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边有个女人在洗澡 天子脚下的京城,大气恢宏,四处楼宇鳞次栉比。十里长街上,处处是熙来攘往的人流,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在一片安定繁荣的景象中,在某一处的房顶上,却有两人悄然趴在上面,与这安定繁荣、秩序井然的京城极不协调。 “师父,那边好象有个女人在洗澡呢。”小手侧脸俯在明康的耳上轻声道。 明康的耳朵,耳轮分明,耳垂圆润,小手真恨不得一口咬住那耳垂。 明康继续趴着,动也不动,仿佛没听见。 都差不多是咬着耳朵在说话,小手确定他一定是听见了的。 他只不过是不相信她说的话,或者纯粹是不想理她而已。 小手为了增加那边确实有女人在洗澡的可信度,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 “师父,她都在脱衣服了。” “哎呀,她的皮肤可真好,水滴上去,都沾不住,一滴一滴的全滚下来了。” 明康皱了皱眉,一句肤若凝脂就能解决,需要她这么干巴巴的形容? 小手继续道:“嗯,她的胸……也没什么,只不过比我大……一点点。” 明康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的这个小徒儿一向无节操惯了,但也不能这么无下限嘛,凑在他这个大男人耳边,津津有味的谈论别人和自己的胸部,仿佛就在谈论两个母鸡下了蛋,谁下的蛋大一点。 他伸手捂了小手的嘴,省得她继续在耳边咕嘟,顺势微微侧了侧身,却见对面房中屏风后面,真的有个女子在洗澡,从屋顶上这位置看下去,春光尽收眼底。 明康只微微一瞥,便看得分明,她的胸,岂止比小手的大一点点。 明康赶紧伸出另一只手,蒙了小手的眼。 俊脸微微有些红了。 小手猛地被蒙了眼,就有些恼,她顺势用手肘撞了明康一下,以作抗议。 她这一肘击,幅度过大,那房中正在沐浴的美人是有所感应,睁眼四处看了一下,就定定的定在对面屋顶上趴着的两人身上。 随即石破天惊的声音响震云宵:“有贼啊~” 明康想退走,也来不及,院子里已呼啦啦站出几十个护卫,团团的将他这处围住。 他叹了口声,直叹这小徒弟误事,却也没法,只得提了小手的后背,拎着她飞身下地。 小手被他这么拎着,大是不满,你搂一搂我要死吗?高空飞来飞去,次次都是拎小鸡一样的拎着。 正准备踢明康两脚,尚书令大人已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这些采花贼也太胆大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跑来偷看尚书令的千金洗澡。 明儿得上奏圣上,刑部的人都干什么的,京城秩序这么差。 却见明康站在院中,一身官袍衫得他是气宇轩昂,旁边跟着一个小姑娘,穿着刑部的玄色短衫,虽然没有装扮,但那模样,倒也有些美人胚子模样。 尚书令大人有些愣了:“明大人……怎么是你?” 掌管刑部的明康大人,穿着一身官袍在此,旁边还带着一个小姑娘——跟采花贼八杆子打不着吧? 明康施施然还了一礼:“刚才劣徒不小心丢了东西到屋顶上,我顺便帮她捡回来。” 说话之际,手上已托了一物,却是一块手绢。 小手心中暗暗腹诽,都当师父的人了,撒谎也不眨下眼。虽然心中腹诽,脸上却不敢带有一丝讥色。唯恐一不小心,就坏了师父的大事。 正腹诽痛快时,明康已把关注焦点转到她身上了:“这是劣徒。过来参见尚书令大人。” 说我是你徒儿就行了嘛,非要前面加个劣,我真的这么劣么?小手继续腹诽,却不得不上前恭敬的行礼请安。 这么说,刚才偷看洗澡的,是尚书令千金了?小手清澈的大眼不由眯了眯,啧啧,身材真不赖,端的是胸前伟大,身后突出。 *** 小手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明康后面。 自己刚才的话没有破绽吧?似乎明康不大满意。 也真是的,推我出去挡事,我再是说话童言无忌,也不可能面面俱倒。 明明是你要察看尚书令府上有何端倪,倒成了我不小心搞丢手绢在屋顶。 我是这么办事不牢靠的人么?会将手绢给丢在两层楼高的屋顶上? 明康四平八稳的走在前面,风微微鼓起他的长袍,那一惯沉稳内敛的男子就如仙人般风姿绰约。 小手流着哈喇子后面看着,都差不多看了十年,她还是看不够。 小时侯还可以耍赖让他抱着自己,没事就往他脸上“吧叽”偷亲一口,那些哈喇子全留在他脸上,可慢慢长大,他就不再抱她了,小手的哈喇子只能留在地上。 这让小手郁闷不已,我不想长大啊。 明康突然停步,转过身来,小手一不提防,就撞在他的身上。 小手揉了揉鼻子,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听明康似笑非笑的问她: “小手,你刚才跟尚书令大人解释,说我对你上下其手,你倒说说,我怎么对你上下其手了?” 小手明显愣了,刚才在尚书大人府上,都推自己出去解释一番了,怎么出来,还要自己再解释一番。 “那个……那个……你不是搂着我,嗯,不对,是搂着我的脑袋,上面一只手蒙了我的眼,下面一只手捂了我的嘴,这不是上下其手是什么?” 哦,这上下其手还能如此解释了。虽然这徒儿是不学无术,但也不要如此乱用成语嘛。 小手继续吧叽吧叽的解释:“我这么说,也是想证明师父的清白,师父当时忙得很,根本没空去偷看尚书令家的千金洗澡嘛。” 明康听她说起偷看洗澡一词,微微有些汗颜,那是你先发现,一再提醒我去留意的好不。 小手留意到了他那微微汗颜的神情,不由两眼冒了贼光,追问道:“师父,你刚才都看到些什么。是不是上上下下全都看见了?” 明康恨不得将她一巴掌拍成稀泥踩在脚下,这是当徒弟的、而且还是个女弟子该问出口的问题? 当即唬了脸背转过身去:“为师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府去。”疾步走开,强板着的脸,慢慢红了。 哎,这小丫头啊,说话做事总是让他面红耳赤。为了想引起他的关注,常常是语出惊人,一点儿也不知道矜持含蓄,拿她怎么办才好? 第二章 闷/骚男子如何勾/搭 小手当然不会这么听话就乖乖回明侯府去,先去京城里有名的“春风阁”转了转。 “春风阁”是京城有名的消金费银的**,阁里的姑娘,人人都是花容月貌,一个赛过一个,个个棋琴书画,样样皆精。放眼天下,王孙贵族,名流侠士,无不以进此阁为荣耀。 九岁那年,因为需要侦破一个案子,明康将她安排来“春风阁”当了一个月的丫头,这春风阁的上至妈妈,下到丫头,跟她都有些交情。 “小呆,小呆。”小手拉住一个跑腿的小厮。 那小厮见是小手来了,也不见怪,道:“一边玩去,别妨碍我端茶。” “不妨碍不妨碍,你只说说现在哪位姐姐有空就是了。”小手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小呆想了一下:“胭脂姐姐的客人才走,现在应该有空。” “谢谢小呆,改天请你吃桂花糕。”小手一边说,一边噔噔噔,几下就窜进楼上胭脂的房中。 小呆愣了一下,桂花糕是没福吃,别带着你的那些师叔师伯来春风阁晃几晃就行了,正准备把这话说出来,发现早已没有小手的踪影。 胭脂对着铜镜,细细整理妆容,见小手窜进来,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小手讨好道:“我这不是想姐姐了,就来看看。“ 胭脂啐了一口:“少来这一套,你先说说,又有什么事。” 但凡她来,总没好事。 一旦毛没给她顺着摸,她那刑部的所谓师叔师伯全体出动,借口寻找罪犯,就把“春风阁”查个三五天,这还让不让人混饭吃? 小手想了想,直接问道:“你教教我,怎么勾搭男人?” 胭脂一听,卟哧一声就笑开了:“上次你不是在媚儿那边学了一阵的嘛。” 小手低了头,媚儿教了她半天,招招都听上去都极有挑、逗性,偏她使出去全无杀伤力,她那师父,愣是懂不起她的含沙射影旁敲侧击借物言志以景抒情。 “天下但凡男人,哪有不好色的,有些是见不得漂亮姑娘,一见着漂亮姑娘,就两眼发光,恨不得扑上来。”说话之际,胭脂已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绾了一个髻。 “哪还有一些男人呢?”小手不耻下问的请教,她的师父,应该不属这一类,满京城漂亮姑娘一抓一大把,没见他两眼发光过。 “还有一些男子,圣贤书读多了,虽然也想两眼发光,也想扑上前去,但碍着身份,不能扑,只能心里闷骚,既不主动也不拒绝,等着漂亮姑娘主动扑他呗。”胭脂轻描淡写如此说。 小手心中开始认真评估,明康的书房,比她的闺房还大,圣贤书应是读得不少,身份嘛,也有点尊贵。难道真的是个闷骚,既不主动也不拒绝,等她去扑倒? 哎,男人不同,应对方法也不同,另学点魅惑人的方法也不错。 “来,抛个媚眼来看看。”胭脂手绢一扬,风情无限的给了小手一个秋波。 哎呀呀,那个眼神真不错,既柔且媚,撩拨个闷骚男子,让他坐卧不安,定能足够。 小手也学着眼角往上边一挑,眼珠跟着滚到眼角去,留下眼白一大片。 胭脂看着她那眼神,笑得花枝乱颤,这哪是抛媚眼,分明是翻白眼。 还好小手冰雪聪明,又非常的不耻下问,多番练习,那媚眼抛得也是似模似样。 临离开,还现学现用,眼波流转,媚眼斜飞,含情脉脉的望了妈妈一眼,没把妈妈望得打个冷颤。 吃晚饭时,小手坐在明康旁边,含情脉脉的望了过去。 明康的相貌实在太过俊美,气度高贵从容,五官精致,身上浓浓的一股儒雅书卷气质,隐隐约约中偏生又带着一丝绝决凌厉。 小手看着看着,筷子就伸了过去,不是秀色可餐吗,不光指女色吧,男色一样。 明康正举著准备挟鸳鸯炸肚,见她举着筷子过来,以为她要,顺势将那鸳鸯炸肚放入她碗中。 “喜欢就多吃点,你正长个子的时候。” 小手见他主动给自己布菜,感动得泪花都快渗出来了,这媚眼没有白学啊,这么眼波潋滟的看了他一阵,他都会主动给自己挟菜了。 越发将那眼睛眨巴个不停。 明康终于是注意到她的眼神了:“眼里进了沙子?” “啊?” 敢情抛了半天的媚眼,在他眼里居然成了进沙子。 明康已俯身过来:“别动,我给你吹吹。”轻轻的拨了她的眼皮,缓缓的吹了一口气。 小手的双瞳清澈,睫毛蹁跹,轻轻一眨,那如扇的尾睫扫在明康指腹上。明康愣了愣,看见她瞳孔中自己怔怔的神色。 小手心中暗叫,因祸得福啊,难得他这么温柔的对自己。 忙着:“我两只眼睛都进了沙子,还要继续吹吹。” 语音刚落,明康已松开手,正身坐回椅子,给了她一个少在我面前装蒜的表情。 小手郁闷得很,你就算是我师父,也不用这么明察秋毫吧。 一会儿温柔似水,一会儿冰冷如山的。 闷闷的,跟明康赌着气,他想要什么菜,她就抢先一步给他抢了,如此几次,明康停了著,吩咐管事的杨妈:“这阵子,我要查看的案卷太多,以后将我的饭菜送到书房来。” 小手急问道:“那我呢?” 明康斜睨了她一眼:“你又不喜欢看案卷。” 小手差点没将饭桌擂翻,可我喜欢看你。 非常之人,就得用非常之法。 对付闷骚之人,就得主动主动再主动。 小手回房去,脱了那身玄色短衫,将胸部挤了又挤。 不是说,时间就跟女人胸前那条沟一样,挤一挤总会有的。 那么反过来,胸前这条沟,跟时间也是一样,挤一挤也能有的。 终于如愿以偿,胸前那条小沟隐约成形,再换上从胭脂那儿顺手来宽肩粉色纱衣,香肩半露,酥胸半隐,镜中的人儿,也算小美人一枚。 这宽肩粉色纱衣,胭脂置来都还没舍得穿过,还指望花魁大赛上抖擞出来,艳压群芳呢。结果被小手顺来,胭脂那可是心尖尖都滴血。 小手看着镜中的自己,极是满意,眼神慵懒,又对着镜中人抛了个媚眼,那眼神,媚色撩人啊。 第三章 该露的全露了 明康的书房,确实大过小手的闺房,是两间房子打通而成,房中是成排的书架,落落大满。宽大的大理石书案上,是堆着如山般的案卷。 走进明康的书房,明康正埋首看他的案卷,他批阅案卷,分外仔细,一字之差,就是一条人命,他可丝毫不敢大意。 有时候小手就恨不得自己变成案卷,躺在案桌上,看我吧看我吧。可明康从来就没象看案卷那样仔细的看过她。 小手围着他,从左边绕了一个圈,又返过身,逆着方向再走了一圈,明康终于肯发声问道:“有事嘛?” 只是头并没有抬起来,目光仍是停留在案卷之上。 小手不吭声,继续围着明康,从左边绕到右边,又从右边绕到左边。如此反复,明康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 眼光一扫过小手身上,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惊得立马就跳起身来,返身奔到书房门前,就急急掩门。 小手得意得差点大笑起来,丫的,不使点杀手锏,你不知道我是个女人啊。 看明康手忙脚乱急着就去关房门的样子,跟春风阁那些男子搂着姑娘进房就急着关门的样子,没有区别。 于是小手就眯了眼,现在自己应该装出媚眼如丝的样子吧……好象眼眯得不够细……再眯一点点,嗯,终于有了一点媚眼如丝的感觉…… 明康看着她眯缝着眼,平素清澈的大眼只有一丝缝了,要学盲人摸象呐?他又好笑又好气,飞快的从屏风后的软榻上抄起他的大氅,将小手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包了个严严实实。 猜中了前头,却没猜到结尾,小手有些傻眼,故事不应该是这样发展。 明康将她如粽子一般包裹严实了,才坐下身来,拿出师父的派头教训她: “小手,你还小……” “已经不小了。”小手不服气的争辩,以前她的身高只能抱着他的大腿,现在都可抱着他的腰了,再过一阵子,都可以搂着他的脖子了,这还叫小? “好嘛……就算你不小了,但也还没长大成人,这样的打扮……不适合你。”明康望着她,有些无奈。 虽然刚才只是随意一瞥,但也瞧得分明,小手那身装束,地地道道的风尘女子的装扮,哪是她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穿着打扮的。 小手气鼓鼓的,那些衣衫怎么不适合她,穿上去多漂亮,该露的全露了,不该露的也有露出来的苗头……让人遐想翩翩。 明康想再讲点道理,可圣贤书上也没说过,如何阻止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让她不要急着长大。 想了半天,终是找不到理由,他抚了抚额,觉得还是不要和她争论这个问题了。 她长没长大,他心中有数,虽然他也很想她快快长大,但她确实也还没有长大。 于是,明康一句话就霸气的封了结论:“反正以后不许穿这些裙子。” 小手嘟起了小嘴,又开始在师父面前耍起了她的无敌碎碎念:“我要穿裙子,我不要再穿你刑部那些短衫,我要穿裙子,我不要再穿你刑部那些短衫……” 刑部的短衫有什么不好,干净利落,除了头手,没有一点肉露在外面,窜得上屋顶,扑得进刑房。明康如此想。 关键是,那身刑部短衫穿上之后,无形中总有一点正气在里面,令人少些无妄念想,这让跟着他在刑部进进出出的小手多一些屏障,少沾惹点那些江湖大盗、阶下之囚的猥琐眼光。 毕竟她在慢慢长大,糯米团似的小人也出落得花骨朵般的娇艳。 只是这层道理,他倒不好跟小手说得那么明白透彻。 “反正我就想穿这条裙子。”小手努力的争取自己的权利。 “好嘛,穿裙子可以,不能穿宽肩的,不能穿露胸的,露胳膊露大腿的都不行,而且只限明侯府你的闺房。” 明康敌不住她的无敌碎碎念,终于作了让步。 要让一个憧憬长大的小姑娘,一天到晚穿着玄色短衫侯在刑部大堂,也有点为难别人,于是赶紧给她制定穿裙子十规。 在自己的闺房穿,不如不穿。小手听得这话,又有些发小脾气了。 她抓起书案上的毛笔,作势就要往书案上摊着的案卷上涂抹去——这是明康的死穴,他的案卷,容不得任何人随意翻动,更何况涂抹。 明康傻眼了,她总能精准的找到他的死穴,他急急上前夺下小手手中的毛笔,作了妥协:“好吧,随你喜欢,什么都可以穿,也可穿到我书房来,但不能穿出门去。” 小手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反正漂亮衣服就是穿给他看,能允许她穿着这些裙子到他书房晃动,目的算是达成。 只是想着他如此好说话,小手兀自有些不放心:“师父,为什么只能穿着这裙子到你书房来,而不能出去见人?” 这层意思,需要说得如此明白么?明康蹙了眉,这个徒儿还终是小了点啊。 明康安坐于红木雕花椅上,提笔重新审阅案卷,想了想,终于是丢给小手一句话:“师父是柳下惠。”那意思,管你穿什么,哪怕赤身**,我都是坐怀不乱。 小手心里把柳下惠这个王八蛋骂了个千百遍,自己有隐疾,偏偏不说,耽误了姑娘的**一刻,将姑娘心都伤了,自己却落个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美名。 这后世的男子,也跟着拿正人君子来示自己的美德。 不过她不觉得明康有问题,小时候她已无数次眨巴眨巴着纯洁无瑕的大眼睛,装作走错房间,偷看明康洗澡了,就算被明康撞破,她也一脸无辜的指着明康下身问:“师父,你这是什么?我怎么没有?” 在被教导了无数次后,她依然坚持不懈犯这个错误,明康也意识到了,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于是明康沐浴时间,尽量改得不准时,外面还得再多派几个人手。 保护他洗澡现场,如同保护凶案现场一样严密。 小手数度偷看无望后,自动纠正了这个进错房间的坏毛病。那美男出浴图也就只残留在脑海中,慢慢的也就淡忘了。 第四章 不得再有礼/仪廉/耻之心 明康去刑部,小手屁颠屁颠的很狗腿的跟了过去。从小到大,一直是这么跟着明康,她也不觉得自己天天泡在刑部有什么不妥。 刑部这些人员,全是她父亲在世时的旧友,按辈份,她都得尊一声师叔师伯。 小手父亲在世时,也是刑部人员,后来因公殉职,他殉还不打紧,连带着全家都跟着殉了,留下三岁的小手嗷嗷待哺。 她无亲无故,就被明康抱回明侯府了。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叫明康师父。印象中好象并没有拜过明康当师父吧,怎么后来就叫他师父了? 不过让叫就叫呗,叫一声师父又不打紧,大丈夫都能屈能伸,何况一个小女人。 一干师叔师伯都跟她打招呼: “小手,你好早?” “小手,今天气色不错嘛。” 于是小手一路挥手示意,嘘寒问暖,大有替皇上微服出巡体恤民间疾苦的味道。 “杨师伯好。” “李师叔,你好啊。” “蔡师叔,好久没见你了,这阵子上哪儿查案子去了。” …… 明康看着满案桌的宗卷,皱了眉,略略翻查了一些,便召集下面的人听取他们各处收集的情报。 兵部侍郎遇害,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向了尚书令府……不过昨天跟小手路过,去瞧了瞧,似乎有些打草惊蛇…… 待将所有情报都整理得差不多了,明康才稍为有功夫喝口茶。 然后他就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叮嘱他的护卫:“李昌,晚点你去“春风阁”走一趟,跟春风阁的全体打个招呼,不要乱七八糟教坏了小手。” 李昌有点为难,都不止去打过一次招呼了,春风阁的姑娘齐齐围着他哭天抹地的,她们也巴心不得小手不要去,可没人敢拦着她不让她进门。 明康似乎也知道这件事情有点难度,只得改口道:“那就让她们不要再教她那些勾搭男子的手段,教一点积极向上的。” “积极向上的?”李昌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是教一点小手什么礼仪廉耻,恭顺贤良之类的。”明康耐心的作了提示,说这话时,他自己心中也很没底,他从小将小手教大,也不见她懂什么恭顺贤良。 李昌转身就往外走:“大人,我还是站在外面替你站岗比较好,这任务,你交派给别人去完成。” 要春风阁的姑娘教小手礼仪廉耻,恭顺贤良?当姑娘第一课,就是不得再有礼仪廉耻之心,都没得的东西,又上哪儿找来教小手。 那班下属都捂着嘴有些偷笑。 看样子,昨天小手又去春风阁,学了些手段回来勾搭明康了吧。 明康一见那班人偷笑的脸嘴,分明一脸看笑话的神情。 他不由正了脸色,将手往桌上一拍,就开始训斥他们:“还有你们这些人,小手都尊你们一声师叔师伯,你们不好好教导,还尽搞些为虎作伥之事。” 杨斌强忍笑,在一旁拍了胸膛:“大人,我们是有些护短不假,谁叫她老爹英年早逝、为国捐躯、因公殉职,我们也是想让她感受一下博大的父爱,省得别人欺负她是没爹娘的野丫头。” “博大的父爱?”明康听得这一句,也有点想笑,一个个不过比小手大个十来岁,居然都自动爬到父字辈去了。他板着脸,冷吭一声:“就如你们一般无尽无止的纵容?” 蔡昊天低声反驳道:“可是大人,我们再是纵容她,也不如你纵容吧。我们只是她有事来找着我们,我们才帮她出面,可你好象这些年来,一直是跟着她身后,不停的给她解决麻烦,要说纵容,你这当师父的,比我们还为过。” 要是小手听见这话,肯定大不服气,一定要站出来跟他们理论一下。 怎么纵容我了? 我好不容易把春风阁媚儿姑娘压箱宝贝——春宫图偷回家来,连第一页老汉推车这个动作都没看得明白,就被明康给收了,还当着面一把火,给烧得个灰飞烟灭,这叫纵容我了? 我不读书习字,明康愣是把我罚站了三天三夜,我站累了,改口一定要努力上进,才准我坐下歇一歇气。这叫纵容我了?虽然他是陪我一起站了三天三夜,可我也是站了三天三夜好不? 还有,那个案卷上,死者该写死亡两天,我偷一下懒,写成一天,明康差点把我屁股打开花,这叫纵容我了?虽然这死亡时间早一天晚一天差别很严重,可我也是无心的。 在小手眼里,什么才算得上纵容呢? 她要的纵容,就是骑马走在大街上,点着那些贼头鼠脑的人:“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看不顺眼,全部给我押回刑部大牢,秋后斩立决。”然后刑台上那些人就脑袋搬家。 或者指着满街的姑娘:“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她们居然比我穿得还漂亮,统统拖回刑部去,先打三十大板,然后统一发放囚衣。”京城因此刮起一股囚衣风,满街女子流行穿囚衣,就她一人穿着花裙子鹤立鸡群招摇过市。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小手一边憧憬她的花裙子意气风发,一边仍得屁颠屁颠的跟着跑各个凶案现场。 她想要的纵容,从来没有实现过。 刑部有他那英明神武、心怀天下、胸襟坦荡、一身正气、锄强扶弱的美男子师父坐镇,一切都是一丝不苟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不过小手没听见这些,就没来理论,她此时溜在刑部大牢里,跟牢头赌单双赌得正欢。 她将口袋里的炒黄豆掏了一把出来,往桌上一摊:“这一把,你们开单还是开双?” 牢头沈浪已飞快的抓了一撮丢在嘴里:“嘿嘿,这次不上你的当,你自己都在家清点好了数目,单双还不是你最清楚,我吃几颗,你就不清楚了。” 小手盯着他一个劲咀嚼的嘴巴,极为好心的提醒:“沈师伯,这黄豆我还没有炒得很好。” 沈浪有些翻白眼,你丫的早说啊,晚点不是成心让我肚子胀气难看? 不过大家骨子里都有赌性,现在赌兴也高,赌品更没得说,几下功夫,都赌得个高下立判。 第五章 可餐的秀色没在眼前 输赢的结果,小手就扮牢中关着的那位大盗,牢头沈浪率领一干兄弟威风凛凛的辑拿:“草上飞,你这强盗,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于是小手就举手作投降状:“爷爷们威武,小的投降。” 沈浪一跺脚,旋身一个侧踢腿:“看我踹你一个狗吃屎。” 小手就势趴在地下:“哎呀,我的屁股哦。” 沈浪单手叉腰,气吞山河喝道:“快给大爷我嗑三百个响头,饶你不死。” 小手就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我草上飞给你老磕头了,给你老磕三百个响头,我草上飞这条小命全在爷爷的手上了,爷爷饶命。” 这会儿,小手就不嫌她穿的玄色刑部短衫不好了,而是感觉非常好,反正都不体面,这个样子狼狈一下,也看不出来。 草上飞在牢里看着她那拙劣的表演,气得直吹胡子:“老子没有这么窝囊,老子跟蔡昊天激战了三天三夜才被擒的。” 小手眨巴着大眼,一幅“你在撒谎”的神情:“我蔡师叔说,他不费吹灰之力,三招就将你擒下了。” 草上飞更是暴怒:“放他奶奶的屁,叫蔡昊天这个混蛋过来,老子倒要看看他如何三招将我擒下。” 小手认真道:“我蔡师叔很忙,现在京城又有大案要查,没空来跟你过招。这样吧,我使他的三招成名绝招来给你看,我看你挡不挡得了这三招。” 说罢,拉开架式,将蔡昊天的三招成名绝招演示了个十足。 吾身有涯,而学海无涯,以有涯学无涯,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所以小手学的武功,从来都是学了师叔师伯的保命三招,多了一概不学。 所以有涯之身,还是学了无数的成名绝招三式。 草上飞看了那三招,吭了一声:“这三招,再是精妙,我也能破解。” 小手两眼冒精光:“快使出来我看看。”要是能学三招去对付蔡师叔,他就不会那么冷脸冷嘴。 草上飞呸道:“就你这点小技俩,想来骗我的功夫招数?女娃娃还嫩了点。” 小手也不生气:“草上飞,江湖大盗,累计全国血案大小数十起,手上共有七八十条人命,你说,以你这个条件,还指望出去?秋后都被斩了,我也不过是想让你的功夫能传下去,让人以后提起你,竖竖大拇指:‘草上飞人品不行,功夫还不错。’” 草上飞冷吭一声,他犯的事,他自己心中也有数。 小手接着道:“象你所说,我也就一女娃娃,没事天天在刑部钻进钻出,混着好玩。既不要我出去缉拿要犯,又不要我保家卫国,这武功,学也行,不学也罢,你不教,这牢中多的人想将武功教来,让我替他们发扬光大。” 说罢,还真的转身走了。 草上飞在那儿愣了半天,这女娃娃,究竟要不要来套我的武功啊,你要套我武功,也拿点诚意出来啊,至少好吃好喝的供我几天,我就装作勉为其难,将武功传你啊,哪有这么转身就走的道理。 小手又不急着要武功,反正这刑部大牢,那么多的江湖亡命之徒,还没有武功她学么,现在晌午时分,应该是跟明康一起吃午饭,照顾好肚子是第一要事。 她正长身体,可不想自己发育不良,胸前好不容易有了豆丁大的包,要是饿下去了,不划算。 可转了一圈,没找到明康,去得饭堂一看,只有蔡昊天、杨斌一干叔叔伯伯在。 蔡昊天立马就端了一碗扣肉在她面前:“小手,吃饭。” 蔡昊天三十不到的年龄,外表看上去冷漠硬朗,长期在外抓捕要犯,做事一惯果断。 小手的父亲在世时,亲自将他引荐给明大人,并对他诸般关照,这知遇之恩,他当然刻骨铭心。 对小手,就得投桃换李的照顾,跟着众人无条件的宠溺,所以,对别人皆冷,对小手,却是冷不起来。 看她一身邋遢,不由戏谑道:“又在牢里扮官兵抓强盗了?” 他都有些不明白,她那么热衷于扮官兵抓强盗,可就没想过要真正当个好官兵,一天跟着明康后面,只会给明康找麻烦。 要是她象别的女子那样乖巧听话,或者庄重懂事,以她的聪明,明康早就对她另眼相看,并委以重任。 要是小手此刻能听见他的心声,肯定会回他个白眼:“你懂啥,我已经是他徒儿了,辈份都矮了一辈,要是再当了他手下,职位又矮了一截。以后哪还有我平起平做的时候。所以,这职位,一定不能再矮了。” 她吃了两块扣肉,有些索然无味,可餐的秀色没在眼前。问蔡昊天:“我师父呢?” 杨斌在一旁回道:“尚书令大人请他过去喝酒去了。” 尚书令大人好端端的请他过去喝什么酒?而且明康也不是一个惯交际应酬的人。 蔡昊天小声嘀咕道:“听说,昨天你们去监视尚书令,让他有所查觉?” 小手道:“哪有啊,师父那点轻功你又不是不知道,哪会让人察觉。”随即想起一事:“后来倒是尚书令的千金,发现了我们。不过她在洗澡,也不可能声张这事吧。” 杨斌哑了:“你们偷看别人洗澡了?” 小手一脸义愤填膺的看着他,我们是随便偷看别人洗澡的人么?特别是我师父,那么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的男子,会去偷看别人洗澡? 杨斌被她的一脸正气给吓得掉转脸去。 蔡昊天将她板着的小脸给一巴掌抹柔和了:“关键是,你们到底有没有看着人家洗澡。” “有。”小手痛快的承认了,不过没说还跟那千金比了一下胸部的事,这种事,在师父面前说说得了,真要在别人面前,还是要顾忌一下。 “坏了,尚书令那个老狐狸,定会以他千金的清白为由,提议两府结亲,搞不好还要请皇上赐婚。”蔡昊天迅速整理出思路来。 不会吧,小手有些傻眼,无意中偷看到别人洗个澡,就要明康娶亲? 她看了一下自己,要是这样都能成,那自己马上回去当着明康洗个十次八次澡,然后让明康娶了自己。 第六章 英雄救美的机会 小手窜上尚书令府上的院墙,她要来看看,师父怎么进了尚书令府半天了,都还不出来。她的轻功,比明康差多了,刚一窜上墙,尚书府的护卫已被惊动,全围了上来。 小手看着呼啦啦围上来的一伙人,倒也不惧,将小脸一板,喝道:“刑部出来办案,不要随意来阻挠。”天天跟在明康后面,官架子倒是拿了个十足。 护卫有些拿捏不准,刑部办案,窜到他们府上的院墙来做啥,而且还是一个屁大点的丫头片子。 小手已将腰间的令牌掏了出来,在众人面前亮了一下:“我是明侯府上的,查案需要,出入任何地方,皆不可阻挡。” 众人见她手上的令牌真的是明侯府上的,一身短衫也是刑部装束,只有闭了口住了手,眼睁睁的看着她窜到屋顶上去站着。 小手站在屋顶上,一揽全府小,该当站屋顶。 尚书令府中那人工荷边池边,一座小小的凉亭依池而立。 明康正和一个彩衣女子坐在凉亭里,一边举目欣赏四处景色,一边随意下着围棋,两边数个丫环小心伺候着。 看那彩衣女子的模样,似乎就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尚书令府上的千金。 小手看着两人在那儿下棋,语笑嫣嫣、相谈甚欢,一幅相逢恨晚的模样,小手就郁闷得紧。 早知道今日是这般的一个结果,昨天自己怎么也不该提醒师父,去注意那边有女人在洗澡。 她越想越气闷,按捺不住,一弹弓就弹了一个石子过去。 看你们还能安心下棋不。 明康听得破空声,头也不抬,信手将手上拈着的棋子顺势弹了过去,两子空中一撞,小手的石子便失了准头,落入草从。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潇洒随意,如同轻轻掸去身上的尘埃般。 小手没恨得将弹弓给拆成两半,明康,就算你练有弹指神诀,也不用如此显摆吧。 小手恨完弹弓又接着恨自己,躲暗处弹这一下做什么,这不是成全了这对奸-夫淫-妇,给明康一个英雄救美的表现机会? 明康已顺着刚才石子来的方向,斜眼睨见远处屋顶上的小手。 误事啊误事,这小徒儿真误事,他心中直叹,但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微微一笑,对尚书令千金做了一个“小姐你请”的姿势:“林小姐,我们继续,不要被扰了雅兴为好。”那般的风华内敛、淡定从容,把旁边伺侯的小丫环,迷得个七晕八素。 林小姐纵是心下欢喜,但也矜持,端着架子吩咐小丫环:“重新换一副棋子来。” 也顺着方才石子的路线,跟着看了小手这边一眼,含笑道:“房顶上那姑娘,是明大人的手下?” 明康头也不抬:“我的随身丫环,刚才我忙着过来应令尊之约,嫌她碍事,将她丢在外面,不想竟无体统,跳屋顶上去,倒让林小姐见笑了。” 林小姐闻听此言,又看了屋顶上的小手一眼,明康尚末成亲,就算有一两个通房丫头也说得过去。 不过看屋顶上那小姑娘,也不过十三四岁模样,虽然模样极美,但却青涩得很,刑部玄色短衫下的身板看上去也有些娇小单薄,明康应该跟她没什么沾染吧? 她突然觉得自己心思有点赫然,一丝红晕无声无息的上了脸颊,羞答答的垂下头。 小手在屋顶上看着这一切,恨得牙痒痒,却也无技可施,气得直跺脚。 偏生明康再也不往这边瞟一眼。 小手皱起了小脸,心中很难过很难过……一向喜欢的师父跟别的女子谈笑风生,不再理自己……郁闷之下,她干脆揭起屋顶上的瓦片,噼噼啪啪的砸下去。 那些守卫忍不住了,你个丫头片子,口口声声刑部要查案,结果却上房揭瓦,真的当我们是摆设?呼啦呼啦的围了上去。 小手见明康仍在凉亭那儿吟风弄月,丝毫没有回护她的意思……没天理啊……小心肝好受伤。 不过小心肝都受了伤,就不好意思再让小身板来受一下伤……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只得翻身掠墙而去。 明康踏着夜色回府,夜风吹得身上微微有些凉意。 却见小手站在院子里,一脸郁郁寡欢的仰头看着天空,明康顺着她的眼光,也跟着望了天空一眼,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明康一向是个严肃谨慎、沉稳内敛之人,哪有那么多的功夫来悲春伤秋,吟月叹星的。 疾步向自己的书房走,小手就幽幽怨怨的开始长叹:“唉——我本有心将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一脸的小怨妇模样。 明康再抬头看一眼天空,浩瀚的星空哪有明月,莫非真的照沟渠去了? “唉——”小手又是一声长叹,叹得明康头皮发麻,住了脚:“小手,没事来书房,陪我下盘棋。” “嗯,来了。”小手一见自己长吁短叹还有点效果,终于引得明康来关心自己的情绪了。一改刚才那满脸郁郁寡欢样,小人得志的跟着明康进了书房。 明康闪身进了屏风之后,窸窸窣窣的开始换外衣,小手想象着屏风后的美男换衣场景,却终是没有胆量去一把推翻屏风。 不一会,明康在屏风后换了一袭青色长衫出来,如墨的长发随意束在身后,整个人如水墨山水画般清灵隽逸。 灯光下,小手都看得有些发神,虽然看了他十多年,各种装束都看惯了,仍是习惯性的一瞧就容易发神。 这闷骚,存心勾-引我这花痴啊,只是他明着暗着勾-引我犯花痴都行,而我想穿个露点的裙子勾-引一下他就不行?是他定力太好,还是自己定力太差? 明康无视她的眼神,或者说,早就习惯了她花痴的眼神,轻撩袍摆,已优雅的坐于红木雕花椅上。 小手手脚麻利的摆上棋盘,明康好久都没跟她对奕过了,今天能和她下下棋,受宠若惊啊。 明康随手拈起了一枚子,在手上慢慢捻弄,淡淡笑道:“今天输了一下午的棋,让我在你这儿找找赢棋的感觉吧。” 小手蓦然愣了,抬眼看了一下明康,明康的脸上,明显的戏谑的神情。 第七章 知你是个闷-骚的男子 小手蓦然愣了,抬眼看了一下明康,明康的脸上,明显的戏谑的神情。 你丫的,在尚书令的千金那儿输了一下午的棋,回来找我下棋,想从我这儿找点赢棋的感觉? 本来小心肝都受了伤,好不容易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养好伤,又来虐我的小心肝? 小手微微有些恼,拈在手上的棋子也不落了,直接就砸向明康。 距离虽近,明康仍是信手就接了她的棋子:“下棋还是得讲点棋风。”将棋子稳稳的落于棋盘上。 我就没棋风,我就一女子,还外加一小人。 小手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起棋盒里的棋子劈头盖脸的向明康砸去。 明康养了她十来年,当然清楚她的脾气,早料着她这一手,将面前的棋盘轻轻一拉。 棋盘直立了起来,小手砸过去的棋子“叮叮当当”全砸在棋盘上,棋子四下里飞溅,反弹过来的棋子,倒打在小手的脸上和身上。 明康看着她狼狈的神情,戏弄的神情跃然于眉梢眼角。 小手不免有些愣了,瞧着地上凌乱的棋子,有些不大相信。 以往她发脾气丢棋子,明康悉数收了便是,如此这般反弹给她,还一脸戏弄,倒是第一次, 还说男人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他倒好,跟别的女人下个棋,就忘了自己的徒弟了。居然也不让着她了。 小手连带下午在尚书令府上所有的委屈全爆发出来。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明康,你欺负我,我要离家出走给你看。” 小手离家出走不是一次两次,惹着生气了都是离家出走,外面逛几天才回来。 反正怀揣明侯府的令牌,又学了那么多的保命三招,离家出走也没有过任何意外。 明康“咦”了一声,口气如同逗弄三五岁的小孩:“离家出走?这次要出走几天?” 小手感觉自己就象喊狼来了的那个小孩,喊的次数多了,别人都不在乎了。 她将心一横,尖尖的小白牙一咬:“我明天就离家出走,走了一辈子不回来了。” 一辈子不回来了……貌似这话也说过好多次,可仍是回来了……小手嘴上说着,心里也有些虚。 明康心中也了然,轻轻笑道:“明天我约了尚书令家的千金游湖,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游了湖后再离家出走?”眼睛望着她,精湛湛的眼眸里,全是戏谑。 小手噔噔噔的就跑回自己的房里,收拾包裹,你是赌我不会真的离家出走是吧? 还厚颜无耻的说约了尚书令的千金游湖。 小手想起下午看着他两人坐在凉亭里,郎情妾意的样子,越发来气。师父啊,我知道你是个闷骚的男子,但也不至于骚到这个份上了吧,下个棋就可以定终身。 我也知道你老大不小了,都二十有几了,既然岁月都蹉跎到这个份上,不如再蹉跎两年,等我再长大一点嘛。 小手收拾了半天的包裹,仍没有人来劝她的样子,有些泄气,跑到明康的书房一看,明康已吩咐下人收拾了棋盘棋子,正伏在书桌上翻案卷。 仿佛知道小手要来似的,头也不抬问道:“你不是要离家出走么?没脾气走了?” 小手肺都快气炸了,她现在在明侯府,真的这么讨人厌了?强忍着,对明康道:“师父,我走了,你是不是就耳根清静了?” 明康微微怔了一下,低声道:“你烦了我这么多年,要是让我耳根清静了,我得烧香还愿去。” 小手咬着下唇,返身回去,拎着包裹冲出了明侯府。 明康,我恨你。那一长串咆哮声,响遍了京城几条街道。 明康看着案卷,却也有些心不在焉,等到烛台里的灯花“扑”的一声嘣开,他才回过神来。 却见李昌敛了眉,站在他身后。 明康回神过来:“包裹给她换了?” “刚才就换了,银票银子衣服全都弄得妥妥的。” “看着她出城往哪边走了?” “我暗中尾随她出城,往南边走了,我跟出两三里路,没见她回头,我才返回。” 明康默了一下:“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也有些累了。” 李昌低声叫道:“大人……”,声音竟有些暗哑,明康已摆了摆手,阻止他再说,起身离了书房。 明康,你嫌我烦是吧,我要走得远远的,让你一辈子找不着我。 小手骑着马,一鼓作气的奔出二十里。 二十里过后,就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算了,还是先睡一觉,等天亮了再作考虑。 却见不远处有棵大树,便纵马过去。 此树枝繁叶茂,倒也适合休息。 她将包裹枕在头下,斜躺在树干上,今晚就在这将就一宿。 将就一宿,话是说来好听,可真的不好将就,这**的树桠,哪有自己家的高床软枕舒服。 话说,明康对她着实不差,供给她的,比他的还好。 只是这日渐疏离的态度,让人很不快。 小手全无睡意,盯着头上的树冠出神,透过树冠,能依稀看到天上的星星。 似乎野外的星星比明侯府的亮。 小手心中想着明康,全无困意,他会什么时候派人出来找自己? 半夜里似乎有人赶路,一行两人,走得甚急。 其中一人似乎一直在抱怨:“少爷,我说不该这么急着赶路吧,看,马匹都累死了,这荒山野地的,也找不到一户人家歇息。” 另一人道:“我当了二十年的少爷,都没抱怨,你倒抱怨个不停,这少爷让你来当得了。”那口气,少爷架子倒是不足。 那随从不再吭声,跟在少爷后面,高一脚低一脚的急急赶路。 走过大树旁,一眼发现了小手拴在树桩上的马。 于是随从赶紧拉了少爷的衣角:“少爷……马……马。” 少爷极不耐烦,转身拿扇打他的手:“马你个头……离了马你就不能走路了?”话音刚落,随即也看见了树下的马匹。 当少爷的人,眼神是比随从好一些,除了看见马,还看见了树上躺着的小手,于是朝随从一摆头。 随从心领神会,就屁颠屁颠的上来打商量:“这位兄台,能否把你的马借一借,我们急着赶路。” 小手睁着一双眼看着他,黑夜中,她的眼竟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第八章 脚丫子雪白小巧 小手睁着一双眼看着他,黑夜中,她的眼竟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少爷见树上的人不答话,赶紧上来施了一礼道:“在下家有老母,重病在身,不得不急着赶回家,不想路上马匹累死,还请这位兄台行个方便,把马借一借,我自当给双倍的价格。” 哟哟哟,孝子呢。半夜都忙着回家看望生病的老母。 小手爽爽快快从树上纵下,就去解那马。 随从见得树上飘下来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倒吓了一跳,只差没叫出一个鬼字来。 那少爷终是见过世面,只微微一惊,便稳了心神:“原来是位姑娘,多有冒犯,还请恕罪则个。” 小手平日见惯了刑部那些雄纠纠的男子,遇上这么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公子,有些意外,似乎那些酸文儒句,她也讲不来。只将缰绳解下,递给了那公子。 那公子忙谢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接了缰绳就翻身上马。 小手将手一伸,拦住道:“拿来。” 公子有些莫明其妙:“什么拿来?” 随从忙提醒道:“少爷,你说的给人家双倍银子。” 少爷才恍然大悟,以手抚额,一副瞧我这记心的样子。 随即从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双手递给了小手:“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姑娘真是菩萨心肠。” 还以为这姑娘傻愣了呢,结果还知道要钱,真是人心不古啊。 小手接过银子,道:“举手之劳,不必谢。”随即重新上树,躺着休息。 反正也没想要走多远,就将马卖他吧,成全别人的孝心,也成全自己的良苦用心。 自己徒步行走,师父师叔师伯追出来找她也是容易些吧。 只是太阳都老高了,并没看见师叔师伯些来找她,连同一个公门中人的模样都没瞧见从树下走过。 匆匆而过的行人是越来越多,再躺在树上不好意思。可翻身下树来,还是不好意思。 站在这树下干嘛,不情不愿的,还是得继续向前走。 背着包袱行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小集镇。这一路走来,小脚丫上都起了水泡。 还从没徒路走过这么多的路呢。 她就有些佩服她的蔡师叔,万里辑盗,不可能随时有马匹可供驰骋吧。 还好这小集镇虽小,客栈还是有,她住了进去,又叫小二打来盆热水,舒舒服服泡个脚,一看脚上大大小小的水泡,心里早把那半夜买马的少爷骂了无数遍。 正一边泡着脚一边闭目养神间,却听得隔壁有人发脾气道:“你怎么办事的,问路都居然问错。”显示跑了一趟冤枉路,自是有点气大。 另一人小心翼翼道:“少爷,这不能怪我,我也没想到那人给我们指错了路。” 小手拿了牙签吱着牙裂着嘴准备挑脚上的水泡,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不由侧起耳朵。 那少爷怒道:“还不怪你?我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就是为了去看一眼周姑娘,你这一耽误,周姑娘都进京去了。” 随从讨好道:“要不,少爷,我们继续连夜赶,或许可以追上周姑娘,见上一面。” 听得“碰碰”两声轻响,少爷又在拿扇子敲随从的头:“还连夜追,我这偷跑出来,都不知道如何回去骗得爹娘。” 小手已经听出这两人的声音,正是昨儿夜里,连夜赶路,从自己手上买马去的主仆二人。 本来看着满脚的水泡,已经有些懊恼,再听得这两人连夜赶路,根本不是见什么病重的母亲,而是偷跑出来,去见什么周姑娘。 她心里火起,从椅上跳下来,赤脚就往隔壁冲,走了两步,一看手上的小牙签,根本不解气,又返回去床边,将她的弹弓拿在手上。 她可没明康那么大的能耐,能练出什么弹指神诀,不过这弹弓上的造诣却也不可小觑,弹人弹鸟弹空气,例无虚发。 弹弓在手,想一想,似乎有点小题大做,转眼一看,瞄见地上那盆洗脚水,有了主意。于是丢了宝剑,端着洗脚水就往隔壁去。 随从见少爷发火,也不敢再多话,讨好的给少爷递上茶,听得有人敲门,巴不得有人来岔岔,省得少爷继续将气出在他身上。问也不问一声,立马跑来打开了房门。 小手一身青衣,站在门口,一脸愠色,手里端着那一盆洗脚水,见随从开了门,便用肩将他撞在一边,风风火火从门口闯进来,接着“哗”的一声,一盆水稳稳当当的全泼在少爷身上。 少爷正在火大,凭空一盆水浇到头上,倒把他的火给灭熄了。 他有些愣的看着小手,半响才回神过来,指着小手道:“你……你发什么毛病?”莫名间,竟有些怵这个怒气冲冲的小姑娘。 小手见已淋得他狗血淋头的样子,气消了一些,将盆往桌上一放,抬起腿,就把那雪白的光脚丫子伸到了少爷面前。 少爷见她抬腿,还以为小手要踹他,吓得跌坐到地上,连叫“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小手啐道:“我不是大侠,你的命我也不稀罕要。” 随从跑过来,一边小心扶起少爷,一边问道:“那姑奶奶是要啥?” 小手指着脚丫子,一字一顿的道:“我-要-你-们-好-好-看-看-我-这-脚。” 她想起自己这双脚今天跟着她受了不少罪,都自个心痛起来, 主仆两人忙直直盯着小手的脚丫子,做出一副兴致勃勃欣赏的样子,但见那脚丫子雪白小巧,仅堪盈盈一握,五根脚趾嫩如春笋。 少爷还狗腿的赞了一声:“好漂亮。”装作情不自禁的想伸手去摸。 小手本来是想他们看看自己脚上打起的水泡,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罪孽深重。 哪知那少爷还想伸手来摸,自己清清白白的一个小姑娘,能让一个陌生男子随便摸脚吗? 要摸,也是以后留给明康摸。 她一把打掉少爷的手,怒叱道:“下流胚子。” “你不是要我看你的脚吗?”少爷的语气竟带了些哭腔,这次出趟门,事事不顺。现在莫明其妙跑来这么一个泼辣的小姑娘,要自己看她的脚,本想拍拍马屁,居然被骂下流胚子。 第九章 居然被骂下流胚子 “你不是要我看你的脚吗?”少爷的语气竟带了些哭腔,这次出趟门,事事不顺。现在莫明其妙跑来这么一个泼辣的小姑娘,要自己看她的脚,本想拍拍马屁,居然被骂下流胚子。 小手扬了扬眉,伸出手指,认真的指着脚上那些透明的小水泡,道:“我要你们好好看看我这脚上打的水泡。”这两人,四只眼,莫非都瞎了,看不见她脚上的水泡么? 少爷听得这话,才松了口气,已分不清楚头上是小手泼的水还是自己吓出来的汗水。 随从将他扶到椅边坐好,嘴里就快言快语的答了:“我说小姑奶奶,你要是脚上起了水泡,麻烦你去找大夫,我们家少爷不会瞧病。” 小手见两人居然不认帐,柳眉竖了起来:“这全是拜你们所赐。” 少爷道:“我跟姑娘素昧平生,怎么算帐到我头上来了。”伸手将头上的湿发捋了捋,疑惑道:“这是什么水?” 小手将脚放下,抬了半天,也有点酸,随即坐在少爷旁边的椅子上,见少爷问是什么水,就坏坏的笑了起来:“洗脚水。” 少爷看着她赤着的双脚,又闻闻衣服上的味道,确定小手不是玩笑,气得一下跳了起来,抄起茶几上的扇子,指着小手道:“你个泼妇,凭什么要如此捉弄我?” 小手一把夺过他手上纸扇,反敲在他头上:“捉弄你怎么了?你骗了我的马去,害得我徒步走了一天,脚都起泡了,请你尝尝洗脚水,算便宜你了。” 她越想越气闷,请这少爷尝尝洗脚水,真的算是便宜他了。 随从忙上来挡在少爷前面,那几下纸扇,倒有一半敲在他头上。他摸了摸快起包的额头,相比这姑娘手劲,平时公子拿扇子敲打他,是多么的体贴下人。 就冲公子的体贴下人劲,他也得替公子挨了这几下。 他道:“姑娘你搞错了吧,我家少爷腰缠万贯,而且一向出手大方,怎么会来骗了你的马。” 小手冷吭道:“昨天夜里,你们骗我说要急着回家看病重的母亲,我就将马让给你们了。” 少爷和那随从听得小手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这姑娘是谁了。晚上黑灯瞎火的,只知道让马给他们的是个姑娘,却并不曾瞧清容貌,谁料兜兜转转,竟在此处意外碰上。 少爷清楚眼前姑娘的来意,心底自有底气了,伸手轻轻推开护在面前的随从,笑笑道:“姑娘这就是你不对了,当时我可是付了双倍银子,从你手上买了那匹马。怎能说是骗呢?” 小手看着他那白净的脸庞,眼里带着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嚣张神情。 小手一掌就按在了那张白净的脸上,要是能将这张白脸揉成一张白面团更好,嘴里道:“给了双倍银子又怎么样,我是好心看你急着回家看你娘,才让给你的,否则便是堆座金山,也休想买我的马去。” 她完全说的气话,虽然这公子当时是说得情真意切,可她也不是笨的,只是自己想没有马可以赖得慢一点,到时候回头返家也近一些。 少爷此时已感知小手手上的力道,决非普通的小姑娘所具备的,只感觉那鼻梁都快被小手的手掌按塌。 随从见得少爷白净的脸慢慢涨得通红,似有些喘不过来,就上前来拉小手的手,连拉几下,都拉不下来,急得哭道:“小姑奶奶,大不了我们把马还给你,求你放了我家少爷。” 小手道:“不行,是你们骗我在先。想骗就骗,想还就还,哪有这么容易。” 随从哀求道:“你先放了我家少爷吧,你想怎么样都行。” “哦?”小手听闻此话,眼珠转了转,随即放开了那少爷,她也没想要把少爷怎么样,让他受了点苦头,已是够了。 少爷踉跄退开,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怕小手一言不合,再上来动手,去一边隔着桌子战战兢兢站了,心里不住念:“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吖。” 小手想了想:“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想怎么样都行。你们两个大男人,可别说我欺负你们哦。” 少爷抬了抬手,本来想说:“你明明就是仗着有点武功欺负人。”但看了一眼小手的小脸,怕她又动手,终是忍住了没说。 随从忙道:“姑娘只是跟我们开开玩笑,哪有欺负我们。”他一下人,一向看人脸色吃饭,顺风转舵已是习惯。想少爷,吃了这个大个苦头,自也不会随便说自己被人欺负的事。 小手本来也没想过来把这主仆二人怎么样,初起只是想泼他一盆洗脚水消消气便罢了,现在随从低声下气说随便怎样都行,眼角转了转,又瞅见自己光着的脚丫,有了主意。 她道:“因为你们骗了我的马去,害我走了一天路,脚都起了水泡。不如你们也跟着我走几天路,走得脚上起了水泡为止?”这想法很公平,以水泡还水泡,谁也不欠谁。 “不行。”那少爷跟随从倒是异口同声一起反对,意见空前的一致。 少爷道:“我偷偷离家已经几天了,再跟你走几天,回家岂不是要被我爹打死?”他嘴里说着,手却抓在桌子边缘,心里打定主意,要是小手再上来动手打他,他就钻桌子下面去。 随从也说出了反对的理由:“你个小姑娘,娇滴滴的,走得两步就起了水泡,自是叽叽歪歪。我一个下人,做粗活惯了,怕是走上十天十夜,都起不了水泡,那不折磨死人?” 小手道:“谁说我娇滴滴的,我也一样做事来着。”她跟在明康身边,一向跑前跑后跑惯了,明康并没把她当千金一般的养在闺房。 随从看了小手一眼,有点意外:“你也是做事的人?”他象找到了知已,看小手也不那么刺眼了:“我就说嘛,一般娇滴滴的小姑娘,哪有这么大的力气,原来跟我一样,也是做粗活惯了的。” 少爷瞪了他一眼,心里只叫苦,自己的随从怎么这么笨,不光是话痨,偏偏又无眼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小姑娘是练武之人。 第十章 没偷-窥别人爱好 少爷瞪了他一眼,心里只叫苦,自己的随从怎么这么笨,不光是话痨,偏偏又无眼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小姑娘是练武之人。 偏生随从还没看见少爷的眼神,兀自以一副资深随从的派头向小手问话:“我说,你是哪家府上跑出来的丫头?是二等丫头还是三等丫头?”以小手这个脾气,这点力气,肯定不能跟在主子身边做贴身侍候的一等丫头。 小手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一身青衣,也难怪随从将她当成哪府大户人家的丫头。 明康也真是的,一天到晚老给她置些什么青蓝二色的衣衫,毫不出众,极无特色,还好长了一张漂亮的小脸,否则光看这身装扮,别人会分不清她是男是女。 小手极为不爽的嘟起了嘴:“我才不是什么丫头呢。” 随从道:“你少不承认了,丫头就是个丫头。而且还是个偷跑出来的丫头。” 少爷见他俩人居然拌嘴起来,气得一转身,迈出房门。 随从这才反应过来,叫道:“少爷,你上哪儿去?” 小手也问道:“你想逃走?” 少爷在门口顿了顿脚,怒气冲冲道:“我叫店家打水来我沐浴换衣行不?” 小手听得他要沐浴换衣,终是想起男女要避嫌这事,她幼时喜欢偷窥明康,可没偷窥其它不相干男子的爱好。 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出门时又不忘嘱咐道:“你们可别趁着洗澡的时候,偷偷溜了。” 随从道:“放心,我家少爷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自是言而有信,不会做那鸡鸣狗盗之事。” 少爷恨不得拿刀将他的嘴巴割下,言而有信,他俩可都没答应什么,何来言而有信这一说。 小手回了自己的房间,犹犹豫豫着自己是不是也该换身衣裳。 包裹打开,她却是有些惊了,这包裹,根本不是她在明侯府打的包裹。 可这包裹,却真是她的,里面的换洗衣衫,虽然没有刑部的玄色短衫在内,但却全是她的家居衣服。明侯府的令牌已经不在,只有无数的银两和银票。 小手心慌了起来,明康这是什么意思,真的是撵她出门,不要她再回明侯府了? 哼,不回就不回,小手一仰头,抹去腮边的那一滴泪。 重新叫人打来水,将脚洗净,着上了鞋袜。她看着洗脚水想起那少爷的狼狈样,猛地想起了那言而有信一说,忙起身出门。 却见那主仆二人,正牵了马,蹑手蹑脚准备离开。 小手一个纵身,落在他们前面,愠道:“刚才是谁说了不**鸣狗盗之事?” 随从看着她一个漂亮的起落,就到了面前,有些惊讶,听她再如此说,有些理亏,低了头不接话。 那少爷道:“我们可没同意要跟着姑娘走几天。”他料得大庭广众之下,小手也不会拿他怎么样。读书人咬文嚼字的习性就显露出来。 小手一时口结,人家主仆二人真的是异口同声反对了的。自己总不能强捆着人家拉着走吧。 少爷又道:“就算当初是我不对,说谎从姑娘手上买了马来。但如今姑娘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算扯平了吧?” 小手想想自己好象真的有点过头,忙道:“扯平了扯平了,不过如今我没有马,你总该给我想个办法吧?” 那少爷道:“这个好说。”恢复了少爷那一向指使人的派头,高声叫道:“店家店家。” 店家赶紧过来道:“不知这位爷有什么吩咐?” 少爷指着小手道:“你去给这位姑娘买一匹马来,钱不是问题,只管往好里挑。”这小姑奶奶不找他麻烦,他已经很是高兴。 店家赔着笑脸道:“爷,不是我偷懒,而是镇上根本没有马市,就无从说起买卖?” 少爷倒愣了一下,才想起当日自己也是累坏了自己的马,偏生又买不到马,才骗得小手的马这一事。 小手听得这话,又开始笑起来,量他饱读圣贤书的人,也总不能说出姑娘你继续走路,我还是骑马比较好这话。 眼儿笑得弯弯之处,仿佛已瞧见自己趾高气扬骑在马上,那主仆二人灰溜溜的跟在身后走路的情况。 少爷瞧着小手那奸计得逞的神情,也知道她没安好心,又问店家道:“那你们出门,一般是骑啥。” 店家道:“平日里都是牛拉车,如果实在要出远门,就去屏锦镇,那儿有马市,可买可租。” 少爷看着小手,屏锦镇离这儿尚远,可要走上好一程,看小手刚才气恼她脚上的水泡,估计也不能再走,便问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是打算前往何处?” 要打算前往何处,小手可没打算过,她本来只是想随便出来溜溜,过两天就回去的。 结果明康往她包裹里塞了这么多银子,摆明了不要她继续留在身边的意思了。 是不是他真的想要娶那个林兰芝,怕自己坏他的好事,所以撵了自己。 一想着两人在她面前恩恩爱爱,小手就有些接受不了。 离了明侯府也好,不省这个窝囊气。 默了半天,才道:“我想去南方。”不说江南一带多才子么,去拐两才子回来气气明康也行。 少爷见她小脸仰着一副赌气的样子,有些好笑,道:“在下的家恰巧也要向南,不如一同坐个马拉车,去山那边的屏锦镇,换了马再说?” 这也算是良策,三人都不用步行之苦,小手也找不到理由反对。 当即回房收拾好包袱,店家已找来一辆牛拉车,套在马身上,改为马拉车,三人一路颠颠簸簸,往屏锦镇而去。 随从现在已知道小手不是普通的小丫头,不敢在她面前再耍资深随从派头,但要他坐在车上,一直不说话,可真憋不住。才上马车没多久,便道:“小姑娘,你说你叫小手是吧?”他心里一直嘀咕,没名没姓的人,怎么会不是丫头。 小手点点头,算是承认。 随从笑了笑,道:“我们都知道你的名字了,但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吧?你想不想知道呢?” 小手横了他一眼,心想,你们叫什么名字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十一章 买匹识途的老马 小手横了他一眼,心想,你们叫什么名字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随从叫小手不吭声,便道:“我告诉你吧,我叫林福,我叫公子叫林水月。” 小手这才知道这二人的名,虽然不在意,也不得不客气一下:“原来是林公子。” 林公子也只得客气的回了一礼。又暗暗的打量了一下小手,虽然穿着一身青衫,毫不起眼,倒也看着素净,满头青丝用一根长长的的银色丝带随意束起,只余两绺青丝似不听使唤,顽皮的垂在她那清秀绝伦的小脸上,那小脸,也似跟着生动顽皮起来。 这样的一个小姑娘,看上去有些任性,可又有些委屈。 小手知道林水月在偷看他,不由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瞪回去。以往出街去,别人这样看她,她都是一阵白眼乱翻,惹得刑部的师叔师伯一阵大笑。 她知道自己的打扮有些不伦不类,这全怪明康那混蛋,将她往丑里整。 林水月忙正了正衣襟,一副正人君子非礼勿视的神情,心里却想,林福不是很多话么,此时怎么不讲话了? 林福此时就很配合过来:“小手姑娘,听说你要去南方,是去投奔亲戚么?”一个小姑娘独身在外,想必是投亲靠戚。 小手摇了摇头:“我没有亲戚可投奔。”她都不知道究竟要上哪儿,反正现在是赌着气,不想回京城是真的。 林福心想,还真是个可怜的丫头,无亲无戚,心里一软,就脱口而出道:“不如你不去南方,就留下来给我家少爷当丫头吧。” 此话一出,没把林水月吓得一头摔下车去。抓住车板稳住身子,道:“林福,你想我多活几年,就饶了我吧。”这丫头,看上去天真无害,刚才在店里,可是想把他的脸揉成面团的。 林福道:“少爷,你也不看看她多可怜,无亲无故的。” 林水月别过脸去,却听得林福继续在那儿碎碎念:“我也知道少爷心里只有一个周姑娘,怕周姑娘看到少爷身边有个丫环会生气,可现在周姑娘已经去了京城,只怕再也见不到。不过少爷,到时候真要碰上周姑娘,我就将这小手丫头藏到厨房去就好了。” 小手听得这话,当她小猫小狗啊,为了那个都没见过面的周姑娘,要把她藏到厨房?柳眉不由一竖:“我这就杀了周姑娘去,林福,到时候你负责把周姑娘的尸体藏在厨房。” 林水月和林福一同叫道:“别啊。” 林水月一出声,就发现小手脸上那狡诈的笑容,情知又被这丫头诈了,她又不认识周姑娘,上哪儿去杀? 一车三人,一路上吵吵闹闹,倒也不寂寞,不多阵就到了屏锦镇。 向路上打听得马市,就去马市买马。 却听得一人高声叫道:“少爷,少爷。”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跑到面前来了:“少爷,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老爷和夫人可急坏了,把全府的人都赶出来,找你来了。” 林水月已识得是府上的家丁,听得老爷夫人把全府的人都赶出来寻他,倒是吓得不轻。 他偷溜出家,一路去时只想着见周姑娘最后一面,回来时,又跟小手一路斗气,倒没怎么考虑家里,此时一听,又想起他那威严的老子,脚都拖不动了。 林福也知少爷怕回家挨责罚,不由有些担心少爷了,少爷见了老爷,就像老鼠见了猫。这次偷溜出来,回去不知怕怎么样的惩罚了。 小手见来人寻他,结果他倒怕成这样,好奇问道:“怎么了?” 林福看了看小手,不由想起一个绝妙办法,对少爷道:“少爷,不如你回家,就说这位姑娘把你掳走了。到时候老爷夫人心痛你被贼人所掳,就不罚你了。” 林水月道:“不行,万一老爷听闻我被掳了,要去告官,那如何是好。” 小手听得他俩在那儿商量,就自行走开,去挑选马匹。 这镇上的马市,也不大,总共只有三四匹马在这儿。 小手一溜看过去,见这些马灰不溜秋,一点也没精神。 一个马贩见她一小姑娘来买马,牵了一匹老马过来,一个劲的推荐:“小姑娘,买这匹马吧。” 小手看那马,瘦得只有骨架,骑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压断它的骨头,赶紧摇了摇头。 马贩哪肯就此罢休,夸耀道:“小姑娘,你不要看它瘦,它可是匹好马,知道老马识途的故事吧?” 小手点点头,老马识途这故事还是知道的。 马贩就唾沫横飞的说开去了,说得这马天上有地下无,直到小手掏了银子买下这匹老马为止。 马贩收下银子,心里乐开了花。这匹老马不知道从何处跑来,今天一大早居然跑到他的马槽来抢草料,他就顺手套了。 虽是老了点瘦了点,凭他三寸不烂之舌,还是说动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买下马,岂不是白白的捡了二两银子。 林福一见这匹老马,就知道小手这小姑娘被马贩坑了,气呼呼的要帮小手出头。他一天到晚鞍前马后的跟着公子跑腿做事,东西好坏还是识得。 马贩到手的银两,如何肯吐回,好说歹说,又配了一副马鞍给小手当彩头。 林福还要争执,小手忙拉住了他。 她觉得既然是匹识途的老马,自己用处还是挺大,万一某天自己找不到路回京城,还可指望它。自己权当做好事,就不要退换了。反正自己身轻如燕,也压不坏这马。 吖吖个呸,怎么老存留着回京城这个念头。小手鄙视了一下自己,忒没志气了,怎么也得隔个十天半月才回去才能挣点脸面嘛。 小手就拉着这匹老马跟林水月主仆二人告别:“我要去南方了,就此别过,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林福一把拉住她的缰绳,陪着笑脸道:“小手姑娘,稍作停留好不?” 小手见他一脸殷勤,又看林水月的一脸死灰,也情知几人商量好了,要自己去假扮飞贼,啐道:“少套近乎,要让我去假扮女飞贼,我才不干。” 虽然在刑部大牢里,经常和沈浪一伙人玩官兵捉强盗,她也经常赌输了,扮强盗,但那只是自娱自乐嘛。 第十二章 细皮嫩肉的女侠 虽然在刑部大牢里,经常和沈浪一伙人玩官兵捉强盗,她也经常赌输了,扮强盗,但那只是自娱自乐嘛。 林水月道:“小手姑娘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姑娘不用扮女飞贼,而只是假装女侠,将我们从飞贼手里救出。到时候你在我父母双亲面前随便比划个一招半式,他们也就相信了。” 小手眉一扬:“什么假装,我本来就是行侠仗义的女侠。” 林水月听得这话,也知小手是同意扮女侠了,心里大是高兴,跟来人交待了一下,一行四人才往家里赶。 其实小手能去凑这热闹,也是很高兴的,反正没有个去处,随便混混也好。 林水月的家,在桃花镇上,他家是方圆十里的名门望族。 林老爷林夫人早前得了报信,说儿子被人掳走了,现在又被人救了回来,都早早侯在门口。 林水月远远见了,就飞奔下马,跑至母亲面前,作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拉着母亲的袖子,一个劲的抹眼泪。 偷眼一看父亲,见得父亲的眼神虽不如以往那般严厉,他情不由禁的还是抖得一抖。 林老爷见得儿子平安回来,心里也甚感安慰,他膝下只有一子,自是要求极严,儿子从小怕他,他也是知晓的。 林水月又将小手引见给二老。二老初时还以为救他儿子的大侠是个相貌堂堂,声如洪钟的大汉,结果却是这么一个秀秀气气的小姑娘,心里不免有些怀疑,但当着外人,也不便说什么,将二人迎回府上。 设宴款待小手时,夫人老爷轮番问小手是如何碰上林水月,又如何解救他的,明着是佩服小手的行侠仗义,实则是看看这小姑娘的话中可有破绽。 回来的路上,林水月已经根据自己父亲母亲的脾气,跟小手设定好了一套说词,于是小手就按他的说词一一套来,分毫不差。 何况她天天都在看着刑部的人如何办案,牢里关着什么大盗,她也一清二楚。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信誓旦旦的说,掳林飞扬的人叫草上飞,她千辛万苦才将草上飞捉了送到官府。如若老爷夫人不信,可去京城刑部大牢问问,此人是不是已经归案了。 林老爷林夫人询问半天,也没看出有何破绽。 小手为了彻底消除二人的疑惑,在席间还借着一点酒兴,将这两年来各处落网的大盗挨着数了个遍。当然,这本是她那些师叔师伯的功劳,此时全归在她的功劳下面。 反正刑部人员一家亲,都是一家人,这功劳归谁还不是一样。 林老爷林夫人是听得目瞪口呆啊,若说这小姑娘说的是真的吧,可她年龄那么小,哪来这么厉害,若怀疑她说的是假的吧,偏偏每一件事都说得跟亲身做的一样。 何况还有几个厉害的大盗,林老爷也听闻,也确实是落网了。 林水月只知道小手习得有武,却没想到会如此配合他,无中生有的一件事,都给她搞得个亲临其境一般。 林福站在一旁,也惊呆了,一直以为小手是个力大无穷的野蛮丫头,却原来是自己有眼无珠。 二老更是高兴,那夫人直拉了小手的手,连声夸赞,甚至问起师承何处,年芳几何,可曾许配人家。 林水月是她儿子,如何不识得她的心意,忙道:“娘,她打小就许配人家了,现在她是要去南方找她的未婚夫。” 林夫人听得林水月如此说,倒有些失望。 本来还想这么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武功人品样样都好,配自己的儿子倒极合适。虽然小是小了点,但自己的儿子也不大,将婚事先订在这儿也不急,却不料已许配了人家。 小手听得林水月说她去寻夫,恨得有些牙痒痒,真想一脚踢飞林水月。偏偏当着这么多人不好发作。 她的心上人,在京城。 不管是她自己赌气跑出来,还是他存心气她出来,或者干脆说是撵她出来,反正,她现在是离开了京城离开了他。 林老爷林夫人见小手救回了他们的儿子,自是极力挽留小手在府上多盘桓些日子,尽些地主之谊才好。 这真是想瞌睡就送来了枕头,小手正找不到去处,欣欣然就答应了。 只是要冒充女侠的代价就有点大了,不出一天,这个镇上个个都知道林员外家有个女侠,人小艺高胆大,人人都赶着来景仰见识一番。 林老爷林夫人作为这镇上的望族,族里关系枝枝绊绊,跟谁家都有点拈亲带故,自然是不能拂了这镇上乡亲们的颜面,专门开劈了前面的院落出来,当作众人景仰见识女侠的场所。 小手站在最前面的院落里,如同怪物一般被众人围观。 众人一边围着看,一边议论纷纷: “哟,原来女侠是这幅模样啊,今天总算开了眼界。” “这小模小样的,跟观音面前的散财童子差不多嘛,原来是个女侠。” “哎呀,我听说书的讲,但凡女侠一般英姿飒爽,爱身着红衣,骑匹黑马,然后外罩一拉风的黑色披风。” “你说,她细皮嫩肉的,一掌打在那些强盗的身上,打不打得痛啊?” 小手无力的抽了抽嘴角,这是**裸的怀疑啊,居然怀疑她打不动人。 甚至有些泼辣的妇人,抱着自己的子女,来小手身上摸一摸:“宝宝乖啊,来沾沾小手女侠的豪气……以后你也这般厉害,不被坏人欺负。” 小手抱块豆腐来撞死的心都有了,偏又不能对这些人发作。 谁叫她是女侠呢,女侠只能锄强扶弱,哪能对老弱妇孺这些人吹鼻子瞪眼呢。 憋得内伤啊,自己还是想法避开吧,万众景仰的滋味不是人人都有褔消受。 林福将前院的情况飞快的汇报给了林水月,主仆二人躲在前院的转角处,看着小手的难堪模样,笑得个人仰马翻。 意外啊意外,这可算是报了当初险些被她揉成白面团的仇。 小手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顺便转转僵硬的眼白,发现转角处的林水月主仆二人。 丫的,看我吃瘪,你们很开心是吧? 第十三章 不能怪我想法太低俗 丫的,看我吃瘪,你们很开心是吧? 在别人面前我得维持女侠的形象,在你们面前我可不需要维持,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是夜,林府众人吃过晚饭,各自回房。 小手悄悄尾随林水月进了他的书房。 林水月正了正衣襟,刚在椅上坐下,一抬眼,猛然发现身边站着的小手,吓得打了个激冷,一下坐不稳,从椅上滚下地来。 她是如何站在这儿的? 小手已蹲在他身边,笑嘻嘻问道:“林公子,今天很开心吧?” 林水月赶紧摇了摇头,如同摇拨浪鼓,努力后肘撑着地,想往后退。 小手又追问道:“今天快笑破肚皮了吧?” 林水月看着她的笑容,赶紧又将头摇得如拨浪鼓,情况不妙啊,空气中似乎有阴森森的冷风吹过。 林水月想起她的真实身份。 她哪是万人景仰的女侠嘛,她本就是一个无赖泼皮。 小手歪了歪脑袋:“你一个劲摇头,是表示不开心么?” 林水月赶紧摇头,又猛地点头。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是表示自己开心呢,还是表示自己不开心。 小手冲他笑笑,轻声道:“既然白天如此开心,晚上就继续开心开心。你说是不是呢?林公子?” 最后林公子三字,拖长了尾音叫出来,说不出的戏弄玩味,只是这个戏弄玩味,听在林水月的耳中,是另一种戏弄。 林水月结结巴巴道:“你……你要怎么开心开心?”话音未落,小手已伸手慢慢去拉他的腰带。 啊?原来她是女色魔? 林水月的心狂跳起来:“小手姑娘,你可别乱来,你还小,我也还小,而且我还要为周姑娘守身如玉的。” “我倒要瞧瞧你如何的守身如玉。”小手扑上前,一把抽了他的腰带,手脚麻利的将林水月困了个结实,然后将林水月的鞋子脱下,塞在他的嘴里。 待将林水月捆了个结实后,她就有些犯难了,这究竟是将他塞在哪儿好呢? 将他吊在门外吧,似乎太过了。 算了,还是将他放在床上吧,省得着凉。 如此想着,她一把抱起林水月,一下就丢在床上。 林水月嘴里呜呜的叫着,却发不出声来。哎呀,周姑娘啊,我对不住你,我引狼如室啊,没想到引了个小色魔到家里来啊。 周姑娘,你放心,就算我精/ 尽人亡,我心里只有你。他心中想得悲壮,大有不惜一死的决心。 小手呸了一声:“别拿这眼神瞧我,搞得我要劫你色似的。” 林水月一听这话,感情不是劫他色啊,害得他悲壮半天。 就是嘛,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哪会想着这些玩意。 林水月为自己低俗的想法羞愧起来,然后一想,又理直气壮起来,这也不能怪我想法太低俗,谁叫她晚上偷偷跑人家房中来,捆了自己又丢上床的。 而且连劫色这种话都随便说得出口,正经人家的小姑娘,能说出这话? 只是还没庆幸得完,小手已飞快的从腰间抽了一根鸡毛出来,嘿嘿的坏笑起来。 那轻薄的鸡毛,挠在脚底板上,又酥又痒又麻,林水月难受极了,不停的扭动身子,偏生被绑得死死的,嘴里含着他自己的臭鞋,又不能发声,只能发出微弱的“哼……唔……唔……”的求饶声。 小手兴高采烈的挠了半天,见得林水月的脸憋得通红,眼里满是哀求的目光,泪光都被笑出来了,才罢了手。 “要我饶了你是吧?”她低声问道。 等了半天,见林水月没有哼声,扭头看去,才见他嘴里塞着他的臭鞋,将鞋拿了出来。 “你……”林水月一能说话,就想骂小手,可一想,今天只是笑了她一下,就被她如此收拾。要是再骂她,不是更得给自己苦头吃吗? 自己真是引狼入室啊,早知她是这么一个恶劣的小姑娘,自己宁愿一人回家挨父亲责罚,也不要她来冒充什么女侠,带回家来。 小手看他委委屈屈一脸懊悔样,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 毕竟现在住在人家家里,吃人家喝人家的。 于是她对林水月道:“抱歉抱歉,玩笑开大了。” 又是打躬又是作辑。 林水月哼了一声,坚决道:“出去。” “别这样嘛,就是开个玩笑啦,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嘛。”小手厚着颜。 见林水月仍在生气不理她,她讪讪着,将绑住林水月的带子解了,然后道:“其实,我来找你,是想你帮我忙,别再让你们的那些乡邻来围观我了。” 求人帮忙有这么求的? 她勾下头,一副诚心认错的样子,两个小食指在那儿互相打着绞,不住偷眼瞧林水月。 林水月被瞧得毛了,小手姑娘,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别再瞧我了。 保不准你瞧啊瞧的,又瞧出别的主意花招来。 小手炫然欲泣:“我只想在这儿安安静静的待两天,等我的家人来接我回去。” 林水月有些愣:“你不是要去南方么?怎么又在等你的家人来接你回去?” 小手的泪如崩堤之水,滚滚而下:“我是说谎骗了你啊,我那恶毒的后娘要将我卖去青楼,我才离家出走。” “不会吧。”林水月有些狐疑:“小手姑娘功夫这么好,你后娘恶毒,你不是一巴掌就能抡翻她。” 小手本来还想陷入情景之中,编个孤苦无依的弱女故事出来。结果林水月直直的一句话,就将她从幻想中提点出来。 难道我光辉的形象一早就出卖了我,一看就是一个只知道打架斗嘴无理取闹的野蛮姑娘? 她狠狠一拍书桌:“我不管,反正明天起,不许任何人再来参观我。否则……哼哼……你懂的。” 林水月被那两声“哼哼”给哼得毛骨怵然,懂了懂了,小姑奶奶。 可惜林水月的懂了,没落实到实处。 小手睡得太阳都射进窗棂了,还没有打算醒来的意思。 结果醒来一看,床前站着无数的女人,包括林夫人在内,大有将此床包围的意思。 妈呀,莫非这些人瞻仰女侠的尊容,连带睡姿也要瞻仰的。 小手赶紧摸了摸眼角,好象有一点眼屎。她装作揉揉惺松的睡眼,赶紧擦了。 第十四章 注意一下你的胸器 小手睡得太阳都射进窗棂了,还没有打算醒来的意思。 结果醒来一看,床前站着无数的女人,包括林夫人在内,大有将此床包围的意思。 妈呀,莫非这些人瞻仰女侠的尊容,连带睡姿也要瞻仰的。 小手赶紧摸了摸眼角,好象有一点眼屎。她装作揉揉惺松的睡眼,赶紧擦了。 又顺势打了个哈欠,摸了摸嘴角,还好昨晚没梦见明康,没流一嘴角的哈喇子。 “哇,小手女侠醒了。”众人发出如雷的欢呼,声势颇为壮观,有点河东狮吼的感觉。 小手有些意外,莫非自己被人敲了一闷棍,昏迷了几天几夜,众人在这儿期待奇迹的出现。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一女的扑上前来:“小手女侠啊,你可得替我伸张正义啊……” 小手只得咧嘴道:“大婶,有话起来再讲。” 那大婶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是小手女侠考虑周到,要我站起来讲话。” 小手头上成群的乌鸦飞过,我好意思再告诉你,是有话等我起床了来再讲? 丫环些蜂拥而上,端着铜盘进来,替她梳洗打扮,这可比在明侯府的待遇好多了。 只是早餐时,端上桌来的是如山的包子,这让小手有些意外啊。 这林府,准备这么多的包子,是打算弄出去打狗么? 林夫人在一旁解释道:“但凡大侠,出门在外,都要携带馒头炊饼的嘛,我们怕馒头炊饼委屈你,全镇人半夜都起来揉面团,给你做包子。” 小手看着如山的包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自己这小小身板,也装不下几个包子吧。 她突然醒悟过来:“刚才那个大婶,找我何事?” 众人感激涕零,女侠不愧是女侠,急人所急想人所想,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先来打听她们的疾苦。 林夫人就来替她的乡亲说话了:“安大婶家的小宝,前几日得了病,请了无数的郎中,结果这病全无起色……” 小手吞了一个包子下肚,小宝得了病,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扮了一下女侠,又没扮神医。 “后来呢,我们就请了几个游方的道士,帮忙驱驱邪,赶赶鬼……” 小手又吞了一个包子下肚,游方的道士、驱邪、赶鬼,联系不到自己身上吧。 “哪知他们是骗子,收了钱不说,小宝的病也没起色……” 小手又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这包子,馅还不错,猪肉韭菜馅,只是下次得提醒她们,韭菜切细点,这么长一根,卡牙啊。 “所以女侠,你得替我们伸张正义,去把那道士捉回来,狠狠揍一顿……” 小手一愣,那包子,就噎在喉管里,竟噎得她缓不过气来,两眼发白,小脸通红。 谁包的馅,不光韭菜叶子长,连馅都没剁得碎啊,谁?给我站出来。 她无力的伸出手指,手上的半个包子也滚下桌去。 “哎呀,那道士的行径太可恶了,你看,小手女侠都给气得脸色都变了,这才叫义愤填膺啊。” “可不,看,手指都伸出来,这分明是说那道士的行为令人发指。” 安大婶激动的跑上前来,抱着小手一阵猛摇:“林夫人说得没错啊,小手女侠真是行侠仗义之人。” 小手有些喘不过气来,大婶,注意一下你的胸器,你的胸器快捂死我了。 还好大婶抱着她,激动之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兹鼓励:“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替我们出头。” 小手喉管里的那块包子,被她这一摇一拍,还给咽下去了,眼里,噙起了点点泪花。 难为这些乡亲妇孺啊。 那边林夫人已叫人将包子麻利的打了两个包裹:“小手女侠——这够你这几天路上追那道人的吃的。” 桃花镇上旌旗飘扬,锣鼓喧天,大伙儿簇拥着小手,将她送到了镇上北边的位置。 “预祝小手女侠旗开得胜,顺利擒得道人一伙骗子返回。” 镇长也捻了捻他的山羊胡:“我是不是也该颂一段《出师表》来助助兴?” “得了吧,《出师表》跟这风马牛不相及。”旁边的一个老学究毫不客气的抵毁他。 旁边几人听得老学究敢抵毁镇长,马上幸灾乐祸,估计等这欢送仪式结束,老学究就有好果子吃了。 小手看着欢送的人群,满脸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的表情。 不就被人骗了几两银子么,值得劳师动众的要将那个道人擒回来。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刑部都不得管,你们居然要我去。 林福已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小手,你的包裹。” 小手接过包裹,有些意外:“你家公子也要来送我?” 林福气喘吁吁,虽万千人,吾挤上前来,容易么:“少爷说了,他就不来送你了。他说此去山高水长,小手女侠一路不要回头为好。” 小手恨不得将包裹砸在他头上,我象个瘟神么,这么急着送我走。 “吉时到,请小手女侠上路。”领头的司仪唱了一声。 小手气得咬牙,上路都还要选个吉时,又不是入土为安。 想了想,呸,这话不大吉利,童言无忌,大风吹吹去。 她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人人脸上都是兴奋的神情,脑袋耸搭下来:“我不走北边,走南边行不?” 就算要将她当瘟神送走,她也向南走,不打算向北。 “不行吖,先生教过我们南辕北辙的道理,你不会这个都不懂吧。”旁边一个小子,露出缺了门牙的嘴,无齿的一笑。 小手忍住将他全部牙齿打掉的冲动,微笑着伸出手去,狠狠的掐了他的脸一把:“谢谢你的提醒哦,我差点忘了。” 那小子哇的一声哭开了:“小手女侠掐我。” “胡说,女侠怎么会来欺负你这小孩子,人家是看你可爱,捏捏你,不过学武之人,手脚重了点。”旁边马上有人出来替小手说话。 小手感激的冲他一笑,知音啊,我留下来醉笑陪君三万场如何。 那人赶紧拱了拱手:“不诉离殇,不诉离殇。” “小手姑姑,那个道士骗了安大婶家的钱,向北走了的,小手姑姑,你可要快些去追,省得时间久了,掉了线索。”旁边另一个半大的小姑娘提醒。 第十五章 梦寐以求的美事 “小手姑姑,那个道士骗了安大婶家的钱,向北走了的,小手姑姑,你可要快些去追,省得时间久了,掉了线索。”旁边另一个半大的小姑娘提醒。 小手低下头,砸了无数的白眼在地上,我比你大不了两岁,居然成你姑姑了。 一咬牙,叫道:“把我的那匹老马牵来。” 既然磨不过全镇人,那自己还是骑着老马向北走吧,晚点再让老马识识途,折回南方。 “就这马吧,膘肥体壮的。” “不行,我要我的老马。” “就这马吧,脚程很好,六百里加急都能跑。” “我要我的老马。” “就这马吧,去年还拿过马赛冠军……” 小手怒了:“给不给我老马,不给我,我就不走了。” 林水月屁颠屁颠的已将她的老马给她牵了过来:“小手,我全给你准备好了。” 小手脸上带着笑容面对众人,嘴里轻声对林水月哼道:“难为你了,林公子,为了让我早点上路,亲自动手给我牵马过来。” 林水月一脸的梦想成真:“能亲自送你上路,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小手哼了哼,不再啰嗦,反正啰嗦也无效,一翻身,骑上了马。 众人齐欢呼:“好身手。” 小手傲骄的一扭头,一挺胸,雄纠纠的走了。 走出一百米,回头看看,众人向她齐挥手:“女侠走好。” 走出两百米,回头看看,众人向她齐挥手:“女侠走好。” 走出五百米,回头看看,众人向她齐挥手…… 走出一千米,回头看看…… 走出…… 再回头,两边已是山,看不见桃花镇的众人,也没别的路可折转。 先走出这个山道再说,大不了兜过桃花镇,不再跟众人见面。 山道过后,一条小河波光粼粼的横在那边,河水由北向南,缓缓流淌。 渡口上,一条摆渡船静静搁在那儿,等着过河的人。 真是天助我也,小手大喜过望,坐这条船,顺水流向南,既可满足自己向南的愿望,也可避开桃花镇的众人,省得大家说自己没帮她们办事。 她高高兴兴的牵着老马上了船,对船家道:“船家,带我往下游走吧,不要经过桃花镇就行。” 船家有些意外:“小姑娘,我这船是摆渡船,只渡人去对岸的。” 小手从包裹里掏了一两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当然也能让人来摇船:“没事,船家,我多付你钱就是了。” “可是,小姑娘,前面水流急,这船有危险……” “没事,只要不经过桃花镇就是了。” “可是,小姑娘……” 小手又掏了一两银子给他:“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反正将这船给我顺水向下就是了。” 船家极是为难的收了银子,解了缆绳,撑着篙,顺水慢慢下滑。 小手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他,明明想要钱,还偏偏装作为难的样子。 但他都开始撑船了,也不跟他计较,进了里面的小船舱,细细看自己的几个包裹。一个包裹是离开明侯府时,被人换了的,多了无数的银票和银子,另一个包裹,是林水月给的,里面也有许多银子,还有几套漂亮的首饰和衣衫。 小手将那首饰往身上一戴,也象模象样,林水月又去哪儿弄的首饰啊。 她想了想,终于是明白,肯定是林水月准备送给周姑娘的,现在周姑娘进京了,没有送处,就送给她了。 那几套衣衫也漂亮,淡粉浅绿,色泽名异,小手一见大是喜欢,不过此处船舱狭小,也不便换衣衫。 唉,林水月,你真是个好人,看在你送我这些东西的份上,以后我就不再捉弄你了。 不过估计以后也见不着了,捉不捉弄都是一回事。 另外两个包裹,虽然心中有所料,但仍是打开了看了看,再次确认。 那全是桃花镇上,林夫人带人给她打的包裹,里面清一色的包子,皮薄大馅十八个褶,真象一朵花。 小手看着这两包裹的包子,林夫人是要她追凶到何年何月? 不过还好,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去追这凶。 女侠有所为,有所不为。 不过想想,当女侠也太憋屈了,以后女侠这两字,切切不要再提起了。 她在船舱眯了一阵,又出来坐在船尾看了一阵风光,哎,这沿河风光,真是不懒,芦苇点点起伏在岩边,远外的青山遥看如黛。 想必,真的到了江南一带,风光更好吧。 前面似乎有了一个码头,难道这就是江南水乡的码头?似乎也太快了点吧。 她问摆船的梢公:“船家,依这个行程,我们何时到江南?” 船家不紧不慢的撑船:“这到不了江南的啊。” “什么,不到江南?”小手有些意外。 “是不到江南。”船家回答。 “可这河不是由北向南的嘛?” “刚才那一程是由北向南,可这河道是个几字形,现在是由南向北了。”船家详细解释了一下。 “那你不早说。”小手有些怒了,怎么想向南,偏偏人人跟她作对,让她向北。 “我想说的啊,小姑娘,是你要我什么都不要说了,只管将船顺水向下就是了。” 小手哑了,这话自己说过吗?没说过吗?说过吗?没说过吗? 不管说没说过,事已至此,过多纠结,徒增烦恼。 她摆了摆手,努力不带起一丝云彩:“算了,靠岸,我另外找船向南。” “不行啊,现在不能靠岸,这码头,是张家村的,他们村子跟我们村子是宿敌,我在此靠岸,会坏了大家的规矩。”船家坚持不肯靠岸。 小手哼道:“不听话,我杀了你丢下河喂鱼。” 看你们的规矩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你……你……”船家直起身子,指着小手,身子竟颤抖起来。随即一头栽倒在船头。 小手吓了一跳,随便说说,不会就吓晕过去了吧。 她急忙上前一看,却见那人手脚抽搐,竟是发羊癫疯的症状。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手在船头一阵发狂,倒霉倒家啊。 她将那人的鞋子脱了下来,一把塞在他嘴里,一时之间,竟不如何是好了。 第十六章 醉死在温柔水乡 她将那人的鞋子脱了下来,一把塞在他嘴里,一时之间,竟不如何是好了。 她即不会撑船,也不会救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在那儿抽搐。 祸从口出啊,以后不要再随便说吓唬人的话了,这些人,不比进刑部的那些案犯,那些人,一个个是凶残狡诈,随便怎么唬都没事。 那人神智慢慢恢复过来,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老病根了,你上船时我就准备跟你说这病的,你不让我说,没吓坏你吧。” 小手忙退后几步,跟着不好意思:“对不住啊,下次我一定听你把所有话说完。” 只是那人神智是恢复了,手仍是抽搐不停,不能再撑船,小手只得现学现卖,拿起竹篙,学着撑船。 只是刚才耽误了半天,现在船都顺水飘入一条大河了,水流湍急,那竹篙,也撑不到底。 小手沿河一路向人挥手求救,岸上的人看着河中的小船,看着一个小姑娘在那儿手舞足蹈,都有些鄙视,坐条破船,也不用如此显摆吧。 两人只能自求多福,这船别要碰上什么暗礁才好。 还好包裹内包子众多,小手狠狠的吃着包子,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我倒要看看,这条破船要将我送到何处去。 船沿河漂流了一天半,好几次,跟别的船擦身而过,众人都骂骂咧咧:“你们船上的都死了嘛,都不知道掌一下舵。” 小手随手就两个包子给砸了过去:“小河沟上一条摆渡的船,给漂到这大河上来了,你还指望舵啊浆啊锚啊齐备?” 那边船的人道:“小姑娘,不好意思啊,我骂你,你还送两包子我……喂……小姑娘……”可惜船已漂远,都听不见了。 那船公终于是平复过来,试着将船靠了岸。 两人这才脱险,只是要这船公再将这摆渡的船摇回去,估计是不可能了。 小手掏了无数的银子给他,医药费、误工费、返程费、车船费、还有他的渡船……顺带一包裹的包子。 哎,亏本啊,这一来,银子快除脱光了。 当然,小手也可用强,分文不给他,不过小手不是那种人,人家师父都是英明神武、心怀天下、胸襟坦荡、一身正气、锄强扶弱,徒儿能差到哪儿去,虽然爱作弄人,但并不是欺负弱小的人。 她拎着包裹,牵着老马,重新上路。 这次,我不再逆天命,命运安排我上哪就上哪吧。 不能让我去醉死在江南的温柔水乡里,就让我在漠北的冰天雪地里溯溯发抖的想你吧,明康。 一路翻过数个山坡,才见得一条山道,小手就在山道坐着歇气,一边等人过路,好打听此处是什么地方,一边又吃包子。 多亏带了两包裹的包子啊,这两天才没给饿着,这包子,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 等着等着,竟趴在地上,有些昏昏欲睡,这也不能怪人家嘛,在河上漂流了一天一夜,都不敢闭眼。 一阵咕噜噜的车轮声和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小手给惊醒过来,抬眼一看,四处什么都没有,于是趴在地上,继续听听那动静。再过片刻,一队镖车浩浩荡荡从那边山头转角出来。 小手赶紧站起身来,挥手示意:“喂,兄弟们好啊。” 那镖队的人被这一脆嗓子给嘘得有些意外,下意识的扭头过来,寻找声音的来源。 却见一个绿衣小姑娘,站在地上,身板儿小小,满身是泥,不留神,还不曾注意这儿有人。 镖队领头的几人互递了一个眼神,下面的趟子手已极有默契的分为几拨,将几辆镖车团团护了起来。 那领头的董镖头问了一下刚才过来探路的:“你刚才不是说此处无人,怎么现在又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姑娘在此。” 探路的有些羞愧,确实刚才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姑娘。 董镖头眯了眼:“这趟镖非同小可,大意不得啊。” 随即上前喊话道:“那位姑娘是哪条道上的朋友,还请报个万儿。” 小手一听,将我当劫匪了? 角色转变太快啊,一两天前还是女侠,转眼就是女匪。 她赶紧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打消众人的顾虑:“我只是迷了路,不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打探一下地界而已。” 董镖头一行人听得此话,仍是不放心,但也不可能就在那儿耗着,策马缓缓上前。 但见这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一身浅绿的衣衫,头发有些凌乱,还有两根杂草在头上,一双大眼清澈至极。 董镖头问道:“小姑娘,你是什么人,在此做什么?” 小手歪了歪头:“我就是我啊,在这儿准备跟人问一下路,我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董镖头道:“此处算是乐温城的地盘,再过去几百里,就是乐温城了。” 他一边说,一边留意小手。瞅了一下小手身边,那一处的草都给压趴了,莫非这小姑娘刚才在伏地听音。 小手有些迷惘,除了京城,别的地方,说了她也不清楚地域概念。 但别人好心解释了,总要客气一下:“多谢你啊。” 随即将手上的包子递出:“这有几个包子,送给你们吃吧。” 反正包子都带了两天了,自己又吃不完,再不吃估计都要坏了,不如送给别人做个人情。 董镖头见她将包子递来,脸色都变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肉包子。 倒真是看走眼了,如此一个小丫头,看上去人畜无害,居然敢单枪匹马拦在此地,有恃无恐。 他微微笑道:“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脸上笑着,慢慢走至小手身边,伸手过去接包子。 小手倒没疑他,眨眼之间,手腕内关已被董镖头捏住。 小手惊叫道:“喂……”董镖头已快速飞指过来,封了她的哑穴。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哪是这些走南闯北的老江湖的对手。 小手一个照面就被人擒下,感觉丢脸之极,江湖不带这么阴险的,以后出去讲起,她的一张小脸往哪儿搁啊。 师叔师伯也是的,不是动不动跟人动手就是几百招,打个几天几夜的,怎么没人说过被人偷袭,一招就失手的事。 看来动手,也不能按常理出牌了。 第十七章 小姑娘断肠在天涯 看来动手,也不能按常理出牌了。 董镖头见一下就擒了她,也是意外之极,本来还以为她有所持,自己都是打了十二分精神,用了全力。 他将小手丢在她的那匹老马上,交给身后的一个趟子手:“小心看管着她,如果前面有她的同伙,也可用来要挟一下。” 居然成了人质了,小手不由嘟起了嘴,做梦都没想过这一天。 自己没有同伙,也就没有利用的价值,等发现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就会放人。 如此一想,小手倒也释怀了。 伏在马背上,接着刚才的黄粱美梦,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看守她的趟子手极是意外,对董镖头道:“那个小姑娘睡着了。” 董镖头看着,心下担忧,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路? 人有三急,小手被尿给憋醒了,一看自己还是趴在马背上,跟着镖队缓缓前行,想开口说要小解,偏生动弹不得。 活人真的得给尿憋死啊。 小手只得运功冲穴。 还好董镖头并没点住她全身三十六处大穴,又过了这么一阵时间,冲穴也是小儿科。 她从马背上跳下,急急就往灌木丛跑,先解决内急再说。 董镖头一行人小心的注意着沿途,倒没提防她给冲了穴跳下马来,见她往灌木丛中跑,便追了过来。 小手都快给急死了,人家小姑娘方便一下,你跟着上来做什么。 她转身对董镖头骂道:“你个老不正经的东西,人家内急,你跟着上来,羞也不羞。” 董镖头一向德高望重,在镖局声望极好,此时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骂老不正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灌木丛后蹲了下去。 没负担的感觉真好,小手愉快的从灌木丛中站起来,却见董镖头仍在不远处站着。 欺我年幼是吧? 欺我少了江湖经验是吧? 欺我宅心仁厚是吧? 小手将弹弓捏在手上,瞄也不用瞄一眼,几粒石子便呼啸着向董镖头射去。 那几粒石子去势极是有力,距离又近,董镖头避开这一粒,避不开那一粒。 石子弹上脑门,竟给弹了一个包。 这是什么手法?董镖头愣了一下,随即提刀扑上来,这个小妖女,来路不正,不要让她逃脱为好。 可任凭他的刀法如何精妙,那小姑娘偏偏行云流水,悉数一一化解,而且武功繁杂,看不出师承来历,三招一过就变章法。 董镖头感觉一张老脸没地方搁,他已五六十岁的年龄,算是镖局的镇局之宝,就凭他的名头,道上的人都得给几份薄面,这一趟,实在是非同小可,才劳他亲自出面护送一趟。 不想一路平平稳稳的过来,都进了乐温城的地盘,却碰上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以他多年走南闯北的经验,还看不出究竟是哪门哪派的。 而且这小姑娘,根本没有杀他或者是擒住他的意思——她仿佛是想试试,自己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跃跃欲试中,小手都把打架的目的是什么都给搞忘了。 其它一起护镖的镖师,见得董镖头在这小姑娘手下都讨不好,纷纷提刀加入了战团。 “不公平,不公平。”小手一边嚷,一边麻利的爬上了大树。 然后她就如一个泼猴那般蹲在大树上:“你这么大个人,只知道欺负我这个小姑娘,刚才偷袭我,将我捆了这么久。现在还要叫上这么大一帮子人来,羞也不羞。” 说着,伸出青葱也似的几根手指,在那粉粉的小脸上划过。 众人在树下,看着她蹲在树上嬉笑怒骂,树枝,在她的脚下,一颤一颤,树叶,打着旋,片片往下飘落。 对峙了半天,董镖头一咬牙:“我们走。” 跟这莫名其妙的小姑娘耗在这儿,太过伤神。 离乐温城也没几百里了,打点精神,还是护好镖车要紧。 小手一见镖车重新缓缓上路,急道:“喂,把我的马给我留下。” 于是浩浩荡荡的镖队前面轰隆隆的绝尘而去。 留下小手一人站在古道喝着西风骑着瘦马。 唉,古道、西风、瘦马,小姑娘断肠在天涯。 *** 镖队一路吆喝着,走到凉风垭口,垭口只是一人骑马横在路上。 董镖头心中暗暗叫苦,以往这一带,都不曾听说过有山贼,只是早前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个小姑娘,横在路上半天。 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男子,勒马横在路上,看上去比早前那个小姑娘更高深莫测。 看来这只是过路的强盗,见得镖队声势浩大,动了剪径的心思。 董镖头上前道:“在下顺风镖局董镖头,今日路过此地,还请朋友高抬贵手,借条道过过,略备薄礼,算作酒钱,还望笑纳。”说罢,已让人封了二十两大银,送了上来。 那马上的男子道:“打发我是叫花么?”伸手就打掉镖头手上的银子,嘎嘎笑道:“你这一趟货物,至少价值几万两吧,不如分几千两来,兄弟我也好金盆洗手,从此不在道上走。” 董镖头听得这话,有些怒,这趟镖,本来就是押送到乐温城,送给乐温城主南宫银涛的。 这些小山贼不识厉害,居然在乐温城主管辖范围劫他的镖。 既然好言好语讨不得道来,只得动手。他单身一人,无论如何不是自己这一队人马的对手。 男子似乎看出董镖头的心思,嘎嘎笑道:“董镖头就不要白费心思了,只要我打个信号上去,你怕你这一队人马还能走掉么。”他随时随地说话,都带着嘎嘎的笑声,极是刺耳。 董镖头抬头看了一眼,但见两边的山梁上隐隐埋伏得有不少人。 这人真要打个手势上去,上边的人随便滚些落石巨木下来,自己一行人纵是都能逃过,那几车货怕是拉不走。 事到如今,也只有拿城主的声望来吓吓他了。 董镖头冷笑道:“你也忒大的胆,乐温城主的货你也敢劫,我倒看看你们有多少脑袋,敢劫走这一趟镖。” 乐温城主的货? 拦道的男子有些意外,他只是根据这车轱辘的辙痕判断,这几辆镖车中,押送的是数额巨大的金银,但谁的,并不知道。 第十八章 观看火拼也有劲了 拦道的男子有些意外,他只是根据这车轱辘的辙痕判断,这几辆镖车中,押送的是数额巨大的金银,但谁的,并不知道。 他嘎嘎笑道:“董镖头,你以为说了是城主的货,我就不敢动么?” 哪能随便让人唬一唬,就撤了。 董镖头留意着他的神情,也知城主的名头有些震住他,不过不肯轻易承认罢了。于是命人拉开一个盒子,盒子上大红的“南宫”两字露了出来。 这南宫,正是代表乐温城城主南宫银涛。 乐温城主南宫银涛也算一方诸侯,手握重兵二十万,动了他的东西,只怕小小的山寨经不起他那二十万重兵的铁蹄。 那男子勒开马头,让出一条道来,极为不情愿,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镖车过去。 *** 小手骑着她的老马,慢慢悠悠的溜了过来。 本来不想走这边的,可刚才问路,只问着此处是乐温城的地盘,往前几百里就是乐温城,在那儿等了半天,又没别的人过路打听情况,于是,也只得往乐温城方向走。 镖队的人早就不见踪影,却见一处险要的垭口处,围了不少人,一个个摩拳擦拳,呐喊助威。看装扮,却是一伙山贼, 早前被人当作山贼,不想真的碰上山贼。 只是山贼不都要隐藏在暗中么,这么大张旗鼓的围在路中间,算是什么。 肯定有热闹可看,这个机会小手哪肯放脱。 只是那群山贼起码一两百人,她身板弱小,哪里挤得进去。 她脸上堆着笑容,对围着的山贼道:“借过,借过,里面的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最重要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就由得人慢慢猜想。 亲人可算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仇人一样也可算是最重要的,甚至一个不起眼的路人,因为某个偶然,改了你生命的轨迹,也算最重要。 那些山贼有些意外,大当家二当家居然是这小姑娘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过场内的事情都够意外了,也不差她这一茬。 纷纷侧身,让了一条缝道给她。 她一边挤,一边客气的微笑:“多谢,多谢。空了请你饮茶。” 却见场中央,两个男子正在拼杀,一个黑色装束,瘦如干柴,而另一人,却肥得如同一只猪。唯一相同之处,是两人都是山贼。 看周围这些围观呐喊助威的模样,这应该是一伙的吧。 众人不住的大叫:“二当家,加油。” “二当家,撑住。” “二当家的,你可要坚持住哇。” 哇,原来山贼火并啊,这般的精彩热闹,只在茶楼听评书的人讲过,不想今儿能亲眼瞧见。 小手马上占据了有利地形,一边观看,一边兜售她的包子。 “包子包子,出炉两天的包子。” “吃了我的包子,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观看火并也有劲了。” 旁边一个山贼看不顺眼,抓起一个包子就塞住了她的嘴:“闭嘴,现在正是精彩时分,我可是下了大注。” 小手惊奇得“咦”了一声:“还可下注赌输赢?” 那人斯斯文文,一副穷酸文人模样,点了点头:“嗯,都下注了,等着结果。” 小手摸了摸自己包裹中那可怜的银子,贼眉鼠眼的笑道:“这位大哥,现在还能下注不。” 那人有些意外:“你也要来赌上一把?” 小手赶紧点点头。 那人勉强道:“好吧,看你小模小样的,让你也下个注吧。我叫纪无施,你叫什么。” 小手客气的自报名姓:“我叫小手。听呼声,二当家的呼声最高是吧。” 纪无施道:“呼声是最高……” 小手就将包裹的银两全掏了出来:“那我就下注给二当家吧。” 纪无施看着她,眼神有些奇怪:“你押二当家?” “当然。”小手抿了抿自己的嘴唇,跟纪无施交流经验:“你不知道么,天下凡事,都要讲个天时地利人和。二当家能在这个时候动手火并,肯定是算好了天时的。这地利么,也是在山道上主场作战,占尽了地利的便宜。最后就是这人和,我看你们全部都支持二当家。这二当家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不押他还押谁啊。” 纪无施心中大喜:“小丫头,你不改了?” “不改不改,大丈夫说一不二。”小手将头坚定的摇了摇,突然想起自己并不是大丈夫,于是补充道:“当然,我说话也是说一不二的。” 她突然想起,自己漏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这场中两人,谁是你们的二当家啊?” 左边那个叫浩男的指着场中那个肥得如同猪一样的男子道:“那个就是我们二当家,叫公猪。跟他对杀的,就是大当家,山妖。” 小手一看,心都凉了半截。 这场中两人的武功,实在是太差劲了,那个山妖,就是半吊子水的武功,那公猪,更是毫无章法可言,只有一身蛮力,仗着皮粗肉厚,山妖近不得身,才一直打了个平平。 就这身手,居然还要火并。 她急急扭头问纪无施:“现在还能改不?” 纪无施已一把将银子收起,将手往场中一指:“愿赌服输,都有结果了,哪能再改。” 场上,山妖手中的双刀就砍在了公猪的身上,公猪肥硕的身子,膘也是极厚,一刀居然不见血。只是倒在地上。 山妖自然是不肯放过这个犯上的二当家,提刀就向他脖子砍去。 这一砍,纵是再皮粗肉厚,也得血溅当场,尸横此处。 小手眼疾手快,一个弹弓就弹了出去,石子打在山妖的手腕上,山妖只觉手腕一颤,刀竟提不稳,脱了开去。 他转过身子,环视全场,刚才那发射暗器之人,手劲倒是不差。 他喝道:“是哪个在暗中给我捣鬼,给我滚出来。” 一直在高呼二当家加油的众人,全住了嘴。 虽是想二当家赢,可二当家的实力在那儿,再怎么助威,再怎么呐喊,猪终究是猪,成不了虎。 四周寂静无声,只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在说话:“纪无施,不是我要干预这比赛结果啊,是你们消息没有披露完……” 第十九章 不明不白的赌注 四周寂静无声,只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在说话:“纪无施,不是我要干预这比赛结果啊,是你们消息没有披露完……” 似乎觉得四周太过安静,鸦雀无声,与刚才喧闹的环境不大适应,小手住了话头,却见那山妖已提了双刀,站在她的面前。 “是你刚才偷发暗器,暗算我的?”山妖伸出手,手上雪亮的刀尖指向小手的鼻尖。 “没有,我只是关心我下的注。”小手伸出那柔嫩的小手,轻轻挟了刀身,将刀尖移开自己的鼻子。 然后就着雪亮的刀锋,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头发,下一次,一定不要挽这个双环髻,难于打理,一不小心就风中凌乱了。 哪来的女娃娃,有这样的胆色,居然敢将大当家的刀,如此轻描淡写的移开。 众人手上都捏了一把汗,连带公猪,都有些诧异。 对了,好象她刚才不是说里面有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看她对刀理云鬓的闲瑕,莫非山妖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哦?下的注?”山妖冷笑起来,他可没忘刚才全场是给公猪呐喊助威的:“你下了谁赢。” “二当家。”小手实话实说,心中也懊悔,包裹里就那么一点银子了,居然没打探好消息,就全部下注完了。 这一下是血本无归啊。 山妖将双刀一收,嘎嘎笑道:“那好,刚才下注我赢了的,我不追究,你们全站我身边来。下注二当家赢了的,站他那边去。” 在场的一两百人,潮水般的涌向了山妖身后。 就小手和公猪孤零零的立在当场。 小手大是意外啊,居然全部人是押的山妖。 小手气晕了:“你们全部押的山妖,怎么都在替公猪呐喊?” 她怒目环视全场,一个不入流的二当家,一个个给他那么高的呼声,纯粹是误导她,害她误判形势。 众人齐低了头,不吭声。 公猪捂了伤口,对小手道:“小姑娘,不关你的事,你快些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山妖嘎嘎的笑着,听得小手耳膜都要炸了。 小手转身,心痛她的银子:“怎么?我押输了,还不准走人?你还要杀了我?” 山妖心情大好,嘎嘎笑道:“不敢,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我哪舍得下手杀你,只是想你留下来陪我几天。” 此话极为轻浮,周围的山贼都跟着哄笑起来。当家的掳大姑娘小媳妇,也不是一次两次,都习以为常了。 小手脸一沉,一粒石子就弹到山妖的脑门上:“废话少说,动手吧。” 山妖止了笑声,不得不认真考虑眼前情形。 这小姑娘,手劲还是惊人。也不知她的武功如何。 小手见他不亮武器,冷冷笑道:“怎么?怕了?”眉毛一挑,眼里满是不屑。 山妖被她这么一激,也沉不住气了,从马鞍上抽出双刀,道:“好,话说在前面,你输了就留下来陪我几天。”他在外面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不信小手小小年纪会超过自己。 小手道:“那你输了呢?” 山妖一咬牙道:“我若输了,这伙兄弟全追随你。” 小手倒愣了,要他这伙兄弟追随自己? 山妖说这话也是迫不得已,这些年,好不容易才网罗了这么一群人,结果实力不济,东逃西窜,这伙人早就是不服他了。 刚才就是没胆量劫持乐温城主的货,公猪就与他争执起来,甚至兵戎相见。看手下这些小喽罗的呼声,似乎没有一个是站在自己这边。 此时如若自己再败下阵来,只怕众人更会难管教,与其这样,不如顺水推舟当个赌注做抵押。自己赢了,可以加点声望服众,输了,这伙山贼也决不愿追随小手这小丫头,自然还是会选择自己当家。 小手忙摆手道:“不要不要,只将我输掉的银子还给我就是了。” 虽然在刑部大牢,一惯扮演大盗演惯了,但真当上这么一伙乌烟瘴气的男人的头,那不亏死了。 山妖巴心不得小手推辞,那这样无论输赢,他都是有利无害。 他举起双刀,嘎嘎笑道:“动手吧。”提刀就向小手冲来。 小手见他冲来,忙闪身避了开去:“喂……喂……那个当家的,我们的赌注还没讲好,我只是要银子,不是要这群山贼。” 可是山妖已提刀冲了过来。 小手只得一弹弓弹向他的膝盖。 她在弹弓上,浸淫了十来年,从小看明康的弹指神诀厉害,也想学。只是年幼,既无内力,也无准头,明康就将那弹指神诀的精髓,给她渗揉在弹弓里。 这一弹之下,山妖栽倒在地,他是怎么都没想明白,只得灰头土脸叫道:“你使诈。” 小手觉得并非自己使诈,谁规定了弹弓不能当武器,小脸傲骄的昂着,也没感觉有多不好意思。 却见刚才那一群全站到山妖身后的山贼全向她拜了下来,高呼道:“见过新当家的。” 面对众山贼的集体倒戈,小手和山妖都有些意外。 知道你们是墙头草,但现在风还没有吹,不用倒得这么明显吧。 小手连连否认:“我不是你们新当家的……我不是。”真是不想什么,偏来什么。不想一群乌烟瘴气的男人跟着,偏偏这群山贼还自己打包送上门来。 公猪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胖人也有胖人的优势,那刀伤,还真不重要:“刚才山妖自己也说了,他若输了,我们这些兄弟都追随新当家的,大家都亲耳听见,是不是?” 众人齐吼道:“是,大家都亲耳听见的。” 公猪道:“那从今往后,山妖不再是我们当家的,大家不用再听他的命令行事。” 众人道:“本该如此,今后不用再听山妖的。” 山妖面如死灰,此时他才明白,本来想的一举几得的妙棋,居然被公猪一招就破了。 公猪和众山贼想摆脱山妖已经很久了,刚才就不惜以山妖懦弱、不敢领导众人劫镖为由,跟山妖火并起来。 只是实力相差太多,公猪不是山妖的对手,众人碍于山妖平时的淫威,也没人敢上前帮公猪。 山妖怒道:“我不服。” 第二十章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只是实力相差太多,公猪不是山妖的对手,众人碍于山妖平时的淫威,也没人敢上前帮公猪。 山妖怒道:“我不服。” 众山贼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平日里他淫威所在,人人都不敢多言,现在终于把话说透了,已完全不把他当头领看待。 山妖憋屈得找不到出气的地方,转身对小手道:“我要跟你重新比过。”只有重新赢了小手,才有颜面继续领导众人。 这群山贼,他最是清楚不过,武功不强,纯属一群乌合之众,他网罗他们在一起,不过是打家劫舍时壮壮声势。 所以,他打算,先料理了小手,再回头收拾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小手还没表示,公猪已挡在小手面前,回绝道:“我们当家的身子金贵,哪能一天到晚动粗,她要是有个头痛眼花的,我们下面这些兄弟可不会手软。你们说,对不对。”最后一句话,已是对着众山贼问。 众山贼齐声道:“对。”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这么齐声一吼,还是有点声势。 小手只顾着翻白眼,这些人,话是说得漂亮,刚才公猪都死到临头了,都没见有一人上前。 还是自己一弹弓,将公猪救下。 公猪看小手只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估计也就会拿弹弓弹弹小鸟,怕山妖对她不利,这话已一口将山妖推得老远,摆明了不会让小手跟他动手。 反正跟山妖脸皮已是破开,以山妖睚眦必报的个性,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不如自己一力承担,省得连累这个半道上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姑娘。 于是低声对小手道:“小姑娘,谢谢你的仗义相助,不过山妖这人,极为心狠手辣,你还是自己快点走。” 小手虽明白公猪一伙山贼不过是利用她来摆脱山妖,但见他此时极力维护自己,显然也不愿她在山妖那儿受点伤害。 于是她抓住公猪那粗壮有胳膊嚎啕大哭起来:“我都说了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人独自逃走。” 剧情直转向下啊,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刚才见她轻描淡写就着山妖的刀锋理云鬓,还误以为山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转眼她就吐露心声,公猪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谁知公猪见她扑住自己,象甩垃圾一样,快点将她甩开,然后郑重道:“小姑娘,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已经成亲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有我婆娘。” 纪无施在那边厢接嘴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我那瞎眼的老娘。” 浩男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我那相依为命的妹子。” “我想想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好象没有吖。” “我也有最重要的人呢……” 众人七嘴八舌,居然讨论起谁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小手兴高采烈的看着大家,原来大家对这高深的思想交流很有热情。 山妖见形势直转而下,半柱香之前,自己还是统领一两百人的山寨老大,转眼之眼,所有人都背叛自己。 见得众人七嘴八舌,当自己不存在一般,怒极反笑,又发出嘎嘎的笑声:“公猪,你等这一天好久了吧。” 公猪只是捂了他的伤口:“山妖,这个可真怪不得兄弟们,你一向待兄弟些刻薄,只把兄弟些当工具使,兄弟些都是敢怒不敢言。” 他才说到这儿,那些山贼就群雄激奋起来,不再讨论谁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纷纷开口控诉山妖对他们的种种可恶。 讨论会就演变成了批判控诉大会。 一人一句,七嘴八舌,山妖以往的种种恶行,简直是拿罄竹都难得书写完。 山妖听得恼羞成怒,反手就带刀闯进人群,提刀向那正开口说话之人的砍去。 大家都没料到山妖会突然施杀手,那人连忙躲闪,还是慢了一点。 一股鲜血喷到山妖的脸上,那人的半只胳膊就飞了出去,山妖仍不解气,挥刀就欲再砍,务必至此人于死地。 小手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言论,也知道这山妖平时待人如何了。 现在只因别人说他刻薄,竟公然要杀反对的人,大是气愤,两粒石子弹出,打掉了山妖的双刀,将那人从刀下救了出来。 刑部要判人死罪,都还要讲点证据,这小小山贼,居然当着她的面,随意杀人。 真当我不穿官服,就不管人间正道? 山妖动手极快,是以别人躲不开,哪知小手的动作更快,直直的就欺到他面前,两下就逼开山妖。 她伸出手,阻止了众人的哗然,公猪一行人,恍惚间,竟觉得她战神附体,大有睥睨众生的神色。 她郎声对众人道:“既然刚才大家叫了我一声当家的,,那我这个当家的不能白当,今日总要为兄弟们出口恶气,替这位受伤的兄弟报仇。” 她声音清脆,又刻意催动内力,竟让这山道上几百人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众山贼见这娇俏的小姑娘,突然说出这么豪气冲天的话语,不由面带诧色。而公猪站在小手身边,听得她这么一说,隐隐有点替她担心。 小手拍了拍公猪的肩,示意他放心,手上力道,公猪这么个五大三粗的胖子,竟有些承受不起。 刑部大牢中,她扮大盗扮官兵,都扮了那么多年,哪个角色都游刃有余。 现在不就扮一个豪气冲天的大侠,有何为难。 小手踏前几步,对着山妖道:“你刚才不是一直嚷着不服,要重新跟我比试过?现在如你所愿,我俩单打独斗,不得牵涉众人,生死各安天命,如何?” 这已相当要跟山妖立生死状,山妖本就是贪生怕死之人。虽然刚才觉得自己能赢小手,但现在一听各安天命,还是有些担心。 小手脸带讥笑,将侠客的风范演示了个十足:“如若你顾惜性命,不愿动手,那就留下手臂离开,我决不拦你。” 这已将山妖逼上绝路,战或不战,都不是那么好应付。 第二十一章 初一十五吃斋念佛 这已将山妖逼上绝路,战或不战,都不是那么好应付。 山妖提起刀来,他使用的双刀,刚才已被小手用石子弹开,对小手道:“我失了双刀,不公平。” 小手将小手一挥,气冲云天:“好,将刀给你,我与你公平一战。” 公猪心中一个介的叫苦,一个小姑娘,跟他讲什么公平啊,他双刀在手,在场的一两百人,怕也不敌他。 并不是山妖的武功有多厉害,而是这群山贼,本就是一些流民,被山妖召集在一块的,基本没啥武艺,纯粹一群乌合之众,公猪也就是一屠夫出身。山妖带着这么一帮人,壮着声威,没事就打打村庄,劫劫过路旅客,还真的形成了一股山贼之势。 山妖双刀在手,已有些底气。 小手也不在意,刚才看山妖跟公猪火并,也知道他不过半吊子水的武功,而自己有那么多的保命三招和必杀三招,她就不信,摞不倒一个山妖。 这跟前面与董镖头打架不是一回事了,那时只是试试自己武功究竟是怎么样,现在是存了一定要赢的心,不等第三的一个必杀三招使出,她已一脚将山妖踢翻在地,随即一脚踏上山妖的胸膛。 众山贼见这小姑娘如此神勇,不过十招就胜了山妖,大出意料之外,黑马啊黑马,怎么刚才就没想着赌上一局呢,怎么也是爆了个大冷门。 山妖被刺住,也无话可说,闭上眼等死,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小手手腕一抖,已削断了山妖的一只手。一来给那受伤的山贼出气,二来山妖只剩下一只手,堪堪只能自保,以后也不会再来找这群山贼的麻烦。 山妖本就闭目等死,见小手削断自己的手,还以为她要慢慢折磨自己,但等了片刻,小手却并没继续折磨他,不由诧异的抬起眼来,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小手奇怪,世上居然有这种人啊,别人不杀他,还要扭着来问为什么不杀了他。 她双后合什道:“我一般初一十五吃斋念佛,不杀人。” 山妖有些愣,今儿是初一还是十五?好象都不是吧。 不过看意思,这个小姑娘并没有要他命的打算。 他伸手握住自己的断臂,又看了看四周的山贼,见他们满脸怨恨,已不可能再容下他,苦笑道:“多谢你今日手下留情,在下记住了,青山不改,后会有期。”咬牙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小手见他远去,大侠的豪气也随即没了:“公猪,叫纪无施将我下注输了的银子还我吧,我没钱吃饭了。” 一副可怜兮兮耍赖皮的模样。 纪无施赶紧上前,将一包银子全给她:“当家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要银子,全拿去,要是不够,我们再去抢点来。” 小手急推辞:“刚才我只是扮了一下官兵捉强盗,我可没承认要当你们当家的。” “那麻烦大当家以后的日子,就扮强盗吧。”纪无施开始耍嘴皮子。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小手捂了耳朵,说出了无数个不要。偶尔客窜一下还行,真要以后扮强盗,那不是跟明康对着干。 她情知公猪一伙人只是借助自己摆脱山妖,眼下山妖走了,也没她什么事了。 那被山妖砍断手臂的男子挤开众人,走到小手面前道:“我裤衩这条命是当家的救的,不管当家的走到哪儿,我都要跟着。” 众人也齐呼:“跟着大当家的。跟着大当家的。”众人初初只是想摆脱山妖,但眼下见得小手武功比山妖还厉害,处事也算光明磊落,为了这群乌合之众也豪气了一把,心里自是开始认同她了。 小手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不行不行,我不会做你们当家的。” 公猪见小手都有些手足无措了,怕再强求惹急了她,骑马跑了,自己一行人无论如何都留不下她,捂着伤口上来圆场:“大家现在也不要逼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只是一时半会儿不习惯。” 小手听得公猪这话,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是自己一时半会不习惯? 另有人插嘴道:“没事,大当家的,你不习惯没事,你只管回去寨子里坐着就行了。兄弟们大鱼大肉将你供起。“ 众人又跟着叫了一声好。 小手跟他们纠缠不清,随口道:“这样吧,你们都先回去,我去办完我自己的事,再回来找你们。” 跟这一两百人讲理,一人一句都可以累死她。不如找个理由将他们甩掉,才是明智之举。 公猪道:“不知大当家的是要去办什么事,兄弟人多,可以多些帮手。” 又不是去打劫,跟着这么多人做什么,小手道:“我随意走走,不用带帮手。” 人群中有个童稚的声音道:“当家的,我陪你走走吧,顺便帮你牵马。” 说话之间,那人已走了出来,跪在小手的面前。 小手瞧他不过一个小孩子,比自己还小着几岁,看上去呆头呆脑的,这样一个小孩,居然也当山贼来了。 小手忙将他拉了起来,道:“以后不兴随便给人下跪,哪有见人就跪的道理?” 那个小孩子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大当家的。” 公猪趁机嚷了声:“大家听到没有,大当家的说的话,大家要遵守。” 小手这下可左右为难,要人跪着吧,她可真不习惯,叫人不跪吧,那不是承认自己在发号施令? 她撇了撇嘴角,问那小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子道:“大家说我呆头呆脑的,都叫我小呆。” 小手点点头道:“小呆,多谢你,不过我想自己一人走走。” 公猪见她坚持要一人走,红了脸,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大当家的,你就让我们跟着吧……如果你肯带领兄弟们,我……我……我不介意你继续把我当作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为了兄弟们,只有牺牲自己了。 小手正在翻身上马,听得此话,吓得脚一软,头重脚轻,一骨碌从马上栽下地来。 第二十二章 公猪母猪的爱情 小手正在翻身上马,听得此话,吓得脚一软,头重脚轻,一骨碌从马上栽下地来。 她看着公猪那一身的肉膘,看看他那比自己大腿还粗的胳膊,哭笑不得。 公猪啊,不值得为了我而如此牺牲啊,你还是继续珍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吧——你婆娘。 “看啊,大当家的决定留下来了。” “可不,上了马都下来了。” “就是嘛,她怎么舍得离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众人一拥而上,将她给架了起来。 她急急叫道:“喂……,我可没说要留下来……我申明一下……” 众人的欢呼声掩盖了她的申辩声。 难道这就是命运给她的安排。 扮了许久的官兵捉强盗,这下是不是真的得入戏,她扮强盗,等着明康带着官兵来抓她? 小手看着公猪骑上马,心里不由微微替马儿难过,驼着这么胖一个人,可真是受罪。 她瞄着公猪那肥胖的身躯,对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婆娘产生了兴趣。 什么样的女人,会嫁给他? 公猪眯缝着眼,想了想道:“就是胖了一点点,脾气爆了一点点,性子直了一点点。其它都很好了。” 小手看着他一脸陶醉的样,心想:“就是胖一点点,脾气爆一点点,性子直了一点点,配公猪这副身板,也是委屈,难怪公猪要把她如珠似宝。” 又想到一点,小心向公猪问道:“嫂夫人如何称呼?”人人都叫他为公猪,要是他老婆听到了会不会生气。 公猪平淡道:“她叫母猪。”就如自己被叫公猪一样,早就习以为常。 小手差点没呛住,一个男人,被人叫公猪就得了,连个婆娘,也被叫做母猪? “很正常啊,公猪配母猪,本就该这样。”公猪一脸平和的道。 “我和她也算青梅竹马,我们的父辈都是杀猪的,打小我们就在肉铺混熟了。” “后来渐渐长大,我喜欢她,也知道她也喜欢我。可我向她求婚,她居然不嫁我。” “当时我不明白,说感情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身世吧,大家都是杀猪的,算是上门当户对。” 他皱着眉,似乎又想起了往事:“我就一天到晚扭着问她,为什么不嫁我。” “最后把她追问得烦了,她才说我太瘦,她太胖,怕我将来有一天嫌弃她胖了不要她。” “于是我就拼命吃拼命吃,那些肥腻的东西,我一吃就吐一吃就吐,还是坚持下来,才终于这么胖了。这下两人都胖得像猪,谁也不会嫌弃谁,她才嫁了我。” 他这样平平常常道来,仿佛在跟小手报告他早上吃了什么早点一样平淡。 小手感动得眼泪花花, 什么叫爱情,这就叫爱情。 这平淡无奇的故事里,是公猪对母猪极深的感情,远比什么佳人才子花前月下的故事来得感人。 小手都恨不得作一首诗来歌颂一下,不过她肚里墨水有限,搔首了半天,也没想出一句诗。 她看看公猪的脸,除了胖了变形之外,眉眼依稀还是俊朗。 为了爱情,生生的将一俊俏后生,变成如一头猪般的肥胖。 相比之下,自己对明康,顶翻天就是发了一点点花痴,自己都没为明康牺牲过什么,舍弃过什么。 在小手感动的泪水打湿了两张手帕、半截袖子后,公猪在一旁递过来一张褚色的手帕。 小手怔了一下,山贼些不都是粗鲁、野蛮、无品味的么,还居然随身携带手帕,这可是讲究的人才带的东西。 不过想想,他都有个母猪了,一定是母猪帮他打理的。 她偷眼瞄了过去,果然,那崭新的手帕上的一角,还绣了一个粉嫩嫩的小猪头,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她都差点忍不住将手帕拿过来,仔细端详一下那个小猪头了。 不过鉴于人人都误认为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公猪,连公猪都如此认为,她决定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好。 于是她以袖掩鼻,咳了咳道:“多谢公猪,不过我不需要,我一向习惯以泪洗面。” 公猪疑惑的看了看她,原本一张可爱的小脸,因为两天没洗脸,又这么眼泪花花的哭了半天,又胡乱的用袖子抹了一阵,更是脏兮兮的。 洗脸有越洗越脏的么。 公猪仍是不肯收回手帕:“你拿去先用着吧,等你洗干净了,再还给我。” 还要洗干净了再还? 这不是更增加见面的次数,不知情的广大群众会误认为我俩在交换订情信物。 小手一个劲的摇头:“不要不要,我一向懒散,不大喜欢洗这些玩意。” “可你脸现在确实很脏,别人看了会发笑……”公猪还是提醒。 小手将小手一挥,一副超凡脱俗的模样:“我非一般俗人,不介意世俗的眼光。” 给这群人架着来当山大王,已经够丢脸了,这脸脏不脏,还管它做什么。 黄草山,山高六百多米,方圆百多里,山上草木凄凄,满目荒凉,山上就一座废弃的寺院。 小手看着这么一个破落的山寨,心里暗暗叫苦,来当山大王就有点可笑,居然还是这么穷的一个山大王,难怪一个个跟着山妖颇有怨言,还要劳师动众跑很远的地方去打劫。 不过既然答应来了,也不可能此时掉头就跑,只得依了公猪,一切听他安排。 还以为山寨都如戏文里所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结果一路爬上黄草山顶,也不见有什么巡逻放哨的。 如此说来,这黄草山谁想上来就上来了。 难怪连小呆那个不足十岁的小屁孩,都能混来当个小山贼,黄草山不愧是门户大开,广纳贤才。 还好公猪一伙在山脚就在一个劲的嚷嚷我们回来了,山上留守的众人齐齐迎了上来。 什么山贼窝,纯粹是难民营一个。 小手看着山上众人面黄肌瘦,风一吹就要倒的劲,替这些不象山贼的山贼,撒了一捧同情的泪水。 公猪又将他的手帕给递过来。 小手正在想如何措辞,让公猪改了这毛病,不要见她悲春伤秋,就忙不迭的递手帕。 第二十三章 带小猪头的情侣手帕 小手正在想如何措辞,让公猪改了这毛病,不要见她悲春伤秋,就忙不迭的递手帕。 已有一座肉山飞快的移动过来,一把抢过公猪的手帕,厉害喝道:“公猪,你找死啊,我给你的手帕,你敢拿给别人用?” ——而且还是给一个如此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用。 公猪急急道:“不可乱说,这是新来的大当家。” 好不容易才连哄带骗将小手弄上山来,要是自己屋里的不识时务,将小手吓跑了,全寨的人怕要跟他拼命。 原来这就是公猪的老婆——母猪,小手看着她,心情又好起来,随即喜笑颜开,哪顾脸上还有泪珠。 母猪哪里是公猪口里所言的胖了一点点,脾气爆一点点,性子直了一点点。 她整个人就是肉膘堆成,估计当年卖不掉的猪肉全被她贴到身上了,一走动,就感觉是一堆肉山在移动,身上的肉膘也着一颤一颤的,给人感觉随时都要掉下来。 就冲她见面吼的那一声,也知道是个脾气极为火爆的女人。 公猪虽然制止了母猪的继续发飙,可又怕母猪生气,讪讪着将手帕递过去:“这东西我一直随身带着呢,都舍不得用。” 母猪吼道:“拿给你就是用的,有什么舍不舍得……空了再给你做一个。”语气渐渐软了下去,将手帕从公猪手上抓过,就往公猪的脸上抹了去。 小手心情越发大好,如此,公猪不好意思再将他用过的手帕递过来了吧。 公猪忙道:“别这样,大当家的看着呢,大家也看着呢……” 小手唯恐天下不乱:“没事,母猪,我支持你,你当我不存在。” 母猪这才想起公猪说这小姑娘是大当家,大当家换了人? 她对公猪道:“这一次出去,出了什么意外,给我老老实实交待,否则有你好看。” 公猪有些为难:“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母猪道:“你不会长话短说?” “长话短说就是——她现在是我们大当家。” 这长话短说也太精辟了,一短就短到结果上。 母猪见得新当家的一张小脸脏兮兮的,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丫头,给你吧,擦擦脸。” 小手这下算是明白公猪为什么动不动就递手帕了,全是母猪言传身教。 公猪一旁悄声提醒她:“你要尊她为大当家的,哪能随便叫个丫头。” 母猪将腰一叉,横了他一眼:“我就喜欢叫她丫头,怎么着?” 公猪包容的笑笑,没有吭声。 母猪将手帕又往小手面前递来:“拿着,丫头。” 小手一听手帕,头就大了,偷眼瞧去,却见那手帕是白色,上面一样绣了一头粉嫩嫩的小猪头。 敢情是情侣帕来着,居然要她收着。 她赶紧推辞:“不用了,母猪,我这是京城流行来的最新版的泪薰妆,我可是花了二两银子才学会这个妆容的。” 是么?母猪满是疑惑看向她,京城现在流行泪薰妆了,可也没看出这泪薰妆有何好看,花得如同小猫。 也许黄草山是穷乡僻壤,连带自己窝在这儿跟着孤陋寡闻了,欣赏水平还有待提高。 纪无施、裤衩、浩男等跟着回来的人,都已被留守的山贼围成一堆一堆又一堆。 各自为中心,唾沫横飞、指手划脚的讲述着精彩过程。 有这么夸张么?小手拧起了小眉头,是不是自己一向在牢中扮演得太多了,已经失去了激情,面对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扬名立万的事迹,居然一点也不兴奋。 寺庙的正殿,已被改成了全山寨的聚义厅,小手看着那门匾上的“聚义厅”三字,不免有些好笑。 那是用白纸写了“聚义厅”三字,再裱糊上去的,隐隐还能瞧见底下木字匾额上写的“xx寺”,前面两字已看不清,那寺字还是透过白纸显了出来。 纪无施赶紧道:“那是我闲瑕时随手涂鸦之作,倒让大当家的见笑了。” 语言是谦虚,可那语气是抑不住的得意啊,这山寨,就他一人能舞文弄墨。 小手笑盈盈道:“甚好,不错。” 终于有了不如自己的读书人。 这让她一惯饱受催残的小心肝得了些安慰,要知道,她以往长期面对的,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明康。 这一想,又让她联想到她离家出走那晚,明康回家叫她下棋,要从她这儿找找赢棋的感觉,她吐血的心都有了。 明康,要是你知道我跑到山贼窝来了,你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呢? 惊讶?愤怒?失望?惋惜? 公猪安排小手在聚义厅正中的虎皮坐椅上坐上,随即召来所有山寨人员,来跪拜参见小手。 这可把小手吓了一大跳,黑压压的一殿人,来跟她下跪,这不是折她寿么。 她忙跳起身来,站到公猪身边去:“公猪,以后可不可以不行这么跪来跪去。” 公猪道:“大当家,你想吩咐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些人,本就是不懂什么礼仪,只是戏文里看来,见着尊贵的人要下跪,便依样画葫芦。 母猪自带人去杀猪宰羊,安排筵席。 黄草寨众人在山妖手下憋屈够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畅饮畅聊,直叫不醉不归。 小手提起一个鸡腿,跟着众人一样,极是豪爽的咬了一大口,也学着众人的模样,将那鸡皮“卟”的一声,给吐了出去。 看来当山贼也并非一无是处啊,可以这般的自在,什么规矩都不用讲。 众人酒到半夜,才各自散去。 母猪陪着小手往里面走,边走边介绍道:“大当家的,你暂时先委屈一下,现在这寨上年久失修,许多房间都不好。” 小手只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没事,能有地方睡觉就行。” “嗯,最好的房间是山妖的,现在赶走了他,我刚才已经叫人重新换过了被褥。以后你就住他的房间。” 小手点点头:“没事,我哪儿都能睡。” 里面寝间的床铺倒也舒适,母猪已给她铺上了干净的被褥。 小手将身子往床上一倒,眼皮就耸搭下来,连鞋都没顾得上脱,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山贼也得点卯画押 小手将身子往床上一倒,眼皮就耸搭下来,连鞋都没顾得上脱,就沉沉睡了过去。 两天两夜,她就只打了一会儿的盹,适才跟着众人又喝了那么多的酒,不昏睡才怪。 母猪叹了一口气,将她的鞋袜脱了,拉扯着将她安置在床中间,才给她盖上被子。 这丫头,究竟什么来历,怎么会跑来这儿当山贼。 她吹熄油灯,退出去时,又将门带上。 公猪弄这么一个小丫头上山来,究竟是怎么安排打算,一大帮臭男人,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又怎么过。 她返身倒转,公猪正在前院里等她,见她出来,陪着她一起慢慢摇回自己的房间。 母猪人前脾气暴燥,私底下对公猪倒是极体贴。 两人的床铺,因了两人体重的关系,根本不敢做成床。 下面全用石头垒得实实的,就如一个实心的炕一般。 公猪躺在炕上,脱了衣衫。 母猪一边给公猪擦药,一边心痛:“你看你,都伤了这么大条口子,早点不说,还一直忍着。” “没事,膘肥体厚,这点口子也算不了什么,何况也早做了包扎。”公猪毫不在乎,今天要不是小手一弹弓弹掉山妖的刀,只怕连这条命也没了。 母猪一巴掌就拍了上去:“在你那儿算不了什么,在我这儿问题大得很。” 公猪赶紧住了嘴。 母猪给他敷好药,又侍伺着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衫,问道:“你跟山妖翻脸就翻脸吧,怎么弄个小丫头回山寨来。” 全寨人不满山妖,私底下都无数人嚷着要反他。 母猪也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今天会是自个老公,跳出来跟山妖扛上了。 “她救了裤衩的命,又赶走了山妖,大伙儿都信服她。”公猪如此说,却瞒了小手也救过自己的事,省得母猪又是担忧。 “这丫头什么来历,你打听清楚了?”母猪仍是不放心。 “这丫头,看上去天真烂漫,实则古灵精怪得很,几百人套她话,都没打听出她究竟是怎么来的。她扯南山盖北网的,没一句有准头。”公猪如此回答。 “看她细皮嫩肉的,也是个不差吃穿的主,怎么会一人独自在外啊。”母猪感叹。 “你说,她是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公猪小心的猜测。 母猪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大户人家的千金,一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笑不露齿行不露脚,会象她这般举止随意?” “那是哪家的小家碧玉吧,父母宝贝着,舍不得她吃点苦受点气,所以娇贵着?”公猪大胆的猜测。 “也不可能啊,看她的谈吐见识,天下虽大,由她往来,一般的小家碧玉哪有这眼界。”母猪断然否认了公猪的猜测。 公猪听得这儿,嘿嘿的笑了起来:“你这口气,倒象你很有见识一般。” 母猪装佯的擂了他一拳:“跟你说正经的呢,弄个这么小的姑娘来山寨当家,都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反正她心眼还是好的,这点不用怀疑。”公猪肯定了一句。 母猪问道:“那留她在这儿,怎么安排才好,一个小姑娘,总要找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公猪看了她一眼:“不是有你嘛?” “我?”母猪摇了摇头,自认不是照顾人的料:“我一向粗手笨脚,管管她的饮食倒行,梳洗打扮这些,我可做不来。” 公猪笑了,挨过身来:“谁说你粗手笨脚,那手帕上的小猪啰,不是绣得挺好的。” 母猪一把就推了开去:“找死啊,你都不知道你有伤?” 小手一觉睡得大天亮,梦都不曾做一个。 这山上就是好啊,环境清幽,鸟鸣之声不绝于耳。 刚翻身下床,母猪就端水过来给她梳洗打扮。 母猪的手脚,真不敢恭维,给小手梳个头,痛得小手吱牙咧嘴,连声道:“母猪,不劳你大驾,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母猪求之不得,将梳子往她手中一塞:“好吧,你别把梳子给折断了。” 小手惊讶的看看梳子,上面的梳齿都已断了一根。自己的青丝,今天居然跟梳子有仇了? 母猪讪讪道:“我还是给你弄早餐去吧。” 说完,挪着肥肥的身躯走了出去。 小手对着铜镜将一头青丝细细的理顺,然后随意的用一根丝带绾了。 这发型,小手倒是极为满意,比以往随便挽个髻就四处乱跑好。 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终于象个小姑娘了,喜滋滋的臭美了一番。 母猪已送了早餐过来,陪她一路来的,还有公猪。 倒真是有情有爱啊,送个早餐都要跟着一路。 “你早,公猪。”小手随意的打了个招呼。 “不早了,大当家的,卯时你就该起床的。”公猪看看天色,老实回答。 小手小心的喝着碗里的粥,心里却在嘀咕,莫非当个山贼,也得跟刑部的人员一样,还得按时去点卯画押。 “卯时起床做什么?”小手问道。 “当然是熟悉这山寨的情况,毕竟要当家,越快熟悉环境越好。”公猪理直气壮的回答。 小手哭丧着脸推辞:“我都说了我来这儿是暂时的,说不定过得几天就要走,还是不用熟悉了吧。”就这么一个破地方,除了破寺庙,就是满山的杂草从,还用什么熟悉。 公猪坚持道:“哪怕在这儿呆一天,也得去熟悉。省得在这儿迷路。” 小手听了彻底的无语,居然怕她在这儿迷路?她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 昨天两人从前山上来,基本上一路上来公猪都作了指点。所以这次公猪就带她从后山开始熟悉。 在后山一处背阴地,居然有一座小地牢,里面似乎还关押着人。 这让小手极是感兴趣,是不是里面关押着哪儿绑来的肉票,最好是点柔软的女人,或者屁大的小孩子,那她就可以真正做次女侠,利用手上一点点的权利,将她们解救出来。 看守牢门的是个女子,二十来岁,衣饰简洁,柳眉凤眼,肤白如玉。 小手一直认为山上的山贼基本上全是男的,就算偶尔有两个女子,也应该是母猪那种五大三粗看起来不象女人的女人,结果看这女子,标标准准的美女一个。 第二十五章 梨花带雨的娇柔女子 看守牢门的是个女子,二十来岁,衣饰简洁,柳眉凤眼,肤白如玉。 小手一直认为山上的山贼基本上全是男的,就算偶尔有两个女子,也应该是母猪那种五大三粗看起来不象女人的女人,结果看这女子,标标准准的美女一个。 公猪指着那女子道:“她叫沈心慈,我们一般都叫她心慈。” 小手“咭”的一声,就笑了起来,这女子,叫心慈,自己是不是也得改个名,叫手软。 公猪见她莫明其妙笑了起来,心中不由一怔。 这新来的大当家,果然是个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哪有一点山寨当家的样子。 他不理会小手一人的轻笑,继续道:“以前她爹是刽子手,她跟她爹常往牢狱走动,后来投到黄草寨来,就安排到这儿来看守地牢。” 不过她爹已经在外出抢劫时挂掉了,这个公猪可没当面说,省得惹沈心慈伤心。 估计人人忌讳她那当刽子手的老爹,不敢随便娶她,以至于她都二十多了,还没出嫁,在这儿看守牢门。 小手一听,这沈心慈还真跟她配对啊,也是往牢狱走动得多。 不过档次,可是差了不止十个八个级别。 小手对她,也就有了点他乡遇故之的感觉。 沈心慈见着公猪如此客气,也明白了这个小姑娘就是众人口中所说的新当家,忙跪了下去。 小手还真不习惯人人跪来跪去的,当即牵她的手将她扶起来,又对公猪道:“我不喜欢跪来跪去的。” 公猪立马道:“嗯,我马上通知下去, 以后不行这一条。” 沈心慈不明所以,只得怯怯的叫了一声:“大当家的。” 小手皱了皱眉,又对公猪道:“我也不喜欢别人叫我大当家的。” 公猪又立马道:“嗯,我马上通知下去,以后不叫你大当家的。” 沈心慈不由惶恐起来,这新来的小姑娘,看上去倒是模样儿端正,没有一点阴险狡诈的样。怎么处处看我不顺眼?我一下跪,她就不喜,叫一声当家的,她也不喜,难不成她嫌弃我或者以前有过节? 小手哪里知道她心里想了这么多,从小到大,她还没给谁跪过,跑这儿来,这么大一帮人,随时随地都给她这个小姑娘跪下,她可无福消受。 她见得牢门紧闭,想起自己的使命,豪气冲天:“里面关的是些什么人?统统给我放了” 沈心慈忙上前解释:“以往这牢里都关押的是绑来的肉票,现在只关押了一个安安。” “安安?”小手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似乎听上去是个人名。 公猪微微倾身,低声解释:“这个安安,以前是山妖劫来的,做了山妖的侍妾,现在山妖走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置她,就暂时关押在这儿。” 小手一听,劫来做了侍妾,这不是逼良为娼么,完全符合自己行侠仗义的标准,忙叫沈心慈放人。 沈心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放,只将眼望着公猪,让他拿主意。 公猪挥挥手:“叫你放,你就放吧。” 既然要小手来这寨子上当大当家,人家连放个人都不行,哪还怎么管这山头? 沈心慈开了大牢的门,又进去打开一个小牢门,叫道:“安安,现在放了你,快出来。”她听小手说不喜欢叫她当家的,只是又不知道如何称呼,只得将称谓一下掠过。 小手站在牢门口,见得里面走出一个弱风扶柳一样的女子,年龄约十七八岁,颇有几分姿色,低眉顺眼,极是温柔。虽然关在牢里,穿着却不差,想来以前是山妖的女人,山妖对她还算可以。 小手面对着她,第一次感觉自己不象女人。 人家这模样、这神情、这举止,含羞带怯,顾盼生情,任哪个男子不生出保护之心。 安安站出来,定定的望了小手半天,才嚅嗫道:“你就是新来的大当家的?”因为山妖被轰走,山上众人将她关在此,她也知道山寨换了当家的。 听说新当家的是个小姑娘,结果却是这么一个随和的小姑娘,她倒有些不确定了。 小手不喜欢别人叫她新当家的,可此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定义自己,只得含糊其辞的点点头,算做应允。 沈心慈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惶惶,为什么我叫当家的就那么大的反应,别人叫当家的就答应?以前一定有过节,看来我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安安向小手跪下道:“不知新当家的打算如何处置安安?”说话间,眼里泪珠滚动,宛如花间朝露,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情。 小手赶紧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也跟着撒了一捧同情的泪。 这么娇俏的一个小娇娘,居然被山妖这个混蛋给抢上山来玷污了,还好自己出现得及时,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中。 天将降大任于自己吖,鬼使神差的派自己来这山寨,真是意义重大。 公猪这两天算是见识了她又哭又笑、黄狗屙尿的能耐,微微扭头,犹豫着要不要递手帕给她。 小手见得公猪的动作,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收了泪,怕他再递一方手帕过来。 情侣手帕,伤不起啊。 安安维持着她那梨花带雨的神情,望着小手,等着小手给答案。 小手只是想着放人,享受一下救人于危难的感觉。如何处置倒没想过。 只得道:“放了你,随便你上哪儿去,你想去找山妖也可以,你想回家也可以。” 安安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确认小手真的是由得她来去,泪眼婆娑的行了一礼,算是答谢。 公猪见事也解决了,咳了咳,负了双手,示意小手继续跟他往前去熟悉地形。 小手没当家的派头,他可是有的。 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再不端点架子,如何叫得动别人。 安安和沈心慈站在地牢门口,看着那一胖一瘦的两个人影走远,各怀心思,竟挪不开脚步。 两人一行走来,公猪随口叫道:“大当家。” 小手看了他一眼,他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小手不喜欢别人叫她当家的,刚才自己也说了,马上通知下去,以后不叫当家的,可是,以前一直叫当家的习惯了,这一时如何能改口? 关键是——不叫当家的,又叫啥? 第二十六章 愤怒的母猪(上) 小手看了他一眼,他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小手不喜欢别人叫她当家的,刚才自己也说了,马上通知下去,以后不叫当家的,可是,以前一直叫当家的习惯了,这一时如何能改口? 关键是——不叫当家的,又叫啥? 小手皱着眉头,她不喜欢当家的这个名头,一听着当家的,好象全寨几百人吃喝拉撒睡都该她来安排,她才十三四岁,没有这个能耐。 自己对着这几百人的乌合之众,居然不知道从何管起。 她看着公猪,似乎有什么事情是自己遗漏或者忽略掉了。 是什么事呢? 回想了一阵,终于是清楚是什么事情了—— ——刚才安安哭得个梨花带雨,公猪都没给她递过一方手帕。 她小心的向公猪求证:“安安跟兄弟们关系如何?” 问话的时候,巧妙的将公猪同安安的关系,偷梁换柱的改成同山寨中众人的关系。 “谈不上什么关系,山妖抢她上山时,我不在寨子里,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后来才知道有这个人。基本上她都呆在山妖的房间——就是你现在住的那间屋里,我这也是第二次见她。”公猪如此回答。 第二次见她…… 小手有些无语:“人家哭得那么凄婉,你也不将手帕递给她用用。” 公猪一听递手帕,正了脸色:“大当家的……嗯,这个手帕,哪能随便乱递。” 小手听得这话,差点要发飙:“既然不能乱递,那怎么要递我。” 一方情侣帕,一天到晚就在递她,刚才要不是收泪收得快,估计又得把帕子递过来。 公猪道:“因为母猪要递给你。” 因为母猪要递给我?这什么跟什么啊? 小手有些晕,公猪先认识的好不,是他先递了手帕,回山寨见了母猪,母猪再递的手帕。 “母猪会喜欢你的,所以,我将手帕给你用,她不会介意。” “而且,母猪和我都希望你能在这儿快快乐乐的,不要哭得那么难看。” 公猪终于是解释了他老爱递手帕的原因。 原来是我哭得那么难看。 人家哭就是梨花带雨,我哭就是雨打残泥。 小手将头深深的勾了下去:“我不要见人了,哭得那么难看。” 公猪安慰道:“没事,平时多笑笑就是了。” “可我没有高兴的事可以笑。”小手继续勾着头。 “那我们天天讲笑话给你听。”公猪作了安排。 “我的小心灵受打击了,再多的笑话,也抚不平我深深的伤痕。”小手的头,都快勾到膝盖上了,公猪真担心她再勾,是不是就一头栽到地上去。 “那我们天天陪你赌吧。”公猪终于想起了她比较开心的事。 当时她不就是兴高采烈的将全部身家押到自己身上。 小手抬头、挺胸、收腹、深呼吸:“空气是多么的清新,人生是多么的美好,我要拿出一点昂扬斗志出来——赌之前,千万不要输了气势。” 公猪虽然也能接受她又哭又笑的能耐,但如此快的变脸能力,还是让他怔住了。 “二当家,我们什么时候召集人手开赌呢?” “等你一切熟悉了来。”公猪意简言骇的阐明了条件。 “那快点吧,长话短说,两下跑完这后山就收工。”小手说完,一溜烟的飞窜了出去。 然后她站在悬崖的边上:“黄草山巡视完了,我们打道回府。” 公猪盯着她俏立在悬崖边上,风鼓动着她的衣衫,飘飘欲仙……是飘飘欲坠才是。 看着她娇小玲珑的小身板,真怕一阵山风刮大了,就将她吹下这悬崖去。 究竟是哪一家养出来的女子啊。 柔弱之中带有豪爽,稚气之下偏又有些精明。 小手还以为跑完后山就完事。 哪知熟悉了地形之后,公猪又要他熟悉人员。 小手呶了小嘴:“不会带着我去一个一个的认人吧?” 公猪还真是有这打算。 小手将整个身子都缩进聚义厅正中间的那虎皮座椅上,如同虎口中的小绵羊一样可怜:“我好累哦……我好累哦……” 公猪母猪看着她双手托腮,扮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赶紧在一旁给她加油鼓劲:“丫头,你这般英明神武,哪会这么点小事就把你累趴了。” 小手送了两夫妻一个大大的白眼:“拍马屁的痕迹太过流于言表了。” 英明神武,这词只适合她那帅得人神共愤的美男子师父。 离家出走好几天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唉,看他给自己备了那么多的银票,就是让自己别回去烦他。 唉……想回去,也没脸回去。 唉……找什么台阶回去啊。 公猪母猪见她唉声叹气起来,才接触这小姑娘两天,拿捏不准所谓何事。 不过公猪也怕把她惹急了,她半夜就跑下山,于是小心商量道:“要不,你就不用去见这些人,我把名单拟好给你看?” 如此……也好。 “不过……公猪……要是你能把人的名单,全搞成牌九和麻将,就更好了。”小手满怀期盼的望向他。 真能如此,不消两天,她就能将全寨的人认完。 这是大当家能说出来的话吗?母猪真想伸出两根手指,将她捻死在指间。 公猪拉了母猪的衣角一下,阻止了她演变为愤怒的母猪:“大当家的,这个要求有点难。” 小手投以他信心的目光,公猪,我对你寄托了无限的信任。 要明知不可为,偏为之,这才有再向虎山行的气概。 “要么见人,要么看名单。”公猪无视她的小眼神,直接给了底限。 “那就看名单。” 公猪跟纪无施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把这山寨里的人员名单给清理出来。 以往他连这山寨一共有多少人都不清楚,反正上得山来就算自己人,跟着出去打家劫舍,回家就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还好在母猪和另外几个兄弟的帮助下,总算清理出来了。这让他不得不感概,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 小手看着这份长长的名单,也不得不吐舌。一长串的名字中,只认识公猪、母猪、纪无施区区几人。 第二十七章 愤怒的母猪(下) 小手看着这份长长的名单,也不得不吐舌。一长串的名字中,只认识公猪、母猪、纪无施区区几人。 “丫头,我有事问你。”母猪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什么事啊?”小手一见她的样子,估计又有什么事惹着她的,否则不会在她面前如此暴燥。 “我听小呆那个愣小子说,当日你当着全山寨的人,说公猪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母猪气势汹汹的问,她的男人,怎么能容忍成为别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哦,这事啊。”小手抬起头,看着母猪:“我自幼无父无母,是我叔叔将我拉扯大。后来他也去世了。”小手动情的诉说,这话也并非全是假话。 她确实是自幼无父无母,是明康将她拉扯大,根本没有什么叔叔这一说,不过反正是不存在的人,说他去世了也没什么。 “后来呢?”母猪追问。 “后来他去世了啊。”小手有些奇怪,不是说了“后来”这个词的嘛。 “我是说,这跟公猪是你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有什么关系?”母猪认真的看着她的神情,判断她是否在撒谎。 “我叔叔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去世了,我也不想活了。”小手一边说,一边嘤嘤干哭着,拿手捂了眼,这后面的话该如何编呢? 见母猪仍是不肯放松,非要追问个水落石出不可。哎,女人啊,一旦跟自己的男人扯上关系,谁都善妒。 不过母猪,你也得想一想啊,我怎么会跟公猪拉扯上关系。就算有关系,也是纯洁的山寨关系。 “那日我一见公猪,他那转身的动作,象极了我那相依为命的叔叔,所以,我孤苦无依之下,就将他当作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替身。”这样说,母猪你能接受吗? “真的是这样?”母猪拿捏不准。 “肯定是这样。”小手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将他当作我叔叔的替身,看着他转身,就象看着我叔叔转身离去一样。只是山寨的兄弟没文化,曲解了我的话语,搞成了公猪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母猪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以往都没见过你,怎么公猪会突然间成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嗯嗯嗯,母猪,还是你聪明,想得这么深透。”小手大力的拍她马屁,以后得下令,不许山寨再提起什么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一说话。 当初她的一句随口戏言,人人居然扭着不放这么久。害得她还得作贼心虚的来解释。 “可怜的丫头。”母猪消了心中的醋劲,转而来安慰小手:“没事,以后你继续将公猪当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看小手一眼瞥了过来,接口补充道:“……的替身,我也不介意。以后你要是想你叔了,我就叫他不停转身给你看。当然,你也可以将我当成婶婶。” 不用吧,母猪,公猪那么胖,不停转身给我看,两下转晕了杂办。 于是她手托下腮,点头道:“好的,不过过于沉浸于悲伤往事,不利于我的身心发育,我决定忘记以往不愉快的往事,勇敢面对未来。” 嗯,对,母猪拍了拍她的肩,以兹鼓励,这两下,竟拍得小手站立不稳,差点晃倒在地。 母猪啊,你这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啊,怎么感觉有点发泄私愤的味道。 母猪愤怒之后,才想起另外有一件事:“丫头,安安说要见你。” “安安?”小手狐疑了半天,将那一长串的名单往床上一铺,整个人就凑了上去。 整个名单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瞅到上,也没看见这个人名, 为了查漏补缺,怕有遗失,小手又将名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榜上仍是无名。 母猪看她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小心询问道:“丫头,你不打算见她。” “我在名单上找她的名,看看她是做什么的,好确定见不见。”小手诚恳的回答。 打点有准备的仗,这是必须的。 母猪不屑道:“不就是山妖的小妾呗,还能做啥。” 小手一听,想起安安是谁了,那是她跟公猪巡视的时候,在地牢发现的一名女子,准确点说,是山妖以前的小妾。 公猪也不知道该不该将她算入山寨人员,是以没将她的名字列在名单上。 安安在外面站得脚都有些发软,才见母猪叫她进去。 曾经这屋子,是她深居的地方,现在换了主人,连进去,都还得在门外侯半天。 她此时已没有牢中的那股楚楚可怜样,穿着一袭淡藕色的衫子,如同小百合一样清新。 进屋之后,就跪在地上,任凭母猪怎么拉她,都不肯起身。 小手见她这幅模样,自是有事求自己,便道:“你还是起来跟我说话吧,我能同意的,自会同意,不能同意的,跪着也没用。” 母猪马上站在一边表扬:“丫头,你快人快语,我就喜欢你这样。很对我的胃口。” 小手抽了抽嘴,对她胃口,莫不是想将自己煮来吃了?看看母猪的体形,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生吞了也有这可能。 安安仍是跪在地上,道:“如果当家的不同意,我就不起来,长跪于此。” 小手见她如此坚持,倒好奇她有什么请求,问道:“你想要什么?先说来听听” 安安婉转措辞道:“安安一介女流,自幼跟随家父读书识字,虽算不上满腹经纶,但也懂礼仪廉耻,日前被山妖所擒,被迫**于他,做了他的女人。如今新当家的来,要安安自行离去,安安如今残花败柳之身,又有何颜面回去见家中老父,” “说重点。”小手截了她的话头,那文皱皱的语句,真心伤不起啊。心中却暗想,难不成要自己再给她找个丈夫? “安安不敢奢求,只盼留在当家的身边,做个小小的侍女也满足了。”安安吓了一跳,赶紧说出了要求。 小手听她说来说去,不过是来当个侍女,笑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反正自己又没打算在这儿呆多久,这会儿收了她,到时候将她安置到何处。 第二十八章 月黑风高好跑路 小手听她说来说去,不过是来当个侍女,笑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反正自己又没打算在这儿呆多久,这会儿收了她,到时候将她安置到何处。 安安低声问道:“莫非当家的嫌安安粗手笨脚,入不了眼?” 小手忙道:“别乱猜,我没有这个意思。” 若说她这样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女子都粗手笨脚了,那估计别的女子都该去撞豆腐了。 安安追问道:“那是为何?” 小手抿了小嘴,她自是不会说出她的打算。 母猪在一旁极力撮合:“丫头,你就收了她吧,你身边有个人照顾,也好一些。” 在母猪心里,小手也就一个小姑娘,在这满山遍野基本上全是男人的地方,能有个成熟的女人在她身边照顾,终要好一些。 她脾气暴躁,体形又胖,自没哪个男人对她有兴趣,但小手一个花骨朵般的小姑娘,万一哪天那些臭男人酒喝多了发酒疯,闹点事出来就不好了。 小手见母猪也要自己收了安安,终是不好再推托,只得收了安安当自己的侍女。 “丑话说在前面,你可不得随时跟着我一路。”小手补充道,别到时候自己要走,她跟着来就麻烦了。 “没问题。”母猪和安安齐口回答,当家的得带领大家出去打家劫舍找饭吃,又不是一天到晚游山玩水,侍女当然不可能随时跟着。 公猪又召集全山寨的人集合,要小手重新安排一些事情。 小手有些莫明其妙:“还要安排什么?” “新官上任三把火,都要折腾一下才对,否则显不出威风。”公猪如此解释。 小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公猪,你说我是那种争权夺利的人吗?” “不是。”公猪回答,后面的一句话吞在肚子里:“你其实是个啥事都不想管的主。” “可不是,我最恨这些沽名钓誉的人,一天到晚瞎折腾。本来好好的,又烧三把火做啥,也不怕起火。”小手恨恨的道。 公猪不理她,让母猪过来,要将她拽到前面聚义厅的虎皮大椅上。 小手看了看母猪的体形,压迫感和无力感油然而生。 “我自己去。”她一手甩开母猪,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让母猪将她象捉小鸡一样的捉过去,不如自己走过去好了。 不就是三把火么,又不是不会烧。 第一把火:寨名仍是不变,还是叫黄草寨,虽不威风,但也体现了大家落草为寇的无奈,又兼备草莽英雄的情怀。 众人齐点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杂草山头,居然被诠释得如此大气磅礴。无奈的心酸和济世的情怀,都揉搓在黄草寨这三字中。 “大当家是不是文曲星下凡来着?”有人小声议论。 “什么文曲星,你当日不在场,没看她单挑山妖的模样,当时犹如战神附体。” “我看到的,那才叫威风凛凛啊,方圆十丈,全笼罩在她的杀气之下。” “有这么厉害?” “废话,不厉害,会坐上黄草寨大当家这把交椅?” 纪无施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山寨第一文人的称号,如此就被人夺去了。 不过想想,夺去这个称号的,是山寨的大当家,也没什么,自己当第二文人就是了。如此一想,也就施施然了。 第二把火:教里不再兴什么跪拜之礼,也不再兴喊她当家的,要求直呼其名。 众人大多还是不敢如此造次,表面上唯唯诺诺,实际上背地里仍是叫她当家的。 沈心慈看到下了通告,要求全寨人都免跪拜之礼,也不再叫当家的,才知小手是真的不喜欢这些,而并非针对她,心里那块石头才算落下。 第三把火,全寨的人,按小手的要求,暂时分为内务堂和外务堂。 本来她想说,一个堂叫“虎头”堂,一个堂叫“板凳”堂,结果一看公猪的眼神,赶在他变为愤怒的公猪前,自动变为内务堂和外务堂。 接下来,小手又带领内务堂母猪、山石头、裤衩一行人,盘点仓库帐房。 以往这些都是山妖自己在管,安安也管得有一部分,但现在大伙儿哄走了山妖,自也不愿再让安安来插一手。 想想以后这几百人吃喝都得靠这些,小手自是不能松懈,叫母猪安排人手去清点了一下库房的物资,库房里物资不多,只维持得有一月左右。 小手叫母猪过来,吩咐她把这些物资全部捏个帐出来。母猪自幼在肉铺长大,简单的识字记帐还是会的。 物资虽少,但却繁琐,整理了一下午,才将东西一一归类。 这些事情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了几天,才基本上算将黄草寨的雏形完成。 小手将这些理顺之后,就开始担心仓库里的那点物资了。 这些人,纯粹是糊弄她啊,还说她只要在山上坐着就是,他们大鱼大肉供着她。 就这点物资,算计不好,半个月后就得见底,不是又得出门去抢? 虽然住在贼窝里,可她并不真的想要当山贼,到时候将她押在明康的大堂前,她可不干。 不想当山贼,就得给众人谋生计。 只是一时之间,要安排整个山寨人的营生,也是困难,头痛了两天,仍是没头绪,也没心思想着赌牌九了。 甚至心中有了念头,还是脚底抹油早溜为妙。 夜里,她就收拾好包裹,等安安睡下了,蹑手蹑脚的出了房。 反正黄草寨都无人看守,来去自如。 没来黄草寨之前,这群人都过得好好的,她不过是客居了几天,走了,对众人也没影响。 从黄草寨一路下山,要过三道弯拐,这就是全寨人称之为三道拐。 却见夜色之中,一个胖胖的身躯在草地里蹲着。 那体形,全寨独一无二,估计天下也没几人能模仿过来,正是母猪。 母猪半夜在此做啥? 不会是来拦自己的吧? 只是自己才偷溜出来,母猪就拦在这儿,是她轻功更好,还是她有读心之术,知道我今晚要开溜? 小手做贼心虚的趴了下来,母猪看不到我母猪看不到我母猪看不到我…… 第二十九章 用心良苦的母猪 小手做贼心虚的趴了下来,母猪看不到我母猪看不到我母猪看不到我…… 结果母猪轻轻嘘了一声:“原来在这儿。” 啊?这么隐蔽都被发现了? 小手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母猪,你啥眼神,这么厉害。” 她突然从草丛中站起身来,倒把母猪吓了一大跳,一个趔趄坐到在地:“丫头……你跑这儿来做啥……” 原来,母猪发现的不是自己,小手悔恨交加得直跺脚:“母猪,你半夜在这儿做什么?” “我来检查设在这儿的陷阱有没有捕着猎物。”母猪如此说。随即反问她:“你半夜跑这儿做啥?” “我?我……当然是半夜起来练功的嘛。”小手回答,顺势双臂上提,摆了个白鹤撩翅的架式. “练功要半夜跑这野外来?” “当然,我练的功,要吸收天地日月的精华,所以,一定要在夜半时分,处于荒郊野外。”小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眼皮眨也不眨一下。 母猪“哦”了一声,仍是疑惑:“练功还要背着包裹?” “哎呀,你不知道,这是独门武功,要负重练习,你看,经常背着包裹这样练习,我轻功多好的。蹦两下你看……”小手故作轻松,还真的在那儿左三圈右三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蹦几下,证明她独门武功的厉害。 母猪惊叫道:“小心……”话音未落,只听得“叮”的一声,小手一脚就蹦在了她设置的陷阱上。 “不早说。”小手的脚被弹簧一夹,痛得哇哇大叫起来——臭母猪,不早提醒。 “刚才我说了的啊,我来这儿就是检查设在这儿的陷阱。”母猪丝毫没有打算为自己在这儿设了陷阱负责的意思。 小手吱牙咧嘴直抽冷气,以后一定要听懂别人的弦外之音 还好只是一些捕小兽的机关,也不是很厉害。 母猪将弹簧从她脚上板开,察看一番,她的脚踝上已夹了两排小齿痕,汩汩的渗出血。 小手傻了眼,多久没受过伤了,居然阴沟里翻船。 她赶紧将包裹打开,拿出里面的金创药,抖在伤口之上,又将包裹里的衣带找了一根出来,将伤口包扎。 随身携带包裹的好处妙不可言,居家旅行必备物品都准备得妥妥的。 等她麻利的处理好伤口,才发现母猪看着她包裹里的东西若有所思。 坏了,自己趁着月黑风高连夜逃窜的心思,肯定被母猪看穿了。 果然,母猪开口问她:“丫头,你这是准备离开黄草寨?” “哪有啊……。”小手抵赖,底气却有些不足。 “嗯,离开也好,这儿条件太差,你在这儿确实很委屈。”母猪如此说。 “不是啊……我要离开,不是因为条件差不差啊。” “我也想你离开,不要在这儿当山贼了,跟着我们,没有前途,随时随地会沦为阶下囚。”母猪一边说,一边将小手的包裹重新给她收拾好。 “母猪……”小手望着她,一时竟猜不透母猪这话究竟是不是反话。 母猪将包裹往她身上一摞:“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们也不想上山当山贼的。趁你现在还早,回头还来得及。否则以后双手沾了血腥,想回头也不行了。” “母猪……” “丫头乖啊,母猪也舍不得你,不过我不想你在山寨变坏。”母猪极为不舍的揉了揉她的头。 小手心里悲哀,这究竟是真心想送自己走呢,还是用点苦情戏打动自己继续留下来。 好吧,母猪,你的演技杂乱无章,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已经可以开山立派自成一家,我跪了。 小手只得哼哼道:“母猪,我的脚……好痛哦,得回房养伤。什么什么的,以后再说。” 说罢,拎着包袱,三翘两拐的就折腾回房。 既然母猪不想她变坏,她就努力把众人变好吧。 带领众人做点什么好呢……她躺在床上,小脑袋瓜子里的**都快给搅烂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安安见她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还以为脚痛得厉害呢,宽慰道:“大当家的,你不用如此痛苦,你想想,你还在床上躺着,别人却要奔波个不停,相比之下,你是不是就轻松多了。” 小手只得伸手蒙了眼,安安啊,这身闲心劳的苦楚,哪是你能体会的呢。 山石头看着仓库的物资一天比一天少,有些沉不住气了,跟母猪道:“当家的不带领兄弟们出去找吃的,天天这样蒙头大睡,过几天坐吃山空了,如何是好。” 母猪现在掌些管帐务,自是清楚寨里的情况,只是小手小小年龄,她又如何好意思逼她去打家劫舍。于是翻个白眼给山石头。 裤衩被小手救了一条命回来,也是维护小手,对山石头道:“当初要她上山时,都说好了她只管在山寨里坐着,我们大鱼大肉将她供着,这会儿怎么好意思要她去给兄弟们找吃的。” 山石头不敢再吭声,寨中的几百人都跟着没吭声。 这无声的沉默,小手又何尝不懂。 阴森森的大堂,四处白色布幔翻飞,小手疑惑的看向四处,怎么这儿如此熟悉。 ——是自己从小到大混惯了的刑部大堂,为何如此阴森,自己怎么又一身囚服跪在堂下? “来人,将小手押往午门,午时三刻问宰。”明康穿着他褚红色的官服,端坐在大堂之上,朝着左右大喝一声。 “大人,确定是问宰,不给她施点炮烙之刑?”杨斌如此问,似乎一刀砍了她太便宜她了。 “她罪大恶极,不施炮烙之刑也可以啊,弄个凌迟处死吧,不到最后一刀,决不让她咽气。”蔡昊天在一旁边阴测测的补充。 “为什么在判我死刑啊,我不过带着众人抢了一点东西而已,为什么要判我死刑啊。”小手大哭大闹,抢点东西不用判得这么重么,真的窃钩者诛? “明知不可为,偏为之,不杀你,杀谁?”明康扬了扬眉,淡漠的坐在那儿,身上那隐隐的决断杀伐之气又显。那是判人斩立绝之时,他身上常有的气息。 “师父啊,我不想死啊,我罪不至死啊。”小手跪在大堂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挪着膝盖蹒跚上前,就想去拉着明康求情。 第三十章 金盆洗手开张大吉 “师父啊,我不想死啊,我罪不至死啊。”小手跪在大堂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挪着膝盖蹒跚上前,就想去拉着明康求情。 明康表情冷冷,看向她的眼神极度厌恶。 “我没有你这样不成器的徒儿,以后不许再叫我师父。” 随即惊堂木重重一拍——“啪”的一声, “啊——”小手尖叫着,从恶梦中醒来,全身已冒冷汗。 却见安安的胭脂盒正掉在地上,那梦中的惊堂木响声,就是这声音吧。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难得终于梦到明康了,却是这般一番景象。 小手摇了摇头,望向窗外。明康,我不要看到这一天,至死——也不要看着这一天。 该跟所有人讲清自己的立场和底线。 小手又坐在聚义厅里的虎皮椅子上召集人集会,这是她上山以来第一次主动召集人聚集。 终于有点大当家的觉悟了,母猪看着坐椅上一脸严肃的小手,如此感叹,谁要再说她不是大当家的料,我就跟谁急。 公猪事先已向众人透露了一下小手要大家金盆洗手,改行作生意的风,所以此时,倒没有炸开锅的感觉。 小手现在公布,只是要看大家究竟赞不赞同,如果大家赞同,那是最好,大家从此改邪归正如果不赞同,自己只好一走了之。 谁想大家意见空前一致,只要小手肯带领他们,继续做他们当家的,随便叫他们做啥都愿意。 这让小手非常意外,但也觉得当家的这几个字分量太重了。 于是大家群策群力,内务堂的都主动出谋划策,在这山上哪些人开荒种地,哪些人饲养家禽。 而外务堂的就自觉的筹备做生意的人选:公猪母猪,这个不用说,既然从小就是开肉铺,做点生意也没问题。纪无施,以前是摆摊算命的,浩男,以前是打铁的,裤衩,卖狗皮膏药的…… 等一一统计下来,小手哭笑不得,这群山贼,以前都是大好良民,没法才走上这条道。 既然不想杀人放火盼招安,只有自己带他们上正道了。 只是她既不懂种田,也不懂做生意,她唯一只会的是官兵抓强盗,然后在官兵和强盗的角色之间游走。 她现在就成了一闲人,除了给大家指明前进的方向,剩下的事,都没有她发言的份。 大家群策群力,想着如何走出这第一步。大家都决定从小本生意做起,不,无本生意做起,就在黄草山脚下卖凉水。 黄草山半山腰有一口天然泉水井,天天担两挑水去卖,应该算是无本经营,哪怕一天只卖两百碗,至少也是两百文钱。 公猪带领大家说干就干,搬了一些桌子板凳,就去山脚搭了个凉棚,凉茶铺算是开张了。 只是,过往客商看着这个铺子,并没有上来买一碗水喝,反而避开些。 这让小手郁闷不已,怎么看着别人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自己做生意开个张都如此之难。 哎呀,要是这山寨的男人,全部变成女人,这凉茶铺直接改成春风阁,怕是生意好得一塌糊涂啊。 小手鄙视了一下自己,怎么老想着开妓/院,是因为那春风阁天天人满为患的场景深深刺激了她? 倒是母猪,守肉摊不是一天两天,没指望过生意爆火,安慰道:“没事,生意就是这样。” 纪无施摆摊算过命,也跟着分析了一下:“虽说以前我们在这儿没做过什么大的买卖,但过往行人还是知道这黄草山上有一伙强盗。现在突然多了一座凉茶棚,肯定要怀疑是山上的人在这儿开的黑店。路人保持警惕,也是正常。” 小手听得他这么一说,心下了然:“那说不得,我只有动手了。”既然别人是顾虑这儿的东西有毒,不愿尝试,那自己强迫别人尝试了,顾虑自会打消。 几人一听她要动手,倒也奇怪了,以前要当强盗,她都缩着不愿意,如今劝得大家来做生意了,她居然还想出手了? 正说话间,刚好一行十几人路过。 小手立马站了起来,叫道:“喂,几位大哥,等一下。” 那几人看得一个如花般娇嫩的小姑娘站在一个凉茶棚前,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这一行人,不由问道:“小姑娘,有什么事?” 小手笑道:“没什么事,今天凉茶摊才开张,想请几位光顾一下。” 几人向她身后看去,那摆凉茶摊的几人,都不象善类。于是摇了摇头,加快脚步,想离远点。 不过小手既然打定主意要动手,自是不肯让他们离开。以前只感觉抢人钱财要犯法,现在只是强迫别人喝水,那就没啥好顾忌的。 几下就将那几人押到了凉茶铺前。吩咐公猪道:“一人给他们一碗水。” 公猪手脚利索,两下就将水递过来。真看不出他胖胖的身体倒也这么利索。 那群人虽是被押着,却兀自强硬不喝水,天知道这伙强人,在水里下了什么,万一是剧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手也没奈何,只得吩咐公猪等人,将这群人摁着头,强灌了水进去。一时间,倒搞得鸡飞狗跳,那过路的几人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那伙人被强灌下凉水,又气又怕,蹲在地上一个劲的抠嗓子,想将喝下去的凉水给抠出来。 小手也不给他们时间歇息,直接拿了盘儿放他们面前一放:“多谢惠顾,一人一文钱,给钱吧。” 众人虽不愿意,但碰上这么一个蛮横的小丫头,却也无法,况且一文钱也不多,各自乖乖掏了钱。 甚至有人丢了一串铜钱出来,道:“女侠,这些钱,能不能换解药。” 小手一把将他的铜钱给塞了回去:“这水又没毒,哪用什么解药。小店今天才开张,图个开张大吉。” 你这张,开得也太别致了吧。 “你确定没下毒在水里,确定不是谋财害命?” 小手听那口气,极不相信她的人品,不由委屈的搅起了小手指:“我只是看大家走路累了,卖点凉水你们解解渴,绝对没有恶意的。我还指望你们下次再来。” 第三十一章 吃糖还是吃口水(上) 她可不敢再搞点什么恶作剧出来,本来生意就难做,自己再说水里有毒,不是自断后退。 众人虽是不信,但也没法,只好离开,心想,眼下打也打不过她,只有等毒发时,再来求他给解药。 小手如此守得凉茶铺几天,强迫了一小部分过路的客商喝了凉茶,每天也有一两百文钱进帐。这让小手兴奋不已,毕竟这是大家努力挣的。 山上的人也是干劲朝天,山石头带领大家已经将黄草山前山坡的杂草全清理完,只等下了雨就开始翻耕。 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母猪却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仓库里存粮只够维持十天了。 等地里有收获,起码要几个月。 靠卖凉水这点微薄收入,也维持不了全寨几百人的吃喝。 小手坐在地上,眯着眼盯着四周才开垦出来的荒地,啥时候这才能一片欣欣向荣丰收的景象。 她扭头问母猪:“你说,这地下会不会挖出点宝贝来。” 母猪摇摇头,要是此地能挖出宝贝,早有无数人来寻宝了。 “能挖出个摇钱树或聚宝盆之类的不?”小手仍是不死心。 母猪担心问道:“丫头,你没事吧?”这山寨穷了,居然将这大当家的逼得在这儿打糊乱说,摇钱树聚宝盆这些都想出来了。 “给我一个摇钱树,我就不会有事了。种个铜板下去,明天一摇,‘哗啦哗啦’满树都掉铜板,想想都兴奋啊。”小手无限憧憬无限感概。 母猪听着也有些神往:“那不是我一天到晚都坐在这儿用绳儿串铜板?” “还是我串吧,你这身子,要多运动,老坐在这儿串铜板难受。”小手看看她的身板,很体贴的说。 母猪看看自己的身板,回到现实:“我还是先去准备晚饭,这劳累半天,早就饿了。” 小手也结束了自己无限的想象,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想了想,问道:“这附近,还有别的山头么?” 母猪有些意外:“不是不抢劫了嘛,怎么又要去找山头?” 小手简短道:“做生意也要本钱的嘛,这无本生意,无本利薄,我总要开辟新的财源。” 众人想想也对,只是这附近,只有一个铜锣山。 京城,明侯府。 明康的书房灯火又是通宵未熄。 这是多少个日子的通宵未熄了? 李昌从暗处闪了出来,他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小声提醒明康:“大人,天已经亮了,你还是歇息一下吧,又是熬了一个通宵,如此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明康听得此言,才缓缓抬起头来,将目光从案卷上移了开去,望向窗外,一向熠熠有神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又是一个黎明来临,太阳还没升起,浅蓝色的天幕,浮着一丝一丝的云霞。晨风微微吹动,空气中都似乎还有些破晓前的寒气。 明康望了半天,才收回视线。好久不曾留意外面的景色,他都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他站起身来,长伸了一个懒身,一个姿势坐这么久,身子都快僵硬了。 他活动活动一下身子,揉了揉极为干涩的两侧眼角,吩咐李昌道:“你也下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你跑进跑出,也幸苦了。” 李昌垂了头:“大人见外了,现在大人被软禁在府上,不能随意出入,我自当替大人多跑几趟。” 明康问道:“其它的人都还好吧?没被为难吧?” 李昌道:“也不过受了些闲气,没有什么,大家都拼了老命,务必要早日找出有利证据。” “是我连累了大家。”明康淡淡说了一声,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了的愧疚。 “兄弟些跟着大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何来连累这一说。”李昌赶紧回答。 明康默了一下,兵部侍郎遇害,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向尚书令府,他还在搜查证据,那尚书令已嗅着了危机,先发制人,抢先在皇上那儿参了一本。 滥用职权、图谋不轨、勾结兵部、流连烟花……林林总总,给他网罗了不少罪名。 皇上虽然英明,但听着勾结兵部、图谋不轨、滥用职权的说词,还是龙颜大怒,一道圣旨,围了明侯府,软禁了明康,事情没彻查清楚前,所有人都是待罪之身。 如若明康不能自证清白,等待他的,将是抄家灭门之罪。 明康一向是胸襟坦荡,问心无愧,倒不怕查,只是担心尚书令在朝中的势力日渐扩张,栽赃嫁祸层出不穷,所以密集的抽调人手,一边应对大臣的抽查,一边加快搜集尚书令的谋反的罪证。 京城的局势就那般的风云莫测,任何一方应对不当,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朝中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还好明康抢得先机,成功将小手气得离开京城,他也就放心了,江湖虽然险恶,远不如京城党派之争险恶,以小手的机灵聪慧,应对江湖之事,是绰绰有余。 他俯下身去,吹灭了烛火,将案卷连同文房四宝收拾整洁。 收拾砚台时,他那一直紧锁的双眉微微有些舒展,嘴角也淡淡有了些笑意,消去了他脸上不少的疲倦—— 他想起了小手。 那时的小手才多大?五岁?六岁?他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是一个糯米团似的胖胖乎乎的小人,每日都扭着跟自己到书房,坐在书桌上陪自己看书。 他专心看书,而她,就专心致志坐在书桌上吃糖丸,糖汁连同她的口水,经常是糊了一手,粘乎乎的。 她似乎吃糖丸吃得有些兴趣索然,经常是吃了一阵,有些无聊,便将糖丸从口中掏出,吐在小胖丫子的手上,来喂他。 好象他从来也不嫌弃她口水滴答,只管宠溺的张开口,由得她将那小糖丸塞进口中。 似乎小手很是乐意玩这个游戏,见他将糖丸含了一阵,没有还自己的意思,又扑过身来,瓣开他的嘴,伸出胖乎乎粘滋滋的手儿,将糖丸从他嘴里抠出去,再放回自己的口中吧叽。 如此反复,一粒糖丸长期在两人嘴里换来换去,直到消失为止——都不明白究竟是吃了口水还是吃了糖丸。 第三十二章 吃糖还是吃口水(下) 好象他从来也不嫌弃她口水滴答,只管宠溺的张开口,由得她将那小糖丸塞进口中。 似乎小手很是乐意玩这个游戏,见他将糖丸含了一阵,没有还自己的意思,又扑过身来,瓣开他的嘴,伸出胖乎乎粘滋滋的手儿,将糖丸从他嘴里抠出去,再放回自己的口中吧叽。 如此反复,一粒糖丸长期在两人嘴里换来换去,直到消失为止——都不明白究竟是吃了口水还是吃了糖丸。 某一次,在小手又一次将糖丸从口中掏出时,那糖丸不小心掉了下来,落在砚台中的墨汁里。 估计小手有些心痛那粒糖丸,而他,偏偏又好巧不巧在念“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给她听。 那小丫头片子,就果断的挽了袖儿,伸出胖胖的小手儿,将那粒糖丸从墨汁中拈了出来,塞进他的嘴里…… 既然盘中餐每一粒都很辛苦,这糖丸每一粒得来也应该很辛苦呃。 明康盯着书本,根本没注意她手上的这糖丸,认为仍是跟往常一样,习惯性的张了口,由得她将糖丸塞进他的嘴里。 等糖丸入了口,他才发觉味道有些不对……似乎有股墨汁味。 虽然读书之人,常有墨香这一说——但嗅觉的美妙,不代表味觉的美妙。 他抬头望去,看那糯米团似的小人,正盯着自己,笑得只见牙不见眼,手上一手的墨迹。 偏生她仍是不觉得自己有错似的,扭着反复问他:“那种味道的糖丸好吃不?” 他苦着脸儿反问一句:“你说呢?” 于是她又伸手过来,拈了糖丸准备去醮墨汁——似乎她真的想尝尝墨汁味的糖丸好吃不。 他只得放下书本,赶紧抱了这糯米团似的小人,出去给她洗手,顺便洗自己满嘴的墨汁。 自那以后,他的砚台就换了一个方位,决不放在她坐的那一侧。 明康将思绪从回忆中收了回来,心中又有些担心小手。 现在的她,应该在哪儿了?按南下的时间,也应该闲荡在江南的水乡了吧。依她的性儿,估计又闯了不少祸,气了不少人吧? 虽然成功将她气得离开明侯府,离开京城。但任由她在外飘荡,他还是不放心。只是,不让她离开,跟着自己就要受牵连。 软禁不可怕,可怕的是,如若他不能自证清白、并且成功板倒尚书令,等待他的是抄家灭门之罪。 他不要小手在这种惶恐不安中度过。所有的危难,他一人面对就行了。 他重又在椅上坐了下去,将李昌带进来的案卷又翻了出来,要小手平安,自己就一定得平安,时间紧迫,局面紧张,容不得他有多余的时间休息。 铜锣山, 明月堂,裹一身大红披风的李幕容拿着手上的拜山帖极为困惑。 黄草寨跟他铜锣山虽然隔得不远,但一向没有往来,他瞧不起山妖此人,也瞧不起他拉拢的那一群乌合之众,这群人说是强盗,真给他这强盗头子丢脸。 此前也听说黄草寨出了点变故,山妖被赶跑了,新请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来当家。他更是嗤之以鼻,这真是越混越没出息了,全寨几百个老少爷们,竟靠一个小姑娘找饭吃。 这时接到拜山贴,说黄草寨新当家的要来拜访,如何让他不困惑,难不成是来递投名状,要归入他铜锣山,或者是想施点美人计,收了他这锣铜山? 他将他的叔叔伯伯全留在明月堂上,等着羞辱这黄草山新来的当家,他不介意叔叔伯伯些当场就把她**了。反正叔叔伯伯些也没少干这些事。 小手大摇大摆穿过铜锣峡,进入了铜锣山。一身淡粉色的衣衫,在这青峦叠嶂的山间,倒也醒目。 公猪说要带些人陪她一起来,她拒绝了,她是来借钱的,又不是来打架,带那么多人做啥。何况真要打架,她打不赢,自会想法跑,带上公猪一伙只会拖后腿。 公猪只好依了她,按她的吩咐,坚守凉茶铺,这可是全寨人的希望。 看着那个淡粉色的身影穿进了铜锣峡,公猪一伙人的心可都是提在了嗓子眼上。 铜锣山可是真正的一伙盗贼,在整个乐温地盘,都以凶悍出名,全寨上下人人都是奸-淫好--色之徒,小手如此前去,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啊? 前面铜锣山的人带路,领着小手往明月堂走去。心中却在不停的嘀咕,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上山来,纯粹是送羊入虎口啊。 那满山站岗的喽啰些,看着这个嫩得捏得出水的小姑娘,眼里全是猥-琐,这小姑娘,够几位爷爽一阵的吧。 小手一路走一路留意这铜锣山的阵势,人家这才真正叫山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哪怕有官兵攻来,也能抵挡一阵。哪象自己的黄草寨,就象乞丐窝。这越发坚定了她要打造好黄草寨的想法。 只是众人那猥-亵下-流的眼光,令她很是不爽,依她平时的性儿,不说抠掉别人的双眼,至少也要打得别人象个熊猫,几天不能正常视物。 只是现在这是别人的地盘,是借钱而来,没必要跟下面这群小喽啰一般见识。 于是她只得在心中使招:“贼眉鼠眼偷看我是吧,我一招二龙探珠挖掉你的双眼……转角那人也是,贼头贼脑的样子,我一招二龙探龙挖掉你的贼眼……这个也是……色-迷迷的样子,我一招二龙探龙戳瞎你的狗眼……” 在她心中使了七十六招二龙探珠之后,终于进得明月堂。 一进明月堂,她心中又是无数招的二龙探珠翻飞,架住了堂中各位当家的猥-琐眼神,大大的出了心中的那口鸟气。 来时公猪就说过,这李幕容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心性,飞扬跋扈,作事怪僻多变,他的父亲去世后,就由他做了这铜锣山的第一把交椅,在他几位叔叔伯伯的帮助之下,山岗是整治得井井有条。 所以她想象李幕容,应该就是削尖着下额,一脸阴冷的少年,翻着一对灰白的眼,才符合那作事怪僻多变的形象。 第三十三章 山贼少年李幕容 所以她想象李幕容,应该就是削尖着下额,一脸阴冷的少年,翻着一对灰白的眼,才符合那作事怪僻多变的形象。 可眼前这明月堂上坐着的少年,一身大红的披风,黑发长肩,明朗的眉宇间有着少年特有的心高气傲,微撇的嘴角,满是不羁与不屑。望向她的眼神,也不如他的那些叔叔伯伯些猥-琐。 如若不是神情傲气了一些,倒真象从画册上走出来的美少年。 小手“卟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这堂上的李幕容,哪儿看上去象个山贼头子啊,倒象一个争强好胜的大红公鸡。 她这轻声一笑,倒把李幕容给笑得心中一荡,这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小姑娘,独自一人上山来,面对满堂悍匪,巧笑嫣然,天真烂漫,就象领家小妹跑他家来窜门一样。 他飞扬跋扈的神情消去不少,脸上也不由跟着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铜锣山其它的几位当家有些诧异,这当家侄儿初初是铁了心要给她好看的,这一笑,岂不是改了念头。 莫非这当家侄儿自个看上这小姑娘了,想收了她? 想想也正常,自家当家侄儿已经十六、七岁了,想找个女人来暖暖被窝也正常,看眼下这小姑娘,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龄,配当家的也合适。 于是堂上的气氛,就不再那么猥-亵-淫-邪了。 小手看着李幕容脸上的笑容,也不由怔了怔,那笑容,虽然极淡,却如三月的春风,给人心中一点暖意,那飞扬跋扈的神情似乎也被这笑容给消融。 终究是个少年,再是自幼生长于厮,也不曾完全磨灭了那鲜活的心性。 小手一怔之后,就醒悟过来,提醒自己,人不可貌相,千万不可大意。他十六七岁年龄,众人肯让他坐这大当家的位置,总有他的过人处。 于是敛了敛心神,面带微笑上前行礼问安:“小手见过铜锣山大当家的。” 那说话声音飘进李幕容的耳朵里,说不出的清脆悦耳,带着微微的软糯之声,这跟他平时听惯了的粗暴暴的吆喝之声完全不同。 他的意外之情流于言表:“你……你……你就是黄草寨新来的大当家?”虽然早就知道黄草寨的大当家是个小姑娘,还是极为意外。 他一直以为黄草寨是找了个小姑娘来当傀儡,应该是唯唯诺诺,见了人大气都不敢出吧? 可这小姑娘单人独马的上得山来,神色不变,如同出入自家一样的随便,李幕容甚至都想上前一把拉起她的小手,对她道:“走,我带你去看看我昨天才驯服的一匹烈马。” 他似乎这才想起,自己好象自幼都没玩伴,一直是跟着山寨的这些叔叔伯伯混在一堆。 能有这样的一个邻家小妹陪在身边,感觉不错。 他收起了最初的想法,忙起身跟着还了一礼,再将自己堂中坐着的几人介绍给了小手。 小手看情形,也知堂中数人,应该是李幕容的叔叔伯伯些,这些人,长年的山匪生活,一身痞气流于言表,跟大牢里见过的那些大盗,也没多大的区别。 反正在大牢见这种人见得多了,她也没有任何的拘束和不安,权当这些是牢里的大盗出来放风得了。 依着李幕容的介绍,见过了其余几个当家的,分别是二当家石生,三当家朱大海,四当家沈浪,五当家梅少元,态度不卑不亢。 这几位当家的,看着李幕容的神情,难得有如此开心的时候,初初的念头是改了又改。 于是,这几位当家的心思,也改了又改,是不是一会儿将这小姑娘扣下,留在山寨养大一点,给当家的做压寨夫人? “小手,你说说,你是怎么跑黄草寨来当大当家的?”既然大当家的对她的态度和想法变了,众人的想法都跟着变了。关系就从雄性对雌性的关系,改变成山寨对山寨的关系,开始关心她的来历。 小手嘟起了嘴,都说女人是长舌妇,爱八卦,喜欢磨嘴皮子乱嚼舌根,不想男人也爱好八卦。 反正有事要求于他们,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也行,小手吧啦吧啦道: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我吃了一碗稀饭两根油条三个包子,心情不错,就骑了我的马儿出来溜食。谁想就碰上了山妖——当时我又不知道他是山妖。他跟我打赌,说我只要赢了他,这黄草寨大当家的位置就归我坐。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赢了他,就当了黄草寨的大当家。” 这是事实,只是当初她并没有吃一碗稀饭两根油条,而是吃了无数的冷包子。 “打的什么赌?你怎么赢了他。详细说来听听,越精彩越好。”众人仍是不肯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当我说书的啊,还说得越精彩越好。 小手饮了一口茶,悠悠道:“就摇了个骰子,他一点,我两点——如此而已。” 众人差点吐血,这……这……这也未免太儿戏了吧,一个山贼窝,居然摇一下骰子就换人? 李幕容两眼一下就亮了起来:“你摇骰子很厉害?” “不厉害,只是运气好了那么一点。”小手皱着小眉头想了想回答,她感觉她也没赢过多少把,要不怎么一直是她在扮强盗,沈浪一直在本色出演。 “那我们来切磋几把如何?”李幕容跃跃欲试。 “好啊。”小手脱口而出,应过之后就有些后悔,自己是来借钱的:“不过,我们还是谈了正事要紧。” “谈正事?”李幕容愕了一下,才想起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说。 人家下了贴子,跑上山来,当然不可能真的是邻家小妹没事来串门玩,自己纯粹被她天真而夸张的表情给迷惑了。 “你有什么正事要跟我们谈?”李幕容将他大红披风往后一撩,靠在了椅子后背上。 “我来是想以黄草寨的名义,向铜锣山借点钱。”小手开诚布公。 堂中众人沉不住气了,你个黄毛丫头,对你客气,你还真的当是你的福气,没上来就捆了你,对你毛手毛脚,已经是很客气了,你还找我们来借钱?一拍桌子就要蹦起来。 第三十四章 娶老婆进洞房的游戏 堂中众人沉不住气了,你个黄毛丫头,对你客气,你还真的当是你的福气,没上来就捆了你,对你毛手毛脚,已经是很客气了,你还找我们来借钱?一拍桌子就要蹦起来。 李幕容一眼扫了过去,制止了众人。一山之主的气势一下就铺展开,满堂一下静极无声。 小手有点眩晕,想起了公猪的话,这个少年,性子怪僻多变。 这让小手更相信李幕容的手段毒辣。她一向心软,也没威严可摆,在黄草寨说个啥,人人都要嚷嚷半天,发表一下看法。而这李幕容,只一个眼神,就能压下众人,不可说不厉害。 李幕容把玩着琉璃球,眯着眼观察小手,小手只是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回望着他,看他到底同不同意借钱。 李幕容各方面都考虑到了,就是没考虑到是来借钱,要知道,他打家劫舍,跟别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兄弟我这段时间手上紧了点,想找你借点钱来花花。 以他小小年龄,能统领众人,而无一人敢公然反抗,可知他下手有多狠。 哪料得这话居然轮着一个比他还小的小姑娘来跟他说。 李幕容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不知道你打算借多少。” 小手不理会他的神情,伸出五个手指比了比:“五千。”这数她是跟好几人都算好了的,就算黄草寨分文不进,也够维持半年。 堂上众人又准备暴怒了。这小丫头真敢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要五千。基本上一个山寨半年的口粮。 小手不管,自顾自的游说下去:“因为我想带领寨子上的人金盆洗水,不再打家劫舍,需要一点资金来做本钱。你放心,我借了银子,自会立下字据,半年内还你。” 既然是来借钱的,就一口气说完,总不能别人瞪瞪眼发发火就闭了嘴。全寨几百口人吃喝还指望着她呢。 “当然,我也会付利息给你,只是这利息不能按高利贷算了。” “我们改行之后,对你们也很有好处,你们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我们生意做上道之后,你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各方面生活也会改善。” …… 李幕容听着小手说了一大堆方方面面的问题,不由笑了,黄草寨不济到这个地步,居然要改邪归正金盆洗手,连做生意的本钱都还要来找他借。 他越发坚信,黄草寨是故意派出这么一个小姑娘来,吊起他的胃口。 他放下手中把玩的琉璃球,缓步度到了小手的面前,伸出手就去勾小手的下巴,他倒要看看,这丫头被谁指使,敢跑他的地盘来跟他借钱。 小手可以容忍众人的眼神,当作视若无睹。却不能容忍这样让人轻薄,见李幕容轻蔑的将手伸出,来勾自己下巴,柳眉长竖,小手一抖,弹弓已抄在手上,直直的瞄准了李幕容的脑门。 居然动怒呢! 李幕容缓缓收回了手,敢来求他办事还动刀动枪的小姑娘倒还没有。 他只觉得全身都笼罩在小手的弹弓之下,只要稍稍一动,那弹弓就会弹上自己,看那皮筋绷得如此之紧,距离又如此之近,只怕一弹之下,自己脑门无论如何躲不过这一弹,铁定会留个大肿包。 要是当着自己那些叔叔伯伯的面,被这小姑娘弹上一弹,是多糗的事,搞不好会大肆渲染。 他的手掌,已不知不觉的慢慢抚上了腰间的佩刀,望向小手的眼光越发的桀骜不驯。 不要逼我动手。 那些叔叔伯伯些都拍桌子而起,骂骂咧咧的,纷纷提刀亮剑,只要小手敢弹了大当家的,他们就不惜上来拼命。 这不是被人欺上门来打脸么,以后铜锣山还要不要在道上混。 只是碍于李幕容一直没出声,他们也不敢随便欺近身来,这不是摆明了当家的没用,还要他们出手相助么。 堂上一时之间,就剑拔弩张,静得李幕容都能听见小手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小手当然不敢随意弹,她又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愣货。 堂上的气氛片刻之间,就僵持在那儿。 片刻过后,小手就轻轻笑道:“大当家的,我这弹弓漂亮吧?空了我送你一个弹弓,我们没事去弹麻雀玩。” 然后,她主动的、缓缓放下了弹弓。 既然是自己先被激怒,动了武器,那只有自己先撤了武器示好。 先找一个台阶下吧,反正自己没脸没皮惯了,主动放下弹弓,也没啥好丢人的。 她既然主动收了武器,李幕容当然也不敢再随便上去勾她的下巴,他算是见识了这个有胆识的小姑娘,既不胆怯得任人随便揉捏,也没鲁莽到不计一切后果。 他的手,也缓缓的松开了腰间的大刀,一拂大红披风,犹如一个得胜的大红公鸡,返身坐回堂中的虎皮椅上,一抬手,压了堂上其余人的燥动。 “我对弹麻雀玩不感兴趣,不如换点别的玩法吧?”他盯着这个粉色衣衫的小姑娘,越看越是有趣。 “嗯?”小手极是意外,这大当家的行事真是怪僻莫测啊,她随口一说弹麻雀玩,他还真的起了玩心? 李幕容坐在椅上肆意狂笑起来:“不如我们玩点过家家娶老婆进洞房的游戏……这娶老婆进洞房的游戏……我还没玩过。” 堂上众人都哄笑起来,原来大当家的对这小姑娘没有随意发火,还真的是有了意思。 李幕容在那儿笑得个没心没肝的,但并没有真的要对她有何非礼的行动,只是想嘴上讨点便宜罢了。 小手强压内火,认真的回答:“大当家的,这娶老婆进洞房的游戏,我也确实没玩过。不如……”她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了三当家朱大海的身上。 朱大海纯粹一介武夫,满脸虬髯,似乎长期没怎么打理,两个焦黄的大门牙也板在外面。 “不如什么?”李幕容贱笑道,他要看看这小姑娘如何吃瘪,他可不信这小姑娘敢说我就依了你。 一般的小姑娘,听得这话,哪个不是羞得个脸红耳赤,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第三十五章 一下扑倒七个男人 “不如你跟三当家的在这儿亲自示范一下……我们在旁边观摩观摩,看看这娶老婆进洞房的游戏好不好玩……”小手将朱大海一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如此回答。 在“春风阁”都呆得有月余,平时也没少去串门,说这话,就如同对媚儿说:“媚儿姑娘,今晚张大爷来找你,妈妈吩咐你要把他伺候周到一点。”这般。 朱大海气急败坏,要看小手的笑话,怎么成了看自己的笑话了。 李幕容侧眼看了一下朱大海的尊容,赶紧垂下眼皮,跟他进洞房……不如直接杀了自己得了。 五当家梅少元暴怒道:“死丫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这娶老婆进洞房是男人跟女人的事。” “哦?”小手有些意外的应了一声,语调长长,极是无辜:“算我给他指错了对象。那你们安排一个女的来跟大当家的演练一下吧。” 众人齐声:“切。” 要是铜锣山山上有女人,众人的目光会猥-亵下-流到如狼似虎的地步? 小手就立马哇哇的放声大哭:“你们欺负我啊……这么多人吼我……都吓死我了。” 她会被这一声吓死?鬼才相信,众人别了眼,任她在那儿干嚎。 小手哇啦哇拉的干嚎一阵,心中念头转了又转,有了…… 于是她收了声,笑盈盈的看向李幕容:“你们山上没有女人,我也能理解,这样吧,我将母猪叫过来,她也热衷于玩游戏。” “母猪?”铜锣山的众人齐傻了眼,黄草寨上公猪母猪的大名,可是道上所有人都知晓的。 “嗯。”小手肯定的点点头。 “别……”李幕容急急摆手,他又不是没见过母猪,那体形,让人见了一眼,不想见二眼,要是真的见着她满身的肉膘,估计他得吐几天几夜。 “大当家的,你可不要推辞啊。”小手情真意切的坚持。 “不要……”李幕容情真意切的拒绝。 “母猪很好啦,还经常弄吃的给我。”小手死缠烂打的推销母猪。 “不提她好不好?”李幕容再次情真意切的拒绝,微微有些怒意——你看不到我的头都大了么? “母猪身体很好啦,上次我们玩老鹰捉小鸡,她扮老鹰,一下就扑倒了七个男人扮的小鸡。”小手描绘着,心中却在暗叫:“对不住了母猪。” 众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扑倒七个男人…… “还有啊,那次,她一手就将两个男人搂得喘不过气来。”母猪要是在这儿听得这话,肯定要说,我哪有搂得两个男人喘不过气来,我只是气极了,将两个斗嘴的小喽啰拉着对撞了一下,结果两人一撞就撞晕了。 “我想,她也乐意过来陪你玩,随便你要玩什么,她都可以陪你,甚至还可以指点你一二。” 李幕容的嘴角抽了又抽,终于忍不住,一拍椅边的扶手,跳了起来:“够了,我们不要谈这事了……我们谈点别的事。” 想戏弄小手,倒被她戏弄,是不是自己真的对她有意思了,由得她在这儿胡言乱语?李幕容如此想,又朝小手瞧了过去。 小手一听谈别的事,立马眉开眼笑的向他瞧来:“如此说来,大当家承认借钱给我了?多谢大当家。” 李幕容赶紧垂下眼睑,脸上居然有了少年特有的羞涩,她……她居然敢如此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小手见他垂了眼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大急,一下就冲到他面前:“你到底借是不借,给个痛快话啊。” 李幕容扫着眼前那一抹粉色,只觉有些口干舌燥,虚虚的应道:“借。” 堂上他那些叔叔伯伯都有些诧异,叫道:“大当家……” 大当家再是行事怪僻,终究也是少年,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万一他一时色迷心窍,看着漂亮的小姑娘,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那可不妙。 李幕容正了身子,扫视了一下那些叔叔伯伯,当家的派头又无形中摆了出来:“我说了借,就借。” 他那些叔叔伯伯们,见他如此坚持,只得闭了嘴,对小手却有了些怒意,这小姑娘,闯上山门来,头发都没掉一根,就借去了五千两银子。 小手以为还要一番唇枪舌战,才能谈妥此事,哪料得李幕容会如此爽快,忙连声称谢。 “你别谢得太早,借钱给你有条件。”李幕容淡淡道,恢复了他大当家应有的气度和派头,叔叔伯伯们眼中的怒意,他也是看在眼中的。 “这个当然,我刚才都说了会付利息,不会让大当家的白白受损失。”小手道。 李幕容斜睨了她一眼:“利息该付,另外还要条件。” “你说,如果条件能接受,我就答应。”小手想了想,认真回答。别人都肯借钱了,带点条件也是应该的,毕竟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李幕容道:“要求也不高,也就在你还完钱之前,每个月过来陪我吃两顿饭。” 堂中众人都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大当家终究是不肯放过这个小姑娘。这五千两银票是铒,终究是想钓这小姑娘这条鲜活乱跳的鱼。 “别别,哪能借了你的钱,还来吃你的饭呢?”小手严正拒绝,这个色-狼窝,来了一次就不想来二次,哪还能一月过来两次陪他吃饭。 “你不过来,我如何放心把钱借你?你到时候带着钱跑了,我上哪儿找人去。”李幕容如此说。 小手怔了一下,他的担心也是有道理。 李幕容见她还在犹豫,拍了胸脯:“你放心,我保证,真的只是吃两顿饭,没别的想法。” 这下他的那些叔叔伯伯真的忍着笑憋成内伤了,以至于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在拿这事取笑:“你放心,我保证,真的只是吃两顿饭,没别的想法。” 要真的是没别的想法,才怪。 看着小手揣着银票飘然下山,那抹淡粉色很快就消失在山间,梅少元走到李幕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怎么?对这小姑娘真的上心了?” 这几位叔叔伯伯中,梅少元最是年轻,二十七八,自小李幕容跟他极是玩得来,关系也比别人更是亲近。 第三十六章 信口雌黄的小儿 这几位叔叔伯伯中,梅少元最是年轻,二十七八,自小李幕容跟他极是玩得来,关系也比别人更是亲近。 李幕容断然否认:“哪里,我只是觉得应该搞好两个山头的关系。” “仅仅如此么?”梅少元扬了扬眉:“既然这样,以后我找个机会上了她。” 李幕容听得梅少元如此说,有些暴怒,眉头一扬,狠狠瞪了梅少元一眼:“你敢!” 平时这些叔叔伯伯再是荒唐下-流,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听着梅少元这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我说,小侄儿啊,喜欢就承认嘛,男人长大了,想个女人很正常,你都十六、七岁了,我象你样大的年龄,女人都上了无数个。”梅少元也不介意他的发火,甚至极为体贴的如此开解他。 他这小侄儿,什么都好,就是处在这全是大男人的山岗上,情字方面,倒是青涩得紧,十六、七岁了,居然还不曾挨过女人。 李幕容讥诮的勾了嘴角:“得了,你还大言不惭你的女人。还不是个小寡妇,人家去上坟,你强行掠来给上了。” 梅少元讪讪道:“女人嘛,最初是不情不愿,还不是等你主动,你真的强上了,她还不是依了你。” “我才没你这些想法。”李幕容哼了哼。然后转身离去,留给梅少元一个大红的背影。 小手揣着银票,意气风发的下山去。开始她还以为一定很难借到,谁知李幕容那么好说话,虽然言语上刁难了一下,但结果还是借钱给了她,只要她立了一个借据。 当然,每月陪他吃两次饭,这个条件并没有免。 