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诸多内幕 福祸相依,是非难断。睍莼璩晓 简静卧在榻上思考,脑中只浮现这八个字。她能重生拣回一条小命虽值得庆贺,但对这个新身体显然不够满意,满打满算才四周岁,别说自我防卫与杀人,就是提把稍大的枪都极为困难。 当然,这个世界也没有枪。 再则,江府的浑水太深,她这外来人不熟悉这个新环境的生存原则,身边只一个老嬷嬷说得上话,还是个只知表面不懂其内的人物,若要安稳安全安逸地活下去,是件难事。 真的四少爷去了什么地方?她这五小姐为何从出生起就被隐瞒存在?养在小院四年为何又突然“搬迁”出来挨箭头?还有,那亲爹自她受伤至今都未曾露脸,只派李嬷嬷来“教育”她记住新身份,不让府中任何人靠近,背后到底藏了个怎样的阴谋? 嘭地一声,一个果核精准地砸进了屋角的痰盂。 简抬手用袖子抹了抹嘴,漫不经心地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却因伸展过度扯到了胸口的伤,嘶地一下倒抽一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有吃有喝有事做,活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简对着额前的刘海吹了口气,无奈地自我安慰。 子时,江府书房外,一抹幼小黑影闪过院中驻守的护院,悄然无息地贴上东侧窗下的墙壁,宛如一只夜间行动的壁虎。 “老爷,让她留在府中当真可行吗?那一箭之后靖王便没了动静,会不会是他们有所怀疑要去查祈儿!靖王府到底何时才会放过我们?”江夫人压低的嗓音中满是担忧,嗓音带了些轻微哽咽,似是恐慌不小。 “我早便说过此计不成,咳……咳,你偏要拿小五冒险,让她冒充祈儿成为靶子!若不是你去看祈儿泄漏了消息,又怎会有此事?小五到底是我亲生闺女——” “老爷!隔墙有耳!” “可……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如今再多说也无用了,咳……咳,孩子已受了重伤,眼下仔细将养身子才是正理。” “老爷糊涂!若不仔细安排妥当,祈儿危险不说,小五的伤也白受了!可怜我的儿,大的自小被掳去当人质,小的也是一天都不敢在身旁养着,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当初若不接受靖王府的资助将生意做大,也惹不上这祸事,你看看咱们府里,都‘无故’去了三个孩子了!老爷,我宁可咱们江家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茶商——” “哎,我何尝不想将儿女留在膝下?可靖王岂是我们惹得起的?如今江家成了他们在京都的傀儡,又有桢儿在他们手中,即便咱们舍掉一切都逃不成啊!府中尚有那边的人,小五的事若能圆过去便好,否则,江家只怕也走到头了……” 夫妻俩的讨论声逐渐降低,一个边咳边叹息,一个嘤嘤低泣。窗外的人蹙眉细听,却再也听不到有用的信息。 因李嬷嬷只是熟睡,简担心被发现便打算暂时收工,却意外听到了书房中的又一段对话。 “对了老爷,李嬷嬷说那孩子似是有些奇怪,大劫后性情略有转变,说起话来不像个四岁的娃儿,又委实看不出哪里不对,你明日去见见。” “能有何问题?咳咳……咳,定是吓着了,她自小没娘,只得李嬷嬷照看,虽不曾享过父母之宠却也是个精心娇养的娃儿,那一箭险些——我明日会去看看的,回房歇了吧。” 目送那对相携的背影远离,简徐徐挺直黑暗中瘦弱的身躯,璨若星子的双眸微露笑意。看来,这江府不是块净地,而她,确实也该收敛收敛,尽量学着做个符合年龄的——孩子。 第003章 有备而来 在江府,简受伤后只能卧床休养,出不得房门一步,全府除江老爷外只李嬷嬷一个“活物”能交流,每日关在偏僻的厢房听鸟语,闻花香。睍莼璩晓这样的日子,对常人来说不算太享受。 但对她这雇佣兵的残魂而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哉日子没啥不好,没有任务没有生意,不再杀戮不再亡命,有复杂好玩的家族秘密勾动她的好奇心,又有伪装稚龄孩童与江老爹斗志斗勇的乐趣,倒也算活得多姿多彩。 如此虚度,转眼便是月余。 期间,简见了江老爷四次,从对方口中套出不少东西,也制定了暂时的生存计划,伤口既已愈合,也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靖王府为确保手中人质的重要性,派来的爪牙细作无数,严密监视江家,制造各种意外除去江老爷的其他儿女。而这家里还有个让她做替死鬼的主母,她这躯壳又稚嫩弱小,只能找借口离开,寻找另一个领域壮大自己的力量和安排退路。 所幸她有自救能力,侧面地给出有利策略让江老爷与靖王交涉,因他身体赢弱需培植掌家人继续替靖王府敛财掌控天下的经济要脉,故而暂时留了条小命。若是原来的江五小姐,必定只能以江四少爷身份死在靖王府的细作手下。 这日子倒也不轻松呐! “四少爷,听嬷嬷一次,您别急着走,这伤还没好利落呢,还是再躺几日吧!”李嬷嬷红着眼眶将早已收拾妥当的包袱再度拆开查看,试图拖延时间说服小主子。 “嬷嬷,我胸口早已不疼了,且父亲已安排好出行之日,若是不走又惹母亲不高兴。再则,我也不喜欢住这里,每日喝药睡觉一点儿都不好玩!”简嘟起小嘴唇故作幼稚,却把自己雷得外焦里嫩。 她何时有过这种小女儿姿态?还真是托重生的福,让她过了一把儿童瘾。 “可——可四少爷为何跟老爷要求不带上奴婢?少爷此去不知要几年才得以归来,嬷嬷只怕少爷在外吃苦,有负兰姨娘所托。”李嬷嬷说着便落下泪来,苍老的双手死死拽住包袱,似乎想用此刻的力度表达她想侍奉在小主子身边的念想。 兰姨娘是江五小姐的亲妈,据说没出月子就丢了命,具体是怎么死的,简从李嬷嬷欲言又止的神态猜了个一二。 “嬷嬷尽管去静心庵替我祈福,将来自有相见之日。” 简稚嫩的容颜闪过一丝诡笑,随即恢复一片纯净,随手从桌上拿了个果子大咬了一口,摆出富家少爷架势,大言不惭地道:“我是江家唯一的少爷,是江氏产业的顶梁柱,父亲怎舍得我吃苦?” 这江家家主江允本是个穷酸秀才,屡次落榜才弃文从商,在上京做了小本买卖,贩茶营生,后得江夫人梁氏青睐,靠岳家资助才渐上轨道。但江家真正壮大靠的还是八年前的新皇继位。 至于如何成为当朝的商贾之首,自然是与江允口中的靖王脱不了干系,并且,成就江家的目的,也不过是为靖王他日夺天下奠定的基础之一。在天子脚下建立核心人脉力量,扼住天下经济要脉,敛财招兵买马,一举多得,确实是个长远的好招! 简靠在马车中啃着鲜红大枣,脑中还在推测她现在的存活几率。因要在江允面前装个年幼无知的胆怯孩子,她问不出太多实用信息,偷听又相对困难,也只能自己粗略推断。江允虽不是孬种也翻不出几尺浪,应该引不起多少重视,那番培植掌家人的话应该能打消靖王府除去她这个“四少爷”的念头吧? 可即便她逃过一劫也不代表安全,江家不是靖王的唯一选择,她势必得在有效的时间里让靖王府对江家放不了手!如此一来,只能更快地让江家的地位再更上一层楼。 “江成,外边这么吵是到了集市吗?找个地方停车,去给我买几斤新鲜果子来。”简敲了敲马车内壁,对前方的中年车夫说道。 “四少爷,此地太乱,小的还是先找了客栈住下再给您添置瓜果吧?”江成将车驱到路旁,转身掀开帘子回话,脸上的为难显而易见,正因为小主子的要求常要他违背老爷的嘱咐。 “那便先去买些零嘴来,我的嘴闲不得。”简撇了撇嘴不以为意,不认为独自留在车中看不住自己的小命。 “这……” “在下带了些上等的鲜果肉脯,不若先给小公子解解馋?因方才游玩市集让贼人扒了银袋,此时正愁如何回家,不知小公子是否能让在下搭乘一段?” 江成刚打算找借口安抚小主子,却见一对华衣主仆靠近,那年幼的不过七八岁光景,一幅少爷派头,正温煦有礼地上前示好。 简就是在对方说话时掀起帘子,似笑非笑地望着车外那玉面少年,在他移来视线的瞬间又藏起光芒只剩眼底一抹故作的好奇与雀跃。 “市集有贼吗?难怪江成不敢去买吃的,大哥哥进来吧,有什么好吃的?”她奶声奶气地欢迎了那有备而来的两人。 她的车才在路边停下,刚开口说了要吃瓜果零嘴,他们便眼巴巴地凑了上来要搭车,真当她是个好捏的小软柿子? 第004章 无声试探 少顷,不算宽敞的车厢中多了个七八岁的少年坐在简的对面。睍莼璩晓 若不细看,这少年只肤色比一般孩子白皙莹润了些,五官长得精致俊美,衣着打扮与谈吐颇具贵气,容易被看成普通的富家少爷。 但简不是四岁女娃,许是因为她的年幼,对面这孩子的眼神没有过多掩饰,那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沉稳与狡黠自然没逃过她的视线。 “我叫葛翰,你呢?你爹娘放心你只带一个车夫出行,小公子家住不远吧?”少年漫不经心地拆开一个个油纸包裹,将他所带的肉脯果干摊在车中的矮几上,眼角微微一瞥,唇边洋溢着一抹温和笑意,说道:“你年幼,家中就没有兄弟姐妹吗?怎地出来玩也不喊人作陪?带着奴才下人最无趣,想吃点东西都要推三阻四。” 葛翰? 简在心底冷笑,这孩子一幅人精模样,怎会告知真名?单从眼前的零食堆来看,他们已经跟了她几日,摸清了她的喜好,选的都是她买过不止两次的东西。 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她死缠不放的,自然是江家背后之人。靖王似有个翰世子,名诸葛珏,正是这个年岁。若她当真是个孩子,即便听过此人,也无法将眼前的孩子与那个身份搭上边儿。 “不许你这么说江成,他待我可好了,以前嬷嬷从不让我出门的!我爹说家中只我一个独苗,他如今病了,要我去跟家里的几个掌柜学习经商,好掌家业。我叫江祈,是京都江家唯一的少爷!”简微扬着小脸冷哼一声,牛逼得很幼稚。 没办法,在此人面前她得尽快点明自己的用途,好让对方明白,若弄死了她这“独苗”,江允重病丧命之时,靖王得再换个傀儡重新培植,会浪费他建立大业的时间和精力。 人活在世,为的不过是权或财。 江家既已成为京都第一门庭,靖王府的“财”早可入囊,求的只剩皇权。可在皇帝的京都谁敢肆意胡来?这也是靖王府建立江家这傀儡做掩饰的目的,明面敛财,暗地建立人脉。所以江家不可无主,既然被抓的长子是人质不可放回,那便有她这四少爷安稳成长的生机。 诸葛珏盯着对面的孩子沉默了片刻,目光中透着刻意压制的疑虑,陷入深思。 “翰哥哥,你在看我么?” 简眨了眨只剩清透眼神的双目,天真无邪地对少年露齿一笑,“我爹说有很多人要害我,不让我吃别人的东西,你能陪我一起吃吗?” 她可不敢小看眼前的孩子,靖王之子,又到了懂事年龄,谁知道这次来是不是取她小命的。 “祈儿有四岁了吧?你还是个孩子,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爹说得对。不过祈儿不必担心,翰哥哥与你没有过节,自然不会害你。”回过神的诸葛珏淡淡一笑,白皙纤瘦的指节捡起一条肉干递了过去,随即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条,合上洁白细齿慢条斯理地咀嚼。 又一次悄然无息的试探! 简暗自叹息,看来从今日起,她得自我催眠全心适应新身份,以免被人轻易套出了不该说的东西惹来杀身之祸。 “小爷我五岁了!再有三年就可以接任家主之位,我娘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给我娶妻纳妾为江家开枝散叶,我可不是个孩子!” “呵呵,真是个傻孩子,再有五年你都无法开枝散叶,不是谗了吗?快吃吧。” 伴随着诸葛珏的闷笑声,车厢中的谈话转变成吃货的咂舌声,简眼底的阴冷对方并未察觉。 谁才是傻孩子? 不过是个刚断奶的娃,就算早熟了些,能熟得过她吗?听听这老气横秋的嘲笑声,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娃了? 第005章 回家掌权 三年后。睍莼璩晓 江祈坐着当初离开京都的那辆马车,带着江家在两年前买来充当江五小姐的丫头,一路欢声笑语,悠悠哉哉地回到江家,哪怕此次回去大约是奔丧的。 江允得的是肺疾,据说是陈年老病,已病入膏肓。 他这些年思想压力过大,离不开背后掌控他的势力范围,眼睁睁看着襁褓中的长子被带走,后来意识到处境危险时,又陆续痛失庶出的几个孩子,于是才有暗中送走四子、隐瞒女儿出生之事,为的是造就江家无后的假象。 靖王的眼线不弱,只故意留了一丝蛛丝马迹便让江家慌了手脚,只得把女儿托上水面顶替远在塞外的四子。可毕竟是亲生骨肉,他再想留条血脉也不舍得让女儿白白送死,于是有了三年前的计策:将女儿送出江家,放出病危消息,确保四子的隐秘性。 “老爷,祈儿带着小五到家了,我看孩子们舟车劳顿的,今日就先别见了吧?”江夫人走至床边看着面色蜡黄毫无生气的丈夫,红着眼眶说道。家中支柱即将倒塌,而她可以依靠的儿子们却不在身旁,这种惊慌不安折磨得她日夜不得安宁。 “让祈儿过来,我要见见那孩子。” 江允的嗓音很是沙哑,气息虚弱,音量自是不高。他费力地靠坐起来,招手让妻子为他稍稍整理仪容,便等着离开三年的女儿来见。 他还能有多少日子,他自己清楚。 “老爷——” “去吧,让孩子过来。” 江夫人仍要开口劝说,被江允轻轻一挥手打断,只得起身去传刚到家的四少爷,那个姨娘生的,即将成为家主的丫头。 江祈被带至江允的主卧时,斜眼扫过面色僵硬的梁氏,不觉内心一阵冷笑。这个主母可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不择手段让“她”亲娘死在月子里,尽管那时只是未雨绸缪,让她做个备胎而已。 “母亲去歇息吧,父亲和祈儿谈的该是家业之事,妇人不宜过问。”清冷地嗓音落下,江祈礼貌性地对僵在身旁的妇人点了点头,转身关上了房门。 虽然她的嗓音里还带着孩子的稚气,但她的表情和眼神可没多少掩饰。江允一死,她成了江家掌权之人,哪里还需要像初来乍到时那般小心翼翼?三年时间,远离江家和靖王的掌控,她可以做很多铺设与准备。 “祈儿——过来坐,爹有话跟你说。” 江允似是没听见门口两人的对话,直到关门声响起才看到房中立着个清俊少年,那飞扬的唇角,张扬的自信和泰然自若的镇定,令他乍一看,仿若当真见了自家的出色儿子。 但他很清楚眼前这孩子,不过是个连闺名都未取过的丫头,而他,也从未给过丝毫父爱,如今,更是得把江家的重担压在她瘦小薄弱的肩膀之上。 “父亲,您还是安心养病吧。该知道的我已知道,该做的我也会去做,三年前我便答应您会回来接管家业,如今我既已回来了,家中之事您就无需操心了,明日,请父亲直接宣布此事便可。”江祈勾起唇角,不急不徐地阐述,丝毫不顾忌床榻上一脸震惊的男人。 这几年,她忙着塑造新形象,似乎快忘了“简”这个曾经的身份。她这么努力活着,岂容自己过得糟糕? 第006章 暂且不杀 无人得知江四少爷在江老爷房中谈了什么,那晚,主院东厢的灯火整夜不灭,江夫人追问的嗓音也间歇性响着,但院中守护的护院们听到的答覆却只是江老爷不间断的咳嗽声。睍莼璩晓 翌日啼鸣之际,江家总管被人催着从被窝里爬起,大雪隆冬的季节,只披了件氅子便急匆匆地赶去江老爷养病的东厢,一刻钟后又着人叫起了府中所有奴才丫头与护院,聚集在议事厅外的前院中。 江祈牵着睡眼朦胧的江小五,在丫头小厮们的簇拥下到了议事厅,等不到半刻,江夫人神色疲累地扶着精神焕发的江老爷出现。众人皆知自家老爷大限降至时日不多,但未曾料到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宣布新任家主。 尽管江允看上去像是回光返照般精神奕奕,但他似习惯了般不想多说,当着众人之面宣布完便让管家转交了库房、帐房钥匙以及所有家业。最后,他只望着灯火照耀下那张陌生孩子的脸,在沉默中撒手而去。 临死,江允没有一句遗言。 “四哥,那是爹爹吗?爹爹睡着了,他们为何要哭鼻子?”江小五歪着小脑袋望着摊在太师椅上的男人,不明白周围的下人和父亲身旁那个女人为何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她是江允按照江小五的年龄和长相买的,与此时的江祈有几分相似,四岁被送至江祈身边,从未见过江府中人,此次回家初见“父母”便是这番场景。所幸这孩子被江小四当成女儿来宠,天真乐观,倒是没吓着她。 “小五,人通常睡一觉天亮就会醒,还能继续玩游戏吃东西,但有时候睡着了,便再也醒不过来了。去给爹爹磕个头,然后回房睡觉去。”江祈在一片哭声中淡淡地解释,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轻推了一把。 即便她这身躯与死亡的男人存在血缘关系,但她委实哭不出来,所以,她只能对上那未合上的双眼,在心中铮铮许诺:答应您的我一定做到,撑起江家,救回您的儿子,让江家渡过难关。 当然,前提必须是,我得活着,您那儿子也尚存。 江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轻声叹息道:“鲁总管,你着人操办后事,棺木想必早已选妥,让人多刷几道漆,父亲住惯了主院,就在那设灵堂。选吉日,贴讣告,请亲友你该是懂的。让大家伙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父亲的后事办妥后,爷有新的人事调动。” “四少——” 鲁总管抹着眼泪本打算说些什么,转身时对上厅中静立的淡漠少年,忽地浑身一怔,只木木地应了声:“是,四爷。” 老爷已去,这掌家之人怎可还是“少爷”?再则,这少年哪里还有半分的孩子样?光是站在那儿便有股不容他们造次的威慑力。 江府中,一夜之间换上一片凄凉白色。江家大门前,隐在暗处的少年微微蹙眉,眸光深沉。 “爷,此事可有诈?您还是要放过那孩子?” “丧钟已敲,江允的死不会有假。三年前我不曾对那孩子下手,如今更不能了。听听他说的,不过是个八岁稚儿,丧父之时却如此有条不紊地处理后事,你不觉得江小四……”挺值得期待吗? 诸葛珏抿起唇角转身离开,记忆中浮现那张说掌家要娶妻开枝散叶的孩子脸,当真是可爱有趣,他暂且不杀吧。 他身后默默跟随的护卫却小声嘀咕了一句:“爷您八岁时可比那江小四能耐多了!况且……您自己就不是个孩子吗?” 第007章 清理换血 投入到丧礼的江祈没有过多时间去关注周围是不是仍有眼睛盯着,也无暇去管府中以及各个家业的掌柜对她的猜忌与谋算,单是应付络绎不绝的凭吊之人与难缠的江小五就够她忙的了。睍莼璩晓 谁让她是“唯一”的“孝子”呢。 头七一过,江允的遗体被盖棺送入墓穴,家中撤了白绫白灯,恢复一切正常运作。 这日,天色未亮。 江祈让小丫头江西掌了灯,慵懒地蜷在床头思索了片刻,便命小厮江东唤来鲁总管,招至床边递上一张地契,语气淡然说道:“爷查过库房的文书契约,你与你的家人并未卖身给江家。鲁叔年纪大了,该是回乡享福了,这是爷在你故里买的小宅子,带一家老小过去吧。” “四少爷——” 鲁总管惊诧得急呼出声,出口才知叫错,立刻改口道:“四爷,可是丧礼的事宜老鲁做错了什么?您……您为何要遣走我这一家子?” 江家在京都建府虽不久,不过十多年,但他也在江家做了十余年,老伴管的是厨房采买,儿子干的是护院头领,媳妇管女红针线,就连小孙女都已在给五小姐当小丫头,他自问从未出过大错,怎可如此一杆子遣人离开? 由于冬日畏寒,江祈还靠坐在床头,递了地契之后连手都藏进了被窝,双眸猫一般半瞌半睁,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急得不知所措的老鲁,唇角微抿上翘,似笑非笑。 “四爷?您是不是觉着老鲁何处做得不妥?您说,老鲁定会痛改!”鲁总管见床上的小人儿不说话,像是瞌睡未醒,但慵懒之中又透着股莫名的阴冷,令他没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只觉得寒气入侵。 明明只是个孩子,怎比老爷更令他惶恐忌惮? “鲁叔,父亲去后我得掌管江家,可我就是个孩子,如何管得了这上下一百多号下人?何况,我江门只剩娘仨,哪里需要如此多的奴才?你是年纪大了,也辛劳了十多年,放你回乡养老是应该的,其他小厮丫头,能卖的卖,该放的放,我都已做了安排,还请鲁叔放心回吧。”江祈将视线移至屋角如豆的灯盏上,昏黄的光线里,她那稚嫩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冷冷的嘲讽。 正是这抹嘲讽,令鲁总管双眼一凛,心生不甘。 这小主人虽是口气变软,但话里的冷酷无情却是坚定不移,根本不曾有变通的余地,他就是不想走,也得走了。 “四爷多虑了,府中下人哪里需要四爷管?四爷放心交给老鲁便是,老鲁做惯了管家,还是有几分能力管好这些下人们。倘若四爷觉着府中人多太吵了些,四爷看着删减也可,但请四爷别遣了老鲁一家子,便是看在老爷的面上,老鲁也是走不得啊,老鲁得替老爷照顾好四爷您呐——”老鲁淌着老泪靠近床榻,沙哑哽咽地央求着,只盼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可他面前坐着的并非真正的幼龄稚童。 “鲁叔不必多言,爷已做了决定。江家虽为首富,家产殷实,但爷认为没有必要浪费在下人身上。鲁叔你是不明白,这些年爷在外学艺是有多苦,父亲给的银钱买了江东江南江西江北四个就花完了,爷是真懂了珍惜血汗钱的道理,所以遣散费就不给你们了,这管家的位置也已吩咐传给江东了,你去吧,爷还困着呢。”江祈抬着小手挥了挥,懒得瞥一眼床前之人,滑下身子钻被窝了。 “四爷,江东不过十二,如何能——” “爷说能,他便能。” “四爷——” 房中的谈话终止,江祈缓缓勾起唇角。 不管这老鲁是不是靖王的人,这些年也贪够了,这次的大换血他便是首当其冲,哪里还有必要出银子打发? 第008章 下蛊之计 当日,京都一间破旧村舍中。睍莼璩晓 诸葛珏平静无波的视线落在护卫用袖子擦过的破旧长凳上,细白的长指在凹凸不平的凳面抚过,用心感受指尖的粗糙触感。 这好比江家那小四三年前给他的感觉,商贾之子此生论不上尊贵,即便有江家的金银包装,也不过是个粗物。而今,却是大不相同了。 “公子,王爷传您回府。” 一个护卫装扮的青年男子带来靖王口信,恭敬地垂首直立,不多说一字。 诸葛珏抬眼扫过来人,并未吭声。 靖王府在三年前经过一次清洗,包括翰世子在内,如今他已成了“世子”伴读白玉公子,除父王母妃外,也只一个贴身护卫周尧得知实情。 这计策不高深,但实施起来却十分困难,不曾想,那江小四倒是干脆利落地在江家大换血,清出了王府的多条内线,最先安排的鲁家更是第一个被扫地出门,他不得不怀疑有人在背后掺了一脚。 江小四不过是个孩子,是谁在利用他扭转江家局面与靖王府抗衡? “爷,京都不是久留之地,您何必亲自来一趟?”房中只剩主仆两人,周尧压低嗓音劝着,字里行间透着他的疑惑不解。 三年前,自家主子不过八岁,说是孩子心性想出来游玩,故借江家之事向王爷请示,王爷竟毫不担忧只派他跟随。此次,局势已大有不同,今上早已猜忌靖王有了反意,如何还能让世子前来京都冒险? 好歹王府是来了信,否则这小世子若久久不肯归家,他便提心吊胆,日夜不能安寝。 “父王找我回去定是有突发之事,你留下命人查宫中异动,看看谁和江家走动密切。”半响后,诸葛珏轻轻开了口,语气淡然镇定,表情丝毫未变,只斜眼扫过周尧,嘱咐道:“若查不出什么,别动他。” “是,爷。”周尧双眼一亮,露出一丝欣慰。 世子之意他明白,查不出,可留江祈一命,若真查出了江家与皇子大臣间存在利益关系,那么——江小四便留不得了。到底是睿智非凡的翰世子,三年前开始部署埋线,不论是对江家的安排和掌控,还是对皇家重臣的监视推测,无一不令他佩服敬慕。 成大事者,不该优柔寡断,他不希望世子因为江家一个孩子让整个计划存在漏洞。 周尧还沉浸在对主子的滔滔仰慕之中,诸葛珏却递上了一个信封与瓷瓶,冷哼一声道:“留着江小四自有我的用意,我也明白此次你已接了父王旨意,若他执意要杀,等调查结果。若非如此,自有我向父王解释。还有,你得记住,你是谁的人。” “爷,您是周尧伺候大的,属下岂能不知这道理?爷放心,若江祈尚未被人利用,王爷也未变下杀手,属下只担心爷与王爷间因江祈有了嫌隙。”周尧半跪在地,俯首表明立场,捏着手中的信件问道:“这信……” “查明后交给江小四,瓶里的东西你看着他吞下,近几年我就不来见他了。”语毕,诸葛珏撩起下摆起身走了出去。 倘若江小四的本事源自他自己,怎舍得杀掉这么机灵的小人儿?现在用得上,将来更是如此,谁的天下不需要人才? 不过,越是不好控制的人,越得一步到位掐到他的命脉,下蛊便是见效最快的上策。 第009章 江家四爷 时光荏苒,飞速流逝。睍莼璩晓 京都首富江家已凭借非凡经商手段与八面玲珑的社交技巧,笼络官商之最,即使是在皇子公主那里,也有几分薄面。 于是,被冠上第一门庭的称号也是无可厚非。 当家的这十年,江祈的生活在他人眼中自是奢侈痛快,挥霍无度,若要再夸张些,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都不为过,谁人不知江四爷在京中的人脉?但凡靠得上边求他办事的,只要出得起价钱,他是一两句便能扭转结局。 什么官府律例,不过是走个过场。 因为江四爷与皇子交好,与太子熟识,与排行前十的商户更是关系密切。所谓当官不贪钱,家中无油盐,怎舍得拒绝江家送的“薄礼”?何况,若得罪这皇子的哥们,他们头顶的乌纱帽如何戴得牢? 不过,据说江四爷为人极有原则,并不是什么忙都愿意出面相帮,况且,收的疏通费也是极高,明面上就敢直言让人花钱买个教训。于是,江家的银库是越来越充实,与官府的“感情”是越来越深厚,如此“恶性循环”,令江四爷的名号在京都人人皆知,甚至在全国都广为流传。 诸葛珏翻着这些年收集的消息,单是关于江祈的个人*便录了整整十本册子,后院水火、青楼情债、小馆对战等等,如此丰富多彩,命人写个自传可以上市贩卖了。 他扬着唇角无声地笑开,视线停留在“娶妻生子”之上,眼中的嘲讽肆意绽放。当年既然留了那小子一命,自是让他服了那蛊丸,五年前发作过一次,派人送去压制的部分解药时也证实过此事。 即是如此,他又怎生得出儿子? “爷,赫连冬真会下手吗?他在江祈身边半年,不曾主动传回一条信息,每次派人接洽总拿一句‘并无发现有价值的东西’来打发。他本就是个……那江祈又生得风流,花言巧语男女通吃,属下觉得他极有可能已经叛变!”周尧忍不住出声打断主子的沉寂,面色急躁焦虑。 江祈的行为已脱了掌控,此时再不杀,只怕以后再无机会! 诸葛珏瞥了身旁的护卫一眼,不觉轻笑出声。 “周尧,你如今也有二十六了吧,怎还是一幅毛躁脾性?江小四是有几分能耐,但还不至于让本王所有暗线都付诸东流。此次已下了杀令,即便他能从赫连手中逃脱,你设的陷阱埋伏还少吗?” 他确实无法轻易交与某人信任,但赫连冬不仅仅是他的人,他如何能怀疑?再则,这么有趣的一个人,多年不见他却一直“记挂”着,若当真大难不死,他真的抽时间去京都会一会了。 “属下做的事您都看到了,谁知道您有没有故意放他一马?赫连冬不过是您的一个——那种关系怎能牢靠?属下觉得还是派秘军去绞杀较为妥当,毕竟离了京都,谅他江祈也翻不出咱们的手掌心!”周尧是陪着主子长大的,并年长了几岁,即使对主子尊崇敬爱,也仗着主子的纵容比常人少了丝畏惧。 再则,主子明面上是“靖王”身边一个温润淡漠的幕僚,王府中的下人皆是不知情,自是未曾有过王爷的待遇。 “周尧,本王信得过赫连,他于本王的意义你并不懂。放心,本王知道你要杀江祈,也明白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本王要做的事,所以并未干扰你的部署。去叫‘王爷’过来,再做个安排,近期随本王去趟京都,逗留期限不定。”诸葛珏拍了拍周尧的安排,打发他离开。 他确实未曾让此次的截杀故意存在漏洞,也对如今的江小四动了杀机,但这与他想测测江祈的能力无关。此次若能自救,那么这个人,他确实得再次慎重估量,究竟是杀,还是留。 第010章 刺杀失败 初冬里的这夜月朗星疏,阳脊山下的桉树林里,阴冷寂静。睍莼璩晓 江祈背着几近昏迷的赫连冬,无暇估量自己这负伤累累的身躯能否承受得了这重量,弓着腰身步履艰难地前行。四周静得诡异森冷,无一声虫鸣可闻,亦不见鸟雀飞禽扑腾盘旋,只稀稀落落地响着那深浅不一的脚步声。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着整片林子,哪怕他们已经离开遍地死尸的七元坡一刻钟,也仍然觉得转身便可瞧见皎洁月光下那玄黑闪烁的流动液体。 那是今夜刺杀失败的百余具尸体流出的鲜血。 江祈平时常暗中训练身手与锻炼体能,各方面素质超过普通男人。但她毕竟身形削瘦,又多处受伤,失血不少,此时又在背上负了一个体形健壮颀长的年轻男子,自是走不了多快。 然而,她只能不停地迈步逃离这片杀戮之地,也必须带走背上这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因为刚才能拣回一条命完全是凭着他背叛主人换来的。今夜若不是他对靖王的倒戈,她必死无疑。 她虽早已料到靖王终有一日会除去她这颗存有异心的棋子,也清楚赫连冬是靖王府遣派来的细作,只是没能料到那个绝狠冷酷的藩王会在阳脊山设下埋伏和陷阱,命赫连冬与一众杀手取她这项上人头。 今夜费尽心机杀她,想必不久后的赣城大举已寻了上佳人选来代替她,那么,她这江家公子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难怪来此之前会要她上交家产来换解药,难怪会有出其不意的诛杀灭顶之计。 思及此处,江祈不禁冷笑,这靖王可真是下了血本要她的命,像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少爷,何须这个排场?想来,那个多疑的王爷是看透了她的警惕与防范。 好歹是十多年的布局,他明着设计,她暗中防范,怎么就轻易有了冲突?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靖王怕是没能料到赫连冬会倒戈助她潜逃,甚至几乎搭上性命。对此,她亦惊诧万分,在今夜之前,她是断不能推算到赫连冬的心境。 “还没死吧?喘口气给爷听听,好歹……让爷知道自己费了吃奶的劲儿……背的,不是一个死人。”江祈喘息着说道,语气虽轻松,警觉的目光却仍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虽然双腿已像灌了铅般沉重,却不得不尽全力去迈,只因她深怕前有敌军后有追兵。没有刺杀成功的消息会在第一时间送至靖王府,那个人又怎会放弃今夜这种绝好时机? 或者,机关算尽的诸葛珏已在前头安排了另一场杀伐。十三年前遇上的那臭小子,在世袭王爷爵位后,城府远比他老子深厚,手段更辣更绝,杀伐果断不留余地,倒是个霸主的性子。 背上的人并没有吭声。 江祈忽然感到一股温热湿粘的液体在她踉跄间滑至腰间,她的心微微一沉,暗自叹息。 她不知这血究竟是谁的,赫连冬的前胸紧密地贴在她的后背,一个胸口中过剑,一个后背被砍过刀,他们两人的血早已流在一起。 第011章 为他心疼 寂静的林子里没有响起任何回答,江祈拧着剑眉心又提高了一寸。睍莼璩晓黑夜里,她此时的双眸散发着一层异样的坚定,她深知自今夜起,她对赫连冬这个男人将赋予十分的信任,哪怕将来可能因此丧命。 这欠人一条命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呐! 江祈虽然知晓赫连冬该是尚未昏迷,此时他的头正侧靠在她的肩上,微弱的呼吸徐徐喷在她的耳廓,但她真的无法抵抗心底那种恐惧。这十几年来,她从未这么怕过。 赫连冬似乎是真的快死了。 如果他死了,她只怕再不能坚持逃走的信念,因为已累到极致,很想找一个借口让自己停下来。所以,这个男人不能死,若他断气,她势必也不能活了。 “冬……你可别死。” 江祈颤栗着再度开口,期盼着赫连冬能吭个声好让她的脚步迈得更坚定些,那交在背后托住他身体的双手已经冻得失去知觉,所幸依然扣得死紧。 她微微仰首深吸了一口气,本打算多吸点氧气缓解因大脑缺氧而产生的眩晕,却因两人身上的浓重血腥而仿若被灌下一口鲜血,令人作呕。 “冬,你若断气就功亏一篑了,爷定然是活不成的。你说你何苦拼死相救?若是真仰慕爷,怎么不早些时日表明心迹?江府多个男宠与我而言尚不算事,这下如何是好,爷恐怕连宠幸你的机会都未必会有了。”因为想强装无事,江祈的嗓音听上去还算正常,虽谈不上中气十足,也没到气若游丝的状态,只不过有些喘,她尽力想将话说得连贯也未能如愿。 “放我下来。” 许是被江祈有意逗弄的话刺激得羞愧,赫连冬呼吸一急便吐出几个字,声音竟是浑厚有力,该是用尽了全力发言。 江祈宽心一笑,想着他方才以寡敌众,饶是身怀绝技,要护一个“只会三脚猫”的人也只能节节落败,幸得她预先安排接应的死士来相救,这才堪堪留了一条弱命。 但赫连冬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她无法知晓。 那样混战的场面,她只顾着躲避周围的刀剑减轻他的负担,不能暴露她的身手,哪里还能有心情去关注他因她而被划出了多少血口子。 不是她冷酷无情陷他于危难,只因她的周围有太多眼线,一旦暴露身份,就算今日活下来,明后天也会死在更多的追杀中。 “害什么羞?若此次你我能侥幸存活,爷就纳了你,从此散了府中的诸妾,独宠你一个可好?”江祈得知背后之人还没死,就像是吞了十颗金刚大力丸般突然雄劲十足,连语气都轻快得自然许多。 再则,她说的这番话倒不全然是调解气氛的玩笑。 当下男风正昌盛,她这个江家四爷也顺应潮流,本就是男女通吃的纨绔子弟,又有赫连冬与靖王的暧昧传言,将计就计造一个假象给诸葛珏看也未尝不可。 这半年的殷勤讨好外加美色诱惑该是让冬对她生了几分情,毕竟,她还从未这般宠过一个人,包括她的“妻儿”,所以,才有了今夜的倒戈吧。 第012章 为他心疼 “放我下来……” 赫连冬再次出声,却不似方才那般有劲道,甚至听得出生命迹象在消弱。睍莼璩晓 他的话音一落,江祈只觉得肩头一痛下盘便失去了重心,双腿一软后仰而倒,压在了背后的赫连冬身上。 这赫连冬竟突如其来地对她肩头的伤口击了一掌! “我的命早晚要还给王爷,别浪费力气,你走。” 赫连冬没有力气推开身上的重量,只能将话说得更清楚一些,试图劝解江祈弃他而去。今夜的伏击,是他在半月前就收到的指令,他定然也不曾料到自己终是选择了叛变。 “还什么还?你的人可以是他的,心可以是他的,但命是自己的!”江祈听闻此处便立即蹿起身子跪坐在赫连冬身旁欲将他扶起,然而,这次的跌倒让她再无多一分力气去做任何事。 虽然她身手不错,在背着赫连冬的角度也曾防御杀敌,但对方的目标是她,在赫连冬被引开围攻时,她面对的人不下十个。赤手空拳对十余把利刃,她还有命留到现在已算不错了。 江祈看着赫连冬如尸体般躺在湿润的枯叶之上,清俊冷毅的容颜褪去了往日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孤僻,此时仅有一种即将解脱的安宁与平静。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在一旁躺下,叹息道:“其实,你已知道了吧,若有兵器我或许有自救的能力,怎么还这么蠢地上来护我?” 这样的冬,是她未曾见过的,她心疼了。 她能明白赫连冬的这番话的意思。 靖王生性多疑,此番诛杀之计许是对冬也起了疑心,故而在任务之前,冬定是服了他擅用的控人之毒,倘若计划失败,那么冬即使侥幸逃脱也未必能活。 因为叛变,他已没了服解药的机会。 赫连冬睁开眼,侧头望着躺在身旁的人,说不出对方要的回答。他确实看得出这人的身手不弱,倘若真的不能武,怎有命等他来救?周尧手里的人不少,今夜派了大半,如何能时刻护得周全? 不过,明知这人能自救,为何还会频频担忧甚至不惜一切去救? 许是因为半年前的初见,他告之来历时,这人对他的温煦一笑,那么干净,那么包容,仿若能敞开心扉接受他的一切;许是因为每日早晚的嘘寒问暖,那么自然,那么亲昵,仿若将他当成至亲之人。 “你这傻孩子,放心,若你我只能活其一,定然只会是你。” 江祈扬着唇角凭借月光与赫连冬对视,右手探入衣襟去寻那贴身而藏的袖珍瓷瓶,拔去软木塞,在染血的掌心倒出那颗出行前自诸葛珏处所得的解药喂至他的唇边,“爷没白疼你,但以后不可对任何人这么肝脑涂地,离开靖王府吧。” 若赫连冬死了,即便有这解药她亦是必死,诸葛珏怎会放过她?但有了这解药赫连冬却能活。 天命如此,她又何必再挣扎?反正也活得累了。 仅是今夜,她想随心所欲,做她想做的。 赫连冬惊诧地瞪大双眼,似是要拒绝,但因江祈半个身子趴在他胸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将凝白圆润的沁香药丸推入他的口中,入口即化,滑入喉咙。半个月前,用江家十多年囤积的财富换来的这颗解蛊之药竟然就这样被“浪费”了,他一个细作是何德何能? “冬,我他妈真活累了,想休息。” 江祈缓缓垂下眼皮,就这样趴着不肯翻身,大概是临死前贪恋这一点微弱的体温。 想她来到这个未知的年代十三年,未能有过一日的轻松安宁,府里府外皆是提心吊胆时刻警戒,处处虚与委蛇,阳奉阴违。苟延残喘至今,自幼女扮男装掩人耳目,娶妻生儿,纳小妾买小倌,防狼防虎防小人,连梦里都不能说畅所欲言说说真话……如此折腾,却终是一死,这等日子,她着实厌倦了。 第013章 九命美猫 江祈觉得自己委实太过疲累,凭她一己之力跟一个心机深沉的藩王斗,早已心力交瘁,筋疲力尽了。睍莼璩晓五年前世袭靖王之位的诸葛珏远比他父亲更为阴狠狡猾,那人是跟皇帝皇族斗的智商,能死在他手中……似乎不算有失颜面。 智者之斗,若输若赢,本就无憾。 江祈似是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躺在这个冰冷黑暗、血腥迷茫的夜里,半清醒地回顾这十三年的非人生活,竟是如今夜这般漆黑,疼痛,血腥味十足。她有些许的不甘,拼死挣扎了这十数年,如今临死却是如此狼狈。 早知如此,她不该在十三年前逆流而上,徒增了这一世的悲伤。 “爷!爷——” 江祈隐约闻及一个熟悉嗓音,冷戚中带着一丝哽咽,亦真亦假,似虚似实,宛若幻听。这可是平日贴身守护在她身边的凌素啊,她想开口宽慰几句,却发现连眼皮都无力睁开,何况是说话。 而后,凌素的声音更近了些。 她却依然不能给予任何回应,只感到自己仿若置身于玄冰之中,被冰冻了血液,冷得彻骨,还不如被扔进地狱的油锅,炸快排骨般干脆利落,比活活冻死痛快些。 她这两世都算作恶多端,这几年为了跟诸葛珏暗自斗勇,“善”这一字已离得极为遥远,所以,死后必是会下地狱的。 “爷,爷……” 江祈又听到这扰人的叫声,身子似乎有些跟着回温,依稀听到了火种喷射的嗤嗤声,凌素的嗓音愈发清晰了,迷糊中又仿若听到一个强而有力的心跳,鼻端浓郁的血腥味却没能散去。 她被圈在一只铁臂里,那紧实度也太过了些,若她还有力气,定然给这丫头一个爆栗子,就算没死也能给勒死吧! “你若再不放开他,休怪我剑下无情!” 凌素冰冷的嗓音带着强硬的威胁,江祈不禁有些了然,莫不是她正被他人控制着? 不该呀,倘若如此,这丫头早就挥剑冲上了,到底是她训出来的人,哪里还会在此放话威胁? “滚!” 一个冷得骇人的单字响在了江祈耳边,嗓音略带沙哑,中气十足,跟凌素的声音一样熟悉。这不是对女子素来厌恶到憎恨的冬吗?这六个月中,这两人从不言语交谈,这会儿倒是开了口搭上话了。 “赫连冬,别找死!我说最后一次,放开我家四爷!” 凌素这次出口的语气已经临近冰冻三尺的程度了,已经清醒的江祈却并未听到冬的回答。看来这两人都是来自雪山寒川,竟在这儿比拼起寒气了。 “就不能让我安静点上路吗?你们这等吵闹把黑白无常都吓跑了,未能完成勾魂任务,阎王是要惩罚他们的。”江祈终于找到力气,哑着嗓子开了口。她太了解这两人的性格,若此时再不吭声苏醒,很可能会受到他们挥剑相向时的波及,搞不好还得无辜再挨上几剑,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总算不辜负“九命美猫”的声誉,她江小四又没死成,还在两人灼热的注视下睁了眼。 第014章 两人对掐 果然未曾料错。睍莼璩晓 江祈清醒时发现自己正被赫连冬抱在怀中坐于火堆旁,听到的心跳和闻到的血腥味全来自这个男人。此时,凌素隔火而立,佩剑架在冬的脖颈,而冬的另一手正握在他的软剑手柄上准备随时反击。 “爷!你终于醒了……” 凌素诧然惊呼着,佩剑一收人已经扑了过去,焦急的眸光中满是担忧,想要碰触被赫连冬环抱的主子,却又碍于主仆身份不敢贸然出手,何况,她应当也是怕碰到了那满身的伤口。 赫连冬的手臂始终未松,只以灼灼目光相对,炙热得令江祈心里发寒,只差浑身一哆嗦了。只因冬这一刻的目光里,凝聚了太多的含义,是感激或是暧昧?是相惜或是情愫?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料定自己的“美男计”已然成功,加上那颗让出的救命解药,必然已是感化这小子的寒冰之心了。 “爷的好素素,你总算是来了……” 江祈扬了扬唇角,虚弱得只来得及感叹了一句便又陷入了另一阵昏迷。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不禁惶恐:但愿这两人能僵持到她再度醒来,千万别随意为她处理伤口,她那被裹紧的小胸脯,可别这个节骨眼上将她十多年的隐藏毁于一旦! 不过,显然她的担忧也是无济于事,压根来不及下命令。 后来,江祈再度睁眼时已身处马车之中,正被赫连冬抱在温暖的怀里,驱车的是凌素雇来的附近山民,而凌素却不见踪影。 那时,她便感觉到靖王给她下的蛊毒已经解清,只是外伤未曾经过处理。她很清楚,能给她解药的,无非是冬或凌素。她不想怀疑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却也深知他们都曾是靖王的人。 赫连冬或许是苦肉计博她信任,凌素或许更是两年前暗自潜伏在她左右。当时她不曾过问凌素的去向,只静默地在冬背后处理身上的伤口,心里很是苦涩,被救反而更加不安。 不是她疑心太重,而是不敢错走一步,否则便要承担满盘皆输的下场。 时过月余,进入严冬时日。 鹅毛大雪凌空飞舞,将大地罩上厚厚的银装,皑皑闪耀,院子里的寒梅恣意绽放,阵阵飘香,倒也令江府中的梅园有几分可赏之处。 小管家秋领着微服私访的太子入梅园时,江祈仍卧于暖榻休养,四五个收在后院的男宠围在床边陪她吟诗作对,谈天*。 “爷,宣二爷来看您了。” 秋敲响外间的门,语气很是淡定,又透着股崇敬。 江祈心头顿时一悸,正探在萧儿脸上揩油的手掌一缩,背脊已经挺直。秋会用这般语气定然是人已到了外头。这个太子诸葛玄奕总是出没无常,权当这江府为东宫后院般自在,想来便来,全然不管旁的顾虑。 “宣二爷是哪个?四爷莫不是还有其他相好的?” 许是察觉到江祈那只手缩得有些僵硬突然,萧儿玉般的面容上稍显细长的浓眉蹙起,润泽的红唇轻轻撇了撇,似恼似羞,一副吃醋模样。 第015章 谨慎拒吻 萧儿入江府不出三月,是朝廷右相自小倌馆买来赠给江祈的清倌,才十四的一个小孩,虽未曾传他进内房侍候却已甚得宠爱,言行举止便不似其他公子们那般呆板恭敬。睍莼璩晓 这会儿尽管语气有些不敬,江祈却也是宠着他的。 “爷心里最最可人的便是萧儿了,傻孩子莫吃醋,老宣不过是到爷这蹭吃蹭喝的,随他们去赏梅吧。”江祈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容,亲自掀被下榻为萧儿披上血红氅子,再捏了捏他柔嫩的脸颊,便见他心满意足地随其他公子出门去了。 伪装十多年,将男子这点风流下作几乎学全了,她真真惶恐日后会挣脱不了这个角色,入戏太深,委实入戏太深啊! “你倒是真宠着那新倌。” 太子诸葛玄奕迈进内房,嘴角噙着几丝嘲讽笑意,豪放地将下摆一甩坐至火盆旁侧脸望着江祈,不满地问道:“我哪次在你这吃酒赊账了?” 江祈斜眼睨着他,怅然暗叹:这厮竟有心思在这等节骨眼上跟她计较那句哄萧儿的虚话。 秋跟在诸葛玄奕身后,接到主子的目光便退出去合上了房门。 “你可以不来,爷可没请你。” 江祈勾了勾唇再度踢掉鞋子上榻,躲入暖被之中。她与太子算是狐朋狗友,在勾栏院为争小凤仙而对上,后因她教了几招闺房绝技才化敌为友,促成这段孽缘。 但她素来不缺疑心,一番调查便已了然太子欲与她交好的目的。 诸葛玄奕知她畏寒,主动拨了拨火盆向床榻走去,一屁股坐于她身侧,见势便要脱鞋上去。 江祈霎时一慌却也不能阻止,只暗自冷静备以随机应变。他俩的关系不存在礼节与宫里的那套,太子殿下都不摆架子,她自然也不能踹人下床。 “男子也如女子有趣么?” 诸葛玄奕果然钻进了被窝,笑容可掬地贴近床上之人,眉宇间透着浓烈的好奇,目光灼灼,闪烁着无限暧昧。 江祈冷眼瞥了他一眼,将脑袋往后缩了一寸,生生避开那忽然贴近的男性气息。她若是看不出这人此时的有意逗弄和危险,便也无法活至今日了。 “东宫里不乏标致男伶吧,何不自己去试?爷可给不了你确切的答案,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比了也是无意。宣二爷究竟怎么看,爷就不得而知了。”她故作坦然地靠向后侧,微微垂眸,嘴角挂着冷笑,不想看太子的伪面。 谁料,她等上半会儿却未曾听闻太子接话,正要睁眼瞧个究竟便觉唇上一暖,软香袭来,当下便霍地推开凑近的男子,心中不屑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只冷冷哼了一声道:“当朝男风虽昌盛,你却立不了男太子妃,何必逼自己跟风?四爷我可不会甘愿做你的男宠,莫折腾了。” 江祈倒不是反感美男的亲吻,只厌恶诸葛玄奕的心机,也最烦别人用美色这招对付她,明明是无效,她却迫不得已要装成中招,令人极为不爽。何况,梅园距离赫连冬的寒松园有些距离,她唯恐这厮因一个吻一发不可收拾,届时她可没男人的那器具能与他男男双修。 想她如今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娃,却愣是整合成十八的风流公子,富庶奢侈,贪色贪欲,且不论男女已经吻过数十个,真真是头皮发麻,作孽不少。 第016章 有感觉了 “本宫可不跟这断袖风,不过想尝尝江四爷你的滋味罢了。睍莼璩晓” 诸葛玄奕大概也被自己方才的举止恶心到了,疏懒地靠在外侧淡淡地笑着,神态很是惬意,倒也不再上前贴近了。 “你若真这么闲就躺着吧,爷可是旧伤未愈,气血两亏,这会儿便要歇下了。” 江祈心中一宽,身子一滑拉过暖被遮住胸口,侧身一转不再理会顾左右而言他的太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自是知晓他来江府寻她有要事相商。您要乐意拖延,她也是高兴陪着打打太极的。 “你倒是心安,整日里男宠美妾伴在床前养身子,对外头的局势是不管不顾了。你莫非不知隔壁的员外突然迁走的原因?都被靖王咬住脖颈了还这般泰然,江爷啊江爷,本宫真真是佩服死你了!” 江祈淡淡地抿了抿唇,不对背后响起的这番警言作出任何反应。 靖王若是真咬住了她的脖颈,她必定服下剧毒拉他上路作陪,再则,如今是福是祸尚未看清,唯有顺其自然。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又如何与拥军十数万的藩王相抵?江府如今是明显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呐,否则死得更快。 “太子有何吩咐直言便是。” 半响,江祈才慵懒地开口,嗓音低沉,像是掺了几分睡意。既然他自称了本宫将身份抬了出来,她奕不能太过放肆。虽说官商勾结,甚合天理,可毕竟他是太子,而她仅是一个小老百姓。 “距离赣城商会不足一月,靖王应会派人过来夺魁,若我没料错,江府隔壁的宅子便是他们来京刺探虚实的落脚之处,你可要仔细防着,莫要叫人半夜割了头去。” 太子这番看似简单的嘱咐一字一句敲在江祈头顶,却未能有任何回应,她只模糊地吭了吭声便不再应话,索性闭眼装起睡来,心中却冷嘲:只怕靖王要的是其他,而太子你才是要我首级之人吧! 在这个陌生朝代夹缝求生,历经磨难的她委实懒得计较他人对她的利用之心,苟延残喘十三载,几番死里逃生,怎会看不透浑浊世事里人性的微弱?相较于雷厉风行、阴冷绝狠的靖王,太子诸葛玄奕稍显仁慈些,至少,从最初有意接近至今他还未曾对她真正起过杀心。 而太子的堂兄诸葛珏,只怕在四岁那年“相遇”时便是带着他父王的杀令,在一月前更是险些令她命丧阳脊山。 正当江祈眯着眼缓缓陷入迷糊状态时,腰间缠上的一只手臂让她霎时清醒,还未睁眼,耳廓一阵湿热,滑腻温软的舌尖已经舔了上来。所幸她之前被男宠偷袭过数次,此时对于太子的挑逗尚算镇定。 “太子殿下看上谁请直言吧,但凡能给的,草民自当愿意割舍。” 她极力克制情绪,欲将心跳频率稳定在正常数值,故作淡然地扣住腰上往下游走的那只灼热手掌,但未能将他甩开反倒被紧紧扣住,十指交缠。 “小四,本宫似乎有些感觉了……” 诸葛玄奕的嗓音低沉,略带沙哑的音质不乏暧昧之色,他急切的湿热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部,嘴唇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她的肌肤,似乎打定注意要演下去了。 第017章 爷来教你 江祈太熟知这个年轻太子。睍莼璩晓 虽未及弱冠却已成亲多年,素来不喜美色更厌恶男风,现下也只是有意试探或存心戏耍,自然不会是真欲与她颠鸾倒凤。 当然,他若得知她是个女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此么?甚好。” 江祈暗自计算着赫连冬的速度,甩开被太子握紧的手掌奋力一个翻身已经将他压住,那只重获自由的手掌堪堪抓在他的裆部握住疲软适中的部位,眼波流转,蛊惑地笑道,“我家阿紫顾念我内伤外伤皆未愈已经月余未曾伺候了,白日里又不允宠儿们留在我房内太久,真正憋的慌,你这坏东西存心引诱我岂有拒绝之理?” 语罢,她勾着唇角俯下脸去含他的唇,探出舌尖仔细描绘着他极软的唇瓣,掌心一握一松已是开始滑动。此时,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诸葛玄奕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发僵,想来是不曾料到她的反攻为主,大概是令他反胃了。 江祈却庆幸身下压的是个男人,即便是感到别扭也好过于对着一个女人亲热。 她看似投入地挑逗,将诸葛玄奕的嘴堵得严实,强势地撬开他的牙关霸道地功入他口中,刚刚触及他避让的舌尖便被他用双手推离。 “你想上我?” 诸葛玄奕尽管试图镇定,但眼里的厌恶和一丝恐慌却没能遮掩住,捧住江祈的脸带着怒意逼视,不自在地说道:“本宫是太子,即便……即便与男子交好也该是本宫在上!” 看吧,这个年仅十九的太子对此事十分介怀,连说都觉得羞愧更别提做。这火候不够就不该来招惹她,扮了这么多年的断袖男人,她可不会再有丝毫不自然。 “爷可不管什么太子、天子的,到了爷的榻上,自然只有被上的份。” 江祈笑得邪魅,灼然的眸子锁住诸葛玄奕困窘的脸,手掌的动作未停,俏皮的舌尖忽地舔过那比她白皙的脸颊,压低嗓音逗着他:“小奕儿,你硬了哦!别怕,放轻松,爷来教你……” 若赫连冬今日不能赶来,她必定是要破功了。 眼看着身下的诸葛玄奕似乎想极力挣脱他的纠结,也像是要试探她此时之举的真假,被她握住的地方却是越发地滚烫坚硬。 乖乖,这厮不会真这么变态要试试被男人上的感觉吧?她的掌心都已经开始冒汗了! “公子,小少爷来寻你说故事,夫人正带着他等在园内。” 正当江祈想再度俯首去吻诸葛玄奕拖延时间时,赫连冬冷漠僵硬的嗓音终于在门外响起,惊得诸葛玄奕猛然将她往里侧一推,利落地翻下了床榻。只不过,他脸上那抹一瞬即逝的宽慰和庆幸仍是没能逃过她的眼睛。想必,方才被她压住的他,未必不比她紧张。 小样,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随意吃豆腐,不吓得你今晚对着女人不举才怪! “你的话可当真?本宫的确是看中了一人。” 诸葛玄奕顺了顺气俯视着江祈,微眯着凤眸问道。他的心理素质当真不错,短短几秒便平复了情绪,表面已看不出一丝破绽。 第018章 最懂的人 “除去我那悍妻阿紫与新宠萧儿,江府后院里不论男女,你随意挑。睍莼璩晓其实带走也好,爷这惧内的病短期内是治不好了,省得徒留一院的寂寞。”江祈轻声叹息,百无聊赖地伸伸懒腰,又装作意犹未尽地将榻前的诸葛玄奕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游移至他唇部与裆部时,更是目光灼灼,骇得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僵硬地别开头去。 这小子对于勾心斗角与阴谋算计兴许不弱,可要跟她比风流就班门弄斧了些,也不想想,这些年她靠的就是这张表皮掩人耳目。 “若本宫要的,是赫连冬呢?”太子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她问道。 江祈心底猝然一惊,面上却没敢露出丝毫痕迹,只是唇角的那抹笑意反射性地越发浓了些。 这也是她养成的习惯之一,越是紧张恐惧,便越是笑得真切。 太子今日果然是为了赫连冬而来,只是不清楚他是真想把人带走还是只打算试探她跟冬的关系?如此说来,他必定做过一番仔细调查,也熟知了冬与靖王的关系,欲从冬的身上获得有利情报。 “倘若他自愿跟你,爷也无可奈何,再不舍也不能不顾他的意念。只不过,冬这孩子倔得很,爷都说散尽后院独宠他一人竟也未能让他动心……”江祈有意将音量稍稍加大,让门外的冬听得清楚。 其实她所言不假。 这番话她的确在那晚与冬说过,而他也未曾过答复。她有她的用意,他有他的顾虑,所以还未能让意见一致。 再则,太子此时向她要冬的目的太明朗,只怕冬进了东宫的门便不再有活路。 “好生养着,我再寻机会来探你。” 诸葛玄奕明白了江祈话中的意思,只得悻然冷笑,不再多说主动开门离去,连招呼都直接省略,必然已是放弃方才索要赫连冬的念头。 “他来做什么?” 赫连冬在太子离开时便进了房,双手抱剑靠在门板,用那不带温度的目光盯住榻上的人。 江祈挑眉,每次让秋去请他来救急,这家伙都是这幅冰冷脸色,满是不愿。 “能做什么?无非是告知靖王近日里的暗举与意向。哦,顺便向我索要一个男宠,你不是听到了吗?”她冷然回答,眼神和语气里不剩一丝温度。褪去那层谄媚与虚伪,她的脸色略显阴沉,心中也很是不快。 他们皇族内战为何拉上无辜百姓? 让她一个“文弱”商人如此夹在两派强劲势力之中,不得不阳奉阴违、口蜜腹剑,聚齐了歹人的恶性,着实太可恨了些。 “夫人和小少爷在外头玩雪,我知会他们稍后再来,你休息。” 赫连冬瞥了一眼面色扭曲的江祈,自顾地转身带上了房门,不会安慰,也不需要多问,该知道的他都能知道。 反倒是江祈望着合上的房门无奈失笑。 这人不愿随其他人喊她“四爷”或“爷”,有外人在便以护卫身份称她“公子”,私底下便省去称呼,连语气都有几分霸道。然而,他却也是她身边最贴心的那个人,熟知她甚喜此时的安宁,便不会让人打扰她休息。 真是越来越喜欢这家伙了。 尽管还无法肯定他是否真正脱离了靖王诸葛珏,她只是发自内心地想信任他。这么多年无人可信的日子,真不想继续过了。哪怕因此要付出些代价,她也极度奢望有个人能暂时替她分担一些。 赫连冬已是这个人选。 第019章 新任邻居 江祈一觉醒来,已是暮色时分。睍莼璩晓 屋子里早早点了一盏昏黄的琉璃灯,见四下无人等候,火盆里的炭火似刚更换不久,她便下意识地抬眸望向门外,料定赫连冬与往日相同,正在外间留守。 江祈不觉地扬了扬唇,熟练地在暖被下束好胸翻身下榻。 自阳脊山归来,赫连冬便主动请缨要接替阿紫往日的特殊工作,留守外间确保她能不被人打扰睡个安稳觉。 起初,她本是担忧赫连冬有可能随时闯进内房,暗自琢磨如何拂了他的好意,毕竟阿紫名为她妻实为姐妹,有姐妹相陪便能借机让发育中的胸部得到暂时的舒解。 可赫连冬是个男人,她断不能轻易放松警惕,唯恐泄漏身世。 好在这人清冷的性子让江府的姬妾男宠人人畏惧,他自身也极有规矩,她若不开口,他从不逾越半分。防了几日她终是安心,甚至比阿紫陪着时睡得更踏实,以冬这样绝妙的身手和定力带来的安全感岂是文弱的阿紫可以媲美? 不愧是靖王带出来的人。 江祈扣好脖颈处的暗扣,套上鹿皮长靴,抓了件纯白狐狸皮制的大氅披着拉开房门,粗粗探望却未见着赫连冬的身影,迈出外间在院子里那棵积了雪的松下才寻到他那挺拔颀长的背影。 “怎么在外头待着?你的伤还未好全,这般冻着仔细寒气入侵。” 江祈带着淡笑望着眼前的男人,疏懒地系着领口的结绳,光明正大地欣赏这幅瑞雪衬酷男的美图。 院墙外的天际处是红黄相见的云彩,院内银装素裹,一片暮色笼罩,映射缕缕青辉,赫连冬堪堪侧过脸凝视着江祈,清俊肃穆的容颜被背后那棵莹白松树的衬托得越发引人注目,那坦然沉稳的黑眸如一片无底的深海,让人甘愿在这一刻溺死在里头。 倾辉引暮色,孤景留恩颜。江祈看着这幕,脑中只浮现这两局诗词,似乎是许久未曾见到如此赏心悦目的景色了。 “隔壁挂了葛府的牌匾,已在搬迁了。” 赫连冬举步走向江祈,剑眉微锁,眸中略带忧虑之色,目光直直锁住她的视线,欲言又止。 最终,他只是站在了她跟前,未能将他的顾虑说出。 但江祈十几年来察言观色,自是将他这番纠结看在了眼中。 “姓葛?” 江祈蹒跚移步,走下阶梯踩在厚厚的雪地,听着脚底下积雪发出厚重的摩擦声陷入一瞬的揣测。靖王诸葛珏会有如此明朗的动作自然没打算瞒她,否则又岂会在江府隔壁闹动静,只是,他会派谁来跟我交涉? 其实,从赫连冬方才的矛盾挣扎她已经猜到,他应该是知晓隔壁的来人是谁,只是尚有顾虑或原因,不能将实情告知。 她素来不喜强势手段,也不愿勉强冬听从她的命令,毕竟,从名义上讲,他不过是她在半年前“无意间”救下的一名剑客,为报恩而自愿留在她身边的护卫。尽管冬那次受的重伤和危在旦夕,不过是诸葛珏一手导演的戏码。 第020章 他的怜惜 “诸葛珏有个幕僚人称‘白玉公子’,为人谦和识礼、心思缜密,领兵布阵、劝降买心皆是少不得他,此次会遣他前来周旋也未可知。睍莼璩晓”她微微仰首将视线放在隔壁葛府方向,若有所思地吐出内心的猜测。 自诸葛珏世袭了靖王之位,那时她爹江允已经过世,她也有了自己的小势力,曾花重金托人查过。彼时,身为世子的他不过十六,如小姐般深居简出,身旁所有事务一般由长他一年的伴读“白玉公子”代劳,故而,靖王府的下人对这个幕僚反而熟稔恭敬些。 “你打算怎么做?” 赫连冬紧跟在她身后,语气虽平静,心底却一片焦躁。 “何必费心去想着怎么做?既然他有所安排,我等着便是。反正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干脆顺其自然,以不变应万变,有你在我身边,他想杀我已是不易。何况,赣城商会临近,他必然已经得知江家产业虽被迫转移,但上交的银两对我来说不过是凤毛麟角,他怎么舍得放弃江家这庞大的家产?” 她自来深知一个道理,欲速则不达。 这些年的潜心忍耐,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能真正摆脱诸葛珏的控制。江家大少未曾救出,真正的四少也没能联系上,府里还有一个主母江梁氏要送走,如此束手束脚根本难以脱身。 再则,要摆脱靖王只能找一个更强的势力当靠山,可朝廷局势如此不稳她不敢冒然决定,皇帝昏庸,太子无兵,几个皇子各有所长也各有其短,相较之下反倒是诸葛珏的赢面最大。倘若能掀起皇子间的内乱,那么他这个藩王便可以做个轻松的黄雀了。 “江祈,财势对你真的如此重要么?” 赫连冬幽幽地问道,目光茫然,令人看不透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江祈转身蹙眉望他,嘴角噙着笑意,并不回答,只静静地注视他。许是猜到她眼里的意思,只听他补充道:“可曾想过就此放手远离尘嚣?我不想亲眼看着你被这浑浊的时局溺死。” 江祈心头略微一颤,因赫连冬此刻眼里的这抹怜惜而动容。 他这是希望她放弃目前的一切别再搅合到皇族之间的斗争,别再与诸葛珏斗下去?可失去了财力这个唯一权杖,她一介布衣在这个乱世又谈何生存? “冬,你曾是他的人,应当知道我八岁便任江家家主,接管了所有生意。江家何错之有?为何诸葛一族就是不放过我们?利用也就罢了,我那庶出的二哥三哥又所犯何罪?说是病死和意外,但谁人不知真相呢。我那生死未卜的大哥又为何要承受家人离分之苦?我不能辜负父亲对我的期望。” “江祈!你何必如此?你不过是个——” “爹爹!娘——娘……” 赫连冬的话一经犹豫没能说完便被打断。 此时,梅园入口处已经闪现一个小红影,正是江祈那个两岁多的儿子正兴高采烈地一路奔来,赤红的小棉袄跑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江祈快步迎上去将他抱起,不料,赫连冬却自顾上前将孩子抢了去,见她投来疑惑的目光便轻声解释:“你的伤没好全。” “傻小宝,娘说什么了?怎么两岁多了还不会好好说话,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伺候爹爹呀?”江祈故意忽略心底的震动,轻捏了小宝的脸颊,逗着他笑。看着这张与阿紫越来越像的白净小脸,她再度想起了小宝那个不知踪影的亲爹。 不管那人是谁,她真有些不愿意去找,想将这孩子占为己有。 “爹爹抱!” “爹手疼,冬叔叔抱。不过小宝要有志气,要想着快些长大抱媳妇才对,哪能一天到晚想着抱爹爹?”江祈逗着儿子随赫连冬的脚步走出梅园,想来是晚饭准备妥当阿紫命奶娘带了小宝来知会她。 这梅园不是谁都能进的,不经管家秋的批准皆算硬闯,是要被逐出江府的。然而,她也十分清楚,江府的层层防范在诸葛珏看来,都不堪一击。 第021章 江五小姐 布置清新雅致的书房中,江祈熟练地翻着账本,握在左手的紫毫在案上的记事簿上做了只有她与少数人能懂的记录。睍莼璩晓这看似淡然平静之举,却是她视之如命的大事,在靖王与当朝几个有心机的皇子监视下转移江家的财产,绝非易事。 她周围多的是深交知己、狐朋狗友,也不乏红颜、蓝颜,更有看似忠心的家仆、护卫,外加满院的贴心姬妾男宠,可她却也只能夜半长叹,这世上有谁人能知她心! “爷,茉莉园来了人报信,五小姐她——” 江祈办公事从不闭门,所以,秋在门外的报告她听得一清二楚,包括他语气里的那丝尴尬于难堪,也少不了众人皆有的不屑与鄙夷。 茉莉园是她为代替真五小姐的假小五准备的,并以她的闺名命名。 小五虽是江允口称买来的小丫头,但这些年她一直怀疑这是江允在外头的私生女,因为认真比对过她们俩长开了的相貌,竟还有六分相似。 