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愿意把灵魂给我吗 月下,荒山。 连绵的群山挡住了属于炎夏的热气。 抖抖索索地缩在树林里,徐徽皖的心情是绝望地。 自从被拐卖到这座不知名的大山里,她已经逃过两次了。 这次,是第三次。 如果这次还被他们找回去,她恐怕是真的要被打断双腿了。 她抬头想看看月光,却发现林子里遮天蔽日,连一点余辉都照不到。 “妈的,再让老子抓住那个小娘们,老子非弄死她不可。”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徐徽皖把身子伏得更低了。 “狗哥别气了,那小娘们可是余大妈花好几万买来的,她能让你动了?”声音的主人徐徽皖认识,在最初恳求他们放她回去的时候,是他提议把她绑起来的。他们叫他二磨。 狗哥呸一声,“要不是她那傻儿子把人放了一次又一次,怎么会害得咱们三更半夜还得出来招人。” 他看一眼林子里,“路上找不到,不想也知道小娘们肯定在里面窝着呢,拿着火把,咱们进去。” 一串细细索索的声音传来,他们进来了! 听声音似乎还不止两个人,徐徽皖的心跳开始加速。 怎么办怎么办! 自从逃跑过之后,他们就没再给她吃过东西。连水都是她求来的。 要不是怕她死了,估计连水都不会给。 徐徽皖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再想跑出来就难了。 就像那个狗哥说得,即使买她的余家不吭气,其他的村民肯定有意见。 他们不会再让她有第四次机会的。 火光越来越近,伴随着人的呼吸声。 她咬紧了牙,踉踉跄跄地往森林深处跑。 “快!是那小娘们,快捉住她!” 离得最近的人反应过来,喊了一声立马追上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追上来,后面的脚步声听得人心里发麻。 不要,不要让他们捉到我! 不论是谁都好,救救我,救救我! 徐徽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恳求。 他们有火把的还好,像徐徽皖这样抹黑前行,根本跑不快。 她几乎都可以听到后面人的笑声!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明知道难逃一死,却还要奋力跳几下。 如果逃不了,那还不如死了! “想杀了他们吗?”低沉的男声传来,尾音微微上调,带着诱惑的味道。 徐徽皖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回道:“我想!” “好。”男人满意地声音传来,“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不止他们,所有欺负你的人,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我要用什么作交换?” 就在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后面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已经追了上来,一脚踢在她后腰上。 她重重地摔了下去,眼前一片发黑。 “妈的,总算抓到了。”那人气喘吁吁地,还邪笑了一声,“这么好看的妞,配余傻子可惜了,倒不如让老子先尝尝。” 即使不回头,徐徽皖也能感觉到他恶心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逡巡。 “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就现在!!!”她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凄厉地女声回荡在山谷间,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 后头追着过来的人都吓了一跳。 看众人站着不动,狗哥嗤笑道:“个娘们发傻就把你们唬住了?就她这样,别说人了,连鸡都杀不死,你们怕个屁啊,还不快把她压回去!” 徐徽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冷笑着看着面前这群人,“你们通通都得死!” 她眼睛发红,长长的头发垂在身后,一阵风吹过,飘起几缕发丝,看着倒真有点渗人。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声音,“如你所愿。” 黑色的风平地而起,迅速把徐徽皖面前这群人卷了进去。 乍如雷霆,他们只来得及发出几声闷哼,就变了一滩血肉掉落在地上。 “还有村长里那些人,还有那个,那个拐了我的老太婆。”提起那个女人,徐徽皖恨不得活剥了她。 明明是好心帮她提行李,她却用迷药把自己迷晕,还卖到这个鬼地方! “哦,活剥吗?”兴致勃勃的声音。 徐徽皖闭了闭眼,“算了,不需要,只要让她死就可以了。” 神秘人答应地很爽快,“可以,那么,我们来谈谈报酬吧。” 徐徽皖苦笑一声,“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有。” “你当然有。”他说:“我要的东西很简单——你的灵魂。” “灵魂?”她愣愣地重复了一遍,“意思是要我的命吗?” 人死了,灵魂才能出窍吧。 “不,不需要。事实上,你并不需要给我什么。” 说到这里,那个神秘人总算才现身。 他披着黑色的斗篷,浑身都罩得密不透风的,周围还弥漫着一团黑雾。 “相反地,我还可以给你很多。无尽的生命,永葆的青春,超乎常人的能力……”他似乎是笑了声,“而你,只需要替我看管一个当铺。” “可以。”她几乎没有停顿地就答应下来。 神秘人毫不意外。 早在他出手前,他就已经浏览过徐徽皖的生平了。 孤儿出身,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不用担心情感的羁绊,简直是天生地适合当当铺的老板。 “那么,契约成立。” 神秘人一挥斗篷,徐徽皖就感觉眼前一阵恍惚,再睁开眼,她已然到了一间装潢高雅地办公室。 “这里,就是当铺。我需要你替我物色好的东西,然后引诱那些人前来典当。亲情、友情、爱情、感觉、寿命、灵魂……当铺什么都收。最需要的,自然是纯净的灵魂。当铺只有两项规矩,第一,不许背叛,第二,不许私拿客人的典当物。如果违反了规矩”他没有再接着往下说,脸被遮住了,自然也看不见表情。 但是徐徽皖隐隐能感觉到——他的脸上一定带着笑。 那种漫不经心又带着威胁的笑。 “我知道了。”徐徽皖开口,带着满口的干涩。 这一天为了逃跑,她滴水未进,嘴唇干得都快出血了。 许是留意到徐徽皖状态不佳,神秘人没再多说,“你先去休息,明天我再开始教你怎么做生意。” 他拍了拍手,两个低着头的人慢慢地走了进来。 “带老板去休息。”他吩咐一声,然后整个人就不见了。 虽然他浑身透着神秘凶残,但是他毕竟是救徐徽皖出火坑的人,她对他有依赖。 他一走,徐徽皖就觉得有些害怕。 面前垂着头的两个人都透着死气,又慢腾腾地转过身,往门外走,似乎是要带她去休息,她只能跟上。 办公室的门上挂着块黑木牌,写着迎客两个字。 旁边房间的牌子上则写着库房。 再往前走过去,总算就是卧室了。 带她来的人一句话没说,到了门口又转身走了。 难道是不会说话吗?徐徽皖心里奇怪。 她推门进去,看着满屋粉色的玩偶和布置,震惊地忘了说话。 这这这……这就是她的卧室? 她就要在一片粉红色的包裹中入睡??? 那她还不如只要雪白的四面墙,然后打地铺呢! 哎?! 她就吐槽了一句,却发现房内的布置立马就变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既然这样…… 她默默在脑海中描绘了一幅极简的卧室图片。 果然,房间的布置就变成了她构思的样子。 太棒了! 她忍不住想扑到软软的床上去。 自从她发现自己被拐卖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能好好睡上一个觉了。 每次一闭眼,就担心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现在危险解除,她恨不得睡上三天三夜。 然而眼睛一扫看到自己浑身灰扑扑的样子,这床怎么都扑不上去了。 还是先洗个澡吧…… 把自己狠狠搓了一通,倒在床上之后,她才有心思想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从神秘人展现的能力来看,她毫不怀疑,他确实有能力给自己他承诺过的一切。 无尽的寿命,永恒的青春。 光是这两样,就已经魅力无穷了。 而她,只需要招揽更多地生意,这个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 难道自己苦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开出一个大奖? 靠着软软的枕头,她来不及想太多,连日的疲惫就已经让她陷入沉沉的梦乡了。 而她被卖到的那个前观村里,此刻正灯火通明。 “狗子他们还没回来?哪去了这是。”余大妈焦急地望着村口。 村长阴沉沉得扫了她一眼,“要不是你儿子把那个女人放跑了,大家至于连夜去找吗?明天还得上工呢!耽误的这些功夫,你说怎么办吧。” 众人早就等着村长说话了,此时也都紧紧盯着余大妈。 余大妈陪着笑道:“是我不好。等人抓回来了,我亲自给大家伙包个红包” 紧张的气氛这才一松。 村长冷哼了声,一双小眼睛眯着看着黑夜中山脉起伏的曲线。 咦,那是…… 相邻不远的万家村里,有名的专管买卖的万大娘,突然抽搐着身子倒下了。 她的皮肤一寸寸随着抖动的动作脱落下来,最后只剩下一层血肉组成的肌理表面。 ——活剥。 第一章 教你怎么做生意 徐徽皖早早醒了,赖在床上不想起。 嘤嘤嘤这个被子一定有封印。 打滚了两三圈,想到黑影还有话要交代,她老老实实地下床漱洗了一番。 一出门,她就被吓了一跳。 门口早已站了两个人,和昨天给她带路的人穿的衣服一模一样。但是身高好像有些不同。 见她出来,两个人又无声无息地往前走。 太安静了。 这种安静根本不是因为话少,而是…… “因为他们不是活人。” 黑影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眨眼就到了徐徽皖身边。 他本以为徐徽皖会吓得叫出声来,最起码也会瞪圆了眼,就像她开门时的表情一样。 ——像一只吓坏了的猫,杏眼瞪得圆圆的,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一番。 没想到徐徽皖这次倒很淡定,甚至还有些欢喜。 “他们不是活人,却会动——” “因为他们只是被我抽走了灵魂。”黑影带着恶意捉弄的声音响起,“他们把灵魂给了我,就像你一样。” “我我我我我……我也会变成这样?”徐徽皖指了指前面两个人。 瞧,眼睛又瞪圆了,真是有趣。 欣赏够了徐徽皖的表情,黑影才不紧不慢地道:“放心吧,你不会,我不是说了吗?你将会是当铺的老板。抽走了你的灵魂,变成哑仆这样,你还怎么替我收取灵魂呢?” 有道理。 徐徽皖点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走,反正不是回迎客办公室的那条路。 有黑影在旁边,她走得安心多了。 不一会就到了地方。 徐徽皖看着面前挂着膳堂两个字的牌子,嘴角抽搐了下。 “不喜欢这个名字?”黑影善解人意地道:“那就把这个牌子扔了吧。” 他话音一落,牌子就不见了。 “谢谢你!”徐徽皖郑重地说出了早就想对黑影说的话。 谢谢你救了我。 谢谢你把我从火坑里拉出来。 真的很感谢你。 黑影往这边看了眼,又转了回去。 只是扔了一块牌子而已,怎么感觉这个人类已经感动到不行了。现在的人类都这么淳朴? 神TM淳朴! 吃完早饭,确切地说是黑影看着徐徽皖吃完早饭,才道:“当铺做生意的规矩,都记住了吗?” 徐徽皖点头。 黑影道:“今天就带你去体验一下怎么做生意。现在,闭上眼想着你要去的地方” 徐徽皖听话地闭上眼,默默想了一个地名。 身体极速移动的感觉一闪而过,她已经到了大厦门口! 她惊喜地想跟黑影说话,却发现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里。 周围匆匆来往的人,一张张陌生的脸,都让她想起那个被拐卖的下午。 一样陌生的环境,她晕倒在那个老太婆的迷药下。那么多人看见了,可是没有人上来阻止。 举目无亲,被生生拖走…… 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还令人不寒而栗。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回过头一头扎进他怀里。 瑟瑟发抖的样子也很有趣呢,黑影想。 人类是怎么安抚宠物的来着? 他抬起手放到徐徽皖头上,笨拙而又新奇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果然,她慢慢平静下来了。 这就是驯化宠物时候的成就感吗?黑影品味了一下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养宠物。 黑影低头看着徐徽皖的发顶,“叫我主人。” 娇娇软软地声音传来,“主人” 黑影似乎笑了一声,唇间逸出一道近乎叹息的声音,“真乖,走吧。” 他退后一步,想了想,牵起徐徽皖的手。 徐徽皖诧异地抬头看向他。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没有再披斗篷,而是戴了个黑色口罩,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还有颗美人痣。 “走吧,发什么愣?”他微微蹙眉。 不能牵绳子,牵手也是一样的吧。 徐徽皖哦了一声,转身往大厦走。 手里牵着的大手是热的呢,她激动地蹦跶了两下。 作为一个聪明的主人,黑影立刻领会到这是高兴地表现。 徐徽皖主要是来买衣服的,因此她拉着黑影直奔电梯处。 电梯门前站了两个人,应该是一对情侣正在吵架。 女的说:“那你今天是非要分手不可咯?” 她踩着一双恨天高,双手环胸,气势逼人。 她对面的男人期期艾艾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妈……” “哼,你吃我的用我的,还想把你妈也接来,叶飞柴,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有没有你这么做人的?”女的冷笑道。 她声音很大,很快就吸引了一群人来看热闹。 叶飞柴有些难堪地道:“有话咱回家说,大庭广众的,你别这样。” “回家?”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那是我家。你要是安排不好你妈,你也别回来了!” 女人说完转身就走,踩着十几公分的鞋走起来却如履平地,一会就走得没影了。 围观群众见没什么好看的了,纷纷散去。 黑影此时上前,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徐徽皖注意到他拍的地方闪过一束光,很快就消失了,快得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兄弟,和老婆吵架了?”黑影声音从口罩下传来,有几分沉闷。 叶飞柴随意点了点头,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山里考出来的大学生,多少年了,他们村里只出了他这么一个大学生。 他娘说他争气,等他毕了业就提出来要来他这,和他一块住。 其实这也是应该的,他工作了赚了钱,难道还能不把他娘接来享福? 可是以他现在的工资,买房还是有些困难,所以他一直住在他女朋友家里。 他也知道他娘对女朋友摆架子,这个不许那个不准的,还有些看不起他女朋友,觉得他配她可惜了。 可这不是很正常吗? 在他们村,他可是神话一般的存在,他娘说几句也没什么。 结果韩丽非要他娘搬出去,两个人还吵了起来,现在看起来是水火不容了。 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他把他娘赶回去,那是绝对不行的。 他娘跟村里人说是来城里享福的,这么一回去,人家肯定得骂他不孝顺,他娘也没脸见人了。 可要是不回去,韩丽是肯定不会再让他娘住下去了,只能租房子。 他娘又嫌弃租房子丢人,唉…… 黑影隐在口罩下的嘴角勾了勾,递给他一张名片。 “看兄弟似乎缺钱,这张名片你收着。要是实在没办法,不如去这里试试。” 叶飞柴接过名片,上面就写了“当铺”两个字,连个地址都没有。 他看向眼前这个人,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倒不像是拿他寻开心的。 他问:“这个当铺连地址都没有,我怎么去找?况且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 黑影道:“不用地址,只要你想,”他手指了指名片,“它就可以带你去。” “至于典当什么”他笑了一声,“这取决于你,比如说善良。” “善良?”叶飞柴莫名其妙,“善良也可以典当吗?” “当然可以,你要典当吗?”黑影的声音带着引诱,“你的善良,我可以给50万。” “50万!”叶飞柴激动地声音都在颤抖,他得工作多少年才能攒满这么多钱! 而他,只需要典当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善良?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这种东西根本不值钱。 不过他没有马上答应下来,他搓了搓手道:“善良这种东西起码也得100万吧。” 100万的话,他就可以给他娘买栋房子了。 “你的善良,不值100万。”黑影摇头拒绝了。 叶飞柴咬了咬牙,“那除了善良,我还可以典当什么?” 黑影慢慢道:“很多,比如说你的亲情。” “亲情?”叶飞柴有些犹豫,“没了亲情,我还认识我娘吗?” “当然。”黑影道:“亲情不过是一种情感,和你的记忆没有关系。” “好,那我典当!”叶飞柴眼里的渴望几乎要喷涌而出了。 100万! 那可是100万啊! 黑影道:“你做了一个最明智的决定,叶先生。当铺现在没人,等晚上吧,我们会请你过来的。” 他说完,就拉着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徐徽皖进了电梯。 哎电梯已经到了吗?刚刚不是还在5楼了吗? 电梯里面只有他们两人,徐徽皖按了个2。 “刚才都看清楚了吗?”黑影道:“先做记号,然后给他名片。只需要告诉他们好处就行了。如果他们不问危害,那就不用说。” “如果问了,那就要只需要把无关紧要的说出来,对吗?”徐徽皖接话道。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二楼。 她和黑影走出去,黑影仍旧牵着她的手,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很聪明。” “刚才的男人,贪婪,虚荣,最主要的是,他对他的女朋友没有爱情。”徐徽皖分析道:“但他对他母亲还有一点孝心,虽然也不是很多。所以我们需要的,是他的亲情,而不是爱情。” 第二章 灵魂是要的,但是我也挑 “他的灵魂很容易就能得手,不过我最想要的,不是这种人的灵魂。越纯净的灵魂,越值得收取。”黑影淡淡道,“你要做的,就是替我寻找纯净的灵魂,然后让他们来当铺典当。这件怎么样?” 徐徽皖听得很认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看到他手上提的那条裙子才意识到他在问自己话。 一眼看过去,一条清新的小碎花吊带裙,外面还配了件小外套。 旁边的售货员笑容得体地插话,“先生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店的新款,很适合你女朋友的气质呢。” 其实她已经偷偷打量这个男人好一会了。身材这么好,还戴着口罩,说不定是哪个明星。 “去试试。” 徐徽皖从黑影手里接过裙子,一直到关上试衣间的门,整个人都有点懵。 总觉得主人帮她挑裙子这件事违和感好强。 明明之前还在讨论收取灵魂的事情…… 徐徽皖走之后,售货员就一直找机会在跟黑影套话。 “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黑影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售货员身上,她的生平在他眼前一一展现。 又是一个可以下手的对象。 他指间夹着一张名片,轻飘飘地划过售货员的脸。 售货员嗔怪地看了黑影一眼,接过来一看,“当铺?”她惊讶地念了出来。 “没错,一家可以典当任何东西,也可以换取任何东西的当铺。永远18的面容,凹凸有致的身材,你不想要吗?” 青春对女人而言,诱惑致命的。 售货员不屑地笑了一声,打量了黑影两眼,“看你这样也不像傻子,你不会是搞传销的吧?” 噗。 徐徽皖刚出来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搞传销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影也不恼怒。 不相信当铺的人多了,这个女的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手在她面前轻轻一挥,“照照镜子,看这是不是你18岁的样子。” 售货员将信将疑地走到镜子面前,只看了一眼,她就惊呼出声,“天呐?!这是我吗?” 她声音都在颤抖,“我真的、变年轻了!” 她看到那个试衣服的女人从后面走过来,这个女人无疑是娇俏可爱的,甚至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味道。女人搭着她的肩,身子略往前倾,两张同样年轻的脸呈现在镜子前。 女人轻声道:“看着我的脸,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和我一样,永远保持在你最想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有更美丽的脸。”她纤长的手指划过售货员的脸,“美丽的面容可以带给你很多,我想如果你有的话,你一定可以拥有更好地生活。那为什么不呢?难道你就注定要在商场里工作一辈子吗?” 女人永远最了解女人。 黑影手插着口袋,就这么看着售货员的脸色一点点松动。 “那,那我需要拿什么典当?”售货员犹豫着问,“不会要拿房子车子吧?” 徐徽皖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当然不用,我们只收看不见的东西哦。——啊,对了,这套衣服多少?” 售货员下意识地接道,“这个秋季新款,6888一件,不打折的。一套一共13776元。” 徐徽皖转过身看着黑影,调皮地眨了眨眼,“好看吗?” 黑影的视线扫过她细长的腿,百中透着莹润的光。 “好看。” 