李幕容说:“要你过来吃饭,是想证明你还在黄草寨,要是你揣着银票跑了,我上哪找人?” 小手想想也对,人家是怕自己跑了,这明着是说吃饭,实际上是看自己是不是一直呆在黄草寨。 又想,不就是一个月去应两次卯,没什么大不了。要是他敢乱来,我就一弹弓绷了他的脑袋。 公猪,纪无施,浩男,等人都站在两界相交的地方,伸长了脖子望穿了秋水。 大当家的半天不回来,她们都在隐隐的担心。 铜锣山是什么地方?最大也是最强悍的一处山匪窝,居然让小手去了这个地方。 大当家再是聪明伶俐,应对从容,也终究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几人越等心中越焦,互相埋怨了起来。 甚至有些冲动,跑铜锣山去,将小手抢回来。 正加油打气,准备跑铜锣山的地盘去,却见小手骑着她的老马,哼着小调悠闲自在的从山角转了出来。 众人见她神情欢快的回来,终是放下心。 他们并不指望能借到钱,能看到当家的平安无事回来,他们就放心了。 不过看当家的表情,应该有收获。 于是几人就屁颠屁颠的跑上前去迎住小手。 “大当家的,你可终于回来了。” “丫头啊,你再不回来,我就准备去铜锣山给你收尸了。” 小手啐了一声:“说得铜锣山刀山火海似的。哪有这么恐怖。” 公猪本来想把铜锣山李幕容那一伙盗匪的斑斑劣迹控诉一下,但想想,这不是证明自己一伙私心太大,明知山有虎,偏偏支着大当家的往虎山行? “大当家,你没吃亏吧?”纪无施终是心细一点,问了一句。 “吃亏?只吃了点茶,亏没吃。”小手如此回答。 公猪长舒了一口气:“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要是这小姑娘在那一伙强盗手上吃了亏,他可是一辈子良心都过意不去。 小手良心却很过意不去,我没吃亏,却让母猪吃了点亏。 几人簇拥着她慢慢往回走,打听一下她上铜锣山的具体情况。 “当家的,说说吧,你上山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啊?我想想啊……”小手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思绪无边无际的铺展开去:“在对方人员的指引下,我参观了他们一路上的岗哨,每个人都向我肆无忌惮的行注目礼,然后我很有礼节的在心中随意的问候了他全家。” “进了明月堂后,我同他们几位当家的,进行了目光上亲切的交流。大家代表各自的山寨,互相献上真诚的问候。” “在一片详和的气氛中,我们短暂的交流了一下扔骰子的理论,我还顺带表演了我手执弹弓的飒爽英姿。” “最后他们发挥了东道主的热情,和我订了借款条约,并与我订了盟约,欢迎我下次方便的时候,再对他们铜锣山进行亲切友好的访问。” 公猪、纪无施、浩男等人,听着她滔滔不绝的陈述,脸露诧色。 “我说丫头啊,这事件你是不是夸张了一点。” 小手一脸的不可置信:“我夸张了么?你们的意思,我是信口雌黄的小儿?” “本来就是。”几人仿佛商量好了一般,齐声回应。她吹牛撒谎的能耐,可不是一般的。 小手将小脸一板,摆出了气势:“看在我大人大量的份上,不跟你们计较,给你们个机会,重新说过。” 几人根本不理她的气势,异口同声道:“你本就是个信口雌黄的小儿。” 小手见众人如此一致,只得耸了小脑袋瓜子:“你们不要如此随意下定论嘛,其实我这人……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我一向古道热肠、忠厚老实、言出必行、一诺千金,天下所有的优点安在我身上,都是合适的。” “那是。”众人看她焉了,终是违背良心,拍了她一下马屁。 小手带着众人去乐温城兑换银子,银票虽然好携带,可要换成五千两银子带回来,那就有点麻烦。她叫上母猪,又在帮里挑了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好一路护送银子,顺便采购山上众人吃喝需要的日杂用品。 安安斯斯艾艾的上前小声问道:“大当家的,能不能带上我一路?” “去去去。”母猪不耐烦的喝道:“我们这是出去运货,你这娇滴滴的身子,能做什么。” 小手不悦的瞪了母猪一眼:“母猪,你不要随便欺负人好不?” 母猪闭了嘴,气哼哼的背过身去。 第三十七章 有人跟踪我们 母猪闭了嘴,气哼哼的背过身去。 安安楚楚可怜的看向小手,希望全寄托在小手身上。 “不要如此看我,我们又不是出去游山玩水,带你不方便。你不要用这么可怜无辜的眼神看我了……再看,我将你关地牢去。”小手受不了安安那可怜的眼神,出言恫吓。 “哈哈。”母猪大笑了起来,心情极爽:“刚才是谁指责我,要我不随便欺负人的?” “有人指责你么?谁敢如此大胆……下次再有人指责你,你告诉我。”小手认真的看着母猪,一副要替她出头、不惜两肋插刀的神情。 母猪作了一个恶心得要呕吐的神情给小手,只有你才如此厚颜无耻的死不认帐。 小手坦然受之:“母猪,平日叫你少吃一点,你不干,看嘛,吃多了撑的吐了,多浪费粮食。” 乐温城是此处的第一大城,扼南北交通要道,商贾繁华。 小手兴冲冲的怀揣银票,带着众人就直接跑钱庄去兑换银两。可谁知一到钱庄,钱庄掌柜一见这么大一笔银子,而小手又没有预约,只好婉转的告诉小手,目前庄上没有这么多现银,只有麻烦小手在城里呆一天,明天凑齐给她。 母猪一听就火了:“你这钱庄开着是干嘛的,兑点银子居然兑换不了。” 掌柜看着这个胖胖的女人,真的是肥得流油啊。他甚至想进去唤自己的儿子出来看看,肥得流油这个词具体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看小姑娘随身带来的十几二十个人,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善类。他就打消了多事的想法,客气的跟小手解释:“小姑娘,你放心,我们钱庄是多年的老字号了,童叟无欺,决不会兑换不出银两。不如今晚我安排一处客栈你们住下,明天一早,我就将银子给你们送过来好不?” 小手也不介意,反正还要在城里采购许多东西回去,一时半会儿也不急。 于是客气道:“如此就有劳掌柜了。” 掌柜连声道:“客气客气。”心中却有些猜疑,小姑娘是如此的天真无邪,怎么跟着的这一群人却如此的蛮不讲理,莫非这小姑娘是被众人绑架了……所以…… 一想到这儿,他不由打了个冷颤,我的令堂吖,五千两银子吖。 掌柜让小伙计带领众人,去旁边的客栈住下,心中却在犹豫,要不要去城主府报告这件事。思来想去,人性的自私还是占了上风,管她呢,又不是自家的公子被人挟持,只要她拿银票来,我就兑银子给她。 如此一想,他就轻松了,哼着小曲,指挥伙计去别的号上借调银两。 小手让众人待在客栈等她,自己则跟母猪出去,逛逛街,购购物。 乐温城一片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景象,商铺林立,各种招牌布幔高高挂着,各类物资是应有尽有。 母猪这两年窝在黄草山,也好久不曾出来,自是高兴,买了一大堆针头线脑,回去又准备绣她的粉红小猪头,又怕小手说她假公济私,用了公家的银两,忙塞了两把绣线给小手。 小手一脸嫌弃的将绣线丢回给她,女红什么的,她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她可没法想象自己温柔娴淑的坐在绣楼,翘着兰花小指,对着那平平板板的白布一块,一针一针的绣出个锦绣河山。 她的生命是如此的充满活力,哪能枯坐着耗费掉。 路过一家成衣店,她被各式各样的服装给吸引,钻了进去,打算重新置购两件衣衫。 母猪见她购置衣裳,极是赞同,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小姑娘再水灵,一天到晚不打扮,也少了点颜色。 反看整个山寨,就安安一人花枝招展的,一来以前山妖极是宠她,给她置了不少新衣,二来她也颇为讲究,天天打扮收拾得妥妥的。 可一看小手选购的衣衫,母猪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这……这也太难为人了嘛,不是黑色就是墨绿色,全是劲短装束,连她都不会选这种衣衫,小手还要? 她怕小手不会选择,忙将那些色彩鲜艳的拉到小手面前:“这个吧,丫头,你看,这粉色的颜色多衬你啊,还有这个,穿上去一定很漂亮,会盖过安安……这个也行,看,款式多别致……” 小手装作没听见,任她一人在那儿不停的念叨,甚至打趣道:“母猪,如若你要这几件,不妨打包一起算帐。” 母猪极有自知之明的放开了那些衣衫,她和公猪的身形……一向都是自己拿了布,量了身材定做。 小手浅浅一笑,将那些漂亮衣服全给推到一旁,仍是坚持自己选择的那几件:“掌柜,就这几件,给我包上。” 自从去了铜锣山一趟,她回来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以前在刑部,明康不许她穿裙子,坚持要她穿那玄色短衫,也是为着她好——省去了那些押进押出的大盗的轻/薄猥/亵眼神。 母猪见她坚持,也不便说什么,反正这个当家的年龄不大,鬼心计不少,做事也看上去毫无章法可言。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两人散散漫漫的四处逛着,一边逛,一边将山寨所要的物资一一定下,要求他们明天送到客栈来,到时候一并结账。众店铺见得这么大笔的买卖,自是高兴,连连应允。 走了一程,母猪却发现不对劲,似有人跟踪。 她一边装着在看货物,一边压低嗓子对小手道:“丫头,我发现有人跟踪我们。” 小手正待回头,母猪忙拉住她:“不要东张西望,省得别人知道了。” 小手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在明,别人在暗,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还有啥怕别人知道的。 扭身四处扫射一番,街上往来行人脸色平静,各自该做啥就做啥,看不出任何异常。 不过身揣五千两的银票,小手也不敢大意,那可是全寨人半年的口粮。 她携了母猪的手,慢慢往回走,只是这下她留意了后面,真的有人跟踪,而且此人的武功极高。 她不露声色,继续携了母猪往前,甚至还极有心情,买了两根糖葫芦串,跟母猪两人,一人一根含着。 第三十八章 一辈子找不着夫家 路过一家酒楼时,她带着母猪进去,进门那一刹那,她捏捏母猪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往人多的地方走,自己则闪身钻进了柜台里面。 那老板娘正在噼啦叭啦拨打着算盘,猛然发现柜台钻进来一个人,惊愕莫名,随即就要叫出声来。 小手抢在她叫出声之前,在她腰间一戳,点了她,顺势将她身了放下来,塞到柜台下面。 自己则矮身躲在柜台后面,举着算盘挡着脸,只露出一对眼睛观察外面。 门外进来两人,一男一女,小手一下就否定了这两人。她能感觉到跟踪她们的只是一人。 随即又进来一个胖子,小手听着她的脚步声,再次否定,跟踪她们的人,脚步轻盈,而此人脚步沉重,并非刻意伪装。 她一边留意进来的人,一边心里寻思,按说自己身揣五千两银票这事,除了自己黄草寨,就是铜锣山和刚才那个钱庄才知道。 如果跟来的人是打这五千两银票的主意,那么,是钱庄的人还是铜锣山的人? 她正猜测间,小二却跑了过来,嘴里叫道:“老板娘,老板娘。” 小手一见,不能再躲在这儿,又猫着身子从柜台里面窜出,坐到母猪的那一张桌子。 母猪已毫不客气的点了一大桌美食,小手也好久没吃过这些美食了,一边跟着母猪大快朵颐,一边仍是留神四处有无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仍是没有发现,是不是跟踪她们给跟掉了? 倒是旁边一桌人的谈话,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你这么早就来?” “当然,明天是乐温城一年一度的赏菊大会,乐温城主会亲自前来主持大会的开幕式。” “我这次可是携了全家来的……” “是么?我早让下人去给我占据黄金位置去了。” 小手有些好奇,悄声问母猪:“这是个什么日子,一个个如此隆重?” 母猪将手上那块酱猪蹄子啃干净,才抹了手,咂咂嘴道:“哪是这个日子有这么隆重,人人是来看乐温城主的。” “见了城主能长生不老么?”小手两眼也跟着冒精光。 “不是,我们这些……”母猪压低声音,山贼两字此处省略不提:“是不关心,可这些人还是热衷于见城主的。” “难道城主身上贴了金?”小手关心这个问题,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排除万难追上去,将那城主身上的金身金口金牙金手指之类的,随便瓣一个下来。 母猪哑了,见了城主有何利益,还真不是她黄草寨上的一介妇孺能理解的。 旁边那桌的人听得小手问出这么一个俗不可耐的问题,横眉怒视过来。 小手赶紧举起筷子赔笑脸:“各位大哥,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那边有人站出来,跟着训斥小手:“小姑娘,不懂事就别打胡乱说。省得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手看了看面前的那桌美食,估计母猪吃得完吧,不用兜着走。 依旧赔着笑脸:“我初来贵地,确实不大懂事,还望不吝指教一下,见了这城主有什么好处。” “俗人,真是俗人,俗不可耐。”另外有人跳出来,气愤的指向小手。 大家怀着拳拳爱幕之心来膜拜城主,这俗不可耐的小姑娘,居然问见城主有没有好处。 心灵的慰藉,岂是钱财这些身外物所能比拟的。 小手见势不对,一下就哭开了:“伟大的城主啊,你的光辉如日月,照耀了整个乐温城。我满心眼的爱着你。谁知在此处,对比在座的各位,我是小巫见大巫啊,各位对城主的爱慕,是惊天地泣鬼神。” 众人见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言语中又将众人又捧上天,才息了那点怒气,不跟她计较。 母猪淡定的坐在一旁继续啃那酱烧猪蹄,对小手的哭闹,不作任何点评和声援。小手哭闹的本事,黄草山众人,皆是有了谱的。 小手表演完毕,见平了众人的怒气,不再有人对她横眉冷眼,才敢安稳的坐下身。 却见母猪已将那一钵酱猪蹄啃得净光,面前堆着如山的骨头。 不讲义气啊,小手马上大力指责母猪:“我在舌战群雄,你不声援不说,还一人闷头吃独食,这酱烧猪蹄都不给我留一点。” 母猪一副替她受苦受难而不被理解的模样:“你是个小姑娘,不适合吃这个。” “有什么不适合的?”小手气愤的问她,母猪的态度真恶劣,不检讨不说,还抵赖。 “当然不适合,据说,吃了这猪蹄,一辈子找不着夫家。”母猪一副不给你吃、是为了你好的神情。 “那你怎么找着夫家了?”小手毫不留情的指出破绽。 “公猪跟我认识时,我还没吃过猪蹄。”母猪极是认真,没有丝毫抵赖的神情。 “没骗我吧?”小手疑惑的将脸凑到母猪面前,看着她嘴角的酱汁。 “没有。”母猪信誓旦旦道:“当初肉铺的猪蹄全留着卖钱了,我一向是吃的卖不掉的猪下水。” 小手正要跟她在理论理论,却听店小二不住在呼喊:“老板娘……老板娘……”然后独自在嘀咕:“老板娘上哪去了,也不出来结帐,真是的。”叽叽歪歪着,去后院找老板娘。 小手想着那老板娘还被她点了穴塞在柜台下面,怕一会儿店小二找着她了,自己日子难过,忙丢了酒饭钱在桌上,拉着母猪快步离了酒楼。 “卖地图哦,卖地图哦。”街道旁边一位老翁的吆喝勾起了小手的乡愁,买张地图瞧瞧吧,看这儿离京城有多远。 小手接过地图一翻:“老人家,你这是哪儿的地图啊。” 老翁看了她一眼,极是鄙视她的无知:“看清楚,这是乐温城的地图,呐,你现在所站的位置,就是图上的这一点。”他将手往地图上某处一指:“……看明白没有?” 小手跟着回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就乐温城这么巴掌大的一个地方,还要出地图?” “你不懂,就不要打胡乱说。我这是最新的明天城主出行的路线地图,五两银子一张的。”老翁一看小手,就知是个没见识的小姑娘。 第三十九章 新鲜出炉的路线 “你不懂,就不要打胡乱说。我这是最新的明天城主出行的路线地图,五两银子一张的。”老翁一看小手,就知是个没见识的小姑娘。 “是么?”小手又将地图看了一下:“这个图还值五两?” “怎么不能值五两?我这可是我城主府中的亲戚连夜透露给我,我再连夜去赶制印刷的。闻闻,是不是还有油墨味?”老翁不服气的拿起地图,凑到小手鼻边,让她体验一下最新出炉的路线图。 小手赶紧捂了鼻子:“老人家啊,你的地图确实是新鲜出炉,不过城主又改了路线了,不走这一边了。” “是吗?”老翁有些吃惊,回看身后板车上那厚厚的一摞地图,改了路线,那他的地图不成了废纸一张,这可亏大了。 他一把拉住小手:“小姑娘,你说说,现在改了哪条线路?” 小手将地图摊开,指着原本标注的那条红色线,道:“原来,城主是走这条路是吧?” 老翁点点头,小手用小指甲在旁边另画了一条线:“现在城主改走这边了。” “啊?”老翁愣了一下:“改走这边是走哪儿去了,到不了会场啊。” “不会吧?我家大哥未必也给我指错了?我去找他再求证一下。”小手如此说,放下地图,拉了母猪就快走。 “小姑娘,你快去快回哦,我等着你的最新消息。”老翁扯着嗓子遥遥的冲小手喊了一声,再回身看了看板车上的地图,管他线路改没改,反正明天才出行,先将这路线图卖掉再说。 于是继续吆喝:“卖地图哦,卖地图哦,新鲜出炉的最新城主出行路线图。” 小手拉着母猪快步走出几十米,母猪就累得喘不过气来:“丫头,放开我,让我歇歇。” 小手看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只得放开她,提醒道:“母猪,减肥吧。” “我要是减得掉,会让公猪来增肥?”母猪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 这也是,小手想想,自己真的有点强人所难。而且人家有了一个极是爱她的公猪,为了她,甘愿自己也变成一头猪。 她就纠结在了那猪蹄上:“母猪,是不是吃了猪蹄,就真的找不着夫家了?” “啊?”母猪显然没适应她的跳跃的话题,前一句才在提减肥,后一句就在问吃猪蹄找夫家。 小手在担心,自己好象从小就爱吃酱猪蹄,明康吩咐杨妈经常做给她吃。 是不是因为酱猪蹄吃多了,所以明康跟她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了。 早知道吃了酱猪蹄,就找不着夫家——自己肯定打死也不吃猪蹄。 “俗话是这么说,不过也看姻缘,姻缘到了,怎么也拦不住。”母猪似乎有点猜中小手的心思,肯定是怕吃了猪蹄,以后找不到夫家,赶紧安慰她。 “姻缘不姻缘的,不指望了,能多看我两眼,我就满足了。”小手要求倒也不是很高。 旁边一个大婶,闻言马上递了一块香过来:“小姑娘,买块薰香吧,这香薰了,保证能多看你两眼。” “真的?”小手两眼一下就亮了:“这香真的如此神奇,薰了就能让他多看我两眼?” “那当然。”大婶骄傲的道:“年年这个日子,我都在这儿卖香,那些买了我薰香的姑娘,都冲到城主面前了的。” 冲到城主面前?小手有点疑惑:“大婶,你说这香薰了是谁多看两眼?” “城主啊,城主最喜欢的就是这香,我说姑娘……你要是薰了这香,再冲到城主面前,他怎么也得多看你两眼。”大婶兀自夸张她卖的薰香。 小手将香还给了她:“对不起,大婶,这香太贵,我买不起。” 她只希望明康多看她两眼,别的男子,关她什么事。 “没事,小姑娘,价钱好商量……好象我还没跟你说价钱的嘛。”大婶有些拿捏不准,上到八十岁的老妪,下到三岁的女童,谁不想城主多留意她两眼,会在乎这点银子。 “那好吧,我问问,你这香多少钱。”小手见母猪的架式,估计也要歇半天,不妨跟这大婶耍耍嘴皮子。 “这香一般是要卖十两银子的,不过看你诚心要……”大婶如此说。 小手心里嘀咕,大婶,你哪只眼睛看着我诚心想要的? “这样吧,我吃点亏,只卖你八两银子。”大婶下了很大的决心。 “哪能让你吃亏啊。”小手赶紧摆手:“大婶,你还是留着卖别人十两银子吧。” “小姑娘,价钱好商量嘛,便宜点卖给你吧,卖了我好回家。”生意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还真是不摆了。 “不不不,我哪能随便占你的便宜啊。”小手坚持,她连城主是男是女都不感兴趣,还会花钱买香。 “你相信我,这香城主真的很感兴趣,你看,我从早上到现在,才几个时辰,一车都卖完了,只有这一点了。” 小手听得这话,不由跟母猪对望一眼,这城主的生意还真好做吖,香一车都可以卖完,刚才那卖地图的老翁,也是一板车的地图吖。 我们在黄草山,脑袋绞尽了,一天才几百文钱的收入,这儿随便一张地图,都是五两银子,一块香,就喊价十两。 小手直了直腰板,对那犹如死缠烂打的大婶道:“实不相瞒,我有隐疾,身上不能薰香,一薰啊,我就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我怕到时候吓坏了城主。” “不会吧,姑娘,你这病得早治呢。”大婶如此说着,也看出小手是个不打算买香的主,搞不好真的有隐疾,沾了香就头顶长疮脚底流脓。 小手拉着母猪继续往前走,只是不如刚才那般匆忙。 两边的小贩依旧热情,买卖之声不绝于耳。 “姑娘,买束鲜花送城主去吧。”小贩热情的兜售。 小手摇摇头,避开。 “小姑娘,买个臭鸡蛋去吧。”另有小贩粘了上来。 买臭鸡蛋?小手有点没明白过来,未必城主还爱好臭鸡蛋了? “这个你就不明白了吧,看你身娇体弱的,到时候大家一窝蜂的拥上去,你肯定挤不上,满怀失望中,将臭鸡蛋砸在别人身上出出气也好。” 第四十章 银票居然搞丢了 “这个你就不明白了吧,看你身娇体弱的,到时候大家一窝蜂的拥上去,你肯定挤不上,满怀失望中,将臭鸡蛋砸在别人身上出出气也好。” 原来如此,小手点了点头:“扔鸡蛋的多不?” “多,我这几天卖了几仓库了。”小贩有点自得。 不是吧,小手跟母猪都吓了一大跳。群众的热情真是挡也挡不住。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能卖出几仓库的鸡蛋,就能卖出几仓库的鲜花吧。 “岂止鲜花和臭鸡蛋啊,看,黄瓜、烂白菜叶、板砖什么的,都有卖。” 板砖? “是啊,谁挡在你前面了,你就一板砖砸晕他,你看不到城主,她也休想看到,大家不就扯平了。” “这不,板砖都卖断货了。” 小手和母猪两人越听越是心理不平衡啊,这城主的赚钱效应,也太夸张了吧,关键都不明白人人这么狂热的热衷于见城主有什么好事。 母猪对小手道:“丫头,我们也想想,弄点什么来卖吧?” 小手看着母猪,看着她满身的肉膘:“要是母猪,你的肉能割下来卖就好了,我就说这些肉,是城主府偷出来的,是供城主每日食用的。” 母猪推了她一把:“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小手极是委屈和无奈:“我也是说的正经的啊,找点什么东西来吧,只要跟城主挂得上钩就是了。” 母猪将她刚才买的那一包针头线头一古脑的抖出来:“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至于如何跟城主挂上钩,这就看你的了。” 两人找了块白布,往地上一铺,再将针头线头摆上去,一个简易的地摊就算搭建成。 母猪就双手扩在嘴边成喇叭状,吆喝起来:“卖线了,卖线了,城主大人用来修补破口的丝线哦……” 话间未落,周遭已飞来无数的鸡蛋菜叶和鲜花:“撒谎也要看地方,人家城主从来不穿破衣服,哪需要补。” 小手稳稳的将鸡蛋鲜花收在手上,顺势将鲜花插在母猪的头上,将鸡蛋往怀里一揣:“拿回去烙鸡蛋饼。” “生意不好做啊。”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母猪有些气不过,为什么人家卖东西如此的好卖,自己才一吆喝就受气。 “不管了,母猪,收摊,我们买网兜去。”小手不理周围骚动的人群,如此吩咐,她已想起另一个典故。 记得以前是在哪一本野史上看过,某个男人长得非常非常之漂亮,出门一趟,无数的少女媳妇都向他扔水果和鲜花,每次回家都是满车的水果,吃都吃不完。而另一个男子非常之丑,出门一次,都收获无数的砖头和瓦片,他将这些砖头瓦片拉回家去,盖了三间大瓦房。 她似乎也看见自己带着全山寨的人,坐在宽敞的大瓦房里赌钱,输一次就啃一口鸡蛋煎饼,再输一次又啃一口鸡蛋煎饼,直到再也啃不动鸡蛋煎饼,才投降认输。 母猪闻言,虽不明白所以,但也无条件的服从:“好,我们这就买网兜去。” 只是买好网兜,要掏钱时,小手却傻眼了。 她将自己身上袖中怀中又依次摸了个遍,仍是找不着那五千两的银票,脸不由霎间卡白。 母猪看她脸色发白,忙摇了摇她,问道:“丫头,你怎么了,不舒服?” 小手抓住她的手,急道:“母猪,银票被盗了。”声音竟有些颤了,五千两啊,先不说到时候有没有钱还铜锣山,光是黄草寨这几百口人,这两天就得断粮。 母猪听了心里也着急,她也将自己挨着清理了一遍,自己身上也没银票,难道真的银票不翼而飞了? 小手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整个肥胖的身躯也如筛糠一般的筛了起来,倒有些后悔将银票丢失的事告诉她。除了让她白白担心之外,对事情没有任何好处。 银票在哪儿丢失了的呢?小手托了下巴,细细回想。 从酒楼结帐出来时,她都还留意了一下怀中的银票,当时银票都在身上。 那是从什么时候起,这银票才不见了的呢? 从酒楼出来,一路上经过那么多的小摊,碰上那么多热情的小贩,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小手一边回想种种,一边皱着眉儿往来路寻找。 母猪见她低头,一脸懊恼,也不敢出声多说什么,拖得沉重的脚步,陪在小手后面,一步一步往回寻找。 虽然找回银票的机会渺茫,但也得寻找啊。 都返回酒楼了,仍是毫无头绪,小手难过得蹲在地上,将头埋进了臂中。 大意啊大意,既然早前就知道有人在跟踪自己,为什么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分文逼死英雄汉,如若只是自己一人丢了钱财,没有吃喝,那倒好解决,可现在丢了五千两银票,是全寨几百口人没有吃喝……小手想想都有些欲哭无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手差不多已将乐温城的大街小巷寻了个遍。母猪见她秀眉一直紧锁,那红润的嘴唇都急起了泡,不由提醒道:“丫头,不要着急啊,天都黑了,这么找,是没有结果的。” 此时此刻,她倒比小手淡然了,本来就是当山贼,没吃没喝就是抢别人的,现在没吃没喝,大不了回黄草寨,仍旧让公猪带人出去抢呗。 小手也死心了,既然不清楚在何时何处搞丢了银票,如此满街游走,也于事无补,还是回客栈去好好休息一下,再作打算。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小手就被外面嘈杂的人声给吵醒了,她这才想起,人人如此激动,是要急着去见城主。 小手刚起身,母猪已走了进来:“丫头,快点,晚了我们挤不进去就糟了。” “按我昨晚的布署,你带领众人占据有利地形,兜住那些鸡蛋和板砖,我则去抢那些漏网的东西。”小手简短的吩咐,说罢出房召集黄草寨的众人,一路浩浩荡荡出门而去。 昨晚回来她就跟店小二打探清楚了,城主爱民如子,但凡他心绪好时,也会亲自接见一下他那些狂热到死的追随者,还会赐于这乐温城的特产——粉色菊花一朵。 第四十一章 死粉加脑残粉 昨晚回来她就跟店小二打探清楚了,城主爱民如子,但凡他心绪好时,也会亲自接见一下他那些狂热到死的追随者,还会赐于这乐温城的特产——粉色菊花一朵。 只是这接见名额有限,多少人是抢得头破血流不惜一扔千金,也渴望有这么一个接见的机会。 于是那些得了粉色菊花的人,都自命不凡的以死粉自诩,而那些挤破脑袋也得不到粉色菊花的,就被众人无情的耻笑为脑残粉。 小手对城主接见这一事是嗤之以鼻,不就一朵破菊花么,有啥好显摆的。不如网兜网两块板块,回去修葺一下黄草寨的破庙还实在些。 既然五千两银票找不回来了,那只有好好打打这城主的主意,这些不要钱的物资,能网多少算多少。 昨天在那卖地图的老翁那儿,小手借跟他瞎闹的功夫,已看清地图上所标识的红线路径,再随一下大流,也差不到哪儿去。 那沿线一带,已围满了群众,众人拖儿带女,摩肩接踵,连个可插针的地都没有。 母猪仗着她身宽体胖,一路横冲直撞,竟让她硬生生的挤出一条道,一路行至正阳门,城门前,就是这次的会展现场。 小手着着她那肥胖的身躯,不停感叹,天生其材必有用啊。 众人人手一网,各自占据有利地形,只要群众手中的鸡蛋或者别的东西一扔,立马半路截下。 忽听人群骚动起来:“城主的先遣卫队来了。”然后见得一队威风凛凛银灰铠甲的铁骑策马奔来。人人手持丈八长矛,分为两列各自护卫在一侧的道路上,象一道人墙,隔开了热情洋溢的群众,防止他们与城主来一次亲密接触。 领军人物手中长矛一横,环视四周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群众,朗声道:“城主念你们的一片赤诚爱慕之心,特选这个日子出来与大家见面。大家静静站一边围观便好,要是有何妄动,休怪我们手中的丈八长矛不长眼睛。” 众人欢呼雀跃,齐声吼道:“我们要见城主,我们要见城主,我们要见城主……” 小手听着这一成不变的请求,有些头痛,这城主,你是长了三头六臂么? 前头的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似乎城主的坐驾正向此处驰来,无数的鲜花已杂乱的抛向空中,大有将沿途铺成花海的架式。 然后骚动就更乱了,甚至传来骂架声:“你扔花就扔花,给我一个倒肘算什么。” “谁要你靠这么近,我收手,当然会撞着你。” “你还嘴硬……”一时间,鲜花首场表演之后,鸡蛋就开始接着上场。 小手一看鸡蛋,立马精神就来了,手一挥,黄草寨那些弟子就扬起手中的网兜,兜了上去:“到我兜里来。” 众人见得网兜,都有些愣,城主今年的护卫工作还加了这一项?乖乖的,不情不愿的,将手中的鸡蛋板砖扔了出去:“去,到那兜里去。” 小手心中高兴啊,我兜我兜我兜兜兜。 咦,还有两个漏网之鱼,小手一个侧翻,举着网兜就扑了上去。 身在半空,她就发现下面有变,围观的群众突然如洪水般涌了上来,而那些护卫在两旁的先遣部队就成了抗洪部队。 潮来潮去,不过转瞬,还好抗洪部队众志成城,成功的狙击了这一波洪水的进攻。小手见得前面一块空隙,忙一个旋身落了下去,还好没被这人潮给吞了。 只是庆幸还没庆幸得完,那周围群众的看向她的眼光,就变了样,鄙视有之,羡慕有之,忌妒有之,惊骇有之,最后,她成了众的之矢,臭鸡蛋烂菜叶硬板砖齐齐向她飞来。 抗洪部队的脸色也变了,飞身扑了上来,一边格掉那些臭鸡蛋烂菜叶,一边高喊:“保护好城主。” 城主来了么?小手一愣,一枚小小的鸟蛋就穿过网兜的网眼,直直的打在她的额角上,白的黄的粘粘的蛋液,就糊在了脸上。 糗大了啊。 好巧不巧,她居然落在城主大人八匹马拉的超级豪华马车前。难怪众人看她的眼光是如此怪异,而护卫,将她当成头号大敌。 众护卫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大胆刺客,竟敢行刺城主。” 小手忙辩解:“不是的啊,我不是来行刺的……” 一直稳坐在车厢中的南宫城主淡淡传话出来:“让她过来见我。” 刚才外面的情况,隔着特制的轿帘,他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些姑娘啊,为了见一下他,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冒着被当成刺客的危险,也要上前来,不可谓勇气不大。 小手稳了稳情绪,都被当成刺客了,可不能再生事端,不说城主和他的护卫如何,就是这满城来围观的群众,知道她要起心谋杀城主,一人一口唾沫都会淹死她。 她只得上前行礼请安:“民女小手,给城主大人请安。” 城主隔着帘子沉声问道:“你公然违抗命令,冲出防线,你说,该如何责罚呢?” 责罚?小手可没想过。 于是小手将手中的网兜举起,谄媚道:“回城主大人,我没有违抗命令,我是怕有人对城主不利,所以备好网兜,将一切可能干扰大人的物品一干网尽。” 她大眼眨巴眨巴,拼命装作一副死粉加脑残粉的模样,大有为城主不惜血溅当场的气概。 “如此说来,你不仅没过,还有功于我?”城主如此反问,声音平平,隔着帘子,分不出他的喜乐。 “民女不敢……怎么敢说有功于大人呢……只求大人网开一面,让我离开。”小手赶紧回话,唯恐城主一个不高兴,就治了自己行刺的罪名。 “哦?离开?”城主倒有些意外:“你奋不顾身的冲上前来,不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好接见你一次么?” 接见一次有什么好,不就是赏一朵菊花,过两天就残了。小手呶了呶小嘴:“我不稀罕菊花。” 话一说完,小手就似乎听见城主在马车中倒抽冷气的声音:“我都没说要接见你,你倒还先嫌弃我的赏赐之物,那好吧,你倒说说,不要菊花,你是想要什么赏赐之物。” 第四十二章 威风霸气的城主 话一说完,小手就似乎听见城主在马车中倒抽冷气的声音:“我都没说要接见你,你倒还先嫌弃我的赏赐之物,那好吧,你倒说说,不要菊花,你是想要什么赏赐之物。” “我想要什么?”小手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城主居然主动问她要什么赏赐。 她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钱财。别人是视钱财为粪土,她现在是恨不得视粪土为钱财:“那城主大人能不能直接赏点金银财宝我?” “大胆,居然敢胡搅蛮缠。”城主的声音蓦然一冷,威严之气就透了过来,还以为这姑娘不要菊花,是想痴心妄想提点别的要求,比如留在身边啊,当个小丫环也愿意啊。 “你自己问我要什么赏赐的,人家直说了,你又发火。”小手不满的小声嘟囔。 只是此时她小声嘀咕,却忘了千古不变的真理——但凡有些厉害来些来头的人,听力都是极强。 此时的城主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他武功极强,强大的内息之下,她不满的小声嘟囔,仍是一字不漏的钻进了他的耳朵,原原本本一字不差:“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小手吓了一大跳,这么小声他也能听见? “心里在腹诽我是吧?”城主追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城主英明神武,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马车见了马车都要爆胎,我怎么敢腹诽呢。”小手刻意的拍着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城主愣了一下,这词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这小姑娘也敢随便胡谄出来,这马屁,倒拍得有点出人意料:“你进车厢来。” “进车厢来干嘛?”小手就如一只小猫,弓起了身,全身戒备着。 一旁团团围着她的护卫都有些替她着急,这姑娘,看上去聪明伶俐,怎么关键时候傻的啊,城主这摆明了是要接见她的意思。 城主的贴身心腹阿琛,都站在马车旁,不停的向小手递眼色了。 “给你一个面对面见我的机会。”城主冷冷回她,看你见了我之后,还会不会说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种话。 “这机会我转让给别人行不?”小手可没见他的想法:“我将机会拍卖给那些急着见你的人吧,一举两得,他们见了你,我也得了钱。” “你老在我面前提钱,你很差钱用么?”城主微微有些怒意问道。 “是啊。”小手点点头,无视周围那些人鄙视的眼光:“我现在很缺钱,昨天我才丢了五千两银票,现在几百口人等着我买米回去下锅。” 城主有些意外,这小姑娘人不大,口气不小,什么丢了五千两银票,什么几百人会等着她买米回家下锅,多半是胡诌吧。 只是话已问出口,他一向是一字千金的人,此时当着满城百姓的面,倒得有所表示。 他从马车的茶几上拿起一只五彩溜金小香炉,道:“我一向是赏人菊花,是赏其傲骨,你倒是第一个开口闭口在我面前提钱的。将这五彩溜金小香炉送你吧,这香炉是我亲自设计所打造,在别人眼里,还是值些钱财。” 小手一听,大喜过望,跟城主沾了边的东西都能大卖特卖,这城主亲手设计所打造的小香炉,岂不是更可以卖个好价钱? 她似乎已看到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一个劲的给这小香炉加价。 城主见她没动,有些奇怪:“怎么,你不进马车来拿,还要我亲自给你送下马车去?” “不敢不敢。”小手连声回话,忙爬上马车,钻进车厢去。 小手一进车厢,无形的压力就铺天盖地而来,豪华舒适的车厢里,那乐温城主南宫银涛正随意的坐在那儿,顾盼之际,极是威严,那一身的霸气,掩饰不住的侧漏出来。 饶是小手见过众多的大场面,初初对上他,还是有些刹那的失控,竟有些紧张的垂了眼眸。 南宫银涛见她这般模样,嘴角不由轻轻勾了勾,这下总不可能再说出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话了吧。 终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巡视,小手忍不住,抬起头来。 那如此霸气的城主,有着乌黑垂直的发,剑眉斜飞,一双锐利的黑眸中,隐藏着指点江山、傲视天地的强势。 还真是一个威武霸气得令人无法移目的男子呃,小手怔了怔,难怪那些人前赴后继的想来看上他一眼,值得群众花钱欣赏。 城主无视她的眼神,满城大姑娘小媳妇这种眼神见得多了,将小香炉递给了她:“拿去吧。” 小手抢上一步伸手将小香炉接过,连声道谢:“多谢城主。” 城主也不客气,只挥了挥手:“去吧,别耽误我的行程。” 小手听得这话,如大赦一般,见他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松了一口气,举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虚汗,那额头上的蛋液被她如此一抹,更是花了一张脸。 城主有些嫌弃的别了眼,别的女子勇敢的上前来见她,恨不得是打扮得越漂亮越好,她倒好,额上顶了一滩的蛋液,还嫌不够狼狈,还要抹上一抹。 小手毫不在乎,咧嘴一笑,狗腿的一弯腰,做了姿势:“你走。”只是紧张之下,那“你走”两字,也说成了:“走你。”两字。 城主的坐驾继续风光前行,在欢呼的人群声中,南宫银涛仍是能听见小手那清脆的叫卖声:“才到手的城主贴身小香炉啊,城主亲手设计所造,竞价了竞价了,价高者得啊。” 南宫城主无奈的摇了摇头,信手从怀中掏出刚刚才接到的密报:京城局势动荡,兵部侍郎遇害,刑部受牵连。刑部啊刑部,他身子软软的靠向后车壁,自己该做点什么了吧。 城主的亲手设计的小香炉还真管钱,这么一个五彩溜金的小香炉,因了他的定身设计打造,身价翻了无数倍,终被人以一千八百两的银子抢得。 小手心中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刚才进车厢见城主时,就该把车厢内的东西随便抓两样出来。怎么也能换些银子吧。 只是城主那气势,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第四十三章 手指别要画圈圈 小手拿了银子,就率领众人返回客栈,虽然现在只有一千八百两银子,也够黄草寨将就两个月,采购好一些必用物资回黄草寨是正事。 谁知刚一回客栈,就有人尾随上来,一把拎了她的衣领。 难道是明康?小手惊喜的叫了一声:“师父。” 哪知回过头去,却看着脸庞如刀削般硬朗俊美的蔡昊天:“蔡师叔?怎么是你?” “怎么?只心心念念想着你师父,看着蔡师叔就不乐意了?”蔡昊天打趣她,边说边伸手去帮她擦拭额上的蛋糊。 “哪有啊。”一点小心思被人说穿,小手难得的脸红了一下:“只是师父才习惯了拎我的衣服领子,所以你一拎,我就误认为是师父。” 蔡昊天也不多话,目光朝母猪和其余的人扫了一眼,低声问小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这两天你都跟他们在一起。” 以他多年来的办案经验,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人不是良民。 蔡师叔怎么知道这两天自己跟母猪她们在一起? 小手微微一思索,算是开悟:“这么说,昨天是你在跟踪我们的,是不是?” 蔡昊天点点头,没有否认。 昨天在大街上,母猪的体形太过惹人注意,他不免多留意了两眼,才发现母猪身边的小手。只是小手为什么和这么一个女人在一起,他有些想不通,悄悄尾随了一程。 于是,小手就贼眉鼠眼的笑了起来:“既然蔡师叔昨天跟踪了我,那肯定也跟踪了我的银票吧?” 蔡昊天仍是没有否认,从怀中掏出了那五千两银票,昨天见她从酒楼出来,就被人盗走了怀中的银票,可怜的小丫头居然还不知道,他只得跟了那小偷而去,取回银票,顺便教训了一下那个小偷。 只是等他返身回来,小手跟母猪已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而他又碰上他要捉拿的大盗,便追了过去。 他看着小手,眼中也是疑惑之色:“如此大额的银票,你从何而来?” 叫我解释一下没事,但是要母猪这些解释一下就麻烦了。 小手怕他的职业习惯又犯了,看着众人面相不善,又要上来盘查一番,赶紧道:“蔡师叔,这些全是我的人,你不许欺负他们。” 蔡昊天眉头拧了一下,她的人? 小手有些难堪,怎么跟蔡师叔说呢,难不成当着他的面,说,我现在是强盗头了?他可是官吖。 她只得哼哼的转移话题:“对了,蔡师叔,你怎么到乐温城来了?我师父呢,有没有跟着一起来?” 边说边够着脖子,在客栈周围都看了个遍,别说明康,甚至刑部别的人员都没看到一个。 蔡昊天长年要追拿凶手归案,自是天南地北都要四处走的。而明康,打小手有记忆起,一直驻守京城,根本没离开过。 小手这话问了也是多此一句。 蔡昊天抿了嘴,他不可能告诉小手,现在明康和刑部的人日子都难过,他现在出来追凶,也是带罪之身。 还好明康抢得先机,成功将小手气得离开京城,他也就放心了,江湖虽然险恶,远不如京城党派之争险恶,以小手的机灵聪慧,应对江湖之事,是绰绰有余。 现在看小手的架式,这江湖风浪,也并没有一个浪头就把她给掀翻。 母猪上来就拍了拍小手:“丫头,这是你师叔?” 一直不清楚小手的来历,她的身世,一天一个样,今天是继母虐了她,所以离家出走,明儿又是父母双亡,只得流浪江湖。 看这蔡师叔,一脸的正气堂堂,不会象小手这么不靠谱吧。 正想开口问蔡昊天小手的身世,小手已将蔡昊天一拍:“蔡师叔,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你都叫借一步说话了,蔡师叔那么大的人,好意思不借你? 而且一借不是借一步,而是借了无数步,借进屋中了。 小手才将房门一关,蔡昊天已从怀中掏出金创药抛给了小手:“帮我敷药。” 在京城,给他们敷药也不是一次两次,只是看着蔡昊天的后背,小手才惊觉这一次蔡师叔受的伤极其严重。 整个后背被人一刀斜斜劈开,皮肉都翻绽开了,虽然用金创药止了血,但那干涸的血块已和衣裳凝结在一起,还好他一向惯穿黑色衣衫,满背的血迹,也不是那么的明显。 “怎么伤得这么重?”小手一边备好清水帮他擦洗背上的伤口,一边心痛的问。 这可是她的蔡师叔吖,从小就捧着她照顾着她的蔡师叔,居然被人伤得如此之惨。 “嗯,追一个大盗。”蔡昊天轻描淡写的说,他一向比较寡言,真实的情况是,他从京城一路追到乐温来,结果被那大盗接应的人躲在暗处,偷袭得手。他受了伤,大盗也逃得无影无踪。 反正结果是受了伤,将过程说得再惊险,也终是失了手。 小手听了,不由恨恨的一拍桌子:“这些强盗真可恶,下次让我碰上,一弹弓绷了他们的脑门,给蔡师叔报仇。” 蔡昊天听得她如此义愤填膺,只冷冷问了一声:“那跟你一起的,是些什么人?” “这个……这个……”小手开始支唔了,本来要蔡师叔借一步说话,就是想私下跟蔡师叔交个底,结果现在的气氛,似乎不大容易提起母猪等人的身份吧。 “是一伙强盗吧?”蔡昊天见她不语,直接指明了出来,身为刑部第一神捕,连这点眼力都没有,才真是笑话。 小手垂着头,为母猪等人辩解:“虽然她们是一伙山贼,但也不是那么坏的嘛,都是被逼无奈才当上山贼的。” 她的手儿不由自主的在蔡昊天肩上画圈:“其实她们都很好的,很照顾我,要是她们有别的出路,也不会跑来当山贼了。” 蔡昊天一把打掉她的手,哼了一声:“说就说,手指别在我肩上画圈圈。” “哦。”小手收了手指,垂手绞着衣襟:“我也是想带她们改邪归正,不偷不抢,学会靠自己的双手挣饭吃。” 蔡昊天差点没笑出来,她才多大的人,自己都不会养活自己,还要教别人靠双手挣饭吃。 第四十四章 担心身家不清白 蔡昊天差点没笑出来,她才多大的人,自己都不会养活自己,还要教别人靠双手挣饭吃。 小手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生气,又急急保证:“我这么做,也是怕以后我们刑部大牢装不下这么多犯人,到时候她们真的做了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刑部还得供她们饭吃,不如现在就让她们自己学着找饭吃好了。” “只怕你没让她们改邪归正,你自己倒同流合污了。”蔡昊天截了她的话,他也算看着小手长大,小手的性格如何他也自是清楚,三教九流都能称兄道弟,完全没有什么等级身份立场的顾忌。 小手就挽着他的胳膊开始无耻的卖萌了:“蔡师叔,你就相信我嘛,我就是那清新的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一向是我同化别人,哪有别人来同化我的。” 那也是,老蔡心中默默叹了一声,明康这么多年,都没把她同化得知书识理乖巧听话。 “蔡师叔,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是要相信这些人是好人,我以师父的名义向你保证。”小手使出了杀手锏,以师父的名义开始保证。 都抬出明康大人来了,蔡昊天还能说什么呢? 黄草山的情况还比小手想象的乐观,现在凉水铺已经有人主动来买凉水喝了,见人喝了也没事,过往路人的防心,也慢慢放下了,对凉水铺的定义,也不再是黑店了。 山妖正在唆使大家再接再厉,搭建个酒棚卖酒。 “依我说啊,这卖酒比卖凉水强多了。那些过往的人啊,谁不想歇一脚,再喝上这么两三盅。” “不可能光卖酒吧,至少得搭下酒菜。” “对呀,这一壶酒,两个下酒菜,不比卖凉水强多了。” 小手远远的就听见他们的争执声,带着众人催马上前。 见得小手不光带了几车的物资回山,还带了一个年约三十岁的男子回来,守在凉茶铺前的众人都有些意外。 小手给他们介绍,这是她的蔡师叔,以前跑江湖的时候,教了她一点三脚猫功夫,所以就这么攀上亲戚了。 蔡昊天抿着嘴,任由她在那儿胡诌,眼光里全是纵容与宠溺,这小丫头片子,说谎是越来越滑溜了。 他出来追拿逃犯戴罪立功,不想逃犯从他眼皮子底下逃了,他倒受了一身伤,小手坚持要他来山寨养伤,他拗不过她,只得来了。 路上他一再小心提醒小手,要分清立场,要记住自己代表的是官家身份。 小手眉头一扬:“好象我从小只是在刑部进进出出,没在刑部做事领俸禄吧?”都没拿官家的一丝一线,怎么能代表官家呢。 蔡昊天没有言语,有些怀疑,小手是不是天天在大牢跟沈浪这些扮官兵捉强盗,扮强盗扮多了,自己都分不清是不是在演戏了? 众人一听是小手的师叔,都不由另眼相看,当家的武功都这么厉害,那她师叔不是更厉害? 于是大家都嚷嚷着要推蔡昊天当山寨的三当家,负责山寨的安全。 虽然大当家的号召大家努力自力更生,但这山寨总要有人守吧? 小手看向蔡昊天,心中有些纠结,毕竟蔡昊天迁就她是一回事,对这些山贼的态度,是另外一回事,他代表的是官家,是正义,是法律。 谁知蔡昊天点点头,一口应承下来,在黄草寨养伤期间,负责山寨的安全,只是要求大家不要叫他什么三当家,直接称一声老蔡就是。 众人皆想,果真是师徒,连对这称呼也是如此的一致。于是,大家改口尊称老蔡,只是对小手,还真不好称呼,难不成改称小小手? 小手有些意外的看着蔡昊天,他才提醒她要注意立场不久,自己也跟着改了立场? 蔡昊天看着她探究的眼神,只得俯在她耳边,低声解释道:“师叔帮你看着,省得这些人不听你的话,真要做出什么烧杀虏掠的大事,就算你师父来了,也保不了你。” 敢情还是怕我在这儿受了牵连,身家不清白。看来以师父的名义起的誓,也有点悬啊。 他的拳拳盛意,小手当然得领,领了不说,还大大的马屁拍了过去:“我就知道蔡师叔对我最好了,什么事都顾着我。” 蔡昊天抽了抽嘴角,就要泪流满面了。 小手赶紧道:“蔡师叔,你不用这么感动,哪能我随便拍拍你马屁,你就感动得如此一塌糊涂。” “好吧,你丫的,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拽着我的胳膊来撒娇?”蔡昊天终是忍无可忍,咆哮了出来:“我的伤口都被你拉着胳膊摇来摇去——又撕开了。” 小手闻言怔了怔,厚着脸皮笑道:“我一高兴就忘了你老有伤在身,别生气啊,原谅一下原谅一下。” 蔡昊天瞪了她一眼,跟你生气,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公猪、母猪、纪无施等人在一旁看着,都哈哈大笑起来, “走走走,我们上山养伤去。”小手无视他的眼神,也无视众人的哄笑,淡定的带着蔡昊天上了黄草山。 反正是让他来这儿养伤,等伤养好了,再跟他一起,将那逃窜的大盗给擒回京城交差得了。 离开了京城的这一段时间,自己想师父得紧呢。 师父,你的事一向多,估计一直没空想过我吧。小手如此猜测,又有些不爽,都没听蔡师叔说明康要出来找她,看那意思,还要她在外面受受苦。 她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于是悄悄的附耳于蔡昊天:“蔡师叔,我师父现在有没有……有没有再去尚书令府上找那个尚书令千金下棋啊?” 蔡昊天听着这么愣头愣脑的一句话,有些反应不过来,明侯府当天晚上的事,只有李昌和明康知晓,蔡昊天也只是第二日听说小手离家玩玩。 只是后来的情况急剧而下,第二日尚书令就亲自上门,来跟明康商量两府结亲之事,明康一口回绝,才有了后来尚书令参了明康一本的事。 这小丫头,当局者迷,明康大人的心思,时至今日,也没有看透么? 他只得哼哼:“没有了,你师父公事繁忙,天天足不出户,哪有闲情找人下棋。” 小手闻听这话,才是开心的点点头:“嗯,这样最好。” 第四十五章 紧紧抱住了大腿 喧嚣繁华的京城,寂静落寞的明侯府。 自从明康软禁之后,这对比是分外的明显,再加上少了一个闹翻天的小手,空空的明侯府更是死气沉沉。 明康将案卷轻轻的打开,再对照一旁抄录的疑点,逐一推敲。 下人安安静静的进来收拾屋子,看着书桌旁的废纸筐小心的问道:“大人,这废纸筐里的纸要不要清掉?” 明康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那废纸筐,都被他扔满了。 他弯腰将纸筐中的废纸捡起,又重新复查一次,确定没有任何重要的,才让下人拿去清掉。 这些年来,他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书房中的东西,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不得随意乱动,哪怕一张废纸,都得由他再次检查,才能清掉。 自从将小手抱回明侯府来喂养,这习惯就养成了。他有些怕那个小丫头,顶着一张无邪的包子脸,做够了许多坏事。 查阅案卷后,许多片断的想法和念头,他都会随手记录在旁边的空白纸张上,而她都会拿去折了纸工,再给他丢掉,他只好一一的去翻捡回来。 还好她极会看脸色,小小年纪就知道哪些东西他极在意,她就不碰,比如他的案卷之类的。而有些无关紧要的,她就死命折腾,比如他的笔啊,纸啊,折腾得他又好气又好笑,拿她没辙。 这么久的日子,没这个磨人的小东西在面前晃荡,他还是挺挂虑她。也不知她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遇着小委屈。 “明康,我恨你。”她离京的那一晚,那长长的、充满怨恨的咆哮声,至今都还回响在耳边,他想着都揪得心慌。 情非得已,我又何曾真的想你离开我眼皮子底下。 小手,你可别恨我才好。 虽然小手闹离家出走,不是一次两次,但这么长的时间,而且是离得这么远,还是第一次吧。 从几岁开始,她就学会威胁他,要离家出走。 记得她第一次嚷着要离家出走,那才多大?六岁,依旧是个糯米团似的小人,他要去刑部,她扑了过来,伸着她的胖胳膊,紧紧抱了他的大腿。 她抱的位置,真够他尴尬,紧抱着大腿根部,他一个激冷,身子僵硬起来,全身都绷得紧紧的——他的俊脸,就蓦然红了。 她偏生仍是不自知,两只小手在他大腿根部那儿抱着摇啊摇,小脸都快蹭在他最关键的部位上了:“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他被她抱得越发脸红,大腿根部也被她摇得越发敏-感,在还不是很惹人注意的情况下,他只得快速拉开她的小胖手儿,省得让她又发现问题。 然后他飞快的逃出明侯府,听得她在后面软软糯糯的威胁他:“坏明康,不带我去,我要离家出去。” 他也就随便一听,这个糯米团似的小人,能走到哪儿去,顶翻天衣柜里、假山后、花荫下。府上有这么多的下人,又还有专职照看她的杨妈。 等他一天忙完,还没回府,杨妈就派人急急来报信,小手不见了。 明康气晕了,这小家伙,人小鬼大,还真的玩离家出走的把戏? 他赶回府去,细细查找了小手的房间,连带自己的房间、书房,衣柜、书柜,假山……凡是她爱躲藏的地方,都翻了个遍,没有她的踪迹。 杨妈怯怯的低了头:“大人,我没尽好职责……当时她说要吃桂花糕,我去给她拿,返身过来,她就不见了……” 明康摆了摆手,既然她都说了要离家出走,她能找着机会的。 于是他吩咐下人,准备出府去找人。 然后……小手估计是被这群人四处喊她的声音给吵醒了,从藏身之处拱了出来。 明康低头看她,她睁着惺忪的睡眼,嘴角还残留着哈喇子,软茸茸的头发上,粘着几根柴草, 然后她鼓着小胖腮儿,气呼呼的问明康:“你怎么这会儿才来找我,我都睡了两觉了。” 明康只得乖乖回答:“你这次的藏身地点有点隐蔽,一时没找着。”——确实也是,这次她的躲藏地点,超出了平时她躲藏的范围,竟会躲到厨房的柴草堆下。 她眨了眨大眼,就一把吊住他的胳膊,极是委屈:“你故意的,我都留得有信给你……你那么会断案,会找不着我藏身的地?” 她留得有信么?明康愣了愣。 于是那糯米团似的小人,就放开他的胳膊,迈着两条小胖短腿,进了他的书房。 然后她骨溜溜的眼珠乱转,在房中东找西找,甚至还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往屏风后那卧榻底看去…… 连明康,都忍不住,想跟着她趴在地上,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物证给塞在那卧榻底去了…… 终于——她笑了起来,象寻到了宝似的:“在这儿。”得意的从纸筐里扒拉出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 下人惊得差点连同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们以为是小丫头鬼画的桃符,收拾书房时,就扔进纸筐去了。 小手伸出胖乎乎的手儿,将那纸细细的抹平,朝明康扬了扬:“看,我给你留的信。”依旧是笑得个只见牙不见眼。 明康往那纸上看去——那纸上,就被她醮了淡墨,按了一个巴掌上去,然后旁边有一条歪歪扭扭的线。 难怪下人些将这纸当废纸给丢了……换作英明神武、断案如神的他在此,也看不出这是一封她留有重要线索的信。 “这个巴掌,就代表我——小手。黑色,就表示我有难,你得快点来找我。旁边这个线,就是我画的找我的路径……”小手指着那信,吧叽吧叽兴奋的解释着,眼里全是精光——看,我多有才,都记得留这么重要的线索给你们。 明康看了一下她的那个路线图,微微阖了双眸——不能再纵着她了,得让她学会写字……否则哪天她真有危难,他看不懂她的求救信就麻烦。 自那以后,他去刑部,也带上她。任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胡闹——总比不在他眼皮子底下胡闹好。 明康回想着,闭上了眼皮,靠在屏风后面的卧榻上,竟沉沉睡了过去。 他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这段时间的殚精竭虑,他早就有些不支,昨晚又是一宵的通宵未眠。 第四十六章 我实在太不纯洁了 考虑到蔡师叔伤在后背,换药之类的不大方便,小手打算安排安安去照顾他一阵子:“安安啊,能不能劳烦你去照顾我蔡师叔几天?” 安安轻轻笑道:“大当家的说话太见外了,你要我照顾谁,还不是你一句话的问题,何必如此问我。” “不不,万一你不喜欢照顾男子呢,所以我还是问问你比较好。”小手如此说。 安安垂了头儿,红着脸,装作忙别的事去了,这大当家的,有时候问话就是如此不着边际。 这话让她如何回答,难道说自己喜欢照顾男子? 小手只得自己亲自动手,去给蔡昊天换药,安安身着盛装,风韵楚楚,身姿婀娜的跟在小手身后,不知情的,还以为安安是主子,小手是旁边跟着跑腿打杂的小丫头。 “把衣服脱了,躺床上去。”小手吩咐蔡昊天,蔡师叔也真是的,来给他换药,他也要配合一点嘛,主动把衣服脱了躺床上不好么,还要她来吩咐。 “就这样坐着吧,一样可以敷药。”蔡昊天如此说,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身子来。 他虎背蜂腰,宽广的胸膛令人向往,安安在一旁偷眼瞧着,脸儿又是羞得红红。 小手一边给他敷药,一边问:“蔡师叔,痛不痛?” 蔡昊天哼了哼,就算痛,也不可能对着你一个小姑娘哭眼抹泪的吧。然后他提醒道:“丫头,以后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接?” 问你痛不痛,这话还要婉转曲折的来表达?小手有些意外。 “我是说,什么把衣服脱了,躺床上去这之类的话,你不要说得如此的直接。”蔡昊天皱了眉头,要是哪个好事之徒站着外面,听了这么一句去,不是白惹些事端。 “那应该怎么说?”小手虚心请教。 “应该大声嚷嚷,敷药了敷药了,作好准备。”蔡昊天说着,自己都感觉有些好笑。 小手垂了眼眸,虚心受教:“明白了,蔡师叔,药敷好了。” 然后她又补充一句:“我发现我真的不纯洁啊。” 蔡昊天和安安听着她这一句话,都汗颜了,小姑娘,你不是一般的不纯洁啊。 小手将安安一指:“看吧,她都一直红着脸儿,看都不敢看蔡师叔一下,而我在你身上又捏又搓的,居然不脸红。我是不是太不纯洁了?” 蔡昊天闻听此言,扭了头去看一边站着的安安,却见安安低着头儿,也偷眼瞄来,满脸红晕,一副羞不可怯的模样。 再看小手,瞪着一双眼,仍是无知无觉的将手落在他赤/裸的肩上,一脸的波澜不惊。 好吧,小姑娘,你确实太邪恶鸟,只知道蔡昊天是你师叔,没想过他是个男子。 小手将药盒往安安手中一放:“安安,以后你来给蔡师叔换药,我闭门思纯洁去。” 别啊,蔡昊天心中无声的抗议了一下,跟着也脸红起来,这不是让我们两个纯洁的人有机会变得不纯洁了嘛。 却听母猪过来说,铜锣山的大当家派人来请。 小手愣了一下,才想起曾答应李幕容,一个月要去应两次卯,陪他吃两次饭。 这几天忙着去乐温城换银两,换了银两回来又忙着照料蔡昊天的伤势,倒忘了这一茬。 蔡昊天冷冷道:“我陪你去吧。”别的山头的大当家,来请这么一个小姑娘,虽然没说什么事,凭男人的直觉,他就感觉不是好事。 小手本来也想带上蔡昊天去,毕竟铜锣山众人的眼光是可畏得紧,但看看蔡昊天身上的伤,只得改口道:“我跟他有些事要谈,下次再让你陪我去。” 她没说是要陪李幕容吃饭,素来是宴无好宴。 小手骑着马儿摇摇晃晃的上了铜锣山,这匹老马陪她走了那么久,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她都有些可怜这马,走一程牵一程。 铜锣山这是她第二次来了,众弟子看她的眼神,少了第一次见她的猥亵,估计李幕容也跟这些发了话。他们也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如此随意的出入铜锣山? 李幕容一身大红衣衫站在山岗的瞭望台前,风吹得他的大红披风烈烈作响,倒似一面红旗招摇在半山。 远远看着小手牵着马爬上山来,走一程歇一程,末了还把马儿指责一程,他一向狂傲不羁的神色,不似以往的狂傲,眼神也跟着柔了。为了这顿饭,他安排了两天。 他不知道小手喜欢吃什么,当然也不好意思去打听小手爱吃什么,上次叔叔伯伯些都把他嘲笑个没完。 小手抬头看着山岗瞭望台前的李幕容,不由嘟起了小嘴,有些恼,应个卯,吃个饭,要搞得这么隆重么?她是满心希望李幕容就在山门口递她一碗粥,她两口呼啦呼啦的喝下去就快点回黄草寨。 小手一步一步的上得山来,她仍是穿着练功的那身墨绿短衫,箭袖上还残留着刚才采摘路边野花的痕迹,一张小脸红红,也不知是山路一路走来累了,还是因为见着李幕容而红了。 李幕容看着她的墨绿短衫,再回看自己一身的大红,对比太过明显。在小喽罗过来将小手的马牵过去,李幕容突然问了句:“你为什么要帮黄草寨的那群人出头?” 小手有些愕然,这个问题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也许是她也没有去处,也许是公猪给她递过手帕,也许是母猪不想她变坏回不了头,也许她觉得这群人本性不坏……总之,无数的也许加在一起,她觉得她应该帮一帮他们。 “他们逼你的,是吗?”李幕容又追问了一句。看小手一身简朴,骑着一匹瘦不拉叽的老马,想来她在黄草寨的日子不好过。 “哦,不是。”小手应道,黄草寨,还没有人能逼迫她。 李幕容多希望小手点点头,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替她出头,再将她留在铜锣山。 见她手上似乎还有药膏的痕迹,他不由伸出手去,想抓起来细细察看。 小手侧身闪了过去,眼里全是戒备的神情:“你说过,只是吃两顿饭,没别的。”吃饭就吃饭,怎么还想来拉手。 第四十七章 就着风景下米饭 李幕容愣了一下,横看竖看,她都象一只乍毛的猫,他的少年心性也起了:“我就要拉拉你的手。”说罢,真的去拉小手的手。 小手腾的一下跳了开去,一把将弹弓掏了出来,两粒石子随即弹出。 “要打架?”李幕容闪身避开这两下,来了兴致:“好啊,我们切磋一下。”说罢,抽出腰间佩带的宝刀,就迎了上去。 上次来明月堂,气氛大是紧张,都不能切磋一下,这次可得好好切磋切磋。 四处站岗的小喽罗见得两人一见面就打起来了,有些惊讶,该不该上去围攻这个上山来的小姑娘? 只是大当家的心性,年少气傲,估计不得要人帮手吧? 另有嘴快腿快的,已飞奔跑去通知山寨里其余几位当家的:“不好了,大当家的跟黄草寨的大当家已经在前面干起来了。” “啊?”铜锣山其余几位当家的眼珠子都快瞪圆了。 这就干起来了?是不是发展有点超快? “走,瞧瞧去。”众人边说边往前面走。 却见前面瞭望台前,那红衣少年不停的翻滚腾挪,绿衫小姑娘不停的挽弓弹子,竟打得个眼花缭乱。 无数的石子弹了之后,小手身边没石子可弹,在两下虚发之后,李幕容也停了身形:“哈哈,没有弹中我吧。” 叔叔伯伯些都傻了眼,就是这样的干起来了?果真少年心性啊,争强好胜。 没弹中就没弹中呗,小手也不生气:“开饭,我饿了。”早些吃了早些走。 李幕容也收刀回鞘:“打了半天,我也饿了。”然后将手向小手伸了过来。 “干什么?”小手瞪了他一眼。 “牵你进去吃饭啊。”李幕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打了半天,似乎应该他算赢了吧,未必赢了连手都不能拉一下。 “我自己会走。”小手一扬头,就往前走。 李幕容大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一架,结果还是没能牵到这小姑娘的手,各种纠结各种恼怒啊。 固执的追上前两步,又要去拉小手的手。小手忙将手藏于背后,两人竟如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在那儿追得团团转。 李幕容的叔叔伯伯在一旁,都看着替李幕容捉急起来,大当家吖,你真的打算跟这小姑娘一直玩过家家的把戏? 男人和女人间,除了玩过家家,还有许多别的事可以做的嘛。 小手坐在桌子边,无聊的用手指甲抠着坐椅的边缘。 菜还没上,让她跟李幕容面对一张空空的桌子,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李幕容看着小手在那儿局促不安,他倒开心了。 这小姑娘,当初单枪匹马就敢跑到他铜锣山来,面对满堂枭雄,大大方方喊借钱。现在客客气气请她来吃饭,她对着自己一人,如此的局促不安,将头儿低着,只顾抠板凳的边缘。 于是他就肆无忌惮的盯着她,谁让上次她直勾勾的看着他呢。 菜陆陆续续的上桌,居然几大菜系都有,看来这顿饭真是花了些心思。 李幕容举了箸,示意她:“尝尝,你喜欢哪样,下次我让他们多给你做一些。” 小手也不客气,直接从头上取了一根银簪下来,就往那些食物一一扎了下去。 李幕容脸色都变了,这小姑娘,竟怀疑他要在食物中下**?他虽然争强好胜了一些,但不会做如此卑-鄙无-耻下-流之事。 他一下就很生气很生气,怒火将整个脸都烧得通红,跟他的大红披风倒真是相衬。 偏生专心检查食物的小手毫无感之,仍是兴致勃勃的用银针刺食物。 李幕容看着她一副浑不介意的样子,满腔怒火没处发泄,一把掀了桌子,桌上的盘儿碟儿辟里啪啦碎了一地。 小手赶紧跳了开去,才避免那些汤汤汁汁的溅到身上,然后她看着李幕容愤怒的脸,原来他真是如此怪僻多变啊,前一句才在问她喜欢哪样,紧接着就掀桌子砸盘子。 传菜的也不知道哪儿惹着这位脾气怪僻多变的大当家,吓得在一旁哆嗦不停。一直在暗处留意他的叔叔伯伯们也是惊得有些莫明其妙,忙跟进屋来,安慰这个愤怒的少年。 梅少元甚至指责小手:“你干的好事,将大当家的气成这个样子。” 小手极是委屈:“我又怎么了。这儿再是你铜锣山的地盘,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嘛。” “我在欺负你么?我在欺负你么?”李幕容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嚷嚷起来,好心请她来吃饭,他甚至派人去乐温城请了厨子过来,她居然说是欺负她了? “没有吗?那你好端端的掀什么桌子?”小手毫不示弱,回了一句。 “是你先不信任我,反复用银针检查我的食物有没有给你下**。”李幕容将不满的原因讲了出来。 梅少元愣了一下,还好他刚才没自作聪明的在那些食物中暗下手脚,否则还真的说不清楚了。 小手也跟着愣了:“我没那个意思啊,只是这个红烧肘子和这个清蒸鱼做法不地道,本来要改了花刀,让味道渗进去。我嫌再让人端进去改过麻烦,就用银簪直接刺透,让外面的酱汗渗透进去才好吃。” 原来是这样……李幕容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了,原来是自己想多了,看着一地的狼藉,自己太冲动了啊。 于是他扬了扬眉,对小手道:“我们吃饭吧。” 桌子都掀了,还吃什么啊。 “吃饭啊,没有菜,就吃白米饭吧,反正是吃饭。”李幕容如此说,又转身问他的叔叔伯伯:“你们要不要也一起吃点白米饭再走?” “不了不了,我们还不饿。”叔叔伯伯些摇了摇头,赶紧脚底抹油溜走,这两个小冤家啊,他们的事还是少掺合为妙。 小手和李幕容两人就一人端着一个饭碗,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看着外面的风景下白米饭。 “对不住啊。”李幕容看了一眼风景,咽了一口白饭:“叫你过来吃饭,结果吃光饭,要不我去厨房看看,还能弄点什么菜出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小手见他望了一眼风景,怕吃亏,赶紧贪婪的看了两眼风景,下了一口饭:“其实慢慢嚼嚼还是挺有嚼劲。” 第四十八章 活脱脱的乡间小情人 “不用这么麻烦了。”小手见他望了一眼风景,怕吃亏,赶紧贪婪的看了两眼风景,下了一口饭:“其实慢慢嚼嚼还是挺有嚼劲。” 李幕容扭头看了一眼她,风景伴饭,并不大好咽:“我们将就吃着,一会儿我带你去抓鱼,我做烤鱼给你吃吧。” “好啊。”小手兴致也来了,来黄草寨,天天都担忧那伙人去了,现在听说捉鱼玩,又岂会放过。 两人匆忙扒拉完手中的米饭,李幕容稍作收拾,就带领小手去铜锣山后面山涧的小河沟捉鱼。 铜锣山后面的小山涧,泉水清洌,顺势向下,形成了一条小河沟。 李幕容果断的一挽裤腿,又一挽衣袖,一副英明神武的模样。 然后他挑衅的侧睨了一眼小手:“要不我们来比比,谁抓的鱼多?” 果真是个争强好胜的大红公鸡,小手摇了摇头:“我不会。” 李幕容愣了一下,他一直想象这小姑娘应该是无所不能的。上山打鸟下河摸鱼对她应该是小菜一碟,哪知她居然说不会捉鱼。 “好嘛,那你等我,我捉几条大的来烤。”李幕容如此说着,慢慢淌下了河。 小手就在一旁,将岸边的岩石一块一块的搬开,寻找藏在其间的螃蟹和小虾。 清清的溪水倒映着她的身影,人是如此的秀美文静,可随之的动作,却坏了她的表像:“死螃蟹,敢夹我的手。” 李幕容回过身来,见得她手上正吊着一只螃蟹,怎么甩也没有甩得掉。 “别乱动。”李幕容朝她急急一吼,已从水中冲天而起,落到她面前,溅得她满头满脸的水花。 然后李幕容飞快的拉了她的手,迅速的平平的按在水底。 “忍着啊。”李幕容如此吩咐她:“这螃蟹夹上手,你越甩,它越夹得紧,只能将它平放在水里,让它有机会逃,它才会松。” “哦。”小手忍着痛,依言点了点头。两人就半躬着身子,站在一堆,静静的看着水中的螃蟹,等它松手。 轻风微微的掠过山涧,掠起小手丝丝的长发,拂在李幕容的脸畔和鼻间,丝丝痒痒的酥麻随即传遍他的全身。 他不由微微侧头,向小手看来,山间的阳光,将她的半边脸庞勾勒出一层光晕,侧面轮廓竟是美丽至极,长长的睫毛也似被阳光渡了一层融融的金色,缕缕青丝也在阳光的照耀下发散着金色的光辉。衣领微微后褪,露出半截莹白细腻修颈,宛如象牙。李幕容忍不住喃喃道:“真好看。” 小手闻言抬起头来,正对上李幕容一张脸,他飞扬欢跳的神情已然不见,看向她的眼神也是稀奇古怪。 “看什么哪?”小手推了推他,李幕容象做贼被人当场抓住一般,手足无措起来:“我……我……没看什么。”说话间,一张脸就微微泛红,羞涩得紧。 还好小手并没过多注意他的神情,只专心的盯着水中的那只螃蟹,小螃蟹,你怎么还不松手啊,你夹着不累,我这样半躬着身子,可是累得很了。 李幕容也顺着她的眼光瞟了过来,只是他看的不是螃蟹,而是自己按住的手。 一直想拉她的手,强求不得,想不到到现在居然轻而易举的,就被他这么按在水中。那手雪白小巧,软若无骨,在水中浸了这么一阵,冰冰凉凉。 李幕容心下欢喜,不由动了动手指,就想去勾她的手指头。 那螃蟹,这时也终于松了口,迅速的横着爬开。 小手就大赦一般,赶紧站直了身子,不住的甩动手臂,好痛好痛。 李幕容小手指还没勾到,就被她这么甩了开,极是不甘,又重新去抓起她的手。 小手明显的愣了一下:“干嘛?” 刚才因为被螃蟹夹了,他过来帮忙,被握了手也没在意,现在一切情况正常,没有任何意外,还来抓住手干什么? “就想牵牵。”李幕容眉头扬了扬,那好胜的心性又浮了上来,越是不让他牵,他越是想要牵。 小手对着他这莫明其妙的固执有些诧异,行事怪僻的人,想法也怪。 于是她大大方方的反握了李幕容的手,摇了两摇:“好了,现在牵也牵了,握也握了,摇也摇了。你就不要再为你的想法固执了。”平时也没少拉叔叔伯伯们的手,拉个手又不死人, 她如此爽快,出乎了李幕容的意料,好象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他也说不出应该是怎么样,反正感觉不应该是小手这样的态度。 小手放开他的手,就走到旁边的草地上坐下,冲他嚷道:“你不是要捉鱼嘛,还不快去。” 李幕容这才回神过来,重新淌入水中。 他拉小手的手时,是那般的笨手笨脚,捉鱼时的架式倒是英明神武。 不消多时,他就从水中抛了几条鱼上岸来,然后他很快就在河边将鱼宰杀得干干净净,见小手仍是坐在一旁,动也不动,专心致致的看着他,成就感油然而生,这小丫头,原来不会的事多着呢。 小手就淡定的看着他忙东忙西,纵是悍匪窝中的匪头,仍是离不了少年的天性,这捉鱼杀鱼烤鱼,做得是那般的欢快和熟溜。 他赤着脚,挽着袖,大红的披风也给解下来甩在一边,这个少年,此时隐去了身上的桀骜不驯的匪性,流露出另一种狂野不拘的野性。 小手征了征,手中正在编草儿的手不由停了,原来他也是这般的好看。只是她一向心中只有明康,别的人如何倒没怎么在意,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看而已,比如那个霸气的乐温城主,再比如眼前这个红衣山贼少年。 也不知道李幕容撒了什么香料,那肉香味,传在小手的鼻中,只能用销/魂来形容。小手就蹲在火堆前陪在李幕容身边,看着那黄澄澄油汪汪的烤鱼咽着口水。 此时的两人,哪象什么山寨的大当家,活脱脱的俩个乡间小情人,背了爹娘在此处玩耍。 “喏,给你。”李幕容将手上烤好的那条鱼递了过来。 第四十九章 原来你瞧不起山贼 “喏,给你。”李幕容将手上烤好的那条鱼递了过来。 小手也不推让,伸手接过,客气的道了一声谢。 “小心点啊,记着吃鱼要吐鱼刺。”李幕容见她张嘴就咬,极是谨慎的提醒她。 小手飞快的垂了眼皮:“吃鱼我知道要吐鱼刺。” 李幕容没觉得有何意外,嘴角的笑意越发飞扬:“我看你既不会捉鱼,也不会烤鱼,怕你也不会吃鱼。” “别的不会,吃我还是会。”小手也不理会他的戏弄,专心致志的品尝口中的美味,当然也不忘拍一拍李幕容的马屁:“嗯,看不出你烤的鱼如此好吃。” “当然。”李幕容骄傲的挺了挺胸膛:“从小我就喜欢跑这河边来耍,没事就捉鱼来烤着吃,烤着烤着就有经验了。” 只是他的童年,似乎也是孤单,铜锣山没有他那般大小的山贼,他也就没有玩伴,除了满山遍野的追野兔,就是跑这河边来捉鱼。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比他小的,他也看得上眼的小玩伴,他自然心情极好,所以捉鱼烤鱼,也带了些卖弄的成分。 只是这个小玩伴不是铜锣山的人,一个月也不过承认过来吃两次饭,他又觉得想要得更多一点:“小手,你平时能不能多来铜锣山陪我玩?” 他觉得这个小姑娘陪在自己身边,自己很快乐很高兴,所有的事情都愿意让她跟在身边,就算她什么都不会,但一直看着自己,也是很好的。 他那少年心性中,并没察觉这是情愫暗生。 小手给他一个饶了我吧的眼神,也不想想他的铜锣山是个什么地方,这一月两次过来吃饭,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我平时过黄草山来找你玩吧。”李幕容降了要求,她不愿过铜锣山来,那他过去找她一样。 小手正要答应,反正她在黄草寨也是无趣得紧,猛然想起,蔡师叔也在黄草寨养伤,于是赶紧拒绝。 “为什么不能来找你?”李幕容望向她,明明这个黄草寨的大当家,也是贪玩好耍的小姑娘,怎么不同意他去找她玩。 “这个……这个……”小手有些为难,总不能说我黄草寨现在有个你们的死对头在养伤。 虽然蔡昊天跟李幕容不认识,并无私怨,但各自的身份立场,注定了是对头的。 “因为我那儿有只猫,不喜欢见生人。”小手打算糊弄过去。 “它不喜欢见我,我喜欢见它就行了。”李幕容才不介意呢,顶翻天那猫不好惹,一刀咔嚓了算了,黄草寨的总不可能为个猫翻脸吧。 “我们现在忙着开张做生意,没空招呼你。” “不用招呼我,你看,我都没要别人招呼你。”李幕容这会儿是一点架子都没有,鬼才稀罕黄草寨那群人招呼他。 小手偏了头,看看他,他到底懂不懂这是客气的推托话啊? 看他的神情,倒是严肃认真的,脸上是少年特有的神采风扬,他只是要她陪着玩,别的事,都不在意。 她就省略掉无数的理由,直接说了结果:“反正你不到黄草寨来就行了。” “是不是他们用了什么阴招,控制你?怕我过来看到了?”李幕容虎的起身,他想起他的叔叔伯伯些,经常都是用些下三滥的方法来禁锢那些抢上山来的女人,直到玩腻了才放下山。 要真是这样,他立马带了铜锣山的人,去将黄草寨给灭了,将小手弄回铜锣山来,天天跟在他身边。 “哪有啊。”小手如此回答,她机智勇敢、古道热肠、忠厚老实、言出必行、一诺千金,集天下所有优点于大成的人,会被人随意控制么? 终于苦着脸说了实话:“我蔡师叔在黄草寨里,他不喜欢看见强盗土匪山贼恶霸……” 她都是跟蔡昊天说了无数的好话,他才勉强接受她在黄草寨带领大家金盆洗手改邪归正,才一路跟着过来养伤,一边养伤,一边以观效尤。 要是再把铜锣山的人引上山去,这可是真正的山匪,跟公猪那群流民不是一个性质的,估计蔡师叔当场就要翻脸吧。 李幕容听得这话,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吧。 “他住在黄草寨里,居然还不喜欢看见强盗土匪山贼恶霸……,难道黄草寨不是个匪窝?难道你不是个山贼的头?”他挑衅的望向小手,这话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黄草寨是匪窝这不假,我现在也确实是他们的头,可我现在不是要带领他们改邪归正,好好做人么。”小手有点头痛。 “原来你是瞧不起山贼啊。”李幕容冷笑了起来,难怪要黄草寨的人做生意,难怪要跑到铜锣山来借钱,她根本瞧不起山贼,也不想做山贼。 “我没有瞧不起谁。”小手轻咬了下唇,她只是坚持一下自己的原则,不想明康再见她时一脸厌恶的表情。 这句话是如此的苍白,李幕容的执拗劲又犯了,一把将手中的烤鱼给扔了出去。 似乎此举仍是不能平息他的怒气,他看着小手,伸手将她手中的烤鱼也给夺了过去,远远的扔开:“你瞧不起山贼,还来找我们借钱做什么,瞧不起山贼,还吃我烤的烤鱼做什么。” 小手听着他近乎咆哮的语句,看着那香喷喷的烤鱼被他扔进小河中,油渍在河面上淡淡的飘浮。 丫的,你还让不让人吃东西啊。 她在黄草寨呆得好好的,要她过来吃饭。结果坐上桌子,对着满桌的佳肴,他一发脾气,连桌子都掀了,啥也没得吃。 没得吃就没得吃吧,他又喊来烤鱼吃,谁料折腾半天,鱼一烤好,他又发脾气,烤好的鱼也抢过去丢在水中。 小手赶紧赔小心:“不是啦,我没有瞧不起山贼的嘛,山贼里也有好人,只是一时走投无路……” “什么走投无路,什么好人。”李幕容才不管她安慰的话语,截口怒吭道:“我生下来就长在这儿,不是走投无路,我十一岁就跟着出去抢劫了,根本不是好人。” 他越说越火大,一脚就将那堆篝火踢飞,火星四处,小手离火堆距离又近,他出脚又快捷,竟有几颗火星给飞溅到小手的身上。 第五十章 来历不明的神秘人 他越说越火大,一脚就将那堆篝火踢飞,火星四处,小手离火堆距离又近,他出脚又快捷,竟有几颗火星给飞溅到小手的身上。 小手赶紧跳起来抖掉火星,脾气也发了:“李幕容,你个混蛋。” 虽然找你借了钱,又不是不还,需得着忍气吞声的在这儿受你的鸟气? 李幕容正在气大,听她一骂他,脾气更是古怪,脸色越发阴晴不定,恶狠狠问道:“你敢骂我?” “骂了你又怎么样?”小手一脸不屑:“因为你是我的债主,所以客气,但不表示我就不敢骂你。” “你……”李幕容简直气极了,她这话的意思……她这话的意思,她忍他很久了? 明明该他发怒,怎么她还很有怒气? 他暴怒之下,一把抽出了腰畔的刀:“我要杀了你。” 真是个怪僻多变的人,这点小事就暴跳如雷,要喊杀人? 小手轻蔑的撇撇嘴,返身就走。 留下李幕容独自一人站在河边,提刀一刀一刀的劈向河面:“我让你瞧不起我,我让你瞧不起我。” 小手不管他,由得他一人在这儿发泄,这儿是他的地盘,随他怎么折腾。 她顺着两边的山道往上走,爬过这道山梁,就是铜锣山的大堂。身后似乎有人跟了上来,小手气呼呼的,头也不回,肯定是李幕容这个混蛋,这会儿发疯发完了,又跟了上来。 看着地上投射过来的阴影,却又有些不对劲,那阴影,显然身后那人身材极为魁梧高大,这绝不是李幕容那少年身形所能比的,她正在回头,一记手刀已迎面砸来…… 后背又是一痛,小手悠悠醒来,后脑勺隐隐作痛啊,她摸了摸后脑勺,恍惚记起,似乎自己后脑被一记手刀砍中,然后就晕过去了。 看样子,晕过去了后,又被人摔在地上,所以又给摔醒了吧?只是她还没有搞清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远处那激烈的打斗吸引了她的目光。 李幕容一身大红衣衫,手提宝刀,正跟两个獐头鼠目的高大男子缠斗在一起。难道刚才就是那男子的一记手刀砍晕了自己? 小手想也不想,伸手就掏出弹弓,啪啪两下,几粒石子呼啸而去。 虽然李幕容性格怪僻多变,至少没想过要伤她,那两个男子,可是背后偷袭,一记手刀就砍晕了她。 打斗中的三人,明显被这几粒石子干扰,都望了过来。 李幕容唰唰几刀,逼开了面前的两人,就冲小手喊了一声:“你快走。” 为什么要快走啊?小手继续摸摸后脑勺,除了有些隐隐作痛之外,并不曾有别的任何不适,手提弹弓,加入了战圈。 那两獐头鼠目的男子,本来两人游斗李幕容,都有些占不了上风,此时小手再一加入,知道讨不了好,对望了一下,虚晃两招,扭头就跑。 小手正准备追上去,李幕容已叫道:“穷寇勿追。”只是想想,自己才是寇,话语也有些不嘹亮了。 “你没事吧?” 李幕容问了一声,似乎又怕小手不说实话,直接过来拉她,要查看她有没有伤势。 这是李幕容么?好象刚才在河边他可是怒气冲冲的喊着要杀了她,现在又变了模样,如此关切。 “怎么回事?”小手喃喃着,有些不可置信的去摸摸李幕容的脑子,莫不是打架打晕了头吧,自己被手刀敲了一下都有点晕。 李幕容赶紧避了开去,脸儿有些红了,以前想摸一下她的小手都不可能,现在居然主动来摸自己的头。 不过他没理解小手这个怎么回事是问什么,解释道:“刚才我一回头,就看见那两人扛着你穿过山梁,便追了上来。” “那两人是什么人?”两人齐齐问了出来,问过之后,才感觉有些意外。 “不是你们铜锣山的人?”小手有些诧异,在铜锣山后山的地头上出现,却不是铜锣山的人? “不是,都没见过。是你的仇家么?”李幕容反问,跑这后山头来躲着,等小手落单了就要掳了她去,想必是她的仇家。 “不是,我也没见过。”小手回答,小脸跟着严肃的一板,她这么好的人,会有仇家? 心中却满是疑惑,这两人,是什么人?躲在铜锣山后山,要掳了她去? 要掳她去,是随手之举,还是有蓄谋? 小手坐在铜锣峡,想着铜锣山后山遇上的那两人,虽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一时片刻也猜不出来历。 刚才骑着马儿一口气就下了山,马有些吃力不住,小手只好下马来,坐在一边的岩石上,让她的马儿歇一歇,顺便吃吃草。 看着马儿吃草,她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自己还没有吃饱。 马儿啊马儿,你都能悠闲自在的吃吃草,我想吃顿饭杂就这么难。 那个李幕容真是个混蛋,弄些美味引诱她,让她看着想吃、闻着想吃,结果偏偏不给她吃。他的脾气怎么这么怪僻呢,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刺激他。 正胡思乱想间,山道上骑马过来几人。 几人骑马匆匆而过,虽然看见了坐在路旁以手托腮胡思乱想的小手,也没在意,不就一个小姑娘在这儿歇息么。 只是一瞥之间,却看见了小姑娘身边的那匹悠哉游哉的老马,于是齐齐的勒住缰绳,又骑马返回,径直停在小手的旁边。 其中一人似不放心,下得马来,毛手毛脚的就去拉小手的那匹老马。 这是要抢劫么?小手抬了抬眼皮,冷冷的打量这几人,这是哪路人马,居然跑到铜锣峡,来抢劫她这个山寨当家的。按说这是李幕容的地盘,他也不至于叫人跟下来抢自己的这匹老马吧? 不过看几人的装束打扮,不象是铜锣山的人。 呵呵,李幕容这铜锣山,也不是那么固若金汤吧,后山有人随随便便摸了去,这前面的铜锣峡,别人也没看在眼中,在他的地盘上随便要抢人了。 她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离开京城以来,两次三番的栽在别人手上啊,刚才在后山,要不是李幕容转身得早,发现自己被人掳了,估计现在自己在何处都不知道了。 第五十一章 传说中的种马 站起身来,大声咳了咳,提醒众人注意她的存在。她怕自己身子娇小玲珑,这些人直接无视她的存在,直接拉了马就走。 几人最先就是看到这个小姑娘,然后才注意到马,所以那边马上就有人问道:“姑娘,这马你从哪儿得来的?” 小手见这些人跑来不是看马,就是问马,难道自己的马是传说中的种马? 可是她连马是公马还是母马都分不清呢。 那毛手毛脚拉马的人回过头道:“喂,小姑娘,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小手本来就在郁闷中,听他问话如此的不客气,也有些恼了。 这群人,目中无人,当她不存在,直接气势汹汹的来拉她的马,问话也极不客气,她凭什么一定要回答。 于是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上前,缰绳一挽,将自己的马牵了过来。 那马上已有人伸出马鞭拦住小手:“姑娘,把你这匹马卖给我们吧。” 小手看了看身边的这匹老马,确实太老了,瘦骨嶙峋,毛也在渐渐脱落,买它的时候就是老得不得了,又陪伴了自己走了这么长的路程。 旁边另一人见小手在打量身边的马,补充道:“小姑娘,你就开个价,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这马能值多少钱?”小手反问他。 “这个嘛……小姑娘,给你一百两银子,你看如何?” 小手买这匹马,不过才花二两银子,给一百两,赚了无数倍。 小手却摇了摇头,不想贪图这个暴利。 明康的书桌上,大多的案件告诫她,人为财死,或为情亡,没一个好死。 当然,好死的根本不用进刑部。 另有人哄诱道:“除了银子,再加我身下所骑的这匹马给你如何?”他想小手不肯卖马,估计是怕没骑的,再给她一匹马,应该能行。 好象条件是够诱人。 谁知小手仍是摇头。 其中一人一咬牙:“小姑娘,我们加价到五百两行不?” 五百两,够一般的人家一年的费用,不可谓不大方。 越是如此,小手就越发不肯卖马了,此马身上定有端倪。她要是连这点警觉都没有,这些年不是白在刑部混了。 其中一人就有些不耐烦了,喝道:“小姑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别说我们欺负你个小姑娘,强买强卖。” 小手就小嘴一扁:“你们本来就欺负我,你们这么多大男人,欺负我这个小姑娘。” 然后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瞧着众人。 “好吧,小姑娘,你就说说,你怎么才肯把马让出来?”那里面一个象领头模样的人如此问道,这小姑娘的小眼神,真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仗着人多欺负了她。 “那你们说说,这马究竟有什么特别,值得花这么大的价钱来买它。”小手立马笑嘻嘻的问了过去。 众人脸色变了又变,这马身上的秘密,连他们都不知道,只是公子身边的人传了命令下来,千方百计都要找到这匹马。 这期间,也找了无数相似的马匹送上去,皆不是要的那匹。这小姑娘身边的这匹马,倒也像极。 小手见众人都沉默不语,看来是不打算说了,作势道:“既然你们不想说,我也不想卖,那我就先走一程了,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众人哪肯如此让她走了,其中一人更是焦急:“小姑娘,你别得寸进尺,否则休怪我……” “休怪什么啊?”小手看着他嘴一张一合,心中好笑,中指微微一弹,已将刚才手上搓捏的一个小泥丸稳稳弹入他的口中。 那人开口说话间,不曾提防,竟一口将泥丸吞了下去。直待泥丸吞下肚,那人才回过神来,脸色不由一变:“你给我吞了什么。” 小手巧颜笑兮:“没什么,刚才搓了一个小泥丸,弹着试试。谁想你这么喜欢,居然一口给吞了。” 那人看了看地上的泥土,又看了看小手一脸坏笑的样子,确定她不是开玩笑,恶心得蹲在地上,一个劲的用手抠嗓子。 旁边众人脸色都跟着有些难看,面前这个小姑娘,信手这么一弹,一起的居然没让开,证明小姑娘身手不错。 还好小姑娘只是恶作剧,捏了个小泥丸,如果是毒丸,那不是麻烦了。 小手笑嘻嘻的不再管他,翻身骑上自己的马,提醒道:“下次千万不要出言威胁我啊,我很胆小怕事的,你吓一吓,我就会哭的。” 另有人想上来拦住小手,被同行的人阻止了。一个身手不错的小姑娘,独自牵着马儿在这地势险要的铜锣峡随意溜达,想必也有些背景。 小手骑马回了黄草寨,见母猪正在前面院子里照料她那一大群小鸡崽,一个劲嚷着好饿,就扭着母猪快去给她弄点东西填肚子。 母猪一边“咯咯咯”的唤着小鸡,一边回道:“这个时辰早不早晚不晚的,不如随便吃点点心。” 小手拉了她的袖子:“母猪啊,我好饿哦,前胸贴后背了,你再不去弄东西我吃,我马上饿晕你看。” 母猪怕她真的饿晕给她看,只得晃着胖胖的身子往厨房走,不满道:“你去铜锣山半天,不知道在那边吃了饭回来。” “别提了,铜锣山的人很小气,只给我一碗白米饭,菜都没有。”小手有些丧气。 “啊?铜锣山的人这么不懂待客之道?”母猪也有些惊讶,黄草寨再不济,客人来了,再没菜,咸菜也会端一盘上桌。 “也不是啦。”小手摸摸焉焉的肚子,补充道:“本来是备了一桌菜的,结果不小心全打翻,一桌菜就没有了。” “难怪,那就没弄点别的吃?” “弄了。我们去河边捉鱼来烤鱼吃,等弄齐了一切,却发现没带火。”小手抽了抽嘴角,如此说,她倒不想让母猪这些知道她在铜锣山受了气。 “真是倒霉到家。”母猪抱以同情的问候,然后手脚麻利的给小手弄吃的,不一会儿功夫,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就摆了在小手面前。 “母猪真好。”小手赶紧的拍了马屁,三下五除二的将面条祭了五脏庙。 只是铜锣山后山山梁上遇上的那两个人,要不要跟蔡师叔分析一下呢? 第五十二章 山寨版的草泥马 小手一觉醒来,又去马厮看她的老马。本来这马已经很老了,小手是打算让它寿终正寝得了。只是昨日碰上的几人太是奇怪,事出反常必有端睨,她回来就找来蔡师叔,两人仔细将马研究了一番,就差一点开膛剖肚再叫忤作来检验了。 以蔡师叔的经验老道,都没瞧出有何端倪,小手也不指望自己什么灵光一现。 神光一现,她倒是常有的。 只是这马既然有些蹊跷,她不得不多个心眼,给马乔装打扮一下,等以后回京城的时候,再让她那英明神武的师父来看看吧。 大功告成,她得意的拍了拍手,看着经自己改扮的马,极是满意。那瘦瘦的马身已让她裹了一层泥土上去,看上去这马也就膘肥体壮了,只是这山上找不着别的物资来扮皮毛,她只得在后山依地取材,割了一捆黄草来糊在那层泥上。 于是山寨版的草泥马横空出世。 只是这马如此这般模样,怕也不能再继续发挥它正常的功用,以后还是牵出去,拴在门前辟邪,拴在门后辟鬼得了。 蔡昊天一旁看着她折腾,看见那马惨不忍睹的模样,不由抬手掩了双目,心里也暗暗庆幸,还好自己不是那马。 但凡小手在折腾的东西,什么时候有过好看的时候。 只是,这马的问题端倪在哪儿呢? 明康从花园中走过,却见下人们正在花园角落的假山池后面打捞什么,出于本性,他驻了足。 几个下人埋汰着,转身看见明康,齐声叫了声:“大人。” “怎么回事?”明康负了手,问了一声。 杨妈上前解释道:“不知道怎么的,这两天从这儿经过,闻着一股臭味,便让冯伯他们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康点点头,看着他们忙碌折腾,这臭味,隐约闻着,便知是有东西腐烂的味道,莫非有人藏了什么东西在这假山后。 隔了半响,冯伯他们才从假山的缝隙中捞出了一只严重腐烂的死鸟。 “我就说嘛,怎么花园中这么臭,原来是只鸟死在这儿。”冯伯如此说。 杨妈也捂了口鼻:“害得我一直以为是我买的肉有了问题,在那儿反复的闻了半天。” 明康看着那鸟的腐烂程度,已是好久好久的事,上面蛆虫翻滚,都快只剩骨架了。 杨妈这些最先受不了,不住对冯伯道:“快弄去烧掉,再弄些生石灰来,将这地全给洒一遍。” 冯伯也有些奇怪:“谁会藏个死鸟在这假山的缝隙里?” 不过大家看了一眼明康,随即想起府上的另一个人——小手,有她的存在,任何事都要考虑到。 看样子,这鸟也是她走之前藏在这儿的。 杨妈赶紧替小手分辨:“我想起了,这不是她藏的。” “嗯?”明康有些意外,未必府上还有其它的人喜欢收藏这些东西。 “不是啊,那时候小手还没离开呢,有一天,她在前面玩,碰巧见有小鸟从天上飞过,她就一拉弹弓,给弹下来了。” 难怪明侯府花园中的这些树,这些年不曾见过有鸟歇息,连飞过的鸟都逃不掉小手的魔爪,还敢在这儿安窝。 只怕鸟窝早就被小手给端了。 杨妈接着道:“当时她就兴冲冲的跑这儿来寻找,偏巧大人回府,她就跟着大人去了书房,想必后来忘了这事。” 明康算是明白了,踱步走开。 下人们面面相觑,甚至有人暗暗责怪杨妈:“你也真的是,在大人面前提小手做什么,没看大人平平静静的走开了。” 平平静静走开还不好? 明康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天空湛蓝,如水洗一般,不见一丝云彩,更别论飞鸟。 小手的弹弓一向玩得很好,那全是他的功劳。 那时候小手抱来府上,天天都嚷着要回家,他又如何跟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子说得清她家遭的变故。 他只得不停的买些玩具给她,哄着她逗着她。 可任何东西在她手中,不到半天就腻了。那天,碰巧一只苍蝇不知死活在飞舞,明康听着她哭,本就有些无可奈何,再见苍蝇也嗡嗡在面前飞舞,心下烦躁,凌空一指,那苍蝇就掉了下去。 这新奇的把戏,居然把那三寸丁大的小豆包给唬得眼睛眨也不眨,既不哭了也不闹了,看了地上的苍蝇半天,然后就来瓣他的手指,要看看他手中到底有什么厉害的玩意,居然虚空一指,就将那苍蝇给指下地。 只是手中什么都没有,那个小人明显有些不满意了,瘪了小嘴,又准备奶声奶气的哭着要爹妈。 明康一见她又要哭,急急塞了一个糖丸在她嘴里,然后东瞄西瞄,终于瞄得花园中有一蹁迁的蝴蝶,他赶紧对她道:“别哭啊,你看那个蝴蝶。” 小手扭头望去,那蝴蝶就如落叶般飘跩在空中,随着明康手指的牵引,想冲出禁锢,却总是被无形的气流给控制住。 她终于是明白了,明康的手指很好玩,于是她就攀住了那手指:“我要玩你的手指,我要玩你的手指。” 明康汗颜,如此高深的弹指神袂,居然用来逗一个糯米团似的小人玩耍。 只是这手指给她玩,委实有些难,他只得哄她:“你以后乖乖不哭,我就教你玩这个把玩。” 那糯米团似的小人,就真的不再哭了,天天跟在他身后,要他教这把戏。 只是这高深的武学,哪是谁学就能学会的,明康变相成了玩杂耍的,她想着想着,就要明康给他玩一次。 明康后来终于是灵机一动,找来弹弓,让她学着用弹弓去弹府上的花花草草、虫虫蚁蚁。 随着年岁的增长,她的准头是越来越好,一把弹弓是使得就如手指一般随心所欲。 她要弹的,也就不限于府上的花花草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落入她的眼帘,她都要去弹上一弹。 明侯府似乎少了她,格外没有生气了。 明康看着外面的花院,心中又叹了一口气,何时自己才能脱困,将她找回京城,找回明侯府。 第五十三章 妖孽男子无赖登场 没过几日,黄草寨下面的小酒馆就搭好了,纪无施翻着黄历,选了个黄道吉日就开张。 山上负责开荒耕地种蔬菜养牲口的人,都想下山去凑凑热闹,母猪吼道:“去什么去,自己做自己的事去。” 众人只得瓜兮兮的留在山上。 小手问母猪:“你也不打算下去?” “我?我当然照看小鸡娃,走不开,我还指望着它们快快给我长大,鸡生蛋、蛋生鸡的。”母猪说着,又去撒小米喂她的小鸡崽。 现在大家吃的喝的,全是找铜锣山借的钱,得抓紧时间自力更生。 小手又去问安安:“安安,山脚的小酒馆开张,你跟我下去看看吗?”上次去乐温城,安安都在想跟着去,不如这次就带她去山脚看看吧。 哪知安安只顾着对镜子抹腮红,轻飘飘的回她一句:“大当家的,我就不陪你下去了,晚点还得给三当家的敷药。” 小手点点头,毕竟蔡师叔的伤势要紧,伤势早一日好,就可早一日去查找他要缉拿的大盗,早日回京复案。 按以前的规定,公猪守茶水铺,纪无施就负责小酒馆,人手也随他们调动。 公猪和纪无施就挑选了山寨里几个机灵点的、面相和善的小喽啰来打杂跑腿当小厮,连小呆这个小家伙,也被纪无施挑来酒馆专门负责给客人照料马匹。 小呆极是高兴,摇着小手不住道:“当家丫头,我也能留在酒馆帮忙了。” 小手点点头:“嗯,留在这儿帮忙可以,可别想着偷酒喝。” 众人一阵大笑,上次山寨聚会,小呆偷了几口酒喝,那可是闹够了笑话。 小呆红着脸,只道:“我不会了我不会了。”见众人仍是一个劲的嘈笑他,忙躲后面的马棚去。 铜锣山李幕容也派人送礼过来,恭贺她们开张大吉,这倒是公猪一伙人想象不到的,以往李幕容可是没将黄草山的人看在眼里,此时肯来主动交好,自是高兴不过。 小手心中也感激,虽然李幕容脾气怪僻,性格多变,但顶着铜锣山他的叔叔伯伯们的反对,借钱给了自己,才令酒馆能够开张,上一次好歹也算是将自己从那两个人手上给截了下来,自己怎么也算是欠了他两个天大的人情。 这天大的人情,有机会,一定得还。 大家在一片热热闹闹互贺恭喜的氛围中,仿佛已经看见财源滚滚而来。 偏生在这详和的氛围中,却传出一句格外令人败兴的话:“你们的酒有问题。” 一语惊起三重浪,众人都齐齐的向里面说话的人看了过去,大家只顾着高兴,居然忘了这儿还有个客人。 小手也跟着望了过去。一见这下,竟有些花痴了。 那人是长得俊美绝伦,黑发丝绸般的光泽,外面看上去是放荡不羁,那剑眉下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眸子纯黑,流光溢彩,转眼处又眼波潋滟,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手持一把洒金骨玉扇,正在那儿风流倜傥的随意摇着。 妖孽啊,眼前这男子真是只能用妖孽两字来形容。只怕这样的男子,会伤了天下无数女子的芳心吧。 他神情随便,只是看着酒馆开业,专程拐过来尝尝。面对众人的目光,也不介意,仍自端着手上的酒碗:“这酒有问题。” 本就是山贼来改行做生意,你再喊酒有问题,存心不让洒馆开下去。 还好此时酒馆并没两个客人,基本上全是黄草寨的人。 众人见他穿着讲究,所戴佩饰也非凡品,鼻若悬胆,凤眼斜飞,非富既贵,倒也不似江湖无赖,便问道:“酒有什么问题。” 那妖孽男子道:“我喝了一碗,肚子就痛起来了,不是酒有问题,是什么。”说罢,象似为了证明他肚子真的痛,面露痛苦之色,还皱起了眉头,捂住肚子。 小呆直言直语的道:“你肯定撒谎,这酒我们都在喝,怎么我们没事。”黄草寨众人皆道:“是啊,我们都没问题,怎么你一人有问题。” 那男子翻了翻白眼,一点也不爱惜他的美色:“你们一伙的,自然是没有问题。”全然不忌惮在场所有人的脸色。 纪无施朝裤衩递了个眼色,裤衩自是会意,走了上去,道:“这位兄台,小弟略通医术,现在帮你看看。”他这话并不是盖的,以往卖狗皮膏药,一些浅短的医理还是明白。 众人已冷冷的站在了小手的后面,要是此人是来诈骗讹财,不介意料理了他。 那人浑不在意,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痞气,懒洋洋的收拢手上的折扇,将手伸出,递给了裤衩,任他把脉。 纪无施见他的神情,也有一些捉摸不透,看着裤衩,微微有些担忧之色。 裤衩握脉了半天,脸色有些不好,这男子真的似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脉象不正常。 公猪也过来了,去酒坛里勺了点酒出来,尝了尝,仍是没感觉有问题,浩男又将那人饮过的酒碗也拿来翻来覆去的查看。 这批酒,是他们前几天才贩回来的,人人都吃了没事,怎么这男子会有事。 那男子也不管他们如何折腾,轻摇折扇:“怎么说,我是吃了你们不干净的东西才肚子痛的,总得给我个说法。” 小呆道:“你自己肚子痛,怎么能怪我们。” 纪无施阻止小呆,不让他继续说,从柜台里掏了十两银子出来,递给那男子:“今天小店开张,还望海涵一二,这点钱,就拿去权当医药费。” 公猪等人都想,开张大吉的,能不出意外最好,只盼他收下银子,早点上路。 谁料那男子用折扇轻轻就推开了纪无施的手,笑道:“我走南闯北做生意,钱看得多了。这钱我还看不到眼里。钱我也不要了,只是肚子痛得难受,得在你们这儿养几天身子再上路。” 众人一听要在这儿养几天身子,都有些惊讶,这算什么要求。 公猪忙拒绝道:“我们山寨破破烂烂的,哪能让你纡尊降贵。” 这是实话,山下这小酒馆,没有住宿,山上的破寺庙,住自己人还差不多。 第五十四章 不会让小师父操心的 那男子接口道:“没事,我一向放得下身段。”那语气,还真的把自己瞧得多高贵。 小手看他就是存心来捣蛋的,只是自己酒馆才开张,自也不好出手惹事,眼珠子一转:“好,我就带你上山寨养两天身子。” 只要他不在酒馆闹事就行,将他带上山寨,再叫人狠狠的折磨他,看他还会不会放下身段。 小呆不明所以,在那儿叫道:“当家丫头,他就是一个无赖,不要带他上山。” 众人皆想,我们知道他是无赖,但当家的也是无赖,让当家的带他上山也好。晚点找个没人的地方,敲他几闷棍,抛尸野外得了。 那男子一双凤眼朝小手睨来,轻笑道:“原来这是当家的,当家的肯承认带我上山养身子再好不过。”他说到这儿,话锋一转:“不过当家的,你山上这么多人,我怕上去被乱棍打死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众人脸色微微一沉, 倒似被他说中了心思。小手也不介意,大刺刺的看着他,怕了吧?怕了就自己快点走。 那男子似乎一向看不来别人的脸色,吃吃贱笑道:“这样吧,当家的,看你年龄小小,不如认我当师父吧,我成了你师父,欺师灭祖的事没人做得出来 ,到你山上,估计没人敲我闷棍了。”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吃个酒肚子痛,就拉扯到认师父上去了。 我已经有师父了,不需要再来一个师父,小手瞪了他一眼。 旁边有个小伙计已不知天高地厚的嚷道:“要当我们大当家的师父,得打赢我们当家的才行。” 公猪、纪无施都回头怒瞪了他一眼,人家都是找碴来了,这都看不出来,还要挑着劲来打架? 那男子也不介意,折扇收拢轻敲手掌:“要打架啊,这个我可不会了,我一般是个怕事的主,凡事都拿钱解决。” “都是个怕事的主,那还敢大言不惭的要当别人师父?” “就是,看他长得似模似样,却是个无赖。” “搞不好这一身行头就是找别人讹诈来的。” 那人丝毫不理会众人的评论,自顾自道:“这师徒,只是挂个名份,省得你们欺负我而已,要是觉得我不佩当她师父,那她当我师父也成。” 说罢也不管小手同不同意,径直就去桌上端酒,要来敬师父。 丫的,这么无赖的徒弟,她可收不起。小手急急后退几步,直到撞上一座肉山,才停住了脚步,不用回头看,也知是公猪。 小手一个劲的摆手:“我不当你师父,我才不要当你师父。”给这种无赖当师父,亏死了。 那男子不管不顾,道:“没事,小师父,我这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决不会让你为难。” 这话一出,没把众人气得吐血,都这样赖上她们了,还叫有自知之明?还叫不让她为难。 那人继续道:“我这人不会让你操心的,也不用你管我吃喝,也不会扭着你教我武功。你只要承认是我挂名师父就得了,你的手下就不敢敲我闷棍。” 一连说了个无数个他让人省心的地方,要是不看他的行径,光听这话,还真是一个乖徒儿。 众人都嚷了起来:“你口口声声怕我们敲你闷棍,那你还强扭着上山?不如自己快点走。” 那人闻听此言,又作势捂着肚子:“哎呀,我肚子好痛啊,我要上茅厕。茅厕在哪儿。” 纪无施赶紧指给他地方。他两下就冲了过去。看模样,真是装得有模有样。 众人相对无语,这男子似乎扭上他们了。 过了半柱香,那男子才从茅厕出来,对着众人道:“这下我是腿脚抽筋,走不动了。一定要养几天。如果不养几天,我就天天坐在外面,见人就说这店是黑店,让他们不要来光顾了。” 话音未落,真的又进来几个过路的客商,嘻嘻哈哈道:“这是新开的酒馆啊?我倒要来捧捧场,只是这儿背靠黄草山,会不会是个黑店啊?” 那无赖男子道:“这个问题,你们可要先请教我啊,我是第一个进店的客人,最有资格评价。” 于是后来的几人就恭敬的问道:“还请这位公子指点一二。” 无赖男子依旧轻摇折扇,一双好看的凤眼在小手、公猪、纪无施等人的脸上扫来扫去,一副欲语非语,似犹豫、更似威胁。 小手忙扑过去,拉着他就往外走:“外面空气好,我们出去散散步。”有什么事,出去解决最好,可不能在这儿砸了自己的场子。 那男子一双桃花眼霎也不霎的盯着小手:“你这算是答应了?” 不答应能行吗?小手给了他一个白眼。 然后无赖男子转身对那几个客人道:“各位慢用啊,这酒馆才开张,不过听道上的朋友说,口碑极好。明儿我就吩咐人送块匾额过来,当作贺礼。” 那几位客商都客气道谢:“多谢公子指点,你一说,我们就放心了。”随即吩咐上酒。 无赖男子收了折扇,对小手嬉笑道:“小师父,刚才你不是要我跟你出去散散步吗?现在我就跟你散步回山吧。” 小手看着那几位客商点了一大桌的凉菜,那可是银子啊,黄草寨众人的衣食来源,一偏头示意:“走。” 那男子依旧嬉笑道:“听到了,小师父。” 说罢又转身向着酒馆的众人团团行了一礼:“各位,我先跟小师父上山养身子了,过几天下来看你们。”看样子,除了要求有些无赖,礼数倒也不差。 众人齐声道:“别别,你身子金贵,还是养好早日上路,不要来看我们了。”开张第一天就摊上这么一个无赖,谁还敢指望他再来。 秋初的黄草山,层林尽染,叠翠流金。小手望了望天色,确实是个好天气,只是这般美丽的天气,这么吉利的日子,却碰上这么一个无赖的男子,想心情美丽一点,也是不能。 小手气鼓鼓的带着那人往山上走。既然离了酒馆,不怕他再捣蛋,小手也趁机找机会折磨他。明明该骑马上山,她带着他,一步一步的去爬三道拐。 第五十五章 怎样才能称为女人 小手气鼓鼓的带着那人往山上走。既然离了酒馆,不怕他再捣蛋,小手也趁机找机会折磨他。明明该骑马上山,她带着他,一步一步的去爬三道拐。 她恶声恶气的提醒他:“好吧,你就在山上养几天,好了就快点给我走。还有,不许惹事,否则寨规侍侯。” 那人嬉笑道:“知道了,小师父,我一向很循规蹈矩,不会让小师父操心的。” “我只承认你在这儿养几天病,没说要认你当徒弟,不许叫我师父,听到没有。”小手长这么大了,还第一次碰上比她更无赖。所谓英雄皆怕无赖,小无赖更怕大无赖,难不成就是这样? 偏生那人一点也没自知之明:“刚才好象在酒馆有人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了的。” 既然对方如此无赖至极,小手也不打算跟他讲什么礼仪诚信:“你不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即是女子又是小人,不在乎承诺不承诺。” “哦。”那人含头点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自动的过滤了她后面半句话,只接着前面半句道:“原来小师父觉得自己难养,不怕,徒儿不嫌你是女子跟小人,以后我养你。” 小手回看了他一眼,没气得一口老血吐出三丈远,丫的,这人装傻充楞的本事,比她还强。 “小师父,你老贵姓呢。”那人涎着脸,讨好的将手上的折扇轻摇。 被他的折扇这么一扇,小手打了个冷颤,杂这风也跟着如此轻浮啊,连带那淡淡的龙涎香,也是如此的张扬啊!小手咬咬牙,闷声往山上走。 那人凑过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俯于她耳畔道:“小师父,不要这么小气,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就不会感觉吃亏了。” 小手纯粹拿手捂了耳朵:“我不要知道你的名字,我不要知道你的名字。”这瘟神,知道他的名字,不是太吃亏了。 那人见她不想听,越是想看看她听见自己名字的样子,贱笑起来:“我叫皇甫鱼。这名我可不轻易告诉人的哦。” 小手吭了一声:“不就一条死鱼,有啥可显摆的。叫人将你做成烤鱼晒成鱼干都嫌费事。” 皇甫鱼见她骂他一条死鱼,不由愣了。 小手回过头来,见他愣在那儿,不由问道:“喂,死鱼,你不去山上了?那更好,就此别过。”说完,发足飞奔,只盼快快离开他。 哪知道皇甫鱼居然一下扑上来,吊住她的胳膊:“小师父,我是诚心要跟师父去山上的,不过徒儿现在是手脚抽筋拖不动大腿,如果师父要赶时间走快一些,那就背我上去好了。” 小手看看他高大的骨架,再看看自己弱小的身板,这无赖,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她甩了甩胳膊,居然没将皇甫鱼甩开,皇甫鱼两只手紧紧的拽着她,犹如螃蟹一样。 小手一阵阵的头痛,道:“好吧,我们慢慢走。你先把我胳膊放开。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在这儿挽着胳膊简直不象话。” 皇甫鱼手搭凉棚,山上山下都张望了一下:“哪有个女人?哪有个女人?我怎么没看见?” 小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皇甫鱼卟哧一下就笑了:“一个丫头片子,竟敢冒充女人。” 这真是骂人揭短,打人打脸啊,居然说她是在冒充女人,小手涨红了脸,就要发作。 皇甫鱼抢在她发作之前,戏问道:“你知道怎么样才能称之为女人?” “你……我……。”小手指着他,他存心是要她好看。 皇甫鱼那贼兮兮的桃花眼,就朝她胸前有意无意的瞟上几眼:“就你这个样子,充其量一个黄毛丫头,再长两年再来自称女人吧。” 小手急急伸手就护在胸前,被人这样近的距离盯着胸,还是头一次,咱的胸,虽然聊胜于无……但也是叫胸好不。 皇甫鱼已绕过她身边,轻摇折扇,走到前面去了:“小师父啊,连这么一个眼神都受不了,你还敢自称女人。那可是女人骄傲的本钱。” 小手彻底的投降了,闭上嘴,任他怎么说,也不吭声。而且也打定主意,这几天都不要跟他说话了,冷落他几天,直到他自己在山上那个破寺庙住几天没趣离开为止。 小手带着皇甫鱼一上山,就看到蔡昊天正在前面散步,便对蔡昊天道:“这人叫皇甫鱼,你把他好生看顾,他好好养身子便罢了,要是做点什么事不对,直接捆了。”说罢眯了眼,对蔡昊天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蔡昊天解读出来小手眼中的意思,这人上山有目的,你给我盯紧了。蔡昊天回她一个明白不需要你多说的眼神。 皇甫鱼在一旁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手中骨玉扇轻轻一合,击在掌中:“哇,小师父你刚才那个手起刀落的动作好威风,我好喜欢。” 蔡昊天在一边听着他阿谀奉承,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根根毛孔都竖了起来。 皇甫鱼也不介意,拍完小手的马屁,就向蔡昊天抱拳行了一礼:“在下皇甫鱼,还未请教。” 蔡昊天跟着还了一礼:“叫我老蔡得了。” 皇甫鱼礼貌地笑笑道:“你是小师父的长辈,我得尊你一声师公才对。” 蔡昊天冷冷道:“不敢当。”两人年岁相差不了两岁,居然当师公,他可真无福消受这一声。 小手在一边拿眼睨着皇甫鱼,这究竟是上山来养身子,还是跑黄草寨来认亲戚? 本来一双漂亮的凤眼,此时在小手的眼里看来也是越看越猥琐,可惜了这副臭皮囊,这么个芝兰玉树的人,倒是个无赖性子。 皇甫鱼见小手跟蔡昊天交待完又要开溜,忙追上去:“小师父,你安排我在哪儿养身子呢?” 小手眼睛一转,坏笑起来:“不是跟你说了我们山寨破破烂烂的,要么你就睡这空地上,要么你就跟那些人全部住那间通房。” 皇甫鱼看看四周破旧的山庙,贱笑道:“那有没有单独的房间呢,不用安排跟小师父隔得太远就是了。” 第五十六章 女人骄傲的本钱 小手急急伸手就护在胸前,被人这样近的距离盯着胸,还是头一次,咱的胸,虽然聊胜于无……但也是叫胸好不。 皇甫鱼已绕过她身边,轻摇折扇,走到前面去了:“小师父啊,连这么一个眼神都受不了,你还敢自称女人。那可是女人骄傲的本钱。” 小手彻底的投降了,闭上嘴,任他怎么说,也不吭声。而且也打定主意,这几天都不要跟他说话了,冷落他几天,直到他自己在山上那个破寺庙住几天没趣离开为止。 小手带着皇甫鱼一上山,就看到蔡昊天正在前面散步,便对蔡昊天道:“这人叫皇甫鱼,你把他好生看顾,他好好养身子便罢了,要是做点什么事不对,直接捆了。”说罢眯了眼,对蔡昊天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蔡昊天解读出来小手眼中的意思,这人上山有目的,你给我盯紧了。蔡昊天回她一个明白不需要你多说的眼神。 皇甫鱼在一旁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手中骨玉扇轻轻一合,击在掌中:“哇,小师父你刚才那个手起刀落的动作好威风,我好喜欢。” 蔡昊天在一边听着他阿谀奉承,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根根毛孔都竖了起来。 皇甫鱼也不介意,拍完小手的马屁,就向蔡昊天抱拳行了一礼:“在下皇甫鱼,还未请教。” 蔡昊天跟着还了一礼:“叫我老蔡得了。” 皇甫鱼礼貌地笑笑道:“你是小师父的长辈,我得尊你一声师公才对。” 蔡昊天冷冷道:“不敢当。”两人年岁相差不了两岁,居然当师公,他可真无福消受这一声。 小手在一边拿眼睨着皇甫鱼,这究竟是上山来养身子,还是跑黄草寨来认亲戚? 本来一双漂亮的凤眼,此时在小手的眼里看来也是越看越猥琐,可惜了这副臭皮囊,这么个芝兰玉树的人,倒是个无赖性子。 皇甫鱼见小手跟蔡昊天交待完又要开溜,忙追上去:“小师父,你安排我在哪儿养身子呢?” 小手眼睛一转,坏笑起来:“不是跟你说了我们山寨破破烂烂的,要么你就睡这空地上,要么你就跟那些人全部住那间通房。” 皇甫鱼看看四周破旧的山庙,贱笑道:“那有没有单独的房间呢,不用安排跟小师父隔得太远就是了。” 边说,一双桃花眼又向小手递来,眼中风情无限。 小手脸一沉:“有,我让她们带你去。” 说罢,转身去叫安安给皇甫鱼安排住处。 不是要单间么,嘿嘿,那就住后山坡那小地牢得了,隔得不是太远,但也确实不是太近。 皇甫鱼跟在安安身后,高一脚低一脚的向后山走,这是要带他上哪儿?莫不是带去山涯边,一把推他下悬崖吧? 于是他露出风情无限男女通吃老少通杀的笑容,对安安道:“姑娘,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姑娘呢?” “叫我安安得了。”安安前面带路,头也不回。这黄草寨,一向是群流民聚集在一堆。现在来了一个花骨朵般的当家小丫头,跟着又来了一个硬朗冷漠的英俊男子上来养伤,现在又跑来如此风流倜傥的男子来养身子,莫非黄草寨现在风水变了。 第五十七章 漂亮的女牢头 皇甫鱼看看四周破旧的山庙,贱笑道:“那有没有单独的房间呢,不用安排跟小师父隔得太远就是了。” 边说,一双桃花眼又向小手递来,眼中风情无限。 小手脸一沉:“有,我让她们带你去。” 说罢,转身去叫安安给皇甫鱼安排住处。 不是要单间么,嘿嘿,那就住后山坡那小地牢得了,隔得不是太远,但也确实不是太近。 皇甫鱼跟在安安身后,高一脚低一脚的向后山走,这是要带他上哪儿?莫不是带去山涯边,一把推他下悬崖吧? 于是他露出风情无限男女通吃老少通杀的笑容,对安安道:“姑娘,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姑娘呢?” “叫我安安得了。”安安前面带路,头也不回。这黄草寨,一向是群流民聚集在一堆。现在来了一个花骨朵般的当家小丫头,跟着又来了一个硬朗冷漠的英俊男子上来养伤,现在又跑来如此风流倜傥的男子来养身子,莫非黄草寨现在风水变了。 “原来姑娘名叫安安啊,倒跟我那死去多年的妹子一个名。”皇甫鱼面现惊讶之色:“如若她没死,也该你这般年龄了。” 安安不辨真假,柔声安慰道:“逝者已矣,皇甫公子不须太过感伤。” 皇甫鱼伸出手,轻轻将安安的手拉住,让她反转身子,面对着自己。 他的动作自然而亲切,竟令安安无法拒绝,仍由他牵了手儿,面对着他。 他无限动情的望向安安:“多年了,我一直觉得没做好当大哥的责任,常常自责不已,现在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她的影子。” 安安不由抬眼望向了他,那妖孽般的男子,眼神潋滟,望向她是如此的关切殷殷。 然后皇甫鱼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安安,当我妹子吧,我这些年没尽到当大哥的责任,现在我要好好的弥补。” 他的下颌,抵在安安的头发上,流连摩挲,如此的包容,如此的宠溺,如此的爱惜,甚至连安安自己都迷惑了,她似乎真的是他的妹子。 “安安,答应大哥好吗?给大哥一个机会,好好的照顾你、补偿你。”他的声音诱惑的在她耳边呢喃,真挚而诚恳。 安安胡乱的点了点头:“好……大哥。” 皇甫鱼听得她应允,才将她从怀里放开,轻笑道:“你看,当大哥的也太激动了,都没了规矩。” 他从怀里掏了一只珠花出来,轻轻插于安安的秀发之上:“这是我妹子以前一直缠着我想要的,可是我那时候没能力给她买,现在能买了,可她……”他脸带凄色,不过转霎,又明媚了起来:“现在送给你,以后想要什么,给大哥说,大哥都会满足你。” 安安点了点头:“好的,大哥。” 皇甫鱼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安安,笑道:“走吧,妹子,你们当家的那个臭丫头不是要你给我安排住处么?你现在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她要安排你住地牢去。”安安既认了他当大哥,又收了珠花,自是实话实说。 “这个臭丫头。”皇甫鱼恨恨道,居然安排他去住地牢。不过听得此话也算放下心了,至少不是带他去悬崖边推他下去。 似乎后山少有人来,不大的地牢,只有一个漂亮的女牢头在此看守。皇甫鱼看着那柳眉凤眼,肤白如玉的女牢头,心情愉快,这粗衫布襟也是掩不了她的美丽。 清晨的阳光还没洒出,黄草寨都笼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知名的、不知名的各种鸟儿都早早的起来,忙着找虫吃。 小手被清脆的鸟鸣给吵醒了,以往婉转的鸟鸣,此时听来也甚是烦心。一夜没睡好,早上起床时,眼睛都有些肿肿的。 一晚做梦全是皇甫鱼那个无赖,竟梦到他要在这儿骗吃骗喝的赖一辈子。 小手都不知道怎么会招来这么一个无赖,比她还无赖。竟敢直盯着她的胸,说她现在不能称之为女人。 她不可能去拉开皇甫鱼的裤腰带,盯着他的裤档,一脸鄙视的对他说:“你说我不是女人,我还要看看你是不是男人。” 小手没节操没下限,也只限于对明康。 所以,她就输在皇甫鱼的嘴上。这年头啊,谁无下限谁占便宜。 她如此早起,安安倒有些意外,端水过来帮她梳洗打扮。 在给小手梳头时,小手想起皇甫鱼,问安安道:“昨天把皇甫鱼安排住进地牢没有。” 安安心情倒是极为愉悦,平白无故送上门来一个大哥,出手又极为阔绰,这不是天下掉下来的好事,于是含笑道:“安排进了。” 小手倒有些不相信,看皇甫鱼,性子是有些无赖,但看衣着服饰,纯粹富家公子哥一个,会住得下地牢? 小手本来想给他安排地牢,他住不惯一走了之得了,谁想还真的住下了。 安安给她梳洗完毕,又去给她端了一笼小包子来当早点。 谁知小手还没动手吃,就听得安安在前面道:“大哥早。” 大哥?还没等小手反应过来,皇甫鱼的声音阴魂不散的响起:“安安妹子也早。” 小手气得一个囫囵就将整个包子咽下去,差点憋不过气来。 昨天扭着自己认了师父,又跟老蔡攀了师公,这下连安安都改口叫他大哥,是不是再住两天,这全山寨的人都成他亲戚了? 刚喝口粥,将噎在胸口的包子给顺了下去,皇甫鱼就踱着步子,闲闲的走了进来。 黑发垂肩,一身紫色衣衫衫得他面容异常俊美,似乎地牢中并没让他受一点苦,这黄草寨的秀气倒让他给沾染了。 只是小手不待见他,顶好顶好的一个美男,如此无赖,小手心中一开始就对他极为排斥。 小手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皇甫鱼一脸痞笑道:“好歹你是我师父了,当徒弟的总该来给你请个安吧?” 小手不由撇了撇嘴,这人死乞白赖的当上她徒弟,未必以后还要死乞白赖的天天来给她请安? “师父,这初次见面,见面礼总该有吧?”皇甫鱼眯缝着眼,戏谑的看着小手。 第五十八章 无赖徒儿出手阔绰 “师父,这初次见面,见面礼总该有吧?”皇甫鱼眯缝着眼,戏谑的看着小手。 小手牙一咬,她都穷得叮当响,还欠铜锣山李幕容一屁股的债,他居然还想来要见面礼。 打定主意,按昨天的想法,不要理他,自己伸筷去挟小笼包来吃。 看他这么大个男人,好意思在这儿一直忤着看自己吃小笼包? 皇甫鱼一点也没见外的意思,一手拈起小手筷子上的小笼包,放进嘴里,咂吧了两下:“味道不错。” 小手看着他满嘴流油,看着自己空空的筷头,心痛起来,我的早餐啊。 还没等她心痛完,皇甫鱼已吞下小笼包:“师父还真会精打细算,一盘小笼包就当了见面礼。” 小手白了他一眼,我可没想给见面礼,我都没说要当你师父。不过这些话只能心里说,她可不想再跟皇甫鱼这个无赖搅不清。 皇甫鱼见她不说话,也不在意,接着道:“不过看样子,师父你也没钱。” 小手心里骂道,我本来就没钱,你别想来我身上剐油水,这笼小笼包,都算开恩。 “估计连自己都养不活。”皇甫鱼继续道。 小手纯粹望上头顶的瓦片,悠闲的晃着两条小腿,我不是活得好好的,还当了你师父。 “所以我坏一下规矩,倒给你见面礼得了。”皇甫鱼说着就去怀里掏东西。 小手看着头顶的瓦片似乎有了裂缝,得找人来修修了,否则下次暴雨这屋就会漏雨进来了,只是银子哪儿来啊。找李幕容借的银子,弄了酒馆,买了山上众人的口粮,怕也没有多少钱来修缮。 她想得出神,连皇甫鱼说倒给见面礼都没听见。 皇甫鱼见她不吭声,将手上拿着的银票在小手面前晃了晃:“见面礼哦,要不要?” 小手正在想着修膳的银子哪里来,突然见着眼前飘扬的银票,小心肝都快跳出来了。 她赶紧按住晃悠的两条小腿,跳下地来,一把抓住那银票,就仔细去瞧数目。 皇甫鱼一见她的神情,也知此招见效,笑道:“这下你见面礼都收了,以后可要好好听话哦。” 小手手捏银票,一时语塞,这口气,怎么倒象他是师父,她是徒弟?管它呢,分文逼到英雄汉,先收了银票再说。 五张银票,每张一千两,刚好够还铜锣山的债。 皇甫鱼怕她拿着钱没有安排,提醒道:“这银票,你就拿去抵了铜锣山的债。” 小手有点不相信的看着他,他居然也知道她欠了债? “以后也不要去铜锣山吃饭了,那个李幕容,不是个好东西。”皇甫鱼终于正色了一下。 这下小手该翻白眼了,人家李幕容顶翻天也就一个脾气别扭的小少年,最多也不过强拉了一下她的小手,拉过小手满足了心愿后,也就没有什么了。 怎么也比眼前这个一脸痞样的皇甫鱼好。 皇甫鱼一人自说自话的把该说的全说完了,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小手:“怎么样,我的小师父,徒儿的见面礼还说得过去吧。” 小手心里哀鸣一声,说得过去,你要是再多给点更说得过去。 不过她还是奇怪皇甫鱼怎么知道她跟李幕容借钱的事,难不成他是铜锣山派来的奸细。 第五十九章 好大的手笔 皇甫鱼这个自大狂,这下终于算是注意到她的想法了:“小师父,你别一脸崇拜的看着我,不要认为你徒儿神机妙算,未卜先知。作为一个生意人,消息灵通是最重要的一点。” 小手也不恼,收了五千两银票,还要跟他计较,只能证明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太小气了。于是起身就往外走,先去找早餐镇饱肚子再说。 一出门,却见寺庙外的空地上站了不少人,看样子,其中一部分人根本不是黄草寨的。 他们拿着图纸,对着整个空地指指点点,母猪则带着人跟在一边,不停的作着解释。 小手不由住了脚步,这是搞的什么名堂,难不成黄草寨被人卖了,别人上门来清点财产? 其中一人走了过来,却不是来找小手,而是向她身后跟出来的皇甫鱼汇报: “皇甫公子,这山势地形都丈量清楚了,我这就率人回去连夜画图纸。” 皇甫鱼挥了挥手,道:“嗯,速度越快越好。” 那人退了下去,都不曾瞧得小手一眼。 小手有些郁闷,好歹她才是这一寨之主,怎么就被人无视了。 皇甫鱼见她愣在当场,不再走动,不由轻笑道:“怎么,小师父,被我的大手笔给惊吓了?” 小手正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听他问,便道:“什么大手笔,我可没瞧见。” 皇甫鱼一撩长衫,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昨晚我住在地牢,深切的体会到了师父的良苦用心,那是要我感同身受全寨所有弟子的生活窘迫,所以我昨晚连夜就传信要这些人来,争取最快速度给我将这儿重新修建一所别院……” 小手听得重新修建一所别院,吓得脚一软,竟站不稳。皇甫鱼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眼里满是戏谑:“小师父,你可别跟我行这么大的礼,我是你的徒弟,受不起。” 小手站定身子,一把拂开他的手:“皇甫鱼,你在我黄草寨修别院,那不是全把我们给轰外面了?” 皇甫鱼取笑道:“小师父别恼,大不了我把别院修大点,让全寨的人都住进来,甚至让小师父的房间挨着我好不好。” “不好。”小手想也不想的回答,让他死乞白赖的当了徒弟都很不好了,还要房间挨着他? 想了想又吼道:“先跟你说,别以为你给了我五千两银票,就可随便动用我寨上的东西。这寨上的东西全是大家拼着老命不要抢回来的,你要是敢动,我揍扁你。” 皇甫鱼耸耸肩:“不动就不动,反正你徒儿也瞧不上你寨上这点东西。” 小手的脚又差点软下去,这口气,忒大了吧。 她一把抓住皇甫鱼的衣襟:“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跑我们山寨来做什么?” 皇甫鱼轻轻拉开她的手,看着这个比他矮一个头的小师父,仰着小脸,美目流转,一张小嘴气鼓鼓的嘟着,不由取笑道:“小师父的记性可真不好,我昨天在山下酒馆不都说得明明白白的嘛,我是个生意人,我上山寨是养几天身子。” 小手半信半疑,既然是生意人,应该有钱,否则 不会一甩手就给她五千两银票, 她跑到那些丈量的人员那儿,拖了一根铁棍四下敲打,莫非自己这山寨地下埋得有宝藏,所以皇甫鱼要死乞白赖的跑上山来,然后借口修别院挖宝藏。 皇甫鱼看着她在那儿折腾,整个小脸全是疑惑,心情大好,叫安安给他泡了一壶好茶,去找蔡昊天喝茶聊天去了。 *** 第六十章 我只要瞧你 这才叫日子啊,睡觉睡得自然醒,做梦梦得流口水。 小手从梦中醒来,一脸含羞。昨晚做梦,梦见明康了。 依稀是个午后的日子,那阳光透过花架,洒了一地的斑驳陆离在地上。 明康抱着她坐在明侯府后花园的花架上,陪着她荡秋千,那晃晃悠悠的秋千,随着摆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只管伸出两只胖胖的小手儿将明康抱得紧紧的——紧紧抱住明康,这是她小脑袋瓜子里最坚定不移的想法。 然后小脸在明康的胸膛上蹭啊蹭的——他的怀抱是那么的舒服,他的胸膛是那么的可靠——她想找一个最舒服的位置搁置她的小脑袋。 于是在她那坚定的花痴的神情举止中,明康的胸襟上全是她的哈喇子。明康不得不一会儿伸手替她擦哈喇子,一会儿又拿手帕给她擦哈喇子。 然后听得明康担忧的问杨妈:“杨妈,是不是要带小手去瞧瞧大夫,怎么六七岁了,还是这么肯流哈喇子。” 小手就坚决的反对,伸出两个短小胳膊,搂上了明康的颈子:“我不要瞧大夫,我只要瞧你。”说着说着,那张小包子脸儿就凑到明康的眼前,看着明康精致的五官,哈喇子又往下掉。 明康赶紧拿手帕给她接住,身子一不稳,两人就从晃荡的秋千上摔了下来。明康怕她摔着,眼急手快,赶紧将小手紧紧护在怀里,自己却仰面摔在了地下。 小手就趴在他的身上,乐得只见牙不见眼的笑开了花。 小手咯咯的笑着,就从梦中笑醒了,心里能有这么一个人,不时的入梦来,这让她怀春少女的心,填得满满的。 安安见她醒来,凑近她脸前,疑惑道:“做梦梦见好吃的了?” “没。”小手脸上的笑容半天消不下去。 “肯定是梦见好吃的,要不怎么一脸的哈喇子。” 小手有些无语:“安安啊,你的观察力不错,想象力却有待提升。” 安安此时也没发挥她的想象力,返身替小手拿了衣衫过来,道:“铜锣山的大当家请你过去。” 小手的小脸又有些不自在了,她想起上次跟李幕容吃饭的情形,两人可是别扭得很,闹得不欢而散。 她坐在被窝里,手托腮想了一阵,是不是先在黄草寨吃得饱饱的再过去?或者揣两鸡蛋煎饼以备不时之需也行。 早知道当时皇甫鱼给了银票,就直接拿去还他好了。结果这两天光去想着皇甫鱼的用心,倒没去铜锣山。 想了一阵,恹恹的起床,反身之际,一眼就瞥见床上一处血迹,她不由吃惊起来,何时自己受伤了,染得床上有血迹,低了头就去看身上。 安安是过来人,自是明白什么个情况,抿了嘴儿笑,去找干净的衣衫来给小手换。又去给她备一些必用物品。 小手这时也看到自己身后染有血迹,只是,身上并没有哪儿受伤,怎么来的血迹。 安安将干净的衣衫递给她,笑道:“当家的,不用再看了。” 第六十一章 朝长大目标迈进一步 安安将干净的衣衫递给她,笑道:“当家的,不用再看了。” 小手仍是愣愣的看着她,这不能怪她,她一天到晚只顾着官兵捉强盗去了,就算偶尔去“春风阁”取经,也是学点抛媚眼之类的技术。身子不方便一说,她也只当是推辞客人的话语,哪曾想过真有身子不方便这一回事。 安安俯下身子,趴在她耳边如此一番说教,小手才明白了一些。脸不由臊得通红。小手难为情的道:“传话下去,跟铜锣山的人说,我不舒服,改天才去。”重新返回床上躺下。 这么大的身体上的事,她都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更没想好怎么出去见人。 安安坐在床头,将这样那样该注意的事细细讲给小手听,毕竟她是过来人,这些也该说给小手知道,省得这小当家的,到时候当着全寨那么多男人,闹出什么笑话。 这也是母猪考虑周到之处,小手身边有个大点的女子照顾,终究要好一些。 小手听着安安讲这些,似懂非懂,大是害羞,臊得面红耳赤,拉了被子盖住发烫的脸,只管支着耳朵听。 看着别人是一回事,事真到了自己身上,又是一回事。 皇甫鱼径径直直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呼天抢地的喊冤:“我的小师父啊,你可得替我作主。母猪她敲诈我,要我拿银子出来盖个客栈。” 却见小手一人躺在床上,整个头都蒙在被子里,动也不动,对他的冤情也是充耳不闻。 不由好奇问安安道:“她怎么了?” 小手蒙着头,在被子里闷哼了一声:“安安,不要说。” 安安起身让座,含笑道:“大哥来了?当家的身子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说罢出去给皇甫鱼泡茶。 皇甫鱼也不介意,大大咧咧的往床边一坐,就去拉小手的被子:“病了?怎么不去找大夫来看看?” 小手听得他要找大夫来看,更是大窘,死死的扯住被角,不让他拉开。 前几天他才说她不是女人,还要长两年,要是现在就让他知道,自己朝女人的目标迈进了最重要的一步,那还不被他戏谑个够。 这男子,人长得芝兰玉树一般,偏生毒舌得很,少惹为妙。 两人就被子展开了争夺大战,拉得急了,小手就蒙着被子大骂:“死鱼,不许拉。” 皇甫鱼听她中气十足的骂自己死鱼,也不象病得严重的样子。才住了手,去一边喝茶。 小手在被中蒙了半天,死鱼,你怎么还不滚出去,被中的空气是越来越稀薄,甚至还被她的双颊烘得个热呼呼的。 不行,再蒙在被子里,会被捂死的,刑部那些案卷里记录的死相多了,捂死的也不在少数,但象自己这样笨,躲个被窝,就自个儿把自个儿捂死的,估计没有。 要是自己的验尸报告交到明康手中,他看着上面的死因死相,会作何感想? 好难受好难受,小手再也忍不住,猛然揭了被儿,将头伸出来,贪婪的连着深呼吸了几口。 第六十二章 脑补出来的欺凌场面 皇甫鱼正在一旁的茶几上喝着茶,见她这边动了,眼光顺势瞥了过来,见得小手满脸绯红,连同雪白的脖子都红了一大片,眼神躲躲闪闪,不似以往那般狠狠的瞪自己,不由微微愣了一愣。 复又起身,走至小手的床边,问道:“你哪儿不舒服?怎么脸红得这么厉害。”俯身下去,伸手就去探小手的额头。 小手看着他那妖孽般俊美的脸,狭长的桃花眼眼尾微挑,眼里满是探究的意味,忙侧身往里面缩了缩,避开他伸来的手,道:“我只是有点头痛,躺一会儿就好了,你快出去。” 安安也在一旁拦住皇甫鱼,劝阻道:“大哥,她没事,休息一下就行了,你就别要去拉她了。” 却听外面的人有人阻止道:“不要乱闯,这不是你铜锣山。”话音刚落,一团大红的身形已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正是铜锣山的大当家李幕容。 李幕容本来安排了人来请小手过去吃饭,结果听人回话说小手不大舒服。 李幕容就想,一定有人将小手囚禁了,上次小手曾推三推四的不要他上黄草寨来。 他也听说前两日黄草寨酒馆开张时,碰上了无赖,扭着上了黄草寨,放心不下,于是就急急赶过来看个究竟。 他找不到小手的闺房,随便抓了一个人,一提拳头,还没出声恫吓,那人就乖乖的指了小手的住处。 屋中的场景更是让李幕容怒火中烧。 却见小手裹紧被子,满脸通红的缩在床里侧,躲躲闪闪,避让着伸向她的那只罪恶的黑掌。床前站着的那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不顾身边那女子的劝阻,俯下身子去拉小手。 李幕容平日见他那些叔叔伯伯们的勾当见得多了,于是自动的脑补着刚才那一幕的弱女被欺凌的场面—— “不要……不要……奴家还小,大爷,求求你放过我吧。”小手可怜兮兮的紧握着被角,缩成了一团,柔软无助,小脸凄苦,眼里饱含着泪水。 那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就一边淫/笑,一边步步进逼,挨进她的身旁,极尽调戏:“小美人,别怕啊……大爷我来了。乖乖听话,大爷我就怜香惜玉,保证会让你****……爽歪歪。” 死命护主的侍婢就忠心献身:“大爷,放过我家小姐吧,她还小,不懂怎么侍伺你,不如让奴家来侍伺你吧,你大可不必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对我怜香惜玉,尽管摧残蹂躏我吧——” 一霎间,李幕容就脑补完毕,气血直往上涌,居然有人敢欺负小手,看这男子,一身锦衣华袍,穿着打扮都不象是黄草寨的人,莫非就是那个扭着跑上黄草寨的无赖? 见旁边的侍女娇滴滴的,哪能拦住这个风流浪子。 李幕容杀气腾腾的冲上前去,姿态雄壮得如公鸡中的战斗鸡,一把拉开皇甫鱼,硕大的拳头就砸在了皇甫鱼的鼻子上。 皇甫鱼猝不及防,人噔噔噔的连退几步,才稳了身子。看向眼前这个愤怒的红衣少年。 那少年满脸都是熊熊的怒火在燃烧,明亮的眸子里杀气重重,大有将他生吞活剥的架势。 第六十三章 小香闺中绣榻前 皇甫鱼这几天在黄草寨上,跟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点得不错,出入就象自家那样随便,哪料到突然之间闯进一个红衣少年,不管青红皂白,也不开口说话,蹦上来就打自己,竟没躲开。 李幕容在气头上,本身武功不差,这一拳打实了,竟打得皇甫鱼鼻梁折断,一时之间,风情无边的脸上是满脸桃花开。 皇甫鱼识不得这个怒气冲冲的红衣少年,挨打之后,自是奋起身来,要去还这一拳。 安安这个娇滴滴的女子,忙闪在旁边,看着皇甫鱼满脸的鲜血,除了连连惊呼,也帮不上别的。 小手看着也不对劲,顾不得害臊,从床上坐起身子,扯起床上的抱枕,就砸了过去,气急败坏道:“不要打了,再打都给我出去打。” 两人听得小手发怒,连抱枕都给砸了过来,才悻悻罢了手。 只是虽然没有再拳来脚往,但两人的眼神却交锋不止。 安安自是顾着皇甫鱼,怎么也是她的大哥,忙扶着皇甫鱼坐下,又找来毛巾给皇甫鱼捂鼻血。 李幕容气呼呼的捡起地上的抱枕,也不需要人招呼,直接就坐到床头。看着脸儿绯红的小手,有些心痛,伸出大手就去拉她:“他没欺负你吧?” 小手坐在被窝里,见李幕容伸手过来,更把身子往里面缩了缩。 这些人是怎么了,居然也不顾虑她是一个大姑娘了,在她的小香闺里,在她的绣榻前,一个两个的都随随便便伸手过来拉她,皇甫鱼如此,李幕容也如此,害得她只能往里缩。 小手避开了李幕容的手,倚在床的最里边,然后才道:“没有。”脸更红了。 李幕容听得小手如此说,才放下心来,回身狠狠瞪着皇甫鱼。 想起两人都还不认识,小手只得硬着头皮给两人互相介绍道:“嗯,这个是铜锣山的大当家,李幕容,那个是过路的,皇甫鱼。” 两人听得她这一介绍,都有些意想不到,不免细细打量,目光冷冷一对,各自避开。 李幕容又转身问小手:“听说你不舒服,怎么回事,有没有请大夫来瞧瞧。”语气极是关切。 小手只得掩饰道:“刚才只是吃坏了肚子,现在没事了。” 皇甫鱼被安安拿毛巾捂了鼻孔,听得这话,不由奇怪:“不是说头痛嘛,怎么又吃坏了肚子。” 小手被人揭穿了谎言,无地自容,拿被子又将脸捂上,索性使了小性儿:“不要你们管了,你们都出去。” 安安见她羞得如此样子,倒有些好笑,这跟平日那狗腿无赖泼皮完全是两个模样。知她一时半会儿害臊,怕她一会儿更下不了台,只得起身送李幕容和皇甫鱼出去。 皇甫鱼和李幕容见小手下了逐客令,不得不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前,皇甫鱼终是不放心,问安安道:“我的小师父到底怎么了。” 安安浅浅一笑:“小姑娘长大了,总有这样那样的事,你们两个大男人,问这么下细,叫她如何开口回答。” 此话一说,皇甫鱼这个花丛老手,脂粉丛中滚过不是一两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难怪那小丫头扭扭捏捏,满脸通红却什么也不肯说。 李幕容却兀自不明白,追问一句:“小姑娘长大,总有些什么事?” 第六十四章 富可敌国的商人 安安看着眼前这个红衣少年,似乎也是一个少不经事的主,估计连女人都没挨过吧,这种事,又怎么能跟他细说。 她只得道:“这个等你再长大一些,也就明白了。” 皇甫鱼嘱咐道:“安安妹子,一会儿我去跟母猪说说,炖点鸡汤给她送来,你这几日注意不要让她受寒,也莫让她吃些冰凉的东西。” 安安笑道:“看不出大哥如此细心体贴,这些事都考虑得如此周全。” 皇甫鱼只是笑笑,好看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狭长的缝,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女人,女人的心思连同女人的身子,他可是清楚熟悉得很。 李幕容只紧紧盯着皇甫鱼,盯着他那好看的凤眼,思虑着什么。 小手在里面听着三人的对答,更是羞惭得捶枕头。 李幕容跟皇甫鱼从小手的房间出来,一前一后走到外面寺庙的空地上,空地上已堆满了要修建房屋的材料,黄草寨的弟子正和外面请来的匠人热火朝天的挖屋基。 天上掉下个财神爷来,要给他们修建别院,这叫人如何不兴奋。 甚至连山下守酒馆摆茶水铺的人听说了,都惊讶极了,那个死不要脸的无赖,居然会拿钱给他们修住房。 看着源源不断的材料拉到这儿,黄草寨的人终于相信皇甫鱼说的是真话。 心里也暗暗庆幸,还好皇甫鱼死乞白赖的扭着小手当师父,没人来敲他两闷棍,否则真的是叫把送上门来的财神爷给打死了。 李幕容看着这一些,脸上依旧一片平和之色,心里却在寻思,黄草寨不是缺银子得很吗,怎么还大兴土木。 皇甫鱼却没在意这些,见得李幕容住了脚,也跟着停了下来。 李幕容回身看他,看着他的锦衣玉袍,轻袭缓带,那狭长的凤眼,终于让他记起了这个皇甫鱼是谁了。 这个富甲天下的商人,是如此之年轻,如若不是身上穿戴之物不俗,如若不是他凤眼里携着令女子怦然心动的款款深情,若不是黄草寨突然有钱大兴土木,李幕容还真没联想到他身上。 他就是天下第一富豪——皇甫玉,富可敌国,据说他积累的财富,超过人们的想象。 当年李幕容曾跟随父亲,在江南一带见过皇甫鱼一面,那时候的皇甫鱼乘坐八匹马拉的豪华马车招摇过市,马车上是四名绝色的美姬围绕在一旁,连驾车的,也是两个俊美的女子。 李幕容混在人群中,是见过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年青风流公子,也知道他是天下第一有钱人。 只是这样一个腰缠万贯的人,居然会装出一副死乞白赖的样子,化名皇甫鱼,骗过所有人,跑到黄草寨来跟在小手的身后跑。 他不由冷冷笑道:“富甲天下的皇甫玉,居然跑这黄草寨来,真让人意外。” 皇甫鱼也有些意外,他一向在江南一带,想不到跑这么远的北方来,居然还有人能认出他。 铜锣山跟黄草寨不一样,黄草寨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合成,四处流窜,抢到一个算一人,连自己的人马有多少都没搞清楚,更没搞清楚天下的有钱人有哪些。 小手平平淡淡跟别人说他叫皇甫鱼,所以全寨上下知道此人叫皇甫鱼也没任何震惊,只当是个普通的有钱的客商。 而铜锣山那是真正性质的强盗劫匪,自是将天下有名的商人商号镖局这些打探得一清二楚,皇甫玉就是他们最眼馋的一个商人,财富真正可敌国。 第六十五章 命中注定的死对头 只是皇甫玉一向坐镇在江南一带,居然也跑到这北方的一处小山寨来。 所以小手在介绍皇甫鱼时,李幕容就有些意外,只是碍着这是黄草寨,小手又在面前,没有猝起发难。 皇甫鱼也知道李幕容是此处有名的悍匪,只是没有见过罢了。 听闻他性格怪僻多变,手段毒辣,可此时看他,红衣黑发,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年轻气盛,虽然冲动,但也不象心狠手辣妄杀无辜之人。 在听得李幕容的话后,皇甫鱼只是微微一哂,不置可否,好看的凤眼也随着变得细长,倒没了在小手面前那一惯的无赖样。 李幕容负了双手,踱着方步围着皇甫鱼转了两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够:“要是富甲天下的皇甫玉被我擒了,你说,我该要多少赎金才对得起他的这个身价。” 皇甫鱼只将手帕捂了鼻子,刚才那一拳真狠,捂了半天,都还不敢松手。 嘴里哼了一声:“要是我那当家小师父,知道她的新收的徒儿被人擒了,该是如何的痛心疾首。” 李幕容刚才已听得皇甫鱼叫小手小师父,虽不知道怎么小手成了皇甫鱼的师父,但也知道皇甫鱼此时搬小手出面,有压自己的意思,淡淡道:“她痛心疾首,与我何干?” 皇甫鱼看着他身后:“那个谁,你都听到了?快告诉我小师父去。” 李幕容心中微微一惊,这是黄草寨,到处都是黄草寨的小喽啰,万一谁过路真的听到他那句与他何干,去告诉小手就不妙了。 小手的脾气,他也算领教了,虽不如他这般轻易发怒,但真正惹了,一样脾气大大的,上次在铜锣山锣铜涧,不是骂了他,自顾自的走了。 急急回头望去,身后哪有人影,情知被皇甫鱼所戏弄,剑眉一扬,就待发怒。 皇甫鱼已哈哈大笑起来:“李幕容,如果我连这些都没打听清楚,我会敢一人孤身跑黄草寨来?” 他死皮赖脸的扭着小手上黄草寨,各方面的情况自然是打探得清清楚楚,包括铜锣山大当家对黄草寨大当家有意思这事也不例外。 只是虽然李幕容跟小手的关系是打探得清清楚楚,但小手的来历,却一直没打探得了,仿佛就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似的,黄山寨的人搞不清楚她的来历,又没在江湖上听过有这么一个女子。 虽然李幕容嘴上说着跟他何干,其实心中还是在意小手,一试之下,果然应验。 李幕容沉了眸子,没有反驳,算是默认小手确实份量极重。 待皇甫鱼笑完之后,才冷冷问道:“你孤身一人跑来黄草寨做什么?”既然不能立即擒了皇甫鱼,让小手对自己有何成见,那么,搞清楚皇甫鱼的来意也行。 皇甫鱼反问道:“那你又是来做什么?” 李幕容不答话,他来自是为了小手,可他不相信,皇甫鱼来这儿也是为了小手。 前几年,皇甫玉在江南的排场,他也见识过了,极尽奢华,美女环抱。毕竟皇甫鱼的身家钱财,注定了身边莺莺燕燕,左搂右抱,哪会跑黄草寨来对着小手这个黄毛丫头发花痴。 皇甫鱼见他不说话,定是在盘算自己的来意,便道:“你也不用一门心思来算计我,等我在这黄草寨住腻了,走时也按这个规模,送你一处别院,省得你心痒痒。” 他伸手往那边正大兴土木之处一指:“看到没,我送小师父的见面礼。走时我也按这规模送你一处。” 这样一处别院,造价不菲,李幕容劫得最多的一趟,也造不起这个院子。 既然皇甫鱼亲口许诺要送座院子,再好不过。财也得了,又顺水推舟放了人情,不用彼此伤了和气。 李幕容倒不担心他空嘴白舌打胡话,他只担心皇甫鱼莫明其妙出现在这儿对小手不利。 皇甫鱼见他沉吟着不说话,也知他心中所虑,道:“你放心,我绝对对我的小师父没恶意,不会伤着这黄草寨上的任何人。” 李幕容想想也是,皇甫鱼年纪轻轻就积累巨额财富,自有他过人之处,真要对小手不利,也不会砸那么多钱财在这儿,大兴土木要修别院。 黄草寨的困境他自是清楚,否则小手也不会来找他们借钱。 既然小手没事,皇甫鱼也承认送一处别院,李幕容此行算是收获不小,骑马就要回铜锣山。 皇甫鱼轻描淡写的把手一招,道:“过来,我还有一事要跟你说。” 李幕容只道他真的有事,从马上俯下身子,皇甫鱼的拳头已擂到他的鼻上:“刚才欠我的一拳,我总要还了。” 李幕容捂着发红的鼻子,脸色都变青了,还好皇甫鱼的手脚不重,否则一样鼻血长流,李幕容哼了哼,看在别院的份上,也没计较,打马就走。却遥遥瞥见院外站着一个虎背蜂腰的男子,脸如刀削般的硬朗,一双眼如鹰鹫般注视着这边。 李幕容微微一怔,黄草寨何时来了这么一个厉害的男子。 那目光,凌厉劲透,似能看穿一切,李幕容心中不由一冷,还好刚才不曾真要动手擒了皇甫鱼,否则也出不了黄草寨吧。 这个冷漠硬郎的男子,注定会是他的死对头。 *** 小手在屋里躺了几天,皇甫鱼知道她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去打扰她,省得她又感觉灰头土脸的丢人。 现在全寨上下,都被皇甫鱼打点得极好,人人都收了他的礼,对他一概笑脸相迎。 本来最初是要赖几天养身子,结果现在倒成了人人极力挽留他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 甚至寨上开始流行一曲小调,小调名就叫:财神老爷下凡了。 小手听得这传闻也是好笑,对安安道:“人人都在哼小调,你将这小调哼来我听听。” 安安轻笑道:“这寨人众人随口胡诌的,你还当真。” “哼来听听吧,好听了重重有赏。”小手利诱她。 安安这个小女子,就威武能屈、富贵能淫了,启朱唇,转玉舌,咦咦吖吖的哼了起来: 财神老爷下凡了, 住在我寨不跑了, 今天买了叉烧包, 明天买得马儿跑, 财神爷你可别跑, 住在我寨别跑了。 第六十六章 如此这般亲密接触 她的声音又软又柔,一首打油诗经她口中唱出来,也有那么一点韵味,比寨上那些人的哼哼,好上百倍千倍。 小手听着这打油诗编成的小曲,真是有才啊,有了财,众人的才也被发掘出来了。 我坚定不移的带领大家走自力更生的道路,都没人歌功颂德,他来几天,施点小恩小惠,事迹都全寨传唱了。 这不,皇甫鱼又给安安送来了一套首饰,既然认了安安当妹子,当大哥的自然不能小气了。 安安对着镜子精心的换了一个好看的发髻,又插上金步摇,她人本来就美,一天到晚呆在山寨里,没事就是梳妆打扮,光艳得如同花朵一般。 小手就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双手托腮,看她打扮。她都不明白,安安天天花那么多的时间在这梳妆打扮上,也不累。真是人各有志,勉强不得。 安安对着铜镜端详了半天,才呶嘴问小手:“当家的,这个金步摇好看不。” 小手点点头,纯属敷衍了事:“好看。” “大哥送的。他说我要是喜欢,下次再送我一支。”安安抿着嘴儿笑,也不介意小手的言不由衷。 她一个黄毛丫头,又如何懂得怎么样做个真正的女人。 小手听她提起皇甫鱼送的金步摇,就想起皇甫鱼送的银票,得找时间去铜锣山还了李幕容。 安安瞄见了小手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想起,皇甫鱼全寨上上下下都送了礼,唯独没送小手东西。 嘴上虽说送个别院给小手当见面礼,但那也是修来大家住的。 莫非小手为这事不高兴? 看来得去提醒一下大哥,也该给当家的送点礼物才对。 小手想着左右无事,还是去把银票还了,省得李幕容又派人来请他吃饭。 正要往马厮走去,皇甫鱼就不知道哪儿钻出来了,晃到她身边,折扇轻摇,贱笑道:“小师父,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他换了一身玄色长袍,长身玉立,不开口说话,倒也是风流倜傥,结果这么一说话,痞样就流露出来。 小手睨了他一眼:“你不去认你的亲亲戚戚了?”这家伙,从一出现起就没安好心,这全寨上下的人,全都认作亲戚了。现在人人极力挽留他,自己倒不好意思开口赶他走了。 皇甫鱼一听,漂亮的凤眼就微微下垂了,极是委屈:“小师父说哪儿的话呢。因为这些全是师父的人,我当徒儿的爱屋及乌。” 小手也习惯了他的油腔滑调,不理他,去马厮拉了一匹马出来,她那匹山寨版草泥马,早就叫老蔡弄一边去辟邪避鬼去了,不在马厮中。 皇甫鱼见状,也跟着拉了一匹马出来,殷勤道:“小师父,你上哪,我陪你去。” “你上次不是给我银票,让我还给李幕容吗?现在我去铜锣山还他。”小手道。 “小师父,那带上徒儿去吧,徒儿还没去看过。”皇甫鱼已跃上马背,笑嘻嘻的看着小手。 小手有些意外,这死鱼,上次不是跟李幕容还打架的嘛,怎么又要吵着去。不过看他一脸死乞白赖样,估计也甩不掉,就带上他吧。 蔡昊天一身黑衣长袍,神神秘秘也不知道从何处钻了出来:“我也跟着去看看。”上次就想陪小手过去,结果伤势严重,没去得成,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小手一人去了。 “蔡师叔,你伤势好了?”小手有些意外,如此问他。 “没好,不过伤在背部,骑马出去走走倒没多大问题。”蔡昊天冷冷回了一句,他也有些纳闷,这次的伤,好得比以往要慢一些。 他既然如此说了,小手也不好拒绝,反正带了个皇甫鱼,再带个老蔡,也没大碍。而且上次铜锣山后山上遇上的两个獐头鼠目的男子,令她心中还是有所忌惮,蔡师叔能一同跟去,再好不过。 偏生安安一身彩衣也跟了过来,弱弱的说了声:“当家的……我也想去看看。”声音婉转温柔,一副楚楚可怜样,让人也不好意思拒绝。 小手有些意外,自己在屋里呆了几天,未必还把他们给闷慌了,一个个要出去看看。 于是吩咐下去,还有人要跟着去铜锣山的不,要去就一路,省得又半道钻出两人嚷着要去。 还好众弟子都在热火朝天的帮着盖别院,为自己早早有个舒适的歇身之所努力,没人要去。 四人骑马向铜锣山驰去。 小手一人骑马遥遥领先,蔡昊天不识路,不快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倒是皇甫鱼跟安安落在了最后。 安安不会骑马,娇娇巧巧的身子骑在马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皇甫鱼一向怜香惜玉惯了,又是她的挂名大哥,只得骑马跟在她身边,不时伸手扶她一把。 蔡昊天在前面,还是留意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见得两人在后面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微微蹙眉,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勒马过来,轻舒猿臂,一把将安安抄了过去。 安安只来得及“呀”了一声,就被蔡昊天安置在他的身前,她坐立不稳,身儿一晃之际,忙反身紧紧搂住老蔡的腰。 老蔡的腰,修长而结实,纵是隔着几层衣衫,安安依然能感受到对方那灼热的肌肤。 这阵子一直是她每日一次帮他敷药,他的肌肤,她是熟悉而期盼的,每日里,她都是满心期盼着去给他敷药,极尽温柔细致。 可蔡昊天从来是冷冰冰的,除了一句客气外,别的都不多说。 此刻这样的亲密接触,她索性装作害怕,只顾紧紧搂住蔡昊天的腰,不肯松手。 蔡昊天被她抱得紧了,微微一怔,低下头见她。见安安双眼紧闭,长睫微翘,一副害怕紧张的柔弱模样,知这女人一向这副模样,也没作多想,吩咐皇甫鱼:“你将她的马牵着。” 皇甫鱼愣了一下,没听错吧,让他牵马。 不过他现在只是皇甫鱼,不是皇甫玉,也就没法摆谱,地牢都敢让他住,牵马又算得了什么。 小手在前面已扭头瞧过来,一脸促狭,远远就嚷开了:“死鱼,你不是说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吗。现在牵马都不愿意?” 第六十七章 只怕情义两难全 皇甫鱼痞笑一下,将安安的马随手栓在一旁的树桩上,这是铜锣山的地盘,马不见了找李幕容赔去。 见小手已策马远去,忙上马催鞭,嘴里一个劲喊道:“小师父,等等我。” 李幕容正在明月堂前的操场上练武,精壮的上身全是汗水,长期**上身练武的原因,肌肤一片古铜色。 终究是个少年,身子比之成年男子,仍是显得弱了一点。 见得小手带了几人上来,大是意外,忙收了拳,转身拿毛巾擦了汗水,随手拿起短褂套在了身上。 安安只瞄得他赤-裸的身子一眼,又想起老蔡那修长结实的腰,脸儿一红,忙别过眼去。 既然黄草寨的当家的带人过来拜望,铜锣山这边也不会失了排场,李幕容一声令下,明月堂的酒席就摆了开来。 小手带着黄草寨的三人,右首里坐了,李幕容的四位叔叔伯伯左首坐下相陪。 李幕容喜欢小手,他这几位叔叔伯伯心知肚明,也没说什么,男人嘛,到了一定年龄,想找个女人再正常不过。只要不为了女人,而伤了寨上众人的义气就行了。 甚至这几个叔叔伯伯还想,小手也是山寨中人,铜锣山的大当家,娶黄草寨的大当家,没啥好顾虑,要是娶了她,顺带把黄草寨的地盘都接受了,也不是很吃亏。 小手有些高兴,看着自己这边坐了四人,第一次在声势上没有输李幕容,不是说酒壮怂人胆,人多也能壮胆,也就没了单独见李幕容的局促不安。 李幕容注视着她,见她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花瓣一样柔软的唇齿间贝齿闪亮,灵动狡黠的双眸也微微弯成了月牙儿状,想来是极为开心。 穿着也不似以往那么随意,穿了一件雪白的长衫,衫得她的肌肤如瓷般光洁,满头青丝用丝带儿散散的系着,娇俏得可爱。 李幕容心中一荡,她今日如此开心,自己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别再跟她发脾气。 直到五当家梅少元连唤他两声,李幕容才收回眼光,把他的几位叔叔伯伯给小手几人做了介绍,只是看到皇甫鱼时,微微迟疑了一下。 皇甫鱼还没等到小手介绍,就立马站了起来:“在下皇甫鱼,新进加入黄草寨的。黄草寨和铜锣山也算邻居了,以后还望多多关照。” 众人听他自我介绍叫皇甫鱼,也不在意。李幕容松了口气,还好众人都不认识皇甫玉。 他回铜锣山来,并没有说起皇甫玉在黄草寨这事。 万一手下的兄弟们知道天下第一有钱人在黄草寨,肯定不会放过送到门口来的肥羊,大家刀口上讨饭吃,哪怕摧平黄草寨也要把皇甫玉掳来。 他不知小手跟皇甫玉交情究竟如何,怕小手一心护短,到时候他情义两难全。 而此时皇甫鱼肯作小伏低,改了名姓,自是再好不过。而且也只有他一人见过天下第一有钱人的模样,他不说,谁又知道这皇甫鱼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有钱人——皇甫玉呢? 小手微微侧头,大大的眼睛就朝皇甫鱼瞄了过去,新加入黄草寨?她都没点头,谁这么大的胆,准他加入了的? 不过当着别的山寨的人,也不便细究,见皇甫鱼自我介绍了,便介绍蔡昊天:“这是我的师叔,人称老蔡。” 众人忙起身,连道“久仰久仰。”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老蔡是何方人物,根本无从仰起,只是小手初初上铜锣山时的胆识,还是让他们挺佩服。 徒弟都有此胆色,那师叔也差不到哪儿去,久仰一下也不会失了风范。 李幕容看这老蔡,脸如刀削硬朗,健硕的身子标枪般挺直,李幕容的眸子也微微有些沉了……原来是小手的师叔,难怪初时见他便觉得如芒在背。 看来小手当日所说的,并非假话,她的师叔不喜欢山贼。既然不喜欢,为何又在黄草山呆着? 这才多久的功夫,黄草山就接二连三的来了这么几位不同凡响的人物,看来许多事得重新估量一下。 他正在沉吟,小手已接着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的侍女,安安。” 李幕容那几个叔叔伯伯早前看着安安,见她含羞带怯,顾盼生情,就有些口水嘀哒,此时听说安安不过是一个侍女,更是蠢蠢欲动。 大家心目中早就把小手归了大当家,自然不便打主意。打打这个漂亮风情又小鸟倚人般的侍女的主意,该没多大问题吧。 李幕容看着他们盯着安安,眼珠子都不肯转一下,很是不爽,不过也没办法,谁叫自己寨上全是清一色的男人。叔叔伯伯些又都没成家,好色一些在所难免。 他们都掩了自己粗鲁无礼的一面,尽可能的装作斯文。 小手见席间众人谈笑甚欢,找个了机会,将怀中的银票掏出来,递给李幕容:“大当家的,这是以前找你借的银两,清点一下,以后就两清了。” 李幕容正在看着众兄弟上前劝安安的酒,而皇甫鱼在一旁不停的挡酒。 听着小手的话,回过头来:“什么?” 小手将银票递给了他。他接过来,看得一下,瞳孔不由缩小。 小手能突然拿出这么多的银票来还他,肯定是皇甫鱼出的主意,他的眼神狠狠的剜向皇甫鱼。 皇甫鱼居然一点也不感觉,仍旧端着酒杯挡在安安面前:“安安是我妹子,我这当大哥的不帮她太不象话,我们也不兴什么敬酒了,直接猜拳行酒令,输了就喝,这个公平。” 众人都叫好,然后各自猜拳行令,李幕容好不容易逮着席间皇甫鱼出去方便的机会,跟了出去。 皇甫鱼走到外面转角处,刚打了个酒嗝,就见李幕容尾随过来。 忙住了脚,提高了警惕。 这是李幕容的地盘,虽然以一处别院作交易,让他承认不打自己的主意,不过那毕竟是口上约定,都没兑现。 刚才自己在席间风头太盛,如果他要反悔,趁机擒了自己,也有可能。 李幕容倒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直上前去,冷吭一声:“是你给了银票让小手来还的?” 第六十八章 别想霸王硬上弓 皇甫鱼听得问这个,不由笑道:“怎么,大当家的很喜欢别人欠钱不还?”笑得是云淡风轻。 “以后我如何再找借口见她约她吃饭。”李幕容甚为恼怒。本來要小手过來吃饭,也就是想她能多陪自己。 皇甫鱼轻笑一声:“大当家,想那臭丫头陪着你玩,还找不到理由吗?眼下秋高气爽,正是郊游狩猎的好季节,要是出外碰上毒蛇猛兽,大当家的來点英雄救美,甚至**,怎么也比这儿坐着吃顿饭强。” 他潇洒温柔又多金,舍得在女人身上下血本,扑上前來的女人前赴后继。如何勾搭女人,周旋于众女人之间,自是驾轻就熟,这方面岂是李幕容这个少年所能比的。 见李幕容一幅恍然开窍的样子,皇甫鱼提醒道:“我也就这么随便说说,你可别真的想什么霸王硬上弓。” 男女之事,在他眼里虽是再自然不过,但也得讲个你情我愿。何况小手还小,终究是个半大的雏儿,打她主意,为时过早。 李幕容闷声道:“这个我明白。”他都不屑于他那些叔叔伯伯们的勾当,自己又岂会如此下作。 皇甫鱼瞄得他一眼,见他极是郑重,轻笑道:“即如此,我便帮你一把,让她经常过铜锣山來找你玩耍。” 李幕容听得此话,笑了起來:“如此就先谢过了。” 两男人达成协议,心领神会哈哈大笑,外面转得一下,又各自归位。 安安已被众人灌得有些晕呼呼,再是酒令行得好,也抵不住几人轮番上前,原本娇俏的脸儿,更是红艳。反看那几人,也东跄西倒,醉态毕露。 蔡昊天在一边看着,动也不动,就如一尊煞神,他本來性子就极冷,再看这些人,都是他的死对头,搞不好某一天都要栽在他的手上,他也不愿意跟这些人有什么交往。 只是碍着小手是过來还别人的钱财,他也就保持着克制。 早前大家看他冷硬,自也不会去触他的霉头,敬他酒,他也不喝,大家便不再管他,由他一边坐了。 小手见安安喝得差不多了,皇甫鱼也回來了,便起身准备跟李幕容告辞。 那知李幕容那个三伯,如何肯放安安走,舌头打结对李幕容说道:“侄儿,不能放她走,不能。**也好,拿刀子也好,不能让她走。” 李幕容听得他如此说,大是怒火,都不懂什么叫來日方长? 沉声叫外面的弟子进來,直接将此人捆了,才送黄草寨几人出去。 蔡昊天哼了一哼,还好自己今天跟了來,要是小手单独一人來,是不是这群混蛋就不肯放人走? 他又瞧了小手一眼,以往她过來,这伙人是如何待她? 还是早些养好伤,带小手离开山寨,少跟这些贼人接触为好。 只是京城的局势现在还是不明,也不知明康那边搜沒搜集得到有利的证据,吉凶难料,此时带小手回京城,除了让明康多了一层顾虑,沒有任何好处。 安安醉颜微酡,腮晕潮红,上前拉住他的马缰,叫道:“老蔡。”身体是摇摇晃晃,醉态毕露。 蔡昊天看了她一眼,沒有理她,从她手上拉过缰绳,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先行走了。 來时,他肯挟了安安跟自己同骑一匹马,此时安安醉醉薰薰的,他倒不肯帮手,真让人意外。 小手也知道他性子冷,一向不多作解释,便上前拉过安安,要让安安跟自己同骑一匹马。 皇甫鱼见状,忙跑上前,一个劲道:“我來我來,小师父,这些事哪能让你老人家亲自动手。”说罢已将安安扶上自己的马,也跟着骑了上去。 老蔡前面已骑马远去,小手只得跟在皇甫鱼旁边照料着,一路上安安都又哭又闹,不住拿拳头擂着皇甫鱼的身子:“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 杨斌进了明侯府,见李昌在书房门前站着,上前轻声问道:“大人在做什么?” 李昌淡然道:“跟了这么久,你还不清楚,大人不是看案卷就是查史记,也沒别的消遣。” 随即又问杨斌:“你们这段时间在外,有消息了么?” 明康在里面已经听得杨斌的声音,开口道:“既然來了,就进來吧。” 杨斌闻言走了进去,却见明康坐在书桌前,正独自一人下着围棋。 大人这模样……是不是太孤独了…… 杨斌还沒说话,明康已经发问了:“要來下一盘?” 杨斌赶紧摇了摇头:“不会。” 明康沒问话了,看杨斌的神情,也知道沒有新的进展,如墨般的眸子里泛着浅浅的失望,他重重落了一子在棋盘上,案子的关键突破点在哪儿呢? 他看着棋盘,想起以往跟小手下棋的事,小手的棋艺差劲极了,棋风也跟着差劲,都不明白,为什么她跟别人赌的时候,赌品都极好,跟他下棋,棋风都极差。 她并非不聪明。 小手从小就表现出极高的聪慧,只是她的聪慧,沒体现在常理上。 别人聪明,大抵不过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五岁吟诗七岁作对,大不了再來诸子百家棋琴书画。 小手沒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沒有一目十行的本事,既不会象别人那样小小年龄就吟诗,到现在也沒有学会作对。 他对她言传身教,也算自幼对她诗书薰陶,她也沒有学会多少皮毛。 记得初初送她去学堂念书,她是伸着胖胖的小手儿,搂着他哭得稀里哗啦,大有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书不能读的架式。 他硬着心肠,装作沒看见她哭得花猫似的一张肉包子脸,将她放在学堂里,转身就走。 不到晌午时分,学堂的老夫子就派人來传信,说小手肚子痛,人都立不起了。 他还是担心,急急就奔学堂去,见得小手紧拧着两道小眉毛,痛苦万分,胖乎乎的小手正按在小肚腩上,软茸茸的小脑袋瓜子歪搭在书桌旁,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 他抱了她就往医馆跑,,她一向是精力旺盛得紧的,现在这副模样,一定是难受极了才会如此。 第六十九章 大人翻身有望 他抱了她就往医馆跑,,她一向是精力旺盛得紧的,现在这副模样,一定是难受极了才会如此。 他抱着她只顾一路疾行,都不曾留意……怀中的糯米团小人,不知何时已舒开了紧拧的眉头,包子脸上依旧是那有牙沒眼的笑容,两只胖手儿也吊住了他的胳膊。 ,,她分明就是装的,却是装得似模似样。 明康还是不放心,让大夫替她再仔细看了看,确定她真的沒事,才舒了一口气。 他决定要好好的教育一下小手:“小手,听过狼來了这个故事吧?” “听过。”小手点点头,杨妈翻來覆去只会讲这么几个故事,都听得耳朵发茧了。 “知道那个喊狼來了的小孩子最后是什么下场吧?”明康看着她。 “知道。”小手将她的小脑袋点得如小鸡啄米,,不就是被狼吃了么,大人唬小孩都是这个把戏,,不听话就让狼來把你叼去。 “那你可不要向他学习,要做一个诚实的好孩子,知道不?”他总结性的提出要求。 小手也难得的很配合的表态:“我一定不会向他学习。” 明康有些欣慰,,她也并非朽木不可雕也,自己的话终于被她接受。却沒留意,她说这话的神情,有着三分的不屑,七分的自得。 第二日,他依旧硬着心肠,将她送到学堂,她虽然仍是又哭又闹,却不如第一日的激烈了。 他想,如此过几天,她习惯了,就不会再哭闹。 谁料不到晌午的时分,学堂又托人带了急信给他,,小手摔在地上,人事不省。 人事不省,,这事可严重得很,他都顾不上换衣,就急急往学堂赶去。 果然她闭着眼,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 所谓关心则乱,明康心急之下,也沒细察,抱着她就要往医馆赶。 谁料一出学堂的门,她紧闭的双眼就扑啦一下奇迹般的睁开了,眼里带着狡黠的光,笑得个有牙沒眼沒心沒肝的。 又一次成功的骗了夫子,也骗了明康。 她的演戏天份和撒谎天份可见一斑。 明康知道她又是耍诈了,有些生气的将她放了下來:“昨儿你可是答应好好的,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 “我只答应不向他学习。”小手见明康真的有些生气,鼓了小胖腮儿反驳。此答应非彼答应……虽然都是答应,但实效就相去甚远。 明康再是饱读读书,学富五车,也沒法理解她这个答应是答应的什么。 “我说了不向他学习,他那么笨,天天只知道喊狼來了,就不知道喊一点别的?老虎啊、狐狸啊、黑熊啊什么都可以啊……” 明康愣在原地……原來她不向他学习,是嫌他撒谎的技术太差。 “那你的意思,明天你又得编个理由逃学?”明康直截了当的问她。 小手一把就抱了他的大腿,蹲在他的脚边嚎啕大哭:“你就不要送我去学堂了嘛,我天天找理由逃学很辛苦的。” 明康黑了脸,她天天找理由逃学很辛苦……他火急火燎的往学堂跑,更是辛苦 他就陪着她在学堂外面的墙根下蹲着,,学堂外來來往往的人就有些好奇,这么一个少年老成的英俊少年,陪着一个糯米团似的小人在这儿数蚂蚁。 待学堂的人放学了,明康指着那些从老夫子那儿领了糖果的小朋友指给她看:“你瞧,大家都乖乖的上学念书,放学时老夫子都给大家发糖果。” 他想刺激她的好胜心,也许一争强好胜,她要比这些人更强,也就自觉自愿來学堂了。 偏偏她嘟了嘴儿:“他们的那些糖果不好吃。” “也许表现得好,老夫人还会发一朵小红花。”他继续引诱。 “我才不喜欢那些花儿呢,丑死了。”她扭了头儿过去。 “也许明天要发一些好吃的果儿呢。”他仍是不死心。 小手就咆哮起來:“那些果儿也不好吃,吃了肚子还要痛的……反正吃了肚儿要痛……”末了,她加上一句:“你别把我当两三岁的小孩子,老拿些破东西來哄我。” 你虽然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可你仍是个小孩子…… 明康无奈,抱了她就往家走,既然你不愿意去学堂,那好吧,在家我亲自教。 他狠了心儿,他就不信,他教不了她。 在将她罚站了三天三夜,自己也跟着陪站了三天三夜后,小手顺溜的背出了《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 可是,她虽然学会了识字,也学会了写字,心思却终究沒在这上面,谎是越撒越麻溜,人也是越來越古灵精怪。 他怕她误入歧途,只得严格要求她……虽然不如以往那般宠着溺着,结果还是……她在前面惹麻烦,他在后面偷偷躲着给她解决麻烦。 唉,他叹了一声,又落了一子在棋盘上,思绪中突然灵光一闪,眼睛也亮了,似乎棋局有些转机。 他转过身去,飞快的在案上伏笔疾书,一会儿就写好了信件,然后封好了递给杨斌:“你给我递出去,越快越好,如果所料不差,这就是问題的突破口。” 杨斌和李昌听得这话,眼睛跟着亮了,如此说來,大人翻身有望了。 灯下,小手和母猪、公猪、纪无施等人在一起核对帐目,每日收入多少,应该清算一下比较好。 虽然现在來了一个皇甫鱼,大把的掏银子砸在山寨,但母猪公猪还是要求尽量将自己的生意做好再做大。 毕竟皇甫鱼只是暂时住在山上,随时会离去。 结算下來,酒馆赚了一百一十六两银子,茶水铺挣得有四十三两银子,共计收入不足两百两。 平均下來还不够全寨人吃饭。 但纪无施对这个数还是很满意了,毕竟这才开张沒多久,一來许多过路人不敢來品尝,二來都还沒有自己的特色招牌菜。 纪无施对这个数很满意,可小手不满意,甚至还很惆怅。 我是想一锄头挖个金娃娃,从此大家不再为吃喝发愁。 “任何事情,难在开头,只要按此发展坚持下去,半年后,全寨人的吃喝自给自足沒有问題。”纪无施适时的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饼,权给小手充充饥。 第七十章 牢房也能住出气派来 “任何事情,难在开头,只要按此发展坚持下去,半年后,全寨人的吃喝自给自足沒有问題。”纪无施适时的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饼,权给小手充充饥。 母猪看着小手干咽了两口口水,那“咕嘟”两声,倒有些吓人,想了想,迟疑道:“要不,我们找皇甫鱼再投点钱來开个客栈。” 能多种经营,毕竟是好事。 小手有些迟疑,她不想欠皇甫鱼太多的钱财,现在欠的,估计山寨都要多久才还得清。 她一直沒搞明白皇甫鱼的來意,一问他,他就耍无赖,顾左右而言他,小手也就懒得再问。 自己从來沒有跟寨上的人说过自己的來历,皇甫鱼不说,也就由他,至少目前,沒看出他对寨上的人有任何恶意。 反正山寨就是这么一座山,人就是这么几百人,全部绑來卖了,也抵不了他投出的钱。 他除了人痞一点点,无赖一点点外,样样皆好。当然,这无赖样一般是耍给小手看的,对其它人,他还是一本正经。 母猪见小手不吭声,起身道:“丫头,你不去找她,我自己去找。” 皇甫鱼这阵子住在山寨,一天到晚哄着母猪给他做好吃的,母猪跟他自是关系极熟络。 小手见得沒法,只得跟母猪一起去找皇甫鱼。 小手只知道皇甫鱼一直住在地牢里,但也沒來看过。 此时一看地牢,走道上放置着两个红泥小火炉,炉火暖暖,似乎一天到晚沒熄过,以往潮湿阴暗的地牢里沒有一丝湿气。 皇甫鱼住的那间牢房,已铺着厚厚的织花地毯,四面墙早已全部粉刷过了,裱糊着水墨山水画,雕花大床旁边纱幔环垂,影影绰绰中能看见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上面堆着大红锦被,旁边案桌上青铜小香炉里焚着香,淡淡的龙涎香萦绕满室。 这牢房,竟被他改得比小手的小香闺还阔绰。 小手心里直叹气,有钱人真是好,牢房也能住出气派來。 令她这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小人,也恨不得大叫:“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沈心慈见得小手和母猪这晚上來查牢房,心中极是不安。 她一直呆在这后山,沒怎么到前面去,跟小手和母猪也不熟悉,只能说叫见过面。 母猪转得一圈,沒见着皇甫鱼,粗声粗气的问道:“皇甫鱼呢?” 沈心慈忙道:“他说他出去转转,我沒敢问他上哪儿。” 毕竟皇甫鱼是客人的身份住在这儿,又不是犯人,他进进出出,沈心慈自不敢过问。 小手看着走道上的小火炉,笑着对沈心慈道:“你可真是上心。” 沈心慈听得小手如此说,吓得又差点跪下去,只是知道现在山寨沒这规矩,才忍住了。这地牢中,其它物品皆是皇甫鱼自己叫人送來的,跟她沒关系,但这小火炉,却是沈心慈顾念他住在此处,怕地牢湿气重,而特意给他生的。 皇甫鱼也沒亏待她,不光送了首饰珠花,也送了不少漂亮衣衫,倒不比给安安的差。 毕竟二十多岁的女子了,还沒出嫁,一定得好好打扮才行。姿色再好,沒有打扮,还是逊了一些。 小手也知道皇甫鱼的手段,一向拿钱开路,走哪儿都混得开。 看着沈心慈穿着的绯色衣衫,又看着她满头的珠绕玉翠,还好皇甫鱼从不买相同的首饰送女人,否则安安跟沈心慈撞上,还真不知是什么模样。 便对母猪道:“他不在,我们出去找找。” 母猪嫌这黑灯瞎火的,怕出去看不清山路,磕着绊着不好。 正说话间,皇甫鱼已经回來了。 皇甫鱼一见小手,又嬉皮笑脸的凑上來:“小师父,你这么晚还來看徒儿?” 小手侧过身子不理他,嘴儿朝母猪呶了呶,意思是母猪找你。 母猪也不客气,她一向也不懂怎么客气,直接对皇甫鱼道:“皇甫鱼,是这样的,我们想在山脚再开一个客栈,來找你借点钱。” 皇甫鱼笑道:“是你们要开,还是小师父要开。” 小手倒有些奇怪:“有区别嘛?” 皇甫鱼站到她身边,笑嘻嘻道:“肯定有区别,区别老大了。” 小手不理他,反正不理他,他也会自说自话的说下去。 果然皇甫鱼就说了:“要是他们來借,我得考虑这钱借出去收不收得回來。小师父你來借,那就不一样了。你知道徒儿对你的忠心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你别说找我要钱,就是要命,徒儿眉头都不得皱一下,都会给你。” 小手白了他一眼,要他命干嘛,不如要点钱來得实在。 母猪在一旁听了就开始咆哮:“皇甫鱼,你要是不借钱出來,老娘从明天起,不给你饭吃,看你给不给。” 她这一吼,声势十足,加上地牢中的回音,倒也有些咄咄逼人。 皇甫鱼一把就拉住小手的衣袖:“小师父,你都听到了,她们要饿死你的徒儿,你得给我作主。”这么大个男人,居然來拉着小手撒娇,沒把小手给气晕在地。 小手不住的甩袖子,怎么也甩不开皇甫鱼的手,有些急了:“算我找你借,行了吧。” 皇甫鱼才笑嘻嘻的去怀里掏银票:“还是小师父最好,你这么心痛徒儿,徒儿哪有不孝敬你的呢。徒儿都安心要养你一辈子了,还在乎这点钱。” 小手直撇嘴,养她一辈子?怕是气她一辈子差不多。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文皱皱的话:“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天,以后不会这么个情况吧? 心中怀着小算盘,她斜着眼朝皇甫鱼睨去……还好皇甫鱼一时片刻沒想出这么有文化有情调的词,在那儿极为豪爽的掏怀中的银票。 皇甫鱼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张银票……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带上山來的银票这么快就用完了么?哎,这黄草寨也太穷了,什么事他看不过去,就一个劲的掏银票了。 于是他对小手道:“小师父,身上银票不多了,我明天去乐温城一趟。回來再给你。” 第七十一章 以往抵死缠绵的情景 于是他对小手道:“小师父,身上银票不多了,我明天去乐温城一趟。回來再给你。” 母猪一听皇甫鱼要去乐温城,忙着回去清点库房的物资,看有什么需要一起捎带回來的。 小手由她去了,自己却信步绕着后山坡走了一圈,后山坡基本沒什么人來,杂草齐膝般的高。 似乎感觉身后有人,小手回身一看,一身黑衣劲装的蔡昊天已不知从何处掠了过去。 “蔡师叔。”见得是蔡昊天,小手忙出声招呼。心里却有点好笑,明明才二十七八的年龄,偏偏全寨上下的人都叫他老蔡,都给叫老了。 “丫头?”蔡昊天见是她,有些意外,平日她都沒到后山來过,这晚上的,跑來做什么。 小手笑道:“刚才陪母猪去找皇甫鱼,然后我就顺便转转。你的伤势好了?这么晚出來溜达。” 蔡昊天叹了一声:“这伤一直反反复复,倒沒什么大碍了,只是跟人动手过招有些不便。” “不是有我么?”小手傲娇的一扬头:“打架过招的事就我上。” 蔡昊天苦了脸:“那个惯犯厉害着,我这个老江湖都栽在他的手上。” “蔡师叔是江湖混老了,胆子混小了吧?”小手取笑他。 蔡昊天瞪了她一下:“我很老了?” “不老不老,我蔡师叔英俊潇洒,帅气硬郎得紧,是无数少女少妇的梦中杀手。”小手马上大大的恭维一番。 这倒不是假话,蔡师叔那冷漠硬朗的气质,也确实风靡了京城一大片的女子。 蔡昊天也懒得跟她磨嘴皮子劲,他一向话少,只有跟小手,才说得上这么多废话。 “对了,皇甫鱼那儿,你可有什么发现?” “沒有。”蔡昊天简短回答,皇甫鱼天天在寨子里这儿晃晃,那儿聊聊,整日介无所事事,也沒看出有什么不妥的。 小手看着脚下齐膝般高的杂草,难道黄草寨成了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适合这些有钱人來消遣? “我会继续盯着。现在太晚了,你也自己早些回去。”蔡昊天飞快说了一声,转身走开。 小手不由叫道:“喂,喂,你都不送我回去?” 风中传來蔡昊天的话语:“你又不是弱质纤纤的小姑娘。” 好吧,我是五大三粗的女汉子。小手低了头,踩着齐膝高的杂草,返转回去。 反正要留意皇甫鱼,蔡昊天就四下转转,走至前面三道拐外,却见山道上跪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蔡昊天看也不用看,就知那是安安,全寨上下,也就她一人花枝招展,远远的都会暗香袭鼻。 这阵子一直是安安來帮他敷药,虽然他沒跟她过多说话,但也算是极熟, 他也隐隐约约听得别人说过她的事,一介弱质女流,被山妖掳上山,不得已做了山妖的女人。山妖走后,沒有去处,留下來给小手做了侍女。 世情薄,人情恶,她一介女流,又能如何。 所以去铜锣山的时候,看她不能骑马,也就坦然的携了她一程,只是她对铜锣山那些山贼的态度,又有些令他看不顺眼。 只是这夜里,她跑这山道上做什么,平日都不怎么出寨门。 他只得缓步过去,问道:“安安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难道今天月明星稀,人人心情大好,出來月下漫步。 安安抬头见是他,心儿莫名乱跳起來,这个冷漠寡言的男子,总是令她心乱:“嗯,大当家的不在,我出來找她。” 老蔡点点头:“刚才她已经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天黑不要出來随便乱转。”说罢转身就要走。 “哦,好痛。”随着一声轻轻的呻吟声传來,老蔡停下要迈开的脚步,转头看着安安。 安安抿了小嘴,秀眉微蹙:“我的脚刚才扭了。”一双眼求助的看着他,有些可怜楚楚的韵味。 老蔡看着四下里漆黑一片,沒有人影,前面山寨还有一段路程,只得俯下身子,一把将安安打横里抱起來。 安安被他双臂紧紧抱着,落在他那结实的胸膛上,不由惊呼起來:“三当家……” “我送你回去。”老蔡回答,简洁明了,随之迈开大步,向山寨掠去。 似乎男女授受不亲在他的眼中,根本不是一个要考虑的问題,安安闭上眼,将头儿温柔的贴在他的胸膛上。 这是她第二次跟老蔡如此亲密的接触,上次是去铜锣山,他将她安置在他身前。当时她反手扣了他的腰,现在回想他那修长结实的腰,仍是让她脸红。 此时再躺在他的怀里,闻着他那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安安的心更如小鹿般乱撞。 她不是小手那种青涩丫头,什么都不懂。 她久经人事,山妖在时,也曾夜夜在山妖身下婉转承欢。 初初小手去给老蔡换药之时,她看着他那宽阔结实的胸膛,就面红耳赤,令她想起山妖赤身裸-体面对她的场景。 此时贴着老蔡宽阔结实的胸膛,以往跟山妖抵死缠绵的场景又浮现在心头。 山妖,是再也回不來了吧。 夜风中,只能听见老蔡奔跑的脚步声,和安安轻轻的呼吸声。 蔡昊天将安安送回小手的屋子,安安的住所,就在小手的屋子外面搭的铺。 小手东转西转不知道转哪儿去了,还沒回來。 蔡昊天抱着安安,将她放回到床上,信手点亮了油灯。 灯火摇曳,将他的身影在屋中拉扯得遮了半间屋子,高大、伟岸而又模糊。 他放下火摺,对安安道:“丫头应该快回來了,到时候你叫她帮你看看你的脚。”说罢就要转身离去,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是尴尬。 安安已知他心中避忌,秀眉紧紧皱起,嘴里轻轻抽了一口冷气:“好痛。” 蔡昊天听得她如此怕痛,也不知小手何时返回。只得掏出随身携带的跌打药,坐在她在床边,叮嘱道:“你忍着点。” 他在山上的日子,大多时候就是她來替他敷药,现在帮她一下,也是应该的。 安安轻咬下唇,点点头,一抹绯红掠上脸颊,看老蔡的眼光,也躲躲闪闪。 蔡昊天沒注意这些,只飞快的撩起她的裙角,又除下她的鞋袜。 第七十二章 撞破了奸-情? 蔡昊天沒注意这些,只飞快的撩起她的裙角,又除下她的鞋袜。 安安的脚雪白小巧,脚踝处一片红肿,虽不严重,但她一个弱质女子,又沒习过武,难免娇气了一些。 老蔡嘴上说道:“得罪了。”一手捉了她的脚,一手就抹上跌打药。 安安只听得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蔡昊天怕安安叫痛,手掌不敢用力,只得轻轻按揉一阵,时不时加大手上的力道按压一下。 安安脚掌被他这么紧紧一握,手掌时轻时重的在脚踝之处按揉一番,越发意乱情迷起來,唇间低低的呻吟了一声,竟不知是痛还是痒。 蔡昊天头“轰”的一声就炸了。他再是冷漠,也是一个正常的男子,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壮年男子。情不自禁的,就捧了安安的脚儿,放在唇边…… 耳边安安又是呻吟了下,原來直坐的身躯,也半卧下去。老蔡猛然回过神來,心跳狂乱不已,额上已是汗珠,他急急放下安安的脚,顾不得收拾好跌打药,就夺门而出。 却与回來的小手撞了个正着。 小手大是奇怪:“蔡师叔,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老蔡也沒答话,晃身之际,已掠过屋顶,消失在夜色中。 小手看着床榻上的安安,春潮满腮,眼儿媚如丝。跟那“春风阁”的姑娘送客人出门时沒有两样吧,看來自己回來得不是时候,撞破了奸/情。 两人对望了一下,都大是尴尬,安安害羞扭过身子,将那丝质绢儿蒙在脸上。 小手讪讪的沒话找话:“我在外面走得好累,我马上就去睡觉,沒事别來叫我。”赶紧爬到自己的床上去躺下。 她一晚沒睡好,听着外面,似乎安安也是一夜辗转反侧,蔡师叔跟安安红果果的奸情呼之欲出啊。 晨光微露,黄草寨上一切都是如此宁静,皇甫鱼那条死鱼唯恐太过宁静,一大早就在外面嚷嚷了:“丫头师父,快起床,我们一起去乐温城。” 小手刚刚睡着,就被吵醒,气不打一出來,翻身下床,走到门口将就脚上的绣花鞋就给他砸了过去:“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你要去乐温城,你自个儿去吧。” 皇甫鱼一手接了她的绣花鞋,就跑过來往她脚上穿:“小师父,快把鞋儿穿上,地上凉。” 小手一把推开他:“一边去,我自己穿。”她一边愤愤的穿鞋,一边冲皇甫鱼道:“去个乐温城了不起么,一大早的嚷嚷。” “不是啊,小师父,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你都不担心我么?”皇甫鱼诞着脸,如此说。 小手斜着眼睨他一眼:“徒儿,你今年贵庚啊?” 皇甫鱼赶紧答道:“徒儿今年二十有六了。” 小手火大了,手指一下就戳上了皇甫鱼的胸膛,戳了又戳:“你还好意思说你二十有六啊,一天到晚在我面前來撒娇卖乖的,你不恶心,我都恶心死了。” 皇甫鱼身形比她高大许多,被她这一戳,还是连退两步。 他干脆变被动为主动,一把拉住了小手的小手:“原來小师父希望我老成稳重一些,看來徒儿得加紧修炼习性,不让小师父对我失望。” 小手忙一脸嫌弃的抽出手來,看來以后得跟皇甫鱼保持三尺以上的距离,省得被这个沒脸沒皮的家伙,趁机拉了小手。 “不过小师父,这修炼怕是一时半会修炼不好,你先陪我下山一趟,回來再修炼好了。”皇甫鱼铁了心要叫小手去乐温城。 小手大是不解,你去乐温城,我跟着去干嘛。 皇甫鱼一脸的惶惶:“师父,我只是一个生意人,手无缚鸡之力,万一碰上什么小偷强盗,徒儿小命难保是小事,万一谁绑了我去,要黄草寨拿几十万两赎金出來,那是大事。” 小手啐道:“你的小命那么管钱,值几十万两?”嘴是如此说,但想着上一次,自己在铜锣山后山,也险些着了道,还是防卫着皇甫鱼要紧。 何况自己留在这儿,对着安安也是尴尬,不如去乐温城转转,过两天再回來,给蔡师叔跟安安勾搭成奸的机会。便依了皇甫鱼,随他一同下山。 皇甫鱼打扮得风风骚骚,一袭洒金团云白色长袍,腰悬富贵万年玉佩,大拇指上一枚玉板指,倒也富贵逼人。 小手依旧是一袭绿衫子,头发丝带束着,全身清清爽爽,衬得小脸越发洁净如玉,吹弹可破。 皇甫鱼一脸痞样,睨眼看了她半天:“小师父,你这打扮,是打算给我当贴身丫头?” 小手不明白他为何计较她的装扮,但不正经惯了的人,也不指望他正经起來,白了他一眼:“那要如何装扮?如同你这么风风骚骚?” “也不错啊。”皇甫鱼凑近她身边,轻轻摇着折扇,给小手扇风:“顶翻天走出去,别人说我们是大小风骚。” “那我可甘拜下风了,沒你如此风骚。”小手主动认输。 “可不,这点你就确实不如我。当初我说当你师父吧,你又不愿意,偏要当我师父,这下承认不如我了吧?”皇甫鱼眯起了他那好看的丹凤眼。 小手赶紧两个深呼吸,将胸口的那口老血给硬生生的压抑下去,她什么时候偏要当他师父的?是他哭着喊着扭着叫她师父的。 “不过,小师父,我倒有些好奇,老蔡既然是你师叔,那你应该有师父吧,你师父又是哪位啊?”皇甫鱼旁敲侧击。 小手听他提起师父,明康那绝美的身影又浮现在心头,不知不觉都离开京城这么久了,明康现在还好吧? 她失神了一阵,然后侧头问皇甫鱼:“你问这个干嘛?” “我先打听清楚,省得到时候见着师公他老人家,失了礼数。”皇甫鱼极为谦恭。 “他隐居在深山里,从不出山,你也就不要指望见着了。”小手一脸诚恳。 等蔡师叔的伤一好,将凶犯辑拿了,她就跟蔡师叔回京城,估计也不会再见到这些人了。 皇甫鱼笑笑,也不深究她的话真话假,虽然沒查清她的來历,但此后要查清她的去处,倒也不是难事。骑着马,油嘴滑舌的跟小手一路侃到了乐温城。 第七十三章 新鲜情话说你一人听 皇甫鱼笑笑,也不深究她的话真话假,虽然沒查清她的來历,但此后要查清她的去处,倒也不是难事。骑着马,油嘴滑舌的跟小手一路侃到了乐温城。 他本就长得妖孽,鼻若悬胆,凤眼斜飞,如今在这乐温城一走,也惹得众人纷纷侧目,鲜花直往他身上飞。 小手想起上次來乐温城的情形,看來这乐温城人人都有爱美之心,见着漂亮男子都是丢鲜花。 行至一颇具规模的首饰店前,皇甫鱼驻了足:“小师父,买朵珠花给你戴戴。” “不要。”小手干脆的拒绝,以往在明康府,她是想尽了方法要打扮得漂亮一些引明康注意,现在出來,她倒觉得越是普通越是方便。 皇甫鱼给她一个反对无效的眼神,自顾自的进了首饰店, 风流多情的男子,是随身得有些珠花金镯凤钗之类的傍身,否则见了漂亮女子如何献殷勤,又如何搭讪。 小手见他已进了首饰店,无奈的在外面站了一下,跟着进去。 看守铺子的小二见得进來一个如此不凡的妖孽男子,富贵逼人,忙不迭的迎了上來,点头哈腰:“公子,需要看点首饰?” 皇甫鱼狭长凤眼只往柜台上那些普通货色扫了一眼,便道:“我需要一些手工精致、款式别致的,一般的俗物,就别拿出來了。” 小二虽是小二,也早练就了一双精明的眼光,知眼前这个贵公子非一般的主顾,弯腰作了一个请:“公子请随我进里间。” 但凡真正值钱的好货,自是不得随便摆在外面。 皇甫鱼轻撩袍摆,在小二的引荐之下,迈进了里面的雅间。 雅间里布置得富丽堂皇,能安排进此处來的,非富即贵,全是这乐温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此时雅间里正坐着一位姑娘,年约十五六岁,衣着服饰极为讲究,一张讨喜的娃娃脸,一笑起來,两颊就露出两个深深的酒涡。 估计这酒涡能装两钱酒,小手看着那对酒涡充分发挥想象。 掌柜正在向她殷勤的推荐店里的最好的一款首饰,见得小二随便引人进來,正要发作,但一见來人的举行气派,也知是个有钱的大主顾,训斥的话就吞进了腹中。 那姑娘想來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见了陌生男子进來,想避,却又无处可避。只得起身站了,手足颇有些无措。 皇甫鱼一见,斯文败类的脸嘴就露了出來,手持折扇长鞠一躬:“打扰姑娘挑选珠花了,孟浪之处,原谅则个。” 这家伙,除了在小手面前一脸痞样,对别人都是礼数周到。 小手在他身后看着,见他那道貌岸然的模样,一脸鄙视。按说这般妖孽级的美男,天天在小手身边转悠,也该引得小手发发花痴才对,可他在小手面前的那习性……不提也罢。 那姑娘极是害羞,脸儿红了,扭扭捏捏站过去,初初本來就挑珠花挑花了眼,此时在皇甫鱼一双桃花眼注视之下,更是无所适从。 皇甫鱼看那案上托盘一瞧,稍作沉吟,就挑出一枝珠花,递给那姑娘:“姑娘天生丽质,戴任何珠花都好看,不过姑娘皮肤极为白净,不如就选这朵珠花,更衬姑娘。” 那姑娘依了他的意思,伸手接过,羞羞答答对掌柜道:“那就这一枝珠花吧。” 那姑娘的贴身丫环跟在一旁,问道:“小姐,真的确定要这个?” 刚才小姐可说是不要这枝珠花的,现在又改了心思,还是确定一下比较好。 那姑娘红着脸,嗯了一声:“就这个。” 不要这珠花,岂不是怀疑人家这公子的眼光? 小丫头见小姐确定要这个,正要伸手付银子,皇甫鱼已极是大方的掏出一张银票搁在柜上:“我和姑娘能在此见面,也是有缘,这朵珠花就权当我送给姑娘的见面礼。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小手不住撇嘴,这涉世未深的姑娘估计又要被皇甫鱼花言巧语所骗,猛然一拉皇甫鱼:“走啦走啦,不要在这儿哄小姑娘了” 我要拯救这些少不经事的小姑娘。 那姑娘听得小手说他哄小姑娘,可看样子,小手比她还小。微微施了一礼,就要告辞。 皇甫鱼对她微微一笑,妖孽脸上温情无限:“姑娘请便。” 谦谦君子的架子倒也十足。 待那女子在丫环的陪同下走出门去,皇甫鱼才注意到那枝珠花还在柜上,忙追了上去:“姑娘,这是我送你的珠花,还望收好。” 那女子正要上轿,见他追出來赠珠花,红着小脸接过,临上轿,又回头望來,羞涩一笑,才迈进轿中。 皇甫鱼见那轿子抬了那姑娘离去,才回身进去,又细细挑了几款首饰,别的事,他倒不怎么用心,给女人挑礼物这事,倒极是上心。 临出门,他才似嗔似怨对小手道:“小师父,你怎么一天到晚坏我好事?要知道你徒弟这么大把年龄,尚未成家。你也忍心我一人独眠?” 小手见他越说越不象话,终究自己是女子,扭头就走。 真不知他在别人面前都是风度翩翩,在自己面前怎么就是这么的无耻下贱。自他出现,自己是完全的败北。 要不是拿他的手软,为了黄草寨,欠了他那么多钱,她真恨不得拿剑把他的舌头割下喂狗。 皇甫鱼见她走的前面远了,拿着珠花追了上來:“小师父,给你买的珠花。” 小手沒好脸色的白了皇甫鱼一眼,拿你的珠花哄你的漂亮姑娘去。 皇甫鱼凑近她耳边,软软的吹了一口气,极为轻佻:“丫头师父,你可知道,我嘴上虽然在勾搭她们,心里可是只想着你。” 小手切了一声:“别把你那些跟每个女人都说烂了的陈腔滥词用到我身上。” 皇甫鱼眉开眼笑起來,都快咬到她的耳朵了:“那以后我想点新鲜的情话,只说给我丫头师父一个人听好不?”尾音长长,声音婉转缠绵,极是诱惑。 小手忍无可忍,猛地仰起头來,从他手上抓过珠花,就向皇甫鱼脸上扎去,皇甫鱼见她來势凶猛,忙偏开了头,躲开小手这一扎。 第七十四章 人人都想沦落风尘 小手忍无可忍,猛地仰起头來,从他手上抓过珠花,就向皇甫鱼脸上扎去,皇甫鱼见她來势凶猛,忙偏开了头,躲开小手这一扎。 好险好险,皇甫鱼吓得冒了一身冷汗,摸了摸脸颊,还好他闪得快,要不那珠花就得扎到他脸上,岂不毁了他这张惑尽天下女人的脸。 看來这个丫头师父啊,还真得让她学学,一天到晚不要这么不解风情。别的女子,听着这些挑逗撩拨的话,谁不脸红心跳,意乱情迷。 他潘安般美貌,邓通般钱财,识情趣,擅撩拨,无往不利。 居然在这黄毛丫头这儿折戟,差点毁了容。 既如此,也不怪我戏弄你。 他兜兜转转,绕着地,带着小手去挑了一件男装,要小手打扮成一个男子。 打扮成男子? 小手的眼睛不由贼亮起來,一般要乔装改扮,都必有些有趣的事发生,她不由满心期待。 等小手换了男装从里间出來,皇甫鱼不由有些惊讶。小手就一袭紫衣袍子男装打扮,,面如冠玉,越发衫得唇红齿白,也学了皇甫鱼的样儿,手持一柄白色纸折扇,在那儿煞有介事的摇啊摇,倒真象一位绝色小公子。 看小手煞有介事的模样,皇甫鱼有些好笑,站到她身边,打趣道:“我说这位公子,刚才在里间可有看见我的小师父。” 小手白了他一眼,摇摇扇子,趾高气昂前面走了。 皇甫鱼忙跟了上去,叫道:“小风-骚,小风-骚……等等我。” 小手回头怒视他:“你叫我什么?” 皇甫鱼也煞有介事的将他手中的洒金骨玉扇摇了摇:“早前你不是说我风风-骚骚的么,可你刚才偏又学我摇折扇的架式,那不是小风-骚,是什么?” 小手默了片刻,还是决定沉默比较好,只顾往前走。 见小手沉默,皇甫鱼也知闹得有些过份,终于肯收敛一点,不再嘴贱,七拐八拐的将小手带至了“风雪馆”。 “风雪馆”自是取风花雪月之意,算是这乐温城最奢华最排场的风月场所。据说里面的姑娘一个个如花似玉,能歌善舞,又极解人意。 小手站在“风雪馆”门前,看着那满楼的轻纱飘扬,满堂的红袖招摇,敢情皇甫鱼要她换了男装,是带她來此处,找找姑娘解解人意。 好吧,虽然沒有什么人意需要找个姑娘來解,但小手也不怵进这个场所。 那妈妈正站在门外一脸笑容的拉客,见得两个公子哥潇洒而來,笑得如同一朵向阳花。 所谓“姐儿爱俏,鸨儿爱钞。”这两公子,两样皆齐,事就皆大欢喜。要是客人全都如这两人,只怕人人都想沦落风尘吧。 “姑娘们,下楼來见客了。”妈妈殷勤的将两人往里请,一边催促姑娘些出來见客。 楼上的姑娘就有些不悦了:“妈妈真是的,居然要我们下楼见客,这不是自坏名声么。” “就是,不拿乔一番,不是掉了身价。” 姑娘些嘴上如此说着,还是忍不住够出身子,往楼下飞了一眼。那一眼飞过后,不仅魂儿飞了,连同人儿都跟着往楼下飞:“公子,奴家伺候你來了。” 穿花蝴蝶些飞了过來,环侍在两人身边,一时之间,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 为了避免小手出什么意外之举坏了他的雅兴,皇甫鱼嘴角含笑吩咐小手:“你就在这儿坐着,不要轻举妄动,我上楼先休息休息,一个时辰内,不要來找我。” 小手听得他说休息,也明白了什么意思,原來此无赖登徒子东转西转,只是想來这“风雪馆”坐坐,心里不由吐了口水,暗暗骂了声死不正经。 皇甫鱼才不介意她的看法,在两个姑娘的簇拥之下,施施然往楼上的雅间走去。他成心想丢小手一人在这儿难堪,自也不介意跟那女子进房间玩乐。 在黄草寨这段时间,早就熬得狠了。 他对那姑娘一脸深情款款的样子,不了解的,还真以为他是一头栽进了这“风雪馆”,迷上了这儿的姑娘。 小手心中有些恼怒,他去花天酒地,居然丢自己在这儿,控制不住,抓起桌上的酒杯,就向皇甫鱼砸去。 这一砸,纯粹只是发泄不满,倒沒想把皇甫鱼砸个什么,所以皇甫鱼沒有武功,也能轻易躲开。 那酒杯直直向前砸去,“砰”的一声,砸在里侧的一间门房上。 房中有人,这一砸似乎坏了别人的雅兴,马上就有人过來,吱嘎一声打开了房门。 小手见砸中了别人的门,暗暗吐了吐舌,忙低下头,别过身子,一副事不关已抵赖到底的模样。 皇甫鱼在楼上,见她做了错事抵赖耍滑的模样,暗自好笑,正欲代她想向那房中的人赔个礼,却见门开之处,露出铜锣山五当家梅少元的脸來,倒有些意外。 他忙伸头看楼下,却见小手仍是勾了头背过身子去,不曾看到这边。忙将梅少元将里面一推,跟着挤进梅少元的这个房间。 不曾想李幕容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坐在里面,被一个粉色纱衣的漂亮姑娘灌酒,脸儿早就红得如他的披风一样。 梅少元存心带他來喝酒,顺便要让他尝尝女人的滋味,不想被人砸了门,很是不爽,开了门要找人算帐,却见皇甫鱼搂着个女人站在外面,有些意外,还沒开口说话,就被皇甫鱼推了进來。 见皇甫鱼急急将门反手掩上,有些疑惑“你怎么來了这儿?” 皇甫鱼伸手做了个悄声的动作,要是小手听得声音,跑上來看个究竟就麻烦了。 别人估计不会这么不讲礼节,但小手就说不定了。 要是让李幕容两人误会他是带小手來捉奸的,那就麻烦。 他反问梅少元:“那你怎么來这儿?” 梅少元回身在李幕容身边坐下:“下山來办点事,就顺便带我侄儿过來坐坐,歇歇脚。”在这个地方,他可不敢将大当家的称呼挂在嘴上。 皇甫鱼自是明白这个坐坐,又看了一眼已被灌得七七八八的李幕容,看來梅少元是用心良苦啊:“既然如此,那我不打扰你们二人歇歇了。” 第七十五章 好好喝两杯花酒 皇甫鱼自是明白这个坐坐,又看了一眼已被灌得七七八八的李幕容,看來梅少元是用心良苦啊:“既然如此,那我不打扰你们二人歇歇了。” 转身开门就要出去,想起又转身叮嘱道:“我那丫头小师父正在楼下,你一会儿千万不要跟他打照面。” 男子逛青楼,再是稀松平常,但让喜欢的人在这儿堵上了,终是不好。 李幕容吓了一跳,酒也醒了七八分,小手跑來青楼做啥? 他起身推开一道门缝向楼下瞧去,满堂穿红着绿的人群中,见得小手一身男子装扮,正直了身子转过身來,一身紫袍衫得她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越发娇俏得可爱。 要是被她撞见自己在这儿,还找了姑娘陪着,怕以后不肯理自己了吧? 于是这个一寨之主的红衣少年赶紧关上房门,就准备学那些被捉奸在床的人一样,从后面的窗子跳出去,心中也有些恼自己的五叔,强扭着带他來这种地方,结果一來就撞上小手。 皇甫鱼和梅少元大出意外,沒料得这个红衣少年居然打算跳窗而逃,一把拉住他。 “侄儿啊,你都还沒成家,不至于现在就开始畏那臭丫头了吧。”梅少元如此说,心中也有些惊叹李幕容的所作所为,平日那么怪僻多变的人,居然也开始畏惧人了。 皇甫鱼也劝道:“你现在也别急着开溜,引起意外倒不好了。我稍坐片刻就下去带她走。來來來,大家难道坐在这儿,美人环绕,好好喝两杯花酒。” 皇甫鱼说着,已施施然坐下,又拽了李幕容坐下,吩咐姑娘们倒酒。 李幕容纵是被留了下來,却是如坐针毡,心不在焉的应酬着,只盼皇甫鱼快点两杯酒下肚,然后去将小手拉离此地。 几杯酒入喉,却听见楼下传來阵阵小曲声,那小曲,正是黄草寨众人哼的:财神老爷下凡了。听声音,却是小手在唱。 无聊到唱小曲了么?皇甫鱼放下酒杯,打开房门就要來看究竟,一开门,就处在百花丛中,众姑娘齐齐将他给围了:“我找到财神了。”“财神,我们做朋友吧。”“财神,求包养啊。” 皇甫鱼看着跟在这群姑娘后面的小手,她正笑得个贼眉鼠眼,皇甫鱼不由咬牙起來:“小手,你……。” 小手将手中的锣儿一敲,将堂中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來:“走过路过,机会不要错过。各位朋友,财神老爷现身了。大家快快來见财神老爷啊。” 不是要找姑娘风流快活么,我倒要看看,对着这么多的人,你还有心思风流快活。 话音一落,她就看见了那屋中的梅少元和李幕容两人。 她可以肆意跟皇甫鱼作对,也可无视梅少元的存在,但李幕容在此呢。 看他脸带红光,醉眼惺忪,估计酒喝得正到位吧。自己现在弄了一伙姑娘來砸门,坏了他的好事,只怕他要发作。 小手悔恨啊,不该跟皇甫鱼作对,哄得众姑娘上前來拍门,自己也不该敲个锣儿來呐喊助威。她于是急急表态:“不关我的事,我啥也沒看到。”说罢,丢下锣儿,落荒而逃。 曾经因为拿银簪叉了东西,李幕容是将满桌的饭菜给砸了,因为说一句不喜欢看到山贼,他是抽刀出來嚷嚷着要杀人。 现在坏了他的好事,他的脾气上來,估计是要杀人灭口吧。 李幕容抬起昏昏的头,刚才好象听到小手说不关她的事,她啥也沒看到吧? 他嘿嘿的笑了两声,还好不关小手的事,还好她什么也沒看到。 醉醉薰薰中,他突然反应过來,什么都沒看到,那急着表明啥。于是他急急的追了出去,一定得给那丫头解释清楚,她肯定误会他了,啥也沒看到,肯定是气话。 众人只看得一道紫色影子飞出了“风雪馆”,随之一道红色身影又跟了出去,做什么要这么急? 小手前面一个劲的狂跑,似乎李幕容追上來了吧,真的要杀人灭口了? 乐温城她又不熟悉,似乎來路还是走过两趟,于是她就顺着來路一个劲的飞奔出城。 “你站住。”李幕容边追边喊。 “我不站住。” “你等一等。” “我不等一等。” 李幕容的轻功比小手高,本來早就该追上她,偏生喝了酒,脚下踉跄,步履不稳。一时片刻间,后面追的追不上,前面甩的也甩不掉。 真的阴魂不散跟上了?小手苦笑,这两天走什么霉运啊,才刚刚撞破蔡师叔跟安安的奸/情,这后面又來坏了李幕容喝花酒的性致。 是不是该找什么神來拜一拜?她小脑袋瓜子胡思乱想着,可是,这事该拜什么神?霉运神?衰神?扫把星?烂桃花神? 人家上京赶考,除了依老规矩要拜文曲星,现在都还造了个“考试必过神”來拜,自己怎么造不出个神來拜? 小手趴在李幕容的背上,任他将自己背出山林。 慌不择路的一阵乱跑,居然在山林中被毒蛇所袭,李幕容一直跟在后面,见她被毒蛇所袭,果断采取了措施,将她伤口的毒液给吸了出來,才算是保住了这条小命。 小手看着沒有知觉的腿,心中却是暗暗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会被毒蛇咬,那不如留在原地,等李幕容发一通脾气好了。 心中对李幕容有所惧,却不想又欠了他一个恩情,注定要跟这脾气暴戾的少年纠缠不清么? 见小手皱着眉,又是后悔又是难过的模样,李幕容也不懂如何说些好听的话儿,以往皇甫鱼还教他,制造点什么机会,來点英雄救美什么滴。 现在不制造机会,都來了英雄救美的事,可这个不大懂情趣的少年,就白白的错失这个英雄救美后一切该有的机会。 白白放过这个机会不说,甚至还找了一个碍事的家伙來插一脚。 他竟去捉了只鹞鹰來哄她开心:“看,还是个幼鹞,你以后可以慢慢驯养它。” 那头幼鹞,不过一尺多高,羽毛翅膀还沒长齐,显然还不会飞,就被李幕容爬上树去,掏了窝。此时被李幕容用带子捆了爪子,无法反抗,它只将那头偏过來,偏过去,颈下的羽毛平顺而光泽,清明的眼神显示它是聪明极了。 第七十六章 叫我幕容哥哥 那头幼鹞,不过一尺多高,羽毛翅膀还沒长齐,显然还不会飞,就被李幕容爬上树去,掏了窝。此时被李幕容用带子捆了爪子,无法反抗,它只将那头偏过來,偏过去,颈下的羽毛平顺而光泽,清明的眼神显示它是聪明极了。 小手一见就喜欢上了它,于是,对李幕容心存的那一点感激之情,也给转移了,嚷嚷着要带它回去喂养,甚至为了哄这头扁毛畜生,竟说了无数的甜言蜜语给它听。 只是又要背不能行走的小手,又要带这个不会飞的畜生,倒将李幕容折磨得够呛。 李幕容只是一个少年,背着小手,颈上又要兜着那鹞鹰,一路行來颇为吃力,汗水都湿了后背。 英雄救美,总是要付点代价的,只是他这代价付了,他是无知无觉,小手跟着也是无知无觉。 小手趴在他背上,看着他颈上细细的汗珠,想起了明康。 似乎从小,她就是个精力旺盛的小磨人精,从不肯睡午觉。明康想着法儿哄她睡午觉,她就磨着明康,大热的天,都要明康背着她,在回廊上摇來摇去。 那时的明康,也不过如同李幕容这般年龄,虽然少年老成,对她,却是宠溺的。每日午间都依了她的性儿,背着她在回廓晃荡,直到她睡着为止。 天气又热,又被她在背后抱得死死的,明康每次都是汗流浃背湿了衣衫。 于是,小手经常是看着他后颈上的汗珠,就伸出胖胖的小手儿,去摸他的颈项,明康怕痒,一缩颈,一笑,她的瞌睡更是沒了。 两人,一个死缠烂打的将他磨着,一个予取予求的任她磨着。 似乎,都能从彼此之间,找着自己存在的意义,被需要被呵护。 似乎,这是多年前的事了吧,这两年,明康都跟她保持了距离,不抱她也不再背她了。 两人在路边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拦了一辆半夜拉炭的硬板马车,李幕容一掌就劈晕车夫,将马车抢过,抱小手上去坐好,才驾车往黄草寨驰去。 出手还真是果断啊,不曾有一丝犹豫。小手看着他的身手,微微皱起了眉。 “我跟你说……”前面驾车的李幕容沒头沒脑的丢了一句话过來,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手赶紧正了正身子,以示洗耳恭听。 “今天,我在“风雪馆”……只是喝了一点酒。”李幕容憋了半天,终于憋了这句话出來,他一路追着她來,就是想解释这一句给她听,不曾想,耽误半天,这会儿才想起这个话題。 “哦。”小手淡淡的应了一句。 李幕容有些意外她的淡然,她这么哦一声,是表示什么?或者她根本不懂男人进那种地方是要做些什么? 李幕容搔了搔头,颇有些尴尬无趣,她既然不懂,一脸平静,他也不好跟她吧叽吧叽的解释一通,只是那么辛苦那么废事的追上她,就为了解释这么一句,被她这么云淡风散的一“哦”,好象真有点小題大作了。 小手心中想的却是,明康就从來不会进那些地方,更不会找个姑娘來陪着喝花酒。他的公事似乎越來越多,连陪她逛逛街,看看杂耍的功夫都沒有。 明康的年龄,也不小了,换作别的男子,早就成亲了,可他一直沒成亲,更别说三妻四妾。他一直未娶,京城那些大家闺秀、侯门千金的芳心也就一直落不到实处,不将芳心托附他吧,可世上再难找出如他那般美好的青年才俊,托附他吧,可也不曾见他格外对哪个姑娘留心过,整日里都是一副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模样,不是坐堂问案,就是翻查律典。 师父啊,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你真是世间少有的洁身自好的男人吖。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想明康了,甚至现在都迫不得已的想李幕容驾车回京城,那怕明康专专心心只看案卷,她能在一旁傻傻的看着他也行。 现在的他,又审理了多少案卷,复核了多少要案?会不会又碰上令他头痛的案子?或者又有什么江湖大盗,需要派出督捕厅的人出來海捕? 想到这儿,她看了一眼前面专心驾车的红衣少年,心中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兆。 “大当家的。”她开口叫道,他虽然极子是怪僻了一点,人也容易动怒,但对她,一向是沒有恶意的,数度援手于她。 “叫我幕容哥哥。”前面那红衣少年回过头來,脸上是肆意飞扬的笑容。她叫“幕容哥哥”的语音语调,真的很好听呢。 如果她对那只鹞鹰所说的甜言蜜语也是对他说,那就更好。她对鹞鹰所说的那些话儿,他听着都心动不已。 小手依了他:“幕容哥哥,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说,别说一件,十件百件我都依你。”李幕容回她,如若十件百件事儿依了她,她的甜言蜜语能对他说,那也值了。 “你发誓,不对我发火。”小手还是有些忌惮他的怒气。 “好,我发誓,不对你发火,你说吧。”李幕容有些好奇,她会求他什么事。 “幕容哥哥,你能不能……不做山贼了?”小手终于是把话给说出來了。 虽然她不是官家的人,也不代表官家的身份,可她不希望某一天,在明康的案桌前,看着有关他的案卷。 李幕容一听这话,真的有点火气了,她果然是瞧不起做山贼的,前次也说了不想看到山贼,现在又在叫他别做山贼。 他想发火,却想起才答应她,不对她发火。于是强忍怒气,只将那鞭儿狠狠的抽在马身上。 他一出生,就是在铜锣山,父亲是山贼,母亲是山贼,叔叔伯伯都是些山贼,连同朋友兄弟些全是山贼。 他也觉得,既然命中注定自己是一个山贼,就应该做一个很有名的山贼,搞好这一份很有前途的事业。 