许是伪装的生活太压抑,需要一种隐秘的发泄,江祈对碍于身份不能为之的事便让小五替代她将其全部为之。所以,她纵容小五的任何行为,愣是将她宠成了近乎脱离古代元素的女人。 她的宠腻过度得变态,所以江小五——也是个小变态。 “小五又做了什么?秋,你家爷委实不得闲,若是有事要报,别费时,干脆点。” 江祈连头都懒得抬,视线未曾远离账本,只是手中的紫毫已然搁下。凭她对秋的了解,若不是遇上无法解决的,他不会在她处理月账时打扰。 “爷,五小姐今日招了两个公子去茉莉园,喂了药,都半日了……这会儿还折腾在床上呢。底下的人怕出事,才差人请爷过去。”秋知道不能再遮掩,定了定神勉强将实情禀明,尽管他的神色掩饰得不错,那泛红的肤色却泄露了他的羞耻与厌恶。 江祈颓然地翻了个白眼。 这小五还真是能折腾,做出的事迹叫秋都为之色变,显然不是说得那般简单。她是比较宠那孩子,但压根没把人往那条路上带啊! “小五这丫头……” 江祈终是一声怅然叹息,将手中的账本一扔便起身步出书房。管家秋不再言语,只快速冲进书房取了皮草大斗篷从后方将她裹住,便静静地跟在一旁,与她隔开两步距离,保持一致的脚步。 “秋,今年也十八了吧。” 江祈若有所思地开口,视线落在前方长廊上被积雪遮盖的葡萄架子,像是在看,又似不在看,淡淡地道:“该给秋娶房媳妇了。” 转眼,秋养在身边已有四年。思及此处,她不禁抬眸望向身后这个青衣少年,柳眉星眸,唇红齿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缩在街头被人毒打的小乞儿了。 这里的男人大多早婚,越是富庶娶妻越早,即便没娶,家中长辈也会在房里安排两三个丫头。她这个江家四爷便是在三年前“娶”的杨紫,当时这个身份也不过十五,无一人质疑过她的生育能力。 如今想想,秋被她带回来时便已经十四,对男女之事想必应是有欲的,她不能这么残忍让这孩子瘪着,怎么算也该是早就进了青春期。 “爷的好意秋心领了,秋只求爷允秋继续留在江府为爷操劳府里的琐碎事物,娶妻之事,秋从未想过!” 秋如此坚定决绝的语气让江祈略微一怔。 她缓了缓脚步侧头望去,秋的脸色像是带着一丝愠怒,又好似隐藏着一丝委屈和自嘲,看得她不甚困惑。 她只能轻笑摇头故作轻松,抬手搂上秋瘦弱的肩膀,拥着他一起迈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秋的身子闪过细微的颤动,未曾逃过她的触觉,她面上装作不知,只在心底感叹:秋啊秋,只望你的心如你的眼一般清澈,千万别令我失望。 第022章 活色春宫 “四爷。睍莼璩晓” 茉莉园外等候的两个丫头一见江祈便弯身行礼,眼里的着急与惶恐未能掩饰下去,赤/裸裸地浮现,这种惊慌失措令她有几分恼怒。 “在这看着,不管是谁想进都给爷拦着!” 江祈冷冷地扔下一句话,疾步走向小五的闺房,再度厌烦这古代几进几出的院子,尽管江府已经缩到不张扬的尺寸,还是大得浪费时间和力气。 “爷,五小姐不在闺房,在东面的敞厅。这次是五小姐将人支开的,园里只留了书香、书眉。”秋很自然地拽了江祈的手调转一个方向,朝着茉莉园的书房走去。敞厅便是小五去年由书房改修的,明为待客之需,实为专供她玩乐之用。 “还算她有点羞耻心。”江祈冷哼了一声。 还未真正靠近敞厅,她已经清楚地听到小五那激情高昂的声音,当下牙关一咬,怒意直冲脑海,拳头已然握紧。她因为小五唯一的嗜好,已经送了不少养在后院的小公子,今日要玩她的人居然不事先讨要,直接喂了药在青天白日行苟且之事,动静还这般大,她怎能不气? “爷……我在外头等着行吗?” 秋拽了拽江祈的袖子,方才的镇定已经消失,俊美容颜上只剩一层淡粉色的尴尬,显然是被那一阵阵*魔音给困窘得不敢靠近。 江祈只瞥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推开了敞厅的大门。 尽管她装了这许多年的风流浪子,青楼酒肆皆能混得风生水起,不论男女纳了不少,调戏、取悦、勾引尚可算经验丰富,可着实没能见过这等叫她霎时失神的活色春/宫。 厅中那张可容四人平卧的软榻上,三个男女正火热纠缠,凭着本能需求配合有度,她那假妹妹像两面包的夹心,看上去神智不清。 此时此刻,江祈才明白处事经验丰富的秋为何会难堪得说不出口,这等惊世骇俗之事确是难以言语。 “小五!闹够了没有?” 江祈极力克制心头的怒火,冷不丁地出声呵斥,视线落在小五绯红的脸颊和干燥的唇瓣,隐隐地觉得事有蹊跷,再仔细扫过那两个少年的脸,已苍白得满是病色。 “四哥……四哥,我们……停不下来……我难受。” 小五的话一出江祈便大为一惊,显然这孩子的意识是清醒的,能看出她此时的冰冷神色。只 不过,她这幅模样确是病态。 “秋,拿棍子来。” 江祈对身后的秋摊开手掌,浓眉紧蹙盯住软塌上如机器般不曾停歇的三具身躯,一字一句地问道:“小五,药从何得来?你还吃过什么?”凭她这些年受害的经验,她能肯定小五并不是吃了迷惑心智类的药物。 “四哥……四哥救我……好累……” 小五看似极为痛苦,目光脆弱地祈求着,她的嗓子已经伤到,毕竟叫了这半日,只怕喉咙已经干得如火烧般了。 “爷,你要做什么?” 此时,秋已经找来一根如女子手腕粗细的木棍递在江祈掌心,许是见她一副惨白面容,知悉她已怒火攻心便有些担忧。 “找人来将他们抬至梅园,请大夫给他们解药性,安排下去,隔离他们不许人接触!”江祈勾着唇角冷笑,毫不犹豫地上前敲昏了两个失了心智的少年,拉出小五将她抱至闺房,捆了手脚扔在床榻。 看着被褥里难耐翻滚的小五喊着“四哥救我”,江祈急躁地在房中踱步,尽管疑惑万千却没有再问出口,眼下的小五根本不能回答任何问题。 这明明是要小五的命!是谁下的手? 第023章 贤妻杨紫 “江祈。睍莼璩晓”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冬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江祈刚想转身,他的手已搭上她的肩膀,耳旁传来熟悉的沉稳语气:“别逼自己,虽然茉莉园西侧的院墙与隔壁葛府的某处院墙重叠,可未必就说明是他动的手脚。” 他的话令她顿时恍然大悟,胸口猛烈跳动的心也逐渐安稳下来。 方才她的确怀疑是靖王诸葛珏动了手脚,毕竟隔壁葛府的主人住进去五日未曾有过行动实在可疑。 但赫连冬此时一提醒,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诸葛珏的确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可眼下犯不着用如此卑劣手段对江家五小姐下手。虽只在儿时见过一面,她却笃定这人不可能费心费力做这些无用之举,他只做能够获利之事。[红楼]林家兆年 夜里江祈睡得极不踏实,辗转反侧闹醒了躺在外侧的杨紫。 房内烛火已燃尽,夜风呼啸吹打着窗门,隐隐的月光透过油纸映入室内,微亮的光线里她看到阿紫已睁开了眸子。 “担心小五吗?这几日连着喝药,人已清醒能下床了,大夫说是无碍了,放宽心吧。”杨紫的手臂圈上她的腰,那点温热却平息不了她此时的惶恐。 “若有一日我死在了外头,你记得带小宝往西走,府中无人可信,只能靠你自己。”江祈覆上杨紫的手臂,冰凉的掌心激得她泛起一阵细小疙瘩。她不是心血来潮发点感慨,只依稀觉得有大难来临。 后背的刀伤已愈合,此时却阵阵泛疼,阳脊山的那次血灾给她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心理阴影,但凡周边闻及丝毫风吹草动,她便唯恐要命丧黄泉。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原来,她也是很怕死的。 杨紫没吭声,江祈拨开腰上的手臂,取过枕边的棉质白绢,褪下亵衣一丝不苟地缠绕。这女扮男装挺麻烦,所幸胸围不甚壮观,充其量尚可算是女子特殊性征,绕上几圈便能隐藏无踪,但每月一访的“大姨妈”令她非常头疼。 自小五那日服药发癫开始,夜里“大姨妈”便提前拜访,距离上次一月未到,真是念她念得紧呐!那几日她是不敢独自见人的,如此浓郁的血腥味别说是赫连冬,只怕连普通男女都能察觉。 若实在情急,她只能让杨紫陪着,装作葵水临身的不是她本人。粗粗一算,她似乎也有四日未曾见赫连冬了。 “只怕还未过四更天,相公这是要去哪儿?”穿越为炮灰嫡女 杨紫跟着坐起身,取过江祈的冬衣伺候她穿上,水眸中透着疑惑却没有阻拦她下榻。 这“妻子”素来乖巧贤惠,若无她帮忙这江府四爷只怕没那么好装。江祈轻笑着抚了抚杨紫的脸,表现得爱不释手,打趣道:“娘子这称呼是越唤越顺溜了,为夫听了心里甚暖。” 她不知对着一个女人喊相公有多难,毕竟她已伪装十数载,人话鬼话皆是张口即来,早已不能拿常人标准来衡量,不能体会当初杨紫的难以启口。 “你我夫妻已三年,还有何不顺?外头天寒,记得把大氅披上。”杨紫不理会她的逗趣,服侍她穿好衣裳便再次躺下,盈盈水眸暗暗湿润,却不敢再瞧她一眼。 也不知是否是为了她那一句话而感伤了。 第024章 等你许久 江祈没再开口,只推门走了出去,唤奶娘将小宝抱进主屋陪杨紫,让两个小厮在前方掌灯带路,便回了梅园。睍莼璩晓她这半夜起身连秋都惊动了,唤一个手脚伶俐的丫鬟先去了梅园安排,这才亲自拎了暖炉出来塞在她的手心,一路跟到了梅园院门才接过灯笼打发了小厮回去。 “那两位公子在子时断气,出事前在酒楼遇过章谦。”秋压低嗓音禀报,与江祈一左一右踩着积雪入了梅园深处。 “章谦?科举缺考落榜的那位……” 江祈半眯着眸子在脑中思索那个名字,似是听诸葛玄奕提起过此人,被设计落榜不曾入朝廷,却被五皇子纳入麾下。 府中暗审了几日,直至送了他们的命才供出这样一个人物。没料到五皇子诸葛玄肆竟也来参上一脚,当真是当她江家这颗大柿子如此好捏么? “明日起西苑的公子们不得再出府,若有人来访,一律回绝。”江祈深深吸了一口冷气,肺部一片冰凉,连同心脏都仿若被冻住。拈花特工 如此防范,疲累至极。 “爷近几日宿在夫人那儿,西苑的公子们便一股脑全跑去寒松园寻赫连公子解闷,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也不知在里头做了什么,出来总灰头土脸满面丧气。”秋说起此事脸上有明显的厌恶之色,他对赫连冬积怨已深,口气难免差了些。 “冬那性子你还不清楚?怕他只会伤了我那些个美人的心。”江祈听后只是笑笑,伸手将离她两步之遥的秋揽在一侧。 赫连冬长得挺美,不阴柔也不粗犷,算是男女通吃老少皆宜的类型。她查到的资料就说明他曾是靖王诸葛珏唯一养在身边十年的贴身护卫,没准两人间都有暧昧,能让诸葛珏十年“不移情”的男子,自然入得了西苑那群公子们的眼。 “还是爷心思通透,早先是有人被打出去的,鼻青脸肿的,再后来是索性进不了门。瞧着赫连公子也是无心理他们,可那些公子们也太胆肥了,改日我让夫人收拾他们!”秋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对西苑那群人很是不屑。万千宠爱之玉埋深宫 他们可是爷养的人,怎可引诱爷的护卫撬爷的墙角? “好了,去睡吧,天亮后带小五来一趟梅园。” 江祈搂着秋的肩膀如哄晚辈般拍了拍,再松了手,径自朝自己的主居室走去。房里已是灯火通明,想来床铺、火炉与热水都已备妥。 做一个富裕人家的家主,她倒是能享受前世绝不可能享受到的福利。一家子的仆人伺候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若不是有前世那二十年的自力更生经历,只怕她已被伺候成一个手脚退化的生活白痴了。 “爷,可是要招哪个公子过来?爷夜里怕凉。” 秋在身后叫住了江祈,嗓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像是并不希望她招人侍寝,但又怕她与杨紫吵了嘴,漫漫长夜需要安慰。秾李夭桃 江祈勾了勾唇角不曾回头,只举起手掌挥了挥,便只留了一个大步张扬的背影给他。 她挥退了房中的丫鬟小厮,和衣躺在床榻闭目养神。尽管生活了这么多年,冬日里靠的就是炭盆的暖气御寒,可那气味始终还是不习惯,她不禁再度思念空调与地暖。 “难受就别在房中置炭炉。” 朦胧间,赫连冬的嗓音在耳旁响起,盖在她口鼻之上的帕子已被他撩开。她睁眼望去,这厮果然移开了炉子,还当真怕她被闷死? “冬,等你许久了。” 江祈淡淡一笑没有反驳他的话,比起冻死她宁可难受。被子太厚压得无法喘息,太薄又冻得发抖,穿少了睡太寒,穿多了睡不习惯,也亦不能随意找人暖床,所以,她厌恶这个世界的冬日。 第025章 愿意留下 赫连冬没有开口,依旧是一袭黑衣与拒人于千里的冷漠。睍莼璩晓只见他在床缘坐下,大掌裹住江祈的掌心,一股温热徐徐传了过去。 江祈望着他那严肃却俊朗的面容觉得有些恍惚,心中不禁感叹,如此绝色美男被诸葛珏那王八霸占了十年,也不知有没有经受过什么变态的蹂/躏,真真是可惜至极呐! “冬,若不然,爷给你讨房媳妇?你说你跟女子有仇似的,其实姑娘家未必不如男子,你何必非要……那什么呢!”不知不觉地,这话就从她口中溢出,惊得她自己都身子一颤。 这话听上去怎么就那么心虚呢? 其实她并没有证实这家伙的性向,只是从他对诸葛珏的忠诚与对女子的厌恶来判断,未必真切。 一室的静谧,竟是连呼吸都未能闻及。 江祈抬了一只手压在胸口掩饰方才的慌乱,垂下眼帘没敢将视线移向沉寂的赫连冬,心里寻思着是否要道个歉。毕竟她曾开过玩笑要纳他为男妾,此时又说给他娶妻是否会被误认为有意调侃或是嘲讽?贴身高手俏校花 “那什么,你别多想,爷是料想你年岁不小,应当为赫连家延续香火留个子嗣,断不曾有丝毫讥讽之意。”江祈怅然地呼了口气,终是将解释说了出来。 不过,她面上不见得就舒缓了无奈之色。 这人说不定打定主意要*,她却劝说他娶妻,就算她有心为他着想,也未必是他所爱听的。 “你知道多少?” 赫连冬松开江祈的手掌,抬眸对上她的视线,那一双灼热发光的眸子,如冬日的两团烈火,令她顿时由脸烫到了心里。 他的意思她自然明了,问的是他与靖王诸葛珏的事。 “他为人谨慎,若他想隐瞒,我是不能查个透彻的。冬,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逼你,不管你与他存在何种关系,我不在意,我信不信你与你的出身无关。说说我院里那些个小公子吧,你有何发现?”江祈安抚性地说了两句,不打算谈冬与诸葛珏的关系。[陆小凤+神雕]龙游山庄 因为她习惯了多疑,即使说服自己去信任冬,却仍旧不时地想起他曾是靖王的人,这种事多说多错,她不敢将他们之间刚建立的那点信任破坏掉,所以她只能尽快地转移话题。 至于将后院的男子交给赫连冬来调查,是她给的任务,也是这几日不见他的借口。 “暂无任何发现。” 赫连冬垂下眼,简要回答,看不出是否有坦白的意思。 “为他们恼了?平日里他们还算乖巧,只不过近来几月忙东忙西没抽出时间哄他们,脾性可能骄了些,你若看不惯便别理会,若看得上便……随你高兴。去外间休息吧,天快亮了。”江祈意兴阑珊地一句带过,宠溺地抚了抚冬严肃的脸,像对待萧儿那般对他笑。 明知他不会为之所动,却依然想宠他,也算是做戏太久,习惯了摆出那副大款模样,对谁都能宠。宅男系统 “你……若是觉得冷,可以留我下来。” 赫连冬起身时,面色泛着一层红晕,见她神色木讷一副被惊到的模样,这才转身步出了房。 直到房门被关上,江祈才从这刻的恍惚中回神。 这厮是什么意思?是同意给她暖……床了?早先怎么哄都不让她碰触,上次阳脊山历经生死才可以偶尔勾肩搭背,方才她摸他脸都感觉他身体发僵,怎么忽然就愿意留下了? 江祈紧张地望了望那扇关闭的房门,觉得一阵恶寒。 乖乖!若留下了你,小爷岂不是要曝光身份了?曾经侍/寝过的公子们可没有一个真正与她发生过关系,别人或许能哄骗,可冬……她没把握。 他可不是那种挑逗几下,诱哄着发泄一次就能打发的。 第026章 当局者迷 江祈原本就没什么睡意,被赫连冬这么一惊,她索性和衣在床上躺到了天色大亮,起来洗漱不到片刻,小管家秋便领着江茉莉来了梅园。睍莼璩晓 她与赫连冬坐在桌上吃着早饭,江茉莉垂着脑袋站在一旁不敢言语,只偶尔偷偷拿眼神去瞥她几眼,又瞪冬几眼,在她开口之前一直保持安静。 她这个四哥的印象,宠归宠,威严还是有的。 赫连冬不管闲事,三两下吃饱便放下碗筷,用茶水漱了口静坐着等江祈吃完,视线从不曾落在桌旁那人身上。 “身子如何?”江祈咽下一口清粥,慵懒地开口。 本在打量冬的江茉莉听闻她发了话立即一颤,忽地抬起脸来望她,一副受惊小鹿模样,湿漉漉的大眼里有着惊恐,颤颤地答道,“都好了……四哥,你莫生我气,小五知错了……” 人人都知江府五小姐江茉莉长得乖巧秀丽,大眼秀鼻,樱唇贝齿,肌肤更是细白莹润。别家小姐上街,不是绣帕遮面便是借扇掩脸,江茉莉则素来大方,带着丫鬟小厮到处闲逛,唯恐天下人不识她这江家小姐身份。荷尔蒙式爱情 只可惜,这京都也无人不晓这江府五小姐的作风问题,男子尚可算风流多情,可女子就不同了,落在头上的也无非是淫/乱之冠。 江祈放下碗筷轻声叹息,斜了斜视线瞥过小五。 “小五,你已十六了,还这般胡闹如何嫁得出去?这些日子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四哥给你说个婆家挑个日子嫁出去,再拖下去,就算有江家偌大的家产与丰厚的嫁妆支撑,也未必有人肯娶你!” 就算府中瞒了些荒唐的事下来,可小五的名誉也委实不好。 她本打算熬到了结之后带她远走他乡,寻一个陌生之地开始正常新生活,如今只怕短期内无法如愿了,既是如此,也只好先将她嫁出去日后再做打算。 赣城商会少说也会拖个两月,江家嫡长子还未能查出一丝线索,太子皇子又搅进了浑水,局面似乎越是混乱了。[重生]虎父 她若想真正摆脱这一切,只怕不是易举。 “四哥!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恼小五好不好?” 许是江祈严肃的嘴脸惊到了小五,她听闻之后扑了上去紧紧搂住,豆大的泪珠就这般滚落,如珠玉般晶莹剔透,夺眶而出。 赫连冬见江茉莉半个身子挂了上去,剑眉蹙了蹙欲上前阻扰,却被江祈伸手挡开。小五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也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无需防她。 “傻丫头,女大当嫁,爹若在世只怕去年就已将你许了出去。你娘也已去,四哥怎可耽误你的终身大事?放心吧,有四哥在,无人敢欺负你,四哥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你乖乖听话,别再惹四哥生气。”江祈拍着小五的背,琢磨着该找怎样的男子来满足小五的胃口。 这丫头尝尽了男女之事,贪欢得很,只怕一般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是不能只娶一妻日夜耕耘的。如此说来,倒是该找个老实勤恳的穷困壮汉,多给些银两房产及滋补药品,在家满足小五应该还能和谐……哎,这都怪她这个“兄长”没带好头。假面少女和她们的战争 “四哥,我不嫁!没人要娶才好,小五是要留在家中陪四哥一辈子的!四哥若是恼了,小五不再招惹你那些公子便是,只求四哥别将小五赶出府去!”小五抹了把眼泪奔了出去,一副伤心至极模样。 “臭丫头说的什么傻话……”江祈皱眉,她就纳闷了,这是给她找婆家怎么就成了赶她出府了? “都说当局者迷,果然如此。公子还是离五小姐远些吧,再留下去只怕留出祸端来。”赫连冬目光复杂地望了她一眼,嘴角浮着个若有似无的轻蔑笑意,起身步出房去唤人来收拾餐具。 江祈瞅着冬那一抹身影琢磨着他的话,冷不丁地浑身闪过一个激灵,哆嗦得厉害。他的意思是——小五对她?兄妹乱/伦? 乖乖!这可如何是好?此等重口味的事与她来说可算个惊雷呐! 第027章 娶妻娶贤 最近不曾下雪,每日艳阳高照,虽不暖却也不再天寒地冻了。睍莼璩晓 江祈困在书房查看从国内四处上交的收益账册,一边核对数据,一边寻思着赣城商会该如何部署,愁得茶饭不思。 近来她本想让杨紫给小五物色一个夫婿人选,却被“妻子”一句话拒绝,其余人又托付不起,也只能他日再寻机会思量此事。 可想而知,她这个“丈夫”做得有多憋屈,操劳江家所有事务,打理江家生意,连给小五找婆家的事都得她亲力亲为,偏偏在悍妻面前又无甚威严,就不能奢望杨紫能帮她做些什么,只要她这妻子别搅得后院鸡飞狗跳也便算是帮了大忙。 正在走神中,门外的脚步声将江祈的思绪拉回,听得出是杨紫的。她自认这十几年里是极度谨慎的,府中大多数人的脚步声她都能分辨得出。 “相公,歇一歇吧,你不是说银子是赚不完的吗?别再看账册了。”只欢不爱,恶魔总裁别粗鲁 杨紫端着托盘走进书房,即便周围无人她还是习惯如此称呼,以防隔墙有耳,她跟在江祈身边三年,自然有些潜移默化。 江祈慵懒地将笔搁在翡翠笔架,身子往后一斜靠在虎雕木椅,伸展了腰身活动了双肩,这才接过杨紫递来的一盅参茶。 因为常年熬夜,肝火旺盛,用参茶败火已是习惯,她却只喝杨紫亲自泡制的。正是十分清楚一个道理,游走在刀尖的人是不能有这样习惯让人有机可乘,但若真的事事谨慎、步步为营,她会将自己逼疯。 “这几日天气不错,你寻个时候带小宝出去走走,正是贪玩年岁,别委屈了他。”江祈放下杯盏按了按微疼的前额,觉得十分疲累。最近留在梅园没出去过,许是杨紫知她甚忙,没让孩子溜进园子闹她。红楼聊斋之世外仙姝 其实,她倒是极享受与孩子相处的时刻,至少不必戴上虚伪面具。 杨紫却不想谈孩子,她带着笑意靠近,黑亮的双眸中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彩。只见她红唇微启,柔声说道,“相公,隔壁葛府新搬来的葛公子好生俊俏,虽说冷静严肃,却是英姿勃勃、丰神俊朗,单是一个背影就教人注目而望,南苑里那些侍妾们整日就知道趴在墙头窥视呢!” 瞅着杨紫如此津津乐道,江祈心底有些不悦了。 “何以见得?莫不是娘子你也……”她拧着眉对着杨紫一脸的怀疑,这小女人平日里只愿陪孩子,哪有功夫管侍妾们偷窥谁? 不料,杨紫当即脸色一正,义正词严地反驳道,“相公,我是后院之主,是江家四少奶奶,岂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趴墙头窥视男子可不是良家妇女所为!” 江祈满意地点头,稍有安慰,这妻子虽说彪悍了点,可至少还有点思想觉悟。冠宠天下:燕王有喜了 “哦,娘子万不可道听途说,那厮岂能有你家相公俊朗?蜚言尽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不足为信啊!”她笑着再度捏起笔来,不打算听妻子讨论哪个男子“勾引”了她后院的女人们,说出去也是丢人的事,尽管她不是真男儿。 杨紫闻言却是来了劲头。 见她顿时两眼泛光一副花痴模样,大言不惭地说道,“我家相公自然是人中之龙,凡夫俗子不可媲美,但我今早堵在葛府门外瞧见了那葛公子,真真是风神飘洒,器宇轩昂,长身玉立,俊美不凡!若不然……相公你设法纳了他?”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瞧瞧她娶的是个什么妻? 多贤惠啊!为了不让她那一院子的侍妾们趴墙头做出伤风败俗之举,便出了主意让她纳了那个罪魁祸首? 第028章 受了冷落 打发走了杨紫,江祈陷入深思。睍莼璩晓 隔壁葛府的主子她至今没有碰面,太子早已发话那是靖王派来的人,而她得来的调查也确定了来人正是白玉公子。 从赫连冬偶尔露出的异样神情来推敲,此人不该是假冒。可问题是,诸葛珏那个多疑阴险的家伙如何舍得让他的幕僚来了京都?自幼伴读至今,据说两人未曾分开过,此时独独来了一个幕僚,究竟有何用意? 她虽知监视诸葛珏的人有些不自量力,可毕竟葛府与江府只一墙之隔,派人严密监视跟踪那幕僚也权当是自我防范。 那个人,从未来招惹过她,也不曾有过可疑之举,倒是学姑娘家做了深闺小姐,几乎足不出户,即便出了门也不过逛逛书局看看字画。 果然不是简单人物,至少她未能抓主些许把柄。 所以,对这白玉公子来京一举,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对于他用美色勾得江府满院侍妾丢魂丧魄一事,她心有不甘。好歹那些个也是朝中各大要臣塞给她的,居然会置身份于不顾做起花痴来,女人果真是耐不住寂寞啊!溺欢 江祈本打算将账本速速理好便去找赫连冬谈谈隔壁葛府之事,哪晓得继杨紫之后,小管家秋也来了书房。一见他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便暗自叹息,定然没有好事。 “说吧,你家爷我已几日未出园了,明日之前要将这一摞账本对完,别浪费爷的时间了。”她意兴阑珊地瞥了秋一眼,语气虽严肃眼里却透着纵容。秋的那双眸子很美,大一分便会空洞,小一分则不够精神,瞳孔是湿漉漉的墨黑色,上下睫毛皆不短,目光总是格外专注认真,教人不知不觉地被摄住视线无法移开。 此时,他便用半分忍耐半分怒意的目光望着她,她自然只有宠溺地为他展颜,鼓励他开口。 “爷……今日西苑又有三位公子先后去了寒松园!” 秋犹豫片刻,终是将他的来意道明。寒松园的主子是赫连冬,他俩素来不对盘。其实应该说,冬对谁都冷冰冰的漠然态度,这江府无一个亲近之人。末世渣男改造计划 当然,她自然例外。 江祈懒懒地嗯了一声,低头翻开账册,已明了他要说的内容,语气平和地问道,“今日冬又将他们揍了一顿?”此事并不稀奇,对狗胆包天胡乱吃豆腐的人,冬自然是以暴力相待。 “未曾。” 秋咬了咬唇,虽只用余光瞄了一眼,令她觉得他的样子十分可爱,似是不甘心,又想抱不平。 “哦,那是又吃了闭门羹?”据说这几日去寒松园的多半是进不了门的。 “冬公子今日不曾闭院门,连房门都是大开的!爷……”秋的表情开始纠结了,怎么看都有点作孽,这孩子又要拿这慢吞吞的性子折腾她了。 江祈轻声叹了口气,蘸了墨水在账本上做记号。 “秋,你是越发啰嗦了,看来今日的冬是过分暴躁了,竟叫你开不了口。”若是西苑的公子们也去趴墙头,她势必得冲去葛府灭了那白玉公子。天作之合 秋哎地一声叹息,性子急了上来,赌气说道,“爷,今日冬公子将他们都迎进了内屋,坐的时间很不短,一个个还都是笑着离去的!” 这下江祈明白了,敢情这孩子是怀疑他们在内屋忙活了一阵。“哎,近日来,爷冷落他们了。”她故作自责,道出原由。 秋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那双眸子噌地一下就亮了,急急地追问,“爷今晚要招西苑哪位公子侍寝?”瞧瞧那态度,活像遇上长久不翻牌的帝王突然要招妃子侍寝似的。 这倒霉孩子,真是为她好还是收了哪位公子的贿赂? 江祈不动声色,淡然道:“就让冬去我屋里候着吧。” “啊?”秋一声惊呼,“爷,冬公子可是占了您的公子们!您怎么还……” 江祈抬眼望着秋,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地说道,“冬睡了爷的公子们,爷睡了冬,顶合理呐!去准备吧,别妨碍爷算账。” 第029章 巧妙对比 入了夜,气温骤低,江祈理好账册步出书房,只见园内各处灯火通明,回廊上的灯笼蜿蜒如龙,给这森冷的冬夜带来几分生气。睍莼璩晓 她搓着双手快步往卧室走去,想着赫连冬该是早早等在那里,不免有几分惆怅。 与这厮谈论有关诸葛珏的事,不是明智之举。 他曾是那边的人,即便与她同生共死,得了她的信任,也不见得他愿站在她的立场与那边为敌。 没有秋在屋外候着,江祈总是忽略在出门前披上厚重的披风,如今想想,倒真是被府中这群体贴的家伙惯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风很凉,吹到颈部是刺骨的寒。她加快脚步疾走,一鼓作气步至主居室推门而入,堪堪跌进赫连冬的怀抱。 “为何走得这样急?”老婆,扑你上瘾! 赫连冬扶正怀里的人,探出门外查看一番,确定不曾发现丝毫杀气才放心关上房门。 “天冷,忘了披风就走得快些,别担心,无人追杀,爷这还蓄了几条命,即便死一回也不碍事。”江祈打趣地说着,径自向内屋走去。都传她江小四有九条命,遇过几次大难都没死成,想必令某些人恨得咬牙切齿了。 这赫连冬会焦急如此,定然是闻及她急躁错乱的脚步声,才失了冷静。这般模样已算是对她很上心了,她该知足。 “你的小管家怎舍得让你挨冻?你还没睡下他如何敢歇了去?”赫连冬随着江祈的脚步跟上,吱嘎一声又闭了内屋的门。 如此狭小的空间只得他二人了。树宗 江祈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情绪,于理而言,这家伙即便不知她的女儿身,她与他皆有断袖传言,也算是孤男寡女,气氛总是暧昧的。 “今晚来告了你一状,又见我招了你,想必是闹性子了。到底是个孩子,情绪都摆在脸上,也亏得是在府中,若是在外头,免不了吃苦头。”她唇角挂着笑意,摊开双掌在炭炉上烘暖,语气中无意间透露了对秋的宠昵。 别人都当她将秋带回府为的是收他为妾,可养在身边四年,她给他的权利与信任不是区区一个男妾能得的。 赫连冬冷哼一声,似有不甘与不屑。 也对,他与秋本就是这幅鬼样子,各看不顺眼。 江祈坐下斟了杯热茶暖手,招了他过来。[综漫主兄弟战争]妹妹≠妻子 “我知你不喜谈及诸葛珏,不过我身旁只你一个熟知那边的情况。”她似是无奈地开了个头,神色自如地注视着赫连冬的任何一个眼神变化,“谈谈那白玉公子,他……比我如何?” 虽说那白玉公子是靖王的幕僚,她却觉着他比诸葛珏更可怕些。 这些时日的杜门不出,安分隐忍得委实过了些,即是如此又何须大费周章搬至江府隔壁? 他要的便是她的心急火燎与按捺不住,等着她狗急跳墙。 “比你年长,比你颀长,比你少几分铜臭之味,比你少几根花花肠子,也比你不会招惹脂粉。”赫连冬瞥了江祈一眼,倒是将她与那白玉公子比得详细。 但何为比她不会招惹脂粉?那厮都招惹了她家全院的脂粉了! 第030章 早已知情 “冬,爷在你眼里就这般差劲?难怪你一直不肯从我。睍莼璩晓” 江祈戏谑地笑道,给冬倒了茶递到他手中,炯然的目光锁住他清冷的视线,笑问,“今夜天凉,你可愿留下陪我?” 虽听闻他说过此话,可她断不敢信赫连冬也会有甘愿陪睡的一日。 烛火被罩在琉璃灯罩中,即便略有几丝冷风钻入屋内,也不足以引它起舞,倒是令她冷得冒起鸡皮疙瘩。 不等冬寒玥给出回答,江祈便起身去将窗子关严了。 按照她以往的惯例,回房一刻钟后便有下人备好热水供她沐浴,倘若冬愿留下,他便是他人眼中伺候她的那人,并且,今夜过后,他将从贴身护卫升级到男宠了。 “他……不及你美艳。”赫连冬答非所问来了这么一句。 江祈背脊一僵立即蹙起眉头。 这厮成心闹她不是?“美艳”一词也敢在她身上乱用!好歹她也尚可称为英俊潇洒的花样少爷,浑身上下无一点可看出女子特征。末世水绫天下 怎就一个“美艳”冠到头上来? “热水来了,我伺候你沐浴。” 赫连冬似是不曾察觉她的失态,起身迎向屋外的脚步,他的耳力素来赢她,其实粗使丫鬟们还未走出游廊。 江祈惊觉大事不妙,望着冬的背影又不知如何是好。 在屏风里解开外边罩着的冬衣,她双手交在背后不停踱步,想在此刻琢磨出个法子避免此事。 伺候她沐浴的只一个杨紫,即便昔日有男宠惯了这样的名也皆是她伺候他们沐浴,哄上榻之后自己再胡乱折腾出点水声,算是洗过,再粗略地手口并用诱得那些个男子泄过一次算是宠幸完毕。 莫非今日她还得来这么一次?伐清 平日她多以他们年岁较小不适宜交/欢过早来安抚,常将妨碍身子发育为由没将人压在身下蹂躏,实在也没那东西可以真的上了谁,可赫连冬比她如今的年龄还大了几岁,这借口断不能随意用。 糟糕至极,真是糟糕至极呐! 江祈焦躁不安地想不出法子,偏偏提着热水的丫鬟们陆续进了屋,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号浴桶中已装了大半,小厮们从井中提了凉水过来,仔细兑匀控好了温度才恭敬地退下。 赫连冬锁了门步入屏风,面色平静地望着江祈,似是等她开口吩咐。 尽管他如平日一般严肃,江祈却总是心虚地认为他眼中掺了几分笑意。忽然间,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厮如此严谨细致的人,莫不是早在阳脊山那次便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倘若真的如此,那他这些日子的坚守岗位与配合也算是符合情理。 “冬,你有话要讲?” 狄仁杰断案之伊阙神兵 她勾了勾唇,心中多了些了然。那次她不知自己昏厥了几日,醒来被他护在怀中,连凌素欲帮她处理伤口都靠近不得,此刻想想,倒是真像那么回事。否则,她救他性命,他为何不替她上药? “我在等你的话。”赫连冬依旧平静,眼神一如既往地带着股冷漠,仿若她这个人与他而言,无足轻重。 江祈不禁失笑,他到底还是无趣了些,跟诸葛珏久了连性子都严谨得过于木讷了。也罢,既然他不说,她又何必说穿? “你若是洗过了便去床上歇着,若是没洗就一起。”此言一出,总算震到了赫连冬,只见他神色略微尴尬,别扭地从木桶上移开视线,目光似是嫌恶又像是心慌,僵硬地说了句早已洗过便反身走了出去。 那神情,是嫌她还是惧她? 这小子忒会打击人了,不管他视她为男或为女,都不该是这幅表情这幅态度!也不知当初他与诸葛珏是否有过耳鬓厮磨? 他可曾流露过一丝一毫的娇羞之态? 第031章 同床共眠 翌日清晨。睍莼璩晓 清醒那一刻,多年的警觉性令江祈瞬间睁眼防备性地巡视四周环境,屋子两面的窗都开了一扇,室内的空气对流之后一片清新。 这便是与以往不同的。 身旁已没了赫连冬的身影,被窝里连余温都散了,江祈不禁勾动唇角失笑,昨夜似是睡得过于深沉了。 她伸展了身子便坐起束胸,昨夜沐浴之后便只穿了亵衣未曾绑过,即是疑心赫连冬已经知情,又何须再为难自己的小胸脯?如今实际年龄已十六,可尺寸小得可怜,料想在另一个世界,只怕在高中会被男生取笑为“飞机场”了。 昨晚两人是分被而眠,尽管同床却是未曾有过接触,依她看来,赫连冬恐怕觉得与她搭句话都甚感作孽。人家或许是纯正*酷男一枚,没准恋着那个运筹帷幄的靖王,与她一个伪男同床,确实委屈了。重回傲慢与偏见之玛丽的新生活 “冬,热水。” 江祈笑着摇了摇头,下榻唤赫连冬进屋。她深知他的性子,定然不会在她毫无防备之时令他人钻了空子,此时必然是守在外头的。 门被人从外推开,耳房的两个丫头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一贯乖巧愉悦地伺候她梳洗,洁牙洗脸,束发整衣,已熟到一丝不苟。她若真是个男人,要在江府做起小皇帝也是极容易的,可惜她是个伪的,有些事只能自己私下料理。 “葛府递了邀请函过来。” 赫连冬见江祈打理妥当,便微蹙眉头上前说道,似是揪心。[综漫]矮子们的温柔 江祈扫了他一眼,这眉宇间泛着挥散不开的愁绪,想必是因此事举棋不定,猜不透她的心思。诸葛珏是何等通透她认可,但这个冬……只怕就弱了些。 她唇角一扬,双目便透着一股子兴奋劲。 隔壁葛府来了邀请函说明什么?自然是诸葛珏有所行动了,是打算威逼还是利诱,她甚是期待。可转念一想,赫连冬带在身边实属不妥,他不自在不说,她似乎也不容易放开手脚。 “哦?昨夜难得好眠,我都不知冬你是何时起的,莫不是为了这邀请函?哪个如此不识轻重扰人清梦的家伙?是秋吧。”江祈走至赫连冬身旁笑眸盈盈地瞧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困窘。 许是这日子过得太苦,整日里紧张得连浑身筋骨都是绷直的,所以她打小就喜欢逗弄榆木般不开窍的旁人,看着对方被逼迫到坏了冷静自持模样,算是缓解神经的一种法子。重生娇妻·霸道於少,别粗鲁! “你……要去?”赫连冬满脸写着让她放弃,偏偏说不出口。 别的不说,察言观色的本事江祈还是有的,她这十余载只练就了一双犀利的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爷是京城第一商,江四爷的名号虽说不如皇帝那般人尽皆知,可名望也是不小的,哪能欺负外来客?那白玉公子勾走了爷满院小妾的心,爷岂能放过一睹真容的机会?爷倒是要去瞧瞧,究竟是个何等的妖孽敢招惹爷的人!”江祈挑着眉一番壮志豪言,堵住了赫连冬即将出口的劝言。 昨日本就忍耐不住,到底是输给了隔壁那人的沉稳性子,此番有邀而来又怎会置之不理,故作不视? 第032章 可惜不是 赫连冬目光似是鄙夷地扫了江祈一眼,面色趋向阴冷。睍莼璩晓 只听他半带嘲讽地说道,“只怕你这名号也是从小倌馆与勾栏院传出去的,调戏良家妇女与勾搭花样少年的名望是不小。” 这语气里似有伴着冷哼,听着气性不小。 瞧瞧,如赫连冬这般死沉沉性子的人,跟在她身边久了居然也能使性子调侃她!她该恼吗?自然是兴奋的,并甚感欣慰。 许是江祈若有所思的眼神与似笑非笑的神情令赫连冬察觉自己的失态,他那本就不白的脸色泛起了红晕,一眼望去倒像是越发地黑沉了。 “哎,坐下陪爷用早饭吧。” 江祈故作叹息,径自在桌前坐下,举箸伸向盘子,又怅然收回,侧目扫了扫站在身侧的赫连冬,道,“你说爷怎么算也不是个良人,怎地那许多姑娘公子们就这般想往爷身边挤?看看爷后院里的侍妾男宠们,哪一个不是空守一屋子的寂寥?”老婆大人,求扑倒 这些年,江府实在是接了不少新人进来,倒不是出自她本意,而是各个官商“慕名”送来的,谁让她是花名在外的公子哥? 男宠们倒也方便笼络,即便她这个东家不宠幸他们,他们自己也能凑成对解决需要,何况,她偶尔借机会用手口“宠”一次某个公子,让他散播陪夜言论,巩固她的伪装。 可那群擦脂涂粉的女人们……她是真没办法满足任何一个,对着同性实在下不去手,顶多亲亲小嘴摸摸胸脯,这已是她的极限。 所以,整个京城都知道江家四少江祈虽男女通吃,却是偏好男风,无奈家中有悍妻一名,进了江府的人反而得不到宠昵,不是被正室欺压欺凌,便是孤独寂寞独守空闺。 倒是勾栏院与小倌馆常有红牌承江祈临幸,那自然是她命人安排。便是如此,还有不少人挤破脑袋要往江府这个冷潭里跳。重生之逆转人生 赫连冬不动声色,坐在江祈身旁替她布菜。 她发现这厮是越发地像秋了,秋在做管家之前,也是一日片刻不离粘在她身旁做这做那,大有将她伺候成一个废人之势。 “小少爷是谁的孩子?”赫连冬忽地问了这么一句。 江祈手中的筷子一顿,已然明了他的态度,这是坦白他已知情的意思。不过,小宝他爹是谁值得他如此关注? “冬,你实话告诉爷,那次在阳脊山你可是趁机非礼了爷?”江祈不答而问,一双璀璨眸子闪烁着捉弄与调戏。虽说凭着女人身份自称“爷”甚感别扭,可到底是老习惯,改不了。 这话果然噎到他了。[网配]圈养与反圈养 赫连冬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僵硬着说道,“可惜你不是!我去外面等你。”语罢,他愤然起身准备离开。 可惜你不是?“我”不是什么? 江祈琢磨着这话,笑得眉目弯弯,她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说,可惜她不是真男子,他对女子素来不感兴趣?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好男风! 她忽地叫住了赫连冬,“昨晚一夜没睡吧,去寒松园休息,葛府那边你不用跟去,我会带着秋。” 赫连冬不曾转身,只稍稍停了那一下便出了房门。 江祈望着白玉碗中的玉米粥深思,隔壁的葛老爷便是白玉吧?今日白玉之邀,究竟目的何在?冬在阳脊山便已知晓她的身份,是否曾在这段时日泄露出去?但她终究是清楚,该不该信他已不是她可以考虑的事,此番时刻,除了信他已无其他选择。 第033章 寒碜礼品 葛府原本住的是一个员外,江祈甚少接触,更没踏进过他家。睍莼璩晓如她这般时间就等于金钱的商人,与其抽空往邻居家串门,不如费时在勾栏院约个合作伙伴抱美娇娘来得有用。 此番葛老爷递了邀请函过来,她会赴约自然是瞧在靖王的面子上。 那厮是个阴险狡诈的东西,江府的一举一动在他的监视之中,她若不赴约,定然有更“好”的伎俩候着她。 秋提着一套江祈刚买的紫砂壶跟在一旁,小脸纠结得连五官都近乎皱到一块儿了。 “爷……咱真送这个吗?” 还未踏进葛府的大门,秋大着胆子拽住了江祈的衣袖,凑近她耳廓压着嗓子问道,顺便还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重生逍遥狐仙 紫砂壶是她从南街一家普通茶具铺买的,花了白银一两。 “怎么?秋觉着心疼?” 江祈侧脸望住秋,英气十足的剑眉微蹙,眸光带了层疑惑,砸了砸嘴唇,似是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对,爷本就是个抠门商人,邻居邀我过门一叙也该是他好酒好菜招待爷,花了一两银子是有点浪费了。” 虽说平日给勾栏院的头牌买一盒胭脂水粉都是几两的价,但讨好无用之人所需费用皆是浪费。 秋听闻她的一番感言,嘴角抽搐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随后,他颓然地垮下肩膀,双目耷拉一副作孽模样,语气却是语重心长,“爷,咱家不缺银两,隔壁葛府今日邀的可不只是您,还有京城诸多官宦子弟与富甲商贾,咱就送……就送一两银子的劣质壶?”王爷掀榻:妃要一纸休书 言下之意,是嫌她买的壶不够档次。 江祈自是有意逗弄他。 这孩子平日里对府里的吃穿用度管得极严,诚心为她节省着开支,毕竟来往的狐朋狗友与商业合作伙伴多了些,送出的礼金是笔大数目。 “一两银子怎么了?一两银子能买许多东西,爷这套壶看着不怎样,但茶叶丢进去泡出来的还是茶,不会变成奶,实用便好,那葛府的主人好茶,送紫砂壶再合适不过。况且,爷也没个讨好他的理由呐!难不成谢他勾了爷满院子的小妾?”江祈伸手拍了拍秋的肩膀,边安抚边解释,趁他还未从她的话中回神就拖着他进了葛府大门。 毕竟只一墙之隔,若不是特意去买壶,跨出家门走上两步便到了。少年女帝(女尊) 江祈前世本是焦躁性子,这一世十多年倒是因环境收敛了许多,可终究还是心浮气躁。在太子诸葛玄奕来过后,即便她有心等候隔壁的动静,却仍旧不如人家沉得住气。 到底是诸葛珏的人,如他一般深不可测,昨日她刚蠢蠢欲动,今晨便收到了他的请柬,还道是身旁有了那人安排的细作。不过,靖王杀她不死更丢了一名强将,会派更多细作亦是无可厚非。 “江四爷请!我家爷与诸多公子已等候多时。” 被小厮模样的人带进过堂时,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带着笑意躬身相迎,视线略低,未曾仔细打量过她的容貌,是个识礼之人。 江祈在心底冷哼,若是鸿门之宴,他们该是等得舒心。 第034章 狐朋狗友 “秋,初来葛府可别迷了道,跟好了。睍莼璩晓” 江祈侧目扫了一眼略微靠后的秋嘱咐,不是怕他走丢,而是有必要将他带在身旁,毕竟是偌大江府的管家,可不是小厮一枚,容不得他人践踏他的尊严。 她深知京城这个圈子的规矩,聚会宴请等重要场合,小厮是没资格跟在主子身后,通常是另有安排去处招待。 听闻江祈的这幅态度,葛府的管家显然愣了愣,挥退一旁要带秋去别厅的小厮,在前头带路。 谁人都知她江祈是个好男色之徒,带了面如冠玉的少年郎,定然是会想偏。 主厅外,秋将手中粗粗包装的紫砂壶递给了收礼的小厮,红着脸跟在江祈身后,亦步亦趋不敢有多间隔,那小脸竟再次作孽地揪着。限时娇妻 江祈看得心中小乐,这孩子是见了厅外那礼桌上各色奇珍异品了。不过,诸葛珏缺的不过是个皇位,那东西她既然送不起,自然是无法送礼送到他的心坎里,即是如此,送什么都是一样。 还未来得及瞧一瞧主桌上她家阿紫口中那个风神飘洒的白玉公子,江祈便被人一个胳膊肘捞了过去,险些站不稳要栽倒,秋眼疾手快地上前将她从那人手下夺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护着。 “哟!江小四你这哪儿拐来的小东西,护你跟护犊子似的!”拽她之人极不服气地揽了她的右肩,眼色戏谑地瞧着她身旁的秋,气得他面色更是泛红了。 江祈这才瞧见方才是京城第一酒商高家庄的二少爷,江高两家有生意往来,虽说高家掌家的是老大,可她与老二性子更投,这些年凑在一起没少干坏事。见酒桌上都是些平日的酒肉兄弟,她勾着唇角一个肘击撞得他吃痛收手。贵圈 “高老二,爷的管家也是你能调戏的?收回你那色迷迷的绿豆眼。”她抬起手掌推在他的脑袋,将秋一拽便向主桌走去。 虽在主厅,这却是侧桌,定然是没她的位置。 “江小四,你当真是在家养身子还是得了新鲜玩意儿?这段时日都不见你身影,当真不当我们是兄弟?”高老二疾步追了过来,嗓音虽不低,毕竟是嘈杂的宴会场地,该是无几人能听闻。 “少给爷在这儿装蒜!你们这班崽子若是想爷了也该来瞧瞧爷,一月多前,爷出京城谈生意遇上了山贼,背后那一刀险些令爷丧命,何来的力气与你们这些个崽子们厮混?给爷走远点,没良心的东西!”江祈故作怒意推开了靠近的高老二,抬脚便要迈步却被他再度拽住。公子风流 “真伤着了?” 高老二带着些酒气,从气色眼神来看喝得不多,她自是知他还未酒醉,所以对他眉宇间的担忧甚是疑惑。见她不答他便轻声叹息道,“我还当是你那彪悍娘子发现你与小凤仙的事,关了你禁闭呢!平日里她对我们便没好脸色,我们哪儿敢上门讨骂去?薛小还挨过她一扫帚,更是不敢去呀!今日我们会来,便是得知葛府在你江府隔壁,而你也是应邀之人。” 薛小原名薛霖,薛家排行老幺,兄长为当朝户部侍郎,太子党的人,常与他们喝花酒抱花娘。 第035章 四大美人 江祈扫过四周,发现厅中并无薛小的身影,当下便了然。睍莼璩晓白玉公子是靖王的人,如何会宴请太子党的爪牙? 尽管薛小与其兄异母而出,并不亲厚。 “爷这已是完好,大家宽心,改日再寻机会上万花楼一聚。长久时间不喝花酒,爷的银子都快长霉了!”江祈以长者姿态颔首拍了拍高老二,越过他走向主桌。 刚刚到了主桌,一袭蓝衫的清俊男子已立起迎接,江祈微微眯眸打量过去,还真是个明眸皓齿、丰神俊朗的家伙!只不过唇角那笑容中多了几丝意味,目光看似清浅实则深沉,颀长的身影比她这穿了内增高的还高出了大半个脑袋。 “这位便是闻名京城的江四爷吧,多谢四爷驾临寒舍,请入座,葛御怠慢了,先敬四爷三杯。” 葛御笑得亲切随和,在江祈看来却是高深莫测。 这一桌都是官宦子弟,她一个小小商人本该是最为他们不屑交往的,却是被安排在这个圈子,想来诸葛珏是十分清楚她周身围着些什么货色。 “葛爷抬举了,江某不过一介卑贱商人,承蒙葛爷瞧得起,却劳葛爷久候,应当自罚三杯。”江祈不愿多说,径自斟了三杯灌下当即便带动了气氛,做戏乃她擅长,酒桌文化更是一绝。 这种场合想来也是这个葛御为她二人的相识做铺垫,随后自然多的是单独畅聊的机会。 只不过,也不知是她太敏感还是因为心理作用,总觉得眼前这人收敛的笑意似是有些熟悉,仿佛多年前曾打过照面的某人。记忆中那个少年“葛翰”该是诸葛珏加翰世子,这个“葛御”却是诸葛珏的幕僚白玉公子? 这里头的名堂,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厅内嘈杂,室温较高。 许是喝多了酒,江祈竟觉得今日有些心浮气躁,连额间都冒了少许细密汗渍。 这一桌子人物大多是官二代,京城出名的纨绔子弟,酒桌上的你推我搡自是有一番经验。可今日的主人是葛府葛翰,他们却一股脑朝她灌酒,料想今日之宴定是在及早前便备好。 所幸她酒量不浅,喝到头晕眼花神志却还清醒。 瞥了一眼身旁勾着唇角眸光盈盈的葛御,江祈不禁暗自冷笑,知道这算是他赠她的见面之礼。 此时此刻如何能倒?她等着接招。 听闻对面的某个公子哥说起京城的四大美人,江祈故作兴致勃勃两指摩挲着杯子边缘睨着醉眼望了过去,抓到时机便凑了几句,“张家的三娘子(小姐)略胜林家小娘子一筹,腿长背白肤如凝脂;董家大娘子却是胜在丰胸肥臀,定然*更甚;至于卫家那独女,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对于京城未出阁的几位美女,她这个以风流出名的公子哥岂能不曾了解?这番话一出口便惊着了在座的官宦子弟。 “江四爷当真是京城第一风流公子!这四大美人有两位许了人家却尚未过门,另外二人还不曾及笄,老四你莫不是夜半潜入闺房,早早采花尝蜜了吧?”桌上某位笑容猥琐的男子目光炯然地望着江祈。 那神情,若她点个头只怕能流出哈喇子来! 第036章 宝贝家仆 “爷自是不在乎名声,可老朱你万不能坏了小娘子们的清誉,既是未曾出嫁自然是深闺女子,爷再风流也没那本事进了人家闺房,你当那四家护院都是纸人不成?”江祈浅浅了抿了一口,放下杯子调笑。睍莼璩晓 据她所知,四大美人中张董二人许的人家正在这桌之上,那两人知是朱姓男子喝高了酒一时失言,想发作又碍于这是葛府的场子,唯有暗暗吞下苦水瞪人。 “那老四你是如何得知这些许精辟情报?”桌上另一个男子噙着笑意问道。 江祈认得此人,某个尚书之子。 她蹙了蹙眉借着酒气大胆去打量,记得只见过一次,眼下已如此亲切地喊她“老四”了?当真是自来熟。 “都传江四爷好男色,只怕那四大美人也入不了他的眼。”不知谁人在她开口之前接了话,想是要令她难堪。 虽说男风昌盛,可此种酒桌场面在新友之前公开此好,确实不妥,毕竟不是勾栏院与小倌馆。 江祈心中了然,灌酒之后的奚落更凸显了葛御邀她前来的用意。 诸葛珏是想考验什么? 她侧目若有所思地对葛御勾出一抹魅惑浅笑,她素来有这个习惯,越是怒意滋长便笑得越是勾魂,十余年掩饰惯了只怕梦中与醉后也是如此。耳旁似有闻及一丝抽气声,听出来自身旁的甘家公子,他会因她姿容小震,定然是有龙阳之癖。 “爷今日醉了,说些醉话与你们听也如此较劲?罢了罢了,下回再一同吃酒,今日是只能扫兴了,还望见谅。秋,扶爷起来,再喝下去只怕连自家大门都不识了。”江祈呵呵直笑,做出酒醉模样,摇晃着起身靠向后方。 秋立在身后已久,听闻她的吩咐立即上前扶住,移了她大半的重心在他身上。 “老四,你装什么醉?谁人不知你这酒囊可是五岁开练,我一桌人累加决计不是你的对手。难得葛爷做东让我们一聚,算得缘分,坐下喝吧。”甘二少起身扶住了江祈另一边,略施小力欲将她拉走,偏偏秋这执拗性子拽得死紧,大眼一瞪红着脸对甘二露出敌意来。 她倒是忘了这小子的孩子脾气,今日只她二人前来,都不能武,尽管赫连冬极可能潜入葛府暗中窥视,也是不能胡乱与人交恶。 于是,她只能用手掌暗中轻捏了秋的手臂,提醒他收敛。 “我家爷喝多了,夫人嘱咐过,天一黑便要带爷回府,请这位公子松了我家爷,待来日得了空,我家爷自会回请各位喝个尽兴。”秋显然已是压下了怒意,姿态颇为得体。 “哟!这哪来的标致小哥儿?依我看,是你急着要带你家爷回房才顶着你家夫人的头衔吧!”对面订了董家美人的公子开了口,定然已将方才受的气出在了秋的身上。 江祈冷冷地瞥了过去,倒也不在意身旁未曾开口的葛御,只勾着唇角笑道,“柳兄吃瘪该当多喝些佳酿泄愤,怎地无端地攻击起他人了?莫不是嫌葛爷的酒水不够档次,消不了柳兄的怒?”此言略显犀利,许是真喝多了些,她已顾不得太多。 秋与她来说,虽说是管家,也算只养了四年多的下人,主仆有别,她也未曾碰过他,却是平素较为得宠的一人。他的身份地位不是府中那些公子们可以攀比的,她若不在,他便是江府唯一拿主意做决断之人。 如此宝贝的家仆,她如何舍得令他人欺负了他去? 第037章锐利心眼 “老四只怕真喝高了,别恼别恼,柳兄无甚冒犯之意。睍莼璩晓” 甘二少见江祈真真露出怒意,也松了手在一旁打圆场,只一双眸子有意无意扫向她身侧端坐的葛御,想来是要听凭他的吩咐。 果然,葛御带着平和的笑意站起身,无声地望了秋一眼便让他下意识地退开,这才接过她的手道,“还请这位小哥先回江府与你家夫人知会一声,葛御稍后亲自送你家爷回府。” 他的语气平稳,吐字较慢,却教在场的任何人都听得清楚。 江祈只觉得好笑,对秋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行离开。无奈这小子一脸作孽模样似是不肯放心,她便只好出声安抚,“爷在葛府吃杯解酒茶再走,免得回去抱错人挨夫人的揍。” 话音一落,葛御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掌略微一怔,虽是极轻微极短暂依然感觉得到。料想他该是诧然她仍旧清醒如斯。 “爷,秋先回去告知夫人,爷可千万早点回来,小少爷夜里找爹的时候夫人的脾气可是最暴躁的。”秋低低地说了一通,回身步出大厅。 真是个可爱孩子,眼下这情况还不忘替她找借口,当真是不能不喜欢。今晚若是带了赫连冬来,那小子只怕听不进任何话,会直接扛了她便走。 到底是两个不同性子的活宝。 “江四爷不妨随葛御去后堂用杯解酒茶吧。” 葛御的话教江祈回过神来,迈了一步果真头晕得厉害,只得作势靠在了他的身上,笑嘻嘻地说道,“葛爷这茶当真可贵,须得是‘身不由己’之态才能讨到一杯,劳葛爷引路。” 是打算喝个她半死才进行谈话?这一招虽贱却实用,不过,于她的酒量只怕六年前便失效了。 穿过游廊,院内植了一片青松,在严寒之季也挺直屹立。 江祈摇晃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跟在葛御身后,知晓他不会带她去饮什么解酒茶,只不过是寻个机会留她下来而已。 于是,她趁着酒性不去管他的阴谋阳谋,只顾着欣赏满院的高洁精神,倒是不曾看出原来那胖乎乎的员外有此等节气,不学假高雅真内涵种什么牡丹水仙与兰花,倒是青睐这漫山遍野的松树。 “许是因节省银两,四爷莫高估了他人的品性。” 葛御淡淡地吐了一句话惊得江祈脑中一个激灵,这厮的目光太锐利,连她在感叹什么都能一猜即中。 不愧是诸葛珏的人。 江祈在廊尾站住了脚,依着柱子抬眼望去。 不知是否因灯笼的光芒太过明亮,暖暖的橘色照在他的脸色,眉宇间那股英气与倨傲衬得他那张俊脸璀璨夺目,倒真的不比她逊色。 想起杨紫的形容,她不禁扯开嘴角轻笑出声,如预期的那般见到葛御蹙起眉头。 “白玉公子这是打算将爷带到你的房里吗?靖王若是有话要传便直说吧,爷可当真是惧内之人,京城人人皆知,做不得假。”江祈忽地不想再拖延时间,这样满心防备地跟着他,未免太过累人。 第038章 后院轻薄 “江四爷只怕是浪得虚名,并不如传言那般风流吧。睍莼璩晓” 葛御似笑非笑地俯首贴近,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柱子,带着淡淡酒气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低声呢喃道:“在你江四爷心里,可还有靖王?” 明明是她平日调戏良家妇女的招数,姿势暧昧,语气缠绵,此时被这厮用在她身上,却是彻骨的寒。 “祈的心不如公子这般宽广,平素求的不过是安稳与财富,还当真是无法将有着雄心壮志的王爷装在心中。”江祈神色还算镇定,脸色虽僵却凭着柱子的阴影隐藏了部分,只胸口猛然加剧的心跳声泄露了情绪。 她只是一介布衣,与官对上尚能留几分胆子,可若是与靖王相对自是怕死的,何况,这个白玉公子素来是阴狠睿智超过诸葛珏。 “哦?我瞧着你那拥挤的后院可不觉得你心胸不广。四爷即是直言不讳,御便也不隐瞒了,赣城一举王爷指派之人还是你。今晚酒桌上的人你得记好了,认不清同盟也会损失惨重。”葛御狭长的凤眸闪烁着一种江祈看不懂的光芒。 她自认还算有点看人的经验,毕竟比这些人都多活了几年,这一世又是水深火热中长大,但此人在她眼中却如烟似雾,看不透。 “哦?” 江祈疑惑了声便抿唇苦笑,作势移开目光落向远处的那面墙,若是没有判断错误,翻过此墙便是小五的茉莉园。 不知为何,因葛御靠得太近,她竟觉得有股强势的压迫感在威胁着她。 “传言白玉公子在靖王府长大,在府中威信不输王爷,更是王爷一脉的脊骨支柱,不论学问与兵法皆是出类拔萃,深得王爷信赖与重用。一个事关靖王府胜败之人如何会单枪匹马杀到京城来?只为结了个无用之盟监视我江小四吗?杀鸡焉用牛刀,公子与王爷都太抬举小四了。” 她自知这番话不甚妥当,却是借着酒劲冲了出来。 葛御来京之举该不是如太子诸葛玄奕所说,要半夜割她头颅,也万不能如他所言般简单,今日之宴只介绍同盟之人与她结交。那些个无脑的官宦子弟能做些什么? 即便靖王拉拢了这些人,诸葛玄奕也未必放在眼中,到底是天子脚下的京城,他一个堂堂的太子,人脉绝不会输于诸葛珏。 “江祈……” 葛御低低粘粘的嗓音呢喃着,那热气搔得江祈颈间泛起鸡皮疙瘩,身子却仍是一动不动地任他倾近,耳廓一热,只听得他说,“得知京城有此佳人,怎能不亲自前来一睹真容?确实……百闻不如一见。” 太阳他全家! 江祈不禁在心中暗自咒骂一句,素养再好也容不得他如此挑衅,以为她这十余年的男子是做假的吗?还是,他确认了她好男色便打算使用一击即中的“美男计”? 当真是可恨得紧!比起那相熟的诸葛玄奕,她对陌生的葛御更是反感。 “若公子瞧得上,被称一句‘佳人’又何妨?爷对尤物素来秉持多多益善的信条,只是公子若中意了爷,为何惑得我全院妻妾鸡飞狗跳?”江祈堆起惯性笑容,展示这些年的招牌魅惑眼神,探手将靠近的脸庞移向两家之间的那面墙,“公子不会不知每日趴墙头窥视的一众女子吧!依爷看,葛府装修时不曾加高院墙倒是扒了几块砖吧!” 冬啊冬,爷这里就要被人轻薄了,你还躲哪儿偷看呢? 第039章 美人之计 葛御却一改在酒桌上的稳重,从脸上捉了江祈的手握在掌心,细细摩挲,柔柔按捏,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凝视着她的脸,“我想惑的却是你,你可愿上钩?” 江祈一时没控制住,冷不丁地一个寒战,酒是彻底醒了。睍莼璩晓 此时,倒也不再顾忌他那阴冷腹黑的性子,不禁笑出声来,只是在这冬夜里声音听上去有些清冷。 “堂堂靖王的首要幕僚,也用的着使如此低劣之计?请公子回王爷,小四的大哥还在王府‘做客’,府中还有一家老小,借小四十个胆子也不敢在王爷眼皮底下动什么心思,大可不必费心戏耍,直接吩咐便是。” 喉咙尚控在他人指下,她又如何嚣张得起来?葛御耍如此心机当真有些可笑,莫非他是认为凭他的姿色能教她弃了周身一切拜倒在他的……亵裤之下? 那诸葛珏与赫连冬的一段传言已然令人疑惑他的性取向,难不成这个白玉才是那家伙的真爱?竟是甘愿为他舍身侍她,那个人,到底是如何收买人心? “若我当真是因小四而来呢?” 葛御闻言敛了笑意伸手在江祈腰间一带,迫使她撞上了他的胸膛,“能教赫连冬背叛王爷的人,御十分好奇,也满心震撼,可今晚见识了小四如此洒脱不羁,八面玲珑的作风之后,却是撩动了心弦。若不然,今夜,我随你回梅园……” “公子,夫人派我来接你回府。” 江祈尚未构思如何解决葛御的犀利,赫连冬的嗓音如鬼魅般在身后响起,当即放下了提着的心,背脊一片冰凉,已是满身冷汗。 到底还是将他给逼出来了。 “葛爷若真心仰慕小四便稍等些时日,爷目前正宠着新人,无暇分心出来。改日再回请,告辞!”江祈义正词严地一番道别,明目张胆地被赫连冬带着翻墙而逃。 尽管葛御未曾露出一丝讥讽,她却觉着自己当真如夹着尾巴逃跑的狼,今晚的赴宴,一败涂地。 从葛府回来的第二天,江祈寻了个机会出门,未让赫连冬随行。 那晚,冬未曾仔细瞧过葛御,他们二人该是相识几年,却没有开口问声好,连假意客套与嘲讽都不屑。 这其中必有些许猫腻。 毕竟在葛御眼里,赫连冬是叛变之人,怎么都不该是如此风平浪静让他将她带走。 江祈让秋备好马车,揽着萧儿从后门出发,以到京城各个柜上巡视的名义,晃悠着出了门。 凌素在阳脊山那次没了踪影,至今未来一则讯息。 赫连冬睿智不凡,警戒心不轻,知她面上不曾过问,暗地里却是要查清的。所以为了将他留在府中,她将小宝与小五托给了他,并嘱咐杨紫多找借口与他相处,明目张胆地替她“监视”他。 何况,还有一个秋在家,那孩子不必她多说自然是会紧盯着不放的,深怕赫连冬勾搭了他家爷的男侍们。 一早绕了两个绸缎柜,江祈让人将新到的样品料子一匹匹摆在内室里,让萧儿挑他喜欢的样式,再命人请了底下估衣行的裁缝来柜上给他量尺寸,选款式,订做一系列的新衣。 萧儿眉开眼笑地挑得起劲,江祈揉了揉他的脑袋让他乖乖在柜上等她,自己便从后门坐了另一辆马车绕小道换了三次车,到了她设在京城的一个联络庄。 第040章 情雀暗庄 联络庄是个药堂,大夫伙计一共八人,却只一个年轻掌柜是江祈安排的人,其余所有人都不知内幕。睍莼璩晓 玩特务机构不是那么容易,何况,付出了信任等于付出了生命,不得不谨慎。 江祈大费周章与和善堂掌柜见到面,在他的房里坐了片刻,这才舒缓了紧张神经。如今的京城不只太子诸葛玄奕盯着她,还有五皇子诸葛玄肆与葛御。 若是一次泄露了蛛丝马迹,只怕她的消息庄便会被连窝端了。 江祈饮了一口参茶,淡然开口,“阿岩,清扬有消息过来吗?”上次拖杨紫带出去的消息,让他们查凌素的下落,也该是有结果了。 和善堂的掌柜柳岩二十有八,是个相貌平平,身材魁梧的北方男子,是江祈在六岁那年资助的一个落榜穷书生,他性子沉稳,为人忠厚,平凡得走在街上不会引人注目,正符合她的要求。 方清扬则是江湖中人,是她初来这个世界时一次半夜赶路“无意”救下的人,如今正是消息庄的庄主,与柳岩一同掌控整个信息系统的运作。 柳岩神色微微一顿,十年里他们见面次数不多,以至于他还不习惯小他十多岁的小鬼喊他“阿岩”。就好比清扬,初识时她才四岁,许了他诱人的地位,给了他所需的财富,更拟了一个门派的发展计划,委实吓到了十四岁的他。 这十二年里,方清扬每次见她神色都不平静,一句“清扬”便能令他嘴角抽搐。 “庄主五日后会到京都,因为时局紧张,他切断了这段时期的联系,没让庄内送消息过来。”柳岩压低了音量,微微俯首,一副恭敬模样。 江祈其实从不参与这个消息庄的运作,只是初期投入花了江家大笔银两,庄内弟子也不知她的存在,方清扬与柳岩却是将她视为幕后掌门。 她一个小小百姓,有的只有胆子与财富,哪里能做江湖门派的幕后掌门?当初会有这想法,不过是想给自己留条活路才孤注一掷赌了一把。否则,以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孤魂,凭着四岁女童的身子哪里能做什么大事? 倒是未曾想到,如今的庄子倒也在江湖上算得上名号。如此说来,方清扬确实是个人物。 “来京都?” 江祈习惯性地蹙眉,因为了解方清扬的脾性,便很讶然他的决定。如今的局势颇乱,靖王又想将势力渗透到京都,此时若江湖门派来凑热闹,情势越发不好控制。 “说是分别收到了五皇子与太子的邀请函,前些时日两边将厚礼送到了庄中。庄主探听过其他门派的意思,似是都参与,情雀庄若独独出列,太过惹人注意。何况,庄主不放心您,便借此机会上京一趟。” 柳岩将实情清晰阐述,江祈便明了方清扬的意思。 “倒是不曾料到诸葛家的人连江湖门派都想拉拢,朝廷与江湖素来不相干,这次便是有好戏看了!”江祈想着诸葛玄奕那阴沉的笑意,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爷请回吧,近段时日还是别过来了,京都不知来了一股什么势力,似乎在查些隐秘派系。”柳岩起身准备送人,语气虽平稳,那神色却不见多自在。 