徐徽皖笑眯眯地看向售货员,“那麻烦你给我开票吧。” “那我们刚才说的事情……” 徐徽皖竖起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种事情,还是留着晚上谈比较好吧,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你可就不是唯一被眷顾的人了哦。” 售货员忙点头。 两人结账离开。 徐徽皖顺手揽住了黑影的胳膊,黑影顿了顿,低下头看着她。 她正忙着搜寻称心的衣服,丝毫没有或者说故意忽略了他的目光。 黑影收回眼,也没说什么,就继续往前走。 徐徽皖得寸进尺地把手往里头凑了凑,揽得更紧了。 逛完街,黑影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带她去了S市高校区后头的小吃一条街。 S大是一所名声不错的高校,也是徐徽皖填报并被录取的大学。 如果,没有经历那场噩梦的话。 刚刚开学没几天,小吃街就已经很热闹了。 黑影选了一家拉面店坐下来,看着徐徽皖问道:“还想读书吗?” 徐徽皖一愣,“都已经报名完了吧。何况,我不是还要帮您看管当铺吗?” “当铺就在那里,不需要你24小时呆在里面。”他悠闲地往杯子里倒了杯热茶,拿茶汤把筷子洗了洗,慢悠悠道:“何况,你在大学里,更能帮我找到好的猎物。学生的灵魂,可比工作者的,纯净多了。” 啪的一声,是拉面被甩在桌上的声音。 “——当然,如果您需要的话。”徐徽皖毫不犹豫地表态。 黑影满意的眼神,才是她想要的。 之前遇见的那个叶飞柴,自从分开后他的名字就不断在预约墙上闪现。 晾了他一下午,晚上回去的时候,黑影终于接了他进当铺。 叶飞柴一脸惊讶地看着办公室,“我刚刚不是在家吗?我真的来了?!”他看到对面坐着的黑影,几乎是扑到他面前,“我要典当,之前说好的,善良和亲情,100万!” “好的,叶先生。”黑影手一挥,桌上就出现了一份契约,“这是契约,如果没问题,就请签字吧。” 叶飞柴抖着手拿起契约,只扫了一眼金额,一位,两位,……七位,真的是100万! 他立马签了字,把契约递回去。“好了,开始吧!如果钱没有到账,我一定会告你们的!” 至于自己的善良和亲情有没有给他们?哼,他说给了就是给了,谁还能验不成? 他的想法,对面两个人一览无余。 徐徽皖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黑影勾起了嘴角,笑中带着嘲讽。 他手在叶飞柴面前一扫,叶飞柴就闭上了眼。 “看好了。”他嘱咐了徐徽皖一声,伸手覆在叶飞柴头顶,先抓出了一团灰绿色的光,放在一旁的玻璃罐里,盖上盖子,披上了黑布。然后是一团灰黄色的。 “都透着灰色。”他笑了声,手一挥,叶飞柴就醒了。 “我刚刚怎么了,睡着了吗?”叶飞柴不明所以地挠挠头,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疑惑了。 黑影直接递给他一张卡,“卡里有你应得的——”他不等黑影说完,一把把卡抢了过来,“100万!我发财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发财了!!快,送我回去!我要回去看看卡里有没有钱!送我回去!”他红着眼吼道。 以他现在的状态,估计是听不进任何话了。 黑影一抬手,叶飞柴立马就消失了。 “把这些放到库房去吧。”黑影淡淡扫一眼两个玻璃罐,“下一次,直接取他的灵魂。” “是。” 徐徽皖端起托盘往库房走。 库房里的储藏柜是立柜式的,每一年都有对应的柜子。 她来到最新的那个柜子,找到叶飞柴的名字,把两个玻璃罐放了进去。 小柜的空间很小,可玻璃罐一放进去,就被吸到了深处,感觉和没放之前一样。 她放完东西回办公室,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主人,主人?”徐徽皖试探着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她。 走了吗? 也不说一声。 她撅嘴,放下手里的盘子,看着预约墙上不断闪动的名字——何蕙,是那名售货员。 徐徽皖深吸一口气,在黑影刚才坐的位子上坐下来,把何蕙接了过来。 何蕙来的时候表情和叶飞柴一样惊讶,她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做出淡定的样子,“徐小姐,又见面了。” 徐徽皖扬起下巴,“何女士,请坐吧。” 何蕙坐下来,手交握着放在桌上,“徐小姐,关于你白天说得那些,我想问问,看不见的东西,是指什么?” “寿命、婚姻,都是。”徐徽皖看着何蕙骤然收紧的手,微微一笑,“现在的婚姻,何女士你满意吗?老实憨厚可是工资不多的老公,每日辛勤工作,可是回去后,老公却没有任何体贴的话……想想看,这一切,在你拥有美丽的容颜之后,还值得留恋吗?你会遇到更好地男人。” 只是他们都不会跟你结婚罢了,她在心里补充了句。 “可是寿命……”拿自己的寿命去交换,听上去总是很危险。 徐徽皖手搭着一首往后一靠,“何女士您可以活到102岁,而我只需要取你20岁的寿命,算下来,您还可以活82岁,而且是带着完美无瑕的面容哦。是老态龙钟的102,还是美丽出彩的82,这笔账,您应该会算吧。” 何蕙低着头不说话,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徐徽皖很耐心地等待着。 何蕙的渴望有多强烈,她是知道的。 她逃不了。 果然,何蕙抬起头,眼神坚定地道:“我换!” “爽快!”徐徽皖打了个响指,何蕙面前就出现了一份契约,她推到何蕙手边,“看一下契约吧。以20年的寿命和日后的婚姻来换取一辈子的青春永驻和完美的身材。怎么看都不亏吧?” “不。” 第三章 姗姗来迟的新生 “不?” 何蕙看着徐徽皖,一字一句道:“我还要一张更美的脸。” 徐徽皖蹙起眉,“那您还得再加点典当物。” “就这么多,我不加。”何蕙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做生意难免有盈有亏,徐小姐总不能为了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把顾客往外推吧?” “当铺不做亏本的买卖。” 徐徽皖还没说话,就听到黑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何女士要是还有要求,就再加上你的气运吧。” 何蕙还是道:“我不会再加了,20年的寿命应该值很多了吧?何况还抵上了我的婚姻。” 她对寿命这条还是耿耿于怀。 “既然如此,那很遗憾,看来我们是做不成生意了,徽皖,送她回去。”黑影毫不在意地道。 他可没那个耐心陪何蕙讨价还价。 主人叫我的名字了啊啊啊啊!!! 迷妹徐徽皖听话地抬起手,刚要送何蕙回去,就听何蕙急忙喊停,“老板,是不是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没得商量。想要更美的脸,就拿气运来换。要不想换就回去。”黑影不耐烦地回道。 “等等!”何蕙见徐徽皖又抬起手,连忙道好,“我加我加!” 徐徽皖把纸上的内容一变,何蕙看了看没问题,立马签上了名字。 黑影道:“这一次,你去取,我看着。” 徐徽皖挥手让何蕙陷入昏睡,然后连取了她的气运、婚姻和20年的寿命,然后把何蕙想要的给了她,打了个响指,何蕙就醒了过来。 “怎么样,我变美了吗?”何蕙捧着脸问徐徽皖。 徐徽皖笑着把镜子递给她,何蕙抓过镜子仔细地看了起来,镜中美丽的脸看上去有几分陌生,可确实美艳,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明星都要美! 何蕙高兴地左照右照,边照边问,“我的脸可以一直保持到我82岁的是吧?” “当然。”徐徽皖给出肯定的回复,“而且,何女士如果日后后悔的话,还可以来赎回你的典当物哦。” 何蕙只顾着看镜子里的脸,并没有在意徐徽皖说了什么,只听进去了一句可以赎回。 对嘛,有典当当然有赎回。 等自己以后不想死的时候,再把寿命赎回来不就行了。 这买卖做的不亏! 她喜滋滋地想着。 徐徽皖道:“那何女士,今天就到这里了。如果以后您还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她说完就把何蕙送回去了。 “她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来的。”黑影道。 徐徽皖知道。 黑影给了她能够知晓过去和未来的能力。 何蕙的老公在三个月后会中一笔大奖,如果她没有典当掉婚姻的话,她很快就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优渥的生活,然后平平安安地活到102岁,无疾而终。 不过今天过后,她马上就会和老公离婚,自然也拿不到钱了。 拥有惊人美貌的她,会遇到一个又一个为她着迷的男人,可惜他们都不会和她结婚。 更惨的是,典当掉气运的她,遇到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么就是家暴男,要么就是染上艾滋的人。 最后她会因为染上艾滋,痛苦而死。 “下一次来,就是取灵魂了吧?”徐徽皖问道。 “不用那么急。她说不定会来赎回她的婚姻,到时候就让她用健康来换吧。结果都是一样的。”黑影道,“你明天就去S大报到,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记住了,这次主要的目标是杜家峻,其他人能拿就拿,不能拿就算了,但是杜家峻的灵魂,一定要拿到手。” “我一定会帮主人拿到的!”徐徽皖连忙道。 她不想让他以为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她希望他永远能用那种满意的眼神看着她。 “那就最好。”他说完就又走了。 虽然他从头到尾没有现身,但是她能清晰地察觉到他的气息。 现在,没有了…… 要是能拿到杜家峻的灵魂,主人会不会回来看她呢。 徐·迷妹·徽皖默默把何蕙的东西放入库房。 S大,心理系A班。 “各位同学,这位是之前有事,报到推迟了的徐徽皖徐同学,从明天开始她将和你们一起参加军训。大家欢迎徐同学。”A班辅导员孔应简单说了两句,带头鼓起了掌。 现在学生不好带,个个都是有脾气的,每次讲话不是在看手机就是在聊天,反应也不热烈,孔应也就意思意思说两声,没想到这次的掌声热烈程度超乎寻常。 他看向鼓掌最热烈的区域——后排男生区。 男生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地鼓着掌,脖子伸得老长。 年轻人啊。 孔应笑着摇头,对徐徽皖道:“徐同学,要不做个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叫徐徽皖,希望以后大家互相关照。”她害羞地鞠了个躬,后面一群男生兴奋地直嚎。 孔应瞪了他们一眼,这出息,真丢人。 “好的徐同学,你去坐吧,咱们班的班长是杜家峻杜同学,一会你去找他拿一下军训服,明天一起参加军训吧。” “老师,徐同学住哪个宿舍啊?”问话的是副班陈颖,一向大大咧咧,和所有男生关系都不错。这次兄弟相求,她就开个口当帮个小忙呗。 她身后的谢艾池一脸激动,好兄弟啊! 孔应扫了一眼挤眉弄眼的两人,假咳了两声,风轻云淡道:“徐同学不住校。” 谢艾池委屈地把头缩了回去。 后面一片笑声,杜家峻也忍不住抬头去看这个报到迟到的徐同学。 徐徽皖这时已经在前排坐下来了,所以杜家峻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兄弟,朋友妻不可戏啊。”谢艾池一看校草都关注自己看中的小媳妇了,立马警觉起来。 “什么朋友妻,人家认识你吗?”陈颖嘲笑他。 谢艾池像护食的小狼狗一样,“我不管,总之这个妹子我预定了。再说了,咱们家杜大校草不是已经有宁校花了吗?” 杜家峻和宁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冠以校花的名声,可见两人相貌之出众。 宁蝶早就放言一定要追到杜家峻,大家也就顺理成章把这两人地把这两人当一对看了。 毕竟女追男,隔层纱嘛,何况女的还这么漂亮。 杜家峻无奈脸,“我和宁蝶没关系,以后这种话少说。” 其实对于宁蝶的这种做法,他是有些生气的。 莫名其妙被传了这么多话,是个人都不可能高兴,何况他对宁蝶是真的没兴趣。 但是一本正经地解释又难免伤了女孩子的面子,他就只能不表态了,希望宁蝶能懂吧。 徐徽皖背对着他们,轻轻笑了一声。 旁边的女孩子道:“徐徽皖你好啊,我是邓盈盈,你笑起来真好看。” 邓盈盈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生,笑起来还有两颗尖尖的虎牙。 徐徽皖腼腆地笑道:“哪里,你笑起来才好看呢。你叫我皖皖就行了。” 邓盈盈点头如蒜,“好啊,那你也叫我盈盈吧。” 徐徽皖和她相视一笑。 邓盈盈的家境不错,从小也是顺风顺水,因此性格也很讨人喜欢。 可惜了,她的父亲今年会被人暗算染上毒瘾。 接着被人举报,媒体曝光,一沉百踩,邓家很快就陷入绝境。 眼前这位笑得可爱的女孩子,会被仇家暗算,轮奸至死,然而媒体给的标题却是“富二代深夜外出,衣着暴露” 网上一片叫好,骂她活该。 连死后都没有什么好名声。 这样纯净的灵魂,真是可惜了,还不如留在当铺呢。 她心念一转,和邓盈盈小声聊了起来,不一会就和邓盈盈熟悉了。 邓盈盈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总有一种特别的好感。 叮,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 徐徽皖起身去后排,谢艾池一看她来,立马正襟危坐,背挺得笔直。 杜家峻一看他这动作,就知道多半是那位徐同学来了,他抬眼,果然看到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孩子走过来。 “班长你好,我来拿军训服。”她背着光,姣好的眉目透着几分不好意思。 长得确实不错,难怪谢艾池这么积极。 杜家峻道:“军训服我放在我那栋楼的宿舍阿姨那了,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放我宿舍感觉不太好。我带你去拿吧。”他声音疏疏朗朗的,让人一听就觉得不好接近。 徐徽皖毫不意外。 她第一眼看到杜家峻的时候,就知道此子非池中之物了。 他的气运很强。 普通人都是一层淡淡的光,但他的不是,他的气运旺盛到像一团扑不灭的火。 她好奇地看过他的未来。 不夸张的说,他将会是改变世界的人物。 大二的时候响应征兵入伍,从此一路高歌猛进。 几十年后,他将会是C国军旅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更难得的是,他的灵魂也很纯净,白中透着光,看不到一点点灰色。 怪不得主人要他的灵魂。 “那就麻烦你了”少女有些害羞地垂着头,软软道。 啊啊啊啊啊萌妹子,他的萌妹子! 谢艾池咬着手指一脸欲哭无泪地转过头。 他感觉到,他的小媳妇要跟别人跑了。 呜呜呜。 第四章 学校也不是象牙塔 杜家峻领着徐徽皖边走边跟她介绍,“这里是中区食堂,离教学楼和宿舍都比较近,一般我们都是来这吃的,你在学校吃饭吗?” 徐徽皖摇头,“我家就在附近,我回去吃饭呢。” “这样,那你的学生卡……”杜家峻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恬淡的女声给打断了,“家峻,好巧啊。” 徐徽皖抬头看过去,说话的女生穿着一身闪得亮眼的金色亮片裙,笑盈盈地站在路灯下冲着他们笑。 杜家峻道:“宁同学,晚上好。”声音比和她说话时更冷上几分。 这个就是那位宁校花吗? 徐徽皖本着看好戏的心情,小声打了招呼,“宁同学你好。” 声音娇怯怯的,满满地都是白莲花的味道。 宁蝶的笑容不变,“你好,你是家峻的朋友吗?” “宁同学,你还是称呼我杜同学比较好,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互叫名字的地步吧?”杜家峻加重了语气。 宁蝶这种做法实在是触及他的底线了。 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也就算了,还要干涉他的生活。 本来还希望她能知难而退,现在看来,必须得把话说明白了。 宁蝶的笑有一点点僵,“家峻……好吧,杜同学。”像是被杜家峻冷硬的态度刺痛了心,宁蝶含着泪道:“我只是喜欢杜同学,想多了解杜同学一点,难道这也有错吗?” “你的喜欢,与我无关。这不能成为你随意干扰别人私生活的借口。”杜家峻的口吻寒得惊人,“另外,我在大学期间并没有计划要谈恋爱,所以宁同学如果想找对象的话,可以不用考虑我了。再见”他高冷地一点头,加快脚步往前面走。 和他一起的徐徽皖只能小跑着跟上。 她跑过宁蝶面前的时候,不经意掉下一张纸片。 宁蝶就这么泪眼朦胧地看着杜家峻越走越远,不禁握紧了手。 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旁边零星路过的几个人,更是让她的耻辱感上升到了极点。 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长得帅了一点吗,要是没有这张脸,他还拿什么横! 她气冲冲地要走,踩在地上的脚却滑了下,她尖叫着往后一摔,整个人摔了个仰倒,屁股疼得都没了知觉。 她僵着身子不敢动,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脚边就是那个害她摔倒的罪魁祸首——一张名片。 她忿忿地拿起名片想撕了它,却听见耳边一道声音响起,“你有什么心愿吗?我可以替你实现。” 宁蝶愣了一会,看了看四周,只有她一个人。 不用上晚自习的人很少,她也是托了军训晚会表演训练的福才不用去晚自习。 “刚才是你在说话?”她看着手里那张只写了当铺两个字的名片。 “当然是我。”徐徽皖在心里默默回道,“有缘人,你有什么心愿,我都可以帮你实现。不过,我得索取一点小小的报酬。” “还要报酬?”宁蝶的声音有些不满。 “相信我,这一点点报酬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徐徽皖一边在心里和她对话,一边还要留意着杜家峻的动作。 到了男生宿舍,杜家峻跟阿姨说了声,拿着套军训服走了出来。 “给,要是有什么问题再和我说。”他虽然冷着脸,但语气还算好。 徐徽皖连忙接过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班长!” 杜家峻嗯了声,两人转身回去。 宁蝶此时还坐在地上,对这一张名片小声地说话,晕黄的路灯,冷清的道路,使这幅画面染上了几分诡异的神色。 杜家峻觉得手臂一重,向下看去,就发现新来的那个女生拉着他的手臂,整个人都缩到了他身后,看到他的目光,有些讷讷地解释道:“我、我胆小。” 事实上杜家峻也觉得这幅画面有点奇怪。 但他并不信鬼神,“事上如果有谁有超乎寻常的能力,那一定不是鬼。” 鬼魂,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失败者罢了。 “班长说的好有道理!”徐徽皖握拳,立马又松开来,哭丧着脸道:“可是我还是怕啊啊啊啊!” 她光顾着杜家峻这边,没跟宁蝶再说话。 宁蝶自然发现了他们。 她苦着脸道:“杜同学,我刚刚摔了一跤,好像腿不能动了,能不能麻烦你……” 当一个美人楚楚可怜地看着你,用柔弱地语气说话的时候,大多数男人的保护欲都会被激起。 只可惜,杜大校草也许大概可能不在这大多数之列。 他单手插着口袋盯了宁蝶一会,才说:“宁同学,你左手边,好像有条蛇。” 第五章 有缘人可以打折吗 “啊啊啊啊啊!”刚刚还瘫在地上,弱不胜风的宁蝶尖叫着跳了起来,像只蝴蝶一样飞了过来。 就在她快要碰到杜家峻的时候,杜家峻侧过身子一闪,宁蝶收不住惯性,眼看就要往下一摔,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脸,徐徽皖拉住她的手臂,堪堪在她倒地前扶住她。 宁蝶连受了两次惊吓,也没精力再发脾气了,她低着头呜呜地哭着,看着倒有几分可怜。 “班长,你先回去吧,我安慰宁同学一会。”徐徽皖有点尴尬地道。现在她一松手,宁蝶肯定又得摔下去。 杜家峻点了点头,迈着修长的腿走了。 宁蝶哭得声音越来越大,徐徽皖耐心地在一旁等着她哭完。 也许是因为一直没有听到徐徽皖的声音,宁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低头哭了这么久,居然完全没花妆,厉害! 等等,这不是重点。 “宁同学,你没事了吧?”她羞涩地笑了下。 宁蝶冷哼了一声,甩开了她的手,“不用你来假好心!” 徐徽皖眼里浮现出水汽,“我只是关心宁同学。就算、就算班长不喜欢你,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啊。” “你说什么?”宁蝶的脸瞬间狰狞起来,用力捏着徐徽皖的手臂,“你再说一遍。” “我,我……” “杜家峻迟早是我的,等着瞧!”她气势汹汹地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那张被她踩了一脚的名片。 好啊,我可等着你呢。 徐徽皖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宁蝶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这才拿出名片,“喂,你还在吗?” “在啊,怎么样,想好了吗,要不要找我帮忙?” “我要杜家峻爱上我!”宁蝶的表情带着势在必得,“你能做到吗?” “当然。对我来说,这仅仅是动动手指的事,不过……你打算拿什么作为报酬呢?” “你要什么?十万块够不够。”宁蝶家境算得上优越,口气也有些轻飘。 “我不要钱,我甚至不需要任何看的见的东西。” “那你要什么?看不见的……”宁蝶笑了一声,“总不会是灵魂吧?” “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徐徽皖语气不变,实际上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拿到一个灵魂的话,她当然乐意。 “把灵魂给了你,我会怎么样?”宁蝶问道。 “唔,这么说吧,你得一直为我做事。”这也是一部分的事实嘛,省略的部分是,她将不再拥有神智,甚至不能离开当铺一步,生生世世都要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做事,做什么事?” “很多,比如说替我打扫一下当铺之类的。”徐徽皖模糊地回了一句。 宁蝶没再追问,而是问道:“你真能让杜家峻爱上我?” “当然。宁小姐如果愿意的话,咱们当面谈吧。”徐徽皖在心里说完,就小声对邓盈盈道:“盈盈,我想去厕所。” 邓盈盈起身为她让了出去的路,“教学楼厕所灯有点暗,要不要我陪你啊?” “不用了,太麻烦了,我很快就回来。”