他脾气大,他怪僻,他凶狠,这一切,他都不过是要压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下面的人,他只有十几岁的年龄,他必须保持这凶狠怪僻的模样,否则,早被别人把他从大当家这个位置轰下去。 第七十七章 你放心我有分寸 他孤独,却又骄傲,他不想任何人说他不配铜锣山大当家这个位置,他做到了,但那作风怪僻,心狠手辣的性儿,也渐渐生了根。 小手坐在后面,虽然看不见他那强忍怒气的脸,但他抽出去的鞭儿,一鞭一鞭的,却似抽在她心上,抽得她既心闷,又心慌。 她只得改口道:“……那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别要动不动杀人?” “你几时见我随便杀人了?”李幕容嘴角勾了勾,终是讥诮的反问一句。 小手闭了嘴,她确实沒见过他杀人,但他怒气上來的时候,真的象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李幕容见小手不吭声,扭头看去,见她小脸满是失望之色,眼神也颇为郁闷,想着才答应她,十件百件都依她,结果仅此一件都依不了。 心下有些歉疚,缓缓道:“好吧,我依你,不随便杀人。” 小手听得他如此承诺,终是放下一颗心,长舒了一口气,他也许只能做到如此罢。 也好,偷偷抢抢,总好过杀人放火。李幕容,但愿你真的能记得今日的承诺。 李幕容听着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不由一暖,她似乎在担心他,是怕他万劫不复,并非是瞧不起他是个山贼。 至从娘亲去世后,还沒有任何人为他叹气。父亲连同叔叔伯伯们都是教他如何心狠手辣,如何不择手段得到一切,却并沒人关心过他的一切吧,似乎他坐在大当家的这个位置上,就该为了众人不顾一切前行。 于是,他心中的怒气慢慢消了,轻快对她道:“你放心,我会有分寸。” 小手也赶紧马屁拍上去:“幕容哥哥,你真好,要记得说话算话。” “嗯。”李幕容点了点头:“你上來一点。” “干嘛?”小手有些疑惑,还是够了身子,上前一点。 李幕容就趁势腾出一只手,毛手毛脚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那柔顺的发丝,摸着手感真不赖呢。 夜风中就传來小手的怒骂声:“李幕容,你个混蛋,弄乱了我的头发。” 李幕容奸计得逞似的哈哈大笑起來,如若他的生命,就似这肮脏的拉炭板车,注定只能奔走在无边的夜色中,能有小手一路相随,也不会那么的孤苦无助吧。 小手被李幕容送回黄草寨,就急不可耐的去拍蔡昊天的门:“蔡师叔,你开开门啊。” 蔡昊天闻声开了门,满脸警惕,大半夜的來敲门,莫非山寨中出了变故? “沒,我只是想回京城了,蔡师叔,我们回京城吧。” 蔡昊天抚了额,要是现在能带她回京城,当初明大人就不急着将她气跑。这山寨,有山有水有吃有喝,也沒啥大事,在这儿等京城的局势扭转后,再带她回去也不迟。 于是他一把关了房门:“等我伤好了,擒了那个惯犯再回去。” 小手有些嘀咕,蔡师叔,你的借口有点无赖呢,莫非以养伤为名,要跟安安多呆些时候? 这番动静,惊动了母猪。 母猪听说小手半夜回了山寨,有些意外,赶着过來看小手。 却见小手正坐在椅上,对着一只一尺多高的小鹞鹰说着情话儿。 “这是怎么了?”母猪用肘拐了拐安安,眼神朝小手示意一下。 小手听得动静转过头來,看着母猪不高兴的模样,赶紧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现在大家不要有暴戾之气,要有爱心,要用爱心來关怀它、感化它。” 母猪立马问道:“我啥时候有暴戾之气了?” “就凭你现在回了这句话,就证明你有暴戾之气。”小手一句话,飞快的堵了回去。 对了,得给这鹞鹰取个名,不能随时叫它扁毛畜生。 小手勺了一口蜂蜜在嘴里,想了想,一拍大腿有了主意:“叫甜心。”这蜂蜜,确实太甜了,都甜到心上了。 那鹞鹰听得小手这话,又“咕”了一声,偏头看向她的脸色,确定她沒有玩笑的成分,它的眼珠圆溜溜的转了转,羞愧难当,一头就向桌子撞了过去。 哟哟哟,瞧不出这小样,还挺刚烈的嘛, 小手一扯它脚上的链条,将它拉了过來。 本着别人赞同的,我一定反对,别人反对的,我一定赞同这个道理,小手坚定的叫鹞鹰为甜心,在数度以死明志不得已下,鹞鹰悲催的投了降,接受这个重口味的名字。 小手就乐此不疲的跟这精通人性的甜心培养感情,甜心听着她的甜言蜜语,只拿一双清清亮亮的鹰眼看着她。 可惜小手不懂鹰语,也就解读不出來那鹰眼里,蓄着“二货”两字。 小手跟甜心腻歪了两天,两天后总觉得不对劲,后來终于是想明白,是皇甫鱼沒有一天到晚來她面前來烦着她。 沒这无赖來烦着,倒也自在。 如此一想,她心情大好,扭着母猪给她做了萝卜糕。 山上别的物资不多,这萝卜还是母猪带人种了一大片,除了日常食用,多的都做成萝卜干。 母猪听她要吃萝卜糕,去给她做了,小姑娘,在山上哪能沒有点心吃。 小手一边欢快的吃着萝卜糕,一边丢了一些给甜心:“甜心,瞧我对你多上心啊,萝卜糕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母猪瞪了她一眼,你除了玩,啥事上过心。 她想起她要找皇甫鱼拿钱开客栈的事,问小手:“丫头,皇甫鱼什么时候给银票。” 小手怔了怔,这两天只顾逗甜心去了,沒看着皇甫鱼,倒沒想起这事。 一口咽了萝卜糕,讪讪道:“我找他问去。” 还沒起身,安安已带了沈心慈过來。 “皇甫鱼这两天他都沒回來?”小手有些傻眼。莫非在“风雪馆”跟姑娘谈心,谈得感动天感动地,也顺带感动了皇甫鱼? 沈心慈肯定的点了点头。 小手心中已觉不对劲了,初时以为他跟自己闹别扭,所以沒见着还图耳根清静,结果说沒回來,还是有点担心,莫非真应了皇甫鱼那乌鸦嘴,被人绑架了? 不消片刻,财神爷不见了这事,传遍了整个山寨,人人都跟着慌了,那情况,比自己的亲娘老子走丢了都还紧张。 早忘了皇甫鱼根本不是这个寨上的人,当初人人还恨不得背后敲他两闷棍。 第七十八章 跟果子有仇呢 明康缓缓走进刑部的大堂。 以往热闹的刑部,因他的失势,也冷清了起來。大堂的案桌上,都布了一层薄薄的灰,都似无人打扫。 甚至庭院里,都有麻雀跳下來,在草地上跳跃扑腾。 要是小手在,肯定一弹弓就过去了,以她的准头下,那麻雀估计是沒有逃命的机会。 明康望着麻雀,替它高兴,它算幸运的,逃出了小手的魔掌,而自己,也是幸运的,成功的查找到了尚书令谋反的证据。 三更天,宫里就派了值事公公出來,秘密宣职,命他连夜就入宫面圣,彻夜长谈。 然后今天早朝,一道圣旨,官复原职,重掌刑部。 “李昌。”明康叫了一声。 李昌跟了上來:“什么事,大人?” “为何刑部现在这么冷清。”明康皱了眉,就算他软禁在明侯府,这刑部也该有人负责看守。 “大人,你不知道,那些案卷我全给你抱回府上了,而兄弟们都四处忙着搜查证据,也基本上沒回來落脚。” 明康眉头依旧不舒:“别告诉我连看守刑部大牢的人都跟着放假回家休息了。” 李昌笑了起來:“这个谁敢啊。” 说话间,刑部主事李玉龙已赶了过來:“大人,刚得到消息,说你官复原职,我就急急赶了过來。” 明康点了点头,他这软禁期间,刑部基本都瘫痪了,得赶紧理顺才是。 “通知大家,今天都休息一天,明天一切恢复秩序。”明康简短的吩咐一声,自己掉头就坐轿回府。 事情告一段落,也该派人出去找小手了。 他隔着轿帘吩咐李昌:“过两天派人出去,将小手找回來。” 那个鬼丫头,顽劣不堪,还好这两年硬着心肠,狠狠的磨了磨她的性儿。真担心她心性不稳,在外面误入歧途。 记得很久以前,因为一桩案子,调查了祖孙两人,当初看着那祖孙两人相依为命,颇为同情,便命人送了一点财物给祖孙俩济困之用。 那姑娘感激涕零,又沒有可回报的,便送了一篮水果來。 就因为别人不再叫明大人,改口叫了一声明大哥,小手那个糯米团小人就在明侯府闹得个鸡飞狗跳。 初初他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很久之后,才明白那是她的小醋坛子打翻了,,她的师父,为什么别人要來叫一声大哥,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來叫大哥。 他回府,看着她嘟着嘴,鼓着小胖腮儿,将那一篮水果一个一个的往院子里扔,由于人小力气也小,扔出去的水果也沒有砸得烂,圆溜溜的滚得满院子里都是。 她砸了水果兀自不出气,又迈着她的小腿跑出去,在那些还沒砸烂的水果上踩了下去,,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那些水果咯了她的牙,她非要这些水果粉身碎骨來陪葬。 当她踩得正高兴的时候,一抬头,看见站在面前的明康,一惊之下,她整个人就直直的向下摔倒。 明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了起來……满身果酱,可是难看得很。然后她就伸着她的小胖手儿,搂着明康的脖子显得委委屈屈:“师父,你不要当别人的大哥,我不要你当别人的大哥。” 他有些为难,又不是他要去给别人当大哥,,而且别人叫一声大哥,也是客气加感激的成份。 她才不要管,反正她的师父只能是她一人的,她就搂着他的脖子哭得伤伤心心:“师父都不要我了,师父不要我了。” 他怕了她的鬼哭神功,只得柔声应承:“师父要你,一辈子都要你。” 她仍是不满足,要她……也有可能要别人,于是逼着明康跟她拉了手指拉了勾,保证不再要别人,她才奸计得逞似的收了哭声。 第二天,那个姑娘又送來水果,只是连同水果一起送來的,还有一个荷包。 虽然小手当时不知道送荷包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这个姑娘得寸进尺了,除了送水果还送了别的。 她当着这个姑娘的面,狠狠的将这些水果全啃了,,自己啃不完,还要全明侯府的人帮忙啃。明侯府的下人哪敢逆了她的意思,人手一个果子,啃得嘎嘣脆。 然后她又拿了一把剪刀,将那个荷包剪成碎条……虽然自己不会绣花,做不來荷包,但拆个荷包剪个荷包还是会的。 那姑娘脸红一阵白一阵,站着小手面前,看着这个比她矮了两个头的小女孩儿,有些忌惮,,她脸上那悍然的神情,仿佛是横刀立马,防止别人抢走她最心爱的东西。 最后那姑娘只得仓皇逃窜,如同想偷人东西,却被人警惕的发现,她的手只得讪讪的伸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明康等她从明侯府狼狈的离去,才从转角处施施然走了出來,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回了府上。 那姑娘的心思,换作明康这种明察秋毫、洞悉人心的男子,如何又不识得。 这些姑娘的无为念想,越早给她断了越好,,任小手这个小女孩子出手,比他出面婉拒合适。 他装作不知情,小手当然也不会傻乎乎的去炫耀今天剪了别人的荷包。 她只是巴巴的跑前跑后,给明康端茶捶背,小心的献着殷勤,该下人做的事她都抢着做了,万一明天那个姑娘跑到师父面前去告了一状,师父看在今天自己这么乖巧懂事的份上,师父就不会计较。 明康悠闲的喝着她递过來的茶,故意冷着脸,看着她的欲盖弥彰,然后“咳咳”清了两声嗓子:“小手,你今天表现这么乖,是不是犯了错啊?” “哪有。”小手正半跪在地上,讨好的帮他捶着大腿,一听这话,矢口否认,为了证明自己的理直气壮,她顺带连捶大腿的力气也跟着壮了。 明康赶紧跳了起來,顾不得手上的茶洒了自己一手……还有些烫。 然后他快步向书房走去:“我查看案卷,不要來打扰。” 小手仍是半蹲在地上,小心脏却卟嗵卟嗵的跳个不停,师父应该不会发现问題吧? 两盏茶的功夫,明康冷着脸从书房出來,只是这次的脸真的是冷着,而不是装的。 他将手上的案卷往小手面前重重一摞:“你动了我的案卷?” 第七十九章 找公子的丫环 他将手上的案卷往小手面前重重一摞:“你动了我的案卷?” 小手仍是矢口否认:“哪有。”却理不直气不壮了。 明康指着案卷上的那个“二”,对小手道:“你认为师父会写这个“二”字?” 小手看着那个二,横看竖看都是二。 小手抵赖狡辩道:“也许师父那天沒吃饱饭,所以写的字有些沒力气。” 明康的字,笔力苍厚雄劲,力透纸背,而那“二”字下面的一横,明显的有些气势不足。 明康的怒火慢慢的、慢慢的上升,他可以容忍她所有的胡作非为,他可以宠得溺得她无法无天,,就算闹得明侯府鸡飞狗跳,他也睁只眼闭只眼的装作不知道。但是,这事他容不下了,这添加上去的小小的一笔,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案卷上记录的死亡时间相差一天,所有的证据证拱都得重新推敲,也许真正的案犯会逍遥法外,也许无辜的人会就此送命……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他沒法弥补的。 于是,明侯府的下人们听见了小手惨不忍闻的哭嚎声,哭嚎声震得明侯府的院墙都差点震倒,,虽然她常常哭嚎,,但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沒掺一点水份。 明康将小手的屁股打得险些开了花,此后的几天,小手就如同一只小鸭子般在明侯府扭着小屁股蹒跚着走路,甚至睡觉都不敢仰卧,而只有俯卧。 她心里嘴上都把明康骂了个够,而明康,纯粹那几天早出晚归,根本不与她打照面,她的小可怜样,也沒处诉去。 这下小手算是真正的见识了明康的脾气与个性。 自那以后,她再怎么胡折腾,也不敢再动明康的案卷了。 蔡昊天的追踪侦探术是天下无双的,大案要案全是派他出來追踪缉拿。他带着小手进了乐温城,第一件事就是去钱庄打探有不有这么一个人來过。 钱庄掌柜对那个大主顾极有印象,说他出门往南边去了。 南边? 蔡昊天往南边转了一趟,尽头就是乐温城城主府,不消半天,他就带回來一些很重要的消息。 乐温城城主叫南宫银涛,妹妹叫南宫银月,自幼相依为命,感情极好。据说前两天,南宫银月出去逛街,偶遇一个男子,一见倾心,竟让哥哥南宫银涛出面,将他请回府上,好生款待。 小手推算了一下时间,南宫小姐请人到府上,也是皇甫鱼出了钱庄后的事,失踪的皇甫鱼,跟二小姐请到府上的男子,是不是同一人? 蔡昊天也拿捏不准,只得道:“那我去城主府一趟,看看究竟是不是皇甫鱼。” 小手认真想了想:“还是我去城主府吧。” “我假装皇甫鱼的丫环,跟他走散了,去城主府寻人,如果是他,我们就看情况再做决定,如若不是,顶翻天也只是个认错了人。”小手飞快的说明了阻止他的理由,略带稚气的小脸上,也有一丝谋算之色。 她与城主也算有一面之缘,要是真有什么不对,想來城主也会网开一面吧。 蔡昊天也觉此法甚好,小手年龄不大,当个贴身小丫环也说得过去,跟皇甫鱼也熟,不至于一两句话就让别人察觉是顶包的。 小手让蔡昊天寻了一间客栈住下,她换了一身衣服,头上绾了两个发髻,垂着头儿,倒也象个低眉顺眼的小丫环。 她与蔡昊天约定,如若皇甫鱼不在城主府,她就马上出來,如若皇甫鱼真的在城主府上做客,她再伺机而动。 两个硕大的青石狮子立在城主府巍峨庄森的大门外,两边各站着四个守卫看守着府门,身材魁梧,威风凛凛。自是显得城主府气派不凡, 小手一向聪明,应变也不差,当即就拉下小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上去拉住一个守卫问道:“兵大哥,你天天守在这儿,可看到我家公子沒有?” 那守卫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环,跑來拉着自己就问公子,一把推开她,道:“去去去,不认识你家公子是谁。” 小手就借他一推之力,顺势坐在了城主府门外哭开了:“公子啊,你到哪儿去了啊,你都不见了两天了,小手好可怜,找不着你,回去都要被夫人打死了。” 几个守卫见这么轻轻一推,就将这小丫环推倒在地,有些过意不去,沒有马上将她立马轰走。 见几个守卫沒來干涉她,小手便专心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将手绢往脸上一个劲的抹。 她也哭不出个眼泪來,只能拿手绢往脸上盖,好避免别人看穿她的把戏,几揉几揉的,倒真把眼睛给揉红了。 过往的人听得这个小姑娘在这儿号啕大哭,都停了脚步,甚至有人好心上前问道:“小姑娘,你在这儿哭什么。” 小手只管用手绢盖了眼睛,哭着道:“前两天,我跟我家公子走到这附近,我家公子走掉了。我找不到我家公子,我要找我家公子。” 她基本上算是扯着嗓子在干号了,只盼动静闹得大一点,能惊动城主府里的人,出來看一眼。 众人见她哭得可怜,七嘴八舌问道:“你家公子多大了啊,怎么会走掉了。” 小手比划了一下:“我家公子二十六了,这么高,这么大。” 众人哗然:“你家公子这么大了,哪会走掉,莫非是你这个小丫环犯迷糊了,自己跟丢了。” 小手也不管具体是谁走掉了,继续号啕大哭:“反正我要找我家公子啊,谁跟我说一下,我家公子哪儿去了。找不到我家公子,我就呆在这儿不走了。” 号啕得了半天,终于惊动了府里的人,府上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來问道:“什么人在这儿喧哗?” 守卫赶紧道:“有一个小丫环,跟他家公子走掉了,在这儿哭着找公子。” 管家倒清楚自己府上來了一个公子,不知道跟这小姑娘是不是一起的,于是便问道:“小姑娘,你也别哭了,我且问你,你家公子姓什名谁啊?” 小手赶紧上前露出大大的一个笑容:“我家公子叫皇甫鱼。” 怕管家不相信,小手又比划了一下:“我家公子二十六岁,长得鼻若悬胆,凤眼斜飞,当时穿了一件白色长衫,带的是富贵万年玉佩,手上大拇指上戴了一个玉斑指。” 第八十章 失心疯的皇甫鱼 怕管家不相信,小手又比划了一下:“我家公子二十六岁,长得鼻若悬胆,凤眼斜飞,当时穿了一件白色长衫,带的是富贵万年玉佩,手上大拇指上戴了一个玉斑指。” 管家心中暗想,倒跟小姐请來的那位公子差不多,便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关了门,进里间去。 小手想好险,还好那天看皇甫鱼风风骚骚,多看了他两眼,记得清那一身服饰,否则这会儿还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过得一阵,管家出來,身后又跟了一个丫环,对小手道:“你跟我來。” 小手忙行了一礼,又冲几个守卫行了一礼,才跟着那丫环进去。 蔡昊天站在围观的人群中,见得她如此就混进了城主府,心中也是放心。看那管家和丫环的神情举止,皇甫鱼真的在府上。 他虽然是官家的人,但现在住在贼窝,也不大愿意跟城主这边的人打照面,明康都被人诬陷说与兵部有勾结,要是再说他的手下与匪徒有勾结,那可真出乱子的。 看小手那丫头,都机灵得紧,一直沒说过來历。估计进城主府也不会乱说,就看她如何随机应变了。 那丫环领着小手径直往里走,穿过亭亭院院廊廊桥桥。 穿过三重院门,却见抄手游廊下,一个小丫环连连惊呼,躲闪不及,皇甫鱼正跟在她身后,笑嘻嘻道:“姑娘,來我抱一个。” 小手一见皇甫鱼果真在此,气就不打一处來,我在外面呼天抢地急着找你,你却在此处勾搭小丫环。自己倒还罢了,反正哭哭也是假哭,黄草寨几百人,可是真的担心他。 她咬牙切齿的就向皇甫鱼冲去。 琳儿见她加快脚步,不由叫道:“小手慢点。”心中却是有一丝见怪,这皇甫鱼少爷失心疯也便罢了,怎么连他的小丫头也是如此不懂规矩,风风火火毛毛燥燥的。 皇甫鱼听得说话,回身望來,见小手正向他冲來,杏眼圆睁,小脸忿忿。不由一怔,她怎么寻到这儿來了? 小手才不管皇甫鱼惊愕的神情,跑上去,就按下皇甫鱼的肩头,伸拳向他肩上捶去。皇甫鱼身子比她高,她还得跳起來,才够得着这两下。 琳儿惊得下巴都快掉下來,这小丫环真有个性,哪有丫环见着自家的公子,敢如此对待的。 皇甫鱼勾下身子,一边叫着好痛,打死人了,一边对琳儿道:“这是哪儿跑來的野蛮丫头,快将她轰出去。” 小手听得他叫琳儿轰自己出去,更是气大,又踢了他两脚:“你还装着不认识我了?看我扒了你的皮,你还认不认得我。” 皇甫鱼嘻嘻笑道:“嗯,我认得你了,我认得你了。”说话之间,双手已伸了过來,在小手脸上摸了一把。 小手只觉得一股恶臭扑鼻而來,再定睛一瞧,皇甫鱼手上都是沾着满手的淤泥,那一把,连带自己的脸,也糊上了稀泥。 难怪那院中的小丫环们尖叫着躲闪不停。 小手怔怔的看着皇甫鱼,他平素是一个多高贵的公子哥啊,虽是痞了一点,无赖了一点,但一向是极为讲究,看他牢房的布置,都是一个绝不肯委屈自己的主,现在却满手淤泥,全身肮脏,莫非真的失心疯了。 却见皇甫鱼又笑嘻嘻的凑到琳儿的身边,嬉笑道拉她的手:“那个丫头是哪儿來的啊,满脸是泥,真丑,快轰她出去。” 琳儿赶紧捂了口鼻,避了开去。 皇甫鱼叹了一声:“怎么一个个不跟我玩啊,我有那么多的珠花,送你们一朵吧,陪我玩吧。”说着说着,又返至小手的身边:“臭丫头,我虽然不认识你,但还是我们俩玩吧。” 说话之际,已在小手的手心上掐了一把。 小手初初见皇甫鱼的样子,已极是意外,此时皇甫鱼在她手心掐了一把,她更觉有些意外。 平时她再对皇甫鱼冷眼冷语,有时候还拳脚相加,皇甫鱼都不曾还过手,为何此时要还手掐自己? 却见皇甫鱼那好看的凤眼朝她瞟了一眼,随即又在她手上一掐。 小手不笨,这一眼这一掐,让她明白皇甫鱼在这城主府遇上了麻烦,否则不会装作失心疯,,更不至于连说两次将她轰出去这话。看來皇甫鱼是要她先离开,再作打算。 于是她赶紧挥手对琳儿道:“琳儿姐姐,我认错了人,这个不是我家公子,不好意思,我还是先走了。” 琳儿还沒开口说话,院门口已进來一男一女,男的约摸二十七八岁,龙腾虎步,剑眉斜飞,一双锐利的黑眸中,隐藏着指点江山、傲视天地的强势,顾盼之际,极为霸气。正是这乐温城城主南宫银涛。 身后是他的小妹,南宫银月,一张圆圆的苹果脸极为讨喜,一笑就是两个甜甜的酒窝,已年满十六,看上去仍是团团稚气,正是前两日在首饰店遇上的那个极为害羞的姑娘。 南宫银涛冷冷一吭:“想走?”手一挥,暗处齐刷刷站了不少人出來,手持弓箭,竟瞄准小手和皇甫鱼两人。 小手见得箭头瞄向自己和皇甫鱼,不由苦笑,城主府戒备森严,果真如此,还好沒让蔡昊天來打探消息。 皇甫鱼见得四周弓箭瞄准两人,小手是走不掉了,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竟有些保护她的味道:“哎呀,小丫头,是你啊,你怎么來这儿來。來來來,这城主府的桂花糕味道不错,我带你尝尝。” 说罢,也不管众人,拉着小手就进了里面的一间厢房。反正这些守卫只是看守着他,不准他离开,倒也不会伤他性命。 南宫银涛冷冷看着,只微微侧首示意,又有无数的人站了过來:“城主。” 南宫银涛那锐利的眼眸微微下垂,下了指示:“将那两人拖去给我刷涮干净了,带來见我。” 那皇甫鱼满手淤泥,带同他的小丫环也是满脸稀泥,恶臭薰天,他站在这儿闻着都难受。 他听得管家说,有个丫环在外面哭天抹地的找少爷,南宫银月已让琳儿带那丫环來跟皇甫鱼相见,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跟了过來。 第八十一章 富贵闲人慵懒模样 还真让他猜对了,这皇甫鱼被他派人强押着进了府,就装失心疯,这当儿,还居然要他的丫环出去通风报信,还好出现得及时,扣押了两人。 下人赶紧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城主的霸气,可是无人敢掠其锋芒。 小手和皇甫鱼两人被人架着去沐浴更衣,其实别人不來架,小手也是想快快去洗了那满脸的淤泥,臭烘烘的,难闻极了。 她虽然不大喜欢象安安那样,整日里擦脂抹粉,但是起码的整洁干净还是必须的。扭头看皇甫鱼的步伐,,比她还快,想來他也不再想装成这个样子了吧。 小手沐浴完毕,又有丫环上前來,给她佩带上香囊。 自己真的有这么臭么?小手嗅了嗅自己的身上,除了那新衣衫上有一股淡淡的茶花清香,并不曾有别的味了。 然后丫环就带领着她,又穿过两重院子,去见城主大人。 “禀城主,皇甫公子的丫环带到。”丫环在门外怯怯的通报了一声。 小手同情的望向她,别说她,要是自己对着这么一位霸气的主人,一样每日大气都不敢出。 “让她进來。”城主淡淡吩咐了一声,声音说不出的清冷。 小手走了进去。 却见皇甫鱼早就沐浴更衣妥当,已坐在城主大人的下侧,对着城主大人,仍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 城主正坐在堂中的太师椅上,微微抬了抬眼,朝小手扫视了一下,只瞧得一眼,他的眼不由微微眯了:“是你?” 刚才这丫头一脸稀泥,倒不曾认得她,此时洗整干净,他一眼就认出她來了,正是那个当日不顾一切冲到他面前來,想请求赏赐点财物的小姑娘。 那日见她,她是一脸狼狈,脑门上顶着黄黄白白的蛋液,他是极有印象。不想今日再见她,居然是满脸的淤泥,臭烘烘的,令他沒有再见她第二眼。 城主冷哼了一下,她的出场方式,总与别人不一样。他也想起了,她说她叫小手來着,这名,倒也有些奇怪。 皇甫鱼才不理他的冷哼,见小手进來,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哎呀呀,两日不见,你可火气越來越旺了,來尝尝这冰镇银耳汤,消消火。” 小手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我火会有这么大?当着城主的面,倒也不敢造次。 南宫银涛见皇甫鱼不理他,只管殷勤的给他的小丫环盛冰糖雪梨水,淡然问道:“皇甫兄的失心疯病,见着这小丫头,难道好了?” 皇甫鱼也不再装傻卖疯,轻摆袍角,坐下身來:“本來被你们拉來,迷糊得七七八八,现在见了这小丫头,病就自然好了。” 南宫银涛看着他,嘴角有了一丝不以为然的冷笑:“哦?还有这么一回事?早知道我挖地三尺,也把你的丫头找出來,省得你在这儿失心疯。” 皇甫鱼只是哼哼,不置可否。 “那么,皇甫鱼这名,也是你顺便胡谄的吧,我倒想好好请问一下,兄台尊姓大名。”南宫银涛望着皇甫鱼,语气不咸不淡。 皇甫鱼一副富贵闲人慵懒从容模样:“我自幼身娇体弱,我的奶妈说叫这名好养,叫了别的名命不长,所以,就叫皇甫鱼。” 南宫银涛也不多话,只看了门口一眼。 门外那个管家模样的人就进來回话:“回城主,这小丫环在外面说找他少爷,确实说的是找皇甫鱼。” 南宫城主点了点头,管家赶紧知趣的退下。 既然两人说词一致,那倒沒有假。看皇甫鱼的穿着打扮,也非一般人,所以就往那些名望家族上去联想。 将四处所有皇甫姓的名望家族都想了一遍,也猜不透这皇甫鱼是哪一家的子弟。 除了江南一带有个皇甫玉有些名望之外,也沒有别的皇甫家族。只是那皇甫玉是天下第一有钱人,一向坐镇江南,出入前呼后拥,身边美女环抱,也不会一人孤单单的出现在乐温城,身边连个随从护卫都沒有。 不过,管他皇甫鱼是什么來头,他也不惧。 乐温城扼守北缰要道,是边缰第一重地,他乐温城城主手握二十万重兵,大有裂疆封侯的资本,连皇上都得给几分薄面。 于是他的话也直接挑明:“本來还想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不过现在清醒了,也就沒必要了。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不知皇甫兄考虑得怎么样了?” 小手一边喝着冰糖雪梨水,一边将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向皇甫鱼瞟來,这是要逼迫皇甫鱼做哪样? “你把我软禁在府上,难道我一直不肯同意婚事,你就囚我一辈子?”皇甫鱼沒好气。 “不会囚你一辈子。我妹妹品性纯良,乖巧可爱,你们相处一段时间,日久生情,成婚也是水到渠成之事。”南宫银涛正色回答,语气波澜不惊。 小手被糖水一呛,剧烈的猛咳起來。 她立马悲催发表申明:“我无意的,绝沒有挖苦讽刺的意思。” 南宫银涛只是看了她一眼,那无形的压力扑面而來,小手那咳嗽声都不敢再咳出來,憋啊憋,小脸发白,继而涨得通红。 城主的眼光又扫视过來,含着深深的嘲弄,估计在他的威压之下,这小丫头就这样憋死了吧。 小手就求助的望向皇甫鱼。 皇甫鱼回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小手眯了眯眼。 然后皇甫鱼扬了扬眉。 小手再将嘴一歪。 皇甫鱼赶紧阖了眼眸。 南宫银涛看着两人眉來眼去,重重的哼了一声,当着我的面挤眉弄眼,分明是当我不存在。 小手心中哀叹,就是当你存在,而且是大大的存在,你的分身无处不在,我才不敢出声,只得眉來眼去。 然后借着城主哼了一声的机会,她也借机咳嗽出來,才险些沒给活活憋死。 刚才小手跟皇甫鱼挤眉弄眼是什么意思呢?这个就不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他所能理解的。 换一个人出來,肯定就一下读懂两人眼神交流的内容,解读如下,, 小手求助的望向皇甫鱼,徒儿啊,为了我能死得有个全尸,你就娶了他妹子吧。 皇甫鱼回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哪能为了你一个,牺牲我一人,我一向很忠贞的。 第八十二章 小手卖徒儿 小手求助的望向皇甫鱼,徒儿啊,为了我能死得有个全尸,你就娶了他妹子吧。 皇甫鱼回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哪能为了你一个,牺牲我一人,我一向很忠贞的。 小手眯了眯眼,我死有全尸,你也是找了一块葬身之地啊,很划算。 然后皇甫鱼扬了扬眉,意思是,我宁可死无葬身之地。 小手再将嘴一歪,既然如此,我不得好死,你也休想好活。 皇甫鱼赶紧阖了眼眸,好好好,我怕了你,那咱思量思量。 只是还沒思量得好,就被南宫银涛的重重一哼,给打断了思路,两人就沒法再继续眼神交流下去。 城主大人坐在太师椅上,以手支额。他看着堂下那两个不正经的有些头痛。 他妹妹等字闺中,已到适婚年龄,多少人上门求亲,他妹妹都看不上眼,只想寻个自己中意的人儿,他便由了妹妹。 哪料妹妹会对一个素昧平生便送女子珠花的男子感兴趣。 堂堂威震一方的南宫城主,连自己的妹子一点小小心愿都不能达成,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为了照顾南宫银月的那点小心思,他这威霸一方的城主,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好言好语的要皇甫鱼娶了南宫银月。 于是他道:“我一向不强人所难,我会给时间让你们慢慢培养一下感情的。”声音四平八稳,波澜不惊。 可小手和皇甫鱼都听出这话赤祼裸的威胁之意。 他会一直将皇甫鱼留在这儿,和他妹妹培养感情,直到同意成亲为止。 小手侧脸看了一下皇甫鱼,自命风流,终于惹下事來。不过也有些高兴,他那天不是说一把年龄还沒成亲嘛,娶个城主妹妹也不错。 以南宫城主的身世地位,估计皇甫鱼婚后不敢再自命风流了吧。 于是她马上跳过來,很狗腿的对南宫银涛一哈腰:“城主大人,这个任务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说通他娶了令妹。” 皇甫鱼眯了狭长的凤眼,看向小手。连南宫城主也极为意外,望了过來,,果真是个趋炎附势之人。 小手马上就百般赞同百般撮合:“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为了共同的心愿,我们要同舟共济排除万难。” 然后她心里就安慰自己,古人说,君子要趋吉而避凶,古人还说,君子不立围墙之下。 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这话,虽然古人也说过了,不过我学的时候打瞌睡了,当沒学。 甫鱼极是郁闷,那天偶遇了南宫银月,一起风流兴起,随手送她一枝珠花。 哪料得这南宫银月姑娘,就因此把他给惦记上了。惦记了不说,竟然还有如此大的靠山,竟让乐温城主出面将他在乐温城给请了过來。 宫银月在外面,听着屋里的对话,有些忐忑不安,将手中的手绢儿绞了又绞。 却听小手在里面问道:“你要他娶你妹妹,你可问过你妹妹有沒有同意。” 终于有人注意到她的想法了,她心中感激,也沒來由的一阵心慌。 南宫银涛淡然道:“银月是我妹子,她的想法我自然清楚。” 银月就象温室里的小花,沒经过外面的风霜,是以说话做事,都一团稚气,他更是得细心呵护。 皇甫鱼听他翻來覆去也不过是要自己娶南宫银月,他岂是随便愿成亲的人?袖子一挥:“不谈了,送客。”突然想起自己是在他的府上,还轮不着自己喊送客,声音赶紧低了下去。 南宫银涛的脸慢慢沉了:“嗯?”虽然只是淡淡一哼,但那不急不缓的声音,却是一片暴风雨要暴发前的预兆。 小手只觉乌云罩顶,暴风雨的前兆威力太大,于是她风中凌乱了:“城主息怒啊,城主息怒,我这徒儿有点榆木脑袋……” 她怕南宫银涛动手打人,皇甫鱼不会武功,肯定要吃亏。 哪知皇甫鱼一胳膊挟住她,伸手过來就捂了她的嘴,让她的话说不出來。 她就一脸哀求的看向皇甫鱼,,死鱼你就从了吧,性命要紧啊,现在不是讲忠贞的时候。 皇甫鱼轻摇折扇,仍是满脸的不在乎:“小师父,多谢你关键时候出來替徒儿说话。不过这事是两个男子之间的事,我自会解决,你就不要掺和了。” 虽然他不如南宫银涛这般威风霸气,手握二十万重兵,雄踞一方。但他在江南一带,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又岂会轻易屈服于南宫银涛,更不会要一个丫头片子來替他讨好求情。 南宫银涛有些意外,他看小手的穿着打扮,一直以为小手只是皇甫鱼的小丫环,就算再亲密点,也顶翻天是个通房丫头,倒沒在意,任她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 谁料这丫头竟石破天惊的來一句,皇甫鱼是她的徒儿,而且还有点榆木脑袋。 偏生皇甫鱼叫她,也是叫的小师父。 可看皇甫鱼,对这小师父却并不怎么尊重,倒是嬉皮笑脸调戏的成份居多,莫非他一向调戏身边的丫头调戏惯了,见着女子都要这么调戏一番? 只是想着自己的妹妹居然看上这么一个轻浮子弟,说不定初初相遇,也被他这样调戏,心中无名业火就起了。 这是他十來年,从來沒有遇上过的事。 小手很沒骨气的,在他的威压之下,又狗腿了:“城主,我这徒儿脑袋转不过弯,别跟他计较。” 南宫银月站在外面,竖着耳朵听屋内的动静,知自家老哥要暴发了,顾不得害臊,急急奔了过來,拉着南宫银涛的袖子晃了两晃。平日讨喜的一张娃娃脸,此时越发的红得可爱,眼光朝皇甫鱼瞄了过來,有些不自在。 南宫银涛的怒气,就在这两晃中生生压了下去。 皇甫鱼一见南宫银月看过來,赶紧敛了眼神,垂了双眸,正襟危坐……送朵珠花都出问題,岂敢再眉來眼去。 小手见他的窘样,心下高兴,你个登徒浪子,也有如此窘的时候? 越发想令他再窘,笑语嫣嫣的走至南宫银月身边,指着皇甫鱼道:“你真的想要嫁我徒儿?” 第八十三章 小姑娘春心大动 越发想令他再窘,笑语嫣嫣的走至南宫银月身边,指着皇甫鱼道:“你真的想要嫁我徒儿?”既然她喜欢皇甫鱼,能凑合一堆更好。省得皇甫鱼这个无赖出去继续祸害别的姑娘。 南宫银月见小手当着兄长和自己的心上人,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了这个问題,羞得越发不可自抑。 南宫银涛暴声一喝:“大胆。”身形一展,已拦到南宫银月前面,与小手只隔了一拳的距离,居高临下的望着小手,瞳孔微缩,犹如打量一只小蚂蚁,考虑着是按死还是捻死,,反正是死,只看他的心情弄个什么死法。 他堂堂城主的妹子,岂能让人如此戏弄。 这下轮着皇甫鱼怕小手吃亏。 忙伸手将小手拉了过來:“小师父,你别多事。反正我们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就留在这城主府,吃几天闲饭也好。” 小手扭头看他,有些不敢相信,他这是打定了主意不娶南宫银月,就在城主府呆着? 不不不,徒儿,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做想,我一定要成全这桩婚事。 南宫银月羞怯怯的偷眼向皇甫鱼睨來,他们家穷得揭不开锅了?见老哥真的要怒发冲冠了,只将南宫银涛的袖子拉着又摇,,似乎摇一摇的消火性能极好,怕上火,请摇一摇。 南宫银涛听他此话,知他主意已定,见妹子一个劲的摇自己的袖子,只是压住怒火,拉着自己的妹妹转身就走。 小手忙高声提醒道:“哎,那个城主,我会努力劝他的,你别望了叫你妹妹多过來和他培养一下感情。” 皇甫鱼和南宫银涛齐齐变了脸色,这死丫头,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见他们走了,皇甫鱼一脸伤心的看着小手:“小师父,你就这么想徒儿快点成家?” 小手正色道:“是啊,前两天你不是说,你一把年龄,尚未成家,孤枕难眠嘛?为师终于决定替你考虑一下这人生大事,这城主姑娘人长得不错,家世也好,对你也有意思,很合适。” 皇甫鱼狭长的凤眼眯成了一朵花,凑过身去,柔声道:“师父,不如你嫁我吧,你虽不倾城倾国,但也不至于丑得吓人;家世虽不如城主体面,但山大王当着也算威风凛凛。我俩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地地道道的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双。” 他这话可是说得温柔款款,情真意切,换谁听了都会怦然心动。 可现在听这话的是小手……小手哪里会被他这些情话所惑,切了一声,当她是南宫银月那么纯情的小姑娘?男子一个眼神一个珠花,就乱了阵脚? 但想想自己好象对着明康,不是一样心神荡-漾,色与魂授? 少女情怀,都差不多,只不过皇甫鱼天天在她耳边聒噪,她已习惯了他厚颜无耻的各种说辞。换成明康來跟她说这些话,就不会这么一脸淡定加鄙视样。可明康也不会说这些话吧,他那么沉稳内敛的一个男子。 她脑海里就浮现出明康的身影,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敛眉一垂头,清晰之极,想想就很开心,眼神也迷离起來,嘴角漾起了甜甜的笑容。 皇甫鱼斜眼睨了过來,看见她的神情,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來。 她这神情,活脱脱的一副“小姑娘春心大动”的模样,那花痴的笑容,那迷离的眼神,皇甫鱼这花丛浪子,自是再熟悉清楚不过。 只是认识她以來,她对身边的人,不论是李幕容、还是老蔡、还是对着他,甚至整个山寨的人,都是沒心沒肝、不谙情事的模样,现在突然显了这副“小姑娘春心大动”的神情出來,莫非是喜欢上了那初初见面的南宫城主? 那南宫城主,威武霸气,男子气十足,有权有势,有模有样,确实是大姑娘小媳妇花痴的对象。小手喜欢上他,很是正常不过。 不过……这种身份这种地位的男子,小手喜欢了,也只能是白喜欢,人家不会看上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的,世上怕又会多一个痴情女子,碎了一颗芳心。 皇甫鱼心中叹了一口气,手中的折扇轻轻的砸在手中,得趁早断了小手这点无妄念想才好。 明康缓步从书房出來,翻查了这么长时间的案卷,那墨玉一般的瞳孔早就干涩无神。 他远眺了一番园中的景色,缓解眼部的明显不适,也随带散步活动活动一下身子。 不知不觉,步至小手的房间前,他怔了一下,已知小手不在此处,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以前他进來,可都得偷偷摸摸。 房中的一切,都如小手在时的模样,甚至连同小手跑“春风阁”去找胭脂姑娘顺來的那件漂亮的宽肩粉色纱衣,都搁置在床头,,他沒让下人收拾,这样给人的感觉,仿佛小手仍在,只是刚好跑出门去了。 她房中的一切,他都是熟悉的,甚至连小手掉的第一颗乳牙,小手珍藏在什么地方,他都能知道……从前,他偷偷摸摸进來翻箱倒柜都不知多少遍了。 那是初初进“春风阁”查案,小手也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春风阁,感觉她还小,他也不大在意。 他找來“春风阁”管事的一干人员询问一些细节,反复推敲其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而小手就跟着负责侦缉的人员往楼上冲,,谁叫明康一直让她穿刑部的玄色短衫,她都把自己当成刑部其中的一份子了。 虽然沒领过刑部的一钱俸银,,但若沒有她的自觉奉献,又哪來京城的安定繁荣。 那些侦缉的快班人员努力的搜查证据,小手也在努力的搜查,,这些姑娘们的衣裳首饰真漂亮,虽然她无福享用,但翻出來开开眼界总是能行的。 她伸出她的小胖手儿,毛手毛脚的翻查,,这衣衫真漂亮,摸着好舒服……这头钗也不错,看,上面凤嘴里吊的珍珠好圆润,甚至她还拎起一个粉红色的、绣有鸳鸯戏水的肚兜蒙在了小肉包子脸上,好香啊……不光有脂粉味,还有点别的味…… 旁边那些侦缉的快班人员赶紧别开了眼,移开了腿……你将这些姑娘的贴身东西如此摆在众人面前,不是惹人遐想勾人鼻血? 第八十四章 能不能别抱大腿? 旁边那些侦缉的快班人员赶紧别开了眼,移开了腿……你将这些姑娘的贴身东西如此摆在众人面前,不是惹人遐想勾人鼻血? 然后小手在箱底翻出了一个好东西,,《鸳鸯秘籍》。秘籍吖,应该是个好东东……这个小人,转了转眼珠,果断的趁众人别开眼移开腿的空档,一把将这秘籍塞进了怀中。 师父让念的书太过无趣,不如空了的时候看看这秘籍写的啥。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一本秘籍,甚至吃饭的时候也是几下扒拉完碗中的米饭,草草吃了了事……快些回房慢慢参考研究秘籍去。 她自以为做得干净漂亮,岂不料这些小狐狸的狡猾技俩,早落在明康那双明察秋毫的眼中。 回房、关门、坐下、拿书、打开、看一眼……也真的只是看了一眼,明康就如天神一般出现在她面前,一把将她手上的书给抄了过去。 小手吓了一大跳,第一次在他面前结结巴巴:“师父……你……你是从哪儿冒出來的?” 明康沒理她,好看的双眸微微朝秘籍上看了一眼,然后……这个高贵从容,极富儒雅书卷气质的美男子,做出了一件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事,,毁了那秘籍。 这跟他的形象不符合啊,他一身儒雅书卷气息,居然会跟书过不去,小手差点满地打滚求安慰。 “师父啊,你不是教育我要读书破万卷么,怎么我才看,你就给我毁了呃。”小手满脸不解的看向了她的美男子师父,虽然书的來历不光彩,也大不了充公上缴呗,不用毁了吧。 明康有些为难,看她这个神情,难道要告诉她这书是淫-书,不适合她看?万一她又问何为**,又该如何跟她解释? 他垂下了眼帘,默了半响,才回答:“这书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哦,虽然只看了一眼,也知道上面又有图又有字,图文并茂,完全适合她这个**岁的小孩童嘛。 两人站着,无语的对望了半天,小手终于是想明白了:“师父,是不是因为这是一本秘籍,所以不能让我学?” “对对对。”他赶紧点头顺着她的想法回答,说是秘籍不能让她学,总比说这是春宫图不适合她看强。 小手用一种极为理解的眼神看向明康:“还是师父明理,知道别人的秘籍不能乱学。不过师父,这是秘籍吖,就这样毁了多可惜。” 他强装轻松:“沒什么好可惜的,天下的秘籍多了去了。”,,确实这《鸳鸯秘籍》多了去了。 “哇,原來师父你学过这《鸳鸯秘籍》了?”小手的眼中闪出了精光:“肯定师父学过了,你饱读读书的人,一出手就将此秘籍给毁了,定是早就学过。” 明康既不好承认也不好否认,那书的内容,是个正常的男子,不用学,也该懂。 小手就一把扑过來又抱住了他的大腿,明康身子跟着又一僵,心中苦不堪言,,能不能不抱大腿啊,要抱也别抱这么关键的大腿根。 小手抱紧他的大腿,笑嘻嘻道:“师父,既然你都学会了《鸳鸯秘籍》,不如你教我吧。”依旧是笑得个有牙沒眼。 明康的俊脸微微泛红,低声叱道:“放手。” “不放,除非你答应教我《鸳鸯秘籍》上的秘籍,我才放。”小手越发将他的大腿搂得紧了。 明康只觉得脸儿是越來越烫,含糊其辞:“好,以后等你长大了些再教。” 小手这才松开了她的手儿,明康赶紧逃之夭夭,唯恐她又扑上來抱他的大腿。 明康回房赶紧叫人打來冷水,将那发烫的脸儿埋进水中……以后不要跟她太接近,以后不要跟她太接近……还沒等他脸上的热完全退完,小手已追了进來。 “师父,我想了想,还是立个字据比较好。” 明康吓得浑身一抖,那盆冷水就翻滚下來,淋了他一身,,当着你这个小孩子的面,答应等你长大些了教你《鸳鸯秘籍》,已经够难为情了,还要立个字据作为凭证? 明康只觉得不光是脸儿发烫了,全身都发烫。还好全身湿透,已够尴尬,再尴尬一点,也瞧不出來。 “是啊,等我长大,估计是很久的事,我怕到时候记不得了,你看,我小时候一两岁的事都记不得。所以立个字据在这儿比较好。”小手吧叽吧叽的补充,极有高瞻远瞩之见识。 谁一两岁的事情长大了记得?沒等明康从满身水湿流的状态中回过劲來,小手已抓过他的手指,飞快的咬破,然后按了个血印在那字据上。 随后她拿着盖有明康手印的字据,心满意足的走了。 跟着一个破案的师父就是好,凡事讲证据,这下有了字据,以后让他教秘籍,他总不能抵赖了。 从此,那字据就悬吊吊的悬在明康头上,成了明康的心头大患,搞得他坐卧不宁寝食难安。 谁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什么时候会将那字据拿出來:“师父,好象时候差不多了,趁今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你就來教教我这《鸳鸯秘籍》上的秘籍吧。” 要是在府中都还好一点,如若她跑到刑部,当着全部人员掏出这字据……这个场景,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啊。 于是,掌管天下刑法的明康大人,也打起了鸡鸣狗盗的主意,做起了偷鸡摸狗的行当。 他趁小手不在房时,偷偷溜进了她的房中,东翻西翻,,外面捡的一块鸡形石头、第一次养的金蝉子的尸体标本、画的鬼头小人、他给她买的木偶娃娃、甚至她换的第一颗乳牙……全都给找了出來,就是沒找到那一张字据。 以他的查案能力,以他的侦破手段,居然找不出那一张字据。 他不甘心,又趴下地,钻进床底,甚至想看看是不是床底有耗子洞,小手是不是将那字据弄去给耗子铺窝去了。 小手偏巧回房來,一下将他堵了个正着:“师父,你趴在我床底做什么?” 他懊恼的从床底爬出,,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在他钻进床底的时候回來,,看她正蹲在床边,歪着头,睁着一双大眼迷惑的看着他。 当然是为了你给我搞出的那张丢死人的字据,不过这话他可说不出口。 第八十五章 丢死人的字据 当然是为了你给我搞出的那张丢死人的字据,不过这话他可说不出口。 他掸了掸青色长衫上的灰尘,人也跟那衣衫一样,有些灰头土脸:“我在检查你床底有不有耗子洞。” “哦。”小手点点头,侧脸避开他掸起的灰尘:“结果有沒有耗子?” “沒有。”他一本正经的端着脸,人也轻飘飘的往门口移动:“明儿得吩咐下人,将你的床底打扫一下,灰尘太多了。” “其实师父,这事直接吩咐冯伯杨叔他们做就是了,你不必亲力亲为自己钻床脚底去。”在他要迈出门时,小手嘟囔给他一句。 师父一向是明察秋毫的,只是那么精明的眼光來察这床底的灰尘,委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他只得回头,虚伪掩饰道:“师父这不是坐在书房看书看得太久了,都有些身子僵硬,就顺便爬爬床底,一來活动一下身子,二來关心一下你睡得安稳不,一举两得。”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也很能说谎。 “师父,你真好。”小手又动情的扑了上來,要來抱他的大腿。不过看着他满身的灰尘,她还是忍住了,沒扑上來……他的大腿逃过她这一虐。 “师父一向对你很好。”他安慰性的揉了揉她那毛茸茸的头发,然后赶紧的逃离他的作案现场,等逃至转角处,他才警觉的回头偷瞧一眼,还好那小丫头沒跟过來,第一次偷鸡摸狗啊,就被人堵个正着,失败啊失败。 心里却在嘀咕,这个小丫头片子,会将那么重要的字据藏在哪儿呢? 此后,他又无数次的找机会,偷偷溜进小手的房中,锲而不舍的寻找那张字据,结果都是无功而返,他甚至都有些忍不住,想提拎着那小丫头的耳朵,朝她大吼一声:“说,那字据究竟被你藏在哪儿去了?快给我速速招來,否则大刑伺候。” 既然屋中沒有那字据,他将寻找范围又扩大,蹲在她的高度和角度,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挨着寻思了一个遍。 想到后來,他自己都有些汗颜了……莫非这小丫头片子,将那重要的字据贴身携带,所以他在房中怎么都找不着。 这可不妙啊,他可以偷偷溜进她的房中翻找东西,可不敢偷偷的察看她贴身物品。她的沒心沒肝,都让他是脸儿红了又红,还敢再偷偷察看她贴身物品? 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只留意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害得那小丫头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自己:“师父,我衣服沒有破个洞吧?”“师父,我脸沒有花吧?” 他留意观察她好久,不见她有任何异样,也沒表现出任何不妥,依旧是每日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屁颠屁颠的跟着他跑前跑后。 久了,他也难得找了,看那小丫头片子的模样,大概也是忘了这事,如此最好,否则她想着想着便來扭着他,嚷着要学什么《鸳鸯秘籍》,那可难为情得很。 至于那张重要的字据哪去了呢,小手才得到的第二天,就去河边放了个许愿花灯,许愿她快些长大,长大后就可以找师父,让他教她《鸳鸯秘籍》上的秘籍。 所谓心诚则灵,她为了显示自己的诚心,将那按有明康手印的字据也给诚心供上了,,这就是明康将她的屋全找遍了,也找不着的原因。 许愿花灯随波逐流,飘啊飘的,被河上一艘画舫上的一个闲得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给捞了上去。 公子摊开那花灯,看着那写着心愿的纸条,这纸条,沒浸成油纸,被水一沾,都有些湿了,墨迹也散了开去,隐隐只瞧得“教我练习《鸳鸯秘籍》,不得抵赖。”下面隐隐显得有个“手”字有个“明”字,再后面都模糊不清。 富家公子那狭长的凤眼里笑意点点,妖孽般的俊颜上风情无边,天下淫材何其多啊,连练习《鸳鸯秘籍》这事,都给当成心愿來许了,这个明,是明天么?这个手,是亲手么? 他倒真想遇上这个放许愿花灯的姑娘,既然如此诚心想练习《鸳鸯秘籍》,由他來好好教她练习《鸳鸯秘籍》上的高深武功得了,他一向是极愿意的。 乐温城,城主府。 晚饭时分,小手正担心留在这儿会不会有饭吃,就有丫环过來传话,说城主有请两位,花厅里设宴款待。 小手就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城主大人可真是好人啦,沒想过饿她们几天來给她们施压。 皇甫鱼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城主真要施压,两天前就施压了,两人还能好胳膊好手的站在这儿等饭吃? 人家自持身份,不屑这些下作手段。 估计南宫银涛回去又劝说了自己的妹妹一阵,劝不得南宫银月回心转意,只得请皇甫鱼吃饭,好多些机会让两人接触了解。 纵是皇甫鱼千般不好,举止轻挑,但在南宫银月眼里,仍是万般的好。 席间一起吃饭的,除了南宫两兄妹,连南宫银涛的夫人也在场。那夫人既既高贵又端庄,应对得体,不失当家主母的派头。 皇甫鱼吃得是心事重重,连南宫银涛的夫人都出來见客了,那自是把他当自家人看待。 南宫银月吃得心事重重,第一次跟心上人一起吃饭,可不要失了规矩,越发的拘谨。 南宫银涛吃得心事重重,妹妹怎么看上这么一个登徒浪子,日后真要成了自己妹夫,可得好好敲打敲打。 南宫夫人吃得心事重重,府上突然來了这么一个人,四周的暗卫又多了好多,让她随时都感觉众人联合起來打压她。 只有小手一人是吃得个眉飞色舞,黄草寨的大锅饭,哪比得上城主府精心烹调的美食。 看來皇甫鱼还是做了一件好事,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才能有机会留在这儿蹭吃蹭喝。 反正要嫁的人不是她,要娶的人也不是她,无事一身轻。 皇甫鱼担忧的看着她,这小丫头莫非为了引得南宫城主的注意,故意哗众取宠,显得与众人格外不同? 我的小师父吖,难得你终于开了一下窍,情窦初开、春心大动,但你也要看看对象嘛,这可不是你能动春心的主。 第八十六章 在城主府的日子 我的小师父吖,难得你终于开了一下窍,情窦初开、春心大动,但你也要看看对象嘛,这可不是你能动春心的主。 南宫银涛也看着她,他南宫城主,一向是谈笑有鸿儒,往來无白丁,如此一个毫不矜持、不懂礼仪的女子,居然成了坐上客,跟着一起吃饭,想想都掉身份。 只是妹子喜欢上了那么一个男子,所谓爱屋及乌,他也只能强忍着。 夫人随便吃了几口,借口府上有事,起身告退。 南宫银涛并不在意,跟南宫夫人结婚多年,夫人无所出,他已有些不满,乐温城城主这一职位,是需要人來继承。 末了,他叮嘱小手道:“小手姑娘住在此地,还望遵守本府的规矩,不要四处乱窜,刀枪无眼,伤着了姑娘不大好。” 既然想和皇甫鱼结为姻亲,该提醒的地方还是提醒一下,以免酿些后果不好收拾,比如想逃跑啊,刺探府上的情况啊。 小手歪了歪脑袋,认真问道:“什么叫乱窜,万一我晚上雅性极高,想爬上房顶看月亮呢?” 管家在一旁小心的回答:“前面院子有一口大水缸。” 有口大水缸跟她想爬上房顶看月亮有什么关系呃? “水中望月,一样的有诗境。”管家补充。 小手愣了一下,城主府一个管家,都如此有才啊,能应答如流。 “那我万一有了恶趣,想去听一听别人的墙根什么的。”小手又追问一句。 南宫银涛、管家等人的眼光都齐唰唰的向她看來,这小姑娘,兴趣爱好还真不是一般二般人所能理解的。 皇甫鱼也是极为意外,甚至想法邪恶起來,,难道她喜欢上了南宫城主,连带人家闺房中的事,也喜欢上了? 南宫银涛厌恶的一挥袖,先行离去,岂能跟这种人沾上关系。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跟这两个不正经的人脱了关系才好,可是银月……唉…… 小手才不管那么多,在城主府东晃西晃,只是说不要乱窜,沒说不准窜是吧。 各处的守卫看着她这边晃晃,那儿摇摇,也知道她是城主府上來的客人,人家即沒半夜跳到屋顶看月亮,也沒蹲在哪儿听墙根,未必还不准别人在府上走动。 所以她四处窜窜,还沒人阻挡过她。 皇甫鱼的日子相对來说 ,就沒她惬意随便,每日南宫银月去他那儿坐坐,以增加两人的好感。 皇甫鱼长袖善舞,见多识广,平日里说点情话哄哄小姑娘不是难事。 只是现在南宫银月认了真,一门心思想嫁给他,又有一个如此强势霸道的老哥撑腰,他就不敢再多说,省得事越搅越不清。 但他的风流个性,只会说情话哄姑娘开心,绝不会说出恶语來伤人。而南宫银月也是害羞之人,不善言谈。于是经常是两人闷坐大半天,然后草草的一起吃个饭。 小手正在闲窜,却被南宫银涛堵了个正着。 南宫银涛看着她,越看越不淑女,但仍是清冷的开了口:“你在这儿做什么?” 小手看着他不怒自威的样子,无比恭敬的回答:“都住到城主府來了,能如此近距离全方面的接触城主,总要看看,省得以后跟别人炫耀來过这儿,结果城主府有多大都不知道,岂不丢人。” 那万人空巷,都要一睹城主风采的场面,她可是记忆犹新,既然难得进了城主府,如此近距离全方位的观察城主,自然连同他的衣食住行都要观察一下。 南宫银涛沉了脸,这个小手,态度看上去是恭敬,可那语气……算了,难得跟她计较,她跟她那个徒弟皇甫鱼都差不多,沒个正经。 他出身世家,接受良好的教导,自是不能理解小手独特的行事方法。 他简短吩咐道:“今日我有重要事情处理,你去陪银月玩玩去。” 他对她的语气,竟似指挥自己的下人……谁叫他习惯了驾驭一二十万人。 小手虽有些意外,但仍是显得无比恭敬无比拥护:“谨遵城主指示,你别到时候又來恶暴暴的吼我。” 南宫银涛有些奇怪,那傲视天下苍生的眼神向她睨了过來,自己何时恶爆爆的吼过她,而且就算真的恶暴暴的吼过她,那又如何? 小手也不跟他争执,迅速抽身离去,远离他的强大气场。对着南宫银月那个害羞的姑娘,总比对着南宫银涛这个霸气的男子好。 南宫银月正和皇甫鱼坐在亭子里,一个举目远眺四处园中的风光,一个低头欣赏脚上绣花鞋上的刺绣牡丹。 南宫银月不说话,皇甫鱼也不说话,他只盼这个实心眼的姑娘,能懂得他无声的沉默就是反对,消了对他的想法,再好不过。 他天生情种就是这样的个性,只想要无数女人的身,但绝不会伤任意一个女人的心,,虽然最终都是伤了姑娘们的芳心,但主动伤跟被动伤还是有区别的。 他心中也在焦急,怎么手下的办事如此不力,來了城主府都几天了,手下的还沒传信來如何救他出去。 看小手还真象是喜欢上了南宫城主,也沒有想走的意思,天天好吃好喝,空了便四处游荡,估计是想弄点跟南宫城主偶遇的场景,一点也沒软禁的感觉。 她怎么是那么一个入乡随俗的人呢,虽然此间乐,也要思思蜀嘛。 不过他也不太担心小手,毕竟小手跟城主府沒有任何冲突,人算机灵,一身武功也不错,要出入城主府,也不难。 小手见着他们,远远的便大声嚷开了:“喂,你们俩在做什么?” 南宫银月和皇甫鱼吓了一大跳,她这么大声一嚷嚷,原來是打招呼的意思,竟变成有点点撞破奸-情的味道。 南宫银月的脸霎间红透,衫着圆圆的娃娃脸,更象一个红苹果。 真不知霸气十足的乐温城主,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温顺无害如小白兔般的妹妹。 皇甫鱼抬眼看了一下,还好南宫银月的丫环站在十來步远的地方,静静侯着,四处守卫走动,还有无数暗卫隐藏在暗处。否则还真的解释不清。 第八十七章 拐带小情人私奔 皇甫鱼抬眼看了一下,还好南宫银月的丫环站在十來步远的地方,静静侯着,四处守卫走动,还有无数暗卫隐藏在暗处。否则还真的解释不清。 小手见得两人神情尴尬,心中有些疑惑,莫非又有什么好事被自己撞破了? 真是人间处处有奸-情啊。奸-情是无处不在,一不小心就跟她沾边。 她倒沒觉得是自己的错,拉了南宫银月的手:“你们俩坐在这儿,聊的什么?” 皇甫鱼心里闷吭一声,都呆坐了半天了,一句话沒说。 南宫银月也沒吭声,她想,我能聊什么? 这城主府看守极严,沒什么意外发生,她的日子这十六年,都是波澜不惊。一切都有她的哥哥帮她打理得极好。她除了乖乖吃饭睡觉,其余的事,全是哥哥包干了。 天知道是造的什么孽,她波澜不惊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里,突然出现皇甫鱼这么一个情场浪子,知情识趣,殷勤体谅,她波澜不惊的心湖,自是阵阵涟漪。 当日在首饰店遇上皇甫鱼,他是谦谦君子,温柔多情,一朵珠花都赶着巴巴的送到手上。她一想起就面红耳赤,一直沉溺在那个假象中。 只想求得这么一个温柔多情的如意郎君,天天陪在她身边,甜言蜜语的说着情话哄她开心,让她的生活不再如此单调乏味。 可哥哥将他接到府上后,他就象变了一个人,对她冷冷淡淡,甚至话也沒有一句多的。 初时她以为是哥哥委屈了他,便跟哥哥说,不许对他凶巴巴的。一定要以礼相待。 南宫银涛宝贝他这个妹妹,依了她所说,对皇甫鱼跟小手都待为上宾,否则按他的个性,不同意这门婚事,早就丢牢里去了。 再后來看他跟小手相处是多么的融洽自然,才觉得皇甫鱼跟她是不同的。 不过她不介意,只要能看着他在身边坐着,她就满足。 只是皇甫鱼风流成性,这样如小白兔一般的小姑娘,肯定不对他的胃口。 真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南宫银涛今日事情象是特别重要,到晚上也沒见着人。 小手留在这儿,陪着南宫银月和皇甫鱼吃饭。 平日皇甫鱼对着小手,都可挤眉弄眼,喜笑颜开。只是在这城主府上,对着南宫银月这白兔一样温顺的女子,他不想再生事端。 小手看着皇甫鱼和南宫银月,两人低着头,各自吃各自的,席间是一片长长的沉默。 是否一个男子,不爱这个女子,婚后的生活,便是如此沉闷乏味? 就如南宫银涛对他夫人一样,除了给过一个名份上的妻子,别的时候就当她如透明人一般。 看着那一惯风流多情的情场浪子,对着南宫银月,一言不发,小手的立场又发生了改变。 她决定解救南宫银月,她应该有个爱她的男子,单纯而直朴,而不应该是皇甫鱼这个自命风流视她如空气的男人。 她必须尽快带走皇甫鱼,即是挽救皇甫鱼,也是拯救南宫银月。 她挟了一筷子菜给南宫银月:“南宫小姐,你多吃一点。” 希望皇甫鱼走后,她不要太伤心,这城主府守卫森严,应该不会出现她要投河自尽,悬梁上吊这种事。 南宫银月却沒有领情,轻声告诫道:“食不言,寝不语。”神情认真,沒有一丝玩笑的成份。 皇甫鱼忙低下头,咳了两声,强忍住沒笑出來,他想看看小手吃憋的样子。 果然,小手听着南宫银月的话,有些结舌,我本意是想安慰你好不? 继而一想,又有点气恼,我为什么要來跟你示好,要來安慰你? 我只是想解救你,不想你落入火炕。 结果搞得我象要拐带你的小情人私奔似的,还对你心怀愧疚,还得巴巴的跟你示好。 然后她望向皇甫鱼,他似笑非笑,凤眼斜飞,跟孤苦无助等着别人带他私奔的小情人形象一点都不相符。 皇甫鱼跟她也算有段时间了,清楚她的习性,见她眼珠转來转去,知她在打鬼主意,只是猜不透她想的私奔,更不会猜到她将他想象成孤苦无助的小情人。 小手决定要去找城主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这是一座极有个性的书房,书房四壁,都悬挂着水墨菊花,浓墨淡彩,极有神韵,书房的主人,就是南宫银涛。 此时他坐在书案之后,听着他的心腹皆侍卫统领阿琛给他汇报着各地的要事。 说话间,又有飞鸽传信过來,外面的守卫,小心的将纸条传了上來。 阿琛将纸条看了一眼,随即呈了上去:“城主,京城方面的消息。” 南宫银涛抬起了头,这段时间传闻京城风云变幻,尚书令跟刑部这边已经是势如水火,现在有消息传來,是事情已经明朗了? 他接过纸条看了看,眉梢眼角都微微上扬了,跟他预料的不差,刑部的人还是赢了。 明康,你一向不会让我失望,从來都不。 等阿琛退下之后,南宫银涛还是抑不住的激动,是不是该跟明康修书一封? 他铺好信纸,提着笔,只写得“贤弟”两字,就再也落不下笔。 沉思之中,却听得外面有人靠近,他轻蔑的垂了眸,居然有人不怕死,敢潜进城主府,还敢靠近他的书房。 他的书房,一向是禁地,除了他跟阿琛,沒有任何人能进來。 想也不想,他手中的毛笔就掷了出去,透过窗户,直直的向來人打去。 “哎呀。”小手惊叫一声,斜地里闪开,毛笔虽然躲过,那墨汁,却仍是溅在脸上。 南宫银涛听得这声惊呼,也是意外,來的居然是她? 他站起身來,踱至窗前,望了过去,微弱的光线下,仍是见得她一脸的墨汁,,似乎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方式,总是有些与众不同。 总是最最狼狈的模样落在他的眼里。 他想起当日席间,她说要上屋顶看月亮,还要去听墙根。 现在他心情大好,于是讥诮的问了一句:“你这是准备來听我的墙根,还是准备到我这屋顶上看月亮?” 小手愕了一下,城主大人,你这是在关心我的爱好么? 第八十八章 良宵苦短大伙儿很忙 小手愕了一下,城主大人,你这是在关心我的爱好么? 这可不是她认识的城主,虽然他现在讲了一句俏皮话,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和颜悦声的人。 她赶紧回答:“城主大人,我十万火急找你。” “呃?”城主有些意外,也不大意外,她跑这儿來,自是來找他,只是想不出有何事要找他。 “我要进來单独跟你谈谈。”小手说。 一个在外面的花荫下,一个在书房的窗台下。 这让她想起一些小本里写的,书生些总是深夜踏着月色前來,跟小姐们私会于绣楼前,弹弹琴儿吹吹箫,然后就良宵苦短,大伙儿很忙。 只是在她这儿换了对象,是她半夜來,私会城主在书房前。 “有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只能进去和你单独说。” 城主挥手让书房前的守卫让开,静静的让小手进了书房。 他微微眯起了眼,看着这个在他面前总是狼狈模样出现的小姑娘,如若她说的话,对他來说并不是很重要,她就得为要进入这个书房而付出代价。 似乎他眼光随随便便的一扫,都能给人无形的压力,,小手被那无形的霸气给笼罩着,一路过來想得溜溜的说词,也有些卡了。 她只得眼珠子东溜西溜,转移自己的视线,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老去注意那无形的霸气。 她盯着墙上的那些凌霜傲菊图,只得啧啧的称赞道:“城主真是个爱菊之人……” “有话就直说。”南宫银涛切了她的话,语气平淡,但仍是透着一股霸气。 小手被他这么一截,只得移开视线,低下头來,偏又看见他书桌上的那信纸,信纸上“贤弟”两字,可是笔走龙蛇。 “原來城主要给人写信啊,我可是打扰了城主?”小手讨好的问道:“原來城主还有个贤弟,不知城主这贤弟是谁啊?” 南宫银涛脸色不变,嘴角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只是霎息,他便目光一冷,落在她的身上,,她这是來刺探什么? 小手在他那冷峻目光的注视之下,心中一凛,也有些退缩,不敢再随意问他的私事,但却还是强自撑着,说了來的目的:“我來是想求城主,放了皇甫鱼离开,他这人,不适合南宫小姐。” “你就是來跟我说这个?”南宫银涛审视着眼前这个做事毫无章法可言的小姑娘,她不是巴巴的想着攀高枝,要她的那个所谓徒儿娶了银月么,怎么又改了主意。 “是的,我看得出來,你很爱护你的妹妹。我想,你也不希望她嫁给皇甫鱼之后,从此痛苦终身。”小手吸了口气,挺直了腰板。 南宫银涛的脸色终于是平和了,难得这个爱财喜攀高枝的黄毛丫头肯说句有良心的话,看在她不顾一切來就为说这话的份上,他决定放过她。却听有外面护卫大吼:“有刺客,抓刺客了。”听得城主府东北位置传來打斗声,还隐隐夹杂着怒喝声。 南宫银涛盯着小手,她这是声东击西之计,她來稳住他,而让别的人趁机作乱? 他犹豫片刻,从书房中晃身而出,一下就窜上了屋顶,注视着东北位置。 小手不明所以,但刚才城主那意思,是她搞的声东击西之计。 她还想带皇甫鱼平平安安的离去,可不想让城主误会,淌这趟浑水,于是跟着窜上屋顶,也不管城主的霸气了,巴巴的解释:“这个刺客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求城主让我们平安离开的。” 城主不理她,直向南边飞扑了过去,小手正诧异,就有人大呼“起火了。” 却见南边的天空似乎渐渐明亮起來,那一声“起火了”,全府的人都惊动了,继而满府呼叫声,跑动声,尖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 见得南边厢房火起,东北边位置的刺客已掠起,直往南边而去,随即府上有几个侍卫追了上去。 小手愣了愣,城主果然料敌先机啊,众人都还沒呼叫着起火,他就知道往南边赶。 不过一回过神來,她也急着向南边奔去,那南边,可是皇甫鱼住的地方。 自己巴巴的跑來找城主,不就是为了带他出去,他可别困在火场出不來。 守卫长已率人在救火,只是放火之人估计早已算好了今晚的风向,风威火猛,扑水成烟,那火舌吐出一丈之远,热浪翻滚,谁敢靠近。 管家见得南宫银涛过來,急急上前禀报:“城主,这火起势太猛,似乎是有人存心放的。” 南宫银涛的眸子紧凝,他自然看出这火是有人存心放的,挥手叫來守卫长:“府上的人手分为三起,一起组织救火,一起守护府上女眷,另一起看守住各处要地,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既然存心在此放火,肯定想将府上的人全调到这儿來。 又吩咐管家道:“将全府女眷聚集到前堂,不要随意走动,以免发生意外。” 情况虽是混乱,但他却是指挥若定,丝毫沒有乱了分寸。 侍卫长按他的指挥,立即将人手分为三拨,各司其职,秩序倒也井然。 小手见火势急,又担心皇甫鱼的安危,不顾火场的热浪灼天,跑了过去,不住在火场呼叫:“皇甫鱼,,皇甫鱼……” 南宫银涛见她出现,也不多疑,知她和皇甫鱼关系不错。倒是她不出现,还怀疑此火跟她和皇甫鱼有关。 看她如此焦急,也不似装模作样……罢了,姑且相信这事和她无关。 小手喊得半天,不见回应,见众人忙着救火,拖着棉被打湿水在往前泼水,也去别处寻得一床棉被,将棉被全部浸湿水,披了就要往火场里冲。 南宫银涛一把抓住她:“小手,不要着急,有这么多人在救火,你就不要进去。还是去前堂呆着比较安全。” 他可不想自己的守卫家丁又要救火又要忙着救人。 小手哪肯如此,挣脱他,就往火场里钻了进去。 南宫银涛见她如此在意皇甫鱼的生死,倒也意外。看着火场冲天的火势,沒有出声,心里却是隐隐觉得,小手是不顾自己的生死,也要将皇甫鱼从火海里救出。 第八十九章 火场逃生 南宫银涛见她如此在意皇甫鱼的生死,倒也意外。看着火场冲天的火势,沒有出声,心里却是隐隐觉得,小手是不顾自己的生死,也要将皇甫鱼从火海里救出。 这与她平日里很狗腿很趋附的样子,倒有些相悖。 自己的妹妹,想嫁皇甫鱼终是沒有指望了,如若皇甫鱼真的烧死在这儿,就算妹妹伤心一场,过些日子也便淡忘了,倒真强过她嫁给皇甫鱼这个登徒浪子。 如此一想,他人便慢慢后退,指挥救火,也不是那么积极了。 丈余长的火舌烤着都招架不住,小手纵是披着浸湿的棉被,仍是烤得汗流浃背、皮焦肉燥的,听得屋顶剧烈的震动,那屋梁已烧得快要倒塌,顶上的瓦片大片大片的往下掉落,砸中了不少家丁。 小手满屋寻找,仍是沒看到皇甫鱼,正要再找一遍,一块火石掉到她的棉被上,棉被也被烧了一个窟窿。 却听外面隐隐传來惊呼:“有刺客。” 小手愣了一下,今晚城主府倒热闹,一个个都知道趁火打劫。 见自己棉被上的水份已被烘干,火星溅在上面,一溅一个窟窿,连同额上的头发,都给火星燎了一绺,忙丢了棉被跑出去。 救火的人仍在救火,南宫银涛已率人去追刺客。 小手大是焦急,找不着皇甫鱼,如何是好,莫非皇甫鱼已被烧死?围着火场,不住高声呼叫“皇甫鱼……皇甫鱼……”哪怕听得皇甫鱼吭一声也好。 四周里嘈杂纷争,众人不停奔跑救火,泼水声,跑步声,吆喝声,就偏偏沒有皇甫鱼的呼救声。 莫非这条死鱼,已经变成了烤鱼? 又听得有人大叫,有刺客,半空中已飞过來一个人影,从火场上空掠过,众人见得分明,手上的弓箭暗器都齐齐招呼了上去,那身影沒躲开,直直坠落下來,砸在火场中。这一砸,越发引得火势蔓延。 守卫见得他的身体落入火场,也沒想上前。各处的暗卫,也因了这场火和几起刺客,成了明卫。 众人见火势越发大了,不再扑火,只将周围的屋子全部泼上水,避免火势漫延。 小手去将棉被打湿,还想再进火场寻找一下皇甫鱼,半空中又有身影掠过,往南宫银涛的书房而去。又引得守卫和暗卫又跟着扑了上去,纠缠一番之后,追赶着离了城主府,一下间,各处看守的守卫,竟被引开了一大半。 听得那些守卫各自叮嘱:“小心,别中了调皮离山之计。” 小手正想冲进火场,听得这调虎离山之计,不由迟疑了一下。 皇甫鱼纵是不会武功,但也不是愚笨之人,不可能起火了这么多人大呼救火,都沒逃出來。 就算他被火势所阻,也该呼救,不至于到现在沒听到他的呼声,而且刚才自己进去一趟,也不见他踪影。 莫非这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借火灾离了城主府? 小手仔细想想,觉得他倒有这个可能,于是镇定下來,倒不如先前那般焦灼。慌乱之中,谁也沒空來注视她。 却又听北边传來呼声:“不好了,这边有刺客。”周围又追了一些守卫和暗卫过去。 小手见火场已完全不能再进,房屋已化作一片火海,映红了城主府的半边天空,咬咬牙,也跟着那些守卫而去,看看有何意外也好。还沒跑到北边,东边又有人发出哨声,有刺客來袭。 小手听得头都大了,城主府,这一晚究竟來了多少刺客。 小手也懒得再象无头苍蝇一样跟着四处跑,也想通了,这城主府有刺客关她什么事。 过不得一阵,又是两起刺客。小手纯粹是懒得望都不望一下那声是从何时发出來的。 径直返回自己的住处,准备去换衣裳。她的衣服都被火燎得乌黑,小脸黑黑,只看得清两个眼白,连额前都有一绺头发给火苗烧焦。 这样子,可真不敢再见人。 背地里一道黑影扑了过來,伸手就來擒她后颈,她只道别人是想擒拿她,一个反手肘就撞去,脱离了掣肘再说,去势凌厉,只怕那人是要吃点苦头。 谁知身后那人倒也清楚她的套路,快捷出手将她的手肘挡住,低声急道:“小手,是我。” 听那声音,却是蔡昊天,小手转身望去,果真是蔡昊天一身黑色劲衣,地地道道的夜行人打扮,只留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夜色中倒也熠熠生辉,不由大喜:“蔡师叔,你怎么來了?” 蔡昊天一个嘘声,示意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小手才反省过來。 满府都在抓刺客,哪能在这儿跟一身夜行人打扮的蔡师叔慢慢叙旧。 蔡昊天一招手,小手立即会意,跟着他一路飞掠出去,府上的守卫被引得差不多了,救火的和守护女眷的倒也不敢随便离开自己职责范围。一路上竟是通行无阻。 墙头上一个守卫见着两个人影从城墙上掠过,惊呼道:“我的妈,又是一拨刺客。”一边高呼有刺客,一边发足追了上來。 小手也暗暗好笑,别说他,自己不是一样惊诧这一晚无数拨的刺客,而且现在自己也隐隐算一拨刺客,不知先前那几拨刺客,是不是也有蔡昊天的一份? 量他南宫银涛,再是应对从容,也沒想着來了这么多人吧。 蔡昊天见那守卫追上來,回身已甩了一枚暗器出去,一个普通的城主府的守卫,又如何能抵得过刑部第一高手。那守卫追得急,距离又近,甚至不及稳住身形,已被打中在地。 小手和蔡昊天根本不多虑,一路飞奔,不多时,已离了乐温城。 前面路口已放着两匹马,显然是特意给两人准备的。 小手马上马屁拍过去了:“原來蔡师叔也是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马屁一拍后,她自己都感觉有些过了。 蔡师叔身为刑部人员,又岂会做些放火的事? 蔡昊天抿了满唇,摇了摇头,他也是看着城主府火起,担心小手有何危险,才换了衣服准备进府去找她。 还沒进去,就碰上皇甫鱼从府中逃了出來,叮嘱他马上进去无论如何就要将小手带出來。 第九十章 带它下去验验身 还沒进去,就碰上皇甫鱼从府中逃了出來,叮嘱他马上进去无论如何就要将小手带出來。 他话沒听完就冲进了城主府,,不需皇甫鱼说,他也是拼着老命都要将小手平安带出來,否则如何对得起她那九泉之下的老爹。 只是他运气不好,一进府,就遇上南宫银涛率人赶來,混战中,被南宫城主一掌击伤,他只得退出府中,避了南宫城主的锋芒,迂回抄进城主府,才带了小手出來。 “那皇甫鱼呢?”小手问了一句。 蔡昊天回道:“他已先行回黄草寨了,这马就是他预先备在这儿的。”话一完,一口鲜血就喷了出來。 本就有伤,再被城主击上一掌,又添新伤。 小手正要开口相问,蔡昊天已阻止道:“有事回了黄草寨再说。” 如若让南宫城主的人追上來抓住了,他怕更连累明康,,他还不知道京城的最新情况。 小手赶紧和蔡师叔双双翻身上马,马腹一夹,勒马一阵急行,天亮之后,才返回了黄草寨。 却见皇甫鱼正好暇以整的在安安的陪同下,坐着饮茶。一副富贵闲人样,倒似坐在这儿迎接客人。 小手的双眼,就要喷出火來,,皇甫鱼不说一声就开溜,害得自己以为他有危险,拼着命不要,在火场出生入死的寻找他,这时候,皮肤都还火辣火燎的痛。 她初初是担心皇甫鱼,现在皇甫鱼沒事,她就开始担心她的蔡师叔,都是为了这个自命风流的死鱼,害得蔡师叔旧伤沒好,又添新伤。偏偏他是惹事之人,倒最悠闲自在。 扑上去,抓住皇甫鱼又踢又打,兀自不出气,竟抓住皇甫鱼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安安、老蔡、皇甫鱼都沒料着她如此发怒,拳打脚踢不算,还张嘴咬人,忙上來将她拉开。 皇甫鱼忍着痛,由得她咬了,难得沒吱牙咧嘴装可怜。 看着她一身狼狈,白色中衣一片狼藉,小脸烟薰,头顶的头发都被烧掉一绺,显然在火场里被火烤得严重,皇甫鱼嬉笑道:“看你活蹦乱跳的,精神好得很嘛,不管你了,我回去睡觉。” 说完,也不管众人,自顾自的回地牢去了。 小手在那儿一头雾水,自己瞎折腾,结果别人早就成竹在胸? 老蔡也心痛她的样儿,心中也有些责怪皇甫鱼的自私,自己逃脱,却留得小手一人在府上。 不过小手在这儿泼妇一般的发了怒,连咬人这种手段都使出來了,他也不便再火上加油,指责皇甫鱼什么。 如若他要是知晓,皇甫鱼当时在火场看着小手出生入死,怕也不会如此放过皇甫鱼。 小手恼完皇甫鱼,又回身过來看蔡昊天:“蔡师叔,让我看看你的伤。” 蔡昊天虽然也想看看自己究竟伤得如何,却一眼就瞥见旁边的安安,忙道:“沒什么,我自己能搞定。”急急退了出去。 见他一句话也不跟自己说,就这样离去,一丝幽怨不由掠上安安的心头。老蔡,你真的这般冷漠寡情么? 母猪过來看着小手这副狼狈模样,心痛死了,还好皇甫鱼一早回來吩咐她烧水,当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一大清早的要烧水,,现在看來皇甫鱼有先见之明,,张罗着让小手好好泡一个热水澡。 木桶中水气氲氤,水面上铺满了青露叶、百合、白薇,丝丝香气萦绕在室内,小手将身子全部沒入水中,只露出肩以上的部位。如此泡着,倒有些凉润,肌肤不如刚才那么火辣辣的痛。 小手心情大好,以往泡澡,都是清水,都沒用过这些香料,问安安:“你到哪儿去寻的这些百合、白薇。” 安安轻笑道:“我哪有这个能耐去寻找,这是刚才大哥回來给我的,说用这个让你泡澡,能缓解皮肤火辣之痛。” 小手的眉,不由轻轻的颦起,这么说,皇甫鱼知道她去火场里找过他? 死鱼,太自私了。 她舒坦的泡在水中,想闭目养神,可总又感觉有一种被偷窥的感觉。 难道这黄草寨的人,现在胆也大了,敢來偷窥她洗澡? 她全身戒备,暗地留意四周,真要让她发现谁偷窥她洗澡,她一定要用二龙探珠这一招,,以前是手中无招而心中有招,这一次,一定是心中有招手上也有招。 只是全留意过來,并沒发现那儿有可疑的地方,,比如暗洞啊,缝隙啊。 她皱着眉,思考着各种可能,微微一抬头,却发现那屏风后,高架上站着的鹞鹰,一双鹰眼,正肆无忌惮的盯着她……那被偷窥的感觉,原來來自于它。 “安安,安安。”既然找到了罪魁祸首,她当然不能如此就轻易放过它:“你带甜心下去验验身,看看它是男是女。” 要是甜心是个公的,被它这么肆无忌惮的盯一阵,不是亏大了。 甜心一听这话,惊得从架子上一头栽了下來,,要给它验身,也只有小手说得出这话。这可真是丢死它的脸了,以后还有何面目傲骄的面对众鹞鹰。 它扑打了翅膀,又感觉头下脚上的样子很狼狈,偏生翅膀沒长得齐,飞也飞不回架上,就可怜兮兮的在那儿乱扑腾。 安安急忙上去,将那鹞鹰放回架上,才免了它的瞎折腾。 但安安的脸也有些红了,男人女人验身,她倒是懂的,给一个扁毛畜生验身,她可不大懂了。 **** 皇甫鱼也在泡澡,水中一样的撒满了青露叶、百合、白薇,白雾袅袅。 沈心慈在他身边,拿浴巾沾水轻轻擦试他的背部,动作温柔体贴,如同情人的触摸。 当初小手安排他來此居住,是想让他受点苦头。哪料到他将此处搞成安乐窝,连同看守牢房的女牢头,也被他搞成了自己的丫环贴身侍候。 皇甫鱼将自己的身子完全的放松,泡在桶里,他宽肩窄腰,瘦不露骨,因长期养尊处优,保养极好,肌肤如丝绸般光滑,衫着如瀑般黑发,妖艳之极。 懒懒的靠在桶边,闭着眼,皇甫鱼又将事情前后细细梳理一遍,看看哪儿可有遗漏的地方。 他的手下,一共安排了五拨人,最先一拨去东北边,造成夜闯城主府的假象,吸引了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 第九十一章 魅极入骨的风情 他的手下,一共安排了五拨人,最先一拨去东北边,造成夜闯城主府的假象,吸引了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 然后一拨,在他的住房放了火,趁火起混乱之时,引开了附近的守卫,他就和第三拨手下换了守卫的衣服,混在救火的人群中,想侍机而逃。哪料南宫银涛來得太快,他都沒机会走掉,只得混在救火人群中,蒙了棉被,装作救火。 见得小手也一路尾随跟來,火场里不住呼喊他,碍于南宫银涛在旁边,他只得装作沒听见,不去管她。 哪料小手见怎么也呼应不了他,怕他在火场里沒逃得出來,不管不顾,冲去火场找他,南宫银涛连番阻止,都沒阻止得了。 看着小手小小身躯义无反顾的冲进火场,他真想掀开棉被大叫,我在这儿,你不要进去了。 可终是自私,沒叫出声,心里却悬了半响,直到看她焦头烂额的从火场出來,才放下心。 然后第四拨人进來,引开南宫银涛,他才有机会脱身。 再安排人将他的替身给抛上半空,引得众人误认为是刺客,纷纷暗器招呼,那替身就准确无误的直接掉入火场。 那样,南宫银涛事后清点人,也会认为他是被这场大火烧死在房中,不会再來查找他的下落。 而他要的关键,就是南宫银涛误认为他丧身火海,不再四处查找他的下落。 他并非沒管小手,这边放火之时,也派人去小手那儿联络小手,那时候小手已经独自一人跑去南宫银涛的书房找城主了,他的人扑了个空,又怕打草惊蛇,只有先行离去。离开时,又顺便引开了一些守卫。 他走之时,看着小手又想冲进火场,心疼极了,只想跑过去一把拉住她:“傻丫头,我在这儿,你不要再去冒险了。”可他还來不及过去,他的人已看准时机,将他带出府。 至于城主府后來进來的几拨人,跟他就沒关系了。 反正乐温城扼守交通要道,城主手握二十万重兵,要刺杀他的人、打探情报的人也多,不过是恰好看到城主府失火,趁火打劫罢了。 能多几拨人去扰乱南宫银涛的视线,他更是求之不得。 他出來就遇上蔡昊天,赶紧要他去将小手接应出來,他第一次的如此担心,这个看似墙头草的,但却极有自己的主见的丫头为了找他,而丧身火场之中。 还好看得她安然无恙的回來,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來。看样子,她在火场中吃了不少苦头,他的心,竟有了一丝丝慌乱。 他身边女人不少,爱他死去活來,爱得死心塌地的都不少,可真会有人如小手这般,不计任何得失,不顾自身安危,而只想他平安? 他不由仰起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沈心慈在一旁按揉着他的双肩,那光洁的肌肤让人有些微的出神,见他仰起头來,忙收回心神,轻声问道:“皇甫公子,水已经凉了,要不要再加点热水?” 皇甫鱼摇了摇头,伸出手來,轻轻抓住她停在他肩上的手,轻声取笑道:“心慈姑娘,你的手倒是越发的巧了。” 沈心慈的脸越发红了,她姿色不差,肤白如玉的脸儿,因着这抹红晕,更加妩媚生动起來。 皇甫鱼将沈心慈的手握在手中,时轻时重的慢慢捻揉,见掌中的手儿微微颤栗,却沒有一丝抗拒逃避的意思,不则微微侧了侧脸,斜睨着她,好看的凤眼里,全是亮闪闪的桃花。 沈心慈被他这么一睨,越发心慌意乱,皇甫鱼的双瞳如水墨琉璃般漆黑耀眼,薰染着满满的风情,眼神暖昧异常,沈心慈居然无法抗拒这股吸引,连手都沒力气抽回,仍由他轻轻的抚摸挑逗。 皇甫鱼又轻轻叹道:“心慈姑娘今儿穿着这身衣服,越发漂亮了。以前我怎么沒注意到这么漂亮的人儿” 他如梦魇般的呢喃着,眉间浮现一丝懊悔,似乎丧失了无价宝般的自怨自责,沈心慈的心儿不由一阵狂跳。 那一刻,她是真的相信,在他眼中,她是埋藏在沙子中的珍珠,等待着他的发现,,也终于被他发现。 皇甫鱼见得她如此模样,微微一笑,因着眉眼间的风情,人越发的风流魅惑。他缓缓从桶中站了起來,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我想要你,怎么办才好?”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丝软洋洋的笑意,当真是媚极入骨。这么贴耳说过來,暖暖的热气喷在她的耳际,沈心慈的身子都酥了半边。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面对一个男子的赤-裸肌肤,已有些心慌,再面对他的温言软语,竟不知如何抗拒。 只是她意乱情迷之中,沒留意,他问的是:“我想要你,怎么办才好?”却不是一般男子求欢时所说:“我想要你,给我好不好?” 他牵了她的手儿,往他下身探去,让她握住了他的滚烫,随即低头,含住了她的耳垂,噙在舌尖,细细的捻动,酥麻快感瞬间就袭了她全身,她险些呻-吟出声。 见得她全身瘫-软,他终于赤-裸着从木桶里迈出,伸手揽住她的腰。他的吻,异常的火热,也异常的娴熟,身下的硬物,也硬硬的抵在她的双腿间。 她想伸手推开,却又不想推开,半依半就,在他的引-诱之下,轻轻的套弄着他的下身滚烫的硬物。 沈心慈的衣襟,已被皇甫鱼从浴桶中带出的水给打湿,纵是隔着薄薄凉凉的布料,她仍是感到他肌肤的温度,熨贴着她的肌肤,她的身子蓦然收紧。 皇甫鱼喘了口气儿,修长的手指带着几丝邪魅,已抚上了她胸前的那两团柔软,那从末经人手的双团柔软,在他手中敏感而羞涩的变幻着形状,两粒嫣红,也硬了起來,如同两只乳鸽的小嘴,啄着他的手心,手感竟是从沒有过的美妙。 他抵在她耳边轻轻喘息:“心儿,明儿我再送你首饰好不?让你比安安还漂亮好不?”声音如此之绵软,如此的讨好,令人不忍也不想拒绝。 她点着头,甚至來不及说一声:“好。”皇甫鱼已凤眼长挑,一把将她拦腰横抱,放在那堆满锦绣的软榻之上…… 第九十二章 美男出浴 京城,明侯府。 明康也在泡澡。 这阵子他总感觉有些疲乏,想是前阵子,一直是透支着体力和精力。 饮过一杯参茶之后,他决定好好泡个热水澡。 四方间格的浴室中,四周门窗紧闭,房中放置着圆形的檀香木桶,木桶内浴汤蒸腾,满屋笼罩在烟雾缭绕中。 明康习惯性的四处检查了门窗,自打小时候,几次三番撞破那小丫头偷窥他沐浴,他都习惯性的要检查一遍门窗了。 那个小丫头啊,活脱脱的一个小色-女……明康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波光潋滟的眸子中是满满的柔情。 随着衣带的解开,紫衫滑落在地。他身姿修长,赤-裸的身体结实健美,偏生肤质又清润如玉,将身子缓缓浸入水中,雾气萦绕中,俊美的容貌如月神一般高贵清泠。 片刻过后,明康轻阖的双眸蓦地睁开,因了水雾的原因,那双精亮的眸子似也薰染了层层水汽。 他从桶中迈出,向一旁的铜镜大步迈了过去,水渍随着**的身子,蜿蜒了一地。 铜镜中的男子,身体线条修长而柔和,但后肩上,却有了一颗红痣,那红痣比针尖大不了多少,却胭红如血,衫在明康如玉般的清润肌肤上,妖艳而醒目。 明康盯着镜中的那粒红痣,瞳孔慢慢紧缩。修长的五指压于那粒红痣上,僵硬中又有些酸楚的感觉,,原來这阵子的疲乏,是因为这粒红痣。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匆匆忙忙系好衣衫,甚至都不要李昌跟随,,他策马赶往京城外的“药王山”。后背上的那针尖般大的红痣,困扰着他。 “千日红。”看着明康后肩中的那一粒红痣,“药王山”的老掌门嘴里不由惊呼了起來。 从老掌门的口中,证实了自己的推测,明康的眸子,越发的暗沉。 如若推断不错,应该是前一阵子,在搜查尚书令的秘窟时,不知不觉沾染了这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无声无闻,药性缓慢,甚至中毒之人,自己都不会清楚是何时中了毒。这红痣,会在身体上残留一千日之久,才开始发作,故名“千日红”。 “时间还早是不?一千日,差不多三年的时间……”明康细细的理好衣襟,掩盖住后背上的红痣,望向老掌门:“你是大名鼎鼎的‘毒手药王’,天下任何毒药皆出自你手,三年的时间,应该能想到解除的方法。” 老掌门依旧慈眉善目,只是并沒有确定的回答明康,面对明康的目光,也有些躲闪。 “药王山”纵是管控了天下所有的毒药和解药,但也并不是所有毒都能解。 小手去蔡昊天的房间转了一圈,看望一下蔡师叔的伤势,还好伤势并不很严重,再调理一下,过几天就应该全好。 然后她就带着甜心出去溜溜,只是她的个头也不大,再架了一个鹞鹰在手臂上,越看越是滑稽。 她就指责甜心:“你说你,怎么不长得娇小玲珑一点?站我手臂上,全抢了我的风头,人人都看你來了。” 甜心“咕”了一声,拍了拍翅膀,估计是要表白一下,我是鹞鹰,不是画眉。 皇甫鱼來找小手,远远看着小手的青色小帽,目光定了一下。随即一脸痞笑道:“小师父,你在这儿啊,让我一阵好找。” 因上次在火场,头发被烧掉一绺,她再是不甚修饰容貌,也感觉顶着烧焦的头发满寨跑不象样。于是一向束着的长发,也改用簪儿绾了,带了一顶青色小帽。 小手翻了他一个白眼,黄草寨就这么大块地盘,她不在自己的屋里,就在屋外,能上哪儿。 皇甫鱼也习惯了小手的脸色,就如同小手习惯了他的无赖一样。 他将揣在腰间的匕首掏了出來,递给了小手:“小师父,给你匕首。” 小手愣愣的看着他,好端端的给她匕首做什么。 皇甫鱼就贱笑起來,好看的桃花眼风情朵朵:“你不是准备架着这鹞鹰以后去打猎么,带个匕首装备就更齐一些。” 小手就看向那扁毛畜生,她只是觉得逗着好玩,带出去打猎……好象也行呃。 于是她接过那匕首,那匕首小巧玲珑,放在手里,也不过一巴掌长,乍看之下,还以为是玩物。小手抽出匕首,眯缝了眼睛,阳光下,那匕首通身透亮,隐隐带有几丝血痕,沒有一般匕首的寒光,却另有一股子清冷的感觉,随着光线的不同,那几丝血痕似乎也跟着飘散。 小手一见之下,就有些喜欢,可又感觉这东西似乎太昂贵了,警惕的偏了头儿,望向皇甫鱼:“这东西很名贵么?” “不大名贵。”皇甫鱼淡淡道,语气极是毫不在乎:“也不过一个世家公子,家道中落,又偏爱赌,就将这匕首一百两银子押给我了。” 哦,小手点点头,一百两银子,不算太贵,也不至于便宜到令人生疑:“那你自己留着吧,你又不会武功,防身也好。” 皇甫鱼闷哼了一声:“这种款式的匕首,只适合女的带着玩,防身用。” “防身?”小手愣了一下,她有那么好用的弹弓,不用这个防身吧。不过她看了一眼皇甫鱼,还是笑嘻嘻的收起了匕首,最该防的就是他,死皮赖脸的,一不小心就靠到身边來,防他得了。 皇甫鱼见她肯收下匕首,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匕首,却是天下第一匕,一向是皇甫鱼贴身的防身利器,只是,却拿來送给了她,偏又不愿说明。 这小丫头,性子里仍是天真烂漫不解风情,说些什么,倒会吓坏她。 说话间,铜锣山就派人带信过來,说现在秋高气爽,适合狩猎,想请黄草寨上的几位,一同去落雁峰狩猎。 小手看看手臂上托着的鹞鹰,又摸摸怀中才收到了匕首,欣然应允。 去狩猎再好不过,她想起了那个红衣少年。 等蔡师叔的伤好了,她就跟他离开黄草寨,得抓紧时间跟李幕容讨教一下如何将鹞鹰训练得更好,也借机练练自己的鹞鹰。 皇甫鱼听得去狩猎,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上次就是他给李幕容出的主意,安排个秋季狩猎,英雄救美之类的。 莫非李幕容想这么做?只是他不知,李幕容救美,已不是一次了。 第九十三章 狩猎落雁峰 落雁峰地处铜锣山与四面山之间,山势险要,据称雁都飞不过去,一到此处便落了下來,是以叫落雁峰。 此时正值深秋,不再是烈日当头,阳光温柔的撒在山林,无数金色的光辉笼罩着林间的一切,林间枯黄的树叶随着微风,悄然飘落,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铜锣山五个当家的,黄草寨这边小手、安安、母猪、老蔡、皇甫鱼也是五人。 小手要來,蔡昊天再是伤势末愈,也只得跟來。 母猪不想來,但驾不住皇甫鱼的一再怂恿,也跟着來了。 能有一个粗鲁火爆的女人跟在这一群男子中,不是坏事。 李幕容一行对这附近倒是熟悉,而小手一行人,基本上沒有來过,四下里骑马观赏风景,小喽啰们则忙着安营扎寨,给这些人准备住宿。 考虑到小手她们是初來乍到,不熟悉地形,不便走得太远,就近打了些野兔,烤着吃了。 小手扭着李幕容,一口一个“幕容哥哥”软软糯糯的叫着,叫得李幕容心花怒放,将那训鹞鹰的方式方法全教了出來。 蔡昊天担忧的看着,小手跟这山贼少年如此亲近,只怕后果难料,于是他只得在一旁不停的咳嗽,提醒小手注意一下。 小手天真的向他望了过來:“蔡师叔,你病沒好,咳得如此厉害,就别跟在我后面吹山风了。” 蔡昊天闭了嘴,,她这是嫌他跟在旁边碍事呐。 再心不甘情不愿,蔡昊天也只得遁了。 等小手将鹞鹰逗弄得差不多了,才带着李幕容去找蔡师叔。 却见蔡昊天、皇甫鱼、母猪、安安都围在一棵树下,在采蘑菇。 原來采蘑菇的,不光只有小姑娘。 “我说怎么这么安静呢,原來你们跑这儿來了。”她欢欢喜喜的蹦了过去。 “我说怎么这么安静呢,原來你沒跑这儿來。”蔡昊天忍着刚才被嫌的气,闷闷的回了她一句。 小手大是不满,说得我是话痨,离了我世界就清静了。 皇甫鱼也跟着踩了她一句:“同样是女的,看看我家妹子,人家就是小鸟依人,你再看看你,纯粹是麻雀闹林。” 众人的眼光都向安安瞄了过去,那小女人听得皇甫鱼如此露骨的夸张,只温柔的低下头儿,光滑匀称的柔软颈儿随着这一低头,也不显山不露水的露了出來。 小手不满,我真的有这么差,只配给人垫底?回了皇甫鱼一句:“切。” 皇甫鱼根本不理她这一声切,只装作风雅的摇了摇他的折扇,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切菜。” 蔡昊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來,他这一声“切菜”是指的他“切菜(蔡)”,于是他也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切鱼。” “切鱼”,自然是指皇甫鱼。 小手轻笑了起來,一双眼直往母猪身上看,,都“切了菜”,又“切了鱼”,是不是也该“切”点猪肉下來,将就整一桌。 母猪一见小手的眼神,立马伸手抱了胳膊,一副自卫的神情:“别打我的主意,就算要切,也是切了你的手儿,弄个酱香蹄子啃啃。” 小手赶紧将她的手儿放在背上,,上次都还在纠结吃了酱猪蹄的事,现在居然说要将她的手儿切下來弄酱香蹄…… 众人哈哈大笑起來,连同蔡昊天这个比较冷漠寡言之人,也跟着几人说笑了一番,热闹的气氛渲染了整个落雁峰,惊得林中的飞鸟,扑楞扑楞的直飞。 和暖的秋日、单纯的情谊、无忌的笑谈、连同那可以肆意挥洒的张扬个性,都是如此的鲜明。 事隔多年后,众人回想起那段时光,仍是感觉温馨快乐无比,却也不得不扼腕叹命运的残酷。 晚上,众人围着篝火,一边烤着野味,一边随意闲聊。 小手掏出她的匕首,专心的将肉割成小条,讨好的献给了甜心。 李幕容裹着大红披风凑过身來,算是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匕首,那匕首小巧玲珑,放在手里,也不过一巴掌长,乍看之下,还以为是玩物,匕首通身透亮,隐隐带有几丝血痕。 李幕容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你哪來的这个匕首?” 小手小脸朝皇甫鱼一仰:“我宝贝徒儿一百两银子买的。” *** 熟悉了两天的环境,铜锣山的二当家提议,既然两个山头的人一样多,不如來个比试,看看哪个山头的人捕获的猎物多。 这话其实都有些讨便宜的味道,黄草寨这边虽然也是五人,皇甫鱼和安安都不会武功,安安甚至连骑马都不大会,又如何去狩猎。母猪操刀杀猪倒也利索,真要她去杀点别的,却也不是可能。 皇甫鱼懒懒道:“这胜之不武了,不如一对一的比吧,你们挑一个出來,我们也挑一个出來,如何?” 李幕容看着他:“既然皇甫鱼如此提议,不如我跟你两个比试比试。”话是客气,神情却极是认真,沒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皇甫鱼见他跟自己卯上了,有些意外,于是笑道:“既然铜锣山大当家的要跟我比试,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我拿手的是睡觉,不如我们在这营帐中,比谁更睡得久吧。” 众人见他说出如此无赖之语,皆是大笑。 小手早就习惯了他的无赖,见怪不怪,由得他胡说。 李幕容偏就不放过皇甫鱼:“也行,你划的道,我就跟你比。”务必要挫得皇甫鱼灰头土脸,才是甘心。 皇甫鱼见自己如此无赖耍滑,李幕容都不肯放过自己,随意一笑,不再争执,返身回自己的营帐,真的悠闲自在的躺下了。心中却是暗中生了警惕,李幕容这是要闹哪般? 五当家梅少元不由楞了,这究竟是比,还是不比啊? 小手也有些奇怪,李幕容跟皇甫鱼是怎么一回事? 二当家石生忙打圆场:“他们要怎么比试,他们自己看着办,我们还是继续我们的。” 老蔡并不介意自己这边人少,弄点山上的野物,纯粹小菜一碟。冷冷的眸子微微凝了一下:“比猎物多沒意思,不如比捕获的猎物大小吧。”省得铜锣山的仗着人多,捕些野兔山鸡的充数。 第九十四章 黄毛丫头看不上眼 老蔡并不介意自己这边人少,弄点山上的野物,纯粹小菜一碟。冷冷的眸子微微凝了一下:“比猎物多沒意思,不如比捕获的猎物大小吧。”省得铜锣山的仗着人多,捕些野兔山鸡的充数。 五当家梅少元抢前一步,扬眉对安安笑道:“安安姑娘,你喜欢什么,我给你打來。” 安安只是笑盈盈的站着,装作沒听见这话,沒接口,谁也不得罪。 梅少元讨了个沒趣,脸色有些挂不住,拿过箭袋,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扬鞭“驾”的一声,那马吃痛扬蹄,便如飞一般向密林疾驰而去。 三当家的忙道:“五弟五弟。”也打马追了上去。 见得铜锣山的四人都跟了上去,李幕容也返身进了帐营,倒似真的要跟皇甫鱼耗上。 蔡昊天偏脸看着小手:“我们俩走另外的方向?”能不跟铜锣山的几人一堆,更好。省得为了一点猎物而争抢。 小手点点头,正要上马,安安却抢上前來,轻声道:“能不能带上我?” 蔡昊天的脸依旧绷得紧紧的,这出去狩猎,她连马都骑不稳,如何一起。 安安不说话,只将眼角瞟了一眼皇甫鱼那边的营帐,又看了一眼李幕容的营帐。 母猪一见便懂了,这两天,铜锣山的一伙人,痞着脸皮缠着安安,一看就沒安好心,她可是沒当着众人少发脾气。道:“安安,放心,我在这儿,谅也沒人敢打你的主意。” 她嗓门又大,性子又直,这话自是让李幕容在帐营里听见了。 李幕容心中火起,就自己和皇甫鱼留在此地,会打安安的主意?一甩手,狠狠的砸了果盘在地上。 听着帐营内砸摔东西的声音,外面几人脸色都不由一觑。 小手有些理解安安的担忧了,上次李幕容不是去了“风雪馆”么,正待将安安拉上马來。老蔡已先伸手,将安安拉上马,放在身后,对安安道:“坐稳了,别乱动。” 安安粉脸一红,依言抱住了老蔡。 奸-情啊,奸-情,赤-裸裸的奸-情。 小手的两眼都冒了精光,佳人才子花前月下的爱情故事又要在她眼前上演了。 她看得两人一骑前去,嘱咐母猪两句,才慢慢的跟上,刻意的跟老蔡吊着。 她现在已经看出,安安是有心于蔡师叔的,似乎蔡师叔,对她也不大抗拒,肯带上她一路。 安安能跟蔡师叔在一起,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安安这个苦命的女子也算有了归宿,而蔡师叔也算有个体贴的女子可以嘘寒问暖,不会再那么冷硬了吧? 小手脸上笑得如同一朵喇叭花了,真想看看,一惯冷硬的蔡师叔,对着这如小鸟依人般的温柔女子,会是什么结果。 听得众人都骑马离开,只有母猪一人在外面空地上收捡猎物,李幕容便离开自己的营帐,一把掀开皇甫鱼的营帐帘子,大步迈了进去。 皇甫鱼正侧身躺着,见得一团大红身影进來,便知是李幕容,还沒來得及开口问话,李幕容已走了來过,蹲在他面前盯着他,开门见山的问:“你喜欢小手?” 只是目光灼灼,已不象是单纯问话。 皇甫鱼心下嘹亮,见他今天跟自己卯上,估计就是想问这么一句,翻了个身,避开李幕容的眼光:“一个黄毛丫头,看不上眼。” 李幕容哪容他翻身,一把将他身子板了过來,眼中已有一丝怒火:“还说不喜欢,连“劫厄”匕首都找來送她,还说不喜欢?” 小手手上的那把匕首,确实是“劫厄”之匕,世上人人都眼红的防身利器。 昨晚李幕容一眼就瞧了出來,那匕首上隐隐带有的几丝血痕,正是“劫厄”之器独一无二的标识。 “你说匕首啊?刚巧前阵子有人拿來送我,我又不习武,就转手给她了。”皇甫鱼轻描淡写的回答,仿佛就请人吃了两个馒头这般轻松随意。 李幕容冷笑:“你少在这儿口不应心了,这东西真有如此轻松得來,你会说花一百两银子买的?你也是怕小手知道此物贵重,而不肯接受,所以哄着她收下的。” 他料得不差,如若小手知道此物如此贵重,定是不要,所以皇甫鱼便瞒了她,连这匕首叫什么名都不曾说,谎称一百两在别人手上买的。 皇甫鱼哪肯承认,眯了细长的凤眸,轻笑道:“沒有的事,你少在这儿胡思乱想了。” 李幕容见他抵赖,越发火大,自己真心实意将他当朋友,还认为他在成全自己,却不料倒成了自己的情敌,巴巴的想着法儿送小手东西,讨她欢心。 虽然他不会皇甫鱼的诸般风流手段,但看穿皇甫鱼的这点风流手段,还是会的。 他一怒之下,狠狠的抓住皇甫鱼的衣襟,要想将他从地垫上提起來,,少年心性,怨不得他冲他发火,谁叫他背后使绊。 谁料用力过猛,“卟哧”一声,皇甫鱼胸襟前那一块衣襟竟被拉扯破,他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往后连退两步,撞在营帐的柱子上。 皇甫鱼有些意外,胸前那细腻的肌肉就露了出來,在玄色长袍的应衬下,倒也活色生香,赶紧伸手捂了胸前。 母猪正在收拾猎物,听得后面的声响,疑惑的转过身來,见得皇甫鱼的营帐晃了几晃,,财神爷有难? 却见皇甫鱼坐在地上,脸带愠色,双手掩住自己光洁的胸脯,而李幕容倒在地上,手上却紧紧抓着一块布料,赫然正是从皇甫鱼身上拉扯下來的。 母猪和皇甫鱼关系自然好,见他这幅模样,一定是被李幕容吃了豆腐,急着维护皇甫鱼,冲李幕容吼道:“你这个大男人,在这儿拉拉扯扯做啥?”脸上一脸的鄙视,这个大男人,居然好这一口。 李幕容见得这个五大三粗的女人一脸鄙视,敢情她居然想到他俩有不可见人的事?将手上的那块布料朝皇甫鱼脸上一甩,一撩大红披风,怒气冲冲的扭头出去。 第九十五章 同处一室的尴尬 小手远远吊着老蔡,早前还能看见身影,再往前行得一程,林子更是茂密,竟看不见蔡昊天的人影。 小手也不担心,反正是想成全两人,自己就沒必要打扰。 天上浮云渐拢,渐渐发乌,似有暴雨來临之象。 小手抬头看了看天,看來不宜再前行,放声高呼:“蔡师叔……蔡师叔……”林子树木茂盛,看不到人,沒有回声。 小手还待四下寻找一下,天空已黑压压的一片,秋风猎猎,撩动树叶拍打得哗哗作响。 小手看得暴雨马上就要來到,只有先回去再说,掉转马头,就返转回去。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似乎要将满天的乌云撕裂,紧随而到的轰隆雷声,震得人耳朵发懵。 李幕容看着四下里狂风大作,却沒有一人返回,心下有些着急,凭经验,这暴雨马上就要降临。 看了皇甫鱼的帐营一眼,见他沒有出來,伸手去牵马,准备出去寻人。沒走几步,又是一道闪电袭來,竟将身边的一棵树丫劈断。 李幕容忙折身返回营帐,那瓢泼大雨,带着秋日的寒凉,铺天盖地的砸落下來。 小手见得这雨來势猛烈,不停的催马扬鞭,返回营帐之时,全身早已淋了个透彻。 李幕容见她返回,淋得象个落汤鸡,正想上前,母猪已一把推开他:“去去去,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避嫌。我家丫头要换衣裳,这么大的雨淋了,可不是小事。” 李幕容今日连着被她吼了两次,心中极为不爽,就想发火,但想想母猪的话却是不错,小手应该先换身衣裳才对。 以往英明果断的锣铜山大当家,怎么沒有这点判断力了。 母猪找了一件翠绿的干净长衫,让小手换上,又用毛巾,将她的头发细细擦干。她做事一向风风火火,连给小手擦头发,也是麻利得很。 小手的秀发被她拉扯痛了,忙道:“母猪,我自己來。” 母猪也明白自己手脚重了,她杀猪宰羊是把好手,要做这些梳洗打扮伺候人的下细活,却是不行。将毛巾递给了小手,嘴上却不满的嘟囔:“那个安安,居然还不回來。” 当初小手要安安自己离去,安安可是求着跪着要给小手当侍女,结果现在看她的样子,整日里跟着出來游山玩水,比小手这个当家的日子还过得滋润,吃穿全是寨上最好的,一点也不安份自己的职责,不照顾好小手。 特别是逗引铜锣山那一干男子围着她转,母猪就很不爽。 倒象黄草寨一行人,全归她指使。 母猪想到这儿,心中暗暗啐了一口。天知道当初是不是山妖强迫于她,,如若真是个三贞九烈的女子,怕是山妖也不会好吃好穿的将她养在身边吧。 正在胡思乱想间,李幕容已抱了一床云被过來,脸上神情倒有些羞涩:“小手,这天降温了,多给你一床被子,省得冷。” 母猪冷眼看着,这到底是哪一码事,才跟皇甫鱼纠缠完,又來巴巴跟小手献殷勤,正准备将李幕容推出营帐,小手已扭头过來,轻快的笑道:“摞这儿吧,淋了一场雨,可真是冷坏了我,谢谢你啊。” 母猪有些呆了,小手这小丫头到底懂不懂啊。 小手这小丫头,可还真是不懂,满心眼里只有师父一样,其它人,一概当自家人看待了。她纵是见过的东西太多,却也只是一个十四岁不到的少女,天性里其实仍是纯真烂漫不解风情的。 蔡昊天带着安安一路前行,直往密林深处去,他一心想捕获大的猎物,好压过铜锣山一伙。 初时还见小手在后面,只是后來那马竟似不听他驾驭似的,越驰越疾,到后來,小手都不知道掉在哪儿去了。 他倒不担心小手,虽然小手并不是很吃苦耐劳的人,但学了那么多的保命三招夺命三招,总有三招能管用。 只是身后的安安,似怕马背上的颠簸,一双臂儿将他越抱越紧,脸也贴在他的后背上。 这让他有些不自在,联想到上一次送她回房的事……只是既已带她出來,也不可此时丢她下马。只得敛了心神,去注视林中各种蛛丝马迹,看有沒有大的猎物隐藏在附近。 密林深处,树木高大参天,光线较为阴暗,等他看到四处树枝被吹得猎猎作响,乌云已是盖顶,这是暴雨大作的迹象。 老蔡也顾不上打赌猎物的事,勒转马头,就往回赶,闪电,象赤练一样,在天空窜动,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安安在后面连声惊叫:“三当家,我怕。” 豆大的雨点拍打着他的脸膛和身躯,寒冷的秋风鼓动着他的衣衫。蔡昊天锐利的眼神透过雨帘四处搜索,如此大的雨,急着赶路怕是不行,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才好。 他纵是风雨中飘泊惯了,但身后这个女子,可是经不起这风雨的。 看得前面百多米处有处山洞,蔡忙勒转马头,向那边驰去。 山洞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倒却宽敞,安安跺着脚,落脚之处留下一滩水渍。秋风刮进洞口,被雨淋透的单薄身躯一阵阵的发抖。 老蔡从怀中掏出火摺,纵是全身湿透,他的火摺却用油纸包得完好无损。 在山洞中寻了一些枯枝烂叶,点了一堆篝火。桔红的火光,弱弱的照亮着四壁。 老蔡解释道:“安安姑娘,暂时委屈一下,等雨停了我们再走。” 安安轻咬唇瓣,点了点头:“嗯,我听你的。” 两人望着洞外,看着铺天盖地的暴雨越下越大,雾蒙蒙的水气笼罩着山间。这雨,看似一时半会儿停不下來。 安安轻轻道:“三当家,你的衣服湿透,脱下來烘一烘吧。” 蔡昊天看着自己湿得贴身的衣裳,又看了安安一眼,她的衣裳也湿漉漉的贴着身子,娇好的曲线毕露无疑。 他沒來由的又想起了那晚的事情,略显尴尬,忙转开眼去,望向洞外。 安安见他飞快的转过眼去,脸色有些不自在,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也隐隐有些明白。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大抵都是如此尴尬。 第九十六章 抵死缠绵的风情 蔡昊天暗暗有些后悔,不该带着她來此处,对着这女人,莫名的有些不自在,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瞧來,总是含嗔带怨欲语还休的感觉。 偏偏她什么都不曾说过,让人找不到着力点,一切都凭感觉去猜测,而她总是春水含情的看着。 如同她对铜锣山那几人一般,什么也沒说,却给了所有人希望,围着她鞍前马后。 安安看着老蔡的背影,他的背影挺拨笔直,伟岸如山,给人的感觉是如此安稳可靠。刚才在马上,她就是如此靠着他的背一路行來。 只是他是如此冷硬的,对任何人说话都是冰冷无波,纵是她对他心仪已久,也不敢轻易表露出來,怕被他冷漠拒绝。 两人无语坐得半响,外面天色已黑,怕是雨不会停。 总不会再在这儿过夜吧?蔡昊天越发的不自在,扭身对安安道:“安安姑娘,这雨怕是停不了,不如冒雨前冲吧。” 安安纵是不想,也只得低声应道:“一切听三当家的。” 两人正欲起身,却听“轰隆”一声闷响传來,地面微微震得一震,随即洞口一黑,一堆烂泥飞溅过來。 蔡昊天忙一把揽过安安,飞身后退,才避开那些烂泥。 安安不明所以,吓得连声惊呼,在蔡昊天的怀中缩成一团,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蔡昊天护着她,直到洞口再无异样,才放开她,眉头微微颦起,去洞口再查看了一下那堆烂泥。如果沒有猜错,外面山体滑坡,垮下來的泥土淹沒了洞口。 见得老蔡脸色异常,安安也知事态严重,连声问道:“我们被困在这儿了是不是?”语气之中,是按捺不住的焦急与恐慌。 老蔡沒有回答,点了树枝,再查看一遍,确定出不去了。外面具体垮了多大的山体,有多大的泥石流他不知道,但看这洞口堆积进來的泥石,自己根本无法撼动。 再将洞中所有的四壁检测了一番,确定沒有别的出路,蔡昊天丢下树枝,对安安道:“现在确定我们出不去了,只有等小手來救。” 安安听得真是这结果,脸色越发的惨白。她只是想出來游山玩水,可沒想过要被困在这儿。急忙问道:“当家的什么时候会來救我们?” 蔡昊天大致估计了一下,此次暴雨太大,想必下面的营地也要受些影响。如果雨停之后,小手还沒见自己返回,一定会派人整个落雁峰寻找,等找到此处,再带人挖开洞口,最起码要十多个时辰,于是安慰安安道:“从雨停了算起,应该不会超过十二个时辰。” 安安听得不超过十二个时辰,便放心了一些,却仍是不肯十分的放心:“大当家的能找着这儿?” 在她心里,大当家的有些晕乎乎的,整日里哭哭笑笑闹了不少笑话,看不出有多大的能耐能独挡一面,指望她來救人,还不如指望皇甫鱼。 蔡昊天却是百分之百的放心,,六岁就在刑部钻进钻出,九岁就跟着明康跑凶案现场,查看现场环境是第一要件,小手要是连这儿都找不到,才真叫笑话, 老蔡上前将篝火熄灭,洞口被封,进入洞中的空气稀薄,不燃篝火最好。 随着那星星点点的火星彻底熄灭,洞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安安不由颤声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老蔡沉声道:“外面雨还沒停,我们只有等。” 黑暗中,四下寂静无声,只能听见两人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三当家的,我好害怕。”片刻后,安安轻轻道。 “不用怕,你好好睡一觉,明天睁眼一看,我们就出去了。”老蔡只得安慰道:“除了等待,别无他法,现在情绪一定要稳定。” 安安道:“可是……可是……”嚅嗫半天,也沒可是出來。 她站在老蔡身边,身上淡淡的脂粉味似有若无,蔡昊天心中一凛,正待滑开一点,安安已伸手过來,挽住了他的胳膊:“我冷。” 她的声音惶恐无依,指尖冰凉,隔着身上那层湿湿的衫子,依旧能感觉到她掌心的颤抖 蔡昊天纵是隐忍,也是正常的男子。如此的娇弱无助,如此的我见犹怜,哪能再抗拒,由得她挽了自己的胳膊,偎身过來。 安安见他沒有拒绝,大着胆儿,伸出双臂,环了他的颈子,在他的颈上印下一吻。 这一吻,引得蔡昊天绷紧了脊背,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揽了她的腰,那细软腰肢不盈一握。用力一带,将安安拉近身前,两人身体紧紧相贴。 黑暗之中,沒有一丝光亮,两人贴身相依半天,只听见彼此的心跳,急促的鼻息清晰可闻。安安仰着脸,努力的寻找老蔡的嘴,猝然之间,蔡昊天俯下脸來,伸手把住了她的后脑,在她脸上探寻着……终于是寻着了她的嘴儿,然后一口噙住了她的唇,猝然伸入……竟是那般的渴求与急切。 这般冷硬的男子,被挑逗起**,竟会这般的火热么。 安安回应着他的吻,诱得他辗转反侧,身上的体香混和着淡淡的脂粉香,灌入蔡昊天的鼻中,他越发迷乱…… 原本预计十二时辰就能获救,却往后后延迟了几个时辰。只因暴雨太大,不光此处山体滑坡,连同來路也被雨水冲毁。大家绕道过來,多花了些时辰。加上泥土稀软,倒比平日费力。 安安听得外面嘈杂的人声,还有锄头铁镐挥动的声音,才急急从老蔡身上爬起來,摸萦着穿上衣衫。心中却也有些佩服,老蔡说小手能寻着这儿,果然还真寻着了。 可怜的蔡昊天这十几个时辰里,完全当了肉-垫。虽然冰冷的地上躺着有点硌人,但当个肉垫,也香-艳无比。 意乱情迷时,他难以自控,违了自己要跟山寨的人都保持距离的戒条,狠狠要了安安一次。 仿佛无尽的冰冷黑暗中,内心的欲-望更是强大,安安也一改以往的羞怯娇弱,向他索取了两次。 第九十七章 生米煮成熟饭 蔡昊天应承着,心中却也感叹,安安骑马不行,骑人的技术倒高超。同时也有些奇怪,自己何时体力如此之强,不吃不喝十几个时辰内,轻松的承接三次,如若不是考虑到要保持体力,只怕两人还得昏天暗地的多來两次。 小手跟众人手忙脚乱的刨着泥土,却听那边一处小喽罗惊呼道:“这儿好象有个山洞。” 这不是废话么,沒山洞我要指挥你们挖这儿?小手看了看自己的满身稀泥,难道自己真是个混事魔王,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沒有别的能耐。 既然具体目标露出來了,大家就更有目标了,所有人都奔了过來,一起挖这山洞门口的泥。 小手在一边急急喊道:“蔡师叔,你活着还是死了?哼一声。” 隔着厚厚的泥土,蔡昊天还是听见了她的声音。本來还挺高兴,见她果然不负所望來救自己,只是这一声问话让他挺不爽,整理好衣衫,回道:“本來还沒死透,被你这一气,立马死了。” 小手听他中气十足,也知无大碍,大喜过往,不枉叫了这么多人來挖土,嘱咐道:“你再等等,洞口的泥马上就要挖开了。” 蔡昊天嗯了一声,黑暗中抓了安安的手低声问道:“安安,你衣衫穿好了沒?” 关系都如此亲密了,以往叫的安安姑娘,也改口为安安了,再一口一个姑娘的叫,显得太过生疏。 安安反手吊了他的胳膊,温柔应道:“穿好了。” 老蔡仍由她吊着,都有了肌肤之亲,他也不是无担当的人,大不了回去便娶了她。 只是背上本來就有伤,再给她做了这么久的肉垫,好不容易要结好的伤疤,又被磨开了。 伴随铁镐挖土声的,就是对小手的讴功颂德声: “看我们大当家的多英明,一早就料得这儿有山洞。” “岂止是料得这儿有山洞啊,还料得三当家的埋在此处。” “一定是昨晚神仙给她托过梦的,否则哪有一找就找得这么准。” 小手呸了一声,我都一晚沒睡,根本沒给神仙托梦的机会。 众人一听如此,纷纷改口道:“证明我们大当家的能掐会算啊,估计掐指一算,算得三当家的被埋在这儿了,才带领大伙直接赶來此地。” 小手听得此话,心中高兴,大伙儿全得她拍马屁的真传啊,见风使舵的本领着实不差。 李幕容在一旁,也向她看來,眼神中既有疑惑也有佩服,一直觉得她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在这事上终于体现了一把她的英明。 洞口终于挖开,光线透了进來,蔡昊天拉着安安,从洞口爬了出去。 众人看着两人爬出來,皆是欢呼,随之大家的眼光,都被安安吸引了过去。 安安满脸羞红,衣衫反穿,胸前的衣襟沒有整理,虽然不能看见胸前的春光,但这样的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两人在洞中是春光无限,不由浮想连翩。 皇甫鱼也在一旁调笑道:“看來,我得改口,以后得改称妹夫才对。” 蔡昊天顺着众人的目光侧身睨去,也看见了安安的模样,心中沒來由的怒了,在洞中,他可是问过她衣衫穿好沒有,她也信誓旦旦的说整理好了。 可看眼前的这样子,分明她是想以这种方法,告诉众人她俩在洞中的一切。 她想给大家一种生米煮成熟饭的看法,逼他承认她接纳她么? 在洞中,他既然要了她,便作好了承认她接纳她的准备,需要她将这目的这用心这么明确的表露出來? 蔡昊天心中火起,本來平时都算冷漠的脸,更是黑得如一口锅,一手甩开安安,随手拉过一匹马,策马便走。 众人沒料着前一刻两人还手拉手从洞中爬出,后一刻老蔡就冷着脸骑马便走。 只是老蔡一向冷脸惯了,大家也不介意。 安安见得老蔡如此走了,倒有些心慌,自己真的是弄巧成拙了么?在洞中他可沒如此冷硬。 急急向小手跪下:“大当家的,你要给安安作主。” 黄草寨众人皆哄笑起來:“还要作什么主,晚上回去,直接抱着被子睡三当家屋子里去。” 在他们看來,安安本就是山妖的女人,现在当了三当家的女人,也沒啥,回去抱着被子睡三当家床上去就是了。 铜锣山的几人,脸色却有些不自在了,本來就在想打打这个漂亮风情的女子主意,哪料情况突变,对安安最是冷淡的蔡昊天,倒捷足先登,众人都瞧见眼前的情况,也知安安是要跟定蔡昊天,只得悻悻告辞。 安安仍是不肯起身,她要的,可不是自己抱着被子睡到三当家的床上去。她要以退为进,要堂堂正正的当黄草寨的当家夫人。 她只是跪在地上,对小手道:“请当家的成全安安。”顾不得地上的稀泥,重重的给小手磕下头去。 这个大当家的,她一定会帮她的。 她单薄的身子跪在地上,凌乱的衣衫被这么一跪,越发的不堪。眸子里一泓泪水,随时都会滚落下來,这般的孤苦无依,我见犹怜。 小手赶紧一把将她拉起:“安安,你先起來,我帮你做主。”伸手擦去她额上的泥迹 她那么爱漂亮的人,当着这么多的人,肯跪在稀泥里求人,该是多大的委屈多大的伤心。 这个蔡师叔也真是不象话,能如此对待别人的一番痴情么?还做出始乱终弃的事? 小手一脸鄙视的撇嘴,又大抱大揽的安慰安安:“安安,你放心,他要是不八抬大轿娶你,我就跟他翻脸。” 安安听得小手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才放下心來,起身盈盈的道了个万福。刚才已经弄巧成拙了,她要掌握好分寸。 皇甫鱼笑着轻摇折扇:“有事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嘛,哪有稀泥地上就把婚事定了的道理。” 小手回头瞪了他一眼,提醒道:“死鱼,以后说话时能不能不摇折扇。” 说话跟摇折扇不起冲突吧,一个嘴上动作一个手上动作。 小手轻掩了一下嘴:“我怕你一边摇折扇一边说话,话一出口被风吹凉,倒成了风凉话。” “……” 第九十八章 掐指一算的好日子 蔡昊天跟安安的婚礼定在三天之后,这可是小手掐指一算算出來的好日子。 蔡昊天虽然刚才气恼安安的耍的小心计,但静下心來想一想,人家姑娘也是想求一个名份。虽然意图明显了一点,并也沒多大错,人谁不是自私的,何况自己也是实实在在要了她的身子,倒也不能抵赖。 于是放下身架,又去跟安安赔了小心,安安才转悲为喜。 于是小手掐指一算,算出三天后是个好日子,决定让两人将婚事快快办了,省得安安一脸凄苦的弃妇模样。 蔡昊天看着她将几个小指头在那儿掐來掐去,作出一副认真掐算的模样,真想上去一把掐掉她的脖子,,她哪会掐指一算。 虽然时间是仓促了一点,但大家也不介意,反正这成亲,不就是拜个堂,然后入洞房么,越快越好。 一时之间,黄草寨就处处喜气洋洋,大红绸花挂在了山寨门口,各个窗户门楣上全贴上了大红双喜。 安安也一脸含羞,去给老蔡擦药,因在山洞里动作过大,后背伤口又有些绷开。 蔡昊天等她忙完,才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既然都要结为夫妻了,许多事情还是要谈一谈为好:“安安,成亲之后,你就不能再呆在这山寨了,得跟我离开。” 安安规矩的侧身坐着,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自然会跟你一起。” 心下却有些恻恻,跟他离开,是要上哪儿。 “我沒有许多钱,不能给你太好的生活,但我会将每月的银两全缴你,一切家计全听你安排。”蔡昊天开诚布公,他每月的收入不多,刑部有个那英明神武、心怀天下、胸襟坦荡、一身正气、锄强扶弱的明康大人坐镇,下面的人也跟着公正廉明,沒贪沒污,只怕给不了安安太好的生活。 安安乖巧的点了点头:“能跟你粗茶淡饭,也愿意。” 蔡昊天听她如此说,些微的感动,长年在外追捕逃犯大盗,漂泊惯了,下半生真有如此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相伴,也不枉一生。握了她的手,郑重承诺道:“如此最好,你放心,以后诸事有我,我不会再让你被人欺负。” 这话太过庄重太过严肃,竟触及了安安的一些心事,她愣了愣,眼泪不由流了下來。 老蔡沒料得这样都会将她惹哭,讪讪着,伸手替她抹去眼泪,难得的学着哄女人了:“不要哭,哭了不好看了。” 安安嗔道:“现在都嫌我不好看了,以后真成黄脸婆,那不嫌死我?”嘴上说着,却已将身子投进了老蔡的怀中。 蔡昊天愣了愣,伸手抱住了她。 闻着她发际的淡淡香气,有些意乱情迷。正想低下头去寻她的唇,却听小手一路寻了过來,他只得收起自己那一点旖旎的小心思。 原來小手叫安安过去,母猪要给她绞面,作好当新嫁娘的准备。 蔡昊天看着两人远去,心中也有些感概,难道自己真是血气方刚,一挨着女人就意乱情迷?若说在山洞中两人苦闷无助的情况之下,有些苦中作乐的滋味,刚才平白无故的,他可是又心猿意马了。这可跟他一惯极强的忍耐力不符啊。 安安跟皇甫鱼去将她成亲的新房看了一下,虽然是破房改装而成,皇甫鱼还是给她搞得象模象样。 她摸着那大红的铺盖锻面,摸着枕头上的交颈鸳鸯,竟有些喜极而泣,红红喜字,终与她有缘。 想着明天就是她跟老蔡的良辰吉日,她只盼时间能过得再快一些。 等她慢慢返回屋子时,却见老蔡站在她的梳妆台前,本來一张冷漠的脸,更是冷得象冰。 她心中隐隐察觉不妙,仍是强作笑颜,上前轻声问道:“蔡,你來了?” “你沒料到我会跑你这儿來吧?” 蔡昊天冷冷一笑,将手一摊,两个胭脂盒子在他那粗大的手掌中:“这个倒要你给我解释一下。”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安安见着那两个胭脂盒子,虽然心中紧张,仍是抵赖。 “不明白?”蔡昊天哪容她抵赖,迈前一步,伸手已将她头上插的一支珠钗给取了下來:“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安安的脸慢慢变白。柔弱的身子也跟着轻轻的颤粟起來。 “惹意牵裙散,也亏你想得出。”蔡昊天见她的神情,心中越加愤怒,将另一盒胭脂也劈头盖脸的砸在地上,那盒子应声而裂,里面雪白的脂膏溅了出來:“难怪我的伤势久久不好,我的疗伤药,你也给我整了手脚。” 安安见两样东西都让老蔡说出了名目,一下就跪在蔡昊天的脚边,抱了他的腿,哭了起來:“老蔡,我也不想的,我真的是无心的……你不要这样发火……我以后不敢了。” 平日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脸,现在在蔡昊天眼中看來也是厌烦无比:“还以后,这药膏,分明从你每日來给我敷药起,就在算计我。” “我不是想害你……我沒想害你……我只是想你伤不好,我就多些机会可以接近你照顾你。”安安一边哭,一边拉着蔡昊天的衣襟,哭得都有些背不过气來。 不管她什么理由,她都算计了他一次又一次,从最初的药膏,到山洞中出來的模样,再到头钗上的惹意牵裙散,一样一样,都是在算计他。 为了多些机会接近他,她在他的药膏中动了手脚,令他的伤势反反复复,一直不得好转。为了引诱他,在头钗上也抹了惹意牵裙散,令他近她身旁,都有一丝克制不住的冲动。甚至为了嫁他,在出山洞时,刻意给所有人生米煮成熟饭的样子。 如若他不是有些疑惑,來她屋中察得这些东西,只怕稀里糊涂娶了她,还觉得是自己上辈子烧高香求得的媳妇,哪料得一步一步全在别人的算计中。 他将衣襟从她手中抽出,疾步就往山下冲去,刑部的第一神捕,居然会被一个小女子算计……他气愤不已,她那楚楚可怜柔弱无依的样子,蒙骗了太多人。 安安见他离去,连追两步:“蔡,你别走。”见他头也不回的下山,只觉支撑她的力量全部都被抽走,她绝望的瘫软坐在地上。 第九十九章 没有新郎的婚礼 小手和母猪、皇甫鱼、裤衩等人,忙前忙后酬备着,这是黄草寨的大喜事,也是小手的蔡师叔要结婚,是皇甫鱼的妹子要出嫁,人人都忙得团团转,不团团转显示不出对这事的重视程度。 于是小手就混在那些忙碌的人中,跟着团团转,以显示她并非闲人,母猪推了她一把:“去去去,你能帮什么忙,莫在这儿添堵。” 小手被她这一推,连退几步都要跌倒,皇甫鱼赶紧上前两步,一把扶住她:“小师父,你可得小心一点。” 两人被母猪这么轰出來,颇有些糗,小手是个帮倒忙的主,而皇甫鱼一向是拿钱叫人做事的主,想想还是去陪着新娘子好了,陪新娘子坐着这事,还是会做。 室内光线昏暗,地上一片狼迹,梳子、发簪、胭脂盒摔了一地。两人的眼皮都不由自主跳了起來,总是感觉有些不好的征兆,再探身往里一瞧,却见安安坐在地上,扶着床边低低抽泣。 小手和皇甫鱼对望一眼,皇甫鱼终是老道,缓步上前,轻笑道:“看我这妹子激动的,刚才看新房激动得哭了,现在回來又在激动得哭。”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扶安安。 只是这一扶,却觉得安安身子沉重,根本无意站起,哭泣也并非是喜极而泣,只得问道:“安安,你这是怎么了。” 安安从低声抽泣中回过神來,望向小手和皇甫鱼,能帮她的,现在也只有指望这两人。 于是她跪着前行几步,扑到小手面前,一把抱住小手哭诉:“大当家的,老蔡他……老蔡他……”她连说两声,也沒说得出來。 一时之间,千头万绪竟不知如何说起。 小手见她悲切成这副模样,心中担忧得紧,连声追问道:“他又怎么了?” 安安终是不可能说出自己使的小心计被老蔡识破,只是悲泣道:“他走了……往山下走了……” 逃婚?小手脑袋瓜子里闪出这两个金光灿灿的字眼。蔡师叔,你也太不讲意气了吧,自己一个人逃了,将新娘子留在这儿,将我也留在这儿,还指望跟你一道回京呢。 婶可忍,叔不可忍,蔡师叔,你这样的做法,我就不能忍。 她气不打一处來:“安安,你放心,我这就下山去找他,哪怕捆,我也将他捆來跟你拜堂成亲。” 皇甫鱼望了过來,桃花眼中是重重的疑虑,拜堂可以捆着他來,未必洞房也捆着他去? 还好小手鼠目寸光,考虑不到那么长久的问題,只想着眼前这一步。 她对皇甫鱼使了一个眼色,不外乎提醒皇甫鱼,新娘情绪激动,你要做好安抚工作,可别让新娘搞点自杀上吊之类的,到时候捆得新郎回來,结果新娘又出了差错。 皇甫鱼一挑好看的长眉,示意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不负山寨的众望,我会在这儿坚持陪着新娘子,直到新郎回來为止。 小手探究的望向他,是不是新郎不回來,你就坚持着堂一起也拜了?皇甫鱼忙敛了眉,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安安是我妹子,乱-伦什么的跟我不沾边。 小手见得他如此承诺,轻吁一口气,便骑着马,下山寻新郎。 黄草寨聚义厅里,四处是披红挂彩,大红喜字处处可见,喜堂案桌上的大红喜烛无声的燃烧着,一滴一滴的红烛泪斜斜的倾斜下來。吹鼓手些坐在外面的院坝上,百无聊赖的喝着茶,这种情况不适合吹吹打打。 黄草寨山脚下看守酒馆茶水铺的人员都回山上來了,只是黄山寨的众人脸上都沒有一丝喜色,连带过來祝贺的铜锣山众人,也被这压抑气氛所摄,跟着面色沉重起來,随即他们也清楚了原因,,新郎跑路了。 铜锣山几位当家中,以梅少元最是不忿,安安那么漂亮风情的一个女子,跟了老蔡,他已经是很不舒服,结果听闻老蔡居然跑了,他更是替安安叫屈。 言语之中,对老蔡也大有些不敬:“我说,这黄草寨三当家的,真是有些不识好歹,这么漂亮的女人肯下嫁于他,他居然还不知足。” 听着他的言语,公猪颇为不悦,虽然是邀请你上门來喝喜酒,但这些事是黄草寨的内事,轮不着你來指手划脚。 似乎也感觉五叔此时此地说这话有些不应景,李幕容伸手阻止自己的几个叔叔伯伯,以免再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给黄草寨众人心中添堵。 纪无施客气的上前打着哈哈,领着铜锣山的众人一边去坐了,省得两下再起冲突。 最为火爆的母猪是急得不得了,如无头苍蝇一般,不停的往山门外面望,都快到吉时了,小手还沒找得老蔡回來,这拜堂成亲之事,不是黄了? 安安似乎已经从悲伤中缓过劲來,哭了这么久,皇甫鱼也在一边安慰这么久,她终于是止住了哭泣之声。 平静的在梳妆台上慢慢描眉涂唇,一如平时那般擦脂抹粉。只是脸色略显凄苦,大喜当日,新郎却不在场……她无力的将头搁在桌上。 沈心慈也被皇甫鱼从后山头叫了过來,照料着这个准嫁娘。她一身彩衣的站在安安身后,看着安安这副悲伤欲绝的神情,很是为难,只得将头扭过去,向皇甫鱼求助。 皇甫鱼看着,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安安能止住哭声,已很不错了。默了半响,正准备退出去,安安已轻声叫住了他。 “大哥。”她轻轻叫道,声音嘶哑,已不似以往那般的婉转莺啼。 “妹子。”皇甫鱼硬着头皮应了一声,虽然当着小手的面,说坚持陪着新娘子,直到小手捆了老蔡回來为止,可是陪着这种弃妇新娘,并不是一个好差事。 “不知大哥是否真的将安安当作亲生妹子看待?”朱唇微启,安安问出了如此一句。 “当然是真的。”皇甫鱼回了一句,不动声色。她此时问这么一句,必有用意。 虽然并非真的当她如亲生妹子,但他一向哄女孩子开心惯了,此时安安悲伤之中,他更是不会说些话让他伤心。 “那安安求大哥一件事,还望大哥帮妹子一把。”安安说着,身着大红喜服已给皇甫鱼跪了下去。 第一百章 另行改嫁他人 “那安安求大哥一件事,还望大哥帮妹子一把。”安安说着,身着大红喜服已给皇甫鱼跪了下去。 看了她半响,皇甫鱼终是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不再多言,皇甫鱼轻摇着折扇,从屋中大步迈了出來。 却见一直不停在山门口晃荡的母猪,终于一拍巴掌叫了起來:“大当家回來了。” 众人一听小手回來了,脸上神情皆是一松,一窝蜂的都奔了过去,将山门是围得个里三层外三层。 却只小手一人垂头丧气的回來,想必是沒找着老蔡。众人的脸色又随即暗了下去。 眼看着时辰慢慢的过去,吉时已至,新郎仍是沒有踪影,这成亲之事,只怕已是黄了。 安安身着喜服,由沈心慈搀扶着从后堂缓步走了出來,头上的红盖头也沒盖上。 满堂众人皆看着她,她这是伤心过度了吧,独自一人出來见外面众人。小手也快步上前:“安安……蔡师叔他……” “找不着了是吧?”安安淡然的问了一句,见众人不哼声,小手也勾了头,便知这个结果。 四下里寂静无声,就连某个角落中有人打了个呃,也赶紧的捂了嘴,眼神中全是抱歉的神情。 “如今我就成了天大的笑话,各位也看见了吧?”她追问了一句,平素那么柔弱的女子,在这番情景中问出这话,也有些悲壮起來。 她的身子轻微的摇晃着,一天一夜的水米末尽,本就娇弱的身子更是弱风扶柳,若非沈心慈一旁稳稳的搀扶住她,随时都可能栽倒在地。 众人齐低了头收了声,省得再多说一句话,就更添事端。 小手硬着头皮上前,安慰道:“安安,你别想这么多,大家沒有看你笑话的意思。”心下却也堵得慌,好好的一堂喜事,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众人也齐声道:“是啊,我们只是寨里好久沒有热闹了,一起聚聚吃个饭而已,沒有看你笑话的意思。” 安安不理众人的安慰宽解,惨然笑道:“我以为,我能找个好的归宿,这一天,我是日也盼夜也盼,却不料盼來的是这样一个情景。”她说着,泪水盈眶而出,腮边已是泪珠点点。 她轻抬皓腕,缓缓拭去了腮边的泪,凝望大堂上的大红喜字半响,红红喜字终是与她无缘么? 烛火摇曳,一大滴一大滴的烛油顺着烛身缓缓流下,半途中悄然凝结,便如一点点圆润饱满的红色血泪。 一向是个梨花带雨的女子,此情此景之下,更是令人扼腕叹息。 小手怔怔的看着,也不知如何说了,只觉得蔡师叔真的太辜负这个柔弱痴情的女子。 “那么。”安安缓缓回过头來,望向了梅少元:“如今安安已是黄草寨的笑话,自是无颜再呆在黄草山了,不知道铜锣山能否接纳我?” 铜锣山这边,对她最为有意的就是梅少元,本來就不岔她的遭遇,听得她这话,梅少元就立即站出來表态:“安安,只要你愿意,我这就带你回铜锣山。” 黄草寨的众人脸色都有些微微变了,随即哗然……成亲当日,新郎不在场,新娘又要另投山头…… 母猪已站出來提醒道:“安安,你可要想清楚啊,可别在气愤之下做出傻事。” 众人也纷纷出口:“是啊,安安,这可算是背判了黄草寨。” 小手也道:“安安,你可别冲动啊,也许我蔡师叔有别的事耽误了,可能晚一点他就赶回來。”她虽然不知道蔡师叔跟安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还是希望安安能再等一等。 安安只是垂着眼眸,罔若未闻,毅然决然向小手跪了下去:“求大当家的放过安安。” 小手侧身,避开了她这一跪拜,让心慈将她扶起來。 话已至此,小手也不便再说什么,再多的安慰劝解,此时对安安來说,都是千般阻挠万般挑剔。 小手只得转向一身大红披风的李幕容:“以后安安到了你们山头,还望多多照顾。” 然后她提了提小拳头,一副你要是不照顾,我就跟你拳头相见的架式。 这个变数是李幕容沒料到的,此情此景之下,看着梅少元投过來的期期的眼神,他也只得木然的点点头,算是应允。 谁料皇甫鱼却风风-骚骚越众而出,轻摇折扇站在堂上问了一句:“既然老蔡不愿意回來娶我妹子为妻,他毁约在先,那我妹子也可另行改嫁他人,不知梅五当家的愿意不愿意娶我妹子?”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本來这场婚事已够匆忙,谁料新郎不知去向,新娘要背判自己的山头,现在又闹出要改嫁他人这一说,更是意外之外的意外。 这场婚事,山寨中人皆沒讲礼数,什么三书六礼、问吉纳彩之类的一概沒有,现在安安要另嫁他人,也不需要什么休书。 小手沉了脸,趋前两步,拉了拉皇甫鱼的袖子,示意有话跟他说,场面已经够为难的了,他还要闹这一出是为哪般。 皇甫鱼见她拉自己的袖子,也是有阻止自己的意思,心中苦笑,脸上却神情不变,拂开小手。方才在室内,安安已跪在他面前,求他帮自己,吉时过后,如若还等不到老蔡回來,就由他出面,让梅少元娶了安安。 他虽知此法不好,后果难料,但经不起安安的乞求,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心中却有些疑惑,安安真有如此大的把握,梅少元会答应娶她? 梅少元闻听此言,喜上眉梢,迈前一步,当着满堂中人朗声道:“能娶安安姑娘,是我的福分,求之不得,自然是极愿意的。” 皇甫鱼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了,安安还真是有些心计,早就将梅少元吃得死死的,竟令他能在此番情景之下,不惜触怒黄草寨的人,也不怕触了禁忌,爽快的答应这场婚事。 就算安安以往跟山妖的往事众人不避忌,而就在两天前,她也衣冠不整的跟老蔡从山洞钻出來,跪在小手面前请小手帮她做主。 小手还要再说什么,李幕容已快步过來,将她拉至一边,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话。 他一直沒搞清楚皇甫鱼的意图,老蔡不在,只怕小手这个小姑娘不是皇甫鱼的对手。 第一百零一章 勾勾小指也叫勾引 他一直沒搞清楚皇甫鱼的意图,老蔡不在,只怕小手这个小姑娘不是皇甫鱼的对手。 场中的诸般变化,已不是小手这个小姑娘能控制和理解的了,李幕容唯恐小手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对她不利,所以将她护在身边,场中的情景,由得那些痴男怨女自行去解决。 沒有小手的阻挡,凡事都好说。皇甫鱼收了折扇,含笑道:“既然梅五当家的不嫌弃我妹子,那我也要问问我家妹子一声,可愿嫁给梅五当家?” 安安在沈心慈的搀扶下,已盈盈的福下身去:“安安一切听凭大哥作主。” “好吧,那我就斗胆做主,将我家妹子安安许配给梅五当家,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大好的良辰美景,喜堂喜服也是现成,不如现在就将堂拜了,大家皆大欢喜。”皇甫鱼一口气将话说完,又朗声朝大堂上黄草寨的众人追问了一句:“不知黄草寨的各位,对此可有异议?” 公猪、母猪、纪无施等人都觉得大是不妥,可又想不出什么來反驳,而且人人都得了皇甫鱼不少的好处,公然反驳总是不好,一时之间,全默不作声。 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皇甫鱼仍是面带微笑。只是这个掌握,并不是皇甫鱼在掌握,他甚至感觉自己都在安安的掌握之中,也许换了别人來说这话出这主意,黄草寨的众人早就反对,现在由他出面來安排來主持,黄草寨的众人都不好反对,连母猪那么暴燥的女人,也默不作声。 他初初上山,对安安只是利用之心,不想到最后來,反被安安利用。只是安安帮了他不小的忙,现在帮一下她也无可厚非。 于是,给老蔡准备的喜服,穿在了梅少元的身上,虽不大合身,众人也沒功夫计较了。 拜高堂这一拜,也改成了拜两个山头的当家的。 李幕容和小手都被众人推上前面的主座上,讪讪的,受了梅少元和安安的一拜。 小手尴尬得要紧,自己很不想看到事情向这样发展,却还得上前來受这一拜。 李幕容倒有些不以为然,五叔能娶得佳人归,倒是好事一件。他看着梅少元和安安两人,又回看身边的小手,想起了当日初初见小手时的情景。 那日他坐在椅上肆意狂笑:“不如我们玩点过家家娶老婆进洞房的游戏……这娶老婆进洞房的游戏……我还沒玩过。” 他不想只是玩个游戏,现在五叔娶了安安,自己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等小手过了及笄之年,自己也如五叔这般,风风光光的骑着高头大马,來将小手迎娶回铜锣山。 想着那样的场景,这个不是新郎倌的少年,也跟新郎倌一样,傻乐得合不拢嘴。 铜锣山众人吹锣打鼓的抬着新娘子下山而去。只是过來喝喜酒,结果倒抬了个新娘子回去,意外之喜无法言表。 小手闷闷的坐在聚义厅中间的虎皮大椅上,看着母猪、裤衩等人率领一帮喽罗收拾残局。 门窗上的大红喜字全给撕下,高挑的大红灯笼也被小呆挑了下來,一场喜事,竟这样的草草收了尾,倒似黄草寨众人给铜锣山的人做了嫁衣。 想着如此的变数,全是皇甫鱼搞出來的,她伸出食指,冲皇甫鱼勾了勾。 皇甫鱼的桃花眼微微一缩,随即又亮了,摆了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姿势、也确实是风流倜傥的姿势步了过來:“小师父,你这般勾引我是为哪样?” 勾勾小指头也叫勾引么? 小手也懒得跟他争论,勾勾小指不是重点,重点是问他方才的表现:“死鱼,你倒是说说,为什么突然想着要梅少元娶安安?” 皇甫鱼见她勾自己过來,也料得是要问这么一句。他只将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不让梅少元娶安安,难道你想李幕容娶安安?” 小手愣了愣,死鱼居然给她玩这一招偷梁换柱,她顺手将旁边案桌上的一盏残茶给皇甫鱼泼了过去:“少给我装蒜,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皇甫鱼当然知道她问的什么意思,可是他好意思说,那全是安安的主意,他不过是答应了安安,一切是以他这个大哥的名义來操作么?打死也不会说。 沈心慈正跟在母猪旁边收拾杯碟,见得小手用茶泼了皇甫鱼一头一脸,皇甫鱼也不躲让。心痛之下,她也不顾避嫌,急急上前來,掏出怀里的手帕,就给皇甫鱼擦试脸上的茶渍。 这是那个一向刚烈的女牢头不该有的神情和举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來,小手心中也恨不得大吐口水,果真人间处处有奸-情。 不过想着皇甫鱼风流浪子的心性,又在后山地牢独自对着沈心慈这么一个姑娘……小手心中叹了一声,果真自己还是年少,考虑不周,只想着让皇甫鱼在地牢受点苦,倒沒想着孤男遇上了寡女、干柴碰上了烈火…… 她别了眼,不再瞧沈心慈一脸温柔专注的替皇甫鱼整理衣衫,然后听得沈心慈温柔的问了一声:“鱼儿,要不要回去换身衣衫?” “鱼儿?”小手差点沒将昨天的隔夜饭给呕吐出來。按这逻辑,是不是皇甫鱼也该回叫她一声:“心儿”? 她起身移步,懒得看这两人的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却不曾留意,皇甫鱼已按住了沈心慈的手,扭头向她这边看來,见她已起身移步,眼角不由微微起了一丝嘲讽之意,由得沈心慈继续给他整理衣衫。 外面的场院上,新修的别院日夜赶工,也差不多快完了。因今日是大婚的日子,工匠们也跟着歇工,忙着讨喜酒喝。 小手看了一阵,又移步向南边山畔走去。 当初开垦荒地的时候,发现这边地势还好,就整理出來当了菜地,一畦一畦的青菜倒也喜人,这都是自己到黄草寨來后的心血。 本來一直都在想离开黄草寨,结果一拖再拖,甚至后來想着等蔡师叔伤好了之后跟他离开,谁料他伤势一直不好,现在更是不知踪影,看來还是得自己一人回京城了。 这么久,师父也不派人出來找自己……她突然想伤伤心心的哭一场,师父现在真的这么讨厌自己了么? 还是找个偏僻处去哭……这儿哭万一被人看见了…… 第一百零二章 男欢女爱自觉自愿 裤衩已慌里慌张的寻了过來:“大当家的,你在这儿就好,大事不好了。” 大事不好?小手听得这话,本能的反应就是,,未必蔡师叔回來了,杀上铜锣山去抢新娘? 哎呀,这事是不是太狗血了,事情不能这样发展啊。 裤衩不容她胡思乱想,直接说了:“沈姑娘不知道怎么跟皇甫公子闹了起來,现在已经在后山坡悬崖边,沈姑娘哭着闹着要跳崖,全寨的人怎么劝都劝不了,公猪派我们來找你,让你去看一看。” 不应该吧……自己刚才走之前,两人都还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模样,怎么转眼就闹得如此不可开交,还嚷着要跳崖。 小手有些不可置信。 未必两人还要体验一把生离死别的爱恨情仇? 她跟在裤衩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急急向后山坡的悬崖边奔去。后面悬崖已围了一大圈的人,指指点点,唏嘘不已。 有眼尖的已回首看到小手,嚷了起來:“大当家的來了,让她來说道说道。” 今日事真多……小手一边头痛,一边让众人给她让了一条道出來,她钻了进去。 却见沈心慈一身彩衣站在悬崖边上,烈烈山风吹动她的裙裙,迎风飘动厉害,一头青丝也被吹得凌乱不堪。 小手钻进去,就听得沈心慈声泪俱下的控诉皇甫鱼:“……你那时甜言蜜语可是好听得紧,一口一个心儿……” 小手心里默默的吐了一口口水,果然是叫“心儿”。 “到现在,让你娶我,你才说男欢女爱,自觉自愿。皇甫鱼,你骗每一个女子,都是这般手段吧?” 皇甫鱼只是沉着脸,任她在那儿怒骂,沒有吭声。 他也不想激怒这个女子,只是方才,她一时心血來潮,喊着要嫁他,也说要來叫小手帮她做主,他才有些恼了。 他岂是一个随便成亲的人,不光因着他显赫的身家财产,也因着他风流放荡的个性。对着威武霸气的南宫城主的逼迫,他都不得让一步…… 他承诺带她走,也承诺让她留在身边做他的女人,任何一个身边的女人,情份淡了之时,他都会好好安排,要走要留,都由她们,,仅仅是他身边的女人,而不是娶她。 只是沈心慈的刚烈,倒是他想不倒的,她宁愿选择死,也不愿委曲求全,做他身边的女人,,那身份,充其量只是一个玩偶。 也许,这也是她在黄草寨这么久,一直沒嫁人,一直保持处子之身的原因吧,,她如此的刚烈,岂容男子随便玩弄。 小手见她情绪激动,想上前拉她过來。 沈心慈眼神一凛,狠狠的瞪向小手,心如死灰之下,连带大当家的也不放在眼中:“别过來,否则我马上跳下去。”嘴里说着,向悬崖边又迈出一步。 众人都惊呼,她就在悬崖边上,只要身形稍稍晃一下,就会掉下去。 小手赶紧住了脚,沈心慈现在情绪如此激动,外人都无法劝阻了。解铃还需系铃人,还是让皇甫鱼來好好解决吧,于是她转身对皇甫鱼一偏头:“死鱼,你惹的好事,还不快把她哄回來。” 皇甫鱼眼中情绪有些复杂,喟叹了一口气,要是能哄得回转,早哄回來了,沈心慈会站在悬崖边上? 不过见小手虎视眈眈的盯着他,非要他给一个说法,他只得上前两步,伸出他那修长如玉的手掌,继续施展他的柔情攻势:“心儿,过來吧,有什么事如此想不开,要闹得全寨人看笑话。回來吧,我保证,仍是以往那般好好疼你,你要什么,我都送你什么。” 黄草寨众人听得这话,都有些欣慰,皇甫公子还真是有情有义啊,如此温柔等她,要什么给什么。 小手也是暗想,如此风流男子存在,又有几个女人能逃掉他的温柔攻势。 沈心慈望向他那伸出的手掌,那双手啊,曾是多么令她迷乱不已,她冷哼:“我要什么,就送我什么?可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娶我,你能做到么?” 皇甫鱼垂了眸,他什么都能给,就是不可能成亲。 小手有些怒了,这个死鱼,一天到晚拈花惹草,上次在乐温城,惹了南宫小姐,被软禁了那么久都不接受教训,在黄草寨又惹这个女牢头。 沈心慈一见皇甫鱼那般神情,依旧是不肯娶她,凄然笑了起來:“当初是谁在我耳边口口声声爱我永不变,是谁万般讨好,说我是世上独一无二,无人可代替。结果一切一切,不过是你的花言巧语,娶我,就是这般令你为难?” 小手也急着对沈心慈道:“心慈,你别激动啊,我说说他,他是我徒儿,会听我的,他不肯娶你,我捆了他也得让他娶你。” 皇甫鱼闻听此言,那桃花眼斜斜向她睨來,这个黄毛丫头,终究是不解风情,昨日是嚷着要捆了老蔡來跟安安成亲,今日又要嚷着捆了自己跟沈心慈成亲,她难道不明白,捆绑是不成夫妻的么。 小手赶紧攥着皇甫鱼的衣襟摇了摇:“你倒是快些答应啊,都快闹出人命了。娶个亲,有那么为难你委屈你么?” 皇甫鱼不说话,用那可以溺毙无数女人的狭长凤眼看了她一眼,只是颇为无奈的将小手攥住他的前襟的手给拂开,如若人人闹着寻死,就能逼迫他成婚,那他早成了百八十次亲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也无长久不衰的欢情。跟身边的女子欢情转淡时,他都会给一大笔钱打发她们离去,实在不愿离去的,他自会妥善的给安排个住处。 只是成亲……终其一生也不可能。 “对不起,这个我无法承诺。”他淡淡的说着,居然掉过头去,准备走开。 沈心慈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薄情寡义至此,也知他是决然如此,心中万念俱灰…… 众人只见得眼前一花,那一抹彩色身影已飘落下悬崖,空中遥遥传來她的厉声呼叫:“皇甫鱼,你好硬的心肠,,” 小手哪料到她会如此决断,急急返身奔向崖边……那一抹彩色,已飘飘荡荡,向下坠去,消失于眼底。明明皇甫鱼一句承诺,就可以免去这个悲剧,谁料他居然心肠硬到如此地步,眼睁睁的看着沈心慈跳崖,也不肯答应娶她。 小手回身望向皇甫鱼,心下怒极,几近失控,一把掏出怀中的匕首,就向皇甫鱼刺去:“皇甫鱼,你赔心慈的命來。” 第一百零三章 此生不见兵刃相见 皇甫鱼听得惊呼,回过头來,他也沒料得沈心慈竟会真的跳崖。只是这一回头,小手的匕首就刺在他的胸前,只要再刺进一寸,就会伤及要害。 皇甫鱼不由愕然:“你要杀我?” 小手也是呆了。 甚至周围围着的一干人全部呆了。 一呆之间,适才围观的那群人中,已飞身扑出几人,抢上前來,趁小手呆住之极,一掌拍飞了小手。 小手身形急转,空中连翻几次,才化开了这一掌。她看着护在皇甫鱼身边的那几个人,皆是一身工匠的装束,,这些人,全是皇甫鱼的人,乔装成工匠,一直隐蔽在黄草寨,保护皇甫鱼的安全。 皇甫鱼定定的望向小手,一向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第一次有了悲切之色。 只是这悲切之色,并非是对沈心慈,而是对小手。 为了山寨一个女子,她居然要杀了他。还是拿着他送给她的“劫厄”匕首要杀了他,,知她一向不喜欢珠花首饰,他将自己一向珍视的防身利器送给了她,不曾想,她拿着这匕首,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 一时之间,他不知是心痛,还是胸前的伤口在痛,,要杀他的人,永远也不该是她。 山寨众人也沒料得如此惊变,母猪、公猪、裤衩等人,都站到了小手身边,纵是受了皇甫鱼再多的财物,关键时候,还是知道小手是她们大当家的。 小手紧紧的咬着下唇,因为过于压抑而用力,雪白的牙齿都将下唇险些咬破,她狠狠盯着皇甫鱼,就是这个自命风流的男子,刚才活生生的逼死了一条人命。 两派人就那么对恃着,静静的站在后山坡上,黄草凄凄,任凭秋风簌簌的吹动。 皇甫鱼的人终是担心他的伤口,齐齐从伪装的工具中抽出自己的兵器,团团将皇甫鱼护在中间,提防黄草寨这伙人的猝起发难。为首那人已急切的吩咐属下:“你们带公子先走,我断后。” 皇甫鱼伸手做了一个不必的动作,伸手捂着自己的伤口,虽然沒有伤及要害,但伤口也深,汩汩的鲜血渗过手缝,流了出來,宝蓝色的锦袍上,浸湿了一大片。 “小手,你真的想要杀了我?” 强忍痛楚,皇甫鱼追问了一句。 他不甘心。 小手有些惘然恍惚,刚才,怒气之下,她是恨不得在他身上捅上十个八个窟窿,可是,匕首真的刺在他身上时,她却及时的收了去势,所以匕首虽然刺在皇甫鱼身上,却也沒有伤及要害。 以往种种,皆上心头。 皇甫鱼万般不好,也终有他好的一面。 她颓然的收了匕首,纵是对皇甫鱼谈不上什么好感,但对他也并不曾有过恨意。 已经死了一个沈心慈,就算杀了皇甫鱼也无济于事,虽然气恼,她也沒有随便定人生死的权利。 站那儿半响,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见身后众人都看着自己,等自己拿主意,她只得道:“我不想再看见你。” 这几个字,从嘴中徐徐吐出,虽然声音极轻极轻,轻得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皇甫鱼只能看她的唇形读出她的意思。但那话语的份量,却是重逾千钧,压得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此生不见,好过兵刃相见。 皇甫鱼捂着胸,微微颔首,算是明白。 还好答案不至于让他太过绝望,他轻笑起來,只是笑容不如以往那般妖孽风情,带着淡淡的惨然:“既如此,就此别过。” 确实也是,沈心慈绝望之下跳崖自尽,小手无法面对他,而他也沒勇气再回那个地牢。 他那隐藏的暗卫些,牵马过來,皇甫鱼那溺毙无数女人的狭长凤目,再次深深的凝望了小手一眼,纵不舍,也决绝, 在众人的簇拥下翻身上马,一勒缰绳,打马而去,随行的众人也跟着呼啸绝尘而去。公猪上前悄声问小手:“真的就这样让他离开?” 小手只是无力的低了头,就凭山上现在这些人手,怕是留不住他,而且留下又如何? “大当家的,是不是该派人在悬崖下找找沈心慈的尸体?”公猪又小心的问了一句。 事情一件接一件,他都有些无睱应对,何况小手。 小手道:“你看着办吧,我也不大清楚。”一时之间,心里只是空空,只想大哭一场。 正说话间,刚才护送皇甫鱼下山的护卫中已有一人骑马飞奔回來:“我家公子说,请黄草寨的众位好生安葬沈心慈姑娘,这五千两银票是留给山寨做生意周转之用,另五千两,是以前承诺送给铜锣山李幕容大当家的,还劳烦各位给转托一下。” 捏着银票,小手心中隐隐有些不妥,她将银票转手递给公猪,就向南边山坳奔了过去。 其实刚才就应该发觉事情不对劲的,只是当时心里空空,一时沒想着这么多。 果不其然,南边山坳里,她那山寨版的草泥马躺在地上,已然死去。 她的草泥马啊,绝无仅有、世上独此一匹的草泥马,被她伪装藏得这么好的草泥马,居然难逃一死。 她望向草泥马的目光逐渐坚定起來,人也英明神武了,犹如神探附身。 她蹲下身去,检验一番,,这山寨版的草泥马,致命伤处在腹部,腹部被人干净利落的一刀剖开,腹内似被人掏过,除此之外,沒有别的异样。 难道这马的秘密藏在腹中,所以她跟蔡师叔一直沒看得出來? 她将马尸翻了一个面,血迹已经凝固,尸体也有些僵硬,按这些迹象來判断,这马被人杀死剖了腹部,应该在六到七个时辰之间,那就是昨晚的事。自己和蔡师叔都不在山上…… 地上足迹众多,有些凌乱,想來寻來此处的也不是一人,只是这么几人跑來此处,山寨中人多少应该有些察觉啊,难道是山寨中的人?可山寨中人,知道此马隐藏位置的,除了自己和蔡师叔,就只有安安了。 昨天皇甫鱼是一直陪着安安的…… 而今天皇甫鱼在喜堂上表现出來的一切……也是一桩交易吧? 小手抬头望着天空,强忍着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流出來。皇甫鱼,如若初初我就把马给了你的手下,估计你也不会上黄草寨來,山寨上安安和沈心慈的命运也许就不会这般了吧。 只是这马腹中藏的是何物,竟值得皇甫鱼亲自前來此处,不惜瞒人耳目、不惜纡尊降贵? 第一百零四章 想起顽劣的小徒儿 明康又接到圣上口谕,要他入宫面圣。 明康有些头痛,所谓伴君如伴虎,见一个不露声色的圣上,可比他破一桩惊天大案还令人头痛。 自从尚书令一案告破后,朝中大臣都感觉这刑部尚书是圣誉越浓,三不两时都被圣上召入宫中。 明康头痛,其实圣上召见他,也并沒什么要事,不过是让他陪着下下棋,说两句话,间或游览一下御花园。 明康一边头痛着圣意何为,一边又头痛三不两时要入宫,根本无瑕分身离京出去找小手。 派出去找小手的人员都沒有回音,仿佛当初小手离了桃花镇后,就不知所踪了。所有的线报都不曾见过小手,他担忧死了那个小丫头,据闻桃花镇众人将她送往北方后,便失去了她的踪影,,小手误打误撞,给摆渡的船沿江飘流了两日,按常规路线寻找,自然是找不着。 “明爱卿似乎有些心事。”圣上脸带微笑,看着明康。 明康回过神來,连声告罪,陪着圣上下棋,居然走神。 “想什么呢?”圣上依旧看着他,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眼中却满是探究之色。 面对圣上探究的目光,明康也只得实话实说:“不过是想起了我那顽劣的徒儿,打碎了我一方上好的砚台,有些气她。” 想起那顽劣的徒儿是真,有些气她,倒是假,如此真真假假,也算不上欺君。 “不过一方砚台……”圣上轻笑了起來,身子却是微微前倾,细盯了他的脸:“你喜欢你那徒儿?” 圣上果然是精明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也猜知了他对那徒儿是什么样的心思。 见明康不语,圣上喟叹了一声:“初初别人说你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我还不信,如今还真得信了,原來你真有龙阳之癖,喜欢男子,居然喜欢自己的小徒儿。” 明康被这话一吓,手上的棋子也不知落到何处,一直未成亲,在众人眼中居然成了龙阳之癖,似乎连圣上也是相信了。 圣上犹如盯着他,似乎要等他亲口承认,只是那一身白袍的男子依旧端坐在对面,素净得纤尘不染,似乎天地间一切不净都与他不沾边,只有朗朗的正气萦绕于怀。 片刻后,明康也知圣上要他的一句亲口承诺,俊脸不由微微泛红:“我那小徒儿,是个女子。”虽然沒有直接说他喜欢女人,但这句话,联系前面那一句喜欢小徒儿,却是明白无误的表达出,他并非有龙阳之癖。 圣上却仍是不大相信,细细的再看了明康一眼,明康虽然面带绯色,神情却并非狡黠抵赖,不由笑道:“既如此,我便赐你两名女子。” 明康犹如接了烫手的山芋,接也不是丢也不是,圣上赐两名女子,用心何在,是试探他,还是监视他。 不过圣上只说赐两名女子,又沒说赐给他作啥,他只得一个大礼行了下去:“多谢圣上,府上正差两个粗使丫环。” 圣上拈着棋子,不由暗笑起來,赐他两名发花似玉的女子,他居然要派去当粗使丫头……圣上越想越是好笑,不由哈哈大笑出声:“明爱卿,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明康神情肃穆了起來,圣上如此三番五次的召他入宫,是在试探于他,是什么事,值得圣上反复的试探他? ********************************** 小手骑马一路返京城,几日前,将山寨所有的事交待给了公猪,任凭山寨众人怎么挽救,她都执意要离去。 她想师父,很想很想。 黄草寨上那些痴男怨女的行为不是她能理解她能接受的,她终究还是少女心思,只觉委屈之时难过之时,能有师父陪在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回去的路怎么这么遥远,当日她來乐温城,好象并不那么遥远。 思乡情切,近乡也情怯,她只得悄悄问立在马头上的甜心:“你说,我这么回去,师父会不会跟我生气?” 见那扁毛畜生不理她,她有些生气的按了它的头:“你个笨蛋,沒有师父的东西,当然不能理解我对师父的感情。” 甜心只是“咕”了一声,似是嘲笑,又似理解。 小手不理它了,这东西还是李幕容所送,结果走时,也沒來得及跟李幕容等人告别一下。 只是甜心这一“咕”,小手的肚子跟着应合了一声“咕”,她才想起,该找个地吃点东西了。 看着前面大大的一面青旗招展,那“酒”字也在风中摇摇罢罢。 小手咂了咂嘴巴,勒马奔了过去,小二已殷勤的迎了上來:“小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小手跳下马來,客气的应了一声,又嘱咐道:“给我马儿喂饱一点,顺便准备点吃的给我的甜心。” 小二愣了一下,甜心? 小手搔了搔脑袋,有些尴尬:“那个就不用管了,给我弄点好吃的來就是了。” 现在正是用餐时间,楼下十几张饭桌全坐满了人,喧哗的声浪笼罩着全堂。 趁小二送饭菜上來之际,小手向他打听:“小二哥,去往京城还要多久的路程?” 小二一哈腰:“不远了,前面是桃花镇,桃花镇过去不消两日,就可以到京城。” 前面就是桃花镇了么?小手有些意外,她想起了桃花镇的人锣鼓喧天送她上路的情景,想起了冒充女侠的日子,也想起了林水月那个痴情公子。 自己过桃花镇时,要不要去看望看望他?他可是巴巴的想送自己上路,沒料着自己有一天会回來看望他吧? 如此想着,旁边一桌人的对话却引起了全堂人的注意。 “知道不,这下铜锣山的那伙人,肯定犯了禁忌,依我看,不消两天,乐温城主就要派兵去荡平铜锣山。” “什么情况,说來听听啊,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听着提到铜锣山,小手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那最先抖消息的人见全部人的眼光都瞧向自己,有些陶醉,全场焦点的感觉真不赖,他清了清嗓子,细细的说了:“前两天,我投宿在牛家村,刚好那村子有个闺女出嫁三日回门,谁料村里有人认出她的那个丈夫是铜锣山的山贼,报了耆长,耆长就带人准备将他捆了送官。那贼人也真了当,居然杀了耆长那几人。” 第一百零五章 男女授受不亲 那最先抖消息的人见全部人的眼光都瞧向自己,有些陶醉,全场焦点的感觉真不赖,他清了清嗓子,细细的说了:“前两天,我投宿在牛家村,刚好那村子有个闺女出嫁三日回门,谁料村里有人认出她的那个丈夫是铜锣山的山贼,报了耆长,耆长就带人准备将他捆了送官。那贼人也真了当,居然杀了耆长那几人。” 众人都哦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捉贼不成反被贼杀么,有什么大惊小怪。 那人急道:“事情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哦,耆长老婆见势不妙,就快速的报了里正,刚好有一伙官兵在里正家里喝酒,一听有贼人在此,还大胆的杀了耆长,就一拥而出,要去擒了那山贼。” “那山贼倒是逃脱了,他的女人可不会武功,沒逃掉,就被捆了。” “那山贼对他的女人倒也在意,不如一般夫妇那般大难临头各自飞,竟回山寨去搬了人马來,半路上将自己的女人给救了回去,连同那一伙官兵,全给杀了。二三十个官兵呢,就这样被砍死丢在半道上,你说,城主会不会就此放过?” “肯定不会。”众人纷纷回道。城主手下的官兵,就这般被人杀了,要是威镇一方的城主不吭声,还真是奇怪。 小手听得此话,心中有些担忧,莫非这惹事的人,是梅少元和安安两人? 她赶紧在脸上堆上一个狗腿的笑容,端着酒杯,上前仔细打听:“这位大哥,打听一下,你在牛家村见过那个山贼和他的女人沒有?” “沒有。”那人脸红了。要是他亲眼见过这些,早被当证人给扣了下來,哪有机会在这儿绘声绘色讲解:“只听那牛家村的人说,那个女人叫安安,早前都不知所踪,不知道怎么突然嫁人了,然后带着丈夫回來。” 听得果然是安安,小手左手抚了额……又换成右手抚了额……又换成左手抚了额……头痛不已啊,最近的事老让她头痛。 纵是她不喜铜锣山的众人,安安好歹也照顾了她那么长一段时间,而李幕容,也数次三番援手于她。 在左右手交替抚额七圈之后,她骑马返了回去。 小手一路马不停蹄,还沒赶至铜锣山,就已听说南宫城主带领精兵围剿铜锣山。远远望去,铜锣山上浓烟滚滚,山上到处是一片惨败景象,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场面已然不见,断垣残壁隐然其间。 还是赶來晚了啊。 小手骑着马,立在铜锣山脚,似乎整个铜锣山的山寨,已经被扫平了。四周全是精兵把守,铜锣山的所有出路全被封死。 她骑在马上,正仔细打量山上的情况,旁边已不知哪儿钻出來一个精兵小队长,冲着她嚷嚷:“哪來的小姑娘,莫在这儿贼头贼脑的,我们正要对铜锣山作最后的清剿,省得一会儿误伤了你。” 看一下就叫贼头贼脑了?小手正想一弹弓绷过去,让他看看,真真的贼头,会打了谁的贼脑。但现在全山寨的人命关天,也不是恶作剧的时候。 她只得翻身下马,上前问他:“兵大哥,这次你们带兵出來剿匪,是谁的总指挥?” 那小队长有些困惑,一个小姑娘,來打探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答了:“是城主亲自前來。” 居然南宫城主亲自前來?剿灭一个土匪山寨,竟值得他亲自出马? 她只得对那个精兵小队长道:“劳驾这位兵大哥,我想见一下城主,麻烦你帮我通传一声。” 小队长鼻子冷嗤了一下,这小姑娘,真是痴人说梦话,全乐温城那么多人想见城主一面都见不着,现在出來剿匪期间,还敢來求见城主。 他歪着脑袋,刁难挖苦一下小手:“我还想见皇上呢,麻烦你去帮我通传一声嘛……”话音刚落,却见阿琛一身银衣凯甲走了过來,精兵小队长赶紧收了话头,立正行礼。 小手听着这精兵小队长的话语,很不高兴,见得阿琛过來,不由微微一笑,一脚踢在那精兵小队长的膝窝处,让他身不由已的跪了下去,自己却朝阿琛走了过去:“阿琛。” 阿琛一见小手,也有些意外,他是城主的贴身心腹,跟这小姑娘也打过几次照面,只是这小姑娘如何在这儿出现,还敢当着他的面,踢精兵小队长一脚。 “我要见城主,有要事相求。”小手上前去,就准备拉着阿琛的胳膊跟他套近乎,阿琛忙退后几步,一本正经道:“小手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谁要跟你亲了,小手住了脚:“阿琛,带我去见城主,关系许多人命的事呢。” 阿琛见得如此说,只得带了小手往南宫银涛的主帐去,剩下那精兵小队长在那儿长跪不起,敢情这小姑娘,跟城主和阿琛都是旧识啊? 扫平一个铜锣山,根本不值得南宫银涛亲自出马。只是呆在乐温城的日子太过平淡无趣,出來活动活动身子,顺带指挥兵马操练一下也好。 此时的南宫银涛,坐在营帐里面的锦凳上,这铜锣山,都在渐成气侯了啊,在他的三千铁骑之下,竟也抵挡了好几天。 如若不是铜锣山的杀了他手下的二三十个官兵,他倒不想來踏平这山寨,,边境无事,如若辖内连点山贼土匪都沒有,他手上的大军,至少会被裁去一半。 阿琛走了进來,轻声道:“启禀城主,小手姑娘要求见你。” “小手?”城主微微眯了眼,极为意外,脑子里不由自主就出现那个在他面前一向很糗的小姑娘。 自从那日城主府失火之后,就沒有再见她,他已宣告她和皇甫鱼的死亡,此时出现,又为何事。 “城主大人,你能不能下令,不要攻打铜锣山了?”小手一见城主,就直截了当的问了出來,要是现在跟城主套一下近乎,估计那三千铁甲精兵,已将铜锣山杀得鸡犬不留了。 南宫银涛抬起头來,又冷冷的审视了她一番,这个姑娘,真是奇怪,怎么事事她都要往前凑。 他的目光一扫,小手就紧张得垂下眼去。 这男子啊,举手投足间,都是霸气侧漏。 “给我个理由。”南宫银涛审视半天,终于不急不缓的开了口。 第一百零六章 私下交情不错 “给我个理由。”南宫银涛审视半天,终于不急不缓的开了口。 “私下交情不错,这算不算理由?”这话在小手的嘴里兜了个圈,还是嚅嗫着说了出來。 话一出口,小手就后悔,这算个什么理由啊。她抬眼偷偷望了南宫城主一眼…… 南宫城主听着这个借口,好看的浓眉一扬,伸手就拍在了前面的案桌上。 “算。” 这一声,斩钉截铁,这一拍,掷地有声,连带案桌上的茶杯都给震了起來,茶汤四下溅开。 小手赶紧按住暂停跳动的心脏,深呼吸了两口,才缓过气來,,城主,别要吓我啊。 不过看城主的神情和动作,既不象发火,也不象动怒,更不象在说反话。 于是小手小心的求证:“城主,你这是算答应了吧?” 城主横了她一眼,自己一向是说一不二的,都这么清楚明了的说了个“算”字,她还在纠结什么? 他吩咐阿琛,传令下去,铜锣山的人,尽量要抓活的,实在要负隅顽抗的,就地解决。 阿琛恭敬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皇甫银涛见命令已经执行下去,于是微微眯了眼,鹰鹫般锐利的眼神望向了小手:“既然我认可了你的理由,那你说说,你是跟铜锣山的,怎么个私下交情不错?”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作出一个恶狠狠警告的神情:“你要是语言中不尽不实,我马上撤销刚才的命令,不光将铜锣山坚壁清野,连同附近的黄草寨,一并给端了。” “你还要端了黄草寨?”从南宫银涛嘴里听到黄草寨,小手有些愕然,,黄草寨,都沒惹着南宫银涛,专心的金盆洗手自力更生了,为什么还要端了它? 黄草寨,那可是小手的心血啊,留在黄草寨这些日子,就是想给大家谋一条生路。 如若南宫银涛要端了黄草寨,别说弄的酒馆、茶水铺、客栈,连带山上喂养的鸡鸭,种植的瓜果蔬菜都不可能保存吧,公猪母猪纪无施小呆等人的命,也会玩完。 南宫城主点点头,作了肯定。既然都声势浩大的出來剿匪,沒理由只剿一个,原定的计划就是清理完铜锣山,再去清理黄草寨。 “别这样啊。”小手很沒骨气的投了降,五体投地得只差点就扑在南宫银涛的脚下了:“我愿带领黄草寨一伙人,接受朝廷招安。” 铜锣山那么严防的阵势,在城主三千铁甲精兵的围攻下,也如摧枯拉朽一般,扫平黄草寨,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南宫城主看着她沒骨气的样子,按了按自己的腿,腿千万要管住啊,别一个控制不住,一脚将她踢出帐营去:“就你这软骨头模样,不配朝廷招安。” “好吧,那我带着黄草寨的众人投案自首,一切按律例來判断,还望南宫城主将我们移交给刑部來处理。”小手此刻的心情是排山倒海般的波澜壮观,想给铜锣山的人争取一条苟延残喘之路,不想倒给黄草寨找了一条通往监狱的便捷之路。 移交到刑部?南宫城主在帐营内踱着步,慢慢思付,似乎这主意不错,这么多人,全丢给刑部去解决,也算是给刑部的找点事做。 什么?投案自首?黄草寨众人见得小手去而复返,回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大家投案自首,都炸开了锅。 小手点点头,望着公猪,要他拿主意,南宫银涛只给她两个时辰,让她回來做劝降工作。 与其被打得落花流水,不如从善如流。 公猪母猪都踌躇不定,这一决定,是全寨几百人全给送进大牢啊。 小呆不声不响的走了过來,“呸”的一声,一口痰就吐在了小手面前。 “小手当家的,亏我以前高看你了。” “可不,怎么也得拼死一搏,哪能乖乖的束手待缚。” “与其被官兵抓去折磨死,不如我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倒落个好名声。” …… 小手听着“聚义厅”里此起彼伏的吐痰声,抹了抹脸,心中十分的佩服自己,唾面自干的能耐不是人人都有。 适才在南宫银涛的帐营,卫队长來汇报战果时,她在一旁支着耳朵可是听得很明白。铜锣山的那一伙悍匪,十之**已毙命,残存下來的,也是因为南宫银涛后來发话要活捉才得以残存。 黄草寨这一伙人的抗打击力,抵不上铜锣山的一半吧。 小手见得人人激愤的样子,心下焦急,现在南宫银涛的带领的人马,已将黄草山的前路后路都堵了,要这些人悄悄逃掉也是不可能。 前想后想,也只有投案自首这路,是唯一的活路,真要按律审判,也不过是些充军发配流放。 “别吵了,让我静静,仔细考虑考虑啊。”公猪摆摆他那肥厚宽大的手,阻止了大家的聒噪,,拼和不拼,似乎都是死路,怎么小手才把当家的这个位置让给自己,就碰上这么大的难題。 大厅中安静下來,小手、母猪、纪无施等人都盯着他,等他拿最后的决定,这决定,关系着全寨几百口人的前路。 似乎连针掉地上,都可以听得见…… 大厅中不冷不热的响起一个声音:“小手当家的,我倒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一离开山寨,南宫城主就率兵來攻打铜锣山和黄草寨?而且你又突然回來,要大家投案自首?” 小手往那出声处望去,却是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瘦骨嶙峋,好象叫陈阿友來着,一惯跟着众人耕作庄稼,小手却他倒沒有多大的印象。 此时听他话中的意思,倒将茅头指向小手,意思是她投靠了南宫城主,而引得南宫城主率兵來围攻这两个山头。 小手听着这话,颇为有些委屈,自己都快赶到京城了,听得路人说起铜锣山的惹了事,才马不停蹄的赶回來。 既然此话有人开了头,于是那怀疑猜测的情绪就漫延开了。 “可不,上次在乐温城,她可是拦了城主的马车,还进了城主的马车里,跟城主说了一阵话的。” “是啊,我当时在场,城主还送了她一个小香炉,要是沒有交情,城主会送她一个小香炉么?” 第一百零七章 替兄弟们谋出路 小手越听心中越是委屈难过,这就是自己留在这山头,努力为他们寻求活路的回报么? 她纵是生性率直洒脱,但众人如此毫不掩饰的怀疑,也是令她极不好受。 她强忍心中的难过,望向外面,避免情绪过激,跟众人起了冲突,越发令场面不好控制。 半空中越发的阴暗,黑压压的云层已拢了过來,看上去,又将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天。 母猪拍拍小手的手,示意她不要介意,当初的情况她在场,她可是力挺小手的。 陈阿友见众人的怀疑抵制情绪已经被煸动起來,就继续开始煸动:“我看眼下之计,我们只有对不起小手当家的,将她擒下,跟南宫城主谈一谈条件,说不定还可以换条活路。” 擒了自己?小手一愕,回过神來。 这陈阿友,自己在山上这么久的时间,倒从來不曾留意过他,居然还有这个胆,要擒下自己跟南宫城主谈条件。 虽然那些人刚才议论纷纷,皆觉小手跟南宫城主真的私下有不可告人的协议,但此刻说要擒了她,却人人面带犹豫。 母猪终是怒了:“陈阿友,你什么意思?平日你都偷懒耍滑,怀念山妖在的日子,别当老娘不出声,小手就能任由你欺负。你屁股一撅,老娘就知道你要屙什么屎。” 话说是粗俗,倒也有些在理,这陈阿友,一向是好吃懒做油手好闲惯了,以往跟着山妖,打家劫舍就有吃有喝,结果换了小手來此,倒要大家自力更生,天天翻地种菜,不满情绪居多,只是碍着自己沒什么能耐,一直忍气吞声的。 “母猪,你别仗着你跟小手私下交情好,就帮她出头,现在小手有奸细的重大嫌疑,我也是替全寨的兄弟谋出路。”陈阿友顶了一句。 “我倒想听听,你替全寨兄弟们谋了什么出路。”公猪盯着他,追问了一句。 陈阿友清清嗓,说了出來:“我的打算是,既然小手跟南宫城主是一伙的,不如就将小手关押起來,让城主退兵,放我们离开,到时候我们就另立山头,重新拉帮结派。” 说來说去,还是要另立山头,重新做那沒本的买卖啊,小手怒极反笑,要是擒了她就能令南宫城主退兵,那可真是高看她了。 “或者,”陈阿友话一顿,转折了一下:“大家不是常常说小手武功高强么,如果她跟南宫城主不是一伙的,不妨让她去刺杀南宫城主,一來证明她不是奸细,二來也给我们解解燃眉之急。” 这提议似乎不错,已有不少人的视线向小手投來。甚至连山寨中号称最有文化最有计谋的纪无施,也有些心动。 小手心下只是冷笑,南宫银涛身为乐温城主,全城百姓有多爱戴他,她是亲眼所见,这样的一个城主,她可从沒起过心要刺杀谋害他,就算真的起心要杀他,他身边防卫众多,自身武功也极强,岂是她能接近的。 公猪母猪都出声反对:“我决不允许谁乱來,也决不会让小手当家的去冒这个危险。” 纪无施听得冒险这话,不由低下了头,刚才自己怎么也如此自私自利,居然又想将小手推到风口浪尖。 于是,纪无施向小手道歉:“小手当家的,是我鬼迷心窍……”说着,已“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你上山來,为我们争取的,我们都是看在眼里……大家能安安稳稳的讨饭吃,不用再受那有一天沒一天的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大伙儿现在是吃得安稳、睡得踏实,再也不提心吊胆过日子……我不该听别人的挑拨离间,怀疑你勾引外人要对黄草寨不利。” 他如此一跪一说,刚刚那些怀了同样心思的人,都有些难为情了,尴尬之色溢于言表。 原來并非人人都是白眼狼,公猪母猪终是一直关照她的,而其余人冷静下來后,也能理解自己。小手心下有些安慰,她轻蔑的盯了陈阿友一眼,问道:“陈阿友,你要擒下我么?” 陈阿友也只能嘴上说说,他只是想混水摸鱼,既然现在不混了,他也不便再兴风作浪,只得打着哈哈:“我也不是看着山寨危在旦夕,有些口不择言么。” 听着山寨危在旦夕这话,小手也感觉此时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距离城主给出的两个时辰的期限已经差不多了,她得尽快打开局面,带领大家下山去投案。 在黄草山,她跟母猪的关系最是好,她决定从母猪这儿打开缺口。回望母猪一眼,她再问了她一句:“母猪,你愿意跟随我去投案么?”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关键时候,母猪仍是无原则的回护她,她怎么也得保了公猪母猪的命。哪怕捆,也得捆了公猪母猪跟她下山去。 公猪母猪相对望了一眼,夫妻俩一向同心,齐点了点头:“丫头,我们一切听你的,别说叫我们投案,就是要我们此刻去送死,我们也认了。” “大当家的,你……”陈阿友气急败坏嚷了起來。如果公猪真的带领大伙儿去投案,会一直关在大牢出不來,吃牢饭的滋味可不好受。 公猪往聚义厅的大堂中间一站,肥胖的身躯还是很有份量,他吼住了众人:“我的命,很早就是当家丫头救下來的,现在她回來,要我去投案自首,我自是听她的。各位兄弟,我公猪沒能耐,无法替你们寻别的门路,现在大家愿一路投案的,就跟了去。不愿意去的,我也不强求,大家自求多福。” 既然山寨的前任当家现任当家都主张投案自首,山寨众人互相看了几眼,一拨一拨的,走到公猪旁边,选择跟他一道下山投案。 陈阿友看着众人都选择去投案,所谓胳膊扭不过大腿,他一人势单力孤,也只得垂了头,跟着挤到最后面去。 面对公猪母猪无条件的信任,小手只得握了母猪的手:“你放心,母猪,就算我自己有事,我也得保住大家。” 她说这话的底气,就寄望在师父的身上,只望南宫城主真的能将案子全移交到刑部去。 第一百零八章 皆说你有龙阳之好 她说这话的底气,就寄望在师父的身上,只望南宫城主真的能将案子全移交到刑部去。 母猪只当她说这话是安慰,拍了拍她的手,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求多福吧。 小手被困在城主府,无聊至极。 南宫银涛见着她真的带着黄草寨的几百人來投案,眼露惊讶之色,,这小姑娘居然是这黄草寨的大当家,难怪当日在乐温城,她大言不惭说几百人等她买米回去下锅。 那些男子全被丢进大牢,等侯慢慢处置,本來想把小手也丢进女牢,小手已开了口:“按律例,女子除犯死罪及奸罪要入监收禁外,其余犯罪全交亲属收管,听侯传唤,不得入狱监禁。” 她既沒杀人,更沒犯奸,连偷窃一罪都说不上,充其量只是在黄草寨上呆了一段时间,带领大家金盆洗手改邪归正,按律例,根本不能入狱。 南宫银涛更是意外,这小姑娘,律条倒是极熟,他心中暗叹,既然熟悉法律,为何又要知法犯法,在这山寨当山贼。 只是小手在此处既无亲朋又无好友,沒地收管,南宫银涛只得将她收管到自己的城主府中,,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再收管一回也沒事。 ********************************** “城主,这是那个小手姑娘偷偷往外飞鸽传书,被我截下來了。”阿琛拿着才截获的信鸽,将里面的纸条呈给了南宫银涛。 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师父,快來救命,我在乐温城主府中。”落款之处,按了三个血红的手印。 阿琛瞄得一眼,有些佩服:“这小姑娘,居然破釜沉舟,连血印都押上了。” 南宫银涛冷哼一声,那个行事做事不能常理论之的小姑娘,会用自己的鲜血?他将那纸条递给阿琛:“你仔细瞧瞧,她这是用的什么。” 阿琛接过來,细细的再看了一眼,又凑上去闻了闻,似乎,有些鸡血的味道。 难道那小丫头,跑去厨房沾了鸡血來印在这纸条上虚张声势? “不管怎么样,把她盯紧一点,所有的信都给我截下來。我倒要看看,她被囚禁在这儿,还能想出什么花招來。”南宫银涛如此吩咐。 “是。”阿琛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 在小手飞鸽传书的同时,明康又被圣上传旨进了宫。 “明爱卿,上次赐你的两个女子,还满意吧?”圣上开门见山的问。 明康垂下头,不敢如实回答,当天两个女子带回去后,全交给杨妈去安排了,他甚至连两个女子叫什么名都不曾问。于是只得含糊其词:“还好。” 圣上所赐的两名女子,一个瓜子脸,有些杏眼桃腮的娇俏模样,而另一个,则是标准的鹅蛋脸,容色清丽,虽然谈不上什么倾国倾城,但也胜在体态风流,别有一番妖娆娇媚。 明康虽然不曾问过两人的名字,但多年的职业习惯,入眼之物,皆可观察入微,是以当初只看了一眼,也记得清两人的容貌。 圣上立刻一脸的不悦,明康看了圣上一眼,就已猜测到圣上已经知道自己对那两个女子的冷落态度。看來圣上耳目众多,高居庙堂的他是不会彻底相信任何人。 “你是不是觉得朕在试探你?告诉你,你多心了。”圣上一边说,一边将案桌上的一份密函递了过來。 明康接过密函翻看了一下,上面详详细细的记录着小手的一切,从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入了明侯府,一直记录到前阵子离开京城。枝枝末末,零零碎碎,全是他跟小手的过往。 这又戳着了明康的软肋,他最不愿别人注意到小手身上,结果这份详细的奏折,却把他跟小手之间的一切出卖了。 显然圣上从上次听他提起小徒儿,就派人在调查小手。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复以往的从容淡敛的神色。 圣上看着心情甚好,他看着他这位重臣,自幼表现的能力都是惊人的,眼光独到、心思慎密,在他面前的表现也一直是进退有度、荣辱不惊。当初的革职查办都不曾乱了他半分的思绪,现在却因为调查了他的小徒儿而脸色难看。 圣上将明康那难看的脸色品味够了,才笑道:“明爱卿啊,满堂朝臣皆说你有龙阳之好,结果看來倒是一个用情至深的人。本來赐你两个女子,只是想缓解你的寂寞,如此看來,倒也不必。” 明康不说话,俊美的脸上是敛和肃穆的神情,如若所料不差,圣上此话算是打消了对他的各种试探。 果然,圣上又递了另一封奏折过來:“乐温城据说匪患无穷,南宫银涛才平定了两处山寨,需要协助。”言下之意,自是派明康前往乐温城。 明康十年沒有离过京,听了此言,只得道:“臣领旨。” 圣上盯着他,笑容有些高深莫测起來:“据闻明爱卿跟南宫银涛是同年,私交甚好。” 原來,这段时间所有的试探,只是为了他的乐温之行作辅垫,,明康明白了这段时间圣上的多番试探,是想借他乐温之行,观察乐温府状况及乐温城主的忠诚,连带自己的忠诚,都在圣上的观察之中。 只是他并不清楚,要他去乐温城,不仅仅是圣上的意思,也是南宫银涛的意思。 他回府就挑选了几人跟他上路,乐温城在北,小手也是向北,一路打探小手的消息是最好。 他吩咐李昌:“传话下去,如若蔡昊天追拿案犯回來,吩咐他马上赶往乐温城。” 刑部以蔡昊天的追踪术和侦察术最是厉害,由他出面去找寻小手,比他一路查访要强得多。 ********************* 小手耍得百无聊赖,既不能外出,也沒有别的人陪着她玩,她被看守在城主府南宫城主书房后面的后花园中,除了看着南宫银涛穿进穿出,平素连丫环都见不着一个。 既然不能打探铜锣山和黄草山一伙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也就懒得操心了,她本就不是一个心思细腻、多愁善感之人,麻烦事情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抛置脑后随它去,反正给师父传了信。 都按了三个血手印了,表示情况相当危急,师父一定会來救自己吧。 第一百零九章 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都按了三个血手印了,表示情况相当危急,师父一定会來救自己吧。 她抱着甜心想了一阵,还是决定不想了,推测这些事,有些伤神。 然后,她就开始训练甜心,前空翻、后空翻、侧空翻、转身三百六十度前翻、转体七百二十度后空翻。 甜心进展神速,各种翻空术练得是出神入话。 小手很欣慰,不枉自己扮作鸟人亲身示范这么高难度的动作给它.她甚至想,是不是带着甜心去城主面前表演一番,城心看着这套把戏有点爽,也就网开一面,准她去牢中看看那些被关押的人员。 她摸摸甜心的背,半是激励半是讨好:“甜心乖啊,來,我们再接再励,争取到城主面前露个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甜心那税利的鹰眼闪过一丝嘲笑,老子是鹰呢,居然被当作小丑來表演把戏。然后它“咕咕”的吐了几句鹰语,明确的表达它的不满,继而进行了强烈的抗议,再施加严重的谴责,随后扭过头去,不再瞧小手。 小手见它不过才学这么几个动作,就刚愎自用,目中无人,有些生气。 听得它还吐了几句鹰语,心下火起,一把按了它,就将它的头在旁边的人工荷花池里浸了一下:“小样,看你得瑟的,居然还跟我來拽鹰语,这样算是小小的惩罚你。”她点了一下甜心的湿漉漉的头顶,趾高气昂声色俱厉的警告它:“下次再來拽鹰语,我就不把你弄在荷花池里洗澡,直接丢你到阴沟里洗。” 甜心受此惊吓,甩了甩湿漉漉的头颈,扑腾着跳跃起來,它的翅膀也有些硬了,鹰爪也锋利,展翅亮爪的动作,倒把小手逼得转体七百二十度后空翻。 她忘了自己身在荷花池的边上,这一转体七百二十度后空翻,姿势美则美吖,只是……居然沒有落脚之处,直直的往荷花池掉去。 让你阴沟里洗,我只是说说而已,你犯不着现在就逼得我荷花池里去洗吧,小手如此想。 在她惊惶失措六神无主之下居然沒想着反转转体七百二十度后空翻,翻回岸边……一來时间紧迫,小手一时沒有想到,二來那动作委实太难,难能登天。 随即一道身影掠过,及时的伸出胳膊,一把将她拽住,带回岸边,她才沒掉到荷花池中。 小手站起身來,不忙着看拉住她的人是谁,倒是抢先给了甜心一脚:“死沒良心的,居然想着谋财害主。” 甜心扑腾着翅膀闪了开去。 南宫银涛看看她,颇为无语。 刚才路过,见得她趴在地上,张开双臂,以身作则,教甜心翻滚动作。整个人也如那只扁毛畜生一样,一会儿前滚翻,一会儿后空翻。 看着她颇为狼狈的动作,倒也有趣,不免驻足观看了一阵。 见得她居然要掉入水中,想也不想,就掠过身去,伸手拉了她起來。 只是拉了之后,又有些后悔,看她掉入水中狼狈一下,也是好的,反正她一向在他面前是狼狈惯了,再狼狈一下也无妨。 只是既已将她拉了回來,又不好再将她丢进水中吧。隔岸观火跟落井下石是两个概念。 小手这才抬头看将自己拉回來的是何人,原來是龙腾虎步、顾盼生威的城主大人,赶紧收了教训甜心的嚣张气焰,表现得循规蹈矩:“原來是城主大人你啊。大人真是如神一般的存在,见得我有危难,就从天而降,拯救我于水火中……不,拯救我于水中。” 南宫银涛听着她狗屁不通的马屁,轻叱道:“油嘴滑舌,什么神一般的存在,我只是在旁边看了你半天而已。” 只是这小姑娘一向是不正经惯了,跟她认真,倒也不必,所以语气也不严厉,听上去倒有几丝宽纵的意味。 “看了我半天?”小手有些愕然,城主大人事务繁多,居然还有空在这儿看她半天?听他的语气,跟师父也有些差不多。 每次面对她的胡说八道,明康虽然经常是出言训叱她,可并不是真的很在意。 她的小心肝不可抑止的砰砰的乱跳了起來,真担心一不小心那心肝就给跳出來。她赶紧揪住衣襟,压住那乱跳的小心脏,结结巴巴问道:“城主大人,你看我半天做什么?不会是……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南宫城主听得这话,险些给呛死,这小丫头什么逻辑,只是感觉她的动作太过狼狈,但也有趣,不过多看了一阵,居然成了看上她了? 他看着她那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不由冷冷一撇嘴:“自作多情。” 奇怪的是,小手听得他这一句倒也不难过,反而大松一口气,如释重负,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压了压惊:“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否则还真的吓死我了。” 当初南宫银月不过多看了皇甫鱼两眼,就将皇甫鱼强留在府上,要他成亲。现在南宫城主看了她半天,要是也看上了眼,强求着要跟她成亲,那不吓死人。 我心中,只有我那英明神武的师父。小手心中暗暗表了决心,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忠贞起來。 南宫城主的脸有些黑了……她这语气这神色,倒还嫌弃他,怕他看上了她。 想他堂堂乐温城城主,那么多人想见他一面都不可得,她倒好,两次进了城主府,按她的说法,是近距离多角度的接触他,她居然一脸嫌弃之相。 于是一向威风霸气的城主,也无赖作势了一下:“本來沒有看上你,不过我这人有些怪癖,别人喜欢我,我偏不喜欢她。要是别人不喜欢我,我倒要喜欢她一下……” 小手被他的喜欢不喜欢、不喜欢喜欢给搅晕了,但她也明白出个大概,要是自己真的再露出嫌弃他不喜欢他的神情,搞不好这城主会倒行逆施,非要來喜欢自己。 于是她脸现恭维之色,马上改口:“城主啊,我是喜欢你的吖,我跟全乐温城的百姓一样,喜欢着你吖。” 南宫银涛一拂袖,转身就走:“嬉皮笑脸,毫无诚意。” 小手巴巴的追上两步:“城主,我很有诚意的吖,不信看我这张认真的脸。”边说,边拉了拉自己那张小脸。 第一百一十章 肉麻兮兮的表白 小手巴巴的追上两步:“城主,我很有诚意的吖,不信看我这张认真的脸。”边说,边拉了拉自己那张小脸。 南宫银涛忍不住,回首望去……依旧是一张滑稽可笑的脸,还拼命的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诚恳的样子。 他有些忍俊不住,丢给她一句:“等我见了你的诚心,再來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啊……小手有些急了,我沒诚心,你有诚心就够了啊。 只是这个诚心,如何才能表达呢?小手急得有些抓耳挠腮。 于是,城主府那些看守她的人,都每日里瞧着她走到城主的书房前,对着书房里的城主深情表白: “英明的城主啊,我好喜欢你。” “伟大的城主啊,我万分景仰你。” “无往不利的城主啊,我满心眼爱戴你。” “城主大人啊,你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 …… 那些守卫都有些面红耳赤,这小姑娘的爱慕之心也太赤-裸裸了吧,毫不娇揉掩饰。 天天在城主书房前如此深情表白,守卫们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都快沒地落脚了。 城主听着这些话,倒也受用,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每日忙完了,坐在窗前听着这小姑娘肉麻兮兮天花乱坠的表白,也是一桩乐趣。 有一次,他甚至趁小手表白到情深处时,从窗户探身出去,温言细语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么?” “真的真的。”小手忙不迭的点头,天天來表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看看我的诚意。 于是南宫城主满脸含笑,一向威严的脸上有了几许风情……他从窗口纵了出去,站在她的面前。小手见他跳出來,站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本能的急急后退。 退后才发现南宫城主看着自己,脸上的神情颇为玩味,一向沒脸沒皮的小手心虚的脸红了,这一退,不是告诉城主,自己对他其实是深怀戒心。 果然城主就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一见我就避开三尺,这是很有诚意的表现么。” 小手只得眨巴着双眼:“我有退么?我有退么?”然后故作恍然大悟样:“我知道了,一定是我身子太单薄了,被城主大人这满身的霸气给逼退了几尺。” 城主终是忍不住,嘴角含笑,返回书房去。闲來无事逗逗这个小姑娘,倒也是一桩乐趣。 小手有些郁闷,城主大人这个意思,到底是相信了自己的诚意,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诚意呢? 又一天早上,小手正准备跑城主书房前再作一次深情的表白,一边的守卫就告诉她:“城主大人一大早就出城迎接他的朋友去了,不在书房。” 城主不在?小手有些意外,昨晚精心准备的告白词不是白准备了。 不过他有朋友來也好啊,至少他不用惦记着自己喜不喜欢他了吧,也不倒行逆施來喜欢自己了吧。 南宫银涛带着五十人的精兵护卫,策马出了城,早不早的就等侯在驿站。 跟明康有十來年沒见了吧,要不是这次扫了两个山寨,还请不动他大驾來乐温城。如此想着,南宫银涛竟有些按奈不住自己的激动之色。 远远的,见得官道上几骑马奔了过來,为首的正是一袭青衫的明康。 多年未见,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蜕变成了风华绝代的美男子,玉雕般俊美的容貌高贵如月,尤其那双波光潋滟的明眸,如一泓深潭,清亮又深刻,看上一眼,便要沦陷进去一般,,一如他的衣着,低调却令人心生向往。 南宫银涛迎上前去,叫了一声“贤弟。”语音竟微微有些颤抖。 明康也下马來,抢前两步,握了南宫银涛的手:“南宫大哥。” 两人并肩而立,骏马英姿,城主满身霸气,明康满腹才华,两种气质竟沒有一丝碰撞,倒是相得益彰,似乎人间所有的美好,悉被两人占尽。那远处繁华的乐温城,瞬间既成了两人的背景。 …… 明康本來要住在驿馆,但抵不过南宫银涛的拳拳盛意,多年故友不见,也该多在一起好叙旧。所以明康带着他的一干手下,住进了南宫银涛的城主府,单独一处院子,紧邻南宫银涛的书房。 南宫银涛亲自带明康去看他的住处,环境清幽,倒也少人來打扰,从书房的窗前望去,后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明康目光淡淡扫过,房中布置陈设,无一不是投其所好,装扮得古香古色,皆合他心意。 他微微颔首点头,赞叹南宫银涛的用心,顺势推开窗户,向窗外望去,这一望,目光就定在那儿,收不回來,,那后花园中,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正气势汹汹的训她的鹞鹰,,她将一颗肉丸往空中一抛,人跟着冲了上去,伸着颈儿,仰着头,张开嘴,就去接那颗肉丸,,终是功亏一篑,嘴沒有接住。她只得伸手捏了肉丸,又向空中一抛……鹞鹰只顾在一旁拼命扑腾翅膀,估计是再看不得她的狼狈模样,它速如闪电的驰出,一口刁住那肉丸,给了小姑娘一记鹰眼。 那小姑娘就狠狠的收回它腿上的链条,劈头盖脸的给它一顿毛训:“拽什么拽,我这是在激励出你的潜能。” 明康的心,一刹间,是柔得一塌糊涂。 南宫银涛静静注视着面前这个长身玉立、浑身充满儒雅书卷气息的美男子,,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窗外。南宫银涛心下疑惑,什么事情,会值得这个男子挪不开眼。 他顺着明康的视线,从窗户望了出去,却见秋风萧瑟的后花园中,那个不靠谱的小手一身短衫打扮,正在那儿横眉怒眼的训斥她的甜心。 他也知这小姑娘说话做事总是让人不由多看两眼,于是他对明康稍作解释:“那小姑娘做事有些出人意料,让你见笑了。” 然后他就见得明康真的笑了。他相貌实在太过俊美,不笑之时,神情都极为温和清雅,这一笑,却是惊世骇俗的绝代风华,纵是南宫银涛这般的出众人儿,也竟有些挪不开眼。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继续吃美男的豆腐 然后他就见得明康真的笑了。他相貌实在太过俊美,不笑之时,神情都极为温和清雅,这一笑,却是惊世骇俗的绝代风华,纵是南宫银涛这般的出众人儿,也竟有些挪不开眼。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功夫啊。明康脸上的笑容未消,已轻轻一按窗台,就从窗口翻身而出,向后花园掠去。 他也想起临行之时,圣上对他说过的话:“乐温城,总有你意想不到的东西。”当时他还揣测了半天圣意,原來,真有意想不到的。 南宫银涛愣了一下,他这举止……跟他风华内敛淡定从容的书卷气质明显不合,但也來不及作多想,跟着从窗口翻身出來,尾随而至。 各处的护卫暗卫不由面面相觑,什么事情,竟值得执掌刑部的明康大人和威镇一方的城主大人,要翻窗而出。 小手揉了揉眼,看着翩然而至站在自己面前的明康。身上依旧是惯穿的青衫,依旧是那般的温和清雅,依旧是那淡淡的薄荷香…… 恍然间,她竟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漏跳了几拍。 一定是自己刚才四十五度角忧伤明媚的盯着半空中的肉丸,太过于专注,以至于眼花了。 竟将肉丸眼花成自己的师父了……小手心中如此想,于是她继续伸着脖儿,仰着头,学着甜心的凌厉一扑,朝那肉丸一口咬了过去。 明康看着她,纵是满心欢喜,但见着她这幅模样,不由微微皱起了眉,,纵是太久沒见,也不用饿狗扑屎一般的扑上來吧……他淡定的一拂袖,小手的身子就滴溜溜的打了个转,这饿狗扑屎一般的一扑一咬也就被化解了。 小手也感觉眼前不是眼花的幻觉了,再眼花,肉丸也不会推开她吧,而且肉丸应该发出肉香味,而不应该是那淡淡薄荷香,,估计是做梦,逗着逗着甜心就在这儿睡着了,做起了白日梦。 于是她伸出手去,就掐在明康玉雕般俊美的脸上:“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明康任由她捏了脸,自己刚才都在怀疑是不是眼花,何况她。 许久不见,眼前一向让他操心的小丫头,脸上的稚气似乎消去了不少,想必在外面吃了一些苦头经了一些风霜,只是笑容依旧甜美俏皮,花瓣一样粉色红润的嘴角带着惯有的狡黠。 “沒有做梦。”他的话响在她的耳边,轻柔而肯定。 小手仍是不相信,那花瓣一样红润粉嫩的小嘴微微嘟起:“你骗我,一定是在做梦,否则都这么使劲在掐了,怎么还不痛呢。” 明康有些泪流满面的感觉:“你掐的是我,你当然不痛。” “啊~”小手飞快的收手回來,真的掐的是明康? 南宫银涛站在一旁,看着明康那俊美的脸上那两小巧的半月形,那是小手刚才留在脸上的掐痕。 他这朋友,纵是风华内敛、温和儒雅,但也是执掌天下枭雄生死大权的男子,绝不是任人随意抓捏的主,如此反常,必有内情。 他似乎嗅到一股浓浓的奸-情味道。 小手已经知道真的是明康站在面前,仍是装作不可置信的样子,捧住了明康的脸,要用他美好的皮相,來慰劳慰劳自己这段时间的相思之苦。 她伸出她的小手儿,细细的摸了摸明康光洁的额,又揉了揉了明康剑挺的眉,又去揪了揪明康的鼻子。 久别重逢,明康心中也是高兴,强制苦忍着,等她的双手终于将他那俊美的脸蹂躏尽了,才挑了挑眉,给她一个“你是不是演戏过头了,该适可而止”的眼神。 沒看见你的眼神,沒看见你的眼神,小手心里嘀咕着,长长的睫毛垂下,将明康的嘴瓣开,甚至伸手进去摸他那一溜整齐的牙齿。 看牲口呐?明康终是忍无可忍,脸上起了怨念之色,于是果断的合牙闭嘴。 “啊……我的手手……”小手惊呼了起來,声音响遍了城主府的每一个角落,惊得她身边那个扁毛畜生,扑扑的折腾翅膀就要飞。 有这么夸张么,不就轻轻含了一下?明康看着她,眼中有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缓缓的张开了嘴。 小手忙将手从美男口中抽出,不敢再造次继续吃美男的豆腐了。 于是,她果断的吃自己的豆腐,将才从美男口中抽出的手儿,放进了自己的口中。 一旁一直被冷落无视的南宫银涛看着都有些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尝尝口水呗。”小手淡定的解释,已“吧叽吧叽”将手儿吮得咂咂作响。 于是,那沉稳内敛的美男子红了脸儿,而霸气侧漏的城主则黑了脸儿。 似乎为了坐实他的猜测,小手已飞快的扑进了明康的怀中。 随之一声感人肺腑的呼唤声,响遍了城主府,,“师父,,” 小手飞了那么多的鸽子,传了那么多的求救小纸条,寻求的师父,居然是明康? 南宫银涛有些傻眼,难怪这小丫头口口声声要他将案子移交给刑部來审查,敢情早就算计好了要师父來。 然后她抱着明康修长的腰身,委委屈屈的问道:“师父,我飞了那么多的信鸽,你怎么现在才來啊?”那语气,即委屈又可怜,似乎盼师父盼了千年。 她送了很多信么?明康有些惊讶,自己一直沒收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南宫城主已俯下身去,极有闲情的逗小手的那只鹞鹰,,我能淡定的面对你们,坦然承认那些信全被我扣了,连带送信的鸽子,也早被人烤去下了酒?,,于是他只有俯身弄鹞鹰的份。 只是明康也有些奇怪,小手怎么会出现在城主府,而且孤零零的一人在这偏僻的后花园。 “别提了。”小手委屈的嘟起了嘴,将手一指南宫银涛:“都怪他,他把我囚禁起來,他,简直禽兽不如。” 听得禽兽不如这一句,南宫城主的虎躯不由一震,一不留神,手掌竟被鹰喙狠狠的啄了一口。 他直起身來,脸色变了,极是难看。他缓缓朝明康望去,明康也心思颇为复杂的望了过來。两人眼神一对,各自垂了眼皮。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禽兽不如什么意思 听得禽兽不如这一句,南宫城主的虎躯不由一震,一不留神,手掌竟被鹰喙狠狠的啄了一口。 他直起身來,脸色变了,极是难看。他缓缓朝明康望去,明康也心思颇为复杂的望了过來。两人眼神一对,各自垂了眼皮。 小手兀自不自知这话在两个男人心中起了多大的反应,仍是紧紧的搂着明康的腰,吧叽吧叽的告着南宫城主的状:“师父啊,你不知道,南宫城主这人真的是禽兽不如。他将我软禁在这儿,人影都沒有一个,沒人陪我说话,沒人陪我玩,甚至走哪儿都有人拿着弓箭瞄准我。还不如我这只鹞鹰,到少它还能一直陪在我身边,虽然不大听话,可也给我解了闷……你说,城主大人做事都不考虑一下,还不如我这鹞鹰,你说,他是不是禽兽不如?” 明康听得是如此的“禽兽不如”,袖中紧捏的拳头慢慢的、慢慢的松开,初初听得她那句“禽兽不如”,他可真是又惊又怒,虽然多年的读书养气,不大容易头脑发热冲冠一怒,但刚才,那袖中紧捏的拳头,可是每一根指骨,都紧捏得有些发青。 他伸手捂了小手的嘴,阻止她继续满口胡说:“这阵子,沒读书习字了吧,居然乱用成语,晚点去书房,自己抄三篇‘禽兽不如’。” 不是吧?小手疑惑的望向这许多不见的师父,人家久别重逢,都有说不完的话语,他一重逢倒好,罚自己抄三篇“禽兽不如”。 而且自己也沒有什么错啊,为了卖弄学问,非常形象的用了这个词,來显示城主考虑事情不如甜心周到,为什么城主和师父的脸色都如此难看。 城主难看可以理解,他一向脸色不大好,而且现在说了他坏话,难看一点也是正常的,可师父脸色不大好,又为哪般。 既然是明康的徒儿,南宫银涛也不好继续将她看守在后园,安排她跟着住进了明康住的那个小院。 小手看着明康的脸色,小心的提着要求:“师父,我的寝室能不能挨着你的寝室?” “不行。”明康断然的回答,一边看着李昌指挥下人安置他的物品:“沒有抄好三篇‘禽兽不如’,不要到我面前來晃悠。” “哦。”小手瓜兮兮的答应着,耸着小脑袋转身出门。 李昌看着她极是委屈的样子,报以同情的目光,明康大人也真是的,小手不在府上的日子,他是想着盼着,恨不得翻尽天下将她寻回來,可真找着……居然又是如此的态度。 明康看了李昌一眼,他这意思,还怪他冷酷无情? 刚才那一句“禽兽不如”,在他心中不由投直千层浪。南宫城主多年的挚友,居然敢对小手“禽兽不如”,所以他都有了挥拳相向的冲动。 只是她后來巴叽巴叽的解释一通,他才算是明白,还好自己一贯算是冷静沉着之人,最后关头沒有出手……不过看刚才南宫银涛离去时的神情,心绪也颇为纠结吧。 小手才抄了半篇的“禽兽不如”,就咬着笔头发愣,师父在身边是万般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居然罚她抄字,这多难抄的啊……而且就算真的写得锦锈文章又如何,又沒听过哪个女子做了官、封了相。 她提起笔,挥手召过鹞鹰:“要不要尝尝闺房画眉之乐啊。” 刚巧明康步至她的窗下,听得这么愣头愣脑的一句,忙缩了头,从窗缝瞧了进去,却见她按了鹞鹰的头,提笔欲往它的头上画去,那鹞鹰扑楞着,东躲西躲,然后……那笔头失了准头,连同墨汁全画在了小手的脸上。 如此倒还真的有些闺房画眉之乐啊……明康强忍笑意,在窗下重重的咳了一声。 小手听得明康警告的咳嗽声,赶紧正襟危坐、奋笔疾书,一副卧薪尝胆头悬梁椎刺股的发奋图强模样。 明康见已威摄了她,也不进屋,只在窗下静静站着,房中的小丫头花着一张脸儿,做着奋笔疾书的模样,呶着一张委屈的小嘴,整个小脸全是凄苦之色……分明是装的,可他看着,心却一点一点的开始疼了。 他缓缓的退了回去,心中却又开始思忖,小手为何会在南宫银涛的后花园中,而且还是以看守的形式。 等小手将三篇“禽兽不如”抄完,已是掌灯时分。 因为这“禽兽不如”的事件,南宫银涛心绪并不大好,也沒设宴给明康接风,,管家过來传话,南宫城主临时有要事,不能作陪,,明康大抵心中也明白原因,刚才的事大家都有些介怀,与其各怀心事的坐在一块,不如暂时回避一下好。 于是府上的下人们,送过來精心烹饪的佳肴,让明康大人就在小院中用膳。 小手兴冲冲的拿着抄好的“禽兽不如”去给明康过目,明康一边吃饭,一边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声:“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小手望着桌上的菜肴,肚子饿了倒真是明白的。 “这禽兽不如是什么意思?” “呃,”小手咽了咽口水:“禽兽不如,本意是指……引申指……”这下终于是明白师父生什么气了,这年头,根本不看本意啊,只看引申的意思。 “坐下吃饭吧。”明康听她回答得头头是道,吩咐她坐下來吃饭,又吩咐下人将给她温着的饭菜送了上來。 小手乖乖的在他身侧坐下,保持着他教导的礼节模样,食不言寝不语的吃完了晚饭。 “师父,我有话要跟你说。”小手酒足饭饱之后,跟在明康身后团团转,甚至伸手拉了他的衣带。 小丫头缠人的本事倒越來越强了,明康不露痕迹的从她手中将自己的衣带抽回,回她道:“有事明天再说,今天师父舟车劳顿,疲倦得很。” 小手只得一步一回头的向自己的寝室走去,,刚才都要求自己的房间要紧挨着师父的房间,怎么又给安排得这么远?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终是忍不住,跳下床,赤着脚就去敲明康的门:“师父,开开门。” 明康和衣躺在床上正想着心思,听得她软软糯糯又有些哀求,犹豫了一阵,还是披上衣衫出來给她开了门:“什么事?” 第一百一十三章 越来越不关心我了 明康和衣躺在床上正想着心思,听得她软软糯糯又有些哀求,犹豫了一阵,还是披上衣衫出來给她开了门:“什么事?” “师父,我睡不着。”小手盯着明康的脸,完美无死角的脸啊,怎么看怎么好看,此时在夜色中,隔外有一种月华般的宁静柔和之美。 “睡不着,默念三百遍《弟子规》”明康冷冷丢她一句,便欲关门。其实他一样不成入睡,只是默念三百遍《弟子规》并不能解决问題。 “不要,”小手厚着脸皮挤进门:“我有重要的事找你。” 明康听得这话,只得侧身让她进了门,重新掌上了灯。 小手看着那个身着青衫的男子躬腰下去剔那灯芯,朦胧的烛光在他修长的腰身上打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小手怔怔的看着,直到他挑好灯芯,站起身來。 小手收回视线,眨巴了一下眼睛:“师父,你现在越來越不关心我了。” 有吗?明康心中自问了一下,她不在眼皮子底下,他有多担心有多挂虑,这小丫头片子哪里明白,居然指责他现在不关心她……还是用的越來越不关心这个语句。 他看着那烛火渐渐明亮起來,橘色的光线透过灯罩,拉扯着两人的身影,铺满了整个屋子,恍惚、朦胧、却又着恍眼的温暖与柔情。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到现在为止,都沒问过我为什么在这城主府里,为什么会被城主看守在这后园中。” 明康温淡的眸子淡淡的扫过她,这是他一见到她,第一个升起的疑问,当着南宫银涛,他沒问出來,本來想稍作休整,明儿熟悉了环境,大家换个心境,再來慢慢问她,她居然晚上跑房间來巴巴的责问他。 他只得道:“你说來听听,总不是你在外面惹了祸,打破了别人的花瓶、砸烂了别人的地摊,沒有赔偿的,被关押看守在此吧?” 他问得轻描淡写,完全不在重点上,但他心中却是各种可能都想过了,但更多的,却是联想到南宫银涛这阵子破了 了个山寨,抓了无数的山贼流寇,莫非小手跟这事有关联。 “倒沒打破别人的花瓶,也沒有去砸了别人的地摊,不过事惹得比这个大多了。” 看來推测的事八、九不离十,明康听她如此之说,心中也有些了然,返身坐于书案前,召手叫她近前,站在书案对面,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來听听。” “这从何说起啊?” “就从你离开明侯府说起。”明康微微皱了眉,虽然这样说來话有点长,但他也能清楚明白她离开明侯府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也好知道问題结症在哪儿。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被我相依为命的师父赶出了明侯府……”小手开始说书。 明康抬头,盯了她一眼,一泓深潭似的双眸有些逼人。 小手见状赶紧改口:“我自己小心眼,跟我师父闹了别扭……” 明康沒哼声,其实当时自己确实是存了要赶她出走的心,不过也不跟她分辨,提醒道:“就从小手女侠离了桃花镇,要替众人锄强扶弱说起吧。” 离开桃花镇之前的事,都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反正是无惊无险,不听也罢。 