第1章 安宸逸〔一〕 夏季睁开了眼,突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教室中,一个正在窃窃私语的教室。 这里是哪里? 十分的陌生。 而让学生窃窃私语的是眼前的男人,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人。 这样令人浑身舒适的文雅气质,在这个男人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如同万年古酒般散发着阵阵香气的气质,沉敛而令人着迷,润物细无声的温润笑容,舒适而令人如沐春风。 男人唇畔的笑容温和,窗外金灿灿的阳光为男子镀上了一层好看的光泽,似乎散发着太阳般的暖意。男人的容颜在阳光下模模糊糊,却凭空令人觉得怦然心动。 男子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地三个大字——安宸逸。 资料还没有传来。 她的大脑还处在了一片空白区中,片刻的眩晕传来,天花板在眼前晃动。 一阵一阵地,夏季只感到自己头重脚轻。 记忆的空白,令人后怕,如潮水一波一波地袭击着她,她的脸色马上就变得煞白。 “砰!”重重地一声,夏季突然性地就倒了下去。 “老师!夏季晕过去了!”随即又有一声尖锐的女生滑过了高高的苍穹。 ····· 夏季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白茫茫。 是医院。 “醒了,夏季同学?” 干净剔透的声音,很难想象这样的嗓音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所拥有的。 夏季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眼睛,大脑还处在片刻的迟钝,不过很快,随着叮的机械声音,她就醒悟了过来。 她叫夏季,职业是一个女配。说得通俗一点,她的工作就是穿越一本一本的小说,扮演其中的女配,然后完成任务。而她的任务就是攻略那些男配,让他们远离女主和男主。 而她再完成了任务后,她的□□也会留下陪伴男配,而她的本体后离开再度进入了另一本小说,从新开始。 她动了动嘴,“嗯,谢谢安医生。” 安宸逸。 女主丁小沫的一位主治医生,今日恰巧到c大来演讲。因为女主和她死去的女友相似而喜欢上了丁小沫。女主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把她当作替身的人呢,于是在碰上了男主顾城后,就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顾城。然后,安宸逸在女主丁小沫离开后,反而醒悟过来,他喜欢的是丁小沫,然后再一番狗血的纠结后,女主还是投入了男主的怀抱中。而安宸逸伤心远走出国,不曾再回过国。 而夏季扮演的女配,则是一个富有心机的女人,用着楚楚可怜的外表欺骗男主顾城,试图破坏男女主角的关系,她的结局自然也不会太好过。 “小事,无妨。”说道这里,安宸逸忍不住勾起了一个弧度,“我第一次去你们学校演讲就收到了这样的惊喜,实在是心脏受不了。” 夏季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这次她扮演的角色实际是一个寡言的人,有着楚楚可怜的外表,但内心却是十分坚强的。说实话夏季并不讨厌这个角色,虽然她的爱情观夏季不苟同,但是夏季反而有些敬佩这个角色。这个角色的家庭情况并不是很好,有一个生病的奶奶,妈妈是自幼去世,还有一个叛逆的妹妹,唯一一个能够工作的大人,她的父亲却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嗜赌如命。她却仍然努力地一边打工一边认真读书,承担着同龄女孩不同的重任。 安宸逸意外地挑了挑眉头,这个女孩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意外的居然是一个寡言之人。常人现在这个情况下,应该还会含蓄一下,或者说声抱歉之类的,而这个女孩只是扭着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轻轻地拂过,安宸逸有些发怔,抬头看了一眼夏季。淡薄色的阳光静静地洒在了夏季的身上,勾勒出一副美得不真实的画面,夏季微微昂起头来,似乎在感受风的触摸。安宸逸想要出声,但不知为何终是没有开口。 安宸逸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他今天需要到不同的班级去进行医疗知识的宣传,本来陪在夏季一旁的应该是夏季的父母,但是没有打通夏季的父母电话。她的辅导员也没有空,安宸逸也只能够做起了监护人责任人了。 不过,想到了那医生的话,安宸逸暗自叹了一口气,营养不良造成的昏厥。他细细地瞅了一眼,才发现这个女孩的脸比那些美术雕像还要苍白几分,头发也是那种不健康的亚黄色,身体也是十分瘦削的。 “安医生,您如果还有事情可以先去忙。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清不淡的逐客令。 安宸逸也没有客气的理由,他还有一个班还需要去进行宣传。虽说自己的安排是比较忙,只是再怎么样他也是一个医生,患者出了事情是要他负责的。 “没事,我等你的父亲来了再回去。”只不过一个资料的查询,安宸逸也就了解到了夏季的母亲已经去世,只有一个父亲健在。 “安医生不用了,我爸爸不会来的。您还是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安宸逸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了旁边的报纸,边看边说,“我还是等你父亲来了再走,你是我的病人,这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夏季这时候才转过了头,怔怔地望着安宸逸,眼里的亮光亮的惊人,使得她整个人越发显得明艳动人。但是,那女孩眼中的亮光一点点的消散,,眼中的光芒全部散开,只剩下灰蒙蒙般的眸子。 “责任?”女孩含糊不清楚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她的眸子就像是漫天的星空一样灿烂,但很快就被烟雾所笼罩,小小的声音漫了出来,“还真是轻易的承诺。” “什么?”安宸逸有些不解,他说了什么承诺吗? 夏季动了动唇,目光滑过了安宸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安宸逸。然后说道:“安医生,变了很多。” 安宸逸皱起了眉头,这个女孩的意思是她认识自己吗?安宸逸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关于这个女孩的记忆。 “夏季认识我?” “不,不认识。”夏季目光已经从安宸逸的身上收了回来,嗓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夏季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原主幼时是见过安宸逸几面的,不过是匆匆的照面。 明显就是假话。安宸逸皱了皱眉头,但他本人却没有开口再问。 看到对方皱起了眉头,夏季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没错夏季是故意的。只有这样,这个安宸逸的男子才会把夏季记住,而不是把夏季当作万千病患中的一员。 第2章 安宸逸〔二〕 等了一天,夏季的父亲并没有出现。 安宸逸拢起了好看的眉头,手中的报纸也被放在了一旁,整整齐齐地叠好。他看了一眼手腕上戴着的手表,时间不早了。 “安医生,您可以回去了。”女孩抬起了头,她的目光似乎穿过层层的帷幕,看向了最外面深处,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我的父亲不会过来的。” “怎么会这么想,你的父亲正在赶过来,他正好有急事,所以才会来得晚的。” 女孩却突然笑了,如水的月光笼罩在了女孩的脸庞,显得整个人盈盈有泽,明艳动人。她本就长得美,这一笑更是锦上添花,让她整个人美得更加梦幻。只不过,不知为和安宸逸却觉得有些伤感。 “安医生,还真是一个温柔的人。说谎来安慰我,只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我的父亲是怎么样的人,我比谁都要了解他,所以这样的安慰我不需要。” “而我也习惯了一个人解决问题,所以安医生你不必再陪我,我一个人也可以解决的。” 夏季故意用着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令人心疼的话语。说话是一门艺术,相同的话在不同人的面前所出现的成效不同。夏季深谙其道,所以在大脑中分析出了安宸逸这个人的性格特点后,发现安宸逸本人其实欣赏的是那种内心坚强的人,所以她故意用这样的语调来激起安宸逸的同情心。 而现在,功效应该很有用,她成功看到了安宸逸眼里闪过的一抹柔情。 安宸逸愣了一下,这个女孩一看就是柔柔弱弱的样子,没有想到内心却是如此的坚强。他一向都不喜欢那些娇嫩的女孩,温室中的花朵,太过娇嫩反而觉得很假。只不过,这样的坚强反而令人怜惜。 说着无所谓的话,但你的眼神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小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个人坐在了窗口。静静地等着母亲的归来,许久许久,等来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子,以及一个不幸的消息。 只不过,他要比这个女孩要幸运地多,他的养父母至少对自己很好。 大概是因为这个相似的经历,难得引起了安宸逸的共鸣。 很快,安宸逸就收敛内心的情愫。面对一个还只是陌生人的女孩,却被勾起了怜惜的心情,这样的情愫实在是不应该呀。 “我明天再过来。”他笑了一下,没有推脱。 “安医生走好。” 女孩一直注视着安宸逸的背影,黑色的瞳孔就像是隐秘的镜子,什么都看得见,又扭曲的似乎什么也看不见。 安宸逸握住门把的手,缩了缩,仍然是平静地关好了门。 良久,夏季才收回目光。 看来还需要再加一把火。虽然说,已经勾动了安宸逸的同情心,但是不愧是经历三十多年浮沉洗礼的人,定力很足,如果是一个毛头小子的话,应该已然对夏季动心了。这样的举措,也不过是在安宸逸心中滑过了一道小小的影子罢了。 ········· 第二天安宸逸过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个空空的床位。 洁白的米色窗帘被风吹得鼓鼓的,就像是一张扬起的帆布一样。床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病服,安宸逸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 他问了一下医生,“这里的病人呢?” 医生皱起了眉头,“哦,你说1401的病人,今天早上就离开了。本来还要再观察两天,但那个小女孩执意要离开,我们也只能同意。你是那个小姑娘的监护人吗?”医生疑惑地问道:“是哥哥吗?回家要告诉你那个小妹,女孩子爱美很正常,但不要为了减肥而毁了身体。你的妹妹身体已经是亚健康了......” 医生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话,只不过安宸逸的心思却飞到了不知哪里去了。 减肥后的营养不良。 怎么可能呢?那个女孩是真正因为营养跟不上,家庭贫困,而不是因为什么减肥。他没有打断这个医生的话,面上仍然保持着微笑。 那个女孩,还真是令人心疼。 ········ 夏季打工的地方是一家便利店,老板人很好,知道夏季是学生后,时间上就替夏季调整了一下,让她可以早点回家。 因为便利店开在市中心,人流比较多。 夏季已经从早上十点忙到了中午,好不容易挨到了午休的时间。她坐在了员工的休息室中,喝着水,细嚼慢咽地吃着不是很美味的员工餐。 “夏季,快来。这人说什么我不懂。”言情在前面喊道。 “来了。” 夏季匆匆喝了一点水,就小跑过去了。 是一个外国人。说的英语有着浓重的南非口音,难怪言情听不懂了。夏季按照对方的要求拿好了东西,笑着和对方说了声再见。 言情撑着个下巴,双眼一眨不眨得盯着夏季。 “怎么啦?”夏季被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有些受不了。 “没什么。就是夏季你的英语真好啊,刚刚那个人说的话,我可是只能听懂只言片字。好歹我也是学英语的。”言情有些小伤心,“我发现我的听力真是差。” 夏季低下了头,英语好吗?她敛去眼中的波光,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那人是南非的口音,我也不是听得很懂,连蒙带猜的。”夏季自然是懂的,无数次的任务下,她的一些基本能力已经可以说是完美了。她的英语也是在一次攻略人物的接触下而学习的,可以说在完成那个任务后她的英语已经熟练得算是母语了。 “嘻嘻,连蒙带猜啊,就能知道人家在说什么。好了好了,你英语强,这是个事实。谦虚什么呀!”言情笑嘻嘻地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翻起了书。她叹了一口气,“我们明天还要随堂考试。万恶的高数。” 夏季没有说什么,笑了笑。 “我时间到了。”夏季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滑过了4这个数字。 “拜拜,星期一见。” “星期一见。”夏季拎起了包,推开了门,门上的竹铃“叮当叮当”地响着。 夏季不是很喜欢这个城市。春日,还有些料峭。她是南方人,对于这种寒冷的季节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是很习惯。 她又没有围围巾的习惯,风吹过来的时候,脖子上方就会被割的有些疼。 她走了小半路,到了车站,才有些好受。只不过,还是有风从缝隙中渗了进来,更加的冷。她缩了缩,跺着脚,也没有多大的效果。 汽车的喇叭声响起。 第3章 安宸逸〔三〕 夏季往前看了一下,车玻璃里随即滑下,露出的是安宸逸的脸。 她既然看见了,也只能够跟安宸逸打了一声招呼,“安医生,你好。” “夏季,我捎你一程。” 夏季看了一眼安宸逸,安宸逸含笑看着自己,她想了想,还是跳进了车门,系好了安全带。 车子稳稳地开了起来。 两人相顾无言。 还是安宸逸先开了口,“夏季,你不必如此防我。” 这个女孩,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窘迫。安宸逸也自然也不会说破,只不过,他看了一眼这个柔弱的女孩,也不知道这么瘦削的肩膀,是如何承担那么重的负担。 安宸逸回去只不过拜托了朋友帮忙调查了一下,就知道了夏季的家庭情况。 很差,真的是很差,一贫如洗。还有巨额的负债,背负在了这个贫穷的家庭。 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夏季的肩膀上,但夏季却是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只是默默地工作还债。他那个朋友看了以后,都忍不住称赞了夏季,说现在这个世上这样的好女孩很少了。 夏季收回了看着窗外风景的眸子,只当没有听懂,“安医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为什么不在医院里好好休息?” 为什么不在医院里休息?答案有两个,一个就是因为原主的家庭情况,如果夏季照对方医生的话住院,夏季这个月的生活费就没有着落了。第二个也是为了在安宸逸的面前营造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形象,为了博取对方的同情心。 夏季自然不能够这样开口,所以她只能够以沉默对待安宸逸。 安宸逸暗自叹了一口气,看出了夏季的不自在,“正好是晚饭时间,一起吃顿饭?” 夏季自然不会错失这样促进感情的良机,但是按照原主的性格这样的事情当然不答应。“不用了。安医生,如果没空的话,前面就可以放我下去,我坐公家车回学校。”夏季抿着唇,神情有些拘束,手微微蜷缩在了一起,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安宸逸微微感叹,这个女孩的心有些敏感。他其实没什么意思,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毕竟,在知道了夏季的家庭情况后,以及这个女孩稚嫩双肩所承担的重则,动起了侧影之心。 一番推辞下,夏季还是来到了餐馆。 丝楠桌上,只坐着夏季和安宸逸。 安宸逸翻着菜单,微微一笑,仿佛没有看见夏季的拘束:“想要吃什么?” 夏季随手点了两样菜,就说够了。 安宸逸翻动着菜单,瞥了一眼那两道菜,都是这家餐馆最便宜的菜。他神情不变,又添加了几道菜,“谢谢。” 菜上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安宸逸拿起了杯子,凑在了嘴巴轻轻抿了一口。他深邃的眸子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夏季,夏季吃的菜都是她自己点的菜。她的目光也不愿意与自己对视,也不愿意多说话,两人之间的氛围就有些奇怪了。 这顿饭这样吃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两人这样只会彼此不舒服。 八点,不算太晚也不算太早。 安宸逸系好了安全带,准备送夏季回去,他看到了夏季皱了皱眉头,“不习惯和陌生人说太多的话吗?”自己大概是陌生人吧。 夏季淡淡地扫了一眼,她滑下了车玻璃,让风吹进来,冷风吹来,让自己越发得清醒了。 “安医生,能不能不要特别对待我。” “为什么?”车子发动,安宸逸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c市的夜景,在车窗上一闪而过,于指尖慢慢划过。 夏季打开了车门,走了下来,“我不想要让人因为我的家庭情况而对我特别优待。” 她站在了车下,昂起了头,用着恳求的语气,“安医生或者说是professoran,我恳求你了。” 安宸逸晃了一下神,professoran这样的称呼,还真是久违了。自从出了那档医疗事故,他就不再美国任教了。而现在看情况,夏季这个女孩真得是认识过去的自己。 车内,昏黑一片,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深邃的眸子凝视着自己,他的语气如常:“好。你放心。” 夏季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的人只剩下一个楠楠了,一个人抱着爆米花在看电影。听到了开门声音,楠楠随口问道:“夏季,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晚?” “小一她们呢?”夏季没有接过话, “你说呢,其他人和小一出去玩了。” 夏季笑了笑,宿舍中小一和另一个小伙伴小白都是那种比较玩得开的人,平时除了期末也不会在宿舍里呆很久,除了楠楠这个死宅,爱看动漫,爱追剧,平时都窝在了宿舍中。 “夏季。” 夏季抬头,放下手中的铅笔,笑了笑:“抱歉,我吵到了你吗?” “没。”楠楠看了一眼在笑的夏季,“你心情不好吗?” “有点。”夏季垂下了眼角,白炽灯的照射下,头部的阴影打在了白纸上,画出了半部秀美的风景。 楠楠走了过来,递给了夏季一些糖果。七彩的外包装,在台灯下,散发着柔柔的光泽。 “不开心的话,就吃点糖果。” “谢谢。”楠楠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看上去冷冰冰的人,意外地心也是软的一塌糊涂 她剥开了糖纸,酸酸甜甜的滋味一直在心底里发酵着,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 安宸逸看着座位下放得一章百元大钞和九块钱,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还真是第一次请女孩吃饭,女孩子将饭钱还给自己的。而且,正正好好是两道菜和一碗米饭的价格,还真是的。 他摇了摇头,当年的小女孩居然变成了这副样子。他思索了良久,才发现记忆中有个瘦小的女孩和这个女孩的身影重叠。说起来那个女孩当初的模样,是怎么样的?他只记得对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乌黑乌黑的,其他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人世苍茫,还真说对了。他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自己,反光镜中穿得西装笔挺的人,唇边挂着一个浅浅的笑意。如果不是受人所托,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吧。 他掂了掂手中的钱,想了想将钱放在了车抽屉里。 第4章 安宸逸〔四〕 安宸逸今日是受c大的校长拜托前来演讲。 他主修的是其实不是心理学,但耐不住c大的校长是他过去的老师,被自己的老师拜托,他也只能够接受。 黑压压的一片,人流涌动也不为过。 安宸逸有些失笑,想当初他学习心理学的时候,人少得可怜,一只手掌就可以数过来。哪里像现在会有这样的人。 他向下轻轻地扫了一眼,就发现了夏季的身影。夏季还是穿着她那身黑色的长风衣,包裹着她瘦削的身材。黑色本就显瘦,而她本人却是极瘦,此刻越发让安宸逸觉得夏季瘦的只剩下皮包骨。比月色还惨白的皮肤,过于瘦削而显得更加圆滚滚的眸子,发紫的樱桃小嘴,心底里泛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忍不住要去怜惜对方。 夏季明显就看出了安宸逸的走神,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但这对于夏季来说就足够了。这说明安宸逸这个男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关注夏季,这便是令人可喜的。男女之间产生的情感其实也就那几步,对于异性的特别关注,就说明此人对于异性有了别样的情愫。那么夏季所需要做的就只剩下加强这样的情感。 不过,不得不说安宸逸的外貌真心不错,举止儒雅,每一个动作由他做起来就令人赏心悦目。听他上课是一种享受,如水的嗓音似涓涓的溪流,缓缓地流入四肢百骸中,心情不由地放松了下来。 疲倦感侵来,夏荷撑着半边的头,就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霎是可爱。由于昨日的过度疲劳,夏季终是深深地陷入了睡梦中。 安宸逸讲话的速度缓缓地放慢了,他的目光轻轻扫到了夏季的睡颜。看来是睡着了。昨日打工太过劳累了吗?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继续接下去演讲。 悠长的下课铃响起,夏季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如果是以往的夏季,自然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能够说原主的身体实在是太过糟糕,营养跟不上,身体的体质自然也变得差,而且原主实在是太过拼命了,一天有两份工要打。整个人忙得就像是陀螺一样,只有转的时间没有停的时间。 好在还有补救的方法,不过就是又要苦了原主的身体。 安宸逸轻轻地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语气温柔,“夏季,怎么啦?” 眼前的女孩,似乎在苦于不知如何开口。 他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了,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他看见女孩咬着嘴唇,眉毛拧了起来,可以窜成了麻花,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令她难以开口,安宸逸突然起了兴致。语气再度放轻,“夏季,有什么事情吗?” 随即,眼前的女孩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缓慢地从衣袖中抽出一份粉红色的信封,然后跑了。 跑了! 回过神的安宸逸:“......” 他看了一眼这粉色的信封,愣了一下,难不成是情书?不过,怎么可能!虽然是收过不少女学生的情书,不过安宸逸也是只当没有收过,他的心早就随着洁儿的离去而葬送了。 ·······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中空无一人。 安宸逸坐了下来,整理了一番后,才将这个粉色的信封取了出来。 梅花印底,黑白的明星片。娟秀的小楷字体,笔力苍劲,力透三分。只有两个黑色的字体十分醒目——谢谢。他把信封打开,薄薄的一沓,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是钱。 安宸逸数了数正好是1450元,正好是上次他替夏季垫付的医药费。 哎。 他撑起了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孩做什么这么倔强。这些钱对于他来说,无所谓,而对那个女孩来说,应该是笔巨款了吧。 不会是把自己一个多月的生活费都全部给了自己吧,这样的话她只能够三次啃馒头过日子了。 头一次,安宸逸生出了一股无力感,想要帮助某人,却苦于没有办法。 ······ 吃饭时间。 夏季故意走远到了一食堂去吃午餐,根据资料显示今天安宸逸演讲完后会在一食堂吃饭,也是这个时候巧遇了女主丁小沫。 夏季买了一碗白和一个白馒头,然后端着饭盒来到了安宸逸会坐得地方附近。其实,夏季之所以只买了这几样简陋的午餐,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本人真得不剩下多少钱了,原主给自己定下的生活费是一个月600元,而现在自己把两个月的生活费都全部还给了安宸逸,剩下的钱真心不够用。这样窘迫的事情夏季还是第一次遇见,可以算是一次特别的体验了。 安宸逸走进食堂的刹那,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女孩的容貌很美,这个年纪的女孩就像是花园中的玫瑰花一样娇嫩美丽,很容易就吸引人的眼球。也不知道那个女孩知不知道,那群小男生都刻意地坐在了她的周围。她就那样静悄悄地坐在那里,就如一幅秀美的风景画一样,和周围那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美得令人动心。 安宸逸端着饭盒,还是无法假装没有看见。 他随意地坐在了夏季的对面,目光扫过,果然是啃着馒头过日子。他心底就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孩也太不爱惜自己了。而这个女孩本人却没有这样的意识,真是令人心痛。 “安医生好。” 安宸逸抬起了头,是一个长相美艳的女孩,端的是青春灵动。只是不知为何,给安宸逸一种熟悉的感觉。 安宸逸迟疑了一下,这个是自己以前的病人吗?“你好。” 夏季皱了皱眉头,是女主丁小沫。现在可不是让两人见面的好时极,夏季看到了人去匆匆的学生,突然心生一计。她快速地吃完了手中的馒头,带上了饭盒,径直穿过了安宸逸的面前,然后故意撞上了一个男生。 “啪!” 饭盒落地的声音,重重地一声。 滚烫的汤水随即泼了出去,全部浇在了夏季的手肘上。只是一个短短的片刻,夏季的手肘立刻红肿了起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夏季紧抿着唇,压抑住了喉咙间要溢出的痛楚。计算失误,没有想到这个汤水这么烫,回去一定要涂药才可以。好在,应该来说原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若有若无地视线,夏季不用看也知道是安宸逸。 “对不起。你没事吧?”那个男生明显懵了,不知所措的愣了半天,才想起了要道歉。 “没事。” 夏季蹲下了身子,捡起了地上的饭盒。 “真得是没有关系吗?” “没事,同学你可以先去吃饭了,我没事。”夏季头也没有抬,四处掏了掏口袋,也没有发现有餐巾纸的踪影。 一张洁白的餐巾纸出现在了眼前,夏季抬起了头。 是安宸逸。他的脸上此刻并没有带笑,皱着眉头打量着夏季的手肘。 夏季没有客气地就接过了安宸逸递给的纸巾,她的身上现在十分狼狈。美人再怎么美,一旦衣衫褴褛,也不会有多少吸引人的注意,所以夏季总是会时时刻刻地关注自己的仪表。虽说这样子让夏季本人被嘲笑为水仙花,不过夏季本人却没有觉得有什么错误。要知道以前她攻略过的一个人物,严苛而毒舌,他对别人严厉对自己更加严厉,作为他的恋人,夏季不得不随时随地注意自己的仪表,哪怕是在家中穿衣也必须从头到脚搭配好,无时无刻都不能够放松,而这一坚持就是十年。 “谢谢安医生。” “无妨,手还是给我看一下为好。”安宸逸的目光紧缩在了夏季受伤的地步,神情严肃而认真。 “不用,只是小伤。安医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离开了。”夏季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 “你很赶时间吗?”安宸逸扫了一眼就发现,夏季的眼神时不时就飘向了手表上的时间。 “嗯。安医生再见。” 夏季也没有空和安宸逸寒暄,现在,她是真得要赶时间。 下午她还有一份工要打,毕竟这关系到她这个月的伙食问题。 安宸逸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在了夏季的背影上,久久地注视了一番,晦涩而难懂。直到最后才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第5章 安宸逸〔五〕 夏季最近在安宸逸面前刷足了存在感,不过只能说现在夏季和安宸逸还处在一个不温不火的情况上。 不过,夏季并没有着急。 看安宸逸的情况,他还没有和女主丁小沫正式认识,还没有打得火热。所以,对夏季来说现在时间上应该还绰绰有余。 更何况哪怕安宸逸本人真得喜欢上了丁小沫,他本人应该还是会有所顾忌。 医生和患者之间结成连不多,有美好结局的情况更加很少。尤其是心理医生和患者,患者容易对医生产生依赖性,在治疗完毕后患者这样的依赖情愫会减弱,这样的情感来得快去得也快。最最重要的是,医生和患者之间其实是不准产生情愫的,不过是现在的风气开明一点。 而医生和患者之间本就有段沟壑存在,这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夏季并不担心安宸逸会喜欢上丁小沫。 夏季和安宸逸见面的机会很少。 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夏季不得不说原主和安宸逸缘分很深,原主有写信的习惯,自幼时就一直和一个叫做an的信友通信,十年风雨无阻。而当夏季打开了这些信件的时候,看到那熟悉的字体,不由的轻笑了几声。 那个自第一日看见后就被夏季所深深铭记的字体——安宸逸的字体,缥缈而洒脱的字迹。 ······· 一如既往地从绿色邮筒中取出了自己的信封,安宸逸边走边看,不过这次安宸逸呆了一下,一只脚停在了台阶上,半响才重新走上了台阶。 明州所产的白色宣纸,摸上去就是冰凉顺滑,是自己所喜欢的信纸,也不知道这个未见其面的信友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喜爱。仔细地闻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信上只简单地写了一句话:生日快乐。 他很确定从未告诉过这位信友自己的生日,但她不知从何处了解到了自己的生日。而且准备的礼物,实在是太符合自己的心意了。 只言片语的透露,这个信友便如此的熟知自己。 生日啊?好久都没有度过了,似乎自己也快遗忘了。 他看了一眼放在了一旁的明州宣纸,薄薄的一沓,不多,但礼轻情意重。明州宣纸,不是很贵,但胜在难找。安宸逸以前是从一个老者的手中淘来的,费了不知道多少口舌才好不容易讨到了几张。 最重要的大概是因为这是自己母亲当时所爱之物吧,没有留下更多关于母亲的记忆,唯有这个宣纸淡淡的凉意一直萦绕在了心头。 他可以想到这位未见其人的信友应该是煞费了一番苦心,才寻到了这样的纸张。他咧开了嘴笑了一下,看来是要好好的谢谢这位信友了。 他坐了起来,笑了一下,提笔写了另一封信。只不过,他的目光顿了顿,这个地址怎么有些熟悉。 ······ 夏季拆开了信,只匆匆扫了一眼,唇角就忍不住掀了起来。她展开了信,认认真真地读起了信。 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对你说过自己喜欢明州宣纸的理由。虽说再度提及此事,便显得自己有些唠唠叨叨,还需要x你谅解一下我这个三十多岁的老人。 明州宣纸,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造诣非凡的东西。说道这里,你就可能会问我,为什么这样的宣纸很难找? 其实,理由很简单。就拿百毫宣纸相比,同样都是宣纸,明州宣纸经历的工序要比白毫的要多了一道,所耗用的钱财就自然比别人要多。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明州宣纸要比其他牌子的宣纸要贵。但是在纸张质量相同的情况下,众人自然会选择价廉物美的东西。自然而然,明州宣纸也就渐渐地不再生产,被时代所淘汰。 可能你又会疑惑了,我又为何会喜欢这个明州宣纸。 其实理由也很简单,明州宣纸承担了我幼时的记忆。幼时的记忆模模糊糊,唯有这道冰冷的质感残留在内心深处。明州宣纸,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地再是一张纸张那么简单了。 “夏季!快来帮忙!”宿舍中的小一高声地喊道。 “来了。”夏季将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中,赶忙去帮忙。 ······· 再次收到信的时候,那扑面迎来的熟悉感再次迎来。 信封是粉色的,里面夹着一株迎春花,小小的,十分娇嫩,香味也很朴素。 安宸逸并不是什么太粗心的人,只微微想了想,便知道和自己十多年来一直通信的人是谁不言而喻。x,夏季的姓的大写字母,想到这里,安宸逸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真是缘分。 知道了是夏季,那陌生的情感再次涌上了心头,如潮水般不肯消退。 仔细想想,从第一封的通信时起,好像就是自己一味地在抱怨,或者是杂七杂八的生活琐事一股脑地道给了这个女孩,把对方当作是垃圾桶似的。 那是当然的,他一开始想要写信的初衷就是向陌生人倾诉自己的苦恼,因为可能是因为自幼喜笑的原因,不知何时起自己被人当作了邻家的哥哥一样,旁人的苦恼总是向他倾诉,而他本人的苦恼却无处可倾。所以,他才想出了那么一招。 并没有十分期待能够得到回答,当初的第一封信他随手就像扔了十几封信,但是得到了回答的也就两封信。 他搬家的次数又多,通讯自然是断断续续地。许是他本人有些寡味的,他喜欢的东西偏古风,和普通人大多数是聊不到一起的。 久而久之,坚持了十年的人,也就只有夏季了。 现在想来,过去关于夏季那朦朦胧胧的记忆虽然是泛黄般不清楚,但是那萦绕在心头的感觉却是那般温暖,和家的感觉很像。 他的唇角不由轻轻扯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提笔写了一番信。 ······· 夏季收到了回信时候,看了信的内容就知道任务完成了。 第6章 番外(一) 安宸逸主修的是外科,辅助学的是心理学。 学心理学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很容易把人性看得太透。所以,当自己的大老板问自己要不要再更上一层楼——读博士的时候,安宸逸就选择回国了。他这人喜欢琢磨人的心理是真,但不喜欢深究得太过分。过分了,容易自己不开心,别人也不开心。自己那位据说是天才的师兄在心理学上的建树之高超导致了他今年四十多岁还是位潇洒不羁的单身狗——他看不上旁人,旁人也看不上他。而他,还是要找位贤良美貌的妻子好好过日子的,毕竟,拥有一个真正的自己家,对他来说是他一直深埋内心的梦想。幼时,寄居他人之下,他那时候幻想的最多的也是长大后,娶一个美妻,深夜回家后,有一盏灯,不大不小,但温馨。 大老板曾笑话过自己,这个心思实在太过女气。他说,男人当建攻立业,征战沙场,功成名就。自己这位大老板移居海外多年,平时课上交流英语,课下也是英语交流。唯有在和自己谈话的时候,用用中文,中国话倒还说得很溜,将职场比喻成沙场。被这位大老板一说,安宸逸就歇了在美国当医生的打算,再加上出了一档医疗事故,他安宸逸过惯了懒散的日子,对于这种拼死拼活的职业生涯,肯定过不惯。还是去当一个闲散的心理医生好了了。 不曾想过,会遇见那个叫做夏季的女孩子。 也不知道遇见这个叫做夏季的女孩子是多么的幸运。 其实,他这个人看上去和蔼可亲,实际上却是一个比较冷情的人。自女友去世后,他整个人的心就像是一潭死水,不能够激起一层的涟漪。 自己的朋友就笑话自己,也就只能够用着温和的外表骗骗那些处事未深的小姑娘,那些稍微有些有眼力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内心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牢不可破。你进不了别人的世界,别人也进不了你的世界里。当时自己听后也只是一笑为过。 可能是因为自己自幼寄居他人之下的时候,自己已经习惯了伪装自己,伪装自己成一个温和的邻家哥哥的形象。 优秀的成绩,谦让的品德,温和的笑容,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被人抛弃的假装。天知道,一个十岁的小孩自然会眼热玩具,但是他不可以表露出来,因为他是寄居在他人的孩子,自己已经没有父母可以撒娇。 成绩好,那也是因为自己只剩下这个武器了。小的时候,他身体不好,常常生病,一般的人怎么可能领养这样一个病秧子的孩子,而有些家长喜欢学习好的孩子,所以自己只能够拼命地学习。 所幸运的是,领养自己的那对父母真得很好。只是,再怎么对自己好,也不是自己的亲身父母。他不能够自如地在自己的养父母面前撒娇,再加上后来养父母自己的女儿出生,他就更加没有了资格再撒娇了。 小的时候,自己总是羡慕那些有父母环绕的小孩,那是他永远都不能够拥有的东西。那样温馨的家庭,是他所渴望的。与养父母再怎么关系好,始终是有些隔膜的,有些东西是只有正真的子女才可以享受到。 与x的通信,其实一开始也没有放在心上。 第一份信,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字还是很幼稚,却已经能够似模似样的安慰着自己,哪怕这样的安慰是很变扭的。 再后来,是零碎的生活琐事的片段,在通过x的叙述下,却多了几分趣味,明明只是一些生活的小事,在她的笔下就有了灵性,以及那种浓浓的温暖气氛,他所欠缺也渴求的东西。 久而久之,自己就已经自动能够勾勒出了x的形象。x给自己的感觉是一个很纤细柔弱活泼的女孩子,一些小事情都能够让对方赞叹不已。大概是一个很热爱生活的女孩,心思细腻,这样的人应该有着一个很美好的家庭。 羡慕,羡慕x有着自己没有的温暖家庭。甚至,隐隐地有了嫉妒的心理。 现在,当知道x是夏季的时候,那种心理渐渐地就改变了。 那个女孩,是如何用着欢快的语气和自己聊天的呢?明明自己的生活也是不尽人意的。 他还记得那个女孩的第二封信,间隔了将近一个月才回了过来。她在信上写着,近来新搬了家,是一个十分热闹的地方。父亲不喜欢下雨天,认为这样的天气会扰了他的兴致,而我却是很喜欢雨天,家中我栽了一株植物,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看上去青翠欲滴。雨落下的时候,更显得葱茏。雨打琵琶的意境我是学不会,不过下雨天后在这里可以看到七彩的彩虹。 现在想想,她所说的新家应该环境很差吧。对夏季有了了解后,他曾经驱车远远地路过了夏季的村落,旁人指点后,才发现那个只能够堪堪避雨的房间,是她所说的家。 苦中作乐,这不是他所能够拥有的。哪怕他永远戴着一个温和笑容的面具,内心早就冰冷成海。 即使处在那样困窘的家庭,那个女孩身上流露出来的淡淡暖意,就像是太阳一样,微微靠近,就会温暖自己的心。 他现在想想,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的注意上了夏季。一方面,大概真得是因为相似的经历,她的坚强,引起的共鸣。另一方面,是那个女孩的笑容吧,小小的,一个很浅的弧度,就像是含苞的茉莉花一样的笑容。不常见,却令人怦然心动。 她的坚强,她的笑容,当一切切都汇聚成了x信友的时候,所有的感观都放大了。那样的情感不浓,不冽,却是最最打动人心。 他知道,他是真正的喜欢上了这个叫做夏季的女孩,这个坚强的女孩。 第7章 番外(二) toan 今天天气很好,我打工的地方是一个很老的巷子。店家的主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气质优雅,满头的银发用着一根绿色的簪子扎起,盘成了一个蝴蝶髻。 这家店颇有几分韵味,老者是一个讲究的优雅老太太,天晴的时候喜爱泡茶。我对茶没有什么研究,但也能够看出这位老者的功夫很深,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了古典的美。 可惜的是,面对的人是自己这样的一个俗人,欣赏不了她的美。 店里的沙画,我却是很喜欢。 灵动而简洁。有时候,我是十分喜爱那些孩童的画作,幼稚却是如此的富有想象力,天马行空,色彩的瑰丽大方,让人愧为观止。 你的好友x ······ tox 我这里的天气却是不是很好,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阴雨天。这里是梅雨天气,连我的衬衫上都似乎带上了一股闷潮味。 最近辞职了,医院里的日子还是不习惯。现在是在一所大学任教。不过,z大的学生真心太过调皮了,让我有些招教不住呀。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顺利的任教。 我现在正在喝着咖啡,是你推荐的蓝山咖啡,听你的话放了一些纯牛奶,不过味道还是不习惯。喝惯了美式咖啡,蓝山对我来说就有些太过甜了。 现在正在尝试戒烟瘾,不过成功的概率很低。 另你给我的礼物,明州宣纸大爱。也不知你是从何处淘来的,比我以往所寻找的还要好,似乎还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挚友an ········ tox 不知为何,已经近一个月都没有时间收到了你的来信。是终于厌烦我这个老头子的絮絮叨叨了吗?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盼你来信。 挚友an ········ toan an,抱歉。我最近正在忙着期中考试,所以没有时间及时回信给你。 一直以来,我一直觉得an你离我很远。我们能够谈论很多事情,谈论你的喜好,谈论你的工作,但似乎都罩在了一个朦朦胧胧了的雾下,令人看不清楚。 而我收到了这份信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离你离得很近,我似乎终于触碰到了你真正的心理。一直罩在你身上的浓雾终于是被揭开了。 你说你其实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其实不然。我想只有正真明白家含义的人,才能够这样透彻的理解家的含义。一个懂家的人,怎么可能是如你所说的冷漠之人。从那断断续续地叙说中,我所能够感受到的an是一个温柔的,敏感懂的感恩的人。 一个因为知道我失眠的人,就替自己寄来了菊花枕头,一个因为我一时的感慨,就替自己寄来披头士的cd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冷漠古板之人。 人与人的交往,自然会有隔膜。即使我假装着自己与父亲的关系一如既往的好,但事实上却是我与对方越走越远。我渐渐地和自己的父亲处在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一个不同的线上。我与亲身父亲都有着这样那样的隔阂,更何况你与自己的养父母呢。 我最爱的一句话,不知道an你有没有听过,我们都是神的孩子。所有的过错,只要我诚心忏悔,都会被原谅的。 我想象中的an应该是一个谦谦如玉,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有着细腻和温暖内心的人。不知为何,提起你就会想到另一个人。一个和你给我感觉很像的医生,不过现在他已经离开医院。我现在想来,其实我还欠对方一句谢谢。 谢谢他给我的温暖。 谢谢。 x ········ tox 久违的收到了你的来信。 简单的寒暄,我想在你我的身上是不需要了的。 这次给你写信只是想要告诉你一声,似乎进来我才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可能你会我问我那个女孩是怎么样的人? 我也形容不出来。那个女孩有着一头黑色如瀑布的长发,大大的眼睛璀璨如星辰,有着一张小巧的樱桃小嘴,就像是我无数次在梦中所描绘出来的女性一样。没错,就像是你曾经形容给我听的女性形象,温婉漂亮的女子形象,就像我想象中的你的样子,有着家的感觉,温暖。 可能你又会问我为什么喜欢她? 我也不知道。本来以为自己此身的爱情都被一起埋葬在洁儿的墓碑中,到头来我才发现人的情感其实是最难捉摸。枉费自己是一个心理医生,却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懂。自己也不知何时起自己喜欢上了对方。一开始,只是怜惜。只是因为女孩那个和自己有着相似经历产生的共鸣,再后来也是因为对方的坚强,我向来欣赏女孩的坚强。现在想来,那女孩骨子里透出的坚强其实才是最吸引自己的地方,梅花香自苦寒来。紧接着,我发现那个女孩很容易就受伤,但她本人却毫不在意,这令我心痛,身体是本钱,而那女孩却是肆意地毁坏,又或者说是不得不在意。渐渐就说不凄楚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怜惜而产生的爱恋,还是因为被那份坚强而吸引,我渐渐地迷失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不知道何时起自己的目光,总是在无意识中已经关注了对方。 你曾问我,为何喜欢明州宣纸?那时候我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理由,其实深究起来也只是一些废话。真正的理由,大概是因为自己幼时的一点幻想罢了。母亲之所以喜欢这个明州宣纸,是因为这宣纸本身带有一种淡淡的薄荷味,所以家中练字用得最多的是这个明州宣纸。而那时候,自己一个人练完了三张明州宣纸后,母亲差不多就会回家。对幼时不懂生死的我,自然会认为等我练完了字,我的母亲就能够重新回来。哪里会知晓自己的母亲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这还真是有些失礼,不知道你愿不愿听我这个老头讲这些陈年旧事。 再后来,也明白了自己的母亲是不可能再回来。但不知为何还是喜欢上了明州宣纸,喜欢那个凉凉的触感,就像是当时候母亲给自己的感觉,手指上的温度永远要比常人低个几度,但是所给自己带来的暖意却一点也不少。 在我眼中,这个明州宣纸就代表了一类人。明州宣纸或许在旁人眼中只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淘汰品,但在我眼中他却是无可替代。就像我喜欢的那个女孩一样,她虽然寡言,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却意外的坚强,坚强的令人心疼。 喜欢她为了我跑遍了整个古玩市场,只为了替我寻找一沓的明州宣纸,喜欢她只是为了我自己一个临时想起的念头而去实践的她,喜欢那个种花听雨,那个乐观那个向上的女孩。 我想要握住这个女孩的手,想要牵起她同行,想要拥抱她。想要对她说一声,一切有我。 可愿让我牵起你的手,成为只属于我一人的夏季吗? 挚爱你的an 第8章 傅容睿〔一〕 今天,阳光很灿烂,大片大片的阳光如同金粉一样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苍穹就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湛蓝湛蓝的,一望无际。 夏季的心情不错,这样的天气,让人忍不住就愉快起来。不用看,夏季也知道她自己的嘴角在慢慢上扬。 推开了牵牛花爬满的篱笆栅栏,她来到了自己的屋子。 是一个很小的屋子,装修什么的都是夏季亲手设计出来的。 门口,倚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滴滴答答的鲜血从篱笆栅栏蜿蜒到了门口,殷红夺目。 夏季叹了一口气,这是第几次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很容易有小偷过来?夏季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那么美,碧蓝如洗,偶尔还可以看到白鸽滑过的痕迹,长长的,就像是流星的尾巴一样。 夏季皱了皱眉头,走向了对方。一天的好心情,就这样被人破坏了。 男子捂着心口,单膝匍匐地站了起来。唇角有鲜血溢了出来,鲜艳夺目。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有缺口的刀,锃亮而锋利。冰冷的刀刃反射出了一层透明的亮光,将夏季的容貌清晰地照射出来。 贵金属般耀眼的金发,堪比吸血鬼的苍白肤色,蔚蓝苍穹般的蓝色眸子。夏季其实不是很喜欢原主的金发,这样的发色一般属于那些血统,而这对夏季来说就是麻烦。要说夏季最满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是蓝色的眼睛,很广茫,令人看不到边际,就像是高高的苍穹那样干净。 记得第一次在病床上看到了这双眼的时候,夏季就沉浸了进去,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干净剔透的眼睛,完全没有一点杂质的色彩。 夏季搬到这里,也是有原因的——是为了和这本小说的男配傅容睿见面。这次这本小说类似于杜拉拉升职记之类的职场恋爱小说,女主角是张嫣然,一枚职场菜鸟,在进入苏氏企业后对总经理苏辰希一见钟情,期间发生了无数狗血纠缠,两人经历重重苦难终于是互相喜欢,结成连理。而男配傅容睿,受伤的时候被女主张嫣然救后,喜欢上了善良的女主,默默为救女主付出了生命。而夏季作为女配,作用当然是为了阻碍男女主角在一起的恶毒女配啦,一个无忧无虑甚至有些圣母的富家大小姐。 夏季走了过去,步伐不快也不慢。走进对方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男人应该不能算是成年人,只是一个小孩子。一头杂乱的黑发乱糟糟的顶着,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前额,唯有一只眼睛露了出来。等夏季离他只有三步之遥的时候,男孩的眼珠里流露出来的煞气,悉数汹涌出来,尽数落在了夏季的身上。 这个男孩的手,因为失血的缘故还在颤抖,夏季又再次看了一眼男孩。男孩的脸,苍白得比那些美术教室中的雕塑还要惨白几分,蓝色的血管就像小扇子一样层层优雅地叠起。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夏季走了过去,站在了男孩的面前。 他的瞳孔没有变化,一动也不动,只是用着那阴暗的目光冷冷地盯着夏季。 夏季伸出了手握住了男孩的左手,那只没有握着刀的手,可以感受到那根根竖起的青筋暴戾着。那是一种类似动物的本能一样的反应,这样的人一看就是麻烦。不过考虑到原主的性格后,夏季微微一笑,露出了一个她排练过无数遍的温和笑容,“你没事吧,我带你去医院吧。” 男孩那如同玻璃般冰冷的眸子此刻微微扭曲,露出一个明显的表情,但是也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手中握住的刀毫不犹豫地向夏季冲来,力道之大,速度之快,令夏季根本反应不过来。 她的瞳孔不由缩了缩,她的目光向下滑下去,熟悉人体结构的她,自然明白只差一寸就完全插入了心脏。 她的笑容不减,握住男孩的手上力道丝毫没有放心放轻。语气刻意地放轻柔,“安心,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男孩的眸子霎时噼里啪啦似的碎成了全部的纯黑,黑得纯净,用着一种夏季无法言语的目光看向了夏季。他的脸上霎时多了几分古怪的神情,他握着刀的手,隐隐地放松了力道。 夏季内心痛得要死,恨不得骂人,但脸上却仍然是笑得十分温柔。她拉着那个受伤的男孩,一路向不远处的医院跌跌撞撞地走去。她记得这里的医院,好像是原主父亲开得。应该不会深究这样的事情,毕竟以原主的性格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了很多次。 只不过这次要严重多了,居然受了重伤。虽说死不了,但还是很难受。她幽幽地咳了几声,血更加无情地喷涌了出来。 感到握住男孩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夏季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安抚着那个男孩,“放心,我没事的。” 男孩的手,颤抖着。第一次,那如同自己身体一部分的刀子在他的手中是如此的令他恐惧,他的目光盯住了夏季,就像一头凶猛的狼一样,鹰隼般锐利。 无论如何看去,这个女人的笑脸是真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是普通人一样,干干净净,如大海般宽广。 身后,是浓浓的血腥味。 从篱笆门外一直蔓延到了医院的路途,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明明习惯了这样的血腥味道,此刻他却觉得这血腥味太过刺鼻,令他无端地厌恶。 两个人就像是从血水中走了出来的一样,血淋淋的爬到了医院的门口。值班的医生们看到了这样的两人,稍有承受能力差的女护士已经开始尖叫起来。 这具身体的素质很真差,到底是大小姐的身体。自己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这是夏季在昏死过去一闪而过的念头。 第9章 傅容睿〔二〕 夏季久违的做了一个关于过去的梦,一个独属于夏季的过去。 那时候,夏季还是一个情商手段乃至幸运值都惨不忍睹的菜鸟,虽说有颜有身材有智商,但愣是从小学到迈入职场没有人追过,至今还未跨入恋爱的行列中。 好不容易暗恋了自己的上司,却惨被自己的唯一闺蜜给夺了,两个人完美的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灰姑娘故事。 夏季那次久违的在酒吧喝了酒,喝高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人忽悠,加入了这个女配拯救男配的工作。 虽说工资确实比自己以往的高,但对于一个情商为负值的女人来说这份工作简直就是水生火热。好不容易熬过了一段煎熬期,夏季经历重重考验,千锤百炼,终是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套用她那位不靠谱的总裁来说,原来的自己是一个灰蒙蒙的原石,现在经过雕琢已经是一颗价值不菲的宝石,璀璨无比。 “夏小姐,能不能听到我说的话?” 夏季感到眼前似乎有一片微弱的光在打转,夏季缓缓睁开了眼。眼前有几个穿白衣大褂的医生之类的人。 “看来是醒了。”说话的男子笑了一下,令人如沐春风。 夏季还有些发昏,没有彻底的醒了过来。她愣了半天才发应过来,“嗯,我能够听见。” “我累了,可以先请你们离开吗?” “那夏小姐就先休息,我们先离开。”领头的男子微微迟疑了一会,就带人离开了病房。 夏季叹了一口气,这个也太有缘分了吧。 眼前的男子就是夏季惶恐不及的男主苏辰希,看来是还没有进入了苏氏集团之前是医生。不过这样的缘分也是令人头疼。 夏季艰难的坐了起来,被人在心脏上插了一刀,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受得了的。更何况,原主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先生,先生,你不能够进来。” “病人正在休息。先生,先生......” 门口有争吵声响起。 “啪”“啪”两声,门被打开了。然后争吵也没有了。 夏季抬起了头,哦,是那个被自己救得孩子。 “怎么啦?”夏季微微一笑。 那个孩子,只是用着一双黑得如墨的眼睛盯着夏季,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像是一个拥有领土意识的豹子一样。 他的腹部缠绕着白色的绷带,额上也缠绕着一层的绷带。凌乱的黑发就像是被猫爪抓过一样散开,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 不得不说这个还是孩子的男孩,脸是十分惊艳的,还未完全张开就可以看出他的容貌有多么的美。脸部的线条还没有完全地舒张开来,还有几分孩子的稚嫩感。铂金色的阳光倾泻在他的脸上,斑驳出了几分宁静的感觉,整个人看上去熠熠生辉。 这个孩子有这张脸,还是很讨人喜爱的。 她仍然微笑着望着对方,语气尽量放缓,“是来看我的吗?放心,我没有什么大事。” 那个男孩仍然是微愣着的模样,昂着头,有些无措的看着夏季。 夏季暗自叹了一口气,怎么会这么不懂常理的人存在。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原来是生活在什么地方,满身的戾气不讲,身上的血腥味实在是太过浓厚了。 她披了一件外衣,自己扶着床边走了下来。 心脏被捅了一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疼痛的感觉一直在刺激着夏季,喉咙里也似被火烤一样,夏季想要倒一杯水。 夏季吃力地拿起了热水瓶,又从床头取了一个玻璃杯放好,将水倒入了杯中,热水就在玻璃杯中打转。 她坐在了床沿上,小口小口地喝着手中的水。 男孩仍然能没有动,用着一种令人看不懂的目光一直牢牢地盯着夏季。 夏季脸色没有什么改变,这样的目光不得不说夏季已经习惯了。这种没有任何含义的目光,纯粹只是一种简单观察的目光,比以往夏季碰上的那些偏执狂可要无害多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男孩的嘴唇,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的恢复率很强,腹部的致命伤应该好得七七八八。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要喝点水吗?” 男孩仍然是不语,只是目光多了几次的闪烁。 然后夏季眼前一花,刚刚还在的男孩却是消失不见了。 门突然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三个警察打扮的人。 哎呀,看来有人报警了。 似乎是首领的人脱下了警帽,然后戴上了警帽“打扰了。” 很低沉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一双眼比那鹰隼还要犀利,直直地打量着夏季。 看来不是一个很好对付的人。 “我听说小姐你是因为刀伤入院的?” “是。” “伤害小姐你的人,我听说是一同和你入院的那个少年?” “不是。” “小姐,不要说谎。”那个男子压低了帽子,语气冰冷。“你知道那个少年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最近发生了多起多起极度恶劣的事故,我们有理由怀疑是这名少年涉嫌其中。” 夏季淡然地扫视了一番眼前的男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小姐,你知道你救得那个少年是怎么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远的就是那十几条人命,近的就说你门口的那两个护士,也被那个少年打晕过去。这样的人,小姐你还要维护吗?” 夏季闭上了眼,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位警官看来是受了什么刺激。 “小姐,不愿意回答吗?还请小姐你好好的配合我们。” “警官。”夏季睁开了眼,她随意地瞥了一眼对方,眼里的无可奈何令人不由地一缩,“你知道我的父亲,是什么人?” 夏季其实很不愿意仗势欺人,只不过有的时候唯有权势才能够压人。所幸运的是原主父亲权势很大,至少可以摆平此事,拥有一家私人综合医院就可以管中窥豹了。 “什么?” “不好意思,家父叫夏忠和。” “而且,我累了。” 那个警官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冷笑了一声。“抱歉,打扰小姐你了。” 夏季听到了关门声,才再度走下了床。 刚刚那个孩子是藏在了哪里,夏季可是没有发现任何他的踪迹。环顾了四周,病房时没有办法藏人的。 看来,也只有窗户外了。 她打开了窗户,不期然地看见了一双褐色的眸子,冷厉的隐隐有割破空气的感觉。 她微微一笑,“hello.” 第10章 傅容睿〔三〕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大街上随便拉住的一个普通人。明明自己还给了对方一刀,熟悉人体结构的他自然明白,只差那么一点,约莫一寸的距离,这个女人就会完全的死去。 明明自己是伤了她的人,为什么还能够用这样的笑容对着自己。那样耀眼的光,一看就不是属于他所能够触碰的人。 他的目光不由地看向了这个女人受伤的地方,被白色的绷带给缠住了,完全看不出受伤的地方。 女子感受到了男孩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地方,看来是在担心自己的伤口。她笑了笑,“放心,我没有事。” “说起来,你还是快爬上了吧,这样比较危险。” 夏季是不得不佩服这个男孩的腕力,完全是徒手抓住了墙壁的缝隙,就像是壁虎一样牢牢地吸在了墙壁上,一动也不动。 男孩愣了愣,似乎没有醒悟过来。他用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夏季,才利索地翻了一个身子,只微微用力,就站在了夏季的面前。 他那双黑褐色的眸子,就像是一面扭曲的镜子,万千的光芒尽数都被收敛住了。 夏季递给了对方一瓶矿泉水,“喝点水吧。” 矿泉水瓶就这样尴尬地愣在了半空中。 夏季垂下了眼角,浓密黑色的眼睫毛缓缓地垂下,巧妙的将夏季的心思完美的遮掩住了。这个男孩眼里的警惕心真是浓厚。 男孩面无表情,眼一眨也没有眨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下夏季,然后在夏季感到手臂就要举酸的时候,才接过了矿泉水。 与其说是接过,不如说只是碰触。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男孩眼中的万千花絮,他的手指上缠绕着一种冰冷的触感,不像是刀给自己的那种金属性的冰冷感。 阳光穿过这纯白剔透的矿泉水,再度扭曲成了一道道曲线不同的光亮。 他抬起了手,稍微用力,对着光亮,再度有兴趣的看了一眼。 干干净净,阳光透过了矿泉水瓶,折射而出的金线明显不是同一个弧度。 这是把矿泉水当作了玩具? 夏季看到了对方眼中一时间透出的光亮,就像是孩童看着一个新奇的玩具一样,只不过孩童眼中的天真,而这个男孩眼中的只有掠夺还有空洞。 一种空洞到麻木的感觉。 这个男孩看来是第一次看见矿泉水吧。不,应该说是看到实物。他的眼中并没有什么惊讶,只是有种新奇。 她想了想,从床头拿起了另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瓶盖,抿了一小口。 男孩看见,面无表情的脸终是龟裂了一点,像是片片洁白的梅花齐齐绽放,霎时好看。他苍白近乎透明的手指学着夏季的动作,拧开了瓶盖。 “刺啦。”一声,矿泉水瓶完全被扭坏了。 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夏季忍俊不禁,更不用提那个男孩还是一副傻眼的表情,虽然他的表情仍然是面无表情,但眼里的呆愣一览无余。 男孩似乎恼了,手一用力。矿泉水瓶就从手中飞了出去。咕噜噜地湿漉漉在地上转了又转。纯净的矿泉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 夏季好不容易才收敛住了笑意,不出意料就看到那个男孩眯起了眼,黑漆漆的眼里什么也望不出来。 呀,看来是生气了。 “咳咳。”这是笑得咳嗽了,夏季难忍得蹲了下来,伴随咳嗽的是牵起伤口的疼痛。啊,疼死我了。该死的,这个身体恢复力太差了。 男孩迟疑地走了过来,站在了夏季的面前,颇有几分居高临下地感觉。良久,他才开口,“你伤口疼吗?” 还是近乎男子与男孩之间的嗓音,清冷中透出几分清亮。 “没事。”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因为牵动了伤口所以不是那么完美。 她一个摸着床沿慢慢地站了起来,对面的男孩一眼不炸的盯着自己。 休息了很久,她才随口的问了一句。“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夏季,你叫什么?” “傅容睿。”男孩有些迟疑,才开口。 握住矿泉水瓶的手收缩了一下,傅容睿?!这样的小孩子!一看就只有十几岁的模样,这次的目标怎么这么早出现。原来,夏季应该在这个小说还要呆个三年,才会遇见受伤的傅容睿。不过,看情况,现在是提早遇见了。夏季在脑海中心思百转千回,但脸上愣是没有表现出来。 傅容睿转了转眸子,这个女人认识自己吗?虽说只是细微的表情不对,但是对方听到自己的名字那种露出的了然表情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真是一个好名字。容和睿智,你父母给你取了一个好名字呀。” 纯白的纱窗被偷偷溜进的风卷起了一角,吹乱了人的眼梢。女子缓缓地向他展露笑颜,温柔宁静就像是横在清流上的山花般烂漫,清雅的面容就如同雪后山茶。 很美。 傅容睿眯起了眼,这是他的一个习惯,遇到了自己所不能够思考的动作。其实,按照以前的自己来说,这个女子应该死了。但是,他没有办法下手。就那样离死亡只有一线之远的时候,这个女孩仍然微笑着对自己说没事吧,然后送自己去医院。 没有丝毫的恶意,平静得用看普通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虽然这样反而给自己添了麻烦,但是他没有办法,血腥味传来的刹那,从来都没有的反感席卷着自己。他很难受,难受呼吸都觉得十分得困难。 习惯的血腥味在他的鼻尖萦绕着的时候,他该死的厌恶,厌恶从这个女人传来的血腥味。他在心底里还是唾弃这个女子,这样的圣母心,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了这么久的。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不去追究自己对他的伤害。 说什么父母给自己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见鬼的父母,他自有记忆来的时候,就是孤身一人在丛林中,虽然身边都是跟自己同龄的孩子,但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仰仗着是自己,身旁的人都是敌人。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活下来。 傅容睿,这个名字是自己那个所谓的抚养者给自己取的名字。他大概还未被拐走之前,应该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只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可能,可能,可能,也只是一个可能性罢了。 没有父母的记忆,没有故乡的记忆,有的,只是自己。 所以,他习惯了一人,最重要的伙伴反而是自己的那把刀。他对于自己的名字没有什么感觉,名字只是一个称呼,但他面上却不曾显露,因为自己这个名字自眼前的女子说出口来,却莫名其妙带上了几分韵味,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自己的名字,在她的口中吐露出来的时候是那么的美妙。 “我还没有和你正式打过招呼呢?”夏季托着下巴,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午安,傅容睿。” 傅容睿愣在了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夏季握住了对方的手,傅容睿立刻甩开了夏季的手,随即逃离了夏季一步,然后又生生的止步了。 “要和我一样到招呼呀,容睿,这样才是有礼貌的孩子。” 孩子?! 第一次有人这样说自己。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孩子,自五岁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当作一个成年人了。也只有这个女人才会说自己是孩子。 “午安,夏季。”但看到夏季脸上的笑容,他还是忍不住学着夏季的口吻和夏季打招呼。虽然说话的时候又快又模糊,不过看到对方越来越灿烂的笑容,傅容睿觉得这样也好。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午安,夏季。 午安。 第11章 傅容睿〔四〕 夏季还在和傅容睿一句一句地悠悠闲聊。 说是闲聊,大多数也只有夏季一个人的话最多。傅容睿安安静静的坐在了那里,坐姿并不优雅,甚至应该说像个孩子一样,怎么坐怎么舒坦。 只是他的目光就像溪水一样,缠缠绵绵地包围着夏季,他一直安安静静地如同雕塑一样认真听着夏季说话。 “啪!”清脆的一声,椅子被摔得四分五裂。 傅容睿突然像炸毛的猫咪一样,乌黑色的眸子染上了狭长的戾气,他的脸上不再是那种面无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地惶恐,他的青筋根根爆出,整个人就像在雨水里淋过一样,湿答答的。 深深的恐惧,这是对强大之人的恐惧。 “怎么啦?”夏季有些不解。 “有人,有人来了。”傅容睿嗫嗫着,他的嘴唇在打颤,从来都没有感受到的压迫力。即使离这里的病房还有一段时间,那不急不慢的脚步声还是深深地在他心上镌刻了一道痕迹。 那个人很强。 那样像是被计算而过的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也没有丝毫的凌乱,恰到其处,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步每一步的距离都是相同的间距。 夏季是没有那么厉害的耳力,而且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是这样的表情。如此的惶恐。眼前再度一花,傅容睿的身影又再次不见。 “咚咚。”敲门声响起。 “请见。” 刷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来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每一粒纽扣都一丝不苟的扣紧。嘴唇是紧紧地抿着,迈着不大不小的有力步伐。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紧紧地服帖梳在了后面,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成熟老练。 “夏季。” “父亲。”夏季微笑着和原主的父亲打了一个招呼。这个人一看就是历尽沙场的人,沉沉浮浮的过去在那双灰蒙蒙的眼里承载着。 不得不说,夏季的父亲夏忠和的消息是很灵通的。在昨夜匆匆赶到,看到夏季脱离危险又匆匆离开。今日办好了事情,就立刻赶了过来。 “你救了一个麻烦。” 简单的将全部的事实概括。 “嗯。”夏季不置可否,她看着原主的父亲将手中的水果放在了病床前。夏季眼梢微微扫了一眼,发现全是原主喜欢的水果。 “知道救那个人会带来的麻烦吗?”夏忠和只是凝视着眼前的女孩,用着一种极其平淡的口吻说道,仿佛就像聊今日的天气一样。 “嗯。我知道。”夏季仍然是微笑,这个男子在纵容着自己的女儿,用着另类的方式。 “那么就是已经有承担麻烦的责任心。” “嗯。” 还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 “父亲,我想要吃苹果呀。要削成兔子形状哟。”夏季撒娇似的把头蹭在了他的肩膀上,讨好的看向了夏忠和。 夏忠和叹了一口气,他的大手抚摸上了夏季的头发,很温暖的感觉。“你还真像你的母亲。”说道这时候的夏忠和眼里添了一抹暖色,他的唇微微勾起,“我那时候也是一个麻烦,濒死的时候也是你的母亲救我的。” 原主的母亲是一个外国人,而且就像原主一样是一个富足的大小姐。那个女人,在原主的印象中只剩下一个浅淡的回忆,但每一次的回忆总是金灿灿的,十分温暖。 夏忠和利索地削苹果,一圈圈美丽而连贯,不一会,一个可爱的小兔子就诞生了。 夏季看着那个小小的兔子,红通通的耳朵,白皑皑的身体,真得是十分的可爱。夏季美滋滋的吃着苹果,香甜可口。 “放心,你愿意救什么人就救什么人,你的背后有我撑腰。”夏忠和摸了摸夏季的头发,金色的发丝在手指间缠绕,多了几分的熟悉,让人忍不住怀念起那段岁月。 这一刻,看着眼前的人,夏季突然多出了一丝真实感。不在是像纸上那样的不真实感,这个男人是真得宠爱这个叫做夏季的女孩,也是真得爱着原主的母亲。那种爱,不会因为时间而磨灭,只会越来越深沉。 “嗯。” 这是夏季所能够回答,所能够回报的答案。 “父亲还有事情。”夏忠和在看到夏季吃完了盘中的水果后,才徐徐地开口。“所以,我先走了。不过,有些事情临走的时候还要解决。” 语气陡然变得凌厉。 夏忠和一把将窗子打开,看也没有看窗外的人,只是用着一种平静地口吻说道:“不要乱给我的女儿添麻烦。” 窗外并没有什么声音响起,偶尔只有调皮的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夏忠和慢慢地眯起了眼,“还有,只有弱智才会遇到强者躲起来。”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夏忠和回过了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夏季,父亲先走了。” “一路顺风,父亲。”夏季乖顺的和自己的父亲打着招呼。 随着关门声音响起,良久,才有一个影子缓缓地逼近。 一个瘦弱的身子从窗外爬进了病房内。 夏季摇了摇手中的红通通的大苹果,“hi,要吃苹果吗?” 傅容睿迟疑着,他黑灿灿的大眼睛就这样盯着那个大苹果。 我盯,我盯,再盯。 夏季不客气地扑哧笑了出来,感到对方似乎有些不悦,虽然他的面上还是面无表情,但那嘴角微微掀起的那一角,以及转了又转的眸子,似乎是一种无奈地感觉。 “要吃苹果吗?”夏季再度开口,颇有耐心。她用着炫耀的口吻说道:“很甜,很脆,还很漂亮。这个苹果我还可以做成一个小兔子呢。” “要吃吗?” 第三次开口,夏季嘴角的笑容不变,丝毫没有厌烦。 “吃。”模糊不清的口齿,似乎只有舌尖飞快滑过牙齿而露出的话语。 夏季笑眯眯地将手中的苹果洗干净,然后开始削苹果。 “啪嗒。”清脆的一声。手中的苹果段了。 夏季愣了一下,才放应过来。她呵呵地傻笑了一下,微微侧过身子,挡住了某人的目光。她怎么忘了,以原主大小姐的生活怎么可能会削苹果。而且,夏季本人也不会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她一向都很懒,一直都是咔嚓咔嚓地解决。 “咦?” 这是第三次了。 苹果皮再次在眼前断裂了,夏季呆愣愣的看着断了的苹果,昭示着某人接下的失败。夏季没有气恼,继续埋头苦干。 “啪。”又是清脆的一声。 苹果华丽丽地从夏季手中滑了下去,咕噜噜地转了一个小小的圈,落在了傅容睿的脚步,还微微的打了一个转圈,似乎在打招呼。 傅容睿转了转眼珠,看了一眼地上的苹果,又看了一眼夏季。 夏季和傅容睿大眼瞪小眼,良久,夏季才死心的率先收回了目光。自己有这么差劲吗? 无声的笑容在眼前绽放,傅容睿第一次打破了那个平静到空无的面部表情,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真正意义的笑容。他那双纯黑的眸子就像是节节开花的玻璃珠子,染上了一层艳丽的风景。 夏季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此刻,阳光正好。 第12章 傅容睿〔五〕 夏季还是第一次看一个人的笑容时候看得发呆。 不得不说傅容睿真得有一副好容貌。只是穿着千篇一律的廉价蓝白条纹的病服,也被他硬生生穿出了名牌的气质,气质卓然。再加上他的肤色极其白,像是上等的象牙一样温润细腻,令人羡慕不已;而他微笑的时候,细而长的眉毛就会微微上挑,挑起了一股淡淡的慵懒,凌然而不压人;而他的黑眸深邃而明亮,仿佛万千的星辰坠入了他的黑眸中,璀璨无比。 “容睿,以后你可要多笑笑。” 这样的皮囊可是很惹女孩子的喜欢。 “为什么?”他微微靠近了,说话的语速也渐渐放慢。 “嗯,这样子你以后才可以骗骗那些女孩子呀,然后趁机娶了她们其中一个人。不然我很怀疑你以后会孤独一人到终生了。” 夏季这话是真心话,不是在开玩笑。傅容睿这个人的戾气实在是太重,普通的人也可以清楚的发觉这个人与常人不同。现在,夏季想要得是教会傅容睿是如何能够正常的在普通生活中生活着,至少不会被人怀疑。就像今天,明明只要和那群护士小姐们,说些好话,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把她们打晕。在这本小说中把傅容睿描写得过于冷血和血腥,过于本领强大,近乎妖魔化了。而这样的人,却会被女主张嫣然给收拾,夏季深表怀疑。就像现在,撇开傅容睿眼中的戾气不讲,这个人完完全全在夏季眼中只是一个什么都稀奇的孩子。没错,他的眼中没有稚气天真,没错,他有些手段甚至十分残忍,但是这掩盖不了他是一个孩子的本质。就连矿泉水这样普通再也不能够普通的东西,他居然用着一种孩童的目光打量着手中的矿泉水,那样的认真看着。 “原来,笑还可以这样用。”他皱了皱眉头,自动忽略了后一半句。又裂开了一抹笑,只是夏季怎么看怎么看都有点残忍,这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真得好吗。虽然普通女孩子看来,应该会脸红吧,但是是不是太不真诚了。 “停停,不要这样子笑了。太假了。”夏季双手交叉,做了一个stop的动作。“小孩子,就要多笑笑,但那前提是真笑。说你呢,不要这样假笑。” 傅容睿眼皮一掀,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加上他眼里的淡淡控诉之意,不知为何夏季读出了一点委屈的成分。“我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也只有小孩子才会争辩年纪的问题。 “我不是小孩子。”他撇过了头,没有再看夏季一眼。自己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从很早很早以前就不是了。 还真是变扭的性格。 夏季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傅容睿的头,但是还没有放上,傅容睿就忍不住离开了一步。不大不小的距离,却刚好让夏季不能够触碰到他的头。 对自己还是有警戒心,也对,这个孩子过去一直生活在了一个十分残酷的地方。夏季的脑海中,有关于傅容睿的过去资料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可以说,这样的人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是格外警惕,尤其是陌生人的触碰。就像现在,在这个医院里,夏季还是可以看到对方脚上露出的一角上,绑着一块锋利的小刀。 刀,对于他来说小刀而是最信任的伙伴。 对于这种极度缺失信任感的人,夏季所能够做的只是徐徐图之,然后再慢慢消融这块冰山。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有得磨呢。现在来看,傅容睿对于夏季,应该是有一点的愧疚心,虽然夏季不存希望,毕竟这个人过去生活在了一个残酷的地方,有没有这样的心情还是很难说的。 夏季坐近了一步,她拉住了傅容睿的胳膊,明显感到对方的僵硬。瞪了一眼对方,“将你的本能给我收回去。” 果然看到手中的肌肉虽然还在僵硬着,但至少还没有抗拒自己的亲近。 她摸了摸对方的头发,虽说打理得很少,但摸上去的质感还是不错的。她平视着对方,她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是如何,也不知道落在了傅容睿心中是怎么样的形象。现在,她只是力所能及的将自己的温暖分给对方一些。人心,向来是双向的,你给予对方对少阳光,对方也会还你多少阳光,甚至可能会加倍。 “很温暖,对吧?”她在傅容睿的耳边慢慢地说道。 傅容睿轻轻地应道,“嗯。”他的身体还在叫嚣着要杀了对方,但是他的心里却拼命地想要靠近对方。 这种缺乏掌控的感觉真不好,他其实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现在的感觉对他来说不亚于一种赌命,将自己的生命托付了对方。这与他的过去信阳背道而驰,他相信的是自己。 但是,看到了夏季的笑容他就忍不下想要靠近。靠近,靠近,哪怕被这个笑容所消融。 “哎呀!”夏季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削好苹果呢。“苹果兔我还没有给你做呢。” 傅容睿没有说话,眼角却瞥向了地上那颗苹果,嘴角微微撇了撇。 夏季喊了起来,“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等着好了,我马上就能够做好的。” 经历了三次高大上的尝试,夏季终于磕磕绊绊地把一个苹果削好了,只不过很丑,活像被一只虫子咬的七零八落。 “呀,好像做不成苹果兔子了。”夏季摸了摸脸,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傅容睿看不过去。他走上了去,取过了夏季手中的刀。笔走龙蛇般灵活地削着苹果皮,拇指刷刷地在移动,行云流水宛如一幅动态的画,令人赏心悦目。一圈一圈就像是美丽的彩带的苹果萦绕在刀锋上,夏季拍着手,“好棒呀。” 最后的一道工序,还是夏季来完成的。傅容睿并不知道什么是苹果兔,所以一开始还是蛮期待的,等到看到了那个苹果兔子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期待了。反而是夏季的笑容,他越看月欣赏,越看越想要剜下来收藏起来。他的那个老板家里也收藏着一对眼球,冰蓝色的眼睛完好无整的泡在了福尔马林内,据说这对眼球耗费了老板上亿。只不过,那对眼球还不如眼前这个女孩的眼睛漂亮。 夏季用牙签挑了一块苹果,递给了傅容睿。 傅容睿垂下了眼角,犹豫了半天,才接过去,小小的抿了一口。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不错。”其实什么都没有品尝出来,他是直接整块咽下去的。接过去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接了一个陌生人的食物。幼时的教训告诉自己,旁人给自己的食物,通常都是馋了□□的。 好敷衍的一句话。夏季也没有深究,她要给傅容睿一点熟悉的过程。 “不怕我了?”她状似随意地开口,手中还拿着一根牙签,牙签上挑着苹果肉。 “夏季这么弱,我才不怕。” 夏季:“呵呵。” 第13章 傅容睿〔六〕 休息了将近半个月,夏季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痊愈。 夏季退了病房,自己一个人拎着洗漱用品回到自己的小屋。 傅容睿在十几天后,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可能在某处暗中看着夏季,反正夏季是看不见。 傅容睿再回来的时候,又是满身的血。 夏季打开门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容睿你这是怎么啦?” 傅容睿没有说话,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黑色漩涡般的眼睛在看到夏季的时候陡然变亮,色彩之鲜亮让人炫目,他猛地就扑入了夏季的怀中。 “砰。”夏季被扑倒在地,好在地上被铺了一层软软的毛毯,夏季并没有感到有多少痛。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情感外露的傅容睿,夏季理了理埋在了自己身上的傅容睿的头发。他的头发还是没有经过打理,摸上去冰凉冰凉的,就像是丝质的冰绸一样,自带凉意。她一下一下的,就像是梳理一只小猫咪的毛一样。想到这里,夏季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还是夏季身上好闻。” 像是熟睡中的无意识地话语,很轻很轻,随着窗外的风声又再度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好闻?是因为自己用的沐浴露吗? 刺鼻的血腥味的充斥在了鼻尖,十分不好闻。也不知道傅容睿是怎么回事,好像鼻子没有嗅觉似的,一点也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 “容睿,容睿。”她推了推怀中的傅容睿,“很难受,你赶快去洗澡。” 傅容睿头动了动,嘟囔着:“我没有用力。” “去洗澡!很难闻!” 傅容睿睁开了眼,眼里朦朦胧胧的,似乎蒙上了水雾一样,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片刻,他才皱着眉头从夏季的身上起来,不情不愿地走向了浴室。 夏季嗅了嗅自己身上,被血水所沾染,刺鼻难闻。不过,让夏季略微放下心来的是,傅容睿身上的血不是他的,这应该是别人的血。 她自己也回到了房间去,简单的换了一件衣服。身上那件沾了血迹的衣服是不能够要了,还有傅容睿身上的那件衣服也不能够要了。也不知到他是怎么样用这身血衣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小镇中。不过唯一庆幸的是今天的钟点工不会来,要不然看见傅容睿这身血水恐怕会尖叫了。到时候又要惹麻烦了。 傅容睿很快就从浴室里出来,湿答答的水一路从浴室中蔓延到了客厅。 他穿着夏季的宽松的衬衣,只不过对于夏季来说这是一件宽松款,在傅容睿身上就变成了儿童款了。好在他本人比较清瘦,也还能够撑的起来,只不过看上去有些滑稽。袖子一高一低,领子也露出了大半,他难受得扯着衣领。 “太小了。”他委屈的嘟起了嘴,黑黝黝的眸子里潜出了一份委屈感。 “那也没有办法呀?家里没有男士的衣服,你先穿着再说。等一下我就替你去买些衣服。”夏季皱着眉头看着就这样湿漉漉走出来的傅容睿,扔了一块毛巾给傅容睿。 傅容睿接过去,闻了闻,香香的,似乎是薰衣草的香味。 嗯,还有夏季身上的香味。 夏季扶额,她看着没有动作,只是像个不懂事的孩子玩着毛巾的傅容睿,不由地一叹。“这是给你擦头发的。” “哦。”傅容睿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用力地扯着自己头发,力道之大看得夏季都以为他会把头皮也给扯了下来。 夏季连忙打断了傅容睿的动作,“还是我来吧。” 傅容睿感到她的手滑过了自己的头皮,动作很轻缓,就像是小猫咪在给自己挠痒痒一样,没什么感觉。白色的毛巾在她的手中翻转着,晕开了好开的弧度。一下一下的,傅容睿感到自己凌乱的头发被这双手打理得很顺滑。 夏季又从抽屉中拿出吹风机,在手心里感受了一下温度,才将吹风机对准了傅容睿。傅容睿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然后抿着唇,没有动,任由夏季抚摸着自己的头发。“烫不烫?” 像是细雨飘过的声音,十分飘渺。 傅容睿眼皮也没有抬,这样的温度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对他来说,现在所有的温度都抵不上夏季她本人带给自己的感觉。 用木梳梳着傅容睿的头发,别看傅容睿的头发摸上去质感不错,但是大部分都打了死结。夏季费力一番力气,都没有替他解开来。“你等着,我去换把梳子。” 傅容睿抬起了眼皮,有些不懂,头发之类的为什么要这么认真打理?耗时将近半小时都没有替他理好,这些时间他都可以用来做很多的事情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不悦,而是久违地耐着性子等着夏季。 夏季拿了一把气垫的梳子,这样的梳子气孔多,齿子少,梳起来很舒服。 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夏季次啊完工。她取出了一把镜子,对着傅容睿说道,“怎么样,不错吧。” 前面的刘海被梳到了额背,他有些不习惯。他习惯了眼前有长长的刘海,用来遮住自己眼里的情感。而现在,光滑的额头,他的眼睛就一览无余。 只不过,他看了一眼,自己也不用担心,镜中的自己,有着得只是一双无机质的看不出情感的眸子。 夏季是很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怎么样,喜欢吗?” “嗯。”他无所谓,如果这样夏季满足的话,他就说喜欢好了。反正,他也不懂这样的情感。他只是觉得夏季笑起来很好看,这样便足够了。 “喵喵。” 一只小白猫从一个角落中爬了出来,它舔了舔小脚丫,又舔了舔自己的小嘴,然后歪着头,仔细瞅了一眼傅容睿。 然后,一点一点地向后退。 “小白,过来。”夏季招呼着,小白猫看了看夏季,又深深地打量了一眼傅容睿。然后,甩着毛抖擞抖擞地奔到了夏季的身边,喵喵地叫着。 夏季蹲了下去,一把抱起了那只小白猫。她蹭着小猫咪,毛绒绒的,真得很舒服。 傅容睿皱起了眉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些不悦。他死死地盯住了这只懒洋洋的白猫,还是抓起来烤了吃掉比较好。 “是不是想要摸一下?”夏季抬头,看到了傅容睿的目光。想了想,然后笑眯眯地将手中的小猫咪递给了傅容睿。 傅容睿眉头拧了起来,他的力道一向就大,触碰这种小东西,应该,不,绝对会使它受伤。手,略带了紧张。 他以前无聊地时候也养过一只猫咪,是只野猫,自然没有夏季这只猫咪皮白毛顺,很难看,黄褐色的杂毛一串一串的。但是,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何突发奇想地想要养只猫,只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养活。 在食物匮乏的荒岛上,什么东西都是稀缺的。有的人就打上了自己养的猫咪,自己费了一番力气,也没有保住那个小猫,被一群人架在了火把烤了吃了。 到现在,他只记得那只小猫可怜兮兮地喵喵地惨叫着,而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小猫咪被人吃掉,而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过。眼泪什么的,都是无用的。后来也养过其他的小动物,要么是没有精力去养,结果死了,要么是养不熟,最后跑了。 “安心,没事的。你不会伤害到她的,你碰碰看。” 夏季看出了傅容睿的紧张,她握住了傅容睿的手,轻轻地将他的手放到了小猫咪的身上。软软的触感,自掌心传来。 很温暖的感觉。 他的眉毛跳了起来,眼睛就像是星星一般闪亮,然后睫毛随着微微的颤动,就像是蝴蝶扇动的稚嫩翅膀。 “感觉如何?” “很温暖。”就像是心脏被人捂住一样,很温暖,打从心底里的温暖。傅容睿望着夏季的脸,唇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第14章 傅容睿(完) 夏季有些无奈,她问得是猫,不是人。“我说的是猫,你看我做什么吗?” 这时候,傅容睿就咧开了嘴,笑嘻嘻地不说话了。 呀,这个孩子什么变得这么狡猾了。看到这样孩子气的笑容,夏季怎么可能说得出其他的话来。 夏季在准备午餐,没有钟点工的帮忙下,夏季就准备的有些匆忙。 她也只会做一些简单的食物,好在傅容睿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和傅容睿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也就明白对于他来说食物就是果腹之物。 傅容睿其实早就发现,这个女人心软的一塌糊涂,喜欢的东西也是十分幼稚的。就像现在用着饭团做成一个类似是兔子的东西,但是看形状一点兔子的影子也没有。 他戳着那软软的绿色海苔,有些不确定,“这是兔子吗?” “呀,”夏季笑容露了出来,她一开始还觉得自己似乎做得有些失败,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很成功的嘛。“你看出来呀。” “猜出来的。”说着,傅容睿捏起了一个饭团,闻了闻,有股潮潮的海水味道,还有点像是石榴花的香味,这个是夏季手上的香味。他咬了一口,再咬了一口,没有味道,三下五除二的就吃完了。 “好吃吗?” “好吃。”看着夏季的灿烂笑容,傅容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虽然他跟本没有尝出任何的味道,他的味蕾早就被毒毁得七七八八。 真是一个温柔的孩子。 夏季揉了揉傅容睿的头发,笑了笑没有点破。夏季自己做的食物自然知道水平是怎么样的,如果是按照她本人的水准来说,是差不多,虽然不能够媲美酒店,但味道还是不错的。而原主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做出了的食物味道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饭后,就是午休的时间。 傅容睿安安静静地枕在了夏季的腿上,他很贪婪夏季的气温,就像是一个动物一样呢,对于气味很着迷。夏季说了很多遍,不要黏在她的身上,但傅容睿本人却是只当没有听见,我行我素。 “很重呀,起来。” 傅容睿撇了撇嘴,侧了侧身子,将身体的重量集中在了自己的一只手,但还是固执地枕在了夏季的腿上。 夏季:“......” 好歹也应该是我枕在你的身上,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反了过来。 只是半个月的没有见面,傅容睿的身高蹭蹭地拔高了,夏季现在要仰视对方才可以触碰到他的头发。身体纤细而瘦弱,脸上的圆润线条也被成年人的凌厉线条取代。 与傅容睿相处了,夏季就发现傅容睿似乎除了对于吃饭很看重,对于其他的东西都是漫不尽心的。好比是电视,夏季是喜欢看一些综艺节目的,而傅容睿只是半眯着眼,扫了一眼,匆匆看过,就撤回了目光,连一点目光都不肯分享出来。 稍微遇到感兴趣的东西,他会彻底从原理弄明白,等到他真正的明白后,又抛之脑后。如果是一个陌生人的话,大概会说这个男孩其实是一个很凉薄的人。但只有与他熟悉后,夏季才明白这只是他的本能。他不懂珍惜,因为谁也没有教过他应该如何珍惜,他怕在珍惜后,他不知该如何控制,而这往往对于他来说这是危险。 就像现在,他空洞的眸子就这样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看上去十分认真,似乎在研究天花板,实际上只是无意义的发呆。 这样下去可不行,一点也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元气男孩,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看尽沧桑。 “呢,容睿喜欢看书吗?”夏季决定为他找点兴趣。 “还好。”没有什么抵触,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书本的知识,对于他来说是保命的钥匙。在组织中,每一个人必须掌握大量的知识才可以立足。 夏季爬了起来,顺便推开某只巨型的宠物,坐久了就会发麻,更何况自己的腿上枕了一个这么重的东西。 傅容睿听话地也站了起来,只是神情多了一丝不悦。他的不悦,就代表了杀气腾腾。 哎。果然,夏季看到刚刚还围着她转的小猫吓得逃窜在了夏季的背后。放这么重的杀气做什么,小白都被吓得逃了。 “这本如何?” 夏季从自己的书房里找来了一本兰波的诗集。《地狱一季》,是她床头必备的一本诗集。这个世上,诗坛人才辈出,而只有兰波在夏季眼中才当之无愧被称作为天才。你很难想象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对于生命和爱情的感慨,深邃得要比任何一个迟暮的老人还要深刻。 有着少年的张狂和疯癫,亦有着垂暮老者的深沉与绝望。 放荡不羁,清醒而孤寂。 他随意地翻了几页,鲜红的玫瑰花信签夹在了书本中,一看这本书已经被人翻过了很多遍。傅容睿垂下了眼角,掩盖住了眼里的嘲讽。这种无病□□式的情爱,在他眼中无关紧要,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生命。 “容睿可以读读兰波的诗,嗯,可以用来哄哄女孩子还是不错的。” 傅容睿没有什么表示,哄女孩有什么用?可以给自己带来什么便利吗? “那么,夏季喜欢哪句诗?” 夏季缓缓地笑了。那应该是那句话了吧。“终于找到了!什么?永恒。那是沧海,融入太阳。我永恒的灵魂,关注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年幼时就将这番话牢记内心,尽管还没有看懂,但也不妨碍她喜欢上这诗歌。这种深入骨髓般的爱恋,对于任何的女孩来说多事向往的,哪怕激情消退,至少下茶米油盐的平凡日子,也磨灭了不了这样的爱情。 傅容睿缓缓地接了下去:“我永恒的灵魂,关注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众生的赞誉,普遍的冲动,你就此飞升!超脱凡尘。” “呀,容睿你懂得很多呀?”夏季失笑了,她踮起了脚尖摸了摸傅容睿的头发,“不过这话应该是对你心爱的女孩说的。” 傅容睿缓缓地勾起了唇角,黑色的瞳仁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倾泻出了满满的柔情,漂亮得晃眼。他把手伸了出来,他记得夏季对自己说过,如果感到开心的时候,可以拥抱着她。难过的时候,也可以拥抱她,只要他愿意,她的怀抱就对他敞开。 而现在,他感到很快乐了。他的手拥上了夏季的腰,很细很细的腰,自己只需要轻微地用力,就可以弄伤。他的动作刻意地放轻,放轻,再放轻。 夏季愣了一下,随即又释然,她微笑着看着傅容睿,张开了手,鼓励着他。这是这个孩子第一次这么主动的表达自己的欢喜。 “嗖嗖。”尖锐的两声破空而来。 夏季只感到背后钻心的疼痛,再度传来。突然性地疼痛,她的眼前放空,夏季软倒在了傅容睿的身上,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血再次染上了视线。 血,这是夏季身上传来的血的味道。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只看到了夏季倒在了他的身上,鲜红的血流了一地,血色的莲花绽放着恶意的美艳。 他诧异地看向了眼前,一个男子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他的背后拥着四五个人,所有的人都是那种没有情感的冰冷感。 “容睿,你毁了我对你的期待。居然敢背叛我,不要忘了,是我亲手把你栽培大的。”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话语。 那是他的所谓抚养者,他的老板。 傅容睿呆呆地看着怀抱中的夏季,血,这是夏季的血?! 血,是夏季的血。最后的一根理智的弦崩断了,他明明已经逃离了那里,为什么为什么还是逃不开!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他什么也听不见,听不见,他的眼里只有那抹血色。 他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的嘴一张一盒合,还在说些什么。 世界渐渐步入了一个无声的时刻,夏季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他轻轻地将夏季放在了沙发上。傅容睿缓缓地看向了男子,眸子里腥红一片。 终于,当最后的一人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的身体也浑身都是伤口,混着血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怎么办?夏季要骂我的,把毛毯弄脏了。”他苦恼着,抱起了沙发上的夏季,血水蔓延,而他本人却是毫不在意。 “啪!”血红色的眼泪,缓缓地从眼角落下,缓过了嘴角。他舔了舔,是苦的。 “夏季,夏季,快起来呀。毛毯被我弄脏了。夏季,夏季,你怎么还不起来,夏季我要生气了。我生气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要的事情,所以啦,夏季快起来,我就不会生气了。嗯,快起来。” 怀里的夏季没有任何的回答,像一个破碎的洋娃娃,在他怀中安安静静地呆着。他死死地抱着夏季,就像拥抱着他的整个世界。 这是他的整个世界。 ...... 我永恒的灵魂, 关注着你的心, 纵然黑夜孤寂, 白昼如焚。 第15章 番外 喜欢一个人,是需要力量的。而自己的力量,还渺小。 夏季再度被推入了手术室中的时候,夏季的父亲夏忠和赶了过来。看到傅容睿的时候,就给了对方一个巴掌。 很响亮的一个巴掌,在安静的医院里久久地回荡着。 “我的女儿如果活不下来,我会让你陪葬的。我夏忠和说道做到。” 那个男人拎着自己的衣服领子,叫嚣着的是浓浓的杀意。 傅容睿知道自己的左脸颊已经肿了起来,但是他无所谓。他冷眼地看着手术灯的红光一闪一闪的,他讨厌医院。从心底里的讨厌,这意味着夏季再度受了伤害。 而她这两次的受伤,全都是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的无力,因为自己软弱的力量。 他高昂着头,眼泪被自己缩了回去。眼泪,是弱者的表现。虽然夏季会说,眼泪是世界最璀璨的钻石,但现在夏季不在自己的眼前,需要他的眼泪的人不在这里,他又有什么理由哭呢? 夏季什么时候会醒呢?好怕,好怕以后又是自己一个人活着。 可是自己不是应该高兴吗,那属于自己的弱点,自今天起可能会消失不见了。这就代表自己以后就是无敌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高兴不起来了。 说起来,高兴这样的情感还是夏季教自己的。 高兴就要大声笑,难过地时候就要大声哭,讨厌的时候就要皱眉头,可以无理取闹,可以撒娇泼皮。 一切这些被他所抹灭的情感都是夏季重新让他学会的,让他重新拥有了人的情感。他到现在都在怀疑中,自己是不是真的懂了这些情感,唯一一点他知道他喜欢看到夏季的笑容。 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明明这样的味道对他来说很平常,换做过去的他,他一定能够做到心如止水,只当自己闻不到。 而现在,他只觉得难闻,像极了骨头被燃烧后的臭味。 红色的灯光瞬间熄灭。 他死水般的眸子跳了起来,他的眼角扫到了那个出来的医生。 “手术成功。家长可以放心了,接下来只要等病人恢复意识就可以了。” 他凌空在了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夏季被推了出来,他快步来到了夏季的面前。夏季闭着眼,乌鸦黑的长长的眼睫毛柔顺的阖起,显得她整个人十分的恬静。 看不到那双浩渺如海的杏眸,傅容睿隐隐地有些不悦。不过,他还是十分欢喜的握住了夏季的手,十指相扣。 夏忠和也松了一口气,不过,等他看到了傅容睿,又头疼了。这个小子比当年的自己还要恶劣,至少自己懂得什么是情感,而不是像这个小子只会用一种掠夺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懵懵懂懂,却凭借着本能紧紧地抓在手中。女儿,你可真得是捡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控制的麻烦。 “小子,给我出来。”夏忠和冷眼瞥了一眼傅容睿,至少现在他比这个小子强,这个小子现在在他眼里还不够看,谈不上对手。 傅容睿替夏季盖好了被子,才轻手轻脚地跟着夏忠和离开。 两人来到了医院的天台上。 “我劝你快点离开夏季,否则”夏忠和难得暴力一番,“砰”身边的墙壁扭曲成了一个弧度。“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悄无声息的离开。” 