毕竟是赶她出门,就算为她好,在他看来也是冒犯了。 “给我拿些老参与燕窝带走,爷是老了,肤色越来越差了,再不保养好勾搭不了多少美人了……”江祈盯着柳岩的窘脸打趣地说道。 “早已备妥,爷请千万小心身旁的人,切勿妄信他人。” 柳岩将纸包塞入她怀中,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想来是她的风流名声太旺,他深怕她因风月失了理智。 第041章 萧儿之意 许是天冷,今日的商业街道格外冷清,车帘外鲜少见到有人闲逛,偶有几个提着东西行色匆匆的路人。睍莼璩晓炊烟四起,他们该是赶着回家与父母妻儿享用温热的饭菜,所以归心似箭。 江祈心中一凉,唇角带动一个苦涩笑意,此时正坐在前往江府的马车中,却不曾感觉到一丝“家”的感觉。 “四爷,有好笑的能说给我听吗?” 萧儿依偎在她身边睁着一双清澈大眼望着她,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满满的尽是讨好之意。 江祈捉住他的一只手掌,细细摩挲,那滑腻如丝的触感绝不输女子。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若不是被送到了她手中,此时也该是承欢在他人身下了。 “爷想着该给冬带些什么回去,他性子清冷,不懂讨好,在西苑也只怕无人相处得好。”她故作淡然地说道,视线落在车厢中的茶盏上。对着这样身不由己的孩子,她还是狠不下心,尽管清楚他的目的。 萧儿握着江祈的手掌细细打量,又用那青葱般的玉指在她的手茧上滑动,触摸,水灵的双眸中透着些许疑惑。 “四爷只是商人,为何掌心也有诸多老茧?”萧儿有意忽略她提起的赫连冬,知他现下正在房中伺候,是她的新宠,说什么都可能触及她的底线,便换了方式转移话题。 争宠应是他的任务之一,他却聪慧得未教她失望,到底是个玲珑孩子。 江祈俯首瞧着掌心的粗茧,在心底暗暗自嘲。 虽说她来时只得了个四岁女童的身子,可却要装成五岁男童,要掌握江家命脉,练武这种事忒费精力,若是个零基础的人,她何来多余的时间与力气? 每日要学经商之道,要学此地的文字,更要提心防范周围所有人,偶有时间也该是抚琴弹唱缓和紧张与舒解压力,哪里还能全神贯注地习武防身?所幸,她有那些年的雇佣兵经历,不曾扔掉的身手只需每日小练片刻便够。 至于这一手的老茧,倒是她自小明目张胆锻炼身体得来的成就。为了更成功更安全地做一个“男人”,她不断练习手臂力量、逃跑速度与酒量,明面上能做的也只是如此。 “因为爷对劈柴的兴趣,不输于弹唱。” 江祈勾着唇角似真似假地说道,看着萧儿的神色从诧然转为困窘,两道柳眉似是在眉心打了个结,挣不开了。 “劈柴也有乐趣吗?”萧儿终是问出了一口,清澈的水眸满是疑惑,好不可爱。 “任何事都存在乐趣,只在于你是否愿意挖掘。” 江祈揽了揽萧儿的肩膀,不打算再聊下去。天色已暗,不带护卫的她该是相当危险,虽说出门消息算为隐秘,却不能掉以轻心。 这边,她胡思乱想防备被人偷袭,那边,萧儿却在她的双腿上伏下,双眼微露媚色,水红的唇瓣微启,露出洁白的贝齿,柔嫩的手掌略显颤栗地游走在她的腿部,几番欲言又止。 在她捉住那靠近腿根的小手时才跟委屈地吐了句,“四爷……你不要萧儿吗?”眉宇间那一抹忧愁凝聚,真真是作孽至极! 好孩子,爷不是不要,实在是你太嫩太小爷不好下手,何况,爷拿什么要? 第042章 自灭威风 江祈在心底嘀咕着,包裹在衣物里头的身子却是浑身鸡皮疙瘩,就算她是个色胚女流氓,若要对一个初中小男生下手未免太缺德了!这是猥/亵未成年孩子,是要犯法的呀! “萧儿,爷知道你是要谢爷对你的宠爱,可爷宠着你自然不是为那事。睍莼璩晓你还小,咱们来日方长,爷不着急。”江祈故作淡然地安慰着,手却不动声色地将靠近裆部的人拖开,那里面虽然填了些东西以防万一,可毕竟是假货,还是得悠着点! “在品南馆,十四的早就在接客了。”萧儿幽幽地说了句,脑袋垂得更低了,脸上还透着一种诱/惑未成的失落。 他正是出自品南馆,虽说是清倌,该学的手段却没有一项落下过。 江祈见他这幅模样有些头皮发麻。 “萧儿,爷明白你的心思,可你要记住,你已不是品南馆的小倌,你是江府江四爷宠爱的公子,没人敢逼迫你做不愿做的事,况且,你也不必担忧谁夺了爷对你的宠,爷喜欢的不是你的身子。”她叹息着抚了抚他的头顶,再度握着他的手在掌心摩挲,试图给他一点信心。 这后院的小妾们惧怕杨紫这彪悍婆娘未敢对她怎样,可男宠们却不不同,挖空心思想爬上她的床,如今连萧儿这孩子也学坏了,竟敢在府外抓住机会勾/引,真真是费煞心机。 “可萧儿有的只有身子……四爷十三就开荤,十四就娶妻,十五做了爹,如今也才十七年岁,却是有着满院侍妾。若不能服侍四爷,四爷能喜欢萧儿多久?”萧儿抬起那一双朦胧泪眼,可怜兮兮地瞅着江祈。 哎……这孩子怎就是这副死性子! “爷与你不同,爷这是……这是……悔不当初!” 江祈寻思着该找个好借口好理由,脑子飞速转了数十圈还未曾想到,低头瞧了瞧萧儿裤裆那不显眼的突起,便伸手摸了上去,轻咳了一声,义正词严地说道,“爷就是开荤太早才影响了发育,如今才不敢贸然地招小妾侍/寝,因为爷连夫人都喂不饱!萧儿,如今你的身子正在发育,若是行房太早会导致尺寸过小,作为一个男子,该强大的地方绝不能弱小,你……能明白爷的意思吗?” 不容易啊不容易,谁假扮男人能有她为难?明明是个“风流公子”,却要在一个孩子面前自灭威风,她当真是不容易呐!若不是萧儿在旁,她都想掏出条帕子抹抹委屈之泪。 “四爷……此话当、当真?”萧儿红着一张脸怯怯地抬眼问好,一副羞涩模样格外动人。 “千真万确。到家了,爷先将燕窝带去给阿紫,萧儿先回院子里去,新衣这两天便会到,要乖乖的。”马车一停,江祈便掐了掐萧儿的脸颊率先跳下车步入后门,连披风都忘了穿上。 此时此刻,冷风正厉,尽管寒意入侵令她瑟瑟发抖,却是好过车厢中的那股热潮。 连小萧儿都会在马车中主动邀宠,看来,近日里右相是有所行动了,这京都的气氛,愈发地紧绷了。 第043章 私下相处 这日一早,江祈苏醒时发现自己依旧身处暖洋洋的环境里,室内不曾点香,炭炉也被移出了卧室,只是窗子竟还闭着,未把早春清晨的寒冷放进来。睍莼璩晓尽管空气不比往日新鲜,那种温暖却是令她眷恋。 最让她诧异的,还是躺在外侧的赫连冬。 他正朝着她侧卧,睨着高深莫测的眼神望她,嘴角微翘,粉色唇瓣轻轻地抿着,即使没有柔亮色泽诱/惑人,此刻的她却是莫名地想吻他。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赫连冬许是震惊了,竟未曾出手推拒,让她轻轻松松便吻到了那不干不亮却柔软的唇瓣。 也仅是如此。 只片刻的接触,江祈便窃笑着退离。 “冬今日等爷一同起,可是为这一个早安吻?” 江祈从被窝中伸出手,慵懒地做了拉伸腰部动作,一阵酸痛自腰背部传至四肢百骸,当真是疲累困乏得不想起床。 昨夜又是噩梦连连,她已几日不得好眠了。 “私下不必如此自称。” 赫连冬总算回过神来,若不是肤色过暗她该是能见到他因羞涩而泛红的脸。他的视线早已移开,僵着脸部肌肉紧抿着唇。 江祈若有所思地瞥过他放在身侧的拳头,只怕此刻他是极力克制要去揉擦嘴唇的动作。 如此一想,她便笑出声来。 他早已承认熟知她的秘密,又是个不被昔日主子信任的疑似龙阳君,平日要强忍着与她同床已是不易,今晨又被她偷吻,如何能不别扭? “爷这是十几年里养成的习惯,改不了,也不能改。”江祈翻身坐起望着他答道,见他回头才耸了耸肩表示无奈,“冬,想说什么无需顾忌,凭你我如今的关系何须多想?” 他今日会等着她苏醒定然是有要事相商,此时眼中的犹豫与满脸的忧色便说明了他顾忌太多,不知如何开口。可她江小四除了部分不能说的秘密,还有什么能瞒他?他已是这个江府中熟知最多内幕之人,何须踌躇不前? “这几月你为何不问我凌素的事?”赫连冬被江祈一挑,终是开了口,然而,她却听得出这并不是他想说的重点。 若只是此事,他不必熬到当下才问。 江祈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嘲讽,哪怕知道这会伤到了赫连冬,却仍旧没办法克制,因为,他的不坦白同样也将她推拒到千里之外。 在他身旁再度躺下,她却故意不去拉掀到一旁的被子,手掌隔着亵衣覆在自己胸前的一侧柔软之上,看似随意实则挑逗地揉搓了几下,意兴阑珊地说道,“那次你对诸葛珏的叛变救了我,却也是我拿解药救了你,冬,你可知那时我是抱着必死之心?” 她侧目望向赫连冬尴尬的脸,随手扯着昨夜解下的白绫绕着玩,侧过身子与他相对,有意将半敞的领口送到他的视线之内,继续道,“诸葛珏该是告诉过你我生性多疑吧,所以凌素跟在我身边两年从未真正得到过我的信任,但阳脊山那次我却派她去接应,显然她未曾辜负我,终是救了我们。” 她的潜意识里,许是早已信任那个清冷的女子了吧。 第044章 解药来源 “你早已将我们看透……” 赫连冬的视线与江祈相对,流露出的那种了然,带着一层淡淡的伤感与孤寂。睍莼璩晓 “不,我只知我吃的解药是来自你们中的一个却不敢妄自去猜忌。冬,你不会懂我的感受,那种情况下我不愿去收回给出的信任,我太累了。”江祈苦涩地牵动唇角,只觉得心口有点疼。 他们两人中不管是谁让她活了下来,也不管这是否出自诸葛珏的计策,那时她只当他们是真的不希望她死。 许是瞧见她眼里的脆弱,赫连冬竟伸手将她揽了过去,用他温热的胸怀暖化她冰冷的身子,他的手臂渐渐圈紧,嗓音像是被压到了最低,带着一种出自他内心的纠结,“小四,你究竟是谁?” 恐怕,这一句才是他今日要问的重点。 江祈淡淡地答,“我是江祈,却也不是江家四少爷,大概可以算是江府五小姐吧。”这句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却容易令人头脑混淆。 不过,这确实事实,她不曾骗他。 “你是年芳十六的江五小姐。” 赫连冬果然非常人心态,如此淡定地说出了他的结论。他凝神而望,似乎欲将江祈看穿,却最终只无声地叹息作罢,“怎能从四岁就如此睿智聪慧?小四,你当真教我心服,王爷的城府倨深,却未必猜得透你的身份。” 江祈勾唇轻笑,确实很满意这些年的伪装,瞒得过诸葛珏也是一种骄傲与得意。 “江大少爷如今过得很好,倘若……倘若我能带他走,你是否愿放弃江家的一切远离尘嚣?”赫连冬单手捧起江祈细嫩的小脸,语气里竟也是诚意满满。 他这已是第二次劝说她离开了,是在为她担心?那么,是有大事即将发生? “小四,你十六了,你不想过常人的生活吗?你可曾想过你能做得了多久的男子?在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极有可能发现并揭穿你的伪装,到了那时,你又该如何收场?”赫连冬见她不语,越发地费力劝说。 他说的她都懂,并日日在思量,只是,她没有退路。 “太子与众皇子已有所动,朝廷大臣正在择木之中,诸葛珏的势力也渗透到了京都,我又如何去求常人的生活?冬,你不必为我做太多,那个人……不是你我能惹的,阳脊山那次既然都未死,那就努力活下去。”江祈语气坚定地拒绝赫连冬的帮助,从他怀中挣出,翻身坐起背着他绑束胸/部。 赫连冬没再开口,只静静等她穿好衣物下了床。 “今日随我去趟闻香楼,与太子有约。”诸葛玄奕昨晚命人送来口信,今晚要在闻香楼一聚,只怕又是与她商议对付“白玉公子”葛御之事。 “小四……” 赫连冬叫住江祈,沉默片刻才道,“那次的解药是凌素的,若她还活着,自会来找你。你比王爷更能掳获人心。” 他的言下之意,凌素是诸葛珏的人,然而,却也如他一样背叛了掌控她生命的主子。 第045章 逢场作戏 琴声悠扬,歌喉清甜。睍莼璩晓 室内熏香缭绕,酒香充盈,夹带着莺莺燕燕的浓香脂粉,刺鼻难闻的混杂空气令人头晕脑胀,散发着让人溺死在这浓郁香气里的危险气息。 闻香楼在京城勾栏院中算是名列前茅的,姑娘个个水灵妩媚,还都是有一技傍身,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但凡你能点的,这边都能找出一个令你满意的。就好比此时的幽兰阁,便是闻香楼花魁芝兰小姐的闺房,她擅长的便是弹唱。 一曲终了,芝兰从琴桌前站起,摇曳生姿地挪到太子诸葛玄奕身旁,柔若无骨地依偎在他怀中,一双媚眼却朝江祈抛了过去,水粉色的双唇微微一嘟一放,倒是真有欲语还休的诱/惑之力。 江祈松开搂在一侧的含烟,主动提了酒壶为芝兰斟酒。 “兰儿这般勾人的眼神真叫爷把魂儿都丢了,不过……”她将酒杯递至芝兰的唇边,斜眼扫过诸葛玄奕含笑的脸,“兰儿呀,你不怕宣二爷吃醋吗?” 芝兰小姐虽说是闻香楼中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却不是所谓的处/子,谁人都知她有一个入幕之宾,那便是太子诸葛玄奕。 “你江四爷也就是容貌略胜我一筹,兰儿是嫉妒你的美貌,可不是有旁的意思。”诸葛玄奕一把扣住江祈的手腕,愣是将那杯送至芝兰唇边的酒水送入他口中,末了,还意犹未尽地送来一个魅惑笑容,炙热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游走在她的脸上。 许是习惯了戴面具,江祈深知这世间只怕无人能敌得过她的厚脸皮。 “老宣这般看爷,会让爷以为你在怀念爷的热情。”她垂在桌下的手有意无意地滑向诸葛玄奕的大腿,剑眉一挑满是挑衅。 那日他明明被吓得不轻,今日竟然还敢大肆勾/引。莫不是因赫连冬在场? 诸葛玄奕蓦地绷紧了大腿肌肉,急急地拽住她那要继续滑向他根部的手掌,凌厉的眸子微微一眯,隐藏的火花便迸了出来。 然而,碍于他人在场却只能咬牙吞了那怒火。 “二爷,有位葛公子听闻芝兰小姐琴艺精湛歌喉撩人,故想邀她过去小坐,得知是爷在此,便差小人前来请示,是否可以冒昧打扰?”闻香楼的龟/公敲门进来向诸葛玄奕禀报,神色堪忧,似是知道两头都不能得罪。 江祈转头与身旁独坐的赫连冬对视一眼,冷冷地勾动唇角。这个葛公子自然是她那隔壁邻居葛御,因那一次的宴请,他在京城的名气只怕不小于她了。还当真是追得紧,竟敢明目张胆地与太子对上,胆量不小,不愧是诸葛珏多年培养的心腹,有他的睿智与霸气。 诸葛玄奕微笑着扫过在场几位脸色诧然的男子,再将视线落在了江祈身上,推开了芝兰倾身过去,音量不低地说道,“我倒觉得那葛公子是为你江四爷而来,京城哪个不知江家四少在音律上的天分?小四,不如给我们弹唱一曲吧,就让今日在场的兄弟们沾沾那葛公子的光。” 第046章 莫名酸意 沾光?沾你妹! 江祈在心中暗自咒骂,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眼波温软,倾泻了满眼的流光溢彩。睍莼璩晓 太子今日约的自然是太子一党,无一人与葛府宴会的宾客重复,只她一个。许是因赫连冬在场,坐了一个时辰也只是普通的喝花酒抱花娘,一句正经的事儿都没提过,此时又来一个葛御,想来是越发地无聊了。于是,她便成了他打发时间的乐趣,竟让她与花娘比试弹唱。 江祈不禁感叹,谁让咱是个小老百姓?银子再多,在人家太子脚下,还是得匍匐称奴。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江祈脸上,花娘们更是个个翘首以盼,想来也是颇有听闻,那龟/公还不敢转身离开,似是在等她点头。只因她的应允便等同了诸葛玄奕的回答,他也好去回复葛御。 赫连冬的脸色一如进门时冷漠僵硬。 “冬,爷为你唱一曲可好?” 江祈扬着唇角目光柔和地望着赫连冬,满满的尽是讨好之意,这也算是为自己寻个台阶而下。 如她所料,赫连冬终是颔首,聪明如他,不会在此时令她难堪。 一屋子的掌声与欢呼响起,龟/公放下了提着的心出门去请葛御,芝兰亲自起身为江祈准备她那把上好的紫檀筝,将琴桌摆在了圆桌正对面的矮榻上,挽起那珠帘让众人的视线更加清晰。 江祈阴冷地勾了勾唇角,仰头一口干了杯中的烈酒,在众人的目送下坐至那琴桌前,随意拨弄了琴弦,抬眸望向正入门的葛御。 待葛御与诸葛玄奕虚情假意地客套完,她才停下手上动作,眸光对上赫连冬那道深邃炙热的视线。 这小子装得倒像,不枉她那些听话的家仆将他受宠的消息大肆宣扬。 “借酒壮胆,借曲诉情,只盼佳人有心。诸位,爷今日可是只为一人献丑,你们权当没带耳朵出门吧!”当着众人之面,江祈肆意打量赫连冬羞愧尴尬的神色,心中寻思着夜里得好好哄他一番。 毕竟成全她这风流多情的性子时,也坐实了他的男宠身份。 “我相信婴儿的眼睛,我不信说谎的心;我相信咸咸的泪水,我不信甜甜的柔情……我相信患难的真情,我不信生生世世的约定……这是我的爱情宣言,我要告诉全世界……” 轻柔得似有若无的筝声,伴随着我的抒情清唱,一曲《爱情宣言》流畅地自江祈口中溢出,曲调虽不够激扬,歌词却是深得她心,尤其是唱到那一句“患难的真情”,她注目凝视赫连冬,眼里除了他再看不见他人。 “江四爷不愧是情场浪子,随口哼上一曲便能教人丢了心。我看你今日也无心抱含烟了,回来给你的新宠献殷勤吧!”诸葛玄奕冷冷地瞥了江祈一眼,打断了她与赫连冬的对视,仔细瞧上去,倒有一种后悔命她弹唱的意思。 这家伙的语气虽听着有些酸,却不如葛御那意味不明的眸光令她吃惊。 “老宣你这是在恶意挑拨。” 江祈轻笑着回了座位,含烟立即上前斟酒,水眸荡漾,像是被她那首大胆情歌给唬住了。 第047章 新宠之风 江祈借势捏了一把含烟的酥/胸,邪气十足地将她搂至怀中,端着酒杯畅谈宠妾之论,“烟儿自有烟儿的可爱,爷可是真心疼爱;至于冬则是爷屋里的人,内人自当是有包容的肚量。睍莼璩晓专宠都不长久,你们还会不明白此理?” “四爷好福气,妻妾成群还能后院和乐,左拥右抱竟是男女在怀,不愧是京城第一风流公子。”葛御瞥过赫连冬微微泛红的脸颊,虽是唇角带笑,那笑却渗透不到眼中。 “爷,我喝多了,想回府。”赫连冬似是如坐针毡,首次称了她一句“爷”,为的是提前退席。 众人想是不曾料到他会有如此不敬的举止,皆是一脸诧然,看向他的目光有嘲讽的,有鄙夷的,有等着看戏的。 “小四,不若先送了你这公子回去,出门喝花酒哪有带醋坛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是你教我的尽欢之理吗?”诸葛玄奕的脸色不甚好看,已是带了些薄怒,从今夜见她带了赫连冬开始便隐忍的他,已是忍耐不住。 也对,他想谈的事尚未说出口,怎舍得放她走? “情浓之时便是一刻都不舍得离开,你这薄情郎哪懂感情?那就请诸位先喝着吧,待我送了冬回府再回来与你们畅饮一番。”江祈掂量了自身情况,确实得回府吐上一次再补一杯解酒茶。 赫连冬闻言蹙了蹙眉,手臂一伸便牵了她的手腕,一语不发地拖了她走出幽兰阁。这小子,生的又是哪门子气? 再度从江府出来,江祈已是神清气爽。 吐光胃中的烈酒饮了杯解酒茶,再捧着一碗养胃的汤慢条斯理地咽下,又在温水中泡了一刻钟,这才换上干净衣物顶着星光出门。 赫连冬目送她离开,一番欲言又止,终是沉默着一发不语。 江祈深知他的顾忌,从不逼他违背心意,如他所说,她确实擅长收买人心,不像诸葛珏那般用毒,而是以心换心。哪怕她所用之心有些虚伪,成功的几率却依旧不小,只因她已是一个职业戏子。 此时坐的是自家马车,车厢旁却跟着两名便衣侍卫,想来是太子怕她一去不返坏了他今夜的安排。 “江四爷这一去莫不是先喂饱了你那患难与共的冬公子?” 葛御勾着唇角抱胸而立,就那般隐在闻香楼的外头,应是候了些片刻。此时见江祈孤身一人前来,神色里竟是露出一丝邪佞,与他平日的儒雅性子截然相反,一时便令她迷了心。 这厮的面具断然不会比她少,只怕谁都难以分清他的真面目。 “安抚与宠爱内眷是每个男人应尽的责任。夜深风凉,公子候在此处可是有话要传?”江祈迈上台阶,正色立于葛御身前,等着他开口。 她之所以称他“公子”自是猜到他要说的话,该是以靖王幕僚之身份传达。她离开闻香楼一个来回,左右耗了不下一个半时辰,凭着葛御与太子的对立局面,即使坐到一张桌子,也谈不了几句。 他该是在此处等了她许久。 第048章 真假难辨 “与聪明人相处总是异常轻松。睍莼璩晓” 葛御微微一笑,殷红灯笼的亮光照射在他的俊脸上,蓦地透出一丝阴冷之意。在江祈恍惚之时他已快速拽住她的手,一股骇人的寒从掌心钻入,一回神人已落入他的胸怀。 她本就畏寒,偏偏这厮手上的温度甚低,以至于她的防备心突然高涨,怕他冰冷的手掌会在下一秒扼住她的咽喉索了性命。 “公子何不学学太子,派个人守在外头便可,何须亲自等候?瞧着双手已经冻得毫无温度,令爷都打了个寒颤。”江祈缓缓扬起唇角,一抹温软笑意在脸上漾开,连眉目线条都随着柔和下来。 没办法,她总是习惯在紧张惶恐时刻拿笑来掩盖。 “江祈,聪明如你还会不清楚赫连冬的身份?” 葛御却一反常态扣住江祈不放,俯首靠近她的耳廓,湿热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项,在酒气直冲鼻端时,他那冰凉的唇已触及她的耳垂。 江祈强压着猛烈的心跳,只听他说,“他与王爷有十几年的感情,如情人,同手足,当真会因一个你叛变吗?” 一字一句全是挑拨,听在江祈耳中却似是玩笑。于是,她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那作为靖王资深幕僚的白玉公子你,说这番话又是为了什么?若是好意提醒我防着赫连冬,那么你……”江祈戏谑地扬眉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眸子,笑问,“可是为我背叛诸葛珏?公子这玩笑开大了。” 倘若她连赫连冬都未曾收买,那么这个素未谋面的葛御如何能在她身上丢了心?她充其量不过是京城一个纨绔子弟,占着庞大家产做尽风流缺德之事,伤了无数男女之心……除去这些,她仅有的只一张算得上风华绝代的容貌,如何能入得了他白玉公子的眼? 说直接点,若是靖王得势,一举得成坐拥了天下,那他葛御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宰相之位岂会少得掉?如今却拿她当三岁孩童来哄着玩儿,未免也小看她了。 葛御闻言,神色一怔倒也笑了出来。 “看来确实喝多了些,还没醉已是说起胡话了。” 他松了禁锢江祈的手掌,唇角刚浮现一抹自嘲,便再度俯首望了过来,“你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生与死只在一线间,诸葛玄奕那人,能不见便别见,少年自是风流不羁,不该碰的人却还是要远离。” 那冰冷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宛如这早春寒夜里的一条毒蛇,凉凉地滑过她的颈项,有着随时咬住颈动脉的危险气息。 “祈乃惜命之人,也贪生怕死,公子大可不必将今晚的聚会看得太重,里面喝花酒抱花娘的人于祈来说,不过是酒肉之友宣二爷,并非太子。即便我俩滚上了榻,也只是相互寻求刺激的‘炮/友’,只为舒解,无关风月。” 江祈浅笑着握住葛御的手掌,无意间摩挲过他的指尖,竟是不如他的细腻。本就未曾打算听他的回答,她便轻推了他的身子甩袖进了闻香楼大门,直往芝兰的闺房走去。 今晚的葛御,许是半真地试探,许是半假地装蒜,真假难辨的未必只她一个,恐怕还包括他自己。 第049章 走桃花运 幽兰阁外,芝兰的贴身丫鬟熟稔地迎上来替江祈宽去披风,推开房门请她进入,屋子里早已恢复整洁,哪里还有半分风月场所的样子?大圆桌上陈列着笔墨纸砚,诸葛玄奕正在执笔作画。睍莼璩晓 若不是他那泛红的脸颊微露了些酒后之态,江祈权当他是心血来潮邀她前来看他描绘丹青,听闻她进屋也未曾抬眸,专心致志画得入神。 这闲情逸致当真教她吃惊,与白玉公子的表现相比,诸葛玄奕小胜。 “发什么呆?过来看看本宫画的可像?” 江祈尚未从揣测中回神,诸葛玄奕已淡淡地出了声。她举步靠近,看清了那图便略微一愣,倒是不曾料到他画的是她。 珠帘垂挂两侧,翩翩公子静坐琴前,抬眸凝视的绝色容颜清丽柔和,含情脉脉,樱唇轻启,白玉般无暇的脸颊有青丝飞扬,一袭白衫宽袖低垂,分明是画做了女子模样。 “爷可不知自己何时变成这幅不阴不阳之像。” 江祈鼻尖一声冷哼表示了不满,这家伙是明摆着挑衅,就算她作假对冬抛过媚眼,也不曾露出这幅花痴神情吧! 何况,她方才穿的是一袭青衫,肤色也属健康麦色,长发梳得一丝不苟束于玉冠内,哪里有半死垂挂?就是那唇瓣,都未有如此红润闪亮之色。 “小四,本宫突发奇想将你画成女子,假若此事当真,只怕全京城没几个男子能逃脱得了。这绝色倾城之貌又是哪个可以媲美的?”诸葛玄奕搁下手中的笔,老神在在地瞅着她,似笑非笑,眸光诡异。 江祈骇得浑身闪过一个激灵,面上条件反射地扯出了笑容。 突发奇想?怎么就不突发心肌梗塞! “老宣,你若挥刀自宫,描眉画眼,也是胜过这满楼。帝王家出来,哪个都能靠脸蛋吃饭。”江祈挑衅地嘲讽一番,走至一旁的软塌躺下,意兴阑珊地问,“与那白玉谈得不快?此时房中已无他人,可以说你找我前来所谓何事了吧!” 她自知穿了内增高也不如他们真男儿修长,可自幼晒出的健康肤色与比男子更真实的言行举止还不至于透着阴柔,说她像女人倒还不如说他自己,至少他的肤质比她更细腻。 “急什么?我们有这一夜*还怕没时间谈?还是你江四爷房中有佳人等候令你心痒难耐?这可如何是好?”诸葛玄奕低沉的嗓音自他的薄唇逸出,随即吃吃地笑了出来,继续道,“本宫今晚是非要你作陪了。” “爷这是走桃花运了?堂堂太子竟是要给爷侍寝?” 江祈故作惊诧从椅子中站起,双目微微一眯靠近了诸葛玄奕,嘴角一扬徐徐说道,“雄心壮志总易被儿女情长左右,不妨先说正事。只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调/情调侃乃她专长,留下过夜又如何?宠幸男子已有几次,即便心中别扭厌恶却不代表她做不好。何况,她很清楚他诸葛玄奕,不过心有不甘壮胆逞一逞口舌之快而已。 “几日后我在别院宴请武林豪杰,有事需要你做。” 果不其然,诸葛玄奕脸色一红,撇过头端出一副严肃架势掩饰他的羞涩困窘,已道出了重点。 原来,还当真是与五皇子抢起江湖这股暗势了。被夹在几拨势力之中举棋不定,她有些期待方清扬的到来了。 第050章 明智决定 翌日,天色未亮江祈便动身回府。睍莼璩晓 进了梅园,秋捧着暖手炉远远地迎了上来,满脸忧色地将炉子往她怀中一塞,人已靠近前来替她整理披风。 “爷宿夜不归,那冬公子倒是倔得很,在院子里站了一夜,我好意劝他进屋反倒连眼角都不屑瞟上一眼,活该冻死!”秋拉了拉主子的衣领,跟在一旁念念有词,语气上虽带着些怒意,实则已起了关心。 这孩子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见赫连冬关心她的安危便暗自卸下了防备。 “哦,那爷得去瞧瞧他是否冻坏了,他虽是习武之人,上次救我时却受伤颇深,身子骨只怕没那么快恢复。”江祈语气随意,打了个呵欠故作慵懒地回道,没有道破秋的心思。 若赫连冬当真在梅园中站了一夜,倒是她小人之心了,本以为那白玉会抓住那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与他私自会面。 “爷……” 秋怯怯地拽住江祈的袖子,目光闪烁,似有话要说,一对上她的视线却又立即逃开,低声道:“今日夫人得陪老夫人去上香,我把小少爷送到茉莉园让五小姐陪他玩,爷气色不佳甚是疲累,用过早饭好好歇息吧。” 春寒料峭的晨光里,望着秋消瘦的背影匆匆出了梅园,有一种莫名的思绪飞速闪过脑海,她却未曾抓住。 将整个江府上下交给一个捡来的乞丐搭理,曾引得全家一致反驳,尤其是大家口中的太夫人,江允的正妻梁氏。可如今秋的种种表现只说明了她当初的决定是明智的,既证实了他出身不凡,放松了他的警惕,也确实挖掘到治理全家琐事的人才。 单是一个诸葛珏已令她焦头烂额,再加上京都的几个皇子,她何来的心思管家中上下小事? 江祈在原地怔了怔,尾随秋的步伐出了梅园,去了江府的佛堂。 “母亲。” 清晨时刻,梁氏一如往昔地跪在蒲团上念经礼佛,江祈不屑的眸光扫过那个执拗的背影,出声打断她的虔诚。 若拜佛能有用,当初江允夫妇何必命她冒充她四哥,又狠心除去几个姨娘死守秘密?她那大哥不会因她拜佛而归,她那不知所踪的四哥也不会突然崛起拯救江家。 佛珠一滞,梁氏僵直着背影片刻,慢条斯理地磕了头才起身转向门外的江祈。她本是富庶商人家的小姐,即使年老色衰气质却仍雍容闲雅,缓步跨出门槛走在前方。 江祈清楚梁氏的习惯,不在佛堂论事,她亦摸透这“儿子”的性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能来找她定然是有事相商。 “母亲近来身子可好?” 在梁氏房中,江祈接过她沏的热茶捧在掌中取暖,礼貌却疏远地关心了一句。她这个“外来客”对江允都未曾有感情,更别论这个主母了。 梁氏还握着那串佛珠,神色缓了缓微微一笑。 “母亲很好,倒是祈儿你的脸色一直未曾养好,你是江家的顶梁柱,凡事多为自己着想,你大哥生死未卜,江家的担子还得你挑着。” 这话倒是不假,如今她若倒下就意味着江家败落,可即便她那未曾谋面的大哥回来,也未必接得起江家的重担。 “劳母亲担忧了,孩儿身子已然康复,只是昨夜被太子招去陪了一夜的酒才气色不佳。”对主母的虚伪江祈故作不见,只恭敬地实话相告。见对方神色一震她才继续说道,“今日一早前来是想告诉母亲,孩儿从各种渠道探得了大哥的一丝消息。” 第051章 道出目的 “你说什么?桢儿他……” 果不其然,梁氏听闻此言,顿时失了冷静,急急地握住江祈的手臂全然不知已令她掌中茶水溅出,压低了嗓音问道,“桢儿他……他现今如何?” 江祈定了定神,放下杯盏掌心盖上那只苍老的手,安抚般地拍了拍,目光柔和地对她一笑,才道,“只得知大哥很好,还未能知道他身在何处,只听说他在靖王府生活,颇为受宠。睍莼璩晓” 这是从赫连冬口中得知的消息,是真是假她尚未查清,此时也不过是用来安抚与哄骗梁氏而已。 梁氏似是大失所望,却也掩不住那丝安心,到底是得知了儿子的安危,只要还活着,那便是有希望的。 “祈儿,此信真切吗?”她迫切的眼神期待江祈肯定。 “母亲安心,应当真切,请母亲养好身子等着大哥归来。如今皇上龙体抱恙,太子处心积虑,几个皇子也蠢蠢欲动,靖王已将势力扩撒至京都,想来也是趁此机会大动干戈。我们虽只是平民百姓无力与他们抗衡,浑水摸鱼的机会却还是有的。”江祈恰到好处地让自信浮现在脸上,令这番话听上去更是动容。 梁氏与江允一路走来,如何会不清楚局势?早些年,江允过世后她还年幼,许多事便是她嘱咐了梁氏出面去办,倒是不曾瞒过她什么。 “祈儿,母亲信你。”梁氏望着江祈点头。 她这些年的成就已令这主母信服,该是早已将她视为心灵支柱,何况想要救回儿子,也只能靠她。 “母亲不用等太久了,何况我已十六,又还能做得了几日的男子?待救回大哥,我们一家便舍弃京都的所有,寻一个僻静安稳的小镇安家落户,只做普普通通的百姓,让母亲安享晚年。”江祈为梁氏倒上一杯茶,甚为乖巧地规划美好未来。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她自是知道如何讨这主母欢心。 “好,好……全听祈儿的,母亲什么都不求,只求一家团聚。”梁氏抹着眼泪握住江祈的手,已是感动至极。 一家团聚? 江祈心中冷笑,她所谓的一家只不过是儿子与她。江允已死,她这个五小姐的生母也已被杀,如何团聚得起来? “只是孩儿还有一事不明,望母亲告知。” 江祈掩下眼中的鄙夷,垂眸说道,“母亲半年去一次相国寺,上香之余还会见一见无量住持,为的可是四哥的消息?母亲若是当真疼我,就不该再瞒我,四哥该是母亲的嫡子吧,他如今身在何处?” 这是她在去阳脊山前方清扬为她查出的消息,却因靖王的突袭与埋伏耽搁了许久,今日才来证实。 梁氏忽地面色惨白,眼中满是骇色,是吓得不轻。 “母亲不必惶恐,我四岁掌家撑着江家到现在,有无本事母亲应当知晓。如今几个姨娘已经不在实无隐瞒的必要,我从不曾放弃寻找四哥,不是因做他的替身而不甘,而是独自面对太过疲累。我身旁所围的太子、皇子、细作,哪个又是容易瞒过的简单人物?我终是一个女子,倘若四哥能助我……如今的江家已不是当初那般任人欺压了,我自是有能力护四哥周全。母亲,四哥是江家儿子,他当真愿意躲在我背后吗?”江祈苦心婆娑铺垫了一番,终是将今日的目的道出。 第052章 如假包换 江祈清楚,如赫连冬所说,她的身份瞒不了太久,知晓内幕之人会越来越多。睍莼璩晓昨夜太子有心撩拨,若不是被她那个热吻挡了过去又灌醉了他,今日回来的已是个被破身的五小姐了。 再则,睿智如葛御,那些半真半假的提醒她无法不在意,她必须给自己尽量多安排一条退路。若身旁有个真四爷,那她这个冒牌四爷破了功又如何? “辰儿他……自幼养在塞外,一月前却已悄然回了京城,我正是得了此信才提前去相国寺烧香,无量住持该是知晓他的下落……”在江祈的逼视下,梁氏唯有红着眼眶交代。真相既已被查出,她便不敢再有隐瞒,毕竟她明白江家的当家人是谁,也知道能救她儿子的,只有这个江小四! 江祈闻言便暗自叹息。 四哥,四哥……被小五喊了十多年称号的正主,她未曾见过一面,也是该去会会另一个她了。 相国寺是京都城郊香火最旺的寺院。 当江祈在住持的引带下见到那个逃亡在外的四哥时,已无法言明那是种什么心态。这人的五官有五分像梁氏,与她这张脸看不出一丝想像之处。 若不是江允在她四岁那年答应让她掌家,她几乎要认为自己与小五一样,是个冒牌货。 “你是……祁儿?” 江辰盯着江祈狐疑地问了一句,复杂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眉宇间那抹疑惑也未曾散去。 应是无法看出眼前这位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 “母亲自当已将家中之事告知了四哥,既然我能来,便是假不了。外头已经守了人,四哥有话也坐下谈,不必见外。”江祈见到眉目峻峭的男子,习惯性地在嘴边挂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单手做了请势请他坐下。 但他这一出口,对方的疑虑更深了。 江辰顾不上坐,上前走至江祈身前,更精确仔细地盯着她瞧了半天。见她目光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这才红了脸窘然地移开视线。 “你……你的嗓音,怎会如此粗哑?”这嗓音,确实无懈可击。 江祈不禁轻声失笑,径自在桌前坐下,给他倒了杯茶招他同坐才懒懒地开口,“四哥好奇的不单是我的嗓音吧?你瞧得最仔细的还是我的喉结,其次是胸/部,然后是身高。” 其实她的嗓音在男人中不算粗哑,最多算是中性化,不尖锐,不细柔,也不粗犷,不低沉,乍一听是男音,若心存疑惑仔细一听便能多一分猜忌。但与女子相比自然是相差甚远。 江辰接过茶盏如饮酒般灌了下去,大概是想掩饰他的困窘。 “五妹说话当真……豪爽直白,确实是……如此。”他似乎很尴尬,脸色僵硬泛着红晕,想来是承认多看了江祈的胸/部令他羞愧。 江祈勾了勾唇,不过是这样一句就直白得吓到了他?这个四哥果然是涉世未深,若让他陪她去应酬抱花娘,还不看得他眼珠子掉出眶来! “嗓音是药物所致,喉结是易容所成,身高是硬物所垫,至于胸/部……大概是众所周知的束绑法与发育不良相结合得来的效果。爷已——”说到此处她才发现说溜了嘴,轻咳一声继续道,“我已装了十二年男子,自然是惟妙惟肖。” 她连小妾男宠都能“宠幸”,这外表装扮又算得了什么? 第053章 年少轻狂 “难为……五妹了。睍莼璩晓” 江辰尽管再羞涩也自知是江祈的兄长,快速克服心理抬眼正视她,毕竟他今日有正事要谈,便缓缓开口:“我对江家的所知皆是从奶娘口中听得,连见母亲今日也是第一次,不曾料到她会带五妹过来,不过……四哥很高兴能见你,还以为母亲会多加阻扰不让我去寻你的。” 这番话一出,他脸上倒真多了一份真挚笑意。 江祈心中觉得好笑,望着眼前的江辰暗自腹诽:要不是我查出了这消息,你那狐狸老娘怎会主动交代?傻小子还以为我是来认亲的? “四哥倒不用寻我,这些年我虽用了四哥的身份四哥的名,但总是不长久的,总有一日会还给四哥的。咱们兄弟先正式认识一下,我是江祈,幸会。”江祈挑了挑眉笑着说道。 她这个冒牌四少是做不了太久了,但这真四少能够接她的班,这可不好说。 “这京都有谁人不知五妹大名?我来前就听奶娘说过了,你四岁便学着掌家管理江家所有店铺柜台工厂,两年后的盈利已超过父亲管理时,商界哪个不知五妹你是个天才商人?”江辰嘴角泛着笑意,目光柔和,隐隐地透着一股骄傲,“我的名用在五妹身上才叫得响亮,还还什么呢,再则,父亲早已另取了‘辰’字给我。” “那,不知四哥此番进京所为何事?” 江祈不动声色,转动指间的杯盏,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她来找他自是有她的打算,有必要在她开口之前先摸摸对方的态度。 梁氏确实沉得住气,雇了个烟花女子做妾掩饰儿子的嫡子身份,养在别院也就算了,可送出塞外居然还能熬得住十几年不见。 “我是江家子嗣,如今父亲已故,大哥被捕,母亲又已孤老,何况,你去年便已及笄,我如何能心安理得在塞外过自由安逸的生活?祈儿,四哥虽只跟师傅学个几招防身之术,也不懂理财经商,可四哥是个堂堂男儿,这江家的担子应由四哥来扛。父亲与母亲做此等安排对我而言虽是养育爱护之名,对你却太不公平太过自私了……” 江辰看着自信从容的妹妹,勾着唇角笑得苦涩,为那一对因爱护他而轻视他人的父母感到无奈。所幸此时见到妹妹安好康健,他便又放了些心,只是望着她的目光仍然带着怜惜心疼之意。 但,他的这番话在江祈听来却觉得极不成熟,还格外幼稚可笑。 这江家的担子是他说扛就能扛的?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被众人保护的少爷能为江家做什么? “四哥认为你可以为我分担什么?” 江祈抿了一口茶水,只觉得胸口的苦涩如这冷茶一般,入味深刻。许是对方的年少轻狂令她有些反感,难免在唇边挂了个嘲讽的笑意。 话说得好听有何用?关键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 江辰许是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显然是没能寻到答案,只开了口便没了下文。他眸光阴郁地望着江祈,动了动唇低声说道,“我出塞是支开奶娘与护卫带着冲动上路的,想了一路也未能理清头绪,到了京都亲耳听了五妹的成就才羞愧难当、自知不如……” 这孩子倒是挺诚实的,那眼神里还透着一丝怯意,江祈不禁怀疑,莫非是她太过严肃了? 第054章 收买之道 “四哥不必苦恼,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并非真要将大任转交于你。睍莼璩晓父亲临终前我曾起誓,会救出大哥也带着江家摆脱束缚,所以,四哥目前还是安分守己地做一个与江家无关的人,你的安危与大哥一样重要。” 江祈懒懒地说着话,三个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敲击着,不抬眼看他,只望着杯中碧绿的茶叶。 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但凡他是个有脑子的,该是听得出来。 果不其然,江辰神色一僵有了一丝不痛快。 “五妹放心,我来京都只想尽一份该尽的责任,不会给你添负担,即便不能帮你做些什么,自保之力却还是有的!” 看看,方才还有点胆怯的人居然闹脾气了?果然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靖王派了不少人在我身边,小妾、男宠、奴仆与丫鬟皆有,一旦我的身份暴露,你在京都还能自保?我的好四哥,他要你的命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与你相比,他自是愿留我这个能替他赚钱招兵买马的傀儡。”江祈冷笑一声,不再多话,想尽早结束这次会面。 “五妹你……是恨我吗?” 江辰蹙着浓眉问道,像是被她的态度吓到,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她方才的语气确实冷薄了点。 “四哥,人性的真善美只适合教育孩童,你我之间即便有一脉骨肉相连却是没有半分感情。别太天真了,你真当自己回京都可以淋漓尽致地享尽亲情?早在我做了江府四少爷那日开始,形势所逼,我便只能一日比一日无情。你真当你那母亲与过世的父亲是什么伟大之人?为了保全你,他们杀光一切熟知内幕之人,包括你那个名义上的娘与我的生母。”江祈冷笑着掀开懵懂少年脑中的温暖假象。 到底是从小送至塞外极致呵护的至宝,单纯得有些愚蠢了,他还真当她会欢天喜地地认下他这个四哥,然后诏告天下他才是正主? 江辰拽紧的拳头微微颤动,似是在极力控制激动的情绪。他红着眼眶盯着眼前的妹妹,嗓音颤栗地问道:“既是如此……江四爷为何又费心来见我?” 江祈耸了耸肩,看吧,这语气已经很作孽了,连五妹也不叫了,不过她不在乎。 “你既然愿为江家做些什么就安分地在相国寺待着,过两日我会派人来接你去赣城接管一个铁矿,跟着那边的负责人好好学,尽快熟悉相关资料与技巧。过不了多久,我会与靖王的人一同前往。记住,从今日起忘掉‘江’这个姓,目前以你在塞外的身份活着会安全得多。” 江祈一股脑地将今日的目的说完,不等江辰给出反应便拉门离开。对这样自视甚高的狂妄少年,狠狠地打击与严厉地欺压,然后再慢慢地给予关心与照顾才是最佳的收买之道。 就凭着他是江家嫡子的身份与对她的那一分崇拜,就足以令她掌控他的自由。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江辰没养在江允夫妻身边,身上还留着几丝人性让她不至于心灰意冷。 反正保了诺大的一个江家,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再加一个也无妨了。 第055章 熟悉味道 江府收到五皇子的请柬时,太子正命人来江府请人。睍莼璩晓 秋一脸纠结地望着江祈,不知如何打发那候在府中的两派人,许是见自家主子盯着请柬不作声,以为是得不出结论,便大着胆子说道,“不如爷在家歇着,安排夫人与冬公子分别赴宴?” 江祈微眯了狐狸眼,赫连冬算是目前最得宠的男眷,而杨紫是江祈的正妻,因为他们的宴请来得突然,她若身子不适命此二人代为赴宴,也是合情合理。 秋这小子越发聪慧了,甚得她心呐! 她早便得知太子与五皇子的这门心思,只是没料到他们会将宴会定在同一时间逼迫那些江湖人选定立场。她倒是容易推脱,但方清扬该如何抉择?情雀庄若是站错了位置,势必会有些麻烦。 江湖与朝廷本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看来这皇帝一病,皇子们更蠢蠢欲动了,连江湖势力都不想放过。 一方是以章谦的名义递送请柬,一方是以宣二爷口谕亲自来请,江祈勾了勾唇角撕毁那张请柬,说道:“去打发那两拨人,说爷昨夜宠幸过甚,腰背酸软下不了榻,改日再回请。”说罢,她便揉着酸涨的腰背,从书案后站起,意兴阑珊地步出书房。 “诶?爷……如此回复行吗?” 秋亦步亦趋地跟上主子的脚步,充满疑惑的目光盯在她的腰背处,像是要一探究竟。见主子回头看他,立即移开视线面色已微微泛红,吱吱唔唔地说道:“那可是太子与太后恩宠的五皇子,爷还是换个借口吧。” “你家爷的风流名号京城谁人不知?越是敷衍性的借口听上去越真实,谁让他们来得突然?况且,爷昨夜宠幸冬也是事实,就如此回复吧。”江祈拍了拍面色僵硬的秋,扬着笑意走向卧室。 天色昏暗,转眼便要入夜,华灯一起,势必要有一番闹腾了。 吱嘎一声,随着房门的推开,一股菜香扑鼻而来。 江祈处理了一日的账册未进水米,又为几个掌柜点拨了新氏营运法子,此时闻及菜香腹中便雷鼓阵阵,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走至铜盆前净手,刚在桌前坐下便狼吞虎咽起来,到底是自家饭菜合胃口些,不必费心思要防着谁。 “慢点吃,嚼细些,当心积食。”赫连冬沉着脸扫了她一眼,将剔除鱼刺的大白鱼肉送入她的碗中。 若不是脸上的那股嫌弃劲儿,他这行为算是温柔体贴了。 “见过那个白玉了?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江祈放慢了速度,搁下饭碗,筷子伸向那盆*的土豆闷牛肉,等着赫连冬开口。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淡然镇定,不带一丝责备与怀疑,仿若只说一句‘今日的水煮鱼不够辣’般泰然,这却更能令赫连冬震惊与愧疚。更或许,他眉宇间还透着那么点吃味。 “你与他当真了解到如此地步,只见过几次竟是连这份气息都熟记了。”果然,赫连冬目光阴沉,嘴角嘲讽,语气森冷。 第056章 挑逗原由 “哎——” 江祈无奈至极地长叹了一声,放下筷子用锦帛擦拭了嘴角的油腻,饮了毛尖漱口,这才解释道:“我自幼内外伤不断,等同一个药罐子,自然对药味敏感些。睍莼璩晓” 其实,她与葛御几次见面大多都曾暧昧贴近,他指上那股淡淡药香不令她反感,方才赫连冬递了鱼肉过来,指上便是带着那股药香。 赫连冬闻言后蓦地一怔,掌中的银筷如草茎般被无意折弯,眸中却多了一抹惊骇之色,活像江祈与他说了个惊恐骇人的故事一般。 “我身上……有药味?”他颤栗着问道,拳头拽得死紧,额间一阵细密汗渍。 江祈甚为不解,疑惑问道:“有何问题?冬,我不曾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将我视为家人,也可作为朋友,来去全凭你的心愿。阳脊山一劫,我已无法视你为敌,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方才那一句提问,并无用意,只察觉你想说些什么,若你在意,权当我不曾提过,吃饭吧。” 她主动为他添酒,眸光柔和地为他布菜,打算不再继续那个话题。 赫连冬却像是惊魂未定,抬起手指送至鼻端轻嗅,紧蹙眉头满眼的不解,大概是闻不到那股似有若无的气息。 “半个时辰前他来过寒松园,想……为王爷探听今日你会出席哪一边的宴会。”他唇色发白喃喃说道,视线却落在指间不曾移开。 江祈轻声一笑,眉目间尽是嘲讽。 想那白玉倒是有点本事,在她之前已查清太子与五皇子会将宴请江湖豪杰的日子定在同一天。 “不提他了,吃了饭还得陪小宝练字,阿紫要陪小五出府,今日又是那群官宦女眷的聚会了。”江祈径自饮酒,不再多看赫连冬一眼。 虽说江家是一介低贱商户,可凭她这些年在京城闯出的名声,又有哪一家官宦子弟不知她京城首富江四爷?明着暗里笼络讨好,大多为的是银子。说着是参股,实则是拿白钱,何乐而不为? 幸亏她赚钱不少,又费尽心机从别处吃回吐出的银两,否则她江家即便是金山银山也要被掏空了。那些夫人们的聚会请了杨紫参加也是出自同理,而她让杨紫每次携了贵重礼品前往,为的是从那些女人口中探听有用信息,各家后院可是突破机密之要地! 她岂会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至于小五,近日她一心想为这丫头挑个良婿,便让杨紫带她一同前往了。 “怎么了?” 半响不闻其声,江祈拉回思绪瞥向赫连冬,他的神情却是吓了她一跳。不过这么点功夫,他已面色殷红,目光灼热。 “你可知葛御身上那药香是何东西?”赫连冬深吸了一口气,拳头握得嘎吱作响,将酒杯往前一推,远离他的呼吸范围。 那药香还有问题?江祈茫然摇头,确实不知。 “那药味该是极淡的,常人不易发觉,即便闻及也会视为檀香或熏香,闻者无碍,触及皮肤者却可渗透入体……”赫连冬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与酒相融便是一种无药可解的——媚毒。” 江祈心头猛然一惊,回想初次在葛府被灌酒之事,那葛御曾在后院用那带着药香的手直接触及她的肌肤;还有上次在闻香楼,在她饮酒之后他也曾动作大胆地贴近,抚弄她的脸颊。 原来,他的撩/拨与挑/逗皆是事出有因,为的让她中那所谓的媚毒?她冷笑出声,只觉得那人当真固执,第一次失败却还不肯放弃。 第057章 赫连中毒 “不碍事,你不必介怀。睍莼璩晓” 江祈伸手握住赫连冬的手,将他的手指拖至鼻端细闻,徐徐说道,“原先我也只当是一种熏香,可我自幼接触过多的药物,第二次便识别出这是一种药味,不过你放心,我虽不是百毒不侵,却对所有的春/药都有抗药性。” 早在幼年她便想到这样一个问题,女扮男装不难,各种突然状况也都容易解决,可唯独这春/药会令人揭除一切面具。试问,哪个被药物控制而滚床单的娘们还能女扮男装的?脱光了就一目了然的事。 所以,在十岁那年,她从那神秘医者处得了变音药物时也高价求了另一种药,虽对身体有害可能此生对某事都“性”致缺缺,但比起中毒受人控制泄漏身份,她宁愿做一个性/冷感的女人。 “放手。” 赫连冬忽地奋力缩回了手,脸色僵硬地说道,“我先回寒松园,今夜不过来了。”话音一落,人已不见。 江祈瞪着那半开的窗子诧然不已。 有门不走偏要爬窗?她这又不是偷汉子,这厮到底什么心态?不过,他逃得这样快……莫非是中了那鬼东西的毒? 是夜,春风带着几许凉意拂入房内。 江祈单手拄着脑袋坐在桌前不动,菜色已冷,却还未撤去,百无聊赖的五个手指在桌面敲打着熟悉的节奏。 赫连冬离开一个半时辰,她并未派人过去寒松园,留在房中在等一个消息。 丫鬟冰儿提着今日药堂送来的药包走过,似要去厨房煎药,她闻及那个脚步声,粗着嗓子喊她进来收拾碗筷,顺便从她手中接过每月四次送来的药剂。这便是她等的人与她要的东西。 逐一解开五剂药包,取出所有白茯苓片,再将药材包好让冰儿送去煎熬。 闭门关窗之后,江祈安坐于桌前将茯苓片整齐地摆在托盘内,淋上一壶茶水,静观其变。不过片刻,其中几片茯苓上人工所涂的白色粉末已经褪去,显出褐黄的字迹,正出自柳岩之手。 半响,江祈收起那些茯苓片丢入炭盆,面色微僵。 方清扬已到了京城,凌素的消息就是他带给柳岩,今晚,他已选择了兵权胜过太子的五皇子诸葛玄肆。 情雀庄虽是情报中心,却暗地培植三万子弟,若是站在了五皇子那边,他算是几个皇子中最有逼宫资本的。 不过,她深知方清扬的目的不是为此。 如今,凌素被囚在靖王府生死不明。 阳脊山一事,定然已惹怒了诸葛珏。赫连冬叛变未曾对她痛下杀手,竟连凌素都舍弃解药救了她这条贱命,卖命之人一而再地不惜丧命叛变,这对他靖王来说,该是多大的讽刺? 没了赫连冬在场约束,江祈许是喝多了些,思及此处不知为何脑中蓦地出现一张葛御的脸。约弱冠年岁的儒雅男子着流畅垂感的锦质青衫,那俊朗亲和的眉目中透着一股温润,黑如浓墨的眸子如同一弯诱人深潭,仿佛只一眼便能引人坠入其中,无法自拔。 他那淡粉色的薄唇微微抿出一个上翘弧度,成就一种专心致志的闲情逸致。 第058章 不能太宠 江祈冷不丁地晃了晃微沉的脑袋,惊得手心冒出了冷汗。睍莼璩晓那个人,似乎一直便是那种姿态,看着淡雅温软,实则阴狠在内,就好比今晚的赫连冬,就遭了他的毒手中了那无药可解的媚毒。 不过,她明明在思考靖王诸葛珏,为何思绪却不受控制地转移到葛御身上?难道只因这葛御令她时常记起有过一面之缘的葛翰?定然是担心赫连冬吧。 江祈长长叹息一声呼出酒气,不管是自欺欺人还是自我安慰,能找到一个暂时的借口令她心安也是极好的。所以,她便不再浪费时间披了裘衣去了寒松园。既然担忧,既然挂念,便顺心而为吧。 秋打着灯笼在一侧引路,竟是憋了一道都未曾开口。 江祈斜了眼角过去愁了一眼,这死孩子撅着嘴拧着眉一副赌气模样,哪里还有平时人前的沉稳成熟气质?这作孽表情又为的哪般? “爷又惹秋不高兴了?来,跟爷说说,咱们家秋心中藏了什么不可解的心事?”她肆意拥过秋的肩膀,手掌在他三角肌上捏了捏探了探他的身子。到底是男子,怎么瘦弱都比她结实,瞧她这自幼劈柴挑水的手臂,肌肉还没有他的结实硬朗。 许是这动作暧昧了些,秋面色尴尬地缩了缩挣了出去。 “秋哪里敢对爷置气?只是……”他怯怯地望了江祈一眼,对上她那探究的视线立刻转了开去,喏喏地道:“秋知那冬公子武艺高强能护爷周全,可爷也不要太宠了,爷不是说了,公子们使性子的时候更不能惯,否则以后尾巴要翘上天的。” “呃——” 江祈摸着下巴拉了个长音,狐疑地盯着秋那纠结的五官,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赫连冬离开梅园该是走得急,那时面色确实不好,又是从窗子跳出去的,只怕被秋这孩子撞见了。 他以为冬是受气耍性子?而她,半夜三更来寒松园哄人? 赫连冬的屋子出现在江祈的视线里,黑灯瞎火,不知是否已经睡下。她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秋的脑袋,安抚地说道,“爷再宠谁都少不得秋,夜深了,去睡吧,明日想必还要招待上门的太子。” 今晚没去参宴,五皇子该是不敢寻上门来,可诸葛玄奕哪里会轻易饶过她? “我命人备好热水,爷若有需要喊一声便是。”话音一落,秋再度瞅了瞅主子,将灯笼塞入她手中便走了。 真是好孩子! 尽管情绪不稳还不忘主子需要东西照明,与她那个灯火通明的梅园相比,这里确实太暗了,尤其是赫连冬的卧房,早已熄了灯。 江祈推门而入,借着灯笼微弱的光亮看到床上被褥里鼓起的人形,略微蹙了蹙眉有几分疑惑。 难道不该是打坐入定以内力驱毒吗? “冬,睡了吗?” 她将灯笼搁在桌上,扫过紧闭的窗子才明白方才的疑惑,他素来喜爱新鲜空气,从不闭窗,这些日子为了迁就她才忍到天亮才开。 “有事明日再谈,公子离开吧。” 赫连冬平卧在床榻侧目望她,语气虽是一贯的冷漠却似乎微微颤栗,像是在极力忍耐某种不可抑止的疼痛煎熬。 第059章 让爷疼你 江祈忽地心头一凛逼上前去,昏黄的光线中,赫连冬那褶褶生辉的眸子透着一种炙热温度,却又似有万千语言难以开口。睍莼璩晓 “没有你在,爷睡得不够踏实,今夜便在你这儿歇了吧。” 她轻声一笑,不顾那道逼人的目光脱鞋上了榻,垂下青色帐帘遮挡了视线便俯身至他身旁,抓起他湿热的掌心写道,“他在?” 赫连冬浑身早已湿透,用视线扫了扫头顶方向算作回答,他自然清楚江祈所提的“他”是谁。方才她虽未想通葛御给他下药的原因,却无法忽视此举,所以她来找他了。 “怎么一身的汗?” 江祈故作惊讶地问了一句,心中却已明白那药效早已发作。掀开被子替赫连冬宽衣,半途中他曾出手无声地制止,很快便屈服在她的犀利眼神之下,只听她戏谑地说道:“冬,你是在想爷吗?你这身子……爷可是极想的。” 话刚出口,她的手掌已经滑向那一处因热度高涨而硬/挺的部位。 “公子!” 赫连冬倒抽了一口气,克制不住喊出了声,那轻微急切的语气在此时听来却显得有一丝缱绻暧昧,江祈一把扣住他的手掌匆匆写道,“若是厌恶,闭上眼睛,别当我是女人”。 果然,那手上的劲道渐渐散去,微弱的光线里,赫连冬注视着她的脸,眸光里尽是难懂的挣扎与困惑,终是徐徐垂下了眼帘。江祈当即二话不说跪在了他的身侧,褪去那层阻碍俯首含了下去。 “嗯……小四……” 赫连冬忍不住一个颤栗,唇齿间喃喃吐出了这个众人皆知的昵称。江祈略微一愣,扭头望他,虽因光线看不清,却能感觉到他正睁眼凝视她,那目光太复杂,而方才推拒的手,已情不自禁扣上了她的腰。 她抬脸对他微微勾动唇角,不管他的睁眼是怕伤了她的自尊还是另有原因,此时能不被他厌恶,已令她满足。于是,江祈有意轻柔呢喃着,“冬,乖乖躺着,让爷疼你。” 她的唇舌在他的身体上游走,最后落在那滚烫部位,卖力取悦舔给予,只为尽快释放令他煎熬的那股磨人欲/望。这次,她是心甘情愿抚慰宠爱一个男人;这次,她是主动放低姿态,唯一不带杂念地取悦一个男人。 只因这人宁愿在她背后煎熬也不愿令她为难,只因厌恶女子的他在舒畅那刻脱口而出的是她的昵称。 如此,便已足够。 这之后的连续几日,赫连冬的身影不曾出现在江祈的视线之内。 她也查清那晚葛御设局的目的,许是通过遣派入江府的侍妾口中探听到什么令他对她的性别起疑,便有了下毒试探之举。 赫连冬应是知道他的意思,所以才在明白中计之后独守寒松园打算死撑,可惜白玉公子是个人精,算到江祈不会弃他不顾,才在那屋顶躺了一夜。 倒是个怪人,为了诸葛珏竟然可以听一夜的颠鸾倒凤。 虽然过程中只她一人疲累,卖力取悦,却是足以令赫连冬发出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轻声呻吟。 哎!咋就这般苦命? 那日一早她憋红一张脸故作无事,谁料那家伙却是就此回避,连见一面都不屑,干脆做起她的影卫来了。 莫非,还是她这个女人身份令他厌恶?可那晚明明是动情亢/奋的…… 第060章 纵容过度 “四哥!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小五江茉莉愉悦的嗓音将江祈拉回思绪,发现自己脸颊有些热烫便故作怒意地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放下账册开始训教:“书房重地岂是你一个女儿家随意闯的?没规矩!” 语气中虽有凌厉,却也带有她一贯的宠溺。睍莼璩晓 小五腻上前来绕到江祈身后,隔着椅背一把搂住她的脖子,身子便紧紧贴了上来。江祈还未做出反应,这丫头已经俯首凑近她耳廓,甜甜腻腻地叫了一句:“四哥……” 尾音还是带颤的,颤得江祈浑身竖起鸡皮疙瘩。 好吧,若不是椅背隔在中间,这丫头胸前那两团柔软再贴上来,她就不是起点儿疙瘩这么简单了。 “有话快说,有屁外边放!四哥忙得很。” 江祈一把扣住小五细嫩白皙的手腕,将她从背后一拽扔到一旁,“又惹什么祸了?”依照她对这妮子的了解,这会儿多半又是瞧上哪个公子爷了。 摊上这么个孩子,她只能认了,毕竟这般大胆放荡算是她宠出来的成就。原本只是不约束她与男子交谈相处,谁能料到刚刚十四的她这般骄纵,硬是将她后院一个文弱公子勾上了床榻。 到底是她这兄长的责任,若不是约束太少,这丫头何来的机会读*看春宫?后来又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肯嫁那男子,她一个新世纪开明之人如何会拿那一夜偷尝禁果逼迫一个十四的孩子?就这样有一便有二,她忙碌过甚,无暇看护紧密,府中多的是各处细作,撩拨、鼓动、怂恿等等,渐渐地将江茉莉引导成如今的性子。 江祈在心底暗自叹息,但愿小五这次能瞧上一个愿意嫁的。 “四哥,哪有这样说话的?我来瞧你便是惹祸了吗?” 江茉莉撅嘴撒娇,与江祈顶嘴,水灵美目中却是透着一股子窃喜,看到她神色紧绷不开口,便又软着嗓子央求道,“好啦好啦,四哥莫气,我是有一个小小请求。” 哪次见她没有请求? 江祈冷哼一声继续装怒,实则没有多少气性,这边还为赫连冬的心思烦着呢,哪有空理会她? “有事找你四嫂去,四哥这会儿忙着算账,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别拿你的‘小事’来烦我。”她意兴阑珊地打发,没兴趣听任何无理请求。 这几年,这丫头的请求虽说都带了个“小”字,却有过石破惊天的内容,什么瞧上县衙的一个壮实捕快,让她弄来给她做护院;什么厌恶哪个侍郎公子口出狂言贬低了她,让她绑来给她暖床。 如今这种风头,她已是步步为营、举步艰难,何来的心思陪小丫头胡闹? “是嫂子让我来问你的!” 江小五再度粘了上来,将江祈手中的紫毫夺走一搁,抱着她的胳膊摇晃起来,撒娇道:“四哥就答应了吧,答应了吧!我只是请隔壁葛公子在府中小住而已。” 此话一出,江祈心头顿时一震,眸光忽地一闪已是满身戒备。 葛御能在江府重重护卫之下孤身寻到寒松园,对武艺精湛的赫连冬下毒,身手自然非凡,他能日日夜夜潜入一墙之隔的茉莉园更是如走自家院子。 难道是她最近连连避了他几次,才会从小五下手? 第061章 终于现身 “小五,你跟四哥说实话,你与那葛公子可曾——”可曾滚过床单? 江祈微微汗颜,自那日“伺候”过赫连冬之后,这些话似乎有些难以出口了。睍莼璩晓可凭葛御善用媚毒的手段,要引诱小五绝非难事,何况……即便他老人家不用那劳什子的毒,只站在那里眉目一扬勾动唇角,她家小五也会想自动扑上去压倒他。这丫头素来无贞操观念。 谁料,江茉莉此时却做出一个令江祈险些眼珠脱窗的表情。 她羞涩地小脸低垂,两片红晕在她娇嫩的脸颊上晕染开来,双手手指搅在一块儿,羞答答地说:“葛公子仪表非凡,为人正直,才不像四哥这么轻浮风流!” 呃——江祈顿时被那一句话堵得无语。 葛御那般卑鄙下作的勾当都做了,几次用药物加男色勾/引她未遂,又占着旧日交情对耿直的赫连冬下了手,此等人……此等人能比她正直?倘若正直,会放着自家新居不住,使计跑江府来小住? 看来,他是厌恶她这条频频从他掌中滑走的泥鳅,要入穴“抓捕”了。念头一转江祈便改了主意,这若是葛御的计策,一旦被她阻扰,势必有新计接踵而来。既是如此,只能将计就计。 “行了行了,你四嫂那关都过了还来问我作甚?这家中纳妾娶新之事何时轮到你四哥我做主了?下去吧下去吧。”江祈一脸烦躁地挥走了欣喜若狂的小五,心思却逐渐凝重起来。 总觉得杨紫对葛御的态度与以往有些不同,究竟是何处不同却难以琢磨。 “四哥,你的梅园是府中最精致奢华的,我让秋管家安排葛公子住梅园啦!四嫂自然不会吃醋,那葛公子可不是四哥你的后院之一!”江茉莉在门槛处回头嬉笑,一溜烟蹦跳着跑了。 江祈望着那半敞的书房大门,微眯着眸子想得出神。 根据小五的性子定然是希望将人安排在茉莉园,会提出住梅园之必然是葛御,莫不是那晚还是泄露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摸上自己束好的前胸,怔怔地回忆,那晚貌似不曾脱下来过,帐子材质又厚实,赫连冬耳力甚好,对方理应不会扒开瓦片偷窥才是? “他不是疑你性别,只是不信传言。” 赫连冬不知何时闪现在江祈身后,僵硬地扯掉她还罩在前胸的手掌,面色尴尬地撇开头,低声说,“王爷与我有恩,他不信……我会属意他人。” 乖乖,这厮总算是愿意现身了! 江祈轻笑一声拽过冬别扭的身子,目光一柔锁住他瞥来的视线,说道,“信与不信都无所谓,传言与你我也无实质作用,冬,看不见你很不习惯。” 不习惯,确实如此。 不知何时开始,她已习惯身旁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当然,白玉公子的入住是颇令江祈心焦的。 这家伙看中的是她隔壁的侧居室,与她的卧房只隔一墙,习武之人耳力灵锐,只怕她在这屋放个屁他也能听得清楚旋律。 惹不起时便要躲得起,反正不躲葛御也得躲后院那群如狼似虎的男宠们。 第062章 被宣进宫 天色一暗,江祈便换好衣物愁眉不展地出窝,今夜是太子邀约,并得了皇帝许可,请她去东宫一叙,自然不能带上赫连冬。睍莼璩晓 虽说东宫与皇帝寝宫以及后宫都有一定距离,可毕竟也在皇宫之内,要过那九重宫门的七重,确实令她这个奸商惶恐。这毕竟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故宫,而是有皇帝有侍卫的异世宫殿,但凡丁点儿过错就能掉脑袋的地方。 