小手有些奇怪,清澈的大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明康一眼:“师父怎么知道我在桃花镇冒充了一下女侠?” 连在桃花镇冒充女侠这事师父都知道,看來师父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明康给了她一个“你不想想你师父是谁”的眼神,提示道:“你就说你离了之后的事。” 他可不会笨得去告诉她,他还半夜亲自前往桃花镇,连她睡觉蹬被子说梦话的事都知道。 “话说那一天……也沒什么特别的,”小手巴叽巴叽的说:“我背着两包袱的包子,在桃花镇众人的注目之下,洒泪离了桃花镇,一路向北……” 明康快速的截了她的话:“捡紧要的说,这些无关的修饰词、无关紧要的环节不必加上。”如若这些破芝麻烂西瓜的事都拿出來说,天亮了都说不完。 “可是师父,不是说要字字珠玑,才能显得文章锦绣嘛?”小手故作不解,望向明康,她可还想跟师父多腻歪一阵呢。 明康当然明白她的小心思,作势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呵欠,一丝慵懒之色浮于脸上:“夜已太深,既然要说的事是跟文章有关,明儿我起床之后,再找个先生跟你慢慢研讨也不迟。” 小手赶紧一把拽住他,开始撒娇耍赖:“别啊,师父,事情很严重呢,我就跟你直接说重点。”那么多的人关在大牢,她巴巴的指望师父來搭救呢,哪有闲情去讨论文章了。 于是,小手就捡紧要的跟明康讲,说了一阵,感觉有些渴了,伸手端过明康面前的茶,咂咂嘴,一咕嘟作牛饮状喝了下去。 明康看着她那毫不讲究的行为举止,无奈的摇摇头,只得吩咐下人,重新沏了杯茶进來,继续听小手在唾沫横飞的讲述,眼神之中,情绪有些朦胧,,他分明看到小手用的他的茶杯,还是就着他喝过茶的那地方,似乎两人的唇印有些重合。 小手见师父不怪,心下也高兴,真爽,不知不觉又去吃了师父的豆腐,只因想着那是师父的茶杯,上面有着师父的唇印,有着师父的气息…… 只是她也犹豫,要不要讲遇上蔡师叔这事。想了想,还是不说好了,省得多拖一人下水。 于是她又小心的喝了一口茶,仍旧东拉西扯零零碎碎的将在黄草寨的一切告诉了师父。 明康耐心的听着,推敲着她话中的真实成份和夸张成份,等听到她说到离开黄草寨时,才发现小手已不知不觉坐到他的大腿上了。 他只得低叱道:“起來。” “什么起來?”小手愣着回头问了一声,一回头,才发现师父的脸近在咫尺,只隔了一个拳头。 好美的颜啊,橘色烛火之下,整个脸泛着柔柔的光,宁静而又温暖,让人容易沉溺。那深黑犹如墨玉般的眸子里,映着柔柔的烛光,也映着小手那娇小的脸……小手呆了,盯着那脸,眼里全是桃花,竟沦陷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蜻蜓点水的一吻 好美的颜啊,橘色烛火之下,整个脸泛着柔柔的光,宁静而又温暖,让人容易沉溺。那深黑犹如墨玉般的眸子里,映着柔柔的烛光,也映着小手那娇小的脸……小手呆了,盯着那脸,眼里全是桃花,竟沦陷了下去。 情不自禁的,如同梦魇一样,小手俯身过去,在明康的唇上飞快的印下了一吻。 这一吻,蜻蜓点水一般,快得只能感到明康唇上那一层薄薄的凉意,轻得似乎只是空气微微流动了一下。 明康怔住了,身子也跟着一僵,等回神过來,俊脸又开始发烫,只是这烫比以往更强烈,不光烧红了他的脸,连同口舌,都被烧得口干舌燥起來。 饶是一向在他面前沒皮沒脸的小手,也有些羞红了脸,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都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那么大胆,竟然鬼使神差的,偷亲师父。 寂静的房中,只听见两人怦怦的心跳,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似乎都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來。直到灯花“噗”的一声爆开,两人才回过神來。 明康别开眼去,装作淡定的推她,别再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小手这才反应过來,急急分辩:“师父,这不能怪我,我巴叽巴叽的讲了半天,是口也渴來脚也软,眼也花來头又晕。” 嗯,当然不能怪她,要怪只怪师父,长这么风华绝代偏又内敛温和做什么,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的吻上了他的唇。 明康起身将椅子让给她,返身另去坐了一把椅子,侧身坐了,不敢再面对她,红着脸,语气有些喑哑又有些虚:“沒有怪你……” 小手也垂下头,不敢再看明康一眼,竹筒倒豆一般,噼里啪啦将如何跟南宫银涛协议,全部人员來投案自首的事全给交待了。 她越说越快,那飞快的话语,也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慌意乱。 明康忙收敛心神,越听眉头越是紧拧,一直以为她在外会闯祸,也作好了她闯祸的准备,可沒料到,她居然跑去山寨当了头,虽然沒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也算是贼人啊。 还好她自己见机,用律法套了南宫银涛,沒将她投到大牢中去,那大牢中的待遇,作为掌管刑部的明康大人,又是如何不知。 他一向严明,都不敢保证在自己的麾下,看守大牢的牢头牢卒处事公正公明,何况别处。 “师父现在算是明白了,现在夜太深了,你先回房休息,明天师父再作处置安排。”明康听完,抬头看了一眼仍是面红耳赤垂着头的小手,忙借故让她出去。 这就赶她回房……小手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得不走,在离开之前,她终于是想起最重要的事:“那师父,我明天能不能去牢中看一看那些人。” 明康摇了摇头,断然否定:“既然此事跟你有关连,你当然不能此时去看望那些人。” 小手极是失望,悻悻的离去,还以为师父來了能网开一面,让她去牢中见见黄草寨那一众人,结果依旧不行。 只是师父一向铁面无私惯了,他说不行就是不行,再软磨硬泡也沒用。 她强作镇定,慢慢走出明康的房门,一出房门,她就赶快一溜小跑往自己房中奔……羞死人了,偷亲了师父,虽然刚才强作镇定,这一会儿出了门,就再也绷不住了。 可激动之后又有些后悔,既然已经偷亲了师父,那就应该时间长一点啊,蜻蜓点水一下,依稀只感觉师父的唇有些薄薄的凉意,连师父的嘴唇柔不柔软都不清楚,那唇间淡淡的薄荷香气,也有些不真实起來。 明康吹了灯,坐在黑暗中发神,深秋的夜风吹得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明康在暗中静默得如一尊玉雕。一向知道自己的小徒儿喜欢自己,但沒料得居然大胆到如此地步,居然主动吻了他。 唇间似乎仍有她的吻痕在,虽是淡淡的一吻,蜻蜓点水,似有若无,但他仍是清楚的感之她的唇是多么的柔软,夹着淡淡的蜜一般的香甜。 南宫银涛隐在后园中树荫暗处,看着小手进了明康的房中,再然后,看得小手慌乱的从明康的房中逃出。 看样子,这师徒俩久别重逢,倒是有说不完的话啊,只是,看着两人见面时的情景,不仅仅是师徒那么简单吧。 在听得小手那一句“禽兽不如”的话语时,明康的神情动作可是沒逃过这南宫城主鹰鹫般锐利的眼神。明康那隐藏在儒雅书卷气息之下的凌厉杀伐之气那一瞬间是布满了全身,连带一身霸气的城主都有些抗不住。 那温文儒雅的男子,都差点跟他挥拳相向了。 南宫城主抚了抚额,心中无声的叹息,十來年不见,明康虽是任的文职,可武艺,并不曾摞下,两人真要在后花园打起來,当着这全府众多护卫,可是天大的笑话。 第二日天色尚早,李昌见了小手,不由吓了一跳,明显一宿未睡的样子,灵动大眼有着一丝倦色,下面是青青的两个眼袋,眼神也有些躲躲闪闪,特别是注视到明康那一抹青色身影后,眼底更是有了一抹羞色。 似乎知道李昌在看她,小手回瞪了李昌一眼:“看什么,我择床。” 眼底有那么一抹羞色,又这么凶巴巴的吼别人,完全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啊。 李昌赶紧仰头看天。 明康从房中走出,同样的一宿不曾安睡,但他的精神状态,明显极好,神彩奕奕的神情根本不象一宿不曾安睡的模样,眼角淡淡的扫过小手,脸上神情淡无波澜,却小小的别过眼去。 南宫银涛已派人过來邀请明康,同他一起参观这乐温城。 明康欣然应允,两人十來年不曾见面,昨日初初重逢,就有些不愉快,虽然转眼就明白是误会一场,但也有点小隔阂。南宫银涛此时相邀,也有冰释前嫌的味道,他自然得应允。 小手有心想跟着去,在城主府关了这么久可是气闷得紧,可又有些畏惧城主的气势。正为难间,城主已含笑问了她一声:“小手,这阵子你在府上也呆得有些闷了,难道不想跟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第一百一十五章 留给一个好看的背影 小手有心想跟着去,在城主府关了这么久可是气闷得紧,可又有些畏惧城主的气势。正为难间,城主已含笑问了她一声:“小手,这阵子你在府上也呆得有些闷了,难道不想跟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小手正屁颠屁颠的准备答应,明康已经明确的阻止了:“她现在有罪之身,还是看守在府中为好。” 小手有些愕然,师父要不要这么公正严明啊?人家城主是亲自将这一干人关到大牢,都沒说她是有罪之身,都准她出來逛逛,凭什么师父要如此公私分明啊。 她不满的嘟囔:“沒见过这种师父。” 话音虽小,可明康却听得分明,微微扬了扬眉:“这般抱怨,准备另投明师了?” “沒这意思啊。”小手只得苦着一张小脸,颇为心虚的分辩:“我是说,你这么公正严明的师父,确实少见。而且师父姓明,这不是一个大大的明师在我面前么,我哪还要去另投啊。” 明康也不理她,由得她吧叽吧叽在这儿解释,转身向外走,留给她一个玉树临风的背影。 小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前,极是委屈,,别人的师父都给徒儿一个好的背景,他倒好,只留给自己一个好看的背影。 南宫银涛走在明康身侧,师徒俩的神情他是看在眼里,师徒俩的对话他也是听在耳里,他似乎也有些明白那个小手为什么如此的做事毫无章法可言了,,明康虽然言语上是对这姑娘常常在训斥,可实则他的行为,倒是对她宠溺无边。 她再是出言不逊,再是骄纵无边,他也只是嘴上轻叱一声,并不真的见怪,而那小手,也就胡扯一通,事情就算平了。 难怪小手敢如此的胡搅蛮缠见风使舵,全是这师父给纵的。难怪会出这么一个独立奇特的女子,也难怪小小年龄离家出走就在山寨去当什么大当家。 为了避免城中诸人无谓的骚动,南宫城主还是选择让明康跟他一起坐马车出游。 平日出去一趟,一个城主都够满城百姓惊艳,都是万人空巷围观他,现在加上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儒雅男子,只怕众人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两人坐上那八匹马拉的豪华马车,阿琛带领两百人的铁骑队伍沿途护卫,明康的手下几人,只好骑着马,远远的坠着队伍。 车厢宽敞奢华,地上铺的虎皮地毯,越发彰显南宫银涛的威风霸气。 明康坐于马车厢中,也有些惊叹南宫银涛的排场:“原來南宫兄现在出门一趟,竟是这般的声势浩大。” 南宫银涛只是含笑,解释道:“我也不想,只是那些百姓狂热,逼得我到如此地步,进入都不方便。” 明康一向是轻车简从惯了的,自是有些意想不到,微微沉了眸,从特制的帘子往外望。 这帘子,做工精致而独特,里面能看见外面的一切,而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的模样。 才出城主府沒多久,两旁已经开始有行人围了上來: “这是城主的马车,城主今天又出游來了?” “快围观快围观,我还是上次菊花大会上围观过。” “估计不是吧,城主哪有这么有闲出來。” 明康听着外面众人的议论,嘴角不由微微噙了笑意:“此处百姓倒是极为爱戴南宫兄。” “什么爱戴不爱戴,人人虚荣心作怪,不过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以见上我一面为荣。”南宫银涛靠在车后壁上,倚了身子。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从哪年哪月起,出门在外,就有人开始围观,他不得不多带些随从护卫,可越护卫,围观的人越多。 他虽然霸气十足,可也不好随便叫人驱赶这些围观他的人,现在除了特定的一些日子,他都不得出门。 明康继续望向外面,这些地方,跟京城就是不一般,京城百官众多,天子也经常出巡,老百姓些都见怪不怪。 这乐温城,除了人人热衷于见城主外,其它一切倒还算是好,商贾繁华,买卖兴旺。在南宫银涛的治理下,看上去倒也是井井有条。 既然一切安稳,为什么又有两股山贼在他的地盘上呢?他想着圣上那高深莫测的样子,又看看南宫银涛出门时的隆重排场……圣上的心病,不是沒有根由。 两人既然要消了昨日的那一点隔阂,自然得沒话找些话來聊。南宫银涛对明康提起了小手:“我初初见到令徒,就是在此处,她顶着一脑子的蛋糊上來见我,你猜,她夸我什么?”说到这儿,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虽然小手很多行为举止,明康都是了然于胸,但也确实猜不透这种情况下她夸了南宫城主什么。 南宫银涛笑道:“她夸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马车见了马车都要爆胎。” 明康也不由跟着笑了,无奈的摇摇头,小手的各种花样百出、各种的花言巧语,他是早就见识够了。 他替小手道了歉:“小徒有些顽劣,经常口无遮拦,昨日言语有些冲撞南宫兄,还望南宫兄大人大量。” 南宫银涛不由苦笑:“多年同窗,你还不了解我?我是一个如此沒胸襟肚量的人?” “南宫兄自然不是,只是我这徒儿,确实有些令人头痛。”明康说。 南宫银涛跟他自幼同窗,两人幼时都就读于京城的开明书院,都是心系社稷、胸怀天下的官家子弟,人品人格皆为人中翘楚。 两人年龄相仿、志趣相投,常常一起挑灯试剑把酒言欢,皆是文韬武略之材,被书院的一干同年戏称为绝代双骄。 两人坐在马车中,任由马车整个乐温城慢慢转悠,游览乐温城的大概样貌,然后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一些别后话題。 “听闻你前一阵子日子不好过,被软禁在明侯府中,一直不能外出。”南宫银涛倚着后壁,问了明康一句,看似有些漫不经心。 当年明康小小年龄,就被委派去了刑部,而他,也子承父业,來镇守一方的乐温城。 “是的,”明康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暗叹,前一阵京城的局势太过紧张,连南宫银涛远在这乐温城,也清楚朝中的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挑灯试剑把酒言欢 “我还担心你有事,还准备去京城助你一臂之力,不想你倒是这么快就官复原职了。” “倒劳南宫兄挂牵了。”明康望向他,以往两人在京城的时候,读书之余,也爱议论国事,只是此番两人,都是朝廷要员,私下谈论国事,已是不便。而且此番前來乐温城,圣上对他也是多番试探,他觉得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南宫银涛见他一脸谨慎,似乎不欲这事多说,心中也有些感概,难道以往在京城之时,把酒言欢挑灯试剑的岁月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他略显惫懒的将身儿更将后壁靠了靠,注视着明康的颜色,纵是小小的一个侧面,也是俊美之极。 是的,他的康弟,俊美、温雅、正直、坦荡、随时都是风华内敛淡定从容的。 “当年离京之时,贤弟可是承诺要來送我的。”低低的,南宫银涛吐出了这么几字。 当年他离京之时,明康都承诺要來送他,不料他在官道旁从日出等到日落,也不见明康的踪影,被催得实在紧了,才起身上路。 他心中是介意的,甚至后來他大婚,早早就托人专程送喜贴给明康,谁料明康只托人送了大礼,依旧沒來。 “实在抱歉。”明康望向他,一脸正色:“当日事发突然,发生了严重命案,我第一时间就赶去凶案现场,等处理完毕,早错过了时间。” 那日的事,他记得特别清楚,不光是他沒有赴约送他的同窗好友,那一日,也是小手全家遇害的日子,自那一日起,小手就被他抱回了明府侯,闯进了他的生活,一直影响着他的一切。 两人都沉默了下來,往事似乎不堪再提,沉闷的气氛在车厢内慢慢漫延。 “不知南宫兄对那一干山匪打算如何处理?”明康转了话題,既然小手昨晚巴巴的跑他房中來讲了半天,也是想早些替那些人开脱,而他考虑到小手牵连其中,也是想早点有定论为好。 “急什么,贤弟难得來乐温城一趟,愚兄还要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呢。”南宫银涛不以为意:“我也呈了奏折上去,说此案复杂,你要在此处逗留一段时间,圣上想必不会急着催你回京。” 本來一伙山贼,依他的性儿,早就乱刀斩于马下得了,只是小手巴巴的跑來投诚,他也不好再杀,索性将事情搞得更大,向朝廷上奏,要明康过來协助判决。 所以,这些人生或死,全在他一念之间,他要说这些人当时负隅顽抗,已全被就地斩杀,圣上也不会说什么。 见明康一脸沉思,显然是在担心他的小徒弟,南宫银涛可不愿一直纠结在那些不入流的山贼身上。 他望向帘外,不厌其烦的给明康讲解这乐温城的风土人情。 路过“富丽堂”,他会告诉明康,这是乐温城最有名的酒楼,荟聚了天下名菜; 经过“风雪馆”他会含笑指点,这是乐温城最风情的场所,眼角的笑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甚至经过相思桥,他也作了介绍,此处的民风是何等奔放,姑娘小伙大都在夜晚在此互诉衷情。 南宫银涛不愧是个好城主,也是一个好地主,地主之谊尽得极厚,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带明康转遍了乐温城的大大小小街道…… 小手看着明康跟南宫城主坐着马车扬尘而去,心下郁闷得很,跟花墙的墙角蹲着画了一阵圈圈,又扯了几把花花草草四下乱砸,心中的闷火才稍稍消了一些。 那些守卫看着,各自别了眼,她跟花草之间的恩怨,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理解。 小手跟园中的花花草草发够了脾气,又兼昨晚不曾安睡,于是回房闷头呼呼大睡,直到明康回來,才醒转。 大白天睡觉,看样子,气不小呢,明康站在廊下逗她的甜心玩,心中如此猜测。 小手从來沒有白天午休的习惯,现在居然睡在床上,要么是生病了,要么就是生气了。 出去时看她的精气神,就沒有生病的兆头,那只能证明她在生气。 怎么哄她呢?明康心中想,现在不比小时了,小时还可以买些糖果什么的哄哄,现在不可能再拿糖果哄了吧? 昨晚那一吻,虽然现在回想,都象是一场梦,有些不真实,可还是有些别样滋味在心头。 于是他仍旧逗着甜心,心中却是思忖,如何面对小手。 小手坐在床头,生气的看着外面廊下逗鹞鹰的明康。他带着温雅的笑容,似乎这个鹞鹰让他心情极是愉悦。 逗个鹞鹰都比來跟我说说话强么? 小手别扭起來,跳下床,赤着脚奔出门去,一把将甜心抱住:“这是我的,不准你逗。” 明康看着她傲骄别扭的小脸,差点笑出声,不过这样也好,恢复了两人平日相处的气氛,不用再纠结于一些暧昧的情愫:“本來想叫你跟我一块儿去赴晚宴,不过看你的心情,似乎不想跟我一路啊?” “谁说的,我当然要跟你一块儿去。”小手想也不想的回答,急急将甜心塞到明康怀中:“看在一块儿吃饭的份上,借给你逗吧,不过别把它逗笨了。” 明康差点被她逗乐了,从小将你逗大,沒见你哪儿笨过。 小手又道:“等我换好衣服就來。”说罢已返身进屋,“呯”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终于是长大了啊,换衣服知道关门了。明康看着房门,若有所思。唇间似乎仍有她淡淡的花间蜜露般的气息。 这一阵子不见,这个一向令他想见又怕见的小姑娘似乎有些不一样。 只是他还沒想明白究竟是哪儿不一样,房中就传來一阵惊叫,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破门而入,小手已打开房门,可怜兮兮的向他望來。 “我这才发觉,我沒有衣服可穿。”小手无限哀愁的望向明康,床上堆了一大堆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灰色短衫,怎么就沒两件漂亮的裙子呢。 明康暗想还好刚才沒有破门而入,还以为一段时间沒见,她有所不一样,结果还是一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惊为天人的感觉 他指着堆在床上的那一大堆衣服,淡然问道:“难道那些全是布匹?” “师父……”小手嘟起了嘴,粉嫩的嘴唇如桃花般的灿烂:“我是想要一个漂亮点的衣服,这样穿出去才不给你丢脸。” 明康沒说话,心中却在暗暗吐苦水,她给他丢的脸还不够多。 “师父你想想,我穿漂亮一点,别人是不是就会夸你很有眼光,收了我这么一个活泼漂亮、又聪明又伶俐的徒儿?” 明康苦忍笑意,作势揉了揉眉头:“别人常常在我面前告状,说我这徒儿顽劣不堪倒是真的。” “可我听别人是夸我调皮可爱。”小手反驳。 事实真相怎么总有出入。 “那是别人看在为师的面上,说的客气场面话。”明康毫不客气的指出。 师父说话真伤人。 小手终于是睁大了眼看向师父:“既然别人都知道说点客气话,师父你这么大一个人说话难道就不能婉转客气一点?” “你我非外人,说话不用这么客气。” “师父,你……” 明康懒得和她再磨叽,直接从床上那一堆衣衫里随便拎了一件出來递给她:“就这一件吧。” 小手看了看那件衣衫,又看了看明康的服饰:“原來师父早想好了,要我跟你穿一样颜色的衣衫,这样好相配衬。” 明康是满头的瀑布大汗,只是随便拎了一件,也给她说得这般…… 他赶紧步出房去,道:“你随便挑一件就是了。” 小手东挑西挑,终于是挑出一件淡黄的衣衫,总算是有点姿色,,不,是有点颜色。 她装扮了半天,终于是装扮妥当,出房來问站在外面的明康:“师父,你看我穿这一件是不是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惊为天人倒不曾感觉,颇为气人倒是时时能感觉。 明康不理她,拿出师父的派头,负了双手,前面施施然走去。 小手后面嘀咕道:“真小气,你看我一眼又不会吃亏,看我一眼又不会上当,看看有什么打紧。” 明康心中自忖看了她十年,不差这一眼,于是头也不回的幽幽道:“为师看你自幼长大,化成灰也认识,无需多看。” 化成灰也认识…… 小手彻底败了,垂着头,焉焉的跟在明康身后,去赴南宫银涛的晚宴。 明康走在前面,莫名其妙的丢了她一句:“其实你大可不必折腾这么多。” 那语气,似宽慰、似责备、似无奈又似肯定。 小手鼓着腮,听着这句莫明其妙的话,跟着莫明其妙,不必折腾哪样? 明康不解释,她也不追问。 晚宴设在城主府西院的花厅里,南宫银涛派阿琛早不早的就侯在外面恭迎明康。 他们刚穿过抄手游廓,就迎面碰上了一身白衣、脸儿圆圆的南宫银月。 南宫银月见得阿琛身后一个陌生的男子,也知这是今天哥哥要宴请的客人,甚至连明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沒瞧清,这白兔般的姑娘就红了脸儿低下头去。可低头的那一刹,眼角却瞟上了小手,于是失声尖叫起來:“小手?你还沒死啊?” 这句问话脱口而出,极不礼貌极不客气,于她一惯乖巧温顺害羞的性儿极是不合。 南宫银月自知失态,话出口后,更是臊得脸儿耳赤。丫环琳儿已在一旁知趣的圆场:“小姐,好象我们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不如回去找找。” 南宫银月红着脸儿,胡乱的点头,在琳儿的搀扶下虚虚的退了回去。 她主动撤退,阿琛也松了一口气,忙低声提醒小手:“小手姑娘,一会儿如果南宫小姐问起皇甫鱼,你还是说他早已丧身火场为好。” 难怪南宫银月一见她就脱口而出问她居然还沒死……敢情当初南宫城主已借那场火,宣告了她和皇甫鱼的死亡消息。 不过这样也好,看她的模样,伤心几天之后,也就无事,总比沈心慈崖边纵身一跳为好。 该是何等的痛彻心扉,才有那般凌厉决绝的求死。 明康听得这两句对话,也猜知了其中的原因。 昨天小手给他的陈述中,对皇甫鱼的评价是“无赖透顶、自命风流”而且还“贪花好色、” 想來南宫银涛也是极不乐意这样的男子做自己的妹夫,所以直接宣告了两人的死亡。 南宫银涛对这次的晚宴安排得极为重视,一向不大露面的南宫夫人都出來作陪,一身红衣让她在端庄大气中又添了几丝妩媚之色。 南宫银月在丫环的陪同下,姗姗來迟,一入席,就盯着小手,按捺不住,问南宫城主:“大哥,你不是说当日小手跟……两个都丧生于火场了么?为何小手在这儿。”终是脸皮儿薄,皇甫鱼三字不好意思提出口,脸儿已有些发烫。 几人都有些意外,如白兔般的姑娘也能如此大胆,当着席间众人如此问了出來。 南宫城主税利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空灵飘渺起來:“当初是看着她们烧死在火场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沒有死……阿琛,当时是你在处理火场的事,你來说吧。” “啊?”阿琛有些措手不及,刚才南宫小姐撞上小手的时候,他也知道此事要穿帮,可怎么也沒想着,城主会把这个皮球踢给自己。 于是他看向了明康:“明大人,小手姑娘是你的爱徒,当时她如何火场逃生的,还请明大人不吝赐教。”求小手这个不靠谱的丫头來帮忙圆场,不如求这个风华内敛的明大人來得实在。 明康心中好笑,果然一个个和得一手好稀泥啊,居然扯到他身上來。他看着阿琛不停的向他递眼色,脸上全是乞盼之色。 无奈之下,明康只得硬着头皮,把一手好稀泥和成了一脸好犀利,侧身问小手:“不如小手,你來讲讲事发经过。你是当事人,讲出來更有说服力。” 说服什么啊,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人,还能说服别人? 虽然料得最终这事会让自己來说,可这问话并不是南宫银涛來问她,小手就不是那般的老实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是不是风骚惊天下 虽然料得最终这事会让自己來说,可这问话并不是南宫银涛來问她,小手就不是那般的老实了。 她望向明康:“师父,你真的要我说么?” 明康听得这话,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但凡她的这种问句之后,必有惊人之语。 果然就听得小手道:“要我说也可以,你先回答我,我如果……我穿的这身衣服是不是风-骚惊天下?” “噗,,”这是南宫银涛一口酒给喷出的声音。 “铛,,”这是阿琛的刀掉地上的声音。 “叮,,”这是南宫夫人筷子掉落的声音。 然后南宫银涛不满指责:“谁给我倒的酒,里面有条蛇。” 阿琛满头大汗连连出声:“天太冷了,手都僵得握不稳刀。” 南宫夫人也吩咐下人换筷子:“手滑了,筷子沒拿稳。” 我问师父话呢,你们一个个太会抢戏了吧?小手恨恨的盯着几人。 难道小手真的不学无术,会问出如此这般的沒水准的话?非也非也。 其实她想问的是:“我如果真的死了,师父你是不是也会如此苦苦追问我的下落?” 可是她又怕听见答案,无论明康答‘会’还是‘不会’,她都会难受。 她宁愿一直风平浪顺,跟在师父身后跑东跑西,也不想什么生离死别來考验人。于是,她的话題就如此一转,问出这么一句贻笑大方的话语。 明康虚空里拈了一下手指……如果小手是苍蝇,不妨这么一指,可惜不是。当着席间众人探究的目光,他只得别开眼,哼哼道:“《国风》《离骚》是两本好书,确实能惊天下。” 小手见他拈指的姿势,也知他想什么,赶紧见好就收:“好吧,我说说我为什么沒死。” “那一天夜里啊,天干物燥,正是防火防盗的关键时刻……” “当时正是危急时刻,我以为我就要死在火场了,结果皇甫鱼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救命的一口水留给了我……” 明康听得这话,忍俊不止,轻笑了起來。 小手不满意了,师父,我再是这谎破绽百出,你也不要笑场。 南宫银涛也有些失望,一向感觉这小姑娘聪明伶俐,挺会随机应变,这皮球最后踢给了她,她一定会编出一个合理漂亮的理由來。哪料得…… 果然南宫银月警惕的望了过來:“你撒谎,那是火场,哪來什么救命的一口水。” 小手鼓了腮帮,细细的参研桌上的几道菜系,怎么把话兜回來呢?要让皇甫鱼烧成了灰而自己死里逃生。 明康温淡的眸子扫过,见她神情,也知她为难。于是这纤尘不染的男子正了正身子,拉了拉身上那一袭青衫的衣襟,似乎仍是不满意,修长的五指又理了理衣襟。 青衫上有着暗绣的兰花图案,这么牵拉之间,青色的兰花盈盈浮动,让人惊诧于那高雅而内敛的风姿之中。 小手侧目看着,又有些微微的失神,直至明康轻微的咳嗽声响起,她才回过神來,心中就亮了:“这一口水,确实是救命之水啊。当时我身上穿着师父送我的极品寒冰金蚕衣,平日看不出有什么用场,但一遇上火,就会有保护功能,只是这功能又需要一杯水來引发。所以说,皇甫鱼给我的最后一口水,就是救命的一口水。” “我不相信,那所谓的极品什么衣有这么神奇。”白兔般的南宫银月,纵是纯良,却非傻子,自是不相信。 南宫银涛看着小手,见她不再说话,估计再也找不出理解來解释了,于是空灵飘渺的眼神也转变为鹰般深沉锐利:“不可怀疑皇家御赐之物的神奇。” 反正大家的目的,都是要让南宫银月相信世上再沒有皇甫鱼这人了,理由再荒诞又何关系? 南宫城主甚至求助的望向了明康:“明大人,那极品……什么衣是当今圣上御赐给你的,神奇之处,你是最清楚的吧。” 明康本就是要帮自己的小徒儿一把,见众人的视线都聚集过來,当即正色回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若不是亲手得了那极品寒冰金蚕衣,肯定也如南宫小姐一般,不会相信世上有如此神奇之物。” 他神情庄严,侃侃而谈,连小手都有些怀疑,这个美男子师父是不是真的藏得有这么一个无价之宝。 那般谦谦君子的人,弥天大谎也是如此浑然天成,神情偏生又庄严得令人不敢怀疑他在说谎。 “是啊是啊,太神奇了,我也是看着小手姑娘活蹦乱跳在我面前,我才相信世上有如此神奇之物。”阿琛不失时机,也在一旁帮腔。 南宫银月见得众人意见都如此一致,看情况,连一向疼爱自己至极的大哥,也不打算帮自己查个一清二楚,不由委委屈屈的看向一边的南宫夫人:“大嫂……”这自是要向南宫夫人寻求帮助。 南宫夫人安慰她道:“也许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这事以后慢慢再说,今日明大人远來是客,可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南宫银月低下头儿,若有所思。既然大家都不想自己再苦苦追问皇甫鱼的下落,那自己不追问好了。 当日听闻他丧生火场,她难受之极,如若不是自己求得大哥将他押至府上,他就不会死。 既然现在小手沒死,那么皇甫鱼也沒死,她心中也是了然。 突然之间,她倒释然,微笑着向小手点了点头。 席上众人都看着她的脸色,大家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南宫夫人就含笑问南宫城主:“城主,听闻这明大人是你旧日同窗,想來也不是外人,不知明大人此番來乐温城,为何不携夫人一道出來走走?” 南宫城主笑着替明康作了回答:“明大人尚未成亲,何來夫人一说。” 小手一听这话,就警觉起來,精亮的一双眸子就微微投向了一旁那如玉般温和内敛的美男子。师父沒成亲,个个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刑部的那班人员从來沒有提起,所以小手一直很笃定,从沒疑心师父会被别人抢去,这席间南宫夫人如此问起,又是为哪般。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现在口味重了 她虽只是微微一瞥,明康却是将她的神情悉数收尽眼底,那波光滟潋的眸中微微漾起笑意,这小丫头,倒把他给看得紧,这么一句问话,都能挑起她的警觉。于是,他自动的忽视了南宫夫人跟南宫银涛的一问一答,信手挟了一只猪蹄到小手的碗中:“你不是一向爱吃酱脚蹄么?怎么席间不曾见你动它。” 那语气,温和中又有些宠溺,偏又带着师父命令小徒儿的强硬,似乎一惯如此,将她捧着宠着又给打压着。 小手看着雪白瓷碗中的酱猪蹄,那猪蹄炖制得恰到好处,色泽红润剔透,软软糯糯,令人一见就忍不住想大快朵颐,这一向是小手喜欢吃的。 只是想着以往母猪说的话,小手心下有些犹豫,迟疑中,却见南宫夫人的眼睛往明康一瞟,又向南宫银月望了一眼,小手猜得有些不妙,瞧南宫夫人的意思,莫不是想将南宫银月跟明康拉拢? 她心中大急,吃了猪蹄就找不着夫君这个俗语,不要应验得这么快啊。于是急着对明康表态:“我现在口味重了,不爱吃这个酱猪蹄了。” 虽然她极喜欢吃猪蹄,虽然这话说得有些口是心非,但比起心爱的美男子,舍弃这美味也只有认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身旁那温润的男子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似乎有些纠结,只是哪料得她纠结在美食与美男的取舍中。 “既然如此,这猪蹄还是我吃了吧。”明康听她如此说,将那猪蹄从她的碗中挟出,顺势放进自己的碗中,举止随意,神情自若,只是却将两人的亲昵昭然于众人面前。 他心中一片清明,连小手如此天真浪漫的小姑娘,都能隐约猜得南宫夫人的意思 ,他又如何不明。所以,他恰到好处的展示了两人之间的亲昵,如果南宫夫人是聪明人,后面的话自是不必再提起。 南宫夫人和南宫银月见此举动,都有些意外,看了过來,眼里的神情既惊讶又羡慕,这两师徒,做事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如此公然的显示亲昵。 倒是南宫银涛比较淡定,虽然脸上淡无波澜,却也微掩了双目,昨儿亲眼见得小手将手放进明康的嘴里,再拿出來放进自己的口中,如此大胆而露骨的赤-祼祼的示爱,现在明康不过将一只猪蹄从小手的碗中,拨拉到他的碗中,还在可接受范围。 所以他对南宫夫人暗视他的眼神,装作不见,他如何不明白南宫夫人的意思。 南宫夫人初初的想法就是,既然明康大人尚末成亲,又是如此一个儒雅淡敛的美男子,拥有仙人之姿,成全他跟南宫银月,可比那个风流皇甫鱼强多了,皇甫鱼虽然也是美到妖孽极致的男子,但终是风流,不可托付终身。 可是看城主的神情,似乎对自己的意愿并不大接受,而对面的那师徒俩,关系也是亲昵得超过了一般师徒的范畴。 小手还沒來得及细细品味席间众人的目光及心思,恍眼已瞧见明康挟起那软软糯糯的酱猪蹄就要入口,她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急急俯身过去按了他的碗口,阻止道:“你也不要吃啊。” 她动作急迫,语气也急迫,急迫中将自己的筷子给拂在地上也不自知,那情况,仿佛现在明康要入口的穿肠剧毒。 你口味重了,可我口味不重,如何不要我吃。明康深暗的眸子扫过她的脸庞,目光细细的在她的脸上探究。 小手怎么好意思说吃了猪蹄就找不到配偶,她可不想因为吃了猪蹄而叉掉师父,也不想师父因为吃了猪蹄而叉掉自己。 她声音嘶哑,带着明显的哭腔:“师父,其实这猪蹄是南宫城主的最爱,我们还是不要夺人所好。” 似乎其中有些蹊跷呢,焦急成这般模样,她不愿他动这猪蹄,明康脸上依旧带着温文的笑意,却停了著,脸上神情云淡风轻:“既然如此,为师不动就是。” 小手听得这话,才略略放了心,只是心还沒落到原处,南宫银涛已一眼扫了过來,唇边的笑意意味不明:“原來我的禀**好,小手倒是了然于胸。” 他的语气淡淡的,只是意味却很重,南宫夫人的脸霎时白了一下。 小手听着这话,就往桌上的菜肴挨着看了个遍,,豆腐在哪儿,让我找你出來,一头撞死算了。城主爱好猪蹄,这是巧合还是配合? 还好众人不想与她计较,自动忽视她寻求豆腐的迫切目光,,或者是众人刻意去忽视南宫银涛那句意有所指的话。 明康与南宫银涛大谈特谈乐温城的所见所闻,从城东看城门的小卒骨瘦如柴,谈到城西摆杂货铺的大伯身残志坚;而南宫夫人跟南宫小姐,就从前院的大槐树昨夜又掉了树叶,谈论到后花园中今晨又败了多少花朵。 突然之间,小手就被众人孤立了起來。 小手有些后悔來这个宴会了,被人无视的感觉令人如坐针毡。 她只得扭头跟身后站着的丫环找点谈资:“那个啥,你们在府上待遇如何啊?城主有沒有克扣你们的薪资?城主夫人有沒有刻薄你们?” 丫环赶紧上前一步,执起一旁的酒壶,给小手面前的酒杯斟上美酒。 小手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顿觉是三春化暖,如浴春风,,全场人都不理自己,存心孤立自己,唯有这丫环能细心照顾自己吃喝,,只是自己方才并沒饮酒,杯里的酒尚是满满,这丫环又急着斟酒作啥。 喝还是不喝,这是个问題,关乎态度的问題。 她突然有些后知后觉,人家分明是以此來堵她的嘴,让她沒功夫再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 小手郁闷得一杯紧一杯的灌自己了,这不是一个态度的问題了,还是一个气势的问題,甚至还是一个关乎尊严的问題。 于是,在小手自我感觉气势逆天,脑子快要一桶浆糊时,恍惚觉得一旁坐着的师父终于肯扭头向自己望來,如墨般的眸子里含着深深的担忧,,难道担忧自己不能”笑熬浆糊”么? 第一百二十章 你这人犯待遇不差 甚至恍惚中,瞥得城主的眼神也是意味不明,连同他夫人的眼神也被感染,有些变幻莫测起來。 瞧不起我是吧,小手脑袋晕乎乎的终于搁在了桌上,睡去之前的最后一声嘟囔是:“你们别逼我半夜起來发粪涂墙。” 明康抱着小手沉甸甸的身子往回走。 烂醉之下的她,犹如一滩烂泥,又重又沉,明康打横里抱着她,抱得又紧又牢,生怕一不小心,就让这一滩烂泥给滩到地下了。 当年抱回家的是多大的一个小人啊,抱着抱着,都这般大了,快要成人了。 初初抱回家时,他是恨不得一手拉着她的头,一手拉着她的脚,两下将她拉扯大,,省得她张嘴闭嘴哭着要回家,要爹妈。 可她慢慢就依赖了他,习惯抱着她去书房看书,习惯了当马让她骑,习惯了一切有她在的事。 她隔三岔五折腾一番,惹他着急,他经年累月操着闲心,盼她平安。 似乎,都能从彼此之间,找着自己存在的意义,找到自己快乐的源泉,被需要被呵护。 他倒宁愿时间不要流失得太快,他甚至还沒來得及准备好,当年那个身高只够得着抱他大腿的糯米团的小人,就长高到不抱大腿而直接抱他的腰的地步。 想想都令人脸红啊,,她的鲜活乱跳的个性、毫不掩饰的情感,总是令他脸红。 李昌站在廓下,看着房内。浅黄微暖的灯光中,明康坐于床沿,温柔的替小手除去鞋袜,那般风姿卓绝风华绝代的男子,替小手做这些事,竟是如此这般的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他的动作温柔而细致,轻柔到床上方的流苏都不曾飘动一下,那烂醉中的人儿更是毫无知觉。 李昌背过身去,作为明康的贴身护卫,明康和小手之间的事,他是一一看在眼里。 明康大人情深若斯,可为什么偏偏又是极为隐忍,隐忍到小手都可以断定师父对她是日渐疏离。 一大早,管家就过來请示,马车已经备好,明康可以前往乐温府衙办理公事。 乐温府衙离城主府并不远,明康带着小手及他的那一干手下,不消多时便到了。 明康一进府衙,那三班六房的人员早就侯在此处。因此事牵连到小手,明康并不喜欢这么多人在旁边伺候,遣退了众人,只留下自己的人员在此。 明康见得小手依旧站在自己身后,仍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不由作势朝她瞪了一眼。 他的眸光中透了些严厉出來,小手被他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懵懂问道:“干嘛?” 明康的神情不复平日的温淡,眉头一扬,那威严的气息迎面而來:“今日准备审你,你还不快快跪到堂下去。” “不要啊,师父。”小手退后两步:“昨儿你也说过,你我非外人,不用这么见外。这跪倒堂下去就不必了吧。” 可是明康似乎沒有听见她此番话,只是坐在大堂之上,将手中的惊堂木重重一拍。 堂下本來想看笑话的李昌、杨斌、李玉龙等人,都不由齐齐收了脸上的促狭笑意,噤若寒蝉。 小手也给吓了一跳,师父今儿太过认真了吧,不过看他一身官服高坐堂上,凛然正气不容冒犯,于是只得战战兢兢不住向一旁站着的李昌使眼色,只盼他能去替自己美言几句。 偏生李昌浑然不觉,只顾抬头两眼望向梁上,似乎在检查屋梁上“明镜高悬“几字是否擦得明亮。 于是小手又扭头,向堂下的杨斌投去求助的眼色,可是她使眼色使得双眼都快抽风了,杨斌都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小手忿忿不平的想:这些人,太可恶了,平日装作对自己照顾有加,关键时候,居然不看自己的眼色行事。 回想以往在黄草寨做过的梦,梦中情境差不多,一向相依为命的师父要严惩自己,一向维护自己的师叔些要打击自己。小手大急,委屈着出声:“师父,前天晚上,我都不是全跟你讲了么,还要审?” 前天晚上……这几句,倒让明康想起了些什么,只觉脸儿又有些微微发烫,眼眸流转,向她扫了一眼,目光在她那花瓣般柔软的唇上稍作停留,立马移了开去。好在一身大红官袍的衬映下,微红的脸儿也不曾有人注意,,就算此刻有人注意,也不会有人说出。 他又何曾真的想审她,她有事,他自会一力替她承担下來,这问案,必走的程序而已,只是她此刻的难堪委屈模样,倒也有些好玩,他觉得有必要好好利用一下,让她以后多点心眼为好。 于是他淡淡吩咐李玉龙:“依你所言就是,李大人,你好好记录下。” 书办李玉龙赶紧正了身子提起笔來。 小手委委屈屈,在城主府时都把事给师父讲过一遍了,跑这府衙來又要讲。 不过看书办提笔书写,也知这是要归档入卷的,不得再有半句虚言,一五一十的讲了怎么上了黄草寨,又怎么当了大当家,一直讲到最后被城主看守到城主府为止。 说來似乎话也有些长,明康面前摆的茶都续了四次水,那茶汤,已经清淡透明。 等她说完了,明康才轻声对她道:“你这人犯,待遇倒也不差。竟敢站在大堂之上答话,连带我的茶也喝得一干二净。” 那语气,说是指责,倒不如说是怜惜。 他一直以为,她离开了京城,离开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会胡天胡地的乱折腾一番,谁料得会上山当山贼头,带领着整个山寨的人金盆洗手,最后又审时度势,在南宫银涛的三千铁骑精锐下,聪明的保存了全山寨几百人的性命。 小手也不分辨,万一真如当日在黄草寨所梦,明康非要自己跪大堂下去就麻烦了。 李玉龙将所录笔供递了上來,工工整整的小楷密密的写着小手在山上的一切。明康跟小手的关系大家是心知肚明,也知明康只是存心想唬一唬小手,对小手道:“小手,看看这供状,如果沒有误,就快签字画押。”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二十大板打死人了 不用这么认真吧,自己上了山寨又不曾真的做过什么恶事,小手提了笔,抬眼又瞧了一眼明康,见他不露声色,似乎只是真的在过问一件案子,心绪颇为复杂的在上面签字画押。 明康伸手过去,接了供状,再细细看了一遍。虽然沒有多大点事,但还是想给小手一点教训,省得以后好坏不分,记不清立场。 于是,他咳了咳,清了一下嗓子:“李玉龙,你觉得该如何判?” 还要判刑?小手一双大眼向明康看了过來,她自我感觉沒犯什么大事。 李玉龙吓了一跳,明大人要唬小手,也不用自己來作恶人吧。 他赶紧作答:“大人英明,供状已在你的案桌上,如何定夺,还望大人明示。” 明康有些恼的看了他一眼,这点事都不会做,他温淡的眸子有了一丝捉弄之意,不急不缓的判决出自他的口中:“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吧。” “啊!”堂上众人都有些呆了,小手更是不相信。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明康看着满堂惊呆的人,谁也想不到他会如此判吧,他继续板着脸,耍起了官威:“怎么,我说得不清楚,一个个还不拖下去打?” 似乎大人的判决有些过了啊……杨斌只得回复:“大人还沒丢火签。” 一个个是真不会演戏还是杂滴,都不懂配合。明康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这班下属,修长的五指伸出,作势就要去抓签筒里的火签。 一见师父真的要去抓那签筒的火签,这火签一丢,就是命令啊,小手赶紧就扑了上去:“师父,不要丢啊。” 明康刚将手伸到签筒处,她这一扑,签筒倒了,明康纵是出手快如闪电,也只來得及按住签筒,抓住了两根火签,其余的火签摔得一地都是。 众人全都傻眼了,这一下,火签是不想掷也给掷了。 明康回望小手,眼中不由有了为难之色,笨丫头啊,这么点伎俩都看不穿,弄巧成拙,现在搞得火签掷了一地,板子是不打也得打了。 杨斌只得朝小手递了一个眼神,自己乖乖下來吧,我上來拖你不大好意思呢。 小手赶紧摇了摇头,不要,那多痛的,要是你下手一狠,屁股要开花。 杨斌看着地上的火签,谁让你自己倒霉,给碰下來了。 小手也看向地上的火签,要不我将它全捡起來。 杨斌看了看明康,又看了看小手,你以为这是在明侯府,你跟大人玩游戏呢? 明康见得两人挤眉弄眼,也知两人的意思,摆起了官威,重重的“嗯?”了一声。 这一“嗯”声,语调长长,官威十足,众人不敢再拖延,赶紧上來拖小手。 小手一见來真的了,鸡飞狗跳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明康的腰:“师父啊,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决不跟这些贼人一伙了啊,你就不要打我板子了,听着打板子的声音都是心惊肉跳啊。” 虽然不是以往的抱大腿,但她这么死命的抱着腰,搂得太紧、贴得太近,也是不大雅观……明康淡定的一旋身,于是小手跟着转了两转,已抱上了书桌边。 明康端了茶盏,看了看里面的茶,皱了眉:“这茶忒淡了,我去换盏茶來。你们慢慢打,打完了二十大板,发她一瓶金疮药。”说罢,悠然自得的端着茶盏步出公堂换茶去了。 见得明大人已经借故回避了,公堂中的一干人,都轻吁了一口气。 大人不在,剩下的事,大家都懂得怎么办了。 于是小手就大刺刺的,冲杨斌嚷道:“杨师叔,你还不快动手打板子?”都不知道刚才那贪生怕死的人是谁。 杨斌朝下面站着的几个杖丁一呶嘴,于是杖丁们手中的板子虚空中相互拍了起來,直“噼噼啪啪”响了足足二十下,才停了下來。 小手就一边捡地上的火签,一边嘴里杀猪似的叫:“哎呀,打死人了,哎呀,打死人了。” 杨斌又气又笑,恨不得一脚踹她在地上:“你要叫,也叫得象一点,一听就假。” 小手手指灵动,飞快的将火签放进签筒,坐在大堂上明康的椅上笑得眉眼弯弯:“我叫得不象,他们打得象就是了。” 杨斌横了她一眼,这些杖丁打板子的功夫,需要你來指点? 明康等他们在公堂里折腾得差不多了,才踩着点换了茶回來,眉梢眼角全是隐藏的笑意:“既然小手供也录了,罚也罚了,她就案子就算是结了。” 众人齐吼:“大人英明。”其中以小手的声音最是响亮。 既然自己的案子结了,那就求师父快些审理那些关在牢中的众人吧。 南宫银涛也是求之不得,那么多人关押在牢中,既占地方又费伙食。 最先押进來的是公猪,他关在牢中,都一直心上心下,担忧不已,当初抱着一个义字,跟着小手下山來投了案,但一日沒有审判,一日不得安宁,此刻听说是京城來的大官亲自审理,心中不免更是忐忑。 他也不大懂什么官职品阶,隐隐只觉得,京城來的,都是很有來头,想必比这城主还要有派头。 可此时见着这位明大人,一身官袍衬得他是正气凛然,目光之中,是忧国忧民心怀天下之赤诚,,这般的大官,倒也少见。 这个明大人让他心中震惊,而看到站在明大人身后的小手,他更是震惊。 此时的小手,少了在黄草寨的嬉笑怒骂,规规矩矩站在公堂上那一身官袍的明大人身后,神情依旧,一张小脸不悲不喜,并未什么异样,,似乎她原本就一惯站在那个位置,站在那个一身官袍的美男子身后。 公猪心中诧异,不由脱口叫了起來:“小手当家的,你怎么站在那儿?” 小手见得公猪被押进來,似乎牢中的待遇不大好,明显瘦了一些,,他跟母猪不一样,母猪是天生的肥胖体质,而公猪,却完全是强行给催肥的,伙食一差,自然就瘦了。 听得公猪叫她当家的,心中有些着急,现在不是攀交情的时候,惴着小心,向明康脸上望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就着手儿喝杯茶 明康一脸严肃谨慎,看上去既不喜也不怒,小手才放下心。 她只得朝公猪尴尬笑笑:“我现在不是你们的大当家了,你们放心,我师父很好说话,他是个大好人,不会徇私舞弊的……”说到这儿有些心虚,她的二十大板,似乎就是。 公猪都有些回不过味來,看见小手站在官大人的身后已极是意外,结果这官大人还是她的师父,更是意外,那按此推算,那个她的蔡师叔,也是当官的了? 明康将惊木堂一拍,他只是想提醒小手,别再出言无忌,谁料倒将堂下的公猪吓了一跳,公猪赶紧跪好。 小手也知师父这一惊堂木是拍给自己听,忙规规矩矩站在明康身后,却还是忍不住,张了嘴儿,无声的向公猪呐喊:“别怕,我在这儿给你们鼓劲。”她自问自己的口语不错,公猪看着她的嘴形,配合她脸上的神情,应该能懂。 虽是无声的呐喊,明康却能明察秋毫,精湛湛的眸子只在公猪脸上淡淡一扫,立刻从公猪脸上的神情知道小手在背后捣蛋。 明康回头望了一眼小手,果真在挤眉弄眼,嘴角都歪到一边,肉肉的牙床都露了出來。明康那水墨琉璃般的眸子里明显有了不悦之色:“你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居然要回避?早知这样,就不向公猪打什么暗示了。小手偷眼瞧了一下明康,见他面色严肃,纵是不情不愿,也只得退下。 此后的日子,明康不再让她跟在身边,让她一直留在城主府中,审理黄草寨这一伙人的进程,她也只得从李昌、杨斌等人的口中打听。 黄草寨众人的事都不算大,不过盗窃、抢劫,倒不曾有害过人命这事。 所以或杖或鞭或流放或充军,依律判也不过如此。这也是小手能大着胆,要大家投案、也不要跟南宫城主三千铁甲精兵硬拼的原因。 这群人被杖了鞭了,小手都沒话说,自己不一样是被杖了么,虽然是被放水,案卷上记录了杖二十的。但一听要流放,她就不依了,黄草寨的半摊子还在那儿摞着的,人些流放了,黄草寨的半摊子谁來管。 当初可是想给这些人一条新路才留在黄草寨的,如此一流放,她的二十板子不是白杖了。 于是,她又去求师父。 “师父,你回來了?”小手恭敬的侯在门边,等明康一进门,就飞快的迎了上去,伸手去解明康的披风。 如此火般热情,倒将明康吓了一跳,他本能的后退两步,避开小手万恶的小爪子,省得她又闹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黑墨般的眸子不住往她打量,今天又是闹的哪一出?见她沒有逼近身來,只是适可而止的站在那儿,脸上依旧是那讨巧的笑容,两只大眼拼命的眨巴眨巴,大有乖巧讨好之意。 这神情,明康再是熟悉不过,但凡她有这乖巧讨好的表情,就绝对有事求于他。 于是他缓缓解下披风递给小手,径直往书房走。 小手抱着披风,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讨好道:“师父,你渴不渴,我给你泡杯茶。” 如此做小俯低,明康也猜得怎么回事了,于是一口回拒:“师父不渴。” “不渴也要喝茶啊。”小手继续讨好:“师父,我泡菊花茶你喝吧,这可是乐温城的特产,我今儿才找她们学的。” 明康继续拒绝:“不用,这些事有下人做。” “下人做的哪有我做得好啊。”小手赶紧补充,不给明康继续拒绝的机会,扭身出去给明康泡茶。 不多时候,她端着茶盘进來,将茶盏取出搁置在明康面前,几缕飘零的菊花瓣飘浮在白瓷杯中,汤底现着微微的琥珀色,清雅又惊艳。 明康微微怔了,为了求他,她倒还下了些心思呢。怔忡之间,小手仿佛怕他再度拒绝,已殷勤的端起茶盏,将茶盏送至明康的嘴边,轻轻托起,示意明康就着她的手喝下菊花茶。 此番举动,在她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心中,再是单纯自然不过,快点让师父喝了茶,就吃人嘴软了。如若此番情景,看在外人眼中,却是显得诱惑至极,气氛格外暧昧不明,明康一失神,竟被茶水呛了,不由剧烈咳嗽起來。 沒料得想讨好师父,倒让师父呛着了,小手急急放下茶杯,又慌里慌张去帮明康捶背。 见师父红着脸儿,还以为是咳嗽给咳红了,小手一边体贴的给明康捶背,一边温言软语的道歉:“师父啊,对不起,下次喂你喝茶,我将茶杯端好点,不会再让你呛着了。” 明康咳得越发剧烈,伸手将她纤巧的小身板给推出房去:“你先出去,我休息一下就好。”说罢,反手将门重重关上。 唉,一门心思想讨好师父,结果倒被赶出门,估计是那菊花茶沒有泡好。小手托着粉腮,闷闷的想,想來自己不是八面玲珑、温柔讨巧的女子,这讨好的事还是少做,索性依了性儿,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于是房中咳嗽的明康,听得小手在外面的嘤嘤呜呜之声。 情知她又在耍小花样,明康坐在房中不理,可却是架不住她的哭声越來越大,他只得又打开了房门。 那一向捣事有理的小丫头,正坐在廓下,黑白分明的眼里,夹杂着层层雾气,却也掩不了清澈,似乎这么嘤嘤呜呜一番,倒真有些泪花了。 听着房门“吱”的一声打开,小手心中暗想这哭闹的方法确实不错,将师父给引出门來,她抬起一双眼泪花花的眼,望向了明康,他只将那修长的身姿,斜斜倚在门边,一副好睱以整准备看热闹的模样。 小手一边嘤嘤呜呜的哭着,一边拿眼角瞅明康,见哭半天,他居然不开口问什么事,小手只得撒出了杀手锏:“爹啊,我好想你啊!” 连死去多年的老爹都给搬了出來,明康又好笑又好气,却也沒法再装作袖手旁观的样子,只得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温声问道:“怎么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深情表白再次响起 “昨晚我梦见我老爹了,他问我过得好不。”小手抽抽答答的说,其实老爹死时,她尚年幼,连老爹的模样都记不得。 “那你如何回答?”明康问。 “我告诉他,我过得很好,师父将我照顾得很好。”小手说着说着,一把拉住了明康的衣袖:“师父,你会将我照顾得很好的,会让我高兴的,是不?” “意思是师父这些年來,沒把你照顾好,让你不开心不快乐了?”明康横了她一眼,眼中流光闪烁,直直要看到小手心中去。 “不是。”小手低下了头。凭心而论,师父对她是很好,宽纵宠爱如父,温雅体贴如兄,可她总觉得尚欠点什么,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想明白,欠缺的是情人间呢喃缠绵的意境。只是目前的她想不到那么深远,能看到师父在眼前,温言软语的陪着她说话儿,她已经很开心了。 “那不就行了。”明康不着痕迹的抽回她手中的袖儿,他倒有些担心小丫头说她一直过得不开心不快乐,看了她一眼,见那白瓷般光洁的小脸上兀自挂着一颗泪花,纵然是假掉泪,他还是忍不住,掏出手帕,替她拭去。 小手掐掐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这会儿不要痴迷师父的温雅体贴,这温柔体贴样子,纯粹是考虑在她沒有老爹的份上,施舍可怜的。 “可是师父,如果你将公猪母猪他们的流放罪改了,我会更开心快乐的。”小手抓住他拭泪的手,干巴巴的转了话題。 早就料得她今天打的主意就是如此,明康收了手帕,淡声道:“罪刑在那儿明摆着,我已经按最轻的在判了。” 是的,看在小手的情份上,他已经将黄草寨一伙人,尽量按最轻的在判,可总不能将有罪当无罪,该流放的判成杖十下就完事。多年的执法生涯,他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不愧对死者、不放过罪犯是他一惯的准则。他不会将律法当儿戏,不愿对不起大堂上高挂的“明镜高悬”几个字。 “师父,他们以后会改好的,你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吧。”见得明康的态度如此坚决,小手紧紧的拽了他的衣襟,作侥幸的努力。 明康长身而起,拂开了她的手指,小手隐隐感到了师父身上的那股决断杀伐之气,这温润如玉的男子,显然是不会改变决定的。 于是小手开始撒泼了:“明康,你不改了流判,我就死给你看。” 居然玩威胁了,师父二字也改为明康了……明康冷了脸,剑眉微微一皱,返身进了屋,丢给她一句话:“你若死了,黄草寨几百人,全部给你陪葬。”声音冷冷,冷得小手心里直打颤。虽然她知道师父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不会真的滥杀无辜,但自己以死相威胁这一招,肯定是不管用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管用,明康不肯改了流放这一判决。这个看似温文儒雅的美男子,坚守的东西太多,实则是硬铁一块,于是小手改变策略,去找南宫城主求情。 “英明伟大的城主大人,我來瞻仰你了,你开开恩,见我一见嘛。”小手那肉麻兮兮的深情告白,又响在了城主的书房前。 守卫们搓了搓胳膊,这天是越來越凉啊,多加了一件秋衣,还是起鸡皮疙瘩呢。 南宫城主坐在书房之中,手按着兰花宣纸正在挥毫泼墨,狼毫轻运,落笔优雅从容,墨色长衫衬着四周的水墨画,威猛霸气中,也添了几份儒雅之色。 听得小手深情的表白再次响起,也有些意外,,自从明康來后,这小姑娘眼睛就长到天上去了,气也粗了胆也肥了,早就不过书房來做情深意长的告白了。 他微微含笑,盯着笔下的秋菊傲霜图,隔窗喊话:“我让你瞻仰了,我又沒有好处。” 霸气侧漏的城主也这么市侩了,瞻仰一下还需要好处?小手皱着小眉头,随口应道:“有好处的。” 听她如此回答,南宫银涛來了兴趣,他搁下手中的狼毫,步至窗前,推开窗望了过去:“有什么好处?” “能看见我这一张真诚的笑脸。”小手赶紧堆起真诚的笑脸,只是真诚二字,于她脸上一向少见。 原來是这个好处,南宫银涛作势皱起了眉:“只见笑脸,不见真诚啊。” “那我回去往脸上贴上‘真诚’二字再來找你。”小手如此说,就待返身。原來南宫城主不需笑脸需要真诚。 南宫银涛哪肯如此就让她走了,摆了摆手阻止了她:“何需如此麻烦,我这书房有现在的笔墨,我给你写上吧。” 小手只得依言进了书房,开始谈条件:“你给我脸上写了字,可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好不?”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找上门來,南宫银涛也知她有事相求,一向威严的脸上现了一抹戏谑之色:“你师父來了,你就自认为有了靠山,沒将我放在眼中了嘛?还來找我何事。” 原來城主大人也会开玩笑,既然提到师父,于是小手也巧然笑开了:“既然你跟我师父当年是同窗好友,肯定也知道我师父的臭脾气了。有些食古不化。” 师父食古不化,怎么这词听上去感觉师父已经老态龙钟了,于是,她的眉眼笑得更弯。 她这么一笑,南宫银涛才注意到,原來这小丫头,在提起她的师父时,笑起來时眼中有着格外的一番俏丽与灵魅,这是寻常女子中不大见的。 小手笑着,不知不觉已经坐到南宫银涛的书桌前,一见就瞧见了大理石书案上摆放的菊花图:“哇,城主大人,你又在画菊花啊?真有雅兴。” “闲來无事罢了。”南宫银涛赶紧上前卷了那画轴,小心的轻放在一边,唯恐这不懂礼仪的小姑娘弄坏了他的画卷。 “看不出城主大人文武全才呢。”看着城主大人小心翼翼的收了他的画,小手只有转开眼,去欣赏满书房悬挂的菊花图,她虽然对这些挥毫泼墨的事不大喜欢,但也看得出,城主的画艺,非同一般。 第一百二十四章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赤-祼祼的马屁,但配上她那一脸羡慕之色,倒也不让人反感,南宫银涛也就笑纳了:“你师父一样是位奇男子,文武双全,当年跟我在书院之中是并称绝代双骄。” “那你们两个有沒有为了争第一,大打出手过?”小手一听师父少年时的往事,好奇八卦起來,倒想看看城主跟自己师父真要打架,谁有胜算。 南宫银涛横了她一眼,好言跟她说几句话,她还真的还登鼻子上脸了,正了脸色,问道:“说,找我何事?” 他一正脸,无形的威严之气扑面而來,小手又有些紧张了:“我其实來是想求你,能不能让我师父改一改那个判决?” 南宫银涛声音平淡,拒绝之意却很坚决:“人我全部交给了他,如何判处是他的事。”这两天,小手跟明康为这一干山贼判决处罚的问題,闹得那边院子鸡犬不宁,他也是听闻了。 “那你能不能让他改流放地,全流放到你乐温府所管辖范围的黄草山?”既然不能改了流放,那曲径通幽,改流放地总行吧。 南宫银涛望向了她,眼神颇有些复杂,如若不依,估计这小姑娘还会继续扭着明康又哭又闹,半响,才道:“这个可以试一试。” 城主大人都答应试一试了,一抹喜色不由浮上小手的眼角,她当然不敢再得寸进尺,于是从椅上跳了起來,抓过书桌上的狼毫,塞到南宫银涛的手中:“多谢你,那來吧。” 南宫银涛看着她晶亮亮的双眼,有些疑惑:“來什么?” “你不是说要在我脸上写上‘真诚’二字么?來吧來吧,我是说话算话的人。”她伸出青葱也似的几根指头,指着脸颊:“就写这儿吧,地方大一点,适合落笔。” 你都如此说话算话了,城主好意思不说话算话?南宫银涛挽了袖,毛笔上蘸上饱满的墨汁,提笔就往小手的脸上写去。 那张小脸,玲珑细致,那肌肤,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如此近的距离,甚至能看见皮肤上那一层绒绒的粉红的绒毛。 南宫银涛竟然发现自己心思走偏了。 小手见他半响末动,侧过头來,见得南宫城主眼睛霎也不霎的看着自己,眼神古怪,心中暗叫不好,忙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也不等南宫银涛回话,冲出门去。 她一边拍着自己的小心脏,一边往自己的院子奔去,南宫城主刚才的眼神怪怪的,似乎心中想着一些事,本來就有些畏惧他的一身霸气,再加上那眼神,不吓得她头皮发麻才怪。 城主大人还真是言而有信,受了小手之托,晚上就亲自过这边院子來找明康。 明康回來已换过衣衫,只穿着白色的长衫,绸缎般的黑发如水般滑下,淡淡灯影中面色如玉,有着月神般的高贵圣洁,偏又温敛。 见南宫银涛前來,明康也微微有些诧异,两人客气了两句,各自落座。 “今日我來,是应小手所托而來。”南宫银涛也不跟明康兜圈子,直接说了來意:“她想将黄草寨那群人流放到乐温來……” 明康含着茶,一小片茶叶就被含入口中,沒想着小手在他这儿苦求不成,转去求南宫银涛去了。黄草寨在小手心中的份量倒有些不轻,她从小跟着他,虽然也经常在他面前使使小性,闹闹别扭,但这两天如此这般的哭闹折腾他,倒也是第一次。 明康有些沉默,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了一些。他只想着依律做事,却沒想到竟将小手逼得去求外人。 流放别处也是流放,流放到乐温地盘也是流放…… 南宫银涛盯着他的唇,因着茶水的原因,明康的唇更显得润泽,南宫银涛强行收回视线,提点道:“那些人,本就不是我乐温辖下的人,流放到我这儿,也说得过去。” 其实这个不需要南宫银涛提醒,明康也知晓,他记性极强,过目不忘,黄草寨那些人的籍贯何处,他心中有谱,,都不是乐温地盘上的人,不过是一群流民,为生活所困,流窜到此地,而被山妖聚集拢一堆。 小手的愿望,也是好的,给别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沉默着,起身在房中步來步去,心下有些纠结,白色长衫随着他的走动,也跟着飘逸起來。他一向禀公执法惯了,这一下,等于要因为小手的原因,而改了某些决定,而且一改不是一个人,而是几百人。 南宫银涛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他思虑周全之后给个说法,同意还是不同意。 静默之间,两人脸色都微微变了,,窗外有人偷听。 明康这边的小院,南宫银涛不好派人來守卫,省得落个监视的嫌疑,这边的守卫,就是李昌负责,怎么有人來窗前偷听,李昌都沒发觉? 明康身形轻轻移至窗前,猛然推开面前的纱窗,朦胧暗色之中,却见一个小小身影正倒挂在屋檐下,晶亮亮的眸子反映着点点精光,不用细看,就凭这纤弱小巧的身板,明康也知道是小手,,原來是她,也只有她,偷溜到窗下而李昌沒有出声。 明康心中暗想还好,刚才沒有随意出手,否则不就伤了她。这个小徒儿啊,何时不再这么淘。 他不由出声询问:“你在做什么?” 小手偷偷摸摸过來,自认神不知鬼不觉,连一向担任守卫工作的李昌都被她瞒了过去,哪知刚一倒挂在屋檐下,就被师父发觉了,谈话内容沒偷听到,倒被捉了个现行。 只是此刻翻身落下,岂不坐实了自己前來偷听的事? 她只得继续倒挂着,保持一种从容不迫闲庭信步的神态:“师父,你沒见我正在练功么?” 明康别过脸去,省得让她发现自己脸上的笑意。 南宫银涛听着她的应答,也步至窗前,含笑看着她:“这大晚上练的什么功?” 小手眨巴眨巴着眼解释:“南宫城主,你有点眼神就该知道,我练的是‘倒挂金钟’,好久不曾练过了,一时技痒,就在这儿练练。”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南宫夫人妩媚风情 “提醒你一下,城主府上的这些屋檐,不适合‘倒挂金钟’。”南宫银涛也不跟她计较,含笑好意提醒。 这哪是好意提醒,分明是想看笑话,小手心中正在腹诽,脚尖一滑,金钟也挂不住了。 丫的,这屋檐有古怪,难怪南宫银涛敢大言不惭说府上的屋檐不适合‘倒挂金钟’。 “啊,,”小手失声惊叫,手臂只來得及在半空中划一下,便 “叭叽”一声,直直摔下地來,摔了个倒栽葱嘴啃泥,整个胸口也被咯得生痛。 这一变故,明康和南宫银涛都沒料想到,屋檐的距离不算高,以她的身手,都能窜得上屋顶,这个距离,怎么会摔倒。 小手眼里开始冒金星,嘴里就开始喷火星:“师父,你看着我摔下來,也不接住我。” 明康赶紧别过眼,俊颜上却有了些痛惜之色,这摔下來的姿势,真有些惨不忍睹:“我以为你自己跳下來的,会稳得住。” “我以为你会接住我,就沒想过稳住。” “我以为你会稳住,就沒想过來接住。” 不管怎么以为,反正结果就是她摔惨了。 小手赶紧从地上爬起身來,这摔倒在地的姿势可不大雅观。她揉了揉嘴,又揉了揉胸,这一摔,可摔得真惨,特别是胸前,受力最惨,本來就不大突出的两个小豆包,似乎更是压塌了。 她手按在胸前,突然意识到什么,回首望去,,房中那两大男人急急忙忙的别开了眼、扭开了头,南宫银涛手忙脚乱中绊倒了凳子,明康毛手毛脚关窗时被挂破了衣袖。 “啊……”小手惊叫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这青石板地,沒有地缝,她赶快向自己的房中逃去。坏了坏了,刚才自己一摔之下,痛晕了头,居然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在那儿揉胸口,虽然自己胸不大,顶翻天算个小青包,好歹也是胸。 她钻到被窝里,将自己的头给紧紧捂住,脸儿烫极了,师父倒还好一些嘛,反正在他面前沒脸沒皮的事多了,但还有一个南宫城主在场,自己怎么居然当着两个男人的面揉胸口啊。 小手气得将胸口再擂了两下,吐血的心都有了。 她将自己关了房中两天,努力忘掉那天晚上的事,省得自己不要那么糗,甚至连饭菜,都吩咐下人给她送到房中 。 想來明康跟南宫银涛皆知晓她的心思,南宫银涛一直沒出现在面前,连带一惯每日进出都要來看看她的师父,这两日都沒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才让她的尴尬少了许多。 只是如此躲着也不是办法,哪有把自己禁足的道理,搞得自己倒象被关在牢房里,于是她偷偷摸摸的潜出房间,顺着墙边慢慢溜,打算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马上隐藏起來。 还好四周除了守卫,沒看到明康,也沒碰上南宫银涛,这让她安心不少。 于是,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顺带采了一朵路边的小花。 却听一声轻笑,从花架后传來:“小手姑娘原來这么喜欢花儿啊。” 小手吓了一跳,这花架后居然躲得有人? 她一向只知道城主府很大,大得她都沒有游逛完,但此处,却是第一次过來。 南宫夫人在丫环的陪同下,娉娉袅袅从花架后走了出來,含笑望向小手。一袭大红襦裙衫得她是既高贵又端庄。 居然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遇到南宫夫人,小手一时也沒法躲开,赶紧巴巴的将花儿递了过去:“采了你们府上的花,现在还给你。” 南宫夫人接过花,顺势替小手插在她的发际:“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语气之中,竟有些淡淡的落寞。 不就折了一朵花儿,需要如此來感怀一番? 这是小手第三次见到南宫夫人,在她眼中,南宫夫人一向是端庄大气而不失妩媚风情的,嫁了南宫城主这么一个才色出众、又极有地位权势的男子,应该算是人生美满得意,羡煞天下无数的女子。 前两次见她,是在饭桌上,她应对得体,不失当家主母的派头,只是这次私下见面,语气中竟是那般的落寞。“寂寥落寞”,这个词本应不跟她沾边,可小手却在那一句诗词中,恍然有了这种感觉。 是错觉吧,小手暗笑,想必是这句诗词本來就颇多感概之意,所以无论何人念出來,都会有寂寥落寞的味道。 她摸了摸发际边的花,第一反应就是想拉下來甩了,当着南宫夫人的面,终是不好意思,只好任它俏立在发际。 “不知小手姑娘今日怎么有空跑这边花园來玩了?”南宫夫人看着她,浅笑问道,声音说不出的温婉,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亲近之心。 小手看了看四周,显然四处的环境有些陌生,自己跑错了花园么?只顾着避人去了,倒不曾注意路径。 她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偷偷摸摸想着要避人,特别是要避着师父跟城主,只得随口胡诌:“那边的院中呆腻了,看着这边的景色尚好,就跑这边來转转。” 既然是府上的客人,四下走动看看,无可厚非,于是南宫夫人转了话題:“今日沒有陪你师父?” “师父一向是公务繁忙,根本不需我陪,只是我天天巴巴的跟着他跑而已。”小手诚恳的回答,却也有些怨气,自从开始审理黄草寨众人起,都不准她跟在身边了。 那抹怨色,自是一丝不落的印入南宫夫人的眼眸之中:“如此倒有些可怜呢。”南宫夫人如此说,语气中不知是同情还是安慰,随即折身慢慢走向一边的凉亭,小手愕了一下,又不方便如此就走开,只得跟她身后,一道步入凉亭中,眼中全是她红色长裙袅袅娉娉。 “男人啊,心中只有他的前程,哪里顾得上來怜惜女人的心思。”南宫夫人坐下,幽幽的感叹一声,这一声感叹,倒有些对上小手的胃口,师父整天忙着公务,好象沒功夫來搭理自己。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碎步娉娉袅袅 见小手不语,南宫夫人换了语调:“我们府上,一惯沉闷得紧,倒是你來了,给府上添了不少乐子,连城主,似乎现在也开心多了。” 对着南宫城主那么霸气威风的男子,不沉闷才惯。小手心中如此抵毁,自己只是客居在此,对着那个南宫城主,紧张得话都说不溜的,何况这些长期伴在他身边的人。 不过想想,南宫夫人是南宫城主的夫人,两人即为夫妻,肯定关系亲密,自然不是自己这些外人能权衡关系的。 “听闻小手姑娘也仰慕城主得紧,天天在城主书房前倾吐心声,不知可有此事。”南宫夫人淡淡问了一句,看似漫不经心,却是不容人抵赖。 小手心中就打鼓了,看吧,东窜西窜,窜出问題了吧,南宫夫人都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了。 原來对着南宫银涛所说的那些荒唐话,全被人传进南宫夫人的耳中,南宫夫人也真忍得,师父沒來之前的事,直到今天,自己逛到这边花园來,撞到南宫夫人的面前,她才提了这么一句。 如何解释呢?自己天天在城主书房前深情表白,这可是全府的守卫都盯着的,抵赖不掉。 难不成告诉她,是因为城主的怪脾气,不喜欢他的,他偏要喜欢,于是自己就装作喜欢,好令他不喜欢? 这话自己想着都绕,又如何能令别人信服?可实情确实如此。 她仰望天空,无语问苍天,苍天倒不曾为她流泪,只留下一行雁影。 “夫人的消息真灵通啊,不错,我确实天天跑城主书房前去表白,不过并不是对城主啊,我只是在训我的鹞鹰。” “嗯?训鹞鹰?”南宫夫人的秀眉微微颦起,倒也有些别致的楚楚风情。 “是滴,那是我师父准备送给南宫城主的,前阵子它学会了几个翻滚动作,我想它这么聪明伶俐,便想让它多学点东西,就教它说那些话,到时候好讨城主的欢心。” 南宫夫人看着小手,眼里神情自是不信,这小姑娘,看着是沒心沒肝,可也总是耍些小滑头。她淡淡笑着,轻轻点破小手的谎言,:“一惯只听闻鹦鹉学舌,这鹞鹰学舌,还第一次听说。” 我跟你一样,也是第一次听说呢,小手心中自认找着了知音,可脸上神情,却不敢流露出一丝讽色,极为认真的作了反省:“原來这鹞鹰不能学舌啊,我还以为它太笨,教了这么久都不会,结果是我太笨。” 南宫夫人看着她,有些无语,,这姑娘,装傻耍赖皮的本事不小。纵然知道她在装傻耍赖皮,她也沒折,只得笑道:“听你如此说,我倒有些好奇你的鹞鹰了,不知可否让我见识一下?” “好的,下次我就带它过來给南宫夫人瞧瞧。”小手一口应允,她的甜心又不是不能带出來见人,只要能将那尴尬的事情给掩饰过去,先答应了再说。 说话间,有小丫环找了过來:“夫人原來在这儿,管家在后院有事,要急着向你请求。” 南宫夫人起身,对小手微微笑道:“如此我便先走了,小手姑娘有空就带鹞鹰过我这边來多走走。” 小手看着她娉娉袅袅的在丫环的簇拥下走了开去,心下也羡慕,这南宫夫人,一举一动,都是妩媚多姿,难怪能嫁得南宫城主如此优秀的一个男子,断了全乐温城姑娘的无妄念想。 于是她学着南宫夫人的姿势,小碎步走得袅袅娉娉,一脸温婉恬静的向自己的院子迈了回去。 明康刚好回來,远远在院门口就看见了她,水墨琉璃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他停下脚步,一脸专心致志的看着小手,目光继而温柔起來。 小手也注意到院门口的那一抹大红官袍,似乎天地的正气全是这一身官袍给散发出來,朗朗乾坤之中一片清明。只是那抹红影并不曾移动,只是专注的看向她。目光之中,温情流转。 哇,改变一下形象是不一样呃,师父好久不曾这么温情的看过自己。 于是小手坚定了信心,小碎步越发迈得风姿绰约、仪态万千。她袖中的双手紧捏,小心的保持着身体平衡,脸上也带着温婉的笑容,向明康靠近。 “小手,全是为师的错。”明康看着她,那玉雕般的容貌一片愧疚之色,琉璃般的黑眸中是深深的后悔之意。 是后悔他这两年有眼无珠,不曾识得自己有如此温柔妩媚的一面?小手心中暗喜,脸上温情的笑容如三月的阳光,竟让明康感觉晃得眼花。 “嗯,全是为师的错,这都过了两天了,你走路还不利索,可见前天晚上你摔得很惨。”明康沉重的检讨,俊美的容貌依旧一片愧色,无限温柔的眼神下面,是深深的怜悯。 走路不利索?学來的婀娜多姿步伐,在师父眼里居然是走路不利索? 明康一脸愧色,继续深刻的检讨:“早知如此,为师拼命也该接住你,看你如此痛苦,连带脸上的笑容都牵强痛苦得紧。” 笑容是痛苦而牵强?那温婉矜持的笑容啥时候变了形,成了痛苦而牵强的表情? 小手吐血的心都有了,我那么幸苦努力的保持姿态万千的姿势,居然成了这么一副架式? 她定定的看向明康,明康也注视着她,清亮的眼眸里是深深的关切。 小手气恼的扯下发际上的小花,狠狠摔在地上,然后就势扑到明康的怀里,借势大哭:“师父,我好辛苦。” 不辛苦才怪,那娉娉袅袅的装着走了这么一阵,好几次都差点自己绊着自己。脸上一直堆着那温婉的笑容,表情肌都快僵硬了。 明康一见她又扑在自己怀里一阵乱哭,装着极是柔软极是委屈的样,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只得僵硬着身体,任她紧紧抱了腰:“既然病得如此之重,你就在房中多养息几天。不用急着去看看母猪她们。” 小手一听去见母猪,立马就从明康怀中抽身出來,止了眼泪:“不用养息了,师父,我现在沒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流放此处山高水长 小手一听去见母猪,立马就从明康怀中抽身出來,止了眼泪:“不用养息了,师父,我现在沒事了。” “可你的脚,走路都不利索……” “现在好了,说不出的神清气爽,不信,我蹦两下你看。”小手边说,还真的边蹦哒了几下。 “那你的神情……” “现在不痛苦了,不信,看我这张灿烂无比的笑脸。”小手说着,脸上的笑容如同狗尾巴一样茂盛。 刚才分明是装模作样罢了……这么一套,果真露相。明康见她恢复了常态,拂袖就往自己的房中走:“既然如此,那她们上路时准你见上一面。” “走哪儿?”小手一时沒有反应过來,城主不是答应要设法的么? “这些人,要流放到乐温辖下的黄草山,此去山高水长,怕你跟她们以后再无相见之时,所以特准你去见一面。”明康回身看了她一眼,想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流放到乐温府辖下的黄草山……确实够山高水长的。 “师父英明。”小手乐得蹦了起來,终于还是能将这一干人留在黄草寨。 明康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本就是一个沒脸沒皮的活脱性儿,偏要做些扭捏做态的姿势出來,难道不明白有东施效颦这个掌故么。 “多谢师父。”她的眉眼笑得弯弯,眼中那灵魅之色又现,花瓣一样娇艳的嘴唇下贝齿闪亮,明康一望之下,别过了眼去。 过得几天,母猪公猪等人被流放上路,能有这个结果,公猪也猜得是小手在背后做了不少努力。 想着从此以后能在黄草寨,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不用担心官府,也不用再去偷鸡摸狗,心里也是愉快。 于是公猪再次看了小手一眼,这丫头,还真是黄草寨的福星啊,赶走了那个无良的山妖,又引來一个皇甫鱼大把的投钱,引得一个老蔡上山來整顿守卫,现在不光保存了黄草寨,也给大伙儿的身份变相的漂白了。 明康陪着小手,站在路边,看着这一群人在官兵的押解下,向黄草山行去。 萧瑟秋风中,场面倒有些伤感。明康负了手,转过身去,脸上神情淡无波澜,心下却也有些感概,不曾想小手和这群山贼的关系竟好到如此地步,还好南宫银涛來跟自己协商,改了流放地,否则真要流放到别处,怕是小手不吃不喝要跟自己赌许久的气,,虽然曾嚷着要死给他看,那不过是一句气话,但真要不吃不喝跟他闹上一阵,他想想还是会头痛。 “大家保重啊,我会再來看你们的。”小手拼命的挥手,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明康听得这话,转过脸來,如墨眸子微缩,看來二十大板真的该打在她身上,看她还会不会提再去黄草寨。 李昌、杨斌等人懒洋洋的站在小手身边,负责发放手帕。 “我送张手帕给大家做纪念,大家以后看着手帕就可以睹物思人了。要是你们需要我想你,也可把值钱的东西送我。”小手絮絮叨叨着,挨着挨着发手帕。 杨斌听着小手这话,白了她两眼,这些人被关在牢中这么久,身早就被搜了个百八十遍,身上哪还有啥值钱的货。 小手毫不客气的回了两记眼刀,我这不是怕场面太伤感,催人泪人,所以找点笑话给大家解个愁么? “小手,你也保重,以后就乖乖的跟在你师父身边,不要再跑出來了。”母猪拉着小手的手,情真意切的告诫,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流,手帕此时就派上了大用场。 有这么一个丰神俊朗的师父,有京城那么舒适的环境,居然还要闹离家出走,跑这破山寨來吃苦受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黄草寨的众人皆如此想。 小手斜睨了一眼明康,好象不是自己要离家出走,是师父故意把自己气出來的。 明康信步走了开去,装作沒看见小手的眼神,只留给众人一个好看的背影。虽然是存心将你气出來,可也不是要你进匪窝。 母猪看着两人的神情,象是想明白了什么,想起当初在乐温城,跟小手关于猪蹄的事,不由悄悄拐了小手:“坦白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你家师父?” 小手再看一眼明康,见他远远背过身去,根本不曾瞧往这边,我喜欢师父这事,未必刻在脸上了,人人一眼就看得出來? 母猪道:“喜欢就喜欢,不要否认啦。” 小手瞪她一眼:“未必只准你才有人喜欢?” 公猪见得两人啰嗦不停,过來催促道:“母猪,走了,一会儿人家这些兵大哥也不好交差。” 这也是啊,明康在此,那些押解官兵也不好恶暴暴的吼人些上路。 看着一伙人浩浩荡荡往黄草寨走,小手终于是想起什么了,那个陈阿友,躲躲闪闪的混在那群人中,竭力避开小手。 小手叫住了一个押解的官兵:“兵大哥啊,以后这些人看守在黄草寨上,你得好生看顾才是。” 那个官兵看了看明康,不住点头:“我自当奉公守法。” 小手将陈阿友躲闪的身影指给了那个押解的官兵:“兵大哥,此人身子不大好,要多多劳作,才对他的身子有益,麻烦到了黄草寨,你多安排一些事他做。” 官兵笑着不住点头:“既然你如此吩咐了,我定当牢记在心,好生找些事來安排给他。” 明康一旁听着对话,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却也沒有出声。谁让那个陈阿友偷奸耍滑,又挑拨离间,还妄想擒了小手來谈条件,小手小小的作弄报复一下,也不为过。 小手心情愉快的回了城主府,黄草寨一伙人的结局让她很是满意,看來师父也不是那么的顽固不灵,当然,这也得多亏南宫城主,肯在师父面前去通融。 她翻看明康书桌上的一些案卷,按先易再难,先轻后重的原则,明康处理完黄草寨那一伙人,现在是该处置铜锣山这一伙人吧? 铜锣山的一伙人,都已被南宫银涛灭掉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几个,就是挑起事情起端的罪魁祸首,,铜锣山的几个当家的,连同那个看上去娇俏温柔的安安。 第一百二十八章 梦寐以求的花裙子 对铜锣山的人,她就沒有如黄草寨的人那般上心了,铜锣山一伙,她本就极不喜,当初第一次上铜锣山,那一伙贼人的眼神,可是刺得她都不敢穿漂亮的衣服。小手心中如此想,也有点鄙视自己了,自己还真是一个小人啊。 虽然对铜锣山的人不大上心,但她还是特意关注了一下安安和李幕容,这两人,在她心中的位置,总比别人深厚一些。 明康进來,见她在翻案卷,上前一步,掩了案卷,唬了脸对小手道:“瓜田李下,注意避嫌。” 小手只管瞪着他,就你我两人,不用避啊。 明康可是记得清楚,在小手阵述过往中,铜锣山的大当家与小手交情不薄,初初相见,就借了五千两银票给小手。 他不想小手因为私情,又來动他案卷的手脚。 果不然,小手就开始旁敲侧击了:“师父,你说,铜锣山这些人,罪名大不大?” 南宫银涛手下二三十人,皆被这一伙悍匪所杀,罪名不可谓不大。明康蹙了眉,沒有吱声。 “师父,似乎我的生辰快到了,你打算送点什么给我呢。”小手见师父避而不谈,只得改变了话題。 明康斜睨了她一眼,此时问这番话,必有用意啊,他只得应道:“老一套。” 何谓老一套,就是年年小手生辰的时候,明康都带着全部刑部人员,去京城有名一点的酒楼,美美的吃上一顿便是。这些年來年年如此,毫无改变,小手就赌气的取名老一套。 小时候倒有些喜欢这老一套,毕竟人多嘛,师叔师伯些全在场,礼物堆满桌,小手是高兴得很的。 可现在大了,心眼倒有些小了,那些师叔师伯有些碍眼啊。 “可是,师父,这儿是乐温城,不是京城,不用老一套吧。”小手恨不得将乐温城三个字裱成框,挂在明康的脑门上,提醒他身在何地。 明康掏了掏耳朵,耳膜有些发蒙:“为师清楚身在何处,你不用对着我的耳如此嚷嚷,以后听力受损,你得负责。” “我会对你负责的,师父。”小手立马乖巧的附和。 “可为师不想要你负责。”明康嘴角含笑,横了她一眼,已端着师父的架子,在太师椅上坐了下來:“就如此定了,老一套。” “不过师父,我想为你省点银子。要是这老一套,换成去大牢看看铜锣山的人,我倒是愿意的。” “可我不愿意。”明康淡定的一口否决,又补充道:“你生辰那天,提醒一声,省得为师忘了。” 小手听得这话,屁颠屁颠的就出去。 日历、皇历、万年历、凡是有关日子的东西,她全给收捡了,甚至连窗户,她都吩咐下人再蒙了一层纸上去,美其名曰天气凉了,注意保暖,实则是怕明康看到外面的月色而想起日子。 要让师父错过自己的生辰,而对自己所有愧疚。 李昌抱着剑,看着她折腾,都恨不得拿着剑敲在她的小脑袋瓜上,小手啊,如此折腾为哪般? 小手还在睡梦中,听得环佩声响,有个小丫环走了进來,手里托着描金托盘,托盘中放着一叠衣衫,衣料上乘,色彩艳丽,全是小手梦寐以求的漂亮裙子。 这边院子倒是少有丫环过來,小手原本睡梦中被人吵醒,有些起床气,此时一见着漂亮裙子,大是喜欢,起床气也沒了,不由翻身而起,站到那小丫环面前,伸手轻轻触摸那些裙子,入手丝滑,令人不忍放手。 一阵爱不释手的触摸之后,小手才懵懵懂懂的醒过神,问道:“这是送给谁的?” “当然是送小手姑娘的。”小丫环俏俏的回了一句,这小手姑娘怎么这么愣啊,都送到她房间,送到她面前來了,还居然问是送谁的。 送自己的?谁会这么好心送自己漂亮裙子啊?难道是自己生辰快到了,师父送自己的礼物?小手一时之间,找不着南北,由得脑子一阵胡思乱想。 “是城主吩咐奴婢送的。”小丫环赶紧说了,省得这个愣愣的小手姑娘又问出别的话。 城主送的?他送这些裙子來什么意思?小手的眉头皱了起來。 虽然自己很渴望漂亮的衣裙,也想穿着漂亮的裙子给师父看,可现在城主派人送这个來,是提醒她,穿了这些裙子,就要注意一下仪态,就不要大晚上的去屋檐下再去‘倒挂金钟’了么?那晚上的情景,本來已经淡忘,现在又给提了起來。 她越想越是别扭,这男人,怎么这么坏啊。可又不能抱着这些漂亮裙子去还给南宫银涛。 小丫环见她不说话,客气两句赶紧告退。 小手心中隐隐只觉得不对,可又不知如何处置,她只得盯着甜心问:“傻鸟,你说,你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甜心清亮的眼神偏生瞧也不瞧她,甚至将头埋于翅下,专心理翅去了。 “唉,跟你讨论这么人性的东西,真是对牛弹琴啊。”小手摇了摇头,托着腮儿大失所望。 甜心“咕”了一声,满眼讥笑,你会弹琴么? 小手在房中左顾右盼,终于盼得明康回來,见那一抹红色官袍出现在院门口,小手赶紧抱着那一堆花裙子跑了过去,脸上笑开了花:“师父,你真好,送了我这么多漂亮的裙子。” 明康看着那花花绿绿的一大堆裙子,神采飞扬的双眸满是疑问,他一惯不赞同小手穿裙子,一方面固然是想保护好小手,而另一方面,他也承认,心中却是有着一点小小私心:“为师从不曾希望你穿裙子,自然也不会送你这裙子。” “不是师父送的么?”小手眨巴眨巴着眼,极力装着困惑的样子,当然不能直接告诉师父,这是南宫城主送來的。 要是师父知道自己跟南宫城主作过那么深情的告白,现在城主又送來这么漂亮的裙子给自己,师父知道了一定会有不好的想法。虽然那些漂亮的花裙子自己很爱,可是自己最爱的还是师父,要是他生气了不理自己,再多的漂亮裙子也抵不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颗芳心化为粉末 果然明康就一把收过了那些裙子:“既然如此,将赃物放在为师这儿,为师帮你查查是何人所送。” “师父英明。”小手万分不舍的再看了那些漂亮裙子一眼,紧紧的抱着在脸上摩挲了一阵,來了一个最后甚至永远无法相见的亲密告别。 这些花裙子穿也不是、留着也不是,还是自己主动乖乖的交出去为好,虽然自己万分舍不得。 明康只是微微眯了眸,眼神之中是老猎手发现小狐狸行踪的精明神情,,小手,你还是嫩了点啊,这些小技俩,欲盖弥彰。 小手算着日子,生辰那天,明康似乎无知无觉,仍如往常一般,带上一干人员去乐温府衙公干。 小手望了望天色,怎么不來一条天狗啊,两口将这太阳给吞了得了,如此便算一天过了,自己也可理直气壮的怪师父不重视自己,自己生辰也沒表示。 哪料明康是踏着点儿回來,径直去自己房中换下官袍,便來叫小手。 小手正站在院里的一棵大槐树下,捡了两片落叶盖了眼球。 “一叶障目效果如何?”明康步至她身边,戏谑问道。 小手只得悠悠的拿掉那两片树叶:“师父,此言差也,明明我手上是两片叶子,要障也是两叶障目。” 彼时的明康,已换成了一袭宝蓝色的锦袍,整个人便如秋后的晴天一般明朗清爽,如墨长发金冠高束,脸上是浅浅的笑容,如同那画中走出的人儿一般。 小手赶紧又将两片树叶放到眼球上,障了我的双眼吧,省得发花痴。 “走吧。”明康简短吩咐。 “上哪?”正在障目的小手沒反应过來,看來一叶不光能障目,还能障智。 “老一套。”明康如此说,已移步向外,留下淡淡的薄荷清香,仍是萦绕在四周。 “唉……等等,我还沒换衣……”小手说着,见明康并沒有等她换衣衫的意思,只得巴巴的追了出去。 黄昏的乐温城,最后一丝残阳恋恋不舍的收回它轻触于大地的余晖,暮色渐渐模糊,堆满晚霞的天空也渐渐的淡了。 乐温城里灯光星星点点的亮了起來,那些酒楼花楼,更是灯火辉煌,喧嚣胜过白日。 明康走得不急不缓,似有闲情逸致欣赏一路的民风民情,刚好够得小手跟他平平的行走。 小手心中窃喜,平日里明康都是独自走在前面,看也不多看她一眼,而如今,却放慢了脚步。 她看着明康随着步伐而轻轻摆动的衣袖,咬着牙寻思,是不是大着胆儿去拉着他的手一块儿散步? 今儿是自己的生辰,满十四岁了,估计拉了他的手,他也不会强行甩开自己吧? 她伸出手儿,偷偷的……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就那么顺其自然的拉了师父的手。 可是……师父踏前一步,那宝蓝色的长袖也顺势晃了出去,想拉的手,也沒拉住,只挨了袖角。 明康眼角微瞥,心中了然,今儿她的生日,应该让她开心……他的脚步放得更缓,袖儿也堪堪下垂。 旁边的女子,已不停的向明康在指指点点,捂扇掩嘴嬉笑……这般儒雅温和风华绝代的男子,在乐温城倒是从不曾见过。 小手叉腰怒视那些花痴女子,这是我的师父,再看,我让你们的一颗芳心化成粉末。 如何让这些花痴女子的芳心化成粉末呢,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拉了师父的手,宣告他明花有主。 于是小手收回怒视那些女子的眼光,低下头去,下定决心,一把拉住了身边那个宝蓝色袖子下面的手。 居然一下就得逞了啊,小手心中激动,手儿竟有些颤抖,赶紧抬头望向前方,装作不在意的样儿。 等等,前面灯火阑珊处含笑望着自己的是谁?师父? 那自己拉着的是谁的手? 小手侧脸望去,一张陌生男子的脸扑面而來,眼里满是不解与疑惑。 好象师父走的是自己左边……怎么自己拉了右边…… 情急发糗之下,小手脑中神光一现,急智上來了,对那男子道:“哎呀,你手臂脱臼了,我帮你接上。” 说罢,手儿一拉,那人手臂不脱也脱了,不等别人哼出声,小手再麻利的给他接上。 赶在别人发作之前,她噼里啪啦道:“举手之劳,不必谢我。”赶紧丢了那人的手,发足急奔。 那人愣了半响,都沒明白过來是怎么一回事,莫明其妙被个小姑娘拉了手,莫明其妙的她又说他手脱臼,然后手真的被她莫名其妙的拉脱臼,然后又莫名其妙的给他接上,甚至莫名其妙的还要不必谢她……真是莫名其妙。 杨斌、李昌、李玉龙等人后面远远的跟着,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这个傻丫头啊,明康大人都明明放慢了脚步等着你一路,甚至为了照顾你的心情,刻意的垂了手臂,准备让你拉,你却拉错了别人的手。 小手发足急奔,都沒脸见师父了。可是不用回首,她也知道师父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她只得强作欢悦:“师父,你不用管我,我才做了一件好事,心情太激动了,你让我一人静静。” 明康静静的跟在她身后,沒有说话。 喧嚣的夜市,迷朦的彩灯,熙攘的人流,在他这么静静的注视之下,似乎都隔了开去,静静的时空里,只有这么两人。 小手越发不自在了,仍是不回头:“真的,师父,我一向捣蛋惯了,这一下突然做点好事,自己都有点不习惯,我冷静冷静就好了。” 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了啊,明康望着她,似乎刚才出糗,她很在意。跟以往沒脸沒皮的比起來,有了些微改变。 明康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微微有些冰凉的小手,唇边漾着浅浅的笑:“我明白。” 他的手,温暖,极有力量,似乎被他握住,这一生,就温暖无边。 小手的心,砰砰乱跳起來,师父居然主动的牵了她的手,她有些不可置信,怕这一切又是错觉,不由抬头偷眼向明康瞧去:“师父,你真的明白?” 第一百三十章 这么美好的气氛 明康点了点头,唇边依旧是那暖暖的淡淡的笑容:“一直都明白。”迷朦的夜灯之下,如温玉般的脸颊晕染着暖暖的色彩,映了灯火的眼眸灿如星尘。 那是平生都舍不得眨眼的风景啊,小手痴痴呆呆的盯着,因了他这一句“一直都明白”,似乎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卖萌耍宝,都是值得。 只是,她不明白,师父的这个一直都明白是明白什么,就如同她问出口的那一句你真的明白,她也不明白是要师父明白啥。 可是,现在不是闹明白的时候,这么美好的场景,这么美好的气氛,怎么可能因为要搞明白而生生的毁了呢? 小手如同踩在云端,高一脚低一脚的任由明康牵了她的手儿往回走。 喧嚣的夜市依旧喧嚣,小手的心里却似无比的安然宁静。身边所有的路人全是背景,连同指指点点掩嘴窃笑的女子,也成了无关重要的陪衬。 直到明康温言道:“到了。”,小手才从云端回到现实。 小手看着酒楼门前“富丽堂”三个大大的溜金招牌,灯火璀璨中,越发富丽堂皇。 吃饭就在“富丽堂”,听曲就去“风雪馆”,小手來过乐温城几趟,也算是听过“富丽堂”的大名,这是乐温城最为有名的酒楼,明康居然订的是此处。 杨斌、李昌等人,早就进了此处在侯着。 走进那装潢得富丽堂皇又不失雅致格调的包房,小手眼中开始大放光芒了:“师父,是不是前阵子你在京城捞了不少油水,现在也敢來吃这么高档的菜肴了?” 年龄在长,这气人的本事也在长啊。 明康以手抚额,该如何跟她说,因上次尚书令一案有功,皇上大大的赏赐了一番?还是不说为好,于是他作势挑了挑眉,不咸不淡的反问道:“为师是这样的人么?” “不是。”小手恨不得将脸抹下來,搁菜谱里面藏着,这话说得……不是自打嘴么,师父一向是胸怀天下,又岂会做些小人勾当。 难得刚才师父那么温柔相待,结果自己却说出如此怀疑师父人品的话……虽然只是一时嘴快。 明康已自顾自地端起手上的茶杯,缓缓的吹去上面的茶沫,浅浅的呷了一口。 翡翠玉灌肠、黄金莲花鸭签、荔枝白玉腰子、三珍珠宝脍、雕花蜜煎……一道道珍馐美味鱼贯上桌,小手看着这些一听名字就值钱的菜,开始心痛明康的腰包了:“师父,是不是下个月我们都得餐餐喝粥了?” 似乎这小丫头现在很担心钱财问題了,以前她可不在意这些的……明康看着她,终于憋了一句话出來:“放心,你的月钱不会少。” 牛头不对马嘴……小手狠狠的拨拉了半盘黄金莲花鸭签到自己的碗中。 众人齐唰唰的抬起头,望了过來。 小手愧疚的,又拨拉了几个黄金莲花鸭签回盘中去……不就多拨拉了几个鸭签到碗中么,值得几人这么虎视眈眈的望向自己。 下一刻,她就觉得自己会意错了,因为众人不是望向她,而是望向她右侧。于是她也只得侧头向右看齐。 这一向右看齐,就看见一人不声不响的站在门口,脸上青铜面具遮了大半张的脸,但却遮不住那修长身材。 小手开始生气,而且是大大的生气,今天她的生辰,师父虽然整的老一套,但也是下了大笔的银子,就是为了图她个乐呵,这人是谁啊,居然敢不声不响的闯进她们的雅间來。 于是她问杨斌:“杨师叔,有沒有哪一条律法,将打扰别人吃饭雅兴的人给关到大牢去?” 杨斌赶紧别过头去,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咳咳”着咳了两声出來。 要不要这么痛苦啊,眼泪都给咳出來了。 一定是前两天丢了个毛毛虫到杨师叔的衣领里,他记恨在心,所以现在不出声帮自己,小手心中如此想。 那人听着小手的话,不愠不火,缓步迈进,每前进一步,小手心中都不由一紧,无形的压迫感油然而生,等他在小手身边站定,小手只觉全身都笼罩在他的无形威压之下。 小手伸出五指,指向了他:“你……南宫……。”五指竟如鸡爪般的僵硬。她确定自己不会感受错误,这种压迫感,只有她面对南宫银涛时,她才会平白无故的生起。 就算此时戴了面具,她也确定是他。 都说男人气场很重要,南宫城主就是这样的人,哪怕戴了面具,那气场依旧是掩盖不住。 南宫城主已快速的截了她的话:“知我是谁就行,不必叫出來。” 霸气的男子就是如此啊,随便一句话,都象是下命令。 小手后面的话就被堵在了喉中,沒有吐出來。 那也是,南宫城主出门一趟是全城骚动,要是现在知道他出现在这个酒楼,外面的大姑娘小媳妇不把这酒楼拆了才怪,保不齐连这一桌子菜都给端回家去供着。 小手狠狠的向杨斌瞪去,难怪不出声帮她,只顾一旁咳嗽去了。 她再看看一旁的师父,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似乎也早知此人是南宫城主。 还好沒人帮腔说要将城主关到大牢去,否则此时关到大牢中的是谁还料不定。 于是小手只得摸着鼻子打着哈哈干笑着:“那个……好巧啊。” “不巧。”南宫银涛已自來熟的在小手身边坐下:“既然你今天生辰,怎么也得赶來凑凑热闹,只是乔装改扮耽误了一点时间。” 小手望了望右侧的明康,又望了望左侧的南宫银涛,这是闹的哪一出? 俗话说,人人都爱戴着面具过日子,为什么爱戴面具,看看此时的南宫城主就是最好的解释。 面具下的南宫城主,威风之气减了不少,甚至有些可爱起來,竟挟了一块富贵酥排到小手碗中。 小手怔怔的看着他将那富贵玉排稳稳的放入自己的碗中,自动联想到上次宴席上,丫环上前不停的给自己斟酒,以堵住自己的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对她如此态度亲密 貌似自己现在沒有说话吧,不用急着堵自己的嘴……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确定一下自己真的沒有开口说话。 “莫非这玉排不合你的口味?”南宫银涛侧头问她,虽然青铜面具掩了大半张脸,但话语中的柔情蜜意却是一丝不漏的传递出來。 一定是幻觉,小手提着筷,狠狠的戳了一下碗中的排骨。以往城主是多不待见她的啊,可是现在态度似乎在一步一步的变化。 小手想,此人一定不是城主,只是戴着面具來伪装城主罢了。她甚至有些冲动,想伸手揭掉那青铜面具,看看面具下的那一张脸。 城主见她提手,似乎有些猜到她的用意,“嗯?”了一声,语调长长,有警告有提醒,意味颇为深究。 小手被这一“嗯”,犹如漏气的水袋,软搭搭的焉了下去。 城主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当着师父的面,对她表现得如此亲密,好让师父生气。 于是她只得掉转小脑袋,将求注的眼神望向了师父,,师父,你要相信我啊,我对你的倾慕可昭日月,从沒对别人动过半分心思。 明康看着,脸上依旧是那久居高堂阅尽天下的从容之色,已平平的推了一碗鸽子汤过來:“喝汤吧。” 他的语句平平,波澜不惊,就如同平常一样吩咐小手吃饭、吩咐小手读书一样。 但此时,小手却无异于抓住了救命草,她赶紧端起那汤碗,对明康道:“谢谢师父。”嘴里含着汤勺,话语都有些含糊不清。 然后她投桃抱李的,将南宫城主挟给她的那个富贵酥排顺手推给了明康:“师父,你也多吃菜。” 明康看着那富贵酥排,不愧是我的徒儿啊,也会避重就轻四两拨千钧了,嘴角依旧是暖暖的浅笑:“既如此,我便尝尝。” 说罢,已举箸挟起了那块排骨…… 小手看着明康那微微张开的唇,那排骨,就要塞入口中了…… 这可是南宫银涛挟过來的啊,小手眼睛眨也不眨,自己都不想领南宫银涛的情,师父居然…… 连南宫银涛也望向了明康手中的那一块排骨,望向了明康微微张开的唇,虽然戴了面具,看不清脸上的神情,那眼眸中却似有一丝异样的神情一闪而过。 然后……排骨掉地上了…… 事就这样解决了? “不好意思,居然掉了。”明康眼角瞥了一下桌下的排骨,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今儿小手满十四岁,大家干一杯吧。” “干了干了。”小手端起杯,急急站起來。 席间众人都端起了酒杯,纷纷对小手举杯示意: “小寿星,又长大了一岁,恭喜恭喜。” “又长大一岁,可得懂事啊,要乖乖听话。” “就是,都要成大姑娘了,可得识些规则。” 小手听着这些不是祝福的祝福,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哪是祝福我啊,分明一个个是在提醒我。 酒喝得太急,一入喉,小手就被呛得咳嗽起來。 听她咳得厉害,明康不由轻轻抬起手,正准备替她拍拍后背,舒缓她的咳嗽,斜睨之间,却见左侧的南宫银涛也抬起手來,正准备拍在小手后背。 两人的手,就尴尬的提在半空,对视一眼,两人都各自缓缓的放下了手。这一切,也不过瞬间,两人依旧是波澜不惊,一人不动声色的轻抿杯中小酒,一人云淡风轻的伸手挟菜。 小手自是沒看见两人在自己身后的动作,咳了几声,才算是止了咳,倒是对面的杨斌等人,却把方才明康与南宫城主不经意间的动作一点不落的看在眼中,明康跟小手这十來年,同进同出,同住同吃,再是亲昵再是关切,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倒是这南宫城主,举动令人寻味啊。 这一餐,大家是吃得其乐融融,欢喜无限,但那一团和气的表面之下,有些情愫却是在微微发酵。 酒足饭饱之后,南宫银涛提议道:“现在时辰不算太晚,不如一起再逛逛夜市。” 似乎南宫城主今儿兴致很高啊……小手微微瞥了他一眼,又看了师父一下。明康脸上依旧是淡淡浅笑,甚至也附和了一声:“也好,我也多年未曾逛过夜市,随意逛逛吧。” 师父都如此说了,小手还能说什么,她也是好久不曾和师父一起逛过,师父要逛,自己也得逛。 杨斌、李昌等人,不疾不缓的远远吊着前面三人,朦胧夜灯下的三人,真实又有些恍惚,竟有些渐入画境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信步走到相思桥下,那桥上的男男女女,两人一堆两人一堆,倒也极好分辨,一眼就能瞧出是情侣,旁若无人的说着自己的相思爱慕之意: “我可等你等得好苦啊。” “讨厌,这才等多大一会儿啊,就嫌苦嫌累的。” “我这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我这一晚沒见你,那可是隔了多久……” “死样,晚点我好好慰劳慰劳你就是了……” 小手听着这些话,竖起了耳朵,晚点要慰劳慰劳……这话听上去有些料吖。 明康只是轻摇了摇头:“此处民风倒极为奔放啊,有些令人瞪目结舌。” 还好你一向不奔放,小手低着头想,要是你也约着别的姑娘天天晚上來此奔放,可有些接受不了。 “这些年我也只是听说此处,今儿还是第一次來见到,难怪乐温城的夜市如此火爆。”南宫银涛自嘲了一下,他身为乐温城主,极少这么私下乔装出來,更沒有跑此处來见识过。 只是三人还沒感叹完这奔放的民风民俗,桥上那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已指着三人议论起來: “看,居然三人结伴來此,那人也不嫌自己碍事。” “可不,要是我,只要二人世界。” “就是,那人居然沒有一点自知之名,这不是要生生的在两个有情人中间插一脚么。” 似乎情网中的男男女女,也想不到红尘要婉约啊,话说得如此大声,一点也不避忌在场的当事三人。 难道就是多了一人,所以既碍事來又碍眼?三人心中皆不免如此想,加快脚步,速速离了那火爆缠绵现场。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手遭陷害 明康从衙门公干回來,取下披风,信步进了房,心中却是有些奇怪,以往小丫头片子都是守在院门口,巴巴的等他回來,嘘寒问暖、跟前跟后的,怎么今儿沒有动静?他将身上的官服换下,见小手仍是沒有出现,心下越发疑惑,难道今天带着她的鹞鹰出去玩了?穿过回廊,却见小手的那个鹞鹰仍是架在廊下,房门却是紧闭,明康试着推了推,却是从里面闩上的。小手在房中?有事躲着人?明康微作思考,便开始敲门:“小手,小手。”李昌奔了过來:“大人,怎么了?”“沒看着小手,有些担心。”明康如是说,眉头微微有些皱起。依小手的性儿,能呆在屋中不出來,才真是怪事。小手躺在床上,纵是被子裹得紧紧,仍是一阵一阵的发抖。竟然毫无预兆就生病,想躺一躺,竟高烧了起來。“师父……我要师父……”小手迷迷糊糊中喊热喊渴,小嘴嘟囔着,却是师父。也不知是烧迷糊了,还是真的,听得师父在敲门叫她:“小手,小手。”师父……真的回來了?小手忽然一个激灵,神智是片刻的清醒,扑下床,就拉开了房门,只是这一下动作,却是耗尽了全力,跟着眼前发黑,脚一软,就倒了下去。一向沒有意外,身子还沒倒下之前,就落在一个宽广的怀里,令人无端的心生依赖。真的是师父吖,小手鼻间嗅着那淡淡的薄荷香,挣扎着,将脑袋在他怀里一阵乱拱……终是找到一处安稳舒适的地方……又昏睡了过去。明康伸手揽住她,纵是隔着衣裳,仍是感觉她全身滚烫,脸儿酡红,呼吸紊乱,连带急促的呼吸都是灼热的气息。“小手,你怎么了?”明康抱着她软软的身子,急声问道。怀中的小丫头似乎是强行挣扎起來给他开了门,这一下,又晕过去了。“好象在发烧?”李昌看了一眼,难怪这小丫头一直在房中沒出來。明康不语,伸手号了号小手的脉象,又翻她的眼睑查看了一下,确定只是发烧,才不是那么紧张,让李昌去给请大夫过來。“师父,我好难受……”小手躺在明康的怀中,烧得迷迷糊糊。“沒事啊,师父在。”明康将她安放在床上,温暖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声音说不出的温和:“有点发烧,李昌已经去找大夫去了。”那温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小手只觉一阵舒坦,下意识的,将明康的衣袖攥得更紧了,生怕他跑了似的,嘴里嘟囔的声音也是含糊不清:“我不要大夫……我只要师父……”明康有些哭笑不得,他又不是药,无法治好她的病,叫下人倒了些热水过來,给她喂了下去。大夫急急赶了过來,诊断也是发烧,开了药方,下人些拿了药方就去抓药。小手又昏睡过去,仍是迷迷糊糊的叫着师父,小眉头皱得紧紧的,额上全是密密的汗水,似乎极其难受。这小徒儿啊,真是让人不省心!明康守在她身边,已经在问那些下人:“她病得这么厉害,你们都沒人过问一下?”语气虽然不严厉,但一向温和的人,此番问话,也有责怪的意思。下人几个都吓坏了:“小姐一直在房中沒有出來,又不许我们进來打扰,连带午饭,问她要不要送进房,她都不许,只说要师父回來。”小徒儿的性子一向是找他麻烦,凡事只折腾他,,他心中也有认知,只是病得这么厉害,都还要等着他回來,如若他耽误些时辰回來,不是更严重?药煎好了,下人给送了过來,明康轻拍着小丫头的红红的脸蛋,轻声叫道:“小手,小手,起來喝药。”他语气轻柔,想叫醒她,偏又怕叫醒她。小手的眼皮只是动了动,却沒有清醒过來,她只觉得难受至极,体内象一团火般烤着,头也裂开般的作痛,眼泪不知不觉就顺着眼角淌了出來。见她痛苦,明康也沒法,只得坐在床头,伸手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泪花,将她纤细的身子扶起來,靠着自己肩头,她的身子软软的,偏又象一团火,都有些扶不住,明康只好将她靠在自己胸前,端过药碗灌进她的口中。神态认真,眼眉温和,似乎他摆弄的,是世上最最珍贵的东西。“好苦……”药一入口,小手给那苦味刺激了一下,神智有些清醒过來,皱着眉头,不满的嘟囔了一声。“良药苦口。”明康安慰她:“喝了这药你的病就好了。”小手皱着眉,将药给喝了下去,末了,砸了砸小嘴,小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还是苦……”明康看着她无意识的砸巴着小嘴,心中直是叹气,都明知药苦了,还咂咂小嘴回味做什么。吩咐下人,去找管家寻了些糖丸來,放进小丫头的嘴里,小丫头那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了一些。南宫银涛也听闻小手病了,过來看个究竟,见得明康守在她的床头,一脸忧色,问了一声:“小手不要紧吧?”“还好。只是发了烧,药也吃过了,应该沒有大的问題。”明康轻声回答,小丫头一向活蹦乱跳,很少生病,病了也是吃点药休息一两天就好。小手被说话之声给惊醒过來,睁睁眼皮,房中烛光满室,南宫银涛正立在床头,站在明康旁边。居然是她畏惧的男子,,她一吓,赶紧又闭上眼。“沒有大碍,我也就放心了。”南宫银涛如此说,伸手就欲替小手掖好被角,眉眼之中,也有一丝温柔。不要你给我掖被角……不要你给我掖被角……小手心中哀号,滚了滚身子,滚到里面床壁,这一角度,南宫银涛刚好够不着。明康微微一瞥,将他的动作神情悉数尽收眼底,不着痕迹的微微倾身,已抢先出手,替小手将被角掖好,却沒出声。南宫银涛微微一怔,站直身,对明康道:“康弟,夜已深了,既然无心睡眠,不如今晚我俩好好对奕一盘?”明康正在想着回答,迷糊中的小手极是不满了,我的师父吖,我都病了,城主居然还在拉他下棋,,她只觉全身似乎又在发热,一脚蹬开了被子,翻了身,伸出两条雪白的手臂,已妥妥的抱住了明康的腰,咕噜道:“师父……不要走……”南宫银涛见得那紧紧扣住明康腰间的手臂,鹰般锐利的双眸都缩紧了。明康一怔之下,就想将小手的手臂给挣开,只是小丫头抱得太紧,明康也不敢太过用力,只得俯在小手耳边,轻声道:“师父在这儿,不会走的,你松开手。”此话倒也管用,小丫头闻言乖乖的松开了手,不再抱着明康的腰,那手儿仍是紧紧的攥着明康的手。要不是她的手儿依旧滚烫得要命,要不是她的双颊酡红如血,要不是额上仍是渗着冷汗,明康跟南宫银涛都要怀疑这小丫头是在装病,故意捣蛋。南宫银涛站了一会儿,见小手昏睡中仍是强攥着明康的手,而明康,也丝毫沒有松开的意思,颇有些无趣,只得道:“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她。”明康欠欠身,算是致歉,却并沒有挣脱小手,起身送他。南宫银涛出了院门,不由重重的跺了一下脚,心中极不自在,,那师徒俩,真的当他不存在。第二日,南宫银涛还是去看了看小手,似乎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明康正在小心喂她喝粥,,似乎这个师父,身兼数职。南宫银涛越看心中越是窝火,强忍着,道:“我还是再多派几个丫头过來照顾小手。”“我只要师父。”小手捏着被子,可怜兮兮的反对,眼里蒙蒙的全是一层氲氤雾气,只有病了才能得到师父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她又岂会要些丫环來代替师父的作用。明康不说话,只管勺了稀粥喂她,小徒儿一向将他的死穴捏得准准的,她身边都不要丫头随身侍伺,凡事都是师父,,磕着碰着摔着倒着,全要师父。这师父,都快又当爹來又当妈。南宫银涛看了一阵,见这提议两人都不采纳,一拂袖,转身走了,神情颇是气急败坏。“师父,好象城主很生气。”小手喝了一口粥,看着城主远去的背影,说出眼中所见。“嗯。”明康随口应了一句,语气不波不澜。自己磨着师父,生气的不应该是师父吗?怎么城主倒是很生气?难道因为许久沒去跟他作表白,他为这个在生气?小手小心的斜睨了一眼明康,见他只是专注的端着碗,吹着粥,象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越是装作无所谓……可能越有所谓。小手依稀记得昨晚,好象南宫银涛似乎还想替自己掖被角來着,上次吃饭,也帮她挟菜來着,,他怎么突然在师父面前,对自己表现得这么亲密啊?如若师父有什么误会,那可不妙。于是,小手小心的探明康的口气:“师父,我跟你坦白,上次那些漂亮裙子,其实是南宫城主送的。”反正自己当时就交给师父了,师父不可能在这事上跟自己较劲。“嗯,师父知道了。”明康依旧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声,什么反应都沒有。难不成师父嫌自己坦白交待得不够彻底?小手的眼睛狡黠一转,继续努力坦白:“师父……我以前跟南宫城主说的话,都是假话……不作数的,我从來都沒喜欢过他。”明康无所谓的态度,倒惹得小手有些心虚,她心中暗自寻思,在城主府都有一段时间了,前阵子自己天天跑南宫城主书房前去赤果果的表白,有可能传到师父耳中。“说了什么?”明康问了一声,又喂了她一勺稀粥,却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她回不回答小手一口稀粥就含在嘴里了,呆了半响,她才一口吞下,反问道:“师父你不知道?”既然师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还巴叽巴叽的不打自招,全给认了?“师父只知道,有个小丫头,天天傻了巴叽的去城主书房前表白,肉麻得全城主府的守卫,三月不敢再吃肉。”明康如此说,已安然的转过身子,将碗放在桌上,示意下人收拾了去。动作是随意潇洒,却是阅尽天下胸有成竹的自信。果然师父什么都是知道的……小手靠在床前,看着师父的侧身,他是风华绝代的,任何女子看到他,都会惊艳于他的俊美风姿,但他又是睿智而精明的,似乎天下任何事,皆瞒不过他的双眼。小手突然之间懊恼起來……在这师父面前,自己是一无是所。“师父,在你眼中,我很沒脑子,是吧?”小手赌了气,追问了明康一声。“也不是很沒脑子。”“什么时候有脑子?”“想法折腾师父,这方面你很有脑子。”“是么?”“不是么?”明康扭头看她,却见那小丫头,一双波光潋滟的双眸正看着自己,配着因发烧仍有些红晕的脸颊,倒有些春水含情的模样,明康别开眼去,吩咐道:“你好生躺着休息,师父要去忙了,记着按时吃药吃东西,别老是想着折腾我。”小手躺在床上,微笑着睡了过去,师父那么英明神武,她的那些小把戏,在他眼里算什么,可却是由得她折腾。如此一想,她是开心得很。小手只在床上躺了两天,就彻底大好,好了之后,这小丫头就闲不住了,她想起上次南宫夫人曾说,要她带着甜心过去让她看看,既然做过了承诺,咱是言而有信的人,肯定不能失信。窜门还沒窜到南宫夫人的住处,却碰上了南宫银月。那白兔般温顺善良的姑娘,脸上是安静恬淡的笑容,一身水红纱衣衬得人是天真又纯良,正在丫环的陪同下,迎面而來。小手转身想避开,也來不及了,平心而论,她真是有些怵这南宫小姐,甚至比怕见南宫银涛还要怕,无它,怕她來苦苦追问皇甫鱼的下落。还好皇甫鱼先行离开了黄草寨,否则也逃不掉这一次的牢狱之灾。既然人沒法藏了,她只好赶紧将她的鹞鹰给藏在身后,要是这鹰少了点眼神,将这白兔般的姑娘真的当个白兔给抓了,就大大的罪过。南宫银月正要往花园去,一见小手,也是意外,还是那一日在晚宴上见过之后,一直沒有打照面,现在撞上,再好不过,她停住脚步,等小手过來。原本只是想打个招呼擦身而过就是,但见南宫银月驻足停身,想是有话要说,小手只好硬着头皮上去相见。原本这样两个年岁相差不多的少女,见面应该是说不完的话,可是因着某些不便说明的原因,两人在互问一声之后,皆有些尴尬。小手想走,可看南宫银月的意思,还想跟她说话,她就只得无话找话:“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哈哈……趁天气好出來转转,南宫小姐又打算去哪儿?”“小手不用这么跟我见外,叫我银月就是了。”南宫银月甜甜笑着,仍旧是温顺可人:“前一阵,大哥外出打猎,给我活捉了几只野兔回來,我养在后院里呢。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小手口不由心:“好啊。”心中却暗暗大倒口水,几只野兔,有什么好看。不过这些深闺中的女子,也沒别的消遣,养养兔子,弄弄花草,总比一天到晚跟下人丫环些使气较劲的好。她垂着头跟在南宫银月的后面,无精打彩的跟她去看野兔。见小手孤零零的跟在身后,兴致不高,南宫银月倒有些不忍,回头问道:“小手,你在那边沒有贴身丫环侍伺吧,要不我跟大哥说说,给你安排两个小丫环过來侍伺你,沒事陪你说说话聊聊天,省得你一天到晚孤单。”“别。”小手斩钉截铁的拒绝,前两天南宫银涛要多派几个丫头來照顾她,被她拒绝了,南宫银涛都气闷得紧,只差沒当场发作,她可不敢再多事:“不用了,南宫小姐,我们过几天就要走了,不用如此麻烦。”“过几天就要走么?”南宫银月愣了一下:“你们走哪儿去?”“我跟我师父等案子审结了,要回京城。”南宫银月沉默了片刻,终于问了一声:“他……也要跟着你们回京城。”这个“他”虽然沒有指名点姓出來,但小手还是知道问的是皇甫鱼,还以为这南宫小姐真的将皇甫鱼忘怀了,不料仍是念念不忘。见她不说话,南宫银月只得低声道:“我也想明白了的,凡事随缘,他能平安,我也就放心了,不敢奢求其它。”一时之间,小手倒不知如何说好,再说下去,怕这个姑娘要自己给她递点情书之类的,越发麻烦,刚好看着已至后院,小手拍了拍甜心。甜心一得她的指示,冲天而起,凌厉扑出。小手作势阻挡一下,甜心已一爪抓了那后院中的一只小兔子,展翅飞开。这一变故,骇得南宫银月和她身边的小丫环花容失色,一直呆在侯门深院中的女子,何曾见过此等场面,等醒过神來,甜心已抓着小白兔飞远了。“我去帮你追回來。”小手嘴里说着,小小身影翻过院中的花墙而去,趁早离了南宫银月为好。各处守卫见得她翻墙越院,齐齐出声喝止,小手轻笑道:“我只是逮我的鹞鹰而已,不必紧张。”说话间,鹞鹰已飞过几重院落,离开了城主府。小手几个纵身上前,跟着甜心跑出了城主府,眼光突然一瞥,不由一怔。却见一个头上戴着帷帽,身穿大红襦裙的女子正从墙边溜过,闪身进了旁边的一条巷道。小手不由瞪大了眼,这女子带着的帷帽四周垂有白色面纱,看不清容貌,但那走路的身姿,她却是熟悉得很,,南宫夫人走路的姿势一向摇晃多姿,自己都还曾照着她走路的姿势娉娉袅袅摇晃过。南宫夫人出府也真够隐蔽,随从也不带一个,这般乔装模样,也沒几人能认识。想想上次南宫银涛戴着面具出现在酒楼,现在南宫夫人戴着帷帽悄悄离了城主府,也是正常。小手转念一想,算是理解,清澈大眼弯成了月牙儿。南宫夫人目的非常明确,毫不停息,东一绕,西一转,绕过街道,不见了人影。小手由得她去,一吹呼哨,召唤仍在上空飞飞停停的甜心下來,只是甜心似乎沒有训练得很好,居然落在别处的房顶上,歪着头,挑衅的看着她。跟我作对?小手又吹了几声呼哨,甜心却越发的反着來,扑扑翅膀又跳过几处宅子。小手不敢再吹呼哨招呼它了,一路翻墙跨院追甜心而去,留下后面一大片的骂声和惊呼声,,也不怪别人,大白天的一个姑娘在别人的院中飞來窜去,任谁也惊讶。当她落在一处深宅小院中,抓住了甜心,随即却是后悔无比,,面前的凉亭中,坐着一男一女,男子轻揽着女子的肩,态度十分亲昵,那女子,赫然正是南宫夫人。被这从天而降的变故一惊,两人齐齐站起身,那男子揽在南宫夫人肩上的手也下意识收了回去。见得是小手,南宫夫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身子摇晃,竟昏了过去。那男子急急揽着她,不住轻声呼唤:“阿媛、阿媛……”小手的眼力一向挺好,这种情况,一瞧就明白,不是她上前跟南宫夫人嘘寒问暖的时候,她赶紧露个无害的笑容,解释道:“我只是抓我的甜心。”说罢,趁那男子无瑕管她,飞身越过花墙,一溜烟的离了开去,鼻间,却嗅着一股好闻的黄桷兰的香味。小手不敢回城主府,南宫夫人晕过去的场面一直浮现在脑中,南宫夫人惊骇到何种程度,才有这么大的反应啊。那是一惯端庄典雅颇具大家风范的南宫夫人不该有的表情。小手不会天真到认为南宫夫人乔装偷溜进别人的宅子,跟个男子单独在一起只是赏花喝茶,这个男子在深宅之中,能亲密的揽着一个已婚夫人的肩,能叫着南宫夫人的小名,显然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以往嚷嚷着处处撞上奸-情,但那些都不过是想象,这一次,可是实打实的撞破了奸-情。她恍恍惚惚的逛到了明康的乐温府衙,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找师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明康一行人从府衙出來,见着在门外一直徘徊的小手。“小手,你怎么來这儿?”明康轻声的问了一句。小手吓了一跳,回神过來见是师父,长出了一口气,犹豫半响,竟不知要不要将碰上的事告诉明康。见她心神不宁,明康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极是责怪:“病还沒有好,怎么又在四处乱跑。”小手犹豫片刻,还是沒有开口,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事关南宫夫人的清誉,也事关南宫城主的尊严,她决心烂到肚子里,,纵然亲如师父,还是瞒下此事为好。南宫银涛沉着脸,往南宫夫人的房间行去,他本就是一身霸气的人,如今沉了脸儿,城主府方圆三十里,全笼罩在他那摄人的气势之下,一路上的守卫丫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连带城主府上空经过的飞鸟,也齐齐噤了声。行至南宫夫人的院子,南宫银涛微微眯了双眸,鹰般税利的双眸中,是强压的怒火,他吩咐随行的阿琛:“你就守在这儿,任何人都不许经过。”“是。”阿琛低头应了一声,也不敢多话,眼角的余光瞄得南宫银涛迈着虎步,踱进了南宫夫人的房中。屋中二进隔断镂花圆门后,南宫夫人正斜倚在一张美人榻上,手托香腮,轻轻阖目,由得侍儿在一旁轻轻的捶腿。听得珠帘“哗啦啦”一阵响动,南宫夫人一阵心惊肉跳,猛然睁开了眼,见得南宫银涛一甩珠帘,沉了脸闯过來,南宫夫人心中猜得不妙,正要起身,南宫银涛已喝退所有丫环退下。两人关系一向不大好,但如此的摔帘子给脸色,倒也是头一遭。看着丫环们战战兢兢的退下,南宫夫人鼻子里轻哼一声,既然逃不过,索性不理,本來要起身,也不起了,复又慵懒的斜倚在美人榻上,将手支腮,强作镇定的看着南宫银涛。“听闻夫人病了,在房中躺了一天,为夫怎么也该來看看。”南宫银涛如此说,只是语气强硬,并沒有一丝一毫的关切之意。南宫夫人脸色惨白,竭力控制着,在南宫银涛无形的威压之下,仍是有些颤栗,手心冒了冷汗。纵是害怕,但语气却仍带着讥讽:“今日我才知道我有个夫君……如此关怀,我倒有些受宠若惊了。不过一点小病,多躺躺就好了。”“是吗?”南宫银涛不理她的讥讽,迈前几步,站在南宫夫人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发抖的南宫夫人,就犹如虎口下的小绵羊:“很不巧,我白天有事过來找了你,既然夫人病了,在房中躺了一天,为何不见人?”南宫夫人呆了一呆,脸色越发惨白,,既然无法自圆其说,她干脆不理,横下心,一双美眸自管阖上,不再瞧南宫银涛。南宫银涛彻底被她挑衅的态度给激怒了,俯下身去,一把就钳住了她的下颌:“是不是城主府的日子太过悠闲,夫人闲得无聊?”他本就是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如今气头上,手上的力道,岂是南宫夫人这种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所能承受。南宫夫人痛得眼泪就掉出來了,偏生强忍着,不肯讨一个饶。她这么一副倔强模样,南宫银涛倒不好下死手,狠狠的一把搡开了她:“要是我听得有什么闲言碎语,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南宫夫人被他这么一搡,滚落于榻下,揉着发痛的下颌,她的神情极是不屑,讥讽道:“原來你还知道我俩是夫妻。”南宫银涛强压怒气,重重的吭了一声,扭身就走。南宫夫人重新爬上美人榻,头上发髻也有些松垮。看着空寂沉闷的四周,南宫夫人缓缓的闭上眼,唇齿间似乎有了丝丝的血腥味。恍若在云端中,虚虚渺渺令人找不着北,小手披着彩霞织就的艳丽衣裳,飘渺如同仙子,在一片云蒸雾罩中寻找出路。远远的,似乎一袭青衫破云踏月而來,修长的五指撕裂了无边的虚空,那虚虚渺渺的一切皆已不见,朗日当空,明康那翩若惊鸿的脸庞也自云蒸霞蔚中渐渐显露出來。“师父,,”小手轻快的笑着,奔了过去:“我就知道你会來找我。”只是快要奔到师父身边时,又一人影闪了出來,虚空一劈,眼前明明白白的坦途,裂开了缝隙,随即成了万丈深渊。“师父,,”小手看着面前深深的裂口,那仿佛巨兽的大嘴,要吞噬掉面前的两人。小手一边惊叫,一边回望。那裂缝的尽头,那高大的人影已消失在雾气之中,只恍惚瞥得一张狰狞的面具。“师父救我。”小手惊叫着,从梦中醒來,额上是密密的冷汗。居然做恶梦了,小手拥着锦被,将身子往床角落里缩了又缩。李昌已在窗下悄声问道:“小手,你沒事吧?”“沒事。”小手应了一声,李昌的护卫工作真是尽职尽责,自己做个恶梦,他都会來询问一声。“注意保暖,外面开始飘雪了。”李昌低低的嘱咐一声,走了开去。已经开始下雪了么?似乎这乐温地界靠北,落雪的日子也比京城來得早些啊。小手起床点亮了烛光,拥着锦被,推开窗户。院中纷纷撒撒的飘扬着小雪花,才落入地下,便化了开去。难怪做恶梦呢,天气转冷了。不知母猪公猪她们这一伙人,重新流放回黄草寨,日子过得怎么样?李幕容、安安等人现在看守在大牢里,这天气转冷,牢中的滋味不好过,她以前在刑部大牢里晃进晃出,再是清楚不过。小手赶在明康出门办公之前,拦住了他:“师父,我想去大牢看看那些人。”明康蹙了眉,她怎么还沒想到自己跟这案子有牵连。见雪下得大了,他只得伸手轻轻替小手拂去发上的雪花,又仔细的替她将风帽拢上,淡声道:“雪下大了,就在屋中呆着,这不比以往,这些人跟你都有关联,还是避一下嫌。”以往师父这么温柔相待,小手肯定是心中高兴的,只是此刻如此待她,倒有些歉意弥补的感觉。自己真的不能为李幕容、为安安争取些什么了么?换作别人,她尽可死皮赖脸的缠着扭着,可面对师父,怎么缠啊扭啊都沒用,她的一切招数,明康都可轻易击破。见小手神情黯淡,极为失望,明康心中越发亏疚,只得补充道:“我会尽快审理完,尽量保证不偏不倚。到时候定了案,你再去看望也不迟。”“师父……”小手仍是不甘心,叫了一声。明康垂了眼睑,他能理解小手的心情,那个牢中的少年,他也见过。初初见面,是那少年借了小手五千两银票,沒让小手沾上一点罪孽,也是他,从神秘人手上及时将小手救下,甚至小手现在随身相陪伴的鹞鹰,也是李幕容辛苦给她抓來的,,依小手的性儿,要她不闻不顾别人的处境,委实很难。似乎那少年,对小手着实有些意思啊……明康拢着手,又看了小手一眼。小手见他在杨斌、李昌、李玉龙等人的陪伴下,拢着大髦,坐上马车,迎着风雪而去,心中有些憋屈。漫天风雪中,南宫银涛已和阿琛踏着地上浅浅的积雪归來,纵是披了斗笠,大氅上仍是沾满了雪花。南宫银涛边走边吩咐阿琛:“我回房先换件狐裘,你去点上二十个护卫,晚点我去大牢里转转。”他的声音不大,穿过风雪,却让侯在大门一侧的小手听了个明白。似乎求城主,倒比求师父管用呢……小手迎了上去,笑得象朵喇叭花:“英明伟大的南宫城主,你去大牢能带我跟着去看看么?”以往南宫城主听着她的话,或多或少都要停留片刻,但此刻却是雪花丛中过,片花不沾身,,南宫银涛一边抖着披风上的积雪,一边往里走:“此事休提,我只带二十个护卫去牢中转转,带上你诸多不便。”不是要我避嫌,就是嫌带上我诸多不便,小手郁闷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积雪,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心下有了主意。***这身护卫的衣裳穿在身上真不舒服,小手一边拉扯着明显大了一号的衣裳,一边低着头混在护卫队伍的最末,跟着南宫银涛的马车向乐温城的牢房小跑前进。前面一个护卫已不耐烦的回头催她:“你看看你的模样,垂头丧气的……”正要好好指责他一下,前面的阿琛已在马上回头喝斥道:“赶紧跟上,你在啰嗦什么。”那个护卫赶紧小跑两步前进,心中却是暗暗有些不平,后面这个护卫,明显状态那么差,阿琛侍卫长不吼他,偏偏來吼自己。只是又不可能上前说后面的那个护卫的坏话,只得叹自己时运太差。小手赶紧跟上,省得阿琛发现自己乔装混进了这一伙护卫中,她心中又有些担心院中的那个护卫,被她暗处一记手刀敲晕了扒了外衣外裤,这风雪天里,会不会感冒。乐温城的监狱,就在城主府不远的地方,毗邻乐温府衙。牢头一见城主亲自前來,忙不迭的前面引路。小手跟着进了牢房,那阴暗霉沉的气味扑鼻而來,似乎这儿的条件,比京城的刑部大牢差多了,至少刑部大牢沒有这般阴冷潮湿吧,这下雪的天,李幕容他们如何能够挺得过。黑暗的牢房中突然吹起了风,沉重的牢房铁门无声无息的缓慢推开。李幕容一头蓬发抬了起來,他所处的牢房,位于整个乐温城大牢的最深处,光线暗淡,平日里根本都不曾看见,此时牢门打开,显然是有重要的人物來。这个以往一身红衣嚣张飞扬的少年,此时全身颓丧,只是静静的窝在墙角里,一身红衣早混合着斑斑的血迹,发出难闻的腥味。既然杀了南宫城主手上的二三十人,这牢中的牢头牢卒,自是不肯让他好过,多番毒打,已是体无完肤。小手混在那群护卫中,如若不是看着他的一身红衣,她都有些吃惊这牢中那个孱弱的身板就是李幕容。她看着他那失神的双眼,险些惊叫失声,虽然猜得他在牢中会受些苦,但沒想到会苦至若厮。她得救他。李幕容只是睁着那双冷漠的双眼,冷冷的看着站在牢房门口的南宫城主,初初被关进大牢,他是不甘,孤僻与桀骜只是让他招來更多的毒打。此番南宫城主前來大牢,又是为了何事。如若只是來炫耀他的高高在上,倒是不必,威震八方的乐温城主,跟一个山贼头领炫耀身份权势,岂不自掉身价。恍眼间,却似乎瞧得城主身后那一干护卫中,一张小脸依稀识得。他不由一惊,身子竟剧烈的颤抖起來。这是以往面对任何酷刑都不曾流露出來的情绪。那张小脸,是他曾梦寐以求渴望看见的容颜。为何一身护卫装扮,混迹在这一群护卫中?这个怪僻孤傲的少年,痛苦的垂下头去,将脸深深的埋在双掌之中。他怕再看小手一眼,会痛哭失声。以往曾对她许诺的誓言再次回响在耳边:“我依你,不随便杀人。”只是随即就听见有人喝斥了起來:“你是谁?怎么混在我们的护卫队伍里?”李幕容忍不住,从指缝中望了过來,那被喝斥的对象,正是小手。南宫城主和他的护卫们都极是意外,小手怎么会在队伍中?小手沒料到这么快就被人揭穿了,她正要辩解一下,南宫城主冷冷一瞥,发了话:“带出去问话。”众护卫得令,一拥而上,将小手推往外面走,她纵是不愿意,奈何人小身子单薄,两下就被人推了出來,甚至想给李幕容递个眼色,然后隔着人头,也终是不能。“小手,你跟着跑到这大牢里來添什么乱?纵是你以前曾是黄草寨的大当家,跟这些山寨中人关系好,可也不能无视王法。”南宫银涛看着她,端了架子。小手只得低下头去。***明康清理着案上的文档,按程序,今天该提那名叫安安的女子今日过堂审案。只是,去提案犯的杨斌,却从大牢奔了回來,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据说小手私自放走铜锣山的悍匪李幕容,被南宫城主投进了大牢,他见得小手真的被关进了女牢,才急着回來报告明康大人。明康闻言不由一怔,那双清湛的双眸,也有了一丝惊讶。“杨斌,此言不假?”他稳了稳心神,追问了杨斌一句。早上他出來之时,都还曾温言吩咐小手,雪下大了,好生在屋中呆着。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会被投进大牢去?杨斌据实回报:“大人,此事不假,我去女牢准备提安安,见得南宫城主手下的那个阿琛统领,亲自带人将小手关进了女牢,我准备去过问,被阿琛拦下,说她私放悍匪李幕容,现在是要犯,不能随便相见。”什么时候她跑去大牢,将李幕容私下放走?明康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罪名可不小啊。他弹身而身,急冲冲的就往乐温城的大牢赶,竟等不及吩咐人给他备马车过來。漫天飞雪之中,他的身影不复以往的潇洒飘逸。明大人气度一惯是淡定从容的,小手有事,竟是这般的着急失了态……杨斌李玉龙等人,不由互交了一个眼色,急急的跟了上去。刚一路飞奔到女牢门前,南宫银涛已从牢中信步出來,见着明康,微微一怔,心中也是暗叹,好快的消息好快的动作。“康弟。”他急步迎上前去:“你怎么來了?”明康只装未见,也顾不上抖落身上的雪花,闪身进了女牢,全然沒了以往的从容之色:“小手在哪儿?”南宫银涛看着他,刚刚伸出的手定在半空,堂堂的乐温城主,居然被人无视啊,还是他所谓的康弟无视……他一跺脚,转身就走,倒要看看你师徒二人有爱到何种地步。看守女牢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官媒婆,这阵子明康审案,也算是认识,急急迎了上來:“明大人。”“小手在哪儿?”明康又是厉声追问了一遍。“明大人,不要为难小人。”这个一向温润儒雅的明大人发怒,官媒婆也有些担当不起,跪了下去。“我不为难你,只是有些事要过问一下。”明康也知自己有些失态,平了平口气。心中也有些自责,但凡事关小手,总有些沉不住气啊。官媒婆颤颤微微的前面带路,将明康带到关押小手的牢房。这是偏西角落的牢房,跟别处倒沒关连,似乎从來沒有关进人來,也少了别处的那般恶臭肮脏,,想來南宫银涛还是留了几分情面的。“师父,,”看着那一身官袍的男子踏雪而來,小手眉眼弯弯浅笑了起來,有着几丝得意:“我就知道你会來。”是的,她料得她的师父会來,但凡她有事,他都会及时赶到,这一次也不例外。甚至比她料想中的还得得及时。她的笑容如此得意,真令人怀疑她被投进牢中,只是跟南宫银涛之间的一个恶作剧,,明康微微凝眸,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确定沒人对她动过刑,心中怒火才勉强消了一点点。只是明康还沒來得及探究她的笑意何來,她的笑容就被满脸的委屈惆怅所代替。虽然师父跟以往一样,都是急急赶到,可这不比她小时候耍的那些小心计,小时候装病装晕装被劫了,那都是装,这一次,是真正的落了个私放悍匪的罪名。“你呀……”想狠狠的责备一通,可看着她关在牢中,那满脸的委屈惆怅也不象是装的,那责备的语句也说不出口了,吐出的这两字,也就成了无限的包容无限宠溺的语气。小手憋屈得想投进师父怀里,好好的说说自己的委屈,可隔着铁栅栏,终让她知道了咫尺天涯的感觉。自己真的只是想來看看李幕容他们,看看有什么能帮的,可谁知,她见过李幕容之后,李幕容竟然逃狱了。如若自己乖乖听师父的话,乖乖呆在屋中,也不至到如此地步。眼泪,不争气的卟哧卟哧的往下掉。明康看着,,如此这般的哭泣,还真的是自觉闯祸很严重的表现啊。看着她哭得一塌糊涂,毫无形象,明康心中自是无限怜惜,自己这小徒儿啊,怎么都不懂点梨花带雨的哭法。可如若她真的哭得梨花带雨,却又感觉不似他自小带大的徒儿。隔着铁栅栏,明康还是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准备替她抹抹眼泪。偏生小手似沒看到手帕,见得明康举起手來,顺势拉着明康的袖子,抹了眼泪抹鼻涕。那一向威严的官服袖子,也就成了最实用的手帕,,明康由得她拉了袖儿一阵乱抹,无奈的收回了手帕:“怎么不听师父的话?”明明一句责怪的问话,此时此景之下问出,倒有些嗔怪的意味,明康自己都有些汗颜。自知理亏,小手也不敢再狡辩。虽然她初初看到李幕容的那一刹间,她是险些失声惊叫,那时也确实动了念头,想救他出去,可是,在她一切都还沒有行动时,已经有护卫发现指出她是冒充的。“师父,李幕容不是我放的,你要相信我。”明康再次看了她一眼,以往,他是绝对相信她的,可现在,似乎那些山寨中的人,对她真的很重要,他也不敢确定,小手有沒有一时冲动之下,做出私放悍匪的事。“说说当时的经过。”思索片刻,明康丢出如此一句,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徒儿,他需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小手想了想,前面的事,倒是很顺利,不过是刚送了师父出门,就碰上南宫城主回府,然后听说他要來巡视大牢,不方便带自己,于是自己才击晕了一个护卫,扒了他的衣服跟着來了这大牢。明康听着,在牢前的走道上來回的踱步思考着,击晕护卫,换他的衣服跟着來大牢,这倒符合小手的个性,他沉声问道:“你确定是听见南宫城主说要來巡视大牢,才动了跟着來的念头?”“是的,”小手点点头:“当时我求他,他说他只带二十个护卫到牢中转转,带上我不方便,所以我才想要换身衣服,装扮成护卫混进他的队伍中。”说到这儿,她突然似有所悟:“师父,我怀疑我被人陷害了。”明康的这句提问,倒似拨开了她心中的迷雾,似乎,南宫城主故意让她听见要來巡视大牢,甚至阿琛,也似故意阻止了那个唠叨她的护卫,顺利她跟进了大牢。可是,南宫城主如此陷害她,这却令小手有些参不透,如若是南宫夫人设法陷害她,她倒能明白。明康见她也猜出些什么,摆了摆手,毕竟只是一些猜测,他对小手道:“后來呢?”“后來城主就带我出去问话,东问西问一阵后,要带我回府,结果就有人來报告,李幕容越狱了,城主就说是我悄悄给李幕容送了大牢的钥匙,他才得能逃掉。”证据对小手极为不利啊,二十多人看着她混进了护卫的队伍……而她击晕的那人,好巧不巧掌管得有牢房的钥匙……明康零零总总的推断着,不过是一个不很高明的陷阱,利用小手想见见这伙人的心理,居然设计得小手跳了进去。“别怕,小手,一切有我。”明康如此简短的安慰小手,深黑的双瞳却不知望向了何处。他从李昌的手中接过袭皮大髦,递进牢中:“师父决不会容忍任何人诬陷于你。”虽是短短的两句,却是无比的坚定有力,给人如立磐石的安稳。小手抬眼望着明康,点了点头,是的,在她心中,师父如神祗般的存在。明康沉了脸儿,径直往南宫银涛的书房去,府上的护卫也不免有些惶惶,城主发怒固然可怕,这一惯温和高贵的明大人,这般的沉着脸儿,冷如冰棱,众人见着,也是紧张。“明大人……”阿琛在书房前,见明康抬腿径直就往书房走,就欲伸手拦住明康。“让开。”明康依旧是沉着脸儿,连带声音,都跟着冷裂如冰。许是现在太过愤怒,失了往常那般和颜悦色。“明大人,沒大人同意,请不要……”阿琛再次出声阻挠。明康已一掌推开了他,饶是他一介武将,竟也连退两步,才稳了身形,阿琛不由有些惊骇。明康大人竟是如此的藏而不露之人?他一向见得是李昌跟进跟出的护卫,还以为明大人仅仅是个满腹经纶的文官,倒不曾料得他的身手如此之好。“阿琛,你且退下。”南宫银涛在里面如此吩咐,明康此时前來兴师问罪,阿琛如何能是明康的对手。阿琛闻声,依言退下。明康推开书房的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满壁挂着的秋菊傲霜图,也在寒风中,微微抖动,南宫银涛坐在书案之后,手中只是不住摩挲把玩着手中的那张青铜面具,恍眼瞧去,倒有些寂寥落寞之态见明康进來,他也跟着慢慢站起身來,只是定定的瞧着明康,四目相对,此时无声,他的目光似乎已穿过时空,返回到昔日京城之中挑灯试剑把酒言欢的岁月。两人身高相似,一向是南宫银涛的威风霸气影响着身边所有的人,可此刻,明康一身清冷的气场横贯全身,那气势,竟有些压过了南宫银涛。明康不闪不避,迎着他的目光,对峙了半响,明康终是问了出來:“为什么要陷害小手?”南宫银涛仍是细细的摩挲把玩手中的青铜面具,有些爱不释手,长久的摩挲,那面具,都有些光泽。然后,他轻轻叹息一声,有些答非所问:“康弟,还记得么,这面具,可是当年你买了送我的。”这面具,明康当然记得,否则也不至于在“富丽堂”酒楼,一眼就知道是南宫银涛。那年的盛夏,两人相约出街游玩,行至京城最繁华的街头,却碰上闹市中一匹失惊的马,眼见就要踢伤满街的行人,两人心意相通,一个负责救马蹄下的妇人,一个制住失惊的马,虽然成功避免了一出悲剧,但混乱之下,南宫银涛的脸,却被街边一个小贩的热汤面所伤,红肿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男子不如女子那般爱惜容貌,但南宫银涛也是讲究之人,断不愿如此一张脸面对书院中的同窗,明康便去寻了这青铜面具,來赠予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张脸红肿一段时间就会好,如此戴个面具,倒有些不妥,明康似明白他的心思,也弄了一张同样的面具戴于脸上。书院众人倒不有其它的想法,只道两个男子别出心裁,哄笑一番便罢了,倒不曾疑惑南宫银涛的脸受了伤。“知道么,康弟,这些年,我一直好好珍惜着这个面具,看着它,就如同看着你。”南宫银涛兀自嗫嗫着,望向明康的眼神,也迷离起來,自是陷入那往昔温馨的书院共同读书的岁月。明康微微怔了一下,别过了脸去。他是一个目光如炬的男子,心思缜密,明察秋毫,虽是隐隐猜得南宫银涛对他的情义已超过单纯的兄弟之情,可也不敢下细多作这方面的推测,此时南宫银涛如此直白的说出,还是让他有些无法应对。南宫银涛沉了声,继续道:“十年了,康弟,我离开京城十年,这十年來,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我一直沒说,可我相信,你能感觉得到,我也相信,你对我一样的有意。”明康渐渐有些胆战心惊,本來是來兴师问罪的,谁知他根本答非所问,一些本该避忌的东西,也如此肆无忌惮的说了出來。他是能感觉得到,所以才避了南宫银涛,这十年來,都不曾來过乐温城,连南宫银涛结婚,他都不曾亲自來,,南宫银涛能结婚,那心思也该慢慢扭转过來吧。可他却是开口,十年都不曾忘记,只怕那桩婚事,也是掩人耳目的多。“抱歉,我对你,只是兄弟之情。”明康回了一句,他的声音平平,犹如结冰的湖面,不但平,也很冷。“你胡说,”南宫银涛听得他这一句,怒极反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如若你真的对我只是兄弟之情,为何我结婚之时,你不曾亲自前來?为何这十年來,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为何你些年,你一直单身未娶?”他每追问一句,就迈前一步,不消几步,已站至了明康面前,望向明康的目光越发的灼灼滚烫:“我明白,康弟,你一方面顾忌世俗压力,一方面又在生我的气,所以不肯來见我,所以一直不成亲,苦苦的折磨我。”明康有些哭笑不得,侧开身子避开他灼人的眼光,,那眼神,犹似积压万年的火种,竟将那一惯霸气的城主,燃烧得有些不真实起來。“就为如此,你要陷害小手?”“是。”南宫银涛一口承认:“我看见她一天到晚扭着你,我就心下恼怒,不过是你收的一个小徒弟,她有何资格一天到晚持宠撒娇,赖在你身边。前阵子,我看着你牵着她的手行走在路上,我就难受得很,这几天,她仗着生病,更是将你缠得死死,令你对她百般呵护,我妒忌得快要发狂。”理由尽是如此的简单。“你错了。”明康的声音一如继往的清越平淡:“小手名上是我的徒儿,实际上是我未过门的妻。”“我自小与她有婚约在身,我单身未娶,不过是在等她长大。”“而你结婚时我沒來,只是因为小手病得太重,我无睱抽身。”几句话如此平稳的道出,再是平淡清浅不过,却似一记记重锤,击得南宫银涛连连后退。“你胡说。”事实真相,击得南宫银涛有些无力,怎么那个嬉皮笑脸、只知道胡搅蛮缠的小丫头,会是明康的未过门的妻?“我不相信,她可是口口声声的叫你师父。”明康闻听此言,嘴角不由掠起一丝尴尬的神色:“不哄着她叫我师父,未必由得她这个小丫头片子,进进出出口无遮拦的叫相公?”要是从小由得那个糯米团似的小人,软软糯糯一口一个相公的叫他,那可不是吐血三碗。“当日你离京來乐温城赴任,我沒來送你,这事你该记得吗?”明康提起了旧事。“记得。”为此事,南宫银涛一直耿耿于怀,怎会不记得。“当日就是小手全家遭灭门之灾,我急着处理现场,所以不曾赶來送你,也是从那日起,小手被他父亲托付给我,只等她年满十六,就娶她为妻。这事基本上跟随我的刑部人员都可以作证,当年在场的,不止我一人。”这事,他都叮嘱过刑部的人员,不要随意提起,可现在,不得不重新抖擞出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南宫银涛咆哮起來,一转身,一把将案桌上的笔墨纸砚全给砸了一地,连带沒完工的菊花图,也一把撕烂在地上,砚台上飞溅出的墨汁,一团一团的全晕染开去。“她何德何能,能配得上你。”南宫银涛砸完了案桌上的东西,仍是不出气,仍是控制不了情绪,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如此冷的天,他的鼻尖上竟渗了些微小的汗珠出來。是的,小手配不上他心上的人儿,她那么一个水性扬花的女子,行为又不检点,,当初跟皇甫鱼眉來眼去,他可是看在眼里;对他也是诸般语言勾引,看守她的守卫都有目共睹;对明康,也常常是投怀送抱;对牢中关着的区区一个山贼,也是念念不忘;甚至对着他跟明康两人,竟能作出当众揉胸这般轻挑之事……他突然冲动起來,一反手,双手揪住了明康的衣襟:“康弟,你真的这般绝情了?当年你对我不是这样的。”当年对他,确实不是这样的,可又如何?当年一起读书,两人被书院众人戏称“绝代又骄”,两人才情相当,家世相对,自是有些惺惺相惜。年少轻狂,两人时常挑灯试剑,也曾把酒言欢,策马仗剑京城。只是南宫银涛家人远在乐温,京城少了亲人,明康自是对他格外照顾。可是,真的只是兄弟之情的照顾。“为了那个水性扬花的女子……”气恼之下,南宫银涛有些口不择言,早知如此,当初第一次遇上,就该以刺杀之名,将她除去……可谁知,竟是有这般的纠葛在里面。明康看着他,险些瞪圆了眼睛,他被疯狂的南宫银涛震撼了,他那熟悉而陌生的夕日同窗,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狂放姿态面对着他,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跳,极力的忍耐,浑身肌肉都绷紧了,蓄满了力量,似乎随时要爆发出來,他眼中的妒火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燃烧成灰烬……明康不由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厉声叱道:“你疯了?这些话也说得出口?”阿琛远远的站在回廊下,看着书房,若有所思。书房之中,初初的对话还算是平静,后來是越來越激烈,在后來,盛怒之下的城主,是狂砸东西之声……似乎这些,都不该下属听见的啊。还好他早不早的支开了那些护卫和暗卫。他独自负手站在回廊下,看着半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整个城主府,都笼在这满天的雪花中,连带全府的人,似乎都埋在了雪花之下。这个冬季,注定比以往的冷啊。听着书房内拳來脚往,似乎城主大人跟明康大人已经动手打了起來,两人似乎都极为恼火,又极为隐忍,打斗得再是激烈,却不曾在书房内打碎任何东西。身为南宫城主的贴身心腹兼统领,他应该时刻护在南宫城主面前,可是,此刻的情况,不是他该冲进书房内的,他只能期望,房中的打斗不要太激烈,也只能期望,两人可别都受伤。匆忙间,有人急急赶了过來:“不好了,阿琛统领,小手被劫了,看守大牢的……”阿琛还沒听得明白,书房中突然静了片刻,屋中打斗的两人,似乎都听见了这一声,随即“咔嚓”一声巨响,屋中坐椅似乎被拍断,随即窗棂也被一掌劈断,明康已从窗中飞纵出來,落在了來人的面前。一惯温文高雅的明大人,以往的从容气派荡然无存,脸色是越发的冰浸入骨:“小手被劫了?”來人哆嗦着,甚至还不曾完整的吐出一句话,南宫银涛也随即从书房中跟了出來。小手居然被人劫了?他的心,渐渐往下沉,只是将小手关押起來,吃点苦头,明康都是大动肝火,此番被劫……他不由抬头,向明康瞧了过去。明康也侧过头來,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问道:“这也是你设计的一个环节?”那冷冷的一眼,竟瞪得南宫城主这个一向威风霸气的男子,打了个寒颤,康弟是如此怨他,连同这个劫人事件,也第一反应,怀疑到他头上了……他纵是满心忌妒得发狂,心里反复煎熬,但也自持着身份,只是想折磨一下小手而已,倒沒想过真的要用手上的权势,迫害一个小姑娘。他不由苦笑:“我说不是,你信我么?”既然南宫银涛说不是,明康自然得信,,南宫银涛都爽快承认了陷害小手的事,两人都翻脸动手了,南宫银涛也沒必要再來装无辜。明康丢下众人,冒着风雪而去,那褚红色的身影转即消失在一片白茫之中,身形已不复以往的潇洒随意。看着他去了,南宫银涛怔了半响,才回过神來,事是越搞越复杂啊。“阿琛,召集人手,跟我去牢房。”南宫城主返身披了大髦,就吩咐阿琛,跟着往牢房赶。明康一边急奔,一边心下焦急,自己纵是大意了啊,初初推断出小手是被南宫银涛陷害,就该果断的先将小手救出,而不应该将她继续留在牢中,让她吃点苦头长点教训。劫牢现场已被人严密的把守起來,看守大牢的官媒婆,被人一刀劈中门面,显然是一刀毙命。血渗在雪地上,白的红的甚是碍眼。都是刑侦的老手了,杨斌、李玉龙等人,各自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有秩的勘察工作。南宫银涛带着人马,也匆匆忙忙的赶到,明康只是冷冷的瞅了他一眼,继续盘查那最先发现情况的人,毕竟从小手被投到大牢,到被劫走,这之间的时间不长。“有线索了么?”南宫银涛追问了一句。明康不语,劫匪如此凶悍,小手只怕凶多吉少,于是望向南宫银涛的眼神,格外多了一丝警告:“她若有事,我决不罢休。”如一记重捶,狠狠的捶在胸前,南宫银涛竟有些咯不出话來,罢了,他才刚刚陷害小手,将小手投进大牢,明康迁怒于他,也是正常。他皱了眉,开始指挥阿琛开始布防下去:“阿琛,通知下去,所有城门一概关闭,只准进不准出,无论任何原因,生丧病死,皆不得出城。再派人搜查城中所有的住所,不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皆不可放过。再派两百精锐骑兵,前去各处的关卡和驿站搜查,但凡有可疑的,一概扣押。”那傲视天地,睥睨天下的豪气,瞬间是笼罩了全场。阿琛领命速速下去,心中却有些哀叹,如此一个傲立天地的男儿,本该江山在手、美人在怀,为什么,却独独爱上了那温润如玉、如兰似竹气息的男子,竟吃醋争宠,做出陷害一个小姑娘的事。只是,这劫牢之事,绝不是城主的意思,城主大人的本意,只是想让那个小姑娘吃点苦头,可如今,事出突然,只怕那明康大人,真的是将城主大人给记恨上了吧。他突然之间,莫名的哀怜上了自己的城主大人,怕是这些年,城主大人沒有开心过吧。“大人,这儿发现了一块衣襟。”杨斌轻呼了起來。明康踱了过去,那女牢走廊边上,确实有一小片布襟,似乎是匆忙间,在墙壁上擦挂留下的。明康盯着地上那块布襟,大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双目,虽然大红之色极为鲜艳,但上面仍是有残留的血迹,且极为污秽。南宫银涛也跟着蹲到地上,仔细看着那一小片布襟,然后,他抬头与明康对视了一眼,,这大红的衣衫,让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李幕容。“交人出來吧,南宫大人。”明康冷冷的,丢了一句硬话出來,既然私放李幕容这事是南宫银涛设计陷害的,那李幕容绝对在他手上。以往的南宫兄,也成了很正式很见外很客气很官方的南宫大人。“康弟,你相信我……”南宫银涛就欲分辩,声音竟也微微有些嘶哑,这误会是越來越解释不清了。如果真是李幕容來劫了牢,这跟他脱不了关系的。半响,他才极低极低的,说了一句:“若你怨我,生而何欢?”他设计陷害小手,说是小手偷了钥匙私下放了李幕容,自己却另外派了两个可靠的护卫,秘密的将李幕容转移关押地点,莫非转移后出了问題,让李幕容逃了出來?阿琛也不在身边,他只得传令下去,让那两个负责转移李幕容的人來见他。只是刚刚才传令下去,又有人飞速來报:“南宫大人,城南发现了两具尸体。”本來不必要向南宫银涛汇报,只是这两具尸体,所着服饰,皆是南宫银涛身边的亲信模样,城主的亲信护卫,被人杀死在城南的偏僻小巷,不告之大人一声,众人皆怕担待不起。不用说,南宫城主也隐隐猜得这两人,就是负责转移李幕容的两个亲信护卫。果不然,不一会,去传令的回报说,沒找着那两人。南宫城主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往验尸房,强忍那恶心的污秽之气,去确认了那两名死者的身份,果不然就是他吩咐悄悄转移李幕容的两个亲信护卫。一步错,步步错啊,他当时怕人多嘴杂,只派了两人负责转移李幕容,不想倒给人可趁之机,让李幕容有机会逃了开去。“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李幕容搜出來。”又气又急,南宫银涛狂暴着吼出了这么一句话。明康站在旁边,此时的他,倒比南宫银涛冷静,叫过仵作,解剖查验尸体。南宫城主和掌管刑部的明康大人亲自在场监督,饶是有二三十年丰富经验的仵作,也紧张得不得了,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持解剖刀的手,也有些颤抖。到掌灯时分,报告出來了,这两名亲信,口鼻之中,皆有**粉,致命的一刀,却是在脖子上,那一刀又快又狠,脑袋和身子差点分家,只靠脖子上的一层皮牵连着。**粉……明康微微阖了目,另外有人接应李幕容么?既然这相关的几人,死相都惨烈,那小手,能否平安?这一夜,城主府书房中的灯火,通宵未熄,明康和南宫银涛各自拥着狐袭,远远的相隔而坐,既然某些事情被挑明,而又挑起了某些事端,如此同处一室,倒有些尴尬。一向高居庙堂、笑看风云的两人,各自惴惴不安,盏中的茶水都饮得索然无味,仍是不察。李昌等人站在明康身后,听着各处的搜查的人手纷纷传回來的情况。如此这般的搜查,到天亮,事情也是毫无进展,沒有一丝关于李幕容和小手的消息,莫非真的上了天遁了地去?“大人。”又有亲信传报上來,瞧他的神情,似乎并不沮丧,莫非有新的情况?明康都有些按捺不住,站了起來。“今晨乐温府衙來了一人,自称蔡昊天,说是前來与明大人会合的。”亲信报了情况,小心的看着明康的脸色。这也难怪,一向温润的男子突然变了性子,仍谁都有些顾忌,而一向霸气的乐温城主也变了性子,竟有些怵这温润的男子,莫怪众人心下猜忌。“带他进來。”虽然这消息与小手无关,但明康听了还是有些微的振奋,,蔡昊天的追踪术天下无双,他的到來,无疑多了一丝把握。蔡昊天取下头上的斗笠,掸掉身上的雪花渣子,纵是大寒的天,仍是一身劲装打扮,身躯如标枪般的挺直。才押了人犯回京城,就接到消息,说明大人要他赶到乐温城來,他只得风尘仆仆的又赶了回來。兜兜转转,仍是转着乐温城打转,这乐温城,真的注定要在记忆中留一笔么?“随我进來吧,明康大人等着你呢。”前去通报的亲信走了出來,客气的对蔡昊天一躬身。蔡昊天礼节性的回了一礼,再抬头看了一眼大门匾额上的“城主府”三字,才抬腿随那亲信进了城主府。小手从昏迷中醒了,伸手抚了抚仍是晕晕沉沉的头,李幕容这混蛋,居然给她撒了那么多的**粉。这是一间密室,墙角的炉火,映照着旁边的一个少年,身上那褴褛的大红衣裳已经换下,着了一袭普普通通的白袍,桀骜不驯的野性,倒被敛去了不少。“醒了?”少年见得小手醒转,起身走了过來。“李幕容,你个混蛋。”小手扯起身上披盖的裘皮大髦,劈头盖脸向那步进的少年砸了过去。她可记得,李幕容一身破烂的红衣潜进女牢,当着她的面一刀就劈在那个看守的官媒婆的脑袋上,她甚至來不及失声尖叫,就被李幕容撒了满脸的**粉。这怪僻凶残的少年,出手杀人是如此的毫不手软,亏他以前还曾当着她的面保证,不再杀人,亏她还念念不忘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怪僻凶残的少年,出手杀人是如此的毫不手软,亏他以前还曾当着她的面保证,不再杀人,亏她还念念不忘的,想到大牢去看他。 这软软的裘皮大髦,又能伤得了谁,李幕容信手接了裘皮大髦,围在她的身上:“外面在下雪,当心一点,别受凉了。” 似乎他已经回复了生气,牢中那暮暮的死气已经消去,双眼也恢复了以往的神彩。 小手侧头,想避开,却仍是头晕手软的,手脚不大听使唤,只得由着他将大髦围在身上。 他居然担心她受不受凉,那杀人之时,可曾考虑过那些人,谁又该死? “李幕容,你曾答应我的,不再随便乱杀人。”她本來汹汹的气势,也有些焉了,为了将她从牢中带走,居然当着她的面杀了人。 闻听她的这句责问,李幕容也黑了脸,在牢中初初见到她时,他也曾后悔,不该随意杀人,如若当初沒有杀那一伙官兵,现在自己仍是呆在铜锣山,每日里习习武,跟叔叔伯伯吹吹牛聊聊天,再想想这个可爱古怪的小姑娘,日子一向是过得不差。 可是,义气为重,当初五叔狼狈逃回铜锣山,求他带领人马去将安安救回來,他能不去么?自古情义两难全,不能因为对她的承诺,而不顾大伙儿的情义,任五叔的女人被押到官衙去。 只是不曾想,这一去,全盘皆数,虽然当时暂时救回了安安,却惹恼了南宫银涛,率领三千铁甲精兵,攻打了铜锣山。 只是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后來南宫银涛改变了主意,本來是杀无赦,后來改为了抓活的,,当然他不知道那时候小手已经赶了回來,跟南宫银涛达成了协议。 铜锣山,那么多的人啊,基本上全死在了那片山头上,活着的,寥寥无几了吧。 铜锣山尸横遍野的场面仍是离离在目,兄弟们的哀嚎声一直不绝于耳。 他的心情,灰暗到极点,于是,他恶狠狠的回了小手一句:“杀了就杀了,男子汉大丈夫,杀个人还要顾前顾后?” 小手一见他那凶恶的神情,有些欲哭无泪,看吧看吧,这个混蛋,又开始发脾气了。于是她只得紧了紧身上的大髦,往里面缩了一缩,可别真的惹着了这个脾气暴躁的少年。 虽然他一向对她沒有恶意,但不能保证他不发脾气。 李幕容虽是恶狠狠的丢了那句话出來,心中仍是觉得不妥,小手可是巴巴的跑來牢中來救他……见她一个劲的往大髦里面缩,只得改了口气,又去问她:“你很冷么?我把火炉搬到你这儿來,烤烤火吧。” 只是才刚刚恶暴暴的吼了小手,这会儿又说出如此关心的话,连他自个儿都有些难为情,讪讪着,不等小手回答,将火炉拎了过來。 小手只好紧紧的裹着大髦,这可是明康來大牢的时候,给她的。她只得问道:“这是哪儿,你准备把我掳到哪儿去?” 既然小手不指责他了,他也沒必要继续发脾气,轻快的道:“这是个地下室,放心,不会有人找到这儿來的。”他一点也不曾注意到,小手说的是掳字:“等过一阵子搜查松了,我就带你离开。”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李幕容在室内踱着步子,心情极是愉悦,本來以为会被折磨死在大牢里,就算沒折磨死,也逃不掉一个死刑,却不想,居然会重出生天,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 他望向小手,眼中堆染上一层又一层的柔情,心中也似吃了蜜似的甜,,想不到小手竟有情有义到如此地步,不顾自身安危,乔装混进南宫银涛的护卫队中來救人。虽然最终被南宫银涛发现,但也证明她心中一直是有他的。 杀那一伙官兵时,固然一方面是因为要救五叔的女人,但另一方面,他也有发泄心中怒火的成份,,黄草寨皇甫鱼跟沈心慈的事,他也听说了,不曾想皇甫鱼前脚一走,小手后脚也跟着走了。 听闻小手离了黄草寨不知去向,他是怒火之下,劈烂了明月堂上所有的桌椅,,定是皇甫鱼这个贱人,腻在黄草寨,近水楼台,带着小手私奔了。 他都差点要带人跑江南去,向皇甫鱼要人。 只是他还沒动身,五叔陪同安安回娘家,就发生了意外。 小手抬头望了一眼,却发现李幕容怔怔的望着自己,脸上神情既是羞涩又是甜蜜,眼中也是满满的柔情,不由吓了一大跳,,她以往看明康的眼神,大袛也是如此。 “小手,跟我说说,这阵子你上哪儿了?”李幕容挨在她身边坐下,询问小手。 如何说?难道告诉他,自己一直呆在城主府上,天天盼着师父早点审他的案子? “不,还是你说说,你是怎么逃出來的。”小手转移了问话,虽然已猜得是南宫银涛陷害自己,可她心下仍是不明,李幕容是如何找到女牢來,将她掳到此处。 李幕容也是不大明白,正准备说,那紧闭的房门已被人从外推开,随即一个黑衣的蒙面男子端饭走了进來。 “饭。”黑衣男子压着嗓子,怕似被人听出声音,简短的说了一声,将饭菜搁在了一张小几上,退出房去。 “他不是你的人?”小手看着他的态度,有些讶然, 还以为是李幕容的人來接应的他,看此番情景,此人都不认识李幕容。 于是她惊讶的望向李幕容:“是他将你救出的?” 李幕容已起身去将饭菜端过來,将筷子塞进了她的手中:“嗯,当时有两个护卫押我去别处,就被此人给救下。” 后面的,他却不肯再说,少年特有的羞涩浮上脸面,耳朵也不知不觉的发烫。 他脱身后,自是不肯丢下小手,就准备回去救小手,,小手因为要救他而被南宫城主抓了,拼着一死,他也得去救小手出來。 还好风大雪大,外面的行人并不是很多,一路上躲躲闪闪,才潜了回去,却见阿琛带人将小手押进了女牢,他只得耐心的藏在隐蔽之处,寻找时机,任是风雪再大,也不肯泯了救小手出來的决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般搁舍不下小手 见着南宫银涛时,他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恨不得扑上去跟南宫银涛拼个你死我活,只是看着他身边的护卫太多,才强行忍下了这个念头。 只是南宫银涛还沒走,那个审理他的明大人又來了。 明大人是个好官,纵是只见过一次,他还是从心中认定他是一个好官。 在他面前沒有摆过官威,也叮嘱牢卒些不可乱动私刑,甚至还吩咐人给他添加了棉被。 虽然下面的牢卒阳奉阴违,照旧对他是乱动私刑,棉被也给收了,但他心中对这个明大人还是有着一丝好感。 他只得继续躲着,直到明大人怒气冲冲的出了女牢,他才有机会接近女牢,将小手救出。 这一切,他不想说出來,他也不会甜言蜜语说出來,他对小手的好,他自己知道就是了。 他自己都有些始料不及,自己竟是如此这般的搁舍不下小手。 或许只为当初在明月堂初见她时那无邪的笑靥,令他灰暗的人生轨迹有了绚烂的色彩,他不愿舍去。 小手心中纠结无比,端着饭碗只是怔怔的发神。 看着李幕容关在牢中,可怜兮兮,她想护他周全,可现在这般逃出來,却又如何是好? 这可真是一个为难的事,似乎是押上了全部身家赌大小,不,还要壮烈一百倍。 “李幕容,我问你……”小手张嘴,正准备问话,李幕容已快速的截了她的话语:“说了要叫幕容哥哥。” 小手险些沒被这句给噎住,自己在这儿思前想后,他还有心思哥哥妹妹。 她又看了李幕容一眼,这个少年啊,行事狠毒,按以前她的个性,凡是被师父下到大牢里的惯犯,她都觉得罪有应得。可是这个少年……这个少年是让她左右有些为难。 他纵是万般不好,对她,仍是好的。 她同情可怜他的处境,竟不知如何是好。 喃喃着,她轻轻叹了一声:“要是你沒有杀人该多好。” 李幕容正在一个劲的扒拉碗中的饭菜,纵然此时的饭菜不丰富,他也吃得津津有味,相比牢中的饮食,已是天壤之别了。 闻听小手的这一声轻轻叹息,他的无名火又腾的上來了,眉头皱成一团,饭也顾不上吃了,狠狠的将碗摞到了小几上。 “你只知道要我不杀人,那南宫狗贼杀我寨上几百口人,就是该的?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时候,你上哪去了?你怎么不來看看,你怎么不去阻止?” 一提起当初铜锣山的惨烈之象,这少年越发的发狂, 他双手紧握,手上的青筋暴露,一拳又一拳,只顾擂着墙壁,满腔的悲愤无从发泄,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将那些惨烈的画面从脑海中给压抑下去。 墙壁上,印染了点点血迹,每落下一拳,墙上的血迹又增多一些。 小手看着心中也是难受得紧,这少年,承受了太多的东西。 她趋身上前,拉住了李幕容的拳头,但见骨节之上,都悉数破皮,有些血肉模糊。 李幕容甩了甩,却是沒有甩得开小手,只得别扭的,任她撕了布条给他将手包扎起來。 事已经发生,后悔又有什么用,他已经背负了这么多条的人命,再埋怨,只是徒增烦恼。 “知道救你的是什么人么?”小手小心的追问了一句,刚才就准备问的,结果却被李幕容的那个幕容哥哥给扰断了思绪。 “估计是南宫那狗贼的仇人。”李幕容思付了片刻,简短的作了结论。 在风口浪尖之上,敢跟南宫银涛作对,一定是南宫银涛的仇人。只是那人将他们接应到此处后,除了端饭进來,别的什么都不讲,他也不清楚究竟有何目的。 “你怎么打算?”三缄其口后,小手终于是问了一句。 “等风声过了,我就带你离开,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先住下。”李幕容如此回答,这个打算,刚才小手还在昏睡中,他都是考虑好了。 先找个隐蔽的地方住下,再回來慢慢找南宫银涛报仇,他山寨中几百个兄弟的命,不可能就此白白的送掉。 离开?小手两眼圆瞪。 她可沒想过要离开,她的师父在这儿。 “我不会跟你走。”果断的,她说出了这么一句。 “你……”这回复,真的令李幕容险些吐血,他自己逃脱后,拼着老命,都跑女牢去将她给救了出來,谁知她根本不想跟他走。 他终于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莫非你要跟着皇甫鱼?” “皇甫鱼?”小手有些意外,一个南宫银月在她面前提皇甫鱼倒也罢了,怎么李幕容也來跟她提皇甫鱼? 自从黄草寨一别之后,倒不曾惦记过他,他那样的富家子弟,锦衣玉食,沒什么值得她记挂,倒是这山寨少年,命运直转而下,她倒是时时挂在心上。 李幕容小心的察看她的脸色,见她脸上只是微微一显茫然之色,随即无事,心中大石才落了下來,还好小手不是要跟着皇甫鱼去。 “你是放心不下黄草寨的那些人?”李幕容猜测她不跟他走的原因,他被擒之后,单独将他关押一个牢房,黄草寨的情况他并不知晓。 小手摇了摇头,黄草寨的众人,算是结局最好的,大家依旧还是能过以往的日子,还多了官兵看守,她也就能放下心。 “那你究竟是为什么,不肯跟我走?”这个暴躁的少年,有些沉不住气了。 “哎呀,我头好晕,估计**粉的药效沒过,我要靠一靠。”小手支着头,避过了话題。她不知道,如果告诉这个少年,她一直是住在城主府,住在他所谓的仇人家里,他会作何感想。她也沒法想象,如果这个少年,得知他们的命运,全系于她师父的笔下,又该如何。 她侧身靠在了墙壁上,心下也有些难过,世上的事,原來并非黑与白那么好分辨,也不能简单的归结为错与对。 明明如李幕容,明知道他所做的,是错的,可还是不忍心看他在牢中受那非人的折磨,所以,要劝他自首这话,也说不出口,,不论他自不自首,他背负的几十条命案,也注定了是死罪。 她不想他去送死,但也不想协助他逃掉,如此这般的纠结着,竟迷迷糊糊有些睡意了。 似乎有人进來了,小手惊醒过來,却仍是装着打盹的模样,竖着耳朵听着房中的动静。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眼中也是柔情万丈 似乎有人进來了,小手惊醒过來,却仍是装着打盹的模样,竖着耳朵听着房中的动静。 似乎仍是那个送饭的黑衣男子,仍是刻意的压低了嗓子:“想不想报仇?” 不用看,也知此话是问李幕容。 “想。”李幕容不假思索的回答,全寨几百口人,不找南宫那狗贼报仇,才真是枉为一寨当家的。 “很好。”那人的口气有些赞赏:“不枉我救你出來。只是报仇之事,哪能如此莽撞,能智取,最是为好。现在开始我们第一步的报仇计划,扰乱南宫银涛的思绪。” 李幕容已提起刀來,一刀劈在那矮几上:“既然大家都要找南宫狗贼报仇,那就找机会,跟南宫狗贼痛痛快快的拼上一把。” 那人只是冷笑,南宫银涛掌握如此规模的军队,跟他拼,无异以卵击石,南宫银涛进出身边随时都有那么多人,想近他身,是根本不可能的。唯有智取一途。 只是智取,要扰乱南宫银涛的思绪,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那种男子,能有什么事可以值得他乱思绪。 当初城主府失火这事,他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带兵攻了铜锣山,也是气定神闲。 这两件大事小手都可谓亲眼见到,她也越发好奇,不由支起耳朵,想听听此人是如何智取,用何法扰乱南宫银涛的思绪。 哪知后面的声音却被压了下去,想是那人俯于李幕容耳边,低声密议。小手纵是支起耳朵,却也听不清楚。 却见李幕容发怒的声音想起:“休想。” 什么样的密计,竟让李幕容发怒。 然后又听得李幕容咬牙切齿道:“这个方法行不通,我不许你们伤害小手。” 小手算是明白过來,所谓的密计,定是与自己有关。只是要扰乱南宫城主的思绪,也排不到自己的位份上,随便要挟南宫夫人、南宫小姐,都比要挟她这不相干的外來客要强。 “复仇的方式千千万,手刃仇人固然痛快,但让仇人生不如死,活在痛苦中煎熬,那岂不更高明?”黑衣男子仍是对李幕容谆谆诱导。 “休想,除非我死了,否则不会让人动小手一根毫毛。”李幕容的语气越发坚决,甚至已抽刀在手。 小手听着这话,心不由怦怦的一阵乱跳,一向知道李幕容待她不错,但竟不曾料得……不曾料得……他竟是如此这般的护着她,刚才她都明确的拒绝了,不会跟他走,可他仍是护着她,回想早前李幕容望向她的眼神,眼中也是柔情万丈。 “你究竟是什么人?打的什么主意?”李幕容喝道,已心生警惕,提刀护在了小手身侧。是的,此人太过神秘,连带复仇的方式也是如此的奇怪。居然要以小手为筹码,去乱南宫那狗贼的思绪。 小手也无法再装睡了,只得坐正身子,暗自戒备全身,怀中弹弓虽在,但此处并无石子可弹,摸了摸怀中那把匕首,心中才稍定了一下。 “我说这位蒙面大哥,你搞错了吧,南宫城主是恨不得将我关大牢一辈子,我对他沒那么重要。”小手冲那个蒙面男子道。 诚然,她是这一阵子住在城主府上,诚然,也去找过南宫银涛几次,但现在南宫银涛都在设计陷她入牢狱,事情自是沒有这么简单。 “重不重要,我心中自是有数。”那人冷冷的丢了一句话下來:“反正要慢慢折磨南宫银涛,哪怕你身上少一块肉,他都睡不安宁。” 原來自己在南宫银涛心目中的份量大到如此地步了?少一块肉他都睡不安宁? 小手看了看自己一眼,南宫银涛睡得安不安宁关她屁事,她身上少一块肉,这才是她的切肤之痛。 “如若我不想少一块肉呢?”小手如此反问他。 “在我手上,我有的是方法让你肉一块一块的少,这事由不得你。”那人压着嗓子,不紧不慢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幕容和小手闻听此言,不由面面相觑,按此说法,他的手段,比牢中的那些酷刑,还厉害十倍百倍? 还以为逃出监牢,就是万幸,哪料得倒成了别人复仇的一个工具筹码。看來,窝在这个密室之中,也是任人鱼肉的份。 李幕容当机立断, 提刀就往那人身上劈去,嘴上却对小手喝道:“小手,你快走。”虽然他不明白小手少一块肉怎么牵扯到南宫银涛身上去,但如若小手继续被关在此处,此人想要伤小手,易如反掌。 “为了这个小姑娘,你就不想为你全寨几百人报仇了?”那男子倒不料李幕容这种情况之下,居然反戈一击。 初初看李幕容的出手,倒是极为凌厉,下手狠毒,绝不拖泥带水,觉得是个值得利用的棋子,却不想一來就不听从指挥。 “仇我自然要报,但我绝不许任何人伤害小手。” 这地下室本就不很大,小手趁两人缠斗在一起,忙一个纵身,跃到门边,试着推了推门,还好那男子进來,房门并不曾在外面锁上,一推之下,倒也轻易推开了,夹带着一股冷气扑面而來。 那男子怒道:“不要开门。” 小手却早已推开了房门 外面似乎是一处暗道。 小手看着暗道,又回身看了一眼李幕容,心下又是一番纠结。 如若跟李幕容就此逃出暗道去,怕也是躲不过南宫银涛的搜查,但留在此处,按这黑衣蒙面人的想法,怕是沒有好下场。 只是命运的十字路口,由不得别人帮忙选择,李幕容已几刀逼开了那蒙面黑衣人,纵了出來,拉着小手就往暗道前面跑。 “李幕容,你别管我,一定要顾好自己。”小手提醒着,前路难测,这地道的尽头,等待她们的又是什么? 李幕容只是将拉着她的手紧了一紧,心中却也甚是温馨,不枉他一心回护她,她还是担心挂虑着他的安危:“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让你有事。” 如若这也算是情话,却也太过悲壮。 小手任他拉着深一脚前一脚的往前跑,如若真有鬼打墙,她倒希望现在自己遇上。那样,一直沒有出路沒有终点,就不会面对一些无法料及的事。 前方已似沒有出路,后面那神秘的蒙面人又追了上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凄凉而短暂的一生 前方已似沒有出路,后面那神秘的蒙面人又追了上來。 此处定是设有机关,掩了出路。 “你找出路,我來阻挡他。”李幕容低低的,对小手说了一声,依依不舍松开了小手的手。 那柔软嫩滑的手,刚才一直被他紧紧的攥在手中,那种同生共死相依为命的感觉,让他对这人世平添了无限的依恋,他宁愿如此牵着她的手,走完人生这一辈子,什么山寨当家的,什么江湖义气兄弟情仇,都暂时抛置了脑后。 小手掏出怀中的匕首,在那尽头处东戳西戳,,这匕首,倒真是极为好使。 那蒙面黑衣人仍是压低了声音,喝叱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枉我费心救你回來,既如此,纳命來。” 小手心中大急,这人是要杀人灭口的打算啊。 她手持匕首,也加入了战团,鼻间,却嗅着一股淡淡的黄桷兰的香气,似乎……曾经在哪儿闻见过。面前的暗道突然轻轻的向两边滑开,眼前豁然一亮,雪后初晴的阳光带着外面积雪的返照,照得暗道中的三人,都片刻的睁不开眼。 小手伸手挡住那强烈的光线,眯缝着眼向外望去,此处虽然不曾识得,但那四周的墙头依稀有些眼熟,,自己好象前几天翻过这些院墙。 听得脑后风响,小手匕首已灵巧的在画了一个半弧,向身后刺去。她脑子突然反应过來,这黄桷兰的香味,是在何处闻见,当初曾见得南宫夫人和一个男子在一起,那男子,身上依稀带着黄桷兰的香气,这种香气,全是少人用。 “你是南宫夫人的人……”小手狠狠的问出了声,伸手向他脸上的蒙面巾抓去,,如若真是南宫夫人的人,那想着要对付她,也是可能,,毕竟心中有鬼,事情不大光彩。 那人听得小手叫破他的身份,心下慌乱,只是却听得一声惨叫,那偷袭之人已经失手,李幕容奋不顾身扑上前來,抢先一刀砍在那个蒙面黑衣人颈上,血汩汩的渗了出來。 虽然见的死尸太多,但看着死总是有些震撼,,小手别过眼去,李幕容已将刀换到右手,伸了左手就來拉她:“來,小手,我带你闯出去。” 却听一声冷冷的清叱:“站住。”随即几人已踏雪飞纵而來。小手已瞧得明白,为首一人正是她的师父,明康。 远远的,就看见李幕容一刀砍了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明康心下着急,如若不先发制人,这穷凶极恶之徒,一刀又劈了小手该如何? 就算他曾经对小手不错,甚至对小手有意思,但现在沦为阶下之囚,逃出去都还杀了这么几人,如若他倒行逆施,丧心病狂,后果不堪设想啊。 于是人还沒到,双手已屈指轻弹,几粒暗器脱手出去,悉数皆往李幕容各处要穴打去。务必要将他阻上一阻,不能让他劫了小手去。 听得暗器破空之声,李幕容提刀“当当当”连挡了几粒暗器,胸前仍被一粒暗器袭中,他心中不免诧异,这明大人,倒一手好功夫。 他忍着胸前的痛,正要拉了小手强行硬闯,却听身边的小手嚅嗫叫了一声:“师父。” 这明大人,是小手的师父么? 他一呆,就在这晃神的片际,手腕上又中了一粒暗器,力道之大,竟让他刀也提不稳,直直掉落在雪地上。 “他是你师父?”他想问话,却发现已经问不出口了,那个老蔡,已如催命煞神,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面前,他只能瞧着一片亮白的刀身,从额上一路向下,经过眼眶经过鼻梁经过嘴唇…… 蔡昊天手起刀落,将他劈成了两半,身手利落,沒有一丝的犹豫。 初见蔡昊天时的第一感觉又浮上心头,这个冷漠硬郎的男子,注定会是他的死对头。 ,,果然一语成谶。 小手只觉手上拉自己的力道一轻,扭头一瞧,血水却是飞溅了她的一头一脸,,如此近距离的,李幕容被蔡昊天一刀劈成了两半,红的血液白的脑浆竟在眼前如同绽开的花,妖艳而诡异。 那个少年,那个一向只穿大红衣衫的少年,第一次穿了白色的衫子,就被鲜血全被浸透,犹似他的大红衣衫,倒在雪地之上,犹如一抹血色的蔷薇花,凄绝而短暂的结束了这一生的命运。 那个前一刻,还在护着她的少年,就如此这般的沒命了。就如同他说的情话那般:“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让你有事。” 现在他真的死了,而她,也沒有事了。 小手身子晃了两晃,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在她栽倒在地之前,一双强壮有力的胳膊已及时的揽住了她,将她揽入胸怀。 明康看着晕死过去的小手,心下也是着急,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倒也正常,身上并无外伤,想來,只是看着李幕容惨烈的死相,有些惊吓过度了。 他看了看身边那一劈两半的李幕容的尸体……如此惨烈,倒不大象蔡昊天平素的作风啊。 “快传大夫來!”南宫银涛见明康只顾抱着小手,别的一时半刻不曾理会,他只得去处理这些事。 蔡昊天指挥人,将李幕容和那神秘蒙面人的尸体都给移到停尸房去,杨斌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蔡昊天,你今日可是威风了。” 蔡昊天只是苦笑。 他知刚才自己出手确实太过狠辣,别说小手会吓晕,就算这些多年的同僚,也不曾见过他如此狠辣的一面。 说起來,李幕容与他也算有数面之缘,虽然不好,但也不坏。 一切的起因,皆是因为小手有些挂念关在牢中的李幕容,才无故的牵扯出这一场劫牢风波。 当初可是一再提醒,要小手注意一下身份和立场,结果小手还是跟这一伙山贼亡命之徒起了同情怜惜之心。 据李昌所说,为了黄草寨那伙人的流放问題,小手都是跟明大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了的。 李幕容一出牢,又是连接三起命案。与其活捉了他关在牢中,让小手跟明大人无故生些隔阂。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一刀了断李幕容为好,,反正他的案子,横竖逃不掉一个死刑。 纵然以后小手要怨他,就由得她怨吧。 虽然私心太重,但还是想为小手好。 第一百三十七章 感谢城主替我遮掩 南宫银涛又往南宫夫人的房间步去,一路上,连带丫环仆人些人影都看不到一个。 倒还真有些自知之明啊,料得他要來,早不早的就将这些下人全给遣散开。 他突然有些挫败感,多年的夫妻,谁也不曾爱过谁,但都是将对方给了解得透透彻彻。 南宫夫人正对着菱花镜,慢慢的打理她那一头的青丝,她并不急着要挽个什么发髻,好象只是一种习惯,慢慢的用梳子抚慰那长长的青丝。 见得南宫银涛进來,南宫夫人只是冷笑了一声:“难得今儿是什么风,将城主给吹这儿來了?” “未尝不是夫人应该有话跟我说?”南宫银涛步至她身边,信手轻轻拈起了她一缕青丝。 不得不承认,南宫夫人真是一个美人,既不失当家主母的高贵和端庄,又有一个少妇该有的妩媚和成熟。 见南宫银涛拈起自己一绺青丝,南宫夫人的梳子便是再也不好去梳理。她只得紧紧的捏着梳子, 不知不觉手上竟微微起了一层冷汗。 “刚才看了一个验尸报告,是关于那个救助李幕容逃脱、并顺带劫走了小手的蒙面男子。”南宫银涛慢慢的说,透过菱花镜,却细细的注视着南宫夫人的表情。 南宫夫人被他那审视的眼神给惹怒了,一把将青丝从他手上抽出,猛然站身而起:“如果城主仅仅是來跟我炫耀你的战果,倒也不必。” 南宫银涛心中只是苦笑,他也不过一个可怜人,现在又有什么资本值得炫耀。 “夫人啊,你还是棋差一着,你要是当时让你表哥直接杀了小手,康弟跟我的仇是结定了。” “如此说來,倒是我心慈了一点,沒直接一刀解决了她。”南宫夫人怒目注视着他,眼中满是不屈跟不甘。 回想当年,她舍弃了一直倾心自己的表哥,是怀着无限的憧憬嫁给了南宫银涛,但觉幸福就在眼前,这是人人都羡慕的一桩婚姻,哪知从她还沒嫁过來,她便已是输了。 这些年來,她只隐约猜得南宫银涛心中有一个人,这人的地位任谁也取代不了。 她不惧南宫银涛三妻四妾,这些女子之间的争宠,她自是会应付。 可是,南宫银涛除了她一个,并不曾再找过别的女人,任她多方打探,也不清楚南宫银涛心中挂念的谁。 输给一个莫须有的人,这可让她是输得不明不白。 她委屈、她寂寥、她落寞,,空有一个南宫夫人的名份,可南宫银涛并不曾真正待她好过,她无所发泄,只能向表哥倾诉…… 她以为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一辈子输下去,明康一行人的到來,倒让她看到了一丝端倪。 南宫银涛沒说话,眼里只剩下深深的哀怜。他可怜,夫人也可怜。 “那蒙面黑衣人的身份,我已经压下來了,只说是我以往的一个仇家,只是凑巧劫了牢……不过康弟……估计还是会查到。”南宫银涛沉着声,终是将这个说了出來。 他想折磨小手,也恨不得杀死小手,可小手真有事,怕是明康也不会善罢甘休。 “如此我还得感谢城主替我遮掩一二?”南宫夫人根本不承他的情,反唇相讥。 听着南宫夫人如此这般的讥讽,南宫银涛难得的沒有端了架子。 “阿媛。”南宫银涛轻轻唤了一声南宫夫人的小名:“算我南宫银涛这一辈子对不起你。” 闻听南宫银涛此言,南宫夫人的身子不由晃了一晃,这一惯霸气的男子,居然如此低声下气的跟她道歉,她倒是始料不及。 在见得她的人被李幕容一刀劈死之后,她也知道南宫银涛必定会來找到她,所以早不早支开了下人。预想中的冲突倒沒出现,南宫银涛反倒是温柔相对。 不行,这温柔相对的后面,一定有原因。 果然,南宫银涛接着就说了:“如若你跟我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不若你去寺院里住个一年半载……就以求子的名义。” “去寺院?”这一说辞,不异于晴天霹雳,震得南宫夫人连退几步,六神无主之下,竟四处找她的梳子:“我的梳子呢,我还沒有梳好头,我将梳子放哪儿去了。” 南宫银涛上前一步,抓过她的手,声音却是冰寒入骨:“不就在你手上。” 南宫夫人盯着手上的梳子,眼泪不由滚落了出來。 她心怀怨恨,恨那个占了南宫银涛心窝的人,虽然私下跟表哥也幽会无数次,但她沒想过要和南宫银涛分开,更沒想过去寺院青灯古佛,,如果不出所料,不到一年半载,就会有消息说她身亡,然后南宫银涛思妻情深、终身不再娶云云。 “南宫银涛,你不能如此对我。”歇斯底里的,南宫夫人跪了下去,抱住南宫银涛的腿:“他心里不会有你,只有我,才是真心实意对你好,只有我,才会与你共同进退。” “共同进退?就是私下去找你表哥?”南宫银涛哼了一声,他觉得他已经够大方了,自己的夫人,背着自己与别人偷情,他已经决定给她一条生路,她不不满足。 南宫夫人无力的跪坐着,呜咽声起,连南宫银涛何时离去也不知道。 ************* 这都多少天了,为何小手还是昏迷不醒。 明康守在床边,颇为担忧,换了那么多的大夫,人人都说小手是惊吓过度,只需要开点定惊的药剂就是了,可多少药给她灌下去,她仍是不醒人事的模样。 回首看看床上仍是昏迷的小手,似乎昏迷中也是担忧受怕的样子,小小的眉头痛苦的皱着,似乎在某些事上极难取舍。 明康心中微微叹气,心中又是无限怜惜,缓缓伸了手,想替她抹平这眉间的皱褶,只是这紧锁的眉头,却是怎么也抹不平。 蔡昊天也在反思,自己当初是不是太决绝了一点,小手如此这般的人事不省,他是难辞其咎。 李昌又引了一个游方朗中进來:“明大人,这是我请來的游方朗中。” 果真病急乱投医。连游方朗中都给找來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怕他找了别的女人 果真病急乱投医。连游方朗中都给找來了。 既如此,明康也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引他上前查看小手的病症。 朗中摸着小手的手腕,号了半天的脉,才道:“从表症上來看,她这是惊吓过度。” 就仅仅这么一句,明康还是听出了意外之词。 “除去这表症,还有别的因素?” “她这是心结郁结,一直是不愿醒來。” “不愿醒來?”明康闻听此言,心下却是微微思付,这小丫头装病骗人到如此高超的地步,居然能一直沉睡不醒? “心病还需心药医,这药,我也沒法开,心药对了症,不出半天就可醒,不对症,长年卧在床上也有可能。”那朗中兀自唠唠叨叨着,明康微微向李昌使了一个眼色,李昌已快速的递了十两银子过來。 “你们可以想一想,她最在意的是些什么,尽量就拿这方面的话去刺激她。”朗中终于是开了个口头方子。 原來这就是心药…… 于是,大伙儿自发的成立了讨论小组,讨论的主題就是:小手最在意的是什么? 杨斌发言道:“我觉得吧,她最在意的,就是以前沈浪在大牢中赢了她太多次,她次次输了都只有当强盗的份,这事她肯定在意。” 李玉龙道:“反对,这事虽然她在意,但也不至于在意得要记在心中,我觉得她在意的,可能是上次叫你去帮她揍那个小衙内,你沒去帮。” 李昌道:“依我看,你们都不对,小手最在意的是自己沒有快点长大。” 几人嘴上如此说,心中还是有个谱,其实小手心中最在意的是什么,当然是明康大人,不过这话,还是留着明大人自己去跟小手说吧,要承诺到哪个份上,还是明大人自己最好把握。 蔡昊天默默的坐在一边,此事跟他有莫大的关系,他不可能再來胡说八道一通。甚至心想,明大人,小手最在意的就是你,你把自己送给她,估计她立马就会乐醒。 明康在那儿窘着,虽然许多事大家是心知肚明,但从來沒有摆到台面上來讲过。似乎现在自己成了唯一的药引…… 轰散了众人,他看着床上的小手,还是颇感为难。 纵是心中早就认定小手为自己的妻,耐心的守侯着她长大,可并不曾同她讲过什么贴己情话儿。毕竟她还小,而他,情感方面也极为内敛。 他们相处的方式,倒真有些特别,,小时小手一味的卖萌,他就只得一味的宠着溺着,等她大了一些,会耍宝了,他也就一味的保持淡定着, 这会儿突然之间要拿些她在意的事來刺激她,他感觉头都大了一圈。 他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温言道:“郎中说,你这是心病,是你不想醒來。师父也知道,当日的情景也确实太过惨烈,别说你跟李幕容关系好,换作为师初初看到那场面,也有些震撼……你也知道,师父是去了不少凶案现场,也看了不少……你蔡师叔这一次出手太过凌厉,我也训斥了他……你看,你不醒來,连你蔡师叔都被牵连……” “小手,你快醒來啊,你不是想穿花裙子么?你醒了师父就带你去买。” “小手,你不是想我陪你去看戏么,你要快点醒來我才好带你去。” “还有,你说要春天的时候一起去放风筝,我都还沒抽时间陪你去过。” 他絮絮叨叨,蓦然之间,才发现这两年,公事太多,整日里思考驳正不完的案例,复核不完的案卷,几乎沒有陪过小手,一直是小手巴巴的跟在他身后转。 众人都瞧着那个一向严肃谨慎、风华内敛的明大人,化身成了一个唠叨的老太婆,坐在床边,拉着他的小徒弟的手,一个劲的唠嗑。 众人想笑,却也不敢笑,如若此生小手都不醒來,那可如何是好。 南宫银涛过來探望,见得明康一直守在小手的床前,想是几天几夜不曾休息,满脸憔悴,眉宇之间,是化不开的担忧之色。 看着明康紧握着小手的手,他心中阵阵隐痛,初初知晓小手是明康未过门的妻,于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震惊之后他仍存有幻想,那不过一个婚约而已,也许明康对她只是一种责任,并无感情,就如自己同夫人一样,虽然名为夫妇,却并无任何实际的关系。 只是现实又给了他致命的一击,这几天明康失了常态,一切只是因为小手。只有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才会这般的忧心如焚、患得患失。 喉间似乎有腥腥的味道涌出,南宫银涛强压着,返身离去,至始至终,明康不曾瞧他一眼。 如此两天,小手依旧是沒有任何醒來的症状,明康终是急了,初初只道她是受了惊吓过度,躺几天就沒事,可如今,仍是丝毫沒有醒转的迹象,他的小手,他那鲜活乱跳的小手,他那在他面前总喜欢卖萌耍宝的小手,是真的不能醒过來了? 于是,在无数的温言软语之后,明康终于是发了狠:“小手,你再不醒來,明天我就去找别的女人。” 这话不异于晴天霹雳,小手那一直紧锁的眉头舒了开去,眼皮也眨了眨。 原來这小丫头,最在意最放在心上的事,是怕他找了别的女人。 明康是满头的瀑布大汗,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醋坛子,什么事都唤不醒她,唯独吃醋酸醒了。 暗暗沉沉的暗道,头顶似乎有风轻轻吹动,小手静静躲在黑暗中,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不要出去,不要出去。”出去就会看见李幕容死,所以,她一直不肯出來。 头顶浮动的空气中,似乎有人在呢喃呼唤,那声音好听至极,也熟悉之至,然后絮絮叨叨的话语一直响在耳边,说了很多很多,似乎那些,都是很诱人的啊,漂亮的花裙子、去热闹的戏院里看皮影戏、去京城效外放风筝…… 好诱人好诱人……她想出去,可是,这些都抵不上李幕容的命吧,出去了,李幕容就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长梦多夜长梦多 好诱人好诱人……她想出去,可是,这些都抵不上李幕容的命吧,出去了,李幕容就死了。 她仍旧只在黑暗的角落中蹲着,一双小手都掐得掌心发红。 然后,终是听到了她不想听见的事:“明天我去找别的女人。”不行,她的师父,都答应要她一辈子的,怎么能让他去找别的女人,她得出去阻止,否则后悔都來不及了。 “师父……不要啊……”她险些哭了,口齿都有些不清。 见得她哭着醒來,明康那满脸的忧色,终是消去一些。 小手徐徐的睁开眼,入眼的就是明康那如月的脸庞,脸上的神情又是尴尬又是欣喜,原來他并沒有去找别的女人啊!小手轻轻吐了一口气,看來是做梦吧! 她沒有思量明康为什么会有这种神情,只是喃喃道:“师父,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昏迷了那么多天,梦不长才怪。明康心中如此思付,见她能醒过來,一颗心也算是落下。 然后她想起什么似的,惊呼道:“李幕容呢?” 明康不语,唯恐又有什么刺激到她。 昏死过去前那惨烈的一幕仍在眼前,回想着,她都不由打了个冷颤,一把抱住了明康:“师父,告诉我,那只是一个梦,那只是我做了一个恶梦。” 见她抖得厉害,明康用力的伸手揽住她的肩,却也无法开口。 他只是略略俯身,将下颌轻轻的抵在小手的秀发上,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她:“过去了,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做恶梦了。” 李幕容终是死了…… 小手难过的垂下眼帘,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大滴大滴的滚落下來,那个红衣黑发的少年,再也不会肆意轻狂的站在她的面前,扬着眉毛带着浅笑固执的对她道:“我就想牵牵你的小手。” 她一心挂虑他,却反而连累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毙命却措手不及,,真的是措手不及,也不过一扭头一愣神的功夫,就天人永别。 那柔软的双肩,在明康怀中抽搐得如此剧烈,这是十年來从未曾有过的事,,明康紧紧搂着她,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 **************** 明康踩着厚厚的积雪,站到了南宫银涛的书房外,自从跟南宫银涛当日剧烈的争吵之后,他还不曾踏足这边。 他前几日一直忧心着小手,任何事不曾过问,现在小手渐渐恢复,许多事也该查个明白。 阿琛见得明康过來,微微躬了身,算是问侯,却是未作阻挡。虽然城主沒说,但他看得出,南宫城主心中其实是想着这明大人的,纵然当日的争吵再剧烈,打斗再激烈,可南宫城主依旧是将明大人放在心上,是盼望着明大人过來看他一眼。 这些天,南宫城主是明显的瘦了,更加寡言,每每一人坐在书房之中静静发神,纸笔消遣之下,也不再画以往的菊花图,满纸写的是明康。 南宫银涛抬起头來,看见缓步走进的明康,青衫飘飞而人却疏离清冷,仿佛风姿飘逸的月神。 “你终于來了。”南宫银涛看着他,眼神霎也不霎,仿佛一眨眼,那风姿飘逸的青衫人影就要消失在眼前。 “那么多的疑点破绽,我能不來吗?”明康淡然反问,李幕容的逃脱、城主府中的秘道、李幕容杀掉的蒙面黑衣人,这一切,跟城主府都有关联。 虽然南宫银涛极力压下那蒙面黑衣人的身份,只说是他以往的一个老下属,结了私怨,回來报复他,这如何能让明康信服。 “可你有证据吗?”南宫银涛微微一笑,这是他的地盘,任何线索他早就毁了,就算明康有怀疑,也找不了证据。 “沒有。”明康如实回答,两人同门读书,一向旗鼓相当,他能怀疑的,南宫银涛自然能料得,而这几天他又牵挂小手,自是南宫银涛抢了先机。 “康弟,我也不想这样的。”南宫银涛站起來,伸出手,想按在明康的肩上,见他脸上神情冷冷,有些凛然,也只有收回了手:“这只是我跟夫人之间的恩怨,我不想你插手过问。” 是的,他跟他夫人之间的恩怨,外人是无法理解。 她爱着他,也恨着他,想折磨得他心中痛苦,却又不想他有何意外。 而他,对她心下有愧,为着门面,怎么也得替她遮挡。明知她与外人有染,明知是她的人劫了李幕容,明知是她的人要杀小手,却也得压下。 ***************** 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云层,又是大雪前的征兆。 城主府的气氛莫名的压抑,如同那满天的乌云,黑压压,终是沒有明郎的时候,下人们都是小心的侍伺着。 自从明康处理完公事、跟南宫银涛提出辞行的要求后,全城主府的下人,都沒有再看到城主步出他的书房。 小手也是如此的恹恹,每日只是裹着厚厚的狐袭,坐在窗前发呆。 从她平静的料理了李幕容的身后事,明康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他的这个小徒弟,似乎转了个性,不再哭也不再笑。 这不是好的征兆。 明康心中虽是焦急,却也沒有流于言表,吩咐李昌等人快些收拾行李,赶在大雪封路前离开乐温城,,夜长梦多啊。 ********************** 阴测冷浸的大牢,壁上简陋的风灯发出微弱的光,映得牢房越发的阴森恐怖。 在女牢的一角里,地上两个人影正紧紧的重叠纠缠在一起,嘴里仍是含糊不清的呻吟和压抑的喘息,暧-昧-淫-糜的气息,在这阴森的牢房缓缓的流动。 蔡昊刀缓缓步了进去,用刀鞘敲了敲那个仍在不停忙着耕耘冲刺的胖牢头。 胖牢头头也不抬,不耐烦的嘟嚷:“去去,别看我在忙在嘛,等我爽够了再让你。” 话一说完,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停止了身下的运动,抬起头來,却见一个冷冷的男子站在身旁,背着光,脸上的神情瞧不分明,身上的那身衣服,标识着他是刑部的办案人员。 牢头再是横行无忌,也只是对牢中的犯人,碰上刑部的办案人员,仍是焉了,急急从安安身上爬起,一边强挤出笑脸,一边准备伸手提裤子。 第一百四十章 旖旎心思压在心底 牢头再是横行无忌,也只是对牢中的犯人,碰上刑部的办案人员,仍是焉了,急急从安安身上爬起,一边强挤出笑脸,一边准备伸手提裤子。 只是身下突然一凉,一阵剧痛袭來,那冷脸男子手中的刀一挥,牢头胯下之物已经掉落在地。 牢头双手捂在腿间,血渗了一地,却是叫也叫不出來。 “滚。”蔡昊天冷冷的吐出这个字,不再看他一眼。 外面的官媒婆听着动静,带着人,胆颤颤的进來,扶着那个痛得满地打滚的牢头退了出去。 安安被这突來的变故惊呆了,回神过來后,就急急想拉拢衣衫,盖住裸露的身子,,只是牢中被牢头牢卒多番的**,怎么拉扯,仍是狼狈……慌乱间,一件披风已丢在她身上。 安安停止了拉扯,抬起头來,只是一瞧,越发惊呆了。 随即她疯了一样的从地上爬了过來,扑在了蔡昊天的脚下:“救我,蔡,救我出去。” 牢中的**她已经是受够了,,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只要犯了重罪,大抵都逃不掉被**的命运。 蔡昊天沒说话,只是看着这个跪在他面前的女子,冷漠的双眼渐渐起了哀怜之色,,这个女子,差一点就成了他明正言顺的夫人。 这么久不见,她仍如以往那般的楚楚可怜,令人一见之下心生怜爱,恨不得搂在怀中狠狠的痛爱一番。只是失了以往的装扮和保养,她也只是苍白得如一个纸片儿。 见蔡昊天仍是站着,丝毫不为所动,安安停止了哀求,从地上爬了起來,就向蔡昊天打了过去,她披头散发,双眼圆瞪,雪白的贝牙因用力,而将原來就失去血色的下唇而咬破了皮,长长的指甲,在蔡昊天的脸上留下了一行行的血印:“你这个死沒良心的,你不是人……” 蔡昊天不躲不避,任她在自己的脸上颈上又挖又掐,如若这样,能令她心中好受,那便由她。安安折腾累了,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只有不住的喘气,一向娇柔的女子,如此剧烈的厮打一个男子,也是一个体力活啊。 “你都弃我而去,如今回來是看我的笑话?”安安歇了片刻,再次看了蔡昊天一眼:“原來是个官爷啊,安安以往倒是有眼无珠,居然妄想以蒲柳之姿嫁给你,看來倒是我高攀。” 如此的讥讽挖苦,蔡昊天听着也不受用,倒比安安掐他拧他更是难受。 “我沒有这种想法,我原本也是打算与你携手白头的。”蔡昊天分辩了一声:“当初我都承诺过你,会带你离开黄草寨,也说了每月所有的俸银都交给你安排。” 安安不出声,只是倚着墙,似乎老蔡是曾说过这样的话……想在回想,那是好遥远的感觉。 默了半响,蔡昊天终是道:“明天我就跟明大人回京城了,今天只是來跟你告别一声。” 长久的沉默,牢中静静的,只能听见外面呼啸凛冽的寒风吹过,只有墙上的风灯闪着微弱的光。 这竟让蔡昊天有些感概,于是,往事再次被提及:“你不须如此怨恨于我,成亲当日,我已经赶着回了黄草寨,只是那时你……已经跟了梅少元入了洞房。”最后几字,已经是几不可闻。 当初气愤之下,跑下黄草山下面的小酒馆买醉,却在途中遇上了两个男子,正是他从京城一路追踪到乐温城來的惯犯。 于是他一路追了下去…… 终于在邻县将两个男子擒住,投进了大牢,他还是记挂着他的婚礼,虽然气归气,但还是挣扎着一路回赶,只是远远的看着一队迎亲的队伍上了铜锣山,才知道安安改嫁给了梅少元。 犹自不相信,他一路尾随上了明月堂,看着安安随梅少元进了洞房,他的心,才彻底的死掉。 原本就是一个风里來浪里去的人,居然也向往一个温暖的家……他将心中唯存的那一点旖旎心思压在心底,返身去了邻县,押那两名惯犯回京复命,,京城的事要紧。 不说此话还好,一说此话,安安呆了,半响才道:“你就沒、就沒想过要将我抢回去?” 蔡昊天苦笑一声:“如若你是被抢去……我拼着命不要,自当将你抢回……可惜……” 只是短短的错过了一个时辰,安安就急不可耐的要改嫁旁人,他平时是跟江湖亡命之徒打交道惯了,不能次次都是平安按时的归家,一个时辰都等不了的女子,会安心等他侯他一辈子? 安安,终非是能陪他伴他一生的那个人。 缘尽于此,也好。 往事不堪再提,只是如今铜锣山众人的际遇,多少跟蔡昊天有些关系,,如若当初他不一气之下出走,稳稳当当的娶了安安,也不至于有后來安安跟梅少元回家省亲,而惹出來后面的一大堆的事。 “我已求过明大人,将你的流放二千里,改为流放五百里……明大人一向公正严明,我能为你做的事……也只有这么多了。”蔡昊天努力保持一种平静的口气:“这包裹里的银子,是我毕生的积蓄,到时候到了流放地……上下打点一下,也可少受些苦……前路保重。” 等他从牢中出來,却发现,脸上冰冷冷的,这个一向冷漠的男子,似也流过了泪。 ********************** 京城的气侯,似比乐温境内要高得多,远沒有乐温境内的那般寒气逼人。 明康一边忙着处理刑部积压的文书,一边暗自留意小手,,情况不乐观啊,整日呆在明侯府中,仍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似乎一切都沒有兴趣。 杨妈私下也问过明康:“明大人,小手是不是中了魔症啊?” 明康倒不信什么魔症之类的,小手不过是典型的沉浸在悲伤往事中,有些不能自拨。 想了想,还是吩咐杨妈:“杨妈,前阵子领回來的那两名女子,送去给小手当贴身丫头,让她俩人尽量照顾好小手。” 他公务繁忙,虽然心中挂系小手,倒不可能一天到晚呆在府上陪着她。 第一百四十一章 死气沉沉萎靡不振 他公务繁忙,虽然心中挂系小手,倒不可能一天到晚呆在府上陪着她。 杨妈有些犹豫,前阵子,明大人不知怎么突然带回來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交给她之后就沒下文,杨妈是个下人,自是不能多问,所以一向将两名女子安置在东厢房暂居。 这会儿听得安排给小手当贴身丫头,将心中的顾虑给讲了出來:“可是大人……府上这么些年,都不曾要过年轻的小丫头了,这会儿突然给小手派两个贴身丫头去,小手会不会有看法?” 小手这个小醋坛子,从小为了保证自己在明康心目中的位置,但凡府上年轻一点的、漂亮一点的下人,全被她找了各个理由给轰出府了,于是府上全是清一色的“妈”字辈、“婶”字辈的下人。 明康一向轻车简从惯了,整日忙着公务,府上的事也不大在意。他由得她瞎折腾,府上人员安排这事上,他对小手的口头禅一惯是:“你喜欢就好。”,,是滴,她喜欢就好,反正以后是她在这府上当家。 明康看了一下坐下廓下盯着那头鹞鹰怔怔出神的小手,要是她有了看法,倒是好事一桩。 “就按我的吩咐去吧,将那两名女子派來照顾她。” 小手仍是沉浸在她的无限自责中。 如若当初不曾去得牢中,就不会惹出后來一系列的事,李幕容虽然难逃一死,或许死相不这么惨烈,再或者,判了处决又碰上天下大赦的事,也不是可能沒得。 一切皆是自己的错啊,沒有能力保护别人,却还在想强出头。 杨妈带着两个风情妩媚的女子站在她面前,对她道:“小手,这两个人,以后就给你当贴身丫环,专职照顾你。” 小手看着那两名女子,一个瓜子脸,杏眼桃腮颇为娇俏,而另一个,则是标准的鹅蛋脸,明眸皓齿,容色清丽。 “哦。”小手淡淡的应了一声,回过头去继续盯着廓下的鹞鹰。 杨妈初初还有些担心她反对,正在想着措辞,结果听得她这么一“哦”,心中有些意外,不免猜测,明大人看來还是有些先见之明,料得会是如此。 两名女子齐齐躬身,行了一礼:“翡翠、琥珀给小姐请安。” 偏生小手似沒听见似的,只是双眼无神的发着愣。 此情景,倒将这翡翠、琥珀吓得一愣一愣,,莫非自己这个新主子,脑子有些不好使? 杨妈咳了咳,小心的提醒两人:“以前这小主子鬼着呢,现在只是有些事比较伤心,不大理人。你们小心的照顾着就是。” 翡翠、琥珀对视了一下,齐声应是。 两人本就是经过层层筛选而出,被圣上赐给明康,做姬妾之用。哪料明康将领回家后,冷落一旁,话都不曾问过,现在又被派來给一个小姑娘当贴身丫头,心中极为失落。 沒过多久,翡翠、琥珀两人就得出结论,这小主子哪是伤心过了头,分明就有些痴傻。 整日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要不就是盯着廓下的鹞鹰发神,跟她说话也不理一声,连教她女红这么简单的东西,都还是戳得几个指头满是血。 明侯府的整个冬季,就在这般的死气沉沉中过去。 又是桃红柳绿、莺歌燕舞的美好时节,轻轻鼓动的空气中,都酝酿着薰人的花香。 明康回房换了官服,又去看望小手。 春日的暖阳中,她仍是穿着厚厚的冬衣,倚在廓下,仿佛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走不出來。 “小手。” 明康走至她的面前,轻唤了一声。 小手扭过头,眼神空洞,嘴里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仍是怔怔的失神状态。 明康心中微微叹息,脸上依旧是一片温柔之色:“今儿天气很好,我陪你出去走走。” 小手只是摇了摇头,又将身子重新伏于栏杆上,软搭搭,如同沒有骨头的模样。 明康也知她根本不会动,只是高声叫道:“來人。” 翡翠、琥珀两人不知道在哪儿躲着晒太阳,听得明康的呼唤,钻了出來,见得明康站在小手面前,似乎已经來了好久,脸上堆着浅浅笑容,迎了上來。 明康只是淡淡的扫了两个人一眼,吩咐道:“给小手换上春装。”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赶紧架起小手回房去换衣。 心中却也有所失望,这明大人,温润如玉风华内敛,偏又清心寡欲,都不曾多留意两人一眼。 明康心中泛着薄薄的忧色,小手如今这般的萎靡不振,他看在眼中急在心中,可这心结,他也不知如何才能消除。 自从她苏醒之后,他是竭尽全力的温柔宠之,只盼她不再沉溺于以往的悲伤情绪。 可似乎这温情不起作用了啊! 连派了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在她身边,她都无动于衷,不象以往那般的紧张在意。 她不在意,明康却有些在意了。 磨蹭半天,翡翠、琥珀两人终于给小手换上了春装,隔了一个冬季,小手又长高了一些,脱去那一身厚厚的棉衣,看上去人是越发的消瘦。 明康心中那一层薄薄的担忧之色,又被心中的那一层怜爱之意,给压下去了。 他上前轻柔的拉起小手,温声问道:“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她的手儿,柔软无骨,似那花瓣,轻巧落于掌中,,纵是四月天,却仍是冰冰凉凉。 明康紧了紧手掌,试图传透点温暖给她。 是不是以往自己太刻意的避了她,以至于这小丫头对自己全部的心思,转到了那山寨少年的身上,才有了这般的眷恋?都过去几个月了,她仍是一撅不振。 那红衣黑发的山寨少年,跟小手年龄相仿,陪她河里抓鱼,陪她山上抓鸟,陪她山中狩猎,似乎,他陪她的太多,而自己,似乎这两年,一直忙着公事,不曾认真的陪过小手,毕竟她还是一个沒长大的孩子啊。 她跟着自己身后进进出出,所见的所经历的,不是凶案现场,就是形形**的各种死囚,何曾又如一般的小姑娘那样,能在春光明媚中,享受一切。 下意识的,他又将手掌给紧了一紧,似乎有些怕牵不住小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温情对她不起作用 下意识的,他又将手掌给紧了一紧,似乎有些怕牵不住小手。 只是,那少年已经死去,死前的惨烈大家都是看见,他也不便在小手面前提起他。 见小手脚步虽是随着他往前走,目光仍是停留在廓下的那头鹞鹰身上,明康脸色终是微微沉了,,不破了她最后一点念想,怕是她一直不肯面对现实。 于是他吩咐那两小丫环:“将那鹞鹰放了。” “不许。”小手终于是急急发声阻止,这可是李幕容送她的,唯一可作留恋的东西。她将手从明康手中挣脱,就准备去护那鹞鹰。 她动作快,明康的动作更快,只听得“咣啷”一声,廓下的鸟架已经摔倒在地,甜心受此惊吓,展翅而起,竟飞上了天。 “不,,”小手惊叫着,正要扑过去,明康已一把扯住了她:“你究竟是在乎李幕容,还是在乎他的死?” 小手抬起头,落入眼中的是明康那微有怒意的脸,一向风华内敛的男子,现在动了怒意,那凌厉的杀伐之气,又是展了开來。 “说,你究竟是在乎他,还是在乎他的死?”明康逼近了一步,眼中的怒气更盛,呼吸之间,似乎都有些火气,喷在小手的额上,都有些滚烫。 这般怒气的明康,咄咄逼人,这副神情,小手从來沒有见过,她吓得后退一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明康伸了手,一把拉住她,避免她的摔倒。 小手终是哭了出來,对李幕容,她从沒存过任何男女之情,只是一惯他的死,让她一直内疚,如若不是她,李幕容不会死得这般的惨。 能哭出來就好,强过整日里萎靡不振。明康眯了眸,温情对她不起作用,也只有用点这种粗鲁强硬的态度了。 虽是搂着她,却并不急着出声安慰,任由她在怀中哭得声嘶力竭。 翡翠和琥珀在一旁瞧得莫明其妙,明大人刚才那么凶,都吓哭了小手,此刻却又熄了火气,不知搞的哪般。只是心中也有些羡慕小手,如此一个痴痴呆呆的小姑娘,能得这个位高权重的美男子悉心照顾,真是一大幸事。 杨妈、冯伯等人听得如此撕心裂肺的哭声,都钻了过來,远远瞧见小手在明康怀中痛哭,不明所以然,但小手和明康的关系,不是下人可随便插嘴议论的。 大家聪明的各自走开,当作沒听见。 小手哭得身子发软,还好明康一直紧紧搂着,才不至于软倒在地。等那一直压抑的自责情绪渲泻之后,她在明康怀中终是抽抽噎噎的道:“是我对不起他……如若不是我……他不会死得如此之惨。” 明康的脸,恢复了一惯的温文尔雅,虽然怀中的小丫头并沒有直接回答刚才他的问題,但她反复纠结自责的,是她对不起李幕容,他的心,终是放下。 自己真是太过多虑了,居然担心这小丫头一颗心不知不觉中托付给了那个山贼少年……明康又有些汗颜,等小手哭够,才不着痕迹的推开了她。 自那日后,小手的状态明显比往常要好些,不再痴痴呆呆的盯着某处出神,话也渐渐的多了起來,不再是简短的“嗯”“哦”“呃”。 “似乎大人那日惹得小手放声大哭一场之后,小手已经好多了。”李昌跟在明康身后,站在书房窗外向外望。 “还早。”明康淡淡的一瞥之后,收回了眼目:“她心结虽然破了,却仍是找不着冲劲。以前她太淘,想她收敛些,可现在这般模样,却非我心中所想。” 温柔待之,小手的心结一直解不了,另辟奇径,倒破了她的心结,只是又有什么方式方法,才能让她恢复如初。 趁着风和日丽,明康带着小手出门去郊外放风筝。 以往小手一直磨着要他陪她出來放风筝,一來他公务确实繁忙无瑕分身,二來也不想太多的人注意到小手身上,所以,一直不曾陪小手來过。 只是小手如今这般情况,得多陪着出來走走。 “小手,看看,喜欢哪一款风筝?”明康站在风筝铺子门前,看着满壁色彩斑斓的风筝。 “随便。”小手回答,她只想静静的呆在府上,架不住明康要带她出來放风筝,只得跟了出來,可仍是一副索然无味的感觉。 明康也沒坚持,按着猜想,替小手选了一只蝴蝶风筝,原來自己想挑一只鹞鹰风筝,不过想起前阵子才将她的鹞鹰给放飞了,怕又勾起她的心事,于是改挑了一只蜈蚣风筝。 只是明康终究不是一个玩家,站在郊外的青草地上,兜了半响,也不曾将蜈蚣风筝放上天。 李昌远远看着不免暗笑,一向严肃谨慎的明大人,來陪着一个小姑娘做这些事,真有些不伦不类。实在看不过眼,李昌走过去,替明康将他的蜈蚣风筝给放上了天。 蔡昊天远远的寻了过來,见着小手在放风筝,不免躲闪开了眼光。 小手如今这般模样,他也感觉自己有些责任,如若当初下手不曾那么狠,小手受的刺激怕也不会这么大吧。 明康见他寻來,也知道刑部有事,见他有些愧对小手的神情,于是踱开几步。 蔡昊天侧身过去:“大人,城南的刘家村,发生了一起失踪案,大家都说是那妇人谋害了相公,族长已写了状纸,告到了官衙。” 明康闻听有公事,将手上的线轱辘往李昌的手上一放:“李昌,你陪着小手在这儿放风筝,晚点记着护送她回去。” 现在的小手,着实让人不放心,來去都得让人护送着。至从乐温城回來后,他都不曾带小手去过任何地方,唯恐她再受刺激。 他骑马就往城南赶,蔡昊天自是前面带路,不敢再与小手打照面。 明康闻着他身上微微的酒气,心中也有些叹气,从乐温城回來,蔡昊天就有些自暴自弃的模样,整日里酒不离身。 若说小手是在李幕容的死上纠结,而蔡昊天这般沉沦,却也不该。 他想起当初在乐温城时,蔡昊天曾來求过他,要将安安从轻发落。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别有一番儒雅斯文 他想起当初在乐温城时,蔡昊天曾來求过他,要将安安从轻发落。 虽然蔡昊天当时固执的什么都不肯说,但明康也从黄草寨和铜锣山众人的口供中,推测出那所谓的三当家老蔡,就是蔡昊天。想來,他也上演了一出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故事。 明康应了蔡昊天的要求,二千里流放改为五百里。 做这决定时,明康心中也是茅盾又痛苦,他不想徇私枉法,可看着蔡昊天那紧抿的薄唇,看着他那一惯冷淡的眼眸泛着的丝丝担忧之色,再回想一直昏迷不醒的小手,明康终于是从轻发落。 当他落笔时,眼角却瞥见了蔡昊天的双手,那双手,竟微微有了些颤抖,以往哪怕他面前再凶悍的惯匪,都不曾有过这般的情绪外露。 刹那间,明康温淡的眸子,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内心,蔡昊天对李幕容下手时是那般的凌厉狠毒,其实挟带了许多私人恩怨在里面。 小手从书院出來,乐温城的阴影已经逝去,只是她仍旧消沉,夕阳余辉淡淡的撒向四处,如同她一般,只有沉沉暮色。 “小手!小手!”喧嚣闹市中,隐约听见有人在高声叫她。 却见一个跟班模样的男子气喘吁吁的穿过人群,跑了过來,兀自很热络的招呼着小手:“小手,果然是你,我跟少爷说是你,他还不相信。” 小手看着这跟他极为熟络的跟班,小眉头微皱,经过片刻的思索,她终于想起这个近乎话痨的小跟班是谁了,原是以往在桃花镇见过的林水月的跟班林福。 林福完全不在意小手颓然的神情,仍是不停的絮絮叨叨:“小手,这一年沒见,你长高了些啊,可怎么又这么瘦,还有,好象很不开心的样子。我跟你说啊,我这次是陪少爷进京來赶考的……”说话间,斯斯文文的林水月已随着人流步了上來。 林福已经多嘴的向林水月说了:“少爷,这下你相信了吧,果真是小手呢。” 林水月一见真是小手,也开心的笑了起來,那一向文弱而有些怕事的书生,笑起來别有一番儒雅斯文。 虽然以前感觉小手太过顽皮,捉弄他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但此时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能遇上一个熟人,那不愉快的过往,也被相见的意外给冲散了。所谓他乡遇故知,心情大抵如此。 驾不住林水月的一再邀请,小手同他们一道去茶楼喝茶。林水月为表心诚,挑了一处上好的茶楼。 茶楼共有三层,装修得大气辉煌,溜金的匾额被夕阳再度抛洒了一层金辉,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林水月挑了三楼的一个雅间,三人坐了进去。 “喜欢喝什么,喜欢什么点心,尽管开口点,少爷这次带了很多银子上京來的。”林福一个劲的献殷勤。 林水月的扇子又敲在了他的头上:“林福,你怎么上哪儿都四处嚷嚷,唯恐别人不知道少爷我带了许多银子。小手走南闯北,见识比你多,吃什么喝什么比你有主见。” 林福捂着头,心中有些委屈,不过是见得小手现在太瘦,想让她多吃一点罢了。 小手心不在焉的敷衍着,看着林水月,这么久不见,身上的怯懦之气消了不少,已经沉稳老练了一些,不再是以往那个看着父亲就战战兢兢的公子哥了。 茶倌送上茶上來,又讨好的问道:“几位爷喝茶之时要不要解解闷,找人來说书唱戏、卜卦讲经?” 但凡上了一些档次的茶楼,说书唱戏、卜卦讲经是必不可少的,即附庸了风雅,又能多招揽一些顾客,何乐而不为。 林福在桃花镇上,又何曾见过这种格调,见林水月也有些跃跃欲试的神情,不由道:“少爷,不如找个人來唱曲吧。” 林水月就拿眼向小手瞟來,今日难得相逢,请小手來喝茶,要听说书唱戏什么的,也要看看小手的意思。 现在的小手,对一切都是索然,见林水月瞟來,只得道:“一切随你们的意。” 见得小手沒有异议,林水月就吩咐茶倌,召人前來说书。 楼梯上一阵脚步声响,不消多时,一个清瘦的老者已带着一把折扇进來,身后跟着一位穿着水蓝衫子的姑娘。 小手甚至还沒瞧清那姑娘的模样,就听见林福林水月齐齐呼了起來:“周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原來这个跟在说书先生后面斟茶递水的姑娘,就是林水月当初离家出來,想见上最后一面的周姑娘。 当初离家紧追慢赶,都不曾见上周姑娘一面,事隔这么久,在林水月都已经感觉此生无望的时候,居然在此处相逢。 小手趴在桌上,用指甲勾着茶盏,冷眼看着林水月跟周姑娘的久别重逢,说到激动处,周姑娘竟嘤嘤的哭了起來。 看着两人抱头痛哭,林福很有眼神的将小手拉了下楼,四下里转转,留着林水月和周姑娘在那儿共诉别离之苦。 见小手郁郁寡欢的神情,林福根本不知道这姑娘在想什么,还以为是自家少爷遇上了周姑娘而冷落了小手,令小手不快,于是歉意的对小手道:“小手,沒想到会这样啊,还说请你喝茶……结果碰上周姑娘……” 小手本就象个失魂人一般,沒有多的计较:“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转身正准备走,林福抢上前來拉住了她:“小手,你家住在哪儿,改天我和少爷再上门來找你。” 正准备答话,三楼已经传來吵闹之声,小手和林福不由抬头望楼上瞧,随即听着一个狂傲的口气道:“给本小爷往死里打,哭哭啼啼的,扰得本小爷心烦。” 话音一落,就是拳打脚踢声,夹杂着不成调的惨叫声,然后见得一身着水蓝衫子的姑娘奔到楼梯间,连声惊呼:“不好了,打死人了。” 见得是周姑娘出來呼救,而那惨叫声也似乎是自家少爷的声音,林福有点蒙了头,急急往楼上跑,边跑边叫:“少爷,少爷你沒事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跟我拼爹纯粹找屎 见得是周姑娘出來呼救,而那惨叫声也似乎是自家少爷的声音,林福有点蒙了头,急急往楼上跑,边跑边叫:“少爷,少爷你沒事吧?” 小手这阵子一概诸事不过问,但这突來的变故,还是让她挪不动脚步,真的无法装作无事一般抽身离去,只得跟着返身上三楼,看看出了任何变故。 三楼里别的不相干的人,见得打架,急急的避了开去,纷纷往楼下跑,尖叫声、呼喊声回荡在整个茶楼,场面更是混乱。 小手身子本就单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沒被往下跑的人群给挤下楼梯。 等她终于上了三楼,却见刚才所坐的雅间里,林水月已经被人打得仰躺在地,一脸的血,染得白色长袍桃花朵朵,而林福也正被几人按着,打得在地上爬不起來。 小手一见林水月满脸的血,惊惶起來,李幕容当日惨死的模样又涌上心间,眼前似乎又是红的血白的雪掺杂一片。 “别打了,你们不要打了。”小手惊惶的尖叫着。 “原來是小手,你跑这儿來凑什么热闹?”那最先发话的人走了过來,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地地道道的纨绔子弟。 小手扭头望去,也认出眼前的纨绔子弟是谁,是当今大将军的小儿子,大名赵皓显,而小手,一惯戏称他为“赵好闲”,既合他名的谐音,又合他游手好闲的习性。 京城虽大,官也不少,官员之间都相互认识,连带官员之间的子女,往來也多,相互都熟络,比如小手,跟这赵皓显就极熟络。 这小子,仗着身为大将军的小儿子,从小就蛮横无理,跟小手倒是打过无数次的架。 拼爹拼后台的事,哪个年代都有,只不过在小手那个时代,就叫门第之见。 这些官家子弟,平日眼都长在头顶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哪怕坐个马拉车,街头上一堵住,不讲先來后到,一律只管亮贴子: “我爹是当朝首辅。” “我爹是户部侍郎。” 这么一比,自然就得让着人家爹的后台硬的先走。 要是碰上同个级别的,谁就不让谁了,纷纷飞鸽传书回家搬家丁,谁打赢了谁先走。 这种事,小手也是经常碰上,自幼无父无母的娃,哪來爹可拼,于是小手傲骄的骑在她的高头大马上,弹弓一绷,趁别人张嘴准备抬出爹的名号,几粒鼻屎眼屎鸟屎马屎就给别人招呼上了,直落进别人刚张开的嘴。 人家只顾一阵狂吐,哪还有机会來讲爹是谁。小手就不可一世的打马前行,跟我拼爹,纯粹是找屎。 跟这赵好闲的梁子,也是由此结上的。 “别打了,你快叫人别打了。”小手看着林水月一脸的血,触目惊心。 赵好闲看着手下数人一起围攻林水月,神情颇为洋洋自得:“谁叫他在这儿哭哭啼啼,影响本小爷喝茶的心情。”他眼珠一转,望向小手:“当初你不是一样打得我鼻血横流嘛,死不了人。” 死人?小手被这词一激,心被针扎了似的猛地一抽,身子也跟着僵硬起來,当初救不得一个李幕容,如今连个林水月也护不得周全么?都是她的朋友,都是跟在她的身边。 她一个翻身,就去擒那赵好闲,提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擂去……赵好闲的那一伙跟班,见得主人挨打,赶紧放开手中的林福林水月两主仆,赶着上來拦小手,救自己的主子要紧。 当明康闻讯,带着一帮差役急急赶到茶楼,四处是人仰马翻的场景,房中的板凳桌子都四零八碎,小手一张小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额上流着血,正死命的踩在赵好闲的背上,一脚一脚的猛踢。 而那赵好闲的一帮人手,全都躺在地上哭爹叫娘爬不起來,赵好闲也是鼻血糊了满脸,被小手踩在地上,翻不了身。 “明康,你纵徒行凶,如此殴打我的孩儿,我要告到圣上那儿去。”明康前脚刚到,赵大将军也随即闻讯赶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被小手踩在地上,气得吹胡子瞪眼,捋着袖子,就准备冲上去替儿子助阵,将小手给狠揍一顿。 明康身形一动,抢在他身前,已飞快的将小手拉过给护在怀中:“赵大将军,不过是小孩子打架斗殴,值得闹到圣上那儿?” 明康护着小手,淡然回护,看着她额上流血,心下也痛,这次怎么打个架,居然玩了命似的,都打得头破血流。 现场的环境怎么看怎么都是小手占了上风,虽然额上被板凳角敲了个眼,但对方的人马全被打翻在地都披红挂彩,那赵好闲的肋骨都还折了两根。 事不大,小手也沒怎么吃亏,明康不愿将此事闹到圣上那儿,于是继续道:“堂堂赵大将军的公子,居然被我的小徒儿打得沒有还手之力,如果圣上知道了,是觉得赵大将军一心为国,根本无瑕教自己的公子武功,还是会认为,赵大将军的本事稀松至极,教出來的公子也是不堪一击?” 赵大将军气得浑身发抖:“明康,你不要仗着你是刑部尚书,颇得圣宠,就在这儿跟我逞口舌之利。你那徒儿打我儿子不是一次两次。” “既然你也知道不是一次两次,那只能证明他们不过小孩子心性,沒事在一起切磋武艺罢了,拳脚无眼,磕着碰着在所难免,赵大将军更沒必要生气。”明康说着,抱着小手就往外走:“既然两家都有损伤,汤药费就各付各的罢了。” 小手从明康怀中挣扎起來,手指指向地上的林水月:“林水月……师父,带走林水月……” 敢情如此拼命打架,为了这小子呢。明康微眯了眸,让李昌带上一班差役,将林水月和林福抬走。 赵大将军再想阻挡,明康冷冷的丢给他一句:“赵大将军,纵是你在战场指挥千军万马,这京城之中,待罪案件都归我审理,你别让这小孩子打架斗殴的事,上升到要我刑部过问的地步。”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赵大将军再想阻挡,明康冷冷的丢给他一句:“赵大将军,纵是你在战场指挥千军万马,这京城之中,待罪案件都归我审理,你别让这小孩子打架斗殴的事,上升到要我刑部过问的地步。”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威胁啊,赵大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沒法,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明康带着一帮人走了。 “师父,好痛。”小手一个劲的吱牙咧嘴抽冷气, 明康正在给她清理伤口,见她一个劲的呼痛,越发放轻了手脚。 “这会儿知道痛了?刚才一人力战群雄时,你怎么不喊痛。”明康看着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即心痛,又有些怪责,自打乐温城回來后,不光人是失了魂一般,甚至连打架这事上都是迟钝了。以往跟京城中的这些混小子打架,小手何曾吃过亏,哪曾伤过一根毫毛。 “什么力战群雄,就赵好闲和他那一帮下人,也配称雄?”小手大声反驳,情绪按捺不住的激动。 “好好好,不是力战群雄,是痛打落水狗。”明康依了她的性儿,好声好气的哄着她,温柔至极。 “刚才只顾着要救下林水月和林福,别的都沒多想了。”小手闷声说了句,看着林水月满脸是血时,她蒙了一阵,只想着要救他下來,不能让李幕容的悲剧重演,不能再让自己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 她回看了明康一眼,眼中微微有些湿润,语气有着莫名的悲壮:“以前保不了一个李幕容,我不信现在还救不下一个林水月。” 这是李幕容死后,她第一次主动提起李幕容,明康心下有些诧异,复又细细的看了小手一眼,眼角浮肿,清澈的大眼中氲氤着一层水汽,似乎眼泪快要流出,随之,这层氲氤之气消失了,另一丝神情掠上,刹那间,明康眼前竟有些流光溢彩的错觉 果然,她接着说道:“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就该狠狠的教训。”她愤愤的说,激动之处,居然一掌拍在桌上,只是手上有伤,又痛得她连声呼痛。 似乎从前的那个小手回來了,那个鲜活乱跳的小手回來了。明康有些动容,她的斗志终于被激发出來,不再颓废,不复以往的死气沉沉。 这一架,打得倒是值了。 小手去看林水月,那一向文弱有些怕事的少爷,住在客栈中,躺在床上哼哼了又哼哼。 小手凑近他的脸前,仔细盯着:“你哼哼什么?” 其实林水月的伤,也不是很严重,当初只是满脸的鼻血吓蒙了小手。一伙人将他拳打脚踢,伤了皮肉,倒不曾伤了筋骨,只是他何曾受过这皮肉之苦,就难免要矫情了一些。 见着凑近脸前的人,林水月还是吓了一跳,想退才发现是躺在床上,根本无处可退。他哼哼着,别过眼去:“我高兴哼哼。” 见小手头上也缠着纱布,问了一声:“你的伤不严重吧?” “不严重。”小手认真的坐在床前,小嘴却一瘪:“可是好痛。” “那你也哼哼吧,哼哼了,感觉就沒那么痛。”林水月好心教她。 “切。”小手鄙视了一声:“哼了有什么用。怎么也得血债血还,晚点你写个状纸,我们去告赵好闲。” 來的目的,一來是看看林水月,二來就是要陪他一起去告状,京城这地,还是要讲王法的,她可不会让赵好闲横着走了。 “别。”一听告状,林水月蒙了,林家在桃花镇再是名门望族,但也惹不起赵大将军,去告他儿子,不是自讨苦吃。 而且他父亲一向不准他跟周姑娘往來,要是知晓祸起原因是在茶楼见了周姑娘,才惹來这场无妄之灾,只怕父亲大人下手,比现在的模样还惨。 小手苦口婆心的劝说半天,见林水月仍是不肯去告状,只好悻悻作罢。 而赵将军府似乎也有些息事宁人的样,当初口口声声要告到圣上那儿,也成了一句戏言。 为防林水月被赵大将军私底下报复,小手将林水月和林福安排进明侯府里养伤,林水月伤重之下,仍然牵挂周姑娘,怕她会受牵连,小手索性好人做到底,连带周姑娘同她的老爹都给安排到明侯府來暂住。 仗义相助,拨拳相向,居然仗义了这么多人住到府上來?明康看着明侯府东边的客房中莫明其妙多出來的几人,颇为无语。 不过只要小手能重新振作起來,不再颓唐,再多來几人又有何妨。 林福一个下人,身体强壮得多,沒过几日伤势就好了,倒是林水月一个弱质少爷,何曾受过这种皮肉之苦,周姑娘整日守在他身边,悉心照顾,寸步不离。养了足足半个月,才能下床。 以前小手也知林水月心系周姑娘,偷偷从家中溜出來就是为了见她,但并不清楚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好在有个林福清楚这一切,于是小手充分的让林福展示了倾诉的**,几下就从他口中套得林水月和周姑娘的过往。 原本周姑娘的爹,是林水月的教书先生,当年一直住在林水月家中授业解惑,林水月跟周姑娘也算是两情相悦,只是林员外如何肯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穷酸教书匠的女儿为妻,于是辞退了周老夫子。 周老夫子无奈之下,只有带着女儿前往京城谋生,无奈人生地不熟,只好辗转于各个茶楼酒肆说书为生。而林水月迫于林员外的威严,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周姑娘离他而去,而独自伤心憔悴。 阴差阳错之下,林水月上京來赶考,与周姑娘意外重逢,后來的事小手倒是清楚,两人抱头痛哭,惹恼了隔壁的赵好闲,才惹得这无妄之灾。 倒真是一对苦命鸳鸯,郎有情妾有意,被林老爷给活活拆散。 小手决定要撮合两人,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明康见她神神秘秘的模样,也知她私底下在搞点什么小动作,但见她能有点小狐狸般的狡诈神情,他也由得她去,甚至有些喜闻乐见,,总比以往萎靡不振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收个义女很划算的 明康见她神神秘秘的模样,也知她私底下在搞点什么小动作,但见她能有点小狐狸般的狡诈神情,他也由得她去,甚至有些喜闻乐见,,总比以往萎靡不振好。 小手伙同林福,躲在书房中,决定用林水月的名义给林员外捎一封信去。 “小手,这不大好吧。”林福磨着墨,有些担忧的问小手。 “很好啊。”小手看着他磨墨的姿式,专业的书僮出身,一看就比小手强:“这姿式,比我好多了。” 林福赶紧低头磨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说怎么好,就怎么好吧。 小手提起毛笔,开始写字,她也想象明康那样,轻运狼毫,落笔行云流水般的从容,终究是功力不行。 林福看着那明显很潦草的字迹,颇为担忧:“这字迹,老爷一看就知道不是少爷写的,少爷的字是写得龙飞凤舞……” “我这不是装作你少爷受伤后,伤重之下无力提笔写字么。”小手淡定的说,然后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你找人将这信送给你家林老爷。” 信的大致内容不外乎,进京赶考,遇上了官家子弟,被无理的揍了一顿,现在卧床不起,所谓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除了在病榻之上**辗转,也别无他法。 林福颇为担忧:“这不是让老爷夫人看了白白担忧?” “就是要让他们担忧。”小手如此说。 果然桃花镇上的林员外林夫人接着信后,都担忧慌了,儿子上京赶考,怕他在外受苦,还替他准备了大笔的银子,哪料得竟然惹上京城里的官家子弟,重伤在床。 林员外连夜跟镇上的德高望众的人商量了对策,急着上京,还未动身,第二封信又到了,大意是病榻之侧,得遇一故人,现在托故人照料,找了个安身的地方,望二老不要太过担忧,不要急着去京城。 林夫人眼泪汪汪的流,这个孩子啊,出门在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要人不担忧,这让人如何不担忧,心中也想,得去京城好好感谢一下这故人。 林员外火急火燎的赶到京城,林福将他带到了明侯府中,林员外看着气派的明侯府,搭桥不下,,來时他都向各人打探了一番京城的情况,也知这明侯府乃当今刑部尚书明康的宅第,祖上三代皆供职刑部,儿子是遇上的哪位故人,居然能跟这尚书大人拉上关系。 “噗。”明康一口茶给喷了出來,还好沒沾到衣衫上:“要我收周姑娘当义女?” 小手一见师父给喷了,怕他给呛倒,忙乖巧站到他身后替他捶背:“师父,淡定,不就收个义女么,很划算的。” “不行。”明康看了小手一眼,见她望向自己,眼里满是乞求之色,却仍是断然的否决了。 小手傻眼了,前阵子师父对自己是千依百顺,怎么现在关键事情向他求助,居然逆自己的意了:“师父,收周姑娘当义女真的很好,以后老了,也好有人给你养老送终。” 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轻轻的啜了一口茶,脸上神情淡若无波,一点也沒打算收周姑娘为义女的意思。 “师父啊……”小手拽着他的胳膊,就准备耍赖撒娇。 “徒儿啊!”明康拉开她的手,无奈的望向她:“师父在你眼中真的很老了么?” 小手仰起了下巴,细细的看着面前这风华绝代的男子,从小在她心目中如神祗般存在的男子。不光他是优雅的、是从容的、是睿智的,而且对她宽纵宠爱如父,温雅体贴如兄,他的光辉掩盖了所有人的锋芒,令她的眼中心中只有他。 她渴望自己一夜之间长大,却并沒想过,自己长大的同时,师父会老去,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他大她十岁,就算老去,想必也如醇酒一般,弥久而越香。 见她怔仲,明康也有些失神,不知想到哪儿去了,半响,才轻声浅笑道:“纵然在你眼中,师父老了,但周姑娘年方二十,师父当她义兄,还是当得的。” 此话算是同意给周姑娘一个比较好的地位,只是小手并沒有很是欣喜的神情,她仍旧出神,回的话也不知所谓:“师父刚刚好。” 刚刚好……明康细细的品味着这话,心下却有些苦涩,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哪有刚刚好的事。她只盼得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只是不知,自己与她,能否终成眷属。 原來相助儿子的故人,是周姑娘,林员外初初一听就很生气,只是周姑娘现在已经是尚书大人的义妹,连带儿子受伤,都是别人接到明侯府照顾,林员外沒法再生气,除了感激,心下也有些愧疚,也不再反对两人的婚事。 林水月跟周姑娘的问題,因着小手的帮助,算是顺利解决,两家很快就协商好了婚事,林员外对周姑娘的出身也无法再挑剔,,尚书大人的义妹,也算是有头有脸了,认真算起來,还是林家高攀。 门第之见,倒有些害人,明康无奈的摇摇头,仍是出面替双方的婚事做了一个见证。看着有些怯懦的林水月,明康温言的告诫了一番,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林公子,自古婚姻大事,一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惯遵循父命,是件好事,只是男儿应该有些担当,要学会独自撑得起一片天,才能护得自己家人的周全,才不负别人对你的一往情深。” 林水月喏喏称是,背上已经是冷汗漉漉,这明大人,年长不过自己两岁,进退之间,极具风度,掌管刑部多年,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而自己,却似在护在父母翼下的小雏鸡,一切唯父母之命是听,在情感上有些怯懦,险些辜负了周姑娘的一片深情。 林员外在一旁也有些汗颜,是否自己对儿子太过严厉,才令他唯唯诺诺,失了一个男子该有的主张和担待。他认真听着,心中却有些嘀咕,这明大人,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似乎曾在梦中听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师父是个正常男子 似乎这小丫头片子回魂过來了,以往万事漠然置之,现在回魂过來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府上多出來的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子。 那阵子,她心情颓丧,明康将那两名女子放置在她身边照顾她,而现在,明康又将两名女子安排在他身边。 “师父,那翡翠和琥珀,是从哪儿來的?”小手见得明康回府,跟着他进了书房,紧巴巴的追问他。 以往不曾注意,现在才留心了,那两名女子,纵然不倾国倾城,却胜在体态风流,也算得上是尤物,怕是沒几个男子能抵挡。 明康微微朝李昌递了一个眼色,李昌心领神会,走了开去。 “皇上赐的。”见小手气势汹汹,明康不紧不慢说了两名女子的來历,语气虽是云淡风轻,心中却也有些担忧。圣上虽然口中说是怜他寂寞,赐他两名女子排遣寂寞,可任谁都怀疑是安排來监视的。 “皇上赐的?为什么要赐给你?”小手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异常,一向赏金赏银赏女人是常事,但突然赏赐给明康,倒是头例。 明康不语,圣上当初赐他两名女子的原因,不过是试探一番他的取向,看跟乐温城的南宫银涛有无可能,这话,如何跟小手说? 他只得道:“圣上怕我寂寞,不过赐两名女子给我排解消遣寂寞罢了。” 这排解消遣寂寞,小手明白其中的意思,一向玲珑有致的小脸有些白了:“师父,你一向是正人君子,一向是柳下惠,哪要女人來排解消遣寂寞,我替你打发了走吧。” “胡闹!”明康轻叱了一声:“别说是赐两名女子消遣寂寞,就算现在皇上马上赐婚,我也得遵命。师父是个正常的男人,贪花好色很是正常。” 此话一出,俊脸却红了,连带小手,都跟着面红耳赤起來。 正常的男人,大家都清楚有些什么需求。此番在这鬼精的小徒儿面前提起,自是大大的不妥。 从从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到贪花好色的正常男子,师父,你的形象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小手的心,有些凉……师父的光辉形象,在她心中,有些蒙尘。 默了半响,才轻声问道:“是不是这两人就必须留在你身边?”纵是小手再胡闹,也明白过來,皇上赐的,也算是御赐之物,哪有能随便打发了的。 明康不吭声,算是默认。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小手暗暗的上了心,定要想法解决掉这两名女子。 翡翠立在在书案前,在歙砚中加入茶水,将墨慢慢推开,沿顺时针轻轻研磨。她微微曲着身子,长长的青丝垂落下來,随着手势缓缓摆动。宽肩一字开领的沙衫,遮不住肩颈的一片春光, 她的角度押得恰到好处,从明康的位置看过去,能恰到好处看见她翘耸的胸部,那挤压出來的深深乳-沟随着轻动若隐若现,半个浑圆似乎有些呼之欲出。 经过精挑细选的女子,再受过专业的培训,侍候男子的手段极是高明,挑逗勾引拿捏得恰到火侯,明明在不着痕迹的勾引,偏又装作春光外泄浑然不知的模样,一脸恭顺谨慎的神情。 明康提着笔,眼光就定定的落在女子的胸前,流连往返,半响都收不回视线。直到门外小手看着此番情景,重重的跺了脚,气吭吭的转身走了,他才收回视线,淡声吩咐翡翠:“好了,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沒我的传唤,不得随意进书房。” 翡翠轻轻应了一声,推开砚台,步了出去。心下却又不免恻恻,一直以來,自从这明大人,在皇上那儿将她们两人领回,都不曾多瞧过一眼,给冷落在一旁。 从乐温城回來后,终是想起了她两人,却是被调派去照顾有些呆呆傻傻的小手,仍是沒有多留意过一眼。 现在似乎终是想起两人,将两人给要到身边,端茶递水、笔墨伺侯。一度以为,这是一个好的时机,于是那套特殊的诱惑男子的方法自然而然使了出來。谁曾料得,这容颜俊美气度高贵从容的明大人,明着看上去似被两人给诱惑,可却一直是温淡敛和,她们的神色姿态,入了他的眼,却不曾入过他的心。 两人倒被这优雅高贵得无以复加的男子给诱惑,但能多看几眼,多说上几句话,都是一阵小小的激动。 直到许久之后,两人才是瞧清了三分门道,他装着被诱惑的模样,不过是给小手看,一旦小手气得离开,他就恢复了平素冷情冷性的模样。 小手恨恨的踢着墙,明康看那女子的神情气得她快发狂,那是她的师父啊,一向高贵从容温和内敛的师父,居然也跟一般的男子一样,见不得漂亮女人了,刚才他看那翡翠的眼神,真的是直勾勾的啊……就差点扑上去了。 哼,还以为师父跟天下一般的男子不一样,结果还是一样。 不行,一定得除去这两名女子,沒了诱惑,师父就不得急色成这种模样。 小手坐在后花园中的秋千上,颦着眉,想着对策。 当晚小手的房间就传來惊叫之声,在寂静的夜里,尖锐却又有些毛骨悚然。整个明侯府的下人都不得安宁。明康急急赶了过去,迎面就碰上李昌:“出了何事?” 李昌脚尖一点,已飞了出去:“府上四处都查了一下,沒有异样。”他一向自信自己的武功,如若明侯府真有外人闯入,他应该知晓。 小手惊悸的叫声仍旧在持续,明康已掠至小手的房门前,又听得小手的一声惊叫:“不要,,” 他大吃一惊,顾不得避忌,伸手猛然推开了门,几步就冲进了房中,不禁怔住了。借着窗外的明月和灯光,房中并沒有外人,小手依旧是安躺在床上,显然是陷入恶梦之中,手脚乱踢乱抓,牙关紧咬,那雪白的小脸因着惊恐,有些扭曲。 “小手,小手。”他步至床前,微微倾身,拍着她的小脸:“醒醒,快醒醒。”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怕是以后师父不在 “小手,小手。”他步至床前,微微倾身,拍着她的小脸:“醒醒,快醒醒。” 小手睁开眼,瞳孔之中,倒映着师父满脸的担忧之色,不复平素的平稳,她紧紧的抱住了他:“师父啊,我做了一个恶梦,好可怕啊。” 当然知道你做恶梦了,明康由她抱着,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眼中一片怜悯之色,温言安慰:“别怕,师父在。” 小手紧紧的抱着明康,眼泪却忍不住的流,不赶走那两名女子,怕是以后师父会不在。 “师父,我梦见李幕容了。”哭了半响,她终是说了一句。 李幕容的死相,一直是她心中的痛,如此说,明康也信了,修长五指柔柔的摩挲她的长发,带着许许的安抚:“别怕,只是恶梦而已。” 纵然小手此番是说的假话,但想起李幕容惨死的模样,还是打了一个冷颤,这冷颤,明康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只得越发的轻声安抚,纵是他见惯了无数的凶杀场面,想起那场景,都有些触目惊心,何况小手十几岁的小姑娘。 “师父,我怕,你陪着我睡好不?”小手小心翼翼问了一声,两眼泪花璀璨,却是满怀期待。 明康吓了一跳,他心中纵是将她当成一惯跟在身后屁颠屁颠的小姑娘,但也在开始蓬勃生长的小姑娘了。 看着她殷殷神情,眼神之中又有些惊惧的模样,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别怕,师父守着你好了。” 小手重新安稳的躺下,柔腻的小手儿却一直紧紧的攥着明康的手,那双手,温暖宽大,带着坚强的力量,令人是万份的依赖。 “师父,我想去庵上小住半月,替李幕容诵经超度一番。”小手可怜兮兮的提出了要求。 李幕容无亲无故了,小手替他诵经超度,倒也无可厚非,明康倒也能体量,点点头,一口应允:“天亮之后,师父就让下人些安排,陪你去庵上,香油钱这些随你支配好了。” “还是师父最心疼徒儿了。”小手嘟囔着,拍了马屁。 明康听着此话,又是汗颜,还一门心思要跟她保持距离,疏远一点为好,结果她一惊一乍,又得好言好语的哄着她,心机全然白费。 他只得不着痕迹的将手从她手中抽出,微微坐远一点,守着她到天亮。 明康去刑部,他前脚一走,小手立马就在家开始负责点选人员跟她去庵中诵经乞福。 任何人都是配角,唯有翡翠和琥珀,才是她这次必须带去的目标。 小手一行带了八人,遥遥晃晃向城外的水月庵走去,翡翠和琥珀就在其中,谁叫圣上只是赐给明康,又沒说别的,被当作下人使唤,也只得低头。 出城二十里,就进了山,山路蜿蜒曲折,但并不狭窄,可容两辆马车并行,一路上沟涧纵横,四周山陡壁峭。路上行人不少,大都是去进香的。 想不到善男信女倒是如此之多。小手抿着嘴,默不作声,此次提起李幕容,又是揭开了伤痕,淋淋的滴着血,替他好好作一场法事,心中也安稳一些。 转过一座山峰,就看见一座庵堂铺展在远处的山腰上,规模不小,太阳的映照之下,金碧辉煌,想來主顾全是京城里的家眷,香火倒也兴隆。 到达水月庵的山门前,已是晌午时分,众香客皆用斋去了,山门前停着一溜的马车轿子。 有小尼姑迎了上來,下人将來意讲明,便被安排进了后院中一处偏僻的禅房。 七天七夜的法事,小手虔诚至极,逝者亦已,她不能为李幕容再做什么,如此隆重的法事,也不过求得心安。 只是翡翠却每晚不得安宁,似乎半夜之中,小手总是手持匕首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偏又一言不发。翡翠渐渐的心生恐惧,小手前阵子痴痴傻傻的模样似乎又在眼前,据说是因为看着朋友的死相惨烈,才吓得呆傻,此番來做法事,也是那惨死之人不肯安宁,夜夜托梦给小手。 在一次,香积厨的送來斋饭后,小手长叹了一声,这一声,叹得大家毛骨悚然,不是因为她的叹息,而是因为她叹息的内容:“天天晚上,我似乎都见着有人血肉模糊的站在我面前,在明侯府的时候是这样,到了这庵堂來,仍旧是这样,每每我睁开眼,那人影就隐身到暗处,我拿着匕首找啊找,总是找不着,我怀疑,这肯定是谁的阴魂不散,缠在我身边。” 明康一惯不信鬼神,小手跟着也是不信,但这帮下人,骨子里仍是相信鬼神之说。见得小手如此说,心下也有些惧。 “我一定要将这个阴魂不散的人影给找出來,哪怕附身在你们身上,我也得揪他出來。”小手狠狠的一拍桌,发了狠。 这一晚,翡翠明显感到小手握着匕首,凝眸细看自己的时间越发长久。虽然从明侯府别的下人口中得知,这小姑娘古怪淘气了一些,但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从不曾为难过下人。 只是这半夜中,被她如此盯着,却也心生恐惧,她不由强自露出一个笑脸,颤声问道:“小姐,你看什么呢。” “在找鬼。”小手阴测测的说了一句,出房而去,此排禅房本就僻静,此时夜半之中,只有四周的松树婆娑起舞,衬着小手的一袭白衣,影影绰绰。 翡翠战战兢兢,不敢睡去,挨到天快亮时,终是忍不住打了个盹,就那打盹的功夫,闻着一股焦臭之味,等到醒转,却见满头青丝已被匕首削了个干净。 “翡翠,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小手看着她,神色之间极为担忧:“怎么靠在佛像前就睡着了,油灯将你头发都差点给烧着,还好我出手及时,断了你的青丝,才免了这无妄之灾。” 翡翠摸着光光的头顶,惊得失了色。本就是靠色相侍人,如今这般的沒了青丝,又如何是好。可是看着地上那一绺烧焦的头发,终是说不出什么,只是称谢:“多谢小姐。”却是越想越悲,纵是怀疑是小手在使坏,却也可说无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师父真有哪么寂寞 可是看着地上那一绺烧焦的头发,终是说不出什么,只是称谢:“多谢小姐。”却是越想越悲,纵是怀疑是小手在使坏,却也可说无凭。 水月庵的师太在听说小手的症状后,嘴唇不住颤抖,拨拉手上念珠的速度更快了,“哗啦”一声,手上的念珠拨拉得急了,竟断了开去,念珠散了一地。 “那是刑部定下的杀伐太多,死去的冤魂不散,不知怎么会缠到小施主的身上來了。” “意思是,本來这些冤魂是來找我师父的,结果撞到我身上了?”小手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澄澈至极。 师太闭目只顾念经,法相庄严,宝相也极为庄严,嘴唇一闭一合,愣是让人听不明白念的什么。 “说吧说吧,师太,如何才有化解之法。”小手还不曾急,那些下人倒急了起來。 “需得有人舍身侍佛,才能化解这些冤气啊。”师太吐了一句,过后再不言语,端的是高深莫测。 要人舍身……众人心下有些惶恐,纵是活着万般不如意,却沒人有舍身的决心。 “师太,这法太是苛刻,万万行不通的,我可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不管不顾下人的死活。”小手立马义正词严起來,即不脸红也不耳赤。这一点,她可是对得起举头三尺的神灵,在明侯府,她纵是折腾翻了,也只是跟明康折腾使小性儿,可从沒跟下人过不去,更不会不管下人的死活。 “那便府上舍出两人,青灯古佛,长依佛门,也可消去冤气。” 舍两人青灯古佛……众人心下的大石给落了下來,轻舒一口气,不要人去死就好。不知不觉,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翡翠身上,头发都沒了,最是现存的尼姑,舍她來青灯古佛,最好不过。 “不……”看着众人的眼神,翡翠也明白过來,娇俏的容貌失了颜色,唯剩惨白。要她一个正是大好年华的女子留在这儿青灯古佛,太过残忍,那万丈红尘,她还不曾恋够。 琥珀跟她一块送到明侯府的,多少有些情份,见此情景,也替她帮腔:“小姐,我们终归是圣上派到明侯府伺候明大人的,如何能留在此处供佛,怕是圣上知晓,也不会同意。” 又拿圣上來压人,小手心中暗暗着恼。纵她心下对那圣上万份的抱怨,却也不敢表露出來,省得这两名女子一不小心告到圣上那儿,落个抵毁当今圣上的罪名。 于是,小手浅浅一笑,拉着翡翠的手臂,一个劲的摇晃,大大的高帽就给扣了上去:“我就知道,圣上派给师父的人,一定会顾全大局,一定会替我师父消灾抵难的。现在我师父被冤魂缠上,正是你们该表忠心的时候,替他消去这些罪孽。如若圣上知道了,也极是乐意的,定会赞你顾全大局。” “可是,我……我只是派來伺候明大人的。”被小手的高帽子一扣,翡翠也有些抵挡不了。 小手巧言笑道:“原來你们也知道是圣上派來伺侯我师父的。只是……翡翠现在头发也掉了,跟尼姑沒什么区别,如果在明侯府进进去去……旁人会以为圣上派了个尼姑來勾引我师父,坊间的流言一向可畏,传出去对圣上对佛门对明侯府,都有损清誉。” 众人闻听这话,皆点头称是,一个光着头的妙龄女子,在明侯府晃來晃去,任谁都会猜想是个出家人。 原來削掉自己满头青丝,就为这般打算,琥珀正要替翡翠分辩几声,小手已经将茅头对准她:“琥珀,你跟翡翠是一起來明侯府的,最是知心,你好生劝劝她,劝她能以大局为重,替我师父抵了这场灾,我和师父都会感激不尽的。劝得她留在这儿念佛最好,如若你要姐妹情深,要代替她留在这儿吃斋念佛,我也不反对,我会另行找处院子安置她。” 翡翠和琥珀面面相觑,这小妮子,居然要两人相互起茅盾。 小手步了开去,去检查佛前供奉的莲花灯,心中却是微有愧疚,将这种妙龄女子留在这庵堂之中,有些过份,只是她一时片刻也想不出更好的安置方法。 她不允许任何人留在明侯府,勾引她的师父。 翡翠和琥珀终是商量好了,翡翠留在此地,日日吃斋念佛,而琥珀随小手一行人回府。 小手坐在马车中,倒也高兴不起來,虽然解决了一个翡翠,可还有一个琥珀在师父身边,而且人家的來意也是很清楚明了的,陪明康消遣寂寞。 小手想着想着,又要抓狂,师父真的有那么寂寞么?看來是自己扭着师父的时间少了,他才会寂寞,得多找些事跟他折腾。 去水月庵做个法事,居然丢了个翡翠在那儿当尼姑,这个变故可是明康不曾料到的。 他板了脸儿,正准备训斥小手几句,小手已眼泪汪汪的望向他:“师父啊,是徒儿不好……不知道翡翠在你心中这么重要啊,早知道就让徒儿被恶鬼缠死算了……我好早些去地下陪我那老爹,省得留在世上被人欺负,省得师父为了一个女人跟我发脾气。” 她在那儿捶胸顿足,哭得呼天抢地,明康看着,明知她在作戏,却也无可奈何,他明明什么都还沒有说,她倒把所有的罪过全推到他身上了…… 见她哭得刹不住脚,显然是要他的安慰,于是只得淡淡悠悠的说了一句:“小手……哭累了就歇一歇……留着下次再哭……” 小手只管蒙着眼,兀自大声嘟囔:“师父,你这算是原谅我了么?不介意我把翡翠丢去当尼姑了么?” 不能原谅又能怎么样呢?未必还去水月庵将那准尼姑给接回來? 明康返身进了书房,既然小手要解决这两个女人,由她去解决好了,还好耍了点花招,沒直接给轰出府去,算给了圣上几份颜面。 明康发现,自从小手从水月庵回來后,突然很发奋图强了,天天从学堂回來,都陪着他在书房看书,终算是开窍了。 第一百五十章 我的春心时常大动 明康发现,自从小手从水月庵回來后,突然很发奋图强了,天天从学堂回來,都陪着他在书房看书,终算是开窍了。 明康心中窃喜,谁说朽木不可雕,看自己的小徒儿,经过这么多事,终于是醒悟了,也知发奋图强了。 “琥珀,给我换杯茶來。”明康淡声吩咐,头也不抬,温淡的眸子只管仔细看着案卷,神情专注,倒让人平白的有些嫉妒他手中的案卷。 “琥珀,也帮我换杯茶。”小手眼睛盯着书,心思却在滴溜溜的乱转,见得师父要换茶,也跟着嚷了一句。 明康愕了一下,不着声色,脸上神情依旧温和淡定如故,只将那修长的五指细细摩挲了书页一下,随手翻了一下书页。 书页的翻动声刚刚响过,便听见隔着大理石书案对面坐着的小手,也跟着翻了一页书。 明康眼底有了丝笑意,暖暖的直戳到心窝,似乎有些有趣的事情要发生呢。 他眼光仍是落在书本上,斜依在红木雕花太师椅上的身子并不曾移动,眼尾的余光,却是飘飘浮浮挪到了小手身上。 夕阳斜斜洒过,透过雕花窗格,打在小手洁白的小脸上,那瓷石般光滑饱满的脸颊在光影中泛着一层金色的光晕,书本摆在她的面前,只是那双眼,根本不曾注意书本,却是溜溜的乱转。 “琥珀,给我换杯茶。” “琥珀,给我打打扇。” “琥珀,给我削个果子來……” …… 明康看着,表示理解,在明侯府,当下人好当,但要是个年轻美貌而又是贴身侍候的下人,估计就不好当。 小手这架式,摆明了是在书房中监视明康,顺带消遣琥珀。 连琥珀,都瞧出了门道,这小妮子,在开始找她的麻烦。哎,人人都说心底好的小手,对付翡翠都是那般情况,要是她一个心机不好,莫非自己后半生不是对着青灯古佛,而是对着轮椅拐杖? “琥珀,你今年多大了?”小手拿着书,一边随意翻动,一边装着漫不经心的问。 “回小姐,今年十九了。”琥珀小心回答,每个字都显得小心翼翼。 “唉,我这般小小年龄,都时常春心大动,你这般年龄,想必是动了又动吧?”小手如此问了一句,神情却端是严肃。 明康听得这话,恨不得将手上的书卷给她辟头盖脸的砸过去,这话是她这种十几岁的姑娘该说得出口的么?还小小年龄,时常春心大动? 多年的读书养气,明康一惯是极有修养和风度的,可偏偏遇上这个小徒儿,常常令他失了常态,不是她的行为令他担忧失色,便是她的话语令他瞪目结舌。 略带愠色望了过去,却见那小丫头,一双大眼色迷迷的看着他,一副“小姑娘春心大动特动”的模样,口水险些滴在书上。明康赶紧闭上眼,装作冥思苦想的神情,隔开视线,也隔开那色迷迷的眼光。 明康尴尬,琥珀也尴尬,她这种身份的女子,岂可随便动春心? 纵然动春心,也会掩饰,只得低头,敛了眉,极是恭谨的回答:“琥珀一直以來,只知道服侍好主人,别的事,从不曾考虑。”心中却是悲哀,纵是对这明大人动了春心又如何?明大人现在是将她召至身前使唤,可也不曾有过别的举动。 听她表完态,小手手托腮儿,认真的思考半天,在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了几下后,她替琥珀总结了一句:“估计是你见的男子少,所以春心不曾大动。” 明康赶紧起身,一拂身上青衫,借故离了书房,省得从这小丫头片子口子又蹦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语句來,闹得大家都面红耳赤。 翌日,明康从刑部回來,轿子还不曾停在门前,就瞧见琥珀站在门前,双颊被晒得通红,任日头晒在脸上,也沒有任何遮挡。 “这是何故?”明康下了轿,问了一句,一袭官袍在阳光下,红得耀眼。 “小姐说我见的人少,派我出來做个门子,多看看外面的人。”琥珀低下头,急急对明康回话,长睫遮住了眼眸,眼睫末梢,似有些泪花……颇有些凄苦无助任人欺凌的模样。只盼这温和内敛的明大人,能起点恻隐之心,怜香惜玉一把。 想必是昨儿小手总结的,见的人少,春心不曾大动,故意让她照看大门。只是照看大门,也不用将自己脸儿晒得如此红红,博人同情。 明康心下了然,温声道:“既然让你多看看外面的人,那便看下细了,如若真有看上眼的,不妨告诉一声,自定会好好的放你出门。” 琥珀一把拉住了明康的官袍:“明大人……”她心中是万般的不甘。她和翡翠纵非天姿国色,但也不曾料得会落魄到这般地步,一个被派去当了尼姑,一个被弄來看守大门。 明康住了脚,温淡眸子只是淡淡扫过一眼琥珀的手,虽然那男子的脸色依旧是温和内敛,不露声色,琥珀却犹似被烫着似的,忙不介的松开抓着官袍的手,,那官袍,象征着官家的威望,岂能随便就拉。 明康长腿一迈,进了府,竟沒有意思多作停留。李昌跟了进去,随口丢给琥珀一句:“小手的主意,全府沒人会改。” 琥珀呆站在原地,竟感觉有些发懵……明侯府,居然是小手说了算? 十天之后,琥珀春心动了,她想起了她青梅竹马的表哥…… 于是小手大方的给她包了两百两银子,算作她的嫁资,让她离了明侯府,跟她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去。 结果……小手的月钱被明康扣了。 沒天理啊……小手准备满地打滚撒泼求安慰,明康只是淡淡的一扬眉,叱道:“扣你月钱是小事,圣上亲口所赐,你竟敢如此打发了去,还好为师全给你担待了,沒押你去殿前谢罪已算开恩。” 小手焉了,去殿前请罪这事,想想都头大,还是扣月钱好。 明康负着手,转身走开,青衫翻飞中,那衫上暗绣的青色兰花盈盈浮动,风姿越发的高贵从容。刚才虽然是叱了小手,可眉梢眼角,却是遮掩不住的宠溺与纵容。 第一百五十一章 懒洋洋软绵绵醉意 看着看着,天气入了夏,蝉儿在树上叫得一阵比一阵响了。 六月十四是明康的生辰,虽然民间有“不三不四”的说法,意思不到五十,都不得做寿,但明侯府的下人些,还是按小手的吩咐,精心准备了饭菜,纵是不做寿,叫上刑部的那些同僚在家中一起喝喝酒吃吃饭,还是有必要的。 师父二十五岁了呢,不热闹一点不行的。看着席间师父跟各位师叔师伯开心的样子,小手脸上也是笑颜如花,但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蔡昊天一人坐在角落中,默默的喝着酒,乐温城回來,这个一向冷漠的汉子,更是冷漠,甚至有些不合群,尽往角落里躲闪。 小手轻轻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蔡昊天想避,也避不开,一仰头,猛吞了一口怀中酒。 “蔡师叔,怎么不坐在桌边,一人偷溜到这儿來躲酒么?”小手浅笑盈盈的问他。 蔡昊天只是笑笑,却也无声。 小手也知黄草寨安安的事让蔡师叔心中堵得慌,又兼自己前阵子一度不振,让蔡师叔心中有些愧疚,才这般意志消沉。 她在蔡昊天身边坐下,轻声道:“蔡师叔,过去的事都让它烟消云散吧,我们不要活在过往里。” 蔡昊天抬头看向她,她一向是坚强而乐观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依旧是如此的阳光开朗,固然一方面是明康将她照顾得很好,而另一方面,也是她心性使然。 “要不,明儿我叫师父托人替你留心一下,帮你找个如花夫人。” 蔡昊天也笑了:“你就别去折腾你师父了,他现在整日里事多,要受理那么多的申报案件,又要复核又要驳正的。连他自己都还沒成家立室,哪有闲情做这些。”话说到这儿,他突然发现有些失口,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吐了一口酒气:“沒酒了,我找酒去。”说罢,借故走了开去。 小手心下却有些嘀咕,师父整日介都是一堆堆的文书案卷、纸上官司,也太过沒趣。只是,他一直沒成家立室,小手却是想问个明白。 众人划拳喝酒,好不畅快,直到月过中天,众人才挟着醉意,各自散去。 夜色之中,暑气慢慢消去,小手刚才饮了几杯酒,也有些面热耳酣,趁着微微的酒意,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中有一座荷花池,一道弯弯曲曲的九曲桥将荷花池不规则的劈成了两半。 小手坐在桥边,脱了鞋袜,将那雪白如藕般的脚丫伸出了池中,凉凉的池水,倒也消去了不少的燥热。 杨妈走了过來,小声提醒道:“小姐,可不要受凉为好。” 这般大热的天,都要喊着纳凉,还怕受凉?小手挥挥,示意她们退下,不要來打扰自己。 正是荷花盛开的好时节,夜色之中满塘荷色,连流淌的夜风中,都是醉人的荷花香。 小手挟着酒意,朦朦胧胧中睡了过去。 明康也携着微微的醉意步了过來,满池荷叶翻卷,汉白玉的九曲桥曲曲折折,小手正坐在桥边,倚着桥柱打盹。 依然如往常一般的素色衣衫,黑绸缎般的青丝用一根粉色丝带随意束着,那张玲珑精致的小脸在滢滢月光下,反衬出柔柔的光晕,明康住了足,站在月下凝望了半响。 平时她就鲜少打扮,不是不想,而是明康不许,只是十几岁少女的天然风姿,抵过世上任何名贵的装扮,就身上这一身简单的素色衣衫,也将她少女的婉转妩媚给诠释得淋漓尽致。 明康怔怔出神了半响,才走了过去。 听得身边脚步声响,小手醒转,睁开醉眼,却是明康走了过來, 四周的荷叶轻轻摇曳,那一袭白色长衫的男子飘然而來,玉树临风,眉眼如画,如墨的黑发随意的散着,衣衫随着夜风轻轻摆摇,似飘然欲仙而去,气度高贵从容,全身风华,竟似要夺取天上明月的光彩。 直到那一袭白衣的男子在她面前蹲下,她才收回眼神,男子的温声响在面前:“这么晚了,也不回房,如若我不过來瞧瞧,估计你这一宿就在这儿睡去。” 夜色之中,他的脸,如同天上那一轮皓月一样,清冷而高贵,借着微微的酒意,小手轻声道:“师父,今儿我还沒有送礼物给你。” 这一日都快过了,这小丫头片子这会儿还想起沒送礼物,想必是忘了吧。明康嘴角噙着笑意,温言道:“师父不介意的。” 小手看着他,眼神朦胧起來,语调中也有着一丝懒洋洋软绵绵的醉意:“可我准备好了,一定要今天送给师父的。” 还以为这小丫头片子忘了准备礼物,结果还是准备了的,于是明康浅笑起來:“莫非又准备了什么古怪的虫儿,想趁着师父不注意吓我一跳。” 以往她送的礼物,可真够奇怪,有一次让他闭上眼,给他个惊喜,睁眼之处,却是一个毛毛虫。 “你闭上眼。”小手如此说,因着酒意,微微的拖长了声调,这一声,说是要求,倒象是娇嗔。 明康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有些东西在心中要破土而出,却也有些不甚明了,他闻言依着她的话儿,闭上眼。 长长的睫毛,在那玉雕般的俊颜上投下诱人的弧度,轻抿的唇如丹珠一般润泽,眼前的男子阖着眼,浑身散发着一层柔柔的光晕,那是一种美到至极的诱惑,令人不由自主上前。 小手颤抖着,轻轻的捧着他的脸,随即,柔软的唇覆了上去…… 明康的唇,柔软而温润……带着他特有的淡淡的薄荷香,令人不忍释怀……于是,仗着酒意,小手持久了这个吻,轻轻的吮吸着他的唇瓣……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人儿身子发僵,继而是轻轻的一阵颤粟……她何尝不是一样的颤粟,那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她下意识的想要深入,试着将小舌头挤进他的唇缝之中…… 明康猛然睁开眼,头微微的向后,摆脱了小手的吻,也摆脱了两人的唇齿纠缠,甚至手上微微用力,将小手推了开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唇间有着美好气息 明康猛然睁开眼,头微微的向后,摆脱了小手的吻,也摆脱了两人的唇齿纠缠,甚至手上微微用力,将小手推了开去。 小手心隐隐发慌,声调也有些不稳,这个男子,她从第一眼见着他,就依赖他,喜欢他,爱恋了他几乎十年,可他的举动,却是拒绝,,哪怕刚才他也刹那的颤粟,最终仍是选择了拒绝。 颤颤着,借着酒意,终是问了出來:“师父,你不喜欢?” 明康盯着她,微微失神,她的唇粉嫩柔滑,唇齿之间,带着些微酒的芬芳,带给他触电般的颤粟又是何等的美妙,他又怎么会不喜欢……甚至,他有些甘之如饴…… 半响,他才从失神中回神过來,四周寂静,月华洒满四周,月下的小女孩仍旧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在等着他的回答。 “你还小。”他起身,狠了狠心,转身离去,那抹白色身影如同满池的荷花,出尘不染,摇曳多姿。 “我能理解成这是给我的承诺,是在等我长大么?”小手有种想哭的冲动,站起身來,冲着那远去的背影大声追问了一句。 明康听着这话,心下越发慌乱,他能给她承诺么?僵硬着身子,头也不回,一步一步的,往前挪着。 池塘中“卟嗵”一声,似有重物落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听得极是分明。 明康住了脚,听这声响,他知道小手投进了池塘,却沒有转身,只是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 三个呼吸之后,身后沒有任何动静,明康按捺不住心慌,飞快转身,轻身飞掠,已落至刚才那处所坐的石桥,向那仍是荡漾着涟漪的水池中跳了下去。 本就是人工挖植的池子,水不深,左右不过两米,也足以淹沒小手的身子。 明康沉入水中,睁大眼四处瞧着,虽然夜色之中,水中昏暗不明,他还是瞧见了池底的那团小小身影。 那纤细柔软的身子静静的沉在塘底,绺绺青丝在水中四处飘散蔓延,象一匹光滑的墨色绸缎施展开來……明康心中即痛又慌,靠近身去,伸手去抱那纤细的身子。 一直静静沉在塘底的人儿,见他靠近,挣扎着,推开了他……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那小人儿却挣扎抗拒得越发剧烈。 这是一心想寻死啊……明康沒法,只得搂住了她的腰,随即将唇移了过去,盖在她的唇上,舌头强行撬开她紧闭的玉牙,度了一口气给她……水下憋了这么久,真担心她憋晕过去。 那小人儿见意愿已经达到,终于放弃了挣扎抗拒,双手在手中划拉了一下,滑腻的手臂蛇一般的勾住明康的脖子,顺势一口咬住明康软软的唇…… 他明知道她在算计他,不能也不敢推开她,只能由得她,任她勾着脖子,咬着他的唇……吸吮啃噬……即痛苦又甜蜜,直到喘不过气…… 明康怀抱着她,伸手上去勾住桥面,纵身跃出水中,落在石桥之上,哗啦啦的带出一池的水,溅了一地。 下人些闻听着后花园的动静,都赶了过來,一轮皓月之下,满池荷叶摇曳,明康一袭白衫浑身水淋淋的,怀抱同样浑身水淋淋的小手,就那么静静的站在石桥之上,静然不动。 下人些看得一眼,悄悄的返转,当作不曾瞧见过,李昌也只是远远的站在房顶之上,不曾扑过來,,小手一天到晚跟明大人闹的事,这十年來都可用罄竹难书來形容了,每一次都闹得全府不宁,可每一次,好象都跟这些下人沒关系。 夜已深,夜风徒起,凉意阵阵,伴着满池的荷花香,萦绕于鼻息间。明康抱着小手,仍是静立在九曲桥上,屹然不动。湿漉漉的衣衫紧裹着他的身体,修长匀称的线条一览无遗。湿发贴着脸颊,尚有水珠一滴一滴的顺着发梢滴下。 怀中人的体温,隔着湿透的衣衫,却是传了过來,带着温温的潮气。 小手终是忍不住,一个“阿嚏”打了出來,人更往明康的怀中缩了缩,勾住他脖子的双手越发紧了。 从小就喜欢抱他的大腿,后來身高渐渐长了,便是次次抱他的腰,虽然料得有一天,她真的会肆无忌惮的勾上他的脖子,,心中纵然早有认知,却不曾想,会这么快。 明康僵硬着身子,认命的由得她勾住了脖子。 “师父,好冷。”小手闭着眼,呢喃了一句。 此话似乎一惯是情人之间的挑逗,只是现在却颇为应景。明康都感觉全身有一阵凉意,一惯温淡的眸子有些赤热,扫过怀中人儿的小脸,虽然双眼紧闭,眼睫却不住轻颤,显是不愿睁开眼,呼吸急促,胸前玲珑起伏的小山丘也随着这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着。 明康闭了一下眼,强行稳敛了心神。 随之一声幽幽叹息,轻响在小手的耳畔:“何苦來着。” 小手只得睁开眼,对上明康那温淡的眸子,眼尾是悲伤莫名的神情:“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师父是不是在等我长大。” 明康的身体在夜风中微微颤抖,他一直在耐心等她长大,可似乎,等不到那个时候…… 他轻轻将小手放下,将她勾在他脖子上的手给缓缓瓣开,声音沙哑,语气即是责备又是无奈:“只怕你还沒长大,我都给你折腾死了。” “以后我不折腾了。”小手赶紧回答,既然许多事已经确认,何苦还要再折腾。她轻抿着下唇,唇间,仍弥留着师父的美好气息。 明康别过眼去,强自隐忍,不再看她:“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别受了凉,记着喝一碗红糖生姜茶再睡。”说罢,那抹白色身影已如矢箭一般,消失在月亮门洞外。 小手提着鞋儿,慢慢的往回走,心情却莫名的好了起來,虽然师父什么都沒承诺过,但他的举动,却是世上最好的承诺。 所谓爱一个人,不在于他说过什么,而在于他做过什么。 送给“春风阁”媚儿姑娘的两只头钗沒有白送,媚儿姑娘的看家本领都使出來了,依着师父的习性给她量身打造了这一出戏,在水中的一心求死样,让师父沒法再推开她,任她大胆妄为恣意轻薄……可惜水中的时间太短……美好而短暂。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只要师父亲我 送给“春风阁”媚儿姑娘的两只头钗沒有白送,媚儿姑娘的看家本领都使出來了,依着师父的习性给她量身打造了这一出戏,在水中的一心求死样,让师父沒法再推开她,任她大胆妄为恣意轻薄……可惜水中的时间太短……美好而短暂。 经过一晚的折腾,小手沒病,明康却病了,全身发热,全身上下似蒸熟的大虾,红透了。 此番模样,李昌吓了一跳,急着要去给他找大夫。 明康伸手拉住了他:“沒事,我只是有些发热畏风,躺着休息一阵就好,你别惊慌,也别引起府上惊慌。” 这样子,哪是发热畏风的样子,但明康不让他声张,他也只得隐忍着,甚至还得瞒着小手。 但也奇怪,果真明康躺得一天,病就好了,出门之时依旧神采奕奕,丝毫不象病了昏睡整日的模样。 时光不紧不慢,按着它固有的规律移动着,不管小手是多么盼望它快些闪过,也不管明康是多么盼望时光凝固不动,它依旧不紧不慢的移动着,移动了韶华春光,移动了白发沧桑。 转眼小手都快十六岁了,明康不得不依着世俗,给她举办了成人礼,这成人礼一办,意味着所有人都知道明侯府有小女初长成了。 成人礼一切按定律,做得中规中矩,加冠着服之后的小手,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终算是长大成人了。 宾客些都惊诧于小手的美丽,连明侯府的下人,看着都有些转不过睛來。这些年,眼中的小手,一直是不学无术,淘气惹事的,长年在明康的要求下,穿着一身玄色的刑部短衫进进出出,虽然知道她是个美人胚子,但从沒有人意识到,这个少女在日渐长成,出落得美艳不可方物。 盛装下的容貌,朱唇皓齿,美目流盼,有着几丝倾倒众生的风情,那身量这两年倒是长成,不如以往的单薄,依旧是纤细柔软,每一寸却又玲珑有致,盛装华服之下,凭添了几许轻盈之态,有着令人浮想联翩的美好。 若说以往的小手,娇嫩是如那含苞的花骨朵,青涩而娇嫩,令人不忍下手攀折,而现在,却似那悄然纵放的花朵,略带娇羞的绽放了最美好的容貌,带着少许的风情,吸引着人流连。 纵是明康,也有些微微的动容,他一直知道她是美丽的,只是这美,却是超过了他的预期,一颦一笑,一挑眉一眨间,都是惊艳。 明康的俊颜上依旧带着温雅的笑容,同宾客些应酬,心下,却是越发的闷得慌,见得小手灼灼的目光投來,他难过的别开脸去。 可是,小手却是沒有放过他的意思,直到宾客散尽,他回了房,她仍是跟在他身后。 他只得转身站在门口,瞪着她:“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我今天太兴奋了,估计回去也睡不着吖,我要跟师父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小手笑颜如花,终算是长大成人了,许多问題总不能再拿她是小孩子來推托了。 “师父很累了,许多话,以后再说好吧?”明康的声音,说不出的疲惫和倦怠,一早就上朝,回刑部后又处理各种文案,然后又來她的成人礼,各种安排各种应酬…… 小手只得点点头,既然算成人了,自是不可能再象以往,沒脸沒皮的扭着师父,咱要学着做个乖巧听话的女子,要学着端庄稳重…… “好吧,师父,亲我一个,我就去休息。”小手笑着,闭上了眼。 明康吓了一大跳,这种话,她居然如此大胆直白的就说了出來,见她微微仰着小脸,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睫处投下诱人的弧度,微颤微颤,那花瓣般鲜艳湿润的小嘴嘟着,带着甜甜的浅笑。 显然她并不是恶作剧,真的在等他亲她。 明康红了脸,也哑了声:“小手……你也知道你现在算是长大了。这种话……以后不要随便提起……也不能要别的男子随便亲你……” “可师父不是别的男子啊,我也只要你一人亲我。”如花娇颜依旧仰着,语声说不出的软绵魅惑,带着微微的乞求,任天下男子,皆怕是不能拒绝。 明康看着那粉粉嫩嫩的唇,如花瓣般的温润,散着浅浅的蜜香……他很想吻下去……却终是忍住了:“小手,这些事,只能长大成人后才能做……” 那微闭的双眸蓦然睁开,眼中有些疑惑:“可今天就是我的成人礼,意味着我已经长大成人了。” 明康只得闭上眼:“好吧,我们俩理解得不同,我的意思,这长大成人,是指成亲之后的事,而不仅仅是这个仪式。” 小手怔住,一直以为是长大成人,就是指举办成人礼,原來师父口中的长大成人,是要成亲之后才算么? 小手采购好胭脂水粉,正准备坐轿回府,一抹紫色身影已拦在她面前:“上哪儿去,小手?” 小手抬眼一望,却是赵好闲,自从那次在茶楼打架之后,就一直沒见,不曾想,竟在此处遇上,许久不见,那少年的身量已经长成,只是脸上神情略显轻浮,一双眼肆无忌惮只顾往小手身上上上下下打量。 改了裙装的小手,光彩照人,妙目澄波,凭空多了十分的妩媚,哪还有以往张扬放肆的野蛮调皮模样, 见他这般肆无忌惮的看着自己,小手强压心中的种种不爽,克制的回了一句:“正准备去刑部看看我师父,你要不要一起去刑部转转?” “不了。”赵好闲轻笑起來,眼神一直停留在小手的脸上,不肯转眼:“你师父不在刑部,刚跟家父商谈完正事,回明侯府去了。” 官场上的事,小手并不放在心上,何况她又不是真的打算去刑部,于是淡淡道:“即如此,那我便回明侯府好了。”说罢,转身要走。 赵好闲伸手出來,拦住她的去路,脸上的神情颇为玩味:“你就不好奇一下,家父跟你师父要商谈些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她得缠定他赖定他 赵好闲伸手出來,拦住她的去路,脸上的神情颇为玩味:“你就不好奇一下,家父跟你师父要商谈些什么?” 见他的神情有些卖弄成份,小手纵然不感兴趣,也给勾起了一丝兴趣,微微笑了笑,唇边的笑容如三月的桃花。 她一驻足,自然是想听下文的意思,赵好闲却扭捏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居然会扭捏作态,小手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赵好闲越发的扭捏,见小手望着他,不由叹道:“小手,有沒有人告诉过你,你看人的眼神,是肆无忌惮,偏又勾人摄魂的?” 小手依旧保持笑容,毕竟大姑娘了嘛,要矜持,不可能再如以往那般泼皮无赖。只是心下却也嘀咕,一向只会翻白眼,从來不会抛媚眼,啥时候我的眼神如此厉害,即肆无忌惮又勾魂摄魄的?她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双眼剐下來看看,真的有如此厉害。 “我就败在你这双眼上啊,以往次次打架,都让着你。”赵好闲继续感叹,以往一块儿胡闹,大家年龄都小,纵是知道这小丫头漂亮,但也沒上过心,倒是她一次一次的恶狠狠的瞪着他,让他留心了她的眼神。 小手懒得跟他废话,自己打架不济,居然成了让着她。她坐进轿中,就吩咐起轿。 赵好闲骑着马,悠闲的跟在了旁边,隔着轿帘道:“你放心,就算成亲之后,我也会让着你,由着你打。” 轿帘猛然一揪,小手的头探了出來:“你说什么?”今儿赵好闲的神情有些古怪,说出的话,也真是古怪。 赵好闲脸上笑开了花:“今天家父就是找你师父提亲,谈谈我俩的婚事。” 小手的脸一下白了,脑子也闹轰轰的,赵好闲的话依旧在耳边:“我还说我下手早,哪料得还有人下手早,前几天都有人跟你师父提亲去了,放心,大不了求圣上给我们赐婚。” “滚。”小手顾不得矜持,顾不得淑女,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 赵好闲的话令她心乱如麻,她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变故,她得回去问师父,为什么背着她,在商谈她的婚事。 似乎嫌坐轿太慢,她一步从轿中迈出,将赵好闲从马上拽下,自己抢过马,急急往明侯府赶。 明康坐在书房中,看了一阵书,仍是烦燥,小手的成人礼还沒举行多久,京城的官家子弟,都似嗅着了气味,寻了过來。前几天户部侍郎托人來说媒,自己才一口回拒,今天赵大将军又亲自來提亲。难道京城就沒别的官家女子适合婚配了? 他将书重重一甩,心中无名业火太盛。 李昌只在暗处看着,跟明大人数年,何曾见他这么心烦意乱,一向爱书惜书之人,居然将书给甩了。 远远见得小手进了府,沿着花径气冲冲往书房而來,李昌翻身避了开去,,但凡小手这个神情,都会跟明大人闹一番,自己还是避开为好。 “赵好闲他老子來向你提亲了?”怒气冲冲中,小手也有些口不择言,一进书房门,就大声责问明康。 明康只是看着她,眼中神思复杂,沒有回话。看着她那小脸因着气愤,而涨得通红,以往波光潋滟的双眸,燃烧着怒火。 他这般不言不语,却似乎是坐实了与别人谈论她的婚事,要将她嫁人。 “师父不要小手了么?”她心中一惊,赵好闲那胜券满满的神情又在眼前。 明康神情木然,眼神避了开去。 果然是要将她嫁人……她扑了过去,拳头就捶在了他的身上,声音,已经是带着颤动的哭腔:“你说过的,会等我长大……现在我长大了,你又急着将我嫁出去。” 任她又捶又打,明康坦然受了,他自己心中都难受,何况是她,闹够了,也就好了。 面对无言以对的明康,小手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些年,似乎一直是她在纠缠……而他一味的回避。似乎,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滚烫的泪,大滴大滴的从眼中涌中,心中的酸楚无以复加……原來师父从不曾对她有意……只是看着她胡搅蛮缠而让着她……心痛楚得都快窒息,她一口咬在了明康的胸前,直到嘴角的腥红血丝,染红了明康胸前的衣襟。 明康垂下头看她,眼中是隐忍的痛苦和哀伤,如若可能,他愿守侯她一生,,从垂鬤小儿到苍苍白发。 可是,他的时间好象不多了,他要替她安排好以后的岁月,要替她找一个照顾她下半辈子的人。 猛然间,小手抬起头來,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贴在他胸前,唇随即贴了上來,,不如上次那般的贴覆,而是深刻火辣的纠缠。 那是她的师父,强大而无所不能的师父,一惯任她撒娇撒赖的师父,她不能沒有他。 任性也罢,胡搅蛮缠也罢,任人怎么说,她得缠定他赖定他,她想嫁的人,唯有他。 她的舌,固执而坚韧的一遍又一遍的扫着他的牙齿……生涩而炽热的蛮扰一番……和着咸咸的泪水腥腥的血水,这吻,苦涩而执着……如若沒有他,她宁愿就此死去。 抵不过她的悲伤执着,他的理智终于是失了控……终于,他放她进去,吮着她的小舌头,搅拌着她的唇舌……撕磨吮吸、勾挑缠绕……满嘴的苦涩又有着津津的香甜…… 她身上的气息出奇的好闻,他不由自主的搂紧了她,失却了以往的从容内敛,动作中揉进了更多的疯狂与霸道……他扣着她的头颈,狠狠的回吻她……霸道得要狂卷一切……直到她喘不过气來,他才放缓了刚才的凶狠,多了些缱绻的柔情……却仍是炽热。 她的唇,是他渴望多年的柔软,她的舌,是他期盼多年的缠绵…… 似乎多年的苦忍与压抑,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爆发……他搂紧了她……喘息之声越发急促,已不知何时将她柔软的身子压在了书案之上,吻越发的狂热,一只手颤粟着伸进了她的衣中……在颤粟中游走着……抚-摸着……揉-捏着……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春风一度浓情缱绻 似乎多年的苦忍与压抑,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爆发……他搂紧了她……喘息之声越发急促,已不知何时将她柔软的身子压在了书案之上,吻越发的狂热,一只手颤粟着伸进了她的衣中……在颤粟中游走着……抚-摸着……揉-捏着…… 一切都是那般的美妙…… 他一遍一遍的吻着她,青涩而又狂热,笨拙却又凶狠,绝望而又深情,哀伤而又缠绵,她娇嫩的唇瓣越发的红肿,娇嫩欲滴……在他的狂热之下,甚至冒出了血珠,只是两人,都顾不了那么多。 胯-间的欲-望抵在她的双腿之间,早已有了斗志……纵是隔着衣料,仍是能感觉到它的昂扬……滚烫而坚硬。 突如其來的欲-望,如火山般的爆发,明康的衣衫,已不知何时被褪去,身子滚烫而发热,紧紧的压在小手的身上…… 欲-火已被点燃,小手不由自主的弓起了身子,双臂如蛇般的攀上了他的肩……恨不得缠得更紧,融入他的体内,至死不分…… 肩上一受压,明康心中猛然一惊,停了动作,从小手的胸前抬起头來,眼中仍是满满的爱欲之火,心中却有了一丝清明。 回看身下的小手,美眸紧闭,说不出的羞涩与风情,双颊满是红晕,酡红如春日海棠,衣衫凌乱,半截雪白的胸-脯暴露在空气中。 似乎感觉到他的挣扎和抵触,小手手臂缠得越发的紧了,双腿也缠上了他的腰间,她不能让他离去,他若离去,她终将失去他……如若不鱼水之欢,如若不灵肉合一,她又如何能留住他。 明康喘息着,额上全是汗,口中溢出一声低微的轻吟,那清郎好听的声音揉合了嘶哑与暗沉,听在耳中,别是一番诱惑……强行的,从她身上爬起,抽开了身,背过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看着他的挣扎与抵触,小手眼中的泪如泉涌……他终究是不要她,在黄草寨那么久的日子,他不曾來找她……在一起的日子,他也是跟她保持着距离……连同这种时候……依旧能推开她,抽身而去…… 微微平复了喘息,明康扯过椅边的披风,遮住她的身体,又覆身收捡凌乱丢弃一地的衣衫……刚才是何等荒唐何等疯狂,差点占有了她。 “我真的这般讨厌,令你死活都不肯要我?”小手一把揪开盖在身上的披风,嘶哑着声音哭喊起來。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无以复加…… 明康不敢开口说话,终是他不对,沒有克制得住……他急急的穿衣衫,刚才竟脱得只有下装。 小手扑过來,从背后抱住了他,泪水湿了脸庞湿了他的衣衫:“你明知道我爱你,爱了差不多十年,你竟能这么狠心……不要我。从小我就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你说我赖着你也好,缠着你也好,我都不能沒有你。以往你总嫌我小,现在我长大了,你却……你却要将我推给别人,你不如一刀杀了我好了,省得我痛不欲生……” 她撕心裂肺的痛诉着,犹如凌迟一般……一刀一刀的割着他的心,他的身子颤抖得越发的激烈……他那般洞察一切的男子,又如何不明白她的情义。 他僵硬着身子,拉开了她环抱他的手,强行摆脱了她,低声喝叱道:“别再胡闹了。”声音暗哑,竟似恳求……他不敢保证,她再这般胡闹下去,他还能克制得住。 悲伤绝望之下,她疯了一般的砸着房中的东西,花瓶、笔架、砚台……砸得累了,小手绻着身子缩在地上,抱紧了胳膊,哭成了泪人…… 断断续续的悲拗之声在身后传來,他不敢回头再看……狠狠心,跺脚出了房。 叫來不知躲在何处去的李昌,急声吩咐他:“我要出去一趟,好生看好她,别让她闹出什么意外。”只是想想,此番如此的伤透她,依她的性儿,怕是闹的意外,李昌也管控不了,于是继续交待:“如有必要,敲晕了让她睡去……等我回來。” 李昌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明康那泛着潮红的俊脸、那红肿不堪的嘴唇、那春水漾漾的眼神、那凌乱的衣衫……这一切,都让人能明白方才房中发生了什么事,还好刚才避了开去,沒有遇着尴尬。 本是春风一度、浓情缱绻的好事,为何明大人要急着离开,为何小手要哭闹? 明康策马往“药王山”赶,脸色死灰,全沒了高贵从容的气度。 看惯了太多的死亡,他早就看透生死,当年得知自己身中慢性剧毒“千日红”,他也坦然受之,付之一度。一千日,差不多三年的时候,他会好好的安排一切,不让一天浪费。 每隔半年,他都会來“药王山”过问一下,他身上的毒可有解除之法,每次怀着希望而來,却又是失望而归,他也渐渐的有些认命。 只是现在,他求生的愿望空前的激烈,纵然他不惧死,但有他丢不下的人,如若真的死去,他不知道她会怎么办……他也想冷着她、疏远她,让她的心另有所属,那么纵有一天,他死去,她也不会太难过。 可老天太过残忍,这些年,她的心非但沒有另有所属,反而更是情根深种,随着一天天的长大,她眼中的浓烈情意,都快将他灼伤。而他,在一次次的挣扎疏远中,却又忍不住的想靠近,想安抚……即冷淡又温存,成了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 两人不知不觉在情网之中,是越陷越深,无可自拨。 小手,小手,如若你知道真相,又该如何? 后肩上的红痣,依旧胭红如雪,从最初的针眼般大小,扩张成了指甲壳般大小,在那如玉的肌肤上,越发的触目而妖艳。 老掌门脸上是一片颓败之色,近两年,为了明康身上的千日红之毒,他也是耗尽了心血,各种可能都尝试过。 他不明白,这个以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莫逆之交,失了惯有的淡定内敛,眉眼之间流露出对生的无限眷恋,,若说将死之时,有此神情尚可理解,可现在离毒发之时,还有半年,却为何如此凄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寻死觅活撞破了额 他不明白,这个以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莫逆之交,失了惯有的淡定内敛,眉眼之间流露出对生的无限眷恋,,若说将死之时,有此神情尚可理解,可现在离毒发之时,还有半年,却为何如此凄凄。 他递给明康一个锦盒,盒中是十粒拇指大的药丸,碧绿碧绿的,散发着微微的药草香:“这是才熬制出來的,虽不能解你身上的毒,但也能压制一些毒性,紧急之时,可以服用。” 明康小心的接过药丸,如获珍宝,思索片刻,他问了老掌门一句:“如若常规之法沒有解除,那有沒有别的途径,剑走偏锋,只要能延长生命,别的明康一概认了。” 老掌门微微一怔,看向了他。 这一晚,明康沒有回府,他在“药王山”的山顶上,静坐了一夜。 丛山之中的药王山,夜色凄迷,弯月似弓,夜风夹杂着四处的药草香气,缓缓袭來,裹卷着他的青衫黑发,在这静寂的夜中,犹如沒有归宿的幽灵。 静坐中,思绪却混乱如麻,甚至飘回明侯府中的小手身上。 若说小手是从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上了他,大部分是因为他俊美的外表,,几岁的糯米团似的小人,懂什么情爱,大抵只是觉得好看,喜欢多看几眼罢了。 而他在意小手,却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事。 初初对小手,他仅仅是责任和重托,他得照料好她。等她大了,有了心上人,他将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也算对得起她九泉之下的爹娘,,想來她长大之后,定也不会理她老爹临死前给她订的娃娃亲吧。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光就习惯停留在那个小人儿身上,当思绪混乱的时候,看着那小人黑白清澈的大眼,心中就是一片宁静,当苦恼不堪时,看着她在他面前的一切乖萌模样,一切烦恼都沒有了。 他宠着她溺着她,看着她一天天成长,他的苦恼却渐渐多了,他发现小人儿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视线左右他的情绪,自己对她的想法,早就改了初衷。 她依旧缠着他,抱大腿搂胳膊蹭怀抱,沒心沒肺的腻着他,软软糯糯的叫着他师父,他患得患失,即怕这小人儿心中只当他是师父,长大了不再喜欢自己,又怕这个小人儿长大了被别人蛊惑了去。 在患得患失中,她依旧是一往情深,而他,也是情根深种。 似乎上天总是看不得人间有真情,总是千方百计的刁难着世上的人,,他居然中了这慢性的千日红,无药可解。他只是试着慢慢疏远小手,可那小姑娘总是粘了上來,他纵是万般隐忍,却总是不知不觉的真情流露。 差不多十年的相依相伴缱绻深情,又怎是故意疏远就能消除的。 心中苦闷至极,他终是仰天长啸,啸声穿过莽莽群山,惊起落叶阵阵,林中飞鸟无数。 一阵长啸之后,他心终是平静了一点。 罢了,命该如此,怨不得人,剩下的日子不多,在世上一日,便陪着她一日。 五更早朝之时,这位年轻有为的刑部尚书辞官之举震动了朝野,众臣皆哗然。 金銮殿上的圣上却沒有过多挽救,一声准奏,平了所有的猜测和臆断。 想不到圣上能如此爽快的答应,明康也是出乎意料,在快速的办理完交接后,他返回了明侯府。 李昌见得他回來,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明大人彻底未归,而小手昨晚是闹得不可开交,无奈之下,他也只得敲晕了她。 “她怎么样?”明康问了一句。 “昨天你走后一直哭闹,觅着寻死,竟将额上撞破了……后來沒法,只有敲晕了她。” 寻死……撞破了额……明康默了片刻,推门进了小手的房间,昨天的事,避着也不是办法。 小女儿的闺房,散着淡淡的香气,房中一切摆设布置,都是按着小手的喜好而陈设,紫檀木雕花大床上,小手只是睡着,额上的伤口显然下人都处理过了,缠着层层的纱布,仍是血迹渗了出來。 如此不哭不闹的安然渐睡,倒让人省心不少……他倒宁愿她一直是个长不大的糯米团似的小人,由得他抱着哄着宠着……只是渐渐长大,他不得不避着,避着与她更多的姿体接触。 只是当初荷花池中胡搅蛮缠的一吻,让他沒法再将她当作黄毛小丫头,昨儿的事,更是让他清楚知道,他已经无法再将她当成一个小姑娘…… 只是片刻过后,明康就已察觉不对劲,俯身上前…… 还好只是发烧,并沒别的异状,大夫诊断过后,开了方子煎药。 小手迷迷糊糊睡着,梦中支零破碎的片段,都是明康推开她的情景,她只得低浅的哭着,有一声沒一声……高烧下神智不清,朦朦胧胧中有青色人影在面前晃动。 等她神智稍为有些清醒,下人已将药端了过來,小手一激动,一把将药碗给摔了开去:“不要管我……让我死了干净……”声音嘶哑,也不知是当日哭哑了,还是病着的原因。 下人些手忙脚乱的收拾地上的残迹,明康一袭青衫已经步了过來:“再煎药过來。” 小手已瞧清是明康,别过脸去不理他:“不要你管……死了给你腾地方……省得你还要费心思将我嫁出去。” 明康将她从床上拉起坐好,见她额上的层层纱布中再沒有新的血迹渗出,两眼红肿不堪,似两水蜜桃,明康心下叹息,这般模样,都是因为他。 当年将她抱回家,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声撕力竭,他的心,也跟着一阵阵难过,恨不得倾尽所有,只盼她能开心。 这些年,他确实做到了,虽然她也经常在他面前哭闹,更多只是闹,她并不曾为什么事,真的如此痛苦过。 他从下人手上接过药碗,舀了一勺放在她的嘴边,语气温和,倒有些安抚她的意思:“我从沒答应任何人,要将你给嫁了。” 小手仍是不理,将他的手给推了开去,药汁撒在了被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就给我好好活着 小手仍是不理,将他的手给推了开去,药汁撒在了被上。 明康只是若无其事,继续舀着药汁喂她。小手仍是将药给打翻……如此几番,小手终是虚弱,被强行惯了一勺……她全给他吐了出來,继而翻身躺在了床上,拿被儿蒙了头,被中是她死心的绝望:“你还管我做啥……让我死了为好。” 明康终是被惹恼了,不知是为她打翻药在恼,还是为她一心寻死在恼,声音提高了两度:“我还沒死,你就给我好好活着。” 他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含了一口药,捏了她的下巴就强行灌进她的口中……她欲再吐,可他的唇仍是堵着她的嘴,她又抓又打,可现在虚弱之中,这点反抗根本不起作用……直到药汁流进喉咙,他才放开她,如此几次,终是强行的将碗中的药给喂完。 叫下人收拾了药碗,明康站在床头,盯着小手:“你最好以后乖乖的给我将药喝了,下次再不喝药,就得让你吃些苦头……”声音倒极是严厉。 小手乏力头晕,又自沉沉的睡去,迷糊之中,似乎听得有声音响在耳际:“就算我死了,你也得给我好好活着。” 寂静的夜中,只有翻书的声音,小手迷迷糊糊醒转,抬眼望了过去,却见明康守在床边,伴着灯光在看书,神情依旧温和,却有些心不在焉。 似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扭头望了过來,小手忙转过身去,避着不见他。 一个死活不肯要她的男子,纵然是人在身边,心也不在。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此,你爱的人在你面前,而他却不爱你。 正黯然神伤中,明康已轻声问她:“醒了么?给你熬了小米粥,温着的,我叫下人给你送來。”小手闭上了眼,沒有哼声,只报给他轻微的鼾声,示意自己仍然在沉睡。心中却是酸楚,既然心中沒有自己,何苦处处又是如此一番温情的模样……如此想着,泪水又涌了出來。 明康怔忡着,他当然知道她在装睡,也知她在流泪,却不知如何是好,进退两难,,事已至此,更不可能再此时去温言细语的哄着她,只得硬着心肠,装作不知。 一个独枕暗自流泪,一个床前怔仲发神,一宿就这么无语到天亮。 日头还沒升起,天还沒有大亮,微微发白的天空中,还残挂着几颗小星星,明侯府的下人们正在有条不紊的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圣旨到,,明康接旨,,”安公公那尖锐的声音响了起來。 明康心中却是一惊,都辞官了,为何还有圣旨。 旨意很简洁明了,江南府的知府大人被人谋杀,朝野震动,现封明康为钦差大臣,即刻去江南查办, 难怪昨天的辞官之举圣上那么爽快就同意,原來已有此打算。明康接了旨,却并沒有即刻去江南查办。 直到七天后,小手的高烧完全退了,明康才吩咐下人,准备了豪华的马车,要带着小手一同去江南。 “不去。”小手在房中又是摔了一个花瓶,额上的纱布已经解除,留着一个淡淡的红印,过不了几日,应该全消。明康淡淡看着,由得她摔。一边依旧询问杨妈,小手一切的东西给她准备好了沒有。 杨妈恭声回答准备好了,一边又在惋惜房中的花瓶瓷器,,这次小手跟明大人闹的气不是一般的大啊,明大人虽是寸步不离的将她看着,怕她再闹出什么寻死的意外,却不如以往那般好言好语的哄着她。 料得她不会乖乖的承认跟着去江南,明康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出了房。 小手又踢又打:“放开我,我不要看到你……”身子本就纤弱,这一病,人越发显得清缄,踢打对明康也沒什么作用,很快就被明康甩在了车厢里。 看着车厢中的物品,明康有些哭笑不得,问了李昌:“这是搬家呐?”车厢中的物品零零总总,基本上全是小手的,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连同冬日暖手的手炉,都给备上了。 李昌只得道:“这其实是杨妈她们收拾的,不关我事。” 倒也会推托了,明康哼了一声,想将东西给扔些出去,想了想还是留着,也许小手用得着。 李昌暗自好笑,明大人嘴上嫌多了,却一样也舍不得丢出來,只是小手跟明大人一直这般僵着,他也不便多嘴。 小手见得挣扎无望,只是扭头过去,不再看明康一眼。 马车离了京城,沿着官道一路南下,明康却是心思重重。江南府知府被杀,圣上派他去,虽说人手皆由他随意抽调,但他却只带了一个李昌。 李昌是他的贴身护卫,跟了他将近六年。 犹记得那时的李昌,身负污名重伤,找到了当时尚为刑部侍郎的他。 “我能相信你么?”一身血污的李昌,强撑着最后的一丝力量,问了他一句。 “能。”年轻的刑部侍郎微笑着回答,不及弱冠的年龄,有着超乎年龄的睿智与老练。 于是,李昌将身家性命血海深仇尽付给了这才初次见面的刑部侍郎,一并交付的,还有他的忠诚。 明康四处奔走,替他洗尽了冤屈罪名,替他报了血海深仇,而李昌也拼了一生,执剑奉陪。 似乎,他也到了该成家立室的年龄了吧?明康如此想,微微有了些尴尬,,以往因为小手年龄小,他从沒考虑过婚嫁问題,连带身边人的婚娶都给忽略了。 江南的雨水,似乎都比别处为多,空气似乎永远是清新湿润的,青青的石板似乎总是湿漉漉的,远处的白墙青瓦笼在烟雨里,就象一幅写意的水墨山水画。 以往还曾想过要醉死在江南的温柔水乡中,却不料得是郁闷在江南水乡中。小手将手从窗口伸了出去,接住细如牛毛的雨丝。 明康倚在车厢后壁,视线顺着她的手腕看了出去,雨丝慢慢聚集在她那柔嫩的纤纤玉手上,然后凝成珠,滴落下來,,却似泪滴,眼前的女子,便多了一丝江南的婉约朦胧水气。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好象真的很爱她 明康倚在车厢后壁,视线顺着她的手腕看了出去,雨丝慢慢聚集在她那柔嫩的纤纤玉手上,然后凝成珠,滴落下來,,却似泪滴,眼前的女子,便多了一丝江南的婉约朦胧水气。 一路行來,小手的情绪已慢慢平复,不如当初的激动,但却一直跟明康冷战,对明康不理不睬。只是一路行來,同在车厢之中,这般冷战,委实无趣,她更多的是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的睡去。 好几次,在装睡真睡中,她偷眼瞧见,明康怔怔的看着她目不转睛,眼神异常温暖,她居然有一种错觉,,他好象真的很爱她。 只是当她凝眸细细瞧去,他却回了眸,只留给她一个侧脸,似乎刚才一切都是假象。 本就是自己自作多情,到现在还在自作多情,小手心中暗嘲了自己一阵。嘲过之后,又不免躺着胡思乱想,纵然他不要她,还要想着给她找夫家,可对她的关心照顾,却总是不假,看她的眼神,也是复杂得很,莫非两人的关系,不仅仅是师徒这么简单。 这么一想,她都被这突來的想法想了一跳。自己自幼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可师父待她,比寻常的亲友强多了,莫非这师父,实际上是她的亲人? 看年龄吧,怎么也不会是她的爹爹,难道是哥哥?舅舅?叔叔?跟着她有密切血缘关系的人。 想想也有可能,只有这样,才会十年來待她好,却顾忌着伦理纲常,不肯要她娶她。 她冲动得都差点出口询问,却又想起跟他在冷战,不说话最好。 于是她找了个时机,抓起他的手,将他修长的食指给咬破……明康被她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见她麻利的将他食指的血滴在碗中,又咬了自己的食指滴血在碗中……他长眉微微一扬,明白过來了,她在滴血认亲。 他又好笑又好气,她跟他冷战着,居然胡思乱想到两人有近亲血缘关系,**禁忌什么的。他只得沉声道:“别胡思乱想。” 她看了看碗中的两滴血,结果并非自己所想那样,她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将碗丢出了马车,继续蒙头大睡。 明康看着,也沒多话,,如若这样一直冷下去,最终她转了心思,不再对他一往情深,这样最好。 这一日,赶至朱家镇,李昌传话进來:“明大人,前面的朱家桥被河水冲垮了,无法继续前行。” 明康摞下手中的书卷,眉头微微蹙起,离京之时,都延后了几天时间,再路上这般的耽误,怕到江南府,更是延期。好在朱家镇离江南府并不远了,他打开轿门,问了一声:“可有别的路去江南府?” “打听过了,只有此路。” 微做沉吟,明康就吩咐寻个客栈先安顿下來,日夜兼程的赶路,大家都是疲惫不堪,借此机会稍作休整也好。 朱家镇虽是去江南府的必经之地,却并不繁华,人烟稀少,放眼望去,也不过三五家酒肆,一两家客栈。 既然挑也沒得挑,明康三人就随意住进了一家客栈,甚至连这小小的集镇,,也沒有逛逛的心情。 “客官,要几间上房?”老板娘客客气气的问了一声。 明康本來只想要两间上房,小手却在一边嗤的一声冷哼。 这一声冷哼,明康却是明白意思。 马车之中,倒可一个车厢内同行同住,此时住到客栈了,再跟她住一间房,怕是旁人的闲言闲语难听了。要了三间上房,草草吃过晚饭,各自进房歇息。 大好时机啊,小手眯了眯眼,快步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些日子以來,明康一直寸步不离的将她看守着,一则是怕她寻死,二则是怕她跑了。 哼,搞得我象被拐卖的人口……小手捏着拳头,愤愤的想。纵然现在情绪慢慢平复,不再要寻死觅活的,但她还是不要看到明康,看着就令人想起她的难堪,提醒着她所受的羞辱。她决定趁今晚逃走。 月黑风高之日,正是趁黑跑路之时。 小手挨着大半夜,约摸着二更天的时份,偷偷的溜出了房门,四下瞧得无人发现,飞身就往镇外窜。 只是來时一直坐在马车之中,不辩东南西北,待一阵慌不择路的乱跑之后,才发现一条小河蜿蜒横在前面,河面虽不宽,小手却也沒法渡过。 天不助我啊,小手如此想,折身沿着河岸跑,纵是奔跑迅捷,她也知道身后一直有人跟随着。 阴魂不散,这大半夜的,被人盯上了。 小手见得无法摆脱,干脆不跑了,扯了半幅衣袖,将脸给蒙了,才淡定的转身,憋着嗓子道:“跟什么跟,沒见过侠盗半夜出來劫富济贫吗?” 明康不语,精湛的双眸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竟令她有些不敢直视。 小手恼羞成怒,心下越发委屈,你都不要我的人,何苦还苦苦扭着我不放,将牙一咬, 趁着脸上蒙了布,索性再轻挑一番,于是手叉着纤纤细腰,粗声粗气道:“告诉你,我就是号称玉面狐狸的小飞侠,我不光劫财,还要劫色,小美人,快点给大爷笑一个。” 明康不语,更不笑,眼光深处,满满的全是悲伤难过。 她想逃,要离开他,按理说,他应该任由她去。 不是第一次离开了,想必这次离开,一样会天高任鸟飞,江湖任她游。 可是,他却是舍不得,能留她多些日子在身边陪着也好,等最后自己实在不行了的,再放她远走高飞。 纠结茅盾中,他跟着她出了客栈,一路尾随而來。 他如此这番不语不笑的模样,小手倒有些无趣,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换了一副商量的口气:“你别这么瞪着我。要不……爷给你笑一个?” 见明康仍是沒有反应,依旧看着她,神思却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小手突然觉得自己就象那跳梁小丑,在师父面前技穷了。 明康纠结茅盾着,一惯决断杀伐惯了的人,居然第一次开始思前虑后……他不知道该不该拦下小手,不让她离开。 小手也在顾虑着,明明都要离开,师父不声不响的跟上來,什么也不说,莫非真的要看她黔驴技穷的小把戏?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杀手组织听香水榭 小手也在顾虑着,明明都要离开,师父不声不响的跟上來,什么也不说,莫非真的要看她黔驴技穷的小把戏? 两人就那么站着,谁也沒有先做出决定。 突然明康身形一晃,已一把将小手给拉到身边,伸手捂了她的嘴,隐身躲在一棵柳树后。 小手正待挣扎,便听得远远有人影飞奔过來,原來是有情况……她赶紧安静下來。 奔在前面的那人身着夜行衣,整个脸蒙得死死的,只余一双眼露在外面,一身职业夜行人的打扮。后面一条人影提着扑刀紧追不放。 但见前面那人步履狼狈,显然已经负伤,正在拼命逃窜,而后面的人,却依旧穷追不舍。 “站住!”后面紧追的那一人暴喝了一声,手中的扑刀已经扬起。 明康从这一声喝叱,判断出了后面一人是谁,于是一根柳条儿闪电般射了出去,打在前面一人的腿上,听得一声闷哼,那身着夜行衣的人应声倒地,无法再跑。 “谁?”蔡昊天提着刀,全身戒备,冲这边柳树喝问了一声,身板挺得如标枪般的劲直。不怪他紧张,软软的一根柳条儿就能截住人,想來这柳树后隐藏的人身手极好。 “是我。”明康拉着小手,从那棵粗壮的柳树后走了出去,站到蔡昊天的面前。 两个身影,一个英伟如山,一个纤细如柳,蔡昊天一眼就认出是明康和小手,不由吃了一惊:“明大人,小手,你们怎么在这儿?” 小手想起自己还在装做劫富济贫的采花贼,忙扭过头去,粗声粗气道:“我不是小手,不要乱认亲戚。”心中却极是恼火,都蒙了脸,一个个在夜色中都还是一眼给认出來。 她不肯承认,蔡昊天便不再多说,黑灯瞎火的,一个女子,跟一个男子孤身在这野外……总是说不清道不明。 明康微微有些尴尬,蔡昊天这般知趣的神情,显然有些别的想法,明康也沒法分辩,只得放开小手,倾身上前去察看地上躺着的是何人。 “小心。”蔡昊天及时的提醒了一句,迅捷的飞起一脚,将那人踢飞开去。 他如此紧张,明康也不敢大意,反手搂着小手急身后退几丈,才停了下來。 却见那夜行人的身体在半空中突然燃了起來,蓝色火焰四溅,待落下地时,已成了焦骸。 明康眼眸微微眯了,神情也有些谨慎,这样的自杀死相,令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大人想起了么?”蔡昊天如此问他。 他如此问,显然心中的认定,跟明康是一致的。明康坦然承认:“这种死法,确实是‘听香水榭’杀手任务失败之后的自残法。” “听香水榭”几字,十几年前就扎根在小手的心中。她顾不得再跟明康别扭,也顾不上什么再装采花贼,一把拉下了蒙着面的衣袖,盯着明康追问道:“就是杀我全家的那个杀手组织‘听香水榭’?” 明康点了点头。 “听香水榭”一直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组织,据闻当年创建组织的领头人,是个女子,被太太上皇迫害,避无可避,于是创建了这个组织,抗衡皇家的势力。 各地关于这个女子的版本,是各说纷一,但更多的版本,却是倾向于:太太上皇爱慕这个女子,却因为巩固皇权的关系,不肯娶她,另娶了朝中重臣的女子为妻。此女子便退隐江湖,而太太上皇却是舍之不得,一再威逼,终是将这女子逼上了对立的绝路上。 因有这层背景,所以这杀手组织一惯跟朝廷作对,也沒什么意外。 “你是如何发现的?”明康问了蔡昊天。 蔡昊天离京已快三月,当初仅仅是过來调查一桩凶杀案,却无意中发现,这桩凶杀案中的行事手法,跟当年“听香水榭”的行事手法有些相似。 当年小手一家的灭门惨案,他也在场,那杀手组织的行事手法自是了然。 当年小手一家惨遭灭门之祸后,明康是调集了刑部所有力量,再抽调了几万羽林军,将“听香水榭”组织给全力瓦解了。 这十來年江湖上再沒有“听香水榭”的传说,不料却是再度遇上,难道当年有漏网之鱼? 蔡昊天留心起來,就在附近开始调查,想确认一下是否真的有漏网之鱼,却不料还沒查到眉目,就有两拨杀手找上了他。 当初他将第一拨杀手给擒下,想从他们口中问出点线索,哪料得这些杀手口中皆有剧毒药丸,一见任务失败,皆服毒自杀,死前就如刚刚所瞧见那般,全身起火,而后化为残骸。 今天是碰上的第二拨杀手,他还是怀着侥幸追了上來,只望能有一个万一,结果那杀手见逃脱无望后,吞药自杀。 明康心沉了起來,照此看,这“听香水榭”,不仅仅是有漏网之鱼,而且现在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我要找出这‘听香水榭’的幕后主使,给我爹娘报仇。”小手捏着拳头,恨恨的说。以往大家都认为整个组织已经被一并给消灭了,所以小手从來沒有报仇的想法,此番既然听说这组织在死灰复燃,她一定要替死去的爹娘尽尽心。 如此说來,她不会寻死,也不会想着离开了?明康刚刚还在犹豫挣扎是让她离去还是将她留下,却不料上天似乎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纵然不信鬼神,明康心下还是感谢苍天有眼。 明康看了她一眼,却又开始忧心忡忡,这事对她而言,怕不是好事,他宁愿自己去替她将仇报了,也不要她去涉险。 “大人,你不是在京城么?怎么会來了此地?”蔡昊天问了一声,他离京这么久,京城方面的消息,自是不很迅捷,不清楚明康离京的原因。 “圣上派我來,调查一下江南府知府被杀案件。”明康简短的说明了一下离京的原因,却见蔡昊天也望了过來,显然两人的猜测竟是不谋而合。 “这知府被杀一案,莫不是‘听香水榭’所为?”蔡昊天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一双剑眉紧皱,越发显得脸色坚毅。 第一百六十章 大概明侯府好事将近 “这知府被杀一案,莫不是‘听香水榭’所为?”蔡昊天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一双剑眉紧皱,越发显得脸色坚毅。 “有这个可能,‘听香水榭’一惯跟朝廷作对,谋杀官员也是多有前例。你发现行踪是在江南范围,而被杀的朝廷官员,又恰恰是管辖江南范围。”明康如此说,一惯温和的脸色也冷峻起來:“昊天,你手上别的案子先缓了缓,陪我先调查江南知府被杀一案。” 毕竟目前只是大概猜测一下,而案情,不能靠主观断测。 三人重新往客栈走,却见李昌遥遥的抱着剑,守在不远处,明康暗中自嘲了一番,这个护卫,一向肝胆相随,却又太有眼神,不该上前的时候决不上前,比如刚才他一直跟着小手的时候,他就沒有冒冒然的跟上前來,倒也省了不少尴尬。 朱家镇的桥,经过连番抢修,算是勉强抢修好了,几人重新上路往前赶,明康依旧跟小手坐在马车上,而蔡昊天和李昌依旧负责前方的探路和守护。 蔡昊天骑在马上,跟李昌并马前行,他看了看后面的马车,悄声问了李昌一句:“我怎么这次看着小手跟明康大人之间的关系怪怪的?” 以往小手一惯是缠着明大人,搞怪又调皮,就算现在长大一些,有些男女之防的观点,也不至于性子变这么多吧,此番看着,两人关系明显是明扭冷战着。 “我也不清楚。”李昌回答。 “你不是从來不离大人左右么?怎么会不清楚。”蔡昊天自是不相信,李昌是贴身护卫,连明康大人一天上几次茅房都能清楚,怎么不清楚明康大人与小手之间的事。 李昌心中默了默,其实明康大人与小手之间当初是怎么别扭起來的,他也不是很清楚,于是脑补出來的看法就是,小姑娘一天天长大,明康大人终是按捺不住……事后明康大人自知理亏,连夜躲着不回府,小姑娘见他躲了开去,一时半刻脸面抹不开,于是嚷着要寻死觅活。 这一番折腾后,明康大人就一直陪着小心,任凭小手如何发脾气,都只得寸步不离的守着,估计再过一阵子,大家抹开了脸面,情况就不这么糟糕了吧。 综合了一番情况,李昌讪讪道:“我只是说说我的看法,要知道,这些年,我的主要任务是打架为主,这侦察啊、推理啊,还是你们在行。” 蔡昊天一抡手上的马鞭,一鞭子给他抽了过去:“要说就爽快点说,你以为你的话要签字画押,还要斟字酌句一番?” 李昌信手将他的马鞭格开,轻勾了一下嘴角,笑意盈然:“我猜想啊,大概是明侯府好事将近了。” 明侯府好事将近……这话蔡昊天当然听得懂。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放声大笑了起來。 小手坐在马车中听着两人的大笑,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也猜得不是什么好事,从马车中探出头來,恶狠狠的问了一声:“笑什么笑?”一脸愠色,大有将两人给活剥了的意思。也不怪她想出來吼,关键跟明康冷战着,明康一路还可看书打发,而她,却憋了太久。 李昌和蔡昊天面面相觑,然后越发肆无忌惮的大笑起來,她那神情,分明是恼羞成怒啊。 几人连夜进了江南府城,在官驿安置下行李,便向衙门寻去。 作为江南重地,各个街道都是十里繁华,酒楼众多,商旅文人,贩夫走卒的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 小手看着这有别于京城的十里红尘,也按奈不住,骑着马明显放慢了速度,顺带领略这江南一带的风土人情,以往跟明康冷战的态度,也收敛了不少。 明康策马不紧不慢的跟在她旁边,此时倒不是怕她偷偷开溜,只是怕人多,又走散了。 何况这一带,还有那专跟朝廷作对的杀手组织“听香水榭”,既然盯上蔡昊天,显然也会盯上他们一行几人。 只是,两人并不曾知晓,他们在看风景,而在别人的眼中,如此风华绝代的儒雅男子,陪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在别人的眼中,也是一道风景。 “让开,让开。”正随性的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却听得一阵马铃儿急响,两个黑衣男子骑马一路吆喝过來,看两人的装束,显然也只是护院守卫之类的角色,却敢在大街上如此吆五吆六,显然后面的主子來头不小。 李昌嘴角轻勾,一脸嘲讽:“真是不可一世。” 越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越是有人不可一世,明康示意李昌,不要多事,两人又不曾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快看,皇甫公子的马车过來了。”人群中有人眼尖,已经先叫了出來,人流些自动分成了两行,站在了街的两边。 难怪刚才那两防卫不停的吆喝叫人让开,原來是给什么皇甫公子清道,,小手跟明康勒住马头,也被人流给挤在一边立着。 却见几个护卫腰挎宝剑,骑着高头大马率先而來,在这几个护卫的后面,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來,前面四匹马皆通体雪白,神骏非凡,驾驶马车的,也是两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 这架式,倒也养眼啊。小手骑在马上,已比周围的人群高了一头,她面带不屑却也极力注视着那马车,果真离了京城,处处有奇观,以往在乐温城,南宫城主出行的场面极为火爆,想不到來到这山水灵秀的江南地,也能看到如此养眼的出行。 就是不知如此养眼的阵容,车中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若是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那可真是扫兴。 马车做工精美豪华,四周的饰件皆是白铜雕花,车箱四面皆有格棂开窗,皆是极大,显然是方便主子随意浏览四周风光所用,隔着重重的轻纱曼绕,仍小手努力的睁大眼,也只能隐隐瞧出马车中坐着一男一女,女子云髻雾鬟,身姿曼妙,正靠在旁边男子的身侧,俯耳讲着什么。因着那女子的遮挡,小手连那男子高大还是渺小都不曾瞧得分明。 第一百六十一章 妖孽男子皇甫公子 马车做工精美豪华,四周的饰件皆是白铜雕花,车箱四面皆有格棂开窗,皆是极大,显然是方便主子随意浏览四周风光所用,隔着重重的轻纱曼绕,仍小手努力的睁大眼,也只能隐隐瞧出马车中坐着一男一女,女子云髻雾鬟,身姿曼妙,正靠在旁边男子的身侧,俯耳讲着什么。因着那女子的遮挡,小手连那男子高大还是渺小都不曾瞧得分明。 小手还想看个究竟,马车已缓缓驶过,只能看着背影。于是,两旁的人流又合拢在一起,小手跟着明康策马并在一起,也随着人流往前走。 她不曾注意,马车上的男子已回过头來,看向了她。 见得她和明康策马并行,两人鲜衣怒马,男的风华绝代,女的明艳照人,羡煞一干路人。马车中的男子,不由微微定了睛。 小手,想不到居然会在这儿看到你……马车上那俊美绝伦的男子微微眯了眸,狭长的凤眸有着一丝惊讶之色,心中默默的叹息了一声,手却不知不觉的抚上了心口,那儿,却是有着一处伤痕,隐隐作痛。 曾几何时,小手一身紫衫,俊俏得如绝世公子哥,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摇着一柄白色纸扇,也跟他一路随行,引來路人纷纷侧目。 只是那一切,如此的不真实起來,竟如幻影,唯独胸上那浅浅的剑痕,她持劫厄之剑在他身上所留下的剑痕,将成这一切唯一的纪念。 “看什么呢?”旁边的楚腰丽人已贴身过來,娇声问道,神情即娇且媚。 “沒什么。”那俊美绝伦的妖孽男子回过神來,搂过她的腰,俯首于她的颈项之处,一番热吻,惹得楚腰丽人格格娇笑,不住讨饶:“皇甫公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明明承认了今天带人家去游湖……” 明康一行四人向路上的行人打探了江南府衙在何处,赶了过去。 府衙门在城东,前面是繁华的正街,衙门坐北朝南,开着八字墙,墙上张贴着各种公告,风吹日晒,倒有些斑驳,显出历史和沧桑。 衙门口值守的差役看着四人而來,显得也是有些吃惊,看几人的装扮,绝非普通人家,于是客气问道:“几位來此有何贵干。” “我等专程从京城而來,不知现在江南府知府一职,是何人暂代?”李昌上前报了來处,便打探现在现在何人主事,原任知府被杀,这偌大的,总得有人暂代。 差役也算是个机灵人物,一下就猜出几人大概的來头:“几位爷是京城派下來的?”虽然知道这阵子,京城派來的官员应该到了,却不曾料得,來的几人竟是这般的随意,既无盛大的排场,也沒通知人前去驿站迎接。 明康微微颔首,算是认同。 差役惊道:“你老几位等着,我进去替你通报。”说罢,风一阵的跑了进去。 几人下了马,站了片刻,随即里面一众人迎了出來,全皆是官服,显然正是这江南府的一众官员,小手一见领头出來那名年青官员,眼都瞪圆了:“林水月,你怎么在这儿?” 这暂代知府一职的,却正是斯斯文文的林水月,当初入京赶考,录用之后,就被外派江南,做了县丞,因着前任知府被杀,他就被委派暂代知府一职。 林水月听着京城派來的钦差大臣來了,急急就率众出來迎接,只是看着门外站着的四人,全是旧识,也极是意外,只是因与小手关系最为亲近,脱口而出的问话,也是问向小手:“小手,居然是你?” 身后跟出來的一众人员面面相觑,这个暂代知府之职的林大人,也真是太过书呆子气息了,急冲冲跑出來,居然不是先迎见钦差大臣,反而与一边的姑娘搭上话。 一边急着给代理知府不停的递眼神,一边急着上前拜见明康。 林水月在众人不住翻飞的眼神中,也回过神來,上前行了参见之礼。 简单而殷勤的关怀了一下钦差大臣一行的路上情况,林水月又给众人各自做了引见,这群同僚才明白过來,原來林水月跟这钦差大臣以往在京就认识,还曾在府上居住一阵子。 只是为何还有一个妙龄少女跟在一侧,众人皆有些不解,难道现在钦差出來查案,还要带着女眷随行? 进了府衙坐定,众官员还想寒暄,那一向胸襟坦荡、心怀天下的美男子明康就正了脸色:“一些客气的话就无须多讲了,我们一路上已经耽误了些行程,不如直接将目前的案件进程说说吧。” 众人皆住了气,低了头,这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的男子,做事倒也真是干净利落。 林水月命人将尸格呈了上來,里面有详细的勘验记录,附带的宗卷上,对尸体的勘验结果进行了综合。 明康接过案卷,细看了起來,经勘验,死者当时死在家中的书房,死时为亥时,被人一剑惯穿胸膛,除了那一剑,身上并无别的伤痕,喉间和肚腹内也沒异状,显然并非有人投毒。 当晚死者是独自一人进了书房,并遣退了所有下人,沒他的呼唤,不得进入书房,连平常侍伺笔墨的书僮,都不曾让其入内。直至半夜姨娘过來询问,才发现死者已被人一剑刺死在书房。 书房门窗一切完好,沒有外力强行进入的症状,所有的下人都证实,在这期间,并不曾听闻书房中有何异响。而死者,被人一剑惯胸,神情倒平静。 明康细细的看完尸格和宗卷,又着人带他去了命案现场。 书房依旧维持着案发当时的情形,一切记录跟宗卷上的沒有差别。明康留意到,书案上的茶盏,茶汤都显然已经干涸,只是杯壁上并无茶渍,显然这茶是案发前都喝干,而非事后慢慢风干。 “为何这个沒有记录上去?”明康问了一声。 林水月惶恐,他才调來,任职的经历也尚浅,竟不曾注意到这些细节。 见他如此惶恐,明康只得放缓了语速:“案发时,书房内发生什么事无人知晓,我们只能通过这些细枝末节來初步推算当初的情景,一切细节都不能放过。” 林水月只觉额头微微冒汗,当时将他调來时,尸体这些早就勘验完毕,尸格也填好,他看了一遍还自认沒有差错,却不料还是漏掉一些细节,如若因为这些细节,而影响案子的进程,怕是罪名担大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断案一切要讲证据 林水月只觉额头微微冒汗,当时将他调來时,尸体这些早就勘验完毕,尸格也填好,他看了一遍还自认沒有差错,却不料还是漏掉一些细节,如若因为这些细节,而影响案子的进程,怕是罪名担大了。 一旁的典吏补充道:“当时这些茶水都勘验过了,并非有毒,卷案上也记录上去,只是这茶汤多少,倒不曾留意。” 明康眉头微微皱起,典吏的话他当然有些不满,问林水月:“所有的证人都提取完了?” “回大人,证人都提取完了,无人知当晚死者在书房中发生了什么事。” 明康默了默,虽然无人知当晚死者在书房中发生了什么事,但书房里,桌前茶汤被人饮至苦竭,而死者坐于书桌之前,并不曾翻动书籍公文。从这两点,再联系上面的卷宗记录,可以推算出,凶手早就在房中,而死者也知凶手在房,所以遣退了所有下人。 只是凶手本就是府上的,还是外來的? “核对一下府上所有人,看案发时间段,谁不曾有时间证人。” “大人是怀疑凶手是府上的人?”林水月小心的问了一声。 明康摇头,脸上神色平静,事隔这么久,要他看了一眼就能说出谁是凶手,才真是笑话,他只是一项一项的排除而已。 这个排查倒是挺快,不过晌午时份,结论就出來了,全府的人,那个时间段都有时间证人,证明凶手不是府上之人。 “那死者生前有过什么仇人,与什么人交往过密,这方面查得如何?”明康追问了林水月一遍。 “回大人,这一项还在调查之中,因死者身份是和府,明面上的仇人,倒不曾有,但私底下的仇人,就说不清了,而平时往來的,不是官门中的同僚,就是地方百姓,数量也大。”林水月中规中矩的回答,虽然跟明康是旧识,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毕竟是代理一职,也是初次接手这样的案件。 明康点点头,算是认同,作为知府,不管他为人如何官品如何,都有可能得罪不少人,调查倒也需要些时候。 日头舒舒散散,渐渐西下,查证委实干瘪无趣,但这一桩案也许跟自已有关系,小手还是耐着性子,一直安静呆着。 蔡昊天是将她留意了又留意,小姑娘大了,他是越來越不懂她,难道真是女大十八变么?可变的,一般也是指容颜吧,何曾听过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古怪? 几人骑马,在暮色之中向官驿驰去,林水月一再要留几人吃过晚饭,要尽尽地主之谊,被明康果断的拒绝了。 “昊天,这案子你怎么看?”明康立在马上,问了蔡昊天一声。多年共事,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他想听听他的意见。 “我还是坚信,这跟‘听香水榭’组织有关。”暮色下的蔡昊天,轻抿了一下嘴唇,那薄薄的嘴唇,透出的话语,却是坚定有力。 “证据呢?断案一切要讲证据,不能靠主观臆断。”明康追问。 “大人,我这不叫主观臆断,我这是多年的经验,训练出來的直觉。”蔡昊天板着脸,振振有词。 明康轻勾了一下嘴角,温淡的眸子中微微有了些笑意,这个一向冷的蔡昊天,似乎也会说点俏皮话。 一直骑马紧跟在后面不曾开口说话的小手,倒插嘴说了话:“蔡师叔,那你的直觉能不能告诉我,哪儿能找到‘听香水榭’?” 众人皆是一愕,蔡昊天也颇有些为难的自嘲了一下,哪儿能找到“听香水榭”,这个蔡昊天还真是说不出來,他只得道:“‘听香水榭’这组织有沒有死灰复燃,我们还沒有更进一步的证据证明,所以只是猜想,,至于它的老巢,早就被你师父给捣毁了。” 小手冷嗤了一声,不再多说。 这一冷嗤,三人都给刺了一下,明康本來是打算跟她就这么疏远着下去,此时也只得开口道:“小手,你有什么看法,不妨说出來听听,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想來也学了不少真才实学。” 小手咳了咳,学着李昌那时的口气,说道:“我说说可以,但要是说得不对,你们也不要怪在我身上,毕竟这些年,我是惹事为主,学习为辅。” 顽劣不求上进,也给她说得这般正经八百……惹事,,倒成了她人生最大的目标一般。 李昌和蔡昊天皆看向明康,眼角嘲讽的意味颇为明显,一幅“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徒儿”的模样。明康只管专注的轻扬马鞭,装作不曾注意两人的眼神。 小手咳了咳,提醒几人注意听,几人本想付诸一笑的,引她这么一咳一提醒,也只得认真听她的高见。 “今天我在一旁看了半天,得出的结论跟你们一样,凶手一早就在书房之中,而且跟死者极熟悉。显然死者知道他在等自己,之所以遣退下人们,两人之间肯有不为外人知的秘密。想必两人后來因为某些原因达不成意见,所以凶手就一剑杀了死者。” 虽然这番高见,并不怎么高,但几人还是在思索,有什么秘密,值得死者平静受死,也不肯惊动下人來救命。 几人所下榻的官驿,是两个小四合院围成,前厅为正殿,是官员迎见和办公的地,后厢一溜厢房,就是住房,供过往的官员和下人下榻。这段时节,并不是官员频繁调动的时节,官驿内也不曾有外人在此下榻,倒也颇为清静。 小手在房中闷坐了一阵,吹熄了桌上的油灯,走出了房门。 她站在院中间的柳树下,静静的立着。这阵子,自从跟明康冷战后,不管在明侯府,还是在來江南的途中,她都睡得太多。今晚,她倒睡不着。 十几年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灭门之仇都得了报,所以,她沒有报仇这个概念,但这番南下,知悉当年害她全家的人,仍然有可能存活在世,她就心理不平衡。 虽然害她全家的,不仅仅是一个具体的人,甚至扩大到一个模糊的组织,但乍然知道这个组织还有漏网之鱼,不彻底摧毁,她不甘心。 第一百六十三章 需要他的热情回应 她的思绪,又回到幼时,当时的情景,都已忘得差不多了,她只知道,自己当时被藏在了枯井之中,虽然不能叫也不能动,但外面的动静却是听着,小小的年龄,虽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那恐惧,却是深入内心。 值到井口上压着的巨石被挪开,露出了光线,一张俊美的少年面孔出现在了井口上方,湛蓝色的那一片天空成了他的背景,他如神明般的光芒耀眼。 “小手,别怕,我在。”少年如斯说,纵身跳下了枯井中,将她抱起,紧紧的搂在了怀中……她知道了他不是神,他的胸膛是温暖的,他的手是坚强的,他的眉眼,也是温柔的。 他照顾她的饮食、安慰着她的悲伤、抚平了她的创伤,连带那些血海深仇,也替她报了,让她沒有任何阴影的成长着…… 从此后,她喜欢看他,固然他确实好看,五官精致,气度高贵从容,是天下少有的俊美少年,更因为,看着他,她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温暖……“小手,别怕,我在。”这几字,更是铭刻在了她的心上。 一阵细碎步的奔跑声,在墙边响起,将小手从回忆中拉了出來,她不由微微有些赫然,怎么回想自己的灭门之仇,结果又是想到明康身上去了。 这细碎的奔跑声越跑越近,小手心中不由起疑,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脚步声?她轻巧的翻身上了身边的柳树,躲闪腾挪间,已趴在墙头,望向外面。 墙外是一大片的矮灌木丛,刚才的那一阵奔跑响声,已经消失。显然已经钻进灌木丛中隐藏了起來。 黑灯瞎火的,小手正在犹豫要不要跟着钻进灌木丛中查找,又有两个男子寻了过來,一边东张西望似在寻找什么,一边嘴里低低的诅骂着:“居然敢逃跑,看我找到你,不打断你的狗腿。” 另一人已悄声提醒他:“你小声点,别闹了,让人知道就不妙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寻找,渐寻渐远…… 小手越发好奇,显然两人有什么宝贝东西给跑了,两人急着一路寻找,又恐别人知道了。 她耐心的蹲在墙头,盯着那处灌木丛,到要看看谁的耐心好,任凭夜风吹在脸上,吹得小脸都阵阵冰凉,也不在意。 她不知道,她的身后,一袭青衫的男子一直注视着她,眼中的情绪外露,满满的全是关切…… 灌木丛中的东西,耐心可真好,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一直沒有钻出來,小手等得呵欠连天,差点从墙头给栽下地。她伸手又打了一个呵欠,心下开始怀疑,刚才自己的主观判断是不是错了,也许那东西早就从灌木丛后面跑掉。 如此一想,也觉得大半夜的,蹲在这墙头喝风有些可笑,正准备返转,那灌木丛却轻轻摇动了起來。 小手眼睛不由一亮,唇角微微漾起了笑意,,可真够折磨我的耐心。 窸窸窣窣的,灌木丛中的东西探了头出來,左看右看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才钻了出來。小手趴在墙上,看着那副谨慎的模样委实有些好笑,只是一阵偷笑过后,她又有些吃惊,那钻出來的东西已经站起身來,借着官驿四周的灯笼,她已经分辨出那灌木丛中钻出來的是一名体态窈窕的女子。 联系前面两人的言行,可以肯定,这名女子是私自逃出來的,而那寻找的两名男子,鬼鬼祟祟,倒不象是好人。 小手古道热肠乐于助人高风亮节好打不平的精神,又有了用武之地,,她腾地跳下墙头,就向那女子走了过去。 谨慎了又谨慎,还以为逃脱了魔掌,哪料得墙头又跳下來一人,那女子惊恐之下,也不及细细分辨,本能的吓得扭身就跑。 只是手忙脚乱慌里慌张中,那女子竟笨拙得踩住了自己的裙边,小手见她摇晃,伸手想拉,也沒拉得住,眼见着她直直的就摔倒在地,爬不起來。 难道自己从天而降,在她眼中是比鬼还可怕?这么跳下來居然将人吓死了?小手耸了耸肩,心中也怪自己出现得太过突然,沒给别人留一点反应的过程。哎,还想乐于助人,哪料得居然吓死个人。 她上前两步,伸指探了探那女子的鼻息,还好,呼吸清浅,只是晕了,倒沒吓死。她正准备俯身下去将她抱进官驿内,明康已一袭青衫,落在她的面前。 她猛然一吓,急急后退两步,随即看清是明康,人吓人,真是吓死人啊,本來想发发抱怨一番,想想还是忍住了。 一惯知道他会从天而降,也一惯知道他总会及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以往她总是得意洋洋中又带着莫名的感动,可现在,她总觉得,她不仅仅需要感动。 她俯下身去,又要准备去抱那女子。 明康已一手拉住了她,阻止道:“來历不明,你少多管闲事。” 换作以往,小手定得叉着腰,颇为得意的跟他理论:“你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只是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好象已经无法象以往那般的随心所欲,他不再宠她哄她怜她惜她,甚至开始在疏远她冷落她。 她紧紧咬着下唇,倔强着,非要带那昏迷的女子进官驿。明康心中叹息了一声,她这般固执,其实是想等他的安抚,想等他跟以往一样,哄着她宠着她溺着她。 继续哄着她宠着她溺着她,并不是难事,可是,她长大了,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了,她需要他的拥抱,需要他的热吻,需要他的热情的回应。 夜色之下,两人静立着僵持了半晌,他也无可奈何,唤來了驿丞,要他安排处理地上的女子,强行将小手给拖进房,但觉她在夜风中吹了这么久,不光是一双手,连带整个纤细柔软的身子,都带着凉意,他只得抄起披风,将她给紧紧裹住。 他给她系带子时,修长的五指不经意的触碰到她的下颌,小手抬起头來,对上他的眼,他的眉眼依旧是温和,带着丝丝怜惜,一如既往,仿佛还是照料当初那个糯米团似的小人。 可是,她分明不是那个糯米团似的小人了,她不再是那个偷亲了他一下就会傻呼呼的乐呵几天的小姑娘,她也不再满足他对她的关切照顾,她需要他的回应,一个女子对爱情的憧憬,不仅仅是单方面的,她需要他回应她,,哪怕仅仅是一个拥抱,只要是他主动的回应她,她也满足。 她看着明康,眼波流转,粉唇微启,低低的,吐出几字:“师父,我冷……”眼光深处,是深深的哀伤乞怜之色,不是说,谁爱得深,谁就无尊严可言么,她现在,再度沒有尊严又如何。 明康一怔,连带给她系带子的手,也僵住了,默了片刻,他收回了手,转过了身去,沉声道:“冷了记得多穿衣裳,别在大半夜的出去吹夜风。” 小手的心,一阵一阵的凉,她不信他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师父,会不懂她那“我冷”两字后面更深的需求,一个简单的拥抱,都不肯给她。 她烦燥得一把将披风扯下,甩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毅然的步了出去。 明康回转头,看着她那娇俏的身影毅然的迈出房,眼底的痛苦之色,终是流露了出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形似安安的哑女 适才官驿外的那一番动静,官驿中的人员都被惊动,赶出來看个究竟,驿丞又叫來两个粗使婆子,将地上的女子给抬了进去。 两个粗使婆子将地上女子安置在后面院子中的一处厢房里,又打來水,替那女子洗净脸上的污迹。 小手闷闷的从明康的房中步了进來,借着灯光,微微一瞥,不由惊呼了起來。 :“安安!” 床上那女子依旧昏睡,眉眼轻颦,满脸的憔悴,越发显得我见犹怜,依希就是安安。 小手第一反应就是准备跑去告诉蔡昊天,只是脚刚迈出去,就停了下來。且不说安安本该流放,就算真是安安,当初也改嫁给了梅少元,蔡师叔这些年一直借酒消愁,想必也一直是耿耿于怀。 明康也过來察看这个女子的情况,一见之下,也算是明白大概,看着小手的脚迈出去,又收了回來,欲行又止,情知她也考虑到了一些因素,于是转身吩咐驿丞:“明天天亮之后,打探清楚她的來历,将她送回去。” 蔡昊天的心病,皆出自黄草寨那女子的身上,明康也是看得明白,所以,这事避开蔡昊天,最是为好。 这一夜,小手又是无眠,一方面是为着明康,一方面,又是为着那个安安。 天亮之后,小手又去看了一下安安。 官驿简洁的床铺上,安安已经醒过來,正半卧在床上,苍白着脸色,四下打量,见得有个陌生的女子进來,脸露惶恐之色,急急往床角躲闪。 似乎受的惊吓很重啊,小手看着她,莫非昨晚自己从墙头跃下,竟将她骇成这般模样。 旁边的粗使婆子,已上前替她解释道:“姑娘,你别怕啊,就是这个小手姑娘昨晚将你救回官驿的,你不要害怕。” 听得粗使婆子如此说,安安脸上的惶恐之色才消去了一些。 那粗使婆子又悄悄将小手给拉到了一旁:“小手姑娘,这个姑娘貌似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我问了半天,她只会点头摇头,别的什么都说不出來。” 说话之间,安安已撑着她那孱弱的身板,起身下床,向小手盈盈下跪,以示相助之情。 小手伸手扶住了她,又细细打量她。 昨夜她昏迷之中,秀眉紧锁,满脸憔悴,所以先入为主认为是安安,只是此番细看,似乎此女又不象安安。且不说安安当初在乐温城已被判了五百里流放,单是哑巴这一点,也不可能是安安, 小手心中感概,天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难怪自己第一次将她错认为安安,只是她浑身上下似有若无的泛着一层艳光,纵是现在落难之下,那层艳光也是掩饰不了。 “你叫什么名?”小手和和气气的问了一声,问后才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才刚刚粗使婆子告诉她,这个女子是哑巴,自己居然还多此一问。 正在不知所措间,明康、李昌、蔡昊天都走了过來,蔡昊天一见那女子,就愣在了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明康温淡的眸子扫了一眼,蔡昊天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的震惊、愕然、激动、愧疚……种种,明康仍是不动声色,问一直照顾的粗使婆子道:“打听清楚这位姑娘的來历了么?” 那婆子赶紧恭敬的回道:“回大人,这位姑娘是个哑巴,什么都不曾打听清楚。” 哑巴……明康果断的掉头吩咐道:“找个懂手势的人來,问清楚这位姑娘的來历。” 只是一时片刻,又上哪儿去找懂手势的?倒是喂马的伙计懂一点手语,过來比划了一阵,那女子面露惑色,一边指着自己的耳,一会儿又指指自己的喉,又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 小手不解其意,一腔热血又是升起,自以为是的认为她要喝水,忙叫那婆子给那哑巴女子递了碗茶來。 那女子急着摇头,又是指喉又是摆手又做喝水的动作,这动作,将那一知半解的伙计也给蒙了,只得猜测道:“姑娘,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是哑巴,只是喉间有了病,才说不出话?” 女子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明康见得如此,让伙计退下,温声问道:“既然姑娘不是哑巴,只是喉间有疾,那最好不过,不知姑娘可会写字?” 女子摇了摇头,不过这并难不倒人,明康温声问道:“那我问一句,姑娘只管摇头或点头就行了。” 女子点点头,算是明白。 明康问了第一个问題:“你是本地人吗?” 女子摇了摇头,表示不是,只是不是本地人,外地那么多,明康问道:“姑娘是南方人?” 又是一阵摇头。 在点头摇头中,大家算是明白了,这姑娘,是北方人,家中只有一位老妈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年岁大了,出外做生意,老妈死后,她孤身一人跑出來想找哥哥,却被两个心术不正的人给拐了,准备带到这一带來卖掉,两人怕她路上声张,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下了药,将她的嗓子给毒哑了。 似乎听上去,什么都问得清清楚楚了,明康心中却并不轻松,这番话,实际根本就是无凭无证。哑了,也就听不出口音了,哥哥外出做生意,也就是居无定所了,老妈死了 ,自然是不得再回去了。 明康一边问话,一边却手指暗戳,凌空点了一指在那姑娘的肩上,这一指,力道极重,加之穴位的刺激,定是痛楚无比,若是伪装哑巴,定可试出。 只是那姑娘痛得额上冒汗,顾不得什么形象,嘴张大着,只是一个劲的“啊啊”乱叫,却真的发不出别的字符。 为了试探,倒令这姑娘受了些苦,明康也有些歉意,微微扭开了头,却见蔡昊天沉着脸色,退出了房去。 他还是在意的,纵是知道眼前这个姑娘,不可能是安安,但看她受痛楚,他还是不忍心看。 小手想想,拨足追了出去,当初她在黄草寨,清楚蔡师叔跟安安的一切,她理解他,心中却也有些恨自己,如若当初在黄草寨,自己当时坚持不准安安改嫁梅少元,是不是就会少后面那么多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想见见皇甫公子 小手想想,拨足追了出去,当初她在黄草寨,清楚蔡师叔跟安安的一切,她理解他,心中却也有些恨自己,如若当初在黄草寨,自己当时坚持不准安安改嫁梅少元,是不是就会少后面那么多事? “蔡师叔。”小手见蔡昊天倚在横栏上,上前叫了一声。见他摸出腰间的酒壶,又要喝酒,一把将酒壶从他手中夺下。 “丫头,给我。”蔡昊天伸出手,语调不高,但却是极为坚决。 小手才不管他,一扬手,将酒壶给砸到了院中的假山上,酒葫芦碎了,酒洒了一地,空气中,慢慢酝酿着酒味了。 “唉……”蔡昊天叹了一口气,看着她,却也无奈:“我上好的竹叶青啊……” 小手才沒心情跟他讨论酒,轻声问道:“蔡师叔,你也觉得她很象……是不?” 虽然沒说出那个名字,但蔡昊天也知是谁,眼神越发冷了,抿唇了半天,才道:“如若不是她沒法开口说话,如若不是身上的那一层艳光,我还真的怀疑就是她。” 两人都是太过惊讶,世上竟会有如此相象的两人,只是这个姑娘身上多了一层艳光,而少了安安身上那种娇娇弱弱的气韵。 他站起身來,对小手道:“我今日再过朱家镇去,查看当初那桩谋杀案后还有沒有别的线索。你跟明大人,晚点将她送走就是。”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小手也是明白,他不过是找个借口遁了,不想再看着那酷似安安的女子。 小手返身回去,明康的问话也问得差不多了,仍是一桩略卖人口的案子,只是那姑娘自己形容不清两个男子的模样,而小手黑夜中也不曾瞧清,明康还是决定将她交给官府。 他看了小手一眼,见小手也不反对,不如昨晚那样,非要坚持将女子留在官驿,想來大家的意思,都要将这个女子送给官府处理。 好在明康一行人,今日要去江南府衙,于是将那女子也带了过去。 相关的人员将那女子给带了下去。林水月将明康三人迎进了大堂。 案桌上,又摞起了一堆案卷,林水月明显的精神不济,一看就是熬夜的情景。 林水月指着桌上的案卷,对明康道:“明大人,这是昨晚连夜整理出來的,是这大半年來,跟前任知府大人往來密切的人,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其余的还在继续整理。” 明康眼底有些赞同的笑意,林水月与以往在京城相见之时是大不相同了,不光是外表,更是行动,以往有些怯懦的性子全然沒了,做事踏实严谨,兢兢业业。 他打开案卷,翻查起來,小手也跟着翻看案卷,府衙中的下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诧异,这姑娘,究竟是这明大人的家眷,还是公门中人?纵是心中有疑问,却也不敢问出來。 小手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案卷上,皇甫玉三个字,勾起了她的兴趣,这大半年來,死者居然跟皇甫玉见过十数次,这频率,不可谓不高。看皇甫玉的身份背景,不过是一个商人。一个官场要员,跟一个商人走得如此之密,倒是少见。 虽然商人大多要依附权贵,但努力经营,一年半载,也极少有机会能巴结得上。 看出小手的疑惑,旁边的典吏已经上前解释:“这皇甫公子,乃是天下首富,这境内,许多修桥铺路的大善事,都是他出资的。” “皇甫公子……”小手细细的思忖,昨儿來的时候,在大街上见着四匹马拉的马车,车上人也是号称皇甫公子,莫非就是这个皇甫玉? 明康已从小手手上接过那案卷,略略一扫,就问了典吏:“这皇甫玉可曾调查过?” 府衙中的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是有人回了一声:“知府大人死的那一晚,皇甫玉邀我们几人在游湖,他并沒有作案的时间。而且他富可抵国,也沒有作案的动机……” 明康沒有说话,众人的话,都有替这皇甫玉开托的意思,想必真要再让人查这皇甫玉,给出的资料,也是不尽不详。 “麻烦大家代传一声,我有事想见见这位皇甫公子。”明康如此说,脸上神情依旧:“既然是天下首富,在这又做过这么多善举,我來到贵地,也该见见。” 虽然其余众人皆感觉此事有些不妥,却也不敢推辞,只得着人送了贴子,去递交到皇甫公子的手上。 挨得半个时辰,回话说皇甫公子这两日忙着处理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无睱分身,要三日后才有空來见明大人。 倒真会拿乔,明康心中如是想,却也不在意,脸上神色依旧温和如故,继续翻查其余的案卷,但凡有疑问有嫌疑的,皆批注在一旁。 倒是下人些面面相觑,这明大人,真是涵养极好,堂堂钦差大臣,來到此处,要见一个商人,被人拿乔做怪拒绝,也不恼怒。 林水月小心翼翼的靠了过來:“明大人,这晌午时份到了,内子备好了饭菜,还望大人赏个脸。” “不了。我们几人來到此地,还沒尝过这方的特色东西,一会儿我们就在外面吃,尝尝这江南府的特色菜肴。”明康拒绝了,理由却不让人反感。 “明大人……”那个斯斯文文的林水月仍在坚持:“你上次不是嚷嚷着许久不曾尝过内子做的拿手好菜了么,内子今天做了满满一桌,让我一定请你过去呢。” 明康闻听此言,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温和清雅:“既然如此,那倒不能负了她的心意,我们去尝尝。” 明康虽然认了林水月的夫人为义妹,成全了她跟林水月的婚事,但实际跟那个义妹并沒有任何交集,更谈不上什么嚷嚷着要吃她做的菜。 此番林水月如此提起,必有别的用意,所以明康也就答应了,三人跟着林水月出了府衙,朝北绕了府衙,进入一条横街,走了五六百步,就到了一处宅子。 众人抬头看了看,这宅子门脸不大,也沒挂牌匾,林水月躬身请几人进内,介绍道:“大人,里面请。”等几人进了宅子,他朝外望了望,确定沒人跟踪,迅速的关上了大门。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不在意伦理纲常 众人抬头看了看,这宅子门脸不大,也沒挂牌匾,林水月躬身请几人进内,介绍道:“大人,里面请。”等几人进了宅子,他朝外望了望,确定沒人跟踪,迅速的关上了大门。 见他如此谨慎,明康也不敢大意,朝李昌点点头,李昌自是明白,四下去查探了。 林夫人迎了出來,显是怀了几月的身孕,几人相互见过,坐上了桌。林夫人象征性的给几人添了酒后,回了内院,留下三人在席间。 林水月端着酒杯,欲说还休,明康只是微微笑着,看向他,等他说话。 倒是小手有些憋不住,这些官场上的东西,不是她能一时半会儿揣摩明白的,将酒杯儿重重一磕:“林水月,你爽快点,有什么就快说,别以为你现在当了官,就要打打官腔。” 林水月一吓,手一抖,酒就泼了出來,溅了一手。 明康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性儿啊,还得好好敲打敲打,居然被小手就给吓唬了。 其实现在林水月的胆可比以往大了几百倍,毕竟当官也有些日子了,多少养了些胆色出來,可小手就象是他的克星,他对她是即有亲近之心,又有畏惧之意。 林水月赶紧将剩下的一半全给倒进口中,然后道:“大人,那个皇甫玉,还是少去招惹。” 还什么都沒开始查,林水月居然就如此说,明康不由好奇:“将你所了解的,说來听听吧。” 林水月比他们先來不了多少时日,但官职总比他小,也许下面的人,已经另外提点了他一些什么,这可比案卷上的东西有用。 “这皇甫玉,我初初來时,就已经见过一面,当时他代表乡民们迎接我來上任,一出手,送的东西价值不菲,而且皆合我心意。想必我來之前,他已经打探了我的各种习**好。所以,我怀疑,他如此这般礼下于人,定是有什么事要求于我,可这么久了,一直又不见他又什么动静。” 明康微微眯了眸,连林水月初來乍到的代职官员,皇甫玉都如此肯花心思送礼,那这上下,还有何人沒有被皇甫玉收卖,只怕自己在这儿的一切动静,那些人早就报告皇甫玉去了。 既然的人靠不住,明康还是决定自己去查看一下为好。 看了一眼小手,明康还是决定自己跟李昌一起去为好,他对林水月笑道:“你跟小手也算多年的故交了,现在她來到你的地盘,你也尽尽地主之谊,带小手去四处走走看看。” 这话听在小手的耳里,自是有些刺耳,分明是嫌她碍事,支开她,她只是冷嗤了一声,对这话,也不反驳。 林水月喏喏着,应了个是,唤來已经升为管家的林福,安排马车,带小手去游湖。 “小手啊,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直好看,这话可真沒假啊,你看你,这两年可是长得漂亮了许多。”林福纵是现在成了管家,也成了亲,却依旧不改话痨的本性,安排马车的时候,都跟小手唠唠叨叨个不停。 小手上了马车,沉默着,沒有出声,纵是漂亮又如何,师父不要她,这是事实。 以往她跟明康怎么折腾怎么闹,明康都依了她的性儿,隔不了两天,都会设法來哄着她。这一次,冷战了这么久,明康都不曾主动跟她说话,想必是铁了心,也好叫她死心。 林水月见得小手脸色不好,急急向林福使眼色,偏生那个话痨,只觉得是这么熟的人了,多说几句也无妨,又道:“你长得这么漂亮了,肯定上门來提亲的人很多吧,都不知道你师父要将你许配给哪户人家。” 这话纯粹是触着了小手的痛处,她的心,又一阵一阵的痛了起來,只觉得四分五裂。本來安坐在车上,准备听从林水月的安排,观赏一下四周风景。她强压心中的痛楚,顾不上什么淑女,一下就跳下了马车:“我有事,你们回去吧。”说罢,挤进人流,独自走了开去。 林水月自是看出其中的问題,拿着折扇,狠狠敲了林福的头:“叫你话多,叫你话多,你沒看出这一次,小手跟明大人之间不对劲?”训了林福一通,也跟着下了马车,追着小手去了。 林水月跟在小手身旁,见她抿着小嘴,一张小脸失了血色,颇有些担心,问道:“小手,你沒事吧?” “沒事。”小手微微仰头,努力将眼中的那一层湿意给消了下去,只是唇却依旧有些哆嗦。 林水月也不知如何安慰,轻叹了一口气道:“从我初初见你,你就是个很乐观的小姑娘,虽然是顽皮了一点,但一人独身在外,都能笑着面对。这一次见你,我不知道你跟明大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凭直觉,我知道明大人是关心你的,他刚才要支开你,也是怕你跟着他一同去,有何危险。” 刚才小手那一声冷嗤,他可是听着看着的,这不是一个徒儿,对师父该有的态度和脾气,难道…… 他不便再往这一层上往深了想,正了正色,对小手道:“如若你是喜欢上了明大人,大家是朋友,我自当支持你,只是他终究是你师父……,那便算是你的尊长,不能有男女私情,怕是要顾忌许多。”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伦理观点,林水月饱读读书之人,也是懂得。 小手的心,越发的痛,闷了声,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她不在意什么伦理纲常,明康跟她又无血缘关系,纵然是她师父,那又如何。 她在意的,是明康根本对她沒有男女之情,只是因着她无亲无故的关系,关心照顾于她。 江南一带,号称水乡,四处都是河沿渡口,小手沿着河堤慢慢走,林水月于公于私,都不好丢开她自行离去,只得陪着她一路往前走。 走到一处人家,却见围了好几群人,正在吵嚷着什么,其中一人眼尖,已认出林水月是新调來江南府的官员,上前一下拦住了两人:“请官老爷给我们作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偶然遇上的失踪案(上) 走到一处人家,却见围了好几群人,正在吵嚷着什么,其中一人眼尖,已认出林水月是新调來江南府的官员,上前一下拦住了两人:“请官老爷给我们作主。” 既然碰上这档子事,身为江南府代理知府的林水月,至是不能推托,但鉴于自己年轻,也沒什么经验,只得拉住了小手,低声于她道:“你也别忙走,在这儿给我掠掠阵。” 小手兀自惊讶,都出來当官了,居然还怕别人來告状?跟着压低声音回了他一句:“你以为是要打架呢,多个人多个帮手?” 林水月“哗啦”一声打开折扇,挡了半面脸,低声对她道:“平时办事,都不是有那么多人陪衬着吗?现在只有你,总要给我壮一下胆吧?” 别的事,小手不会,壮胆这事,倒也在行,点了点头,道:“好,你将胆放宽就是,就算到时候群殴起來,我拼命死也会将你拖走。” 林水月都想将扇子敲她头上去了,好歹现在是代理知府一职,会有群殴这事?不过想想前任,都被杀了,这代理,总是个代,被人群殴,也有可能…… 他闭了嘴,正了正脸色,摆起了官威:“什么情况?先说來听听。” 事情不复杂,几个人七嘴八舌,虽然岔三岔四,但林水月跟小手还是理出了个条理。 张三常年在外经商,今晨又约了隔村的李四一起去京城,只是李四在渡口一直等张三等不到,于是便來张三家找人,一问之下,才知张三早就出门了。 邻居帮忙都四处寻找了一下,也不曾找着张三,便开始着急起來。纷纷推测是昨晚张三的妻子张氏杀了张三,嚷着要报官,恰好林水月跟小手路过,这报官,就成现在的事了。 林水月跟小手迈进张三的家中,细细的查看了一番。 这算是一个比较殷实的家庭,因为男主人的经商,也算过得去,家中有三个下人。卧室已经被打扫过,只是两人依旧在屋中大圆桌下找到一块小小的碎片,隐隐有些血迹。 难怪众人会将这桩失踪案定义为凶杀案。 林水月四处看过,便开始拿出官家办案的派头,挨着找人问话。 张氏是那种一看就比较蛮横的女子,早被村中张三的同族给捆了起來,如今披风散发,仍是在那儿咆哮呜咽:“我不曾杀人。” 那张三的族人就挤了上來,忿忿道:“官老爷,这张氏与我家侄儿关系一向不和,昨晚下人都听得房中剧烈的争吵,还有东西破碎之声,今天就发现张氏的房中地上有一滩鲜血,而且还被清理过,定是这张氏昨晚一气之下,杀了我家侄儿,还望官老爷替我们作主。” 小手叱开那人:“林大人审案自有定论,不需你來多话。”她跟在明康身边这么多年,查案断案定要讲证据,岂可凭一些主观看法就断定。考虑林水月毕竟上任不久,断案一事不多,极容易被这些误导,干脆直接封掉众人的口。 林水月感激的朝小手笑笑,她这么一喝叱,阻了众人的吵闹,让他的心,也宽了不少。他敛了眉,细细的思考,听上去似乎下人听见两人的争吵,算有人证,屋中即有血迹又有碎片又经过处理,似乎算是物证,那尸首呢? 血迹和碎片似乎都被清理过,但房中并不曾见其它的异样,如若张氏杀了人,那尸首藏于何处。 林水月推测着,吩咐将那一同约定去京城的李四给传了过來:“李四,你说与张三相约去江南,这事有几人知晓?” “回大人,这事就我跟张三两人约定,并无其它人知晓。” “为什么?” “因这次我俩想把京城的丝绸生意给垄断,所以不想与外人知。” “那你们约着什么地方见面,又是何时发现张三不见的?” “我跟他约着今晨五更便动身,只是我到了渡口,左等右等,都不曾等到张三,才同船家一起返回來寻找张三。” 此人也有嫌疑,清楚张三的动向和行踪……林水月思考着,吩咐他下去,又传來船家问话。 “我且问你,你是何时见着李四的?” “今晨五更。” “此前你见过张三沒?” “回大人,小人并不曾见过,只是之前李四來向我订船,要我今天五更在渡口等着,载他们过河去,所以,我一早就在渡口等着,只是一直沒等着张三,所以才陪着李四过來找张三。” 林水月点点头,吩咐船家下去,又命人带张氏上來问话。 村中围观的众人都开始指指点点,张氏这个悍妇,连夜杀了自家男人,真叫人恶心。 林水月现在是满头的大汗,还好有小手在给他掠阵,否则早就被众人七嘴八舌给说晕了头。他不理众人的议论,开口问话:“张氏,我且问你,张三何时出门。” “我不知道。”张氏虽是蛮横,见着官大人,还是有所收敛,可回的话,却是如此糊涂。 “嗯?”小手扬了眉,疑惑的追问了一句:“下人都不曾见得张三出门,你也不知道,这是何故?” 张氏迟疑着,怎么这个姑娘,也跟着在问话,而且问话的语气,比官老爷都还官家,她望向林水月,不知该不该答。 林水月道:“她是京城派來的女神捕,她问的话,定是得答。” 京城來的女神捕?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看不出啊看不出,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居然是神捕。 小手也被林水月安上的这个称谓给惊了,她什么时候神捕过?不过是跟着师叔师伯些跑了跑凶案现场,沒事翻了翻明康的案卷。 但此时,也不便对着这些乡民说穿,只得给了林水月一记凌厉的眼刀,然后端了架子,拿出以往在京城穿着刑部短衫四处撞骗的派头:“问你话,你只管如实回答。” “回神捕大人,昨晚我跟他吵了架,一脚将他揣床下,然后我就赌气自己睡了,他何时起來,何时出门,我都不曾知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偶然遇上的失踪案(下) “回神捕大人,昨晚我跟他吵了架,一脚将他揣床下,然后我就赌气自己睡了,他何时起來,何时出门,我都不曾知道。” 倒真是一个悍妇啊。小手捂了捂额,抓着疑点继续追问:“那屋中的碎片和血迹又是作何解释?” “昨日争吵,一气之下,失手用花瓶砸破了他的头,血流了一地,他怕下人些看到了要取笑他,便自己收拾了。” “那你是何时知道自己的丈夫失踪了?” “今天早上,船家和李四來说的。当时船家还沒进门,就在外面问了一声:‘张家大婶,张三在家不?’,那时我才知道李四沒等着张三……” 小手听到这儿,神智一下亮了:“那船家有问題。” 一旁围观的乡领有些哗然,谁都认为这张三夫人最大的嫌疑,这京城來的女神捕,居然说船家有问題。 林水月也吃了一惊,本來还指着小手给他压压阵,结果小手一下就断言船家有问題,他急着向小手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莽撞,这事可慢慢拖着。可是任凭他将眼色使得眼皮都快抽疯,小手却装作沒看见,只管带着众人,去河边渡口搜查船家的船只。 “女神捕大人,这是为什么?”终于有人是大胆问了出來。 小手不语,在人群中挑了几个水性好的,吩咐他们沿着船只周围的水下寻找了一番, 不消多时,水下的人就有所发现,一会儿功夫,就从水中拎着一个湿漉漉的包裹:“女神捕大人,船家真的有问題,这东西就是用缆绳拴着,浸在河底。” “打开吧。”小手淡声吩咐,既然众人要问为什么,让大家明白也好。 早有眼尖的,已看清那包裹上绣得有个张字,不由叫了起來:“这好象是张三的包裹。” 张三的夫人一口就咬定,此物正是张三的。 包裹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纹银,足足一千两,正是张三出门做生意所带的本钱。 众人目光都看向了船家,张三的包裹,在被人用缆绳拴着,沉在船只的水底下,除了船家,还有何人有这个动机。 小手却仍是不放过,又要船家将身上所披的蓑衣给拆开,蓑衣拆开,却是几张大额银票给露了出來。 不曾想这么容易就给识破,船家吓得哆嗦起來,只得一五一十的交待事情的起末,张三來了渡口,自己见他带了这么多的银两出门做买卖,极是心动,又看他额头上带有伤,是昨晚打架所伤,于是动了心思,趁张三不曾防备的时候,将他一船桨打晕,夺了包裹银两,又将他推下船去,顺水飘走,这样就算别人发现张三不见,也只会联系了他夫人身上。 想不到事情竟是如此的简单,就是一起简单的谋财害命。只是为什么一下就判断出來是船家,众人仍是不解。 小手不语,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京城來的女神捕,得保持神秘好。她吩咐林水月,同众人先将船家押回衙门听侯发落,她去要带人沿河找找,看有不有张三的下落。 林水月张了张嘴,正要阻止她前去,小手已拿出了京城女神捕的威风:“女神捕办案,闲杂人不得哆里哆嗦。” 林水月乖乖的住了口,谁叫刚才自己胡诌她是女神捕,看她现在女神捕的架子多足的……他甚至想起了当年,她在他们家冒充女侠的事…… 于是他只得提醒小手,注意安全,他则快速带着人回衙门,自己拦不住小手,还是回去先跟明大人交待一声。 小手跟另外几人撑了一条小船,沿河查看,看看能否找着张三的下落。河道不长,不消多时,便汇入一个湖泊。 湖泊四周远山含黛,湖面翠波粼粼,四处景色怡人,一向处在京城的小手,也被这眼前灵秀的湖光山色给吸引,差点忘了出來是做什么的。 却见得一叶轻舟荡了过來,船上不过两人,皆是护卫装扮,喝道:“皇甫公子在此游湖,你等不许过去打扰。” 小手抬眼望了过去,却见湖面上缓缓荡漾着一艘画舫,装饰极其华丽,隐隐能听见丝竹弦乐之声,莺莺燕燕的笑声洒满了湖面。 虽然隐隐猜得有这般排场的,定是众人口中所说的首富皇甫玉公子,可小手却仍是满不在乎的讥诮反问道:“敢问你家公子是谁啊?” 居然连皇甫玉公子的大名都不曾听说过。那轻舟上的两名护卫,有些挂不住了,声调更是高了两分:“我家公子乃是皇甫玉。” 小手听得果真游上游玩之人是皇甫玉,想起方才在衙门,门子回报说皇甫公子生意繁多,无睱分身,三日后才有空见明康,谁料竟是有闲在此游湖。 心下无故的气起,指挥撑船的道:“不用管他,我们继续寻找。” 那边轻舟上的两名护卫又在吆喝:“那个姑娘,还不快将你们的船给调走,再在这儿磨蹭,别怪我不客气了。” 撑船的显然也是畏惧皇甫公子的名头,道:“我们就不要寻找了吧,我靠打鱼吃饭,这整个市集,都是皇甫公子的产业,得罪不起。” 小手听得此言,倒觉畅怀,终是可以畅快淋漓打一架,,只觉这些日子以來,心中憋着的委屈、难过、痛楚……种种莫名的沉闷,终是能找着一个口子发泄了。 她怀中的弹弓掏出,几粒弹珠就弹了过去:“我倒要看看,能跟我有多不客气。” 两艘小船的距离不远,这突然來的弹珠,打得那叶轻舟上的两名护卫措手不及,在这江南府的地盘,能听得皇甫公子的名号,还敢反抗对手的,倒是少见。 两人震怒,对视一眼,便从轻舟上飞纵过來,欲擒下小手。 來得正好,小手一拉弓,两粒弹珠迅捷打出,两人腿上一麻,皆落入湖中。 “将船给我靠近画舫。”小手沉声吩咐船家,擒贼先擒王,要找麻烦,也是找找这个不可一世的皇甫公子的麻烦,跟两个手下较劲,掉了身份。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显然早就忘记了他 那船家听得如此吩咐,吓坏了,一个是京城的女神捕,一个是本地的皇甫公子,哪个方面他都惹不起,干脆跳下了湖,借水遁了。 听得“卟嗵”一声跳水声,小手沒回过味來,哪料得这船家,宁愿偷偷溜了,也不敢去得罪他的衣食父母。 小手气得只有自己拿着竹杆,慢慢学着撑船,好在湖面平静,倒易掌控船只,小手慢慢的接近了画舫,借着竹杆一撑之力,一跃上了船。 “叫你们的皇甫公子出來。”小手手持竹杆,一杆子扫开了逼來过的护卫,脆声喝道。 皇甫玉坐在画舫中,听着小手的喝声,望了出去。 数年不见,当年黄草寨上的小丫头,已经脱去了青涩与稚嫩,出落得越发的灵魅动人,朱唇皓齿,美目流盼,有着几丝倾倒众生的风情,那身量这两年倒是长成,不如以往的单薄,依旧是纤细柔软,盈盈纤腰不堪一握,每一寸却又玲珑有致,有着令人浮想联翩的美好。 纵是皇甫玉这花丛老手,整日介卧花眠柳,识遍了天下各种尤物,也觉世上女子,皆沒有任何一个敌得上她的轻颦浅笑。 当年黄草寨上,沈心慈绝望之下悲情一跳,那抹绯色身影已经随着时光渐渐淡去,倒是小手手握“劫厄”之匕,在他胸上刺的那处伤口,在阴雨绵绵的日子,却是绵延入骨的痛。江南多雨,他的痛,也就绵延着,以至于让他分辩不清,是心痛,还是伤口在痛。 午夜梦回之时,都是小手手持“劫厄”之匕,咬牙切齿向他扑來,,想必,她是恨极了他的风流薄情吧。 当年离去时,她说过不要再见他,他也就忍着,沒有打探过她的任何情况,也沒想过再见她,却不想,在这江南府上给碰上。 他知道她迟早会來找到他,方才接着下人报告,说京城來的钦差大臣明康要见他,他都给挡了,,想必小手会跟明康一道來,只是他还沒想好如何面对她。 却不料,在这湖上,还是跟小手撞上了。 命中注定要再见,避也避不过,不如趁着这满湖风光,醉人景色,见一见故人吧。 他侧脸微微示意,吩咐丝竹管弦之声低下,从不离手的洒金骨玉扇轻砸在手掌心:“你们都先下去吧。” 这话,是对着身侧的几个美姬所说,众人知趣的退了下去,倒是最近颇为得宠的一个女子, 持宠撒娇:“皇甫公子……” “先下去吧。”皇甫玉的脸色依旧宠溺,他微微拢了拢刚才被众美姬扒得半开的衣衫,身影轻摇,已步向了船首。 小手看着画舫中出來的妖孽美艳男子,愕然了:“居然是你?!” 这画舫中出來的衣衫半敞的皇甫公子,居然就是当初在黄草寨认识的无赖皇甫鱼。 时光并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依旧俊美绝伦,依旧风流多情,依旧放荡不羁,若说真有什么改变,是小手不大习惯的,那就是他现在的一本正经,沒有以往在黄草寨面对她时的嬉皮笑脸厚颜无耻。 皇甫玉狭长的凤眼一挑,那能醉溺天下无数女子的风情眼波就荡了过來:“怎么,沒料得是我?” 小手怔了怔,她真的是沒料得是他,都姓皇甫,都是有钱的商人,都是舍得花钱的主,都是风流多情的种……相同的地方太多太多。 只是,她都快忘了皇甫鱼这么一个人,又怎么会联想到他身上去? 皇甫玉的心,又阴霾了下去,,他的伤痛,折腾着他,午夜梦回,全是她。可此时她一脸的茫然惊讶,显然早就忘记了他,更沒将他同这江南府的皇甫公子联系在一起。 小手将手上的竹杆狠狠一丢,戳入了湖中,还本來想大闹一场,结果居然是故人,这闹也沒法闹了,胸中,却更是气闷。 这使性儿发脾气的动作,倒跟以往一模一样啊,倒不曾因为年岁长了而有所改变,,皇甫玉看着她,目光却似穿过了岁月的洪流,返往到当初在黄草寨的日子,她顶着青布小帽,撅着小嘴在聚义厅的大门前晒太阳。 那段日子,算是他这一生最委屈的日子,吃得很差,住得也不好,甚至沒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投怀送抱,但是因为她,他还是经常在回忆,,似乎也只能回忆。 她是看尽了他的风流本性,对他的一切都嗤之以鼻,想必,再见也终会不相认。 皇甫玉就那么静静站着,看着小手,想等她的反应。 那些手下护卫些,早就识趣的避了下去,这姑娘如此美貌,公子风流成性,想必是不会放过,还是不要在这儿碍手碍脚为好。 周遭突然一个人都沒有,小手才猛然省悟过來:“你的人些呢?叫他们帮我四处找找,看看湖中有沒有人。” 怒冲冲的跳到他的画舫上來,打扰他喝酒游湖的雅兴,只是为了找人……好象这也符合她一惯的个性……皇甫玉默了默,随即挥手,指挥他的下属:“你们四处去寻找,看看附近有沒有落水的。找不着就别回來了。” 那帮人都懂了,皇甫公子这是要支开众人的意思……于是大家齐跳下轻舟,驶了开去,画舫上一个都不曾留下。 甚至其中一个跳得猛了,竟将其中一叶轻舟给踩翻了……小手本來想跟着去,也沒奈何,留在了画舫上。 对着皇甫玉,她有些为难了,当年狠狠的刺了他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也曾摞过狠话,不要再看到他,结果现在遇上了,还单独面对。 “你现在过得好吗?”皇甫玉终是最先打破了沉默,要是这么沉默下去,依着小手的性儿,真的不理他,也有可能。 自己过得好吗?小手心中反问了一句,以往她一直认为自己过得很好,无父无母的孤儿,有了那么好的一个师父,从來沒有受过白眼,沒有受过欺凌……照顾也是细心照到……应该是过得很好。可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如此……她的眼眶,突然红了。 第一百七十章 看尽他的风流本性 自己过得好吗?小手心中反问了一句,以往她一直认为自己过得很好,无父无母的孤儿,有了那么好的一个师父,从來沒有受过白眼,沒有受过欺凌……照顾也是细心照到……应该是过得很好。可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如此……她的眼眶,突然红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她不答反问,避过了这个话題。 皇甫玉不由抽了抽嘴角,仍谁都看得出他在这儿游山玩水,但这是小手,任何问话皆不奇怪,他还是好言好语的答了:“我在这儿喝闷酒。” 喝酒倒是真,只是将花酒改为闷酒了而已。 “一人喝闷酒,有什么劲,不如我陪你喝吧。”小手如此说,已经迈进了舱中。 舱中铺着厚厚的鱼鳞纹的织花地毯,那个新近得宠的美姬仍是半卧在矮榻上,勾着兰花小指,粉脸上笑意嫣然,红唇上魅惑缱绻。 小手一怔,连带跟在她身后的皇甫玉也一怔,这女子,居然会违背他的命令,还留在这舱中,如此媚态横生。 小手随即也回过神來,皇甫玉风流成性,如若是一人在这儿喝闷酒,倒真是意外,看他方才出舱之时衣衫半敞的样子,也该猜得舱中是此番景象。她随意拣了个座位,坐了下來,吩咐道:“将你的上好的美酒端出來吧,今儿我一醉方休。” 见她神色如常,皇甫玉扯着嘴角苦笑一下,也不多作解释,反正她是看尽了他的风流本性,再多这一出,也沒什么。轻撩袍角,又将半敞的衣襟给合拢,已潇洒随意的在她面前坐下。 两个侍女送上了美酒和鲜果,空气中似乎都酝酿着酒气的芬芳,小手看向了皇甫玉:“好羡慕你,你这日子才叫过得滋润,是不是也要效仿先人,搞点酒池肉林出來?” 这话似讥讽,又似羡慕,其中的意味甚不明了,皇甫玉也不辩驳,只是浅笑着,带着那惑尽天下女子的笑容,替她面前的酒杯斟上了酒:“这是二十年的杏花酿,尝尝。” 那矮榻上的美姬莲步轻移,已依偎到了皇甫玉的身边,一截雪白的胳膊搂上皇甫玉的脖子:“皇甫公子,妾身也想尝尝呢。”语气娇媚,极尽诱惑。 皇甫玉的脸色,终于有了不悦之色,这个女子,面对他的话,三番两次置若罔闻,怕是也是一个缠人的货色。于是他斜眼睨着她,口气依旧温柔:“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温柔乡里的东西,随意你取舍。” 温柔乡……听上去也是个眠花卧柳的地方……小手抿着酒,嘴角全是浅浅的笑意。 只是那女子脸色却微微有些变了……皇甫公子只有在打发别人离去时,才任人随意挑选温柔乡的东西……难道皇甫公子看上了眼前这女子,这么快就对自己厌烦了? 她挑衅的盯了小手一眼,见得眼前的妙龄少女灵魅过人,琉璃般淬黑的眼眸却透着丝丝狡黠,她想给小手一个下马威,皇甫玉的眼光,却再次扫了过來。她不敢再啰嗦,退了下去,毕竟皇甫玉的话还不曾放得很亮,一切还周旋的余地。 见得这个女人下去,皇甫玉恢复了惯常的富贵闲人模样,见得小手嘴角含笑,有些嘲讽的意味,于是明知故问:“你笑什么?” “沒笑什么。”小手端起了酒杯,一泓秋水似的美眸注视着皇甫玉,漫不经心问道:“我该如何称呼你呢?是皇甫玉公子,还是皇甫鱼?” “只是一个称号而已,你愿意如何称呼我,你随意。”皇甫鱼望着她,眼中是溺毙天下所有女人的款款深情。对任何漂亮女子,他都可以予求予舍,何况一个称呼。 小手的笑意仍是挂在脸上,却是渐渐的变冷,语气也是咄咄逼人:“皇甫玉,你在江南是过得如此之惬意,当年竟然是那匹马中,藏了什么东西,值得你要纡尊降贵,跑黄草寨去吃苦受累?” 当年,她一直想不明白那马中究竟是藏了什么东西,只是随着时间的远去,随着记忆中皇甫鱼的消失,她也就忘了这么一桩事,,也许这马中的东西只是对皇甫鱼重要,或许是一份家产,或许是一份珍宝……总之,对别人沒有任何影响。 可是,现在面对的是皇甫玉,钱能通天的皇甫玉,一份家产一份珍宝,不足以解释他去黄草寨的行径。 皇甫玉的眸子微微缩了,漂亮的桃花眼斜斜的向上挑:“都说女人是好奇的动物,果然不假。” 他这般的避重就轻,小手越发的怀疑那东西的重要性。她重新安坐好,举起了酒杯:“皇甫公子,如此这般饮酒委实无趣,不如玩个游戏,我猜猜那个东西是什么,如若猜错,就罚我酒,猜对了,就罚你?” 她那琉璃般的双瞳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脸上的神情固执得他不忍拒绝,轻砸着手上的折扇,他点了点头。 “好吧,游戏开始。”小手将酒杯往桌上一搁,开始了猜测:“是一张藏宝图?” “不是。”皇甫玉否定了。 小手观察着他的脸色,一口将酒吞了:“再來,是一份可敌国的家产?” “不是。” “是一份关系你身家性命的文件?” “不是” …… 小手已经连吞了二十多杯酒了,酒杯虽然不大,只是美人杯,但这般赌气似的喝酒,却也伤身,喝得急了,竟咳得气喘连连。皇甫玉哀怜的看着她,她纵是想套出那马中的秘密,但又何尝不是心中悲苦,在借酒消愁。 从他方才出声问她过得好不,她眼中的那一抹悲伤情绪沒逃得过他的眼色。 在小手又喝了几杯下肚后,他终是不忍的伸袖按住了她面前的酒杯:“你别喝了,快醉了。” 小手已有些醉意,慵懒柔弱的抬着头,双颊酡红,眼中也是一层氲氤的酒气:“醉了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死了,也沒有关系。” “醉了是沒关系,如若死了,我可是会很伤心的。”极其自然的,惯用的调笑语气从皇甫玉口中脱口而出,只是话一出口之后,又有些后悔。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从没恨过只是很痛 “切,这些话,留给你的那些女人去。”小手挥了挥手,朦胧酒意中,似乎回到当年黄草寨的日子,那个无赖的徒儿整天在她耳边聒噪,极度厚颜无耻的说着一听就假、偏又令女人怦然心动的情话。 这种心绪一起,话題也又有闸不住了,她只顾睁着一双醉眼,醉意阑珊的问他:“当年刺了你一刀,你很恨我吧?” 被她猛然问出这个问題,皇甫鱼不由呆了一呆,他一直以为,她是恨他的,却不曾想,皆是猜错了。 一仰脖,吞了一口酒之后,他才低低道:“从沒有恨过,只是很痛。” “很痛?”对面的人儿已经越发的不胜酒力,咕嘟着反问了一句。 他斜斜的垮掉半边的衣襟,胸前那一处伤痕露了出來,事隔多年,伤口早已结疤,在他那如玉的肌理上,留下一处丑陋的伤痕。 当年可是曾一点就刺中心脏啊……小手只觉心中一颤,醉薰薰的,情不自禁就伸过了手去,指尖轻触着那伤痕,喃喃问道:“很痛吗?” 这样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这么要命的伤,自是很痛吧。 她那柔软的指尖,轻触着他的伤口,神情温柔至极,醉意之下的语气,也是如此的醇香…… 小手身子微微前倾,对着了他的脸,两人都能在对方的瞳孔之中,瞧见自己的脸,温热的呼吸,喷薄在鼻息之间。皇甫玉不觉喉间一动。 缓缓伸出手掌,将她那脂玉般的柔荑按在了胸前,按在他的心窝之处,盯着她酡红的双颊,气息渐渐的喷近:“确实很痛……” 明康站在舱门,看着眼前的一幕,痛彻心扉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來。 接到林水月的信,他就急着赶了过來,不曾想,看着的竟是眼前的这么一幅景象。 小手满脸红晕,凑近面前的男子,眼波浓浓,皆是春情酒意,神情是即柔且媚,一只柔荑,也是抚上了男子赤祼的前胸。而那男子也是风情满脸,眉间眼梢全是桃花。 明康的心,生生的裂痛,痛彻心扉的感觉席卷了全身,将他紧紧裹住,微微挣扎,全是血淋淋的伤。他曾见识过她的风情,是诸般的美好,只是他生生的拒绝了,可是谁料得,这般风情,放诸在别的男子身上,他竟是如此的生不如死。 曾经他也有过打算,要替小手好好寻觅一个良人,好安托她的下半生。可是,当真看着她和别的男子如此亲密,他却是要发狂。 身子晃了晃,他赶紧扶住了门框。 这番举动,惊动了皇甫玉,连带醉意薰薰的小手,也回过神來,将手从皇甫玉的胸前给抽开,那神情举止,却象偷情的女子,被丈夫捉奸在床,急急要撇清关系。 皇甫玉抿了一杯酒,却并不急着整理那半褪的衣衫,仍是衣衫半敞的坐在那儿,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只是睨着小手,她……对他并不是那么恨,对他仍有关心,也为当年的那一刺,而心痛。 小手回过神來,垂下了头儿,随即又抬起头,自己并不曾做过什么,为什么要怕师父误会。 她掉转头儿,望向外面,才发现,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只有这画舫仍在湖面上静静的飘荡。 这般的沉默相对,小手终是醉薰薰的问了一声:“师父,你怎么來了?” 皇甫玉也终是故作惊讶,语调却是慵懒惫至、漫不经心:“原來是明大人,失敬失敬。” 明康一步、又一步,缓缓步入舱中,脚下厚厚的鱼鳞织花地毯,竟似沼泽一般,将他深陷,令他举步维艰,终于走到小手跟皇甫玉对坐的小几旁,他稳稳心神,强压下了想将这个登徒浪子给丢到湖中去的冲动,对小手道:“天晚了,我带你回去。” 他不知道,如若他再晚來半个时辰,要面对的,又是如何一番情景。 “不回。”小手笑嘻嘻的道:“月下泛舟,对酒当歌,这样惬意的日子,多自在,为何要回去连个冷暖都无人管。”说着说着,泪却是流了出來,她想起了昨晚,她满怀柔情的望着他,对他轻声呢喃:“师父,我冷。”可是回应她的,却是什么? 原來她的悲伤,是因为明康对她的冷淡……皇甫玉冷眼旁观着,面前那个初涉情事的姑娘,一句话出口,都能泪流满面,那是一幅活脱脱的“小女子芳心大碎”的神情。 “你醉了。”明康微微别开脸,不忍对视那张雨打梨花的娇颜。以往他总觉得自己的小徒儿沒事就是守着他胡搅蛮缠,一点都不象别的女子那般婉转哀怜,沒有一点梨花带雨的韵致。 可此番,这婉转哀怜悲情伤感的神情,却是他不能承受的。 “我沒醉。”小手倔强的别过脸去,试去了脸上的泪水,转过來时,又是一张浅笑嫣然的脸:“死鱼,当年你曾说,要想些新鲜的情话,说给我听听。我长这么大,还不曾听过情话呢,今日你说我听听好不好?” 这番软糯之声,夹带着魅惑轻薄之态,若非当着明康在场,皇甫玉就差一点脱口应承她,,他一惯应承惯了天下的漂亮女子,又不差她这一出。 依稀他也曾记起,当年俯于她耳畔,轻声道:“那以后我想点新鲜的情话,只说给我丫头师父一个人听好不?”尾音长长,声音婉转缠绵,极是诱惑。 可是回应他的,却是这个姑娘,抓起手上的珠花,差一点就毁了他那惑尽众生的容颜。 死鱼、当年……明康脑海中细细搜索着面前这男子的信息,他接着林水月的信就沿河寻到湖上,并不知面前这长相俊美的风流男子是谁。 小手的狐朋狗友,他应当都是知道认识的,就算曾经有一段日子,她离开了他,去了黄草寨,当那伙人在过堂之时,都是一一见过了……他很快就锁定了目标,,皇甫鱼,这男子,他不曾见过,但小手提过,而南宫银涛的妹子南宫银月,更是苦苦追问过。 小手给他的陈述中,对皇甫鱼的评价是“无赖透顶、自命风流”而且还“贪花好色、” 眼前这男子,除了“无赖透顶”这词跟他沾不上边,“自命风流、贪花好色”却是完全符合。 皇甫鱼……皇甫玉……明康一下就确定了他的真实身份,只是,这层身份更让他有些隐隐不安,他们一來江南,就遇上了一个酷似蔡昊天心上人的女子,而小手,跟这皇甫玉更是旧识,关系也是亲密无比的。 见皇甫玉一时沒说话,小手只管伸出柔嫩的柔荑,抓住皇甫玉搁在小几上的手腕,摇晃了几下:“死鱼,你倒是说我听听啊。”语气妩媚婉转,极尽哀求之意。虽然醉了,但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她想刺激明康,她想看看明康,究竟是何反应。 第一百七十二章 皇甫公子后会有期 她这番小女儿心思,两个男子如何不明。 这是仗着酒劲,彻底跟自己扛上啊,非要刺得自己鲜血淋淋痛苦不堪才罢休么?明康指尖轻轻一拂,顺势点了她的睡穴,,与其让她在这儿借着酒劲跟自己胡闹,不如让她睡去为好。 他躬身,一把抱起了沉睡过去的人儿,转身乘风踏浪而去,湖面之上,夹着夜风,传來他的语声,飘飘荡荡,充盈着整个湖面:“皇甫公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明康!后会有期,小手! 看着那英伟的男子抱着小手离去,皇甫玉一口饮尽了怀中的酒儿,满嘴苦涩,果真是寡酒难喝。 “來人,奏乐。” 片刻之后,满舱丝竹之声又起,打破了夜色中的宁静,莺莺燕燕又穿梭在身畔,方才那一切,如此的不真实起來,竟如幻影,唯独胸上那浅浅的剑痕,她持劫厄之剑在他身上所留下的剑痕,仍是留有她的手掌覆盖在上面的余温。 挟着微微的酒意,他带着一众人回了他的温柔乡。 温柔乡,是他最流连的一处住所,已有些校仿古人的酒池肉林的意味。 里面除了成群的国色天香般的女子,让人一闻即醉的美酒,还包含了一个女子一生梦寐以求的所有东西,,漂亮如霓裳的羽衣、闪花人眼的珠宝、最是精致的首饰……连同脂粉薰香,都是人间的极品。 他进了密室,信手拈起几上的一封密件看了起來,初初一览,他就嘴角微勾,轻蔑的道了一声自不量力。可是,他随即便想起什么,急急往外赶。 “阿天,快传信……算了,怕是來不及,快备马,我要赶着出去。”皇甫玉一边急急的往外奔,一边吩咐阿天。 他有四个影卫,分别叫阿天、阿地、阿玄、阿黄,合着“天地玄黄”之意,这几个影卫,一向只在暗处防卫他,根本不得现身。 见得一惯富贵闲人慵懒模样的皇甫公子这样着急,连带影卫也当下人使,所有人都愕然。 已有下人备好了马匹,他翻身上马,他的贴身亲信梅迢已快步上前:“公子请留步。” 梅迢跟随他多年,为人做事是水泼不进,让人沒可挑剔的,众人皆戏称他为“沒挑儿”,皇甫玉许多重要事皆让他参与处理。 只是皇甫玉现在心下着急,也不顾他,只管策马往外赶,边走边道:“有什么事,等我回來再说。” 他只盼,一切都还來得急。 眼前是一副激战过后的惨烈场景,浓浓夜色之下,依旧能瞧见地上躺了二三十具尸体,空气中泛着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李昌,可曾有活口?”明康问了李昌一声,俊郎的眉头却是微微敛起。他带着小手行至这儿,就遭到了伏击,一群黑衣杀手一涌而上,欲将三人尽数杀掉。 以他的身手,这些人倒也不足为惧,只是带了一个本就快醉的人、又被他点了睡穴,他唯恐她有任何损伤,是以这一仗,打得也有些持久。 初初还想留两个活口,好追问线索,结果众人汹涌而上,见他顾忌怀中的小手,于是拼命往小手身上招呼,他也只得出手凌厉,等再沒人近身上前,才发现所有的杀手已经倒下。 一身血衣的李昌,四下翻看了一遍,确定再无一个活口,才道:“全都死了,不曾有一个活口。” 听得一阵马蹄急响,明康全神戒备,李昌持剑赶紧护在了明康的身侧。 來人正是皇甫玉,见了一地的尸体,倒是意料之中的事,妄想暗杀明康,本就是自不量力的事。 虽然这个明大人,外表儒雅俊美,一副俗世佳公子模样,可一身神功早就登峰造极,执掌刑部多年,判决处罚的亡命之徒、江湖枭首不记其数,想取他性命的人,如过江之鲤,也不曾见他伤着分毫。 “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皇甫玉勒住马头,问了一声。 见得是皇甫玉,明康淡然道:“碰上几个拦路的屑小,只好打发了。” “你们沒事吧?”皇甫玉继续问,其实更想问一声小手的情况,但见得明康淡定,想必小手在他的看护之下,也是周全的。 “劳皇甫公子费心了,只是这半夜的,皇甫公子为何出现在此处?”明康追问了一句,想必皇甫玉不会一人随意出现在此处。 皇甫玉拱了拱手,一套说辞脱口而出:“刚才回去接到下人的汇报,说明大人要见我,我就推了所有应酬,特地追上來说一声,如若明大人不嫌弃,明儿我请客作东,算给明大人的江南之行接风洗尘,不如明大人意下如何?” “如此,就却之不恭了。”明康抱着小手,纵身上马:“明日我定当准时前來。” 李昌骑马追了上去,三人两马不消多时就消失在夜色中。 皇甫玉见得几人去了,也策马返转,只是这回去便不如來时匆忙,回到温柔乡,才想起方才急着出來时,梅迢曾请他留步,一副有要事要说的模样,于是叫來梅迢问话。 梅迢是个三十多岁的精细汉子,小小的眼睛,随时透着几分精明的模样,见得皇甫公子问话,于是急急道:“今晚端木姑娘來过。” “哦?端木姑娘來过?”皇甫玉反问了一声:“她现在人在哪儿?” “我安排在西苑休息去了,也不知现在睡了沒有,要不叫人请她过來?”梅迢小心的应对着,虽然都是姑娘,这温柔乡也满是姑娘,可这端木姑娘,总是不一样的。 “不必了,我过去就是。”皇甫玉如此说,连衣衫也难得换了,懒懒散散的向西苑而去。 西苑的秘室中,一个女子屈腿跪坐在地毯上,灯光将她的身影投射在墙上,脊背越发显得挺直。 皇甫玉打开暗门走了进去,那守着枯灯静坐的女子听得暗门响动,抬起头來。一幅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半张容貌,可依稀看得出面容娇好,只是一双眼睛,却是冷冷的,看不出任何感情。 “你的暗杀行动,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皇甫玉在她身前站定,懒懒的追问了一声。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听香水榭修罗祸水 “我下午就派了密件过来,算是提前跟你透露了的,是你自己游湖游得高兴,没有及时回来看到。”女子冷冷的应了一句。 皇甫玉缄默着,确实今日在湖上逗留得太久,可是,派人刺杀明康这事,根本就不是在他预计和意料中:“为什么突然想起要动手杀他们?” “因为他们在怀疑你,开始调查你,”女子如此说。 这个理由,皇甫玉听得是气急败坏,冷吭了一声:“不过是官家必走的程序而已,但凡有关联的人,都要挨着调查一番,你居然如此沉不住气,这一下打草惊草,不怀疑也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是我打草惊蛇么?难道不是你自己关心则乱?如若你不巴巴的追着过去,会怀疑到你头上?”女子被他的话一激,语气跟着凛冽起来:“别忘了,‘听香水榭’这些年是受了你不少好处,但也帮你私底下做了不少事,‘听香水榭’并不曾依附于你。” 这个女子一向冷冷的,也是决绝的,是‘听香水榭’现在的新领主,素以修罗祸水著称,如此语气跟他说话,倒是头次。 皇甫玉俯下身去,揭开了她脸上的面纱:“端木璎烨,这不是你一惯的风格。” 如此揭了面纱,端木璎烨有些无所遁形的感觉,想将脸给扭开,皇甫玉哪肯放过,手中的洒金骨玉扇递出,掂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着自己。 端木璎烨的脸,有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连带轻抿的薄唇,也是失血般的苍白。被皇甫玉的狭长凤眸紧盯,竟慢慢起了一层红晕。 她不由握紧了袖中的剑,轻叱道:“放手。” “我就不放,你能奈我何?”皇甫玉仍是一惯的漫不经心,但却是放下了手,收下了手中的折扇:“你母亲将‘听香玉榭’交托给你,也嘱咐我要照应着你,你现在的表现,却是越来越差。” 端木璎烨垂下头,默不作声。 皇甫玉也不是一个惯严厉的人,此番话语,已算颇为指责。微微叹口气,他又放柔了语调,道:“以后我这边的事,你不要随意插手。现在你暂时就住在这西苑,别在出面引人怀疑。要知道,这次来的是明康。” 端木璎烨一听明康,情绪更是激动起来“就因为来的是明康,所以我更得加快出手。当年就是他将‘听香水榭’给一网打尽,要不是当时我病着……我娘亲带我去寻医,估计我和我娘都会给他全盘杀了。” 皇甫玉已起身移动墙上的开关,开了暗室门:“你们‘听香水榭’跟他有什么恩怨,我不想过问,但是我提醒你一声,这些年,‘听香水榭’虽然在慢慢恢复,但还没有实力公然对抗,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呆在这儿,不要轻举妄动,省得最后一点心血也保存不住。” “你就这般小瞧于我?”端木璎烨嚯地起身,窜到了他的面前,站定。 皇甫玉只得立了身,看着面前这个比他略矮的狠毒女子:“不是我小瞧于你,而是我从来不低估对手。” 他突然象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端木璎烨道:“你前阵子送我的那个女子,我打算将她给你退回来。” 端木璎烨愣了,那女子是她千挑万选,选出来送给皇甫玉的,哪料得才不过这么一阵子,皇甫玉就厌烦。 她不由讥笑道:“你可真是薄情寡义得紧,这么快,就厌烦了一个女子。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好她。” “正因为是你**出来给我的,我才格外宠爱一些,可她居然仗着恩宠,对我的话也不听了,你说,这种人,我还留在身边做什么?” 然后他微微欠身,以示歉意:“已经很晚了,你早些休息。”迈步离开了密室。 小手醒转,发现自己是安睡在官驿的住处内,她依稀记得是跟皇甫玉在画舫上喝酒来着,怎么醒来是此处。 推开窗向外望去,却见明康和李昌站在院子里,正在商量着什么,她稍作思考,便想起昨晚在画舫上的事,后来被明康给点了睡穴而睡死过去。 丢人啊,还想仗着酒意,让皇甫玉说点甜言蜜语气气明康,结果两个男子都没反应,是自己不够风情不够魅惑? 她气恼的一把将椅子给踹了一脚。 明康听得房中的动静,知她起床了,在外面道:“起床了就收拾一番,过来吃早点,皇甫玉的马车已经在外面侯着。” 小手本来不想理他,听得皇甫玉的马车,还是微微有些意外,自己睡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匆匆忙忙的洗漱了一番,便开了门出去。 一袭玫瑰色的绸衫,衬得她面若桃花,娇艳可人。明康微微一怔,随即道:“你能换身衣衫再去么?” “碍着你了?”小手心中得意,故意作对的反问了一句。 其实并不曾碍着着谁,只是明康不希望她这般妩媚动人的出现在皇甫玉面前,不得不承认,自己私心还是挺重。 明康只得保持缄默,似乎两人的关系,现在是越来越糟糕了,稍稍不注意,就能激起她的反抗。 他怀念以往,怀念两人亲密无间的岁月,那层窗户纸不曾捅破的岁月,是多么的温馨而甜蜜。他无需回应她什么,她依旧能乐呵呵的跟在他的身后。 小手见他不语,心中酸溜溜极不是滋味,师父是一日比一日对自己冷淡,连带话语,也是越发的稀少。 明康神思一恍即收,随即正色问小手:“小手,当年皇甫玉曾上了黄草寨,你可知他是为什么去的?” 昨晚回来,他都将所有事情细细思索了一番,昨晚的刺杀,虽然没有证据表明跟皇甫玉有关系,但他急着赶来,肯定证明他至少是知晓的。 昨晚急着赶来,还可理解为担心小手的安危,当年去黄草寨,他却想不出是为什么了。 “别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黄草寨,就算我知道他去黄草寨是为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手说着,提着裙裾,赌气的上了马车。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她昨天在画舫上对着皇甫玉,一样是考虑到这个问題,本來借着酒意,都还曾想套出皇甫玉的话,结果明康的到來,倒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这事,事关重大,岂是赌气使小性就可不管。明康只得跟着上了马车,对她道:“这原因很重要,涉及到他背后做了什么。我知道他算是你名下的徒儿,你对他很是维护……” “我维护我徒儿怎么了?难不成你不维护我,还不准我维护别人。”听他提着徒儿,小手越发憋屈,眼泪又快流出來了。 明康有些无措,只得递了手帕过去:“我什么时候不曾维护过你?” 小手不接他的手帕,只是转过头去,是的,他对她依旧是关怀的,是照顾的,可她要的不仅仅是如此。 明康沒法,以往小徒儿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皆是可以好好的哄哄,拿她喜欢的东西,或者顺她的意,就可以逗得她破颜为笑。 可是,她现在大了,她只要他,他的时日无多了,又怎么可以给她? 他揉了揉两侧额头,头都有些隐隐作痛:“小手,你要相信,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别跟我闹了好不?” “就要闹。”小手转过头來看着他:“我就要闹,就要让你难受。我倒要看看,你倒底在顾忌什么。我不相信,你对我沒有一点感觉,可你到底在避忌什么,开始在躲着我避着我。” 明康心中抖了一下,她如此聪慧的人,自然是看出他在顾忌着,可是,他还是沒有权衡好,是不是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让她也跟着自己面对着死亡日子一天一天的临近吗? 见他仍是内心挣扎,心中顾虑良多,却仍是什么都不肯说出口,小手只觉心中悲苦,就连眼泪也无法渲泻,一把扑过去,就咬在了明康的肩上……直到血水混和着泪水,湿了明康的半个肩头,她才呜咽着低吼了起來:“我好难受……” 明康皱着眉头,任她咬着,等她哭够闹够发泄够了,才缓声道:“半年后,再告诉你。这阵子,你就别跟我赌气使性。” 他怕她跟他赌气使性儿跑开,昨晚上那一拨杀手,他已经连夜差官驿的人员去通报官衙的收尸查验,无一例外,全是“听香水榭”的人。这些杀手,他倒不惧,可是却担心她一赌气离开去,遭到这些人的伏击。 “你怕我跟你赌气使性儿跑开,被别人杀了么?”小手将头仍是埋在他的肩上,不肯抬起。昨晚的厮杀,她虽然不曾亲眼看见,但自己里外的衣裳全被人换下,可早上梳头之时,却仍是发现发梢上沾有血腥之味。 明康眸子微微缩了,他倒宁愿她在他的面前,不要如此敏锐。 “怕我有事,你又拿半年的时间來继续诳我么?从小你就这般的诳着我。”小手幽幽的控诉着:“从小我沒了爹娘,你哄我隔五年就能看见了,我穿点漂亮的裙子,你哄我还小,诳我大了才能穿,我喜欢你,你也一意的诳着我,说我还小……现在怕我离开,你又诳我隔半年……” 明康黯然,只是想跟她谈谈皇甫玉的问題,怎么连带以往的事都给扯出來……但他确实知道,以往的岁月却是美好的,虽然小徒儿那时还小。 他只得换了口气换了话題:“这次不会了,半年,以后不会再诳你了。”是的,半年,他是死是活,都该有个定数。 “衔玉山庄”坐落在湖畔,四周绿柳成荫,遮掩着其中的白墙青瓦,因今天请客设宴,仆役些穿梭往來,这颇具江南特色的山庄,也一改以往的清静,热闹起來。 皇甫玉闻听马车到了,迎了出來,纵是天下第一首富,于公于私,他都得出门迎接,于公,明康是京城來的钦差大臣,是天子授意而來,于私,小手总算是他口头上的师父。 见得一身锦衣华服恭迎在门前的皇甫玉,明康私底下也承认,确实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一袭华丽的锦袍衬得他是玉树临风,那狭长的凤眼中流光溢彩,越发衫得他放荡不羁,只怕天下沒有几个女人能抵得过他的风流不羁。 “明大人大驾光临,舍下真是蓬荜生辉啊。”皇甫玉迎前两步,客气应酬。 眼前的年轻俊雅的钦差大臣,他是俊美非凡的,气度是高贵的,是从容的,那全身弥漫着的书卷气息,烘托得更是令他风华绝代,这般的男子,也只有这般的男子,才配得上小手的眼泪吧。 他如此想着,那满是风情的桃花眼,就瞟向了明康身后的小手。 只是见着马车上下來的小手,皇甫玉还是怔了一下,那双眼,明显才哭过,红红肿肿,犹如两个水蜜桃。 这种哭哭啼啼的小媳妇模样,可不是皇甫玉一惯认识的小手啊……皇甫玉微微向明康一瞥,,事隔一晚,似乎明康这男子,并沒有安抚好她…… 是明康这男子,太过大男人主义,根本不想对这小徒儿低首俯就,还是别的原因,让两人争执不快? 皇甫玉压下心中的种种猜测,将两人一同迎了进去。 虽然“衔玉山庄”规模不大,但山庄里亭台楼阁,端是精致,穿梭其中的下人,也皆是俊男美女,明康也得感概,穷奢极欲形容皇甫玉,也不为过。 “皇甫公子平时就住在此处?”明康已经开始问话,了解皇甫玉的一切。 “此处倒是极少过來,只是此处环境优美,颇具江南特色,所以专程在此宴请两位,以显诚意。”皇甫玉手持折扇,潇洒随意的在前面引路。 “那平日皇甫公子是呆在何处为多?” “生意人,自是四处走动应酬,如无其它要事,倒是呆在温柔乡的时间为多。” “温柔乡?”明康见他无所顾忌的说出,也微微有些诧异。 “温柔乡不过是我一处住所的别称罢了,里面养的女子一个个倒是天姿国色,我一向流连往返。如若明大人有意,下次请你去温柔乡坐坐,尝尝**滋味如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枉了这一场相识 小手在后面,听得他如此大言不惭的提起**窟温柔乡,重重的吭了一声。他厚颜无耻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蛊惑明康。 偏生明康也不在意,脸上依旧是那温和淡雅的笑容:“如此就先谢过。有机会定去你的温柔乡看看是何等**。” 这两个男子,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谈论着风月。 小手跟明康十几年,自是清楚他从不去那些地方,此话也不过是随口一句,真要去温柔乡看看,也定是查访为目的,可还是忍不住醋劲大发。 只听“嗵”的一声,似乎有东西给砸进了脚下的一处水池,惊得池中的锦鲤四处游窜。皇甫玉和明康的视线,只得落到小手身上,连带话題,也转到她身上:“小手,你是想跟我们证明你有沉鱼之姿么?这些鱼全被你给惊走了。” 小手板了脸色,气哼哼的道:“皇甫鱼,别忘了,我是你名义上的师父。你敢随意洗涮师父,当心遭天遣。 既然都抬出师父的名头了,皇甫玉只得强忍笑意:“是是是,小师父教训得是。” 明康听着两人的对话,似乎,皇甫玉对小手的态度,颇有些象他对小手的态度:轻松、惬意、温馨,又有一点小纵容小甜蜜在里面。 只是因为两个男子,皆比小手大了这么十來岁,不论是叫她徒儿,还是叫她师父,其实心中终是将她当成十几岁的小姑娘? “皇甫鱼,你有很多住处么?”小手问了他一声,一直叫惯了皇甫鱼,要她一时改口叫皇甫玉,她还一时片刻改不过來。 “不算很多,这江南一带,也不过十几处。”皇甫玉如此说,却不明白小手问这个用意何在,她并不是一个很贪图虚荣的女子,别人的家产,怎么也开始关心了。 “那你现在还将我当师父吗?”小手得意洋洋的追问了一声。 “只要你不把我逐出师门,我又岂会不认师父,别忘了,我可说过要养你一辈子。”皇甫玉如此说,这话近乎玩笑。当年叫师父,也不过是随口提提,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师徒,也无谓什么师门不师门。 小手却是认真了:“如若还当我是师父,那你就给处宅子我住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给还是不给?” “你要当然我当然会给,只是你们不是住在官驿中么?”皇甫玉看了明康一眼,按他的品阶,如此轻车简从,还真是随便。 小手不高兴了,以往皇甫玉在黄草寨时,是多么的大方,凭空出手就要修处别院在黄草寨,现在问他要一个住处,居然这般啰嗦。 她不悦的皱着眉头,嘟囔道:“我嫌官驿条件太差,睡了一晚,今晨起來头发上都沾染得有血腥味。”说这话时,却是别过了头,不想再看明康一眼。 听得血腥味,明康和皇甫玉心下皆是一惊,昨晚的血腥两人皆是知晓。但小手却为何要以这个为借口,搬离官驿,是想找理由离开自己么? 皇甫玉闻言,也甚为赞同,桃花眼中笑意盈盈:“好啊,小师父,你看看此处宅子如何,如果不嫌弃,便住在此处吧。”在他的宅上住下,端木璎烨多少要顾忌一点。 以往的岁月,总觉得小手是恨他的薄情寡义,除了暗自喈嗟之外,刻意的避了不见小手,此番相见,却总是觉得,能见着她平安喜乐,也不枉了这一场相识。 小手也不跟皇甫玉多客气,他一向出手阔绰,自然不介意借处庄子给她住。而她,也一惯随性惯了,找他开口借个住处,就象大街上向人问路一样的随意。 说话之间,已经來到大厅。 皇甫玉准备的宴席倒也花了些心思,全是江南一带的特色菜系,形态上是精致细腻、清秀雅丽,口味上也是清鲜脆嫩,保留了原材料的香嫩新鲜。 只是三人皆沒心思在饮食上,满满一桌的精美佳肴,倒无人享用。 “不知明大人此番前來江南府,是为何事而來?”三巡酒一过,皇甫玉客气的问了一声。 “因江南府知府被杀,圣上钦派我來,只得來趟这趟混水。皇甫公子既然长住本地,对此事又有何高见?”明康平淡的回了一声,又将问題抛给了皇甫玉。 “知府大人被杀,我也颇感痛心,他是一方的父母官,我一介生意人,需要仰仗官府的地方很多,跟他往來颇密,也算是熟悉。不知明大人來了江南府,可曾查得一点名目?”皇甫玉反问了。 “初來乍到,眼前一抹黑,什么线索都不曾有,如果皇甫公子有这方面的消息,倒还望提供一二。” …… 小手听着两人不露声色的互套对话,其实这些情况,明康和皇甫玉都早已知晓,此番看上去两人倒是相谈甚欢,其实都是防守得滴水不漏,谁也不曾从谁的嘴中套出什么实际的东西。 小手托着腮儿,不住拿筷子戳那盘子火夹鱼片,鱼片都给戳成了鱼渣。 明康的视线终于是投了过來,一惯的温和内敛:“小手,你今天好象很讨厌鱼,刚才拿石子丢鱼,这会儿,连带鱼片,都戳成了渣。” 话題突然转到这个问題上,小手也有些突然,见得皇甫玉的视线也跟着转过來,她忙收了筷子。 “真的这般惹你讨厌?”皇甫鱼的桃花眼闪闪,嘴角噙着盈盈的笑意,似乎意有所指。 原來不仅是指的鱼啊,还是指的这个人。 小手默了默,皇甫鱼当年再是嘴舌轻浮,但当年大家在黄草寨那段日子,还算是很美好的,那段日子美好,连带那轻薄无赖的皇甫鱼,回想起來,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要知道,当年她可是翻了他无数的白眼,连带初初带他上山,看着他的无赖样,她都还起心想背后敲他两闷棍。 “初初看着很无赖,确实想掐死你,只是后來,全寨的人看你是财神老爷,你就不讨厌了”小手实话实说,态度非常之诚恳。她已经清楚,眼前这两个男子,心机之深,心思之缜,不是她能比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雨夜倍感寂寥落寞 “噗。”皇甫玉一口酒给喷了出來,小手,你如此实话实说为哪般啊,就算你虚伪一下,也挺好啊。 明康站了起來:“皇甫公子已经不胜酒力,不如有机会下次再一起喝酒。现在就给我们安排住宅吧?” 纵然他想跟小手保持疏离的状态,可也不想让她一人独自对着皇甫玉。 既然小手要搬來此处,他也跟着來此便是。 皇甫玉和小手都愣了,他也嫌弃官驿不舒服了,要住到皇甫玉的宅子上? 明康已拍了拍皇甫玉的肩,言语中颇有些掩不住的得意之色:“皇甫公子,既然你呼小手为师父,我便算是你的祖师爷了,自家人我就不跟你多客气,我的住处你帮我安排挨着小手,不要太近就行了。” 祖师爷……小手和皇甫玉皆汗颜了,皇甫玉上上下下将明康再看了一眼,这祖师爷,貌似比他还年轻一点來着…… 傍晚时分,雨稀离稀离的洒落下來,越下越密,竟有些雾天罩地的感觉,蔡昊天急急往朱家镇赶,衣衫都湿透了。 本就是个不大的镇子,此时更是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地上的青石板,泛着湿湿的光。 刚经过一条小巷,巷子中的意外响动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收住急奔的步伐,倒转了几步。 刚才那巷子传來的声音,绝不是正常行人过路的声音,多年的职业敏感,他猜得巷子中定是有什么古怪。 谨慎的向着巷子深处走去,有两人已扛着一个麻布口袋出來,身上衣衫已经湿透,颇有些狼狈的感觉。错身的那一刹那,蔡昊天猛然冷喝道:“站住。” 两人猛然一愣,然后扛着麻袋撒开脚丫子就飞奔,只是刚跑两步,才发现蔡昊天已经不知怎么就窜在他们的前面,死死拦住了去路。 想是讨不了好,两人将麻袋向蔡昊天一扔,一左一右,分开逃窜。 蔡昊天一脚踢开麻袋,就准备追,只是那脚上的触感,却是清楚的让他认知,这麻袋中的,藏得有人。 一手抄住被他一脚踢出去的麻袋放置在地上,右手刀光一闪,已利落的划开了那麻布口袋,果真里面装了一个人,还是一个身子娇小的女人,手脚皆被搏住,嘴上也塞了布团,衣衫全湿,还沾了不少泥水,显然就是刚才在这巷子中被人强行绑了,给塞进口袋中的。 蔡昊天手提扑刀,护住了命门,才保持着警惕蹲下身去,松了那女子的绳子,并将她口中的布团掏出。 当那女子抬起头來时,蔡昊天不由一滞,虽然她头发散乱,一脸惊恐,但那眉眼,就是安安。 等那女子战战兢兢从麻布口袋中爬起來,跪在水淋淋的青石板地上连连向他磕头以示谢意,他才怔怔的回过神來,眼前这个柔弱可怜的女子不是安安,而是前阵子小手在官驿上无意救了的哑女。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两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你?” 他问一句,那哑女就摇一下头,再问一句,又摇一下头,一脸惶恐,脸上神情极度不安,蔡昊天微微失神,这楚楚可怜、无依无助的模样,分明就是安安。 “我陪你去报官吧。”蔡昊天如此说,就要带她去找地方保长。 那哑女的头摇得越发的猛了,显然她是不愿意去报官的。 既然不愿意去报官,蔡昊天也沒法了,只得仔细嘱咐道:“那姑娘自己保重。”说罢,他掉转头,慢慢迈出了巷子,可是,他分明能感觉到,她是跟了上來,却又不靠近,保持着一种戒备与求助的矛盾心态。 蔡昊天不理,进了他这几天落脚的客栈,吩咐店家打來热水,清洗了一下手脸,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夜色已完全降临,街上已经沒有行人走动的声音,客栈也沒人声喧嚣,雨点唰唰的敲打在瓦檐上,倍添寂寥落寞。 他合衣躺在床上,想分析一下这几天來朱家镇搜集的线索,可是思绪,却不知不觉的转到那个哑女身上,准确点说,是转到安安身上,看着那个哑女,分明就是看到安安,可是,安安会说话,会温柔婉转小鸟依人般的说着莺声燕语,而那个哑女,却只能一个劲的摇头点头。 除此之外,两人实在是太象了。 他翻了个身,将头朝向里面,努力想忘掉刚才那个哑女,只是越是想忘,越是忘不掉,思绪混乱,心情也跟着烦燥,他只得起身给自己倒茶。 桌上的孤灯更显落拓,茶盏中的茶也凉透。 他推开窗,想将残茶倒掉,重新沏上新茶,只是这窗一推,却是猛然一怔。 凄苦夜雨之下,客栈门前的灯笼发出弱弱的光,照着门前不足十尺的距离,远处的房顶,近处的青石板,全都一片水润朦胧。那个哑女仍是穿着那湿透的衣衫,紧紧环抱着双臂,却是站着客栈对面的墙角,看着这边的客栈。 蔡昊天推窗的动静惊动了她,她抬起头來,小鹿般惊恐的眼神,就与蔡昊天对上了。 蔡昊天头脑嗡的一声响,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从窗中跃了出去,将那女子拉进了客栈。 店中暖暖的灯火,终是将这单薄的女子给罩出了一层暖意,蔡昊天吩咐店家打來热水,让她好好泡个热水澡,清掉满身的泥污,又要店小二去寻两套干净的女子衣衫來。 这雨天半夜的,朱家镇一个小小集镇,又哪來干净的女子衣衫可找。店小二咕嘟道:“客官,不是我偷懒,只是这半夜,委实不好找什么女子的衣衫。” 蔡昊天不语,只是看着店小二。 店小二看着他那冷峻的脸,被他那冷冷的眼光一逼,知趣的下去,好说歹说,终是将老板娘说通,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掌给这女子。 哑女收拾妥当,换好了衣衫过來见蔡昊天,她的长发已经散开,象一匹墨色的绸子般的铺展在后背,蜿蜒至脚踝处,适才那细腻青冷的肌肤,因着热水的浸泡之后,透出淡淡的红晕,如同胭脂一般的晕染开去。老板娘的衣掌穿在她身上实在过大,却又是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身子的玲珑剔透、凹凸有致。 第一百七十七章 雨夜扶弱情丝缱绻 她口不能言,却并是傻子,见得蔡昊天,就盈盈的跪了下去,显是要感谢他的援手之情,蔡昊天伸手阻止她的下跪,充盈于鼻端的,却是她沐浴之后的香气。 只是这香气,却又有着似曾熟悉的味道…… 蔡昊天稳住心神,不着痕迹的将她给扶起:“不知姑娘怎么称呼?”蔡昊天问了一句,却又想起,这女子既不能说话,又不会写字,如何是好。 那女子微微仰头,做出一个陶醉的动作,又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在说她的名字,于是蔡昊天就开始猜测:“阿秀?阿芬?阿陶?阿息?” 那女子皆是一阵摇头,全部否定,长长的秀发因着她的摇头,也如波浪一般,飘飘扬扬,一丝一丝的,直缠到蔡昊天的心中。 这般的鸡同鸭讲,蔡昊天也沒折,看着她,试探的问道:“要不,姑娘,我暂时帮你取个称呼,我好叫你?” 女子笑着点了点头,显然自是同意他的提议,笑容如同山谷中的小百合一样,清新,却偏又惹人垂怜。 蔡昊天思索着叫她什么为好,只是这般标致的一个女子,阿秀阿芬之类的,太是委屈于她,嗅着她身上那似有若无的体香,蔡昊天微微闭目,这体香,曾经他也熟悉啊。 微微沉吟着,他终是小心的开了口:“不如就叫‘暗香’如何?”语气却并不笃定,怕她不喜欢这个名。 那女子侧头微微思考一下,也觉甚好,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暗香这个名。 “好吧,暗香,你能告诉我,你怎么是到了此处?为什么又要一定跟着我?”蔡昊天问她。只是问后心底又有些失笑,明知她不能言,偏还是将她当正常人般的问答。 原來,自己的内心深处,依旧是将她当安安的。可是,如若真要是安安在他面前,恐怕他又会当面拂袖而去吧。 人,就是这么矛盾。 他也有些奇怪,按说以明康和小手的个性,遇上这么一个拐卖出來的女子,怎么都会将她送到官衙,另行妥当安排,为何这女子又出现在这儿,在巷子中又被人捆走? 可是,这女子说不出话,一问话,她指手划脚,也是不明白,他就不再问了,只得道:“给你安排了一个房间,今晚你就暂时住下,你要上哪儿,明天我再给你安排。” 暗香眼角只是瞟着他,即不点头赞同,也不摇头反对,这般神情动作,越发让他想起安安,安安也总是拿一双眼似有若无的瞟着他,偏又什么都不肯说,让他找不到着力点。 他要送她过去,她却是一个劲的摇头,一双柔荑可怜兮兮的攥住他的衣襟,眼角却是偷偷的往他的床看了又看,脸颊上的红晕越发多了……最后,竟是娇羞得垂下了头,匀称而柔软的脖子弯得恰到好处,透透阵阵的旖旎情丝。 蔡昊天并非不曾近过女色,她虽不言,但那意味,却是再明了不过,她要自荐枕席,以抱他的援手之恩。 他只是装作不明白她的意思,将她送至她的房间,自己赶紧逃之夭夭。 这一晚,蔡昊天是失眠了,听着屋上雨打瓦片的声音,以往跟安安的过往又上心头。似乎在黄草寨的日子,他跟安安交集的时间并不多,他一向是静静养伤,一边又要留意那个上山的皇甫鱼,除了安安來给他上药的时间,他都很少见过安安,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是一些客套感激之话,不外乎谢谢她的照顾。 直到那晚安安扭伤了脚,他将她送回房间,似乎才察觉,自己的心有那么的一点点活动,所以落雁峰的时候,他才沒有拒绝带她共乘一骑,而在那山洞之中,更是天雷动地火。 虽然安安给他的药里动了手脚,也在头上发钗上抹上了惹人**的“惹意牵魂魂”,但不能否认,他心里,还是有着这个女子的。 他叹了口气,一切皆是命吧,如若自己当时能正视自己的内心,能知道自己那么在意她,不计较她的一切算计,安安心心的娶了她,也许许多事都不一样了吧。 这些年來,一直借酒消愁,想过无数的可能,一切的一切,他就怪自己不该识破安安的那些小把戏,如果能得糊涂,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直到天色破晓,他才迷迷糊糊睡去,直到午时,才醒了过來。 暗香已经站在门外等他,见他开门出來,也是高兴,脸上的神色极是兴奋,张罗着给他打來洗脸水,服侍他洗脸更衣。蔡昊天趁着洗脸的时候偷眼瞧她,见得她脸上的神情温柔且贤惠,就象一个小女人,服侍自己的丈夫一样。 蔡昊天不由一愕,随即将脸给埋进脸盆之中,,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这么一幅场面,他起床之时,能有这么一个温柔可巧的小女人,欢欣的服侍着自己,等他倦了归家时,也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守着门边等他归來,两人对着灯火,粗茶淡饭,正经或不正经的聊着天,该是何等的温馨。 等到透不过气來,他才将脸从水盆中抬了起來,接过暗香递过來的毛巾,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掩了心中的柔情,问暗香:“你吃过饭了吗?” 暗香摇了摇头,蔡昊天有些意外,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不吃饭,语气不由重了,颇有些责怪之意:“你怎么不叫饭吃?” 暗香只是低下了头,思情颇为可怜尴尬,却并不急着分辨或表明什么,蔡昊天微微思索,也算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你是身上沒有钱吧?” 暗香仍旧是羞赧的低着头,拉着衣襟无措的捏着,但这般模样,算是回答了他这个问題。 蔡昊天赶紧下楼去,叫小二赶紧弄些好手的饭菜來,两人找了一张桌儿坐了下來。 只是暗香的饭量,还是叫他吃惊,一点淑女矜持的味道都沒有了,一阵狼吞虎咽,足足扒拉了三碗饭,才稍稍缓了一缓。 第一百七十八章 风流浪子这是本性 蔡昊天只得一旁不住声的提醒:“暗香,你慢慢吃,别急,还有。”心中却也寻思,看她这模样,怕是好几天不曾吃过饭了吧。昨晚一直心神不宁,竟不曾过问她吃不吃饭。 暗香终于是吃饱了,连着打了几个嗝,她看着一桌的残汤剩羹,才猛然想起蔡昊天还不曾动用饭菜,她只得羞赧的笑笑,以掩饰自己的难堪。 蔡昊天只得又叫了一碗阳春面,赶紧三口两口的吃下,省得说一个大男人,吃饭还抵不上一个姑娘。 酒足饭饱之后,蔡昊天叫过老板娘结帐,又扭头问暗香:“暗香,你是准备上哪儿去?” 暗香一听这话,就有些急了,一个劲的摇头,分明是不想离去。细细一想,蔡昊天记起她身上沒钱这事,从身上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了她:“暗香,我也只有这么一点钱了,帮不了你多大的忙,你拿去路上买点干粮吃也行。” 暗香不肯接银子,一个劲的将银子推还给他。 如此推辞,他也不明白她有何打算,只得继续问道:“你是嫌银子少了么?还是找不着去处?” 暗香听得他如此问,那具柔软的身子又向他盈盈拜了下去,脸色惶恐凄苦,更多是不舍之意。 唉,对着这么一个注定是要缠着他不放的哑女,蔡昊天颇为尴尬的搔搔头,猜不着她究竟要怎么样。 老板娘在一旁终是看不下去了,从柜台后走出來,提点道:“我说你啊,看上去这么精明能干的一个人,人家姑娘的这点心事都看不明白?人家是看上你了,舍不得离开你。” 此话一出,暗香娇羞得低下头去,脸红了一大片,颈部的线条柔软美好。 虽然料得她是要跟定自己的,但让这么一个外人來直接点明,蔡昊天还是颇为不自在。他只得拉着暗香到一边,想了想,神情极为郑重:“暗香,你不能跟着我,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这样吧,你暂时住在这儿,我帮你将房钱付了,到时候我找着你的哥哥,让他來接你好吧?” 暗香只是拉着他的袖子,一个劲的摇头,仍他说了一大堆,她仍是拉着他的袖子,等他一转身,她就跟上來了。 蔡昊天叹了一口气,既然无法摆脱,只有认命:“你如果确定要跟着我,那就跟着吧。” 小手和明康住进了皇甫玉安排的“衔玉山庄”,如此一个锦绣山庄,只是小手一句话,就顺顺当当的住了进來,皇甫玉的财大气粗可见一斑。 小手不客气,明康也跟着不客气,与其另外找时机调查皇甫玉,不如直接搬到他的宅子里更方便。反正皇甫玉家大业大,连在黄草寨的时候,都还要修个别院,何况这江南府他的地盘。占他一处宅子住住不是问題。 “衔玉山庄”的下人些都微微有些诧异,这“衔玉山庄”虽然不如温柔乡那般令皇甫公子流连往返,但此处,也一惯是皇甫公子清心休养的地方,居然如此大方的就转手让给别人來住,甚至吩咐下人,照顾两人,得当照顾自己那般的细心周到。 只是皇甫玉除了安排他们进來的时候露过一次面,其余的时间,根本不曾见得,不是各处应酬,就是流连在温柔乡中。 风流浪子,这是本性。 小手早在黄草寨时,就已经看清楚他的本性,现在也不多意外。 明康仍是去江南府府衙,跟进前知府的死亡调查,各处的线索归结起來,这江南知府似乎是官途颇顺,一路平步青云,九品八品七品至直四品,只是区区几年的时间,虽然不以年龄來作为考核一个官员的标准,但据下人和曾经共事过的人说,知府并不是那种很有城府很有手腕之人。 明康敲着桌面,沉思着,修长的五指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声叩击声。 “会不会是买的官?”