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叶程珥 我叫叶程珥。 我爸姓叶，我妈姓程，我哥叫叶程一。 我出生后，我老爸在书房毛笔一挥，就在宣纸上写下了“叶程二”三个大字，我妈一见当时就急了眼：“你见过谁家的女孩儿叫二的啊，就算不傻也让人叫傻了，不行！” 我爸苦着脸，刚想再细细思量一下，恰巧在此时进门的爷爷抚着白花花的胡子笑了笑，将“二”字一划，龙飞凤舞写下了一个“珥”。 “珍珠美玉、日月光晕，就它吧！” 所以，我就从“叶程二”摇身一变成了“叶程珥”，先不说这名字寓意好不好，至少听起来是比二要顺耳了不少。 同为知识渊博的大学教授，你说我爸和我爷爷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我今年二十六，家庭出身一般、身高体型普通，样貌虽然勉勉强过得去，但胜在从来不肯花心思梳妆打扮，所以……乍看起来也很平常。 大学毕业四年，远离家乡在一个山清水秀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的边陲小城，勤勤恳恳在小小公务员的岗位上工作着，刚刚咬紧牙关勒瘦小细腰攒钱买了眼前这个六十平、一室一厅的蜗居，我自给自足、安于现状，平常朝九晚五的上班，休息的时候要么宅在家里闷头看一天影碟或者小说，否则就带着三妞出去遛弯。 三妞是我养的王八，因为是第三个被买来的活物，所以按照我们家起名的优良传统，得名三妞。大胖和二黑比它早进门了几天，是一黄一黑的两条小金鱼。 三妞排行最小，待遇却最好：独居在自己专门的小房子里，一日三餐全都是大鱼大肉的伺候着，得了空还要它的主人我，像供祖宗似的双手捧着它出门遛弯。 这天，我刚在自家楼下找到一处雨后堆积起的小小水洼，两指捏着三妞的龟壳，十分恶趣味的看着它在半空蹬着腿忙活半天后，“啪”的一声把它丢进了水里，电话突然响了。 三妞四脚朝天踢腾了好大一会儿才翻过身来，眼神幽怨地跟我对视了片刻，这才扑腾着水花游远了。我“嘿嘿”一笑，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居然是我哥叶程一。 无事不登三宝殿，叶程一别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当时脑瓜灵光一闪冒出了这么个念头，事后真是分分钟想去给自己刻个“神机妙算”的牌子供在厅里。 “喂，”叶程一说话的语气还是惯常的一本正经，好像在他们人民教师眼中，所有人都应该是乖乖听话的学生。 “恩。”我轻哼一声当做回应：“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这话一出，我脑海中那根叫做“危险”的弦立时绷得紧紧地了：“借钱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也帮不上忙，没事就挂了吧。” 话落手起，食指刚想按上结束键，叶程一明显带着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哎，别挂啊，我……我真有事要让你帮忙……” 废话，就是知道你有事这才准备挂电话，否则不花钱陪你唠会磕的事儿，我也不是不能干，反正三妞还有得游呢。 但……好吧……谁让我是出了名的面硬心软呢？ “什么事？先说好了，借钱的话就别说了，免得伤了咱们兄妹感情。”虽然本身好像也没有多少。 叶程一在电话那头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点纯属是我的想象，隔着这么大老远的也看不见啊。 “小珥啊……”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听他带着试探问：“你那房是已经装修好住进去了吧？” 我再次打了个激灵：“我这就一个房间，你们全家要是准备来旅游的话，照旧还是只能住旅馆。” 叶程一此时肯定是满头黑线，心里暗暗咒骂自己上辈子是倒了什么血霉，才摊上了这么个妹妹。 “不是，还没到假期，谁有时间去你那儿旅游！”叶程一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我这才稍稍放下了心：行吧，既然一不借钱，二不来“祸害”我，那应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恩，说吧，什么事？” “我……我有一个朋友……想去你那住一阵……”叶程一吞吞吐吐，很明显是有什么隐情，这怎么能逃得过“神机妙算”的我。 “朋友？什么朋友？” “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我不同意。没事了吧？没事挂了啊。” 不说实话？那就别怪姐姐，哦不，妹子我不奉陪了。这次没等叶程一有任何反悔的机会，我当机立断的就划下了结束键。 慢条斯理把手机揣回兜里，拿起旁边的小棍儿敲了敲三妞的龟壳，看它受惊之后第一时间缩成了个半圆形的球，坏笑声刚才嘴里溢出来的一瞬间，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比平时的速度快了五六秒，看来……这次的事严重了…… 我接起电话还没说话，叶程一的声音早急切地传进了耳膜：“小珥，你先别挂电话，我……实话实说还不行吗？” 不实话实说也行，反正浪费电话费的又不是我。 不过这话我没说，我想以叶程一对我的了解，他应该也想到了，于是没等催促，自己全部招了供：“是我的一个……相好的，她怀了孕，我怕你嫂子知道……” “等等！”我大脑中“嗡”的一声，却不是这被消息吓的，而是——兴奋的。 “你背着我嫂子找了个小三？！好啊，叶……呃哥……本事还真不小！” 天地良心，我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在夸奖他，毕竟我嫂子那人，往雅里说叫“御夫有术”，往直白来讲就是一现世的母老虎，拥有这样的老婆还有胆量在外偷腥……啧啧……看来我过去的二十几年来真是小看我亲爱的大哥了，果然人不可貌相，胆量也不可靠眼睛量！ 叶程一却把我的一番真心赞美当成了揶揄：“小珥，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都快愁死了……” “齐人之福从来都是拿来享的，怎么可能会愁？得了，可别在我这儿变相的炫耀了！”我一脸没心没肺，再次语带艳羡的回了一句。 “小珥，就当哥求你了，你就让……让她去你那儿养胎，等孩子生下来，有什么咱们再好好谈，行不行？” 这下我可就纳闷了，一来孩子也不是我的，别管是生下来之前还是之后，有什么必要来和我谈吗？再说，这天大地大的做什么非要大老远的塞到我这几十平的小房子里，您老人家在哪儿买个金屋给藏起来不行啊？ 于是，我故作老成的清了清嗓子：“我说哥，其实你又不是没钱，老爸前几年不刚把爷爷在世前住过的那套房子卖了把现金给了你吗？你随便给那小三……哦不，我小嫂子置办一套，这事多简单？” 叶程一对这问题的回复速度之快，分明像是早早就预料到了我会有此一问，而事先准备好了答案等着我呢。 “小珥啊，你嫂子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儿要是传到她耳中，还不直接带着孩子跟我离婚？雨儿和雪儿可是我的命根子，打死我都不能撒手！” 这话我突然听着不顺耳了，叶沛雨和叶沛雪是你的娃，小三肚子里那个就不是了？怎么能这么厚此薄彼呢？男人啊，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的那一刻你说什么他都答应，一转身提起裤子来，谁还把精虫上脑时说过的话放在心里？ “那小……你那小嫂子也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主儿，她说肚子显形之前要是不能给她个说法，就要直接上你嫂子那儿闹去，你说这……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人是你搞的，现在转过身问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呃……这个……”大脑飞速运转，我要在短时间内尽快想出一个婉转但又毫不留余地的拒绝理由来。这时，就听叶程一轻飘飘说了一句：“她在你那里的所有开销和费用都由我来出，另外……”他仿佛狠狠地咬了咬牙，因为我隐约听见有什么“嘎吱嘎吱”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 “你每月要负担的两千块钱房贷，我也帮你出了！” 咦？这提议倒是不错……我扭头看了眼三妞，发现它正好扑腾着四个小短腿将脑袋转过来面对我，刚好有一阵风吹过，水洼上荡起一层波纹，漂浮其上的三妞十分戏剧性的随着水波上下晃荡着，还真有点像是在点头。 我无声一乐：嘿，倒好，连三妞也觉得这主意可行。 “再加一千。”我十分淡定地回了句：“毕竟我还担着被嫂子发现后，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的巨大风险。”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时间倒也不长，四五秒钟之后，叶程一回了一句：“好，成交！” 我喜滋滋将电话揣进兜里，抬头看了看渐渐没进山间的太阳，伸手把三妞从水洼里捞起来放进它的房子内，哼着不知名小曲儿上楼去了。 我以为这是好日子的开始，可谁知，噩梦正在不远处悄悄等着吶…… 第2章 小三进门 我以为叶程一的速度不会这么快，怎么也得等上个把月才能把人送过来。事实证明，我确实太低估了女人的可怕程度和男人的胆小，这通电话结束后的第三天，叶程一就发了条信息过来：“小珥，我们上飞机了，大概三个多小时落地，你把地址发过来，到时候我们直接过去。” 时间是早上七点，恰逢周六，不用上班的我本打算看着小说赖到十点，这下可好，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头脑瞬间清醒了。 这么快就要来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多少准备一下？洗个头还是洗个澡？换身衣服？要不化个妆？哦不对，我根本就不会化妆，傻了吧这是。 不可否认，我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说不上是为什么，但多半是因为好奇，毕竟鄙人活了将近三十年，还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活生生的小三。 应该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浓妆艳抹、花枝招展，还特能勾引人吧？否则怎么就能轻易把自认正人君子的叶程一给钓到手了呢？ 可我心里同时还有一点点疑惑：叶程一这人吧虽说继承了老爸老妈的完美基因，长的是一表人才，又因为人师表而有股独特的书卷气息，十分招女孩儿喜欢，但真心算不上是有钱人，那小三究竟是图什么，才这么义无反顾的非要赖着他呢？ 我十分“狗腿”的准备了水果、瓜子和点心，又特意烧了一壶开水准备等人到了之后亲自泡壶珍藏已久的上好普洱。 我带着点小小的坐立不安，正满怀期待的躺在沙发上想象那小三长得是什么样子时，门铃响了。 来了？我“噌”的一下起了身，三两步走到门口问了一句：“谁啊？” “我。”没错，是叶程一的声音。 我微微有些激动地打开门，门口站着满脸笑容的叶程一，他旁边，是同样满脸微笑的小三。 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也是要笑的吧，至少也要摆个笑的模样出来，可不知怎的，那嘴像是被人糊着浆糊定了型，努力了好几次也不能扯个上扬的曲线出来。 叶程一像是没想到我会有这个反应，他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调侃了一句：“怎么，看傻了？” 是看傻了，这么个美貌如天仙的人，怎么不叫我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普通小民看傻了呢？ 小三倒是落落大方，眼神晶亮的看了我一会儿，率先抬起手伸到了我面前：“你好，我是季洛珏。” 季洛珏……我终于笑了一声，不过却是冷笑，接着装作没看到摆在面前的那只白皙纤细、滑若凝脂的手，转身淡淡地说了句：“进来吧，门关上。” 叶程一明显一愣，我这反应在他眼里可能太过反常，虽说平日里也是一副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散漫样子，但面对将近一年没见的大哥，摆出这么一副冷淡的面孔，又实在不像是我的惯常做派。 他先转身把行李箱提进门，接着转身牵了小三的手，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相偎着来到我面前坐下了。 不是说只有一夜的情分，从来没对人家上过心吗？我心里冷笑一声：那这副样子又是做出来给谁看呢？ 我就这样在沙发上端端正正坐着，既不说话，也未起身招待他们。 空气中飘散着一种叫做“尴尬”的东西，叶程一应该也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表现，一时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可毕竟年长了我几岁，为人处世也略为圆滑，尤其擅长给自己找台阶。 他起身大致打量了一下我这几十平的小窝，笑着奉承了一句：“小珥，你这房子不错嘛，户型好，朝向也好，我看买的挺值的。” “哦。”我兴趣缺缺的应了一句，没了下文。 “呵呵，”叶程一干笑一声化解尴尬，眼神落在茶几上兀自飘着热气的电水壶上：“这是刚给我们烧的水吧？我正好渴了……呦，还有普洱茶呢，洛珏……” 我条件反射般起了身，“啪”的从他手里夺过木质的雕花茶叶罐，随后抬头看见叶程一满脸惊诧的模样，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了度。 “呵呵，这个……”我干笑一声：“孕妇不适合喝普洱，你们还是喝水吧。” 说完，也不待那两人做出反应，随手往茶几下的储物抽屉里一放，然后“咔嚓”一声，上了锁。 叶程一这下彻底呆了，他像看个怪物似的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我猜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想当场请个道士来我家做法，看看它亲爱的妹妹我，是不是被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给缠上了——连点茶叶都舍不得给自家哥哥喝。 而奇怪的是，小三季洛珏倒是出奇地淡定，那老神在在的模样，就好像这房子是她的，而我和叶程一才是那个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我冷眼看着她，她却优雅地一手拿了透明玻璃杯，一手端起电水壶，倒满之后往我面前一递：“小珥，喝点水吧。” 小珥？我简直要仰天长啸：我们很熟吗，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叫我？ 我目光如炬，定定地看着季洛珏再次伸出美玉般剔透的手，重新取过一只玻璃杯倒满，然后又慢条斯理的将电水壶放了回去。 她将水杯凑到唇边，一边轻轻吹凉，一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随后叹息一声满足的闭上了眼。 不过就是一杯水，就算你已经好几天没喝水，也不至于喝出琼脂玉液的感觉来吧？ 我恨恨地在心里想着，总算能稳定心神，勉强表现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面朝叶程一说了句：“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我好像答应了一个朋友来借宿，所以这个小……嫂子，我没办法帮你照顾了，你还是带走吧。” 我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云淡风轻，在我看来应该是十分心平气和，绝对、万万、肯定没表现出哪怕一丝丝的怒气、愤懑和不愿。 “什么？！”叶程一再次惊呆了，要不是他十分确定今天不是愚人节，一定会以为我是在跟他开玩笑。 “小珥你搞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又怎么了？还不允许人反悔了？再说了，兴许别人反悔，就不许我反悔？ 我有意无意瞟了一眼季洛珏，却在目光即将与她对视时飞快地移开，强硬地回了一句：“说好也没办法，我先一步答应朋友了，人不能言而无信。大不了，你们回去的机票我出了。” 行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好歹让你们进门喝了口水，别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啊？ “可……”叶程一还想说什么，季洛珏却突然扬手制止了他。 这种气场果然不是谁都能有的，即便是叶程一，也在第一时间噤了口。我幸灾乐祸在心里呵呵一声冷笑：叶程一啊叶程一，找这么个小三，以后的日子有你受的！ “我听程一说了，”季洛珏淡淡开了口，声音是一贯的清新高雅，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慵懒，天生就有着普通人望尘莫及的高贵感。 “如果你是觉得酬金太少的话，那不如这样，我私人再给你加一千，怎么样？” 季洛珏笑眯眯地看着我，甚至起身抬起右手食指在我眼前晃了晃，挑衅的意味十足。 我感觉自己插在裤兜里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紧紧地捏着，略长的指甲咯的掌心生疼生疼的，像极了身体里的某个地方。 “不用！”我听见自己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之后目光像是带着火，凝视季洛珏笑意盈盈的眼，十分豪气地回了句：“说不伺候就是不伺候，没什么好商量的！” 这句话说完，心里的怒气像是终于发散了一些，我感觉自己比起刚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心平气和了很多。 “那不然这样，”叶程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兴冲冲提议道：“你把洛珏多付的这一千块钱拿去给你的朋友，让她再去其他地方租个房子，这样一来你不用有违和朋友的约定，二来也能继续帮我照顾洛珏，一举两得，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姑奶奶就是因为不想帮你伺候小三，才故意想出这么个推脱的理由来的，你们听不出来吗？ “不好。”我干脆利落的拒绝：“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能这么对朋友，你们回去吧。” 说完这话，我十分守信的拿出手机，登入某个app：“我现在就帮你们订票。” 叶程一傻了眼，他应该是再也想不出其他可以打动我的说法了，季洛珏依然很淡定，她甚至将手中的玻璃杯放下，慢悠悠起了身，拉着叶程一的手开始往大门的方向走。 这就……真的走了？ 那一刻我心里涌上来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释重负之下，还有点淡淡地失望。 叶程珥你傻了吧？狐狸精终于要走了，不是应该锣鼓喧天的庆祝吗，有什么好失望的？ 心里有些莫名其妙，脚也下意识地随着那两人往门口去了。 之后，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季洛珏打开门直接把叶程一往外一推，淡淡地说了句：“程一，你回去吧，放心，小珥会照顾好我的。”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季洛珏将门“啪”的一声关上，还“咔嚓”两下落了锁。 第3章 小姑子和小嫂子 剧情反转，这回换我目瞪口呆愣在了当场。 “你……”我抬起手指刚要义正言辞的指责她这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可耻行径，“啪”的一声，手腕却被擒住了。 所以，话锋一转，变成了：“你，你要……干什么？” 虽然这是我家，但我这人体型不够健硕，又从来不会多长个心眼儿在家准备些防狼喷雾之类的防身神器。 她……她她她可是跆拳道黑带九段、泰拳、散打无一不通啊，难道就因为被拒绝入住，一怒之下当场要对我实施报复？！ 我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伸手去够近在眼前的门把手：叶程一应该还没走远，他不是真的这么放心把自己的亲妹妹交到这么个人手里吧？ 可，就在我的指尖眼看着就要搭上门把的那一瞬间，“嗖”的一下，你难以想象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单手就把我拽着拖回了沙发边上。问题这拖拽的动作还十分高贵优雅，不急不缓…… 我睁着两只泪汪汪的大眼睛，十分无助地被甩上了沙发，之后身前的阳光就被一个不怎么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 抬眼望去，季洛珏正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看着我，嘴角噙着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台词有点不对劲，怎么听起来好像我正在被逼良为娼似的。 “你看到了，我要住在这儿。”季洛珏曲线优美的下巴轻抬着指了指还放在一旁的行李箱。 咦？这箱子难道刚才叶程一没带走？ 我有点走神，待再回过头时，发现季洛珏早紧紧贴着我坐在了沙发上。 我火烧屁股似的往旁边挪了挪，谁成想，她紧追不舍的就又跟了过来，直到两人毫无缝隙的紧贴着从沙发最东头，一路挪到了最西头。 “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我怒了，扭头气冲冲看着她：“我刚才不是清清楚楚说过了，我已经答应一个朋友来住了，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 “没关系。”季洛珏不为所动，半靠着倚在我身上，抬手在阳光下欣赏了一会儿她饱满圆润的指甲：“我可以睡客厅。” 以前她都是习惯把指甲留长不时去做个美甲的，现在怎么，肯就这么干干净净连层指甲油都忍住不涂？难道是为了不伤害肚子里的宝宝？ 这想法不期然跃进我脑中，随后，我赶紧摇着头将它甩开了：她涂不涂指甲关你什么事，叶程珥，你脑袋被驴踢了吧？ “客……客厅也不行，这是我的地盘儿。” “哦？”这话似乎引起了季洛珏极大的兴趣：“分床睡啊？男性朋友？哦……不对，即便是女性朋友，到了你这儿好像也是不能同床共枕的。” 呸！我跟不跟人同床共枕关你这个小妖精什么事？别以为你真的那么了解我…… 我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没什么底气的反击了一句：“是……是什么朋友也不关你的事，总之，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地方匀给你，请你走吧！” “这样啊……”季洛珏似乎很苦恼，柳叶般细长精致的黛眉轻轻皱起，说了句：“你哥来之前可是放了狠话，要是我敢回去，就逼我去医院打掉孩子……” 她表情哀伤，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抬手轻覆在尚平坦如斯的小腹上：“唉，可怜的孩子啊，看来你只能和妈咪一起去睡马路了……” 我立时被噎住了，却不是被感动的，而纯粹是一种无语。 你大小姐平常随随便便一顿饭的花销就够在我们这小城里找个十分不错的酒店，安安稳稳住上一个月的了，睡大街？骗傻子呢？！ 事实证明，傻子虽然不是处处都有，但偏偏眼前就有一个。 “呃……其实我那个朋友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侄子不是，哪能真的叫他去睡大街，回头生出来还不对我这个未曾谋面的“恶姑姑”心生怨恨？ “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把她账号给我，马上汇钱过去。” 季小三脸上前一秒还楚楚可怜的表情，像变戏法似的“唰”的一下就收了回去。轻描淡写又霸气十足的甩出了这么一句，之后有些慵懒的整个人往我身上一靠：“怀了孕就是嗜睡，别动，我先睡一会儿。” 不是……我刚才只是说有的商量好吧……怎么突然局势一转换，您老人家就给拍板定案了？有这么多钱去给别人，为什么不自己拿着出去租个房子住？ 我在心里好一阵无声咆哮之后，刚想十分有骨气的将人从身上推开。低头时却突然看见她眼睛下方一小片不知是太阳投射还是睡眠不足形成的暗色阴影时，本来力道十足的手腕在搭上肩头的时候，突然就软了。 生活可真是处处都充满了惊喜，谁能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你我居然会变成这么一种滑稽的关系？ 我苦笑一声，抬手拿过身旁的靠枕垫在她头上，悄悄挪动身体从沙发上退了出去。 认命地拎起行李箱进了卧室，把衣柜里自己的衣服聚拢一下，腾出个不大的地儿给这不速之客，之后从床上拿条薄毯，回到客厅轻手轻脚的给人家盖上了。 小侄子啊小侄子，姑姑我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 季洛珏这一觉就睡到了夕阳西下，她的到来并没能影响到我正常的作息生活，晚上七点整，照例到了晚饭的准备时间。 其实多了一个人住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坏处，不过就是煮饭时多加一勺米，饭后多洗一副碗筷……只干这么点事每月就平白多出了三千块的收入，叶程珥，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不接着谁就是傻子！ 我一边嘀嘀咕咕着蒸上白花花的米饭，从冰箱取出新鲜的小油菜往水槽一放，想了想打开冷冻柜取出昨天刚从超市买的鲤鱼：鱼放久了不好，平时一个人吃不完，现在俩人了，顺便做了吃吧。 绝对不是故意要给小三增加营养，我欲盖弥彰的在心里加了一句：就是顺便的事儿，浪费粮食可耻么不是？ 炒好菜、蒸好鱼，又十分手贱的做了个番茄蛋花汤。 做着做着饭不知怎么就突然想生吃个番茄，可切下来剩余的那一半又不能重新放回冰箱，就顺手做个汤吧，人家不都说饭前先喝汤苗条又健康么，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丝毫不见一丝多余赘肉的腰侧：防患于未然，提前减个肥也是很有必要的！ 一切准备停当，我看着一一摆上桌的饭菜，又拿眼角余光瞄了瞄依然没有苏醒迹象的季洛珏。 爱醒不醒，爱吃不吃，到时候饭菜凉了也是你活该，我拿的钱里可没说还负责鞍前马后的伺候你吃饭。 但，好歹是自己的小侄子吧，这么小就给人家吃残羹冷炙真的好？再说了，要加热的话多出来的电费还不是要自己负担？ 我不情不愿挪到了沙发边上，开口叫了一声：“哎，吃饭了！” 季洛珏睡觉向来清浅，我以为这下肯定就能醒，谁知道沙发上的人动都没动一下。 我无奈，清清嗓子加大音量：“喂，吃饭了！” 还是没反应，呼吸平稳面色祥和，连一点要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叫都叫了，现在选择前功尽弃可不是我叶程珥能做出来的事，于是我俯下身去，以嘴唇几乎就要贴到她脸上的距离，又叫了一声：“吃饭了！” 季洛珏还是没反应，正当我抬手搭上她的肩膀刚打算直接把人摇醒时，沙发上的人突然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睛，这可把一点心理防备都没有的我吓了一大跳，双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抬手指着她没好气的质问了句：“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醒了，想吓死人啊？” 季洛珏没说话，她脸上神情淡淡的，其实也看不出什么，但我心里莫名就觉得那表情出奇的复杂，一点迷茫、一点失望还掺杂着些伤感。 切！没睡够被人叫醒了而已，至于委屈成这样？ 我开口刚想说点什么，她突然一手支着沙发背缓缓起了身。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问。 刚才？我努力开始回想：我使用称呼了吗？哎？喂？ “没叫什么。”我实话实说。 她将毛毯从身上取下，抬手放到一旁，起身踩着优雅的步伐来到我身前。 “哎？喂？面对你嫂子的时候，你也是这么称呼的？” 啊……不是……我刚才就随口那么一叫，根本没过大脑……哎？不对……你听见我叫你了？那为什么早点不醒？ 真是个心思深沉的女人，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抓我的把柄呢？ “那你想我怎么称呼你？”我放弃思考，直接将这个问题抛回给了她。 季洛珏闻言，淡淡一笑：“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 以前？小洛？小珏？还是小洛珏？不好意思，我忘了。 我冷冷地从嘴角扯开一抹笑：“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但好歹你也爬上过我哥的床，算是我半个嫂子，那不如我叫你……小嫂子，怎么样？” 季洛珏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受伤的表情，但很快被掩饰下去了。 她若无其事地再次扬起一抹笑：“好啊，小嫂子怎么了，说明我比你那个正牌嫂子年轻，这就是资本，谁知道最后成功拿下程一的会是谁呢？”她边说边倾身向前慢慢靠近我，指尖轻挑我的下巴，魅惑着低吟了一句：“你说是吧？亲爱的……小姑子。” 第4章 被小三撩了…… 第一顿饭就这么波澜不惊的吃完了，我正常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照旧是一碗饭、一碗汤，并且完全忽视了对面还坐着一个别人。只除了，今天这条鱼的刺好像比平时那些多了点，我统共就吃了不到十口，居然破天荒有三次差点被卡到，到后来干脆直接气急败坏的一摔筷子：“行了，我吃饱了。你吃完就放着吧，过会儿我再来收拾。” 一脸淡定转身走到沙发前的茶几上，背对着身后的人端起水杯一阵狂饮，又敲又打的忙活了半天才把卡在喉间的最后一根细小鱼刺咽了下去。 身后隐约传来一阵轻笑声，我置若罔闻，雄赳赳昂着头进了卧室。 躺在家里唯一的床上，我再次犯了愁：来之前可没说我一定要把卧室让出来给她住，没道理为了这么一个强行贴上来的女人委屈自己睡沙发不是？再说了，打击小三人人有责，自己怎么还能反过来唯唯诺诺供着她，借此助长某些人本来就不低的气焰呢？ 可转念一想，好歹人家也是一身子骨娇弱的孕妇，睡在沙发上会不会腰酸背疼感冒着凉先不说，万一不小心半夜滚下来，再摔出个好歹来，自己也实在没办法交代啊。 翻来覆去正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时，季小三，哦不，是小嫂子，一步三摇扭着纤细的腰身进来了。瞧瞧这道地的狐狸精风骚样，她就是用这一套成功把叶程一拐上床的吧？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季洛珏在床沿款款而坐，抬起的手有意无意落在了我正撑着床沿的脚背上。 我像被火烧了一样“嗖”的抬脚就躲开了，眼神自以为恶狠狠地瞪了她一下：“干什么？！” “呵呵，”她轻轻一笑：“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纯情，摸一下就吓的逃了……” 我纯不纯情关你什么事？难道要像你，一个耐不住寂寞就爬上了男人的床？ “你有事说事，别总扯那些有的没的。”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哦，好啊。”季洛珏出奇的配合，当真开始一本正经说事。 “我今晚睡哪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是因为没想好今晚你睡哪儿，才愁成这样的。 “你……” 我话还没出口，她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你今晚睡哪儿？” 一个床，一个沙发，不是你睡就是我睡呗，这个答案很难猜吗？ “我……” 还是没说完再次被打断，季洛珏不知何时已经斜斜地躺到了床上，一手支着头，眼角带着笑意慢悠悠说道：“我是孕妇，不能睡沙发，所以必须睡这张床。” 心里都有决定了还问个屁？一天不耍人玩儿你大小姐心里难受是吧？ 我带着满腔怒火“噌”的从床上坐起了身，伸手将被子枕头扯过来抱进怀里，面无表情说了句：“行，那我去睡沙发。” “哎，等等。”她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眼中百般风情流转，差点把我这纯情小白闪花了眼。 “你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当然也没有睡沙发的道理。”她慢慢悠悠再次吐出了一句。 所以？我一脸蒙圈……你有必要，我有权利，那到底……这床该归谁睡？ 季洛珏慢慢移动身体挨近我，一手搭在我怀中的被褥上，一手抬起轻抚着我的脸庞，吐气如兰般在我耳畔呢喃着：“所以……我们一起睡最合适……” 我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条件反射般“啪”的一声拍掉脸颊上的手：“你有病啊？” 季洛珏却并不生气，甚至脾气很好的笑着再次将两只手同时攀上了我的脖子。 “我们都是女人，同睡在一张床上，这有什么不可以？” 这话说完，她眼皮上挑，微抬下巴对着我眨了下眼睛。 尼玛……她这是在……勾引我吗？脑海里猛地就窜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低头再看季洛珏时，发现她仿若无骨的身体紧紧贴着我，一腿抬高搭在了我腰上，身体还若有似无的轻轻扭动了一下。笑中带媚的眼神轻轻一挑，当真是有无限风情。 那一刻，我的大脑仿佛当了机，居然不知道应该指挥身体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再然后……就是恍惚。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季洛珏吗？上一秒才从别的男人床上下来，下一刻，就在这搔首弄姿的撩拨我？ 是觉得我当真饥不择食到了如此地步，还是，她真变得这么……贱？ 这词扎的我心里微微一疼，随即想也不想把几乎要缠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推，抱着被子头也不回出了门。 这注定了要是个不眠夜，之于我，或许也之于别人。 一分钟前叶程一刚发了条信息过来：“我已安全到家，勿念。好好照顾洛珏，多谢。” 不愧是语文老师，发个短信也要注意文字工整。我从鼻间嗤笑一声：那怎么搂着妻子之外的女人偷腥时，没有一点为人师表该有的基本修养和道德呢？ 此刻的心里是有一点小小扭曲的，虽然我实在不愿意承认。 这世上有的人，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一路顺风顺水、处处均遇坦途，在家有贤妻美眷，儿女环绕，外面还总有不知名的崇拜者飞蛾扑火般不求回报的往上凑。可偏偏过往对你而言重之又重的东西，到了人家眼中，却变得一文不值了。 这反差……你说可笑不可笑？ 没有开灯的客厅里，我无声笑着，抬手抹了把不知怎么滑到耳畔的水滴。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我就去了不远处的建材市场，婉拒了送货小哥提出的帮我将东西抬上楼的美意。我推出搬家时特意置办的金属小推车，坐着电梯轻轻松松将一小车板材拉回了家。 开玩笑，家里还有个不知道有没有睡醒的风骚孕妇，万一推门进去，正巧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那……别说送货小哥了，自己有没有命在，那都是未知之数…… 还好，走时帮她关上的卧室房门依旧紧闭，季洛珏还没醒。 我到现在才开始觉得，她昨天下午那句“怀了孕就是嗜睡”也许不是趁机要勾搭我的借口，而是实话了。 早上九点，比平时吃早饭的时间晚了一点，但探头在毫无动静的卧室旁边听了听后，我最终选择溜溜达达去了阳台摆弄起新买来的板材。 与其过后还要重新帮别人弄热饭菜，倒不如等她睡好了再做饭得了。