早知今日,她定不会因没赴宴而避开诸葛玄奕,这种节骨眼上把她弄进宫去,自然不会有好事候着。 一踏出江府的门槛就见到一顶奢华宫轿,江祈冷不丁地一颤,觉得脖子有点僵硬,不受控制地抬手摸了摸便堆起笑脸迎向一位身穿内官服的公公。此人眼生,年约四十,红光满面,气韵颇佳,绝非四品以下。 诸葛玄奕的亲信太监小罗子她自然见过,不过是个六品内官,怎地今日却来了个“大头”来接她进宫? “祈区区一介草民,还劳公公来接一趟,辛苦辛苦!”江祈热切地伸双手握住那公公的一只手,无声无息地塞了一叠银票进去,笑得越发亲切真诚,没有提问也不多说,甚至连复杂眼神都不曾给过。 此人身份不详,来意不明,令她心颤。 看来,昨夜的皇宫百科知识大恶补还不够全面,能勉强通过服饰区分宫妃与宫女品级与还不够,有机会还得多了解了解内务府。 “江少爷是咱们京城的名人,五岁掌家成名被誉为商界神童,杂家乐意替太子殿下跑这一趟,能见一见这响彻京城的商界奇葩实乃杂家之幸。”那公公眉目带笑,一副慈祥模样,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滑进了衣袖。 江祈心中舒了一口气,收了钱给笑脸总该不是太坏的事。 “公公谬赞,谬赞!祈乃下品商人,不敢入公公的眼。请恕祈无礼,因祈为一介草民不懂宫中规矩,今日初次进宫更是兴奋惶恐,还望公公能提点一二,提防祈避开无心的过错。”江祈弯着腰做恭敬状,努力表现得即兴奋又惶恐,不敢提及他的身份,只当自己是无知少年。 “江四爷无需多虑,凭太子殿下与四爷您的交情,也会免了那些繁杂规矩。陛下素来亲民爱民,念江四爷是初次进宫,不会因规矩而降大罪。天色已暗,还是先请入轿吧,以免误了时辰。” 那公公话音一落,便有人掀开轿帘请江祈上去,虽未言语,那眼神却不甚客气。她神色一怔,扬着笑意上了轿。 坐在那顶封闭宫轿之中,江祈忽然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前方是未知险境,后方已无退路,两侧也无可依靠之人。 只因那叠银票买来的一个消息,今晚要见她的人,极有可能是皇帝。 明明是以太子的名义请她入宫,这公公却提及“陛下亲民爱民”,显然已算是给她透露幕后信息。 到底是个圆滑之人,难怪能在那皇宫混到如此之高的品阶。 第063章 无法淡定 江府建在京城商业中心,距离皇宫却是有一段路程。睍莼璩晓 江祈纠结一路不曾想通诸葛玄奕究竟存何种心思会将她召进宫去,更诡异的是,似乎连皇帝都知晓其事,更可能直接与她面对。 老皇帝与任何一个儿子都不合,即便是太子,也不过是因他有嫡出身份不得不立,眼下风云涌动之时拉她这个门庭之主……可是为财? 不知一路走了多久,江祈步出轿子时发现人已在东宫门口。星辰满空,皓月皎洁,腹中的饥饿感越发地明显,为了进这趟宫,从午后便未尽水米,据说在宫中解手多次也是有罪的。 哎!也不知那假面狐狸诸葛玄奕是否会给她留点饭菜垫垫肚子。 “江四爷请吧,太子殿下已安排了人迎您进去,杂家还要去趟敬事房,就不送您了。”那公公对江祈笑了笑,在她趁着致谢递过银票后转身走了。 那笑容看似亲切,实则虚伪,也是个出色戏子呀!毕竟,在不知她是否会荣宠的前提下,不曾在她面前摆过架子。 第一门庭的当家公子,对皇室来说确实该有点份量。 在进东宫之前,江祈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也不知今晚这进一趟宫要花掉她多少银票,若皇帝太子真想掏她腰包,是否得该装穷?要知道几月前,她可是上交了大批家当跟诸葛珏换了一颗解药! “四爷,你可算是到了,快进来吧,主子都等你许久了。”小罗子鬼鬼祟祟的小身影从门后闪出,见四下无人便伸手挽住江祈的胳膊将她拖了进去,那态度就跟平时在勾栏院遇上一样随意。 倒是趁了江祈几分心意,这小子比诸葛玄奕还滑头。 “小罗子,爷平日算疼你吧?” 江祈仍由诸葛玄奕的贴身内侍挽着手臂,一脉亲热地往里走,口中语气虽是随意,眸光却不得不警惕地扫视四周。 连她这个“外来客”都感觉到这趟入宫太过诡异,从臀部发麻的程度来判断,轿子似是绕了远路,入七重宫门却不曾有人查看过,连停都未曾停过,直至到了东宫,却还是一片沉寂不见人影。 显然,在她入宫之前,是有人特意安排了这条线路并及时清场。 “四爷自然是疼奴才的,所以主子才让奴才来领四爷进去,主子让奴才转告四爷一句话,就当是进一趟宣二爷的家门,好比主子进四爷家门一样,不必过于拘谨。”小罗子笑嘻嘻地说道,一套“主子四爷论”快把江祈绕晕了。 这话虽是说得好听,让江祈拿这东宫当自家后院一般,可她委实做不到这般冷静自持,毕竟诸葛玄奕绝不安好心。 “呵呵,你家宣二爷够奢侈的,这比江府可大了数倍,爷淡定不了。”江祈冷笑一声也不去看小罗子,随他扯着她快步行走在僻静的院中。 这皇宫之中有中卫营、黑鹰队、禁卫军三军巡逻守卫,太子最多只有东宫护卫军的兵权,如何能做到这个程度的清场?这幕后安排之人除了皇帝还能有谁?但一国之君掩人耳目在东宫召见她这个小小平民,为的是什么? 此时,东宫的未知偏院里,宫灯稀落,光线昏暗,夜风阵阵袭来,吹得江祈背脊一阵发凉,握紧的掌心一片湿漉,十指早已僵硬。一种不好预感隐隐浮现,她深知受其影响,已心绪不稳。 她不受控制地回头一望,只一片空旷幽暗,便苦涩地扯扯嘴角,明知不可能,心底却还是奢望赫连冬能站在她身后。 仿若有他在,她便有力气抵抗任何危险。 第064章 不敢放肆 东宫的朔日殿中,摆着一桌丰盛酒宴,仅太子诸葛玄奕独自等候。睍莼璩晓 这倒令江祈诧然,不过,谁能确保那屏风之后或珠帘之侧无他人藏匿?警觉素来是她的优点,何况这还是在骇人的宫中。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江祈神色严谨地跪拜,语气全无平日的松散与亲和,不闻诸葛玄奕的声音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自勾栏院相识至今,别说未曾跪过他,就连好脸色也未曾给过,凭着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才赢得他的关注。如他这般尊贵不凡的皇子,自然缺不了下跪礼拜之人,正是她的不畏皇权不惧皇威才成了他眼中的独树一帜。 可如今,身在皇宫她却不得不低腰屈膝。 “小四,这可是你第一次跪本宫,倒真有点不适应。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可是诚心的?”半晌,诸葛玄奕慵懒的嗓音从前方靠近,江祈用余光瞄到一双赤黄宫靴,绣着金蟒腾飞图案,别致奢贵。 下跪跟脑袋比起来算什么? 她本就是个惜命之人,跪一跪又不少块肉,何况,“男儿膝下有黄金”与她何干?她可是一个纯娘们! “殿下此言令草民惶恐,殿下贵为当朝太子,万民争先恐后朝拜,草民得此机会乃草民之幸。”江祈言语崇敬拘谨地奉承着,嘴角却止不住地偷偷抽搐。 跪天跪地跪死人,她权当自己是跪了一个死人。 万恶的封建礼仪,如何能比得上二十一世纪的握手点头之礼?在另一个世界,就是有幸得见国家主席,她也不必下跪,到了这鬼地方却要对一个毛头小子下跪……真是心有不甘呐! “少来,本宫还不知你的鬼心思?起来吧。” 诸葛玄奕奚落中带着惯有的亲和,亲自弯身拽起江祈的胳膊,俊朗眉目忽地贴近,道:“又在心里骂我?这可是在东宫,你就不能给点面子?” 江祈狐疑地扫过诸葛玄奕泛着温和笑意的俊脸,寻思着,这孩子连自称都换了,莫非这殿中当真无其他人? “殿下冤枉草民了,草民哪敢对殿下不敬?即使——” “够了,最不喜欢你这幅假模假样,这里没别人,你还是卸下这层假面吧。” 江祈的话来不及说完便被诸葛玄奕打断,身子被他奋力一拽,人已经落入一张精致雕花椅中。 见他兴致缺缺的嘴脸,江祈不动神色地扫过殿中几个可以藏身之处,淡然道:“殿下当真冤枉草民了,即便平日在宫外如何随便,可这是在宫中,草民再不懂规矩也不敢忘殿下的身份。” 那个接她的公公提过皇帝,她如何敢放肆? 诸葛玄奕在上座瞥了江祈一眼,犀利的眸子像是在揣测话意的真假,她便索性睁大眼眸直视他,才让他悻悻转移视线。 “初次进宫难免拘谨,可凭你我交情不必在意这些死规矩,以后多走几趟自然就习惯了。饿了吧,先用膳,这都是你爱吃的菜。”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江祈的掌中多了一杯酒,是他亲自所斟。 这言下之意,她有可能成为这东宫的常客? 第065章 谨慎对答 江祈不禁冷汗岑岑,暗自腹诽不已。睍莼璩晓 要是真看重这点交情,就不该再吓她,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可不打算多走,谁知道有命跨进去,还有无命跨出来。 她抬眼正视对面之人,很想搁下手中之杯,尚未清楚他的目的,她有些不敢随意碰触这里的吃食,谁知他是否下过药或毒?但堂堂太子殿下邀你进宫又独自宴请亲自作陪,即便是砒霜鹤顶红,她也得当着他的面吞了! 腹内几番斟酌掂量,江祈还是战战兢兢地喝了那杯酒,并在诸葛玄奕殷情的招待下,将肚子填了个八分饱。 酒足饭饱之后总该谈正事了。 所以,擦拭嘴角之后,她向诸葛玄奕挑明了这问题:“殿下特意召我入宫,可是有重要吩咐?” 平素他不是约她出去便是直接上门,今日却召她进宫,想来是忌讳靖王的耳目,更是因为那住进江府的葛御。 “小四,你可知你已命悬一线?” 诸葛玄奕也不命人撤下饭菜,挑着眉睨着她,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在灯火通明的殿内,身穿太子朝服的他更显得贵气逼人,恰到好处的威严之色笼罩在他的周身,令心跳不由自主地乱了节奏。 到底还是不敢大意,她第一次觉得诸葛玄奕身上透着危险气息。 “但请殿下言明。”江祈微微俯首移开视线,暗自调整着紊乱的心跳,缓解紧绷的神经。 诸葛玄奕似乎算到她的回答,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他只淡淡地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嘲讽,道:“这京都还有你江四爷不知晓的大事?你这人精会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既是如此,为何还会爽约?爽约也罢,你倒是干脆躲起我来,若不是召你入宫,我能见得到你?” 说来说去,他倒是扯出前几日她未曾赴宴之事。 江祈当下谄媚地给诸葛玄奕倒酒,他是笑得森冷她却只能笑得温热,哪怕这热度化不了他的冷倒是容易灼伤自己。 “呵呵,小四委实不敢触怒殿下,你我相交不是一两月,还会不清楚我的品性?殿下贵为太子,可五皇子也是陛下爱子,无奈小四不能分身而行,只能暂时两边辜负,本准备挑个好日子再回请二位殿下负荆请罪来着……”江祈拧着眉扫向珠帘,果然瞧见一丝珠波荡漾。 “哼!恐怕你这日子挑在遥不可及的明年吧!为何让葛御住进江府?你明知他是靖王的人。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可因风流丧命就得不偿失了,若再因风流惹上叛逆之罪,株连九族的下场你可担得起?”诸葛玄奕明知她满口胡言,却还是未曾动怒,并及时转移了话题。 这番话听上去沉重,实则像是做戏,不像他与她私下的讨论风格。 “殿下此言何意?祈乃一介本分生意人,如何会惹什么叛逆之罪?我自幼长在京都,对我皇万分景仰敬佩,只恨才识过浅不能入得朝堂为君分忧,才迫于无奈继承我父之衣钵,做起低贱商人。经商手段虽偶有偏离善道,可我江祈定然不会做下有损我朝国本的蠢事!” 一番苦心“辩解”之后,江祈后背已是一片冰凉。 第066章 丢钱肉疼 “江公子既是有着一分入朝之念,朕又怎舍得放掉如此人才?”一个威严十足的男性嗓音从珠帘后传出,江祈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一袭五爪金龙的皇袍印入视线,刹那间晃了眼,微微颤栗的双腿隐在桌布之下,忘了下跪叩拜。睍莼璩晓 出来之人定然是皇帝,可你明着偷听也就算了,好歹她已调整好心态当你不在,可凭什么又出来吓人? “父皇,您吓着小四了。” 诸葛玄奕笑着说道,并起身扶着皇帝在上座坐下,这才绕到江祈身边拎起腿脚发软的她,向皇帝跪了下去。 作孽啊作孽,吓到她的不是突然出现的皇帝,而是他那句话,莫不是……让她入朝当官?人家不过是场面话说得好听而已,怎可当真呢! “就这点胆量如何为国出力为君分忧?江公子擅用经商理财之道,大战临近,朕的户部正需这样的人才,右侍郎正空缺,江爱卿可要拿出点胆量与魄力才行!”皇帝在上头轻轻松松一张口,已赏了一个正三品的官职。 江祈冷不丁地一颤,觉得脖颈更是僵硬了,先前怕掉脑袋,如今只怕被这官帽都要压死了。 皇帝大人,您的户部缺的哪里是人才?明明是她江家的银子! 一个时辰后。 稀疏的星辰点缀在暗黑的夜空,月牙似被乌云遮挡,只隐隐露出一角光亮,四下无风,树影斑驳,一顶宫轿快速抄过林间小道。 诸葛玄奕那番话还一字一句地在耳旁回响,江祈叹息着放下轿帘,从夜空上移开视线,不再看那闷得死气沉沉的春夜,觉得它如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户部右侍郎之职,明日一早便会随着圣旨落在她的头顶,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也已是多了一个欺君之罪。在自家女扮男装可以当是闹着玩,可搁在皇帝面前不曾坦白,那就是欺君。 踏入江府大门时,已是二更天。 在朔日殿被诸葛玄奕劝下许多酒,以庆贺官拜三品之喜,推脱不得,婉拒不了,她纵然心中苦涩也只能欣然谢礼。 “爷,您看着点儿路。” 秋打着灯笼扶住主子半边身子,在她走神踉跄之时及时架住了她,语气略带抱怨地道:“怎么进宫也喝成这样?莫非宫里也有花酒?” 江祈呵呵直笑,将全身重量压到了秋的肩膀,半挂在他身上东倒西歪地迈着步子。 宫里的花酒自然是有的,那种隐讳诡异又肮脏的地方,什么没有?只不过,她喝得却是天价酒,一杯不知要多少银两。皇帝老儿一开口,说户部暂时周转不灵,新任户部右侍郎富可敌国,慷慨解囊救济国库实乃国之大幸……她的腰包就必须很“荣幸”地瘪了。 一口气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真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口气吃成了胖子!想当初她才拿了区区三百万两糊弄靖王,换得一颗解药,如今不过是一顶虚实不知的官帽就丢了五倍的银两,她肉疼啊…… 第067章 房中来客 许是当真心疼那莫名而飞的钱财,江祈靠着秋嘤嘤地泣了几声,吓得他浑身僵硬迈不动步子。睍莼璩晓 “爷?爷,这是怎么了?在宫里受委屈了?还是宣二爷欺压您了?”秋紧张地问着,侧头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落泪。 “那小子能欺压你家爷吗?笑话!他若是敢给爷脸色看,看爷不撕了他!”江祈抬起脸拍了拍秋的肩膀,“还是爷的秋最体贴,这么晚了还给爷等门,阿紫若是有你一半贴心,爷就不会纳那劳什子的妾……”声音一出,她才发现自己说话已有些大舌头了,到底是喝多了,却是头脑清明思绪明朗。 都喝到这份上了,她还不忘借着酒气说句“真话”,深怕那葛御躲在某处窃听。 “爷,您是不是心里难受?要回夫人那儿吗?”秋揪着眉头望着主子,眼里一抹关怀在灯笼照映下显露无疑。 “傻小子,爷是心里高兴!秋,你家爷要当官了,正三品侍郎大人,也算是……给我江家光耀门楣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你家爷我未曾寒窗十数载,却在今日一步登天冠了个正三品,如何能不高兴?从今往后,还有谁敢嘲笑我江家是一介低贱商人?扶爷回梅园,爷得养好精神接明日一早的圣旨!”江祈用力勾着秋的肩膀向梅园走去,仿若此时用尽全力便能否决她的无力感,也能让她少一分无奈。 钱财乃身外之物,她素来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并没有太过看重,只为巩固她江家的财势才费尽心机地四处捞财,毕竟这是她的唯一依靠。可如今,非但这个依靠被皇帝挖了墙角,连她的半条命都扼在了他人手中,她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去做那个户部右侍郎? 皇帝大人是有军饷拨给军队鼓舞士心了,可靖王那边能放过她吗?第一门庭江家的存在本就是为靖王奠定基础,诸葛珏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笔资金装入敌人囊中?这真真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烂事儿! 秋不吭声了,一路挥退巡夜的护院,沉默地扶着江祈进了梅园,该是听出她话中的苦涩了。 那瘦弱的肩膀还不比她的壮实,却令她觉得一阵安心。 “爷先在房中坐会儿,我让冰儿端碗解酒汤来。”秋不曾进屋,只将江祈送至门外便转身离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冰儿已送了一碗解酒汤、一碗蔬菜粥与几碟清淡小菜。 房门被人从外关上,江祈对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碗碟发愣,随即徐徐扬起了唇角。在江家的十数年未曾放松过警惕,本以为是处于无人可信的地步,步步为营,时时谨慎,从未付出过真心。 如今看来,是她草木皆兵过了头,对府中一干人太过苛刻。 “江四爷好福气,少年管家聪慧圆滑,体贴入微,连个厨娘都甚合心意,主子不在家时,这等时刻还不肯睡下,备好一切可能所需的东西等着你江四爷钦点,真是羡煞旁人。”葛御半带嘲讽地声音从背后响起,令江祈执箸的手微微一顿,扭头望去,他竟是从里屋缓步走出。 她下意识地蹙起眉头有些不悦。秋是她亲自教导扶上的管家,自然是颇得她心,而冰儿,那是情雀庄送来的小丫头,负责她的个人饮食,杜绝让人下毒致使她一命呜呼。 葛御此时提起他们,莫不是查出了什么? 第068章 试探身份 “葛爷半夜不睡觉潜伏在我房内可是有何指教?有事便请速速说明吧,若是被人撞见了,我那满院的姬妾只怕要闹翻天了。睍莼璩晓”江祈慵懒地瞥了他一眼,转回头去喝暖胃的解酒汤。 长得人模狗样,尽干这些偷鸡摸狗之事,真是糟蹋那一副好皮相!也不知赫连冬去了何处,竟没在房中候着。 “有人闹才热闹,偌大的江府虽说没剩几个主子,总不能冷冷清清死气沉沉吧。”葛御不以为然地反驳,几步走到江祈身旁坐下,神情诡异地望着她道,“是要恭喜江四爷一跃至龙门得了当朝正三品官职吗?” 显然,这厮果然在偷听,凭他的身份确实该对她进宫一事记挂在心的。 江祈放下抿了一口的小碗,半眯着眼眸朝葛御吃吃地笑着,借着酒气装起醉来。见他浓眉凝聚一副思索模样,才傻傻地笑道:“为何爷总觉得你不是白玉公子?靖王的首要幕僚,如何会不计后果独闯敌人腹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作真时真亦假,爷可是当真佩服你……” 葛御蓦地一怔,眸中有道锐利之光一闪而逝,却未曾逃过江祈特意关注的双眼。虽然他及时恢复了自然笑脸,她却不够镇定了。不过是随口试探,却不想当真有蹊跷在其中! “江少爷喝多了。” 葛御淡淡地说了一句,眉目间满是笑意,却不知这笑在他人眼中是何等的冰冷骇人。 “喝多?爷这里可没这个词儿!” 江祈伸手挥开靠近的脑袋,浅浅地抿着唇瓣在笑:“喝多的是诸葛玄奕那小崽子,给爷劝酒却劝到桌底下去了,倨傲自负的太子爷又怎样?爷让他趴下就得趴下!只可惜……那势利眼的小凤仙没瞧见,否则看他下回还能不能钻进人家的被窝?”她越说越兴奋,将诸葛玄奕的糗态奚落得淋漓尽致,目光却有意避着身旁之人,深怕他会察觉些什么。 “江四爷真是海量,不过,看来今晚是不适合谈事了。”葛御将那碗醒酒汤往江祈跟前推了过来,不多说一句便开门走了出去。 她手中的银筷随着那关门声抖落在桌面,长长地呼了口气,冷汗已湿透裹胸的锦帛。此时此刻她才明了,方才他笑意中的森冷竟是藏着一股杀气,在她大胆揣测了他的身份之后,他竟是对她起了杀意! 这个葛御,究竟是谁? 圣旨果真在次日就下了,宣旨的便是接江祈进宫的那个公公,后经葛御点明,那是皇帝身边的内务府总管章公公。定下她的官职后,这章公公的态度就更明朗一些,不只和颜悦色,尚可算阿谀奉承了,当然,江府的银票他也没少拿。 捧着那卷金黄圣旨送走来人后,江祈才从恍惚中回神,一语不发地去了书房。 皇帝虽许了十日假期让她庆贺与适应,可毕竟捐银之事他已开了金口,在她上任之时势必要兑现,所以,这段时期她得凑出现银并转移部分家产。 第069章 被困受伤 “你决定入朝为官?” 门外突然响起冬寒玥的声音,扰乱江祈筹钱的思绪,他不等她开口已踏入书房一脸严肃地凝视她,说道:“别去,阴暗污浊的朝廷不适合你。睍莼璩晓” 江祈不禁苦笑,这事能是她可以决定的吗? “昨晚去了何处?” 她抬眸扫了一眼风尘仆仆的赫连冬,神色淡然地随口问了一句,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自揪心。 昨晚他的缺席给了葛御机会,她不得不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想让我离开吗?” 赫连冬面色岑冷,目光灼热,一瞬不瞬地盯着江祈,短短几个字像是沉重得令他难以出口,听上去流畅,却有些微微颤栗。 他是如此敏感之人,只一个提问便能看透她的心境。 “冬,我待你如何还需逐一举例吗?早在阳脊山那次我便说过,只要你想留,我身边永远都有你的位置。”江祈压下那点被他看透的心虚,他此时的倔强令她惭愧,再不信他也不该怀疑他将她推致险境。 她轻声叹了口气,慵懒地靠在椅背闭上双眼,当真疲累至极。 “昨夜,葛御对我起了杀意。”淡淡地吐出一句令他惊诧与自责的话,她抬手按着发疼的太阳穴,就是那个家伙让她一夜不得安睡。 许是闭着双眼,嗅觉异常地敏锐,江祈猛地睁眼转向蹙眉望她的赫连冬,他眼中的怜惜与心疼在她面前一览无遗,便因此惊慌失措地撇开头掩饰那份尴尬。她却没心思去管那些无关紧要的情绪。 “冬,把门关上再过来,我头疼,帮我按按。”江祈暗自平复了心情,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赫连冬不假思索地闭门再迈步上前,刚刚抬手就被她拽住了手腕,他略微一顿不解地望着她无声地询问。 江祈起身站在他身前,动手扯开了他的腰带,骇得他浑身一僵,满面的诧然,随即便是急切地扣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这使她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夜晚,他也曾这样推拒,不过最终是瘫软在床榻任她摆布。 “昨晚究竟去了何处?伤到哪儿了?松手,让我看看。” 她方才闭目时所闻及的便是一丝血腥味,此时因距离拉近越发地清晰了。想来,他在见她之前已处理过伤口换过衣物。 赫连冬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松开,打定主意不让看。 “只是小伤,已经上了药。”果然是云淡风轻地一句话,皮开肉绽、吐血内伤对他来说,一向都只是小伤,只要还留有一条命。 “我要看。”江祈的语气坚定,显然不信他。 “昨晚我一直跟在宫轿后,却只进了三重宫门,里面巡夜禁军太多怕闹出动静影响你,所以只能等你出来。后来,在经过七坊林时遇上了埋伏,被困到天亮才出来,对方人太多却没打算要我性命……应该是王爷的安排。”赫连冬在江祈的逼视下,到底是回答了他原本不愿回答的问题。 江祈知道,在他看来,她的提问可能代表她对他的不信任,伤了他的自尊,所以方才便是一脸的闷痛模样。可她断然不曾料到,他竟是尾随宫轿一路跟进了皇宫,还进了三重宫门! 该怎么说他才好? 第070章 护她至死 “下次别做这么冒险的事,你的身手再好也无法跟宫里的一万禁军斗,无论我是死是伤都不希望牺牲无辜的人。睍莼璩晓”江祈叹息着将赫连冬推到椅子上,满心的感慨。这辈子作孽不少,再连累他人只怕死后要下油锅了。 但赫连冬的解释让她清楚了葛御的目的。想必在她进宫之后他就有此部署,应是猜到皇帝那边的动作,才设计困住赫连冬,欲找她说个明白。看来,她装醉的那个无意指控是震到了他,所以才悻悻地打了退堂鼓。 “你死之前我不会死。” 赫连冬墨色的眸子透着一股子倔强的认真,一眼望去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沉溺在他眼中贴近了他的心。 这是许诺要护她至死? 忽然间,四目相触令江祈有些莫名的紧张,心跳砰砰地乱了节奏。她皱了皱眉掩饰情绪,拿了案上拟好的请柬开门将秋招了过来。 “探探清楚在京的正三品以下官员有多少,抄录这份请柬挨个送到这些人府上,记得留话,皇恩浩荡,你家爷我有幸御封右侍郎官职,为表清正廉明之风,江府不收一切礼品。” 是不收“礼品”,不代表礼金。 反正皇帝给了她时间庆贺,这顿酒席自然是少不得的,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机会大捞一把? “不收礼品?爷,正三品以下官员那么多,若是拖儿带女的来赴宴,只怕咱们家要摆个上百桌,按照官阶酒席也得分类,这可是一大笔支出……”秋看着那请柬满脸疑问,毕竟他这个管家最清楚用度,想来是替主子心疼那笔钱了。 只不过,不收礼品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放心去安排吧,爷几时如此铺张浪费过?” 江祈勾着唇若有所思地拍了拍秋的肩膀,看他似懂非懂地转身走了才走回书房。她确实没那么大方,付出五十两就必须要收回一百两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人白吃白喝? 连诸葛玄奕跟她喝花酒都要自己掏腰包,何况那些与未来的她同级或在她之下的同僚们,若是不能赚钱,她费劲办庆贺宴有何意义? “小四,这破官你非要去做吗?” 赫连冬面色有些苍白,唇瓣毫无血色,此时坐在窗前的亮光里更是显出一丝脆弱来,隐隐地惹她一阵心疼。 “冬,我只是一介平民,皇帝借太子名义私自招我入宫要赏我一个官职,我能拒绝吗?这不是我的决定,而是我必须遵从的圣旨。” 要知道,她还必须顶着靠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买官的恶名,失财又损名,更得冒着生命危险,这破官……她当真是不愿去做的。只可惜,天子脚下容不得她狂妄,唯有俯首称臣才是暂时的活命之道。 “你以为凭着这个假身份能在宫里混多久?户部算是五皇子的,一日十数双眼睛盯着你,随意来个小动作就能栽赃诬陷,你又能安然几日?小四,你说你坚持是因为责任,但你若进了宫,只会给江家带来灭顶之灾,你还是执意要去吗?” “明知前路艰辛险恶,我也怕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冬,他们堵了我的退路,我别无选择。” 第071章 借机敛财 赫连冬的这番劝词分析得贴切,令江祈动容。睍莼璩晓 以她女扮男装的身份要长期在宫中生存,确实不容易,最简单的上茅厕就是一大问题。但眼下她还能卷铺盖走人吗?皇帝会善罢甘休吗?诸葛珏会就此放手吗? 只怕出了京都城门,她便只能隐姓埋名,做一辈子逃犯。 “你明知道,只要你有心离开,谁也拦不住你。想办法推了这官职,要么为我找个入宫陪伴的机会。”赫连冬似乎放弃了劝说,站起身走至窗边,回头道:“王爷性子阴晴不定,难以琢磨,饶是常伴在侧都只能略知一二,别试图探他底线。”随着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一闪而过,消失在半开的窗子前。 赫连冬在此时提起诸葛珏,难道是用这个方式想证实她的猜测? 江祈望着窗外阳光下的那一片枝干,有浅绿的嫩芽点缀枝头,富有生机。大自然终究是会冬去春来,可她却常年被困在冰天雪地,看不到遥远的温暖。 江家的庆贺宴如江祈意料中的顺利。 她站在江府大门恭送那些抖着袖子进门的宾客,看着一张张表里不一的笑脸,十分虔诚地说着客套话。 “顾大人走好,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李大人慢走,多谢捧场,多谢捧场!” “张大人海量,改日再陪大人畅饮!” “余大人客气,欢迎再来,欢迎再来!” 江祈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所有宾客送出门,待秋关上江府大门她才挺起背脊做伸展动作,活动活动酸痛的腰部,甩了甩手臂,暗叹这送客的工作也忒辛苦,躬身躬得快要驼背断腰,拱手拱得抬不起手臂,还说得口干舌燥,笑得肌肉发僵。 不过,看在钱的份上,再辛苦也是开怀的。 她甩着手臂走在前方,扬着唇角乐得合不拢嘴。 “秋啊,爷没让你白白花销这上百桌酒宴吧,咱家今晚收了多少礼金呐?”想着那些宾客肉疼的表情,她欣慰地长叹一声。 她当时被皇帝一句话讹去一千五百万两的时候,可比他们疼了上百倍呀! “爷,还没点算完呢,我让江西在抄录名单,人数太多了,还没来得及做出汇总。各个厅堂的酒宴是按官阶分的,三品大员那儿最多,其他的也不少,主要还是那些商户大方,有不少还是从外地赶来京城赴宴的。说是赴宴,可咱家院子都挤满了人,有的根本没入席,送了礼包附上信件就走了。”秋眉开眼笑地说着,那副窃喜模样倒真有几分嗜财性子。 莫非跟着不靠谱的主子久了,连这也会传染? “嗯,爷的本意就在那些商户身上。当官的可以贪不少财是没错,可贪得不容易,偷偷摸摸,畏首畏尾,好不容易收进自己腰包的银两再掏出来自然有些不舍。但官职相当的同僚送了五百两,他们也就不好意思送四百两。至于清官,送的不会多,但也不会空手而来,要在官场混可不能独树一帜,两袖清风也得掏出点银两顺应这股潮流。”江祈将手臂伸过头顶相扣,做着侧腰拉伸动作,脑子还算清醒,酒却喝了不少,胃部正一阵阵地闹腾,看来是吐伤了。 可咱要敛财,自然只能一桌桌地陪酒,喝了之后又得立刻吐掉,否则趴下了还怎么应酬?陪酒女的这招,她在另一个世界可是略有所闻的。只是今晚吐多了,倒是真有点反胃了。 第072章 敛财之道 “可是爷,咱没请那些商户啊!而且,咱送请柬的时候明明说了不收礼的,为何他们都送了银票?还送得特别多,上个月爷去贺陈大人升官才送的五十两,他今晚回送了一千两!他不过是个小小六品官,怎么有那么多钱?”秋蹙着眉绕到主子跟前,满脸疑惑地问着。睍莼璩晓 月色下那张清秀乖巧的脸带着一股子认真求学神情,仿佛他这主子说的任何话他都能奉为良言来拜读。 江祈暗自感叹,这孩子是在崇拜她啊! “请是没请,但爷出钱让人演了几场戏,这些投机取巧的伎俩不够光明,咱家秋这么单纯美好可不能让阴暗玷污。至于那陈大人,是在京的礼部官员,虽说只六品,可学子们进京赶考哪回不给他塞钱?礼部可是赚钱的部门啊!”江祈打着酒嗝摸了摸秋的脑袋,准备回梅园休息。 要知道她可是在一个托儿漫天飞舞的世界生活过二十年,偷点经验还是会的。 花点银子请人在酒楼“酒醉”吹嘘谁谁谁准备送江四爷千两纹银;谁谁谁送江侍郎大人百两黄金;据说某某某的侄子在宫里内务府当差,说皇帝十分喜爱江家四爷,才会龙颜大悦金口玉言御封了个正三品大官;据说某某某的妹子是东宫的守夜宫女,亲眼见太子殿下与江四爷把酒言欢,促膝长谈,亲如兄弟等等。 诸如此类,一干半真半假的传言在京城各个名贵酒楼、妓/院、戏园等地,巧妙地传入各个官员耳中,扰乱人心。 至于那些商户,自然是通过商界人脉散发传言,试问,哪个商户不想做一次皇商?哪个商户不想巴结官员罩罩自己头顶? 官商勾结,自来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岂能不利用? 她江四爷的名声本就不错,京城第一门庭当家人,如今突然被御封朝廷大官,想巴结的人自然多,再则,她为人不善,偶有阴险狡诈、唯利是图的传言,不想巴结的也怕他人落入她手中吃尽苦头,不得已也得有点表示。 所以,今晚的庆贺宴,她自然是会有大丰收的。 江祈摇头晃脑地得瑟着,为自己这一招敛财计洋洋得意,暗叹当贪官的滋味啊,就是一个爽字!可侧目一看,发现身旁扶着她的秋落下了一大截,难怪她走路都有点飘了。 “秋,别在这院子里傻想,去找江西点算银票,明日一早就安排人去各大钱庄兑现银,全部运到府里来。对了,记得分出大半部分去临城钱庄兑换,突然间在京城换那么多现银会引起轰动,爷告诉你,做人呐……要低调!”江祈对着秋挥了挥手,强行直起身子朝梅园走去,因着有些头晕,连一路上请安问好的下人们都不太认得清了。 低调果然还是真理。 大家看看,她江四爷如此高调地在京都横行霸道,果然就栽跟头了吧,一栽就是一千五百万两呐!她暗自纠结着,准备再想个其他法子能抠回一点银子。 这送入国库的白银白白丢了不说,还惹怒了诸葛珏那死变态,搞不好真如诸葛玄奕恐吓的那样,半夜闯入扭了她的头去。 “爷,您这是喝多了吗?香菱扶着您吧。” 江祈正准备拐入小道进梅园,暗处飘来一阵腻味脂粉香,刚扰得她想打喷嚏,一个娇娇柔柔的嗓音就贴了过来。 第073章 遭受勾引 江祈侧头一看,指甲染得红艳的一只嫩爪已环上了她的腰。睍莼璩晓 哎哟……她的头已经够疼了,小姑奶奶不在房里自/慰不出去偷汉子,来找她这个假爷们做什么哟! 江祈暗自叫苦,两指狠狠压了压太阳穴提了提神,伸手就将靠近的柔软身段抱在侧腰。 “原来是小香菱呀,爷还当是聊斋里的狐媚子出来勾魂了呢!这擦的什么粉,怎么这么香?”香得爷都去了半条命了!她低头凑近女子的耳廓,暧昧地吹了口气,便立即直起脖子偷偷深呼吸。 这只怕是一盒香粉都用上了,后院的女人还真是会败家,光是这些胭脂水粉香粉一月就花掉她好多银子呐! “爷真坏……这是您上个月送我的‘百合丽人香’,怎么喝点酒就不记得了?”香菱娇嗔地捶了一下江祈的胸脯,那嗓音成功地唤醒她全身的鸡皮疙瘩,然后便用帕子捂着嘴笑得娇柔。 所幸她今晚在胸口多缠了几圈布,否则那对可怜的小包子哪经得起拳头锤敲? “哦,爷怎会忘记呢?小香菱可不就是爷的清纯小百合?让爷瞧瞧,小百合身上什么地方最白……”江祈阴阴地笑着,借着酒气扬着唇,尽量装出猥琐好色的神情,上前就去扯人家姑娘的胸口,还趁机重重地揉捏了几把。 手感真***好啊!不知她何时能摆脱“胸前无二两肉”这句毒言。 “哎呀——” 小百合惊恐地呼出声来,似痛似娇,面色绯红,当即握住江祈的双手软声求饶道,“爷,爷!咱先回南苑好吗?这……这还在路上呢……” 丫知道在路上还想趁她喝多勾引人?什么百合丽人香?不过是秋代表她每个月不定期给后院各个侍妾与公子准备的礼物之一而已,她哪里能记得住?就算记住了,用这香就能勾引她吗?她又不好女色! 再说了,这一人一件礼物,还得层出不穷,花样百出,虽说费脑子的是秋,可花的银子是她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路上怎么了?爷在自己家还要受局限?爷就在这路上要了你,看谁敢在背后嚼半句舌根!”江祈压下心头的思绪,故作怒意手掌罩上香菱的左胸,拿出了霸王硬上弓的气势,“给爷把衣裳脱了!” 今晚动不动就想到银子上,看来是被皇帝敲诈的那一笔心疼到了。 她没了心思哄骗香菱,干脆来套新法子。哄不走你,还怕吓不走你?靠近梅园的这小路虽说过往下人极少,可守卫却是整个江府最多的。就算这个香菱是舞姬出身,也没这个胆量给人观赏现场版吧! “爷……爷……还是……回、回屋里吧?” 瞧瞧这瑟瑟发抖的样子,连话都说不连贯了,还不肯放弃邀宠。江祈暗自叹息了一声,对这些进门的小妾是一个都不曾宠幸过,也难怪人家要抓住这个机会。 “相公当真好兴致啊,是不是娘子我该站在这里好好学习学习香菱妹妹到底有何绝妙的手段,能伺候得相公如此猴急!”正当江祈急中生智准备一语搞定香菱时,背后传来了杨紫尖酸凌厉的话语。 第074章 赠银背后 江祈心中一轻,暗叹:爷的好娘子,你来的正是时候啊! “啊,哈哈,娘子别说笑了,谁能比得上我家阿紫啊!这不是在跟香菱闹着玩嘛,瞧,爷正要遣她回南苑呢!美月当空,如此夜色,爷自然是要与我家温柔贤惠、美丽大方、优雅得体的娘子度过的。睍莼璩晓”她僵笑着打哈哈,顺便对香菱“偷偷”使了眼色,转身就热情地拥上了杨紫,更是对着她的脸狠狠地亲了一下。 “我看相公是喝多说错了话吧,方才你要找的当真是我?”杨紫故作怒意推开了身旁之人,双手抱胸扬着下巴瞪着她和身后的香菱。 江祈顿时会意,敢情那小姑奶奶还没走? “那是当然,爷心里只有娘子一人,只一人!千真万确,比真金还真!娘子莫生气,莫生气,若气坏了身子,心疼的便是你家相公我……”她强行揽着杨紫的腰身转上小道快步进了梅园,再没理会身后的人。 “亏你说得出口。” 一进梅园,杨紫便暗暗地手肘捅了一下江祈的腹部,忍耐不住轻笑出声,随即怕被人听到又一头栽在她怀里,笑得浑身发抖。 江祈长长地叹息一声,揉了揉不适的胃部,蹙起眉头来。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说不出口?她这十二年可不是白过的。她搭住杨紫的肩膀将身体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哀怨道:“阿紫,我怎么这么可怜?怎么这么可怜……” 明明是她调戏人,可还是觉得自己被调戏了,心里当真不舒服啊!是不是,偶尔,她也可以软弱一次? 杨紫闻言抬起头来,撑扶着江祈的身子收敛了笑意,手掌触摸在她的背部,轻柔地拍打着安抚,像是在哄儿子睡觉般。 “阿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这个亲切独特的昵称,这句轻柔得恍若幻听的话,还是在这个夜色里飘入了江祈干涸的心底,起了丁点的安抚作用。 她总是盼着那一天的。 江家忙了几日的筹银兑银,又趁着这个机会将江家门下的米粮与木材产业转了出去,由方清扬亲自着手处理。安排妥当后,江祈又托人去了户部尚书廖聪府上言明以第一门庭江家的名义捐赠一千五百两现银给国库,请其安排官员来江府点收运送。 白花花的银子一箱箱陈列在江家前院,由朝廷禁军严格把守,在户部、吏部、礼部三个尚书的监督下,由三部十名官员亲自点收,整装完毕运出江府大门已是子时初。 江祈舒畅地松了口气,洗漱完毕就上榻安睡。 借此机会减弱江家的势力是皇帝的意图,而她将计就计转移产业尚算绝处逢生,毕竟是在葛御眼皮底下“削弱”财势。 料想诸葛珏这家伙今后该不会再对她江家有较高的要求。 葛御在她进宫那夜后便消失了几天,在她通知户部之前他又神出鬼没地出现,所以,她很“慷慨”地告诉了他准确的运银之日。至于他能不能从半路拦截到什么就要靠他的本事了,毕竟她是出于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还想在天子脚下的京城混口饭吃,就不得不“砸锅卖铁”凑银子上缴。 何况,点收银子时,葛御仍在江府借住,该给的消息和态度她都给了,他若真想要,只能自己去抢。 第075章 炙热眼神 翌日清早,江祈是在一个温暖安逸的怀抱中醒来的。睍莼璩晓 意识清醒前便隐约闻到一股似曾熟悉的味道,感觉到腰上与颈下的手臂令她顿时一惊,反射性地睁眼时,身子便已向后弹了出去。 视线里出现的是赫连冬平静的俊颜。 这厮在受伤之后也躲在寒松园不肯现身,颇有江湖大侠的风格,受个伤什么的就要闭关,进去时半死不活,出来又生龙活虎。 不过,他几时跑到她床上来了?她居然睡得死沉没有半点警觉! “你的影卫知我不会害你。”赫连冬许是被江祈诧然的双眼瞪得害羞,僵着脸说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解释。 什么叫知道他不会害她? 明明是想说她的影卫不是他的对手吧!赫连大侠的身手她确实十分敬仰,到底是她上个世纪年幼时曾经膜拜的江湖英雄。 江祈腹诽完舒了一口气,身子一侧在他身旁再度躺了下去。 “前段时间你做影卫的时候阿漠在哪儿?”忽然想起,在寒松园为他解媚毒后他因为尴尬做了几日影子,想必在那时就与她的影卫有了交情。 “在我身边。”他的答案如她所料。 江祈嘴角抽搐地别开头去,料想他们是否会谈论做影卫的枯燥与无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发展了什么奸/情?毕竟赫连冬是个传言只好男色的怪胎,白瞎了那副好皮囊。 “伤好了?” 江祈拉过丢弃在里侧的另一条被子盖住只穿亵衣的身体,闭着双目故作淡然地问道。 其实她很担心他,自那次在书房见过之后频频忍住要去寒松园的念头。她自认情感淡薄,这十几年又是在草木皆兵的状态里煎熬过来的,假话真的连她自己都难以分清,该是不可能对谁衍生男女之情。 乱世当前,如何可能儿女情长? 可她又知自己对赫连冬那种挂心,不同于对常人的虚伪。 “小四,要运送进宫的银两在昨夜被劫了。” 江祈感觉到赫连冬侧身过来,温热的手掌触及她的脸颊,将她扳向外侧面对他,低沉和煦地嗓音飘近:“睁眼,我有话问你。” 那一瞬间,她心底某处像是塌了一角,许是冷漠,许是防备,许是别的什么心理。她下意识地睁开双眼,迎向靠近的那张俊脸,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莫名地就慌乱了。 该死该死,都说那白玉是个勾人的狐媚子,祸乱了她江府一院妻妾,日防夜防,就怕中了那阴险小人的美男计,却一直忽略了身旁这只*狼。不过是偶尔一次的主动贴近,居然会让她心慌,确实诡异到极点! “呃……问、问什么?”很难得,江祈第一次面对一个男人连说话都结巴了。 “前几日我不在寒松园,潜伏进京的靖王府精兵队一直在部署,不过,昨夜劫银的却有两拨人,我是担心有人半夜摸进来审问,才赶在他之前回来守在这里。把锦帛松了吧,缚久了不好。” 微亮的晨曦透过窗纸映入房内,温和的光线里,赫连冬神色不变,如墨的眼眸透着一股子从未有过的坚定,少了那摸羞涩之后,多的竟然像是……炙热情愫? 他看她的眼神,何时已经转变? 江祈压下心头的疑惑和猜忌,稳了稳情绪扬起唇角掩饰诧然神色,恶劣地笑问:“你来时可是弄昏了我?是不是偷偷摸我了?其实,你若想要不必如此,上次能卖力取悦你便说明你已是我的人,我又怎会忍心让你饿着?” 被褥下,她的手掌悄然覆上裹紧的前胸,委实勒得有些难受,可昨夜太困,又懒得去找杨紫来陪睡,便将就着躺了下去。不过,这话若是杨紫说的便很正常,可从赫连冬嘴里说出来,确实吓到了她。 这个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便被下药还要独自忍受的人,虽然那夜他曾主动抱过她,可与今日的主动亲近不同。那次,她可以理解为他将她当成诸葛珏或是哪个令他心动的男女,可今日……又算怎么回事? 第076章 劫银之举 “这段时日你没休息好,只想让你睡得安稳些。睍莼璩晓” 赫连冬终于在江祈半带调戏的语调下转开了头,脸色微有些僵硬。 江祈动作缓慢地松开锦帛,扬着下巴深呼吸,让绑缚太久的胸腔得到舒缓,才算完全排除了方才那一阵的心悸。“想问什么?”她侧头望向赫连冬,隐约知道他的疑惑,暗自在心中琢磨是否要告知他实情。 事到如今,她如何能否认他在她心里的特殊地位? “劫银的另一批人是你安排的?”这是一个很直接的提问,一如他的性子,不懂拐弯抹角。 “是。” 江祈淡然一笑,回答得正面,根本未曾想过欺骗。她侧过身子面对他,用一副无可奈何地语气说道:“冬,这些年我赚钱不容易,很多时候连良心都蒙蔽了,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对一个商人而言,钱财最好是只进不出,皇帝一句话讹去我一千五百万两,我如何甘愿白白送了他?”道士闯韩娱 那么一大笔,砸出去是很爽快,可到底还是血汗钱,会心疼总是常理。 赫连冬默然地望着眼中人,那深邃的眸光散去了先前的尴尬,透露的竟是一种怜惜。 江祈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直觉今日的他有些不对劲。 “早在阳脊山那次我便知道,你似乎有一个自己的组织,昨夜见识了那批劫银的高手,武功招数与那次相同,所以……阳脊山的血战可能还有漏网之鱼,王爷应该也能想到是你劫走了一部分银子,昨夜他或许就想过来找你。”末日小女子 这番话令江祈霍地一怔。 上次让方清扬派出门中死士在阳脊山接应,救了他们一命也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而诸葛珏的人当时虽死绝了却未曾逐一检查。 “诸葛玄奕突然出了这么一招杀得我措手不及,我无暇顾及那么多。至于你家王爷,我没心情去推敲他的心理,那只老狐狸的道行太深,我一个小小弱女子如何能揣摩得到?来便来吧,我素来不愿逃避。”江祈叹息一声,俨然一副鱼死网破豁出去的态度。 事态不受她控制,发展至今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光是上缴的数额与上次糊弄他的三百万两对比,惹怒诸葛珏已是必然结果,再加上一条罪状又如何?反正他还舍不得杀她。 “很少有人不畏惧王爷,从我见你第一眼便知道你不怕他,甚至,你不怕任何人。小四,有时我觉得你与我们不同,像是……”赫连冬皱起眉头望着江祈一副认真思索,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负尽天下又何妨GL “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对吗?” 江祈轻笑着接道,伸手将脑袋下的枕头抓在怀中抱着,慵懒地垂下眼皮,徐徐说道:“我确实不是你们这儿的人,因为遥远的家乡与这里存在不可能跨越的距离,便再也回不去了。” 不管他是否觉得她又在妄言,这一刻,她很想吐露因思乡而存在的孤独、寂寞、彷徨与无助。 “安心睡吧,我在。” 半晌,有这样一句话隐隐飘入江祈耳廓,落在她的心田。因为他在,所以能安心,的确如此。 第077章 太子来访 劫银之事轰动了京城,据说此次运银尚算未曾公开,却在半道被匪寇拦劫,损失惨重。睍莼璩晓皇帝大怒,当下便摔了户部尚书一个金边琉璃盏,痛斥他的办事不力,连同礼部、吏部尚书也罚了两年俸禄。 至于江祈这个捐银之人,还未正式上岗也就只能在家中“痛惜”那批被劫之银。大半产业已转了出去,存银也所剩无几,本是想为“国家”尽一份力,却让那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 为此,她还因痛心“卧病在床”,皇帝下了圣旨赏赐不少珍贵药材并多给了半月假期安抚,宁王诸葛玄肆带头亲临江府探访,朝中同僚便再次忍痛割银上门探视她这个深受君宠的户部右侍郎。 当然,在江祈对探访者感叹不能为国出力时,户部尚书却缩在家中涩涩发抖,皇帝的斥责,五皇子的关爱都让他惶恐自己头顶的乌纱帽不保。据说,他已准备将自己的嫡女送进宁王府做妾。只要能稳住战玄肆,牺牲一个嫡女又如何?搞不好将来宁王被扶上位,他还能捞个国丈当当。山寨在异界 江祈听了冰儿带来的各路消息,嘴角一直上翘。 情雀庄劫的虽没靖王府多,却也不少,加上宴会捞的那么一大笔,至少她是稳赚不亏。况且,这些天小管家秋收礼品礼金收得手酸,那些珍贵药材放到柳岩的药铺卖出去,又是一笔资金。 再富庶也不该小看小钱,积少成多便是这个道理,只要是钱,她都来者不拒,谁让她只能依靠钱呢! 不过,不速之客总是那么不识趣。[综琼瑶]太医韵安 这日夜幕降临之后,太子殿下顶着“宣二爷”的身份上门了,依旧还是直接进了江祈的卧房,支开所有人。 她真是不太喜欢跟这小子单独相处。 诸葛玄奕进门时,江祈正靠坐在床头翻阅一本书册,连眼皮都未曾抬过一下,一如往昔的敷衍态度。 “你倒是懂得享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装起娘们,日夜卧榻差人伺候,还有那群愚蠢的百官争先恐后给你送钱来!”诸葛玄奕将下摆奋力一撩,带动一股子冷风吹动她的发丝,在他落坐之时,她手中的书已被打落在锦被之上。 我只要一纸休书 听听这语气,如一个因抢不到玩具无理取闹发怒的孩子。好家伙!敢情今夜偷溜出宫是找她算账的? “老宣,你在那边鼓动一句我江家就得变卖家产为国捐银,我如你所愿一两不少地上缴,哪怕是自毁第一门庭之位。可你诸葛家竟是养些无用之才,我江家要为边疆将士所捐的血汗银呐……就这么落入了匪人之手,你可知那是多少银子?”江祈冷冷地勾动唇角,眉眼一挑睨着诸葛玄奕微笑。 本就是想表达她对他的嘲讽与不屑,却不曾自己这幅阴柔表情在一个男子眼中有多妩媚撩人。诸葛玄奕望着她的眼神似有莫名的变化,忽地又瞪大双眸装出怒意来,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种掩饰。 这小子在与她独处时,似乎总拿不出该有的威严。 第078章 怒极发飙 “知道一千五百万两是什么概念吗?” 江祈并未受他的怒目影响,坐正了身体靠上前去,抬手抚上他的脑袋,叹息地说道:“如你这般口含纯金汤匙出生的孩子如何能明白银子的珍贵?别说那些百姓的收入,就看我这个正三品右侍郎,月俸不过十两银子,而宫中地位最高的,你的皇祖母,她老人家的年俸也不过是黄金三十两,白银三千两!你却一口气要了我江家一千五百万两!” 说到此处,江祈有些激动,当时听到这个数字确实心痛得滴血。睍莼璩晓她江家有今天的财富容易吗?那是多少条人命换来的?那需要承担多少压力,承担多少险恶才能存活至今? “那……那不是我说的,是父皇命人估算的。”诸葛玄奕像是被江祈这突然的情绪震到,神情纠结地推脱责任。[综漫]女神物语 “估算?” 江祈听后更是轻笑出声,只是嗓音有几分冷。收回了手掌,慵懒地靠向后方,徐徐说道:“你诸葛家就是有这个权利估算全天下百姓,谁让这个江山是你诸葛家的?这个估算可真是大方,连同我收的礼金也估算进去,绝狠得要榨干我江家呐!” 皇帝果然有几分脑子,连要她捐赠的数额都估算得如此精准。除去她这些年暗自转移的,江家名义上所有产业与不动产确实够不到这个数额,所以,那人加算了一部分她的“私房钱”进去。 “你不是说钱财乃身为之物?你不是说你羡慕普通人能过安稳平逸的生活?就因你江家把生意做到了别国,才会引得靖王格外关注,他目前急需的正是财富!此时我父皇收了你的银子也可算是为你除去麻烦,何况,你已不小,还要混在那堆纨绔子弟里虚度光阴到几时?如今有了朝中这官职,我自然可以许你安稳平逸。”诸葛玄奕侧头望着江祈,那双水波粼粼的黑眸中竟是透着一股子认真。异世穿越之我的超能王妃 莫非,他认为她该抱着感恩的心跪地谢主隆恩,谢他夺她全部家产?她想谢他妹! “钱财确实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你有没有脑子?” 江祈一时气愤忍不住脾气,说着说着便是一副咬牙切齿,嗓音不自觉地升高:“我他妈是个商人,说这种虚伪的话不过是想少点俗气,你丫怎么当真了?百姓少了钱能吃饱吗?将士少了钱能打战吗?你爹少了钱能统治江山吗?钱不是万能的,可***人少了钱却是万万不能!你丫一个没吃过苦的破小孩懂个屁!”末世重生之纵横天下 “你……你……放肆!” 诸葛玄奕从错愕中回神,绯红着一张脸吼了一句,许是想挽回点面子,毕竟堂堂一国太子还无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再则,从前面对他时她尚有一丝顾忌,再大胆也未曾说过大逆不道的话。今日的她,许是真吓到他了。 “明知我江四爷视财如命,你们都要了我的命,我放肆一下又如何?太子殿下想处置下官就请随意吧,反正江家如今什么都不剩。”江祈冷眼一瞥,索性滑进被子躺了下去,并不打算放低姿态。 第079章 春宫图册 “江小四!你竟敢这样待本宫!” 诸葛玄奕还是个孩子心性,气急败坏地翻上床跨坐在江祈腰间,双手死死拽住她的领口怒斥道:“你敢说那些被劫的银子与你无关?如你所说,你江四爷如此嗜财,怎会甘心奉献了江家的所有?你江四爷会是如此简单的人吗?我父皇本是试探之意,却不料你当真会凑齐了这银两,你说劫银是不是你安排的?”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极度用力,那泛红的眸子正说明了他此时的怒意。睍莼璩晓 哎,脾气不怎么样呐! 随便说了几句就暴躁成这幅模样,到底是一国的太子,再怎么亲如兄弟还是不甘放下那辉煌的身价。何况,她与他本就是从虚伪开始,一切建立在他的有意接近之上。 江祈知道此刻自己又笑了。 往往遇上令她头疼的事,她只能用微笑拖延时间,脑中极力想着应对之策。这孩子上门的目的该是质问劫银之事,怎么能如此犀利精准呢? “不准笑!你当本宫不了解你吗?每次你这样笑就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脑子总有层出不穷的鬼主意,你又打算拿什么借口来敷衍搪塞本宫?”诸葛玄奕紧了紧拳头,那力度几乎能将她拎起来。邪色生香 “老宣,爷还真没发现生气的你如此可爱,瞧着唇红齿白、炯然水眸,当真是……惹人怜惜呐!”江祈扬着笑意抬手去抚摸他的脸,却被他赌气避开。她收手作罢,只覆上他抓在她颈间的手,细细摩挲,目光却透着冷漠与坚定,说道:“诸葛玄奕,你听好,爷若有那个本事在京城、在距离皇宫不到一百里之地劫你诸葛家禁军护送的银子,爷也可以抢你诸葛家的江山,抢你老子的皇位!” “你……你……” 江祈知道这话重了,诸葛玄奕已“你”不出什么话来了。 见他面色泛白满脸震惊,她话风一转格外柔媚地问道:“殿下还要继续坐在爷身上吗?你感觉不到爷那亢/奋的小兄弟正抵在你娇嫩饱满的臀瓣之上吗?” 很多时候必须做到见好就收,点到即可。 她那番“大逆不道”之言无非是用来震慑他逼他相信劫银与她无关,而此时摆出流氓姿态调戏他,自然是为了逼他远离她的身体。 毫无疑问,诸葛玄奕在她的“提醒”之下如惊弓之鸟弹跳而起,直接落到距离床榻五步之遥的地面。海岛农场主 嘿嘿,在他进门前藏的那根胡萝卜还是有那么点作用滴! “江小四,你这色胆包天的无耻之徒!竟敢对着本宫……对着本宫……”诸葛玄奕怒目瞪视,防备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江祈的胯部,气得说不出话。当然,他该是无脸说出那个指责。 他那尴尬羞愤又带着惊愕惶恐的表情取悦了江祈,她懒懒地捡起被褥上被他打翻的书朝他丢了过去,见他利落地接住才说道:“殿下这是在恼我吗?这说明我的身子健康,也说明殿下你有魅力呀!哎,扰了我看书的雅兴,不如就留下吧……” 她故作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眼角一挑望着诸葛玄奕媚笑。 他下意识地翻开手中的书册,立即沾了毒般甩了过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无耻就逃一般地出了房。 掉落在地的书册被一只手拾起,那手指如白玉般细腻莹润,纤细修长,若不是尺寸大了些,绝对令男人肖想那双柔荑般的玉手会出自怎样的一个美人。 不过不包括她,她不是男人,也清楚这只手的主人是谁。论修真男主的可攻略性 “江四爷实非俗人,连翻阅男男春宫都如此娴雅淡定,不过,这是何处所出的版本?倒是有几分新颖。” 那手的主人正是葛御,他在诸葛玄奕前一刻进房,就躲在她的大床后方,这才是真正令她戒备的不速之客。 得知他在室内,她只能尽快将诸葛玄奕那小子吓跑。 “白玉公子——哦,或许我该下跪向王爷请安才对。” 江祈微微扬着唇,掀开被褥下榻,正欲屈膝却被对面之人伸手托住。手肘一阵刺痛,她没敢抬头去看他的脸色,只强壮镇定地说道:“若王爷喜欢便送了王爷,这图正是出自区区不才在下我的手。” **** 《强个王爷玩玩》明天就要上架了,谢谢亲们支持alle,不管你们会不会继续支持v部分,alle都非常感激大家能坚持追文到这里。但如果觉得这文写得不差,勉强能看,就请省出吃一个甜品的钱来支持alle继续完成下面的故事,码字很辛苦,期待亲们的支持和鼓励更辛苦,文文的精彩才刚开始,希望能有你们的陪伴,谢谢! 第080章 与虎谋皮 自进宫那日开始,江祈便在怀疑葛御的身份,与传言中那个魁梧壮硕的“诸葛珏”相比,这个葛御的性子更符合阴险腹黑、狡诈狂妄的靖王。睍莼璩晓再则,这人看久了,便与脑中那个葛翰重叠,令她无法不往这方面想。 “江祈,太聪明的人往往死得快,你确实令本王……后悔留下你。”嗓音依旧有白玉公子的风格,轻柔低沉,那语气却是冷厉得不带一丝温度。 诸葛珏,果然是你。 一室的静蔼,弥漫着极其诡异的气氛。 此刻,夜幕下的江府已被人控制,而房中对立的两人却未将思绪飘至那一扇纸窗之外。 江祈是无暇顾及,另一个却是不屑为无用之人分神。 她不得不承认,褪去葛御外壳的诸葛珏,浑身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然与霸气,他无需靠眼神传递信息,只静静地坐于她对面便能令她莫名地发颤。 赫连冬真是高估她了。 在此种情形下面对诸葛珏,她委实压不下心头的恐惧,挺直的脖颈微微发僵,深怕对方的大掌忽地掐上来扼制她的呼吸。 因为,如今的江家在这人眼中该是失去了利用价值。 “给本王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诸葛珏抬眸望了过过去,那黑如幽潭的双眼带着不可抗拒的摄魄力,牢牢吸附了江祈的视线,只一眼便令她沉溺在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之中。都市炼丹神医 尽管这一刻她很怕死,却仍是不知死活地扬起了唇角。 没办法,在浑身肌肉绷紧的状态下,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若是不趁机露个笑脸争取点时间缓和一下情绪,这个男人便能不战而胜。 诸葛珏的双目一凛,显然是被她那招牌笑容惹怒了。 “王爷欲杀我何须等今日?睿智如你,也逃不过自欺欺人。” 江祈识时务地开了口,不敢再挑战这厮的耐性,然而,她能做的只是忤逆他。如这般狂傲之人,素来习惯他人的臣服,她若不想死,只能自劈活路。 摊开手掌将汗液擦拭在腿上,她如一个赌徒般揪着一颗心等待这宣布结果的一刻。早在猜忌葛御身份时便有了心理准备,可惜,她不曾料到在他面前将事实剖开会令人如此恐慌,她竟是感觉不到丁点儿的胜算。 诸葛珏微眯着双眸,那只与他极不相称的手捏起桌面的白玉酒杯,徐徐送至淡粉色的薄唇前,轻抿了一口,堪堪沾湿了唇瓣,无意间增添了一丝撩人的妩媚。 江祈蹙了蹙眉头移开视线,暗自对这厮的妖孽风情腹诽不已。 如此紧张时刻,喝口酒都能喝得如此性/感,你丫当小爷我是死的吗?虽说爷是个假爷们,可这不代表爷对勾人的美男无动于衷呐!要杀要剐一句话,何必玩沉默将人逼疯?更可恨的是,你阴沉便阴沉,何必卖弄风骚勾/引人扑上去?重生之麒麟凶残 “你确实很有胆量,这般镇定自若地坐于本王对面,想来是安排好了退路。既是如此,本王洗耳恭听。”诸葛珏冷笑一声,话音一落便仰头闷了杯中之酒,砰地一声,白玉杯在他掌心应声而裂,只听他继续说道,“舍不得杀你不代表舍不得杀外面的那些人,你最好说点好听的,否则……” 江祈冷不丁地一颤,觉得胸口莫名地闷痛,仿佛刚才被捏碎的是她那刻脆弱的小心脏一般。 作孽啊作孽,她江小四已经够害怕的了,没必要再捏个杯子恐吓吧! “王爷这次也劫了不少不是吗?” 江祈轻声呢喃一句,偷偷瞥了一眼诸葛珏的脸色,可这厮的伪装技术太强,如带了人/皮面具般压根瞧不出丝毫情绪,她只能悻悻地说道:“上次所贡的三百万两确实不是我的全部家当,可借祈十个胆也不敢欺骗王爷您,那真是江家所有的周转资金……” 诸葛珏冷哼一声,饶有兴味地盯着眼前人,用目光示意她继续,那股阴冷狡猾劲儿,真是切切实实的一只老狐狸。 “与王爷实说吧,我江家受够了靖王府的威胁,也厌倦了夹在两股势力中虚与委蛇,此次变卖江家产业明面上是为捐赠银两给国库,实则为搏一个自由之身,王爷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便是此举的真正原因。”江祈索性大着胆子一股脑将这半真半假的原由摊在了诸葛珏面前。 方才敷衍他的话他该是听了进去,万不会怀疑她江家已被皇帝或太子纳入羽下,况且,她江家数十口人命在他手中,他料定她断不会有胆量背叛。CEO的间谍秘书 江祈暗自苦恼:你夺你的江山,你杀你的本家,与我何干?钱也给了,家也毁了,怎么就不能放我全家一条生路? “嗯,继续。”诸葛珏扯了扯嘴角,另取了杯子再度倒了杯酒,只吐出这三个音。 还继续?再继续下去她不得揭自己的老底了吗? 江祈轻咳了一声,拧起的剑眉笼罩着一片愁云。不知赫连冬这小子又被忽悠到何处去了,这都快丢了半条命了居然还不出现。他就是这么护着她的? “王爷该是世袭王位前便一直以白玉公子的幕僚身份在背后掌控一切,韬光养晦多年,暗地培植势力笼络朝臣,只待一个完美契机杀入京城君临天下。如此深谋远虑,运筹帷幄,还有何事逃得出您的算计?区区在下一介刁民,即使有几分狗胆也翻不出王爷的手掌心,王爷就不必浪费时间吓唬人了,不如谈谈你我之间的交易吧。” 江祈承认这一世她活得很没骨气,不过,骨气这东西能值几个钱?骨气有了若是命没了,要那骨气何用?抬高对手与自我贬低也算是一种艺术,必要时刻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在这混世里漂浮十余年,若连这点都学不会,她早已命丧黄泉,何来胆量与虎谋皮? 这番话听上去谄媚恭维,实则已暗藏了威胁,她不信诸葛珏听不出来。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她什么都不顾豁了出去,他自然该听听她那能与他交易的筹码。 第081章 突来之吻 “你就打算拿这样的态度与本王谈交易?” 诸葛珏冷眼一扫目光如寒冰般射了出去,他将身子前倾靠了过去,薄唇微启徐徐说道:“江小四,谁给你资格敢与本王谈交易?谁给你的胆子?赫连冬吗?只怕他也是泥菩萨过江自顾不暇。睍莼璩晓” 他的脸色阴沉得骇人,明明还看得见唇角的笑意,那暗藏的冷箭却仿若早已射出。 提起赫连冬似乎能让他愈加狠戾,这是江祈此刻观察的结论。 然而,她推测不出他究竟是在意赫连冬在情感上的背叛,还是赫连冬对靖王府的背叛,毕竟他们两个男人间的真实关系调查不出,只能往暧昧方向推敲。 但如他这种薄情冷酷之人也会钟情于谁?可若不是对赫连冬怀有情愫,诸葛珏还会留他至今吗? 江祈的思绪混乱,视线对上诸葛珏,坦然地叹了口气。 “王爷无需摆出恼怒之姿压迫我的气势,您的威慑力是浑然天成的,只单单听到您的名讳已令我胆战心惊。请王爷息怒,能与您交易自然是准备了令您满意的筹码,而我要的,不过是在王府中吃了多年白食的兄长而已。” 她承认她不敢再与这个男人单独面对下去,如今还是早春之季,用不着这天然制冷体来降低空气温度,何况,他摆出这么一副冷然态度,委实能够压迫她的膀胱,令她有些尿急。 好吧,此刻对于那些吓得尿裤子的“前辈”们,她愿致上真挚的歉意。 “本王还当真看不出你有多怕。”诸葛珏又是一声冷笑,夹杂着几丝嘲讽。错嫁 “在下不才,对于伪装之技堪堪掌握了几分,确实怕王爷动动手指便要了我的贱命。”江祈继续假意赔笑,趁机灌下一杯烈酒才稳了稳心绪,说道:“赣城商会的那日会是王爷掌控全国经济命脉之时,不知这个筹码在您眼里够不够份量?” 多年安排,苦心等待,也不过只为赣城那一次机会。 她深知她早已代表整个江家,所以举步艰难,步步为营。可对于那唯一的机会,为了江家,只准胜,不能败。 果不其然,诸葛珏睨着江祈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光芒。毕竟,扼住全国经济命脉、占领攻进京城的首要重地赣城——足以吊起这只老狐狸的胃口。 “江桢被带走时你还未出生,据王府的暗线提供消息,江允与梁氏待你并不亲厚,甚至,你不过是个掩护江家另一嫡子的挡箭牌……”诸葛珏缓缓起身,轻盈地步至江祈身旁,单手捞起她的腰身,嗓音便贴得更近:“是何种力量令你支撑这个毫无亲情可言的家?江小四,你并不是愚孝之人。” 许是这个问题令他费解,所以,江祈抬眼的刹那,只在他眼中看到满满的疑惑与不解。 不过,令她震惊的是,诸葛珏何时发现了江辰的存在?这个年仅二十一的男人究竟长了怎样的一颗脑袋?竟是如此轻易掌控了他想掌控的局面!或许,他天生就该是一位王者。 江祈发现今夜的诸葛珏不曾带着那股奇异的药香,在确定对她无用的前提下,他没必要再用一次媚药,何况,今夜他是掌握一方国土的靖王,而不是伺机试探与查证的葛御,不必费煞心机诱她动情。穿越晨光里 只是,如此贴近的距离足以令她嗅到他身上那股刚毅霸道的男性气息,如此独特,如此强势,从鼻尖钻入心底,萦绕不散。倒是比那媚药更有效,至少她听到自己那乱了节奏的心跳。 “以你所处之位不可能理解我的心境,你也许唾弃老王爷的退让,放弃皇位退居南方,所以苦心经营,按捺野心,只为有朝一日夺回属于你们的东西。但我不同,我感谢给我身体给我生命的那些人,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一具会思考会感触的温暖躯壳,那是受之父母的身体发肤。”江祈淡淡一笑,心头的恐惧竟是突然消失,许是确定那个筹码令诸葛珏心动,许是他身上那股气息令人安逸。 毕竟,可以闻到这股真实气息之人,少之又少,除赫连冬外,只怕仅她一人了吧。 “有意思。” 诸葛珏扬眉轻笑,眸中依旧是深邃得看不出情绪的目光,唇角洋溢的弧度却是轻柔而喜悦,他似是叹息地说了一句:“不曾料到,懂我的,竟然是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我五岁见到你开始便知道你是我要防范的敌人,所以,在努力活下去的同时,我费尽一切心机去了解你。”江祈不动声色地想要挣脱腰间的那只手臂,却发现纹丝不动地被扣住,只无奈地继续说道:“诸葛珏,身旁无一人可信的滋味不好受吧?停止那些没完没了的监控,我受够了。” 这一刻,她相信他与她一样,不管是在靖王府还是在京都的葛府,他的身旁也同样没有一个令他信任的属下。 尤其是在赫连冬与凌素的背叛之后。超级兵王 “江小四,若你我不处于敌对之位……” 诸葛珏呢喃着俯首,缓缓凑近江祈的脸,那眼中突然折射出一层灼热的光,险些刺痛她的双目。她忽地感受到一片温软,在她诧然之瞬,那微温的薄唇已迅速离去,连同腰间那只钢铁般的手臂退离到几步之外。 她以为她会看到一个胜利中夹着不屑,嘲讽中夹着鄙夷的脸色,然而,诸葛珏脸上却是浮现一层自我震惊与不可置信,在那惊诧之后,似乎还隐藏着一种难掩羞涩与懊恼,活像他吞了几百只绿头苍蝇般。 “江四爷的滋味,也不过如此。”诸葛珏只留下这一句话便如窗外的风般,瞬间消失在江祈的视线。 江祈不禁抬手抚上被莫名亲吻的唇瓣,半天摸不着头脑,触感明明是凉凉的,为何却感觉那微温未曾离去? 怎么就突然被吻了? 被吻之后怎么就突然被嫌弃了? 被嫌弃之后那人怎么就突然恼怒离去了? 诸葛珏是个疯子,她却站在清冷的夜里抚着唇瓣试图揣测那个疯子的心理,这不说明了她也是个疯子?可他与赫连冬有着几年断袖经历不是传言吗?怎么又敢吻“男人”?吻了就吻了,居然又如此唾弃她的“男色”! 难道与赫连冬相比,她当真如此差劲? “权当是被狗舔了一下,还是只不识货的狗!”江祈压下心底那股令她不安奇异的躁动,轻声咕哝着自我安抚。 第082章 暴露弱点 江府的人在当晚便被释放。睍莼璩晓 但杨紫与小宝被靖王的人带走,赫连冬在诸葛珏离开后的一个时辰赶回江府,带来了几月不见的凌素和一句话:那厮带着她的妻儿在赣城等候。 在搜了隔壁葛府找不到蛛丝马迹时,江祈愤然地踢坏了一张椅子。她空有那股脚力,踢不了诸葛珏也只能拿破椅子出气,早就料到狡诈如他不会轻易信她,却没时间送走孩子。 此番算计被钻了空子,倒是连累杨紫母子了。 “爷……三更天了,去歇了吧。” 秋立在一旁多时,见主子懊恼悔恨就抓心挠肝般着急,许是从未见江祈如此愤怒过,便只敢小心谨慎地开口劝说。 江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支起脑袋勉强起身,秋立即上前扶住。 “秋,跟在我身边四年多了吧。” 她将身体重量压在秋的肩膀上,听他应了一声,不禁怅然叹息。这孩子该是以为跟着她能享福,却不知早在四年前她便有了今日的打算。 在京都的江府,是必须要毁掉的。 “如今爷已不是什么门庭之主,江家的诸多产业已转让出去,这偌大的府邸该是无法支撑了。过几日爷便要去一趟赣城,在爷走后,你将府中的人分批散了,奴仆下人多发点饷银,至于后院的那些……你看着办吧。”江祈的语气带着些许惆怅。 若不是事情没办完,她定然会将这么一座大府邸给卖了,至少换点银子。可在皇帝眼皮底下,能遣散府中这些人就不错了,那房子只怕得充公了。 “爷是不打算回来了吗?”秋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嗓音里听得出他的紧张。 回不回来还不是得看有没有命在? 江祈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苦涩地扬扬唇角:“许是不回了,也说不准,先散了再说,爷若是回来也就是个正三品,一月不过几两银子,哪里养得起那些个骄纵的主儿?” 若是能够不回,她定然也不会再回,了结了该了结的,她宁可去情雀庄做只好吃懒做的米虫,让方清扬养着她。 “那爷……也不要我了吗?”白莲靠边站 秋脚步一滞,在回廊里站住,转身望着江祈,手中所提的灯笼映射出朦胧的光晕,他的脸上带着股执拗,颤着嘴唇说道:“我不要爷的银子,还给爷管一家琐事!” 他脸上那抹惶恐映入江祈的视线,竟是有股说不清的滋味,不知是愧疚,或是无奈。对于身旁这些平素故作宠爱与信任的人,她实则没投入多少心思,本就是你情我愿的利用,无需太过认真。可此时面对秋的这种反应,她有了几分不忍。到底只是个十八的少年,能有多复杂?能有多危险? 四年的效忠都未能令她松懈防备,她承认自己过于薄情冷漠了。 “秋若是执意跟随,爷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不过……你愿意离开京都吗?”江祈暗自叹息,琢磨着是否该让秋在情雀庄落脚,事情了结之后她自然不会再与江家人共处,哪里还需要一个管家? 何况,秋的身世有几分可疑,她虽没查不代表她看不出他出身富贵,当年流落街头被乞丐毒打也太过刻意,凭着他的相貌与气质,即便家道中落也不可能沿街乞讨。该是早被拖入小倌馆卖身侍人,哪里轮得到乞丐去碰他? 果然,秋一听要离开京都脸上便有了迟疑之色。 “我不要爷安排我去别的地方,爷将来回京上任皇上也该会赐爷一座府邸,府中也该会养几个下人照顾里外,我还给爷看管他们行吗?即便爷不再回京……爷也需要个小厮跑腿吧,秋只愿守在爷身边。”秋一脸紧张地表态。 听听这话,若不是她偶然看到这小子瞧冰儿的眼神有几分爱慕,还真会当他心仪于她,这男风盛行的鬼地方呐!害人不浅。 “此事过后再论吧。你先去准备遣散家仆与后院,尽量低调行事,遇见个别撒泼不愿走的,一分不给任他们继续留着,忙完之后我会让冰儿带你来见我。”江祈无暇去管秋要跟随的目的,在离京之前还有太多事要做,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由于杨紫与小宝被带走,如今她只需暗中送走梁氏与小五,这个府中便是再无在意之人。 打发走秋,江祈不着急回屋,而是趁兴夜游江府。 生活了十二年的府邸,名义上的家,却不及情雀庄中只住过几夜的小木屋令她觉得温暖。 没有一丝的不舍,只因不曾投入一分感情。 重生之卿卿我我 江祈静立在一株青松之下,望着梅园一隅,回想这些年经历的风雨,不禁满心感慨。这内乱不息的帝都,当真活得不易,此番离开,许是再无回京之日。那帝位不论落入谁手,皆会掀起换血屠杀。 而她这个阳奉阴违、虚与委蛇的小人,他们势必会杀之而后快。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懒得回头,因为辨得清那来自赫连冬,只不过今日他的脚步声尤为沉重。 是因为愧疚?还是自责? “素素可是在房中?”江祈神态淡然地提了一句。 凌素被带回之时,她正在书房懊恼没能想到先送走小宝,尚未见到。 “你总是将疑问都压在心里,如此轻易地接受我们的消失与出现,我宁愿你带着脸色盘问我,哪怕是责骂或怪罪。”赫连冬清冷的嗓音有别于平日,失了平静,又透着些不满。 江祈不禁扬唇苦笑,不追问不盘查反倒是她的错了? “冬,你本就是他的人,我能怪你什么?他以白玉公子的身份在王府中活了这么多年,知晓真相的人不多吧?就算你不曾告诉我也是应该的,如他所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而他每次出现你总会消失……那说明他对你的性情了若指掌,你们毕竟有多年的感情,会被他抓住弱点实属正常,他本就是个观察细微、心思敏锐之人。” 即使她曾埋怨过赫连冬知情不报,可仔细想想,凭什么让这人重视她超过诸葛珏?到底人家还是朝夕相处过几年的主仆,就算诸葛珏是虚情假意与利用,但能留住赫连冬必定有令他感触的东西。 他能在阳脊山反叛救她一命已是不错,如何还敢奢求更多?她拿什么与诸葛珏相比? “我知晓此次他是有意支开我,可若不趁此机会带凌素出来,你心中必有芥蒂。何况……他不会杀你,也不会动杨紫与孩子。”赫连冬上前一步,扣住江祈的肩膀将她转过身面对他,神情肃穆地说道:“信我,他从未真正想要你的命。” 江祈略微一震,拧起剑眉望他。 如此说来,他是肯定诸葛珏瞧不上她这条小命才敢放心离开?冬啊冬,你个傻小子,你憨不代表人家也憨,那只老狐狸也是你能看得透的吗? “信我,小四。”赫连冬似是看透她的心思,再度说了这句话。折桂令 信与不信已没有必要,她与诸葛珏素来是敌对双方,明争暗斗,他出一招,她想一策,如此你来我往已有多年,她未曾想杀他,也不代表她愿意被他杀。不是她不够狠心,只因她受文明世界的教育,和平万岁,不会草菅人命。 当然,出任务赚钱的时候例外。 “我信他不舍得杀我,在利用完之前。” 江祈淡淡地勾起唇角,承认此事。江允在世时江家未能有如此成就,她这么一个赚钱好手他如何舍得杀掉?连诸葛玄奕都知晓他诸葛珏最缺的是银子,哪里能舍得与银子过不去? 她江小四这个人代表财富,他自然不会随意杀害,她便是仗着这点才敢与他谈判交易。再则,他早已查出江辰的存在却按捺不动,若按照以往的行事作风,也该是除去他们中的一个。 或许,他确实对她足够仁慈,以至于赫连冬如此肯定她能安全脱离他的魔爪。 “小四,你素来谨慎,防范着周身的任何人,你可有查过小宝的父亲是何许人物?你太在意他们母子,这会成为你的弱点。”此时此刻,赫连冬竟再度提起了孩子之事。 东方微露灰白,如同江祈的脸色,黑沉之中透着一丝惨白。 “我怀疑任何人的出现都可能是经过他人安排,可对杨紫却从未起疑,无论如何,我信她。天亮后我需见见诸葛玄奕,安排前往赣城之事,你回寒松园休息,我去看看素素。”她压下心头的惊骇,木然地说道。 人已被抓走,如今谈弱点已是太迟。 江祈推开房门时,果不其然地见到凌素背身跪在房中。 那挺直的背脊如过去那般透着一股子坚毅,略弯的脖颈却看似硬是将那股子气势折断,隐在一簇青丝后的白皙也微显了一份脆弱。 何必如此。她本就练就了一身傲骨,何必因而她弃之? 她不由地轻叹了一声,上前托起凌素的身子,怅然道:“明知爷心疼你的身子,怎地还如此不珍重?伤得可重?” 从赫连冬口中得知,那次阳脊山之险能化解全靠了这女子,若不是她断后阻拦靖王府的追杀,就不知如今的她是否尚在人世。毕竟,那时的靖王忧她归附于太子党,该是下了决心除去她这个隐患。 第083章 生命流逝 凌素仿若受宠若惊,常年挂着冷漠的小脸,本该是经久不衰的神情,此时却笼罩着一种无法自控的动容,隐隐有水汽蒙上那双清澈的眸子,融化了昔日那层冰冷的伪装。睍莼璩晓 “瞧你这幅样子,一点儿都不像爷的素素,如此梨花带雨的楚楚动人,哪里还是爷那个英姿飒爽,威风狂傲的倾城护卫?”江祈故作嫌恶地瞪了一眼默不吭声的凌素,将其拽到身旁,整了整卧榻上的垫絮,轻柔地推她上去:“诸葛珏对你用了什么刑?别瞒我,伤口在哪儿?” 她轻蹙着浓眉,伸手欲将凌素的衣襟拨开,连语气也不由地放软。虽看不出她浑身上下是否受伤,却是能肯定眼前的女子必定吃过不少苦头。 不是身子看似单薄,气色看似不佳,而是她身上透着一股子无助的绝望,在这绝望之中,似还有些惶恐。诸葛珏费尽心机培植出来的一个杀人工具,怎可以是这幅黯然心伤模样? 她深知,对凌素这种只懂听命令的人,心理上的伤害远远大于身体上。她真的无法推断诸葛珏那人在逮捕叛徒之后,会做出怎样的报复…… “爷……我是王爷的人,您不恨我吗?”凌素的嗓音颤栗着,微扬着脑袋锁住江祈的目光。 这个凌素,一副受伤的身躯,明明已将她推到软榻之上,却还是不懂得怜惜自己,依旧挺直背脊双腿正立,如此恭敬守礼,却是显得有些死板。 江祈暗自惊叹,通过她便能了解诸葛珏的为人,他的眼里容不得一粒细沙。 “我是你家王爷给你的任务,让你忠心守护获得信任,再在他下令之时一剑夺取我的性命。而你,为何非但不杀我,反而解了我的毒救了我的命?”江祈在凌素身前徐徐蹲下,不忍她用如此卑微低下的态度望她。她浅浅勾起唇角,还是坚持将她推向背后的软榻,说道:“素素,人心是肉长的。” 人心是肉长的,它有生命有温度,跳动在胸腔内,即使凌素是个自幼被封闭自我世界的傀儡杀手,可她还是一个人,在她用真诚的忠心换得信任时,她早已在这个过程中转变。 是诸葛珏给了她做人的机会,让她变成一个有温度有感情的正常人,而非那个听命于人的工具。 “原来爷早就清楚我的身份……”凌素眼底一片死灰,唇上失去血色,惨白干涩。[网王]忍足君,请注意! 的确,江祈知道凌素的身份。 或者,可以说,她清楚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有这另一个身份,像赫连冬,像萧儿,像秋,像后院的那些男女们。 即使她查不出确切的背景,却从未卸下过防备。但她却可以用刻意的真心与微小的信任去换取他们的效忠与情义。所以,她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要可耻。故而,她从不恨谁,恨只是一种极端情绪,不能帮到她便没有任何意义,要它何用? “素素,你是爷的贴身护卫,能为爷出生入死,为爷的安危不惜付出一切,包括你对靖王的忠诚。你说,对这样的你,爷如何能恩将仇报地憎恨?爷有‘九命美猫’这个名号,正是因你多次救过爷的命,爷对你,只有感激,只有疼惜,只有……道不尽的情义。” 江祈一番说辞吐露得娓娓动听,一如她所料,凌素眼中的那层水雾渐深,继而凝结成泪滴,夺眶而出,滚落脸颊。 真是有点愧疚呐! 她这张嘴,习惯了说话如糖似蜜,也做惯了戏,即使在凌素的心理防备最脆弱的时刻,仍然揪住机会一攻到底。 从今往后,这个女子再无背叛她的可能了吧。 凌素霍地弹起身子,咚地一声跪在了江祈身侧,令她诧然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想伸手去扶她,她却将额头猛然地磕到地面,发出一个钝重的撞击声。 “傻孩子,江府素来没有下跪的礼节,连仆人都不必如此行大礼,你这又是何苦?别折腾自己了,起身吧。”江祈半带叹息地去拉凌素的手臂,却只能扯起她的上半身,那膝盖却还稳稳地跪着。 也是,她怎么说也是个杀手中的佼佼者,那力气哪是她一个“文弱假少年”能抵得过的? “我依稀记得十三年前,父母死在匪寇刀下,为护住年仅两岁的小弟,我砍死了一个高壮的落队山匪,那大刀本是连举起都困难,我却不知何来的力气,发了疯一般愣是将那人砍下头颅来。那幕正巧落入主上眼中,我便被他带去了组织为他卖命,只因他许我给小弟一个安稳的未来……”重生之正妻攻略 凌素的视线十分茫然,她望着地上那抹从窗外投入的月光,平静淡然地对江祈诉说着她的故事。 十三年前,那时的诸葛珏还未曾世袭王位,却已是一个与他人交换身份隐藏在王府中的世子,他的心思如此深沉,不过是个孩童年龄,却能看中凌素在惶恐时的爆发力与绝狠残戾,利用唯一可以打动她的条件,将她培植成一个工具。 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在经过十多年封闭的残酷训练,自然能被洗脑成一张白纸,只懂得效忠与卖命。在她受命之前,本就不曾与外人接触过,故而先前不明了赫连冬的身份,才会与其针锋相对。 江祈暗自感叹,或许,这也算是一个更能掩饰凌素身份而取信于她的计策,赫连冬在明,她在暗,皆是不知对方身份,对立起来更是逼真。她不禁再度佩服诸葛珏的城府,这厮莫非也是个穿越货? 她比他多活了这么多年,却还斗不过他一个孩子,对他越是多一分了解,便越是多一分不安。 半晌,江祈才回过神来,凌素已被打发去休息,却仍然没问出她究竟伤势如何。夜色已退,又是一日来临,她却感觉不到那日出的丁点儿温暖,要去赣城,必先获皇帝恩准,而将她一句话推入朝堂的诸葛玄奕,是否会甘心放她离京? “凌素已武功尽失,她小弟本是王府的一个普通小厮,在王爷来京后,被管家的两个侄子凌/辱而死,当着她的面。”赫连冬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背后,将凌素黯然的原因血淋淋地剖开。 江祈蓦地一怔,想起凌素离开时的那个安逸笑容,心头莫名地一惊,双腿已不受控制地迈动,快速奔向她在梅园的房间。 然而,终是迟了一步。 床榻上的女子安静地仰卧,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腹部,她一步步地靠近,直到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映入她的视线,唇角似有微笑弧度,胸腔却已不再跳动。 “傻素素,虽是冬去春来,不盖被子却还是会冷……” 江祈轻松呢喃着拉起里侧的素色春被,徐徐盖住凌素的身躯,僵硬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越是想看清她是否会睁眼喊她一声“爷”,却越是因眼中的热泪遮掩了视线。小安之旅 直到床上之人在她眼中越来越模糊,如同这人在她的生命中一般,最终只能留一个模糊的影子,刻在心头,记不清晰,也无法遗忘。 赫连冬温热的胸膛抵在她背后,那刚硬的手臂圈住她无力的身躯,不曾有宽慰话语,只一句悠长叹息。 到底,又是一条生命的离去。 ***** 赣城简氏商务宾馆的贵宾天字号房。 诸葛珏静立在窗前,身后汇报的属下已退出房间,他却沉浸在另一种思绪不愿回神,连方才那捷报内容都仿若未闻。 简氏商务宾馆,是赣城收益最佳的客栈,同城内便有三家分店,在东西南北几个大城各有分号,独独只一个京城尚缺。 这家客栈不只是有这样一个令众人都诧然疑惑的名称,连摆设、装饰、食物、服务都与别家不同,主要招待商户与贵宾,正是因为那份独特的新颖与周到,深受欢迎。 尤其是赣城这家总店,在此次三年一届的商会召开前,各商户已命人送来银两提前两月预定房间,如今早已客满。 据说简氏商务宾馆的老板姓简,从未在哪家分号露面,即便是店中的几个掌柜,都未必见过老板一面,所有工作人员经过总店的培训再派去各家分号,包括一店之长。 诸葛珏抚着窗旁的双层窗帘,回身扫视着房中的格局,嘴角缓缓上扬。姓简?他可不知诸葛家的天下有简姓大户,若不是当年亲眼目睹过那人的顽皮鬼灵精模样,还当真想不到会是他江小四。 江祈,江家小四……为了避开靖王府的耳目,竟是愿意舍弃祖宗的江姓冠了简姓。如此举世无双的商业理念,确实符合那人的性子,表面看着纨绔浪荡、不务正业,实际不过戴了个风流面具遮其锋芒,竟暗地里操纵着一个牵扯全国经济命脉的体系! 不过十七的稚龄,委实令他惊叹。 算算时间,也该是要动身前来与他回合了。这次的会面令他十分期待,不论结局如何,他知道心底某些决定已无法更改了。 第084章 诸葛之心 诸葛珏步至床对面的沙发坐下,抚了抚式样美观奇特又舒适的长椅,思绪回到了当初在赣城遇见江祈的那日。睍莼璩晓 那年,他十五,江祈十一。 因世袭了王位,他一直在钻研大举的捷径与方案,未得到万无一失的计策之前,他宁可再等最佳时间。 可那年,在京都江府潜伏的细作传来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江府那小四少在书房钻研了两日地图,选择的赣城作为发展基地,要将全国的各行商户聚集在那个大城,他要抽取江家小半资产,在赣城买地买山,兴建工厂,广招厂商。 这本是一则商业信息,与他的大举没有实质关系,但那潜伏之人还附赠了江家小四与负责人的一段话:“细看此图,商国似一只兔,京都是脏腑,被守卫在中,而赣城却是脆弱之喉,离京都较近。他日若有内战,南方大军压进突岭关靠近赣城,若能再与北部的宁国取得联盟,挥军而上封住北部秦山岭,拿下京都犹如囊中取物。” 那细作只来得及将消息送出便丢了命,江家小四的防备心就是那次暴露,竟可以除去他安插的最底部的一条暗线。只可惜他尚未得知江家小四将此事交给了谁去做,查了多年竟然无从下手。直到阳脊山那次,他才确定那是一支强悍的江湖势力,极有可能便是进驻在赣城的情雀庄。 这也是此次他要查清的要事之一。 诸葛珏当时将江祈的话细细斟酌了半日,对照地图仔细推敲,果然分析得十分透彻。所以,那年他便离开王府,赶往赣城去见一见他掌控中的江家小四,因为他得到消息,那小人儿因商会的成立要出席首次大会。 赣城地形呈葫芦形,只南北两个进出口,并在一条直线上,城的两侧皆是陡峭山脉,别说无法行军,就是连走惯山路的樵夫都未必能轻松翻越,不过城的面积却是出奇的大,远远超过京都,可屯兵十数万。名门权少无良妻 所以,一旦能让大军攻进赣城,又有宁国兵封锁京都以北的秦山岭,就如同扼住了一国之喉,拿下京都确实极为容易。 这道理好比关门打狗。 那次出行,诸葛珏只带了随身护卫两名,易容而行,只为考察赣城与目睹江小四的风采。 他自幼便对五岁掌家的江祈尤为关注,因见过机灵鬼般的孩子后不舍得下手,又听闻了太多有关于那人的惊世传闻,王府派在江府的耳目又众多,心中自然而然就勾勒出了一个他臆想中的江小四。 然而,时隔六年后再次见到那人,他才体会何为百闻不如一见。 那次,第一届赣州商会,他与护卫乔装成商户混入人群,参加了那个为时两个时辰的大会。本是厌恶商贾的他,在听了那小人儿侃侃而谈的经商理念时,都有些蠢蠢欲动,想试试投标一家工厂。 不过,他很清楚打草惊蛇的道理,但凡他参与,那十一岁的江小四定能察觉异动,那双清澈却深沉的黑眸不是常人能看透的。那时,他便在想,那孩子当真只有十一吗? 诸葛珏第三次见江祈,依旧是在赣城。 那年江祈十四,已娶妻,其妻已孕有一子。他已出落成俊俏少年,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贵气,明明是瘦小个子,五官未脱稚气,一颦一笑间竟是散发着一股沉稳的魅力。绝对攻占(高干) 最令诸葛珏触目惊心的还是那一场另类诡异的演出。 那似乎是赣城各家勾栏院举办的选美大赛,在赣城商会的前两日。因得到消息,江小四在暗地里会有大举动,他便亲自走了一趟,带人去监视与查探,不料,却是见到与以往两次截然不同的江小四。 那日,他从擂台前经过,隔着如海人潮被擂台对面的人工小土坡上的一抹鹅黄色身影吸引住目光,不禁驻足观看,流连忘返。擂台上站的是一群参赛的莺莺燕燕,擂台下挤着当地的乡民与各厂工人,所有人的目光与他一样,都不约而同地落在小土坡那人的身上。 江祈当时一身色彩明媚的锦服,纤瘦挺拔的身形,一把外形奇特的似琴似筝之物穿过单肩挂在胸前,修长灵活的手指游走在那琴弦之上弹拨,音色洪亮,曲调独特,嗓音浑厚,只可惜一张脸却是奇丑无比,但这依旧不影响他在小土坡上自弹自唱,自娱自乐。 诸葛珏至今都无法淡忘那极为有趣的歌词,像是一个丑陋孤寂少年在向少女们求爱,奢求谁能安抚他成长的寂寞。那大胆露骨的歌词让台下欣赏的小姐丫鬟们羞红了脸,也让擂台上的窑姐们乐弯了嘴。 若不是突发奇想一路跟踪了那少年,亲眼目睹他取下面具后的真颜,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那商界奇葩江小四还有如此顽皮的一面。果然算是精通音律,那把乐器只怕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诸葛珏未曾发现自己情不自禁扬起的唇角,思绪继续跳到此次上京后的相见,对那江小四的认可便不只是经商与音律,他的酒量、他的圆滑、他的睿智皆是令人惊叹,这样一个有趣之人,越是靠近,越多惊喜,他如何能下手杀害?小丑丑丑鱼 他下不了手,因为不舍。 连赫连冬与凌素如此冷然的性子也被勾了魂,他是该仔细透彻地了解那人,究竟存在怎样的魅力能将他派去的人一个个收服。 诸葛珏想起那夜江祈为赫连冬所唱的那一曲,又暗自抿了唇,眸中露出一丝阴郁来。若说那人是多情的,他不信,若说那人是无情的,也不可能。可偏偏那个人就是有能力打动身旁的任何人,包括太子诸葛玄奕。 他看得出来,他那个陌生的堂弟对江小四该是存了某种心思。 思绪一跳,诸葛珏记起最后见江祈的那夜。 他听到那番打发诸葛玄奕的话,心中暗自一惊,那语气中的魄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甚至觉得,但凡那人有一丝的野心,说不定有朝一日也能站在这权利之巅,指点江山。 那种情况,他本该是惶恐身旁多了一个威胁到他的隐患,他却因旁的小事乱了心绪。 不知为何,那夜透过床幔缝隙亲眼目睹诸葛玄奕与江小四的暧昧会令他心生烦躁,如同那个激/情不断的夜晚,他亲耳听到赫连冬与那人耳鬓厮磨,颠鸾倒凤,他恨不得一掌劈开屋顶,一剑劈开床榻上的两人。 诸葛珏自认素来极有耐心,却是一次次难以自控地急躁与恼怒,甚至对那人起了杀念。可即便是那种情况,他都未曾在那人眼中读到丝毫畏惧之心。 江小四……小四……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085章 太子绯闻 江祈与诸葛玄奕的会面自然定在闻香楼,芝兰小姐的幽兰阁里。睍莼璩晓 她独饮了半个时辰,听芝兰唱了几首当红的曲子,还未见那厮来赴约,便失了些耐性,眉宇间不禁笼罩了些烦躁。 “四爷有心事?” 芝兰将一杯香茗递上,淡淡地垂眸一笑,缓声道:“四爷虽是海量,但喝多伤身,若不嫌弃,兰儿愿替四爷分担些忧愁。” 室内熏香缭绕,南面小窗掩着一道缝隙,有风钻入,暖色纱帘随风波动,又有美人相伴,软侬细语甚是关切,对旁的人而言,只怕溺死在这香闺也甘愿。 然而,她却静不下心来享受,一不好女色,二知其女是老宣的内奸。 “兰儿果真是蕙质兰心,体贴入微,楼里哪个姑娘不是巴巴地劝爷们多喝好拿些酒水提成?”江祈不动声色地扬了唇,瞥了一眼对面的女子也顺着她的意接过茶盏,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 莫不是听说江府捐赠了那一千五百两银子怕她付不起酒钱?这姑娘可从未这么为她着想过,听着就有些不对劲,连唱曲都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四爷觉得兰儿好,怎地不将兰儿赎回去私藏?”芝兰水眸含笑地凝视着江祈,末了还眨眨眼,俏皮地道:“兰儿比四爷家中的悍妻如何?” 江祈挑了挑眉,面上但笑不语,心中却腹诽不已:你与我家阿紫相比,那自是差多了!我家阿紫可是性情中人,脾气大了些,性子倔了些,若是懂些武艺知些政治,只怕也会是个巾帼英雄! “四爷这笑……是为何意?”芝兰微蹙了娥眉,轻声追问。 “兰儿说这话本就是消遣,凭你在闻香楼的地位,哪里愿意入深宅做那无人问津的寂寞妇人?”江祈浅笑着一语说穿,见她未恼未羞只抿唇笑得无声,这才将心中疑惑抛出:“兰儿今日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这姑娘平素有诸葛玄奕的宠爱,趾高气扬惯了,挑客人的眼光刁钻得很,若不是知她与诸葛玄奕交情甚好,素来喜欢在她的阁里相聚,才愿给几分面子好酒好曲招待她,但这刻意的讨好就显得略微僵硬了。 如此说来,她必是有事相求。 “四爷果真心细如丝,兰儿确实有事请教,还望四爷先莫怪兰儿口没遮拦,恕兰儿天性无知。”芝兰殷勤地倾身添茶,言语淡淡,却是有些礼数,深怕她脱口而出的事会令人难堪。家有懒妻,夫君请笑纳 即是如此,又何须出口? “这个兰儿放心,爷自是不舍得责备美人,有话便问吧,爷不怪你就是。”江祈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等着她开口。倒是想听听她会问些什么,竟会惶恐她的恼怒。 “多谢四爷。” 芝兰起身谢礼,再小心翼翼地在江祈身旁坐下,水眸带了丝犹豫,却随即徐徐道来:“兰儿想问问四爷,您与宣二爷是否……” 是否?是否什么呐!这姑娘,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了。 江祈克制要皱眉的*,表面云淡风轻地继续喝茶,任由身旁的姑娘把两道柳眉在眉心打了个结,你不说,爷不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在等人的过程中欣赏欣赏美人纠结图。 不过,事关她与诸葛玄奕,还当着勾起了她的兴趣。 “前日宣二爷从江府出来后来了闻香楼,脸色阴郁,找了楼里几个姐妹伺候却终是不合心意,最终却是命人去南风馆带了当红的小相公,那晚……那晚……也不知宣二爷是否有让那个小相公服侍……”芝兰这一番话,确实令江祈咋舌。 甚至,她心底有点恐慌。 莫不是她藏的那根胡萝卜惊到诸葛玄奕那小子了?居然出了江府就找小倌试身,莫不是真存了心思要与她共赴鸳鸯榻? “呃……这个嘛,也不足为奇。” 江祈定了定神,轻咳一声,掩饰了那抹惊慌,假模假样地劝说道:“兰儿啊,老宣虽是宠你,但如你这般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哪能不懂男人?哪个男子不是喜新厌旧、贪恋刺激的?那些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已成神话,何况,那是因那个男子没胆量没条件朝三暮四,但凡有钱有势的,遇上个绝色还能不动心?老宣是不喜男色,但他周围玩的人多了,自然就……那什么了嘛!” 南风馆的当红小倌自然是个绝色,只可惜原本精雕细琢般的容颜被脂粉染了俗色,说话语调学着女子的轻柔娇嗔,她虽捧过他的场却当真厌恶得很,这会儿想着诸葛玄奕把那人压在身下当女人来用,他那副吃瘪的模样当真是好笑。八月未央 那厮似是一早就存了心思要尝尝男色,偏偏过不了自己那关,几番尝试都半途作废,那晚被她一激居然真的找了小倌。 看来,倒是她害人不浅,愣是将他这个直男给掰歪了! “兰儿知四爷好男色,敢问四爷,男子身躯真有可取之处吗?比女子娇软?比女子香滑?为何连宣二爷都恋上了男色?”芝兰一双炯然眼眸直直地望着江祈,那言语犀利无常,活像她这个“水性杨花的男子”勾搭人家夫君一般。 哎,莫非这女人一开始要问的,就是她与诸葛玄奕之间可有奸/情? “各有所长,只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无法比较。兰儿放心吧,你家宣二爷只怕没那么容易改口味,那晚说不准什么也没干成。”江祈笑得低沉,全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若是男人,估计她自己也会有与芝兰一样的疑惑,但她是女人,严格地说,她只爱男人,喜欢触摸胸肌的手感,那可不是女人胸前两团软肉可以媲美的。 “可那小相公在屋里待了一晚上!如何可能不做什么……” 芝兰到底还年幼,不过二八年岁,在这样的环境里为宾客守身如玉,可那宾客占了她的房招小倌,自然是觉得委屈了。 江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脸色若是暴露在诸葛玄奕面前,可对此人不利。 “那你可曾听到些动静?这楼里为了增加情/趣,房与房之间的隔音效果极差,而南风馆那小相公我可是熟得很,床上那番技巧能叫人甘愿死在他身上,单单是几声*便让人频频欲泄,当真是媚骨之首啊!” 上回她不过是摸了那孩子几下,一声声撩人的娇吟便从樱口逸出,诸葛玄奕若真是上了他,还不是干出惊天动地的暧昧之声?再则,凭着芝兰当晚的心情,如何可能不听墙角? “动静,倒是不曾听闻……”芝兰似懂非懂地拧眉,陷入思考。 “江小四说了什么令兰儿如此入迷?爷在这站了片刻竟还是不知出门来迎。”门外响起熟悉的嗓音,正是那姗姗来迟的诸葛玄奕。穿越之宁静致远 “宣爷来了,昨日楼里得了两坛纯正的辽东糯米香烧,兰儿早就讨了一坛来候着。宣爷快请进,兰儿去给你们端些下酒菜来。”见来人是诸葛玄奕,芝兰立即收拾了脸上的神色,巧笑嫣然地出门张罗去了。 江祈吃味地哼了声,到底是不同对待,方才劝她少喝,这会儿又上辽东佳酿,还是烧刀子般的烈酒,这是打算灌醉哪个? 只一会儿功夫,芝兰便将那坛糯米香烧捧了上来,一同端上的还有上好的五香牛肉、烧鹅、鸭杏等酒菜,更是乖巧退出房去,主动将这闺房让了出来,临走时还不忘若有所思地瞟江祈一眼,许是担忧这好男色的家伙带坏了她的宣爷。 诸葛玄奕看似对江祈仍有怨气,自打进门后只与芝兰说过几句话,竟是瞧都不瞧她一眼。 江祈不禁好笑,到底是个被皇帝过度保护的孩子,既是如此不甘愿,又何必来赴约?凭他堂堂太子爷的身份,她还能怎么着了他?既然他不开口,她也故作寡言,只一口接一口地往腹中灌那糯米香烧。 果真是好酒,入口甘醇,齿颊留香,与市面上掺了水的伪品是天差地别。 许是怕江祈多喝了那好酒,诸葛玄奕又忽地瞪了一眼,干脆将那酒坛子夺了过去,弃杯改用碗,赌气般地大喝起来。这可真是要命,厮混这么久,她自然知晓这小子有多少酒量,若是醉了可不好办她今日寻他的目的。 “够了,你家什么酒没有?竟是贪恋成这幅模样,若我记得没错,辽东张家酒肆每年都要进贡几坛窖藏的陈酒,莫不是被你那皇帝老爹独吞了?”江祈抬手就拦下他送往嘴边的小碗,凑过头就着他的手一口干了那碗酒。 他今日喝得够多,再喝下去恐是连她是谁都弄不清了,如何能放她去赣城? “本宫的事哪轮得到你来管!” 诸葛玄奕似是被江祈的动作震住,回神的第一刹那就摆起脸色挥开了她,一张俊俏容颜带了些绯红,也不知是喝多了上脸还是因愤怒而变色。 江祈蓦地一愣,他这一吼令她意外,毕竟往日里平白无故地对她摆架子之事鲜少发生,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眼神略微涣散,浓眉紧蹙,似是喝多了? 看来,他今晚的状态不适合谈事。 第086章 只满足你 “是草民逾越了,还望太子殿下恕罪。睍莼璩晓既然殿下无心见草民,草民这就退下,不敢扰了殿下的兴头。”江祈淡淡地起身行礼,再转身迈步,暗咒今晚白白浪费了时间,竟是什么事都没干成。 手还未触及门栓,身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快速追来,她尚未来得及转身,已被一双铁臂圈住,狠狠地撞向后方的胸膛,那带着酒气的气息便埋在了她的颈部,一阵酥痒立即袭向她的感官。 “可恨的东西,你这可恨的东西……本宫自来厌恶娈童男色,是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为何偏偏对你……江小四,本宫真后悔与你为伍,好的没学上,尽是染了一身的乌烟瘴气!”诸葛玄奕说得咬牙切齿,那唇齿还印在江祈的颈部,时而轻咬啃嗤,时而重吻狠吸,吓得她僵直身躯不敢动弹,深怕他会咬下一口血肉来出气。 “呃……许是殿下多虑了,虽然殿下招南风馆小相公的事已传遍闻香楼,但房中之事他人未必知晓,是否愿沾男色殿下心中清楚。”江祈尽量放轻放柔了嗓音劝说着,这等血性年纪,一个冲动就能把她啃得连渣都不剩。 “江小四,我试过!试过容貌比你美的小相公,试过身段比你柔的内侍,可是不行!不是你不行!我不是愿沾男色,只是……只是对你有感觉。”诸葛玄奕的嗓音带了些颤栗,他死死勒住江祈的身子,忽地一口咬在了她的颈侧,在她吃痛闷哼一声才堪堪松口,无力地呢喃道:“你是对我下蛊了吗?为何让我一次比一次迷恋?这几日更是连在梦中都不放过,你究竟想把我怎样?” 诸葛玄奕这番近似哭喊的话令江祈有些心软。 与他相处时,她确实几番撩拨吓唬他,平日也不将他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当回事,只一心想着将他吓走好保全自己。 倒是不曾料到他会因此而动情,更是纠结自己堕入喜好男色一列,心理与身体上都受了些煎熬,所以才会将这几日的怨气都出在她身上,一进门就喝闷酒不愿搭理,这会儿见她要走才放下架子上前拦人。 她倒是真没想把他怎样,只不过要他放她去一趟赣城而已。 “若是见我让殿下如此痛苦,那么……殿下便找个机会替我免了那侍郎之职,小四定然远走他乡,绝不再出现在殿下视线之内。”江祈寻思着这是个好现象,即可摆脱官职离开,又能全身而退,自然要抓住机会。 “远走他乡?你不觉得太迟了些吗?”庶女也疯狂 诸葛玄奕猛地将她转过身子,双手搭在她肩上重重地抓握着那瘦弱的肩胛骨,深怕她会逃开似的用尽了全力,他泛着血丝的双眸忽地露出一抹苦涩笑意:“若只是痛苦,你当我会来见你?” “殿下醉了。”江祈忍下肩膀的痛楚,依旧淡然地说道。 “是啊,本宫醉了,醉得只想立刻拥有你,哪怕你是个男子!”诸葛玄奕的脸色一变,像是下了狠心般,上前将江祈拽入怀中,那带着酒气的薄唇就压了上来,不等她反抗拒绝,他的唇舌已霸道钻入,狂肆地攻城掠地,不留余力。 江祈不知该推让还是该承受,这个吻与当初她吓唬他的点到即止不同,彻彻底底地席卷了两人气息。 “小四……小四……我是着了魔吗?” 诸葛玄奕带着酒气将热气吹洒在江祈脸上,推推攘攘间已将她带至榻前,喘着粗气说道:“你这坏东西,究竟想折磨我到几时?” 见他的大掌摸上她的腰部,大有下滑往前探索的姿势,江祈心头一惊,趁势将他推倒在床,两腿一跨坐在了他身上,并在他呆愣之时扯过床头的女子丝绢将他的双手紧紧绑缚,压在了头顶。 今晚她可没准备胡萝卜,被他这么一摸岂不是露相? “小奕儿不必忧心,这该是心魔而致,因你每每都停在关键时刻,未曾真正得到过,所以衍生了心魔,导致日夜难安。爷今晚便让你体验一回,许是尝过滋味就不再惦记了。”江祈扬唇一笑,俯下身来轻啄了他红润的唇瓣,低声哄道:“爷不喜欢主动的,还是乖乖躺着享受吧。” 她扯开那条碍眼的腰带,将诸葛玄奕被绑缚的双手吊在了床头,便埋头在他胸前,徐徐咬开他的衣襟,手掌上下游走,每到之处都是他的敏感部位,最终落在他早已蓬勃而起的胯部。 她在心底暗自唏嘘,这家伙在她身边已硬了不少回了,不会真的对她上心了吧? “嗯……江祈……住手——” 在江祈褪下他的亵裤之时,诸葛玄奕蓦地轻哼出声,浑身肌肉绷紧,僵硬无比,连昂扬的小兄弟都跟着颤了几颤。 “你若说不要我便走,当真要我住手?不会又心里发痒吗?”继女生存法则 江祈故作邪肆地笑道,也不去管他勃发的部位,只衣物完整地覆上他的身躯,轻轻啃咬着他的颈部,惹得他颤栗连连才徐徐朝下,吻上那漂亮的锁骨,口齿重重一咬,痛得他倒抽一口气,继而再用舌尖柔柔地舔过那齿痕。 “先松开。”诸葛玄奕紧紧地闭上双目,表情看似痛苦,实则,那抵在她小腹的兄弟却是更硬了几分。 “不觉得这样更有情趣吗?我记得你喜欢用这一套调教女子,今晚便自己试试这滋味吧。”江祈贴着他胸前的肌肤,轻声说道。明明就是自己主动配合,这会儿怎么又要松开? 凭他的身手,就算喝多了酒,若不配合又岂是她这个“不懂武功”的人能绑缚得住? “本宫不要在下面……” 诸葛玄奕情不自禁地扭动身躯,不敢睁眼看身上之人,连语气都软了下来,许是怕她真的会走,这会儿似乎已经妥协。 至于上面与下面的问题,自然不在江祈的考虑范围。 “好,爷不上你,只满足你。” 她勾唇一下,当下便含住身下一侧的那点茱萸,空闲的手也摸上来挑/逗另一侧,只一瞬的时间,诸葛玄奕已忍耐不住哼出声来,被舌尖碰触的红点已经僵硬如豆。 江祈专心致志地轻咬慢吸着,舌尖连续扫过那敏感的尖端,在诸葛玄奕绷紧身子难耐地娇喘时,仍然不放过口中的脆弱,不去满足另一端被指尖抚弄的可怜小点,只绕着含住的一侧打圈重舔,时而用牙齿碰触发硬的顶端,时而又用温软的舌尖舔弄,将他这一侧的快/感累积到了极限。 “江祈……小四……江小四!” 诸葛玄奕抬高腰部用昂扬摩擦着江祈的身体,只不过她依旧侍弄着那颗沉浸在欢愉中的小小茱萸,特意冷落其他部位,他终是受不住颤抖着求道:“别再折磨我了,松口,松口……” 此时松口不是前功尽弃? 江祈非但没有移开唇舌,更是狠狠刺激着他,在他连续轻哼之时,才肯将手探至他极度渴望的部位,握住那早已吐露的硬物,只轻轻滑动两下,指尖便一片湿腻。总裁,麻烦离我远点 “老宣,我江家还有一家工厂在赣城,得参加此次商会,明后日就动身,是否要与我同去你自己考虑。”江祈微微抬了头说出了今晚的目的,在他睁眼之时,那湿漉的指尖已探向那温热褶皱中心,随即便一口含住胸前颤栗的小物,重重一吸,食指已全然钻入那紧致之中。 “呃……” 诸葛玄奕猛地绷直身躯,夹紧了那探入的食指,一股灼白已喷射而出,却因江祈早一步换了姿势,一滴不露地喷在了他自己的腰腹部位。 “爷这还没开始呢,看来你当真是憋得慌。” 江祈挑了挑眉抽出了手指,扯过一旁的衣物替他擦拭,再轻柔地为他盖上春被,解开手腕的丝绢才说道:“怎么又不肯睁眼了?当真是见我烦了吗?” “你走。” 诸葛玄奕像个恼羞成怒的孩子,紧紧闭着双目,脸颊泛着红晕,身体却背过她在被褥之中蜷缩成一团,一副被人强上后的可怜模样。 “好好休息。”江祈安抚性地轻拍了他的后背,起身离开。 今晚要说的话他已听了进去,这会儿不愿与她谈论自是极好的,这说明他因羞涩不敢面对她,只能应允她的事。毕竟,她只亲了他一侧的乳/尖,只探入一根手指,就已令他承受不住快速交代,许是觉得失了面子吧! 然而,江祈刚踏出房门,便撞上赫连冬黑沉阴冷的脸色,尚未来得及问他是何时跟到此处便被他单手一搂直接从阁楼走道上的窗子跃出,消失在夜色中。 哎,这家伙怎么这幅态度?活像她对他始乱终弃了般!爷还不是因为身份卑微,推拒不了嘛!何况,那太子若是有这心思定然会念念不忘,与其被他设计被迫压上/床,还不如今晚就满足了他的念想,早早断了他的纠结。 一路掠风而过,赫连冬的脚步极快,出了闻香楼笔直朝西城郊的那片林子而去,片刻不停歇,速度堪比当时在阳脊山脚下的逃难。 江祈喘息不停,呼吸困难,偏生腰被搂得死紧,挣脱不得,连要他停下让她缓口气都出不了声。 这混小子,是要谋杀吗? 第087章 并非龙阳 林中树影婆娑,鸟兽齐鸣,一缕清白月色笼罩,江祈只来得及抬头一瞬,便感觉到身子一轻,臀部立即有了着落,随着失去重心的轻摇,恐慌之中她抓住一条枝干,这才发现自己被人“端”上了一棵大树。睍莼璩晓 之所以称之为大树,是因为这高度令她双腿发软,少说也该有三四层楼这么高,一眼望下去黑漆漆的,瘆得慌。 “喂,咱没必要……上树吧?” 江祈极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是那么喘,可手指曲扣的力度委实不小,就算不恐高,这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是个残废,她虽隐瞒了不错的身手,但轻功这种玄妙的东西,她真不会! 何况,深更半夜的不回家,来这无人的林子里待着,尤其还是在树上,搞不好招来什么蛇虫一类,可不是闹着玩的。 赫连冬靠着一根主干,双手抱胸,睨着眼睛望向江祈,那双墨黑的眸子在这夜色中散发着冷凉的光泽,怎么看都不像是带着好意。 作孽啊作孽! 这小子第一次用这般态度对她,莫非她当真哪里惹到他了?今晚出门前似是已告知要去见诸葛玄奕,府里也无人能欺负得了他,即便与秋再度闹了别扭,也不该拿她出气啊! 这孩子,不该沉默的时候,你沉默个什么劲儿呐! “冬,你是对爷有何不满吗?” 江祈眯着眸子问出,希望这厮能解开她的疑惑。可半天都没听他吭上一声,她也就纵容地叹息道:“好吧,爷知晓你今晚心情不佳,可咱们先下去再说,府里还一堆事等着处理,也得准备明日启程之事,再则……万一咱打扰了这树上酣睡的蛇大王,它能招呼咱们的可只有毒牙哟!”[HP]回溯 救赎 她自来是极其畏惧蛇虫一类,对半夜上树赏月当真没半点兴趣。 “初春气温低,蛇虫还未出洞,何况我早已撒了避虫药。” 赫连冬别扭地侧开了头,双腿一伸翘在另一根枝干,一副慵懒闲散的姿态。江祈见了暗自咬牙:好小子!没看到爷连腿都打颤了吗?要不要摆出这么一副怡然自得模样? “愿意开口了?” 她挑了挑眉斜扫对方一眼,虽装得有几分气势,屁股却不由自主地朝他挪了过去,一只手臂环住了他翘过来的双腿,这才稳了稳心态,道:“有何机密须在树上说?爷不爱身居高位。” 赫连冬撇过头望了江祈一眼,许是瞧出了她故作镇定下的恐慌,伸手一拽便将她坐不稳的身子拽到了他的身上,稳稳地压了上去,吓得她很没出息地抱紧了身下的他。 此时此刻,哪里还顾得上男女有别或是暧昧尴尬什么的,安全才是第一。再则,同床共枕多日了,她自是不会与他计较什么。 “你想离开京都我可以带你走,何须替那个人……你当真如此喜欢那档子事?”赫连冬阴郁的脸色搭配那沉闷的指责,如冬夜的冷风钻入江祈心间,没由来地一阵寒意入侵,恍惚间,她感到身子仿若有些颤栗。逆天 他的怒气如此清晰,冷厉眼神中的责备也是不加掩饰,更令人诧然的是他脸上那股子委屈。 那档子事? 江祈暗自重复了几次,在心底揣测赫连冬的话意,不禁有些心惊。他不该是抱有那种心思,应该只是怜惜她这个救命恩人吧? “我不是断袖,无龙阳之癖,传言中的与王爷燕好不过是掩人耳目,他是再正常不过的男子,甚至厌恶男风。再则,目前众人眼中的王爷另有他人,并不是他。王爷不会对任何人付出八分以上的心意,不论男女,包括他的母妃!”赫连冬像是会读心术,趁江祈开口前已说出这么一番令人震惊的话来。 他的意思是说,他从来不是*狼?诸葛珏更不是! 乖乖,什么才叫伪装高手?这俩直男装歪厮混,虽没真枪上阵,别说骗过所有人,连她都险些上当了。 这伪装术确实不比她低。 “你……为何这幅表情?” 赫连冬推了推江祈呆滞的脑袋,这会儿神色里才透出一丝尴尬,有些紧张地望着她,深怕她会对他露出鄙夷与不屑的目光。 丫的这等私密之事都说出来,还不许爷小小的呆愣一下? “呃,我只是在想,诸葛珏为何能如此委屈自己,放弃世子与王爷身份甚至还甘愿牺牲名誉?冬,你不准备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江祈推开赫连冬的手,趴在他胸口若有所思地笑着。毒步天下·小邪后太诱人 既然他会选择透露这些,该是准备好了坦白。但诸葛珏的忍辱负重确实令她震撼呐!为了成就霸业,那家伙除了贞操,大概其他都牺牲了吧。跟他相比,她这么点女扮男装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作为一个身份尊贵手握重权的正常男人,甘愿造就男风蜚言,多年被众人误解,时而还得装出乐在其中之态,当真有点可怕。 “我只是一个孤儿。他救过我,我也救过他,我们曾生死患难,水深火热中多年相伴,自是有种难以割舍的情义,并且,他的隐忍素来值得钦佩,不缺成大事者的风范……”赫连冬本是说得朗朗上口,转眼一见江祈眸色复杂,嗓音便是越来越低,最终住了口。 江祈纳闷,瞧瞧这神态,听听这语气,这可是百分百的欣赏!搞不好你俩不是做戏,反倒有可能是互看对眼,没准兄弟情义升华成了情爱,所以能“好”了多年吧。 “冬啊冬,爷怎么看都觉得你爱慕诸葛珏,得了,爷又不会嘲笑你,不必辩解了,若不是那厮太阴险,你俩还挺配的。”江祈弯着唇角双手撑在赫连冬身上打趣着,准备坐起身子劝他下树。 这种姿势这种地点聊天,委实诡异了些。 不料,赫连冬却是双手一圈死死搂在她的腰间,愣是将她的身子再度拽向他的身躯,贴得紧密无缝,那双墨色眸子又像是要喷出火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 “那你呢?”他目光一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第088章 树上温存 江祈顿时一愣,他们俩恩爱能有她什么事儿? 她又没打算抢了他家王爷,这还避之不及呢,又没本事杀了他,何须忌讳小小的一个她呢? “冬,我早就说过,你想留我很欢迎,你若想走,我不会强留。睍莼璩晓”她江小四不过是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吃好,睡好,玩好,对其他的,当真没什么过分要求。 “江祈,你不必故作愚昧,你明知我意何须曲解?” 赫连冬钢铁般的手臂一松,转瞬却移到了她的脸上,微微一用力,那执拗的唇舌已堵了上来。 江祈在这一瞬间乱了心跳,这是这厮第一次吻她!而她,虽是吻过他全身的敏感点伺候了他一夜,却也未曾如此认真地吻过他的唇。 他说的没错,她确实想装傻充愣逃避着什么。 因为,某些事出乎她的意料,她没办法在短时间里欣然接受,作为一个女人的身份,让一个男人有了好感,并有了……占有欲。 不知何时,赫连冬已凑近她的耳畔喘息,在她尚未回神之际,喃喃说道:“我既是已选择留下,就不会再离开。小四,我不许你再随便为哪个男子舒解欲/望,不管你曾经是否已习以为常,但今后不准再发生。你不是常说,若我有需要你便会满足我?那么,今晚,我要你——” 昏头了。 这便是江祈听到这番话的第一时间给出的反应。这小子居然用“不许”、“不准”来与她说话,更是义正严词地说“要”她!山那边的领主 要你妹啊要,爷虽然好色风流,实质上还是个雏儿,要在这荒天野地的一棵大树上交出初夜?这未免太寒碜了点。她倒不是在意那初夜,也不是忌讳这野合,但野合的场所也得讲究点安全性能吧? 总不能担着生命危险在一棵大树上…… “冬,你别乱动!这玩笑开不得,爷恐高,你瞧这枝干,能承担你我二人的重量就不错了,委实不适合搞什么运动哈?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你丫就不能先让爷下去?嘶……别再拽我衣服!赫连冬,你抽我这白绢吊树上做什么?上吊吗?喂!那是我的裤腰带——冬大哥,冬大侠,冬大爷,你当真这么喜欢这棵树吗?”江祈的语气里渐渐透出满满的无奈。 她不得不承认,身手不凡的人连脱衣服都比常人利索,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她身上用来裹胸的绢布已被解开,因长度足够被赫连冬绕在几个枝杈间,竟是围成了一个遮挡视线的小小包间,而她,自然已像根被剥光的玉米棒。 此时的赫连冬,除了胯间那昂扬微微顶起布料,还是衣着完整。 “你对他做了什么?也像那晚对我那样……” 赫连冬冷着脸将江祈包进他敞开的外衣里,毕竟是春寒料峭啊,亏他还有点良心,没打算冻死她。 听到他的这个问题,江祈立即干脆地摇头一口否决,“绝对没有!”这时候若是再装傻,她也太没眼力劲儿了。 “但我听到了!他已经……” 赫连冬脸色更寒,仿佛在恼怒江祈对他撒了谎,那凌厉的视线死死盯住她的嘴唇,大有一旦我承认便咬死她的架势。秒杀冥王,纨妃乱天下 江祈都不知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这样的他。 虽说与他的身体还有一层亵衣相隔,但他身上的热度却已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传至她的身躯。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裸身面对一个男人,即便装豁达男人多年,也没办法控制住那丝羞涩,她到底是个娘们呐! 江祈强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忽视腰间那滚烫的手臂,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做掩饰,再镇定淡然地解释道:“他是泄了不假,可我只吻过他的一侧胸/乳。冬,虽然伺候男人的技巧没什么好炫耀,可我必须告诉你,满足一个男人的生理,不必我费多大的劲儿,那晚会那样对你,只因我甘愿如此。我没那么下贱,这些年,你是第一个,因为你值得。” 她容易吗?眼下这个时候还要甜言蜜语来哄人,就为杜绝在这大树上留下不堪回首的初夜! “只因阳脊山下我救过你的命?倘若是别人,你也准备如此对待?”赫连冬炙热的目光射在江祈的脸上,外衣下那搂住她的手掌已上移到她胸前,惹得她浑身一僵顿时面色泛红。 她怎么就从未发现这小子如此难缠? “冬,只因是你,你就是你,谁都无法取代。” 江祈微微一笑,倒是真心诚意说了这么一句。不是不愿失去那毫无意义的一层膜,只是觉得她与他之间,还未到这种程度。在今晚之前,即便她对他心存感激,却只当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贴身护卫,会令她心疼,会想宠爱他,却不该是男女之情。青春无情梦 毕竟在这之前,她还怀疑这厮是个只爱男人的龙阳君。 “小四……你不愿?”一句话说明了赫连冬此时的忐忑与期盼。 他似是看出了她的意思,粗糙的手掌下是她那发育极差的可怜小胸脯,倒不是全无感觉,只是她打从心底不愿亵渎他的那份心意。所以,江祈轻轻摇头,柔声道:“冬,在今晚之前我从未想过此事。” 如他这般敏感之人,她不必多做解释。 “那就从今晚开始想。” 赫连冬终是移开手掌将她拥紧,脑袋搁在她的肩上,轻声叹息,“小四,你不能忘了你是个姑娘,尽快恢复女儿身吧,我不愿见你如此委屈。” 江祈闻言,只一脸怅然。 她慵懒地靠在赫连冬胸前,第一次想放纵自己软弱一次,坦然面对弱女子的身份,依赖着身旁这具壮硕的男性体魄。 但此人当真是可以让她依靠吗? 翌日清晨,诸葛玄奕果然命人送来了消息,让江祈先一步上路。 于是,安排好秋要做的事,她便带着赫连冬去往赣城。因此行凶险,她未曾用江府的马车,而是让人去城西贫民区雇了一辆价格低廉的破马车代步。 对于骑马,即便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多年,她仍旧没能喜欢上。 第089章 到达赣城 京都距离赣城不远,坐着两匹老马拖拉的旧马车,天黑便留宿客栈也只需*日,江祈之所以这么急着上路,是因为想尽早离开京都,倒不是急着救杨紫与小宝,那不是她能做的事。睍莼璩晓 赫连冬似乎对此颇有疑虑,想她一个养尊处优的门庭之主竟能忍受残旧马车与长久颠簸之路,然而,她却再也无法如过去那般故作轻松地对上他那深不可测的目光。 自那晚“上树”之后,她与赫连冬之间已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不是防备,只是尴尬得不想靠得太近。 令她意外的是,江茉莉在她上路后的第二日便追了上来。 看着小五因赶路而泛红的双眼与那脸上那委屈的神情,江祈不禁后悔自己走得太慢,也怪秋办事不力,居然没能将小五和梁氏一并送走。 “四哥!你明明许诺不离开我的!” 江茉莉红着眼眶娇嗔地责怪江祈的欺骗,一双娇嫩的手掌因长时间拽着缰绳而磨出水泡,红肿不堪,平日素爱洁净的她此时却是灰头土脸,风尘仆仆。 江祈不禁轻声叹息,斜眼扫过一旁沉默不语的赫连冬,见他眸光深沉不做回应,只好硬着头皮搂过狼狈的小五柔声安抚。 “小五,四哥这是出门办事不是游玩,你该随母亲一同去临东皎月寺,她年岁大了,我不放心。”若是可以,她仍旧希望能劝走她。 江茉莉脸色一横竟有些咬牙切齿:“我才不陪那个变态老婆子,她只会在四哥面前装好人,背地里对我和四嫂从未有过好脸色,连小宝都从未抱过,只四哥这个傻子当她是母亲!” “胡闹!一个姑娘家如此口出恶言,别人当是我江家没有家教,还有谁会娶你?”江祈摆起脸色怒斥,全然不顾身旁还有一个看戏的赫连冬。听闻小五那番话,她自是怒火三丈,倒不是因为她对梁氏的忤逆,而是她那不看场合不计后果地发泄情绪。 从小到大,她几乎将这丫头当成女儿来教育,不过……显然是失败了。 “我早就跟四哥说过这辈子不嫁人,就跟着四哥,你休想丢下我!何况,葛公子也曾告诉过我,四哥此去赣城许是再也不回京了。四哥命秋管家遣散家丁奴仆与小妾男宠,难道不是为了要与四嫂定居在赣城吗?”江茉莉一副豁出去的态度,目含泪光语态坚定,一副被人抛弃的委屈神色却又下了狠心要纠缠到底。下堂王妃太狠辣 江祈心中冷笑,不知诸葛珏这是何意,先是勾搭小五住进江府,每日也耐心作陪饮酒谈笑,竟连赣城之事也提前告知了她。莫非他认为杨紫母子不够份量成为他要挟她的人质? 既是如此,为何那日不将小五一同绑走? 赫连冬显然也未曾料到江茉莉会追上来是出自诸葛珏的“功劳”,他诧然地望着江祈试图从她脸色中看出点什么,最终却是失望地皱眉。 只因她早已恢复冷静,淡然如初。 仔细想想,能将她的路线推算得如此准确的,除了诸葛珏还能有谁?她不认为小五聪慧到能寻到她的路线追到这里。 “傻丫头,葛公子逗着你玩呢,四哥如何会不要你?遣散府中那些吃白饭的,是因为四哥当真没多少钱可以养着他们。赣城回来后四哥就要进朝当官了,咱们家的家业也变卖捐赠了朝廷,今后只靠四哥那点饷银,如何能维持偌大的江府?所以,四哥此去赣城处理工厂之事,好安心回京上任。” 江祈一边安抚着江小五,一边朝赫连冬使眼色,示意他注意隔壁房间是否有异动。其实她倒是当真未曾想过不再管小五与梁氏,此时将她们送往临东自有情雀庄分部的人接应,待大举一定,便自会有人接她们来赣城。 毕竟,江辰也被她安排在赣城,她如何会不让他们母子团聚?至于小五,到底是被她宠坏的孩子,自然不会弃之不理。 “可是四哥……” 江茉莉一脸纠结地望着江祈,吞吞吐吐地说道:“你这番话,葛公子与我说过相近的,他说你届时定会拿这番言论来哄我。四哥,我不是信他不信你……就让我跟着吧,这一路四哥未曾带仆人,小五给你当丫头好不好?” 江祈彻底无语,在心中问候诸葛珏祖宗十八代! “小五,那葛公子素来是个阴险狡猾的东西,他最擅长读心窥探他人*,今后再不许你接近他!瞧你这幅小乞丐模样,先在房里漱洗一下,换件干净的衣服下来吃东西,没人会带个脏兮兮的丫头在身边伺候。”她叹息着妥协,决定不和小五讨论下去。魔王追妻:腹黑儿子好色娘 诸葛珏那个人,想必早就给这丫头洗过脑子,她不想再浪费时间。 “嗯!四哥,我要吃八宝酱鸭和油焖笋尖,这一路我只啃了几只烧卖,饿死我了!”江茉莉见江祈软了态度当下便眉开眼笑地点菜,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要拿换洗衣服,让眼角那未干的泪痕看着极不相称。 赫连冬径自走在前头,江祈关好门后跟着下了楼。 “你这样宠她不是为她好,小四,你明知道她对你不是普通的兄妹情义!”下了楼,赫连冬直接将她拖往客栈的小后院,脸色黑沉地瞪着她,活像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江祈很无奈,小五的心思他早就提醒过她,不过,她自认小五是没遇上撼动她心扉的男子。从小到大,这丫头想要的东西都如此轻易得到自然不会有多用心,倘若有朝一日能遇上一个令她追而不得的男子,她便会懂得对自家四哥的情义不过是过分依赖。 “冬,小五与我同岁,我四岁那年做了江四少她便被买了过来。你可知我那童年是怎样过来的?小五是我生活中的唯一调剂品,她当初也是一个可爱单纯的孩子,每当我死里逃生无助绝望时,看到她甜甜地笑着叫我四哥便让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是我的过分纵容促成了她的任性,是我自身的作风带坏了她,就算我太宠她,可我还能宠她多久?”江祈苦涩地扬起唇角,不去看赫连冬满含怜惜的眸光。 赣城商会之后,诸葛珏便会有所行动,这个天下即将改朝换代,她是否还能留有小命都尚且不知,又何必太在意未来? 赫连冬没有再开口,只用那双刚硬的手臂将她圈在他的胸前,让她感受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他大概是想安抚她,却不知如何开口。想来,凭他的性子似是未曾做过什么感性之举。 “冬,为我做件事吧。” 江祈迅速推开他,慌乱地查看四周,确定无人看到才松了一口气。眼下她可是男装打扮,光明正大地与男人搂抱确实不妥。 “我不放心你独自上路。”赫连冬不问何事,却只说了这一句。 真不输诸葛珏,读心术也不弱呐!总裁霸妻身 江祈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有小五一起吗?再则,你当诸葛珏如此耐得住性子?我敢说这附近定有他的影卫。” 连她的路径都推测得精准,那个人自然不会甘于寂寞在赣城等候,何况,他素来喜欢将任何事掌控在手中,怎会放过她? “把凌素小弟的骨灰带去江府,与凌素的一同安葬。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我希望你能帮我。”她虽是有意支开赫连冬,却也是真心想为凌素做些什么。已亲自为她洁身火化,如今能做的,也只是让她入土为安。 “小四,我虽是不愿承认,事实上你对凌素、对秋、对杨紫对江茉莉都超过对我的用心。”赫连冬离开前,只留下这样一句话与他黯然的眸光。 这个傻瓜,她这样冷漠薄情的人对谁不是一样?