徐徽皖冲她眨了眨眼,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她来到厕所,随意打开一间隔门走进去,关上门后,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徐徽皖没有想到的是,这后来甚至沦为了S大热传的校园鬼故事之一。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她进了迎客厅,想了想,还是换上了一间黑影同款斗篷,把脸整个遮起来,然后才把宁蝶接过来。 “这里是哪里?”宁蝶惊疑不已的女高音骤然响起,还形成了一点小小的回声。 徐徽皖刻意亚低了声音,“这里就是当铺,宁小姐,你手里不是拿着我们的名片吗?”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宁蝶打量着眼前这个披着黑斗篷的人,总觉得她的声音有点耳熟。 徐徽皖拍了拍手,迎客厅的墙壁上浮现出一面墙,墙上自动播放着一组画面。 男人宠溺地揉着女人的头,两人站在高处,享受着人们的欢呼。 “这会是你们的未来。”徐徽皖带着诱惑的声音响起,“杜家峻的未来一片光明,我想宁小姐你也知道吧。” 宁蝶脚像黏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墙上的画面。 男人俊逸的脸和自己幸福的笑容,就像放在公牛面前的一块红布,宁蝶的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这种眼神,是赌徒的标志。 宁蝶转过头,“你刚刚不是说我是有缘人吗?那,可不可以打个折?” 啊? 第六章 到手的第一个灵魂 “宁小姐,这里不是菜市场,还可以让你讨价还价,你若是觉得不划算,那就算了。”徐徽皖挥了挥斗篷,墙上的动画就消失了。 “不不不,再等等!”宁蝶抓着她的手哀求,“再让我看一会吧?” “看多久也比不上把它变成现实来的好吧。”徐徽皖老神在在地坐下。 宁蝶在她对面坐下,“好,我同意。” 她话音刚落,桌上就出现了一张纸。 以灵魂换爱情,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徐徽皖把笔递过去,“签了吧。” 宁蝶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得,很快把名字一签。 徐徽皖此时才笑道:“宁小姐真是爽快人。看在你这么爽快的份上,我就给你一点额外的福利吧。”她手一挥把宁蝶送了回去。 让宁蝶享受一次她得到的爱情,再取她的灵魂,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空旷的大厅突然响起一道男声,“你做得很好。” “主人”徐徽皖起身高兴地喊了一声。 “嗯”黑影没有现身,只是道:“杜家峻的灵魂很抢手,这几天你要多注意安全。” 徐徽皖背后的尾巴摇啊摇,“徽皖知道” 黑影嗯了声,又道:“过几天我会送你去几个世界,你在里面好好吸收力量,回来之后,实力应该能有所增长。” “吸收力量?” “让他们起怨念、贪欲,这些都能够增强你的实力”黑影笑了声,“如果他们愿意奉上灵魂,这生意做一笔也无妨。除了灵魂,其他什么也不要拿,专心吸收就可以了。” “徽皖明白。”她眼睛亮晶晶地问道,“那我还可以见到主人吗?” 黑影顿了顿才道:“你喊我,我能听到。” 徐徽皖脸一红,那她天天想着主人,主人也知道吗? 宁蝶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好上晚自习的人已经陆续回来了。 “刚刚有人在下面摆蜡烛哎” “对对对,我看了眼,好像是杜大校草。” “好浪漫啊,不知道是谁,能把杜大校草收入囊中。” …… 宁蝶紧张地握住了手,杜家峻真的爱上她了吗?! 杜家峻觉得自己很奇怪。 明明好好地上着晚自习,突然一下子,心就热了起来。 他回想起自己和宁蝶每一次的相处,心里越发暖了起来。 他、他好像……喜欢上了宁蝶。 明明那么美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自己之前会视若无睹呢? 今天晚上还眼睁睁看着她趴在地上,还对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想到这里,杜家峻就忍不住有些忐忑,不知道宁蝶还愿不愿意原谅自己。 他酝酿了一下,在女生宿舍楼下表达这种事情,在今晚以前,是怎么都不会出现在他的人生里的。 “宁蝶,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少年清朗的声音穿透烦躁的夜,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宁蝶耳朵里。 同宿舍的女生都尖叫了起来,推着宁蝶道:“快去阳台上看看。” 宁蝶被簇拥着来到阳台上,她看到杜家峻对着她展开一个柔和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宁蝶,答应我!”他大声道。 她同样大声地回道:“好!” 紧邻着的几栋宿舍楼都不禁骚动了起来。 口哨声,鼓掌声,尖叫声响成一团,就连一向严厉的宿管阿姨都在一旁笑着看。 真是令人感动的画面啊。 徐徽皖挤在人群中,看着那对对视的男女,轻轻叹了口气。 她手上拿着一个纯白无暇的玻璃瓶。 宁蝶的笑脸定格在那一瞬。 夜风中,少女曼妙的身子慢慢坠落了下来。 仿佛是电影里特意加入的慢镜头,每一帧每一瞬都清晰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杜家峻听见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 “不!”谁的声音,撕裂了暧昧的夜。 是他自己吗? 他僵着身子看着面前草丛里那一坨白色的身影。 身边早已乱成了一团。 女生们不断尖叫着后退,顺便把徐徽皖也给挤走了。 原本透明的玻璃瓶里,此时正装着一团淡淡的光。 徐徽皖拿帕子盖住,默默地把瓶子抱在怀里,没有回头。 即便如此,那个少年的哭声还是随风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可以让一个清冽的男生毫不顾忌地失声痛哭,真是…… 可笑啊。 即使是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爱情,也能够有这么大的力量。 “不用担心,你会成为他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成为他一生所爱。”她对着玻璃瓶喃喃自语,“即使他成功了,也会幻想你和他在一起享受这份喜悦,看,这就是爱情。” 我提前给你看过了。 幻想,有时也是一种现实。 第七章 离开前的准备 “皖皖,你听说了吗?”军训的时候,邓盈盈刚好站徐徽皖旁边,她顶着烈日,维持着站姿,一动不动地和徐徽皖说八卦。 “什么?” “杜家峻昨晚跟宁蝶表白了!”她这一嗓子连教官都惊动了,淡淡撇过来一眼,邓盈盈忙正色噤声。 等教官转过去了,她又小声道:“后来宁蝶不知道是太激动了还是怎么样了,居然从楼上摔下来了。”她叹了口气,“红颜薄命啊,杜家峻哭得可伤心了呢。今天都没有来军训。” 徐徽皖不动声色地道:“真是太惨了。” “就是就是。”邓盈盈道:“还有呢,他们说教学楼的女厕所里……有鬼。” 她刻意放轻了声音,似乎有些害怕。 烈日炎炎的,不知从哪刮来一阵凉风,邓盈盈吓得差点交出来。 幸亏徐徽皖眼疾手快,把她的嘴给捂住了。 这么大的动作,当然瞒不过教官。 “你们两个,操场跑五圈去!” 邓盈盈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去跑圈了。 两人并肩慢慢跑着,邓盈盈有点愧疚,“对不起啊皖皖,害得你和我一起跑圈。” “没事,跑圈还能动动,比站军姿好多了。”徐徽皖不在意地笑了下,“对了,你刚刚说女厕所有鬼,是怎么回事啊?” “这事说来可玄乎了。”邓盈盈神神秘秘地道:“跟你讲,昨晚清洁阿姨在拖教学楼的地,中途去洗拖把,她眼睁睁看着前面有一个长发女生走进去,还锁了其中一间门的,然后她洗完拖把,就想着顺便把厕所给拖了。拖到那女生进去的隔壁那间的时候,她发现地上,根本就没有腿!” “然后清洁阿姨就吓坏了,跑到物业那里去,找了好几个人过去看,结果都没有发现那女生的踪迹,可门还是锁着的!”邓盈盈道:“听了这个故事之后,我再也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了。哎呀,对了,皖皖你昨晚是不是去厕所了来着,后来好像没见你回来啊,我还想问你的。” “哦,是这样”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上完厕所准备回来,刚好我妈说家里有事,让我回去一趟。我想反正辅导员也不在,我就直接回去了。你不要跟辅导员说啊。”她话音软糯,邓盈盈当然不会拒绝。 “怎么可能,翘一两节晚自习算什么。”邓盈盈意气风发道:“没有翘课,怎么算上过大学呢。” 徐徽皖笑着伸出大拇指,“给你点赞。” 两个人说说笑笑,跑起来也就没那么累了。 徐徽皖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以后还得小心点,再出这种事情,S大直接可以改名叫鬼大了。 跑完徐徽皖直接就倒地不起了,邓盈盈吓了一跳,忙喊教官。 旁边救护车里坐着的校医院的医生们扛着担架迅速出动,把徐徽皖给担走了。 “你跟着去照顾一下。”教官指着邓盈盈道。 “好好好”邓盈盈正有此意,连忙跟上。 他们先给徐徽皖擦了点冷水降温,邓盈盈在一旁焦急地看着。 要是因为她,让皖皖出了什么事,她得内疚死。 “医生,她怎么样?” “紫外线过敏,你看”带着口罩的男人指了指徐徽皖身上密密麻麻浮现出的疹子,“太严重了,必须马上送医院。” 而此时,徐徽皖正处于一片虚空当中,纯粹的黑暗,伸手看不见五指。 “主人。”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我在。” 黑影的声音低沉,却总能让她安心。 “我现在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吗?” 黑影道:“没错,这次我会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好好体会一下你的能力。” “徽皖知道。”她听话的态度取悦了黑影,黑影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不能应付地,记得喊我。” “是。” 她说完就感觉到脚下的虚空开始变幻,无端起风,整个身子都往下坠。 徐徽皖蓦地睁开眼。 “主子,您醒了。”身边的小丫头激动地叫了一声,“荷菱姐姐快来,主子醒了。” 叫荷菱的宫女匆匆赶来,把手上的药往桌上一搁,“主子,您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徐徽皖略有些虚弱地笑了笑。 她眼前浮现出这具身体的生平:和气运之女同时入宫,一开始虽不如气运之女得宠,但她小意殷勤,柔顺乖巧,也得了一两分圣意。后来气运之女和皇帝琴瑟和鸣,皇帝遣散六宫,这具身体的主人遁入佛寺,却被山匪所掳,她不肯屈从,坠崖而死。 现在这具身体被自己所占,原主肯定是和主人做了交易。 收集其他人的灵魂,这是她的要求吗? 后宫团灭篇·真·惨案 (一) “我没事,只是头还有些晕。”徐徽皖碰了碰还包扎着的头。 气运之女名叫是姝,之前刚母凭子贵晋了淑妃。 为了庆贺,皇后自然给她摆了一桌宴席。 谁知就在赴宴的路上,淑妃的步辇坏了,她下来等新步辇的时候,原主刚好走了过来,原主名叫施清清,是个小小的嫔,本来是没资格坐步辇的,但她刚给皇帝侍完膳回来,皇帝自然得表示一下,所以特意给她拨了一架。 看见淑妃站在那,施清清自然得下来请安,顺便请原主先坐上去,毕竟人家怀着孩子呢嘛,也是正常的。 谁知就在这时,淑妃后面的小宫女突然蹿了出来,淑妃受了一惊,当时情况混乱,无论施清清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是替淑妃挡了一下。淑妃没事,施清清却头撞到柱子昏倒了。 “皇上晋了主子的位分,如今主子可是贵嫔了。”荷菱勉强装出笑容。 这种晋升,说出来都憋屈。 可那能怎么办?谁叫人家淑妃得宠呢。 徐徽皖无力地笑了下,“先不说这些,把药给我喝了吧。” 荷藕把药端过来给她,又吩咐小宫女去皇帝那禀告一声。 不一会,皇帝就赶过来了。 奇怪的是,在他身上,徐徽皖看到的忠贞的影子很弱,连灵魂都不是特别的纯净。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为了一个女人散尽后宫呢? “清清,你受苦了。”皇帝坐在床边上,看着施清清一如既往柔顺的面容,不禁握住了她的手。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她如花的唇瓣此刻显得有些苍白,“只要淑妃姐姐没事,小皇子没事,嫔妾也算替皇上尽心了。” 她温柔如水的眉目在后宫之中实在不算出众,可是皇帝却觉得她此刻寡淡的样子,正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实在惹人怜爱。 他说:“你待朕之心,朕都明白。这次,朕实在……” “皇上”施清清把手指按在他唇上,止住他的话头。 皇帝顺势亲了下,吓得她把手指缩了回去,娇嗔地喊了声“皇上。” 皇帝哈哈大笑。 “皇上这么高兴,想必施贵嫔应当无碍了吧。”一道威严的女声传来,徐徽皖转过头去一看,来人一身暗红色凤纹曲裾,头戴九凤冠,身旁两位丽人,一位穿水蓝色通袖莲花纹襦裙,下裙坠得很长,另一位糯紫色番金藤纹襦裙,下裙刚好遮住绣鞋。 皇帝松开手,假咳两声,站了起来,“皇后和贵妃也来了。” 贵妃许氏,也是皇后的得力助手,她盈盈笑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另一位是昭仪华氏,与皇后是表姐妹,素来寡言。 然而从她身上传来的一阵阵怨念,却让徐徽皖舒服了不少。 那种仿佛毛孔都舒展开来的惬意,令人回味无穷。 皇帝亲手扶起许贵妃,华昭仪没有动作,他也不在意。 华昭仪经常这样不声不响地陪在皇后身边,就像皇后的影子一样。 “臣妾听闻施妹妹醒了,特意来看她一看。”许贵妃关切地往床上瞥了一眼,“施妹妹这次实在是无妄之灾,算是替淑妃妹妹挡了一次,实在是……咦,淑妃妹妹还没过来吗?”她一咏三叹,话锋始终针对着淑妃。 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始终是自己的宠妃,他还是得维护一二,否则不是显得自己看人没有眼光嘛。 “许是路上耽搁了,施贵嫔住的偏远了些。” 皇后始终维持着雍容地笑,除了徐徽皖,谁也看不见她身上的阵阵黑气。 “皇上这话说得,臣妾都替施贵嫔伤心。既如此,那臣妾做个主,替施贵嫔挪个地方,也正好去去晦气,皇上看怎么样?”皇后笑道。 “这样也好。”皇帝想起施清清绰约的风姿,不免心神一荡。 “什么也好呀?” 许贵妃的脸色一变,看着缓缓走过来的宫装丽人,绽开一个笑容,“淑妃妹妹来了。” 淑妃一手撑着腰,一手抚着肚子,十足的孕妇做派,“小皇子想来谢谢救他的恩人呢,本宫怎么能不来。” 她似嗔非嗔地看了眼皇帝,“皇上还没回答臣妾的话呢。” 她这话有点大逆不道,不过皇帝不在意,余下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这是淑妃的示威。 皇后等人心中了然。 徐徽皖盯着淑妃左手上那只羊脂玉镯,眼睛眯了起来。 那只玉镯一直闪烁着金光,看上去灵气十足。 那是什么? “那是灵器,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种东西,不愧是气运之女。” 黑影低哑的声音传来。 后宫团灭篇·真·惨案(二) “主人,你受伤了?”徐徽皖担心地问了一句,可是却没有任何回音。 走了嘛…… 徐徽皖咬唇。 “主子”荷菱小心翼翼地喊了声,用眼神示意她。 徐徽皖疑惑地应了一声,她扶着额,气若游丝:“什么?我的头好痛。” 其实是刚才淑妃知道了皇帝要给施清清迁宫,特意把她要到自己宫里去了。 除了皇后的坤宁宫,宫里最好的住处就是淑妃的万辰宫了。 “哎呀,施妹妹看起来整个人都还很虚弱,这迁宫这么劳累的事,还是再等等吧”许贵妃笑着说。 淑妃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贵妃姐姐这话就不对了,迁宫再累,都是下面人忙活,可要是不迁,受罪的可是施妹妹。孰轻孰重,贵妃姐姐总分得清吧。” “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吧。”皇后适时地站出来,“这样吧,就明日让施贵嫔搬过去。”她居高临下地看了淑妃一眼,“妹妹既然有心照顾施妹妹,可得照顾好了。” 徐徽皖手指轻轻一弹,就听皇后又道:“别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招揽到施清清又滑了胎。” 皇帝脸色一变,“皇后!”他警告地眼神让皇后心一缩。 怎么回事?她怎么一冲动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沉默的华昭仪这才道:“娘娘真是气急了,淑妃娘娘不懂得顾惜自己的身子,您虽担心皇嗣,也不该这样。您一片慈心,人家还不一定稀罕呢。” 总算是把话圆回来了。 淑妃脸上的笑意转冷:“那可得多谢娘娘的一片‘慈心’。”她刻意咬重了慈心的音,“除了太子外,宫里头连个皇子都没有,想必娘娘的慈心也确实无处可去。” 这下徐徽皖彻底看清楚了,淑妃被激怒后身上也会散发怨念黑气,但那点黑气被她手上的手镯一吸收就再也看不出来了。 现在是淑妃还没发现这个镯子的用处,等她领悟到了,所有人对她的怨念估计都会被吸收一空。 到时候她可就真正是这个世界的宠儿,真正的命运之女了。 必须在她发现之前把那个镯子要过来! “好了!都少说两句。”子嗣一向是皇帝的逆鳞,这次被淑妃挑开来说,皇帝却没有多斥责她,这是皇帝对她的警告。 皇后心里苦涩,面上还是端着母仪天下的架势,“施贵嫔要多休息,本宫就不多打扰了。梧桐,把礼放下,咱们回宫。” 皇后身边的宫女利索地把礼往桌上一放,许贵妃和华昭仪身后的宫女也纷纷效仿。 “臣妾告退”许贵妃哀怨地飞了皇帝一眼,和华昭仪一人一只手扶着皇后走了。 皇帝被许贵妃这一眼看得心里也有些荡漾,淑妃有孕之后他也很少有房事了。 施清清一伤,后宫里头皇帝宿得最多的就得数许贵妃了。 淑妃特意和徐徽皖说了一会话才回去,就这一会话的功夫,她就发现这位施贵嫔的目光老是往她的镯子上看。 这镯子是她无意间得到的,一直很喜欢。 眼下她想拉拢施贵嫔,自然得投其所好。 回去后,淑妃就让人把镯子送了过来。 “淑妃娘娘真是舍得。”荷菱看着盒子里温润的羊脂玉镯,感叹道。 徐徽皖道:“是啊,娘娘对我真是好。”她轻轻拂过羊脂玉镯,却被瞬间的高温烫了下。 “主子,怎么了?” 徐徽皖若无其事地把烫到的手指蜷起来,笑如春花,“没什么,你把镯子放这吧,去看看药好了没。” 荷菱哎了声,把镯子放下就走。 “被烫伤了?”黑影的声音又出现了。 “一点小伤,没事。主人,灵器已经到手,你……”她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不知道黑影会不会现身。 “你用你体内的怨气把灵器里的灵气逼出来,灵器自然会变为魔器,可以助你吸收怨念。”黑影的声音平静无波,可徐徽皖总觉得他在压抑着什么。 难道是另一拨想抢杜家峻灵魂的人伤了主人? 她眼中寒光一闪,怨念如海,夹杂着怒气朝玉镯汹涌而去,玉镯的金光大盛,两股气交缠在一起,镯身发出如泣的哀音。 徐徽皖沉下气,耐心地和那股灵气周旋,瞅准它的后方又是一道怨气。 灵气猝不及防被占据了一半的地方,斗势开始汹涌起来,两股怨气迎难而上,前后夹击,把灵气一点一点压了出去。 最后玉镯上只剩下一团黑气氤氲。 徐徽皖手一抬,那镯子就自动飞到她手上,顺着手臂叮地一下,定在了手腕上。 后宫团灭篇·真·惨案(三) “干得好。”黑影此时才低低笑了一声。 徐徽皖:“主人是受伤了吗?” “没事,一点小伤,你的力量增长了,我的力量也会随之增长。”黑影淡淡道。 “我会尽力收取他们的灵魂——”徐徽皖刚说了几个字,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黑影的气息一瞬间消失,她也无力地躺了回去。 “主子,皇后娘娘特意让人送了饴糖过来,说是怕你口苦。”荷菱拎着个食盒,兴冲冲地回来了。 徐徽皖有气无力道:“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 作为回报,她也得送皇后点东西才行。 她微微一笑,转了转手上的玉镯,一股黑气窜了出来,直奔坤宁宫而去。 皇后正在坤宁宫让华昭仪伺候着用膳呢,吃着吃着就心浮气躁了起来,把筷子一摔,“淑妃那个贱人,这次居然让她逃过去了,现在就张狂成这样,等以后生下小皇子,恐怕本宫连站得地方都没有了。” 华昭仪看着满堂跪下来的宫人,劝止道:“娘娘有话,用完膳再说吧。” 皇后冷眼扫了一眼众人,“怎么,他们还敢往外说一句话不成?” 众人忙道不敢。 皇后却不肯停,继续冷笑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看着淑妃得宠了,就想去她跟前卖个面子是吧?我呸!什么玩意儿,太子还是储君,本宫还是皇后,谁敢造次?” 皇帝负手在外面听着,脸上喜怒莫辩。 “娘娘!”是华昭仪的声音。 殿里重新安静下来。 皇帝依旧没有惊动任何人,转身往回走。 太监总管李向期期艾艾地问道:“皇上可是要去翊坤宫?” 翊坤宫是许贵妃的居处,按照她今天的表现来看,皇帝多半是要去那的。 谁料皇帝叹了口气,“去看看施贵嫔吧。” 皇后话里的意思,这次淑妃受难,是她出的手。 施贵嫔好歹救了皇嗣一命,于情于理,去看看她也属正常。 施清清像是没料到皇帝回来,呆愣愣地坐在床上,脸色还是很苍白。 皇帝温和地一笑,“爱妃感觉怎么样了。” 他手自然而然地拉住了施清清的。 徐徽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玉镯上的怨气很快进入到皇帝体内。 她说:“臣妾没事。只是担心淑妃姐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皇子也……” 她摸着自己地腹部,楚楚可怜道:“都怪臣妾的肚子不争气。” 恐怕不是你们的肚子不争气,是皇后的手段太争气! 皇帝按捺住心中滔天的怒火,“这事怪谁也怪不到你头上。” “皇上如今子嗣单薄,唯有太子殿下一位,要是淑妃姐姐能生个小皇子就好了。”施清清真心真意的语气取悦了皇帝。 他不免又想,一个贵嫔都能考虑到的事情,皇后难道考虑不到吗? 她为了太子,使些手段,能忍的他都已经忍了。 她却不肯给自己再留一个儿子。 毒妇! 自己这些年的忍耐全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皇帝眼神晦暗,只需一点点火就能引爆他。 “皇上,皇上,淑妃娘娘晕倒了”小太监匆匆忙忙得进来禀告,听话音都要哭出来了。 施清清吃了一惊,“什么?”