反正……也不是很饿…… 我装作没听见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叫声，拿起盒尺走到阳台角落量起了尺寸。 季洛珏过来的时候，我正蹲在地上，一脸全神贯注的在墙脚画横线。 “干什么呢？” 身后有声音突然想起，我吓得全身一哆嗦，直尺和铅笔双双掉落在了地上。 “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我转身，怒气冲冲抬手质问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完美的表达了此刻心里汹涌而来的火气和余韵未消的小小心悸。 季洛珏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一个二十多岁的大龄女青年，即便是素面朝天、长发披肩、睡眼惺忪、满脸清纯无害的天真，但你难道真能把自己当成懵懂可爱的三岁小孩儿？还撇嘴？ 好吧，虽然我承认这表情此刻出现在她脸上竟然tnnd毫无违和感。 “怎么不说是你胆子小？”她习惯性的倒打一耙。 不知怎的，我突然有种这才是真正的季洛珏的错觉。 没有夸张的装扮、没有看起来仿佛是浑然天成的媚态、更没有刻意为之的撩拨或勾引，现在站在我面前，因为起床气的关系明显心情不好，正烦躁的扒拉着微微有些凌乱的秀发的人，好像才是真正的她，以前的她。 “哎？傻了？” 一双白皙的手在眼前晃了晃，我急忙回了神，不怎么自然的移开视线，故作镇定重新从地上抓起了直尺和铅笔。 “你才傻了。一觉睡到这个时候，就算是正常人也该睡傻了。” 季洛珏后知后觉回身看挂在客厅墙上的钟。 “还真的是，都这么晚了？”她嘟嘟囔囔说了一句，随即弯腰凑上前来带着抹熟悉的媚笑，嗲声嗲气问了句：“那，请问有没有早饭可以吃？” 我浑身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死女人，变得还真快。 “没有。”我硬邦邦回了句。 季洛珏丝毫不介意，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沿着我耳边的轮廓细细描绘着，带来丝丝瘙痒，就像突然有小猫的爪子在心口挠了一下。 我躲闪着缩了缩脖子，放下铅笔拍开她的手。 “行了，你去洗漱吧，我现在去做饭。” “没关系……”她声音甜腻的凑了上来，双手勾上了我的脖子：“我不着急。” 算了吧，你不着急我着急，急着赶紧躲开你！ 我手忙脚乱的把她从身前扯开，站起身头也不回朝着厨房去了，身后传来季洛珏带着笑意的调侃声：“怎么总是这么胆小……” 第5章 又上门来了一个 早饭吃的一点都不安生，季小三一会儿要求把凉拌的小菜往她跟前挪，一会儿提议应该拿糖罐来往粥里加点白糖，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一抬头却见对面的女人眼角含春刚好抛了个媚眼过来。 我一口小笼包呛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差点没被噎死。 风卷残云似的把碗里不多的饭扒拉完，我一本正经抽张纸巾擦擦嘴，说了句：“我饱了，你慢慢吃。” 季小三显然不信：“你才吃了一个包子、半碗粥。” 我声如洪钟回了一句：“减肥！”然后头也不回奔赴阳台去了。 季洛珏很快也放下碗筷跟了上来，这让我十分怀疑，她坐在饭桌前的目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吃饭，而完全是为了寻我开心。要不怎么我在的时候看她吃的一脸畅快，我一离开，她马上就不吃了呢？ 如此段位高深的狐狸精，她心里的想法，又岂是我们普通小老百姓能猜得出来的？ 尺寸量好，标线画完，我把做饭时用的围裙在身上一挂，又找了块白毛巾往头顶一系，一手拿锤，一手捏着钉子，摆好架势刚要敲下去，季洛珏突然“噗嗤”一声当场笑了出来。 “你……你这是什么造型啊，简直像极了那个歌手，叫什么……” “阿宝！”我没好气的接了一句，原本高涨的热情立时消退的无影无踪了。 “我说小嫂子，您老人家要是吃饱喝足了，就劳烦您该干嘛干嘛去，别总围着我打转行不行？” “不行。”季洛珏笑眯眯坐在不知什么时候搬过来的躺椅上，一脸好奇的看我：“你在干什么？” 有木板、电锯、锤子又有钉子，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做木工。”我十分敷衍地回了一句，拿起锤子将之前划好标示的两块木板叮叮当当连接在了一起。 这回她倒是没再说话，托腮在旁边静静看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你不是在做床吧？” “恩。”我从鼻间哼了一声当做回答，全身心都放在了手中的木板上，完全无暇他顾。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手艺。” 你不知道的多了……我嘴上虽然没作回应，耳朵却一字不漏将她说的话全部听了进去。 “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做个床，沙发不好吗？”她翘着二郎腿，特意弯下腰凑近我，像是故意要让我看到她那满脸的揶揄。 废话！沙发好你怎么不来睡？ 我扭头瞪了她一眼，手上拖拉着木板故意往角落移了移。本想藉此和这女人拉开点距离，没想到她轻轻一笑，起身推着躺椅再次凑了过来。 我忍无可忍，“啪”的把锤子往地上一放，回身看她。 “你离我远点行不行？！” 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木匠，敲敲打打的活儿本来也就是业余爱好，要是一个不注意伤了她……唉，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不行。”她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没办法，将暂时不用的木板一个个摞起来，运足气搬着走到她脚边一放，像个银河似的将我和她隔离了起来。 我在心里得意的笑了笑，留给她一个“看你这回怎么办”的挑衅眼神，回身蹲下来继续干起了活。 季小三总算因此老实了一会儿，可真的也就是一会儿，等我把床的大致框架订好，挡在我们之间的木板越变越少，直到最后一块也不剩时，她终于笑着再次凑了上来。 “小珥，看不出来你手艺不错嘛。” 她说着话，起身好奇的在刚有个轮廓的木床前蹲下，十分手欠的摇了摇我刚准备固定的一个床腿儿。 “啪嗒”一声，这是腿儿从床板下分离出来，倒在地上的声音。我心里一阵气闷，还没来得及发火，她大小姐倒先扶着墙“咯咯”笑了起来。 “我说这一碰腿儿就掉了的床，你躺上去还不马上就塌了？” 这腿儿是刚刚才摆上去，还没有加固呢好不好？？？ 我咬牙切齿扭头看她：“小嫂子，您老能不能行行好，别给我添乱了？” 季洛珏一脸无辜，双手一摊回了一句：“我是为了你好，要不是我刚才好心帮你检验了一下，说不定晚上床榻了你都不知道。” “我谢谢你，我自己做的床，就算塌了摔死，我也乐意，行了吧？就不牢您费心了。” 像是看出我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季洛珏这次倒是识相的没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坐回躺椅上继续做看客去了。 我一脸无奈的把被她“掰”掉的床腿儿捡起来安回去，又依照其他三只的标准，上下左右各个角度都拿钉子固定住，这才起身大致欣赏了一下自己一个上午的作品。 恩，造型简单大气，果然还不错，要是回头再涂上一层漆，估计都能直接拿到某宝上去卖了，一定会有个不错的价钱。 我正沾沾自喜着，季小三再次不死心的凑了上来，弯腰将各个木板连接的地方挨个掰了一遍，最后又小心翼翼坐上去试了试，确定稳当的很，这才看着我真心夸赞了一句：“不错，还凑合。” 我十分不以为然：错不错用的着你来评价吗？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将木板外层比较粗糙的地方一一打磨平整。季洛珏在旁边看着看着，突如其来冒出一句：“等我的宝宝生下来，你帮她做个摇篮吧怎么样？” 我手下动作一停，眼神中有什么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不怎么样。”我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轻描淡写回了一句。 季洛珏应该早就想到了我会拒绝，于是拿出预备好的说辞继续劝道：“好歹他也是你侄子，你一个做姑姑的不是这么小气吧？” 侄子？我心里一疼，无声苦笑：季洛珏啊季洛珏，你是故意还是无心，用得着时时刻刻提醒我你正怀着我哥的孩子吗？ “我向来贪财又小气，这点你应该很早之前就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我面无表情转身，眼角余光若有似无在她脸上扫了一下。 季洛珏愣了，我不知道单单是因为这话，还是因为她想起了些什么别的东西，比如说，某些很久之前的金钱交易。 气氛突然变得沉闷起来，恰巧窗外的天空中有片云飘过，将太阳完美遮盖住，整个室内的光线一瞬间暗淡了不少。 我闷头做着手里的活计，不说话，也不扭头看身后的人。 就这样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正当我以为季洛珏这位嗜睡的孕妇是不是又不知不觉睡着了时，身后突然传来幽幽地一声：“我从来就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现在是，以前也是。” 之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声响，我知道是她起身离开了。 不觉得？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又能改变什么？我不知不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神情恍惚，像是陷入了某些遥远而深沉的回忆里。 我紧赶慢赶，在中午吃饭前将最后一点收尾的工作完成了，这样省得待会儿影响了某人午睡，还指不定又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可，人算不如天算，季洛珏刚睡着没多久，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 我条件反射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也顾不上先问一下门外是谁，“唰”的就把房门打开了。 “程珥！”门外的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抬头冲我欢畅一笑，高兴地唤了一声。 “萧晓？”我愣愣地看着她，想也不想开口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啊？”萧晓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一脸疑惑的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开口问：“今天不是周日吗？” 我大脑也有一点短路，没办法，从昨天不速之客到来至今，它还没能正常的运转起来呢。 “是啊，怎么了？”我说。 萧晓这才放心地轻呼了一口气：“嗨，我还当是我倒班倒蒙了头，又把时间记错了呢。” 她看我还是一脸懵圈，好心提醒道：“前几天我俩发微信你邀请我周日来你家吃饭，庆祝乔迁之喜的啊，怎么，你忘啦？” 哦，对啊，好像还真的有这么回事。我懊恼的抬手拍上脑门：怎么季小三一来，原本的生活全乱套了呢，连答应别人的事都不记得了。 我把萧晓迎进门，又接过她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心里十分愧疚：“这两天事多，居然把这茬给忘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萧晓摆摆手，帮着我把东西提到了厨房。 “你说你来就来吧，干嘛还带这么多东西。”这话要搁到平时我可能就纯属客气，今儿却不是，毕竟有愧于人，难得发自肺腑的清高了一回。 萧晓抬眼一笑：“我怕来了你让我吃泡面，所以十分有先见之明的带来了，可不是为了你。” “得了，我有那么小气吗？虽说统共也没请你吃过几次饭，但好歹回回也都大鱼大肉的吧？” 这也是实话，但多少有些水分在，咱们地地道道的小老百姓，每月挣的工资扣除房贷，真的也就顶多混个不被饿死，偶尔请人吃饭，只要不是路边摊，就能称得上是极好的了。 要是换了别人，我也不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这些话，但萧晓不一样，我俩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却算得上是哥们和知己，说话不管不顾，夸大其词不止不会被彼此笑话，还有一种独特的情谊在。 第6章 小三也吃醋？ 这么大动静，我心里实在有点怕把刚入睡没多久的季小三吵醒了。 她有起床气，脾气上来的时候，向来都不管不顾的，我真怕她一个没忍住把萧晓轰出门去。 说来也真是惭愧，这明明是我的地界，怎么才一天的时间，连请朋友来家做客都变得小心翼翼了呢？ 叶程珥啊叶程珥，你这真是主人似物形，越来越向三妞靠拢了。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我正在心里埋汰它，原本在自己房子里懒洋洋晒着太阳的三妞，用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慢悠悠转过头来，眼神幽怨的瞪了我一眼。 “哎，程珥，你快看，三妞冲我抛媚眼了。” 萧晓兴奋地欢呼了一声，我抬手刚想提醒她小声一点，食指临到唇边时又缩了回去。 老子才不要向三妞看齐，吵醒就吵醒，她有胆赶萧晓走，姑奶奶就有胆将她扫地出门，谁怕谁，哼！ 我拿起平时逗三妞玩儿的木棍，伸进窝里在它脑门上敲了一下：“嘿，三妞，你是母的，不要见谁都放电，要注意矜持。” 萧晓“噗嗤”一笑：“怎么？要照你这么说，女的还不能倒追人了？” “也不是不能，但也要看对象。”我翘着二郎腿在阳台席地而坐，背靠身后高大的落地玻璃窗，随口回了一句。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样的对象值得追，什么样的就不值得追了？” 萧晓像是突然被我这话题挑起了兴趣，学着我的样子随意往地上一坐，眼神晶亮的看了过来。 “想知道？” 萧晓点点头：“恩。” 我“嘿嘿”一笑，伸手向前故意逗她道：“贫道‘神算子’向来所算无一不准，只是这收费嘛就高了点，一千块一卦，拿来吧。” 萧晓愣了一下，随后抬手“啪”的在我掌心一拍，一本正经道：“本仙子自下界以来，但凡抬手赐福，无一不灵，刚才那一拍值人民币一万块，先算上十卦来看看吧。” 我展颜一笑：“敢问仙子，你既是从天界而来，怎么还需要我一个小小的道士来卜卦？” 萧晓应答如流：“实不相瞒，我此次下界，还有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打假，专门对付你们这种坑蒙拐骗的臭道士。” “哈哈，”我实在忍不住破了功，扭头笑的不能自已：“所以你这是在以身引诱我上钩？” 萧晓脸上假正经的模样也保持不住了，她笑着伸手往我肩头一拍：“是啊是啊，你怕了吧？” “怕，怎么不怕？三十六计里我最怕美人计。” 萧晓照旧“嘻嘻”笑着，故意凑到面前问我：“怎么？我能算得上美人？” “算啊，怎么不算？” 我说着话，同时伸出右手，指尖似笔往她脸上描去：“瞧瞧这标准的瓜子脸、柳叶眉，双眼皮、大眼睛，还有这高鼻梁、樱桃口，啧啧，有谁敢说不是美女呢？” 话说完，我摆出一副轻浮的模样，食指挑起她尖细的下巴：“要是有这样的美女来对我用美人计，在下绝对当场就降了！” 我嘴角带着一抹坏笑，一时心血来潮，还冲她抛了个媚眼。 萧晓愣了，嘴角的笑像被定格了似的一动不动呈现在脸上。我心中偷乐：嘿嘿，连萧晓都被唬住了，看来我这演技也是没谁了。 “咳咳。”刻意提高音调的轻咳声从背后传来，我收回右手扭头看去，心里立时“咯噔”一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季小三果然被吵醒了！ 萧晓随着我的视线望去，看到季洛珏也是明显一愣。 “程珥，你家有客人？”她一脸茫然的问。 客人？人家的气势可是比我这个主人要足的多了！ 我从地上起身，顺便将同样席地而坐的萧晓拉了起来，走到一脸深不可测的季洛珏面前，讪讪一笑：“醒了？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叫萧晓。” “萧晓，”我转身面向萧晓：“这位，是我的……呃，小嫂子季洛珏，她怀孕了，被我哥安置在我这里养胎。” 只要不说是小三，我想应该没人会猜到季洛珏的真正身份，小嫂子的说法，在别人看来充其量也只是对嫂子比较亲昵的一个叫法罢了。 果然，萧晓十分自然地从嘴角展开一抹笑，落落大方伸出了右手：“你好。” 我站在一旁，心里惴惴不安地打着鼓。萧晓的表现我当然不担心，我怕的是“喜怒无常”的季大小姐，在被扰了好梦之后，会不会作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你好。”好在，季洛珏十分给面子的同样伸手和萧晓握了握，甚至脸上挂着笑，亲切地寒暄了一句：“你是小珥的好朋友？” “是啊。”萧晓笑着回了她一句，又问：“嫂子是刚来的吗，我都没听程珥提过。” 季洛珏还在笑，虽然这笑不知怎么看的我心里直发毛。 “昨天刚到的，她可能还没来得及跟你提过。”季洛珏拉着萧晓在沙发前坐下，亲切的帮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说道：“别叫嫂子，显着我老了不少，叫洛珏吧，我也直接叫你萧晓，好不好？” “好。”萧晓点头应下。 这两人谈话的画面竟破天荒的和谐美好，傻愣愣站在一旁的我，看起来反而像是个多余的了。 这叫什么事，难道，这不是我家吗？我心里真的要开始怀疑了。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那么开心。”季洛珏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把我逐渐飘远的心神拉了回来。 萧晓不好意思的“呵呵”一笑：“我俩闹着玩儿呢。” 哦？画面那么暧昧，还口口声声说着什么“美人儿”“引诱”之类的，是闹着玩儿？季洛珏心里轻哼一声，面上却还是一脸温柔、笑意盈盈的模样：“是吗？你俩关系这么好，还真让人羡慕。” 她说着话，眼神有意无意往我身上扫了一眼。 萧晓对季洛珏毫不设防，而且出于职业惯性，十分好脾气的有问必答。 “嗨，我俩就是脾气比较合得来，其实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萧晓说话的同时，抬眼冲我一笑：“是吧程珥？” “是……是吧……” 两人的眼神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扫向了我。她们对这答案不满意，我心知肚明。可，两位姑奶奶，你们想让我怎么回答啊？ 违背事实说不是？一定会引起萧晓的怀疑。 但实事求是的回答，季洛珏心里又怎么痛快的了？别问为什么，总之我就是能感觉到她的问题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就连脸上的笑，都像是藏着刀。 心里又有些不解：你一个挂名的小嫂子，犯得着这么关心我的日常生活和交际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这叫什么回答？” 季洛珏摆开架势，我一看就知道，她这是打算刨根问底，把我和萧晓所有从头到尾的细节都盘问清楚。 笑话，我有什么义务向你交代我的私生活？ 我心里冷笑一声，转而面向萧晓：“你刚才说晚上想吃什么来着？饺子是吧？那咱们可得从现在就开始准备了，否则……”我故意笑着瞟了一眼季洛珏：“晚上说不定你就要留宿在我这儿了。” 萧晓怔了一下，随即回过味儿来开怀一笑：“说的也太夸张了吧，包个饺子还能磨蹭到后半夜？” “还是说，你就盼着我能在这儿留宿呢？”她坏笑着调侃我。 虽然当着季洛珏，我也毫不避讳，照着往常的习惯一脸淫、笑着回了过去：“亲爱的，你又何必拆穿人家这点龌龊的小心思呢？” 话毕，还心情很好的再次附赠了一个媚眼。抛媚眼而已，谁还不会？ 季洛珏的笑脸再也撑不住了，满脸阴云密布的，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暗沉。 我装作没有看见，走到沙发前拉着萧晓的手将她拽了起来，还十分手欠的在她转身时拍了下身后浑圆挺翘的小屁股：“走吧，亲爱的。” 萧晓笑的更欢了，手捏成拳想也不想就往我肩头一怼：“你这家伙，越来越过分了，得寸进尺是吧，信不信我告你非礼？” “告啊。”我恬不知耻回了一句：“不过告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让我把这罪名坐实了？”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当然，咱俩之间怎么能了呢……” 我俩有说有笑进了厨房，临进门时我扭头一看，季洛珏双眼仿佛着了火，正恶狠狠盯着我。 怎么，难不成还是看不惯我和别人这么亲昵，吃醋了？ 那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这一刻不可否认的，心里有点暗爽，怎么说呢？有点像小孩子被人抢了玩具之后，愤愤不平的想尽办法在别人回家的路上将人家绊了个跟头，哈哈大笑时那种报复性的快感。 虽然，失去的玩具再也拿不回来了。 虽然，这小小的恶作剧实在不足以弥补失去玩具的痛苦…… 细究起来实在没有什么必要，但，谁规定做事情一定要什么理由，老子高兴，不行吗？ 第7章 我和萧晓的过往 我跟萧晓在厨房有说有笑开始包饺子，没想到，季洛珏也慢慢踱着步凑了过来。 “我也来帮忙吧？”她一脸笑意面向我们提议，脸上表情平静，完全看不出刚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样。 “不用了。”萧晓摆摆手：“嫂子不是怀孕了吗？应该好好休息。”她说着话，出于职业习惯往季洛珏平坦的腹部扫了一眼，问：“才一两个月吧，现在还不怎么看得出来。” 季洛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我知道一定是因为萧晓那句没心没肺的“嫂子”。依照她刚才的话来说，这个称呼直接把她给叫老了，当然会不高兴。 但出身好的人修养真是比我们普通人要高不少，不止没表现出来，还十分亲热的和萧晓搭上了话：“萧晓结婚了？居然连孩子都生了？这倒没看出来。” 萧晓的脸上瞬间泛上来一点可疑的红，眼神飞快地在我脸上一扫，然后面向季洛珏不好意思的回了句：“没有。” 她这反映纯粹是未出阁的姑娘被提到婚娶事宜时，所应该表现出来的最正常反应，只是我有一点没想明白，问话的是季洛珏，你扫我干什么？ “哦，不好意思啊。”季洛珏十分敷衍的道了歉，之后像是想为自己开脱似的随口说了句：“我听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像是对怀孕的事特别熟，所以才……” 她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萧晓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认真起来。 “是这样的，我是妇产科医生，天天接触孕妇，所以对这些熟悉一些。” 季洛珏楞了一下，之后也十分可疑的扫了我一眼。 天地良心，这真的是巧合，难不成我还能神机妙算到这个地步，算到你当了我哥的小三，算到你怀了孕，算到我哥会把你弄到我这里安胎，然后那么闲的没事干提前帮你预备好一个妇产科医生？ 萧晓像是也觉得这巧合太戏剧化了，看看我又看看季洛珏，展颜笑道：“这么说起来嫂子住到这儿来也挺好的啊，我是妇产科医生，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多方便。” 季洛珏礼貌而客气的道了谢，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和小珥是同事，没想到你是医生。” “我哪儿当得了公务员啊，一看见那些考题头都大了。” 萧晓看着我的眼神中有一丢丢的崇拜，请允许我这么自大的想象了一回。 “程珥就不一样了，比我聪明。” 这话本来是夸我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季洛珏听完脸上扯开了一抹笑。 “恩，小珥是聪明。” 场景又有点不对了，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某人的专属宠物，拉出去遛弯的时候被路人随口夸了一句，主人就高兴地恨不能把尾巴翘上了天。 “我说两位，”我不得已站出来打了个岔：“你们要聊天烦请去客厅好吧？” 我厨房本来就不大，这两人一人占了一头，把我夹在中间十分热络的聊着天。关键明明打着进来帮忙的旗号，结果从始至终一个背着手一个抱着胸，哪点像是在干活儿的样子？ 好在，被我这么一提醒，她们两位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我们姑且先把季小三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神色当成是羞愧。 于是，场景一变，这两人人手一把韭菜换了个同一头位置继续聊了起来。 我一口气憋在喉咙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不得已端着和面的盆转到了她俩对面。 “你和程珥怎么认识的？”季洛珏手拿一根韭菜，白皙的双手一只掐着头，一只捏着尾，从下到上一截截往下扯，速度还挺快，不一会儿，韭菜就只剩了半根。 “这个说来也挺有意思，”提起这个话题萧晓很高兴，没等季洛珏细问，先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程珥有个同事是我初中同学，去年我爸突然生病住了院，我这个人呢平时大手大脚惯了，根本存不住钱，就去找我那个同学借，可谁想赶上她正准备结婚，手上的钱也花了个七七八八，无奈之下就找程珥帮我借了点。” “哦？所以你们还不认识的时候，程珥就借了钱给你？” 别说季洛珏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我，现在回想起来也有点怀疑当时是不是脑袋上搭错了神经。 只有萧晓依旧很兴奋：“所以说这就是缘分，我也没想到程珥心肠这么好。” “是吗？”季洛珏抬眼看我，青葱般的手指把最后半根韭菜揉捏成了一个菜球。 我“呵呵”一声干笑，也不知怎么就说了句：“我可不是心肠好，那时候是一时大脑短路。你现在再向我借试试？肯定借不着了。” 每个月还了房贷也就只余下点口粮，就差端着碗去被别人接济了，哪儿还能跑去帮助人？ “是啊，是啊，你知道我现在不找你借钱，所以故意这么说是吧？” 当然不是……我隐隐感觉季小三凌厉的眼刀正一下下扫荡着我的后背，立时吓得头都没敢回。 “然后呢？”身后再次传来季洛珏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波满含笑意，这样心口不一的功力，我自认这辈子都达不到。 “还完钱我就请她吃饭了。” 我想这个“可歌可泣”的故事，萧晓一定跟不少人都说过，也许现在她们整个科室都已经倒背如流了，否则她怎么能如此流利的回答季小三的问题，就像已经回答了千百遍似的。 “我当时还怕她不来，没想到一叫她就来了。我觉得程珥心肠好脾气又直爽，所以当时就交下了这个朋友。” 有白请的饭为什么不吃？我心下感叹：毕竟认识的时间短，萧晓看来还是对我不够了解啊。 季洛珏就不同了，她抿嘴偷着乐了好大一会儿，之后毫不客气地揭了我的短：“你太看得起她了，也许她单纯只是冲着不要钱的饭去的，这样的事情在大学的时候，她可没少干过。” 萧晓愣了一下，我刚在想蹭顿不要钱的饭没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吧，就听她带着诧异问了一句：“嫂子和程珥是大学同学？” 季洛珏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满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回头，纯粹是感觉的。 “是的，我们大学的时候是很好的……朋友。” 八卦之心人人都有，萧晓小朋友又岂能例外，只是，她八卦的点似乎与别人不太一样。 “所以，嫂子是通过程珥的介绍才认识的她哥哥？” 这问题一出，整个空间立时静默了。 我冷笑着在心里好好吐槽了一番：季洛珏啊季洛珏，叫你非刨根问底了解别人的琐事，怎么样，一不小心搬起石头把自己的脚给砸了吧？ 我是普通人，也是个正常的普通人，见她哑口无言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快感，但不可否认的，又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 期待什么呢？当然是想知道季洛珏怎么把眼前的石头从自己脚上移开，同时……想知道她和我哥到底是怎么勾搭到一块儿去的。 季洛珏手里不知何时早换上了另外一根全新的韭菜，但那应该至少是在半分钟之前，因为我扭头看的时候，它已经又被扯的只剩下小半根了。 “不是。”不愧是敢作敢当的季小三，没昧着良心说假话。 “我和程一是在小珥之后认识的，那时候已经毕业好几年了。我俩……也已经断了联系很长时间……” 应该是我的错觉，这句话说到后来时，季洛珏嗓音之间不自觉带上了些淡淡的伤感，像是在哀悼些什么。 “哦。”萧晓应了一声，情绪没有什么波动。也是，对于当事人之外的人来说，这最多就是个小故事，随便听听也就算了。 但我就不是了，我很着急，因为我想知道的后半段答案她还没有给出来。 到底……是怎么和我哥到一起去的？又是为什么非缠上了我哥呢？难道……真的是巧合？ 好在，老天助我，萧晓十分八卦的问出了下一句：“那嫂子和程珥的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这次季小三淡定了很多：“哦，只是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偶然认识的，也是在后来交往的时候才知道他是小珥的哥哥。” 我想这答案极有可能是她事先编好的，否则怎么回答的那么迅速？ 季洛珏手上的韭菜再次被整根揪完了，我有点心疼的看着她抬手又拿起了一颗。韭菜再便宜也是拿钱买来的好不好，真是不知道你们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脑袋里的构造是什么样的，随随便便糟蹋粮食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淡定自若。 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萧晓再次丢出了一个问题，这次真可谓是个重磅炸弹，连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嫂子和程珥的哥哥结婚多久了？” 其实站到别人的角度，这样的问题也无可厚非……是吧？ 只是换到我们这儿，就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我偷偷抬眼看季洛珏，心想：即便这时候她说谎，那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谁都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做了小三不是？ 季洛珏像是感觉到了我在看她，抬起眼皮冲我温柔一笑，回了句：“我们没结婚。” 萧晓又是一呆，那也难怪，今天这些问题的答案似乎都有些不正常，换成谁都有点接受无能。但显然，她理解错了季洛珏话里的意思。 “啊？哦。其实吧……先生了孩子再结婚也是一样的，现在有很多人都是这样的……” 谢天谢地她给出的这完美解释，让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第8章 酸儿辣女 我生怕这俩人继续在一块儿待着的话，又会冒出什么更加惊天动地的问题来，于是将和好的面盖好放到一旁，走到季洛珏面前毫不客气的将她手里正揪着的那根韭菜抢了回来。 “我说小嫂子，您老人家不想干活也拜托别再给我继续添乱了行不行？” 季洛珏很明显是没想到我会有此一说，满脸无辜转头看我：“没有啊，我不是正在帮你的忙吗？” “那请问您帮的是什么忙，糟蹋蔬菜？” “怎么会？我在择菜啊，你看不出来？” 请原谅我这两只视力2.0的眼睛，无论怎么看都没能看出来她是在择菜。 “择菜择成一段一段的？”我伸手指了指厨房流理台上那翠绿翠绿的一小摊。 “啊，你说这个？为免你麻烦，我直接帮你掰好，一会儿就不用切了不是。” 我竟然一时无语了，也是，你怎么能奢望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知道韭菜应该怎么择？是我的错，就不应该答应她来帮忙，真是可惜我被祸害的那十几根韭菜。 我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哦，好，谢谢。但你这么择和‘切’真的速度太慢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慢吗？”季洛珏抬头看我：“我还故意加快了速度。” 是吗？我真希望您不要有这么高的觉悟，那我还能省下好几根韭菜。 “总站着对身体不好，你不累宝宝也累了是吧？出去歇会儿吧，有需要我再叫你。” 季洛珏像是猜出来了我是有意要把她支出去……虽然现在我是发自内心发自肺腑的想让她出去了。 她扭头一脸深意的看着我笑了笑：“小珥，你在害怕什么吗？” 我有什么害怕的？哦不，我还真的怕，怕今晚上没了饺子馅，只能改吃面片汤…… 但我还没开口说，萧晓又像是看出了什么，开口说了句：“程珥说得对，站久了的确对宝宝不好，要不嫂子先出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俩就够了。” 为什么我会知道萧晓这话是故意在顺着我说呢，原因很简单，因为认识了这么久我还没听她说过站着会对宝宝不好，更何况只是站了区区十几分钟。 季洛珏当然不是这么好骗的，但好在，她十分懂得看形势。 “也好，那我先出去，一会儿进来帮你们包。” 包就更用不着大小姐您了，敢问您见过煮熟之前的饺子吗？到时候还不知道又给我祸害成什么样子。 少了季洛珏，厨房的空间顿时宽松了不少，也安静了很多。 我和萧晓用“正常的”方式将韭菜择好，之后她帮我洗菜，我则将解冻的肉先拿去案板上剁。 自认识以来，萧晓来我这里吃了不下十回饺子，以至于，现在她都知道我拿来做饺子馅的肉一定不是超市卖的那种事先绞好的，而是买了上好的五花肉，拿回家再和葱姜蒜细细的剁成一块。 我一边剁着肉，一边不经意回头望了眼在客厅的季洛珏：一动不动在沙发上靠着，难不成又睡着了？ 刚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去卧室拿条毯子帮她盖上，季小三突然心有灵犀般抬头冲我一笑。 我做贼心虚似的转回了身，心里一时七上八下的，握着菜刀的手下意识将案板剁的“duangduang”响。 萧晓不明所以，笑着开了句玩笑：“案板都快被你剁漏了，这么用力干什么？” “哦，这样剁的快，我……怕你饿了。” “我不饿，没事，你不用这么着急。” 我应了一声放轻手上的动作，背后像是针扎似的，让人十分不自在。是季小三的视线，从刚才起就一直没从我身上移开过。 好在肉馅很快剁好了，我将切好的韭菜、虾仁、鸡蛋等一一放进里面搅拌均匀，再撒上盐、酱油和少量的香油，一盆简单清香的饺子馅就拌好了。 我当然不会“自找麻烦”去请季大小姐来一起包饺子，好在，她在我肉馅剁完后不久后真的斜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放下手中的活计先去卧室拿了条毯子帮她盖好，这才回了厨房开始和萧晓一起包饺子。 “你对你嫂子真好。”萧晓一脸笑意转头看我：“是不是因为你们是老同学，她又是你嫂子，所以感情格外好一些？” 我撇撇嘴，十分不以为然：“好吗？我们只是正常的姑嫂关系吧？” “我看你好像总是不由自主的关注她，视线也总忍不住在她身上打转。” 有吗？怎么说的我好像居心叵测的色狼似的？ “恩……怎么说她也是我嫂子，又怀着身孕，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哥那里我也没办法交代啊。” 这不是理由，不是借口，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本来就是嘛，我们就是个小姑嫂关系，我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哦，说到这个，”萧晓突然放下手里的擀面杖，转过身一脸严肃的看我：“你嫂子怀孕后做过相关的检查了吧？