夏忠和说得很隐晦,但任谁都听得出真正的含义。 “我不会离开的。” “小子,你以为我不敢这么做吗?我夏忠和混得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也敢在我面前撒野。”他拎起了傅容睿,砰地一声用力砸向了墙壁上。 傅容睿的额头上立刻有鲜血流了出来,他毫不在意地站了起来。擦干净自己的额头,夏季喜欢干净,自己不能够把自己弄脏。 傅容睿咧开了嘴,眼里似乎也盛满了笑意,不过这两个人彼此都知道他的眼中不可能有这样的情感,不过是假像罢了。“你不会杀我的。因为夏季会伤心的。” “夏季是你的软肋,所以你不会杀我的。”他微笑着,彬彬有礼。但眼里的弑杀之意,任谁都无法忽视。 彬彬有礼,清爽的笑容。夏季把这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孩交得太好了。也正是这种流氓气的礼貌,让人厌恶。 这世上就怕流氓有了文化。哎,十年后也是一个天大的麻烦。而且,这个小子说得太对了。夏忠和气得牙痒痒的。“你这副样子,我女儿不知道吧?” 傅容睿轻笑,露出了一个思索的表情。“我不会让她发现的。” 夏季,是自己的。只能是自己的。 “那么就等你比我强大得那天再说。”夏忠和披上了西装,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傅容睿。“我夏忠和的女儿身边站着的人要是世界上最强的人。” “你还不够资格。” 夏忠和单面的揍了一顿傅容睿,就走了。这个小子的天赋再怎么逆天,现在也只是一个在夏忠和眼中不起眼的小山猫,单方面虐他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该死的,他突然已经隐隐有个答案,自己的乖女儿十之*就会被这个小子怪骗子。现在不揍他,还什么时候揍他! 傅容睿等到了夏忠和走了以后,才瘫软在了地上。这个该死的老头,这么大的岁数,身手还这么好。切,反正再过十年,这个老头子就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他摸了摸肿了的脸颊,天空很蓝,夏季醒来了吗? 他发了一会呆,才慢悠悠地走到了夏季的病房。 病床的夏季,正处于沉睡中。白皙的脸有种病态的透明质感,乌鸦黑般狭长的眼睫毛软软的垂下。阳光洒下,室内一片安宁。 呐,夏季,你怎么还没有醒来。 他半弓着身子,就像是一只小猫咪一样,躺在了夏季的一旁,感受着夏季身上传来的体温。 我快要没有耐心了。所以啦,夏季你快醒来。 夏季醒来的时候,还有呆愣。 阳光穿过自己的手掌,蓝色的血管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血液在其中跳跃,金色的光芒也在手掌心上舞动。白色的天花板,她醒悟过来,应该是医院。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另一只手上吊着的盐水。 颈脖上有温热的呼吸,很细微,很轻柔。她侧过了身子,看向了旁边。熟悉的眉眼,黑色的长刘海,哦,是傅容睿。他就像是一团虾子一样,团团勾住了自己,小狗似的。 他们两人离得很近,发丝缠绕,连彼此的心跳声似乎都处在了同一个平道上。耳边平和的呼吸似乎融入了空气中,灿烂至极的阳光透过米色的纱窗斑驳洒下。 傅容睿很轻易地就察觉到了夏季的醒来,他蹭了蹭夏季的身体。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夏季的身体,双手环绕。 “嗯,温暖的。”傅容睿再度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一个十分青涩的微笑。配着他红肿的脸,显得十分诡异。 夏季浅浅地微笑着,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是的,很温暖。” 外面的天空一定是阳光灿烂。 第16章 段瑾修(一) 第一次,夏季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马路边。 她随着人流走过了马路。 红绿灯在交接,摩肩擦踵的人群。夏季还处在茫然,脚底的柏油路踩上去都觉得软软得。盛夏,也难怪有这么热的天气。天上的太阳如火炉般火辣,晒得人隐隐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咚。咚。” 明明只是一个很细微的声音,在夏季的耳边却像是无端地放大了一般。她不由地眯起了眼,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是一个男子发出来的声音。 夏季这副身体的视力很好,可以轻易地看清对方的面容。 应该说这个男子长得十分俊秀。他有一双细长而深邃的丹凤眼,鼻梁上驾着一副黑色的墨镜。线条十分地干净凝练,皮肤白皙,又加上他本人穿着一件格子的衬衫,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十分的温和,就像是一个刚刚出来校门的大学生。 但他的眉梢却是微微地上挑,给人一种凌厉的压迫感。而他的薄唇微微抿紧,气场突出,生生压迫得周围人沦为无关紧要的背景。这样凌厉而温和的截然不同的气质却能够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浑然天成。而他本人举着一根拐杖,不急不慢地向前走着。 这样的人,夏季一看就知道要么是男主角要么就是男配了,一般来说小言情的普遍定义就是男的帅多金,对女主死心塌地,或者说打着虐恋情深,一边嘴上唾弃着女主一边身体上离不开女主。不管怎么说,男主或者男配总是那种气势不同于常人,容貌帅气。 她没有动,现在的情况十分的微妙。资料还没有传过来,她向来是不做任何没有准备的仗。而且,这个男子一看就不是那么容易攻略的。 冷静自如。甚至可能柴油不进的自控能力极强的人。 夏季匆匆地打量了一番,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等夏季再度仔细地观察后,才发现对方是一个盲人。她一直以为对方拿着拐杖,是拿来耍帅的,但现在看来不是。 他的步伐不慢,也不快,保持着一定的间距。夏季可以看到对方握着拐杖一直在前面探测着,也是保持着一样的速度,看情况,应该是在丈量距离。 与此同时,随着“叮咚”机械的一声,资料传入了大脑中。 这次的小说,夏季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故事的主角是围绕着女主简宁的故事。女主简宁性格改怎么形容,有点偏激,有点小固执,套用一句话就是人见人不爱的小野草一枚。但这枚小野草身上的坚韧品格,却深得男主秦默的喜欢。秦默当然是有钱多金帅气的美男子一枚,一次偶遇就对简宁一见钟情。你没有看错,是的,一见钟情!这么虚幻的概率,却被秦默给碰上了。要知道我们的女主简宁性格不好,人又不漂亮,还被钻石王老五的秦默喜欢上了,自然会有无数忿忿不平的炮灰们前来欺负简宁。而男配段瑾修自然身价不菲,实力雄厚,但有一个不能够避免的缺点——他是一个盲人。段瑾修之所以喜欢上女主的套路也是一个很狗血的事件,段瑾修为人严谨而刻薄,因其过于激烈的手段,被一个公司的老板绑架,扔到了一个仓库中,让其自生自灭。而女主简宁恰恰是那个公司的一枚小员工,在无意中得知了此事,立刻赶来救助了段瑾修。然后,经历一系列的事情后,一来二去的段瑾修自然是喜欢上了女主。但由于两人背景悬殊,而且段瑾修是一个盲人,简宁的母亲自然不肯简宁与段瑾修交往,因此简宁挥泪斩情缘,投入了秦默的怀抱中。 至于夏季这个女配,则是一竿炮灰中比较大的反派boss。她是秦默的初恋情人,但由于秦默当时只是一个穷小子,夏季自然是令投他人的怀抱。回国后,看到了秦默的成功,而看到简宁又处处不如她,自然是处心积虑地想要重新拿下秦默。 现在,正是夏季回国求职的时候。 夏季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白色的衬衫,包臀的黑裙,显得夏季整个人干练而性感。她的手中拎了一个公文包,价值不菲。现在正是原主想要到秦默公司应聘的时候,夏季转念打了一个弯,径直走向了段瑾修的公司所在地。 段瑾修的公司就如同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简洁明了,没有多余杂七杂八的东西。就连装饰品也是干净大方,每一处的玻璃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甚至可以清晰地倒映出了人的影子。地面是用大理石铺成的,甚至是一丝头发丝之类的都看不见。这已经不是整洁的地步,应该说是洁癖了。 面试是在五楼。 面试的人,清一色的都是男生。等夏季踩着高跟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回过了头,匆匆扫了几眼,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收回了目光,除了几个人还是用着放肆的目光盯着夏季。 夏季只是微微笑了笑,也没有放在心上。 最后终于轮到了夏季。 “咚咚。”夏季敲了敲门。 “请进。” “哒哒”清脆的脚步声。不急不慢的脚步,优雅而慵懒,规律而不死板,踩着一种莫名的调子,就这么巧妙的击打着人的心。 商在商谈的三个面试官,不知不觉中安静了下来。等众人在往前看去,只看到一双细长而高挑的长腿,高贵而优雅,比那群所谓的超模气质还要摄人。 “哟!是个美女。”一个面试官吹起了口哨,含笑的目光若有若无地从上往下扫了一遍,然后停到了某处,兴致昂然地盯着。 她淡然无声的目光淡淡的滑过了面试官,视线所到之处都有无形的压迫力,那面试官顿了顿目光,然后乖乖地移开了目光。 “谢谢夸奖。”夏季这才不急不慢的坐了下来,落落大方。 她的语气并不逼人,但说话的人语调却是习惯性地微微向下降调,就多了几分凌厉的感觉,有种天然的上位感,而她的语气轻柔,宛如涓涓细流,和风细雨,恰到好处,让人既不觉得高傲也不亲和。 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却在这个女子身上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性感而颇具禁欲。 “不错的资历。上面说你会英法德三门外语,而且已经过了专八。”那个面试官脸上不禁展露出了笑意,“可以现场来一段法语的介绍吗?” 夏季还没有回答,就被一声玉石相击的清冷声音打断,“不用了,我要的只是一个助理,不是一个饶舌的鹦鹉。” 第17章 段瑾修(二〕 声音可以说是十分轻柔,但无人敢提出质疑的声音,只因为这个不轻不淡的声音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说话的人,可谓是将毒舌的性格完全地发挥出去。 轻描淡写,就将人贬得一无是处。毫不怜香惜玉,直接将原主最引以为豪的优势给轻松地瓦解了。 说实话,夏季很是佩服原主,这三门语言不可不说是很相近,尤其是法语和英语,相似度实在是太高了。而原主却能够凭借两年的时间就将这两门语言吃透,其下的时间精力和她本人的天赋都是惊人的。 而现在,就这样被人轻松地否决了,如果是原主那种性格或许已经表面微笑着,暗自已经记仇了。并且原主有些手段,不可不谓厉害,饶是夏季经历过了众多的风风雨雨,也不禁要赞叹一声漂亮。要知道原主一个人去国外,人生地不熟,在被一个黑帮老大纠缠得烦了,还能够将一个人将黑帮的老大送入了监狱,而且做到浑不知觉,让对方倒贴钱给夏季。所以说,漂亮的女人不能够招惹,聪明的女人更不能够招惹。 夏季并不闹心,她反而饶有兴趣地扫了一眼说话的段瑾修。此刻,段瑾修已经换上了一件裁剪得当的西装,打上了一条灰色的领带,白色的衬衫上所有的纽扣都被一丝不苟的扣紧。身姿笔挺如松柏,整个人看上去气势凌然,压迫力实则。就像一块万年的寒冰一样,不言不语,也能够将那肃穆冷漠的气息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现在,他并没有戴着墨镜。他的目光并不像是那些盲人一样涣散,相反,反而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无形的目光聚焦在了夏季的身上,似乎正在打量夏季一般,犀利而无情,但夏季知道对方其实并没有看见。 在怎么不像一个盲人,对方盲人的事实也不可能改变。 “段总裁,”夏季顿了顿,果然看到对方微微挑起了一个眉梢,似乎有些吃惊为什么夏季知道对方的身份。她微笑着,自信而明亮,这是夏季的自信心。“这世上能够找到会四门语言的饶舌鹦鹉,也是十分难得。我相信,凭借段总裁的能力找到像我这样漂亮乖巧的助手,还是很难的。我不认为我自己不符合段总裁的要求。” 另两位的面试官显然对于夏季的评价不错,都面对微笑看了一眼夏季,善意的笑了两下。不过触及到了段瑾修的面容时候,就耸了耸肩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美女不讨总裁的欢心。这样一个既有能力又有容貌的好助手,实在是太少见了。而且,看这个表现,情商也不错,进退的尺度拿捏得很好,说话也落落大方,最重要的看自家老板的目光也不像以往的女性那样狂热。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自家的总裁为什么不要。 段瑾修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他的眉头牢牢地皱了起来。薄唇紧紧地抿紧,隐隐有割破周围空气的趋势。 “抱歉,我还是不会录取你的。”他语气已然松动,听上去十分地不好意思。但夏季却是听出了对方对于自己的不喜,这可就很不奇怪了。夏季自认为自己的表现不能够打100分,但至少也能够打个90分,第一次见面就被讨厌,这就有些奇怪了。 “段总裁,请问您对我哪里不满意吗?”夏季至少要知道自己哪一方面使得这位如此的不悦,然后在努力地改变。她并不是什么完美的人,自然也会有不如意的地方。像这种天生掌控欲极强的人,自然要做到令他们满意才可以,毕竟她不是女主,自然不能够第一眼就令对方一见钟情或者满意。那么接下来才可以进行下一步,刷足好感度。 段瑾修明显不喜欢夏季的纠缠,虽然他的面容上不显山水,什么厌恶的表情都没有显露出来,但是夏季还是捕捉到他眼里的不满。 看来不能够再继续下去了。再下去,反而会招不满了。夏季聪明的住口了,但是让她就这样乖乖地受挫,她本人不乐意,原主的性格也不是那么圣母,甚至有些斤斤计较的小女孩子脾气。 一句话,至少也要让对方受点小伤,解解气。 “虽然您对我不满意,不过我对段总裁您还是很满意的。”夏季挑起了一抹笑,唇角微微扬起,精致的脸庞如玉,贵气逼人。她不等段瑾修皱眉开口之前就说了出来,“我可是对您一见钟情呀。” 面试官们:“.......” 现在的新人都好大胆,跟他们比起来,这群在商场里摸滚打爬的人胆量还没有新人大。 夏季再度勾起了笑,笑得不怀好意“当然啦,这是开玩笑的了。” “各位下次再见。” 夏季也不等对方说什么,自己径直走到了门前,打开了门离开。 留下了众人面面相觑,唯有段瑾修面无表情,一双犀利的单方眼波澜不惊,暗沉一片,浮浮沉沉深邃的令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他唇角慢慢牵起一抹浅浅的危险笑容,转瞬即逝,宛如荒野上盛开的夕颜花,美丽而凉薄,带着浓重的沁人骨髓的冷意。 不得不提一句,夏季在段瑾修心上确实浓重淡墨地抹上了一层深刻的印象,但至于印象是好是坏,也就段瑾修本人才知道了。 夏季出了门,就忍不住呵呵冷笑了两声。她果然没有女主命呀,自己累死累活可能都不会在这位段瑾修眼里留下什么痕迹。夏季敛了敛面上的神情,恢复了本来的表情,才准备离开。做一个时刻保持微笑地人,难度其实也很大。至少,刚刚那样的事情,她是忍了下去,才能够时刻保持着完美的微笑。 也是,原主的笑,不是那种令人舒心的微笑,而是颇具高傲的笑容,就像是一朵娇艳的红玫瑰,艳丽奔放,与人时刻保持了一度的距离,淡漠而疏远。 “请等等。”低醇的嗓音在夏季的耳边滑过。 夏季听出了是其中一位面试官,她转过了身,微微笑了笑,“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是刚刚从来都没有发过一言的面试官,他的气质并不突出,长相也普通,很容易令人忘记。 “不要介意。”那人看到了夏季那盛气凌人的微笑,摆了摆手,“我只是觉得你不被录取有些可惜。其实,你下次如果再来面试的话,不要穿高跟鞋了。我们的总裁对于声音很敏感,虽然你在走路的时候,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对于总裁来说这个声音还是大了。” 原来是这样。夏季了然地挑了挑眉头,看来是因为眼盲,反而其他的感观都十分灵敏。夏季既然知道了原因,自然会去改变。 “谢谢。” “不用客气了拉,我觉得你肯定还会再来。所以只是和新员工提前打好招呼。” 这位看来到是眼光很犀利。 她走出了写字楼,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 这一次的任务,看起来不是那么好完成的。 第18章 段瑾修(三) 夏季最后决定去近期段瑾修合作的公司,也是小说中绑架段瑾修的那位老板所在公司。好在现阶段正是公司大量招聘新人的时期,夏季现在去应聘也不是那么的匆忙。 面试可以说是十分的顺利,公司的老板对于夏季是十分的满意,当场就敲定了夏季作为他的助理,明日就可以上班。 一对比,就会发现也只有段瑾修会称呼夏季为饶舌鹦鹉了,可见其毒舌功力之深厚。 夏季经过了一周的熟悉阶段,迅速地就熟悉了公司的内部结构,公司大大小小的高层都已经被她熟悉,周围的同事也一一将名字和人物对上。夏季并没有将更多的心思花在了和周围同事相处上,一来是原主的性格原因,原主虽然是常常微笑,但那种笑却如同带刺的玫瑰话一样,客气疏远,自带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场,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有点清高,说得难听就是有点面无下尘。但好在她的容貌漂亮,人们也会看在她的容貌面上容忍一下,好容貌带来的便利不是一点点。二来夏季只是把这个公司当作踏板,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能够和段瑾修搭上话,刷刷好感之类的。 夏季的业务能力本身就不错,再加上她有一个金手指——她的大脑中有这本小说中全部的资料。这间公司的所有的资料自然也存在,夏季做起事情来自然事半功倍。 最后,也在夏季意料之中。夏季被老板点名要陪同他一起参加和段瑾修公司的合作。 这次两家公司准备合做一起竞拍c市市中心的一段繁华地段,准备用来建造商业大厦。 作为主要的洽谈对象,段瑾修还是表现出了很大的诚意,亲自前来商谈。 欧式奢华的大门被人从外走了出来,有一个人率先走了进来,但临门口只差了一步之远的时候,微微顿了顿,停下了脚步。 有的人天生就是全场的焦点。 门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声音很轻柔却不容忽视,迅速却不凌乱,规律平稳却不单调。很快脚步声就停顿了一下,在前面的男子牵引下,重新走进了大门。 此刻,恰逢是阴雨天。黑压压的云朵有种风雨将来的感觉,昏黑的天气,招待处也亮起了等。橘色的灯光瞬间就勾勒出了男子的模样,夏季可以清晰地看清对方的容貌。 段瑾修目光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番大厅,没没什么都看不见,所到之处却无形的添加了几分压迫力。 等段瑾修完全走进去的时候,那颇具压迫力的气势就显得更加浑厚。这次,段瑾修显然穿得有些随意。他罩着一件驼色的休闲西装,打着一根烟灰色的领带。白色衬衫的领口竖立了起来,显得十分舒适。袖子用着一对蓝色之心袖扣扣紧,小巧而精致。 不得不说,段瑾修很适合那些英伦学院风格,与他本身气质也符合。这件驼色的西装,裁剪得体,休闲而不失内敛,与他本身的气质很符合。 “你好,段瑾修。”段瑾修身边的那个男子拉了一向他的衣袖,段瑾修就顺势来到了夏季的老板面前,和他打了一下招呼。 “你好,林亭。”林亭看了一眼段瑾修,发现对方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年轻得多。“明想到赫赫有名的段瑾修段大总裁如此的年轻。” “谢谢夸奖。不过漂亮话对于我来说就像泡泡一样可有可无,而且一戳即破。你的漂亮话还是等下次你用在那些蠢货身上好了。” 夏季听完后,嘴角不由一抽。语气可谓清润轻柔,但说出来的话大可以说是毒舌而刻薄,毫不客气。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林亭的脸色,果然林亭的脸上可谓是调色盘一般的存在。 一番话说得林亭脸色大变,不过到底也是久经沙场,很快就用哈哈大笑来掩盖了过去。 这次的商谈是由夏季作为主讲人员,其中主要的方案也是夏季设计的。夏季准备得应该很充分,对此次的招标还是志在必得。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段瑾修,段瑾修一丝不苟的坐着,坐姿端正如松,身姿挺拔。修长白皙的手指托着精致的下巴,显得慵懒而休闲。 夏季在脑里顿了顿,这样的形象显然和段瑾修平时给人的严谨感觉不同,段瑾修为人从不做多余的事情,现在这么做必有深意。 夏季也只是在脑海中转了转念头,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这次的演讲,其余的事情还是不要多想。刚刚开了口,就被段瑾修打断了,他皱着眉头,显然是听出了夏季的声音,“夏季夏小姐?” “是。您好,段总裁。” 段瑾修挑了挑眉头,有些意外,不过随即眉头就舒展了起来。他打了一个手势,表示继续。林亭却是匆匆扫了两人的神态,发现两人都是落落大方,任由对方打量,没有丝毫的拘泥表情。 夏季的演讲自然不错,语音语调可以和那些专业的播音人员媲美,发音吐词清晰,其中贯穿了英德两语的专业词。 段瑾修再次发挥了他不按常理的作风,再次打断了夏季的演讲,“夏小姐,我们是在商谈贵公司给我们大厦设计的方案,而不是你的个人秀。就拿你引以为傲的英语说话,你的英语混上的不知从哪里乡下角落学来的口音,刺耳不提,实在是到人胃口。” 夏季聪明的没有接下说,只是微微一笑,等着段瑾修说下去。不得不提一句,夏季的素养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她本人的英语是纯真的英伦腔调,说是什么乡下角落学来的不过时段瑾修他本人的挑剔。按照段瑾修性格来说,接下去的话定然也是毒舌无比。果然,段瑾修接下来的话甚至达到了刻薄的地步。 段瑾修犀利的目光也随即缠绕了过来,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转缺得捕捉到了夏季的所在地。“而且,贵公司的数据有些假了吧。据我所知,现在c市最大的商业大厦一天的人流量过万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你凭什么用每日人流一万二来计算。” “夏小姐的口才很好,但我们公司注重的是实际。不是一些华而不实的夸大的数据,我们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数据。你贵公司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作坊,我可以随便在c市抓一大把。我凭什么和你们合作。而且,”他敲了敲桌子,语气有些微妙,“隔壁正在和我的总经理洽谈的陆氏集团,不论是价格上还是实力上都远超你们。抱歉了,我先前一步。”说着,径直离开了招待室。 看着段瑾修突然性地离开,夏季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段瑾修的助理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隔壁陆氏集团也正在和我们的总经理商谈此事,据我们总经理的情况反馈,陆氏集团的报价和设计方案更具吸引力。所以不好意思,我们总裁现在正在过去洽谈。请各位稍等片刻,我们会通过商量后再给二位答复。”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林亭发急,在招待室中不停地转圈。。 好手段。 夏季突然领悟了过来,段瑾修不愧是在商场里摸爬打滚十多年的人,一些商业手段被他运用得可谓是炉火纯青。人们往往都注意到他的尖酸刻薄一面,却会忽视他本人话语中的深意,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两大公司的人彼此猜测,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为了能够和段瑾修合作,这两人势必会有一人刮出了自己一层皮,将自己的利益大幅度降低,而他本人坐收渔翁之利。 第19章 段瑾修(四) 林亭等得心焦,最终一咬牙和段瑾修打了一个电话,看林亭的样子就知道割让出了一块很大的利益蛋糕分给了段瑾修。 段瑾修并没有再度过来,而是由他的助理过来答复,说是段瑾修已经同意了,并由总经理与林亭签字。 费时一番,林亭终于签下了合约,只是脸色很不好。 林亭一行人刚出了招待室,就看到段瑾修和人在交谈,只不过对方是笑容满面,满面春风,而林亭则是黑云压城,低空状态。 “佳成,替我谢谢陆伯父的邀请。” 与段瑾修交谈的男子听闻,露出了一个尖尖的虎牙,“段瑾修,你这个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了。我跟你是什么交情呀!这种小事不用跟老头多说。哎,说起来,你为什么今天一定要我亲自来一趟。电话联系不就可以吗?” “哦,为了耍一个傻子呗。”段瑾修插着口袋,勾了勾唇,漫不尽心地将浓浓的嘲讽之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陆佳成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子还是这么欠扁。” 段瑾修:“呵呵。” 太欠扁了。 不用猜也知道,林亭此刻已经是怒气达到了一个顶峰,牙齿咯咯地响个不停。林亭恶狠狠地瞥了一眼段瑾修,段瑾修本人即使看见也不在意,含笑和自己的好友交谈。 夏季走进了电梯才发现自己的包没有拿,“老板,我的东西拉下了,您先回去,我取了东西,稍后就离开。” 林亭点了点头。夏季就连忙小跑到了招待室,然后重新小跑回了电梯。夏季按下了电梯,余光瞥到了一旁,段瑾修本人此刻也在等电梯,只不过两人明显等的不是一辆。 “叮咚。” 电梯门打开了。 夏季毫不犹豫就走进了电梯,段瑾修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去。 “段总裁去哪一层?” 段瑾修再度皱了皱眉头,“夏小姐这里是总裁专用电梯。” 言下之意,就是请夏季出去了。 “段总裁,不用这么死板嘛。我们正好顺路,让我乘一下也无妨嘛。”夏季开始破皮撒娇了,这么好的独处机会,夏季自然不会错失。 段瑾修的眉头皱得可以夹住铅笔,他冷冷地说道“不行。” 冷冷的,就像冷风割过一样。再加上他周身不动如深海的冰凉气质,压抑而沉默。 若是普通的女孩受到如此待遇,怕事已经退避三舍了。 夏季笑了笑毫不在意,直接按下了关合的按钮。如果因为这种原因夏季就退缩了,那夏季自己才会觉得可笑。 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响起,也就是说夏季并没有离开。 段瑾修摸索着按钮,一节一节地摸索着最后才按下了数字一。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两人之间的气氛可以说是比陌生人还不如。 “说起来,段总裁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夏季直接点出了这一点。到了段瑾修这个年纪,除非是几个别,气度和涵养早就修炼到了一个境界,毛头小子的毛躁随着时间的打磨光了。所以夏季对于段瑾修如此显露的情感,一种几乎是厌恶的情感,感到了困惑。 段瑾修细气狭长的眉毛拢了拢,他漫不经心地望向了夏季所在地。“我没有讨厌你。只是,你的声音我不喜。” 像极了他母亲的声音。他打心眼里不喜欢。 夏季“……” 夏季已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妙了,自己的嗓音她也不能够控制。 她勾了勾唇,浅笑“我怎么觉得段总裁是嫉妒我了。” 段瑾修眉毛不由地向上微微挑起,诧异的神情爬满了黑漆漆的眸子。随即一抹冰凉的笑容潋滟着,薄凉而讥讽“我嫉妒你,怎么说” “你嫉妒我貌美如花,才华横溢,甚至”夏季深深吸了一口,注视着段瑾修的表情,她才缓缓地说出了口“你嫉妒我有一双健康的眼睛。” 段瑾修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了电梯的墙壁,蓝色的青筋暴露着,显示出了他的怒气。 “夏季夏小姐,”像是从牙齿缝隙中挤了出来的话,他的眉宇间凝结着一抹万年不可消融的玄冰。 段瑾修显然是有话还要说,但随即就被一声沉重的声音打断。 “哐当!”电梯发出了尖锐的响声。 与此同时头顶的灯光也闪闪烁烁,然后“啪”的一声熄灭了,陷入了黑暗中。 “轰隆”刺耳的声音在耳膜中鼓动,电梯以极快的速度下降,夏季死死的攥紧了电梯的墙壁。这种概率极低的电梯事故居然也会被夏季碰到。 随着沉闷的一声,电梯终于停了。 终于一切归于沉静。 夏季慢慢地站了起来,刚刚她的心就横在了嗓子眼,生怕被电梯甩了出去。还好,段瑾修呢? 年头闪过,“段总裁,你在吗?” 段瑾修没有作响,他靠着电梯的墙壁慢慢地站了起来。 黑暗如影随形,这本是段瑾修可以忍受的。从出生开始,他的世界就是漆黑一片。黑暗,对他来说,已经融入了骨髓,如同呼吸般平常。 可是此刻他却觉得万分难受,狭隘的空间,逼仄的空气。 眼前仿佛浮现出了过去,那个抱着头,在哭泣的自己。拍打着门,呼喊着母亲,但母亲却是冷冷地旁观着。 夏季连忙取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这一瓢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明亮。她举着手机,照着四周,在另一个角落了看见了段瑾修。 段瑾修一张脸惨白,白得瘆人,汗津津的豆大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鸦羽似的眼睫毛扑簌簌蠕动着,他紧抿着唇,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段总裁,没事吧。”夏季走了过去,段瑾修的样子一看就不正常。不会是受伤了,想到这里夏季脚步就不由加快了。 “滚!”从牙缝中咆哮了出来。段瑾修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服,修长的手指隐隐地发白,似乎在强忍什么。 这是恐惧。 夏季愣了一下。 密室恐惧症吗? 夏季自然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她走到了段瑾修的旁边,坐在了他的旁边。 两人靠的很近,夏季可以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清清淡淡萦绕在了夏季的鼻尖。以及他周身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气质,只不过,现在他就像一只纸老虎一样,不堪一击,戳戳就破。 这样下去,可不行。夏季看了一眼抖抖索索的段瑾修,看这个情况,他们被困在电梯至少也要两个钟头。幽闭患者可坚持不了这么久,时间久了心理问题只会加大。必须把他的精神力聚焦在其他的地方。 嗤笑了一声,“段总裁,不会是怕了吧?我这个女孩子都不怕,你这个大男子汉居然害怕,真是有点” 戛然而止,但段瑾修已经是听出了言外之意。 怕?!他怎么会怕这种东西。 段瑾修紧咬着牙,粗着嗓子,“我怎么会怕?”说完,他的手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掐着手指心的肉,期望用疼痛来提醒着自己。 还在后怕。夏季垂下了眼角,没有揭穿对方的谎言。 段瑾修抵着墙壁,他现在的样子可真够颓废的。他攒着拳头,紧紧地抵着牙齿,无论自己怎么假装,他的恐惧还是如影随形,不曾消退过。 她轻轻笑了一下,“是呀,是呀。我们的段大总裁怎么可能会怕呢?可我,这个小女孩很怕了呢。”说着她握住了段瑾修的手。 冷,这是夏季握住段瑾修手的感觉,比常人要低几个温度。她能够感到段瑾修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夏季笑眯眯地抓紧了段瑾修的手,然后蹭了蹭自己的脸,“段大总裁,不要这么冷淡吗?我好歹也是一个貌美如花的美女,给我一点颜面吗。我很怕黑的,就让我抓住你的手。放心,我只抓你衣袖。” 夏季说是只抓对方的衣袖,实际上是毫不客气地抓着段瑾修整只手。 “你怕黑?”段瑾修嗤笑了一声,玻璃般纯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讥笑,明显就是不相信夏季的说辞,但也没有挣脱开夏季的手。夏季的手就像一个小火炉一样,暖洋洋的,很舒服。与此同时,他的恐惧也不知不觉渐渐消退。 夏季笑眯眯地再度回答:“当然啦,我可是弱女子。我很怕黑的。” 段瑾修:“呵呵。” 第20章 段瑾修(五) 段瑾修其实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哪怕自幼就是个盲人,但常人会得他都会,甚至是更出色。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现在被困在了电梯中,他才发现自己到底是和常人有所差别。 狼狈,前从未有的狼狈,居然就被一个女人,看见了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他懊恼地靠在了背后的墙壁,若有若无的香气时不时钻进了自己的鼻尖中,他们靠的很近,彼此间的气息交缠着,缠绵悱恻。 段瑾修微不可见的向另一侧挪了挪位子,和夏季拉开了一点距离。夏季意外地看了一眼段瑾修,随即若无其事地靠近了段瑾修的旁边,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近得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喷洒在了夏季的脖子上,痒痒的。 “夏小姐,能不能离我远点。” “不能。”夏季干脆地拒绝,用着腻死人的语调说道:“我怕黑。” 段瑾修怔愣了许久,他本是低垂的眸子慢慢上扬,目光射了过来,呆愣愣的样子。纯黑的眸子就像是水洗过一样,乌黑得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夏季眨了眨眼,难不成自己太老了,不适合这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的撒娇口气吗? 段瑾修最后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度阻止夏季的靠近。 夏季嘴角轻轻地翘起来,看来这招还是会很有用的。以后要多多用,效果还是不错的。 黑暗中,时间总是最煎熬的。 段瑾修没有时间的观念,觉得似乎已经过去了有两个小时,或者说是三小时。电梯没有丝毫运作的迹象,他可以清晰头顶传来的走路声音,在悠长的过道中慢慢地延长,再被扩大,传到了他的耳中。 就像是一粒细小的石子跌入了平静地湖面上,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涟漪在荡漾,但不一会儿,仿佛层层的羽扇一样,一层一层的平铺了出来。涟漪扩大了,直大扩大了整个湖面。 他的心脏在咚咚地跳跃,其中有几分是因为恐惧呢? 段瑾修他明白,他无法真正的不去害怕。幽闭症,这个心理疾病折磨着他的神经,也摧残着他的*。尽管现在身旁有人,他也无法做到真正的放松下来,克服这未知的恐惧。 恐惧。他仍然在恐惧,他无法假装这是假像。 额头汗涔涔,再度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谁也不知道。 手被人用力地握住了,他下意识地就向上抬起,只不过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手指上的温暖触感,小小的,飞蛾扑火般,带来的温度是那么的小,却如此令人着迷。他下意识地抓紧了,不再放开。 手机微弱的灯光随着“嗡”地一声,渐渐暗淡下去,直接没有了。 “呀,没电了。”也对,开着手电筒的功能,手机也就能够坚持半个小时。夏季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回了包中,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遗忘了。 感到握紧的手跳了一下,夏季转过了头,对方现在完全融入了黑暗中,轻柔的呼吸弥散在了空中,看不出也观察不出段瑾修的想法。夏季只能够凭借着细微的动作来揣摩他的想法,是还在惧怕吗? 这样的话,就势必需要打破这样沉默的局面。 “我说段瑾修,我们来聊聊天。实在是太过无聊了,”她拖长了调子,说话的声音糯糯的,绵软软的。说实话,段瑾修和夏季两人都不是那种健谈的人,也不是那种寡言的人,这样的人应该是很好的相处。但谁让两人现在也只能够算是比陌生人还稍微好点的陌生人,说到底就是不熟的后果。 夏季也不能够肆无忌惮地开玩笑,虽说偶尔能够过过嘴瘾,但若起到相反的作用,就得不偿失了。 段瑾修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其实,他本来不想要搭理夏季的,现在被困在了这里,周围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安静了,有一种死寂的感觉,很不安的感觉。他不喜欢这种死寂的感觉,没有人的气息。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十分悦耳。 “就聊聊你为什么不选我作为你的助手。我的能力那么强,如果是因为能力的问题,我就不敢苟同了。如果是其他的问题,我就要洗耳恭听了。” 段瑾修轻轻地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这次,这个笑容不再是那种讥讽似的微笑,而是夹杂着愉悦的微笑,就像是三月的轻风一样,悠长而绵远。 这个夏季也是个执拗的人,和自己一样,一旦认定了某些事情就会做到底。真没有想到过去了那么长时间,这个女孩还在耿耿于怀这件事情。 唔,说起来,他拖着下巴,当初为什么不选这个女孩?细细地想了想,这个女孩其实能力不错,性格也还好。哦,是因为对方当时的高跟鞋声音太响了,他的耳朵受不了。最重要的是,她的声音像自己的母亲,想到自己那个自尊心极强的母亲,嘴角忍不住溢出了一层冷笑。 “单纯的不喜欢你的声音,这个理由我已经说过。” 夏季抽了抽嘴角,这还真不是推辞呀。 “我声音就这样,这我可无法改变。你要讨厌就讨厌我吧。”夏季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段瑾修勾了勾唇,轻笑慢慢地就展现出来。如果他一开始没有先入为主的话,他们两人的相处也不会这样的局面。不过,这也只是也许。 “说起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找我们?” 段瑾修也是一愣,他对时间是没有什么观念,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好像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漏了。“你按紧急铃了吗?” 夏季:“......” 没有,夏季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个真是丑大了。 “报警了吗?”段瑾修继续说。 夏季:“......” 都没有! 第21章 段瑾修(六) 等夏季按了紧急按钮,不出半个小时就有人修好了电梯。 然后,微弱的灯光一点点地现出,然后陡然变亮。 凉爽的空气瞬间钻进了潮闷的空气,是风的味道。 段瑾修能够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他感到了空气流动的感觉。被握紧的手,一点点地被放松了,然后彻底被松开。 耳边是嗡嗡地嘈杂声音。 “总裁,你没事吧?”有人将水递给了段瑾修,段瑾修摸了摸是矿泉水,才缓缓地喝了一口水。 “没事。”迟疑了许久,段瑾修才开口。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又干又涩。 被困在电梯里过了多久了,他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掌,不似以往冰冷的温度,比以往要温暖许多。 耳边没有了夏季的声音,是走了吗?他觉得身体似乎还是处在一个怔愣的状态,大脑有片刻的空白,是幽闭症发作后的后遗症吗? 掌心的暖意,似乎在掌心起舞。 下意识地向前抓了一把,毫不意外,空了。 “总裁?” 迟疑的声音。 段瑾修动了动唇,没有说话。似乎这个后遗症有些大了。他扶着额头,周围嘈嘈杂杂的,就像是一摊沸腾的开水,炸开了锅。无法分辨出哪个人是哪个人,他头疼了,“小周在吗?” 小周是他新来的助理,甚在细心大胆。所以他的一切杂事都放心的交给了对方,现在,他需要小周牵引自己离开。 自己是个盲人的事情也只有特殊的几个人知道,不能够让其他的人知道。 “周先生已经下班了,总裁如果要找周先生的话,我会让人打电话的。” “不用了。”段瑾修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样做的就太过明显了。 还没有等他思索出了什么名堂,手再次被人攥紧。 段瑾修迟疑了一下,“夏季吗?” 没有听到什么回复。 但无端得段瑾修知道,握住自己手的人是夏季。唇角慢慢勾起了一个弧度,不大不小的弧度。 “去哪里?” 微风轻轻拂过,卷起了一丝冰凉。 去哪里呢? 夏季眯起了眼,她的目光看向了玻璃窗外,耀阳的阳光,刺眼夺目,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嗯,去一个好地方。” 包围着的人,看到这个两人,默默地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个道路。 这两个人,天生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仿佛万里云烟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波澜,倏尔就消弭不见了。这样的人,很难有人可以匹及,但不知为何,两人却是如此的般配。 这是在座的人所有的想法。 然后,两人就来到了夏季所说的一个好地方。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在鼻尖泛滥的时候,段瑾修就嘴角一抽,“这里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医院。 无需再度试探,段瑾修也知道这里是医院。 他当时是怎么脑抽风的答应了对方,还一直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手走路,然后坐出租车来到了医院。 医院,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好的记忆。 他率先就松开了手,刚走了两步,脚就踢上了某个东西。 “砰!” 然后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似乎是有珠子噼里啪啦地坠落在了地上,滚了一地。 “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地方,你都能够撞到医疗用品。哎,我说你这个,我说你呢,连一句道歉都不说吗?!” 感到了自己的衣袖被人抓紧了,段瑾修皱紧了眉头,没有解释。眼睛的不方便,带来的麻烦不是一点。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他无法做到能够自如的行走。 说穿了,他到底只是一个盲人,不是一个真正的正常人。红橙黄绿蓝靛紫,这样对于常人来说只是常见的颜色,对他来说,却是遥不可及。从来都没有颜色的概念,颜色对他来说,只是一些名词了。即使知道了含义,也不恩你个狗正确的理解。 夏季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放回原处。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个似乎不准备罢休的护士,却成功令那个护士闭上了眼。“护士小姐得饶处且饶人。” 小护士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个女人的目光太过恐怖了,只是平常的目光触碰,自己就打心底里害怕了起来。她连忙推着小推车,匆匆地离开了。 夏季瞥了一眼旁边的段瑾修,段瑾修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这是笔直地站立着,身影萧索,透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比深渊还有深邃的眸子,此刻,有着短暂的迷茫,就像是漫天的星辰揉碎了一样,纯净里透着孤傲,还有深深的萧索,压迫着人心。他就像是被欺负的孩子一样,抿着唇,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很伤心,很伤心的干站着。这比任何的哭泣都令人心疼。 夏季生出了一股心疼的感觉,没有来由的。她知道的,眼前的人再怎么假装是一个正常人,眼盲是他无法避开的缺点。但他适应的很好,让常人都忽视了他是一个盲人。他也以此为傲,能够做到常人所能够做到的事情,甚至更出错。 但现实,总会给人当头一棒,当你以为你终于像是常人一样融入了常人的生活中,你才发现你终归是无法完全融入进去。 夏季叹了一口气,世事就是这般无情,她早已知晓。 段瑾修的自尊心之强,她比谁都明白。或许这是因为这极强的自尊心,他所承受的打击才是最大的,比以往的那些磋磨应该还要大。 她无法给予对方一双正常的双眼,无法让他能够亲眼看到这个世界的一切。但是,她能够做到就是用自己的一双眼,将自己所能够看到描绘出了,那世上最温暖的风景将由她来传递给他看。 她就是他的眼。 想到这里,她走上了前,轻轻地握住了对方的手,然后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 段瑾修转过了头,他的目光自然地向下望去,仿佛直直地看向了夏季的最深处。他的目光总是那么富有穿透力,尽管夏季知道对方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夏季还是加深了脸上的笑容。 这是无声的安慰。 “你以为我在难受吗?”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嘲讽。夏季知道这个男子又再度关紧自己的内心,将自己的内心完全关起,露出了尖锐刺人的一面。他就像是一个贝壳一样,有着坚硬的壳子,但内心却是柔软一片。 “前面两步的距离,是一个过道。” 很轻柔的声音,有种慢慢透过岁月的感觉,就这样纯碎的流过了自己的耳边。 夏季没有解释,解释什么的其实在他们两个人中只是一个障碍。他明白,夏季明白,就可以了。 他们本来就是聪明的人,而聪明的人向来都知道,什么样子才是最好的。他会知道你对他的好,无需要过多的言语。他们会铭记在心,然后回报你,有的时候甚至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第22章 段瑾修(七) 讨厌医院,其实也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幼时他在医院中呆得久了,就厌恶医院的一切。那种消毒剂般的味道,在鼻尖萦绕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她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的母亲自然也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她不承认自己的儿子是一个瞎子,一个什么都看不见得瞎子。更不用说是所谓的幽闭症,这种只有弱者才会有的心理疾病,怎么可能是她的儿子。 而现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握紧自己的女孩的手,很软,很温暖。小小的温暖,足以刻骨。 他知道对方无声的体贴着自己,安抚着自己。但自己并不需要这种无用的同情心,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觉。这样小小的挫折打击不了他,他的步伐不会因此停下。 “这样的同情我不需要。”他的语气已然变得冷漠,但他平日里有些孤寂的丹凤眼里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淡然的笑意。淡淡的,就像是初冬的暮光,不冷不暖,自有一番风景。 夏季停下了脚步,注视了良久,才发觉段瑾修是真得不需要这种同情心。极高的自尊心,意味着他会勇往直前,无视那些小小的磋磨,对他来说那只不过是需要打磨的原料罢了。旁人的同情心,对他来说,作用或许真得不大。很少有人能够如此的坦然面对自己的残缺,语气淡漠地就像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不过,夏季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这无关同情。 只是一种尊敬,或者说是敬佩。敬佩这个男人的坦然,敬佩对方的坚韧, “不,这不是同情。”夏季顿了顿,面上突然多了一缕笑,“这是我对你的尊敬。或者说是对你的敬佩。” 段瑾修意外地挑了挑眉头,他的目光慢慢地追随到了说话人的角落,漫不经心的眼波不由轻轻地跳动了一下。“怎么说?” “不说。这是一个秘密。”夏季轻轻地笑了笑,果然看到了对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顿时觉得愉悦了不少。她知道现在段瑾修应该是在拼命地思考,思考自己说这话的原因,只不过他绞尽脑汁恐怕都不会明白。 夏季笑容多了几分怀旧,这一点她就无法像段瑾修做到那样坦然。有人说过她像一朵火热的红玫瑰,骄傲光亮,只适合远观。她无法反驳那个男人的观点,诚如他所言,玫瑰花只适合观赏,一旦被折下,它的光亮就会消散。但她从来都不是什么玫瑰花,只不过,她所欣赏的那个摘花人,不是自己的摘花人。她有她的骄傲,所以她开不了口,只能够看着他牵着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牵着段瑾修的手,他的手不像是那些富家子弟的手那般细腻,指腹与指腹之间有一层薄薄的老茧,不戳人,也不细腻。这是一个男子才有的手,常年锻炼的手。 “向右走一步。” 段瑾修走了一步,才突然觉得不对。自己怎么又乖乖地听对方的话了。而且,他闻了闻,空气中的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浓。 “我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一个好地方。”夏季瞅了一眼段瑾修,发现段瑾修没有什么意见,才继续说下去。段瑾修讨厌医院,这只要看到他的表情的人就知道。 “好地方就是医院?!” “我受伤了嘛。” 这个男人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一类人。你如果跟他硬碰硬的话,你会发现你撞上的是一个僵硬无边的南墙,他永远都比你强硬。但如果你示弱的话,你就会发现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段瑾修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狭长的丹凤眼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懊恼,但脚下却是乖乖地按照夏季的步伐。 夏季去了一个原主经常去的一个医生那里。 是一个气质随和地医生,戴着金丝的眼镜。看到夏季来了,然后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我说夏季你是不是停了药。” 药,就像是平衡被打破了一样。大脑闪过了无数次的雪花,在眼前慢慢的浮现。 夏季有家族遗传病,所以自幼便需要服药。而她服得药是用来压抑原主的生长细胞,让原主一直保持着一个未发育前的身体。就像是□□一样,现在夏季的美丽,是付出了生命力支透出来的。 以前的夏季是一个干涩的苹果,但是健康而富有活力,而现在的夏季是一个甜蜜的大苹果,美丽却短暂。 夏季现在也无法感知为什么原主要这样做,为了美丽,而选择死亡,这不是什么人都可能做出的选择。就像夏季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在怎么艰难都必须活下去,或者才是最根本的,这是她的家训。 现在,夏季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时候感到莫名其妙的一阵疼痛,但因为这种痛不是很强烈,夏季总是会下意识地忘了深究。 夏季可以感受到她牵着段瑾修的手,轻微地动了动,她转过了头,不期然的撞上了段瑾修的目光,淡淡的,却透露出了关怀的情绪。 夏季笑了笑,“没事。我没事。” 然后她轻轻地对那个医生做出了一个保密的动作,“医生,给我一点红药水还有绷带吧。” 那个医生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继续劝说下去。“受伤了?” “嗯,受了一点小伤。” 夏季很快就处理好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这伤口是电梯下降的时候弄得伤,只是皮外伤,看上去是蛮恐怖的,但按照那个医生说,不需要缝针,到是打了一个破风针,以防万一。 段瑾修本人其实也受了一点伤,但是他硬是不让护士接触,还将一个好好的护士小姐惹哭了。夏季在一旁,抽了抽嘴。 夏季觉得自己是怎么觉得这个人涵养极佳的,这分明就是固执爱面子的小鬼。 “我来吧。”夏季叹了一口气,接过了护士小姐递来的创口贴,“来,伸手。” 段瑾修没有动。他半垂着的眸子微微的抬起,不再是漫不经心地随意瞥了一眼,而是用着一种极具压迫力盯着夏季,夏季觉得自己头顶在发麻。黑漆漆的眸子里什么也看不出,就像是缓缓流淌过的暮光一样,无声无息地审视着自己。 夏季皱了皱眉头,段瑾修看不见,所以她知道这个不过时他所表露情愫的一种迹象。 冰凉的红药水在掌心滑过,那淡淡的墨水从掌心出溢了出来。段瑾修可以感受到有一双柔柔的手在自己掌心上细细地涂抹着药膏,很认真地涂抹着。 他其实觉得有些奇怪,人不会莫名的对人好。但这个夏季的女子却多次无声地替自己解围,甚至帮助自己,他不是那种迟钝的人,自然可以知道对方无声的帮助。“为什么帮我?你在打算些什么,夏季?” 夏季贴创口贴的手,一顿。 然后,片刻阳光落下。明媚的就连段瑾修这样看不见的人都觉得自己眼前仿佛绽放出万千的金光,在自己的眼前徐徐盛开。 “当你的助理算吗?” 第23章 段瑾修(八) 段瑾修不禁哑然失笑,怎么还惦记这个事情。这个女孩是个很聪明的人,这点从她的一言一行就可以看出来,圆滑老练。但他没有想到是性格中有这么固执的地方,和自己的性格如此的相似。 “好呀,你过来当我助理。” 这次到是轮到夏季呆愣了,本来夏季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现在全都无用了。夏季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简单就同意了。” 段瑾修闻言,想了想,直言:“嗯,那就算了。” “唉唉。”夏季连忙拦住了段瑾修,“段瑾修你可是堂堂的段大总裁,怎么能够说话不算数。” 夏季做事效率很高,打了一个电话跟自己的老板林亭辞职了,连工资都没有结算,就潇洒地离开。第二天就跑到了段瑾修的公司,新鲜出炉的新助理就闪闪的报道啦。 夏季只用半天就完全熟悉了公司里的业务,做起事情有条不紊。 和段瑾修相处久了,夏季才发现段瑾修他本人的生活习惯实在是太混乱了,日夜颠倒,三餐不规律,久而久之段瑾修就患上了胃病。 而他本人,似乎十分讨厌吃药。胃病是需要长时间的调理,才可以养好。但对段瑾修来说,他并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调理,所以他经常胃疼。 夏季第一次看到段瑾修胃痛的时候吓了一跳。 那是一种似乎近乎全身抽搐的疼痛,手紧紧地捂住了腹部,狭长的眉毛皱成了一团。脸色苍白近乎透明,有种生命力随之流逝的感觉。 发病的时候,段瑾修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攥紧着衣服,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痛楚。 他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一只腿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攥着已经被攥得皱巴巴的衣服。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从来都没有在段瑾修的身上出现过。段瑾修向来都是那种注重仪表整洁的人,而现在都顾不上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失礼,可见这样的疼痛有多痛。 夏季匆匆忙忙的跑到了茶水间,倒了一杯热水,蹬蹬地跑回了办公室。夏季连忙将手中的热水递给段瑾修,段瑾修皱着眉头推开了。 “不用。” 声音又涩又干,是硬生生地从喉咙中挤了出来的。 夏季却是不管对方的意思,直接取了一个热水袋,灌满了热水,半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按住了对方冰冷的手,另一只手拿着热水袋沿着顺时针的方向捂着。 段瑾修眯着眼,乌黑般浓密的长长睫毛微微蜷缩着,在好看的丹凤眸上投上了一道秀丽的蝴蝶影子。 直到揉了半个小时左右,段瑾修的脸色才慢慢地转好,苍白的色彩多了一份红润。夏季的手早就酸了,但她本人却还是一丝不苟地认真揉着,手下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改变。 段瑾修微微张开了眼,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腹部上有一只柔软的手在替自己揉着胃,冰冷被温暖的触感所消融,鼻尖是若有若无的香气,慢慢地弥漫在了周围的空气。段瑾修知道这个是夏季本人所拥有的香味,很淡很淡,不仔细闻,是发觉不了的。还有那偶尔触及自己肌肤的长发,冰冷的质感扫过,痒痒的感觉,却令人无比舒心。 “段总裁,好多了吗?” 耳边是女孩子的温柔嗓音,段瑾修的睫毛扑簌簌地蠕动着,他难得没有推开了夏季,抿了抿唇,这样的感觉很奇怪。 以往自己胃痛发作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所以疼痛什么的,他只能够忍耐,忍耐再忍耐。而现在,有人用着温暖的手轻柔地替自己解缓疼痛。他可以感到自己的胃部,有一双手一下一下地揉着,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嗯,好多了。” 确实好了很多。这句话不是什么推辞,也不是什么安慰的话,而是一句实实在在的话。大概是因为胃部受热,在夏季的按摩下,痛楚渐渐地消散了。 “那就好。” 段瑾修可以明确听到夏季隐隐地松了一口气,他有些诧异地昂起了头,眸子也随即扫到了对方说话的地方。只不过,只有自己知道,这样的目光大概很呆滞。 再怎么假装自己是正常人,还是有所差距。 “段总裁,再喝一点热水暖暖胃。” 段瑾修感到自己的手里被塞了一个瓶子,不冷不热,温度适宜。他摸索着,才发现瓶盖已经被打开了,他抬了抬眉毛,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小小地抿了一口手中的水,按理来说他应该生气,这种同情心下的帮助,小看自己的表现,他不需要,但此刻,他却生不起气来,只是微微地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 胃病是需要花费时间疗养的,而且还要定时服用药品。这些都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的,所幸运的是夏季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段瑾修得胃病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三餐饮食不规律,自夏季做了他的助理,段瑾修的饮食便规律了起来。 起初,段瑾修极度不适应。他晚上的应酬尤其多,和一群人精打交道,自然是少不了酒水的作用。 夏季就耍了一个无关大雅的小心眼,在替段瑾修斟酒的时候,就把伏特加偷换了一下。 段瑾修虽说看不见,但味觉还在。只尝了一口,就发现不对了。 好好的一杯伏特加,似乎是被白开水注过一样,毫无酒味。段瑾修微微拧了拧眉头,会做这样额事情也只有夏季了。 “瑾修,怎么啦? 段瑾修摇了摇头,轻笑了一下,“没什么,这伏特加的滋味有些特别。”他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水,然后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了夏季所在的地方,轻描淡写地一瞥,却让夏季下意识地心一缩,在心中徘徊不定,自己是不是太自以为是。 好在段瑾修也没有特别追究,还是随意地和众人聊天。 直到午夜,段瑾修才结束了这场晚宴。 坐在了自家的车子上,段瑾修才放松了下来。他一只手枕着玻璃窗户,另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头,长眉狠狠地皱起来,现出了浓浓的疲倦。他微微的阖上了眸子,乌鸦黑长长的睫毛轻轻地舒展着。 夏季也紧随段瑾修坐了下来,尽管夏季刻意放轻了声音,但段瑾修显然已经听到了声音,如刀般犀利的目光随即射了过来,漆黑如沉水的目光锁住了夏季的周围,眼波里闪烁着诡谲的光亮,刀光剑影般。 夏季下意识地就向后退了一点,片刻,才缓过神来,重新坐好,静静地坐在了一旁,保持着一个巧妙的位置,既不显得偏远也不显得刻意亲近。 夏季从车旁的抽屉取出了保温杯,拧开了瓶盖,香气随之蔓延开来,烟雾缭绕般密密匝匝地缠绕在了车内。夏季到了一杯热汤,放入了段瑾修的手中。 明显与车内不同的香气,段瑾修可以感受到手中被放了一个有重量的金属。有热气在鼻尖萦绕,轻轻地亲吻着自己的鼻尖。 “这是什么?” “鸡汤。”这是夏季亲自熬了一个上午的成功,完全没有添加任何的化学成份,就连这鸡也是夏季特意拜托有农庄的同学送来的,完全是自家养的。 段瑾修转过了头,眸子转了转,又缓缓地转回去。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握紧着手中的保温杯,良久,淡漠如水的声音响起,“多此一举。” “好心没好报。我可是特地为你准备的,段瑾修我可是熬了一个上午呢。段大总裁,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你就喝了吧。我保证,很好喝的。”夏季夸张得叫了起来。 并没有立即喝下杯中的鸡汤。段瑾修抿紧了唇,不说话。 “我说,段瑾修你莫不是在感动。”夏季吐气如兰,笑容灿烂,成功看到了某人耳边掠过的一抹红晕,心情很好。“放心,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段瑾修:“.....” 已经说出去了!而且很大声! “夏季!”冰冰凉凉的嗓音,如雷炸起。 “好了好了。”夏季摆了摆手,“段大总裁,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赶紧喝一口吧。意思意思一下我也是好的。” 语气最后越来越低沉,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段瑾修暗自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为什么而叹了一口气,可能是为自己轻易地打破原则,也或者是为了夏季的这份情谊,终是喝了一口。 这个味道。 段瑾修嘴角抽搐了一番,正要用一个字来说:咸!也不知道被夏季扔进去了多少盐,完全不符合他的味口。 “如何?”夏季有些不确定,段瑾修他的喜好夏季还不是完全熟悉。而且,她想到了自己的味蕾,心底叹了一口气。 “不好喝。” 夏季轻笑,语气很轻松,“哦,抱歉,抱歉。我味觉最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丧失了。尝不出味道来。”原主的家族遗传病发作的也很快,来势汹汹,夏季也算是饱尝了一把病痛的折磨,好在,还是能够忍受。只是,这次病发的后果是,夏季尝不出任何的味道。虽然,夏季已经私下里重新服药了,但夏季的主治医生也说这种药对夏季的病已经没什么大多的用途。 段瑾修明显的迟疑了一下。 丧失了味觉?是可以如此轻易地就说出口吗? 与夏季不同,许是因为自己自幼失明,他的其他感观都要灵敏,所以他的口味偏淡。夏季汤熬得很用心,这是段瑾修可以品尝出来。这样沉甸甸的心意,不是段瑾修所能够泰然接受的。 他向来都不是什么会安慰的人。 他昂起了头,闭上了眼,咬牙喝下了这一杯鸡汤。 味道真心不符合自己的味蕾。咬牙硬喝下鸡汤的段瑾修表示,现在自己的胃里翻滚得都是这种腻死人的感觉。 真是变扭一个家伙呀! 夏季唇角的笑容绽放,用着段瑾修他独有的方法在安慰着自己,夏季一直都知道他向来都是一个人情味很足的人,他就像是一个坚硬的贝壳,有着坚硬的外壳,一旦剥开那层厚厚的外科,露出了的就是柔软的心。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段瑾修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他撑着头,低沉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疲倦感。 夏季没放在心上,敷衍道:“好好。” “开车。”段瑾修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这种一听就是敷衍的话也就夏季敢在这里说出了口。不过,他并没有指责。他已经习惯了夏季这种插科打诨的性格了,想到这里他的唇瓣不由弯了弯。 车子稳稳地开了起来,在夜幕下滑过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他们的身影也随即消失在了漫漫长夜中,一起消融在夜幕下。 这个夜晚,有她,有他。 第24章 段瑾修(九) 夏季在解决了段瑾修三餐不规律问题的后,就着重开始来解决段瑾修吃药的问题。这段时间夏季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在准备食膳,但段瑾修也并没有增重多少,身体还是十分消瘦的。胃病患者本来就不容易吸收,体重自然不会因此增加多少。 说道吃药问题,夏季只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五岁幼稚小孩。想当初夏季知道段瑾修不肯吃药的理由时候,着实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原因居然是因为那胃药很苦。 想起段瑾修瞪着一双烟波般沉沉的眸子说着这话的时候,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爱,就像是一个别扭的小孩子在撒娇。想到这里,夏季笑了出来。 段瑾修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夏季摆了摆手,但不知为何笑声怎么也止不住。 段瑾修握住录音笔的手一顿,他按断了录音笔下的声音。“笑什么?” 这次的语气明显比上次的要肃穆多了,收到段瑾修凉飕飕的几个眼刀子后,夏季咳嗽了几声,随即收敛了表情。不过,还是解释了一下,“呀,只不过是想到了某人居然还是一位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就觉得有些好笑嘛。” 段瑾修:“呵呵。” 面无表情死死地盯着夏季良久,段瑾修才收回了目光。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句话:“不好意思,我段瑾修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让夏季你看见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 “嗯嗯,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的。” 段瑾修:“......” “脸、皮、真、厚。”段瑾修一字一顿地说出口,他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夏季这个人这么的厚颜无耻。 “谢谢段大总裁的赏识。”夏季微微一笑,毫不在意。这种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对于夏季这个脸皮堪比城墙还要厚的人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段瑾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这样的感觉比他那副冰冰凉凉的模样还要可怕,这样夏季又想起了第一次看到了段瑾修的那种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不起,总裁。我玩笑开大了。”夏季赶紧利落的道了歉,这个时候还是服个软为好。她最近有些得意忘形了,段瑾修和自己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彼此有的时候也能够开开玩笑,有的时候甚至段瑾修会听听自己的意见,夏季自己就有些松懈。 段瑾修张了张嘴,他明显就听出来夏季话语中故意拉开自己和她的距离感。想要说些什么,但陡然一想,这本就是夏季的错,这里是公司,他是她的上司。彼此有些界限是应该的,只不过,为何,他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 他没有放在心上,“你过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夏季将手中的资料放了下来,“林亭先生派遣一位简宁小姐前来相助,还有这里是今日应该审评的文件。我已经录好了音。” 段瑾修勾出了一抹冷笑,“看来那老头子是给我找了一个监视者。” 夏季没有出声。好吧,夏季要承认她是故意地,因为今天来的是简宁是那位女主,所以夏季才特定说了这番话。实际上,也差不多,只不过她换了一个说法。就显得这位简宁小姐的到来不是那么友好。 现在,看段瑾修的样子对于这位简宁小姐已经心生不悦了。 说曹操曹操到。 随着敲门声响起,一个弱弱的女声响起:“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段瑾修和夏季同时看向了门外,是一个留着齐肩直发的女孩,稚气未脱,一双眼似水般水汪汪。和原著中的干练沉稳还是有很大的差距,至少此刻接受了两人的目光注视,简宁还是会害羞。 这不是姗姗来迟的女主角简宁吗? 简宁的模样真心不能够和原主相比,一个是其貌不扬的路边野草,一个是花园中的精美玫瑰花,容貌上差距不是一点点。夏季放心了,转念一想,段瑾修又看不见,她的美貌也不能够当作什么武器。 “请进。” “段总裁,我就先离开了。”夏季先前告辞,她现在的身份还是段瑾修的助理,公私要分明。如果自己再一味地撒娇泼皮,相信自己在段瑾修心理也不是什么好形象了。撒娇胡闹可以,但那是要看场合的。 等到午饭的时间,夏季拿着自己做好的午饭送进段瑾修的办公室。刚刚推开门,却正好看到段瑾修在“教育”简宁。 “哭什么哭?” 夏季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新鲜出炉的红兔子,女主角简宁也是蛮可怜的。现在的简宁还只是一个刚刚出校园的小姑娘,心机智商什么都还不够完善。被人这么一凶,眼泪顿时刷刷地流了下来。尽管抿着唇,尽量不发出声音,但那断断续续呜咽声还是听得到。 “再哭,你就不用再过来上班。林亭那个老头,越老越不中用,挑的是什么人,才几句话就哭哭啼啼的。”段瑾修皱紧了眉头,一脸很不耐烦的样子。 “你如果想要失业,还可以再哭下去。” “是。”呜哇,简宁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真是太毒舌了。 段瑾修继续木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下去干活。不把这份文件做好,就不要吃饭了。” 简宁就像一只夹了尾巴的兔子灰溜溜的一溜烟跑开了。 夏季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两人如果是官配的话,这样情况下的话,也可以成为一对欢喜冤家。只不过,在这本小说中简宁是女主,而男主是秦默。段瑾修再怎么努力,也是不能够成为一对,谁让他不是男主角呢。 “呀,段总裁还真不怜香惜玉。要知道,对方也算是一个清秀佳人。” “夏季。” 轻描淡写的一句。 但夏季还是听出来对方的怒气,她微微有些诧异,段瑾修在为什么生气,她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难得没有听到夏季的反驳,段瑾修有些诧异。但他面上没有显露,他是习惯了夏季这种不着调的性格,也真是不知道为何他可以如此轻易地习惯一个人习惯。大概,是因为夏季真得很会做人。 真心相待,他自然也只能够真心相待。 夏季替段瑾修将饭盒打开,把饭菜一一摆好。经历了几次的尝试,夏季终于是掌握好了段瑾修的口味。段瑾修的口味应该偏淡,虽说夏季现在尝不出味道,但这也不妨碍夏季掌握火候以及味道。 “又是粥吗?” “今天是八宝粥,里面加了杏仁葡萄干。”粥养生,尤其是对胃病患者,所以夏季变着花样做了不同的粥。今天的八宝粥夏季特定选用了薏米,用高压锅熬了两个小时,加了蔗糖,花生,杏仁,葡萄干。 “也改不了是粥的本质。”段瑾修勾了勾唇,并不是往常的那种冰冷的讥笑,而是一种宠溺似的微笑,浅浅的,干净令人愉悦。 闻到了熟悉的香气,段瑾修不用尝也知道这大概又是出自夏季之手。虽然夏季并没有说是哪里的,但段瑾修就是知道自己的饭菜大概都出自夏季的手中。这样的气味,大概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够忘记的。 甜蜜芬芳的气味,弥漫着编织着,缓缓地酝酿在了办公室中。 第25章 段瑾修(十) 在过了三个小时后,夏季又推开了段瑾修的办公室。她将药丸碾碎细细碾碎,用温开水稀释。泡了半杯的药水,今日夏季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劝段瑾修喝药。 段瑾修听到声音,头也没有抬,“夏季你又来做什么?” “怎么知道是我?”夏季有些诧异,她没有出声,段瑾修是怎么辨别出自己的声音。 “每一个人的脚步声都不同。”说者无意,听者有意。段瑾修自己也是一惊,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把夏季的脚步声记牢了。段瑾修状似随意解释了一番,心里却在胡思乱想。 闻到了一股明显是药味的东西,“你拿了什么东西进来,味道很刺鼻。” 夏季举了举手中的药碗,“哦,药啊。” “药?!” 段瑾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地抬起了头,夏季可以清楚看到段瑾修她同理的黑色慢慢地晕染开,一点点地冰山重新凝结在眼里。眸色深黑的就如同碗里的深海,星光不见只有黑漆漆的海面。他歪着头,以一种近乎是孩童似的冰冷语调说着:“夏季,我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完,他唇角不由抿了抿,张了张嘴,然后再度闭上了眼,眼里重归一片沉静。 夏季没有退缩,真得不用故意用这样的表情看自己呀。这种紧紧地防御式的表情,夏季不知道段瑾修到底是经历过了什么样的经验,变成了这样的人。 他在害怕人的关怀,同时也在后悔说出这样的话。 “段总裁,不会是怕苦,所以不喝药吧?”夏季插着腰,薄唇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激将法,也不知道也没有也用。但现在,现在这种压抑气氛迫切的需要改变。 段瑾修下意识地就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何而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怎么可能?” “那你喝呀!” 段瑾修握着药碗的手,僵硬着。鼻尖上缠绕着刺鼻的药味,不用多想也知道这碗药很苦。所以说这种骑虎难下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段大总裁,我可是要看着你喝完才离开的。” “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是不是需要我再给你加一点。” “段大总裁转移话题的能力一如既往的差啊。哦,顺便说一句,今天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还有,快点喝药。” 段瑾修抿了抿唇,他沾了一口,腥甜,这种浓稠的味道一如既往的难喝,也不知道这群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都特别喜欢开那种很苦的药。 夏季看到了段瑾修的眉头皱的就像是一团紊乱的毛线,忍不住开口说道:“不苦,真得。我放了冰糖。” 这种哄孩子似的语气直接令段瑾修无语。他握着碗,叹气。 “夏季。”从心底里溢出了的叹息,他想起了过往,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了星星点点,他不爱喝药,这是事实。但他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孩子,会因为苦味而不吃药。他只是觉得吃药什么的,很麻烦,而且也不需要,胃好胃差,也就那样,无人在意。家中常年冰冰冷冷的,空空荡荡,就像他的心一样,苍白而无力。“放在这里吧,等会我会喝的。下次你不必再这样劝我喝药了,反正也没有人会在意我。” 段瑾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这样可怜兮兮的话,也不知道是如何从他嘴里冒了出来的。如果是以往的自己,恐怕哪怕痛死了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他的自尊心很高,一直坚持着他所谓的尊严。但现在,可能是因为感受到了别人对自己的暖意,这种无声无息的关怀,所以他变得更加想要将这种温暖抓牢在手中。甚至说是故意纵容着夏季对自己的好,也假装着不懂夏季对自己的心意。说穿了,他只不过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还在渴望所谓的温暖。 “怎么可能没有人在意你呢。”夏季真心觉得这位段大总裁其实也是个缺爱的小孩子,一个矛盾的小孩子。她伸出了手,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段瑾修的肩膀上。“我啊,可是很在乎段瑾修你呢。” 突然出现的暖味气氛,成功令办公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段瑾修知道现在的表情应该很傻。这女孩直白起来真会让人脸红,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脸没有变红,但肯定有些不自然。他半是尴尬地扭过了头,故意压低了声音,“还不下去。” “好的,好的。”夏季放开了手,段瑾修顿时就感到手背上的暖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点遗憾。他在心里默默想到,随即又诧异起来了,遗憾什么呢? 夏季笑眯眯地,再次捕捉到了段瑾修耳边的一缕红晕,“总裁,你是害羞了吗?” “没有。” “胡说,你耳朵红了。” “滚。” “呀,恼羞成怒了。嘻嘻。” 夏季最后是被段瑾修赶出了办公室,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夏季耸了耸肩膀,偷偷地从门缝中瞄了一眼,段瑾修虽然是怒气冲冲的样子,但还是照夏季的话按时服下了药。夏季扯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时光就像是命运三女神手中那细细长长看不见的金线一样,随着女神的编织,一点点的流逝。 段瑾修最近开始习惯起了另一种生活,作息规律,三餐准时,喝粥吃药,这样悠闲的生活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养成的。他微微勾了勾唇,只能够说时间真得是能够培养成一个习惯,习惯了三餐都是由夏季打理,习惯了饭后两小时后喝药,习惯了身边有一个夏季做伴。而现在他所习惯的东西,其实都是夏季带给自己的。 大不如说他是习惯了夏季这个人。 和以往的忙碌近乎是麻木的生活不同,现在的生活变得简单而悠闲,空气中近乎有一种深沉的安宁。繁华如过眼云烟,留在心头大抵还是这令人身心愉悦的安宁。 还有半个小时。 段瑾修摸了摸怀中的怀表,一个十分简单的怀表。他摸了摸上面的纹路,还有半个小时,夏季应该会推着下午茶和点心过来。 说起来,今天夏季会给自己准备什么样的茶点。不得不说,夏季准备的茶点颇符合段瑾修的胃口。他特别喜欢夏季做的玫瑰花糕点,甜中带涩,滑而不腻。 “叮铃铃。”突兀地一道电话铃响起来。 段瑾修皱着眉头接起了电话,抿着唇听了一番,“好的,我会出来解决。” 他披上了外套,一个人乘着电梯,缓缓地出了公司。 他在等林亭,也不知为何林亭约他外谈,想要重新和他商量一下c市的地皮问题。 刹车声响起。 段瑾修皱了皱眉头,感到了有脚步声响起,“林亭林老板吗?” “是的。”林亭笑了一下,一个冰冷的弧度,恶狠狠地瞥了一眼段瑾修。然后笑着说道:“请上车。” 第26章 段瑾修(十一) 段瑾修刚刚坐上车的时候,就察觉不对。还没有等他说些什么,一块掺了药的毛巾捂住了段瑾修的鼻子,段瑾修秉住了气息也没有用,不一会就昏了过去。 林亭随意地瞥了一眼昏过去的段瑾修,眼里汹涌着的是钢铁浇筑而成的雕像,他微凸的眼球闪烁着凶狠又乖戾的增恶。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仗着家里的一点背景也敢这么对待我。我林亭可还没有承受过这样的轻蔑。”林亭对着旁边的两个大汉说道:“机灵点,好好招待这个小子一番。” 车子很快就驶向了路途的深处,一点点地逼向了外郊。 夏季此时正在公司外,正准备回公司,却看到简宁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夏季拉住了简宁,一看对方脸色煞白“简宁小姐,这么慌慌张张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简宁扯着嗓子,急急说道:“不好啦,段总裁被我们的老板捉走了。” 夏季一愣,搭在了简宁肩上的手也放了下来。 “怎么回事?简宁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夏季已经忘了这茬,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了小说了有这么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也是让简宁和段瑾修两人情感升温的重大事件,虽然很狗血。 “我,我,我偷听到了我们老板和他手下人说的话了。”她急的跺了跺脚,“怎么办呀?段总裁已经被我们老板捉走了。” 夏季有种无力吐槽的感觉,说起来夏季一直觉得不科学,这位女主角简宁到底是有何能力偷听到了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没有被人发现!现在的反派都是这么头脑简单的主吗?林亭好歹也算得上是大风大浪都见识过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会被简宁听到。所以说一切的困难在女主面前都不是什么事儿?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样的事。 “快快,那里,那辆黑色的平治苏a8888就是段总裁被绑架的车子。”简宁指着五百米开外的一辆车子说道。 “你先报警。我去追。”且不说简宁是如何拥有这样犀利的眼睛,能够看到这么远的距离,夏季率先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夏季跨上了了处组成,对着出租车司机说道:“不好意思,请帮我跟这前面那辆苏a8888的平治。” “好的。”司机先生透过了反光镜,瞄了一眼夏季,发现对方的脸惨白惨白的,活脱脱一副被人抛弃的惨样。一窜窜的话从司机口中冒了出来:“放心,大姑娘。我肯定追上前面的那辆车子。哎,那车上是你老公吧?怎么,是不是你老公做错了什么事情?男人嘛,难免都有这样的事情。” 夏季抽了抽嘴角,看这位的样子是把自己当作了跟踪老公的老婆了。 “不是先生你想的那件事情,你还是开快点吧。”夏季摆了摆手。 “大姑娘,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安心,我保障能够追上那辆车子。还有啊,女人遇上这点事情,就不应该故作坚强。哦,你是怕我笑话你,放宽心,我不会笑话你的。”那司机悠哉悠哉又飘了一句话,手下却是十分地利索,这个一拐,那个一冲,稳稳地跟在了平治的后面。油门被踩的咔咔嚓嚓直响。 夏季被撞得七荤八素,头晕晕的,再加上听到这位司机的话,只想:“呵呵”两声了。她到是怎么被人看成了一个丈夫出轨的妻子啊。 前面的平治车子,通过绿灯后,突然加速。 “大姑娘,攥紧了,我要加速了。” 夏季紧紧地攥住了扶手,内心滑过了不安,这么近不会便前面的车子发现吗? ········ 段瑾修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动了动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捆绑了起来。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了自己坐在了林亭的车上,现在看来自己是被林亭反将了一军。林亭这样做,真得是出乎段瑾修的意料。他到是忘记了,林亭在怎么无作为,以前也是一个呼风唤雨的头目,惹恼了对方,付出了代价不小呀。 他还在思考,头顶却被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冰水。凉意从皮肤里窜了出来,他没有在意,甩了甩头发,冰水如离线的减一半洋洋洒洒地洒落一地。 冰水,好在现在只是初秋,这点程度对于段瑾修来说还能够容忍。海腥味从远处蔓延进来,一点点钻进了段瑾修的鼻腔中,看来这里离海很近。远处,还有几声打桩声音,如潮水般一波一波袭来。 “小子。”说着,有人踢了一脚段瑾修。 很用力。可以听到了清脆的骨头声音。段瑾修没有皱眉,他现在在思考,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这里。他毫不顾忌脚上的伤,大概是骨折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该如何脱身。段瑾修冷静地思考着,这点小伤还可以忍。 “啪!”又是一脚。 椅子随即发出了一阵凄惨的嘎吱嘎吱声音,段瑾修抿了抿唇,他闭上了的眼缓缓地睁开,如蛇般冰冷的目光露了出来。 “哟!这小子,还蛮有骨气的。嘻嘻,”有人发出了一阵怪笑,“老大,看不出来这个小子也是一个硬骨头,如果不是这个情况下,我还是蛮欣赏的。” “切。不要忘了我们的立场。” 听声音是不只两个人,段瑾修想了想,放弃了解开绳子的可能性。他这样必然落在下风,看不见是他的一段弊端。只能够诱劝说了,可能性不知道大不大。 他慢慢地勾起了一抹笑,细细长长,带着一种漫不经意的慵懒,有种蔑视众人的感觉。他眉梢微微抬高,精致的下巴也可以提高了一个弧度,这副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阶下囚,让众人有种错觉,此刻他正在自家的庭院中悠闲的散步。“你们是林亭那个老头子请来的人。” 陈述句。 “是又如何?”是那个被唤作老大的人开了口,有些迟疑。 “哦,我只是想说,各位有没有想过再得份酬劳?”他微笑着,高深莫测的微笑着。 “什么意思?”那老大也是个耐心的人,“说下去。” “林亭那个老头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让你们教训教训我。现在,我给各位另得一份酬劳的机会,嗯,这份酬金是那老头的十倍。他想要教训我,你们也可以如他的意思,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我嘛,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放了我,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酬劳的领用方面可以按照你们的要求来。或者三位可以按照那老头的意思做,看看你们惹不惹的起,我家那位母亲当年也是一个疯子。血玫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虽说我们的关系不怎么样,但好歹我也是那个女人唯一的儿子,你们可以试试看。” 第27章 段瑾修(十二) 不得不说段瑾修这番话可谓是深入人心,那三人都陷入深思中,唯有那老大挣扎了一番,才堪堪醒悟了过来。 那人轻笑了一下,“人多说段瑾修段大总裁一张嘴说起话来气死人不偿命,我今儿个才领教到,段大总裁嘴皮子也利索得不得了。” “好说。”段瑾修淡笑,一点也不在意对方的挖苦。 “只是可惜。”那老大轻轻地扯起了一个弧度,“林爷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么点小忙我怎么招也点帮一下。我许小欧虽说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知恩图报这点情谊还是懂的。段大总裁,就死了这条心呢。谁让你惹了林爷呢。”、 “是吗?”段瑾修提了提嘴角,神情不变,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恼怒,也没有任何失望。藏在背后的手解着手上的绳子,他只是静静地阖上了双眼,远远望去,就像是在休憩一样。 “好定力。”那老大赞许的看来段瑾修一眼,但手下的动作却是毫无留情。 夹杂着呼啸风声的铁棍一下子砸在了段瑾修的脸上,很快,一道嫣红的血迹从额头蜿蜒而下。段瑾修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有动,只有手下的动作井然有序的解着绳子。那老大将手中的铁棍放了下来,“我这铁棒好歹也算得上有十公斤吧,打在人脸上应该很痛吧?”那老大有些不确定,“猴皮,我记得以前有个家伙被我用这跟狼牙棒打了,好像脸被砸烂了吧。” “是的。”猴皮毕恭毕敬地说道。 段瑾修勾了勾唇,不为所动,“所以呢?” 临危不乱。 这份能力确实不错,连许小欧也忍不住称赞起了对方,只不过谁叫对方现在和自己不是同一道上的人。他欣赏归欣赏,却不会放水。 “老大。”有人在他的耳边嘟囔了几句,随手扔下了手中的铁棒。“切” “走人!” ····· 夏季赶到时候,远远地看见了有人离开。她躲在了一旁,等人离开了,才重新走进了仓库。大门没有被锁,夏季愣了一下,但时间紧迫,她也不在意这是不是太不科学了。 夏季推开了仓库的门时候,就看到了被反绑在了椅子上的段瑾修。 她连忙小跑到了段瑾修的身边,不期然地看见了段瑾修上额头上的鲜血,脸色煞白得堪比雪白的墙壁。夏季上前去解开绳子,那绳子似乎是浸过水的牛皮制作的,夏季费了一番力气才解开,“段瑾修,你怎么样了?” 段瑾修头脑还是有些发胀,那两棍子打了下来,铁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他。现在,他听到耳熟的声音,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夏季吗?” “是我呀。”夏季扶起了段瑾修,“能够走吗?放心,我已经报警了。” 段瑾修敛了敛眉头,他有些不解,但还是边走边说“你怎么来的?”那群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夏季进来,那几个人的行事老练,不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我看到门没有锁就进来了。” 不好。 段瑾修神情大变,这群人看来是发现了夏季的踪影,设下了的圈套。他退了一把夏季,“快走,快点离开这里。” “哎呀,这可不行。段大老板你还不能够离开这里。” 夏季抬头看向了站在了仓库门口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罩着了一件宽松的长风衣,颇有几分不良子弟的感觉。他吹了一个口哨,扛着的狼牙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呀,我以为是哪路上的人呢?只不过是一个小耗子。” “老大,你看还是一个小美人呢。”说话的男人挤了挤眉,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那老大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夏季,毫无感觉,“再美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耗子。”用力拍了拍说话的人,然后大手一挥,豪迈无比:“虽说我们只是小混混,但也不是见了女的就犯浑的人。看到女的就走不了路的,那不是混混了,那是人渣。” 夏季:“.......” “五十步笑百步。”段瑾修冷冰冰地讽刺道。 “那也有五十步的距离。”那老大露出了一个痞痞的笑容。“你羡慕不来。” 段瑾修:“呵呵。” 夏季:“......” “小子们,把大门锁了。让这两个小鬼头们在这里好好谈谈,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要知道打扰人谈恋爱可是很不礼貌的。”许小欧扯起了一个痞笑,挤眉弄眼。然后,垂眉带人离开,眼里的冰凉可以噬人。 “嘎吱嘎吱”的锁门声响起。 “老大,你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放人。” 许小欧难得严肃了一把,看了一眼门上的锁,嗯,要不要干脆完全把锁解开了。那老女人可完全就是个疯子,“你以为你老大愿意,那小子的母亲可不是好惹,人情以后可以还,但是命只有一条。你老大还不想要把命交代了在那个疯女人手上。啧啧,而且,警察快来了。” 看着还在若有所思的老大,猴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就是怕了吗?有必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吗?还有老大,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老大,我们不是该撤退了吗?你不是有警察快来了吗?”猴皮是非常习惯自己的老大突然性地发呆。 “是啊。该撤退了,小子们。” ····· 夏季看着被锁起的大门,只能够苦笑。果然,她是不可能有女主的命了。女主只需要轻飘飘地几句话,就可以让那群混混们放手。自己吗,没挨揍都是好了。 她叹了一口气,转过了头看向了段瑾修。看到了段瑾修额头上的伤口,刚刚着急离开,没有顾及到段瑾修的伤口。她踮起了脚,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段瑾修的额头,粘腻的血粘在了手指上,闪烁着幽暗的光泽。伤口看上去很浅,但看这样的出血量,应该很深,“痛吗?” 段瑾修没有说话,黑漆漆的眸子定定地看了一眼夏季,显得高深莫测。片刻,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神情淡漠,“不痛。” 夏季用力拧了一把段瑾修的手臂,成功收到了一个段瑾修送来的眼刀子,夏季毫无收敛的表情,继续拧了一把段瑾修的手臂上的肉,“现在痛了吗?痛就给我乖乖地说痛。” 段瑾修扯了扯嘴角,凉凉地说道:“呵呵。” 好吧,要这个男人承认痛,是很难得一件事情。夏季也不准备在这上面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伤口,好在自己还是带了一块手帕的。“可能会有点疼。”她将手帕撕成了两半,然后打成了一个结,连成了一个长长的绑带。轻轻地缠绕在了他的额头,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还是要快点出去,找到药敷上去,这样的情况很容易发炎。 段瑾修怔怔地弯下着腰,任由夏季的所作所为。他瘦削的被挺得笔直笔直的,他可以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在替自己轻柔地包扎。他一时间甚至是失声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良久,段瑾修才找回了声音。 “夏季,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了。你现在平安无事,也是幸亏运气好。” “哈哈,看来我”夏季咽下了口中的话,一股腥味就从喉咙中窜了出来。她现在才后知后觉,为什么那个司机嘟嘟喃喃地说了一大堆话,还提醒着自己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撕心裂肺般地咳嗽响起,夏季感到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着,喉咙处只感到一阵腥甜,铁锈般的味道在喉咙处泛滥。 不好。 夏季紧紧抵住了唇,压抑住了唇边要溢出来的痛呼声。和前几次的疼痛不一样,这次的痛楚在身体里叫嚣着,汹涌着,比以往几次的发作还要凶恶。现在她明显感觉自己的精神恍惚,眼前一片模糊。身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粘粘稠稠的很不舒服。汗涔涔的就像雨帘一样滴滴答答地淌水,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 骨头就像是被万千只蚂蚁一样啮噬着,是从骨髓中透出的疼痛。 这样的疼痛,令人承受不起。夏季终是忍不住抽搐了几声,咿呀咿呀地□□着。 段瑾修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夏季的手,但他的手刚伸出去,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 看不见。 那双空洞冷漠的黑眸中此刻含着淡淡的茫然,跌跌撞撞他才捉住了夏季的手,如雪山般不染尘埃的瞳仁中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关怀,“夏季,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很难得的关怀,这样的关怀出自段瑾修的口中尤为珍贵。 夏季无力地牵起了一抹笑,清淡而娴雅,“我只是老毛病犯了,过一会就好了。” “嗯。”段瑾修缓缓地应了一声,柔顺的睫毛低垂着。落日的余晖透过模糊不清的破旧玻璃映射了下来,映照在了段瑾修的侧脸上,使得他清冷的线条勾勒出几分柔情。 夏季的手上的温度,几乎是一种侵入骨髓般的冰冷,带着沉沉的死气。以往夏季的手上的温度要比他手上的温度高个几度,而现在比自己手上的温度还要低。他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而夏季呢,夏季又是因为什么? 他握住了夏季的手,用着自己手上的温度来温暖对方。他在以他的方式体谅着夏季,用他的方式安抚夏季的自尊心。他们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这样的软弱是不会在众人面前展示的。那么他就假装不知道,保全夏季的自尊心。 夏季微微笑了笑,这样无声的体贴她自然懂。几个月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来,这个在自己心房前竖起了高高城墙的男人终于敞开了他的心扉。 夏季再接再厉,她缓缓地靠在了段瑾修的身上,成功感受到了段瑾修身体传来的片刻僵硬,就在夏季以为他会推开自己的时候,他轻轻地换了一口气,身体也慢慢变得松软,甚至主动地将夏季揽入了怀中。 夏季轻轻地将头靠在了段瑾修的肩膀上,她呼出的呼吸就这样轻柔地缠绕在了段瑾修的耳边,很细微的声音,宛如风吹过花瓣所发出的声音。 第28章 段瑾修(完) 橘色的天空渐渐被浓厚的深蓝色所替代,直到最后一抹金色的光芒缓缓地被一缕黑云所吞噬,整个世界沉入了黑暗中。 玻璃镜面上跳转的金光也随即消散不见,慢慢地演变成了全黑,浓重的黑暗静悄悄地压在了荒芜的仓库中。 夏季苦笑,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吗?现在,这样昏黑的视线,她是完全地熟悉了。上次被困在了电梯好歹也给自己增加了一点经验了。她也只能够这样安慰自己,所谓的苦中作乐吗? “好点了吗?”段瑾修缓缓地开口问道,随即略带凉气的气息就这样喷洒在了夏季的耳边。夏季这才发现,他们现在的举动十分地亲密。她立刻仔细地观察了段瑾修一番,发现对方并不反感这样的亲密,夏季才放下了心。 这次的疼痛发作来得快,去得也快。夏季现在虽然还是感到了不小的痛楚,但是这样的痛楚已经是能够忍受,随意夏季也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个“嗯”字。 段瑾修没有说话,他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夏季的额头,但这样温柔的动作只是昙花一下,他就像是触电了一样缩了回来,快得让夏季以为是错觉。 夏季抬起了眼皮,然后发现段瑾修眉毛很难得团成了一团,眉头无意识地皱了起来,似乎十分苦恼。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手再度地伸了出来,但在距离夏季的额头只有半寸的时候,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夏季闷笑了几声,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头往段瑾修面前凑了过去。让段瑾修的手好碰到自己的额头,才刚刚触碰到了夏季的额头,段瑾修就飞快地缩了。 “哈哈哈。”夏季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段瑾修抿着嘴说道,语气严厉,但右耳朵却通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似的。 “哈哈”看到段瑾修这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夏季忍不住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环绕着空旷的仓库。只能说夏季笑得太过份了,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紧接着就是仿佛牵动全身的咳嗽声。隐隐地疼痛再度席卷起来。 一时间,寂静的仓库中只有夏季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低沉着无端地在段瑾修耳边放大。他抿着唇,一只手摸索到了夏季的背上,然后轻柔地拍着夏季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 半响,夏季才结束了咳嗽。段瑾修的手还停留在夏季的身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夏季的背。 “夏季,好点了吗?”段瑾修解开了自己的西装,披在了夏季的身上,“c市的晚上很冷,披上吧。” 