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皇帝按住了。 “你现在身子太虚,多休息一会,朕去看看。”他急急起身,往万辰宫感情。 没了灵器护体,后宫又怨念深重,淑妃只要一起怨心就被会怨念入体,她的孩子就算能保住,将来也绝非什么良善之辈。 至于皇帝担心急怒之下会不会做出什么,她可等着呢。 徐徽皖伸了个懒腰,悠哉悠哉地躺下睡了。 果然,一觉醒来,荷菱就报告了她一个重要的消息,皇后,被废了! “什么?”施清清惊讶地坐直了身子。 荷菱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是没瞧着,昨夜太医说淑妃娘娘是上次受惊动了胎气,这下才发出来。皇上一听就怒了,今日早朝就下旨废了皇后娘娘。眼下太子殿下正跪在万辰宫外求情呢,宫门那片也跪了好些人。皇后娘娘直接晕过去了,昭仪娘娘和贵妃娘娘守在坤宁宫呢。宫里这下是全乱套了。” 施清清道:“给我更衣,我得去万辰宫见见淑妃姐姐。” 毕竟是大事,阖宫都去了,她们不去也不好。 荷菱便给施清清换了衣裳,搀着她往万辰宫去。 万辰宫外跪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后面跟着的一大群宫人们轮流劝着,可太子怎么也不听。 “殿下。” 后宫团灭篇·真·惨案(四) 太子抬头看了眼说话的女人,是那个救了淑妃的施贵嫔。 他抿着唇把头侧过去了。 徐徽皖也不在意,她低下身子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 太子脸色变幻一番,“你能做到?” “当然,不过太子殿下得付出一些代价就是了。”她悄悄地眨眨眼,“现在,我先让皇上见见你好不好?” 太子怀疑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他点完头没一会,李向就笑着从里面迎出来,“殿下,皇上请您进去。” 她真的做到了。 太子惊喜地看了徐徽皖一眼,利落地站起身,蹬蹬蹬地走了进去。 徐徽皖笑着跟在后面。 皇帝看到她还有点惊讶,“不是让你休息,不用过来了吗?” 徐徽皖低眉顺眼,“淑妃姐姐有事,臣妾睡也睡不好,不过来看看,臣妾实在于心难安。” 淑妃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她冷眼看着淑妃肚子上一团又一团的黑气进入,默默地站在一旁。 皇帝看向太子,还没说话,太子就跪下来恳求道:“父皇,母后即使有千错万错,她始终是儿臣的母后,是国母。您难道真的要为了淑妃废了她吗?” 皇帝压下眉头,怒斥道:“什么叫为了淑妃,你知道你母后这些年害过多少人吗?”他深吸口气,“这些事不关你的事,你给朕回去,好好读书。朕意已决,你不用再为废人华氏求情了!” 太子倔强地跪在地上不肯走,皇帝按了按额角,有些头疼。 偏巧这时候淑妃醒了,“娘娘,娘娘醒了!” 守在床边的丫鬟喜极而泣。 皇帝一听,连忙赶过去看他的爱妃了。 徐徽皖走近太子,半跪下来,“殿下,你想得怎么样了?愿不愿意救你的母后?” 皇后没了后位,就等于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一点,太子当然明白。 他点头,“孤答应你。只要你能让父皇不废后,你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 不愧是储君,这种话说起来气势十足。 要什么都可以给…… 徐徽皖笑着答应一声,“太子殿下豪气。” 她扶太子起来坐下,太子紧紧盯着内间,关注着皇帝的一举一动。 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他烦躁地看了眼徐徽皖,后者正在泡茶。 她泡茶实在没有章法,瞎跑一通。 太子傲娇地哼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茶具,有板有眼地泡起茶来。 徐徽皖撑着脑袋在一旁笑看着。 里头传来隐约的哭声和人语,听声音应该是皇帝的。 太子端着茶壶的手一抖,茶就倒在了外面。 徐徽皖把茶杯往他壶口上移了一下,“殿下,耐心。” 太子沉下心来,把茶都倒满了。 李向从里头出来,对着太子拱一拱手,“殿下放心,淑妃娘娘已为皇后娘娘求了情,废后之事会暂缓。” “暂缓,为什么是暂缓?”太子不满地看向徐徽皖。 徐徽皖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眨了眨眼。 太子压下质问的话,“孤知道了。” 他老成地扳着手,挺着小身板走了。 远远看上去还挺可爱的。 徐徽皖道:“既然淑妃姐姐醒了,我也就回去了。出来一会,头都有些晕了” 李向垂着头称是,什么也没说。 太子回到坤宁宫,许贵妃和华昭仪仍旧陪在皇后身边。 “殿下,怎么样了?”许贵妃着急地问道。 华昭仪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太子道:“淑妃醒了,父皇说此事暂缓。” 虽然没有完全改口,但是暂缓就有希望停止。 许贵妃双手合适道:“真是菩萨保佑。” 菩萨? 太子想起施贵嫔的脸,长得倒确实有点慈悲的味道。 他说:“母后这边有劳两位母妃,孤先回去了。父皇……” 他说了两个字就把话都咽下去了。 听到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皇后慢慢睁开了眼。 “姐姐。”华昭仪拉着她的手,“太子还是懂事的。” 皇后含笑点头。 称病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然的话,她现在早就被人赶出坤宁宫了,到时候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这是哪里?施贵嫔,你想干什么?” 本该在书房看书的太子突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而“施贵嫔”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徐徽皖道:“殿下难道忘记了,要皇上停止废后,可是你求我的。” 太子对求这个字皱了皱眉,“不错,你现在有办法了?” 徐徽皖把桌上的纸递过去,“办法,就在这。” 同一时间,皇后的心猛烈跳动起来,她按着胸口,喃喃自语道:“有什么大事不成?” 后宫团灭篇·真·惨案(五) “拿孤的魂魄来换父皇的回心转意……”他拿着纸看了半天,“孤的魂魄没了,会怎么样?” 他虽老成,但眼里还带着少年独有的天真。 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徐徽皖有那么一瞬的动摇,不过她很快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会获得永生,只是要生生世世为我办事而已。” 语调很轻松,太子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只有这么简单。” 她笑笑,偷换了个概念,“我保证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太子笑一声,“即使你说的是假话,我也别无他选了。” 他拿起毛笔,签了字。 “其实你是个好孩子。”徐徽皖温柔地拂过他的脸,太子乖乖闭上眼。 “真可惜,你母亲的债,要你来背负。” ——要太子死,这是淑妃跟她做的交换,交换的则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灵魂。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黑气会一直往她肚子里钻的原因。 没有灵魂的血肉,是最好的栖身之所。 她很快取了太子的灵魂,再睁开眼,他的眼神呆滞如死尸。 “去吧,宝贝。”她摸了摸他的头,太子听话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门外的两具行尸带着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徐徽皖把玻璃瓶盖上,笑出了声,“下一个,该是皇后了吧。” 皇后自太子回去之后,心就一直不安。 她招信任的宫女过来,“你替本宫去东宫一趟,让太子过来见本宫。” 宫女应了声,赶到东宫,却发现太子根本不在东宫。 太子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奇怪地道:“殿下之前走进去后并没有出来呀,哪去了这是。” 宫女不敢耽搁,连忙先让东宫的人去找,自己回去禀告皇后。 “不见了?”皇后提高了声音,“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娘娘恕罪”宫女忙跪下磕头求饶。 “快!快去禀告皇上,让宫里所有人都去找。” 皇帝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是被李向从睡梦中喊醒的。 他捏了捏山根,最近事情怎么都堆到一起去了呢,“立刻派人去找,太子最后见的人是谁?” “据下面人说,殿下是见过皇后娘娘之后,直接回的东宫。”李向压着声音回道:“皇后娘娘也醒了。” 皇帝哼笑一声,“太子不见了,她才肯醒。” “皇上,皇上……”小太监尖利的声音在空荡的宫殿里头回响,李向暗道要糟,皇帝最不喜欢听这种声音,他平日里回话的时候,都刻意把声音压住了,这小子怎么回事,这么点道理都不懂? 果然,皇帝难受地吼了一声,“闭嘴!” 小太监涕泗横流,飞一般地跑了进来。 李向瞧着不对,赶忙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小太监哭着跪下来,“殿下他、他找着了……在荷花池里。” “什么?!”皇帝震惊地站起身,抓起他的衣襟,“你给朕再说一遍,太子怎么样了?” 小太监泣不成声,“殿下他、他去了。” 他的太子,他的儿子,不久前还跟他争辩,那么生龙活虎,怎么会?! 怎么可能?! 他踉跄着倒退了一两步,李向赶忙扶住他。 他问:“是谁?是谁害死了朕的太子!!!” 他一把抓住李向的胳膊,“给朕查,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把这个人挖出来!” 李向连连点头,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外面。 “娘娘,娘娘,太子殿下他去了!”淑妃的宫女压低了声音禀告道,话里带着喜色。 太子死了,皇后自然不足为惧。 自家主子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皇帝唯一的子嗣了。 淑妃波澜不惊地斜了她一眼,“装得像一点,别叫人看出来了。” 咦,主子怎么不太惊讶的样子。 宫女眨眼,“主子早就知道了?” 淑妃摸着肚子,“没了太子,皇后被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即便本宫再在皇上面前求情,想必皇上也不会动容了,你说是吗?” 可她却能留下个贤惠的好名声,就连皇帝也会感动于她的大度。 “娘娘圣明。”宫女衷心称赞道。 淑妃满意地闭上眼。 一个孩子换一个皇后加太子,她不后悔。 她能怀一个,就能怀第二、第三个。 皇后,迟早是她囊中之物。 既然她敢害自己的孩子,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 “娘娘,娘娘,您哭一声吧。奴婢求您了,娘娘!”坤宁宫里,宫女哭着劝皇后道。 皇后勾起一个凉薄的笑,“哭?” 她早已痛到哭不出来。 太子那么好一个孩子,居然有人敢害他。 她绝不会放过那人,绝不! 后宫团灭篇·真·惨案(六) 失去太子的皇后,就像失去幼仔的母兽一样,发了狂。 仅仅两天,坤宁宫门口就抬出去几十具尸体。 有坤宁宫的,也有东宫的。 而皇帝,始终未置一词。 徐徽皖悄无声息地搬到了万辰宫,陪着尚未康复的淑妃说话。 淑妃的胎近日有些不稳,连日下红,可她的面色却很红润。 “皇后娘娘心情不好,咱们做妹妹的也不好再多事。”她轻啜一口燕窝,怡然自得地擦了擦嘴。 徐徽皖笑着道:“淑妃姐姐和我们又怎么能一样呢?这可是皇上特意吩咐拨给您的血燕,旁人哪有福分享用?” 淑妃看了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大宫女低着头带着其余人下去了。 淑妃这才看向徐徽皖,“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动的手?还有,你是谁?”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徐徽皖,“施清清可没有你这么好的手段。” “淑妃姐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徐徽皖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只知道,娘娘如今得偿所愿,这不是很好吗?” 她手隔着被子放在淑妃肚子上,淑妃无端觉得肚子一痛,反射性地捂住了肚子。 徐徽皖笑着收回手。 淑妃有些拉不下脸,她咳了声,摸着肚子问道:“孩子真的保不住了?” “如果娘娘想保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徐徽皖为难地道:“只是按照规矩,一命换一命,娘娘是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要拿我的命,来换它的命?”淑妃立刻道:“不可能!” 所以说,母爱这种东西,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的。 徐徽皖耸肩,“娘娘自己决定就好。” 淑妃理了一下心情,“它什么时候会走?” 自从知道它已经不是活物之后,淑妃就对它的存在感到了恐惧。 “很快。”徐徽皖微微一笑。 她站起身,“娘娘这段时间可以开始准备了。希望到时候,您能拿到自己想要的。” 淑妃看着她转身走远,垂下了眼,开始构思要怎么和皇帝说,才能最大程度地引起他的怜惜。 是夜,坤宁宫里,华昭仪寸步不离地安慰着皇后。 许贵妃在太子死后就不再踏足坤宁宫,说是病了。 华昭仪冷冷一笑。 等皇后熬过这一关,再收拾她! 想起皇后,她的眼中柔情万千。 “主子,施贵嫔求见。” 华昭仪挑眉,“施清清?她来做什么?她不是已经投靠淑妃了吗?” 她想了想,“先带她进来吧。” “臣妾见过昭仪娘娘。”徐徽皖低眉顺眼地请安。 华昭仪还是维持着一贯少言的习惯,只说了句“起吧”。 徐徽皖自己找话道:“臣妾听闻娘娘贵体有恙,特意过来请安。前几日尚且下不了床,来的晚了,请请昭仪娘娘见谅。” 华昭仪不是很信任地看了她好几眼,但最终还是带她进去了。 皇后披散着头发,赤足踩在地上,身上仅穿着亵衣亵裤。 华昭仪看到这幅场景立马走过去,把皇后拉到床边,替她穿上绣鞋,心疼地道:“怎么下床也不穿鞋?” 皇后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地上,没有说话,一看就知道没听进去。 “臣妾贵嫔施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仍旧没有反应。 徐徽皖也不在意,轻轻地又加了一句,“臣妾这次过来,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 听到太子,皇后的眼睛转了转,看向她,“你知道是谁害了太子。” 徐徽皖顶着她骇人的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皇后几乎是扑过来地,啪地一声跪在了徐徽皖面前。 徐徽皖倒退了两步,皇后死死地拉住她的手,眼神像淬了毒的刀,“是谁?” 徐徽皖看了一眼华昭仪,皇后立马转头对华昭仪道:“你先出去。” 华昭仪慢慢地退下。 等她阖上门,徐徽皖才把皇后扶起来,“娘娘心里应该有些猜测了吧?” “淑妃,是淑妃是不是!”皇后激动地扯着她的手。 徐徽皖点头,“没错,就是淑妃。”她打断皇后接下来的话,先发制人地问道:“即便娘娘知道是淑妃娘娘害了太子殿下,可是那又怎么样?您没有证据,可是淑妃肚子里却有一个免罪金牌。”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皇后凄凉地笑了起来,“我的儿子死了,可她却马上要有一个儿子了!” “娘娘”徐徽皖安抚地拍着她的手,“您心里过不去,臣妾能理解。臣妾这里有一个方法,可以替娘娘解心头之恨。” 后宫团灭篇·真·惨案(七) “皇上!皇上!” 皇帝现在晚上根本睡不着,每次一睡着事情就又来了。 果然,今天又是如此。 皇帝觉得自己甚至都有点习惯了。 “这次又是什么事。” 小太监觉得自己肯定是流年不利,怎么每次倒霉的事情都轮到他呢? 他颤颤巍巍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去了……” “你说什么?!” 皇帝一拍桌子站起来,捂着胸口指着小太监吼道:“皇后好端端地怎么会去了呢?” 小太监怕得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其实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 太子死了,皇后不愿再活,这也是正常的。 “扶朕去看看皇后,朕要去看看皇后。”皇帝虚浮着脚步往台阶下走,一脚踏空,腾地一下摔了下去。 “皇上!”在一旁的李向来不及救,眼睁睁看着皇帝摔下去,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去扶皇帝。 皇帝一抬头,李向倒抽一口凉气,“皇上,您流血了……” 皇帝的额头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不在意地挥挥手,“不要紧,先去看皇后。” 坤宁宫里,许贵妃一身素衣,发饰什么的全摘了下来,跪在皇后床边哭。 华昭仪看着床上皇后苍白地没有一丝血丝的脸,慢慢从头上取下一支簪子。 “皇后姐姐,你等着,我马上过来陪你。” 身边的宫女一看不对,连忙去拦,可到底没有拦住。 华昭仪放心地闭上眼,耳畔还残留着宫女的哭声,周围突然一静,她胸前的疼痛也不见了。 她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华昭仪对皇后娘娘真是一片痴心。”徐徽皖从后面走出来,笑看着华昭仪。 “施贵嫔?”华昭仪蹙起眉,“这是哪?我不是已经……” “你快要死了,不过,暂时还没有。”徐徽皖截住了她的话,“我把时间停在你死之前,把你带到这里,是为了跟华昭仪做个生意。拿你的灵魂,换你和皇后往后生生世世在一起,怎么样?” “生生世世……”华昭仪重复了一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徐徽皖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收取了华昭仪的灵魂,把她的灵魂罐和皇后的放在一起,也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 接下来,该轮到许贵妃了吧。 “——剩下来的人,尽快解决。”黑影神出鬼没的声音响起。 徐徽皖眉眼弯弯地喊了声“主人”,问道:“是不是杜家峻那边出了什么事?” “嗯。”黑影对徐徽皖地开心感到莫名。 他手下那么多当铺,那么多替他管当铺的人,只有她会对自己的到来感到开心。 其他人只会感到恐惧和敬畏,这才是他习惯的。 “处理完这边,我会再送你去一个世界,那里会有一些成型的怨念,对你的力量增长有好处。” 成型的怨念? ……是鬼吧。 “我一定会加快解决剩下的人的。”徐徽皖道。 “一切技术之后,拿出这朵黑莲,它会送你过去的。” 徐徽皖面前凭空出现一朵盛开的黑色莲花,上面散发着黑色的光芒。 她一伸手,那朵黑莲就自动嵌入她的手掌,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莲花印记。 许贵妃近日以来春风得意。 皇后和华昭仪都死了,剩下一个躺在床上的淑妃,昨天孩子也没了。 可皇帝非但没有怜惜淑妃,还说这个孩子命里带煞,克死了皇后和太子。 淑妃气得下红不止,这下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她正乐的开心呢,可没想到皇帝紧接着就下了一道旨,说是和皇后夫妻情深,既然皇后身死,那么坤位便不再授人。 许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黑,那她岂不是永远只能做个贵妃? 贵妃位子再高,和皇后之位离得再近,那也是有天壤之别的。 她如今年纪不小了,皇帝宠爱日少。 今后再进几个年轻貌美的,她根本无力相争。 “想要皇后之位吗?我可以帮你”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声音,许贵妃警惕地站起来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人。 那声音含着笑意道:“不用看了,你看不见我的。” “你是谁?” “我?”它笑了声:“让我想想,你们似乎是喊我神仙?” …… 取到了许贵妃的灵魂,徐徽皖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气运之女了。 她的气运虽然被她自己折腾掉了不少,但是保命还是绰绰有余。 最关键的,还是得让她心动。 气运之女,想要什么呢? 徐徽皖闭上眼,读取了淑妃的内心。 原来是这样啊。 她笑着睁开眼,透着势在必得的味道。 后宫团灭篇·真·惨案(八) “主子,许贵妃娘娘也去了!” 徐徽皖“惊讶”地问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许贵妃娘娘留下了一封信,就自裁了。”小宫女咽了口口水,“皇上当场追封许贵妃为孝德皇后,还把淑妃娘娘贬入冷宫了!” “什么?”徐徽皖站起来,“那咱们得去看看淑妃姐姐。” “主子,恕奴婢直言。淑妃娘娘在这个时候被贬,说不定就和孝德娘娘的仙逝有关呢。咱们这时候去,不是无事惹得一身腥嘛。” 徐徽皖摇头,“不管怎么样,淑妃也算是我的宫主,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的,不然你让皇上怎么看我?” 宫女道:“那便听娘娘的吧,奴婢让人去备步辇。” 淑妃刚刚小产,双月子还没坐全,被赶到冷宫之后,只盯着床幔恸哭。一句话也不肯说。 徐徽皖来的时候,她身边跪了一群人,求着她用膳。 “淑妃姐姐。”徐徽皖轻轻喊了声,走到床边,“您怎么样了?” 她刚走近就被淑妃一把拉了过去,“是你。”淑妃的眼神如钩,直直盯着她。 徐徽皖疑惑地道:“是我呀,我来看看淑妃姐姐。”她扫了眼周围满是灰尘的环境,“皇上这次想必是气急了,这才让姐姐过来的。您别担心,不日皇上应该就会让您回去了。” “你们都下去!”