还有，她以后产检什么的要在哪家医院你们定了没？生产的时候呢？是在你这里还是回你们家？” 这一系列的问题抛出来把我砸的头晕脑胀，别说回答了，连问题都没记全。再说了，她问的这些好像我也都不知道啊，我哥来的时候根本就没交代。 “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道。 “啊？”萧晓觉得很不可思议：“生孩子怎么说都算大事吧，你怎么这么不上心？” 我一脸无语：这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上心？人家老爸老妈都没怎么样呢，我一个做姑姑的那么着急干什么？ 但，这话似乎并不适合在一个外人面前说，会显得我这个做姑姑的太过冷血无情，不管怎么说，对外适当维护一下个人形象，这是很有必要的。 “这个……她不是刚来吗……我们还没商量好……” “这样啊，”萧晓听完这话，语气变得正常了很多：“那你们要抓紧时间尽快定了，现在生孩子的人很多，别的地方先不说，就我们医院，所有待产的床位都被预定到明年了。” 有……这么夸张？原谅我这辈子没打算生孩子，所以对这些完全没有了解过。 但听她这话里的意思，还真是不抓紧时间安排不行了。 “那除了你们医院，别的地方呢，还有床位没？”不管在不在这里生，还是先预定下来安心些。 “大的公立医院和另外几家比较好的私立医院你就不用考虑了，肯定都没有。” 小的公立医院和不好的私立医院我就更不用想了，季洛珏这么身娇肉贵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考虑在条件那么恶劣的地方生孩子？ 所以，眼下只有一个选择了……我一脸谄媚面向萧晓：“你们医院是咱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我看就去你们那吧，你给安排安排？” 萧晓听到我这话一点都不惊讶，甚至十分贴心的回了一句：“我也觉得来我们医院好，一来环境好、设施齐全，再说，我帮你们检查的话，可能比起别人也更上心。” “是啊，是啊。”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生平第一次这么狗腿的求人，居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女人。 “恩，那我明天上班的时候帮你问问。”萧晓爽快的应了下来。 “不过有一点，现在真的挺难安排的，你先别抱太大希望，万一我没办成，你也不至于太失望。” 我没心没肺的一笑，抬手往她肩上拍了一下：“你办事，我放心。” 办没办好反正我也尽力去办了，总算对得起我那没出生的小侄子。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眼看天色渐暗，饺子也终于下锅了。 我照例先去把沉浸在香甜梦境中的季大小姐叫醒，然后才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上了桌。 萧晓将事前拌好的蘸料在三个小碗中一一分好，又体贴的转头问季洛珏：“嫂子吃不吃辣？” 我不知当时又是哪根筋搭的不对了，想都不想开口回道：“她不吃，别给她放。” 说完连自己也是一愣，又极力挽回着加了一句：“呃……我们北方人……一向没你们这么能吃辣。” 萧晓不疑有他，将装着蘸料的碗放到各人面前，笑了回了一句：“我看你就挺能吃辣的啊。” “我是个例外，再说了，以前也没有这么能吃，还不是来你们这边混之后入乡随俗了。” 萧晓笑了笑：“所以，咱俩是同类呗？” 不知怎的，季洛珏听到这话浑身震了一下，之后缓缓放下手里的碗，往萧晓面前轻轻一推，笑着说了句：“我怀孕后也喜欢吃辣了，劳烦萧晓你帮我加一点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季洛珏说这话时盯着我的眼睛中，有种特别深沉的感情。 萧晓倒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又在季洛珏的碗里加了些辣椒，笑着递给她道：“这也很正常，很多人怀孕后口味都会发生改变的，酸儿辣女，可能嫂子正怀着个可爱的小公主。” 小公主？哦……那看来应该是小侄女了…… 第9章 浴室里的戏码 吃饭时的场面还算其乐融融，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萧晓也不知怎的，今天的话特别多，可能觉得季洛珏初来乍到，应该格外被关照些。她一向是这么古道热肠的性子，我倒不是第一次见了。 但似乎，这一套在季洛珏这儿反而起到了不好的反作用。 “嫂子以前吃过程珥包的饺子吗？我是认识她之后才吃到的，之后就总没皮没脸的缠着她，呵呵。”萧晓能带着自黑的心态调节气氛，这舍己为人的精神也真是没谁了。 “吃过。”季洛珏满脸深意扭头看我：“不止是饺子，我还吃过很多她做的饭。不过……这几年基本没吃过了……” 萧晓脸上有一丝困惑，确实，正常来说不应该最近几年成了我嫂子之后吃的多么，怎么反而还吃的少了？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但，她总能自己找到一个特别合情合理的答案，所以我一直都说萧晓很聪明，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该算智商高，还是情商高。 “是因为她来了我们这边后，见面少了吗？” 季洛珏点点头：“恩。” “所以，还真的是很怀念。”说完这话，她又转头看了我一眼。 难道我比饺子更有吸引力？即便真的是，现在是吃饭的时间，是不是应该先捡着能吃的来看，我又不能充饥。 “那嫂子你多吃点。”萧晓十分贴心的替我尽了地主之谊。 你说有这么个朋友多好，热情大方又细心体贴，到了哪儿都不怕冷场，拿来当个媳妇儿在我看来，都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冲着萧晓温柔一笑，心里悄悄给她点了个赞。 但这举动似乎引起了某人不满，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将做饭的时候没问完的那些话拿出来继续开问了。 “萧晓，”不得不说，季洛珏这时候表现的特别像是一个温柔体贴，十分关心小姑子生活的好嫂嫂。要不是昨晚上被她一脸妩媚撩拨时的场景还深刻的印在脑海中，连我都能被她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蒙骗了。 “你算不算是小珥最好的朋友了？” “是啊。”萧晓将嘴里的饺子咽下后，抬头看着她回道。 “那你们平时在一起都干什么？” “哦，我们干的事多了。”萧晓笑笑，十分礼貌的停下了正吃着饭的动作，专心致志回答起了季小三的问题。 “天气好的时候出去爬爬山、划划船，有时候还骑车围着海边足足逛上大半天。”说到这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扭头看我一眼，说道：“我骑车还是程珥教的呢，我这人笨，她足足教了好几天我都没学会，后来她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帮我稳着把又练了整整一天，这才算会了。” 说到“搂着腰”的时候，我眼尖的发现季小三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但她很快收拾好心情，重新笑着问：“你们的生活还挺丰富啊，一天到晚在外玩儿。” “也不是总出去，有时候就在家……比如说是像现在这样来蹭饭的时候。”萧晓笑着抬手指了指阳台：“这种时候多半就在厅里看会儿影碟，或者天气好的话带三妞出去遛弯。” “三妞？” 季洛珏一脸困惑，我这才想起来一直还没给她们俩做过介绍。 “就是程珥养得那只小王八啊，程珥是它爸，我是它妈。” 季洛珏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但我觉得实在没什么必要。先不说我们俩现在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即便有，你还能阻止我跟另外一个女孩共同给只王八当父母吗？ “嫂子呢？大学的时候是不是和程珥也特别好，经常在一起玩吧？”萧晓也礼尚往来的抛了问题过来。 季洛珏像是特别高兴她提到了这些往事，脸上笑意浓厚，眼角都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弧线：“恩，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 “可真叫人羡慕，你们一定是好闺蜜吧？” 季洛珏没说话，眼神脉脉看我一眼道：“比闺蜜还要更好。” 我其实不想听她重新说起这些事情，时移世易，过去的终归是过去了，还有什么提起来的必要呢？ 可是，我张不开口去打断，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打断。直到萧晓又问出了一个在她看来不觉得有什么，对我和季洛珏来说却讳莫如深的问题。 “那……好好的你们怎么就不联系了呢？” 这个问题问的真是好！我有一瞬间特别想听季洛珏亲口说出那个答案，但随即，又害怕了。她说的没错，我一直胆小，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变过。 还是害怕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再次被扯开，血淋淋的呈现在人前，尤其是我最不想让她看到的那个人前。 所以，在季洛珏开口的那一刻，我率先出声打断了她：“毕业了不见面当然联系就少啊，这不是很正常嘛。” 说完，我还若无其事扯开嘴角笑了两声，虽然那笑声不知怎的和平常那些听起来有些不一样。 季洛珏眼神有些黯淡，不知道是因为我逃避性的回答，还是之后十分难听的笑声。 气氛起了些轻微的变化，连身为局外人的萧晓都感觉到了。于是，她极为贴心的将这个话题跳过，换了另外一个。 晚饭吃完的时候还不算太晚，萧晓坚持帮着我收拾好厨房，才道别离开。 季洛珏靠坐在沙发上喝着温热的牛奶，神情有些飘忽，目光不时迷离，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将被褥拿到今天新做的床上铺好，刚准备先去眯一会好酝酿情绪睡觉。季洛珏突然凑过来低头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要洗澡。” 我睁眼看她：“洗吧，浴室不就在那儿吗？” 难不成还要我先去帮她调好水温放好热水？只是个小嫂子而已，还不够格享受我这么贴心的服务吧？ “你帮我把衣服脱下来。” 纳尼？我没听错吧？我不可思议抬头望她：“你自己没长手吗？” 她笑得一脸纯真无害：“后背上的拉链我够不着。” 那请问，这衣服您是怎么穿上的呢？ 我一脸质疑，她呢，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我，好像只要我不解开拉链，她就能这样睁眼看着我直到天亮。 算了，有些人，是讲不了道理的。 我认命的坐起来帮她把拉链拉到底，并在她转身过来时扯出一个十分敷衍的笑：“可以了吧，亲爱的小嫂子。” 她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但随后又问：“你浴室里有防滑垫吗，我怕洗澡的时候会不小心摔倒。” 你长这么大洗澡摔倒过吗？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或者行动不便的老人。 我撑起眼皮瞄她：“没有。” 爱洗不洗，事儿怎么那么多呢？ “那……你陪我一起去洗吧，否则万一有什么意外就不好了，毕竟……我现在身子也不方便。” 我故意看向她依旧平坦如初的小腹：“你现在还没什么不方便吧？” 本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总该乖乖的该干嘛干嘛去了，谁曾想我还是低估了这人软磨硬泡的能力。 “就算行动没有不便，出了意外那也不好吧？到时候你怎么向你哥交代？” 呦，不错嘛，还知道把我哥搬出来压我……可惜……姑奶奶不吃这一套。 “没关系，我哥也不差这一个。”我故意笑得一脸天真无害，抬头看她。 姑奶奶也不是吃素的，没跟你计较是因为懒得搭理你，可不是真的怕了。 季洛珏像是没想到我会说的这么直接，丝毫不给她留任何情面。原本晶亮的眸光失了色，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终于没再说什么，转身朝着浴室去了。 哼哼哼，老虎不发威，还真能被你当成y不成？ 可惜，我这得意的劲头连两分钟都没维持住，就泄了气。只因，浴室里突然传来季小三的一声惊叫。 我先是一怔，紧接着心像是直接被提到了嗓子眼，不假思索从床上起身，连拖鞋都没顾上穿，奔着浴室就去了。 不是真的这么邪门被她说中了吧？ 着急忙慌把门推开，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嘴却先一步问出了心里的急迫：“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啊？你怎么来了？”季洛珏表情诧异，我定睛一看，才发现她正好好的立在我面前，没有摔着也没有碰着，只除了……全身上下未着寸缕。 我条件反射般第一时间转过了身，又羞又愤：“没事你瞎叫唤什么？” “我不小心开了冷水，水太凉，突然浇在身上就忍不住叫了一声，这很正常吧？” 正常？正常人会不先试好温度就直接拿着淋浴头往身上浇吗？ 我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全是刚才所见她体态优美的玉体，一时竟然忘记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 “不管怎么样，既然你来了，就过来帮我把温度调好吧。” 我当然不敢转身看她，这话其实有点奇怪，同时女子，我又对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却为什么不敢看她赤、裸的身体呢？ 想来季小三此时也是这么想的，因为背后传来她一声轻笑：“还是说，你不敢看这样赤身*的我？” 第10章 看了不该看的 “我……我有什么害怕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嘴硬，因为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丝丝颤音。 季洛珏也不知算不算明眼人，但一定是明白人，她没有继续在这这个话题上和我苦苦纠缠，而是直接提出了要求：“帮我把温度调好吧，我真不会。好不好？” 她说着最后“好不好”这三个字时，带着点很特别的软糯，轻轻柔柔的，像是在撒娇，让人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 我很庆幸当时正背对着她，否则要是此时她又恰如其分的抛了个媚眼过来，我可能当场就什么要求都答应了。 说不定……说不定连贞操都难保…… 这是脑海里，当时最真实浮现出来的念头，看来除了男人，女人很多时候也能轻易地被情、欲驱使。又或者，是我这人本身定力太差了。 我慢慢将身体转了回去，之所以慢，是因为边转边要低着头根据映入眼帘的事物判断她的具体位置，以防不小心，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还好，季小三这次也难得的懂事了一回，先扯起一旁干净的浴巾将自己的身体大致包裹了起来，我才能顺顺利利帮她将水温调好退了出来。 退是退出来了，只是被刚才的事这么一吓，我也再没敢走远，就靠在浴室旁的墙边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等季洛珏洗完澡出来。 脑海里不期然再次跳入了她雪白若凝脂的身体，骨架匀称、*纤长，胸前两点红梅傲立，让人一看便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别问我为什么匆忙一瞥之下还能捕捉到这么多的有用信息，就当我是色迷心窍好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之事。 我恬不知耻的在心里为自己这一脸ws的龌龊模样开脱一番，却在心房荡漾之际，突然想到了叶程一的脸。 这就像是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又或者意乱情迷之际被人恶狠狠扇了一巴掌，头脑立时便清醒了，不止清醒，还从心里慢慢滋生出了一丝怒意。 是的，怒意。我心里怒火滔天，却不是对别人，而是为自己。 季洛珏是谁，她可是叶程一的情人、小三，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他的种。她的身体，那具一瞥之下就让你久久回味难以忘怀的身体，也是叶程一的，这身体被他看过、摸过、甚至狠狠的爱抚蹂、躏过。 跟你有着一墙之隔的那个女人，别管曾经你们有过什么，之后都永远不会再有。她只要一日是你哥的女人，就将永远都会是你的嫂子。 叶程珥，你还在不舍什么、期待什么？就算你真的能前尘不记，难道还当真能重新接受一个爬上过叶程一的床的女人？ 更何况，这个目前被你叫着小嫂子的女人，她肚子里还怀着你哥的孩子。 那一刻，怒火滔天而来，还伴随着若有似无的恨意。 我恨自己心中余情难舍，还有着那些隐隐的期待，更恨自己想入非非，居然对自己的嫂子存着些别样的心思。 叶程珥，都说人是有尊严、有底线的，怎么你就能下贱成这样呢？ 恨意过后是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一股浓浓的悲伤和无力，我以背抵墙，弯腰叹息着抹了把脸：唉……真tm是造化弄人啊…… 水声停止了，浴室里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透过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门，我看见季小三已经收拾停当朝着门口走来。 那一刻，身形秒动，我就像只见了猎鹰的兔子，撒腿就往简易的小床上跑。 掀开被子钻进被窝的那一瞬间，身体和床板亲密接触时发出了“咚”的一声，接着“吱嘎、吱嘎”的轻微声响不绝于耳，我心里惴惴不安着，生怕下一秒这个刚成形不过半天的小木床就要立毙于我身下。 但，事实证明，除了头脑还算聪明之外，我的手艺也相当不错。“吱嘎”声渐渐停了下来，我的心刚慢慢落回原位，“哒哒哒”的脚步声又由远而近走了过来。 这屋子里除了我、大胖二黑和三妞，就只有季小三一个活物了，她……又要干什么？ 所有声音静止了，虽然闭着眼睛，但我依然能感觉到季小三火热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d，难道是嫌老子刚才不小心看了你，现在就趁着别人睡觉的功夫偷偷看回来？我心里嘀嘀咕咕小声咒骂着，故意动静很大的翻了个身。 脚步声骤然而起，我以手挡脸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恰巧看见季络珏仓皇地后退了一步。 嘿嘿，吓着了吧？谁叫你趁着别人睡觉偷窥来着？这叫报应。 本以为这下季小三总该知难而退，乖乖回她自己房间睡觉去了，岂料，原地平静一会儿之后，居然又慢慢挪了上来。 我赶紧闭上了双眼，随后就再次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但这次不是落在身上，而是停在了脸上。 在假装睡觉的时候，一个人眼睛紧紧盯着你看是什么感觉？ 别人什么样我是不知道，但是就我自身而言，就好像捉迷藏的时候有人明明知道了你的藏身之处，但就是不说话，死死在外面守着，专等你忍不住自己出来时，哈哈大笑着嘲笑你。 我下唇抿了抿，原本紧闭的双眼微微松开了一些，没办法，既然要打持久战，还是选择比较省力的打发明智些。 那一刻脑海中冒出来的想法是：幸亏老子现在只是装睡，而不是装死…… 季络珏就这样静静的看了很久，就在我生怕她要转身搬个凳子，再沏上一壶茶，沐浴着月光好整以暇地迎接我的失败到来之际，视线移开了。接着，轻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朝着远处去了。 我适时睁开了眼睛，她纤细单薄的背影在暗黄色的灯光下，竟然有些心酸的落寞。 第二天是工作日，我按照正常的时间起了床，这回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等着季小三一起吃早饭了，于是我把为她准备好的早餐在厨房摆好，想了想，回身拿了纸笔来写了张纸条“自己叮一下再吃”，粘在了流理台上醒目的地方。 工作的地方离我的住处很近，下楼出门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我是个遵守纪律的员工，却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好员工，向来都是八点五十准时出门，几乎踩着和时钟一样准确的步伐，赶在九点钟到来的那一刻踏进办公室。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公务员的工作就是每天喝喝茶、看看报纸，实在闲的无聊时就一屋子人聚在一起天南海北侃侃大山。 但我在这里要郑重其事的告诉大家，你们的想法都是错的！侃大山倒是不时会有，但喝茶看报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现在都改成咖啡和电脑了…… 因为离家比较近，所以我没像其他同事那样自带饭盒或者在楼下的员工食堂解决。 中午十二点，还没等分针和时针最终汇合，我的好同事们就一哄而散，去祭“咕咕”作响的五脏庙去了。我打卡出门，先绕到办公大楼不远处的菜市场买了些蔬菜、水果和肉，这才不急不缓往家走。 进门的时候习惯性抬头看了眼挂钟：十二点半。我现在这生活规律的，真可以不夸张的说每一步行动都能拿着尺子来量，就连那退休了的每天在固定时间去广场遛鸟耍剑的老头老太太，都难比得上。 拎着菜去厨房放好，一抬眼却看见早餐还原封不动在流理台上摆着。 怪不得进门这么半天都没听见季小三的动静，原来是还没醒呐！ 我心里也说不上是无语还是无奈，毕竟一孕比天大，咱除了小心翼翼、尽职尽责的伺候之外，还能怎么着？只是可怜了我那未出世的小侄子，哦不，是小侄女，还没正式落地就要先遭受这饥一顿饱一顿的可悲命运。 脱下外套随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路上走的有些口渴，我照例先来到茶几旁倒了一杯水喝，正考虑该不该去叫醒季小三时，门突然开了。 “你……” 我有点疑惑，不是因为季小三居然在我还没叫之前就自动醒了，而是她出来的那个房间不是卧室——是书房。 书房不大，是我根据原来的生活阳台改造的。里面除了一排靠墙的书架、一个书桌、一把凳子之外就什么都放不下了。 毕竟是书香世家，我从小耳濡目染，也十分有幸的被培养出了些文人雅士们该有的日常嗜好，琴棋书画这几样里，虽不是样样精通，但书和画总算还勉强过得去。闲来无事的时候练练书法，即兴描一张水墨画，于是，这小小书房的存在就变的很有必要了。 “我怎么了？”季络珏一脸淡定抬眼看我，声音带着一丝不悦先发制人道：“难道我还不能来书房了？” 我立时就怂了：“不是。” 这可不是说我真的怕她或者顾忌她，但……闯个书房这种小事，本来就没什么斤斤计较的必要……您说是吧？ 第11章 孰真孰假 季小三闻言，含嗔带媚的瞟了我一眼：“这还差不多。” 我浑身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不怎么说我这人天生就是犯贱的命呢，连美人抛个媚眼撒个娇这种好事都无福消受。 我放下水杯，转身回了厨房。并且毫不意外的发现，季络珏溜溜达达跟了上来。 我瞄了眼一下未动的早餐，刚才被质问时的仇现在终于可以报回去了。 “既然起床了，怎么不吃早餐？不知道浪费粮食可耻吗？” 季络珏双手环胸斜斜地靠在门框上：“我起的晚了，看了眼时间估计你也该回来做午饭，就留着肚子直接吃中午饭呗，这个不是还得自己热吗？” 饭还得自己吃呢，你怎么不也偷个懒让别人替你全吃了啊？ 而且……我扭头看她：“我说过中午会回来给你做饭吗？” “没有啊。” “那你……” 季络珏嘴角上扬，心情很好的扯开了一抹笑：“我猜的行不行？” 行，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大仙，全tm会猜，猜到了有麻烦往我这儿推就一定能行，更猜到了我再心有怨气也会像个老妈子似的把您好好伺候着。 说到底不还是因为直接猜到了我的本质——就是犯贱么？ 我心中有气，也不看她，没好气的出声呛了一句：“饭还得有一会儿，您老先喝着茶去沙发歇着吧。” 季小三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不用了，我就在这儿看着你。” 我是饭吗，看多了能饱？我想回她一句，但转念一想，还不知道她又能说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何必要自找苦吃给她这么个机会呢？ 于是，我直接把她当成了个透明人，拿出刚买的蔬菜，择洗切炒，自己闷头忙活起来。 可季小三哪是个能耐得住寂寞的，我想她的嘴应该和她的人一样，是一分钟都难闲得住的，要不怎么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身边都不能缺了男人呢？ “你今天上班去了？” 我背着她一翻白眼：“废话！” “你们班上都干什么，累吗？” 再累也比不上伺候你这个祖宗来的累，我从鼻间哼出一口气：“不累。” “你们单位是不是很近，我看你没多长时间就回来了。” 以前我十分庆幸选了这么个离单位近的住所，一来一回能省下多少车费先不说，还少浪费多少时间呢？ 可现在，哼哼，我真是有点后悔，要不是离得近，就不用回来给她做饭了，看看这人一天不吃饭能不能饿死…… 我这时候倒是忘了，其实就算离得近，我也是完全可以不用回来给她做饭的。这压根就不是距离的问题，不是吗？ 这回我直接哼了一声，连话都省了。 季小三毫不介意，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你们单位的人好相处吗？都是……恩，什么年纪的人？” 你是纪检部门派来的？就算是，麻烦去我单位直接看一下不就清楚了。 “有年轻的，有老的。”为了避免她再问我还好心的直接给出了下一个问题的答案：“有男的，也有女的。” 行了，这下没什么好问的了，总该让我专心做饭了吧？ 可事实是，我再次低估了女人的求知欲。 “有年轻的小姑娘？漂亮吗？比起萧晓怎么样？你们相处的时间多不多？” 哦，这下我总算听出来了，不是纪检、也不是查户口，这是准备当媒婆给我介绍对象啊。 想起电视上媒婆矮挫胖的身材，圆圆的脸上总要长着一颗硕大的黑痣，再联想一下变成那个模样的季小三，我十分不厚道的“噗嗤”一下笑了场。 季络珏愣了一下，我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让她十分茫然，但随即，像是想到自己能逗我笑十分开心，她也扯开嘴角，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想也不想就开了口：“我想起你臃肿的身材……” 我边笑边抬头，却见她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之后整个垮了下来，变成了一脸伤心的表情。 “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后会变得特别丑，丑的让你讨厌？”她微微垂下了头低声说着，双手下意识往小腹上遮了遮。 我这才明白她是曲解了我话里的意思。 “不是，我说的是……” “我用这一副丑陋臃肿的身材，还妄想去跟你身边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比，特别可笑是吧？”她打断我，声音里透出了浓浓的悲伤和无措。 不可否认，我实在是个十分心软的人，尤其当看到曾经珍之重之的人在眼前露出如此泫然欲泣的神态时，更是直接把什么心底的坚持和原则一股脑抛到了脑后。 “你想太多了，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柔和了一些：“再说了，人家不都说怀孕的女人最美嘛，我怎么可能觉得你丑？” “真的？”季洛珏抬头看我，眼神中的期待和欣喜表露无遗。 我点点头，十分郑重的回道：“真的。” 但其实心里还是忍不住偷偷加了一句：前提是，那孩子得是我的。否则的话，难不成我要觉得满大街的孕妇都美若天仙吗？ 季络珏破涕为笑，这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虽然没有掉下来，但她眼角是隐约含着些泪珠的。 她以前并没有这么脆弱，动不动就要哭天抢地的抹眼泪，难道又是怀孕造成的改变之一？我心里偷偷想着，又觉得有些苦涩：别管是什么改变都好，那也不是我造成的，更不是为了我，这之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行了，别动不动就哭，这可不像你。回头我侄女该成爱哭包了。”我故作轻松的逗着她，牵起手把人带回到沙发上坐下：“在这儿等着吧，一会儿炒菜厨房里会呛。” 她点点头，顺从的答应了。 这又让我有些迷惑，短短两天而已，我却已经见识到了完全截然不同几个版本的季洛珏。妩媚的、撒娇的、强势的、顺从的、脆弱的……真是千奇百怪。 和我记忆中的她有些相同，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多年不见，人总会有些改变的。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改变，究竟是因为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男人呢？ 吃完饭又将厨房收拾妥当，时钟刚好指向一点四十分。 还有十分钟就要出门，我走到沙发前的矮柜旁蹲下，打开柜门搬出一叠cd往茶几上一放。 “呃……你一会儿可以先去睡午觉，要是醒了无聊，就看看这些碟。” 虽然我十分怀疑一口气睡到中午的人还有没有兴趣继续去睡午觉，但……孕妇的脾气谁又能猜得透呢？ 季洛珏饶有兴趣的走过来随手拿起一碟凑到眼前看。 “悬疑推理片？”她抬起眼皮若有似无瞟了我一下：“你的兴趣果然还是没变啊。” “恩。”我轻哼一声当做回答。 有些东西好变，有些……却是无论如何都变不了的…… “你要是不喜欢，下班回来的时候我帮你买些其它的？” 季洛珏摇摇头：“不用了。电视看多了伤眼，我要实在无聊了……”她说着话眼睛突然转向阳台：“不如就带着三妞出去遛弯，也好让它跟我亲近亲近。” “三妞不喜欢跟人亲近。” 其实我是想说，你一个人初来乍到，对这里的环境又不熟悉，贸然出去遛弯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路回来，可话到嘴边突然一转，就变成了上面那样。 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三妞这王八实在有个性，我养了它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它对我表现出任何亲热的姿态——虽然我也想象不出来一旦它变的热情了，那该是怎么一副骇人的场面。 但，季络珏又想当然的曲解了我的意思。 “是不喜欢跟别人亲近吧？只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例外？” 我愣了一下，随后才记起昨天萧晓曾经说过它是三妞的妈，我是三妞的爸。这些其实都是她自封的，人家三妞自始至终都没有同意过。 “呃……” 我看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又要变，忙做举手投降状：“那些都是萧晓胡说的好不好？这你也能当了真？” “真的？”她又问，脸上阴晴不定的。 我点头如捣蒜：“骗你我就是三妞她妹！” 三妞扭头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我敢发誓，这不是错觉，三妞确确实实把头转过来了。 但说过的话又不能收回，而且，季洛珏十分满意的笑了：“这还差不多。” 我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却眼尖的发现好像有点什么复杂的情绪从她眼中一闪而过。 究竟是什么呢？ 我边往单位走边还在想着，最后临出门时从季小三眼中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踏进办公室的一瞬间，脑中灵光一闪，就像练武之人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眼前突然就一片清明了。 是算计！确切的说是得逞之后的沾沾自喜！ 什么意思？难道从始至终她大小姐都是在和我演戏呢？看到我慌张、懊恼、小心翼翼的表情，她觉得很痛快？ 当时心里那个气啊，真是恨不能抬手就给自己一边一个大嘴巴子，但看了看来来往往的同事，最终还是没能下去手。 好啊，耍我好玩是吧？咱们等着瞧！ 第12章 心痛的感觉 晚上下班，我进门后随手将拎着的袋子放到了茶几旁，照例先倒了一杯水解渴。 半分钟后，季洛珏再次从我的书房走了出来。 “你在我书房干什么？”我很诧异，还是把中午没问清楚的话又问了一遍。 她挑眉：“你书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怎么还怕人进？” 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先不说，但你三番两次从我书房出来，难道我这个主人连问一下的权利都没有了？ 我就这么盯着她没说话，将所有信息通过我明亮的双眸传到了她眼中。 季小三“噗嗤”一笑：“怎么？你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你的不满？” 我适时地翻了个白眼，学着她的口气回了句：“怎么？不行吗？” 季洛珏没说话，笑意盈盈看着我，心情很好的样子。但是，这目光却看得我心底直发毛：季小三又是在耍什么手段呢？ 好在，半响后她难得顺从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用了下你的电脑，处理点工作上的事。” “哦。”我点点头没说什么。一来是没什么好说的，再者就是我并不想过多的去关心她的事情，譬如说她目前的工作之类的。 水已经喝完，作为“保姆”的我自然应该乖乖地去为雇主大人准备晚饭。 刚抬起脚，季小三好奇的声音却适时传了过来：“这是什么？” 转身看去，她正指着茶几旁我刚刚拿回来的那个袋子。 本来想偷偷去放好不要被发现，现在……我有点做小偷被当场抓到的心虚感，于是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没什么，浴室用品，路过的时候看到做特价觉得合适就买回来了。” 不知道是看我说话时的样子实在可疑还是怎么的，季小三对袋子里的东西突然兴趣更大了。 “是什么，我看看。” 她弯腰下去，像是要把袋子提起来查看。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动作迅速的蹲下身去，赶在她的指尖到达之前，“嗖”的一声先将袋子紧紧地抓在了手里。 “这有什么好看的，我想起来……好像……好像还用不着……不如就先收起来好了。” 我转身走向储物间，季小三却突然直起身挡在了我面前。 她眯着细长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半天，之后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得住我？” “啊？”我不明所以：“我瞒你什么了？” “袋子上都写着呢，我早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她笑眯眯看着我。 袋子上一般都只会有店名和地址什么的吧？怎么可能连具体买的是什么东西都写上呢，那店家得准备多少袋子才够啊？ 但，人多数情况下都不够坚定，尤其当与你持相反意见的那个人又十分笃定之时，你心里自然而然便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我下意识把手里的袋子拎起，凑到眼前一看：好像还真的是有字。刚想再仔细看清楚时，眼前突然一花，紧接着手里一空，袋子不见了。 我瞪大眼睛抬起头，一眼就撞见季小三食指勾着袋子在我眼前晃啊晃的，那一脸得意的笑啊，真是让我恨不得当场上前狠狠咬她一口。 季小三边笑边低头往袋子里望去，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冻结了。但继而，原本的那抹笑意变得愈发浓烈起来。 “防滑垫？”她抬眼看我，连眉梢都带着股春风得意。 “特意买来给我的？” 