淡淡的暖意自心底里流淌出来,她的肩上披着段瑾修的西装,鼻尖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夏季嘴角不由地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她转过了身,将肩上的西装撑了起来,抱住了段瑾修,两个人裹在了一起。 她故意蹭了蹭段瑾修的脖子,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段瑾修的僵硬。他的身体似乎陡然僵硬了一下,似乎不习惯夏季这样的亲近。夏季没有在意,她发出了一个轻微地喟叹声,“这样,两个人就都暖和了。” 她的手不暖,甚至还有些冰冷,却固执地包住了自己的手,不停地摩擦着,“段瑾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的。冻死人啦。”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但手下的动作却是不停。 c市临海,夜晚相比于白天,温度要稍微低个几度。夜晚自然要凉上许多,可以说是寒冷也不为过。 段瑾修只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这是来自女孩身体上的清香。他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推开夏季,反而顺手包住了夏季。怀中是柔软的女孩身躯,玲珑的曲线尽数贴在了自己身上。 女孩安静地就像是一只雪白的波斯猫一样,温顺地贴在了你的身旁。但段瑾修知道,这只是一个假想,夏季就像是一团烈火一样,张扬而夺目。即使是这样的自己,也忍不住想要靠近,靠近这个温暖的火焰。 “夏季,”他叹了一口气,“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会忍不住抓住你不放手的。” 夏季抬起了头,她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笑。漂亮的瞳仁里浮光幽幽发亮,这个男人虽然毒舌,但不失为一个翩翩公子,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了他的良好教养。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自私,但他本身却不一个自私的人。夏季见过太多的形形□□的人,真正自私的人可不会说自己是自私的。而他,真正可以说是一个宽厚豁达之人。 命运对他来说何其不公,但他从未恼过,也为怨过,他仍然能够泰然处之,甚至是蔑视命运。夏季对于他来说,撇开夏季所流露出来的情愫,夏季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助理。但段瑾修口头上说不会多给夏季一分钱,却是慷慨赠送了厚礼,而他却从未提起过。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更甚至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她近乎以一种刻薄而冷酷的声音说道:“我亦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她反手抓住了段瑾修的手,紧紧地握住,十指相扣,那清然的瞳仁中透露出淡淡的笑意,“所以,你无需负担。”她贴在了段瑾修的肩上,“这是我所愿意的。” 段瑾修沉默着,没有再发一言,他只是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抚了抚夏季的长发,然后说道:“夏季,不要让我觉得欠你良多。” “这是我乐意的,或者”她踮起了脚尖,在段瑾修的唇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了一个吻,“或者说段大总裁愿意以身相报,我也是乐意的。嘻嘻。” 段瑾修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他的脸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你!”最后也没有说出了一声,眼睛直直地往向了前面,不敢看夏季。 “哈哈哈。”夏季再次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段大总裁,害羞了吗?还有,呜呜,真这么嫌弃我妈?以身相许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愿意吗?” 段瑾修:“呵呵” “呐,真不愿意吗?”夏季扯了扯段瑾修的衣袖。 段瑾修勾了勾唇,他无法看见夏季的表情,但他可以想象出来,夏季顶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想到这里,他的表情就不由地温柔起来,“可以呀。” 夏季瞪圆了眸子,有些吃惊,“真得吗?” 段瑾修显然是听出了夏季的惊讶,唇角的笑意不经加深了许多,闷笑了几声,“不相信吗?你不是说要我以身相许,好不容易我下定决心拯救天下苍生,下定决心收了你这个妖女。看来,我要反悔啦。” “嘻嘻,才不让你反悔呢。” 段瑾修反手握住了夏季的手,他笑了一下,“不过,这是建立在出去的前提。” “嗯。我们会出去的。” 夏季坚定着他们可以走出这个荒芜的仓库,亦如她坚信着他们本身,因为现在在他们的身边,她有他,而他有她。 第29章 番外(一) 警察随后也过来了,蓝红色的灯光不停地闪烁着,在黑夜中尤为明亮。 夏季听到呼啸而来的警笛声,心就放松了下来。虽然她一直都坚信他们两个人能够获救,但是说到底她一颗心还是悬在了半空中。在小说中,段瑾修可是在这个仓库中,足足呆了两天之久才被女主角发现。夏季是不知道段瑾修如何熬过这样煎熬的两天,换她来说不定坚持不了。 夏季能够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她不由地微微一笑,段瑾修也是很紧张的。现在,他们两个人终于可以完全放松了。 有警察带着枪前来,只不过,等警察冲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仓库的门竟然没有锁。 警察:“.......” 再看到两个手拉着手,明显就像是热恋中的男女,脸色更加不好了。 “两位是不是有点,”警官模样的人忍不住指着没有上锁的仓库抽说道:“你们两个知道门没锁吗?” 夏季,段瑾修:“.......” 完全不知道! 他们出来的时候甚至是有些灰头灰脸的,但掩不住内心的愉快。现在他们两人是十分满足的,只因为彼此有了对方。 夏季有了一次坐救护车的经验。 她本人并没有受到什么伤,但段瑾修额头上的伤却是要处理的。但是,段瑾修本人却是十分讨厌陌生人的触碰,毫不客气地又把一位护士小姐说哭了。 夏季:“......” 夏季对那位哭红了眼的护士小姐说道:“还是我来吧。” 她拿起了红药水,用棉签蘸着红药水,小心翼翼地替段瑾修擦着。夏季想起了上次差不多的事情,那次也是夏季替段瑾修消毒,只不过那次段瑾修是被夏季强迫坐下来消毒,现在嘛,该说段瑾修完全习惯了自己的触碰吗? “笑什么?”段瑾修听到了夏季的笑声,挑了挑眉头,“有什么值得你笑得?” “记不记得上次,也是我替你涂药水。” “上次?”段瑾修声音里有些疑惑,随即也想起了那次经历。唇边不由晕开了一抹淡笑,难得开起了玩笑,“我们两个也算是同舟共济的共患难者。” 在黑暗中,手心中那抹温暖是尤为金贵。直至现在,面对黑暗的时候,他的内心已经不如以往那般荒芜,在他的世界里,已经添上了一抹亮色,永远都不会消失。 “因为你,我的世界有了亮色。”他握住了夏季的手,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比雪花落在枝头还要轻柔的吻,小心翼翼般,放佛夏季是他手心中最为珍贵的宝物。 夏季听了这话脸不由地一红,看不出来段瑾修是这么会说情话的人。说起情话来直白的令人脸红,夏季不由地别过了脸,不用多看,她也知道自己的脸通红通红的。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旁边医护人员那暖味的目光扫在了自己的脸上,偏偏段瑾修是毫无感觉,仍然只是微微地勾着一个浅浅的弧度。 “看不出来,段大总裁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地。快说,以前你这话和多少女人说过了。”夏季忍不住驳了几句,但她脸上的红晕却是完全没有消退。 “没有,我以前没有跟别的女人这样说过话。”段瑾修眯起了眼,表情严肃。 “胡说,我才不相信。”说着,拧了拧段瑾修的胳膊,“切,情话说的这么流利,一看就是跟很多女人都说过了。” 段瑾修瞠目结舌了一番,原来在怎么得体大方的女人,也有不讲道理的时候。他默默地想道:现在夏季是自己的女朋友,好歹也要给点面子,不能够再外人面前太驳了面子。他默默地忍受了夏季无理取闹的动作,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夏季的另一只手。 到了医院,夏季陪着段瑾修去看了一下医生。 医生看了一下,说是不严重,只要敷一点外药再吃些消炎药就可以了。 段瑾修听了也没什么表示,双手插在了衣服口袋里,一副十分酷酷的表情。夏季到是听得很认真,末了还加了一句:“医生,这药苦吗?” 那医生明显是愣了一下,一般这样的问法也就是那些小孩子的父母会问的问题。但还是下意思地回了一句:“放心,不是很苦的。” 段瑾修有些奇怪,“你问这话是做什么?” “怕你不吃呗。”夏季随口一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药苦一点就不吃了。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段瑾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呵呵笑了几声。好像他以前吃药的表现给夏季留下了一个怕苦的印象。但实际上,他只是怕麻烦罢了。怎么可能会怕那些小小的苦味呢,现在想来,夏季当初劝自己喝药可真是煞费苦心,完完全全把自己当作了一个小小孩。 “笑什么呢?”夏季取了药拉着段瑾修向医院门口走去,看到了段瑾修的表情,微微愣了一下,随口问道。 “没什么。”段瑾修唇角的笑意不由加深了几分。 他何其有幸遇见了夏季这个人。 本来段瑾修是想要让自己的司机来接他们两人,但夏季觉得还不如打的来的方便。段瑾修微微拢了拢眉头,也就随了夏季的意思。 他们两人很快就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刚一打开车门,一股浓重的烟味就扑面而来。 段瑾修忍不住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在夏季钻进了出租车内,自己也坐进了车内。 一路上,夏季兴致勃勃地和段瑾修说了许多话。但发现段瑾修也只是随口敷衍了几句“嗯啊”“嗯”这样的话。段瑾修虽说话不多,但他为人十分有礼,自然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敷衍人,更何况是夏季。夏季瞅了几眼,才发现对方的眉头一直紧锁着。 再看到司机那满满一缸子的香烟,夏季这才领悟了。段瑾修这个人撇开他过去酗酒的陋习,其他的习惯完全是十分良好的。烟不沾一滴,再加上他本人的五官灵敏,夏季也就能够明白他对于烟味是十分讨厌的。“烟味很难闻吗?要不要开一开窗户。” “不,不用了。你的额咳嗽还没有好。”段瑾修捂住了鼻子,夏季先前那撕心裂肺般的咳嗽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很深的痕迹。现在的天气,开窗还是很冷的。 夏季听到了这话,不由地微微一笑。她反手握住了段瑾修的手,“那再忍耐一下就好了,马上就到了。” 一直在开着车,沉默寡言的司机透过反光镜,看了一眼这两人,男的帅女的靓,说是金童玉女也不为过。“两位,真是般配。” 他们二人听闻,不由地彼此对视了一番,笑得十分甜蜜。 第30章 番外(二) 不久,夏季就搬到了段瑾修的洋房里。 洋房就像是夏季第一次看见段瑾修的感觉一样,十分冷清。地面是黑白的大理石,被打扫得纤尘不染;窗帘是深色调的蓝色布料,将房间遮得严严实实的;餐具是银色的刀叉,每一把都擦得人影可见。 整个房间的格局布置得就像是酒店一般,丝毫没有家的温馨感觉。 夏季跟段瑾修进入了他家的时候,就忍不住和段瑾修商量着重新布置房间。如果是以前的话,夏季自然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现在是和段瑾修一起住在这房子里,自然是怎么住的舒服怎么来。 段瑾修本人是没有意见,完全是按照夏季意见来。 夏季就自己兴致勃勃地和段瑾修商量着如何装修, 阳台本来是空空荡荡的,被夏季放了两个栽着向日葵的盆栽;黑白的地板也被夏季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绒毯,皮毛柔软得令人恨不得打两个滚;本来是深蓝的窗帘也被夏季换成了香芋色的中古风纱罩窗帘;至于那一个有十人长度的长桌被夏季换成圆木的桌子,原本显得十分疏远冷漠的距离此刻一下子就被拉近了,两人彼此离得很近,手挨着手。 夏季看着自己的打扮好的房子,很是自豪。絮絮叨叨地很段瑾修说了一大段话,惹得那些原来的家政阿姨看了都不由微微一笑。大概大家都没有想到段瑾修有一天能够这么有耐心地听一个女孩子说这么多废话。 但很快,夏季又发现了问题。 她在装修房子的时候,自然是也会调换家具的位子。但段瑾修他本人因为看不见,所以很容易就有磕磕绊绊。 段瑾修本人从来都不会说这些问题,哪怕有一次,夏季烧水的时候,将水壶随便扔在了厨房的吧台上。段瑾修拿茶杯的时候,一不注意就碰上了滚烫的水壶。手上立刻就被烫得红肿,但段瑾修硬是一声不吭,神色也未变。他不说,夏季也没有在意,过了几天,也是在无意识中才被发现的。 夏季算是明白了,段瑾修在关于视力方面尤为看重,大概是因为过去的经历原因,他在这方面是十分敏感的。 这种会体现出他与常人的弱势一面,他是一点儿也不会表现出来,再怎么样也只会咬牙坚持过去,或者有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个几句。 两人还未挑明恋爱的时候,一向都是夏季包容段瑾修。现在,则刚刚相反。一般都是段瑾修在包容夏季,没有触犯原则上的前提下,处处迁就夏季。除了一件事情,段瑾修完全是不容更改,固执到了一种境界。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段瑾修养成了三餐吃夏季所做的食物。 夏季有次因为有事情,没有来得及做菜,当天中午的饭菜就去餐厅中订了一份。段瑾修就尝了一口,就没有在动。 当天的会议上,每一个员工都可以看出段瑾修心情不佳,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但身上散发出的冷气说是冰冻三尺也不为过。 好不容易挨到了回家,夏季偷懒,让家政阿姨帮忙煮了一顿晚饭。 段瑾修夹了一块茄子,只吃了一小口,就撤了筷子,夹了另一道菜,又尝了一口,不动了。 “啪”地一声,就把快哉扔在了桌子上。 夏季端着个碗,就是一愣。 这种山雨欲来的怒脸,夏季真是很少看到段瑾修露了出来。此刻,段瑾修整个人笼罩在了一种肃穆冷情的气氛中,周身不动如海,仿佛是茫茫大海上一座万年不可消融的冰山一样。 他的眉头深深地团成了一团,眼睛眯缝着,眼睫毛凌空画出了一道道严厉的弧度,让人喘不过气来。周围帮忙的阿姨明显受到了惊吓,一个个都不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夏季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啦?” 段瑾修明显是在压抑怒气,隔了良久,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道;“为什么今天中午和晚餐都不是你做的?” 就为这事情生气?夏季觉得段瑾修有些小题大做,但她向来习惯性地安抚段瑾修,所以也只能旁敲侧击了。“我今天有些累,所以让阿姨帮忙准备了。” 段瑾修抿着唇,不说话了。气息显然是放缓了一些,但看上去仍然处于怒气之中。他就坐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就像是是个撒泼的孩子,进行着冷暴力。 到了最后,夏季受不了这个移动冷空调。到厨房里煮了一碗面,白煮面,就放了一些韭菜。段瑾修仍然吃得津津有味,夏季在一旁看了直摇头。 后来,夏季和她的一位心理医生的好友聊天,聊到这件事,那好友笑着说是因为段瑾修他缺乏安全感。嘛,从侧面上来说段瑾修是很在意夏季的表现,充分说明了段瑾修喜欢夏季。 夏季笑笑也不说话了,但眼里掩盖不住复杂的情愫。夏季想到了自己的病情,虽然现在控制的很好,但原主得的是遗传病,无法根治,再加上原主已经有近一年时间没有服药。用原主的主治医生的话来说,夏季现在的身体看上去光鲜亮丽的,但内在已经完全腐蚀了。只能够通过药物控制,大概也就只能够坚持一两年,十年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段瑾修习惯了自己的手艺,或许是件好事。但以后呢,夏季知道自己无法一辈子陪着段瑾修,没有了自己,段瑾修以后怎么办呢? 夏季坐在了自家的毛毯上,发着呆。 自己或许是自作多情了又或者段瑾修并没有把自己看得有多重。没有了自己的陪伴,段瑾修可能还是一如既往的该怎么样生活就怎么样生活。 但是,如果自己在段瑾修心上真得占到很重要的一块地方呢?夏季不敢想象了,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段瑾修以后的生活。 “夏季,”段瑾修打开了门,朝屋内唤了一声。 夏季扑向了段瑾修,整个人挂在了段瑾修的身上,像一头毛绒绒的狗熊。 段瑾修显然是有些不习惯夏季这么热情的招式,他闷声叹了一口气,“夏季,能不能先让我换下鞋子。” “不能。”夏季圈住了段瑾修的脖子,用力地蹭了蹭。 “好吧。”段瑾修妥协了。 长时间的沉默,自然是令段瑾修狐疑,“怎么啦,有什么事情吗?” 夏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隔了好久,才用着沙哑的嗓音说道:“段瑾修,如果我以后离开你呢?”夏季哽咽着,她突然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的病情告诉段瑾修,她把头贴在了段瑾修的脖颈处。 明显感受到圈住自己的手,在发颤。段瑾修像是从喉咙中挤了出来,一字一顿地恶狠狠地说道:“那我就把你忘记!从我心里彻彻底底地忘记。” “呀,段瑾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狠啊。你不能想象一下我可能会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原因呢。”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缓缓地滑过了脸颊,鼻梁,最后才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段瑾修的衣领上。而夏季本人却仍然用着调笑的口味,故意用着漫不经心地调调说话。 他静静地摩擦着夏季柔顺的黑发,粗糙的指腹滑过了夏季的脸颊,触碰到了夏季那夺眶而出的眼泪。他蹲下了身子,摸到了夏季的眼睛,在夏季的眼眶上落下了一个吻:“怎么哭了?女孩子怎么这么娇气,这么点小事也会哭吗?好了,好了。我跟你说着玩的呢。你啊,”他唇边勾起了一抹笑,宛如春风拂面,令人如沐春风。他指了指自己的眼,“你可是我的眼啊。是这个世上我最重要的人,我的唯一。即使有一天你不告而别了,我也会一直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的那天。” “而且,你敢离开试试看。” 夏季抿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她怕一开口,段瑾修就会听出来她话语中的悲伤。她只能狠狠地拥抱着段瑾修,很用力很用力地拥抱着他。 她只希望,段瑾修能够永远铭记这个怀抱,即使她不在了,她亦能够一人勇往直前;又或者重新开始,不再孤独。 “还有,夏季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你很重呀。我快喘不了气了。” 夏季:“......” 第31章 番外(三) 两年后。 某个清晨。 夏季如常地为段瑾修准备早饭,将早饭送到了餐桌上。 段瑾修吃饭的时候,动作有些迟缓,虽然在外人看起来还是如常,没有什么不同。但夏季却感受到了有些不同,一年的时光早已令两人熟悉彼此,宛如一体。 所以夏季也没放在了心上,随口问道:“瑾修,怎么啦?今天的饭菜是不合胃口吗?” 夏季的味觉早就丧失,现在做菜全部是凭感觉。有的时候,手中没有感觉,盐就容易多放,但段瑾修照样是吃得津津有味。如果不是夏季发现他吃完饭以后,会喝上大杯的水,夏季也就不会发现自己饭菜做得咸了。 段瑾修没有说话,很自然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蓝色的礼盒。 夏季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段瑾修又送自己什么礼物。夏季生日的时候,段瑾修都会送上一份礼物。礼物并不是那些奢侈昂贵品,都是一些别具特色的礼物,足见段瑾修花费在其中的心思。就像是前年的生日,段瑾修送给了夏季一个手表。看款式,还有那被摩擦得光亮的表面,夏季就知道这个手表有些年头。果不其然,这款男表是段瑾修父亲的。很少听见段瑾修提起自己的父亲,通过寥寥数语就可以听得出来段瑾修对于自己的父亲很尊敬。而那时候,段瑾修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个手表是父亲传给我的,说是要给自己的儿媳妇。 去年夏季生日,段瑾修送给了夏季一条项链。项链漂亮的令人目不暇接,放在阳光下,光影攒动,流光似锦。繁复的花纹用着一种古老的文字流畅的编篡出了两个字母,夏季隐隐觉得那两个字母很熟悉。等问了段瑾修才知道,那是他们两人的姓氏的大写字母,用了古希腊的文字勾勒出来。 但转念想到,现在还不是自己的生日。然后,看着那个天鹅绒的盒子,夏季突然醒悟了过来。她捧着一颗乱跳的心,有点不敢相信。 天鹅绒的盒子被段瑾修打开,奢华的紫色天鹅绒静静地托着一颗硕大的鸽子蛋,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了璀璨的光芒。 钻戒被设计成了一个酷似月亮的形状,但与月亮还是有所差距。 段瑾修取出了戒指,没有任何的缓冲,直接在夏季面前说道:“夏季,嫁给我。” 夏季捂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事实上夏季没有做好准备,然后她便傻在那里,傻姑似的砰的站了起来。 “怎么,你不答应吗?”明显是听到了夏季发出慌乱的声音,段瑾修抿着唇,一脸不悦地瞪着夏季。 久久没有听到了夏季的回答,段瑾修毫不客气地取出了钻戒,摸到了夏季的无名指,毫不犹豫地将钻戒套在了夏季的手上。 夏季:“......” 夏季轻轻地笑了一下,她抱住了段瑾修,依偎在了他的怀中。“真是的,瑾修你可真霸道,怎么一点也不给时间我考虑。” “你还要时间考虑?”段瑾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你以为除了我有谁敢要你嘛。” 夏季失笑,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而且对于自己的占有欲越来越深。她用着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这么不浪漫呢,小心我不答应你。” “你敢!”都被自己套牢了,这个女人还能够不答应自己。 “是是,”夏季安抚似的拍了拍段瑾修的肩膀,“不过,这个钻戒的样子好奇怪?这是月亮吗?” 段瑾修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是眼睛。” 她听到段瑾修一字一顿地对自己说道:“因为你是我的眼,我的唯一。” 夏季觉得自己心脏有些不听使唤,怦怦地在乱跳,在放大。她的鼻尖有些发酸,她的笑不由地爬满了唇角。 “听好了,段瑾修这话我只是一遍。”夏季轻轻地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开了口:“我愿” 一股熟悉的腥甜再度席卷了喉咙,夏季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她眼冒金星,骨髓中的疼痛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席卷而来。 拜托,不要。 让我说完。 夏季咽下了喉中的腥甜,她苍白的手指死死地掐着了自己的手掌,想要再度开口。“我愿”却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她的身子缓缓地发软,眼前一黑,无力地昏倒了过去。 “夏季!” 夏季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落日余晖时分。 她的病床边,孤零零地站着段瑾修一人,长长的影子倒印在了雪白的墙壁上,显得十分得孤索。 “瑾修。” 声音十分沙哑。 段瑾修缓缓地转过了头,他的眸子此刻如死水一般无波无澜,倏尔又像是一股炸开的沸水一样,紊乱的情愫在翻滚着。 “夏季。”他咬着牙,嘴唇在颤抖,他想到了那个医生的话?什么叫做这个遗传病现阶段没有任何痊愈的可能?!什么叫做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夏季时日不长。“那个医生说得话是假的吧,你有那么严重的遗传病,我为什么不知道?” 他哆嗦着握紧了夏季的手,很用力,仿佛用着毕生的力气在握紧夏季。 夏季沉默了,段瑾修知道了。她只能够说一声,“对不起。” 她什么都不能够说,只能够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一直在欺骗着你,隐瞒着你。 对不起,我不能够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对不起,我不能够再成为你的眼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说啊,”段瑾修显然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力道过大,还是放轻了力道。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事到如今,她只能够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她只能够用一句对不起来解释所有的事情。 “你对我说这样的话做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你以为你”淡薄稀疏的落日照入了眼帘,他晦涩深沉的黑眸中跳出了一份凉薄,然后又倏然地齐齐沉浸在了那没有一丝光良的瞳仁中。他薄唇微微咬起了,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忍,“抱歉。我,” 他又再度陷入了一种寂静中。 沉默就像是金色的麦芽糖一样,被金色的阳光割裂成连绵不绝的细线,不安分地缠绕在了病房内。 夏季轻轻地拍了拍段瑾修的背,她的手已经瘦骨嶙峋,蓝色的血管宛如上好的扇子层层叠叠地□□着。 夏季知道这样子对于段瑾修来很残酷,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够给予他关怀的人,却是自己这个一只脚踏在了棺材中的人。而自己,却还要残忍地道出事实,不给段瑾修丝毫的假象。 她也不想如此,只是虚假的温暖,又或者一时的关怀,都不是她所希望给予段瑾修的东西。她希望自己所给予段瑾修的是追求的勇气,即使自己不在,他仍然能够去追寻属于他的永恒。 她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这样的勇气,去鼓舞他,去陪伴他。 “谁也无法保障自己能够永远的陪伴在某个人身边。”她缓缓地摩擦着段瑾修的侧脸,动作十分的轻柔,眼里的眷恋一览无余。“我所能够保证的是在陪伴你的时候让你不再孤单。” “我啊。”她的手圈住了段瑾修的脖子,纤细如柴的手骨挌得段瑾修生疼,他的无力感再度升起来,更多的却是心疼。这个女孩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自己全部的心。 “我也是个很自私的人,哪怕明知道自己无法陪你一生,却仍然舍不得放开你的手。对不起。” 他怎么可能去怪罪夏季呢,他疼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埋怨她呢。他轻轻地虚抱住了夏季,良久,他在她的耳边呢喃道:“我们去z城定居吧。” 他们没有再提过结婚的事情,同时将求婚的那件事情埋在了心中,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z城,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 微风拂来,永远都是轻柔和煦的;细雨袭来,也都是绵绵温柔。这个地方,是一个十分适合夏季这样病人休养的城市。 在这个城市生活,就像是度假一样令人惬意。 段瑾修推了一切的工作,专心地陪伴在夏季身边。他们在这里买了一座带花园的别墅,在z城彻底的定居了下来。 夏季的身体谈不上坏也谈不上好,但精力明显不如以前了。段瑾修令人请了两个女佣,家中琐事全部由这两个女佣完成。 他再也不要求夏季亲手准备三餐,他的脾性也收敛了许多,他变得更加温柔,温柔得令夏季忍不住心头发酸。那些霸道蛮横的表现就这样慢慢淹没在了过去中,他如同夏季所期待那样变得温柔和煦。 现在,夏季通常是早上睡到自然醒。她醒来的时候,段瑾修早就已经清醒过来。他握着夏季的柔顺的黑发,感受到了夏季的清醒,他在她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吻。然后,怀抱着她,静静等着太阳冉冉升起。他们一起沐浴着阳光,然后一起吃着早饭。 偶尔夏季来了兴致,也会准备早餐。 他总会温柔的抱抱夏季,摩擦着夏季的黑发,轻柔地落下了一个吻。然后,不发一言地吃下了食物。 用着如溪水般缠绵的目光静静地望着夏季,微笑着,却面含悲伤。 他们有的时候足不出户,两人就蜗居在了房间,放着电影,观看着。有的时候,会出去玩耍,两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疯狂的逛着景点。 “这里美好的就就像是童话。” 他们两个人来到了一个海滨城市。 来到了当地传说中的情侣岛。夏季来到这里,就不由地喟叹道。 海天一色。 光与影的交错,模糊了人的视觉,渲染出了一种空灵的美感。 大海纯澈得没有杂质,无边的蓝色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你的眼睛,近乎有种玻璃水般透明的质感,无形中多出了掠夺心灵的冲击。 夏季微微抬起了眼皮,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了段瑾修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好看的光膜。他的嘴角在旭阳的照射下勾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温暖得令人仿佛坠入了太阳的怀抱中。 她仿佛看见了一个有着洁白羽毛的天使,在自己的眼前徐徐展现。 “嫁给我吧,夏季。” 她又再度看见,那个熟悉的钻戒。在太阳的映照下,斑驳着夺目的光彩。 她听见那个男人这样说道:“我希望你的余生能够与我相伴左右。” “嗯。” 她轻轻地应道着。 她感到唇边有温润的触感,有温柔的海风拂面,耳边是清澈的鸟鸣。 然后,世界陷入了一片温柔中。 第32章 番外(四) 流年已逝。 六年的时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缓缓地从指尖溜过。 夏季的病,本就是无法治愈的遗传病,段瑾修虽说早就做好了准备心理准备,但真到了那天,段瑾修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 他站在了病床前,眼前一片漆黑,就像以前的三十年一样,他的世界再度落入了全黑中。 以前,他可以嗅到那个女孩头发上的清香,可以触碰到女孩那柔软的嘴唇,可以听见女孩那甜蜜的嗓音。 可是,当他想到他再也感受不到这个女孩的体温,再也闻不到这个女孩的体香,再也听不见这个女孩的声音。他的心就揪得生疼,这是他的女孩。病痛折磨着他的女孩,而他却无能无力,只能够静静地守候在一旁。 有的时候,他在想,当初知道这个女孩欺瞒自己病情的时候,他虽然恼火,但更多得却是心疼。向来是眼里不容沙他,被人欺瞒,如是别人的话,他想,他一定不会轻饶对方。而她,他却轻易地便原谅了。 不为了别的,只因为病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女孩,是他的唯一。 女孩的身形越来越消瘦,一米七的身高,体重却只有40公斤。轻飘飘地就如同羽毛一样,现在,他抱她的时候只觉得挌得疼。 他的指尖缠绕着的是女孩那若有若无的呼吸,轻柔地仿佛不曾在。他感受到缠绕在指尖上的呼吸越来越轻,直到最后夏季停下了呼吸。 他轻轻地在夏季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吻,然后缓缓地替夏季盖好了被子,仿佛她只是陷入熟睡中。 他一个人坐在了夏季的房间,呆了三天。然后一如既往地开始工作,回家,工作,回家。 这世上从来没有谁缺了谁就过不下去,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所以,段瑾修也没有在意。 但是,自己这副样子确实吓唬了助手,甚至打电话给了自己久未见面的母亲。他明明觉得自己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偶尔一个人工作处理完了后,他变得很容易发呆。 一个人坐在了沙发上,呆愣愣的望着前方,一片漆黑。 久未见面的母亲和自己通了一个电话,他犹豫了半天还是答应了和自己的母亲见一面。 他们约好了在一个咖啡店见面。 他拿着一个盲杖,走在了路上,很是吸引人。 六年的时光并没有在那个男子身上留下了更多的痕迹,他的容貌一如多年前那般清俊俊雅。时光让段瑾修变得更加内敛成熟,气质出众。现在,这个男子只有微微露出一点笑容,就会吸引了吸引无数少女的目光,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自己的母亲声音听上去一如当初那般,仿佛从未老去。但,也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老了。 即使声音还是像当年那样,但话语中的软弱已经显而易见。昔日那个铁血手腕的铁血蝴蝶,在时光的侵蚀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和众多和蔼老人相同的女子。唯一不变的,恐怕就是那高傲的自尊心,一如他一样。 从未想过自己的母亲,会来劝说自己。正如同自己也没有想过,能够和自己的母亲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 “我现在很好。”段瑾修摩擦着手中的茶杯,他是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从何处看出来自己过得不如意。他觉得自己只是恢复到了没有遇见夏季之前的生活罢了,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差。 “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叫好呀,瑾修。” 他觉得再说下去也是没有意义,准备起身走了。到底,他和母亲的关系还是不能够融洽。即使有了夏季作为桥梁,段瑾修和自己的母亲还是有所隔膜,而这样的隔膜不是时间能够消磨的。 他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了,他听到自己的母亲以一种从未听过的悲伤口吻说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只是活着,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这也叫做好吗?那个女孩走了,你的心也被挖走了吗?我的儿子,怎么就这么软弱。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这世上好女人多的事,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段瑾修咬着唇,他觉得自己再听下去的话,他无法再假装下去,他怕自己展现出的虚像被戳破,被毁得一干二净。 那个女孩,直到死亡的刹那,还对着自己说,对不起。还有不要怕,自己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他无法忘怀,也无法忘记,直到现在他的指间似乎还残留着那少女的温度。 那个女孩,给自己带来无法磨灭的痕迹。 “你不想要看看,那个女孩给你留下了的东西吗?手术,去做吧。” 他僵硬在了那里,无法拒绝。他想要,无比的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孩,她的容貌,她的笑脸,她的一切一切,他都想要看。 最后,他终于答应了那个女人的要求,接受了手术。 他的眼睛,只需要一个移植手术变可以治好,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只不过,自尊心作祟,他一直不肯对自己的母亲低头。即使是盲人,他也能够做好,甚至是比正常人更好。 而现在,比起那些虚无的自尊心,他更加想要拥有一双能够看到夏季的眼。他想要好好的看一看他的女孩,好好地看一看他可爱的女孩的容貌。 他接受了手术,手术的时间并不长,对他来说却仿佛是一个世纪般漫长。睁开眼的刹那,五彩的颜色瞬间钻入了眼眶中,就像是夏季所描述的一样。 段瑾修来到了摄影展。 他知道夏季喜欢摄影,但摄影是个烧钱的兴趣,所以夏季并没有在这上面多花几分的时间。她将她剩下的大半时间都给了自己。 直到最后,在生命还只剩下半年的时候,她离开了自己。 她举着相机,用着半年的时光,走了大半的中国。 我是你的眼。 这是她对自己许下的承诺,直到生命的尽头她也一直恪守这个诺言。 而现在,他摸上了自己的眼睛,她终是成为了自己的眼,自己身体割舍不了的一部分。 她眼里的世界,很美。 每一张照片,都是美得张扬,如火如荼。任谁都不会知道,在那纷乱的垃圾堆上,会有如此娇嫩璀璨的花朵,明亮的就像燃尽了所有的生命力,只为了那一时的花开。 他一直往前走,冥冥之中,他知道在那尽头处有着他所要寻找的东西。 有轻柔的嗓音在他的耳旁呢喃着:“瑾修,瑾修。” 他停下了脚步,片刻,才提起了脚,重新缓缓地步入了那尽头。 当所有的光亮都消失的时候,有淡淡的柔光悄然投下。 那是一张特写的半身人物照片。 就像无数次他在心中想象那样,美丽而极魅力。黑曜石般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你,时间的风华尽写入了那双眸子;含苞似的粉唇悄悄地绽放出一抹笑,春日的繁华沉落于那粉唇中;最最令人难以忘怀的便是那笑容。 那样的笑容,就像是无数次从心底里浮现出的笑容一样,灿烂而耀眼。他知道,这个笑容将会铭记在他灵魂上,哪怕时间消融,这个笑容所带给他的震撼也不会消失。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抚摸上她的笑容,冰凉的触感,亦如当年,所寄予的温暖却一点都不少。 “瑾修,知道粉色是怎么样的吗?” “你的唇,粉嫩粉嫩的。” “那金色呢?” “你的笑容。” “那蓝色呢?” “天空,大海,你的心。” 而现在,他看到了他的心。 他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永恒。 第33章 兰瑟(一) 自二十世纪过去千年,地球就被冰雪所覆盖。人类也随之消亡,银河系中处于沉睡中的哈雷星渐渐苏醒,成为了第二个地球般的存在。 随即,各色的物种开始在哈雷星上定居。哈雷星再度恢复了繁华,甚至超越了昔日地球的繁华程度。科技也远超人类时代,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据传言时空所甚至开发出了时空船,可以穿梭在各大时空在中。但这些技术无一不例外掌握在了王族手中,传说中的亚兰斯人手中。亚兰斯人,按其名族本身所言,他们是诺亚一族的后裔,拥有着远超人类的寿命和智慧。他们的外型与人类相比差别不大,甚至更加美丽大方。 与人类所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心。他们心脏处跳动着的只是一块能量石,所以情感于他们来说,也只是无谓的激素分泌物。 他们善用酷法,所制定的法律苛责而详细,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全被考虑进去,但你不得不佩服这些法律的公正性。 他们的寿命也十分漫长,每一个亚兰斯人都可以轻松活过千年。 他们的智慧当然也十分卓越,现在哈雷星上的科技多数都是由亚兰斯人发明的。 他们的面容也是十分美丽,不是其他物种所能够媲美的。 但与此同时,他们就如同是一座座人工雕琢的雕塑一样,美丽而强大,却没有人类该有的情感起伏,他们就像是机器人一般,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们还有着呼吸。 亚兰斯人已经统治了哈雷星球长达了千年,其沿用联邦制度,其实质的统治者掌握在了由女王所授予贵族亲王称号的人手中。 而古老的银河中一直都流传着一则寓言,用着古代不知道哪国小语种的语言代代流传下来。如果用现代的亚兰斯语翻译就是:千年后,当熟睡的黑发娃娃再度苏醒的时候,她将指引新的光辉,划破黑暗,照亮银河系。 而现在,正是千年后。 亚兰斯历年1000年。 银河系中,一轮游轮缓缓地滑过了苍茫静谧的夜幕中。 这是一艘豪华游轮,你可以从那游轮外侧上的那由古老文字绘制成的浮雕上窥探出其价值有多么的不菲;又或者说你可以从那些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士们、风度翩翩的男士们得出招待之人非富即贵;亦或着你还可以从那穿着笔挺绛紫色制服的容貌姣好服务人员中小小的推测一番。 此游轮,亦被取做泰坦尼克号,据说是千年前某大国著名的一艘游轮。其含义十分特殊,据说是永不沉没的客轮又或者说是梦幻客轮的意思。 而此刻,举着琥珀色据说是保存了近两千年的香槟的人们,目光都聚焦在了那硕大的投影上。 淡蓝色的透射x光线呈多角度的照射着某个流线型的冷冻舱,里面的东西立刻清清楚楚地便映射出来。 这是一个人型的骨骼,而且从那身形来看个子不高,与亚兰斯人一相比就显得十分娇小。 一层层的血肉经脉渐渐显露,然后是整个内脏被导体一遍遍地细致勾勒出来,从力到外全部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最重要的是,随着那x光照射下,透析图上一颗活生生的心脏呈现在了每一个人的眼前。 活生生的心脏!与亚兰斯人相同的外表!游轮中为数不多的亚兰斯人冰冷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变扭的笑容,大概是因为从未有过这样复杂的情愫表达,此刻这群亚兰斯人的眼里汹涌着为数不多的情愫。 肾上腺素激增,甚至有亚兰斯人激动得昏了过去。 那位昏过去的亚兰斯人在昏死前高喊着:“这是人!传说中的人类!” 瞬间,就像是情绪蔓延一样,亚兰斯人眼中都滑过了一道道激动的情愫一样。与千年前的亚兰斯人不同,现在的亚兰斯人更加看重了人的情愫,不再认为情愫是无所用的激素,而是在热烈追求人的感情。只因为,在漫长的岁月中,亚兰斯渐渐变得与机器人相同,没有激情,没有情感,连父母人伦之情乃至是情爱都消失,只会机械的思考。 所以,无可避免,他们的话语越来越干巴巴,就像是荒野上的杂菜般荒芜,与此同时带来的就是想象力的衰退,科技也隐隐有衰落的迹象。情爱消失也自然会减少亚兰斯人的结合,人口无可避免地大大缩减。 而现在居然那够发现和亚兰斯同源的人类,怎么不令那些亚兰斯人激动。 船长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眼前流畅的暗色冷冻舱,从冷冻舱的浮尘里分析出来这个冷冻舱至少在宇宙中漂浮了两千年! 这是什么概念呢!亚兰斯人也只是堪堪统治了哈雷星千年,而这冷冻舱中的东西比那些亚兰斯人还要起源古老。 当涉及到了可能是人类的时候,船长先生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做出了决定。他通报了联邦的最高指挥官,然后随着“叮”地一声,屏幕亮起来了。半身的头像投射在了大屏幕上,无数的客人纷纷激动起来。 “是兰瑟大人。” “啊,快看,快看是兰瑟大人!” 银白色的头发,像是清冷的上斜月撒下的光泽;浓墨色的眉毛,仿佛是出鞘的弯刀割裂出锐气;紫罗兰的眸子,如同盛开的冰凌花凝结着寒冰。 雌雄未辩的面容,有着比女子还要精致的面容,但无人会认错他的性别。只因为,再精致的眉眼也掩盖不住他的英气。 幽深显得深不可测的双眼,形状却漂亮至极,眼尾微微上挑,潋滟着无边的风情。 当他与人说话时候,你会发现对方的漫不经心,他的目光似乎穿过了你,又放佛凝神关注着你,虚虚实实令人琢磨不清楚。但他却总能够让你交谈甚欢,面如桃花。你很容易就会沉浸在他那似笑非笑的邪魅笑容中,轻松地被笼罩在那由他腻人微笑编制的牢不可破的网中。 兰瑟勾了勾唇,听到了船长的报告。慵懒地躺在了波斯毛毯上,目光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那就打开这个冷冻舱,让我们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人类。” 船长立刻下达了解冻的命令。 随之冰冷的机械声音响起:“现在正式开始解冻,预计耗时32分钟。” 最后的倒计时响起:“3-2-1。” 冷冻舱被徐徐打开了,肆虐的寒气伴着一阵耀眼的白光喷涌而出。 第34章 兰瑟(二)小修 夏季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自己。她下意识地就要皱眉,但是身体的表情却跟不上。而且,全身僵硬,就仿佛是自己整个人被冰封住了一样,夏季发现自己竟然连睁开眼睛这样的动作都觉得十分困难。 她匆匆环视了四周,发现眼前的生物大多是奇形怪状,难得有几个和人类的长相相似。是的,这艘游轮上的客人只能够说是生物。 你看,那个穿着黑色笔挺西装的某人。没错,就是那个离夏季只有一拳之远的人,你会发现,你必须蹲下身子才可以和对方平视。头上似乎戴了一个类似猪八戒的面具,但你很快就会发现这个面具的颜色和他本身的肤色很相近,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然后,映入眼眶的是一个笑眯眯的贵妇打扮得女人。她穿着繁复的蕾丝洋装,束着窄窄的腰身,戴着一顶宽大的软边呢帽。她的肤色是青色的,就像是被刷上了一层深绿色的油漆,就连皮肤也都是坑坑洼洼的,好似癞□□一样。等她发现夏季的视线注意到了她,她微微勾出一抹矜持的笑,但很可惜除了她本人夏季是完全不知道对方笑了。然后,缓缓地摘下了帽子,冲着对方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夏季的瞳孔陡然一缩,但她的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嘶嘶” 青绿色的毒舌吐着红色的舌头,盘踞在了她的头顶。蛇特有的冰冷竖瞳盯着夏季,叫嚣着隐隐有冲向夏季的趋势。 看到夏季不为所动,那个女子有些失望,重新戴上了自己的礼貌。“这个真得是人类吗?”她说得是亚兰斯语,现阶段夏季还处于听不懂的阶段。她只能够看见这个不知生物的腮帮子在蠕动着,就像是青蛙在憋气。 “呃?” 随着“扑棱棱”一声。 一只白鸽缓缓地从船顶的吊灯落了下来,优雅地收起了羽翼。浑身雪白,就像是寻常的家鸽一样,唯有胸前有一簇如火的艳红色的羽毛,十分张扬。他戴着一个蝴蝶结,然后,踮着那红红的小爪子,一点点地靠近了夏季。颇有几分小心翼翼地感觉,然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取出了一个大大的放大镜,配着他那副娇小的个子,颇有几分就像是一个考究的学士一样,认认真真地研究者夏季的,呃,脚。 夏季:“......” “应该是人类。你看,只有人类的脚才会是这副样子,五根脚趾。这种还未进化的脚爪,也只有那群被灭亡的蠢人类才拥有。” 所以说你这种毫无逻辑的依据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白鸽发现夏季眼里的茫然,然后,一锤胸,“对了,我忘记给她用翻译器了。” 然后,对方扇动着翅膀,扑棱棱地飞到了夏季的耳边,一对比,发现他准备的翻译器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比例,戴不上! 夏季:“......” 白鸽歪了歪头,“算了,反正人类都是蠢货。现在,这个东西也只能是当作什么稀有的展览罢了。” 那个贵妇人打扮得女子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了,“杰斯,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能够说这么可爱的小姐是东西呢,嘛,好歹也能够值个数万亚兰斯币。”提到亚兰斯币的时候,这个女子眼里冒出了一阵蓝光,成功地令夏季觉得后背一阵发麻, “不过,这个货物真得是人类吗?不是说人类都很胆小的吗?” “你又瞎看电子小说啦,那是小说,不是事实,不是历史。只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自以为是的捕风捉影。” “如果没有所谓风和影子,那些作者君就是完全地凭空想象啦?我可不相信,亚兰斯人都没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人类嘛,我敢肯定他们其中有人是很胆小的。” “嘭嘭!” 游轮激烈地摇摆了一番,头顶的水晶吊灯也发出后了“嘎吱嘎吱”清脆的声音。与此同时,厚重刺耳的如同迟暮老人的喘息声般的巨响响起。 随即,整个轮船翻到了起来,就像是过山车般,以一种极慢地速度缓缓地倒转了起来。 然后,夏季发现自己的耳边开始上演了一出野□□响曲。狼嚎、鸟鸣、乌啼等等动物的叫声汇编成了一个奇幻的“金曲”,令夏季有种处在了动物园中的感觉。而最为夸张地当属那位头顶上长蛇的女士,双手抱住了自己的礼貌,死死地开始呱呱地乱叫。 夏季躲在了柜子的旁边,照着自己以前所学的逃生技巧,双手抱头,蜷缩在了角落中。 不过也没有用! 她现在就是一枚没有武力值的人类,船体颠倒,夏季整个人就轻飘飘地飘了出去! 这是要闹哪样!又不是在失重的情况下,夏季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游”了出去。以一种龟速缓慢地蠕动到了前方,而前方正好就是隔离舱的窗户。 夏季眼睛顿时瞪大了,连忙用着狗爬式地方式试图转一个歪,难知道自己身娇体肉,她整个就一下子四脚朝天,活像一个背着重重乌龟壳的乌龟被掀了一个底朝天,只能够挣扎着小小的短腿。无法更改自己的飘逸方向!!! 然后,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猛烈地撞向隔离舱。 夏季忍不住闭上了眼,完了,要撞上了! 但出人意料地是,她并没有撞上隔离舱。而是落在了一个怀抱中,一个硬的就像是城墙的怀抱,“疼。”夏季吃痛,忍不住呲牙咧嘴。 “没事吧,小洋娃娃人类。” 低沉悦耳,每一字从男子的口中说出却仿佛像有一根羽毛在心上轻轻绕着,心底一颤。 但你同时却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懒洋洋,那种从骨髓中透出的漫不经心,深邃而迷人。 夏季被人稳稳地放了下来,与此同时游轮也伴着激烈的碰撞声停了下来。 夏季忍不住抬起了头,注视起了眼前比自己高了不止半个头的人。 是一个男子。 穿着做工精致的素白的制服,衬托着人身姿如松;脚踏着一双长筒漆黑的军靴,马刺雪亮;胸前别着一朵含苞的红玫瑰花,灼灼人的眼球。一头柔顺的银发披散着,额前横穿着一条银链,绞着一颗硕大的蓝色宝石,生生勾勒出了妖冶的味道。 这是夏季发现和人类长得最像的生物啦。不是人类,看到那个尖尖的耳朵,夏季就知道这个男子不是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夏季的目光,那耳朵很适宜的动了动,软萌萌的,霎是可爱。 男子半低下了头,和夏季的目光不期然地撞上了。笑容一点点地浮现出来,给人一种沧海横流而山花烂漫之感,但紫罗兰的眸子里令人看不清楚,似乎倒影着夏季,又似乎没有。 与此同时,脑海中久违的资料传来。 “资料已传送。” 第35章 兰瑟(三) 本次的小说就像是众多的都市言情小说,配合着狗血的剧情,不同的是披上了一层科幻的新衣。 2012年的世界末日之说甚嚣尘上,绝大数的人类对此都是嗤之以鼻的。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个假说会有实现的一天。 一时间物价飞涨,鸡飞狗跳。正所谓物以稀为贵,粮食比什么都来得重要。甚至一袋米比b市的四合院还要贵,创了人类历史上的最高峰。科学家及时分明出了冷冻舱,给人类留下了一线之机,但是其造价之高,只有那些富豪领导者才可以承受得起来。女主角沐云心在她的父母用全家所剩下的三袋大米换了一个小型的冷冻舱,好在沐云心人够娇小,也能够塞得下。在挥泪告别父母,沐云心一头进入了冷冻舱,在银河系中飘荡了千年,终于被哈雷星人发现。男主角是沐云心的前男友宋锐,比沐云心要苏醒的更早。而他本人的能力不俗,通过了一番努力,甚至当上了伯爵。两人再度重逢,宋锐由于惨遭女主角的抛弃而对女主沐云心种种刁难,甚至故意和女配夏季——同样也是来自地球的人类亲热来刺激沐云心,然后沐云心负气出走,遇见了男配哈雷星联邦总指挥官兰瑟。兰瑟觉得沐云心很有趣,故意逗弄女主,并渐渐爱上了女主。期间发生无数狗血事件,女主沐云心认为兰瑟只是把她当作了一个宠物,根本就不爱她。于是她又再度重回到了宋锐身边,宋锐放下身段,向沐云心道歉,并说自己一直从头到尾爱的就只有她,温柔相待。恰逢母星的蚂蚁来袭,兰瑟作为最高指挥官亲临战场,但不幸遇害。女主沐云心和男主宋锐却一同击退了蚂蚁,成为了哈雷星的英雄。战争结束后,哈雷星人才发现沐云心就是预言中将带领哈雷星走上辉煌的预言之子。 夏季揉了揉自己发晕的太阳穴,大量的信息被轰炸进入了自己的大脑,一时间她本人也不是那么好受。 “咦?”兰瑟陡然没有接受到回应,到是有些小心的惊奇。大概是因为他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再加上自己本身的地位,所行之处可以说是受到了热烈追捧,尤其是那些女性们。这种冷待兰瑟还是第一次受到,一时间觉得很新奇。 他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温润的眼神缓缓地笼罩住了夏季,像是一阵轻柔的春风,轻柔地将你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番,不会让人产生任何的不悦之感。 “人类的洋娃娃,还未请教你的高姓大名。” 许是猜到了夏季不会说亚兰斯语,兰瑟说得是中文,发音清晰而正确。 而夏季愣是没有反应,还是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瞧着这个样子,看来是个傻子。兰瑟也点小可惜,这个人类的娃娃长得还是不错的。 她的皮肤也是极白的,但和亚兰斯人那种惨白不同,她的白是充满生机的白,你可以清晰地看到到她皮肤下的蓝色血管。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体温是温暖的,与亚兰斯人的那种冰冷的体温大为不同。 兰瑟低头环顾了四周,看着推推嚷嚷可以说是花容失色的哈雷星人,顿感失望。 游轮已经趋向平缓,但还是处于冲撞过程中。 “船长在哪里?”兰瑟抓住了游轮上的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子,这位男子一看就和周围的服务人员级别不同。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西服,腰间上还挂着一把银色的激光枪。 男子正想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纹丝不动,无法挣脱开。再扭头一看,不由惊喜地说道:“咦,兰瑟大人您怎么会在这艘船上。那刚刚的投影是怎么回事?您不再国都吗?” 机关炮般的话语哒哒地被射了出来。 “你是副船长。”兰瑟并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轻轻地瞥了一眼对方,就猜出了对方的职位。目光穿过了前方,“船长在指挥舱吗?” “是的。”那副船长行了一个军礼,“请跟我来。” 兰瑟点了点头,一只手却是扯过了夏季的衣领,就像拎着一只小松鼠一样,轻松地就将夏季拎起来。 两人穿过了旋梯,再经过一个甬道,终于来到了船长舱。 船长舱被打开。 嘈杂的吵闹就袭来,可以看出来有人在激烈的争吵。然后突然有人瞥见了兰瑟,那豆粒般大小的眼里就是满满的激动! “兰瑟大人!” “啊,是兰瑟大人呀。有了您,我们就安心了。” 兰瑟微笑一一点了点头。他朝船长回敬了一个礼,将夏季随手放在了一旁,颔首问道:“事故发生的原因查清楚了吗?” “是的。已经查清楚了。”船长用遥控器按了一下,一个立体的银河系分布图就展现在了众人的头顶。 夏季往上瞅了一眼,漫天的星空仿佛离自己只有一尺之高,逼真万分。这样的科技是人类所不能达到的科技,远超了人类的现有技术。 “由于我们的疏忽,我们的泰坦尼克号撞上了一颗恒星,从而导致了轮船受损。这颗恒星应该是现阶段哈雷星从未发现过的,而且我们发现这颗恒星具有虫洞效应,现在游轮正一点点地被吸进虫洞。而且,”那船长无力地舔了舔干涩的舌头,“船体受损的情况很严重,游轮内部储藏的氧气不足。” 泰坦尼克号?夏季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发音,在翻了翻脑海中的资料随即了然。历史总是惊人的,正如人类历史上的泰坦尼克撞上了冰山从而沉没,这艘太空游轮也正缓缓地进入了相似的历史结果。不得不说声真是恶趣味般的相似点,号称是永不沉没的游轮在它的第一次出航却永远沉没在了冰海中。 兰瑟戴上了一副黑色的眼镜,似乎是一个感应器。他认真得端看了一看,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可以支持多久。” 良久,船长才低语道:“不足24哈雷时。” 众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唯有兰瑟勾起了一抹慵懒的笑容,和众人的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24哈雷时绰绰有余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民众。”他透过了指挥窗,看向了慌乱的民众。神情严峻,但通过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里,你却可以发现他的眼中有着不小的愉悦。唇边还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带着丝丝的邪魅。 这个人在享受着游走在钢丝上的乐趣,享受着危险。但他无疑是一个很善于掩藏这种异于常人的一面,这样的人通常是很难攻略的。 他打开了通话,将自己的全身投影都倒映在了游轮的大厅内。 “诸位,还请安静下来。”“啊啊!是兰瑟大人!” 慌乱的人群听到这样的一番话,都不由睁开了含泪的双眼,“兰瑟大人!啊啊,是我们亲爱的兰瑟大人!” “不过是一次小小的事故,请大家不必惊慌。我将和各位风雨共进,我此刻也正处在了这个游轮中。” “安心下来,我兰瑟保证大家都可以安全离开。还有,正是因为有你们在,我兰瑟才会如此的安心。” “相信我,各位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这个难关我们就可以轻松地度过。现在,请先保持安静,静候我的安排。” 第36章 兰瑟(四) 不得不说兰瑟就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一番话说下来,成功安抚了慌乱的哈雷星人。哈雷星人都屏气敛神,静等着兰瑟的安排。 兰瑟环顾了四周,不由地无声勾了勾唇。 指挥室重新恢复了紧张而井然有序的工作。“快快,副手们都去维人群的秩序。” “联络到了联邦总局了吗?”兰瑟双手撑在了桌子上,看着眼前的虫洞立体图。 “还在联络,由于距离虫洞太近,信号不稳。”一个人扯着电话,喊到。 “继续联络,联络成功告知一声。”现在要做好不能够得到联邦帮助的打算,要考虑到自救的方案可能性。 这个虫洞有点不对。“科学班的人在吗?重新计算一下这个虫洞的吸引力。”24哈雷时现在看来是不够了。 “啊!啊!” 惨叫声响起,伴随着的是此起彼伏的啜泣声,尖叫声。 “怎么啦?”兰瑟皱了皱眉头,到底不是自己手下的士兵无法做到时刻冷静。 “啊!”有人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一声,他的手指指着前方,眼睛死死地瞪着正前面。 一时间,场面就变成了黑白的墨片。那是兰瑟刚刚安排的一艘探测船,此刻,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从尾翼一点点地被拆开。然后,整个探测船都向前方的虫洞漂去。 而在其中的驾驶人员已经漂浮在了虫洞的上方,然后一圈一圈地旋转着,红色的太空服瞬间炸出了灿烂的火花,“嘭”得一声,灰飞烟灭。 兰瑟静默着,他大半的面容都被阴影遮住,阴鸷蛰伏在眼中,让人看不清楚。低沉的嗓音里的沉重感深深地鞭笞着众人的内心,“脱帽敬礼,敬我们的英雄。” 众人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又重新埋首在了手中的活。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重要,他们现在的工作是堵上了!全船的性命,现在,他们没有时间伤感。 “能不能给我一个终端?”夏季随手拉住了一个人,她现在是什么都做不来,至少亚兰斯语这个通用语要学会。 夏季说得是中文,那个人明显是不懂。有些不耐烦地挥开了夏季,再美的人,现在在他们眼中还没有手中的数据来得有吸引力。 夏季也不恼,她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她的笑容还是蛮有用的,她指了指对方手中的终端。 那人从口袋中扔了一个终端给夏季,夏季连忙接住了,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一旁。 “雷拉,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知是谁呼唤了一声。 兰瑟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 那是刚刚死去的驾驶员。 此刻,他正紧紧的贴在了船舱上。身体近乎透明,但还是残留几分灰褐色,让众人能够看见。 他双眼紧闭,似两个空洞。嘴唇在蠕动着,不知道说着什么。 手一点点地穿过了船舱,然后是脚,最后是整个身子都穿过了船舱。进入了游轮的大厅内。 众人都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生物。不知道该说他是人,还是鬼。 兰瑟抿了一下唇,“先观察一下。”面对未知生物,自然会给人以一种恐惧感。 那鬼魂似乎只是在游荡,似乎没有攻击力,渐渐走向了偏远地方。等到兰瑟放下心的时候,却瞥到了那阴影,不对。 那里原来是有人值班的,他所行走的路径,兰瑟调出了游轮的平面图,那是游轮储蓄系统。 “让附近值班的人去看看。” 那鬼魂杀了人。 半大的手指扩大了数倍,尖锐的爪子横穿了心脏。“嘭”,烟消云散。被杀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消散了 “给我用枪。”兰瑟举起了对讲机,指挥着。 “砰砰”枪声响起,但对那个鬼魂丝毫无用,他一路大开杀戒。然而,只是一个眨眼,又出现了一个鬼魂。是那个刚刚被杀的人。 “不要过来!我杀了你这个怪物!” “走开,怪物!” 刀枪箭弩,冷兵器和□□通通都无用,而且糟糕的是那些被杀死的人都通通转换成了鬼魂,敌人队伍在壮大。 “该怎么办?”众人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屠杀。 寂静,死寂一般的沉默笼罩在了指挥舱中,众人的脸上浮现出了死灰的神情。 “火。”一直沉默着,被当做了吉祥娃娃的夏季,突然开了口。 说得是亚兰斯语,发音吐词清晰。 兰瑟望了过来,夏季的手中还捧着终端,上面显示着的是幼崽的通用教程。看来,这段时间她也没有闲着。 “用火攻,刚刚的火星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这个鬼停顿了一下,虽然不是很起眼,但还是停了一下。” 兰瑟倒回了监测画面,确实,那个值班的水手正在抽烟,烟灰一点火星落在了对方的手上,那鬼魂就像是触电了一样,停滞不动了。 “试试看,用火。”兰瑟下达了命令,看着监视里的熊熊大火,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全员都给我移动到下个舱门,关闭前方舱门。” 众人齐齐舒了一口气,悬在了半空的心也落了下来。 但是,也只是堪堪半个哈雷时,这群鬼魂又再度现出了身形,拍打着密封的舱门。“咚咚”每一下似乎都猛烈地敲打在了人的心脏上,一下一下地。 兰瑟皱着眉头,“再放火。船长,这艘船上的火能储藏情况如何?” “还有两次的能量!” “联络科有没有联系到了联邦总局?” “没有信号。” 兰瑟一锤定音:“那我们只能够考虑自救的问题。安排船员发放救生艇。” “有个问题,”船长指着那几个鬼,“本来我们有充足的救生艇,全员都可以乘坐。但是刚刚已经被毁坏了两个救生艇,还有这些鬼,我们必须安排人员吸引对方。” 兰瑟闭上了眼,眼神坚定,“最大限度可以乘多少人员。” “120人。” “好。水手们去放救生艇,副手安排人员下救生艇。妇女儿童优先,然后是科技人员,再然后是男士,最后是亚兰斯人。我、船长还有一部分的员工负责吸引鬼魂。” “兰瑟大人!亚兰斯人怎么可以是最后撤退,而且怎么可以让您涉险,您可是联邦的最高指挥官。” 他紫罗兰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说话之人,这犹如千军万马横扫而来的压迫感,令那人说不出口。 良久,兰瑟才缓缓地开口,“亚兰斯人作为王族,那就应该做好为人民牺牲的本分。这是我们身为王族的自尊,而我,是你们的上司,是联邦的指挥官,你要让我看着部下去死,自己本人却苟延残喘。我兰瑟说过的要和你们风雨共济就会做到。” “这是命令,”他不容置疑地继续说道“有谁胆敢违背我的命令,不论是谁一律都给我处死。” “现在给我动起来,按照我的命令行事。” 第37章 兰瑟(五) 此刻,兰瑟正在享受着最后的安静。 他一个人站在了甲板上,他的食指轻弹着栏杆上,眼睛穿过了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外。 在这里,你可以清楚地看见银河系里的一切。 满天的星空坠入了你的怀抱中,你会发现领略到什么叫做只手可摘星;璀璨的银河横跨在你的眼前,你会发现你整个人是多么的渺小;冰封的地球在不远处向你挥手,你会突然地想念那遥远的过去。 夏季理了理额前飘下的一缕长发,她轻轻地别在了自己的耳边。站在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地看见线条流畅的下巴。 他微微闭上了眼,似乎在侧耳倾听。 尖锐的哨子声在耳边此起彼伏。黑暗中的呼叫渐渐被时光所掩埋,缓缓地变得苍白无力。 他在欣赏美景,直面着死亡。他的唇边甚至还有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但这笑容的真假此刻至少是真实的。 夏季突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禁有些动容。享受着游离在生死之间的乐趣,也同样做好了对死亡的觉悟。甚至说是对死亡的漠不关心。 “这里的风景很美,是不可多见的美景。” 难得的宁静。 那些和自己自愿留下的船员,正在进行最后一次的狂欢。 他不喜欢太过喧嚣的环境,所以也就一个人出来享受这难得安静。 这个洋娃娃一样的人类,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不吵也不闹,比那些狂热的女粉丝要好多了。 他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夏季,并不指望夏季接话。 他说话时候,那种岁月里凝结出的漫不经心,如上等的佳酿随着时间的积淀而越发的内敛。 “不去逃难吗?不是说人类都有趋利避难的本性吗?” 他用着亚兰斯语,不期然收获了一枚茫然小松鼠,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向。 这两只眼睛倒比自己收藏的七大美色之一的液态水晶还要纯净。 他不由地勾起了一个微笑,招了招手,故作温柔地注视着夏季。 这种温柔,反而令人觉得有些刻意,似乎是哄骗。大概是因为夏季看到这人眼底里的那份冷意,那份温柔并未达眼中。 这人,与夏季以往见过的人,更加善于欺骗。 夏季露出了一个稍微有讨好的笑容,兰瑟半眯起了眼,冷月般的幽光被那半翘的长长的睫毛所遮掩。 这个女孩的笑浮于流表,嘛,夏季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比较稀奇的玩具。现在计较这种讨好意味的笑容,有什么意义。 至少,这种讨好似的笑容也不丑。女孩像起了就像一朵娇嫩的花朵,会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看起来煞是可爱俏皮。 他冰凉的指尖点了点夏季的额头,然后又揉了揉夏季的头发,就像是逗弄只小猫一样。 可能是觉得夏季那圆润的脸颊十分好玩,他又扯起了夏季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柔,力道却是大得惊人。 很痛。夏季揉着自己被掐疼的脸颊,如果这样做能够刷好感度,夏季也就舍命陪君子了。但人家压根就逗你玩呢。 看着夏季圆溜溜的眼里噙着晶莹的泪珠,一时间玩心大起。要知道亚兰斯人很少有情感起伏,眼泪也随即变得尤其珍贵。 是不是自己再用点力,眼泪就会流出来。他现在,对这个眼泪还是蛮感兴趣的。 “流点眼泪,我现在对你们人类的眼泪比较有兴趣。”他用着温柔的嗓音,在夏季的耳边低低地说道。嘴里喷涌出来的冰冷气息尽数喷洒在了夏季的耳边,痒痒地,酥痒的感觉顺着背脊往上爬。 他说得是中文,夏季自然是听懂了。 夏季退了一步,昂起了头,直直地看向了兰瑟的眼。“为什么想看我的眼泪?” “嗯,”兰瑟托着下巴,真得认真思索起来,紫罗兰色的眸子里闪动着的是最原始的好奇心。“大概是因为我没有看过人类的眼泪,有点兴趣。” “我这个人,喜欢漂亮的东西。人类的眼泪,据说是至高至纯之物,堪比钻石。想要看看,眼泪到底是怎么样的?”说道这里,他不好意思地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人人都知道到他兰瑟是个颜控,格外注重外貌。他提拔的手下个个都是颜好的家伙,能力嘛自然也不错。虽说他自认为对于长相没有所谓苛刻挑剔的要求,但不知道是哪个细节控传出的流言,而且有理有据:相貌只有中人之姿,哪怕能力再好背景再强大,也不要想在他眼皮底下子出现。而若是长相不错,符合这位指挥官的要求,哪怕是低贱的猪亥一族都可以被提拔。 但是,符合我们指挥官的审美观是多么困难。所以,这就造成了哈雷星的整容业发达。更甚至有人流传出,兰瑟大人喜欢的是那种美胸腰细大长腿的妖冶美人,一时间那些疯狂粉丝就纷纷走上了整容这个不归路。 兰瑟也懒得去解释,就当是拯救一下低迷的哈雷星经济,这些人好歹是贡献了一下哈雷币。 夏季失笑了一下,光门正大的将自己的私欲展露出来,这位也是一个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家伙。还有这种害羞的笑容是闹哪样,她是不相信兰瑟这样的人会有如此羞涩单纯的笑容。 “可以呀。”夏季毫无压力,不就是哭吗?对于她这种身经百战的人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地从眼角滴落,滑过了脸颊,滑过了红唇,然后滴落在了兰瑟的手中。 那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就这样静悄悄地落在了他的手中,璀璨如钻石。兰瑟手心一缩,他觉得心脏处的那快能量石似乎出了什么毛病。 人类的温度,和亚兰斯人到底是不同的。 他出神地望了望自己的手心,那滴眼泪的温度灼热地如火炉一样。他抬头望了夏季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还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此刻她的眼中还是蒙着一层泪水,两只眼睛就像是被雨水洗过的葡萄一样,清澈见底。兰瑟还没有感慨眼睛不错的时候,就被手下打断了。 “时间到了,指挥官。”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短暂的狂欢,也不过是在死亡前的盛宴罢了。可以狂欢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众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准备。他们这群留下的人,比谁都知道留下来的结局无非就是死亡。 “等一会你跟着我的手下离开,坐救生艇离开。”他用中文说着,就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重回了指挥舱。 他望着指挥舱内的众人,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了众人“记住了你们各自的任务了吗?” “记住了。”整齐划一地呼号声。 “那么各位,就让我们一起来痛快的打这场最后的战争。”他们安静地上膛,擦枪,冰冷的枪身划过了道道银色的光弧。 大厅内,众人听到了船长那沉痛的嗓音,“抱歉,各位我们的救援来不了了。我们只能够自救。现在,我们的水手们已经将救生艇放下了。请各位听从我们的指挥。妇女儿童优先,然后是科技人员,再然后是男士,最后是亚兰斯人。” “什么!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妇女儿童能够先下救生艇!!” “亚兰斯人可是王族,你们怎么可以让王族的人最后离开?!!”那些被讨论的亚兰斯人到还是一脸平静地面容,保持着自身的扑克脸。但他们手下的随从们可不乐意,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和副手们争论,谩骂。 这群贵族,平时他们所引以为傲的礼仪此刻通通都见了鬼,一个个扯着喉咙,粗着嗓子,完全没有风度可言。她们拿来炫耀的礼服也成为了一文不值的东西,被扯得东一团西一团。 一时间大厅就像是上演了一出滑稽戏一样,哄哄闹闹地乱成了一团糟。不知道是哪个人先开始的推搡,众人也随即开始推让挤压踩踏。 “安静!” “安静!” 尖锐的哨声响起,最后“砰!”枪声响起。 “谁在制造混乱,我就毙了他!给我安安静静地听命令下救生艇,这是兰瑟大人的命令!” 嘈杂的环境当听到了那声兰瑟的时候,立刻安静了下来,陷入了一种名为死寂的状态。 “兰瑟大人说了,这是他的命令。他和船长会为我们开拓一道生路出来,他们是拿命来替我拼出了一条生路。你们谁在给我捣乱,我们可不管你们是哪家的公子哥小姐们,通通枪毙!” 第38章 兰瑟(六) 兰瑟抬头看了一眼船舱外,他看向了遥远的哈雷星。现在,哈雷星应该还处在黑夜中。 哈雷星的天空,永远都只有灰,黑,深蓝这三种颜色。他一向都不喜欢哈雷星天空的颜色,总觉得太过冷清。站立在哈雷星上看着这样的天空,似乎连呼吸着的都是宽阔而冰冷的空气。 现在,他竟然有些怀念起了哈雷星的天空。 有些好笑,一向不喜欢哈雷星天空的自己,居然会如此地怀念起故土。 他又低下头,仔细地擦着手中的刀,这把银色的小刀据说是自己母亲赠送给父亲的。兰瑟记得父亲说起这话的时候,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折现出天空的灰蒙蒙感。兰瑟的母亲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低贱一族,寿命自然没有亚兰斯人长。百年,对于亚兰斯人来说只是人生的十分之一,人生才刚刚起步。所以,兰瑟也不知道这短暂的百年能够在自己的父亲心上划上了什么样的痕迹。或许什么都没有留下,毕竟他们心脏处跳动着的只是一颗能量石。 他善用刀,比起那些现代的新型武器,他更加喜欢自己手中的刀。 “来了。”又人在身后惊呼。 他自然也看到了。 “各位,按照计划行动。”他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愿你们与我都能够得偿所愿。” “你们都是值得我尊敬的部下。” “那么。”兰瑟压下了自己的帽檐,“出发。” 夏季是被兰瑟让人一把推进了一号救生艇。说是救生艇,到不如说是小型的救生舱。所以,每一个救生舱都会配上一个技术人员驾驶。 她微微昂起了头,乌黑的瞳仁倒印出了这份惨剧。 瑟瑟发抖的众人,站立在船板上一旁立着的是副手们。他们正如兰瑟安排的那样,妇女幼崽在前,科技人员男士在后。 紧张不安的神情在他们脸上交织着,身上的衣服也大多变得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们在副手们的安排下,一个个捂着眼睛跳进了救生艇中。 偶尔有人没有跳准,一个偏差,就追向了宇宙中。 过了良久,才传来一个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啊!!” “把眼睛给我睁开,我们可没有时间来一个个安抚你们。睁大你们的眼睛给我看清楚脚下。” 副手粗着嗓子,在那喊着。 但显然救生艇是承担不了那么多的人,他们脸上立刻现出了几抹挣扎的神色。 夏季看到有几对明显是夫妻的人们,丈夫在竭力安抚着发抖的妻子。在她们的脸颊上亲吻着:“安心,我一会儿也会下去的。” “我爱你,亲爱的。” “我也是。” 衣冠楚楚的绅士,侧身让着那些年幼的孩童。他们有的亲吻着手中的十字架,安然面对着死亡;有的神色慌张,却仍然不忘整理着自己的衣帽;有的打开了那昂贵的香槟酒,轮流一一饮了一口。 戴着黑色蝴蝶结领带的白鸽,直愣愣的灰色眸子转了转,看着拥抱而泣不愿分开的夫妻二人,向后退了一步,微微一笑:“我和零让二位好了。” 那个名叫做零的家伙,正是那恐吓夏季的女士。她口中啧啧地发出了感慨,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真心实意,“如此令人感慨的爱情,真是少见。我们真是感动,这个坐救生艇的机会就让给你们了。” 那本来是抱头痛哭的夫妻二人,此刻不由地喜极而泣,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嘭!” 红色的救生舱在太空颠簸着,在浩瀚的宇宙中,渺小极了,沧海一粟再是贴切不过的形容词。 一艘艘的救生艇都快速地离开了游轮。 与此同时,冲天的火焰也随即映入了眼眶。一抹银白色被着漫天的大火映衬得无比鲜亮,如同一面垂下的船帆一样,颓唐着。 夏季坐在了救生舱中,只能够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夏季终于从失神的状态中解脱了,精神立刻苏醒过来。兰瑟那个家伙还在有了上,夏季不用多想也知道兰瑟肯定是打着和游轮共死的念头。 “开回去!”夏季用着还不熟悉的亚兰斯语向驾驶员吼道。 “不行!靠近那里太危险了,会被虫洞给吸住。” “闭嘴!”夏季严厉地喝住了驾驶员懦弱的抗拒,她指着前方的游轮说道:“兰瑟还在那条游轮上。给我过去救人!我们这艘还没有满载,还可以再坐两个人!” 长串的亚兰斯语从夏季的口中冒出,她说得断断续续磕磕绊绊,驾驶员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听懂。 “可是......”驾驶员还要解释,就被夏季手上握着的枪给下了一跳。 这个时候的夏季哪里有刚刚在船上的安静可爱,此刻她的眼里翻滚这的是滚烫的岩浆,虽然被她那乌黑发亮的瞳仁压住了,但那冰冷的瞳仁中下有灼热的岩浆涌动着,稍有裂缝就会喷涌而出。 被这样目光盯上的驾驶员,只觉得后背上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他缩着脖子,眼睛刚刚对上,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最后,驾驶员强忍着惧意重新开回到了泰坦尼克号。 甲板上的人们已经是听天由命,此刻看到了这艘救生艇重新回来,脸上都不由浮起了一抹激动的神情。 兰瑟半跪在了地上,他精致的长袍一角已经被鬼魂所毁了。长时间的厮杀,是个铁人都会吃不消,更何况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亚兰斯人。 “兰瑟大人,没事吧。”船长一把拉起了兰瑟,夹着他往甲板跑起。 “蠢货,这是通往甲板的路。” “我知道。”船长的脸上触目惊心,看不出什么原本的面容,只能够看到一双坚定的眼睛。“兰瑟大人,请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够到了甲板。” “还不快把我放下来!你是想要将那些鬼魂引向民众那里吗!” “请放心,我不会这么做。只不过兰瑟大人您一定要逃离开,这次的事件并不是一件单纯的事故。我们的仇还需要您报呢。” 他一把将兰瑟扔到了甲板上,关上了内部的船舱门。 然后,船外船内就成为两个世界。 看着身后张牙舞爪的鬼魂,船长露出了一个大笑,“来吧,你们这群鬼鬼祟祟的东西,看我不毁了你们。”说着,按下了墙壁上的按钮。 橘色的火焰咆哮而出,吞噬着那鬼魂和船长,一点点地吞噬着他的身体。他唇边的笑容被这橘色的火焰渲染得万分明媚。 “那个笨蛋!”兰瑟捶打着船舱门,无力地缓缓放下了手,“笑得这么灿烂做什么!” 片刻,他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他摸了一把脸,眼尖的看到还有一艘救生艇还停留着。 “兰瑟大人!” 那本来是要下救生艇的人们,却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兰瑟大人您先离开。” 兰瑟被人推到了最前面,他看着那些崇拜的神色,只觉得要被这些眼神给淹没了。 “你们!你,”兰瑟说不出话来,他以前只觉得这些粉丝的眼神太过露骨,太过疯狂,现在他们竟然放弃了生的机会,让给了自己。 “不,还是你们优先,无需优待我。”他微微地摇了摇头。感动归感动,他定下的规则却是不能够破坏的。 有人却是将他轻轻地推上了救生艇,看到得是那一张张的笑脸,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正常,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吹进了眼睛,涩涩的。 一只手死死地握住了自己,将下滑的自己握住。 他抬起了头一看,是那个人类的洋娃娃。他眼前一黑,陷入了昏暗中。 哈雷星人们看到了那最后一艘救生艇也离开了,那一直被掩藏着的惊慌终是被无端地扩大了。本是压抑的哭声,现在一下子变成了大哭。 那只白鸽和贵妇人打扮的两人,在众人离开的时候,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一扫刚才的惊慌失措。他们走到了深处,观察了一番,才停下了脚步。 他们轻轻地扯下了脸上的面具,摇身一变,露出了他们的本来模样。尖尖的额头上有两根长长的触须,纤长的身躯,四肢细而长,与蚂蚁十分的相似。但他们与蚂蚁又有一些不同,他们已经可以借由嘴巴里说话,不再是通过触角来传播信息。 蚁族。 这就是兰瑟此次前来泰坦尼克号的目的——有传闻说是有蚂蚁装扮成了哈雷星人在泰坦尼克号出没。兰瑟此次前来就是求证此事。 “零,得到了吗?” “拿到了,这位指挥官的dna已经被传送到了母星上。也不枉费我们特定设计出了这场戏。” 原来,这场所谓的撞击完全是这两个蚁族的士兵所设计而成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兰瑟的dna,可以破解出亚兰斯人的强大的秘密。 “一切都是为了女王大人。”两人站在了空旷的船板上,脸上的神情骄傲而自豪,冷冷地穿过那些呼天抢地的哈雷星人,静静地注视着船体分崩离析,逐渐被吸入了虫洞中。 第39章 兰瑟(七) 兰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陌生的军舰里。 陌生的军舰,意味着需要戒备。 他虽说是联邦的最高指挥官,但旗下亦不缺乏反对者。所以。第一反应就是戒备。 他扫视了房间一番,黑色的天鹅绒窗帘,金铜复古的浮雕,艳丽的美人花瓶。 精致却太过低廉,有种暴发户的感觉。 这样的装饰可不是亚兰斯人喜欢的布置。亚兰斯人的装饰,简洁大方,却不失高贵,亚兰斯人出手,自然价值不菲。 他的目光再向下望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团小小的东西。 黑色的长发,红彤彤的脸庞,就像是亚兰斯栽种的玫瑰花一样,柔嫩柔嫩的。不用多想,兰瑟也知道了是什么东西了。 还真小。 他戳了戳夏季的脸蛋,很软。软软的,到像是兰瑟上次玩过的云朵,那是哈雷星最新的发明。人工云朵,不过,兰瑟觉得还不如这个人类小娃娃的脸要软。 夏季拧了拧眉头,不耐烦地侧了一下身子,还挥了挥手,好巧不巧地就一把抓拍下了兰瑟的手。 兰瑟:“……” 他一只手就挑起了那个东西的衣领,轻飘飘地就将对方给拎了起来,毫不怜香惜玉:“给我醒来。” 夏季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眯起了眼,看了一眼,兰瑟露出了一个醒悟的眼神。然后,等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被拎到了半空,欲哭无泪。 夏季此刻也就只有一米六的个子,还是堪堪达到的一米六的个子。而兰瑟少说了也有一米八,被他这么一拎,整个人就像是只短腿的兔子,蹦跶着两只小短腿。再加上她这次的外貌是走的可爱风格,圆滚滚的脸,圆滚滚的眸子,远远望上去,就是一团白花花的团子。 夏季遮住了脸,她还是很要面子的。 遮住脸,干什么?兰瑟一根根掰开了夏季的手指,夏季抵死不从,但是她的力道哪里有兰瑟大。只不过用了一点小技巧,一张红彤彤的脸蛋就这样大大方方的露在了兰瑟的眼前。夏季眼神游离,兰瑟戳了戳夏季的脸蛋,有些好玩,更多的是神奇“咦,你脸红了。” 脸红。这样的表情,对于亚兰斯人来说可以说是十大奇迹之一了。兰瑟的印象中,可没有什么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到是有几分可爱。 夏季抽搐了,还不是被你羞的。 “说吧,这里是哪里?”他轻轻地将夏季放了下来,动作可谓是轻柔,语气可以说是温柔,但前提是你要忽略他眼里那才层凝结不化的寒冷。 夏季本人是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本次小说的男主角的军舰,也是男主角一步步走向成功巅峰的时刻。 但是原主是不会知道的,一个刚刚醒来的孤女,又怎么会了解到那么多的信息是以,她只能够轻轻地摇了摇头。 兰瑟漫不经心得斜视了夏季一眼,眼波流转,“你真不知道?” 夏季再度摇了摇头。 “算了。”他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没有再追究夏季话语里的真实性。骨子里透出了一股狂妄,笑容却是温柔多情的令人心惊胆战,“地球上的一句老话我到是很喜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到底,既然好吃好喝地招待我们,肯定是对我有所企图。”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兰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袍,已经被换了。自己在泰坦尼克号上穿的是私服,现在穿得是一件红色的制服,纽扣上的花纹是一朵吉梗花。 最新成为伯爵的那个人类吗?兰瑟是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对方也是黑眸黑发。 和这个人类的洋娃娃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夏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咦。”兰瑟这才转过了头,他现在才发现这个人类的洋娃娃跟自己从头到尾说得都是亚兰斯语。他有瞅了一眼对方的耳朵,光洁,没有任何的翻译器。“你学会了亚兰斯语?我睡了多久?”说到这里,他不由得皱起了秀气的眉头。自己能不成昏睡太久了。 不是他看不起这个人类的洋娃娃,一夜之间学会亚兰斯语,对于他这个土生土长的亚兰斯人说多十分困难,更何况是她。只能够说明她已经接触了亚兰斯语有一段时间了。 “一天。” 这下,兰瑟就不由瞪起了眸子。“你一天就学会了亚兰斯语?!” 夏季抿了抿嘴,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兰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人类都是这么聪明的吗?现在,兰瑟才正正经经地打量起了这个人类来。不久前,只觉得这个人类洋娃娃是一个好玩的宠物,像个小松鼠一样,高兴了就可以逗弄一下,撩拨一下,看看她泪眼婆娑的样子,不高兴的时候,就把她抛之脑后。 而现在,这个女孩用现实结结实实地给自己上了一堂课。人类,不可小觑。他半撑着头,带了一点严肃的口吻:“你是怎么样一夜学会亚兰斯语的?” “亚兰斯语和英语很相似,只要掌握了一门英语,亚兰斯语就比较容易掌握。然后找出因为地域偏差而不同的发音,牢记这些就可以了。”说到底,就是用心。夏季这一夜不眠不休的就是在学习亚兰斯语。但,也不是全部掌握,有些单词发音还是不是十分地熟悉,但生活中常用语已经掌握了,普通的交流不成问题。 平等,这是夏季和兰瑟之间所欠缺的。 恋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平等。打个比方,夏季现在的地位就好比是一只娇滴滴的玫瑰花,漂亮大方,但再怎么样在兰瑟眼中也就是一朵花的存在。你会和一朵花谈恋爱吗?不会吧。再怎么样,对方也必须是一个人吧。 夏季之所以如此拼命地学习亚兰斯语,也是为了改变自己在兰瑟眼中的形象。花瓶美人,或者说是安静的洋娃娃,这种宠物一样的存在,就意味着并没有入兰瑟的心,他可以随时随刻就将你抛之脑后。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兰瑟。哈雷星联邦总指挥官。”他勾了勾唇,似乎有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卷起了一室的温暖。 少见的真诚笑容。 “夏季,人类。”夏季伸出了手,她白皙的手握住了兰瑟的手上,两两相比显得十分娇小。 现在,夏季知道兰瑟已经不再把自己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宠物,而是放在了一个同等的地位。万里长征终于出现成功的曙光了,夏季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是你们人类的招呼方式?”兰瑟显得尤为感兴趣,这样的打招呼方式可谓是闻所未闻。他的唇边挑起一抹笑,刹那阳光依稀落在了他的眼睫毛上,停在他紫罗色的眸子,将那唇角的笑染成了浅浅的暖色,漂亮而靡丽。 “嗯。”夏季收回了惊艳的目光,也难怪兰瑟这个人会有那么多的脑残粉,刚刚那一笑的魅力可真得是无人可挡。 “咚咚。”敲门声响起。 在军舰的敲门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兰瑟挑起了眉头,唇角的笑容转瞬即逝,然后弧度改变,重新挂上了那漫不经心的邪魅笑容。“请进。” 门打开了。 第40章 兰瑟(八) 来人穿着一身绯红制服,戴着一顶军绿色的帽子。红与绿这种混搭,普通人穿出来总是有些不伦不类,而这个男人却压得住,不减一分气质。黑发黑眸,像是昭示着他的身份。 他身材匀称,线条刚硬,手上的肌肉显示出了他蓬勃的力量。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完美地掩住了这份刚毅,凌厉而不失温和。 夏季扫了一眼,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男主宋锐。 “宋锐,a86新进的伯爵。”宋锐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脸上的笑容十分的舒服。 兰瑟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对方,淡淡说道:“我不是你的上司,不必向我行礼。”a86军队,不是他的直接管辖军队。 “哪能呢?您的级别要比我高上许多。” 两人就一起来到了客厅,谈起了事情。兰瑟顺便也把夏季给带在了一旁。 兰瑟从宋瑞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宋瑞的军舰恰巧路过此地,看到了出事的泰坦尼克号,然后出手相救。 但也到底是晚了,并没有救出更多的人。 这是宋瑞的说法,事实的真相也就宋瑞他本人知道。他也就笑笑了,兰瑟可不认为这个人类的军官说出了事实,哪怕真是事实,也是挑了对他有利的一面说得。 他眼角微微挑起,狭长的眼睛变得更加的凌厉,就这晦暗的灯光,打量着眼前的宋瑞,目光落在了他的袖口上,按钮上雕刻的是一朵桔梗花。 桔梗花的寓意是什么。年数已经久远,他是在一本讲述地球植物的时候看到的,不过到底当初只是随意地一扫,也没有记牢到很多。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修长的手指也在桌上轻轻敲打着,神情却还是保持着淡然的样子。要不是看到了他那微微发怔游离的眸子,铁不定有人以为他正在认真地听着宋瑞的解释。 “看来,兰瑟大人不愿意和我多聊。不过,我看您刚刚和这位夏小姐聊得很欢。”宋瑞看到对方微微眯起了眼,随即挂起了自己的金牌笑容,轻缓而无害,“不好意思,我的亚兰斯语还是有些生疏。可能我的话来有些冒犯,还请您不要恼火。” 淡淡的嘲讽味。 不仔细地话也听不出来。哪怕你听出来他的嘲讽,这个人也给自己找好了充足的借口。作为一个绅士,你不可能去追究一个诚心道歉人的错,否则你就太过斤斤计较。 真是占了一手便宜。 既点出自己有掌控全局的能力,暗中都能够知道自己和夏季聊天的内容,又卖给自己一个人情,给自己留了颜面。 只不过,这点颜面他不要也罢。 兰瑟愿意和夏季插科打诨,那是因为他认为夏季本人是没有什么危险的。相反,这个人类军官从开始进来的时候就让人琢磨不透。他和保持了一段距离,攻守皆宜,浑身上下丝毫偶没有漏洞出现。 “那是,”他长臂一捞,将夏季捞入了怀里。灼热的呼吸就喷洒在了夏季的脸颊上,语气里透出了一股氤氲的暖味,炽热的目光让夏季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可是我心爱的女朋友。” 表情有多真诚,眼神就有多冷淡。 如若不是夏季仔细地观察,恐怕大多数的人都要认为他是真心实意地爱上了夏季。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男主角宋瑞压低了帽子,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我唐突了。” 兰瑟含笑接受了宋瑞的道歉。 怀抱的姿势不变,眼神却是越来越深邃,他在观察夏季是不是那个预言之子。 黑发黑眸,这种不常见的肤色,自然会让有心人联想到了那个预言。 其实,兰瑟是不相信这个所谓的预言。只不过,那些有心人若是利用这个预言的话,事情就有些麻烦。他呀,最烦的就是麻烦。 夏季只觉得对方的笑容越发得邪魅,眼神就越发得冰冷。这种眼神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而在外人面前就是两人正在含情脉脉地对视,甜蜜的氛围里插不进任何一个人的存在。 “咳咳。”宋瑞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兰瑟。 兰瑟了然,嘴角勾起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两人就这件事情有大谈特谈,兰瑟自认为自己的学识也算渊博,但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类的军官到是能够和自己洽谈一番。 两人都在打太极,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 “听说兰瑟大人您的棋力高深,不知道我能否讨教一番。” 兰瑟但笑不语。他是擅长西洋棋,这个人类一口大人的,实际上也没有多大的尊敬。 下棋。 围棋,不是西洋棋。 又是人类的东西。 他的紫罗兰的眸子定然注视着手中的棋子,好吧,这个东西他不会。 再怎么聪明,也不会两千多年前的东西。 注意到了宋瑞递来的疑惑目光,他唇边笑容不变,不就是一个围棋。他取出了自己的终端,在上面搜了一下围棋的规则,等到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规则。他不由冷笑两声:“呵呵。” 兰瑟正想要硬着头皮下去的时候,被一只暖玉般白皙的手阻挡了。 他眼波流转,“哟,看来我的小女友想要和你比试一番。宋瑞伯爵,你不会不乐意。” “当然”宋瑞慢慢拖长了调子,然后才吐出了一个“不”字。 宋锐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从刚才就是安安静静呆在了兰瑟旁边的女孩,就是一个人肉背景。这么一瞧,他才发现这个女子也是黑眸黑发,和自己一样是人类吗? 宋锐抓了一把黑子,夏季猜了一个奇数,猜错了。她本人执白子,宋锐执黑先,下了五五。 先手五五,比先手天元还小的概率。一般只有棋力深厚之辈才敢这么做。夏季抬头望了一眼,眼前的人眼神深邃,神情刚毅,看来是他对自己围棋功力很有信心。 夏季想了想,还是下在了天元上。 第二手,天元。 宋锐诧异了,这一手,他可真没有到有人会下这手。是坏棋吗?不,这一手的深度很妙。他本来是想用自己擅长的全局控制拖累对方,不过看来对方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星。 宋锐下在了星的位置,夏季也同样下在了星的位置。两人都在想要占尽先机,但两人都寸步不让。 连续下了半个小时,两人都没有发出了胜负。 这个天元的位子还真碍事。黑子落在了这个地方,起到的作用还真不小。 好几次,都被这个位子挡住了。 兰瑟在一旁静静地观看,不得不诚实地说一句:他完全看不懂。不过,看两人的气势好像是势均力敌。夏季看来脑袋瓜不错嘛,至少看她的面色是淡淡的,而对方却是皱眉思索。 “夏小姐果然厉害。” 夏季点了点头,由衷地赞叹道:“您也不差。” 夏季学围棋也算久了,虽然比不上职业选手,但也不差。而宋锐的水平和夏季相比,半斤八两,两人可谓是骑虎相当。 “我看二位,还是少费些脑力了。”他拉了拉夏季的衣袖,夏季看了对方一眼,乖乖地让座。 兰瑟撑着头,随意地落下了一个棋子,“围。” 这是他刚刚从终端上看到的一个招式,现学现卖。 本是黑白双龙厮杀,成困兽之争,但兰瑟刚刚那一子却是巧妙地挡住了宋锐的进攻,但同时也断了自己的生路。 “承让了。”宋锐看到了兰瑟这胡下的一子,脸上就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怎么记得你的级别还不够格,拥有军舰的级别可不是你这个小小的伯爵可以拥有的。”兰瑟却是不急不慢地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手下也没有忘记落了一子。 宋锐黑色的瞳孔不由狠狠地缩了缩,本是断了生路的白棋,此刻却是活了。生机又再度复活了。 宋锐握着黑棋的手松了又松,踌躇半天,才愤愤地投下了棋子,认输。“我输了。” 语气平淡,似乎并不在意这个输赢。但是只有有心人观察一番,就可以对方的拳头死死地握住。 良久,他缓缓说道:“不愧是兰瑟大人。” “运气罢了。” 这是大实话。兰瑟看到对方那忿忿的眼神也知道了对方不相信这句话,但这确实是实话。再聪明,也不可能半个小时就完全弄懂围棋的规则。他只不过看着两个人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很不爽罢了。 宋锐知道刚刚那个问题不可能绕过去,所以就直接认错道:“我承认,我私设军舰违背了联邦的规定。所以我才希望这次联邦看在我救了兰瑟大人的份上,能够赦免我这个罪过。让我拥有的军舰合格化。” 这个人类的军官,说话同样也是一个滴水不漏的家伙,看来也是一个滑头。 这样的要求,自然是不高的,甚至是有些低的。 但是不要真地以为自己没有看出这个人类的企退。有了军舰,这个男人就有了资格进入了议会中,虽然是下院中的底层。不过,以这个人类的钻研劲头,说不定还真能够钻到了议院的上层。 有些麻烦,但也是在掌控中。 兰瑟骨子里其实很懒,他不愿意多和那群老狐狸打交道的原因也是这个。就连这个联邦总指挥官的职位,也是因为一着不慎被那群老家伙给算计了。要不然,他才不会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 只不过在其位谋其职,该有的担当他还是要负起责任来的。 至于,这个狡猾的人类军官,现在他的野心还不会威胁到了哈雷星,他也就不会多去横加干涉。 有野心的人,他自然是欣赏。既然有野心,就意味着他有所图,有所图,就能够掌控。对于其他人来说,地位权势金钱是需要奋斗大半辈子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这个男人,无非所求的就是这几样的东西。他若想要这些东西,给他就是,他兰瑟给得起,就看到对方能不能拿得起了。 第41章 兰瑟(九) “您也知道我们这群新贵族,能够拥有私人军舰的人有多么困难。我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求一个能够进入上级议会的机会。”宋锐压低了帽子,将眼里的亮光遮住。 “现在,恳请您看在我这次拯救的功劳,给我这个机会。” 也是,一个毫无根基的人类想要得到这些,要花多大的心思。寿命那么短,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很难爬到那个位子。 不过,嘴皮子不错。简单几句话,既把自己给摘干净了,也让自己的请求变得合理合法,口才还不错。 不知不觉就被这个人类军官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长时间的沉默,令宋锐隐隐有些不安。他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发现对方只是轻巧地拥着夏季的腰身,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嘴角一挑,唇畔挑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眼里流转着近乎是嘲讽笑意的暗波。 不用多言语,这份高高在上的姿态就显露出来。 宋锐手紧紧地攥紧,这种睥睨,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是原本的他所拥有的资本。而现在,他却要尝试这份挫败感,被这个男人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温和的笑容再度爬上了嘴角,“兰瑟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就沉不住气了。 兰瑟有些失望,他不再看这位人类的军官。如玉的手指慢慢挑起了夏季耳畔的一缕长发,在食指上轻轻地缠绕,打着圈圈。唇边绽放出了一抹曼陀罗般危险而迷人的笑容,他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精光。 “不如由我的小娃娃来做决定吧?”他凑在了夏季的耳边,低沉而慵懒的嗓音拂过了夏季的耳边。 说话的嗓音不大不小,宋锐完全可以听见。 夏季歪着头,看到对方的神情,那紫罗兰眼中跳动着的狡黠的火花,顿时感到有些无奈。