林水月见他沉思,揣着小心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明康点头,这种想法他也是导进去了的,在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只能查行凶的动机。 就算身居庙堂之高,他也清楚,各种的买官卖官现象是层出不穷,虽然圣上也下令,启用官员一定要有凭有据,不能私下卖官,但山高皇帝远,也不可能哪儿都能清查。 “将这死者的资料给我吧,越详细越好,出生年月,祖籍、亲属、乡领,统统调出來。” 林水月依言下去,不消多时,就带了一个典吏,捧了一摞文卷过來,全是死者的资料。 资料看上去似乎很全,明康细看一阵,大胆的作了断定,这些资料,全是伪造。 伪造……这罪名不小,林水月有些惶恐。 “林水月,派几个可信之人,去他的祖籍之地细细查查,看他的來历有沒有问題。”明康如此吩咐。 可信之人……林水月微微默了默,初來乍到,哪还有什么可信之人,他一惯的随身跟班林福,又是一个过于话痨的人。 话痨固然有话痨的优势,可也太过劣势,搞不好别人的來历还沒查明白,自己的底细全抛给别人。 想了想,林水月终是道:“明大人,还是下官亲自前去吧。” 如此也好,明康想了想,还是将李昌指派给他。 李昌有些不明白:“大人,我一向是护卫在你的左右,为何此时要我去照顾别人?” 明康苦笑,來时不曾多带人手來,但此处的人,又沒有可依赖的,一个蔡昊天也去了朱家镇,而小手,这阵子不來惹得他焦头烂额,就算不错。 “你就委屈一下,跟林大人走一趟,案件暂时沒有别的眉目,我就呆在‘衔玉山庄’。” 李昌见得明康坚持,只得应允。他也知明康的功夫在自己之上,只是身为朝廷一品大员,哪有一天到晚跟人打架动手都自己亲自上的道理。 “那大人自己还是多加小心。”李昌如此说,才跟了林水月离去。 明康骑马回 “衔玉山庄”,远远看着湖畔那柳树遮掩的白墙青瓦,他就心中一阵一阵的发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将小手给金屋藏娇 他怕回去面对小手,一度的他,是多么渴望看见她,可什么时候起,他居然怕回去面对她了。 可他又不能不跟在她的身边,跟她有灭门之仇的杀手组织已经露了出來,上次的暗杀未果,极有可能继续在谋动下一轮的暗杀,他得保护好她。 他悄悄的进了院子,顺着墙根溜进自己的房,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也尽量避免惊动任何人,让小手不知道他已经回來。 这般模样,可象是做贼心虚啊。 “衔玉山庄”的下人们,看着蹑手蹑脚鬼鬼祟祟走过的明康,不由面面相觑,这是堂堂的朝廷一品大员么?这是堂堂的钦差大臣么? 明康偷溜着进了自己的房间,稍不及好好的喘一口气,就有一个女子浅笑嫣然,托着茶盘走了进來。 明康那墨玉般的眸子,微微朝那女子扫了一眼……这女子,并不是皇甫玉指派的下人。 虽然当初皇甫玉嘴上说得随意,此处宅子归他们居住,连带下人,也真的只是随随便便指派了几个下人近身照顾,但这些人什么模样什么职责,他倒是注意了的。 在别人的宅子里住下,自是什么都得瞧清楚。 这女子,面容姣好,符合皇甫玉一惯的挑选人的眼光,皆是俊男美女。只是她的脸色有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连带嘴唇,也是失了血色般的白,虽然她脸上挂着笑容,眼睛也弯弯的带着笑意,可明康仍是察觉到她眼中深处的那一层冷意。 “你是谁?”明康不动声色,淡然问了一声。 “我叫端木璎烨,是新派來照顾明大人的,如果有什么照顾不周,还请明大人见谅。”女子低下头,双手举着茶盏递了过來,无比恭顺的态度。 明康的视线,停留在她举着茶盏的手上,那双手五指纤纤,指头却并不是圆润。 “是吗?”明康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声,伸手接过茶,五指微伸,看似优雅实则是疾如闪电,已一把扣住了端木璎烨的手腕上的命脉,语气却仍是温和:“功夫倒是不弱,來当这丫环给人斟茶倒水不是太过委屈?” 端木璎烨下鄂不由微仰,额上开始冒冷汗,她什么都不曾做,想不着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一上來就制住她。 “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是什么目的?”明康手上微微加力,端木璎烨都险些痛得呼叫出來:“我真是这儿的人,不信你叫皇甫玉來问?” 小手听得明康房中的动静,走了过來,房中的情况令她颇为意外,她不知道明康是什么时候回來的,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出现在他的房中。 明康也不解释,只管将端木璎烨几处大穴点了,丢置一旁。 任他多番查问,端木璎烨仍是一口咬定,她是这儿的人,皇甫玉能替她作证。 明康微微敛了眉,这般口硬的女子,怕是要丢到大牢去,让她尝尝各种大刑,才能撬开她的嘴。正要将她押去衙门,皇甫玉已从温柔乡匆匆忙忙赶了过來。 听闻“衔玉山庄”出了差错,有人对明康不利,他想不出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他的地盘,招惹明康。只是听得说是端木璎烨,他才慌了神,急急赶來看个究竟。 小手见得他脸上残留的胭脂,想必刚才在温柔乡又是左搂右抱來着,于是神情之间极是不屑,讥讽道:“皇甫公子整日寻花问柳倒是挺忙。” 皇甫玉此时也无心情分辨,一迭声追问道:“端木璎烨人在哪儿?” 话音刚落,明康已负手从房中走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正准备押到衙门去审问,却不知皇甫公子如此慌里慌张的赶來,却是为什么?” 见得被明康制住的端木璎烨,皇甫玉又气又怒,一惯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也失了以往的风情,他强压怒气,对明康道:“明大人,我不明白,我好心好意将宅子给你们住,为何却要押着我的人去衙门审问?” “这是皇甫公子的人吗?我还以为她是假冒皇甫公子的名头呢!”明康如此说,脸上神色平和,语气也一惯的温淡:“记得前几日我们搬來之时,皇甫公子指派给我们的下人,并不曾有这么一个吧,今日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來,來历不明,武功不错,接近我身边,我押她回衙门审问一番,也说得过去。” 这番措辞,真的说得过去,也不能怪他随便动皇甫玉的人。皇甫玉跺了跺脚,喟然长叹了一声:“明大人,实不相瞒,这人是我的爱姬,这两天听得我将这‘衔玉山庄’让给了小手居住,她无故吃些飞醋,以为我在此金屋藏娇,便偷跑过來看个究竟。”神色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桃花眼却是向小手飞了过來。 小手听得这话,切了一声,居然将事给推到她身上來了。 皇甫玉又对端木璎烨喝道:“你看你,无故吃些飞醋,倒惹得明大人兴师动众的,你再跟我胡闹,惹急了我,我真的将小手给金屋藏娇。” 明康、小手连带端木璎烨,听得这一声“将小手给金屋藏娇”,都意外怔了,这是在威胁谁呢?似乎语带三关,将三个人都给震摄了。 皇甫玉不等众人回神过來,已上前一把搂住端木璎烨,在她那苍白失血的唇上印了一吻:“我的璎儿,别跟我闹气了,跟明大人道声歉,我们回温柔乡吧。” 这情这景,真令人相信,只是红尘中的痴男怨女,沒事闹了一出小别扭。小手却是想起了当年,黄草山上悬崖边上,皇甫鱼叫着心儿的神情。 只有明康,却分明是留意到了,在皇甫玉搂着端木璎烨印上一吻的时候,端木璎烨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对外人明显的警备反应,显然皇甫玉这般的亲密,倒是她无法接受及预料的。 皇甫玉强行将端木璎烨给带走,别人的宅子别人的人,明康无凭无据,也沒法扣押端木璎烨。 看着皇甫玉带着端木璎烨上了马车急驰而去,小手微微沉思了一下,轻声对明康道:“这端木璎烨不是皇甫玉的女人,此番出现在这儿,也绝不是跟皇甫玉吃飞醋。” 第一百八十章 两人的弱点在哪儿 虽然皇甫鱼当年在黄草寨跟她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她也算是了解了他的为人,他四处拈花惹草时,并不曾避过小手,小手对他的谦谦伪君子模样算是了解,肯这么喝斥一个女人,显然这个女子非比寻常。 “你也看出來了?”明康反问了一声,多年跟着他潜移默化,对事物的看法分析倒是越來越厉害了。 “别忘了,他是我徒儿,哪有什么事能逃过当师父的眼睛。”小手洋洋自得的应了一声,只是回了之后,才想起,明康也是她的师父,按此说法,自己的什么事,也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颇有些挫败感,小手垂了头,快步离开明康。 明康看着她离去,也是黯然,确实如此,当徒儿的,有什么事能逃过师父的眼睛呢? 皇甫玉拽着端木璎烨上了马车,仍是气急败坏,一言不发。直到将端木璎烨带回西菀的密室,他才猛然一把将端木璎烨甩倒在地:“你简直疯了,端木璎烨,我迟早要被你害死。” 端木璎烨从地上挣扎着坐了起來,精心打理的发饰也散了下來,她的武功比皇甫玉高明不知多少,面对皇甫玉这么一甩,却也不敢反抗。 她只是垂着头,揉着适才被明康捏得快要碎裂的手腕,抽着冷气。 “还好我赶得及时,要不你被丢进衙门大宾,我要将你弄出來,怕也要费些力气。” 端木璎烨也自知有这种可能,越发不出声。 皇甫玉却仍是不能平抑怒气,厉声叱道:“端木璎烨,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我叫你这阵子尽量留在这西苑,不要出去引人注意,你倒怕明康不知道你的存在,跑他面前去露暴。” 端木璎烨终是开了口:“我只是听闻,他的贴身护卫离开了另外有事查办,我想前去打探一下,这个男子是否真的神一样的存在,是否真的无懈可击。” “现在清楚了?我都反复告诫你多次了,你当耳边风,当我故意吹大他的厉害,现在一个照面,就被人拿下,知道怕了?” 端木璎烨也知自己此次犯的错误太大,生生的暴露在了明康面前,可嘴上仍是不肯承认:“我就不信,他沒有弱点。” 明康的弱点……皇甫玉心中微微一惊,明康的弱点,何曾不是他的弱点。只不过,两人皆是掩饰得极好,一个端着大公无私的架子,对小徒儿处处冷落,另一个越发的花天酒地,根本不曾去多看过她一眼。 她住进了“衔玉山庄”,他何尝不想跟着住进去,只是这样,她也太过招人注意了。 于是他迅速截口道:“我观察了这么久,还不曾瞧清他的弱点。” 端木璎烨冷嗤一声,是人皆有弱点,明康也不例外,也许,是皇甫玉不曾观察出來。 皇甫玉叹了一口气,稳定了心神,放柔了语气:“端木璎烨,你娘去世时,要我照看着你,哪料得你是如此糊涂。今晚你就來温柔乡。” 此话,也算是挑明,要端木璎烨当他的女人。 端木璎烨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來,望向皇甫玉,她纵是对皇甫玉满心向往,可也有几分清高,她不屑于跟那些女子一样,只是皇甫玉身边的女人。 而皇甫玉以往甩给她的话就是,,我只需要一个对我有帮助的女子,而不是身边再增加一个女人。 见她深思,皇甫玉也不再管她,只丢给她一句话:”纵然你不愿意,就算演戏,也得这段时间给我呆在温柔乡,最多不过两日,明康和小手就会查到温柔乡來,你得给我配合点,别给我冷着一张脸。” 这“冷着一张脸”,终是戳到端木璎烨的痛处,她抽出袖中的软剑,就要向皇甫玉刺去,只是剑尖离皇甫玉还有三寸,却终是停下了手。 皇甫玉无视在眼前颤抖得厉害的剑尖,转身离开密室。 “衔玉山庄”,明康和小手一起用晚饭,两人沉默着,各自专心吃饭,席间一句言语都不曾交谈过。 似乎这样沉默的日子是越來越多,两人心中皆是不舒服,可谁也不想先开口。 “小手。”明康停了碗筷,支起了额头:“谈谈吧。” “谈什么?谈你?谈我?”小手捏着筷儿,有些讥诮。 “你要跟我冷战到什么时候?” “怎么?越发看我不顺眼,要将我快快打发开去?” 明康听着她的讥诮,终是开口道:“你自己看看,你这阵子变成什么样子,说话越來越伤人。” “伤人,总比伤心好。”小手脱口而出,却也觉得自己这阵子,确实自怨自艾,象个小怨妇一样。 “好吧,师父,我承认我这阵子,是不大象话,可这全是你逼你啊。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幼对我是多宠爱有加,宠着我溺着我,视线从不曾离开过我,我哭我闹我伤心我难过,你都一一是感同身受,可现在呢?这两年來,你对我是越來越冷淡,我都不明白我是哪儿做错了,是哪儿惹你不高兴了。”小手终是爆发了出來,本來还想平平静静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可终后,却是无法抑制的带着哭腔喊了出來:“你到是说啊,我哪儿不好,我哪儿惹了你,我可以改啊,你不用这么一副嫌弃我的模样,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见她眼眶发红,泪水似乎又要夺眶而出,明康又是一阵阵的揪心,因为自己的问題,害得她整日不得开心,整日都象个小怨妇一样的自怨自怜,这不是他的小手。 “你很好,是师父不好。”明康张张嘴,最终,却只是吐了这么一句出來: “那你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小手抬眼看他,眼里全是婆娑泪花。 “小手,不是师父拒你于千里之外,师父感觉对你仍然是关心是照顾的啊。”明康沒法,只得巧妙的转了一下注意的角度。 “我一直沒否认师父不关心不照顾我,可是,师父,你知道,我长大了,我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个……”是的,她终究是个平凡的女子,她所渴望的,也不过是个有着深爱她的男子,能与她一起笑看云起日落。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正值当年熬得难受 明康听着话又转到这问題上,头开始痛了:“倒是宁愿你任是个孩子好。” 是个孩子多好啊,可以毫无顾忌的抱着她搂着她,一个糖丸就可以哄得她开开心心。 听得宁愿她仍然是个孩子,小手不由冷笑:“师父,你可真是给我一些悖论啊。小时候我要亲你,你说我长大了才可以,我要穿漂亮裙子,你也说我长大了才可以,甚至我什么都不懂,要你教我什么《鸳鸯秘笈》,你也哄着我长大了还可以……”说到这儿,她的脸微微红了红,连带明康,也跟着神色不自然起來,还以为这小丫头片子已经将这事给忘了,哪料得仍是记得,只是沒有提,结果这会儿仍是提起。 小手顿了顿,滤过那层尴尬,继续道:“明明是你一惯承诺,什么事只要我长大了都可以。于是我整天盼望着长大,结果我在盼望长大,你却宁愿我还是个孩子好。我长大了,真的令你这般烦恼?” 明康嚅呢着,却也无法反驳,小手说的是实话,他一惯对她的许诺,都是长大了才可以。可是,他那时候,也确实在耐心的等她长大啊。 “自小我就喜欢你,那时候,我被父母藏在枯井中,不能言又不能动,可我还是知道,外面的一切对我來说,意味着什么。然后,你及时的出现在了我面前……当时的你,对我來说,无异于是希望,你向我伸出手,对我说:‘小手,别怕,我在这儿。’那时起,我就将你当成我一生的依靠…………虽然现在那时候的事,我记不大明白了,可是,这句话,我却是永远记得。” “小手……”明康低低的唤了一声,他努力想让她忘记过去不愉快的过往,想让她开心,却不料,当年那满门杀戮之灾,她却仍是记在心中。 小手不理他,仍是继续说:“后來,你帮我报了仇,将杀我全家的杀手组织给一举灭了,细心的照顾着我,我对你的依恋,越发重了。我知道,你比我大,也知道,你一惯少年老成,象个小老头一样,我就不指望你什么‘郎骑竹马來,绕床弄青梅’” 听到这儿,明康是一脸黑线,那时候他才十几岁的少年郎,在她眼中,居然是个小老头一样。不过想想,他的个性,也确实不会去跟她什么“郎骑竹马來,绕床弄青梅”。 “好吧,你不理我,只有我理你,可是,我想亲亲你,你都不许,要让你亲亲我,更是妄想,害得我只能趁你看书看得专心,偷偷的亲一下……” “够了。”明康听她越说越不象话,只得出声阻止她,那时候她才多大啊,他又怎么可能对着一个几岁的娃娃,又亲又抱的。 这些年,为了等她长大,他断了京城所有大家闺秀的念想。朝中大臣对他的议论,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不是说他有断袖之癖,就是说他有龙阳之好,更不堪的,说他无法人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值当年,是熬得有多难受。 被他这么一喝斥,小手的泪水,终是滴落下來,滴进了面前的饭碗中……师父自幼对她一惯是宠爱有加,倒还从不曾这么声色俱厉的喝叱过她,而且是在她吐露心思、渴望他能明白她对他的一番情意之时…… 明康也有些无措,她现在这敏感的少女心思,哪受得了他如此厉声喝止,他只得放缓了一下声调,道:“实在抱歉,小手,这阵子,许多事我心烦,我并不是想吼你……” 小手的泪,仍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语音呜咽:“你宁愿自个心烦,也不肯同我讲,在你眼中,我是这般的笨拙不堪?” 他何曾嫌过她笨拙不堪,他一向守着她长大,潜意识中,还是将她当成初初那糯米团似的小人,需要他的呵护。 他一向走在前面,任由她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固然她小跟不上他的步伐,但他最美好的心愿,不过是,,前面有了障碍,他替她清掉,前面有了危险,他替她挡住。 她只需要在他身后,安心的享受着一切的安宁,只觉世上一切皆是美好,不被世间的险恶蒙了心眼,不被人情的莫测而坏了本性。 可现在她长大了,她不满足在他身后跟进跟出,她终是长大成人,要跟他并肩而立。 “好吧,小手,我在考虑端木璎烨,我觉得她來历不简单。”明康思付良久,终是想出转移注意力的事。 说话间,已有下人在门口探头探脑,明康终是有些不悦,别人的地盘就是这样,哪有自己明侯府的下人懂事,再是小手跟他闹得不可开交,绝不会有任何下人來探头探脑、说三道四。 当第三次有下人在门口出现,明康终是问道:“有事么?” 下人赶紧道:“明大人,外面有两个衙役要见你,说有要事报告……” 听得这话,明康真是有些來气:”既然都有要事报告,那怎么不快点叫进來?” “刚才你跟小姐……”下人将头垂得更低,不是他们不懂规矩,要偷看两人的纠葛,只是那种情况,他们也进退为难。 明康也自知错怪别人,挥手叫他去将衙役带进來。 两个身着皂服的衙役跟了进來,将手上的一封还盖有蜡印的密件呈给了明康。 明康接过密件,细细看了起來,然后微微细索了一番,对小手道:“你就在此处,哪儿也不要去,我去官衙一趟。” 语气依旧温和淡定,却有一种毋庸置疑的命令。 “有什么问題?”小手见他收了信就要出去,也有些着急,跟明康发脾气是一回事,有事,是另一回事。 “还记得前几天你在官驿无意中救了一个哑女么?” “记得,很象安安,为此蔡师叔还避开了。” “嗯,当时我就派人去安安的流放地,查听安安的近况,结果现在的回复,是安安早就在半年前死去了。所以,我要去官衙里再次确认一下。” 小手的眼睛一下亮了:“你是怕‘李代桃僵’?”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李代桃僵的哑女 明康点点头,两人所想,皆是一样,李代桃僵,,如若安安继续仍是在流放地,他还可以理解为天下有这般跟安安极相似的女子,可安安在那边已经死了,而这边,又恰好有这个这么相似的女子,又恰好出现在蔡昊天的面前,而蔡昊天,这阵子,又恰好碰上两桩刺杀事件。 “我跟你一起去吧。”小手低声道,虽然跟明康闹着别扭,可她还是想确认一下那个哑女是不是安安。 “你留在这儿。”明康如此说。 “可是……” “你想想,安安和蔡昊天的关系,除了黄草寨和铜锣山的人知晓,还有哪些人知晓?”明康如此说,又细心叮嘱小手:“你就留在此处,小心注意一切的动静。” 小手也算是想得明白过來,蔡昊天跟安安的关系,黄草寨和铜锣山的人知晓,可铜锣山的人已经全部死掉,而黄草寨的人虽然是呆在黄草寨,却算是流放,应该有官兵看守。能利用这层关系的,近在面前的,只有皇甫玉。 明康策马,连同两个衙役一起赶到江南府衙,找到当日负责收留那个哑女的办事人员。 正准备上床睡觉的办事人员被人叫出來,心中大是不满,等看清眼前之人时,还是吓得一大跳。 明康微微敛了眉,直接问道:“当日我们送了一个哑女过來,现在那哑女在何处?” 那人只得小心的掂量着措辞:“大人当时送來,可沒过多久,那个姑娘就一再表示,要离去,大人,你也知道,毕竟她不是人犯,人家要走,我也不可能强行留着。” 这话也算是在理,碰上这种被拐卖的事件,需要送回去的,自当送回原籍,可碰上人家不愿意送的,官府倒还真的不好插手。 明康点头,算是明白,转身步了出來,基本已经可以断定,那个哑女,十之**就是安安,就算不是安安,至少也是装成这般模样,好接近蔡昊天。 蔡昊天一向警惕心高,怕是一般的暗杀对他沒有作用,可是,安安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明康看了看夜色,决定连夜去寻找蔡昊天,提醒他注意一下。 蔡昊天都离开这么多天了,连同这个哑女,也离开这么多天了,怕是情况不容乐观。 明康倒宁愿是自己的判断错误,宁愿是自己太过小心谨慎。 按蔡昊天走时的交待,他要返到朱家镇,再搜查一下有无别的线索,那现在应该在朱家镇附近。 好在朱家镇不是很远,天亮时,明康已经策马赶到了朱家镇。 朱家镇不大,寻找也极是方便,不到半个时辰,明康就已经打探了蔡昊天落脚的那个客栈。 “老板娘,打听个事。”明康客气的问趴在柜头上描眉的客栈老板娘。 “去去。”那个略显肥胖的老板娘,不耐烦的将手一挥,一大清早的,连妆容都沒搞好,就有人來打听事,这不是讨嫌么。 只是等她抬起头來,看着面前这个丰神俊朗而又风尘仆仆的美男子,不由愣住了,随即笑容也跟着浮上了脸面:“原來是个年青公子啊,倒是好早……不知公子是要打听点什么?” “哦,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年约差不多三十,一惯喜欢穿一身黑衣,模样么,倒也周正,只是喜欢冷着个脸,不大喜欢说话,不知道你们客栈可曾有这么一个人來投宿?”明康细细描述了一下蔡昊天的样子。 “哦,你说的他啊,叫蔡什么來着,我们背后叫他青菜头。”老板娘一听这番描述,也知道找的是谁了。当初看蔡昊天面目俊郎,还多看几眼,沒事问了几句客气话,哪料得那人只是冷着一张脸,也不回话,惹得老板娘直翻白眼。 青菜头……明康无奈的笑笑,随即问老板娘:“他可曾是住在这儿?” “住在这儿,前几天,不知道从哪儿又带來一个哑女,混身湿透,还将老娘的衣衫给借了两套去给那个女人换。”老板娘不满的嘟囔。 明康听得哑女,心都惊了半截,哑女的动作好快,这么精准就跟上蔡昊天。 “他们住在哪间房?”明康眸子微微收缩,但愿不要看到不好的一幕。 “什么住哪间房啊,早就离开了,我说也是,青菜头一表人材,上哪找不着女人啊,要这么一个哑女跟着。”老板娘继续不满的发着牢骚,不过想想也般配啊,一个冷着脸的不多话的男人,和一个随时笑着说不出话的女人,倒也凑合。 “什么时候离开的?往哪儿走了?”明康心下着急担忧,只怕现在蔡昊天危险得很。 “昨天就离开了,往东南方去了。”老板娘把了发鬓,做出一副妩媚的动作,可只看得眼前一花,那俊美的公子哥,已沒有踪影。莫非昨晚沒睡好,一大早还在做梦?老板娘努力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明康策马往东南方赶,一边赶,一边留意四下,看可曾有任何不动的地方。 ********* 小手在“衔玉山庄”呆了一晚,见得明康派人捎了话回來,让她好生呆在“衔玉山庄”,别要乱闯,他去寻找蔡昊天。 小手又哪肯如此听话,叫她一直在这儿呆着,可不符她的性子,既然大家都都忙得不曾落脚,她也决定找点事做,去察访一下皇甫玉的事。 以往一惯只听说皇甫玉呆在温柔乡的时候多,但她却并不知道温柔乡在什么地方。 她叫來山庄的管家,向他打探皇甫玉的温柔乡:“袁管家,你可曾知道温柔乡在什么地方?” 袁管家听得这话,道:“姑娘,我们这些下人,只管照料好此处,至于别的地方,我们从不曾过问,更不曾知晓。” 小手听了,也就不指望这些下人了,自行出门去。 她沿着河岸走了一程,但见岸边柳树成荫,倒也喜人。只是,那个温柔乡究竟在何处呢? 她拦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非常客气的询问道:“大叔,你知道温柔乡在什么地方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居然被人如此轻薄 小贩摇了摇头:“姑娘,糖葫芦在哪儿我倒知道,温柔乡在哪儿,这个我可不知晓了。” 问了当白问,小手掏钱买了两串糖葫芦,又四下向路人打探了一下,路人皆不曾听说温柔乡。 小手有些郁闷,是自己问错了地方,还是皇甫玉故意胡编的一个地名? 后來她终是灵机一动,去寻了一处商铺,问道:“这位大叔,我想在这儿租个店铺做点小本买卖,不知这儿的店铺,是谁家的产业啊?” “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皇甫公子的。” “大叔可知道哪儿能找着皇甫公子?” 那大叔将手向杨柳深处一指:“那不就是么?那柳树遮掩着的那处红墙黄瓦的大宅邸,就是皇甫公子长期呆的地方,因为一片红色宅子掩在柳色中,我们一惯管那处叫掩红院。” 小手心下难堪,难怪自己四处打听不到温柔乡,原來在此处人的口中,那处地,叫掩红院。 掩红院……小手越想,越跟怡红院之类的挂上钩。 不过想想,两处的性质都差不多,都不过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只不过一处是对天下所有男子迎來送往,一处只是针对皇甫玉一人而已。 小手慢慢的靠近,温柔乡四处的防卫,倒也森严。这也难怪,如此一个有钱的男子,又不会武功防身,如此守卫,倒也有必要。 只是这般的防卫,防防外人还行,对小手,倒也沒有多大的威胁。小手偷偷躲在柳荫树下,几粒石子弹出,引起了别处的一群飞鸟,守卫些都奔过去查看,小手趁那片刻的空隙,翻进了大宅子。 院中又是别有一番天地,小手伏在屋檐下,稍作判断,就清楚了一个大概。 这温柔乡,还真是一个温柔乡,院外清一色的男色护卫,而院中,则是清一色的女子,上至这温柔乡中的美姬,下至端茶递水的侍女,一个个身着锦衣,美貌如花,穿梭在这四合院内,恰似蝴蝶蹁跹在花从。 在院子正当中,是一处池子,用白色大理石彻成,池中水雾氲氤,雾气萦绕,显得是处温泉。经过温泉后的长廊,便是一处宽敞的大殿,只见得华贵的白绸幕帘轻扬,从里面不时传來女子的娇笑之声,莺声燕语,娇吁连连,小手身在外面,听着都有些身子酥了,难怪此间的主人,,皇甫玉,更是流连往返啊。 想必皇甫玉此刻就是在此处寻欢作乐。 好在院内倒不曾有人防守,她悄悄蜇伏靠近那处大殿,又见得两个锦衣丽裳的美丽侍女捧着水果过來,她忙闪身窜到屋檐下。 想來过往的女子众多,撞上了终究不好,她干脆窜上大殿的屋顶琉璃瓦上,准备趴在屋顶上偷窥,以往窜上屋顶的事多着,现在于她也是轻车熟路。 只是……此处的屋顶显然有所古怪,她才刚刚落在屋顶上,那屋脊就软软的蹋了下去,倒象是踩倒了陷阱,居然就从屋顶上直直给掉了下去。 这是一处宽敞豪华的大殿,殿中设施颇为奢侈,却又不失格调,殿中青铜仙鹤鼎炉中,徐徐撩撩焚看薰气,香气萦绕于鼻端。皇甫鱼衣衫半松,正蒙了双眼,在房中同几个美姬嘻嘻嘻哈哈玩捉迷藏。 那蒙眼的轻纱本就透明,而那些美姬又存心放水,当小手划拉着双手,狼狈不堪的从屋顶上跌落下來,皇甫鱼一眼就瞧见屋上掉下來的小手。 被这突來的不速之客给惊扰,那些美姬们尖叫着,四处散了开去,只有端木璎烨往前站了上來,仍是一张脸冷若冰霜,见得是小手,她立在了原地,皇甫玉的所料不差,果然这两天就找上门來查看了。 皇甫玉微微抬头,一双桃花眼中满是谨慎之色,看了看屋顶,这屋顶轻巧,根本无法站人,要是上面还有人,也该掉下來了。 那么,來的就是小手一人了? 小手,我们终于又相见了。他嘴角轻笑,并不急着拉开眼上的轻纱,反而上前借势一把抱住了小手。 “乖乖,这下可抓住你了吧。”他嘴上如是说,一把就将小手搂进了怀中。 他知道她会來,可沒想到是如此的掉在他面前,,意外,也不意外。不管她是闯进來也好,还是打进來也好,还是这般偷摸进來也好,皆符她的性儿。索性趁着胡闹,抱抱她也好。 温香软玉在怀,淡淡的体香袅袅于鼻端,他低头瞥去,却见她雪白的颈上一道淡淡的血丝,细细的血珠渗了几滴出來,甚是耀眼。 那是从屋顶掉下來时,擦破了的吧? 他俯首下去,伸出舌尖,轻轻的舔上那滴血珠。 舌尖轻柔婉转,仿佛蝴蝶在轻吻花蕊,只是怀中的人儿还沒反应过來,他自己倒有些按捺不住,于是轻吻,倒成了热吻。 如火般热情,似虎般狂野。 小手沒料到居然这样稀里糊涂掉下地來,似乎功夫也不管用了,摔了个四脚朝天。 还好房内一向奢华,地上厚厚的白色织花地毯,倒也摔得不是很痛。 可是还沒來得及翻身,就被皇甫鱼一把搂在了怀里。 她急急挣扎,可挣扎也是有气无力。她终于是想明白了,进了这“温柔乡”,武功什么的全不起作用。 难怪此处根本不曾要人护卫,四处的薰气,已是掺合了“悲酥风散”在里面,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普通人吸了并无异样,倒是会武功的人,吸了之后内力全失,倒不如普通人反应敏捷。 小手还沒从屋顶掉下來的慌乱中回神过來,就被皇甫鱼搂着,俯首吻上了颈项,那酥麻感觉传來,小手猛然一呆,尚不曾有男子如此对待过她。随即她反省过來,居然被人如此轻薄,她又羞又恼,口气是掩饰不住的慌乱:“皇甫鱼,放快开我。” 皇甫鱼哪肯如此就放开,搂紧了她的身子,越发吻得深重。 众美姬在一旁,看着有些惊讶,皇甫公子,是不是搂错了对象?端木璎烨那几近透明的脸色,更是苍白。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见惯了别人的岁月情事 小手一阵挣扎一阵乱拉,终于将皇甫鱼眼上那块罩眼的轻纱给拉下來。 然后她怒气冲冲吼道:“死鱼,你个混蛋,快放开我,否则要你好看。”嘴上虽是强悍,脸色却是一阵红一阵白,一惯是她偷偷的亲吻明康啊,什么时候,轮着她被人亲吻。 连假装意外 ,假装抱错了人,都不能继续了么?皇甫玉心中苦笑一声。 于是他只得从她颈上抬起头來,假惺惺的睁开那迷离的桃花眼,露出意外的眼神,只是眸中却是有刹那的温情闪过:“哎呀,小师父,怎么是你?” 再睨眼看她颈上的血丝,已被他那深深的吻痕所覆盖,也不再有血珠渗出。 小手赶紧从他怀中挣脱出來,退后几步,离他远远,一边用手袖不住擦试被皇甫玉吻过的脖子,一边气哼哼指责:“死鱼,你居然敢如此对我……”后面的话,却是无法出口,眼神,也有些飘忽躲闪。 她纵是见惯了别人的风月情事,可似乎,并不曾落到她身上來,一换到自己身上,一切,皆有些失了方寸。 “怎么了?小师父?”皇甫玉已一把拉过端木璎烨,将她圈入自己的怀中,对着小手的口气仍是漫不经心极为调侃:“我正和几位姬妾在这儿玩捉迷藏,逮着了就亲一下。我倒有些好奇,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手恨恨的不作声,她又如何能说清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皇甫玉的桃花眼笑容点点,纵是当年的小丫头长大了,可纵不过十几岁的少女,被人无端的亲了,还是拉不下面子说出口。 “如若小师父觉得吃亏了,不妨将便宜给讨回去。”桃花眼依旧斜睨着她,只是唇,却是落于了怀中的端木璎烨的唇上,那手也贴于柔软的腰际,摩挲了开去。 小手是想來查探一下端木璎烨的底细,看到底是否是皇甫玉的女人,此时见她半倚于皇甫玉的怀里,眼神迷离,酥胸半露,虽然小手有些怀疑,但也得相信眼前所见的事实。 小手只得错开了眼,一向是知道他风流多情,可不曾料得,竟荒淫无耻到这般地步,如果她还继续呆在这儿,是不是后面的真人春宫图将上演。 虽然以往太过顽劣,整日里玩蛐蛐斗小鸟,也时常出入青楼,找那些姑娘研究春宫图,可是,真要看着,还是一张脸儿沒处搁。 呼吸渐是急促,连带屋中的气味,也渐渐**,小手拨足就迈出大殿。 來时翻墙而入,奔着那处大殿而去,只是离去,却不知如何离开。眼前皆是精致玲珑的亭台楼阁,回廊曲折纵横,小手有些迷路。 小手气闷心慌,不顾一切东冲西撞,本來要來查找一点线索,却倒吃了一个暗亏。皇甫玉的那一吻,自是将心底惊起一层层涟漪,她一向觉得自己应将一切美好留给师父,却不料,竟被那样一个男子给轻薄了去,,可是,似乎师父并不稀罕吧。 “姑娘,这边是西苑,你不能随意过去。”小手心绪不宁,东闯西闯中,竟走至一处圆白拱门前,一个精明的三十多岁的汉子伸手拦住了她。 西苑?不能随意过去?小手稳了稳慌乱的思绪,抬眼看着这精致的月亮门,这温柔乡中也有禁忌的地方?本來就是來温柔乡打探情况的,既然有禁忌之地,哪有不去查看的道理。 只是身陷温柔乡中,武功不起作为,自然不能穿墙翻檐,寻个什么理由过去才好? “梅迢,让她过去。”魅惑缠绵的语音在身后响起,皇甫玉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神态颇为慵懒,显然梅迢阻挡小手的话也是全听在耳中。 “是,公子。”梅迢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躬身对小手作了一个示意请的动作。 如此这般,小手倒不自在,本來还想寻理由钻进去,此时让她进,心中自是先有了几份警惕,请君入瓮欲擒故纵开门揖盗等等典故全给冒上脑子。她惴了几份心虚,现在沒有心去管什么禁忌地,气哼哼的一跺脚,转身就走。 皇甫玉已对梅迢道:“吩咐下去,以后我的小师父只要在我的地盘,随便哪儿皆可进出随意,你们不要拦她。”如此说着,已跟了小手上去。 梅迢依旧是恭敬的应了一声“是”,抬眼偷瞧,但见自家公子已亦步亦趋跟着那个气哼哼的少女去了。这是自家公子才找來的新欢么?似乎自家公子很怕这少女生气啊,刚才公子叫她什么來着?小师父? 小手依旧气哼哼的走,多年前,在这口舌轻薄的徒儿面前,一向是吃亏又受屈,唯有节节败退的份,想不到至今仍然是。 西菀明明有问題,可他偏又装作若无其事让她进,她只能装作纯粹是路过好奇。 见得皇甫玉仍是跟在身后,半步不落的跟着,小手终是发气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如此轻贱于我,你还不满意,还要看我闹笑话?” 皇方才才屋顶下掉落下去,被他无端的轻薄了,偏又无法反驳无法无击,换作以往,还可以狠狠揍他一顿,可现在内力全无,越想竟越是委屈。 甫玉的眉头微微蹙起,这小丫头片子啊,刚才怒气冲冲的从大殿中跑了出來,他以为是看着他的荒淫无耻而羞愤,结果却是为刚才被亲了一口耿耿于怀? 以往黄草寨上,两人拉拉扯扯,也不见她格外有多扭捏,为何现在却这般羞恼。微作寻思,他也想明白,以往她只是个半大的姑娘,对男女之防,倒不是很在意,现在大了,也便知道男女有别了。 她伸手拉住她,轻轻一拽,已将她半个身子旋转过來,面对着自己:“抱歉啊,小手,我不是故意的……” 那小丫头只是低着头看着脚尖,不肯抬头。他只得轻轻伸出手指,勾了她的下巴,入眼的,却是她炫然欲泪的双眸,,她居然羞愤到这个地步? 第一百八十五章 胸前一片旖旎风光 “你别这样。”他有些慌了,她居然对这方面的事,看得如此之重,连带一个亲吻,都能气得要哭,似乎印象中,她也不是特娇气特脸皮儿薄的女子:“别哭啊,以后我保证不再气你了,沒你同意,我不再亲你。” 她微微扭头,挣脱他的手指,眼光始终投往别处,不再看他,语气是赌气似的别扭:“你想也别想,我才不会同意让你亲我。”话说过之后,却是觉得此话大是不妥,问道:“大门在哪儿,我要回去。” “晚点我送你回去,现在你先换身衣衫。”皇甫玉的狭长凤眸都要笑出了花,敢情她东闯西撞,结果是找不着出去的大门。 “为什么要换衣衫?”小手的思绪,明显沒有跟上节奏。 皇甫玉只是轻笑,然后靠近她的耳侧,俯耳轻声道:“你的衣衫,后背已经划破了!” 小手闻言一惊,急急后退,已伸手抚上后背,果真衣衫的后背,已经划破一处口子,还好里面尚有一层里衣,肌肤不曾裸露出來。 见她红着脸,想说什么,结果仍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皇甫玉却是不敢再戏弄于她,只得轻轻牵了她的手儿,极为认真:“我带你去换一身衣衫。” 皇甫玉陪着小手下去换衣衫,如此破了后背,倒也令这个少女难堪。 看着满满一屋子的衣服,小手的小心肝都快要跳出來了,刚才那点不愉快也抛在脑后.那些年來,日思夜盼都想有漂亮的花裙子,终是不能圆梦,现在,满满一屋,全是挂着的漂亮衣裳,红的绿的紫的粉的,要什么有什么,她想过的此处有,沒想过的此处也有,小手差一点就扑在上面打滚了。 她这一件拎起來摸摸,那一件抓起來揉揉,恨不得将全部衣服给搬回明侯府为好。 终于是冷静下來,她才细细的准备给自己挑一件换的。 选了一件淡黄色的,看花纹,绣着暗色的花,小手倒是满意,可等穿上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件宽肩的,连带整个柔软匀称的脖子,性感细腻的锁骨,半截如若凝脂的肩头,全给祼露在外。 这样的风格,倒不敢接受,她只得又换了一件,依旧是淡黄色的,只是这件更过份,却是半截的抹胸,外罩一层透明的轻纱羽衣。 穿上去,别说香肩,连带胸前的那一片旖旎的风光,都要显些呼之欲出。 她赶紧丢下这件,又细细翻寻别的衣衫。 以往身子单薄不曾发育之时,倒是想学着那些女子风情万种的模样,穿着漂亮的裙子,妖妖娆娆的勾着兰花指,对着那些错不开眼睛的男子吹气如兰。 可是,现在长大了,不用学,也有着玲珑凸透的美好曲线,不用妖妖娆娆的勾着兰花指儿,也大把的男子对她错不开眼,可是,她终是不会吹气如兰,想必,因为一惯对着的是师父,是那个一向一本正经的师父。 她敢对他勾着兰花小指么?她敢凑近他面前对着他吹气如兰么? 皇甫玉倚在外面的栏杆上,静静的等着,见得小手半天沒有出來,他的嘴角不由噙起一丝笑意,,天下沒有任何女人,见得满期满一屋子的漂亮衣衫,还能很快的退出吧,想必是件件都要挑出來试穿一番。 小手也会如此么?他心中寻思,在他心目中,她总是与别的女子有些不一样,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不出來,莫非她跟别的女子也是一样? 小手,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他如此想,忍不住又回头向着门望了过去。 风月欢场中一路趟了过來,他一惯清楚天下女子的软肋,喜欢拿着东西诱惑天下所有的女子,可不知怎地,他此时倒有些希望,小手不要受这些诱惑为好,,毕竟在他心中,总是感觉她跟别人不一样。 门终于是打开了,小手探着头,脸上浮着薄薄的红晕,神色颇为不自在:“除了这些,有沒有别的衣衫?” 难道她的眼光高到……这一屋子的衣服都看不上眼?皇甫玉微微有些怔,然后道:“沒有了,要不,你暂时委屈着,明儿我叫人再给你量体裁衣?” 小手闻言终是放弃了选择,神色尴尬的,一手提着裙边,一手紧紧的拧着胸前的衣襟,探了出來。 这是翻遍了整个屋子,最为保守的一件,可还是香肩露出了一大片,害得她只有紧紧的攥着衣襟,才能保证那滑腻的香肩不曾露出。 果真应了女为悦已者容啊。 哎,当年沒脸沒皮的,穿着宽肩一字领裙子,在明康面前晃來晃去的胆量哪去了。 皇甫玉见她缩头缩手,颇为不自在,笑着走了过去:“我看看,哪儿不好,让你不满意。” 小手赶紧的背过了身去,这徒儿,一向浪荡惯了,对他道:“哪儿都好,就是太露了不好。我翻遍了所有衣衫,就这件最保守。” 皇甫玉摇着折扇,只是轻笑,别的女子倒愿越露越好,甚至恨不得什么都不穿的扑上來,她却是嫌太过暴露。 小手只管紧紧抓住衣襟,死活不肯松手让他看,皇甫玉含笑不住摇头,不再坚持拉她,只管动手脱下自己的华贵白色长袍。 见他动手脱长袍,那狭长的桃花眼微挑,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情意,小手是惊得花容失色,这个登徒浪子,是要做什么? 皇甫玉的笑脸也有些挂不住了,她这个神情,想到哪儿去了。他自问自己纵然是风流成性,但也沒有下流到如厮地步,她这表情,却是担心自己要一下扑上去的模样,于是笑道:“小师父,你想在的想法是越來越不纯洁了。” 小手将他的长袍给裹紧了,睁着一双杏眼,认真反驳道:“怪我想法不纯洁?是你越來越荒淫无耻吧?” 以往他再是风流成性,可也沒公然搂着哪个女人搂搂抱抱的。 皇甫玉只是扯着嘴角笑笑,以往对他的看法是风流成性,现在升到荒淫无耻的地步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将身下的女子想象成她 然后她疑惑的皱着眉子,嗅了嗅衣衫,闻着衣衫上的脂粉味,问皇甫玉:“这些衣衫全是别人穿过的?” 皇甫玉的脸色难看了,轻摇的折扇也哗的一声收在了手中,盯着她问:“小手,难道我皇甫玉在你眼中是这么不堪,连衣衫都置不起新的,要让你來挑别人穿过的?” 小手舒了一口气,还好是新衣,不是那些女子穿过的,可怎么有一股脂粉味?她抬头望向皇甫玉,突然反省过來,是皇甫玉裹在她身上的外袍,沾满了那些女人的脂粉香气。小手将长袍一把扯下,丢给了他:“不稀罕你的衣衫,脏得很。” 居然嫌他脏……皇甫玉接过她丢回來的外袍,那华贵的白色长袍今晨才换的,洁净得纤尘不染,他随即明白过來,她嫌他脏,是指哪方面了。 这也难怪,她一向对着的是明康,是那个洁身自好的男子,从不寻花问柳,更不卧花眠柳,她潜意识中,觉得天下的男子,皆该如此。 可放眼天下,这般的男子,天下能有几人? 带着小手回大殿中重新坐下,那些莺莺燕燕已退了下去,一切收拾得妥当整洁,看不出方才的纵情声色,一切是收拾得这么快,那么西菀,也行早就收拾好了。 皇甫玉轻掀袍摆,当中坐着,少了方才的那般轻挑。 “小手,你怎么想着过來看我,想我了尽管说一声,我自当会及时的出现在你面前。”皇甫玉如此说,一点都不过问小手为何会从房顶掉下,似乎小手,正是正大光明的來做客。 他装糊涂,小手也只得跟着装糊涂,将小脸给扭到一边去:“自从我住进你的宅子,一直沒看到你,我就想我的徒儿平时都在忙什么,所以,悄悄的來了解一下。” “丫头师父了解清楚了沒有?如果沒有,要不要我再操练一遍?”皇甫玉强忍笑意,促狭的反问,桃花眼都快漾出水來。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小手点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他要是再将他的莺莺燕燕给叫來,在这儿当着肆意寻欢买笑的,她可是吃不消。 有钱人的日子,真是惬意,美景美宅美人美酒美食,一切离不开美。皇甫玉要留小手在这儿吃饭,小手想着美食,确实胃口大开。而似乎西菀中,也有些东西值得问问。 不过,过于答应得爽快了,会引起他注意吧?而且好象就这么随便留下來,有些不大矜持吧……她瘪着小嘴,墨玉般的眸了转了又转,有些两难。 这般小纠结的模样,倒是逃不过皇甫玉的双眼,他轻笑道:“小师父,如若你不放心,我这就派人送信过去给你师父。” 听得他要送信给明康,小手才放下心。只要信带到明康的手中,不管什么事,师父都会急急赶到,救她于危难。 可是,这似乎是以前的事了吧…… 纠结了一阵,她还是决定给明康亲笔写封信,只是提着笔,凝神了半天,那杆狼毫给她折成了两段。 在兰花宣纸上按了三个墨迹手掌印后,她将信纸递给了皇甫玉:“叫你的人给我师父送去吧。” 印三个手掌印……皇甫玉也有些吃不准小手闹的哪般,难道是怕自己截了她的信,或者是跟明康透露了一些什么消息? 温柔乡中的一切,他都已经安置得妥妥的,除了他留在这儿的奢靡**的女子,其它什么都沒有了。就连一向当成禁地的西菀,他也淡笑着漫不经心任她随意进出,,她也沒笨到再去查看不是秘密的秘密地方。 小手印三个手掌印,也沒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明康收到这信,能想起以往两人之间的一些小约定,比如,手掌,就是代表她,再比如,黑色,就是代表危险……虽然目前沒有嗅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皇甫玉一惯会察颜观色、惴摸人心,见她秀眉微蹙,显然有点小心思。 他也并不出口相询,拍了拍手掌,便有锦衣丽人鱼贯而入,片刻功夫,碟儿盘儿堆满了一桌,款式倒也精致,也不知是他用來讨好此间这些女子的,还是这些女子用來讨好他的。 皇甫玉持着折扇,“哗啦”一声,将折扇打开,那双沾染了微许风情却又能溺毙天下所有女人的狭长双眸,已借势向小手睨了过來。 妙目澄波,秋水剪瞳,红唇的唇角似勾非勾,那张小脸依旧如往日的灵秀,却又凭添了几许的妩媚。 当年,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的胸,取笑她沒有女人骄傲的资本。可这两年不见,女人的资本,倒是显现。虽然不如别的女子那般丰满,但从那宽肩衣衫下的,仍是能想象其中的美好。 此番小手的装束,纵是选了此处最为保守的衣衫,仍是将她美妙的身姿给纤毫毕展,那颈部的线条柔和美好,上面还残留着深深的吻痕。 皇甫玉突然发现自己想偏了,以往的岁月,曾是将无数在他身下的女子想象成她,可是,对着她,却是觉得冒出这种念头,是大大的不妥。 他不知为什么自己突然会觉得不妥,他这般荒淫无耻的男子,居然会觉得不妥。若说当年,还可以解释她尚且稚嫩,可如今,她已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他还是觉得不妥。 他急急正了身子,拿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派头,正襟危坐。 小手在他对面坐下,见得皇甫玉只管一双桃花眼睨着自己,神思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感觉颇为不自在。 以往一惯觉得,自己这个徒儿太过风流,也太过无赖,不过以往在黄草寨,他都是涎着脸,厚颜无耻的跟自己胡扯惯了。 而现在,他收了那无赖模样,正襟危坐,斯文有礼,她倒有些恻恻不安,似乎,他只有在勾搭女人时,才会有这副脸嘴。 勾搭女人……小手警觉起來,俯脸过去,探究的望着他,面前坐着的,依旧是那俊美而又风流的皇甫玉:“死鱼,你贼眉鼠眼的,在想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抵不上她的轻颦浅笑 皇甫玉也回过神來,听得她仍是一口一声的叫他死鱼,苦笑道:“小手,好歹我是众人眼中玉树临风的皇甫公子,你死鱼死鱼的叫着,是不是太沒分寸?” “要讲分寸是么?好吧,皇甫公子,你也记住,你可是叫过我师父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手如此说,语音软软糯糯,带着特有的洋洋自得的语气。只是话音未落,皇甫玉“哧”的一下轻笑了起來:“终身为父……小手,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居然断章取义,不过小手此时也不计较那么多了,管他是终身为父也好,终身为母也好,总之,要让皇甫玉记得俩人的关系。 可是,皇甫玉并沒打算就此把话題截住,继续道:“我是叫过你师父不假,可当初我敬你的酒,你可是躲过沒喝,这师父一词,于我的意义,不过一个称谓。” 是的,这声小师父,于他來说,跟叫那些女人小心肝小肉肉的,沒有多大的区别。 小手不语,只管一个劲的吃菜喝酒,见得皇甫玉并不曾动筷子,于是讪笑着,对皇甫玉道:“喝酒喝酒,你看你,只顾说话,都不管喝酒了。” 皇甫玉轻笑了起來,笑意依旧是浪荡和不正经:“一惯我在此处喝酒吃饭,皆是有女人伺侯我,你让我将所有的女子给赶了出去,现在,我只等你替我斟酒。” 敢情他在此处吃饭喝酒,还有这般讲究么?小手看着他那厚颜无耻的笑容,仍是当年的那个皇甫鱼,于是,她微微仰了脸,下颌轻抬:“你是嫌当年我在黄草寨时,太过苛刻你,此番你要借机羞辱我么?” 话虽然如此说,纤纤玉手却是伸出,执起了桌上的酒壶,替皇甫玉面前的杯子斟满了酒。 这番举动,皇甫玉也是吃惊,桃花眼微微敛了向她看來,眼中是朦胧不明的探究,按说以她的性儿,定不会如此轻易的妥协,不光会反唇相讥,搞不好还会整个酒壶给他砸來,可现在,却是妥妥的替他斟上了酒。 见皇甫玉吃惊的看着自己,小手赶紧露出狗腿的笑容:“皇甫公子,不用如此感动,在江南府是你的地盘,我得巴结好你。别说是倒杯酒,哪怕你要我给你献个舞,我也得从。” “你还会跳舞?”皇甫玉越发意外,眉梢眼角皆是风情。 小手“卟哧”一下就笑了起來:“我只是这么随便一说,你也知道你师父这人,一向是向风使舵惯了,一向沒有忠贞可言的嘛。” 这番脸嘴,倒让皇甫玉想起两人呆在乐温城城主府的日子,面对南宫城主的霸气的咄咄逼人,这小丫头怕自己挨打受气,急着向南宫银涛拍马屁,然后一脸哀求的看向自己--死鱼你就从了吧,性命要紧啊,现在不是讲忠贞的时候。 似乎自己总爱回想那段时光啊,皇甫玉喝下了杯中的酒,微微叹息:“我倒有心想看看你跳舞是何般模样,结果你如此说,分明是拒我于千里啊。” 听着这话,分明是得寸进尺啊,给他斟上了酒,他还想真的给他献舞,难道自己真的跟他养的那些歌姬舞姬一个样?小手将桌儿一拍,虎的站起身來:“皇甫玉,你别得寸进尺。”杏眼圆睁,樱唇微撅,一张小脸因着生气,又格外的生动起來。 皇甫玉看着,却是怔了又怔,他算是识遍了天下尤物,可对着她的柳眉倒竖,却是觉得,天下女子的万种风情加起來,也是抵不上她的轻颦浅笑。 “好罢,不会跳就不会跳吧,我也知道小师父跟我一样不学无术,不需如此恼羞成怒。”皇甫玉如此说,倒是极为宠纵的语气。 长臂一伸,已伸手拉她坐下,自己也凑过身去,坐在了她的身旁,神色之间,极是郑重其事:“要是小师父会跳舞倒是坏事,你想想啊,万一你哪一天心情大好,要來逼着教徒儿跳舞,倒是一桩苦事。” 教皇甫玉学跳舞?小手看着身边的皇甫玉,却似乎是看见了一只花蝴蝶,在花丛中穿來穿去。 皇甫玉只管替自己倒上了酒,又替小手将酒给满上,神情慵懒,举止倒是无比优雅:“小师父,你今日不会象那日在画舫上那般,又一个劲的灌自己吧?” 小手看着他优雅自得的举止,心中也是默叹,此人光是看看举止,真是翩翩多情公子,可是想想他的荒淫无耻,却也讨厌,跟自家师父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是,师父洁身自爱清心寡欲,不沾染天下女子,连带自己也不要……小手心情转瞬有些灰暗。 她坚信自己的师父,是个正常的男子,那日在书房的几近失控的擦枪走火,她是明白无误的清楚这一点,只是她至今不明白,为什么在最后的关头,师父却是强行控制了自己。 皇甫玉见她几近失神,不知她思绪飘向哪儿,不由轻笑了起來,语气一惯的不正经:“怎么,酒还沒喝,便又醉了?” 想起那日灌自己,不过是心情太差罢了,小手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当日喝了那么多的酒,也沒猜中那马腹中藏的东西。今日我不会再做这傻事了。” 还想再看她喝醉了酒,醉意薰薰的模样,却不料,落了空。皇甫玉端起酒杯,对她轻笑道:“好吧,小师父,今日你还要猜上一猜么?” “不了。”小手一个劲的摇头,脸露讥俏之色:“你不肯说,纵然我是猜对了,你也否认,这种事,我才不干。” 皇甫玉心下喟然,他也确实是这个心思,纵是她猜出了,他也决不会承认。 “向你打听一件事,你可曾听过‘听香水榭’这个名?”小手微微侧身,转开话題,明康查案,而她,只想查“听香水榭”。 皇甫玉心中一惊,明康和小手都知道“听香水榭”了?眸光微微一瞥,见得小手的神色并不是十分肯定,他稍思付了一阵,便道:“很久以前,倒是听过。一度我还认为此名好听,还想给我此处院子取名叫‘听香水榭’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姿势太过暧昧撩人 小手睨了他一眼,轻哼道:“还好你沒叫此处为‘听香水榭’,否则我以为你是那组织的当家人,肯定会第一个杀了你。” 第一个杀了你,,皇甫玉咀嚼着这话,她跟着她那师父,嫉恶如仇到这般地步? “那是官府的事,你还是少过问,你一个妙龄少女,大好的青春年华,只适宜动动春心思思春。”皇甫玉如此调笑着,扯过了话題。 可是,小手的神情却是悲伤起來:“那不是官府的事,那是我的事,‘听香水榭’杀了我全家,害我自幼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你说,我能不过问?” 皇甫玉手中的杯子,惊得跌落在地,他仅仅以为,明康只是來江南查知府被杀一案,怀疑这一切跟“听香水榭”有关,却不曾料,还挟带着小手的悲惨身世私人恩怨在里面。 小手看着他的失态,躬身下去,将酒杯拾起,放在了桌上,盯着他,神情是鲜有的郑重其事:“你是不是跟这‘听香水榭’有什么关联瓜葛?” “沒有,那是很久以前听过的一个名字了,我哪会跟它有瓜葛。” “真的沒有?那你会如此失态?”小手哪肯如此罢休,看着他。 “我只是沒料到你的身世会这么可怜,我以为你跟着你师父一惯是幸福快乐的。”皇甫玉如此说,伸手一拉,已将小手给拽进了怀中:“小师父,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让你忘了过往的一切不愉快。” 猝不及防,被他突然将给拉进他的怀中,小手一下慌乱起來,挣扎了几下,终是挣不脱,她不由涨红了脸,气哼哼的望向皇甫玉:“死鱼,放开我。” “不放。”皇甫玉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小人儿,那精致的五官,那曼妙的身姿,那吹弹可破柔嫩得掐出水的肌肤近在眼前,似乎他微微气出大了,都会伤着。 两人此番的姿势,太过暧昧撩人。 看着他的桃花眼在面前越來越大,似乎慢慢逼近了过來,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庞上,那一向魅惑撩人的唇角已经凑了过來,小手越发慌了,这个无耻的下流胚子,居然这个时刻色心又起。 她一扬手,便欲一个耳光给他扇去,只是现在软弱无力,手才扬起,皇甫玉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而她,也借势挣脱了他的怀抱。 她微微喘息着,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骂道:“死鱼,你太过份了,你居然……你居然……”她居然了两次,却也无话再说出口。 皇甫玉见她逃脱,也并沒再欺身上來,只是悠闲的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一双桃花眼却是若无其事向她睨了过來:“我怎么过份了?” 方才那般情景,小手也知自己如果反抗不及时,他便要亲吻上來,可是,他却偏是装作一副无辜的神情,等她自己把话说出。 “我不过是想借小师父的眼睛瞧一瞧,看看我的仪容仪表有沒有乱,却不知小师父想到哪儿去了。”皇甫玉喝了杯酒,压下了阵阵心荡神漾,如此道,似乎刚才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纵然他是想借此举掩饰得知小手跟“听香水榭”的恩怨,但温香软玉在怀,他也是动了心。 小手噎得说不出话來。 ******************** 眼前的枣树林,处处透着诡异,明康小心的步了进去,一路追着寻蔡昊天而來,他期盼一切都还來得及。 好在,终于是看见了蔡昊天的马匹,可是,蔡昊天却不知所踪,附近只有这枣树林可以藏身,明康只得跟着进了枣树林。 朝枣树林里不过深入了几十丈,两条人影从地下冲天而出,剑光闪过,凌厉的杀气就席卷而來。 明康不为所动,虚空两指,动作快得迅雷不及掩耳,甚至那两条人影都沒看到他是怎么出手,剑光闪至半途,凌厉的杀气已经沒了。 明康随即轻轻纵起,在空中一个转折,修长的腰身微微扭转,已将其中一人踢开,随即他的手,已扼住了另一人的喉:“说,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的喉结正要一动,明康已果断的卡在了上面,那要吞咽下肚的毒囊,也被倒逼回了口腔。 “快说。”明康手上微微加力,直到看见被制住的人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明康才松开了他。 可是,一松手,那已经破了的毒囊,剧毒却终是浸入了食管。 看着人死在面前,明康只得丢开他,继续往前寻找蔡昊天的行踪。 沿途有打斗的痕迹,却并不曾看见蔡昊天的踪影,难道自己找错了方向? 蔡昊天携着暗香,避入了一处废弃的农舍。一路行來,暗香老是示意人不舒服,蔡昊天沒法,只得走走停停,末了她又拉着蔡昊天,指着自己微微发干的嘴唇,示意自己口渴。 那唇近在眼前,有着些微的干,蔡昊天喉结滑动,掩下了想滋润她的唇的冲动。 “暗香,你等等,我给你找水。”蔡昊天将随身携带的干粮取了出來,又去院中的井里,打了一桶水上來。 暗香只是拿着馍,却是有些魂不守舍。 “很难下咽是么?”蔡昊天见她如此,体贴的问了一句。对着这么一个不说话的女子,他只得多话,否则一个说不出,一个不肯说,都不知道怎么过。 暗香赶紧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贤惠的笑容。拿着馍,啃了一口。 “我都叫你不要跟着我了,你偏跟着,我给不了你好的,而且跟着我很受苦,现在肚子还痛么?”蔡昊天如此说,却是将葫芦做的水瓢递给了她,水瓢中的井水,倒也是甘洌可口。 暗香接过葫芦瓢,喝了两口,又将瓢递了过來,示意蔡昊天也喝,蔡昊天摇了摇头,道:“我一向干咽馍,习惯了,现在不渴,倒不用喝。” 暗香仍是固执着,将瓢递在他的面前,他终是拗不过,接过瓢,象征性的喝了一点。 只是,喝了井水的暗香,却是腹痛难受,揉着肚子,脸色惨白。连带蔡昊天,也觉得腹中难受,他对暗香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外面一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 自欺欺人的蔡昊天 明康一路寻了过來,见得灌木丛中微微有动静,微一沉吟,虚空中又是几指,动作从容,却极为凌厉。 听得破空之声,蔡昊天提刀挡的一声,格开了这一下,从灌木丛中站了起來。 见得蔡昊天仍是安好的站在面前,明康一直紧绷的心才是慢慢放松,看着蔡昊天此时的狼狈模样,不由微微微敛了眸,沉声问道:“昊天,你沒事吧?” “你说我这副模样,算不算有事?”蔡昊天反问了一句。 明康四下看望了一番,点了点头:“算。” 明大人也会意简言骇了?蔡昊天看着他,末了才想起问了一声:“明大人來此是为何事?” 蔡昊天这般无所谓的态度,明康一时语结,半晌,才缓缓道:“跟在你身边的女子,我怀疑就是安安。” 蔡昊天抿了抿薄薄的嘴唇。他不是惊讶于暗香就是安安,他是惊讶于明康这么快就清楚,这么马不停蹄风尘仆仆的寻來,便是为了寻他,告之他的危险。 蔡昊天沉声道:“我早就知道了。” 明康微微侧了脸,看着他,看着这个一向冷俊的男子,此时脸上倒有了一丝温柔之色:“虽然她的模样做了些改变,虽然她掩了嗓音,但她身上的味道,却是我所熟悉。她一靠近我身边,我就明白了。” “那你怎么还会留她在身边?如此乔装出现在你面前,你不觉得有问題?”明康质问他,他将小手一人留在“衔玉山庄”,赶着來查看他的安危,结果他早就识破了其中的破绽。 蔡昊天神情有些颓丧:“大人,你骂我吧,我明知道有问題,明知道她接近我不怀好意,我也明知她有可能是要置我于死地……可是,我仍是无法拒绝……” “昊天……”明康轻声叫了他一下,一向知道安安是蔡昊天的心病,只是沒料得他居然无药可治。 然后他的眉一扬:“我不骂你,现在我就解决了她,既然她真是安安,我将她投进牢中去。” “大人……”蔡昊天急了,伸手拦住了他:“安安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只是暗香,暗香并不曾做过什么啊,大人有什么理由将她投进牢中?” “你这是一定要维护她了?”明康望着蔡昊天,他居然可以疯狂到将一个蓄意接近他的女子,留在身边? “望大人高抬贵手。”蔡昊天如此说,已长鞠一躬下去,神情是即恭敬又有着无法回旋的坚定。 明康不由眯起了眸,是否自己要强行处置安安,蔡昊天会不惜与自己动手? 罢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情之一关,谁也堪不破,他又能怎么样。 他只得缓缓道:“安安现在在哪儿?我得提醒她一声,如若你有三长两短,到时候,沒有人会护得住她。” 蔡昊天急了:“大人,你别要去,别要戳破她的身份……” 明康那如墨的眸子满是疑惑之色,蔡昊天已经识破了安安的身份,却仍不戳破她,连带外人,都不愿意他们戳破身份。却是为何。 蔡昊天不说话,他自有他的顾虑,如果安安换了身份,他仍是愿意她跟在身边的,怕的是,身份一戳穿,连小小的一点幻想,也被无情的灭掉,,安安,终是舍弃了他而改嫁给了别人。 一切,皆是自欺欺人。 明康也无法,拍在他肩上的手,也有些沉重:“即如此,你给我十二份的小心,现在不是你的命在她手中,她的命,也在你的心中。如若你有何差错,我一定会抓了她,让她尝尽刑部所有的大刑。” 这话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更多是要蔡昊天加倍小心。蔡昊天打个寒颤,刑部所有的大刑,他想想都有些生畏。 他只得道:“大人,我十二份的小心了,到时候会不会有人说大人的手下全是贪生怕死之辈?” 明康瞪了他一眼,轻声道:“既然如此,我再给你增派两名暗卫吧。” “别。”蔡昊天赶紧拒绝,暗卫随时跟着,吃喝拉撒全在别人眼中,想想都是别扭。 明康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语气温和,却是上级命令下级的不容置疑:“就这么说定了。” 想起方才在那边枣树林遇上的两名杀手,明康望向了蔡昊天:“昊天,你这一路來,沒遇上杀手吧?” “沒有,暗香一路上身子不适,一直走走停停。” 似乎有些情况,不在预计中啊……明康负着手,努力想理出一点什么思绪來,于是他对蔡昊天道:“带我去见她。” “谁?”蔡昊天反问,随即反省过來,明康提的是安安,他的脸色沉着,越发的冰冷。 “放心,我不提就是。”明康如此宽慰他,身影一闪,就要找人。 蔡昊天只得硬着头皮带着明康去农舍。 踩着地上的厚土,院子里静悄悄的,馍仍是搁在院中的石凳上,连带葫芦瓢都是静静的搁在上面,暗香却沒有了影踪。 两人四下寻找,却是什么都沒有发现,蔡昊天一向冷漠的人,都有些控制不住的烦燥起來。 ******************* 明康跟蔡昊天分手后,急急赶回江南府,哪料得“衔玉山庄”里根本沒有小手的踪影,他心下也有些着急,可是,随后就有信捎给他,说小手在皇甫玉的温柔乡中作客。 看着信纸上的那三个黑色手印,以往点滴又上心头。 似乎那糯米团似的小人,张着那胖胖乎的手,指着信,笑得有牙沒眼:“看,我给你留的信。”声音软软糯糯,带着被宠坏的娇纵和得意。 “这个巴掌,就代表我,,小手。黑色,就表示我有难,你得快点來找我……”她的软儒语音似乎就在耳边。 他强压下了各种不好的推测,吩咐管家备上马车,他要去温柔乡一趟。 她那带着小委屈的娇嗔之语仍是牢记在心头:“你故意的,我都留得有信给你……你怎么现在才來找到我……” 看着面前这掩盖在柳色之中的红色大院,明康的眉头微微拧了。 第一百九十章 温柔乡中销魂窟 温柔乡。 不错,这处深宅厚院的名字就叫温柔乡。 它的主人,是富甲天下的皇甫玉。 据说,温柔乡里,包含了一个女子一生梦寐以求的所有东西,漂亮如霓裳的羽衣,让人一闻即醉的美酒,闪花人眼的珠宝,最是精致的首饰,连同脂粉薰香,都是人间的极品。 而且此间的男子,是天下最为风流倜傥的男子,有着世上最好看的凤眼,有着哄得人心花意乱的巧舌,有着挥霍不尽的钱财,有着一抛千金的豪爽,有着善解人意的温存。 他无疑是世上所有女子的梦中情人,可是真的只能是情人,多少的少女在此一夜之间成了女人,又有多少的烈妇在此成了****。可仍是让无数的女子想进这温柔乡來。 她们想要的,他皆能满足。 除了名份和真情。 明康盯着温柔乡,小手真的被皇甫玉请到这儿來了? 守院的护卫看着驶到门前的马车都有些惊讶,平日里除了皇甫公子的马车,还不曾有人敢如此大摇大摆将马车驶向此处。 明康端坐在马车上,对门子道:“麻烦通传一声,告诉你家皇甫公子,我來接小手。”语气语调一惯的温文有礼. 门子看着这端坐于马车上的男子,他是温和的,却又是威严的,虽然语气客气,那气度,却能睥睨众生,不是他能仰望。他低了头,急步向里面去,只是进去之后才想明白,自己还不曾问过这个温和的美男子是谁。 梅迢听着通报,急急往里去,能如此大模大样驾车到门前來,指名点姓的找公子要人,怕也來头不小。 纵然梅迢是附耳对着皇甫玉低声报告,小手还是从他的神情上推测出,明康來了。 她急急提着裙裾,飞身就往外奔,呆在皇甫玉的身边太危险,他身上总是透着暧昧撩拨的气息,似乎随时都有欺身而上的可能。 见她发足往外飞奔,皇甫玉只得紧跟其后,省得她又找不着东南西北,四处乱撞找不着出路。 明康仍是坐在马车上,微微阖目,似在养神,却是在留意四周的一切。 听着环佩声响,小手已从里面一路小跑了出來,一袭彩衣随着奔跑微微鼓动,将她玲珑匀称的身材勾勒出來,脸上的神色却是微微有些尴尬和不安。 他看着她飞扑过來,一头就埋进他的胸膛,身上娇艳的衣衫晃花了他的眼,他低头微微一瞥,已瞧清她香肩半露,漂亮的锁骨上有着深深的吻痕。 心中极为震怒,明康的眸子凝出了阵阵杀意,她进了温柔乡后,皇甫玉这登徒浪子,对她做了什么?一把扯下身上的长袍,将小手给紧紧裹了起來。 “师父……师父……”小手只顾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努力寻求最舒适的位置,脸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终于,她寻着了最舒适的地方,她贴在他的胸口之上,听着他那有力的心跳声,说不出的安宁与平静。 果然给师父的三个黑手印的信给得恰到好处,师父來得如此及时。 “你沒事吧?”他稳住心神,问了她一声,话一出口,才发现太过在意,语音竟是又嘶又哑。 如若她被皇甫玉这个轻浮浪子给玷污,他绝不让皇甫玉活着,,不管他什么來头。 小手只是缓缓摇头,然后有些嗔怪的问他:“师父,你怎么才來啊?这几天你上哪儿了?”问过之后,才猛然回味过來,明康所问的事,指的是什么事。 一抹瑰色迅速的上了她的脸,她能说沒事么?可真是被皇甫玉给亲了一口,她羞愧的闭上眼,嘴里只是哼哼:“沒事,师父。”可语气,却也虚了,只管将明康给她裹着的长袍紧紧的拽着。 看她紧紧裹着明康的长袍,皇甫玉不由扯了扯嘴角,刚才她皱着眉头可是将他的袍子给扯下丢给他,嫌他的袍子脏得很。 明康伸手揽住怀中的小手,见她语气不尽不实,有些躲闪,他只得抬眼,看向了眼前的皇甫玉。小手衣着如此暴露,颈部上那么深的吻痕,不可能沒事。 皇甫鱼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含笑看着,这个感情深厚内敛、行事谨慎严肃、天下枭雄性命皆系于他一心之念的明康大人,倒真着意小手得紧。 虽然他的感情是内敛的,刻意跟小手保持着距离,但他那脸上一闪即过的担忧神色,却是瞒不过皇甫鱼这风月老手。 皇甫玉摇着折扇,从石阶上缓步下來,明康眼中的杀气,他如何不明,稍有应对不慎,就有可能是血溅五尺。 他收了他一惯的慵懒闲散之态,神情极为认真恭谨:“明大人请息怒,容小人辩解几句。小手是我师父,我绝对沒有冒犯之心,不过刚巧和几位美姬在房中蒙了眼捉迷藏,她不知道怎么从天而降,掉到我面前,凑巧抱住了她,我误以为是我的美姬,所以便亲了一口。” 然后他手持折扇,向明康长施一礼:“如果明大人真的要追究在下的孟浪,觉得我有损小手的清誉,我明儿就聘人作媒,三书六礼样样做足,到时候八抬花轿,十里红场迎娶小手过门,还望明大人成全。” 他口上如此郑重,眼神却是霎也不霎的看着明康,不管是小手,还是这明大人,都不会愿意的吧。 明康敛了眼神,这皇甫公子,还真是狡猾得如一条鱼啊,一句话就推托了他的孟浪,又还想如此就将小手给娶了。 闻听自己被他亲了一口这事,小手是又羞又恼,还想瞒过师父算了,不想皇甫玉却亲口在师父面前提起。 她红着脸,怒气冲冲道:“谁要嫁你了。”手上弹弓一挽,两个弹丸已疾如流星飞向皇甫鱼,皇甫鱼沒闪,他也沒想闪,旁边早有护卫扑了过來,连带他的四个影卫,都显身出來,凌厉的刀光,劈向了小手。 明康将小手微微向身后一带,护在她的身前,已迎向了几名影卫,而皇甫玉也急身上前,拦住了几人:“别要伤她……” 第一百九十一章 示威性的一个吻痕 小手的弹丸就准确无误的打在皇甫鱼的身上,距离又近,力道又大,这一向养尊处优的富贵公子,哪里能经受,不由闷哼一声,退后两步。 众人急急上前护住他,迭声问道:“公子,你沒事吧?” 皇甫玉只抽冷气,偏又强忍,摆了摆手道:“小师父只是跟我闹着玩,沒事。” 而小手,也急着避开他,先向上了车,对明康道:“师父,我们走。” 见小手急着走,明康也知她吃了暗亏,可若将事闹大,一个是风流无度的富家公子,一个是冰清玉洁的小姑娘,对小手的清誉总是不利,他只得微微拱手,道:“皇甫公子,告辞了。”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路上,车厢内气氛沉默,只听得有节奏的马蹄声伴随着铃声摇晃。 小手微微侧眸,眼尾的余光瞄向明康,那一袭青衫的男子端坐着,双眸微闭,一脸波澜不兴的模样。 “你在生我的气么?”小手问了一句。 微闭的双眸沒有睁开,他确实有些气,临走时都命令她好生呆在山庄中,却不知她怎么跑去温柔乡。 “你越发嫌弃我了么?”不死心的,她又虚虚的问了一声,自己被皇甫玉轻薄了一番,师父心中会如何想。 明康这才回神过來,双眸徐徐睁开,就对上了小手那双眼,眼中分明是焦虑与不安。 这问话,颇为棘手,嫌弃与不嫌弃,都不好回答,若说不嫌弃,依她的性儿,定是要扑进怀里,寻求他的安抚,可他如何能再给她温情与抚慰,让她越陷越深。可若说嫌弃,那对她是莫大的污辱,她定会羞愤得无以复加,说不定真的会一气之下,要嫁了皇甫玉。 他微微错开眼,转了话題:“你去查探端木璎烨的底细如何?” 小手将他的脸板过來,认真的看着,揣摩着,终是问了明康:“师父,你介意别的男子亲了我,是吗?” “以后少跟他交往。”明康避无可避,对上她的眸子,终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她本该是他的妻,他又岂能容忍别人染指窥觊于她,若说不介意,真是自欺欺人。不管当时的情况,是否真如皇甫玉所说的那般纯属意外,总之,他胆敢亲了她,并且在颈上留下这么示威性的一个吻痕,他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让他为他的轻浮付出代价。 “我明白了。”小手点点头,安静的坐下,半侧脸隐在了车厢中的阴影处,明康竟看不清她的表情。 以往明康都对她日渐疏离,现在她被别的男子亲了,怕是对她越发的不稀罕了吧。 皇甫玉见得两人的马车远去,才返身迈进温柔乡的大门,小手赏他的两枚弹丸,太过厉害,现在都还发痛。 褪去长衫,那修长匀称的身子浸入温泉之中,氲氤的雾气,笼罩了脸庞,他将头靠在池边特置的软垫上,闭眼养神。 一条人影慢慢移了过來,裙裾沾染着四处的水汽,也慢慢的有些湿润厚重了起來。 那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半睁,眼中仿佛也是沾染了水汽般的朦朦胧胧,等瞧清是端木璎烨后,他复闭上了眼。 端木璎烨走至他面前站定,脸上带着讥俏之色:“明康真的沒有弱点么?” “沒有。”简短的回答,他继续泡在池中,仰头靠在软垫上,顺手拿起一块丝巾,盖在了脸上,挡住了端木璎烨探究的眼神,也挡住了自己的脸色。 “你不认为,明康很在乎他的徒儿么?” “从沒觉得。” 端木璎烨蹲下身來,一把拉开了他面上的丝巾:“可是刚刚在大门外,我瞧明康的神色,却是很在意。” 刚才温柔乡大门外那一幕,她躲在暗处,也是留意了又留意,明康固然维护小手,但皇甫玉表现出來的情况,也比明康差不了多少,怕小手被他的影卫所伤,急急阻止影卫,竟自己挨了小手几下。 沒有了丝巾的遮掩,皇甫玉只得睁开双眸,眸中带着慵懒的笑意:“不过是护护小犊子罢了,你倒如此认真。” 他将身子往上挪了挪,半截胸脯露出了水面,水波荡漾在那如玉的肌理上,心口处那疤痕看上去倒不那么狰狞,细看之下,倒有几份扭曲的唇形模样。 端木璎烨移过了眼去,视线慌慌张张从他那赤祼精壮的胸脯前逃脱,却最终,被那疤痕给吸引了回來:“你何时來的伤口?” 皇甫玉一惯养尊处优,出入排场也大,四个影卫从不离左右,能伤着此处,实属不易。 自己的秘密,如何肯让外人知晓,皇甫玉不动声色的翻了个身,对端木璎烨道:“劳烦你给我擦擦后背。” “啪,,”,端木璎烨抄起纱巾,便抽打在他的后背上,那如玉的肌理微微起了一道红痕,皇甫玉微微眯了眯眼,一张纱巾,纵是湿了,又有多大的力道。 “端木璎烨啊!你不愿不屑当我身边的女人,又何必过问我跟其它女人之间这些**手段。” 这么一处极为凌厉的伤疤,居然是跟别的女人**所留下,,端木璎烨的脸色越发的白。 她并非不愿当皇甫玉的女人,只是她不屑自己的身份沦落到跟别的女人一样的地步,她总想自己在他心中有所不一样。 如若皇甫玉对她认真一点,态度真诚一点,她早就愿了,可皇甫玉对她的态度,并不亲近,更不温存,一直当她是个伙伴,甚少想过她是女人。 温柔乡中别的女子,他会温言软语的哄她们,也会典意奉承她们,首饰服饰更是长期乱送,可对她,既不温柔,也不讨好,更多是一种合作,外加长辈似的提点。 就因为他跟她的娘有过一些交情,就要如此么?她甚至胡思乱想过,是否自己的娘,也跟皇甫玉有过那么一段露水情缘。 当初认识皇甫玉时,她也不过十三四岁,而皇甫玉也不及弱冠的年龄,她不知道娘亲跟皇甫玉是什么关系,但皇甫玉对她娘亲还算恭敬。 第一百九十二章 气息喷薄在她的唇边 那时候的皇甫玉已经浪迹风月场所,那些香艳的场景,端木璎烨也撞上过几番,她既害羞,又有些向往,如若这风流俊俏的男子,也是如此温存得体的对待自己该是多好。 她的娘亲果断的给了她一耳光,厉声警告:“你最好不要再见皇甫玉。” 此后,她真的沒有再见到皇甫玉,直到娘亲去世,又将她交托给了皇甫玉。 当年那不及弱冠之年的风流少年,现在更是情场浪子,逢场作戏游戏于女人之中,不曾见他为谁羁绊,也不曾见他对谁动情。 他对每一个身边的女人,都说着我爱你三字,这郑重而神圣的三字于他來说,还不如他随手送给女人的珠花值钱。 她算是想明白了她娘亲不要她再见皇甫玉的用心,她也是逃不过这风流男子的情网,哪怕他根本不曾对她撒网,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接近。 她矜持着,对皇甫玉冷脸相向,以期待自己的不一样,可又怕他忽略,她又违心的送他如花的美姬,而他,也坦然笑纳了。 几滴水花给弹到脸上,将她思绪拉了回來,扭头望去,却是皇甫玉甩手之间,将水花甩到了她的脸上,可皇甫玉却沒有丝毫的歉意,语句是满不在乎的腔调:“想什么呢?” 端木璎烨窘了一窘,难道说回想以往两人认识的日子,猜测他跟自己娘亲的关系?天啊,她都想了些什么,擦掉脸上的水花,她口气不足的掩饰:“我只是在想明康的弱点,看有不有可以利用的。” 弱点弱点……皇甫玉微微有些恼,猛然一扬手,一把将端木璎烨给拉下了温泉池中,语气一惯的不正经:“面对一个赤身**的男子,你居然还有心去想别的,看來是我给你的甜头不够啊……”说话之间,气息已喷薄在她的唇边,极为撩拨。 端木璎烨沒來由的慌乱,手按在了他的胸前,抵抗着他的贴身上前。 温柔乡中,为了打消小手的顾虑,她配合着皇甫玉演戏,在他的怀中温柔顺从,小手一走,她是慌乱的赶紧抽身。 可此时,并沒有外人,他将她拉进水里,****、刻意撩拨,又是要演戏给何人看?看着那低垂下來的眼眸,沾染了**之色,端木璎烨瞳孔中一片空白,在他性感娇艳的唇逼近时,她终是喘息着,问了出來:“你跟我娘……” 跟她娘?皇甫玉微微一愣神,狭长凤眼微眯,他想起了端木璎烨的娘,那个三十多岁风韵极致的妇人。 见他这副神情,端木璎烨却是尴尬和耻辱,原來他跟她的娘…… 在他愣神的这片刻,她从他的怀中挣脱出來,爬出了温泉池子,一身水淋颇为狼狈的逃了开去。 那落荒而逃的样子印入眼眸,皇甫玉却是回神过來,她想到哪儿去了。 她的娘亲,一直是他所敬重的人,所以连带她,明知她沒能力领导“听香水榭”,他还是不遗余力的帮她。 回了山庄,明康去换衣休息,这几天的连夜赶路,他也不曾好好休息。蔡昊天的反应,太过让他意外,在清楚哑女就是安安后,他不仅沒有应有的警惕,反正有些饮鸠止渴的意味,他的情伤,也是太重。 他陪着蔡昊天寻找了暗香两天无果,他又担心小手这边,所以先行返转,回來后,竟沒作停息,又赶至温柔乡将小手给接了回來。 怕小手因为被皇甫玉无端的亲了一口,抹不开脸面,他将她送回房,便沒打扰她,给她一点时间平复。 对着铜镜,他眉头轻拧,后背上那颗红痣越发的大了,是快毒发了的症状么? 京城药王山方面仍是沒有传來好消息,自己真的该命绝于此么? 自己死了,小手如何办? 他什么都安排好了,可就是沒想好如何安排小手。小手整日介难受,他也难受。 他不愿轻易放开她,却又不得不放。 他才离开这么两三天,皇甫玉就敢如此轻薄于她,如若他死了,小手会不会也终成为他温柔乡中的玩偶。 小手脖上的吻痕,至今仍是飘在他的脑海中,纵然要将小手托附给别的男子,也决不会是皇甫玉这种风流浪子,一定得找个对小手情深意重的男子,才不会伤了小手。 刚才马车中小手的问话,他并沒有回答清楚,他不介意有别的男子在他死后替他照顾小手,但他介意,别人对小手不是真心。 想着小手在车厢中静坐的片刻,脸罩在阴影中,瞧不清脸上的神色。 他突然回想过來,弹身就往小手的房中跑。 门被猛然撞开,小手从圆凳上站了起來,惊愕中,赶紧将匕首给藏在了身后。 “你在干什么?”如此慌乱的神情,越发坐实了明康的猜想,他看着她,穿着一身白衣中衣,华缎般的青丝披散下來,显然她要休息,可脸上的神色,却是痛苦,一惯温润柔软的樱唇,也有些苍白。 他径直迈了过來,对她道:“把东西给我。” 语调很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小手却分外委屈,咬了下唇,背着手,退后一步。 她退一步,他进一步,再退一步,再进一步…… 退至角落,她已经沒有退处,却仍是将手放在背后,不肯交出手中的东西。 这般倔强,倒惹恼了明康,他一把抓住她,抄手过去,将她背后的手给拉了过來,落入眼中的,却是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泛着清冷的光,柄身微微有着血丝。 劫厄之匕,明康眼中诧异,她何时來的这个匕首,但此时,他是怒气盖过了震惊,小手拿着匕首想做什么? “你不是介意我被别的男子吻了么?你不是嫌弃我不再干净了么?那我将颈上的肉割掉,这总不让你嫌弃了吧!”小手带着哭腔,喊了出來。想挣脱他的禁锢,却终是沒有挣脱,被他禁锢在墙壁与他的胸脯之间。 他呆着,他何曾介意过她的一切,他介意的是,皇甫玉那个登徒浪子,配不上她。不愿她的清白毁在他的手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久不见的眼神 他的目光,扫向了她的颈项,那柔软的脖子,吻痕处一片渗红,显然她回來是大力的擦洗,那纤细柔弱的脖子,竟承受了这般折磨,大块的皮肤已经磨破。 他着了魔般,修长的五指轻抬,触上了那柔软的脖子,低低问道:“痛吗?” 如何不痛呢?小手想点头,却终是沒动,明康车上答非所问,要她跟皇甫玉以后少往來,回來也只顾自己换衣休息,根本不曾再过问她的一切。死心绝望的感觉痛过一切肢体上的痛楚。 她看着明康,他眼中的神情是即温柔又心痛,好久不见的眼神,终于是再次在他的眼中浮现,终是就此溺死在他这眼神之中,也是再好不过。 “师父……”在他的温柔得能滴出水來的眸子中,她阵阵的眩晕,沉沦不已,喃喃着,柔柔的唤了他一声。 这一声师父,唤得明康一丝清明,目光一错,那黑琉璃一般的眸子从她那破皮的颈上移了过來,就对上了她的目光。 她深情的凝望着他,目光温柔而依恋,缠绵而缱绻,如蜜似饴,他的目光,再也挪不开。 为了她这柔情,便是负了天下,也是不能负她。 四目相对中,明康的唇,终是落在她的额上,虽是轻轻一吻,却是引得她浑身颤粟。 “以后别犯傻了,你一直很好,是师父不好。”唇落于她的额上,他轻轻的叹息着呢喃了一声。 “为什么?”迷迷糊糊中,她傻傻的问了一句,只是后面一句,却是羞于出口,,“师父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这句话,她只能噙在唇齿间,却无法问出口。 仍谁來听着,显然都是关心男子那方面的问題,自己又怎么好问出口。 他已经跟她说过不止一次,她很好,是师父不好,想过了所有的种种可能,她只能猜想是不是他的身体不好。 “答应我,以后别犯傻了,也别再做这些傻事了。”他伸手稍稍用力,将她按进了自己的胸膛。他的下额微微扬起,抵在她的额上,语气仍是心痛纠结,他不知道如若他再晚來一步,她是否真的会将匕首割上自己的脖子。 他都还在努力挣扎求生,又岂可让她在面前生生求死。 小手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只将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怦怦的心跳,似乎师父的心跳,比以往都要快些。 如若师父能如以前那般关怀照顾她,她又何尝想犯傻做些傻事。 可似乎,也只有自残自虐,才能引來师父的关心关切吧。 以往,三不两时折腾一番,惹师父担心,可现在,她并不是折腾了,她是真心的感觉苦。 “师父……”她又轻唤了一声,有些不确定,他的吻,究竟是真的回应她,还是仅仅敷衍于她,就如此时他难现的温情脉脉,仅仅是想让她不再做傻事。 难道,非要她整日介里上吊服毒割腕,才能换來一点他的温情与施舍? “嗯……”他的鼻息喷在她的发际之上,嘴中暧昧不明的应了一声,却是缱绻情浓,暧昧缠绵。 小手刹那间,竟有些心跳停止的感觉,师父这算是应承了她么? 她仰着脸,偷偷向上望去,只能瞧见明康那微仰的脖子。不管是不是真的应承于她,至少,现在师父肯将她搂在怀中,而不再如以往那般生硬的推开。 他将手从她的颈上挪下,稍稍站开了一些,离了那令他不能自持的暧昧状态,再次叮嘱她:“答应我,以后别犯傻,别再做些傻事。” 她拼命点头,她的傻她的蠢,只有师父知道,师父肯如此应承于她,她又岂会再闹傻事。 只是这般甜蜜美好的时光,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整个山庄就忙碌喧嚣了起來。 小手正独自一人对着菱花镜傻笑,好歹昨天师父是主动的亲吻了她,虽然是轻轻的一个吻,落在额上,安抚的意义大于一切,小手仍是觉得幸福无比,犹如沉浸在蜜坛中一样,因为是师父主动吻她。 微微侧脸,瓷般洁白的小脸上,有着晕染后的红晕,竟比那胭脂,更令人陶醉。 她再看了看自己有颈上的伤痕,好在昨儿只是用力擦试过猛,破了皮,却并不曾有其它的异症。 明康早已为她备好了药,精致的小盒子里装着绿色的药膏,那清雅的香气倒挺得小手钟意,她挑了一抹膏药敷于伤口之处,清清凉凉的触感消去了伤处的灼热感。 听得外面忙碌,小手不明所以,此处山庄一向清静,自从上次端木的事后,已得皇甫玉的贴身管家过來严重警告,沒得明康和小手的允许,不得随意打扰两人。 所以,下人们很是知趣,除了各司其职,倒不曾闹出过别的事情,怎么今日倒是如此喧哗。 因着颈上才抹了药膏,她将满头的青丝全部绾起,又穿了一件微显轻松的衣衫,避免药膏沾染在上面,才出房來打探何事。 一出院门,首先入眼的就是皇甫玉那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皇甫玉正端坐在马车上,看着四下的仆人们忙进忙出搬东西。 见得小手出來,皇甫玉手持折扇,轻轻笑了起來:“小师父,你这是出门來亲自迎接我么?” 小手脸色微微变了变,本能的想伸手遮住颈上的痕迹,只是才擦了药膏,倒也不便。昨儿跟明康的关系稍稍有着一丝改变,怎么今日他又跑了过來。 明康站在回廓之下静静看着,皇甫玉如此过來,有些蹊跷,只是他一惯不动声色,现在仍是不动声色,,除了小手,小手的情绪大起大落,常常是大笑大哭,他的情绪总是被她牵引,不能好好的控制。 皇甫玉已从车厢中缓步出來,冲着明康和小手微微施了一礼,笑容倒是灿烂无比:“见过小师父和祖师爷。” “你这是做什么?” “嗯,不过这几日有些得闲,想好好的陪着小师父跟祖师父,略略尽些地主之谊罢了。”皇甫玉如此说,伸手过來便想拉小手。 第一百九十四章 春情荡漾的模样 一双大手适时的横在了他的面前,明康已伸手握了他的手腕,将他身子带了过去:“既然你如此有心,不如有空多陪我下下棋饮饮茶。” 皇甫玉只是浅笑,淡然道:“祖师爷有令,我哪敢不遵。只是來日方长,这下棋,也不急这一时片刻,小师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尾音长长,无赖之象又生了出來,小手气哼哼的别过头去。 这一扭头,皇甫玉却是清晰的看清了她颈上的大片伤痕,虽不严重,但显在她柔软匀称的颈上,却也突兀,那处地方,正是他昨儿留下吻痕的地方。 难道……他有些心惊,莫非嫌那吻痕太过明显,她尽想将那一处皮给揪掉? 明康仍是静静的观察着他,温淡的眸子一惯的波澜不惊。 “小手,帮皇甫公子泡杯茶來吧。”明康如此吩咐小手。 换作以往,小手肯定不会如此听话,依她的性儿,肯要皇甫玉看够无数的冷脸冷嘴才行。可现在,她心情很好,何必又跟皇甫玉闹些事出來,让师父看着不舒服呢。 她轻快的应了声,退了出去,嫣然浅笑之色,却是令两个男子皆是一愕。 皇甫玉不由微微侧头看向了明康。 在门口之时,他就已经看出,小手的眉梢眼角皆有喜色,这是她來江南后,第一次有这般的喜色,整幅春情荡漾的模样。 难道昨儿的事,倒刺激得明康妒火大发,肯直面心思,对小徒儿低首俯就了?只是,颈上的伤却也太过触目,明康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在妒火中烧的情况之下,竟敢不管不顾小徒儿的感受,想强行用外力抹去那处吻痕。 难道明康昨晚辣手催花?难道小手昨儿婉转承欢,所以今日才是这般的春情荡漾? 他的手,竟不知不觉中,紧捏了起來。 明康一直留心着他,却猜不得他心中想到哪儿去了,见他的手,紧捏了起來,想來心中却是有些激动。 “那柄‘劫厄’之匕,是你送小手的吧?”明康轻轻问了一声。 皇甫玉不语,明康突然之间提起这把匕首,显然不仅仅是要盘查小手东西來历这么简单。 以明康的见识,自是清楚劫厄之匕的來历和喻意,他轻轻叹道:“可惜,昨儿她倒用这匕首自杀。” 皇甫玉猛然抬头,盯上了明康。 小手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自杀。 “她觉得被人非礼,沒脸见人。” 皇甫玉听到此处倒是冷笑了起來,纵然他跟小手认识的时间,不如明康那么久,但他也算是了解她,纵算她当时有些羞恼,她并不是心胸狭隘到如此地步,会因为一个吻而要闹着上吊自杀。 明康不管他的冷笑,淡然道:“我不管你是揣了什么心机,妄想做些什么,如若你再要伤小手一份,我必伤你全身,再闹什么事让她难堪和羞耻,我必将你生不如死。” 说这话时,他依旧是淡然的,神情温和而淡雅,但皇甫玉却明白,他并非在说玩笑,明康对小手的紧张态度,他如何不清楚。 他收了折扇,含笑看向明康:“明大人支开小手,就是想跟我说这句话么?” 明康支小手去沏茶,也确实是此意,他揣摸不透皇甫玉对小手是存了几份真意几份假情。 两人当年在黄草寨的交情,他无从知晓,但当年小手刺了皇甫玉一刀,他得提防皇甫玉十倍百倍的报复。 正面的仇杀不足为惧,怕的是,皇甫玉这情场浪子,做出什么破格的事。 皇甫玉是看尽风月的老手,而小手,现在又急度渴望爱,若是皇甫玉利用这一点,玩弄于她,既伤她的身又伤她的心,这种情况,是明康最是担心的。 他担心以后他不在的日子,小手被这男子伤透。 说话间,小手已经托着茶盘轻巧的进房來。 茶盘中托着两盏茶,虽然茶盏皆是一样的精致,但里面的茶汤,却是天壤之别。 一杯茶色呈半透明的琥珀色,香气四溢,茶汤之中,飘着几缕白色茉莉花,倒也素雅。 而另一杯茶,茶汤却是呈着淡绿色,香气虽为淡雅,却并非一般茶的气息。 她将琥珀色的茉莉花茶放在了明康面前,将那淡绿色的茶盏却摆在了皇甫玉的面前。 皇甫玉微微欠身,当作谢意,小手也不应,只管旋身,轻盈的站在了明康身边,一副好睱以整看热闹的神情。 这神情,已沒了前两次相见时的哭哭啼啼的小媳妇模样,又有些机灵调皮的神情在眼底。 果真明康,是她最好的药么? 只有他的宠爱呵护,才能将她滋养得如此钟灵水秀,只有他的绵绵爱意,才能令她神采飞扬。 想着昨晚两师徒可能的缠绵悱恻,皇甫玉有些难为情,自己整日里卧花眠柳,怎么想着别人也尽是些旖旎风情。 他抬眼再向小手看了看,依旧是一副清纯的处子模样,他的心才微微放踏实了一些。 随即他又有些笑自己的小人心思,为了掩饰,他已经将话題转到了茶上:“小手,只因我是徒儿,他是师父,这待遇便不一致了么?为何明大人的茶如此好,而给我的,却不知是什么。” 小手横了他一眼,沒好气道:“我只是答应沏茶,可沒答应一定要给你沏好茶啊。你的茶中被我放了毒,看你有胆量喝不。” 说话之间,那眼神,却是定定的看着皇甫玉面前的那茶。 茶中有异,皇甫玉和明康都是瞧出來了的,只是小手却要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來,是真的料得皇甫玉不敢喝这茶么。 皇甫玉望了过去,见得她眼波流转,只是往他面前的茶瞥了一眼,随即眼光又转到明康的身上,眼神既温柔又妩媚。 皇甫玉是彻底的明白,为何这小姑娘对着他这男子,不论他是多撩人的情话,多暧昧的举止,都扰不了她的半份清明,,她的眼中心中,只有她的师父啊。 笑着端起了面前的茶,皇甫玉微微垂了眸,却是将茶盏中的茶汤给一饮而尽。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能担忧虽苦犹甜 “喂,,” 见他真的端着那茶一饮而尽,小手出口阻止,也來不及了,看着空空的茶盏,她急对皇甫玉道:“死鱼,你快吐出來。” 她不过是想刁难一下他,让他难堪,让他沒有茶喝罢了,哪料得他竟真的喝了,而且毫不含糊,喝得个底朝天。 皇甫玉只是优雅的轻抿嘴角,貌似极为回味:“虽然味道太苦,但你能担忧,虽苦犹甜。” 记忆中,小手一向不是心机歹毒的女子,便是当日怒极,刺了他一刀,也是及时的收了手,现在的她,春风得意,又岂有什么心思,來给他下毒。 明康却是微微敛了眉,这分明是公然在他面前调笑啊。他轻声询问小手:“小手,你给皇甫公子下了什么毒。” “师父,我只是恶作剧,将你给我备的药膏丢了些进茶汤里,并沒有给他下别的毒。” 皇甫玉轻笑起來,小手终不会乱害他,他对小手道:“小师父,你是舍不得我死的,对不对?”问话之间,眼光却是瞄向了明康,**裸的挑衅。 刚才明康才在说要让他生不如死,转眼小手就用备为焦虑的口气要他快将茶水吐出來,担忧她有事。 明康别了眼,小手终是个善良的女子,再是恶作剧,却也不曾真的想害过谁,见得皇甫玉喝了那茶,担忧也极为正常。 小手担忧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废话。快想法把茶逼出來,要不,叫大夫來看看。” 明康终是忍不住了,将小手拉开:“小手,你别在这儿瞎紧张了,沒看他气定神闲的,喝的真有事,早就有事了。” 小手回头看了皇甫玉一眼,果然见他气定神闲,眨着一双桃花眼,魅惑眼神不住荡來,神情之间,并不曾有别的异样,心才稍稍放下,提醒道:“你要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一定要告诉我啊。”言语之间,倒是颇为担忧。 皇甫玉强忍笑意,点了点头:“小师父,我记住了,如果我感觉什么地方不对,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明康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的小师父待你不薄……” 皇甫玉自是明白他话中的意味,小手待他嘴上虽是恶毒了一点,其实心中还是担忧他,不想他有任何意外。 听得明康的这话,小手却是感觉明康醋味颇浓,师父是在说自己对皇甫玉太过担心了么?可她只是担心皇甫玉喝了那茶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她对皇甫玉并沒有别的想法啊。 她仰脸对着明康,轻声道:“师父……我……”好不容易跟师父的关系有所好转,要是因为皇甫玉的问題,又让师父不待见自己就不好了,可她确实也怕皇甫玉喝了这不明不白的茶后有问題。 也许小手自己都沒意识到内心中的这种想法,倒是明康和皇甫玉看得清楚,她在意身边朋友些的安危,朋友在她心中的份量,一向极重。 明康只得温言道:“你也太过着急了,叫大夫來帮他看看吧,大家这样放心。” 皇甫玉自是不会请外面的大夫來,他有自己的大夫。 皇甫玉的大夫,是个颇显猥琐的五十多岁的男子,当大夫出现在“衔玉山庄”时,差点被门子拦下不准进门。 不过一个五十來岁的汉子,浑身酒气,一幅小眼全是贼光,见着山庄里的锦衣侍女些,口水都险些滴了下來。 这哪象大夫啊,猥琐像十足。 但皇甫玉这锦衣公子,也不嫌他猥琐,坦然的伸出手來,仍他那乌黑略显佝偻的手指搭在他的脉上。 “皇甫公子不过饮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并无大碍,只是这三日,免不得要受些皮肤骚痒之苦。” 只是受些皮肤搔痒之苦,倒不是什么大事,皇甫玉微微一笑,道:“倒是我的小师父太过紧张了,定要找大夫來瞧瞧。才将你给惊扰出來。” 他如此说,那猥琐男子的目光就转到小手身上,见得如此水嫩漂亮的少女,那目光,似乎要将她全身给剥光。 这眼光,不管是小手,还是明康和皇甫玉,都极为不舒服,要不是看在他是皇甫玉的大夫份上,小手真想一包胡椒粉撒入他的眼中,让他几天几夜不能再睁眼。 皇甫玉咳了咳,将那大夫的视线给吸引了回來:“于大先生,此番有劳你了,晚点我带话给梅迢,温柔乡中的女子,你看上了哪一位,尽管挑去。” 这所谓的于大先生,咧嘴呵呵傻笑,也不推辞,不住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的美意。”说着,便转身向外,去温柔乡挑美姬去了。 见得小手仍在恶心,皇甫玉只得解释:“这于大先生,酒色二字重了一点,医术倒是颇为高明……” 小手冷哼,果真是一丘之貉,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皇甫玉整日里纵情酒色,连带跟在身边的大夫,也是这般酒色财气重。 想着那温柔乡中的如花美姬,随便哪一位站出來,都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如此一句话之间,就被皇甫玉转手送给了这么一个猥琐的男子,该是何等的不幸。 明康只是寻摸着这于大先生的來处,江湖之中,并不曾听闻这于大先生的名头,但为皇甫玉的密用大夫,皇甫玉肯用美姬拉拢,言语之间,也颇为客气,想來还是有些來头。 只是那于大先生口中所说的皮肤搔痒之苦,换到皇甫玉这养尊处忧的公子身上,倒也有些受不了。 不出两个时辰,症状就显了出來,开始发作,皇甫玉只觉皮肤阵阵骚痒,纵是于大先生留得有药膏,仍是不能缓解他的奇痒麻痛。 皇甫玉都有些坐不住,偏又不肯在明康和小手面前示弱,露出一丝不雅的模样。 小手看着他身子扭來扭去,强行忍住不动手搔痒,倒为难受,用商量的口气对他道:“要不……你回房躺着?” “不,”皇甫玉只是痞着脸,一惯的不正经,只是身子又扭了两下:“我回房躺着了,有什么事小师父就不清楚,还是在这儿坐着为好。”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纠缠小手气气明康 如此无赖,真的要扭上小手?明康冷冷道:“如若你再在这儿扭來扭去,那我们还是回避一下为好。” 皇甫玉终是住进了他的寝室,能脱了衣衫好好搔搔,鉴于皮肤搔痒之苦着实难受,袁管家又派遣了两名女子进房來,手持羽扇,轻轻撩拨他的身子。 整晚“衔玉山庄”都听见他长一声短一声的**声音,扰得小手一晚不曾安心入睡。 好不容易熬过了漫漫长夜,小手起床,收拾妥当,鉴于明康给她备的药膏自是上品,她颈上的肌肤,已好得差不多了,消去了那层潮红,不留神,自是瞧不出來曾受过伤。 她正准备去探望一下皇甫玉,刚迈出房门,就看见明康一袭修长身影站在廓下,华美而又内敛的宝蓝色,衬得人如那湛蓝湖水一样通澈宁静。明康扫了她一眼,他对她的举动想法,自是了然于胸,但还是淡然问了一声:“这么早,准备上哪儿?” 小手有些心虚,师父的眼神,一向是犀利的,只那么望上一眼,似乎就能看穿她内心所有的想法。 她也不打算隐瞒,低声道:“我去看看皇甫玉,他一晚都哼唧不停……我有些放心不下……” 是啊,是她的恶作剧,害得皇甫玉受这些苦楚,他在痛苦,她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明康眉一动,深深看了她一眼,默了下,还是点头,表示理解,小手不是那种冷情冷性的女子,绝不会自私到只顾自己。 他声音低了下去:“我陪你去吧,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小手沒明白,怎么去看望一个人,要做心理准备。 纵然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沒有想到屋中奢靡**到如此地步,皇甫玉已经浑身**,一丝不挂的躺在他宽大的床上,屋中的女子也不知是何时增加到了八名,显然羽扇已经不能缓解他的搔痒,几个女子正匍匐在他的身边,衣着凌乱,正用舌头一一舔着他的肌理。 见得小手和明康进來,那几名女子微微怔了一下,停了动作,皇甫玉却是惨叫了一声:“痒啊……痒死我了。”随即手伸向肩部,手过之处,几道红痕印在了肩头。 几个女子不敢再松怠,赶紧继续动作,用唇舌缓解着他的搔痒。 皇甫玉虽然痒得难受,神智倒不失,微微仰着脸,那桃花眼就向小手睨來,语气一惯的不正经:“小师父,你來看我了?” 小手赶紧将头扭了过去,埋在了明康的胸前,不止声的道:“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见她自责,明康只得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也不是无心的,也告诉他了茶中有毒,他自己要喝,跟你沒多大关系。” 皇甫玉也笑道:“是啊,小师父,我现在因祸得福,身边能围着这么多女子,求之不得的事,跟你沒关系。”只是那笑,却颇为别扭。 小手自是清楚两人是在安慰她,心下却是越发的难受。 明康问了皇甫玉:“于大先生的药膏,你用了沒有?” “用了,却仍是难受。”皇甫玉哼哼着,如此说道。 原來也是一个庸医……这么一点骚痒症都治不了,明康心中如此想,随即道:“那另找大夫來看看?” “不了。”皇甫玉扭动着身子,蹭了蹭后背的骚痒之处。其实于大先生的医术真的厉害,否则皇甫玉不会养着他。 皇甫玉是花了些心事才将这人给收到门下,对他也颇为礼重,平素,是不叫他出面诊病。此番也是想让小手安心,他才请了他出來。 只是于大先生给他配置的药膏,他都已经悄无声息的丢掉,一來他对这皮肤骚痒之苦太过掉以轻心,二來也是想借着病,纠缠小手,气气明康。 只是哪料得这皮肤奇痒入骨,居然受不了,于大先生轻描淡写的“免不得要受些皮肤骚痒之苦。”竟是这般的难捱。 “对不起啊,皇甫玉。”看着他的苦楚模样,小手又一次真心实意的对他道歉。 “你要真感觉对不起我,就熬一锅粥來给我吧,折磨了一晚,倒也有些饥肠辘辘。”皇甫玉强笑着,支开小手。 如若继续让她留在这儿,估计他难受得**一声,她就会跟着道歉一句。 他又何曾需要她的道歉,她伤他的,不止这一次。 听得皇甫玉要吃粥,小手赶紧应道:“好的,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熬。” 其实这些事,哪用她亲自动手,皇甫玉真的想要饿了,想要什么粥,多的是下人替她熬。 只是她亲自帮皇甫玉做点事,减少一点内心的疚愧,也未尝不是好事。 等小手去了厨房,明康看了皇甫玉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淡淡道:“果真是因祸得福。”,说话之间,人已跟着出了房,去了厨房,声音虽是淡淡,却又有些掷地有声。 若非这场意外,小手对皇甫玉心中总是有抵触情绪,莫明其妙被他轻薄了,怕是一时片刻不想再见着他,纵是他痞着脸赖在她面前,她也会置之不理。 可现在,她却害得他这般难受,内疚之情浮于脸上,心中的那股子怨恨之气,也便消了,只盼着皇甫玉能快点好起來。 熬锅清粥,这事听上去倒是简单,可小手又如何会做这些素手调羹汤的事,她在厨房忙得团团转,一会儿水多了,一会儿火小了,一会儿米在哪儿,一会儿勺在哪儿,将厨房中的一干下人扰得团团转。 不过是熬一锅小米粥,她倒搞得规模隆重,连同管家,都赶了过來,亲自监督厨房的人,好生看管火侯。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是熬出了一锅小米粥。 不容易啊,这些年,一直是明康事无巨细的照顾她,何曾轮到她來照顾人的份。 她拿碗盛着粥,透过腾腾热气,却看见厨房外倚栏而立的明康,她在这儿担忧皇甫玉,一门心思只想给皇甫玉做点事,减轻一下心中的内疚感,可却不曾注意师父。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掩了眼中吃醋之色 这两日,师父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有了许多好转,自己怎么又在这当口,在他的面前对着别的男子如此上心。 于是,拿着精致的瓷器小碗,她盛了满满的一碗粥,步了出去,递到明康的面前,眉眼笑得弯弯:“师父,第一次熬的粥,你尝尝。” 明康眼中带着暖暖的笑意,如若是替他熬的,他倒是极为乐意。他也明白,他如开口,她也会什么都为他做,可他却不愿意她操劳这些。 她这是尽心尽意在为皇甫玉做啊,取笑的话语,掩了他眼中的那点点吃醋之色:“难得你第一次熬粥,可别太难吃。” 有这么差么?小手看着碗中的小米粥,软稠适中,火侯也刚好。她微皱了眉,纵然她是第一次熬,可厨房这么多的下人都在一旁看着呢,能差到哪儿去。 “师父尝尝,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替你熬。”她看着他,眼中是殷殷之色。 “好了,逗你呢。你还不替他送过去。”明康收了脸上的笑容,正色对她道。 小手托着盘,给皇甫玉送粥,心中却是滴咕,师父怎么一脸的波澜不兴,连一点小小吃醋的味道都沒有。 如若师父给别的女子做什么事,她可是吃醋得紧。 回头望去,却见师父仍是靠在栏边,端着碗,盯着粥怔怔发神,难道自己熬的粥真的如此无法下咽,看着都皱眉? 皇甫玉的肌肤骚痒症,三天才好,三天他可是吃够了苦头,几乎一直不曾安睡,等穿上衣衫再度出门时,人明显清缄了许多。 小手这几天也是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尽力减少自己的负罪感,三日里,准时给皇甫玉熬好清粥送过去。 皇甫玉又何曾想过一直喝清粥,只是这终是小手的一番心意,他只得领了,他也不便再说想吃其它的,省得小手又是瞎折腾。 纵然想着她为他素手做羹汤的场面都有些小温馨,可谁个男子,又真的想让自己心爱的女子整日里围着锅台转。 “病好了?”明康客气的过问了一声,事终因小手而起,这三日他吃的苦也并虚的,于情于理,明康都该表示一下安慰。 “还好。”皇甫玉虚虚的应了一声,笑道:“若非小师父整日挂怀,还不至于好得这么坏。” 存心找岔啊,故意來提着这几日小手对他的照顾,明康微微一晒,笑得云淡风轻:“小手一向心地善良,哪怕看着小狗小猫受了伤,都要照料一番。” 说这话时,却是底气不足,那个搞得明侯府自來沒有鸟敢飞过的姑娘,整日里弹鸟弹狗的,会去照料小狗小猫? 皇甫玉不大清楚底细,沒有再接口,由得明康转弯抹角的说他是小猫小狗。 小手已经越过园中的假山,沿着花径步了过來,颊边笑靥若隐若现,凭添了几许妩媚。见得两个男子对坐于亭中,既沒品茶也沒对奕,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看着她活泼烂漫率真大方的模样,明康别了眼,道:“沒什么,只是随便聊聊。” 倒是皇甫玉,看着小手,找出了理由:“我正在跟祖师爷说,这几天劳烦小师父一直照顾我,所以,想请小师父出去好好的吃一顿,以示谢意。” 听着他一口一个祖师爷,明康微微敛了眼,对皇甫玉道:“想不到皇甫公子倒是一个如此遵师重道之人,不如,趁着今天天色不错,我摆好香案,你跟小手行一下跪拜之礼,全了师徒的仪式。” 如若他真的对小手行了三跪九磕之礼,小手不再是他嘴上随便叫着的小师父,怕是这登徒浪子,行为总要收敛一点,毕竟,世俗对着师徒关系,还是比较禁忌。 皇甫玉闻听此言,急急抛出一大片理由來否定:“哎呀,这身子才好,怕是经不得这般折腾,此事以后再说,何况我对小师父一向忠心,哪还需要这些繁文缛节。” 这师徒礼一行,小手将是坐实了师父的名义,皇甫玉如何不明白世人对伦理纲常的看重,怕是明康与小手之间如此耗着,也有这一层关系顾虑在里面。 他又岂可掉进这个圈套,生生的将小手给安置到师父的位置上去,从此后对她恭敬有加。 小手也跟着否定:“才不要,我才不要他给我当徒儿,嘴上叫我小师父,我已经够吃亏了。” 明康心中喟然叹了一声,人家当事两人都极口反对,他又如何能强压着两人行拜师礼。 皇甫玉邀着小手去外面,美其名曰答谢她这几天的牵挂。小手只把目光定定的看向明康,去抑或不去,全看明康的一句话。 皇甫玉的笑里依旧带着笑,口气是一副明显的相邀口吻:“明大人來了江南,还不曾尝过此间的美食吧。” 街头坊尾的各种地方小吃,明康倒带小手去尝过,眉眼依旧温和,语气却是回拒得极为坚强:“不了,我还要到衙门去查看案件进程。” 公事公办,皇甫玉也不见恼,手中折扇轻摇,对小手道:“小手,不如我带你去吧。” “不行,我身边沒人,小手要协助我处理一些事。”明康已抢在小手之前回答,语气依旧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带头向外走,温淡眸子只是扫了小手一眼,小手立刻跟在后面,向外走去。 是否这些年,小手一直象个小跟班一样,就这么低声下气跟在明康的身后跑? 皇甫玉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大门,心中却有些替小手不平,如此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男子,亏了小手满满心思对他。 “等等。”明康跟小手上了马车,正准备启驾,皇甫玉已经追了出來。 “有事?”小手问了一声。 “沒事,我也几天沒出來走动了,跟着你们走走,无碍吧?”皇甫玉如此客气说着,只是沒等小手作答,他已经自行上了马车,跟明康和小手一起挤在了车厢中。 都钻进车厢中了,再说有碍,也不能将他一脚给踢下马车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同车共乘的尴尬 世上皆怕无赖啊,小手揉了揉眉间,颇为无奈的看着皇甫玉。这江南府,沒有任何人提过他是个无赖,怎么在她的眼中在她的面前,他却不折不扣的无赖样。 见小手不语,皇甫玉道:“莫非嫌三人坐这马车小了点?不如换我的马车吧?” 明康摇摇头,淡然道:“无妨。”吩咐赶车的车童,扬鞭就走。 车厢内的气氛,就有些压抑起來,三人都闷嘴不吭声。 明康只是惴摸着皇甫玉这几日來的用意,他突然要搬到“衔玉山庄”來,三人共住一处院子,明着说是尽地主之谊,可他这种身家的男子,哪需要陪人。 如若他有目标,不是自己就是小手,可看模样,他并非处处跟着自己,倒是随时粘着小手。 要针对小手么?他微微侧目,睨了一眼安坐角落不出声的小手。 不会事隔多年,还想着要报当年那一刀之仇吧?可看皇甫玉的模样,对小手也沒有多大的仇恨值,他的行为举止沒有恶意,连带眼神,也并沒有一丝仇恨的狠毒眼神闪过。 这个男子,真的深藏不露到这个地步,连他也察觉不出他一丝丝的异样? 不管如何,现在得将小手妥妥的放在眼皮子底下,不给皇甫玉可趁之机,他才能省心。 小手对着车厢中的两个男子,颇显尴尬。 无疑两个男子皆是赏心悦目的,都是美得令人不忍直视,但却又各有各的风骚,一个温和内敛,一个风流魅惑。换作平日,并不妨碍她欣赏美男的兴致,一个美男由她自小软磨硬泡吃豆腐,一个美男任她嬉笑怒骂挨敲打,。 可是,现在这样两个各领风骚的男子一同坐在狭小的车厢中,齐对着她,她的眼珠都沒落处,只得一个劲的看着车厢的头顶,参研这车顶是什么材料构成,要多少步骤才能完成……她担心,长此以往,她翻白眼的水平是不是更有长进。 抬头看顶的同时,她也在寻摸着,这几天明康对她的态度似乎又有了许多改变,不如前一阵子那么避着她,随时随地的陪在她的身边,虽然沒有什么甜言蜜语,但至少不拒绝她的拥抱。 难道是因为当初皇甫玉糊里糊涂的亲了一口,所以师父才突然发现有了点危机感?有了患得患失的心,怕自己跟着皇甫玉去了? 如若真是这样,倒因祸得福啊。 难道师父这样也是,在他身边他不懂珍惜,非要失去了才体会到她的一片痴心? 她的眼风悄悄的扫了一下对面端坐的明康,那一惯正人君子的师父,仍是正襟危坐,一副君子坦荡荡的神情。 也许自己的师父,一惯正人君子惯了,要他突然之间儿女情长,怕也为难,还是给时间慢慢适应。 倒是皇甫玉,如此这般的跑來添乱做什么? 放着他温柔乡的众多美姬不受用,倒來她面前找些脸色看,甚至喝了她存心给他的药水,足足受了三天的苦。 偏仍是不长记心,还是跟进跟出,难道不怕她某时又起恶作剧,搞点什么再折腾他一番。 可是,自己只想跟师父两人在一起呢,皇甫玉怎么如此不懂事呢?是不是要敲打敲打一下这个风流徒儿,师父忙时要走开? 可是,他万一不明白什么是师父忙时呢? 好在路程并沒是很远,在三人的沉闷中,在各自揣着糊涂装沉默的过程中,马车还是稳稳的停在了江南府衙的门前。 明康径直去查看各处传來的案件进程,皇甫玉便留在大堂上。 “皇甫公子,请上座。” “皇甫公子,请喝茶。” “皇甫公子,要不要用点心?” …… 一干府衙的官员,都忙不迭的站出來,招呼皇甫玉,甚至连皇甫玉为什么來此处都不过问。小手闷闷的看着,似乎这个局外人,进了这府衙,倒比林水月这个代理知府还吃香。 终于有人脑子灵光一点,已看见小手的脸色不大好,不过她又不是官场中人,倒不用迎逢她,已有人问向了皇甫玉:“皇甫公子今日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小手一眼就横了过去,这马屁,可沒拍好啊,让人看不着马,只见着了屁,堂堂的江南府衙,居然成了寒舍…… 见她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情,皇甫玉也知道她心中又在腹诽,于是含笑看了过來:“大家有事先忙着去吧,我是陪着我的师父出來走走。” “你师父?”众人的眼光四下扫索了一阵,也沒见着哪个人物看上去象皇甫公子的师父。按他这种身份的男子,他的师父,不是世外高人,便是深山隐士。 小手不屑的撇撇嘴,讥讽道:“不稀罕你陪我。”说着,小脸一板小腮一鼓,扭头进了内堂。 那一干府衙的官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有些骄傲的少女,这话是对着谁说,,不稀罕你陪我。 随即却是回想起來,皇甫公子才刚刚说了陪着师父出來走走,这小手姑娘说的那句“不稀罕你陪我”,正是回答他的。 代理知府跟这小手多年相交好友,已是意外,连他们趋之若鹜的皇甫公子,也居然是这个姑娘的徒弟,这太令人意外了。 李昌跟林水月去死者的原籍查看底细,仍是沒有回來,蔡昊天去朱家镇查找线索,也沒有回音,明康翻看了一阵案卷,倒沒有多大的进展,不过是收集了所有往來密切的人的资料,只是,都沒有任何可疑之处,唯一交往太过密切的,就是此时跟着來的皇甫玉。 “皇甫公子,你跟前任知府关系不错么?”明康问了一声皇甫玉。 皇甫玉正在喝茶,闻言只是道:“我不知道明大人所指的关系不错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见面的次数多了,经常在一起吃吃饭喝喝茶就算关系不错,那明大人來江南沒多少时日,我跟明大人吃饭喝酒喝茶,已经不知多少起了,连带住处,也腾给你们住。算來我跟明大人倒比前任知府交情深多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的老情人来了 明康还沒说话,小手倒先火了,手儿一拍那大理石的台面,柳眉倒竖:“皇甫玉,我警告你,现在在问你话,你快给我从实招來。” 只是手儿猛然这么一拍台面,倒痛得厉害,抬掌看去,整个柔嫩纤细的掌心却是通红,显然用力过猛,她只得吱着牙,一个劲的倒吸冷气。 惹得身边的男子,只得给她一个无限同情的安慰眼神。 而她,却两记烈烈的眼刀,向皇甫玉砍了过去。 皇甫玉招架不住这两记眼刀,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语气依旧是戏谑:“桌儿跟你又沒仇,何苦为难它。你要问什么,问我便是。” 明康也不指望他能据实回答,轻抬手指,阻止了小手的发怒,若无其事的继续翻着后面的一摞公文,却见得最下面有一层信,却算不上公文。 估计是这阵子,林水月不在,这些人不敢随意处置,所以一直搁到这儿,倒被压在了最下面。 明康抽出信纸,抖了两抖,才看字迹,便是熟悉,看看落款之处,果真是南宫银涛。 这只是一封私信,写给江南府知府大人的,信中提到他的妹子南宫银月这阵子游兴大发,要來江南游玩一遍,他虽是派了贴身侍卫一路保护,仍是不大放心,愿江南知府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在江南地境内对南宫银月照顾一二。 看看落款日期,已经是两月之前的事,按推算,南宫银月早就该到江南府的地境了。 小手站在一旁,倒是一眼瞧见了信上的内容。 南宫银月也來江南了么?她侧眼睨了仍是端坐在外堂的皇甫玉,微微张了张口型。 皇甫玉睨眼过來,见得她已经消了方才的怒气,樱唇轻嚅,倒说不出的魅惑缱绻,不由怔了怔。小手见他发愣,以为他不曾瞧清自己说的什么,于是微微轻咳,重启樱唇,皇甫玉终于瞧明白了,那意思就是,,皇甫玉,你的老情人來了。 明康听着一旁小手的咳嗽声,微微侧目,已瞧清她是在跟皇甫玉递眼色,而皇甫玉的眼神怔怔,倒颇有些眉來眼去的意味。 皇甫玉看着那老情人几字,一直回不过味來。他这一生,耳鬓厮磨的女子不少,但称为老情人,怕也是沒有,情转淡时,他都妥当的安置了这些女子的后半生,然后各自云淡风轻,怎么会有一个老情人还要來。 见他一直回想不起,小手也替他着急,多薄凉的一个男子,南宫银月当初在城主府,是苦苦打听他的去处,哪料得这男子,居然想不起生命中曾经有这么一个单纯的女子为他动过心。 “南宫银月。”小手忍无可忍,终是气极败坏的喊了出來:“南宫银月要來江南了。” 明康微微回神,才想起小手为什么要挤眉弄眼在皇甫玉面前提南宫银月了,当初那南宫银月,似乎对这皇甫玉极为上心,在乐温城时,也不避忌外人,当着席间众人,问皇甫玉的下落,明康都还跟着一起圆了场。 “哦。”皇甫玉只是漫不经心的轻应了一声,南宫银月要來江南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曾亏欠南宫银月什么,只不过当初兴致所致,随手赠了她一朵珠花而已。 南宫银涛将他和小手给软禁在城主府,他沒算后帐都是好的, 所以,南宫银月要來江南,真的跟他沒有任何瓜葛。 见皇甫玉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小手颇为失败,只得问明康:“师父,南宫银月什么时候到?我们是不是要去迎接她?” 明康将信纸折好,认真仔细的重新放回信封,平静道:“她并非官场中人,哪有去迎接她的道理,如若在这江南地境上,遇到了麻烦,倒可照应一二。” 因着南宫银涛那私心的爱慕,明康觉得,还是少跟他有什么关联为好。所以,对南宫银月來江南,并不是很热心。 小手有些沮丧,这两男子,怎么对南宫银月这般不待见,好歹都是朋友啊。 明康翻查完案卷,见得皇甫玉仍是侯在外面,并不曾走,难道他现在要一直跟在身边么? “皇甫公子,现在你很在闲情了么?”明康抬眸,不着痕迹的问了一声。 “不闲,只是陪着你们,倒也算是正事。”皇甫玉如此回答。 小手心下却是咯登一下,皇甫玉为什么要一直陪着我们?她脸露讥诮之色,挖苦道:“你温柔乡中大把的美人,还等着你去陪呢,不用來陪我们了?” “小师父这话,听上去刺耳啊。”皇甫玉如此叹了一声。 “既然刺耳,你还不快走?”不满的咕嘟一声。 “横听竖听,都象在吃醋啊。”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回话,小手却给气得柳眉倒竖,讥讽他的话,居然是因为在吃醋? 自己这小徒儿,如何会是这个存心耍无赖的风流男子对手,明康轻轻唤了小手一声,柔声问道:“快晌午时分了,想吃点什么,师父带你去吃。” 明康如此温柔以待,小手一颗心又开始心花怒放,眉眼弯弯笑对明康,转头又恶狠狠的对皇甫玉道:“我吃你的醋?我需要吃你的醋么?” 那意思,再是明了不过,,我都有了这么一个好师父,眼中哪还有别人,哪还能去吃这些无谓的飞醋。 明康也不屑來做这些无谓的口头之争,他看惯了天下风云,又岂会來做这些口头之争,站起身來,对小手道:“走吧。”说完之间,已率先往外而去。 见得明康出去,小手也跟着要走,皇甫玉也不失时机的跟了上來,于是情况又微妙起來,,明康一人在前面大步流星,而皇甫玉和小手并肩跟进。 明康微微顿了顿足,这皇甫玉倒是死心要赖上小手啊。 皇甫玉却并不认为自己着实讨人厌烦了,摇着折扇仍然在聒噪:“你们两位估计不知道此处最有名的酒楼吧,要不我带你们去尝尝?” 说话之间,几人已经步至一处装潢精美的酒楼:“不如就此处吧,此间的鲈鱼,倒是做得极为正宗地道。” 第二百章 人家来看地头蛇的 碰上这般死缠烂打的好客之主,明康也知拒绝解决不了问題,冷嘲热讽对他不起作用,只得道:“皇甫公子执意 要请客,我们就客随主便好了。” 一见得是皇甫公子上门來吃饭,掌柜的惊了,急急将三人迎至二楼的雅间,又吩咐小二,客气的将下面吃饭的众人给请了出去,以免扰了皇甫公子的雅兴,然后告诉跑堂的,不要再接待别的客人,只专心的为皇甫公子一人服务。 小手坐在桌边,以手抚着额,看皇甫玉似乎一片赤诚之心,一意要好好招待两人,换在她的眼中,就有些死缠烂打不放。 可想想,似乎从认识他起,他在她面前就一直是这么一副模样,现在也不便多说。 倘大的酒楼,只接待这三人的生意,照顾得无微不至。只是场面却显得颇为冷清,小手和明康都不说话,仍由皇甫玉一人在那儿介绍个不停。 明康终是逮了一个空闲,问了皇甫玉一声:“皇甫公子,这绕了几天的弯子,有话不妨直说,是不是有人要对我们不利,所以你要时刻跟着我们,以保我们安全?” 他思來想去,自己一直给他冷脸色,小手也极尽冷嘲热讽,以他这般呼风唤雨的男子,仍肯留在身边不拂袖而去,原因推來算去,也不过这么几个。 要么就恨小手入骨,要跟在身边,寻找合适的机会报复, 要么就是爱小手,愿一直跟在身边,或者真如他所说,大家朋友一场,要好好照应。 恨小手么?可看他的眼神和动作,并不曾有多大的恨意,爱小手么?可前两天纵是皮痒入骨,跟那些女子床榻欢爱,也沒避过小手。 他想到來江南的零零总总,只能得出这个结论,貌似有人想对小手不利,可又不便明说,只得委屈求全,跟在身边。 此话一语中的,皇甫玉却并不承认,端木璎烨言语之中,确实透露过,要利用明康的弱点作文章,那势必是要打小手的主意,可是,他也沒有确切的消息,知道端木璎烨要采取什么行动。 只盼自己跟在小手身边,那些人看着他在场的份上,不要轻易出手。皇甫玉不语,明康也不语,雅间之中,空气似乎都有些凝固。 却听得楼下“吱”的一声,已有无数人走了进來,小二迎了上去,客气解释:“对不起,几位客官,本店今日已经包了,不对外接待了。” 却听一个冷冷的男声道:“我等來江南,自是要尝尝这江南的特色,专程來你们酒楼,你居然不对外接待,这不是存心找碴?” 小二连声道:“几位客官,真的对不起,酒楼已经被包了,要不,明儿几位爷再过來捧捧场?” “去。”听得一声哗啦,显然小二已经被推倒在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往楼上走來,蹬蹬的步伐,震得楼梯都在响:“我倒要瞧瞧,是什么大爷,敢包了酒楼,不让我们來尝鲜。” 旁边已有人小声道:“张大哥,这样不大妥吧,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能包此处的,想必也是江南一带的人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虽然声音不大,但仍是让房中的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那领头的张大哥哼哼冷笑:“小姐可是让我们将这一带有名的小吃给带回去呢,如果空手回去,如何交待?” 旁边那人仍是惴了小心:“张大哥,小姐不是如此无理之人,跟她说清楚,她也不会计较。” 说话之间,旁边雅间的门已经被推了开,见得房中沒人,那张大哥不满的嘟囔了几句,径直迈了过來,來推这边的房门。 小手微微颦了眉,既然这伙人自称强龙,那么是什么來路呢,别可是哪儿蹦出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夜郎自大,自认为强龙吧。 她看了看身侧的明康,依旧一副久居高堂看尽苍生的淡然神色,而对面的皇甫玉,也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于是,小手咳了咳,提醒道:“皇甫玉,人家是來看看地头蛇的,你居然如此气定神闲?貌似你的影卫不在吧?” 皇甫玉抬起头來,一双波光滟潋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看着小手惊讶的反问一句:“纵然影卫不在,可小师父和祖师爷不是在此么?你们都如此淡然,我岂敢露了怯,给你们两人丢脸。” 说话间,门已经被人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已经率着几人走了进來。 见得房中三人,皆是俊男美女,那男子明显一愣,还以为地头蛇是些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抑或是些满脸横肉的江湖枭雄,却不料是如此丰神俊郎的人儿。 三人的气势,虽然不如自家主子那般霸气侧漏,但这高贵儒雅的气质,也决非普通人。 身后又有人跟了进來,一见房中人,不由失声:“原來是小手姑娘。” 明康和皇甫玉见怔,都不免好笑摇头,一个身为刑部一品大员,一个乃是世间首富,合一块儿居然不如小手这个小姑娘的人缘广,人家上來是先跟小手打招呼。 可是,这个好人缘的小姑娘,显然却是迷糊着,想不起眼前这个男子是谁,印象中,沒跟这些人打过交道吧。 看着她那一脸茫然样,那领头的所谓张大哥,已经悄声问身后那个男子:“怎么,你们认识。” 小手也开口追问:“怎么,你认识我?” 如此直白的问话,那人也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头,隐了一些尴尬:“这也难怪小手姑娘不认识我,当初我不过是在城主府当个暗卫。小手姑娘自然沒看见我,但以往小手姑娘站在城主的窗前表白,我可是一字不拉的听在耳中……” “够了。”小手一拍桌子,大声阻止了他,自己天天厚着脸皮在城主府面前傻不拉叽表白的事,如此之糗,哪能 再让人说出來。 这分明是恼羞成怒啊,居然话都不许别人说完,明康和皇甫玉脸上都不由带起了笑意。 第二百零一章 真的一点不念旧情 于是皇甫玉收了折扇,轻砸掌心,嘴角含笑,对着那男子道:“不妨说來听听,当初小手跟城主表白过什么?” 他倒想听听,小手跟城主表白过什么,令她如此恼羞成怒,又想看看,明康听了这些,会有什么反应。 印象中,两人被南宫银涛软禁在城主府中,小手跟南宫银涛并不怎么对盘,又怎么会跑去跟他表白。他并不知道,小手跟南宫银涛,后來又生出若干事端。 这事明康当初在乐温城主府上,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也知道一切不过是小手的小把戏,他并不在意,是以脸上依旧是温和如故。 “不许说,”小手气哼哼的再次阻止,皇甫玉根本就是存心看她笑话。 她问道:“你们是怎么來的此处?” 倒是领头的那人,有些不自在了,明明他是带头之人,怎么一个个根本不曾理他,于是他端起了架子,问身后跟小手攀交情的男子:“谢大江,这姑娘是什么人,跟城主很有交情么?” 谢大江附在他的耳边,一阵嘀咕,那张大哥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原來,这房中的三人,竟然跟自家城主交情非浅。 他赶紧躬了一身,施了一个大礼:“张心清见过各位,如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 本來也沒冒犯,也无谓什么多多包涵,只是小手还是好奇,怎么城主府的人,会來此处。 她随即想起,刚才在江南府衙中,看到信中曾提到南宫银月要來江南,而这几人在楼下,也提到小姐,想必是陪南宫银月來的。 “原來你们负责一路照顾南宫银月?”小手脱口问了出來。 张心清恭敬的应了一声“是”,心中也是嘀咕,这少女,真是胆儿大,城主的妹妹,她也敢如此大模大样的直呼其名, 可是小手,却并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连南宫银涛她都能直呼其名,何况南宫银月。 “那南宫银月现在在哪儿?我想见见她。”小手继续追问,大有马上冲到南宫银月面前的兴致。 皇甫玉和明康的脸色都有些不自在了,各自别过了头,一个是不想见到南宫银月再纠缠不清,一个是不想跟南宫银涛再有什么瓜葛。 只是小手哪能明白这两个男子的心思,但觉在这江南來,一路上遇见的故人倒是挺多,越发想跟故人聚聚。 张心清沉吟了一下,这次出來,南宫银涛曾仔细叮嘱,务必要保证好南宫银月的安全。 南宫银月单纯善良,沒有一丝大小姐的娇纵蛮横,而南宫银涛,对这妹子又是无条件的宠,见得自家毫无江湖经验的妹子要出门游戏,这南宫城主自是万份紧张。 一路上给各处官员都递了私信,托各处地方官员多加照顾。所以,这也是张心清一路横行无忌的原因,南宫银涛作为一方城主,已经相当于一方诸侯,各地官员哪有不卖帐的道理。 只是來江南时,南宫银月水土不服,一路饮食失调,人越发虚弱,还不曾來江南城内,就在效外远远的驻扎下了。 南宫银月现在身子不便,张心清也不敢冒冒然的就请这三人去见南宫银月。 见他沉吟,小手终是想明白了一些东西,笑道:“我都忘了,一会儿你回去禀过南宫银月,说我想见她,如果她同意,你们就來回复我一声。呐,我现在住在城东边的‘衔玉山庄’,那靠湖边的就是了,很好找的。”如此说着,信手往东边一指,虚指了一下“衔玉山庄”的位置。 皇甫玉看着她,好看的桃花眼里全是戏谑之色,还真是不客气啊,将“衔玉山庄”当自己的窝了。 小手又道:“南宫银月想吃什么?我叫掌柜的现在就帮她准备一份,你们给带回去。” 她如此热心客气,张心清也不敢卖狂,回道:“但凡这家店的特色招牌,我们能带个三五样回去,能向小姐交差就行。” 掌柜和小二听着,自是下楼去,命令厨房的准备些精致的招牌菜,让张心清带回去。 送别了张心清几人,小手跟明康和皇甫玉往回走。 皇甫玉突然沒头沒脑的來了一句:“明儿如果你要去见南宫银月,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 能丢开这个无赖之徒,小手倒是求之不得,轻哼了一声,道:“谁稀罕你跟我们去了?我自己跟师父去。” 说罢,扭头看向明康,颇有得意之色。 哪料明康却是微微别过了头,道:“明儿我也不跟你去,另外派些下人陪你去吧。” 小手微微愣了,皇甫玉不想看到南宫银月,她还能理解,师父不想去看到南宫银月,却是为哪桩啊。 果然,她一觉睡醒,明康已经沒了踪影,想必是去府衙了,而皇甫玉也是风风骚骚的过來,眉眼半挑,掩不住的春情困倦:“小师父啊,今儿我想去温柔乡里缠绵,我先告辞了。” 小手嘴一撇,极度不屑:“你要花天酒地,自管去,何需跟我多说。” “你是我师父呢,什么事还是要请示你一下啊。”皇甫玉凑近身來,语带调笑,极为轻挑的往她耳畔轻呵一口气。 不等小手发作,他已经快速的抽身站开了几步,拱手道:“我先走了,还望小师父在南宫银月面前,多多替我美言几句。” “切,你这登徒浪子,还想我替你美言……”小手如此说,却是随即回味过來,皇甫玉是避着不见南宫银月,也故意在自己面前说要去温柔乡。 如若自己要在南宫银月面前提他,也是提着他的**无耻,估计南宫银月更是死心绝望。 在屋中呆得半响,张心清果真带人找上门來,说南宫小姐身子有恙,无法亲自前來见小手,还请小手移步,去她驻扎之处见上一番,叙叙别后之情。 果真南宫银月还是想见自己,只是想着皇甫玉和明康都不陪自己去,就有些气闷,难道这些男子,真的一点都不念旧情?昨天出门,是两人都要一起,今儿出门,却是一个都不陪自己,难道两人是赌着气。 第二百零二章 故人相见感叹良多 可是,师父那么绰约多姿的男子,会做出这种赌气使性的事? 南宫银月驻扎的地,在离城十里左右,选择一处地势开阔的平坦之处,找了几处营帐,前面便是一条河流,挺适合这一干人马生活饮用。马车摇摇晃晃过去,倒也沒用多少的时间。 听得别的侍卫來通报小手到了,南宫银月不顾身体的不适,叫自己的贴身丫环琳儿,搀扶着自己起來迎接。 这么些年沒见,当年在城主府那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出落得越发的水灵,南宫银月看着小手,微微的有些失神。 这个姑娘,跟一般的大家闺秀,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小手见了南宫银月,也是高兴,当初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如白兔般的小姐,成熟了许多,言行举止沒有了当初的那般羞涩。 两人只管捡了别來的话題來聊,聊着聊着,话題转到了南宫银涛身上。南宫银月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这次出來游玩,大哥还曾指点我,要我去京城转转,说可以托你们照顾我。” 她的语气低了下去,虽然腮边不再象以往那般飞上一抹红晕,但语中那淡淡的神伤之感,仍是流露出來:“可我不想去京城,我怕遇上他,所以我选择來江南。” 小手一愕,难道这姑娘对皇甫玉仍然不死心,所以才这般的避着?那要不要告诉她,皇甫玉本來就在江南,自己现在都还住在他的宅子里。 见小手呆着反应不过來,南宫银月轻笑道:“我当你是好姐妹,才告诉你的,你可别笑我。现在啊,我也算是看透了,只愿找一个真心实意疼我怜我的男子,大家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就成。” “那你现在找了夫家沒有?”小手追问了一句,如若她还沒有夫家,再跟皇甫玉遇上,心中那点小心思又死灰复燃,可不妙了。 南宫银月淡淡笑了:“这找夫家,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以我的身家地位,大哥总要替我物设一个门当户对的,可天下哪有这么多的门当户对,真正门当户对的,又这般那般的不如我的意,就一直这么慢慢物设着。” “那你呢?可曾有了心上人?”南宫银月感叹了一下自己的际遇,好心的关心小手的婚姻大事起來。 小手已过及笄之年,这婚姻大事也该考虑了。 其实小手喜欢明康这事,差不多都算是挂在脸上了,连母猪这些,当初一见之下,就瞧得明白,可南宫银月那时候的心思全在皇甫玉的身上,别的事,都入不了她的眼,更入不了她的心,是以一直沒想到小手喜欢明康的这个问題上。 小手默了一阵,还真不好说,难道告诉她,自己喜欢师父,可现在师父对她的态度,虽然缓和,却也沒进展,师父什么都沒跟她说过,似乎一直是她在步步逼进,他在节节后退,实在沒退处了,所以两人的关系才进了一步。 “怎么了?”南宫银月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的揣摩着,莫非小手情窦初开,瞧上了喜欢的男子,结果阻力颇大? 小手还是决定不说,于是她将明康一惯的说辞给搬了出來:“我师父说我还小,这事以后再说。” 说來也并非撒谎,明康一惯是说她小,一惯也是长大了再说。 南宫银月虽然单纯,但也不笨,这两年经了情事挫折,也成稳了许多,点点头道:“也是,你也还小,再过两年考虑,也是不迟,何况到那时候,换了心境换了想法,也有可能。” 小手苦着脸,笑了笑,不置可否,别说再过两年,怕是再过十年八年,她对明康的心思,都不会有丝毫的转变。 南宫银月见她如此表情,也知她不赞同自己的看法,她只道小手才初涉爱河,所以有些固执。 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固执的认为自己的爱情,才是最感天动地气壮山河的。 不管皇甫鱼什么來路,身家如何,她只单纯的觉得,爱了便是爱了,哪怕他家一贫如洗,哪怕他已经穷困潦倒,但只要她爱,便足够了。 她愿意跟着他吃苦受累,可是皇甫鱼居然死活不肯答应,宁愿软禁在城主府,也不愿娶她,甚至冒着被火烧掉的危险,也要远走高飞。 但这般过了两年,伤心一阵子后,才发现,当初所谓的感天动地的爱情,也不值一提。 回想起前程旧往,她除了唏嘘一下,倒也不曾再有心动的感觉,所以,以己度人,她想得小手再过两年回头來看这一段感情,也便会有如此的感悟。 于是她笑道:“这些我们不提了,我们出去走走吧,一路过來,我水土不服,一直呆在这帐蓬之中,倒不曾四下走动,看看四处的景观。” 。 她的贴身丫头琳儿跟在身后,急声道:“小姐,你别急着走,我替你将大氅拿來。” 其实江南的气侯,哪需得着大氅,南宫银月笑道:“你瞧我这个贴身丫头,担忧我的身子,倒比她自个儿还紧张。”语气之中,倒也有些得意之气。 小手不说话,她一向沒有贴身丫环伺候,但是许多事,都是明康在照料她,比如吃药,比如添衣。 两人出了营帐,沿着河岸慢慢行走,远处的白墙青瓦,掩在一片青色之中,倒也宁静。 张心清带着一干侍卫护在一旁,毕竟南宫银月娇滴滴的一个千金大小姐,她的安全,极为重要,如有任何闪失,怕是得提着脑袋回去见南宫银涛。 见得南宫银月跟小手边聊边走,往前面的杏子林去,张心清只得提醒道:“小姐,不可太深入。” 南宫银月倒也听话,应道:“我就在此处转转好了,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考虑到南宫银月水土不服,人本就不舒服,琳儿铺开一张毛毯,招呼南宫银月坐下休息一阵。 三人于是环席而坐,张心清等人正四处散开,警惕着四围的一切。 琳儿照顾着南宫银月和小手吃过点心茶水,又殷勤的端着茶水去递给张心清。 第二百零三章 横生出来的意外 张心清一惯是个粗鲁汉子,但见得琳儿这个叽叽叽喳喳的小丫头给送水过來,神情也明显温和多了,腆着脸,将琳儿送的茶水喝了滴水不剩,然后横着袖儿,抹了嘴边的水渍。 琳儿见着,只是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将自己的手帕给递了过去:“给……”脸却是垂下去了。 张心清接过手帕,搔了搔脑袋,讪讪笑道:“多谢琳儿姑娘,以后洗干净了,我再还给你。” “谁要你还了。”琳儿又娇又羞的横了他一眼,快步走开,回了南宫银月的身边。 小手看向南宫银月,眼中笑容颇为玩味:“看來你的贴身小丫环,跟在你身边的时间也不多了。” 南宫银月还沒回话,琳儿倒先娇羞无语,顿了顿足,才气恼道:“小手姑娘,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有么?”小手笑了起來,随即朝张心清招了招手。 张心清步了过來,看着一脸娇羞的琳儿,又看着一脸坏笑的小手,心中有些纳闷,不知这位小手姑娘叫自己上前來做啥。 如果换成他那个在城主府当暗卫的同伴上來,就会猜得一些眉目,小手的各种花招,他倒是见识了一些。 小手笑盈盈的瞄了一眼琳儿,又对张心清道:“张侍卫,你今年多大了?” 张心清也猜不透小手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題,但还是答道:“回姑娘,今年三十有二了。” “成亲了么?” 张心清颇为尴尬:“张心清只是一介武夫,成日里只懂弄枪使棒,至今沒有哪家姑娘瞧得上我。” 他如此说,一双眼却是不自主的瞄向了琳儿。 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也不是榆木疙瘩,又岂会瞧不出一些眉目來。 “这样啊……”小手拖长了声调,却是另有所指:“我有个贴身丫头,现今双十年华,尚待字闺中,不如许配给你,可好?” 南宫银月听到此处,卟哧一下,就笑了起來,小手一惯身边沒有贴身丫头,她倒是清楚的,以往曾要拨两个丫头侍侯她,她都给拒绝了。 琳儿睁着一双眼,似怨非怨的瞄了过來,小手这般胡闹,分明是故意折腾她。 张心清住了口,沒有说话。 “张侍卫,你倒是表态啊,莫非觉得我的贴身丫环配不上你?”小手不给他沉默的机会,紧逼着问了一声。 “我……我……我……”张心清嚅嗫了半天,除了吞吞吐吐的几个我,别的啥也说不出來。 “你不否认,我就当你同意了。”小手立马追进,定了下來。 果真是在乱点鸳鸯谱啊,琳儿也看出來了,小手根本就是故意的。看着张心清磨磨蹭蹭,又不果断拒绝,琳儿气哼哼的一顿足,扭身便跑了开去。 张心清看着她跑开,显然很是生气,心中着急,却又不敢丢下南宫银月和小手。 南宫银月嗔怪的看了小手一眼:“你看你,这两年,沒说习性收敛一点,一來就气跑了我的丫头。” 又抬头对张心清吩咐道:“还不快去追回來。” “是。”张心清听得这话,一个转身,已快速追了上去。 见得张心清追着琳儿过去,南宫银月只是瞅着小手,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责备道:“非要搞得人家两人闹点别扭你才开心。” “哪有。”小手认真的反驳:“我只是将她们之间这层纸给捅破而已,看,这下张心清不就有机会明白琳儿的心思了。” 果真看去,张心清已经追着琳儿去,远远的站在田间的尽头,耐着性子跟琳儿陪着小心。 南宫银月看着,微微笑了,倒也真是郎有情來妹有义。以往琳儿跟张心清并不认识,只是这一次南宫银涛调拨张心清负责她一路的安全,琳儿才跟张心清认识,哪料得会这么快想到就有情义了。只是回想自身,却又沒來由的失落,自己何曾有男子肯如此低声下气的追着过來哄着开心。 如此一想,也觉得什么身家地位,皆是浮云。 见她失落,小手也跟着惆怅起來,以往明康倒是由着她的性儿胡來,可自从她对明康挑明心思,吐露爱意后,明康何曾这么耐着性子跟她陪小心过。 两人默不作声,只仍得微儿拂过脸面,也拂在身边的河道中。 一个牧童骑着牛过來,坐在牛背上横吹着笛子,不知哪儿钻出來一条大黄狗,撒着欢儿向他扑去。 原本是很平常的一幕,可那大黄狗,见着这边坐着的南宫银月和小手,竟一个劲的冲了过來,不住声的大声咆哮。 南宫银月哪曾见得这个架式,赶紧起身就跑,张心清听着这边的动静,顾不上琳儿,急急奔了过來。 南宫银月一路过來已经水土不服,如果再受受惊吓,张心清也担当不起。 小手轻一扬手,已拉开了弹弓,一石子向大黄狗弹了过去,阻止大黄狗的继续逼近,大黄狗吃了这痛,赶紧溜开,牧童赶紧出声喝住了它:“卷毛,别乱叫。” 张心清已经赶到,二话不说,已经一掌砍翻了那条大黄狗,而再扭头看去,却见南宫银月惊得连连后退,已经失足掉进了旁边的河水中。 众人一惯生活在北方,皆不识水性,但见得南宫银月掉进水中,张心清护主心切,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凫水,卟嗵一声,就跳进了水中。 随后赶到的琳儿,见得小姐掉进了水中,这全怪自己刚才跑开才生出來的变故,如若自己不跑开,小姐哪会掉在河里。 于是这个忠心为主的笨丫头,也顾不上多想,也跟着跳进河中,想将小姐给扶上來。只是这河水中,哪比平地,是她想去扶住就能扶的么? 其余众人见得一个两个都往下跳,虽然不大明白,但也不能置身事外,张侍卫都带头跳下去,自己不跟着跳也太怂了,跟着跳进了河中。 小手见得一个个奋不顾身的往下跳,还以为众人皆是文武双全,水陆双栖,于是叉手站在岸边,等着他们将南宫银月给捞上來。 第二百零四章 一个个居然不会水 只是看得片刻,才发现不对劲,最先是张心清,挣扎着从水中冒了个头出來,嚷了一句:“我们不会……凫水……” 而琳儿这些,已经不见人影。 小手慌了,一个个居然不会水,那还奋不顾身的往下跳什么? 她只得跟着卟通一声跳下水中,伸手抓住最近的一个护卫,将他往岸边拖,哪料得在这种情况之下,那人还在嚷嚷着:“不要管我……咕嘟……不要管……咕嘟……先救我们小姐。” 横竖都是一条人命,小手又哪能此时丢下他,去满河找南宫银月。将他一把拽上岸后,又返身去搭救另外的人。 一条青色身影横空闪过,一下掠过湖面,长臂轻舒,已伸手从河中抓了一人,丢上岸來。 小手抹了一下满脸的水花,定睛一看,却是明康,只是此时也顾不上追问他怎么來到此处,急着搭救水中的众人。 旁边的小牧童虽然见得张心清一刀就毙了他的大黄狗,但见得水中众人一个个挣扎着叫救命,也顾不上私人恩怨,跟着跳进河中营救。 甚至不知哪儿又闪出两个人影,跟着跳进河中,只是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搭救河中的众人,而是拉着小手往岸上走。 小手一惊,道:“你们干什么,沒见河中这么多人要救?” 正忙着救人的明康,闻声扭过头來,见得两个男子架了小手往岸上走,心下一惊,丢开手中的人,一掌就劈了过去,务必要先截下两人,救出小手。 掌声夹带着水柱,如此凌厉的攻击,两个男子也不能大意,齐身闪开,明康已稳稳的落在小手身边,护住了她。 “你沒事吧?”明康赶紧问了一声。 “沒事。”小手回答,全身水湿,哪会沒事,只是此时河中还有好几人要救,而这两人横空出现,來路不明,她也不能此时跟明康撒娇诉委屈。 两人见得明康脸色不善,赶紧一拱手:“两位不要误会,我们只是皇甫公子的影卫,今天皇甫公子吩咐我们暗中保护小手姑娘,刚才见小手姑娘在河中,怕她有所闪失,所以才想将她架上岸來。” 明康一路跟着來,当然也知道有两人一直在暗中跟随小手,只是他不相信皇甫玉,连带他的下人,也跟着保持警惕。 “小手就不劳你们关心,还请先下去将河中的人些给救起來为好。”明康沉着脸,如此吩咐。 两个影卫对视一眼,虽然不愿,但如果不去,小手还是会跳下河去,于是再度跃入河中,开始救人。 经过一番折腾,河中的人也救得差不多了,张心清最先跳下去,却是最后一个给救上來,显然喝得一肚子的水。 在一阵狂吐之后,他才回神过來。 倒是琳儿,已经昏迷,明康递了些真气过去,将她腹中的水全给逼吐出來,她才悠悠醒转。 醒來之后,她第一句问话就是:“小姐呢,我家小姐呢?” 小手四下打量一下,河岸边趴着这么些人,吐着呕着,偏就沒有南宫银月,慌乱中,只顾着救人了,倒是最关键的人物,沒给救起來。 张心清也惊醒过來,大声叫道:“小姐……小姐……”只是河岸上,并不曾见得有南宫银月。 一听南宫银月不见了,琳儿格外心慌,挣扎着爬起來,又要往河中跳:“小姐,我要将小姐找回來。” 张心清赶紧拉住了她,刚才就是慌乱之下,沒有好好分析情况,才搞得一团糟,现在岂可又让她再度跳入水中。 被他这么一拦,琳儿怒了,披散着水湿的长发,声嘶力竭的指控他:“都是你,全怪你,连小姐都给照顾不好。小姐要是不在了,我也不要活。” 张心清也知理亏,全是自己一个不当,才搞成现在这般乱糟糟。 明康看着眼下的情况,两人居然还有心事在这儿指责,转身吩咐皇甫玉那两个影卫:“劳烦你们再去河中寻一下人,务必将南宫小姐给救回來。” 两个影卫显然不愿意,他们只是受命來保护小手,别的事,不在他们的职责当中。 小手一哼,已一个纵身跃进了水中。 小手的水性,明康也知晓,纵然不是很厉害,但也不至于随便淹死。他沉声吩咐张心清:“你在岸上安置好你这些不会水的人,别再添乱子,我去找你家小姐。” 他又吩咐那个小牧童:“小兄弟,你水性不错,还请帮忙一起寻找。” 那小牧童倒也乖巧,点点头,道:“好。”一个猛子,扎进水中,继续查找南宫银月的下落。 调度好一切,明康才跟着潜进水中。他的水性并不是很好,但一惯体内真气足,在水中潜上半个时辰,也不至于有多大的问題。他一边得寻找南宫银月的下落,一边又得留意小手的情况,怕她在水中稍有不慎,有何意外。 皇甫玉的两个影卫,见得小手都潜进水中,也沒法,只得跟着再度跃进水中,寻找南宫银月的下落。 琳儿仍是在不停不止的指责张心清:“全怪你,全怪你……”张心清被她吼得有些恼,只是强行忍着,仍她又打又骂,心中只盼得小手几人快些寻回南宫银月。 他一边安慰琳儿,一边紧盯着水面,只盼着水面有动静。 如若刚才镇定一点点,不一头跳进河中,也许小手已经将南宫银月给救上岸來。 在不断的自责中,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张心清只觉得那般的漫长,他清楚,时间越久,希望就越小,如若南宫银月有何意外,怕是众人都是脑袋不保。 南宫银月沉入水中,被灌了好几口水,本來就身体虚弱,这一惊一呛,竟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抱起了自己,似乎有人在自己的胸脯上一阵揉搓,又似乎,不断有水从口中流出。 自己死了么?应该沒死吧,否则怎么见得头顶一片明晃晃的光,那应该是蓝天吧,地狱之中传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第二百零五章 就以身相许云云 南宫银月悠悠醒转,却见得一个青年男子正蹲在自己身边,她甚至连这男子的眉眼都沒瞧得清楚,一张嘴越凑越近,竟印在了她的唇上。 南宫银月又羞又恼,这无耻的男子,居然敢趁自己昏睡中轻薄自己。不知哪來的力气,她挣扎着,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你个无耻之徒,居然敢轻薄我,我叫我大哥杀了你。” 男子莫名其妙挨了这一巴掌,有些愕然,见她醒转,也不多话,只是捂着半边红透了的脸,退了开去。 旁边已经有人轻笑了起來,上前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见姑娘半天不曾醒转,只是设法施救于你。” 南宫银月闻听此言,有些吃惊,双目转动,见得自己仍然是躺在河岸边,全身湿透了,旁边是大滩的水渍,才想起自己失足掉进河中,然后昏过去的事。 而再偷眼看看那适才挨了自己一耳光的男子,他已经背转过了身子,只是全身衣裳也是水湿,似乎也才从河中爬起來。 想來人家真的是跳进河中,搭救于自己,结果自己倒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别人一耳光,还扬言要叫大哥杀了他。 她一惯不是骄奢淫逸的大小姐,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想明白这一点后,也有些歉意,只是似乎刚才胸也被那男子摸过,嘴也被人亲了,要她上前道歉,她这般娇羞的姑娘,一时半刻是抹不过脸面來。 那斯文有礼的男子,已经轻笑起來:“姑娘现在已经醒转,便是无事了。不知姑娘是哪儿的人,我们好送你回去。” 南宫银月抬眼四下看了看,她也不确定自己驻扎的地方在哪儿,但也不可能告诉别人自己是乐温城的,要人送她回乐温城吧。 见她犹豫着不语,那斯文男子只道她有所顾虑,便道:“姑娘如果不方便说,却也不妨。下官名叫林水月,暂代江南知府一职,如若姑娘不嫌弃,去前边舍下,我叫我家娘子给你收拾一些干净衣裳给你换过。” 听得是江南知府,南宫银月放下心來,既然是一方官员,跟自家哥哥总能攀上些交情,总不会乱來。 于是她点头道:“如此甚好,有劳林大人了。”说罢起身盈盈行了一礼,算是答谢,只是目光,却不敢再瞧见方才施救于她的男子。 只是三人,现在只有两匹马,而南宫银月本就身体虚弱,再如此一番折腾,更是咳嗽连连。 林水月朝李昌看了一眼,那意思,再明了不过,,这姑娘如何带走,全看你了。李昌也是气闷,回瞪了他一眼。 全怪这个林水月,说人溺水昏迷了,要怎么怎么施救,可他理论一套一套的,就是自己偏偏不去实施,指天誓日的说自己是成家立室的人了,瓜田李下,要注意避嫌,自己除了自己家夫人,他不会再拉别的女子一根小指头,这度气之法,只有落到李昌的身上。 李昌这口舌之功,哪能抵得上林水月,林水月又宽慰他,这姑娘看上去,也是年轻美貌,李昌救了她,说不定就会象那些戏文中所说的那样,人家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云云。 李昌整日跟着明康办案查案,打进杀出的,哪有去想过这些,但见林水月只是负着手,说得天花乱坠,就是不动手救南宫银月,他还是怕这么幸苦从河中将她给救上來,因为施救不力,看着一个人死去,于是只得自己给南宫银月心脏施压,又渡气帮她缓过气來。 哪料得幸幸苦苦的折腾一番救人回來,即挨打又挨骂,心中倒也委屈,那姑娘偏又不跟她说话,也不正眼看她一眼。 只是林水月严格的遵守着当初对夫人的承诺,绝不肯拉别的女子一根小指头,自然更不会扶南宫银月上马。 他小声对李昌威胁利诱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别的亲密的接触都有了接触,也不再多扶他上马这一桩。 李昌沒好脸色,瞪他一眼:“你还是这一方的父母官,你怎么不做做好事。” 林水月咳咳,清清喉咙,狡辩道:“暂代,我只是暂代,所以,我现在也只是暂时交待你如何做。” 李昌也有自知之明,跟这读书出仕的林水月,沒法钻字眼,不情不愿的,他只得走到南宫银月身边,一把抱起南宫银月,将她安置在马上。 南宫银月的脸一下就白了,终于是说了出來:“我不会骑马……” 林水月见势,马腹一夹,已经催马扬鞭往前去了,留下李昌独自对着南宫银月,迎风只送來他的两句话:“你们慢慢來啊,我前面先回去替你们打点……” 这是成心给自己出难題啊……李昌板着脸,看着已经远去的林水月,又看着南宫银月全身湿透,自己也是全身水湿,再这野地站上一程,怕是两人都要伤风。 他只得闷声道:“如此……就得罪了。”也不管南宫银月反不反对,翻身上马,落于南宫银月的身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策马,追着林水月往江南府城赶。 南宫银月又羞又怯,但看着四处沒有人烟,也不敢说自己留在这儿为好,如若遇上坏上就麻烦了,只得跟李昌共乘一马,一路前行。 纵是她努力保持身子平衡,但马背颠簸,后背仍是时不时的擦着李昌的胸脯,湿湿衣裳隔着,仍是能感觉到双方的体温,闷热潮湿。 好在路程并不是很远,不消多时,已经进入江南府城,马稳稳的停在林水月的宅子上。 林水月已经先回來吩咐林福备好一切,而林夫人也大着肚子迎了出來。 南宫银月下了马,谢过林夫人的盛情,在丫环的搀扶下,进去沐浴换衣,由始至终,她都不曾抬起头來看李昌一眼。李昌随手救了她,也沒想过要她答谢什么牟,只管掉头骑马去府衙。 南宫银月在丫环的侍伺下,沐浴换衣妥当之后,才去见过林水月和林夫人。 第二百零六章 阴差阳错的送信 再次感谢了林水月的搭救之恩,林水月也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其实这不是我的功劳,我只是跟在一旁而已。” 他一介文弱书生,能一路照顾好自己都算不错,倒是李昌一路护卫着他,自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最先发现在河中沉浮的南宫银月,将她给从水中救了出來。 倒真是冤枉别人了,,可南宫银月也沒有勇气去面对那个男子,跟他道声谢,她是那么怕羞的一个人。 林水月笑道:“他也不是一个俗人,定是不会介意这些。对了,不知小姐是哪儿的人士,口音跟我们不大一样。” 既然是官场中人,林夫人也一团和气,南宫银月也不隐瞒,直接道:“我是乐温城人氏,乐温城主南宫银涛正是家兄。” 闻听是这么一个人物,林水月也是有所耳闻,忙客气了一番,只是他这一趟出去,沒收着南宫银涛的私信,自然不知道要照顾南宫银月的事。 “不知小姐现在住在哪儿?我好派人通知你的人员來接你。” 南宫银月一路过來,哪里辩得东南西北,只知道自己的护卫守着自己在城外扎得有营帐,可她连东南西北都不曾分清,更说不清楚营帐在哪儿。 想了半天,她才道:“我也分不清地方了,倒是劳烦林大人,能否派人往‘衔玉山庄’送封信,告诉那边的主人,就说南宫银月在你的府上,那边自然会來人接我。” 她只记得当初张心清说小手是住在“衔玉山庄”,这江南府她只记得这么一个地名,想來小手知道她在自处,自会來接她,再将她送回自己的帐营。 林水月却只知道那“衔玉山庄”是皇甫玉的地盘,难道这南宫姑娘也是跟皇甫公子牵扯不清? 他心中疑惑,却也不便多问,毕竟南宫银月一介姑娘,这些事情说多了不便,一边叫林福安排下去,托人送信到“衔玉山庄”去。 皇甫玉已经从温柔乡中返回了“衔玉山庄”,见得天都快黑了,小手也不曾回來,连带明康也不见踪影。 他心下也有些猜疑,莫非今日有了什么变故,以至于现在两人都不曾回來。 他虽然不曾跟着小手一路去,但也吩咐了自己的影卫,一路保护小手,当保护自己。 正在各种设想,却见下人送了封信过來,说是知府大人门下的送來的信。 难道这代理的知府也要跟自己攀点交情?他懒懒散散的接了信,初初一览,便看得明白,心下有些气恼,这南宫银月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居然追到江南來,住在知府大人的宅上,要他去接她。 真不知她那么害羞的一个姑娘,现在脸皮也如此之厚了。他将信慢条斯理的,一下一下的撕掉,丢进了院中的小溪流中,看着墨迹慢慢浸透,污了整个纸面,那些锦鱼也四下游了过來,一口一口,啄着字纸。 恰巧李昌在府衙寻明康沒寻着,便折了回來,换过一身湿透的衣衫,全山庄寻了遍,也不曾看见明康。向下人些打听了一下,都说今天明大人和小手都出门去了,却不知道上哪儿。 见得皇甫玉慵懒的倚在小石桥上,似乎在逗喂着那小溪流中的锦鲤,他不由住了脚。 “原來是李侍卫啊。”皇甫玉懒懒的直起身來,已经瞧见了假山后的李昌,于是随口打了个招呼。 他倒是知道李昌这阵子是外出查一些情况去了,所以他來“衔玉山庄”还不曾碰过面。 “皇甫公子倒真是好雅兴。”李昌说着,步了上前,见得鱼儿争着啄着一些字纸,心中也有些奇怪。 “你家大人呢?”皇甫玉直接问了一句,莫非李昌外出打探了一些什么情况,明康另有安排打算。 “回來还不曾见着,我正在寻找。”李昌如实的回答了一句。 听得李昌也在找明康,皇甫玉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默了默,刚才似乎气恼之下,许多事不曾想得通透。 小手今日是出门去见南宫银月,怎么倒是南宫银月带信來,要自己去林水月的府上接她。 按理说,明康不会如此大意,独自让小手一人单独出去见南宫银月,定会有所提防,可现在明康和小手都不曾回來,连他的影卫,也不曾传信回來,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是什么事,竟将这几人都给拖住了。 莫非是有人假冒南宫银月的名,将小手给骗了去,而真的南宫银月,倒安然的住在知府大人的府上? “李昌,我们出去找找你家大人吧。”皇甫玉如此说着,已经起身,施施然的从李昌面前越过,前面招摇而去。 李昌有些纳闷,这个皇甫玉公子,找自家大人做什么,但看他的口气笃定,似乎知道自己的大人在哪儿。 他跟着皇甫玉出了门,皇甫玉着急之下,也不坐他那拉风十足的马车了,只管骑了骏马,策马往前赶。 他也不知道小手是上哪儿赴的南宫银月的约,自是不清楚上哪儿找小手,但既然南宫银月在林水月的府上,去问问她还是为好。 虽然他压根儿不想见她,甚至刻意的避了她,但现在天色已暗,仍是不见小手和明康回來,他自是担心。 “大人,皇甫公子在门外求见。”林福见得皇甫玉來求见,自是不敢随意怠慢,急急的进内堂來,向林水月汇报。 南宫银月闻听有客,起身正准备回避,林水月已含笑请她留步,在他的看法就是,南宫银月都叫自己带信给皇甫玉,皇甫玉此番前來,自是來接她,哪需回避。 虽然不知林水月用意何在,但见他要自己留步,南宫银月也不便真的拂面而去,于是只得端坐在椅上。 在林水月不住声的“有失远迎”中,南宫银月终于是抬了眼皮,瞧了一眼懒懒洋洋迈进來的皇甫公子。 这一瞧,将她的三魂惊散了七魄,一心想避着不见的皇甫鱼,居然出现在了面前,仍旧是往常那般风流倜傥,放荡不羁,唇角带着浅浅笑意,一双桃花眼闪耀耀的全是春色。 第二百零七章 水中惊魂一刻 而他旁边跟着的男子,虽然已经换过衣裳,南宫银月还是认出了正是今日救自己的男子,两人并肩进來,显然是一道而來。 南宫银月又急又怒,一心不想见的人已经姿态潇洒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而另一人,虽说是救了自己,可是却是又亲又抱,似乎连带胸脯,也被此男子摸过…… 莫非两人早已串通一气,或者,这个男子,已经告诉皇甫鱼今日之事?否则皇甫鱼怎么跟他一起來了?是嫌当年羞辱自己还不曾羞辱得够,带着这个男子又來羞辱一番,再來往她的伤口雪上加霜? 南宫银月急火攻心,伸出手指,指着皇甫玉:“你……你……”一口气上不來,昏了过去。 见着了皇甫公子,也不用激动成这个样子吧。林水月看着,是满头的汗,一边吩咐丫环赶紧将南宫银月扶进内堂休息,一边叫林福快去请大夫來。 还想从南宫银月口中问出消息,哪料得她居然晕过去,皇甫玉有些气急败坏,也顾不得平日的形象,便想去将南宫银月给从床上拽起來。 李昌伸手拦住了他,脸色倒有些不善:“皇甫公子,她终究是一个姑娘,岂容你随意冒犯?何况她今日在河中淹了半天,想是受了风寒。” 什么时候,李昌也跟南宫银月牵扯上了关系?皇甫玉收回了手,冷冷的坐回了大厅,看了李昌一眼,摞了狠话:“你也别顾着维护她,我急着要找她问话。” “有什么话,就不能等她醒了再问?”李昌也有些不耐烦,这个皇甫公子,仗着有些臭钱,大有把天下人不放在眼中的意味。 “只怕等她醒了,你家明大人回不回得了就是一回事。”皇甫玉冷哼着,明康回不回得來,跟他沒关系,但小手能不能平安回來,他倒有些紧张。 “你说什么?明大人怎么了?”李昌一听涉及到明康,一下冲动起來,冲到皇甫玉的面前,一把就攥住了他的衣襟。 皇甫玉只是镇定的拂开他的手指,整了整有些皱褶的衣襟,语气倒是带了些嘲讽:“你不是要我冷静下來,等她醒了问话么?此刻你着急什么?” 李昌也不想跟他再纠缠这个问題,急声的问道:“我家大人怎么了?” “小手今天早上,就是出门去见这南宫银月姑娘,可现在南宫银月在这儿,而小手至今沒回來。你说,我是不是该急着找她追问小手的下落?” 李昌听得这话,大步就出门,拉过门阶拴马柱上的马,打马就赶,既然小手是去见南宫银月,以明大人一惯对小手的重视程度,沒理由放任她一人外出去见南宫银月。 而南宫银月都是被他从河中救起來,他不知道,明大人和小手现在又是处于什么样的情况。 皇甫玉见他急着往外赶,也快步跟了上來,李昌这般的神情,应该是清楚明康和小手在什么地方。 河水仍是静静流着,明康都记不清自己在这一段河床搜索了多久,但沒有南宫银月的下落,他也沒法心安,是断不可随意放弃搜索的。 在水底四处搜索中,却见得左边有着一团黑影慢慢的往下沉,看着那纤细玲珑的身子,明康心抽紧了。那身子,他一惯是熟悉的,正是小手的身影,为何却在往河底沉。 他赶紧划了过去,只是水中能哪能如履平地,等挨于小手身边,已瞧清了小手曲着了一条腿,想和是水中泡得太久,腿已经抽筋了。 好在自己发现了她,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小手小腿抽筋,想挣扎上岸,也无能为力,一番番挣扎,却浮不上岸,水中待得太久,体力早就不支。胸中的气也憋到极致,四处的水狠狠的挤压着胸腔,一点一点的,将最后的那一丝丝气给挤掉。 小手心中也是恐惧起來,自己真的要死在水中了么?人生许多美好的事物,自己都不曾体会,心爱的男子,都不曾说过爱自己,如果死了,怕是再也见不着他,见不着他那风华绝代的颜,见不着他温和的笑容,听不着他宠溺的话语…… 刹那恍惚间,那心中所想的男子,已经近在眼前,那如月神般高贵清冷的俊美容颜色就在眼前,她虚弱一笑,嚅嗫着,叫了一声:“师父。”这一失神,河水汹涌而至,直往她的口鼻中灌,已被呛得剧烈咳嗽,更多的水往口鼻中灌。 自己这小徒儿,关键时候也是吓蒙了啊,明康稳了稳心神,一把揽住她,随即唇已经覆了上去,封住小手的嘴,渡了口真气给她。 在这河中,不比明侯府后花园的池塘,小手唯存的一丝清明,也知现在情况危急,稍有不慎,别说自己淹死在河里,连师父都要一同牵连。 任明康封了她的嘴,她只管吸取着明康口中唯一的空气來源,只管温顺的勾住明康的脖子,定定的看着明康,由得明康将她带出水中。 一上岸,明康后掌内力催动,已将小手腹中的水给她催逼了出來,见她脸色仍是痛楚,急声问道:“小手,别吓师父,你哪儿不对劲,快告诉师父。”声音,竟有些颤了,刚才那般情况,绝不是明侯府后花园中,她故意沉底诈死,他若赶到稍晚,小手是真的会出意外。 “我的小腿……抽筋了……”小手咬着唇支唔了一声。她一心想搜索南宫银月的下落,在水中呆得太久,体力消耗过大,才出现了抽筋的情况。 明康闻听是抽筋,赶紧将小手放下,让她扶着柳树站好,尽量打直腿,说话之间,已蹲下身去,握住了小手两个脚踝:“是左脚还是右脚。” 看着那个伟岸的男子蹲在自己的脚边,小手鼻子酸酸的,只是想哭。 他快速除去了她的鞋袜,瓣着她的雪白的光脚丫趾,力道控制得刚好,耐心的按摩着她的小腿, “师父……”小手呜咽着,小声的叫了一声。 第二百零八章 师父便是我全部的人生 听着她那略带哭腔的喊声,明康只道她痛得厉害,连声道:“你忍着点啊,师父帮你按摩,一会儿就沒事了。” 小手的泪终是滚落了下來,她俯下身去,一把抱住了明康水湿的脑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师父,刚才我差一点就以为自己要死了……” 明康愣了一下,如若不是他发现得及时,也许真有这个可能。 别说小手怕,他现在想想也怕,一个看护不周,就让她在死亡的边缘上走了一遭。 他一边继续替小手按摩着小腿,一边安慰自己这个小徒儿:“别怕啊,只是小腿抽一下筋,哪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可是小手抱着他的头,依旧是哭得稀里哗啦:“我怕我死了后,再也看不到师父了。我真的怕以后再也看不到师父了。” 她的哭腔,声嘶力竭,一字一句,都是敲打在明康的心坎上。 明康手上的动作,不由慢了下來,这话显然又是戳中了他的软处,他只得抬起头來,对上了小手的眼,认真叮嘱道:“小手,人生一向是漫长而曲折的,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才能成长。生离死别本就是人生的一部份,你得笑着面对,不要再说这些傻话。” 小手呆了呆,本來只是想说说自己怕见不着师父的感受,师父怎么却是一本正经的,在这个关头,來跟自己讲一番人生大道理。她太感性,而他,终是太理性。 她的手,冰冷入骨,带着微微的颤抖,从明康的头上缓缓下移,捧着了明康的脸,四目相对中,她那语气是轻柔却又坚决:“于我而言,师父便是我全部的人生。” 这话不亚于情人之间的忠贞不渝的誓言,掷地有声,明康被她的决绝语气吓住了,恍若魔怔中,小手那冰冷的唇,已经轻轻的覆盖在了他的唇上,语气是无限缠绵悱恻:“师父……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是多么的重要……” “你们……”不知何时走近的琳儿看得眼前这一幕,脱口惊呼起來,本來她就心焦她的小姐的下落,还指望小手她们帮忙快些寻找到小姐,哪料得这两人靠在树干后,浑身水湿,居然搂抱在一起。 跺了跺脚,她扭身就跑开了。 小手松开了手,脸儿微红,垂下了那长长的湿湿的睫毛,却也不想多作解释,她跟师父之间的事,不需要跟这些人解释。 明康也从魔怔中回过神來,他站起身,扶着小手倚着树干站好,省得她脚继续抽筋,细心嘱咐道:“好生在这儿休息,不要乱动。”负着手儿步了开去,心中却也是感叹琳儿來得及时,适才他可是柔肠百结啊,差点就对自己的小徒儿许下一生相守、不离不弃的诺言。 明康安置好小手,又在河中搜索好大一阵,也不曾见得南宫银月的踪影,此时回府衙调动人手,怕是一來一回,倒耽误了寻找南宫银月的最佳时间。 他对那小牧童道:“小兄弟,你去通知你们村里所有人,都帮忙來河岸寻找南宫姑娘的下落,如若能找到,定会重重有赏。” 倒是张心清,却把满腔的怒火撒在了这个小牧童的身上:“全是你这个小兔崽子,要不是你的死狗多事,我家小姐会失足落水。” 此番一提,小牧童也惹得性起:“就是你杀死了我的卷毛,活该让你家小姐赔命。” 张心清听他如此这般诅咒,越发火大,伸手就欲擒了这小牧童,要他吃一番苦头。 他一介武夫,如若下手,这小牧童如何会是他的对手,肯定要在他的手上吃些亏。 明康伸手格开了他的这一擒拿,冷冷道:“张统领又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张心清摸着被明康格得发麻的手腕,越发恼怒,竟有些口不择言:“明大人,我看在你跟我家城主是多年好友的份上,敬你几份,你倒不念这些情份,竟维护这个小兔崽子。” “明康一惯是就事论事,你自己护卫不力,倒有脸迁怒于这个小孩子身上。南宫城主的下属,都是如此么?” 琳儿已经扑了上來,不住声哭道:“你们别吵了,你们不要吵了,还是尽快寻***吧。” 张心清见她哭得死去活來,只得不住声安慰,看那小牧童的眼神,越发狠毒。 明康不理他,只管和颜悦色的吩咐那小牧童,回去动员他村中的老少出來,沿河寻找南宫银月,甚至将自己的一块玉佩摘下,当作给与的酬金。 小牧童接过玉佩,虽然他不懂什么成份水色,但看这么一群人,也知有些身份,身上物品自是非凡,欢天喜地的赶回村子动员人群。 小手站在柳树下,看着众人闹成一团麻。全身又浑,在河中体能又消耗过大,风一吹过,一阵阵的打冷颤。 明康心疼,却又无力,张心清等人乱了分寸,自己早就吩咐他们生火将湿衣烤干,偏偏一个个都心系南宫银月的下落,沿着河岸寻找,谁也不肯去生火。 小手能理解他们的处境和心情,如若南宫银月有何意外,怕是南宫银涛会迁怒于这一干人。 南宫银涛一向对他这妹子极好,事事皆顺着她的意,此番出來游玩,堂堂一方城主,竟不惜向各处的官员托个人情,一路关照他的妹子。 她挣扎着,想跟牧童一起去村中求援,多些人手來帮忙寻找南宫银月,明康已经一把拽住了她:“小手,你歇一歇,我看你现在体力也有些不支。” 小手确实体力不支,只是,事关南宫银月的死活,涉及着这一群人的命运,她又如何能安心在一旁歇息。 “现在不是呈匹夫之勇的时候。”明康如此说,又看了一下仍在河中搜索的两名影卫。 这两名影卫,武功极强,体力也自比小手好许多,但在河中这么久,也是面带倦色,怕也是支撑不了多久。 他转身吩咐张心清:“此处水底我们已经搜寻遍了,不曾见得南宫银月的踪影,我怕是被暗流给冲入下游。你带人去下游,拜托这附近的乡民沿河搜索打捞一下,这些乡民,水性皆好,总比你们在这儿瞎着急为好。” 第二百零九章 紧弦的心松了下来 张心清虽然恨他刚才挫了自己的威风,但也知他说的话在理,这都搜索了半天,也不曾见得南宫银月的踪影,想也也是被水流卷走了,让这些深谙水性的乡民來寻找,比他们这群不懂水性的人寻找强多了。 他带着人去了下游,只留得琳儿在此。 明康看着众人去了,他叫了那两名影卫上來,道:“你们也休息一阵吧,大家都恢复一下体力。”适才他都想叫这两人上來休息,只是碍于张心清在此,怕他担忧之下,迁怒于大家不拼老命寻找南宫银月,无端又起些事端。 两名影卫闪入暗处,不见了踪影,他们只是受命照看小手,别的人如何,倒也不在意。 明康看着奔流的河水,心中也有些担忧,这都过去了这么久,他们都基本将此河段的水底清了个遍,也不曾见得南宫银月的踪影。 想來南宫银月沉入水底后,就被暗流给冲去了下游,如若沒有别的机遇,这么长的时间,怕也是凶多吉少。 小手也是料得这一层,一张小脸越发的惨白,以往如花般柔软润泽的唇,也是颤抖得厉害。 明康见着纵是怜惜,却也沒法,他也是全身湿透,自是沒有衣衫脱下给她御寒,他只得上前,去寻了一些柴草,生了一堆篝火,叫小手和琳儿坐了过來,围在火堆旁。 “师父,如果我今天不來见她,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小手紧紧的环抱着双肩,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越发的纤巧柔弱。 她想來想去,又把责任给怪到了自己身上,如果她不來见南宫银月,自然南宫银月不会跟她來这河边散步,如果她当时不捉弄琳儿,张心清也不会离开那么远,如果她当时不是拿弹弓弹那大黄狗,而是护住南宫银月,她不会掉进河里,如果她不先救最近的人,那么南宫银月也有机会先得救…… 那么多的如果,结果造成这个局面,她都恨死了自己。 见得小徒儿又把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明康颇有些无语,只是他还不曾说话,琳儿倒哭了起來,一把将小手给推倒在地:“全怪你,全怪你……” 一切的一切,琳儿全归在如果这两个字上去了,却不曾想想,只要当时张心清稍稍冷静一下,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 小手麻木的坐着,如老僧入定一般,任她将自己推倒在地,又捶又打,也不还手,似乎真的怪自己啊,如果自己挨这么捶打一阵,能换回南宫银月的平安,她也值了。 见得小手为了搜救南宫银月,自己都差点淹死在河中,却被南宫银月的一个丫环如此对待,纵是明康再好的修养,也有些火了。 正准备动手将琳儿一把揪开,那闪到暗处的两名影卫已扑了出來,一把甩开了琳儿,啪啪啪几声响,几个耳光扇得琳儿眼冒金星,分不出南北。 “够了。”小手从地上撑起來,喝止了那两人:“事情已经够烦了,不要再折腾一些事。” 还好已经将张心清一伙人支去了下游寻找南宫银月,否则现在的场面,怕是更为混乱。 见得琳儿已经受了惩罚,明康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蹲下身去,替小手拈去头上的杂草。 琳儿见得自己一人势单力孤,又想起南宫银月生死不明,扭着头,嘤嘤的哭着,便要跑开。 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个还在如此闹气别扭,明康一扬手,飞快点了琳儿的穴道,将她给擒过來丢在火堆边。他可不想一会儿找着了南宫银月的下落,又得转身來寻找这个小丫头。 见得天色渐暗,去下游的人都不曾有一人回來报信,明康心中也有些着急,南宫银涛派出的侍卫,也太欠考虑,果真是一介武夫,除了武功了得,别的方面,还是欠了些考虑。 “要不,我们去下游看看?”小手站了起來,也不顾身子湿漉漉,便要去下游。 说话间,却有马蹄声沿着河岸而來,一马当先的,却是好一阵不曾见着的李昌。 见得李昌出现,明康和小手都有些意外,而他身后,紧紧跟随的,却是皇甫玉。 见得小手明康几人都是衣衫尽湿,颇为狼狈,李昌急声问道:“大人,你们沒事吧?” “沒事。”明康简短的回了一句,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其实李昌并不知道他们在这儿,只是按逻辑來说,他是在河边救起了南宫银月,如果真的有何意外,也应该是沿河一带,所以便策马沿着河岸寻找,一找就着。 跟着自己的人,也差不到哪儿去。见得李昌能如此快捷的理清事情的肪络,明康心中也甚为安慰。 李昌简短的说了救了南宫银月一事,听得南宫银月已经获救,小手的心才算是落了下來,她真怕这个小白兔般的姑娘,出了什么意外。 “她现在在哪儿?”她赶紧追问李昌一声,怕他是为了自己安心,而编出的假话。 “现在她已经在林水月的府上,估计受了一些风寒,又有些惊吓,林水月已经派人给她找大夫了。”李昌将林水月府上的情况说了一遍。 “那我们去通知一下南宫小姐的那些下属,他们还在下游组织人手打捞河岸。”明康如此说,伸手解开琳儿那小丫环的穴道。 琳儿听说自家小姐已经获救,一颗紧弦的心,才慢慢松了下來,想着自己刚才对着小手也是太过无礼,忙不迭的道歉:“小手姑娘,对不起啊,刚才我太激动了,我罪该万死,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小手又岂会与她计较,摇了摇手:“沒事,你也是护主心切。”说话之间,已经连接两个喷嚏“阿嚏阿嚏”。 皇甫玉见得小手沒事,也知自己刚才的担心太是多余,他以为的设想,是小手一行出了什么意外,南宫银月是被人打入了水中,但现在看來,只是南宫银月意外失足,小手和明康只得在此苦苦寻找。 第二百一十章 莽撞之人闯祸事 他走上前來,脱下自己身上的锦袍,就盖在了小手的身上,似乎怕小手又将他的衣衫给扯下丢在地上,他的口气也比以往正经了许多:“盖着,别受凉了。” 见小手的目光却是瞄向了明康,也知她怕明康有何想法,口中语气,也有些不自在:“就算你嫌我的衣裳脏,等回去了你再丢也不迟。” 明康望了过來,小手一惯身子纤弱单薄,这般冷了半天,他又岂会与皇甫玉为一件衣衫拈酸吃醋,对小手点点头道:“穿着吧,别受凉了。” 随即又对皇甫玉道:“多谢皇甫公子的一番好意,我代小手谢过。” 如此一说,也是他承皇甫玉的情,跟小手沒有半分的关系。 琳儿已经认出眼前这个皇甫公子是谁了,失惊的要尖叫,却终是忍了下來,尽管口已张大,却终是用拳头堵住了口。心里却是暗暗骂了一声:“狗男女。” 刚才才在树下见着小手搂着她的师父亲吻,转眼不过片刻,这个伤透了小姐心的皇甫鱼,却将衣裳披到了小手的身上,眉梢眼角的关爱之情,却是不曾掩饰。 所以,她觉得,自己心中暗骂一声:“狗男女”,已经是很客气了,当然,只能心中暗骂,否则那两个不知道隐身在何处的男子,听到骂声,再出來给她几下,就不值了。 见得琳儿瑟瑟的跟在后面,李昌信手将自己的披风丢给了琳儿,一伙人赶紧去下游通知张心清一行人,不要再搜查南宫银月的下落。 倒终于是有人能关心一下自己了……琳儿裹紧了披风,向李昌投去感激的一瞥,哪料得李昌只管护着明康,根本不曾再看她一眼。 众人沿着河岸走,暮色之中,却不曾见得张心清等人的下落,也不曾见得沿河有人帮忙打捞的情景,这伙人,又上哪儿去了? 从南宫银月失足落水这事上來看,明康已经知道张心清是个有勇无谋的男子,一路上行來,南宫银月沒出任何意外,也算是烧高香了。 细细的查看了河岸边的足迹,显然却是向旁边的村庄去了,沒有再返回來。 前方是牛家村,极具江南民风的一座小村庄,一般这种村庄,皆是族居,整个村中的人,皆是一个大家族。 还不曾走近,便见得村中一片狼藉,显然才经过一番打斗,各种扁担、犁头、耙子满地皆是,再见村中,不曾见得人影,倒是地上,有些血迹。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儿怎么出现了打斗,看样子,应该是村民自发的组织起來对抗,却仍是落了下风。 提高了戒备,李昌打头走了了前面,随后是明康、小手、琳儿,皇甫玉落在了最后。 小手自是不担心他,虽然他沒有武功,但他一向是影卫暗中保护,想來也不会吃亏。 沿着血迹前行,却见村尾处,一个小小的少年已经躺在血泊中,虽然伤势严重,满脸是血,李昌小心的蹲下身去,探了探鼻息,还有一丝气息。 明康和小手上前几步,纵是这个少年满脸血污,小手仍是认出他就是早前在河边骑着牛儿吹笛的小牧童,想不到居然遇了害。 给这小牧童做了一下简单的包扎处理,又喂了一颗药丸,将他安置在一旁,继续向前面搜索。 前面已经是个祠堂,显然便是这牛家村祠堂,堂外火把熊熊,一群村民已将祠堂层层包围,而张心清一行人正砸着供奉着的祖宗牌位。 “住手。”明康大喝了一声,吩咐张心清一行人來下游找些村民沿河打捞南宫银月,哪料得他居然跟这些村民起了冲突。 被人猛然一吼,张心清也被震得手一抖,除了南宫城主,他何曾如此惧过。回首望來,却是明康,紧着的心才松了下來。 “张心清,你在此做何事?”明康挤起人群中,迈进了祠堂。 张心清才从愤怒中回神过來,本來是想來此村子请人去帮忙下游查找南宫银月,只是他一介武夫,一路行來耀武扬威惯了,对这些村民的言语也是跟着不客气,众村民皆不搭理他。 偏巧那小牧童也是这村中的人,乍然一见,张心清便疑心是小牧童暗中捣鬼,唆使全村的人不听他的指挥。 一个耀武扬威,一个童言无忌,于是嘴上的冲突慢慢升级,张心清也不管他是不是个孩子,就动手打人,众村民一见动手打人,皆有些气愤,这不是欺人欺上家门口了? 众人义愤填膺,拿着扁担等,便开始跟张心清一伙人对抗了起來。 张心清本就有些着急上火,现在越发火大了,这些村民如何是他这种军营出身的男子的对手,几下就败下阵。 可张心清已经收不了火,扬言要烧了这牛家祠堂,这才出现了明康见着的这一幕。 本就是南宫银月失足落水的小事,结果惹出这一大堆风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完全是指张心清这种人。 明康冷了脸色,冷冷指责道:“今日我才知道南宫城主的下人,是如此的横行无忌,放眼天下,还有何人敢惹你一下。” 张心清听着明康的语气不善,但此地既不归明康管,他也无惧,恨声道:“全怪这些刁民,不肯帮着寻找我家小姐的下落。” 琳儿见他此时仍不知收敛,又气又恨,上前道:“还好小姐沒事,被别人先救上來了,否则等你找人去救,只怕……只怕小姐早就沒命了。” 张心清听得琳儿如此说,呆了呆,才猛然搓了搓一双大手,上前一把拉住琳儿,连声问道:“你说什么?小姐已经沒事了?小姐已经被人救上來了?” 在他心中,其实早就存了南宫银月已经沒救的想法。想着南宫银月出了事,回去南宫银涛定是不会放过自己这干人,所以便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打打这些村民出出气。 琳儿气急,一把甩开他的手,道:“小姐自然是吉人天相,可你,也太让人失望了。”说罢,已经转身过去,站在了李昌身后。 第二百一十一章 此事我定当会好好处置 村民些已经将祠堂门口拦了,大有不惜鱼死网破的阵势,人人脸上神情,既悲壮又严肃。 无缘无故被人欺上门來,伤了自己村中的人,连带祖宗祠堂都被有砸了,这口气如何叫人咽得下。 其实一个清瘦的老者,貌似村长的模样,已经吩咐众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不许离开,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保长了,应该要到了。” 张心清听得要将他给留下,兀自好笑,口中语气更为狂妄:“想留下我?别说一个保长,便是这江南府的知府大人來了,也得礼让三分。” “放肆。”小手本來一直缩在明康身后,不住的按着鼻翼,省得一个劲的打喷嚏,听得他如此狂妄,有些忍耐不住,从明康身后跃出,厉声喝止了他:“别仗着南宫城主的名头,便在外耀武扬威。” 本來还想说想什么,结果两个阿嚏一打,想说的话,也给逼了回去。 南宫银涛纵然霸气十足,但那是于生俱來的威武,当初她跟皇甫玉被软禁在城主府,也不曾见得城主如何的苛刻人,哪料得他手下的人,竟然如此仗势。 皇甫玉也摇着折扇站了出來:“大家稍安勿躁,大家稍安勿躁,所谓和气生财,此番损失,全算我头上,大家的一应汤药费,我全给包了。” 他只是感觉,能用钱解决的问題,趁早解决了便走,除了他和李昌,大伙儿全都是湿着的,不担心别人,他也担心小手,看她喷嚏一个接着一个,不早些回去换过衣衫,怕她要卧床好几天。 倒是那老村长气得说不出话來,一个仗势欺人,一个仗着钱多目中无人,这毁人祠堂,砸祖宗灵牌之事,岂是给点钱就能解决的。 见得皇甫玉越帮越忙,明康赶紧出面,对着那老村长长长施了一礼:“这位村长是吧?” 老者点了点头:“叫我牛老得了,你是这一伙人的头吧?” 明康回看了身边的一群人,张心清一伙自算是南宫城主的人,而皇甫玉也不能算是自己的人,但现在也不是分得这么清的时候,含糊的点了点头,道:“牛老不必激动,此事我自当会好好处置,给牛老一个交待。” “处置?”牛家村的一伙人怒了,连带张心清一伙人也怒了。 这毁人祠堂、砸了祖宗灵位的事,这人张口随便处置一下就能解决?牛家村的人皆是如此之想。 我又不是你明康的人,凭什么你要來处置我?从乐温城出來,沿途大小官员哪个不是拼命巴结,何人又敢说我两句重话?张心清心中如此思忖。 两方的人都怒了,祠堂上的气氛倒是紧张起來,正剑拔弩张,保长已经赶來了。 保长摸着山羊胡,还沒挤进人群,便大声的嚷嚷起來:“是什么人在这儿捣乱啊?眼里还有沒有王法?” 围着祠堂的那个村民,见得保长到了,自发的让出一条道來,让保长进了祠堂。 见得站在最前面的明康,见他胸襟坦荡,一身正气,保长的语气便先低了三分:“你就是带头闹事的?” 明康微微一怔,他怎么成了带头闹事的,正在想如何措辞,听得一阵阵的脚步奔跑声,林水月已经带着大队的衙役赶到。 “让开让开,林大人到,,” 听得是官府差人來了,村民全部闪开了,留下祠堂宽宽的台阶。林水月一身官服,下马急步奔了过來。 他见着李昌和皇甫玉都急着往外赶,也猜得有些事不妙,所以便去衙门带了一干衙役跟了过來,哪料得慢了一步,便失去了李昌和皇甫玉的踪影,沿着一路追來,见得此处火把闪闪,也猜得此间有大事,便折过來,果然见得明康在此。 “见过明大人。”林水月一撩官服,便欲行参见之礼。 见得林水月带着衙役來了,明康也不想多生事端,叫他免了这些繁文缛节,吩咐林水月,将张心清先扣下,带回衙里慢慢治罪。 保长识不得林水月等人,倒是认识其中的一个衙役,于是小声上前打探來的真的是知府大人么? 衙役 倒不敢多事,除了一个劲的向他递眼色,便要上前扣住张心清。 张心清一见林水月的手下要拿下他,不由怒吼:“你这小鸡崽子的小官,也敢随便动我?倒时候我家城主要是知晓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家城主都给你们知府大人递了信,要你们知府大人在江南府地关照我们。” 事到如此,还敢如此咆哮,小手倒是极为恼这个粗鲁汉子了,一个弹弓,便是两粒石子弹进了他的嘴中。 怕别的衙役制不住他,李昌也提刀一刀砸晕了张心清,一干衙役才上前将张心清给绑了。 既然官府都出面干预了,牛家村的一伙人都不再阻挡着不放,明康向着牛老一拱手:“牛老放心,明某定会责成这知府大人严加处理,给牛老一个交待。” 他又回看了皇甫玉一眼:“至于药费诊金这些,适才这皇甫公子已经表了态,由他全部负责,损失了多少,明儿将清单送到他的温柔乡便是。” 皇甫玉扯了扯嘴角,却也沒有反对。 牛老颤微微的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來,这个年青的男子,到底是什么來厉,居然责成知府大人严加处理,原來他适才所说的处理,是指官府处理,而非私下随便说说。而这皇甫公子,似乎极为耳熟。 这么折腾着,一行人互相交换着情况,浩浩荡荡回了江南府,明康数次拿眼望向小手。 他倒有些担心,她这么折腾一天,在河中寻找南宫银月腿也抽筋了一阵,又凉了这么大半夜,可有不适。 好在皇甫玉的袍子已经脱了给她披上,多少有些抵挡。 将张心清一行人给丢进了大牢,择日过问,林水月将琳儿带着回了自己的府上,让她跟南宫银月主仆重逢。 明康、小手、李昌、皇甫玉几人由得林水月安排其余诸事,自行几人返回了“衔玉山庄”,既然南宫银月已经沒事,众人也能安心。 第二百一十二章 师父很了解女人 “快吩咐人多多烧些热水。” 一进山庄,皇甫玉便忍不住乍呼呼的吩咐下人。 李昌心下纳闷,狠狠的瞪了皇甫玉一眼,他又不曾出力出汗,着急什么,但看得小手身上披着了的衣衫,也猜着了一点什么,再望向明康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这是摆明了要当情敌么? 明康的脸色一惯的平淡,替小手绺了绺额边的湿发,轻声嘱咐道:“一会儿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可不能光顾着别人,不管自己。” 小手点了点头,自行回房。 皇甫玉瞧着明康的细心体贴模样,只是缩了瞳孔,也不多话,懒懒散散的,回了房间。 不消多时,,下人们便备好了热水,圆型的檀香木桶冒着缭缭的热气,五颜六色的百花花瓣铺满了整个水面,香气随着热气,袅袅于整个浴房。 “你们全部退下。”小手喝退了皇甫玉差來侍伺她沐浴的侍女,她沐浴,何曾要人侍伺。 小手脱去半湿的衣衫,款步迈入浴桶之中,将身子给沉了下去,身上的寒气被这热水一丝一丝的逼退,但觉百花的清香似乎都随着这股暖意浸入骨髓。 清洗好了秀发,将头搁在木桶边缘,看着整个水面漂浮的花瓣,玩心大起,伸出纤纤五指,拨打着这些花瓣,看着那些花瓣随着水波一漾一漾的,甚为赏心悦目。 等她折腾了半响,终是恋恋不舍的从桶中站了起來,一惯如玉的肌肤越发如凝脂,沾着几枚色泽鲜艳的花瓣,倒也惊艳。 门外已有侍女娇声问道:“小手姑娘可曾沐浴完毕?公子已经熬好了红茶生姜茶,吩咐婢子端來让小手姑娘喝下。” 这一声公子,自是指皇甫公子,小手微微怔了怔,想着他今日虽然不曾跟自己去见南宫银月,但也派了他的影卫一路暗随,再瞧着地上方才脱下的袍子,好象方才一直让给自己穿着,他却一路冷着的吧。 似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徒儿,虽然风流了一些,但心眼还是不错的,对朋友是春天般的温暖啊。小手心中如此想,嘴角微微翘了起來。 一惯皇甫玉风流,对着任何人皆是甜言蜜语,对她也经常言语轻浮,她只觉得他是习性如此。 换上一袭淡黄衫子,她才迈出浴房,却见明康已经沐浴换过衣了,一身白色的长袍,如墨的长发随意的披着,仍是带着一丝湿意,正坐在圆桌边,喝着姜茶。 见得她出來,明康斟好一杯滚烫的姜茶,轻轻推了过去,轻声道:“这些姜茶,你多喝一些,驱驱寒,今日在河中泡了那么久,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小手只得坐下,端着热姜茶,讨好道:“师父也多喝一点,你也在河中泡了许久。” 她的身上,带着才沐浴之后的清香,脸颊也泛着胭脂般的红,一惯红润柔软的双唇,犹如丹朱一般惊艳,明康微微错开了眼,道:“师父是个男子,沒这么娇气。” 自己很娇气么?以往师父一惯说自己是顽劣不堪的啊,现在过度到了娇气的地步? 明康只得稍作解释:“女子总是要畏寒一些,如若寒气留在体内,怕你日后每月都要受些苦楚。”说到这儿,也是略显尴尬。 他这小徒儿,一惯不要女子在身边照顾,他着实怕她不懂一些女子该懂的该注定的事项,以后落下病根,所以,只得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巴巴的來提醒她,可又不便说得太过露骨直白。 小手听到此话,也是红了脸儿,微微勾下头,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脖子,上面沾着两绺青丝,倒是极为俏皮。 她又如何不明白明康所指的是什么。以往在黄草寨,安安可是凑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跟她讲了大半个时辰。她赶紧低着头,趁热连饮了两盅姜茶,眼尾却是瞄着明康,双瞳之中,氲氤着雾气,轻声问道:“师父很了解女人?” “胡闹。”明康低叱了一声,脸色也有些绯红。他一向洁身自好,从不曾挨过别的女子,又何來了解女人这一说,身边最是亲密的女子,也只有小手一人,可也是发乎情,最终却是止于礼,根本不曾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只是这些常识,他一个纵横今古博览群书的人,自是知晓,可又如何好跟小手解释。 见他脸露绯色,小手也觉得自己方才的问话有些不对,她想起在明侯府的那一次,她跟师父可是差一点擦枪走火,两人几乎都快算得上是赤祼相对,这算不算也是对女人的一种了解? 她的头越发的低了,只是双手,却在无意识的搅动腰间的衣带,她在犹豫,要不要投身过去,偎在师父的胸前。 只是还沒有纠结清楚要不要偎依在师父胸前,皇甫玉已经摇着折扇步了过來,见得房中的两人脸色有异,虽然也知有些暧昧情愫,却也不想回避,只管将折扇敲了敲门,扯着一惯不正经的语调,调笑了起來:“哟,來得真不巧,沒打扰两位吧?”说话之间,已自顾自的跟着在桌边坐下,看了看姜茶,倒也挺多,于是又给小手倒了一盅:“多喝点,省得过两天腹痛。” 小手的脸色不由变了。 再过两天,也就是她來葵水的日子,皇甫玉却当着明康提起这个日子,到底是何居心. 当年在黄草寨时,她初初來葵水之时,皇甫玉这男子倒是知晓,哪料得这么些年过去,他还是记得她是哪些日子, 可是,连明康都不曾知晓这些日子。 其实明康天天跟她在一起,她有哪些变化,他岂会不知,只是她一个女孩子家,他也不便挑明过问,所以一直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 见得小手脸色变了,显然有些尴尬和难堪,明康只得转了话題:“皇甫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曾休息?” “哦,白日里睡得太多,此时倒有些兴奋了,无心睡眠,见得你在小手房中,便过來凑凑热闹。”他如此说着,端着一惯的慵懒之色。 第二百一十三章 皇甫公子寂寞得紧 他又岂是白日睡得太多,现在兴奋,但无心睡眠,倒是真的。 今日见是明康对小手的态度亲昵自然,这决非一般的大男子会做出的动作。 以往见得小手哭哭啼啼,不得开心,他只道是明康大男子主义不解风情。 似乎有些事,是他不了解的。 “可是,小手今日太过劳累,却是需要休息了。”明康客气的提醒一声,小手要休息,他总不能忤在这儿不走罢。 “那可真是不巧啊,我一來,小师父便要休息。”皇甫玉起了身,便折身向外,边走边道:“小师父,你早些休息,明儿一早我再來向你请安。” 腆着脸來,又如此爽快便走,明康对他的行为举止真的有些摸不着门道,这皇甫玉,倒是极会掩饰自己啊。 嘱咐小手好生休息,明康离开了房间,却见皇甫玉倚在院中的长亭中,看着寂静的夜空。 “皇甫公子倒真是寂寞得紧啊。”明康拾阶而上,缓步进了长亭,同他站在一起,仰望着寂静的夜空。 皇甫玉收回眼神,望向了眼前的明康,眼前的男子白衣黑发,倒是极为温和儒雅,纵是他一惯温和,但那高贵的气质,却是无人敢轻视:“明大人是不是搞错了,一惯众人说我花丛之中流连往返,又何來寂寞这一说。” “是吗?”明康轻笑了起來,也不争辩,笑意淡淡,毫不介怀:“倒宁愿是我搞错了。” 突然之间,两人皆沒话说,这皇甫公子是不是真的寂寞得紧,倒无从追究了。 两人看着夜空出神了半天,皇甫玉才道:“今晚月色真不错。” 明康轻笑了起來,不过一轮残月,又何來月色真不错之说,他一惯严肃谨慎,以往担任刑部尚书的日子,哪有功夫來悲春伤秋。 只是现在卸了尚书一职,倒是落得了不少轻闲。 看着寂寥的夜色,明康倒是想起了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小手站在院子当中,一脸郁郁寡欢样,嘴里叹道:“唉--我本有心将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一脸的小怨妇模样。 小怨妇……想到此处,他的心突然紧了,今天河边她哭着喊着跟他说的话又响在耳边:“我真的怕我再也见不着师父了。”她的语气温柔又决绝:“于我而言,师父便是我全部的人生。” 他的心,又是一阵阵的紧,嘴角的笑,也苦涩了起來,对皇甫玉道:“既然皇甫公子无心睡眠,不如一起饮一杯吧。” “甚好。”皇甫玉微微一笑,已经吩咐下人,摆酒席上來。 不消一阵,酱香牛肉、烟薰鸭脯、姜汁藕片、花雕醉鸡卷……一系列下酒菜就给摆在了石桌上。 “今儿心情不错,请你尝尝我珍爱的‘罗浮春’吧。”皇甫玉如此说着,已命下人去取罗浮春來。 他一惯不是嗜酒之人,但是酒色财气,偏又占得极重,明康也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似乎内心总与他的外表不一致。 “我这酒啊,可不曾请外人喝过。”皇甫玉如此笑了一声:“是不是感觉我这人,也不象外界传闻那样一扔千金?” “那我今儿可是沾了小手的光。”明康如此说,他可不相信皇甫玉请他喝酒,是突然之间,觉得关系跟他很是亲密。 皇甫玉不置可否,懒懒的看着亭外夜色中的树影,他恍神,明康也是陷入深思。 直到下人送了罗浮春过來,两人才回神过來。 二十年陈酿的罗浮春,果然名不虚传,才一开封,那酒香,便绵延开了。明康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美酒,闻着也皆有些陶醉。 只是明康的心情,并不是很好,而皇甫玉,也有些失常,这般美酒,便有些浪费。 “今日还是谢谢你,派了两个影卫一路保护小手,代她向你致一声谢。”端着酒,明康笑着,向皇甫玉致了一声谢,举止一惯的高贵优雅。 皇甫玉倒有些恼了,微微掉转了头:“你别动不动代小手怎么怎么的,她只是你的徒儿,并不是你的附属品。” 眉毛轻轻一挑,明康的话语意味不明:“皇甫公子这话,我能理解为吃醋么?不过皇甫公子一惯温香软玉在怀,想來不会瞧得上我那不解风情的小徒儿吧?” “明大人,怎么酒还沒饮,便在说酒话了。”皇甫玉回过头來,轻砸着手中的折扇:“怎么说小手也算是我名义上的小师父,当年在黄草寨,对我也颇为照顾,此番來到江南,我自是得护她周全。”皇甫玉如此说,防得个滴水不漏。 “何况小手性子顽劣,嬉笑怒骂,皆随心意,这种女子,又哪能讨男子欢心。” “也是,只怪我怜她自幼无父无母,过多的纵容,才养得如此的性子,只怕日后她要嫁人,多少要挨些夫家的苦头。”明康如此说,语中自怨自艾的神情倒也不假。 他真的怕他以后不在,小手总要嫁人,如若夫家对她不好,她总要吃些苦头。 皇甫玉抬眸望了过來,明康怎么在他面前來提起小手的亲事……在他的惯有思维中,从沒想过小手要嫁人这一出,虽然他现在也知道她算是长大了,可不是总该跟在明康身后么? “你要将小手嫁人?”终是吃惊的问了出來,语气有些掩不住的颤抖。 “不是我想将她嫁人,而是她终归要嫁人,我只能替她把把关。不知皇甫公子,可有合适的人选,帮我推荐一二,省得我将小手错付良人。”半真半假,明康如此说,却是揣摩着皇甫玉的神情。 “明大人倒是说笑了,跟我一起的,皆是些酒色之徒,哪有合适的人选。”皇甫玉不着痕迹的拒绝了。 大家都能看出小手的一颗芳心,全系于明康的身上,他不信明康这个男子,会不明白小手的心事。 可为什么却又要另给小手择良婿呢? 是因为明康这个饱读圣贤书的男子,将伦理纲常看得极为重要,碍着小手是他的徒儿,终是不肯违背这些伦理纲常么?可横看竖看,明康都不象那种顽固不化的书呆子,应该不是很在意这些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份 皇甫玉轻饮杯中酒,猜测着种种可能。 “如果小手日后被别人欺负,你仍然能如今天这般,派人照看她一二么?”明康终是将话给问了出來。 他看不透皇甫玉的意图,若说是朋友,可对小手的关心已经超过了朋友的范围,若说对小手有意,可言谈举止也看不出格外有别的,依旧流连花丛,依旧是玩世不恭;若说是敌人,目前他沒有嗅得出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呵呵。”皇甫玉轻笑了起來:“明大人堂堂当朝一品大员,掌管刑部多年,文韬武略,强了在下十倍百倍,小手又何需在下的照看。只是现在你们在江南,我派人跟在身后,只是略略表示一下关怀之意罢了。” 说话间,已经有了门子过來通报:“明大人,知府林大人府上有人來询问,南宫小姐不见了踪影,可曾到山庄來过。” 南宫小姐不见踪影?明康微微敛了眉,今日这南宫银月,折腾的事可真够多的。 “怎么个情况?”明康站起声來,询问那前來传信的下人。 “是这样,林大人回府后,就带那个丫头去见她的小姐。可谁知房中已经沒有人了。初初大人还以为她在床上闷得慌,出屋转转,便叫下人些在府中寻她,寻了这么半响,都不曾见着人,才感觉有些慌了。一边着人四处寻找,一边派小的过來问问,南宫小姐可是到‘衔玉山庄’來了。” “李昌,,”明康压低了声音,轻轻唤了一声李昌,他担心惊动了房中的小手,她今日太过劳累,还是多多休息为好。 李昌闪身了出來,他当然清楚明康此时叫他出來是何用意:“大人,这宅上除了皇甫公子的四名影卫,倒不曾瞧见有别的人。” 连自己的四名影卫藏身之地都能瞧见,这李昌,武功倒也不弱啊。皇甫玉如此想,还好这些人跟自己非敌非友。 非敌非友,想着这个微妙的关系,皇甫玉心中也有些茫然。这些人,住在他的宅子里,吃喝穿用全是他的,甚至能一桌吃饭,一车同行,可定位,却是非敌非友。 明康哪料得他此时想到这些上,南宫银月不见了,林水月已经派人送信了过來,纵然他不想跟南宫银涛有太多牵连,但于情于理,他也得去走一趟。 长身而起,看了小手的房间一眼,见得早已熄了灯火,显然已经睡下了。 考虑到她今日太过劳累,他轻声吩咐下人,不要惊动了小手,随即对皇甫玉道:“皇甫公子,跟我走一趟吧,你在江南人缘极广,也许还有仰仗你帮忙的地方。” 皇甫玉仍是举着酒杯,沒有要跟着去的意思:“对不起,明大人,我不是你的属下,也沒义务要去帮忙寻找南宫银月。” “可是,你们多少也算是旧识,故人现在有了意外,难道皇甫公子能置身事外?”明康问了一声,虽然南宫银月跟皇甫玉之间的这一点事,当初他不在场,但也知道南宫银月当初对皇甫玉可是一往情深的。 “实在抱歉,明大人,恐怕你要失望了,对南宫银月,在下沒有一丝一毫的情份在,所以,她是死是活,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不屑的勾了勾嘴唇,皇甫玉吐出这么一句绝情的话。 他是真的不想跟南宫银月这个白兔般的姑娘再有任何纠缠,若非适才是要去问小手的下落,他是宁愿遁得远远的。 明康见得他如此绝情,脸色也渐渐冷了:“你这般的男子,怕是身边所有的女子,皆要伤透。”话音虽轻,却是铿锵有力。 皇甫玉仍是坐在石凳之上,不为所动,眼光却是看向了小手的房间,小手跟明康这师徒俩,这一点上倒真是相似,总为一些不相干的人跟他闹得气鼓鼓的。 只是明康懂得克制,虽然觉得眼前这男子太过风流,也太过薄情,但他沒有对他动怒,而小手,当初却是控制不了自己,跟他兵刃相见。 情不自禁的,他又抬手捂上了胸口,那伤处,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明康转身就往外走,对李昌道:“跟我一起去看看。“ 李昌一向是唯明康马首是瞻,也不多说,抱着剑跟着明康就出了“衔玉山庄”。 只是等明康才迈出山庄,还沒來得及翻身上马,跟在身后的李昌倒是闷闷的问了一句:“大人,你将小手单独留在山庄,面对那个皇甫玉,妥当么?” 明康闻言,只是微微挑了眉,却沒出声。 李昌也沒出声,刚才回來时,皇甫玉急着吩咐下人烧水给小手沐浴的情景,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不是摆明了要在明大人和小手之间插一脚么。 见得明康仍要上马,李昌有些急了:“大人,这找南宫银月的事就交给我去吧。你还是留在这儿照看着小手。那皇甫公子,一看就是个只知道祸害女人的主……我怕到时候有个什么,大人后悔莫及。” 祸害女人的主……李昌这话倒真是直接。明康微微眯了眸,他反反复复的猜测皇甫玉的用意去了,却不曾提防他作为一个花花公子最本能的事。小手现在熟睡,他不在,李昌也不在,倒也不妙,他只得拍了拍李昌,勉励道:“既然如此,你此去格外要留意。” “大人只管放心,这些年,跟着你不是白混的。”李昌跨上马,勒转马头,抿了抿嘴唇,神色倒是极为坚毅。 明康看着他远去,才折返进屋,却见得皇甫玉已经是带了三分酒意,从长亭中步了过來,眼风往明康身上扫过,却是一步也不曾停留,向外迈去。 “皇甫公子这个时辰要上哪儿?”明康客气问了一声。 “呃。”皇甫玉住了脚,微微打了个酒嗝:“喝了一阵酒,想去温柔乡转转了。明大人要一起去么?” 看着他口无遮拦一副玩世不恭样,明康侧身让开了他:“不了,今日太累,我想早些休息,改日再去打扰。” “哦。” 第二百一十五章 出走的南宫银月 皇甫玉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笑容也有些高深莫测起來:“我倒险些忘了,明大人一惯是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我邀明大人同往,这不是自找沒趣么。” 如此说着,他已经拨腿往外走。 明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复又去得小手的房间,只见房门紧闭,并不曾有别的异样,才悄无声息的隐了开去。 夜色之中,残月如钩,李昌迎着夜风,不消一阵就策马赶到了林水月的府上,林水月已经差了无数的衙役出去寻找南宫银月。 李昌细细看了各处的线索,南宫银月并非什么重要人物,顶翻天也只是南宫银月比较重视这个妹子,沒理由会有人來跟她这么一个大家千金过不去,四处沒有劫掠的痕迹。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自己趁空隙偷溜出了府。 虽然南宫银月跟皇甫玉之间的事,他不清楚,但适才明康跟皇甫玉的对话,他对是听得一字不落。 “对南宫银月,在下沒有一丝一毫的情份在,所以,她是死是活,不在我关心的范围。”皇甫玉这么一句绝情的话中,他整理出來的线索就是,南宫银月曾经跟这皇甫玉有过一段过往,只是皇甫玉太过绝情,已经将南宫银月弃如敝屣。 回想皇甫玉带他來见南宫银月,南宫银月一见就晕了过去,显然是太过激动。 南宫银月不曾出过远门,想必现在偷溜出府,也走不了多远。 估算着她这么一个大家闺秀单独行走在外,心中定会有所恐惧,必不会去走那些偏僻小巷,李昌沿着大道奔走,寻找南宫银月的下落。 策马沿着几处大道寻找,终于在沿河一边灯火阑珊的画舫前寻得了南宫银月。 这姑娘,一人出门还是害怕,只管往人多嘈杂的地方走,只是她不曾想到,这大半夜的,人多嘈杂的地方,一惯是男子花天酒地的地方,却不是什么良家女子的好去处。 果然,两个喝得醉薰薰的男子,已经一左一右的向她靠了过來:“咦,这个小娘子,倒也长得不错,不知道是哪个楼里的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嬉皮笑脸的凑了上來,便要拉南宫银月。 南宫银月何曾被男子如此调戏,吓得不住尖叫:“你们别过來,再过來,我不会放过你们……” “哟……不放过我们?我求之不得啊,快來吧快來吧,不要放过我。两人笑嬉嬉的说着,却是浑不在意,半夜出现在此处的女子,不是哪个楼子的,便是哪个画舫上的,不过给点银子便能了事。 李昌闻听尖叫声,折了过來,定睛看去,一片灯火辉煌中,南宫银月站在两处花楼的中间,正被两个男子拉拉扯扯。 剑尖微闪,李昌已经逼开了那两个喝醉了的男子,将南宫银月给扶住了:“南宫小姐,你沒事吧?” 仍在惊骇中的南宫银月,兀自又踢又打:“放开我,你们这些畜生。”挣扎中,五指尖锐的指甲,又是划上了李昌的脸。 次次出手助她,都被她伤啊。李昌提起握剑的手背,捂了捂脸上火辣辣的几道指痕,还好并不曾破皮。 见他的剑突然亮在了眼前,南宫银月吓了一大跳,不敢再是挣扎,只管瞪圆了一双眼。 “南宫小姐,冷静一点,我只是受明大人的委托,來寻你回去。”李昌如此说,又对那两个仍不肯离去的酒醉男子喝道:“还不快滚?” 两个男子被他的所势所摄,相互搀扶着,走了开去。 “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南宫银月见得那两人要走,便要扑上前去,平白无故的被两个男子拉拉扯扯,对她來说,是莫大的羞辱。 李昌只是紧紧的拉着她,阻止了她的继续撒泼。纵是这两个男子跟她拉扯了一阵,但也罪不至死,如若闹到官府,倒怕是南宫银月深夜出现在这种地方,对她的名声有损。 南宫银月怒极,见他不肯帮得自己,反身一个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掌用力过大,身子竟是站不稳,就要倒了下去。 虽然见得她两番三次的打自己,李昌心中也是有火,但见得她要摔倒,也顾不得别的,只得伸手一带,将她拽了过來,南宫银月就稳稳的落于了他的怀中。 南宫银月跌入他的怀中,这时,才终于是有机会抬起头來,认真看清眼前的这一张脸。 这一瞧不打紧,本就是恼羞成怒的一张脸儿,更是涨得满脸通红。 眼前这一脸刚毅的男子,浓眉星眸,薄唇紧抿,不正是当初从河中将她救起來的男子。 无端想起一些事,她挣扎着从他怀中挣出,便想离开,可终是身子虚弱,脚下发软,险些又地栽倒在地。 李昌有些头痛,在他眼里看來,小手都算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姑娘了,成天跟明康闹别扭,可眼前这女子,似乎更是蛮不讲理。 自己对她并无恶意,好歹也算是救她于危难,怎么动不动就对自己拳脚相加,看着自己竟象要逼瘟神一样。 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一把将她挟在腋下,便要带她上马回林水月那儿。 南宫银月动弹不得,半响,才终是恨声道:“你要带我上哪儿?” 这一问,李昌也是怔住了,她的下人,全给关押在班房中,只有一个琳儿。如若她不愿意住在林水月的府上,怕是又要再度离开。 闷哼了一声,他道:“带你去我家大人那儿。” 他家大人……南宫银月却是想起了他跟皇甫玉一同出现在林水月府上的情境,他的大人,难道是皇甫玉。 “不要。”她奋力一挣,便要跳下马來,她才不要再去看着皇甫玉。 见得这个看上去温顺纯良的女子,居然如此不可理喻,李昌也有些火了,一个反手,将她扣住,一手提了缰绳,便要反转。 南宫银月现在挣扎不了,只得一个劲的骂道:“你这个混蛋,数次三番的羞辱我,以后我一定要我大哥将你千刀万剐,才能消这口气。” 第二百一十六章 李昌与南宫银月 三三两两过路的花丛浪子,见得两人在马背上推搡,不免就有好事之徒在一旁嚷了起來:“这位小哥,你的小娇娘有些泼辣,果然够味。” 李昌被这一些人一起哄,脸也红了,什么他的小娇娘,八杆子打不着的事。 伸手捂了南宫银月的嘴,恐她又大吵大闹的嚷出什么來,勒转马头,便步了开去。 直到离开那片烟花柳地,李昌才松了捂住南宫银月的手,心中也是暗道,这姑娘,非要他强行制止,才肯听话么? 低低说了一声:“冒犯了。”却见身前的姑娘身子柔软,不再挣扎,往他怀里缩來,避无可避,他只得扶住她,却见得她已经晕了过去。 居然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动不动就晕过去,这是李昌见着她一天之内第三次晕了。 这么弱不禁风,偏要作出象个母老虎般的凶狠模样,对他又打又踢,还扬言要她哥哥來杀了他…… 李昌颇为无奈的抚了抚额,抱着她敲开了就近一家医馆的大门…… 水土不服、肠胃失调、风邪入侵、情智失常、怒火攻心……大夫半夜被敲了起來,都有些起床气,板着脸,一阵望闻切之后,说了一系列的病症。 说她水土不服肠胃失调风邪入侵,李昌还能理解,但情智失常怒火攻心,他就沒法理解了,对他又打打踢的,怒火攻心的应该是他吧。 小药僮打着呵欠,将煎好的药端了过來,往他手中一塞,继续回后面的柴房继续打瞌睡。 李昌沒法,只得将南宫银月扶起,侍侯她喝药。 这侍侯人喝药的事,他可是真心不会,平日里也只是看着明康如何喂小手喝药,依旧画葫芦的,他也将南宫银月上半身扶起,靠着自己胸膛上,一勺一勺的喂了她。 可是,明康自幼将小手带大,动作举止再是亲昵,也是正常不过,可李昌一个大男子,对着一个相识不到一天的姑娘,如此喂药,倒是说不出的暧昧。 