我不知道此时该拿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面对自己，于是口气生硬地回了句：“都说了是店家做活动觉得合适才买的。” “是吗？”她重新把袋子放回茶几旁：“我昨天才跟你提起，今天店家就做活动，怎么这么好？” “是啊，是啊。”我的口气很敷衍，没办法，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难道告诉她我是下班之后特意绕到市场上帮她买的？真要那样的话，季小三心里还不知道要把我鄙视成什么样子了。 我的态度明显是不想再多说，但季洛珏却意外地表现出了充分的好奇心，揪着这件事穷追不舍起来。 “在哪里买的？市场上？” “不是。”我半抬着头，一会看看雪白的墙面一会儿看看造型简单的天花板，就是不把视线落在面前的人身上：“回家的路上顺便买的。” “哦，是吗？”她眼睛闪着喜悦的光紧紧盯着我，璀璨的像是天际最亮的星。 我被她看的浑身都不自然，吞吞吐吐说了句：“行了，我要去做饭了。”接着，头也不回奔去了厨房。 季小三很开心，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特意买了个防滑垫回来？ 不都说是下班路上“顺便”赶上店家“做活动”这才买的吗，至于高兴成那样？ 再说了，我买这东西本身也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那未出世的小侄女，万一真在浴室出了什么意外，我不是也难辞其咎吗？ 一顿饭就在这种诡异的欢喜氛围中结束了，季小三居然破天荒吃了两碗饭。我惊得眼珠都差点掉到地上，要知道，按照她以前的饭量，能吃一碗都算十分不错了，两碗？真是连想都不要想。 我的生活费啊……看来是又要涨了…… 孕妇的饭量是不是真的会变大呢？以前我不知道，现在却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大家：是的，至少在季小三这儿，绝对是的！ 从周一晚上那顿开始，季洛珏的饭量真的慢慢开始长大了不少，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她终于适应了我们这里的气候环境和饮食习惯，还是她作为一个正常孕妇该有的饭量直到这时才开始慢慢觉醒。 但，不管怎么吃，她的体态却丝毫不见丰腴，而且在我看来，居然还离奇的更加清瘦了。 是真的怀孕了吗？不会是故意说谎在骗我吧？我脑海里不期然就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不知怎的，这想法刚出现的时候，心里抑制不住的涌上来一股小小的兴奋，但随即又被自己狠狠压制了下去。 叶程珥，想什么呢？就算没有孩子，你们俩也不可能了！ 转眼，我和季小三就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周。当然，这个前提是我尽量避开跟她相处的时间，而她呢，自从防滑垫那天开始，心情一直还不错，也没有再继续没事找事的故意找茬。 周五中午回到家，我依旧是先去厨房把饭做好，出来却见季小三一脸笑意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我没在意，转身想先回去把饭菜摆好，想着一会儿她打完就可以吃了。可，随风飘来的一句话却把我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恩，我知道。亲爱的，不用担心，小珥把我照顾的很好。” 亲爱的？小珥？那电话另一头就是叶程一喽？ 这星期叶程一也曾打来过几次电话，不过我都刻意避开了。 我说过，关于季小三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想知道不想了解，感情方面就更是了。 可事实证明，人多数情况下都在口是心非，尤其在有外力引诱的情况下，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防线，一瞬间就能塌了。 之前没听见时还好，能努力压制着自己。现在一旦无意中听到，心里就克制不住想知道更多，手上摆着碗盘，耳朵早高高竖了起来。 “宝宝挺好的，过几天小珥应该会带我去做产检了。” 季洛珏声音很温柔，其实说起来，她这人真可以称得上是大家口中所说的那种天之骄女，家世好背景好不说，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就连声音，都好听的不像话，尤其是现在这样低声呢喃着和人打情骂俏时，别说当事人了，就连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也在一旁被她勾的心里痒痒的。 可痒归痒，我头脑还是清醒的。 我一直认为，人的内心深处，多少都带着一点阿q精神。对于季洛珏，我想，之所以我能如此心平气和的接受她在我眼前生活，很大的原因是——心里还有期待和遐想。 遐想什么呢？遐想她和我哥并不是她们口中那种关系，遐想她说的怀孕这些事全是骗我的借口，甚至，隐约期待着她来这里的目的全部都是为了我。 建立一个希望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但把它打破，只需要一分钟。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和宝宝？” “不行，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地位，还比不上你家里那个？” 随着季洛珏娇嗔的话一句句传到耳中，心里原本存在着的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一点一点的，就这样被吹灭了。 可即便这样，老天爷却像是怕我还不能死心，又加上来了更加沉重的一击。 “小珥，”我嗡嗡作响的脑中传来季小三的呼唤声：“你哥叫你听电话。” 我机械性的迈着步子走过去，茫然的接过电话贴到了耳边。 “小珥？”是叶程一的声音。 “恩。”我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洛珏在你那儿一切都好吧？虽说我们没有婚姻之名，但她实质上就跟你嫂子一样，再说了，她肚子里还怀着你侄子，看在哥的面子上，替我好好照顾她啊。” 我没说话，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不管看在谁的面子上，似乎我心里都不能阻止自己去好好照顾她。 叶程一还在滔滔不绝：“哦，对了，她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饮食呢？需不需要我下次过去的时候帮你们带点家乡这边的特产？” 我还是没说话，大脑里一片空白，像是已经完全停止运作了。叶程一的话似乎进了耳中，却又好像没记在脑子里。 但好在，叶程一似乎并没想听到我的答复。 “她睡眠还好吧？她睡得不好可是要发脾气的，但是你不用担心，要是她有起床气，哥教你个好办法，百试百灵。” 脑中一亮，像是在漆黑中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闪电，激的我不知怎么就回了神。 “什么？”我听见自己问了一句。 “呵呵，说了你肯定要不信。是棒棒糖，只要给她根棒棒糖，就什么起床气都没了。当然了，最好是草莓口味的……” 我脑袋里“轰隆”一声，炸开了个响雷，而最离奇的是，这雷又好像是劈到了心里，原本跳动着的心脏突然停滞，接着，就像被人双手扒着狠狠撕成了两半一样，那一瞬间疼的，痛彻心扉…… 第13章 命悬一线 叶程一后面还说了什么全都听不见了，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把电话从耳边移开，接着便将手机摔在了季洛珏身旁的沙发上。 “小珥？小珥……听得到吗……” 声音断断续续从话筒里传出来，我双眼充血，就这么直愣愣盯着正一脸茫然的季洛珏。 “小珥？”她轻声唤我，接着伸手想抚上我的脸。 “滚开！不要碰我！”我恶狠狠说了一声，“啪”的打落了她即将贴上来的那只手。 季洛珏愣了，接着脸上浮现出一抹委屈的神色。她起身走到我面前，似乎是想解释什么。 “小珥，你怎么了？是不是程一跟你说什么了，其实我……” 她有些焦急地抬手扶上了我的双臂，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从始至终一直耍着我团团转，却还让我从内心深处念念不忘的女人，心底突然涌上来一股暴虐的怒火，想都不想，扬手就把她推开了。 季洛珏毫无防备，身体被这股强大的力度推着，狠狠跌坐在了身后的地板上。 我心里怒火翻腾，眼睛血红，双唇紧抿，努力克制着才没将心里正翻腾着的那些难听和恶毒的话骂出来。 拳头紧紧捏着，指甲掐的掌心生疼，却丝毫不能克制心里渐渐涌上来的失望、伤心和酸涩。 我转身欲走，想赶紧逃离眼前这个女人所带给我一切的痛苦。可，呻、吟声不期然传进了耳中。 “小珥……”季洛珏低低地唤着我，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痛苦。 怎么？还要演戏？从你来的第一天在我面前就是在演戏。温柔的你、妩媚的你、和我撒娇的你、温顺乖巧的你，是假的，全都是假的！戏弄我很好玩是不是？看着一个女人两次都败在你手中，被你耍的团团转尤不自知时很过瘾、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季洛珏，你够了！我也受够了！ 我身体顿了一下之后，还是毅然决然抬脚朝外走去。 “小珥……等等……”季洛珏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我……我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 我忍无可忍，转身瞪着她，双眼像是着了火。 “季洛珏，够了！耍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是，我是犯贱，不该喜欢你，不该爱你，我想通了，明白了，已经远远地从你身边逃开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小珥，我不是……不是骗你……” “不是骗我？还是说在你们有钱人眼里，感情的欺骗根本算不上什么？呵，我真是天真，真是傻，怎么以为你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季洛珏没有说话，她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紧紧皱着，双手一只搭在沙发上，一手紧紧捂着小腹，似乎正忍受着什么痛苦。 我心中一动，下意识往前冲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但随后又努力压制着心里的冲动停了下来。 叶程珥！ 这个女人在演戏，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她太会演戏，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变过，千万不要再被她骗了。自始至终她都在算计你，现在说不定也是，她就是要骗到你心软，骗取你的柔情。 我立在原地，没有继续朝她靠近。 季洛珏抬头哀怨地看了我一眼，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脸色比起刚才来似乎更加苍白，几乎要到了面无血色的地步。 “小珥……我没骗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季洛珏断断续续说完，咬着嘴唇垂下了头，有什么东西从她脸上滑落下来，瞬间在眼前的地毯上晕开了指甲大小的一块痕迹。 我心里迟疑起来，她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装的。怒火渐渐平息，脑中一点点恢复了冷静和清明。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她身下那块地毯的颜色似乎尤其的深。 心里马上紧张起来，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蹲下，低头恰巧看见有血红色的液体正从她身体里流出，慢慢浸湿了身下的地毯。 她真的……？ 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我单膝跪地将季洛珏揽了过来：“洛珏？你怎么样？坚持住，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真要感谢我这几年来十分有规律的生活和每周坚持锻炼的习惯，关键时刻，心里又憋着一口气，竟然轻而易举就把季洛珏抱了起来。 她微微动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又垂下了眼帘。 我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恐惧：生怕她这么一闭上眼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些狗血电视剧里不是都这么演的么，要不怎么主角一受伤就呼天抢地的叫她千万别睡。 “洛珏……”我声音有些颤抖，轻轻唤她：“别睡，你千万别睡。” 要是醒不过来，那么，我该怎么办？这句我藏在心里，还是没敢说出来。 我也不知从哪儿生出了一股怪力，就这样抱着她一路飞奔来到了小区门外。 这个时间正是交接班，十分不好打车，我急的团团转，到了此时才万分后悔之前为什么没有好好攒钱买一辆车，否则就不会遇上这样的困境了。 没有车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脚下不停，朝着医院的方向一步步艰难地走着。 好在，老天有眼，在我转过一个路口，几乎力竭地要抱不住怀中的人时，身旁突然停下了一辆车。 “姑娘，你这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出租车司机将头伸出车窗看着我和季洛珏问道。 “师傅……师傅……我、我朋友病了……要赶紧送医院……求求您……”我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但看意思好像是将基本思想表达清楚了，因为司机师傅满脸凝重，二话不说，急急忙忙下车走过来帮我们打开了身侧的后座车门。 谢天谢地，我当时真是恨不能感激涕零的给他跪下。 我抱着季洛珏刚在车里坐好，司机师傅马上狠狠一踩油门，出租车像个离弦的箭似的，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将萧晓工作那家医院的名字报给司机后，我这才想起来打个电话给她。 医院离我的住处不远，平时也就是十五六分钟就到了，加上热心的司机师傅专门绕了人少的近路，更是大大的将时间降低了。 可我依然坐立难安，从被我抱着出门时起，季洛珏就没有说过话。此刻的她双目紧闭，眼皮睫毛和搭在腹部的手一样，全都在微微发着抖，也不知是难受还是害怕。 额上不知何时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双唇之上，除了被牙齿紧紧咬出的那两道血痕之外，毫无血色。 我心疼的难以自己，抬手用袖子轻轻帮她着汗，声音颤抖的嘱咐道：“洛珏……洛珏你千万别睡……” 车子还没停稳，我就看见了正在医院门口焦急张望的萧晓。 “萧晓，这里！”我使劲喊了一声，接着一手拉开车门，一手将季洛珏小心托举着交到了匆忙上前的两个医护人员手中。 扶着担架往急救室跑的时候，萧晓才想起来抱怨了一句：“程珥你怎么搞的，为什么好好的会出了这样的意外？” 天地良心，这样的局面绝对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想代替她躺到那雪白冰冷的担架上去。 “萧晓，萧晓，她不会有事吧？你快告诉我……好多血，洛珏她流了好多血……” 我语无伦次、答非所问，眼睛一刻也不敢从眼前紧紧阖着双眼的人身上移开。 急救室很快到了，医生转身将我一拦：“家属请在外面等着。” 我茫然不知所措，扒拉着他的手就想往里走：“医生医生，我不会打扰你们工作的，我……我就在旁边陪着她……” 萧晓见状，急忙过来拉我：“程珥，你冷静点，你这样会妨碍医生的救治工作的！” 一听会妨碍救治，我双手下意识就松开了，甚至把眼前的医生往里推了推：“我……我不进去了，你快去，快去，救她……” 医生转身进了门，不一会儿，手术室外面“手术中”三个字亮了。 我怔怔地看着，心里的恐惧一刻都不能消除。 “程珥，”萧晓走过来拉我的手：“你别着急，先坐着等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萧晓，”我转头看见她，紧张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你不是妇产科医生吗，怎么你不进去，你进去啊，去救她，不用管我……” 我不管不顾抬手就推她，萧晓被我这猛然生出的怪力一下子就怼到了墙角。 她转过身，手脚并用才让我的动作稍微被制止了一些。 “程珥，你冷静一点！”她在我耳边提高音量喊了一声，之后想到这里是医院，不准大声喧哗，又急忙将嗓音调低了些。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下班了，只不过刚好有点事在处理才没离开。时间仓促，我再去换衣服消毒已经来不及了，就拜托了其他的医生帮忙。” 她将具体的情节一一讲解清楚，见我情绪似是平缓了不少，这才拉着我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但是你放心，陆师姐的技术一点都不比我差，甚至比我还要好上一些，嫂子一定没事的啊。” 这声“嫂子”像根棒子似的，在我头上重重一敲，让我立时回了神。 对啊，嫂子，她是我的嫂子，不是我的洛珏。刚才那样的表现，不知道看在萧晓眼中，她会怎么想？一个小姑子而已，为了嫂子激动成那样，似乎也太不正常了…… 可随即，抬手就在心里给了自己重重的一巴掌：正常也好，不正常也罢，只要她好好的，叶程珥，你还能奢求些甚么呢？ 即便她成了嫂子，即便她怀着你哥的孩子，即便……以后永远只能做她的小姑子，只要她好好的……就算了……一切都随它去吧…… 第14章 撞伤后遗症 季洛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阳光照进病房，给这总是透着股阴森冷意的空间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温暖。 一夜没有合过眼，我胳膊支着头正昏昏欲睡。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不时上下摇晃，终于还是没能逃过滑下手掌心的命运。 迷迷糊糊睁开眼刚要擦一下从嘴角垂下的口水，却隐约看到季洛珏紧闭的双目中，眼珠好像轻轻动了一下。 醒了？我心里一个激灵，几乎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了。 下意识将她双手抓起握在掌心，这次连指尖也跟着动了。 “洛珏？”我轻轻唤她：“你是不是醒了？” 眼皮慢慢撑开了一条缝，接着，在我惊喜的注视下，完全睁了开来。 “真的醒了？太好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叫医生？”我激动的差点没蹦起来，只管拉着她的手像倒豆子似的问出了一连串问题。 “小耳朵？”季洛珏扭头看我，不确定的问了一声：“这是哪儿？我怎么了？” 我怔了一下，这个称呼太久没听到过，大脑差点都失去了对它的识别功能。 “你……” 我刚要开口，她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努力支撑身体坐了起来，目光茫然地环视四周一圈后道：“这里是医院……哦，对……我们出了车祸……小耳朵，小耳朵，你没事吧？” 她急切的抓过我的手将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你有没有受伤？” 我机械地摇了摇头，有些搞不清楚目前这是个什么状况。 车祸？难道……是大四那年……可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啊？ “洛珏……”我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让两人的目光彼此交汇对视。 “不是车祸，是你……” “怎么不是车祸？”她打断我。 “我的车刚开出校门，就被一辆逆行的车撞上了。小耳朵，你是不是撞到了头，怎么连这些都忘了？” 我撞到了头？大姐，现在头有问题的应该是你吧？ 难道……是在跟我开玩笑？我紧紧盯着她的双眼，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她也同样注视着我，双眸晶亮，有不解、困惑还有强烈的笃定，却丝毫找不出一点像是在开玩笑或者故意的成分。 可这不合常理啊，没听说有哪个孕妇不小心动了胎气还会伤到脑子？或者是她被我推倒的时候撞到了头所以失忆了？ 我一个头两个大，原本满满的担心和愧疚，竟然都转化成了啼笑皆非。 “洛珏，”我一脸正色面向她，开口道：“我很担心，你不要再玩儿了好不好？” “玩儿？”她无辜的看着我，双眼立时染上了一抹委屈的神色。 “我为什么要跟你玩儿，小耳朵，你在说什么？” 她定定的看着我，那表情，那语气，像极了五年前。难道真的……？ “洛珏，”我试图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加严肃认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你如果要再这么耍我的话，我……我就直接让我哥把你接回去了！” 我抛出了杀手锏，怎么样，这样的威胁力度够吧，看你还接不接着演？ 岂料，季洛珏仍旧是一脸无懈可击的茫然：“你哥？小耳朵，你哥来干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一脸无奈的看她：“还玩儿是吧？那我只能把医生叫过来拆穿你的谎言了，到时候可别怪我当着那么多的人不给你面子。” 季洛珏一脸云里雾里的模样，甚至习惯性的抬手用食指在我脑门上轻弹了一下。 “好啊，我看是该让医生来看看，你是不是在车祸中撞坏了脑子，看一会儿出洋相的到底是你还是我？” 我被成功震住了，却不是因为她挑衅的话，而是……那个动作。 我们两个身高相仿，但我看起来要比她高上那么一点，季大小姐不服气，说无论如何不能让我超过她，两个人所有东西都要是一样的，连身高也不例外。 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多了个弹我脑门的习惯。我不服抗议，大小姐却十分理直气壮的顶了回来，还说什么这样我就不会再继续长高，两个人就能在一个水平线上了。 很幼稚是不是？但恋爱中的傻子们，总会有各种各样正常人想不到的幼稚想法和行为，千奇百怪当中又何止这么一个，包括消除起床气的棒棒糖…… 棒棒糖……我心里一痛，猛然从记忆中回了神。棒棒糖已经不是我俩独有的了，还说起它来干什么呢？徒增感伤罢了！ 我换了一个表情，冷冷注视她片刻，连口气也变成了全然的质问。 “耍我很好玩是不是？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跟我哥在一起，就请你自重，好好对他，好好对你们的孩子，我们之前的事全都过去了，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提。” 说这话的时候，我脑海里全是她拿着电话和我哥撒娇时的模样，还有那个我们专属的“棒棒糖”，口中虽然没提，但心里，早就已经认命地接受了她和我哥必定有些什么不寻常关系这个事实了。 说心如死灰可能夸张了点，但不再心存幻想却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这时候我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沉重、无奈，外加一点点的释怀，至少能让她一眼就看出我“旧事莫再提”的决心。 我以为做到这个份上，她绝对能识相地收起这蹩脚的把戏，乖乖接受现实。 可…… 她脸上确实浮现出慌乱的神色，抓着我的手握的更紧了，但说出口的话却是…… “小耳朵，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提到你哥？我……我好像根本就没有见过他啊。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个……孩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升起了一股怀疑，歪着头目光炯炯看她：“你真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她脸上的表情也凝重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没有。小耳朵，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我究竟怎么了？” 她声音有一点慌乱，下意识抬头再次环视了病房一圈。 “这里确实是医院，难道……难道我们不是因为车祸……那到底……” 这下我可慌了神，难道……真的让我碰上了这么离奇的事？这运气也太背了吧？ 我轻拍手背安抚她，想了想还是直接摁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来的很快，我想可能萧晓帮我打过招呼，让她的同事们对季洛珏多关照一下。 “叶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季小姐醒了？” 进门的是昨天帮季洛珏做手术的陆医生，萧晓口中那个技术比她还要强上一些的师姐。 我顾不上跟她打招呼，直接上手将人拉到床前，指着季洛珏道：“是醒了，但她好像有点不对劲啊，她说的那些……嗨，我也说不清楚，总之陆医生你快好好给她检查一下，看是不是她其他地方出了问题，譬如说脑子之类的。” “脑子？”陆医生疑惑抬头看我：“季小姐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果然是专业的医生，一句话就直接道出了重点。 我急忙点了点头：“她好像……失忆了。” 说到后来，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么不合常理的事，说起来人家肯定不信，指不定还哈哈大笑着把我俩当成大傻子。 但陆医生却一点都没笑，不愧是号称全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医生的素质就是高。我偷偷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自己却心虚的一直不敢抬头看她。 半天没有动静，陆医生不止没笑，连话都没说。 我心中疑惑，慢吞吞抬头看去，就见她正拿着听诊器在季洛珏心脏部位检查，之后又翻开眼皮查看了一下她的眼睛。 “季小姐，你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季洛珏拧眉，她扭头带着询问的神色望向我，应该是因为不熟悉而不知该不该回答陆医生的问题。 我连忙上前抓着她的手安抚道：“洛珏，这位是之前帮你医治的陆医生。” 她点点头放下心来，抬眼看着陆医生，如实回道：“头有点昏昏沉沉的，然后……小腹有点不舒服，其他的好像就没了。” “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她迫不及待问了一句，陆医生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望着她笑了笑。 “季小姐不用担心，你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安心休养就好了。” 说完，她转身轻轻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叶小姐，一会儿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哦，好。”我轻声应下。 陆医生又笑着跟季洛珏说了些安抚的话，之后就带着助手离开了病房。 我也不敢过多耽搁，打着帮她买饭的借口出门，转头去了陆医生的办公室。 我急急忙忙推门而入，陆医生像是早有准备，招呼我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后，直接开口奔向主题。 “叶小姐，是这样的，其实之前我在帮季小姐做手术时，曾检查到她脑后有一处凸起，像是不久之前撞伤的，但当时看着只是有些肿胀充血，并没有其他更严重的症状，也就没往心里去。说起来这应该算我的失职，我想你方才提到季小姐的‘失忆’多半是和这有关。” 要不是她一脸严肃，我真的要以为她是和季洛珏一起商量好了来骗我。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相信。 “陆医生，您是不是搞错了，她……她不就是跌倒时不小心动了胎气吗，怎么宝宝都没事，大人反而莫名其妙失了亿？这是不是……也太不可思议了点……” 陆医生抬手，像是想安抚一下我急躁的心情。 “叶小姐，你听我说，其实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是医学难以解释的。比如说失忆，你可能觉得只是电视剧里胡乱编造的，实则不然。我们医院之前也遇到过好几个这样的病人，有的是因为不小心撞到头，有的是因为受了过度的刺激，甚至还有的，莫名昏睡了几天后醒来就不记得过去好几年发生的事了。” “所以，季洛珏的失忆是真的，不是在骗我？” 陆医生满脸惊诧，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在她看来，一个人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我只能说，那是因为她之前没有遇到季洛珏，否则的话，她就会相信这世上有的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叶小姐，”她想了想还是斟酌着语句回道：“这个我真的没办法给您一个确切的答案。关于失忆症一直都是医学之上的未解之谜，不管是成因还是治疗方法，目前都没有一个科学权威的说法，即便是用仪器都难以检查出来。”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季洛珏的失忆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陆医生看我一眼，接着说道：“我想以您对季小姐的了解，应该比我们更能准确判断出她是否真的失了亿。我能说的是，季小姐她确实撞伤了头，这有可能是她失忆症的成因，也可能不是，更有可能像您说的，她并没有失忆。当然作为医者，我们也更希望是后者。” 所、以、呢？我心里简直抓了狂：难道是要我自己来判断？ 第15章 难觅有情郎 一周后，我俩从医院回了家。 这说法一点都不夸张，虽说生病住院的是季洛珏，但我作为应该尽职尽责照顾嫂子的小姑子，天天围在她身边，事无巨细全都亲力亲为，最后干脆连医院的大门都没有出，就连请假也是直接拔了个电话回的单位。 出院的这天正好赶上萧晓休息，她二话不说就开车把我们送了回来。 把季洛珏踏踏实实在床上安置好，我稍事休息就进了厨房准备做点午饭招呼萧晓吃了再走。 一周没着家，加上这里气候四季如春，很多蔬菜全都烂的不成样子了。好在，冰箱还有之前买的一些冰冻海鲜，再加上不易腐烂的土豆、胡萝卜等，我大概盘算了一下，倒是也能整出三四个菜，拿来招待客人总算不是太寒酸。 萧晓照例在厨房帮我打下手，一边削着土豆皮一边问：“程珥，你嫂子的失忆症好点没？” 我无奈的摇摇头：人家是彻彻底底过回五年前了。 有时候我也怀疑，你说怎么轻轻一摔就能把脑袋摔出个失忆症来呢？可假如是装的，她又能把五年前的事一五一十说的很清楚，关于这些，很多我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要不是时常把日记本拿出来看，我都不一定能说得出来。 “萧晓，”我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你说她真的是得了失忆症吗？” 萧晓一脸无奈，这问题从季洛珏醒来的那天起，我都已经问了不下十遍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好嘛，关于失忆症，是连仪器都检测不出来的，我们只能根据患者的症状做出大概的推测，没办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ok？” “所以，你们那个大概的推测就是，她得了？”我又问。 “算是吧。毕竟你嫂子从醒来后所有表现都像是回到了五年前……哦当然，这些信息还是经你确认过的……而且她之前确实有头部的摔伤，仪器检测也发现有极少量的血块压迫神经。” 萧晓停下来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再说，她有轻微脑震荡的症状，也是经过我们专科医生确诊了的。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吧。” 我面色一黯，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一再听到这个答案，也难免心灰意冷起来。 萧晓见状拍了拍我的肩：“唉，你也别太担心了，毕竟以目前我们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失忆症不会对患者身体造成任何损害，只是恢复的时间不能确定而已。” 我转身，哀怨的看她一眼：“难道就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吗？” 萧晓无语地瞪了我一眼：“这问题我都回答了你多少遍了，没有没有没有。连成因都不知道，能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 “难道说能不能恢复，只能赌运气？” 萧晓把洗干净的土豆往面前的案板上一放，微耸肩头双摊手：“差不多。” 差不多？那不就是说彻底完蛋了？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可是出奇的运气差，只除了当年遇上季洛珏……不过后来也被事实证明……还是运气差…… 萧晓看我一脸生无可恋，实在于心不忍，想了想开口提议道：“要不然，你叫你哥来把你嫂子接回去吧？他们俩相处过的时间应该比你多吧？说不定，你哥能更快的让她恢复呢。” 他们相处的时间真的比我多吗？说实话，对于这点，我心里是持反对意见的。 “不行。”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 萧晓满脸疑惑：“为什么？” “啊？哦……是这样的……她，她不是刚刚才失忆吗……总，总要有一点时间来适应是不是……再说了，我嫂子在我这儿搞成这样，我哥要是知道了，还不杀了我……还是算了……我再想想……”我语无伦次，边说边抬眼看萧晓，我内心总有股直觉，好像她知道了些甚么。 果然，她抬眼看我，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开开合合几次之后，最终还是咬了咬嘴唇放弃了。 “算了，那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毕竟是你的家务事。” 听她这么说，我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也是真心为我着想，而且，这次季洛珏生病萧晓忙前忙后的也费了不少心。 我面向她咧嘴一笑，故意装作一脸轻松回了句：“嗨，其实你说的也对，我先让她在我这儿休息几天，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要是失忆症还不好，就打电话给我哥，毕竟人家也是两口子，就算照顾起来也方便不是？” 萧晓笑着点了点头，刚要说话，身后突然出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你说谁是两口子？” 我身体一僵，慢慢回过身去，果然就见季洛珏正单手扶墙立在厨房门口，眼神凌厉，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谁……谁是两口子……”我下意识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问话，那一刻脑子像是充满了浆糊，黏黏稠稠又混混沌沌，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起来也怪我，住院这一周来，我从心底还是接受不了她失忆的事实，总在心存幻想她是不是故意装的。