尽管某一时刻感性地信任谁、因谁而感动,更多的时刻,她的理性会战胜感性,根本不值得他如此伤怀。因为历经万难,与她同生生死过的人太多,不止一个赫连冬,凌素、杨紫都曾救她于危难,她如何能只念其一呢? 不过,她也深知赫连冬与她而言是不同的,但也仅仅只是不同而已。 一路到赣城,出奇地平静安逸。 许是心中坦然,得知诸葛珏的格外“关注”,江祈这一路连影卫都未曾用过。然而,因吃穿住行皆显低调,竟是无丁点“苍蝇”来扰。 当然,这也可能是托靖王的福,他的势力自然不容江湖宵小放肆。 唯一令江祈防备的倒是江茉莉,这丫头时常半夜三更借口溜进她的房内,穿着肚兜亵裤挤进床榻里侧,抱着她的手臂而眠,偶尔还不安分,闹得她整夜不得安宁,胸前那两只可怜的小笼包要缚成一对煎饺了。 所幸总算抵达赣城,一入住城郊的简氏商务宾馆分店,她便私下命掌柜留住江茉莉,自己暗中从密道拐入情雀庄名下的和善堂,更衣梳洗换了女装才由故作上门买药的阳儿陪同,坐了小轿去方清扬岳母家的庄子,最终才通过两院之间的暗门,到达情雀山庄。 阳儿是方清扬的小姑子,在庄中颇得信任,与她见过几次也深知她在庄中有不凡地位,却不知她的另一个身份。 第090章 换上女装 一进山庄的侧门,江祈便支开阳儿轻车熟路地拐去属于她的那个僻静小院,早知方清扬已将这条通道清场,她便放下那别扭心情,迈着大步想尽快躲回房中。睍莼璩晓最近鲜少着女装,如今换了打扮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若不趁早结束这伪装,她恐是做不回真正女人了。 “怎么还是这幅豁达样?姑娘家哪有走路带风的?” 一个熟悉的嗓音在江祈跨入房门时响起,她迎声望去,只见一个素衣清俊男子端坐在桌前品着闲茶,嘴角似扬非扬,已是一副忍俊不禁模样。 这人不是方清扬是谁?他早已在这房中等候。 “我当真是不习惯换回女装了,这裙摆,这衣襟,这腰带,这发式,别扭死了!从和善堂出来我就未曾开过口!清扬,快把药给我,这两日别让人进这院子,否则我得当哑巴了。”江祈颓然地在桌前坐下,一口气倒豆子般将自己的不快说了出来。 别说是不会走路,顶着一个人工喉结,还有一副男人嗓音,这一路从城郊过来,她还能不憋死吗?尤其是这麦色肌肤……跟这飘逸的裙子怎么看都不搭配。果然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换女装她便嫌弃起自己了。 方清扬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爽朗的嗓音倒是不带什么嘲讽之意,反而令人觉得亲切。 他将早已备妥的药碗递上,顺便还附带一碟香甜果脯,对江祈笑道:“此次上京听闻的传言更是丰富了,做惯了江四爷如今要做方小姐,自然有些不惯,不过你适应力如此之强,回到本性哪里需要几日?再则,这几日若无人来此小院,你岂不是更要做哑巴?莫非你对着墙壁说话?”狼贪虎视,娘子跟我走 这番挖苦顶得江祈无语,便只能埋头一口将那苦苦的药汁喝干,却仍然一如往昔未曾用过果脯。早先她是希望记得这苦味,提醒自己不能懈怠,先吃苦才能尝甜,如今,却是习惯不贪恋那丝甜味了。 有无明日尚且不知,如何去论这些? “阿简,这药吃多总归是对身子有害,是药三分毒,此次回来就别再喝那变嗓的药了,安心地在情雀庄做大小姐吧,有些责任不需你独自承担。”方清扬收敛了笑意,压低嗓音劝说。 江祈已不记得他是第几次说这番话了。 “清扬,我也想在这儿做一只被你养的米虫,每日里吃好喝好,睡好玩好,无忧无虑,随心所欲。只可惜有些事是你一旦卷入就只能继续到底的,我哪里还有什么退路?”她苦笑着取下头顶的发簪,任由一头及腰青丝垂在背后,覆盖住微觉发凉的背脊,仿若能多守住一点温度便多一分心安。 方清扬沉默了片刻,不禁轻声叹息,不再多言。遇到他时,江祈来这个世界仅半年,十多年的交情早已令他们对彼此深刻了解,他虽不能确切摸准她的思维方式,却是能肯定她的行事作风。 半响,方清扬才抬手从江祈头顶抚着青丝到后背,徐徐说道:“靖王的实力不是情雀庄可以抗衡的,但许你一个安稳我还是可以做到,若是累了,就歇一歇,既已到赣城,所有事都交给我,暂时忘掉你江四爷的身份,卸下那个包袱。”重生带着闺蜜走末世 听这语气温情脉脉,瞧这眼神柔中带慈,这位大哥是当爹当得有职业病了吧! 江祈故作嫌弃地一把挥开他的手臂,屁股立即往身旁的另一个位置上挪去,冷哼了一声,斜眼望他道:“少把你对方小忠的那套用到我身上,我是十六,不是六岁!不过,小家伙人呢?” 方清扬有个六岁的儿子,名方忠义,当初取名时江祈曾反对过这个过于迂腐老土的名字,谁知人家当爹的却坚持,更是在娃还不会说话时便要教导他为人要尽忠守义,压根不把儿子当孩子。 “还未告知他你今日会到,你不是怕这幅嗓音吓到他吗?明日夜里可以让他来寻你,这会儿只怕缠着他娘去茶楼听说书去了,你那本《三国英雄传》他正入迷着呢。” 谈及儿子,方清扬脸上终是露出为人父的光荣与自豪,明知江祈是特意转开话题他也主动配合,一如他们这些年的相处方式,默契十足。 “不过是偷来的故事,我可没那本事写,原著长得很,我却只记得那么几个,不过,怎么茶楼都拿来当说书范本了?”江祈颇为吃惊。写这些故事不过是她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原先只是方清扬有兴趣翻翻,后来在情雀庄传开了,今年庄中理财的那家伙干脆提议买下一个书铺,索性将这些故事刊了出来,这才流传到市面。 却不想,连在茶楼吃杯茶都能听到了。 “全赣城几乎人尽皆知了,我准备将书铺分店开到京都去,也是庄中一份不可小视的收入。最红的就是《三国》,毕竟与当下的情势有几分相近,明晚让忠儿领你去如意斋听听,据说入住简氏商务宾馆的那位也是每日到场,一段都不曾落下……”说到最后,方清扬投来的眼神略有变化,挑了挑眉微勾了唇角。总裁夫人拒承欢 江祈大吃一惊,当下便哑口无言。 诸葛珏这厮也有这份闲情逸致?他那种人,还能听得进她这山寨版的《三国》?凭他的能力,不知是否能查到那个署名为“嗜酒如命”的穷书生便是区区在下? 她随意一想,那阴险腹黑的诸葛珏品着茶打着扇磕着瓜子,摇头摆脑地听说书,时不时还大声来一句“好”,这该是一种何等诡异的画面? “既然掌握了他的行踪,是否有杨紫的消息?” 江祈强行将自己从幻想中挣脱出来,发现手臂的汗毛已经竖起,立即盖掌将其搓了下去。 方清扬眉目一滞,似有一股不明之意闪过,却未被人捕捉。 “自然也在宾馆之中,他们母子时常与那位一同用饭,你家小宝似乎与那人十分亲近,该是未曾受过委屈。放心吧,这是在赣城不在京都,你不必过分担忧。你该饿了,我去安排阳儿送饭菜过来。”话音落下,他便微笑着起身离开。 江祈蹙了蹙眉,觉得提及这个话题方清扬似是不愿多说。不知为何,那股莫名的不安又在心底泛起涟漪,扰得她恐慌难安。 第091章 计划被扰 是夜,方清扬带来一封信件彻底扰乱了江祈的计划。睍莼璩晓 望着那笔锋苍劲有力的字迹,她似是见到了诸葛珏那似笑非笑的唇角,仿若有一抹肆意的嘲讽直逼而来,令她方寸大乱。 他竟是如此笃定简氏商务宾馆的老板就是被他掌控的江家小四,凭着异常灵敏的嗅觉,在那宾馆里闻到了她的气息。 “阿简,靖王此人深不可测,万不可独自赴约,虽在自家场地却也难以核实陷阱,我看今晚便算了吧,反正他寻不到庄中来。”方清扬清俊的容颜笼罩着一丝愁绪,却故作淡然地劝说。 他明知她定会前去,却还是执意再劝,若她没猜错,不出一分钟他就会详细道出他的目的。 果然,江祈只抬头扫了他一眼,方清扬便僵硬地移开视线,轻声道:“我知你放不下那个五小姐,阿简,我不拦你,你也没法拦住我。你已将影卫留给了江梁氏,今晚,便让我做你的影卫吧。” 见对方一副坚定态度,江祈唯有无奈失笑,这个方清扬,还是初遇时的性子。如此一个尽忠尽义的铁血汉子,若不是她这个“阴险狡诈”之人影响了他,许是更胜郭靖了。 “清扬,不必太过紧张,早在京都我便与他正面交锋过,他不过是怕我逃掉,不会要我的命,商会日期未到他更不会伤我,你就在庄中陪嫂子吧!”江祈理了理换上的男装,暗自舒了口气。 到底还是习惯了这种打扮,果然连人都精神了几分。 “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就好了,哪里需要整日陪着?又不是多久未见……”方清扬轻叹了口气,语气和脸色都颇有不对,那股无奈淡淡笼罩在他的脸上,倒是显露了一丝居家之态。 江祈疑惑地注目,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别扭之色,满心不解。方清扬这门婚事当初她也出过意见,方大嫂出身名门,性子温顺,才德兼备,雍容大方,是难得的正妻之选,这些年他们不是从未争吵一回吗? “呃……大嫂近日可是因你太忙而有怨言?” 她束好发凑近方清扬,试探性地开口道:“清扬,女人不比男人,什么天下什么事业对她来说都毫无意义,心胸再开阔也不过只装得下一个男人,多陪陪大嫂吧,她是个好女人。” 这家伙说那话时显然将她排除在女人之外,这算可悲还是可喜呢?庶女妖妃 “她连房都不让我进,我如何去陪她?” 方清扬挫败地在一旁坐下,端起一杯茶如灌酒般灌了下去,长叹一声,“阿简,你说女人家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我如今妻贤子孝已是对得起方家祖辈,她又何必非要替我张罗纳妾之事?” 纳妾? 江祈心中虽了然,却也为这古代女子的奇异思维而震撼,老公安分地守着婚姻,老婆却主动给老公往家里找小三!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呐! 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浑水她可不淌。 “后宫不合能毁了一个朝廷,后院不合也能影响咱们一个庄子。清扬,今晚你就先在家解决这个大问题,我嫂子是个明理之人,一个情雀庄都能轻松统领,一个女人就难倒你了?如果还当我是你妹子,今晚就把这任务给我完成了,时辰已到,我先去会那老狐狸了。” 江祈拍了拍方清扬的肩,转身跨出了房。 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他该是能听得进去,何况,他若不是为这事烦恼也不会在她面前露了心思,既是如此,更该逼他去面对。 不过,倔强如他,也该是暗中安排了不少影卫来护她。 江祈苦笑着轻摇了摇头,从后门骑马而去。曾经或许会因面对诸葛珏而心焦忐忑,即使在暗中见过一次的假冒伪劣者也令她紧张谨慎,可如今,那老狐狸似乎并不如从前可怕了。 到底是心态变了,还是他变了? 简氏商务宾馆其实与度假酒店也不存在多大区别,因建立在商务之城便冠上这个名称。实则,江祈在宾馆内设的服务项目却不输度假酒店,宾客想要的一切服务皆能提供,当然,前提是只要出得起价钱。 不知诸葛珏那只狐狸是从何处看出那宾馆的设计出自她的理念? 江祈一路思索,转了一次轿子一次马车,最后仍是骑马赶到了简氏商务宾馆在赣城的总店,此时,夜幕降临已是晚餐时间。 “公子可是京都来的江四爷?葛爷已等候多时,请随小的上三楼雅座。”一个模样聪慧可爱的小二见江祈一下马便迎了上去,竟能一眼认出她是他等候的客人。缠绵—强欢成性 “我自己上去,劳烦小二哥给我的马洗个热水澡,再喂一顿丰盛的晚餐。” 江祈松了缰绳将马交给小二,顺道掏出碎银给了小费,琢磨着诸葛珏这厮凭的什么能让人一眼认出她来,毕竟这种时代没有照片与视频这东西。不过,单凭那人的本事,有一番详细精确描述也不无可能。 “爷您慢点,莫爷在三楼天罗地网厅。” 小二拉长的嗓音令走在前方的江祈不禁一震,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侵入,浑身颤栗。挑什么厅好,居然挑了个天罗地网厅!她抬手拭去额间的冷汗,后悔自己当初取这些包间雅座的搞怪名称了。 “四哥,四哥!你真在这儿呀?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刚上了二楼,三楼便飘下一个白色身影带着哭腔向江祈奔来,用不小的冲击力撞进她怀中,若不是早有准备只怕她已被撞下楼梯了。 江祈暗自叹息,真不知这个江小五与她而言是不是冤孽。 “四哥只小五一个宝贝妹子,岂会舍得丢下?四哥这是有要是要办,女儿家跟在一旁不方便。”她推开怀中的女子,克制住不去揉被撞疼的胸部,皱了皱眉忍下了那痛楚才继续问道:“怎么这幅装扮?不阴不阳像什么样子?” 方才没细看,江茉莉竟是换了男装打扮,那张不施粉黛的素颜倒是令她觉得异常亲切,这种感觉与平常略为不同。 “倾城绝色的江小姐摇身一变成了俊俏少年郎倒是与江四爷有八分像,若要说你们是一母同胞也可乱真了。”诸葛珏立在两层间的楼梯上,扬着唇角望着江祈与江茉莉,又是那副深不可测的眼神。 听他一言,茅塞顿开。 自小到大,江祈素来觉得小五与她有几分相似,还曾怀疑小五也是江允的私生女,如今看着她的那张脸,推敲着诸葛珏的话,心底不禁一片冰寒。莫非……她原先那个江五小姐的身份也并不真切? 小五与她同岁,若是同副打扮与她更为相似,而那丫头自幼爱美喜欢裙装,就连赶路时都不肯换上轻便服装,此时会换上男装该是诸葛珏的功劳,他这一举的目的何在?终极狂少混都市 或者,他查到了什么她不知晓的线索?他是在提醒她还是警告她? “四哥你发什么呆?若不是葛公子正巧遇上将我带了过来,我还独自一人在那客栈里哭呢!”江茉莉挽着江祈的手臂摇晃撒娇,尽管换了服装,她仍是天真女孩娇态。 只不过,这个“正巧”太过可笑,这丫头哪里知道她口中的“葛公子”是何方神圣?她哪里晓得她家四哥和她江家都被那人一手掌控! “是四哥的错,让小五受委屈了。” 江祈拉回思绪抚了抚小五的脸,牵起她的手跨上阶梯,抬脸望向上方的诸葛珏笑道:“劳葛爷照顾舍妹还亲自下楼迎接,祈失礼了。” 管他姓诸葛还是葛,她知道这张百变人皮下有着一颗千年修炼的狐狸心便好,无论存在何种阴谋,她能做的只是用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防范。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这样一个人。 “有开朗活泼的五小姐作陪,倒也解闷,四爷客气了。”诸葛珏扯出一个诡异笑容,单手相迎让江祈走在前侧,他自己却退在一旁跟在后方。 江祈暗自冷笑,这男人果真会做戏,摆出如此谦让礼待、温润如玉的性子,有谁会怀疑他是运筹帷幄掌控整个南方的靖王? 可不管他此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却只能奉陪到底。 简氏商务宾馆是幢三层建筑,天罗地网厅的巧妙之处便在于它的门窗与天花板设计,看似不堪一击实则为内钢外木,任你掌力再强也妄想逃脱。反正与江祈而言,别说是这材质难以击碎,就算击碎了也不敢从三楼跳下逃亡,这房中可找不出任何辅助逃生工具。 非死即伤的后果她是担不起的。 所以,在诸葛珏的逼视下,她唯有硬着头皮入了瓮。 不知小五对诸葛珏是何种心态,方才还是一副万能胶似得粘在她身边,可那厮只望着小丫头扬了扬唇角就乖乖被支开了,偌大的厅内仅剩她二人。 “王爷真是独具慧眼,看待任何事物都能一眼击中重心,人心便更是不在话下。如此睿智理性,敏感成熟,大权在握、稳坐江山是指日可待呐!”江祈急切地拍马,非但要殷勤赔笑,更要话中有话暗示自己的用处。 第092章 惹怒雄狮 诸葛珏那深不见底的双眼,如鹰眸般犀利,似狼目般凶残,明明像是时刻盯住猎物的倨傲狂妄,却又带着一丝情人般的柔软蛊惑人心,此时更是掺着似笑非笑的眼神睨着江祈,叫人胆颤。睍莼璩晓 她暗骂,丫就不能正常点、直接点、简单点吗? “四爷恐是谬赞,尚且不论其他人事,独独一个你已令本王费煞心机,绞尽脑汁未必能看透你几分,所以,本王一直觉得玩弄人心是四爷你的专长。”诸葛珏嘴角上翘,一抹冷笑呼之欲出,却不知因何原由生生克制,只半眯了眸子扫过江祈的脸,竟是亲自给她斟起酒来。 许是瞧不出什么名堂,他似是叹息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类似自嘲的神情便瞬间隐没。 “是祈的错,劳王爷费心了。祈如今乃区区一介贫民,万不敢在您面前称一声‘爷’。”江祈心头一慌立即应声而接,虔诚地垂下脑袋甘愿认错。此时就算他要扣个屎盆子在她头上,她也只能笑着接了。 这厮一口一个“四爷”地称呼着,敢情是上了瘾?那粉色薄唇间露出白晃晃的牙来,明明是连咬死她的念头都有,这边还虚情假意地拉低身份套近乎,她至于这么没心没肺忘掉他那身份吗? “你知错?” 江祈那边尚未纠结完,诸葛珏已是再度开了口。 知错?她何错之有? “是,小民知错,还望王爷宽宏大量。”江祈硬着头皮答道,这背脊再度僵硬得酸痛了,似是每次与此人面对总能叫她瘆得一身冷汗。 “即是如此,便谈谈吧。” 诸葛珏直至此时才切入正题,两指掐了杯盏稍稍一抿,感叹道,“不论是见多识广或是天生聪慧,你小小年纪确有真才,赣城是个好地方,这些年凭着这块宝地敛了不少财吧?” 这话里头的意思很清楚,他是将目光放到了她的私人小金库上。商会已近,她既已许诺替他掌控天下经济命脉,此时哭穷是万万不能的。可总不能让这家伙掏光她的口袋吧!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草民虽是商人以利为重,却并不视财如命。平淡是真,平凡是福,草民宁愿耗尽所有去换一个太平安逸的年代,一家老小团圆和睦,终此一生。”江祈抬眸迎上那道深邃目光,压着心底的惬意将这番敷衍的话说得尽量淡然逼真,用以告知他,她的弱点还握在他的手中,他想要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当然,这前提他也清楚,她这人与“诚实”、“本分”、“实在”委实搭不上边,狡兔三窟,要核实她的私囊可不太容易。 诸葛珏不屑地冷哼一声,瞪了江祈一眼。 “不必在本王面前装可怜,你那兄长在王府好得很,至少比你悠然自得,轻松惬意。江祈,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话你定然清楚,别一味地盯着本王防鬼,看看你江家有什么内妖祸乱才是不可松懈之事。若不然,本王一旦放人,你未必能过得比如今好。” 只见他语气嘲讽,言语直接,眼里那抹轻蔑不遮不掩,将在江茉莉面前伪装的儒雅书生样盖得彻底。 江祈冷笑,这才是诸葛珏本人。 以她的多疑,本该不被其左右,可这番话却如一拳击在她心头,那闷痛蔓延得极慢,一寸一寸覆盖她的感官。 凭诸葛珏的性情,他全无必要挑拨江家,尤其是在大举将成的此时。他是在提醒她,江家有她不清楚的内鬼要在大哥归家之后除掉她?可诸葛珏的动机是什么?这如何可能? 她素来不曾完全信任府中的外人,此次来赣城更是不打算再离开,有情雀庄在还能有谁可以伤她? 不过,赫连冬曾经的暗示与方清扬的调查似乎都在将她引向一处,再加上方才对小五身份的怀疑,她承认她内心某种认知已经动摇了。 “别拿这种眼神瞥本王,对本王来说,杀你如同捏死蝼蚁,何须费事?江小四,有朝一日你总能发现你将敌意放错了地方,你我之间存在的只是交易,尽管半带了强迫性,本王也不曾亏待过你江家的人!” 诸葛珏像是极其厌恶江祈那窥探的眼神,辩解的语气中竟诡异得像是掺杂了一丝委屈。 若不是那声冷哼与赌气的灌酒太过幼稚,江祈还不敢断定他也会稚嫩。到底才是二十出头,再怎么早熟沉稳,与她相比他尚可还算是个孩子。若不是他行事太过嚣张,语气太过强硬,她或许还不至于因此恼怒。 “不曾亏待?” 江祈忍不住浅笑出声,如他那般一口干掉简氏商务宾馆餐饮部独家销售的上好佳酿,也不擦唇角的酒渍眯眼说道:“许是王爷生在皇族看淡了生死,所以,要我江家几条贱命也不算亏待。” 自她大哥被带走后,除真正的江四少外,其余庶子哪个不是死于非命?还有那些个姨娘,以及这十二年里因救她而被害的人,虽不是他亲自下手,怎会与他脱得了干系? 亏他大言不惭地说“不曾亏待”! 诸葛珏闻言,忽地脸色阴沉瞪大眸子盯住眼前之人,那凌厉的目光直逼而去,像是恨不得将她脸上看出几个血窟窿来。 忽然间,轻微的碎裂声响起,惊得江祈心尖一颤,循声望去,那人紧拽的拳头下方一片殷红,已是捏碎了杯盏。 糟糕啊糟糕,方才一时失控惹怒雄狮了! 她脑中飞快旋转,欲搜出点可以搪塞的借口来缓缓这厮的怒气,却发现自己太过紧张,想得脖子僵硬发疼了都没能想出点什么来。 “江小四,本王看你是活腻了!你江家那些人确实是贱命,本王还不屑要!你不是有能耐只手遮天图谋不小吗?那就给本王滚回去好好查查是什么狗咬走了那几条贱命!”诸葛珏因怒极拉高了嗓音,奋力将手中的碎片咂在了地上,还未等江祈反应过来已是蹭地站起,几个大步一跨走至门前正要开门而去,却是身子一晃砰地一声倒在了地。 江祈尚未从他的狂吼中回过神,看到这一幕顿时傻眼了。 靖王府带走人质她大哥,又除去所有庶子突显嫡长子的利用价值,而后又多方派人潜入江府欲夺她命,这不是江家上下众所周知的吗? 莫非她真冤枉他了? 可再生气,这厮也不至于就……气晕了吧? 第093章 沦为狱友 “呃……王爷?王爷您没事吧?” 江祈试探地喊着,见地上那人丝毫未动,这才疑惑地站起身准备上前查看,谁料,步子还没能迈出去,一股眩晕正面袭来。睍莼璩晓 完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才了然,诸葛珏竟是中了毒,而她,在自家宾馆的天罗地网厅里居然也中了招! 这下她恐是真要嗝屁了。 再度睁眼时,已身处牢笼。 江祈大概是被冻醒的,环顾四周后才知晓此时正躺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如果没猜错的话,那背对着她坐在前方的定然是诸葛珏。 她故作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翻身坐起揉了揉脸,低头扫视完整的衣物,略为宽心。可虽感觉到怀中贴身而藏的伤药还在,但仍旧没底,尚且不说下手那人是否在搜查中发现了什么,比她早一步清醒的这家伙也可能在她昏睡时做过什么。 再则,谁能笃定这毒不是他下的? “看来这环境颇合你心意。” 诸葛珏没有转头,只冷笑讥讽地说了这么一句,听上去倒像是在嫉妒江祈的睡眠,更是讽刺她这淡定心态。 “江某一介平民自然比某人更容易适应恶劣环境,就是不知谁肯下这血本邀江某前来小住。”江祈起身在牢中踱步,悠闲地四处敲打墙面,无意间扫过诸葛珏的脸,略微疑惑。 虽说这牢中光线昏暗,但那苍白的脸色还是显而易见,尤其是那紧蹙的浓眉更说明这厮在隐忍什么痛楚。莫非他俩中的毒有所不同?反正她是一身轻松未曾有不适之感。 “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你熟悉天罗地网厅的构造?在你的地盘承蒙如此招待已是‘感激不尽’,四爷又何须亲自作陪?”诸葛珏冷哼一声,抬脸瞪江祈一眼,唇角那冷冽的弧度诠释着他的怒气。 如此不屑的语气却令江祈心中一震,他这是在怀疑她? “比我熟悉的人比比皆是,毕竟江某还没能耐自己动手盖酒楼。说起作陪,该是感谢某人放低姿态亲临地牢相守,这世上能在某人眼皮底下设计并得手的人,也少之又少。”江祈轻笑着回击,不显露丝毫怒意。 这厮未免太瞧得起她。 若是能轻易将他迷倒关押,只怕他的靖王府都被她端了,哪里还能相约地牢你一言我一语地“逗乐子”解闷? “如此说来,四爷也曾中毒?”诸葛珏眸光一闪,似有什么出现又在瞬间消逝,隐藏得彻底。 “酒是你让我喝的,怎么还问我?” 江祈没好气地斜眼一扫,径自在牢中开始短距离往返跑。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为了避免尴尬出现,还是得先一步预防。 “你不是百毒不侵吗?” 诸葛珏退到一侧靠在墙上,睨着双眼道:“这是做什么?若是冷最好待着别动,出汗后更容易让寒气入侵。” 这话里倒是带了一丝关切。 江祈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在没有食物产生热量的前提下,运动御寒确实不妥,只不过她可不是因为冷。 “让你失望了,爷也是肉/体凡胎,自然敌不过任何毒药迷药,不过春/药除外。”她勾了勾唇加快脚下的速度,语速虽正常却显得有些喘。 酒只喝了一杯,出门前更是不曾碰过水,此时膀胱虽不胀却也有点尿意,若再不出汗她该上哪儿解决这问题? 这家伙自然不能懂她的顾虑。 “依你之见,是谁动的手,目的何在?” 诸葛珏慵懒地靠坐着,神情淡漠地望着地牢唯一的小铁窗,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绝望。 如他这般隐忍睿智的性子,自小掩在他人身后,连王爷的身份都拱手让于他人,即便仇敌无数也鲜少落入这种困境。 江祈停下脚步喘息,抬手擦拭额头的汗渍,借着窗外洒进的月光打量靠墙的男子,不禁感到一丝凄凉。 赣城商会在即,于他来说最关键的时机势必要错过了。 该是不甘心吧,否则岂能是这幅表情? “爷不过是个商人,还真给不了什么意见。” 她扯着宽袖给自己扇风,克制不住冷笑一声,脱口道:“何必如此沮丧?连搜身都懒得实行,对方并不打算要你的命,爷这个顺带被捕的都没抱怨,你又何须费心猜忌?既来之,则安之。” 许是同时沦为狱友,她的“狗胆”自然敢包天,此时是第一次将此人看成平等市民,未曾分心防备。 他们两个大活人是从自家宾馆中被带走,凭情雀庄在赣城的势力,该是能查出点眉目来。 “一天一夜了,你不饿吗?” 诸葛珏忽然转过头开口,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眸光平静地望着唯一的同伴。 江祈凝眉对望,若不曾看错,他脸上是当真毫无血色。 “这么久了?” 她颇为好奇,本以为只过半夜。虽很想看看窗外的环境,却是垫起脚尖都够不着窗子,于是只能颓然地一屁股坐下,哪想到一股湿漉透过布料直袭皮肤,惊得她弹身跳起,悔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那家伙坐得怡然自得,她哪里会随便坐下? “干稻草在你方才睡的角落,坐那边吧。” 诸葛珏轻轻柔柔的嗓音响起,没有以往的犀利,也不似装葛御时刻意儒雅,听在耳中很不是滋味。 若不是他在第一时间怀疑过她,她或许真会以为此人是易容而成,听听这话,敢情是他将她挪到干草上? “哎,爷这是招谁惹谁了?近来也不曾调戏良家妇女,不曾逼良为娼,连黑心钱都没多赚,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这都一天一夜了不给点水喝,是想活活渴死人吗?”江祈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对面的人,继续叹息道,“所幸爷素来少饮少食,若不然,你说这鬼地方连个茅厕都没有,这可如何解决出恭大事呐!” 许是她这话令诸葛珏觉得尴尬,他竟是将头转开不再言语。 这反应颇为不对,昨夜她只喝了一杯膀胱便有胀感,那人似乎喝了不少,以他的性子与身份也不会趁她昏睡在哪个角落偷偷解决,莫非也憋得慌? 如此说来,这惨白脸色是被尿给憋的? 第094章 同陷危难 约莫一刻钟,地牢中保持沉默,外边更是听不到丝毫动静,于是乎,无聊至极的江某人再一次开始了往返跑训练。睍莼璩晓 谁让她多有不便,不能如男人那般站着舒解便捷?此时也只能流流汗排排身体中的水分。 “王爷是否觉得无趣?若不然,爷给您哼首曲子解闷?” 江祈气喘吁吁地在牢中跨步,见诸葛珏投了视线过来,便扬着唇角开始吹口哨,吹的是一曲《梁祝》,只不过每个单音拉得更长,让嘘声更为明显。 没办法,与这家伙困在这地牢之中委实别扭,只能自找乐趣,说不定惹急了他还令他一掌劈开牢门。 若是赫连冬在,他的掌力该是可以如此威猛的! “江小四!” 诸葛珏冷着脸开口,生生打断了某个家伙的“讨好”:“别胡闹!你难道不知本王可以先将你打晕?” “还当真是尿急呐!可惜也不知咱们要在此过几日,这随地解放身体是舒畅了,可到底还是要受罪的。不如,你试试上面的窗子?”江祈“好意”提醒他可以从窗户逃走,毕竟他连杯子都能徒手捏碎,毁个铁窗也该是不难的。 别说她不能在这人面前显露身手,就是可以,没工具也是白搭,所以只能从他身上找突破口自救。 “酒里有散功药,不必在我身上费劲,若能出去不会丢下你!” 诸葛珏似是嘲讽地瞥了贼眼泛光的江祈一眼,随即眸光一闪浓眉蹙起,压低嗓音提醒道:“来人了。” 来人了? 江祈狐疑地望向紧闭的牢门,竖起耳朵仔细去听,这深更半夜四处寂静的,哪里有半点脚步声?她刚想出声反驳,耳中似有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只不过距离该是不近。 她下意识地对上诸葛珏望来的双眼,习惯性地用视线交流,达成协议势必要抓住机会逃出去! 见江祈已迅速躺好装死,诸葛珏这才释放情绪咬牙切齿瞪了一眼,若不是为了杜绝这小子到了赣城像条泥鳅滑出他的掌控,他怎会因急于一时让别人有了可钻的缝隙? 如果可以选择,他倒是宁愿独自一间牢房,总好过情绪受其影响失去冷静。 一连串整齐的脚步声越发接近,诸葛珏让身子往旁边一侧歪在了湿漉的墙壁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最后侧目望了一眼江祈,却对上对方抛来的一个媚眼,顿时嘴角一抽显些咳出声音来。 他虽知江小四性子放荡随性,乐天一派,却不曾料到在这种尚无生机的生死险境,这顽劣性子还能一丝不减,倒是显得他心浮气躁没有胆量不够镇定了。 容不得多想,牢房门前乍停的脚步声让牢中装死的两人瞬间绷紧神经,警惕万分。随着铁锁拽动铁链的声音响起,两人僵硬的身体在这一刻都尽可能地放松,让昏迷的真实度得到最大的提高。 “怎么还没醒?” 一个压低的嗓音问道,话音刚落,距离牢门近的诸葛珏就挨了一脚。江祈听到闷声一响,险些克制不住要睁眼去看,据她的经验来判断,这脚似乎踢在肋骨,很有可能造成骨裂,甚至骨折。 不过,那倒霉小子貌似没吭声,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毕竟他正常情况下的身手不在赫连冬之下,该是很耐打的。但如果有人不知死活来踢她,她保证不会给对方留下一只好腿。 眼下可管不了演戏了! 江祈这边竖起耳朵注意着动静,做好心理准备等着给对方致命一击,却听到牢中又有人说了话。 “上边只说把人带去,没说要醒的还是昏的,捆了运走,此地不宜久留!” “那江四爷呢?” “一起困了带走,虽然上边只让我们抓这个白玉,可抓都抓来了,放不放人已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回去请示葛将军。” “他们会聚在一起定然是蛇鼠一窝!再说,这姓江的在京都谁人不知他跟商国的太子官员走得近?前阵子还捐赠过巨额军饷,不会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对赣城的影响极大,将军说了,他日此人必是商国一大功臣。反正已经下了药要得罪那位,不如干脆杀了!” 江祈听着几人讨论,原本是抱着悠悠哉哉猜测对方身份,毕竟听到对方要抓的是诸葛珏的特级军师“白玉公子”,她就是个倒霉顺带的。但谁料哪个狗娘养的居然要杀她! 并且,从几人对话中可以听出,他们是听命行事,称呼上头那人为“葛将军”。这可真是个不太入耳的姓,先前有葛翰,葛御,如今又来了个葛将军,不会又是地上那家伙自导自演的吧? 江祈在暗自惊心时,诸葛珏也在猜测对方的身份,不过他毕竟是个玩弄权势,意夺天下的,自然清楚当今天下形势。葛将军这号人,他虽不清楚对方底细和来意,倒是真的听说过。 据说那是邻国一位闻名海盗,称其将军未免太侮辱这个军职。 两人各怀心事地防备着被下杀手,在他们觉得漫长的紧张期不过是片刻。来人没多说几句,领头那个下了结论说明这两人都不能随意妄杀,便命人抬着江祈丢在诸葛珏身上,三两下将他们合绑成粽子,包了条散发着咸鱼臭味的破毯子就抬走了。 因为身下有个肉垫子,又较长于她的身体,所以粗手粗脚抬棺材般的人掐不到她的腿和肩,江祈没能忍住,一口咬在某人的脖子杜绝笑出声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看某个运筹帷幄得意洋洋的家伙吃憋。 当然,她自是听得出这个葛将军那边有人想保她,只不过未必就是跟葛将军站在一队的,否则刚才那蠢家伙也不会提议灭了她,但好歹有个头脑清醒的在,她短时间里应该是出不了什么问题。 除非那个所谓的葛将军下令要她的命。 江祈在嘲笑中揣测时,诸葛珏莫名地心绪繁乱了。 虽说他不止一次接近过这具身躯,也曾暗下黑手试图迷晕,哪怕是更亲密的戏份他也考虑过,但此刻真正与这人面对面叠加磨擦,他竟轻易失去冷静。 明明身上还带着死牢的恶臭,明明身体感到冷硬不适,明明肋骨的伤处与脖颈被咬之处在隐隐作痛,他却仿若乐在其中,甚至连尚未被捆住的手腕脱了掌控,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此刻想牵的手。 第095章 扯裂领口 虽已进入春暖花开时节,但夜晚的气温仍低。睍莼璩晓 江祈冻得冰凉的双手在跟握住她的那股力量较劲,一边凭被人抬着飞速前行的感觉猜测身处之境,一边承受来自身下某人的骚扰压力。 不过是咬了他一口,有必要这么死死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吗?扣也就扣了,凭什么让那尴尬的兄弟来凑热闹?可恨她出来得急,也未曾料到会与这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便没在裤裆里塞根东西。 这次若不露相,靖王就是个缺心眼儿。 从牢房离开后的两刻钟左右,捆好的两人被嘭地一声砸到了地板,江祈虽也承受了部分痛楚与不适,但那些抬的人显然够意思,往下扔的时候仍然让诸葛珏做了她的肉垫子。 所幸地板是木制结构,诸葛珏又事先做了心理准备,避开了后脑的撞击,这才能带着身上的额外重量忍住后背的钝痛没有吭出声来。 “让他们把脑袋露出来,省得半路闷死。那药虽是厉害,还是再给他们来点熏香,以防万一。”黑暗中有低沉的嗓音说道,随即便是有人来去的仓促脚步声与点燃火折子的声音,紧接着,关门上锁声响起,伴随着远去的脚步声,周围终于陷入一片沉寂。 “兔崽子,灯都不给爷留一盏!人都走了,还牵着爷的手不放?信不信爷在你肚子上来几下好让你痛快解放?松手吧,想办法弄断绳索,鬼知道他们点了什么熏香。”江祈翘起脑袋在黑暗的四周转了一圈,但碍于空间的密封性不错,她又没有夜视功能,所以毫无收获。 诸葛珏确定外面所有人已退到一定距离后,才皱眉吭了一声,缓解对痛楚的忍耐。 “别乱动,如果你还想活着离开。” 他发颤的嗓音刚落便忍不住吐出一句呻吟,像是无法承受那痛楚,闭目蹙眉身体发僵。 江祈自然听得出这个男人此刻的被迫示弱,难得善心大发地配合静止,凑近距离打算看清记忆中欠揍的脸,却因光线只瞧了个模糊轮廓。 “哪侧的肋骨断了?这绳子捆得太紧,爷没办法抬起身子,如果你还有力气,把爷脖子上的玉片叼出来,里面有刀片。”她尽可能地仰高了脑袋,试图让脖子上挂的吊坠露出来,却因畏寒穿多了衣物,没能如愿。 若不是有个江桢受控于靖王府,杨紫与小宝还在诸葛珏手中,她想,她应该会用自己所有重量使劲地碾压身下这具断了肋骨内力全散又身陷熏香的残破身躯。只要不出赣城范围,她想活着离开,不必靠他。 诸葛珏睁眼望去,明明该是看不清五官的昏暗光线,他却觉得自己能如此清晰地看清目中之人,那张细看过于精致的脸,那双正半带嘲讽与怜悯的眼。果然如他所料,这个江小四的心里,没有畏惧之事。 无论是对他这个掌控人,或是对待冒然出现的任何危机与阴谋,这个人总用他惯有的态度,以平和淡然的心态处之,甚至有些玩世不恭与肆无忌惮,再游刃有余地逐一化解。 “发什么愣?你要是乐意被爷压着,那就这样吧,反正爷背后有人挺着,又风神俊朗魅力无穷男女通吃,相信那个将军会迷上爷的!再则,有个热乎乎的肉垫也不错,爷可受不了这冷列的海风。”江祈冷笑一声,装出毫不在意的态度。 她虽不想用激将法,这普通绳索也难不住她,但自从这个神秘诡异的靖王在她面前显出一丝脆弱来,她便狠不下心置他与死地。 “江四爷果然聪慧过人,令兄的资质不及你一半。想必你对如何脱险已胸有成竹,那么全凭四爷吩咐了。”诸葛珏压下胸腔的闷痛,半带戏谑地说完便抬头一口咬住江祈的衣领奋力一扯。 只听见呲啦一响,江祈的外衣领子已撕破了一个口子,露出中衣亵衣的纯白色衣领。 江祈的嘴角克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冷哼道:“王爷您牙口不错啊!麻烦您下口仔细些,别把我的动脉给撕裂了。”她不过让他叼个玉片,只需轻轻咬开衣领就是,居然发狠直接扯破了她的衣服。 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冷森森的感觉?这厮不会记恨她先前咬他的那口吧? 诸葛珏没有回话,却是凑近了江祈温热的脖颈,那淡雅的清香散至鼻端让他忽起了玩心,湿热的舌尖蛇般钻进了领子,一路婉转游移留下湿漉印记。直至感觉到对方浑身犯僵,他才用牙扯开亵衣领口,叼出温热的玉片。 “四爷的防范之心珏在八岁时便已领教,不知此次甘愿让出脖颈是何缘由?”他松开那块叶子玉片,对上黑暗中散发这光泽的眸子,越发觉得看不透这个人。 江祈自认是根老油条,也被男宠小妾偷袭惯了,被人舔个脖子虽然别扭得令她竖起汗毛,但表面装个镇定还是轻而易举的。 “王爷不必多疑了,您都亮出祈的兄长做威胁了,又抓扣押了祈的妻儿,祈哪能撇下您不管?放心,但凡有祈活命的机会,便少不了您的。请王爷再辛苦点,要么用您尊贵的牙咬开叶片的机括取出刀片来,要么把玉片递过来……”她很清楚目前的处境,也相信老狐狸靖王也心知肚明,他们同在一条船上,暂时不能舍弃同伴。 “你若想索吻可以明说,叼着玉片递来递去也算情趣?本王不懂你江四爷的*风格,所以此事便由本王效劳了吧!”诸葛珏勾唇一笑,再度含住玉片摸索着机括位置,灵活地翻动舌尖舔出那枚藏于玉中的刀片咬在牙间,再侧头割开距离最近的毯子与绳索。 这刀片是重金特制,锋利无比,不出片刻功夫,两人身上的束缚已除。 江祈起身理了理衣服将玉片再度塞入衣内,动作迅速地掐灭熏香,这才斜眼扫向靠坐在墙壁的诸葛珏,不知那团黑影在打算什么。 “即便你身手不凡能除去船上十余人,还需航行技巧驾船返岸。船已经开了,此刻行动没有胜算。”诸葛珏低沉而平静的嗓音响起,一句话已道出他们的处境。 第096章 一条船上 因诸葛珏的一句话,舱内陷入一片沉寂。睍莼璩晓 江祈忽然发现一缕月光不知何时钻了进来,肆意洒落在靠坐的男人身上,令他那张本就冷然俊朗的脸看似越发不真实了。 这家伙倒是动作快,用她的刀片凿了个坑借光。 “喂,你真断了肋骨?功力全失?船走了没多久,游回去不难吧?” 她拧了拧眉头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装弱,堂堂的靖王怎么可能这么怂?他要这么容易搞定,早死千百回了。 这世道,靖王的命可相当地值钱诱人。 诸葛珏没有吭声,只一双黑暗中褶褶生辉的眸子散发着高深莫测的意味。他不信眼前这个聪慧得有些诡异的小东西不懂观察形势,也不信这人会做没把握的事,至于他的伤,委实没有解释的必要。 对方该是想置他于死地的,他又何须在此时示弱? “我说你这么看我干嘛?看我就能看出生机来?也对,那群乌合之众好歹提到过背后有人保我,给面子没搜过我的身,没准出去跟他们打个商量给点钱,还能稳稳妥妥地给送回去!尊贵的靖王爷,您就候着吧,小的这就出去说道说道,好让咱早点回家!”江祈冷哼一声,扬着剑眉讽刺一番,满船舱绕了一圈找武器都没找到趁手的,也只能从袖子上扯了条碎布料绑发,取了发簪当防身利器。 她不喜欢坐以待毙,多年来受靖王府欺压是因为有人质在对方手上,对抗能力又不足,可以另当别论。但此时此景,她可不会甘愿等在船舱被人运到不知名的地方,让情雀庄搜不到信息。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门庭少爷,凭一根簪子能放倒一船人?江祈,你不像是会拿命来玩的人。”诸葛珏终于在那个身影靠近舱门时忍不住出了声,并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掌心里还留着那片吹发可断的刀片。 他知道,倘若这个人要此时强冲,他只能竭尽全力奉陪,不为逃命,而是自幼便有的莫名怜惜之感,不舍得这条小命就此与世长辞。 江祈转身莞尔一笑,眼中的那抹自信与唇角的弧度一如往昔,没有丝毫身处险境的忧色与恐惧。 诸葛珏被这幅镇定自若征服,忽觉自己这个王爷竟不如此人淡定沉着,有*分。不过回头一想,他父王在培植江家时就曾有过两番思量,成者,让江家为王府敛财,掌控京都乃至全国经济;败者,让壮大的江家在京都成为众矢之的,扰乱皇朝的目光,借力打力,逐一瓦解京都各脉势力。 江祈能在此种环境茁壮成长,并令江家的地位稳定在靖王府与皇朝之间,自是有他的一套特殊生存法则。 “刀片的材质不错吧?我身上可不只这么一枚利器,既已伤了,若是信我,不如干脆守在船舱别出来。”江祈摊开掌心的簪子,握住簪头与管子轻轻旋转几圈,一截玉管脱落下来,露出一根银色尖锐长物,粗过银针的尖头在黑暗中显得寒气逼人。 虽与诸葛珏相识多年,但他们打的正面交道甚少,可即便如此,她也能肯定诸葛珏的为人,若今晚能救了这家伙,定个君子协议未尝不可。她要只是江家人的性命和全身而退,是他轻易能给并不影响大局的东西,而她提供的,正是他这些年最欠缺的。 所以,此刻的江祈是真的打算救人。 “别出去送死,这群人不是泛泛之辈。” 诸葛珏伸手拽住了靠近舱门的江祈,只淡然地说了这么一句。他不认为瘦弱单薄的江小四会与敌手正面冲突,但也不能信任这小东西掩盖在自信皮表下的身手,再锋利的簪子也需要十分的技巧与力度才能杀人。 靖王府派在江家的细作不少,他自然知道江祈有晨练习惯,无非是身体素质与耐力体力的训练,速度确实够惊人,但跑得快不代表在海上也能如履平地。 “若不是因为赣成商会在即,我会以为王爷您这是在关心我。” 江祈冷笑了一声,推开跃过他打算抢在前头的男人,借着微弱的光线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一番,疑惑地问道:“究竟怎么样?断没断骨头?你若是有自保的能力,怎会甘愿被绑上船?” 都这节骨眼了,这货还不老实交代算怎么回事?若是能动,她自然是乐意多个伙伴多分力量,好尽快解决外面那帮家伙。 “只是脱臼,已接上,死不了。” 诸葛珏微微闭目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气息便直视身前之人,“没有派人在舱内把守,说明对方并不十分在意这次的抓捕,但那将军必然不简单,此次的陷阱太过突然精密,令本王措手不及。” “你是在意你推测不出对方的身份与目的,所以神话了对手。诸葛珏,再强的人都有失手一刻,何必如此介意?爷这十余年可是失手多次,次次小命不保,多亏了有副临危不惧的性子,也胜在把钱花在有用之人身上,养出不少愿卖命于江家之人才能继续救回小命为你的造反计划赚钱,爷都没在意过,你就更不必伤春悲秋了!” 江祈压低嗓音故作嘲讽,实则不过是看不了诸葛珏平时套着温文儒雅的淡漠面具因小小的绑架案撕裂,说开了,也可算是在鼓励他。 “同在一条船上,你不必担心我会将你丢下。” 诸葛珏在沉寂一瞬之后,撇开头神情不自然地说了这么一句。他自然是说对了,江祈那番话里还带着试探意味,是不信他会如此轻易中了埋伏。 “呃——这话貌似爷方才说过?好吧,既然我们彼此不会放弃同伴,你我的救援队伍又没赶到,那么,咱就拿好武器先战斗吧!”江祈抬手拨了拨不存在的刘海,掩饰被看穿的窘态。猜对了又怎样?他们不过是相互需要又相互猜忌不能信任的两个人,她的思维实属正常。 她只不过怕方清扬找错了方向,忽略了赣山背后的这片海域。并且,堂堂的一个靖王,要夺位之人,势力必定比她这半吊子强,她只想着占点便宜而已! “你的嗓子……似乎从苏醒那刻就有些问题。” 出门前,诸葛珏没能忍住,欲言又止的望着江祈,眸光中满是疑惑。 嗓子?! 江祈浑身一僵,忽地记起喝过的那碗药,目前虽是越发粗哑,但服药后三日内她必定会恢复女声! 第097章 静观其变 此时,舱外的动静挡了江祈的困惑。睍莼璩晓 她深知任何谎言在诸葛珏面前都将不攻自破,这人若是好骗,世子与王爷的身份也藏不了多久,与其勉强掩盖平白惹来疑惑猜忌,不如选择沉默。 毕竟,这嗓子问题她还没能想到无懈可击的借口。 伴随着船只间的轻微碰撞声,江祈与诸葛珏对视一眼,默契地退至舱门两边做好防备状态,皆是明白已有人从另一艘船过来。 “老三,让人掉转方向,这次没做干净。” 一句淡然平稳的话响起,嗓音不高不低,略显阴柔,听上去像是未成年男子,却又有女子的味道。 江祈剑眉一蹙,比起她这经过药物作用的低沉嗓音,外边这个更像不男不女。 “将军——”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低估了商国的白玉公子,能助靖王巩固地位威胁到皇朝的人,自然不容易请到。船舱不是谈话之地,出来吧!”那个嗓音打断了老三的话,语气里听不出一丝责怪,倒像是当真宽容了下属的纰漏。 江祈瞥了诸葛珏一眼,从外头的对话中已听出了意思,之所以没有被押到目的地,是因为这个匪首发现了船只被人跟踪,所以在海上拦截老三的船,掉转方向确保基地安全。 不知为何,她对外面这人的好奇心升高至极点。 “能一睹闻名海域的盗神葛将军之真容,乃御之幸。” 诸葛珏没有理会思虑中的江祈,收好手中的刀片拉开舱门走了出去,语气从容柔和,不失气度。 只不过,他这一出声,引来了江祈嗤之以鼻的冷哼声。 她慢条斯理地装好簪子插回头上,整了整衣领袖子,走向舱外那颀长坚毅的背影,讽刺道:“既然你二人在这千里相会、相见恨晚,爷就不打扰你们促膝长谈了,可否借条小船让爷回家吃饭?” 闻名海域的盗神? 她倒是听方清扬提过,本以为是个粗眉大眼的黑壮汉子,却没料到是眼前这么个比她更不阴不阳的小子。 诸葛珏侧头扫过满脸不屑的江祈,舌尖微微一转,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解释。他并非早知对方底细,不过凭着方才的情况推测而出,再则,他若真与这海盗匪首有勾结,何须让自己陷于危难之境。 船上原来的这批人,见诸葛珏与江祈就这么自在地踱步出来,顿时惊诧万分。老三见自家将军盯着江祈目露疑惑,立即上前凑近,压低嗓音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误请了商国第一门庭少主江公子,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若江公子不急着走,葛卫倒是有事请教。老三,请江公子去我船上,让人伺候沐浴更衣,传言江四爷一日离不得美妾男宠,怎可如此怠慢?”葛卫勾唇一笑,注视着江祈的双眸褶褶生辉,泛着异样的光彩。 江祈心头一怔,似懂非懂地传递了一个眼神便随着老三走向那艘类似战舰的船只,在跨上甲板时却回头望向留在原地的那两人:“葛将军既是海上枭雄,想必不会像爷这般庸俗肤浅,贪恋美色这种事就不用做了,何况太美的东西往往都带毒,爷填饱肚子等你们。” 这话显得她心善要救人,不过目的是奔着谁去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白玉公子似乎很得江四爷看重?我曾以为江家不过是靖王的傀儡,但今晚跟踪的人却有两拨,想必葛公子也十分清楚江家的势力。”葛卫莞尔一笑,抬臂一指:“相信今晚我们之间会有一笔好交易,请吧。” “愿闻其详。” 诸葛珏扬了扬眉,对着身前之人邪肆一笑,不多言一句。他不肯定对方知道多少,而他掌握的情报也不够详细,所以即使清楚“葛卫”不过是个化名,也没有点破。 没有十全的把握,他从不冒险。 江祈被引入一处干净舱房,屏风后竟然真的备了一桶热水。 “将军平寇回来尚未来得及泡个澡,倒是要便宜这个脏鬼?老三,这什么人啊?为何将军要你带到这儿来?爷都极少进将军的——” “阿戎,这是将军的命令!你伺候着梳洗,我去吩咐厨子准备膳食!”叫阿戎的丫头还没唠叨完,老三就不耐烦地截了她的话,一脸阴郁地瞪了一眼房中唇角带笑在一旁看戏的江祈,咬牙咕哝道:“我倒是也想知道……” 明明就是个俘虏,将军这是怎么了?这人先前被迷晕了又捆得死紧,还点了熏香,居然能悠哉地走出船舱,将军也不怕人逃了? “老三!你、你自己找人伺候他,我可不伺候外人!” 丫头阿戎瞥了一眼江祈的笑容,狠狠地跺了跺脚叫住了出门的老三。她家将军对下人的分工十分明确,丫头何时用得着伺候男人? “这虽说不是在岛上,但也是将军的私人地方,岂是谁都能进的?将军没做其他安排,反正我是不管了,将军的话从来都不会错。”老三搔了搔脑门,丢下自得其乐的江祈和阿戎转身离开了。 这可真是个有趣的团队,不像一支海军,倒像是一个家庭。 “阿戎妹妹不用为难,爷素来是怜香惜玉的,你伺候不惯便忙你的去吧,爷虽说富可敌国一呼百诺,但也是有手有脚,沐个浴还是会的。”江祈一边安抚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整洁素净的风格里不见一丝柔和,也看不出多少阳刚之气,这个舱房,就好比它的主人,有些不男不女。 “谁是你妹妹!哼!” 阿戎将原先准备着给主子更换的衣物摔在桌面,趾高气昂地奔出了舱房,砰地一声拉上舱门并落了锁。 虽年幼率真,却不失机警,从小小的丫头来看,这个将军不简单。 “葛卫?葛将军?这家伙看来比爷还会说场面话,这摆明是布了笼子抓爷过来,竟还有脸皮说一句‘误请’?也罢,看看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江祈自言自语地绕进屏风,扯开外衫做简单梳洗,虽然厌恶一身死牢的恶臭,但在别人地盘可不敢轻易脱光。 她这里只能静观其变,也不知诸葛珏那泡尿释放了没有? 第098章 特殊关系 夜色渐浓,今晚风浪不大,船舱里隐约听到海浪拍击船体的轻微声响。睍莼璩晓窗子只开了条缝,银色月光洒进来落在半卧在虎皮毯上的江祈身上,腥咸的海水味充斥着小小的空间,让她不适地蹙眉。 虽说让情雀庄的人在赣城突岭关外靠海的偏僻处建了私人别院,但她一年四季多半忙于周旋京都的各类对手,难得来一趟赣城,也是窝在方清扬那里做几天不用裹胸的大小姐。 别院建成后她一日都未曾住过,此刻想想,每晚闻着这股子腥咸味,她应是睡不着的。 葛卫是在一个时辰后进来的。 江祈听到动静,慵懒地窝在虎皮毯上只抬了抬眼,端着琉璃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多年未碰的红酒。 从她换上这个将军的私人衣物后便慢慢地理清了脑中那股盘旋不定的疑惑,喝着曾经贪恋的葡萄美酒,吃着极度怀念的黑胡椒牛排,她这才明白自己的存在对另一个人的意义。 “有床不躺喜欢窝地上?” 葛卫随手将门带上,视线直直落在江祈捏着杯脚的手指,那惬意自然的品酒姿势极是熟练,证实了她的某种推测。 “将军谈好生意了?” 江祈似笑非笑地盯着走近的陌生人,搁下杯子起身迎上去,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像是达成某种共识,竟是双方同时做出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扑向对方,一个双手抓向对手前胸,一个单手捞向对手裆部。 “靠!女人!” “果然没错!” 四肢交缠紧密相贴的两人同时出声,在确定之后又一起收手,继而相视而笑,畅快豪放。 “看上去像个娘娘腔,你这伪装技术不合格。” 江祈抬起手臂撞了身旁之人,表面看似平静,内心的雀跃却狂涌奔腾。这十几年来,她从不奢望遇上“同乡”。 岂料今日却见到了另一个穿越倒霉蛋。 “我不过是为了行动方便,对做男人没兴趣,不像你,娶妻生子纳妾养男宠,把男人做得比男人更风生水起。”葛卫退后一步拉开距离,目光鄙夷地扫过对面之人,有几分不情愿地加了一句:“不过喉结不错,很逼真。” 她没想过要隐瞒谁,雌雄莫辨并没有不妥,早在进舱前就知道瞒不了这个江小四。只是未曾料到对方这个闻名商国的奇才也是假小子。 “我是不是要说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江祈没在意对方严肃的脸,晃至虎皮毯前坐下怅然叹息道:“你来多久了?是因为去过商国所以怀疑我?要不是见老三端来你试探我的西餐,都想不起方才看到这艘船的诡异是因为那个战神拼音的logo。” 许是当时满心都是对海盗的戒备与诸葛珏的后路,瞥了一眼船体上的两个音节都没往心里去。 “但凡去过商国的都能怀疑你,何况我住过你的宾馆,更见过百宝斋里的一套山寨现代服装。你留下诸多线索不正是渴望有同伴找到你?既是如此,我不跟你客气,我来得比你晚,根基没有你扎实,目前需要钱。”葛卫取了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亲酿红酒,心里暗自佩服对方的淡定沉稳。 对于在这陌生的世界遇上同类之事有多震撼心灵她很清楚,不过,在她暗中收集商界奇才江小四的消息时,已经慢慢磨掉了那种惊诧与渴望。 但她没料到不知她存在的对方能如此镇定自若。 “别太看得起我,我只是职业病犯了,隐藏情绪是我的专长。能在这个世界见到同伴,我很激动也很感慨,虽说是难能可贵的关系,但你未免太自来熟了吧?你有很多方式可以见我,偏选了这么‘热情’的绑架,咱俩自我介绍都没开始呢,你就开口要钱了——不愧是称霸海域的盗神,连我都抢?”江祈一口闷掉芳香美酒,嘴角噙着笑意打量所谓的同伴。 如果说她给自己这具躯壳打了八分,那这葛卫就该有十分,倒不是长得比她精致妩媚,实在是那身高与肌肉令她羡慕嫉妒。方才摸胸的时候顺便摸过腹部,她知道女人要练出紧实腹肌有多困难。 “你缺的我有,我缺的你更多,比起这个世界的任何人,我更喜欢与你合作,因为你值得信任。抓你过来确实是个意外,我是夏国前朝骠骑将军之女卫歌,拥兵十数万,总根据地在岛上,需要钱购买军需与粮草。”卫歌扬唇一笑,干净的笑靥中带着一股子直爽与果断。 如果说与白玉公子谈成交易是今天的收获,那么遇上江祈就是意外的惊喜。她相信他们之间更容易做彼此信任的约定。 “卫歌?葛卫?你这别名倒是起得比那家伙没创意,不清楚的某些人会以为你们有什么特殊关系呢。不过,相信今晚你已凭着拥兵众多与靖王那边达成协议了吧?要我出钱不是问题,毕竟我穷得只剩下钱,但我得知道昧着良心赚来的钱用在什么地方。他要的是皇位,你呢?也想做女皇?” 江祈也懒得讲台面上的东西,开诚布公地问出疑惑。这个卫歌既然能称霸海域,还拥兵十数万,必定抢得不少还有自己的产业,否则,没钱谁给你当兵?但一个前朝的将军之女,干这番事业是想做什么? 她不希望自己被卷入莫名其妙的夺位战争中,这边都没挣脱出来,那边可不能再陷进去。 “你不觉得身处陌生的空间,总要找个借口活下来?我了解过靖王府与你江家的关系,虽不透彻但也可确定你有不小的责任得背负。我的事更简单,接了父亲的遗愿,帮前太子复国而已。”卫歌也不含糊,因为时间紧迫,她们必须尽快让对方感到诚意并合作成功。 “搞反清复明那一套?喂,你吃饱太撑了吧?先言归正传,天亮之前你得送我回去,还得放了那家伙,我要参加商会。我这人怕死,疑心重,一时半会儿难以交出信任,但念在那块不错的牛排份上,我可以出巨资找你当靠山。不过,我想看到更多的诚意,比如——谁在背后保我?你与那家伙谈的交易是什么?” “你看上他?这是个难以驾驭的,口味真重。” “你哪只眼睛见爷看上他?爷是怕你们惹祸上身,那家伙可不简单。” “不劳江四爷挂念,如果你把百宝斋里的那套军刀当成你的用心,我更乐意接受。隔墙有耳,纸上谈吧!” 第099章 幕后策划 天色微亮,诸葛珏站立在突岭山脚看着船只徐徐离岸。睍莼璩晓 身上的伤处还隐隐作痛,内力却已逐渐恢复,甚至更换了恶臭的外袍。他知道这待遇不是因谈成协议而来,而是因为那个早他一步离开的人。 静立了一刻钟,才见负伤的周尧匆忙赶来。 “主子——” 周尧跪在诸葛珏身前,自知主子此次被捕他难辞其咎,连搜寻营救都费时太久,更何况,并未营救成功。 “起来吧,是本王太过自负,连他都不如。” 诸葛珏的视线始终落在那条通往山顶的小道,有些飘忽不定,没有焦距。天亮前他曾看到一抹白色身影消失在那条道上,那个欢快自信的背影盘旋在心头不散,一如这些年有关于那个人的所有记忆。 或许,真是他自视甚高,所以狠狠地栽了跟头。 “主子失踪后我们遇上两拨人,其中有一股江湖势力,与其交了手,为首之人身手不弱,不在属下之下,极有可能是驻扎赣城的情雀庄庄主方清扬,他所带的人却不像普通门徒,倒像是暗影或死士。另一拨人像是军队精锐,配合默契极高,也能迅速化整为零,我们的人不多,无法敌众。”周尧起身后退至一旁,微垂着脑袋阐述昨晚摸到的信息。 他确实很震惊在这小小的赣城竟然卧虎藏龙。 “盗神葛卫是个女人,去查她的身世。” 诸葛珏回头望了一眼滞留一夜的海域,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他本以为靖王府暗中培植的力量足够惊人,吊儿郎当的江小四却用实力证明他的自负,如今,更是连女人都不能小觑。 那个位置,似乎得先退开一步了。 “女人?爷,您是说……” “查她与赫连冬的关系。” 诸葛珏迈步上山,留下一句话散在清晨的冷风里。这一次的失误给了他重重一击,他不得不再度审视自身的能力。 连一个女人都能轻轻松松绑走他,还谈何江山社稷? “爷,此山陡峭,翻山之道甚险,非常人能过。您的伤——”周尧疾步跟上脚步缓慢的诸葛珏,满脸的焦急。他自己虽浑身染血,但这些外伤敌不过面色惨白的主子。 其实,他怎会得知诸葛珏最伤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上了药再跟上来。” 诸葛珏的脚步没停,抬手摸着腰间藏匿的刀片,倔强地忍着痛楚一步一步重复着那个人走过的路。 他希望这点痛能让自己记清楚轻敌的后果,江小四能轻松翻越的山,他岂能在路上认输? 殊不知,当诸葛珏逞强带伤翻山时,江祈早已从半山腰的密道省略了翻山越岭的艰辛,直接靠突岭山半道的铁索滑落山脚。既然要在山的另一边建造别院,怎可忽略交通是否便利? 担着生命危险来往别院与情雀庄之间,她可没这冒险精神。 “这密道多年未清理,可曾遇上什么?” 方清扬拽着江祈的手臂上下查看,拧着眉头放不下心。这次的遇险,他难辞其咎,在赣城的势力范围内,在他们自己的地盘,居然把人弄丢了,若不是见她完好无损地回来,他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能有什么?无非就是些无家可归的小兽,大的也进不去呐!就是可惜了这套衣服,弄脏了。”江祈耸了耸肩膀,低头扫过白衣上的血渍。她的嗓音已略微变细,再难装出平时的低沉男性音频,也只能与诸葛珏分道扬镳。 “真不是靖王的人动得手?” 方清扬将江祈托上马背,轻松一跃坐于她身后,拽紧缰绳纵马急奔。 他与周尧有个共同点,为了确保某人的安危,得到确切消息后便让影卫化整为零。 “我只是个附带的,他们的目的在于诸葛珏,相信你与他们打过交道,说是称霸海域的盗神。不过咱们目前不必顾忌这支力量,这会是咱们的靠山,回去后你安排人着重调查赫连冬与宁国的关系,我怀疑他是皇朝之人。”江祈长长地舒了口气,放下防备靠在身后温热的身躯上。 那是她最不想怀疑的人,却不得忽视如今他已站在了明确的位置。 从卫歌处得知,此次绑架“白玉公子”的行动是与宁国合作,而透露她与白玉关系并要求对她格外关照的指令,也来自宁国。 “宁国?他们要杀诸葛珏?赫连冬不是靖王的人吗?你的意思是——他背叛了靖王?他的动机是什么?”方清扬的思绪有些乱,一时间难以理清这背后的关系。谁都清楚赫连冬与靖王府的关系,矛头怎会突然指向他? 江祈勾唇一笑,显然不以为意。 “权利面前能存得了什么情感?何况,对方要抓的是靖王的幕僚白玉公子,而赫连冬是极少知道诸葛珏身份的,就算幕后策划之人有他,他也不算彻底背叛靖王府。” 即便赫连冬曾与诸葛珏共生死,因为彼此对立的身份关系,他们也不可能维持那段看似牢固实则不堪一击的关系。 江祈思绪一转,她能猜忌赫连冬,诸葛珏何尝不是第一个怀疑他?少顷,她又喃喃自语:“应该也不排除对方极有可能是想挑拨赫连冬与诸葛珏的关系,情报未必真切。” “阿简,你不觉得这水越来越浑了吗?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抽身这场皇权之争,不管是商国的内部争储还是三国交战,你只须做个待嫁的方大小姐,养在深闺,等我和你嫂子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方清扬单手控制缰绳,一手拥住胸前瘦弱的肩膀,心底不受控制地泛着酸楚。 他将她当成妹妹,可他也十分清楚,她的能力在他之上,根本不需要他的守护。何况,如同此次危难,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并没有帮上。 “我一年也难得烦你们几日,你和嫂子就这么不待见?嫁人这种事亏你们说得出口,我这样的祸害还是留着让你们接收吧,何必去折腾别人呢?”江祈被逗得忍俊不禁。 做了十几年的风流男人,再让她学习古代的三从四德等着嫁人生子?别开什么国际玩笑了!她这样的女人,哪里还有男人敢要? 第100章 四方来客 回到情雀庄后,江祈便收到了诸葛玄奕进入赣城的消息。睍莼璩晓 当然,这货虽说被皇帝保护过头,还不至于脑残到顶着太子头衔光明正大出游,真这么缺心眼也活不到今日。 她早在出发前就安排好小太子的衣食住行,为了更好的掩饰,只让掌柜留了一间地字号房,普普通通的标间,小卧室带小客厅,可以容纳那家伙带着的宫女太监。 至于她,因为嗓子问题不管是诸葛家的谁都没法出来相见了。 “宣二爷,四爷给您预定的就是这间房,房钱付了半个月。” 小二引着诸葛玄奕上了楼,直接领进了房里,按照吩咐说明了住房情况与注意事项后,递上了一封信。 “江小四不住这儿?” 诸葛玄奕瞪了一眼那封信,极不甘心地问道。为了这趟出行,他跟父皇险些磨破嘴皮子,调动暗卫随身守护,到达目的地又分散在四周,特意留了两个贴身侍卫打算兜着江小四的小命,就怕他一个不小心被靖王弄死! 谁料,等着他的竟只一封信! “江四爷只订下一间房,这几日并未出现过。” 小二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房中几人的脸色,恭敬地退下。不知此人是何身份,竟出动了庄中的明线保护? 砰地一声,房中想起桌子倒塌的声音。 “爷!您息怒——” “爷!小心手——” “都给爷滚开!