南宫银月被药一呛,倒是醒转,看着自己又是靠在李昌的胸前,被他环着身子喂药,急急的一把将药碗给推开,嚷了起來:“你这个无赖之徒,要继续羞辱我到什么时候?”语气中,竟隐隐带了哭腔。 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男子这么近距离接触,当初皇甫玉的一朵珠花,便是将她给迷得神魂颠倒。而李昌,便算是她生命中,跟她肢体接触最为频繁的男子了,搂也搂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 她对他本來还有几份好感,至少,他是救了她的。可是,在看得他跟皇甫鱼一同出现在面前时,她就将李昌跟皇甫鱼连在了一起,是存心來看她笑话的,是存心來羞辱她的。 所以,她急着从林水月的府上偷偷开溜,便是要避开这些人,对李昌,便是分外的抗拒。 李昌是满脸的黑线,偏生那小药僮听得响声,也在门外偷瞧了一眼,那眼神,真把李昌给当成了无赖之徒。 李昌跟随明康多年,不敢说自己也如明康那般胸襟坦荡、忧国忧民、一身正气,但他也觉得,至少自己总算是个嫉恶如仇黑白分明的热血男子,怎么在这姑娘的眼里,却成了一个无耻之徒。 他将药碗往旁边的小柜上一搁,也是板了脸了沉了声:“姑娘大可不必口口声声骂我无赖之徒,李昌虽是一介武夫,也是有些自知之明。我去回过明大人,便让你的丫头过來照顾你。” “我的丫头?琳儿么?她在哪儿?快叫她來。”南宫银月听得自己的丫头,便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当初送信要小手來林水月的府上接她,结果來的是皇甫玉,她现在又惊又怒又急,需要有自己的贴身丫环跟在身边。 “现在她还在林大人的府上,现在全府的人都在找你。我去接她來便是。”李昌如此说,便要转身离开医馆,只是出去前,却是想了想,问了一声:“对了,你的那班下属,惹了点事,被明大人下令,押在班房之中,你们两人要不要去取保侯审。” 这话把南宫银月吓住了,一惯只有她的哥哥威风八面,连带下人也跟着耀武扬威,怎么给关到班房去了? 她结结巴巴问道:“怎么给关到班房去了?谁哪么大的胆,要将我的人关到班房去。” 李昌心中只是冷笑,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耍大小姐脾气,还在自持身份欺压别人。 其实南宫银月真的不是一个娇蛮任性的姑娘,也不是爱耍大小姐脾气。 只是她从來沒有受过挫折,这些下人在她面前也算恭顺,在她眼中,自己的这些护卫跟自己一样,皆是好人,为难她的,便全是坏人了。 李昌准备回林水月府上通报一声,说已经找着了南宫银月,叫林水月不要慌张,随便将琳儿给接來侍侯她的大小姐。 可又怕南宫银月使了性儿,又偷偷开溜,只得叫來那个小药僮:“小兄弟,劳烦你往知府大人的府上走一趟,就说人已经找到,叫他们不要慌张,另外派个马车來,将这姑娘给接回府去。” 听得要送她回林水月的府上,南宫银月犟劲又來了:“我不回去,我决不再去那个什么林大人的府上。” “那你是准备上哪儿?”李昌有些厌恶,果真大小姐脾气不小。 “我……我……我要回乐温城。”南宫银月想了想,终于是扁着嘴儿,哇的一声,哭了起來。 一路上出來游玩,水土不服已经吃了些苦头,结果又遇上了最不想遇上的人,已经够为难堪,偏偏这个男子又老是出现在面前,更是让她无地自容,她只想快快躲回乐温城去,继续在她哥哥的羽翼下,做个乖巧听话的姑娘。 不曾料得这个姑娘说哭就哭,李昌也有些措手不及,她这般哭哭啼啼,不是坐实了自己是无耻之徒的传言么。 他皱着了眉,只是语气却是改为商量的语气了:“你要想回乐温城,我去跟明大人说一声,看他怎么给你安排,你也别哭啊。省得别人还说我欺负你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是为了来羞辱我 “你就是欺负我了。”南宫银月收不住哭声,明明这个男子就是欺负了她,居然不认帐。 “我何时欺负你了。”李昌的思维,明显跟不上这节奏,他好心好意的救了她,这大半夜的,又出來寻找她,将她从两个酒鬼手里将她给救出來,怎么倒成了欺负她。 “你……”沒料得李昌会问何时欺负她了,南宫银月气得说不出话來,这无赖之耻,还真无赖,在河边,好歹他也摸过了她的胸,也亲过了她的嘴,马背上也搂了她,居然现在不承认了,还反问她何时欺负她。 两人都扭过头,赌着气,谁也不想再多说。倒是门外的小药僮,不失时机的问了一句:“我说,这位客人,你的信到底还要不要送啊?” 这信还要不要送,李昌倒是为难了,他倒不想管这个姑娘了,可刚才明大人要出來找她时,他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这找南宫银月的事就交给他。 南宫银月兀自在抽抽答答的哭泣,李昌只得硬着头皮道:“你也别哭了,既然不回林水月府上,那就跟我先去‘衔玉山庄’吧。” “我不要见皇甫鱼。”南宫银月立即嚷了起來,昨天就是送了信去‘衔玉山庄’,才引得皇甫鱼这个男子上门。 李昌这才反省过來,这姑娘跟皇甫玉之间有些纠葛,他只想着带她回去好跟明大人交差,倒忘了那‘衔玉山庄’本就是皇甫玉的地方,而且皇甫玉也在山庄里。 李昌环着胸,一只手不住摸着下巴,愣是不知如何安置这个姑娘了,既不可能丢下她,任她在外面东撞西撞出意外,而她又不去林水月的府上和“衔玉山庄”。 南宫银月哭得累了,也拿眼偷瞄李昌,平日在城主府,哪怕花儿刺了手,风儿迷了眼,她哭上一哭,府上的下人都是一窝蜂的上來哄着她,逗她破啼为笑,可现在,哭这么久,这男子也不管她。 “我要找我哥哥,我要找我大嫂,我要我的琳儿,我要小手……”这个姑娘哭得无趣了,咕噜出一大串的人名,似乎念念这些人名,就能给她力量和支持。 她的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李昌是搞不清,但这小手,他还是搞得明白,于是道:“你也不要哭了,我派人叫小手來就是。” 南宫银月愣愣的看着他,半响才问道:“你认识小手啊?” 李昌闻听这话,真是哭笑不得,以往他跟明康在乐温城,虽然住在城主府,但他也沒见过这个姑娘,现在只知道她是乐温城主的妹子,明大人念着与南宫城主的那点交情,定是要照管她一下。 于是他咳了咳,郑重道:“好吧,南宫姑娘,有些事情还是说明一下好,在下李昌,是明康明大人的贴身护卫,而小手,是明大人的徒弟。” 似乎这个姑娘,这才想起他口中提起的明大人,她歪着头,颇为认真的问道:“你说的那个明大人,是以前曾在我们府上做客的明大人么?” “正是。” “那你不是……不是那个皇甫鱼的人?”南宫银月再度小声的询问了一句。 她怎么认为自己是皇甫玉的人?李昌眉头微皱,道:“我不是那个皇甫公子的人,只是现在明大人、小手和我,都是住在皇甫玉的庄子上。” “你们全住在‘衔玉山庄’?”南宫银月惊讶着问了出來,这个不谙世事的姑娘,貌似也明白了一点缘因。 “那你跟皇甫鱼來见我,不是为了來羞辱我?”问到这儿,南宫银月的脸红得象鸡冠了。 “为什么要來羞辱你?我们只是看着天色晚了,而小手跟明大人还沒回來,所以想來问问你,小手在什么地方。” 原來一切皆是一个误会。 一大早,小手就醒來,似乎梦中,都是要溺水的那一幕,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她正是如花的年龄,人间许多美好的事物都还不曾好好体会,又岂会甘心如此死去。 当她和明康坐在西花厅的小几上,吃着蟹粉小龙包,喝着桂花糖粥时,想着想着,竟凭空升了几许感概和惆怅。 看了面前精致的早点,清澈明亮的双眸向明康望了过去,有着几丝酸楚几丝无奈:“师父,如若我昨晚淹死在水中,估计今天就吃不到这些美味可口的点心了吧。” 明康被她这伤感的语调一吓,那软糯可口的桂花糖粥,也喝不下去了。 “师父,我突然觉得生命好无常。”她轻轻叹道,眉间有着一层忧色,倒有着两分看尽沧桑的觉悟。 明康不语,眉头却跟着轻拢上了一层忧色。小手跟着他,也算是看惯了各种凶案现场,生死无常,应该早就看得麻木,今天一大早就如此感悟,想來昨儿她也是吓得不轻。 “以往看那些档案上的死亡案例,除了叹惜难过,倒也不曾有过别的多想,觉得生死皆是命。可真的要轮到自己,才明白,活着,比什么都强。”小手悠悠总结着。 明康不语,他天天在算着死亡日子的临近,对活着的渴望,是比任何人都强烈千倍万倍,但他却是忍着,不能流露出一丝丝的情绪。给人的印象,他总是温和内敛,高贵从容的。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也怕死了,有他不想也不能丢下的人,他的内心,早就不复温和内敛,更不淡定从容。看着小手,他的语气是酸楚而沉重:“小手,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当某一天你面对着生离死别,你应该淡定一些。” 他希望,如果他真的死去,她能淡定一些,他允许她伤心,也允许她难过,但他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久,她应该伤心难过之后,再重新迎接她新的人生。 可是小手,却显然沒能意会到明康的意思。 “师父,你不曾面临死亡的威胁,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的。”小手如此说,语气极为郑重,她需要明康明白她面对死亡的恐惧。 第二百一十八章 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她是多么的害怕,害怕以后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师父,再也听不到他关切的连声叫她:“小手,小手。”,怕再也听不到他纵容至极却又颇为无奈的叹息:“你啊……”。 师父一向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他的能力强大到面对一切,都能淡然处之,所以,师父是不会明白面对死亡的恐惧。 明康扯了扯嘴角,牵强的跟着笑了笑,他如何不明,但他还是给了小手一个宠溺的眼神,“是是是,师父太不了解了。” 随即他补充道:“既然你能明白这个感受,那么,小手,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努力的活着。” “当然。”小手轻笑了起來,流光之中,是掩不住的神采飞扬:“生死关口走了一遭,我明白了活着比什么都好,自然以后会好好的活着。” 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明康也不明白,她这话几分是由了口又有几份是由心。 不过他也不想她继续沉浸在这沉重的话題中,将蟹粉小笼包往她的碗中一搁,笑道:“快叫吧,美食在手,不吃才真的亏死了。” 小手赶紧狗腿的笑道:“师父也吃。我们俩都不要吃亏才好。” 两人吃过早饭,便要去江南府衙,昨儿林水月和李昌去外地调查了情况回來,便遇上南宫银月这一桩意外,许多情况大家还沒有交换。 皇甫玉那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却是适时的拉风十足的停在了门外,皇甫玉坐在马车上,一袭玄色长袍,腰系细黑腰带,带上是硕大的鸽血石,无掩他的风流。 看着两人,依旧是一副慵懒惫至的神情,带着浅浅的笑:“两位倒是早啊,要去府衙么?我捎你们一程吧。” 明康微微一笑,笑中却是却着一丝丝的讥讽:“我们是准备去看南宫银月,皇甫公子也有这个雅兴么?” 听得是去见南宫银月,皇甫玉失了兴致,能避着不见,才是上策。他懒懒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掌,眯缝着潋滟的桃花眼,迎光看了半天。 他的手指五指修长,根根指骨分明,指甲打理得极为工整,迎着光,他看得十分的仔细。仔细得小手都要怀疑,是否他的手掌上,纹得有藏宝图的图样,值得他如此细细端详。 凝眸了片刻,他才收回了手掌,语气倒是颇为指责:“真不知道他们如何办事,指甲都不曾替我打理好。我去修整一下指甲,失陪了。” 话音落了,他轻轻一抬手,前面赶车的四个俊美童子已知他心意,虚扬了马鞭,在整齐有序的马蹄声中,马车载着皇甫玉招摇而去。 “师父你故意的吧?”小手站在台阶,看着他的马车远去,问了明康一声。 定是明康不喜皇甫玉整日如牛皮糖一样粘住两人,明康才故意拿他最不想见的南宫银月來吓退他。 明康只管翻身上马,轻描淡写的回了她一句:“这种薄情寡义的男子,还是少接触为好。” 皇甫玉薄情寡义么?小手如此想,一惯对他的风流浪荡是嗤之以鼻,但对他,并沒有发自骨底的厌恨。 明康去衙门跟李昌和林水月碰头,查看收集的案卷,而小手,则径直去林水月的府上,看南宫银月。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南宫银月也沒必要继续躲着谁,于是在李昌的护送下,回了林水月的府上。 “你沒事了吧?”小手拉着南宫银月,上上下下将她看了几遍。 “沒什么大碍,不过受了点风寒。”南宫银月轻声道:“大夫也说了,喝几剂汤药就会沒事了。” “那就好。”小手终是放下心,她可不想南宫银月有何差错,否则她真的过意不去。 琳儿也是紧巴巴的过來道歉:“对不起,小手姑娘,昨儿我太冲动了……” 小手又哪会计较这些,只是笑笑,别说当时琳儿失态,她不是一样也失态,光天化日之下,也是那么不顾一切抱着明康亲吻么。 那一刻,她是真的怕再也见不着自己的师父了。 好在明康那么稳重的一个男子,并不曾推开她,纵算是被琳儿撞上,他依旧面不改色,不曾想掩饰什么解释什么。 见她一脸陶醉样,南宫银月不由小声叫道:“小手……” 小手回过神來,见南宫银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问道:“银月,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南宫银月却是有些羞涩,默了半响,才道:“我听说,张侍卫那一行人,全被你师父下令关在了班房之中,我想问问,什么时候才能将他们放出來。” 琳儿倒是一旁愤愤的道:“小姐,你着急将他们救出來做什么。昨天后來的事情你沒有看到,张心清这人,太过份了,不关他们十天八天,怕是他不肯收敛一下德性。” 小手不由眯缝起了眼,昨儿看这琳儿丫头,跟张心清都还是一副郎有情來妹有意的模样,才过一晚,便换了态度。 但想想,人家也许是喜欢这个调调,也说不定。 “琳儿。”南宫银月不悦的蹙着眉,低叱了琳儿一声,她都在想回乐温城,当然沿途得有人护卫才行。 本來是想來江南好好游玩一番,结果水土不服,现在又知道这江南一带,都算是皇甫玉的地境,怕是进进出出,随便住家客栈吃个饭菜,都是皇甫玉名下的产业,她着实不想再听到皇甫二字。 可是琳儿的心思,却显然不跟她一条心,劝道:“可是小姐,我们來江南,还不曾四下游玩。” “要玩,你自个留下來玩。”南宫银月发了小脾气,琳儿一惯是懂她心思的,怎么现在却不替她设身处地的考虑了。 琳儿赶紧垂下头,不敢吭声。 小手见得主仆俩有些不愉快,只得打了圆场:“你的那些侍卫全是责成林水月在处理,想來也处理得很快。” 果真林水月处理这一群侍卫,倒是处理得很快,有明康给他撑脚,他也就无惧南宫城主的名头了,那些侍卫该仗该鞭,都受了该有的惩罚。 第二百一十九章 替李昌谋好前程 听着自己的侍卫,做出这般横行霸道的事,南宫银月也有些难为情,她决定亲自上门,去给牛家村的村民道歉。 考虑到侍卫些还关在班房,明康只得派了李昌带领了一些衙役一行护送南宫银月,省得那些村民过激之下,对南宫银月这个千金大小姐有什么伤害。 明康整理着案卷,却是陷入了沉思,林水月和李昌查回來的线索,果然跟他推测的差不多,原任知府大人,真的是冒充别人的身份而坐上这个官位,也就是说,他只是一个傀儡。 显然,做了多年的傀儡后,他已经厌烦了这种状态,有心想摆脱这种状况,一个不听话的棋子,显然是不需要再留着。 那么,这棋子的位置,总要安排别的人來坐。是谁? 林水月?明康也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推测吓了一跳,这个看上去斯文的代理知府,算是看着他成长的,不会跟他有关联吧。 可是,他只是代理,也许只是当时无人主事的情况下,调他來主持这边的事。 明康默了眸,既然各方面的线索,已经进入死结,又沒别的新的线索,那只能静等朝中的动向,看看究竟是何人,最终坐到江南知府的这个位上。 小手进得明康的房间,见得明康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一方黄杨木大书案,提笔欲写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沒写,案上的梅花信纸上,仍然是一片空白。 小手恐惊了他的思绪,屏了气息,步伐轻盈的走至他的案边,盈盈的曲身下去,在他旁边就手的地方,极为稳当的放上了茶盏。 这些年來,他不曾有书僮笔墨侍候,她也不曾有丫环贴身照顾,彼此都在对方身边扮演着最亲近最重要的角色,她侍伺他的笔墨纸砚、斟茶递水,而他,却是关心着她的冷暖寒暑、头痛脑热。 长叹了一口气,明康搁下了笔,伸手端过茶盏,饮了一口茶。。 这些年,小手泡茶的功夫,倒是越发长进,他明白,那是因为他的缘故,她格外用心。 今儿给他泡的是金银花茶,那清爽的金银花味,令人神清气爽,一如她本人,当他倦了累了的时候,能在书卷之后偷看她一阵,便也是一阵轻松。 见得明康不知不觉中将茶饮尽,小手继上了茶水,见得那砚中的墨汁,都快凝固,显然明康一直在思考问題,无从下笔。 微微倾了茶盏儿,滴了几滴茶水进砚台,小手轻挽纱袖,将墨按着顺时针的方向研了开去。 “不用研磨了。”明康如此道,仍是思绪中回不过來。 “师父在考虑什么呢?竟有些举棋不定。”小手只得轻声的问了一句。 明康确实有些举棋不定,南宫银月要回乐温,本就是一桩很稀松平常的事。可是,李昌却是扭扭捏捏的來说,他想护送南宫银月一程。 想必,这阵子两人的纠缠摩擦太多,已经是情丝暗缠。 李昌能有心仪的对象,换作别人,明康自是替他高兴,定会亲自促成其事。 可是,这是南宫银月,南宫银涛的妹子。 他如果不助李昌一力,只怕李昌对南宫银月的这点念想,终究是镜花水月,他不想看到第二个蔡昊天。 可是要助这一臂之力,他必然得跟南宫银涛知会一声,他却是不想跟南宫银涛再有任何往來。 此时,他倒有些羡慕皇甫玉,虽然薄情寡义,可却能恣意妄为,喜怒随心,不为任何人的看法,而委屈自己。 可他不行,爱人亲人朋友同僚下属……什么都在他的考虑拿捏的范围,他要考虑担心的人太多。 他做不到无情无义只管自己的喜乐。 李昌跟着他浴血打拼这么多年,他又如何能不替他的幸福前程打算安排。 小手只管安静的将头搁在明康的膝上,眉眼之间,倒是乖巧温顺如小鹿:“师父如若什么事情拿捏不准,不妨暂时放下,也许明天就有新的思路了。” 她这随口宽慰的话,明康心中倒是一悟。 他的时日如果真的不多,等促成李昌和南宫银月的好事之后,怕也不会跟南宫银涛再有任何交集,。 给南宫银涛的书信写好,封好腊印之后,明康将信交给了李昌。 “这信务必亲自交到南宫城主的手中,不能经第二人手。若南宫城主看了信之后,要你留下,你便留下听侯他的吩咐。”明康扶着李昌的肩,郑重吩咐。 他在给南宫银涛的信中,希望南宫银涛看在多年同窗的份上,将李昌安置在他的军队中,多加锤炼。 以李昌的能力,在南宫银涛的军队中脱颖而出不是难事,也定能获得南宫银涛的青睐。 他呆在乐温城,想來跟南宫银月的这段情份,也能修成正果。 但明康沒有直接告诉李昌他的这个打算,他怕李昌为了一个义字,而选择留在自己身边,生生错失了这段姻缘。 “大人,这是为何?”听着明康要他一切听从南宫城主的安排,李昌一脸的疑惑之色。 “城主和我多年故交,前阵子曾写信于我,望我给他找一个极为可靠之人,替他处理一些事务。我想來想去,唯有你合适,所以,趁这次你送南宫银月的机会,就去帮城主将事务处理完。”明康如此说,仿佛真的只是交给李昌一桩任务,让他去完成。 将信妥当的收进贴身里衣,李昌抬起头來,眼光也有些闪烁躲避:“大人,我定当不负你所托。” 明康只是笑笑,如三月的春风,温和,却又暖入心底。 李昌却觉得在这位大人面前,似乎一切的掩饰都是多余的。 “此去你自己路上多加小心,张心清这些人被我惩罚了,怕会跟你过意不去。”明康再次嘱托了李昌一声。 “属下明白。”李昌应着,问道:“那大人呢,现在沒有一个人在身边,你也得多多小心为是。” 明康点点头,转身离去时,眼底深处却是浮起了一层忧色,他的时间不多,而这一阵子,似乎一切太过平静,沒有任何事情发生,也就沒有任何线索可追寻。 他等不及朝中的动向,等不及究竟是谁坐在这个知府位职上來,他决定主动的引蛇出洞。 第二百二十章 如情丝撩拨着他的心 在李昌护送南宫银月一行离开之后,江南府境内被一道消息炸开了锅。 坊间传闻,那个京城派來的钦差大臣,失了护卫随身保护,在去府衙的路上,被人一剑惯了胸,奄奄一息。 据说,他这一伤不大紧,连累代理知府的前程不保,代理知府大人也是大怒,下令全城紧锁,挨家挨户的搜索,务必要将凶手缉拿归案。谁敢窝藏罪犯,或者阻碍搜查,一律当同案犯处置。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唯恐一不小心,便给同案犯拉上关系。 “明大人,这样真的合适么?”衙府内堂,林水月颇有些担忧的问明康。 明康的胸前,已经缠上了一层一层的纱布,那血迹,终是沒有再度扩散的迹象。 “合不合适,责任全由我担当,你就无需太过担忧。只需要布置下去,着令衙役些挨家挨户搜索便是了。” 等一切安排妥当,明康躺在软椅上,被一众衙役护送着,送回了“衔玉山庄”养伤。 “师父,你怎么了?”见得躺在软椅上的明康,胸前缠着一层一层的纱布,小手扑了上來。 她不过是去送送南宫银月,多送了二十里路而已,怎么回來师父就是这般模样了。 “师父……”小手呜咽着,几欲掉泪。 印象中的师父,何曾这般脆弱。 “沒事,一点小伤,师父不是还活着么?”明康看着自己小手那副泣然欲泪的模样,只是扯着干裂的唇,轻声安慰。 下人些小心的将他抬进房中,安置在床上静躺。 “师父,你怎么会受伤?”小手守在他的床边,眼神既心痛又心慌,一惯是师父守在床边照顾她,终于轮着她守在床边照顾师父了,可她却不愿意,她宁愿他一直安康,而不是这般重伤在身。 在小手不眠不休的守到他半夜,他终是忍不住了,轻声道:“小手,你去休息吧,师父沒事。” “还说沒事”趴在床边的小手,终于抬起头來,颇为忧怨的看了他一眼:“都伤成这个模样了,包扎成了一个粽子,还说沒事。这一次,我怎么也得守着你,直到你完全好了为止,省得再有人來刺杀你。” “真的,师父沒事,你去休息吧,不用这么着急。”明康抬起手來,半撑着身子,准备倚在床头。 小手怕他牵动伤势,忙急急倾身上前,要伸手扶他。 在扶住他的时候,他终是偏了头,凑近她的耳边,轻声急道:“师父的伤是装的。”说罢,已经撑起身子,靠在了床头。 伤是装的?小手呆呆的看着明康,反复想着这话。 明康点点头,什么刺杀,什么受伤,全是子虚乌有的事,只是想以这个为名目,骚扰全城,逼得这阵子一直沉寂沒有动静的听香水榭有所动作而已。 “我不相信。”小手如此说,她怕明康是为了让她安心,而故意如此说。她咬了下唇,俯身下去,凑近了明康的耳边,依旧是附耳亲语,语气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决心:“除非我亲眼见着师父身上沒有伤,否则,我不会相信。” 自己的小徒儿,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明康看着她,四目相对,眼中是她不肯轻易相信的倔强。他只得捉了她那柔软的白玉手儿,往自己胸前那渗着血迹的地方戳去。 这举动,再是明显不过,如若有伤,这一戳之下,定会痛。 小手颤抖着指尖,青葱般的指尖轻戳在那血迹上,却是小心的看着明康的脸色,见得他的神情,沒有任何异样,她于是又加重了两层力道,见得明康仍是神色不变,她才彻底的放下心。 想必,师父一定在实施某些事情,才装作受伤,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 “师父。”她伏下身去,搂紧了明康的脖子,依旧是轻声耳语,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了明康的身上:“既然是个苦肉计,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明康只得苦笑,自己的小徒儿对着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曾掩饰,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她,怕她作不出那般忧心忡忡的神情,也怕瞒不过别人。 “以后不许再瞒着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她在他耳边轻声说,满头青丝,倾泻下來,如一匹光滑的绸缎,铺满了她的背,也铺在他的胸前,如情丝,一丝一丝的撩拨着他的心。 修长五指抚摸着她黑亮的长发,手指穿过发间,细细的品味着她的温情与柔顺,良久,他才收回了手掌,沙哑了嗓音:“小手,夜深了,回房休息去吧。” “不。”小手仍然是固执着,不肯离去。 明康的眸子闪过她的脸庞,带着些疑惑。若说她方才坚持守着他,是担忧他的伤势,现在都跟她说了伤势是个骗局,她还坚持着什么。 她微微支起了颌,迎向了他的目光,目光缱绻,缠缠绕绕,竟挪不开去。 多柔美的小人儿,那精致的面容、娇好的身躯、白晰至嫩的肌肤…… 他的手指,不由颤颤着,搁在了她的脸蛋上,轻轻的触摸,不敢加上一丝力道,唯恐在那水嫩的脸蛋上留下粗鲁的痕迹, 她仍旧俯在他的胸前,神情是温顺而憧憬,话语,也近乎呢喃:“我不要离去,从今以后,我都不要离去,我要一直陪在师父身边。” 她的凝脂般的柔荑,摩挲在他的胸前,轻轻的,如星星之火,却有着燎原之势,她的话语,也起着煸风点火的功效:“这几天,我一直患得患失,前几天,我差一点死去,我就好怕以后再也再也见不着师父了,刚才见得师父受伤,我只恨自己沒跟师父在一起,替师父受了这伤。所以,从今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师父在一起,生死与共。” 她回來时,见着躺在软榻之上的明康,那一刻,她是多么的恐惧,她怕,害怕以后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师父,再也听不到他关切的连声叫她:“小手,小手。”,怕再也听不到他纵容至极却又颇为无奈的叹息:“你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师父娶我可好? “小手……”明康低低的唤了一声,他的声音越发的暗沉,带着**的沙哑,他能抵挡别人的投怀送抱,可又怎么能抵抗心上人儿那情真意切的表白。 他的手指,流连缱绻于她的脸蛋,描着她的眉,抚着她的眼,甚至在她的唇边,勾勒着她的唇形,一遍又一遍,直至她樱唇轻启,灵巧的小舌伸出,卷住了他在唇边勾勒的食指,含在了口中吮吸……辗转反侧。 若说此时温香软玉在怀,他不动心,真是笑话。 可是人生,许多事,不能恣意妄为,而他,也是一个一惯理性睿智的男子,一惯终是懂得克制与隐忍。 在越发急促的呼吸声中,他的理智终是占了上风,将食指从小手的口中抽出,上面还沾着一丝银钱,他却是将手稳稳按住了那在他身上四处游弋的柔荑,阻止了她的继续向下游走:“小手……你还是回房去休息,你一个姑娘家,清白名声很是重要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残留的理智。 小手却仍是在意乱情迷中,声音是软绵绵的糯,带着浅浅的娇纵与任性:“这一生,除了师父,我从沒作过第二人考虑,这清白名声,别人如何看,我根本不在意。” 她微微抬了蟾首,望向了明康,眼神,也是带着魅惑人心的悸动,纵是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声音是无限的蜜意与乞求:“师父,娶我可好?” 他如被火石灼了一般,惊了起來。这话,何尝轮着她來说。 他一惯是等着她,想等她长大,唯盼着她到了十六岁,他能执了她的手,深情款款问她一句:“小手,嫁我可好?”,他憧憬着,她能欣喜答应,眉梢眼角,带着少见的羞涩和甜蜜,由着他为她亲手绾了长发,由他为她披上嫁衣。 他魔怔似的看着她,眼神中是无限的哀伤痛楚,他该如何应承她?他的病,他一惯掩饰得好,但他却是清楚,死期越來越近,怕是挨不过三个月了,他能让她还來不及体会新嫁娘的喜悦,便沉浸在丧夫的悲痛中? 见得明康不语,眼中满满的哀伤痛楚之色,小手眼中的热切渴望,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 娶她,竟能令师父如此痛苦。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儿來的最后力气,能支持自己站起來,她也记不得自己是如何踉踉跄跄的从明康房中离开。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飘着雨,牛毛般的雨丝飘荡在夜空,远处的山,近处的屋檐,一切一切,都似饱含着泪水,湿湿润润。 她漫无目的的奔走在江南的街道中,心中反复的,终是师父不肯娶她这个念头。 是的,师父不肯娶她,甚至都不要她。她噙下了腮边的泪,终是认清了这个事实。 以往明侯府中的事,再次闪现在眼前,只是这一次的羞耻,远胜于以往,这一次,她是亲口问了出來:“师父,娶我可好。” 师父沒有回应。 师父不要她,师父不要她。 她踉踉跄跄的奔走在夜色之中,心中只是这一个认知。迎着满天的雨丝,她抹了满脸的水渍,已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 她后悔为什么不在前几天的河中死去,在她最是害怕最是无助的时候,他如月神般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如若在那一刻死去,她相信她会是喜乐的。死在自己最动心的时候,死在师父乘风破浪來拯救她的美好时刻。 一切一切,定格在那个时候,人生,一切便完美了。 她是爱着的,也是被爱着的…… 可是,几天的时间,又是将一切美好残忍的给撕裂,在师父温情相对的表面下,她再一次清楚的知道,师父终是不肯娶她,所以,总是强硬的将她给推开。 衣衫湿透了,她却不知再何去何从。 一阵马铃儿声响起,在这空寂的雨夜倒是突兀,那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适时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皇甫玉端坐在马车里,打开了车门,徐徐向她伸出了手掌。 “上來吧,小手。”他如此说,声音少有的低沉和郑重,带着丝丝怜惜。 小手望了半响,终是将那冰冷的柔荑,递至了他的掌中,任他将自己带入马车之中,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特意回望了身后,身后并沒有她期待的身影。 悲从心來,一直暗自垂泪,终于是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嚎啕大哭。 皇甫玉任由她伏在他的肩上嚎啕大哭,却什么也沒有说,只是紧了紧大氅,将小手那冰冷湿透的娇小玲珑的身子,裹了个结实。 “想上哪儿,我带你去。”在小手声嘶力竭的痛哭声终于低下去之后,皇甫玉低声问道。 “我?沒去处。”小手低低的饮泣着,她只想找个地,能让她痛痛快快的哭,只想有个人,能听她诉说。 最终,皇甫玉却是将马车稳稳的停回了“衔玉山庄”。 看着门前的石阶,看着门前傲立的大石狮子,小手退缩着,不肯下车,从这儿跑出去,兜了一圈又回來,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明康。 似看穿了她的顾虑,皇甫玉轻声道:“放心,他现在不在山庄。” 不在山庄,是去找她了么?她的心,多少又有了一丝侥幸,可惜,皇甫玉的话,无疑是一盆冷水,将她当头淋醒:“他带人搜查我的温柔乡去了。” 是啊,他白日里佯装受伤,要满城搜查刺客,不就是要找理由,逼着别人按奈不住么? 小手自嘲的笑了笑,尾随皇甫玉下了车。 换过了干净的衣衫,她径直去找皇甫玉,皇甫玉却不在屋里,终是在小石桥边的凉亭上找着了他。 “哭够了?”他转过身來,眯缝着眼望向她,眼中,倒是少了以往的桃花点点,多了一层清亮。 小手沒有回答,只是问道:“有酒么?” “有。”爽快的应了一声,便叫下人去拿“罗浮春”。 看着她仰脖狂吞他的罗浮春,他开始心痛他的酒,也心痛她的人。 他终是伸手,将那一坛酒从她的手中抢过來,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这么好的酒,全给牛饮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只是不爱便不愿娶 酒入愁肠肠更愁,那入口的酒,慢慢的变成了泪,又给涌了出來。 原本只是想让她饮点酒,暖暖身子,哪料得又勾动她的伤心处。皇甫玉只得抱着酒坛,自己饮了一口之后,指着亭外池塘中的睡莲,问道:“小手,你半夜出來听过雨打残荷沒有。” 小手只是怔怔的望着池塘中的睡莲,垂着泪,沒有回答。 皇甫玉也沒指望她回答,他只想安慰她,却又不想太过明显,只是不着痕迹的转移着话題:“我倒是时常夜静更深时,独自一人欣赏夜色,结果发现,这半夜雨打残荷的声音,倒也是颇有意境。” 小手仍是不吭声,由得皇甫玉自问自说,反正他自问自说的本事着实不差。 “有一次啊,我也是半夜起床,在我的小窗外,静听雨打芭蕉的声音,听着听着,竟哭了起來。” 小手听到这儿,终是抬起头來,皇甫玉这厮也会哭?他一惯左搂右抱,春风得意的,会半夜听着雨打芭蕉之声,触动心底哭了起來? 见她终于不再暗自垂泪,听得进他在说什么,皇甫玉终于是放下心來,只是语调一转,又是惯有的不正经了:“逗你玩呢,一个大男人,哪能象个娘们这样,整日介哭哭啼啼。” 小手别过了脸去,这男子,天生便是这副嘴脸,偶尔正经一下象个人,也是装不了多久。 她从皇甫玉手中将酒坛拿过去,皇甫玉却死死的按住,不肯让给她。 小手有些怒了,语中带着微微的愠意:“死鱼,别这么小气,一坛酒也不给。” “给可以,可别再作牛饮,糟塌了我的酒。”皇甫玉抚着额,装作万分不舍的模样,才将罗浮春递给了她。 这次,小手沒再作牛饮状了,在就着坛口抿了一口酒后,她吐了酒气,沉默了片刻,问皇甫玉道:“问你一个问題,如实的回答我。可以不答,但不要说假话。” 好严肃的口气,皇甫玉微微睨了她一眼,弱弱烛光下,她的脸上,仍是残留着泪渍,渗着一张瓷白的小脸水水润润。 见他不语,小手脾气越发有些大了,带着几许嗔怪的意味:“问你话呢,你愿意不愿意,倒是说一声啊。” 她发了脾气,皇甫玉也不跟她计较,只是苦笑道:“我不正在等你的问话么?” “呃!”原來在等自己的话,小手默了默,终是问了出來:“死鱼,当年你为什么宁愿看着沈心慈死,都不愿意娶她。” 远去的过往又纷至沓來,皇甫玉的脸色,终于是肃穆了一下,不管怎么样,终是有那么一个女人,因为他而跳崖。 只是悬崖边的那一抹绯色,早已在声色犬马中淡去,小手不提,他都几乎忘了那个为他跳崖的女子。 见他不语,小手当然将这种态度自动理解为不回答,于是,她转过脸去,看着池塘中的睡莲,想体会一下,雨打残荷的意境。 只是夜色太暗,那塘中的景色,也看不分明,那雨打在荷叶上的声音,也听得不真切。 她扶着栏杆努力的够着身子,想领悟得更为透彻。 这番动作,却是惊吓了皇甫玉,他急急一把拉住了她:“我说,我说,你别跳。” 小手就扶在了栏杆旁,进退不得。此刻她并不想寻死,纵然要寻死,她也决不选择溺水而亡这一途径,她怕在水中,又想起前几日的片段。 皇甫玉仰着脸儿,努力的修饰着措辞:“当年我也并非想让她去死,只是不爱,便不愿娶,仅此而已。” 小手冷嗤一声,极为不屑:“不爱还会风月无边?不爱还会心儿鱼儿的肉麻兮兮的乱叫?”说到此处,倒觉得自己说得太过露骨。 皇甫玉看着她,少女心思,终归是少女心思,她哪能知道,风月终究是无关爱情。男人真正在乎一个女人时,不仅仅是想占有,更多的,是想保护,是想给与。 “风月无关爱情,而爱情里,也不一定有关风月。”皇甫玉如此说,也算是对自己的感情有了一个明白无误的交待。 “风月无关爱情……风月无关爱情……”小手反复呢喃着,她纵是不大能理解风月与爱情的关系,但前一句,皇甫玉所说的“只是不爱,便不愿娶,仅此而已。”她倒是极为明白。 由此推开,皇甫玉只是不爱,便不愿娶,眼睁睁的看着沈心慈跳了崖,而换作明康,也定是不爱自己,便不愿娶,只是他不如皇甫玉这般,做得干净利落,拖泥带水中,便是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她一度以为,师父感情太过内敛,太过含蓄,所以,只要她努力,再多一点努力,便可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原來,从头到尾全是我的错。”她呜咽着,因为想透事情的真相,而难过得又哭了起來。 皇甫玉却是猜不到她此刻所想,见她抱着酒坛,又在狂饮,便欲夺过酒坛。 “不许抢。”她低低咆哮起來,带着浓浓的哭腔:“今儿不让我喝醉,我便死给你看。” 这话悲壮而惨烈,皇甫玉被她的气势所摄,终是不敢伸手夺酒,只是皱着眉,倚着栏杆,看着她大口大口的饮着那一坛酒。 那一坛酒,也不知被她喝去了多少,伶酊大醉中,用着残留的几份力道,她抱着酒坛,狠狠的将酒坛给砸进了池塘中。 “卟嗵”一声,酒坛掉进水中,随即又晃晃悠悠的给浮了上來,水面上一漾一漾,只管打着转,却也不沉。 而小手,这一砸,却是用尽了全力,一个站力不住,双脚一软,便要栽倒在地。皇甫玉急手忙拉,只是这烂醉的人,都如一滩泥了,却如何能拉得住,一拉之下,整个身子向皇甫玉这边扑來,连同皇甫玉,都给一起扑倒在地。 那一惯养尊处优的风流浪子,何曾摔得这般惨,在一番挣扎不起來的情况下,他才终于是想起,该先推开瘫软在他身上的小手。 第二百二十三章 雨夜醉卧他人怀 “小手……小手……”他试着推了推她,想让她先起身。 哪知她已经酒劲上來,睡了过去,犹自嫌位置不舒服,脑袋无意识的蹭了蹭,终是在他的胸膛之上寻着了一个舒适的地方,彻底的沉睡过去。 那地方,可是他的胸前,那儿,有着她留给他的伤痕。 本能的,他又想捂住伤口,只是她的头搁在他的胸前,嫣红的脸颊就靠在他的伤口之处……犹豫片刻,他的手,终是落在了她的满头秀发之上,温柔抚摸,柔情无限。 那一刻,似乎这种阴雨天一惯绵延作痛的伤口,似乎也不痛了,他竟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竟有些停止的感觉。 缓缓的出了一口气,他放弃了爬起身來的打算,只是半撑着身子,靠在冰凉的玉石栏杆上,放松了整个身体,只是将一旁的大氅扯了过來,紧紧的裹住了她,仍由那个人儿趴在他的身上,安然沉睡。 凄风苦雨,他只是撑着将近麻木的胳膊,望着亭角的风铃出神。 她似乎一惯沒给过他好脸色,甚至就算沒在一起,她留给他的伤,也一直苦苦的折磨着他,在阴雨绵绵的日子里,他总是痛得彻夜的不能安睡,偶尔浅眠,也是她手持“劫厄”之匕入梦來,惊得他翻身而起。 也不知多久,他蓦然睁开了双眼,天竟已经麻麻亮了,不知不觉,他竟睡了过去,似乎伤口的痛楚已经不算折磨,那一贯的恶梦,也沒來找着他。 只是,他还來不及感悟自己难得的好觉,便迎上了两道凌厉的目光。明康,已经不知是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身后,却是跟着的一身劲装的蔡昊天。 “早。”他扯着嘴角,挤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随便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儿,依旧趴在他的胸前熟睡,满头青丝遮了她的颜,只留下小巧的鼻翼一呼一吸,倒是可爱得紧。 他蓦然明白了为什么明康站在他的面前,却沒有将人抢去的原因。他的大氅包着她,显然她畏冷,已经全缩在大氅里了,在明康的角度,只能瞧见满头的青丝。 想來,他那般的男子,自重身份,定是不会随便上來揪开大氅看个究竟。 明康沒说话,纵是他的大氅紧紧包裹住她,瞧不清脸,他也知道他怀里的人儿必是小手无疑。 沉默片刻之后,明康终是低声道:“将她给我。” “嗯?我沒听错吧?”皇甫玉的眉头,坏坏的一扬,睡着了倒不曾感觉,这醒來,才知道自己整个身子维持这个半撑的姿势,早已全身发麻。 纵然他是多么想伸伸胳膊伸伸腰,但此时,也不想这么轻易的将小手给交出去。 “明大人昨晚不是将小手气得离开,故意把机会让给我,让我來陪着她么?怎么?搜完了我的温柔乡,又急着回來找我要人?” 怀中的人儿,明显是动了一动,显然,他的说话,已经惊醒了她,纵是她的动很轻微,他仍是能感受到,故意不经意的低头扫了她一眼,见她双眼仍是紧闭,那长长的睫毛却是微微颤抖着,显然她真的是醒了。 在皇甫玉开口说那一句话时,小手便已经是醒了,那怀中的脂粉味,她却是异常敏感的,依稀记得醉前的情况,是跟皇甫玉在一起狂饮來着,那么,自己醉了是睡在了皇甫玉的怀里。 可是,听皇甫玉的口气,显示明康也在场,小手只觉自己的心,一点点的被挖空,且不说皇甫玉所说的话是否真实,单是才跟明康再次表白心思遭拒,转而自己就醉卧在皇甫玉的怀里,她可是沒脸此时醒來见人。 所以,她继续装睡,省得见着的尴尬。 “温香软玉在怀,我皇甫玉倒也受用,不过明大人下次再要搜我哪处产业,只管明说,不需要拿小手当筹码,纵然明大人不心痛,我可是心痛得紧。”皇甫玉如此说,言语倒是恶毒得紧。 明康沒吭声,他何曾要拿小手做什么筹码,昨晚小手踉踉跄跄离开,他便担心她有何意外,也顾不上什么装病在身,尾随她出了“衔玉山庄”。 只是却恰逢蔡昊天从朱家镇赶了回來,已经跟一伙蒙面人缠斗在一起。蔡昊天一人难敌这么多人,已经落了下风,极为生命危险,而且这些人,算是江南这一案的关键,他诈伤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这一伙人來。 在察觉皇甫玉的两名影卫随着小手去了,他才放心的加入了蔡昊天的战团之中。有皇甫玉的两名影卫看守着,想必小手不会有什么意外。 只是等他将这一伙人擒下,让蔡昊天将人押回大牢,他沿路赶着寻找小手,已经沒有小手的踪影,他怕情况不妙,带着人去查了皇甫玉的温柔乡,想找皇甫玉要人,哪料得皇甫玉已经带着小手返回了“衔玉山庄”。 见得皇甫玉搂着小手,在此处凉亭安然熟睡,他是怒不可遏,所以,现在他也不屑与皇甫玉做些口舌之争,上前一步,长臂一卷,已将小手稳稳的从皇甫玉怀中抢过。 皇甫玉伸手便想按住,明康真气微送,已经将皇甫玉的手给震了开去,见得自家公子吃亏,他的影卫齐闪了出來,两人赶紧护住皇甫玉,另两人,已抽剑迎向了明康。 “公子,你沒事吧?”两名影卫问他。 “沒事,你们退下。”皇甫玉阻止了四人。 明康如此直接抢人,真的出乎他的预料,昨晚小手跟明康在房中发生的事,他不是很清楚。但以对女人的了解來说,他倒是极为清楚,小手在明康那儿又是伤痕累累。 站起身來,微微活动了一下麻木僵硬的肢体,他对明康道:“明大人,这次我且让着你,下次你要再伤害小手,可别怪我跟你抢人。” “抢人?”明康闻听此言,眉宇间是不屑一顾:“就你这登徒浪子,不配。纵算我明康死,也决不会将小手交给你这种男子。”一个旋身,已经抱着小手纵身离开。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千日红的秘密 两人的对话,小手一字不拉的全听在耳里,犹如掉进万丈冰窟,寒意阵阵的从心底涌起,只觉手足俱冷,抖得厉害。 明康抱着她急步向房中走去,她满身残留的酒气,令他不由微微蹙了眉,昨儿是喝了多少酒,才烂醉成这般模样。怀中的人儿颤抖得厉害,他低头看了一眼,见她的脸色,一层青冷,双睑仍是紧阖,长长的睫毛却是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泪花。 纵然怀中的人儿有异样,明康的想法却是,昨儿的事太过刺激她,后來又被皇甫玉搂过抱过,感觉有些羞耻,所以,他也不便此时跟小手再说什么。 将小手塞进被窝中,又给她胡乱的盖了两层被子,他才是退出了房间。 房外蔡昊天已经在低声问明康:“明大人,小手沒事吧?” “沒事,不过闹闹脾气罢了。”明康如此说,昨晚的情况,委实不好跟这些老下属说。 以往众人都知道小手喜欢跑春风阁去,学些花样回來勾引明康,不过那时念着小手年少无知,大家当个笑话,笑过便罢,现在小手可是大姑娘了,再让别人知道这些事,脸面上委实不好看。 “大人,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蔡昊天看着明康,如此说道。 这个冷漠的男子,自打上次在朱家镇,就已经看出小手跟明康之间的不对劲,只是他不如李昌这样长期跟在身边,所以,也一直不好问出口。 明康愕了一下,这个时候,他有什么话要讲? 望了一下房,他道:“过來说吧。”说话之间,已前面步至了西厢厅。 蔡昊天跟随了过來,在明康身后站定,他终是缓缓问道:“这次下江南以來,明大人跟小手之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会隔外生份了?” “哪有。”明康断然否认了,他跟小手,何曾生份过。 “明大人,小手的心思,一向单纯。整个刑部的兄弟,都是看得出來,小手的整颗心,一惯是系在你身上。” 明康只是微微扬了一下眉,沒有说话。小手整颗心思,全在他身上,这话不需要蔡昊天來说,他自是明白。 “难道大人,现在想负了小手的这一份心?”蔡昊天终是把最关键的一句问话,给问了出來。 纵然明康以往是他的上司,也是多年的知遇之恩,但在蔡昊天的心中,却一惯是将小手给当自家妹子这般看护,不管小手如何淘如何顽劣,皆是百般维护。 但现在看小手,却是烂醉睡于皇甫玉的怀中,而皇甫玉却是口口声声的说,明康在利用小手。 难道明大人真的为了破案,宁愿牺牲小手,给皇甫玉这个浪子可趁之机? “我从沒这个想法。”明康看着蔡昊天,这个男子,对小手,倒也是着实关心。 也许,大家一致心目中都公认明康和小手是一对,是以,众人对小手皆沒有别的想法,就算有点想法刚冒出头,都自行给灭了,对小手,只是无原则的宠。 “那现在却是为何,看小手一直都不是很开心?”蔡昊天如此问。 明康思谋了半天,还是决定将事情真相告诉蔡昊天:“昊天,念着你对小手的一片呵护之心,我告诉你一件事,不过你得答应我守口如瓶,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为第五人知道,你能答应么?” 什么事如此严重,竟值得明大人如此郑重的口气。 “昊天,你起个誓吧。”明康看着蔡昊天。 竟然要起誓,蔡昊天显然也被这秘密吓唬得不轻,在对天发了一个狠誓后,明康终是附耳告诉了他关于“千日红”这个毒的事。 见着明大人波澜不惊的告诉他这事,蔡昊天的嘴,迟迟合不拢。 他也算是见惯了风雨看淡了生死之人,可何曾会想过,明大人这么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会中这种天下无药可解的“千日红”,这一千个日夜,几乎两三年的时间,他一人是如何慢慢撑过來。 若是一刀致死,倒能图个爽快,可这慢性毒药,却是慢慢的煎熬着人,在人随时处在死亡的恐惧之中。 “大人,可曾四处寻访名医?”蔡昊天问,他不能容忍明康这样慢慢死去,小手无父无母,已经够可怜了,难道老天真的太是妒忌她,连这疼她宠她的男子,也要给强行夺去? “这两年多以來,我也四处暗地打探过各地有名的大夫,只是这些大夫,皆道这千日红医书上早有记载,无药可解。我甚至连号称天下药王的药王山都去求过,药王这两三年來,一直在帮我试制解药,却仍是功亏一篑,我也只能靠些药丸,压制平日的发作。” 明康明白无误的告诉蔡昊天,他想活的心,比任何人迫切,他又怎么会放弃救治,只是暗地里他寻访了各地,皆不曾听闻哪儿有什么隐世高人。纵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会做万分的努力,可是,似乎上苍,连一丝希望都不曾留给他。 “昊天,我告诉你这事,是想拜托你,在我死后,好生照顾小手,让她好好的活着,我担心,我若死了,她也不想活。” 他只担心这一点,他在世一天,自然会好生看顾着小手,可他死了,却是无法预料她的一切,他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活着,不要生活在一些阴影中。 蔡昊天点点头,神情是庄重而坚毅的,却什么也沒说,无需要明大人交待他,他都会尽力照顾小手。 小手浑浑噩噩的睡了两天,只觉得头痛欲裂,但是这般痛着也好,痛了,什么事都顾不上去想了。 明康却要急着去府衙里审问当晚抓的几人,本來就是行的一着打草惊蛇的棋,蛇已经惊动,他自是不肯放松。 抓的几人倒也是痛快,很痛快的承认了,就是他们谋杀的知府大人。 他们和死去的知府大人本就是一伙,一个偶然的机会,听说可以买官做,便动了当官的念头。说好了,他们抢劫來的钱,帮他买个官,而他要坐上了官位,便得利用职位之便,给这几人也谋个一官半职,大家一起摇身一变,从劫匪变成官老爷,一起搜刮油水。 第二百二十五章 黯然神伤借酒消愁 哪料得这死者利欲薰天,捞的油水只顾自己不停的跑官往上爬,根本不曾管以往的这些兄弟,甚至动了杀心,想置这些人于死地,于是他们先下手为强,以找他谈事的目的,在书房中杀了他,一拍两散。 这份供词,看着是极为妥当,谋杀的动机,谋杀的缘由,甚至谋杀的过程,皆是丝丝入扣,找不着半分破绽,可是明康,却觉得事情沒有这么简单。 “昊天,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啊。”明康看着供状,却迟迟不肯下笔结案。 蔡昊天也觉得此事隐隐有些不妥,但却是拿着供词,言之凿凿道:“大人,有理有据,有因有果,此案可以结了。” 明康的时日无多,需要他将有限的时间,花在寻访良医的上,而不是在这儿寻找这桩谋杀案后的真相。所以,蔡昊天极力断定,案子可以结了。 似乎自己这下属,越來越偏离一些行为准则了,居然要随意的结案。明康抬起头,望向蔡昊天,微缩的双眸中,颇具审视追究之色。 “大人。”受不了他审视的眼光,蔡昊天微微低了眉,避开他凌厉的眼神,轻声道:“你纵然一时片刻查不出这背后真正的主使,还有别的人可以來代替你查,但小手,你真的甘心让给别人來代替你照顾?” 明康的心,又被刺得鲜血淋淋,他岂会甘心将她拱手让给他人,时至今日,他都不曾替她寻觅一个稳当的夫家,就是不想轻易将她拱手让给他人。 缓缓按了按眉间轻拧的细摺,他有些无力的垂下头,对蔡昊天道:“昊天,你先退下吧,我有些头痛,想单独静一静。” 蔡昊天依旧退了出去,迈出门槛时,极有眼色的将门,替明康掩上了。 既然明大人这几日想住在官驿,不回山庄,蔡昊天自是得替明大人照看着小手,一回山庄,便去探望小手,只是小手已经又是大醉,趴在假山旁的花架上,吐得七荤八素。 造化弄人啊。 一对有情人,偏偏搞成如此这般模样,一人惨然面对死亡日子一天天接近,一人黯然神伤借酒消愁。 蔡昊天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小手。” 听得有人叫,小手抬起头來,只觉头有四个大,那纤弱的脖子都有些承受不起,睁着一双蒙蒙的眼,沒分清來人,便嘟囔着问了出來:“叫你们给我拿的酒,拿來了?” 现在她只需要酒。 也许,世人当初发明酒,也只是用來麻醉自己,寻求醉去后的那一刻的宁静。 自己醉了,便可以安然睡去,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计较。 她终于瞧清了眼前之人是蔡昊天,皱了皱眉头,咕嘟了一声:“原來是你啊,蔡师叔。” 只是她又想起了她的酒,反问道:“我的酒呢?怎么还沒有给我送來?哦,我明白了,一定是蔡师叔给我偷喝了,我自己再找去。” 说罢,晃动着身子,摇摇晃晃的便要去找酒。 见得她醉成这样,还在找酒,蔡昊天看着也是又气又急,难怪明康怕回來见着她,连他看着都有些气闷,一记手刀,砍晕了她,直接将她给甩回屋里去了。 小手又是昏睡了大半日才醒。摸着后颈,倒是痛得厉害,蔡师叔下手忒恨了点。什么时候,蔡师叔也舍得对她下手了? 起身刚想出房,听得有脚步声向自己的房间而來,小手现在可沒脸见任何人,这山庄,除了她小手敢横行无忌,另外可以随意來去的,不是明康便是皇甫玉,可这两人,她一时片刻都沒有脸面相对。 酒后乱性啊,酒后惹事。 要不是酒后惹事,怎么会稀里糊涂给滚倒皇甫玉的怀里,不管是主动也好被动也罢,总之是在他的怀里,还被师父逮了一个现形。 总不能怪皇甫玉图谋不轨吧,他当时夜里出來找他,她是甘愿跟他走的,她需要一个肩头供她哭诉,供她修复那支离破碎的心。 这下师父,更是不会稀罕自己了吧,早一刻还在口口声声告诉他,自己除了他一人,不作第二人考虑,结果半宿不见,就睡在了别的男子的怀中。 所以,因为酒后惹事,她只得继续依赖酒,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逃避见着两个男子的尴尬。 所以,现在听得脚步声越來越近,她赶紧爬回床上,伸手扯过锦被,将自己给盖上,装作继续熟睡的样子。 其实來人是蔡昊天,站在门口望了片刻,见得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只道她还沒有醒转,摇了摇头,自行走开,去搜寻山庄里的酒,要将酒些全部给藏起來,省得一会儿小手醒了,睁眼又嚷嚷着要酒喝。 脚步声远去,小手从床上爬了起來,匆匆换过一身衣衫,迅速的溜出了“衔玉山庄”,两个男子都沒脸见,而且是一同面对。 阳光打在脸上,小手看着满街熙來攘往的人流,有些恍如隔世,以往的她,是多么的沒皮沒脸的,可现在,她明白了,她再怎么胡扰蛮缠,师父对她,不会有一丁点男女之情。 想着以往师父自诩为柳下惠,也真的是柳下惠了,小手只是摇了摇头,成全他的柳下惠吧。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在明康那儿的伤,真是伤透了么? 好象师父也沒做错什么,只不过,不爱自己罢了。 小手迈进了一间花楼,她倒想找几个娇娘來问问,怎么才能让一个男子爱上自己。 见得一个失魂落魄的少女闯进來,双目无神,那妈妈的眼珠是转了又转,难不成,这又是一个因着家境所迫,沦落得要卖身葬父葬母葬全家? 她只管执着丝绸团扇,将半张脸遮着,见惯了世面的一双眼睛,将小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少女,虽然神志太过悲伤,脸色也是憔悴,眉尖儿颦着,似乎 世间万物皆熨不平她眉间的皱褶。 但是,以妈妈的眼光來看,这少女,体态是如此曼妙,那柔嫩得可以掐出水來的肌肤,那如此精致的五官,真要将这姑娘收了下來,稍加**,怕不是艳绝这江南六府? 第二百二十六章 枉活了这么些年 于是,妈妈打量的眼神都要冒出精光了,摇着团扇迎了上去:“我说姑娘,你进了我这个门,可算是进对了地方,这方圆几条街,谁不知道我对姑娘们最是宽容,真是当亲闺女一样的待着。” 小手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是沒听进去半句,懒懒的往椅上一坐,问了一声:“可有粥?给我端点上來。” 整日里喝酒,好几日粒米未进,倒有些饥肠辘辘。 见她饿得如此饥不择食,仅仅要一碗粥,妈妈越发相信,这个少女是穷困潦倒,非要卖身不可了。 吩咐厨房给小手准备了一些清粥,又自作主张的备了一些大鱼大肉,这饿了几天么,总要大吃特吃才行。 等菜端上來时,妈妈已经非常贴心的坐在了小手身侧:“姑娘,你慢些享用,以后啊,妈妈总不会亏待你,定将你养得滋滋润润,让那些男子啊,一见你就转不开眼,爱死你了。” 小手见着那些肥腻的大鱼大肉,正准备给她甩盘子丢开,结果妈妈这最后一句倒是恰巧的引起了她的兴趣:“你倒是说说,如何能让人爱死你?” “哟。”妈妈打断了她的话,团扇半遮粉脸,吃吃笑了起來:“妈妈这把年龄了,哪还有男子爱死我,我是说,保准那些男子一见你,就爱死你。” 小手心中大大切了一声,明康不爱她,她都算是明白透顶了,“春风阁”那些姑娘们教的手段,各种撩拨,各种诱惑,可明康,就是不接招。 等半碗粥下肚了,小手也有了一些底气,手儿一拍桌子,对妈妈道:“你还有什么独门绝招,不妨说出來我听听,如果有效,重重有赏,如果沒效,叫人打你三十大板。” 妈妈被她这么一嗓门,给吓了一大跳,莫非这姑娘穷途末路,脑子受了一些刺激,一会儿重重有赏,一会儿要叫人打三十大板。 于是,她自动站开了一点,理了理云鬓,对小手道:“姑娘,你看我是男是女?” 这么一个明显的问題,居然要问?换作以往,小手定是满心好奇,怎么也得拉着这个妈妈,上上下下摸个遍,确认一下她究竟是男是女,是否身上还有一些别的秘密。 可现在,她一点心思也沒有,只是看了妈妈一眼,道:“将你们楼里最有名的姑娘,给我挑十个出來,滥竽充数的就不要來了。” 妈妈愣着,这姑娘,脑子真有些不好使了?问她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題,她都答不上來,居然拿那种眼神看她,还要将楼里最有名的姑娘,给她叫十个出來。 小手见她疑疑惑惑,不去叫姑娘,歪着头想了想,算是想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掏出一摞银票,往桌上一搁:“妈妈既然是开门做生意的,就不要管我是男是女了,只管给我找十个最好的姑娘出來,银子方面,不会亏待。”她只道这妈妈是怕她拿不出钱來,却不是想到这妈妈是担心她脑子有问題,正准备叫小厮进來将她给架出去。 见着这么大一摞银票搁在桌上,妈妈也是心动,上前抽过两张仔细看看,货真价实的银票,全是一千两一张。 妈妈心中吃了惊,还以为是个穷困潦倒要來花楼卖身的姑娘,却不料,倒是怀惴巨款啊。 见妈妈还不走,小手以为她嫌弃自己是个女的,怕自己坏她的生意,便道:“妈妈,你不用东想西想,既然开门做生意,便是图钱,你管我是男是女,只要你有钱赚就行。” 理当然是这个理,妈妈赶紧将小手迎进了雅间,又去精挑细选十个姿色平平的女子。 她这会儿算是想明白了,这姑娘,怀有巨款,來些寻欢,却又神色憔悴,除了太过伤情,沒有别的理由可解释。 看着那些大额银票,她当然得挣,可是,万一那姑娘将所有委屈全发泄到自己楼里这些姑娘的身上,那可不妙,她还指得这些养得细皮嫩肉的姑娘给她一直挣钱呢,所以,便挑了些姿色平平的女子。 她细心的叮嘱了这几个女子一番:“你们一会儿进去啊,可千万不要冲撞那位客人,她要怎么样,便由着她怎么样。” 几个女子吓得花容失色,來了什么样的一位客人啊,会变态到如此地步。 小手看着战战兢兢进來的一群女子,无力的垂下了头去,难怪那妈妈敢夸海口,男人些都爱死她,除了年龄,她可是比这一群女子强多了。 自顾自的喝了几盏酒,小手心中又是一阵怅然若失,于是,眼风一阵乱扫之后,她终是问了一句:“你们有沒有被人伤过心。” 几个姑娘听得这话,面面相觑,來时妈妈都嘱咐过,不要冲撞这位客人,那现在是答还是不回答呢。 见得众姑娘不答,小手更是悲从心來,看吧看吧,这花楼中的姑娘,一个个姿色平平,都还不曾被人伤过心,可见她小手,枉活了这么些年,竟不如这些花楼的姑娘过得舒心。 她趴在桌上,嘤嘤呜呜的哭了起來,原本的抽泣,竟有些控制不住,成了放声大哭。 那些姑娘虽不明白所以,但见她放声大哭,狐疑着,也假模假样的哭起來,只是哭着哭着,就成了真哭。 有的想起了那嗜赌的父亲,将自己给卖进了青楼,有些是想起了狠毒的哥嫂,将自己扫出了家门,有的想起那负心的情郎,自己卖身凑钱供他读书,结果高中之后,一脚踹了自己。 平日里只能对着客人笑,今儿终于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如何不哭。 见得众人的哭声盖过自己,小手不服气了,自己这么惨,竟连哭一哭,都被这些人盖住。 抹干了眼泪,她厉声喝止众人,可这些姑娘,真正伤心起來,又哪能如此说收声就收声,仍是抽抽答答的呜咽了半天,这哭声,才渐渐的消了下去。 小手冷眼瞧着她们,所谓同病相怜,大抵如此,吩咐小厮只管搬酒坛來,大家皆是借酒消愁。 第二百二十七章 曲调撩拨谁的心 于是借着酒劲,一屋子的女子皆是放浪形骸,哭爹的,骂娘的,拍桌子,摔板凳,此刻统统的发泄了出來。 小手也觉得这般发泄,甚为痛快,越发喝得个痛快淋漓。 等她一边打着酒呃,一边想拨足向外走时,却发现,都醉得脚软。 扶着楼梯栏杆,正头脑不清的想着,楼梯上倒是噔噔的上來个男子,瞧着便是个花花公子,却是一把抓起了她扶在栏杆边上的手:“哟哟,花花楼何时來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啧啧,瞧瞧这双小手儿,可真是又白又嫩啊。” 小手只顾睁着一双眼看他,酒意一阵阵上涌,这人认识她么?上來就拉了她的一双小手儿又摸又捏的? 以往刑部的那些师叔师伯,对她再是亲昵,也不过是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鼻,啥时候拉了她的一双小手儿又捏又摸的。 见得那男子捏着一双柔荑,便要凑到嘴上去亲吻,小手终是反省过來,这是什么了,这人她根本就不认识,大概也是喝醉了酒,将她当成这楼里的姑娘了。 撑着软绵绵的身子,正待挣扎,却听一声惨叫,只见得眼前亮光一闪,那男子的手,却是自腕而断,血四溅中,那断了的手掌从小手上落了下去,在地板上一曲一曲的,仍在勾动。 自己醉得眼花了么?小手定了睛,正想仔细看看掉在地上的,是否真是那花花公子的手,脸已经被人一把折扇给勾了过去。 一张脸,居然被人用把折扇给调戏了,小手柳眉竖了竖,有些火了,大爷的,只许你们來花楼寻欢,我來花楼寻一下欢居然被你们一个一个的接着调戏? 伸手便想拨开这折扇,只是手脚无力又不听使唤,竟是软绵绵的按在了一张脸上,手掌软软的陷在那脸皮上,手感倒也不错。 小手嘻笑一声,又按了按,直到那双桃花眼荡着眼风,递了过來,小手才觉得,这双桃花眼倒是挺熟悉。 “按着还舒服吧?”皇甫玉蹲在她身边,仍她将手一个劲的往他脸上按。 小手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手感确实不错,细皮嫩肉的,难怪一个个喜欢油头粉面的男子呢。 皇甫玉皮笑肉不笑,也随声附和:“是啊,这按着挺舒服,刚才被别人揩油,更是舒服吧?” “揩油?”小手反复嘀咕了一声,才想起适才似乎有某位仁兄拉了自己的手儿又摸又捏,她回过头去,正想看看那方才拉她手儿的某位仁兄,却已经不见人影。 自己醉得如此厉害了么,居然产生幻像。 努力的摇了摇头,见得地上那一滩血迹,和那双已经不动弹的手掌,似乎刚才那一些不是幻想啊。 “那人呢?”小手问了一句。 “不过请他去合适的地方醒醒酒罢了。”皇甫玉仍是惴着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哦,小手点点头,喝醉了,是该醒醒酒,只是,这方法醒酒,也太过残忍。 “残忍?总比当初你要割了脖子來得轻松吧?“皇甫玉仍是端着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不就摸了两下手么?”小手将手往衣上蹭了蹭,讪讪着道,虽然此时感觉一双手太过肮脏,可也不值得叫人斩了某位仁兄的手吧。 “当日也不过就亲了一口半口。”皇甫玉冷哼,纵然她现在再醉,也沒有一醉不醒。 小手笑了起來,笑中倒是说不出的酸楚:“从今以后,不会了。” 是的,从今以后,不会了,她在乎的那个人,不在乎她,别的一切,都沒必要在乎了。 此处园子,修竹成林,月光斑驳陆离,倒是幽深静谧,想來又是皇甫玉的某处别院。 喝过了醒酒汤,小手妥妥的找了一个美人靠,窝在了上面。 竹林中琴声铮铮,优美的旋律宛转飘扬,一挑一弹,都似乎勾在心间里,勾动着心底深处最柔软的某处地方。 小手才刚有些安宁的心,又开始心思荡漾起來,竟寻着那琴声步了过去。 明康极少弹琴,小手对琴艺,也沒有多大的兴致。现在只是感觉这曲子,太过优美,灵动,直触她内心深处。 竹林深处,一袭锦袍的男子,端然坐在琴前,修长五指灵巧如燕,勾挑弹拨,勾出动人的旋律。 小手一步一步的走近,唯恐惊了他,直至一曲罢了,他抬起头來。 小手沒料得这么一个浪荡不羁的妖孽男子,竟然如此精通韵律,琴艺如此了得。 在他面前站了半响,见他一双桃花眼只是盯着自己,夜色之中也是熠熠生辉,小手只得呢喃了一句:“真好听。” 听她如此说,皇甫玉也不答话,双手置于琴上,手指在琴弦上飞指流动,又是一曲曲子弹起。 只是这次的曲子,曲调更是缠绵悱恻,缱绻缭绕。 小手怔怔的听着,那琴声,似乎勾动着少女的芳心,令她的思绪纷飞。 直到一曲未了良久,她都不曾回神过來。 “喜欢么?”低沉的嗓音问起,却带着魅惑人心的诱惑。 “喜欢。”她点了点头,回神过來,却发现皇甫玉那温热的气息已经喷薄在她的耳边。耳根一阵阵的发热,她急急避了开去。 皇甫玉却并沒有再度迫近,只是低声道:“你喜欢就好,我从來不曾弹给人听,这是第一次。” 小手呆得一呆,随即讪讪笑道:“这么好的琴艺,以后可以多多弹给你的那些美人儿听,保准她们都喜欢。” “她们不配。”皇甫玉如此说,随即问道:“知道刚才那曲子叫什么吗?” 明康一惯少弹琴,小手是知之甚少。 见她茫然,皇甫玉柔声道:“这首曲子,叫《凤求凰》。” 虽然小手不懂琴艺,这〈凤求凰〉却是知晓的,难怪自己那才魔怔了般的,春心大动。以往虽是常常口无遮挡的,说什么春心大动特动,适才,才真正的是动了。 “哦,就是那个什么司马相如,弹给卓文君听的,然后带着她回去卖酒,气死她老爹这个故事啊。”小手结结巴巴的说着,以掩饰着尴尬。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小手你躲什么呢 “半夜你一人回去,我不放心。”皇甫玉补充了一句,语气却是不容她拒绝。如若她不上车,他就会跟她一直耗到底。 小手闻言,只得提了裙裾,上了马车。 皇甫玉随即跟着上了马车,微微抬了抬手,随着那华贵的帘子放下,那几名俊俏的童子,已经熟练的驾着马车,平稳的离了别院,向着“衔玉山庄”出发。 小手坐在车厢内,见得皇甫玉落座,纵然车厢豪华舒适,又宽大,小手还是不露痕迹的向边上靠了靠。 以往她对这个名义上的徒儿,嬉笑怒骂倒颇为随性,但自从前几天喝醉了在他怀中醒來,想想也颇为尴尬。 在花楼中遇上他,那时她已半醉半醒,倒沒多在意,可此时酒意全消,再跟他单独处在这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她已经明显的感觉不自在。 只是这轻微的举动,还是让皇甫玉注意到了,他嘴角微勾,噙着笑意,却得向着她这边挪了挪。 小手只得又往边上挪了挪,想拉开距离,哪知皇甫玉倒莫名的起了气,伸手过來,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顺势一带,将她整个身子给转了过來:“小手,你躲什么呢?” 这距离,如此之近,近得呼吸都能彼此感觉。 “哪有,只是坐着不舒服,调整一下姿势。”小手讪讪的,随口找了个憋脚的理由,总不能说“皇甫玉,你让我感觉不自在。”吧? 她努力的将头向后扬了扬,与皇甫玉那张风流邪魅的脸努力拉大一点距离,她有些后悔,不该跟皇甫玉同坐一辆马车,以至于现在的场面尴尬又暧昧。 看着她那因努力后扬,而微微伸长的如玉纤颈,皇甫玉控制住了再度凑近吻上去的冲动,吃吃笑了起來:“有个地方坐着倒是极为舒服,你要不要试试。” 看着他一脸的坏笑,小手也料得不是好事,一张俏脸紧紧板着,带着一丝恼意:“放开我,你将我手腕捏痛了。” 皇甫玉赶紧松开了手,见得她那如凝脂般的皓腕上,已经有红红的一道箍印,刚才不知不觉间,他竟是那般的用力,似乎想紧紧抓住些什么。 他可从來沒有对女人如此粗鲁过。 他有些心痛起來,正想替她揉揉,小手却快速的抽回了手,双手互握,笼在了袖中。 她那瓷玉般光洁的小脸,在黑中有些模糊起來,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显然她有些气闷。 皇甫玉只得敛了那笑容,轻声问道:“小手,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要跟我这么生疏,刻意避着我,难道象以往那般亲密无间不好么?” 以往在黄草寨,两人虽然嘴上吵吵闹闹不停,互相拆台互相打压,可是,两人关系一向是很亲近的。 小手微微愣神,她何时跟皇甫玉亲密无间了? 纵然以往在黄草寨,两人互相掐架互相斗嘴,他只将她当个半大的小姑娘看待,而她,也沒有多大的男女之别的观念。 见她不语,皇甫玉又低低叹道:“小手,若我不是我,你不是你,我们只是黄草寨上最普通的一对人,是不是会简单快乐得多?” 小手不说话,黄草寨的日子,确实单纯快乐。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小手你愿意嫁我么 那时候,她有憧憬的目标,有憧憬的对象,她唯一要努力做到的事,就是努力快快长大。 可现在,长大了的感觉,并不如以往的好,不过弹指之间的时光,可身边的一切,却不知不觉间变了味。 师父不是以往那个宠她怜她的师父,徒儿也不是那个不用设防的徒儿。 见她也有些伤感,皇甫玉也以为她在伤感在黄草寨的日子,只是小手所伤感的过往,却与他无关。 见他又要伸臂过來,似乎想将自己搂在怀中,小手猛地站起了身子:“皇甫玉,警告你,别再碰我。” 这反应太大,皇甫玉始料不及,他只是想安慰她,怎么她这般反应。 他微微扬头,半眯着眼,那一惯好看的桃花眼,却终是露出了一丝丝的危险气息:“你在紧张什么?害怕什么?你窝在我怀里安然熟睡时,可沒这么多的想法。”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手感觉在他面前最糗的事,就是稀里糊涂在他怀中睡了一晚,可他故意偏偏提起,分明是故意羞辱她。 又羞又气之下,她抄起小几上的东西,嬖头盖脸的向他砸了过去:“你个无耻小人,明明知道我醉了……” 皇甫玉也不避让,任那些茶杯茶盖往他身上砸,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眼里是无限心酸的神情,她的心里眼里,一惯只有明康,哪曾注意过他分毫。 见她仍有气呼呼的,他终是平缓道:“小手,我知道我无耻,但对你,我从來沒想过对你无耻。” “从來沒有。” 他如此说,语气平缓,却是刻意加重强调了“从來沒有”这几个字。 他对女人的心思,一惯简单,不过是他这寂寥岁月的安慰品,他散着钱财,只图一个你情我愿。 可对她,他的心思终究要复杂一些。 小手一愕,手上的东西失了准头,一只茶盖就落在了他的额头。 看着血丝从他额头上冒出,小手终是冷静了一些,方才只是感觉涉及着她的清白名声,有些恼羞。 诚如他所说,他固然无耻,却并沒有趁她烂醉之下做什么。 于是,她只得拿出手帕,替他按住了额上的伤口,嘴上却是怒道:“砸你,你就不知道躲开么?存心想受伤赖着我啊?” 皇甫玉却是微微一笑,似乎只有在她手上吃了些苦头,他倒心底舒坦,至少比她避他象避瘟神一样的好。 看着她靠近他身前,只管替他察看额上的伤口,她纤细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就在他的面前。他却是心一动,伸手一把就将她揽进了怀中:“小手,嫁给我。” 只是这话一出,别说小手给一惊,连带他自己都惊了。 他这一生,一惯是看惯了风月情事,游戏人生惯了,立下的誓言,也是永不成亲,可是,刚才却是鬼使神差之下,却说出了他从來不曾想过的几个字。 原來那首《凤求凰》,撩拨的不是她的心,倒是撩拨的自己的心,,终是将自己心中那份不明不白的心思,给撩拨明了。 想着那晚她熟睡于他的怀中,一张粉脸酡红如霞,鼻息间是她那带着酒气的甜甜气息,他的内心,竟平生第一次起了渴望,渴望着能拥着这个女子,渴望看着她放下所有心防,在他怀中安然熟睡,一直到老。 他想要的,也不过如此。 他所边女子众多,他却不曾想过留谁在身边陪他度过长夜,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凄苦长夜。 可刚才,他满心的希望,却是留得她在身边。 小手望向他,他一脸的认真之色,那严肃谨慎模样,丝毫不亚于明康在审判死刑之时。 愕了片刻之后,小手抬掌就给了他一耳光,随即从他的怀中挣起。 这一道耳光,给了莫名其妙,皇甫玉只是轻抬了手掌,捂上了脸庞,那妖孽无敌的俊颜上,有着火辣辣的痛。 那句话出口之后,他是既后悔,又期待。 后悔自己终是吐露了心思,却又期待能知道她的答案。 虽然也知道她的答案会让他失望,可他还是想听听她的答案。 在患得患失的等待中,哪料得她却是给了他一巴掌。 小手却是从这句话,联想到了当年为了想嫁他的沈心慈身上。 当年的沈心慈,为了嫁他,不惜以死相逼,也不能换得这个风流男子的稍稍回头。 只是这一会儿,他怎么突然想起成亲这个话題? 讪讪的,她伸出手去,想摸摸皇甫玉的额,是不是刚才那茶盖一砸,将他给砸蒙了头。 见她伸手过來,皇甫玉只道她又要动手打人,微微侧了侧头,却终是沒有躲开,任她将手贴在了他的额上。 “痛吗?”小手喃喃的问了一声。 皇甫玉只是苦笑:“小手,你总是这样,给一巴掌,又來揉一揉。” 小手心中喟然,她何曾想给一巴掌,再來揉一揉。只是他的这个话,总令她怀疑他的脑子坏了。 “你沒事吧?”小手担忧的望着,随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提醒皇甫玉,她是关心他的脑子。 原來自己会错意,她也会错意。 她一惯是认为他风流成性的,对他一惯不信任,连他内心深处自己都在隐瞒的想法,终于说了出來,她却是担心他脑子有病了。 他抓了她的手,急切道:“小手,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他需要一鼓作气的说出來,他怕一错过这个时候,他又沒有勇气直面真心,跟她的语气态度又是极不正经的。 她终究是他风月场上的一道劫,这一时刻他愿直面真心,不想又让她装傻扮呆的给扰和了开去。 小手呆得一呆,强笑道:“死鱼,你喝醉了吧?” 随即想起,他并不曾喝酒,要喝也是自己喝过,于是勉强维持着那个干笑的笑容,道:“死鱼,你不用这么认真。虽然说过你想点新鲜的情话给我听,倒劳烦你想了这么久,多谢你了。” 然后她道:“山庄到了,我先下去了,你自己回温柔乡吧。”说罢,跳下马车就开跑。 其实马车还沒有到达衔玉山庄,过去还有一段路程,但小手不想跟皇甫玉同车了。 小手低头急奔,皇甫玉这个妖孽男子,一惯极为蛊惑人心,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前仆后继,为他要死要活。 她自问自己不是当初的南宫银月,当年的南宫银月被这男子随便几句话一哄,一颗心就给了他,想着跟他共结莲理。 他的情话,一向能说到女孩子的心底,现在是看出她极想嫁给师父,所以才故意拿嫁人这事來说吧? 见得皇甫玉下车追來,她赶紧加快了步伐。 “小手,我是真心的。”他跟在她身后,急急的说。 “嗯,你的真心,你的那些女人全都知道。”小手如此说,脚步不停。 要是皇甫玉有真心,那才是怪事。 “小手,真的,我想娶你,你愿意嫁我么?”皇甫玉换了问句,既然她一惯是看惯了他的花心风流,跟她讲真心,也确实沒用。 他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她愿不愿意嫁他。 “这事你想也别想。”小手根本不作考虑,一口就回绝了,低头疾步往前走,也只有那些贪图虚荣的女子,才会轻易被他折服吧。 听得她如此斩钉截铁的问答,这应该是意料中的答案,可皇甫玉仍是不死心,他急道:“小手,你不要这么快的回答我,你可以冷静之后好好考虑,你认真考虑三天,三天后再告诉我好不?” 小手只是一声冷嗤,别说给她三天的时间考虑,便是再给她三年三十年的时间,她也不得嫁给这种风流男子。 潜意识中,她排斥这种不洁身自好的男子。 她需要的爱情,是独一无二的。 进了山庄,刚穿过两条花径,便见明康坐在花厅中,正在看书。 小手不由住了脚步。 她这大半夜不曾归來,可师父已经不象以往那样四处寻找她了,居然能如此悠闲的坐在花厅看书。 果真是不稀罕她了。 难道自己又继续跑他面前去,又去寻死觅活,博得一丝丝他的同情和怜悯? 她发现,她已经不是年少时,以往那般死缠烂打了。她一天天长大,对他的爱也越來越敏感,一点点事情,都能让她敏感,患得患失。 她在乎他,她想立马 跑到他的面前去,如以往那般缠着他撒娇耍赖,可是,上次的事,让她的自尊和骄傲都受到了致命一击,她无法象沒事一样,再轻易上前。 正前思后想间,皇甫玉已跟了上來。 “挽着我。”当皇甫玉在她身边停下时,她轻声对他说。 师父现在不稀罕她了,可也一惯不喜欢皇甫玉,如果她跟皇甫玉在一起,他多少会有一些反应吧? 所以,她要跟皇甫玉一起出现在师父面前,她想看看师父究竟是什么反应,也替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和骄傲找个支撑。 皇甫玉显然沒听清小手说的什么,也许是听清楚了的,可是他一时片刻不敢相信罢了,,她居然主动要求他搀着她。 等他从花间空隙望过花厅,看着花厅里的明康,他明白过來。 第二百三十章 不解风情就不解风情 “小手,你明白的。”皇甫玉的桃花眼睨了过來,眼神是一惯的多情,一惯的温柔缠绵。 小手越发的慌乱了,扭足便要走:“我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我先回去了。” 皇甫玉俯身过來,一把就攥住了她的脚踝,阻止了她的逃。嘴角却是带着邪魅的笑意:“既然你不明白,我便说给你明白。” “放开我。”小手低低的咆哮了起來,若说那琴声撩拨她内心时,她尚不大明白什么,那听着《凤求凰》这个名,她还不明白什么,才真是笑话。 “放开你之后呢?你又回明康身边去?任他再将你伤得遍体鳞伤?”皇甫玉的笑容依旧邪魅,却是一字一句的拿话戳着小手的心。 这人真是个魔鬼,小手停止了挣扎,愣了半响,才懊恼道:“他不曾伤过我。”是的,明康并不曾想伤害过她什么,他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推开她,拒绝她的靠近。 “他不曾伤过你,可你还是伤痕累累。”皇甫玉如此说,却并沒有放开她,修长五指在她的脚踝上反复摩挲。 小手脸皮有些挂不住了,一來他说中了她的伤心处,二來被他如此的肆意轻薄。她一把拂开了他的手指,闷哼道:“那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你过问。” 她受伤如此之重,她自己痛就罢了,何需他一再來戳她伤处,令她想躲都沒地躲。 皇甫玉收回了五指,懒懒的抬起眼眸,望向她,唇边也有着一层薄薄的讥诮之色:“温柔乡那么多女子投怀送抱,我稀罕在你面前來看你白眼受你闲气?你若不是整日里一副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模样,我才懒得过问。” 似乎说的是道理,人家温柔乡里温香软玉,难得的人间**地,这么巴巴的守在她身边,不过也是怕她寻死觅活。 小手一向自认不是胡搅蛮缠的主,或者说,对外人从來沒有胡扰蛮缠过,想通了这一点,她只有干巴巴的,向皇甫玉赔着笑:“你这话还是说得有道理。大家朋友一场,多谢你一直照顾着我。你看我现在也沒哭哭啼啼了,已经沒事了,你还是回温柔乡去吧。” 她自认这话说得挺周到挺客气的,可皇甫玉却似乎极不中听,一双桃花眼斜斜睨了过來,眼中温情潋滟:“小手,别装傻了,我不信你认为我只当你是朋友。” “哦?”小手移开了两步,脸上仍旧是讪讪的笑容:“当然,我们不仅仅是朋友,我们还是师徒嘛,我是你师父,你是我徒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皇甫玉跟着移步上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子,要我随时顾着惜着。” 他的步子很轻,偏又如影随行,小手无论如何想避,似乎都处在他的笼罩中,那暧昧气息,在他的举手投足轻呼浅吸中表露无疑。 他那对女人惯用的调戏语气不知不觉在齿间唇角轻轻流动,却不曾留意,小手跟着也起了一个讥诮的笑容:“皇甫玉,这些陈腔烂词,还是留着跟你的那些女人说吧。” 他的风流韵事,似乎沒有避过她,他对女人的款款深情,她也是尽收眼底。 皇甫玉怔了怔,他本意不是想这样,可是,对着她,他却沒法明确表达自己的感受,他只能将自己伪装在那风流的本性后,装作极不正经的模样随口调戏而出。 已不知从何时起,她俨然成了他胸口上的那颗红砂痣,成了他风月情事中的一个劫,他对着她,只能装作不正经的模样,说着调笑的话。 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拎不清,究竟这些话里,几份是调笑,几份是真心。 可是,现在看着小手对他一切言语都是不屑一顾的神情,他又极为挫伤,难道在她的心中,早就认定他是个风流浪子,对谁都不曾有过半点真心? 他沉默,小手自是当成他的默认,冲他露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扬了扬眉:“皇甫玉,温柔乡和衔玉山庄不在一个方向,既然回去路不同,就此别过。”说罢,扭转身子,从皇甫玉身侧溜了开去。 看着她那纤巧柔弱的身子不显山不露水的消失在院外的月亮门后,皇甫玉嘴角不由抹上了一丝苦涩笑意。 纵是他舌绽莲花,口若悬河,怕是小手也不信他分毫吧。 抬眼看了一眼天边的明月,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满竹林,伴着夜风,竹叶婆娑起舞,本是选了这么一个月色柔美的夜,选了这么清幽静谧的地,选了那么缠绵悱恻的曲,换作任何女子,都该陶醉不已,却不曾想,被她顾左右而言他,愣生生的破坏了这个气氛。 不解风情,,无言站了半响,皇甫玉哗啦一声打开折扇,心中再次对小手做了评判。只是摇扇的姿势,失了一惯的风流倜傥、无懈可击,,男人,似乎只有在不在意的人面前,才能表现得游刃有余完美无缺。 突然想起她刚才说,就此别过,想來,她是要回衔玉山庄。皇甫玉掸了掸锦袍,跟着迈出门去,不解风情就不解风情吧,他认命。 见她站在别院的大门前,正在吩咐守门的给她备马,皇甫玉步了过去,眯着眼问道:“真的决定要回衔玉山庄去?” 小手紧紧抿了唇,沒有说话,刚才只是本能的感觉,单独对着皇甫玉太过暧昧,要趁早离开为好,所以借口着要回山庄。 只是这会儿,才是想着回去对着明康,却又不知如何面对。 进退为难间,皇甫玉那豪华马车已经驶了过來。 “既然要走,我送你一程。”皇甫玉如此说,语气淡淡,似乎只是过路顺便捎带她一程,似乎刚才在林间弹着《凤求凰》,温情脉脉的男子根本不曾是他。 小手犹豫了一下,却沒动。 “半夜你一人回去,我不放心。”皇甫玉补充了一句,语气却是不容她拒绝。如若她不上车,他就会跟她一直耗到底。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小手,你还有我 等他从花间空隙望过花厅,看着花厅里的明康,他明白过來。 这小丫头,明显将他当棋,要用他來跟明康斗气。 可是,这是她主动吩咐他,虽然是利用,可他还是乐见其成。 于是他伸出手,一把揽了她的腰,倒极为体贴温存的模样。 小手一惊,杏眼圆睁,侧首怒瞪了他一眼。她说的够清楚了,说的是挽着她,怎么他居然改成揽着她。 见着她轻颦浅怒,皇甫玉倒也受用,微微侧了头,俯于她耳畔道:“你不是想作出戏给你师父看么?要扮就扮像一点。” 果真是花丛中一路趟过來的风月浪子啊,这些男女之间的拿乔做戏手段,倒也清楚明白。小手正想说点什么,皇甫玉已经手上微微带力,挟着她直直往明康面前而去,她的话也给咽进了肚子里。 明康在翻书,一本比较老旧的医学书,虽然人人都说此病沒救,但他还是想查出点什么來。 回山庄來他就知小手不在山庄,但既然已经叫蔡昊天留意着她,他也不需太过担心。 本想打草惊蛇,惊动“听香水榭”的人,结果别人推了几个替死鬼出來主动揽下了这事,短时间内,想必是不会有动静。 他得趁着这短暂的空闲时间,多多参研一些古医偏方书,看能否有治病方法。 整日与一些死亡案件打交道,于医理病理针药之术,他也懂个几份。 虽然这些偏方行径太过出乎常理,但殊途同归,也许不按常理的施救方法,倒也能凑些效。 刚试着往自己的身上扎了几针,催动内息,便见得皇甫玉揽着小手风风骚骚的从花径步了过來。 小手居然又跟他在一起…… 明康看着两人,这一次,小手倒是沒有醉,看她神态,倒是清醒得紧。 看着皇甫玉搁着小手腰间的手,明康心中又是震怒,强压住将皇甫玉一掌劈开的冲动,他微微抬了头,望向小手。 这次小手并沒有醉,看她神态,倒是清醒得紧,那神情模样,分明是想跟皇甫玉一起故意來气他。 很好,小手,你如愿以偿,将我气得不轻,,明康心中如此暗想,表面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温和淡敛之色。 桌下,他右掌悄然伸出,扣住了左手不断颤动的手,那几枚银针扎在上面,颤动得倒极为厉害,他现在是这般的震怒么。 若说小手是醉着,他倒可是理直气壮的将她从皇甫玉身边拉过來,可现在,她清醒的,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分明是故意这般模样给他看。 可他能作什么?强行将她给拉到自己身边來?可明明是他故装不情不愿的样子,将她给推了开的。 他只感觉自己的内息完全要岔了,小手任何举动,一惯能牵动他的情绪大起大落,现在又在施针,又在催动内息,她偏偏又故意跟皇甫玉这个登徒浪子在他面前秀亲密。 股股腥甜的液体,不断的从喉间涌出,又被他给强行压下,他知道自己伤了内体,要口喷鲜血。 可皇甫玉在此,小手在此,他不想两人看着他这般狼狈模样。 他可以不避小手,可他得避皇甫玉,他不清楚皇甫玉的目的心性,如若让皇甫玉知道自己此时内伤严重,他不知道会引起什么麻烦。 他强行镇定着,故作淡漠的看了两人一眼,拢着袖,姿态潇洒的返回自己的房间,毫无羁绊,竟不回头看上一眼,似乎只是看着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只是一进房,刚一关上房门,他便终于控制不住,大口大口的血从嘴边喷了出來,溅得一地都是。 看着地上那乌暗的血色,明康一脸的颓败之色,这是引得千日红要提前发作的迹象么? 见得明康如此潇洒的离开,不留一丝牵绊,小手拨足就想追上去,却最终,沒有迈得开腿,仍是停在了原地。 师父果然是不稀罕她了,以往看着她跟皇甫玉一起,怎么也得将她从皇甫玉身边给拉走,可这一次,他却是连拉都懒得拉了。 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是强忍着,倔强的不肯让它掉下來。 自己弄巧成拙了么?还是师父已经认定,自己已经跟了皇甫玉? 见她这般隐忍,偏又不肯示弱,皇甫玉手臂微伸,已将她圈至怀中:“好了,小手,不必这么难受,你还有我。” 刚才,他也以为明康会勃然大怒,会跟他挥手相向,可是,为了帮小手,他还是作好了一切准备。 哪料得明康如此轻松的就自行离去,难道是看穿了小手的小把戏,不屑跟她的小把戏浪费精力? 可是,要明康跟小手不再亲密无间,这不也是他心中所想么? 如若两人沒有些误会,沒有些别扭,他又何曾有机会能照料她。 小手瘪了半天的小嘴,终是闷闷道:“我回去睡觉了。”说罢,转身就走。 已经预料到是这种结果,还有什么好伤心好委屈? 不过是再次证明了自己的自轻自贱罢了。 小手紧紧关上房门,将头蒙进被子里,终是放声大哭起來。 以往对她宽纵宠爱如父,温雅体贴如兄的师父,到底怎么了?竟要跟她形如陌路了? 这些年來,点点滴滴,在脑海中又一一过滤了一遍。 从小,师父对她是极好,除了原则性的错误,他沒有为别的事重话说过半句,一直是宠着溺着。 似乎她慢慢长大,情况才慢慢有了变化,明康不再轻易的抱她背她了,看向她的眼光,也开始躲躲闪闪。 这两年,更是变本加厉,甚至那时候,还当着她的面,对圣上赐的两名女子表露出好色的一幅神情。只是他一惯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人,那点心思,两下就给小手给破坏了,他也就难得再在她的面前装什么用情不专的好色之徒了。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 小手哭得喉咙嘶哑,终是跑出房门,去敲明康的房门,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一遍一遍的拍打着房门,一声一声苦苦的哀求师父,可是,房中的师父,根本就不搭理她一句。 第二百三十二章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 一遍一遍的拍打着房门,一声一声苦苦的哀求师父,可是,房中的师父,根本就不搭理她一句。 明康正在盘腿调理气息,适才出了差错,无论怎么样,那岔乱的内息已经归不了位。小手拍打房门的声音,他一点也沒听见。 明明师父就在房中,他都不愿意给自己开门了么?不愿意再搭理自己了么? 小手倚着门,无力的瘫软下去,手都拍红肿了,都差点将门踹开,师父铁石心肠到这般地步。 是否从此后,她是死是活,他都不想过问了? 她蹲在他门外,抱着小小的身子抽泣着,在暗处看了半响的皇甫玉,终是轻步走到她的面前,将厚厚的大氅裹在她的身上。 “回去歇着吧,小手,他要开门,早就开了。” 皇甫玉如此说。 是的,如果明康对小手真的有心,两人赌气这么一场,小手在门外又如此哀伤悲切的恳求他开门,纵是铁石心肠,也该被打动,也该给她开门。 可明康,却真的狠得下心,任她在夜风中冷着。 皇甫玉不由心底有些嘲笑明康的不识好歹,有如此痴情的女子对他,却能这般不为所动。 可是,扪心自问一下,自己是否比明康还不如?那么多的女子为自己要死要活,自己不是一样的不曾动心?当年看着沈心慈在自己面前坠崖而亡,自己除了事后有一丝内疚,也不再有别的感悟。 露了一个颇为讥诮的笑容,男子啊,是否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好的,从不曾珍惜自己眼前之人。 他跟着在小手面前蹲下,好看的桃花眼注视着小手,自己对她,也是抱着这种心态,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么? 可是,自己对她不是这样想的,“小手,嫁给我”这句话出口之前,他根本沒想过要得到她占有她。 他是只盼着她平安喜乐就好,能看着她轻颦浅笑便也满足。 可是,适才马车上,这句话出口之后,他却是如此的迫切希望,能把这个愿望实现。 他想娶她。 两人在明康的房门前蹲了两个时辰,蹲得小手双脚麻木,蹲得晨曦微露,小手才终是死心,站起了身來。 “明康,你好狠,愿你不要为今日后悔。” 当离开明康的房门,小手向自己房中走去之时,小手心中苦涩一笑。 当皇甫玉送她到房门时,她停了脚,扬着一张苍白的小脸,问皇甫玉:“你的话,还算话么?” 皇甫玉如此已经颇为困倦之态,一宿未睡,已有些惺忪,反问道:“什么话?” 小手脸一沉,果真这男子虚假得紧,昨晚马车上口口声声喊着要她嫁,不过转眼,便忘了。 虽然她也不过想利用他,可他如此随意,还是不悦。 她提着裙裾,进屋便要关门,皇甫玉一路花丛趟了过來,见她沉了脸儿不说话,七窍玲珑心,也明白了她此时所问的是哪一句。 他赶紧挤进门,道:“对你,我任何话都是算数的。” “好吧。”小手在那漆着黑漆雕着团花的太师椅上坐下,掩不住倦意,打了个呵欠,道:“好吧,我答应嫁给你。话说在前面,这婚礼,必得给我大操大办,极尽风光。稍有一样从简,我就不依。” 不曾料得峰回路转,她居然这般就答应了要嫁他。虽然知道她在这种情况下,答应嫁他,全是赌气的成份,可他,还是甘之若饴。 于是他道:“你放心,三书六礼,一样不少,我定是十里红场,让你风光大嫁。” 小手看着他,心中却是想哭,他能明白她现在是想报复明康么?见得皇甫玉的眼神望过來,她只得避了开去:“我太倦了,先休息,别的事,你自己看着去办。” “嗯,你也应该好好休息,别的事,放心交给我去办。”皇甫玉如此说,负了双手,手持折扇退了出去。 他不介意小手是负气嫁他,他也不介意小手心中根本沒有他。他自己以往的岁月都是荒唐,能有这么一人温暖他余生,他已经很开心了。 幸福來得太过突然,他竟有些手舞足蹈。 他急急赶回自己的府上,只得找來他那说话做事皆是沒得挑的管家,吩咐道:“帮我找这江南府最好的媒婆來,我要迎亲。” 梅迢闻听皇甫公子要迎亲,微微有些愣了。皇甫公子一惯不喜谈婚论嫁,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怎么这会儿要找媒婆? 但见公子满脸春风得意的神色,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喜气洋洋,这跟温柔乡中新增了十个八个美艳姑娘的喜笑颜开之色,皆是有些不一样。 难道公子真的遇上哪家姑娘,坠入情网,不能自拨? 见梅迢愣在原地不动,脸现怀疑之色,皇甫玉微微的有些不悦,他这天大的好事,怎么一开始,就沒人祝福。 一边任贴身丫环给他换置着衣衫,一边喝斥道:“梅迢,是不是公子我这阵子不在,你也沒把我当公子了?” 虽然话意颇为指责,但语气,却不严厉,有着喜不自禁的暖意。 梅迢赶紧低眉顺眉,脸现恭敬之色:“恭喜公子,贺喜公子,不知公子现下要娶哪家的姑娘,我才好找媒人上门提亲。” 小手要风光大办,他也定不肯委屈她,这三书六礼,他样样皆要做得十足,才能体现心意。 只是这三书六礼,许多事,得找着女方的父母长辈,小手沒有别的亲人,这事就必得明康作主。 明康…… 皇甫玉心中咯了一下,明康昨晚可以铁石心肠对小手不闻不管,当她不存在。可若真要向他行纳采﹑问名﹑纳吉等礼,却是绕不过他。 他会不会在期间横加插手? 他那本來轻飘飘浮在半空中的喜悦心事,犹如从云端跌下,又稍稍的添加了几丝忧虑。 小手嫁他,本就是赌气,如果明康再横加阻挠,只怕此事纵是镜花水月。 见得公子本來的一脸的喜气洋洋,又浮现几丝忧色,梅迢越发端了小心,自家公子为个女子这般患得患失,倒是少见。 第二百三十三章 美梦能否成真 见得公子本來的一脸的喜气洋洋,又浮现几丝忧色,梅迢越发端了小心,自家公子为个女子这般患得患失,倒是少见。 他只得小心道:“公子,我先将这江南府最有名的几个媒婆给你找來,再根据实际情况慢慢酌情考虑。” 闻听这话,皇甫玉的心事便轻了几份,媒婆说媒保合样样都是见识惯了,天上有地上无的皆可以撮合,有这么一伙人替自己谋划,倒无需要多虑。 他轻笑起來,自己这管家,果真“沒挑”,一眼就能瞧穿他的顾虑。抚了抚拇指上的玉斑戒,道:“这事尽量给我办得妥当,到时候等我顺顺利利成了亲,重重有赏。” 公子这话,似乎成亲之事会不顺,难道公子是打算抢亲?梅迢小心的退了出去,心中却是不信,天下纵算是有人能抵挡公子的钱财,也抵挡不了公子的风情吧。 皇甫玉靠在软榻之上,半卧了身子,趁梅迢还沒将媒人找來之前,稍稍休息一下,昨晚陪小手吹了一夜的冷风,着实有些困倦。 鼓乐喧天中,皇甫玉骑着高头大马,迎娶了小手,那一惯豪华的马车,也是披红挂彩,上面拉载着他的新娘子。 鞭炮纸屑迤逦了一地,犹如红红白白的花生壳子,十里红场风光十足。 “看新娘子了哦,看新娘子了哦。”那些半大小子,挤进挤出嚷嚷着。 皇甫玉乐得合不拢嘴,不住拱手向着四方恭贺的人作辑,不住的撒着红包。 他许诺她的,十里红场,风光大嫁,他做到了,怕是皇亲国戚的婚事,都比不过他。 人生得意须尽欢,他这一生中,娶亲便是最得意之事,在司仪的礼成之声中,他只管傻呼呼的牵着他的新娘子,往新房走去。 看着那红盖头映衬下的如花娇颜,他是笑得合不拢嘴,怕这一生,从沒有如此傻呼呼的笑过。 “小手……小手……”他一声一声的轻唤着她,有些患得患失的不真实感。 她冲他微微一笑,笑容是倾国倾城的美,将诸天之下所有颜色都给掠了风彩。他只管傻傻瞧着,她的笑容却是慢慢冷却,眼中神色颇为凌厉,如远山含黛的柳眉竖了起來:“说,这个女人是谁?又是你温柔乡的?” 被她这么一喝,他才从傻笑中回过神來,回头望去,却见得端木璎烨正冷着脸坐在婚床的床沿之上,纵是隔了一层薄薄的面纱,脸上那莫测的笑意,却是清晰入目。 “大婚之日,你仍然改不了拈花惹草。”小手恨恨的说,随即纤手一翻,那薄薄的劫厄之匕,便向着他的胸口给扎了过來。 “小手……”皇甫玉大叫着,一个激灵,又是浑身冷汗的醒了过來。 以往的梦中,皆是她咬牙切齿手持劫厄之匕冲过來杀他,便是再做这样的梦,也不奇怪。 只是这次醒來,面前却是侧身坐了一人,正偎身过來,手指穿过他的衣襟,正轻轻抚摸着他胸前的那一处伤痕。 皇甫玉定睛一看,却是端木璎烨,他推开了她,翻身坐了起來,只是脸上却是微微现了厌恶之色,适才在梦中,她便是罪魁祸首,惹得小手要扬言杀了他。 只是他沒反省是自己的拈花惹草四处风流惹的祸,倒把这些事怪在了别人的身上。 “小手……叫得倒是亲热。”端木璎烨仍是坐在软榻之侧,望着皇甫玉,脸现讥诮之声。 敢情自己睡梦之中所叫的,也被她全听了去……皇甫玉微微有些恼,自己的影卫是怎么办事的,如若这女子要杀了他,刚才不是易如反掌。 只是随即又想起,以往曾经吩咐过影卫,他和女子些纠缠,不需要他们出來打扰,风月情事中的打打闹闹,只是一种情趣。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吩咐丫环奉了茶來,润过喉后,端了那富贵闲人的慵懒模样,问端木璎烨:“你怎么在这儿?” 那语气,明显的不耐,他想娶小手,如此的迫不急待,小手和明康皆是变数,他不想额外再多变数。 “我这不是听得梅管家说,你要成亲了,便巴巴的赶來恭喜你么!”端木璎烨如此说,已经移步过來,与他隔了一张茶几而坐。 这事怎么让端木璎烨知道了?皇甫玉眉头不着痕迹的微皱一下,明显对梅迢这事的处理方式有了微词。 只是他还是惴了几份小心,对端木璎烨道:“她不过还是个小丫头,你别为难她。” 如此低声下气的跟端木璎烨说话,似乎还属首次,他在她面前,一惯是颐指气使。 端木璎烨心中阵阵的堵得发慌,她总想令自己成为他身边不一样的女子,总是刻意的在他面前保持一种冷漠的表情。 可他,似乎对天下任何女人皆不上心,对她,也只是勉强算得上个同伴。 现在,他似乎上了心,终于有个女子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不一样了,可是,这女子却不是她,,端木璎烨。 她真想问问他,那个小手,到底哪儿好?既不温柔又不体贴,对他似乎也是凶巴巴的,一副不解风情的模样,他为什么如此在意她。 她不过随口说一句恭喜他,他便担心那小手的安危,肯收敛了心气儿,如此低声下气的要她不要跟小手为难。 心中酸楚,有所计较,端木璎烨的语气也变得尖酸刻薄起來:“你要我们这阵子隐匿下來,不要乱动,敢情是自己想着成亲抱得美人归去了。” 皇甫玉闻听此话,头有些大了。 知道明康來江南,就是查知府被害一案的,只要一日不查到真凶,便一日不得罢休。 所以,他跟端木璎烨商议,推了几个替死鬼出去,全盘的承认下了整个谋杀事件。 可是,他沒料得他跟小手之间,会快速的走到谈婚论嫁的这一步,快得他自己都知道不真实,可他还是努力,想让它真实一些。 只是,这端木璎烨,是“听香水榭”的女领主,是明康眼中的漏网之鱼,而小手,却是“听香水榭”当年暗杀任务中的漏网之鱼,跟这“听香水榭”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是,这端木璎烨,是“听香水榭”的女领主,是明康眼中的漏网之鱼,而小手,却是“听香水榭”当年暗杀任务中的漏网之鱼,跟这“听香水榭”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如若撞上,那可是如何是好,这三人,是谁也不肯放过谁的。 皇甫玉的身上,又惊起了一身冷汗,彻底将他从那要成亲的喜悦中,激了出來。 明康直到第二日下午,才将那岔乱的真气给导了回去。 昨天 可着实凶险,正在扎针运气之时,被小手那么一气,整个真气全乱了。 明康不由苦笑,小手,一直是他的软肋啊,但凡她有种种不妥,他是最为失常。能引得他情绪大起大落的,唯有她了。 虽然昨天也看出她是故意要利用皇甫玉來气自己,可是,他还是气得不轻。 明知皇甫玉是个比较危险的男子,明知他的背影身份比较复杂,她还和他走得这么近。 哪怕她另外找个人來气他,也总比拿着皇甫玉來气他为好,那个男子,一惯是风流成性,偏又薄情寡义,他着实担心她会在那个男子那儿受伤。 以往曾对她戏谑,只怕她一个劲折腾还沒折腾够,他已经给她折腾死,昨天的事,果然差点应验。 这个傻姑娘啊! 明康想着,心中又是痛,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似乎针扎般的,针针出血,却又是见不着伤痕,,怕是她再也气不到他几次。 看着地上的那滩血迹,污暗中带着浅浅的碧,显然是千日红有些发作的迹象。 静静的深思片刻,将地上的那一滩血迹清理干净,他才步出房去,赶着去看了小手一眼,见得她仍然在沉睡。 想必昨儿她闹出的事,自己想想都是无趣,所以又在赌气蒙头大睡,明康如此想,便也安心,他只要现在将案子完结,就可以带着她离开这儿,让她远离皇甫玉,便为最好。 临走时,又深深的看了那熟睡中的人儿一眼,明康才迈出房去。 他知道关在牢中的那几人,不过是替死鬼,但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案子可以移交别人來继续处理,而他,现在最要考虑的,是小手。 将案卷做了处理,委托林水月连夜派人送抵京城,他才想起这两日倒是沒有看着蔡昊天,他又上哪儿去了? 只是蔡昊天毕竟是多年的办案人员,他倒不用过多担心,他只是轻快的往衔玉山庄走。 他考虑好了,他要跟小手坦白谈谈他的病。 本來他的打算,是在临死之前,留封信给小手,说他看破红尘,出家当了云游和尚,省得她看见他的死,悲痛欲绝。 可他又怕她痴心不死,寻遍千山万水也要去寻他,倒是辜负了她的大好年华。 所以,他要跟小手明说他的病,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他的时间越來越短,沒有多久了,他死了,她伤痛一段时间,往后的日子,还是会继续的过下去。 进了山庄,远远看见小手坐在假山旁的花荫下,以往书上皆是形容什么人比花娇,他此时才算是真正有了体会,那开得如火如荼的繁花,也敌不上那人儿的半分风采。 不管是花也好,人也好,都是那般的鲜活,互相辉映相得宜彰,焕发着生命的光彩。 活着真好。 明康远远的注视了一阵,才步了过去,微笑着,轻轻唤了一声小手。 小手正心绪不宁的坐在花荫下,掐了那娇艳的花朵捏在指间,微微用力,那原本娇艳的花朵,便蹂躏摧残在她的手中。 果真自己是个辣手催花的人,小手正在自责,便听得明康轻轻唤了一声小手。 “小手,,” 小手的心,竟是刹那的悸动,师父,终是肯再这么温柔的唤她一声。 狠狠的掐了一把指间的花朵,那花瓣都捏成花泥了,小手才稳了心绪。 反正师父跟她玩惯了这种把戏,温柔的给她假象,等她心生亲近,他又是冷冷的将她给推开,一次两次,终是这样,她不要再被他的假象所迷。 于是,她站起身來,平了情绪,尽量用着一种平稳的声音,对明康道:“师父,我有事要跟你说。” “是吗?我也有话要跟你说。”明康语句也是轻快,那俊朗的眉宇之间,少了以往的那层忧色。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小手说清楚他的病,要得到她的谅解,也要让她有些心理准备,省得到时候她的猝不及防。 只是他自己想通了这一点,心情不如以往那般沉重,所以沒有留意,小手的神情却是悲伤的,,就算留意,他也不会想到别的,这阵子,小手确实够伤悲。 “那你先说吧……。”沒料得她在跟师父有话说的时候,师父也有话要跟她说。 明康正想走过去,拉她在花荫下坐下,却见得花丛后的皇甫玉步了过來,步履轻快,似乎他比那满园的花朵还显得春色,。 明康想说的话也就噙在了唇间:“还是你先说吧。”不想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皇甫玉这个莫测的男子面前。 他微微睨着皇甫玉,却沒有搭理他,他不喜这个男子,早就想眼不见为净,但小手执意要住在此处,他也只得跟着留在此处。 皇甫玉对他的神情也不在意,反正是他的绊脚石,会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他径直走到小手面前站定,拉起了她的手儿,那一惯好看的狭长桃花眼中,说不出的浓情蜜意:“你不是要亲口告诉明大人么?还是害羞说不出來,要我來说?” 见得皇甫玉如此随意的就拉了她的柔荑,而小手,也沒有一丝抵抗的情绪,明康愕然,一夜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昨晚虽然小手拉來皇甫玉來气他,但他能瞧出她的身子是僵硬的,明显对着如此亲近的男子保持着戒心,可此时,那双软嫩柔荑,却沒有一丝的反抗。 小手想利用皇甫玉來气明康,可事到临头,她又有些退缩,偷眼瞧了面前的师父,那一惯面色温和如玉的美男子,脸上似乎已经有些不自在的神情,,这一步之后,怕是跟师父永远沒有回头路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跟师父永远没有回头路 小手想利用皇甫玉來气明康,可事到临头,她又有些退缩,偷眼瞧了面前的师父,那一惯面色温和如玉的美男子,脸上似乎已经有些不自在的神情,,这一步之后,怕是跟师父永远沒有回头路了。 “是这样,明大人,我已经决定和小手成亲了,媒人些也等在大堂上,等你回來便向你提亲。”见小手迟迟不开口,皇甫玉终是替小手将话说了出來。 提亲?成亲?明康倒象是听到一个笑话,难怪今儿觉得气氛不对劲,原來皇甫玉居然找媒人上门提亲,他冷嗤一声:“你决定成亲,便能成亲?问过我么?” 料定明康不会轻易的答应,皇甫玉也不气馁,道:“明大人,这婚事还是以往你跟我提起过吧,要我替小手物色一下合适的人选,替她找个合适的夫家。我思來想去,觉得我才是这世上最配得上小手的人。” “师父,这是真的么?”小手闻听此言,颤着声问了出來,还妄想用成亲一事來气气师父,不料得师父早就安了心要将她另嫁他人。以往在京城,他也是跟别的人谈论她的婚事,不想料得來了江南,也托皇甫玉给她物色合适的人选。 明康沒有否认,固然当初说这话的目的,不过是想换得皇甫玉的一个承诺,不论何时要护得她的安全,可是,这话他确实说过,倒不能赖皇甫玉。 见得明康默认,小手芳心气苦,一颗心如跌得四分五裂。她挺起了胸,刚才那片刻的犹豫不决也给丢在一旁:“在师父的眼里,我这当徒儿一惯是顽劣不堪,还得你时时操心,现在大了,连婚事也让你操心头痛。既然如此,我便嫁了皇甫玉,从此以后你就省心了。” 沒料得小手也说出要嫁皇甫玉这种话,明康吃惊程度,可想而知。还以为皇甫玉是痴人说梦,不料小手也是安了此心。 “我不允许……小手,我决不允许……天下这么多的男子,你随便想嫁谁,我都祝福你,可皇甫玉……你决不能嫁。” 他语无伦次的重复着,伸手扶住一旁的花架,怕自己一个承受不住,倒了下去。五脏六腑揪心的痛,她终是说出要嫁人这话了,她终是要舍他而去。可他能做什么?他终归要死,自是不能阻止她嫁人,可是皇甫玉,绝不是她的合适对象。 说來说去,师父还是不要自己,只是想自己嫁别人,不嫁皇甫玉而已,小手心如刀割,脸上却是浮现了嘲弄笑意,笑声倒是说不出的凄凉:“你越是不想我嫁,我偏要嫁。” 明康震惊之至,这小徒儿的想法,一夜之间,就变得不在他可控制的范围,他震怒了,一惯温和的眸子似喷发的溶岩,熊熊的全是怒火:“你休想,便是将你嫁鸡嫁狗,也决不能让你嫁皇甫玉。” 见着一惯温文尔雅的师父,以这么一副震怒的模样出现,居然说出让她嫁鸡嫁狗这话。 这阵子的隐忍,终是爆发出來:“明康,反正你不要我,我嫁谁又管你什么事?” 她吼得声嘶力竭,昨晚因哭着喊着叫明康开门而沙哑的声音更是沙哑,一张小脸,也因激动,而涨得通红。 是的,她一惯心目中只有他,除了他,沒作别的人想。他现在能铁石心肠,不闻不问她的一切,要将她嫁人,他又有何脸面來管她嫁谁。 哑着声,声音如千年的寒冰,片片冰仞,直戳明康的心脏:“今天我嫁皇甫玉嫁定了。” 说罢,拉了一边的皇甫玉,便朝外走。 刹那间,她的心是决绝的,不管真也好假也罢,她一定要嫁给皇甫玉,纵算是以后要后悔一生,此刻她也决不要有片刻犹豫和退缩。 与明康擦身而过时,明康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徒儿那决绝之情,跃然于脸上,她不是闹着玩了,她是真的下了狠心。 明康五脏六腑抽搐的痛,昨晚好不容易压制的气息,又开始乱窜,股股腥甜的血又在喉间涌动。 病发了,那千日红的毒,开始发了。 他唇角颤抖,额上已经开始起了密密的冷汗,痛得要软倒在地,可他不能松手,这一松手,小手一定会离去,一定会跟了那个薄情寡义的男子。 他死也不要松手。 手腕被师父扼得生痛,小手的眼泪不成器的往下流,师父不肯放手,力道又是如此之大,似乎要将她分筋挫骨的感觉。 一手被皇甫玉紧握着,一腕被明康紧拉着,小手的心,也似乎被活生生的撕裂成两半,血淋淋的全是伤。伤人必先伤己,这话她终是明白,想气气师父,哪料得自己也是痛彻心扉。 扭头望向师父,小手早已是泪流满面:“师父,如果你要我,就开口说一声,如果还是坚持不要我,那便请放手。以后的路,我自己走,以后的苦,我也自己受。” 明康望向她,眼中是深深的哀恸不舍之意,看着她的泪流满面,他赤红的双眼也跟着缓缓的滴下了一滴泪,生离死别,就在眼前,千日红的毒,已经开始噬动他的血液,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倒下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只是嘴一张,话沒出声,血已经喷溅出來,喷得小手一头一脸。 “师父……”被这突來的变故吓了一跳,小手惊呼起來,师父居然吐血。小手想伸手摸开脸上的血迹,才发现两只手,仍在两个男子的手中。 她赶紧甩了甩手,想挣脱出來,可是明康仍是将她抓得死死的,怎么也挣脱不了,倒是皇甫玉,也知这提亲一事,不可能是一帆风顺,很贴心的松开了手,拿了手帕要替她擦脸上的血迹。 小手也顾不上别的,只管拿了空闲的一只手,随意抹了一把脸,那点点的血迹,模糊了整个容貌。她伸手扶住了明康,哭道:“师父,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见得小手终是不再走,明康终是欣慰,想给小手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也被痛苦给扭曲。 第二百三十六章 师父倒在她的面前 见得小手终是不再走,明康终是欣慰,想给小手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也被痛苦给扭曲。 随即他的身子软软倒了下去,随身携带的药丸,四下散落一地。 看着他满嘴鲜血,不住往外呛,小手哭泣着,手忙脚乱的想按住那些污暗的血,想将它按回明康的口中。 师父的血,怎么是污暗的? 看着那滚落在地的药丸,小手若有所悟,师父一定是有病,一直在吃药。她赶紧拿起药丸,问明康:“师父,这药丸是你的?” 明康沒说话,他喘息着,苦忍着那刮骨蚀心之痛,努力攒着最后的一丝力气,片刻,才终是颤抖着,艰难的在唇边嚅嗫出两个字:“不要……” 只是后面的话,却终是沒有说完,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小手只管摇着他的身子,见他嘴边的血止不住的流,她慌乱的将地上四散的药丸,拾了起來,灌进他的口中。 见他闭着双目,显然沒有反应,那灌进口中的药丸,也随着鲜血流了出來。小手无助的抱着他的身子,一遍又一遍的哀伤叫着师父。 她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原本只是想气气师父,结果气得师父口吐鲜血,晕死过去,不是口吐鲜血,师父吐的血,是污暗的。 “來人啊,快來人啊!”小手抱着明康,无助的叫着。 一向在她眼中无所不能如擎天大柱一般的师父就倒在她的面前,始料不及,她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皇甫玉在一旁边冷眼看着,看着下人些蜂拥而來,将明康抬起了屋,又忙着去找大夫。 早就料得跟小手成亲不会那么顺利,果真在他预料之中。 小手守在明康的身边,心中从沒有过的恐惧漫上心头,她怕师父从此以后再也睁不开那明察秋毫的眼,那伟岸的身姿再也站不起來。 “师父……师父……” “你醒來啊,你快醒來。”她悲伤的叫着,脸上的泪,成串似的掉在他的脸上。 “师父,只要你醒來,只要你能醒來,我再也不气你,我再也不折腾你了,师父……你快醒來啊……” 见她如此泣不成声,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皇甫玉退出了房去。 一惯知道明康在小手的心目中的份量极重,但沒想到,明康一个晕倒,小手就仓惶失措,令她什么都顾不上。 江南府的大夫,都给请來了,三三两两,都挤在廊下。 会诊之后,众人皆是众口一词,明康的脉象奇怪,时断时续,十分微弱,却根本诊不出是什么病。 原本将希望寄托在这一大帮大夫身上的小手,听得这话心下又是绝望。 她疯了般的指着那些大夫,话语是从不曾有过的凌厉疯狂:“你们这群庸医,枉为医者,他都一直昏迷不醒,都口吐鲜血了,你们连什么病都诊不出……” 大夫些齐齐低了头,这病症这脉象,确实平生不曾见过,又如何能诊出。 “我不管,你们得给我想个法,怎么也得让我师父醒來。”小手发了狠:“只要我师父醒來,你们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否则,你们谁也不想好过。” “小手,你冷静一点,大夫会想办法的。”皇甫玉劝慰她。 “叫我如何冷静,叫我如何冷静?”小手无助的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明康:“是我气倒了师父,是我将师父气倒了,我如何能冷静。” 大夫些面面相觑,一阵商量后,终于是开了张方子,这小姑娘,现在是心忧如焚,好歹开张方子,也强过什么都不做。 下人些急急的按着方子,去抓药煎药。 “师父……师父……”小手一边轻唤着,一边亲自拿着药盏喂药。可是药汁根本不能入口,勉强将药灌入他的口中,又随着嘴角流了下來。小手见此,又是一阵痛哭,眼泪齐刷刷的掉,她的泪滴在他的眼上,就如同她的泪,他在流。 一仰头,她端着药碗,将那苦涩的药汁给含进口中,再次度进了明康口内,一惯是师父守着她喂药,现在轮着她,才知道这替人喂药的滋味如此苦涩,不仅苦的是口,涩的更是心。 只要师父能醒來,她绝不再跟他怄气了,绝不要他替她喂药。 整碗药喂下,她仍是不肯松开抱着明康的手,手指抚过他的唇边,温柔的替他将嘴边的血迹拭去。 只是明康沒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只是那么静静的躺着,双眸紧闭,气息越來越微弱,千日红的毒性,浸蚀着他的血液,浸蚀着他年轻的身体。 “师父,是我错了,我不要气你……你快醒來……”她一遍一遍的哀求着:“只要你醒來,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也不成亲了,我也不嫁皇甫玉了。” 一旁默默坐着看着她的皇甫玉,听得这话,猛然一怔。 知道小手是赌气嫁他,也料得明康定有极力阻挡,当时小手跟明康争吵的激烈程度,他是亲自在场。 如若明康当时不是口吐鲜血,昏了过去,小手已经跟着他走了。 可明康却是那么及时的昏了过去,连江南府所有的大夫都不知道他是什么病症。 什么都不用再说,就那么静静的躺着,却能令小手改了一切初衷,亲口说不再成亲,也不再嫁他。 皇甫玉不甘。 他料定,这是明康的一个手段,阻止小手嫁他所采取的一个手段,否则全江南府的大夫,怎么会诊不出他患的什么病。 “小手,你也别太难过,这些大夫诊不出明大人的病,不代表别的人诊不出。”皇甫玉如此对小手说。 他有自己的大夫,那个一惯猥琐见着女人就挪不开脚的于大先生,再是猥琐,医术却是不赖。 于大先生是他的人,叫他來,肯是能瞧出明康装病。 小手只是紧紧搂着明康那软软的头,不言不语,这么多的大夫,都诊不出师父的病,她的心,早就失了任何计较。 如若师父真有什么不测,她随他去了就是。 皇甫玉见她默认,吩咐他的影卫,火速前去通知于大先生。 第二百三十七章 如梦初醒的领悟 皇甫玉见她默认,吩咐他的影卫,火速前去通知于大先生。 皇甫公子派影卫來通知,显然事情太急促,于大先生再是舍不得他那个美姬,也只得动身,临出门,仍不忘在那美姬丰满的胸前给捏了一把:“小美人,公子急着找我,我赶着去了就回來。” 才策马赶到衔玉山庄,却见皇甫玉迎在门前,于大先生可有些受宠若惊,公子一向是富贵闲人模样,虽然对这些人是出手阔绰,可何曾这么隆重的在门前迎过人。 “于大先生。”皇甫玉上前拱拱手,算是行了一礼。 于大先生赶紧还礼,他的名声一向不好,四下逃窜的日子也过得艰辛,唯有皇甫玉看重他,不光赐他富裕日子,也赏他如花美姬,他甘心供他驱使。 “于大先生,这次要劳你大驾,我有个朋友生病了,劳烦你给看上一看,务必尽心,瞧出什么,直说无妨。”皇甫玉如此叮嘱于大先生。 早前先入为主的料定明康不会轻意同意小手跟他成亲这事,所以,下意识的,明康晕倒吐血这事,他就归纳为阻止小手嫁人的一个手段。 明康,等于大先生拆穿你装病的把戏,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说的。皇甫玉心中如此想,脸上微微露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要娶小手,不能让任何人阻止,不管什么阻挠,他也得排除。虽然变数极大,但他不愿意轻易就放弃这一丝丝渺茫的机会。 那是他这了无意趣、如行尸走肉般的人生中,唯一的意趣。 见得皇甫公子如此慎之又慎的拜托,想來这个病人对皇甫公子极为重要,于大先生赶紧垂了手,在下人的指引下,去给明康诊病。 见得又是一个大夫來,小手存着一丝侥幸,让出床前的位置。 于大先生看着这个一脸憔悴的小美人,暗地咽了几下口水。世上竟有这般水嫩的人儿,强过他那美姬百倍千倍啊,纵不能染指,就这么多看两眼,也是舒服。 见得这般模样,在他身后的皇甫玉也知他又起了猥琐之意,五指虚握成拳,在唇边咳了咳:“于大先生。” 话音虽轻,却极有份量,于大先生赶紧回过神來,面前的小美人,虽然令人垂涎三尺,但替皇甫公子办事要紧。 否则 ,别说女人,怕是那富足日子,也跟他无缘。 乌黑略显微曲的五指搭在明康那软软的手腕上,于大先生开始号脉,小手专注的看着他,见得他的那冒着贼光的双眼渐渐暗下,眉头也越拧越紧,小手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看來,又是一个庸医,师父怕是沒指望了。 心底如此想,小手又是悲从心來,掩了口,失声痛哭起來。 见她如此痛哭,皇甫玉心中颇为不舒服,如若现在床上换作躺的是他,小手会为他掉一滴泪么? 于大先生却是抬起头來,眼睛眨了眨,抛给小手一个猥琐的眼风:“小娘子,这人的病虽然有点奇怪,你也不用哭成这般模样。” 他松开明康的手腕,又俯身翻查了明康的眼睑,甚至掏出腰间随身携带的银针,试着在明康的几处大穴上扎了几扎。 这病情,极为奇怪,他也有些拿捏不准,苦苦的思索了半天,他才终于是想起了这病,应该是什么。 差不多三十年前,曾见过这么一个病例,他显些都忘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伸手就要扒开明康的衣衫。 见他要扒明康的衣衫,小手急急阻止了他,天知道这个长相猥琐的男子,要对自己那丰神俊郎的师父做什么。 “小美人,我解开他的衣衫,不过是想确定一下他得的什么病,你不用如此担心。我一惯只喜欢小娇娘,要脱也是脱女人的衣裳。”于大先生看着她,舔着下唇,言语倒极为无礼。 既然说要查病,小手只得依了他,所谓不避医者,做大夫的,自然有权查看身子。 才除去衣衫,明康的肌肤裸露在几人面前。 明康肩上的红痣,已经扩散了开去,全身皆是米粒般大小的红点,如同点点胭脂,遍布在那如玉般光洁的肌理上。 于大先生那双眼里,冒起了精光,果然猜想得不错,是千日红。 幸好三十年前,曾见过这么一个病人,否则,他也诊不出这是何种病。 小手看着明康身上的点点红痣,骇得合不上嘴,师父何时身上长了这些东西,难道就是这些东西,令师父长睡不醒么? “果真是千日红啊。”于大先生喃喃的叹着,说出了病因。 “你说什么?大夫,你知道我师父得的什么病?”小手闻得这么一句话,激动之下,紧紧的握住于大先生的手,连声追问。 那么多的大夫,诊了半天,都不清楚师父是得了什么病,这于大先生,却能说出病名,显然自己是有把握能医。 “嗯,如果所料不差,这应该是千日红,一种罕见的慢性毒,在体内潜伏千日之久,才会毒发。”见得小美人主动的握了自己的手,于大先生倒也受用,将所知的一切说了出來。 千日红,千日之久,想着师父身上滚落出來的药丸,联想着这两年來师父对她的种种,小手有种如梦初醒的领悟。 原來师父早就中了这种慢性毒,原來师父早就料得有这么一天。 难怪他每次总是一副欲语还休、欲拒还迎的模样,难怪总是说她很好,是他不好。难怪他告诉她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阶段,要她坦然面对。难怪他要她无论如何好好活着。 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也坦然的等着这么一天。 看着床上昏睡的明康,看着他身上布遍的红色斑点,小手膝盖一弯,跪倒在于大先生面前:“求大夫救我师父一命。” 于大先生面现难色,他也只是三十年前见过这种病例,所以知晓这种病,可他并不能医治。 见他面露难色,小手只道他不肯措手,重重的磕下了头去:“只要大夫能救我师父一命,不管大夫有什么要求,我做牛做马赴汤蹈火都愿意。” 第二百三十八章 节节败退的份 见他面露难色,小手只道他不肯措手,重重的磕下了头去:“只要大夫能救我师父一命,不管大夫有什么要求,我做牛做马赴汤蹈火都愿意。” “哎呀呀,我要你做牛做马做什么啊。”于大先生如此说,心中却是想,做牛做马有什么意思,不如给我为奴为婢还实在一些。 正准备将小手拉起來,趁机摸摸她的手吃吃豆腐揩揩油,皇甫玉已先一步去扶地上的小手:“小手你起來,你看你现在象什么样子。” 小手一把挣脱皇甫玉的手,只管盯着于大先生,坚决道:“如若于大先生不肯救我师父一命,我就长跪不起。” 皇甫玉的眼神,望向了于大先生,眼神倒是颇为严厉。 初时只道明康是装晕,现在听得于大先生说了明康是中了慢性毒,不过是拖得了这么段时间毒发而已。他的心思就变了。 他对明康虽然沒有什么大恨,但是,如若明康活着,绝对是他跟小手之间最大的障碍。 不出手救明康,这是他此时最本能的想法。 于是,他望向于大先生的眼神,就是极为严厉,明显的警告意味。 可是此时于大先生根本不曾瞧向他,他被小手紧紧拽着,直不起身,他只得苦笑着对小手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先松开手,让我直起身來啊。” “不,你不救我师父,我就不松手。”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手又岂会轻意的放手,那是师父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她哪会傻呼呼的说放就放。 于大先生执抝不过她,终是道:“小姑奶奶,不妨跟你实话实说,这病我根本就不会治,我也不过三十年前偶然见过一次,知道这病的名罢了。” 听得于大先生如此说,皇甫玉心下松了口气,于大先生倒是颇能领会他的意思,不要出手搭救明康。 望了床上毫无知觉的明康,皇甫玉微微侧了目,心下却道:“对不住了,明康。” 他不是圣人,也沒什么心怀天下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他一惯只凭自己的爱好兴事。 他想跟小手在一起,而明康,就是横在他和小手中间最大的障碍,,这最大的障碍,他只盼快些除去才好,又怎么会救他。 “我不相信。”小手失声叫喊,好不容易能有人瞧出师父的病因,又怎么会沒办法医治呢。 她不住摇晃着于大先生,急切道:“既然你三十年前见过这病,也应该见过这病的解救之法吧?” 似乎不堪的旧事被提起,那一惯猥琐的于大先生,倒第一次有了丝丝羞惭之色,这事涉及他叛逃师门一事,所以,他的师承來历从來不曾说过,便是有极好的医术,也少有显露之时。 所以,他要趁早溜了才行,省得这个姑娘苦苦纠缠。 他惊呼道:“咦,他醒了。” 听闻他这般惊呼,小手信以为真,松了他的手,便转身奔去床边,连声叫道:“师父,师父。” 可床上的人儿依旧双眸紧闭,面色如纸,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小手这才领悟,那于大先生不过利用她关心则乱的心事,骗了他。 回身望去,于大先生已经溜得沒有人影了。 她不甘心的追出房去,但见得前厅后院,下人些皆是小心的侍候在一旁,哪还有于大先生的影踪。 难道仅有的一丝希望,也抓不住了么? 她咬着下唇,身子一软,无力的瘫在地上。 皇甫玉守着旁边只是静静看着,心绪颇不是滋味。见得她纤细的身子靠在柱边,满脸憔悴之色,为了别的男子,这般的要死要活,不顾一切。 终是想起什么,小手支撑着软弱的身子,爬到皇甫玉的面前,顾不得一脸的泪一身的灰,拉着他的衣襟,哀求道:“皇甫玉,于大先生是你的人,你能帮我找着他在哪儿是不?” 刚才只怪自己急昏了头,沒有想到于大先生是皇甫玉的手下,皇甫玉能派人将他叫來,自然也能找着他。 只有要求自己时,才会想着自己么?皇甫玉心中苦涩,蹲下身,静静的看着小手,以往那个狡黠灵慧的女子,在这番的打击慌乱之下,如蒙了尘的明珠,再也不复以往的风采。 心中痛惜,眼中也是忧伤之色:“放心,我会帮你找着他,你都要嫁给我了,我自然会帮你找着他。” 虽然不想救明康,但小手求着他找于大先生,这事他总该答应。否则小手会怨他。 小手怔住了,为了能救师父,她都忧心如焚,在这般生死关头,皇甫玉居然提起这事。 “不。”她低低的吼了一声,就因为这事气得师父毒发,师父倒下去之前,都是拉住她,不准她走,昏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不准她嫁给皇甫玉。 她又岂可在师父生死攸关的时候,仍然承认要嫁皇甫玉。 “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么?要我极尽排场,让你风光大嫁,这些,我都会满足你。若你觉得此时成亲不是时候,我可以慢慢等着你。” 皇甫玉仍是慢条斯理的说,那修长整洁的五指,轻轻滑过小手的脸:“你瞧瞧你这一脸憔悴的模样,去好好睡一觉,我去找于大先生。” 小手呆呆看着他,却也不敢反驳一句,他一惯拿捏她死死的,在他面前,她只有节节败退的份,她还指望着他去帮她找于大先生,她又岂可此时逆了他的意。 小手守着明康的身边,无助的握着明康的手,师父的手,冰冷无力,再也不如以往那般温暖坚强,不能给她有力的保护,也不能给她温暖。 “师父……”看着气息微弱的明康,小手悲从心來。 “师父……你醒來啊,哪怕你醒來看我一眼,也求你醒來啊……” “师父,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师父,你好狠的心……你有病狠心瞒着我,现在你也狠得下心丢下我……师父,你狠心丢下我一人怎么办……” 失去挚爱的凄凉无助漫卷心头,她是撕心裂肺的痛,如若她早知是这个结果,她一定不会跟师父怄气。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为何瞒着我一人 失去挚爱的凄凉无助漫卷心头,她是撕心裂肺的痛,如若她早知是这个结果,她一定不会跟师父怄气。 以往师父总是说,她很好,是师父不好。 现在,她只想说,是她不好,一直不好,才让师父独自一人承受着痛苦和煎熬,而她,还在一个劲的想法折腾师父。 “师父,沒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师父,如若你真的不醒來……我决不独活。”她俯在明康的身上,哭声悲怆而绝望。 于她而言,明康便是她的全部,他不再,她是决不独活,她不要一人在世上形单影只,一人受那生不如死的苦楚。 许是她的话太过决绝,明康的眼缓缓睁开,稍稍转动,视线停在了俯在他身上那抹纤巧的身影上。 她的满头青丝,如绸缎一般覆盖在他的胸前,如情丝,一缕一缕的缠着他的心,缠进他的五脏六腑,缠进他的血脉深处,他是如此的爱着她啊,爱到骨子深处,爱了这么多年。 想伸手抚摸她的长发,指尖想动,却终是抬不起,无力的感觉漫布上了心头。平生第一次的无力感。 看着她伏在他身上的柔弱双肩,因着痛哭而一抽一缩,听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要随了他去。 他想开口唤她一声小手,想安慰她一声,叫她不必如此悲伤,好好活着,都不能够。他甚至连嘴都无力张开。 他只能悲切的看着她的痛哭,悲伤着她的悲伤。 老天真的如此残忍么,让他大好年华死在她的面前不够,还要让他回光返照的醒过來,亲眼看着她的痛不欲生,生生受着这生死离别的煎熬? 又悲又伤,又气又恨,竟是又晕了过去。 小手抬起一张支离破碎的脸,脸上全是泪痕,她望向床上的明康,见得师父依旧是双眼紧瞌,脸色越发的苍白无力,自己太过悲抝,竟产生了幻觉么?似乎刚才感觉到师父睁开眼,如往常那么注视着她,目光之中,尽现哀伤怜惜之色。 真的是幻觉,真的是幻觉,师父竟敢如此无牵无挂就睡去,任她怎么呼喊都不肯醒來。 她难受得趴在明康身上,几近晕厥。 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听动静,不是府上的下人,院中的下人,不会如此沒规则,皇甫玉这么快就将于大先生找回來了么? 小手抬起头來,向外望去,大步迈进來的,却是风尘仆仆的的蔡昊天。 “蔡师叔,,”猛然见着蔡昊天,小手终是见着了亲人般的,扑了过去,一张嘴,又是泣不成声。 “怎么了?”蔡昊天沉声问她,如此的悲伤无助,如此的仓惶失措,他心中也是升起不好的预感。 “师父他……师父他……他……”小手伏在蔡昊天的肩上,语不成声,“不行了”或者“快死了”这词,却终是不敢从口中吐出。 蔡昊天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冷静,走上前去,见得昏睡不醒的明康,不由惊呼道:“毒发了?怎么提前毒发了?不是还有两月么?” 见得蔡师叔脱口而出,小手更是悲伤,蔡师叔也早就知道师父中了慢性毒的事,是自己太过任性,只想着自己的感受,才生生将明康的病,气得提早发了。 “师父身上早就中了毒,你们都知道,为何就瞒着我一人?”泪水,又是止不住的涌了出來。 如果早就告诉她这一切,她不会跟师父冷战那么久,如果早就知道这一切,她定会对师父百般顺从,如果早知道这一切,她寻遍千山万水,也得替师父寻來药方,而不是如此眼睁睁的看着师父倒在自己的面前,如此无助的守着他沒有知觉的身体。 纵然心中已经有了明康要死这一个认知,但面对明康的倒下,蔡昊天还是有些无法面对,何况小手。 小手的声声质问,响在耳边,蔡昊天也难过,只得道:“小手,这毒极为罕见,寻常的医者都诊不出來。明大人这两年也是四处寻访了不少神医,皆不得解救之法。若有一线生机,明大人自也是不会放弃,他……” 说到这儿,他住了口,如何能告诉小手,明大人对她是何等情真意切。都快死之人了,又何必将明康的一番情谊,再说得这般明白,让小手更是伤痛得无以复加呢? 小手却是寻思着他前一句:“寻常的医者、寻常的医者。”那于大先生,能一口说出明康的病,自定不是一般的医者,皇甫玉去找他,为何还不回來? 她急声对蔡昊天道:“蔡师叔,帮我。” 刚才她就准备跟皇甫玉一道去寻那于大先生的,只是想着留着一个毫无知觉的明康在这儿,太过危险,身边沒人照应,是以虽然忧心着于大先生为何还不出现,却不敢轻易离开明康半步。 “刚才有一个医者,他是一口说出了师父的病的,可他却悄悄溜了,我想,他定是能救师父,我要去将他找來。”她急急的说,犹如黑暗之中看见了一丝光明。 闻听有这么一个医者,蔡昊天也是不敢片刻的疏忽,紧握了拳头,他道:“我去找他。”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得去十倍百倍的努力,他不能看着小手这般的可怜。 “还是我去。”小手阻止了他。 虽然蔡师叔的追踪术十分了得,可是他不曾见过于大先生,而且于大先生是皇甫玉的人,就算找着,肯不肯來又是另一回事,刚才不就是借机溜了么。 好歹她也见过于大先生,跟皇甫玉多少还有些情份,多少好说话一些。 见她如此坚定,蔡昊天也不便阻止,她能为明康做些事,也强过她守着明康苦苦煎熬好。 他只得认真叮嘱她,道:“你自己前去,万事要小心一定。” 他怕她伤心过度,有何闪失。 小手擦了脸上的泪痕,迈步出门。 于大先生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正搂着坐在他大腿上的美姬上下其手,还好刚才溜得快,沒让皇甫公子知道他也有医术不行的时候。 第二百四十章 动之以情晓之以利 于大先生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正搂着坐在他大腿上的美姬上下其手,还好刚才溜得快,沒让皇甫公子知道他也有医术不行的时候。 那双十年华的美姬,虽然心中对这猥琐的小老头极为厌恶,脸上却也不显半分,无奈着,脸上端着微笑,执着长劲细嘴的酒壶,往于大先生的口中灌去。 当小手从天而降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是惊得跳了起來,嘴半天都合不拢,那酒也顺着嘴角顺势而下,挂满了整个下巴,那美姬,趁机离了开去。 “你怎么找到这儿來的?”结结巴巴着,于大先生问了出來,自己偷偷开溜,居然还是让这个女子给找上门來。 其实找到这儿并不难,以皇甫玉对于大先生的重视程度,甚至要赏赐他美人來拉拢,给他的住宅想必也不差,推测一下他到达衔玉山庄的时间,在这个路程范围内寻皇甫玉上好的产业宅子,倒是极快,要打探这么一个猥琐的男子,更是极为容易。 小手赶紧深深行了一礼,掩不了满脸的哀伤之色:“于大先生,我是专程來请你的,还望你医者仁心,救我师父一命。”说罢,便向于大先生跪了下去,她希望能晓之以理,说服于大先生救明康一命。 她这一生,什么人都沒有跪过,就连当初见着了当今天子,她也是嬉笑着,以一种天真无知的状态,给掩了过去,如今,为了明康,她是不惜任何代价。 “我都说过,这病我是真的无能为力,这病,我也不会瞧。”于大先生如此说着。 “可是于大先生不是说以前曾见过么?多少也能寻得些法子。” 于大先生只是一个劲的摇头,道:“ 不是我不肯救,是我确实沒有办法。当年那人寻到……”说到这儿,他赶紧掩了口,师承來历,一向是他的秘密,如何可轻易泄露。 见他吞吞吐吐,目光躲闪,小手也料得他定是有些把握,见得好言好语说不动他,于是道:“于大先生,只要你能救我师父一命,我师父身为当朝一品官员,世袭三代的侯爷,只要于大先生开口,荣华富贵,金钱美人,皆随你挑。” 晓之以理的情况打不动他,那便只有诱之以利,希望他看在这些富贵荣华的份上,能救明康一命。 这条件,不可谓不诱人,但想起师门中的事,于大先生还是三缄其口,任小手随便怎么乞求,皆不为所动,甚至任随小手跪在地上,他自己转身便要进屋。 果真敬酒不吃吃罚酒,想着病榻上命悬一线的明康,看着眼前这个故装神秘的医者,小手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银牙一咬,从怀中掏出弹弓,两粒石子迅捷的打在了于大先生膝窝处的委中穴上。 于大先生何曾料得这个哭哭啼啼的女子,会使出这么一招,一直摔倒在地,正要翻身起來,小手已抢身上前,雪白锋利的匕首便扎在于大先生的大腿上。 号称天下第一匕,果真名不虚传。 于大先生见得腿上鲜血直冒,手腕抖处,已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包药粉,抖在了伤口之上,手法倒是极为迅速。 那药粉倒也灵验,药粉过处,鲜血便不再流。 小手见得此样,知道他在医术一道上,有些真本事,越发的打定主意,一定得让他给明康治病。 她冷笑着,神情倒是无比的悲伤:“于大先生,我倒要想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快。如若你坚持不肯救我师父一命,那我就让你给我师父陪葬得了。” 说罢手起刀落,又是一刀狠狠的扎在于大先生的腿上,于大先生哼了一声,抱住了腿,正想拿药粉再度撒上,小手已经冷冷发话:“于大先生,我自小在刑部长大,这刑部大牢诸般威逼拷打的手段,我倒是学个十足,以往从不曾用过,不如今天就在你身上试试?” 于大先生也知她是彻底跟自己耗上了,于是停止手上撒药粉的动作,只管看着腿上的鲜血直流,却不再吭一声。 比起师门要给他的惩罚,这两刀,又算得了什么。 他这般不言不语,抵死顽抗的模样,小手见着也是沒折,不可能真的把他杀死。她头痛起來,皇甫玉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将他收服,供他驱使? 想起皇甫玉,她心中倒是有了一丝主意。 她蹲在于大先生身边,作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问于大先生:“于大先生还不知道我跟你家皇甫公子的关系吧?” 确实于大先生不清楚皇甫公子外面的这些关系。 见他一副茫然的模样,小手冷笑道:“你家皇甫公子,一直称我为师父。而我扎你的这把匕首,叫劫厄之匕,也是他当年送出的。” 于大先生这才明白,难怪皇甫公子要请自己去衔玉山庄瞧病,原來是他的师父,交情总是不一样的。 小手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道:“知道么?当家你家公子胸口上那一刀,便是我持了这劫厄之匕,也是这般扎下去的。” 于大先生不由吃了一惊,当年皇甫玉那胸口处的伤势,差点便刺中心脏,险些要了皇甫玉的命,绵延起伏了好几个月,才彻底愈合,即便这样,逢上阴雨连绵的日子,也常常隐隐作痛…… 按说,令皇甫玉吃了这般的苦头, 以他这般身家的公子,定是得报这一刀之仇,可他看对这个姑娘的态度,并非恨之如骨,倒是当成座上宾。 于大先生脸上的神情,自是一一落在小手的眼中,她继续道:“现在,皇甫公子已经向我提亲,不日便要将我风光迎娶过门,怎么说,我也算是皇甫公子名义上的夫人了。” 于大先生抬起头來,却不明白小手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他纵是太过猥琐,财色二字又重,见得漂亮姑娘眼睛就直了的份。可是,他也知道小手这种身份的女子,不是他能打主意的,只能看着干咽一下口水。 第二百四十一章 倒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于大先生抬起头來,却不明白小手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他纵是太过猥琐,财色二字又重,见得漂亮姑娘眼睛就直了的份。可是,他也知道小手这种身份的女子,不是他能打主意的,只能看着干咽一下口水。 不等他转过弯子,小手已经冷笑起來,看向他的表情也是意味深长:“如果皇甫公子知道他即将过门的女人,被别人轻薄,他会有什么想法?” 她旋身而起,稍稍退开几步,五指用力,“哧啦”一声,已经撕掉了左肩上的布料,那欺霜赛雪的柔腻香肩,便暴露在空气之中:“來人啊……非礼了……” 她的动作太过利落,眼前场景太过香艳,于大先生瞪目结舌,直到她的呼叫声响起,他才是明白过來,这女子,是要嫁祸于他。 他急急就要站起來,只是一动,腿上的鲜血就直流,倒为不便。 他只得低声急急道:“小姑奶奶,你别叫啊。” 公然动皇甫公子的女子,他可不敢,那些美姬,也是皇甫公子发了话,他才能挑回來。 看她刺了皇甫公子一刀,皇甫公子都不计较,还要娶她,想必对她是极为看重。 小手再后退两步,并不打算住口,这是师父最后的一线希望,她早已经豁出去,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继续放大了声音:“來人啊……快來人啊……非礼了。” 见得她不依不饶,于大先生赶紧道:“小姑奶奶……你别叫,我说……那病我确实沒能耐医,你可以去寻梅堡的人,或者有几丝希望。” “梅堡?”小手听得此话,颇为怀疑,她从不曾听过这个地方,难道这于大先生又是随便胡谄一个名來诓她:“你沒骗我吧?” 于大先生急了,见她张嘴又要呼叫,急道:“我说的全是实话,这梅堡的人,一惯低调,整个江湖,都少听人提起。” 见他言之凿凿,小手也只得信了,想必也只有这么低调的地方,师父才一直不曾知晓。 她将匕首收了回來,语气也不如方才那般冷硬了,对于大先生道:“既然如此,就有劳于大先生带我们去梅堡一趟。” 听闻要他带路去梅堡,于大先生死活都不肯承认,苦笑道:“我早已经被逐出师门,师门也有令,只要见着我,便是杀无赦。别说我带你们去,便是知晓是我告诉你们,怕也不得替你们诊治。” 闻听此言,小手皱了眉,也是无奈,想着于大先生对师门畏惧的态度,似乎也怕他所说的这种可能,如果那梅堡的人,知晓是于大先生指引來的,怕是不肯医治。 见得于大先生神情尴尬,想必当年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被师门如此对待。她只得放软了语调,对他道:“既然如此,你给我说,那梅堡如何去?” 听着她的软糯之音,看着她那香滑玉肩,于大先生不由干咽了口水,那一惯猥琐的小眼睛,也闪出光彩,他低哑着嗓子,道:“让我摸摸,将你的小手让我摸摸,我就告诉你。” 见着他那副色迷心窍的猥琐模样,小手心下恶心,可是,救师父的希望就在眼前,她又岂可随意放弃,她只得颤颤的伸出了兰花般的五指,递了过去。 “小手,你倒果真行啊。”小手的五指还沒有递得过去,门外却是传來击掌叫好之声,话音落处,一身轻袭缓带的皇甫玉已经迈进门來。 只是他口中叫好,手上击掌之声也不曾停,可任小手和于大先生怎么看,也看不出他脸上有一丝一毫的赞赏之意,那一惯好看的桃花眼,也是微微的眯缝着,隐隐透出些危险的光芒。 于大先生惨白着脸,叫了声皇甫公子,他真怀疑小手是跟皇甫公子故意患通着來的,他连手都还不曾摸着,便被皇甫公子撞上。 “怎么,于大先生一定要等着摸过手之后,才肯告诉她?”皇甫玉沒理于大先生的招呼,直接问了一句,语气阴恻恻的,仍谁都清楚知道,这不是一句问句,皇甫公子发怒了。 于大先生赶紧垂首道:“梅堡往北向两百里,经过一处水道便是了。” 说完,他赶紧缩着脑袋借故溜开,溜开之时心下也是忐忑,今天真是色迷心窍啊,那女子都说了是皇甫公子未过门的妻子,自己居然色胆包天,还想着摸摸她的小手。 看皇甫公子的神情,是从不曾有过的阴险,怕是极为动怒吧。 听得于大先生摞下这么两句就开溜,小手想追上去再问个清楚明白,皇甫玉已经一把拉住了她,眼中眼神颇为讥诮:“小手,刚才你倒是口口声声说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此时我在你面前,你倒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显然,他早就在外面,早前的对话他都是听在耳中。 小手只是微微扭过了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情非得已。” 皇甫玉闻听这话,心中怒气越发大了,她若是真的认定自己是他皇甫玉未过门的妻倒好,可她申明只是随便说说,在她的心中,他真的什么都不是? “情非得已?”皇甫玉缓缓逼进一步,咄咄逼人的质问她:“方才那个于大先生只是想摸摸手,如若他还有别的要求,你情非得已是不是也会一同答应?” 小手脑袋嗡的一声响,她沒料得皇甫玉居然问出这么样的话……她愣在原地,如果于大先生真的有别的要求,她又该如何? 见她不回话,皇甫玉心中越发堵得慌,为了明康,小手是什么都宁愿豁出去。 他盯着她,眼光扫过她那凝脂般光滑的香肩,眼神之中,那危险的气息越发的浓了。 小手见他眼神飘过,也料得有几分不妙,伸手便要去捂住那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皇甫玉的动作倒比她快了一步,一把就将她拉近了面前,俯下头去,吻便是落于她的肩上。 显是胸中怒气太盛,原本只是冲动之下的一吻,竟变味成惩罚性的了,齿间也是加大了力道的啃噬。 第二百四十二章 唯有对不起三字 显是胸中怒气太盛,原本只是冲动之下的一吻,竟变味成惩罚性的了,齿间也是加大了力道的啃噬。 小手吃痛,回神过來,一把便要推开他,神色是说不出的愤怒和羞辱。 皇甫玉却是紧紧的掐住了她的纤腰,想推开,却也挣扎不开。看着她一脸的羞愤之色,他也是怒不可遏:“小手,你方才不是情非得已,什么都愿意做么?怎么现在才一碰你,你偏装得个三贞九烈?为了明康你倒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他现在是妒火中烧,明知道小手心中只有明康,他也一向沒做多的想法,谁让小手自幼跟他长大,谁让他们比他早十年就认识了。 可是,现在明康有难,小手为了他,居然如此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这是他心中那个一向骄傲的女子么? 不曾料得皇甫玉的话,是如此放肆,小手是彻底的激怒了,在挣扎不脱他的禁锢后,她扬手便要一巴掌甩过去。 皇甫玉这次倒是避开了她这一巴掌,狠狠攥了她的手腕,眼中烧着熊熊妒火,那怒气越发大炽,似乎要将两人都给焚了:“小手,在你心中,可曾有我分毫?我皇甫玉真的不堪到如此地步,让你如此嫌弃?让你反复戏弄?明知你在利用我,明知你要嫁我,都是任性负气,可为了你高兴,为了你一句话,我是将提亲之事搞得如此隆重,我是昭告天下,我要娶你。可你又是如何对我?我不计较你对明康的一切,但你却是打着我的名头,生生的羞辱于我?” 他额上青筋暴起,一惯风情流盼的眉眼,因着愤怒而有些扭曲,他这一生,从不曾如此暴怒,还是对着一个女人如此暴怒。 对任何女子,他都是深情款款,温言软语,何曾如此失态狂怒。 小手被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口气逼得喘不过气來,她双手撑在他的胸脯上,抗拒着他的贴身靠近。 适才她一直不明白皇甫玉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她真的有些不明白,但此刻听着皇甫玉的这几句话,她算是明白过來了。 他生气,是因为打着他皇甫玉的名头了。 纵然皇甫玉对任何女人皆沒有真情,哪怕他的甜言蜜语再是说得情真意切,可他心中对任何女人皆是沒有真情的。 但他还是在意他的颜面。 是她亲口答应要嫁皇甫玉,要他大张旗鼓操办婚事,这总是她亲口要求的,现在皇甫玉如此愤怒,想必也是感觉太伤颜面了。 在他赤红双眼渐渐凑近,热热的气息喷薄过來,她扭过头去,道:“算是我对不起你,伤了你的颜面。不若你另娶别的女子,挽回一些颜面?”说这话,带着明显的示弱。 闻听她这话,皇甫玉怒极反笑,笑声带着无限凄凉,他松开了紧箍着小手腰间的手,反问小手,语气却极是嘲讽:“在你眼中,我皇甫玉真是娶不着女人,沦落到要随便娶个女子回家的地步?” 小手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适才只想着他昭告天下要娶亲,要顾虑他的颜面,却忘了,当年南宫银月想嫁他,他不惜以火灾遁了,沈心慈以死相逼,也换不得他的回首。 他,绝非随便娶亲的人。 她只得轻声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听着她的对不起,皇甫玉又激动起來:“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纵然你无法说出我爱你,但也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哪怕你恨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他紧紧的扶着她的双肩,用力摇晃着,似乎想将那“对不起”三字,给生生的逼回去。 小手抬起头,看着他,笑着,眼中泪水却是涌了出來,这男子,是“我爱你”三个字说得太多太随便,以为天下人皆如他这般能随意出口? 是了,他对女人说得太多,而那些女人也回了他太多,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天下的女子,皆要对他说这三字。 她仰着头,倔强而又认真的道:“对你,我唯有‘对不起’三字。” 是的,她的心中一向只有明康,不管皇甫玉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都不会为其所迷惑,她心执着,从不曾动摇半分。 但对皇甫玉,她也无法忽视他为她付出的一切,从当初上黄草寨时,他就处处不露声色的帮着她,替她解决了所有的麻烦和苦恼,甚至在她刺了他一刀,险些危及性命,他也不曾对她有过任何怨言。 可是,这不都是他一惯对女人的手段么?诸般浪漫手段,诸般甜言蜜语,只不过是换得那些女人心甘情愿的从了他。 不过现在的对象,换成她而已。 她推开他,转身就要向外走,既然已经知道梅堡的去处,她得快点带着师父去梅堡。师父的命危在旦夕,她哪有功夫跟皇甫玉在这儿纠缠他的风月情事。 见她离去如此决绝,皇甫玉的只觉心被挖空似的难受,他何曾被人如此轻视,他怒吼道:“小手,你给我站住。” 他并沒有多大的目的,他只希望,她能为他稍作停留,证明在她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存在感。 他的要求真的不高,只需要一点点,他也能欣慰。 可是小手仍是头也不回,沒有丝毫的停留,打开了房门,出了院子。 “小手,,” 他再次大叫,叫声透露着他的万念俱灰:“如若你敢就此离去,你我两人从此一刀两断,犹如此帛” 说话之间,“哧啦”一声,他已轻撩锦袍,猛然一把从锦袍的前摆上,狠狠的撕下了一块锦帛下來。 那块锦帛捏在他的手中,捏得紧紧,他那一向打理得十分整洁干净的手指,因着恐惧而用力,尽显得青白。 他怕,真的怕小手弃他如同这一块碎帛一样随便。 可他仍是要让小手选择,他想在她心中占有那么一点点的地位。 只要她心中有他一点点的地位,他愿为她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他从不曾对任何女子付出真心过,当他终于想将这颗心交出去时,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曾想接纳。 第二百四十三章 打探梅堡的消息 他从不曾对任何女子付出真心过,当他终于想将这颗心交出去时,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曾想接纳。 小手听着他这句斩钉截铁几近绝裂的话,心中却是苦楚,对皇甫玉,却又多了一层怨恨,一向知他是薄情寡义之人,沈心慈死在他的面前,都不曾见他有何动容。再想起师父如此危难,他明明答应帮她找于大先生,他阳奉阴违,根本不曾尽力,她沒作计较便也罢了,他居然还要一再阻止她离去。 她落在花墙的墙头上,苦涩道:“再次见识你的冷漠无情……如此一刀两断……也好。”仍是头也沒回的,足尖轻顶,越过花墙而去,只留下皇甫玉那块锦帛,破碎着如蝴蝶般散落四处。 黄草寨上两人曾经亲密无比的岁月真的远去,他不再是她一心想要维护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徒儿,而她,也不再是他眼中那单纯幼稚的小姑娘。 他终是付出了真心,说出了真话,可她,见惯他对女子的甜言蜜语万般诱哄的阶段,他那发自肺腑的情真意切之话,她只当成是他风月情事中的手段,皆是不信。 小手一路狂奔回“衔玉山庄”,怕稍作耽误,便要误了师父的性命,还不曾进门,便远远的嚷开了:“快,蔡师叔,我们带师父去找‘梅堡’。” “梅堡”?远远的就听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嚷嚷,蔡昊天回身,望向外面奔跑进來的小手,她奔跑太过急切,竟有些缓不过气來。 “梅堡?”蔡昊天再次重复问了一声,显然沒有听过这个名字,竟然一时不明白这是个地名还是人名。 “嗯,那‘梅堡’的人,想來应该有些法子救治师父。”小手如此说,便俯身下去,准备抱明康。 蔡昊天见她语气迫切又笃定,便跟着弯腰下去,准备抱明康,目光过处,却是瞧见了小手那破烂的衣衫,那仍是暴露在外面的柔腻香肩。 蔡昊天不由避过头去,口气也有些疑惑:“小手,你……” 难道小手为了求得这么一个地方,竟牺牲了一个女孩子最为看重的清白?天啊,如此那个地方是别人随口胡谄的,又如何是好。 见他神情,小手也知道他想到何处去了,掩饰道:“刚才只是奔跑过快,被树叶挂破了。”她不想将适才发生的事告诉蔡师叔,确也太过尴尬。 在将明康抱上车厢安稳放置好后,小手吩咐车夫,驾着马车向北而去。 她不能再耽误师父的时间,她怕再作耽误,纵是神医在世,也救不得师父。 马车一路急驶,经过一夜的奔跑,在黎明时分,终是驶到一处湖边。 满天朝霞映在湖面之上,满湖波光粼粼,如此良辰美景,小手却是无心欣赏。昨晚沒问得十分详尽,皇甫玉就阻止了她继续追问于大先生的事。 只知道到了此处要经过一处水道,才能达到梅堡,但究竟如何去,却不是知晓。 蔡昊天下车去,向湖边一个钓鱼的老翁打探“梅堡”的去处,小手守在车中,轻托着明康的头,不住低声道:“师父,你要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找到梅堡,你的毒很快就能解。” 她如此说,心中却是很沒有把握,于大先生被逐出师门都几十年了,而江湖上也不曾听过“梅堡”这个名声,这“梅堡”,还有人么? 蔡昊天向那老翁打探半天,也不曾打探到这附近有名叫“梅堡”的地方,迟疑着,他折回马车,对车厢中的小手道:“小手,这老翁说,附近并沒有什么地方叫梅堡。” 他担心,是不是小手情急之下,将人逼狠了,别人随口胡谄的一个地方打发她。 小手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如若于大先生自己说的,她还要怀疑一下,但这是皇甫玉來了之后,从于大先生口中追问出來的,定不会有假。 思考一阵,也许梅堡跟当初的温柔乡一样,在外人的眼中口中,或许有别的叫法。 她对蔡昊天道:“蔡师叔,劳烦你再去问问,我想这梅堡,也许不是一个地名,也许是个人名,也许只是那处种得有梅花,甚至只是那个主人爱梅,但凡有何奇异之处的,都可打探。” 高人雅士,皆有以自己喜欢之物來命名居住之处,如此一想,倒也合逻辑。 蔡昊天重新去跟那老翁打探,绕來转去的,终于是打探得一处跟梅有关系的。 此间唯一跟梅有点关系的,便是某处不知名的小岛,岛主夫人姓梅。那是几十年前,岛上倒是住得有那么些人,后來不知道怎么的,岛主夫人自杀身亡,岛主一怒之下,将自己的几个徒儿也一并杀了。 蔡昊天将这个情况告诉给小手,小手一听,倒觉得极有可能便是自己要寻找的梅堡,于大先生是几十年前被逐出师门,不敢再提起师门任何一句话,而这岛主夫人也是几十年前自杀,岛主一怒之下,将几个徒儿也一并杀了。 想必于大先生当时死里逃生,侥幸活了下來,是以不敢再提师门,也不敢再带她们來此处。 既然小手肯定是此处岛子,蔡昊天便要寻船带几人过去,只是沿湖走了一圈,众船家听得去那无名岛,皆是摇首,纵是蔡昊天许诺渡资给上十倍百倍,众船家皆不肯去。 细细追问原因,原來自几十年前起,那岛上起了这么几桩血案,便惹得天怒人怨,连此处湖神也是大怒,连连降灾于此处,但凡想去那岛或通过那岛,便会触动湖神大怒,过往的船只无不遭灭顶之灾,悉数船翻人亡,久而久之,便不再有人肯过去了,渐渐那地成了禁区,久了,后辈些只知道那地去不得。 身为刑部的办案人员,哪信这些鬼神之说,蔡昊天寻思一阵,料得那处不过是高人在此所布了阵法,船只接近,便是触动了机关。 既然此处这般神秘,蔡昊天本來不信这儿有人能够医治明康,现在心思也动了,明康或许真的命不该绝,此处有隐世的高人能救他一命。 第二百四十四章 荒无人烟的小岛 既然此处这般神秘,蔡昊天本來不信这儿有人能够医治明康,现在心思也动了,明康或许真的命不该绝,此处有隐世的高人能救他一命。 无法雇船前往,蔡昊天便花钱买了一只小船,准备自己前去打探个究竟。 闻听他的打算,小手坚决阻止,如若真的这样凶险,她又岂可让蔡师叔一人去冒险。 看着怀中面色如纸的明康,怕他也是耽误不了多少时辰,小手黯然道:“ 我带着师父跟你一起去,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阵法真的动了,能一起出个主意也不错。”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蔡昊天无可奈何,也无法再反对。 将明康小心的背上船,两人便是小心翼翼的撑着船,向着那处岛子驶进。 俩人紧绷着神经,如临大敌般的监视着周围的一切,生怕稍有任何差错,便是船覆人亡。 只是一路顺风顺水,预想中的阵法根本不曾启动,也沒见着乡民口中所说的灭顶之灾,小船终是停靠在了岛边。 想必多年过去了,此处阵法也失了效,既沒人闯进來,此间的主人也便懒得再去重新设置阵法。 只是此岛太过荒凉,四处杂草从生,丝毫不见人烟,蔡昊天心中猜想,难道此处早就被人舍弃,成了一座荒岛? 心中却是这般猜测,却也不敢说出口,唯恐破了小手心中那一线仅存的希望。 小手看得岛上的情况,何尝不是有这种感觉,她只是紧紧抿着失了血色的小嘴,不吭声,仅存的希望就在此处,她经不起任何意外的打击,从明康倒下之后,她已经心力交瘁。 她找了根棍子,拨开杂草,沿着路径前行,蔡昊天见状,赶紧背着明康,紧紧跟随了上去。 向上走得一程,已至岛顶,在处凹显的背山后,终是见着一片建筑,只是这一片建筑物处处断垣残壁,一片年久失修的模样。 小手心中越发惶恐不安,难道自己千幸万苦的带着师父寻到此处,此处已经沒有人了? 强忍着心中的惶恐和凄楚,她走到了庄子前面,庄前的匾额早已被风吹得不知所踪,只有门前的蛛网密密挂满门楣上,门前的台阶上布满了青苔,早已沒人走动的迹象。 “请问有人吗?”小手开口高声询问了一句,语调却是颤抖得不成样,这庄子这般模样,怕是沒有人了。 好不容易看见的一丝曙光,又是阴霾在恐惧黑暗之中。 “请问有人吗?”见得她脸上那片死寂之色,蔡昊天不忍,运足中气,开口问了一声。 这一声,中气十足,声浪滚滚,惊得庄园中那些觅食的小鸟,腾飞起來,四下飞散,别说此处的人,怕是整个岛子,都能听见他这声问话。 四下一片寂静,回他的,是门楣上的尘埃溯溯的往下掉。 正在两人四目相望,举手无措之时,院墙后面,却有着一个女子折了过來,一身粗布衣裳掩不了她那惊恐之色。 “你们找谁?”她掩着惊恐,如此问了一句。 小手见她不过三四十岁的年龄,体型颇瘦,双颊上都颧骨可见。 能在希望破灭之际,又见着人,小手也顾不上她是什么人,赶紧冲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她,害怕眨间之间,她就消失,自己唯有的一点希望也消失。 “求前辈救我师父一命。”她如此说,言语又是泣不成声。 岛上已经数十年不曾有人上來,突然之间來人,是让人吃惊不小。 那女子慌里慌张的只摆手:“我不是什么前辈,我也不会救人。” 蔡昊天也知小手有些心急,他只得对那女子道:“实不相瞒,我们朋友身中剧毒,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打探得此处有高人隐居,所以便冒昧上门求医,还望这位前辈能施援手。” 见得只是上门來求医,那女子的神情才稍稍放松下來,她朝着蔡昊天身上的人瞧得一眼,不由轻呼道:“明大人?” 见得此人识得明康,小手希望又增了一些:“前辈识得我师父?” 只是那女子却是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认错了,我当年认识明大人时,他都快三十的年龄了,哪还会如此年轻。” 小手和蔡昊天面面相觑,难道她认识一个明大人,跟明康极为相似。 “好吧,既然你们來了,先到我的庄子歇歇,看有不有办法帮帮你们。”女子如此说,转身向來路而去。 蔡昊天暗中拉了拉小手,示意她提高警惕,此女子先说不会救人,此时见过明康之后,又改了口气。 明康一生太过正直,判案断案无数,如若此人居心叵测,只怕明康是难逃此劫。 小手看了蔡昊天一眼,眼中神情着实无奈,不管她有什么居心,明康现在凶多吉少,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估且信她。 两人跟在那女子后,又向东行得了几百米,才是一处农家小院的模样。 此处院子,因着有人打理,虽然简陋,倒也整洁,院子丝瓜架下面,炉火上烧着的水已经沸腾,显然刚才正烧水來着,却被蔡昊天的吼声给惊了过去。 麻利的将水壶拎下地來,女子进房整理了一间床出來,让蔡昊天安置明康。 蔡昊天稳着心神,伸手四下摸索了一下床板,确实这床四处并无异样,也不有机关等,才放心的将明康搁至到了床板上。 他警惕的打量着四处的环境,看有何端倪,以防有何变故,而小手,已经一迭声的向那女子道谢:“多谢前辈,还望前辈多多费心,救我师父一命。” 那女子道:“你别一口一个前辈的,折煞我了。我比你大着这么多,不妨叫我一声霞姑姑。” 小手赶紧再施了一礼:“如此就多劳霞姑姑了。” 霞姑姑给两人盛了一杯白开水來,有些歉意道:“岛上东西稀缺,只有白开水。” 岛上都无人走动,东西稀缺也能想象,蔡昊天如此想,也难怪这个霞姑姑一脸菜色了。 只是小手哪有心情喝水,只管拉了霞姑姑,道:“霞姑姑,麻烦你帮我看看我师父的病。” 第二百四十五章 梅堡的一些往事 只是小手哪有心情喝水,只管拉了霞姑姑,道:“霞姑姑,麻烦你帮我看看我师父的病。” 霞姑姑见她如此焦急,也不敢再耽误,上前又细细的看了明康一阵,不住道:“象,真象。” 小手不敢多话,要是误了给师父诊治就麻烦了。 霞姑姑道:“你师父,也是姓明么?” 小手不明所以,这看病,望闻问切到要问姓氏了。想着她曾说认识一个明大人,想必跟师父多少有些缘故,她点了点头。 “不知京城刑部的明国清大人,跟他如何称呼?” 明国清大人,是明康那已经过世的父亲,这一点,小手和蔡昊天倒是极为清楚,果然这个女子,认识的不是明康,而是明康的先父。 “实不相瞒,那是我祖师父。”小手赶紧垂了头,实话实说。 霞姑姑沒再说话,号了明康的脉,又翻查了一阵,道:“对不起,我无能为力。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病。” 见她如此说,小手心下发慌:“霞姑姑,你一定要帮我设法。”言语之中,极尽恳求:“不管你当年跟我祖师爷有何过往有何恩怨,你只往我身上出气发泄便是,可别把旧恨算在我师父头上,他可是一个好人啊。” 闻听她此言,霞姑姑倒是笑了,语气倒是慈爱:“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呢,跟你家祖师爷,哪有什么旧恨。当年先夫蒙冤受屈,被人指控杀了人,是明大人主管的这案子,他替先夫洗涮了冤屈,算來还是我们的恩人呢。” 说到这儿,她的语气微微一顿,也有些惭愧:“见着恩人之子,我自当尽心尽力帮他,可我真的瞧不出这是什么病,便不知如何下手救治。” “可是,我师父是中了千日红,都有人说梅堡的人能医,为什么霞姑姑却说不知道如何下手救治呢?”小手如此问。 “因为我不是梅堡的人。”霞姑姑如此说,算是彻底打消了小手的疑问。 “你不是梅堡的人?”小手惊呼了起來:“不是说梅堡的人居住在此处么?” “话是沒假,以往梅堡的人确实居住在此。可是,这些人死的死,逃的逃,早就沒人了。” 听闻霞姑姑如此说,小手不由瘫软在床前,好不容易寻得此处,好不容易知道有人能医师父,却不料这些人早就死去。 难怪师父能如此认命,原來他早就知道回天无力。 见她如此难过,霞姑姑也是喟然,她从一处柜中寻了几粒药丸出來,递给小手道:“这几粒药丸先喂他吃下,暂时护住心脉,我再寻思一些其它方法吧。” 这不是办法的办法,小手也只得接受,将药丸用开水化开,给明康灌下,见得明康连吞药水都成困难,小手只得含在嘴中,给他灌下。 以往是寻了方法亲明康,甚至不惜在水中装闭气,骗得明康嘴对嘴的渡气给她,她趁机是又啃又亲,现在终于是能明目张胆的够着明康的唇了,却是如此的情景。 碰着他那冰凉的唇,那失了温暖和血色的唇,小手悲从心來,又是痛哭一场。 昏睡中的明康,面色依旧平静,英挺的眉眼,不再如以往那般宠溺看着她。 小手的泪,一滴一滴的,滴在他的脸上,又滑落下去。 晚饭不过是几个地瓜,倒是极为简单,小手和蔡昊天皆是食之无味,霞姑姑见着,只得歉意道:“我在此这么些年,只能种些这个度日。” 见得小手魂不守舍,蔡昊天赶紧解释道:“我们只是忧心明大人的病,倒不是嫌弃这饭菜。” 那几粒药丸,倒也神奇,虽然明康吃了不见得清醒过來,但气息,却不如以往那般气若游丝。 “也许,这霞姑姑真有办法能治明大人的病。”蔡昊天如此安慰小手。 小手点点头,霞姑姑不是说她想办法么?也许,她能想着办法的。 她不指望一蹴而就,真有如此简单,便不会是人人束手无策的千日红了。 霞姑姑又是两天不见人影,小手守着明康,不敢轻易离开,而蔡昊天,却四下走动,小院周围全是霞姑姑自己种的庄稼,想必这些年來,沒跟外界往來,她一直是自给自足,饮食单调。 只是这样的人,既不是梅堡中人,为何会居住在此处,而且说不会救人,却又答应小手要想办法。 两天后,霞姑姑终于出现了,一脸憔悴,挂着熊猫眼,倒似不曾好好休息过。 看着小手面如死灰,她歉意着对小手道:“小手啊,这两日,我翻看了这梅堡的人遗留下來的医书,只知道此病需要得神木鼎中饲养的冰蚕能克制,可这神木鼎,我却是不知道在何处。” 这两日,她进了岛主的禁区,翻查了密藏的手札等,才对当年梅堡的一些往事有所了解。 梅堡中人死的死,逃的逃,珍贵的东西,也被外逃的徒儿给卷走了,她也是翻一些前岛主遗留下來的手札,才知道几十年前,曾有人中过这千日红之毒,寻上门來求医,岛主试着用冰蚕克制住了体内的毒素,便记录在手札上。 小手只觉得老天在反复的戏弄她,给一点希望,又给掐灭,给点希望,又给掐灭。 因为她以往太过顽劣,总喜欢戏弄别人,所以老天要如此待她,让她也尝尝被戏弄的滋味? 握住明康那软弱无力的手,小手脸上的神情悲壮又幸酸:“师父,就算踏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神木鼎回來给你医病。” 霞姑姑怜爱的抚摸着她的头,久久沉默。在这孤岛上,好不容易见着人,而且多少跟她有些缘渊,却不料,帮不着她们。 “霞姑姑,跟我讲讲这梅堡的过往,我看上哪儿去神木鼎?” 霞姑姑对这梅堡的了解,也是來于那些残留的书籍手札上,只知道岛主和他的夫人极为恩爱,因着夫人姓梅,便给自己的炼药室,取名梅堡。 两人隐居在此,倒也恩爱无比,后來,收徒不慎,其中一个弟子色胆包天,居然企图调戏梅夫人,梅夫人当时已有两月身孕在身,在羞愤中夺路而逃,却不料撞在了一处山石之上,当场就是一尸两命,那闯祸的徒弟见得大事不妙,趁师父沒有回來之前,趁机溜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风月情事让她撞上 两人隐居在此,倒也恩爱无比,后來,收徒不慎,其中一个弟子色胆包天,居然企图调戏梅夫人,梅夫人当时已有两月身孕在身,在羞愤中夺路而逃,却不料撞在了一处山石之上,当场就是一尸两命,那闯祸的徒弟见得大事不妙,趁师父沒有回來之前,趁机溜了。 小手听得此处,隐隐猜得那个徒儿是谁,不由轻呼了起來:“是于大先生。” 是梅堡的弟子,又色胆包天,又是叛逃,除了于大先生,她想不出二的个人。 霞姑姑道:“好象手札上是写的姓于……” 后來的事,便是乡民们听说的那样,岛主发现夫人惨死,一怒之下,便杀了自己所有的徒弟,结果那些徒儿死前奋死一搏,也伤了岛主的双腿,岛主就失去了继续追杀逃离的徒儿,于是四处设阵,防止别人杀上门來。 蔡昊天听得此处,便问道:“霞姑姑,那么你又是如何出现在这儿,并且隐居在此这么久?” 他一直疑惑这一点,不打听明白,他不安心。 霞姑姑惨然一笑:“不过是些俗事争纷,当年为了抢夺家产,族长故意陷害我先夫杀人,这事得了明大人相助,替先夫洗刷了冤屈。族长一计不成,又施一计,诬陷我不守妇道,有损家族声望,要将我沉了浸猪笼。先夫自是不肯相信,陪我一起沉河,被冲到此处,他为了护我,结果……”说到此处,她也是语不成声。 她既怕回去又遭族长陷害,又怕别人不明真相要辱骂于她,索性就留在此处,孤老终身,虽然冷清寂寞了一些,但也少了俗世的功利,闲來无事,便是翻看梅堡以往留下的医书,倒将梅堡的医术,学了个七七八八。 蔡昊天轻声道:“对不起。” 只是想问问她在此处的用意,却不料惹得她的伤心事。 但是想想,若非有着伤心的过往,又有谁愿意在这荒岛上如此孤身一人过? 几人静默了几分钟,皆是陷入自己的往事中。 霞姑姑自是想起与她丈夫在一起相敬如宾的日子,本以为可以这样快活到老,谁料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家族的利益,竟被家族中的人设计陷害。 蔡昊天也是想起了他的过往,如若可能,他也会携了暗香來此隐居,躲开世俗的一切纷杂。 既然知道医治明康的关键,在神木鼎,小手决定出岛去,找于大先生。 想不到转來转去,又回來原先最开始的地方。 小手站在江南府的大街上,有些恍如隔世。 当初她跟明康來江南时,她还跟明康别扭闹着气,对这江南一带的一切都是看不顺眼。 如今,明康不在身边,她才知道自己当初是多么的任性,只顾着自己的感受。 前去于大先生住的宅子上,于大先生早就搬走了。显然他是怕小手再回來找他的麻烦。 如今何处再去寻于大先生? 她想起了皇甫玉。 只是此前一直在牵挂着明康的病,她根本无瑕想过皇甫玉,直到此时,她才是认真的回想了当日在于大先生府上发生的一切。 “你我从此一刀两断。”皇甫玉的话,依旧绝决在耳边。 她也说了,从此后一刀两断,这时再去找他,他会告诉自己于大先生的下落吗? 鬼使神差的,她还是走到了温柔乡的地方,她径直的往里走,她要找皇甫玉。 还以为护卫些要拦住她盘问一番,哪料得一直进了内院,都不曾有人拦她,更不曾有人问她。 她这才想起,她第一次來温柔乡时,皇甫玉曾吩咐他的管家,以后只要她來,随便何处,皆由她走动,不得阻挡,后來因为媒婆些要來提亲,梅迢这些人,也是见过了她,知道皇甫公子要娶的姑娘,便是她。 想必这些人,只记得当初皇甫玉吩咐的事,而不知道两人已经一刀两断决裂的事情吧? 她终是看见了那个长相精明的梅管家,客气的施了一礼,开口问道:“梅管家,皇甫公子在哪儿?” 梅管家低了头,态度倒是无比的恭顺,仍是将她当成未來的当家主母一般,似乎丝毫沒因两人的决裂而影响:“公子还在前处的温泉旁边。” 温柔乡中的那处温泉,小手倒是知道,向梅管家道了一声谢,她向温泉处迈进,想必这些人对她仍旧恭敬,是皇甫玉沒跟这些人说过两人决裂的事吧。 也是,他那般风流的男子,身边女人无数,新欢旧爱來來去去的也是常态,他俩之间的事也不过再寻常不过,需得着跟这些人说? 一路通行无阻的來到温泉,汉白玉铺就的温泉池雾气缭绕,氲氤水气中,皇甫玉赤祼着身子,正紧紧压在同样赤祼的女子身上,两人身体紧紧紧贴,严合得那般紧密,他的下身,在她的体内高低起伏,奋力冲撞,细碎的婉转**声,不住从那女子口中溢出,荡漾在温泉池边。 小手沒料得一來就碰上这般场面,一路行來,她只在纠结两人闹僵之后,皇甫玉会不会告诉她于大先生在哪儿,却完全忘了,温柔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这般光天化日下的风月情事让她撞上,确实尴尬,便要转身退开,倒是那在皇甫玉身下婉转承欢的女子,似乎感应到了她的來到,如丝的媚眼微睁,向她这边侧脸望了过來。 她的动作,皇甫玉也是察觉到了,身下动作变缓,那充满**之色的眼眸跟着扭转过來,便望见了站在门口的小手。 身下的女子刚要轻呼,皇甫玉便一手板过她的脸,噙了她的唇:“别管她,让她一旁看着。” 小手听着他这话,却也不敢退出去,场面再是尴尬,她不敢保证,这么冲撞了皇甫玉,她退出去之后,还能不能再见着他,如若他也如于大先生那般避了不见,以他处处浪迹的本性,怕再找着他便有些着难。 她只得僵硬着身子立在原地,以指掐着手掌,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别要再闹出什么意气的事,她是來求皇甫玉的,得有求人的态度。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脸的春情泛滥 她只得僵硬着身子立在原地,以指掐着手掌,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别要再闹出什么意气的事,她是來求皇甫玉的,得有求人的态度。 皇甫玉嘴上对那女子说着继续,可是心,却显然不在,纵然是想继续羞辱小手,想让她难堪,可是,力不从心。 命中注定是他的克星啊,他闭上眼,掩了眼神中那丝痛苦之色。在那女子体内的分身,分明是不受他控制般的偃旗息鼓。 颓然从那女子身上翻落下來,带着全身的倦意,他淡然道:“你先下去。” 女子带着一脸的春情泛滥,轻应了一声,抱着那些剥落的衣衫,识趣的从另一侧退了开去。 皇甫玉盯着那背对着他的人儿,心思反复翻转,怔怔了半响,终是披了件薄衫在身,才阴冷道:“今儿你來,总不是來观摩我看的床事吧?” 语言是越发倨傲,却又是冷入骨髓。 小手转过身來,望向了他,几日不见,一惯在她面前的那不正经的神情,被阴冷的邪魅的冷笑所代替,这样的皇甫玉,是她所不熟悉的。 翻脸后的男子。便是这般的神情么? 小手掐了自己的手掌,要自己不计较皇甫玉的态度,她是來找他有事的。 她只得道:“我想问你,于大先生在哪儿?” 听闻她找于大先生,皇甫玉嘴角的笑越发的冷了:“怎么?要找着于大先生救你的心上人?” 本來只是想羞辱一下小手,让她为当日的不顾一切而去后悔。却不料,一句话就勾起了自己的炉火,他是妒忌明康妒忌得要发狂了。 小手沒计较他的态度,也沒去回味他口气中的意味,她点点头,道:“是,现在只有找到他,才有可能救我师父一命?” “救他?你不是很有手段么?当日你不是自动送上门去,要他救你师父么?”皇甫玉提着当日的情形,又是一阵气痛,他又气又痛。 “我找不着于大先生了,他是你的人,我想,你能帮我找到他。”小手语气低软,她是來求人的。 皇甫玉只是斜斜的倚在温泉边,浑身皆是一股慵懒之态,衣衫被那水雾薰得半湿,他也浑不在意。 他盯着小手,却并不答话。 一切都是明康,一切都是为着明康 如若不是为了找于大先生,估计她是再也不踏入温柔乡一步,不再來看他一眼。 “好吧,我承认我能找到他,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他端着那倨傲的架势,语气说不出的狠毒。 为什么要帮你?这话击在小手的心中,一阵阵的闷痛,纵然平时她跟皇甫玉经常对掐,可是,她自问,对当年黄草寨上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甫鱼,她是真心要维护他的。 只是现在的皇甫玉,钱能通天,根本不需要她的维护罢了。 她无力的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沒说得出來。罢了,他本就薄情寡义,连跟他枕边欢爱的女子,他都可以翻脸无情,何况他这名义上的师父。 见她什么都不说,一脸的激愤之色,皇甫玉心中越发不好过,好言好语的回头求他,真的这般难? 她只要说一声,因为你是我徒儿啊,因为你是皇甫玉啊,因为我们是朋友啊,因为我们认识啊……随便说一声,随便她说一句什么,只要证明他两还有关系,他便不为难她。 可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一脸的死灰之色,带着决绝的隐忍,于是,他嘴边的冷笑越发阴魅:“好吧,纵算要我帮你,你倒说说,帮了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看着一脸邪魅的皇甫玉,听着他一字一顿的问话,她却不知如何开口,果真是生意人出身,精明得紧,断决了关系,一切都开始要讲究回报了。 她思索着,能他给什么好处,纵是明侯府家世显赫,可是,能拿出手來的东西,皇甫玉也未必能瞧得上。 这是钱能通天的皇甫玉,金钱美人,他都是多得不计其数,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 思考片刻,她终是问道:“你需要什么?” 他需要她,以往他都跟她说得这般明白,她还要装聋作哑么?他慵懒的召了召手,示意她近前來。 她迟疑着,却还是步了上來,站在温泉池边湿湿的水地上,水汽慢慢浸了她的裙裾。 “我不喜欢抬头跟人说话。”如同孩子一般,他居然负气说出这种话。可是,听在耳中,并不如孩子那般可笑,却是一种倨傲之态。 小手慢慢的蹲下身去,以一种谦卑的姿态跪在了他的脚边,反正他要羞辱于他,不羞辱她个够,他不会轻易的告诉于大先生在哪儿吧? 皇甫玉凤眸微眯,看着眼前的她,她的谦卑,并沒引起他一丝丝的快意,他只是妒火中烧得难受,为了明康,她真是肯卑微到尘埃中,却不肯为他有片刻的停留。 他手指勾起,极为轻佻的勾住了她的下巴,肆意揉捏,那张玲珑精致的小脸,在他几个手指恶意的揉搓之下,似乎都要破碎。 小手一声不吭的忍受着,纵是这般的戏弄羞辱让她太过难堪,她也强迫自己忍着。 换作以往,她定是两粒石子弹了过去,或者一匕首给他扎了过去,可是,现在,她却沒有勇气反抗,她沒有傲娇的资本,师父还在昏迷之中。 见着她的隐忍着,不吭不声,如同木偶一般沒有任何表情,皇甫玉心中更不是滋味,他抽回了他的几根手指,放开了她,淡然道:“我饿了。” 小手一愣,他饿了?什么意思? 见她怔着,皇甫玉的声音不由高了两度:“我饿了,难道你沒听见?” 小手眼中朦胧雾气渐起,她告诉自己,要坚强,只是温泉的水雾,让她眼中朦胧。 看着她那眼中带着的雾气,皇甫玉终是感到一阵报复后的快感,终于体会到羞辱了么?他要将自己所受的,百倍千倍的让她体会。 “有你这么笨的女人?”他的口气,带着歹毒,冷得透心:“非要我把我说得这么直?还不快拿水果來喂我?” 第二百四十八章 撕拉啃咬着她的唇 “有你这么笨的女人?”他的口气,带着歹毒,冷得透心:“非要我把我说得这么直?还不快拿水果來喂我?” 小手站起身來,去得一旁,将那盛着水果的琉璃盘给端了过來,双手高举着送到了皇甫玉的面前。 她自认为做得很周到很下细了,可是皇甫玉却显然沒有满足:“你就这般喂我吃水果?难道你成日逛花楼,沒见过那些姑娘如何侍侯男人的?” 那些姑娘如何侍侯男人,她倒是有所目睹,别说喂个酒,连喂个水果,也是嘴对嘴儿的喂。 皇甫玉这厮,竟然要如此羞辱于她? 她愣在那儿,手不由颤抖起來。 皇甫玉冷眼看着她,心中有着酸楚的痛,却又有着报复的隐忍快意。看着她这般羞辱难堪,他心中也是痛惜,但心中又告诉自己,她这是自找的。 她不是要为了明康什么都肯豁出去么?这是她自己愿意豁出來的。 小手颤抖了半天,内心挣扎了半响,终是颤粟着手,从琉璃盏中,抓了一颗葡萄,慢慢的剥开了它的皮。 一同剥落的,还有她仅存的最后一丝自尊。 那晶莹的果肉,就噙在了她的唇间,那一惯花瓣般润泽的双唇中,那晶莹的果肉分外诱人。 刹那间,皇甫玉竟有些恍惚,这般温顺的,还是她么? 小手颤抖着,终是缓缓的将那如脂的胳膊攀上了皇甫玉的肩头,在落下的那一刹,皇甫玉的身子猛然一抖,随即,小手闭了眼,噙着那枚葡萄,俯过身來。 她的唇齿间,是芬芳的果香,想必,她的滋味,更胜过这晶莹剔透的果肉吧? 皇甫玉凑过唇去,便想含住那枚果肉,连同她的双唇,一并含在口中慢慢品尝。 那越來越近的气息,喷薄在脸庞,在双唇只差一张纸的距离,小手却是感觉自己达到了忍耐的临界,她的脑海,不由自主浮现着他刚才在别的女子身上高低起伏肆意抽送的情景,他的唇,也在别的女子口中翻江倒海……她的胃,不由跟着翻江倒海起來,于是,她别了头去,一阵干呕…… 她居然想呕吐,她居然恶心得要呕吐……皇甫玉彻底的怒了,她嫌他恶心到这个份上,居然能让她呕吐。 他猛然一把搂紧她,冷冷看着这个倒在他的怀中小脸苍白的女子,他挟了她的下巴,寻了她的唇,遍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狂吻。 不是嫌我恶心嘛?那就恶心个够。 小手被他那粗暴的狂吻给吻得透不过气來,她捶打着他,想从他的怀中挣脱,却终是挣不脱,只能呜呜出声,她这才想起,在这温柔乡中,有武功的人,倒不如沒有武艺的人。 他撕拉啃咬着她的唇,犹如不满足的,渴望更深入。他的舌头霸道的撬开她的贝齿,疯狂的卷袭着她的檀口,一遍又一遍,不放过每一处,体量着她的柔软,品味着她的津甜,她想抵抗,却被他的舌头,狂热的卷了丁香小舌,纠缠挑逗。 不枉他一路花丛中趟过,他的**手段,极为高明,便是一个吻,也能让人如坠云端。 小手终是明白为什么那些女子,心甘情愿的守在他的身边。 直到胸腔中的空气,全被他霸道的卷走,他才松开了口,停止了那一吻。见得小手快要窒息,他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脸,唤道:“小手……小手,快呼吸……” 他真怕自己刚才太过狂烈,让她窒息了过去,她那般稚嫩的人儿,何曾经过这种狂风暴雨的热吻。 小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如濒临死亡的鱼儿,重新得了水,她的思维,竟有刹间空白,直到他轻声唤她,她才回神过來。 她从他怀中挣扎起來,愤怒的羞耻感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心中是抗拒皇甫玉的,从他要凑近时,她要干呕,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他的**手段太过高明,他的吻技太过高超,方才那片刻,她是处在云里雾里,找不着南北。 见得温泉边有着一根皮鞭,她也不知做什么的,一把抽了过來,一遍又一遍的抽打在皇甫玉的身上。 那鞭儿,本就是皇甫玉和那些美姬侍妾平时闹着玩的,抽着倒也不痛,加之小手力道全无,皇甫玉坦然受着她的鞭子,唇边是恶意的笑容。 在他的吻中,她也有片刻的迷失时侯,他总算是找着了一丝存在感。 他给她的吻,总与明康的不一样吧?那个隐忍而又时时克制自己的温润如玉的男子,谨守着言行,估计从不曾这般肆无忌惮的强行掠夺过她的美好吧? 被他的那恶意的笑容刺激,小手终是放声大哭起來,她明白皇甫玉那恶意的笑容从何而來。 她丢了那鞭子,对皇甫玉道:“皇甫玉,你不肯帮我,要肆意羞辱我,已经够了。如若……如若我师父,真的沒得治……我……我便随他去罢了,强过受你无穷无尽的羞辱折磨。” 说罢,她从怀中抽出了那柄他送的匕首,皇甫玉一愣,她又要杀了他? 哪知她却是将匕首往地上一丢,倔强的扭了头,便夺路而逃。 皇甫玉愣在哪儿,还以为多少总算是赢了一点,却不料,逼得她说出如此死心绝望的话。 想着她刚才那眼神和口气,他不认为她在说气话。 当年在乐温城主府,对着他这不争气的徒儿,她都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几次出入火场寻找他,现在,她为了她深爱的明康如此低声下气,如若明康真的死了,估计她是真的不得独活。 拾起脚边的那柄劫厄之匕,细细把玩着,上面似乎还有着她的体温,他突然觉得自己考虑错了。 小手一口气奔出了温柔乡,如无头苍蝇一般在江南府的大街小巷上游走。 她只盼,能偶然撞上于大先生。 夜已深了,夜色中的江南,似乎并不那么可爱。 她已经奔走得精疲力尽,在皇甫玉那儿所受的羞辱,仍残留在脑海,方才一时激愤,冲动得抽打了皇甫玉,跑出了温柔乡。 第二百四十九章 某些东西呼之欲出 小手一口气奔出了温柔乡,如无头苍蝇一般在江南府的大街小巷上游走。 她只盼,能偶然撞上于大先生。 夜已深了,夜色中的江南,似乎并不那么可爱。 她已经奔走得精疲力尽,在皇甫玉那儿所受的羞辱,仍残留在脑海,方才一时激愤,冲动得抽打了皇甫玉,跑出了温柔乡。 现在,她冷静下來了,虽然内心仍是羞辱,她已经开始反悔刚才的冲动行为……都受够了皇甫玉的羞辱,为什么不能再忍一忍? 师父还躺在病榻之上,现在是容不得她讲尊严。 她的脚步开始蹒跚,行走的步伐出卖了她的内心的彷徨与挣扎。无论如何,她得重新回去找皇甫玉。 她下定了决心,这一次,无论皇甫玉如何羞辱她,她都认命。 她穿梭在江南的青石板街道上,前方一条人影鬼鬼祟祟地从巷子口闪过。她现在着实沒心情搭理这些闲事,但那身影,却让她有着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她不由扭头多看了一眼。 那纤弱身影,已行至了一处普通的宅院旁,轻扣着门环,五短三长,倒极为规律,趁等门的这个时候,她回头警惕的向四周打探了一眼。 小手赶紧闪在阴暗角落处,借着那宅院门前的灯笼,她已经瞧清那扣门的女子是谁,那分明是那个哑女,或者说是安安。 安安为何会在此处?前阵子不是说在朱家镇跟上了蔡师叔,为何后來又不见踪影,而此时却出现在此处,如此神秘? 门开了,开门的男子伸头也是警惕的打量了四处,才让她闪身进了屋,关门时,又是警惕的张望了一下。 这越发引起了小手的猜疑,此中定有蹊跷。 她躲在不远处一棵老柳树上,从怀中掏出弹弓,轻轻弹了一粒石子在花墙上,果然片刻就引得两个男子出來察看,两人四下察看了一番,见得沒有任何异常,也有些笑自己的小題大作。 其中一个道:“跟你说沒事沒事,你偏如此小心,我说是野猫走动,你还不信。” 另一人道:“还是小心些为好,虽然有忠心的兄弟出去做了替死鬼,揽下了所有的事,官府现在沒有追究,可我们也不能大意。”两人说着,便是自行闪进暗处。 这儿有什么秘密,官府在追究他们,还要找些替死鬼出去? 小手小心的辩明两人隐藏的地方,顺着墙根溜进去,避开了院中防守的众人。 院中四处皆沒有灯火,除了廊下照明的夜灯,似乎瞧不出何处有人,不可能安安夜半偷溜进此处,便是趁黑进來睡觉吧。 她警惕的想再搜索一遍,脚下却是一滑,似乎踩在了什么陷阱之上,随即一张网,便是铺天盖地的罩來。 “有陷阱。”小手心念一动,便想飞身而起,只是在温柔乡中呆得太久,那悲酥风散的香薰效果仍是沒去,她软绵绵的却是提不起真气。 见得渔网铺天盖地的罩來,她伸手便去怀中掏匕首割断网绳,手一入怀,才想起,那匕首,早前已经还了皇甫玉。 这些年來,随时用那匕首倒是用惯了,当年皇甫玉送她之时,曾说让她防身,她却用來杀鸡割肉用得挺爽。 只是此时真是需得防身之时,她却是还给了他。 几名黑衣人不声不响的上前來,收紧了网绳,小手越是挣扎,却越捆得紧,坏了,被人一刀结果在此处,怕人无人知晓。 小手赶紧高声呼救:“救命啊,,”她不指望真的能有人救命,至少能惊动四邻,引起四邻的注意,这伙人要应付,总不会血溅当场。 几名黑衣人沒料得她居然高声呼叫,一记手刀砍了过來,小手头一歪,软软的倒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手才是醒转,发现自己所处的,是一处密室,看样子,应该是关押人的地方,自己已经被捆绑在架子上。 她试着扭了扭自己的身子,想试试能否挣脱,旁边已有人冷冷发话:“别白费力气了,这绳索,你挣不开的。” 那声音很冷,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小手总感觉自己曾听过这声音,她努力扭头向旁望去,却见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面罩轻纱,那眼神,却是冷毒无比。 “端木樱烨,,”小手终是叫出了她的名。 这女子她不陌生,曾试图在“衔玉山庄”接近明康,一个照面便被明康拿下。后來她去温柔乡打探情况,也曾见得她在皇甫玉的怀中,仍由皇甫玉亲昵呷玩。 “果然好眼神,戴着面纱都还能识得我,既然如此,我也就省得自我介绍了。”端木樱烨站起身來,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神色。 似乎,某些真相要被揭穿,某些东西要呼之欲出。 于是小手挤了一个自认为好看,在别人眼中却是万分难看的笑容出來:“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就是有些误会在里面,不如先放了我,大家喝两杯,一切万事好说。” 跟进院來之时,便听得那巡逻的两人说,要提防官府搜查,那定不是好事。 “喝什么?喝你跟皇甫玉的喜酒?”端木珊烨一提起便有些失控,皇甫玉为了娶她,竟将她给轰出了温柔乡,让她暂避了此处。就是怕两人给撞上,却不料,误打误撞的,小手却真的落入她的手上。 听得喝她跟皇甫玉的喜酒,小手才真的确定,皇甫玉沒将两人闹翻的事给捅出來,估计这端木璎烨,也认为小手最终是要嫁给他。 鉴于上次说是皇甫玉的女人,令皇甫玉感觉有损颜面,所以,这一次,她决定跟皇甫玉要彻底的抛开关系,省得端木璎烨去皇甫玉面前,搬弄是非。 “不是不是,我跟皇甫玉,是沒有任何关系的。” 端木璎烨一双眼 只是冷冷的往她瞟了瞟,心中却是寻思,如何解决她。 当日皇甫玉曾放低了心气,要她不为难小手,可她就是偏不。估且不论小手跟明康是师徒,便是皇甫玉要娶她,这一点就足够她动手杀她。 第二百五十章 他还有兴趣娶你么 当日皇甫玉曾放低了心气,要她不为难小手,可她就是偏不。估且不论小手跟明康是师徒,便是皇甫玉要娶她,这一点就足够她动手杀她。 感觉到她眼中的杀手,小手心中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这端木璎烨,要对她下毒手了。她只是慌乱的,找着话題:“安安在哪儿?我要见安安。” 安安能神秘的进入此屋,定是跟端木璎烨有交集,只盼她的出现,能扭转一下目前的局面。 可是,端木瑞烨收留安安在身边的目的是什么?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子,被花费人力物力从流放之地弄出來,究竟有何价值。 端木璎烨只是冷笑:“原來你们都是旧相识?” 她走到密室边,双掌轻拍,不一大会儿功夫,两名男子便推搡着安安走了进來。 见她双手紧缚,头发凌乱,显然也是受了折磨,小手不由怒道:“你们快放了她。” 她这般柔弱的女子,哪能受得了刑。 端木璎烨不由睁大了眼,眼中是极为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小手,你哪來的自信命令我放开她?你以为我是皇甫玉,你以为这是温柔乡?” 她这般讥诮,小手终是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刚才乍然见着安安,见她受了酷刑,情不自禁的,便起了护短之心,想护得她安全,却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都被绑了,又如何能护安安周全。 “好吧,我想清楚问一下,你不是皇甫玉的人吧?哪你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她需要明白,她们究竟是什么人,脑海中似乎有些东西,在冲击着她。她提醒自己要冷静。 “这话你怎么不去问皇甫玉?他不是嚷着要娶你么?怎么会这事都瞒着你?”端木璎烨如此说,袖中薄刀伸出,在小手那精致的小脸上反复比划:“如若我划花了你这一张脸,他还会有兴趣娶你吗?” 那薄薄的袖刀在眼前晃动,小手不由屏了呼吸,不敢丝毫的乱动,如若这女子真的怒气一起,或者一不留神,自己那张小脸,定会留下疤痕。 “叫皇甫玉來,我有话跟他说。”虽然从端木璎烨的口气中,听得两人似乎有些摩擦,她还是忍不住需要找皇甫玉。 适才叫着要见安安,见着了安安并不能解决自己目前的危险处境,她便开始叫着皇甫玉了。 端木璎烨听得这话,薄怒上了眉梢:“等我杀了你,自然你就能见着皇甫玉了。”她对皇甫玉要娶小手一事心中是万份介怀,她居然敢如此放肆在她面前一再提皇甫玉。 小手千算万算,也料不得自己会闯进此处,听这端木璎烨的口气,倒是为皇甫玉吃醋无比。 她微微扬了嘴角,唇边跟着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就因为皇甫玉风流无度,所以你要杀我?刚才來时,我看他搂着别的女子倒是恩爱得紧,便是你杀了我,怕是他也不会见你。” 料不得她都被绑在此处,还居然敢如此大胆顶嘴,端木璎烨一张脸更是冷。 “是么?”话音落处,皇甫玉已经长腿迈进,妖孽俊颜上是掩不了的恶毒之色:“能看着你死,倒也是一桩快事,我为何不來?” 端木璎烨吃惊的程度不讶于所有人,皇甫玉來的速度倒真是快,她微微怔了怔:“你怎么会來此处?这个时辰,你不是都去休息了么?” 皇甫玉的眼风,只是往安安身上掠过,却是一眼都沒有瞧向小手一眼,然后,一抹邪魅笑意勾上嘴边:“我妹子是如何惹了你,倒要将她如此五花大绑。” 小手和安安都不由抬头望向他,此刻他提起安安跟他的关系,又是何意? “她违背命令,居然不肯对蔡昊天下死手。”端木璎烨如此说,眼神却是望向了一旁簌簌发抖的安安。 本來以为是很好的一张牌,可以利用她顺利接近蔡昊天,并顺利除掉他,谁料她居然临阵脱逃。 皇甫玉看了安安一眼,眼中是深怜之色,他摇摇头,对端木璎烨道:“她并不是职业杀手出身,进你‘听香水榭’的时间也短,还是给她机会戴罪立功吧。” 听闻“听香水榭”,小手杏眼一下瞪圆了,居然端木璎烨是“听香水榭”的负责人,居然皇甫玉跟这“听香水榭”有关联。 早就猜得端木璎烨有问題,却不料,背景却是这一层身份。 灭自己满门的仇家就在眼前,虽然知道这端木璎烨不一定是亲手杀她全身的人,但她还是有些激动。 她紧紧咬了下唇,强迫自己冷静,此时不是愤怒的时候,只能加速自己的死亡。既然知晓端木璎烨的身份,对她要杀自己一事,便不难理解了。 若是以往,她还对皇甫玉心存幻想,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多多少少念点旧情,但今日在他那儿所受的羞耻,她不敢寄望他,看他此时一脸的恶毒之色,她更是死了心。 “既然你开口,我总得给你几份薄面。”端木璎烨如此说,挥手让人带将安安带下去。 等处理完安安,端木璎烨双眼打量着皇甫玉,眼中是冷漠警惕之色:“今晚你來,不会仅仅是过问安安的事吧?” 以往皇甫玉从不过问她“听香水榭”的事情,也语气婉转的提醒她,今后大家少见不妙。今天却这大半夜里亲自跑了來,不能不说是意外,一切原因,想必是因为小手。 皇甫玉淡然笑了笑,手中折扇轻砸手心:“既然如此,我不妨把话直说,她公然悔婚,令我声誉扫地。这般羞辱于我,我岂肯罢休,我得将她带回去好好折磨一番。” 虽然他沒提名字,眼神也不曾望向小手,但端木璎烨却是明白,他指的是小手。 端木璎烨的眼神倒是有些复杂起來:“居然公然悔婚?还有这事?难怪她刚才说跟你沒有任何关系。” 皇甫玉听得这话,只是冷笑:“是吗?既如此,我更是不可能让她这么好过,定得带回去往死里折磨。”他阴阴的冷着脸,那眼神,恨不得将小手千刀万剐,这般的皇甫玉,是小手和端木璎烨都陌生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放过她我会感激你 皇甫玉听得这话,只是冷笑:“是吗?既如此,我更是不可能让她这么好过,定得带回去往死里折磨。”他阴阴的冷着脸,那眼神,恨不得将小手千刀万剐,这般的皇甫玉,是小手和端木璎烨都陌生的。 一惯只见得他哄女人的温情脉脉,生意往來上的一团和气,这般冷脸,实属头次。 “既然有这般仇恨,我代你出手便是,何需你亲自前來,,”,一声鞭响,端木璎烨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长鞭,那一鞭,已经结结实实的抽在了小手身上。 小手身上,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痛,这一鞭,着实力道不轻。 她咬了下唇,却是强忍着,一声不吭,平日面对别人,些微小事,她倒可以很沒骨气的作小伏低,无赖耍泼,可这是跟她有灭门之恨的听香水榭的杀手,她又岂可随便开口讨饶。 “这般折磨,不知能不能解皇甫公子的气?如若不够,我再多加些力道。”端木璎烨的眼中,光芒如同毒蛇,眨着危险的气息,此时的她,终是掩了在皇甫玉面前的败落之态,颇为符合她修罗祸水之名。 皇甫玉只是轻摇了摇头,将她这些手段却是沒有瞧上眼的意思:“璎烨啊,这些手段,都太过小儿科了,何须你亲自动手。不如让我的影卫进來代劳吧。” 他的影卫,被拦在外面,是不能跟他一道进入这地下密室中。 端木璎烨只是扬了扬眉梢,拒绝了他的提议:“我不管你对她是爱也好恨也好,她是必须死,我决不能让她将我此处的秘密给捅出去。” 见她眼中杀气显露,显然是定要置小手于死地,小手心中只是快速的想着保命之法。 以往太多的保命三招拼命三招,此刻似乎都不起作用。 “就这么杀了她,不是太便宜她了么?”皇甫玉如此阴测测的附和,却是步了两步上前,有意无意的横在了小手与端木璎烨中间。 可是端木璎烨如何肯信,她跟在皇甫玉身边太久,对他是极为了解。他对小手的态度,分明跟别的女子不一样。 “既如此,我扎她十刀八刀,让她半死不活。”寒光一片,端木璎烨手中袖刀已随着她的话语落处,向小手身上给砍了过去,这一砍,纵算小手不死,半个胳膊也得废掉。 “别,,”皇甫玉大急,死命扑上前來,死死抱住了端木璎烨,那去势凌厉的一刀,便是砍在了他的肩头,鲜血顺着刀锋,一滴一滴,流了下來。 “你……”端木璎烨又气又急,知道皇甫玉会回护小手,他此时來这儿,也定是为小手而來,却沒料得,他这不会武功的人,居然想徒手來阻止她的攻击。 小手刚才见得那一刀砍來,本能的想闭眼,却见得皇甫玉上前替她挨了这一刀,不由失声尖叫了起來:“皇甫玉,,” 他纵算是想留了她的命慢慢折磨羞辱,也不该以身犯险。 皇甫玉回头望了小手一眼,她的眼中,有惊恐,也有担忧。 “不管怎么样,今天我要带她走。”皇甫玉却是不管自己的伤势,握住了端木璎烨的手,语气极为肯定,犹如他一惯对她的指责和批判。既然好言好语无法将小手带走,皇甫玉的态度,也强硬了起來。 “决不。”他的一心维护,倒是激起了端木璎烨的狂傲:“既然她是你的心头宝,今日我偏要帮你割舍下。” 她提刀便想再度砍向小手,皇甫玉却是靠近了她的身边:“既然如此,便对不住了……” 对不住了……端木璎烨寻思着这话,才发现,他刚才贴上來那片刻,他手中的劫厄之匕,已经连柄沒入她的体内。 刀锋太过锋利,她竟沒有感觉。 “皇甫玉……”她怒喝一声,一掌就劈开了他,那一惯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便如断线风筝般的飞出去,“呯”的一声,撞在石壁之上,又重重的跌落下來。 嘴中的鲜血,连同肩上的鲜血,一个劲的往外喷,将他那身锦袍,染得斑驳狼藉。 小手一下就嘶叫起來:“皇甫玉,不关你的事,你快走。” 皇甫玉跟端木璎烨的关系,她多少也猜得个明白,此时翻脸动手,都是为了她。可皇甫玉那么一个翩翩公子,影卫又不在身旁,如何是端木璎烨的对手。 端木璎烨的心狠手辣,皇甫玉倒是极为清楚明白,她说不放过小手,定是不会放过。 他认识她这么多年,她的领导才能,虽然不足以驾驭“听香水榭”,但她的心狠手辣,却是有名的。 他咳了咳,口中又是大股的鲜血呛出:“端木璎烨,放过她,我会感激你。” 端木璎烨只是睁着眼,却是倒在了地上,那一刀,已经贯穿了她的整个胸腔。 沒料得如此就杀死了端木璎烨,皇甫玉也有些意外,他真的只是想阻止她一下。 他摇晃着身子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却是沒有了气息。 只想着回护小手,却不料,竟亲手了结了端木璎烨,他一下跌坐在地上,望向小手,眼神却是说不出的交炽复杂。 密室中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外面的人,连同他的影卫,都一齐涌了进來,见得血涌中的皇甫玉,见得已经沒命的端木璎烨,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变故从何而來。 “带她走。”皇甫玉如此说,全身体力已经耗尽,倒了过去。 虽然不曾提谁,但影卫几人倒是清楚,已经是数度被公子派出暗中保护小手,刚才也是受公子指使,一路尾随小手,见她进了端木璎烨的临时聚集地,便是火速通知了公子前來。 两人护了皇甫玉,两人已经上前麻利的解将小手解救下來。 皇甫玉躺在床上,小手守在旁边,不住喊道:“皇甫玉……皇甫玉……你可别吓我。” 纵是以往两人太多的不欢而散,但这次他总是为了她,她又岂可无动于衷。 皇甫玉见着伏在他床边的那个小小身影,似乎一直守在一旁不离不弃。 第二百五十二章 我想尝尝你的眼泪 皇甫玉见着伏在他床边的那个小小身影,似乎一直守在一旁不离不弃。 终于有为他停留的时候了,,他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想明白,自己又是自作多情,她肯守在一边不走,多半还是为了寻求于大先生的线索。 肩上的伤口作痛,却仍是抵不过心窝上的痛。 皇甫玉却是沒有理她,只是问:“端木璎烨如何了?”虽然之前就清楚他杀了她,可还是心存侥幸,希望她只是暂时昏厥,还有得救。 “端木姑娘已经沒得救了……死了……”梅管家在一旁垂首应了一声,公子跟端木姑娘的关系,总有些不寻常。 “真的死了……”皇甫玉无力的闭上眼,良久,才轻声道:“知道么?当年我曾答应她娘,要好生照顾她,竭尽全力护她周全……却最终,杀了她。” 小手愣了,怔了半响,才想起这话是对她而说。 “当年我最潦倒不堪的时候,是她娘帮了我,对她,我象对自己的娘一般敬重,也许诺只要有我一天,便有她们的一天……” “对不起。”失神半响之后,似乎也只有对不起这句话。 可是小手这句对不起,却又是惹动皇甫玉的心结,他睁开眼,恨恨道:“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能换回她的命?” “是我的错,如若你要一命抵一命,我……也认了。”思索片刻,小手如此说,只知道端木璎烨跟皇甫玉关系非同一般,却不曾料得,缘由竟是这般的深。 只是这话,倒惹得皇甫玉越发的大怒,他从床上半撑起身子,指着门外道:“你走……你这般蛇蝎心肠不知好歹的女人,我不要再看到你。” 他这般大怒,动作幅度又大,肩上绑好的伤口又是绷裂开來,他不由闷哼一声,额上冷汗直冒。 见他如此难受,小手也急了,声音了带了几份怒气:“死鱼,你到底要怎么才能安稳一些。逆着你,你也不高兴,顺着你的意思,你也不高兴。” “你顺着我的意思,你什么时候顺着我的意思过?”皇甫玉捂着伤口,倒在床上。鲜血浸伤了纱布,浸上了被褥。 可他却仍是控制不住的对着小手咆哮。 现在不就是顺着你的意思么?小手心中如此想,却不敢说出來,以免他又暴怒。 “快叫你的大夫來,怎么这么一点伤都处理不好。”小手也不跟他争辩顺不顺着的意思,先将伤口处理好了再说,那个于大先生不是有药挺有灵效的么,怎么不叫他來救治。 “不要。”皇甫玉居然象个孩子般的闹脾气,只是眼一眨,却又晕了过去。 旁边守着的几个丫环,都低低哭泣起來,连一边的梅管家也是垂泪,公子失血太过严重,怕又要躺在床榻上一阵日子。 几名大夫又在手忙脚乱的帮皇甫玉捆扎伤口,神情悲壮又严肃,小手看着那胳膊,血肉模糊,端木璎烨当时是下了多大的狠心要置她于死地。 “如若公子再绷裂伤口,怕是这胳膊就保不住了。”大夫些擦了擦额上的汗,如是说。 皇甫玉的胳膊要保不住了?小手望着他,那一惯风流无耻的男子此时昏睡着,好看的桃花眼只是紧闭,如若失了胳膊,他那一惯自命风流的男子,怕是受不了这个打击吧。 这一刀,是为了她而挨的……为了她,也违了最初的诺言,错手杀了端木璎烨…… “你可不能有事啊!”她伏在床边,低低的哭泣起來。 他本來可以在温柔乡尽享温香软玉之福,却最终为了她,把命都豁出去了。若说此刻还不明白皇甫玉对她是怎样的一番心意,她可是真的瞎了眼。 听着她的哭声,皇甫玉缓缓睁开了眼。 “公子醒了。”守侯在一旁的几个俏丽丫环,见得皇甫玉睁开眼,欢喜的叫了起來。 小手赶紧抬起头來,眼中神情也是惊喜,他终于是醒了。 “别动。”她赶紧叮嘱他,生怕他再动真的影响他的伤势。 皇甫玉死死的盯着她,视线一直在她的脸上打转,不肯离开,,她的腮边,仍是残留着一滴泪。 这是为他掉的泪么? “你哭了?”他问,语气竟有着惊外之情的惊喜。 “沒有。”她回答,便要举袖去拭那滴泪。 “不许……”他低低咆哮了一声,便想举手阻止,可是刚一动,小手就急急按住了他的头,道:“大夫说你不能再乱动了,否则你的胳膊不保。” “所以你便担心我了么?”他看着她腮边那晶莹的泪水,终是确定这泪是为他而流。 这个不解风情不识好歹的女子,终是为了他而流了泪,他心中,似乎对明康,也沒那么大的怨恨了。 小手点了点头,她确实是担心他的,以往在黄草寨上是,现在看着他受伤,还是担心他,而且这伤是为她而伤。 皇甫玉笑了,只是那干裂的唇这么一牵,倒有些痛。 见他眉头一皱,小手还以为他伤口又在痛了,急声安慰他:“你别乱动啊,想做什么,说一声,我们替你做了。” 皇甫玉对上了她的眸子,她的眼,因刚哭过而红红的,长长的羽睫上,仍是挂着泪花。 刹那间,他冲动起來,对她道:“我想……尝尝你的眼泪。” 只听过风流公子尝人胭脂口红的,倒不曾听闻要尝人眼泪的,小手微微有些尴尬,倒对上他那殷殷的眼神,却无法拒绝。 不得不说,皇甫玉那桃花眼的风情,皆是无人可挡,专注也罢,深情也罢,他都能诠释得极好,如同此时恳切期望的眼神,小手也无法拒绝。 看着他身上的血迹,看着他那紧绷的纱布,小手放软了身子,俯了下去。 总是她肯自动的对他低首俯就,皇甫玉心花怒放起來,似乎为她挨的这一刀,倒是值了,能留得她守在他的身边,能见得她为他流泪,能换得她的温柔俯就。 他伸出舌头,吻上了她的眼睫,动作轻柔得如蝴蝶吻上芬芳的花蕊,轻尝浅酌,温柔款款,仿佛吻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第二百五十三章 如饮蜜般的甘甜 他伸出舌头,吻上了她的眼睫,动作轻柔得如蝴蝶吻上芬芳的花蕊,轻尝浅酌,温柔款款,仿佛吻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那泪水,带着微微的咸,舌尖上的感觉,也是苦涩,可他却如饮蜜般的甘甜。 直到吻遍了她的睫毛眼睑,他才住了口,放过了她。 她早已羞得耳根通红,一直低着头,不肯抬起头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答应皇甫玉的这个要求。 见得她羞涩扭捏的小女儿情态,皇甫玉只是看着她,眼神带着浅浅的宠溺。 在凝神注视了半响后,他才提醒道:“小手,你去陪明康吧。” 小手这才抬起头來,刚才见得皇甫玉受伤,只着急他的伤势去了,经他这一提醒,她才想起师父。 见得她回神醒悟的样子,皇甫玉越发的心情大好,她终是也有那么一刻是忘了明康的时候。 只是想起明康,小手便想起了关键:“皇甫玉,你能告诉我于大先生在哪儿么?” 她回去守着明康沒用,要找着于大先生,明康才有转机。 “不用找他了,我已经杀了他。”皇甫玉如此说。 “啊?,,”小手一惊,蓦然站了起來,刚才还面红耳赤的,一下小脸就惨白了,皇甫玉居然杀了于大先生,那明康的希望不是又灭了。 “你跟我开玩笑的是吧?”她小心的问皇甫玉,真唯恐自己控制不住,一把掐死他。 纵然他为她受了伤,可他也毁了师父的希望。 “沒有,在刚才我來找你之前,便是杀了他。”皇甫玉如此说,见得小手身子晃得两晃,便要晕倒,他忙道:“你别气急攻心,明康的病有转机。” 小手刚才真的是气急攻心,为师父的病是如此的一波三折,她是经不起任何意外打击了。她早就心力交瘁。 听着皇甫玉后半句说明康的病有转机,她强行在凳上坐了下來,却是一言不发,紧紧的咬着下唇,她心中发誓,如若皇甫玉再拿任何话來戏弄于她,她一定要掐死他,再回去陪着师父一起死好了。 见得她那般凶狠的眼神,大有一拍两散的架势,皇甫玉也不敢再多说费话. “那东西,在我身上。”皇甫玉如此说,眼神却是瞄向了自己的怀中。 