因此，也就没把近五年……当然，主要是近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提前向她科普。 我和萧晓均被她问的愣在了当场，但好在，萧晓也知道她现在失忆，冲我轻轻一笑，转身接着削胡萝卜去了，将这局面全权交给我自己来解决。 我心想，现在似乎并不是告诉她这些的最佳时机，于是将手里的食材放下，拉着她去了卧室。 “怎么了？”她一脸疑惑：“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不回答，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好不好？ “两口子是说我哥……” 其实这算是个不错的时机，既然是她自己张口问到了，我顺理成章将所有实情道出该是最完美的做法，可不知怎的，答案到了嘴边却临时拐了一个弯变成了：“我和……是我和萧晓开玩笑的，说的是我……我一个同事，跟你没关系。” “真的？”季洛珏抬眼看我，说出口的虽然是反问句，我却敏锐的发现她语气中并不见一丝怀疑。 在这个时期的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我。 心里暖暖的，除了感动，还夹杂着些说不清的欣喜。 “恩。”我点点头：反正我撒谎的次数多了，好赖不差这一次。 “哦，那你回去做饭吧，我饿了。” 说完这句，季洛珏突然凑上来在我唇上轻轻一吻，之后笑着转身回床上躺着去了。 我大脑“嗡”的一声，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吻了我？就这么随随便便、招呼也没打一声就吻了我？ 其实，在五年前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正常到一天不发生个七八次，我俩都会觉得像缺少了点什么似的，浑身不自在。 但现在毕竟不是五年前，我们的关系，也早就不是当初那样的纯真美好，在这样的情形下，猝不及防接收到这么一个吻，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去品味一下它和之前有什么不同，那感觉就已经消失了。 我就保持这个姿势原地站立了一分钟，心里还在纠结这时候的表情应该是生气还是开心时，季洛珏再次开了口。 “小耳朵，”她笑意盈盈地唤我，就像以前曾经唤过的千百次一样：“你傻了？愣着干什么？” 我回过神来，第一反应竟然是羞愧：无论如何，作为一个大龄女青年，被轻轻一吻就丢了魂，这实在是件很丢人的事。 “哦，我……我在想事情……但现在想完了，马上就去做饭，你等会儿啊，很快就好。” 我匆匆忙忙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出了卧室。 厨房里，萧晓已经将该削的、该洗的、该切的，全都处理完了，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接过她手里的工具，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说是请你吃饭，这下可好，倒成了你请我吃饭了，什么事都让你干。” 萧晓一笑：“你还跟我客气？咱俩谁跟谁啊。” “关系好归关系好，但你这次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确实应该感谢你。”我抬头看她，笑着提议：“回头请你吃顿好的，怎么样？当是报答你。” “报答？”萧晓眼珠滴溜溜一转，上前抬着我的下巴一脸轻挑道：“不如以身相许啊，姐姐我更喜欢这样的方式。” 我想也不想“啪”的拍掉她的手，故意说道：“这么个小忙就想要以身相许，难道我的身价这么低？” “这还低，算不错了还不好，你可不要哄抬物价啊？” “我去。”我转身狠狠瞪她一眼：“老娘就值这么点儿？没听有句话说，‘易得无价宝，难觅有情郎’么，姐姐我啊，可是无价的！” 我笑眯眯看着她，还故作潇洒的扬了扬眉。 “有情郎？”萧晓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还确实是……” 我刚打开油烟机准备炒菜，呼呼的声音把她本来就不大的声音全部盖住了，我扭头看她，稍稍提高音量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萧晓咧嘴一笑，拍了拍我的肩头，转身出去了。 第16章 穿越时光的吻 一夜辗转难眠之后，我和季洛珏终于迎来了一次面对面的促膝长谈。 我想，她心里一定有很多问题急于知道答案，而我自己……也应该尽早做一个决定。 “问吧，”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看起来像五年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她抬眼看我，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周围。 “这是哪儿？” “我……们的家。”我笑了笑：“刚刚才住进来不久。” 我看见她身体明显松弛了下来，可能人天生如此，但凡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无论身心，都会更加自如一些。 “这里不是北京。”是个肯定句，所以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是聚精会神地看她等着听下面的问题。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买房子？” 这个问题在我意料之中，可答案……是实话实说，还是告诉她我昨晚上想出的那个？ “我们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你说这里很美，想来定居，所以……”我俏皮的眨了眨眼：“不就来喽。” 我最终选择了后者，这似乎并没有悬念，而且，严格上来说也算不上是一个谎言。 “是吗？”她轻声呢喃了一句，像是在思考。 我没说话，安静的笑着，继续等待她下一个问题。 “那，我们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已经毕业了在参加工作？”不管失忆与否，她天生自带的强大逻辑思维能力决定了，她的问题，总能十分直接地就问到了根本。 好在，我准备充分，回答的毫不费力。 “我是个小小的公务员，你嘛，因为生病，目前在家待业。” “生病？”她皱眉看我：“什么病？” 我学着她的样子，曲起食指伸过去敲了敲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你说呢？” “失忆？可我不是刚刚才……” “，”我开口打断她未说完的话，轻咳了一声，先换上副悲伤难抑的表情，之后才一本正经说道：“其实是这样的，你们公司的老板在一次我去接你下班的时候，惊鸿一瞥之下爱上了我，他苦苦追求我，并十分阴险的故意制造出了一场误会，让你看到。你以为我们有染，一怒之下开车想去找他算账，结果半路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才醒了过来，可没想到，醒来后却……” 说到后来，我微微垂下头，双手捂住了脸，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终于说不下去而哭出了声。事实上……我是实在没忍住笑了场……这么大言不惭的编出如此无厘头的谎言，请恕我真不是脸皮那么厚的一个人…… 但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不故意说的这么夸张，如何能逼出季洛珏的真实一面呢？ 我指尖悄悄拉开一条缝，偷偷打量对面的人：笑啊，像我一样笑出声，你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可惜，我再次失望了。 季洛珏坐在沙发上没有动，脸上一派平静，看不出悲喜。我想若不是在努力回忆我刚才说的剧情，就是在尽量地憋笑。 等了半天都没看到想要的结果，我也只能苦着脸重新抬起了头。 这下稳稳坐在对面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双眉紧皱，眼里露出抹淡淡的厉色，嘴唇抿成一条线，几乎从牙缝里吐出了一句话。 “你说的是真的？” 我硬着头皮点点头，既然没能逼破她的谎言，自己的谎也只能接着编下去了。 “我以前的公司在哪儿，老板是谁？”她又问。 这可把我难住了，本来也就是我随便编造出来的故事，哪里还有什么后续剧情和详细背景？ “呃……公司在市中心一个写字楼，老板姓刘，叫……叫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但是你放心，他前两个月因为偷税漏税，公司已经破产倒闭，他本人也坐牢去了，听说三五年之内都不会出来，也算给我们出了口恶气，所以，你就不用再惦记这事了。” 我偷偷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人果然是不能说谎，这一个谎说起来容易，可为了圆好它，以后还要再说无数个，可就真的太难了。 此刻，我真是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好端端的，这不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吗，真是没事找事。 好在，老天开眼，季洛珏好像真的信了我这番说辞。而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她面上原本暴怒的情绪撤了下去，重新换上了一脸温柔，而且，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不休了。 谢天谢地，我到今天才知道，自己还有做狗血偶像剧编剧的天分。 “小耳朵。”季洛珏温柔的开口，随后起身来到我身旁坐下，抬手勾着我的胳膊，将头轻轻一歪枕在了我肩头。 这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的和五年前一模一样。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依偎在沙发上，说着话、谈着心，看会儿电视或者做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时间仿佛真的回到了五年前，连我自己都有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那一瞬间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她真的失忆了，那该多好！也许……也许我真的可以前尘不计……和她重新开始。 阳光渐渐西移，就在这个动作不知维持了多久之后，我听到耳边传来季洛珏轻轻的一句呢喃：“我的小耳朵，你这段时间该是多难捱啊。” 我心里一动，是啊，这段时间……这几年……真的很难捱……不管她说的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宁愿把这当成是她有意为之的一次道歉。 即便，伤疤已经难以抚平，时间也再追不回了…… 耳畔有些瘙痒，季洛珏鼻间呼出的气息，轻缓温热，一点点轻扫着我耳下的敏感地带。 我下意识伸手想推开，却在掌心刚刚贴上她身体时停了下来，一周前她倒在血泊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胆战心惊的同时多少也有了点心理阴影，再不敢轻易便对她动手动脚了。 手不能动，就只能张嘴说了。 “洛珏，”我轻声唤她：“你先起来好不好，我肩膀麻了。” 猝不及防一声轻笑，接着是她带着调侃的声音：“这才多长时间就肩膀麻了，以前我这么靠你一整夜都没事儿。怎么？又想骗我起来干什么？” “我……” 开口刚说了一个字，眼前突然一花，再看时，自己已经平躺在了沙发上。 我愣愣地看着正前方那张浅笑倩兮的脸，不明白剧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一幕了。 “这么久不见，你……想我了吧？”她喃喃自语着，慢慢低头将娇唇靠近，二话不说就吻了上来。 第一瞬间的反应是懵的，之后才是淡淡地熟悉和深沉的享受。 真的是太久……久到……我就差点要把这感觉……忘记了…… 我一手扶住她的后脑，一手稳着她的腰，忘我地将这个吻加深了。嘴唇剧烈摩擦带来丝丝麻麻的灼热感，牙齿碰撞间仿佛都能听见清脆的响声，灵敏的舌尖纠缠着，这等待实在太过漫长，任谁都舍不得轻易再将彼此放开。 可理智终有回笼的时候，我虽不是玛丽苏白莲花的圣人，但天良未泯，总算能在她的手探上前胸的那一刻及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小耳朵？”她眼里是深深的疑惑，若不是真的失了亿，就是连自己也深陷在这美好的剧情中难以自拔了。 “我……你身体还没好……” 借口，借口，全是借口！可现在除了找借口我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继续下去？她可是我的嫂子！ 我起身将她身体扶正，抬腿刚欲走，手腕“啪”的一下被拉住了，身后传来幽幽地质问声：“小耳朵，你不爱我了？还是说……你爱上了别人？” “噗嗤”——请原谅我实在没忍住联想到了之前自己编的那个狗血剧情，因而直接笑了场。 季洛珏懵了，我想不管现在换成谁，在你字字泣血满脸悲戚的质问爱人是否移情别恋时，对方不止没有一脸严肃的回答，反而咧嘴笑了，那都得立时懵了。这还是脾气好的，否则，早一巴掌赏过来了。 她皱眉：“什么意思？” 我赶紧稳定自己的情绪，尽量将脸上的笑收起来，回身看她。 “不好意思，我……你这话太离谱了，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所以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的？”季洛珏一脸怀疑地看我。 “恩，千真万确。” 我就差立时竖起三根手指，来个神情悲壮的毒誓了。 季洛珏果真再次信了，随后眼珠轻轻一转，嘴角上扬扯开一抹笑，居高临下看着我，高冷地吐出了两个字：“吻我！” “什么？”我没听懂，是真没懂。 “既然没有移情别恋，就证明一下。” 她的说法合情合理没有争议，可失忆的是她又不是我，面对自己的嫂子，叫我又怎么能吻得下去？ 第17章 小插曲 我和季洛珏一坐一立，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空气看似虚无，在我眼中却变成了一道道的屏障，阻隔在我俩之间。 是五年前的欺骗和伤害，是现在虚实难定的姑嫂关系，是良心未泯的道德约束，一点点警示着我应该远远的逃离她身边； 可，深埋心底的爱恋，眼前真假莫测的失忆，又像无形之中幻化出了一条线，牵引着、诱导着，让我一步步靠近； 我心里在挣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前进，还是后退。 叶程珥啊叶程珥，现在的你，说到底，不过就是个虚伪的懦夫！ 要么，就按照她设定的“剧情”，随着心里最真实的感觉走下去，即便失忆是假装的，你也完全可以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只是为了配合别人的演出而已。 或者，不管她是否真的失忆，她作为你哥的女人，你侄子的妈妈，这个身份已经难以改变，就干脆认清事实，狠心掐断心底所有的期待和爱恋，就做那个堂堂正正问心无愧的小姑子，又有何难？ 我叹息一声，最终还是一点点掰开了她缠在我腕间的手，转身走了。 季洛珏什么也没说，我义无反顾的走了，甚至没敢看一下此时她脸上的表情。 我和季洛珏的相处，渐渐开始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模式。 她的失忆依旧真假难辨，或者说越来越接近真实，我虽然百般试探，却自始至终没能找到一丝破绽。 我心中有怀疑、也有隐隐的期待，但多数时候，是纠结和矛盾。 作为医者，萧晓同样十分担心季洛珏目前的状况，但无奈季小三不喜欢去医院，于是，她只能开始频繁的来我家探望。 又是一个周末，转眼距离季洛珏来我家居住也已将近一月，她“失忆”的症状也持续了一个多星期。 萧晓再次带着大包小包登门，我轻手轻脚将她迎进来，并提醒她尽量不要吵醒季小三午睡。 “怎么样？症状还是没有好转吗？”萧晓坐在阳台我简陋的小木床上，边拿着小棍儿逗弄三妞边轻声开口问我。 我一脸无奈，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那宝宝呢？一切正常吗？” “恩，应该正常。” “应该？”萧晓一脸不解抬头看我：“这是怎么个意思？” 怎么个意思？意思就是失忆后的季小三把我俩目前所有的状况，就连我单位地址和同事相关资料都问了个一清二楚，却迟迟没有提到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点当然值得怀疑，却也并非完全解释不通。 如果季洛珏真的失忆，她当然不可能想得到自己现在身怀有孕，而且因为月份不足身材并未显形，被忽视也在情理当中。 孩子在人家肚子里，当事人不说，我一个外人又如何能了解清楚具体情况？ 萧晓像是也想到了这一点，随后开口提议道：“要不，过几天你带她来我们医院检查一下吧。虽然说上次出院的时候显示一切正常，但……我也不能确定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会不会对宝宝有影响。” “我尽量吧。” 萧晓点点头，没再说话，低头敲了敲三妞坚硬的背壳。 周围突然陷入安静，午后温暖的阳光照进来，洒在身上懒洋洋的。我放松身体斜斜地靠在简陋的床头，闭上眼开始享受这难得惬意的时刻。 有谁能想象的出，我这一个星期以来是有多么的累，既要解答“一无所知”的季洛珏提出的各种各样的问题，还要面对她时不时的温柔以待和激情挑逗。最重要的，是心底一刻都不曾停歇的，关于理智和情感的天人交战。唉~难呐！ 我迷迷糊糊想着，在面前舒适阳光的温柔佛照下，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程珥？” 耳边传来萧晓的轻唤声，我意识虽还清醒，却慵懒的不想作答，于是十分敷衍的哼了一声，也不知她听没听到。 “睡着了？” 又是一声嘀咕，这次声音更近了，像是在确认，又好像只是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句。 随后，一只微凉的手指落在了眉间，我一愣，眉心下意识地皱了皱。那根手指的指腹细腻而光滑，开始一点点往两边轻划，似乎是想抚平我眉间的褶皱。 萧晓这家伙，肯定以为我睡着了，心里不知又在憋什么坏点子。上次趁我睡着，居然拿口红在我唇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要不是她盯着口红发愣的时候被我抓了个正着。说不定我顶着这样“艳丽”的妆容在街上转完一圈都还毫无所觉呢！ 好，这次老娘就不动声色，看看你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我心里打定主意，面上表情也放松下来，呼吸平稳顺畅，那样子看起来倒像是真的睡着了。 萧晓丝毫没有产生怀疑，指尖微凉的触感被皮肤的温度感染，慢慢变得温润起来，一点点轻抚时，竟带来了意外地舒适感。 从眉梢，到鼻端，拂过脸颊，最后驻足在了唇畔。 又在打我嘴唇的主意？这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奇怪的癖好。 像是为了印证我心中所想，萧晓的指尖开始慢慢描绘我的唇线，之后停在了娇嫩饱满的下唇上，似是犹豫，又像欣赏，一点点轻轻摩挲着。 我的嘴唇又不是她接生过的那些小婴儿们娇嫩的屁股，有什么好爱抚的？ 脑海中不期然就跳出了这么个奇怪的念头，之后灵光一闪，有个小小的恶作剧顷刻间成形了。 我小心翼翼将眼皮掀开一条极细的缝，不出意外地发现萧晓面上神色不定，果然双目正一眨不眨定格在我唇上，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我已经“苏醒”了。 但仔细看又不难发现，她双眼虽睁得挺大，却有些无神。确切的说，好像思绪飘远，不知在想着什么。 嘿嘿，我心里偷笑一声，就趁着她走神的这会儿功夫，头微微一抬，张嘴飞快地咬住了她来不及撤退的指尖。 “啊！” 惊呼声即刻从口中溢出，萧晓也立时回了神。愣愣地看了我半响，之后才猛地反应过来，红着脸把手指往外扯。 “嘿嘿嘿，想好（跑）？” 我嘴上半咬半含着她的手指，却仍然没忘口齿不清的调侃她。 萧晓脸上更红了，低垂着头，声音温软的开始求饶。 “程珥，你……你快放开。” 我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牙齿咬的更紧了，就这么直愣愣盯着她。 怎么着，被抓着了还想跑？我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哼哼。 萧晓的手又往外抽，可不知是我咬的实在紧，还是她压根没用什么力气。那手指纹丝不动的，在我洁白整齐的牙齿之间，径自岿然不动。 “程珥……”萧晓突然停止了挣扎，抬起头来双眼铮亮的看我。 我心下一动，隐约觉得她现在的表情，好像是终于下决心有什么话要说。 果然，萧晓有些紧张地咬了牙下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张了口。 “我……” “你们干什么呢？” 季洛珏微含怒意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把正“含情脉脉”对视着的我和萧晓吓了一大跳。 我条件反射张开了嘴，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啊？你醒啦？” 萧晓有些慌乱，下意识从床上起身，不知所措的后退一步和依旧斜躺着的我拉开了点距离。 我不解，看看她，又看看倚着门框的季洛珏，不明白为什么她俩的表现都感觉怪怪的。 季洛珏静静地看了半响，突然扯开一抹笑，走到我身边坐下，状似无意地将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你俩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俩闲的没事干，闹着玩儿呢呗，这都看不出来？ 我张嘴刚要回答，季洛珏却又突然换了个话题。 她转头看着立在一边的萧晓，笑容美好而明媚：“萧医生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呢？怠慢了客人多不好意思。” “啊？哦，我……我刚来没一会儿……” 萧晓声音有些慌乱，我想是因为季洛珏突然出现吓了她一大跳，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说起来也真是，这个女人走路像是完全都没有声音似的，还专挑我和萧晓在一起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静静在一旁看着，故意找个两人都不设防的时候突然蹦出来呢？像个僵尸一样，你说，这都什么毛病？ “萧医生是来探望我？还是来看小耳朵？”季洛珏脸上笑意盈盈，看起来心情很好。倒是萧晓，半天了还没缓过劲儿来，居然低着头不敢看她，被我咬过的手指紧紧握在掌心，还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 “我……我来看嫂……” “咳！”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出声打断了她：“她来探望你，顺便看看我。” “是吗？萧医生有心了，快别站着，咱们去屋里坐吧。” 萧晓这时总算回过了神，方才想起刚刚差一点失了言。她有些歉意的匆匆望了我一眼，跟在季洛珏身后进了客厅。 我心下轻呼出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拎着三妞的房子把她放回原处，之后也尾随那两人走了进去。 第18章 三人行 我走进厅里的时候，季洛珏正弯腰给萧晓倒茶，那个情景像极了她们初见的时候。只是，人还是那个人，里面装着的灵魂却完全不一样了，这感觉还真是奇怪。 “小耳朵，过来。”季洛珏开口唤我，并向前一步将我拉着坐回了沙发上，两具身体紧紧相贴着，不留一丝缝隙。 “听说我这次生病多亏了萧医生照顾，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季洛珏笑着抬头看萧晓：“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出去吃个饭吧。” 萧晓闻言急忙摆手：“我和程珥是朋友，帮这些忙本来就是应该的，嫂……哦，洛珏，你不用这么客气。” 从初见面起，季小三就对萧晓口中那个“嫂子”十分不满，现在终于改了口，要是她没失忆的话，听见了还不知有多高兴。虽然……我怎么看怎么也都觉得她此刻脸上那笑……分明也是得意的很。 “萧医生这话就见外了，你既然是小耳朵的朋友，一起去吃个饭就更加不用推辞了。” 萧晓没了话，悄悄将视线投过来询问我。 “好啊。”我直接张口替她回答：“从医院回来那天我不是就跟你提过，要请你吃饭嘛，既然洛珏说了，就今天去吧。” 萧晓点点头，再次没了话。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萧晓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奇怪，从表情到动作，都显得那么拘谨。 “那……去吃什么好呢？”季洛珏转头，一只手伸进我臂弯里勾住，笑眯眯望着我。 这动作过于亲昵，我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又被她不知何时伸过来的另外一只手臂环住了腰，这样左右夹攻之下，当真是动弹不得了。 我有些僵硬地扯出了一抹笑，抬头看着萧晓，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道：“呵呵，你们俩真是一样，说话就说话吧，干嘛总喜欢动手动脚。” 我本来只是因为不想让萧晓知道我和季洛珏之前的亲密关系，而随便给她的行为找了这么个借口。哪曾想，这话一出，两个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萧晓倒还好，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但也算得上平静。 季洛珏则是直接变了脸，眼神在我和萧晓身上来回打量一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她和我一样？” 我这才猛然记起，今时不同往日，在她心里，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小嫂子，而是我的女朋友。 “呃，当然……也不太一样……你们俩都是我朋友嘛……但你……” 嗨，越解释越乱，倒还不如当初不说那一嘴的好。 季洛珏嫣然一笑，腾出一只手故意挑起我的下巴。 “朋友是吧？一模一样是吗？那是不是都对你这样？”话音刚落，她身体突然前倾，我心中警铃大作，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季小三这必定又是突然袭击，哦不，是突然袭吻。 我当即动作灵敏的将头往旁边一歪，季洛珏双唇带着微微湿意从耳际擦过，好险，让我堪堪避了过去。 “呵呵，总是这么爱开玩笑。” 我再次生硬的出声解释，抬头却恰巧看到萧晓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还有……伤心？ 这是怎么个意思？难道还是已经不小心被她发觉了些什么？ 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四年，萧晓虽然不是我认识时间最长的，但可能由于“臭味相投”却是我交往最密切的。可即便如此，对于过去，我并没有向她提及过，甚至，是我真实的性取向。 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纯粹是因为觉得没必要。 我当然不会因为离开了季洛珏就备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也并没打算孑然一身、孤老此生。但是时机没到来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是个怕麻烦的人，生来便如此。 但是，不说并不代表我不担心。 好吧，以前或许不担心，因为那时候还并没有真心觉得不想失去哪个朋友。现在却不是，萧晓是个不错的知己，我不希望她因为知道了这些而选择疏远我。 但很显然，现在并不是一个能解释这些的最恰当时机。 “呃……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出发吧，去晚了餐厅该没座位了。” 我眼睛直愣愣盯着萧晓，心下有些忐忑，生怕她这时候霍然起身，一脸不忿或者不屑地大吼一声：老娘才不和你们俩奸妇□□一块儿出去吃饭！ 这其实有点杞人忧天了，以我认识的萧晓来看，即便心中再不愿，她也不会做出这么让人难堪的事情。总是在替人着想，永远贴心的萧晓，就是这么个善良的孩子。 果然，她努力平定了一下情绪，抬头若无其事看着我笑的一脸天真无害。 “好，我先去开车，咱们一会儿楼下见。” “一起吧，你现在下去还要等。”我开口提议。 萧晓摆着手笑：“没事没事，我等总好过你们等。”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苦涩，眼神也不像以前那么纯粹，影影绰绰的像是藏着许多欲语还休的情绪。 到达餐厅的时候天色还亮着，因为时间尚早，就只有我们这一桌客人。 我们最终选择了附近的一家火锅店，虽然我总觉得火锅那颜色艳丽、味道浓烈的锅底似乎并不适合孕妇，但在季洛珏坚持，萧晓也点头同意的情况下，我最终保留了自己的意见。 萧晓是客，点菜的工作自然落在了她的肩头。 她很细心，特意点了营养清淡的鸡汤作底，肉类只少量的选了几种，其他还是以蔬菜为主。孕妇应该多补充维生素，她是医生，几乎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可能因为不是在家里，季洛珏的行为举止也变得不那么亲昵粘人，好歹也给我留出了一些个人的活动空间。 动作是收敛了，但她的语言依旧没有任何节制，还是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 譬如眼前，她夹着一块白花花的豆腐，蘸了麻辣的调料往我嘴边一递。 “喏，你最爱吃的豆腐。”说到“豆腐”这俩字时，她故意拉长音调，嘴角勾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着我。 是，我承认，这样的举动在以前来说确实很平常，我们两个吃饭的时候就是这样腻腻歪歪的讨旁人生厌。明明是自己随手就可以夹起来的东西，却非要等着对方一脸温柔的送进口中。 秀恩爱嘛，所以最后死的也快，真是活该！ 我抬起眼皮偷偷打量坐在对面的萧晓，她一脸淡定，正低头吃着碗里的青菜，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正发生的事情。 我飞快地张口咬住眼前柔软嫩滑的豆腐，也顾不上细细品味，胡乱咀嚼两下后，急急忙忙咽下了肚。 下意识地抬起眼皮再次看了眼对面，萧晓的头依旧低着，像是要扎进碗里去了。 我心里微微一动，鬼使神差地起身，拿起搭在锅边的漏勺，舀了一勺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就往她碗里一放。 “呃……你多吃点……” 萧晓愣了一下，之后抬头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好。” 像是受她感染，我嘴角上扬，也勾出了一抹笑。转头却见，季洛珏目光幽幽的，正一脸哀怨地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突然隐约有些心虚，急忙捡着她爱吃的挑了一些过来，也同样说了一句：“你也多吃点。”想想又加了一句：“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季洛珏没说话，原本晶亮的星眸有些黯淡，淡淡地瞟了对面的萧晓一眼，也低头安静地吃了起来。 余下的时间里，季洛珏都表现的出奇安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目前的局势太过混乱，在还没想好该怎么和萧晓解释之前，我不希望她先入为主的因为季洛珏的某些行为而对我有了什么不好的偏见。 一顿饭就在这样静默地有些尴尬的氛围中结束了，萧晓开车送我和季洛珏回家，拒绝了我提出的让她上楼坐坐的提议，直接回家了。 她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我心里隐隐这样觉得，并决定尽快要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解释一下。 但当务之急，似乎还要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季洛珏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捧茶杯看着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问。 我一时无语：现在有什么事情瞒着的好像是你才对吧？譬如您大小姐的失忆，到底是真是假？ 可我现在没心情跟她纠结这些，失不失忆不是重点，我的态度似乎才是眼前遏待解决的难题。 “你喜欢上了别人？”见我没回答，季洛珏干脆单刀直入，问出了重点。 我正喝着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 “没有。”我如实作答。 她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如炬，像是要借此看穿我心底隐藏着的最真实的想法。 “萧晓是谁？” 我愣了一下：“我朋友啊，医生，之前你住院的时候还帮过忙的，你不是都知道吗？” “你们认识了很长时间？” 我歪头想了想：“三年多吧。” “就是说我们来了这边没多久就认识她了？” “啊？”我又有了片刻的愣神，随后才吞吞吐吐答道：“哦，是。” “既然是你认识了三年的朋友，按理说应该跟我也算熟悉吧。为什么，我总感觉她很陌生？” 你们才认识了半个月，怎么可能不陌生？ 我真想把这话直接说出来，可看着季洛珏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最纯粹的信任和爱恋，突然，就又不舍了。 第19章 一晌贪欢 像这样没有欺骗、没有伤害，只有最纯净的信任和爱恋的季洛珏，如果不是失忆，是注定今生都难再找回来的。 或许，是老天垂怜，就当是弥补当年我在这场感情中受的伤害好了，把我心中最美好的季洛珏送回了身边。就算只有短短的几天，对我来说，都是好的。 即便是自欺欺人的一晌贪欢，也终究让人难舍难弃。 这一刻，仅存的理性最终还是输给了隐藏心底的深沉情感。 我作出了自己最终的决定：谎言也好、欺骗也罢，不如就陪她演下去，就当是偷来的时光，干脆抛却所有枷锁和束缚，就这么畅快淋漓的肆意一回！ 于是，我选择继续用谎言来回复她提出的问题。 “你之前工作忙，很少有机会能见到萧晓，只是有几次在家里聚会的时候才见了面，不熟悉很正常。” “是吗？”季洛珏习惯性反问了一句。这是她失忆后才开始有的新毛病，可能因为忘记了很多事情，对于我给出的答案又实在没有一丁点的印象，所以心中时常都存在着一种不确定感。当然，这是在她真失忆的前提下，如果是假的…… 我使劲摇了摇头，将这想法甩了出去：管她真的假的，都说了，无需计较！ “可我总觉得……”她小心翼翼开了口，一边偷偷打量着我脸上的神情，一边斟酌着用词。 “她是不是喜欢你？” 啊？我愣了一下，那一瞬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便下意识问了句：“你说什么？” 季洛珏的目光依旧停在我脸上，不停审视着，像是在分析我这种表现的真实度。稍候，她一字一句慢慢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说，萧晓是不是喜欢你？” 这次听清楚了。 我的反应是从嘴角扯开一抹没心没肺的笑，然后故意把手背搭在她额头上，略显夸张的问了句：“你发烧了？