淑妃对着跪在地上的宫侍吼了一声,怨毒地盯着徐徽皖,“是你和许贵妃做了交易,让皇上厌弃我的,是不是?!” “淑妃姐姐”徐徽皖保持着微笑,“许贵妃肯做交易,我没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吧?您要是也想做交易,我自然也可以和您做。” “啊呸,你是想要我的命吧”淑妃冷笑几声,“我就是一辈子在冷宫不出去,也不会把命给你!” “既然淑妃姐姐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施施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淑妃,“姐姐就在这里了此残生吧。” “施清清。”淑妃咬紧了牙,把她咒骂了千万遍,“你以为,只有你有能耐不成?”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隔着门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外头的宫侍都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皇上,这位便是张天师了。”李向指着殿下那位破衣道人说道。 那道人衣裳虽破,可身上却甚是洁净,一双火目炯炯,一看便知他绝非只有虚名。 “天师有礼。”皇帝连忙走下御阶,给他见礼。 张天师目光扫过皇帝身上,眉头压了下来,食指中指并起,指着他眉心,大喝一声:“去!” 皇帝一惊,只觉得浑身僵硬不能动弹,一股暖流从眉心汇入,通体舒畅起来。 张天师收回手,嗤了一声,“后宫怨念深重,必有妖物作祟。连真龙天子之气都压它不住,可见其厉害。” 皇帝这下是真信了他有本事,忙道:“天师说的是,后宫丧事一个接着一个,连朕的太子都没能幸免。请天师为我除妖!” 张天师道:“你放心,即使你不说,我也不能让它再为祸人间。走,带我去后宫瞧瞧。” 他一踏入后宫,就被吓了一跳。 倒不是后宫怨气太多。 相反,后宫一点怨气都瞧不见,比他见过得任何一所道馆都要干净。 物极必反! 看来此次的黑手是个有能耐之人。 他把原委和皇帝这么一说,问道:“皇上可否让我见一见仅剩的妃嫔。” 皇帝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后宫一日不安宁,他的性命就一日得不到保障。 此刻什么都不如他的命来的重要。 细想想如今他的妃嫔只剩下了两位。 一位是尚在冷宫的淑妃,一位就是还在养病的施贵嫔了。 他让人把她们俩带来,自己站在张天师后面看着。 两个人脸色惨白地过来了,淑妃一来,就拿哀怨地眼神看着皇帝。 皇帝身上的怨气又开始乱窜。 张天师大喝一声,“还敢放肆!” 从袖子里掏出一道符,往淑妃身上一贴,淑妃立刻不动了。 “施清清”受惊地往旁边宫女身上一倒,目光楚楚可怜。 皇帝指着淑妃道:“天师,莫非她就是那妖孽不成?” 淑妃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想张口辩解,可偏偏说不出话来。 张天师紧紧盯着徐徽皖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异样,这才把目光转回到淑妃身上。 “多半就是此人。” 皇帝怒气冲冲地指着道:“妖物!朕早该料到!皇后和太子、许氏、华昭仪等都是拦了你的路,才一一被你所害!” 恐怖游乐园(一) 徐徽皖看着眼前大大的游乐园门牌,缩了缩脖子。 本来大大的五个红字“XX游乐园”,前两个字已经脱落干净,只剩下两个空位。 她摸了摸手腕上焦灼的痕迹。 这是前一个世界那个张天师留下的。 在淑妃临死前,她和淑妃做了交易。 用她的灵魂来换取张天师的身败名裂。 却没想到那个张天师还真的有几分本事,居然破了她的时间暂停。 她只能来得及收了淑妃的灵魂,再在皇帝脑海里留下一道意识,让他对张天师产生厌恶之情,其他的还没来得及做,就被迫来到了第二个世界。 “有鬼的游乐园……”她闭上眼,搜索着这具身体的意识。 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位孤女,从小被父母遗弃。 捡到她的人是位道士。 她跟着学了些除鬼的秘法。 这次来这所游乐园,就是因为它的“威名”在外——已经有近二十人在这所游乐园丧生。 被碰碰车撞成烂泥、从云霄飞车上摔下来摔成肉酱、被鬼屋里的鬼活活吓死…… “就我一个人?”那还玩什么。 “哎,这里还有一个人啊。班长,快来看!” “这位美女……” 徐徽皖悠悠地转过身,夜风中她一袭白裙翩然,长发飘飘,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啊!!!!鬼啊!!!!班长救命!!!!”刚才那个说话的男生瞬间尖叫起来,往领头的男生身后一躲。 一行五六个人全都尖叫了起来。 一米九的身高畏畏缩缩地缩到后头,难道别人就看不见了吗…… 那个被叫班长的瞬间一激灵,从包里掏出一个八卦镜,往身前一挂,闭上眼念念有词道:“恶灵退散、恶灵退散!” 那镜子周身微微散着光,虽然不如之前的玉镯,但也算是个灵器。 徐徽皖扑哧一笑,冲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好,我是人,不是鬼。” 高个子男生犹豫地从后面探出头,“你真是人?” 他旁边穿背带裙的女生啪地一记打在他头上,“高尚,你能不能看清了再叫唤,你看看,人家有影子!” 游乐园明明已经停业了,可是到了晚上,仍旧是灯火通明。 灯光下徐徽皖脚边果然有一个细长的影子。 高尚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太紧张了。”他色厉内荏地对刚才打她的女生道:“徐娜娜我跟你说过没有,不许打我头!头都被你打傻了!” “嘻嘻,就要你的头,就要你的头!”笑声传来,高尚气道:“嘿,你还来劲了是吧?” 徐娜娜白着脸道:“不是我说的。” 高尚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是一副惊恐的神色。 “不是我。” “也不是我。” …… 所有人都说不是他们说的, 高尚干巴巴地笑了声,“不好笑哈。” 他高大的身影越发缩了下去。 徐娜娜看不下去了,“你一大男人怂什么,说要来练胆子的也是你,结果第一个怕得还是你。” 班长忙上来打圆场,“不怪高尚啊,这里确实有点渗人。” 他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徐徽皖,“这位美女你好,我叫朱成,是他们的班长。我们几个是过来练胆量的。这是高尚、徐娜娜。”他指着剩下两个人道:“这是谢才”一个戴眼镜的瘦小男生腼腆地冲她笑笑,徐徽皖也回以一笑。 “这是郑灿。”最后一个男生戴着一只眼罩,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 他冲徐徽皖点点头。 徐徽皖也点点头,“你们好,我是徐徽皖。如果你们只是为了练胆的话,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进去了。这个游乐园,没有那么简单。” 她把包打开,“你们现在走吧,这里有一点符,你们拿去护身。” 郑灿伸手拿出一张符仔细看了看,突然问道:“石冲是你什么人?” 徐徽皖愣了愣,捡到原主的道士,就叫石冲。 这个郑灿光凭一张符就能看出是何人的风格,难不成他也是道家的人? 她道:“石冲是家师,这位是……道友?” 郑灿摇了摇头:“我只看过各家的符,自己不会画,算不上什么道友。”他问,“你今夜是打算一个人闯进去?” “来的时候没有想到这里怨气如此深重。”徐徽皖看着游乐园坚固的大门,上面一个小丑冲她咧开嘴,阴森的笑容让人忍不住呼吸一窒。 “那咱们走不走啊?”高尚看着大家不动,期期艾艾地问道。 小眼神焦急地,像等着喂食的小狗。 “走,走,走走走,大家一起去郊游。走,走,走走走,一起去郊游。” 欢快的儿歌四面八方地响起,和周围寂静恐怖的气氛完全不符。 恐怖游乐园(二) 伴随着欢乐的儿歌,此起彼伏的尖叫响彻云霄。 就连看起来很腼腆的谢才都忍不住叫了起来。 郑灿实在受不了,吼道:“行了,都别叫了!” 一群人抱成一团,勉强安静了下来。 郑灿他看向班长,“还练吗?不练的话我们回去吧。” 话音刚落,原本欢快的儿歌戛然而止。 “灿、灿哥。”高尚抖着声音喊了声,“你看那个门。” 郑灿回头一看,游乐园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门上那个小丑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涂得红红地嘴咧开来,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徐徽皖把包甩给他们,挡在他们面前低声道:“快走!” 结过包的刚好是谢才,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哎,你——”徐娜娜刚喊了一句,还没说完,就见谢才奔跑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整个人分成了无数的小块,血肉迸溅,无声地散落了一地。 血雾散发出来,开始向周围侵袭。 “不好。”郑灿脸色一变,看着敞开门的游乐园,咬了咬牙,“大家快进去!” 即使在大家心目中,这所游乐园已经成了吃人的地方,现在也别无选择了。 要么立刻死,要么就进去…… 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众人开始拔足狂奔,徐徽皖也跟着跑起来,有意无意地落到了最后。 随着众人的动作,血雾弥漫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等到徐徽皖跑进游乐园大门时,血雾已经漫到门边了。 不过那雾并没有进门,而是从外面把游乐园包裹起来了。 “这是不让我们走的意思吗?”高尚紧紧搂着班长朱成的脖子,他话音刚落,游乐园的铁门就吱嘎吱嘎地动了起来,在已经生锈的轨道上缓慢地运行着。 徐徽皖想起自己的道士身份,连忙假装掏兜,懊恼地喊了声,“我的符都在包里了。” 郑灿从口袋掏出一叠玄黄符纸,快速地翻找着,“找到了!”他高兴地喊了一句,谨慎地上前,把符贴在了门上,立马跑了回来。 铁门仍旧响着令人牙酸的声音,但却不动了。 更确切的说,它仍旧再往前动,但是符在把它往后拉,两者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欢迎游客进入乐园,本乐园可以免费游玩,但是如果游客违反规则的话,将会受到惩罚哟。锵锵锵~”说话的人饶有兴致地来了段花腔,“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迷途的人寻声而返。他们将会和现实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让我们拭目以待!下面请游客们为我们进行演出。” 嘭地一声,漫天飞舞的彩带落下,洒了众人一身。 耳边响起欢呼声、嬉笑声,似乎有很多人在笑。 “游客们,请开始吧。咦?”说话的人笑了声,“有个奇怪的人混了进来啊。想必这次演出会更精彩,下面进行投票统计,观众们想看的第一个项目究竟是——”他停顿了一会,“——啊,令人激动的投票结果出来了!第一个项目,是!是!是——” 吊足了胃口,他才心满意足的宣布,“——是疯狂转转蛋。” 疯狂转转蛋,顾名思义,所有人都坐在一个圆形的“蛋”里,随着游戏的进行,蛋会进行旋转,速度不可判定,没有规律。需要注意的是,在高速旋转中,被甩出是很容易的事情。 “游客们要加油哦!不要像上次那群人一样,第一次玩就失败了——来自游客153628的留言”主持人尖细的声音充满了恶意的嘲笑,“每次完成游戏之后,主持人都会随机挑选一则留言公布哦,欢迎大家踊跃参与!那么,疯狂转转蛋,开始吧!” 标注着疯狂转转蛋五个字的场地上亮起一束光,悠扬地音乐声响了起来。 “我们真的要去吗?”徐娜娜有些犹豫。 “不去的话,恐怕就要和谢才一个结果了。”郑灿低声道,“我们没有选择了。” 他第一个走了进去,选择了一个黄色的蛋坐了进去。 徐徽皖是第二个。 蛋里一共只能坐四个人,因此徐徽皖没有和他们一起坐,而是一个人坐在旁边紫色的蛋里。 朱成、高尚、徐娜娜三个人手拉着手坐在位子上,徐娜娜是女生,所以坐在中间,高尚和朱成两个人坐在两头,一个抓着蛋里的圆桌,一个抓着郑灿的肩膀,郑灿两只手都握着圆桌。 徐徽皖为了不引人注目,手也放在了圆桌上,不过她没有用力气,而是虚虚地握着。 恐怖游乐园(三) “疯狂转转蛋的难度设定,将由本期不参与游戏的游客来决定。啊没错,就是那个一开始掉头就跑的笨蛋。”主持人哈哈大笑了两声,全场观众也跟着笑了起来,仿佛这件事带给了他们多大的愉悦一样。 “畜生。”徐娜娜恨恨骂道。 “鉴于阴冥居民素质要求,给予玩家电击惩罚。”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徐娜娜浑身一抽,倒在了地上。 “娜娜!”高尚摇着她的手,徐娜娜的手心出了密密一层汗,浑身痛得像有针在扎一样,眼前的灯光都晕成了一团白光。 主持人和观众的大笑声、欢呼声再次热烈的响起。 “呀,发生了一点有趣的事情,让我们随机抽取一条观众留言,看看观众们怎么看吧。”主持人愉悦地朗读着,“来自游客188764的留言:居然敢骂我们,待会游戏里她要是输了,就让她永远待在这里,不要给她重来的机会!这位游客的意见我们将会考虑。” “好了,下面由请玩家谢才来抽取游戏音乐。” 朱成和高尚忙着照顾徐娜娜,郑灿和徐徽皖则紧紧盯着门口。 谢才刚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现在他出现,还能算作人吗? 换句话说,他还会站在“人”这一边吗? 游乐园的门口,一个黑影背着光慢慢走了过来。 说走有点勉强,更恰当的说,是拖了过来。 他的两条腿在“行走”这个过程中,完全没有抬起落下的动作,而是一直在地上拖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等到他的面容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的时候,徐徽皖才理解为什么他会以这样奇怪的动作行动。 面前的谢才的确还是人,不,应该说他的确还是一团血肉。 即使刚刚被无情地分割成了许多块零散的肌体,但它们依然完美地拼接在了一起。四分五裂的痕迹像疤痕一样紧紧缠绕在谢才身上,他呆滞的眼神带着渴望望向每一个人,甚至试图露出一个笑容。 他嘴边的肉块随着他的动作掉下去了几块,又很快生长了出来。 徐娜娜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郑灿的表情一脸复杂。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游客实在太不友好了,同伴回来了,难道不给个爱的抱抱吗?”主持人讨人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徐娜娜现在听见他的声音就忍不住响起被电击的痛苦,反射性地抽了抽身子。 “唉,算了,那个谁,过来抽音乐吧。”主持人话音刚落,谢才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滚动屏。 他的嘴嗫喏了两下,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主持人仍然听到了。 “好的,我们的音乐挑选师挑选的歌曲是——《喀秋莎》。多么浪漫而富有激情的歌曲啊。现场音乐,响起来~” 环绕着场地的大音响嘀了一声之后开始放歌。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俊俏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音乐一起,疯狂转转蛋就高速旋转了起来。 徐娜娜反应不及,差点被甩了出去,幸亏朱成和高尚死死拉着她的手,勉强把她拉到座位上。 “手不要松,身体躺下去,脚勾住桌子的柱子。”郑灿的脸在高速旋转中有些扭曲,他用尽全力吼出来的声音传到徐娜娜耳边,就只像蚊子叫声那么大了。 “太快了太快了。”高尚崩溃地喊道。 徐娜娜屁股往下一滑,以一个葛优躺的姿势躺了下来,双脚交叉,紧紧勾住柱子,腰硌在座位上硌得生疼。 徐徽皖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 这让以欣赏游客丑态为乐的观众有点不满。 “这女的怎么不害怕。” “是不是转的太慢了?” “主持人,再转快一点,我还不信了,她能一直这么淡定!” “就是!” “就是!” 主持人吹了个口哨,“顾客就是上帝,听你们的。” “啊这歌声姑娘的歌声,向着光明的远方飞去吧~” “怎么回事,越来越快了!再这样下去我要撑不住了啊啊啊啊啊啊!”蛋壳一个急速的左旋,高尚下半身直接腾空而起。郑灿腾出一只手把他抓了回来,努力按在了桌子上。 “太快了,大家、一起、下去。”他每说一个字,风都像刀片一样刮进他嘴里。 “3、2、1!”他倒数完,立刻就躺了下去,朱成和高尚随后赶上。 四个人的脚像老树盘根一样,紧紧地扣在柱子上,同时也缠在其他人腿上。 恐怖游乐园(四) 原本在场外观看的谢才突然拖动着身子走进了场。 郑灿他们四个人躺在蛋里没有看到,坐在那的徐徽皖看得分明。 他嘴角挂着阴森的笑容,慢慢地朝徐徽皖走了过来。 手上的羊脂玉镯开始发烫。 明明她坐着的蛋是在场内旋转的,按理说谢才是不可能维持着“向她走来”这个动作的——他必须跟着她旋转的位置变幻方向才对。 然而他没有。 就算只朝着一个方向走,他还是在慢慢朝着徐徽皖逼近。 徐徽皖捧着脸发呆的手放了下来,扣着桌子,摆出戒备的姿势。 ***************** “哈哈哈哈,终于紧张了吧。” “这点程度哪够,主持人,再激烈一点!” “就是,让她像另外一个女的一样,听到声音就发抖。” “哈,你别说,那瑟瑟发抖的小模样,啧啧啧……” ***************** 转眼之间,谢才已经走到了徐徽皖蛋旁边,举起手,就能碰到她的脸。 离得更近,徐徽皖也看得更清楚——谢才根本不是自己在动!他的肩上趴着一个隐约的黑影,低着头伏在他背上。 成型的怨念…… 羊脂玉镯闪过一束黑光,直直射向那黑影! 腾地一下,黑影腾空而起,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呕。 徐徽皖努力压抑着身体的本能反应。 黑影血肉模糊的脸上泛起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他的嘴角一边已经烂到见骨了,透过那个空洞,能看到他黑红的喉咙。 一边眼球挂在脸上,黏糊糊地往下淌着血,让人担心那颗眼球是不是也会随着血一起滑下来。 另一边完好的眼睛瞳孔细如针尖。 他不是谢才! 谢才是被无数根细丝切割而死。 即使变成鬼,也绝不会是这幅模样! 徐徽皖想起之前主持人的话,当时她没有细想,现在想来,那句“迷途的人寻声而返,他们将会和现实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恐怕指代的就是他们——以前的玩家。 黑影张开嘴,吐出一口浊气,徐徽皖抬起手,玉镯就自动把这些浊气给吸收了。 黑影歪了歪头,似乎是在疑惑她怎么没事。 可惜以他现在的尊容,要表达疑惑这个表情确实有点难度…… ***************** “怎么回事?你们看清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怨气居然被她吸收掉了,怎么可能?” “她不是道士吗?吸收了怨气应该皮肤溃烂而死啊,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 评论区一时热闹非凡,都在猜测这女的的来历。 连主持人都微微诧异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表情,调笑道:“各位观众,难道不觉得这样游戏更有意思了吗?让我们看看这位玩家能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吧!” ***************** 黑影再次张开嘴,这次吐出的却不是虚无的浊气了,而是他的舌头。 像蜥蜴一样的捕食行为,使他离“人”又远了一步。 徐徽皖恶心地躲开他的袭击。 舌头啪地一声黏在了蛋上,沾着唾液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音,小气泡不断冒了出来,一股焦臭味顿时散发出来。 我X居然还有腐蚀性,你TM什么品种。 黑影慢吞吞地收回舌头,这个过程中他脸上的血都滴到了嘴里,不过他毫不在意,兴奋地把舌头又伸了出来。 徐徽皖左支右绌,显得又些狼狈。 她虽然力量比黑影强,但她也有她的规矩要守。 她没有直接取灵魂的权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铺必须得和人做交易。 这是他们要守的规矩。 因此她只能尽力吸收黑影身上的怨念,而不能直接吸收了他。 可他的怨念也未免太多了吧? 徐徽皖蹙起眉,这情况不对。 她已经吸收了这么久怨念,按理来说这个灵魂应该早就恢复纯净了才对。 可他身上的怨念仍旧无穷无尽地冒出来。 难不成,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gui)?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他身上的怨念这么多了——所有游乐园里死去的人的怨念都叠加起来,要不多才怪! 她坐的这个蛋已经被他的腐蚀性口液弄得没法坐了,必须得换一个才行。 可是如果没办法解决他的话,她换多少个蛋他都会跟上来,那换蛋就根本没有意义了。 “不必解决他,试着把你的意识植入到他体内。”耳边响起黑影低沉而令人安心的声音。 迷妹徐徽皖一瞬间暴露了本性,“主人!” 恐怖游乐园(五) “试试看。” 他话音低回。 徐徽皖按捺下激动的心情,照他说的去做。 谢才身上的影子动作一僵。 主持人的脸色狰狞起来,“何人胆敢犯我阴冥界?” 黑影嗤笑一声,“阴冥界一向不拒来客,我是客,怎么能说是冒犯呢?” *** “他是谁?” “身上的气息好熟悉啊……” “像是……” “同类。”主持人言简意赅地总结了句,他紧紧盯着黑影。游乐园是他负责的区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首当其冲地就是他。眼前这个男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要是闹起来,恐怕自己讨不了好。 他一挥手,疯狂转转蛋的游戏音乐就停了下来。 “这次游戏,结束!”主持人咬牙切齿地道。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还没看到那个女人求饶呢!” “楼上急什么,不是还有下面的项目吗?