去,给爷把他找出来!立刻!” 诸葛玄奕怒不可遏,不舍得将手中的信纸撕个粉碎,只得一拳砸坏桌子。可恶的江小四,用那种手段逼得他答应了出京,竟只用四个字来敷衍他!不可贪玩?去他爷爷的不可贪玩!他堂堂的太子爷轮不到谁来告诫! 亏得他先斩后奏替父皇批准,谁料这果然是个过河拆桥的无情之人! 诸葛玄奕见两个贴身侍卫还杵在跟前,不由得更是气愤了几分,便控制不住嗓音吼了起来,“还愣着做什么?爷还使唤不动你们了?都滚远点儿,见了心烦!”一看见这两个精挑细选的高手,他就有说不出的委屈。 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陪那人肆无忌惮地游玩一番,弥补他在京城被拘得太紧,哪知人家根本不领情,赣城之行的安排中本就没有他,如脱兔般蹦跶不见了!叫他如何不恼? “爷,出门时‘老爷’嘱咐过,不得离您半步。时候还早,据说赣城的说书是一大特色,不然您去听听?四爷那人惯会享受,没准也躲在哪里听着呢!”其中一个侍卫与另一人交换了视线吼面有难色地提醒,倒是个会伺候人的,知道怎么让主子消停。 “赣城虽是不小,但出名的地方就这么几个,不如您出去走走,顺便了解了解商会的事,兴许就碰上了呢?何况,江四爷是商人,他定是会参加商会,到时爷再把他揪过来。”另一人及时开了口补充,希望能稳定主子的情绪。 诸葛玄奕闻言,禁不住冷哼。 他如何不知江小四?那个滑头若是不想见他,是掘地三尺都未必能找得出来的。再则,他堂堂的太子爷,怎可巴巴地寻着找去? “去点菜,选最贵的吃!吃饱了再把方才那小二抓上来吊着,江小四既然能使唤得动他,想必花些心思还是能问出什么来的!”有人出钱他何必客气?这些年他可丁点儿的便宜都没占着! 江祈丝毫没料到诸葛玄奕会对一个传话小二动手。 所以,当她穿着裙装带着方小少爷招摇过市时,还自得其乐地以为轻轻松松搞定了太子宣二爷。 “小姑姑,快看快看!强抢民女啦!” 她因为巡视商务街上的产业,正想着诸葛珏那只狐狸是否会把所有跟她有关的店铺工厂都嗅出来,手中牵着的孩子却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强抢民女? 江祈嘴角抽搐地翻了个白眼,这么狗血的情节让她遇上不代表她会闲得蛋疼冲上去。毕竟她这个风流四少在京都也干过类似的缺德事。 “方五,去把小少爷带回来,别惹事,我在月和茶楼等你们。” 她转身招来跟在后方的家仆,轻声嘱咐了一句,却因自己的声音微微一震,可当真是不习惯呐!总觉得自己太娘。 赣城是座商务城,本就民风开放,女子蒙上脸面约几个手帕交上街喝茶听书也不少见。隔着一座突岭山便是海域,又是商会召开之际,城中聚集了四面八方的来客,其中不乏跟着父兄或丈夫出门长见识的女子,所以,江祈蒙着面纱进茶楼并不引人注目。 简氏商务宾馆是赣城目前最火热的企业,但竞争对手国风客栈也不错,自然也是人满为患,太子爷就被安排在那里,为了避开诸葛珏。谁都不会想到,这两家背后是同个老板。 当然,江祈在赣城可不只是这么点明面上的产业,月和茶楼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于是,她只给管理人员亮出了特殊名牌就被带进了贵宾雅座。 “别急着给我看帐册,我只是走累了来坐坐,不是巡查。上几碟小少爷爱吃的点心,来壶好茶,我听会儿书。”她对战战兢兢的掌柜挥挥手,一屁股坐在雕花靠椅上,撩起下摆正准备踩上前方搁脚的小凳,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稍微豪放了点。 她今日可不是江四爷! 方忠义是常客,对茶楼甚是熟悉,被方五狭在腋下带进来时,挣扎落地便一溜烟奔上了楼。 “小姑姑,方才不是抢民女,是抢民男!你不知道有多热闹!方五太讨厌了——啊,小姑姑快看,那个民男真被抢走啦!就是那个人,都被抓进茶楼了,长得真好看呐。”在江祈面前手舞足蹈的小子忽地趴在了窗边,直直地蹬着楼中的天井,一只小手还急切地拽着他姑姑的裤脚。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可怜娃,这点小事就咋咋唬唬,等商会过去,姑姑带你笑傲江湖去——”江祈无奈地起了身往窗子上一靠,被迫欣赏所谓的民男,但她只瞥了一眼便霍地一怔。 楼下那个被人强行搂在怀里的,可不就是她让秋暗自转移的男宠萧儿?而那个搂着他的男人,正是京都第一酒庄的少庄主高家老大。 这可是越来越热闹了,该出现和不该出现的都来了赣城。 第101章 滚烫拜帖 萧儿的出现引起了江祈的重视。睍莼璩晓 虽说离京时走得匆忙,却并不像表面那般慌乱。虽说诸葛玄奕将她捅刀皇帝面前挨宰是个意外,但她的根基建在赣城,也处心积虑计划等待了多年,又怎会如京都百姓所言,她江四爷是赠银失败、毁了家业最终也没得圣心,只得狼狈离京希望靠商会卷土重来? 京都她是真没打算再回去,哪怕不舍得住惯了的梅园。可她的安排算不上慎密却也不改疏漏至此,小五私自尾随、她又意外被绑,又加上萧儿来凑热闹……她总觉得背后有股无形的力量让她设定的方向一点点偏离。 “小姑姑?小姑姑!” 方忠义使劲扯了扯失神的江祈,小脑袋在她手臂拱了拱撒娇道:“爹爹不让我听夜场,姑姑带我听行不行?” 夜场两个字很快拉回了江祈的思绪,抬手就给孩子脑门来了个爆栗子,似笑非笑地说道:“等你长到十三,我就让你老爹准你听夜场,现在给我安分地待在这里听书,一个时辰后方五会拎你回家。” 虽说好奇心害死猫,但她真没办法让一个六岁孩子过早接触成人世界。赣城的富家子弟夜晚最喜欢流连的地方除了欢场外,还有茶楼,这夜场是茶楼的主要收入,因为说的都是些限制内容的话本。 其中就有她恶搞创作的山寨《金瓶梅》。 江祈几句话打发了孩子的纠缠,嘱咐了方五后戴上面纱从茶楼后门离开,并没有理会落在高家老大手中的萧儿。如方清扬所说,水似乎越来越浑了,但她却突然觉得自己非但不能轻易地浑水摸鱼,恐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漩涡。 局势果然不是她一个小小百姓可以推测的,但诸葛珏呢?他是否还能一如往昔地掌控全局? 出了茶楼,江祈没让人跟随,抄近道独自回了情雀庄。 她满腹心思没有留意,竟不知被人跟踪了一路,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情雀庄大门,背后两人才无声隐退至巷尾。 “爷,为何跟着她?这个女子是何人?很重要吗?” 周尧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家主子处理好伤口不在房中养着,而是执意要出门闲逛,说是赣城此刻最是热闹,不少重要来客都已陆续到场。 可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皆是客商,他们没有盯住任何人查探,当真只是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小巷,直到预见方才那个女子。 “重要,她应是是情雀庄的大小姐,是——” 提起方才那抹身影,诸葛珏渐渐拧起眉头,因心中莫名的猜测嗓音逐渐低了下去。她是谁他其实并不肯定,但从茶馆后门看到那个鹅黄色身影时,他脑中不禁浮现当初街头弹唱的那个顽劣少年。 “江湖少女果然不能与闺阁千金相比,上不得台面。这姑娘没一点小姐样,独自一人都敢随意出门,并且走路带风,虎虎生威,也就配配粗莽武夫。”周尧没注意到主子眼中的诡异光彩,带着嘲讽般的语气评论他的所见。 诸葛珏神色一沉,回头望了一眼情雀庄的方向。 方清扬有个未出阁的妹妹是江湖尽知的,但鲜少人见过这位大小姐,哪怕是庄中弟兄也大多只是听闻。 据说是一直养在山林的,怎会在商会时出现?并且,周尧的话并没有错,刚才那女子的脚步确实不似姑娘家,即便长在山林自小习武能步伐轻松,却不应该像——像个少年! 他只觉得心中仿佛勾到了一丝至关重要的线索,却只一闪便再也寻不到。 “回去看看是否有赫连冬的消息。另外,送拜帖去情雀庄,到了他的地盘,也是时候会一会方清扬这个庄主。”诸葛珏淡然的神色不见一丝动容,内心却忽地明朗,或许,他会有幸得见方才那女子一面。 “不过是个小门派,江家以为凭这个靠山可抵抗一切?爷,您还是先在客栈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情雀庄又跑不掉,明日是商会开幕,不如结束再去?还有,太子那边需要处理吗?”周尧的轻松心情提起赫连冬后散了个干净,自从得知主子被背叛后,他已暗中部署,但凡赫连冬落网,他不会再手下留情。 故而,即使面对敬慕的主子,他仍然有意忽略了赫连冬,并期盼没有这个人的消息。不管这人的身份是否清白,靖王府已经容不得他了。 “等不到商会之后,下拜帖。” 诸葛珏的嗓音虽轻,语气却是强硬到底。他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护卫,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令对方骇然地下意识倒退了一步,这才再度开口:“他不会见诸葛玄奕,此时不必打草惊蛇。” 江小四那条小泥鳅,连他都未能掌握在手,诸葛玄奕更不是对手。但思绪一转,想起那晚的春宫画册,他又感到一丝苦闷,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江四爷,是真敢用那种玩弄心态对待一个未来储君。 是谁给的胆子? 其实,他也早已心知肚明,正是诸葛玄奕的小心思给了江小四一幅包天的狗胆!不就是占着小太子心中有他吗? 诸葛珏不觉怅然叹息,无法理解情这一字的玄妙,更不能懂男子间的特殊情愫。 “爷?”周尧惊诧地叫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家主子的失常。 诸葛珏深吸了一口气,加大步伐掩饰了此刻的失态。身后的周尧步步紧追,脑中还是甩不掉重重的疑惑,自被绑之后,主子似乎变得有些不像主子了。 被绑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尽管心存疑惑,但周尧始终记得自己的位置,不敢逾越的部分他不会冒然尝试,以白玉公子的名义拟了一份拜帖,以最快的速度送至方府。 而方清扬却在拜帖送进来之前,亲自出门去了暗庄,为江祈查探京都的江府究竟发生了什么,萧儿怎会突然来了赣城。所以,这份滚烫的拜帖自然而然被人呈送到了江祈手中。 “老狐狸就不知道消停会儿,怎么没被尿给憋死!” 方家书房中,江祈将烫金拜帖奋力拍在案上,把这纸张当成了诸葛珏那张虚伪的嘴脸,恨不得一巴掌给拍扁了! 第102章 庄中相见 诸葛玄奕还在客栈折腾小二为江小四的消息急得心肝二火齐烧,诸葛珏却成功地借着拜访名义进了情雀庄会见江祈。睍莼璩晓 只不过,他并未将方大小姐与江四爷的身份重叠。 江祈很不想见诸葛珏。 因为她清楚老狐狸的嗅觉,怕他能从另一个形象嗅出江四爷的气息来,继而进一步摸清她的底细,榨干她的金库。 但她也了解这货的脾气,明面上不让进,会引来背地里更彻底的调查。在这节骨眼上她不敢节外生枝,等熬过商会便可透口气了。再则,她这假四爷反正已被这货识破,就算认出她是个女人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她毕竟十分不情愿被迫出来见人,又不像老宣那孩子容易搞定的,怎么也得弄清靖王府找上情雀庄的目的。 “阿简,你是个姑娘家,如何能出来接待客人?这于理不合。虽说方大跟着夫君出去了,不是还有方二在吗?听嫂子的话,这事万万使不得!”江祈走神时,方夫人还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说。 她们虽没见过几次,但经方清扬的转述,她深知丈夫对这个姑娘的用心与敬重,也打从心底将对方当成了嫡亲小姑子来照顾疼宠。 “嫂子,江湖儿女哪那么多忌讳?赣城的姑娘家都能上街听书,在家见见客人有什么要紧?安心吧,我戴着面纱呢。”得知诸葛珏已到,江祈也懒得换衣服,扯出面纱围上,心绪多了一丝烦乱。 方清扬这妻子是个奇葩,正规的大户人家养出来的闺阁小姐,比较幸运地投胎投到真正为女儿着想的人家,竟舍得把她嫁了无父无母的江湖人。方清扬可比三妻四妾的侯府世家公子要宠老婆得多! 当然,女方选中方清扬基本是看中情雀庄在赣城的地位。 “阿简,我最近跟娘家姐妹喝过几次茶,选了几个出色公子——你不知道,夫君前阵让我留意着,正打算让他看看那几户人家的条件,你这——还是别见男客了,传出去毕竟不好。”方夫人急得团团转,就怕好不容易有点眉头的婚事因为传言给黄了。 但江祈却听得笑出声来。 没想到方清扬真把嫁人这种事提到了议程上,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吗?找个男人管束自己的事,上辈子她没做,这辈子也没这打算。 “嫂子别急,今日上门这个公子也是未娶,家里富甲一方不说,他还是个当家作主的,人长得俊逸若仙,还是睿智沉稳有文才有本事的,今后更是说不定能——”江祈把话一卡,没说出“君临天下”来。见身旁的小妇人呆呆愣愣显然被忽悠进去了,这才拍了拍她肩膀说道:“如果合我心意,就不用嫂子辛苦替我物色了。” 语罢,她已昂首挺胸走向会客厅了。 情雀庄中的会客厅不少,但江祈给诸葛珏安排的,是她的私人小厅,远离方清扬处理庄中事务的大厅,也尚未进入后院,有足够的隐秘性,也很安全。毕竟那货的身手不错,万一动起手来她可以关门打狗。 诸葛珏褪了鞋子盘腿坐在矮几前品茶,已坐了一刻钟有余,除引路的小厮与上茶的丫头外,没有任何人出现。身上即使用了上好膏药,骨伤处还在隐隐作痛,他却因一个陌生身影甘愿坐在这里受罪,只为那人穿了与当年的江小四同色的衣物。 他不禁扯了扯嘴角,周尧的疑虑不是空穴来风,他确实有些失常了。 “让公子久等。” 身后响起一个清脆中不失柔和的嗓音,诸葛珏虽听出脚步声靠近并做好了准备,仍然为此一怔,故而没能及时转过身,只听那嗓音继续说道:“家兄外出未归,庄中掌事也都忙于事务,公子拜访得突然,也只得我这闲人出来应付这单生意了。” 这轻快直爽的语气中没有闺阁小姐的扭捏作态,少了客套俗礼,直接切入主题,倒是有几分江湖气息。 诸葛珏这才抬眼望向走近的身影,正打算起身相迎,却被对方伸手阻拦,便顺了意安坐不动。 这真是养于山林的姑娘家?可看不出一点不谙俗事的仙气,但也因此令人感到足够亲和舒适。 “得见方小姐,在下之幸。不知方小姐可知情雀庄的委托规矩与收费标准?若是不便,在下改日再登门拜访。”诸葛珏略为低垂着脸说道,因为刚才的一瞥,略为失望。 这淡淡一瞥令他觉得今日的行为有多荒唐。 这女子如何跟那人混为一谈?这身量、这嗓音全无作假,更不提方才近身走过的淡雅香气。那人身上只有干干净净的清新体香,偶尔带些馥郁的酒香,哪会用女子的香粉? 如那般倨傲的少年,段不会扮成女装吧。 “公子这是瞧不起我?你以为我兄长一人能掌诺大的情雀庄?我虽是女子却也不是无知之辈,及不上兄长之才也有几分能力。不过你若出不起价钱便请回吧,虽然情雀庄在商国的消息体系盘大,却也不是什么生意都接的。”江祈在诸葛珏对面坐下,面纱后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很是不错。 她敢打包票这货是来探她消息的,可显然他已在最短时间里否定了她的身份,所以此刻找了借口要打退堂鼓了。倒是还算有脸皮,总算知道自己如此莽撞地冲上来有多不妥。 “既然方小姐熟悉庄中事务,那在下便将委托呈上。” 诸葛珏闻言,自是听出了对方的不悦与嘲讽,倒是有与那人相似的傲气。他掏出袖中的信封按在矮几上推向对面,视线从那肤色略显暗沉的柔荑往上移,“请小姐过目后估价,在下——” 话没来得及说完,四目相对之时他忽地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不过,也只是一瞬便隐藏了彻底,继续道:“只要消息迅速准确,价格没问题。” 他的这丝惊色自然没逃过江祈的眼睛。 但她不认为凭一双眼睛能令她露底,于是,故作淡然地当着对方的面拆开信封来看,却因信上的一个名字险些泄露情绪。 第103章 相互试探 令江祈近乎失控的那个名字,正是杨紫。睍莼璩晓 她极力控制情绪,在信纸被捏皱前松手,心中不停催眠自己,这应该只是老狐狸对她的试探。 杨紫母子明明就在诸葛珏手上,他有必要委托情雀庄去查吗?何况,从方清扬欲言又止的情况来推断,恐怕杨紫的身份跟靖王府有关。 包括她养了两年的儿子,也是一大突破点。 理清情绪后,江祈又肆意勾起唇角,只不过笑得再魅惑也被面纱挡了去,诸葛珏能看到的,只有那双带笑的眼睛。他不由得地黯然,这双眼睛实在太像,他还记得在京都葛府后院的相见,就是这样一双眼睛让他再度动了恻隐之心。 后来,在勾栏等侯的寒夜,他看着那人神清气爽地走来,明明俊俏潇洒,在他看来却有丝稚气未脱的可人,尤其那双眼睛,亮得让繁华的夜景失了颜色,仿若暗无边际的环境里,只有那一处亮点。 所以,那次他失控地接近了。 “江小四……” “白玉公子似乎——” 江祈看不懂对方的失神原由,正打算开口摊牌,那句叹息般的呢喃却与她的嗓音同时响起,令她霍然一怔,心跳失了正常频率。 这都能认出来?!这货是什么东西? 诸葛珏似乎也像是被到自己脱口而出的人吓到,眸光一闪便隐了情绪,故作镇定地说道:“冒昧打断方小姐的话,在下失礼了,方小姐请说。”即便他说出口了,也并无不妥。 毕竟,京都人人皆知,杨紫是江小四的妻子。 江祈忽然嗤地一声笑出来,嗓音清脆悦耳,在封闭的空间回荡,确实动听。她捏起两指宽的茶杯品了一口茶,堪堪压下那股笑意,这才义正言辞地说道:“白玉公子是在赣城闲得太孤独了?别以为占着靖王的身份耍着我们玩,江湖与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有狐假虎威的家伙欺上门来,江湖规矩还是得遵守的。” 她或许曾经很怕眼前的家伙,但最近莫名地没有丝毫畏惧了。 诸葛珏未曾接话,只皱着眉头望着突显狂傲之人。 “别不服气,靖王府的爪子还伸不到赣城来,情雀庄连太子皇子的邀约都能拒了,自然也不会怕被‘靖王’盯上。杨紫是你们的人,且就在你身边,她的底细还需要你们来情雀庄买吗?”江祈冷哼一声,半眯着眸子撇开了视线,“白玉公子虽是有才有貌,本小姐也确实未曾出阁,但你——真不是我的菜。这就不留你用饭了,反正也没有熟悉的必要,不送了。” 她抬手朝着门口一伸,扬了扬下巴下了逐客令。 既然用了白玉公子的名义上门,还敢拿出杨紫来试探,他这是早就摸清方清扬不在庄中。 如此说来,他这是——因她而来? “方小姐真是个性率直,天真可爱。” 诸葛珏收起那幅探究神情,恢复至如玉公子般的儒雅,无视那只赶人的手,亲自为江祈斟茶,“我想买的,是江小四,与贵庄有莫大关联的江家少主江祈。” 既然已脱口而出,他索性将这人推至明面。 谁料江祈却沉浸在对方的默认中。 与诸葛珏对话总是特别累,因为他的任何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极有可能是试探,所以,她认为杜绝这种身心俱疲的最佳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之。 方才说到杨紫,不过是她的试探。 自从绑架之事发生之后,她怀疑了身边所有人,赫连冬、诸葛玄奕、杨紫,甚至是远在京都的秋,未有真凭实据,也不过是个怀疑。 但此时此刻,江祈却有些心寒了。 杨紫的出现不像刻意安排,这几年相处也是真心相待,她以为就算疑心所有人都不会疑心这个“妻子”,但赫连冬曾几番暗示令她心存忌讳,诸葛珏今日又忽然提起,她便将计就计将杨紫推了出去。 “相信紧盯着江家的靖王府很清楚,江四爷对情雀庄有重大意义,她是无价的,你们买不起,我们情雀庄也不会卖。”江祈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讽刺,不明白今日的诸葛珏有何目的,但她已没了奉陪的心情。 于是,在对方开口之前,她忽地转身凑上前去,贴近对方的脸面压低嗓音问道:“白玉公子不是也看上了江四爷吧?她虽是个风流多情的,也不见得会喜欢在身边养只喂不熟的小狐狸。” “看来方小姐很了解江小四?” “情雀庄不是开着玩的,何况是我们自己人?” 两人的距离因诸葛珏向前倾靠越发贴近,江祈暗自握拳撑住气场,另一手已快速抓向对方腰间的白玉坠子,“这东西我喜欢,虽然白玉公子会大方赠送,但为了不损我未嫁姑娘的清誉,自然不能私相授受。这样吧,看在这玉坠的份上,我就卖你一条江四爷的消息。” 江祈保持原地不动,诸葛珏被吊起了胃口,虽因那吹至侧脸的湿热气息有些耳根发烫,却面色如常地等着下一句即将出口的话。此时的他,早已不知紊乱的心跳是因江小四的消息或是这姑娘的大胆轻佻举止。 “她其实并不好龙阳。” 江祈吐字清晰地说完,忍不住玩心大发,对着那白皙莹润的耳垂轻柔地吹了口气,再迅速摆正身躯起身离开。 不好龙阳……吗? 诸葛珏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没有转身去追寻离开的身影,只是静坐在原地平息乱了方寸的理智。他记得清楚,听得透彻,也看得明白,假如江小四当真不好龙阳,那赫连冬与诸葛玄奕又作何解释? 若当真如此,倒是他小看了那人。 他摸向玉坠垂挂的方向,无奈地叹息,这方小姐的用意又在何处?曾看不懂一个江小四,今日又被第二个人绕晕,太过失常了。 “这位公子,我家大小姐为您准备了骄子,您看——” 门外响起起小厮尴尬的声音,诸葛珏挑了挑眉,顺手抓了对面那个未留唇脂的杯子滑入衣袖,这才悻悻离去。 如果他没有看错,方才那女子掀起面纱品茶时曾露出的片寸棱角,与那双眼睛一样令他有熟悉感。 第104章 交情匪浅 目送诸葛珏的身影步出情雀庄,江祈僵在望月筑的窗前纹丝未动。睍莼璩晓这是建庄时她亲自设计的暸望台,屋子四面都是窗,平时派人轮班值守可增强庄中防御。但今日,她退了所有人只为看那个人。 掌心的白玉因吸收她的体温逐渐变暖,她会冒险去拽这块玉并不是突发奇想,从初见起便瞄上了这东西,只是曾经惧怕这个人,不敢下手。 江祈缓缓摊开掌心,望着雕刻栩栩如生的五爪真龙,圆柱底部虽不留一丝印泥,却看得出是个“瀚”字。她的背脊一阵冰凉,仿佛血液循环暂停在此刻,浑身僵硬。 诸葛珏怎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这东西挂在身上?这是连太子都不能用的真龙,他竟然毫不避讳!一个“瀚”字说明这东西在他身为世子时便已刻好,可谁敢为天子外的任何人雕刻这种私章? 最关键的是,诸葛珏今日给了她重重一击,留下这东西潇洒离开了,如此轻易地令她陷在了自己设的僵局。他是什么意思?今日来的目的又是什么?不可能只是拖情雀庄下水—— 江祈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不通,最终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问候了某人的祖宗十八代。 她虽没有聪明绝顶,但一向自认不笨,可遇上诸葛珏,她连自己都看不清了。 江祈在为这块白玉心神不定时,诸葛玄奕已经找人找得快疯狂。 客栈里没有他想见的人,他如何待得住?于是,急得四处乱蹿的他遇上了被高家老大掳去的萧儿,也碰见了简氏里的诸葛珏。 于是,商会的前晚,月和茶楼里出现了气氛诡异的一幕。 萧儿缩着身子精神萎靡,惨白的小脸蛋没了昔日被江祈宠溺时的光彩,怯弱地缩在一角不敢出声。他是被诸葛玄奕解救出来的,可他的处境并没有因此改善,在京都江府,他虽是最受宠的一个,但也清楚宣二爷上门时,四爷眼中看不见任何人。 所以,宣二爷会救他是四爷的面子,但却因为他的身份不会善待他,何况被破身的他早已没了盼头。 “你把他怎么了?不怕江四爷心疼吗?” 诸葛珏慵懒地靠在软垫上,视线瞥过斜对面缩成一团的少年,若有所思地望着面有怒色的诸葛玄奕。 他在江府住过一段时日,虽看得出江祈对这个萧儿只是表面上无尽的恩宠,但那种极致的温柔与包容也足以撼动任何一个小倌。 诸葛玄奕不屑地冷哼一声,仇视的目光狠狠剐了一下因他出生更胆怯的萧儿,不情不愿地开口解释:“我可没那本事欺负他的人!也不知死哪去了,平日里当心肝的人都扔街上任人欺负。” 若不是他给弄回来,没准会死在高老大的床上。 “哦,看来是宣二爷出手相救,倒是与江四爷交情匪浅,连后院都帮着照拂了。” 诸葛珏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堂弟,表面虽是不动声色,实则内心混乱不堪。他看得出对方的焦虑与期盼有多真切,脑中却还回荡着那句“不好龙阳”,若真不好,这小太子怎会如此死心塌地? 虽被过度保护有些不知险恶,但他毕竟是长在浑浊的皇朝,怎会掏心掏肺将一介布衣看成知己? “葛先生替靖王办事,日理万机的,怎么这点小事也劳先生操心?” 诸葛玄奕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诸葛珏。若不是来之前他父皇分析过靖王府的白玉公子,让他设法招降纳入羽下,他可没兴趣在这陪只老狐狸听书。 何况,若当真这么好招降,靖王又怎会重用?他因为自知没这本事才急着找江小四,那人的脑子最活,鬼主意多,京都但凡是个活人都有办法笼络交好,想必搞定白玉公子也不在话下。 就算真拿不下,就下令除去,斩断靖王的臂膀也是他来赣城的目的。 “倒不是有意操心,只是前日与四爷喝酒,不巧落入贼人陷阱被人绑了去。牢狱枯燥便闲聊打发,听四爷说起过京都一些事,这才了解宣二爷与四爷的交情。”诸葛珏面色平静地讲述,收敛了眼中精锐,看似在闲谈牢狱之游般悠闲。 那是他唯一一次不慎惨遭暗算,若不是与那人一起,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未可知。 “什么?被绑?” 诸葛玄奕蹭地一下坐正身躯,没看见角落里的萧儿也猛地抬头望了过来,只急切地上前扣住了诸葛珏的手臂追问:“怎会被绑?他行事素来谨慎,出行防护周全,怎会轻易落入陷阱?你是何时见的他?他现在何处?可有受伤?” 他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诸葛珏自然听得出来,只不过懒得解释这次陷阱是谁人安排,也无需说得太多。 “四爷并未受伤,倒是可以放心,至于他身在何处——无人得知。”他捏起杯子抿了口酒,目光落在紫红色的紫砂杯上,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在茶楼用茶杯喝酒的人不多,自备茶杯的想必更少吧。 而那个得了玉坠的女人,此刻又是以什么心态视之?这些年活在步步紧逼的算计里似乎无趣了些,在赣城这个有趣的地方怎可放弃逗逗有趣的人? “你怎会不知?” 诸葛玄奕已失了冷静,命人把萧儿压了下去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江小四只是个商人,只求富贵自由与享乐,他胆小怕事没远大志向,如今更是没多少银两傍身,连赐官都吓得胆战心惊!他就只是这么个小人物,你回去告诉你家王爷,让他放过江小四!” 他们俩人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没有外人在场自然不必再遮掩。 “太子殿下如此激动又是为何?” 诸葛珏勾着唇角无声地笑,他无视对方眼中的担忧与言语中的维护,只觉这反应可笑至极,即便他就只是幕僚白玉公子,也不会因太子的一句话劝主子放弃那颗重要棋子。 何况,江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把江山社稷与帝王都不放在眼中的人,怎会胆小怕事?那个拥有大半个赣城的人怎会没有银两傍身?那个暗中建立情雀庄培植无数死士的人怎会没有远大志向? 小太子不过是那人手中的玩偶,如何看得透这一切? 第105章 他不喜欢 诸葛玄奕被这么一问,忽觉自己泄露太多情绪。睍莼璩晓 但身旁坐着的人是靖王的幕僚,他想隐藏也未必会成功,所以他只能无奈地失笑,借着酒意坦然道:“本宫来赣城是拉拢你的,这虽是父皇的意思,但让本宫下这决心的却是小四,若你能站在本宫这边,小四的安危也稳妥了。本宫不与你说旁的,反正你自己能看懂。” 靖王若少了白玉,他不信在他的羽翼下还能有谁伤得了他要护的人。 “太子以为能纳了他当太子妃?还是他会甘愿入东宫当个男宠?据我所知,江四爷虽然身形纤瘦气质文弱,却并不甘于人下,哪怕你是太子。”诸葛珏忽视内心那股类似嫉妒的情绪,只不冷不热地嘲讽。 他不能理解面对江祈时的莫名心态,看不透,那就不看吧。 “放肆!本宫何时说过——” 诸葛玄奕急得高声吼道,但想到临行前一晚发生之事,气焰顿时又消了下去,逞强地辩道:“本宫不好男色,与他只是兄弟情谊!” 相交至今,他足以清楚江小四的个性,居于人下自是不可能,更不用说入东宫做男宠,哪怕用太子妃的头衔也勾他不动,何况他也给不出这头衔。没有哪国的太子妃是个男子,大商丢不起这个脸。 所以,他与江小四的关系,永远不能再进一步。 “兄弟?太子这话太失体统。一国太子,未来的储君,如何能与个贫贱的百姓称兄道弟?你置皇室尊贵的血统于何地?这话今日随便说说也就罢了,若在京都,被有心之人捅到皇上那里,给江四爷扣顶蛊惑太子藐视皇族的帽子,他可是要掉脑袋的。太子是真为他好吗?”诸葛珏一口接一口地喝酒,懒得去看太子的失落急躁,只怔怔地盯着指间的紫砂杯。 不知是否是今晚喝多了些,伤口的痛意渐渐麻痹,视线不再清明,连那两人的身影都在脑中重叠。 他禁不住苦笑,只怕自己这么多年的那股执念比太子这份贪恋新鲜还要可怕。 诸葛玄奕被问得哑口无言,忽地发现对面之人看似魂游天外,回想在京都时这人曾花心思接近江小四,并设计住进了梅园,莫非也存了什么心思? “你是不是——” 他欲言又止地开了个头,却没把话说下去。 这白玉公子的身份不好查探,只知与他那堂兄靖王同岁,今年已有二十一,未娶未纳也不见其有断袖之癖,曾有人因他的淡薄漠然称他有谪仙之气,不轻易撼动凡心。 江小四不过是个油滑小子,有几分姿色不错,但也纨绔荒唐极具铜臭味,如何能令白玉公子动心?毫无可能。 “今晚的书并不好听,太子回去歇了吧,养足精神出席明日的商会,想必你心心念念的江四爷会现身的。”诸葛珏眼皮都未抬过一下,直接忽略方才那半句提问,收了笑容开口赶人。 这包间是周尧长期租下,有卧榻暖阁,他多半时间留宿在此,今夜也不想再出去吹一次冷风了。 “你若不回靖王府,本宫可以许你任何许得起的东西。靖王虽拥兵不少,却不得带兵离开封地,再有作为你也不过是个王府背后的幕僚。你不妨考虑考虑,父皇惜才,连小四都能入朝堂,你要加官晋爵也不是难事。”诸葛玄奕因为那番感悟也没了周旋的心情,撂下这些话便默然离开。 这赣城不是个好地方,自打他到了之后一刻都未曾舒畅过。 “爷,咱也回了吧?您还得上药。” 太子一走,周尧便迫不及待地出现,一连担忧地瞅着自家主子。虽说底子不弱,可一日里不停折腾,伤处哪里能愈合? 此次之行本就惊险重重,那江祈又已得知主子的真实身份,留在赣城更是险上加险,他是一刻都不敢马虎大意。 “周尧,你说父王为何轻易放弃了那个位置?当真是兄弟情谊?”诸葛珏像是对属下的关心恍若未闻,只沉浸在太子的那番话里,喃喃叹道:“父王是个战将,不是将仁义挂在嘴上之人,他与如今的那位并非一母同胞,哪里有什么情谊?他是迫不得已退让。他若不退让,还轮得到今日诸葛玄奕说这番话吗?” 许他加官晋爵?确实挺令人动心,但他要的,可是这个天下! “爷,隔墙有耳!” 周尧急得四处查看,再将视线落在满面落寞的主子身上时,不禁又心软心疼。主子近日是怎么了?他几时如此软弱过? 室内一片静蔼,诸葛珏无声地往口中倒着沁香酒液,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 周尧只得暗自着急,偏此时又有人来回,说是宣二爷把一个少年留下了,就在隔壁房里。 “去把杨紫母子与江茉莉送去情雀庄,带个口信过去,如果江四爷还要这个宠儿就来领回去,如果不要了——”诸葛珏半眯着双眼露出一丝笑意,接着说道:“就说本王打算送给方大小姐当闺中宠物了。” “爷,明日便是商会?” 周尧真怕自家主子是喝糊涂了,这一个两个都送了回去,那江四爷还会顾忌王府里的那位?如今江家只剩个空壳,赣城这边的情况他们又没摸透,想再控制江家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如此关键时刻,岂能因酒醉误事? “去吧,他那样的人物不是一两个把柄可以威胁的,就说本王养烦了他江家的人,让他亲自来领人,过时不候。”诸葛珏自斟自饮,心情似大有改善。他不信江祈不知这赣城多了哪个人物,如此晾着诸葛玄奕与萧儿说明他当真有了退意。 那么商会之后,会选择就此隐遁还是假死逃生?那个机灵的小人儿,素来未让他失望,想必今后的安排会更加精彩吧。 “是,爷。” 周尧悻悻地领命,出门去传达主子之令后又返回原地:“爷,外头那玩意儿如何处置?属下认为太子留下他目的不纯。” 那个美艳少年一幅孱弱可怜之色,确实令人有凌虐之心,太子留下他可是要激化主子与江四爷的关系?当真可笑,他家王爷几时受过肤浅的美色诱惑? “拎去洗干净候着,会有人来领。周尧,这茶楼的茶不怎么样,酒却不错,坐下陪本王喝几杯。”诸葛珏对周尧举了举杯,只觉漫漫长夜甚是难熬。不论在京都或是赣城,总是他在等着那人。 这种等候的寂寞,他不喜欢。 第106章 小宝他爹 江祈没等来方清扬的调查结果,倒是直接等来了被送回的妻儿及小妹,吓得她连心脏都罢工了几秒钟。睍莼璩晓情雀庄虽是消息中心,但毕竟没有现代网络和人肉搜索,凭的只是盘大的人工消息系统,所以时间耗费不小。 也就是说,她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诸葛珏又出招了,杀得她心神恍惚。 “爹爹!爹爹抱抱——” 儿子胖乎乎的小手抱住她的大腿,小短腿抬了几次试图爬上去。江祈迅速回神,抱起孩子亲了一口,用眼神示意方二将江茉莉与孩子带下去。 她这会儿幸亏是被诸葛珏的突袭搞怕了,听人说这几尊小佛给送了回来,立刻换上男装来见,但嗓子却无法在一时半刻改变,只得闭上嘴巴暂不开口。 “我不去!四哥,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在这儿?你为何没来接我——” 江茉莉显然不甘愿就被个陌生人带下去,上前挽住了江祈手臂哀怨地追问,见她面色僵硬似有不悦又顿时闭了嘴。 杨紫上前接过儿子递给在一旁等候的方二,扯出一丝笑容柔声劝道:“五妹妹先去洗漱歇息吧,有什么问题等你四哥忙完再问,她素来疼你,定是不舍得委屈你。”她边说边拉着江茉莉攀在江祈身上的手臂。 许是江祈鲜少出现的冷脸令江茉莉畏惧,她怯怯地瞥了一眼自见面便没开过口的四哥,琢磨不透自己是何处又惹了祸。 “相公。” 诺大的会客厅只剩下两人,杨紫这才抬眼正视沉默的江祈,扬起的嘴角带了一丝苦涩,轻声问道:“此处说话可方便?” 她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了,从她被那人带走之后。 江祈看着一如往昔的杨紫,温柔,聪慧,从容,淡定,这人该是未曾变过,只不过是她从未将人看透而已。 她忽地避开那道透着哀伤的目光,沉痛地暗自叹息,连这个人都信错了吗? 不等杨紫再度开口,她已转身离开,走向招待诸葛珏的小厅。 “小宝如何?这段时日可曾哭闹过?” 江祈背向杨紫而站,此时此刻,她不想面对也不敢面对这个带着目的留在她身边却被她付予极大信任的女人。 这些年如履薄冰般地活着,她小心翼翼地防着所有人,难得一次放纵自己给出信任,到头来还是错了。 “小宝很好,他的性子随你,适应力强,贪鲜贪玩不怕生,与谁都能相处,只是夜里还是会找爹。”杨紫淡淡地讲述,望着窗边那个背影,明明想要靠近脚步却纹丝未动,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女声,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那股拒人于千里的疏远,她只觉眼眶酸酸地发胀,似有什么东西即将夺眶而出。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与歉意,她早知会有这样的一天,却没料到来得这样快。 “阿紫,你知道我信不过任何人,但我从未怀疑你。” 江祈仍旧未转身,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惆怅,此时不免有些恨诸葛珏的残忍,为何要将此事说穿? 他的来意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是试探,也是提醒,也有警告与威胁吧。 “我知道。” 杨紫牵强地扯了扯唇角,满嘴的苦涩,她强撑着身子在案前坐下,本想给自己倒杯凉茶,却发现连手指都在颤栗。 不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狠绝,她曾亲眼目睹府中抓出的细作一个个无声无息地消失,也亲耳听到对方用平静如常的语气命人处决探子,那些人有从未见过一面的,也有搂在怀中宠过的,一声令下,已魂归西天。 她一直都知道江祈不是普通女子,不软弱,不心慈,不感情用事。即便她素来仰慕与敬重这个人,也早已想好了自己的下场。 无非——是一场死亡。 “你救我只是为搭上我作戏?当时你已得知自己怀着小宝,不觉得太过冒险了吗?”江祈终于平定了情绪,徐徐转过身望着一脸颓然的女人,赶在对方开口前自嘲道:“其实也没必要多说,如今再说是否作戏已没了意义,你终究是救过我。” 若是江府的任何一个女子,她都无法留下这条命,但这个人是杨紫,她下不了手。 “阿简,我知道你容不了我。我也不想要这个身份,也曾经想过逃避,可你也说过,人最不能选择的是父母和出身。那次救你,不过是因为我不想带着孩子苟活于世而已,所以那么奋不顾身。不论你信不信,在那之前,我并不认识你,也没有人让我刻意接近你。”杨紫的眼泪终是不受控制地滚落。 这三年偷来的幸福,她已知足。 “我信了你三年,此时再不信也已经晚了。” 江祈无奈地笑出了声,也不靠近,只淡淡地望着流泪的女人,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至少这人若要害她,轻而易举,她能好好地活到今日,又何须苛责?这人比那些下毒放冷箭设陷阱的好太多了不是吗? 许是气氛问题,看着黯然落泪的杨紫,江祈觉得自己的视线也有些模糊了。这可真不是好现象,她什么时候有这可笑的情绪? “好了别哭了,那家伙能放你回来我总不至于对你下手,好歹小宝叫了我这么久的爹,为了他——也不至于把事做绝。阿紫,我只问你一次,你真是诸葛珏的人?小宝的爹……是谁?” 自从诸葛珏来过之后,她怀疑过杨紫,也猜得出她与靖王府的关系,只是不敢去想小宝的爹。 若真是诸葛珏,他怎么可能送回来?这不是成了握在她手中的棋子? 杨紫对这个提问没有过多的意外,被送回时周尧已告知现状,况且,江祈的睿智与能力她从不怀疑,所以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几乎是未做任何心理建设,她便坦然道:“小宝的爹——阿简你已猜到了吧,不过是源于靖王一夜的荒唐,不知为何他们容不下这个孩子,所以我叛逃了。遇见你时,被追杀得狼狈,正准备向命运妥协,谁料他们却因为你的身份放过了我。所以,那次其实是你救了我们母子。” 第107章 半夜赴约 江祈静坐在厅中许久,想不起杨紫是何时离开的。睍莼璩晓 她沉浸在一个漩涡中挣脱不开,无暇顾及诸葛珏带来的话,没有及时赴约,迫切地想要钻透那层迷雾。 从杨紫的话来推敲,她似乎并未得知诸葛珏的真实身份,那么她所谓的靖王又是谁?小宝的亲爹难道只是靖王府里的那个冒牌货? 可诸葛珏将他们母子送回又是什么意思? 她总觉得快要抓住了什么关键,却终是差了一点。 “方二,庄主明日能赶回吗?” 门外的动静惊扰到江祈的思维,她叹息一声被迫放弃,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叫来方二。最近的头疼发作频率又高了不少,很多想不通的事还是尽量听话地交给方清扬吧。 “庄主没传来口信,但明日是商会,该是能够赶回。”方二毕恭毕敬地回答,想劝主子休息却不敢轻易开口。 庄中谁都知道有个大小姐存在,虽然出现次数不多,但对庄中的任何事务都有决定权,对所有人都有支配权,所以她能得到的敬重不比庄主少。可正是因为庄主格外疼宠,面对大小姐时,他们更多了分谨慎。 “去给我准备一匹马,不用人跟着,顺便看好今日送来的人。记住,客人再尊贵也只是客人,你们得分得清主客。吩咐下去,大家早点休息,不必等我。”江祈深情淡然地留下嘱咐,脚下生风地迈向卧房。 身后的方二疾步跟上,带着忐忑追问:“大小姐这么晚还要出去?快三更天了,庄主临走前吩咐过不可让大小姐独自出门,您还是——” “大哥那边我自会解释,去备马,我从西侧门走。”江祈懒得再开口,打断方二的顾虑,果断地下了命令。 她不是因为萧儿赴约,而是诸葛珏接二连三扔给她的疑虑。有些事可以等着方清扬回来再查,但眼下某些事她若弄不清便无法入睡。失眠与神经持续高度紧张这么多年,已快把她逼疯。 如果真要顺着方清扬的意,再不做江四爷,她就得了结一些事。 江祈没想过茶楼里的诸葛珏是否会等到现在,即便那家伙已回去休息,她也能将人从被窝里拖出来问个明白。这一次比一次困惑的线索吊足了她的胃口,若再不弄清楚,她真不知自己会做什么疯狂的事来。 所幸茶楼通宵营业,所幸诸葛珏今晚耐心足够。 江祈纵马急奔至茶楼,没有急着去见,只招来小二递了口信上去给诸葛珏,她并没想过在这种地方谈事。 天罗地网都能被人动了手脚,又何况普通茶楼? 屋子外,周尧急得团团转,主子失控一事他从未遇过,平日更是极少碰酒,冷静自持,沉稳淡漠,哪会发生今晚这种借酒消愁的事?于是,想劝不敢劝的忠仆便将过错推到了放主子鸽子的江大冤头身上。 若不是江四爷迟迟未到,他家王爷用得着一直喝吗?阳脊山那次真是失算,没能除去这个祸害!不,他应该在那人掌家时就除去,或者在当年初见时就该下手! “这位爷,楼下有位江爷要带话给葛公子。”小二带着一脸的困意向周尧禀明来意,但周大爷手臂一伸将人拦在了门外。 “什么话?他为何没有上来?” “江爷说话只能带给葛爷,您不是。” “我问你姓江的为何自己不上来!” “这小的哪知道?小的只是来传话的,您看……” 诸葛珏抬了抬眉眼,已将门外的对话听清,他知道周尧也该是有意冲小二发火提醒他自身处境,不过,能要他命的人确实不多。 “让他进来。”因为纵酒,他的嗓音已略显沙哑。 听见里面传出声响,周尧迅速推开了门闪身进入,瞪了一眼缩在主子身旁的萧儿,郁闷至极。 他这个随身护卫倒是不如这么个破烂玩意,连给主子斟酒的机会都没有。 “葛爷,楼下有位江爷,说让您下去。”小二瞅了一眼因酒气面色红润的诸葛珏,怯弱地补充道:“江爷说您若是不怕死就随他去个地方,若您不敢,今后也别搞花样逼他出来了。” 这人虽看似醉眼朦胧,但就是有股令人莫名害怕的气势。 周尧听得怒火中烧,正打算冲下楼将人拎上来,却听见主子轻笑出声。他侧头一看,又发现委靡不振的萧儿正满眼的精光,仿若姓江的做了很令他仰慕倾佩之事,顿时一个眼刀扔了过去。 “爷,时候不早了。”周尧压低嗓音,语气里甚至带了哀求。 上次因他的失误没有陪在主子身边导致主子中毒被掳,因为搜救工作他们甚至曝光了隐藏在赣城的势力,如今他身上的外伤都尚未愈合,怎可就此放任主子做出不顾安危的错误决定? “是啊,时候不早了,等得有些累了。” 诸葛珏自嘲地勾着嘴角,手臂在案上一撑,徐徐站直了身躯。他虽喝了不少,但还能认得清局势,不至于将谁都当贼来防。 这话便是那人说的,身旁没有一个可信之人,这种日子不好过。 “爷,属下去请江四爷上楼吧?” 周尧靠近一步扶住主子,总觉得看着岿然不动的主子已有了八分醉意,深怕他迈开一步便能摇晃栽倒。这一桌子的空酒壶可都是下了他一人的肚! “不必了,他性子急,怕是不愿久等。” 诸葛珏笑得张扬,无形中又像是带了一丝宠溺,推开了靠近的周尧大步迈了出去。他知道能等来那人,因为下了足够的诱饵,聪明如那人,还会琢磨不透吗? 只是,他似乎也高估了自己,竟是等到了三更天。 “葛公子——” 萧儿急切地唤住即将出门的诸葛珏,欲言又止地咬了咬唇,最终只用一双水灵灵的眸子诠释他的渴望。 诸葛珏一见他这幅模样,笑得更开了。 “本以为他是个多情的,原来还是错了。你随周尧回去,我会给你见你家四爷的机会,只要他还愿意见你。” 早知如何,何须把这小东西弄干净了摆在身边等?昔日再怎么宠爱,离京时没带上便等同于放弃,如今怎会因为这人再惹麻烦?江祈,倒是个冷漠无情之人,该是从未将房中的莺莺燕燕当回事吧。 那个人,宠时能让人置身天堂,反之,会将人推入地狱。 *** 如果下章是肉,大家看吗? 第108章 把你灌醉 一路的纵马狂奔,江祈都未曾开过口,直从茶楼奔出城外,往突岭山而去,跑上半山腰才下马穿过隐秘隧道。睍莼璩晓 璀璨星空下,她伫立在隧道口,闻着空气里的腥咸味,思绪不禁回到被绑的那夜。 不管靖王曾经对她下过几次杀心,至少那次没有要她的命。 诸葛珏的脚步不快,一路的疾奔颠簸本就让他的伤口刺痛不已,下马后又随江祈在狭小漆黑的隧道穿行,没有火折借光,脚下碎石零落,还有活动乱窜,酒气上涌后更是头晕脑胀,难免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出来,只见月色下的一摸清冷背影。 “江四爷引本王来此,是为查上次之事?”他强撑着一丝清明,问出疑惑。 江祈只回头瞥了诸葛珏一眼,见他跟上又脚步生风地向山下走去,抬起右臂挥动示意他跟上。 这时候还不能开口,她的嗓音根本没换,得先把这人折腾惨了才行。 诸葛珏望着前方那个步伐轻盈的身影,无奈地失笑。只是,他却不知自己此刻的笑中多了一丝莫名的宠溺。 既然毫不设防地跟着来了,他又怎会在乎多一段路?只是,希望这难得的一次纵酒可千万别醉倒才好。 这次,江祈走得不快,毕竟这段路她也不熟。 她凭着记忆朝靠海而建的简宫走去,这座她亲自设计的特殊别院,建成后的这些年只来过一次,连方清扬也只陪她那次来看过院中风格,不是没有时间,而是为了确保隐秘性。 若想在赣城痛快地说番话,也只有这么一个地方算安全了。 简宫背靠山脊面向大海而建,未到山脚,地势不低,在院中的阁楼便能看日出日落,确实是个风水极佳的休闲度假之地。正是因为院子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常绿乔木,院墙又攀着绿色植物,连瓦片都是绿色的,所以不靠近看未必能发现。 江祈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尽量不伤路上的一草一木。再隐秘的地方也会因为留下蛛丝马迹而暴露。 “这是你的字。” 诸葛珏半眯着眸子,借着月光望着院口挂的牌匾,“简宫”两字清秀端正,该是幼时而作,如今的四爷,已练得一手狂草。 江祈勾唇一笑,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身旁之人,讶异他语气里的笃定。她也懒得上前叩门吵醒看院子的钟伯,绕到院子一侧的歪脖子大树,撩起下摆塞入腰带便准备爬树进院。 谁料,手掌还没能摸到树干,她只觉得腰上一紧已被诸葛珏搂在胸前,浓郁的酒气散至她的鼻尖,低沉的嗓音便响在耳廓:“原来你当真有过夺天下之心,竟私自在此建立行宫。” 话音一落,他已带着她借助树干与院墙,利落地翻进了院子。 江祈没和他计较,挣脱了束缚先一步摸进了院子,轻车熟路地避开钟伯住的仙间房,穿过回廊直接去了最后一进院子,顺着木梯上了二层,点灯脱衣抬酒生炉子,一气呵成。 诸葛珏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被奇特的家具吸引了目光,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像个好奇心十足的孩子,完全没有平日的淡漠沉稳形象。他原本觉得简氏商务宾馆已足够另类,谁料这里的风格更是独特。 不出片刻功夫,屋子里飘满酒香。 他回头望去,紫红的地毯上摆着一张半人宽的方几,满满地陈列着六个水光潋滟的玉碗,那人高束青丝,一身雪白地端坐在几旁,唇角上扬,目光灼热,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 诸葛珏觉得自己醉了,以至于觉得那人的眼中带着柔情,让他不受控制地陷进那片幽深的黑潭,连身体里都涌起一股异样的热潮。 他举步上前,明明看得真切,却是头脑浑沌,连步伐都失了沉稳。眼看着那人笑脸盈盈地递上碗来,他伸手接过,只听砰地一下清脆声响,那人拿碗轻碰了他的,随即仰头喝干。 不知是否是醉了,他总觉得眼前这景象与喝茶那幕重叠,对面这身雪白变成了鹅黄,让他不由地鄙夷自己的酒量。 这么多年的自控,竟是如此轻易毁去。 一碗接一碗,酒香沿着嘴角滑落,他们的目光只落在彼此脸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太安静了。简,是你的名。” 许久后,诸葛珏放下空碗,在江祈给他斟酒时用手掌盖住了碗口,抬眼说了这么一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江祈也不强迫他,冷冷嗤了一声笑道:“看来是我算错了,你的酒量并不差,喝到现在还思路清晰。”这上等的女儿红都喝了两坛了,连她这多年醉生梦死的都快扛不住了,这货居然还能冒出这么一句炸弹式的话。 莫非出茶楼时的一身酒味是造假的? “不,本王醉了,头昏的厉害。” 诸葛珏闭上双目揉了揉额头,强撑着身体不倒向一侧,说出的话已不是那么清晰:“师父说得对,女子与酒不得沾,总会误事……你,想灌醉本王,无需……如此费心,本王的酒量……实在浅薄。”此时的他,倒真是未曾发现飘入耳中的嗓音是女子之声。 “都能说出这种话,谁他妈信你是真醉了!诸葛珏,别在爷面前装,既然知道爷是想灌醉你,那就自觉点自己喝!”江祈不想费力去扳那扣着碗口的手,见桌上的另四个玉碗早已滚落在地毯,便举起自己手中的碗递到了他的嘴边。 装醉这事,她若称第二只怕无人敢说第一!逢场作戏这么多年,谁不是被她灌得趴下?诸葛珏脑子好又有什么用?这货酒量浅呐! “不想喝了。” 诸葛珏一把拽住了江祈的手腕,嘴上明明拒绝,大脑却不受控制,就着她的动作又一次灌下了一碗仍不松手,只凑近说道:“本王约你是有事要谈,江小四……太子将你的小玩意留下,你还要领回去吗?” 那个被洗干净擦了香料的可人儿,如今还在他手上呢。 “你若想要可以送你,反正我是不要。” 江祈打算抽回手臂,却发现对方力气大得惊人,手腕已隐隐作痛。她索性一步踏上矮几蹿了过去,顺势一扑直接将人压在了身下,这才邪肆地勾着唇角笑问:“你师父说女子与酒不能碰,那你碰了没有?杨紫生的儿子是不是你的种?你给我透露线索又有什么目的?” 既然能扯出一个她从未查到的“师父”来,想必该是有点醉了吧? 第109章 药效发作 诸葛珏醉眼朦胧地望着扑上来的那张脸,明明是听得见所有声音,又似乎对任何外界因素都充耳不闻,此刻,他的眼中只看得到这么一个人,再也没有其他。这些年来,他从不纵容自己松懈一时半刻,但今晚已一而再地突破自我禁忌。 可他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差。 “喂?别装死,爷在问你话!” 听不到回答的江祈抬起空出的手掌啪地一下拍在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语气里更是多了一丝烦躁:“诸葛珏,你最好老实交代,别他妈不停地给爷扔迷雾弹!” 她虽然不笨,可这种不清不楚的线索实在令人头疼。 “我没死。”一句带着稚嫩的委屈的反驳,轻轻柔柔地飘了出来,连“本王”都忘了用。 江祈手掌一抖缩了回来,看着身下这个眸光潋滟的绝色男人,不禁嘴角抽搐,倒像是她在欺负一个无辜醉鬼。 “死狐狸,我知道你没这么弱,回答我的问题,你碰过杨紫没有?小宝是不是你儿子?”她稍稍退开一步,坐在他身侧追问,虽然这人看似醉得糊涂,但她可没有轻易下定论。这人的作戏本事堪比影帝,小瞧不得。 “杨紫,她在梦里叫过阿简,我知道叫得是你,简氏宾馆,简宫,你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名叫作简,她与你只是名义夫妻,孩子……是他的,不姓江。”诸葛珏浅浅地扬起唇角,笑得有些得意,又像是窃喜。 江祈听着这人颠三倒四的说法,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表面上看着这人是十足的醉态,连表达都有些混乱,可话里的意思如此清明,竟然还能正确推断她的另一个名字,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呐! 所幸,他说出了孩子的事。 她一把抓过倒地的诸葛珏,将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腿上,俯下身子诱哄道:“你真聪明,我是叫简,但你知不知道我替谁养了儿子?那个假靖王是谁?你为何愿意把孩子送回来?” 靖王府白玉公子的真实身份杨紫并不知晓,哪怕这些天被强行带在身边,她仍然认为这只是靖王的一个幕僚,殊不知当初的追杀就是这家伙下的命令。 诸葛珏像是被她这亲昵动作给吓到,甚至有些抗拒她的靠近,怔怔地没有回答。他的身体在逐渐发热,这种热度让他下意识地想与人保持距离。 “你逃什么逃?爷吃不了你!你家王府里的假货是谁?你把孩子送回来,是又给了杨紫什么任务?诸葛珏,你要不配合,爷今晚有的是办法整死你!”江祈咬牙切齿地恐吓,有些后悔给这货灌多了。 自京都见面后,她没见这货喝过多少酒,想着定然是酒量不如她,哪知她还是高看了。 “江祈,太子给了那孩子药,想害本王。可谁都知道,本王最不惧美人计。他是想凭一个小小男宠恶化你与靖王府的关系,但他并不知你瞧不上任何人,更没把谁放在心里……赣城有何事能逃过你的眼?你从未想过再见那个萧儿,他有胆下药在自己身上,正是得知我在茶楼等你,真是胆子不小,不知催情药物对你无效,当真是个被你宠坏了的——”诸葛珏垂下眼皮,嘴角带笑地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很轻,因为醉酒没能吐字清晰,逻辑有些混乱,却也足够让一旁的江祈听明白他的表达意思。 不过这醉狐狸还是没说把孩子送回来的目的。 “这么说,你明知萧儿身上有药还允许他在一边待着?还是你其实想看看爷到底还会不会中招?你不是亲自试过吗?”江祈再度拍了拍这人的脸颊,想逼他睁眼面对,带他来此,可不是喝酒睡觉的! “本王的自制力极好……独自等人太寂寞,本王不知你会不会来……江祈,远离太子,防范——赫连冬。”诸葛珏此时已不清楚身处何地,只知身旁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虽然头昏,虽然失控,但好过冷冷清清地等待。 这些年来,他空闲时总在想这个人,从五岁的初见想到后来的一次次相遇,此时此刻能如此贴近,他才知道心里一直存在这种渴望,渴望靠近这个人,甚至是拥有。 江祈嘁了一声,显然把这忠告当笑话。 太子一次次让她堤防隔壁的白玉公子半夜来割她脑袋,赫连冬一次次暗示她别与诸葛珏斗,这会儿倒是轮到这个人给她忠告了。 这些人都太轻视她了吧。 “诸葛珏,江家的事你查到多少?这些年层出不穷的暗算真不是你动的手?我江家死的那些姨娘与庶子庶女,难道不是你靖王府做的?”江祈狠狠地掐了一把某人的脸颊,让他痛得立即睁眼。 她可没忘到赣城后这货扔给她的线索,方清扬没有回来,她索性一股脑全问他要答案。 “本王说过,不屑要你江家的几条贱命!连个棋子都能捧为主子让人尊敬伺候着,又怎会去杀些没用的东西!”诸葛珏似对这个指责反应很大,猛地甩开那只紧握的手,迅速弹身坐起,又因酒气熏得失去重心,霍地倒向前方的矮几。不过瞬间,语气突转:“江小四,我纵使想过杀你,却下不了手。” 什么意思? 江祈听得有些乱,却没在这个问题上再刺激这只暴躁中的醉狐狸。捧为主子的意思是——难道江桢便是靖王府的冒牌货?这真是匪夷所思的推断,但她知道极有可能是事实。 “为什么下不了手?你不是三番两次在我面前起了杀心?诸葛珏,你不觉得我知道得太多了吗?你不怕我的存在威胁到你的大业吗?”她带着试探之意靠近了一些,试图从他的反应猜测他的目的。 可谁料,半趴在矮几上的人却忽然抬头将她拉近,透着酒气的气息贴了上来,两人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她只听见他略带痛苦地说:“江小四,许是药效发作了,我将你看成了情雀庄的方大小姐……你是吗?” “药效?” 江祈云里雾里地呢喃了一句,看了看这货迷乱的眼神又忽然明白了什么,随即很不厚道地大笑出声,“你不是最擅长给人下这种药吗?怎么还是着了萧儿的道?你这么只老狐狸还能败在小白兔手上,这不是阴沟里翻船嘛!” 第110章 就想玩你 江祈承认自己有些幸灾乐祸,毕竟诸葛珏是明知萧儿有问题,仍然允许他作陪,从他的话里推测,原因只有两个,一是独自等她太寂寞,二是小看药效,高估自制力,想利用萧儿之事试探她。 四目相对,一个满心嘲笑,一个克制煎熬,没有发生进一步的肢体接触。江祈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比起上次莫名其妙被吻被嫌弃,此时更令她大受打击,正准备开口身子却受到推力猛地倒向后方。 她嘶地一声倒抽了口气,肘部一阵刺痛。 “靠!借酒装疯搞突然袭击,你有没有点王爷风度?”江祈揉着手臂坐起,瓷牙咧嘴地瞪着某人,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惹到了醉鬼。 “江祈,我不想杀你,别逼我——太子不成气候,若没有异动,二十年都不能继位,你靠不了他!”诸葛珏冷着脸说道,虽然因酒气口齿不清、脸色红润,但语气里的威严也不能听出。 他这是在认真严肃地阐述。 江祈冷不丁地一颤,没来得及开口,诸葛珏已扑身上来将她压个彻底,冰凉的手指触在她的脸颊,眯着双眼呢喃道:“不喜欢你怕我。”他竟是将她这细微的动作看在了眼中。 “你到底醉没醉?”她下意识地抱怨了一句,被糊弄晕了。 “醉了,本王醉了,所以……得离开了。” 诸葛珏看似痛苦地拧着眉,撑起手臂翻身躺在了一侧,闭上眼叫了声周尧,潜意识里承认自己醉酒失控。 “死狐狸!” 直到听到那句周尧,江祈提起的心才再次落地,凑上前狠狠地掐着这人的脸颊,“喝醉了就该有喝醉的觉悟,你瞎撑个什么劲儿?这么一惊一乍不是吓唬人吗?不想爷怕你倒是做出一幅亲和力强的样子来呐!” 她确实已经不怕他,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之后,更在被绑之后。 江祈望着一脸痛苦的诸葛珏,打起精神整理今晚所得的消息,越清晰越疑惑。自在赣城相见后,这人一直在传递消息给她,从江小五的身世、赫连冬的背景、杨紫的出身还有小宝的爹,包括江桢……有了这些线索规定基本方向,调查实在是轻而易举,尤其是江府里的内鬼,她几乎已经猜到了。 可他不是一直都做提线木偶的掌控人吗?为何又帮了她?难道只因为他的一句“不喜欢你怕我”?他对她的关注度似乎超出了寻常,对她的仁慈也委实不合逻辑,这背后又是什么原因? “难不成你看上我了?” 江祈用两指撑开诸葛珏的眼皮,满脸疑惑地问道:“喂,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么容易认出我的字,记得我身上的味道,知道我的喜好,你一直监视我试探我不是对我动心了吧?你还知道什么?还做了什么?”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的话,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诸葛珏被迫睁开眼时,目光一片茫然,只愣愣地盯着江祈听她说话,过了半响才徐徐开了口:“十本册子。” “什么册子?”江祈听得不明所以。 “纪录你的事,从五岁开始。舍不得杀你,控制不住想去看你,觉得你有趣,聪慧,早熟,明明别具一格,却喜好伪装庸俗,与任何人相处融洽,擅长收买人心,诡计层出不穷,是个难得的对手,所以不希望你死,想更了解你,更接近你。”诸葛珏断断续续地讲述,目光失了焦距,神情却淡然安稳。 “我儿时书房中不翼而飞的字帖是到了你手中?曾丢的一件我亲自裁的夏衣也在你那里?在赣城失窃的一把微型军刀也被你弄了去?不会连我那个丑面具也是你捡走了吧?”江祈瞪着双眼满是不可思议,这人居然纪录她的生活用了十本册子!她回想这些年丢的多多少少私人物品,不觉有些毛骨悚然。 若是真的,这货算不算个变态? “你那时的字虽不符你的年纪,却写得不好,那件夏衣也甚是诡异,军刀很锋利,面具难看,但那时的你——很可爱。”诸葛珏躺在地上淡淡地笑着,视线落在房梁,像是陷在回忆里。 “大哥,早熟的是你吧!你那时才多大啊?” 江祈忍不住嘴角抽搐,酒气上来也有些昏头了,虽然不至于喝醉,但壮胆的功效是有了。 “本王没有兄弟,不是你大哥,也不早熟,不过是觉得这样一个特别的人,杀了可惜,别自作多情。况——本王与你一样,不好龙阳。只是,如今却不同了,不知你是男是女……”诸葛珏一本正经地接话,若不是目光太过简单透明,无人认为他是在酒醉状态。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江祈故作镇定地转过身继续喝酒,今晚这人已三番两次提到这个问题,哪怕是当前的状态,她仍然觉得他在试探。 不过,若根据他对她的极强关注度来看,会发现蛛丝马迹也很正常,哪怕杨紫与赫连冬都不会泄漏这个秘密。 “你究竟——是男是女?” 诸葛珏强行撑起了身子,从背后一把搂住江祈,脑袋无力地靠在她的肩头:“我怀疑时你还小,觉得女子只懂绣花赏花,不该有如此胸襟气度;后来在赣城跟踪你,看你调戏歌姬眼神却清澈干净,那日你没受伤却有血腥味;再后来京都相处,听了你与赫连冬的缠绵悱恻,我又信你是男子;而在我们被绑时,再度觉得你身上的味道该是个女子所有,后来见了你扮女装——不论你是男是女,你扮得很好,我分辨不出。” 在一次次的怀疑与推翻中折腾,他确实糊涂了。 “典型的过度压抑症!废话真多。” 江祈嗤笑一声,也没因腰间的手臂挣扎,只是侧过身将一杯酒递到诸葛珏嘴边,让他下意识地张口喝下,才摸着他的脸打趣道:“身上这么烫是不是还在跟药效对抗?