这样重大的决定,居然让夏季这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来做出决定。这是怎么样的恶趣味,故意羞辱宋锐,用着那种无所谓的语气暗示对方,你在我眼中完全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一个小跳虫,你再怎么闹腾,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完全不够看! 夏季刚想要开口,唇上一凉,兰瑟的手指轻轻地抵住了夏季的唇,他的唇边浮现的是他惯用的邪魅笑容。 他用着情人间的亲密嗓音在夏季的耳边呢喃道:“呀,真是够危险的。如果小娃娃你说得不是宋锐伯爵想要的答案,让我们的宋锐伯爵如何是好呢?” 他用着一份我很苦恼的口气,可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完全不顾宋锐气得在磨牙。 夏季彻底翻了一个白眼,这人是有多无聊呀。喜欢看别人气得跳脚的样子。 “那就让宋锐得偿所愿好了。”夏季掰开了兰瑟的手。 “哦~”兰瑟笑得无比妩媚,将这个哦字说得是意味深长。他挑起了夏季的下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夏季,不复起初的那份假像的温柔。 片刻,兰瑟才随口答道:“那就如我的小娃娃所愿好了。”然后,淡淡地侧目看了一眼宋锐。 “我相信宋锐伯爵不会让我失望。但是,如果让我失望了话,”他眼波流转,也不言语,只是若有若无地瞅了一眼宋锐制服上纽扣上雕刻的桔梗花。 他顺手抱起了夏季,将她牢牢地扣在了怀中。女孩娇小的身体,柔软的曲线,温暖的气息,一丝不漏地都被他所捕捉。 宋锐抿唇说道:“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就好。”兰瑟慢条斯理地拍打着怀中的夏季,像是哄弄着小孩般。食指却是仍然缠绕着夏季的黑发,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绕成了一个个复杂的活结。 被一直当作玩具的夏季:“......” 兰瑟正玩心打起,却被人打断了——只听“叮咚。”一声。 通讯视屏被接通。 兰瑟抬头看了一眼,视屏中的人,不要太熟悉。就是坑了自己一把血,逼的自己做上了联邦总指挥官的老头——现任联邦总统。 说是老头,也不对。 视屏中的男子,刚入中年。精神矍铄,黑色的制服穿得笔挺,看上去精神又精明。 “对于此次的泰坦尼克号发生的重大事故,我们由衷感到歉意。经我们上议院的讨论后,由女王殿下签字同意。我们决定罢免兰瑟·威尔斯联邦总指挥一职,并交由联邦的军事法庭宣判。”视讯通道中,总统的声音冷静到了极点。“现在,我要求联邦军押回兰瑟·威尔斯,还请兰瑟·威尔斯束手就擒。” 兰瑟:“......” 谁会束手就擒啊!这百分百就是会被宣判死刑。他是想到了这次的事故肯定是由自己来负责,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联邦总指挥官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通缉犯,这个滋味还真是奇妙呀。 宋锐的视线有些微妙,他看着眼前还在微笑的兰瑟,一时间有些感慨。他在想,等他落到了这个地步,他能够做到如此坦然自若吗? “您也听见了,我想兰瑟大人应该知道该如何做吧。”他按下了指挥舰的命令按钮,随即一排手持着枪的人形机器人包围了兰瑟。 兰瑟环视了四周,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感:“你到是聪明。”用得是人形机器人,自己一直都觉得奇怪,一个最低级的伯爵,哪来那么的资金来养士兵。原来用的是人形机器人。虽然哈雷星法律中没有明文规定不可蓄养人形机器人士兵,但是哈雷星人一般都不会用。在哈雷星两千年的历史中,战争自然无可避免,有人发明了人形机器人士兵。这些机器人士兵拥有极高的战斗力,战争最后自然是哈雷星获胜。但随着一次次的战争的胜利,哈雷星开始穷兵黩武,一时间哀嚎遍野民不聊生。与此这群被当作人形机器人的士兵智力也通过科学家的研究,越来越高,渐渐有了人的智慧。作为战争的胜利者哈雷星球却遭到了内乱,而内乱的来源就是这群人形机器人士兵。亚兰斯人好不容易将此次暴动镇压,自此以后哈雷星人就无人敢用人形机器人士兵。 “哪里哪里,比不上兰瑟大人。”宋锐含笑,“看您这个样子,是不可能投降了。” “你认为你捉到的我?”兰瑟气定神怡,含笑自如。“你认为我会没有留一手吗?” 狂妄而自信,不会妄自菲薄,也不会太过骄傲自大。 这个男人的魅力确实无可厚非,难怪会有那么多的人愿意追随他,愿意为他出生入死。 “轰隆”伴随着的一阵巨响。 指挥舰室被轰开了一一个洞! “伯爵大人,我们的电脑系统被人侵入!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已经瘫痪了。” 氧气在飞快的流逝。强光一点点地填充着那个洞口,直到光芒万丈。 宋锐眯着眼,狠狠地瞪着兰瑟。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联系了人 逆光而战,这个男人的身影被那冉冉升起的红日所映衬的是那么高大。面容在强光的映照下,模糊不清,但那绯红的身影却是深深地镌刻在了众人的心上。 那般强大而美丽,每一样物品在他的身侧都只能够沦为背景板,你只能臣服在他的面前。 这种君临天下般的霸气,这种自心底所泛滥的自信,在众人的眼前,这个男子宛如天神,美丽而耀眼。 “那就再见了。” 他抱着夏季,轻轻巧巧地就往下跳下去。身下是茫茫的银河系,一望无边,只有那浓重的深黑色包围着。 “怕吗?” 第42章 兰瑟(十) 耳畔是呼啸着的炮弹声,夏季眯着眼,只能够看到兰瑟那头飘逸的银发,熠熠生辉。 男子的面容在强光下,模糊不清。 但,这个人无端地令人信服。 “不怕。” 女孩的嗓音软绵绵的,和她面无表情的脸不相符。 怀中的女孩微微眯起了眼,就像一只调皮的小白猫,乖巧聪颖,知道如何不动声色地达到目的。“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蓝色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 他们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多言语,就明白各自的心思。兰瑟多次保护夏季,自然是有所图的。一个只能够算得上认识的人,兰瑟又不是那群烂好人,怎么可能三番五次的相救。 夏季也能够猜到一二,他大概是想要夏季的身份做文章。黑发黑眸,和那个预言之子都么相符合的外表呀。 起初,他也不过是把夏季当作了一个小仓鼠,有兴致了就逗弄逗弄,得空的时候就扔几颗玉米粒什么的。好不容易,等夏季拜托了宠物这样的身份,她和他对等了,他又看中了夏季的用处,光明正大地利用着。夏季还无法说什么,谁让她现在也只是一个寄人篱下一无所有的人呢。 反正这个女孩很乖巧,他觉得养个小仓鼠也不错,只不过,他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现在,这个女孩有更大的用处。。 兰瑟稳稳地落在了战舰的甲板上,身形还是稳如泰山。 “兰瑟大人!” “兰瑟!”在众人整齐的兰瑟大人的呼喊声中,这声兰瑟就显得尤为明显。 兰瑟,如此亲密的叫法,可见来人应该和兰瑟有这个不同寻常的关系。夏季可不想兰瑟已经有了什么红颜知己,那么她就更难打动兰瑟了。她心下一惊,不由地放眼望去,只看到了数十位高级军官穿着俊挺的黑色制服包围着兰瑟。个个都是面容姣好,制服上那刺眼的肩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衬托着他们那美丽的脸庞越发得灼眼。 而在这群魁梧的汉子们里,一个女子尤为扎眼。 什么叫做御姐,夏季这才懂了。这个女人穿着一件绿色的v子低领长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银色冰冷质感的小枪挂在了金色腰带上既不失女性美也不缺乏中性的帅气;黑色的十字架挂在了胸前,白与黑的对比,硬生生地勾勒出了潋滟风光。 她踏着哒哒作响的黑色高跟鞋,脚下如风。 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看那火辣如火的目光,看得夏季就是心惊胆颤。好在,这位的目光不是冲着夏季来得,她是看向抱着自己的兰瑟。 包围着兰瑟的那群军官们,齐刷刷地让出了一道路。 一个凶猛的横扫直冲兰瑟的面庞,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夏季这种武技渣只能够看到白花花的大腿。 兰瑟右手拥着夏季,左手轻轻地挡住了这个凌厉的攻击。 “凯萨琳,不必这么热情欢迎我吧。这么热情,我有点吃不消。”兰瑟轻笑,嘴角翘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 话语中的熟稔显而易见,而且,夏季明显就感受到了兰瑟的放松。在宋瑞的军舰上,兰瑟虽说一直是谈笑风生,但他本人时时刻刻都在警惕,周身没有破绽。 而自从回到了自己的军舰,他反而像是故意露出了破绽一样,十分得放松。 这是对于自家手下的信任。 “兰瑟!” 凯萨琳瞪着眼,横眉冷对,但可惜得是她的脸实在是过于妖娆。这种表情做起来,也只是别有风味,根本丝毫没有凶相。 “兰瑟,你这个笨蛋,懒到骨子里的糊涂虫,混帐。都叫你给我悠着点,不要留下把柄。每次任性起来,连十个嘉猎牛人都拉不回。好了,你倒是潇洒了,拍拍屁股就走人,我却要给你收拾烂摊子。好了,你现在联邦指挥官也不做了,倒是成了一个通缉犯。呵呵,我看,你的父亲怕是气的要从棺材里跳了出来。真是不知道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幼稚的还像小孩子。” 兰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嗯,凯萨琳这不是还有你嘛。还有,我那个老不死还活得好好的。” 随即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一个讨好意味的笑容。 夏季饶有兴趣地看着,兰瑟这副感怒不敢言的讨好似的样子还是很少见的。 “你也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不生气了,”凯萨琳抿了抿唇,不过从那紧绷的线条变得柔和,也就知道了凯萨琳这个人也只是豆腐心刀子嘴。“啊,还活着。那个老头年龄不小了吧。你那个父亲既然活着,怎么着也应该给你求点情呀。要知道如果不是你那个外挂似的父亲,你也坐不上这个职位。” 兰瑟半含吵讽,“难不成我的实力还不够当上联邦的总指挥。”虽说是被人坑了一脸血,做上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但到底他也是个男子,崇尚强者。自认为自己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当上的,和自己的父亲半毛关系都没有,哪怕有,那也只是一分钱的关系! “全哈雷星的人都知道你当上联邦的指挥官,靠的是你那外挂似的父亲。我要是有个前联邦总统现任亲王的父亲,我还在你上身边晃荡。” 兰瑟“……” 这个青梅竹马的个性就是如此,风风火火,说起话来刻薄毒舌。也难怪被人称为火玫瑰,浑身上下都是刺。 “凯萨琳,你的脾气。算了,”兰瑟头疼地按了按眉心,难怪这个家伙长得再美,也没人敢娶。 “好了。”兰瑟清咳了一声,严肃道:“先给那位宋瑞伯爵一点颜色看看。” 老虎不发威,就当自己是病猫。他现在,呲,他瞅了一眼自己穿得衣服。真丑。 也不知道那个人类的审美观怎么这么差。 还有,他又扫了一眼夏季,也是个暴殄天物的人。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个好好的漂亮洋娃娃,居然被人打扮成这幅鬼样子。 “我先去换衣服,反击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让对方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士兵。” “是。” 周围的人显然也习惯了兰瑟的脾气,这位大人洁癖十分严重。如果要问瑰丽号最干净的地方是哪里?呆在瑰丽号的军官们都会异口同声地回答,兰瑟大人的卧室。 兰瑟洁癖到了什么程度,据说最低要求就是大理石地板要能够照出了影子,可想而知对方的洁癖有多严重。 兰瑟长手一伸,直接勾住了夏季的后脖子。就像是拎着个猫脖子,轻轻松松地将看戏的夏季扔到了一旁。 对着凯萨琳说道:“给她换件衣服。” 凯萨琳瞪了一眼兰瑟,“老娘是你的秘书管,不是你的佣人。” 兰瑟上下扫了一眼凯萨琳,用着很嫌弃的口吻说道:“瑰丽号上只有你生理上还是女的!”至于心理上,也没有人把你当做是女的。 凯萨琳气的大叫:“滚!你个烂货。老娘要有貌就有貌,要有才就有才,有胸有屁股,我怎么招就不是女人啦!” 兰瑟扯了扯嘴角,“女孩子嘴巴还是要放干净些。”完全就是一个母老虎,流氓气息实在是太强了。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是精灵一族的,什么温婉善良这样的词,在她身上完全不能够体现。凯萨琳绝对是精灵族的异类。“不然很难嫁出去的。” 凯萨琳一下子就奄了,嫁人一直是她的心头痛。也不知道哈雷星人的雄性是不是都死了,一个弱得她都看不上眼! “混蛋兰瑟!”看着兰瑟潇洒离去,凯萨琳气的牙痒痒地,在心底里狠狠地诽排了几句。她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夏季,只一眼就发现了夏季的与众不同。 黑眸黑发。 凯萨琳大脑转了几个弯,也就能够猜到了一二。 语气不由地软了几分:“这位漂亮的小姐,请。” 夏季回报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甜美笑容。 凯萨琳暗自瞄了一眼,还真是一个可人的小甜心。 一路上,凯萨琳被夏季不着痕迹地套出了不少信息。而那位凯萨琳小姐也被夏季哄得心花怒放,一直甜心甜心地叫着夏季。 不过不得不说,凯萨琳做事真心是滴水不漏。虽说夏季套话功夫不错,但硬是没有套出核心,夏季所能了解到的只能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兰瑟手下的人,果然不错。就像是刚刚看到兰瑟抱着夏季的时候,那些高级军官看见了夏季,都聪明地闭着嘴,也没有去询问,很好地压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两人来到了更衣室。 第43章 兰瑟(十一) 凯萨琳行事虽然豪迈不拘小节,但也是一个爱美的女性。更衣室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的衣服鞋子包包塞满了更衣室,令夏季眼花缭乱。 夏季洗了个澡,就穿上了凯萨琳选的一件粉色连衣裙。这件粉色连衣裙衬得夏季整个人粉粉嫩嫩,再加上她刚刚出浴,脸蛋红扑扑的,就像是个刚剥开嫩壳的鸡蛋般白嫩。 夏季在镜头转了一圈,倒是蛮合身的。 “哇哇!”凯萨琳开心地大叫起来,“这款曼雅的连衣裙你穿的真心不错。真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哎,真心羡慕你们这些娇小的雌性,曼雅的衣服也只有你们才能够穿得出来。要知道我超级喜欢曼雅的衣服,可惜的是,那些衣服我穿得总是嫌紧。” 夏季看到那种亮晶晶的眼睛,再看看凯萨琳那丰满的柔软处,若有所思地想,不是因为她胸太大,所以穿不上吧? 夏季还真猜对了。 “我带你去兰瑟那里。” 夏季还在不着痕迹地试探凯萨琳。 “你说兰瑟那个混蛋怎么样,”凯萨琳挥了挥手,“那种懒到了骨子里没救的小子,差死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雌性看上他。” “我看他,除了有张漂亮的脸蛋,嗯,有钱点,有权点,再加上稍微聪明点的脑袋,我都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令人喜欢。任性,怕麻烦,肆意妄为,所有麻烦的事情都会推给自己的手下。” 夏季聪明地没有说话,看凯萨琳嘴上说得是一副嫌弃的模样,但一个人的神情却是不会变的。她说话的时候,却是那般温柔。 凯萨琳咂了咂嘴,“而且,完全就是个渣男。女朋友天天换,情人满天飞。你知道吗?上次他刚谈了个女友,人家女友娇滴滴地打他终端,说是要他陪她看一下海。你知道吗?这个男人居然说了一句,我要工作。然后那个雌性问他,她重要还是工作重要。这个渣男,直接说了一句,工作重要,直接和他那位女朋友分手。” 夏季:“.......” 确实有点渣。不过,兰瑟的女友也有错。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那时候分手前夜还和他女友春风一度,他的女友还私下里朝我炫耀,说她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第二天,兰瑟那个家伙就甩了对方。还跟我说为是为了她好,不让她受伤。这算哪门子的为她好呀!” 夏季:“.......” “难不成你喜欢兰瑟?”凯萨琳眨巴着眼,显得大为吃惊。 “不,我欣赏他。” “欣赏那种只有脸能够看得家伙什么地方。” 夏季:“......”是有多怨念才会认为兰瑟只有张脸能够看! “你不觉得,兰瑟很厉害吗?”夏季看到凯萨琳不屑一顾的表情,私下也只觉得这两位若是彼此有意,但也能成为一对佳偶。但这两人有的只是朋友间的情谊“我不是说他的武技的强大,而是内心的强大。照你所说,兰瑟是个很懒的家伙,连当上指挥官,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你看他,当上了指挥官的他,会认认真真地恪守自己的责任,在其位谋其政。看到美丽的东西,想要占为己有,那是本能,但是能够压住这种掠夺的心理,改变成为守护,那就是强大。这世上,能够做到压抑自己私欲的人,有几人他?喜欢游走在生死间喜欢挑战高难度,好奇着未知的乐趣,自信狂妄而张扬,但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度,不妄自菲薄,也不轻视敌人。他有着枭雄的野心和狠戾,也有着孩童的天真和玩性。 他随性,不解释也不辩解,一切随心。全力以赴挑战追随,坦然面对失败。这样的人,确实值得欣赏。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按照凯萨琳你的说法,” 说道这里,夏季忍不住笑了一下。 “真是一位私心很重的……小孩子。随心所欲,兴致来了谁也阻拦不住,无所顾忌,兴致走了,也是无所顾忌,不管留下的烂摊子是多么恶劣。只做自己喜欢做得事情,不会考虑别人……某种意义上,是个强大而完美的小孩子。不过,真是令人羡慕。” “诶!”凯萨琳瞪大了眼,“兰瑟有什么地方值得让人羡慕。他朋友满天下,但多是恨不得痛鞭他的人。我最讨厌的就是他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爱理不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家完全就是个渣。” “正是因为这样,才令人羡慕。能够完全不在乎他人的评价,能够义无反顾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强大的令人敬崇。” “不过,从女性角度来看,这个男人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也是个可怜人,他懂情懂欲,也懂得克制。可惜的是,他不懂如何爱。他自私,自大,狂妄,却掩盖不了他的自卑。他一方面待人接物有度,一方面又目下无尘,十分矛盾。他说是为了那个女友好,我想,这句话应该是真的。他是认为自己会伤害对方吧。他不懂爱,自然不懂如何爱一个人,认为自己爱一个人会无法避免地伤害对方。” “那个家伙才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他会自卑,会怯懦?!”凯萨琳拔高了声音,“他那副样子叫自卑,那副样子叫敏感?!难不成我亚兰斯语没有学好,听错了,我听错了吧,听错了吧。居然有人说兰瑟可怜?!” “那兰瑟在凯萨琳你眼中是怎么样的家伙?” 凯萨琳也没有当回事,直接说道:“当然是懒鬼,人渣,腹黑,嘛,风流鬼.....”报出了一堆的坏话。 “原来我在凯萨琳眼中是这幅样子的啊。”身后传来一阵叹息,那熟悉的声音代表了谁,不用多思考就知道。在背后说上司坏话被抓包的凯萨琳“……” 伴随着他薄薄嘴唇吐露的是“狂妄,自大,风流鬼,人渣啊。真心是很差的印象。看来,我也就张脸能够看了。我好伤心。” 凯萨琳“……” 他假模假样地摇了摇头,只是当他转到了夏季的时候。那双紫罗兰的眸子变得深邃而迷人,你只能够看到那深沉的瞳孔,那里压抑着的不知是什么,沉淀的情愫厚重压抑。 如若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完全懂你的人,你会怎么做兰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一个懂你嬉皮笑脸下的悲哀,一个懂你飞扬跋扈下的伤痛,一个懂你鲜衣怒马下的自卑,你又该如何说待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做得事情是利用这个女人身上的价值,让自己开脱这次的罪过。 但大脑却偏偏不听自己的使唤。 一开始,他只觉得后怕,心理叫嚣地要杀了对方。一个只是见过短暂几面的人,却能够如此地了解自己,怎么不令人害怕。而他,连她的虚实都还没有摸清,对她甚至一无所知。他是喜欢挑战未知的事物,但他更加恐惧不能够掌控全局,他喜欢游走在生死间的兴奋,但他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他一直都是个矛盾的人,他的内心强大而又软弱,他也会后悔也会束手无策,但他从不讲这些宣泄于口,因为过度的宣扬,军功显赫的他早就被人捧在了神坛之上,却从来都不知道他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他有朋友,但朋友眼中的他,是个强大而自信的人,不会畏惧任何事物;他有亲人,但亲友眼中的他,只是一个不堪入眼的卑贱女仆之子,再怎么向上爬,也改变不了血脉的低贱;他有下属,但他的下属尊崇的是这个战无不胜的指挥官,一个不败的神话……看到对方眼中的坦坦荡荡,他又觉得幸运。有多幸运,才会碰到一个如此懂你明白你的人,这样的概率有多么渺茫,就又多么的弥足珍贵。 破晓的曦光有多耀眼,就有多么想要占据在手中。想要牢牢地握在手心中,不让逃离,只属于自己的阳光。 好在,他是个善于隐忍的人。他知道该如何取舍,就如同这个女孩所说一样,他懂得克制。 “不错的打扮。”兰瑟看到了夏季这身打扮,给定了肯定。是不是因为心境的原因,他只觉得下夏季这身打扮很美,美得让他只想要狠狠占有。他压抑着自己内心翻滚的情绪,微微扯起了个弧度,就点头离开。“凯萨琳,跟我去开会。” 第44章 兰瑟(十二) 夏季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实力的差距。被众多的战机包围,瑰丽号如同一只灵巧的鸿鹄轻松躲闪,开拓出了一条躲避的道路,把那群驾驶员耍得团团转。 甚至坏心眼的故意在战机面前晃悠,吸引战机的注意力,然后祸水东引给宋锐的军舰,在那炮弹到来之前,一个闪躲,直接让宋瑞的军舰腹部中弹! 兰瑟他们在会议室开会,夏季没有权限进入。只能够在甲板上欣赏日景,顺便领略领略瑰丽号的实力。 兰瑟下达了命令,重回了哈雷星。当一个通缉分子,固然洒脱,符合他的性格,但是他既然当了指挥官,这份职责他就要担当起来。 这次的事故,明显就不是普通的事故,他必须前往,调查清楚。而且,他微微一笑,被人当作了替罪品,这可真是头一遭啊。 呵呵。 兰瑟来到了船板,欣赏一下日景。 此刻,正逢破晓时分的最后一秒。红火的太阳穿破了最后一道银色的太平线,刹那,光芒大绽。 白昼来临。 “真漂亮!”夏季忍不住惊呼出来。这样壮观的景色,可不是那么常见。 他背靠着栏杆,随意地瞥了一眼满脸激动的夏季,即使在被强光下,她都眯着眼盯着日出。 “确实很漂亮。”他的眸子落在了夏季的脸庞,阳光洒下,为她镀上了一层好看的光泽,渲染出了一分宁静美。 也不知道是说夏季还是说这落日。 夏季望了过来,不期然地撞进了兰瑟的眸子,像是盛满了腻人的柔情,晶莹流艳。普通女子见了,必然以为兰瑟深爱着自己,为此而高兴。夏季看了反而没有高兴,这不过是兰瑟的面具罢了。 而且,这副样子,越看越是有所求的样子。夏季还是比较喜欢和直来直往的人打交道,可惜兰瑟不是这样的人。 “兰瑟你需要我做什么,请直说。”夏季干脆挑明了,她不是智谋型的,虽说智商不错,但到底不是那种运筹帷幄的家伙。 兰瑟挑了挑眉头,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孩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到是要打个折扣。他微微一笑,“怎么这么说?” 夏季只是笑着望着对方,无言却表明了一切。 兰瑟不由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垂下了眼角,漆黑的睫毛在眼眶处投下了淡淡的阴影。“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哈雷星。 夏季跳下军舰的时候,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 哈雷星的天空,正如她在终端上看到了一样,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朵飘在那里,只给人一种压抑感。 脚下踩的是松软的泥土,空气里的味道不是很好闻。 夏季问道:“这就是哈雷星?” 和夏季脑海中的资料完全不一样,小说中描绘的哈雷星可谓是人间仙境,鸟语花香之地。而现在,空气中浮动的是铅灰色的云朵,刺鼻的烟味从远处传来。简直就像是现实生活在中一战后期的英国,污染十分严重。 兰瑟没有回答,不过半个月未回哈雷星,哈雷星就已经有种翻天覆地的感觉。原来的哈雷星说不上太漂亮,但也还算得上山清水秀。 “哈雷星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凯萨琳弯下腰走下军舰的时候,就忍不住叫了出来。 “凯萨琳。”兰瑟开了口,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凯萨琳,凯萨琳乖乖地闭上了眼。 “切,那些虫子真碍眼。”凯萨琳握着手中的枪,她淡蓝色的眼睛扫视在了周围,“指挥官,我可以把这群虫子给捏死吗?鬼鬼祟祟地,真当我们不知道。” 兰瑟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好歹也要给我们的元帅一点留点颜面。” “兰瑟·威尔斯。” 一道低沉的男低音响起。 夏季向前看去,一个穿着笔挺的绿色军装的中年男子被人簇拥着,肩上的勋章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兰瑟看了一眼包围住自己的士兵,也不在意。他们本来就是正大光明地回到了哈雷星,联邦的人也不是什么傻子,自然会发现。 “元帅,好久不见。” 兰瑟笑得一脸温柔,仿佛就是跟老友在打招呼,一点也不像是处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局面。 “兰瑟·威尔斯,我该说你是大胆好呢,还是愚蠢好呢。居然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回到哈雷星,一点也不避嫌。”元帅轻笑,慢条斯理地对部下说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兰瑟淡笑,没有在意眼前对准他的枪,“元帅怎么亲自来欢迎我,如此大礼,我可承受不起。” 兰瑟的部下也随即拿起了武器,对峙着。 “反了!你们居然也跟着兰瑟造反吗?”元帅铁青着脸,一脸怒气。 “我们可不是你的部下,我的指挥官可从头到尾都是兰瑟。你这个老头什么时候成为我的上司了。”凯萨琳亲着手中的银枪,眉眼凝结着煞气。 夏季站在了一旁,从刚才起她就无法插入进去。现在,不论是凯萨琳还是兰瑟他们,都似乎处在了另一种气氛中,那是夏季所无法达到的境界。 “区区一个精灵族的小丫头,就敢和我叫板了。看来,活得久也是个好处。也能够看到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元帅嗤笑了一声,冷冷地瞥了一眼凯萨琳。 “凯萨琳,给元帅道个歉。” “指挥官!”凯萨琳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在瑰丽号众人向来都是礼让三分,何尝受过这么大的气。 “给元帅道个歉,万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样的笑容夏季太过熟悉了,这是兰瑟要坑人的笑容。“把我们的元帅大人气死了就得不偿失了,老年人嘛,自然要礼让几番。堂堂的哈雷星球联邦元帅说出去,是被气死得,那也太难听了吧。” 凯萨琳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是呀,是呀,如果让我们的元帅先生被气死啦。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夏季“……” 兰瑟凯萨琳两人的一唱一和,配合得可谓是默契十足。 元帅脸上没什么表情,挥了挥手示意,“把这群人给我扣起来。” “且慢。”兰瑟笑吟吟地说道:“元帅,不知道我这次的筹码可够。” “夏季,”兰瑟招了招手,夏季也只能够乖乖地走到了兰瑟的身边。兰瑟一把抓住了夏季的胳膊,把她往前推了一步。 “黑眸黑发。”元帅若有所思,“预言之子吗,有点意思。” “怎么样?这个筹码,元帅你看如何?” “不错。” 兰瑟笑得十分温柔。 死小子。元帅看到了对方那笑眯眯地样子,不由咒骂了一声,“给我抓起来。” 兰瑟:“......” “死老头,你没有看清楚这是预言之子吗?” 元帅白了兰瑟一眼,“抱歉,我是个糟老头。老年人眼睛不好。我是没有看到什么预言之子,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大声的统一的答案。 “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怎么办?指挥官?” “怎么办呢?我也比较想知道我们该怎么办?”兰瑟笑眯眯地,他舔了舔干涩的唇:“那么我们就——” 众人都屏息凝神,听从兰瑟的命令。 “那就放下武器投降吧。”说着,率先扔出了自己的小刀。 夏季:“.......” 众人:“.......” 第45章 兰瑟(十三) 兰瑟一众连同夏季都被人扣起了,压在了类似囚车的地方。 围观的自然是那些爱看热闹的哈雷星人。 “看那,那就是始作俑者兰瑟·威尔斯。都是因为这个人,我们哈雷星才会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故!” “真不知廉耻啊,到现在这个男人竟然还在笑。” “亏我还把他当作了英雄,当作了偶像,这样无心无情的怪物还是死了为妙。” 诘责。 兰瑟已经是猜到了这样的局面,但是看到了自己费心费力地守护的子民,都用着一张愤恨的眼神看着自己,还真是有点。 他微微笑了笑,帽子向下压了压,看向了前面的元帅,“给我看这些做什么,元帅。” 他现在很不爽,不爽得已经不想要压抑了自己内心潜伏的野兽。 “让你认清事实。兰瑟·威尔曼,好好看清楚这个星球的人民是怎么样子的?昔日的英雄,今日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的能力是不错,但是能够替代你的人不少。就像前个几日,有个人类的军官前来投靠,那人的实力和你不相上下。” 兰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片刻,笑颜如花。 他感到了手被人拉住,低头看了一眼夏季,此刻,夏季正握住自己的手,“你做什么?” “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他笑眯眯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骗谁呢?笑得那么假,一看就是在生气。 夏季一行人被押到了一处私人监狱。 监狱很干净也很大方。 并没有夏季所想得那么差,布置到像是一个私人的房间。 兰瑟夏季凯萨琳三人被分在了一起,其余人被另行安排在了其他监狱中。 “我说,为什么是和你在一起,兰瑟你个雄性为什么跟我们雌性在一起呆着啊?”凯萨琳不满了,自己可是很想要和小甜心一起聊天的。 雌性,雄性,兰瑟扶额了,这种叫法兰瑟也不是第一次听凯萨琳说起来。兰瑟笑眯眯地说道:“大概是因为我比你漂亮吧,人家误认我是女孩子吧。” 夏季:“......” 凯萨琳:“呵呵。” 夏季在用终端,她的终端没有被搜走,所以只有她一个人在用。 凯萨琳眼巴巴地看着夏季在玩终端,“给我玩一下吧,我最近qq中的农场栽种的植物都熟了,快要被别人的犬科偷走了。” qq农场?! 夏季表示这个游戏好接地气呀。 “我在查资料,不是玩。”夏季扯了扯嘴角,但还是把终端给了凯萨琳。这个终端不是夏季的,是兰瑟给夏季的。不得不说,兰瑟待人还是很大方的。 凯萨琳五指似飞舞的蝴蝶,灵巧地在终端上起舞。她一边玩,一边问道:“你们两个怎么都这么淡定,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玩终端。” “我不是玩,还有我不淡定。”夏季反驳了一句。她可是一点都不淡定,好歹她也是第一次进入传说中的监狱。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祖国未来栋梁,她可是从来都是一个“乖乖女”。虽然不担心,但也没有凯萨琳那么宽的心,在监狱中玩游戏。好吧,还要再加上一个游刃有余的兰瑟。 “胡说。”凯萨琳手指飞快,眼皮都不抬一下。 “不过是相信兰瑟和凯萨琳你们罢了。再说,”夏季笑了笑,“等一会儿,我想那位元帅先生应该会来吧。” 兰瑟睁开了眼,幽深的目光转到了夏季,不复温柔。 “怎么说?” “两位应该是在交谈过程中已经达成了再见面的协议了。不然,我想以兰瑟你的性格是不会束手就擒,那么轻松地就投降,和你的性格不符。我想,你自然是已经和对方协商好了,所以才做出了这么一场戏。” 十分自信的笑容,整个人因为这抹笑增添了几分靡丽。 兰瑟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下夏季,全身上下他最钟意的是夏季那双眼,活灵活现,灵气肆意。夏季长得不错,这点兰瑟是承认的,但也没有到了顶级宝石的级别。毁了好像也不可惜,他紫罗色的眸子刹那间爬上了冰凌花,就像是被打破了的镜子一样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凯萨琳放下了手中的终端,兰瑟这副表情令她不安。这样的表情,凯萨琳记忆中也只有一次,是那次有人侮辱到了兰瑟的母亲,兰瑟也是这副样子,毫不保留地将自己阴暗一面流露出来。 那次的后果就是那人极其家人朋友都被挫骨扬灰。 “若我没有猜错,你想要杀我。这是为什么?”夏季这次可是结结实实地被兰瑟眼中的杀气吓到了,杀气如实质,在那双紫罗兰的眸中酝酿着。夏季被人恐吓不是第一次,但是被自己的攻略对象恐吓这是第一次,而且是对自己已经有好感的情况下。 这是什么情况?! “你是谁?”兰瑟并没有正面回答夏季的问题,他的唇边还是漫不经心的轻浮笑容。他在笑,眼神却更加淡漠,沉浮着深沉的情绪。夏季敏感感受到对方故作温柔下的冰凉,“一个孤苦无依的人类,居然如此了解我。你是哪个星球的间谍” “说吧,我一向不为难女孩子。”他的手滑到了夏季的肩膀,按了按,笑容如花。 夏季吃痛,不再昂头看对方,笑得再灿烂,再美,夏季也没那份心思欣赏。那种笑容后的阴鸷,都快变成实质跑了出来!还有,你哪门子的温柔。夏季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要被按断了!这叫做温柔! “我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你不是比谁都要明白吗?”夏季吃力地回答,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夏季只觉得自己肩上扛着千斤鼎。 “到现在你我只见过两三面吧,没有深交。你却了解我这么深,比我的副官,我的青梅竹马还要了解我,这实在是让我不得不起疑心啊。”说道这里的时候,他嘴角吐出了一个半大的笑容,晕染着淡淡的讥笑,“还是快点说出来比较好,我的性格不是那么好的。” “兰瑟,你做什么?这个人类可吃不消你的力道。”凯瑟琳连忙阻拦,这个小甜心还是有用处的。这和会议上的决定可不同! 兰瑟转了转眸子,随意地瞅了凯萨琳一眼,笑眯眯地。 不行。兰瑟现在这个样子太恐怖了。 “我真得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夏季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了出来。“以前是个心理医生,所以要比一般人要看人透彻一点。” “心理医生?”兰瑟咀嚼了一番,在心底里打了个问号,他笑了笑,“怎么办?我好像一点都不希望你这样的人出现在我面前。这种感觉,可真不好受。莫名其妙地懂我,莫名其妙地一副和我熟稔的样子。兰瑟,兰瑟,这样的叫法,是谁准你这么亲密的叫我。” 他本来就是一个任性的家伙。现在就把这个女孩子掐死算了。手指移动到了夏季的脖子上,只要自己微微用力,这个女孩子就可以悄无声息地死去。 夏季觉得自己后背冒气了一股寒气,这样浓烈的杀气让人想要忽略也忽略不了。 “兰瑟,快放下来。小甜心可是你和那死老头的谈判筹码,你忘了吗?!”凯萨琳要疯了! 兰瑟放下了手,温柔地替夏季理了理头发。“不好意思,我开了一个玩笑。这个玩笑很好玩吧?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你们也没有觉得漫长吧。” 嗯,她还有用。 兰瑟这样劝说着自己。 凯萨琳:“......” 夏季:骗鬼去吧!刚刚绝对是想要杀死自己。 第46章 兰瑟(十四) 正如同兰瑟所言,时间确实过去了很久。而他们也没有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长。 金色的阳光绘制成了轻薄而绵长的金线,割开了大片的阳光,折射成了弧度不同的光亮,在兰瑟的脸上斑驳着,勾勒出了淡淡的温柔。 眼前的男子勾着唇笑得十分灿烂,但灿烂背后却是一片虚无。 夏季比谁都明白刚刚的兰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杀死自己。 夏季可以听到了咕噜噜转动铁锁的声音。然后,室内的阳光被人遮挡住,阴影落下。 “有人来了。”凯萨琳冷冰冰地开口,终端她也不再玩了。她低眉顺眼地站在了兰瑟的一旁,低下的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那是夏季所不能够明白的。 “兰瑟·威尔斯。” 刻意放慢的语速,给人一种严苛的感觉。 夏季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黑色的制服代表着最高掌权者的威严,说话之人不怒而威。 “总统先生。”兰瑟弯了弯唇瓣。 “回来是准备做些什么?”男子后背着手,一双犀利的眸子闪烁着老练的光芒。 “回来看您呀,好歹您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再怎么样,我都只能是哈雷星人,是亚兰斯人!”兰瑟笑嘻嘻地。 “兰瑟·威尔斯,不要开玩笑。我让你调查的事情,结果出来了。” “不曾,不过您该明白。泰坦尼克号的事故百分之八十有那种族的身影。”说道这里的时候笑容越发的灿烂,狭长的眸子里压抑着尖锐的杀气。 “明天去接受联邦军事法庭的仲裁。” “我不去。”兰瑟撇了撇嘴,有的时候他任性起来,不是一般人能够拉得动。 “只是个形式,你不想要被无罪赦免了” “不想。”兰瑟语气很无辜,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他是觉得有点不爽,巴心巴费保护的子民却是如此地蠢,被人只是稍微一挑拨,就能被洗脑。 实在不行,老子跑路去了,当个潇洒的通缉犯,在宇宙中游荡。不要太爽了。 “兰瑟·威尔斯,不要胡闹。”淡漠的眼神逼到了兰瑟的身上,“这是你的责任。” “好的,好的。”兰瑟挥了挥手,有些索然。 临走的时候,总统匆匆扫了一眼夏季,喃喃道:“黑眸黑发,怪不得。” 第二天,联邦的军事法庭宣布兰瑟威尔曼无罪。 兰瑟一行人也被当庭释放。 夏季被安排到了兰瑟的别馆。 兰瑟的别馆很大,坐落在了半山腰上,四面环山,密树参天,十分幽静。 是个易守易功的好地方。 兰瑟打发了他的副官,一个惜字如金的美女副官陪伴夏季游玩。 夏季第一站是到哈雷星的博物馆。 博物馆大多大同小异,哈雷星的博物馆也是如此。两千年的历史,所呈现的物品种类可谓是五花八门。 夏季一路上看得眼花缭乱,津津有味。 等到下个景点的时候,夏季有些诧异。 很普通的石头。 却被精心保存在了一个可抗压百吨的绿坑玻璃内,温度也被调到了最适宜,一切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这么几块的小石头。 恕夏季眼拙,她真没有看出来这几块小石头有什么用。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刻了几个亚兰斯语。 “这是什么?”她指着眼前的石子问道。 跟随夏季的是兰瑟的副官,兰瑟正在处理积累下来的政务,没有时间陪同夏季。 “这个,”那个女子只是微微眯了眯眼,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话。“这是思念石。” “思念石”夏季在嘴里过了一遍。 “因为上面刻的是古亚兰斯语,思念的意思。人们就会它取了一个比较有诗意的名字——思念石。比较有趣的事情,这些石子经科学家研究都是同一个人的笔记。但很奇怪的是,这些石子已经横跨了两千年。第一颗被发现的石子,一开始哈雷星人也没有在意,可等到这样的石子发现了十个,百个,千个的时候,哈雷星人开始注意了。谁都知道,亚兰斯人可以说是最长寿的种族,也只能够活上千年。而这个思念石的主人却活了两千年,或者说是更长寿。但同样也有科学家不认同这个假说,但他们也无法解释这个石头上的字迹为什么相同。” “大多数到这里来旅游的都是情侣。”惜字如金的副官慢条斯里挑起一个斜眉,语带不屑,“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好值得感动的,但是还是有许多爱做梦的小女孩说是”这位副官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娇羞的女声打断。 “哇塞,好浪漫。有人用了整整两千年的时间来思念爱人。呐,亲爱的,你也愿意这么做吗?” “当然,我当然愿意为你这么做了。” 说着说着,两人就亲热了起来。 果然,夏季成功看到了这个一直面瘫着的副官,眉心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夏季从刚刚接触就看出了,这个副官是典型的老牌亚兰斯人,情感什么的早就被消磨得一点儿也不剩下。所以,她自然是不能够理解这群少女少男们的激动。 良好的教养,使得这位副官并没有当面指责。而是带夏季来到了下一个景点,那是一蓝色的圆形飞碟,停在了头顶的天花板上。夏季需要昂起头才能够看到,四周似乎还有画,壁画吗? 夏季勉强可以看出上面描绘得是一男一女,男的相貌堂堂,应该是某个英雄人物,光芒绽放在他的胸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那个男人伸出的手似乎指着飞碟。 “ufo” “不是,这是时空机。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启动。”说道这时,那本来惜字如金的副官也忍不住向夏季开始介绍起了这台时空机。在哈雷星的历史上,有记录表明曾经有亚兰斯人开启过时空机,在各色的传说中都有这个时空机的影子,但可惜的是开启的方法距今也无人知晓。 逛了半日,尝了几样哈雷星的特产,夏季也就没有兴致再继续逛街了。 兰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看着积压的满满三层楼高的文件,率先披上了风衣,直接当甩手掌柜,扔给了凯萨琳。 有青梅竹马就是爽。 凯萨琳刚搬了一叠文件过来,办公室内不见一人。 在属于兰瑟的大桌子上,摆放着一张一看就是从日历上扯下来的纸。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事情就都交给凯萨琳啦。谢谢啦。(=^_^=) “兰瑟·威尔斯!” 第47章 兰瑟(十五) “阿嚏。” 兰瑟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谁在说自己的坏话。 他现在正在外面游荡,没有穿着自己的制服,而是穿上了自己的便服,在自己最爱的咖啡店喝咖啡。 点上一杯自己钟爱的卡布。 “呀,这不是兰瑟大人吗?” 甜腻的嗓音,随之而来的是香水味。 兰瑟抿了一口咖啡,才慢条斯理地将自己握着的咖啡杯放下来。他抬头快速地扫了一眼,容貌艳丽,气度也还不错,嗯,看上去有点眼熟。 叫莉莉子的还是薇薇安的,啊,忘记了。好像是自己的前女友之一,算了,不用细究。 “你好。” “兰瑟大人怎么今日不到我哪里去玩了。薇薇可是望眼欲穿呀,兰瑟大人可是好久都不到我们的酒吧中去玩了。”一句话说得千回百转,眼梢流转,可谓是千娇百媚。 “有些琐事。” 嗯,他本来是准备到酒吧的。以前,他也是酒吧的常客。时不时就和几个小姑娘喝几杯酒,现在,也不知道为何。刚走到了酒吧中,闻到了那股味道,就不想要进去。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俗气的香味,直接导致他止步。他觉得还没有夏季身上那种淡淡的发皂来得好闻,清清爽爽。再看那群女孩子的长相,艳气逼人,但深看了就觉得俗艳,一点也没有夏季的脸耐看!一句话,他看谁谁都不顺眼,看夏季哪里都觉得顺眼。 最后,他就改到了这家咖啡店。 他笑吟吟地想要打发这个前女友,奈何这位女士似乎没有什么眼力。没有看出来自己笑容有多敷衍,似乎也只有夏季那个小洋娃娃能够看出自己笑容的真假。到底是怎么样区分出自己笑容的真假,他有点好奇了。 瞧,他刚刚就只是微微扯了一个半扬起的弧度,这个女子就眼冒粉红,一脸激动的瞅着自己。 好烦,这个女人。 嘛,自己是绅士,还是给这个女人留一点颜面。他喝了一口咖啡,面如春风,实则整个人都在神游天外。 “兰瑟·威尔曼!” 咬牙切齿地呼喊声,除了凯萨琳还有谁。 “哟!凯萨琳也来一杯咖啡,怎么样?”凯萨琳笑眯眯地打了招呼。 “兰瑟,你个混蛋,”凯萨琳气冲冲地直接来了个无影腿,但踢到了半路就被兰瑟捉住了。凯萨琳半路改道,险险落地。“喝什么喝!这种甜到死的咖啡也不知道你个雄性怎么喝得这么欢。你把工作全推给了我,要你何用!” “你是不是我的秘书官呀?”兰瑟淡笑。 “是的。” “我的秘书官不就是替我处理琐事。要我何用呀!”兰瑟摊开了手,眯着眼笑。 凯萨琳:“......” “凯萨琳替我招呼一下这位小姐,两位应该有得聊。二位的消费就记在我的终端上好了。”兰瑟果断将这个麻烦推给了凯萨琳,自己却是先行一步离开了。 留下了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兰瑟的前女友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还是那副样子呀,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能让他改一下。啊咧,凯萨琳小姐有事情的话可以先行离开,我无妨的。” 凯萨琳半敛了眉,这样的人似乎已经出现了,不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有的时候,她这个青梅都无法看懂兰瑟在想些什么。做事情太过胡闹,很容易半途而废,将烂摊子丢给了手下,自己又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厮混。可等过了一段时间甚至是几年后,你会发现那个男人的眼光有多超前,多毒辣。可你问起对方的时候,那人只是慵懒地无骨般躺在了躺椅上,笑眯眯地来了一句:是吗? 说实话,她还是很奇怪这群雌性为什么明知道这个男人是花花公子,万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风情浪子,还是飞蛾扑火般地涌上去,义无反顾。 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大概是因为对方太优秀了,太有魅力了。所以哪怕知道了对方是不会因为自己停留,却忍不住扑上去。为了那样的光辉,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凯萨琳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说出了口,只是她想起了那个人类的小甜心说得另一番话。 在微笑背后的自卑,在勇敢下的怯懦,鲜衣怒马下的悲痛。 真正的兰瑟到底是怎么样的?凯萨琳从未想过,也不愿意想,她只要记得这个叫做兰瑟·威尔斯的家伙是自己的上司,是瑰丽号的指挥官。 夏季正在一件服饰店试衣服。 再冰山的美人说到底也是女孩子,当夏季两人来到了服装店,这位冰山美人眼睛都发亮了。 哈雷星的服装大多是华贵而典雅。 夏季现在试的衣服,是一件火红的及地连衣裙,上面缀着小巧的明珠。 夏季忍不住转了一个圈,那及地的连衣裙快速地摆动着,就像璀璨的火焰一样,闪闪烁烁。 真是漂亮。 就连那个同为女子的副官,也忍不住赞叹出声。这身红裙仿佛是为这个人类的女孩量身打造的一样,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明艳而圣洁,增一分则嫌艳,减一分则嫌素,恰到好处。 “不错,店家,这身衣服的费用就划到我的终端上去。” 是兰瑟大人的声音。 她抬起了头,兰瑟正轻轻地倚在了门框上,也不知道是何时来到了这里。 “兰瑟大人。”她忍住唤了一声,却没有听到了兰瑟的回答。她望了过去,只能够看到兰瑟紧盯着夏季,眼里的幽光浮动,似乎满眼都是这个女孩的声音。 那样专注的眼神,她何曾在兰瑟大人的身边看见过。 兰瑟缓过了神,“哦,是蒂娜啊。” 蒂娜突然醒悟了过来,不由地抿着唇笑。这位大人看来也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了,只是现在应该算是抓住青春的尾巴了。 “好巧呀,兰瑟大人。”夏季笑了笑,一个很假的微笑。 兰瑟嘴角扯起的弧度有片刻的僵硬,兰瑟大人。兰瑟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微妙,他自然知道是自己上次的话伤了对方,兰瑟大人这样的称呼第一次觉得这么刺耳。他刚想要开口解释一些什么,却只听砰的一声,爆炸! 兰瑟眼前一花! 第49章 兰瑟(完) 这次爆炸,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哈雷星号称为银河系第一强国,现在却在帝国首都爆发了爆炸。连爆炸的起因,也无从下手。 《哈雷日报》《天天周报》都围绕此事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有专家指出:此次爆炸事件可看出哈雷星的国防系统有漏洞,更有学者指出此次的爆炸事件中看出哈雷星政府的不作为。 “这是挑衅!” 元帅直接将自己手上的报纸重重地扔在了桌子,“嘭”地一声,重重敲打在了人的心上。 “你们是怎么做事情的?居然让爆炸事件发生在了帝都!是想要让我这个元帅颜面荡然无存吗?!兰瑟·威尔斯你作为联邦总指挥官,对此次事件是不是要付全责?!” 兰瑟没有回答,他正托着下巴,眼神放空,明显在发呆。 总统摆了摆手,“好了,查理你也收敛了一下脾气。而且这个事情也不在兰瑟的责任范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这件爆炸的原因,让国防部的人马上查清楚原因,然后汇报给我。” “兰瑟留下来,其余的人先离开。” “是。” “兰瑟。”总统皱了皱眉,瞥到了正在光明正大走神的兰瑟,开口提醒道。 “是的,总统阁下。”兰瑟回过了神,习惯性地扯起了一个弧度。 听了一个上午的唠叨,兰瑟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他也是佩服自己的耐心。最近总统也不知道怎么啦,像是变了一个人,居然改走了亲和派的路线。 兰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着厚厚一沓的文件,不由地叹了一声。 明明哈雷星的科技如此发达,文件居然还要手批。 批改了一会,他就失去了兴致。 忍不住瞥了一眼自己的袖扣。 想了想,还是拿了下来。他摩擦着手中的袖扣,嘴角不由溢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幸运吗? 希望你一生平安,幸运女神长伴你左右。 女孩淡淡的嗓音在自己的耳边回荡,在轰鸣声下,奇异地美妙。 他记得对方那小小的手,在自己的伤口上拂过,从女孩手上传来的温度令他着迷。 “你居然在批改文件!”凯萨琳走了过来,看到兰瑟一改常态,在办公室中批改文件,不可思议地大叫道,“向来都是懒虫上身的兰瑟,你今天是发了哪门子的疯呀,居然乖乖批改文件。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吗?我居然能够看到这样的奇观,老娘我一定要拍了放在终端上让人观赏。” 兰瑟笑了笑,快速地将袖扣反手握在了手心,不让人发现。 “哎呀哎呀,凯萨琳竟然如此体贴我,我这个上司怎么着都要成人之美嘛。那么就乖乖地去玩了,凯萨琳你就好好地替我处理这些琐事啦。” “拜拜,我会玩得很愉快的!凯萨琳你就不由欢送我啦。” “兰瑟·威尔斯!” 只看了一眼那批改的文件,凯萨琳就忍不住叫了起来。她倒退了几步,揉着眼睛,自己最近是不是用眼过度了,居然看到了兰瑟主动在批改文件!不行,不行,她要洗洗眼睛,看看这是不是幻觉!兰瑟只是将那些文件都打了一个勾,这和以前将事情都推给自己有什么区别!凯萨琳算是明白了,指望兰瑟这个懒货根本就是奢望。不过,她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兰瑟到底怎么了?这样从心底里溢出来的温柔目光,是兰瑟会有的吗? 兰瑟走出了办公室,就收敛了笑容。 他摊开了手心,一枚黑色的袖扣就静静躺在了自己的手心。 很普通的袖扣,唯一不同的是上面雕刻着四叶草。 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令人有片刻的雪盲。 这是夏季送给兰瑟的,谢礼。在那场爆炸中,兰瑟第一个反应就是将夏季护在了身下,两个人都没有受到什么重伤,只有一些擦伤。他的副官,也没有受到了什么重伤,但还是需要在病床上躺半个月。 他摸了摸自己左肩膀,肩膀处被爆炸的余威所伤,皮肉翻滚,对他 要去买一份回礼吗? 兰瑟揉了揉眉头,自己是不是太在意那个人类。 这样可不好。 这样想着,兰瑟却是到了一家玩具店去挑了一份礼物。 他亲自挑了一个礼盒,自己动手包装起来。这样小心翼翼地挑选礼物,还是第一次。 自己挑得礼物,不知道夏季喜不喜欢。兰瑟笑了笑,什么时候自己也这么患得患失了。向来都是自己潇洒,何尝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情爱而踌躇,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步伐懒散,毫无目的,却在不知不觉来到了夏季的住所。 她正依靠在树下,细碎的阳光穿过了密密匝匝的枝叶,斑驳地洒下了铜钱般大小的光圈,落在了她的脸上,撩拨着人的心尖。 她微闭着眼,脸上蒙着一本书,金色的阳光渲染着宁静。有小鸟在她的肩头轻啄,瞬间,世界寂寥。 片刻,少女似乎清醒过来,狭长的睫毛扑簌簌地蠕动着,然后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线。她的目光有片刻的涣散,温柔地摸了摸肩头的小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她转过了头,嫣然一笑。 兰瑟站住,不动了。 世界失色,他的眼前只有那个女孩的笑容,金灿灿的,撩拨着内心。 他感到那能量石下的心脏在缓缓地蠕动着,然后飞快地跳动着,似乎都要跳出了胸腔。 这样的感觉,无法忽视。兰瑟摸上了自己的心脏,久久地失神。 他是一个散漫慵懒的人,看上去还算得上随和,但只要跟随他时间长的人也就知道,他其实是个薄情之人。很少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心,他那个副官用了半条命才换到了被他当做了同伴的认可。 所以,当那个船长用命换了自己生的机会时候,他也没有太多的感触。他护着他的子民,不过是为了那份职责。 当上联邦的指挥官,非他所愿,但他既然接受了,就会认真地去完成。 他是享受游走生死间的那份兴奋感,也享受着与高手战斗时候的恐惧。他有玩火的资本和能力,所做所为从不违背本心,但也不会背离职责。他一直掌握着一个很好的张驰力,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恐惧感很美好,可以让他有活着的感觉。 当自己的副官小心翼翼地提醒着自己太过注意夏季的时候,他也只是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自己喜欢上了夏季。 是那么的自然,水到渠成般的感觉。 她懂他。 这个原因就足够了,足够自己喜欢上对方了。 头一次,他在恐惧自己的喜好会伤害对方。害怕自己的不经意,又再度伤害了女孩的心。 他抿了抿唇,转头离开。 他的喜欢,是伤害,还是不说为好。 他只愿这个女孩能够拥有保持这样的微笑,这是他的成全,他的爱。 第50章 番外〔一〕 最近,兰瑟一直都在躲避着夏季,明显得夏季都无法假装不知道。 对于兰瑟的躲避,夏季有些莫名其妙,她甚至丝毫没有头脑。在连续一个星期没有看见兰瑟,她觉得自己不可以在这么被动下去。 她决定去找兰瑟,好在兰瑟也没有刻意地躲避行踪,她去问了凯萨琳,也就知道了兰瑟的去处。 “是在那里吧。”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御姐范的秘书官难得露出了一丝紧张,以及淡淡的追忆。 游乐场。 兰瑟披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微风轻抚,衣袍咧咧做响,裹携着不小的凛冽。 橘红色的落日缓缓落下,高大的摩天轮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他远远地站在了远处,微微眯起了眼,眼神迷离,似乎蒙上了一层飘渺不定的雾一样,看不出情绪。线条流畅的侧脸在橘色的暖阳渲染下,仍然带有冰凉的质感。 他静静地注视着摩天轮,唇角的线条慢慢变得柔和。 似乎是听到了夏季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直接说道:“你来了,凯萨琳。” 夏季踌躇了一下,没有开口。 “我很喜欢这个时候的天空,”他微微昂起了头,头顶上的天空现在美得惊心动魄,这样澄净纯粹的天空,很少看得见。 是的,夏季在哈雷星这么久的日子里,看到的天空大都是铅灰色的,压抑浑浊,很少可以看见这么明亮的天空。 美得干净,美得透明,美得纯亮。 “放心,凯萨琳。我没有事情,很快我就会回去。”兰瑟觉得最近的自己真心挫败,连他都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什么时候起潇洒不羁的兰瑟,也会患得患失了,甚至因此影响了工作。喜欢的东西,他向来都是不择手段得到。喜欢了就留下,不喜欢就舍弃,干净利落。他一直信奉: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这条真理。但现在,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为好。想要,打心底里想要捉住那个女孩,可只要想到自己的性格,他怕自己一旦得到了,又会下意识地伤害对方。他知道,自己的心理其实有些病态,他不敢掏心掏肺对待别人,却要求别人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甚至容不得背叛,洁癖到了一种死循环的地步。 这个女孩,太狡猾了,就像雾一样,捉摸不透,没有实质。雾不可以被捉住,但雾却可以轻易地包围住自己。他对她一无所知,而他在她的眼前就像是剥开了外衣一样,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感觉很不好,他最自豪的一点就是让人看不透。但,现在,这个女孩轻而易举地看透了自己。如果是以前,他大概直接就会下手破坏了对方,现在,他不忍心,不忍心破坏这个懂他的人。想要,想要她,破坏她,得到她,这样激烈复杂的情感在胸腔中跳动,最后,他甚至因此而影响了工作。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但也隐隐觉得好玩,这样的感情很新鲜,很新奇。 他只流着一半的亚兰斯人的血脉,所以比一般的亚兰斯语拥有的情感更加浓烈。对于这样的情感,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应该要割舍。 “凯萨琳,回去吧。兰瑟久久没有听到了夏凯萨琳的回答,不由地转过了头,然后唇边的笑意渐渐有些勉强。 “夏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他拧了拧眉,片刻恍然大悟,“是凯萨琳高速你的。” “你来这里寻我有什么事情吗?” 客气而疏远。 夏季大概能够猜到兰瑟的心思,他应该是想要静静地将这份悸动挖去,然后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来问你一件事情。”夏季站到了兰瑟的前面,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什么躲我” “你想多了,我没有。”兰瑟直勾勾地盯着接夏季,他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才挤出了笑意。 夏季踮起了脚尖,搬过了他的头,她现在不能够让兰瑟再逃避下去,否则她就要前功尽弃了。“你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眼角会微微地下垂,眼神下意识地捕捉说话的人。” 兰瑟脸上的笑容彻底消融了,“哦,原来我还有这个毛病。” 他下意识地撇过了头,他的脖子上痒痒的,那喷洒下的呼吸,湿润绵长。他的鼻尖甚至萦绕着淡淡的芳香,是女孩子特有的清香,久久不散。 夏季看出了对方的抗拒,知道今天是得不出结果“要做摩天轮吗?” 兰瑟挑起了眉梢,显得他整个人十分的慵懒“怎么这么说” “你不是一直都在看摩天轮吗?既然这么喜欢摩天轮,那么我们就去看看。”在兰瑟留下的照片中,摩天轮出现的次数十分的频繁。无论是落日下熠熠生辉的摩天轮,还是在夜晚孤孤单单旋转的摩天轮,在兰瑟的摄影下都有种淡淡的温情和眷恋。 “啊,我不喜欢。”他侧着头,他的眼神有片刻的迷离,星空似乎坠落在他的眼中,他唇角的线条渐渐柔和,“摩天轮这种东西,还是适合远眺。” 摩天轮于他来说,是他所不能够进入的。 从地面缓缓地升到了半空,最后再度归于了地面,起始到结束,两人旅途的终点,终归不是一路。 既然结局既定,他何必在多费心思。 大概,他的爱情就如同这个摩天轮吧,注定是分离的结局。 “你,喜欢我。”夏季绑住了兰瑟的脸,平静地说出了结论。 “是。”兰瑟思考了良久,终是开了口。这点,他必须承认。他不是什么怯懦的人,喜欢就是喜欢。 “那为什么要躲我”夏季问出了重点。 “你懂我,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你认为,我能说出来吗?” 夏季笑了起来,眉眼里都是浓浓的笑意,她牵起了兰瑟的手,“我们去做摩天轮吧。” 兰瑟无法拒绝这样的夏季,他只能顺从地夏季的安排。小小的手,牢牢地扣住了自己的大手。怎么这么容易就让对方牵起了自己的手。 他坐在了夏季的对面,拖着下巴,睁开了一条细缝,仔细地打量夏季。 “你看。”夏季的侧脸被那橘色的落入渲染的分外妖娆,她的眼眸如水,璀璨而夺目。 兰瑟顺着夏季的目光往下看,下面汇聚成了细碎的银色光芒,仿佛是那澄净的银河。 “很漂亮吧。”夏季笑嘻嘻地坐在兰瑟的旁边,“这样的景色,还是坐在摩天轮里才能够看见。” “嗯。” 确实很美。他的眼里蒙上了淡淡的暖意,细腻而深沉。 夏季捉住了兰瑟的手,“你说你不懂我,是吗?” “嗯。”兰瑟瞅了一眼两人交织的双手,浑然天成,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夏季凑上前来,她在兰瑟的唇边落下了个吻,一个漫长而甜腻的吻。 她的吻,正如同她本人一样,带着淡淡的清凉。她仔细地在描摹着,小心翼翼地,就像是亲吻着蒲公英般,轻柔。 良久,他轻轻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边,近乎成吻。 “那就来问我,让我来告诉你我的一切。” “就像现在,我告诉你,我喜欢你。” 这瞬间,兰瑟想,他大概是忘记了自己的声音,只能久久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孩。 第51章 番外〔二〕 凯萨琳正在埋头苦干,苦兮兮地咬着没有味道能量包,一边吃一边解决手中的文件。 “秘书官,这是今天的文件。” 看着小推车里厚厚的文件,凯萨琳一头载在了桌子上,起不来了。“神啊,赐我个助手吧,谁来帮帮我呀。我快要被这些文件淹死了。” “秘书官,”副官微微一用力就把凯萨琳拎了起来,“快点起来,这里批改完后,还有一车呢。” “天啊,我不行了,不行啦,在这样下去我要死了。我要睡觉,我要睡觉!”凯萨琳要疯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文件,她已经两天都没有合眼了。兰瑟那个混蛋要伤感到什么时候! “兰瑟大人呢” “在看摩天轮。”凯萨琳狠狠地咬了一口能量面包,眼神却渐渐温柔起来。 凯萨琳,你说,为什么最懂我的人,却是一个人类。 那时候,凯萨琳站在了他的背后,只能够看见兰瑟的侧脸,他的侧脸挑染着落日的绚烂,眼神温柔而缱绻。 这个傻瓜,到底是在纠结些什么!是那个人类的身份,还是在纠结其他的东西。喜欢那个人类,就去追求呀。以前的兰瑟,会有这么多的顾虑吗?!也是,这次的兰瑟是认真的,认真了反而束手束脚。 兰瑟,你这个混蛋怎么还不回来,她看着桌上堆着一人高的文件,恨不得立马去把兰瑟捉回来,倒打一顿才能够泄心头恨。 许是神真得听到了凯萨琳,兰瑟真得回来了。“凯萨琳。” “兰瑟你个混蛋你终于回来了,快点把这些文件给我处理到。你看看,地上都已经快成了文海了。” “哦。”兰瑟不置可否,乖乖地坐在了办公桌前,批改起了文件。 凯萨琳握着钢笔的手一滞,副官泡咖啡的手也不动了,大家都诧异地看着兰瑟。直到有人惊呼“哇,我的终端。”,众人才醒了过来。 这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吗?那个兰瑟大人居然这么乖乖地批改文件。要知道兰瑟大人对于这事情,是能推则推,现在居然一反常态。 反常必有妖。 空气似乎都冻结了,偏偏那位让人大吃一惊的主人公没有感觉到,笔下如神,刷刷地就批改了一叠文件。 “兰瑟,”凯萨琳迟疑道。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是兰瑟本人吗不会是有人假冒的吧。 “怎么啦?凯萨琳。”兰瑟随口回答道。 “你刚刚做了什么?”是什么导致兰瑟变成这样的,她一定要揪出来,这样以后都可以把兰瑟捉回来干活啦!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握拳暗喜。 “去坐了摩天轮。”说道这个时候,他眉眼弯起,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还有一抹羞涩,“感觉还不错。” “啪啪!”从凯萨琳开始起,一行人的终端都哗啦啦地从手里欢快地掉了。他们没有看错吧,他们那个将无赖腹黑学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兰瑟大人居然也会羞涩。 他们不是眼花吧,应该不是眼花吧。 “你居然去坐了摩天轮!”还是凯萨琳听出了重点,那个永远只会远看摩天轮的兰瑟,居然会去坐摩天轮。她以为以兰瑟的脾气,无人能够劝服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所爱之人,打破自己的规矩。 “咚咚,”敲门上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软软的女声,“兰瑟。” “夏季。”兰瑟的耳边微微发红,他微微错开了眼,“呵,夏季你怎么样跟着我过来。” “哎呀,是谁在摩天轮的半空中的时候,拼了命地要下去啊。而且,居然将我一个人扔在了游乐场中。” 这种略带娇嗔的埋怨令兰瑟有些招架不住,好吧,他当时有些慌乱,然后等自己下了摩天轮就逃了。但自己不是半路就回去,开车带她回去了。 偏偏他就是说不出话来反驳。 办公室内都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他们对于上司的出丑,还是喜闻乐见的。 夏季也看出了兰瑟应该有要是要办,自己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临走时,脚步一顿。她看向了兰瑟的副官,“副官大人,你口味变了吗?” 她记得这个兰瑟的副官口味偏甜,她现在捧着的咖啡是黑咖啡,就连甜点也是偏苦的朱古力。 “是啊,最近口味变了。”那副官笑着回答。 夏季在那副官身上转了一圈,就连穿衣打扮的习惯也有所改变。 是自己多想了,夏季没有过多的理会。 兰瑟放下了笔,等夏季出了门,他才将目光收了回来。他下意识地打开了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礼盒。 本来是想要送给夏季的,但还是没有送出去。将抽屉关上,眼里的情绪全部敛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那件事情。 “林副官,去将蚁人的全部资料找出来给我过目,凯萨琳,你擅长和科研班的人打交道,不要心慈手软,不要管他们的哀嚎,今日下午必须将结论给我。还有刘,去查查那个爆炸的地方还有没有别的闭合电路,看看黑匣子还能不能用。” “兰瑟,”兰瑟感到肩膀上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什么?” “你这个掩饰的方式实在是太差劲了。用公式来掩盖自己的难为情,这种方式连不解风情的龙那个家伙都不会做出来的。而且,”凯萨琳抱了抱肩膀,“你能不能先收敛你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我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是,我们都知道你恋爱了。但也不要露出这么呆的笑容啊,这个感觉太令人恐惧了。呆瓜似的兰瑟,我想都不敢想。还有,你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说什么都是错的兰瑟:“……” “这是命令。”他咳嗽了一声。 “切。”明显得不信。 “还不快去!”兰瑟火了。 “是。” 众人都紧赶慢赶地按照了兰瑟的命令行事。夜晚就不期然地降临了,但大家都还是十忙碌。 “兰瑟,喜欢夏季吧。”凯萨琳难得温柔说道。 “是。”兰瑟大方承认。 “既然喜欢,你就去告白,有什么值得你思考了那么久,身份,还是地位的原因吗?” 兰瑟想了想,垂下了眼,“大概是怕伤害她吧,我不忍心伤害她。” 凯萨琳想起了兰瑟以前的女友们,就如同她像小甜心抱怨的那样,她亲眼看过兰瑟工作起来就四亲不认,和他的女友联系后干净利落地将终端扔到了水里。这个男人,哪怕自己和他自幼相熟,他早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一个自己看不懂的男人。他青涩的眉眼还在眼前浮动,但转瞬他已经成长到了一个深沉看不透的男人。 凯萨琳知道,这个男人一直因为无人懂他而在寂寞,现在,终于有人能够懂他。这是一件幸事,她应该为他高兴。只是,为什么心有点酸。 那个一直追逐的男子,终于不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她啊,总是差那么一点。 “说起来,兰瑟。为什么你的恋爱一直是以伤害为前提的?你看看,你的前女友们有多少人是认为你是混蛋的。我啊,喜欢上了一个人,一定是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珍宝丢在他的面前。我对他好还来不及,怎么会忍得下心去伤害他。” 兰瑟彻底呆住了,他直愣愣地看向了凯萨琳,然后猛的拍了一下脑门,捂住了脸。 “兰瑟,去找她吧。” 凯萨琳笑了笑,看来兰瑟已经懂了。真得是一个笨蛋,凯萨琳抿了抿唇,所以说他是笨蛋。连这点都没有发现,真不知道他那么多的前女友是怎么来的。 “凯萨琳。” 一切尽在不言中。 “去吧,和那个小甜心好好地聊一聊。工作我会先帮你顶着。” 兰瑟忍不住笑了起来,咧开了一排门牙,“那就谢了。” 凯萨琳摇了摇头,兰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纯情了。 喜欢一个人,真是一件好事。 要不要也去谈场恋爱,故意忽略了心底的酸痛,这种感觉似乎不错。哎哎,只是哈雷星的雄性实则都太差了,自己要不要降低点要求。 不过,得先解决这些文件!她看着桌上的文件,小山似的文件。 丫的,兰瑟你还是去死吧。她就根本就不应该心软,今天自己又要熬夜了,她还是不要想着什么恋爱了。谈恋爱是要时间的,而她最没有的就是时间了。 这根本是只有兰瑟那种闲人才有精力的奢侈品! 第52章 番外〔三〕 所谓的喜欢,这种情愫实在是道不明。兰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此而苦恼,被人调笑,但他觉得也不错。 这种情感,就像枝蔓一样,缠缠绕绕,一不小心就紧紧地包裹住了你的心。随着时间的长廊,缓缓地生长,成为和自己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又或者终有一日这个藤蔓会灰败,消亡,但那种悸动却不会消亡。 夏季插着口袋,一个人在游乐园中游玩。她很空,这应该是夏季有史以来的最为空闲的一段日子,没有工作可以做,她在哈雷星就是一个吉祥娃娃,被几个领导人参观了一番,也就没事了。 有些怀念以前忙碌的日子,现在空闲了反而会想东想西。 “夏季。” 夏季转过了身,看到的是气喘吁吁的兰瑟。 “兰瑟,你不会是跑过来了的吧。”应该不是吧,不是吧,夏季也只是随口问问的。 兰瑟嘴角一僵硬,他还真得就是跑了过来。他居然忘记自己可以开车过来! “怎么可能!”兰瑟笑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了,他似乎是翻了一座山,还走了六千米的路,现在脚后跟隐隐地痛。 笑得这么假,一看就是说在假话。夏季也不戳穿,有的时候做人不能太精明。 “淅淅沥沥。” 下雨了。夏季看了一眼天空,灰蒙蒙的天空此刻已经是黑沉沉的了,细密的小雨随即下了起来。 “先去找个地方躲下雨吧。” 他们来到了一个蛋糕店,灯光打在了玻璃柜台上,映衬着那些蛋糕美轮美幻。 “兰瑟,我要这个。”夏季的眼睛亮晶晶的,比那群星还要璀璨。 兰瑟愣了一下,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蛋糕很快就送上来。 “吃吧。” “嗯。” 轻柔的嗓音,在这个漫漫的雨天里,兰瑟看着窗外的风景,渐渐有了几分宁静的意味。窗外模糊的景色,灰暗的视线,暖色调的灯光,都带上了淡淡的暖意。 兰瑟很少有这么悠闲的时间,这样静悄悄地看着风景。千篇一律的风景因为眼前的人,有了不同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很妙。 他侧着头,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吃着冰淇淋蛋糕的夏季。 女孩子看来都很喜欢蛋糕,连夏季都似乎很喜欢。他很少看见夏季这样毫不掩饰的快乐,眼神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温柔。 吃着蛋糕的时候,连眼里都似乎闪烁着喜悦的色彩,亮晶晶的。 他掏出了自己的礼物,推在了夏季的面前。“礼物吗?” 夏季打开了礼盒,天鹅荣的礼盒里躺着一枚莲花形状的水晶胸针。 莲花,怜的含义。 在古诗中向来都有借莲花来表达恋情。兰瑟还在那里说着,“莲花,我在资料中看到在古中国似乎有爱恋的意思。” 夏季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曾经,她暗恋的男人也送给了自己一池的金色莲花。那时候,自己隐隐地开心,莲花,莲也怜也。只不过,最后他的结婚给了自己一个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娶了自己的闺蜜。那时候她才明白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那一池的金色莲花,那个男人半弯的唇角,还有那个男人身上淡淡的烟味,一切的一切似乎又在心中翻腾。 她以为她忘记了,在和一个个角色谈恋爱过后,在一次次繁重的任务后,她早就将那个男人忘记了。 那池的金色光芒,碎金般,在自己的心头晃悠着。 原来她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男人,那个在青葱岁月中暗恋了多年的男子,她将他淹没在了记忆中,却终是无法忘记。 “夏季,夏季,你,哭了。” “啊,被你感动哭的。”夏季抹了抹眼泪,刚刚自己的情绪泄露太多了。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只是,她看着栩栩如生的金莲,眼泪又蒙上来。 胡说,在骗人。这样的表情是想着另一个人吗,那是自己所没有看过的表情。她就这样穿过了自己,眼里没有倒出任何的影子。现在的她,他突然有股无力感,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捉住她吧。 她在自己的眼前,却遥不可及。 这样从心底里溢出的悲伤,怎么可能是看到了自己礼物而流出来的。 呵呵,想他兰瑟威尔斯向来玩弄的是别人的人心,坑蒙拐骗随手捏来,现在却被一个小骗子骗得团团转。 还被骗走了一颗心。 真是风水轮流转,杀死她算了,他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不能够觊觎。 杀死她,杀死她,趁她还沉浸在悲伤中,让她死了算了。 带风的手刃刮过了夏季的太阳穴,险险地擦过了夏季的眼眶。夏季只感到眼睛处传来钻心的痛苦,眼睛里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嘭!”桌子被啪的四零八落。 “兰瑟!”夏季吃痛唤了出来,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她仍然沉浸在那悲伤的情绪中,她知道,她现在的所作所为不符合她的职业道德,可是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也会伤痛。到底要多久,她才能够真正的忘了那个人,真得做到心如止水。 兰瑟咬着牙,“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想要杀了一个人呢。你,可真贪心。一边想要拥着我,一边却,” 兰瑟说不出话来了,他下了手,才发现自己自己下不了手。 他气得转头就要离开,身后是夏季断断续续的哭声,起初很小声,最后却像是孩童一样哭喊着。 兰瑟跨出的脚步一顿,片刻他才再度向门口走去。 铃声响起,兰瑟没有好气地问道,他懒得收敛起怒气,“怎么了?” “总统出事了,兰瑟大人请您速回。” “我知道了。” “兰瑟你这个混蛋!” 兰瑟皱着眉头,走了几步,忍无可忍回到了夏季的面前。 他蹲下身,看着哭花了脸的夏季,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他最近叹得气都要比以往的岁月还要多,败给她了。哎,她又不是那种顶级长相,脾气也不是很好,自己怎么就陷了进去。 他知道的,这个女孩的脾气不好,有的时候又幼稚到了极点。他看过她和一个幼崽争着棒棒糖,将那个幼崽骂的哭走了;他看到过夏季搀扶着妇女过马路;他看过夏季笑眯眯地将将手中的棒棒糖送给了乞丐;他也看过夏季直接推着那些要自杀的人,碾压着他们说道:“那就去死吧。”;他更看过这个女孩踩着别人的软肋,光明正大地进行嘞索。 她一直都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哪怕她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乖乖的,温顺的,但兰瑟其实比谁都明白这个女孩和自己是同类。他们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中的人。 “你赢了,小洋娃娃。”他温柔地替夏季擦了擦眼泪,哄道:“你哭的我心都痛了,别哭了,夏季。别哭,别哭,我以后都不会这样做了,跟我一起回去吧。” “你凶我。”哭腔。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心情不好。” “你想要杀我。” 兰瑟沉默了一会,他轻轻地拥抱着夏季,就像他的全世界,“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我会护你一生。” 哪怕你的心里有着其他人,我也愿爱你一生,护你一世。 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爱情。他知道,他可能只是这个女孩漫长舞台上的一个过客,一个令他的女孩变得璀璨的原石,他的女孩终将一人放光放彩,而那时,连他都没有办法知道他能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但他仍愿意护她一生,爱她一生。 第53章 番外〔四〕 夏季和兰瑟是直接被飞行器接走了。 夏季一个人半靠在了玻璃窗上,她的眼窝红红的,眼里就像是蒙上了层水雾,一看就是哭过。 兰瑟坐在了一旁,倒没有上什么反常,只是那袖子皱巴巴的,一看就是拧了好几次。他正用着终端,吩咐部下进行搜索工作。 等他把所有的工作都吩咐完成后,他一回头,夏季还在哭! 而且,哭得更悲惨。她就用着那水蒙蒙的眸子盯着你,两只眼红的赛过了兔子,偏偏她本人都不在意。 他揉了揉夏季的头,对于女孩子的眼泪他向来是不在意的,但现在流泪的是夏季,他无法视而不见。“好了,夏季,不要哭了。我不是说是我的错了,不要哭了,好不好?” 夏季拖着哭腔,“你不理我,而且你的道歉毫无诚意。” 兰瑟按了按跳起的太阳穴,这是在破罐子破摔吗,已经不准备在自己面前当个温柔乖巧的小洋娃娃了吗? “好好,我的道歉没有诚意。你要我怎么样道歉,你说我就做到。” 夏季睁开了红彤彤的眼睛,嘴巴一嘟,似乎有些委屈,“那就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这样的眼神令夏季愧疚,那种看透了自己仍然包容着自己的眼神,那种明知道你不爱我但我仍然会爱你的眼神。 夏季也知道,现在自己这样的做法有些强人所难。夏季知道这次其实有些无理取闹,这么做其实没有意义,除了让自己的心好受了一些,还能够有什么意义。 他付出了全部的真心,而她付出的比不过他的千分之一。正是因为太懂了他,她才懂他刚刚走回来后,妥协了什么。 “不需要愧疚。”他吻上了夏季的唇,“这是我所愿的。别的我不强求,我只希望你对我的心意里有一分的真心。” 那个在夏季的心理的男子,他就不信了他兰瑟会比不上那个男人,终有一天,夏季的心理眼里有的只有他的影子,满满都是他,他会一点点地填补进去,将那个男人残留的影子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我怎么可能没有付出真心,你把我当做了什么人!”夏季气的直接攥起了兰瑟的头发,狠狠地扯了一把。 兰瑟嘴角的笑容有些崩溃,被夏季扯的头发很痛。“那个夏季,你生气也不必拿我的头发出气。” “呵。” 兰瑟亲了亲夏季的脸颊,“不要愧疚,真得不用。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幸运。” “你知道,其实我一直都不相信爱情。因为我别人更加明白,情爱很容易消融。小小的争吵,身份的隔阂,阶级的不同,就会导致了爱情的消磨。到现在,我还不是很相信爱情。”说道这时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所以我更愿意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然后牵起了夏季的手放在了他的心脏上,“从此,我的心,我的能量石,都是属于你的。” 夏季彻底失去了语言,所有的语言在这样等我表白下都是失色的。她的指尖在颤抖,她从未想过兰瑟能够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互望着,谁也不开口。 “咳咳。”兰瑟的副官清咳了几声。 这么粉红的气氛她可受不了,真是太肉麻了。 “刘你怎么还在这里?”兰瑟看了一眼这个毫无眼力的副官,平时看这个副官不是很机灵的吗,现在怎么这么蠢,破坏了自己营造的好氛围。 这是在嫌弃自己的碍事吗?刘只觉得心里被插了一刀,这就是所谓的用完就抛弃。 她咬了一口桌上的洛洛克饼干,磨牙去了。 “夏季,怎么了?”兰瑟看得出来,夏季的眼神不对。 “没什么。”夏季扯了扯嘴角,暗自使了一个眼色给兰瑟。 “指挥官,总统阁下已经找到了。” 视屏通讯内,也是个熟人。绯衣制服,桔梗花的制徽,不用多想,兰瑟夏季两人就听出来了是宋锐。 几月不见,宋锐的气势更加强势,整个人也有质的改变。 还是那副打扮,帽檐习惯性地向下,遮住了眼里的浮光。 “是你发现总统阁下的。”兰瑟微微眯起了眼,一次是偶然,那么两次呢,兰瑟可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多的巧合。 “不是小锐发现的哟,是我发现的哟~~”突然出现了一个放大的头,是个女子,黑眸黑发,正往嘴里嚼着可可豆。“下去,嫣。”宋锐咳嗽了一声,“抱歉,女友不懂事。不过,就如同嫣说的一样,是她的发现。” 兰瑟勾起了一个微笑,“是吗,那这个小姐请问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总统阁下。” “这个嘛~~”她抓了把可可豆,“我在散步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出现了个总统呗。” “散步散到了被密封的北部,你这个散步散得还真妙。” “怎么你怀疑我?” “不,我当然不会怀疑这么卡哇伊的小姐。谢谢你的帮忙,我们联邦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帮助。” “还请二位能够给我兰瑟一个感谢的机会,让我代表联邦感谢二位的大力相助。” “可以哟~~” “嫣!”宋锐目露不悦,不过在看到对方的眼色后,也同意了,“谢谢指挥官的赞美,我们会一同前往的。” 等视屏话面被切断了,夏季就好不客气地拧了一把兰瑟,“看得还真欢,卡哇伊的小姐啊,那位卡哇伊的小姐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小姐。”夏季在心里是有些紧张,谁知道女主和兰瑟这个家伙会不会来个一见钟情,到时候自己的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 兰瑟吃痛,夏季怎么越来越有往凯萨琳方向发展。不过,这样的表现他可以当做夏季是吃醋吗?“为什么这么说?”兰瑟是看出来那个女人的话是谎言,但他更深的可没有看出来。 “看到了那个女人发夹了吗?” 兰瑟皱了皱眉头,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细节,对于那个女人的发夹没有什么记忆。 “那是嗜血蝶,名字的含义就如同你想的那样,那种蝴蝶必须要有活人的鲜血饲养,而且嗜血蝶可是出了名的凶恶。那个女人却把嗜血蝶收服了,能力很强。” 刘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夏季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敢肯定这里知道这个物种的人不超过两个,他们的兰瑟大人算是博闻强知了,也没有一眼看出来。 “我每天没事做,只能够翻阅闲书来消磨时间了。也是上次翻到了一本孤本,上面都是快灭绝的动植物介绍。” 兰瑟笑了一下,“真是厉害,我都恨不得要你来当我的助手了。” “可以,反正我没有事情做。” “不行。”兰瑟一口否决。 “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我是不相信我的定力。”兰瑟暗笑了一下,他凑到了夏季的面前,然后含住了夏季的嘴唇,直把夏季亲的满脸通红,红晕丛飞,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我怕我一看见你,我就想要做些别的事情。” 他的嗓音慢慢变得低沉,透着一股靡艳,话里的意思直白大胆,让夏季脸不由自主地再度变红。 第54章 番外〔五〕 幸运的是总统并没有受到了什么致命的伤害,只是一些擦伤。 祸不单行,与此同时蚁族来犯。谁也不知道,蚁族是何时突破了哈雷星的防御线,可以说是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哈雷星的上空。而国安部门忙得焦头烂额,也无法知道自己的防御线哪里出了纰漏,让这群蚁族突破了防御线。 现在,全靠着最后的抵御膜保护着哈雷星。 兰瑟等人在医院看望总统后,就各司其职,兰瑟很忙,受总统拜托,现在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过目,他一个人分/身无术,连吃放的时间都没有。 但他本人每天却抽出了时间来看望夏季,夏季阻拦过,但兰瑟不听,她也只能放任。 每次兰瑟的时候,他的眼眶下都是深色的黑眼圈,眉眼里的疲倦难以掩饰。 夏季只能催促着他休息,兰瑟握着夏季的手,枕在夏季的腿上,很快就陷入了深眠中。 他实在是太累,物理上的疲劳,心理上的压力,双双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样下去,夏季都在害怕兰瑟的崩溃。不过,兰瑟的愉悦夏季看在了眼里。兰瑟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从很早以前,夏季就知道了。对于这次蚁族的挑战,对兰瑟来说应该是场不错的挑战,他喜欢挑战,喜欢这个游走生死的游戏。 夏季理了理他的长发,他的银发有着月色的光泽,很容易就打扰。夏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一般男生留着长发的人都很长情。 兰瑟长情不长情,连兰瑟他自己都说他不能够保证,他们只是愿意相信彼此一次,相信他们的爱情足够坚定。 他的变化,夏季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夏季,对不起,我又有要事去处理。”兰瑟刚刚睡了一会,就被终端上的信息吵醒了。他拥着夏季,声音里还有浓浓的睡意。他的休息时间很少,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么强的工作。 “再睡会吧。”夏季反手扣住了兰瑟的手腕,几日不见,兰瑟消瘦了不少。到底是有几分心疼的,“他们离了你也能够工作的,你要多给他们一点信心。” 夏季替他把过长的刘海撩到后面,她轻轻拍着兰瑟的背,“睡吧,我看着你去。” 依偎在夏季胸前的兰瑟闻言从喉咙中溢出了一抹低沉的笑声,很是愉悦。他凑上来,准确地含住了夏季的唇,啄了一口,“我知道夏季你是为了好,但这是我的职责,没事,我身体还能够抗住。再说,”这个时候他挑起了一抹笑容,慵懒而自信,“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乐趣。” 夏季失笑,她怎么忘了兰瑟的本质。 兰瑟和夏季温存了一番,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兰瑟赶回了指挥厅,现场是一片繁忙。 “兰瑟大人,你快看。” 在模糊不清楚的画面中,仍然可以看出那是爆炸前的画面。 那个店主,嘴角含着抹冷笑,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摄像头。他压低了帽子,然后转头摆出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欢迎着夏季等人的到来。 就像上次一般,先是夏季和刘的到来,再然后是兰瑟的到来。那个店主,在去后台的时候,嘻嘻地笑着。身子一抖,在肚子上拉开了一条缝隙,然后一张人皮就抖在了地上。露出的是一个蚁人。 他笑嘻嘻地摇摆着身子,从身体里分泌出了不知名的液体,液体喷撒在墙壁上,机器上,植物上,很快就消融了墙壁,然后火花大绽,爆炸响起。 黑匣子投影也嘶嘶地晃动了起来,然后归于了沉静,最后画面就消失了。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显然是被这一幕给吓到了。 “蚁族有模拟人的能力吗联络联邦的生物学家,我要知道正确的答案。” “国安部门,给我封锁国都。”所以,才会发生这么多次的爆炸吗?为了替换掉那些重要的政府人员。 不对,兰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时间上不成立,第一个潜伏在哈雷星的蚁族是怎么进入的哈雷星有严格的识别系统,那些蚁族到底是从哪里进入的。 “兰瑟大人。” 有人押着自己的副官走了过来,兰瑟望向了凯萨琳,“怎么回事” “刘偷偷摸摸地关闭了防御膜,幸运的是被人发现了。”凯萨琳咬着牙说,显然是不相信刘居然是叛徒。 “刘你为什么这么做”什么时候,这个对自己衷心耿耿的副官,居然有了这么大的祸心。 刘诡异地笑了笑,“嘻嘻,我可不是你的副官刘。” “什么意思?”凯萨琳攥住了对方的衣领,“你不是刘,那你是谁?” “蚁族。”兰瑟肯定,“那次爆炸目的原来是这个。” “不,我们本来打算替换的是你。可惜了,你的运气不错,泰坦尼克号上我们没有抹杀掉你,这次爆炸也没有找到漏洞攻击你。”扭曲地笑着,“不过,你的好运也到头了。” 什么? 兰瑟还没有反应了过来,绿色的分泌物尽数喷向了兰瑟。 兰瑟连忙向旁闪躲,右脚却被人拉住,闪躲不来。 凯萨琳扑了上来,抱住了兰瑟,替他挡住了腐蚀液。“兰瑟。” 一股纳豆般的刺鼻味道弥漫在了指挥室中,凯萨琳闷哼了几声。 兰瑟被人扶起来,蚁族也被人捆起了。“兰瑟大人没事吧?” “没事。”兰瑟跑到了凯萨琳的身边,“凯萨琳,你有没有事,事情” 凯萨琳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了下来,怒骂道:“你说呢,混蛋!” 还有力气骂人那就好了,兰瑟长舒了一口气,“你等着,医疗官马上就来了。” “兰瑟。”凯萨琳攥住了兰瑟的衣袍,死死地从喉咙中挤了出来“老娘还没有谈过恋爱,我可不想死。我不会死的吧?” “不会的。”兰瑟握住了凯萨琳的手,“我保证。” “可是,我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冷了。兰瑟,你的表情怎么变了。” “凯萨琳,不要说话,保存体力,医疗官马上来了!” “医疗官怎么还没有来!”兰瑟怒喊道,“那群废物怎么还没有滚过来!” “兰瑟大人,”打着急救电话的人,张了张嘴,才说道:“大部分的医疗官都在前线,来不及赶回来,还有少部分的医疗官在国都内。但是您把国都封锁了,医疗官进不来。” “那给我把封锁给解开了。” “不要,”凯萨琳吃力地摇了摇头,“兰,兰瑟,我们,们,都是军人,我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只是,”一行眼泪缓缓地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她握住了兰瑟的手,“还是有些遗憾,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啊,”凯萨琳看向了星空,笑了一下,她想起了第一次跟在兰瑟后头,在瑰丽号的旋梯上,他们一起等着日落,当那抹艳红消失,星空亮起的时候,那瞬间眼前一片璀璨。 凯萨琳跟着我,可后悔?不会再有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记不起来了。她只记得那满天的星空,比什么都耀眼,还有兰瑟那半眯的眸子。 “不后悔,不后悔。” 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有这样精彩的一生,有一生的生死与共的挚友,她怎么会后悔。她缓缓地闭上了眼。 “凯萨琳!” “秘书官!” 兰瑟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将凯萨琳厚葬了。” 兰瑟推开了门,关上自己的门。 要当心你的副官,兰瑟。 夏季的话在耳边拂过,兰瑟当时没有当一回事情,现在想想,凯萨琳会死去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因为自己的自大,他失去了自己的伙伴,挚友,生死搭档。 呵。 兰瑟背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一半的侧脸隐藏在了暗处,一半映照在了灯光下,他的神情晦涩难懂。他咬着唇,无力地半靠在了墙壁上,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里的浮光。 夏季来到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幅样子。 “兰瑟。”她忍不住唤出了声音。 “夏季,凯萨琳死了。” 他的声音在颤抖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含在了他的眼眶中,久久地不肯落下,等他看到了夏季,那滴晶莹剔透的眼泪终是滴落。 夏季跑了过去,用力地拥住了兰瑟,希望给予他勇气。她轻轻地拍打着兰瑟的背,“嗯,我知道,我知道。想哭就哭吧,我不会嘲笑你的。” “呵呵,”他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凯萨琳是因为我死了,因为我的自大,因为我的任性。凯萨琳啊,她从小就是一个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如果不熟我强拉她进入瑰丽号,强拉她做我的秘书官,她也不会,不会死。” 兰瑟半跪在了她的面前,无力地拥抱着了夏季。“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我以前很讨厌她,她总是强拉着我陪她逛街,强拉我和那群亚兰斯人打交道,强拉着我喝酒。她每次的护理取闹,看似是我在包容,何尝不是她在包容我。拉我陪她逛街,是看我孤单,拉我和亚兰斯人打交道,是怕我没有立足之地,拉我喝酒,是为了给失恋的我鼓气。那么好的凯萨琳,因为我的原因,因为我的自大而死了。死了。” 夏季蹲了下来,她剥开了兰瑟的刘海,露出了那双含泪的眸子。她亲了亲兰瑟的眉心,“兰瑟你真得很喜欢凯萨琳。我知道的,这种喜欢不是男女之爱,是伙伴之情,是生死相交的情谊,比一般的男女之情还要浓烈。所以啊,兰瑟难过不要强撑着。在我的面前,你想哭就哭。一次哭个过,然后再当回你冷静自如的兰瑟大人。” 兰瑟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地拥抱着夏季,紧紧地,像是要嵌入他的血肉中一样。良久,他才缓缓地说道:“嗯。” 第55章 番外〔六〕 兰瑟没有问夏季为什么知道他的副官不正常,他想要相信夏季,可他赌不起。他是联邦的指挥官,他的责任就是守护联邦。他想,他之所以不敢去问夏季,大概是怕夏季也是蚁族派来的间谍。 失去了一个凯萨琳,让现在的他不敢失去任何一个人。 失去才知道珍贵,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却没有做好失去战友挚友的准备。当死亡真得到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可以坦然自若地接受自己的死亡,却无法接受挚友的死亡。 他们是军人,注定会战死在战场,马革裹尸,是他们的最好的荣耀。可,谁也没有告诉过自己,挚友的离去,会让活下来的人如此痛苦。 他吸了一口烟,猛烈地咳嗽起来。香烟的味道并不受,第一次吸烟却呛得他直咳嗽。借烟解愁,原来他也是一个懦弱的人。他狠狠地碾压着烟蒂,最后一丝的光亮被吞噬。 他打开了大门,出现的又是那个潇洒不羁的兰瑟。 他是联邦的指挥官,悲伤的情绪不能够出现在部下的面前,他是众人的支柱,他要做的是一直保持他的冷静,不让仇恨冲昏了头脑。 “兰瑟大人,”他的部下,沉默着,终是开了口,“凯萨琳大人已经被厚葬。” “是吗?”兰瑟拍了拍他的肩膀,“工作去吧,现在我们没有时间悲伤。” 他咬着唇,“把夏季关起来。” “什么?!” “关起来,让人审问她。”兰瑟似乎下了很大等我决心,逼迫着他自己用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 有些漏洞,他无法假装不知道。夏季是如何进入这个重重包围的指挥室,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副官有问题。他不能够再自欺欺人,联邦的安危现在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她真得是…… 兰瑟停住了思考,他发现自己在思考下去,恐怕所带来的伤痛要比失去凯萨琳还要痛苦百倍。 什么时候,自己制造出了一个自己都不能够舍弃的弱点。 众人对于蚁族的侵犯,可谓是一筹莫展。 派遣的攻击部队,在蚁族幻化出自己的亲友恋人,变得不堪一击。有父母呼喊着自己子女的名字,有恋人飞奔而来,有生死与共的挚友出现。那些老练的战士们发抖着,无力地扣下了扳机,却突然发现普通的射击对他们没有用。 兰瑟静默着,他的双眼紧盯着全局图,“给我用火攻。” 火攻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只能够勉强的抵挡。 看来是进化了,对于火的免疫能力增强了。 “让科学班的人和生物学家一起给我攻破这个人难题,24小时内我要得到结果。龙,你,” 兰瑟看了一眼龙,这个跟随了自己整整五十哈雷年的部下,他现在这么做是让对方送死。“前线由你去指挥,两天,我只要你抵抗两天,我就会派人来支援。这是军令,给我誓死抵抗住,这个最后的防线不能被攻破。” “是。” “我会让那群蚁族看看我们哈雷星军队的能力。”龙大笑着,精致的眉眼中透露着爽朗,他一直都是一个爽朗阳光的人。“被人那么小瞧,可不是我们的作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指挥官,不是一直说这世上能够打败我的人只有你吗?同样,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这个世上能够打败我的人,也只有指挥官,那群杂碎看我去消灭就好了。” “要活下来,龙。” “当然!”龙爽朗地大笑,“好久没有痛饮敌血,就由我来会秘书官报仇好了。指挥官,你看着,看我如何攻破那些敌人。” “好,我会看着。”兰瑟微笑着,难得的温柔,“等你回来我们再去大醉三百天。” 两天过去,龙并没有回来。据活下来的部下说,龙直到生命的最后仍然在奋勇杀敌,直呼再来。 这次,是兰瑟亲手下葬的。他将龙最爱的薄酒撒在了他的墓地上,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龙,以前是银河系的海盗。那时候,兰瑟突发奇想地想要见识一番被政府头疼的头号通缉犯,所以故意被绑。然后,见到了这个生性豪爽的龙,两人一见如故,相约比拼,兰瑟嫌麻烦,就和他比了剪刀石头布这种游戏。结果,兰瑟耍心眼赢了,龙也就摸了摸头,豪爽地答应了兰瑟的请求,到瑰丽号当了一枚掌舵者。 就像他以前所说一样,他没有时间在悲伤。这些情感只能压抑在内心,他唯一能够做得是将蚁族给赶出去。 他的部下已经消亡了大半,除了他本人毫发未损,他的部下死的死,残的残。 最后一道防线,被守住了。但付出的代价惨重,危机并没有解除。龙他们给哈雷星争取了10天,十天后又是一场恶战。 众人都在彻夜不眠,争分夺秒。 突然有人大叫道:“我想到了办法了!那个就一定可以行,没错,一定可行。” “虫洞。” 兰瑟皱了皱眉,“什么?” “可以吸收一切的物质。这个办法是不错,但是有那个蚁族会傻傻地前往虫洞。”有人立刻反驳到了。 “要诱敌的人。”