这种餐前甜点扛得住有什么稀奇。” “妈的,等到鬼屋的时候,老子亲自出去会会她。” *** “停、停了?”高尚结结巴巴地问道。 郑灿谨慎道:“先别动,万一我们一站起来它就加快速度了怎么办?” 有道理。 几人继续维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谁也不敢动。 ——————————————————— 今天开学,拎了一天的箱子,太累了。 这章剩下的明天补齐么么哒。 —————————————— 原本在场外观看的谢才突然拖动着身子走进了场。 郑灿他们四个人躺在蛋里没有看到,坐在那的徐徽皖看得分明。 他嘴角挂着阴森的笑容,慢慢地朝徐徽皖走了过来。 手上的羊脂玉镯开始发烫。 明明她坐着的蛋是在场内旋转的,按理说谢才是不可能维持着“向她走来”这个动作的——他必须跟着她旋转的位置变幻方向才对。 然而他没有。 就算只朝着一个方向走,他还是在慢慢朝着徐徽皖逼近。 徐徽皖捧着脸发呆的手放了下来,扣着桌子,摆出戒备的姿势。 ***************** “哈哈哈哈,终于紧张了吧。” “这点程度哪够,主持人,再激烈一点!” “就是,让她像另外一个女的一样,听到声音就发抖。” “哈,你别说,那瑟瑟发抖的小模样,啧啧啧……” ***************** 转眼之间,谢才已经走到了徐徽皖蛋旁边,举起手,就能碰到她的脸。 离得更近,徐徽皖也看得更清楚——谢才根本不是自己在动!他的肩上趴着一个隐约的黑影,低着头伏在他背上。 成型的怨念…… 羊脂玉镯闪过一束黑光,直直射向那黑影! 腾地一下,黑影腾空而起,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呕。 徐徽皖努力压抑着身体的本能反应。 黑影血肉模糊的脸上泛起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他的嘴角一边已经烂到见骨了,透过那个空洞,能看到他黑红的喉咙。 一边眼球挂在脸上,黏糊糊地往下淌着血,让人担心那颗眼球是不是也会随着血一起滑下来。 另一边完好的眼睛瞳孔细如针尖。 他不是谢才! 谢才是被无数根细丝切割而死。 即使变成鬼,也绝不会是这幅模样! 徐徽皖想起之前主持人的话,当时她没有细想,现在想来,那句“迷途的人寻声而返,他们将会和现实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恐怕指代的就是他们——以前的玩家。 黑影张开嘴,吐出一口浊气,徐徽皖抬起手,玉镯就自动把这些浊气给吸收了。 黑影歪了歪头,似乎是在疑惑她怎么没事。 可惜以他现在的尊容,要表达疑惑这个表情确实有点难度…… ***************** “怎么回事?你们看清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怨气居然被她吸收掉了,怎么可能?” “她不是道士吗?吸收了怨气应该皮肤溃烂而死啊,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 评论区一时热闹非凡,都在猜测这女的的来历。 连主持人都微微诧异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表情,调笑道:“各位观众,难道不觉得这样游戏更有意思了吗?让我们看看这位玩家能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吧!” ***************** 黑影再次张开嘴,这次吐出的却不是虚无的浊气了,而是他的舌头。 像蜥蜴一样的捕食行为,使他离“人”又远了一步。 徐徽皖恶心地躲开他的袭击。 舌头啪地一声黏在了蛋上,沾着唾液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音,小气泡不断冒了出来,一股焦臭味顿时散发出来。 我X居然还有腐蚀性,你TM什么品种。 黑影慢吞吞地收回舌头,这个过程中他脸上的血都滴到了嘴里,不过他毫不在意,兴奋地把舌头又伸了出来。 徐徽皖左支右绌,显得又些狼狈。 她虽然力量比黑影强,但她也有她的规矩要守。 她没有直接取灵魂的权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铺必须得和人做交易。 这是他们要守的规矩。 因此她只能尽力吸收黑影身上的怨念,而不能直接吸收了他。 可他的怨念也未免太多了吧? 徐徽皖蹙起眉,这情况不对。 她已经吸收了这么久怨念,按理来说这个灵魂应该早就恢复纯净了才对。 可他身上的怨念仍旧无穷无尽地冒出来。 难不成,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gui)?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他身上的怨念这么多了——所有游乐园里死去的人的怨念都叠加起来,要不多才怪! 她坐的这个蛋已经被他的腐蚀性口液弄得没法坐了,必须得换一个才行。 可是如果没办法解决他的话,她换多少个蛋他都会跟上来,那换蛋就根本没有意义了。 “不必解决他,试着把你的意识植入到他体内。”耳边响起黑影低沉而令人安心的声音。 迷妹徐徽皖一瞬间暴露了本性,“主人!” 恐怖游乐园(六) “还剩60s,倒计时开始。” “59、58、5、4……” 卧槽,直接就从5开始了? 看来这个主持人对她很不满呐。 徐徽皖微微一笑,瞬移到了云朵冲冲冲下面,刚好听到主持人数到“1”。 *******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就眨了个眼,那女的怎么就到了过山车下面!” “她肯定不是人,她是什么东西?” “之前她不是说自己是道士吗?” “道士?”有人嗤之以鼻,“咱们见过的道士多了,有哪个有这本事?” “主持人,她谁啊?” “就是,她谁啊?” “你刚刚放她走,是不是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一人一句说得开心。 “各位观众。”主持人脸色难得阴沉了下,“你们既然对这个女人这么好奇,不如这次就去会会她吧,嗯?” “这次这么早就可以上场了?” “之前不是都要到鬼屋才可以去嘛。” 主持人冷笑了声,“游戏规则总是能改的。” 嘿嘿嘿。 观众区里传来一阵YD的笑声。 ******* “没有安全带、这个过山车没有安全带!”高尚简直要崩溃了! 他身后细长的影子慢慢膨胀起来,左脚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适应这种能动作的状态。 朱成感觉到眼角余光一动,刚把头转过去,就感觉到手臂一热,耳边传来徐娜娜受惊的声音:“谢才,谢才又过来了!” “别怕,他不会伤害我们的。”朱成脸一红,连忙安慰她。 “救命啊。”旁边跑过来一个抽泣的女孩子,白色过腿长袜,超短的连衣裙,露出大腿上侧一片柔腻的肌肤。黑直的头发在夜风中飘扬,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防晒草帽,恰好遮住了脸,露出一个尖细的下巴。 “救救我……”她朝着这里呼救,红唇一动一动的,高尚咽了口口水,脚往前边跨了一步,他脚下的影子却纹丝未动。 “不要命了?!”郑灿拦住他,“这女的绝不是人。” 连衣裙女抬起头,她的脸泛着不自然的青白,眼睛上翻着,只留下诡异的眼白,可偏偏她还用那双眼睛在“看”着他们,嘴巴呈现着异样的鲜红,一嗫一嗫地问道:“为什么不救我呢?为什么不救我呢?” 她快速地朝这边走来,“明明可以救我的!你们这群自私的人!” 郑灿脸色一变,“快上车!” “车上没有安全带!!!” “那就抓住车身。”郑灿吼道,“难道这时候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第一个跳到车里,把脚塞到车底的踏板下,手抓住车两边。 徐徽皖是第二个。 紧接着徐娜娜也拉着朱成上了车。 高尚犹豫了下,那连衣裙女扯出一个笑容,“你!” 她又加快了速度,高尚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终于反应过来,啊啊啊地叫着跳上了车。 “准备启动,3”那女的已经走到了高尚刚刚站得地方。 “2”她伸出手去抓坐在最后的高尚,嘴里道:“你别跑,你跑什么” 高尚拼命拉着车身不肯放,那女人手上的腐臭味充斥着他的鼻尖。 他现在都吓的说不出话来了,那点旖旎情思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1!”过山车呼啸着冲上云霄,而高尚,在牺牲了一件衣服的情况下,好歹保住了小命。 高尚惊魂未定,过山车又来了个急速下坡。 他和徐娜娜的男女混合尖叫响彻了整片天空。 “不行了,抓不住了!”高尚的屁股都被风吹得离开了座位,仅靠双手抓着车身。 刚刚经历了疯狂转转蛋的那一番消耗,他的力气都用的差不多了。 “倒、倒挂!”他看着越来越近的轨道,眼前浮现出绝望。 他的身高最高,虽然不算胖,但是该有的体重还是在那里。 过山车呜地一下冲到最高处,紧接着驶进倒璇的轨道里,咔地一声停住了。 几十米高的天空上,几个小小的人倒挂在车上,就像一串美味的烧烤。 “你们看脚下。”郑灿面色凝重地盯着下面那个移动的黑影,她硕大的帽子分外醒目。 似乎是感觉到众人的注视。 阴惨惨的灯光下,连衣裙女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她要爬上来了!”高尚舌头都被风吹得打了结。 “班长!”徐娜娜尖叫了一声,众人看过去,朱成一脸不可置信地掉了下去。 手还保持着朝上抓的姿势,“徐娜娜!”他仅留下来的,随风而逝的声音,是徐娜娜的名字。 徐娜娜一下子哭了起来。 恐怖游乐园(七) “啊啊啊!”朱成凄厉地声音传来。 高尚抖着眼皮往下看,朱成被那个连衣裙女咬住脖子,手脚抽搐着,翻着白眼。 她用牙齿把朱成的皮肤咬开,咬着那一片皮肤往外撕。 朱成疼得手指都在抖,哗啦一声,连衣裙女嘴边垂着一块血淋淋的皮肤。 嘎嘎嘎。 牙齿咀嚼得声音传来。 高尚的脚一软,差点摔了下去。 朱成的鲜血顺着身子留了下去,滴落在地上。 平地拔起一堆又一堆沉默着的身影。 徐徽皖闭上眼,朱成只感觉脖子里那股腥臭消失在鼻尖。 他唰地睁开眼。 眼前是布置得简单高雅的办公室,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和游乐园的气氛格格不入。 “朱先生。”徐徽皖背着手走出来,点头道:“你好。” “徐小姐……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 徐徽皖伸手道:“先坐吧。”她自己当先坐下来,“朱先生知道,你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很遗憾,我并不能帮你免除一死。” 朱成苦笑,“我明白。” “不过,我也许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徐徽皖微微颔首,“这样,你应该也会少些痛苦。” “那就多谢你了。”朱成的神色复杂。 他是怎么摔下去的,他自己最清楚。 这种情况下,他的怨气居然不重,实在出乎徐徽皖的意料。 她把契约递过去,“以灵魂换取无痛之死。” 契约人:朱成。 朱成快速签完字,像是解脱般的松了口气。 “我记得你之前有一面八卦镜的,怎么会没有护住你?”徐徽皖拿起契约看了看,放在了一旁。 朱成道:“那镜子,我给了高尚。本来是打算给徐娜娜的,幸好……” “早点上路吧。” 徐徽皖收了他的魂魄,放进了库房。 游乐园里。 滋的一声。 朱成的整张人皮被拨了下来,只留下一具血肉。 连衣裙女毫不留恋地把那具血肉往下一扔。 尸体被下面等着的人一分而尽。 朱成的目光失焦,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呜。 手里抓着的过山车向前驰动了一下。 “上去!”郑灿一把托住高尚的脚把他送了上去,自己也翻身跟上。 徐娜娜不敢多言,畏畏缩缩地躲在一旁。 徐徽皖坐在车身右边,刚好对着下冲轨道处的女鬼,她道:“待会下去时,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回头看,也不要松手,明白了吗?” 高尚惊魂未定地点头。 “把镜子拿出来,放在胸口。” 高尚不明所以地看向徐徽皖。 “八卦镜,朱成的。” 他这才手忙脚乱地拿出镜子,挂在胸前。 郑灿有些感慨地看着镜子,“要是刚才有这面镜子在,想必朱成也不会……” “人各有命。” 为什么偏偏掉下去的不是高尚而是朱成? 明明镜子是朱成的,之前和徐娜娜走得近的,也一向是高尚。 可是就是这么巧的——朱成把镜子给了高尚。 过山车噗地一记,往下一冲,强烈的失重感让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连衣裙鬼一双白色的手已经伸了出来,趴在轨道那等着。泛白的瞳孔里闪烁着恶意。 撕拉,她拉住了徐徽皖的衣角,长指甲划过徐徽皖的皮肤,留下五道黑印。被划伤的地方立刻溃烂发臭起来。 徐徽皖另一手拂过伤口,伤口完美愈合。 身后的连衣裙鬼仿佛被激怒了似的,嘶吼着继续往上攀爬。 连带着身后…… 密密麻麻的一群 恐怖游乐园(八) *** “这场面真是激动人心,哥也去玩玩。” “我也去。” “我也去” *** 密密麻麻的行尸人群中突然出现了几个衣装整齐,双眼炯炯的男人。 云朵过山车快速过了一个上冲,又停在了最高点——唯一幸运的是,这次没有倒挂。 游客A看着行尸一个个往过山车架上爬,高耸入云的过山车架下面已经开始发出吱嘎的声音了。 “这样是冲下去,还能有个活路吗?”高尚咽了口口水。 郑灿拿出身上的一叠符,拼命寻找着,雷火符,先来一套!他毫不吝啬撒了十来张下去,一大叠符瞬间少了一大半。 符落在行尸头上,嘭地一声,蹿起一簇火苗,如猫般尖利的叫声穿进徐娜娜耳朵里,她瑟缩地往徐徽皖那靠了靠。 游客A毫不犹豫地伸手把离他最近的一团火掐灭了。 “道法?”他嗤笑一声。 跟随而来的游客B和C也效仿着把火焰给掐灭了。 郑灿眉头一紧。 身下的云朵车“蠢蠢欲动”。 还有什么符。 定身符不行,群攻太弱。 只剩下隐身符和牵引符了…… 他看向徐徽皖。 自己是个半家子,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全套的嘛。 徐徽皖正看着那几个游客呢,察觉到郑灿的目光,她盈盈一笑,“擒贼先擒王。我去抓几个人,你护好自己。高尚有八卦镜在,不必担心。” 至于徐娜娜,两人心知肚明。 她足尖一点,向下飞去。 高尚看得眼睛都忘了眨,“卧槽,这年头修道的都这么拉风?!” 徐徽皖一脚踩在一具趴在过山车架的行尸身上,裙角翩然,如画的眉目在灯光下分外清晰。 她和游客A的眼神怦然相撞,游客A往后退了一步,摆布警戒的姿态。 “何方妖孽!”天外传来一声怒吼,众人都是一惊。 只见远处的天空电闪雷鸣,一个身影掠过,游客频道立刻又炸了。 *** “什么情况?今天怎么回事!” “都好几次了,阴冥界这个副本到底还想不想要了!” “主持人,退票退票!老子是来看她们惊恐害怕的,不是来看意外的!” 主持人冷汗涔涔。 游乐园是阴冥界副本,为了招收力量,一向是对这些修道之人封锁的。 可是这次已开始就混进来一个修道的女的也就算了,后面还接二连三有人来串频道。 玩过家家吗?! 看来必须得联系上面的人来解决了。 他心念如电,嘴上还得安抚几位游客。 在许上了今晚门票免费的条件之后,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 这是哪? 徐娜娜茫然地看着眼前这栋白色的小别墅,周围是同样白茫茫的雾气。 寂静,诡异。 刚刚受过游乐园的惊吓,徐娜娜对这种地方都敬谢不敏。 她尝试着往雾里走去。 雾很浓,看不清方向。 脚下是绿茵茵的草地,走到哪里都是一模一样的茂盛,根本看不出区别。 刚刚想着要不要蹭个小坑记录下位置,后面就闪过一阵冷风。 她飞快地转过身。 后面是一团白雾,什么人也没有。 不可能是她的错觉,雾里一定有人! 不,也许不是人。 她手心出了一把汗,拔脚朝过来的地方跑去。 奋力跑回到小别墅前,她气喘吁吁地弯下腰。 眼角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她警觉地直起身看过去,左右扫视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吱嘎。 小别墅的门自己开了起来。 露出直对着门的一面墙壁,墙上印着一个黑乎乎的印子。 高度紧张之下,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放大。 徐娜娜很快留意到了周围草被摩擦的声音。 很多,很杂。 很近! 她看着那栋开了门的别墅,咬了咬牙。 带她到这里来的目的很明显了不是吗? 不就是凶宅吗,谁怕谁! 徐娜娜一跺脚,就跑进了房子里,随手关上了门。 白雾里爬着前进的生物慢慢退了回去。 恐怖游乐园(九) 徐娜娜背靠着门喘了会,才开始打量眼前这个房子的内部结构。 刚才看到的那面墙上的黑印似乎又深了些。 徐娜娜好奇地往前走了两步。 “小心。”左手边突然出现一个人把她拉了过去,墙壁上破空出现一只血手,狰狞着做出抓的动作。 抓空之后,它就缩了回去。 墙壁又恢复成了原样。 那堆血迹,应该是…… 徐娜娜看向拉她的人,他长得很高,将近一米九,刘海有些遮住了眼睛,带着黑色的口罩,一张脸遮了七七八八。 “谢谢你。”徐娜娜鞠躬道谢。 那人收回手,轻描淡写道:“不用。” 再往前走就是客厅,四面墙壁都透着猩红色,看起来比刚才那面墙壁还要可怕。 “不靠着墙壁走就没事。”男人如是道。 徐娜娜问道:“这里是哪里啊?我叫徐娜娜,之前去恐怖游乐园练胆量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他思忖了一下,“我叫李书钦。这里么,应该是……”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虚绕了几圈,“灵魂空间吧。” “灵魂空间?” “嗯,灵魂在这里,身体在游乐园。”他微微一笑。 “那你也是游乐园的玩家?”徐娜娜惊讶道,“可是我没见过你啊。” 李书钦笑了一声,笑里带着复杂的味道,“我和你们不是同一时间进的游乐园,你当然不认识我。在这里呆久了,我都快忘了过了多少时间了。三年?”他两手插着口袋,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脑袋略微往旁边斜了一下。 “三年?!”徐娜娜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待在这个地方三年?” “……也许会更久。”他转过身,“跟我来。” 徐娜娜拔腿跟上,小心地跟着他的足迹,不偏差一分,每次走过墙壁的时候,墙壁里面都会从里面伸出血手。走过走廊时,这种感觉更可怕。踏错一步,就会被这些狰狞的手拉入墙壁。 李书钦走的路恰好在两面夹击之间,血手近在眼前可又恰好碰不到。 看来他在这确实呆了很久,路线把握地这么准确…… 与此同时,游乐园里,徐徽皖对着道士打扮的老人,心虚地盯着地上。 “擅闯阴冥界,该死!”游客A大手一挥,行尸们训练有素地朝着老人涌来。 对活人的怨恨和血肉的饥渴使他们的动作分外激烈。 “冥顽不灵!”老人咬破手指,飞快地在空中画了个符,“皖儿,符纸加持!” 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具身体的师傅——道士石冲。 徐徽皖呐呐道:“师傅,之前发生了点事,我的符……都没了。” “算了。”石冲也没报太大希望,“那你先对付这些行尸,为师去处理他们三个。”他眼神扫过游客A、B、C,毫不手软地把靠他最近的行尸给灭了个干净。 完了完了,在道士面前,她用魔器会被发现吧…… 肯定会被发现啊! 可不用的话,她就相当于是一个普通人。 虽然不老不死,可根本没有什么攻击力。 怎么办,怎么办! “徐小姐,我这里还有点符,你……看着用?” 郑灿的眼神散发着相当友善的光芒, 可她现在只想打人!!! 那么积极干什么! 我不能碰符啊喂! “臭老头,口气还挺大。”游客A冷笑一声,手凭空一抓,郑灿连带着手里那些符就飞向他了。 徐徽皖下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系统出现bug,紧急修复中。” 嘀。 “正在查询bug位置” 嘀。 “位置查询完毕,请耐心等候。” 石冲本来行动自如的身体一僵,整个身影闪烁了几下,最后消失在了最后一次闪烁中。 “师傅!”徐徽皖急急赶过去。 游客A顺势把攻击的矛头转向她,她往旁边一躲,手上的羊脂玉镯和游客A的手碰撞在一起,擦出一道火花。 找死。 徐徽皖眼神一闪,另一只手牢牢抓住游客A想要缩回去的手,尽力吸收着他身上的怨气。 恐怖游乐园(十) “可以了吧”徐娜娜跟着李书钦跑了快半个小时,终于可以停下来,困难地咽了口口水,气喘吁吁道。 这别墅看着不大,走廊跑起来跟没边似的,她跑得喉咙都在发涩。 李书钦没有说话。 徐娜娜毫无形象地蹲在地板上。 妈呀,累死我了。 她喊:“李书钦,刚才那东西不会再跟上来了吧?我可跑不动了啊。” 李书钦刚刚带着她走楼梯上二楼,走了一会,她就发现有些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原因,她总觉得自己的各方面感觉都在增长。 比如刚才她能听到雾里的动静。 而现在,她能隐约听到背后浅浅的呼吸声。 她僵着身子不敢动,喊了一声李书钦。 李书钦回过头,桃花眼扫过她身后,微微一眯。 “过来。”他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声,手还插在口袋里,若无其事的样子。 徐娜娜缩着脖子走到他面前。 李书钦把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捻了捻她的头发,“头发上沾上灰了。”慢条斯理的语气,甚至还带着点嘲笑。 徐娜娜脸一红,羞涩中夹杂着点生气。 我这么严肃你就跟我说这个? 李书钦的手顺势滑下去搭在她肩膀上,重重捏了一下。 痛得徐娜娜都开始怀疑人生了,“你!”她刚说了一句,就感觉到自己背后那股呼吸声不见了。 她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所以刚刚那个东西……一直在她背后? “跑!”李书钦带着她的肩膀往前带了一步,转身带路往前跑。 徐娜娜头也不回,立刻拔腿跟着他往上跑。 上了二楼,是一个左右相痛的走廊,徐娜娜看着李书钦毫不犹豫地往左跑去,也跟了上去。 “跑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这货是什么东西啊。”徐娜娜恢复了一些,直起身笑道。 前面站着的李书钦一直没动。 周围充斥着灰尘的霉味,徐娜娜心里又开始感觉不对。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 李书钦把头转了回来,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身子都没有动一下。 