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季洛珏并未因为我的表现和说辞而放松警惕——是的，她现在的反应，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突然进入了戒备状态，虽然我实在有些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那你们……” “就是普通朋友啊，哦不，应该说是好朋友。” 我大大咧咧看着她笑：“怎么，难道我们有什么暧昧表现引起你的怀疑了？” 这话不是随口问的，我心下有些好奇，为什么季洛珏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该不会——我真的喜欢上了萧晓而不自知吧？人家不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吗？我这种小心猜测、大胆求证的方式还是很好的，至少不会因此而错过“真爱”不是？ 像是没有想到我会有此一问，季洛珏明显怔了一下，她脸上表情有点不自然，虽然很快就调整好了，却还是没能逃过我的法眼。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们两个总在一块儿，打打闹闹的也从来不注意，我看了心里不舒服也很正常对不对？” 这话倒是真的，萧晓和我一样，也是那种没心没肺、不拘一格的性子，平时我俩相处的时候，与其说像姐妹，还不如说是哥们儿，勾个肩搭个背，偶尔互相开玩笑调个小情，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我本来都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季洛珏这么一提，心里才隐隐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太好啊，尤其，我现在还是有“女朋友”的。 我一脸无所谓的挠了挠头：“那……大不了我以后注意点，行不行？” 季洛珏这才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好。” 问题解决，我切了水果，搂着她开始窝在客厅不大的沙发上看电视。 这样的动作要是搁在以前那真是熟悉的已经不能再熟悉了，甚至分开的头两年，我经常会整夜的做着这种美好的梦，又在被千篇一律的悲情结局惊醒后，透过路灯映射进来的淡淡光芒，心痛难抑的抱着被子窝在墙角默默地流眼泪。 那时候的情景，还真tm的像极了偶像电视剧里被抛弃的悲情女主角。 人家说，艺术都是来源于生活，在有过类似的经历之后，这样的话，我信了。 带着失忆后的季洛珏回家的头两天，很多已经被抛弃和忘却了五年的动作和习惯，被她引导着一点点慢慢捡了起来，除了我理智偶尔回笼主动拒绝的短暂时刻，多数时间里，我们真的仿佛过回了五年前。 单纯、美好，而且甜蜜异常。 “小耳朵？”季洛珏温柔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我回过神来，就见她手拿水果叉正举着一块苹果递到我嘴边。 “想什么呢？” 我张嘴顺从的将水果吞下，习惯性挑了一块她爱的草莓如法炮制。 “没什么。” 无论是我的说辞还是我的表情，应该都很敷衍，季洛珏第一时间就看出来了，但她什么都没说，只笑着调侃：“是不是困了？现在就开始打瞌睡。” “恩。”我顺水推舟：“还真是。” “那早点睡吧，明天你不是还要上班么？” 我点点头，关了电视从沙发上起身，刚想扭头转去阳台，手腕却被季洛珏拉住了。 心下微诧异，我转身看她：“怎么了？” 季洛珏还保持着半跪在沙发上的姿势，就这样微微仰着下巴抬头看我。客厅里淡黄色的灯光照射下来，在她脸上铺满一层柔柔的暖意，嘴角含春，秋水般的剪眸流光异彩，漂亮的就像这世间最晶莹剔透的琉璃，我一时竟然看呆了。 “天气冷了，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我脑中“嘭”的一声，犹如平地惊雷，猛地就炸开了。 这样的话，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季洛珏，真的让人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初冬时节的深夜，秋季最后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了整个白日，出租屋里尚未开始供暖，恰逢周末，我们两个都没课，就这样偎在沙发上裹着薄薄的毯子看了整天的电视。 到了该休息的时候，我起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季洛珏也是像现在这样突然伸手抓住了我，脸上带着抹含羞带怯的笑，轻声呢喃了一句：“今天好冷，小耳朵……你能不能陪我睡？” 当时，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和感受呢，我的思绪忍不住就飘了回去…… 第一反应当然是愣在当场，随即，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些两个热恋的人在床上进行的，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 我想那个时候我的脸一定随着这样的想法起了些很自然的生理反应，导致季洛珏像被烫了手似的，马上缩回了沙发里，星眸瞪的滚圆，低垂着头轻啐了一声。 “你想什么呢？我是真觉得冷，叫你去帮我暖暖床而已。” 我有些失望，但十分好面子的没表现出来。反而故作镇定看着她，贼笑了一下。 “我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想啊。还是说，你想的是我想的是什么？” 又是你想又是我想，听起来像是在说绕口令，季洛珏却当场就红了脸。 “我没想什么，谁知道你在想什么，你……” 她有些说不下去，干脆起身，愤愤的说了句：“当我没说好了，你睡觉去吧。” 我当然不肯乖乖听话。开玩笑，就算不能真的做点什么，这难得可以同床共枕的机会也是我求之不得的啊，哪能轻易就拒之门外？ 说实话，我在那个年纪的时候，还是相当的纯洁，想法是真的有不少，也偷偷摸摸在网上学了些所谓的技巧，但要真的披甲上阵，可能也就怂了。 虽然，还没等我找到一个机会，去试验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当场怂了，我俩就…… 心里再次泛起些微苦涩，过程再美好又能如何，结果还不是一样让人黯然神伤？ 我低头看着脸上隐隐含着期待和羞涩的季洛珏，犹豫了很久，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天气渐凉，阳台上确实不太适合睡觉了，既然别人有心邀约，你又何必假惺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我动作麻利，很快就将被子卷好搬进了阔别一月的卧室。 季洛珏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我一个人四仰八叉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心里那个满足啊，简直就要从心口溢出来了。 哎~果然当时“斥巨资”买了这个弹性和柔软度俱佳的床就是好，睡眠好了，人的心情也舒爽不是？ 季洛珏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就是这么一副“饱暖思□□”的满足样，她直愣愣看了很久才走进来，我猜，肯定是被我这模样吓着了，心里开始后悔不该提议把我放进来。 “我洗好了，你去吧。” 她声音还算平静，甚至朝我笑了笑。 “哦。”我愣愣地应了，翻身下床去了浴室。 站在淋浴下面的时候，脑子里还是禁不住开始想：季洛珏此举究竟是何意？难道真的只是简单重复五年前的情节？ 如果……如果她借机提出了什么别的要求，那么我…… 第一次同床 我是习惯裸睡的，今天却鬼使神差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套可以充当睡衣的居家服，妥妥帖帖穿好，偷偷瞄了眼正斜靠床头闭眼做着手膜的季洛珏，想了想还是把领口最上面的扣子也系上，这才翻身上了床。 我这人生性懒散，喜静不喜动，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所以新家入住之前挑选家具时，把大部分的精力和金钱都用在了身下这张超大size的床上。弹性好、柔软舒适，宽敞的简直可以闭着眼打滚翻腾，也丝毫不怕摔下去。 这个……当初买的时候，我真没有什么其他别的……想法，打滚翻腾也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可现在…… 季洛珏穿着一件真丝的长袖睡袍，无扣系腰带的那种——这可不是我有意偷窥，完全是她从浴室出来时无意中看到的。不知道是腰带没有系紧，还是这件衣服的风格本身如此，宽大的领口就那么肆意的敞着，露出形状优美的纤细脖颈和性感的锁骨。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有干透，垂在肩头的发尾上，有颗悬挂已久的水珠，像是终于吸附不住悄悄滑落了下来。 衣服是如丝般顺滑的，让它毫不费力的就滚到了□□在外的肌肤上，跑过肩窝，又越过锁骨，更得益于季洛珏靠坐床头的姿势，一路所向披靡杀到胸前，直至最后……悄悄隐没在了两座饱满山丘间的缝隙里，顷刻便不见了。 我这才发现，她身前的被子竟然就虚虚地盖在了小腹处，而中看不中用的睡衣，连饱满丰润的酥胸都挡不住，若隐若现之间，大半春光已泄。 心里有些慌乱，我急忙躲开了视线，忍不住就悄悄吐槽了一句：穿成这样，哪里有一点怕冷的样子？ 像是为了回应我的疑问，身旁猝不及防传来一声清脆的喷嚏声。季洛珏睁开眼，有些难耐的皱了皱鼻头。 冻着了吧？谁叫你穿成这样的？ 我下意识回身看她，季洛珏身体往下缩了缩，之后苦着脸扭头看我。 “小耳朵，你帮我把被子盖一下。” “啊？”我想都没想直接开口拒绝：“你……有手有脚，干嘛不自己盖？” “你看我盖得了吗？”她高抬双手冲着我的方向扬了扬。 好吧……我忘了她正敷着手膜。可敷手膜之前你为什么不先自己把被子盖好？ 我犹豫了一下，之后掀开被子，磨磨蹭蹭挪了过去。 头微微侧着不看她，我双手捏紧被沿，“嗖”的一下拉到了她脖子上。 “咳咳，你……你干什么？” 我扭头一看，许是刚才动静太大，扇动空气起了风，直接把肩头几缕长发吹到了她嘴里。 “还看？快帮我拿出来。”季洛珏哭笑不得，抬眼就瞪我。 “哦……好。”我愣愣地应了，依言上前把吃进她嘴里的头发轻轻扯了出来。 心里多少有些虚，我讪讪地回了一句：“呃……你这头发……还没干哈……” “是啊，湿乎乎搭在身上，真难受。” 季洛珏难耐的扭了扭脖子，转头幽幽的瞄了我一眼。于是，我像着了魔似的，随口就回了一句：“那我帮你擦擦？” “好啊。” 她几乎立即就答应了，那速度快的，像是生怕我会反悔。 呃……我这才回了神，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但，既然话已出口，不管怎么说还得照做不是？ 我从衣柜取出一条崭新的白毛巾，拿在手里转身再次上了床。 又蹲又跪的试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最后干脆双腿一盘稳稳地坐在了她左肩那侧。 季洛珏也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后背离开床头，好方便我抬手将她一头微湿的长发拢了过来。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舒展腰肢，微微仰着头满足地叹了口气，扭头看我：“还记不记得你上次帮我擦头发是什么时候？” 上次擦头发？这么年代久远的事，谁能记得清楚，我这脑子又不是计算机，还能随心所欲想调取什么资料都行？ 但……没记错的话，我俩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几乎是天天都帮她擦干头发才睡觉的啊。于我是已经过了很久，可对于记忆回到五年前的她，应该是最近发生过的才对吧？ 我眼神狐疑，若有所思盯着她的脸：“我不是经常给你擦吗，怎么会好久？” 季洛珏愣了一下：“啊？”随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懊恼，有些生硬的解释了一句：“我……不是生病住院了很久吗？那时候你也给我擦了？就算有，我不是也不知道嘛。” 恩，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再说了，”她又补充道：“以前是在客厅的沙发上擦，现在是在卧室的床上。那能一样吗？” 哦，同床共枕在她现在的记忆中应该还是头一次，这……似乎又说得通了。 好吧，我点头表示认同：“行，你说的都对，好不好？” 许是因为正擦着她的头发，手法轻柔，嘴里说出来的话也不自觉温柔了很多。尤其最后那句“好不好”，完全是一幅面对情人时的宠溺态度。 季洛珏也察觉到了，侧过头来朝我展颜一笑：“好，当然好。” 她笑颜如花，我手上动作一停，呆若木鸡。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有些气自己定力太差，故意将头扭到一旁不看她，手下擦拭的动作也加重了许多。 毛巾摩擦头发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可能我不小心扯动其中一缕拉痛了头皮，她下意识痛呼出声：“啊。” “怎么了？”我赶紧停下手中动作：“我拽到你了？” 季洛珏不满地瞪我：“这么着急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擦了？” “没有没有。”我连连摆手，并赶紧编了个比较中听的理由。 “这不是怕头发湿的久了你头疼嘛，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了啊。” 我有多久没有这么温柔的哄过人了？时间久远，连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可，面对现在的情形，下意识就这么做了，好像这些动作和说辞是深深埋在我骨子里的，甚至都不需要去唤醒，时机一到，自己就跑出来了。 但，这真的是合适的时机吗，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假象？ “我没生气。”季洛珏带着一丝不解的声音传进耳中：“只是觉得你的反应有点怪。” 怪？当然是怪。时刻面对着真真假假的你，和心思莫测的自己，能不怪吗？ 我苦笑一声，抬头看她。 “可能，我还不太适应你突然失忆变回五年前的样子。” 这是真话，我确实不适应，别管她的失忆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愣了一下，眼神中渐渐弥漫上了一层歉疚。 “对不起。我……是不是造成你的困扰了？” 困扰当然有，但自己犯贱一样的甘之如饴，又能怪的了谁？ 手上的动作重新开始，步调再次变回了之前的轻柔缓慢。 “没有。”我呢喃似的轻声回了一句：“我们不是说过，不管经历什么都彼此相依，不离不弃吗？” 彼此相依……不离不弃……真的没想到，这样的话还能有机会再次从我嘴里说出来，我自嘲的笑了笑，轻轻垂下了头。 空气突然陷入了沉默，我专心擦着眼前乌黑顺滑的长发，再没有抬头看她一眼。直到，脖间突然一凉。 我被冷的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抬手往上一扬，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 季洛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下了手膜，双手带着湿滑的液体，凉飕飕地就往我脖子上凑。 “手好冷，我想在你身上暖暖。”她轻眨了一下眼睛，看着我一脸俏皮的笑。 靠！我听完满头黑线：老娘又不是电暖袋。 “但你手是湿的，至少也擦干了好不好？” “好。”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是没想到我真的能答应如此“无理”的要求，双手三两下在我手边的白毛巾上擦拭干净，也不做停顿，直接凑了上来。 冻得人寒毛直竖的触感再次袭来，我强打起精神，好半天才适应。 “小耳朵……”耳边轻柔的低喃声又起，我随口回应：“怎么了？” “你真好。” 我愣了一下，紧接着，心底再次泛上来一股淡淡地酸涩。好？那又有什么用，在现实面前，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就脆弱的不堪一击。 “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季洛珏抬头，明亮的眸子倒映着我有些错愕的脸，满怀期待。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在已经逐渐消失的记忆中，曾出现了无数回。 “你会一直爱我吗？” “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 这些话曾是我们的日常，我一遍遍不厌其烦回答着会，会，会，可最后呢？ 即便如此，我还是一脸温柔回望了过去。 “会。” 季洛珏脸上的笑意在我面前慢慢放大，直到最后，唇畔相贴，熟悉而诱人的触感再次迎面而来。 第21章 醉后一夜 时间仿佛真的回到了五年前，一样狭小温馨的屋子里，终日只有我和季洛珏过着平静却甜蜜的小日子。 白天我去上班，她就在家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虽然效果往往都不是很理想。偶尔带三妞去楼下散步，甚至兴致来时还会掐着点去接我下班。 两个人手牵手溜溜达达去不远处的菜市场买菜，回来后说说笑笑在不大的厨房里准备简单却美味的晚餐。 接吻、拥抱，每晚隔着两层薄被和彼此的睡衣相拥而眠，早晨迎着第一缕阳光，笑着和对方说“早安”。 这样的日子很熟悉，不仅仅是因为过去曾经历过，更因为，在孤独生活的这几年里，这样美好的画面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梦境和幻想里。 我不再苦苦观察她是否真的失了忆，不再纠结现实中她本该是我“小嫂子”的残酷事实，甚至不拒绝她表现出来的任何亲密举动。 就好像被施了魔法，我情愿相信此刻正身处一个最真实的梦境，只要不被唤醒，即便长眠梦中，又当如何？ 只是，我没想到，心碎、梦醒，竟然全都是一瞬间的事。 萧晓又一次来我家吃饭，这次破天荒带了一瓶酒，还是瓶度数不低的白酒。 我隐隐看出来她似乎心情不好，虽然不知道是因为工作还是别的什么，但，做朋友的陪她一醉方休，这点自觉我还是有的。 孕妇不宜饮酒，我和萧晓想当然的就要避开季洛珏。但好在，她虽然失忆，却还记得自己不擅喝酒，所以只象征性小抿了一口便作罢。 于是，大半瓶白酒就全都进了我和萧晓的肚中。 几番推杯换盏，我们都有了些微醉意。萧晓待人接物向来细心得体，便趁着自己意识还算清醒，提出告辞。 她像是有备而来，知道自己可能会醉，居然连车都没开。我把她送到小区门外，裹着大衣在萧瑟的寒风中招手叫车。 “程珥……”萧晓垂着头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轻声开口唤我。 “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瞎凑合呗，我一向得过且过，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是问这个。”她欲言又止，抬头望着我，亮晶晶的眼眸中流光溢彩，像是蕴藏着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啊？那是什么？” “你和……” 她张口刚要说，远远地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我赶紧朝前走了两步，抬高手臂挥了挥。 “车来了。” 出租停稳，我过去牵她的手：“走吧。” 萧晓愣了一下，咬着下唇像是还想再说，却在瞟了眼我冻得通红的鼻头后，轻轻叹了口气。 “恩，我走了，你回去吧，再联系。” 我点点头，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到车旁，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又转头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这才上车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季洛珏已经将餐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妥当。虽然锅碗瓢盆依旧排排站的被丢在水池里等着我来清洗，但我已经很欣慰了。一个从小生活在蜜罐里，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能屈尊降贵帮你做家务，这可是相当难得了，哪还能有更高的要求？ 许是喝了酒分外亢奋，我竟然主动向前将她拥在怀里，低头在额间吻了一下。 “亲爱的，谢谢。” 季洛珏怔了一下，这是自她失忆以来我第一次这么主动，想来她心里一定是惊喜交加。 但季大小姐可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走神只是一刹那的事，紧接着马上凑过来将双唇奉上，来了次淋漓畅快的深吻。 我也不知怎么的，那一刻倔脾气突然就上来了，想着老娘难得主动一回，怎么能又叫她抢了风头。舌尖一顶将她闭合着的贝齿分开，我气息微乱地挑逗着她灵活柔软的舌头，感受着唇齿之间清新诱人的甜香，渐渐有些停不下来了。 温暖的室内就像一个发酵场，让体内的酒精分子慢慢蒸腾着醒了过来，在室外被冷风吹的稍微有些清醒的头脑，突然就又迷糊了。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且紊乱，空气中慢慢弥漫上了一股情、欲的气息。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总之，两人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开始往下脱，等我猛然间感到身边沁凉的寒意时，紧紧想贴着的两具身体除了最后遮羞的内裤外，竟然全都已不着寸缕。 理智有一刹那的回笼，我双手探到她胸前，推拒着，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不行。” 季洛珏的动作没有停，可能我声音太小，她没有听到。她把头埋在我胸前凸起的双峰上，突然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我被酒精荼毒的本就不怎么清醒的大脑，在这样的作用力下愈发迷乱了几分。 “洛珏……”我开口唤她，手上推拒的动作未停，甚至下意识加重了些力度，可奇怪的是，紧紧和我纠缠在一起的那具身躯却是纹丝未动。 “不行，我们不能……” 我双眼迷离，本来抗拒的心被她唇齿间的动作搅得，一点点开始瓦解退缩。 胸前娇羞的一点正被她含在口中，一会儿用牙齿轻轻摩挲，一会儿用嘴唇重重吮吸，更不时拿灵活滑腻的舌尖舔舐一遍。 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快感从她唇齿间传递过来，透过盈盈可握的山丘，游遍全身，冲击着大脑脆弱的神经，我想可能是酒精终于发挥了效应，我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冷静了呢？ 纠缠之间，不知怎的就回到了卧室，再抬眼时，我们已经相拥着躺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季洛珏专心致志吻着我胸前红梅，一只手更是悄悄向下，不知何时探进了我臀间仅存的内裤里。 心下一个激灵，我一手稳稳扶着她的腰一手撑床，猛然侧翻将她压在了身下。 季洛珏一惊，下意识停下了所有动作，双眼含羞带媚，唇边擒着一抹笑，就那么满含期待地回望我。 脑海里隐约还在天人交战，虽然我已经有些分不清它们正在纠结的是什么。 我在等，等着不管哪一方胜利之后，好给我一个指令。可没等心中的决定出现，季洛珏探入我内裤中的手突然一动，指尖带着微微凉意在我蜜、穴裸、露的唇瓣外轻轻一扫，电流再次袭来，这次的力度却显然要强得多。我脆弱的神经像是遭受了重重地一击，眼前像是突然失了焦距般，越发迷离起来。 二话不说，我俯身就吻上了眼前满是诱惑的粉红乳、尖。 季洛珏像是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来不及闭合的双唇之间，下意识就溢出了一声轻吟：“啊……” 呼声一出，她却突然有些害羞，牙齿张开紧紧咬在了下唇之上。 我脑中又是一动，起初被她的娇吟搅得有些心神荡漾，可不知怎的，突然就又想到，她在我哥床上，甚至在别的男人床上都曾这么叫着时，又猛地生出了一股怒意。 明明已经不知和多少人做过这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事，却表现的好像不谙世事的清纯少女一样，简直让人生厌。 这么想着，我几乎条件反射地伸手向下，有些粗鲁的将她贴在我下身的手扯了出来。 “小珥？”季洛珏楞了一下，两只明亮的大眼睛满是疑虑，不明所以的望着我。 我没说话，心里激愤难耐，忍不住伸手在她胸前狠狠地揉捏了一下。 季洛珏皱了皱眉，即将破口而出的呼痛声被挡在了她紧紧咬合的唇齿之间，脸上带着不解，双眼更是立刻就蒙上了一股委屈之色。 看着眼前赫然被咬出一道血痕的娇唇，不知怎的，我的心即刻又软了。 她……她现在一无所知，被我这样对待是不是太冤枉了，况且，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我又凭什么因此怨恨？ 头脑慢慢恢复了一点清明，我犹豫了一下，想从她身上起来。 季洛珏却好像是察觉到了些什么，双手从背后勾上我的脖子，突然又凑过来吻上了我的唇。 脑袋里好不容易绷起的那根弦“嘣”的一声，再次断了。最后一丝理智也终于消失殆尽，我俯下身去，一边加深这个吻，一边将手轻轻覆在她胸前，指尖有规律的揉捏起来。 结束了唇上的吻，之后就是颈间、锁骨，胸前，直至全身。 季洛珏雪白的肌肤慢慢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红，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一点点吸引我的眼神，更激发着心底最深层的*。 我脑中，除了眼前这个人，这副极具魅惑的娇躯，再也不剩其他的了，理智全线崩溃，*却一点点成长起来。 我的吻很快就遍布了季洛珏全身，透过不甚明亮的灯光，有些还隐约能看出点青紫交加的红痕。 心里憋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只要像盖章似的在她身体刻上印记，这个人就会变得和从前一样，并且完完整整、彻彻底底回到我身边。 即便意识不怎么清醒，心里却还死死地守着这样一个信念。 该说是可笑呢？还是痴缠？ 第22章 真相 季洛珏身上最后的一点布料也被我指尖轻挑，勾着甩到了一边。 她双眼迷离，在我的频频挑逗之下，两颊早泛起了娇羞的艳红，双唇饱满湿润，一则是被她自己咬的，一则却是被我吻的。 我的头已经慢慢探到了她双腿之间，牙齿略带玩味的轻扯了下那不怎么茂密的丛林，之后舌尖伸出，在深埋腿间那两片厚实的唇瓣上轻扫了一下。 力度很轻，像被羽毛拂过一样。但是，我心里却知道，越是这样让人看得见抓不着的力道，才能恰如其分激起心底最深层的*。 果然，季洛珏全身轻颤了一下，牙齿虽紧紧咬着，唇间还是不可避免溢出了一声低吟。 嘴角上扬，我脸上荡开了一抹无声的笑，舌头缩回口中的瞬间极具淫、欲色彩的在唇瓣之上舔了一下，瞬间便有股淡淡的苦涩味道充盈口腔——是季洛珏的味道。 满足的喟叹一声，我伸手向前，拨开唇瓣以指腹轻轻揉搓了几下。 “恩……”娇喘低吟声不绝于耳，像是已经再难控制，或者，是主人已经抛却了心底最后的那点羞耻之意，肆意放纵起来。 我轻轻笑着，指腹渐渐靠近双唇中间傲立的小核，用不长的指甲恶作剧似的在上面轻划了一下。 眼前的娇躯又是一阵轻轻的战栗，季洛珏紧致修长的双腿下意识合拢起来，却被我突然伸出的双手拦截，并成功往两侧分的更开了一些。 “小珥……”她脱口而出的话里带着微微的颤音，除了情、欲之外，好像还隐约有些莫名的担心和紧张。 紧张？我在心里嗤笑一声：又不是没做过，在这儿装什么贞洁圣女，宝宝都已经怀上了，难道你要告诉我自己还是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花骨朵……这猛然间窜出来的词再次刺激了我，手下揉搓着的动作不觉又加重了些。 本来……她的第一次……她的一切……都应该是属于我的…… 那时候珍之重之，像护着全世界最名贵的珠宝那般，将她捧在手里、藏在心里，连亲吻都是小心翼翼的。 可最后呢……想起叶程一也曾像我现在这样肆意“享受”着她身体带来的无上美好。想起季洛珏同样一脸春心荡漾地迎合过他，心里的不甘和愤怒，就像遇着烈火的干柴般“噌”的就窜了起来。 我二话不说将她双腿尽可能分开到最大，幽、穴内原本隐于唇瓣后的小核完完全全暴露在了视线内。刚才一连串的挑逗总算没有白费，唇瓣和小核周围，隐约能看到些透明泛着银光的液体，晶莹剔透，适时地润滑了周围娇嫩的肌肤。 我伸出食指往穴内探去，可指节刚刚没入一格，季洛珏就难耐的扭动了下腰肢，低吟声中带着一丝不适，听起来像是某种形式的阻止。 我下意识向外退出了一些，想了想低头吻上她依旧平坦的小腹，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牙齿带着些微技巧在她柔软的腹部轻轻摩挲啃噬，舌尖调皮的钻进不大的肚脐内，扫荡轻舔，过一会儿又转成了吸吮。熟悉的娇喘声再次传入耳中，身下原本因为刚才的探入变得有些紧绷的娇躯明显放松了下来。 埋进她体内的指尖轻轻抽动，不多时便感到越来越多的黏稠液体从小小的幽、穴之内冒了出来，很快就浸湿了我的指尖。 手指顺势又向内挺进了一格，穴内紧致而娇嫩的肌肤紧紧包围着我，带来了一股新奇却又让人莫名亢奋的感觉，小腹内好像突然升起了一股气，刺激着全身上下所有神经，兴奋着，叫嚣着，想要索取更多。 我想都不想就指挥着手指准备继续突破，可尚未开始行动，头顶却传来一声被刻意压制的痛呼。 下意识抬头循声望过去，季洛珏原本平躺的头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昂起，脖颈绷的笔直，显示出主人内心抑制不住的紧张，她牙齿紧紧咬着下唇，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是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慌。 “痛吗？” 我鬼使神差张口问了一句，声线异常温柔，是连自己都不曾想到的。 原本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急切地要求我停下所有动作。可，她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却带着些迟疑摇了摇头，眼神中的慌乱似乎减少了一些，转而换成了某种让我看不真切的坚定。 我心下有些疑惑，继而却又想，这可能是她在床上惯用的手段吧，展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总是更能轻易的打动人心，不管在她身边的那个，是男人，还是女人。 于是，手下动作未停，甚至带着些报复的心理，我直接将手指整个没了进去。 “啊……”低吟声随即而起，带着很明显的痛苦，季洛珏原本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用力地，连指甲都都透出了一股不正常的青白色。 我心下怜惜之意又起，停在她体内的手指再也没敢有所动作，反而低下头去，开始在周围和雪白的大腿内侧一点点轻吻起来。 这些吻在此时，突然像是变成了可以疗伤的圣药，渐渐让季洛珏僵硬的身体再次放松下来。 嘴唇落在身上时，能敏锐的感觉到她嫩滑细腻的皮肤一直在微微发颤，也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快感。 终于，垂于身侧的双手也慢慢放松下来，幽、穴内湿滑的液体再次汩汩而出，被紧紧包裹着的手指已经温暖湿润的不成样子时，我这才又缓缓地动作了起来。 指腹先转动着按抚周围的皮肤，希望可以让这异常紧致的通道变得宽松一些。 说来也怪，虽然我并没有相关的经验，但她体内的紧致程度，在我看来应该也与那些初尝情、事的女孩儿差不多。可能……她和我哥真的只是一夜情？ 不可否认，这样的想法，多多少少又让我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轻柔了很多。 “恩……”娇吟声又起，但痛苦的因素已经所剩无几，现在听来似乎全都是情、欲的味道。 季洛珏双脚抵着床，线条优美的双腿抻的笔直，臀部渐渐离开了床面，由纤细的腰肢撑着，随着我抽动和按捏的动作轻轻颤动着。 她似乎，已经开始享受这场突如其来的情、事了。 我心里有些满足，却又不可避免夹杂着酸涩和苦闷。她能为我情动，却也能为别人，这对我来说，显然并不是绝对值得欢喜的。 窗外，夜色渐渐浓了。屋内，温度也一点点升了起来…… 早晨睁开眼，天光已然大亮。整个头昏昏沉沉的，隐隐作痛，我双眼圆睁盯着天花板足足看了两三分钟，昨晚的记忆才一点点回到了大脑里。 我竟然……睡了自己的嫂子？ 这认知仿佛是一个晴天霹雳，“啪”的炸在我脑袋上，随后，整个头变得更疼了。 身旁的人一动不动的，看样子应该尚未苏醒，我大脑飞速转动，想着一会儿该怎么面对她。 可还没等主意成形，一根纤细的白皙藕臂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搭在了我胸前。 “醒了？” 我扭头看去，季洛珏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正目不转睛盯着我。 “哦，是。”我愣愣地点头，傻兮兮回了句：“你也醒了？” 话刚说完就想拍自己脑门一下子，废话么这不是，没醒难道现在是梦游着跟你说话呢？ 季洛珏嘴角上扬，看起来心情很好，也不说话，手臂勾着我的脖子顺势往我怀里靠了靠。 “我……”迟疑许久，我最终还是一咬牙张了口：“我们昨晚……” 声音戛然而止，我有些错愕的看着季洛珏挡在口鼻间的手。 “别说话……”她低声呢喃，初醒的嗓音轻微沙哑，十分诱人。 我怔怔地点头，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一下子消失殆尽了。 季洛珏轻柔地笑了笑，将头搁在我柔软的胸前，再次轻轻合上了眼。 这是……回笼觉？可都几点了，怎么着都该起床了吧？ 我想张口唤她，可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季洛珏就像是后脑长眼一样先一步开了口。 “小珥，”她轻轻的唤我，许是因为头正埋在我胸前，导致嗓音有些闷闷的。 “你是不是一直都怀疑，我没有失忆？” 突然听到这样的问话，我一头雾水，下意识就点了点头，随后才想起她看不到，于是略带疑惑地开口回道：“是。” “呵呵，”季洛珏轻轻一笑：“还是这么直接。你怎么永远都学不会迂回一点呢？” 我心里疑团越变越大，同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一声叹息自胸前传来，我刚低头要看，她却猛地起身坐了起来。 我被吓了一跳，抬眼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人，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干什么？” 一大早上就这么神神叨叨地，莫不是撞邪了？ 季洛珏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我，足足有一分钟那么久。 “洛珏？”我抬手在她眼前晃：“你到底怎么了？” 季洛珏轻轻一笑，终于回了神。她伸手理了理凌乱的长发，脸上神色游移不定，像是犹豫了很久，才终于幽幽叹了口长气，开口说道：“没错，我确实没有失忆。” 第23章 争吵 看着季洛珏严肃认真的脸，我居然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当真没有听到她刚才的话吗？不，我听见了，而且一清二楚！ 只是，大脑在接收到这个消息的同时突然停转了，我不知如此思考，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 这个反问，似乎更像是做出回应之前，用来争取时间的拖延之策。 