兰瑟淡淡地说道。 “是的,没有错。我们可以引诱蚁族的人前往,只是前往吸引的人,” 兰瑟笑了一下,“有去无回吗?” “是的。” “我知道了,”兰瑟站了起来,“那就这样决定,我率领我的部下去吸引对方,剩下的事情就由总统阁下决定。” 说完,就率先坐着光电电梯下去。 他的部下,已经在下方做好了准备。兰瑟轻笑了一声,“各位,这是我们参加的最后一场的盛宴。让我们笑着去参加这场盛宴吧,各位,黄泉路上有你们相伴,真不错呢。” “谢谢你们包容我这个任性无比的指挥官。” “兰瑟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众人哄笑着,“我们都是自愿跟随兰瑟大人的。真要说声谢谢的话,我们还要感谢兰瑟大人呢?见识了这么多的盛景,过得这么惊心动魄,人生没有白来一场。哈哈。” “哈哈,真心不错呢。” “没错,没错,这样的生活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过的日子。” “哼,你们这么说岂不是把我这个医疗官给排除在外。这话我可不爱听。” “呜哇,玲,你能不能轻点。” “重点你才能够长记性。” “嘛嘛,如果这个时候,凯萨琳在的话,应该一边揍着兰瑟大人喊混蛋,你也知道啊,一边又很开心吧。” “龙,那个家伙应该是一边喝酒一边看起气吧。还有刘,应该是沉默地跟在了兰瑟大人的身边。” 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重起来,想到了逝去的人,玩笑的心情都消失了。 兰瑟扯了扯嘴角,“所以啊,我们才更应该好好地打完这场战,让他们看看我们的英姿。然后,期待着再度相遇。” “是啊。是啊。” “各位出发吧。” “兰瑟大人不和夏季告别吗?” 兰瑟压了压帽子,夏季吗?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他一直都没有去看望夏季,怕知道的结果会让他无措。还不如不见,不见不相思。“不用。” “兰瑟!” 第56章 番外〔完〕 尖锐的女声在头顶响起,兰瑟脚步一顿。他终是忍不住向上望去,头顶上方是夏季的身影,她正费力地探下身子。 他久久地注视着夏季,然后收回了目光,他扯了扯嘴角,没有迟疑。 真好,在死亡之前还能够见到你。 他压下了帽子,神情渐渐变得冷俊,他的衣袍在寒风中咧咧做响,翻滚着,割裂出了凌利的弧度。 “兰瑟!”更加用力地呼喊,声嘶力竭地嘶吼。 兰瑟笑了笑,挥了挥手,这是他的盛宴,他将慷慨赴死。 夏季咬了咬牙,她自然看见了兰瑟的笑容。她被关在了审问室里,说不伤心是假的,这个人没能够信任自己,但夏季能够理解兰瑟。他是联邦的指挥官,他的身上担负着的是哈雷星一干民众的性命,他必须谨慎。一步只差,可能导致的就是不可挽救的后果。但她无法埋怨兰瑟,她尚且不能够做到百分百信任他人,更何况是处在高位的兰瑟。 这次的任务濒临结束,但夏季丝毫没有完成任务的喜悦。 正是因为这个男人无条件对自己的好,她才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送死,哪怕明知道这个男人只是一个虚拟的人物,她也无法再度把对方当做了一个虚拟人物。兰瑟,这个男人,早就超越了虚幻,他一点点在她的面前构建出了真实性,这不是那些冰凉的数据能够展现出来的。 对她来说,兰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夏季知道自己等一下做得事情很不理智,但她也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也有冲动的时候。 “对不起。”她小声地说了声抱歉,然后抽出了兰瑟送给自己的武器,将看押的两人电晕了。 她直接抡起了椅子,“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刺耳的警报器随即响起来,夏季没有迟疑,纵身跃下来。 她闭上了眼,耳畔是呼呼的风声,三楼,对于她这个人类来说,这样的高度坠下去不死即伤。 不是冰凉的地面。 她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眩晕,她的肩膀扶着一双手。 “夏季,你呀,你想做什么呢?”熟悉的声音钻进了耳边,近乎成了一声叹息。 夏季忍者头晕,睁开了眼。她便知道,兰瑟不会轻易地放弃自己。 她蹭了蹭兰瑟的脸颊,熟练地拉起了他的手,放在了怀中。“没有办法,只有这样你才会见我。” “见我做什么?”兰瑟做了个手势,让部下退下。 “怀疑我,为什么不亲自来问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很伤心。”现在她们两人讲话彼此都不需要拐弯抹角,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兰瑟眼神深邃,有些事情不必太过清楚,这样做对彼此都好。“不想问。”怕伤心。 “怕我是间谍。”夏季说得是陈述句,她直至对上了兰瑟的双眼。他的眼,大多是深沉的晦涩难懂,很少有如此清澈的时候,这个时候,夏季清楚地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倒映在其中。 兰瑟沉默着。 “但我不是,”夏季埋头在了兰瑟等我怀中,声音闷闷地,“我说过,你问我我就回答。” “不重要,这些不重要。” “对于兰瑟本人来说不重要,但如果是指挥官的你来说很重要,对吧。所以啊,你想要知道什么就问吧。” “你是蚁族派来的间谍吗?” “不是。” 兰瑟直勾勾地望着夏季,似乎在区分夏季话里的真实性,“这样就够了,足够了。” 其他的,他也不会问,问她是如何进入自己的指挥室,问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副官不正常,她不说,他就不问。 “还有要问的吗?” “没有了。” “嗯,但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你那个副官,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她不对劲吗?你的副官对于可可饼可是过敏的,还记得吗,她在接我们等我时候,吃了可可饼,但什么事情都没有。至于,我为什么能够进入你的指挥室,是宋锐送我进来的。” “还有,”她凑到了兰瑟的耳边,轻轻说道:“宋锐那个家伙,也告诉了我该怎么开启时空机。” 夏季毫不客气地将过错推到了宋锐的身上,反正兰瑟也不会查的。 兰瑟的瞳孔陡然跳了起来,“什么?”如果是时空机的话,兰瑟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在被虫洞吸引的时候,可以利用时空机跳转到另一个时空。但仍然是需要有所牺牲,伤亡能够降到最低,可以行。 “那个时空机的能量是亚兰斯人的能量石,点燃时空机的代价是燃烧生命力。” “我知道,你不舍的让你的部下和你一起送死。所以啊,这场旅途就由我陪你,可好?”她握紧了兰瑟的手,忐忑着。 回答的夏季的是兰瑟大大的笑容。他伸开了双手,夏季笑着拥抱起了兰瑟。 兰瑟紧紧地拥住了夏季,真好,他的前方有他最好等我伙伴,还有他最爱的女人,这一路他都不会寂寞了。只是,她 夏季后脖颈一痛,她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唤道:“兰瑟,你……” 她的话语被淹没,最后她陷入了深深的沉眠中。 兰瑟亲了一口夏季,“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 他说过,他会护她一生。如果死亡是必须的,那么就让他来面对吧。 他呀,很开心。 他对着面前的人说道,“替我照顾好她。如果可以的话,替我删掉她的记忆吧。” 他啊,不希望这个女孩伤心。大概,忘了他是她最好的结局吧。这样,这个女孩此生应该一生无忧。 “行动吧,我的伙伴们。” “是。” ~~~~ 那场战争,最后以胜利为告终。 哈雷星胜了,却损失惨重。哈雷星众多高级将领都死在那场战争中,帝国因此政局重新被洗牌。联邦总统因此被罢免,联邦元帅被幽禁——他被查出与蚁族有所勾结。联邦的现任总统由亲民派的亚兰斯人担当,现任的指挥官却由一个人类宋锐担当。此次任命一出台,举众哗然。 夏季对此是没有什么看法,她现在就是一个吃闲饭的,什么都无需她动手,一切自有人料理。 夏季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她的记忆告诉她并没有忘记什么,但她总有种错觉,她似乎遗忘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心脏处似乎空荡荡的,这种感觉很不好。 与此同时,她在不停做梦。 梦中的自己,似乎和什么人在一起。璀璨明亮的星空,炮火连天的战火,夕阳西下的壮景,这些画面浓烈地展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白日的懒散,夜晚的精彩,她一时间都分不出现实和虚幻的界限。 更重要的是,她的耳边经常有温柔地呼唤。 “夏季,夏季。” 温柔地就像是一个温暖的吻一般,在自己的耳边久久萦绕着。 她开始向东走,一直走。 如同梦中那个人呼唤她的一样,向东走,向东走。 一直来到了一片海,海天一色,夏季抱着腿坐在了沙滩上,看着那徐徐升起的日出,她似乎和某个人也看过日出。 “夏季。” 夏季慌张地抬起了头,到底是谁,是谁这样的温柔呼唤着她。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温柔地呼唤她。 她慢慢涉过了海,等到海水浸湿了她的腿,直到腰间。海水温柔地亲吻着她,海鸥在上空盘旋着。 一切都是那么地宁静。 然后,就像她设想得那样,她看到了一个男子。 他有着比月光还有美丽的银发,有着比大海还要深邃的紫罗兰眸子,有着比那天空还要包容的的笑容。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夏季,”那个男人微笑着,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抚摸着夏季的脸庞。 “夏季,还记得我吗?” 夏季含着泪点头,怎么会忘记呢,那是兰瑟,那是完全包容自己的兰瑟,那是发誓呵护自己的兰瑟,那是她喜欢的兰瑟。 “我点燃了自己剩下的所有能量,来见你最后一面。”兰瑟微笑着,他笑得宠溺,“我想,我还没有跟你道个别。至少,要跟你正式到一次别。” “不要哭,夏季。”他绷紧了脸,但他眼里的温柔使得他毫无严厉可言,“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眼泪。” “嗯。”夏季擦着眼泪,但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再见,再见夏季。”他微笑着,任由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变得虚幻。 “再见。” 夏季呆在那片沙滩上呆了三天,看了整整三天的日出。 日出,正如同他过去所言,真得很美。 第57章 兰瑟〔番外〕 兰瑟自己一个人踏上了旅途。 当他用自己的能量石点燃了时空机,时空机那冰凉的嗓音在大脑中响起。 时空机的使用规则也同时传送到了他的脑海中。 不能停留在某个界面太久,也不能够改变既定的历史。 这个规则真是公平地令他忍不住破坏。 他可以用这个时空机前往任何一处,但他无法留下任何他存在的痕迹。在时空机里他的生命甚至说可以是永恒,但他要永恒的生命做什么! 时空机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却穿不透虚假和真实的界限。他一次次地在时间的逆流中,只能冷眼旁观着历史的演变,无法插手。 哈雷星的演变,在他的面前上演。 他有的时候,就站在了旁边,默然地看着炮火纷飞的哈雷星。无论时间变去了多久,战争总是无可避免。战争爆发的理由从来不缺:日去膨胀的经济,利益熏心的野心,贫乏的资源等等。 战争过后,是反省。人们开始缅怀历史,铭记伤痛。但时间一长,战争的悲哀便被抛在了脑后。 时间在演变,可人们的*似乎从来都没有改变。 兰瑟只是冷眼地看着,看得多了,他也就没有插手的*。本来,他就是个冷清的家伙,他所有的柔情都给了他的部下,他的挚友以及他的夏季。 他也曾插过手,但效果甚微。 为什么会想到插手,兰瑟在时空机中思考着,大概是从那个上将中看到了他昔日的影子。在战火飞扬下,与自己的部下一起慷然赴死,何等的豪迈,又是何等的令人羡慕。 他的身边,有部下,有爱人,而自己呢,他看到了孤索掉影的自己,他活下来了,他的部下也活下来,他的爱人活下来了,他不是应该开心吗?! 只有自己一人,在时空的横流下,被抛弃了。 时空机中的女声曾问过自己,他后悔吗 不悔,那是他当时的回答。 真得是不悔吗?他暗暗地问自己,心脏处在隐隐发疼。他能够活下来,依靠的是他另一半的种族,他不是什么纯种的亚兰斯人,自然不必完全依赖能量石存活。 无聊的时候,他也会捡起地上的石头刻字,刻得内容大概是他最写实的心意——思念。 他在想念过去,想念被伙伴被部下包围的时间,还有他的女孩,他的夏季。 有的时候,他也会开着时空机跳到了他的幼时。 他看到了自诩成熟天才的自己,实际就是个毛头小子,所思所想就明晃晃地就放在了脸上。 让兰瑟恨不得冲上去打自己两个耳光,怎么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家伙。这种黑历史不看也罢,他每次看到那个青涩的自己只觉得不堪入目,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真得超级欠扁! 他也看到了扎着羊角辫,风风火火的凯萨琳。稚气的脸,虽然是个假小子的性格,但也会苦恼今天该穿什么,也有爱美之心。 那个在背后支撑着自己的凯萨琳,也有女性化的时候,会和闺蜜吐槽,会兴致勃勃地尝试着各种眼线。 他看着她渐渐地长成了他印象中的她,那个喊着自己混蛋的可靠秘书官。他也发现了凯萨琳对自己的心意,看着她渐渐压抑住自己的情感,看她忍痛点醒自己,他也只能够说声抱歉,以及谢谢。 谢谢她的一路陪伴,谢谢她的喜欢,只是对于她的喜欢他只能说声抱歉。 他的心,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据了,无法回应另一个人。 他也路过自己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他看到了他那个父亲,沉默地望着自己桌前的骨灰坛,缓缓地擦拭着,任由眼泪打湿他的衣袍。然后擦干净眼泪,收拾着自己调皮打破的碎渣,牵着自己的手走出了家门。 他也曾撞见过龙死去的瞬间,他看着龙大口大口地喝着烈酒,豪气地摔碎了杯子,举枪杀敌。他的笑声一如既往的爽朗,直呼痛快,再来。 喝最烈的酒,抽最浓的烟,上最有味道的女人。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即使死去,龙也是那个爽快地笑着死去的人。 他也曾去过地球,看过地球的繁荣。 她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夏季,小时候的夏季也是个恶魔。 她仗着自己的头脑,轻而易举地将一群小混混骗得只剩下裤子,那群傻瓜还心甘情愿地点头哈腰。 他跟在了她的背后,看着她进入了那个奢华却空荡荡的家,看着她抱着小熊躺在了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他看到了渐渐长大的容颜,精致的容貌一时间模糊了他的记忆。 又是一个圣诞节,大雪纷飞。 他假装是个陌生人,站在了黑暗处,问着那个长大的夏季。 “嗨,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这么热闹?” 他看到了夏季翻了一个白眼,煞是可爱,“你是傻瓜吗,今天是圣诞节。” “哦,是嘛。圣诞快乐。” 夏季理也没有理,和他擦肩而过。 他也看到了她坐在了冷冻舱中,即使面容上毫无怯意,但他仍然知道了她的内心有多么惶恐。 他看着她死死地握拳头,他多么想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说有他在呢,但他不能。 他也看到了夏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了沙滩上,看着日出日落,满眼的荒凉。 他承认,最后的道别他耍了心机。 他没有那么大度,让夏季忘记自己,然后微笑地投向他人的怀抱。 他宁愿让夏季想起他的时候,像根不可拔出的荆棘,想到他就疼,让她一生不忘怀。 他希望自己永远都活在夏季的心里,也希望自己不是一个过去。 只是,他似乎注定也只是一个过去,一个会被忘记的过去。 “你后悔吗?” 那个冰凉的机械女声再度在脑海中浮现。 后悔,是的,他很后悔。 他后悔了,他非常想念,非常想念那些伙伴们,他的恋人,他的父母。 想念,这样的情愫让他如溺水一样,无时无刻地不能够停住思念。 “是的,我后悔。” 白光突然大现,等他透过层层的光亮,似乎又再度看见那些思念的人。 “混蛋,我不是在吗?”那是哭着想要扑上来打自己的凯萨琳。 “这可不像是兰瑟大人呀,您居然哭了。”这是他的副官。 “兰瑟,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再打一次。”龙举着胳膊问道。 “兰瑟,我们回家。”夏季笑得十分温柔,她拥抱着自己,“我们回家。” “嗯,回家。” 他再度与他们重逢,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梦,如果是,请不要让他再度醒来,让他能够一直笑下去,直到死亡的到来。 第58章 间幕戏——现实世界 23世纪。 全息时代。 夏季穿着制服,来到了她的公司所在地。 这座水上城市是由水与桥构成,很难想象在一个纯粹的全科技时代会有一座如此古风的城市。在这里,你听不见汽车的轰鸣声,你看不见形色匆忙的人群,你也感受不到空气的燥烦。在这里,碧蓝的河流,清澈的天空,宁静的船坞,仿佛一个世外桃源,诗意而浪漫。 桥与桥,链接成了这个城市的所有格局。 青砖绿瓦,红泥茶具,古韵深厚。 夏季穿过了繁花似锦的长廊,来到了一座水上建筑。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枚硕大的明珠一样漂浮在了清波之上。 夏季站在了门前,不动。 冰冷的机械声音响起:“请输入连接密码?” 夏季手指飞舞,在面前的密码墙输下了一连串字母——woaisuzheyu。 “请输入你的生日?” 夏季咬牙再度输入。 “接受密码,允许连接。” 夏季在内心暗暗舒了一口气,看来她的上司终于把这个繁复的流程缩减了。哪知道下一秒冰冷的机器声打破了夏季的幻想。 “需要认证您的身份,请说出您的名字。” “夏季,a-2001。” “请跟着我重复口令。” 夏季握拳,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那个混蛋上司怎么可能会改了这套恶心的流程。用他的话来这就是爱啊。 “我爱苏哲宇,苏哲宇天下第一帅。” 夏季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吐出来这句话。 “抱歉,无法识别。请富有感情的重复一遍。请先想象一下,眼前的人是你的白月光心头朱砂痣,或者说是你最爱的钱。来,请再跟我富有激情的诵读一遍:我爱苏哲宇,苏哲宇天下第一帅。” 夏季扯了扯嘴角,“呵呵。” 对于这个作死的机械人,夏季只能够以暴制暴了。既然口头上的合作也没有,那就用暴力来实践好了。哪个有效就用哪个,这不是自己的上司——苏哲宇的口头禅嘛,她只是很好地服从了自己的上司。 她飞快的踹了一脚,然后只听轰隆一声,纯白的欧式大门打开了一条缝。 夏季看也没有看那个被自己踢报废的机器人,直接走上了电梯门前,接受扫描。 “电梯打开。”悦耳的女声在夏季的耳边响起。 “连接21楼。” “好的,请稍等。” “请先进行杀毒。” “什么!”什么时候苏哲宇又换了一个系统。夏季连忙闭上了眼,哗啦一声,被水浇了一个通心凉。 然后,蒸汽出来。 夏季的身上很快就被蒸汽蒸干,电梯也同时传送到了21楼。 还没有走到办公室,却先被一道细弱的声音给吸引了。 “快点,快点。主人要生气了,快点将糕点和茶水送去。”一个穿着蓝色和服的小狐狸,拿着一把蝙蝠扇子,正站在了门口。 她的身前是六个拖着长长的尾巴的小狐狸,穿着精致的和服,手上都捧着比他们本人还要高的衣服鞋袜和糕点和茶水。 夏季挑了挑眉,这应该是自己上司设计出来的宠物,运用了全息设计,才能给拥有“实体”。普通人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些居然只是一群数据叠加而成的虚拟实体,自己的上司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据说他本人所掌握的科技要远超现在科技两百年。 “是夏季小姐呀。”穿着蓝色和服的小狐狸颇有礼貌地和夏季打了一个招呼,小狐狸抖了抖自己的尾巴,“夏小姐,小狐就当是感谢您上次的帮助,提醒您一句:主人现在十分生气,您还是不要去撞上火枪。” “谢谢小狐狸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不过,她还是需要进去一趟。她需要请一次假。 夏季上前敲了敲门。 “请进。”清润的嗓音响起,随即大门也自动打开。 “老板,不好意思,我需要请一次假。” 夏季难得申请了一次长假。 她的上司——苏哲宇,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抹凌厉的光亮。他放下了终端,唇半弯,“理由?” 夏季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说实话,面对这个上司,她是很不习惯的。在夏季的印象中,苏哲宇一直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身材瘦削,冷言寡语,一点都不像是会设计出那样坑人的安保系统的人。 但是,你却不得不佩服他的才华和奇思妙想,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在他的手下,就能够被创造出来。似乎世界在他的眼中,和别人的眼中是不同的。 夏季偶尔才能够从那些看上去就是坑货的东西里看出设计者的才华之高,天才中的天才说得应该就是苏哲宇吧。 苏哲宇看了一眼夏季,密密匝匝的眼睫毛半垂着星眸,显得楚楚可怜。 这样的表情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苏哲宇还能够记起这相似的场景。 在灯火酒吧的时候,他收获了一个烂醉如泥的夏季。那个时候的夏季,也是这样落寞的眼神,从骨子里透出了衰颓。 一点也不像那个明艳如火,灼灼芳华的夏季。以前的夏季,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如夏花般璀璨耀眼,看着她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地感染,变得明朗起来。 夏季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你喜欢,让你着魔。 所以,再次看到夏季的时候,才会大吃了一惊。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能够明艳的女人变成了一个颓唐的邋遢鬼。 “可以。”他本来是不准备同意,但最后还是压下了心头的诧异,批准了假期。“一个月,最长一个月。” “是,谢谢老板。” 夏季转身离开,却忍不住像后瞥了一眼,在那黑色的帷幕下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可能吧。夏季想,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出现。自学生时代见过这个男人后,她就不再见过了这位师兄了。 看到了夏季离开,苏哲宇,不,冷凌才抬了抬眉毛,“我说,苏哲宇你出来吧。人都走远了,放心,她不会知道的。” 一个男子的身影慢慢地现了出来,他的身形线条流畅,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留着一头细长的刘海,半垂着,很好的遮住了额前。 “嘻嘻。”苏哲宇祭出了自己的招牌动作——露出了雪白的大牙齿,笑容璀璨。细长的眉毛也因此上扬,似乎整个人沐浴在了阳光中。 “哈哈哈,冷凌。谢谢啦,每次都麻烦你帮忙。” 冷凌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啊,苏哲宇。每次都是我来假扮你,你不累,我还累呢。多少次了,我都忍不住说出了我是冷凌。我只是你的一个打工仔罢了,不是这个娱乐公司的总裁。” “呀呀,你不是每次都做得很欢嘛。这个位子也只有你能够做,我嘛,不是很适合这个位子。”苏哲宇双手插着口袋,他拉开了帷幕,明媚的阳光就穿了过来,室内就显得十分温馨。 “为什么一定要我用你的名义行事?” “怎么说呢?”苏哲宇唇边掠过了一抹笑,他的目光却是穿过了层层的障碍,停在了走廊上一个女孩瘦削的背影下。 “当然是因为我讨厌麻烦,而且这个总裁的职位你不是当地很好。再说,当初我也只是甩了一叠钱,其他的事情都是你干的。我不能够抢你的功劳嘛。啦啦啦啦啊,啦啦啦啦啦,我是穿梭在银河的小太阳,我是人见人爱的哲宇,花见花开的小哲哲,”苏哲宇慢慢哼起了自创的歌来,手舞足蹈。 冷凌,“呵呵。” 他才不相信这个男人呢,不过是说得好听。 不过,他端着雪白的咖啡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你,喜欢夏季吧。” 办公室一时间沉默了,时间似乎被凝固了。 苏哲宇眨了眨眼,他跳了上去,摸了摸冷凌的额头,“没有发烧呀,为什么会说这种胡话?难不成是我听错了啦。” 冷凌一把打下了苏哲宇的手,“装,装,装,你再装。是谁啊,精挑细选了那些人物,让夏季去完成任务。” “哈哈哈哈,你再说些什么?”苏哲宇哈哈大笑,挥了挥手:“真讨厌,这些任务不都是随即的嘛。我怎么可能会来筛选任务,不可能,不可能。” “我没有说是你,你自己倒是跳了出来。这叫做不打自招。”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去玩了。玩了,哈哈哈哈,不再跟你聊了,对对对,我上次的气泡膜的发明还没有完成了。不说了,拜拜。” 冷凌看着脚下生风的苏哲宇,嘴角抿出了一个弧度,苏哲宇你也今天,难得可以看到苏哲宇落荒而逃的样子。哈哈哈,笑死了他。 不过,冷凌喝了一口咖啡,他是没有明白苏哲宇为什么要拉夏季入这个女配部门。诚然,夏季现在的工作不错,苏哲宇的眼光不错,但也不必特定设了一个圈套让夏季跳了进来。到现在,夏季对自己签的那份合同还是气得牙痒痒的。 还有那坑爹的安保系统,每次夏季过来,他都能够收到夏季的微妙目光,他现在在夏季眼里应该就是个闷*,可问题是那些真不是他设计的。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第59章 凯洛斯〔一〕 夏季修了整整一个月的假期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中去。 这次,夏季醒来的地方是一个森林,她是被不知名的野兽啼叫声给唤醒的。密密麻麻的树木覆盖住了周围数十里,很像是童话中的绿色森林,神秘而浩淼。 暖色的晚霞渲染着天空,折射出了多彩的光芒。树林中的空气十分新鲜,不是夏季所在城市能够拥有的干净空气,夏季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 资料还没有传来,夏季只能够自己判断行事。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白色的线衫,蓝色的牛仔裤,背着一个登山包,一看就是大学生的装束,放入人流中去,就能够完完全全地不被人找到。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草丛中传来一阵琐碎的声响。 夏季环顾了四周,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东西。夏季翻遍了包包和口袋,只找出了一把银匕首来防身。 银色的匕首在夕阳下闪烁着漂亮的光泽,夏季瞅了一眼那个漂亮的刀鞘,上面还画着不知名的纹饰,一看就价值不菲。 夏季横握着匕首,还是拜以前的任务夏季学过一点功夫,也知道该如何正确地握匕首。 匕首这种东西,不会用,还是不要用,到时候伤得是自己,而不是敌人。 夏季斗着胆子向前走去,走向那堆发出窸窸窣窣声响的草丛。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富有节奏感的声音间断地传来。 夏季拨开了草丛,一道黑影突然蹿了出来,扑向了她。夏季握住匕首的手一颤,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是什么东西? 黑影蹿了过来,又硬生生地转了一个弯,四只腿一蹬地,跳到了右边。 原来是一只兔子。 夏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 “嘎嘎。”站在树梢上的寒鸦突然齐刷刷地飞了起来,卷起了一地的荒凉。野兽在嘶鸣,鸟兽奔走,然后就像是做好了决定一样,齐齐地消失不见,整个森林都陷入了寂静中去。 本来还是夕阳西下的场景,陡然变得一片漆黑,连一点星光也看不见。 夏季无奈只能够背靠着树下,手里握着把匕首防身。 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晃过了自己的眼睛。 正前方,有一道绿色的幽光闪烁着,十分诡异。 是狼吗? 夏季抓住了匕首,盯着那道绿色光芒不动。 夏季可以听见前方传来沉重地喘气声,似从地里钻来的声音,压抑着什么。 现在,谁先移开视线谁就死,她和不知名生物就这样死死地互盯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季觉得这绿色的光芒似乎变成了那种血红的红光。而且,一开始还能够听见不知名的野兽啼叫声,现在整个森林似乎笼罩在了一种死寂的气氛中。 也不知道对视了多久,夏季渐渐有了困意,眼皮上仿佛压着千斤重,隐隐有睡着的趋势。她咬破了舌头,以痛来使自己清醒。 不知是不是夏季自己过于敏感了,那喘息声变得越来越沉重,比那火山喷出的岩浆还要厚重,似乎压抑着什么剧烈的痛苦。 夏季不得不谨慎起来,这种感觉很不妙,她的后背上的汗毛已经一根跟地立了起来,头皮在发麻,这是她恐惧时候会表现出来的感觉。 好不容易,黑暗过去了,一轮红日悄悄地升起。而那时不时传来的喘息声,变得更加粗重。 “啊啊啊!” 惨叫声响起,鼻尖还萦绕着烤焦的味道。 听了一夜的喘息声,夏季也没有当回事,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都被露珠所打湿,头发上也沾染了湿气,整个人抖抖簌簌地,十分冷。 她随意地瞥了一眼正前方,和自己对视的不明生物勉强可以看出一个人形。 破败的黑色长袍倒挂在了树枝上,就像一面无力垂下的船帆。阳光落下,融入了那黑色的衣服上,金光闪闪。 应该不是人吧,夏季有些不确定,什么人的眼珠会在黑夜中发光。但是,看样子,似乎是人。 “嘎吱嘎吱。” 夏季踩在了枯草上,手里握着把刀,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前。 想到先前这个人发出的惨叫声,夏季猜到恐怕对方应该是怕太阳。惧光症,这种人类中一万之一中才会出现的疾病,居然被夏季给撞见了。 好歹也是个人,夏季不能够放任不管。她脱下了衣服,盖在了对方身上。她现在也只能够做到这些小事,其他的事情她就无能为力了。 “刺啦。”一声。 夏季只感到了一片黑色的影子掠过自己的眼前,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细长的身影立在了自己的旁边,冰凉的带着死气的手指掐住了夏季的脖子,尖锐的牙齿嘎吱嘎吱地做响,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痛楚,在剧烈地斗争。 然后一切不过发生了三秒,夏季还没有反应过来,脖颈处传来一阵痛楚,仿佛是钝刀在一遍又一遍地割。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夏季现在满脑子都被这三个字给刷屏了。夏季都能够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汇聚到了脖颈处,一点点都被眼前的不明生物给吸走了。 痛,痛到了极点,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架在了火把上烤,大脑瞬间要炸开来似的。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死的。夏季直接掏出匕首,刺向了对方。 “哐当。” 夏季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就这样被对方给轻飘飘地夺了下来。 夏季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惨白如纸,身体里的力量也消散。 “咕咚咕咚,”那个深埋在夏季的脖颈处的不知名生物贪婪地吮吸着夏季的血,仿佛是世间最为美妙的食物。 可不是食物吗,夏季这个时候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这个不知名生物就是把自己当做了食物。 自己是蠢到了哪里去了,哪有人会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与次同时,那个不明生物渐渐现出了原型。 本来宛如枯树桠的肌肤却渐渐地变得光滑白皙起来,本来是枯泽无光的棕色短发一下子拖到了腰间,皮包骨般的身形就像是气球一样慢慢变大。 最后,整个轮廓就出来了。夏季褐色的瞳仁清晰地倒映出了眼前的的模样。他的脸极白,仿佛是美术教室中的雕塑一样,是一种不健康的白,透出了一股病态美。他的眉毛粗而短,就像是画师用浓烈的碳笔画出,颇具力量美。 再帅也是个人间凶器,夏季可没有什么观赏美人的心思。她现在整个人因为吸血而变得浑浑噩噩,而且,有股异样的感觉,一阵阵地冲洗着全身,可耻地连脚趾头也蜷缩在一起。 夏季眼睁睁地只能让对方吸着血,因失血过多而变得头昏脑涨。 刹那间,那熟悉的冰凉女声在夏季的脑海中响起。 双重夹击下,夏季彻底昏了过去。 第60章 凯洛斯(二) 仿佛是九重地狱的火焰在内心里面点燃,哪怕自己的心脏处已经是一块什么都感觉不到的、硬邦邦的石头,这种疯狂的灼痛感还是从不知哪个地方蹿了出来,叫嚣着吸血的冲动。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他一定要杀了那对狗男女,这样的伤口,不需要多久就能够恢复。他安抚着自己,但那岩浆般炽热的疼痛让他蠢蠢欲动。 他捂住了自己的伤口,与生俱来的血族能力——超强的愈合力,这样的伤口对他来说自然不需要多少时间就可以恢复。果然,三秒钟过去,这些伤口都冒出了一股白气,伤口愈合了。但是,在心脏处的伤口却还没有愈合。 他的心脏处横插着一个银匕首,若是普通的匕首,根本就伤不了他,但这个是泡过了圣水的银匕首,是血族的天敌。 恩琪那个蠢货,居然会喜欢上了一个狼人,而且心甘情愿地被那个狼人给利用。也不想想,狼人和血族可是天敌,傻瓜才会相信狼人会爱上血族。 他咬牙拔下了银匕首,手一碰那银匕首,就刺啦刺啦地融化了。好不容易,废了五根手指,凯洛斯终于将银匕首拔了出来。他扔在了一旁,嗤笑着。 那群慌张逃跑的野兽,他也没有兴致去追究,不过是一群蝼蚁。他的眼在发光,深红的血,比那血海中的血还要浓厚的红,那是真真实实饱尝鲜血后染上的色彩。 过多的失血,让他变得开始嗜血。大脑里少了几分冷静,黑暗的时间反而令他兴奋,这是他的时间,他是夜间的王。 良好的视力让他能够看清楚他的对面有着一个可口的食物,一个细皮嫩肉的人类小姑娘。但是,该死的,这个女人怎么也有银匕首,而且那把匕首给自己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银匕首,银匕首,他的牙齿在上下打战,咬得咯咯直响。看到银匕首,他就想到了恩琪,那个自己亲手转换的二代血族,居然敢背叛自己,敢背自己这个亲王!这是一种耻辱,他一定要亲手杀死这个女人,以泄心头之恨。 难以言喻的愤怒焚烧着他的冰冷无声的心脏,他的眼睛泛出了浓烈的血红,仿佛要吞噬着世间的一切。 这样灼烫的愤怒在身体里咆哮着,喧嚣着,冰冷的身体也冒出了一股难以表述清楚的烦躁感,想要吸血,血,尖锐的牙齿已经掩藏不了,完全暴露出来。 不行,不行,还必须要忍耐,再忍耐。 要等到这个女孩不再和自己对视后,自己再行动。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对视着,谁先移动谁就失去了先机。 甜蜜的血的味道传到了他的鼻尖,本能突然苏醒,但那把银色的匕首却突然流淌出来了一阵力量,让他不由地后退。 这股力量,瞬间就扎进了他的血液中,令他疼痛难忍。这股力量,是那群巫师所拥有的。该死的,该死的,那群长鼻子的巫师不是都被自己给毁得一干二净了吗,怎么还会有巫师存在。她身上流淌的血液是如此的甜美,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血液在她的动脉中流淌,甜蜜芬芳。 他站了起来,血,他要吸干对方的血液,要捕杀她。 全身的器官都战栗起来,在撕扯着,在喧嚣着,烈火焚烧般的痛苦,对血的饥渴令他的步伐在晃动,窸窸窣窣,他无法保持着那个完美的捕猎动作——还是发出了一阵阵细微的脚步声。 金灿灿的阳光突然洒下来,大片大片的阳光就这样结结实实地全部融入了他的皮肉中。 “啊啊!!”他忍不住惨叫了出来,他的身体在融化,他的灵魂在颤抖,灵魂被火在一遍又一遍地烤着,他甚至能够闻到一阵皮肉发焦的臭味。 他挣扎站了起来,但那强光,令他痛苦,令他屈服,他最终还是匍匐地在地,勉强保持了自己的人性。 有细弱的脚步声传来,还有女孩身上那种梨花般的清香。 他眼皮都没有抬起,这种弱者,根本就不知道他注意,现在,他最重要的是要保存体力,要积攒力气,赶快逃离这个日光。 有东西披在了他的头顶,他费力地挤开了眼皮,看到了是一双纯粹得可以融化了天空的褐色眼睛。 那炽热的痛感渐渐被减轻,他的喉咙还是干渴难忍,缺血,他需要大量的血液来弥补。 吸血的本能瞬间觉醒,他运用了血族的能力,直接扑上了女孩的脖颈。只是在内心斗争了一番,三秒钟后,吸血鬼的本能就超过了其他,他伸出了尖锐的牙齿,猛地扎破了女孩的皮肤。 就像他想象的那样,这个女孩的血液很好喝。他完全沉湎在了这种甜蜜的血液中,不够,不够,这样的血还不够。 至于女孩的反抗,在他的眼里还不如猫咪抓痒,根本就不用多用力,就可以直接化解对方的反抗。 芬芳的香气随着鲜血而流动,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了他的鼻尖中,女孩跳动的心脏声渐渐地变弱,那温暖的皮肤也随即靠近了大理石般的冰冷。 凯洛斯知道,他比谁都明白,接下来,只需要自己再吸一点血,这个孱弱的人类女孩就会变成了一座冷冰冰的尸体,她的心跳就会完全消失。 但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那种软弱无用的同情心,他可是不会有的。 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那个力量,还来付出所谓的同情心。 “啪。”女孩软软地倒在了自己的肩膀处。 凯洛斯的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看上去十分的暴躁,但他猩红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原本的黑褐色,冷静而自如,似乎有点的奇怪。他又狠狠地压下了自己的暴躁,如同一个正在喷火的火山突然遇到了冰霜的洗礼,变成了一个雪山。他整个人似乎陷入了一个玄而又玄的境界之中,变得十分诡异。 他看了一眼这个女孩,浓烈的芬芳的鲜血的味道在刺激着他,他的尖牙在阳光下发亮。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戴着月光戒,似乎也不怕阳光了。 他的身体还在叫嚣着,本能在挣脱着理智的牢笼,想要超脱自己的理智,吸血,要吸干她的血里,吸干她的血! 野兽的本能觉醒,他的身体紧张到了在颤抖,每根神经都像是被浸泡在了毒液,想要狠狠地扎根在女孩的脖颈处。 但是这个女孩,给了他生的机会。 那又如何! 他准备吸干了这个女孩最后一滴血,但头却突然爆发出了阵阵的剧痛。 凯洛斯红着眼睛,疯了一般推开了眼前的女孩,他化作了风烟,用着常人所看不清的动作飞速的离开了。 要远离那个女孩,至少要在他平息了自己嗜血的冲动,才能再次和这个女孩见面。 他有预感,他会和这个女孩再度相遇。 第61章 凯洛斯(三) 夏季也不知道在病床上躺了多久才清醒了过来,她的肌肉变得僵硬,堪比那些冰冷的大理石,从脖颈处传来的疼痛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这种被吸血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失血过多带来的贫血,让她整个人变得眩晕。她的旁边正好挂了一个镜子,她费力地取了下来,照了一下镜子。 这是谁啊! 夏季忍不住掩面,她从来没有这么丑过!哦,不对,有段时间自己的形象也不咋的。 镜子中的女孩,一双眼就像是泡过的鱼眼睛一样深深地凹了下去,双颊失去了血色,凹进了一块,惨白惨白得活脱脱一个白化病病人。一双手只剩下了皮包骨,可以清楚地看见蓝色的血管在流动。 根本不用说是美女了,比普通人都还要丑! 夏季忍不住炸毛,她本来就是一个爱美的女孩,现在这副惨样子完全是在挑战她的审美极限。还好,这幅样子应该是由于失血过多引起的,自己再好好得补补应该能够恢复原来的美貌。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咚咚”。 “请进。” 走进来的是一个青年,金发碧眸,一看就是纯正的北欧人。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前面画着一只知更鸟,穿着一条蓝色的牛仔裤,下面蹬着一双塑胶的鞋子。 “夏,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多了?”青年操着一口普通话,说话的人咬字发音十分的纯正。 男主艾伯,夏季抬了抬眉毛,在记忆中搜了出来,对,夏季是一个留学生,父母俱在国内,现在是作为插班生在艾伯的班上读书。 “好多了,谢谢关心。”夏季弯起了眸子,如果是美女的话,这样的动作很漂亮。但如果是夏季现在这副尊荣,却是惨不忍睹。好在艾伯也是个能人,面不改色。 将鲜花和水果摆放在了桌子上,开始和夏季寒暄了几分钟。 夏季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本书中的艾伯是位无利不起早的心机男,和以往书中爽朗的狼人不同,这是个少有愿意动用脑力的狼人。要有力量就有力量,要有脑子就有脑子,好吧,确实一个迷人的家伙,也难怪能迷恋到女主恩琪。和这类人打交道你要多长几个心眼,向来直来直往的夏季对于这类家伙不喜。 现在对于夏季的关怀,绝大部分原因也是想要从夏季口中套到什么。不过夏季可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值得艾伯来利用,若是将来的话还有可能。原主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如果不是这次遭受到了血族的吸血,大概从出生到死亡就是一个普通女孩。 现在,夏季要庆幸,自己似乎没有有转变的趋势,否则,夏季第一个想要逃避的人就是艾伯了。 从夏季口中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艾伯就客气地和夏季告辞了。 夏季实在是不喜欢艾伯这种利用完就舍弃了的性格,大报复她是做不到,小心机还是能够报复一下的。 “艾伯。” 艾伯停顿了一下,示意对方有什么事情快说? 夏季抬了抬下吧,“那个你的衣服好像穿反了。” 哈?艾伯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瞅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不过话语里多了几分不确定,“没有啊,这个知更鸟的图案不是应该在正前方。” “不对不对,这个图案应该在背后。你穿反了。” 艾伯脸上顿时浮上了一层尴尬的颜色,“谢谢提醒。”说着,就仓皇而逃。 夏季看着对方仓皇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她其实骗了这个艾伯。她是盘算着艾伯从小生活在了森林中,直到17岁后才到了都市生活,对于这些生活常识应该还不足。 没有想到,艾伯居然还是相信了,看来,他正如小说中的那样生活常识匮乏。 等艾伯完全离开了,夏季才有了心思好好地整理了脑海中的资料。这次的小说架构是建立在血族和狼人之间的故事,打着的是虐恋情深的标志。女主角恩琪过惯了一尘不变的血族生活,于是乔装化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在上学期间遇到了男主艾伯。艾伯英俊的面容,不俗的谈吐,已经成熟内敛的性格,深深地吸引了女主恩琪,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艾伯。哪知道,艾伯只是故意设计使恩琪喜欢上了自己,好让自己除掉血族的亲王——凯洛斯。凯洛斯作为血族的顽固派,向来是不把人类的生命当一回事,他恪守着自古以来的血族规矩,利用着铁血的手腕,将血族打造成了他本人的帝国。恩琪作为他亲自转化的二代血族贵族,自然是被他另眼相待,但在得知恩琪居然爱上狼族少年艾格,怒不可遏,将恩琪关入了棺材中,逼她深眠。恩琪自然不肯,联合了自己的心上人——艾格,给了凯洛斯致命一击。自己也和艾格离开了血族的城堡,哪知道,等她离开了血族城堡,得到的却是自己心上人的背叛。她受到了致命的打击,陷入了沉睡中。等她从沉睡中醒来,她就带着复仇的心态从新和艾格纠结在了一起,期间分分合合,艾格终是爱上了恩琪。而原主夏季,她就是一个普通的留学生,父母是巫师,但她本人却完全没有继承巫师的血脉,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因为一次外出旅游,被凯洛斯所吸血,碰巧熬过了病毒,转换成了血族。而凯洛斯作为赋予原主夏季初拥的人,原主夏季自然会对凯洛斯的话听从,不停地破坏恩琪和艾格的关系。 而现在,夏季自然知道自己并没有转化的趋势,她只是失血过多了。而原因,夏季也猜不透。至于脖子上那两个血洞已经凝结成了疤痕,但按照医生的话是不会消失。 只能够贴上了白色的胶布了,实在是不行,夏季只能够去纹身了。倒时候自己挑一个漂亮的图案就行,原主的皮肤不错,应该不会太奇怪。 “小女孩。” 夏季的手抖了抖,她似乎幻听了,自己周围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但那声音却是漂浮在了自己的耳边,轻语道“小女孩。” 这种声音十分缥缈,像是一层缥缈无踪迹的雾一样,不含一丝的人气味,又像是月下流淌过的冰冷河水,又如同是黑暗中的溪水,压抑到了一个极致,给人了一种似乎是麦秸拔高的感觉,刺耳压抑。 明明是很悦耳的声音,宛如大提琴倾泻而出的音色,但是却给夏季一种深深地恐惧感。这样的恐惧来自本能,曾经有过这样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夏季咬着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浑身颤抖了起来。她实在是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下意识地从病床跳了下来,鞋子也没有穿,赤脚拉开了病房的门,要逃走,逃走。 危险,危险! “为什么要逃跑,小女孩?” 近乎愉悦的笑意,在夏季的耳边轻轻掠过。 呵呵呵,笑你妹。夏季忍不住爆出了粗口,她现在是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了!一看就是来灭她口的人,她不逃难不成还留下来乖乖地让人灭口呀! 她又不是傻子!只有傻子才会留下了。 第62章 凯洛斯〔四〕 男子轻松地从窗边跳了进来,没有惊动了任何人,甚至是连灰尘也没有被惊到。 他用着肉眼看不清楚的速度,直接一甩手,夏季就撞上了那堵比城墙还要硬邦邦的身体,那种似乎是千年寒冰般的体温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夏季眼前的人不是正常人。 哪怕他拥有的外貌出色得比星辰还要耀眼,也掩盖不住这个男人身上沉重的血腥味。这是一种融入了骨髓的味道,夏季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这样浓厚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明明这个男人的身上没有这种味道,但夏季的鼻子自动钻出了这样的血腥味道。 夏季害怕得退后,这是刻印在灵魂的恐惧,夏季现在无法把对方当做平常人来对方。眼前的人,是吸血鬼。 他长长的头发显然精心打理过,剪了一个普通的短发;他的眸子也是普通的黑褐色,只不过要深邃压抑得更多;他的皮肤还是那种不健康的白,那种冰冷无生命的白。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成功的人士。 他穿着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远远望去,就像是深不见地的冰川一样。他甚至围了一条火红的围巾,衬托着他的脸更加惨白。 红色的围巾,蓝色的风信子,这两种不同的颜色,将世间割裂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夏季只觉得这花这围巾都微妙地没有生命力感,诡异着。 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了风信子,似乎多用一点力气就会破坏这个娇嫩的花朵。“我听我的子嗣们说,和女孩子见面要送花。看,你喜欢风信子。” 那清澈的蓝,此刻,对于夏季来说没有任何的吸引力。至少,夏季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人身上,她是一点也没有明白凯洛斯的突然造访是为了什么! 而且,对方轻轻松松地就将原主的一切查得干干净净。 没错,原主喜欢风信子。 “怎么会喜欢这种中看不中用,最重要弱得一塌糊涂的东西,就像你残留下的无用同情心。”他只是微微用力,蓝色的风信子就碾成灰,寸寸成灰了,连点渣碎都没有剩下。 夏季瞪大了眼睛,她知道现在不能够表现出来任何的恐惧,对于这种类似是反社会人格的对象,你就应该平静以待。但是,说得容易,做到却难。 脖颈处的疼痛就像是在提醒着夏季这个男人对自己做过了什么,她让夏季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响尾蛇,什么叫做农夫与蛇。她就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农夫,而对方就是那条吐着红舌头的蛇。 夏季被人横住,她无法向前,只能跌跌撞撞地向后逃去。 脚下一软,她彻底摔倒在了门前。 凯洛斯蹲了下来,他的眉毛深深地皱成了一团,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逃跑?” 你妹的,不逃跑,难不成任你动手。且不说夏季有没有这个心,人类向来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不过是最真实的反应罢了。 可惜的是,这些陌生的情愫对于凯洛斯这个天生的血族是不会懂得。 夏季被迫逼到了门背上,冰凉的玻璃门没有安抚住夏季的慌乱的心,玻璃窗清晰地倒出了他们两人的身影。 他居高临下地站着,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季。没有人能够否论这个男人的美貌,他的面容就像是上好画师笔下的精美人物一样,无一处不精致,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珍藏。但他眸中的暴戾却破坏了这精致感,从那可以滴出墨的眸中你能强烈地感受到对方的强硬与冷漠,那是上位者所拥有的蔑视感。 一般这样的人不好相处,夏季也知道在小说中的凯洛斯就是一个强势冷漠刻薄的男人,在他眼中他那群子民都是一群蠢货,连生活下去的价值都没有。唯有那些唤他父亲大人的二代血族们从勉强能够得到一个眼神。 “这个先生,你在做什么!” 护士开了门,就看到了一副强迫的画面,声音自然而然地拔高,可再看到那个男人不耐烦的神色,那精致的容貌,令护士小姐不由得眩晕,剩下的骂人话语都深藏在了喉咙中。 凯洛斯眯起了眼睛,低喝道,“蠢材,闭嘴。”语速放得极度缓慢,似乎是一字一字地跳了出来,那个护士小姐却被人抓住了咽喉,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真麻烦。”他却是缓缓地走到了那个护士小姐面前,与那眉宇间跳动着的暴躁不同,十分地悠闲。 “蝼蚁也敢冒犯我。” 他的嗓音很低沉,就像飘过的一朵云,一阵小雨一样,倏然就不见了。 他就像是割麦子一样,随意地就将护士小姐轻轻松松地砍断了。以手为刀,干净利落,他的眼里平静得能够倒影出了她的样子——她惊慌失措,双腿发软的模样。 她的惊呼声都被她死死地压在了喉咙中,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把人类放在眼里。“开心吧,我亲自来为你转化。”他从西装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手绢,用力地擦了擦手,随手地就将那块手绢辗碎。他的余光甚至碰也没有碰到了那个护士,只是用着微妙的目光盯着夏季。 开心,开心你的鬼!这是哪门子的开心。 “不过,你看上去有些害怕?我做了什么让你害怕的激动了吗?”他打量了一下夏季,觉得对方似乎和印象中有些不同我,似乎是瘦了一点,哦,面色难看了一点。 夏季如果有勇气的话,真想用鞋子抽对方一顿。有什么害怕的!呵呵呵,如果有人在你面前杀了人,还一脸平静,根本就不在意等我话,你能不害怕吧?再经历得多,阅历加深,也不会改变人类对于生命的敬畏。 一个无辜的性命在你的面前被杀,无动于衷的人都是禽兽。 “你,”夏季用了极大的力量才开了口,她的声音也是一颤一颤地,但胜在吐字清晰。“你杀了人。” “哦,杀人。”凯洛斯蹲了下来,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那种冰凉的触感令人难受。他每说一字就盯着夏季看,“看着我,在你的旁边什么都没有,你没有看到任何尸体。” 夏季只觉得荒唐,血族的催眠她是知道的,但是当她转眼看到了护士小姐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她就无法自欺欺人,眼前发生得是幻觉! “滚开!你这个杀人魔。” 这下,凯洛斯生生地咬着嘴唇,他的薄唇不停地蠕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惜的是夏季听不懂这些意大利语。 凯洛斯轻而易举地就攥住了夏季的手,他收敛了一下力度。眉宇间凝结着深深的暴躁,但都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本王亲自来给你转化你,这是你的荣幸,容不得你亵渎。” 荣幸个鬼,这种荣幸不要也罢。 丫的,这个男人就是中二病!夏季忍不住就翻了一个白眼,这种装逼似的古老遣词也就凯洛斯说得出口。 “不要我死都不要变成吸血鬼。”夏季拼命地挣扎着,只是可惜这些力道对于某人来说只是一个猫咪挠痒一样。 凯洛斯好不客气地拧断了夏季的手,冷冷地瞥了一眼夏季。 痛,夏季额前已经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右手被折断了,这个男人不是怜香惜玉的主。 看到了夏季瑟瑟发抖的模样,男人难得勾出了一抹笑,他本人向来都是给人以暴躁的压抑感,现在这么一笑,却多了几分妖艳。他伸出了手,在夏季的头上摸了摸,“这样才乖,我喜欢乖女孩。” 淡淡的薄荷香味钻入了夏季的鼻尖,这样嗜血的人,居然拥有这么清新的薄荷香味。 夏季看到了一对锐利的尖牙出现,她尖叫着,话语里的用力连她本人也没有发现,“不要!不要!我不要被转化,求求你答应我。” 凯洛斯深深地赚进了眉头,似乎在努力抗拒什么,然后他的目光茫然地落在了夏季的身上。 看着那副哭得毫无形象可言的夏季,凯洛斯干净利落地一个手刃过来,夏季就昏了过去。 还是这样简单,他抱起了夏季,一个飞跃就不见了。 第63章 凯洛斯(五) 如果说白雪公主是被英俊的王子给吻醒的话,那么夏季就是被脖子上的疼痛给吻醒的。 醒来的时候,是一个黄昏时分。 夏季揉着后脖颈,酸痛,浑身就像是被车子狠狠碾过一样。右手被打上了石膏,一根绳子巧妙地将右手固定住了。 右手的伤,夏季眸色沉沉一片,以前自己的右手也受过伤。 这里是哪里?夏季环顾了四周,发现这里梦幻得就像城堡,就像童话书中的城堡般美丽。 半圆弧的门窗用石膏线勾勒出细腻的花纹,雪白豪华的罗马耸立在入厅出,亚红色的壁炉燃烧着火柴,深紫色的枫木躺椅半考在了壁炉面前,精美的油画挂在了正前方,鲜艳的大马士革被摆法在了窗前。一切都精美得像副画家笔下的宫廷油画,时间似乎定格不动。 每一处的装饰都是精雕细琢,在漫不经心中透露出了奢华。 窗外似乎在飘着小雪,夏季打开了窗,手伸出的时候,一朵五角星的雪花就旋转着落了下来。落在了手心,就无声无息地融化了。 脖子上残留的痛苦,让夏季无法忘记,这样的痛苦实在是有些难熬。 昨日的疯癫,不再是演戏,是真正的崩溃。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法直面死亡的恐惧。在死亡面前,无论你是天才还是蠢货,人人都平等。所幸运的是,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够了解到恐惧的美好。所以,夏季才能够敬畏生命,热爱生命。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够毫不犹豫地救下了凯洛斯,不谈任务,夏季是不后悔救下了这个响尾蛇,只是到底意难平。 夏季救了他,但凯洛斯却要杀了她,令她心寒。 我救了他,救了他,他却要杀了我!!! 夏季咬着嘴唇,她的眼里渐渐染上了一抹怒色,似乎燃烧着熊熊大火。就像以前一样,她救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却污蔑了她,让她此生都无法再画画!无法当一名画家!画家,那是她准备用毕生的精力所奉献的职业,那是她热爱的职业!而那个被自己救下的女人却毁了自己的手,毁了自己的名誉!毁了自己的梦想! 为什么吗?!为什么?!!! 夏季不求对方报恩,但是一个,两个都为什么恩将仇报!!她没有苛求回报,她也不需要回报,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毁了自己才如意呢!!! 骗子,骗子,你这个虚伪的大骗子! 听说你的画根本就不是你自己亲手画,都是有人替你捉刀! 像你这种弄虚作假的人有什么资格呆在艺术界! 刺啦刺啦。 人们叫嚣着,怒骂着,甚至更有人在夏季面前撕掉了她的画。夏季的眼前仿佛又再度浮现出昔日的种种,那刺耳的谩骂声似乎要在耳边轰炸着。 夏季紧紧咬着唇,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愤怒。 每每想起这段过去,她的胸腔似乎都在焚烧着烈火,一遍一遍地拷打着她。她从来都没有释怀过这段记忆,她以为时间可以冲刷,可以忘怀,但到了今日她才发现这段记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它就像是一颗隐形炸药一样,一碰,就会爆炸。 所以昨日,自己才会那样崩溃。相似的场景,相似的下场,令她难以接受。 “血的味道。” 森冷的声音自耳边钻过,夏季还没有尖叫出声,凯洛斯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袍,但不知为何总能给人一种古老而厚重的感觉。他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他的银发,在黄昏的渲染下依然闪烁着冷淡的光泽。血红的眸子,不带任何的情感望向了夏季,夏季的鼻尖又再度接触到了那冰冷下的血腥味。 银发红眸,血族的特征。夏季倒退了一步,如果一开始看到这副景象的话,夏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是不会救下他的。但那时候,这个男人是棕发黑眸,和普通的人类一样。 “血的味道。”凯洛斯重复了一遍,他飞快地蹿到了夏季面前。一只手捏住了夏季的下巴,血红的眸子就像是漂亮的红宝石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所折射出来的光芒尽数被这双眼给吞融。很冷很冷,让夏季想起了那冷光下的月亮河,美丽却寒气逼人。 冷漠而冰凉的呼吸喷洒在了夏季的脸上,夏季的瞳孔不由地缩了缩又缩。那种恐惧又想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在了自己的周边,牢牢地扣住了自己,让她无法胡须。 唯一那个看得下去的眼睛里,潋滟着层层的水雾,穿过这层层水雾的是那化不开的后怕。再怕自己,凯洛斯了然。 果然是蝼蚁。 “怕我,这就对了。” 他的唇很红,夏季觉得这应该是这个冷色调的房间中唯一鲜艳的颜色,比那大马士革的颜色还要夺目。这种冷艳的红色,精致得令人可怕。 他说话的语速快速而带着命令式的强硬,一听就知道对方久居上位。 他低下头,细细摩擦着夏季的唇,十分嫌弃。然后,露出了一对尖锐的利牙。 夏季的身体在颤抖,来自灵魂的痛苦不是那么好受的,她哆嗦着。但怒火反而给予了她反抗的勇气,“为什么?为什么我救了你,你却这样恩将仇报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凯洛斯皱起了眉头,凌厉得就像是鹰隼般锐利。 “我有对你恩将仇报了吗?不过是吸了你一点血。” 他是真正的不懂。在他眼中,人类只是一个移动血袋,有的时候,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需要忍耐一下而已。 正是这样的语气令夏季厌恶,光明正大地伤害着人,本人却毫无感觉。这样令夏季十分的挫败,也无法原谅。他不知道,他现在做得事情会使人类丧命。正让夏季不由想到别人,夏季有的时候,在想那个女人到底是在图什么,要毁了自己。可是无论怎么样想,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污蔑自己。嫉妒,那个女人和自己的天赋不分上下,她们的领域也不同,她是小提琴手,而她是画家,谈何嫉妒?她在想如果是因为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话,那么她可能还会释怀一下,但如果对方毫无目的,只是习惯性地破坏,那么因此而颓废不已的自己算什么! 看到了夏季在明显走神,凯洛斯生气地按住了对方。低下头,就是狠狠地吮吸住了夏季的唇,吮吸着那甘甜的血液。从刚才闻到了血腥味,他就已经隐隐有忍不住的趋势。忍到了现在,终是忍不住了。 “放手!” 近乎是咆哮声。 嘶嘶。 大脑立刻发出了疼痛,凯洛斯发出了一阵闷哼,他的眉头里似乎跳动着暴怒的火焰,“该死的!” 果然,上次也是这样,自己无法抗拒这个女人的命令。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难自己,该死的,该死的,什么时候他也会受制于人了。 夏季有些茫然无知,事情的走向有些出乎意料。 看凯洛斯的样子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剧痛,他袖长如玉的手指按住了太阳穴,双眼紧紧地闭着,下巴绷得紧紧地,线条变得更加刚硬。 想到对方是自己的任务对象,夏季压下了自己的愤怒,微微靠近凯洛斯,“你没事吧?” “闭嘴。”他的愤怒显而易见,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强忍着什么东西。半响,他似乎才从那剧痛中挣扎出去。 他的眼睛不由地眯起来,侵略性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夏季,右手握住了夏季的左手,夏季的一只手已经被他弄得骨折,现在左手似乎也逃不过这个悲催的结局。“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人类,一个好心救你却被你反咬一口的好心人!”夏季一字一顿地缓慢说出口,左右手的疼痛折磨着她。她现在只想要骂人,只想狠狠地臭骂眼前的男人,管他是什么任务,还是攻略对象。夏季脾气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咚。” 下一秒,夏季已经被重重地甩到了床上,腾地她眼泪哇哇。好在下面垫着厚厚一层的天鹅绒毛毯,夏季才获救,不然已凯洛斯的力道,夏季小命已经不保了。 凯洛斯偏头,这个略微有点粗鲁的动作一般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过看到自己只是微微用力,这个人类的小女孩就已经疼得脸色煞白。 真是无用。 人类可真够脆弱的。 他是不会欣赏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再说,这个女人丑死了。他是个地道的绅士,自然不会当面说出来,但是这个女孩的容貌实在是丑到了一个境界。 这让见惯了血族美女的凯洛斯,倒了胃口,如果不是夏季还有用,现在夏季早就被自己给杀死了。 “嘭!”门被狠狠地关上了,凯洛斯也随之不见。 房间里徒留下夏季一个人,对着那面冰冷的墙角发呆。 第64章 凯洛斯(六) 凯洛斯慵懒地靠在了躺椅上,他半眯着眼,坐在了壁炉旁,冷冷地看着窗外。 壁炉里燃烧着炭火,房间被烤得暖洋洋的,让人有醉昏昏的感觉。 他本人没什么感觉,温度对他来说可有可无。身体长年都处在了一个低温的状态,就像蛇一样,冷血。他是无法明白恩琪那个蠢货的想法,居然认为血族本身是罪孽,是堕神者。神,他嗤笑了一下,如果真有这种东西,相信那群老不死们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了。他们是骄傲的血族,拥有着常人难以媲美的美貌,无与伦比的力量,何来罪孽可谈? 窗外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枯树残鸦,飓风在山岭间咆哮着,漫天的雪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真令人厌恶,这种纯白的颜色。 因为自己本身的能力,福坦斯常年都是冬日的景色。再美的景色看上了百年也会腻,更何况是这种纯白,对于这种素白的颜色凯洛斯暴躁得只想要去毁灭。 他一暴躁,这个地方下得雪就越大。再加上,还有那断断续续的哽咽声,让他烦躁不已。这个人类,不知道在做什么,时不时就要传来一阵哽咽声。 “给我把那个人扔出去,不对!”凯洛斯按下了游走在血液里的暴虐,这个女孩的力量自己还没有弄清楚,还不能够让对方死了。 “不用,退下吧。” 虚影飘过,又很快重新飘过。 凯洛斯轻微皱了皱眉头,有细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这个气味,是穆尔。 门铃被按响,这个常年被当做摆设的装饰品终于有一日被派上了用力。 凯洛斯坐在那里没有动,对着空气说道:“去开门。” “是。”倒掉在屋顶的蝙蝠,嗖得一声就落在了大门面前,摇身变成了一个金发红眸的英俊青年。 门被打开的刹那,一个背风的身影就现了出来,身后是呼啸的风雪。风尘仆仆,但发丝以及衣服却还是纤尘不染。 尽职的管家立刻举起了煤油灯,穆尔先生和血族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同,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把自己当做血族,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有些长寿的人类。既然是普通人,他自然不可能拥有傲人的视力,也没有能力在黑夜中拥有良好的视力。 但无法否认,这个男人有着出众的实力。 “哦哦哦,无需,无需。伍格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尽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吧。”和凯洛斯咄咄逼人的气质不同,这个男人是温和的,甚至说可以是热情的。他的嘴角因为常年爱笑的原因,不笑的时候也会带上了三分上扬的弧度,显得十分的亲和。 他只是扬起了衣袍,刷刷墙角挂着做装饰的火把就都燃烧了起来,跳动着小小的火焰。 管家见惯不惯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穆尔先生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请跟我来,主人在楼上的客厅中。” 穆尔看来是知道凯洛斯的脾气,也没有说些什么,很顺从的跟在了管家的身后。不过,凯洛斯的宫殿里什么时候有了活人的气息。 人类的气味,穆尔还是有这个自信区分出来的。 “真得是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凯洛斯。亲爱的兄弟,距上次的晚宴一别,我们已经有百年未层相见了吧。是什么风将你吹向了我,啊,一定是那从加利福尼亚的冷风将你带来的,不然你也不会是这种咬牙的模样。”穆尔立刻摘下了他的帽子,做了一个礼节似的问候。他说话向来都是如同咏叹调在吟唱,就像是他一个舞台剧的表演者,夸张,过分的热情。 凯洛斯整个眉毛都扭成了麻花,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这个虚伪的政治家。“闭嘴!” “噢噢噢,看来我真得是惹怒到了你了凯洛斯。不过我亲爱的兄弟,是什么让你苦恼。是这个肆虐的大雪惹恼了你,还是那个被你圈养在宫殿中的人类惹恼了你?”说道这里的时候,穆尔那夸张的表情就一下子烟消云散,那冰冷的红眸冷冷地注释着凯洛斯。 看到凯洛斯不由自主地揉着太阳穴,穆尔就觉得愉悦。他向来最喜欢看到了人们苦恼的样子,这样子会让他很愉悦。尤其是凯洛斯这种易怒的人,他最爱看凯洛斯炸毛的表情。稍微一挑动,这个人就会气得炸起来。 “把你那个恶心的表情给我收起来。是你自己前来拜见我,还有一点,穆尔我没有生气。”即使穆尔是凯洛斯为数不多的好友,凯洛斯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也没有收敛多少。 又是咏叹调的歌唱,“噢噢噢噢,我的上帝,我亲爱的兄弟,如果你没有生气,福坦斯的天气怎么会使这种糟糕透顶的天气。噢噢噢噢,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坐地铁的时候,那群人类还在谈论着,福坦斯的天气又不正常了。初秋的时候居然就落雪了,而且听说是这几年来罕见的大雪。” 啧,他这个能力还真讨厌。时刻地反映着自己的脾性,搞得那群小子们只要看福坦斯的天气情况就知道自己的情绪。暴怒的时候是大雪纷飞,心情好的时候是艳阳高照,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再说一遍,本王没有生气。” “啊啊啊啊,”穆尔打开了窗户,让那裹挟着寒意的雪花飘了进来。“啊,请看看窗外: 在蔚蓝的天空下,像绒毯 灿烂耀目地在原野上铺展。 茫茫一片白雪闪着阳光, 只有透明的树林在发暗。 还有枞树枝子透过白霜......” 穆尔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真是漂亮的冬景不是吗?” 凯洛斯气得咯吱咯吱地直响,穆尔这个画眉鸟不知死活地又在激怒我。凯洛斯挥了一下,窗户就自动关上了。 “好了,我承认,我在动怒。你知道的,恩琪背叛了我,所以我在生气。”凯洛斯尽量用着平静地语气说道,他知道,穆尔这个画眉鸟就是来看他的笑话。自己生气就是如了穆尔的意,他怎么可能让穆尔得逞。不过一会,他的脸色就又变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放大了数倍传到了他的耳中,他的眸中立刻跳上了熊熊大火,眉梢狠狠地拧成一团。 有完没完,这个人类!忍受了这个噪音整整有半个小时,这个人类女孩一直都在发出刺耳的声音。声音细微,但对于血族来说,这种声音就是放大了数倍的噪音,让人烦躁不堪。 “给我把这个人类拖出去扔了,剁碎了喂狗。” 还没有说完话,大脑就传来一阵剧痛,他捂着脑袋,力量一时间失控,噼里啪啦,周边的装饰品都毁于一旦。“啊!不行!不要动她。” 本来出去执行命令的吸血鬼听见了又停了下来,神情困惑。他算是见识到了凯洛斯大人的阴晴不定,但他也只敢在内心诽谤。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个女孩的声音在耳膜边不停地吵闹着,直到自己压下了杀意,那声音才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他的头不再疼痛。 凯洛斯刚刚头疼得都想要问候对方的祖宗了,真心的!他可不管自己是不是什么绅士,只想要一门心思的斩了那个人类。可恶,头又痛起来。 穆尔颇有耐心得看着凯洛斯的变脸,这可比自己在中国那个古老的国家看到的京剧变脸有意思多了。可惜的是,有水平的京剧大少现在是少了。要不下次,自己去转化一个京剧大师来给自己唱戏。 穆尔在听了凯洛斯的话后,陷入了一阵沉思。 “我大概是猜到那个人类的能力,”穆尔听了凯洛斯的话,倒是有些明白。穆尔也是个人才,凯洛斯那种简洁到只言片语的叙述,穆尔居然还能够听明白。“人类当中有少部分人是有些罕见天赋,这个女孩的天赋大概是语言。” “语言?” “语言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力量,她的能力应该是言灵。还真是一个便利的能力,噢噢噢,这可你我的能力好玩得多了。” “我可查过这个女孩,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以前可没有展现出这种天赋。” “生死关头开发出来的能力吧。又不是没有这种情况。我不就这种情况,我的能力是操纵火,这个能力也是在濒死的时候开发出来的。我们可不像是凯洛斯你天生就拥有能力。”穆尔难得没有用着咏唱调的语气说话,“情绪越强烈,言灵应该就会变得越强大。不过,这个只是我的推测,还需要实践。这个女孩让给我玩玩吧,好久没有这么好玩得材料。” 凯洛斯冷冷地瞥了一眼穆尔,这个自称是人类的家伙,说到底也没有把自己当做了人类。“不行,那是我的东西。”那个人类女孩应该感谢自己,这千年来少说也有上亿的人死在了这个画眉鸟手中。恩,应该感谢自己。 “好吧,”穆尔的语气有些惋惜,“不过我想看看这个人类的女孩,亲爱的兄弟你没有意见吧。” 第65章 凯洛斯(七) “真是可怜的小东西,看看这个小脸都瘦的没有肉了。”穆尔一直都用着那歌者般的调子说话,语气里透出了满满的怜惜,但他的眸子却是微微扫过了一眼就忽略过去。 凯洛斯看了一眼,这个人类女孩正在昏迷,惨白着一张脸,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嘴里在嘟囔着什么。凯洛斯仔细地听了一番,才听出了几个字——为什么。 “我亲爱的兄弟,这个人类你还是让给我来研究吧。以我对你的了解,这个人类不出三天就会被你弄死。想想你以前养过的宠物,哦,我那可怜的尼克小狮子,就这样被你活生生的饿死了。噢,还有那漂亮的托尼小孔雀,就呆了一天,就被冻死了。噢噢,还有那皮糙肉厚的小龙,也被你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我就真得很为这个人类担忧,你能养活她吗?” 凯洛斯心下有点发虚。 他有段时间兴致勃勃地想要养一些小宠物,自己的属下就替自己找来了一些小动物来养。尼克小狮子,就是他的属下给他寻来的第一头宠物。小狮子长得不错,皮毛光滑,眼神也不错——没有什么畏惧的神色。他也顺手留了下来,第一次养宠物,自己没什么经验,他本人不需要食物,两个星期吸一点血就足够了。所以他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来饲养,结果过了几天,那小东西就被饿死了。后来,他才知道这小宠物是要吃食物的。第二次,有人送来一只孔雀。孔雀开屏,色彩斑斑,他还算有兴趣,也留下养了。哪知道,自己当天被人惹怒,福坦斯的天气就开始下去鹅毛大雪。屋内的壁炉当时一直都是当做装饰品,自然也没有人会点燃,那小孔雀就冻死了。再后来,他也就没有兴致养这些娇嫩的宠物。有人送来了一只小龙,他连取名字的兴致都没有。直接把那小龙随处一搁,一来二去也就忘了,再后来等他想起这茬,幸亏那小龙皮糙肉厚生命力顽强,居然还活了下来。不过自此以后,这小龙一点都没有龙族的势气,在凯洛斯的身边乖得一点脾气也没有。 看到穆尔那戏谑的表情,凯洛斯就忍不住动怒起来。一时间,室内寒风嗖嗖,冰霜爬满了玻璃。夏季无意识地往被窝里钻了钻,穆尔毫不在意,手一挥,点燃了壁炉,室内就变得温暖起来。 “我亲爱的兄弟,你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得。”穆尔收敛了笑意,“还是赶紧给这个人类找一个医生来看一下,你看看,这个人类都被你折腾得快要死了。这小脸苍白得比我们还要惨白,我真怀疑你到底能不能养活她。” 自己又没有用力,不过这个人类确实脸色不是很好。凯洛斯可不会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我连一成力道都没有用,是这个人类太脆弱了。” “这可不行,我亲爱的兄弟。人类可都是很脆弱的,我们的力量对于他们来说太强大了。你要学会收敛力度,收敛收敛。” 凯洛斯没有说话,他向来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他的力道大吗?人类脆弱,他是知道的,所以在接触这个女孩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但这个人类女孩还是受了伤。 病床上的女孩,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脸上的颜色像极了文艺时期的雕塑。正是这个瘦弱的女孩,却挽救了自己的性命。 真奇怪,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却救了身为血族的自己。这种脆弱的同情心,他向来都是不屑。不过到底这个女孩的行为让他有些困惑,所以他才没有立刻杀死这个女孩。当然,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这个女孩的力量。 很快,一个浑身正在发抖的医生就被伍格给拎了进来。那医生好不容易安抚下自己受惊的小心脏,看到了凯洛斯两人,眼底的狂热还没有涌上来,就被那两人轻飘飘的眼神给吓傻了。银发红眸,这哪是人类所拥有的样子!再看看,那大大方方露出的尖牙,吸血鬼。呵呵,再联想到刚刚自己那个眨眼就被人打包送来宫殿的场景,还有什么想不通。 妈妈呀,救命呀,我要回家。这里有两只吸血鬼!想到这里,她的小短腿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还不快去!”凯洛斯怒道。 他这一生气,那医生抖索得更厉害了,颤颤巍巍地说道:“我可是人类的医生,治不了,治不了”余下的话她也不说了,这两只吸血鬼应该听得懂吧。 “治不了什么?”凯洛斯的宫殿自然没有医生,这个医生从何而来就不用多说了。想到这里穆尔来了兴致,这个人类虽然眼里有些害怕,但胆色不错。他颇有些玩味地说道:“哦,治不了血族的病是不是?” 说着,那血红的双眼就盯着那小医生。 毫不犹豫地戳破了那个人类医生的幻想,看到对方脸上升起了惶恐的表情,穆尔就很开心。这种你不开心,我就开心的扭曲心理被满足了,他的语气也就变得轻柔了,“放心,我们都是人类。” 小医生泪流满面,你老说话的时候敢不敢把你的尖牙收回去,这样很没有说服力呀! 她哆嗦地拿出了医疗工具,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打开了病床。 是一个人类的女孩。 她替夏季换好了绷带,重新固定了右手。“右手骨折,还有失血过多。”说道这里的时候,这个小医生吞了吞口水,谁都明白在两个吸血鬼面前失血过多这几个字是什么含义。“我,我会开一些药来补血,还有病人需要静养。” “真奇怪,你居然没有吸干这个人类的血?这个人类的血液很美味吗?” 凯洛斯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已经和穆尔说过这回事情。等他看到了穆尔那大大的笑容,再转了转眸子,看到吓得已经发白了的小医生,顿时了然。又是穆尔的恶趣味。 “我可以告辞了吗?” 说道这里的时候,这个小医生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偷偷看了一眼。 穆尔笑了笑,没有接过口。这里是凯洛斯的地盘,他自然是不会自作主张的。 凯洛斯横了一眼,表情动也没有动,“伍格,和她一起取药。她敢乱跑,就杀了。” “是。” 立刻一个俊美的青年就出现在了房间内。 这种大变活人的场景,饶是这个小医生有心理准备,此刻也吓得花容失色。至于,凯洛斯的那番话更是吓得这个小医生眼泪汪汪的。 伍格有些嫌弃眼前这个鼻涕眼泪满脸都是的小医生,扛起了这个小医生就走。 药很快就取来。 凯洛斯按照了那个医生的嘱咐,随手撕开了药丸,哪知道,他只用了一成力气,那药就捻成了灰。 凯洛斯表情变了变,不过他很快就又徒手拆了另一包药片,但是,和明显,那个药片还是没有承受住他的力气,散了。 “哈哈。”起初只是轻微的笑声,然后陡然拔高就像是成片拔高的麦穗一样,丝滑破碎。 看到那穆尔眼中明晃晃的笑意,直白的嘲讽,凯洛斯的手气得青筋根根竖起,牙齿紧咬。 狂风大作,窗外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看来我亲爱的兄弟,你生气了。”穆尔还是没有收敛笑容,他反而十分有兴致。 凯洛斯冷哼了一声,他淡淡地看了一眼穆尔,“穆尔我不是白痴。” 他不像穆尔圆滑老练,但不代表他是蠢货。他信奉的是实力至上,追求强大的力量,不代表他没有脑子。穆尔这样的挑衅无非就是想要看他动怒,满足他的恶趣味。 他直接点了那个小医生,“你去给那个女孩喂药。”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小医生拖着自己战栗的身体,幸亏那吸血鬼刚刚拿了很多的药,不然以眼前这个吸血鬼的破坏量来说,自己又要取一回药。 真得白长了一张这么漂亮的脸,小医生也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女孩,正是怀春的年纪,不过经此以后她已经对美男免疫了。全都是一群人面兽心的家伙,没有同情心。 该如何让昏迷的人吃药这是个难题。小医生对此束手无策,穆尔觉得这很容易,他直接就接过了药,低下头就要亲吻夏季。 凯洛斯眉头一跳,小医生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能够看到一个黑色描边的衣袍一角,“嘭”的一声,穆尔被甩到了墙壁上。 墙面轰然倒了。 穆尔的嘴角肿了,后背伴随着咔擦咔擦地声音断了,他摸了一下,很快红肿就消散了,后背也重新长好了。吸血鬼就是恢复能力不错,不过凯洛斯这个家伙突然之间发什么脾气。穆尔根本就没有想出刚刚自己哪里有什么地方激怒了对方。 穆尔没什么感觉,爬了起来。他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又是一个翩翩如玉的绅士。 看凯洛斯这个样子,他也有些怀疑,“你不会喜欢上了这个人类吧?” 第66章 凯洛斯(八) 凯洛斯对此的回答是直接将穆尔给扔到了窗户外,噗通一声落入了结冰的河流上。 爱情,吸血鬼的爱情? 那是什么东西?向来是顺从本身*的他,可不相信他会有这样的情愫。恩琪那个蠢货,爱上了一个狼族少年,那个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瓜就变得更蠢了,脑袋里现在长得都是野草。要是自己也变成这幅样子,凯洛斯想到这里就觉得不敢想象。 一旁的小医生恨不得自己会隐形,深怕自己被这个暴君给迁怒到。凯洛斯对这个人类没什么好印象,薄唇微启,“滚!” 小医生就被人迅速带了下去,前后不过一秒。 不就是喂药,很简单。他粗暴地噙住了夏季的下巴,咕咚一下就塞入了夏季的嘴里,然后恶狠狠地合上夏季的下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这个小女孩有什么深仇大恨。好在他也知道收敛力道,没把夏季的下巴给卸了,夏季碰到了药丸下意识地咽了下去。 凯洛斯拍了拍夏季的脸,寒冷令夏季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她侧了一个身,躲过了凯洛斯的手。凯洛斯皱了皱眉头,本来要发怒,看到了夏季的脸色,忍了忍。他在心里默念着:人类都是脆弱的东西。 穆尔被砸的眼冒金星,幸亏他是一个吸血鬼,恢复能力不错。他直接从河里站了起来,拧干了自己的衣袍,湿哒哒的就重新回到了房内。 凯洛斯对于这个弄脏自己地毯的穆尔,没什么好气。 他冷冷地,嗓音就像是深林深处的潭水破碎而压抑,“给我滚出去。” 穆尔自己动用了能力,将衣服烘干。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着装,一边用着腻得发甜的女高音说道:“好好,等我和这位小可怜说完了话就滚。” 躺在床上的夏季,她黑色狭长的眼睫毛不由扑簌簌地蠕动着,宛如颤抖的蝴蝶。 凯洛斯微微眯起了眼,眼神犀利如刀,盯着穆尔。他的眼眸里没有尖锐的狂暴烦躁,这样严肃的表情很少见。他示意着穆尔说下去,这种不经意露出的眼神是那么自然而然的高贵,给人以一种深沉的压抑。 “相信我,我亲爱的兄弟。我们可是并肩作战千年的好友,是血液相容的兄弟,所以不要问,不要查,请相信一次你的兄弟西。”穆尔慢慢地说道,他的眼睛十分的朦胧,却奇异地显露出了几分真实,但又很快消弭,仿佛只是错觉。 凯洛斯唇微微露出了一个讥笑,很快就被藏了起来。“真得就好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还是离开了。 “好了,小姑娘你可以醒来了?” 夏季是醒来的。 那么大的动静,她又不是死猪,自然会被吵醒。她聪明地假装继续昏迷着,没有想到被穆尔给识破了。她现在忍不住想凯洛斯那个家伙不会也知道她自己清醒的吧。 她睁开了眼,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赞叹。 这位也是少见的美男,和凯洛斯截然不同的美。看来吸血鬼中就没有丑的。 “夏季,是吗?”他说的是中文,咬字很重,语速也不快,慢悠悠的调子很像是在念诗。 夏季僵硬地点了点头,这个男人给自己的感觉比凯洛斯还讨厌,她最讨厌这种半吊子的温柔,假装的温柔。 “讨厌我的兄弟,凯洛斯吗?想要离开这里吗?”他循循善诱着,眼神真挚得都可以滴出水来。他凑得很近,大大的红色眼珠就这样盯着夏季,不肯放过夏季丝毫的表情。 夏季迟疑地点了点头,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她无从得知。她现在只能够徐徐图之,看这个吸血鬼想要做些什么,然后再谋后计。 他伸出手来,白得过分的手,蓝色的血管就像是小扇子一般一层层优雅地叠加着。一把银色匕首静静躺在了他的手上,夏季抬起了头,望向了穆尔。 银匕首,克制吸血鬼的武器。 夏季没有动,只是一眨也不眨盯着穆尔。穆尔直接将银匕首塞在了夏季的手心中,“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不知道。”夏季是猜出自己应该是有什么能力,在原主转变后,她本人就拥有了能力——言灵。而现在,夏季似乎直接将这份潜能给逼迫出来。 “言灵。”穆尔的眼里划过了一道波痕,浅浅的,“到时候你用你的言灵定住凯洛斯,然后将这把匕首插在他的心脏上逼他沉睡。” “我伤不了他?” “你可以的。”穆尔笃定,“凯洛斯没有杀你的大半原因就是你的言灵,你的言灵让他不能够亲自杀你。所以说,女孩。” 穆尔静静地看着夏季,嘴角牵起的弧度温柔而冷酷,他在等夏季做决定。 夏季也没有反对,敌强我弱,她自然是懂得能屈能伸。至于这个银匕首,她自然不会用。凯洛斯可是自己的任务对象,她可犯不着激怒对方。而且,她也没有答应这个男人,不是吗? “真乖。”穆尔看到夏季收好了匕首,象征性地摸了摸夏季的头发,颇有几分安抚的意思。但夏季只感受到沁入骨髓般的冰冷,毛骨悚然,仿佛是一条蟒蛇在紧紧盯着你。“到时候你成功了话,我就会派人送你回家。” 夏季僵硬着没有动,那大理石般冰冷的手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夏季的头发,“乖女孩,你会照做,对吧?不然,我也不知道你那两个亲爱的父母会出什么事情?比方说,他们在旅游的时候,突然出了什么事故?你说对吧?” 夏季抬眼瞪他,双眼通红。 真厉害,三言两语就直接切入了要害。父母,这可是原主最在意的东西。恩威并用,不愧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充分的理解忍心。 “我怎么可能进的料凯洛斯身边?”夏季半响吐出了这句话,现在凯洛斯那家伙看见自己没把自己摔死都很好了。她的下巴到现在还在隐隐发痛,凯洛斯那种喂药的方式可真够折磨人的。 穆尔微微抬高了眸子,带着了然的目色望了过来,“他在意你,这点就足够了。” 在意?凯洛斯在意自己吗?她可没有感受出来什么在意或者其他的情愫。 夏季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们不是兄弟?为什么还要逼迫他沉睡。” 穆尔的脚步微微凝滞,他回过头,卷圈的睫毛密密匝匝地覆盖住了眼眶,他的眼里冰凉一片。 正是因为兄弟,所以才让那个男人赶紧去沉睡。不然,他应该会忍不住杀了他。 穆尔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对尖锐的利牙,“你有意见?”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怎么敢。夏季摇了摇头,这家伙很危险。 凯洛斯听到了脚步声,抱臂,睥睨着,“谈好了?” “是的,我亲爱的兄弟。我现在就离开。不过临走前,我还要提醒你一句。如果喜欢那个女孩,你还是好好待她。我们的喜爱,可是会燃烧本身,如果得不到,我们会毁灭自己。” 某种程度来说,血族的爱恋总是伴随着毁灭。当血族坠入了爱情的悸动中,那份爱恋就像是狂风暴雨中颠簸的小船,你只能随波逐流,只有你所爱的那个人,才能够将你解救出来。 而且,血族的爱恋一直都是永恒的。一旦爱情的火焰被点燃,除非死亡,这样的火焰将永远存在。 凯洛斯对于这样的情感很陌生,他的父母不是相恋而生下他来的,而是为了保存纯血种。生下他后,很快就各玩各的。 而现在,穆尔竟说自己喜欢那个女孩。他顶多是在意一点。 毕竟,在死亡面前,她将生的机会给了自己。 他血红的眸子浓烈如血,沉重的压抑的情愫吞噬了瞳仁中的黑暗,那浓烈的血色似乎要漫出了他的眼眶。这与他无动于衷的神情截然不同,他很多的时候都是将表情直接展露出来,虽说有些喜怒无常,但该喜该怒,泾渭分明。所以对于穆尔来说,他喜欢凯洛斯,因为很好懂,对于掌控欲极强的他来说,凯洛斯很好懂。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让穆尔有些看不懂。他现在才惊觉,凯洛斯的好懂,也只是因为他愿意让你懂他,而当他不愿意的时候,你根本就看不懂。也对,否则,这样的男人只凭着他的武力如何能够统治福坦斯长达三千年。 看来,有些事情他认为的是不是太理所当然,自己的马脚恐怕已经暴露了。 暴露又如何?这一尘不变的生活自然要有起伏才好玩。 穆尔笑了起来,“我亲爱的兄弟凯洛斯,再见。虽然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不过我们总有再见一日。”如果到时候你还活着的话,他在心里默念道。 凯洛斯对此的回答是直接将穆尔扔出了大门,留下了一句:“滚!” 第67章 凯洛斯(九) 黑暗是种熟悉的冰冷,凯洛斯的鼻尖拂过的是那森冷的、腐朽的气味。这种气味伴随了他千年,如影随至,令他厌恶。 而现在这种气味中夹杂着少许的甘甜气息,和那腐朽的气味迥然不同。 他顺着这个甘甜的气味,果不其然地看见了夏季。 她裹着厚厚的毛毯,天鹅绒的毛毯长长地托在了地上,褶子层层叠起蜿蜒,仿佛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一样,和这个女孩给自己的感觉一样。在她平静的表情,涌动着的是奔腾的生命力。 她甚至直接露出了一对白皙的腿,整个人挂在了窗户上,瞪着一双大眼睛似乎在看些什么。凯洛斯觉得有些奇怪,他甚至能够记起这个女孩眼睛的颜色,那种像是阳光下浮沉的黛色山峦的棕褐色眸子,而不是那死气沉沉的黑色眸子。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那女孩就像是吓了一大跳。 左右脚一个晃荡,“嘭!”这个女孩狠狠地从窗户掉了下来,摔了一个狗吃/屎。 凯洛斯不忍直视,他盯着眼前的女孩,他绝对不相信自己喜欢这样一个女孩?粗鲁,丑陋,一个木讷的石头,甚至有些傻气。 真傻,也真丑。 他气得拂袖离去,他怕自己忍不住一把掐死这个傻女人,自己喜欢这个女人?除非自己脑袋里也长了野草,否则自己绝对不可能喜欢这个女人。 夏季眼前只能够看到一个晃过的黑色圆点,她没有这么出色的洞察力,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又气走了凯洛斯。 她还在想该如何接触凯洛斯,她现在明白,凯洛斯他们不是人,不能够以人类的标准来衡量。虽然她还是不喜凯洛斯,好吧,她承认她现在还讨厌凯洛斯,但她的职业素养不容许自己退缩,她可以逼迫自己喜欢上凯洛斯。比如说,她可以在凯洛斯身上找出50个优点,让自己觉得凯洛斯也是不错的。 嗯,凯洛斯有什么优点呢? 诚实,毫不作假地表露出他讨厌人类。夏季想起那个血色的目光下凝集的冰冷,让她遍体生寒,就在她的眼前杀死了人。好吧,这不是什么优点,这个所谓的优点只会让她更加讨厌凯洛斯。 美色。这应该是他最大的优点了。凯洛斯有着一张过于美丽的脸,单薄的银发在阳光下总是梦幻的唯美。只要他的狠戾消失,那么他就像看起来像是从中世界走出来的美男子,高贵典雅。 好吧,这是夏季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凯洛斯拥有的美是一大杀器,前提是要忽略他眉宇间的戾气。 夏季发现她顶多就能够找出凯洛斯两三个优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的好友调笑自己说哪怕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头猪,自己也能够找出50个优点。可现在,她顶多能够找出凯洛斯的两三个优点,不熟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不就侧面说明凯洛斯连头猪都不如。 凯洛斯到底是有多差呀。想到这里,夏季忍不住笑出来。连头猪都不如,把凯洛斯那张脸套上了猪头的面具,夏季哑然失笑,居然毫不变扭。 想想就觉得可笑,凯洛斯那个家伙变成了一头猪。哈哈哈,夏季失笑。 咕噜噜。 肚子饿了。 夏季没有鞋子穿,只能够赤着脚踩在了地板上,披上了那厚厚的天鹅绒毛毯,虽然这样子很丑,但现在保暖最重要。 她的手还没有触及到门,门就被打开,出现的是凯洛斯。 凯洛斯黑色的衣袍划开了另一个华丽的世界,他哪怕穿着最简单的衣服,也让人觉得华丽得过分。他垂下了眼眶,尽量不要去看那双白皙的小腿。慢慢地眯起了眼,“你在做什么?想要逃跑吗?” 凯洛斯是听见了那细微的声音才过来,这样的声音对于他们血族来说自然是不小。 “呃,我肚子饿了。”夏季尽量用着平静的就像是和普通人交谈一样的平和语气说。 “肚子饿?”他嗤笑了一下,唇边掠过了不屑,“我忘了,人类需要食物。等一下,我会让人准备的。” “还有。”他皱着眉头,似乎在竭力克制着自己胸腔中跳动的熊熊火焰,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以后不要穿着这么奇形怪状的衣服出门,我会让人替你准备好衣服。”凯洛斯在奇形怪状四个字上咬得极重,说完就甩袖离开。 夏季低头打量着自己的着装,直接说丑不就行了。她也是没有办法,没有衣服给自己换洗,更重要的是这里真得很冷。房间内虽然燃烧着柴火,但对于畏惧寒冷的夏季来说,现在这个温度还是很冷。她冻得直接裹了毛毯出门,也是迫不得已。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衣服,厚厚的两箱子直接砸在了地上。贴心的管家甚至替她抓了一个女招待员来当她的女仆,夏季嘴角不由一抽。 呵呵,她真心不需要这么贴心的举措。她看着惊慌失色的女招待员,她不想要知道这位是怎么来的,真的。被一群吸血鬼压迫,这位女士还没有吓破了胆子,已经是很有胆量了。 很显然,这位女士是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她颤抖着,近乎是战栗着走向了夏季。 夏季在心里一叹,自己何尝一开始也是这幅样子,害怕,强撑着所剩无几的力量支撑自己要平静。夏季知道自己为何不能够顺利进行攻略任务,夏季接受不了凯洛斯那种视人为蝼蚁的蔑视态度。他不知道,在他眼中渺小的蝼蚁,是如何战战兢兢拼了命也想要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血肉之躯活下去,而这个最重要的信念在凯洛斯的手下是如何轻易就能够被夺走。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凯洛斯却是一个收割生命的死神。 信念从一开始就不同,能够谈起恋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放心,我也只是一个人类。”她看到了这位女士已经是第三次把手中的梳子落在了地上,每掉一次就像是失去了一次性命一样,大气也不敢喘息一次。 那位女士立刻就松了一口气,她的本事不错。灵巧的手指在夏季的黑发上飞舞着,一一梳理着夏季那杂乱不堪的头发。夏季的头发因为大病一场的原因十分干枯,杂草般毫无光泽,这位女士也不知道喷了什么,夏季的头发就被打理得油光可鉴。她食指微微翩飞,刘海被卷起,直发也被拉成了一个小小的微卷。 她将夏季的长发盘起,然后在夏季的额前上串起了一个心形的蓝色宝石。她挑剔地看了一眼夏季消瘦的脸,“我想你需要好好地化一次妆。你的皮肤很白,打上这个腮红就会很红看了。” 现在的她,完全没有刚才的惶恐,神情专注而明亮,尽职而专业。 她挑起了一个粉刷,从粉饼上沾了一些粉,在夏季的脸上仔细地涂抹。她轻轻地用食指站上了米色的口红,轻轻地划过了夏季的嘴唇。 她又替夏季挑了一件纯白的洋装,蓬蓬裙的款式,垂下的蕾丝飘逸仿佛翩翩起舞的蝴蝶。她撑着夏季的肩膀,在镜头看了一会,皱着眉头,“似乎缺了什么?” “哦。”她很快就醒悟了过来,她挑出了一对圆润的珍珠耳环,替夏季戴上。 “真不错,你这样子漂亮极了。”她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不错,到底我的手艺不错。” 夏季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女士的手艺,她的脸本来是一种大理石般的惨白,现在抹上了一层粉,一张脸粉滟滟的,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掐一把。她的眼睛虽然大但无神,但现在在眼角描了一个棕色的眼影,就立刻显得灵气逼人。她的嘴唇本来缺了血色,一直都是那种僵硬的淡紫色,但现在抹上了一层米色的口红,就显得红润夺目,情不自禁地就想要咬上一口。 “谢谢。”这声称赞夏季说得尤其珍重,变美可是每一个女孩子的梦想,虽然有一大部分是她底子好的原因。 ···· 客厅。 数百只的蜡烛被点燃,橘色的火焰在漆黑潮湿的大厅中无声地燃烧着,为这个常年没有阳光照射的昏黑幽暗的地方增添了一分光亮和温暖。 长桌上铺着洁白无瑕的台布,它的上面摆放着精美得菜肴和点心,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旁边站立着俊美的侍应,还有战栗的厨师。 夏季的脚步就停在了铺着厚厚毛毯的阶梯上,古老的楼梯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嘎吱声响。她不用多想,这个倒霉的厨师应该又是被凯洛斯手下抓了起来的。 凯洛斯坐在了正前方,他的身下是一个冰冷的石椅。他摸着石椅上上的花纹,那是洛可可所特有的细腻精致的装饰,贝壳般流畅的雕刻,细微处体现的精致,纷繁细琐。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精致的菜肴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团毫无用处的色块,红玛瑙似的眸子慢慢爬上了一种冰凉的弧度,不屑。 他听到了脚步声,反射性地望了过去。然后,他那血红色的眸子一点点地破碎了开来,就像是镜子一般,只需要轻轻地一击碎,碎片就像是雪花一般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他的眼眸开始变得明亮,炽热,就像午夜下的星光一样,但很快这明亮的光亮开始缓缓地陷入了幽深的夜幕下,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 夏季在侍应的帮助下,坐到了凯洛斯的正前方。 她还没有说些什么,就听到凯洛斯咬牙切齿的声音,“真丑。” 第68章 凯洛斯(十) 夏季面不改色的继续握着叉子,吃着她的美食。以为这种刻薄的话就能够气哭夏季,那凯洛斯就大错特错了。夏季什么刻薄的话没有听过,无论是现实还是二次元里,夏季从来都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对象。她的朋友很少,而且都是以男性友人居多,虽然她也苦恼过为什么自己女性朋友这么少,不过套用她上司的话,那就是嫉妒,嫉妒夏季的容貌好,天赋好。 丑就丑吧。被人说一句话又不会掉一块肉,现在对夏季来说吃饭最重要。她是已经准备把凯洛斯当做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孩子嘛,性格恶劣,可以理解。 菜肴真心不错。 夏季吃得津津有味,直接把凯洛斯当做空气。 凯洛斯目光在夏季的身上溜了一圈,然后停在了那些食物上。在凯洛斯的眼里,这些食物不过是色块的撞击,无滋无味。他自然也尝过人类的食物,到底是过于期望,吃进去后发现没有任何的味道,那失望却是在内心加倍翻滚。 再怎么样,他与人类生来不同。他是高高在上的血族亲王,而现在这个人类的女孩居然敢违背自己的意志,而自己却被这个女孩压住。他那颗冰冷的心,虽然已死,但那一身的骄傲却容忍不得自己被区区一个人类所克制。 “小女孩,为什么不肯转换?”他眉微抬,斜睨夏季一眼,“成为血族以后你将获得永生,从此不必面对痛苦和死亡。你还会拥有数不尽的财富,拥有无尚的荣耀,当然,自然也会拥有无敌的美貌,你还是我的直系子嗣,如此的殊荣,你竟然不愿意?”说道最后的时候,凯洛斯的话语慢慢有了钟鼓馔玉般的冷冽。 森巴尽力的牙齿明晃晃地露了出来,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到了夏季的脖颈处,夏季顿时只觉得后背上冷汗连连。 夏季索性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恐惧,她的手不争气的颤抖。但夏季明白这是正常的,在面对死亡的面前,有几个人能够直面死亡,无所畏惧。夏季不能,无论直面死亡多少遍,她也不可能不恐惧?这便是她,一个普通的人类。人类畏惧死亡,很正常。也正是因为畏惧死亡,夏季想人类才能够敬畏生命。就像她,过去的那段不堪的岁月,即使痛苦万分,她也不曾想过自杀,哪怕是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时候。 凯洛斯和自己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是对生命的敬畏。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死亡是一件幸事。 “所谓的永生,在我的眼中只是一个诅咒。永不衰败的生命,意味着你将在无休无止的岁月里独自腐烂。华灯消逝,岁月消融,你只能够看着你的好友,你的父母,你的亲人一一离去,到最后只剩下你一人被时间所抛开。”夏季漫不经心地盯着那燃烧着的壁炉,壁炉中的火柴终有一日将会被燃尽,这小小的温暖驱赶不了这个屋子的冰冷。这座华美的宫殿带给夏季的感觉只有冰冷,刻入骨髓的冰冷。 夏季很自豪自己是一个人类,让她能够如此敬爱生命。 凯洛斯试图从夏季的眼中找出一点虚假的影子,可惜的是,凯洛斯从夏季眼中看不见任何的虚假。她是真正的不羡慕,或者说她厌恨着这永恒的生命。他的食指紧紧地扣住了桌子的一角,他已经气得将桌子的一角给卸了下来。