没错,他就保持着背对着她的姿态,把头转了个180°的弯,空洞的双眼看着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徐娜娜尖叫着往回跑。 后面传来李书钦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她跑回到原来的地方,这才发现自己上来时候走的那个楼梯不见了! 原本是楼梯的地方,现在是一堵死墙。 “怎么会这样?”她踹了下那墙,实心的。 眼看着李书钦越走越近,她咬了咬牙往另一边跑去。 跑到另一边走廊的尽头,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徐娜娜?”他带着口罩的脸上看不清神色。 看装扮应该是李书钦。 徐娜娜惊喜地跑过去,“李书钦!” “你刚跑哪去了?”李书钦问道。 徐娜娜身后那个紧追不舍的“李书钦”也慢慢走近了。 “快快快!”徐娜娜躲到李书钦背后,“快找路跑啊,这个怪物不是人!他、他会把头转过来!” “就像这样吗?”面前的身躯抖了下,徐娜娜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和隐约的笑声,她愣愣地抬起头,眼前的李书钦也像远处的那个怪物一样,直直地把头转了过来。 两双一模一样空洞无神的双眼毫无情绪地盯着她。 两张嘴保持着一样地频率一张一合,“你还没回答我,就像这样吗?” 恐怖游乐园(十一)【已换】 “娜娜!” 千钧一发之际,高尚他们居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徐娜娜却不敢靠近,“别过来,你们是人是鬼?” 高尚顺着她身后看过去,两个“李书钦”仍旧维持着背和头相反的姿势走过来,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蹦了起来,“啊啊啊啊,救命啊!” 他跳到徐徽皖背后,“徐姐姐快来!!” 郑灿憋着笑,往旁边站了站 徐徽皖看到这两个的打扮,眼神一动。 主人也过来了吗? 徐娜娜一看到高尚这怂样,顿时就放心了。 看来是真人没错。 她当机立断,也往徐徽皖身边跑去。 凭他们,也敢冒充主人。 徐徽皖扬起手腕,两个“李书钦”立刻停住了脚步,周围的场景随之一变。 走廊瞬间暗了下来。 视觉的丧失显然给几人带来了不小的恐慌。 “徐娜娜,你别拉我的手啊,我也害怕啊!!!”高尚带着哭音的控诉想起。 徐徽皖每次看到高尚这么高大强壮的人变成小哭包,都觉得很有意思。 徐娜娜颤抖着道:“我没有啊……” 她的声线单薄,在黑暗中很有辨识力。 这句话一出,高尚也安静下来了。 因为拉着他的手很小,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手的主人是徐娜娜。 郑灿的手不可能这么小,徐姐姐这么厉害的人物也不可能会拉他壮胆。 排除法下来,也该是徐娜娜。 可这时候才想到。 排除法什么?? 这里的人数永远他妈是不固定的。 那小手慢慢地往下滑,顺着他胳膊一路滑到他大腿上,往他那里伸去。 这下高尚再也忍不住了,他捏住那手往旁边一甩,“救命啊!!!” 被他甩开的手主人一顿,顿时哭了起来。 稚嫩的童音让某些蠢蠢欲动的东西激动了起来。 不断有摩擦的声音传来。 头上不断有东西掉下来。 徐徽皖感觉到左手边有人靠了过来。 来的正好。 她刚抬起手就被人握住了。 “是我。” 脑海里传来他的声音。 她刚想开口就被他捂住了嘴,“别说漏了嘴。” 徐徽皖用意识回他,“主人怎么过来了?这里是哪?” “别慌,是阴冥界提升了难度而已。”他松开手,“你们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们……”徐徽皖刚开了个话头,后面的高尚就发出一声惨叫。 郑灿大喝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李书钦捏一下徐徽皖的手,示意她回去帮忙。 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她的手真软。 徐徽皖害羞地转过头去,准确地找到那些东西的位置。 腿一抬,高尚和郑灿后面跟着的东西就被踹了个干净。 “过来。”她声音娇软,却很能令人安心。 高尚和郑灿立马靠了过来。 “咦、娜娜呢”高尚找到金大腿之后才想起一开始见到的徐娜娜。 徐徽皖旁边的人道:“她没事,在那呢。” “妈呀,怎么又多了个人!”高尚表示,自己瘦弱的小心脏要受不了了。 郑灿看不过去,打了他肩膀一下,“别一惊一乍的!” 至于为什么不打头…… 呵呵,你打一个身高一米九人的头试试。 黑影轻轻一笑,“你们好,我是之前的玩家,你们可以喊我李书钦。徐娜娜是我带进来的,我自然会带她出去,你们放心。” 徐徽皖怎么听觉得这话别扭,不开心。 “娜娜是你带进来的?” “你是以前的玩家?” 高尚和郑灿的关注点果然是截然不同。 “嗯。”他看了看前方被堵住嘴绑在墙上的徐娜娜,手指轻轻一弹,徐娜娜就落了下来。 她趴在地上喘了一会,才有力气说话。 “李书钦?”她不确定地问道。 黑影应道:“是我。这别墅里有很多空间,一不小心就会走散,小心点。” 徐娜娜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 “姐姐,你别走,陪我玩吧。”身后传来孩子天真烂漫的声音,“你看到我的球了吗?” 一束白光恰到好处地打在那孩子身上。 他小小的身影投射在地上,脖子以上完全没有东西,他的头被他捧在手上,嘴巴还在蠕动。 “你们看到我的球了吗?” ——听说从前有个小男孩,因为玩球摔断了脖子。 从此总会有人碰到捧着脑袋的小孩子,问他们球在哪里。 一定要小心回答哦。 小男孩的脾气,可是很厉害的呢。 恐怖游乐园(十二) “我没看到啊”徐娜娜顺口回了句。 郑灿想阻止都来不及,“糟了!”他低声道,“要是说没看到的话,小男孩就会说她骗他。” 果然,小男孩面部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了,“球就在我手上,你怎么说没看见呢。” 他一手把头夹在腋下,阴测测道:“你个骗子!把你的头给我!” 李书钦幽深的眼眸一闪。 徐徽皖再一眨眼,人就已经到了当铺,同时来的还有李书钦和徐娜娜。 “天呐吓死我了。”徐娜娜拍着胸口,“还好可以来别的空间。这里是哪里啊?” 她打量着办公室。 徐徽皖咳嗽了声,“这里不是别的空间,这里是当铺。” “当铺?” 她看着徐娜娜莫名其妙的眼神,淡定地解释道:“对,可以交换一切东西的当铺。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嗯——”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辞,“刚刚发生的事情,你没忘记吧?那个小男孩。”徐徽皖耸了耸肩,“很抱歉的是,那个小男孩对你起了杀意,而我,可以救你。不过,作为交换,我得问你拿点东西。” 徐娜娜看向她旁边的李书钦,“你也是当铺的人?” 徐徽皖微微哼了声,“他不重要。总之,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你想要活的话,就做交易。如果不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去。” “——我想!”徐娜娜抢先说在前头,“我要活着!” 徐徽皖笑道:“明智的选择。” “那你要从我身上拿走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书钦这时候才开口,“很简单,只要你为当铺做事。” “像你这样?” 他风轻云淡地道:“这只是其中一种方式,还有很多。” 却没有具体告诉她是哪种。 徐娜娜心想,如果像李书钦那样的话,应该算是指引的工作把? 为当铺引导新人,也不是难事。 “那我——”她开口却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徐徽皖道:“你可以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徐娜娜沉默了三秒,“我答应。” “那么,把契约签了吧。”徐徽皖从空中取了张纸递给她,“你可以先看看。” 徐娜娜眼睛闪闪地看了眼李书钦,“不用,我相信你……们。” 哦。 如果这个们字加的更快一点,我说不定就会相信呢。 徐徽皖呵呵地想道。 她言简意赅地道:“那就签吧。” 徐娜娜快速地签了个名字,把纸递了回去。 “请先坐吧。”徐徽皖让她坐到凳子上,不是很温柔地让她陷入了沉睡。 李书钦淡淡道:“你的语气很急躁。” 徐徽皖有些心虚,低着头道:“我只是有些着急。” “客人始终是客人。我不希望因为你的着急,让我损失一笔生意。”他的语气很冷,她的心抽了下,“对不起,主人。”她道歉。 李书钦心里有些莫名。 怎么这么娇气,说一句就哭。 “哭什么?” 徐徽皖掩住那股哭音,闷闷道:“没有哭。” 李书钦语气软化了些,“那就开始吧。” 徐徽皖默默地点头,把旁边按惯例放着的空玻璃瓶拿过来,左手放在徐娜娜头上轻轻一抓,一团白色的光就冒了出来,她不急不缓地把光放进玻璃瓶里,盖上盖子和布,这才让徐娜娜醒来。 徐娜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地上,沉默而又温顺。 “去吧。”徐徽皖吩咐了一句,徐娜娜就自动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徐徽皖和李书钦两人。 徐徽皖捧着玻璃瓶低头道:“我去把东西放好。” 也不等李书钦说话,她就往外面跑。 一口气跑到库房,她才慢慢停下来。 她抿了抿唇,把哭意忍了回去,意兴阑珊地把徐娜娜的灵魂放好,她情绪也平静了些。 想到被她抛在身后的黑影, 恐怖游乐园(十三) “王,这次的玩家,要怎么处理?”主持人的声音通过戒指传到阴冥界高层耳中。 阴冥王拨弄着戒指没有说话,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几位阴冥界的高层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你们怎么看”阴冥王扫了一圈众人,挑眉问道。 “要不,就把他们给……”说话的人做了个抹杀的动作。 “杀他们不难,只是这么做代价太大,难道从此就要让阴冥界自绝于其他几界吗?”另一个白胡子老人摇头道。 阴冥王手一抬,面前就浮现出徐徽皖她们在云霄冲冲冲下被一大群行尸包围的场景。 他撑着下巴,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徐徽皖的手腕。 “得道之人,会用这种东西?”他嗤笑一声,“有趣。既然这么厉害,那就再让他们试试看吧。” 他吩咐主持人道:“送他们去灵魂别墅。” 主持人利落地应了声,暗暗擦了把汗,心道总算把这些东西给送走了。 ——于是徐徽皖她们才会出现在别墅里。 而阴冥王,本来是打算自己前往别墅的,却被李书钦挡住了。 “你是谁?!”阴冥王阴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李书钦,问道。 他的攻击居然对这人毫无用处。 更甚的是,他用力越大,那人的实力也越强。 “我是你啊。”李书钦勾了勾嘴角,眼神凉薄,“阴冥界专管阴灵,而阴灵最重的,不就是怨念吗?”他一字一句道:“我就是怨念。” 他的力量,来自于这世界每一处怨念。 只要世上有不平,只要世人有怨念,他就会一直存在。 阴冥王不过在这一处世界里担任了他的角色罢了。 他们本就同根同源,他自然伤不了自己。 阴冥王脸色一变,“我不管你是谁,阴冥界有阴冥界的规矩,你们不得擅动。” “当然。”李书钦颔首,“他们若自寻死路,我自然不会阻拦。不过他们的灵魂,我要了。” 阴冥王大拇指转了转戒指,语气居然柔和下来了。 “那可不成,他们的灵魂,我留着有用。” 李书钦道:“要么,就比一场?”他眼含笑意,“如果你赢了,这些灵魂我拱手相让,怎么样?” 他语气悠然自得,显然是没把阴冥王放在眼里。 要是平常,阴冥王肯定会笑得更温柔。 当然,这也代表着他会更生气。 不过现在,他想了想,退了一步,“既然你想要这几个灵魂,给你也可以。反正我也不缺。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我同源,你是怎么应付那些臭道士的?” 对阴冥王而言,这些道士的危害远远高于偶尔出现一次的李书钦。 “万物有秩,不仅是限制我们,同样也限制着他们。”李书钦对着空气做了个动作,“他们可以伤我们,却不能伤人。劝哄一两个贪婪的人类,这并不难。” 当铺之所以兴旺如此,正是因为这些客人的贪婪源源不断。 要想让他们迷失心智,几句好话,几帧令人心动的画面,足够了。 而愚蠢的人结合起来,足以颠覆一切。 “世界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力量,则恰恰相反。”李书钦的语气……阴冥王想不到词来形容。不过他想表达的意思,阴冥王却是明白了。 “臭道士们可以教徒授业,我阴冥界自然也可以。”他冷冷一笑。 恐怖游乐园(十四) ——小男孩朝着徐娜娜伸出了手,夹在腋下的头上咧开一个笑容。 “找到了,我的球。”稚嫩的声音还带着孩子般的欢欣,和眼前血腥的场面格格不入。 他把自己的头按在了脖子上,抱着徐娜娜的头欢欢喜喜地跑远了。 头和脖子之间的空隙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你见过用手活生生把人头摘下来的吗? 徐娜娜的身体还站在原地,脖子上空无一物,只有血肉模糊的脖子边缘。 高尚这时候才发现徐娜娜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身影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单薄。 他眼前浮现出一片水雾。 怎、怎么会这样呢。 早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这个破地方! 他痛苦地蹲下来,把头埋在膝上,整个人一抽一抽地,一看就是又哭了。 郑灿把手放在他的背上,安慰性地拍了两下。 高尚这一路上哭了不少次,但是这次,估计是真伤心了。 “别待在这了,那些东西快出来了,走吧。”李书钦扫了眼周围一圈,平淡道。 徐徽皖左手边的空气一滞,李书钦和她同时转过头。 她伸出手挡了一下,李书钦则顺手拉过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身后。 嘶,徐徽皖细腻的皮肤被划开一道血痕,流出黑色的血液。 李书钦立刻替她把伤口修复好,免得郑灿他们看到她不寻常的一面。 所幸郑灿忙着安慰高尚,没有看到。 见攻击不成,那东西又缩了回去。 “看到是什么东西了吗?”李书钦问道。 “没。”徐徽皖摇头。 其实他们两个都看的清楚。 那个“东西”,才是真正的、从前的玩家。 死在游乐园里,灵魂被永远禁锢在这里。 因为怨念的浸染而逐渐脱离了人形——身子像绳一样细长,手和脚反而退化成了小小的软体,行动起来的时候,就像一条站立着的四脚蛇,甚至还形象地时不时把舌头吐出来。 上面尖锐的、附着着怨气的毒刺,只要碰上一下,就能让人浑身溃烂而死。 只可惜,她不是人。 郑灿听到动静看过来,徐徽皖道:“这里真不能再呆了。”她看了眼高尚,目光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郑灿一咬牙,拖着高尚就走。 四个人走到走廊中间,之前消失的楼梯又奇迹般地恢复了出来。 李书钦走在前头,郑灿拉着高尚走在中间,徐徽皖在最后。 被遗落在原地的无头尸体突然动了一下,手茫然地抬起又落下抬起又落下…… 最后放到了那片原本应该是头的区域。 没有了脑子的尸体,还能有思考的能力吗? 答案,很快就能揭晓。 阴冥王把背往后一靠,靠在舒适的背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李书钦他们往上走。 虽然答应把灵魂给他们,但是,给点小考验应该不算什么吧? 三楼整个楼层是一个房间。 空旷得令人害怕。 白惨惨的天花板上挂着不少吊灯。 微弱又晕黄的灯光连成一片,照亮了这个不算小的区域。 奇怪的是,左面墙的光泽的光泽和其他的墙都不一样。 其他的墙都泛着灰色,而这面,则散发着一种……希望,对,虽然用来形容光有些违和,但是它给人的感觉就是希望。 李书钦停住脚。 “你们先过去。” 他看着郑灿和高尚道,视线和后面的徐徽皖微微一碰撞,徐徽皖看向那边墙的眼神多了几分戒备。 “你怎么不过去。”郑灿不信任地看着李书钦。 李书钦掀起嘴角,“因为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不需要靠别人保护。” 高尚的身子抖了抖。 虽然李书钦说的是郑灿,但他避不可免地联系到了自己身上。 是啊,像他这种需要靠别人保护的人,被瞧不起也是应该的吧。 恐怖游乐园(十五) 郑灿瞪了李书钦一眼,拉着高尚走到了那面墙边。 主人,为什么不趁机要了他们的灵魂? 她在心里问道, 那有什么意思? 李书钦的眼里带着恶意。 你不觉得让他们品尝到生的希望,然后再死去,才更好玩吗? “你们呆着吧,这里应该很安全,我出去看看情况。”李书钦看了一眼徐徽皖,她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走出去,转身关上门。 郑灿和她的眼神在关门的那一刹那碰撞在一起。 她低头,没有说话。 从她进当铺以来,收取过不少人的灵魂。 可唯有这一次,她觉得,似乎有点……不舒服。 李书钦姿态潇洒地靠着墙,把刘海往上捋了捋,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难受了?” 徐徽皖:“不是。” 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她和郑灿他们没什么区别。面对死亡,会恐慌会害怕。当出现希望——哪怕只有一丝、或者根本只是披着希望外皮的东西时,就会抓的紧紧的,再不舍得放开。 易地而处,如果今天来游乐园的是她的话,她也会和当铺做交易的吧…… 她只是庆幸,主人让她做了管理当铺的人,而不是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李书钦:“那些东西马上就会过来了,趁这个时间,咱们去看看别的地方。” 他说完,徐徽皖哦了一声,准备往前走,走了两步发现他没有跟上来,还奇怪地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真不知道该说你胆大还是心粗。” 他瞥了一眼不断逼近的黑雾,“刚才受的伤这么快就忘了?” 啊对。 她恍然。 按理来说,怨念应该是伤不了她的才对。她现在的身体经过主人的改造,可以完全和怨念融为一体。 为什么刚才那个东西还能弄伤她? 李书钦没有解释,只是拉过她的手,朝着黑雾走过去。 徐徽皖左脚右脚,磕磕绊绊地往前走,整个人和喝醉了似的。 主人牵她手了…… 牵她手了…… 牵手了…… 脑海里缩小版的自己兴奋地在地上打滚,手脚乱蹬。 两人穿过的地方,黑雾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 耳边有细碎的嘶嘶声。 隐藏在雾底下那一双双阴测测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如果不是李书钦镇着,恐怕他们早就扑上来了。 原本他们走过来的走廊,现在又变成了一堵墙。 李书钦直接带着她往墙那边走去。 眼看着要撞到墙了,徐徽皖啊了声,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就感觉身边的环境一变,她睁开眼,发现屋里灯火通明,还微微带着暖意。 “这里是?” “休息的地方。”李书钦道:“那面墙不过是找不到休息区的傻子自己设的而已。只要有脑子的人就不会在那里呆太久。吸引一大堆东西过去,到时候想逃也逃不出来。” 这大概就是李书钦的目的吧。 让郑灿他们安全、却又沉浸在时刻会死亡的恐惧里。 这样的人,才会更愿意做交易吧…… 李书钦牵着她的手一松,徐徽皖有些失落地蜷了蜷手。 李书钦的眼对上其中某块区域,微微一扫过后又移开,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恐怖游乐园(十六) 高尚靠着墙坐在地上,头靠在膝盖上,一言不发。 郑灿拍了拍他的头,欲言又止。 “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啊?”高尚带着哭音的声音响起,郑灿道:“别胡说,大家都是一样的,哪里来有用没用的说法。我不也没救下班长他们吗?” “可是……”高尚难过地低下了头。 郑灿:“好了,现在不是唧唧歪歪的时候。”他轻轻踢了一下高尚,“真难过就拿出点要改变的样子来。” 高尚抬头看向郑灿,后者的眼神让他鼓起勇气站了起来。 “我、我会变强的!” 郑灿夸奖似的摸了摸他的头,“真棒。” 徐徽皖睁大了眼看着冒粉红泡泡的两人,什么情况??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目光古怪地移向李书钦。 后者正悠哉悠哉地数着手上的一幅牌呢。 “郑灿、你听……” 门外不断传来撞击的声音,黑雾从门底下漫进来。 高尚和郑灿紧靠着墙,警惕地盯着那雾气。 “高尚、高尚。”是谢才的声音,“你害怕吗?我好怕啊……” 门哐哐地响着。 Duang地一声,门被撞开又弹回去。 门外是一具无头女尸。 她纤长的裙摆沾着血污,没有头的躯体看上去分外可怖。 “娜娜!”看到徐娜娜的尸体,高尚忍不住叫了一声。 谢才低笑道:“你们怕我,却不怕徐娜娜。那么你们猜猜看,先杀了你们的,是我还是徐娜娜? “娜娜不会对我们动手的!”高尚反驳道。 郑灿制止他。“徐娜娜现在没了头,只剩下最后的意识,就是找一个头颅”他叹口气,“即使不是她的头颅,她也得试试才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才接话道:“意思是——他觉得徐娜娜会先对你们出手。” 无头尸体缓缓地往前走,她先走到谢才面前,站了会才转向郑灿和高尚。 高尚不可置信地看着无头女尸朝他们伸出手,又被弹开,再伸出手,再被弹开……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似的。 “呵呵。”谢才嗤笑道:“瞧瞧这眼睛,瞪得真大。让我看看,这面墙,能护住你们多久!” 他话音刚落,黑雾就如龙卷风一样分散卷席起来。 除了那面墙,其余地方都被黑雾填满了。 即使不能直接伤害到郑灿和高尚,面对着这样一群时刻想要你性命的阴鬼,那感觉也不好受。 “现在,可以试着去和他们沟通一下了。”李书钦的目光仍旧放在牌上,心不在焉道。 徐徽皖:“先从郑灿下手吗?” “我以为你会选高尚。” “没了郑灿,高尚根本不足为惧。”徐徽皖冷静道。 “那就去吧。”李书钦终于看向她,露出一个笑。 徐徽皖慢慢转过身,身影一下子消失了。 “看不出来,你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助手。”