爷是男人,你要吗?爷的技术很好的,保证让你满意。” “不,师父练过我的自制力。” “你不会是童子**?如果给你一个女人呢?要吗?” “不要!” “你逃什么?爷难得有兴致,就是想玩你!” …… 第111章 疯狂掠夺 见推拒中的诸葛珏睁着迷茫的双眼略显无辜,江祈的玩心顿时上涌,许是十几年的女儿红醇香浓烈了些,此时此刻,她的脑中没了纠缠她多年的阴谋阳谋,没了明日决定性的商会,更没了曾在她身边停留的那些如过江之鲤般多的人。 她只看得见眼中这张勾得满院男女春心萌动的俊脸。 “真是个妖孽。” 江祈的呢喃脱口而出,灼热的目光落在这人身上,恨不能将其扒个精光仔细看看,这魅惑十足的身体究竟有多迷人。 事实表明,心里腹诽并不能满足她的探知欲。只见她覆身扑上因退避仰卧在地毯上的醉鬼,抬手将发带扯落,任由一头青丝如瀑般垂落,在对方懵懂的注视下解开腰带。 净白如雪的锦帛一圈一圈地绕开,诸葛珏怔怔地望着跨坐在他身上的人,视线落在那片白色之上,细看竟能发现隐绣的梅花花纹,像是沁香的白梅傲放在雪地里。哪怕醉得再深,他的思绪很快被转移,只因雪地里又怒放了慑人眼球的红梅。 他呆呆地望着,只觉浑身血气上冲,迫使他的手抬起探了过去,似是克制不住地想去采撷。 这时的他,哪里还记得师父的谨训? “不是练过自制力吗?” 江祈毕竟还没到酒醉状态,眼疾手快地捉住探来的贼手,嘲讽道:“小狐狸,告诉我,为何舍得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留给我?” 她的另一只手伸至他的上方,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垂在了他的视线。这白玉对他的重要性她自然明白,也知道与他而言,重要便意味着危险。 “因为你想要。” 诸葛珏忽然配合度十足,酒醒般口齿清晰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眼中的醉意像是一股子柔情,暖暖的包围她,欲将她缠死在里头。“你……是谁?”如果不是后面加了这一句,他制造的气氛倒是能以假乱真。 至少他的那句回答令江祈的心房微震。 “都不确定我是谁就敢留这么危险的东西下来?我想要什么你都给?那你这些年何必将我逼得如此不堪?娶妻纳妾养男宠是好玩的吗?周旋皇子大臣是轻松的吗?尚有良心的奸商是好做的吗?你说说看,你这究竟是喜欢我呢?还是把我往死里恨?”她使用巧劲将他的手轻轻松松压在地毯上,灵活的手指游走在他的领间,只需片刻已解开了繁琐的扣子。 这些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身体,从未有人让她有如此急切的探索欲,哪怕是当初的赫连冬,她都未曾起过色心,更不用提诸葛玄奕。 诸葛珏看似还纠结在这番质问当中,头昏脑胀地理不清思路,也没能把话听得完整,只知道对方语气中的怒气是针对他。但寒意因身体的裸露让他瞬间转移了注意力,目光再度不受控制地望向眼前这具渴望的身躯。 的确是渴望,极度的渴望,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这股邪火正燃烧着什么,让他有不顾一切去得到的**。 “身材不错,肌肉线条够匀称,看看这胸肌,大小适中软硬适度,尤其是这腹肌,完美得一塌糊涂!”江祈啧啧称赞,倒没坚持要听回答,自将某人像剥玉米般剥开外衣后,手指便流连在这人完美的肌肉群上。 看着比赫连冬纤瘦的家伙,身材竟是不输寸毫。 “美人计于本王无用,走开——” 诸葛珏猛地推开身上之人,坐起身低低地喘息,那个冰凉的指尖划过他胸前的某处时,绷紧的神经近乎到了断裂的程度,明明是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却如一个火种,点燃了他的身体,令他在煎熬中燃烧。 猝不及防的江祈被推得撞向矮几,后背又是一阵钝痛。但见那罪魁祸首微垂着脑袋盯住手掌时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刚才,这货可是推在她身上最柔软的部位,虽然小是小了点,但还是有别于男人吧? 这死狐狸喝醉了怎么这么可爱?前一刻还是乖乖躺着任她蹂躏,下一秒就自我斗争地守护贞操,那个神秘破师父究竟给他灌输了什么概念? “美人计不是你玩剩的吗?” 江祈披上外袍松松垮垮地挂着,胸前隆起的部位要露不露,两步贴近仍在发怔的男人身前,抬起他的脸俯首压上那淡粉的薄唇,一触碰便凶猛地攻城掠地。 两唇相贴,舌尖纠缠,彼此的温度在唇舌中完美融合。这个吻对醉态的诸葛珏来说,来得太快太突然,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攻击性,在被迫承受的瞬间他已急切地反攻,这噬骨的滋味像是能填满他此刻的极度空虚。 他的需求越来越浓,舌尖上的温暖带着醇香的酒气,鼻尖弥漫着记忆中熟悉的气息,手掌更是直接接触那温热柔软的身躯。他已顾不上任何禁忌与警戒,只觉得手指碰到的那层布料极度碍眼,还是渴望怀中这人如方才般一丝不挂。 是怀中没错,他不知不觉地用蛮力将这人拥在怀中,恨不能按进自己的身体,至此收藏,不再让任何人靠近。 但此刻迷乱的却只有被一个热情深吻引发更强药性的诸葛珏,江祈在感觉到对方的急躁与渴望时忽地抽身,双手捧在这人滚烫的脸颊,笑得媚眼如丝,“尊敬的靖王殿下,还要我走开吗?爷来告诉你,从今晚开始,爷再也不做那苦逼的伪男了!爷是个女人又如何?在想玩你的时候照样能强了你来玩!” 就凭这货十多年的变态关注,她断定经过这晚,他的刀不会再轻易架上她的脖子。 被打断的诸葛珏更是烦躁不已,他只听得到心中叫嚣的声音,反射性地如猎豹般扑了出去,将渴望的猎物死死压住,指尖发力,只需片刻便让两人身上那碍眼的布料零落地散在周围。 这脱衣的速度实实在在吓到了被反扑的江祈,只是,她似乎忽略了挑逗一只发情的童子鸡会有什么后果。没有任何停留与迟疑,在她鄙夷对方用内力去除衣物时,双腿在那瞬被顶开,灼热的那处精准地撕裂了她坚守多年的东西,尖锐的痛楚清晰地传至四肢百骸。 偏偏这货不懂怜香惜玉地横冲直撞,连她喊痛的资格都被他以吻剥夺。 第112章 真正的你 翌日,诸葛珏睁眼已是暮色时分。 因为醉酒而头痛欲裂的滋味委实太差,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般晕眩,喉咙干涩得犹如火烧,连眼皮都极为沉重。 “周尧,茶。” 诸葛珏正闭着双目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却被自己的嗓音粗哑怔住,顿时醒悟身处陌生环境。 初春仍是寒气甚重,而他并未感到冷意,身下的白色地毯厚实温暖,柔软长毛直接触及肌肤。他身上盖了件紫红色大氅,屋子里点了四个暖炉,围在他身侧不远,正是暖意的源头。 最令他惊诧的是还是不着寸缕的自己! 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诸葛珏的身子疾速弹起,心中的惶恐油然而生,但在看清雪白地毯上那一处处暗红痕迹时,他所有的思绪都受其影响,不可置信地呆楞在原地。 昨夜——发生过什么? “公子起了吗?老奴给您备了热水,就在楼下的洗浴室。快些去洗漱吧,公子睡了太久怕是要饿坏了。”伴随着敲门声,一个苍老的嗓音让诸葛珏回了神,缓缓松开拽紧的拳头,后背已是一片冷汗。 思绪回到昨夜,见太子、安置萧儿与等江祈,一系列细节在脑中重演。后来他等得心浮气躁,想着那人在江府是何等排场,从未如他这般枯坐干等,便招来那人曾经捧在手心疼宠的萧儿,再后来,江祈赴约,让他撇下周尧独自跟随—— 再后来,记忆不是很清晰,他只记得那人只字不言,一杯一杯地灌酒,酒是多年陈的女儿红,醇香浓烈,入口唇齿留香,令他觉得以往克制不碰酒甚是惋惜,再往后……是太子给萧儿的东西在他身上发作。 他不记得那人何时开了口,也忘了对方问过什么,只知道他说了很多,毫无保留地回答所有听到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我?你一直监视我试探我不是对我动心了吧?” “身上这么烫是不是还在跟药效对抗?爷是男人,你要吗?爷的技术很好的,保证让你满意。” “如果给你一个女人呢?要吗?” “你逃什么?” “还要我走开吗?” 诸葛珏脑中此刻能回忆的,只是这些撩动他神经的话语,拳头已在不觉中再度握紧,心脏如雷般跳动在胸口。他怎会在那人面前卸下所有防备?倘若那人有一丝恶意,昨夜他便如蝼蚁般任人捏碎。 可这个觉悟远不如另一个打击,那些零碎的片段在脑中回映,明明是看不清对方的脸,他却害怕昨夜拥有的,另有他人。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某个片段,他喘息着追问,身体发了狠地撞击,却急切地想要一个他期盼的答案。但那人的回复是什么?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只觉得那紧致的温暖之处,重要过他毕生的追求。 诸葛珏蹙眉叹息,正要俯身去捡破碎的衣物,却被矮几上的几幅简易画吸引了目光,定睛一看,顿时呆若木鸡,若不是教养极好,已学江祈问候人家的祖宗十八代! 五张纸上所作的画他并不陌生,风格正是那晚在江祈房中所见的春宫图册,但此时的画中之人却换成了他与一个女子,旁边更有某人的留言:王爷动作生狠,王爷姿势撩人,王爷的初夜无须再忍,王爷的技术浑然天成,王爷威猛! 江小四! 诸葛珏此刻的心情无法言语,抓上那纸张正要收掌毁去,却忽地记起江祈放肆上扬的嘴角,告知那些新鲜图册出自他之手。 不管是不是鬼迷了心窍,他死死望着画中那看不清容颜的玲珑女子,自然而然将自己熟悉的脸替代进去。昨晚那具身体虽是个女子,但那气息太熟悉,他甚至分不清江祈从头到尾说话的嗓音。 他不信那人会眼睁睁看着这活色春宫现场纪录。 只不过,诸葛珏这暂时平息的怒气在下一刻又骤然爆发。当他披着大氅来到楼下的洗浴间时,才从清水中发现自己诡异的妆容,而浴桶对面的屏风上,正贴着一张美男出浴图,图中之人便是被画了胭脂与口脂的他! 最醒目的还是他额间的一点殷红,令他原本就清俊温软的脸更柔和了几分,搭配鲜艳欲滴的红唇与白皙红润的脸颊,活脱脱的女子之颜。 这二十一年里的挫败感也不及这日多。 诸葛珏不知用了何种心态稳定了情绪,在造性奇特的浴桶中洗去一身疲惫与烦躁,换上一旁干净的衣物,步伐从容地跨出了于他而言已是意义非凡的小楼。 “公子洗好了?快到前面饭厅用饭吧。若不是托公子的福,我家小姐亲自下厨的手艺老奴只怕都尝不到这第二次!”年过六十的老人一脸的兴奋与骄傲,倒像是他这一天的等待只为这刻般。 诸葛珏暗自皱了皱眉,伸出手掌在对方眼前挥了挥,果然不见任何反应。他压下疑惑谦卑地回应:“有劳老人家费心,敢问如何称呼?” 虽然这人自称为奴,但他看得出来这人深受江祈重视。这样一个特殊又隐秘的别院只留这一人看守,怎会是拿这人当奴才看?况且,江祈最擅玩弄人心,会把一个失明老者摆在这个位置,定然不是简单的交情。 “公子不必多礼,老奴姓钟。” 钟伯先一步在前方领路,虽眼盲多年在院中却轻车熟路,口中还不忘替主子邀功:“这是小姐自己的院子,当初说过今年会来常住,便一直等着她来。不瞒公子,这么多年替小姐守这院子可当真寂寞得很,今早被小姐叫起用早饭时还当自己是做梦呐!老奴手艺不好,所以小姐离开前给公子备下了饭食,此时还温着呢。” 诸葛珏跟在钟伯身后,从出房的那刻便知自己错过了商会,但江祈的一步步安排却让他消了立刻离开之心。此时听闻一句句“小姐”,袖中所藏的那些画再度浮现,昨晚的女子……当真会是“他”吗? 江祈,方大小姐,简——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第113章 太子逼问 诸葛珏错过赣城商会时,江祈也没能到场。倒不是因为时间耽误,而是她在上一届商会便做了安排,多年的部署万无一失,况又有方清扬在场,她做个轻松的幕后企划何乐而不为? 再者,昨夜被炸毛的童子鸡折腾惨了,那货后劲上来,她动用武力都不是对手,连离开突岭山都骑不了马,忍着胀痛徒步下山,到达情雀庄已过了午饭时间,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蒙头大睡了。 这一觉睡得太沉,以至于有突发状况的方清扬舍不得叫醒她。 诸葛玄奕冷着脸不看人,摆出太子架势任由方清扬躬身低头站在一旁,语气中透着难以克制的暴躁:“给你们一日时间,必须替本宫找出江祈!他就在赣城,既然情雀庄的消息路子能在江湖闻名,在你们自己地盘上找个人怎会为难?本宫如今又不是逼你归顺朝廷,少拿那套来应付本宫!” 今日在商会没能看到他等候已久的身影,他已耗尽耐心,这情雀庄若是找不出人来,他不介意用朝廷的兵力铲除整个赣城! “殿下,此事当真有些为难。情雀庄的生意只涉及查探背景资料,若要查江四爷的家世背景以及内宅细节都有迹可寻,但您让情雀庄搜查赣城找出江四爷,又谈何容易?若是有画像挨家挨户查问倒是能问得出蛛丝马迹——”方清扬毕恭毕敬地回答,目光低垂,落在前方几寸的大理石地板上,不想惹怒当今太子爷,却也不至于因对方的怒气吓得胆战心惊。 这世上能牵动他情绪的人并不多,江祈便是首当其冲。 “拿画像问本宫不会找守城城主?越是这样明目张胆,他只会躲本宫躲得更远!况且,这赣城杂乱得很,谁知道有多少人要他的小命!”诸葛玄奕愤恨地摔了手中的茶盏,说得有些气急败坏。 别说是靖王的人在关注商会,他的五弟也不会落人之后,包括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若查出赣城还有江家产业,只怕也容不得小四。 “既是如此,倒真不能鲁莽去找。若不然,殿下仍是在客栈等消息,今日商会头日已标出米粮与兵器,明日还有马场交易与钱庄,说不定江四爷会出现也不一定?再不然,之后还有木材与茶叶等其他产业的竞标,江四爷是商界奇才,总有他感兴趣的。”方清扬耐着性子劝道,劝慰与赶人都是一门学问,可学得再好遇上特殊人物也是白费心。 这位太子爷不是谁都可以招惹的,也没有几人能不将他看在眼中。但江祈就是其中之一,居然在这种关头还耍弄太子玩。也亏得客栈那小二说了自己得四爷青睐,才堪堪留住一条命。 不过,这太子爷对江祈的关心倒像是真切。 “江家产业以米粮为主,可他为赠银已舍弃主枝,即便在赣城有侧业,不过是个小工厂,头日都没出席,其他的他如何看得上眼?”诸葛玄奕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发现这些年的深交都没能将人了解透彻,此时在小小的赣城如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都寻不到一丝气息。 那人许是因为自知竟不上任何一项,所以不想出面?毕竟竞价太高,江家的银子该是所剩无几了吧。 “殿下说得是,江四爷在商界的野心谁人不知?后面那些小产业兴许当真瞧不上业不一定。”方清扬不动声色地附和太子的观点,心里想着在房中呼呼大睡的人,眼中又不禁多了丝笑意。 阿简的认知很正确,太子没有兵力没有实权,空有一个头衔,又被皇帝过度保护,性子还算纯正简单,哪里是靖王的对手?至于五皇子,结党营私做得隐秘,得另几位皇子依附支持,却是没什么出头之日,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也难与老谋深算的靖王一较高低。 谁能在幼年便为大业铺设?单是让出世子之位这一出狸猫换太子便足够惊人了。 “行了,本宫不为难你们,还在客栈等消息,但情雀庄不是无用到摸不情赣城有几股势力吧?”诸葛玄奕显然也失了兴致逼人,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还不如等在客栈,或许江小四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 那人总是令人琢磨不透,行踪诡异。 “殿下的意思是?”方清扬略抬了抬脸,故作疑惑地望向上座之人。 “他们想要找到小四的心并不比本宫少,盯着他们说不定会有收获。还有,派人去查今日中标的米粮老板与兵器制造商,此届商会之前朱家庄与龙凤阁的名声并不响,查查他们的背景,越详细越好,小四用得着。放心,本宫不会差你们银子,该收多少便收多少。”诸葛玄奕理了理下摆,说完便甩袖走人。 看着双手背在身后的倔强背影,方清扬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太子的为人当真如此简单?思想行为虽不够沉稳,但字里行间透着一种睿智清明,怎可能是不知天下事的尊贵小主? 只怕,这副外表下也藏着一颗不小的野心。 诸葛玄奕想找到江祈的急躁远比不上被丢下快一天一夜的周尧。没有主子的命令,他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仍只能按兵不动。 最重要的是,他也着实无处可寻。 所以,当诸葛珏换上一袭滚金边黑袍出现在他视线中时,这厮激动得热泪盈眶,只差扑上去哭爹喊娘了。 “爷,您这是上哪儿去了啊!你不是说去去就回?怎地就拖延到当下?商会已召开,今日的军需品没能到手,看脸色,太子与五皇子似乎也没竞上,那江祈也没出现,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爷是否被江祈囚禁?您不知道属下这里是急得快送消息去王府——”周尧急得脱口而出,又顿时发现失言,狠狠地拿拳头给了自己一拳,快步跟上主子进了房:“爷,您下次别喝酒了,行吗?” 在这毫无消息的空档里,他已派人守着情雀庄几个门口,对象是诡计多端又在主子心中有特殊份量的江祈,他无法安心。 “周尧,说说商会的情况,米粮与兵器被谁夺了去?”诸葛珏不想跟任何人解释昨夜之事,连他自己都尚未弄清某些关键问题,又如何开口?何况,凭他的身份无需对任何人做解释。 第114章 鸿鹄之志 商会第一日结束后,朱家庄与龙凤阁得到了首要关注。民以食为天,米粮的第一供应商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而获得兵器制造权的龙凤阁更是成为当今各大势力暗中笼络的对象。 诸葛珏要的是天下,故而他的目光也落在粮草与兵器马匹之上。 朱家庄在南部拥有大量田产,产量丰厚,品质优等,庄主朱仲才四十左右,不过分追求利益,在各地的米粮铺放价较低,并乐善好施,常有赠粮施粥之举,在当地有极好的民心,平时虽低调不招摇,但能标得米粮配送第一商也可以理解。 可短短的几个时辰,默默无闻的龙凤阁浮出水面有些出其不意。在此之前,阁主龙炎之不过是略有名气的江湖新人,看不出与朝廷任何一方势力有关联,如今能用巨资标下兵器制造权,对几大有靠山的兵器加工厂实在打击过大。 其实这竞标靠得不只是银两,还需获得商会的会员投票认可,以及朝廷对此的分管部门。 朱仲才的为人与奸商江四爷天南地北,又远在南方,年纪与已故的江老爷不相上下,应该不会与江祈这小辈同流合污;而龙炎之是江湖人士,虽也经商却与江家产业没有任何交集,连情雀庄都该是不曾交涉,会与江祈有关联吗? 诸葛珏琢磨不透这里面的微妙关系,但回想当初那人信誓旦旦地说会替他掌控天下的经济要脉,又不觉地信任那人的能耐。 或许,他从未真正看透那人的实力。 “赫连冬有何动作?” 沉寂了太久,诸葛珏的嗓子有些沙哑。他捏着那个从情雀庄顺来的紫砂杯,思绪又回到了那夜的零碎片段。 似乎那人在质问他偷了不少东西。 的确如此,他对那人用过的东西,似乎已喜欢到变态的程度,谁能知道靖王府中的禁地里,没有藏着任何与皇权有关的东西,反而是他收集多年的小玩意? “爷,您在听吗?” 周尧纠结着一张黑脸,对主子走神的情况不太能接受,这魂游太虚的人怎么看都像是披了主子的皮囊。 “说吧,他回来了吗?” 诸葛珏淡淡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护卫,直接忽视那股惊诧。连他自己都无奈这种不受控制的失神状态。 若不是有人在场,兴许他已克制不住拿出那几张春宫图来。 “赫连冬果真回过王府,但府中安排的人没查到他做过什么,只是,他也没能回到赣城,据消息来报,是被人强行请了去,对方的身份至今没能查清。”周尧说着近日所得的消息,听着详细,实则没有内容。 砰地一声,捏着杯子的拳头砸在了桌面,厚实的梨花木桌子陷下一个坑来,那个脆弱的杯子却完好无损。 果然,主子发怒了。 周尧望着那个无法修补的拳头坑有些心痛,这鬼地方的消费极高,也不知要赔多少银子。他叹息一声,解释道:“爷,赫连的身手在我之上,府中的影卫接了命令不能打草惊蛇,在保持一定距离的情况下,确是难以查清细节。至于路上出现的那批,看着不像商国人,短时间里只怕情雀庄爷查不出太多东西。” 不是他护着底下的人,而是明白赫连冬的实力。那个一条筋通到底的家伙,倔起来只有主子能擒得住,轻功更是胜了一筹。 “让你查的盗神资料呢?那个女人与江祈什么关系?只怕赫连冬背后的人,她也是清楚的。”诸葛珏的思绪转了一圈,回想起当初葛卫与人合作绑他之事,赫连冬的失踪与此事该是有所关联,只是难以查证。 凭那个女人对江祈的款待,势必达成了某种协议,那次他原本就是想靠私家消息与江祈交换,哪知自己喝了个烂醉一吐为快,脑中根本不记得是否问出过有价值的东西。 就算江祈回答了他,也记不住了。 “那葛将军的背景也是个谜,不过她佣兵不少,单是水军精锐就有两万,常年居住在五名岛,是她的私人王国。另外,她手中还有陆兵残军,据推测,很可能是夏国前朝卫家军的余孽,所以,属下觉得她极有可能是夏国前朝骠骑将军卫国邦的幺女,自幼带在军队长大的。” 关于调查海盗葛卫的事,周尧甚为积极。这人不论男女他都已恨之入骨,毕竟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将人绑走,与他而言,是为奇耻大辱。 “三国鼎立,夏国本是最强,如今改朝换代却不及从前了。但一个枉死战将之女可能会捍卫百姓重组军队,却不可能有复国之野心,她背后定然还有个关键的核心人物。算了,眼下不必去查她,把注意力放在商会竞标得主身上。”诸葛珏面色沉静,看不出一丝情绪。 内战的火花刚刚点燃,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来自夏、宁两国的麻烦。赫连冬不惹他倒是还好,若是妨碍了他,昔日同生共死的交情也就到了头,他们不一定为敌,却不会再为友。 “爷,王府虽是掌不少兵权,但对江湖涉及极为浅薄,也不知是否是巧合,今年竞标得者全无皇权背景,连朝廷大臣都没能牵扯上。属下认为,江四爷那种八面玲珑的油滑之人,爱结交官宦权贵,只怕未必能笼络得了诸多的民间私人产业。”周尧理性地分析了当前情况,心中对不见人影的江祈更多了几分鄙夷不屑。 这普天之下,江四爷的名气已随着他的家产败落,也只有他家着了魔的主子还心心念念那个人的誓言。 “周尧,你似乎又轻敌了,别小看江祈,十个你都斗不过她。” 不愧是贴身相处多年的主仆,诸葛珏不用看也猜得到下属的腹诽,他净白的俊脸漾开一抹自豪的笑容,学那人语气狂妄地说道:“倘若她想要这个江山,本王未必守得住,查不到便算了,有她在其实也没必要去查。既已谈成条件,本王便安心等着她吧。”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那人是什么,他早已清楚,如今,只愈发明白而已。再则,即便某些东西让她失了手,只要不被太子兄弟得去,这谁手中都是一样。 他,可以不在乎。 第115章 妖精打架 江祈在房中躲了几日,连三餐都是方清扬命妻子送进去,倒不是某人太猛让她几天下不了床,只是情绪莫名低落不想见人,也懒得去应付搜寻她的形形色色各类冤家。 身体那处的痛意逐渐平复,前些天那种钝钝的胀痛充实感也已消失,伤口早已不再流血,也不会如厕艰难,但她只觉心如身体般缺失了一部分东西,只是说不清,道不明。 那夜的狂乱刻在了记忆中,与她而言谈不上一丝享受,除了痛,还是痛。童子鸡到底是童子鸡,虽私自科普了不少春宫资料,想必因为锻炼自制力也看过不少现场版本,虽然能抓住要点,却不能自控。 在她反抗无力只得接受时,那货因初次锁不住精光一泻千里,惹得她痛中作乐大声嘲笑。只是幸灾乐祸没多久就付出了代价,那迅猛崛起的*简直把她往死里折腾,地板、矮几、座椅及床榻,兴趣正浓的初学者都跃跃欲试,最后等到那货吃饱喝足睡死过去,她足足躺了半个时辰才起得了身。 若不是身强力壮体质俱佳,哪个娇弱闺阁姑娘受得了这种折腾?只怕一开始就要痛晕过去。不过,晕过去何尝不是种幸福?总比她活生生地受折磨到最后强,搞得她这个个中好手都极度排斥这种事。 完全是有心理阴影了呐! “姑姑,你为何一直叹气?你生病了吗?娘都不让我来找你。”方忠义踢掉鞋袜一骨碌爬上床,小脑袋凑近江祈手中的图册,好奇心十足地盯着细看,下一瞬已细声尖叫:“啊!这些人都光屁股!” 江祈一掌推开胸前的小脑袋,将人直接摔进了床的里侧,被子一掀将小东西整个蒙在了里面。她不是因为回忆那夜的激情就走神到有人接近都没察觉,只不过觉得这小东西贼头贼脑地怪可爱的,配合着假装没看见。 只是忽略了她正在欣赏这些天的鼎力之作。 “姑姑放我出来,我快闷死啦!”方忠义在被子里求饶。 “怎么没跟着你师傅练功?你这样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可不行,别说英雄救美虏获美人心,连自保的能力都未必会有!”江祈掀开被子拎出憋红脸颊的孩子,没好气地数落了一句。 当初就是这孩子委托他小姨偷偷给她带了信,说他父亲大人逼他练功走火入魔,惹得他娘没日没夜地掉眼泪,求姑姑回去救他,她这才带了口信让方清扬给孩子换了个温和的师傅。 哪知这小东西玩心太重,找各种借口避开练功,还常拿她这姑姑当挡箭牌对付亲爹。 “那就让美人救我呀!姑姑不是也会功夫吗?我去年躲在院子里的狗洞瞧见的,只是娘亲不让我跟别人说,连爹爹都不许提,不然又挨揍。”方忠义牛皮糖一样粘在江祈手臂上,脑袋一拱一拱地讨好这最亲近的姑姑。 江祈听得忍俊不禁,这小子的志气又上升了一层,只追求美人救他了。不过她倒是很意外,偶尔与方清扬过个招也被孩子看见,许是大意了些。 “说吧,你来姑姑这是求什么的?” 她抬手将方忠义搂在一册,思绪一转又想起冷落多日的杨紫与孩子,那个人前人后都做得完美的娇妻,那个浑身带着奶香的柔软小宝贝。 事到如今,有些关系是回不到过去了,哪怕小宝的亲爹是江家的嫡长子江桢。看来,她得让方清扬留意人选,把杨紫远嫁出去,总好过跟在她身边隔着一堵隐形围墙看待彼此。 再则,她原本就打算摆脱以往的生活,已不需要一个“妻子”做掩护。 “是娘让我来陪姑姑的!不是求东西。” 方忠义急急地辩解,目光却落在枕头边合上的书册,久不闻回答也没放在心上,支支唔唔地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姑姑,那光屁股的小人书画得什么故事啊?我也想看。” 好奇害死猫,与其让孩子日后因为好奇被人引得误入歧途,还不如早做性启蒙教育,避免某些祸事。 于是,江祈便大大方方地递过册子与六岁的孩子一起研究伟大的造人运动。好歹方忠义是个男孩,更有约束他的爹娘在,她不怕又教出个江茉莉来。 “看吧,有问题可以请教,不过出了这房门就得闭嘴,不然挨你爹的揍姑姑可不救你。”她难得有心情有时间画了唯美版的,若私藏着不给人欣赏确实浪费了些,也不知那货满不满意她留下的简笔画。 “哇!彩色的!姑姑你画得真好!”一接过册子小人儿就发出连连惊叹,大大地满足了江祈的虚荣心。 看的第一副图,是裸身重叠的两人接吻图,只露出了上方男子的背后特写与两张侧脸,方忠义看过不少小人书,但春宫确实是初次涉及,图中没有打虎没有捉鬼,他倒是兴趣不大了。 “啃嘴巴有什么好玩的?这人是哪个?他会与妖精打架吗?屁股这么白,难道是白狐精?”半大的孩子,看问题的角度果然不同。 江祈忍不住嘴角抽搐,回答道:“打,这不正打着呢嘛!也是狐狸精没错,老狐狸一只,狡猾得很。”那货可不冤枉,连个孩子都这样评价他。 “啊?难道被压在下面的女人也是妖精?打得真温柔,就对嘴咬啊?一点都不威猛!”方忠义自然理解不了他姑姑的话中含义,只急得想快快翻过这页来到后一页,只看一眼便瞪大了眸子,“这是什么呀?狐狸精的宝剑?哇!他把女妖精推到了床上!这是要用宝剑捅死吗?” 这副图的重点在于某人的跨部,尺寸比例很逼真,连细节都勾勒得极好。可江祈听到孩子的比喻,又嗤地一下笑出声。明明是纯洁得可以照镜子的话,听在她耳中就有了颜色。 她略微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组织好语言准备开讲。但孩子的手翻得极快,又来到更清晰明了的一幅图,她不等孩子把“怎么往那里捅”这问题问出口,直接解说道:“这种妖精打架不是为杀死对方,而是为了生娃娃,等你再大点,姑姑也给你找个漂亮的女妖精搁你房里给你练习打架,省得将来太急躁伤到了你妻子。” 不能像那货,二十一年第一次开荤,看把他给急的。 第116章 最不简单 江祈的解说并不能让孩子明白,不过,门外的方清扬听得一脸冷汗,屈起的手指险些碰上房门,所幸还来得及收回,便带着几分焦虑逃一般去找妻子来救场,儿子不过六岁,某些事言之过早。 “好了小子,玩去吧,姑姑得找你爹谈点事。” 江祈单手拎起孩子放下床,将“教育材料”仔细收在枕头底下,开始用眼神赶人。她得藏好这图册,省得被这娃偷去当小人书在庄中兄弟面前炫耀。 上面诸葛珏的神韵画了八分出来,熟悉他的人能一眼看出,还是留在房中找机会请他亲自翻阅吧。 “我爹忙着呢,兴许不在庄中,不然姑姑带我去海钓吧!我好几天没出门了。”方忠义抱着姑姑的大腿仰着小脸装可怜,这庄中也只有姑姑一人纵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方才你爹就在门外,此时想必是寻你师傅来抓你练功去了,还不快跑?”江祈想敲敲孩子的脑袋,刚抬手人已没了影,看来当真不喜欢练武,竟溜得比兔子还快。 一刻钟后,江祈换上外出衣物戴上面纱直接从后门的地道离开,去药铺转了马车赶到赣城城西的胭脂铺,在贵宾包厢会见了早就约好的卫歌。 “穿女装不错,听你说话不会觉得不阴不阳了。”她扯下面纱,一边倒着茶水,一边打量同样以女装出现的盗神。 “但我看你穿裙子别扭,没有上次的风神俊朗,声音也听着奇怪,像个变了性的男人。”卫歌淡淡地回击了一句,接过茶的同时递上了一份资料,“已经按你说的做了,赫连冬已被带回去。” 眼前这人虽然皮囊不错,但因做了十余年的男人,举手投足方面已成习惯,她又见过男装的样子,自然看不习惯。尤其是嗓音,低沉的中性音质成了完全的女音,怎么听都别扭。 “用不着挑剔,我又没让你嫁我。” 江祈带着笑意打趣道,视线瞄过那份资料顿时一愣:“全英文的?你可真够谨慎的,万一我不懂呢?而且这里离海不远,外商不少,没准就有懂英文的,鬼知道这世界到底跟我们那有多大区别。” 她不过是要赫连冬的资料,没必要防得这么严。 “至少能防我身边的人。” 卫歌神情平静,看不出情绪波动,将资料翻至最后一页,解释道:“来这之前我混在美洲的一支雇佣兵团,中文并不好,拼音倒是学全了,所以,加密文件就用拼音,除你我之外,无人能懂。” 这份资料是当初在海上所定的合作,她会准时交出是因为迫在眉睫,毕竟身份暴露后她的生意受阻,他们的产业在夏国已没了活路,可军需太缺,大举将至,既然遇上了富婆,她只能把主意打到这人身上。 “是左相勾结你们夏国的证据?这算赠送的资料?” 江祈将纸张撕下,快速浏览了一番才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特殊同伴:“别用看肥羊的目光来看我,你们夏国的手伸得太长了吧?怎么连我们的左相大人都勾搭上了?丑话说在前头,我给你钱是让你帮你家前太子复国的,可别让用我的钱来打我的国家。” “你的国家?” 卫歌显然吃了一惊,这人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经商手段可谓是老奸巨滑,坑的都是商国人,她怎么不对自己国人手下留情? “别怀疑我对这个环境的热爱,好歹做了十几年的商国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江祈擅长察言观色,与军队中长大的卫歌不同,早把对方的脸色看个透彻。她从袖兜里取出半块私印递了上去,“夏国的最大木材商是我的,送你了,具体有多少分工厂,问总店的余管事,他那里有半块私印,查证信物后能为你所用。” 这片大陆太小,只三国鼎立,让她做个生意都伸不开手脚。若有机会,她是想出海看看外面的世界,真正的进出口贸易或许进项更多。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企业家?” “真巧,跟你差不多,只不过我来自法国外籍兵团,只要经过考核就行,不会像美国这种不经过政府组织的部队。雇佣兵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上辈子拿命赚钱太辛苦,所以这辈子有机会轻松敛财,又怎么舍得放过?再说,我来时才四岁,孤立无援,除了赚钱也没其他事可做。”说到出身,江祈压下的兴致又窜了出来,比初次交流更豁得出去。 “确实够巧——看来,老天待我们不薄。”卫歌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虽然在对方身上看不出一点雇佣兵的影子来,但她相信这番话。 “你可别谢错了对象,给你钱的是我江四爷!” 江祈抬手用雇佣兵部队的手势指了指对面的女人,将资料顺手藏入袖中便起身告辞:“继续帮我盯着宁国的举动,只要与我搭不上边,爱怎么折腾就折腾吧。江山社稷本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也看淡一点吧。” “等等。” 卫歌叫住走至门边的江祈:“我知道你为人谨慎,但还是要提醒你,赫连冬与上次的白玉都不是简单人物,他们皆是另有身份,你不该随意下注,最好都别选。” 女人的第六感最是灵敏,她能感觉得出来这两个男人对江四爷的重要性。 岂料江祈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 “赫连冬即使有再复杂的身份也不会害我,至于你说的白玉,我早知他是真正的靖王,他要的是天下,我一个百姓,碍不到他。放心,对赫连冬我没动过心思,对靖王……目前还没下决定。此地不宜久留,趁早离开,合作愉快。” “真是个妙人,该是已知我的存在。”一个颀长身影从后侧方的暗门走出,望着江祈消失之处赞叹道。 “这是她的地盘。看来我们都算错了,最不简单的人,应该是她。” “她是说她也会武?” “或许不在我之下,只是习惯伪装而已。” “不可置信。” 第117章 他的纵容 随着商会的结束,外商逐渐散离赣城。 诸葛珏仍是白日喝茶听书,晚上在房中分析局势消息,有空再偷着欣赏那几幅春宫,表面看着过得平静惬意。倒是周尧抓心挠肝地急,王府来信催了多次,老王妃的口信也来过,主子皆是置之不理。 离开属地几月有余,若是老王爷在世,只怕已亲自过来抓主子了。 “老二还未回京?” 诸葛珏神色淡然地问了一句,仍旧捏着那个样式普通的紫砂杯,目光落在杯中沁香的茶水,想着那人喝酒如牛饮般豪爽,品茶却也能煞有其事地装模作样。 那么一个小人儿,从稚龄开始便严格要求自己,读书识字练书法学丹青,更是没日没夜地钻研经商之道,没有父亲兄长指导,没有母亲姨娘疼爱,只独自一人带着四个心腹应付一大家子。 这些年里,只看到那人卓越的成绩,从未看到过艰难,他竟也如常人般无知肤浅。 “太子昨夜收到加急密旨,明日一早会回京,不过赣城有一股势力似乎想将人留在这里。”周尧小心翼翼地打量主子,不动声色地将音量调高,深怕主子仍在不知不觉中走神。 “老五本就不是安分的,想着借此机会除去老二好夺太子头衔,他是个愚蠢的,没看明白局势。”诸葛珏勾着唇角,笑容看似平和淡漠,实则偷着一股子阴冷,外人看不清,他却知道那人一定会懂。 诸葛玄肆的野心他从未看在眼里,远在属地的“靖王”多年来一直安分守己,也没有成为各皇子的防范对象,反倒是高坐帝位的那位,从未真正信任过靖王府。那个位置的人,大概是信不过所有人吧。 毕竟,那个位置也不是光明正大继承的,怎能安心呢? 如今,老二即便没命,太子还是会另有其人,老五的算盘势必会落空,疑心如此之重的皇帝怎会立一个因野心容不下兄弟的儿子?他会怕自己因皇位被儿子夺了命,所以,下一个太子绝对会是最无能的一个。 “爷是什么意思?”周尧一下子没理解话中玄机。 “靠女人得来的帝位,他本就怕守不住,何况那把龙椅他还没有坐够呢。”诸葛珏眸光轻蔑,只这一刻才让嗜血性子外露一分。 周尧怔怔地望着主子,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属下知错,爷,隔墙有耳。”他不过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哪知主子竟会毫无顾忌地说出口,看来这些年跟随主子被宠过了头,让他昏头地失了分寸。 可此刻主子的神情他只见过一次,在老王爷仙逝那日,悲痛不甘的主子也曾让情绪外露,这些年来,他甚至以为主子伪装成了习惯,早没了原本的棱角。 “起来,周尧,这种日子本王过腻了,是时候该结束了。” 诸葛珏的脸色阴沉,褪下伪装温和的一身雪白,在肃穆的金边黑袍的衬托下,剑眉微拧,不怒自威。 那个人果然一直懂他,知道什么才是他的真正喜好,知道什么才最适合他。自那日穿过那件黑袍以后,他再也没穿回过白。 “爷!” 周尧跪在主子跟前,压低嗓音提醒,转念一想又释然了,他能想到的主子哪里会想不到? “这是她的地盘,经过上次之事,你以为还有谁能接近本王?上次那批经手的人,想必已被她处理,安心吧。”想起那个人,诸葛珏的脸上褪去了那层阴沉,让暖色绽放,哪怕此时说的是血腥的画面。 他知道,即便她是个女子,手起刀落不会有一丝优柔寡断,这些年的历练铸就了如此坚韧的她,杀几个人他还是可以无条件纵容的。 不管能否确定那夜的人是不是她,他早已在暗中笃定只信一个答案,一个他期盼中的答案,他拥有过的那个女人,只能是她。所以,暂时把他的安危交到她手上,他可以放得下心。 周尧自是不赞同的,不过他很识趣地没有说出口,阳脊山那次的伏击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还历历在目,再不喜欢江祈也不会鲁莽行事了。 “爷,太子那边……需要关注吗?如果可以借五皇子的手,靖王府仍然不会浮出水面。”他无法确定主子对此事的看法,这些年的跟随,没能轻易揣测主子的意思,反而越发不能看透了。 诸葛珏有片刻的沉默,像是陷入一番纠结的思考。 半响,他在心底怅然叹息,淡淡地发了话:“随他去吧,别参与此事,吩咐下去,把在赣城的人全撤掉,让他们先行回去,人多反而拖泥带水。” 两日后,他也得与那人暂别,有些事他早先不急,如今却是等不住了。今年已经二十有一,大局落定,他也该学会为自己而活。 “爷,此次机会难得——” “下去,此事不要再提。” 诸葛珏冷声下令,打断周尧的话。 要除去太子不难,哪怕御林军围绕,但凡他想动手,未必做不到,毕竟太子在赣城的弱点就是那个人。 可就因为这点,他不敢轻易去动太子。 诸葛玄肆要弑兄,那个人如何不能洞悉?凭着与太子的交情与京都未清理干净的把柄,那人该会派人保太子吧。 既是她想保的人,他又何必非要杀? 敲门声响起,周尧利落地起身跨至门边,确定没有危险才拉开房门。来者是他的人,替小二转交一个略厚的油布包,一看上面留的字顿时纳闷,他虽然觉得住店花费太贵,但好歹不曾欠费,总不至于让老板找上了吧? “爷,只一个‘简’字,可是此店老板?” 诸葛珏眸光一闪,瞬间划过一丝一样神情。 “搁下东西,去做你的事。”他强忍着激动尽量让视线避开那个包裹,捏起茶杯打算用喝茶掩饰,直到杯沿碰了唇才发现杯中空空如也。 所幸周尧懂眼色,早已退了出去。 “简”这个字在他心里有多重只怕无人能够理解,好比挂了“简宫”二字的那座别院,谁能明白那地方在他眼中的神圣?她终于知道他快要等不住,所以,看准时间给他送了来信。 *** 稍后还有更新! 第118章 果然是你 油布包看似陈旧普通,里面装的却是各大势力所求的东西。 诸葛珏翻看着书信说明与三样物件,米粮行的朱家掌门信物,是一支黄种金丝翡翠打制的稻穗,龙凤阁阁主的副印与飞天马场的一根微型纯金马鞭。 这三样信物代表什么他自然清楚,信中简要说明了信物的使用与作用,也附加告知,只有简老板与信物同时出现才能调动库存为之所用。 她仍是信不过他? 诸葛珏微微叹息,明明她送来的东西等同给他吃了定心丸,却是说不出的失落。这么多年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她还不愿放下。 信上的了了几笔皆是与信物有关,她连多一句的称呼与问候都不屑写,泛黄的纸张上,一手狂草龙飞凤舞,与那夜进隧道前的发丝一样张狂,令他驻足观望,不忍离开视线。 诸葛珏苦涩地扯扯嘴角,这番陌生情绪总令他苦恼无奈。信物之下有一个四方纸袋,厚度堪比一本册子,他眼中顿时精光一闪又有了期盼,小心翼翼地拆开纸张,露出一张字条,如“简宫”一样的楷书。 “别动太子,他不是你的对手,冤有头债有主,请王爷为累积民心放过老宣。赫连冬并不亏欠王爷,请高抬贵手。祈近日为处理江家杂事,就不费时恭送王爷了。家兄势必不知外事,请王爷速将实情告知,祈在京都候之。另附新作的精美画册供君欣赏,以解需求,一路顺风。” 这短短的一番祝福,令诸葛珏的思绪百转千回。开头便是一则委婉的命令,她的心中果然有诸葛玄奕,也会安排人手与诸葛玄肆对抗,确保太子在赣城的安危。可提起赫连冬,嫉妒如草般狂长,扎得他心肺刺痛。 高抬贵手?在对方欲将他置之死地之后?她竟是以江祈的名义跟他谈判,为了那两个不相干的男人。 不过话风一转,诸葛的视线落在“新作”之上,那可以供他欣赏的精美画册是什么?回想在简宫所得的几张简笔春宫,他又是无声地笑开了,这种语气,想必也不会是多正经的东西。 果然,翻开画册的第一页,《妖精打架》四字赫然入目。 诸葛珏压着心中踊跃的激动,控制着速度缓缓翻出了第一副图,熟悉的场景,纯白的长毛地毯,紫红的矮几,多年陈的女儿红以及——两个不着寸缕的男女。上方的他发簪脱落,一头青丝铺在后背,全身的肌肉线条都细细描绘,连他的脸都画得精致。 唯独缺的,是她的脸,虽有五官,却掩在他之下不能看得清晰。 正打算翻开第二页追看那人是否画出了女子容颜,诸葛珏忽地一掌压下画册,深吸了一口气,切断了迫切的渴望。 他很清楚内心有种叫做惶恐的东西盘旋不定,他是怕她画出了让他失望的脸。 那个精明睿智的人,总是有办法混淆他的感觉,让他一次次从怀疑到肯定,再从肯定到怀疑,最终还是回归到放弃确定她的性别。 “不是看得很投入吗?怎么不看了?” 一个俏皮的嗓音带着戏谑的语气,言语中带着笑意,轻飘飘地落入诸葛珏的耳中。他瞬间僵直了身躯询声望去,却是扑了个空,有那么一瞬,他以为出现了幻听。 诸葛珏定了定心,朝着紧闭的窗子走去。 “别推,我可不想摔下去。” 窗外果然继续响起那个声音,一如那天在情雀庄听到的,少女特有的娇柔。他看得太入迷,竟连窗外多了个人都未曾发觉,甚至,判断方位错误。 “进来。” 诸葛珏在窗前站定,配合地不再靠前,但语气里带着不容忤逆的霸道与威严。那日钟伯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他家小姐,所以,简宫里的女人应该是方大小姐,但是否是拿了他玉坠的小姐,他尚未肯定。 不过,肯不肯定并不重要,因为她送来的东西与她的到来已经给了他答案。 “不必这么客气,我来就是补充一句,简宫那边别再去了。那院子临海,风里都飘着一股子腥咸,我送给卫歌了,她住惯了海岛想必会喜欢。”江祈在窗外说完这一句,便顺着绳索迅速滑下楼。 也不知是否是鬼迷了心窍,她还是克制不住亲来送他一趟。 几乎是江祈落地的同一时间,诸葛珏破窗而出,稳稳地落在她身前,灼热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中隐隐藏着莫名的怒火。 “别这么瞪我,我不欠你什么吧?你的东西可够得上交易的价值?” 江祈仍戴着面纱,一身款式简洁的鹅黄色裙装。若不是夜深人静,她还不好穿成这样攀爬高处。 “你如何知道我去了简宫?” 诸葛珏上前逼近一步,暗自比量眼前这人的身高,似乎比男装时娇小了不少。不过,既然她提了交易,已算是告知了实情。 他这几日总会抽时间撇开周尧去一趟简宫,大多是远远看着,毕竟他清楚她不会再出现在那个院子。可他从未发现有人跟踪会监视,钟伯又是眼盲,她是如何得知? “你走的路是我的,我如何不知?不劳远送,留步。”江祈在面纱下扯了扯嘴角,转身准备离开。与这人对视仍有无形的压力,虽不是从前的那种惧怕,心跳却是不受控制地猛烈加速。 诸葛珏闻言,会心地笑了。 这天下大概也只有这人能大言不惭地说他走的路是属于她的。虽然他也明白她指的是隧道与另一边山道。 “不要送人,简宫留着。”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另一手已迅速扯下那薄薄的面纱,让那张脸完完全全地显露在月光下,印入他的视线,刻画在他的心上。四目相对的碰撞,让他惊艳了半响,这才喃喃说道:“果然是你。” 这一刻,他的脑中忽然有一个记忆碎片涌现,那夜,在他沉溺于那种温热的紧致包围时,曾问过她是谁。 那时,她的回答是什么? 第119章 留下陪我 面对诸葛珏这半释然半惊喜的神情,江祈弯了弯嘴角。这货何必如此在意那晚的女人是谁?不过就是酒醉迷情误打误撞的一场激情,自律极强的他还能因为一个女人影响他成就大业之心? 不过,目前她与他的大业也不冲突,也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是我又如何?不是又怎样?那晚的事你又不吃亏,虽说破了二十一年的童子身,但作为男人这是耻辱,不用看得这么重吧?”江祈挣脱手臂上的束缚,说得毫不在乎。 她少了层膜,还被磨破皮出血,何等的惨状呐!可也只能她自己吞了,谁让她去撩拨一只被下药的童子鸡,偏偏又没实力用武力对抗。 诸葛珏愕然地呆楞了片刻,没有回答便直接上前捞起人跃上楼,翻进窗子。街上说话不安全,并且,他无法理解一个女子在街上豪迈地聊起这种令人面红耳赤的事。 “你……受伤了?” 他松开怀中之人,稍稍退后一步,让出一个安全距离杜绝对方的排斥。他知道,若她表现出一丝厌恶与抗拒,他都会因此而伤,所以宁愿自己退让。 江祈听得不明所以,想起那晚这货说曾经闻到过她身上的血腥味,便猜测她是来了例假的女人,可此时她家姨妈大人并没有驾临啊! “简宫里的地毯上,有不少血渍。” 诸葛珏尴尬地瞥开视线,强行对自己的问题做了解释。他虽未曾碰过女人,但还能掌握常识,清楚处子之血的血量。 江祈闻言,不免有些面色僵硬。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那那晚说事也就是装装大方,哪个女人真能就自己的初夜侃侃而谈?还是对着个男人!这和当初女扮男装玩别人是有本质区别的。 不过,见诸葛珏一脸困窘连耳朵都红了,她心里又舒畅多了。 “现在问是不是太晚了些?还是你希望我再称赞你一句威猛?你那叫当兵不闻女人香,好比狗急乱跳墙,看见母猪赛貂蝉!还以为有多少自制力呢,二十年都能熬得住,那一晚怎么就急得不行?”江祈绕到某人面前,目光朝下斜视,下巴上扬,带着副倔强高傲的姿态数落。 那晚若不是她真没剩多少力气,也会将他挪开收拾了那地毯。 “不只那一晚。” 诸葛珏顺手捞过身边之人,强行压下被她挑开的尴尬与羞愧,目光灼灼地锁住她的视线,义正言辞地坦白道:“对你,不只那一次冲动,会忍不住应该不单是药性作用,你——懂我的意思。伤得厉害吗?我记得不多。” 他只隐约记得自己要得疯狂,被那种从未体会过的舒适畅快感掌控了思绪,发了狠地想要得到更多,不记得弄伤了她。 不过仔细一想也该是如此,她不是血气方刚的男子,那种事本该他柔情以待,如珍如宝地呵护,若不是因为喝醉了酒,也不至于伤了她。 “不劳王爷费心,伤口已经愈合,你可以松开我了。” 江祈皮笑肉不笑地推了推围在腰间的手,不想继续那个话题。难道要她告诉他,那玩意儿太彪悍了,明明早就出来了,让她好几天都感觉那东西断在了里面撑得她难受? 那段时间,因为这诡异的感觉,她躲在房中谁都不想见。 “我明日就走。” 诸葛珏只回应了这一句,非但没放,反而将人拖到椅子前抱到了腿上,手臂牢牢圈住她的身躯,防着她出手挣脱。 他从来不知道,抱着一个人的感觉会如此满足,也从未发现,嚣张狂妄的江四爷化为女儿身时会如此娇软脆弱。 “呃……您的意思是?” 江祈觉得有些对不上这人的信号,皱眉请教了一句。她知道他不能在此地久留,商会已经结束,所以她整理了东西给他送了过来,不就是让他离开吗?他们之间本就是交易关系,这么搂着谈事合适吗? “今晚你留下,陪我。” 一句强硬中带着羞涩的命令,如惊雷般在江祈耳边响起,她冷不丁地浑身一颤,比上次在树上被赫连冬扒光还要尴尬。 这货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把这话说出口? 于是,江祈情不自禁地冷哼了一声。 “我说王爷,你大概忘了与我之间是什么关系吧?那晚我原本是打算灌醉你套话的,因为你这老狐狸太狡猾,高兴了说一半,没兴致就吭上几个字,时不时地惹得我抓心挠肝地猜测,真把我逼急了。” 所以,他们之间还没友爱到做什么离别前的秉烛促膝的夜谈吧!这也太诡异了斜,多年来你出招我挡下、我射箭你躲开的关系怎么能突然转变? 她没这么强的适应力呐! “今后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诸葛珏单手环住那盈盈可握的腰肢,扳过她的脸正视她此刻的防备神情。他承认她的冷哼伤到了他,可她错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说不清。 他以为,他们会有那一夜是情动之致,会念念不忘是心动之由,难道在她看来,他也是那些个男宠中的一个? “我说,那晚只是个意外!萧儿是你自己安排的,酒也是你自己喝多的,虽然我主动挑衅了你,但后来的主动权都是你剥夺的。”江祈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尤其这人的脸色突然阴沉,所以解释得略显急躁,“虽然很不幸让你破了身,但你自己也有一半的错吧?你该不会……这么看不开吧?” 她真不是有意促成那事发生,也因为喝多脑子迟钝,坚信这货的自制力,万万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还不足以诠释她的失败行为,莫非这货还想凭借那次的事大作文章? “你当真不在意是谁夺了你的清白?” 诸葛珏怒不可遏,刚毅的面部轮廓显得僵硬无比,漆黑发亮的眸子燃着怒火,活像个女儿被人奸污的亲爹。 他这是生哪门子的气? 不过,既然他如此在意此事,她也不必再装豁达。虽然她从未想过凭此获得什么特殊关照,但他若愿意给,她不会故作清高。 贱人都是矫情的,她不矫情,不做贱人。 第120章 功能障碍 江祈一把抓下扣在脸上的贼爪,扭身一转,手掌在他胸前借力一推已挣脱了他的怀抱,习惯性地将裙摆一撩大大方方地在他对面坐下,抬脸说道:“既然你信我还是清白的,那我就说得直接点,你认为我周旋在那么多男宠之间还能守着贞操会是不在乎吗?可我他妈打不过你这醉鬼,痛得一点快感没享受到还给你作画留念更帮你准备食物,我够有诚意了吧?希望你别揪着此事不放,谈正事吧。” 原本只准备看一眼就走,可对方都留下她了,自然不用客气。不是说她想知道什么都能告诉她吗?那就不必费心去查了。 不知为何,她素来信任他的话,潜意识里认定这人不会拿那种事欺骗她。所以,那晚问来的事并没有让方清扬去证实。 正事? 诸葛珏心里又一次失望,面上不露分毫,也没再次强迫靠近她,只是对穿着裙装却露出男子气度的她略有看法,但他不至于如此眼拙,在这节骨眼上提醒她注意淑女风范。 “浴桶的设计很不错,粥的味道不怎么样,画勉强能看,诗很粗鄙,不过你要表达的重点本王很赞同。”明知她的诗只是对他的嘲讽,但他愿意欣然接受那个重点——王爷威猛。 他以为她今晚突然出现是与他有同样的心情,克制不住那股想要钻出胸膛的急迫之心,想见她,想听她说话,更想靠近她,回味她的气息。可他似乎错了,她方才的离开,是欲擒故纵? 诸葛珏在内心与自己交战,比起她言语上显露的冷漠,他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 江祈正等着这人发怒,便可因为面子对她的提问知无不言,哪知这货又将话题引开,回到了那晚。 “江家这些年可是京都第一门庭,爷——我府中的下人可不比东宫的宫女太监少,好歹我是一人呼百人诺地被伺候大的,要不是钟伯眼睛看不见做的东西有限,我用得着亲自下厨吗?您还挑剔呢!还有,我是个商人又不是秀才,作诗什么的能表达意思就好,追求华丽意境做什么?况且你确定你有抓到重点?重点是处男!也不知这花样百出是从哪学的。”江祈不屑地瞥了对面若有所思的男人一眼,拎起茶壶想给自己倒杯茶,忽然发现桌上的紫砂杯与壶不搭配。 正准备仔细查看,几个白皙玉指已将东西转移。 江祈疑惑地望向对面,那一脸的窘色让她恍然大悟,刚才那只紫砂杯,不就是前段日子方七嘀咕少的那只吗? “喂,你可真是——” 她该说他什么好?这简直变态有没有?“你到底偷了我多少东西?你这些年守身如玉不是因为你师傅说的酒与女人不能碰吧?你该不是因为我吧?” 想起那晚醉酒后的坦白,她又不禁笑出声来。她是知道自己作为男人的魅力值不低,可作为女人,也有人看上她?这货明显是在她不分男女的情况下瞄上她的,典型的早恋加闷骚! 诸葛珏此时有些恨自己的肤色太过白皙,因为微微发烫的感觉让他明白,他的脸红了,因为赃物被当场缴获。 “只不过拿这杯子换玉坠,是本王亏了。” 少顷,他找到了这么一个勉强拿得出来的借口。当时偷拿杯子时没有多想,只是直觉自己想要,所以拿了,根本没料到今日会因为这个被质问。 “那我前些年拿了你什么?你还是偷了我那么多东西?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居然还被你顺滕摸瓜查到了赣城的势力,兵器方面是因为偷了我的军刀想到的吧?既然这么喜欢,怎么不带在身上?好歹也让我满足一下虚荣心,安慰安慰清扬说我嫁不出去的失落感。”江祈忽然觉得诸葛珏有些可爱,以往都是成熟稳重,老谋深算的,难得被她看到这隐藏的一面。 “都在王府里,将来你会看到。” 诸葛珏轻轻松开掌心,将杯子搁在桌面,倒了温着的茶水推了过去。他用这杯子喝茶已经多日,平时出门不会带在身上,但会让周尧着重保管,此时能与她共用,他很乐意,并深感愉悦。 至于府中那些东西,从前他未作任何打算,只是习惯一件一件地珍藏,用知己知彼的借口麻痹自己,但有过那晚之后他才豁然开朗,他收藏的最终目的,应该是为了在有朝一日,向她表明什么。 杯子递到了手边,江祈没有怀疑这人会在杯中做手脚,张口就闷了。但她发现捏住杯子的手有轻微地出汗,心跳也凭空加速。究竟是因为对方小心翼翼对待一只杯子的柔情还是因为那句“将来你会看到”,她分不清楚。 难不成还因为那夜送一个王妃给她做? 想到此处,江祈霍地一震,对方还没疯她倒是先傻了,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她还能因为一次*要求当个王妃过过瘾? 真是可怕的幻想! “别胡思乱想,你素来是八面玲珑的,怎么今晚魂不守舍?你想知道什么?我不记得那晚说了多少,若有不明白的,你可以问了。”诸葛珏听不到对方开口,只得出声提醒,就算他今晚不愿谈论其他,也好过她人在这里,心在别处。 如果不是在诸葛珏脸上看到了挫败感,江祈会毫不犹豫地开口问话。可就那么一看,她忽然就不忍心了,这是不是入戏太深养成的坏毛病?她以往对那些小妾男宠可是疼爱得紧,每次都舍不得伤人心。 “也没什么,想知道你师傅是谁,这些年练得可是童子功?不然为什么没有娶妻生子?你们这些皇室贵族,不是最在意子嗣问题吗?”江祈一股脑问出了她感兴趣的话题,眨巴着大眼追问:“练了那种功是不是会影响那方面的正常使用?没有药性的情况下,你会有障碍吗?” 她的话音刚落,戏谑还来不及收回,对面安坐之人却一眨眼窜到了她身边,在她错愕惊诧时,将她狠狠压向了他的身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会不会障碍?我不碰女人是不想因放纵让人有机可乘,不生儿子是不想在安定之前让自己有弱点!” 虽然他不贪欲,但被一个女人怀疑这方面的功能却是一种侮辱。 第121章 性情骤变 感觉到顶在小腹的东西,江祈想一拳闷死自己。 她怎么能因为眼前这人套了温润如玉的外壳就忽略了他的本性?那夜的折腾还不足以说明他的狼性吗? “开个玩笑而已,这不是因为我们不熟嘛,你别当真,千万别当真!”她赔着笑脸安抚兽性即将大发的男人,脑中思绪转得飞快,做好各种防备,以杜绝那次的悲惨再度上演。 那种活生生的痛楚,她这辈子是不想再尝了。 “江祈,我们不熟吗?” 诸葛珏没有息怒,反而被她激得更是怒火中烧,只是目光里的温度却直线下降,连语气也不复温柔:“如果你我不熟,这世上再无你我熟悉之人!这些年你用在调查我的时间不比我监视你的少,况且,你是随随便便带不熟男子回家过夜的人吗?你是三更半夜惦记不熟男子而上门的人吗?” 难道在她眼中,只有诸葛玄奕与赫连冬才是她熟悉之人? “你这样发怒我会以为你对我——” “这是事实,不必怀疑!” 江祈只开了个口,话就在半路被拦截,一句铿锵有力的回答让她的心跟着颤了三颤。这货难道不明白,这样挑明了就不暧昧了,就不好玩了,她该怎么办?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呐! 房中的气氛突然僵到了极点,两人对视着沉默不语,因为两身相贴离得太近,所以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爷?”敲门声在此时响起,周尧担忧的声音打破了房中的僵局。 江祈下意识地就想挣脱,却被诸葛珏先一步拦身抱起扔上了床,接着,这货阴沉着脸色俯下身为她脱鞋除袜,画面愈发诡异。她很想提醒一句,门外还有人等着回复,他是不是得先吭个声,但一想周尧那厮对她的敌视,闭嘴安分了。 她虽被伺候惯了,觉得有人为她脱鞋习以为常,但对方是个野心勃勃的王爷,极有可能是将来的帝君,这未免有些难以接受。 “爷?可需要什么?”等不到回答的周尧更紧张了。 “周尧,你是太闲了吗?本王需要安静!”诸葛珏踢掉鞋子上床的同时,很仁慈地解放了门外的忠心护卫,不再折磨他。 江祈就着烛光打量着此时的诸葛珏,忽然觉得自己当初为他准备的黑袍成了魔术衣,把这货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改变了。她只是觉得黑色适合一个腹黑的王爷,却是歪打正着击中他的本性。 这些年的伪装,不容易吧。 “即便要我留下陪你,也不用到床上来谈事吧?” 江祈缩了缩脚打算绕个身从另一头溜下床,却被对方一掌扣住了脚板,怎么就没有香港脚来贡献香味给这货呢?她咬了咬唇对低头仔细查看的人做了警告:“您看上什么都可以,可别看上我这脚,要不然哪天醒来发现少了一只脚掌会很吓人的。” 这个年代也流行裹足,不过某些穷人家的丫头和武林人家的小姐通常不会施行此习俗,毕竟影响干活走路与练武,所以,她不认为自己没有裹足的脚有什么稀奇,又不是独一无二。 “在大鞋中套小鞋并垫高,也只你想得出。” 诸葛珏粗砺的掌心抚过那只白皙莹润的玉足,说不出的喜欢,尤其是那饱满圆润的脚趾腹,珍珠般可爱,与他母妃那双裹过的畸形小足大为不同。 这样一双脚才适合她。 “今晚不睡,会有些累,躺下吧。” 在江祈开口之前,诸葛珏已再度下了命令并亲自执行,将尚未回神的她推倒在里侧,自己侧卧在她身旁掀过被子盖上,“能悄然无息地上楼偷窥,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但不可能赢过我。” 她“睡”过那么多男子,他怎么就不能和她“睡”? “诸葛珏,你是不是发热烧坏脑子了?我怎么觉得你的躯壳里换了一个人?”尤其在刚刚惹怒这货之后,忽然就性情大变极度霸道自我,偏偏她还是个没有胆量硬碰硬的。 因为这么多的周旋经历,她已习惯选择最简单最安全的自我保护方式,装胆怯装小人装虚伪,但凡能让对方轻易放过她的,她都能做。骨气值多少钱?脾气能护她多久?个性能帮她多少? “这才是真正的我,不介意你看到,反正——今后也不必伪装了。”诸葛珏满不在乎地坦白,聪慧如她,怎会看不穿?与其继续强迫自己戴上面具看她退缩,不如露出真面目强行将她困在身边。 对付她这个性子,还是强势比较有效。 “你打算明日离开?所以,你原本就会放过老宣?赫连冬呢?我知道你在查他。” 江祈避开那道灼热视线,将目光移向头顶的彩绘,假装研究那上面的图案,却是全神贯注等着回答。 她不是讲义气保护太子与赫连冬,只是很多事没有了结,那俩人也不该枉死,反正都不是这货的对手,留着又能怎么样? “这上面的十八式没你画得好。” 诸葛珏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江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头顶的彩绘是闺房秘技十八式。 她牵强地笑了两声,灰溜溜地转开视线盯着里侧的纱帐了。当初可没想到这情趣设计会噎到她自己。 “原本打算再等你两日,既然你来了,就没必要在赣城多留,以免惹得上面那位起了疑心。老二虽不简单也罪不致死,至于赫连冬,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如何了结尚不能定。” 提到赫连冬,诸葛珏的身体有些僵,毕竟曾在屋顶听过那样一幕激情,当时的心灰意冷今日总算明白,那并不是因为赫连的背叛,而是因为她。简宫的那晚,他虽然没有记忆辨别她是否清白,但他选择了信任。 可即便如此,面对赫连冬,他无法淡然。 “我的身份犯了欺君之罪,我要回京都一趟处理此事,当官是不可能了,还得靠太子帮忙,我希望你能在行动前把江桢送回江家。”原打算彻底远离的京都,就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而她却迫不得已要回那个风雨中心。 真是不甘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