季洛珏却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表示，只老老实实、一本正经、酌字酌句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没有失忆。” 她脸上表情淡淡地，就像每天睁开眼问我早上吃什么那样平常。 我有点懵，即便争取了这么一点时间，脑袋里却还是一片空白。我想，当务之急应该先理顺清楚目前是个什么局面。 “所以，从医院里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你都是在骗我？”我声音特别平静，这甚至有些出乎我自己的预料之外。 我想，可能是情绪也还没有调整过来，不知道应该作出什么样正常的反应。 季洛珏点点头：“是。” “为什么？”我又问。 她迟疑了一下，随即很快作出了回应。 “那天中午你哥的电话，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但很明显你生了气。我……我怕你不理我，甚至赶我走，所以……” “所以你就装失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我居然没有一点要生气的意思，反而扯动嘴角笑了笑，虽然那笑看起来比哭都要难看。 “季……哦不，小嫂子。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你到我这里来，目的究竟是什么？” 季洛珏愣了一下，起初是惊愕，随后，居然是莫名的欢喜。她甚至向前抓着我的手，声调激动的问：“小珥，你知道？知道我是为了你……” 我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病毒那般，扬手甩开了她。 “为了我？对，是为了嘲讽我、羞辱我，还是用你的光鲜亮丽来衬托我的粗鄙卑微？季洛珏，你有意思吗？这样的把戏，怎么过了五年你还是没玩够？” “我……”季洛珏怔在当场，脸上表情有些急切。她伸手向前想抚上我的肩，却被我快速地躲开了。 “我不是，小珥。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解释清楚，你能不能听我好好说？” “好啊。”我嗤笑一声，三两下扯过床头的衣服穿上，身体后退与她拉开了一段不算小的距离。 “不如你就先说说，装失忆耍了我这近半月的感受如何，是不是特别爽？” 我明显躲避的动作让季洛珏很受伤，她低垂着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抬头看我。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情况紧急，我醒来看见你，突然就想起你勃然大怒的样子，我一时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 “其实你根本不用想任何办法。”我出声打断她。 “啊？什么？”季洛珏满脸不解。 “你堂堂季氏大小姐，何必纡尊降贵窝在我这几十平米的破房子里。即便是你家佣人房的厕所，那也比我这里要宽敞舒适的多吧？你大可扭头就走，又何需苦苦想借口留下，还要看我的脸色？” “我……” 我不给她任何回话的机会，张口又道：“还是说，你现在做了见不得人的小三，被你那高贵典雅、雍容华贵的母亲容不下了？”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难听，季小三的脸上当即失了血色，满脸愕然地看我。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你既然这么玻璃心，当初就别做这见不得人的下作事啊？ 我心里有些报复的快感，见她哑口无言，当即又道：“季洛珏，我当真是想不明白，你不是有个家世显赫、风度翩翩又温柔体贴的楚大公子吗？怎么转脸又看上了叶程一？啧啧，该说你是品味跳跃性太强，还是过于饥不择食了？” 她究竟是不是饥不择食我是不知道，可我，现在真的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变得口不择言了。 “冠宸？”季洛珏原本失神的眼眸突然出现一丝光彩，看我的心里无端一痛。 “小珥，你为什么会知道他？” 我冷冷一笑：“怎么？以为只要你自己不说就能瞒天过海？” “我不明白。”季洛珏皱眉，有些苍白的脸上满是疑惑。 “小珥，你能不能先冷静下来，我们慢慢说清楚，我……我都可以解释的。” 她声音急切，说着话的同时起身往我这边挪近了些，却因此导致身前薄被全部滑下，露出不着寸缕的雪白肌肤，和上面青紫交加的大片吻痕。 我定定地看着，昨晚和她疯狂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到眼前。 她是……我的嫂子，我昨晚上却…… 我的眼前，一会儿是想象中她和我哥赤身*相拥的画面，一会儿又是昨天晚上她在我身下娇喘低吟的情景，来来回回，交替变换，在心头撞击着，生出了越来越多暴躁的火花。 我将手一抬，遥遥地指向她胸前。 “你既然没有失忆，昨天晚上……季洛珏，你一边爬上我哥的床，一边又故意引诱我……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你，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我双眼泛红、语无伦次，一边埋怨着她，一边又憎恨着自己，心里各种情绪纠缠着，羞耻、愤怒、伤心，还有隐约对叶程一的愧疚。 心里翻江倒海，脑子里却像浆糊似的一片模糊。 各种各样的情绪叫嚣着，想从身体里跑出来，想狠狠地发泄，却找不到出口。它们横冲乱撞，我心乱如麻、暴躁异常。 我甚至想朝着旁边雪白的墙一头撞过去，这样就不必思考、不必面对，更不必承受。 季洛珏呆了，她紧抿下唇忍受着心里因为我这一番口不择言的说辞而带来的丝丝痛楚，艰难地张口，似乎还想继续解释些什么。 “小珥，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爱我，我……” 爱？这个字像是个导、火、索，迅速点燃了我心底所有遏待爆发的情绪。 “哈哈哈……”我像疯子似的冲着她大笑，看着她满脸担心错愕，抬手重重地捶向身下的床垫，那力度大的，两具身体都随之晃了晃。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不觉得好笑吗？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 她张口欲答，我却丝毫不给她任何机会。 “还是说，知道我现在还爱着你的话，会让你觉得特别满足、特别兴奋？” “你甘愿用自己的身体做饵，就为了这么个无足轻重的答案吗？季洛珏，你难道不会觉得太不值？太低贱？” 季洛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不见，苍白的像纸一样，让人看着便觉心疼。我仓皇地避开视线，翻身下了床。 “你去哪儿？”她着急地出声，我扭头淡淡地看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 我在街上失魂落魄的走着，不看人、不看路、也不看方向，被擦肩而过的行人撞到时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手机是临出门前唯一抓起来的东西，从刚才起就一刻不停的响着，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季洛珏。 我当然不想接，甚至想当场将它狠狠地摔在地上。也不知道刚才出来的时候，脑袋是打了什么结，不拿钥匙、不拿钱包，却偏偏拿了它，难道潜意识里还在怕季洛珏联系不到我会担心？ 叶程珥，你tm犯贱到了这种地步，活该被虐的死死地！ 漫无目的走了很久，手机的叫声一刻都没停过，我有些烦乱的拿到眼前，刚想掐断，赫然发现来电的人居然是萧晓。 我犹豫了一下接起来：“喂，萧晓，怎么了？” “你终于接电话了。”萧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在哪儿呢，我现在过去。” 我机械地抬头看了看路牌，报给她后随口问了句：“是有什么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你吧？” 啊？我愣了一下，转身往四周看了看，几乎以为萧晓就在旁边某处监视着我。 “你怎么知道的？” “行了，别问那么多，我现在在你家附近，马上就过去找你啊，你呆着别动。” 萧晓不放心地又叮嘱了我几句，之后才挂断了电话。 刚要把手机揣进兜里，铃声再次响了，这回是季洛珏。 我双眼怨愤地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十几秒，之后干脆利落的关了机。 萧晓到的时候，我正坐在马路旁边一个长椅上。我难得有这么听话的时候，虽然主要原因是走的实在太累了。 萧晓下车走过来，刚想坐下，我却“噌”的一下起了身：“走！” “去哪儿？”她怔怔地看我。 “超市。” 她被我搞的有些懵，小心翼翼凑上前来问：“程珥，你没事吧？好端端的去超市干什么？” “买酒！” 我丢下这两个字，紧走两步来到萧晓车前，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第24章 是不是……还爱她？ 窗外乌云密布，阴沉沉压在天际，暴风雨快要来了。 回到萧晓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把从超市买来的各种速食一一装盘摆在客厅的茶几上，萧晓打着要去找酒杯的借口进了厨房。 又不是第一次在她家喝酒，酒杯明明在客厅酒柜上，什么时候摆到厨房去了？ 我心知肚明，却仍轻手轻脚走到厨房门外。果然，侧耳倾听，里面正传来萧晓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恩……是……我刚把她带回来……” “放心吧，在超市买了吃的，一会儿我会劝她多少吃点的。” “恩恩好，我会看着她，你放心吧。” “那好，有什么再联系，拜拜。” 我转身快速走回沙发上坐下，一脸若无其事的看着萧晓故作不解地从厨房出来。 “呵呵，我好像记错了，杯子没放在厨房。应该……应该是在酒柜。” 我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萧晓把杯子拿来，却不倒酒，反而递上来一双筷子。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先吃点，万一饿出点好歹，我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 我白她一眼：“我的身体健康，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来交代了？” 话虽这么说，还是乖乖接过筷子，夹了一个生煎包放进嘴里吃了。 “怎么不用？你忘了有次你哥来看你的时候请我吃饭，还特意拜托我照顾你呢么，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当然要好好看着你。” “是啦是啦，你说什么都对。” 我没什么心情，自然不想跟她斗嘴。尤其现在提到叶程一，马上就又联想到季洛珏，心情愈发低落了。 放下筷子拿起酒杯，还没等萧晓反应过来，我已经自己倒上满满的一杯，仰头干了。 “哎，你干什么？这么个喝法，不要命了？” 萧晓想拦没拦住，气急败坏地抢下我手中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我先跟你说好，喝酒可以，但要适度。没记得医生跟你说过要少饮酒吗？否则……” “行了吧快，”我嗤笑一声，拿起酒瓶把近在眼前的杯子再次注满。 “这些话不用瞒我，我不信叶程一那时候没跟你说实话。” 萧晓怔了一下，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惊异之色，故作镇定道：“你说什么呢？你哥……他能跟我说什么。” 哼哼，说什么？全世界的人都想把我当傻瓜。是，我叶程珥是生性散漫，对很多事都不上心，可并不是傻。再说了，这些事情有什么瞒着我的必要吗，反正……我也并不在乎…… 我淡淡地瞟她一眼：“说什么？说我这次生病治疗影响了卵巢，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一个健全的孩子。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瞒我。” “啊？你怎么……哦，不是，医生不是这么说，他们只是说术后你要多注视饮食起居，否则才会有不好的影响……” 骗鬼呢？我又不是得了癌症，用得着你们一个两个跟医生串通在一起编各种理由和借口来骗我吗？ “行行行。”我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好吧？反正我也不在乎。” 话说完，我伸手再次端起酒杯，一仰头，再次一饮而尽。 萧晓急了，直接把杯子夺过来放到了她手边。 “你疯了！就算是健康的身体也不能这么喝吧，更何况你……” “我？我怎么了？”我微红着眼扭头看她，伸手“啪啪”拍着胸膛：“我好的很，身强力壮，百毒不侵。” 头有一点晕，我酒量还可以啊，按说不至于才喝了两杯就上头。难道说，大家口中那些“酒不醉人人自醉”“心情不好的时候随便喝两杯就会醉”之类的屁话，还当真有那么回事？ “好好好，你身强力壮，百毒不侵。但好歹先吃点东西垫垫行吧？要不然胃该不舒服了。”萧晓好声好气的劝我，我也不能太给脸不要脸，于是，重新拾起筷子十分给面子的吃了几口菜。 “行了吧？酒杯拿来！” 我伸手，萧晓一脸为难：“就吃这么两口？你怎么也多吃一点啊。” 行，不给是吧？老娘走还不成，不就是喝酒吗，随便哪个酒吧不成啊，干嘛非赖在你这？ 我抬起屁股就朝门外走，萧晓见状，急忙伸手拽我。 “你干什么去啊？我不就多说了两句嘛，瞧你这脾气。行行行，我不说了，杯子给你，你爱怎么喝就怎么喝行了吧？” 我扭头：“当真？” 她点头：“恩，骗你是小狗。” 这还差不多……我展颜一笑，抬手就掐她娇嫩的脸蛋：“乖啊。” 萧晓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把杯子重新递了过来。不过这次没等我行动，她先拿起酒瓶给我倒上了，却只有半杯。 “倒满啊。”我不满，伸手要夺酒瓶，却被她抵着脑门推了回来。 “又不是不让你喝，慢慢来，喝完再倒行不行？” 行啊，我抬手提杯，刚想一饮而尽，杯底又被她捏住了。 “喝慢点……姑奶奶，当我求你了还不行？” 她满脸真诚的担忧，我心下一暖，点点头小抿一口，将酒杯重新放回了桌面上。 萧晓粲然一笑，抬手又把筷子递了上来：“再吃点吧，就当是陪我。” 我怔怔的看她半响，接过筷子机械地夹了口菜放进了口中。 萧晓在一旁静静地看，眼神里有一抹浓的化不开的心疼和担忧。 “程珥，”半响，她轻轻开了口，小心翼翼看着我阴晴不定的脸，问道：“你跟洛珏吵架了？” 洛珏？我苦笑一声，扭头看她：“是嫂子。” 萧晓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问：“她不是失了忆吗？你们……” “装的。” “啊？”萧晓不明所以，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说失忆是装的。装的，装的，都是装的，这个女人……她究竟什么时候才是真的？” 鼻头一酸，我掩饰一般抬手提杯，仰头饮尽的同时，悄悄将眼角的水珠擦了。 萧晓怔怔的盯着桌面没动，我想她肯定还在消化我刚才那句话所表达的意思。也是，嫂子和小姑子，明明十分单纯的关系，却被我们演绎的如此复杂，难怪别人看不懂。 我也不说话，伸手捞过酒瓶再次将杯子注满。 抬手刚要喝，萧晓白皙的手突然上前将杯口一按：“别喝了。” 她语调轻柔，乍听起来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子。可我不是小孩，更没闹脾气，不用别人劝慰。 我推开她，勉强扯动嘴角调侃：“怎么，把我当你女儿了？可惜，我不缺妈。” “程珥，”萧晓没理我的话茬，望过来的眼神中，心疼的感觉更浓了，看的我心里都觉得酸酸的。 “你跟洛珏，不是像外表看起来的这样，对不对？” 她轻轻说出了这句话，我当场就愣了。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哪曾想居然连神经大条的萧晓都能看穿。 “你怎么知道的？”我没否认。有什么意思呢？骗来骗去的多麻烦，倒不如摊开来一次说清楚。 “她住院的那次……或者更早吧……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她的回答听起来像是呢喃，时不时叹息一声，让人无端觉得心疼。 “你……” “不要问我为什么，”她抬眼看我，扯着嘴角努力想展开一抹开心的笑，我却总觉得太过勉强。 “女人的直觉吧，我只能这么说。” “我猜得对吗？”她又问。 我轻轻点头，抬手端起面前的酒杯再次一饮而尽。不知道是喝的急了，还是量达到了，这杯下肚之后，头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对，都对！只是没想到，连你都能看出来。有……那么明显吗？” 萧晓没答话，我自嘲一笑，接着说道：“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没想到吧？我不是个正常人。”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寻吃惊或者鄙夷的神色，可最终一无所获。萧晓脸上好像除了心疼和无奈外，再也没剩别的了。 “你不惊讶吗？不会觉得我是异类而看不起我吗？”我问她，面上带着一丝不解。 萧晓摇摇头：“不，我只是替你感到难过。” 她的表情和话语都是那么地真诚，让人实在很难起了哪怕一丁点的疑心。 果然，萧晓这个女孩儿，天生就是这么善良。 我心底有一丝欣慰：总算，我的人生还没那么糟糕，没有爱情怎么了，至少我还有真心以待的朋友，老天也算待我不薄了。 我抬手去拿不远处的酒瓶，无奈够了几次都拿不到，胳膊软绵绵的，有些使不上力气，我猜要不是酒里被人下了药，那就是我喝多了。 哈哈……酒里当然不可能有药，所以……可能我真的要醉了…… 萧晓伸手将酒瓶提起，在我们俩面前的杯子上一一斟满。 我抬手敬她：“来！祝我们……友谊……天长地久！” 我仰头再次一饮而尽，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酒喝多了，再下肚反而没什么感觉了，就像在喝白开水一样。 “程珥，”萧晓的声音再次传过来，我努力睁眼，这才发现视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点模糊了，差点就要看不清楚她的脸。 “你现在，是不是……还爱她？” 第25章 断片了…… 爱吗？我问自己。若说爱，那为什么这么多年离了她我也一样过的很好，没像人家说的，日日以泪洗面，常年痛彻心扉？可要说不爱，那怎么，一见了面就又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保存着当初写满回忆的日记，心底一直有个身影难以忘怀呢？ 将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我单手托腮就这么直愣愣盯着萧晓，满脸真诚的问：“那你说，我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呢？” 萧晓的脸上慢慢染上了些悲伤之色，我觉得纳闷，又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有看清楚，抬手抚上她的脸，不解地问：“为什么？你好像很难过。可明明爱上的那个是我啊，该伤心难过不是也应该是我吗？” 我“呵呵”笑着，抬手再次为自己斟满一杯酒。 “你也觉得我爱她是不是？你也替我难过、替我不值对不对？恩……是该替我难过，全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到我这样的大傻子了。” 我笑着看她，视线又一次模糊了，这次却好像是有什么雾蒙蒙的东西遮住了眼，抬手一擦，居然一手湿润。 “程珥，”萧晓的声音再度响起：“可她，她现在是你嫂子。” “是啊。”我回应她：“你说的对。她是我嫂子，肚子里还怀着我哥的孩子。可你说……我怎么就tm忘不了她呢？！” 仰头又干了一杯，突然觉得酒杯小的有点索然无味，我随手往身旁一丢，直接把酒瓶捞过来，凑到嘴边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程珥！” 萧晓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早一把将酒瓶夺了过去。 “你……你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我“呵呵”一笑，萧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知己好友，竟然比我妈还要关心我。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这次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我干脆就任它流着，反正流干了，不就什么都不剩了么？ “萧晓，你说……我是不是犯贱，明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季洛珏，还要这么死心塌地爱她。明知道她是我嫂子，还要纠缠不清……”说到这里，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昨晚*的一夜，想到今早那具诱人娇躯上遍布的吻痕。 “你知道吗……”我喃喃说着，头脑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正出口的句子是什么，甚至有点搞不清现在身在何处，对面的又是什么人。 身子有些摇摇晃晃支撑不住，我往前一倒，却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就这样勾着她的脖子，嘴唇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 “我和她上床了，和季洛珏……我的嫂子……上床了。呵呵……你说我……我是不是特别无耻，下贱？！我明知道她是我的嫂子……是我哥……的人，我这么做，是不是天理难容……该……遭世人唾弃……” 怀里的身子僵了一下，我想可能是我太沉了，她双手开始有些抱不住我。随后，一句话轻飘飘钻进了耳中。 “不怪你……你不知道她是假装失忆……你……” 声音断断续续，可能正说出口的话连她自己都不能信服，又如何能说动别人呢？ “你错了……呵呵……”眼皮渐渐开始打架，意识一点点抽离，我却还在挣扎着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知道……她是装的，叶程一在出院那天就……打了电话给我……说季洛珏前两天给他打电话说……说我刚陪她做了产检，宝宝一切……都好，让他放心，还说……最近都不用过来……看我们……” “哈哈哈……”我用尽最大力气笑着，实际传到耳朵里的声音却很小，眼泪渐渐流到了嘴里，有点咸，有点涩，像极了我现在的心情。 “我一直都知道……却还在配合她演戏，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无耻……” 声音越来越低，陷入黑暗之前最后的画面，是萧晓不可思议的脸。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像是要炸开一样。我又敲又打折腾了大半天，才勉强觉得舒服了一点儿。刚想起身，却发现身处的环境好像不是那么熟悉，再定睛一看，原来竟然是萧晓的卧室。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头又晕又重，我手肘杵着膝盖，托腮想了半天才隐约记起昨天好像是喝多了。 喝多了……对……好像我还跟萧晓说了很多话……絮絮叨叨的…… 说到季洛珏的假装失忆，说到我和她的往事，提到我真实的性取向，还说到……我跟她上了床？ 我脑中一激灵，“噌”地就站起了身，却发现……自己居然没穿衣服？！ 这这这，这又是怎么个情况，我昨天……还干什么了？ 我着急忙慌地又坐了回去，拽着薄被将自己严严实实裹了起来，又开始细细思索喝醉之后的事。 好像……就说着话靠在萧晓肩头睡着了啊……还，还干什么了？ 之后的情景完全断了片，我思来想去也没一个结果。 应该……没干什么不该干的吧？否则，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是不是？ 我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可随即又想到前天晚上也是因为喝了酒，之后就和季洛珏……虽然，当时被勾引的成分也很大。 头更疼了，这完全没有一丁点印象可真是要了命了，万一真的对萧晓做了什么，那我……可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来，不是要人命吗？ 我有些懊恼，终于开始后悔不该喝酒这么没有节制。当下抬手就想好好“奖励”自己两个耳巴子，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起初只是慢慢地向内推，甚至没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响，可见门外的人有多么小心翼翼，随后拉开一条缝后，视线内才出现了萧晓的脸。 她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后不好意思的将门完全推开，走上前说了一句：“啊，你醒了？我……我还说来叫你吃早饭呢。” “醒了。”我怔怔地回了一句，脑子里还在翻江倒海的想，昨晚后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没？ “那起来吧。” 萧晓见我不动，上来想掀我的被子，却不小心瞄见了我胸前外泄的一点“春光”。 她脸立时红了，下意识转过了头。 “我……我忘了你没穿衣服，你衣服脏了，我洗了还没干，我……我去找件我自己的给你穿啊，你等等。” 萧晓说完，转身“蹬蹬蹬”跑了出去，片刻却又回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抬手指了指衣柜：“那个，我衣服都在这里面，我……我忘了。” 我“噗嗤”一笑，这个小插曲瞬间缓解了我俩之间莫名的尴尬。 “傻了你？”我笑着调侃她：“还是昨天晚上喝酒，把脑袋喝坏了啊？” 萧晓正拉开衣柜门的动作停了一下，但随后很快又恢复自然。 “是啊，喝傻了，你满意了吧？” 她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和往常无意，可背对着我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错觉。 片刻后，萧晓拿着衣服转过身，神态和语气已经恢复如初。 “喏，这几件是新的，我买了还没穿，省得被你嫌弃。” 我接过来，随口又调侃她：“怎么会呢？穿你贴身的衣服我都不嫌弃。”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才猛然间想到，昨晚已经把自己真实的性取向透露给她，再说这样的话，颇有点调戏的成分在，实在是不好。 怪就怪我俩之前太熟了，有些话顺嘴就说了出来，根本就没过大脑。 看来以后说话要注意点了。看着萧晓乍然红透的脸，我偷偷在心里下了决定。 往餐厅去的时候路过阳台，我抬头一看，果然我的衣裤正在晾衣架上随风飘扬。 “谢谢啊，还帮我洗衣服。”我扭头看萧晓，并随口问了一句：“我衣服怎么好端端脏了呢？” 萧晓瞪我：“你喝了那么多，吐了满身，知不知道？”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个，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对不起啊，下次，下次我注意。” “还有下次？”她白我一眼：“以后就不能让你喝酒。” 好吧……别说你们，我自己都不敢让我自己喝酒了。 这么想着，我眼神往阳台上随意一瞥，却突然看见衣裤旁边还晒着件庞然大物，当下心里更愧疚了，扭头满是诚意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还吐你床单上了？” 萧晓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再次红了脸。 “没有，不是你。哎呀……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吃饭吧，我一会儿还要去上班。” 萧晓语气躲闪、神情躲闪、连动作都带着明显的回避意味。 我心里疑团越变越大：醉酒稀里糊涂在别人床上睡了大半夜，醒来浑身赤、裸，自己没有一点印象，床单居然还换了新的。难道…… 第26章 又一次进了医院 我和萧晓在一种十分怪异的氛围中吃完了早餐。 挣扎犹豫了很久，最终，我还是没能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还是……先回家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再说吧…… 上班的时间已过，我干脆打电话去请了半天的假，回绝了萧晓开车送我回家的好意，问她借了张毛爷爷，自己打车回去了。 电话从刚才请假开机过后没多久就又开始响个不停，我不知道是季洛珏跟我有心灵感应，还是她从昨天开始，给我打电话就一直没停过。 我没接，接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干脆调了静音，揣进了兜里。 家总归是要回的，只是要先想好该怎么面对在家里等着的那个人。 既然失忆的把戏已经被拆穿，当然谁也无需再继续演下去，回到现实，还是要老老实实面对我们是姑嫂的关系。 被玩弄、被欺骗我也认了，反正……有那一夜我也不算多亏，虽然心里实在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面对叶程一和我未出世的小侄子。 我就这么自欺欺人的想着，心里压抑的情绪倒也真的消解了不少。 但以后该怎么面对她呢？有了那一夜之后，我还能问心无愧的跟自己、跟所有人说只是单纯把她当嫂子对待吗？更何况，现在又多了更理不清头绪的萧晓。 唉！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就这么满心愁绪回了家，站在门口踌躇很久才按下了门铃。 屋内很快就传来脚步声，不多时，门开了。季洛珏满脸都是期待和惊喜，身上穿着的却不是居家的衣服，我猜她可能出去找过我。 她双眼通红，也不知是哭过，还是昨天一夜没睡，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看起来分外憔悴，我的心一下子就又软了。在车上刚刚想好，回来就请她搬出去的话，堵在胸口，迟迟也说不出来。 “小珥，你……回来了？” 她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可到最后，却只嗓音沙哑的挤出了这么一句。 我嗯了一声，也不看她，径直进了门。 “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去……还是说你先喝点水？” 她语无伦次，抬手倒了水放到我面前，转身又想去厨房。 “等一下。”我出口唤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你真的会做饭吗？别到时候饭没做出来，再把自己给伤了。 “我吃过了。”我淡淡地回了一句，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看她：“你坐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季洛珏愣了一下，随后十分听话地坐在了我对面，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和担忧，这样的表情，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出现在她的脸上。 “你走吧，打电话让叶程一来接你。”我开门见山，只为了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反悔的余地。 季洛珏脸上满是震惊，她可能没想到我会一开口就叫她走。多么无情啊，前天晚上还在床上拥着她温柔缠绵，今早却一脸寒意，冷着声将她扫地出门！ “我……”她两眼无神，过了很久才有些惴惴地开了口。 “小珥，之前装失忆的事我不是有心的，你，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我摆摆手，尽量平静的开了口。 “过去的事就算了，我们谁都不要再提，不管是你骗我失忆，还是我俩……”我挣扎了很久还是说不下去，干脆直接作了总结：“总之，我真的不想再面对你，你走吧。” “小珥，”季洛珏脸上有些慌乱，她可能已经感觉到，我这次是铁了心不想再留她。 “我本来是想跟你解释清楚的。关于过去，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虽然我还没有彻底查清楚。” “误会？”我抬眼看她，冷冷一笑：“你指的是你抛弃我？” “我没有。”她着急地开口否认。 “那为什么你突然消失，杳无音信？” “我……我是为了我们两个……” “为了我们两个？呵呵。”我目光如炬，冷冰冰地盯着她：“是为了你自己吧。” “不是。”她眼里有急切、有疑惑，更多的却是不解：“我妈妈没有找过你吗？她应该跟你说的很清楚。” “对！”我点点头：“很清楚，我也听的很清楚，所以你无需再重复一遍。” 说完，我起身，居高临下看她：“而且，过去的事也没什么再提起的必要，你我今时不同往日，你是我嫂子，我未出世侄子的妈。而我，只是你的小姑子。” “你撒谎！”季洛珏起身，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急迫，身形不稳地晃了晃，她手扶着沙发背，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站稳，只是脸色看起来更差了。 我心里又是一疼，下意识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却最终硬生生停了下来。 叶程珥，稳住，不能再心软，一定要在今天跟她讲清楚，彻底划清界限！ “你还爱我，我知道。”季洛珏抬眼看我，目光坚定：“你骗不了我。” 我心里一慌，像是最不堪的秘密被人暴露在阳光下。想也不想就开口否认：“没有，我不爱你，你不要自欺欺人。” “不爱我你为什么还小心翼翼照顾我？不爱我你为什么同意程一收留我？” “我……我照顾你是因为你肚子里怀的是我哥的孩子，是我们叶家的血脉，我身为姑姑责无旁贷。”我大脑飞速转动，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灵活过。 “至于收留你，”我抬眼看她，刚才的慌乱已经被很好的掩饰下去，脸上恢复了平静，甚至还有一丝淡漠。 “是你死乞白赖缠着不走的，你不会忘了吧，小嫂子？” 她原本坚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可，你在乎程一对我的态度，你因为他说的话生气……” “对！”我目不转睛盯着她，一字一句回道：“可那不是爱，是恨！我恨你不知廉耻勾搭上了他，恨你忘了我们过去的种种，更恨你把我珍之重之的回忆随随便便说与人听，不痛不痒、甚至当成个笑话！” “不是的……你……你在我失忆后对我很好……” “不过是陪你演了一场戏。”我嘴里轻描淡写说着，心里却好像在淌血：“叶程一在出院那天就打过电话，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真的失忆。怎么样，我的演技不输给你吧？小嫂子。” 我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心里却像有刀子在割，但看着她脸上痛苦的表情，又有一种扭曲的快感。凭什么只有我痛苦，你却抱着别人欢乐，季洛珏啊季洛珏，你也应该尝尝被人无情玩弄的滋味。 她脸上的表情是不可置信，过了很久，才呐呐地问了一句：“那……前天晚上，你和我……” “你送上门来，我为什么不要？”我看着她笑，故意表现的一脸轻浮，甚至狠心又加上了一句：“我和叶程一，哪个给你的感觉更好？” 季洛珏瘦弱的身体再次晃了晃，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又往她身前靠了靠。