小手怔了半天,才想起他不能动,伸手去他怀中一阵摸索,却是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 她看着那锦盒,小小巧巧,如同睡枕一般,里面却似乎有东西,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你要找的神木鼎。” 小手脑袋嗡地一声响,事情來得太过突然,居然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神木鼎到手。 她翻看着手中的锦盒,这真是神木鼎?她想象中应该是象个香炉鼎这般模样的东西。 她兀自盯着皇甫玉,犹自不信:“你不会骗我吧?” 皇甫玉只是微笑着看她,却什么也沒说,天下的女子他都是花言巧语的骗,却不想此刻骗她。 “嗯,快拿去救明康吧。”他如此说,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轻松,纵是他不想救明康,但能看着她这般惊喜模样,也是开心的。 小手点点头,对皇甫玉道:“谢谢你。”毕恭毕敬的行了三礼。 不管怎么样,是他寻來了这神木鼎。 皇甫玉道:“好歹你是我的小师父,你给我行礼,不是折煞我了?” 小手破颜一笑,皇甫玉肯又认她小师父,以往一刀两断的说法,便是不算数了。 她拿着神木鼎,走到门前,又返身叮嘱他一声:“你好好养伤,等我救活了师父再回來看你。” 说罢,才飞身离去。 看着小手这么快就寻回了神木鼎,蔡昊天极为意外,还以为希望渺茫,却不料是手到擒來之事。 看着霞姑姑推着明康进了封闭的密室开始治疗,蔡昊天不免就要问小手如何去寻得神木鼎的,这一问起,小手才想起了另一件事。 “蔡师叔,你快去找安安。” 皇甫玉能带着她平安离开,可见安安也是平安的,只要蔡师叔能找到安安,便能保得她的平安吧。 蔡昊天皱起了眉,安安一声不响的离去,他再次开始怀疑,是否这女子,从來不曾对他有意思。 见他犹豫,小手道:“蔡师叔,还是去找她吧。皇甫玉将他安排进了‘听香水榭’,她宁肯自己回去挨处罚,都不肯害你,证明她心中还是有你,你可别让她失望。” 听闻她回‘听香水榭’受处罚,蔡昊天不由心跳了跳,原來她不声不响的离开,是不想牵连祸害他。 他看着里面的治疗室,闷声道:“我还是等明大人有了一线转机再去找她。” 端木璎烨已死,皇甫玉跟听香水榭这边也起了冲突,怕是听香水榭这边元气大伤。 “可是,蔡师叔,我是担忧师父,才急着赶回來,可你不同,你应该此刻去找她,夜长梦多,听香水榭现在元气大伤,你既可去寻了保护安安,又可趁机一举将听香水榭给灭了,如何不好?” 蔡昊天闻听此言,只得道:“那我去了,你一人在此不会有事吧?” 小手道:“此处无人來,我和霞姑姑在这儿,定是能护得师父。” 蔡昊天便离了此岛,去了江南府,开始调集人手,全城搜查听香水榭的下落。 小手在外面侯得一天,霞姑姑才开了治疗室的门出來,似乎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精力,她只是扶着门,轻声对小手道:“你师父,已经无大碍了,调理休养几日,便可大好。” 小手听闻此言,悲喜交集,这几日的不眠不休,这几日的生离死别,总是熬到了尽头。她激动得甚至沒有谢过霞姑姑,便冲进去看明康。 明康依旧是躺在床上,面色,已不如以往那般苍白如纸。小手小心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但见以往那些遍布全身的红色斑点,已经不如以往那么鲜艳。 “师父……”小手抱着他的身体,喜极而泣。虽然师父此时沒醒,可是,一切症状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二百五十四章 隐藏强大的欲望 “师父……”小手抱着他的身体,喜极而泣。虽然师父此时沒醒,可是,一切症状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小手守着红泥小火炉,给明康煎药,当她端着碗,步到明康面前时,发现明康的眼,已经能睁开了。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终于是定格在捧着药碗的小手身上,虽然什么都沒有说,小手的眼泪却是齐唰唰的往下掉。 师父终于能再睁眼看她了。 见得明康眼中的困惑之色,她小心的扶着明康,给他喂药,轻声道:“师父,喝药吧,这药喝了,你的病就能彻底好了。” 明康喝过药,确定自己不是迷糊之中,才嘶声问:“小手,我不是回光返照吧?” 已抱了必死之心,这般能醒來,看着小手泪眼婆娑,他仍当自己是回光返照而已。 “不是的。”小手抱着他,只是哭,失而复得的激动之情却无法掩饰:“不是的,师父,你得救了,你的病已经治好了。再养几天,就能下地了。” 明康怔了半响,才是抬手,轻抚上她的肩头:“小手,沒有骗师父吧?” 他苦寻了差不多三年的破解之法,都迟迟不得要领,怎么会病发之后,倒如此轻易的解了。 小手直起身來,郑重道:“难道师父不想活过來?难道师父不想再看小手?” 明康苦笑,直到死时,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又如何不想活,如何不想再看着她。 小手一把拉开他的衣襟,指着他身上的红点对他道:“师父,你看,这些红点是不是消退了很多,这下你总相信了吧?” 这些斑点,明康发病前是沒有,只有肩上一处大如指甲大小,红如胭脂,明康凝眸片刻,也瞧得是身上千日红症状渐渐消退之症。 他这才相信,真的是得救了。 小手扶他小心的躺下,对他道:“师父,你现在身体还是虚弱,得多休息,这些事,我以后慢慢再跟你讲,你现在可别操心。” 明康只是静静躺着,既然真的死的逃生了,以后日子长着呢,也不差这一会儿,闭眼前,他终是问了一句:“你沒嫁给他吧?” 小手正在收拾药碗,闻听这话,师父还真是死活不得让自己嫁皇甫玉,她小声道:“师父,是我不好……当日不该跟你这般赌气使性,惹得你病发。” 明康沒说话,似乎又是沉沉睡去。 千日红的毒性慢慢消退,明康的身体也是一日好过一日,虽然仍是躺在床上,但精气神却是明显的好转。 “小手,水热好了。”霞姑姑在院子里轻声叫小手。 小手赶紧道:“多谢霞姑姑了。” 在这岛上來,霞姑姑不仅救活了明康,在生活上也是诸般照顾两人,虽然饮食简单,但都是将最好的给了两人。 霞姑姑行了一礼,笑道:“你这小丫头啊,整日里谢來谢去的,也不怕咬着舌头。” 小手极为认真道:“姑姑,你对我们而言,无疑再生父母,这一声谢,不足以表达我们的敬意。” 如若不遇上霞姑姑肯无私的帮她们,估计明康也不在人世,而她,也是决意随了明康去,说一声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霞姑姑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慈爱的看着她,吩咐道:“你不是要水去替你师父擦身子么?再说话,水都快凉了。 小手赶紧吐了吐舌头,端了热水,去替明康擦身子。 师父那么讲究的男子,这病了多久,便多久不曾沐浴净衣,怕也是熬着难受。 “小手,不用。”明康微红着脸,别过了眼去,许久以來一直苍白的脸色,因着这红色,也显了几份生气。 他这般的大男子,又如何好意思让小手这个姑娘替他擦身。 小手却是除去了他的衣衫,语气恳切道:“师父,当年我年幼,你不是一样一把屎一把尿的将我拉扯大,现在你病了,我自当照顾你。” 不顾明康的再三阻止,坚持着给他擦身。 见着明康身上的红点都消失得差不多不见踪影,想來,这毒已消退得差不多了。 她不由伸出如葱的玉指,缓缓摸上了明康肌肤上那些要消失不见的红点。却不知,这般的举动,在男子看來,又是一种无声的挑逗。 明康身子一僵,却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继续触碰。 小手这才注意到,明康的下身,已经昂扬得撑起了巨大的帐篷,想不到师父那温和内敛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这般强大的**。 小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來,师父的身体,能起这样的反应,那病算是彻底的好了。 她不由抬头望向明康,明康早已难堪得别过了脸去,月神般圣洁俊美的容颜是浮现着红晕:“不要再给我擦洗了……” 小手跟着脸红耳赤的退了出去,以往总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在她面前时常脸红,现在终是想明白了。 明康过得两日便能下床行走,考虑岛上荒无人烟,物资缺乏,便要携了霞姑姑一道去江南府。 “霞姑姑,你放心,当年陷害你一事,我自会替你求个公道。” “不了,世事险恶。纵是惩罚了当年陷害我的人又如何?可所有乡民近邻,却仍会将我当个不洁之人看待。我出去,受不了世人的指指点点,不如便呆在此处,日子虽是艰苦,却省得世人的白眼。” 霞姑姑再三坚持不肯跟着两人离去,想着人各有志,明康也不便再是坚持。 倒是小手,早将霞姑姑当成自己的亲人,格外难分难舍,一步三回头的,跟霞姑姑依依作别。 再世为人,重新步入江南府,明康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回看了一下策马并行在身边的小手,以往他总想护在身后的小丫头,终是成了能跟他并肩而行的女子,在他不省人世的日子里,是她四处奔走,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來。 见她越近江南府,心思越发不定,明康不由出声问道:“小手,你有心思?” 小手确实有心思,当日离去之时,曾跟皇甫玉说回來便來看他,可师父,定是不准自己去见他,师父病才刚好,可是万万不能气他。 第二百五十五章 是你作为条件换来的 小手确实有心思,当日离去之时,曾跟皇甫玉说回來便來看他,可师父,定是不准自己去见他,师父病才刚好,可是万万不能气他。 “哦,我只是在想蔡师叔,是不是将听香水榭的人一并打尽了。”小手换了个担忧的问題。 明康沒有再问,却感觉,小手担心的分明不是这个话題。难道自己死亡边上走了一遭,连小徒儿的心思,也看不大懂了么? 见师父不说话,小手也有些不自在,难道自己的小心思,又被明康瞧了个准? 两人保持着沉默,策马赶到了江南府衙。 “听香水榭”沒有了端木璎烨的领导,沒有了皇甫玉的一力策保,早成了一盘散沙,门下几十百号人,蔡昊天跟林水月早就率众将之一网打尽。 “明大人,这些人还是你來主审吧?”林水月见得明康,便想推托责任,作为一个代理知府,处理这么大桩的杀手组织,他有些诚惶诚恐。 “水月,我來只是处理前任知府被杀一案的,何况我已经作了结案,所以,此案还是由你处理为好。”明康只将球踢还了林水月。 虽然林水月看着有些懦弱,但假以时日,多加锤炼,倒也是有一番作为,明康决定让他自己放手大干。 怕他不放心,明康又叮嘱了一声:“如何实在有什么搞不定的,还有蔡昊天一旁协助你。” 林水月只得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是。 只是他也着实为难,不知道如何处理皇甫玉,踌躇半天,才是问道:“明大人,那个皇甫公子,该如何定论?” 说他跟听香水榭有关系吧,可他分明不是听香水榭的人,说他沒关系吧,可跟端木璎烨的关系却是很紧密。 明康看了一眼小手,她的神情倒有那么一丝丝的紧张,她不知道明康会如何处置。 只是,明康沒有将这个问題抛给她,让她为难,决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只是问林水月:“你这江南府衙上下官员对此事怎么看?” 那些在一旁等侯下文的官员闻听这话,皆道:“皇甫公子不是听香水榭的人,就算跟端木璎烨关系紧密,也定是被她所蒙骗,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才上当受骗。所以,我们都觉得,皇甫公子是苦主,应该大力安慰才是。” 众口一词,皆是如此为皇甫玉开托,只是这些官员说时,额上皆有些冷汗淋淋。 一惯受过皇甫玉太多钱财贿赂,自是要设法替皇甫玉开托,只是想着这明大人,一向明察秋毫,定是瞧得出这其中的端倪,所以极为紧张。 哪知这个明大人,只是随意道:“既然大家都如此说,便照大家的意思办吧。”众官员闻听此言,皆放下心來, 这个明大人,倒也有如此好说话的时候,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该再斗胆一下,要求官府给皇甫玉颁个奖章更好。 小手闻听此言,也是放下心來,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皆是落入明康的眼中。 小手转了一圈,沒有见着蔡昊天,不由问林水月:“我蔡师叔呢?” 林水月赶紧道:“他有个哑女放置在我的府上,他现在正在替她安置行李。” 闻听哑女,小手和明康都知道是安安,想着蔡昊天不想人说穿哑女就是安安一事,两人便不再去林水月的府上看蔡昊天了。 “走吧。”明康说了一句。 “去哪?”小手愣了一下。 “你不是忧着要去看皇甫玉么?我陪你去吧,省得你心不在焉的。”明康如此说,长腿一迈,已经翻身上马。 果真自己的小心思,被明康瞧得个一清二楚。 小手咬了下唇, 对明康道:“师父,我只是担心他的伤势。” 想着明康昏死之前,是不许她嫁皇甫玉,醒來后也是追问她嫁沒嫁皇甫玉,她着实难料明康再见着皇甫玉会是什么神情态度。 明康双眼望了过來,眼中的神色,却是有些担忧,似乎这阵子,发生了什么事,小徒儿见皇甫玉居然有所顾忌。 他点点头,道:“我也只是去瞧他的伤势,你在顾忌什么?” 闻听她这话,小手只得翻身上马,一言不发的跟在明康身后。 只是上哪儿去找皇甫玉,这倒是个问題,想着温柔乡中那奇怪的让人闻了功力尽失的迷香,如若师父去此处,如若起了争执,怕是要吃亏。 她只得道:“师父,不如我们还是住在‘衔玉山庄’,派人给皇甫玉递个贴子请他相见吧。” 明康点点头,沒有反对,等他修好书信,派管家送信给皇甫玉时,他才缓缓对小手道:“如若我这条命,是你作为条件交换來的。我宁可不要。”神情温和,但那杀伐决断之意纵然眉间。 小手心中大惊,当初她不惜一切,只为救得明康一命,万般也是肯舍弃的。 虽然皇甫玉那时并沒提什么要求,可他如若真要有什么要求,她又该如何拒绝。 可师父,却是宁可不要这命,也不需要她去作任何牺牲。 见她神色,果真不出自己所料,明康只得上前握了她那发颤的双手,轻声道:“以往师父不得已,护不得你一世,便不敢作他想。但现在既然老天给我机会活了过來,我定是不能再让你受任何委屈,以后的事,师父自会安排,你不需要如此惶恐不安。明白吗?” 听着他这情真意切的话,小手突然想哭,师父一直是想护她一世平安的,是她以往太过急切,才惹了那么些不快。 见得自己的小徒儿,这阵子总是以泪洗面,明康也总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 替她将眼中的泪水试去,仍如以往般的诱惑着她:“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要再哭了,固然以往太过胡闹,我还是宁愿看你胡闹任性的模样。” 小手点点头,泪水却是一个劲的往下流。 明康无奈的叹一声:“你啊,明明都点头答应了,还哭……” 小手终是破啼为笑:“既然答应最后一次哭,那当然趁机哭个够。” 第二百五十六章 你明知道我只要小手 小手终是破啼为笑:“既然答应最后一次哭,那当然趁机哭个够。” 两人闲话了一阵,皇甫玉的回贴便來了,说他在“风鸣轩”养伤,请两位移驾“***”。 “有钱人,见一面可真难。”明康如此叹道,上了马车,便由得马夫驾车前行。 行了约摸半个时辰,终是到达了“风鸣轩”,看着四处的竹林,小手只觉似曾來过,仔细想想,却是那晚皇甫玉带她來过此地,还曾弹了一曲《凤求凰》给她听。 “公子有病在身,无法出來迎接两位,还请两位见谅。”梅迢迎在门口,见得马车到來,赶紧迎上前來。 明康只是客气的作答,在梅管家的指引下,举步进去,小手收敛心神,跟了上去。 既然师父在此,她那无所不能的师父,定是会解决所有的难題。 皇甫玉懒懒的靠在一张软椅上,伤势倒是好了几份,想必胳膊也是保住了。 见着明康,他并沒吱声,倒是看见他身后的小手,他的脸色,才微微的好转。 旁边的丫环殷勤的招呼二人坐下,便要去沏茶。 皇甫玉阻止了:“不用你们了,让小手去帮我沏杯茶來吧,今儿倒想喝口蜂蜜柚子茶,,不知有不有这口福。” 果然一來就给下马威,小手倒不好说不去,她望了明康一眼,明康已经道:“既如此,替为师也一并沏一杯來吧。” 看着小手跟着丫环些下去。明康才回转头,对皇甫玉道:“多谢皇甫公子的相助之恩。” “我可沒想助你。”皇甫玉如此回答,望向明康的眼神倒带了几分怨气。 他真的不想救明康,可是,小手那一心要随他去的决绝,还是令他担心。 “可结果,我还是得谢你。”明康如此说,倒奇怪皇甫玉这下不在他的面前有何掩饰,倒是把内心的不满给直接表达了出來。 “你怎么谢?”皇甫玉半倾了身子,语言中有些咄咄逼人。 虽然救了明康,卖了小手和明康天大的一个人情,可他还是挺有怨气。 明康笑了起來,轻描淡写道:“除了小手,任何事物,只要我明康拿得出,便随你取舍,包括这命。” 是的,除了小手,其余事物,沒有他不能舍弃的,但他现在也是明白,皇甫玉要跟她争的,也只有小手。 “明康,你话倒是说得漂亮,你明知道我只要小手。”皇甫玉将扇子狠狠砸在了桌上,动作过大,倒引起伤口一阵痛。 “你要?皇甫公子,此时我倒不敢怀疑你对小手的心意,但我想问,你觉得你适合小手么?”明康如此问了出來 。 世上的事,只有想与不想,哪有合不合适,可明康,却愣是给他扯到这上。 “你觉得,小手会接受一个风流浪子?以她的心气,她会跟别的女子共侍一夫?” “可我愿意为她浪子回头,愿意为她弃了别的女子。”皇甫玉如此说,他并非沒有想过这个可能,小手的心气,他也是知晓,一度也想将温柔乡中的女子全给遣散。 “可是,你能为她浪子回头多久?能为她弃了别的女人多久?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还是一年两年?难道等你对她此时的新鲜劲过了,便又重蹈复辙?” 听着明康的言论,皇甫玉冷笑起來:“明康,你倒是真的好笑,难道世上,只有你一人对小手真心?可我感觉,我对她的情谊,倒不比你少。为了她,我却是什么都舍得下。” “真的么?那皇甫公子不妨让我们见见你的诚心,当年那马腹中,藏的是什么,值得你上黄草寨去。” 皇甫玉不由抬起眼來,狠狠的瞪着明康,居然扭着那马腹中的东西不放 “不愿意说,还是不能说?”明康追问了一句,早前料得江南知府被杀一案跟听香水榭有关,此时虽然误打误撞的破了这个案子,但皇甫玉当年上黄草寨的事情,还一直不得要领。 “嗯,不过是当年祖上被兵乱所迫,将财宝转移至某处,再将藏宝图藏在马腹中而已。”皇甫玉给出了一个比较令人信服的说法。 “敌国的财富,却不知当年是埋起來做什么?以图东山再起?”明康问了一句,看似笑话,只是神情,却是极为认真。 空气就似乎凝固了,两人维持着那般姿势,似乎稍有不慎,便有东西会碎裂在空气中。 “皇甫公子不必紧张,我也不过是偶尔翻翻野史,看了一些村野历史,原本是作不得数的。”明康语气依旧平淡,如同闲话家常,温和内敛的神情一如惯往,只是皇甫玉却是明白,所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此时明康提起,决非是随意聊聊。 “一惯知道明大人是饱读读书学富五车之人,想不到连野史也有兴趣去研究。只是我这种酒囊饭袋,除了平日看看帐本,倒少看书,朝中事我们自是无法过问,如果明大人有什么有趣的野史坊谈,倒不妨说來图來热闹。” 他话说到这儿,小手已经托着茶盘过來了,倒是两杯冲调得极好的柚子茶,杯口飘逸的空气中,既有柚子的清香,又有蜂蜜的甜蜜。 “同样的材料,为什么小手冲出來的,就格外不同呢?”皇甫玉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赞誉之词溢于言表:“果真是心灵便手巧么?” 也一惯知他花言巧语应承惯了女人,这方面,可是明康沒法比的,纵然他知道他的小徒儿为了给他沏茶,倒是下了一番功夫,可他却从不曾开口称赞过。 微微侧目凝视站在下首的小徒儿,见得她听着这话,心花儿似乎都要乐出來了,眉梢眼角都有笑意:“哪有啊,冲出來的茶不都是一样么。” 虽然皇甫玉不过随口一说,倒看得出,小手心情也是不错的。 果然女人,都是爱用耳朵听,不大爱用眼睛看。 明康缓缓拨捏着茶盖,一惯知道小手不是爱虚荣的女子,但皇甫玉不着痕迹的夸张,还是让她受用。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我真是高看了你 明康缓缓拨捏着茶盖,一惯知道小手不是爱虚荣的女子,但皇甫玉不着痕迹的夸张,还是让她受用。 他沉默着,却是沒有言语。 皇甫玉睨了他一眼,眼中颇有得意之色,纵是明康太过在意他的小徒儿,怕是沒有这般肆无忌惮的赞美过吧。 他突然觉得,象明康这般有地位有权势的男子,太过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顾虑太多,并非好事。 于是他浅笑着问小手:“原來我以为小手只会给我熬粥,不曾想,也会沏得这般好的茶,不知道我的小师父,还有什么好本事?”那口气,端的是无比宠溺。 小手抬眼看了明康,见他不说话,她以为,是方才两人支她去沏茶的功夫,在这儿谈话有些不欢。 她的眼光,尽收在两个男子的眼中。皇甫玉的眼神渐渐有些冷了,而明康,却也有些歉意。 小手在乎他,现在竟考虑着他的脸色了,以往总觉得她无法无天,根本眼中不把他当师父,可现在这小心谨慎的模样,分明是有些隔膜。 他心中喟然叹了一声,站起身來,对小手道:“小手,你有什么话,今儿一并对皇甫公子说清楚吧,明天我们就收拾东西回京了。”说罢,步出屋中,站在了外面的竹林下。 他清楚,他在场,小手终是有所顾虑,虽然料得小手不会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但让她跟皇甫玉之间,把话说清楚最好。 许多事情,拖泥带水伤人害已,让她跟皇甫玉之间的关系彻底了断,回京之后,该着手准备他跟小手的婚礼了。 他欠小手一句不离不弃的承诺,欠她一个风光隆重的婚礼。 弥补小手多年來对他的痴念之情,也是弥补自己多年來的苦等。 他在竹林下站了半个时辰,预料小手跟皇甫玉了谈得差不多了,不管皇甫玉如何纠缠不放,他都得带着小手离开。 只是房中并不有小手了,只有皇甫玉仍是斜斜靠在椅上喝茶,而小手,却不在房中。 一丝不详的预感上了心头,他追问了皇甫玉一声:“小手呢?” “后面我的床榻上躺着的。”皇甫玉如此说,却是不动声色的吩咐丫环继续替他继水。 旁边的小丫环,还沒來得及看清怎么回事,便见得适才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已一把擎了自家公子的衣襟,声音是压抑不住的暴怒:“你个混蛋,对她做了什么?” 皇甫玉却是不做挣扎,明康的身手,他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掉。他只是平淡道:“明康你着急什么,我要对她做出什么,早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 听得这话,明康才是稍稍放了下心,他狠狠搡了皇甫玉一把,一脚踢开了后面的屏风。 重重纱幔之下,小手正安躺于皇甫玉的床上,呼吸平衡,脸色平静,似乎只是倦了在此小憩片刻。 明康上前搭了一下她的脉搏,再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睑,确定沒有别的异样,拦腰抱了小手便要走。 “明大人急着抱走她,也不问问她是怎么一回事么?”见他要如此带走小手,皇甫玉及时阻止了他。 听得他这么说,明康也料得小手这般睡去定有蹊跷,语气,是无法压抑的盛怒。 “皇甫玉,我真是高看了你。” 只是不想小手难堪,所以稍作回避,不料皇甫玉竟敢在这当口对小手下手。 “明大人不需对我高看,我本就是个无赖之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想要小手,刚才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皇甫玉慢条斯理的吐出了口中的茶沫子,裂嘴笑了笑,无赖神情全然在脸上。 明康手指抬了又抬,却终是强忍下了,对皇甫玉喝道:“你给她下了什么药?对她有何伤害?” “我对她的情谊,不比你少半分,我自是不敢对她有何伤害。至于给她下了什么药,等她醒了,明大人不自是清楚了么?”皇甫玉说完这话,却是坐了下來。 明康的手,终是扼上了皇甫玉的咽喉:“把解药给我,否则我一掌要了你的命。” 他的手掌力道加大,无力的愤怒和杀气都灌注在了掌间,随时都会要了皇甫玉的命。 皇甫玉的脸,慢慢的涨得通红,而后变了了猪肝一样的颜色,显然已快闭气。 他却是强自挂着镇定的笑容,不挣扎也不反抗,他料定明康不敢轻易杀了他。 在他翻了白眼晕过去时,明康终是松开了手指,他此时是后悔得恨不得杀了皇甫玉,却不敢真杀了他,见得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是备了后着的。 他不知道小手是吃了什么药,皇甫玉煞费苦心的下手,定不会是蒙汉药之类常见的药,投鼠忌器,他得留着皇甫玉一命,以备不测。 几个丫环抢上前來,又哭又喊,皇甫玉才是缓过劲來,他大口的呼着气,摸着脖上的淤痕,直叹明康真是下得了手,为了小手,他是杀气毕露啊。 “皇甫玉,最好她沒事,否则你自求多福。”明康将小手在床上安置好,却是向外发射了一枚信号弹。 对付这般无赖的男子,自是不能跟他再讲什么客气。 当他活了过來,开始重新安排打算自己的人生,这无耻的男子,竟开始背后使坏。 不消半个时辰,大队官兵赶到,重重包围了此处,蔡昊天是一马当先走了进來。 “昊天,此人交给你,不管采用何种手段,定得逼他说出小手现在是吞了什么药。”明康强压心中怒火,对蔡昊天如此吩咐。 一惯他是跟各种阴险狡猾的凶徒打交道,处处都会小心提防,可不曾料得,就因着顾虑着小手那点小小的尴尬,回避了一下,引起这么大的后果。 皇甫玉看着蔡昊天,一惯的痞了脸:“原來是妹夫,不过你下手时可要看着点,我皮娇肉贵,说不定稍稍一吓唬我,我受不了吓,便见阎王去了。” 赤果果的威胁……明康冷哼一声,却是守在了床前。 蔡昊天对皇甫玉道了一声得罪,便要伸手拿他,他却是摆手阻止了蔡昊天:“不必了,不就是要问药么?我说了便是。”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蔡昊天对皇甫玉道了一声得罪,便要伸手拿他,他却是摆手阻止了蔡昊天:“不必了,不就是要问药么?我说了便是。” “给小手吃的,不过就是忘忧水。” “忘忧水?”明康和蔡昊天皆是愣了,这药名,倒有些耳熟。 “不过让她忘了过往,一切从现在从现在开始而已。”皇甫玉话一落定,明康便要冲上來对他拳打脚踢,这男子,居然给小手吃这忘了过往的药。 如若小手真的忘了过往,那不是将两人十來年的的那点情意全给抹杀。 皇甫玉的影卫赶紧冲上來,护住自家公子,而蔡昊天,赶紧上來帮明康。那些家丁下人,忙着要上來顾自己公子,而包围院子的官兵,又來帮着蔡昊天。一时之间,混乱成一团。 那些惊慌失措乱成一团的小丫环,也是尖叫着缩在角落里不住发抖。 小手被这一片嘈杂打闹之声给惊醒,她坐起身來,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看着屋里屋外扭打成一团的人,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皇甫玉倒是最先听见她这话,赶紧从地上爬了过去,爬到床边,问道:“小手,你醒了啊?我是皇甫玉,是你的相公。” 听着他的话,盛怒之下的明康一脚将他踢了开去,居然敢冒充小手的相公,等将皇甫玉一脚踢飞,他才坐在床边,问小手:“小手,你沒事吧?能记得我是谁不?”说话之间,已经逼开围上來的两名护卫。 叫他如何不暴怒,当他从死亡边上爬了回來,要重新安排跟小手余生的岁月,皇甫玉却是生生的掐断了过往。一惯小手的事都能影响他的情绪,何况这是让小手失了十几年的记忆。 只是小手,明显的记不得一切了,她看着仍打厮打的人群,仍是有些茫然:“这些人,到底为什么在打架啊?” 明康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題,一把攥了她的手腕,再次追问道:“小手,你知道我是谁不?” 见得小手看向他的眼神明显的躲闪了一下,有着一丝惊恐和害怕,这是他不曾在小手眼中瞧见的神情。 果真那忘忧水如此神奇,让小手记不得他了,倒因他急迫的动作和语气,对他生了畏惧之心。 “皇甫玉,我杀了你。”他是怒不可竭,真要出手杀了皇甫玉,而小手,却是及时的挡在了皇甫玉的面前:“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相公?” 她的脸上,虽然茫然,却有着一种护卫的神情,既然皇甫玉说是她的相公,她自然得一力护着他。 情况居然成了这样,明康欲哭无泪,他伸手便要拉过小手,尽量放柔了声音,对她道:“小手听话,他不是你的相公,等我杀了他再跟你详细说。” 可是小手,神情却极为认真,沒有丝毫的困惑:“他说他是我相公,你又不曾说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是你师父。”明康脱口回答了一句,便要拉开小手,只是话一出口之后,便是后悔了,她现在沒了记忆,那在她心中,怎么着这师父,也不如相公的份量大了。 皇甫玉逮着这个机会,适时插了话:“小手,他真是你的师父,而我也真是你的相公。我俩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两情相悦之下便要成亲,你师父要活活拆散我们两人,带了这么多的人上门來闹事。” 看着满屋扭打成一团的混乱场面,小手只是睁了一双无辜而恐惧的眼神,问明康道:“你真是我师父,真是带人來阻止我嫁给他的?” 说话间,一根棍子斜斜飞了过來,也不知是哪人打架之时脱手掉了的。眼瞧着就要打在小手的头上,明康伸手截了棍子,怒喝道:“别打了。” 他的声音一惯不大,但独有他那股威严气势,此时暴怒之下怒喝一声,那威严胜了往日更多。 皇甫玉也及时的阻止下人:“别打了,全给我住手。” 地上那些扭打成一团的人,各自收了手,只是那些人,只得了指令要住手别打了,并沒有别的指令,于是站在屋中,仍是黑压压的一片。 见得房中终于是安静下來,小手小心的扶着皇甫玉,在床榻边坐下,便去查看他的伤势,本來伤势要好,适才被明康一阵乱揍,虽然不曾伤着筋骨,可也鼻青眼肿。 看着他身上的伤势,小手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來,她鼓了腮帮,气鼓鼓的对明康道:“你走,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师父,要这么欺负我的相公,我决不认你。”说罢,手指指着门外,端的是气呼呼的神情。 “小手,不是这样的……”明康急着解释,虽然知道她失了忆,记不得两人的过往,但她对他这般无情的模样,他还是阵阵心酸难受。 一惯眼中心中只有他的小人儿,居然会对他这般的无情了。 蔡昊天急急上前帮着解释:“小手啊,我是你的蔡师叔,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只是被那个皇甫玉下药迷了记忆,他根本不是你的相公啊。” 皇甫玉却是哼了一声:“小手,他们为了阻止你嫁我,便上门來闹事的,看我这肩上受的伤,全是为你所伤,而你当初为了护我,被木棍击伤了头,所以便记不得了。” 一时之间,都是各自做着解释,皇甫玉全府的下人,都站出來作证,皇甫公子是跟小手要喜结莲理的,媒人也有,证人也有,连所受的伤也证实确实为她受伤。 而明康和蔡昊天这边的官兵,却是极力证明,明康确实是小手的师父,确实是跟着师父一道从京城來到江南的。只是除了这个,也证明不了别的。 小手听着各执一词,越发的头痛,只管以手扶了头,气哼哼道:“不管你们谁说的对,这会我头痛了,我要休息,你们不要吵我。” 赌气的爬上床,只管拉了锦被蒙脸盖上。 听得她嚷着头痛,明康也是沒法,只是痛惜着:“好,你先好好休息,晚点也许会想起一点什么。”说完,一手擒了皇甫玉,将他拉出门外。下人些和官兵都各自退了开去,明康守在门外,一双眼只是盯着皇甫玉,如若眼神有刀,怕是皇甫玉全身已是千百个窟窿。 第二百五十九章 立下君子之约 听得她嚷着头痛,明康也是沒法,只是痛惜着:“好,你先好好休息,晚点也许会想起一点什么。”说完,一手擒了皇甫玉,将他拉出门外。下人些和官兵都各自退了开去,明康守在门外,一双眼只是盯着皇甫玉,如若眼神有刀,怕是皇甫玉全身已是千百个窟窿。 皇甫玉倒也不怕他生气,只是揉着发痛的额头,对明康道:“明康,你气什么?你不过比我多认识小手十几年,先入为主罢了。现在抹了她的全部记忆,让她有机会重新选择,有何不好?” 原來存心抹了小手的记忆,不光是要掐了两人所有美好的过往时光,甚至也掐了小手对他的那份心底深处的依恋。 皇甫玉继续道:“刚才我就说了,我对小手的情义,不比你差分毫,所以,我要在公平的条件下,跟你竞争。如若小手以后还是选择你,我无法可说,可她要是选择我,那你也不要横加阻挠,你意下如何?” “休想。”明康断然拒绝,两人相互之间相爱了十來年,岂可拱手让别人來横加插手。 “怎么?明大人是沒有自信?觉得小手不会再次选择你?”皇甫玉微眯了眼,眼中带了一股轻视之意,话也带着挑衅之意:“或者说,这些年來,明大人是将小手软禁在身边,让她沒有别的男子可以选择,不得不选择你?” 明康心中一惊,在等小手长大的过程中,他确实是患得患失,既害怕她长大不喜欢自己,又害怕她长大被别人拐了去,不想,这份爱慕想独占之心,在皇甫玉口中说來尽是这般的不堪。 “不……”他分辨了一句:“不是这样的。” “不是?可从你们來江南这段日子里,我的观察就是,你一再伤害小手,而小手却是为了你百折而不悔。她对你情根深种,可并不曾见你为她付出什么。所以,明康,我妒忌你,我要抹了她的记忆,让她重新感觉,这世上,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谁才是真正的爱她,而不要让她为以前这十几年來的习惯所使然。” 明康惊在当场,以往身体有恙,他一次一次的拒绝小手的靠近,因为不敢给她后半生的庇护,所以想将她交给别人來照顾余生,不想,在外人的眼中看來,他竟是如此的不在意小手。 别人如何看他不在意,可他怕小手心中也是如此想法,虽然小手能原谅他病了情非得已,纵然是他强行带着她回京,与她成了亲,怕她此后的日子想起那段过往,她心中也是一根刺吧。 见他不说话,皇甫玉追问了一声:“明大人为何不敢应下这一盘赌局?是因为明大人根本不曾爱过她,只是多年來将她当成你的附属品而强行占有?” 他何曾不爱她,何曾将她当成附属品强行占有了。 “不若大家订个君子之盟,大家各凭手段追求小手,任小手最后选择?” “好。”他终是艰难的点了下头:“你若能立下君子之约,我应了你这一局便是。” 他不仅仅是跟皇甫玉立约,他是想消了小手心中的那根刺,要让她明白,他一直是爱着她的。 小手昏天暗地的睡了半响,才是醒來,见得两个丫环守在一边,不由问道:“我这是在哪儿?你们又是谁?” 两个丫环齐福了福身,应道:“小姐,我们是皇甫公子派來照顾你的。”说话之间,又有两名丫环拿了衣服过來,要侍候她穿衣。 颇不自在的在丫环的侍候下穿好衣,正按丫环的吩咐,坐在菱花镜旁边,让丫环替她绾发,明康却缓步走了进來。 “师父。”她撅着小嘴,喊了一声。 这一声师父,叫得那般顺口自然,令明康心生恍惚,这是他一惯的小徒儿,一惯的在他面前撒娇。 他站在她身后,看着菱花镜中的她,轻声问道:“你记起我是你的师父了么?”语气之中,有掩饰不住的些许激动。 她却是摇了摇头:“我什么都记不起,不过你昨儿不是说是我的师父么?相公也说你是我师父,所以我便如此叫你。” 果真什么都记不得了。明康些微有些失望,只是道:“昨天的情况有些慌乱,所以许多事情,并沒有跟你讲得明白,我不是你的师父,而皇甫玉也不是你的相公。” “嗯?”她站了起來,语气中的吃惊之色倒是颇重:“你不是我师父,他不是我相公,那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把我弄到这儿來了?我要回家。” 明康只得伸手扶了她的肩,示意她安稳坐好:“我之所以说我不是你师父,是因为,你自幼便于我有婚约在身,算是我未过门的妻,只是在等你长大,便择日娶你。” 这下小手的吃惊之色更是意外:“你不是我师父,是我从小就订了亲的相公?可昨儿那些人,不都是证明你是我师父么?那个蔡师叔也说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这会儿师父又不是师父了?” 明康微微显了尴尬之色,当初是考虑着她那么一个糯米团似的小人,确实不好介绍她的身份,某一天教她弹弓时,她问道:“你教我弹弓,便算是我师父了么?”他也就那么随口一应,哪知道这糯米团似的小人,便真的开口闭口叫他师父,他也沒有决意去纠正。 见他沉吟不语,那小丫头倒是一下聪明伶俐起來:“我明白了,你是愿意当我师父,不愿意当我相公是吧?” “不是。”他急忙否认,他哪有不想当她相公这一念头,他只得实话实说:“因为那时你还小,我比你大着十來岁,你开口闭口叫我相公比较难为情。” 他真的怕难为情,这小徒儿便是叫着师父,闹的事情都是经常让他难为情。要是这小徒儿一早知道是她自小就定了婚约的丈夫,怕闹的事情,更让他难为情得紧。 “哦,”她坐在椅上,撇了撇嘴,神色极为不屑:“原來当我相公让你很难为情。” “不是这样……”他急着反驳,却更是无法自圆其说。 第二百六十章 “哦,”她坐在椅上,撇了撇嘴,神色极为不屑:“原來当我相公让你很难为情。” “不是这样……”他急着反驳,却更是无法自圆其说。 他这才真正的省悟,这些年來,是小手一直在主动着感情的进展,是她在努力的维系着两人的情感,否则便是师父这一称谓,他也是解释不清。 怕是以他的沉稳内敛,两人最终也不过世上最普通的一对师徒。 小手沒吱声了,只是安静的坐着,任那两丫环替她绾发梳妆。不知是不习惯别人替她绾发,还是那发型不得她的意,梳好了又拆,拆好了又梳。 她终是火了:“不梳了。”一把将梳子给摞倒了柜上,披散着头发便要起身,明康见着她无端发火,示意两个丫环下去,他拿了梳子,便想替她绾发。 抚摸着她柔顺青丝,不自觉的,便要依着以往那般给她随意绾个发髻,终是想着她不是以前那个毛茸茸头发仍他随意拿捏的半大丫头,他赶紧替她梳理好秀发,拿丝带替她将发尾束了起來,轻声道:“你原本就沒梳过什么发型,这会儿好端端的,要梳什么。” 她温顺的任他给她打理秀发,等一切弄妥了,才回过身來,睁着一双好看的剪水秋瞳般的眸子看着他,终是问道:“那我平时是怎么弄的?” 这一说,明康又是尴尬,那些年,他是一惯让她简单的绾个发髻,穿着刑部办案人员的短衫,进进出出,虽然自己的本意,是怕她受那些罪犯猥琐眼光,可若是说出來,在她眼中,怕又是一桩恶事。 哪个小姑娘,不愿意自己豆蔻年华花枝招展的。 他只得道:“就是这般,束个发带。”顺势替她将后肩上那一缕青丝理顺。 皇甫玉却是笑嘻嘻的迈了进來,一见着就叫道:“小手,你可是起床了,你半天不起,我可是担心得紧,怕你有意外。” 小手也笑嘻嘻的站起來,叫了一声:“相公。” 这一声“相公”,叫得明康酸了牙,眉头皱得老高,他看了皇甫玉一眼,眼中满是警告之色。 皇甫玉自是明白这层意思,他摇着折扇,在小手旁边的圆椅上坐下,解释道:“小手啊,现在你不能叫我相公,我们毕竟还沒成亲嘛。不如你还是叫我死鱼吧,我比较爱听。” 小手更是奇怪,看了两人一眼,一个男子温润如玉风华绝代,一个男子风流倜傥柔情无边,如此两人守在她的身边,除了令她有些吃惊外,更说不出别的。她点了点头:“哦,明白了,反正师父不是师父,相公不是相公,是这么一回事吧?” “哎呀,我的小手好聪明啊。”皇甫玉又是大力的赞美起來。 换作以往,听着这般露骨的马屁,明康心底是不屑一顾的嗤笑,可现在,他却不敢笑了,他的眼角向小手脸上扫去,见她脸色如常,并不曾因为这一句露骨的马屁有些拘束不安,他的心才放下來了。 不管怎么样,皇甫玉那天花乱坠般的甜言蜜语,对女人都是有着强大的震撼力,纵算是沒有半分真心在里面,仍是令无数的女子意乱情迷。 果然,他拉了小手在菱花镜前重新坐下,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枝珠花,别在了小手的发际上:“你天生丽质,任何发饰在你身上皆是累赘,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将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堆在你的面前。” 此话在明康耳中听來,不过是登徒子一惯的油嘴滑舌,他心中冷嗤一声,掉转了头不想理。 可小手,却听着这话大是受用,看着皇甫玉,浅笑道:“你对我真好。” 明康听着心中微微有些不悦,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便能令她相信? 好在皇甫玉并沒有多作别的纠缠,吩咐下人备好饭菜,便要拉了小手去吃饭。 直到明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才是讪讪的松开了手。 跟明康立的这个约定中,便有不得随便拉拉扯扯这一条,明康岂会容忍他随意拉小手。 席间皇甫玉又是巧舌如簧,不停的介绍着各个菜肴,这个菜叫什么名,有什么來历掌故,又有何特色。 明康平时跟小手都是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何曾一顿饭吃得这么多话,果真自己跟皇甫玉的生活习性差异这么大,小手到底会更喜欢哪一种方式呢? 在他挟了一撮菜在小手的碗中时,皇甫玉也适时的挟了一块鱼肉到小手的碗中,他甚至还体贴细致到连那鱼肉上的刺也给剔除。 “小手,多吃一点,真怀疑你师父以前是不是虐待了你,让你长得如此纤弱。”在替小手不停挟菜之时,皇甫玉不忘扇风点火。 明康静静看着他。在他眼中,皇甫玉的这些动作举止既轻佻又幼稚,根本无法入眼。可是,他却又怕小手现在却是喜欢这种调调。 他何曾虐待过小手,怕她挑食,他对菜谱也作了一些调整,吩咐杨妈,每日的饭菜,既要做小手爱吃的,她不爱吃的也得准备,哪怕强迫,他也得强迫她吃一些不喜欢的蔬菜。只是他自己那时每日公务繁忙,许多时候,都是自己在书房随意打发,哪有功夫天天來陪着她吃饭。 只是小手的骨架,一向是属于纤巧匀称型的,无论怎么吃,她都是一副纤纤玲珑的身子,让人一见就心生怜意,恨不得将她喂胖一点点。 小手看着碗里堆得如小山般的菜,她望了望左边那不是师父的师父,又看看右边那不是相公的相公,终是一口肉來一口菜,两边都是给足了面子。 等她摸着发滚的小肚肚,皇甫玉便是以要消食为名,要去湖上泛舟。 一整天的功夫,都在他的安排下度过。 皇甫玉不愧是个风月浪子,各种花样百出的玩法着实新鲜,每日便是拉着小手东游西逛,充当着十全大玩伴,在此期间,不停的卖弄着他的风情,卖弄着他的甜言蜜语。明康自幼少年老成,处处都是老成稳重的模样,如何能跟这风流浪子比这些帮衬手段,他只有一边跟着看着的份。 第二百六十一章 撩拨得如此不成样 皇甫玉不愧是个风月浪子,各种花样百出的玩法着实新鲜,每日便是拉着小手东游西逛,充当着十全大玩伴,在此期间,不停的卖弄着他的风情,卖弄着他的甜言蜜语。明康自幼少年老成,处处都是老成稳重的模样,如何能跟这风流浪子比这些帮衬手段,他只有一边跟着看着的份。 难得跟皇甫玉比这些花俏手段,他只有拉了小手,对她道:“小手,我们來下一盘棋。”以往他沒有多大的功夫陪小手,唯有点闲暇,便是叫了小手下棋,而小手,见得他主动陪自己,也是屁颠屁颠的甚为高兴。 可此时,小手捻着棋子,分明有些心不在焉。 他提醒道:“小手,下棋要专心,不可一心两用。”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她果然便弃了子,道:“确实一心两用不好玩。我不要下棋了,老是坐着不自在,我去找死鱼了,他说今儿要给我个惊喜呢。” 看着她轻易的就抛开自己去找皇甫玉,明康只有独自收拾那盘残棋,心中却极不是滋味。 果真沒了记忆,以往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他问自己,难道自己确实不够爱小手,所以她的记忆里根本记不得自己分毫。他自问不是,他爱她是爱到骨子里。 只是,他的爱,一惯深沉,并不流于言表,更沒轻易跟她说过什么面红耳赤的甜言蜜语。 听得悠扬的琴声响起,明康步出房门,遁声而去,却见竹林清溪边,皇甫玉坐在林下弹琴,琴声铮铮,倒给那个俗世佳公子添了几份底韵。 直到一曲终了,小手才回过神來,刚才只顾着发花痴去了,连明康走近都不曾察觉。 明康懂韵律,所谓棋琴书画,以他的天份,自是可以样样精通,只是他心怀天下,太多的精力都用在了公务上,琴艺画艺,倒极少涉猎,所以小手跟着他时,只知道他存天只是看案卷,根本不知道自己师父也能弹琴。 刚才皇甫玉弹的是高山流水,曲调直穿云宵,倒也磅礴大气。可此时他双手搁置琴弦之上,曲调再响起,却是缠绵悱恻,又热情奔放。明康细细的听着音律,却发现心思有些走偏,微微侧了眸,偷瞧了一边的小手,但见她满脸红晕,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敢情都是受了这曲调影响,心思走偏的并不是他一人。 只是他收敛心神极快,不如小手这般,轻易就被这琴声左右了心思,一颗思春求偶的心砰砰心动。明康于是隐隐有了怒气,食指轻弹,已一下震断了琴弦。 琴弦蹦的一声,断了开去,小手和皇甫玉都抬头望了过來。 “明康,不就弹了支曲子么?你动怒做什么?”皇甫玉懒洋洋的问了一声,却并沒指望明康回答,已带着宠溺的口吻对小手道:“小手,你喜欢听么?要是喜欢,明儿我换了琴弦,继续弹你听。” 小手却似乎仍在意乱情迷中,一双秋水含情的眸子只是看着皇甫玉,眼神如蜜似的竟挪不开去。 “好啊,我从沒曾听过这般好听的曲子呢,以后你天天弹我听。”小手半响终是软绵绵的应了一句,语调却是缱绻情浓,似乎仍是沉浸在方才那意境之中。 明康额上青筋露起,一曲琴声,竟能将她撩拨得如此不成样,再过三五日,怕是所有世事将有所改变。 他欺身过去,伸手一把拉了小手,便向外面急走。 “喂,,师父,你这么拉着我走做什么。”小手想挣扎,却被明康拽着出了门。 小手被明康强行抱上了马车,虽然不大明白怎么回事,可看神情,也是显得明康极为生气,于是端了小心问他:“师父,你在生什么气啊?” 明康确实生气,自从小手失忆以來,他的眉间都不曾舒展过。听着皇甫玉情意绵绵弹《凤求凰》给她听,他心中就有无名火,他如何好回答自己现在是吃醋了,只得沉声吩咐赶车的,去最近的艺馆。 以往他对这小丫头的心思,一向是掌握得死死的,也知道她终究是他的,从來不曾怕她要离开,可这一失忆,他心中不确定了,自打从小手醒來后,听闻皇甫玉是她的相公,就明显的偏袒皇甫玉了。 他得有所表示。 江南一带一惯盛产才子佳人,各种馆所也是四处林立。 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处所寻了一处艺馆,明康讲明了來意,要找一位最好的老师,教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琴艺。 馆长捻着山羊胡,打量着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这般风流人物,早就该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可此时才想着來学艺。 再看他身边跟着的姑娘,一脸笑逐颜开混不在意的模样,似乎只是來此走走。 “这琴艺一道,既要讲天赋,也要下苦功,沒个长期练习,怕一时片刻掌握不住精髓。”那馆长如此说。 明康只管快速的塞了一锭银子过去:“我不需要精髓,你只需要找个最好的老师,教我最基本的就是。” 他多年未曾操琴,想从最基本的入手,省得贻笑大方。 这要求倒是不难,果然馆长替他找了一位最好的老师,明康拉着小手坐在他的旁边,专心听老师传授琴艺。 “原來师父是带我來此处学琴啊。”小手看着明康正襟危坐,一副潜心向学的模样,不由笑容如花。 “你喜欢听,我总得学,要尽快学会。”他的视线,停留在弦上,沒有抬起。 其实想想也颇为汗颜,这算是他第一次目标这么明确的为小手做件事吧。以往他护着小手,就象母鸡护着小鸡崽,时时刻刻操着闲心就盼她平安。 小手闻听此言,笑得娇羞无比,这般饱读诗书的男子,为了她肯來求学,倒也着实令人欢喜。 明康虽然他懂音律,可他倒是极少操作,小手既然喜欢听弹琴,他总得学了去,弹给她听,省得她一天到晚在那儿听皇甫玉弹《凤求凰》,他想在终是想起皇甫玉刚才弹的那首曲子是早已失传的《凤求凰》,他极小的时候,倒曾是听过一次。 第二百六十二章 袒护得如此明目张胆 明康虽然他懂音律,可他倒是极少操作,小手既然喜欢听弹琴,他总得学了去,弹给她听,省得她一天到晚在那儿听皇甫玉弹《凤求凰》,他想在终是想起皇甫玉刚才弹的那首曲子是早已失传的《凤求凰》,他极小的时候,倒曾是听过一次。 那早已失传的《凤求凰》,挑逗情思倒是极为强烈,他怕小手只是因为听琴听着听着,便对皇甫玉倾心相爱,他又岂可输在一个琴艺上。 他抬起头來,小手那娇羞无比的笑容,恰恰落入他的眼中,他不由一怔,,他这么主动,她竟如此开心,想必不是因为要听弹琴,而是因为他肯为了她的喜好而努力。 课业倒是繁琐沉闷,以小手的习性,哪又听得进去,看着明康孜孜不倦的学习模样,她只是百无聊赖的趴在琴边,一根一根的拨着琴弦玩。 老师常常被她突如其來的声音给打断,每每要训斥她时,明康总是恰到好处的道:“她这一打断,倒令我有了一些领悟,倒是打断得好。” 袒护得如此明目张胆,老师也是无可奈何,除了略有愠意的瞪小手几眼,沒别的话说。明康跟着对小手也抱以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尊师重教必得的品格。 只是心中有意见的,不仅仅是老师,别处的学生听着那东一下西一下的杂音,也纷纷过來投诉,只是见着这么一个娇美任性的姑娘,趴在桌边,剪水秋瞳般的眼眸满含着委屈,便也不再多说,一起围了学馆來学琴。 小手如何不委屈,怎么明康來学琴,倒成了她跟着來学堂受管束。 她只得眨巴着那剪水秋瞳般的双眼,无限委屈的望向明康:“师父,你來学琴,可不可以放过我,不要带我一起?我只想听琴,而不想学琴。” “不行。”明康抚着琴弦,回话是轻描淡写却又不容反驳。他岂会将她独自留在皇甫玉的身边。 于是她闷闷的鼓了嘴:“跟着你真无聊,我真想皇甫玉,他就不得带我來这么沉闷的地方。” 这话倒象杀手锏,击得明康说不出话來,逮着老师休息的时间大力安慰她,说是很快就能学完了,一会儿就可以走。 明康肯用心,又极有天赋,琴艺原來也是有些涉猎,只是后來给荒废了,在两天之后,他的一切表现就是可圈可点,琴艺竟不逊于那些学艺几年的。 老师以此生能教出这般有天赋的弟子沾沾自喜,而馆长,也焚香感谢上苍,书院出了这般杰出的一个人材,甚至要求明康,代表本馆参加三年一度的六艺比赛,替本馆争光。 明康含笑婉拒,來学琴的目的,只是不想让小手去听皇甫玉弹《凤求凰》。 馆长见得这个青年俊杰婉拒了他的提议,不住的扼腕长叹,只叹如此良材美玉,如此埋沒了太过可惜。 若是知晓此人早已官拜一品,怕也不会如此扼腕长叹了。 临别之时,明康要求老师传授一遍《凤求凰》。 一听这个曲子,老师的一张老脸红了,枉他为人师,开馆授艺,却根本不会这首失传已久的曲子。 明康温和的笑笑,巧妙的化解了老师的尴尬,老师不会,他也不介意,如若随便能学到,这曲子,也不会失传已久了。 既然老师这儿再也学不了什么,两天学业完了之后,他便不再去。 他只是來到竹林边,将小手也给拉了來,细细的回忆了当初皇甫玉弹奏的曲调,十指搭上琴弦,乐曲声响,竟依样画葫芦的将《凤求凰》给弹了出來。 “是这般的调子么?”他拨着弦,问一旁的小手。 小手惊得合不拢嘴,师父果真不是盖的,当日只听过一遍,便能依样画葫芦,她一个劲的点头,如捣蒜一般:“就是这个,果然好听。” 见她肯定,明康心中也是欣慰,总算这两天的苦功沒有白下:“你若喜欢听,以后师父天天弹你听便是,可别再去听皇甫玉弹了。” 小手只是睁着眼,看着眼前这个白衣黑发风华绝代的男子,傻呼呼的问了个蠢问題:“不就是听个曲子么?听你弹听他弹有什么区别?” 远远站着看着两人的皇甫玉,“哧”的一声,忍禁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小手不解风情,不只是针对他一人。 只是明康下了苦功学來的琴艺,沒显摆得了两天,小手的兴趣又改了,她嫌那两日陪着明康在艺馆里呆得太闷了,她不再听弹琴了。 于是她在皇甫玉的唆使下,整日里和皇甫玉奔跑在花园中,四下扑蝴蝶。 看着园中翩跹的蝴蝶,再看着手持网兜四下奔跑忙着扑蝶的皇甫玉和小手,明康真的傻眼了。 若说去学弹个琴,还算是比较高雅的事,这满园奔跑扑蝴蝶,可是明康打破脑袋也无法想象。 他负手站在廊下,看着两人欢呼着奔來跑去,如同几岁的孩童,追着蝴蝶在那儿一个劲的大呼小叫,明康只是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大腿。 如若是他这般老成稳重之人,也去做这扑蝶之事,可是谓实让人笑掉大牙。 小手终是奔跑累了,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渗着汗,竟比那熟透的苹果还诱人。 她的眼光一直注视着仍在四处奔跑的皇甫玉,不住跳起脚來欢呼:“皇甫玉,你好厉害,竟捕得比我多。” “当然。”皇甫玉扑蝶之时,仍不忘摆了一个自认玉树临风的架势:“我都承认要帮你捕到一百个,我自是说话要算话。” 于是小手的手儿拍得震天响:“果然还是你对我好一些。” 这话听在明康的耳中,明康自是大受刺激啊,不过一些很是老套的激将法,他居然会受激。 只因为,他如若保持这种态度下去,也许小手真的会爱上那个会诸多风流手段的男子。 若是平日,对着这事,他大可不屑一顾,可现在小手失了忆,记不得过往,而皇甫玉也一再嚷着公平竞争,若小手真是觉得皇甫玉能带给她新奇刺激,要跟了皇甫玉,他可无法承受。 第二百六十三章 她在意他的赞美 若是平日,对着这事,他大可不屑一顾,可现在小手失了忆,记不得过往,而皇甫玉也一再嚷着公平竞争,若小手真是觉得皇甫玉能带给她新奇刺激,要跟了皇甫玉,他可无法承受。 一向不曾多用的弹指神袂给施了出來,满园的蝴蝶全给笼罩在他无形的罡气之下,只是稍作牵引,那些蝴蝶全向他身边移來。 倒是小手不知轻重,一边轻呼着好厉害,一边持了网子便扑过來。 怕罡气伤了她,明康只得快速罢了手,已聚成一团的蝴蝶失了控制,四下猛然散去,那场面,倒也颇为壮观。 扑蝶的小手也是看傻了眼,半响,才终是赞了一声:“好漂亮。”然后便上來扭了他:“师父,刚才那一下好漂亮,以后多耍给我看好不?” 他又岂敢说不好,赶紧点头,心中却是喟然长叹,小时拿这般高明的武功,也不过是博她开心一笑,想不到这般大了,还得用这般高明的武功,來做这些耍事,不过博她不夸别人好。 只是渐渐的,明康是越发的郁闷,皇甫玉这个浪子,整日想出的花样越发的多,他都有些应付不瑕。 接招吧,他感觉这种做法太过幼稚,竟象两个小孩子在比较,不接招吧,又真怕小手被他这些小伎俩给骗了去。 这一日,皇甫玉邀着小手去湖中游玩,小手听着有得玩,自是跑得飞快,明康再不情愿,也只有跟了去。 三人乘了一只小舟,穿梭在满湖的荷叶中,亭亭的荷叶,倒似伞盖,掩遮了湖面。 皇甫玉亲自撑着小船,所过之外,荷花皆被他信手摘下,然后便向小手递了过來:“小手,送你。” 小手只管接了荷花,偏又侧头问他:“为什么要送我花啊?” 于是皇甫玉凭借三寸巧簧如舌,极力夸赞:“你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我是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花都找來铺在你的面前。” 如此露骨的称赞,小手悉数笑纳了:“我真的有你说的这么漂亮么?可从來不曾有人夸过我呢。” 皇甫玉就开始指桑骂槐了:“那是因为那些人全部沒长眼,不知道我的小手是如此漂亮,不过这样也好,留着我一人独自欣赏。” 明康闷着沒出声,小手漂不漂亮,大家心中自是有公论,他也一惯知道自己的小徒儿是漂亮的,以往也总想用些粗衫布衣掩了她的光芒,他只想将她藏着,不想大家的目光注视到她身上來,又何曾这么**裸的赞美过她的容颜。 “我真的有你口中所说的那般漂亮?”犹自不相信似的,小手又追问了一句。 “嗯嗯,真的,你很漂亮,用倾国倾城來形容也不为过,在我心中,你就比那天上的仙子,明明那么美,偏又不不食人间烟火之气。” 这话小手显然是不相信的,可她还是红着脸儿,回身过來问明康:“师父,在你眼中,我也是漂亮的吗?” “嗯。”明康终是回了一句,却微微别过头去,望向湖面。小手是漂亮的,可他不愿意对她的定义,只是在漂亮这个层面上。 就如对他自己的要求也是,纵然他是风华绝代的美男子,但他并不愿意任何人称赞一声他的容貌,他展示给别人的,是他的胸襟,是他的情怀,是他的品格,是他的睿智。 所以,问遍整个京城,别人对他的评价就是:“刑部的明大人,是个胸怀天下的美男子。”而不是:“那个美男子,是刑部的人。”朝中的文武百官,无论政见有何不同,都是公认,他的才华足经媲美他的容貌。 “小手,别理他,他是有眼无珠,空长了一双眼,根本不懂欣赏你的美。”皇甫玉将折扇在小手面前扇了两扇,将她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明康这才留意到,小手转身过去的刹那,眼中明显带着失望的神情,显然她还是在意在他的赞美的,又有哪个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他只得讪讪补充道:“小手,你确实很漂亮,不过除了漂亮,你还很善良、很义气,也很淘气,也很任性。”本來只是想夸她两句,结果还是不自觉的,将她平日的习性给说了出來。 显然小手已经受了打击,不想听了,她已经伸手摘了一柄荷叶,顶在了头上。 明康心中也是后悔,都知道她失了记忆,早就不是以往的那个小手,不是自幼便由他训斥了仍是痞着脸缠着他的小手了。 他若是继续这般以往的态度对她,怕她最终会心甘情愿的跟了皇甫玉,他又拿什么挽留她留在他的身边。 上次也是他的病发,才算是侥幸的留得她在身边,若这次她再要跟了皇甫玉去,又拿什么留得下她。 是又再死一次,让她又一次泪流满面么? 只是她已失了记忆,怕是见着他死了,也不过叹息一声,按着师徒之谊,给他料理了后事,却仍是跟了皇甫玉吧。 他终得做些大的改变,才能挽回她在身边吧。 他回神过來,看见小手,她已经在皇甫玉的诱哄之下,消了方才的不快,笑容甜甜的吃着他替她剥的莲子。 果真皇甫玉是个惯哄骗女子的老手,只这么片刻的功夫,便哄得她笑逐颜开,张了小嘴,由着他剥了莲子,一粒一粒的温柔耐心的喂进她的口中。 明康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觉得自己根本当初答应皇甫玉这个约,真的是个错误,说他自私也好霸道也好,他都该强行将小手带走。 纵算是小手一时片刻不能接受他,他也有耐心慢慢等她重新了解接受他,而不是现在这般,任着皇甫玉整天在她面前卖弄他那些风流手段。 于是,他长身而起,在皇甫玉又将莲子准备喂到小手嘴边时,他一脚将皇甫玉踹下了河。 他承认自己这做法有失他的身份,也有失他一惯的涵养气度,可现在涉及着他的小手,他心中最宝贵的东西,他不想再顾虑什么风度修养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第一次那么主动而狂热 他承认自己这做法有失他的身份,也有失他一惯的涵养气度,可现在涉及着他的小手,他心中最宝贵的东西,他不想再顾虑什么风度修养了。 皇甫玉何曾料得明康会突然动手,等他从水中浮上來,明康已催动内力,将小船远远驶了开去,看着远去的小船,他只是无耐的笑笑,游回了岸边。 见着皇甫玉被踹下船,小手吃惊的扭过头來看着明康,明康却是什么都沒说,站在了她的身边。等再想去湖中看皇甫玉,小船已经移开。 “师父,你怎么这样啊,将皇甫玉踹下了河。”小手看着两边飞快移动的荷叶荷花,终是责问了明康一句。 “留他在身边做什么。”明康只是回了一句,他看着皇甫玉跟小手如此亲近就无名火起,早就忘了什么君子约定各凭手段竞争这事,比花样手段,他根本不能跟皇甫玉比,可比真心,现在又沒什么意外,真心别人看不见。 “哎,人家剥莲子给我吃,做得好好的……”她不满的咕噜了一句,后面却是沒有再说。 明康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伸出手去,掌中是满满的一把莲子,刚才他不知不觉中早就剥了无数的莲子在手心,却终是不好意思当着皇甫玉的面递给小手。 剥个莲子给小手吃,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在皇甫玉面前做出來,就显得太过幼稚。 小手接过莲子,似乎并沒有注意着这个男子有诸般心绪,任是嘀嘀咕咕:“你说你吧,剥了莲子都舍不得给我,攥在手中做什么。你这些方面就是不如皇甫玉,你看,我什么都不说,人家皇甫玉就做得挺好的,可我还得问着你要……” 话音沒落,明康抄腰一把抱起她,飞身上岸。 “你做什么?”小手想挣扎,又怕掉进湖中,只得紧紧搂了明康的脖子,不敢松手。 这依赖的举动,微微让明康有些欣慰,她虽然失忆了,但对他一直是不排斥的,甚至在某些关头,小手仍是选择依赖他的。 找着栓在岸边的马匹,抱着小手上了马,明康调转马头就一阵急驶。 “我们这是上哪儿?”小手坐在他前面,扭头问了他一句,这般急驶,倒象有急事。 “回京城。” “啊?”居然沒料得师父会在这般情况下带自己回京,什么预兆都沒有,小手便想跳下马,却被明康一把紧紧按在怀中。 “别乱动。”他俯在她的耳边,低低嘱咐她,语气带着隐隐的得意。 让皇甫玉的什么君子协议见鬼去,他是受不了了,他哪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子,接受别的男子献的殷勤,他急着带她回京,他要去寻大夫给她治病,也希望她在从小就熟悉的环境中能想起过往。 可是小手明显的不承情了:“我不要回京,我才不要离开皇甫玉。” 居然她会说出这话,这不在明康的意料中,难道短短的这么几天,她就爱上了皇甫玉,不愿意离开他了? 不要,以往受着疾病威胁,他都不曾想过放弃她,何况现在他已经痊愈,他又岂可轻易的放手随她去。 见她又蹦又跳,妄想跳下马,他从背手一把抱紧了她,似乎怕一松手,她真的跑回去找皇甫玉了,将她的下巴强行向后抬起,那渴切而炽热的唇,便印在了她那花朵般润泽的唇上。 他的唇舌卷过她所有的惊和恐,第一次那么主动而狂热的长驱直入,尽情而肆意的撷取她的芬甜。 他的吻越來越绵长,越來越深沉,那难于言喻的感觉充盈着她的全身,在他炽热如火的怀中她渐渐的温顺下來,变得软绵无力,根本无法也不想抗逆他。 直到他放开了她许久,她仍是呆呆傻傻的看着他,眼里神情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惊喜,终于她颤声问了出來:“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此话问出,明康有些气急败坏了,果真自己的小徒儿失忆了,连脑子都变笨了?任谁都看出他吃醋了,任谁都看出他要强行带她离开,任谁都明白他吻她代表什么,可她居然如此傻呼呼的问他这是做什么。 他紧抿了唇,沒有作声,依旧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勒缰策马前行。 那一直凝视他的眼神,终是从他脸上移开,回过头去的刹那,似乎看见有泪水从她眼眶脱落,他甚至沒清楚明白是不是错觉,已看见胸前的人儿抬起手來,擦着自己的唇,一遍又一遍。 时光似乎倒回去不久之前,皇甫玉恶意在她脖上留下一个吻痕后,她也是一遍又一遍的擦试脖子,妄图将那吻痕抹去,现在在她的心中,他也跟皇甫玉那个登徒浪子一般了么,也是在随意轻薄她了? 慌乱的,他丢开了缰绳,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将她纤巧的身子紧紧的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脸挨着脸,一遍一遍的摩挲着:“对不起,小手,刚才是我不好,我控制不了自己。” 她依旧无声的哭,泪水肆虐满脸,他的脸,触着她的脸,湿漉漉的一片。 他伸手板过她的脸,她的眼神依旧躲闪着他,他抵着她的额,额头对着额头,他终是轻轻的吐了出來:“小手,我爱你。” 这话对來他说重逾千钧,对他來说,明确无误的象征着责任,象征着恒久不变的承诺,他一惯的打算,是在两人的大喜之日,再对她说出这话,可是,看着她如此的无声流泪,他想不出更好的话,能代表自己此时的心声。 她的身子明显的一颤,眼神终是对上了他的眉眼:“你说什么?” 方才那句脱口而出之后,他便有些忐忑,他注意着她的反应,并沒有很喜也沒有很惊,仿佛真的沒听清,于是他抿了抿唇,道:“沒什么,赶路吧,反正我是得坚决带你回京,等你回了家,也许便能记得往事了。” 小手听着这话,慢慢背转了身去,半响才丢了一句出來:“我要带信给皇甫玉。” 听她开口又提皇甫玉,明康心中气闷得紧,却又不敢再惊吓她什么。病好之时,他便对她说过, 以往不得已,护不得她一世,便不敢作他想。但既然老天给他机会活了过來,他定是不能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第二百六十五章 慎而重之吻了他 听她开口又提皇甫玉,明康心中气闷得紧,却又不敢再惊吓她什么。病好之时,他便对她说过, 以往不得已,护不得她一世,便不敢作他想。但既然老天给他机会活了过來,他定是不能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话犹在耳,他便惹得她掉泪,他不想再惊吓她,心中的闷气,只是难受。 两人离京去江南时,也不过是初春的天气,现在回京城,已经是盛夏了,明康看着繁华京城的大街小巷,微微合了眸,,当初离去之时,他可沒有一点心思,能再度回京。 明侯府的下人些见得两人归來,皆是欢喜,却不知,两人此番已是经过生离死别。 看着熟悉的明侯府,再看着身边的小手,明康心中是万般滋味皆上心头。 一向是宁愿自己有事,也不愿她有事,可是世事难料,他从死亡边上挣扎回來,却让她丢了十几年的记忆,连带两人以往那些温馨甜蜜的岁月,一并给丢弃。 他不介意与她重來,他不介意继续用他的温柔耐心重新打动她,可他终是介意,之间横了一个皇甫玉。 皇甫玉,他捏着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感激皇甫玉在小手最难受最失意的时候陪着她,感激他无论世事如何变化,都仍对小手存了一份爱护之心。 念着这点情谊,听香水榭这一事上,明知可以追究皇甫玉的罪状,他也由别人的口开托了他的罪,也因着念着这点情谊,他让小手去见他一面,了断两人最后的纠缠,谁曾料得,他竟会向小手下药,抹去了她的记忆。 怕是再见着他,他决不会放过他。 他带着小手一路往里走,经过她自幼所熟悉的环境,他的书房她的闺房,他指着沿途的一切给她看,只盼她能有丝毫的记忆。 她随着他的指引,看着一切,神色依旧如常,既沒疑惑也沒惊喜,甚至在杨妈这些下人都挨着上來见过她之后,她才笑着点了点头:“我彻底的相信了,你是我的师父,我是你自幼养大的。” 杨妈这些都疑惑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怎么小手每一次离开明侯府,回來后都不对劲,多年前离家出走一趟后,回來就是一副呆呆傻傻魂不守舍的模样,这次回來,又象换了个人似的,一点都记不得过往了。 杨妈差点又要拉住明康,让他去寺庙替小手求个平安符之类的,只是想着明康一向不信鬼神这一说,这求神拜佛之事还是少提为妙。 以后还是找机会提醒明康,尽量让小手留在明侯府,不再外出为好。 见得小手如此反应,明康苦涩笑笑,虽然不如预料的好,但至少她沒有嚷着离开明侯府,心中还是对他有认知,他是她的师父,对他并不排斥。 夜风习习中,他带着小手來到了后花园的九曲桥边。 池塘中的荷叶荷花,正是开得最茂盛繁华的时候,铺天盖地的遮蔽了整个荷花池,甚至有一种要溢出池來的感觉。 当年,明康二十五岁的时候,小丫头就是在这儿,慎而重之的吻了他,真正意义上的一吻,为了这一吻,她甚至投身到湖底中装死。 明康带她來这儿,自然是希望她能想起。 小手静静的在塘边坐下,明康却是一把上前,拉了她的腿,便要去除她的鞋袜。 “啊,,”措不及防,小手失神惊叫,明康如此唐突的握自己的脚做什么。 她的脚丫子,小巧而洁白,如春笋一般,嫩嫩爽爽。 明康握着,微一失神,随即收敛了心神。 将她的脚给轻轻的放入池中,他只是看着她。 似乎时光又在倒转,犹似他二十五岁的生辰,他携着微微的醉意步了过來,满池荷叶翻卷,汉白玉的九曲桥曲曲折折,小手正坐在桥边,倚着桥柱打盹。 依然如往常一般的素色衣衫,黑绸缎般的青丝用一根粉色丝带随意束着,那张玲珑精致的小脸在滢滢月光下,反衬出柔柔的光晕。 不过一两年的光景,她并沒有多大的改变,只是脸上的稚嫩之色稍稍退了一下。 也是,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由生到死,万念俱灰,这些事,让她这个年龄便遇上了。 小手只是怔怔的看着明康,不明白为什么他替自己除去了鞋袜,让自己 雪白如藕般的脚丫浸泡在池水中。 她只是看着眼前的师父,看着这一袭白衣长衫的男子离开,又看着他一袭白衣长衫的飘然而來,玉树临风,眉眼如画,如墨的长发随意散着,衣衫随着夜风飘飘逸逸,似乎只要一眨眼,他便要飘然欲仙去了,气度依旧是高贵从容的,全身风华,似要夺取天上明月的光辉。 小手呆呆的看着他,眼中竟微微有些润了,这是她的师父呵。 “这么晚了,也不回房,如若我不过來瞧瞧,估计你这一宿就在这儿睡去。”明康在她面前蹲下,温声说着,夜色中的脸,如天上皓月一般,清冷而高贵。 小手怔了又怔,才终是问道:“不是你才带我來这儿,怎么又怪我不回房?” 明康心中喟然长叹了一声,他只是想当日的情景再现一次,以便小手能想起什么,可她的神情模样,似乎沒有任何印象,倒是有些惊诧他的行为。 他只是蹲在她的身边,当日那小丫头,借着微微的酒意,要送他礼物呢。在他有些心动又有些莫名中,她的粉唇便是落在了他的唇上,有着些微酒气的芬芳,带给他触电般的颤,他是极度喜欢,甚至是……甘之如饴。 甚至于以后无数的夜里,他都在细细的回味着。 “师父。”小手见他出神,轻声叫他。 “哦。”他回过神來。 “你带我到这儿,又让我脚泡在池中,到底是想做什么呢?”小手一脸的不解。 “我带你來这儿,是想让你试试,能不能想起当初的事。”他伸手摸着她的秀发,黑缎般的青丝柔顺的披在她的肩上,少女的妩媚婉转,是纤毫皆露。 “当日这儿发生了很重要的事么?”她微微仰了头,任由他修长五指摩挲着她的秀发,沒有拒绝。 其实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明康,却感觉是这一生中极重要的大事,,在他二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小丫头费尽心思的送他礼物,虽然只是一个吻,却是明白无误的挑明,要将她整个人和心,全送给他。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为爱奋不顾身的感觉 其实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明康,却感觉是这一生中极重要的大事,,在他二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小丫头费尽心思的送他礼物,虽然只是一个吻,却是明白无误的挑明,要将她整个人和心,全送给他。 “嗯,在我心中,一直很重要,那时在你的心中,也是同样的重要。” “是什么事,会两人都感觉这么重要,可我怎么一点都记不得的样子啊?说來我听听?”她伸手摇着他的胳膊,语气既娇且憨,似请求,又似在撒娇,若非她的双眼清澈,也沒有微微的酒意,他就险些误认为,她也在当日的情景重现。 “当日在这桥上,你说要送我礼物,要我闭上眼,然后你便吻了我……”这事在心中一直搁着,再度说出來,却有一种秘密被戳穿的感觉,虽然此时听这话的,便是当时人,可他还是有一种秘密不在的感觉。 “哇,,”她惊叹了起來:“那时的我脸皮有这么厚啊?好象很是为爱奋不顾身呢。” 以往她似乎一直就是为爱奋不顾身,犹如飞蛾扑火,在他这儿却是一伤再伤,伤得无以复加,虽然他也是情非得已,可也是明明白白的伤了她不是。 “后來呢?”在发表了对以往年少冲动行为的感叹后,她追问他:“你很感动,也回吻了我是吧?” 当日的情景,又是历历在目。 在她柔软粉嫩的唇落于他唇上之时,他便是身子一僵,继而便是一阵轻轻的颤抖,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了全身,下意识的便想回吻她,想深入这个吻中。 可是,当她加深了这个吻,试着将丁香小舌挤进他的唇缝中,他却是警醒过來。 他猛然睁开眼,头微微的向后,摆脱了小手的吻,也摆脱了两人的唇齿纠缠,甚至手上微微用力,将小手推了开去。 当时的小手心中有多发慌,他是清楚明白的,她的声调有些不稳,这个男子,她从第一眼见着他,就依赖他,喜欢他,爱恋了他几乎十年,可他的举动,却是拒绝,,哪怕刚才他也刹那的颤粟,最终仍是选择了拒绝。 颤颤着,借着酒意,终是问了出來:“师父,你不喜欢?” 明康盯着她,微微失神,她的唇粉嫩柔滑,唇齿之间,带着些微酒的芬芳,带给他触电般的颤粟又是何等的美妙,他又怎么会不喜欢……甚至,他有些甘之如饴…… 半响,他才从失神中回神过來,四周寂静,月华洒满四周,月下的小女孩仍旧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在等着他的回答。 “你还小。”他起身,狠了狠心,转身离去,那抹白色身影如同满池的荷花,出尘不染,摇曳多姿。 “我能理解成这是给我的承诺,是在等我长大么?”身后的小手冲他大声追问,语气中是带着浓浓的哭腔,他知道,她要哭了。 而他,心下越发慌乱,他能给她承诺么?僵硬着身子,头也不回,一步一步的,往前挪着。 “师父,你倒是说啊,怎么你老是出神呢?”小手拉了拉他,又将他的思绪拉回來:“后來怎么样了,你回吻了我么?” 还想让她回忆往事,结果倒是成了揭露自己以往的恶行,明康无奈,却也只得实话实说:“沒有。” “为什么沒有回吻我呢?哦,明白了,你只是我的师父,对我又沒有任何的想法。”她松开了他的手,掉转头去,只是看着眼前满池的荷叶,一双小脚使劲的划拉着水面,一阵阵的涟漪荡了开去。 “不是的。”他开口解释,以往他根本不屑于解释这些事,他的自信和内敛,让他不会为这些事多作解释,多年來的习惯,他更偏重于缜密的推理细致的观察,而不仅仅是任借人的片言只语就相信一件事。 可是,现在她失忆了,他再不作解释,她会按照这个认知继续下去,,他只是她的师父,不想当她的相公,既不准叫他相公,也不要她。 “因为那时候你还小。”他继续用着以往的借口,说到此处,脸却是微微有些发烫了。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在看着自己的小徒儿一天一天的长大后,他是多么的渴望想要她,在她每一次亲近他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忍不住想将她搂进自己怀中的冲动。 他渴切的想要她,,他被自己的想法,给深深的震撼了。 在道德在伦理中,他是自责了又自责,一方面又感觉她似乎在渐渐长大,一方面,可又感觉,她依旧是自己当初抱回家的那个糯米团似的小人,天天跟在他身边哭哭闹闹,要吃糖丸要抱抱。 她在日渐成长,可在他的心中,他仍是将她当成几岁的孩童在宠溺,连他自己,险些都绕不过去。 直到那天晚上,她在池中装死,胡搅蛮缠的吻了他,甚至后來在书房中,两人擦枪走火近乎疯狂的举止,他的心中,才有些确定,不能再将她当以往几岁的孩童看待。 可是,这些话,他又如何能对她说明白。 他一惯是正人君子,一惯是堂堂正气,这心底里私下的想法,又如何能说出來。 “那我现在算是长大了么?”她继续追问,不给他一丝缓冲的余地。 “长大了。”他只得承认,以往只是不能再将她当几岁的孩童看,可直到皇甫玉插手在了两人中间,他才心中是真真的认知,她是彻底的长大了,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子,有别的男子会來争她抢她了。 “那你会不会再吻我呢?就象以往我那般主动的吻你?”她只是斜睨了他一眼,眼中风情无限,似乎在期待他的进一步举动。 明康吓了一大跳,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思,全暴露了出來,她这般的举止行为,是在挑战他刚才内心的那般想法,,想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狠狠的索取要她。 他的心,不可抑止的怦怦跳动起來,在最后,他见鬼似的逃了,,要是让人知道他的想法,龌蹉到这般地步,又该如何。 他爱她,可也是要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一切按着规矩章法來,一切要讲究体统。一切应该是在洞房花烛夜,一切应该是她顶着明夫人的头衔进行。 第二百六十七章 停了绵长的湿吻 他爱她,可也是要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一切按着规矩章法來,一切要讲究体统。一切应该是在洞房花烛夜,一切应该是她顶着明夫人的头衔进行。 见他如此逃开,小手只是恨恨的用脚狠狠的踢打着池面,踢打得一惯平静的湖面,破碎成了无数的鳞片。 这一晚,小手失眠,明康梦中也是春梦连连,无边无尽,似乎,身下的女子,婉转迎承,娇柔无限,眉眼清晰得近乎真实,,全是小手。 在下身一片冰凉湿漉中醒过來,明康怔怔的出神。 以往还可以将无限的精力,投放在公务上,现在沒有公务,心思全在小手身上了,以至于连绵的梦中,每天都有她。 要先跟小手早日成亲,得尽快让小手恢复记忆,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愿意嫁给他才行。 这一日,他从书柜中掏出一大摞蜡封的宣纸,当着她的面一一打开,见他这般郑重如视珍宝,小手也不由望了过去。 那些宣纸,不过都是一些简单的画像,有些画得极其认真细致,显是花了些时间和心事,有些仅仅是廖廖几笔,显然是随意。 但无一例外的,全是画的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有她呶着小嘴替他磨墨的神情,有她咬着笔尖胡思乱想的样子,有她趴在墙头准备弹小鸟的满脸警惕,也有她一脸恬静睡在花下的惬意,一幅一幅看下來,基本上全是她日常生活中的琐事细节,描绘了她从幼时到少女时期的大部分片断时光。 他一一指给她看,甚至连当时画这画的她多大,当时是做了什么,才有这般的神情举动,他都能一一随口道來,仿佛就在昨天。 小手只管愕着嘴,捻了那些画,一张一张的细看。 见她神情,明康着实以为她要想起了什么,毕竟这跟她的以往有关,见着她以往那些画像,可能会有所触动。 他小心的看着她,眉宇间拢了太多的期盼和热切,这些画像,都是以往夜静更深之时,他无心睡眠,便将她日间的行为勾勒了出來,每一笔每一抹,她的眉眼举动皆在他的心中,,她是他的小手,他实盼她能想起些什么。 可她看了半响,偏了偏头,眼中满是不解之色:“不过一些寻常的画像,你留着做什么?” 明康抿了抿嘴,思索了半天,确实很多是信手之作,不过几笔,登不了大雅之堂,可他却是用蜡封了起來,用心珍之惜之,这是他的心头宝,他又岂会随手丢掉。 小手翻捡了一阵,倒是在其中抽出了几张画得极为精致的,不管从构思,从运笔,极尽心思,已不是随手而作,将她那满脸的精怪之色渲染得呼之欲出。 小手看了半响,终是啧啧道道:“这幅画倒是画得很有神髓的。为什么不裱起來呢?” 沒想着她看來看去,什么也想不起记不起,却來问他为什么不裱起來。 这是他的呕心沥血之作,他当然也曾想裱起來悬挂在堂,可又怕别人看穿他的心思,他的心思一惯深藏,不喜欢人看透。 所以他将这些画,皆是用蜡纸封了,细心妥贴的安置在书柜之中,不准任何人來翻动,以至小手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都不曾知道。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呢?”小手仍是拿着画卷,不依不饶的追问。 明康嚅嗫了半天,终是不肯轻易承认,道:“这些画得不好,怕别人看了笑话。” 这些肯定不是实情,他的书房,只有特定的两个下人负责日常的清扫,便是见着了,也不敢随意笑话,可他终是不好意思装裱了挂出來。 小手听得他如此说,拿了那些画,悉数往纸篓里丢:“既然画得不好,我替你丢了。” 不曾料得她居然要将画丢了,这可是明康多年來慢慢积攒起來的,明康大急,抢上前來,便要从她手中夺画。 小手微微扭了身,将画卷已经掩了身后:“反正画得不好,你还抢什么,搁在这儿招虫蚁,不如早早清掉为好。” 见她如此执着,明康不敢再继续用强,只得放软了声调诱惑:“小手,虽然不好,可也算是你从小到大的画像,还是有些值得留恋的,你别丢了。” “人在你面前,你都不曾留恋,这些画,更不需要留恋了吧?”小手嘟了嘴。 听她如此说,明康道:“我自幼将你带大,何曾不留恋你?何曾不宠爱你?” 他的心隐隐作痛,他一惯将她宠之溺之,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除了一些原则性的问題,只要她的小嘴一瘪眼眶一红,他都是依了的。明明许多事,都是她顽劣成不象样,可他不是一样的红着脸应允了。 “是么?可我怎么从來不曾听说啊,人家皇甫玉喜欢我,可是明明白白的说出口的。” “小手……”听得提起皇甫玉,明康的醋意又上來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擒住了小手,低声道:“那好吧,既然你喜欢这样……”余下的话语,悉数的堵在了两人紧贴的唇上。 本來还在有些气闷的小手,也变得乖乖的了,嘟着的小嘴,也气消了,本來是睁着的一双大眼瞪着明康,也终是有点害羞的闭上了。 这种乖巧温顺的小模样,让明康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这是他的妻,他苦苦等着她长大的妻。 这次他吻得很仔细,延续了他一惯的温柔,轻尝浅酌,以往她纠缠他时的情景又上了心头,想着她的主动热情,他竟有些魔怔了。 这些年來,他也经常想过她在他身下喘息的小模样,可仅仅只是想象,也仅限于她。 全京城对他青睐的女子无数,明里暗里送秋波送鲜花送荷包的不知排哪去了,可他眼里只有她,他很明智很巧妙的掐断那些女子的幻想,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他从不曾犯过什么烂桃花,他只需要她。 显然小手也动了情,被他这般温柔的神情所迷惑,不由自主的轻抬了双腕,轻轻圈上了他的脖子,任他将吻由浅入深。直到他吻得她全身瘫软,几乎整个身子挂在他的身上,他才停了那绵长的湿吻,却仍是双手捧了她的脸蛋儿。 第二百六十八章 情意绵绵吐露心声 显然小手也动了情,被他这般温柔的神情所迷惑,不由自主的轻抬了双腕,轻轻圈上了他的脖子,任他将吻由浅入深。直到他吻得她全身瘫软,几乎整个身子挂在他的身上,他才停了那绵长的湿吻,却仍是双手捧了她的脸蛋儿。 额抵着额,指尖在她如瓷的小脸上滑动,他的话语如春风蕴含着无限的温情,软绵绵的带着无限的宠溺:“我爱你……” 犹如不大相信似的,她的眼眸一下抬了起來,那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扫上了他的脸颊,让他的心越发的软得一塌糊涂,他不由再次低声呢喃,唯恐声音稍大,便惊吓了她:“我好爱你,好爱好爱……” 以往这话只能深藏在心中,从不曾对她说起,回京路上,一时情动吐了肺腑之言,此时再度出口,却仿佛是如心中一惯的向往那般,说过了千百次。 她的脸颊起了层层红晕,漫山遍野的烧了起來,红遍了耳根脖子,她低下了头去,却是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她这个表情,哪是沒有听见,分明是想再听。明康再是比较内敛,却又不是笨蛋,如何不明白,他捧了她的脸蛋,让她抬起头來,对上了他的眼,他的神情庄严又郑重,深情又缱绻,一字一句的,再次重复了她想听的话:“我爱你,好爱好受,爱到无以复加,心都痛了千百回。” 小手却任是不满意:“你大声些,我要让全府的人都知道,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不曾料得情真意切的表白,换得她的得寸进尺,明康满脸的柔情都险些冷成了冰。他爱她,也 也希望她如以往那般爱他,可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让全府的人都知道,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 他一惯是内敛的,心中纵是深爱她,也只是一颗心好好的宠溺着她,从不曾跟她说过什么缠绵悱恻的情话,等他终于能吐露出來,她却是要求将这些情话告示天下。 他那般严肃谨慎之人,淡敛而又温和,如何肯象那些油头粉面的男子,随便将些情话闹得街知巷闻。 他看着小手,小手也自瞪着他,从她那嘟得鼓鼓的脸蛋上,也看得出她极生气,也极在意明康将不将这些话告示全天下。 僵持了半天,明康正准备如何化解这种场面,在外面观望了半天的下人些,已逮准这个空隙,适时的进來通报,,刚才也想來的,只是屋中小手跟明康吻得正是火热,只好回避了。 “大人,外面來了个自称皇甫公子的人,说是來找小手……”话音未落,小手已经轻呼道:“是皇甫玉來找我了。” 转身便如穿花蝴蝶般的飘出房去。 才跟她情意绵绵的吐露了心声,一听闻皇甫玉來了,她居然敢当他刚才所说的一切是空话,丢下他去迎接皇甫玉。 方才她明显是那么的动情,只因为沒有如她所愿,让全明侯府的人知道他的话,沒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他爱她,她便敢如此对他。 小手一口气跑到大门边,刚才明康的话语说得她是脸红心跳,她是多渴望他能一遍又一遍的跟她说爱他,她想全明侯府的人知道,想让全天下的人知道,可是明康却终是不肯再表态。 在门边稍稍歇了片刻,稳了稳那颗怦怦乱跳的心,她才从明侯府的朱红大门步了出去。 却见皇甫玉正站在明侯府门前石阶下,身后那硕大的石狮,消去几份他身上那股妖孽之像,倒也有了几分正经。 “死鱼。” 听闻这个叫声,全天下除了小手,估计沒有第二人敢如此叫他。 他回过头來,那狭长凤眸起了点点笑意,随即他便嚷了起來:“小手你个沒良心的,跑回明侯府也不跟我捎个信,我在江南两天沒寻着你,才想着你有可能是跟明康回了京城,便急急的跑來寻你了。” 他那么兴冲冲的嚷着,仿佛真的是穷山恶水一路跋涉过來,终于见着小手。 小手也是兴冲冲的迎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他:“你真的是來找我的么?你真的肯來找我了?” “当然是真,比真金还真。”他妖孽的笑着,眼中是那能溺毙天下所有女子的风情。 “我倒要看看,你的真心,比真金真多少。”小手一脸的认真相,竟不会听随皇甫玉随便说说。 于是皇甫玉就站在明侯府的朱红大门前,伸手扒拉开了胸前的衣襟,如玉的肌理上,那处丑陋的伤疤赫然在目。 “我若对你不是真心,便让你再往我这儿刺上十刀八刀。” 明侯府门外站在的下人,皆是惊得目瞪口呆,这男子,竟然如此的大胆露骨,大街上都敢对着一个姑娘坦胸露怀的,这可是在大街上啊,而且是以严肃谨慎、老成稳重著称的明康明大人的府前。 过往的行人也纷纷停步,皆是侧目注视着这惊世骇俗的举动。且要看看,这姑娘和这男子,接下來还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明康站在大门口,看着眼前的两人,他这一生,从不曾如此的愤怒,居然别人追上门來,在大街上公然对着他的未过门的妻大胆露骨的示爱。 “來人,皇甫玉公然敢冒犯小手,拿棍棒给我轰走。”一边吩咐下人动手,他已经迈步上前,伸手就要拉过小手。 小手冷不防的被他拉着,踉跄跟着他上了两步台阶,才回神过來。 她就一抱吊住了门前的圆柱,死乞白赖的吊着,不肯随了明康进府,她失声高叫起來:“明康,你不要这般对皇甫玉,你们订得有君子协议,你这么做,有失正人君子的风度……” 居然还是念念不忘的护着皇甫玉,明康终是被逼上了尽头:“好吧,你非要如此,我如你的愿……”猛然一把扣住她的头,唇便是压上了她的唇间,惩罚性的重重咬了她一口,才松开了口,道:“我爱你,这满府满街的人,皆可作证,我爱你。你要求的我已经做到,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选择他?” 第二百六十九章 当众调戏我的女人 居然还是念念不忘的护着皇甫玉,明康终是被逼上了尽头:“好吧,你非要如此,我如你的愿……”猛然一把扣住她的头,唇便是压上了她的唇间,惩罚性的重重咬了她一口,才松开了口,道:“我爱你,这满府满街的人,皆可作证,我爱你。你要求的我已经做到,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选择他?” 虽然说着爱,可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这估计比恨还來得强烈,见小手仍是赖着吊着圆柱,他将她膝弯处一搂,抱了她便快步进府,同时不忘吩咐下人:“关门,将皇甫玉给我轰得越远越好。” 看着皇甫玉在下人的棍棒中躲闪,看着明侯府朱红的大门缓缓关上,小手在明康怀中一边挣扎,一边捶打着他的胸:“明康,你不能如此对他……你这样,有失正人君子的行径……” “我还不够正人君子?我就是太够正人君子了,才让人寻上我的门來,当众调戏我的女人。” 他恨恨的说着,只管紧紧抱着她疾步向里走,一路闯院越廊,快步进了他的房。脚跟将房门一勾,房门就给掩上了。 “喂……喂……我不是你的什么女人……”小手挣扎反抗着,嘴上仍是不肯承认。 “现在不是,马上就是了……”明康说着,却是将她放在了他的床上。 伸手过处,轻柔的幔子,四下垂了下來,飘飘扬扬,遮掩了那床,也掩了床上的春光。 “喂……”发现情况不妙的小手,终是惊着问了出來。话沒出口,被陷入明康那狂烈的热吻中。 他的吻,带着狂烈的怒气,嘶咬啃拉着她的双唇,不消多时,那如花瓣般润泽的唇,便红肿不堪,如娇嫩的花骨朵,受着了狂风暴雨的蹂躏。 等他终是肯放开她的唇,她只是委屈的嘟着嘴,眼里全是委屈的泪花:“明康,你个坏人……还经常自认为正人君子呢……欺负我……”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似哭诉,又似在撒娇。 “刚才我就说了,我不要再做什么正人君子了,让正人君子见鬼去吧。”他放过她的唇,却并沒有放过她,那火热的唇在她的耳际摩挲,趁她耳根一红之际,他一口就噙了她的耳垂,含在唇间细细捻压。 “啊……”小手颤着音就给哼了哼了出來,他俯身在她的颈窝处,啃着她的香肩锁骨上的如玉肌肤,一阵一阵,直到她瘫软着只有出气的份。 纵是明康从不曾经过情事,但男人对这方面的事,一向都有一种本能的天份。他的吻一路向下,小手的衣衫已经不知何时尽数褪去,那娇好的洁白的躯体就裸露在了他的面前。 尽管她早已经身如软泥,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尽管花底早已一片泥泞,但他沉身进入体内的时候,小手还是忍不住叫了起來。 “很痛?”明康搂着她,却是稳住了身子,沒有再进入,嘶哑着嗓音低低问了一声。 小手想点头,又想摇头,却终是什么也沒说,泪花,却是迅速的布满了整个眼眶。 瞧着她如此强忍的模样,明康只是温柔的一遍一遍吻着她的眼,吻着她那带着泪花的睫毛。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极尽温柔极尽缠绵,可他一向隐藏的**极为强大,而小手的身子,又极为紧致,要过这关,这是必然的。 现在,不光小手痛得难受,连带他自己,也感觉被她的紧致绞得痛苦。 他强忍着,反复的吻着她,低声沙哑的反复叫着她:“小手……小手……” 他只是这么反复的低声叫着,呢喃在她的耳边,什么都沒说,但那语调,软软的,是全身心的在诱哄着她,令她感受自己很受宠,很被他宠爱。 在他的宠溺中,她的情绪终是安稳下來,刚才因着撕裂的痛楚而紧绷的身子也逐渐变得柔软,在他的湿吻中她意乱情迷之时,他终是挺身一举进入。 她的泪水,不成线的掉了下來,她强行推着他,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带着哭泣的声调:“放了我……让我起來……” 他埋在她的体内,并不起身,并沒打算因着她的哭泣而放过她。平日她哭哭闹闹,许多事可以由她,但这事,他不会由她了。 怕压痛了她,他双臂支起,却仍是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看着她那酡红的脸颊,上面渗着汗珠子,又一脸的泪水,这般风情楚楚的模样惹得他心中无限怜意。 可是,他并沒有打算放开她,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别的事儿我都可依你,只是这事,不会依你,我不会放开你……” 他缓缓动了动下身,那紧致的感觉,仿佛无数的小嘴吮吸着,太令人**,他舍不得出來,却又不想就这么呆着。 他咬着她的下唇,低声道:“纵算你恨我也好,恼我也好,我是不会放开你的……我怕一放了你,就失去了你……” 他一直不曾想如此草率对她的,他的安排计划,是要给她一个风光的婚礼,一切的美好留待洞房花烛夜。 可是,皇甫玉的步步紧逼,他有了无力感,他着实怕失去她,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将她留下。 未了,他补充道:“今儿就算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提前了罢……本來一切想等到我们成亲之日,可我却是再也忍受不了了……这一生,我都会用生命好好的爱护着你,决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不会再让你掉一次泪……” 他的语气缓和而沉稳,却又有着誓言一般的笃定和诚恳,这是他对她一生的承诺。 小手的泪,越发不成器的在脸上肆虐,以明康这般沉稳内敛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那自是字字千钧。 她伸出如藕的粉臂,环住了明康的脖子,有些泣不成声,只是低低的,一遍一遍的叫着师父。 不是因为痛,是因为感动,她的师父,那是她的师父,终是肯对着她,说出了潜藏心中已久的**。 泪水混合着汗水,哭泣伴随着**,那轻柔的沙幔,也是挡不住这满床的春色。 第二百七十章 我们有了夫妻之实 不是因为痛,是因为感动,她的师父,那是她的师父,终是肯对着她,说出了潜藏心中已久的**。泪水混合着汗水,哭泣伴随着**,那轻柔的沙幔,也是挡不住这满床的春色。 以往无数次的想象过小手在他身下娇喘承欢的模样,哪料得会是这般情况,抱着全身瘫软的小手,她都有些晕过去了,明康也有些恨自己刚才太过纵情,毕竟她才第一次啊。 抚摸着她的秀发,缱缱绻绻的堆在枕边,她娇小玲珑的身子软在他的怀中,他仍是一次一次的亲吻着她,仿佛不知疲倦似的。他的小丫头,他等了那么多年的小丫头,终于由他亲手变成了他的小女人,虽然她已经长大,可在他的眼里心里,她依旧是他疼爱纵溺的小丫头。 “师父……”醒转过來的小丫头,软软的叫了声,叫过之后,才发现仍是赤,祼着身子在明康的怀中,整张脸连带耳根全红了。 原來自己的小徒儿,还是知道害羞的。 相比她,明康自是淡定多了,想想以往,可是小手一惯的沒脸沒皮,而闹得明康一而再,再而三的脸红。 他的额抵着她的额,语调温柔而缱绻:“要改口了,小手,以后要改口了,不能再叫我师父。” 她终是抬起满脸羞红的脸,有些恼的飞了他一眼:“偏不改口,就要叫师父。” “现在不一样了。”他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來,对上自己的脸:“我们有了夫妻之实,你得改口叫我相公,不能再叫师父了。” “偏不。”小手赌气的扭过头去:“既然你从小就瞒着我,要我叫你师父,以后我还是继续叫你师父。” 都是自己一时惹的祸,明康只有苦笑的份,因为怕难为情,从小便由得她师父师父的叫了,现在让她改口,她居然闹脾气不改了。 “可是,你不改口,我们成亲之后,别人听了会笑话的。”他侧身搂着她,下巴搁在她香滑的肩上,鼻息间,是她身上好闻的气息,他愿就这么搂着她一辈子。 小手闻听此言,默了一下,随即一把推开了他,翻身起來,慌里慌张的便要找自己的衣衫。 这神情模样,一改刚才的羞怯,明康也情知有些不对,起身一把拉住了她,问道:“怎么了?小手,怎么了?什么地方不对了?” 她挣不脱,终是气哼哼的抱了被子,缩到一角:“谁说我要嫁给你了,我不跟你成亲。” 沒料得她才从他的身下起來,便嚷着不嫁他,不跟他成亲,明康的脸, 一时之间变幻莫测,既惊又惧又恼。 “收回你这话。”他瞪着她,眼神也变得有些可怕起來,想不着一惯温润如玉的男子,发起狠來,也是这般的可怕。 “我不嫁给你,我不跟你成亲。”小手显然有些怕他此时的气势,可还是呶着嘴儿,说出这句话。 明康只感觉满嘴发苦,他伸手过去,捧了她的脸蛋,默不作声的看了半响,才终是艰难的道:“小手……为什么你失了记忆,会变成这个模样了,以前你不会这样的……” 以往的小手,怕是最想听到的话,便是两人成亲这事,以往她呢喃问他:“师父娶我可好?”这话还在耳边,可现在的她,居然说出不要嫁给他这话。 “以往我会哪样?”小手跟着哭了起來,却仍是问着。 “以往你会设着法儿來亲我……会任性而理所当然的要我亲你……会围着我打转,会巴巴的盼着我娶你……”明康说着,却是难过得无以复加,他现在终是无所顾忌的亲她了吻她了,也不管不顾一切,要跟她成亲,她却不稀罕了。 小手的哭声越发的大了:“因为现在我不主动缠着你了是吧,因为现在要你主动,你就不自在了是吧?”她的哭声,夹杂着怨气,却是跟以往的哭闹大不一样:“所以你老是想着以前的我,老是仍然想我主动。” 这怨气,明康却是听出來了,他也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伸出手指,替她抹去了脸上的泪,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小手,是不是以后换我主动,你就会留下來,不会离开我?” 似乎小手的话语,是这层意思,可他真不敢确定。 小手依旧只是哭泣,沒有说话,既沒有承认,却也沒有反对。 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明康倒是宽心了不少,他双手一带,将她娇小的身子圈进了自己的怀中,吻了吻她的唇,低声道:“若你需要的是这个,以后我多主动一些。” 小手却仍是有些不满意:“我想嫁的夫君,就得知情识趣,就得整日嘴里抹蜜一样,哄着我。” “如皇甫玉那样是吧?”明康问道,却不敢再黑了脸,既然小丫头露了口风,想嫁个什么样的男子,他总得去努力吧。 “差不多吧,瞧他整日甜言蜜语的,多会哄人开心。”小手如此说,才终是想起來,从他怀中挣脱,急急便去拉自己的衣衫:“我得看看他去,别真让人给乱棒打死了。” 她趴着身子,娇小身子如脂玉一般润泽,手忙脚乱的找了半天,却也沒有找齐衣衫,不由扭头对明康道:“你倒是快帮我找找啊。”语调嗔怪,却又说不出的诱惑好听。 见得明康沒有反应,她不由抬起头來,却见得那赤,果着身子的男人,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不由有些害羞起來。 正胡乱想拉起被子掩住身子,明康已经捉了她的脚踝,将她拖住,随即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不要……”她慌慌张张的挣扎,刚才都把她折腾得半死不活,现在腰际都要断了般的痛,哪里还能再经得起他折腾。 “都说了多主动,便从这一刻起吧。”明康咬着她的唇,肆无忌惮的啃噬着,以往看着她那花瓣般鲜艳的唇,纵是心中再有千百般的想法,也是强压在心中,根本不曾有何举动,现在破了自己的底线,破了自己坚守的一些东西,才发现,随心所欲,是一件挺痛快淋漓的事。 第二百七十一章 随心所欲感觉很好 “都说了多主动,便从这一刻起吧。”明康咬着她的唇,肆无忌惮的啃噬着,以往看着她那花瓣般鲜艳的唇,纵是心中再有千百般的想法,也是强压在心中,根本不曾有何举动,现在破了自己的底线,破了自己坚守的一些东西,才发现,随心所欲,是一件挺痛快淋漓的事。 等到小手的唇,再一次的红肿不堪,他才满足的放开了她。 纵然心中确实想再尽情的要她一次,但念着她是初次,怕伤着了她,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 这么多年他都熬过來了,也不再怕这最后一次的煎熬。 纵然随心所欲的感觉比较好,但他仍是将她放在心上,不肯伤着她分毫。 温柔的替她穿好衣衫,整理好服饰,才牵了她的手出门。 外面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两人在房中可真是能折腾。 “皇甫玉不会有事吧?”小手终是怯怯的问了一句。 “他有事,便不叫皇甫玉了。”明康只是拉着小手的手,往客厅走,虽然对着下人,他也刹那本能的想松开小手,却终是稳稳的牵着她。 他知道,他不能松,一旦松开,许多事情都是变数。比起小手,什么他也不在乎了。她需要她主动,他从今往后,处处主动就是。 下人些看着,都是脸带喜色,这两人的事,下人些都是看得明白,两人之间,就是一层纸的关系,现在这层纸终是捅破了,不再遮遮掩掩,下人些看着都是高兴,这次怕是明侯府的好事,真的快近了。 果真明康所说的不错,如果皇甫玉能有事,便不叫皇甫玉了,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进了明侯府,正坐在前面大厅里,拿着鸡蛋敷那眼眶的青淤之处。 见得明康牵着小手缓步迈了进來,那小丫头终是有些做贼心虚般的往明康身后藏了藏,跟明康两人在房中混天暗地的胡闹了半天,似乎人人都知道自己的那点事了。 对着明侯府的下人些她不在乎,可对着皇甫玉她却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皇甫玉这风月情事上的老手,一眼就看破了,见她一脸风情含羞带怯的妩媚模样儿,也知道这大半天见不着两人的原因了。 拿着鸡蛋敷眼眶也沒心情再敷了,他只得站起身來,拱了拱手,涩涩道:“恭喜两位,贺喜两位了。” 这话一出,小手羞得更是无以复加。 明康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淡定,随即对皇甫玉道:“还多谢皇甫公子的成全,沒有你的步步进逼,怕明康守着那些清规戒律,也不会如此随心所欲一次了。” “好了,你也不要认为你先下手为强,便可以说些风凉话了。”皇甫玉显然心中也不舒服,对明康道:“安排住处,我要住几天再走。” 那口气,理所当然的理直气壮,仿佛刚才明康吩咐下人些棒打出去的只是别人,他到了明侯府,就该好生款待。 既然说了要在此住几天再走,明康倒也不能小气了,人家在江南的地盘上,可是尽心尽力的尽了地主之谊,连带明康的这条性命,多少也沾了他的光。 何况小手也表了态,若是他事事儿主动热情一些,她不会离开他。 于是吩咐下人,安排了酒宴,算是款待皇甫玉,甚至要陪皇甫玉去“春风阁”,让他领略一下京城姑娘们的风情。 “你们敢。”小手气哼哼的叉了腰,刚才还一脸羞惭,此时一听要去“春风阁”,柳眉便有些倒竖。 皇甫玉摇了摇折扇,指了指她:“你啊,这都看不出來,你师父黑着呢,明着是盛情款待,实际上怕我扭着你,要找些姑娘來缠着我。” 明康负了手,不置可否,小手一日沒跟他成亲,他可一日不敢松懈。 “春风阁”的姑娘些,见着了明康,不由两眼都放了光,这可是全京城的传奇人物啊,温润如玉才华满腹,位高权重偏又一身正气洁身自好,从不进这些烟花柳地,便是进了“春风阁”两次,也是查案所需,公事公办。 此时不光他來了“春风阁”,甚至一同还带來了两位公子哥,两位公子哥一看也非凡夫俗子,一个风流倜傥俊美绝伦,一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姑娘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來,如此有钱有势的美男子,上哪儿不是吸引大把的目光。 可是,几人不进雅间,只在底下的大堂中坐了,明康只管叫姑娘些來伺侯皇甫玉,皇甫玉明显不乐意了:“明康,你存心给我下套。” 明康只是桌下握了小手的手,却不哼声,皇甫玉不是叫嚷着要为小手浪子回头嘛,不是叫嚷着要为她洗心革面嘛,他倒要來试试,皇甫玉能有多少定力。 能让他受不了诱惑,又陷入声色犬马中,怕他也无颜再说要争小手这话了吧。 小手本來不曾明白他的这点心思,此刻皇甫玉如此一嚷,倒也算是懂了,她也只是笑,秋水剪瞳的双眸只管瞪着皇甫玉,也想看看,这两个男子,进了此处,谁能真的稳得住。 明康只管吩咐,把“春风阁”最好的姑娘给叫出來款待这位皇甫公子,纵是眼前的姑娘人人都是天姿国色,皇甫玉却皆是摇头,果真一副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模样。 既然明康给他设套,他又岂会如他的愿。 “春风阁”的姑娘全都挨着叫出來见过了,皇甫玉仍是坐怀不乱。 小手就有些头痛了,以往师父一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模样,结果今儿嚷嚷着不做正人君子了,倒是这皇甫玉,一惯是花花公子寻花问柳惯了,今天偏偏做起正人君子坐怀不乱了。 妈妈不高兴了,看着这么有钱有势的主在这儿,却挣不着白花花的银子,那不是惹人心中不痛快么。 可再是不高兴,她却不敢表露出來,毕竟整个刑部在那儿摞着呢,万一一个不好,随便借口查查什么,便是几天不想好好做生意了,以往小手那个小丫头,都闹腾得她们不安宁,何况真正掌握刑部的明康。 第二百七十二章 搂着自己安然浅睡 可再是不高兴,她却不敢表露出來,毕竟整个刑部在那儿摞着呢,万一一个不好,随便借口查查什么,便是几天不想好好做生意了,以往小手那个小丫头,都闹腾得她们不安宁,何况真正掌握刑部的明康。 不光妈妈不高兴,别的也有客人不高兴,姑娘些的注意力全在大堂中那三人身人,哪还有心思如此陪酒啊,偷偷打量了一下,便有人识得大堂中的明康了,不由冷笑,,明康,走着瞧。 这一晚的皇甫玉,倒是正人君子十足,完全做到了洗心革面浪子回头的模样,别说跟别的姑娘搂搂抱抱,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瞧上一眼。 临走时,见得妈妈虽是笑着送客,那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皇甫玉十分知趣,大方的赏了大张的银票给妈妈,沒把妈妈个惊喜得喜出望外。 他这么沉得住气,不为女色所动,明康可是沉不住气了,果真他是咬定了小手不放松啊,一副时刻要哄了小手跟着私奔的模样。 于是明康拉着小手,便要强行今晚留宿在她的房中。 “师父……”小手推着他,便想将他给推出门去。 “求我也沒用,皇甫玉一日不走,我便得住在你这儿。”明康如此说,看样子,皇甫玉都还不曾死心了,他可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可你不是说女孩儿家的清白最重要么?你这么住在我这儿,我沒名声了,以后怎么嫁人啊。”小手央求着。 这些话,极为耳熟啊,分明是他以前拒绝她的话。 明康有些薄怒了:“都是我的人了,你还要清白名声去给谁看?还要想着嫁谁。” “可我也沒说一定要嫁给你啊,万一你达不到我的要求,我还会嫁别人的嘛。”小手如此说,却是脸带笑意,颇有得意之色。 这狡赖耍赖的模样,活脱脱的一个小狐狸。 明康只管一把拉了她,扣了她的后脑,寻了她的唇,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强吻:“你休想……” 自己的师父,好象是越來越不象正人君子了呢,连一惯的温柔也不怎么维持了,吻她都是这么凶悍。 小手瞪着眼,捶打着他,想从他的怀中挣脱,却是被他搂得更紧。 小手好不容易才从他的强吻中喘过气來,似嗔似恼的横了他一眼,愠道:“好啊,你让我别想,我可是说过了的,我要嫁的夫君,一定得知情识趣,不如你叫我一声宝贝儿來听听。” 明康看着她,知不如她的意,她是一定会赶自己出去,看了半响,终是开口斯斯艾艾的叫道:“宝贝儿……” 话语一出,自己都给麻了一下,这种话,居然也能从自己的口中叫出。 “再叫一声心肝儿來听听。”他越是不自在,小手是笑得越发的花枝乱颤。 “好吧,心肝儿……”明康只得继续叫了出來,刚才的宝贝儿叫出了口,这心肝儿叫着也不是那么为难了。 他不想再跟她废话了,怕她什么都忘了,却仍是古灵精怪的,再想些什么招來折腾他。两步迈上前去,一把抱起了她,放在了床上:“如若还要我叫什么甜甜蜜饯 儿,不妨一并叫了吧。” “我可沒说,不过你要叫,我也听得进去啊。”小手笑得是直不起腰來。 “心肝宝贝甜甜蜜饯儿……”明康一边叫着,一边俯身下去便去抽她的腰带。 “做什么呢?”小手一见他开始抽自己的腰带,有些发急。 “睡觉。”明康如此说着,指风过处,便是熄了灯。 “不要。”小手急了,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我还痛呢……” 明康不由轻笑了起來,鼻尖轻触着她的鼻尖,低声道:“我又沒说要做什么,难道抱着你睡觉,你也痛了。” 小手羞得说不出话來,只是埋在了他的胸前,他的大掌,已经贴在她的腰际,轻轻抚摸按揉着。 他身上的淡淡的薄荷香着实好味,小手贪婪的嗅着,这是她从小就熟悉的味道,现在终是真实的在呼吸在自己的身边。 她自小的要求一向不高,只愿自己喜欢的人儿一直宠着自己疼着自己,搂着自己安然浅睡在他的怀中。 好象一切都实现了,她满足的吸了一口气,犹如一只小猫,缩绻在他怀中,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宝贝儿……” “嗯。”她以为他在叫她,迷糊的应了一声。 “宝贝儿,心肝儿……” 他似乎一直在叫,她终是睁开了眼,黑暗中,只能看见他那双眼,熠熠的反射着光芒,如琉璃一般。 见她抬头看他,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在练练,好象这么叫着,也不如方才拗口了……” 小手含着笑,终是满足的睡了过去。 “明康接旨,,” 公公那尖锐的声音,又是响在了明侯府。 明侯府的一干人,都有些蒙了,明康都已经是辞官了,算是闲人一个,圣上又要找他做什么。 小手也不依了,师父的病才好,要是圣上又要他去当官,要他继续日以继夜的处理公务,那可如何是好,她一边笑眯眯的请公公饮茶,一边往公公口中探口风。 “公公,是不是圣上又有什么重大任务要派给我师父啊?” 公公只是小心谨慎的闭着嘴,什么也不肯说,这种情景,明康自然是明白,自己有麻烦上身了。 看着小手也是一脸担忧的模样,他抚了抚她的秀发,叮嘱道:“安心在家等我,我去了就会回來。” 这般郑重,小手也是害怕的,她只得道:“师父,你自己要小心。” 明康笑了,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自会小心,你在府上,可别要搭理皇甫玉那小子。” 都什么光景了,还在跟皇甫玉吃醋。小手应了一声,明康才长腿一迈,跟着公公进宫面圣了。 圣上只是端坐在龙椅上,玩弄着手上的大板指,将手上的奏折甩给了明康后,便要看明康是如何应对。 明康细细翻了奏折,事很小,罪名却很大。说他不顾礼仪廉耻,跟自己的小徒儿纠葛不清,甚至晚上还跑去“春风阁”里呷妓。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叫她心肝宝贝蜜饯儿 明康细细翻了奏折,事很小,罪名却很大。说他不顾礼仪廉耻,跟自己的小徒儿纠葛不清,甚至晚上还跑去“春风阁”里呷妓。 “明爱卿,看完这些,你有何好解释的?”圣上寻摸着他看完了奏折,问了一声。 原來只是为这事,明康的心定了下來,还以为不在朝为官了会一身轻,哪料得一点点小事,都有好事之人会告御状,这些人可真看得起他。 看着一旁一脸看好戏的吏部侍郎和赵将军,明康也知此事定有他们的份。 他不慌不忙的应道:“虽然有官员不得呷妓这一律法,但明康现在并无官职在身,算不是违法。至于跟我小徒儿纠葛不清这事,实不相瞒,她是我的妻,便不为过。” 赵将军一听,便有些沉不住气了:“胡说,她明明是你的小徒儿,怎么会是你的妻,当初我还替小儿准备上门提亲來着。” “赵将军真会说笑话。她一直是我的妻,从小就有婚约的,我何曾答应你们提亲來着。”明康倒是胸有成竹,他并沒有答应任何人的提亲,虽然他当时也存了心要替小手安排后半生,可终是因为舍不得,一直迟迟沒有下文。 “明康,你纯粹是在抵赖,全京城都知道,那个是你的徒儿,她可是开口闭口都叫你师父,你两人,明明是师徒。” 不曾想,这个师徒关系,让小手死活不肯改口,不肯原谅他,连这些大臣,也在此事上为难他。 他问赵将军:“请问赵将军,何谓师徒?我的小徒儿既不曾行过拜师之礼,又不曾给我叩个头,如何能证明是我的徒儿?倒是当年小手的父亲临终之时,将她托附于我,这可是刑部许多人可以作证的。” “可是,你现在不也是叫她小徒儿么?这不是承认你们是师徒关系?”吏部侍郎在一旁不阴不阳的开了腔。 “我叫她小徒儿干你何事?俗语说,闺房之乐,甚于画眉者,我便是叫她宝贝心肝蜜饯儿,又干你何事?”明康沉了脸,一句话脱口而出。 沒料得这个一向以沉稳老练著称的明康,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赵将军和吏部侍郎都有些目瞪口呆:“明康,枉你饱读圣贤书,居然说出如此不知礼仪廉耻的话。” “圣上明鉴。”明康只是躬了身,将话題转给了圣上。 圣上也只是盯着明康,自己一惯宠爱的大臣,此番离京回來后,似乎有些大不一样了,以往一直是谨慎严肃,进退有度的,哪料得此时的回话,居然如此大胆。 明康喜欢他的小徒儿,这一定,圣上早就派人调查过了,不料他喜欢他的小徒儿到了如此地步,不怕京城所有人的议论,公然说着叫她宝贝心肝蜜饯儿。 “望圣上圣裁。”吏部侍郎和赵将军齐齐跪了下去。好不容易逮着明康的一点把柄,自是要拿着大做文章。 圣上看着几人,却是问道:“吏部侍郎,你吏部的现在是闲得沒事了?赵将军,边疆现在也是五十年无战乱了?明爱卿,你现在也是闲得整日画眉了?” 几人齐低了头,大气不敢再出一声,圣上是明显的不悦几人在此事上争论,明面上听着圣上是将三人全给责怪了一番,可实际意义,却有些将此事一笔抹开。 摸了斑指一阵,圣上终是再问了一声:“明爱卿,你是决定以后继续叫小徒儿呢,还是叫宝贝儿?” 不曾料得,圣上也问出这话,几人面面相觑,明康终是硬着头皮道:“圣上,请恕罪。” 圣上一拂袖儿,起身离去。 明康骑着马赶回府,他有些猜摸不透,圣上最后问他,是继续叫小徒儿呢还是叫宝贝儿,这意思,稍有应对不好,便有后事。 小手见得他回來,忙迎了上來,见他有些心思不宁,不由问道:“师父,圣上召你什么事?” 明康看着她,召他进宫的事,就是为了她。可圣上最后问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呢。 “师父,你倒是说说啊。”小手偎到他身边,推了推他的胳膊。 “有人告御状,说我不顾礼仪廉耻,跟你纠缠不清,要圣上严惩我。” 小手吓了一跳,两人的事,居然会告到圣上那儿,这得多无聊啊。她不由有些担心,别人存心闹事,师父又该如何应对啊。 “那你怎么回答的?”小手有些担心,官场之事一向复杂,明康一惯小心谨慎,便是不想被人随意攻击。 “真的想知道?” “嗯。”小手点点头,这事跟她有关,她当然想知道师父如何应对。 “叫我一声宝贝儿來听听,我便告诉你。”他对小手道。 不曾想,明康也如此拿乔了,小手小声叫了一句“宝贝儿”,便等下文。 似乎听着一声宝贝儿,倒也受用啊,明康继续拿乔:“再叫一声心肝儿來听听。” 小手不由扭了他一把,却还是乖乖的叫了一声心肝儿,当初怎么对明康,明康这是要找着法儿折腾回來。 “还有呢?” “好吧,甜甜蜜饯儿。” 明康终是满足了:“好吧,告诉你,我便是这么回他们的。” 小手等着他的回答,等了半天,见他沒再说话,不由瞧去,却见得他一脸坦然的看着自己,有些奇怪:“你不是要告诉我么?” “我已经告诉了啊。” “可我什么也沒听见啊,你什么也沒说。” “好吧,再说一遍,我回答他们的话便是,,我就是叫你宝贝心肝蜜饯儿,也关他们何事。”明康再次将面圣的话回了一遍,此时想想,才想起,当初自己回这句话,是如何的大胆。 小手听得这话也呆了:“你当着圣上,真的回的这句话?” 明康点了点头。 “天啊。”小手伸手便是掩了脸面,两人私底下闹着玩的话,师父居然给捅到圣上面前。 明康伸手搂了她,笑道:“你不是以往嫌我爱你,沒有告之全天下么?这下告之天子,你又担心害怕什么。” 小手有些恨恨,告诉全天下,也不用告诉当今天子啊。又羞又恼,可气又不能撒在明康身上,她不由恨恨道:“是哪个大臣吃饱了沒事干,居然敢告御状?” 第二百七十四章 知道为什么要骗你 小手有些恨恨,告诉全天下,也不用告诉当今天子啊。又羞又恼,可气又不能撒在明康身上,她不由恨恨道:“是哪个大臣吃饱了沒事干,居然敢告御状?” “赵将军和吏部的王侍郎。”明康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这两人,一惯朝中喜欢与他作对,有今天这么一出,也并不什么意外。 “哼,又是赵好闲他老子,早知道那个赵将军那么混蛋,当初我就该把赵好闲往死里揍。”小手狠狠的说,犹如不解气,甚至将面前的桌子当成了赵好闲,给狠狠的踢了两脚。 明康却是看了过來,眼神异常复杂:“小手,你想起來了?” “想起什么?”小手反问,随即明白过來指什么了,见得明康的神情,她不由讪讪起來,看來,多说多错,这多说了几句话,露了馅。 明康带小手回京后,虽然为了想让她想起往事,这府上各处都指给她看,各种往事都说给她听过,却并沒有提过赵好闲这人,更不会知道赵好闲与赵将军的关系。 见小手想偷溜走,明康微微一探身,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本來还是疑惑她想起了往事,此番看她小狐狸般的狡诈神情,不仅仅是想起往事的模样。 他微微凝了凝眸,一惯波澜不惊的琉璃般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轻声询问道:“你是想起了往事?还是,,根本就不曾失忆?”疑惑的语气,直接转为了肯定。 见得师父抓住这么一点破绽,就一下戳破了这么久以來的谎言,小手除了佩服自己的师父外,也沒别的,这毕竟是她的师父啊,自幼将她养大的师父,一惯是明察秋毫,一惯是洞悉人心的。 她也知这事瞒不了他多久,一直在寻摸着找个什么时机,恍然大悟的装作记起了往事,却不料,一下就给明康拆穿。 见得明康的脸色从平静转为疑惑,再转为诧异,再有些愤怒,小手也知道师父有些生气了,她只得讪讪笑道:“师父,你别生气,不是说,宰相肚里好撑船……”她边说,边往后瞧,想找退路。 明康只是冷笑:“你师父不是宰相。”却是跟着逼了上去。 “好吧,师父,你大人有大量……”小手继续往后退。 明康依旧冷笑,步步紧逼:“你师父现在并无官职在身,不用叫大人。” 叫他如何不生气,这么久以來,他一直担心的事,便是她失忆了,记不起以往,记不起两人过往的一切温馨岁月。 怕她以后的岁月里,不再记得有他,便是有他,也是一个无关轻重的角色,哪料得这一切,居然只是她的一个骗局,而且是跟皇甫玉一起设的骗局,骗她失了忆,将他当猴子一样戏得团团转。 见他这般生气,这么板着脸,小手也有些后怕,已经退到了墙角,沒有退路,起身便要往外跑,明康哪肯如此就放过她,冷笑着,伸手将她禁锢在墙角,让她沒法再逃:“说,为什么要骗我。” 小手见得沒处可躲,便不再躲,只是闭上眼,咬了下唇,什么都不肯说。 她知道最初的想法也确实荒唐,可她也怕说出來明康这个男子是无法理解,她索性将心一横,他要打要骂,便由得他, 这般拼死抵赖的模样,犹自恼着了明康,骗了他这么久不说,居然连个理由都不肯给他,哪怕胡谄个不成样的理由糊弄他一下也好啊。 一惯温和高雅的男子,现在的举止也不优雅从容了,他的气息,带着薄薄的怒意,伸手钳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來。 见她紧咬着下唇,贝齿样的牙洁白小巧,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心中是又痛又怜,顾不得多想,他只是低下头,寻了她的小嘴,舌尖便去扫过她的牙齿,想要进入,不光是想进入她的唇,更想进入她的内心,清楚她的想法。 一惯他是清楚自己这个小徒儿的所有心思和想法的,可从他醒过來后,他渐渐有些不懂她了,他想懂她。 她抵抗着,他狠狠的咬了她的唇,似乎有一股腥甜弥漫在唇间,她吃痛不过,他终是强行撬开她的牙齿,探了进去,寻了她的丁香小舌,死命的纠缠在一起。 他大口大口贪婪的吮吸着她的香甜,直到她透不过气,他才松开她。 捧着她的脸,他兀自瞪着一双险些发红的双眼,看着她,看着她的唇,因着他的惩罚而仍是冒着血珠,语气是说不出的心痛与担忧:“小手,你知道不,我是有多担心。” 小手仍然不说话,泪却是滚掉下來。 明康伸手,替她抹去了脸上的泪,从他醒來后,他就曾说,以后一切有她,不会再让她掉泪,可似乎,却仍是让她掉了这么多的泪。 他越抹,她的泪却越是止不住的往下掉。他沒法了,只得紧紧搂了她,将她纤巧的身子给搂进自己的怀中,恨不得就这么将她给揉进自己的体内,不再有患得患失的心痛。他不住声的道:“小手,别哭,别哭,你这么哭着,师父难受。” 语气,却是少了刚才的薄怒,带着深深的怜爱与痛惜。 他记得,在他昏死过去之后,曾短暂醒來,看着她那么孤苦无助的守着他,哭得是那么悲切,是那么的痛不欲生,而他却是无力,只能是悲伤着她的悲伤,痛苦着她的痛苦。 他抱着她,低声诱惑着她:“乖,别哭了,师父的错,师父不该跟你使脸色,师父不该凶你……师父是这阵子一直患得患失,突然知道你沒失忆,只是在骗我,有些反应过急。” 他细细的舔着她的唇,将她唇上的血珠温柔的吸干,似乎要以此來赎自己的罪:“你是我的宝贝,是我的心肝,我爱你,你知道么?我是真的爱你。” 小手终是哭着……呜咽着,哭出了声:“知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因为我不知道你爱不爱我……你从來对我沒有任何表示……你活过來了,也如皇甫玉所说那样,最终你会娶我……可我不想你娶我,只是因为我救了你回來……我不需要施舍……我不想自己那么可怜。” 第二百七十五章 如鱼得水如胶似漆 小手终是哭着……呜咽着,哭出了声:“知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因为我不知道你爱不爱我……你从來对我沒有任何表示……你活过來了,也如皇甫玉所说那样,最终你会娶我……可我不想你娶我,只是因为我救了你回來……我不需要施舍……我不想自己那么可怜。” “虽然后來,我知道你身有隐疾,所以不敢有别的想法……可我不知道,你这些年來不曾娶亲……你是怕拖累别的女子,还是真的在等我……”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花,要将自己最初的想法给说清楚,换作明康这种天下为公的男子,他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她都得将自己最初的想法表达出來。 她继续道:“皇甫玉说,不平等的爱,最终是一个拖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爱你,爱了这么多年,怕你最终娶了我,也只是维护我的那点小心思。我不想拖累你……我只有和皇甫玉一起演了这出戏,让你有机会可以重新选择……而不是因为我的爱,而不得不娶我。” 原來骗他的原因,如此的简单,果真小手的心中,真的藏了那么一根刺。 明康笑了,,其实以他的智慧,早就应该看穿,纵是小手失了忆,也不该一醒过來就对皇甫玉如此的偏袒。 他心中也曾有过怀疑,可他不敢去查证,皇甫玉的步步紧逼寸步不让,让他害怕因为这一丝怀疑,有所松懈,而真的失去小手。 还好,他沒有因为这一丝怀疑而松懈,他也为了消除小手心中的那根刺在努力,否则小手认定他不爱她,他就真的失去了小手。 他捧了她的脸蛋,如珠似宝,低声道:“傻瓜,别疑神疑鬼,师父爱你,不比你的爱少。以前师父沒有表态,是因为你太小,师父怕吓着你,后來师父有病在身,更是不敢再流露出來。可现在师父好了不是?师父以后,可以毫无保留的爱着你。” “真的?”她的泪终是止住了,睁着一双哭红的泪眼,看着他。 “真的。”他举起了手,认真道:“我一向不信鬼神,也从不发誓,但现在,我还是起个誓言,苍天在上,我明康对小手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肺腑之言,如若有半句假的,让我再中一次“千日红”,不治……” 见得师父发了这么重的誓,小手急了,她何曾要他发誓,师父为她所作的努力和改变,她自是看在眼中的。 她踮着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急声道:“不要发誓,我可不要当寡妇。”要是明康再中一次“千日红”,她不能想象她会如何了。 看着眼前的男子,她打小就喜欢的男子,他一惯是风华绝代的,他的俊颜依旧如玉雕,他的唇因着刚才的湿吻润泽 得如丹朱,那是美到极致的一种诱惑。 颤颤着,她捧着他的脸,柔软的唇覆了上去……因着她的主动,他热情的回应着她,芬芳的津液在两人的唇齿间流动,两人皆是情动不已,阵阵颤栗传遍了全身,那是灵魂深处所传來的颤栗,引诱得两人渴望着深入、更深入…… 意乱情迷中,小手不知何时已经被明康抱进了房中…… 因着动情,两人更是投入,沒有了第一次那般的隐忍和艰辛,两人是如鱼得水如胶似膝。 他细细的吻着她,每一寸肌肤都不肯放过,似乎吻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沒有了第一次占有时的急迫,也沒有第一次的紧张,他极尽能耐的取悦着她。 看着身下的人儿婉转**,娇美的肌肤上密密的全是他的吻痕,乌黑的秀发铺满了床榻,明康是沉沦不已,她伸出柔腻的双臂紧搂着他,青葱般的五指在他的胸前腰间來回游弋,柔软的躯体如蛇般紧缠着他不放。 在他的怀中一层一层的绽放着她的娇艳与妩媚,犹如最是娇艳的花朵,俏然绽放了所有的风情,花瓣中皆是盈盈的露珠,花蕊中是泌人的芬芳,明康已入魔怔。 他沉身进入了她体内,她是那么热情的迎接着他,花径中盈盈的露珠沾满了他的分身,让他能得以尽情的出入。 “唔,,”两人皆是不由得满足的呻-吟出來,语调中是说不出的愉悦与满足。 一切都是那么美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似乎以往的一切,只是为了今日的完美。 i和风细雨之后便是急风暴雨,花瓣经过这暴烈的冲刷,早已一片泥泞不堪,在大汗淋漓的尽情冲刺之后,两人才是瘫软在一起。 等小手终是迷迷糊糊的醒过來,明康紧了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一些,亲了亲,便道:“小手,刚才我算了算日子,这个月十八,宜嫁娶、宜兴土、宜屠宰、宜安床,总之诸事皆宜,我们把婚事办了吧。” 前两日他便仔细看过了日子,要同小手成亲,他不想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和他厮混在一起,虽然两人都是两厢情浓,可他还是极切的想要给她名份。 名份,算是一个男子,给一个女子最好的承诺。 小手抬起头來,脸上的春情依旧沒有散尽,带着微微的酡红,她轻声问道:“你说什么,我沒听清。” 有了往常的经验,明康也知她并非沒有听见了,如此反问,也不过想听他主动说说爱她呗了。果真这小家伙,是爱听甜言蜜语的。 他只是抓起她柔软的一双柔荑,搁在自己的心窝处,轻声询问道: “小手,我爱你,我想和你厮守终生。就将婚期定在这个月十八好么?” 纵是好听的情话已经说得如此动听,可小手还是皱起了眉:“这个月十八?是不是太仓促了?” 现在都是初九了,婚期定在这个月十八,只有九天的酬备时间,确实感觉太仓促了。 “不仓促……”明康替她抹了抹眉心,他其实也知道事情有些仓促,他原本是想要给她最好的。因为今天宣他进宫面圣,令他莫名生了一些担忧,怕他跟小手的婚事会又生些变故出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婚事不用仓促成事 “不仓促……”明康替她抹了抹眉心,他其实也知道事情有些仓促,他原本是想要给她最好的。因为今天宣他进宫面圣,令他莫名生了一些担忧,怕他跟小手的婚事会又生些变故出來。 为免夜长梦多,他还是决定将婚事早早提前,虽然仓促了一些,但以他的能力,还是能给她一个风光隆重的婚礼,他以后定会在别的方面好好的补偿她。 一想到怕横生出來的阻挠,他又想起另一件事,圣上曾问过他,喜欢叫她小徒儿还是叫她心肝儿的事,他同她鼻尖抵着鼻尖,脸挨着脸,轻声道:“你是想我以后叫你小徒儿呢?还是叫你宝贝儿?” 小手却是有些不明白,叫小徒儿叫宝贝儿有区别么:“随你高兴,兴之所致,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 “这不是随我高兴,这是问正事。今日去见圣上时,他就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題。”明康闷闷的说了一声。 一听是圣上如此问,小手也有些紧张起來,堂堂天子,居然问着这么一个八卦的事,这本就是两人闺房之中调笑的话语,圣上居然也知道了。 见她紧张,明康也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将这话拿來问她,惹得她担心。 他只是抱紧她,安抚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听得师父如此笃定的语气,小手微微宽了心,是的,师父在身边,就算以后真的有什么大风大浪,两人也会一起面对的。 她不再是以往那个只能跟在他身后进进出出的小丫头了,不会让他一人在前面替她扫去所有障碍。 明康静默了一阵,才披衣起床,换下人打來热水,侍侯着小手沐浴一番,才哄了她好生睡下。 果然他的担忧,还是有些问題,第二日,又是一道圣旨传到明侯府來,明康仍是担任刑部尚书一职,即刻上任。 “师父,你就不能回了圣上,就你身子抱恙,不能胜任刑部的事么?”小手挽了明康的胳膊,颇为任性的嘟起了嘴,却是有些不情愿师父走马上任。 以往明康总是公事繁忙,陪她的时间都少,估计是上任后又得如以往那般的忙,沒什么功夫陪自己了。 “嗯,我会尽量寻找托词。”明康如何不明白小手的担忧,便算是要重新任职,他也是希望自己跟小手成亲之后。 他需要好好的筹划他们的婚事,他决不肯委屈她一丁半点的,皇甫玉当初能许诺她的风光大嫁,他也会满足她。 他对着铜镜,整理着自己的衣带。这纤尘不染的男子拉了拉身上那一袭青衫的衣襟,似乎仍是不满意,修长的五指又理了理衣襟。 青衫上有着暗绣的兰花图案,这么牵拉之间,青色的兰花盈盈浮动,让人惊诧于那高雅而内敛的风姿之中。 小手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师父的神情,并不如以往那般的轻松,显然,他也有些反感这么急的就要走马上任。 穿过重重叠叠的殿堂,明康进宫见了圣上。 圣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在坐在龙椅上,思索着一盘残棋,见得他來,不由轻笑起來:“明爱卿,急着进宫见朕,该不是來告诉朕,你决定了叫小徒儿还是宝贝儿这事吧?” 不想圣上能如此打趣他,明康行了参见之礼,保持了一惯的温和淡敛之态:“前阵子微臣回京,只是交待了一下江南巡察一事,另有一事还不曾跟圣上提过。” “说來听听。” “臣不敢。” 圣上将手上的棋子,轻轻的搁于棋盘上,却是轻笑了起來:“你都瞒到如今,还有什么你不敢的?” “因为当时微臣已经算是死了,也无所谓敢不敢,但现在能活着,还是不敢。”明康谨慎的回复着。 圣上摸了摸手上的斑指,这是他一惯思索的方式,显然,他不明白明康究竟有何重要的事瞒着他,思付片刻后,他淡声道:“恕你无罪,你直说好了。” 见得圣上如此说,明康只好将当初自己中了千日红之事说了出來,末了,他道:“时至今日,微臣的身子依旧抱恙,还需要一些日子调理才行。” “说來说去,你也不过是想拖些日子罢了。”圣上板了脸:“明爱卿,你以为朕的圣旨是随便下的?既然急着召你回刑部任职,自是有大事要你來处理。” 明康保持着他的谨慎之态,却是沒有再多话。显然圣上并不打算因为他身子抱恙这一说词,而拖延他上任的时间。 圣上见他谨慎,只得缓了缓口气:“本來昨日问你,叫小徒儿还是宝贝儿这事,只是一时兴起。不过君无戏言,这叫小徒儿还是宝贝儿这事,现在就看你了。” 这下明康算是明白了,如果不应承回刑部,怕是圣上定会阻挠两人的婚事,从此后他就真的得是小手的师父。 他并非不想回刑部,毕竟祖辈三代皆是供职于刑部,对刑部,他也有着深深的眷恋。他只是想等跟小手的风光婚事之后才回刑部。既然圣上已经表态,他也不敢再生是非,只得道:“谢主隆恩,替微臣主婚。” 圣上愣了:“我何时要主婚了?”随即便是明了明康的意图,他已经顺着方才的话題,接过了君无戏言这个话題。 明康三代皆为朝中重臣,圣上对明康也是爱护有加,为他主婚,也顺理成章。 于是圣上点了点头,道:“即如此,明爱卿,你和你小徒儿的婚事,我命钦天监的给你挑个好日子。“ 得了圣上的首肯,明康心中也是欣慰,跟小手的婚事终是不用仓促成行。 他直接骑马去了刑部,重新接手了刑部的一切,不过离开了刑部几个月,已经是再世为人的感觉。 当初的一班老属下,见得他归來,皆是喜极望外,他当初离去之时,已知自己时日无多,根本不曾想得会再重掌刑部的这一天。 打理好一切,明康才兴冲冲的回了明侯府,想将这两桩好消息一并告诉小手,却见得小手和皇甫玉正坐在后花园中聊天,两人相谈甚欢,一个明眸皓齿,巧笑嫣然,一个锦衣华服,眉眼含情。 此场景,恍然有些熟悉。 第二百七十七章 在意她被别人拐走 打理好一切,明康才兴冲冲的回了明侯府,想将这两桩好消息一并告诉小手,却见得小手和皇甫玉正坐在后花园中聊天,两人相谈甚欢,一个明眸皓齿,巧笑嫣然,一个锦衣华服,眉眼含情。 此场景,恍然有些熟悉。 依稀记得在江南“衔玉山庄”时,他终是下定了决心要和小手说出实情,小手也是坐在花架下,满屏的花草更是衬得她娇颜如花,而皇甫玉也如此时这般的模样,伴在她一侧。 此情此景,又让他心中莫名起了醋劲,他不想再让皇甫玉出现在小手的面前。 他缓步走了过去,修长身形极为镇定,是阅尽天下的了然,袖中的手,却是有些不自然的握紧了。 小手见得有人过來,微微扭头,却见明康缓步迈了过來,逆着光,全身倒似笼着一层柔柔的光晕,温暖又柔和。 这是自己的男人,自己从小便费尽心思想要的男人,温暖而柔和的,尽心尽职的呵护着她温暖着她,小手笑盈盈的站起身,迎上前來。 明康伸手拉住了小手,力道不重不轻,刚巧将小手给拥进怀中,毫无预兆的,柔软而温润的唇,便覆在了小手的唇上。 正想问师父今儿事办得怎么样,哪料得明康回來拉着自己便是一阵热吻,小手心中的惊讶倒是比惊喜还多。师父这是怎么了,越來越热情奔放了,以往一惯沉稳内敛,淡定自若,现在当着外人,当着皇甫玉在场,也能如此不拘。 看着小手倒在明康怀中,娇媚如花,媚眼如丝,两人热吻得全然不顾还有一个外人在场,皇甫玉的脸色,终是难看至极,手中的折扇,狠狠砸在了桌上。 他当然知道明康此举,是故意來激怒他,是要逼得他死心绝望的离开。 听得身边的声响,小手才从明康给她的惊讶惊喜中回过神來,急急便要推开明康,这大庭广众的,也太不成体统了,她羞涩的低下了头,凝脂般的柔软脖儿红了一大片。 明康抿了抿嘴,小手的滋味着实撩人,本來只是想气气皇甫玉,结果自己倒越发有些按捺不住。依旧拥着小手,他掩住心中的那点喜色,对皇甫玉道:“十月初六,是我跟小手成亲的日子,我便不送喜帖给你了。” 这番举止,有失他一惯的优雅从容的气度,倒有些小气巴啦的。 小手怔了一下,也顾不上羞涩,随即问道:“你不是说这月十八么?怎么改为十月初六了?” 她适才正在跟皇甫玉提起此事,说到这月十八成亲,太过仓促,看看还有哪些要准备,看时间是否來得及。 哪料得明康回來又改日期,只是她这问话也抓不到重点,本來只是想问为什么改了日期,结果这口气,倒似她恨着嫁人。 “嗯,改为十月初六了,圣上來主婚。” 明康看着小手如此在意婚期的模样,心情也是极好的,他只是紧紧握了小手的手,轻声道:“我自然要给你最好的。” 皇甫玉在一旁听着,冷冷一笑:“明康,别说你不送喜帖我,便是送喜帖给我,我也不來。” “如此最好。”明康就是要他这句话,一日不打发他走,他就担心有何变数。 果真皇甫玉极为硬气,说走就走,毫不留恋。 看着他起身,锦衣华服消失在前院,小手有些急,对明康道:“师父,既然现在都说穿了,他也不过是配合我骗骗你,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明康含笑看着她,悄声道:“莫非你现在还存在心思,想他留在这儿,等我们成亲拜堂之时,拐了我的新娘子跑?”嘴角之间,却是若隐若无的含了一丝笑意。 小手听得他如此说自己的心思,微微有些恼,难不成现在他來计较自己跟皇甫玉之间的事?抬眼看去,却见明康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显然只是玩笑,于是呶着小嘴道:“是啊,我要将他留在这儿,等哪一天你对我不好,我便跟着他私奔便是。” “想也别想。”明康如此说,却还是低下头,抵着她的额,轻声道:“以后我们不要提这个人了,省得坏了心情。” “师父这是吃醋了?”小手却是抬起头來,似嗔似怨的睨了师父一眼。 现在的明康,可沒以前那么多的顾虑,也不老成稳重了,也不谨慎内敛了,对着皇甫玉,更量个活脱脱的醋劲。 “嗯,吃醋得很。”明康笑笑,倒也不作掩饰,坦然承认。 以往一直感觉对小徒儿的心思是拿捏得死死的,感觉一切是水到渠成之事,一切只是想着按部就班就成了。 突然之间杀出來的皇甫玉,才让他心生警觉,对小手是越发的在意,在意她被别人拐走了。 可是不管明康是多么的吃醋,小手还是坚持要送送皇甫玉。明康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自己的小徒儿,终究是这样的人,不肯欠别人的一点点情。 皇甫玉骑在他的夜照玉狮子马上,鲜衣怒马,倒也是个十足的富贵风流人物。他的桃花眼只是睨着小手,却根本不瞧上小手旁边的明康一眼。 见得两人这么隆重的來送自己,也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是正常。 小手总是感觉欠着自己的人情,怎么也不肯委屈自己,自是要风风光光的给他送行,而明康,也自是巴心不得快快送走他这个明目张胆的情敌,放低一下姿态,也是必然的。 他看着小手,眼眉之中依旧是那能溺尽天下所有女子的风情:“小手,记住,要是明康哪一天对你不好了,你便來江南找我。” 果真跟小手的口气同出一辙啊,只要他对她不好,便唆使着她离开。明康额上冷汗涔涔,却依旧是保持那淡定自若的神情。 “知道了。”小手如此应了一声,虽然身边站着的明康依旧是一脸波澜不兴的模样,可是握着她的手,却是紧了又紧,显然他内心并非如面上这么镇定。 “嗯,多年前我就许诺要养你一辈子,这话是永远算数的。”皇甫玉盯着小手,再次郑重叮嘱:“这话永远有效,只要京城呆不下去了,便來江南。”这般郑之重之的叮嘱,于他这种一惯嬉皮笑脸的人身上,倒是少有。 第二百七十八章 师父养不起我 “嗯,多年前我就许诺要养你一辈子,这话是永远算数的。”皇甫玉盯着小手,再次郑重叮嘱:“这话永远有效,只要京城呆不下去了,便來江南。”这般郑之重之的叮嘱,于他这种一惯嬉皮笑脸的人身上,倒是少有。 小手不住点头,一再挥手:“记着了记着了,你快上路吧。” 她倒是知道,身边明康的怒气是越來越重了,虽然他仍是面色温和,可小手知道,如若再不将皇甫玉送走,指不定一会儿明康会让皇甫玉吃些什么苦头。 看着皇甫玉终于打马离开,一骑轻骑绝尘而去,明康如释重负的抚了抚额头:“他倒是胆真不小啊,当着我的面,都还敢要拐你去江南。” 小手赶紧赔了笑脸,讨好的挽了他的胳膊:“这不都是客气话么,你也知道,人们总要礼尚主來的嘛,人家送了我一个桃,我当然就得还一个李去。他说以后要我们去江南做客,我当然得说可以,难道我说不可以么?这话要是传出去,人家还说你明侯府出來的人沒有见识呢,这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看着她又开始抵赖,明康终是想起重点:“怎么皇甫玉以前就说要养你一辈子,难道你告诉别人,师父养不起你?” 哇,皇甫玉一走,师父便要跟自己算后帐了? 小手只好继续抵赖:“当年你把我赶出去,我走投无路了,当然说是家里养不起我……难不成告诉别人,明侯府家大业大,快点绑了我來勒索?” 明康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神情极为宠溺:“这话记得跟圣上说去,指不定圣上看师父两袖清风得连小徒儿都养不起了,会给师父增加俸禄。” “真的?圣上听了就会给师父加俸禄?”小手眨巴着她那双狡黠的大眼,果真开始想着如何打圣上的主意。 “假的。”明康赶紧阻止了她的这个想法。 小手愠恼的瞪了明康一眼,这人现在是越來越不正经的。 两人还沒返转,便有两名衙役急冲冲的跑了过來:“明大人,你在这儿就好……找你半天了。” 果真师父任了职就不会有清闲的时候,小手心中叫苦连天,却也只有认命。 派人來找明康的,是刑部员外郎裴高枢,看着两个衙役如此着急,明康料得事关重大,带了小手便径直去了裴高枢的府上。 “明大人。”见得明康赶到,裴高枢便是急急迎了上來,在场的,除了裴高枢,蔡昊天这些也在一旁。 原來蔡师叔也回京了,小手正想上前跟蔡师叔寒喧几句,蔡昊天已经冲她递了一个眼色,示意现在气氛不对,要她少说为妙。 见裴高枢吩咐下人泡茶,明康急急阻止了:“这些客套虚礼便不要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这几个月,他离开了刑部,许多事,也不甚明了。 “既然明大人如此问,那下官开门见山便直说了,还不是因为前一阵子,我们刑部提审了一下大理寺的犯人,结果……”裴高枢将明康迎进去坐下,正要开口说事,见得一旁的小手,欲言又止。 显然这些事,他不想别的人知道。 明康望了一眼小手,以往小手在刑部进进出出,都沒人想过在避她,此番在避,自是事不寻常。 这是正事,小手当然也不可能跟明康闹别扭,浅笑道:“那你们慢慢聊,我外面随处看看。”说罢,便是退了出去。 什么事如此机密啊,还不想让她听见?她迈出门时,假装弯腰拾捡东西,便听得里面的裴高枢的一句话:“犯人逃了,我们也不想,凭什么大理寺的就怀疑到我们头上?”他的声音很大,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显然被人冤枉了,火气大啊。 难怪刚才蔡师叔示意自己不要多话呢,怕火气发在自己的身上。 小手偷笑,一向听闻大理寺跟刑部有些不待见,只是以往明康在职,刑部跟大理寺之间,都能保持平衡,许多情况还是互通有无的。 不曾想,师父离开这阵子,刑部跟大理寺之间的平衡被打破,这下提审的犯人逃了,一惯被刑部压着压着的大理寺,借机发难也是正常。 自己惹下的事,偏偏要自己师父來收拾。小手再听了两句,鄙视的皱了皱眉,信步走到大门前。 侥有兴趣的看了外面來來往往的路人,京城的繁荣,自是别处不能比拟的。 正瞧得有些无聊时,却见一个小姑娘却是低着头径直向裴高枢的府上而來。 看着她低着头,一幅眉头紧拧的模样,显然在思索着什么问題。 直到她走到大门前,才停止了她那杂乱的思绪,抬头一眼就看见了小手,脱口就问:“你是谁?你來找我堂兄?” 小手颇为惊讶,指了指裴府:“你堂兄是刑部的人?” “嗯。”那姑娘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堂兄是刑部员外郎裴高枢,你是什么人,來找他何事。” 这口气,也是一惯审问人的口气啊……小手笑了起來,她隐隐猜得这姑娘是谁了。 “我叫小手,是刑部尚书明大人的……家里的人。”她在这儿停顿了一下,当然不可能再对外自称是明康的徒儿了,可毕竟也沒成亲,她只得模糊的绕了过去:“我來不是來找裴大人的,我只是等我师父罢了。” 她偏了头,负着手,围着那个姑娘转了两圈,才偏头笑问道:“你是大理寺卿的孙女裴南歌,对不对?” 见得别人一口就叫出自己的名,裴南歌也有些惊讶。 本來一路行來,她心中想着事,加之以往的事,让她对人都心生着警惕之心,但这姑娘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又说出是刑部明大人家的人,裴南歌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 她也曾听闻自己的祖父和堂兄这些曾经提过,刑部尚书明大人家有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小姑娘,自幼极为顽劣,为此明大人颇为伤脑筋。 想象中便是一个极为横蛮的姑娘,极不讲理,裴南歌便是沒有來见过,却不想,并不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第二百七十九章 裴南歌与小手 想象中便是一个极为横蛮的姑娘,极不讲理,裴南歌便是沒有來见过,却不想,并不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我要进去找我堂兄,你要不要跟着进去?”裴南歌显然急着找裴高枢,缓和了语气问小手。 “你别进去。”小手当然不想她如此冒冒失失的进去惹霉头,扯住了她的衣袖。虽然这裴南歌她是第一次见,可她还是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裴高枢才在里面发脾气,怪大理寺的冤枉他,这事他不愿外人知晓,如果裴高歌就这么闯进去,裴高枢的气,极有可能发在她身上,虽然都姓裴,可谁让她是大理寺的呢。 “为什么不能进?”裴南歌歪着头问小手,有些不解。 小手当然不能直说,人家堂兄妹呢,何况她跟师父前阵子去了江南,确实许多事不大清楚。她拉住裴南歌道:“我好饿啊,你买两桂花糕我吃,我就告诉你。” 不知道是因为她提着要吃桂花糕,裴南歌的馋嘴也跟着发了,还是因为想讨好她,从她嘴中套得点什么东西,总之呢,裴南歌就答应了她的这个看似无赖的要求。 小手想着,也许是裴南歌想从她这儿了解一些东西吧。据闻裴南歌跟着大理寺的人,也破了不少案,破得大理寺这边的人看重。 如此一想,小手便有些羞惭,人家都在老老实实的办事,怎么自己一天到晚混吃等死似的,除了扭着师父闹别扭之外,也沒有别的建树。 不过这不影响她的心情,她觉得,要多吃两块桂花糕,弥补一下自己的愧疚之心。 看着裴南歌捏着她的荷包袋,一脸纠结的看望着她的散碎银子,末了,又捡了两块桂花糕放回去,显然这姑娘,月钱不多,小手赶紧上前付了帐。 虽然自家师父一惯两袖清风,自己的月钱也不多,不过以前不是有个皇甫玉嘛,她也跟着出手大方了。 两人吃着桂花糕,相互的距离倒不是那么生疏了,裴高歌倒是记起了她來的目的,她也不打算绕圈子了,直接问小手:“你刚才在我堂兄那儿,听见了些什么?” 不过就是犯人跑了,大理寺怪到刑部的事么,小手感觉这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迟早裴南歌也会知晓,不如告诉她算了。 小心的将嘴角的桂花糕沫子拭去,她才道:“据说,前阵子,刑部提审了大理寺的一个犯人,这事你总该知道吧。” 裴高歌点点头,这事她倒是知晓,算不上什么秘密。 “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啊,你可不要到处说哦。”小手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 她这么掏心掏肺的,把裴南歌感动得要哭了,果真桂花糕的友情,是不一样,她决定,下个月领了月钱,再來请这个对她掏心掏肺的小姑娘吃桂花糕。 “据闻大理寺的将此事全怪在了刑部身上,要刑部给个说法,为此我师父急得两天沒睡得安稳。”小手如此说,却毫不脸红,明康这两天沒睡得安稳,只跟她有关,可跟刑部这事八杆子打不着。 “那你师父有沒有说是为什么事?”裴南歌抓住了小手的胳膊,紧巴巴的追问。 其实明康才重新接手刑部,什么都不曾知晓,又哪有什么事可说,回府來说的事,也是两人婚期的事。 看着裴南歌的模样,显然有些事很重要了,她将适才在裴高枢的门外偷听的两句,提了起來:“似乎刚才听到吏部侍郎,又似乎听着幽洲呢,好象是把幽洲來的人给抓了。” “幽洲?”裴南歌追问了一句:“是不是卢龙镇的人?” 小手只听得两句,哪里又知道什么卢龙镇,但还是点点头,装作极惊讶的模样:“你怎么知道。” “那人是不是來找吏部侍郎?”裴南歌又问。 “是的,就是找他。”小手一口就咬定了吏部侍郎,她可是记得前几日,就是他在圣上那儿告了师父一状,这笔帐,她可是记着的呢。 虽然她并沒有听到这个人,可她就是想捉弄他一下。。 裴南歌如此着急的问事,显然是因为案子有些牵连,沒事让裴南歌和大理寺的人,去找找吏部侍郎的麻烦,也是好事。 裴南歌听闻此言,大喜过望,似乎这些事,跟她一直苦思不得道的问題,有些吻合。她向小手道了谢,便要急着回大理寺。 小手却是巧笑嫣然,都利用裴南歌去找吏部侍郎的麻烦,应该她倒谢才对,她道:“不用谢,对了,我十月成亲,有空过來喝杯喜酒。” 裴南歌要迈出去的脚步又停了下來:“你十月成亲?” 小手点了点头:“是滴,十月初六,到时候我给你送喜贴过來。” 裴南歌沒料着这个跟自己年岁相仿的姑娘,居然就要成亲了,有心想多问一些,可又想着大理寺的事,赶紧匆匆忙忙告辞。 小手也料想不到,自己如此一番的糊说八道,倒是歪打正着,替大理寺解决了一桩案子,这是后话。 她慢慢回了裴府,明康正好出來,显然裴高枢要跟他谈的事,已经谈妥了,带了她一块儿回府。 见明康有些沉思的模样,小手不由担心起來,莫非事情真的棘手,让师父这么为难。 “师父。”她小心的叫了一声。 明康抬起头來,笑笑:“不过逃了一个犯人,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刑部一向品阶比大理寺高一点,大理寺以此发难,裴高枢有些受不了气。” 话是说得轻松,但既然人犯是从刑部这儿逃了,刑部自然得设法抓回來。 果然,明康晚上又是在书房翻查此案的公文。小手站在书房外,看了半响,师父果然一任职,又得象以往那般忙碌了。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沏了一壶茶,替明康送了进去。 似乎书房,跟以往有些不一样呢,小手凝眸细看,却是书房四壁,以往的水墨山水画都给撤了下來,现在悬挂的,全是她的肖像。 这发现,还是让她心中窃喜,自己的要求,师父是一点一点的在实现呢。 第二百八十章 整日想吃人家的口水 这发现,还是让她心中窃喜,自己的要求,师父是一点一点的在实现呢。 回首望去,却见明康的视线,正温柔而专注的看着她,她不由脸一红,轻声道:“师父,茶來了。” 明康接过茶,视线却并沒有收回。 过往的时光中,他看公文之时,倦了困了之时,目光也爱停留在自己的小徒儿身上,追逐着她,看着她娇小的身板在他的书房中钻來钻去,,她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引起他注意,于是他就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注视她。等她留意过來,他却是恰到好的收回视线,镇定自若的翻阅公文。 见着小手搁下茶盘,静静站在一旁,眉眼温柔,他伸手将她拉至怀中,微仰了下巴,抵在她的秀发上:“小手,等我这两天,将逃脱的犯人给抓回來,我再好好安排婚事。” 小手沒有说话,与师父两情相悦她已经是极为满足,这婚事,早也好晚也好,她并不是很在意。 她轻声问道:“这逃脱的犯人,很难抓么?” “不难。”明康笑了笑,笑容是一惯的胸有成竹镇定自如,这事,他心中已经是有了个谱。 果然,不超出两天,明康就是一身轻松的回府,逃犯已经抓回,解了裴高枢的急,大理寺那边除了讥诮一下刑部连个犯人都看不住外,也找不到别的借口发难。 而且因为小手胡编乱造提供的线索,大理寺也解决了他们一直悬而未决的案子,于是相互之间,面上倒是客气了许多。 眼前棘手的问題解决了,明康便是着手安排各项婚事,他要给的,是最好的。 小手自幼父母双亡,由他一手带大,这着手准备婚事,便不用找女方商量了,悉数由他全权负责,他陪着小手,去了她父母的墓前。 跪在老爹老妈的坟前,小手焚香烧烛烧冥钱的忙个不停。 她的至亲的人,在临死之前,都还想着寻了个隐蔽的地,将她给保护了下來,让她的生命能如此鲜活精彩。 他们是爱她的,甚至临死之前,都还帮她找了这么好的一个男子给托附。 “爹、娘,十月初六,我就要嫁给明康了,当年你们订下的婚事,虽然磨了这么些年,也算是有了结果,愿你二老在天之灵,继续保佑我们,保佑我们平平安安、无惊无险。” 明康也跟着在坟前跪了下去:“二老在天有灵,也定当放心,照顾了小手这么多年,余生我也会继续照顾好她,不会有半会委屈于她。” 小手似嗔非嗔的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说的,要是以后有什么地方委屈了我,我让我爹娘找你去。” 明康闻听此言,满脸冷汗,让死去多年的老人,來找自己……也只有小手才想得出來吧。 将坟前的杂草除去,又往坟前培了新土,各种规矩搞好,两人才乘轿一同返回。 “若是我爹娘当年不给我定下这门亲事,你是不是早就娶了别人?” 轿中,小手睨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明康。 似乎是个棘手问題啊,明康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会。”思付了片刻,明康终是正色回了一句。 “真的?不会是说着甜言蜜语來哄我开心的吧?”小手闻听此言,笑逐颜开,却还是不放心的追问一句。 “好象是你要我学会甜言蜜语哄你开心的吧?是你要我知情识趣的呢,怎么又怕我是甜言蜜语來哄你开心。”明康笑着反问了一声。 好象是这么要求的,小手别过了头,佯装生气了:“看嘛,还是不会甜言蜜语哄我开心,一句话又惹我不高兴了。” 明康只是好笑,伸手将她的脸给移了过來,轻抵额头低声道:“逗你玩呢,别生气了。听我说,不管当年你父母有沒有给你订下这个婚约,我都是等着你长大的。” 小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毕竟两人差不多相差了十岁,以明康二十年华正该娶妻生子之时,小手也不过十來岁的小姑娘。 他的鼻尖,擦了擦她的小鼻梁,继续道:“还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当你将你的糖丸要塞进我的嘴中之时,我便是下定了决心,非你不娶。” “因为我给你吃了糖丸?”她使劲眨巴着大眼,越发的不可置信,天啊,一个糖丸就能定下一个相公。 “因为你给我吃了口水……甚至准你又将糖丸掏出去,放回自己嘴里……如此想來,我一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你很小的时候,便不是了。” 他低声说着,便是轻掂了她的下巴,嘴角在她的唇边摩挲反转。 他的话,平淡却又是如此的真挚,令小手的心如蜜,这话并不是哄着她來的,他娶她,也不完全是因为当年的这一桩婚事。 被他如此撩拨,她也是情动,只得轻声骂道:“果真不是个正人君子……整日便想吃人家的口水……”声音几不可闻,如此说着,却是朱唇轻启,咬上了那摩挲撩拨的嘴,,既然从小爱吃她的口水,那便吃个够吧。 接下來的日子,两人便是开始捏造花名册,开始写喜贴。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喜贴,小手不由皱了眉头:“师父,我们需要请这么多人么?” “肯定要啊。”明康一边挥毫写着贴子,一边继续翻着名册:“光是朝廷的文武百官,便是这么多人,何况还有刑部下辖的各路人马,然后是一干好友、亲属,漏掉了谁,都不好。” 亲朋好友,小手倒沒意见,可请满朝的文武百官,小手就有些不乐意了。 明康只是笑着摇头,眉间的风华是掩映不住,既然生为官场中人,必要的应酬是必须的,别说刑部查案许多时候需要别人的配合,便是整日在京城相见,也须得请上一请。 何况圣上要來亲自主婚,怕是不送喜贴过去,别人也得争相上门來祝贺,于其如此,不若先把门面做个十足。 师父既然要坚持如此,小手也便由得了他,她只管在一旁细细的翻花名册,翻了半天,才终是问:“师父,上面沒有皇甫玉的名。” 第 281 章 送喜贴的烦恼 师父既然要坚持如此,小手也便由得了他,她只管在一旁细细的翻花名册,翻了半天,才终是问:“师父,上面沒有皇甫玉的名。” 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明康的嘴角浮现一丝不明的笑意:“好象你谁也不想请,却一定要坚持请他啊。“ “哪有……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小手有些心虚的抵赖。 “我早前就告诉过他了,不会给他送喜贴的,他也说了,就算给了喜贴,他也不会來。既然多此一举,索性我就省事到家。”明康看着她,神情极淡,倒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此仅仅是想省事。 “哦。”小手虚虚的应了一声,慌慌张张的看着花名册。 自从装了失忆后,她总感觉有些心虚,怕明康跟她算帐呢。 明康看着,有些失笑,伸手便拉她过來:“你不必如此愧疚,你沒有欠皇甫玉什么,便算真的欠了他,我也还了。” 小手对皇甫玉确实是心怀愧疚的,她总感觉自己欠了他一些什么,感情她自然是给付不起,所以,只想别的方面对他好一些,以弥补。 可听明康这话里的意思,她并不欠他,而且他也还了他的人情。她看着他,疑惑之色形于言表。 明康并沒再多说,只是道:“好吧,除了我花名册上的这些人,还有什么人是你想请的,一并捏个名单出來吧。” 既然明康不明说,小手想來也是问不出什么,师父守口如瓶的功夫,她也算是见识过了,中了“千日红”之毒,长达三年的时间,他都可以瞒了过來。小手继续翻着名册,才终是想起:“师父,你怎么沒想着要给李昌送喜贴啊。” 这事明康心中也早就有过盘算,这阵子,他根本沒有李昌的消息,也不知李昌在乐温城如何了。若是送贴子去乐温城,便得考虑到南宫银涛。 南宫银涛,南宫银涛,一想起这个威风霸气的人,他着实不想面对。 小手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马上就接着在嚷了:“还有南宫城主,好象你也漏了,你们交情不是很好的么,以前我们还在城主府住了那么长一段时间。” 不提这段时间还好,一提这段时间,明康想着南宫银涛那不伦之恋,便着实尴尬。若说当初那么绝情的回绝了南宫银涛,南宫银涛收了心思便好,若是他心思沒收,从乐温城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怕是应对他,比应对十个皇甫玉还麻烦。 毕竟皇甫玉是个风流成性的浪子,他的热情是持续不了多久,而南宫银涛,十來年都一直心心念念的挂记着他,且又是那么一个霸气的男子,手握重兵,不可不估算。 “嗯,还有南宫银月,那个白兔般的姑娘,也得请啊,挺合我心意的。”小手如此说,已经提笔在花名册上写上了南宫银涛、南宫银月的大名,想了想,她把以往黄草山上的那一伙人,什么公猪、母猪、纪无施、小呆等人,全给提上去,甚至还把裴南歌的名,也给写上去了。 看着这么一长串名,明康着实好笑,要这么一群流放的山贼,也來府上么? “这样真的合适么?”轻笑着,他问了出來。 小手只管呶了嘴:“你自己说的,我想请的人,给拟个名册出來,可沒说什么人能请,什么人不能请。” 明康只管抚了额:“好吧,如你所愿,我会设法请这些人來。” 闻听这话,小手倒是笑了起來,想着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全到京城來,确实不错。 将喜贴拟定之后,便是派人挨着挨着的送喜贴了。 翻出蔡昊天的贴子,小手决定亲自给他送到家中去,她想去瞧瞧安安,想看看安安现在和蔡师叔,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 沿着朱雀大街一直走,拐过两条小巷,便是蔡昊天的家,院门紧闭,似乎并沒有人在家。 上前敲了敲门,好半天,才有人过來给开了门缝,从门缝中偷眼瞧了一下门外的小手,门内的人,一把就急急的关上门。 “别关啊。”小手急急叫道,可是,似乎那人已经小步跑进去了。 小手站在门前稍作思索,便是明白过來,适才來开门的,便是安安,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居然不开门,不想见她。 须臾间,蔡昊天却是迈着大步,返了回來,见着门口站着的小手,见着紧闭的大门,他的眉头,不由微微皱了。 “小手,你怎么來这儿?”他压低了嗓子,轻声问道。 她跟明康的婚事,已经快近了,不操劳自己的事,却跑到自己的家门前來做什么。 “哦,蔡师叔。”见得是蔡昊天,小手微微仰了仰头,浅笑道:“我专程给你送贴子來呢,顺便看看安安。” 蔡昊天看着她,依旧是以一副天真无邪的神情,美目流转,顾盼生情,可是时光转辗,终是让她长大成人了,经历了生离死别,终是等到苦尽甘來的时候。 “小手。”他压着嗓子,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有什么事,蔡师叔明说好了,不用顾虑。”见得蔡师叔这个神情,小手问了出來。 “能不能以后不要再提安安这个名,以往的事都不要提,只当她不是安安。”蔡昊天终是说了这么一句。 小手望向他,似乎有些什么事情,不是她这个局外人能理解明白的。 蔡昊天低声道:“在当日,明大人赶來找我,说出她就是安安本人时,她就感觉无脸面见我,又离开了。这次我带她一路回京,也是我装聋作哑,装作不相信明大人的话,才能带着她跟我一路回來。也许在她的心目中,她是无法以安安的这个身份,再存活在这些人的面前,所以,这事只有你和明大人知道,你们能不能将这事全抹去,就当安安早在流放地死去,现在在这屋里的,只有暗香,一个被人拐卖逃跑出來的哑女?” 听闻蔡昊天如此说,小手也算是明白过來,安安跟蔡昊天之间的内情,她并不是很清楚,但当初安安改嫁给了梅少元,这事她在场,想着这么一出,安安沒脸见人,也是能理解。 第 282 章 赎以往的过错 听闻蔡昊天如此说,小手也算是明白过來,安安跟蔡昊天之间的内情,她并不是很清楚,但当初安安改嫁给了梅少元,这事她在场,想着这么一出,安安沒脸见人,也是能理解。 她只得将怀中的喜贴,递给蔡昊天:“蔡昊天,这是给你们的喜贴,本來还想到时候过來多喝两杯,估计当天黄草寨的人也会來,看样子,你是沒空到场了。” 蔡昊天紧抿了唇,估计着黄草寨的人要來的话,安安是更不可能出门了,他歉意道:“到时候看情况,我怎么也得抽点时间过來喝你们的喜酒,毕竟这么一路过來,极为不容易。” 确实一路走來,大家都是经历过了生死离别,着实不容易,她抓了蔡昊天的手,认真叮嘱道:“蔡师叔,你一定要好好对安安,她也可怜呢。” 蔡蔡昊点点头,眼中的神情是坚定又执着:“我定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再担惊受怕,整日里颠沛流离。” 他也算是想明白了,既然心中在意安安,又何苦执着计较往事。 她愿随他來京,改头换面以暗香的面目活在他的面前,甚至整日里只管呆在家里,安安份份的等他回家,,以往他想要的生活,不就是如此嘛。 在门里面一直侧耳偷听的安安,闻听此言,头靠在墙上,却是泪流满面。 她这一生,一直在苦苦的想给自己寻求一个安稳的归宿,不管是当初是秦枫也好,后來的梅少元也好,她将自己的定义,便是一株藤萝,她需要一个依靠,给她撑起一片天,免她一生风雨飘零。 可是,这些人,终究是给她撑不起一片天,她的命运,注定了是坎坷的。 对蔡昊天,她最初的心思,也跟秦枫和梅少元一样的,只是寻來帮她遮风挡雨的,她对他,只有利用。 可是蔡昊天却是摆脱了她的美色控制和利用,她便是改嫁了旁人,纵是日后的岁月,她想明白过來,自己对蔡昊天,真的是动了心思,却也无法回头。 再后來的时光中,被人用李代桃僵之计,换了出來,她的任务和目的,便是接近蔡昊天,侍机设法除掉他。 因着心中的那未泯的爱意,她故意拖开了蔡昊天,让杀手失了目标,而她东躲西藏中,还是被人给抓回了“听香水榭”,还好小手出现的意外,皇甫玉为了求小手,杀了端木樱烨,间接的毁了“听香水榭”的主心骨,她才能在蔡昊天的帮助下,侥幸逃脱。 这一生,她甘愿以暗香的身份,留在蔡昊天的身边,她不敢奢求别的,纵算是在他身边给他当个烧火丫头,她也愿意。 可是蔡昊天,却是让她住进了东厢房,让她成了这府中的女主人。俨然将她当自己的夫人看,她何曾敢如何奢望,别说一个女人最宝贵的贞,操她不曾给过他,便是起码的一点忠诚,她也沒有给过他。 可最后关头,却是他出來护住她,给了她一片安宁,甚至甘愿自欺欺人,要大家认定她只是暗香,以往的安安跟她沒有丝毫的关系。 她靠着墙,只是无声的哭,哭悔不当初。 这余下的大半生,她终定不再离他半步,以此赎自己的以往的错。 喜贴才陆陆续续送出去,大大小小的贺礼便是如山般的送來,圣誉极浓的刑部尚书要成亲,而且圣上要亲自主婚,谁都是可着劲的來巴结。 小手安排着下人,将贺礼挨着逐一码好,也是满满当当的堆满了三间屋。 明康回來,一边查看着别人送來的贺礼,一边听着小手的抱怨和唠叨:“哎呀,这些人,送的贺礼真的千奇百怪,甚至连学舌的鹦鹉,也给送來了。” 明康一边笑,一边看,送來的贺礼中,既有一人多高的珊瑚,也有磨盘大的碧玉,既有鹅蛋大的夜明珠,也有稀罕的古字贴。 “师父,我们是不是发了?”小手拉着他的袖子如此问。 “嗯,发了,把这些送货阔绰的给写下來,保不好有什么老案沒翻出來。”明康如此说,已经伸手拿过一个锦盒:“这是什么?” 这锦盒,小手也还不來得及拆封呢。 她挽着明康,眼光顺着看了过去,却见锦盒打开之处,全是成本成本的小册子,信手一翻,全是春宫图。 小手是大窘啊,敢情这些人送些贺礼,可真是送得花样百出,连这种东西也给大大方方的送过來了。还好这锦盒沒让下人看到,否则还不知会怎么笑呢。 倒是明康,却是越來越淡定,将锦盒往怀中一抱,淡然道:“还是成套的,放我睡房的枕下去,晚上慢慢细看。” 小手恨得牙痒痒,伸手在他胳膊上伸劲一拧,红着脸埋怨道:“有什么好看的。” “钻研啊,对了,小时候你不是说要我教你《鸳鸯秘笈》上的秘籍么,晚上我们就从《鸳鸯秘笈》开始吧。” 反了反了,完全搞反了,以往是她沒脸沒皮,现在是师父沒脸沒皮了。 于是她只得嘿嘿笑道:“师父,这个就不用学了吧,那些图画上的人,全是死的,大家高矮胖瘦皆不一样,照本宣科是不好的。” “哪儿不好?” 于是小手只得闭上眼,大声道:“比如,那个男子很高,女子很矮,本來要够一下头,可是够得尺度不够,那不是亲在脑门上了。” “ 这样么?”说话之间,明康的唇,便摩挲在她的唇边:“你是暗示我要多实际操作,不要纸上谈兵?” 小手只是瞪大眼看着他,乖乖的闭了嘴,任他将自己的小嘴吃了个够。 正温存间,便有下人远远的來报,外面來了十辆马车,说是送礼给小手的。 又有人來送礼,整日忙着收礼都不得闲啊。 小手整了整凌乱的衣襟,红着一张如酡的娇颜,似嗔似怨的横了明康一眼,先起身出去,明康随后跟了出來。 明侯府门前停着十辆马车,负责押送这些马车的,却是梅迢。 这个精明的汉子,见得小手,赶紧上前行了一礼:“小手姑娘,我是受我家公子这托,专程从江南给你送这些贺礼來的。” 第 283 章 各路好友纷纷赶到 这个精明的汉子,见得小手,赶紧上前行了一礼:“小手姑娘,我是受我家公子这托,专程从江南给你送这些贺礼來的。” 沒有送喜贴给皇甫玉,他却仍然是送了贺礼來,而且一送就是十辆马车,这不谓出手不大方。小手既惊又喜。 惊的是从江南送这么多的东西來,这一路怕是押送,便是一件劳神伤财的事,喜的是,不管怎么样,皇甫玉都是仍当自己是好朋友,从來不曾委屈过自己。 当看着大箱大箱的东西往府中搬,小手只管拉了梅迢问话:“梅管家,你家公子还好吧。” “我家公子还好,他说他最近迷上了一个新來的小娇娘,有些感叹**苦短,便不來参加你们的婚礼了,愿你两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果真皇甫玉是不会來参加自己的婚礼,虽然心中早有认知,小手心中还是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想着他说新迷上了一个小娇娘,也就释怀了,他那种风流浪子,哪会身后离得开女人啊。 最后送到小手手上的,却是一个赤金宝箱,箱子不大,做工精美,机关锁具也设计得颇有匠心,上面镶嵌着无数的珠宝与翡翠,光看这箱子的做工材料,便是价值不菲。 “我家公子说了,这十车东西,全是送给小手的嫁妆,这箱子中的东西,全是京城里公子名下产业的房锲地锲,现在悉数交托给小手姑娘。” 小手愣在当场,还以为就送些礼就够了,不曾料得皇甫玉将他京城中所有的产业都给她,一时之间,颇为五味俱杂。 梅迢交托完这一切,便要离去,纵是小手再三留他休息一阵,他仍是不肯。 看着梅迢指挥着十辆空空的马车离去,小手只管呆呆看着,末了,才是转身问明康:“师父,我怎么办,似乎欠皇甫玉的越來越多。将來我要怎么还啊?” 明康只是搂了她,轻声道:“不用你还,你不欠他。” 似乎是师父两次说不欠他呢,小手瞪着明康,问道:“师父,你跟皇甫玉之间,究竟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沒什么事。”明康只是揽着她的肩,往回走:“他给的,我还得起。” 过不得几日,李昌跟南宫银月也是从乐温城赶了过來,果真这两人能在一起啊,小手看了自是万分的高兴,一把拉了南宫银月的手,笑得个花枝乱颤。 估计南宫银月去江南一趟,最大的收获,便是遇上了李昌。 于是小手只管冲两人嚷嚷:“喂,怎么说,我也算是你们间接的红娘,你们该谢谢我。” 李昌看着她,才问:“怎么该谢你?” “你们想啊,要是我不去找南宫银月,就不会造成她落水,她不落水,哪有你英雄救美的机会,你不英雄救美,又哪会跟她在一起,所以,这算不算是间接的功能。” 李昌赶紧不说话了,反正小手是怎么都有理的。 南宫银月红着脸,却是暗地里狠狠的掐了他一把。 “对了,你哥哥南宫银涛怎么沒有來啊?”小手见得只有两人赶到,问起了南宫银涛,那个一惯对妹子极为宠爱的男子,居然沒有跟着一路來。 一说这话,南宫银月的眼眶都红了:“他不來,这阵子,不知道他怎么了,天天都呆在书房中,极少出來,我都极少有机会看到他。上次我好不容易跑书房去找他,倒被他凶了一顿。” “好了,你们远道而來,有话慢慢再说,先安排你们住下吧。”明康却是极时的打住了这个话題,掉头吩咐下人,带领两人下去休息。 考虑到來访的客人些会多,所有的客房都提前给打扫了出來,准备接待宾客。 李昌依旧是住他以往的房间,南宫银月就选了一个喜欢的小院。 婚期一天一天的临近,府上的人马都忙得不可开交,小手是第一次发现,明侯府的人手不够用了。 刚被南宫银月的贴身丫头按着,往脸上敷了一层香膏,又有贺礼给送了过來。 “嗯,这是送的什么。”小手说,便要睁眼站起來。 琳儿赶紧一把按住了她:“别乱动啊,以前的一个老嬷嬷告诉过我,敷了这层香膏后,可不能随便乱说乱动,否则脸上极容易长出皱纹來。” “唔……”小手傻眼了,听从南宫银月和琳儿的唆使,要做什么保养,结婚那天才能水水嫩嫩,结果搞得不能随便乱说乱动,搞不好还要长出皱纹來。 于是下人赶紧大声的把礼单念了出來,不过光听名字,不看东西,小手也有些头痛,那个什么玲珑玉环,她都不知道是什么。 闭着眼,由得琳儿在她的脸上折腾,心中却是寻思,那玲珑玉环,究竟那环有多大,是戴在身上用的呢,还是系在腰间佩饰的,或者是缠在腰上的? 如此想着,她甚至伸手量了量自己的腰,如果送的玲珑玉环,是戴在腰上,那不是发了? 好不容易等琳儿给她的脸折腾完了,裴南歌也凑着热闹來了,一会儿要注意这样,一会儿要注意那样,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倒搞得比那些喜嫁娘还懂得多。 沒过两天,连公猪母猪这些都赶到了京城,母猪见着小手,愣是抱着又哭又闹,她那么胖的身子,抱着这么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着实可笑。 感觉黄草寨來的人着实太多,明侯府是安置不下,小手倒是想起了皇甫玉送她的那些房锲地锲,打开看了看,还有几座客栈在里面,于是退掉了那些客人的生意,将黄草寨的这一伙,给安排了进去。 “丫头,你果然好命,嫁给你师父这么好的一个男子。”母猪拉着小手,只顾一个劲的羡慕着。 “你也不错啊,有公猪呢。”小手看着公猪,那个憨厚的胖胖的男人,只顾搓着手一个劲的笑。 “嗯,算他老实,沒有动过外心,否则,嘿嘿……”母猪如此评说了一句。 小手都差点忍不住问她,要是公猪有了外心又怎么办,她嘿嘿的意思,是一巴掌打死他? 连小呆,那也角落里钻了出來,以往的小毛孩,也长成了一个调皮的少年,他上前把小手打量了又打量:“小手师父,他们说你要当新娘子了,我还不相信,这一看,哇,果然好漂亮了,可以当新娘子了。” 第 284 章 成亲前的紧张 连小呆,那也角落里钻了出來,以往的小毛孩,也长成了一个调皮的少年,他上前把小手打量了又打量:“小手师父,他们说你要当新娘子了,我还不相信,这一看,哇,果然好漂亮了,可以当新娘子了。” 小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意思是我以往就不漂亮了?” 小呆只得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头:“不是这个意思啦,你知道我呆头呆脑一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你以前也很漂亮,现在更漂亮,我都差点认不到你。” 一群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起來,越发笑得小呆不好意思,又缩回人堆里去。 还打算专程安排两天的时间來陪陪这些旧人,可整日里七零八碎的事太多,小手只得去帐房,支付了一大笔银两给这一群人平日开支。 有了皇甫玉送的一大笔嫁妆,她的身家,早就超过了明康,给这些人一些日用开支,也不过小菜一碟。 沒过几天,林水月夫妇也是托人送了厚礼过來,信中说,林水月新近得一贵子,现在母子两人还不曾满月,不能赶到京城,喝两人的喜酒,所以派人先行送礼过來,等明年开了春,夫妇俩再回來看望明康和小手。 小手拿着信,只管笑得花枝乱颤的,当年她一个劲欺负的文弱书生,已经升为江南知府,而且现在又喜当爹了,这人生,可真是白驹过隙啊。 以往小手总感觉婚期还早呢,还早呢,可在这一帮子人的催促之下,好象十月初六的日子,一下就给摞倒了面前。 据说,按一些规定,结婚前三天,新娘新郎两人是不能见面的,可小手自幼就生长在明侯府,在这明侯府一直跟明康在一块,这三天不见,可谓实有些作难。 于是裴南歌自作主张,让小手暂时住到后花园中,避开明康,既不让小手去前院走动,也不准明康來后花园,一应饮食,全是做好送到后花园中。 几个姑娘嘻嘻哈哈的安排好,便是专心的收拾小手的一切。 苦的可就是小手了,既不能随便走动,有事又不可能找明康,只能任由那几人随便摆布。 等到了初五那天,听着前院人來人往着实热闹,小手也跟着紧张起來,这儿站站那儿坐坐,都不知道究竟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沒有准备好,一会儿问琳儿自己的脸是不是还要打理一下,一会儿问南宫银月,自己当天要注意什么礼仪,一会儿又问裴南歌,还有什么事情要注意。 甚至吃饭的时候,明明都吃过饭了,她坐在桌边愣了半天沒起身,然后又问了一道:“不是吃饭么?怎么还不开饭?” 沒把几人笑得直不起腰來,直接取笑道:“小手,瞧你这个紧张模样,是等不及快点成亲吧。” 吃饭跟成亲有什么关系哦。 小手又嗔又怪的横了她们一眼:“等你们结婚时,我再來慢慢笑话你们,看你们谁能比我表现镇定。” “放心。”裴南歌倒是极为镇定的回了:“我们这不是在这儿讨经验的嘛,到时候决不会表现比你差。” 倒是南宫银月,这个白兔般的姑娘,好心好意的宽慰小手:“小手,你也不要太紧张,你跟别的人不同,又不是什么盲婚哑嫁,连对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你跟你师父相处了十几年,你师父对你又是极好。这成亲,对你们而言,也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 理是这个理,可小手还是忍不住的莫名的紧张,虽然跟师父私下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可这婚礼一举行,她就是他明正言顺的夫人了,从一个大姑娘,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媳妇,以后出门,人人都得呼她明夫人了。 几人又是哄笑了一阵,在喜娘的指点下,将明天拜堂成亲的东西和嫁衣首饰这些又给清点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催促小手早些睡,几人才去外边。 小手睡在床上,却是一点睡意也无,明天就是她的大喜之日啊,似乎是人生里最重要的一个日子呢,都两三天沒有见着师父,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的紧张。 他在外面,迎來送往的比自己还累吧,这两天,又沒有泡参茶给他养神…… 小手一边自责,一边在床上侧转难眠。 窗上被人轻敲了几下,在这夜里,倒有些突兀。 这半夜里,又是这后花园中,谁会來敲她的窗。 “睡了么?小手。”窗外是明康低低的声音,在这夜里,说不出的清越。 小手拥着被子,走到了窗前:“你怎么來了?” “两天沒见着你了,想來瞧瞧你。”窗外的声音依旧是低沉,带着宠溺。 小手要推窗的手,却是停下了:“她们说,结婚前我们两是不能见面的。” 明康的声音里,便带了隐隐的笑意:“这不是晚上么,沒人看见的,何况我们还沒见着啊。乖,开了门,让我进來。” 这声音,无限的宠溺,小手就差不多想去开门了,可是,却仍是停了下來:“她们说,凡事要讲吉利,我怕现在开了门,以后不吉利了。” 见得小手坚持要吉利,一切依着规矩來,明康只得依了她:“好吧,那我们就隔着窗子说一会儿话吧。” “万一被人看见了……”小手的脸儿不由红了,这情况,纯粹是小姑娘跟情郎在深夜里幽会啊。 “沒人会进來看见,我叫李昌守在后花园的门口呢。”明康如此说,自是让小手放心不少:“我就是跟你说一会儿话,一会儿就走。” 小手只得贴在了窗边,心仍是按捺不住的紧张:“你想说什么。” “……这两天,累坏了吧?”沉默了半天,窗外的人,低低问了这么一句。 还以为要说什么呢,结果是问这么一句话,小手的紧张也消去了不少,多了几份埋怨:“累死了,还好一生只成亲一次,否则谁经得住这么折腾啊。” “嗯,你受累了。”明康安慰着她,他当然知道她累,可他在外面,也帮不了她什么,连來瞧瞧她,都还得黑灯半夜里,偷偷摸摸的过來。 第 285 章 成亲进行时(一) “嗯,你受累了。”明康安慰着她,他当然知道她累,可他在外面,也帮不了她什么,连來瞧瞧她,都还得黑灯半夜里,偷偷摸摸的过來。 “ 有沒有想我?”他的手抚在窗纸上,虽然四处漆黑一片,但他知道她就在那儿,就在窗户里面,他们只隔着一张窗纸。 “才沒有呢。”小手咬了唇,口不对心的应了一句,在他敲窗之前,她可是一直想着他挂记着他。 窗外是一片沉默,偶能听见风吹落树叶的声音。 这么宁静,小手倒有些不安,她试着低低的,唤了一声:“师父……你还在么?” “嗯,在呢。”他应了一声。 “怎么不说话呢?” “你都不想我,那只好我多想你一会,把你沒想我的那点时间给补上。”他低声笑起來,语气柔柔,柔得小手心中是一塌糊涂。 “小手……”他低低的唤。 “嗯……” “宝贝……“他继续低声唤。 “嗯……”小手继续轻应了一声。 似乎两人突然之间都有些傻了巴叽,在这样的深夜里,尽这样在这儿傻了巴叽的说着废话。 “师父,你怎么了?”这样傻了巴叽的明康,似乎有些跟以往不一样。 “嗯,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又跟他们喝了点酒,结果还是有些紧张激动,担心明天的亲事……”明康终是说了实话:“小手,你紧张么?” 原來师父也有紧张的事,小手心中却是暖洋洋的。 隔着窗,她将头靠在了窗上,窗前那块模糊的黑影,她知道,那是师父的手,她低低问道:“师父,明天我们真的就要成亲了么?” “嗯,再过几个时辰就要成亲了。” “你会一直待我好么?” “会,一如继往,如过去的十几年的这样。” “不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 “可好象也有许多事骗过我……” 明康只是斜倚着窗,眉眼之中,全是柔情,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小手,你把窗打开。” “不……”小手的语气,慌乱却是坚定。 不明白怎么明康又叫她开窗了,不是刚才都说得好好的,只是说说话就走嘛。 “乖,就开一下。”他继续诱惑着她。 “不,会不吉利的。”她坚决的抵抗着。 “那你闭上眼,弄张沙布蒙了脸,这样便算是沒有瞧见。”他给她出着主意,却是进一步的诱哄。 被他的温柔语气诱惑着,她闭上了眼,却是沒有蒙上脸,颤着手儿将窗户打开了一道缝。 明康的手,便是毫不犹豫的伸了进來,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温暖而修长,刹那间,竟似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那一直紧张不安的心,也渐渐被他的温暖所平缓。 “小手。”他温柔的叫着,手上却是猛然一紧,刹那间,小手心一下就怦怦直跳,竟怕他推开窗,强行跳进來。 还好,他信守着他的话,并沒有推开窗跳进來,他只是握紧她的手,低声道:“执子之手,谁子偕老。我会终身护你安稳,让你喜乐。” 话不多,小手却是又一次的差点泪流。 只是想着明儿就要成亲了,现在哭泣终是不大好。 她嗔道:“我都知道了,你快回去睡吧,明儿还有许多事要忙呢。”话虽是如此说,一手柔软的柔荑却任他紧紧握着,软软绵绵的,不想抽出來。 明康虽是不想走,可想着明天确实还有许多事,怕她休息不好,只得抓了她的手,胡乱的吻了吻,才离开。 可小手这一晚,又如何睡得着,半醒半梦中,便有人叫她起床。 她可是困得很,可一直是兴奋着的,还是从床上爬了起來,一看离天亮还早着呢。 喜娘这些一窝蜂的进來,指挥着丫头些打水侍侯小手起床,小手被一屋子的人给绕得头昏眼花,加之一晚不曾安睡好,浑浑噩噩的,如木偶一般任凭她们摆布。 一会儿,又有一个慈祥富太的老妇进來,拿着梳子头油替她上头,嘴里不停的说着一些吉利讨喜的话。 等将头型搞定了,又有人过來,拿了线给她绞脸光面,拿着厚厚的粉和胭脂等物,往她的脸上一个劲的扑。 一惯只知道结婚那天穿戴的头饰和喜服都很喜庆,小手却不曾料得,这些喜庆的东西,皆是沉重, 小手娇小玲珑的身子,便有些吃亏。 精致的凤冠大红的喜服,白白的脸儿满脸的腮红,小手傻傻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真的就要嫁给师父了呢,可倒是如此不真实起來,似乎一直在半醒半梦中…… 直到一块大红的盖头,盖在了她的头上,才挡住了她看着镜中人的视线。 多年后,小手一直记得,镜中人那一脸傻傻的表情,那是被巨大的幸福所撞击而不知所措的神情,虽然傻,却又是带着无边的幸福和甜蜜。 小手眼前只能瞧见一片红色,喜庆之极。 两眼不能再瞧别的东西了,她的神思,倒是清醒不少,她的两耳,已经能听见前院喜乐的唢呐声,锣鼓声,炮仗声,能听见整个明侯府的前院中所是人声,夹杂着不少孩子的欢呼声,吵吵嚷嚷,非常热闹,估计明侯府这一百年中,最热闹的就是今日。 似乎吉时到了,新娘搀扶着她出了门,往前院去。 一向住惯了的明侯府后花园,竟有些陌生,眼前遮着盖头,不能视物,小手只能低着头,小心的瞧着脚下,还在两边皆有人搀扶,倒不担心跌倒的事。 也不知道走到哪儿,听得四周的那些小孩子齐声叫喊:“新娘子來喽。”“快看新娘子……”小手便猜得,已经离开了后花园,进入了前院。 耳边又是唢呐齐响,锣鼓也敲得喧天,炮仗些都快把她的耳膜震穿了,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她也顾不上听见了。 她努力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唯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跌倒在地上,估计那样子,很丢人吧,平生也第一次的感觉,挡了视线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似乎不远的路程,已经是走了好久好久,久得让她怀疑有沒有尽头。 第 286 章 成亲进行时(二) 她努力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唯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跌倒在地上,估计那样子,很丢人吧,平生也第一次的感觉,挡了视线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似乎不远的路程,已经是走了好久好久,久得让她怀疑有沒有尽头。 一路走來,地上皆是铺着大红的地毯,上面全是交颈鸳鸯并蒂莲开,等终于瞧清了眼前的三个阶梯,四下里突然安静不少,少得令小手有些错觉,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随即一双手,却是稳稳的扶住了她。 这手温和而有力,五指修长,掌心也带着微微的汗意,显然也是激动紧张的。 小手反手握住了这手,她知道是明康的手,她从小便是再熟悉不过。 两人双手相握、十指紧扣,虽然眼前依旧是一片大红,什么也看不清,可小手心中却是详和宁静,不管前面有什么,她都知道,明康会带着她过去的。 晕呼呼的,由得他牵着她,按着指引,依着一切的风俗习惯。 两人终是站在了大堂之上,大红的双喜贴在堂前,香案缭绕,龙凤喜烛高烧。四周的炮仗声也渐渐的消停,只有鼓乐唢呐之声依旧不绝于耳。 “新郎莅位” “新人起” …… “跪,叩首,再跪……” 小手又开始晕呼呼的了,好繁琐的礼仪,她由得一旁的新娘搀扶着,叫跪就跪,叫起就起。 折腾完了一大圈,才终是听得司仪唱了一拜天地。 两人牵着大红绸花,拜了天地,手中也被塞了酒杯,洒在了地上。 接着又是拜高堂,只是明康和小手皆沒有长辈,这拜高堂,小手心中却也是疑惑,该拜谁。 听得司仪唱了一声,小手拜了下去,依着指点,酒杯儿递了出去,却是有人接了酒杯。 听着明康道了一句:“多谢圣上。”小手才明白过來,这拜高堂,成了拜圣上。 可惜遮了盖头,不然小手还真想瞧瞧这圣上现在是一副什么表情。 不过小手再是大胆,现在也断是不敢揪了盖头去瞧圣上的。 然后是夫妻对拜,也不知道是拜急了,还是怎么的,小手感觉头一下就撞上了明康,好在力道并不大,也沒感觉有什么。 倒是旁边的宾客些,就笑出來声:“看新娘子多急不可待了,还沒叫拜呢……” 小手耳根子飞红,羞不可却,好在大红的盖头遮了头,她也分不清这话是谁在打笑,别人也瞧不清她现在羞怯的模样。 原來大红盖头还是挺有好处的。 接下來,她更是体会到了大红盖头的好处,在夫妻对拜之后,便是挑开大红盖头了,小手才惊觉,自己的嘴一直沒合拢,从进这大堂起,便一直咧着傻笑。 刚才一脸傻笑,盖着红盖头沒人瞧见,这要是挑了盖头,要人发现她那笑得咧得合不拢的嘴,那大家不是认为她这个新娘子是个傻子,只知道傻笑。 在那称杆伸过來挑她的红盖头之前,小手终是清醒几许,紧抿了唇,收了那喜笑颜开的表情,以免给人这个新娘子太过傻的形象。 红盖头缓缓挑起,明康的身形便出现在了小手的面前,小手的眼中,除了红,还是红。 才除出红盖头,落在小手眼中的,便是明康的大红喜服。 印象中,从來不曾见过明康穿过如此鲜艳如此夺目的服饰,可是,既便是如此夸张如此喜庆的红色,穿在他的身上,也只是衬得他更是风华绝代,光彩夺人。 似乎这个新郎,也是一脸傻笑,俊颜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气,一惯温和内敛的刑部尚书大人,居然此时象个几岁的孩童,只管瞧着自己的新娘子,笑着。 似乎男人,只有在自己爱的人面前,才会这么失态,在不在意的人面前,才会永远的温文儒雅,无懈可击…… 两人就这么傻傻瞧着,浑然忘了这是在喜堂之上,忘了身边一大帮的宾客。 然后听得一声淡淡的感叹:“明爱卿,如此佳人,果真值得你等待多年。” 发话的,自然是坐在高堂之上的圣上。 两人才是双双回神过來,忙着跪谢了圣上。 在起身之后,小手才偷眼瞧了一下,果真当今天子是个圣杰人物,在他的治下,四处才是一片升平景象。 四处全是人头涌头,都不知道今儿到底是來了多少宾客,不过小手也顾不上这些了,她都是晕晕呼呼的。 在众人的哄闹中,喝过了交杯酒,两人便是被送入了洞房。 一进房门,明康便急急的将门一关,外堂所有的喧哗,便给隔了开去,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神情,可是难得啊,小手便笑了起來:“还以为你多能耐呢,平日什么事都镇定自若,也有你顶不住的时候?” 明康只是含笑看她:“你还顶得住么?” “我怎么顶不住?”此时的小手,也有些缓过神來,强行分辨了一句。 “來來,让我看看,你怎么顶得住。”明康说着,便步了过去。 小手惊得往后直退:“别……外面还有许多人在呢。” 明康哪容她后退,已经抢前一步,一把揽了她的腰:“头上顶了这么大一个凤冠,也不难受,來,,我帮你取了,顶着不舒服。” “哦,原來 只是取凤冠啊……”小手嘟囔了一句。 “那你想的是什么呢?”明康不紧不慢的给她将头上沉沉的凤寇取了下來,反问了一句,嘴角却是浮现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小手便有些恼了,这人是越來越坏了,故意让她误角,然后存心的看她的笑话。 “嘻……”床底下,似乎有人在听呢。 小手又羞又恼的将明康给推开了,这民间风俗,大喜之日,闹洞房,听墙角的事,多着呢。 “出來。”明康喊了一声,语气倒也不凶,倒是暖洋洋的。 果真床下就钻了两个小儿出來,见得他们钻出來,便去打开门,又是一大帮的小子给拥了进來:“恭喜恭喜,恭喜两位喜结良缘,快给我们红包糖果。” 好在早有准备,屋中的桌上,摆了八个碟子,各色糖果糕点都堆得高高的。 第 287 章 成亲进行时(三) 小手将这些糖果糕点分给这些小孩子,于是众小孩子齐声夸新娘子好漂亮,将來一定生个乖宝宝。边说着,边是大把的枣子花生桂圆莲子往床上撒。小手只是娇羞着脸,勾下了头去,这才结婚呢,便说到要生乖宝宝上去了。 正闹着,又是一大帮的宾客一窝蜂的进來:“哟哟,新郎都舍不得出去给我们敬酒呢,原來在这儿陪新娘子。” “人家新人现在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估计不想我们听见吧……”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我听见她们刚才说说什么了,新郎倌说了:‘那你想的是什么呢?’”说这话的,却是刚才躲在床下偷听的小子。 满堂人都哄笑起來:“新娘子想的是什么啊,说來听听。让我们也沾沾喜气啊……” 小手羞得脸都快垂下地了,反正知道闹洞房这事,是怎么也躲不了的,新人都得过这一关。 众人哄笑着,一会儿要两人作个诗,明康自是沒有问題,换作小手就是个大问題,作不出來,被人哄笑着,要她亲了明康一口。 又有人端了酒过來,要新郎喂新娘子喝酒,摆明了要两人亲个嘴儿。 这倒难不了明康,冲小手递个眼色示意,小手微微张了嘴,明康伸手一按桌子,内力已经逼得酒成了一柱线,灌进了小手的嘴里。 小孩子些惊得直呼:“好厉害好厉害。” 倒是那个宾客些不依了:“不算数不算数,这是作弊。” 明康只是摊了手儿,一脸的从容:“又沒规定怎么个喂法。” 看着屋里屋外全是人,这闹洞房,也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又有人过來,将两人半推半扯的按在桌边坐下,端了一碗面条,要两人吃面。 这次倒是把规定定得极好了,新娘新郎要各吸一根面,要一长根的全吸进去,中途不能咬断,得将一整根面全吸完。 虽然知道有古怪,小手和明康还是只得挑了那面条,吸吸溜溜的往里吸,小手直到腮帮都给吸酸了,那面条似乎也沒看到头。 等两人狼狈的将面条吸啊吸的,碗都见底了,才蓦然发现,这面条只有一根,两人也成了面对面的模样。 “快吸呀,快吸呀。”众人又是哄笑,一心想看两人接个吻呢。 小手只感觉脸烫得厉害,虽然跟明康早有肌肤之亲了,可现在众人看热闹的要两人亲上一亲,倒也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明康,极为淡定,在两口就要相交的当儿,深吸一口气,众人眼前一花,还沒瞧得明白,那面条,便已经落入他的口中。 “不算不算,我们沒瞧清呢……” 明康只是笑,极其从容极其淡定,似乎起哄的对象,不是他。 但他也明白,这些人,层出不穷的整人方法,全是针对他來的,谁叫他平日里都是一副严肃谨慎沉稳内敛的神情,一身官袍一穿,更是堂堂正正一脸正色,谁也不敢在他的面前放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怎么捉弄他都不会有事,自然是不能放过他。 倒是小手,平日里刁钻古怪惯了,众人倒有些畏惧她的秋后算帐,怎么也不捉弄她。 一整天,就是这么闹哄哄的折腾了过去。 当所有的喧嚣终于散尽,小手已经是被灌了无数的酒,她都忘了是怎么送走那些宾客的,也忘了吃了喝了说了些什么了。 她只是将身子泡在热水中,就这么泡着,全身酸软得不想动弹,只想就这么睡去。 直到明康在外堂挨着逐一敬过了酒,才带着醺醺的醉意进來。 他仍是那身红色的喜服,斜斜的靠在屏风边上,大红烛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精致的五官也透了一层柔柔的光晕,他依旧是俊美绝伦的,气度高贵从容。 他就这样靠在屏风上看着小手,直到木桶中的水温渐渐凉了,他才上前,一把将小手从桶中捞了起來。 “师父,我们真的成亲了么?”仍他裹了她的身子,放在床上,小手仍是有些不可自信的再次问了一句。 “嗯,成亲了。”他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边劲边,带着醇醇的酒香,很撩人很撩人。 “师父……” “嗯。” “师父……”小手仍然在轻唤他,她并沒有什么要说的,但她仍是一遍一遍的唤着他,确认着这真实的感觉。 “嗯,我在这儿,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他的唇在她的耳边摩挲,带着呢喃带着安慰。 他知道她需要什么,他都在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当然知道她也在确认这一切的真实度。 经过了那么多的事,两人终是能明正言顺的在一起,以往那些伤心绝望的日子已经远去,从今以后,再多的风雨,两人都会并肩承担。 *** 在秋雨绵绵的江南,皇甫玉却仍是泛舟在湖上。四周依旧是丝竹弦乐,满船的莺歌燕语。 “公子,今晚不打算回去么?”梅迢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 “不回去,如此好的日子,当然得美酒当歌。”皇甫玉只是搂着他身边的女子,慵懒的应了一声。 今儿是小手的大婚之日,他当然记得。 他不会去参加她的婚礼,可也不会轻易的忽视掉这个日子。 梅迢正准备退下,便听见皇甫玉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见着她时,她高兴吧?” 梅迢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小手当然是高兴的,在看着送她那么多嫁妆时,她更是感动得要掉泪。 他以往只知道公子跟端木姑娘交情不一般,可现在他才是瞧得明白,公子对这小手姑娘的情谊,更不寻常。 “既然公子心中这么搁舍不下那位姑娘,为什么不趁机将她留在身边?看她对公子,也并非无情无义。”梅迢小心的措词着。 皇甫玉只是静静的抿了一口酒,小手并非无情无意之人,他若真是要想将她强行留在身边,估计她也不会这么一帆风顺的嫁明康。 可是,留下來又如何?她爱的是明康,对他,更多的是一种愧疚的欠意。 与其用何手段留她在身边,让她对着他,却是无尽无止的想着另一个男人,不如成全她,至少她心中想着他的种种好,心中还是有他的一席之地。 “不用,她已经还了我一滴泪。”皇甫玉如此说了一声,却是挥了挥手,让梅迢退下。 梅迢下去,心中却仍是不明白,公子为那个小手姑娘付出的那么多,却为什么,一滴泪便能偿还。 皇甫玉却是搂着身边的美姬,击着节拍,唱起歌來。 对小手的情义,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又如何能讲与他人明白。 不过当初明康对他说的话,他倒是极为认同,纵然他对小手的情义丝毫不假又如何? 这世上,是适合小手的,只有明康,只有那个男子,才能完完整整的给予她一切。 身边的小娇娘,已经是娇娇的问了一句:“不知是哪位姑娘,能得皇甫公子这么看重呢?也不知妾身有沒有这么好的福气,也得公子如此看重。” “怎么沒有?”皇甫玉笑着,伸手搂紧了她,已经俯首埋于她的胸前:“若不看重,我又怎么会留你在身边呢。” 娇笑打闹之声,飘荡在整个湖面…… 远在北方的乐温城,城主府上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似乎从南宫小姐和李昌一起去京城,参加那个小手姑娘的婚礼,城主府所有下人,都感觉城主比以往更是沉默,更是深居简出。 以往的城主,是给人霸气的感觉,可并不阴沉。加之有个小姐在府上,他倒不是这么可怕。 现在小姐也不在府上,城主阴沉得几天都可以不说一句话,这叫下人些如何不惶恐,甚至每日送饭菜,人人都是提心吊胆。 这不,下人些送了饭菜过來,见得阿琛站在廊下,不由轻声问道:“琛统领,城主在里面吗?” 下人的这副脸色,阿琛看了也不是滋味,一切的一切,全是明康。 亏城主对他一片痴情,甚至他介绍一个李昌來此,城主也给他安排了很好的职务,明知李昌是为了南宫银月而來,南宫银涛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并沒有横加干涉。 可是,他倒好,什么也不多说,感激的话也沒有多的,便是喜贴送來,他要成亲了。 这如何不是往城主的伤口上撒盐。 他接过食盒,对那些人道:“沒事,你们先下去吧,我给城主送进去。” 南宫银涛仍是陷在黑暗中,听得有人进來,才是问了一声:“谁?” “是我,大人……”阿琛如此说,却是信手便要点亮烛台。 只是光一亮既灭,随即是南宫银涛的低声吼叫:“不准掌灯。” 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阿琛轻声道:“大人,你多少还是吃点……即便是你如此不吃不喝的折磨自己,别人一样现在是洞房花烛……” 确实也是,便算是他此刻自杀在了这儿,怕是京城的人,也听得到任何消息。 黑暗中,只听得南宫银涛的长叹,在这暗中,倒是无比的凄沧。 “阿琛啊,,你不会明白。” 阿琛却是寻声走上前,他跪在了南宫银涛的脚下:“大人,阿琛明白,阿琛一直都明白的……不管他怎么对你,阿琛会一直在你身边。” “阿琛……”南宫银涛的声音,略为吃惊,他感觉自己的那点心思,自己除了跟明康明白过外,并不曾多说,阿琛又是如何能明白。 阿琛却是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脸庞就搁在了他的膝盖上:“大人,这话阿琛早就想跟你说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阿琛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说阿琛痴想也好,做梦也好,阿琛只想你快乐……” 他拉过南宫银涛的手,让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粗励的大掌在脸上,这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大人,看着你这样日渐消沉,阿琛真的难过,阿琛只想你快乐……”如此说着,他的手,却是勾上了南宫银涛的脖子:“大人,今晚就忘了他吧,或者……你将阿琛想象成他吧……” 长长的叹息,又是响在黑暗之中。无边无际的**织成了昏暗的网,纠缠住了两人,谁也是欲罢不能了。 第 288 章 有了当家夫人的派头 小手一觉醒來,天已经大亮。 所谓**苦短,便是指如此吧,昨天晚上太过劳了,一觉睡到现在才醒。 好在她并沒有公婆要去请安,也沒有小姑要打发,所以,也无须担心晚起的事。 她躺在床上,并不急着起床,看着帐上绣的交颈鸳鸯,看着枕上的并蒂莲花,看着枕畔人的发丝跟自己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她拿了明康的一缕头发,在手中反复摩挲,她们真的成了亲了,真的成了同床共枕的结发夫妻了。 所谓结发夫妻,便是如此。 她半俯着身子,看着明康,看着那月神般高贵从容的男子安然沉睡,长长的睫毛在下眼处投下一层柔柔的阴影,这感觉是如此的真实。那丹朱般润泽的唇微微的噙着,唇边是浅浅的笑意,似乎梦中都是甜蜜。 她看着他,终是够下头去,在他的唇边,又是蜻蜓点水的一吻。 记得当年在乐温城府里,在那样的深夜中,她坐在他的大腿之上,情不自禁的,如梦一样,便是偷亲了一下他。 那吻快得也是蜻蜓点水般,快得她只能感觉到明康唇上那微微的凉意,轻得似乎连空气都不曾波动。 那时候,她是多么的紧张啊,一心渴幕着他,想亲近他,一个吻,便是激动得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现在人就在枕边,可以任由她肆意狂吻,她却仍是轻轻的,唯恐惊了他的好梦。 明康已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温暖而专注。 “你应该再多吻一会儿。” “啊?不了……唔……”小手只來得及唔了一声,便被明康抱住。 “让我起來。” “要做什么?” “我……现在不是成了你的妻子了么,好象……那个……当妻子不是要服侍相公起床穿衣么?”她终是找了一个要起來的理由。 “嗯?”明康半撑着身,轻笑了起來,却仍是搂着她不肯松手:“既然已经是我妻了,那最本份的,还不曾做呢。” 昨晚太过累,似乎洞房花烛夜,该做的事倒沒有做。 她娇小玲珑的身子,轻轻的俯在他的身上,脸绯红得如春日桃花。 他知道她一向是极美的,但却不知道竟美得这样的极致。她的肌肤,只有婴儿才有这样晶莹粉嫩的肌肤,可婴儿却沒有她这样玲珑诱惑的曲线。 他的吻沒有放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修长的五指在她的峰谷间游弋。 他搂着她的腰,让她娇小的身子有节奏的在身体上起起落落,他的动作延续了他一惯的温柔和耐性,巨大的快感如潮水一般席卷着全身,她瘫软成了一滩水,俯在他的身上,任他予求予与…… 所有的激情退去,他替她取过衣衫,一件一件的帮她穿好。 小手才终是想起什么,刚才不是说,她要服侍他穿衣的么?结果还是颠倒了。 她的双颊春意犹未散尽,只是看着明康,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知道别的新婚夫妇,洞房花烛夜之后,起來会互相说点什么,这又沒有典范可参考。 等有下人过來给她梳妆打扮,明康只是斜倚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终是说了句:“我们府上是不是要再增加几个丫环?” 再增加几个丫环?小手从镜中反看他,结婚前那几天,她便有了府人人手不够的感觉,不过这也怪不了别人,全怪她,凡是年轻美貌一点的,全给她清出府去了,谁叫她的醋坛子够大呢。 “不要。”她重重的跺了一下脚。 “可是你沒有贴身丫环侍侯呢,你看南宫小姐,她的贴身丫环一路就将她照顾得很好。” “才不要。”她看着明康:“你沒看得出么?南宫银月要将琳儿当通房丫环给李昌呢,难道你也是这么想?” 明康哑然失笑,却也不想为这些事让她不开心,等她收拾了半天,才终是收拾妥当。 两人出去前厅,却见还有一大帮宾客在前厅正在谈笑生风。 一见两人出來,琳儿便快嘴的轻笑道:“新婚夫妇还真是起來得够早啊。” 小手只是装作沒听见,由得这些宾客取笑。 反正新婚妇,就得作好被人打笑的准备。 现在小手才发现,嫁人之后的差别,以往别人都是开口闭口叫她小手,可现在全府,现在都得改口了,连带她出门,别人也得改称她为明夫人了。 从小手到明夫人,这可跨度,委实有点大。 她从小的心愿,只是喜欢师父,其它的,她可沒有准备。 她每天在府中穿梭,只是以往只是一个劲的跟明康折腾就行了,现在,她得端了当家夫人的派头。 在陪了南宫银月在京城玩耍了几日,南宫银月和李昌便要返回乐温城了。 临行前,南宫银月一再盛情邀约小手空了再去乐温城玩,权当故梦重温好了,而李昌,则去跟明康告别。 以往明康还感觉自己不曾为李昌和南宫银月的事,向南宫银涛开口讨个人情有些过意不去。现在看得两人相处极好,显然南宫银涛已经或多或少的给了几份情面。 只是世上所有的事,并不是他能全方位拿捏得好的,为了自己所爱也爱自己的人,总要辜负一些人。 他只是拍了拍李昌的肩,轻声道:“去吧,人世间,总有许多东西,要自己掌握。” “嗯。”李昌点点头:“大人,以后我会找时间回來看你。” 送走了南宫银月一行人,小手又去看望客栈中的母猪这一伙人。 她这几天整日迎來送往,倒沒有多大的时间照顾母猪她们。 这么大一帮子人整日住在客栈吃吃喝喝,好在这些全是小手的产业了,倒也不足为虑。 一见小手,母猪公猪脸上显了几丝犹豫之色,显然有些事不知如何说出口。 倒是小呆,从后面钻了出來:“小手当家的,大家感觉京城很热闹,比以前的黄草寨强多了,不想回黄草寨去。” 原來公猪母猪心中算盘的是如何留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