他们高贵的血族,居然在这个人类的女孩眼中只是一个可悲的生物,一个被神厌恶的存在,一个被诅咒的存在,一个套牢在永生的枷锁中的可怜鬼。 又是这种眼神! 凯洛斯现在是恨透了自己该死的记忆,是那么的好,能够清晰地记起几百年前的事情。那个人类的建筑师,步履蹒跚,明明就是一个一只脚要跨入棺材中的老头,却敏感地发现出自己的不同。而且,最为可恨的是这个老头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后,那种同情的目光,□□裸地就是打击自己的颜面。 想到这里凯洛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我到要看看你这个人类在死亡面前有没有这么硬气!” 衣领被拉起,夏季就被凯洛斯当做小狗一样粗鲁地勾起,她的眼前只能够看到一团模糊的黑色。凯洛斯以一种人类的视线看不清的速度飞快地掠过了宫殿,然后稳稳地落在了悬崖峭壁上。 白雪皑皑,悬崖的半身腰云雾缭绕,好似被人劈开了一半一样,只能够看到一个高耸入云的半山顶。寒风嗖嗖地刮过夏季的脸颊,刮得夏季生疼。凯洛斯而且特别恶劣的选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单脚站立在了一个树杈上。挂着积雪的树枝颤颤巍巍地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掉。 “啪嗒。”有细小的石头从悬崖上落了下去,久久都没有回音传来。 夏季眼冒金星,凯洛斯的速度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够适应。她现在只觉得双腿发软,如果不是被凯洛斯拎着脖颈处的衣领,自己已经腿软摔了下去。她现在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凯洛斯的身上,她的手紧紧地攥着凯洛斯的黑袍。 凯洛斯眼波流转,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夏季。看到夏季那副凄惨的样子,那淡淡的不屑也不再掩饰,眼中缓缓地染上了讥笑,像是漂亮的玻璃珠上的炸开的光亮。“你也不过如此。” “人类在面对死亡的这副蠢样子,真心可笑。” 夏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到那股眩晕过去,她看凯洛斯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变,才徐徐开口:“人类畏惧死亡,有什么不可以吗?我不觉得畏惧死亡是可耻的事情。死亡,是一件幸事。”夏季直直地对上了凯洛斯那双讥笑的眸子,那血红的眸子闪烁着妖冶的光泽,让人不由地沉溺。 “既然是幸事,那你就”他顿了顿,苍白的宛如大理石般冰冷的手轻轻地松开,勾起了一抹凉薄的弧度,“去死吧。” 夏季感到自己的身体正以一种光速的速度下降,周围的景物不可思议地从眼前掠过,擦过,夏季紧张地闭上了眼。她的脸煞白,她甚至没有勇气睁开眼,她满脑子的是自己要坠崖了,坠崖了!她觉得遍体身寒,恐惧占据了她的全部。 凯洛斯冷冷地欣赏了一下夏季的脸色,漂亮的眸子里连点闪光都没有,他的脸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他本来想要转身离开,但大脑传来痛楚在提醒着他,他狠狠地跺了跺脚,该死的,该死的,这个女人不能够死在自己的手里。 他迅速地扎入了悬崖,一把捞起夏季,衣袍在风中翻飞,画出道道优美的圆弧。他敏捷地爬上了悬崖,站稳。他看着怀中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夏季,眉头不由地皱了皱,这个人类的小女孩也是一个倔强的家伙。明明害怕的要命,也没有向他讨饶。 滴滴答答的眼泪从夏季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她无声地哭泣着,眼睛到现在也没有睁开来。死亡的危险过去后,是无穷的恐惧,大颗大颗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砸了下来。凯洛斯眉心狠狠地皱起,他的黑袍上也沾上了夏季的眼泪,泪渍晕开,就像是盛开了一朵朵的莲花。可惜的是,凯洛斯没什么欣赏的心情,他对于夏季的眼泪有的也只是片刻的新奇。他的手夹住了夏季的脸颊,不耐烦地说道:“不准哭。”但声音到底有几分的软化,说到底他的教养里,是不容许他欺负女士,这样违背了绅士的品格。凯洛斯一开始也没有把夏季当做女士,夏季一开始在凯洛斯眼中不过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类,其次是属性是女的生物。现在,凯洛斯突然醒悟了过来,眼前的人也是一个女孩。 而自己,他看了一眼哭得十分压抑的夏季,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但是夏季先招惹了自己,他的骄傲不容挑战。 “不准哭。”他虎着一张脸,语气到底有些迟疑。 夏季抽抽搭搭着,她也听出了凯洛斯语气中的软化。女孩子的眼泪,有时候真得是一把很好用的利器。她知道现在应该将眼泪收回来,可能是因为真得太过害怕,她的眼泪一直在掉。凯洛斯嫌弃地瞥了一眼,然后她被他一把抓起重新扔到了房间,但力道明显比一开始要轻。 她面色惨白地在床上躺了好久,才缓过了神,大脑不再是一片空白。大脑迟缓地在运作,她现在是知道该如何对方凯洛斯了。凯洛斯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她不能够硬碰硬。现在,应该趁热打铁。她骨碌碌地一把爬起来,刚刚摸到了门口,凯洛斯不耐烦的声音就响起:“你想要做什么?” “我,我”夏季咬了咬唇,垂着眼,语气刻意加了几分这个女孩子的甜腻,“我想要喝水。” 凯洛斯眼底滑过了一抹诧异的神色,然后眉毛不由缓缓那那地抬起,点点的星光滑过了眼珠。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然后才睁开了眼。血红色的眸子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夏季的脸庞,这样火辣辣的视线令夏季手足无措。 “等着,我让管家给你送来。”像是从牙缝中好不容易才挤出的声音,片刻,他又再度开口,“以后,不准这样和别人说话。如果你敢违背,我就杀了你。”说到最后的时候,那杀气犹如实质。 第69章 凯洛斯(十一) 夏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褐色的眸子就像雨后的葡萄一样湿漉漉的,她的眸色显然是有些不解,但还是乖巧地答应。凯洛斯很满意这样的夏季,他的嘴角牵起了一抹笑容,就像是七月中的太阳一样,明亮而夺目。 与此同时,福克斯的天气立刻转晴。大片大片的金色阳光尽数地洒下,枯树也重新抽芽生长,万物复苏,一片鸟语花香。凯洛斯揉了揉夏季的头发,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满都是柔光,“你一直都这么乖巧就好了。” 夏季心底里不由发笑,自己看来一开始就把凯洛斯想得过于复杂了。只要能够满足他的要求,凯洛斯还是很好说话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不动声色地能够讨好凯洛斯,夏季想自己看来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把凯洛斯想得太过穷凶恶极了。凯洛斯的性子傲,脾气甚至有些小孩性子,算不上好人,也算不上坏人。外表再怎么冷酷无情的人,他的心里总会有一处柔软的地方,你触到了那里,便可以得到他难得的温柔。 就像现在,凯洛斯要得只是一个乖巧地女孩。对于夏季来说,扮演一个乖巧的女孩并不困难,困难得是如何不动声色地讨好凯洛斯。 水随即被送来,当夏季巧妙地暗示需要热水,俊美的管家只是微微一笑,假装没有听懂。 夏季也没有恼火,她知道这个管家只听命凯洛斯,夏季在这个管家眼中不过是一个脆弱的人类。有的时候人要学会示弱,于是她眨巴着大眼睛,语气多了几分讨好,“凯洛斯,我能不能喝一点热水。” 凯洛斯看了她片刻,然后抬起了漂亮的下巴,朝管家点了点头。颇有几分施舍的态度,不过现在在夏季眼中不过是一个炫耀漂亮衣服的孩子一样。 “我明白了,凯洛斯大人。”俊美的管家立刻下去准备,只用了几秒,就推着小车走了进来。 这次,送进来的是温开水,温度适宜。 凯洛斯坐在了长长的躺椅上,身上盖着的是一条毛茸茸的毛毯。他红玛瑙似的眼睛盯着燃烧的壁炉,状似无意问道:“女孩,知道为什么血族明明不需要壁炉,还需要这些东西的存在?” 夏季的瞳孔微微眯起,凯洛斯房间的壁炉,在小说中曾经被细致的描写过。壁炉的打造,就连是那装柴火的驴皮袋,都是挑得上等皮革制造,每一处都透出了血族的优雅和高贵。就像是血族并不在意天气的变化,再华美的壁炉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摆设。所以那个壁炉常年不曾使用,覆盖着一层浅浅的灰。若是以前的话,夏季大概觉得那是为了提醒他们的高人一等,和渺小的人类不同,他们是高贵的存在,人类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这个壁炉一样,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的。可现在,夏季有了另一番感觉。他们的心脏不再跳动,心脏对于血族来说已经是无用之物,但没有人会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就像这个壁炉一样,他们的心脏代表着他们曾经生为人类的存在。 他们也曾为人。 “大概是为了铭记。”夏季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才轻声说道:“铭记自己也曾为人。” 凯洛斯沉默了片刻,再迟钝的人也听出这个女孩话中的同情。但这样的同情,不知为何没有刺痛凯洛斯那颗自负高傲的心。凯洛斯生为纯血种,并不是很懂那些被转换的二代及以下的血族,对于他们纯血种来说,肯施恩转换人类,已经是一种殊荣。他们自然也不会考虑那些人类是不是自愿转换成血族,是否在怀念生为人类的生活。 他唯一觉得遗憾的是他大概注定将孤单一人。不出意料的话他将一直孤身活下去,直至世界毁灭。而那群二代以下的血族,大概有的只是几百年的岁月。几百年的岁月,对于他们纯血种来说是什么呢?意味着只是打了一个盹,一个睁眼已经是沧海桑田,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所以,他很少会将自己的情感分享出去,朋友五个手指就能够数的出来,他可不愿意和一个终究离自己而去的人而打交道,他可不想要收获这种离去的遗憾。血族的情感,何等的奢侈,更何况是爱情。他连友情都不愿意割舍出去,何况是那种会燃烧他们生命的情感。爱情,对于他们来说是奢侈品。他那个父亲大人,不知缘由的爱上了一个人类,但可悲的是那个人类并不爱他。那汹涌的爱情之火燃烧了他整个生命,向来是自控自如的他,宛如一个毛头小子,疯狂地追求那个人类。在得知自己的爱情无望的时候,自愿将自己的心脏掏出,自愿地告诉那个人类如何杀死他,也自愿死在了那个人类的手中。 那时候,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忍不住嗤笑了一下。高贵的血族爱上了一个卑贱的人类,真是何等的嘲讽。一个血族中招蜂引蝶的浪子,一个万花丛中游走的游子,一个只有欲而没有爱的人,就这样爱上了一个人类,并且死在了这个人类的手中。 真是何等的让人觉得好笑。 凯洛斯品着红酒,轻轻地摇晃着酒杯,酒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中旋转出了两个小小的漩涡。他慢条斯理地瞥了一眼夏季,这个小小的人类本来在自己的面前是何等的胆怯,现在似乎琢磨出了自己的品性,会不动声色地讨好自己,巧妙地说出自己的要求。凯洛斯不介意夏季这种小小的心眼,他向来是随性之人,也是一个自私的家伙,但同时也是一个大度的人。他心情愉悦,也就不会计较这种小心眼。 人类其实也是不错的,但无论如何改变人类在血族眼中是不入流的,没有匹配的地位,何谈平等对待。 最终,他还是没有过多的与夏季相处,他在品完一杯红酒后就离去,只留给夏季一个孤单的影子。再怎么样现在的夏季在凯洛斯眼中,还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过多的关注。夏季那身言灵的能力,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没什么特殊,他杀不了她,并不意味着别人无法杀死夏季。他只是把夏季当做漫长岁月中打发时间的一个玩具,一个好玩得玩具。 夏季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阻拦凯洛斯。且不说她的速度能不能给达到,更何况现在的凯洛斯也只是对夏季多了一分不同,但这份不同实在是太过细微。夏季可不愿意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这点小小的好感给破坏掉。 夏季转头看向还留下的管家,她的褐色眸子就这样盯着这个管家。俊美的管家微笑着,什么话也没有说,一丝的反感也没有提,哪怕他的眼里是淡淡的不屑。 “我可以和小小她们聊一会天吗?我在这里实在是太过无聊。”小小,就是那个被捉来的医生。她现在在试探这个管家,其实也是侧面在试探凯洛斯对自己的容忍度,凯洛斯对自己的容忍度到底是多少,那么她也能够掌握一个度。 伍格微微一笑,笑容和蔼,“恐怕不行,这需要凯洛斯大人的同意。但是,想您不愿意麻烦凯洛斯大人这么一件事情吧。” 话语客气,但其中的敲打之意显而易见。 “那么,我能够知道她们在哪里吗?” “您不会愿意知道的?”那个俊美的管家微微低下了头,打定主意不会说出来。 夏季捧着白开水,深深地望了一眼伍格,“你杀了她们吗?” “自然没有。”伍格诧异地望了一眼夏季,他看到了这个人类的女孩略带放松的神情,反而疑惑加深。这个女孩在放松些什么?她们两人的无事,并不意味着这个人类的女孩就同样没有性命之危。 “那就好。” “那如果我想要看书呢?”夏季又悄悄地试探了一下。在这个城堡中,夏季实在是过于无聊。窗外的景色再美,连续的欣赏下也显得枯燥而乏味。 “这个,”伍格迟疑了一下。 “伍格,从我的书房里给她找几本书来。”凯洛斯的声音传了过来,微哑的嗓音中透出了一丝不耐烦。 伍格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凯洛斯大人对于这个人类过于宽容。他自然是听出了凯洛斯大人话中的不耐烦,如果是按照凯洛斯大人以往的脾性,这个人类恐怕已经是不存在了。凯洛斯大人不喜欢被人打扰,这个人类刚刚一连串的问题,其实已经对凯洛斯大人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但凯洛斯大人明明已经不耐烦了,却压住了自己的不耐烦,还让自己给这个人类从他的书房中找书。他是不是应该趁着事态还没有严重起来,先将这个人类杀死。他可不想自己的小主人也像老主人那样爱上了一个愚蠢的人类。 杀意就这样冒了出来。夏季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爬上了一股冰冷,她大大的眼睛里忍不住爬上了恐慌。 “伍格。” 凯洛斯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伍格牵起了一抹笑,杀气被敛了下去,“我明白了,凯洛斯大人。我这就前来。”临走的时候,他送给夏季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第70章 凯洛斯(十二) 伍格给夏季送来书本,顺便送给了夏季一个恐怖的笑容。 夏季握着那本玫瑰红皮革的羊皮纸书本,吓得整个人寒毛根根竖起。这个管家给自己的压力不必穆尔少。在怎么努力,夏季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虽说有个言灵的能力,但对于吸血鬼来说还是不够看的。 是意大利语。 这本书对于夏季来说完全就是天书,哪怕书本扉页的藤蔓漂亮得就像一副画,夏季完全提不起兴致来。她随意地翻了几页,就想要摔在一旁。意大利语,有人说这是世上最动听的语言,每一句话语都像是亲人的呢喃私语,甜蜜而动人。但那有个大前提是听者要听得动,否则再美妙的音乐也只是催眠曲。 夏季翻了几页,到底是看不下去。她踩着地上毛茸茸的地毯,推开了门走向长廊。“凯洛斯,我能够换几本书吗?这本书我实在是看不懂。” 似乎隔了片刻,凯洛斯那略显低沉的嗓音才响起来,“自己去我的书房去取。” 长廊很长,壁灯的灯火忽明忽暗,呲呲地有穿堂风吹来。 空气里有股发霉的潮湿气味,头顶的墙梁上倒挂着几只黑色的蝙蝠,豆粒大小的黑眼睛黑黝黝地亮着,整个长廊给人一种阴森黑暗的感觉。 咚,咚,每一下都是十分的悠长,久久才能够传来回声。 夏季硬着头皮走向了凯洛斯的房间,既然凯洛斯没有阻拦自己,她还是需要去刷刷存在感。这个时候,夏季才感受到这个城堡的空旷,冷清。即使有明亮的灯火,也驱赶不了的寂静。 良久,夏季才走到了尽头。不再是木质的大门,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天地。 黑色肃穆的拱门,门口离着两尊威风凛凛的巨蛇。玫瑰花瓣的花纹雕刻在了黑色的拱门上,线条流畅而优美,巨蛇瞪着毫无情感的竖目,气势恢宏。夏季敲响了大门,那石门立刻应声而开。 门一打开来,那森冷古老的气息就迎面扑来。 室内视线灰暗,灰蒙蒙的浮尘在半空中游荡,可见这里有很久没有人来过。说是书房,其实过于谦虚,眼前的数量让人仿佛置身于图书馆。书本被一本本整齐地盘旋叠起,从远处看,就像一条条蜿蜒而上的长路。 金色的书架,瑰红的书本,漆黑的羊皮书本,色彩的运用让人惊叹。特别是头顶的壁画,色彩妍丽,线条逼真,一看就是大家的作品。而且,夏季摸着手中的书本,一看就是古董货,这些书本大多应该是原装。排版精致,翻开书本,那淡淡的书本香味似流水般缓缓地倾斜而下。这样的香味,是被好好地晒过后阳光留下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谁有那么好的兴致将这些书本晒好,夏季是不敢将这些行为和凯洛斯的行为联系起来。凯洛斯的性格不像是会做这么细致的活,这需要大量的时间以及耐心,而凯洛斯最缺的就是耐心。 夏季打算挑了几本自己看得懂得书,但夏季发现这些书大多是意大利语、拉丁语、希腊语,差不多都是小语种。夏季觉得自己已经是够厉害的,会英语、法语、西班牙语这几门语言,但现在夏季只能说自己要学得还要很多。 她小心翼翼地从书本的最高层取了几本书下来,终于被她发现了几本英语书。但从这些遣词语句的用法来看,也不是现代的英语,好在改变的不多,夏季也能够连蒙带猜的读下去,至于有没有读懂那就是另一回事。 夏季将白蜡烛放在了一旁,自己坐在了石阶上,看起了书来。头顶有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投射而下来,夏季有些贪婪地看着眼前的阳光。金灿灿的阳光就像是织女手上的纺线一般,绵长细腻,斑驳地洒在了夏季的手上,衣服上。金色的光芒在她的手上跳动着,割裂出了另一片宁静的天地。 她喜欢这个地方,有种岁月累积下来的古典优雅,从那厚重的书本中很好地渗透出来。宁静,那是夏季所处的时代所没有的。夏季所处的23世界,是信息轰炸的时代,这种宁静是多么的稀少。 ··· 夏季睡得迷迷糊糊,她一个恍惚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长椅上,长椅靠近了壁炉。身上盖着一件毛绒绒的大衣,夏季睁着朦胧的睡眼望向了四周。 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 和夏季的房间不同,这间房间的装修给人以一种冷清的感觉,近乎死物的存在。夏季的房间至少还有一些稍微明亮的色彩,而这间房间只有黑色和白色两色,白的空洞,黑得冷清,每一处都体现出了房间主人的冷漠。 在这间房间呆久了,就会有一种沁骨的寒冷,哪怕壁炉燃烧着火柴,也无法驱赶的寒冷。夏季裹紧了身上的毛皮大衣,白色的毛皮大衣也没有带来过多的温暖。 一个黑漆漆的棺材孤零零地躺在了正中央,棺面上雕刻着精致的玫瑰花,红蛇,银色的倒十字架。 夏季有些好奇,这大概就是凯洛斯的睡棺。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一个丝滑压抑的嗓音就在夏季的耳边拂过:“醒了?” 夏季尴尬地笑了笑,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凯洛斯随意地瞥了一眼她,也没有在意夏季的冒犯。他径直走向了安乐椅,漫不经心地半靠在了安乐椅上。夏季这个时候才发现,凯洛斯显然已经换过了一身服装。不再是黑沉沉的装束,而是换上了一件绯红的精致长袍,华丽得就像是欧式的贵族装束,他的手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戒指。他撑着头,比月色还要白皙的手指掠过了夏季桌前的书本——那是刚刚夏季所看不懂的意大利语书本。 “意大利语?”他薄薄的嘴唇吐出了这几个词语,话语很快,带着特殊的韵调,“看不看得懂?” 凯洛斯眼角扫到了夏季的哂笑,眼里写满了“你是个蠢货吗”。他的手指移动着,眉梢微微抬高,飞快地就将这本书看完了。看完后,直接说道:“这种无聊的小说,你不需要看。兼职是浪费时间。” 夏季很想说,她其实根本没有看懂。意大利语对她来说就是天书,这本书被她放在了床脚下,也不知道是那个人把她找出来的。夏季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本书讲的是什么?” 凯洛斯唇角蔓延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血族亲王和人类的爱情故事。”他高傲的神情无时无刻不再诉说这种嘲讽,让一个血族亲王爱上自己的猎物,蠢货才会这么做。 他明亮的血红色眸子透露出来的情绪无比冷酷阴鸷,他精致的脸在橘色的壁灯下闪烁着,苍白而而凌厉。他若有所思,纤长孤单的背影在壁炉前的灯光照射下,拖得长长,勾勒出了一分寂寥。 他转过了面无表情的脸,看到了夏季蠢蠢的笑脸,眉梢微微下垂,黛眉青山般俊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一下,最后狠狠地皱起了眉头。他又再度观察了一番夏季,捏住了她的下巴,像是打量着一件收藏品是否值得收藏,那几经犹豫的神情就这样落在了夏季的眼中。 “你如果想要学意大利语的话,还是找一些初级入门的书籍来学习。”片刻,他放开了夏季,力道不轻不重,至少没有让夏季在受伤。他的视线缓缓地移动到了夏季的手上,“需要多久你的手臂会好?” “大概需要2个月吧。”夏季偏头看向凯洛斯,语带犹豫。她想不出凯洛斯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凯洛斯摸了摸自己的蓝宝石戒指,他的眉毛微微地敛起,“还真是无用。”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抱起了夏季,速度不快不慢,正好卡在了夏季的容忍度。 他轻轻地推了一下那拱形大门,血红色的眸子微微凝滞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走入了书房。他随意地问了一句:“这座书房,如何?” “实在是很壮观的景象。”夏季没有迟疑,这座书房却是很壮观,这样的书房可以和图书馆媲美了。 “确实。”凯洛斯扬了扬眉头,一副你眼光不错的样子。他说话的语速刻意放缓了,语气也多了些怀念,“这间书房,以前父亲大人带我来过。”他青少年的时光大部分是在这间书房中度过,那时候陪伴自己身边的也就是这些书本了。那个时候,自己迫不及待想要将那些书籍看完,不眠不休地看着,只是为了父亲的一个承诺——等到他将这些书籍全部看完,他的母亲大人就会回来看他。 可笑的是,他当时还信以为真。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蠢死了。他当时完全没有想到那是不耐烦的父亲为了摆脱自己的纠缠找地借口,他的母亲大人是永远也不会在意这个为了保留血统而留下的儿子。他的存在,不过是提醒着他们作为纯血种的耻辱,为了所谓的血脉留存,而为联姻而弯下腰。 不过,最为可笑的是他那个父亲大人,居然爱上了自己的猎物。愚蠢的父亲。但他那个父亲大人,却从未后悔过。 第71章 凯洛斯(十三) 夏季从凯洛斯的话中听出了难得的怀念,那是一种悠远的怀念以及淡淡的心酸,穿过了时光传递了现在。他的眸子似乎穿过了这一排排的书本,穿过了时光,落在了另一个久远的岁月中。 夏季是知道凯洛斯的年幼,孤身一人成长在这座森冷的城堡中,那是怎么样的寂寞?新生的血族,一般来说是要由老牌的血族亲人所教导。但凯洛斯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尽职的教导者,他当时沉浸在了那芬芳的爱情之中。凯洛斯一身的教养,反而是他的管家所教导的。他成长的岁月中,从来都只是一人。她的眼前,似乎浮现出那小小的画面。年幼的凯洛斯孤身一人生活在这座冷清的城堡中,起先还没有桌子那般高,再然后是超过了那桌子,身量一日日地拔高,面容一日日地变得俊美,最终终是成长成为了现在的凯洛斯。无论何时,凯洛斯始终是一人。 一人成长在岁月消融,那份淡淡的惆怅早就埋藏在了那片冗长的孤单岁月中。就像是在精彩动人的电影一样,那些璀璨的风景,那些动人的主角,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就连那份难得的孤寂也随着时间而腐烂麻木。 夏季沉默了片刻,终是缓缓地抱住了凯洛斯。有的时候,所用的话语都比不过一个拥抱。这个时候,夏季才发现凯洛斯的身上很冷,比那大理石还要寒冷,她那点温度就显得毫不起眼,也同时是那么的珍贵。 凯洛斯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反射性地反抗了夏季,夏季吃痛闷哼了一声,她更加用力地圈住了凯洛斯。凯洛斯皱着眉头,他转过了头,银色的短发掠过他的脸庞,他的脸庞是一种精致的白皙,看不到任何的斑点。夏季觉得这世上的女人如果有机会换的这身白皙的皮肤,大概都会变得疯狂。 这种美丽是一种利刃,但凯洛斯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的美貌。他也不知道自己眉宇间的戾气消减了他的美貌,他更多的时候是处在一种火山爆发的情况下。现在,他也微微吃惊自己的耐心,他居然没有一巴掌怕死这个抱住自己的女人,“放手。” 夏季听话地放下了手,她静静地望着凯洛斯。 “同情我?”凯洛斯自然不会错过夏季眼中闪过的情愫,他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什么都可怜得要让一个人类同情自己?他也笑了出来,只是眼神冰冷,“莫随便惹怒我?我也不能够保障自己不会杀死。”他只是答应过这个人类不杀她,不代表他不能够让别人杀死她, “不是,”夏季说不下去了,她就是在同情凯洛斯。她明白凯洛斯的自傲,他的自尊心容不得旁人的同情。最后一切都只能换做一声无奈,她是准备被凯洛斯迁怒了,“对,我就是同情你。” 凯洛斯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带点恶作剧的意味,叶带着一丝嗤笑,“同情我什么?” 夏季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以告诉凯洛斯自己知道他的过去,他年少成长的方式,他那颗纤细敏感的心,恐怕她话说了一半自己命就没有了。真正自尊心高的人,他们不觉得自己会需要同情。他们是真正看清楚自己本性的,也是热爱着自己这身傲骨,他们高傲得清醒。 是以,现在的夏季只能够以沉默应对。好在凯洛斯也不用夏季回答,他自己就行云流水般地走上了台阶,很熟稔地从一排排的书籍中抽出了几本书。 他随意地将书本扔在了地上,看也没有看,转身又进入了另一排书架,从中抽出了几本书,速度之快,让人惊叹。 “伍格。”他的嗓音穿过了黑夜,传入了深处。 伍格的身影随即闪现出来,默默捡起了地上的书本。他不需要凯洛斯过多的吩咐,就已经知道凯洛斯想要做些什么。 凯洛斯的身影从另一个台阶现了出来,他的身影后是浓重的黑暗,阳光似乎永远不会停留在他的身边。他的肩头此刻正停着一个灰色的蝙蝠,夏季知道,那是教导凯洛斯的老管家。停在凯洛斯的肩膀上,这份殊荣也只有这位老管家才拥有。 凯洛斯显然不明白这位管家为何突然出现在了眼前,虽然这位老管家已经丧失变为了人类的本能,但这不违背凯洛斯对他的尊敬。他轻声地问道:“巴伦,有什么事情吗?” 他嗓音中的温柔,和他平时的冷淡刻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灰色的蝙蝠微微扇动着翅膀,似乎在诉说着什么。那豆粒大小的眼睛慢慢地睁开,浑浊却仍然清明。 “放心,巴伦,我知道那个男人的野心。我有数。”凯洛斯说完咬着食指,艳红的鲜血从食指上冒了出来。他将食指凑上了那灰色的蝙蝠,那灰色的蝙蝠显然是习惯了,乖巧地喝下了血液。 然后,那灰色的蝙蝠缓缓地闭上了眼,显然进入了沉睡中。 “伍格,带巴伦下去休息。”凯洛斯的声音刻意放轻,他食指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没有人对他的行为感到诧异,显然凯洛斯这样的举动很常见。 伍格接过了那灰色的蝙蝠,动作显然多了几分尊敬,他恭敬地带巴伦下去休息。 血族的力量一般是处于血液之中,越是强大的血族他的血液中蕴涵的力量越强。凯洛斯刚刚的举措,无疑是用自身的血液来延长巴伦的寿命。夏季有些感慨,这个男人冷清下也有一处柔软,他对自己年迈的管家所体现出来的柔情一点也不少。看到这样的凯洛斯,还有人会说他刻薄不近人情吗? 凯洛斯看了一眼夏季,饱含深意。夏季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尚且不知道凯洛斯已经知道穆尔的打算。 ······ 也不知道何时凯洛斯被挑起了兴致,破天荒的要交夏季意大利语。 凯洛斯的知识渊博,兴致来得时候也会侃侃而谈,信手拈来的只言片语比其他的哲学家还要深邃。但他不是什么好老师,他对于教学上没有任何的方法。只是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知识尽数道给夏季,也不管那可怜的学生是不是吸收得了。 夏季只听了三天,大脑就在发痛。她自诩也是一个聪明人,但在一个千年的学霸面前,就什么看头也没有。凯洛斯说话语速偏快,往往夏季发了一会呆,凯洛斯已经洋洋洒洒地把意大利语教完。而夏季,还处在摸索阶段,她连那些词根属性都还没有搞清楚,又被凯洛斯给轰炸希腊语。 夏季觉得自己疯了,她一直都是别人口中的孩子,学习一直都遥遥领先的,现在她已经被凯洛斯打击得没有人形。 看着趴在书桌上摇摇欲坠的夏季,凯洛斯毫不犹豫地说了一句:“真蠢。”连掩饰也不掩饰一下,明晃晃地说出了这句话。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凯洛斯至少已经亲近夏季不少了,不然也不会连掩饰也不掩饰一下。 夏季看到了凯洛斯还准备教自己希腊语,连忙阻住了凯洛斯,她连意大利语都还没有学会,更何况是那更难的希腊语。那歪歪曲曲的字母,还是等自己把意大利语学完后再学吧,前提自己还有空! 凯洛斯难得受到别人的何止,那犀利的眼神就完完全全地压在了夏季的身上,等到夏季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呵斥了凯洛斯,觉得心脏受不了的时候,凯洛斯却收回了目光,他又重新摊开了书本。“嗯,我再重新讲一遍。” 他轻灵的嗓音就这样流淌而下,他的发音可谓圆润玉滑,意大利语在他的口中多了一份优雅。他语速也放慢了许多,但对于夏季来说仍然是过快,给人一种紧紧的压迫感。 夏季磕磕绊绊,照着书上的音标在读。没有英语对照,只有意大利语,以及少许的音标。 凯洛斯听到了夏季的话,明显的是一愣。他的眉毛深深得纠结了起来,让夏季怀疑他的眉毛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能够有如此丰富的动作。“你再重复一遍?” “ti、.”起初夏季仍然是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字词,但在经过几次的重复以后,那字词就变得圆润起来。 “是吗?”他的发音就比夏季标准得多,那丝滑的嗓音漂浮在了淡金色的阳光里。夏季是感受到了,她是无法将凯洛斯那份韵味完全地模仿出来。说这话的凯洛斯,温柔得就像是在亲吻着一朵蒲公英般。 夏季点了点头。 凯洛斯表情没变,但那本来阴鸷冷漠得可怕的红宝石眸子却陡然变得少许的温柔,他笑了一下,嘴角弯得弧度很大,“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夏季很想摇头,她是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看凯洛斯露出难得笑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就当一回聪明人。难得的小心眼,凯洛斯应该不会追究吧。 。 我爱你。 第72章 凯洛斯(十四) 经历这么长的时间,凯洛斯似乎对夏季有了足够的兴趣。夏季也不是原来那可有可无的物品,一开始的时候,他那满身的肃杀之意在夏季的面前,凯洛斯从来都没有收敛。他甚至是有些恶劣地看着夏季的恐惧,但现在,凯洛斯那满身的冰冷杀机都尽数收敛了起来,看上去变得温和无害。他甚至都能够忍受夏季一些无理的要求,多了几分纵容。这点,从那个管家伍格对夏季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一开始的伍格对待夏季虽然恭敬,但举手投足表现出来的不屑还是能够看出来。而现在,伍格对夏季的尊重才是发自内心,虽然有大半的原因是凯洛斯。 凯洛斯似乎十分乐意教导夏季,虽然在他眼中夏季有些过于蠢笨。但还是乐意透过夏季打发这个无趣的时光。他有时候也会给夏季讲一些他过去的经历,他征战在希腊半岛的故事。故事的世纪横跨了一个世纪,他帮助了希腊人打败了埃及人,以及在意大利游历的经历。他对于意大利的古迹如数家珍,他知道哪些地方有最美妙的风景,哪座古建筑的历史以及建造者。 他甚至欺骗了一群生活在了保加利亚的血族,让他们以为自己是食人族,是罪恶的存在,哄骗了这群蠢材自杀。又或者随意地帮助自己看得上眼的国家作战,等到他将敌军挫败,他又一声不吭地离开,直到现在那个国家还有他的雕塑!他对此,一开始还是洋洋自得,后来就渐渐变成了一种平静,一种麻木的平静。 那段峥嵘的岁月,似乎还在他的记忆中跳动,但那群记忆深处的人却并不存在。他的好友,现在也只剩下穆尔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哪怕明知道穆尔的心思不纯,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他已经不想要再失去了。 火柴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地声音,最后的余烟也渐渐消散。 他们靠在了安乐椅上,相互沉默着。 夏季静静地看着凯洛斯,看着凯洛斯那双血红的眸子渐渐变得平静,最后是一种麻木的空洞。他们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在壁炉面前发呆,夏季抓着凯洛斯的手,以此希望来给凯洛斯一点力量。 最后,等那轮好日缓缓道地坠下的时候,凯洛斯拍了拍夏季的手,“去休息。” 还是一如既往地命令口气,但话语下的关心却显而易见。 夏季乖巧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个时候她必须给凯洛斯留下空间。身为人类的她,是无法明白凯洛斯这种麻木下的冰冷,她的时光在凯洛斯眼中很短,但也同时也意味着很幸运。她的岁月里,她的挚友,她的亲人,她都能够一一握紧,哪怕她们离她而去,她也能够记起这段美好的岁月。而凯洛斯,在漫长的时光冲刷下,过于的记忆终将变得浅薄,那些过于鲜明的记忆终究模糊,他甚至已经记不起他昔日的好友名字。他们的面容,早在时光的摩擦下变得面目全非,模糊不堪。 ····· 夏季在凯洛斯的城堡呆了有两个月的时间之长。 她与凯洛斯相处得也越来越融洽,凯洛斯偶尔也容许夏季和他的交谈,他甚至有的时候也会听听夏季那些想法。虽然在他的眼中,夏季的话语可谓是幼稚,甚至是有些可笑,那是不曾经历过时间的洗礼和磨难之人才有的幼稚想法。 但偶尔,凯洛斯还是很享受这段时光。他坐在了安乐椅上,脚上盖着毛毯,品着红酒,听着夏季的朗诵。夏季的意大利语已经是进入了一个初级的阶段,已经可以进行普通的日常交流。她自然也知道原来自己那句的含义,我爱你。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告白,夏季想起都觉得有些误打误撞。凯洛斯现在对自己的改变,恐怕也有大部分的原因在这里。 他甚至兴致勃勃地教导夏季的礼仪,夏季的礼仪在他的眼中还是有所欠缺,甚至有些粗鲁,哪怕夏季的动作很优雅,但到底和真正的贵族子弟还是有所差距。所以他兴致高涨地告诉夏季一个合格的淑女到底是该如何的穿戴,连头顶戴着的帽子也有微妙的讲究,更何况是行礼。 他有的时候也会告诉夏季,一个合格的绅士到底是怎么样的。就像他取出了自己以前的装束——那古老的红木手杖。一根讲究的手杖通常由杖柄、束套、腕带、杆体、金属套头等六部分组成,而杖柄则是手杖的灵魂。 骑士们爱它因为它的身体里有一把剑,花花公子们爱它因为它实际上也是威士忌酒壶,赌鬼们爱它因为旋开手柄就可以倒出骰子,学者们爱它因为它会在阴雨绵绵的日子里充当雨伞。他是这样称赞手杖,称赞它是他的灵魂支出。 更多的时候,他是隔着狐裘拥住了夏季,在暖和的壁炉下,静静地发呆。这样的岁月很悠远而宁静,夏季觉得他们恐怕会一直如此的时候。直到那场毁灭到来。 ······ 高高的苍穹,碧蓝如洗。偶尔有洁白的云朵飘过,拖着长长的尾巴。 福克斯这两个月来都是旭日当空,人们近乎是贪婪地享受这灿烂的阳光。久在福克斯居住的人们,便会知道福克斯一直都是处于暴雪之中,而现在有近乎两个月的灿烂阳光,何等的稀少。 夏季一如既往地前往凯洛斯的房间,但这次却没有见到凯洛斯。 凯洛斯的大门被紧紧地关闭着,漆黑的石门似乎在宣誓着什么。 夏季敲响了大门,但无人应答。那紧闭的大门将世界隔离成了两个,夏季站在了另一个世界,而凯洛斯呆在了另一个世界。 “凯洛斯。”夏季轻轻地唤道。 石门打开。 凯洛斯很少见的穿着一身制服,衬托得整个人妖冶无比。 夏季眸子跳了跳,“凯洛斯你,”余下的话她全部压了下去,这个时候的凯洛斯很像一开始见到的他,面上是冷冷的肃杀之意,周身都沉浸在了一团又一团的黑暗之中。更何况他穿着一身的黑鸦制服,更加显得整个人像是从修罗场走出来的死神。 他只是静静地睃了一眼夏季,眼神还是像前几日一样,但夏季却觉得自尾端处传来一阵阵的凉意。明明是一样的眼神,夏季却发现自己的心又再度在惶恐不安的跳动的,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地猛烈地跳动。 凯洛斯似乎是察觉出了夏季的害怕,内心滑过了一抹淡淡的失望,终究这个女孩和自己是不同的。 夏季僵硬着,她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凯洛斯的离去。 隔了一会,夏季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行动的话,凯洛斯会离得自己更远。她猛地冲上前,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从后背抱住了凯洛斯。 “凯洛斯,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凯洛斯背脊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番。他轻轻地推开了夏季,“我无事。” 夏季是深知凯洛斯的事情,即使有事情凯洛斯也不会说出来,他就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只为一人抗下。这样的人,其实很令人心疼。他们的肃穆寡言包裹着的一颗柔软的心,却不令人知。他们所付出的代价,也不会轻易地说出口,很多的时候,人们很容易就会忽视了他们的付出。 夏季深刻知道这点所以才心疼他们。这份心疼她一直都想要传递出去,她想要让这个人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自己心疼。他将不再是孤身一人,这个世间终有一人会读懂他,爱着他。她再度缓缓地抱住了凯洛斯,在他的耳边轻轻呢喃道:“凯洛斯,你还有我。” 凯洛斯轻笑了一声,他的笑容很容易就将那身阴沉的压抑的狠戾退去,就像是七月下的子午星空一般璀璨。他静静地任由夏季拥抱着自己,才缓缓地推开了夏季:“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吧。” 看到夏季没有动,只是固执地抱住自己。他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无事,只是有些琐事让人厌恶吧了。” 这已经是难得的解释了,夏季也知道见好就收。她任由凯洛斯抱着自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任由对方替自己盖上了温暖的狐裘。凯洛斯临走的时候,夏季却出人意料地拉住了凯洛斯的衣襟,她咬着唇,很小声地很小声地问道:“凯洛斯,你真得没有事吗?” “当然。”他拍了拍夏季的肩膀,乌鸦黑的眼睫毛缓缓地垂下,画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圆弧。 他可是凯洛斯,站在了血族最高处的纯血种。他的骄傲,他的自负,都是建立在自身的实力之上,所以凯洛斯真得觉得这次的暴动于他来说无关紧要。 只是,有些小小的伤心。 他纵容着穆尔,而穆尔却对他兵戎相见。 在穆尔的眼中,他的野心终究是越过了他们的友谊,仅此而已。而他,看来是注定要失去这个仅存的兄弟。 第73章 凯洛斯(十五) 凯洛斯站在了阳光下,他的银发在红日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骑着白马,漂亮的白马甩着自己的长长的鬃毛,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轻飘飘的白棉花。 他血色的红眸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不,不能够说是人,应该是狼人。 真是有够好笑的。堂堂的血族居然会和狼人混在了一起,这是凯洛斯所不容许的。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他可不会做出来。 他看着那躲在了暗处的穆尔,有些感慨。千年的友谊,到底不敌他的野心。穆尔的野心,他一直都知道,但他小看了穆尔的野心,为了得到血族的统治,穆尔居然和狼人联手。他能到不知道,这个天下唯有他们的天敌——狼人,不可能成为他们的盟友。 “穆尔。”凯洛斯淡淡地唤道,一语点破了躲藏着的穆尔。 穆尔叹了一口气,他终是从丛林中蹿了出来。他的嗓音还是那副高音家的语调:“我亲爱的兄弟,你何苦撕破我们彼此的脸皮呢。” 凯洛斯薄薄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晴空万里,万里如洗。自然是最忠实地反应他的脾性,不像是人一样会令人琢磨不透。 看来,他的怒气并不大呀。天空还是这么灿烂,如果是以前,福克斯的天空应该已经是千里飘雪了。大概是因为穆尔对自己的伤害,已经被自己预料到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穆尔会和狼人联手。 “穆尔,权利当真如此迷人?” 乌云遮日,只有少许的光亮穿过了厚厚的云层,折射而下。乌云沉沉,衬托着凯洛斯背影甚是寒俊料峭,给人以一丝孤清的感觉。他的背脊即使是到现在,也是直直的,就像是一棵挺拔的松树。 他到底还是有些伤心。 千年的友谊在此刻,终究划成了一场云烟。他又该用多久的岁月将他忘记呢?又将过了多久才会释怀? “很迷人。”穆尔也不再是歌唱者的咏唱调,他的嗓音穿过了厚厚的狼群,直达了凯洛斯的耳边:“这不是你这个身来就拥有无上权利的人所能够懂得。”在漫长的岁月中,如果他自己不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他怎么活得下来。他怕自己终有一日会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那么这才是最可笑的事情。 所以,他选择了握紧权利。亦如他作为人类的时候,他始终牢牢地握紧那身权利,哪怕那身权利终是伤害了他。但他甘之如饴,这是他的选择,他不会后悔。 “希望你不会后悔。” 这是凯洛斯的忠告。 “不会。” “那么,废话也不必多说了。” 凯洛斯挥舞着手杖,指挥着自己的属下攻击。 他的手心跳动着一团紫色的闪电,吱吱地直响。他轻巧地将闪电扔出,动作轻柔得就像一阵风一样,但那团闪电却是“轰隆”一声直直地砸在了狼人身上。一瞬间,死伤无数。但那群狼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前赴既往。 凯洛斯冷冷地瞥了一眼窜到自己眼前的狼人,他只是拍了拍自己的马儿,马儿就欢快地撒开了蹄子,躲开了。 凯洛斯抽出自己身上的鞭子,“哗啦”一下就将对方给搁倒。 战况很激烈。 穆尔只是站在了远处,静静地看着。 凯洛斯一如既往地勇往,只是可惜呀,他既然和他相处了那么久的时间,自然比谁都要明白凯洛斯的强大。他在心中默数着,1,2,3。 凯洛斯捂着心脏,喷出了一口鲜血。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痛,他皱着眉头,直直地望向了穆尔。“穆尔!” 这个感觉,是被人下了药——马鞭草。什么时候,这个家伙给自己下了马鞭草。他血红色眸子染上了层层的火焰,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下了马鞭草。 穆尔轻轻地撇过了头,看来凯洛斯知道了。他自然不会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了一个飘渺不定的人类身上,他自然也会有第二个保险的方法。那是自己送给凯洛斯的礼物,那座亲王级别的棺材最深处藏着少量的马鞭草。不致命,因为剂量少,对于凯洛斯这种强大的血族来说,这点剂量的马鞭草凯洛斯不会感受到。但时间长了,马鞭草也会对他产生影响。也不枉费他实验了许久,这下他终于能够放心下来。 凯洛斯一旦落败,他的那群部下也就无用了。 狼人趁着凯洛斯吐血,立刻将利爪对向凯洛斯。凯洛斯身体趋弱,身体变得僵硬而迟钝,眼看就要躲闪不见。 “凯洛斯大人!” “凯洛斯大人!” ······ 夏季正在房间内休息,却被伍格推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一直都是面带微笑的管家,此刻秀美紧紧皱起,一看就是在担忧什么。 “凯洛斯大人受伤了,需要夏季小姐您的帮助。我们都是血族,马鞭草对于我们来说都有危害,无法替凯洛斯大人疗伤。请您一定要帮助凯洛斯大人疗伤。” 夏季只是一个迟疑,大脑反而立刻有资料涌现出来。这个时候,正是穆尔带领狼人攻破的局面,凯洛斯因受马鞭草的影响,这场战争失败了。他自己也随着福克斯的沦陷而葬送。 “凯洛斯受的伤严重吗?”夏季也知道自己这么一问也是明知故问,但到底是和凯洛斯相处久了,也会心疼他。她抿着唇又问道:“我该如何帮助凯洛斯疗伤呢?” 伍格没有说话,他只是低眉顺眼地做了个一个请的动作。然后,他刘海下的眸子却是杀气腾腾,对着那群蠢蠢欲动的吸血鬼放着杀气。 门被推开的瞬间,那浓烈的血腥味道扑鼻而来。夏季忍不住掩盖了鼻子,她这样的人类都受不了这个气息,更何况是外面那群吸血鬼,再加上纯血种的血液的引诱力,那群吸血鬼忍耐地住才怪。难怪伍格要找自己来帮助,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身为人类的自己才不会被影响到。 凯洛斯昏倒在了床上,还是那件制服,但颜色要变得深沉了许多,衬托地他的脸越发得惨白。 夏季赶忙走了过去,她摸了摸那黑色的制服,湿漉漉的,手上沾染的是血。她果然没有猜错,凯洛斯受的伤很重。也不知道凯洛斯是如何硬撑下来的,这样的情况下她到底该如何帮凯洛斯。 夏季在心里暗暗着急,却也无计可施。还是先替凯洛斯把伤口包扎好,夏季艰难地替凯洛斯脱下衣服。手指刚刚碰到了金属纽扣,手指却被人按住了,力道很大。 “夏季吗?”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凯洛斯似乎是用尽气力地说道:“离我远点!” 这个时候的凯洛斯只会疯狂地想要吸血,过度的缺血使得他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他的视线一片昏黑,“离我远点!我恐怕。”说道了一半,那对尖牙就露出了出来。他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还不快滚!” 想要吸干眼前女人的血!吸干她! 他浑身都在叫嚣着要吸干夏季的血,凯洛斯硬生生地压住了自己嗜血的冲动。不行,再这样下去,他的自制力就会奔溃!“还不快滚!” 夏季一把捉住了凯洛斯的手,死死地不放手。 凯洛斯红着眼,那眼里涌动着的异色目光令夏季生寒,但夏季仍然咬牙坚持住没有放手。这个时候再不刷好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滚!”凯洛斯掐住了夏季的脖颈,他的尖牙在夏季光滑的脖颈处摩擦着,那阵阵地颤抖从小腿处一直蜿蜒而上。她听到凯洛斯痛苦的嗓音传来,“不怕被我吸干血吗?还不快点滚!” “不怕。”夏季用力地反手抱住凯洛斯,“我相信你不会杀死我的。” 凯洛斯没有说话,他尖锐的牙齿已经戳破了夏季的脖颈处,甜蜜的血液传递到嘴中的时候,他已经沉浸在其中。但那女孩单薄的身体所传来的暖意,让他心头一颤,他近乎是用一种残忍的手段将这满身的痛苦发泄在了周围的装饰上。 四周的装饰也随即倒下,一面倒。 凯洛斯红着眼,在夏季的脖颈处一抹,温暖的触感再度传来,却不是刚刚的疼痛,夏季感受到自己拿脖颈处的疼痛已经消失。她摸了一下,自己脖颈处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这是凯洛斯的能力吗? 夏季诧异地抬起了头,却看到了一脸凶像的凯洛斯,他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许久,许久,凯洛斯才静静地平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夏季,真是一个傻姑娘。难道不知道,她刚刚那样的举措会让自己忍不住将她吸干吗?现在虽然他平复了吸血的冲动,但他的喉咙却仍然像是灌上了硫磺,焦灼得难受。 他带着夏季来到了一个甬道,黑漆漆的甬道显得格外得幽深。夏季站在了甬道旁,不知道凯洛斯是什么用意。“拿着穆尔给你的银匕首防身,然后离开这里。” 夏季诧异地抬起头,凯洛斯怎么知道?这么说来,这次的暴动,凯洛斯恐怕已经早就猜到。 在黑漆漆的过道下,她只看到凯洛斯眸子中的淡淡浮光,那是洞察后的目光。没有任何的苛责,凯洛斯只是摸了摸夏季的头发,像是一个温和的长辈“不用怕,你的能力应该能够让你自保了。” “我留下,陪着你。”夏季攥住了凯洛斯的衣襟,很用力很用力地攥住。 “留下来陪我死吗?”凯洛斯目光平静,淡淡地看着攥住自己衣襟的手。即使竭力安抚自己,这个女孩仍然在害怕。很正常,他的属下也逃得逃,散的散,只剩下伍格和巴伦还在替自己死守。 这个女孩愿意为自己留下,已经是很难得了。 他确实太过高看自己的能力,只不过无论重复多少遍,他仍然不会改变。这便是他凯洛斯,他是血族中的亲王,他的高傲不容他改变。 “嗯。留下来陪你死。” 明灭的烛光在他的眉宇间跳动,使他整个人变得熠熠生辉。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摸上了夏季软软的唇,“就这么喜欢我吗?” “嗯。”夏季用力地点了点头。“喜欢,喜欢你,比其他人还要喜欢你。” “喜欢我什么?”他有些好奇,白皙的手指交叠着,滑过夏季的脸庞,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动作温柔得就像是天地下最为亲密的情侣,“这张脸,还是这身财富?还是我这身暴躁得脾气。”说道最后,他近乎有些愉悦,“莫不是你是个受虐狂。” 夏季:“......” 最后一句话令这番压抑一扫而空,她笑了,笑得十分漂亮。夏季在这个两个月的精心养育下,整个人娇媚得就像是刚刚盛开的玫瑰花一样。她的眉眼皆是笑容,很漂亮,很动人。 凯洛斯第一次察觉到那个在自己眼中丑不拉几的小女孩已经变得很漂亮了,一点也不输给其他的血族女性。而夏季现在的气度,毫无疑问,还有凯洛斯一份功劳所在。凯洛斯觉得很自豪,他打造出了一个气质容貌都上好的淑女。 “我其实一开始很讨厌你。杀人不眨眼,简直就是一个恶魔。”夏季在凯洛斯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她的眼前又再度跳动出了过去的场景,救了人却被人恩将仇报的感觉真得不好受。凯洛斯淡淡地哼了一声,他自然也有感觉,这个女孩一开始看自己的眼神是何等的恐惧,还有厌恶。他又听到那个女孩软软地嗓音传来,透过了这厚重的黑暗传来,“只是,后来才发现凯洛斯你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不过,你一直都用着腻那张冷酷无情的面具遮盖住了,我相信你的心脏处还藏有着一片柔软处。那份柔软,感动着我,我也不知道这份喜欢是如何产生,可能就像你说得那样,我可能是一个受虐狂吧。”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一句俏皮话,一扫刚才的压抑。 他的目光很复杂,戴着几分沉思几分犹豫,长长的睫毛下的血红眸子似乎含着淡淡的火花,声音轻柔而迟缓:“这样你就喜欢上了我?真是一个傻女孩。” 他,可不是这个女孩所说的善良之人。相反,他只是一个刻薄冷漠的人。女孩口中的柔软处,不过是自己遗留下的情感寄托。漫长的岁月中,他不可能一点寄托也不存在,否则的话,他也太过索然无味,他自己恐怕已经陷入沉睡中不起来了。虽然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魅力,但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女孩是如此轻易的就被他拐骗。 只是可惜,这个女孩的一番心思要被他糟蹋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爱上一个人类,就像他过去常常说过的一样,爱上自己猎人那是蠢货才会的事情。他不会去尝试,大概吧。可能他以后会喜欢这个女孩,但现在不适合。 现在想来,自己有些不确定。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漆漆,他叹息了一声,可惜的是他没有以后。 他将和自己的城堡一起葬送,他的荣耀不得被破坏。 “睡个好梦。”他轻轻地在夏季的耳边低语道,手指一用力,夏季就软软地倒下了。 祝好运,小女孩。 第74章 凯洛斯(完) 夏季险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昏迷在了过道中。想到凯洛斯打昏自己,夏季就咬牙切齿,一个个怎么都这样。这样的行为,说穿了也是凯洛斯自私的表现。他以为这样做对夏季是好的,他以为这样夏季就能够安全活下,不过说到底这些都是凯洛斯的心意,而不是夏季她本人的心思。他的好,凯洛斯从来都没有想过夏季愿不愿愿意接受。 夏季叹了一口气,说到底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而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她摸索着走了出去,只堪堪走了一半,就停下了脚步,只因为前方有人。一双血红的眸子在黑夜中犹如鬼火,红得渗人。 吸血鬼。 夏季抓住了匕首,这把镀银的匕首也不曾给自己带来一份安全感。她的身手在这群吸血鬼眼中完全不够看,她大着胆子问道:“是谁?” 有阴风轻轻拂来,夏季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擦到了自己的耳边。野兽在四周悲鸣,多了几分悲壮。夏季握住银匕首的手抖了抖,她的一颗心也提上了嗓子眼。 “女士,不要害怕。” 苍老的嗓音钻入了夏季的耳边,夏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肩头站立着一只银色的蝙蝠,他的胸前上有一圈漂亮的羽翼。 正是巴伦。 “您是?”夏季只当不知道,她虽然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但现在还是假装不知道为好。 “巴伦,我是凯洛斯大人以前的管家。现在,只是一个垂死的老人。”银色的蝙蝠优雅地打开了翅膀,微微屈了屈身子。 “不知道您找我所谓何事?”这样一个人找夏季这个人类要做什么?夏季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肩头的蝙蝠,她的内心推测了一番,也无法真正猜出这个吸血鬼的目的。 “我想要您带凯洛斯大人一起离开。” 银色的蝙蝠在空中微微转了一圈,落地,却是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凯洛斯的模样。夏季吃惊地捂住了嘴。 巴伦微微一笑,“这是我的能力,我能够模仿世界万物。我以为这个上不了台面的能力会被自己带进自己的棺材,现在看来,幸好自己我还有这份能力。您不必太过吃惊,我们血族总归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能力。” “您可愿意?”说道最后的时候,这个和蔼的男子笑容一如既往的亲和,但那双血色的眸子却是死死地锁住了夏季。 夏季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发问:“为何是我?” 巴伦没有回答,只是用着一双似乎看透世事的眼睛淡淡地笼罩着夏季,他唇边的笑容云清风淡,包含禅意。 “好,我答应。”夏季在这样的神色下溃不成军,也不知道这个老者到底看出了什么。但至少有一点他确定——这个世上什么人都可能会伤害凯洛斯,但夏季她不会伤害凯洛斯。 “伍格。” “是。”那个一直都是默默出现在凯洛斯的俊美青年突然出现了,他的脸色惨白得可怕,衣袍也被毁了一角,手臂上却是稳稳地托着一只黑色的蝙蝠,目光望向那只昏迷的蝙蝠却是恭敬而谦卑。 夏季哑然,“这是凯洛斯?” “是的。”巴伦用着凯洛斯的脸微笑着,这让夏季很不习惯。凯洛斯的面容加上这位管家的彬彬有礼的笑容,反而令夏季有些看不习惯。 “您是如何劝服凯洛斯的?凯洛斯居然会答应您的提议?”以凯洛斯的性格,夏季想不出什么理由会让他答应离开。他是那样骄傲的人,宁愿死去,也不会丧失自己的傲骨。这样的人,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他放弃自身的傲骨。 “啊。”巴伦笑得如沐春风,“对付熊孩子也只有干脆的动手打晕就行。” 夏季看到巴伦的笑意甚至是爬上了他的眸子,一点一点的渗透出去,温柔和蔼,成功地令夏季毛骨悚然。 这才是真正的厉害。凯洛斯看来从这位管家身上学来不少,至少打昏这点学得很好。 “我们的王就拜托女士您了。”巴伦的脸上有些动容,语气就像是一个亲和的长辈在看着自己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纵容而无奈,“我们的王很幼稚,但也不失为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希望您能够好好照顾凯洛斯大人。” 夏季从伍格的手上接过了凯洛斯,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怀中。想不到凯洛斯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除了第一次那不美好的见面,凯洛斯给夏季落下的印象就是强大而冷漠,后来相处久了,也知道凯洛斯铜墙铁壁的外壳下也有一块柔软。 “伍格你也不走吗?你可会死。”夏季迟疑地说了出来。他们都知道,出了这里就意味着便是真正的死亡,化成了一抔黄沙。 那个俊美的青年微笑着,毫不在意。“我不会走,也走不开。我自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凯洛斯大人,是他赐予了我另一条生命。伍格无以为报,只有一条性命可以相报。如果这微不足道的性命能够帮助凯洛斯大人,那么我很乐意舍弃这条命。”伍格到现在还记得,年幼的自己孤身站在院子中看着头顶的朔月,咬着馒头喝着白开水,而他的父母却在另一头捧着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居家欢宴的场景,他当时以为自己真得要被那寒风给冻死的时候,却看到了凯洛斯大人。是凯洛斯大人给了他伍格另一个意义上的家,也是凯洛斯大人将自己从那个家庭中解救了出来。 “请您一路小心,这条路并不轻松。” 夏季也没有再劝说,这个时候的劝说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善良劝导,除了能够满足自己的无处安放的同情心话,什么也无济于补。 她抱着凯洛斯小心翼翼地重新进入了昏暗中,这条路就像是伍格所说那样,并不好走。对于人类说,这条道路太过漫长,也太过寒冷,崎岖不堪。 过膝的草丛总是会冒出嗖嗖的声音,耳边时不时又会出现一些野兽的鸣叫,整个甬道就像是一个密封的凶兽,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夏季。 夏季有好几次都差点放弃了,在这条路上并不是一帆风顺,最让人难熬的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带来的恐惧,不是那么好熬的。夏季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一直一直地往前走,紧紧地抱住了昏迷的凯洛斯。 好在夏季的耐心也不错,终于等她力竭的时候,她终于走了出来。走出来的时候,阳光正明媚。夏季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好,又看见了阳光。 而福克斯那座代表着凯洛斯的权利的城堡,也在轰鸣声中渐渐被毁了,属于凯洛斯的时代似乎也悄然离去。 夏季有些感慨,凯洛斯这一生也不是白来,至少他还有两个忠心耿耿的属下。而自己,当日的才名被毁,树倒猢狲散,身边竟无一好友存在。想来,昔日的自己真心有些差劲,居然连一个真心的朋友也没有交到。 ···· 凯洛斯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 醒过来的凯洛斯似乎很平静,他只是淡淡地问了夏季自己昏过了几天,然后就什么都没有发问,隐隐似乎有接受的迹象。他也曾认真地学习如何假装成为一个人类,但每一次的行为都令人啼笑皆非,只能说这个吸血鬼成为人类的道路任重道远。 但夏季知道,这个男人其实根本没有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只是在积攒力量,在养精蓄锐,等他的伤好便是他复仇之日。 终有一日,她看见凯洛斯没有像往常那样看着落日静静地发呆,她知道离别的日子到了。她只能够紧紧地拥抱住了凯洛斯,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才能够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凯洛斯,去吧。” 那个本来僵硬不能自如的凯洛斯却缓缓地放松了下来,他静静地任由夏季抱了他片刻才推开了夏季,“我要离开了。” 夏季沉默地任由凯洛斯离开,直到凯洛斯打开窗户要离开的时候,她紧紧地攥住了凯洛斯的衣角,声音哽咽,她的眼里滚动着泪水,“凯洛斯,我会在这里等你。” 凯洛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袖,挥手不带一片云朵。 历时半年,凯洛斯将那群狼人赶出了福克斯,而穆尔也被他亲手葬送了,在他的心口上插上了木条,看着他一点点地变成了灰,被风吹得一干而净。 他坐在了自己只剩下残址的宫殿前,只觉得内心空空荡荡的。他坐在了那片宫殿坐了三天,任风吹雨打。这片福克斯的土地,埋葬着他的好友、部下还有他的亲人。 他觉得有些索然,然后眼前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少女的音容。身体超远了理智,自顾自地走向了那熟悉的道路。 终于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凯洛斯却不再顾忌形象摊到在地上,他吃力地抬起了手,阳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铜钱大小的光斑穿过了他透明的肌肤,似乎钻进了他蓝色的血脉,他的血液中似乎也沾染了这一室的阳光。 “哎呀,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浑身脏兮兮的,是乞丐吗?” “应该是吧,不过他的脸真心长得不错。” 凯洛斯没有官那些叽叽喳喳的话语,他透过自己的指间,似乎可以看见夏季站在了远处,小小的一个影子,虚实如此分明,他是如此的熟悉,从那万千人海中只需一眼便可以找出她。 他的女孩,在阳光下有着璀璨到了极致的美丽。 他忽然觉得很耀眼,眼前的女孩就像是一道光,于他而言,就像现在的太阳一样耀眼。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大人在求爱不成后,宁愿一死。这样的情感实在是太激烈,就像有一团火在自己冰冷的胸腔中跳动,那激烈的情愫一直游走在了全身,永远不可熄灭。 他看到那个女孩微微牵起的笑容,在阳光下是如此的灿烂。 哪怕前方永远都是荆棘,他的世界也会充满阳光。 他想他爱是爱这个女孩吧,而这份也将永远地持续下去,直到生命被毁灭的那一刻。 第75章 宋璟(一) 五月的阳光大把大把地不要钱般铺洒在了乾清宫,明黄的琉璃瓦被映照得波光粼粼。御花园中也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景色,这本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色,但偏偏现在的乾清宫让人大气也不敢喘,显出了一分严肃与静谧。 夏季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安抚自己刚刚受惊的心,面上却还是带着一抹邪魅笑容。她刚醒来的时候,却突然遭受了袭击,好在原主的武力不俗,她反应了过来挡住了最凌厉的一记,刺客就被闻声而来的锦衣卫给抓住。 她现在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这个被捉住的刺客。 刺客穿着一身黑夜,被人揭开了黑面,不出所料这是一个面容普通得不能够再普通的长相,单看长相是无法得知这个刺客的来头。 “说吧,行刺朕的理由是什么?”夏季在喝了半杯的茶后,才慢条斯理地问道。本来这份审问的责任应该是由锦衣卫的头子来做得伙计,不过那位锦衣卫头子现在不在,就由着夏季来查问。夏季此次扮演的是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帝。新的小说是围绕女主堂妹安庆公主和逍遥王婚恋的故事,安庆公主在出嫁前一直深受同辈的姐妹欺负,尤其是夏季这个原端蓉二公主现任大庆帝国的女皇压迫,出嫁后嫁给了闲散的逍遥王,也是不受逍遥王的注意,逍遥王心中另有佳人,可惜佳人早逝。两人相敬如宾度过了三年,恰逢逍遥王受到牵连被贬到边塞,安庆公主也被一同派遣,两人在苦难中反而生出情感,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夏季慢慢滑动着杯盖,也不急。她看着被反手扣在地上的刺客,笑了笑。她倒是忘了,她让人将他的下巴卸了,让人不能够服毒自尽。“沐侍卫长,被卸了下巴不能够说话吗?” “启禀陛下,这种情况下还是能够说话的。”腰间佩刀的侍卫长,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秉话了。 夏季点了点头,脸上还是含笑,“那这个刺客为何不开口?” “这,这个,”侍卫长在心里在组织者语句,他怎么可能说是因为这个刺客太过衷心所以不可能招供,还是该说陛下你太天真了,怎么可能有人有问必答呢?这个刺客可是死士,不可能会有任何的招供。 “看来,是这个刺客不愿意和朕说话。”夏季挥了挥衣袖,“这么不乖呀,杀了吧,反正也没用。” “陛下,不可如此儿戏。还没有让这个刺客招供出他是受何人指示,还不能够杀死这个刺客。” 夏季还是笑吟吟地,不动如山。她的手上拖着茶杯,对自己那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侍卫长找了找手,沐侍卫长立刻低头听令。 她轻轻地就将茶杯砸在了沐侍卫长的头上,就像是砸西瓜一般,“嘭”地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沐侍卫长头低得更低了,幸亏练过铁头功,不然这一下头顶就要开花了。 乾清宫顿时寂静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敛声屏息,这位爷又发火了。有胆小的人已经晕了过于,自有人将那昏倒过去的宫女给拖了下去,换人了。 “你是蠢货吗?” “什,”沐侍卫长吞下了自己的后一个字,他真心摸不透这位新帝的想法。原来的二公主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娇蛮的公主,但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女皇,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跪下直接认错,“卑职愚钝,不懂陛下您的深意。” “啊,啊,”夏季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放在了手上掂量着。她握着匕首,重重地拍着沐侍卫长的头顶,“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侍卫长,也不知道哪个死老头看上你哪里了,居然任命你当我的带刀侍卫?”这位沐侍卫长是先帝亲自任命给夏季的侍卫长,拥有在帝王面前直接带刀的权力。只是可惜,这位沐侍卫长实在是太过迂腐已经认死理了。 那明亮亮的刀锋看它的样子就是淬过毒的,沐侍卫长一点也不敢让这位小主碰上。这毒只需要沾上一点,就立刻毙命,所谓的见血封喉也不为过。而现在这位小主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玩着,也不怕出现什么闪失。 这位向来认死理的侍卫长,此刻抱剑而答:“陛下,还请您不要再戏耍,如果误伤了龙体,那卑职就万死不辞了。而且这把匕首淬过毒,一点也不好玩。还有,您这样说您的父皇是大不敬。先帝乃是不可多见的明君,您这么说是大不敬。” 原主的父亲庆帝一生清明,是难得的明君。但所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庆帝的子嗣一向稀少,到庆帝临终前,他所有的儿子居然一个都没有活下来,就连刚刚出生的皇子也不幸夭折。这位庆帝平生没有做过一件糊涂事,临死之前却做了一件糊涂事,他居然让端容二公主继承他的大统。这可谓是开天辟地第一次了,自古以来,可从未有女子称帝,但那何这为庆帝居然一直到咽气之前都没有改口,不管御史以死进言的人有几何,还是承乾宫外跪倒着的一片大臣们,就是死咬着要让端容公主继位。 好吧,好吧,庆帝自己本身都这样坚持了,大臣们发现无论如何也没法改变庆帝的主意,也就咬牙接受了。哪知道,他们以为是一个好欺负的丫头片子,居然是一个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的帝王,一位内阁大臣被这个女帝不声不响的给解决了,让那剩下的三位内阁大臣一时间有些人心惶惶。可这新帝,接下来却没有在找这些内阁大臣们的麻烦。 而最令人可恶的是,这个女帝每次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端得是一派亲和,但是做起事来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再加上这位女帝说话向来都容易让人气得跳脚,所以这位的笑容只会让人觉得咬牙切齿,并不会令人觉得如沐春风。偏偏这位主子从来不按常理做事,让人摸不着头脑。就是那些拍马屁的官员,发现自己的拍得马屁似乎从来都没有拍得对的。一句话,这位小主的脑回路和众人的不同。就拿她无聊的时候,居然还会找一个出嫁的安庆公主麻烦,这样显得也太小肚鸡肠,毫无容忍之心。有大臣上奏,直说这样子有伤帝王风范,陛下当以宅心仁厚服人,此才为君子所为。哪知道这个女帝看了这个奏折,直接用朱笔批上:朕本为女子,何来宅心仁厚。继续无法无天地欺负那位安庆公主,丝毫没有装装样子要改的行为。再说您如实在是厌恶这位安庆公主,您也可以在背地里做呀,这位小主偏不,直接在明面上欺负,让人徒增口舌。 更令人可恶的是,这位女帝陛下居然开始公然蓄养男宠,正大光明着呢,压根也不管那些大臣跪着的跪,死的死,直接说哪怕先帝从皇陵中跳了出来,她也不会改。好吧,大臣们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谁叫她是他们的陛下呢。 “朕那父皇已经死了,既然死了被朕说一下又怎么样,又不是会从皇陵中跳了出来?况且,朕在他身前尚敢如此骂他,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死了。还有,沐侍卫啊,朕现在终于明白你的夫人为何要和你和离了。” 一句话直接切到了沐侍卫长的痛楚,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夫人为何要和自己和离?他自认为一直对他的夫人不错,夫妻间虽说不上夫唱妇随,但也算得是相敬如宾吧。但自己的夫人,居然和自己要和离! “陛下,请您不要再开臣的玩笑了。”沐侍卫长头低得更加低了。 “真无聊呀,沐侍卫长。脑袋不聪明,做事也死板,玩笑也开不得,朕还真佩服令夫人居然能够忍受了十年才和你和离,尊夫人这位容忍能力实在是了得。” “陛下。” 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夏季笑了笑,语气却多了几分严厉,“真没有看出来,这个刺客的身份?” 淡漠的眼神扫在了身上,沐侍卫长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被人捉住了,呼出不了一口气。他的余光可以看见那张牙舞爪地五爪金龙在逼近自己,那份压迫感就更加强烈。他的额头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到底这份压迫力不是普通人所拥有的。他听到不大不小的脚步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朕怎么觉得这么蠢的侍卫长也不用多活几日了?如果朕的安危一直由你这样的蠢货保护,朕看来也活不了几天。” 气氛正是紧张,清冷的乾清宫静得连根针掉在了地上也听不见,压抑得令人后怕。一道低沉清雅的嗓音却从外面飘了进来,带着纯然的从容不迫,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乾清宫内的风雨欲来。 “锦衣卫长宋璟前来觐见陛下。” 夏季的唇无声地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正主来了。 第76章 宋璟(二) 在接受到资料的时候,夏季自己就在想这位宋璟应该是怎么样的人。在此次的小说中,宋璟可谓是最大的反派,一直深藏不露。他本人是契丹王和一名汉族女子所生的孩子,长相也是随了自己的娘强,并不是契丹族所欣赏的魁梧身材,自然是不会多么受欢迎。在契丹王众多孩子中他是最小的一个孩子,心思却是最为诡辩的一个孩子。他化名为宋璟,前来大庆王朝刺探敌情。他本人才华算不上顶尖但也不差,但也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殿前面试。本来以他的才华按理达不到状元的水平,但谁让他遇到了一个不按常理的女皇呢。 女皇坐在了龙椅上,扫了一圈地下的人,说了一句:真是良莠不齐啊。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没有听明白。今年的殿选,可谓是人才济济。女皇陛下何出此言啊?哪知道接下来的女皇陛下的一句话,气得那礼阁大臣胡子直颤抖。 那女皇说了一句:朕以往读那折子戏或是那西厢记,多道状元郎生得可是玉树临风,器宇轩昂。可是你看看现在这几个所谓的才子,一个是矮冬瓜,一个是歪瓜裂枣,一个胖得成球,一个是独眼龙,真是令人倒了胃口。 偏偏那几位名动江南的才子一个个只能够当做闷声不响的鹌鹑,不能够发泄不满。时人偏爱才子,他们自出名后,可不曾受到这样的打击,也不曾被人嫌弃过。真真是令那几人面上羞出了几分缅色,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了进去。 等夏季看到了那在偏远出的宋璟,说了一句终于有一个能入眼的了,于是宋璟就被人点为了状元郎。女皇你点人家为状元郎,大臣们也就勉强同意吧,才学也还不差,哪知道这位女皇却让这位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状元郎当了一个锦衣卫的头头。 锦衣卫的头头向来就不是什么好差事,一个所做之事都为文人不耻的肮脏事的职位。这种职位向来都是那种凶狠手辣之人担当,而锦衣卫向来就不被文人所接受。夏季想想就知道这位状元郎走马上任后,会有多少文人会不屑一顾或是断交或是戳其脊梁骨。 夏季走马观花地想了想宋璟的资料,她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宋璟,又顺手拿起了一杯茶水,摩挲着那白玉的茶杯,变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宋璟。 因宋璟低着头,夏季看不清楚对面的容貌。但也感受出宋璟和别的书生所不同,书生意气在此人身上十分寡淡,那皂色的长袍穿在了此人的身上渗透出了几分冷冽和肃穆。但与那些经年的大将不同,过于瘦削的身材显得十分的病弱。在这个五月的天气,此人身上还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衣,倒是令人觉得多了几分的不同。 夏季故意重重地将茶杯砸在了那红木坑头的桌子上,噼里啪啦地砸得人心惶惶,一时间又不知道是何处恼了这位小主。 宋璟却是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一点也不在意夏季在他身上胶着的视线。这份从容不迫倒是不错,夏季不过是片刻,就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喝着自己的茶水。一时间乾清宫内只有茶水倾倒的声音,伴随着袅袅的云烟下是一张含笑雍容的脸。现在再愚笨的小太监们也知道这位小主不知为何生气了。 直到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夏季才悠悠地唤了一声:“两位爱卿请起吧。” “谢主隆恩。” 宋璟在跪了这么长的时间,背脊还是挺拔得一丝不苟,身姿如松。这么长的时间,这位文弱书生的膝盖应该受不了,不过单看宋璟的面容上的神情却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他的面容一如刚才的不卑不亢。夏季从资料中得知,宋璟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有娘胎中带出的寒毒,是以在这个五月暖和的天气下还是裹了一圈狐裘。 夏季目光在宋璟的面上转了一圈,又轻轻地睨视了一眼沐侍卫长,这位沐侍卫长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而且将那一份不悦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隐隐有一份委屈的样子。夏季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么蠢的人到底是怎么在这座皇宫下活了下来的。“沐云风,” 许久没有听到女皇唤自己的名字,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半弯着腰,“陛下,卑职在。” 夏季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和原主自小长大的侍卫长,在原主的回忆中这位侍卫长幼时也还算伶俐,怎么越长越蠢笨了呢。“沐云风,朕要得不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这样的奴才,很多,不缺你一个。” “陛下恕罪。” 夏季抚了抚自己皱起的眉头,她看着木然的沐云风,嗤笑了一下,“我真是佩服嫂夫人的容忍能力,三年啊,忍了三年才和你这个蠢货和离了。” “陛下。” 拖长的语调中多了一份委屈。 不再用朕,而是用了我。这份殊荣,偏偏这位沐侍卫长却没有听出来。宋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冷如冰霜,面上却是还是一副含笑的样子。那女皇只事微微勾出了一抹笑,若有若无地扫了自己一眼,又转望着沐云风。 “你听着,如果你真得是蠢货,我也不就说什么了。”她看着又要跪下请求饶恕的沐云风,声音拔高了一分,面上却还是含笑,“可你不是蠢货,我也不是什么蠢货,沐云风你当真看不出这个刺客的身份吗?我不知是什么时候我那个唤一声云风兄长的沐云风长成了一个只知死理不懂脑经的迂腐武士,我也不知道何时我这位云风兄长以为这样子就能够做到忠孝两全了。嫂夫人看得出,我也看得出,沐云风你以为这样就能够真得做到两全了吗?自古忠孝难全,你若做不到,我也不会强求,你请辞即可。只是朕希望你能够明白朕已经不是那个追着喊你云风兄长的端容公主,朕现在是大庆王国的女皇。” “朕的身边不需要蠢货。” 这番话委实有些严重,大殿内的宫女和太监们只恨不得自己有地方让自己钻一钻,这样压抑的气氛实在是让他们承受不了。 夏季看也没有看那些面色发白的太监们,只用余光微微瞅了瞅宋璟。宋璟目光淡淡,低垂着眉,仍旧是一副从容的样子。心中却是暗自思索,这位爷不愧是大庆王朝的女皇,这般淡笑的模样却是最唬人,气度一点也不失契丹王。但到底只是一介女流,过于看重儿女情长。 “可是,陛下臣确实没有看出这名刺客的身份。” 大大的委屈已经写满了脸上。 夏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用这样撒娇似的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真心没有问题吗?真蠢和假蠢区别还是很大的!她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衣袖,“朕知道了,沐侍卫长退下吧。” “是,卑职告辞。” 夏季也不在意,这个沐侍卫长到底能不能被她所用也只有她本人所知。夏季现在的局面并不算好,她这个帝皇当的和傀儡也就差不多。虽说有一位内阁大臣被原主取巧给杀了,但还有三面虎视眈眈的内阁大臣在那里。沐云风的父亲亦是内阁大臣一员,夏季刚刚那几番话却是托大了,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忠心耿耿的属下,所以她才想要这位沐侍卫长能够全心全意地效忠于自己。 更何况夏季这份敲打的话语何尝不是在看看宋璟的反应。不愧是本次小说中的最大反派,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夏季可以打个满分。 “杀了吧。” 夏季招呼了一声,对着手下的侍卫说道:“就在乾清宫杀了。” “是。” 刺客立刻被侍卫一剑刺死,血溅三尺,素白的帷幕立刻染上这热血,显得无比的狰狞。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都咬着唇不敢哭处声音。 宋璟只是微微别开了眼,长长的睫毛半掩着眉,虚虚实实地交织着,让人看不清楚他眼里的情愫。面上还是那副谦卑的神态,背脊挺拔,宛如瑶池玉树。 “宋爱卿,可看出了这个刺客的身份?”夏季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她轻轻地滑动了杯盖,面不改色地喝下了一盏茶,但那半眯的眼却还是睥睨着。 宋璟自然也感受到了女皇的注视,他的目光在刺客的衣着上转了一圈,伸出手来也不嫌脏,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夏季却是注意到了那袖子下的手,修长而白皙,比那羊脂球还要细腻温润,指腹与指腹之间丝毫没有一层老茧,像极了一个读书人。但夏季可是知道,宋璟虽说体质不好,但武功和沐云风有的一拼。 她又半撑着头,仔细地观察着宋璟的步伐。不急不慢,从容不批,每一步都似乎自有节奏,有些套路还是能够看出,但夏季原主本就是一个武功高手却愣是没有看出这个男人身怀武功。如果不是夏季知道宋璟学得是内家功夫,恐怕也会被唬弄过去。 宋璟半垂着眸,姿态十分顺从,“臣从刺客手中佩戴的匕首来看应该是云家的死士,不过是不是云家的死士,臣不敢妄言。” 匕首上的图腾乃是云家的图腾,至于这个刺客是不是云家派来的人有待商榷。云家的人,不会这么蠢,直接让自己的死士带着云家的腾图来刺杀新帝。 夏季低眸半笑,如玉的脸庞因此而多了一份妖娆,但那份眸子里透出的凉意却是令人如临冰窖。她轻轻展颜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女皇轻轻地瞥了一眼宋璟,“宋爱卿,你说呢?” 第77章 宋璟(三) 鸦黑的长长睫毛缓缓地垂下,那平素泛着潋滟春光的眸子此刻多了几分冷漠,平日里依稀含笑的唇边带着凉薄的气息,淡薄的金色洒在了如玉的脸庞,衬托得整个人雍容而华贵,气势逼人。 这就是大庆王朝的女皇吗?这种无声的压迫,可一点也不容小瞧。 宋璟本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一瞅却渐渐有些恍惚。不过只是须臾,宋璟就很好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他半敛的眸子深沉如海,“臣任陛下所遣使。” 夏季只是嗤笑了一声,不再继续说下去。 跪着的宋璟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这声笑可不是什么愉悦的发笑,这笑中的嘲讽之意可谓是分明,宋璟自认为七窍玲珑之心,也能听出。细细寻思起,他只觉得这个女皇行事诡异,让人琢磨不透。他被任命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时候,内心大感诧异,这般职位一般为武将行事,而她却让自己这个文弱书生当。让他不由多想,这个女皇是不是看出自己习过武,但他学得是内家功夫,与外家的功夫天差地别,除非是那些涉事老练之人才可以看出。这个女皇不过二十年华,自然不可能有那些老江湖的毒辣眼光。 “宋爱卿有此份心意,朕实感荣幸。”夏季缓缓地走向了宋璟,宋璟的余光清楚地看见那明黄的龙袍在他的眼前翻飞。一个眨眼,那女皇的手竟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从那明黄的绣袍下伸出的手,秀气而修长,骨节分明,莹莹有泽,女子的手到底和男子的手不同。宋璟眸色渐渐变深,好巧不巧,这个女皇搭着的是自己的命脉。他面上不曾显山露水,心下有些紧张。这样的巧合,他可不信。 “宋爱卿,请起。”温柔的嗓音在宋璟的耳朵滑过,被帝皇亲手搀扶的殊荣,如果是其他的大臣已经愿意为这个女皇肝脑涂地再死不辞了,只可惜这种收买人心的伎俩也是他一直所用的,他自然不会感动。 “臣惶恐。” 夏季自然知道这样的举动根本不可能收买人心,她所做此事也不过是为了传达一个朕很信任你的意思。她微微勾了勾唇,目光转向了琉璃窗外,半负者手,“今日春光正浓,恰是踏青的好时节。宋爱卿,愿和朕同游御花园?” “这是微臣的荣幸。” 夏季慢悠悠地笑了一下,觉得宋璟若是到她所在的公司,一定可以混得如鱼得水。说这话的时候,你明知道他并没有感到荣幸,但那神情却是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完全就像是肺腑真言。但你如想要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也就难了。 那些个奴婢们都是人精,自有人下去会夏季准备。 夏季率先先行,身边是宋璟同行。 一路上,夏季都在想该如何和宋璟相处。宋璟其人,心思诡辩,有鬼才之称,算无遗漏,这样的人疑心病自然很重。若是按照以往的经验,夏季当用完全地坦诚之心相交,但现在,她的身份是大庆王朝的女皇,若这样做,恐怕要贻笑大方了。坦诚自然需要,但也需要掌握一个度数,若是毫无保留,恐怕这位在内心一边嗤笑一边不屑了。他们不会喜欢过于天真的人,过于天真意味着愚蠢,他们身处之位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同舟共济的爱人。 ···· 宋璟一直都是半垂着头,以一种谦顺的态度落后了夏季的一步,以示尊敬。夏季淡淡地扫了两人的距离,一个很巧妙地位置,不会显得太过亲近也不显得太远,富有距离感。 一行人行走在了御花园的长廊上,静谧无声。 夏季不喜这种沉闷的气氛,用一种唠家常的语气很随意地问道:“宋爱卿,出身于何地?” “臣生于锤安偏远之地,陛下可能未曾听闻过。”坐到这个位置的人,向来都喜欢多思。这位女皇自他上任三个月来,未曾和自己有过多的交谈,可以说是弃置的态度。而现在,却用这种闲聊的态度和自己说话,这让他不由得多想。而且,刚刚在乾清宫的事情可由不得宋璟不多想。 他在内心琢磨了许久,却是没有听到回答的声音,宋璟抬起了头,却是看到了夏季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望着自己。眉目流转,乌黑的眸子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愣了一下,内心却是在怀疑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不妥之处,但他在内心中仔细思索了一番,完全没有找出什么不妥之处。 夏季停下了脚步,宋璟自然也只能够停下脚步,任由夏季打量,只是这打量的目光委实有些如狼似虎,作为臣子的自然不能够提醒,他也只能够任由夏季打量。 这火辣辣的目光,却是让他有些吃不消。若是在契丹,敢用这种目光盯着自己的人,早就被他挫骨扬灰,但现在他偏偏不行,他现在只是这女皇手下的一个臣子。做臣子的人,自然是不能违背女皇的旨意。 好久他才听到女皇悠悠地传来一声近乎是惋惜的声音:“难怪?” 难怪什么?宋璟忍不住又低头思考了起来,这种话说一半的说话方式也最令人容易多想,他甚至觉得这就是这位女皇故意只说一半的话,好让自己猜测。而现在他恐怕也正如这个女皇意思,不由自主地在多想。 “恕微臣驽钝,臣不解陛下所说之意。” 夏季收了自己的玩笑的心思,她本来就是故意将话说一半,让这位多疑的宋璟好好地猜一猜。现在若是做得太过,就得不偿失了。想到这里,她微微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却是另起了一个话题,“宋爱卿,想过朕为什么要任命你为锦衣卫的都指挥使?” 诚然,这也是宋璟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还是一介文弱书生,就担任如此重任,只说明这个女皇十分看重自己。但若是看重自己,这三个月,可不会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对待。 他顿了顿,终是长揖,“微臣驽钝。” “宋爱卿不必谦虚,”夏季做出搀扶的举动,让半弯着腰的宋璟又是一顿。他只听到女皇轻描淡写地说道:“朕可认为宋爱卿比那几个歪瓜裂枣要厉害得多。那几个沽名钓誉的假才子,替朕捉刀吟诗作对可以,做朕的臣子,还没有那个能耐。” 宋璟可没有想过这位女皇是如此地看重自己,他自认为行事中庸,表现得也只是尚可入眼而已,到底是如何入了这个女皇的眼,这里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若是能够寻出自己到底因为入了这位女皇的眼,说不定就可以借以利用了。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有必要谦虚一点,“臣惶恐,臣亦只是一介不堪重任文弱书生。” 夏季闻言,侧过了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宋璟,眼含戏谑,似乎在说就你也是一个文弱书生?! 宋璟袖子微微动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读错了这位女皇的心思?!刚刚那个眼神应该不是他所想的样子,不过看这个女皇淡笑不语的模样,却让他觉得对方将自己洞察得一清二楚。“臣实在是不懂陛下的深意。” 这一天他弯腰下跪的次数,可远超了以前。宋璟在心里微微叹了一下,面上却是丝毫没有显露,还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态度。 夏季看着装模作样的宋璟,也没有点破,她拍了一下宋璟的肩膀,“宋爱卿若是文弱书生,那朕的沐侍卫长岂不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莽夫。朕还是第一次看到拥有如此浑厚内力之人只是一介弱冠少年。文武全才,这样的人才自然是要用在妙处。而且,朕认为宋爱卿和朕是同样的人。” 宋璟的内心现在可谓是翻江倒海,饶是他也是慌张了片刻,被人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武艺,可真是心情很微妙。他向来以自己这身内家功夫为豪,谁会相信自己这样一个文弱书生会拥有一身精湛的武艺。他也乐意伪装成一个书生,让敌人轻敌。而现在,这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委实不好,但他却只能够将这身不悦咽进肚子里,还必须赞叹这位女皇。“陛下真是厉害,臣这身武艺很少有人能够看出,没有想到陛下却能够一眼看出。” 夏季笑了一下,也没有谦虚,“朕本来就厉害。” 宋璟:“......” 这位女皇陛下委实有些厚颜无耻,这样的脸皮居然是在一介女流身上,真心有些令他哑口无言。 踌躇了一番,他终是咬牙说出他自己也觉得倒胃的话:“陛下英明。” “当然,朕本来就很英明,不然也不会发现宋爱卿你这样的人才呀。” 宋璟:“......” 什么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呀,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他自认为脸皮够厚,可和这位女皇比起来可谓是天差地别,小巫见大巫了,看来他还要好好地修行。 第78章 宋璟(四) 夏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宋璟面上的神色,不过到底也是一个腹黑的芝麻包子,只是片刻就收敛好了脸上的表情,那恭顺的模样,仿佛夏季就是天地间最为尊贵的人。 夏季被他这个表情给噎了一下,如此假的真实的表情,她可做不出来。她虽说是演技派,但到底也达不到宋璟这番炉火纯青,看来私下里练过了很多回。 也是,宋璟看上去是人畜无害的瘦弱书生模样,但那些在他身上吃过亏得人,才知道这个男人是一条毒蛇,色彩斑斓的颜色是他的保护色,拨开这层保护色,那内在的毒是剧毒。从不做无用功,但一旦认真了起来,只要被咬了一口,你只有丧命的可能。 真是长了一张迷惑人心的好皮囊。多数人看到了他也只以为是一个不卑不亢或者是一个太过迂腐卖弄的文人,芝兰玉树说得就是宋璟这样外表的人,倒像是一株青竹有着铮铮的铁骨。倒不像是小说中被描绘出的心狠手辣、心思歹毒的契丹小王爷。 恰逢此时,有宫女前来。 夏季懒洋洋地望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大宫女素荷。 “陛下,这是陈大人送来的。”宫女手上捧着一只雕花的金丝楠木,用着黑色的帷布遮住了里面的风景。夏季懒洋洋地掀开了帷布,发现还有一层,东洋的玻璃坑头当做内罩。一朵无根的金色莲花静静地漂浮在了水中,更绝妙的是有数只蝴蝶围绕着这莲花翩翩起舞。 大宫女素荷看夏季还有兴趣,颇有眼力地解释道:“陈大人说这莲花乃是五百年才开的金佛圣莲,就连这水也是大有来头,这可是无根水。” 夏季眯着眼,看了一眼,不得不佩服古人的奇思妙想,这种类似水晶球居然能够在古代看到,夏季心生佩服这群能工巧匠了。不过,夏季到底也是二十三世纪的人,所见所闻可不是陈恪所能够达到的,是以也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他到底是有心了。文泽在御花园外候着呢吗?” “是的。”宫女屈身。 “让他进来吧。” “诺。” 不过片刻,便有嗒嗒的脚步声响起。 一道柔和的嗓音传来:“文泽见过陛下。” “起来吧,文泽何时也和我讲究这些虚礼。”夏季的声音多了几分柔和,也不只是有意识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我这个字。 宋璟沉默地尽职当做木头桩子,面上虽是不动声色,余光却是忍不住瞅了一眼陈恪。他到底还是有些好奇,这位女皇的男宠的长相,看这位女皇的行事也不算荒唐,到居然也会养男宠真心有点...... 这一瞧,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看见那人穿着一袭白衣,白玉的发冠束着墨黑的长发,远远望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斯文清俊的书生,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金色的阳光洒在了他如玉的脸庞,白皙得仿佛是那泛着柔柔的月光,再加上他那散漫慵懒的笑容,让一贯见惯美色的宋璟也晃了一下神。只是再美也需要忽略男子右颊的一刀伤疤,从耳根一直蔓延到了右边鼻梁前,狰狞而恐怖。 可惜了,这样的相貌却被这道疤痕所毁了。不过,男子还是魁梧一点为好。 “礼不可废,陛下微臣送得这份礼物可喜欢?” 清风朗月,担着男宠的名声的陈恪却让宋璟觉得用男宠这样的名号来称呼此人是一种侮辱。两人相处起来,倒不像是那蜜里调油的鸳鸯,倒像是一对知己好友。宋璟也看出了他们两人相处间的轻松,这份熟稔应该要比那位沐云风侍卫长还要多几分。 夏季只是不紧不慢地抬起了眼帘,淡笑,不咸不淡“文泽有心了。” 宋璟听着,可觉得那不像是什么高兴的语气。这位陈恪大人据说很受这位女皇的宠爱,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陛下看来是恼了。”陈恪自然也听出夏季话语中的恼火,虽说算不上盛怒,但到底也是生气了。他的面上有些复杂,“可是微臣所做之事让陛下觉得苦恼了?” “不曾。”撇头。 “看来是恼了。” “朕说了,朕没有恼。”连朕字也跑了出来。 “好好好,端容你没有生气,是我看错了。” 宋璟:“.......” 这种哄小女孩的口气,也亏得是陈恪说了出来。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位女皇才亲近陈恪此人。陈恪是真的把这位女皇当做了一个女孩子来相处,这份雅量可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的。像他,只把这位女皇当做了他需要推翻的一个位子。身处高位,高处不甚寒,这个道理他自幼便明白。可到底还是对这份位子太过渴望,追逐权利,是身为男人的本能。他无法把这位女皇看做一个年幼的女孩,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阳光下的紫禁城,金灿灿的令人恍惚,这号称日不落的紫禁城是他毕生的追求。 不过宋璟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人虽然都刻意放低了嗓音,但他仗着浑厚的内力还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文泽,你不必如此,我.......” “陛下,微臣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今日是陛下的生辰,这是微臣作为一个兄长对于幼妹的祝福。” 生辰?宋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若是当今圣上的生辰,那么礼部应该一早就准备好了。但现在,并没有什么操办的形式,他可记得这个女皇的生日还在下个月。 夏季慢悠悠地扫了一眼宋璟,宋璟无奈上前了几步,“陛下有何事?” “退远点。” 宋璟:“......” 宋璟虽然有些无语,但还是听话地退后了几步,却又再听到那女皇凉凉的声音“再退后,朕知道你听得见。退出七丈外。” 宋璟:“......” 想要耍些小聪明,哪知道这个女皇却是内心门清。真是的,宋璟唇边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只有这样当自己的对手才好玩呀。 夏季又包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宫女们,宫女们立刻低头离去。 等黑压压的一行人离去,夏季才放低了声音说道:“文泽,你无需讨好我。你我都明白,你只是当着这个男宠的虚名便宜行事,你不必像他们那样讨好我,我也不会开心的。”陈恪之所以成为夏季的男宠,也是因为他本人的脸被毁,无法走上科举才不得已为之。一番凌云之志无法施展,一身才华就此只能够埋没,令他痛苦不已,只能够借酒消愁。原主得知后,不忍心这个自幼的玩伴借酒消愁,与他商议,这才有了他作为男宠被原主册封官职这一出。 “我这个做哥哥的只是想要给你一份生日礼物仅此而已。你的生辰从未操办过,现在有我送你礼物,我怕到最后连我也忘了。” 夏季的笑容多了几分惆怅,原主从来不过生辰,只因为她的生辰也是她娘亲的祭日。庆帝一生深爱之人乃是原主的娘亲,对这个导致他深爱之人逝世的罪魁祸首自然是不喜。每年原主的生辰,操办的是她的娘亲的忌日。久而久之,她本人也不再过生辰,免得徒增苦恼。 夏季心里一叹,也难为陈恪想得到。但现在她也只能够干巴巴地说一声:“谢谢兄长的好意,只是文泽下次不必这样了。” 文泽只是微微一笑,也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然后,告辞离开。 宋璟看着陈恪离去的背影,久久地思索了一番,才松开了眉头,等他回过神来,却看到了夏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那明晃晃的龙袍耀眼得很。 “宋爱卿,再看些什么?” 面对这位女皇,宋璟只觉得有些吃力。他本来就容易多思多虑,现在虽在自己的腹中想了三五个回答,却还是不能够敲定用哪种解释为好。说来说去,这个女皇的心思有些莫测。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只看到那女皇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暖洋洋的阳光斑驳地洒在了夏季的脸上,却只让人觉得那抹浅笑越发得凉薄淡漠。硬着头皮,他捡了真话说了出去,“臣只是觉得陈恪大人和微臣想得有些不同。” “哦,”哦这个字被夏季咬得意味深长,“那么宋爱卿以为朕这位男宠如何?” 宋璟只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男宠二字本就多了几分不屑。但宋璟可知道,这位女皇可一点也不看轻陈恪。刚刚虽说自己退后了,但到底也还是将那女皇和陈恪的对话听了七七八八,这位女皇对陈恪的亲切足以说明了一切。若是说陈恪的面相不错,有过于轻浮之意,况且谁都看出这位陈恪大人的面相有损,这样的话只是会令这位女皇生气。自己若是言语上有些冒犯,恐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若是说其他的,宋璟只是和陈恪这样一个照面,能够看出些什么。说他品性佳,清高之人又岂会为人男宠?! “宋爱卿大胆说就可以,朕恕你无罪。” “陈恪大人,当得推崇。”思来想去,宋璟觉得自己只能够说出这番话。想来,自己也不是什么舌绽莲花之人,这番话已然是最好了。 “推崇什么?莫不是宋爱卿也推崇成为朕的男宠。”夏季却是突然笑了出来,她突然想起这位女帝第一次看见宋璟时候开的玩笑。若是照这样看来,这位宋爱卿的面容深得原主喜爱。 宋璟:“......” 