阴冥王出现在房间里,背着手道。 李书钦拿出一张牌,朝着他晃了晃。 “我还以为,你会等再晚点才出来。”李书钦放下牌,双手交叉道。 恐怖游乐园(十七) 郑灿镇定地站在迎客厅的中间,看到徐徽皖的身影时,他瞳孔一缩。 “郑先生。”徐徽皖先开口。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有一瞬间让郑灿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你到底是谁?” 徐徽皖不答,拍了拍手,让人上来给他倒了杯茶。 来人正是徐娜娜。 郑灿皱着眉头看着徐娜娜一板一眼的动作,试探性地喊了声,“娜娜?” 徐娜娜维持着一板一眼的动作,没有搭理他。 倒完茶,她就走到徐徽皖后面,低垂着头站着。 “你对她做了什么。” 徐徽皖做了个请喝的动作,“我以为你会先喝口茶压压惊,毕竟今晚这么紧张。” 对郑灿,说实话,她觉得做成交易的可能不大。 而她,也没有那么想要他的灵魂。 毕竟,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在尽力救这个团队每个人的。 换做徐徽皖来说,她不一定有他这种善心。 很奇怪,从灵魂的纯净程度上来说,郑灿和杜家峻其实差不多。 可是对于杜家峻,她却没有心软。 或许是因为那点共患难的情分吧。 他喝了口茶,眼神犀利,“你带我来这里,想要什么?” “你的灵魂。”和聪明人说话,徐徽皖总是很直接。 “徐娜娜就是和你做了交易?”他问,“她和你换了什么?” “没有痛苦的死去。” 郑灿嗤笑一声,“你们这生意做得还真是划算。只要抹去她的痛觉,就能换得一个灵魂。” 徐徽皖不置可否,“灵魂转世,前世今生,有人相信,有人不信。对那些不信的人来说,当然是眼前的获利更重要不是吗?” “那你觉得,我信还是不信?” 徐徽皖顿了顿,“如果死在灵魂别墅里,你的灵魂也会变为怨灵。最终退化成里面的那些东西,只剩下对血肉的原始渴望。相比之下,待在这里,也算是个不错的选项吧?” 她的语气笃定,郑灿冷笑,“死去元知万事空。你怎么知道我会在意变成什么样。” “凭你的善良。” 郑灿默了一瞬,换了话题,“石冲道长没有发现你的不对,说明那具尸体确实是他徒弟的。她怎么样了?” “死了。”她道:“游乐园自身的保护机制,本身就不允许道士进入。石冲不过出现了一会就被弄出去了,他徒弟却能留到最后,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曾经疑惑过。”可是后来徐徽皖帮了他们很多次,他也就没有深究。 *** “我现在才想明白,游乐园这个副本存在了这么久,一直没问题,为什么突然之间会遭受那些臭道士们的攻击,想必跟你逃不了关系吧?” 李书钦慢条斯理道:“可以这么说。” 阴冥王不怒反笑,“你说,要是我把你交给那些臭道士,他们还会不会再来攻击?” “当然会。”李书钦笑道:“你不会觉得你和那些人能握手言和吧?在他们眼里,我们可是伤人的怨灵,是让他们弘扬正气来的。没了我们,他们还怎么扬名立万呢?” 阴冥王哼一声,没有反驳,显然对他的话也是认同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得麻烦你加固结界。”李书钦摊手,“你知道,我的力量不能用来插手这个世界的力量均衡。” 恐怖游乐园(完) “警告!警告!游乐园副本持续崩坏中,系统将启动摧毁模式。重复一遍,游乐园副本持续崩坏中,系统将启动摧毁模式,请游客和主持人立刻退出!” “请游客和主持人立刻退出!” “请游客和主持人立刻退出!” 系统冰冷的声音一遍遍响起,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即使是不带丝毫感情的陈述,也让人听出了事情的紧急。 阴冥王立刻闪身回了阴冥界,黑影也回了当铺。 “交易完成了吗?”他仍旧以李书钦的样子出现。 徐徽皖感受到他的情绪,忙站起身道:“还没,主人,怎么了?” 他扫一眼郑灿,“这个世界出了点问题,暂时不必做交易了,立刻回去。” “那他……”徐徽皖也看向郑灿。 李书钦蹙一蹙眉,“扔回去。” 他手一挥,郑灿就消失在了当铺。 与此同时,迎客厅一颤,整个空间嗡嗡作响。 李书钦一把抓住徐徽皖的手,强行催动了黑莲。 两人一瞬间消失在了当铺里。 *** “婴语,这里有两个人。”穿黑夹克的男人蹲下来探了探两人的鼻息,转头对身后穿长裙的女人道。 旁边另一个穿紧身裤加收脚靴的女人瞥了眼道:“哟,这男的身材不错。” “你他妈能不能认真点。”黑夹克骂了句脏话,“是让你来完成任务的,不是让你来看凯子的。” 紧身裤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们是来完成任务的?天天婴语长婴语短的,我还以为你是来泡妞的呢。” 婴语羞恼地喊了声“任洁。”对黑夹克道,“秦哥,你搜搜看他们身上有没有我们要找到东西。” 秦哥刚把手放到李书钦身上,就被他抓住了手腕,腾地一下反扭过来。 他反应也很快,用另一只手去打李书钦手腕,同时努力站起身,用脚去踹李书钦。 李书钦借力站起来,另一只脚曲起来击他膝盖处。 秦哥脚一软,半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看了眼婴语,后者微微蹙眉,他自觉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了脸,粗声粗气道:“放开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不?” 李书钦冷哼一声放开他的手,扶起徐徽皖,顺便用能力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你是谁?报上名来!”秦哥揉着膝盖站起来。 李书钦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抓起徐徽皖的手,翻开一看,原本印在手心的黑莲此刻正覆着一层灰色的光。 他的能力在这里不能用! 徐徽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李书钦近在咫尺的脸,口罩遮着半边,露出来的一半,此刻也显得有些阴郁。 她傻傻地笑了笑,蹭着他脖子,又闭上了眼。 秦哥一再被忽视,脸色更阴沉了。 任洁朗笑道:“丢人现眼去了吧,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呢!” 她和秦哥的不和,那是骨头里带出来的。 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变成末世前,她就和秦哥一起给头做事。 这个姓秦的有几分本事,能打,也忠心,只可惜,太好色,头不敢重用他。 他的地位还比不上任洁。 这对秦哥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爱女人不假,可女人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玩物。 天天被一个玩物骑在头上,他憋屈啊! 等到了末世,他激发了火系异能后,本以为可以超过任洁了。 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也觉醒了异能,还是少见的雷系异能。 这下可好,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还得在那女人手下混饭吃,这叫秦哥那颗雄心怎么忍得下! 现在她还对自己冷嘲热讽。 秦哥一气之下,也不顾不能对人类使用异能的禁令了,直接对李书钦出了手。 一团小火光如电般急射到李书钦跟前。 他搂着徐徽皖的腰往旁边一转,堪堪避过。 “秦哥,你疯了!”婴语没想到他这么冲动,连忙制止他,“都是人类,别互相残杀了。” 她看向李书钦,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好,我是暖阳基地的婴语,你们是怎么到这来的?” 徐徽皖的生物雷达自动探测到了敌人,她睁开眼,看着眼前漂亮得令人惊艳的女人,脑海里闪过沉重的危机感! 她嘤嘤婴地对着李书钦道:“主人,我头疼。” 声音捏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秦哥不禁咽了口口水。 主人这个称呼也没引起他们太大的关注。 毕竟是末世,有些人为了生存,依附于强者,也是正常的。 只是婴语没想到,眼前这个她看中的男人也是这种人。 难不成她看走眼了? 火葬场日常(一) “试试看你的能力还能不能用。”李书钦没理会婴语,弹了弹怀里装模作样的人的额头。 他这句话本来是问他们的能力,可婴语他们三人就直接理解成了异能。 所以这两个人也是有异能的人? 婴语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简单的。 徐徽皖抬了抬手,对着秦哥做了个动作,后者连忙闪身躲过。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徐徽皖苦着脸,“不行。” 秦哥这才放心大胆地笑了起来,“别本来就没有异能,在那里装着吓人吧!” “秦哥。”婴语喊了他一声,对着两人微笑道:“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火葬场比较危险,你们现在没有能力自保,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吧。” 任洁也难得附和,“就是,留下呗。” 秦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臭娘们转性了? 任洁翻了个白眼,蠢货。 李书钦点头,声音从口罩下传来有些飘忽,“可以。” 徐徽皖还不放弃地在尝试,自己的能力没了,那玉镯呢? 她看向玉镯。 现在她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看玉镯也就是个普通的镯子,只不过成色好了点罢了。 有些忐忑地握住玉镯,李书钦拥着她的姿势把她的动作遮盖了不少。 徐徽皖用心留意着玉镯的反应。 令人欣慰的是,玉镯还是有反应的。 她能感觉到里面的力量流动,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要是把这股力量放出来…… 对人类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这里是哪里。”李书钦看向婴语。 婴语柔柔道:“这里是XX山火葬场。我们来这里找点东西。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李书钦:“找人。” 来火葬场找人? 找丧尸吗?? 婴语:“需要我们帮忙吗?” 任洁利落的靴子踩了踩地,“队长,你问反了,现在是我们保护他们,应该是他们问我们需要寻找什么吧?”她带着嘲笑意味的眼扫过婴语,淡淡道。 婴语愣了愣,把头发往后撩了撩,不好意思道:“是我疏忽了。” “你们,先走。”任洁高冷地对两人扬了扬头,下巴指着外面。 秦哥跟着指挥:“就说你们两个呢,快快快,过去。” 徐徽皖附在李书钦耳边把镯子还能用的事情跟他说了。 这幅样子落到任洁她们眼里,就成了徐徽皖不愿意走,在撒娇。 秦哥阴阳怪气道:“怎么着?自己都这样了,还怜香惜玉呢。” 人的恶意有时候来的很莫名。 明明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可是有的人却偏偏弄得好像你是他杀父仇人一样,处处针对。 哪怕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但只要看到比自己优秀的人倒霉,他们就会高兴。 李书钦冷冷扫过去一眼,秦哥外强中干地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拉着徐徽皖往外走,“有什么都别出声,躲在我身后。” 徐徽皖嗯了声。 小声地,带着甜。 婴语有些羡慕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 如果当初,有一个人像他那样保护自己,自己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吧。 秦哥的觊觎,任洁的不屑,就像刀一样割在她脸上。 那种羞耻的疼痛,她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 为什么还要让她明白羞耻这种感觉呢? 要是能忘记,该有多好…… 任洁则啧了声,拔腿跟上。 秀恩爱,死得快。 不知道吗? 火葬场日常(二) 这个火葬场的空气实在不太好。 灰蒙蒙的,感觉行走的时候鼻尖都能碰到灰。 徐徽皖此刻就无比羡慕李书钦的口罩了。 李书钦皱眉看着视线内的黑雾。 他直觉这些黑雾不简单,可以他现在的实力,还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尽量不要吸进雾。”他低头道。 徐徽皖捂着鼻子乖乖点头。 虽然这种做法没什么卵用,但是聊胜于无嘛。 走完这条路,前面是一个三岔路口,上面竖着一块简陋的牌子: 【焚烧室】直行 【殡仪馆】左转 【送行道】右转 “往哪里走?”李书钦停住脚,问后面的秦哥他们。 任洁和秦哥都看向婴语。 即使看不起她,但她毕竟也是老大的女人,还得听她的。 婴语:“先去危险小一点的地方吧,直行,焚烧室。” 焚烧室的危险小? 这种地方有鬼魂的可能性很高,怎么看都应该是送行道的危险小吧。 “嗯。” 李书钦拉了拉徐徽皖,两人继续往前走。 过了这个路口,空气中的黑雾更浓了些。 徐徽皖的心跳莫名开始加速。 她皱眉,转着玉镯,希望能吸收掉一些雾气。可她转了几转,身边的黑雾都没有任何变化。 这不正常。 难道是因为她能力没了,所以用不了玉镯? 不可能。 镯子的原主人淑妃也没有任何能力,可照样能让玉镯为她所用。 她看向李书钦。 李书钦手摊开在空气中,虚虚抓了一把,眉头紧锁。 “继续走,不要停。”秦哥不耐烦地声音从后面传来。 李书钦放开拉着徐徽皖的手,转过来,“现在,先聊聊你们到底在找什么吧。” 一张嘴吃一口灰的环境里,秦哥两条眉毛都被染成了蜡笔小新,闭着嘴不肯说话。 婴语用自己的异能吹开鼻尖那阵灰,“这事等我们到了焚烧室再说吧。” “不用等,已经到了。” “什么?!”三人同时喊出声,各呛了一口灰,剧烈咳嗽起来。 徐徽皖苦着脸。 要是他们已经走到了焚烧室,那这些灰岂不是…… 婴语捂着嘴干呕起来。 任洁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李书钦闲闲抬起眼问道。 秦哥:“婴语,有吗?” 婴语摇头,“我没有感应到。” “那咱们就先撤吧!这鬼地方,太恐怖了。”秦哥刚说完就被任洁从后面踢了一脚,“你还是不是男人,怂个屁!” 秦哥恼羞成怒,“你懂个锤子,老子这叫战略撤退,懂不懂?” “还战略撤退呢,可得了吧,别侮辱人家战略撤退了。”任洁冷嘲热讽。 打起来! 徐徽皖捧脸看戏。 “好了,都别吵了!”婴语难得冷脸。 秦哥哼一声,“总之我是不会再往前走了,谁爱去谁去,老子不伺候了!” 一开始来这里找东西,那是因为这里已经被小分队清理过了,没有丧尸他才肯来的。 君不见,老大女人也来刷功劳吗? 他不紧跟着谁跟啊? 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可没想到这火葬场跟斜了门似的。 二十多个人一起来的,走着走着,无声无息地,就开始有人失踪了。 频率还不一定,有的时候一两个,有的时候三四个。兜兜转转,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可他们还是在那个走廊转圈。 要不是碰到这两个人带着他们走,他们连那条走廊都走不出去。 结果呢?!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才刚走出了走廊,就跟他说走进了焚烧室。 就他张嘴说话的功夫,就不知道吃进去几个人了都! 这地方要是没鬼,他秦字就倒过来写! 火葬场日常(三) 朋友,你经历过绝望吗? 徐徽皖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第二次感到手足无措。 第一次,是在大山上。 那个漆黑寒凉的夜晚,是她人生中刻骨的痕迹。 而现在——她皱眉看着眼前封闭的空间,努力挪动着手脚去推那扇小门。 推不动。 身体很难使上力。 她没有气馁,深吸了口气,用力把指甲塞进缝隙里,去掰门。 “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是婴语的声音。 徐徽皖停住动作,外面的女声又道:“像一只明知要死却不肯停止挣扎的土拨鼠。” 她带着恶意的笑声响起。 我想杀人 尔康音带着回响在徐徽皖脑海里出现。 配合眼前的场景,莫名有点搞笑。 哐。 婴语从外面把那扇小门推死了。 徐徽皖瞬间疼出了一头的汗。 她指尖的一小块肉连带着被剐蹭下来。 小门上的锈迹混合着鲜血留下来。 不知道要不要打个破伤风针。 她苦中作乐地想。 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 徐徽皖咬着牙欺骗自己。 不疼你妹! x的,你放学路上小心点,弄死你啊!!! “破了幻境,要找到焚烧室就更简单了吧。让我们猜猜,你的主人多久能找到你?” 主人 想到李书钦,徐徽皖求生的欲望更强烈了。 她一定要活着见到主人! 婴语叹了口气,“可惜焚烧炉里的温度不能调节,不然一点一点小火慢炖等他来,才更有意思不是吗?”她笑,“我也想知道,要多少分钟才能煮熟一个人呢?” !! 变态!! 徐徽皖眼睛瞪圆了起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吸引主人主意不是用这种方法的啊喂! 婴语重复了遍她的话,“我想怎么样?”她嗤笑一声,“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看你们那么腻歪有点不顺眼而已。难道你没听过,秀恩爱,死得快吗?” ——来自fff团的深深恶意,居然修补了徐徽皖的伤口。 她默默地把手指收回去,打算先稳住这个女人。 她和主人现在都没有了能力,而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和秦哥他们一样,是有异能的。 只是不知道她的异能是什么 “给他三分钟。如果三分钟后他还没有出现,我就把你煮熟去喂丧尸。” 徐徽皖屈膝把自己缩在一个小角落里,炉上有个小烟囱,爬人出去是不可能的了,要是黑烟,应该很简单吧 可偏偏自己现在用不了手镯,真是天要亡我! 徐徽皖盯着那个小小的出口,努力催动着玉镯。 “还剩两分钟。”凉凉的提示音。 烟囱口出现了一双脚。 她眨眼,脚还在。 婴语的声音刚刚还在小门外,总不可能突然到了烟囱上吧。 那这双脚是谁的? 她弯着腰慢慢站起身。 这里的空间不算大,她只能蜷着身子活动。 时间久了,肩膀那里就有点酸痛。 “还剩一分钟。”婴语的声音再次响起,还带着点遗憾,“看来,你的主人是来不了了。” 那双脚动了动。 火葬场日常(四) 婴语遗憾地看着倒计时结束,准备起身去开焚烧炉的开关。 精神系的异能让她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头顶的移动,她不动声色地弯下腰。头上那股精神波动跟着往下挪 就是现在! 她猛地抬起身子,精神波迅速射向头顶。 随着低低的呜咽声响起,婴语的神色也逐渐变得痛苦起来。 对方的精神力太强,她根本抗不过。 现在不过受些精神力反噬的痛苦。 要是再挨下去,恐怕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毕竟是末世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她当机立断,转身朝后跑去。 原本孤零零在空中悬浮着的一双脚上开始逐渐显出身形。 纤长的双腿、完美的胴体、最后是一张熟悉的脸。 任洁冷眼看着婴语慌忙逃窜的身影,笑意入骨。 你往哪儿逃? 你逃不掉的。 婴语跑回家属休息室——也就是一开始徐徽皖他们被发现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诡异,她早就有所察觉。 以她这个程度的精神系异能而言,对丧尸可能有些鸡肋,但是检测这些“生物”的所在,那是一测一个准。 有意无意地,她甚至还会帮助他们来进食 这也就是为什么团队人越来越少,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担忧的原因。 如果李书钦不那么早摊牌的话,她不介意再陪那个秦畜生和任洁玩一会猫抓老鼠的把戏。 看着原本辱骂她的人被分食干净,那感觉真是爽! “咳。”她干咳一声,平复了喉咙间因为剧烈运动而泛上来的血腥味,镇定地躲了起来。 轻巧的步伐,看上去不急不缓,可真要跟上来,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带着对自己探测能力和身手的自信,婴语走得很轻松,甚至没有发现紧随其后的、一个胖胖的影子。 火葬场建在半山腰上,风水是专门请人来看过的,一草一木,都布置得井井有条。 可惜还是没能敌得过末世。 无数的冤魂在火葬场上方飘荡。 看到婴语,他们眼中闪过贪婪的光。 其中一个头只剩一小半脑壳的女人朝她伸出手,缺了一大半的嘴甚至还留下了口水。 婴语厌恶地用精神力弹开她。 万万没想到本来应该被弹走的女人居然毫发无伤,甚至看上去比之前还更好了些——她的脑壳隐隐约约比之前大了很多。 女人兴奋地低吼一声。 本该避之唯恐不及的众鬼纷纷涌上来。 原本是保命法宝的精神力此刻却好像变成了惹祸上身的引子一样。 每当婴语放出一点精神力,众鬼就更兴奋一点。 甚至,他们还十分默契地达成了一致——不朝婴语的要害部位下手,而是一下一下轻轻地逗弄着她。要么割下她一块肉放进嘴里,珍惜地咀嚼。要么伏在伤口上,如饥似渴地饮着她的血。逼得婴语不得不隔一会就放出一点精神力。可她的异能等级本来就不高,之前为了对付秦哥他们,已经损耗掉不少,开始被围攻的时候,又因为急于挥退他们,释放了大半精神力。渐渐地、她已经没有精神力再释放出来。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山岭。 众鬼不再束缚着手脚,而是放开了胃口。 等到他们退去的时候,婴语只剩下一个头颅,被第一个朝她进攻的女人叼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品啧着。 漂亮的双眼还残留着那一刻的情绪——痛苦、惊慌、后悔、不堪。 【请假条】 因为有考试,所以得请假一段时间。 sorry宝贝们。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我的歉意qaq。 希望大家留我一条狗命,回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