他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夏季如玉般的修长食指微微抬起了眼前的人下巴,轻轻地拂过,语带调笑:“倒是有副好相貌,嗯,也很深得朕之意。” “陛下!” 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宋璟他现在虽说是低下了自己的高贵的头颅,但他本人却还是保持着那三分的尊贵。他向来最厌恶有人说他的面容,他的面容似母,看上去自然有些阴柔,在契丹崇尚的是男人味的大汉子,孔武有力的肌肉,浓密的络腮胡子,大口大口地喝酒吃肉,这才是他们契丹所推崇的草原之鹰。但宋璟他有洁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粗鲁的举动,再加上他学得是汉学,动作自带几分儒雅,但在契丹人眼前却是多了几分女气。那些惯于说荤话的草原汉子们,他的几个兄长会不客气地说自己比女孩还美的多。 现在,这个女皇居然把自己比作那什么男宠,最令人气愤得是说自己的面容!若是在契丹,可惜的是,现在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了,朕与宋爱卿开玩笑的。”夏季看宋璟的面容也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大了,她当时讲真得只是想要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愤,哪知道过头了。看宋璟气得脸色发红,倒也是难得的风景。“只是宋爱卿的颜色实在是美,朕这话也没有说错,宋爱卿真得有副好面容。” 宋璟咬呀说道:“陛下谬赞了。” 只是那样子可不是什么好表情。 看宋璟还是那份气愤难忍的模样,夏季觉得再这样不行了,恐怕自己的形象已经达到了负数。“好了,朕和宋爱卿道歉。这是朕的错,朕不会再说这样玩笑的话题。这还是朕第一次和人道歉,”说道最后夏季也不说了,有些话还是要留有余地。 宋璟心下凛然,天子和自己这个假臣子道歉,这个女皇太过不拘小节了吧。 夏季干咳了一声,假模假样地观察了一下陈恪送来的礼物。“这金莲盛开得如此妍丽,真真令人夺不开眼呀。” “那是,陈大人”素荷本还想要接下去讲,可看到女皇只是淡淡地撩起了眼,就让素荷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素荷头次觉得自己读书少,那一眼不是她的语言所能够描述出来,只让她觉得寡淡到了一种麻木。这陈恪大人可是女皇最近很宠的一个人,现在看来似乎又不知为何触碰到了这个女皇的霉头。 夏季淡淡地扫了一眼素荷,她的心思夏季也不想要多猜测。她本来就是准备转移话题,对方却还在提这茬,眼力也太差了。 夏季打开了玻璃内罩,将笼子打开。但那群彩蝶却有些迟疑,夏季眉微微地皱起,她用手试着推出了一只蝴蝶。 一只飞出,然后,两只又尝试地飞出,最后,是一群彩蝶飞出。 瞬间,彩蝶翩飞,在空中翩翩起舞。 夏季看得跌跌撞撞飞出来的舞蝶,有些感慨,“说到底也只是笼中鸟。”被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所囚禁,就连挣扎飞出的勇气都没有。 “陛下何出此言?” 夏季看了一眼宋璟,才饱含深意地说道:“不过一时感喟。说到底,我们到底也只是被一个死物给囚禁了,而且心甘情愿。” 宋璟皱起了眉头,还没有等他胡乱猜测些什么,对方却已经是缓缓地移开了视线。只能够看到那女皇的目光落在了一只彩蝶的身上,神情专注。薄薄的阳光渲染在了她那那习惯性挑起的眉梢上,有种异样的美感。 那彩蝶跌跌撞撞地飞出,飞出了没有多久,却是一把撞在了蜘蛛网上。颤颤悠悠地扇动着翅膀,无力地挣扎着。蜘蛛慢条斯理地缓缓靠近了这个自动跌入了网中的猎物,颇有几分气定神怡。但蜘蛛不知道的是,它的头顶树上有一只白蛇,竖着冷瞳,狠狠地盯着那蜘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璟看到这份戏,也只是微微动容了一下。 而夏季呢只是欣赏了一下那只彩蝶,就懒懒地收回了目光。随手摘了一朵御花园中的杜鹃花,“这杜鹃花开得不错。昔日在折子戏中,多言人比花美。朕也深感同意,要朕说宋爱卿要比这杜鹃花美。” 宋璟:“......” “人多道宝剑赠英雄,美人配鲜花。现在嘛,这就有一个大美人站在朕前,这花就送予宋爱卿了。” 宋璟嗫嗫,还没有来及说些什么,手上已经被这个女皇塞入了一朵开得如火如荼的杜鹃花,而夏季本人却是施施然地离开了。 宋璟看着夏季离开的背影,眸子流转,眉毛轻轻地向上扬起,手中的杜鹃花在他的手底下旋转出了一道道好看的弧度。 “杜鹃花吗?”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嘴角上挑,多了几分妖冶,丝丝邪魅深入脑海,一袭皂衣在风中咧咧作响。 第79章 凯洛斯(番外) 夏季和凯洛斯一起生活的某一天。 在人来如潮的长街上,夏季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咖啡店门口藤椅上的凯洛斯。 他只是穿着一件廉价的普通白衬衫和黑长裤,但出乎意料地合适,远望去就像穿着世界的顶尖品牌。凯洛斯总是给人一种漫天的华丽感觉,即使穿着廉价的衣服,也是任你觉得他穿得是那种奢华到可以参加舞会的衣服。他的气度,他的面容,很容易给人以错感。 黄油纸的方形遮阳伞在他身上投下了大半阴影,他手上的蓝色宝石折射着熠熠生辉的光芒,映衬那张脸美轮美奂。他的侧脸,在那绚红的阳光下美得梦幻。 “真得是好英俊的男人。” “这么帅气的男人都可以当演员了,他肯定是哪个不出名的演员。” 夏季听着周围的人的窃窃私语,不由得一笑。凯洛斯的容貌很容易俘获那些小女孩,他的容貌精致地令女人都要嫉妒不已。 福克斯的白天炽亮如洗,阳光似乎浸透了每一寸空气直直地落到地面。福克斯的天气,自凯洛斯和夏季生活后一直都是晴天,艳阳高照。第一次知道凯洛斯的能力时候,夏季只觉得好玩。她有得时候也会故意惹怒凯洛斯,欣赏欣赏雪景,次数多了,凯洛斯也有所察觉。他那时候只是眼梢微微像上挑起,或是眉头微微皱了皱,夏季的小心脏就扑通扑通地乱跳。 她还是蛮怕盛怒的凯洛斯的,那个时候夏季就会挽起凯洛斯的手臂,用自己柔嫩的脸颊蹭着凯洛斯的脸,然后在凯洛斯那艳红的唇上,轻轻地亲吻着。一次不行,那就亲两次,三次,直到凯洛斯的唇角挽起,夏季才笑眯眯地放开。 凯洛斯每次被亲,总是忍不住说道:“夏季你知不知羞,女孩子不能够太主动。” 夏季这个时候就会乖巧地点了点头,下次还是照样。 只不过,凯洛斯后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等夏季再度亲吻的时候,他就会反客为主,直接亲的夏季气喘吁吁,才停下来。然后,点着夏季的唇说:“下次要主动也要是我来,懂吗?” 夏季那个时候,哪里能够说话,只能够点头。 但是,让凯洛斯主动,再过一百年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说,夏季就当了一个贴心的乖宝宝,她可是善解人意的情人,还是她主动好了。 想到凯洛斯的亲吻,夏季的脸就忍不住脸红了。 此刻,在阳光的渲染下,他的红唇艳丽至极,像极了与夏季亲吻后的模样。夏季微微错开了眼,却不料被那袖口的光亮反射后亮得晃眼,令夏季措不及防有了雪盲的错觉。夏季闭了几分钟,那刺痛的雪盲感觉才消失。 凯洛斯一手撑着浅褐色的藤椅扶手支起下巴,另一手则夹着一本黑皮书,侧着头读得投入。这是他后来养成的习惯,久久没有与人类接触,凯洛斯与现代社会有了脱节。而现代那脆弱的手机,让他很不习惯,他就养成了从书本中寻找资料和答案。 站在夏季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侧脸和长长的低垂着的睫毛,如同一幅赏心悦目的油画。 那种模糊的美,在凯洛斯的身上完美得体现了出来。他的身上有着一种奇异而突出的气质,让人能够从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你分明得可以看出他的不同,他和常人的不同,他是与众不同的。但他明明完美地融合在了环境中,他的一举一动,在夏季的训练下,和普通的人类已经是相同了。他的游刃有余,他的格格不入,是如此的突而又完美得融合在了一起,他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你他是不同的。 或许是夏季打量的时间太久过长,那眉头已经长长地团在了一切,凯洛斯有些不悦地抬起了头。等看见是夏季,便勾起了自己的红唇,笑得十分可爱。 他起身将书本放入了口袋中,然后冲向了夏季。 “轰隆隆。”熟悉的声音传来,夏季就觉得自己心又隐隐地乱跳。 夏季拍着脸,她就知道。 凯洛斯刚刚所在的地方,桌子椅子已然倒在了地上,四分五裂了。周围的几个客人都吃惊地捂着嘴,显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季趁着那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攥住了凯洛斯的手臂,飞奔离去。直到飞奔回自己的家,夏季才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 凯洛斯欣赏这夏季难得脸红,因为跑步的原因,夏季此刻得脸红彤彤的就像是一颗熟透的樱桃,让人垂涎三尺。凯洛斯是这样想得,也就轻轻地在夏季的唇上亲了一下,仿佛是在亲吻易碎的蒲公英一样轻柔。 他不敢用力,他的力道总是掌握不好。就像是刚刚,他已经是放轻了力道,只用了自己一分的力气,那些桌子就四分五裂了。 他喜欢亲吻后的夏季,总觉得那个时候的夏季浑身都是粉红的。而且,夏季那时候的眼睛很漂亮。透彻的,如同小雨洗后,云未散开的苍穹,清澈得可以见到自己的倒影一般。 只不过,这样的夏季很脆弱。他总是担心自己稍微用力,夏季就会被自己破坏,被自己伤害到。她的血液无时无刻都在吸引着自己,喉咙的焦灼一直在提醒着他要吸干这个女孩。她的血液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可他甘之如饴。 明明以前,从来没有如此焦灼得感觉,喉咙中就像生吞了一块铁锈一样,满满得都是那种腐朽的味道。其他人的鲜血,在凯洛斯的眼中已经失去了意义,唯有夏季那温热的新鲜在吸引着他,在折磨着他。 他没有告诉夏季,这样的苦恼还是让他来解决吧。 其实,他很想要让夏季和他一起永生。只是,夏季似乎已经习惯了人类的生活,不愿意成为吸血鬼。当他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那个乖巧的女孩一反常态,非常认真严肃地拒绝了。她说她生来就是人类,也将是以人类的姿态死亡。 他们为此冷战了很久,后来,终是他忍不住,重新和好。 那个时候,夏季那软软的身子依偎在了自己的怀中,很软很软,也很容易被碰坏。她真得是一个硬心肠的女孩,他离开夏季那段时间,只觉得那胸腔中跳动的火焰要把他焚烧,将他毁灭得一干二净,那颗从来不知道痛楚的心脏疼得让自己忍不住想要挖出来。可是看那个女孩,还是上课打工,上课打工,仿佛从来都没有自己这样的一个人出现。 自己到底是怎么喜欢这个女孩的! 一声糯软软的嗓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凯洛斯,你应该去艾米那里去教课了。” 凯洛斯听到这话,一张俊脸已经是瘪了下来。他落寞得就像是灵魂出窍一般,凯洛斯抿着唇,隔了很久才不死心地问道:“夏季,上周不是才教过艾米吗?你有没有记错,这周应该不需要我去教吧。” “艾米的妈妈打电话来说,希望你能够提早一周上课。” 凯洛斯套上了西装外套,慢悠悠地以一种散步的速度缓缓地朝艾米家走去。 夏季家境也不是很富裕,所以加了自己以后,生活就有些窘迫。而他的那些财宝,在那场大火后,已经付之东流。所以,现在的两人都必须打工赚钱养家,这是夏季的话。所以,夏季就给凯洛斯找了一个工作——教一个小女孩意大利语。 他自从和夏季生活在了一起,才发现做人也很难! 他不能够站得太笔直,因为没有人类能够一直保持挺直的身姿;他也不能够走得太快,天知道他用这种蜗牛一样的速度走路,忍下了多大踩毁地板的冲动;他也不能够太用力,因为人类是没有这么大的力道。 看到那别墅的大门,凯洛斯有点迟疑。门铃还没有按下,门却自动打开了。 “呀呀呀,是凯洛斯老师来了。”一个胖胖的女人走了过来,那腰间的肥肉就像一串的游泳圈。她朝着门内大喊,“艾米,艾丽,凯洛斯老师来了。” “凯洛斯老师,凯洛斯老师在哪里?”两道稚嫩的童音闹腾起来,一大一小的两个小女孩穿着蓬蓬裙跑了过来,漂亮得就像小天使,到实际上是两个恶魔。 “啊啊啊啊啊啊,是凯洛斯老师来了。” “快请进,快请进。”艾米拉着凯洛斯的衣角,哧溜溜地就窜进了客厅。艾丽更厉害,直接拍了拍凯洛斯的肩膀。 凯洛斯牙咬得咯吱咯吱直响,他有不好的感觉。 “什么声音?” “老鼠的声音。”凯洛斯抿着唇,还是蹲了下来。艾丽直接跳到了凯洛斯的头顶,拍着凯洛斯的头。“噢噢噢,凯洛斯老师的身体好冷。” “既然凉那你就可以下来。” “不行,不行,不行。” 凯洛斯只能够盯着艾丽走进去了,看着艾米乖乖地坐在了书桌前,牙齿又是一疼。 果然不出所料,凯洛斯只是教了十分钟,就隐隐有教不下去的趋势。艾米真得很蠢,这是凯洛斯一直以来的感觉。 “老师,你是觉得我很蠢吗?老师,我真得很蠢吗?我妈妈说,艾米是世上最聪明的女孩。可是为什么,老师讲得话我一点也听不明白。”艾米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大有一副立刻就哭得样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凯洛斯绷着一张脸,很想要把在他头顶上蹦跶的小女孩捉下来。 然后,并没有什么用。 艾米顿时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开始嚎啕大哭,然后坐在了凯洛斯头顶上的小女孩艾丽,也开始嚎啕大哭了。 一时间,只有两人那青天大嗓门,以及被吵得想要杀人的凯洛斯。 夏季打开门的时候,看得满头棕发翘起的凯洛斯,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凯洛斯你今天的发型特别帅。” 凯洛斯抿着红唇,没有说话。他就知道,会被夏季取消。 他现在才知道,当初觉得夏季是个蠢货的自己才是一个蠢货,夏季可要比那些小鬼们聪明得多了。 “欢迎回来,凯洛斯。”夏季勾起了唇,她的笑容就像是那头顶的阳光一样,明媚动人。 “我回来了。” 凯洛斯也弯起了唇角,现在的他正沐浴在阳光下。 第80章 宋璟(五) 第二天,却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江浙一区发生暴动。 夏季坐在了龙椅上,端看着底下的大臣在为此事推诿。 “龙城大人,对于这次的暴民乱动,我看就是因为你们武官圈地,名不聊生,才会由此暴动。” “陈阁老,老夫可不能认同这个原因。自古江浙一带,多暴民。对于这群暴民,就该以恶制恶,让他们好好尝尝我们武将的厉害。” “那只会加重暴动,你们武官就只知道动粗,就不能够动动脑子吗?匹夫无谋。” “你说什么?!要老夫来说,也是你工部陈阁老的错。老夫每年的俸禄连个糊墙都不够,如果不圈地,让老夫喝西北风去啊?!你行,你上啊!” “你!” 夏季皱着眉头,对于此次的暴动,资料中只是用寥寥数语一笔带过,并没有什么能够用上的资料。她现在既然扮演了女皇,那么势必要好好地解决暴动的问题。这是一个烫手山芋,夏季一时之间还不能够定夺。 她把目光望向了宋璟,却只看到宋璟......在看热闹! 确实,现在朝堂不成体统。陈阁老居然和龙城将军在朝堂上吵起来,最后竟然争论到了自己的后院之事。 “龙城大人,此言差矣。”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此人正是现任的榜眼——江源。江源其人,在江南一带名声轰动,一时间竟然形成了洛阳纸贵的现象。此次虽然没有被圣上钦点为状元郎,但其实力也不可小瞧。 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或者是脑经只有一根筋,他本人没有发现这朝堂上除了这几位阁老和将军在争论,其余人都当做了缩头乌龟,居然直接参了一本。 洋洋洒洒地叙说了一番,期间引经据典,上至天子下至人臣都被他参了一本。丝毫没有顾忌他周围的同僚拉扯他的袖子,还在那里口若悬河地痛骂了朝堂一顿。 直到他说得口干舌燥,才发现朝堂之上只有他一人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声音在上清殿中响彻。江源的脸色变了变,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 这种敢将天子骂的如此很的臣子,宋璟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臣子,要么是真心关心国家的栋梁,要么是死读书的初生牛犊,要么是为了博个好名声的伪君子,现在嘛,他看了一眼江源的神态,看来是三者兼有了。 不过,他最感兴趣的是这个女皇该如何面对这个痛骂自己的臣子?是杀了,还是...... 他向上望了过去,那女皇居然在笑。 没错,虽然弧度很少,但那个女皇却是微微上挑了嘴角,饶有兴趣地盯着江源。只听那女皇微微低吟了一声,“江源江仲谋是吗?” “正是微臣。” “哦,朕知道你。”等那江源脸上露出了喜色的时候,夏季才扬起了一抹坏笑,“一个死读书的蠢货。写的策论狗屁不通,荒唐至极,就凭你这样的人也能够谈论朕?当你哪天把你那奏折简到了一张纸的时候,再和朕谈论。”夏季想到这里就觉得又气又好笑,这个江源写得奏折就像是大妈的裹脚布,又臭又长,看到最后夏季也只能够笑笑了。前面的三面完全是一通废话,最重要的话就只有一句话。 “臣,臣”江源的脸红了又红,似乎气得整个人要晕过去。 “陛下,请圣言。贵为天子,怎么可以用词如此粗鲁。更何况,陛下可是女子,女子当以......”礼部大人刚想要再参下去,却看到那天子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那头顶的碧玉礼冠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了一道道寒光,寒气逼人。 夏季收回了目光,“江源贬为冗官,学士大臣就由,”夏季顿了顿,她在朝堂巡视了一番,发现能够当担大任的也只有那几人。“就由纪岚当任。” “陛下,这于理不合。纪岚不过士两榜进士,历来学士大臣该有学士渊博的状元郎探花郎榜眼当任,怎么可以让一个区区进士十七名的纪岚当任,这是违背了祖宗的根本。” 夏季理也没有理那位迂腐的老成,直接下达了命令,她的语调平平,但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坚定不可动摇,“陈文泽。” “臣在。” “朕命你为两广巡抚大臣,将此事彻查清楚。” “宋璟听命,朕命你从旁协助陈文泽,必要时候可以动用武力。” 本来在看戏的宋璟,“......臣领旨。” “陛下,您这样与宗礼不和,且不说陈恪大人,就拿宋璟宋都指挥使来说,宋璟已然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您竟然还让他成为,”陈阁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声重重的声音给打断了。 “咚!” 这一声竟然震得那立在两旁的侍卫都习惯性地摸上了佩刀。 那高握在帝皇手中的剑,已然开了鞘,擦擦地火花在地上滑过。 向上望去,只看到那女皇横眉冷对,薄薄的红唇紧紧地抿紧,绷成了一个冷钩。深沉如海的眸子淡淡地巡视了一圈,无声地逼迫着。 “庆王陛下。”车阁老不由自己地后退了一步,这样的神态多想那位庆王陛下,一瞬间陈阁老以为庆王再世。 那女皇只是滑过了一抹冷笑,“等朕那位老头子还有列祖列宗从棺材里跳出的时候,再和朕说这些规矩。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这规矩,也是朕的规矩。祖宗的规矩,那是祖宗的规矩,朕的规矩,是朕的规矩。如果陈阁老当真想要恪守祖宗的规矩,那就给朕去陪那些祖宗。” 这话说得委实重了,陈阁老何尝被人如此奚落过。是以他的脸皮一时间绷不住,黑着一张脸,只能够勉强同意。 “哪个不同意,给我去外面跪着。” “素荷。”夏季示意她的大宫女素荷。 素荷理会,曲了曲身子,“是,陛下。” 素荷呈上了一道暗盒,交给了夏季。 夏季走下了龙椅,打开了暗盒。 珠光四溢。 分明是一根绿簪,上面镶嵌了华贵的珠宝。夏季将此绿簪递给了陈恪,“此绿菖簪,今日朕赐予陈爱卿你。见此簪犹如见朕,希望陈爱卿不要枉费朕的一番心意。” 陈恪握着那绿色的菖蒲簪子,静默良久,终是一叹,深深地拜了一拜,“臣领命,臣当幸不辱命达成陛下所愿,愿为陛下当犬马之劳,再死不辞。” 至于宋璟。 夏季接过了另一道暗盒,打开了暗盒。 里面躺着一把剑,上面印刻着一朵杜鹃花。 “这把玄明剑,朕赐予宋爱卿你。”本来也想要严肃一把,夏季看着那跪下领命的宋璟,那弯弯曲曲的睫毛交织着,让人看不清表情。夏季就很想要打破一下他的面具,是以说道;“ 刀剑无眼,朕希望宋爱卿非万不得已不得用此剑。” 宋璟刚想要说领命,却只听那女皇说道:“若是宋爱卿失败了的话,那就当朕的男宠好了。” 宋璟:“......” 群臣:“.......” 满堂哗然,一时间各色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宋璟的身上。宋璟恨得牙痒痒的,却只能够咬牙说道:“臣领旨。” 等出了大殿,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来了,一时之间宋璟头大。 “恭喜,恭喜。宋大人将要一步登天,到时候可不要忘记小弟我了。” “哈哈哈,男宠,也难为宋兄了。谁让宋兄长了一张俊朗的脸蛋呢,小弟输给了宋兄也不能够怪罪他人。谁让小弟没有宋兄这张脸了呢?” 等看到那向来温和的陈恪也要前来说话,宋璟只觉得太阳穴在不停地跳,他觉得自己恐怕下次自己直接要诈死逃开这女皇了。 “陈兄,你不会也来打趣愚弟吧?” “怎么会呢?”陈恪微微一笑,“只是觉得宋大人果然深受陛下的宠爱啊。好久没有看见端容这样对待一个人了。” 居然帮宋璟准备好了退路。 自己是不是应该要放手了,端容已经不是儿时那个跟在自己背后的女孩了。只是,她是端容呀。 是端容,他就无法放手。 宋璟:“......” 宋璟表示他搞不懂陈恪的脑回路,这样的侮辱哪里体现了这位女皇的荣宠!!他只觉得是羞辱!不过,他握着剑的手,松了又握紧,握紧又松开。这把剑是好剑,见血封喉,但那上面镌刻的图案,却不是什么好含义。 杜鹃花。这已经是这个女皇明着暗着说了两遍的话。 杜鹃花?望帝吗? 这个女皇在暗示些什么?这样的暗示,不由不让他多想,他也希望这是他多想了,但可能性不大。 ····· 第三天,阳光明媚,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宋璟和陈恪出发也趁此出发,可等他们到达了目的时候,却都傻了眼。他们直愣愣地看着来人,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话来。 第81章 宋璟(六) 翩翩如玉,好一个贵公子。 一袭红衫,将那青年衬托得越发妖冶而纤尘不染。书生意气,折扇而笑,但偏偏此人戴着金玉冠,脚下蹬的靴子也是明玉镶嵌而成的,腰间佩戴者的是珠宝串成的香囊,看上去十分的庸俗,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好在此人的皮相不错,到没有被这艳红的颜色给压住。 宋璟:“......” 如果忽略这个容貌,他可能还会赞叹一声好一个少年郎。可这样的容貌,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自己这是当今的女皇嘛!好好的女皇不当,居然坐起了微服私行。 “陛下。”宋璟行了一个礼。 “陛下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这位兄台你可不要胡乱说话,我看兄台眉清目秀,到没有想到兄台竟然是个眼盲之人,真是可惜了这容貌,这气度。” 宋璟:“......” 三句离不开自己的容貌,自己的容貌到底是多么符合这位女皇的口味。还有这样的装扮,真得是没事,明眼人一看就是一个女子。 “陛下微服来此地,所谓何事?” “啊,风太大了,我没有听见。”夏季折扇一笑,端得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态度。 “宋兄,为何还不起程离开?”陈恪从马车走了下来,等他看清夏季的面容时候,也同样是傻了眼的表情,“陛、陛下。” “呀呀,真是可惜。两位兄台都是相貌堂堂气质如兰之辈,可惜都有眼疾,真是可惜呀。也对,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嘛。这个眼疾是小事,小事。” 宋璟:“......” 陈恪:“......” “端容,你这是胡闹!”陈恪忍不住斥责出声,无论眼前之人是不是贵为九五之尊,她还是那个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的端容,那个娇滴滴的端容。他是舍不得端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他也不会让端容受到任何的伤害。 夏季淡淡地看了一眼陈恪,目光有些复杂。陈恪是真心为原主考虑,只是可惜他们二人的立场不同,原主势必会削弱世家的力量,而陈恪生于陈家,到时候两人的关系恐怕会微妙。 “陛下要与微臣们结伴而行吗?”宋璟看出夏季那眼里的复杂,略略思索了一番,到底是觉得这样的气氛不合适,还是转移一下话题微妙。 “不,我会另走他路。” 说这话的时候,夏季负者手,神色就如同眼前的暗河一样,浓重而压抑。五月的风吹来,还是有丝丝的含义,宋璟看到那女皇难得收敛了笑容,眉目深沉,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宋璟后来想来,才发现夏季那话里的深意,以及那忧愁背后是什么样的心理。 宋璟和陈恪来到了东越。 一路翻身越岭,来到了东越的时候宋璟一行人都是舟车劳累。等他们来到了东越,看到的景色却令他们大吃一惊。 高高的城墙像是横跨两个世界,城门大锁。 一路上都是难民,衣衫褴褛,有的无力倒在了城墙边,有的正拉扯着树皮啃,甚至有的正在易子而食。 哀鸿遍野。 这样的人间惨剧出现在陈恪这个世勋子弟眼前,只觉得整个世界观都要被洗刷了一番。他自然也知道京城外,有贫民存在,但从未想过有这样易子而食这样丑陋低下的举动。 易子而食,如此丑陋而可怜的行为。到底是怎么样的饥饿才能够做出这样泯灭人心的行为,陈恪他想象不出来。 柴火上架着一个大锅子,沸水发出咕咕噜噜的声音。一个小孩的尸体就这样被人抛了下去,旁边有个发疯了妇女正被四五个男子阻拦,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甚至嘴角都流出了鲜血,那一声声呼声抢地的惨叫让陈恪的心一拗拗的,但那群饿疯了的暴民却是无动于衷,眼里流出的饥饿感似乎将他们所有的人知都抹灭了。 陈恪看不下去了,他拉住了马,想要下马阻拦,却被宋璟阻拦了。 “宋大人,这是何意?”陈恪咬着牙反问道,这样的惨剧根本就应该被阻住。 宋璟眉头微微动了动,这样的惨剧确实骇人听闻,但陈恪现在阻拦虽然一时有用,但却不可能一世有用。要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样的惨剧,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现在最主要的是要缓解饥荒,开仓赈灾。他们游牧民族靠草原而生,但草原的资源总归是有限的,如果赶上了年份不好,也是会发生饥荒。是以宋璟对于这样的惨剧比陈恪要来得适应,“我们来此的目的是来了解江浙一带发生暴动的原因,可不是用来救人。而且你现在阻拦,反而会很不好。” 这样的目光真令人讨厌,就像荒野上的野狼,一丛丛黝黑黑的目光,就像是烛火一样在跳动着,死死地盯着宋璟一行人。恐怕陈恪下去阻拦,就会被这群难民给杀了。一个个都在盯着他们的马在看,为了吃怕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陈恪却是没有听,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拉马而下,招呼侍卫上前阻拦。谁知道脚刚刚沾地,那群难民已经团团围住了他,眼里那冒出的贪婪之色有如实质,生生压垮了陈恪。 侍卫赶紧上前相助,那知道那群难民看着就像是纸片人一样,但力气大得惊人,一时间压制了侍卫们。侍卫到底都是有武功的,费了一番力气把这几人制服,但到底是难民人多,侍卫们双拳难敌四只手。 宋璟皱了皱眉,现在只能够杀鸡儆猴才可以解决这番险境。他抽出剑,剑身如雪,陈恪只觉得眼前一花,亮光刺得他只能紧闭双眼,等他睁开的眼时候他的身上,脸上只觉得有热血喷洒。 一个难民轰然倒下,头颅分割,鲜血就像是一条直线一样滴滴答答地留了出来。 再看,他的前面站立着宋璟,那浑身的气势澎湃而露,深如海,峥如山,让人觉得天底下就只有这抹皂色的高大背影。 鲜血并没击退难民,这难得的鲜血倒是激起了这群难民的血性,不怕死地前仆后继地涌上前来。 宋璟看这个情况不妙,只能够命令侍卫后退,那群侍卫围着宋璟和陈恪且占且退。等宋璟杀红了眼,好不容易才退出了三十里路,那群难民才看不见踪影。 就是这么一行,宋璟一行人都受伤不轻,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柴火在黑夜中发出了飒飒的声响,陈恪沉默着,他的脸在篝火下忽明忽灭,宋璟只是淡淡地瞅了一眼这个贵公子,然后就合上了眼准备休息。他现在是知道那个女皇当时的叹息是何意了,又为何说要另走他路。恐怕当时她便已经知道东越这番景象,在心里反复揣摩了几番,他只觉得这个女皇的心思实在是有些深沉,或者说是莫测。 第二天,陈恪已然恢复了精神,倒是看不出昨日的颓废。 宋璟暗道,应该说这个陈恪还是有几分能耐的,这么快休恢复了过来。 陈恪举着地图,和宋璟商量,“我看这样是无法到东越城打探虚实的,我们连城门都无法探入。快来是需要换一个小路行走。” 他们商量走上了另一条小路,从峡谷包抄而下,到达东越城。 恰逢他们一行人赶到东越正逢夜里,却是灯火通明,一路繁华。大有火树银花不夜天,一时间直把东越做为苏杭二地。 沿街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各色的灯笼蜿蜒排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龙蛇。酒楼亭台,画舫游船,红灯绿彩,甚至有酒女在高楼沿街相呼。胭脂香气弥漫,曼女巧笑,酒香袅袅,好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 和城墙外的惨象完全不同。 陈恪拉着了一个书生,询问道:“敢问这位兄台今日是何节日?” 那人看了一眼陈恪,“听你的口音是外地,也难怪你不知道,我们东越日日都是如此热闹。” 陈恪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些什么,更多的是气愤难忍。 一喜一悲,这群人难道不知道城外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有多少挨饿受冻,甚至是发生了易子而食这样的惨剧。 “你们难道不知道城墙外,”还没有完全说话,却被宋璟打断了,宋璟递了一个颜色给陈恪,微微摇了摇头。陈恪紧紧地攥起了拳头,生生把话给咽进了肚子里。他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他只是行事有些天真,自然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景象肯定有大问题。但他就是难以忍受,这群人在这里花天酒地,锦衣玉食,可知道城外的子民正在忍饥挨饿! “敢问兄台,前方为何如此热闹?” 宋璟看了过去,远处的酒楼实在是过于热闹。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颇有几分踏破酒楼的景象。 “哦,你说哪里啊。是怡红楼,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富商,出手阔绰,正在撒金叶子。”那书生非常之不屑,但眼里的狂热却是不少。 第82章 宋璟(七) 彼时怡红楼正逢热闹,漫天的金叶子被人从高空中抛了下来,底下的路人纷纷哄抢。一时间推攘叫骂声不绝于缕,诸人争抢。 有人临栏而立,黑发翩飞、红衣如火,衣袂翻卷,张扬如其人。 其旁侍立着众多女子,个个容貌姣好,脂香如酥。然却如众星捧月,在那红衣男子面前一个个都失了颜色。 灯火阑珊处,这红衣男子拦着水蛇腰红酥手的美貌侍女,漫不经心地洋洋洒洒地掷落金叶子。看到底下之人争抢时丑态百出,便哈哈大笑,与周围的一个中年男子举杯相视而笑。 好一个风流败家的纨绔子弟。 饶是见惯了豪爽洒脱的塞外女子,宋璟也被这个女皇的行事给噎住了。至于陈恪,他是已经陷入了死循环中,一脸的不可思议。 宋璟上前,看见那男子腰间所带之物,顿时了然,这个就是东越城的城主的儿子——王强。 算算路途,也只比他们一行人早来一日,这个女皇竟然已经摸上了儿子。 “这两位是?” 王强看宋璟和陈恪的穿着和气质,一看就不俗。抱了一拳,“不知两位兄台的高姓大名?” “哦,”夏季一把勾住了宋璟的肩膀,嘴里的热气已然喷洒在了宋璟的脸上,痒痒的。“这是宋兄,宋璟。”她又指向了陈恪“这位是陈家的陈文泽兄。” 说这话的时候,她眸光潋滟似含春光,乌发滚落如瀑,轻轻拂过他的脖间。 宋璟心下慢了一拍,还不急反应过了,夏季已然翩然离去,只余淡淡的体香,在他的鼻尖久久萦绕。 “失敬,失敬。居然是陈家之人。”陈恪向来是不喜这些纨绔子弟,再加上此人一开口就是一股酒气,他也只是勉强点了点头。 王强显然是明白这些世家子弟喜欢端着一副清高的样子,但内里还没有他们清醒呢。但到底也是世家,得罪了也是麻烦。他也就不再和陈恪打交道,不过宋璟这个名字他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哪里听见的? “宋璟?宋璟,宋璟”王强反复呢喃了几遍,“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 夏季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多了几分促狭,让宋璟不由得握上了腰间佩戴的剑,这样的眼神他很熟悉,一旦这个女皇露出这样的眼神,宋璟知道自己也会“王兄觉得耳熟也对,这位是和新科的状元郎” “什么?”王强惊得杯子霹雳啪啦地坠了一地,碎成了片片莲花。 夏季挥了挥袖,颇为好笑地拍了拍王强的手,“我说王兄,何事让你如此惊慌失措?我这位宋兄只不过是和新科的状元郎同名同姓,不过我这位宋兄可不能那位状元郎相提并论,不能比,不能比呀。我刚刚话都只是一半,就让王兄你如此失态。看来是愚弟的罪过了,愚弟当罚。” 说完,就仰头饮下了一杯酒。喝完,就那空空的酒杯给王强看来一眼。 王强的面色还是有些发白,不过在美酒和美人的双重作用下,很快就故作旧态了。他的手搭上了夏季的手,在夏季如玉的手上抚摸摩挲着,颇有几分不舍。 夏季也不恼,只是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了。“来来,这位宋兄可是远道而来。王兄作为东道主,可不能怠慢小弟的朋友啊。” “怎么会呢?我们两人既然已然是结拜兄弟,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来来,宋兄,小弟敬宋兄一杯。” 宋璟抱拳,“多谢了。” 干脆地饮下了薄酒,这酒看着薄,入口了,宋璟才觉得这就后劲绵长,易醉。看那桌上七七八八乱堆的空酒瓶,看来这个女皇的酒量说是海量也不为过。他不由细细瞅了瞅,只见那女皇双目含水,面色如春,两靥如花,真真是令人移不开眼。 宋璟都有一瞬的眼盲,更何况是那个色急如令的王强。他不由地看呆了,等反应了过来,又忍不住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这个美人好看是好看,但也掩盖不了他是男的事实啊!再怎么不济,他也喜欢的是女的。 这种美人还是欣赏欣赏为妙。 饱足酒酣后,众人都相当尽心。王强更是相约再次玩耍。 就这样连续三日的饮酒游玩,夏季见识颇广,谈吐也不俗,相貌也是俊美,最重要的是她手脚规矩,从来不会借机揩油,生得那些怡红楼卖笑的美人好感。 是以这次看见一红衣男子从远处走来,就纷纷丢下了手绢,露出了俏丽。 等那红衣男子走上来的时候,众人看到是宋璟的时候,就施施然走了,尽是一眼也不瞧。“哎,不是那夏郎君。” 宋璟:“......”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今日那女皇要自己换身红衣来此地,说来说去不过是戏耍自己。不对,他的面容向来在大庆王朝还是很吃香的,昔日状元及第时候,他骑马走过那金台街时,掷果盈车也不为过。更有大胆的少女们假装昏倒在身,那时候他可是为自己这个相貌吃了一番苦头,可现在...... 夏季摇着蝙蝠衫,穿着一袭的青衫,显得格外俊秀挺拔,青葱俊朗。她摇扇而笑,说不出的风流和邪魅。微微一个眼神落到那侍女身上,让那群侍女们看得脸红心跳。而等宋璟也望了过去的时候,那侍女们显然是收敛了表情,有的还翻了一个大白眼。 宋璟:“......” 这是为何?! 又是酒囊饭饱,夏季将话题扯到了自己来此的原因。“愚弟来此地,本是奉父之命前来经商行事。怎么知道,说哎哎哎,不说了,这些丧气话就不说了。来来,我们还是喝酒吧。” 王强最恨人说话直说一半,这就像是有人在那驴子面前吊了一根胡萝卜,想要吃却吃不到。他对自己这个刚刚结拜的小兄弟还是很看好的,是以问道:“小弟有何问题?说出来也让为兄参谋,参谋。好歹为兄也是这个一城之主的儿子。” 夏季挑了挑眉头,显然是不相信。 “山高皇帝远,”那王强喝着美人递过的美酒,施施然说道:“这一座东越城做主的人是我那爹爹,就连那皇帝也是鞭长莫及,想管也管不了。不知道小弟你要所行何事,我王泽别的地方不敢相助,在东越城还是敢说上一说。” “哈哈哈哈哈,那不是王兄在这个东越城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是。”王强摸了一把身边的美娇娘,挤眉斗眼,“不是为兄自吹自擂,为兄在这个东越城还是说得上话来,若是愚弟有什么要求只管提,看我皱一下眉头不?” 陈恪已经气得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什么声音?” “哦,不过是一鼠类磨牙而已。” 宋璟,陈恪:“......” 王强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再追究“不知小弟可愿意?” 夏季笑了笑,没有答应,转而说道:“喝酒喝酒,谈这些黄白之物,可伤了你我的情感。” 王强也不再继续说了下去,这个小弟显然是不相信,若是换做了别人他可不愿意管,你不理本公子,本公子也不理你。但是这个小弟真真处处符合他的胃口,他在心理盘算着该让这个小弟认识认识几个贵人,好让他明白他王强可不是吹牛。 “小弟,愚兄明日就为你引荐引荐几位贵人。明日愚兄做东道主,小弟你可一定要前来,不来就是看不起为兄了。” “自然,自然。愚弟自然是会来的。我一直觉得有句话很符合王兄。” 鱼儿上钩,夏季心下一喜。她面上却是不变,慢慢站了起来,她淡笑看了一眼王强,嘴角上扬的弧度十分邪魅,灼灼繁花,明艳不可方物,令那个看见美人就走不动路的王强一时间看傻了眼,下意识地问道:“什么话?”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陈恪已然是看不下去,在拂袖离去之前,摔下了这句话。 “这这,这气死本公子了。本公子一片好心,竟然被人这么说。被人如此说道,这还是头一遭。”王强气得直哆嗦,勃然大怒。 夏季安抚道:“王兄,王兄,莫恼,莫恼,我这位兄弟为人最是迂腐。你没看刚刚我不过是小酌一番,就被这个兄弟给教训了一番。” 王强联喝了三杯酒,那气也没有从脸上消了下去。夏季对着身旁的女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女子了然地走上前,半倚在了那王强的身上,用那红唇送上了薄酒,真真是好香艳。 夏季面不改色,只是饮酒作对,倒是将目光落在了宋璟的身上。 似是看出了宋璟的疑惑,她招了招手,宋璟听命低下了头,却只感受到耳朵上感到了一阵酥酥麻麻的热气在往上攀爬。“我那是拿你的美颜来洗洗我的眼。” 宋璟:“......” 等夏季他们一行人出了酒楼,已经是深夜。 寒风吹来,裹挟着阵阵的寒冷,夏季一个哆嗦,不由地紧紧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宋璟看到了,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到了夏季的肩膀上,动作温柔而缱绻。夏季对上了宋璟的眼,发现宋璟紧紧地盯着自己,一双深邃如海的眼里似乎满眼都只有自己。 这样仿佛全世界都只有自己的眼神,若是普通的女孩子恐怕已经深陷了其中。 可惜的是,他们两人都是惯于演戏的人,这不过是一个浮于流表的温柔。 等他们互望了片刻,夏季却是先笑了出来,宋璟显然是不明白。“不知道人的还以为宋兄深爱小弟呀。” 宋璟:“......莫说笑。” “自然我们二人是最不可能的。”夏季半笑,她看了一眼头顶的明月。明月当空,却是月明星稀,那份凄凉之感久久不能消散。 许是宋璟也听出夏季的言外之意,他们本来就算不上熟悉,现在就变得越发得沉重压抑。两人一路静默回到了客栈。 他们回到了客栈,和陈恪商量了接下来的行动。 等夏季说道还要再这样打探两三日,丝毫没有向城外难民开仓赈灾的举动,陈恪就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长叹了三声,向夏季告退了。 “文泽兄长因何事苦恼?”夏季半抬起了头,目光匆匆掠过了抱剑闭目养神的宋璟。 宋璟本来不想要说话,但无奈这个目光委实有些火辣,不能够假装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城外的难民。” “原来是这样啊。”夏季算是明白了,陈恪虽说游学过一年,但一年的游学到底不能让他经历全部。他贵为世家之子,吃穿用度自然是极其奢侈。初看这些,是会有些不适应,但也不会消沉成这幅样子。 细细想来,也只会使被人打击得才会这番样子。夏季本人是压根也没有想到陈恪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受到了夏季的打击。他从未想过那个虽然骄横但心底善良的端容,现在为了这份局势舍弃了那三千的子民。 陈恪最后还是匆匆回来。 “那城外可是有三千子民,你便放弃了吗?”陈恪有些不可思议,他思量了再三,虽说一开始便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可以一网打尽那些贪官污吏,但这对于那些饱受饥饿的难民却是极为不公平。可他到底是看不下去,这几日只要在梦中,他就被那个妇人那毫无色彩的眸子给惊醒,那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似乎一直都在他的耳边萦绕,久久没有消散。 “朕是帝皇。” 一语道尽万言。 是的,眼前的女孩已经不是那个喊他兄长的端容,已然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知道什么该舍得。真是......他不知道该欣慰还是难过。 “微臣告退。” 这一拜,已然是划开了两人的距离。 “陛下不去看看?”宋璟看到那女皇脸上的落寞之情,转念想到自己与那些自有长大的伙伴,等他被封为王子的时候,仿佛是一夜之间,那本来是可以推心置腹的兄弟,已然换上了另一幅臣子的模样。那时候,自己虽然心里知道这才是他们该相处的样子,可到底还是有些失落。 在成为他的臣子之前,他们可是自己的伙伴,生死与共的伙伴。 “生于我们这样的位子,有些东西.....”夏季没有说下去,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可,他们都心知肚明。 处在他们两人这个位子的人,爬上这个高位,都是用一条血路铺上来的。看上去光鲜亮丽,内地里已经是腐烂不堪,踩着多少人的头颅向上走的。夏季当上这个女皇,诚然是有庆帝的一部分攻劳,另一部分也是她本人的努力——她同样也是踩着她兄长的尸骨直遥而上。他们身后的惨烈,手下斩落的敌人,手里剑沾染的鲜血,岂是一言可谈? 而身处这个高位,他们比谁都知道,久居高位,高处不胜寒,他们势必要舍弃一些东西。就连夏季这样的九五之尊,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她也要掌握一个度。宫廷之中,最凉薄的莫过于情感,最浓重的莫过于是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地利益。 她先是一个帝皇,然后才是一个大写的人。 第83章 宋璟(八) 夏季依约赴宴。 王强将宴席就设在了他父亲的府邸。 那夜,灯火通明,一时间只让人觉得是白昼。 雕梁画栋,廊腰缦回,抄手游廊,花草逶迤,歌舞升平,饮酒作乐,划拳投壶,好一副纸醉金迷的妙景。 饶是见识过了大庆王朝的富饶,宋璟此刻也只觉得过于奢侈,再联想联想城墙外的惨状只觉得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大庆王朝现在只是一个爬满了虱子的袍子,漏洞连连,能够支撑多久。宋璟嘴角勾出了一个冷笑,缓缓地喝着手中的清酒。 夏季自称姓江,一介不入流的商人。但那些贵公子眼里极好,看夏季的吃穿用度,每日洒出的钱财,也知道夏季不可能只为商人之流。再加上她的行事所为,大人有猜测她应该是江中望族江家人。自有耐不住的人,询问夏季是否江中江家人,夏季也只是笑笑,并不多答。 就这三日,夏季也只是喝酒作乐,与人打猎猎鹰,嬉笑怒骂,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样子。就这样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王强已经将夏季当做了至交好友,完全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心理。 这一日,王强宴请夏季,其父东越城主也亲自设宴款待夏季,但神观其态,颇为高傲。夏季本人却是将厚黑学发扬到底,一番宴席下来却令那个东越城主喜笑连连。 “想不到江公子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海量,真真让某惭愧,枉我王悌有千杯不倒之称,今日这个称号看来要让出了。现在看来,和江公子一比,不过小巫见大巫啊。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郎,王某老矣,老矣。”王悌显然有些醉,站起来的时候身体都有些微微晃动。 夏季哈哈大笑,“伯父真是说得令小侄惭愧。家中父老就是看小侄实在是不像样,有愧先人,才让小侄出来见识见识。今日见了伯父,小侄才知道何为井底之蛙。小侄如果以后伯父这身气度,那才叫做厉害。”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宋璟看夏季和东越城主在那里打起了太极,不由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她能文,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她也能武,骑马射箭件件出挑;她也能动,喝酒摇骰比一般的男子还有厉害;她也能静,不说话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小溪,那双黑色的瞳仁仿佛静谧在了那溪水中。这样的女子,你似乎从来都看不清楚她的全部,会让你的目光忍不住投向她,去关注她。 一连五日的宴席,令夏季有些吃不消。等到宴席结束,她已经隐隐有些醉了,脸色酡红。她眯着眼,一把勾住了宋璟的肩膀,嘴里的酒香气很浓烈,悉数喷洒在了宋璟的身上。“宋兄,如此良辰美景,你竟然在发呆?可是乏了,巧了,愚弟也累了,麻烦宋兄送小弟一程吧。” 女皇发话,宋璟自然必须遵从。他的眉头不由微微拧起,这样的动作过于亲密。他刚想要不动声色地避开,哪知道夏季已然整个身子倚在了他身上。“抱歉,抱歉,看来愚弟有些不甚酒力。” 夏季眯着眼,酒精的作用,让她现在的脑子有些浑浊。她向来不喜欢宿醉的感觉,难受还只是小事,重要的是自己讲会失去理智,这才是夏季所接受不了的。而且,她自己的酒品,自己可不敢相信。 夏季能够感到腰间有一只大手紧紧地拥住了自己,淡淡的皂香徐徐钻进了她的鼻中,很好闻。夏季脑袋还昏昏沉沉,还在想是什么味道,下一秒却听到一声淡雅的声音,“失礼了。”她被人一把抱起,然后似乎上了一个轿子,夏季只觉得颠簸得难受。 “什么鬼轿子!”夏季忍不住嚷起来,她现在的行事颇像孩童,有些无理取闹。 “主子忍耐片刻,马上就到客栈。” 按理来首,两人是不能够同坐一个轿子,与理不符,但奈何夏季牢牢地攥紧了宋璟的手。宋璟无法挣脱开来,也只能和夏季同乘一轿。 两人坐得很近,彼此间的间隙空得很小,这样的空间实在是太过亲密。宋璟微微挪开了一点位子,哪知道夏季的头就一下子倒在了他的肩膀上。宋璟只能够尴尬地缩着自己的身子,不敢动弹。 一个颠簸,那红唇若有若无地擦过了宋璟的脖颈。瞬间,宋璟的眸色浓郁得可以挤出了墨,他的神态竭力地在放松,“陛下,恕罪。”宋璟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夏季,但哪知道夏季只是微微晃了晃脑袋,又再次磕在了宋璟的肩膀上。 宋璟:“......” “陛下,陛下。” “陛下,陛下......为何你们都只会陛下陛下的叫我吗?我没有名字吗?”夏季抬起了头,她的眼眸不似以往般如秋水般甜蜜,而是变得暗沉下去,仿佛是乌云后的明月,只能够看到朦胧的月光。带着一丝的伤感,“一个个都是这副样子,嗯,谁让朕是天子呢。” 这是发酒疯了。宋璟哑然失笑,这样得孩子气倒是少见。这个女皇一直给宋璟成熟腹黑的形象,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小姑娘。这么大年纪的少女,还是一个被父母娇宠的孩子,但这个女皇肩上已然扛上了整个天下。 为了这身龙袍,磋磨了多少的女儿心态。 他索性应承,随即低低一笑,声音低沉醇厚,仿佛是那万年古酒所散发的酒香。“端容。”声音轻柔,带着丝丝的亲昵,这一唤到令夏季有些发愣。她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嘴角咧开了一抹幽幽的笑,她拍着自己的胸脯,“端容啊,那是谁啊!我是夏季,夏季!夏季!不是什么端容!” 宋璟只觉得夏季在无理取闹,有理不能说通。直呼其名,是为大不敬。可看到那个女孩双眼泛红,他有些于心不忍,被追罪就追罪吧,难得有一天他会怜香惜玉。一句夏季在他的口中多了一分缠绵,一分轻柔,像是一道微风轻轻地拂过了她的心头。 夏季不由地咧开了嘴笑了起来。这和她平常的笑容不同,这样的笑容十分的孩子气,却多了几分真实,而不是那个时常挂在唇边的笑容,带着丝丝的邪魅,致命而虚假。 宋璟一时间有些晃了眼,这样的笑容,他咳嗽了起来,错开了眼。一直都不知道什么是回眸一笑,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境,此刻宋璟却隐隐有些明白了。看到了这样的笑容,连他这样想来寡欲之人看了也只想掠夺,这样的美好还真令人......想要得到。 宋璟感到脸上拂过了一个温暖的触感,一抬头,却发现两人考得很近,鼻尖对鼻尖,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够清楚地听见。他感受到夏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拂过了他的脸,缓缓地摩挲,仿佛是什么珍宝,“突然觉得你的皮囊不错,嗯,可以做我的压寨夫人。”然后,头一歪,彻彻底底的倒在了宋璟的怀中。 宋璟:“......” 这是第几次被调戏了!他该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吗,这样口头上的调戏,已经不值得令他再动怒。再动怒,反而会令这个女皇如意。哎,这让那个向来都不喜被人讨论容颜的自己,觉得自己在这个女皇的手底下后,变得越来越能容忍了,脾气也越来越好了。 隔了好久,他才缓缓地笑出了声来。压寨夫人也亏得这个女皇想得出来,啼笑皆非呀。 第84章 宋璟(九) 夏季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酒品不好,仗着原主的酒量好,她也没有过度注意,哪知道这次的一时大意,就发生了这样的醉酒事件。一想起自己醉酒后做出的蠢事,只觉得荒唐愚蠢。 偏偏她喝断片的记忆,还存在。 一想到昨天她在轿子里又哭又闹了一会儿要宋璟唱摇篮曲哄自己一会儿又要宋璟抓萤火虫一会儿又……在轿子中呕吐。 也不知道宋璟是如何忍受的,那呕吐的气味可不好闻。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想要完成这个任务要难上加难。 等她穿戴整齐出去的时候,正看到宋璟施施然地上前来,神态恭敬地向自己行礼。 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对,可夏季看到对方如玉的脸庞,却忍不住微微错开了眼。 宋璟看到了,嘴角忍不住轻微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夏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宋璟闲聊着,话题被她转到了昨日的醉酒,“昨日朕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夏季问这话有些忐忑,她只记得昨日醉酒零星的片段,生怕自己昨天做出什么的失礼事情。她的酒品不好,已经坑了无数的好友,所以她喝酒的时候总会保持一分清醒,哪知道这次醉酒,完全就没有保持清醒,自己的一世英明毁于一旦毁于一旦了。 宋璟淡笑,“陛下认为呢?” 以退为进。 好聪明的人,你不点明,他也不点明,明着暗着都让你哑口无言。 夏季一时间真是挤不出什么话,不过,夏季是什么人。为了完成任务,她的脸皮现在磨练得比那城墙还要厚。 她轻轻地牵起了一抹笑,宋璟看到这个笑容顿感不妙,下一秒,一个湿润的吻落在了脸颊上。 宋璟一怔。这,又被调戏了? 只看到那女皇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那含笑的目光令宋璟这个一向八面玲珑的宋璟卡壳了。 宋璟:“……” “怎么,不是宋兄问小弟记得什么的吗?小弟只是给宋兄重温了一遍。” 夏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再暖味不过的笑意,但面上却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冷淡,仿佛就只是在随口一说,完全不像是故意调戏。 这就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要再来一遍吗,宋兄?”乌黑的瞳仁里写满了戏谑,红唇妖冶至极,灼灼芳华。 宋璟的忍耐似乎是已经达到了极性,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夏季也知道见好就收,看宋璟这种心思深沉之辈都会露出这副样子,看来再调戏下去定会落个什么轻浮名声。调戏也需要掌握一个度,如是超了这度,那就不叫做调戏,那叫做骚扰了“怎么连点玩笑都开不了?” “......玩笑?” “好了,小弟向宋兄道歉,愚弟太胡闹了抱歉,抱歉。” 宋璟垂眉不应,定定地看着夏季。身为帝皇向一介臣子道歉,这样的事情宋璟从未想过。既然女皇给了他这样一个台阶,他自然是要顺梯子而下。不过,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调戏,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皇上,看来不曾真正尝过鱼水之欢。”炽热的湿气喷在了夏季的脸颊上,痒痒的。夏季微微错开了身子,却被宋璟轻松地阻拦,宋璟本就比夏季高,轻而易举地就夹住了夏季的脸。他微微低下了头,夏季只能够看到宋璟的嘴一张一合。 “亲吻是这个样子的。” 宋璟的手情不自禁地触碰到了女孩柔柔的嘴唇,就是这小小的嘴唇,笑得格外迷人。只轻轻的触碰,那温暖而酥软的触感,就像触电一般,霎时传遍了全身。 他不由自主地俯下了头,蜻蜓点水般轻轻抿了一下女孩的唇。那酥麻的感觉再次袭来,很不可思议,这样一片唇,唇上所传来的暖意却让他着迷。 这样浅尝辄止的吻,显然不能让一个他忍受得了,他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动情来,难以克制。 他再次低下了头,只不过这次不再是那蜻蜓点水般的吻。起初,他的吻就像含着一朵易碎的蒲公英般,小心翼翼地温柔而缱绻。但尝到女孩那特有的芳香,自己的鼻尖若有若无地缠绕着,他的吻就不由自主地加深了。 就像糖浆一样的甜,那是记忆里自己所唯一残留的味道。甜甜地,还带有少许的清冽。 这样的味道,令人沉沦。 夏季的鼻间,呼吸间都是那若有若无的清香,她的耳边是激烈的心跳声。 咚,咚。 他们彼此的心跳似乎纠缠在了一起,那么地浑然天成,天衣无缝。 夏季看到了宋璟那双明晃晃的笑意,脸上的笑容立刻褪了下来,不可思议地望着宋璟。那瞬间,眼里的慌乱在那双黑色的瞳仁中国晃荡着。 她怔怔地盯着宋璟,眼神防控,然后一张薄脸立刻染上了一层红晕,煞是好看。她隔了好久,才缓过了神,看了又看,然后慌慌张张地逃了,徒留下宋璟一个人抚摸着自己的唇,似乎在回味。 宋璟失笑了一阵,还是很少见到这样女孩心态的女皇,看那女皇青涩的模样,不会是第一次和异性亲吻吧?想到这里,宋璟不由轻轻地一笑。 这感觉不错。 宋璟往回走得时候,不由停下了脚步,他平淡地望向了来人。 来人一袭青衫,在这暄暄白日的映照下,衬托得越发英俊挺拔,风度翩翩。 “陈大人,找我何意?” 陈恪的身影早就如同泥塑一般久久地伫立着,也不知道是看来多久。他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久久地长舒了一口气,他压抑着“宋大人,请跟我来一趟。” 穿过了长廊,宋璟和陈恪走到了一间雅房。 红木桌椅,素白茶杯,两盏小碗。 陈恪撩起了琵琶袖,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宋璟抱拳施礼,施施然地坐上了左边的椅子。 自古以左为尊。 陈恪挑了一下眉头,也并没有出言挑错。他衣袍一掀,拿起茶壶,似有高空泉水呼啸奔腾而下,冒着滚滚的热气,瓷白色的杯子隔空而接,水声噼里啪啦地溅起。陈恪抓起了一把茶叶,青绿色的茶叶微微蜷曲着,一入杯中便立刻舒展开来,恰似皎皎的青莲。 “请,此水乃是天山雪水初融后的雨水,这茶叶也据说是那云英未嫁的少女所采而集成的。尝尝,如何?” 宋璟轻轻地抿了一口,甘甜而爽口,有淡淡的甘味在他的舌尖萦绕。宋璟是不懂茶,他自幼生于塞外,这些附庸风雅之物,他向来不是很懂。茶水,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介解渴之物,和水无异。就像女人对他来说一样,不过是美人骷髅。 “这茶不错。”至于不错在哪里,他是不懂的。 “这茶确实不错。初尝的时候,还是苦涩的,那苦味会在舌尖久久萦绕,可等你喝上第二口,墨便能够品出那淡淡的甘甜。但不懂茶水的人,一口饮下,牛嚼牡丹,只会觉得此茶过于苦涩。” 宋璟笑着,轻轻地抿了一口龙井茶,盛在描绘了胭红花朵的骨瓷茶杯中,泛着柔金色涟漪的水面倒映出了宋璟玩味的眼神。 “陈大人,和我说这话是何意?”宋璟放下了茶杯,他定定地看着陈恪。陈恪其人,他最近和对方相处了时间也不算短,将陈恪的性格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他不会无缘无故和一个只是熟悉的陌生人自己说这些话,这些话里怕是话中有话。 “陛下就如同这茶,不懂茶的人,只会觉得陛下是个轻佻风流之辈,可只有我、我们这些和陛下相处久了的人才明白陛下的好。” 宋璟垂眉,看不出什么表情,“所以呢?” “宋大人,心悦陛下吗?不要着急回答,”陈恪阻拦了宋璟接下来的话,“只是宋大人觉得你的心悦里掺杂了多少的虚情假意。我不希望陛下受伤,所以请宋大人三思后再回答。” 诚然,和夏季这样的女孩子相处很轻松。他知道这个女皇对自己的好感不错,他也知道了,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会渐渐地开始回应这个女皇的好感。只不过,掺杂了太多太多其他的东西,暗流在深处涌动着。如果回应的话,估计他的目的很快就会成功,他会一点点架空这个女皇的权势,自己 许是看宋璟久久没有回答,陈恪又接着说道:“端容美貌如春,性格又别具一格,再加上她本人的权力,我知道会有很多人心悦陛下。但我作为端容的义兄,实在是不希望有人伤了她的心。宋大人的心思实在是太过缥缈,不适合陛下。还请宋大人离开陛下为妙。” 确实,夏季很漂亮。她有一双乌黑发亮琉璃剔透的凤眸,微微上挑,仿若星辰坠落般璀璨。红唇饱满,粉嫩如三月的玫瑰花,令人忍不住一亲芳泽。嘴角总是习惯车漆一个优雅的弧度,眸光流转,恍如神明。 但美人他看多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夏季一样让他忍不住侧目注释。 确实不一样,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似乎隐隐对夏季有了好感。 第85章 宋璟(完) 夏季在和东城城主混熟后,也并没有打探到多少消息。和他那不出息的儿子不同,这个东城城主城府颇深,一番接触下来夏季只觉得滑不溜手,什么尾巴都没有揪到。夏季既然知道了这个东城城主行事老辣,也就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王强的身上。 在东越城行事颇久,夏季一直出手阔绰,但过了一段时间也变得囊中羞涩。所以,在王强的一次相处后,夏季隐隐透出了这层信息。 王强知道了,低声在夏季耳边说道:“兄长我倒是知道一个赚钱的好方法,不知道小弟肯不肯做了?” “哦,是何事?”看王强这番偷偷摸摸的样子,夏季也压低了声音。 王强带着夏季来带了一处。正是一行船坞停靠处,粗布大衣的码头商人正迎进迎出,一袋袋麻袋都被整整齐齐地叠在了船上。 王强看来是此处的常客。他刚来到了船坞,几个商人就前来寒暄。 夏季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了地上的麻袋上,趁人不注意她抽出了佩剑,轻微刺破了一角落,白沙就缓缓地落了下来。 盐。 那从手中慢慢滑过的盐,夏季只是略略扫过,就发现了不同。和寻常的盐不同,这盐要粗糙得多,杂质也更多。 “小弟,快来,快来。我与这位蔡兄已经说好了,到时候他也会”王强话才说了一半,令一半的话却已然含在了嘴中。他的心在狂跳,那冰冷的眼神,那仿佛是在看死人的模样次才会拥有的眼神。 可等他再定睛一瞧,似乎刚刚那寒冰似的眼神只是自己的错觉,眼前那淡薄如春的笑容已经令他移不开,他吞了吞口水,心里却不由想道:看了这么久,这位小弟的美貌杀伤力还是那么厉害,他有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断袖了。 “王兄,”夏季勾起了一抹笑,但她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冰凉,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位蔡兄身上。丝绸加身,身材高大,双眉紧锁,看上去气势骇人。看来是有举人身份了,普通的商人在大庆王国有规定不允许穿丝绸。 “蔡兄。”那男字微微颔首,行的是同辈之礼。 那男子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夏季,眼里却是微微透露出了一分诧异,神态似乎也恭敬了不少。 夏季敛了敛眉,眼前之人神态的高傲她可是一点也没有错开,现在这隐隐透出的尊敬,可委实不正常。她匆匆扫了扫自己的穿着,直到看到那罗裙袜,心下才恍然。大意了,她以为一般人是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她穿得罗裙袜上那是宫中婢女所做,因自己天子身份,这罗裙袜子上用金线秀了一圈小小的边。 不过,好在京中贵族也曾流行这个花色。这个男子应该猜不出自己的身份,往大了去也只会认为自己是京中贵族。 夏季在王强的一番解释下才知道,这些盐都是被贩卖到了江南地区,其价格往往会翻上数倍,暴利,是一条稳赚不赔的好事。 看着王强那得意的笑容,夏季眸色微凉,要操控这个古代市场最最简便的方法就是操控盐价。盐价的暴涨,时间一长,名不聊生还算是小事,怕就会怕出现市场紊乱,到时候内乱又要大爆发。 夏季一直都不明白,这个四面环山土地贫瘠的东越城,到底是如何造就它的繁华,今日才明白它繁荣的原因,竟然在私自贩盐。 而江南一带,夏季叹了一口气,陈家的封地。陈阁老那个老东西看来也在其中淌了不少浑水,民脂民膏搜刮了不少。她微微眯了眯眼,只觉得满眼的压抑。 当夜,陈恪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自上次陈恪表明了立场,这还是夏季第一次看见他。 夏季见他面带怒容,照常问了一句:“文泽兄长,何事令你如此生气?” “陛下知道的,这件事情里有家父的参与。” 夏季缓缓地闭上了眼,何必如此直白。有些事情,夏季也不愿意摊开来说。她用了近乎五年的时间,才明白这世上还是要事故一些,圆滑一点,黑白的界限是模糊不清楚的。 “看来是知道了。”陈恪咬牙,“为何陛下要瞒着臣,是怕臣不敢手刃亲人,怕臣选择家族吗,还是说怕臣也是那一丘之貉?” 陈恪只觉得满腔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一直视为目标的父亲,居然是一个贪官,卖官鬻爵,直接将他的那份希冀打破。现在看来他一直只是活在了一个假象的世界,一个被父辈兄长勾勒出的虚假美好景象中。 “......退下。”夏季没有掀开眼皮,她还是那副闭目眼神的状态。 “臣告退!” 玉佩发出叮叮的清脆声音,陈恪看来是气愤难忍,身上的玉佩竟然发出如此巨响。余音久久萦绕在了房间内。 静默了良久,夏季才缓缓睁开了眼,目光停在那门扉上。 “终是只留下了朕一人。”夏季转眼望了一眼抱剑的宋璟,“哦,还有宋璟你呀。看来我们两个孤家寡人可以作伴了。” “宋璟,做朕的男宠,如何?” 宋璟:“......请恕微臣惶恐” 又来,好在宋璟已然习惯这个女皇时不时犯的脑抽风。只是,没有等到预料的的笑声,宋璟不由悄悄地瞅了一眼。只一眼,却看到那女皇满满的落寞,似那皑皑的积雪般泛着冰冷的光泽,消融在心中。 似乎不像是开玩笑,宋璟张了张口没有说什么。 她踽踽而行,天大地大似乎只有一人。 宋璟默然,正如这个女皇所言,他现在亦是孤家寡人一人。父兄不亲,好友不存,不曾有一心腹,否则他为何要亲自做这个间谍。到了这个位子,高处不胜寒,他们怎么可能真正信任一个人。到头来,被留下的人只有他一人。 世界没有不破的墙。 夏季早就知道自己如此正大光明在东越城行事,不会出事才怪。是以,在宋璟进来告诉东越城城主带兵包围客栈的时候,夏季也只是偏头打量了一眼宋璟。 “陈恪呢?”夏季反问。 宋璟沉默,从昨日前陈恪已经看不见身影了。恐怕...... “......朕知道了。”夏季已然了解,在家族中和自己这个女皇中,陈恪已然做出了选择。若是夏季多一分狠戾,夏季就不应该故意透露出了这么多的破绽给陈知道。但偏偏,夏季也好,原主也好,很注重感情。 宋璟弯着腰,不由低沉问道:“陛下有何打算?” 夏季只是微微勾了勾唇,“伯玉这次不离开,可没有离开的机会了。”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可曾发现,他们说话的时候可都没有一丝的慌张,一点也不像是兵临城下的恐慌。 近乎是感慨的语气。 宋璟抬起了头,只看到那女皇略带深意的看着自己,她的眸子本就比常人的要深邃许多,偏偏瞳中又波光粼粼,春光潋滟,这样专注地看着你会给你一种十分深情的感觉。宋璟一时间心情有些微妙,他应该喜的,他清楚了解女子一旦陷入那甜言蜜语中,那么这个女子就会被轻易地控制。现在这个女皇已经喜欢上了自己,自己只要微微布置几个英雄俊美的场景,女皇就会对自己死心塌地。可他内心只觉得无端沉重,只要想到他将来肯定会将这份深情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他又想起上次的吻,那次的吻,他们二人谁也没有提起。反而女皇刻意地避开,颇有几分少女的羞涩神态。他也是而现在,这本该是肃穆的气氛却不知道为何多了几分暖味,与那盈盈美眸相互注释下,他不由地呼吸一窒。 夏季却像是没有看出宋璟的慌乱。她微微拍了拍宋璟的肩膀,转身沉静地吩咐着侍卫“伯玉,我们出去会会东越城城主。” 宋璟低低应了一声是。 伯玉,伯玉。什么时候,他们两人的距离被拉近了。 他跟在了夏季的背后,只能够看到夏季那挺直的瘦弱身躯,挺得直直地,丝毫不见一番慌乱。 细密的雨丝纷纷扬扬,尖锐,薄凉,打在了脸上只觉得生疼。 夏季抬头看来一眼这个糟糕的天气,正正是好应景的场景。她看着客栈外来势汹汹的东越城主,身后是黑压压的官兵,“王伯父,你这是何意,小侄可真是一点也不明白。” “等你到了地府,自然有人会替你解释。”东越城主冷笑了一声,“怪就怪在你得罪了不敢得罪的人。” “哦,小侄得罪了谁?可否讲清楚一些,让小侄做一个明白鬼。” “识相地就赶紧得束手就擒,居然也敢骗本公子。”王强呸了一口,“往本公子把你当做至交好友,你居然敢诳本公子。本公子自要你乖乖地磕头认罪,好好受一番折磨。” “你让谁跪下来?”夏季眯起了眼,以原主的身份,这番话可是触到她的逆鳞。向来只有旁人跪她,何曾有过她跪别人的时候。 “哐当。”王强却是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拉。 夏季:“......” “是那个混蛋暗算本公子的?!” 夏季收起了手中的石子,她看了一眼宋璟,居然是宋璟出手的,“王兄这可真是折煞小弟了,你怎么跪起了我?” 宋璟:“......” “还不给我拿下!”王强嘶吼道,真当他傻,这分明就是这个小鬼设的局。 “哎,真地要如此吗?小弟我实在是不想要和你们动武。”说着,她抽开了佩剑,眼神渐渐凌厉,犀利如刀。却是率先发动,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不等夏季吩咐,训练有素的侍卫们立刻拔刀列队,用自己的身体连城了一个肉墙,将两人团团护住,冒着剑雨劈开了一道血路。 夏季随身带的侍卫不多,而宋璟他所带的侍卫在那次暴动中也受损不少。虽说他们的侍卫训练要更有素一些,但到底是寡不敌众。 “哎。”夏季叹了,她做出了手势。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停下,屏声敛息,等待着夏季的吩咐。 “我投降!” 干脆利落。 什么!王都投降了,那群侍卫自然也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刀。 宋璟:“......” 他揉着自己的眉头,他就知道这个女皇又胡来了。 “哈哈哈哈。”王强大笑,他在这个厮杀中躲在了自家的士兵后,此刻见夏季投降,自然是喜从天降,他也不敢亲自上前捉拿,刚刚那两人的勇猛可在他心里留下深刻印象。 夏季毫不在意手上的捆绑,勾了勾唇,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宋璟的唇上,“看来我们两人只能够做一对亡命鸳鸯了,共赴黄泉。” 宋璟:“......”宋璟也是佩服这个女皇的胡来,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不过,这也是这个女皇的魅力。 “伯玉,可愿意和我打个赌。胜者为王,败者嘛,”夏季挤出了一个暖味的笑容,她慢悠悠地吐出了两个字,“暖床。” 宋璟失笑,却没有发怒。这看似糊涂的话下,这个女皇赌了什么他自然明白。这个女皇的赌大概是赌陈恪会不会前来救驾之类的。他敢赌命,赌势,赌权,唯一不敢赌的是这情。幼时血的教训告诉的他,皇家间最薄凉的莫过于情。所以他没有这个女皇厉害,他不敢赌,这是一场盛赌。好久没有人能够让他如此心潮澎湃了,这样的赌,真得令他忍不住也想要赌一把。 赌一把,这薄凉的人情到底有多么珍贵。 “好呀,若是陛下赢了,我便依约。”他唇角的笑意依然不变,那斜飞的细雨此刻不知何时起竟缓和了几分,宋璟面色从容。 在那不远处,正能够看到陈恪那翻飞的衣角,还有他身后滚滚的侍卫。 宋璟晕出了一抹笑,笑容温婉,“看来是陛下你赢了。” 第86章 宋璟(番外) 塞外的风景,粗犷而寥落。 在他的眼中,若说江南是如水的女孩,那么塞外就是那粗犷的汉子。自幼长在塞外,却不知为何总是有分格格不入。 他的相貌过于阴柔,身材又过于瘦削,不似那草原的大汉们魁梧有力,总是会被自己那群弟兄们嘲笑。父汗也不喜他,子不似父,身体也过于羸弱,这不是草原男子该有的姿态。在他的父汗眼中,草原的男子是矫健的雄鹰,而不是一个短腿兔子。 他自小心思深沉,又不苟言笑,自是在草原上显得格格不入。他又是父汗最小的孩子,最小意味着最弱。没有出赫的母家势力,身体又羸弱,性格又不讨喜,自然是被人欺辱的对象。一次次的被打,不甘心又能如何,他没有娘亲会来保护,他的父汗也只会冷眼旁观。到最后,终是让他明白无人会搭把手,也无人会救自己。他能做得只有自己变强,变强了才不会被人揍。 拥有变强的想法,起初只是为了不挨揍,想想也真是够实际的。学内家的功夫,也是无可奈何,草原的摔跤师傅是看不上自己这个在他们眼中比姑娘们还要弱的人,他的身份又不够,好在有个汉人愿意教自己。自己算是那个汉人的半路徒弟,也不准自己唤他师傅,说他一生只收汉人。教导自己,也是看在自己的可怜的份上。当时候的自己,可真是快被气疯了,满眼的都是云翳。 愤怒不甘,仿若火烧般,恨不得把一切都点燃烧光。 也是那个汉人一鞭子下来,说是没有虎狼的实力,就不要露出这样无用的眼神,年少轻狂,现在的你在他人眼中不过是只小猫,无需费多少的力气就可以捏死。他真得是要感谢那个汉人,没有他那番提点,他早就魂断不知在何人之手。 那个汉人虽说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徒弟,但教导他却是尽心尽力,也是他教会自己了诗词歌赋还有内家功夫。他到现在也不知那个汉人的名字。那个汉人,在他的眼中早就是他的师,只是可惜到这位师傅临死的时候,他也只能够给他立了一个空碑。无名无姓,他说他是一个无根之人,孑然一身,只能漂泊孤老一世。 为何要教导自己? 他曾问过那位师傅,那人也只是慢慢地掀起了眼皮,看来一眼头顶苍茫的蓝天。然后,也不知道是在追溯还是在回忆,说了八个字,此生难料,衷情难述。身老塞外,一心寄汉,可叹得放弃了他这个师傅的人是那位大庆王朝的天子。 他的师傅才华横溢,风姿绰约,是当世难得的栋梁,但就像他教导自己的一样,他太过心急,愤世嫉俗,他还不曾达到那个能力,就被人一下子给逼退出了政治的圈子。为何要教导自己,他从未说过,宋璟自己追究过一次,也就不再追究了。 等他离开塞外,离开成长的草原时候,看着那一望无垠的草原,那苍茫的蓝天,他的心里就滑过了一道叹息。 大抵,是因为相似吧。 他从来都不曾属于这个草原,哪怕心里如何地靠近,哪怕自己如何融洽地生活在草原上,他也不曾被它接纳过。他和他的师傅一样,不过是一个无根之人,生养他的草原不属于他,也不会接纳他,而他将要踏上的大庆王朝,终不是他的国,他的家。 他们,只是一群无根之人,终老的那天,也只会消散于尘埃下,无人铭记。 为何要选择这条路,他不曾想过。当他知道自己的娘亲也曾来自一个显赫的家族,只是一朝被虏,她便永远回不去的时候,他便想要亲自来看看这个王朝,亲自看看他娘亲的家园。哪怕年幼,哪怕残留的记忆只有零星,他也记得他的娘亲抱着自己的头,如泥塑般,痴痴地望着嘉峪关城墙外。 等他真正走到了这个王朝的时候,他是喜悦的。很像,很像他,那群读书人和他很像,哪怕那群人只是一群附庸风雅的俗人,他还是很喜。 但,终究是他希望过多,这个地方也不曾容纳过他。他在这里也总是隔着什么,隐隐地划开了人群,他只生活在他的城墙内,他在自己内心竖起了万米的城墙,无人能懂。 不论在何处,他似乎都已经不能被真正的容纳。 他应该要好好地谢谢那位恩师,他把自己调教得很成功。 身下踏着的是累累的白骨,面上却是笑颜如春。他就像一条花蛇一样,有着好看的花纹,等你稍不注意,就会迅速地咬上一口。虚与委蛇,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能够分辨出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他攀爬上这个位子,到底付出了多少,手下又亡了多少人,从未想过也从未思过。 他只知道,他要往上爬,爬到那最高处,只要这样他才能够真正畅快一回。爬到了半路,到了最后,他才陡然明白,那最高位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但他已经只剩下这条路了,他的身后就是万丈悬崖,他只能往上爬,否则他就会万劫不复。 爬着爬,遇上了一个轻佻的女皇。 第一眼的时候,这个女皇就不规矩,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很不好的印象。草原上的女子奔放,但也没有这个女皇的轻佻,她就像是一个放荡的风流子。她的脂粉,她肌肤的香味,这些他都不喜,透着奢靡,透着糜烂。 最不喜的是,她的眼光,那种看穿自己的眼神。只是多看了自己几眼,却用这种看透自己的眼神看着自己,真令人厌恶。 她懂自己什么! 被人钦点为状元郎,他也没什么喜悦,他志不在此,自然是不会太过愉悦。同期的同僚说自己这叫做宠辱不惊,有大将风范。他也只是笑笑,被人扔在了锦衣卫这种污脏的地方,他也不在意。他最擅长的就是融入了。 很快,他就和那群锦衣卫们混熟了。身上那装出来的书生气质,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内敛的煞气。唇边的笑意还存在,却不知为何给人的是一种峥嵘的感觉。 终究还是留下了一点气息。 塞外的生活,给他留下了纵马奔腾的壮阔。 他现在像是一把剑,一把加了封印的剑。 和那个女皇相处久了,他竟然有些羡慕那个女皇的洒脱,自选了这条路,身不由己,枷锁加身,每每行事都需要思索再三,何来有所畅快。步步为营,劳心费力,只为了那缥缈的自由,到头来,他走得越远,也越来明白他走得是一条不归路,他所谓的自由也是一个虚假的幻想。 站得越高,枷锁也越多,承担的也越多。 所以,这个女皇仍然能够畅然行事,真是令人羡慕。 起初是羡慕,到了半路却是一种共鸣。 是何时有这种感觉的呢? 那天雨下得很大,女皇难得安静了一回。 噼里啪啦的雨声,暴雨下的泥沙,绿瓦红墙,交织着,渐渐地就成了一副花黄的世间。她只是负手在后,静默无语。 那一刻,他忽然才发现,这个女皇和自己一样,孤寂得很。高处不甚寒,最先需要学会的就是忍耐孤独。 天大地大,孑然一身,皆为无根之萍。 慢慢接近,才发现那人与自己很相似,却也很不同。 他不信人,只信自己。而那个女皇,到底是年少,还有一份软弱和天真,自始至终相信着自己的玩伴。他曾经也将自己一片真心托付,到头来却是被人背后捅了一刀,背后受敌,却比不上好友那一刀的痛楚。次数多了,他也就明白,信人可以,但不能完全信。 这是他在死亡之间挣扎得出的结论。 所以说,这个女皇还是太过天真了。看到对方那信任的眼神,满满都是信任,一想到将来自己也会兵戎相见,他也只能扯出了一个淡笑来掩饰。 女皇对自己的好感,他不是没有察觉。但头一次,他有些犹豫,若是以往,他大概是会和对方虚以委蛇吧,然后践踏对方的真心,架空对方的权力,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他惯有的手段,但不知为何他不愿意使出。 为何呢?大抵是因为绕不过心。 她也曾问过自己,为何要留下? 他也没有回答,自他唤出那声伯玉,他便知道他已经无法离开了。诚然,如果是以往的话,他只需要背后一刀,杀死她,然后让这个国家彻底的混乱,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可,这世上,也只有她一人会唤他伯玉。 伯玉,伯玉,这是他娘亲给他取的字,自娘亲逝世后,不曾有人唤过。而现在,终有一人唤了他的字。 他幼时的想法,不过是有人能够唤一唤自己的名字,然后对自己笑一笑。 经年后,他终是等到了这个人。 平生一顾,唯此一爱。 第87章 苏哲宇〔一〕 三月,天气还有料峭。 一辆银色的豪车滑过了天幕,只留下一个线条流畅的直线。 夏季从豪车跳了下来,手里还拉着一个行李箱。坐在了副驾驶的夏宇看见了夏季的行为,不由皱了皱眉头,板着脸说道:“像什么样子,给我好好地下车。” “是,是是是。父亲大人。”夏季吐了吐舌头,毫不在意。 “你呀。”夏宇摸了摸夏季的头发,“不要太皮,知道了吗?” “知道——了。” 夏宇看着自己那个漫不经心一看就是没有放在心上的女儿,无奈地笑了一下:“不要随便惹麻烦。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叫崔秘书给你解决。不要太冲动,不要太随性,你那火爆的脾气也稍微收敛一下,知道了吗?” 夏季干脆利落地挥了一下手,“知道了,知道了。父亲大人,放心吧。” “不要皮。” “好好好,一路顺风,爸爸。” 夏宇这才缓缓地摇上车玻璃,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女孩有些无奈。他这个孩子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谁,他和妻子都不是什么急性子,偏偏生出了来的女儿是个直肠子还是个急脾气。但这个孩子让那个压抑的家庭多了几分活泼,有她在的话,似乎世界多会变得明亮。 银色的车子很快消失在天幕,一点影子也看不见。 夏季这个时候,才缓缓地收回了笑容。 重回校园,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她毕业也有了三年,再次踏入了校园生活,并没有那份感慨,有的只是那份沉重。原因很简单,校园生活并没有给她留下美好的回忆。一开始,她是觉得校园生活很美好,美好得就像是一个七彩的美梦,但梦终归梦,有一天,终归醒来。 梦醒来后,她才发觉真实是如此的丑陋。 她一向都会避开校园小说的任务,无非是为了避开那段麻烦的往事,她的上司苏哲宇也同意,但今日不知为何这个任务非她完成不可。 她也想过推辞,但那个上司,狭长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一眼,悠哉悠哉地将一沓合约递给她的时候,她就没出息的怂了。 想想就觉得咬牙切齿,她当时怎么鬼迷心窍地签下这个合约的呢,给自己现在设下了多少的坑,资本家就是黑心鬼。 这次小说,围绕两段校园爱情的故事开展。女主角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米雪,暗恋了多年艺术系的学长安堂。一直都不敢告白的米雪,在安堂临近毕业的时候告白,安堂拒绝。原因安堂已经有喜欢的人——夏季。夏季很快就和安堂在一起,但人事难料,夏季的手受伤出国治疗,安堂并和夏季分手后和米雪在一起。故事到这里也就该结束了,但安堂再见夏季的时候,那颗爱恋之心也陡然苏醒。然后鸡飞狗跳,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安堂发现自己最爱的还是米雪,回归了家庭。夏季这次扮演的角色,不得不说和以前的自己很像,一样的……傻 她唇边的笑慢慢多了几分讥讽,当初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天真,才会把那样的人当做了闺蜜。 只是,安堂这个名字,和自己原来暗恋的上司名字居然一模一样。 “夏季。” 很轻柔得声音,同时也很熟悉。 夏季转身回过头,她有些不确定。 三日的阳光,微凉,斑驳散下,穿过了稀疏的枝叶,静静地投射在了树下的人。微风难得有柔和的情志,盛开的樱花被那穿过花叶间空隙的微风轻轻拂过,扑簌簌地,就像是下了一场樱花雨。树下的男子,笑容温柔,被那金灿灿的阳光穿过,都仿佛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醉色。 “安,安堂前辈吗?”夏季只觉得有些荒唐,自己原来的上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游戏中。 那模糊的记忆似乎再度袭来,这是第几次回忆起来了。上次的回忆,让她的任务近乎失败。而现在,她的胃里不停地翻滚着,起起伏伏的情绪在胃里沉浮着。 那一池的莲花,在眼前浅浅浮现。那醉人的金色,,那莲花池下他的笑容,似乎还在眼前浮动。一瞬间,她的喉咙哽住,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似乎有一声从心底里溢出的叹息声在耳边滑过。 还不能够释怀吗? 夏季抿着唇,她还要为了这个男人纠结难过多久。 而且,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和安堂长得相似的npc。 “安堂前辈,你好。”夏季压抑住了眼底的复杂情况,她现在对于男主安堂来说只是一个刚刚认识的后辈。 “夏季,前辈,你们都在呀。” 一个轻柔的女声顺着这柔风穿来,夏季的目光慢慢停在了眼前的女孩。 女孩有着近乎透明的雪白肌肤,微笑的时候会露出一对小小的虎牙,这为她增添了几分可爱。 “米雪,你好。”夏季打了一个招呼,态度有些生硬。很像,很像自己曾经的闺蜜。连笑起来的小动作一样,神态语气都很像。 米雪不由皱了皱眉头,夏季和自己怎么变得如此深生疏,不会还在为那件事情再生气。“夏季,你不会还在为那件小事生气吗?我都跟你道过谦了,你如果还生气的话,我再跟你郑重道一声歉。”说着说着,就微微泛红了眼眶。 这番话言外之意就是夏季因为芝麻大的小事而置气,小肚鸡肠。这样一来,反而是夏季在无理取闹。 夏季抿了抿唇,她瞥了一眼安堂,果然看到安堂蹙了蹙眉头,显然是有些不悦。 呵。 她不由暗自冷笑了一声,真像以前自己的闺蜜,当时她到底是有多愚蠢,才看不出她拙劣的手段。 “夏季,夏季,夏。” 夏季冷眼瞅了一眼,“那是小事吗?”在原主的记忆里,那可不是一件小事。米雪盗用了夏季的身份在酒吧中打工,米雪得罪了一个地头蛇,却报上的是夏季的名号。夏季因为这件事情被这个地头蛇绑架,好在有惊无险,被人救了。 冷冷地,仿佛是冷风割过的感觉。 安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夏季,夏季一直给自己等我感觉是一个明媚如夏的女孩,在她的身边总是让人心生愉悦。 而现在,这个女孩却给她一种寒风凛冽的模样,眉眼犀利如刀,咄咄逼人。 那怎么就不是小事了。以夏季的身价,摆平这样的事情需要费多大的劲。哪里想她,家里的父母不争气,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由她一人抗,无钱无势,每天都活得很压抑。 “夏季,我,我,太对不起了。我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不起,实在是太对不起。你不要再生气了,呢,行不行?” 夏季看了一眼攥住自己衣袖的手,再看看米雪的表情,像个粘人的小猫咪,很可爱。也很容易就激起人的好感,如果是以往的话,原主应该会原谅吧。 但可惜的是,现在的人,是自己。 “抱歉,我现在还是不能够原谅你。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她拉开了米雪的手,语气透出了一股淡淡的决裂。 夏季一人推着行李箱,缓缓地走向了自己的宿舍楼。 安堂看见了,笑了一下,拉过夏季的行李箱,“怎么能让女生做这样的粗活,我来。” 安堂笑得很温和,夏季却陡然有些恍如旧事的感觉。她喜欢安堂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这样的笑容,让她的喜欢上他。他的笑容,就像是一株白兰,宁静而淡雅。让她这个性格风风火火的她,在他的身边也会不由自主的变得安宁。 她喜欢的就是他这份温柔,但同时也是这份温柔给了她致命的打击。 若是不喜欢自己,何苦给自己一种深爱自己的错觉。 若是不喜欢自己,又何苦赠送自己一池的莲花,让她满心摇曳。 若是不喜欢自己,又何苦不拒绝自己,让自己断了那份念头。 若是不喜,又何苦对自己笑得如此温柔,让她觉得他的眼中只有自己。 “前辈,对每个人都如此温柔吗?”夏季眼眶泛红,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她一直都想要问出这句话,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吗? 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吗? 真得,真得,是自己感受错了吗? 又是一阵淡淡的叹息付过了心头。 夏季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我知道了。”她穿过了安堂的手,自己拉过了行李箱,结论不言而喻。 清风拂过,枝叶婆娑。 沙沙,沙沙。 就像是从心底里溢出的叹息声,不绝于耳。 没有人发现,在那过膝的草丛中,躺着一个男子。他穿着一件过大的衬衫,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长长的刘海遮住了额头,一双细长的眼十分深邃。 他的目光渐渐停留在了远处夏季的背影,然后一个鲤鱼打滚,跳了起来。他踩着哒哒做响的拖鞋,随手扔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双手插在了口袋。 像是发现了什么心大陆一样,他的眼陡然一亮,“哟,这不是风流贵公子安堂吗?”说着,跳到了安堂的肩膀。 “苏哲宇前辈,前辈就应该有前辈的样子。”肩上的重量深深压垮自己,他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的话,“请下来。还有,我不是什么风流的贵公子。” “是吗,那么为什么你又惹那女孩子伤心了。”苏哲宇乖乖地跳了下来,眸子却是一直盯着夏季的背影,又伤心了。 “什么叫做又!我哪里让女孩子伤心了,前辈你不要随便就乱说。我还想要顺利毕业呢。” “那看来是我看错了,”说着,苏哲宇露出了他固有的笑容,雪白的牙齿泛着一层光。“咦,那不是钱教授吗?” “哪里?”安堂不过一个转身,却只看到苏哲宇像一头滑溜的泥鳅滑开了人群,逃了。 “苏哲宇前辈!” 第88章 苏哲宇(二) 三月,一直都是一个可爱的季节。 不过是眨眼,就下起了细密的小雨。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已经是细雨斜飞。 夏季喜欢听雨,雨打琵琶的意境她是达不到。她喜欢听雨,无非是因为在下雨天的时候,她最能够静下心来。 她幼时是和祖父祖母生活在一个偏僻的乡村。密雨斜风,窗外的风景总会添上几分朦胧美,宛如一幅上好的丹青。 她笔下的第一幅,画的就是那远离城嚣的乡村,晕染着淡淡的宁静。 如果不是那个大哥哥闯进来,她大概会一辈子留在那个小乡村,画着自己的画。 以前的自己是井底之蛙,但也是一只快乐的青蛙。只不过,在看到那个大哥哥的画后,才明白人外有人。 只需要轻轻地一勾勒,便跃然纸上。那个大哥哥才是真正的天才。 天才需要努力。 一遍遍的努力下,她终是有所回报。 少年成名。她的三图《风》《花》《雪》为她打开了知名度,一幅《天使》的油画作品又替她贴上了天才的称号。 少年得志,难免有些骄纵。那时候的夏季,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受到了众人的簇拥。 等到夏季手被毁了,那群朋友也自然而然地消散了,说是门可罗雀也不为过。 而最让夏季受不了的,就是她的闺蜜的诬陷。她为了救那个女人,毁了手。她以为她们是朋友,哪知道那个女人只是把自己当做了一个踏板。 “夏季,要去看吗?” “什么?”夏季正沉浸在思绪中,自然没有听到舍友的谈话。 “周六去看画展,据说还有ten的大作。” 夏季收回了思绪,笑着说道:“好呀。” “夏季,总觉得你变了。” 夏季慢慢地抬起了眼梢,等着米雪说下去,“总觉得你变得安静了,变得沉稳了。”还变得令人看不懂。 “那不是很好嘛。”她终是把她那身刺骨都掩盖住,让时光打磨成屑,棱角不存。 只是,有的时候也会怀念那个张扬如火的自己。 毕竟,那个时候的自己真得很美,很潇洒。就像现在,她会强迫自己接受米雪的道歉,为了那所谓的任务。 周六。 阳光明媚,是难得好天气。 夏季看到了那个站在阳光下,笑得含蓄的男子,就不由皱起了眉头。 “夏季,”安堂自然地牵起了一抹笑。 夏季还不曾打过招呼,米雪已经跳出来和安堂打招呼。 “前辈。”夏季打了一个招呼,这个叫做安堂的不过是和自己的以前的上司同名同貌的npv,她要做的就是凑合他和女主。嗯,她将米雪扔给了安堂。一语双关地说道:“前辈,米雪就交给你了。” 她推了一把米雪,将米雪扔给了安堂。 安堂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夏季,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米雪那微微泛红的脸。 “前辈,不愿意吗?”夏季微微昂起了头,大大的杏眸紧紧地盯着安堂。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幅柔顺的夏季,安堂微微迷了一下眼神,片刻,才含着一抹笑,“当然可以。不过,”他凑在了夏季的耳边低语:“可不要在乱点鸳鸯了,我有喜欢的人。” 说着,他便静静地凝视着夏季,似乎要把夏季吸入那份视线的深海中。 又是这样的眼神,仿佛全时间都只有你一人的眼神。 直到现在,在望见这个男人的眼中,总会给自己一副深情的样子,那副可以将你溺水般的情愫。 明明只是一个相似的npc,她怎么又有这样的感觉。 夏季淡笑不语,自然地牵起了安堂的手。安堂一愣,然后是用力反手握住了夏季的手。夏季侧眼看了一眼米雪,看到那远在身后的米雪,一脸的落寞。 原来,从很早以前就有了隔膜。 这次的画展,因为ten的画展出,人很多。 夏季和安堂是好不容易才进入了主展览厅。 有三幅画被摆放在了一起,和周围的画形成了鲜明对比。 周围的画作大都是色彩斑斓,色块与色块的撞击,强烈而夺目。 而那三幅画,却是少见的丹青画。随着丹青铺设,似乎娓娓道来了另一番天地,宁静致远。 第一幅画名为《风》。青竹斜倒,寒鸦横落在枯竹之上,慢条斯理地梳理着残羽。 第二副画名为《花》。残缸半露,一朵墨莲出淤泥而不染,纤尘不染,悄然绽放。 第三幅画名为《雪》。白雪皑皑,有一只雏鸟正俏生生地立在了雪地上。最秒的是那小鸟的眼珠子,乌黑清澈,灵气逼人,仿佛马上就会展翅飞翔。 “这三幅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起来这三幅图为什么叫做《风》《花》《雪》,是不是好少了一个《月》。咦,这副画的署名是夏季。夏季,这是你画的吗?” 对,这是自己十六岁所画的画。笔法稚嫩,唯一令人能够看得上眼的是那灵气。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才不对。这是自己的画,而不是原主的画。她的画为什么会在这个全息游戏中出现,为什么? 她可以忽略那个npc和安堂长得一模一样,她可以忽略那个米雪和她曾经的闺蜜性格相似,她可以忽略这些和记忆中相似的场景,可唯有这三幅她不可以忽略。 那是她的画,她的画,代表了她存在的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夏季你的表情不对。” 安堂拉住了夏季,满眼的惊慌,似乎是从心底里溢出的惶恐。在害怕些什么,夏季。 这还是一个游戏吗? 夏季已经发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游戏,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逃避。她扯开了安堂的手,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啪。” 夏季感到额头一凉,半转的身子也被人强迫给转回了,手上被人放了一盒酸奶,是自己喜欢的口味。她刚抬起了头,又被人强迫地压下了头,唯一的感觉是那个人很高。 “放开。”身后的人就像是一堵城墙,牢牢的,不可阻挡。 安堂看到夏季的挣扎,身后的男子却是嬉皮笑脸的模样。有些无奈地说道:“苏哲宇前辈,请放手,开玩笑还请有个度。” 苏哲宇? 这个名字什么时候变得烂大街了。 阻拦的力量果然消失了,夏季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这次才正真看清了苏哲宇的长相。 厚厚的刘海遮住了额头,脸部线条流畅而不失刚毅,整个人就像画家笔下潦草的人物,凌乱。 他穿着一件过大的衬衫,越发显得他身材瘦削。衬衣上面的两粒纽扣并没有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袖子被随意挽起,露出了一段斯文秀气的手臂。 夏季倒退了一步,和她那位不按常理的前辈可真像。 “看到了好久不见的人,一时有些激动。”苏哲宇扬起了一抹笑,他的笑容颇有几分孩子气。骨节分明的手毫不客气地揉乱了夏季的头,“怎么,小家伙,忘记了我吗?” “诺,你喜欢的酸奶。” 小家伙,给,你喜欢的草莓。 那孩子气的笑容,和过去的那个大哥哥的笑容一瞬间重叠。 夏季失神,犹豫了良久,才缓缓地问道:“是前辈吗?” “嗯。” “前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夏季失笑,她真得开始分不清这是游戏还是现实,太过真实了。 苏哲宇狠狠地摸了摸夏季的头发,“瞎想些什么,我知道。” “前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觉得有趣呗,所以进来玩玩。” 确实,这个前辈一直都是随性之人,向来都是这样。 一直都插不上话的安堂他们,忍不住问出了疑惑,“你们认识?” “前辈的名字,叫苏哲宇吗?”夏季没有理睬安堂的发问,她现在燃烧着一团火。苏哲宇,那个坑了自己无数血泪,那个趁火打劫,那个设计出这套游戏的人,居然是这个前辈! “当然。本大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宇宙第一帅苏哲宇是也。” 是啊。看着苏哲宇那灿烂如春的大大笑容,夏季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自己是怎么认为那个淡漠冷静寡言的男子是苏哲宇,明明只有眼前这个自恋狂,自大狂的男人才符合。 “耍人很很好吗,苏哲宇。”夏季咬着唇,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眼里快要窜出一条火龙,这算什么! 是要将自己过去那段可笑的经历再重演一遍,来嘲笑自己当时的蠢吗。 苏哲宇挑了挑眉头,半蹲下了身,这个时候他才和夏季持平。“耍人当然,”淡淡的薄荷缓缓地侵入了鼻尖,他的笑容平缓,温暖,“当然很好玩呀。” 夏季:“……” “前辈!”夏季气得牙痒痒的。 “啊,看窗外有ufo。” “前辈,”夏季有些无语,“我已经不是什么小学生了,还会相信这样的事情。”那个时候,这位前辈无意间闯入了夏季所在的故乡。哄着年幼无知的自己,说是自己从ufo来的外星人。当年的自己天真得可爱,一直到自己上大学的时候,都傻傻的相信。这件事情,被大家知道的时候,可是被笑死了。 “哦,这样的事情是怎么样的事情?不可能事件吗?” “ufo什么的根本就是人类虚构出来,怎么可能会有?!” “ufo当然存在了。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可是从ufo来的王子。哈哈哈,哈哈哈。” “前辈,受死吧!你这是在嘲笑我吧。”夏季脸色通红,他这是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当时的傻。 苏哲宇双手插在了自己的口袋,轻松松松的躲过了夏季的捶打。他的眼神渐渐变暗,“我倒觉得那个时候的你很可爱,相信着所谓的ufo。那不是傻气,那是可爱。现在的你,居然连看自己的旧作的勇气都没有了。” 夏季一阵沉默。是的,现在的自己连这份勇气都没有。可是,这也不能一笔勾销,想到了过去自己受到的压榨,气从心来。先教训他再说。 等她抬起头来,只看到了一个黑影掠过,苏哲宇贼嘻嘻的笑着,“哈哈哈,我先走了,再见。”比那泥鳅还要滑,刷啦一下子溜走了。 “苏哲宇!” 第89章 苏哲宇(三) 安堂从没有看见过夏季眼里流露出这么多的情愫,只是简单地看了一幅画,就有如此多的情愫流露出来。 懊悔,留恋,不舍,压抑,怀念,这么多的情愫齐齐涌现出来,偏偏那个女孩还在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 安堂喜欢上夏季的理由,很简单。她是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潇洒明亮,随性而为。不像是自己束缚太多,需要考虑的原因很多。朋友也劝过自己,喜欢上夏季这样的人很累,她这样的人注定不会为人改变,注定需要另一人去包容。 但他觉得很好,他习惯了包容,习惯了应对各色各样的人,所以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眼前突然出现这样一个自信怡然欢快的人,是一件幸事。 但现在,这样一个无忧无虑的人居然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只是一幅画,露出了如此复杂的情愫。他是不懂,这三幅画在他眼中笔画稚嫩,谈不上什么佳作,有必要露出如此的表情吗?这样的表情,和那个苏哲宇的前辈真是相似。 被那个前辈拉过来看得时候,那个男人也是露出这样的表情。 双手插在了口袋,明明从来都没有正形的男子,却是微微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真是很好的画。那个女孩的眼里世界,原来是如此的......” 说道了最后,那个男人就没有说话了,但从那发光的黑色瞳仁中,还有那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可以知道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开心。 因为,终于有一个和他有着相同的才能的人出现了。他,不再是孤单一人。 天才吗?安堂淡笑,他在众人眼中也是一个优等生,但到底和那天才差距很大。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够达到的级别,天才只有天才能懂吗? 实在是太令人气愤了。他可是花了多少的精力才和这个女孩变得熟稔起来,才让夏季隐隐有接受自己的心意,而那个苏哲宇就只是简单了一个照面,就走进了夏季的心吗?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夏季。” 夏季微愣,她感到有人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一下,她抬起了头,看见笑得一脸温柔的安堂,夏季还没有反应过了,下意识地回答着:“哦。” 午饭是在一间小餐馆吃的,夏季跟在了安堂的后面,阳光刺眼得令她只想要闭眼。 小馆子有小馆子的不好。腻得要掉油的地板,还有嗡嗡乱叫的苍蝇,大片大片的毫无过滤的阳光曝晒。 很闷。 三月这样的天气都能够令夏季有种在酷暑的感觉,真心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但这是安堂选的饭馆,夏季也不能够推辞些什么。 “夏季,要换一家饭店吗?”安堂向来都是细致的人,自然是看见夏季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他知道有些小女生喜干净,看不上这种小店。但是想不到,夏季也有这样的小洁癖。不过,人无完人,安堂只会觉得夏季有点小可爱。“这家店的菜肴不错,尤其是他们的排骨汤煲得不错。实在是不行的话我们就换一家餐馆。” “不用了,安堂前辈。就这家,我没关系的。”她取出了餐巾纸,分了几张餐巾纸给安堂和米雪。餐桌很油腻,夏季一时间有些下不了手。 还是米雪帮夏季擦了一下桌子,夏季不由地看了一眼,今天明显沉默的米雪。 米雪一直都是一个心细安静的女孩。 说起来,她之所以把米雪当做闺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刚刚进美大的时候,还只是刚从乡村里走出的土包子,她完全就不用那些高科技。她本性就不是那种舍得下脸皮问人的人,所以一开始连如何运用终端吃饭,用声控洗澡都不会。完全是米雪偷偷地在自己演戏了一遍,夏季才学会的。 其实,夏季一直都觉得奇怪。她那骄纵清高的脾性到底是从何处而来,素未蒙面的父母还是她的爷爷奶奶呢?她的爷爷奶奶明明都是一个个可爱的老小孩,似乎和骄纵这样的词语搭不上边。 而且,她作画还是运用最古老的方法——用画笔作画。可在哪个信息膨胀的23世界,就显得十分古董。旁人都是运用高科技的手段,再不济也是在电脑上作画。也只有她,不,还有苏哲宇前辈,喜欢亲手在画布上画画。 所以那个时候,和米雪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即使现在想来,米雪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贴心,宽容,大度,只是,在怎么样也无法容受被那污蔑的那一刻。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夏季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不行,她不能够再想了。想了也无用,事情已经发生,她想了难不成还能够避开这个事实吗? 米雪一直都闷闷不乐,夏季也假装不知道,她现在心情很烦。任务完不完成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首要任务了。她现在只想要赶快理清楚脑子里那些杂乱的线条,首先是这个一看就很诡异的任务,当初在没有得到完整资料的时候,夏季还自我安慰说可能出现了bug,等到安堂米雪她们出现的时候,夏季尚能用这是npc来安慰自己,等苏哲宇在出现的时候,她是安慰不了自己了。 现在想想,当初自己签下的合约也很可疑。那个时候,苏哲宇到底是有多凑巧才会出现在烂醉的自己身边,一开始就有问题! “啪!”手上的筷子生生被她扳断了。 “夏季。” “夏季。” 齐双双的两对眼睛望了过来,夏季哂笑了一下。 用力过猛了。居然把筷子都弄断了。 “这个,这个筷子质量有些太差了。”她哂笑地丢下了手中的筷子,赶紧埋下头,吃自己的饭。自己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实在是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不只是谁发出了一阵细微的笑声,夏季狠狠地撇了过去,一个眼刀飞了过去。难知道去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人看到了夏季,扬了扬眉头,快速地将帽子戴起,低头飞快地吃起了面。 夏季嘴角抽搐了一下,苏哲宇前辈你以为换了一件衣服我就不认识你了吗? “苏哲宇前辈。”夏季唤了那个伪装的前辈。 苏哲宇不理,翘着二郎腿,继续低头舀面。 夏季走到了对面,在桌子上敲了敲,“苏哲宇前辈。” “苏哲宇是谁啊?”苏哲宇两眼迷茫,吹起了口哨,“苏哲宇是谁啊,是个宇宙大帅哥,还是宇宙第一衰哥,我都不认识。我呀,只是一个吃面人。一个饿疯的饿死鬼,不要打扰我吃面。乖,小姑娘你要找的苏哲宇不在这里。来,来,让我吃完这碗面就可以了。” 夏季磨着牙后槽,“......苏哲宇前辈,可不可以不要玩了。”你以为你戴上了金丝眼镜,换了一件黑色运动服,我就不认识你了。 “切,不好玩。”苏哲宇嘟囔起了嘴巴,“还以为能够骗过你呢。” 安堂扯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了手,“前辈,你怎么还在这里?”怎么就这么阴魂不错啊,时刻在准备撬墙角,真是一点也不能放心。 苏哲宇微笑着和安堂握手,两个人眼神都在噼里啪啦地放电,进行得只有这两个男人才懂得战争。 安堂:我靠,这个风一吹就倒的前辈,怎么力气这么大。 苏哲宇:人不可貌相,这个小狐狸力气也容小觑,呵呵。 夏季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两个前辈在耍宝。时间的洗刷,到底还是有些作用。至少,这种幼稚的手段,她早已不屑。她终是不是那个校园中意气风发的夏季,这种幼稚的手段她已经看不上。 苏哲宇甩着自己发麻的手,随手就将米雪挤到了安堂的位子,自己直接就坐在了夏季的旁边。毫不客气,死死地盯着安堂。 安堂最终还是败下了厚颜无耻的苏哲宇,他垂开了眼。 原谅自己,没有苏哲宇这样厚的脸皮,这么火辣的眼神他可露不出。 “所以,前辈你怎么又出现了?” “我。”苏哲宇吹起了口哨,“我只是来吃顿饭嘛,这里的小吃很好吃。” 安堂揉着眉头,这么巧啊,他可不信。“呵呵。”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呀,我就是这么一想,哪知道就碰到了你们。尤其是碰到了夏季,我可是很开心的。夏季,对吧。” 对此,夏季的表示,是轻轻地撇过了头,不理睬。 安堂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信。”我信你才怪。 米雪一看这两位的架势,就知道不妙。她本来就是一个心细的姑娘,是以立马转移话题问道:“夏季说起来,为什么你那三幅画要叫做《风》《花》《雪》,是不是还有一幅叫《月》?” 夏季笑了笑,说起来也好玩。她向来都不会替自己的画作取名,但因为这个天才的名号,她的画作总是会被人曲解出众多高深的含义。明明当时画画的自己,可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一切不过是顺从本心吧了。 而那三幅画,至今有人认为自己是画得一系列画,还少了一幅《月》图未做,被人仍未是密之画作。但事实上,那三幅画只是一个孩童的心血来潮罢了。 “我可从来都没有替那三幅画取过这样的名字。”她微微抬高了下巴,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小秘密,只属于她的秘密,一个无人懂的秘密。 “就是《残竹》,《冷荷》,《雏鸟》,哪来什么《月》。也不知道哪些人是怎么想得,居然相想出了风花雪月这几个名字,真是俗气。”苏哲宇夹起了一块排骨,随口就说道。 秘密被打破了! 那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只属于自己的乐趣,被人打破了! 第90章 苏哲宇(四) 一直以来,夏季觉得自己是莴苣公主。她在自己的小小阁楼中,编制着属于自己的美梦,画着自己的画。没有人懂也好,没有人陪伴也好,她有她的画就行了,这世上只要她自己懂自己就行。 她享受这份孤单,这份孤单下的乐趣。 可是,现在偏偏,就像童话中的莴苣公主一样遇上了一个王子殿下。有人从外面敲碎了那层玻璃,起初只是一个小洞,但只听到哗啦一下,那层玻璃就全碎了。她享受的那份孤单,那份只属于她的小秘密,就这样轻易地被人看穿。 “这么火辣的眼神看着我,我可承受不起。难不成夏季你喜欢上了我?”苏哲宇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一手的鸡皮疙瘩。 夏季:“......你想多了。”为什么看穿自己的人居然是这个厚颜无耻的前辈!你看看,坐没有坐相,站没有站像。这样一个甚至有些邋遢的人居然懂自己,有些意想不到。 “前辈,你是怎么知道的?” “嘛,就是知道。”苏哲宇耸了耸肩膀,“因为老子是天才嘛,哈哈哈哈,老子我可是宇宙第一天才。” 夏季抽了抽嘴角,“你还是吃你的面去吧。” “咦,你竟然没什么表示。按理来说应该开心嘛。真奇怪,如果是我的话,可是会很兴奋。这世上,最难的是什么——就是知己难求。你想想啊,有我这个天下第一聪明的人当你的知己,是多么一件幸事。有人懂,多么令人幸福。” 即使苏哲宇懂自己又能如何,他们是如此的不同。如果没有先碰到安堂前辈,如果自己还是那个如火般的夏季,如果她的手没有受过伤,她应该会很开心自己能够碰到一个懂她的人。正如同苏哲宇所说,知己难寻,而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画画,不再期待。有没有懂自己画的人,已经没有意义了。 夏季笑了笑,“啊,我无所谓。” 因为,她已经不再画画了。有没有人懂,无所谓。 苏哲宇难得安静了一下,那双如同子午夜下星空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夏季。他抿紧了唇,“这样可不是一件好事。” 夏季没有回答,笑了笑就淡淡扯过了别的话题掩饰了过去。 安堂闻言却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哲宇,其他人或许觉得苏哲宇在夸大其词,可只有他明白,这个一直在留级的前辈是真正的天才。 他认真起来的作品到底是有多么的震撼人心。 只是,这个男人很少认真起来。他一直都是那样懒洋洋的,没有一个正形,穿着拖拖拉拉的衣服,让人看不清深浅。就连毕业作品,这个男人居然雕刻了一枚游戏币草草了事,完全就像是不想要毕业。 但偏偏,想到上次拜托他做的模型,洛可可的风格,繁复而细腻,出色的令人望而止步。明明有那么好的天分,却一直都是那样懒洋洋的,提不起干劲。他可知道,他那副才能是安堂他一直都想要拥有的才能。 安堂,你还努力,很优秀,可有些东西是需要天分的。 这个孩子,很勤奋,可总归有些差距。哎,这么努力的孩子在绘画上的才能却...... 想到这里,安堂不由地握紧了拳头。所以,为什么天才总是如此轻易就能够达到他需要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才能够达到。厚积薄发,才怪!无论怎么努力,优秀的人才和天才之间还是有所差距,那么一点的差距却是鸿沟。 就像现在,他废了多少力气,才和夏季相熟,一点点地让自己走进夏季的心。夏季这样的女孩,有着一颗敏感的心。既不能太过热情,也不能够太过疏远,需要掌握一个度,才能够让这个女孩真正的敞开胸怀。为了这一步,安堂整整用了一年。用了一年的时间,让夏季习惯了自己的存在,放下了戒备,敞开了心怀。这样的努力,是很有效果的。那个在外人面前的夏季,爽朗而大方,明亮璀璨。等她卸下心房后,那个爱撒娇那个有小脾气,那个有点小顽固的夏季,只有自己才能够看到。他也庆幸着,欢喜着,这样的夏季只有自己才能够看到。而苏哲宇,只需要轻轻的一句话,就让夏季情不自禁地靠近对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轻松。 真是令人厌恶。 令人讨厌的天才! “安堂,安堂。”米雪在安堂的面前晃了晃手。 安堂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对面一脸忧色的米雪,全心全意地注视着自己。真是,这样的眼神可真熟悉。只是,抱歉了。安堂假装没有看懂米雪的担忧,“夏季,吃完了吗?我们要到其他的地方去玩吗啊?” “什么,什么,”苏哲宇凑过来,就像耷拉着长长红舌头的狗狗一样,“要去哪里玩,我也要去,我也去!” “前辈就给我回去,我们可是约好的,你不要随便给我半路添上来。”安堂笑得温柔,手下却是毫不可以地推开了苏哲宇。“前辈,你这样我会很苦恼的。随便打扰别人谈恋爱,会手诅咒的。” “嘻嘻,我就喜欢看安堂你苦恼。你不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的笑容很欠扁,太假了。还有,诅咒的什么,那个可是迷信,迷信。迷信,你懂吗?” “真可惜呀,我一直都是这样的笑容。让前辈你讨厌了,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被人点破,安堂也不在意,他已经习惯这样笑,不如说这样的笑才是自己的本色。 “哟哟,又是这个虚假的笑容。明明在心里已经在骂我,脸上居然还带笑。”苏哲宇拉下了眼皮,做出了一个鬼脸,“真假,安堂你累不累啊,讨厌我就直说。不要用这样的笑容对我。胆小鬼,连自己的真实想法都不敢露出来。” 安堂气得牙直痒痒,“我那叫做成熟,那叫做圆滑!” “那叫做虚假!虚假,虚假!虚假的安堂哟,喜欢假笑的安堂,喜欢勾搭小学妹的安堂,喜欢嫉妒的安堂你哟!喜欢.....” “苏哲宇你给我闭嘴!”安堂越听越觉得苏哲宇在鬼扯,虽然他是有点嫉妒苏哲宇,但也没有他说得那么过分。 夏季看懂和安堂吵得不可开交的安堂,只觉得有些幼稚。她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安堂前辈是一个成熟的大人,现在看看完全就是一个幼稚的小鬼,和苏哲宇前辈有的一拼。 这样的一面,夏季从来没有看见安堂在自己面前展示过。她以前啊,一直觉得安堂是一个很成熟的大人,会习惯性地依赖对方。现在看来,她似乎很不懂安堂前辈。 她过去是不是太过于依赖安堂前辈,是不是有的时候太过无理取闹了。她的脾气不小,她一直都明白的,画不出画来的时候,会砸东西,会撕画;不顺心的时候,就会泼妇一样嘶吼骂人;兴致来了,就会不敢三千二十一的尽心。她是不是太过随性了,真是好笑,以前的夏季会这么小心翼翼地揣摩,会这样反思自己,会这么担惊受怕嘛。 为什么到现在,自己还要这么在意这个男人!明明已经千锤百炼,明明已经渐渐淡忘,却只是在一瞬间,那坚硬的外壳就被人戳破。 说到底,她还是那个爱惨的夏季,那个患得患失,那个懦弱,那个已经没有资本骄傲的夏季。 米雪拉起了夏季的手,“夏季,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夏季缓缓地转过了头,米雪正略带焦急的看自己。 看出了自己难受吗?米雪,真得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她一直都为拥有米雪这样好的闺蜜为豪,自己的闺蜜又美又体贴,永远都是替她着想。当自己不悦的时候,会将笑话逗笑自己;自己沮丧的时候,会替自己加油打气;自己参赛的时候,会在烈日酷暑下等候自己。旁人都羡慕她们,拥有这么深厚的友谊。她也以为她们的友谊会天长地久,可,这么深厚的友谊,终敌不过时间。那么美好的你,为什么会伤害我这个朋友呢。 夏季失笑,她怎么又陷入了死循环中,真得,有些太矫情了。她知道,她那个时候,不成熟,幼稚,过于偏激,永远都是索取多的那人,米雪一直迁就自己。可,朋友之间,会讲究那么多吗,与人相处,注定会有一方更迁就对方。她以为米雪不在意的,因为他们是朋友。 他们是朋友,可,似乎只有她自己以为她们是朋友。 夏季扯了扯嘴角,牵起了一抹笑,“嗯,我们先回去。” 朋友的什么,见鬼去吧!她不需要!不就是比虚伪,不就是演戏嘛,现在的她最会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演戏! “夏季!”苏哲宇一把扯过了夏季,很用力,令夏季无从挣脱开。 夏季困惑地眨了眨眼。 苏哲宇不客气地在夏季的额前弹了弹,“笑得太难看了!” 哈? 笑得太难看了,那是什么鬼? 她的笑容居然被人说难看。 “不要学安堂这个虚伪的小子,这样的笑不适合你!” 哈? “你看要这样笑,哈哈哈哈。”苏哲宇露出了一排大门牙,闪闪发光,亮的晃眼。“这样的笑才正确。从心底里笑出来的笑才叫做笑,懂吗?” 啊?! “走吧,走吧。”苏哲宇又松开了手,就像赶苍蝇似的,“快点离开,快走。我要和我的小学弟安堂好好地聊会一天。” “哦——”夏季慢了半拍,才反应了过来。 苏哲宇他啊,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假笑。 真奇怪,现在她的笑容,她敢保证,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会识破她笑容下的虚假。而苏哲宇,只和自己接触过寥寥几面,他是如何看出自己的假笑。 夏季忍不住回过头,却只能够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拖着长长的影子。什么都看不清楚,但自己为何觉得苏哲宇一直在望着自己,紧紧地注释着自己。 真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 第91章 苏哲宇(五) 苏哲宇收回了目光,转而盯上了安堂。 黑漆漆的眸子里一片死寂,凉薄而幽寂。他的目光近乎凌厉,一寸寸地在估量着安堂。毫无情感起伏,完全就像是把自己看做一个无生命的数据。 安堂被这样的目光,一惊。 “不要再去找夏季。” 他听到了苏哲宇这样说道,用着一种命令的口吻。 “什么意思?”安堂攥紧了拳头,这个男人凭什么这样命令自己。 苏哲宇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堂,算了,自己和一个npc聊什么。所思所想,都是自己设计出来。他的目光穿过了夜空,早春时节的夜晚,大多是十分可爱的。天色已然升华为黑蓝,可是上天似乎爱给人一种希冀,与黝黑中扎线出了几缕玫瑰色的明亮色彩。 “你什么意思?”安堂一把抓住了苏哲宇的衣领,手上青筋根根暴出。 苏哲宇轻轻地摇了摇头,呲呲地咧开了嘴,露出了他的八颗雪白的牙齿。头往旁边一转,“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求我啊,求我啊,我就告诉你理由。嘻嘻嘻嘻.....” 看着如此欠扁的苏哲宇,安堂反而下不了手。他从来就没有想通过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从来没有搞懂他的一举一动。有的时候会觉得这个男人高深莫测,有的时候却又觉得对方在无理取闹,对于这样的人他向来是敬而远之。只是事关夏季,他无法做到不去关注。“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哲宇手上微微用力,就轻松地从安堂手里逃出来。他用力抹了一把,把自己那长长的刘海撩起。他用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皱巴巴的领带,用力抖了抖,然后打起了领带。他拉平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现在看上去要比刚刚人模狗样多了,哦不,是精英模样。 安堂眯了眯眼,看惯了苏哲宇穿着随便,现在这么一正经的样子,倒是有些不习惯。而且,隐隐地觉得那样的目光太具压迫力。 “前辈。” 苏哲宇不理。 “苏哲宇前辈。” 苏哲宇还是不理。 “前辈!” 苏哲宇炸毛了,整个人就像是被鞭炮点过一样,“前辈前辈的叫我,是突然喜欢上了我,还是突然要向我告白。” “......前辈你这个玩笑有些过分了,”安堂抽了抽嘴角,“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的领带歪了。” 苏哲宇低头一看,然后一看自己的领带根本就没有歪。他勾住了安堂,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安堂的身上,果然看到安堂皱起了眉头。“小子,最近你也学坏了。知道开你学长的玩笑了,啊?!” “前辈不要把话题扯开,我只想要知道你让我远离夏季的理由。” 苏哲宇收敛了笑容,难得理了一下衣服。 “你会妨碍她。” 惊雷劈入也不为过。 安堂咬牙想要打过去,却只看到苏哲宇凝视着自己,没有任何的动摇。云朵急速地从上方溜过,寒风从他的身边刮过,风声汽车声犬吠声齐齐交织在一起,浓重而而抑。但他本人却岿然不动,宛如磐石。这样严肃的表情,真得想不出是从苏哲宇脸上流露出来的。 “说清楚,我为什么会妨碍夏季。”他的声音被大风刮得七零八落,他只能眯着眼,无奈地瞪着苏哲宇。 苏哲宇双手插在口袋,仿佛没有听见。或者说,听见了也假装没有听见。 他淡淡扫了一眼安堂,漆黑的眸子里看不见一点星光,无端地令人压抑。他勾起了一抹笑,带着转瞬即逝的凉薄。 为何夏季偏偏喜欢的是这个男人,真是令人想不通。才能只是还能入眼,脾气也只能说还好,长相也就稍微帅气一点,夏季喜欢这个男人什么呢? 只要一想到夏季为了这个男人,颓废成那副模样。他的内心就像被人点了一把火,叫嚣着。 在酒吧中,看到那个疯疯癫癫的夏季,苏哲宇就想要痛扁他。那可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疼都来不及的夏季,却被那个男人伤痛了心。沉湎在了酒精中,死气腾腾,哪里有昔日的活泼明媚。 夏季的喜欢,就像一把火,会燃烧别人,也会燃烧她自己。 所以,还不如让夏季明白,情爱从来都不是全部。 他所作所为,只为了让夏季重回那个明媚如火的她。所以他为什么要告诉这个男人,就是要让他好奇死。 “啊啊啊,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一步,bye~bye。” ******* 苏哲宇借着有事的借口离开了,而夏季是真正地被人拜托了一件事情。 “介川展?” 夏季看了一眼那个笑眯眯的老师,有些不确定,“老师,你真得确定介川展这样的大赛要推荐我来参见吗?” 当初的自己,也为了参加介川展而付出了一番努力。只是可惜,画出来的东西照苏哲宇说得那是一堆垃圾。但偏偏那堆垃圾,得了大奖。一时间,风格无限,她再次被冠上了荣耀,不再是少年天才,而是真正被冠上了天才二字。但也是在那段时光,天才不复存在,作为天才的夏季伤了手,不再作画,渐渐被众人遗忘。 “抱歉,老师。我不会参加。” “为什么,这可是十年一次才有的大赛,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你的画作,让你扬名世界的好机会,为什么你不愿意参加?” 不参赛的理由是什么? 她已经不再作画了,就这么简单。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白皙嫩滑,没有任何的老茧。但以前自己拥有的那双手呢,伤口是常有的事情,因为她做事总是粗心大意,所以用小刀削铅笔的时候总会弄伤自己;手也不是什么白皙嫩滑,因为作画的原因,她的手指甲之间总会有残留的颜料。 那不像是一双女孩的手,她没有小说中描写的修长如玉的手,她以前的手更像是一个劳作人的手。但那时候她以自己拥有那双手为傲,她以自己的画为傲。 但现在的自己,连拿起画笔的勇气都没有。她已经忘记了该如何作画。 “真得很抱歉,老师。我已经决定不再作画。”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若说她最对不起的人,应该是那位对自己恩重如山的恩师。如果没有他的赏识,自己的画作将一直只能湮没红尘中,或者成为自己闲来的无聊一笔。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终是说了出来。她一直无法都在自己的恩师面前,说一声我不再作画了。曾经无数次的想要开口,可是看到恩师的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的恩师,对自己说,只要你在我的面前说一声,不再作画,我便不再管你。 无数次,无数次,放弃的话语就在嘴边徘徊,可,临到了嘴边,她才发现说出这话是如何的困难。让她如何说出,她将放弃自己生命的另一半,她可是将画画当做了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半。而现在曾经以为是无比困难的事情,原来是这么简单。就像她放弃了作画这件事情,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她终是彻底割舍了她对画画的迷恋。 她终是放弃了画画,彻彻底底的放弃了。 “再胡说些什么!什么叫做你已经放弃画画了!”老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夏季,不要以为你有点天赋,就可以胡乱。你要知道,你的水平只是比那些普通人稍微高了一点。你现在要做的是磨练你的画技,说得是什么狗屁话。放弃画画,你想要把你的才能都浪费到吗!!” “对不起,老师。真得对不起。我......”夏季说不出话来,一滴滚烫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了手心中,滚烫滚烫,烧得她整个手心通红。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为难你了。”他也看到了夏季的眼泪,“跟老师说,老师一定会替你解决的。是画画上出现了什么难题吗?是没有灵感,没事,灵感这种东西玄而又玄,你现在摸不到,不代表一辈子摸不到,没事,这是常有的事情。还是说,” “叮叮咚咚。” 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炸了出来。 夏季被陡然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声音?那发出声音的地方,哎,又是苏哲宇那个混蛋。”他站了起来,对着夏季说道:“老师我自从教了苏哲宇这个混蛋,就至少减寿了十年。夏季,要不要去看看这个混小子又折腾出了什么东西。” 夏季掀开了帷幕,映入了眼帘的是尊硕大的雕塑。很大,夏季想不到什么形容词,真得是给人一种很伟岸的感觉。苏哲宇正趴在了梯子上,拿着锤子雕刻。叮叮咚咚,极其富有节奏感。 他如墨的眸子眼里只有他手下的雕塑,什么也容不下。 很少有人能够给夏季带俩这样的震撼。天大地大,她的眼里只能够容下这尊雕塑。 “很吃惊吗?那个小子的才能,老头子我教了那么多的人,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天才。不要看苏哲宇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起来,可是比任何一个都厉害。若说这里能够和苏哲宇媲美的话,应该只有夏季你吧。” 夏季没有说话。 这个不负责任的前辈,很少有如此认真的表情。 夏季知道苏哲宇是一个天才,但在她的印象中,有的只有他的嬉皮笑脸,还有那些无聊的发明。她似乎忘了,是这个男人带领了自己走上了画画这条道路。她也忘了,这个男人在画坛上的地位。 大理石是柔滑冰凉的,泥土是柔韧温暖的,墨水是轻柔缥缈的。这是眼前的男人教给自己的,让自己明白将现实的风景在笔下展示是何等一件幸事。可现在的她,已经忘了这份热爱。忘记了作画是一件幸事,忘记了运用双手去塑造,去雕刻,去临摹的兴奋。 画画,曾经是呼吸般理所当然存在的东西,她也认定了自己一生也会画下去。但是,最终她还是割舍了,而且是轻而易举地就割舍了。 终其一生,她已然将画画放弃了。 第92章 苏哲宇(六) 苏哲宇难得有了兴致,想到了自己久违没有做的作业,于是便有了这样雕塑的画面。不过,等他一锤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进来了两个人。而且,都是熟人。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夏季的身上,这么一瞅,他发现夏季的眼眶微红,一双眼如同雨后初洗的天空,好像是哭过的一样。 事实上,夏季就是哭过了。 他心下一慌,直接从梯子上跳了下来。“咚”地一声,十分干脆。 “啊!”一声惨叫。 “怎么啦?” 苏哲宇皱着眉头,“脚,脚,骨折了。” 夏季,“……谁让你一下子从五米高处跳了下来,有没有事?” 苏哲宇摆了摆手,亮出了白牙,“当然没有事了,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嘛。” “哇哇,看快是谁来了。这不是我亲爱的颜老师吗?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特地来看我的?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 夏季:“......” “不要给我耍宝,难得看到你认真的一面,太阳真得要从西边出来喽。不过,你们两个一个个都不是什么让人省心鬼。一个好不容易认真起来,一个却对我说不再画画,你们是不是诚心要气死我这个老头子。” “哪有,哪有”苏哲宇脱下了身上的工作服,抖了抖衣服,木块窸窸窣窣地落了下来。“颜老师你看就是老当益壮,我还想要再在你的身边多呆几年内呢。” “我啊,还想要呆到35岁呢。” “3......35岁,你是要把老头子我熬成风干嘛。”只要一想到还要教苏哲宇8年,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老师,老师,老师,”夏季看到了对方捂着心脏,一副魂出窍的样子,立刻扶助了这个饱受打击的老师。 他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个小混蛋,不毕业干什么!想要一辈子呆在学校吗!!” “当然。”苏哲宇瘪着嘴。 颜老师彻底昏了过去! “老师!”夏季尖叫道,横了一眼苏哲宇,“苏哲宇前辈,你这是诚心的吧。明知道老师有高血压,还来刺激。” “哎。”苏哲宇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把背起了颜老师。语带委屈,“我没有啊,我啊,只是想要呆在一个相对简单的地方。” 夏季愣了一下,她停下了脚步。苏哲宇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他背着颜老师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只剩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又是这样。夏季眼中的苏哲宇,更多的是苏哲宇一人独行的背影。他双手插在口袋中,一头长发在风中飘扬,他消融于黑暗之中,和黑暗融为一体。 孤单,萧索。 她在背后跟着,似乎呼吸的空气都带着这样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不好受,她停下了脚步。 苏哲宇突然转过了身,“突然停下来,有什么事情吗?” 夏季摇了摇头。前辈也是一个孤单的人吧。夏季久违地想起起了苏哲宇的画,那是一张冷色调的海图。茫茫大海,无边无际,空荡而压抑。那副画被挂在了校展中,很久很久都没有被撤下来。 苏哲宇在夏季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不要胡思乱想。” “我哪里有胡思乱想。顺带一说,前辈,你不要总是我头,很痛的。”夏季跟上了苏哲宇,看了一眼被苏哲宇背着的颜老师。 颜老师是一个胖老头,很种。但苏哲宇却是牢牢地背着,一点没有让颜老师颠簸。 意外的,很可靠。 “你就是在胡思乱想。放心,我不是你想得那样。” 苏哲宇微微向扬了唇角,缓缓地勾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带着凉意的冷风刮了过来,夏季缩了缩身子。 苏哲宇看见了,走在了前面。高大的身影,一下子遮住了夏季的视线,连同那寒风都被遮挡的一干二净。 “前辈,为什面你一直走在我前面?”已经不是第一次察觉这个事实了,苏哲宇总是喜欢一个人总在自己的前面,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不疏远也不亲近。 苏哲宇只当没有听见。 为什呢?只因为我希望无论合适都能够为你遮风挡雨。 “啊,医务室不远了?我们开始跑过去,输得人请客。我数到一二三,我们就开始跑步。” “一,三。” 苏哲宇率先跑了起来,长发一抖一抖的,在空中飘荡着。 “前辈,我没有答应这个幼稚的游戏。还要,哪个人一后面跟着的是三啊,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夏季说是这么说,还是跟上了苏哲宇的步伐。不一会儿,便跑得气喘吁吁。 一时间,在这条街道上,只能够听到两人嘻笑的声响。 安堂听说了颜老师住院,作为他的学生自然是要去探望一番。 他带着水果前去看望,他敲了敲病房的门。 久久没人应。 “阿啦,是来看颜老师的吧。”护士推着小车,笑了一下,“刚刚颜老师被一个颇有艺术感的男人推出去采风了。” ……艺术感的男生?安堂嘴角抽了抽,说得应该是苏哲宇前辈吧。不过,这位护士小姐说话真客气呀。 “呀,这不是我的小学弟——安堂嘛。哈哈哈” 这么大的声音,再加上这特有的笑声,安堂无可奈何地唤道:“苏哲宇前辈。” “还请前辈安静一点,这里是医院。” “哦哦哦,是呢。”苏哲宇摸了摸头,“我忘了。真得是不好意思呀。这个是水果吗?哇,有我最爱的火轮果。” 话还没有说话,安堂只觉得手上一轻,水果篮就被他抢走。苏哲宇轻轻松松地就拆开,拿走了一个火轮果,便生啃了一口。 “苏哲宇前辈,这是给老师吃的。” “没事,”颜老师挥了挥手,一副已经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让他吃吧。” “还是颜老头你懂我。”苏哲宇啃得满嘴都是。 颜老师,“……叫老师。” “是,是,颜老师。” 安堂看不下去了,直接从苏哲宇手中接过了轮椅,推着颜老师进去了房间。 看到床头摆着的雕塑,一时间忍不住拿起来看。 十分迷你的雕塑。立挺的勋章,飘逸的长袍,锃亮的马刺。 笔法流畅细腻,可以说是大作也不为过了。 他顺手翻了一下,正脸显示。那大大的笑容,那斜飞的刘海,那熟悉的眉眼,这个不是苏哲宇前辈的样子嘛。 他抽了抽嘴角,“……这是苏哲宇前辈送给老师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 安堂将雕塑的正面递了过去。 颜老师“……” 送给我自画像是什么意思。真得是只有苏哲宇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真是,苏哲宇这个小混蛋还是这样没有正形。不过,这个小子居然也有认真的一天,大概是要拖夏季的福了。” “什么——?” 窗外鸟叫声实在是过于喧嚣,安堂只觉得烦闷。他解开了自己的衣领扣子,一路走上了天台。 天台上,苏哲宇正叼着一根香蕉。苏哲宇满脸疑惑地望着安堂。 “前辈,喜欢夏季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苏哲宇满脸涨红。 “啊,啊,啊,那个,那个,我,我”苏哲宇向来是伶牙俐齿,此刻却是卡壳了。 安堂失笑,“果然。” 为什么会发现这件事呢。安堂一开始并没有察觉,这个前辈喜欢夏季。直到米雪无意识的话语,他才醒悟过来。这个前辈向来神出鬼没,唯独夏季约他出来玩,他才会乖乖地出来。虽然,一路上都是这个家伙在抢零食吃,完全就是一个小学生。 就连他一贯的个人表演会,这个男人听到了夏季想要登山就取消了。虽说半路上扭伤了脚,登山之行自然是取消了。这个男人却打着身残志坚的名号,那场个人演唱会开得反而是如荼如火。 呀,完全就想不出来苏哲宇前辈为什么喜欢夏季。完全不明白,不,应该说苏哲宇前辈会喜欢上别人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他喜欢夏季,是因为对方就像是一块闪闪发光的钻石,华衣美貌都比不过她作画时候的性感。 还有她的笑容,不温婉,不勾人,张扬却璀璨,自信明媚,富有感染力。 而苏哲宇,喜欢夏季又是什么原因? “是啊,我喜欢夏季。怎么啦!”苏哲宇冲出了这句话,他喜欢夏季很久了,远远就超过了自己的想象。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而且,喜欢了这么长的时间,整整五年。 说出来,反而轻松。整整五年,苏哲宇只能在背后关注着夏季,像一个跟踪狂一样,跟在了夏季的背后,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季沉湎在酒精中,眼睁睁地看着夏季扔掉了画笔,眼睁睁地看着夏季一日日消瘦下去。 “啪嗒。” 安堂和苏哲宇同时转过头,看到了一脸慌乱的夏季,长发凌乱着,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 第93章 苏哲宇〔七〕 夏季第一反应是逃跑。 真得,她没有想过苏哲宇前辈会喜欢自己,因为过去他对于自己来说只是一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不要逃跑,夏季。”苏哲宇一下子就看出了夏季的想法。 “前辈,前,前辈”夏季慌慌张张地避开了两人交织的视线,她真得想要逃跑。这个样子的苏哲宇前辈太正经了,完全不敢把这句话当做玩笑。 “不要逃跑。”他皱起了眉头,定定地注视着夏季。 他的眼眸变成一种墨蓝,夏季第一次看见一个人眼里那么清晰地看见自己本身瞳孔的颜色,像天空和大海的杂融。 “前辈。”夏季啮噬着,黑白分明的眼里布满了无措,像是一只小兽在瑟瑟发抖。 苏哲宇一把拉住了夏季,按住了夏季的肩膀,“夏季,我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前辈,你在开玩笑吧。我们才见过几次面,那个,我有事情先离开了。”夏季拼命地找借口想要离开,但想来想去也只想出这么蹩脚的理由。 “我喜欢你,真的。” 眼瞳里慢慢有碎光亮起,有着一泻千里的惊艳。这是苏哲宇认真时候才有的表情。 “前辈在说什么——” 所有的话语都被那凶猛的吻给含住,淡淡的薄荷味钻入了鼻尖。唇舌相容的感觉,比什么都真实。 只能算是刹那的唇齿交融,苏哲宇就轻轻地放下了夏季,静静地望着夏季。 突然其来的吻,令夏季大脑瞬间卡壳了。 她只能怔怔地望着苏哲宇,对上苏哲宇那双黑得纯碎的眸子,这一对上,她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居然被人强吻了!她刚扬起了手,却发现苏哲宇已经向前了一步。 “啪!”清脆的一声。 苏哲宇的练脸颊立刻就肿了起来。 夏季打完了苏哲宇,自己也懵了。她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苏哲宇自己上前一步,挨了自己这一巴掌的。现在苏哲宇主动挨了这巴掌,她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还没有消气吗?不够,左边再给你打。但是,作为挨打的条件,”苏哲宇低下了头,声音平静地说道:“夏季,不要再逃避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怯懦的人,此刻看到那冰冷肃穆的眼神,夏季没有骨气地后退了一步。她隐隐都觉得自己刚刚打人的那只手在发疼,刚刚自己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想而知刚刚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苏哲宇冲夏季笑了笑,“还要再打吗?今天,一个劲给你打过瘾,我不还手。”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夏季脚步不由向后退了一步,苏哲宇的厚颜无耻,她知道,也领略过。可当他这份无赖劲头用在了这个地方,夏季彻彻底底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切发生都很快,等安堂反应了过来,他眯着眼看向了夏季。夏季的脸红扑扑的,像是打了一层上等的胭脂,让人忍不住想要啄一口。她的唇似乎裹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光晕一般,透着莹莹的珍珠光泽。 这样娇羞含嗔的表情,只有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才能够看到的表情,此刻却因为另一个男人露出。那怒火就腾腾地往上撞,安堂的拳头就挥了出来。他一把攥住苏哲宇的衣襟,恶狠狠地吼道:“混蛋!你把流氓耍在了谁的身上。” 男人打架,和女人之间的撒泼完全不一样。女人打架无非是扯头发和扇巴掌之类,轮到了男人就是拳脚相交。 安堂大力将苏哲宇推到在地,重重地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磨着牙吼道:“苏哲宇,你这叫做撬墙角。” 苏哲宇也毫不客气,脑袋一磕,将安堂砸的眼冒金星。鲤鱼打滚一个翻跃,跳了起来。毫不客气地直接挥拳,冲向了安堂。“啊,我就是要撬墙角,怎么啦?夏季是你的女朋友吗,她不是!她现在是单身!” “嘭!” 安堂倒退了一步,砸在了墙上。他的嘴角已经裂开,冒出了一条血丝。他毫不在意,轻轻地擦去嘴角的血迹,险险地站了起来。 夏季看见了连忙要将两人分开,“不要打,都给我通通住手!” 安堂一把推开了夏季,夏季被推得踉跄,“这是我们男生的事情,夏季你不要掺和进来。” 说着又是一拳,直向苏哲宇的眼角砸去。“打人不打脸,前辈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是前辈你先惹我的,不要怪学弟我不客气。” 苏哲宇的眼角立刻出现了一个淤痕,他痛的龇牙咧嘴,手下动作却是毫不马虎,将踉跄的夏季挡在了身后。然后右脚一个侧踢,上上下下地观察了夏季一番才说道:“没事吧。” 安堂吃痛往后倒退了一步,才反应了过来,刚刚自己没有当心,推了一把夏季。现在看到苏哲宇拉稳了夏季,心里又泛起了酸意和懊恼。 刚刚自己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夏季呢?居然被苏哲宇这个混小子给抢先了一步。 他扯开了衣领,说起来,这样动手打人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解脱了束缚,痛快地打了一架。他耸了耸肩膀,“继续!” 说着,两人撇开了夏季,又厮打了起来。这个一拳,那个一腿,完全就是泄愤,而且两个人都是向对方的脸招呼过去。 一个比一个狠。 夏季看不下去,她推开了两个人,站在了苏哲宇的面前,双手叉腰“给我通通住手!你们是小学生吗?一言不合就相互打架吗?” 两人齐刷刷地扭头,“哼。” 夏季:“......” 两个人加起来都超过50岁的人,幼稚起来比小学生都幼稚。 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夏季自己去问医生取了酒精棉签和创口贴。 等她回到天台的时候,安堂已经不见了。空荡荡的阳台上,穿廊风拂过,满身的凉意,“安堂前辈走了。” 她用的是陈述句。 “嗯。”苏哲宇坐在了地上,双手撑在了地面,昂着头看着天空。 三月的天空,澄清,柔和。 他眯着眼,长发在风中就像是漂浮的羽毛。淡淡的金粉色光班调皮地跳到了他的脸颊上,映衬着那张乌青的脸格外好玩。 难得的安静。 夏季取了棉签,沾了酒精,半蹲着,替苏哲宇消毒。 “呲。”苏哲宇龇牙,皱着眉头。“真痛,安堂那个小子完全就是下死手。” 夏季手下用力,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两个是半斤八两。” 苏哲宇扯了扯嘴角,难得没有油嘴滑舌,一把捉住夏季的手,“夏季,我和他可是有很大的不同。至少我是实实在在的半斤,而安堂那小子那八两也不知掺了多少虚的东西。” 夏季:“……” “只是为何,夏季你不愿意相信我呢?我喜欢你,喜欢你五年了。真的。” 他的声音落寞得很,很少从意气风发的苏哲宇口中听到了这样落寞的话语。现在的苏哲宇就像是那垂死的老虎,连那昔日的威风都不复存在,无力而寂寥。他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在夏季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知道,我的喜欢让你觉得莫名其妙。可是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喜欢上了你。被人说没有正形也好,被人说厚颜无耻也好,我想尽一切办法只希望能呆在你的身边。明知道不应该喜欢你,却还是喜欢上了你。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控制,可是怎么办?这颗心不受自己的意志所管,又不能够挖掉,所以只能够一直喜欢你。” 她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眼眶在发热,她抬起了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了出来。苏哲宇那落寞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不停萦绕着,重复着,循环着。那声音让自己想起跑800米的时候,那最后的100米。双腿很累,耳边只有自己那沉重的呼吸声,那短短的100米,对于自己来说无比的漫长。她那时候,只能够听到那一声声沉重的喘息声,绵长而久远。 天大地大,唯有此声。 她是感动,被一个人喜欢了5年,是一件幸事。可就像是那段800米的路程,那最后的100米终是会被自己跑完,那沉重的喘息声也会渐渐平静。她的那份感动,会渐渐消失。这不是能够支撑自己回应对方的理由,只因为喜欢是两个人事情。 一个人的喜欢那是单相思。 两个人的喜欢那才是恋爱。 这副深情,她承受不起。 她应该拒绝,长痛不如短痛,这是为他们两人都好。可决绝的话语,却说不出口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是铁石心肠之辈,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因为感动,她无法说出令对方难受的话。因为感动,她要拒绝对方。 就这样,她陷入了矛盾中。 她应该要说些什么,可她能够说什么呢,说很感谢苏哲宇的喜欢。这样俗套的话语,对苏哲宇这五年的深情就是亵渎。可不这样说,她又能说什么。 “哈哈哈,夏季不要摆出这样严肃的脸嘛。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不是什么大事,真的。” 许是夏季的表情太过严肃,令苏哲宇不安。 “其实,我只是开玩笑的。”苏哲宇看到了夏季慢慢瞪圆的眸子,唇角无力地拉起一个弧度。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露出他本来的笑容,“哇靠,你看看,我难得严肃一次,居然被你以为是神情告白。哇哇,看来我的表演又更上一层楼。嘻嘻。” “被我吓到了吧,开来本大爷完全就是一个表演天才。要不,我去当个偶像看看。” 夏季一时间分不清楚,这是玩笑话还是其他的。她定定地看了两眼苏哲宇,“……真得是玩笑话?” 苏哲宇笑容弧度加深,“嗯,当然。”当然不是。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真心被当做玩笑也无妨,只要,你开心便足够了。 “要死的,”夏季忍不住锤了他两下,心里却陡然放松了,虽然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安心。苏哲宇前辈会喜欢自己,果然是玩笑话。要知道,自己和苏哲宇前辈只见过几面。谈不上熟悉,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喜欢上了自己。 只是,苏哲宇前辈说得真得是玩笑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苏哲宇的微笑有些无力。“我以为你说得真心话。吓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是的,这种玩笑不要随便开。” 苏哲宇噢噢噢大叫,笑着没有躲开夏季的锤打。唇边的笑容很大,却很苦涩。 第94章 苏哲宇〔八〕 苏哲宇有的时候也会想,自己为什么喜欢夏季。 第一次见到夏季的时候,只觉得得对方的笑容有些刺眼。 是很灿烂,是很明媚,是很有感染力。但那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呢?是年少成名这个基础,是被人捧为天才的基础之上。 现在的她能够笑得如此开怀,如此明媚,那是因为现在的她还没有真正达到了天才的那道门。 那窄小小的门,将人分了两等,门外的人与门内的人。 以前的自己,也曾笑得开怀,也曾嬉笑怒骂,张扬夺目。可最后呢,自己虽然还在笑,但那是皮笑肉不笑的笑,所幸运的是普通人分不清楚自己是真笑还是假笑。所以说,他觉得夏季的笑容刺眼,也无非是羡慕。 天才是孤寂的。走得越远,那条路就越窄,到最后,似乎已经没有人能够懂了。以前还能够只言片语地聊几句的哥哥,终于有一天也露出了你在说些什么的表情。 所以,作画之类的还有什么意义。反正,到最后也只有自己能够明白。 无人能懂的悲哀,能够说给谁听。 明明画出来的是一堆垃圾,居然还有人说好。看重的不过是自己的名气,而不是自己的画。 最悲哀的是,有人对自己说,真得讨厌你的存在,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天才要出现在我的周围。 他那时候,也还能微笑的出来,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了。 但其实,他也隐隐希望有个同等的天才出现,至少有个人能够让他认真起来。 而那个时候,出现的是夏季。 在那场校内赛中,他看到了夏季的那幅画。画的是常见的校园樱花景象,普通的人大多选择的粉色现实风格。而夏季呢,在她的画笔下,那樱花燃烧着红火,像是一团团红云,直直地勾人心魂。 他一直觉得自己处在一个无边的黑暗中,而现在有一把大火冲破了这个黑夜。那团火焰一直在眼前跳动着,点燃了自己前进的道路。他突然察觉到,自己前进的方向似乎多了一个人。 那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事情。 那时间,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冲过去到夏季的身边,想要拥抱她一次,想要告诉夏季,她的画有多么震撼人心,她有多么的厉害。 他啊,因为一幅画,喜欢上了夏季。 只是,可惜那时候,等他冲到夏季的旁边时候,看到是夏季望着安堂,笑得一脸羞涩。 那时候,他就明白了。夏季喜欢安堂,而他,只能咽下这份欢喜,默默守候。 他以为这样的情愫,很容易就会随着时间消失。事实上,只要再见夏季,那颗心就像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明知道这样不行,但人不是机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他只能一直,一直喜欢夏季,深埋于心。 他以为自己将一辈子都将这份情愫深埋在心的时候,他却陡然听到了安堂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好不容易,以为有了机会,看到是烂醉如泥的夏季,那个放弃了作画的夏季。 他觉得有些讽刺,当初的自己在快要放弃画画的时候,遇到了夏季。重新点燃了作画的念头,自己这样一个懒散的家伙,因为遇到了她,突然觉得就这样一直画下去,也很好。可,那个比谁都要喜欢画画的女孩,那个说到画画双眼会发光的女孩,居然放弃了画画。 很讽刺。 已经准备放弃绘画的人,却一路走到了底。将绘画当做生命的人,却亲手舍弃了自己的半身。 苏哲宇翻了一个身,头枕在了手后,抬头望着那澄清如洗的天空,身下是软软的草地。这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却被自己改造成了一个立体的四维空间。不愧是自己。 他抓了抓头,但另一反面,自己的感情方面……自己的表白,居然被人当做了玩笑。看来,他玩笑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他气得把草地上的杂草一根跟地拔起来,真是气人。 为什么,夏季不喜欢自己呢? “哲宇。” 苏哲宇转过头,他到想要看看是什么人。 来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戴了一个黑色的墨镜,但那墨镜滑稽地落在了鼻梁上,露出了一双阴鸷的眼。 啊,原来是自己兄长样貌的npc。 苏哲宇没有理睬,反正是npc。 “哲宇!”男子的墨镜直接摘下,摔到了苏哲宇的身上。“苏哲宇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礼貌,哥哥和你打招呼呢。” 苏哲宇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哟,下午好,哥哥。” 男子扬了眉头,“三天没有打你,你就没有骨头了。看来,我得好好地教训一下。” 哈? 又不是真得是自己的的大哥,教训自己?! 苏哲宇撇了撇嘴,如果是大哥来了,他可能会怕。不过,现在一个npc,他才不怕。他可是给自己大开了金手指,体力number1,武力自然也是number1。 “来呀。”他招了招手,做了一个令他后悔终身的举动,他居然挑衅了自己的大哥。 男子皱了一下眉头,“胆子变肥了啊。” 随手将扣死的西装扣解开,直接抓住了苏哲宇的右手,抬脚就是把苏哲宇踹到了地上。苏哲宇发出了一阵激烈的咳嗽声,这是什么鬼,他可是私底下给自己打开了金手指。看来,他注定就是一个弱男子,注定只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男子慢悠悠地走到了苏哲宇的身边,轻轻拍了拍苏哲宇的脸,“不是说要教训我的吗,我的小弟?” 看到苏哲宇那那发白的脸色,男子放开了自己的手,“你这种弱鸡般的体质什么时候能够改好,我还没有使出十分之一的力量。” 诶,诶,等等,等等。苏哲宇要跪了,这个样子,这个样子除了那个武力至上的大哥,还有谁! “等等,大哥。我做错了,请原谅。”苏哲宇一把抱住了男子的腿,苦苦求饶“大哥,给你弟弟留点面子可以吗,打人不要打脸啊。我还要用这张脸去泡妞呢。” 男子无语,低头看着抱住自己的挂件。“给我好好收拾一下你自己,一个大男生黏黏糊糊的,实在是太恶心了。” 劈头盖脸的衣服砸了过来,苏哲宇结果了衣服,没有说什么废话就直接将西装套了上去。仔细地打好了领带,就连他那头过长的长发也被他高高的竖起。 男子看了一眼,“......尚能入眼,回去后把你那头长发给我剪了。” 苏哲宇:“......” 男子从便利店买了两杯饮料,一杯扔给了苏哲宇,一杯留给了自己。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跨坐在了栏杆上,穿着一身笔挺名贵的西服,没有精英的样子,更像是一个混混,放荡不羁。 他打开易拉罐,猛地灌了一口饮料。 “啊,好爽!”他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嘴,擦到了半路,被自己的大哥盯的浑身不自在,哂哂地放下了衣袖。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大哥。 男子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与苏哲宇不同,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却穿出了一股禁欲的感觉。“要呆多久,李维思这个客户还需要你去搞定。” 苏哲宇嘻笑了一下,“大概还要1天2天3天,嗯,我也不知道。” “哦,”他的眼睛折射出了一道幽光,波光粼粼,令人眩晕。“你不喜欢钱了吗,你不是说你人生的最大愿望就是躺在钱上面睡觉。” 苏哲宇扔了易拉罐,咚地一声,与地面一阵摩擦,砸出了不小的火花。他习惯性地将刘海放下,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苍茫的天空。 他的梦想,到最后也没有变多少。 以前的梦想是有个木屋的家,养条狗,再加上一只鹦鹉。狗可以看家门,鹦鹉可以和自己说话。闲来无事就画画,兴致来了就做木雕。惬意而随意。 现在,梦想里似乎多了一个,加上那个爱笑的女主人。 哎,就是女主人还离自己很远。 这个时候,最自由的莫过于云了,不羁的云。 只是,他做不了这个不羁的云,他有风的束缚。 “钱啊,我喜欢。我可是财迷。”苏哲宇收回了目光,笑得万分灿烂。“大哥,再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保证,那个李维嘉还是李思维的客户,包他满意的。” “呃,还以为你会回答我不喜欢钱呢。”男子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我的弟弟看来是懂事了不少。与人相处,枷锁就会如影随至。想要做不羁的云,就要忍受风的束缚。你姓苏,就意味着你是苏家的人。这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苏哲宇扯了扯嘴角的弧度。 他从来都没有把家族当做束缚,当做拖累。只是可惜他的大哥,似乎并不懂他的心思。 思维上的自由便足够。 他的思维在这个宇宙中自由翱翔。 “我很想要认识一下那个叫做夏季的女孩,看看那个女孩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让我这个脑袋里只有钱的白痴弟弟开窍了,而且还念念不忘。” 苏哲宇拉下了脸,“你想要做什么?那个女孩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会让你心心念念,在你眼里女人就是个粉红骷髅,骨骼和男人有所不同罢了。”看到苏哲宇攥起了拳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凝重神情。男子倒是痴笑了一下“安心,我又不是什么棒打鸳鸯的家长。只是,有点好奇那个女孩罢了。爱情,对于我们来说可不会是全部。” 苏哲宇没有说话。 他知道。爱情并不是生命的全部,人的眼见开阔了,也就不会执拗在这些小情上。 但,有些情感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消散。沐浴过战火,见识过极光,挑战过极限,也曾试图和别人交往,无论如何,却还是无法忘记。 以为能够忘记,但那也只是他的以为。 想起她的时候,也能够用平常的口吻回忆起对方。查到她的消息,也能用不经意听到来掩饰。看到她哭泣的时候,也能够躲到背后默默注视。徘徊在她的住所旁,跟踪她,完全就像是一个变态跟踪狂了。 无需开口说什么,他只要再度看到夏季,那颗心就死灰复燃。 有什么办法,他喜欢那个女孩。 “费心费力地设计出这个四维游戏,是为了那个女孩吧。不过为了什么,我想不通?” 苏哲宇知道再不说些什么,自己这个大哥就会自行探索,而且手段不会太温柔。“我只是想要她明白,这个世上,就连情感都可以用计谋得到。因为那种计算就可以得到的爱情,变得失魂落魄,有些太过可笑。”他捏着手中的可乐罐头,半抿着唇,露出了一个讥笑。 “但你却是在嫉妒。嫉妒那种廉价的爱情。”男子一语道破了苏哲宇的真正心思,“你敢说你一点也没有嫉妒那个男人。你所作所为,真得不是因为嫉妒。” 苏哲宇没有笑,“不是!” “这可是,”男子倒是挤出了一抹笑,可能是很少笑,他这么笑反而显得有些生硬。“令人叹为观止。我们是商人,讲究等价交换。你这样子做能够得到什么,那个女孩的心?!我的弟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私了。” “......” 他的大哥,以利为上。明明以前的大哥,也是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大哥。为了能够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接管了父亲的公司。但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哥哥也开始唯利是图了,跟父辈他们越来越像,和记忆中的那个大哥越来越远了。 大哥认为付出相应的努力,就必须要得到相应的回报。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是套到情字身上。爱情从来不是对等的。喜欢一个人,能够得到对方的回应,那是最好。若是不能,那就将这份爱换成守候。 若是爱情,意味着得到。那便太过自私,也太过可怜了。 他享受这爱情的甜蜜,也同样享受着单相思的煎熬和痛苦,苦果只会让那点甜蜜变得更加甜蜜。 若是他的爱情,只能一路守护,他也甘之如饴。 第95章 苏哲宇(九) 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避免,总会发生。 米雪正在兴致勃勃地看校展——这次展出的校赛得奖的作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向都是夏季包揽第一名的奖项,这次居然是自己得了这次的第一名。 她当时知道了,也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她就在欣赏自己难得的佳作。 金色的阳光正懒洋洋地照射在玻璃上,光斑跳跃着,煞是好看。她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这可是自己难得的佳作。 但偏偏有煞风景的话语传来。 “夏季那个娘们在哪里,在哪里?” 凶神恶煞,是小混混。 米雪的目光瞄到了那熟悉的面容,连忙装过了身。那群人怎么会寻到学校的,不可能,他们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喂!” 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米雪颤抖着,她连忙用长发遮住了自己的脸。 “夏季,小女孩你认识吗?乖乖地说出来,我就不会伤害你了。” 米雪颤颤巍巍地生出了一根手指,指了一个方向。“她应该在前面的走廊上。” 她的牙齿在上下打战,她不可思议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不可以,手指在颤抖,她居然会这样说。 “诶,终有有个人知道那个臭娘们在哪里?真是让我们好找了一通。” 三月的阳光很暖,却让米雪突然遍体生寒。她呆愣了许久,才忽然醒悟过来,连忙就跑了过去。跑了一半,步伐却慢慢地变慢,一点一点地终于停了下来。 如果,自己走得很慢,也不会有人知道什么。我已经尽力走快了,只是没有赶上而已。对,她已经尽力了。 夏季正从走廊走出,迎面来得是一群穿着非主流的小混混。她皱了皱眉,打算从另一边走过去。 “你是夏季吧?” 这群人看来是特地来找自己,夏季皱着眉头。她对这群小混混可没什么印象,原主也不会惹这种人。“嗯,有什么事情吗?” “是,就好了。” 那个男人随口吐了一口痰,手上用力。“哐当!”一声,将夏季推倒在地。“你知道们,因为你的原因,我们的大哥被警察抓了起来。” “什么,咳咳,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夏季踉跄着要站了起来,却又被人从脚底绊了一下,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听说你是艺术生,艺术家的什么,不是手最重要吗?对吗?” 嘻笑传来。“是啊,是啊,抱歉了,要毁了一个艺术家的手了。” 什么? 这群人想要干什么,夏季挣扎地站了起来,却被人抓住了,跪倒在地上。只能看到那个男子,掏出了一根铁棍,高高地跃起,笔直地敲打了下来。 不要,不要,不要! 她的手不能再受伤了。她拼命地摇头,“不要!住手!不要!” “嘭!” 沉重压抑的声音轰然响起。 一切就像是慢动作一样。 有人似乎在尖叫。 阳光好刺眼。好吵。 榆钱般大小的光斑从手指间的缝隙落下,反射着右手上的血,滴答滴答,血一直在流,红与白两两一对比,十分妖冶。 夏季侧过了头,她艰难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瞳孔缓缓地放大。 从对方那瞳仁中,她看到了自己受伤的右手,鲜血淋漓。红色的,是血。 然后,那蚀骨的痛楚瞬间传到了大脑皮层。她的瞳孔不由地紧缩,手,她的右手受伤了!啊,再一次发生了。她无力地握住了自己的右手,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她满眼只能够看到是自己右手上的血。 血,刺眼得令她失去了语言,她的手受伤了! 窃窃的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 “怎么办,这个孩子好像是绘画系的学生。绘画系的学生居然伤到了手,这样怎么办?” “还有旁边的那群人,是小混混吧。怎么会到我们学校来的。” 天旋地转。 手,她拿画笔的手,被废了,被废了! 她的眼眶里只有这抹鲜艳的红色,被废了,再次被废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滴答,滴答,她甚至能够听到血从身上滴下来的声音。 “我的手!我的手!”她尖叫了起来,那是自己的作画的手。 撕心裂肺的痛楚在清醒地提醒着自己发生什么。 “喂,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一根小混混手中的铁棍从手中挣脱开来,他恐惧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个女生的眼睛,就像是恶魔的眼睛。鲜红,鲜红,犹如收割人命的死神。 “呆子,在那里发什么呆,赶紧走。” 小混混们都趁乱跑了。 众人闻讯而来,安堂他们也赶来了过来。 在杂乱的地上,木棍,铁棍,小刀等散落在地上。在地上躺着一个长发的女孩,看不清面容,有一摊猩红的鲜血从右手上流出。 安堂的瞳孔一缩,那是夏季。他慌张地跑过去,衣角却被米雪拉住了。他停顿了一下,只听到米雪语带哭腔的说道:“前辈,前辈。我怕。夏季她,夏季她......” 安堂皱着眉头,“先放开,我去看看夏季的情况。等会你再把详情说一遍。” “前辈,”安堂的衣角再次被攥住,很用力。 他只能无奈先安抚米雪,让对方放手。 吵吵杂杂,夏季只觉得耳朵像是轰炸机炸过,只有呲呲的轰鸣声。她吃力地转动眼球,恍惚地望向了米雪。 像是有一条路径,穿过了那纷乱的人群,她的眼直直对上了米雪。 她看到米雪,躲闪着,躲到了安堂的身后。 “怎么回事?” “是夏季,夏季在酒吧中惹了一群混混。我劝过了,可是她不听。” 吵吵杂杂,唯有这道女声像是过滤了一般掠过了杂声传到了自己的耳边。 一样呀。 她从心底里喟叹出了这一声。 怎么就如同那个时候,连辩解都一样啊。 真是的,真是的!要把我逼到怎么样的境界,她的眼眶在发热,发酸,可是眼泪却是一滴也流不出来。浑身的力气,都随着那句话给消散了。 那个时候也是,她救了被小混混们找茬的米雪,以右手受伤为代价,断送了自己的职业。却被人倒打一耙,被米雪冤枉是自己惹到了小混混。 呵。 呵。 她舔了一口自己的伤口,红唇在那鲜艳的红色映衬下妖冶无比,就像是皑皑白雪上横着的一朵红梅,实在是过于异样。 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唇角上扬,一个邪笑突兀地露出。本来是搀扶她的同学,看到了这样的笑容慢了一拍。夏季扶着自己的手,走一步,血滴一步,很快,就蜿蜒成一条小路。她走到了安堂的旁边,微微一顿,绕过,来到了米雪的旁边。“米雪,这群人真得是我惹的吗?” “是,”米雪咬着唇,随即很镇定地开口:“是的。” 呵。 从心底里溢出了的冷笑。一模一样啊,就连说得话也一样。 老师,老师。我劝过夏季了,但是夏季没有听啊。是夏季自己惹的祸,那群小混混 好了,好了,老师相信你不是你的错。 “我再问你一遍,这群人到底是谁惹得?”夏季捂着自己的手,血从指缝中流出,她也无心管理。大概是失血过多,她只觉得头晕,世界陷入了黑白,在眼前旋转晃动。 “再说一遍!” 她半垂着受伤的手,双眼发红,推开了要帮自己包扎的人。她扯着嗓子吼道:“我让你再说一遍林米雪!” “......是你惹了那群人,是你的错。” “啪!” 冷笑溢出,她毫不客气地甩出了一巴掌。鲜血甩在了米雪的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赫然出现在了米雪的脸上,宛如恶魔。有胆子小的女生已经尖叫连连。 安堂连忙把米雪拉到了背后,“夏季,不要这样。” 夏季红着眼,闪着猩红的目光,看着安堂背后的米雪。她拖着无力的身子,一把攥出了米雪。凌乱的长发,惨白的面容,赤红的双眼,让夏季宛如一个恶魔一样。 米雪被夏季这一巴掌打得懵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语带温柔,“夏季,我们先去医院。你现在正在气头上,等一会我再解释。” “再说一遍!”夏季不理,“啪”得又甩出了一巴掌。 “是你惹得祸,无论你要重复多少遍,我也只有这个答案。”米雪捂着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嘶吼着。 她又要再甩出一巴掌,手却被人架住。夏季转过头,过大的白衬衫,凌乱的发型,不是苏哲宇还是谁。她冷冷地看着苏哲宇“放手!” “先去包扎,你想要毁了这只手吗?”苏哲宇淡淡地瞥了一眼米雪,眼里满满都是憎恶,“为了这样一个卑劣的家伙,毁掉自己的惯用手吗?不值得,这样做很不值得。事有轻重缓急,先去医院里看手,这个女人等会再收拾!” 她溢出了一抹冷笑,“反正已经被废了,有什么关系。” “先给我看手去!”苏哲宇拖着夏季的衣服,硬是要攥夏季离开。 夏季当然不肯离开,脚下用力,也不知道凭借什么力量,反而令苏哲宇摔倒在地。 苏哲宇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将灰尘抖掉。“夏季,我再说一遍,给我去医院里看手!现在,马上。你不想要画画了吗,你应该赶紧去医院治疗。” “画画,呵呵,呵呵呵,”一连串冷笑从夏季的嘴角流出,“我这双手如何再碰画笔!你说啊,苏哲宇,我的手还能够再握画笔吗?啊?我的手被废了,被废了。呜呜。”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抖落下来。 撕心裂肺地哭声盘旋在了上空,久久地不消散。 苏哲宇摸了摸夏季的头发,安抚地说道:“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手,一定能够治好的。你要相信,现在的科技来断手都给你接好,更何况是你的手只是受了皮肉伤。” 夏季攥着苏哲宇衣服的手,攥得更紧了,胡说,胡说,她比谁都明白她的手永远都无法恢复成原来。 这个人,只是在安抚自己。她的手最终还是废了。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再次面对这样的情景,让自己再次感受到这份痛楚,为什么?为什么让明明已经放弃治疗的自己,再度直面这份疼痛啊!直面这份无法握笔作画的痛楚! 苏哲宇手颤抖了一下,他轻拍着夏季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像是无意地手碰到了夏季的后脖颈,打了一个白刃。夏季的身子缓缓地变软,苏哲宇轻笑,“这招对付不听话的孩子最有用。”小心翼翼地拦腰抱起了昏迷夏季,仿佛就是拥抱着世界上最为宝贵的珍宝一样。 可不是嘛,夏季对于苏哲宇来说,就是他的瑰宝,他的全世界。 “苏哲宇!” 苏哲宇看了一眼拦住自己的安堂,这个男人永远都是马后炮。有什么用,冰冷的弧度攀爬上了黑色的瞳孔,那份悸人的凉意随着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离我远的,我可不敢保障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我现在,很愤怒。” 安堂退后了。 那是沐浴过战火的人,才拥有的杀意。像是蛇竖起的蛇眼一样,冰冷的,寒气直逼人的内心。那个瞬间,安堂似乎在那个男人的背后看到了黑色的羽毛,那是撒旦才拥有的肃杀之意。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简单的学生。 惶恐,不安。 各种各样的情感交杂的情况下是他的腿就像灌了铅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哲宇抱着夏季离去,他似乎有种感觉,夏季似乎再也不属于自己了。他想要牢牢地抓住,但腿却是迈不出一步。这一次的退缩,就是他们之间的分水岭,他们终是不同世界的人。 呐,夏季,怎么办,我似乎要失去你了。而且,面对这样的情况,我无能为力。 第96章 苏哲宇(十) 三月的阳光,还真是灿烂。 她昂起了头,用着近乎贪婪地视线仰头盯着阳光。血红色的太阳,这样的颜色只会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见到的血。 真奇怪,那么多的血到底是如何从手上流下来的。夏季抬起了打上石膏的右手,这样子根本不能够想象出这么小的伤口流出那么多的血。 长时间盯着太阳的后果,眼睛开始阵阵的发酸,不争气的眼泪冒了出来。 真奇怪,明明不想要哭的。 可,眼泪却像是决堤的坝,哗啦一下洪水泄了出来。 “夏季。” 细微的声音传来过来。 夏季擦了擦眼泪,她扭头看向了来人。 两个青春洋溢的少女,透过细细的门缝,望了过来。 舍友。 她们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道:“夏季,我们来看你了。” 夏季努力牵起一抹笑,但那抹笑根本就挤不出。 算了,还是不笑了。她笑不出来。 许是觉得氛围有些压抑,那两个少女就故意说了好些笑话来逗夏季。夏季也应景似的笑了笑,但那笑,谁都明白,只是一种浮于流表的笑。 一个艺术生的手被废了,本人又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她望了又望,“她没有来吗?” “谁。”一个少女正在削苹果,小刀在少女的手中旋转出了一道道雪亮的弧度。片刻,那个少女才醒悟过来,“夏季你是在说米雪吗?” 本来沉闷的氛围更加沉闷,近乎将时间无限延长,每一秒的呼吸都觉得压抑而沉重。 夏季垂下了眼,扑簌簌的眼睫毛挡住了她眼里的寒光,让人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她在吗?我想要跟她聊一会天。” “呐,夏季。”少女想要碰夏季,手却停到了半空。她没有看到昨天的景象,据昨天看到完整事故的前辈们说夏季的眼神太恐怖了,完全疯了。不敢劝,想想,如果这件事情如果摊在了自己的身上,也会疯掉。夏季和她们不同,她们没有想过成为艺术家,也没有这个资本。而夏季,在她们的面前说过了很多次,她要成为画家,举世闻名的画家。“她在门口,我去叫她。”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不用多想,听到那个脚步声夏季就知道是米雪。 “让我们两个单独谈一下,可以吗?” 两个少女们识趣地离开了,体贴地将病房的门关好。 这样一来,门外的人就听不见。 米雪停下了脚步,望着夏季,等夏季开口。 “我只想要一个理由,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季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昨日的疯癫已经消失,现在的夏季平稳得反而令人诡异。可也只有熟悉夏季的人,才知道现在的夏季一点也不平静。 “为什么这么做?我们不是朋友吗?” “你知道吗?”米雪倾身逼近夏季,她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夏季。她的眼像是淬了蓝火般,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很讨厌你。” “我讨厌你的才华,你知道吗,只要你在,我的画永远只能够屈居第二。” “我讨厌你的笑,只要你笑,周围的人都只会注意你,连安堂前辈也是。” “我讨厌你的骄横,我凭什么要处处忍让你,处处讨好你。” “我讨厌你,讨厌你的一切,如果你没有了这身资本,你说,就你这样的脾气,有几个人能够忍受你。” “最最令人讨厌的是你的自以为是,我可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朋友,却自顾自地以为我是你的朋友。如果不是你的家室,你的才能,你的容貌,你以为你这样的烂脾气有几个人愿你和你相处。” 米雪看到夏季的脸一点一点变得惨白,她心下一喜。就是应该这样,只有看到了她的伤心她才痛苦。然后,听到了最后,她看到夏季的唇边一点一点地牵起了一抹淡笑,那种原来如此,那种释然的微笑。 为什么,现在还能够笑得出来。 她不知道,心下如麻,这个女人是设计了什么圈套吗?是故意的吗,否则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她听到夏季嗤笑了一声,“真是丑陋,滚吧。” 就这样看了自己一眼,很淡很淡的目光,却让米雪心跳如擂。这种看蝼蚁的目光,这种高高在上的目光,真可笑,你一个废了手的人还能够做些什么。 “还不快滚!” 血似遍布的眸子就像是血眸一样,恐怖,犹如恶魔一般。 真恐怖,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眼神。似乎有蛇顺着自己的后背往上爬,脊椎一片冰冷。 这一声滚,令颤抖不已的米雪颠颠撞撞地跑了出去。 ········· 苏哲宇来到了病房的时候,看到了坐在门外的颜老头,三天下来,整个人已经苍老得不像样子。他问了一句:“夏季,如何?” “情况不好,医生说她的右手算是彻底废了。想要握画笔,恐怕很难。还有心理受损情况也很严重,自从和米雪谈后,已经三天没有说话了。哎。夏季的父母赶过来也没有,夏季那个孩子就是一味地发呆,连饭也不吃。”颜老头用力地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苏哲宇打开了一条缝隙,一股草药味随即传来,随着时间的沉淀,连碎屑也不存在。 半米的阳光打在了那蹲在墙角的少女身上,哪怕处在了明媚的阳光下,这个少女身上传来的颓废气息如此清晰。 “有的时候,老头子我也在想。那个孩子,是不是预测到了这个结局,所以才对我说,想要放弃绘画。” 苏哲宇默默地把病房的门关好,他背靠在了雪白的墙壁上,凉意刺骨。 他看了一眼,正在抽烟解闷的老师。袅袅的烟雾下,是一张自责的脸。 “老师,夏季的手还是有可能治好的。” “能治好虽然很好,但是那条路太艰辛了。”颜老头弹着手中的烟,声音暗淡下去了,“如果伤得不是惯用手该多好。老头子我在瞎说些什么,这个又不是由人决定的。好不容易,老头子我以为能够亲手缔造出一个艺术家出来,现在,不说了。” 最后一点烟被吸进。颜老头又掏出了一根烟,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苏哲宇。然后,点燃了香烟,猛吸了一口烟。 这个不着边际的孩子,比谁都要担心夏季。 颜老头长叹了一声,“不论是历史还是现在,有名的女画家很少,而且那几个出名的女画家一生大多是坎坷。越是有名,人生越是坎坷。她们的画作是痛苦中孕育出来,真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太偏爱,给那群她画家的折磨太多。为了所谓的佳作,为了所谓的千古流传的画作,这群女性的画家受尽磨难。说不定,现在这场事故反而是夏季的一个契机。” 苏哲宇牙齿咬着唇,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样反而是一个契机,一个令夏季蜕变的契机。跨过了这道坎,夏季的前途一定会光芒万丈。上次呢,上次夏季发生这样的事情,夏季她本人却是没有迈出了这道坎。这次呢?只要想到夏季抱着手,一个人蜷缩在墙角。苏哲宇的心就如同钝刀割过一样,一刀一刀,凌迟着,生疼。那个样子,完全就像是以前。 那次,夏季的手受伤。苏哲宇匆匆赶回来,看到的是打着石膏的夏季。她坐在了墙角上,粉唇失色,面色比那美术教师中的石膏还要白上几分。她的睫毛无力地垂下,她就那样看着自己的手,目光涣散,空洞而无神。 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这次的策划是不是太残酷了。让这个女孩再度直面痛苦,可这块脓包不再挖去,那个明媚如夏的夏季就回不来。 “不进去看夏季吗?”颜老头半睁开眼睛,吸着香烟问道。 “不了,我看过了就放心了。” 夏季在等的人,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无论如何,他相信夏季,那可是一个比谁都要坚强的女孩。 夏季,勇敢地去面对。 突然门被闯开。夏季没有动。 她在等一个人。 她还需要询问另一个人。 “夏季。” 熟悉的声音,她睁开了一只眼,看到的是风尘仆仆的安堂。 他的手触碰到了自己的右手,看到了石膏,忍不住撇过了头,像是无可忍受。 那个男子攥着自己的左手,带自己穿过了走廊,走过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一轮明月当空,琥珀色的月光温柔地洒了一池的金光。那一池的金莲被这朦胧的月光,衬托得美轮美奂。 男子的目光就像这一池池水,温柔得可以溢出了水来。 凉意钻入了她的四肢,从这个男子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尽管男子的身体很温暖,但她只有感到点点的冰冷。 “夏季。” 似乎是细雨下的氤氲的雾气,缥缈。 “不想要做复健也可以,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一样,一样的场景。 自己手受伤的时候,是这个男人拉着自己走出了医院,带自己来到了池边。对着那月光下摇曳的金莲,温柔的拥抱着自己。 他拥抱着自己,对自己说道:不想要做复健也可以,你还有我。 可,可是,等她真得接受了他的心意,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对自己的。他娶了自己的好友,娶了那个污蔑自己的米雪。到头来还对自己说喜欢是那个宛如带刺的玫瑰的夏季。不希望因为他,而令夏季变得不像夏季。 “安堂前辈,我想要问一件事情?”许久没有开口,她的声音又干又涩,好似一根破线拉扯断的声音。 “什么事情?” 安堂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 “前辈,如果我要你从米雪和我中选一个人,你会选谁?” 安堂皱了一下眉,不知所谓,不知道夏季无缘无故提到米雪是因为什么。 夏季看到安堂的表情笑了一下,“那么,我换个问题,前辈你相信我还是米雪吗?” 安堂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夏季应该说的是三天前的事情。他迟疑地问道:“为什么无缘无故提到这件事?” 为什么呢? 她也想要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污蔑她?为什么要选择米雪? 夏季眼泪落了下来,她撇过了头“前辈这三天都和米雪在一起吧。” 安堂说不出话来。是的,这个是大实话,他和米雪正在合作一个项目,所以到现在他才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看夏季。 “那么,我再问前辈一句话,前辈你真得喜欢我吗?喜欢这个无法作画的废物,喜欢这个脾气骄横的夏季,喜欢我这个残疾?” 安堂被问倒了。残疾的夏季,这样的事情他没有想过。他也是在意众人目光的人,只要想到跟在身边的不再是那个天之骄子的夏季,他真得能够继续喜欢下去吗? 他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夏季。话语被哽咽在喉咙中,他说不出话来。 长久的沉默,她知道了答案。原来,他所谓的喜欢是如此的苍白而无力。 “前辈,离开吧。我要回病房了。” 安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季一点点地步入暗处,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知道,他这次是真正失去了夏季。 该如何是好呢,夏季觉得她无法再度承受。 她拖着那像是背负了几百斤巨石的身体,步履蹒跚地向医院走去。 刚刚走到了半路,却碰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从黑暗中缓缓地现出了身形。 “苏哲宇。” “现在,连前辈都不叫了?”苏哲宇靠在了墙角,他陷入了黑暗中,声音也显得十分缥缈。 夏季无力地扯起了弧度,最终还是无法牵起笑容。 她真得是一个loser。失败了。 她缓缓地闭上眼,与此同时,尖锐的声音传来。 任务失败。 数据清除,期待下次任务开启。 下一秒,她已经重新回到了总部,回到了她的位置。 第97章 苏哲宇〔十一〕 二十三世纪。 苏哲宇开着他那辆炫酷的红色跑车,如离线的箭一样横冲过了马路,一路以恐怖的速度开向了公司驻地。 “嘀。” 车子以优美的弧度飘逸到了车位上,苏哲宇从车子奔了下来,来到了公司。 高端的扫描仪扫过了苏哲宇,冰冷的女声响起:“确认为宇宙第一大帅哥苏哲宇,准许进入。” 大门打开。 机器人立刻换上了自己的职业套装,一个女仆出现。激光眼立刻浮现成两颗红心,率先行了一个眼,“欢迎主人回来,这是小爱1号为您服务。” 苏哲宇没有像以往一样笑着和小爱打招呼,“帮我连接总裁办公室,我要现在就上去。” “好的,谨遵主人的命令。”小爱笑盈盈的,转眼却是换上了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两道激光从眼睛射向了苏哲宇。“小爱很不开心,主人都没有和小爱打招呼。请好好地享受小爱的爱之光,请好好地享受。” 刺啦。 地板立刻多出了两个洞。 “喂!”苏哲宇跳了出来,仓促躲避着“小爱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主人呢,我啊,是我啊,你的主人苏哲宇啊。” “我知道您是我的主人,那个宇宙第一大帅哥苏哲宇主人大人,但主人大人您也说过如果有谁惹小爱不开心,小爱可以好好地招呼对方一对。现在是戒备1状态,请好好享受一下小爱的爱之招待。” “等——”等等,话语只能无奈吞噬向来,苏哲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爱上演了一副暴衫行为。 名为小爱的机械人嘭的一声,那白色的女仆装立刻撕碎,眨眼一个童颜□□的少女变换成了一个有着两米多高的大熊。 “大熊压顶。” 女高音响起。 苏哲宇看着那两米高的巨人缓缓倒下的情况,不由咽了咽口水。 “等等,小爱不要闹了。啊——” 惨叫声响起,响彻云霄。 苏哲宇泪流满面,这个明明是用来坑别人的机械人怎么坑上了自己。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啊! 被小爱抓住后衣领的苏哲宇凌空在了半路,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把,苏哲宇被扔进了电梯。 “电梯打开,连接21楼。” “请先进行杀毒。” 一连接二的滚烫的热水劈头盖脸地淋了苏哲宇一身,苏哲宇被热水呛得眼里直流,却也只能够乖乖地忍受,毕竟这个系统他当初设计的时候是怎么坑人怎么来的,现在他这个主人也不能够避免。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折磨他,热水过后是冷水,冷水过后是肥皂水,直到把苏哲宇他前前后后洗刷了三遍,才被放出。 “杀菌消毒完毕,21层已到。” 苏哲宇是弓着背,爬出去的。 肌肉痛,全身都像是被汽车碾压过一遍似的,不对,应该是两遍。小爱的武力又上升一层了,自己以后还是改改那个程序吧。 “真难得,可以看到苏哲宇你吃亏。” 冷凌扬起了一个弧度,他表示心情很好。 “喂喂,你这个样子完全就是幸灾乐祸啊!真得还是假的,你居然对我幸灾乐祸。有没有朋友爱了啊。”苏哲宇跳了出来,不要以为他没有看出冷凌在幸灾乐祸。 冷凌漆黑的瞳仁满满都是笑意,他慢慢地勾出一抹笑,“当然是在笑话你呀。” 苏哲宇“......” “你还我当初那个纯情的冷凌,呜呜呜,当初那么纯洁善良的冷凌去哪里了,啊啊啊啊啊,现在的冷凌完全就是一个腹黑的狐狸。呜呜呜呜。” 冷凌抽了抽嘴角,当初的自己完全就是个大傻帽,被苏哲宇买了还在那里傻傻地替他数钱。啊,只要想起以前对他露出的傻傻笑容,他就恨不得踢上两脚。他也这样做了,踢了苏哲宇两脚。对于苏哲宇这样的混蛋,只能够以暴制暴。 “噢噢!” 狼叫响起。 “不要闹了,夏季出事了。” 苏哲宇站了起来,侧脸紧绷,乌鸦黑般深沉的眸子对上了冷凌。那懒懒的气质一扫而空,淡漠而颇具压迫力的眼神,一寸寸地审视着冷凌,“怎么回事?” 冷凌没有说话,带苏哲宇来到了夏季的房间。 冷凌敲了敲夏季的房门。 无人应答。 冷凌直接将门打开。 毫无光亮,黑暗就这样直接地撞入人的眼眶,将门外所有的光线都吞噬的一干二净。 比黑暗更可怕的是,房间过于幽寂,死寂也不为过。 没有一丝声音,就连那浅浅的呼吸声都没有。 苏哲宇打开了终端,微弱的光亮使他看清楚墙角的某人。 那双眼就像是融入星空的眼睛,此刻毫无光亮,暗淡无光,死气腾腾。他用终端照了照,光斑在她的身上跳跃,一闪一闪,但哪怕是直接照射到夏季的眼睛上,夏季那双眼连眨也没有眨。 如果不是肉眼所见,苏哲宇大概是不会认为眼前半蹲着一个人。 “这个样子,她已经多久了?”苏哲宇默默地拉开了窗帘,刺眼的眼光一下子钻进了房间,而夏季却是一动也不动,连眼皮都没有眨过。 完全就像是一尊没有生命象征的雕塑。 还没有缓过来吗?按照他的设想,夏季应该反而会重新振作起来。但是,现在夏季反而再度陷入了过去的姿态。 再次逃避了啊! 冷凌摘下了金丝框眼镜,擦着手中的眼镜。半响,才抬起了眸子,随意地说道:“半个月了。自从最后一次任务失败后,她就是这个样子了。” 苏哲宇默默地看了一眼夏季,叹了一口气,重新将窗帘拉上,很快,最后一抹光亮也被吞噬干净,房间再次陷入了黑暗的笼罩中。 “最后一次任务,你进去后到底做了什么。王牌都被你折磨成这副样子,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冷凌抚了抚下滑的眼镜,好歹也是自己认真培训过的弟子,看到夏季这幅样子自然会心疼。 苏哲宇双手插在口袋,显得漫不经心。 他率先走了出去,示意冷凌也出来,“出来再说。” 即将阖上门的刹那,苏哲宇状似随意地提道:“夏季,安堂想要来看你。我同意了。” 还是一动不动。 这个女孩就像真正的雕塑一样,凝固着一个同样的动作。 眼里毫无光亮,完全就像是死海一样,混沌无神。 可恶,半个月来。所有的营养都是靠注射营养素维持身体的机能,不肯吃一粒米饭,连水都不肯喝一口。 他气得踹了门一下,压力门随即发出了叽叽的鸣叫声。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哲宇没有看到,等他真正关上门的时候。夏季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些,幅度虽然很小,但终归是动了一下。 ········· 等冷凌听完事情经过后,那口含在喉咙中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喂,真得还是假的,你居然真得这么做了。”喂,不会说这位看上去恋爱身经百战,实际是完全的恋爱白痴。 “啊?”苏哲宇挑了挑眉头,完全不明白。 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恋爱大白痴啊! 冷凌拍着苏哲宇的肩膀,“稍微问你一个很幼稚的问题,你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会有这种啊,我喜欢她所以我要欺负她的想法。” “哈?”苏哲宇白了一眼,“我是白痴吗,还是小孩子,要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冷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看你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小霸王欺负小媳妇的翻版。 不如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恶劣。 既然百分百喜欢对方,那么对方也必须百分百喜欢自己。 安堂是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一根刺,掌控欲极强的苏哲宇自然不会容下这根刺,那么他势必要让夏季把这根刺给挖出来。 哪怕夏季被跌的头破血流,被挖得鲜血淋漓,这个男人也势必会这么做。 完全没有考虑过夏季的感觉,骨子里还是那个疯癫霸道的苏家人啊。 不过,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很难想象出,这个男人能够默默祝福夏季长达五年之久。以苏家骨子里那种不的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他是想不出苏哲宇到底是如何安奈住自己掠夺的心理。嘛,这点他虽然有些意外,倒也还能够接受。到不如说他喜欢夏季可以长达五年之久,才是让自己最吃惊的事情。 这个男人,做什么都是三分热度,懒散随性,从来没有再某件事情坚持很久,和苏家那种严谨霸道的形象完全不同。但是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是天才。冷凌也是因为如此,才有了结交的想法,想要看看这个男人认真起来到底是有多么厉害。虽然被坑了一脸的血,只要想到现在都被人认为是闷*他就很想揍打苏哲宇一顿。 但是,现在自己所有的想法的前提是夏季要喜欢苏哲宇。 若是这个前提不成立,这个男人所作所为都无用了。 等等,如果是另一个方向去想的话,他瞥了一眼正在和小狐狸玩着拍皮球的苏哲宇。 真是自恋狂。 这个男人确信夏季会喜欢上他,也对此深信不疑。 怎么办,他突然想要看看这个男人受挫的时候。夏季啊,你可不要喜欢上苏哲宇,即使喜欢上了也请给这个男人多一点折磨。 让我也开心一会儿。 “其实很想要问一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哲宇笑眯眯地和着那几个小狐狸玩着拍皮球,逗得那群小狐狸眉开眼笑。他慢悠悠地回答道“以毒攻毒。”苏哲宇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黑眸宛如两把犀利的黑镰,一寸寸,锋锐凌利。那群最有动物本能的小狐狸们都瑟瑟打抖着,趋利避害是他们的本能,他们躲在了冷凌的身后。“不过现在看来力道还不够,还要再添一点毒。” 什么意思, “你去哪里?”皱了皱眉头,冷凌还没有理解。 苏哲宇扬起了一抹邪笑,“自然是去找□□。” 冷凌“……”请不要露出这样恐怖的笑容,他的心脏不好,受不了。 真得!这个笑容太恐怖了! 第98章 全文完 安堂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苏哲宇,笑容就多了一份勉强。 无力感。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厚颜无耻的苏哲宇。按理来说,他现在也已经将自己的脸皮练到了一个境界,但一山更比一山高啊,他是无法做到像苏哲宇这样节操无下限。 “前辈,你来我们的公司是有什么事情吗?”安堂直接省了寒暄,对于这种没脸没操的人,直入主题才是最好的。 “去见夏季一面。” 难得的干脆。 这个男人向来是废话连篇,今儿个却直截了当说明来意。看来是急了。 安堂放下了手中的终端,嗤笑了一声,“当初可是你千方百计不准我见夏季,现在怎么肯让我见夏季了?” “你不是想要见李维思,我帮你约他。” 安堂深吸了一口气,tm的,又是一个自己不能够拒绝的理由。李维思这个大客户,他们公司一直都在接触,但是连个人影都没有碰见。 “好,我答应你。”安堂笑了一下,笑容如常,“有时候我真得很讨厌你,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但你总是让我有种被侮辱的感觉。真是令人不爽啊。” 安堂晃动了一下肩膀,那种含蓄温柔的笑容被他收敛了一点也不剩,只剩下一双冰眸紧盯苏哲宇。 就像这次,苏哲宇开出了一个条件,他该死的就是拒绝不了。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强。还没有和这个男人抗衡的能力。 苏哲宇听见了,微微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在虚空中交织着,很好的掩盖了眼里的情愫。他将手中的终端扔给了安堂,“里面有李维思等人的联络方法,都给你了。” 安堂接过,挤出了一抹笑,“真是大方啊,这种机密也给我。真不愧是苏哲宇前辈啊。” 苏哲宇淡淡地瞥了一眼安堂,颇有几分不屑。 真是的,安堂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刚刚自己的嘴里有多难看。忍不住冷嘲热讽,明明是自己决绝不了诱惑,所以才推开了夏季。 这个男人看穿了自己,所以才蔑视自己。 自己也希望有他一样的家室,那么束缚就不会有那么多。 真是的,完全丧家之犬才会拥有的想法。 他苦笑了一声。 ······· 等他来到了苏哲宇的公司,看到了那个缩在黑暗中的身影,他连苦笑也笑不出来。 “夏季她这是怎么了?”安堂一把攥紧苏哲宇的衣襟。 “哟,安堂你不再是那副翩翩如玉的贵公子形象了。看来夏季在你眼里很重要啊。”苏哲宇反手解开了安堂的手,“如你所见。” 他看向了夏季,因为受不了打击而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什么时候,夏季变得这么懦弱。他记忆中的夏季,可是有着坚强眼神的女孩。 “我再问你夏季她倒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近乎嘶吼的声音。 青筋根根暴出,这个男人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就是一头盛怒的黑豹,和他平常温柔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苏哲宇打开了门,“自己进去看看夏季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看因为你们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安堂缓缓地步入了黑暗中,幽深绵长,这个黑暗似乎能够吞噬一切。 他摸索着墙壁,好不容易找到了开关,他打开了灯。 “咚。” 刺眼的白光一下子撞进房间,整个房间瞬间亮堂起来。 毫不费力,他在墙角找到了夏季——泥塑一般的夏季。 他半蹲在了夏季的身边,替她理顺她的短发,露出了夏季那张苍白无力的脸。以前的夏季有着一头海藻似的漂亮长发,而现在,安堂看来一眼他手中握着的短发,干枯毛糙,这一点也不像那个臭美的夏季。 “夏季,我来看你了。” 夏季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 安堂收回了眼神,不由地一叹。他半跪了下来,“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个坚持,那个爱笑的夏季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你看看,现在的你成为了什么样子?!” 银光反射,镜子里的夏季头发散乱,面无血色,完全就是一个疯婆子。 “现在的你,凭什么让我喜欢?” 夏季的眼皮动了动。 “没有美貌,没有身材,没有活力,就连脾气都十分差劲。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本让我喜欢你!” 夏季缓缓地抬起了头。她只看到安堂的嘴微微蠕动着,紧接着一连串的话语冒了出来。 “我喜欢的你,是那个为了一幅画苦恼三天的你;是那个谈到绘画就会双眼发光的你;是那个满身都是颜料的你;是那个有着小洁癖有点小无理取的你;我不喜欢那个整天围绕着自己转的夏季;不喜欢那个没了梦想没了动力的夏季;不喜欢那个和煦风趣的夏季。这样的你和米雪有什么区别?” 呵。 “那个时候的你,恬静的就像一汪湖水,一汪死水。” 呵。 “那个时候的你,确实比以前懂事了,不会无理取闹。可我要的是那个因为我做错事而生闷气的夏季,那个爱哭爱笑的夏季。” 呵。 “那个时候的你,改了你大小姐的脾气为我洗手做羹汤,围着我转圈。可我不喜欢这样的你,我宁愿你是那个脾气火爆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夏季。” 呵。 本来一言不发,一动也不动的夏季,陡然睁开了眼,眼里的幽光冷如冰霜,安堂退后了一步。 通红的眸子,血丝上涌,就像是妖怪的眼睛,妖红。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安堂,看得安堂遍体生寒。 “滚!” “夏季。” “滚开!”从喉咙中压抑出来的声音,支离破碎。 那是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怒火。 夏季打开了安堂的手,“我愿意为你改变,那是因为我曾经喜欢你。我愿意放弃画画,那是因为我认为我找到比画画更重要的东西。我愿意学习做菜烧饭,是因为你希望我能够给你做一次饭。我愿意收敛我的脾气,是因为我不想要你太费神。以前的我,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将我的骄横敏感坏脾气展示给你。后来的我,也是因为太喜欢你,愿意为你改变自己的缺点,愿意为你变得成熟。” “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喜欢过我。你,只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你在心理一定是这样想的吧。看,夏季你已经和原来不一样,我喜欢的是原来的你。呵呵,”夏季嗤笑了,“滚,你这样的家伙我当初瞎了眼才喜欢上你的。” 安堂缓缓地笑了笑,“这才对,我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喜欢。不要再因为我伤心了。我是一个差劲的男人。” 这样才对。我呢是一个差劲到了极点的男人,为了自己的事业,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可以抛弃。 为了我这样一个差劲的男人弄垮身体,完全不值得。 “再见。” 他缓缓地转过身,苦笑了一下,这次应该真的无法再见了。 他比谁都明白,这个女孩将彻彻底底地断了对自己的念头。也是,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的缘分,是孽缘呀。 见到了安堂出来,苏哲宇轻轻地弹了弹衣袖,“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渣,现在我才知道你啊渣中的极品。” 安堂轻笑,“比不上你的渣。” 那个时候,安堂的公司稳定后,他准备向夏季求婚。也不知道被谁透露出去,苏哲宇赶了过来,说是只要他敢和夏季求婚,他就毁了他的公司。 那个时候,他完全无法拒绝。他的公司,是他的心血。他知道,苏哲宇的能力,摧毁自己的公司轻而易举。他以为很难做出抉择,可真正做出这个抉择的时候,原来那么容易。 只不过,他的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罢了。 “你以为她断了对我的念头,你们便能够在一起吗?”安堂笑得十分笃定,“你们可都是骄傲之辈,天才的你们成为朋友容易,成为伴侣可不是那么容易。” 苏哲宇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其实,安堂有句话没有说错,天才之间容易吸引,惺惺相对。可一旦放入了生活中,摩擦实在是太多。他们都是心高气傲之辈,怎么可能愿意为了对方折下自己的腰,去迁就。 只是,安堂错算了一件事情。 如果那个人真得深爱对方,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迎刃而解。爱情,总是爱得深的那个人付出的最多,但对他来说确实甘之如饴。 他走向了夏季,半蹲了下来,“夏季,清醒了吗?” 夏季吃力地抬起了眼,“苏哲宇前辈。” 苏哲宇捂住耳朵,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嫌弃。 夏季“……” “真难听,还有你身上真臭。咦,你怎么忍受的了,脏死啦,脏死啦。” 半个月没有洗澡的夏季,“……” “夏季,下次可不能够再这样啦。你知道,你这幅样子,吓死了我,”停顿了一下,苏哲宇又加了几个人名,“冷凌,小爱,小狐狸他们都十分担心你。为了那样一个男人,你要堕落到何时?” 苏哲宇一把抱住了夏季,“我不能够成为你依靠的对象吗,即使我不行,还有冷凌他们。” “不是嫌弃我身上很臭吗,怎么还抱我。”夏季抽抽搭搭地哭道。 “啊,很臭啊。”说着,却是牢牢地抱紧了夏季,仿佛要将夏季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因为是你,所以不在意。” “我啊,”眼泪掉了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只是不能够原谅自己罢了。” “全都是借口,说是因为还有安堂,所以放弃画画也没关系。这些都是借口,只是,不敢面对自己的手被废的事实。不敢直面复健时候的痛苦,不敢承认自己无法再作画的事实。” “为了那样的一个人,放弃画画,只是自己的借口罢了。” “我呢,呜”夏季蜷缩着身体,近似悲鸣,“为什么会放弃画画的,为什么?!” 苏哲宇轻柔地替夏季揉去了眼泪,他笑着说道,“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我,很后悔为何当初不再你的身边。如果我在你的身边,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我的愿望,很简单,让你重新拿起画笔。” “我只希望那个夏季,那个骄傲如夏的夏季能够重新拿起画笔,重新变回那个闪闪发亮的你。” “这次,我希望由我陪伴在你的身边,直到你再度拿起画笔来。我将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永远。” 他在夏季的额前轻吻着,“可以吗,我的夏季?” 在漫长的等待下,他终于听到了一声细微的答应。犹如天籁之音。 “嗯。” 后记 五年后。 在一次画展中,展出了一副名为《夏季》的画。 晚霞如火的夕阳下,有个纤细的少女的,背对着夕阳,奔跑。 署名ten。 全文完 第99章 完结感谢 这篇文章写到了这里就完结了。 夏季的故事写完了也就是完结了。 在文章的最后我留了一个悬疑,就是ten是谁。 在西班牙语中有在这里的意思,这么说的大家应该猜得到是谁了吧(笑)。 至于苏哲宇和夏季,有没有在一起,我也不知道(笑)。 写苏哲宇这个篇章的目的,其实只是希望给远在国外的朋友打气一下。无论何时,请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 追梦,永远都是一件幸事。 谢谢一路相伴的小天使们。特别是要谢谢不可说,深夜的猫头鹰,似水若云,纪承欢等几位小天使,没有你们的留言,我可能写不了这么多,我一直是很懒的人,没有人留言我就没有写文的动力(摊手)。 这文是我写得最舒服的文,虽然扑街的厉害,但是写得很愉快,收获了这么多的小天使。一路上有这么多的小天使陪伴,这是我的幸事,谢谢,真心感谢。 新文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看一下,这是我的一个尝试——逗比文风。 一个激动,好像超字数了。 千言万语,只有谢谢二字。谢谢各位小天使的陪伴,我们下篇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