半响回过神来，又开始在心里骂自己没用，有些恨恨地收回了本欲抚上她腰际的手。 “你真的不爱我？”季洛珏抬头，美丽的眼眸里盛满水光。 我咬牙点头，她却好像还是不死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为我找借口。 “不对，你肯跟我上床，就不可能不爱……” “上床能说明什么？”我挑眉看她，想了想狠心说道：“我能和你上床，难道就不能和别人吗？” “你……什么意思？” 她愣愣地看我，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低头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我昨晚在萧晓家睡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季洛珏满眼震惊抬头看我，脸上血色全失，连嘴唇都透着触目惊心的白，她紧紧抿着，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你们？” “我们在一起了！”我抛出了最后一击。 “我……我不相信，我要去找萧晓问清楚，你是骗我的。”季洛珏像是着了魔，松开扶着沙发的手，脚步踉跄想往外走，却在越过我身旁时，身体突然一软，就这样倒了下来。 我大惊，急忙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季洛珏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已然晕过去了。 我着急忙慌的从兜里掏出手机，一边给萧晓打电话，一边将人打横抱起，飞快地转身出了门…… 短短一个月，季洛珏已经进了两次医院，我想要是叶程一知道的话，一定会抡着棍子打得我满街乱窜。 但好在这次问题不大，医生说是因为睡眠不足、刺激过度，又因为长时间未进食导致的身体虚弱。 说完还满脸不解地看着我好一通埋怨：“你们家属是怎么回事，居然让孕妇一天一夜不吃饭？” 我像个孙子似的连连弯腰点头认错：“对不起，这个是我疏忽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医生见我认错态度良好，终于没再说什么，又检查了一下病人的体温心跳，之后转身出了门。 萧晓随后推门进来，拿着刚刚交完费的单子，安慰我道：“别担心了，洛珏没什么大事，一会儿醒了再观察半天，明天就能出院了。” 我点头，有些心烦意乱。 第27章 做我女朋友 萧晓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嘴里张张合合几次，却最终只嗫嚅着说了一句：“我去帮她买点吃的。” 她转身欲走，我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随着她一起走到了门外。 “我跟你一起去吧。” 萧晓想也不想，直接开口拒绝：“不用了，你好好守着她吧，我很快就回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实在让人难以启齿。 “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进了电梯里。萧晓扭头看我：“怎么了？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吧。” “我……” 话已经到了嘴边，我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尤其想到关于我俩昨晚的事情，目前还没有一个定论，这话就更加说不下去了。 是应该先问清楚，还是直奔主题呢？ “叮咚”，考虑了一路也没能开了口，我俩从电梯出来走到了医院绿意盎然的院内。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啊。”萧晓不解，在草坪旁边停下脚步，笑呵呵看着我。 我干脆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我想请你做我女朋友！” 萧晓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了，随后不确定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急忙解释：“其实，不是真的女朋友，我只是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在洛……在我嫂子面前演场戏，让她以为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彻底死了心。” 萧晓脸上闪过一抹失望，表情也有些黯然，愣愣地看着我没说话。 “没事的，我就随口这么一提，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我愿意！”她开口打断我，脸上再次呈现出一抹笑，虽然不像最初的时候那么开怀，但能看出来，她是高兴的。 “其实，你不必勉强……”我犹豫着开了口，却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萧晓脸上笑意浓了，伸手搭在我肩上：“不勉强。帮自己的好朋友，有什么勉强的？” “真的？” “嗯。” 她点头，脸上笑容明媚，胜过我们身后的阳光。 季洛珏在下午的时候醒了，但表现却很奇怪。她愣愣地看了我很久，像是在回忆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 随后，脸上慢慢呈现一种心如死灰的表情，扭头再次合上了眼。 我不明所以，心里又害怕她身体别是出了什么其他的毛病，急急忙忙打电话把萧晓叫了过来。 “程珥，怎么了？”萧晓人还没进门，声音却先一步传了过来。 我看到季洛珏脸上神情一变，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萧晓进门，手里还端着之前帮季洛珏买回来的吃食，想是刚才在电话里听到我说人醒了，便在她们办公室加热好顺便拿了过来。 她把饭盒放在一旁的桌上，扭头却见季洛珏仍旧双眼紧闭，于是不解地低声问我：“怎么了，嫂子不是醒了吗？” 我们俩已经商量好，从今天开始在季洛珏面前要扮演“恩爱的情侣”，她的称呼自然而然也就由“洛珏”变回了“嫂子”。 “嗯。”我轻声应了，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但她一直没说话，也不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能不能帮她看看？” 我的本意是不希望打扰病人，说完扭头，却发现季络珏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俩，眼神中蕴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从她的角度看过来，刚才我和萧晓的举止一定分外亲密，再加上之前我说过的话，我想此刻她心里应该能相信我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吧？ 虽不是本意，但我也就此顺水推舟握住了萧晓垂在身侧的手，扭头看季络珏：“嫂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让萧晓帮你检查一下。” 季洛珏双眼紧紧盯着我们交握的手，不发一言。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着她脸上落寞的表情，差点又要心软。 倒是萧晓，落落大方走上前来，拿出听诊器先帮季洛珏做了些基本的检查。 “恩，都挺正常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冲着季洛珏展颜一笑，虽然对方依旧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也还是一声不吭，萧晓却好脾气的帮她把床头摇起来了一些，又把小桌板放下，转身拿了加热好的食物放下。 “嫂子，你一天没吃东西，我和程珥刚才去买了点，你起来先吃一些吧。” 季洛珏脸上神情更加落寞，有一股淡淡地忧伤环绕在周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越发苍白脆弱了。 “谢谢。”她终于开了口，许是因为喉咙发干，声音有些沙哑。脸上表情淡淡的，说出口的话也是淡淡的。 我想若不是依着自身良好的涵养，此刻她应该是完全不想搭理我们的。 我走上前去，想扶季洛珏靠坐起来，可手刚触碰到手臂，她却整个人往旁边躲闪了一下。 “我自己可以。”她脸上面无表情，说话的时候微微垂着头，似乎完全不想看到我们两个。 “我还有个病人，就先走了。”萧晓识趣地开了口，转向我道：“程珥你好好照顾嫂子吧，有什么事情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今晚值夜班，会一直在的。” 我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眼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季洛珏，故作亲密搂着萧晓的腰送她出了病房。 回来时却见季洛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又自己躺回去了。我叹了口气，走上前劝她：“你好歹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不说话，转了身背对我，赌气的意味十分明显。 我也难得有这么好脾气的时候，自己硬着头皮转到床的那侧，低头又轻声细语的劝。 “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肚子里的宝宝考虑一下吧？” 这话似乎说到了她心上，季洛珏眼里有道微弱的光芒一闪而过，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很多。果然，女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最舍弃不下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可惜，这样的感受我这辈子是体会不到了。 她以手撑床起了身，我心下一喜，忙走到小桌板前把饭盒盖一一打开。 “有米饭菜、粥和面，你想吃什么？” 季洛珏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粥碗，我连忙十分狗腿地递了上来，顺便把汤匙塞到了她手里。 “喝粥挺好的，你一天没吃饭，吃的油腻胃里该不舒服了。” 言多必失，说着说着，又自然露出了些关怀之意，我连忙噤了声，好在季洛珏已经低头开始喝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真情流露”。 拉过板凳坐下，我单手托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季洛珏毫无所觉，闷头喝了一会儿之后，把汤匙一放，粥碗一推，转身又躺回去了。 我上前一看，粥才喝下去了小半碗。本想劝她再多吃点，扭头一看人家双眼紧紧闭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只得作罢。将东西收拾妥当，小桌板放下，又把床调整到看起来比较舒适的角度，转身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本来以为她赌一会儿气，总会忍不住睁开眼和我说话，哪曾想，直到第二天上午出院，季洛珏愣是再也没把眼睁开过。要不是她面色平静、呼吸顺畅，我差点以为她是不是体力不支又晕过去了。 照旧是萧晓开车送我们回家，看着她值完夜班满是疲惫的脸，我再次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该买辆车。 季洛珏自己打开车门坐到了后面，我犹豫再三，想起目前和萧晓的情侣身份，转身坐上了副驾驶。 身旁的萧晓不时揉一下额角，我看在眼里，忍不住有些愧疚的提议：“是不是很累，要不我来开吧？” “没事，我可以。”她扭头看着我笑，虽然疲倦但看起来精神很好。 萧晓果然是个值得交的好朋友，即便身心俱疲，却还没忘了配合我演戏。 我下意思抬头从镜子里偷瞄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季洛珏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正扭头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风景，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刚才我俩的表现。 车子很快到了楼下，我刚想问萧晓是上去坐会儿，还是直接回家休息，身后突然传来“嘭”的关门声，抬头再看时，季洛珏不知何时已经下车自己朝楼内去了。 “萧晓……”我的话刚开了个头，萧晓见状急忙打断我：“行了，别管我，你还不快跟她上去。” “哦，行，那……你先回去吧，有事电话联系啊。” 我急匆匆说完，赶紧拉开车门下去了。 上了楼才看见季洛珏正斜靠着站在门外，我这才想起昨天去医院的时候她人是昏迷的，兜里估计没带钥匙。 紧走两步上前将门打开，习惯性抬手要扶，她却再次避开我的手转身进了门。 我讪讪地收回手，虽明知道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心里却还是难免浮上了一丝伤感。 季洛珏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我呢，左右无事可做，索性就去了厨房准备午饭。 在医院里那两顿她也基本都没吃什么东西，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小侄子，这么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也不知道啥时候过到头。 第28章 害喜 季洛珏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从浴室出来时，我也恰好把汤盛好放在汤盅里端上了桌。 “洗好了？先吃饭吧。” 她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放下手里毛巾走了过来。 我先盛了一碗汤，绕到桌子对面放下，香味丝丝缕缕传进鼻间，季小三却有些难耐的皱了皱眉，之后更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口鼻。 “怎么了？” 我不解开口，低头刚想仔细查看一下她的脸色，她却第一时间回了句：“没事。” 我不疑有他，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端起碗来才吃了一口饭，季洛珏再次开了口。 “我不会走的。” “啊？”我愣了一下，抬头不解地看她。 “你……跟萧晓在一起是你的事，既然你已经答应了你哥，就该好好照顾我。”她语气平淡，说的有理有据，我，竟无言以对。 “还是说……”她顿了一下，之后突然挑眉看我。这一天来她都安静地异常，突然有个熟悉的表情出现在脸上，让我莫名觉得亲切。 “你怕我在这里会影响你和萧晓？” 她一脸玩味，我当然不肯示弱，斩钉截铁回道：“怎么可能，你……你想太多了。” “既然不怕我影响，那急着赶我走又是怕什么？难道你心虚？” 心虚？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心虚？ “如果你真的想赶我走。”季洛珏语气淡淡地，可我却能敏锐的捕捉到她话里难掩的伤心和无奈：“你就自己给你哥打电话。” “我……” 我抬头看她，季洛珏却适时低下头，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 时间有限，加上冰箱里食材也有限，我就只简单地做了个三鲜蔬菜汤。这汤是本地的一种吃法，食材简单，做起来也不费力，除了里面放的豌豆尖味道有点怪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我看着她刚把汤喝进去，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便急匆匆丢下汤匙，捂嘴起身冲向了卫生间。 这是怎么了？汤有什么问题吗？我愣愣地舀起来尝了一口，还好啊，咸淡适中，味道也还是以前的味道。 卫生间传来阵阵呕吐声，我这才赶紧起身跑了过去。 季洛珏双手撑着水池两侧，弯腰低头吐着，长长的头发从肩头垂下遮住了脸，让我一时看不真切此时她脸上的表情。 低头往池中看去，却只有些黄绿色的苦胆水，可能她一直没怎么进食，胃里没有东西，到了后来基本就只剩干呕了。 我站在一旁轻拍她的背，想了想转身回到客厅倒了一杯温水。 季洛珏的干呕持续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才停了下来，她趴在池边缓了一会儿，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这才转身接过我递上前的水杯漱了漱口。 “没事吧？”我一脸担忧的问。 她有些无力，只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是不是你闻不得豌豆尖的味道？那以后做饭我不放了，你先去吃点别的吧。” 季洛珏乖巧地点头，轻轻扶着我的胳膊回到了餐桌前。可这次更绝，饭菜刚摆到眼前，还一口没往嘴里送呢，她老人家又捂嘴冲回卫生间去了。 又是一阵干呕，我看着都替她觉得难受，当事人就更不用说了，吐完浑身像是都没了力气，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了。 难道，这是开始害喜了？ 我有些后知后觉，毕竟她从来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气势昂扬的，虽打着怀孕的口号，但看起来和我们这些平常人也没什么不同，加上身材又没显形，我自然而然也就忽视了。 心下有些着急，不吃饭肯定是不行啊，但她吃什么吐什么，那跟没吃不是也一样？我没了主意，想想还是拿出电话拨给了萧晓。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猜可能刚刚才睡着不久，心下立时有些愧疚。 “不好意思啊，我……我忘了你昨天夜班。”刚才情急之下就想打电话给她“求救”，还真是没想起来这一茬。 “没事。”萧晓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倦意，却仍打起精神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啊，是。季洛珏她好像是开始害喜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我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萧晓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先给她喝点温水吧，孕吐是正常现象，不用太过担心的。另外，看有什么食物是不会引起她反胃的让她多吃点，其他吃不下的就都不要吃了。” “哦。”我机械地点头应下，把她说的话仔仔细细记在脑子里。 “水果蔬菜可以多吃一点，主食的话……她是北方人，说不定面食更容易接受，不行的话你就帮她煮点粥。能吃的下多少就吃多少，暂时吃不下的话可以先不吃。” “不吃怎么行呢？”我心下着急，想都不想就反驳了一句。 萧晓轻笑一声：“你不用那么紧张。她不想吃，你强迫也没有用啊。少食多餐，现在不吃，什么时候想吃了随时吃点就可以了。” 我稍稍放了心，又问了些其他的注意事项，这才挂断了电话。 扭头再看时，季洛珏居然又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叹一口气，轻手轻脚将她抱着回了卧室。比起半个月前抱着她去医院那次，现在她的体重相较于那个时候，好像又轻了不少，抱在手里居然毫不费力。 本来打算吃过饭下午就回单位上班，这下可好，又泡汤了。 全勤奖是想都别想了，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阵可千万别因为请假缺勤扣工资，之后拿起电话又舔着脸请了半天假。 季洛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又是一整天没进食，她却好像丝毫没有饿的感觉。这不禁让我开始怀疑：我那尚未出世的小侄子啊，你到底是什么构造，难不成还是外星人不成？ 按照一整个下午窝在电脑前查出来的结果，我把水果、一些直接可食用的蔬菜譬如说西红柿和黄瓜、果汁、蜂蜜水、牛奶、苏打饼干还有全麦的吐司片用大大的托盘装着，摆在床头柜上。自己则坐在一旁，挨个拿着递到她眼前做试验。 “干什么？” 季洛珏一脸匪夷所思，充足的睡眠过后，脸色虽然还不是很好看，但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有你想吃的吗？”我侧着身子，指了指盘中的食物。 她循着我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之后没什么表情地摇了摇头。 “那，我挨个拿过来你闻闻，要是不觉得反胃的话，就吃一点，行不行？” 我此刻的语气一定特别的温柔，才让季洛珏丝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空腹吃些凉凉的水果和蔬菜肯定不好，于是我先挑了饼干和吐司。吐司刚递到眼前，她就忙不迭地抬手掩上了口鼻，我急忙拿开，等她症状似乎有所缓解，这才小心翼翼递上了饼干。 “这个呢？” 她把手放开，就着我掌心闻了闻，好像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便张嘴低头，顺势在我手掌中间含住饼干咬了一口，薄而嫩滑的唇瓣在掌心擦过，暖暖的，带着些微湿润的触感，我突然就红了耳根。 可是一口下肚，她又不适地皱了皱眉，抬手把饼干往外推：“不吃。” 咦？明明不反胃啊，那怎么不吃了？我满脸疑惑，抬头看她。 季洛珏一脸平静的撇了撇嘴：“太难吃。” 啥？您老人家都这样了，有个能吃不吐的就赶紧吃吧，居然还挑食？！ 但……算了，我收回饼干，换了个苹果。孕妇大过天，大不了改天去超市选几样她觉得不难吃的饼干回来。 苹果、草莓、香蕉、小番茄，水果和蔬菜味道清新，倒是大多数都没引起她的不适，我挑了几样她爱吃的，有的做成果盘，有的榨成汁，这才勉强解决了我侄儿和他娘亲大人的晚餐。 更让我惊掉眼球的是，季洛珏居然面不改色喝下了一整杯的柠檬汁，还是没兑水的。 那味道我闻着就直冒酸水，也不知她老人家是怎么喝下去的。 不是说酸儿辣女吗？前几天还爱吃辣椒，现在又酷爱酸的。我不禁恶趣味地想，那她肚子里那个，到底该是个什么呢？ 季洛珏自此开始了漫长的害喜之路，我的日子过得也越发艰难起来。请她回去的事暂时是不用想了，别说我内心有愧不太敢面对叶程一，即便是她现在这弱柳扶风的身体，我也实在下不了狠心啊。 我叶程珥这一辈子，吃亏就吃在“心软”二字上了。 频频的孕吐导致季洛珏的精神也差了很多，相较于之前动不动就要“兴风作浪”的性格，最近一段日子倒清净了不少。 白天我去上班，她就一个人窝在家里看书、上网或者逗三妞。晚上吃完饭，我们一头一尾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看会电视，便各回各窝，准备安寝。 当然，那天之后，我又回到了阳台简陋的小木床上。夜寒风重，多添一床棉被也就罢了，再回去守着她，我怕自己要夜夜不能寐。 第29章 不速之客 叶程一的突然到访，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晚上下班，我开门进来，手里拎着刚从市场上买的一些瓜果蔬菜。说起来也不得不偷偷抹一把辛酸泪，自从季小三开始害喜以来，我不止要伺候的比以前更殷勤小心，就连我俩的生活费，那也是翻倍似的“噌噌”涨啊。 首先，不止时下正季的瓜果蔬菜要常备着，就连不是应季的，但凡看见新鲜的，我也都要买一些回家，谁知道这姑奶奶什么时候就会好上哪一口呢，有备无患。 再者，明明做饭之前反复确认过了，等做好端上桌时，别人又没有胃口了，白白浪费了一桌子菜不说，还得重新开火做新的。这不都是钱么？ 我把东西放进厨房，转身出来刚要问她今晚想吃什么，突然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叶程一。 第一眼的感觉有点奇怪，季洛珏倒是还像往常那般慵懒随意，斜斜地半卧在宽大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怀里揣着一个抱枕，一来温暖挡风，二来她习惯下巴抵在上面看电视，说是这样的姿势比较舒服，这个习惯倒是由来已久，算是她的专属癖好之一。 叶程一却远远地坐在了她对面，后背笔挺，双腿绷直，脸上表情严肃认真，怎么看都觉得好像是有点拘谨。 “哥，你来了？”我愣愣地开口。两人齐齐转头望了过来，我明显感觉到叶程一浑身肌肉松弛下来，甚至还下意识轻呼了一口气，面带笑容转向我说了一句：“小珥回来了？” 我点头，走过去习惯性在季洛珏那一侧的沙发上坐下，面对面望着叶程一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也不是专门过来的，”叶程一开口解释：“最近有一个教育界的学术交流会，就在这附近的城市举办，不是离着也不远嘛，我就顺路过来看看洛珏，还有你。” 哦，原来是顺路，我就说嘛，以我嫂子对他看管的那个严密程度，一声不吭出来这么多天怎么可能不引起怀疑？上次可以打着来看我的名号，但过了没俩月又来看，这个借口肯定要失效了。 可即便如此，叶程一还能趁着来开会的时候，不顾舟车劳顿也要专门抽出时间探望季洛珏，他们俩的情分，看来也不浅嘛。 不可否认的，我心里有点酸。 “那你们好好聊吧，我去做饭。” 我不怎么痛快地起了身，抬步刚要走，叶程一却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个，我跟你一块儿去吧，顺便说说话。” 我纳闷：咱俩有啥好说的？ 不愧是亲兄妹，叶程一抬眼就看懂了我脸上的表情。 “怎么，我一个当哥的，跟自己妹妹说说话都不行了？”叶程一面色不爽，我连忙扯开一抹笑赔了个不是。 “怎么会呢？我什么时候有那个意思了？” 叶程一脸色缓和了不少：“这还差不多。” 说完率先转身冲着厨房去了，留下我在原地郁闷地不行：这大少爷是专门到别人家地盘上来找不痛快来了？还是说我回来之前他俩吵架了，怎么一副吃了枪药的样子？ 但，别管怎么说，对于他我心中有愧，是无论如何不能理直气壮的了。 季大小姐倒是全程都没有什么表示，一副贵妃侧卧的姿态足足保持到了饭菜做好，才起身款款在桌前落了座。 许是因为看见亲生爹地的宝宝心情格外愉快，今儿个倒出乎意料没有折腾他亲娘，一顿饭都老老实实地，季洛珏破天荒吃了一碗饭一碗汤才放下碗筷回到沙发上继续卧着去了。 叶程一有些心不在焉，胡乱将碗里的饭吃完，起身回到了季洛珏身边。 “洛珏，”叶程一张口，眼睛往卧室方向瞄了瞄：“咱们聊聊？” 季洛珏抬眼看他，像是在考虑，片刻后起身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我心里虽好奇他们会说些什么，但也不会没品到过去听墙角，认命地端起一摞碗碟进了厨房清洗。 他们会聊什么呢？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还非得要躲进卧室里，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说的吗？ 不能当着我说的，一想也知道是情话。我知道他们时常会打电话，但这总也不如面对面交谈不是？人家小两口一个多月没见，别说情话，即便现在做些亲亲我我之事，那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手里的洗碗布把白净的盘子擦得“吱吱”作响，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说情话……做一些爱做的事……等等，叶程一今晚不会想着住在这里吧？ 我手上一哆嗦，差点没把洗好的盘子直接丢到地上。 其实……真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称得上是夫妻，共处一室同床共枕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反正卧室目前是季小三在住的，叶程一跟她一起睡，对独居阳台的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影响。 可心里就是说不上来的郁闷，又有点憋气。 前女友抱着自己的哥哥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我却像个小可怜似的一人儿躲在阳台摇摇欲坠的小木床上瑟瑟发抖。 切……又不是拍苦情电视剧，老娘凭啥要受这样的气？ 我把洗碗布往池子里一丢，满面愤慨：不行，等叶程一出来一定要叫他去住酒店，大不了，这钱我出了！ 可谁曾想，心中这番豪言壮语还没想好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说出口，卧室的门却突然开了。 叶程一三两步走出来，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穿好，又拎起黑色的公文包，面色不善说了句：“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你……”我想说你再坐会儿呗，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客套话该说还是要说的，即便眼前这个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大哥。 可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叶程一已经拉开门直接走了。 “嘭”，房门被关紧的声音有点响，再结合叶程一出门时脸上的动作，似乎……他们俩刚才的谈话有些不痛快啊。 我擦干手上清水，转身去了卧室，一进门就见季洛珏背对门口坐在床上，头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呃……”我有些迟疑地开了口：“我哥走了。” 她没说话，我以为是我声音太小，于是提高音量又说了一句：“我哥走了。” “听见了。”季洛珏抬头，口气有些冲：“说这么多遍做什么？走就走吧，难不成我还得下楼去送送他？” 啊？我心里一愣：这话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真的吵架了？ 低头再看季络珏的脸色，双目锃亮冒着火光，脸色微寒镀一层薄怒，完全是怒发冲冠的模样，就不知道为得究竟是谁了。 “你们吵架了？”我在她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地问。 也是活该自己被虐，人家小两口吵架的事跟我个外人有什么关系，但看她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想起之前医生特意交代季洛珏现在的情况一定要营养均衡、注意调节情绪，就忍不住要多嘴上前来劝一劝。 唉……我心里照旧为自己找着理由开脱：怎么说未出世的那个也是我侄子不是？ “没有。”她口气生硬，也不看我，明显是口不对心。 我倒有些纳闷起来，这两人一个多月未见，正该是小别胜新婚的时候，怎么还会吵得不可开交了呢？ “好好的，为什么会吵架？” “为什么？”她从鼻间轻哼一声，终于转身面向我，恨恨地说了一句：“说什么我还年轻，无谓被一个孩子拖累，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自己。” 哦，我心下了然，虽只有寥寥数语，但从季洛珏的话中不难看出，关于未出世的宝宝，她和我哥应该还是存在意见分歧的。 但……我有些纳闷：“你们不是已经商量好要把孩子留下吗？” 季洛珏不语，半响才神情落寞回了句：“商量好什么？不过是取了个折中的办法，我先来你这里安胎，瞒着你嫂子，孩子的事以后再慢慢商量。” 原来如此…… “那我哥刚才是？” 季洛珏抬眼：“还用问？当然是劝我把孩子打掉。” 这样的说法虽然会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我心里却知道叶程一也是没有办法，以我正宫大嫂的脾气，如果知道他在外面乱搞，还有了孩子，啧啧，离婚是铁定没商量的事，一双儿女也会直接被带走。 叶程一爱他那双儿女胜过一切，又怎么可能希望见到这样的结果？季洛珏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也是他的亲生骨肉，但因为目前还是尚未成形的一团血肉，未曾见面，更没有日日相处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被退而舍之，也在情理当中。 “唉，”我叹了口气，抬头看她。想了想，绞尽脑汁安慰道：“我哥他也是没办法，毕竟我大嫂那个人……呃，实在有点难搞。” 季洛珏挑眉：“你大嫂难搞，所以就来欺负我？” 你？我心中一阵无语：你比我大嫂更难搞，不过……叶程一好像不太了解罢了。 第30章 产检 但见季洛珏满脸不忿，我又实在不好再火上浇油。 “怎么是欺负呢？其实……我哥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你年纪轻轻的就带个孩子，又没有名分，这……” 季洛珏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楞了一下后抬头看我。 “你也觉得我应该把孩子打掉？” 我？你们俩的事好端端的干什么要来问我？当下心里不由哀叹一声：得，又引火烧身了不是？ “我……这是你们俩的事，我……能有什么好说的。” “可我现在问的是你。”季络珏语气加重，眼神放在我身上一动不动的，像是非要直接盯出个窟窿来才肯罢休。 真要问我的意见？我在心里细细思索着，那可要看怎么想了。 如果站在叶程一的立场，我当然也会和他做出相同的决定。没办法，非要二选一的话，当然舍弃相对不重要的那个。 可如果站在季洛珏的立场，我偷偷抬眼打量：作为母亲，她应该坚决不同意失去孩子的，否则两人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一步，这点我也赞同，血浓于水，女性骨子里都存在这么伟大的母爱。 但，抛去所有，单单以我的立场来看呢？ “我觉得叶程一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这就是我的想法。如果是在我的角度，深爱的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即便是我侄子又能怎么样，私心里我当然不希望看到他降生。 我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唉~理应遭天打雷劈的吧？ 季洛珏怔住了，从表情来看，我猜她应该完全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也觉得这孩子应该被打掉？即便……”她突然截住话头，像是有些心灰意冷，转身喃喃说了一句：“没想到你们叶家的人都是一样的冷血无情。” 这又是怎么说的，明明是你来问我的意见的好伐，怎么一言不合就又往我头上扣脏帽子呢？ “话也不是这么说，不管怎么说，他的到来应该只是一场意外……” “就因为他名不正言不顺，”季洛珏突然出声打断我，同时转头一脸怒气继续说道：“你们就要剥夺他出生的权利？” 我……这不是为她着想吗？当然了，不排除其中也有自己的私心。 “但可能他也不一定真的想出生，你想啊，刚出生就没有爸爸疼，这样的生活能好吗？”我苦口婆心，同时心里有些纳闷：局面怎么会突然就演变成这样了呢？明明并不关我什么事啊。 季洛珏静静看着我，眼神里情绪复杂，我却一时有些看不懂。 “没有爸爸怎么了？他有妈妈！我能给他的爱一定不输于这世界上的任何人，他从我这里得到的，一定也不会比任何其他孩子少。” 她神态坚定，我心里突然生出了些羞耻和愧疚。也是，为了一己私心就要剥夺别人出生的权利，不管是我还是叶程一，都太过自私了。 “呃，你说的也对。没有爸爸却还有妈妈，再说了，不是还有我这个姑姑吗？” 我咧嘴一笑，出口的话语虽轻，决心却很重。 “你？”季洛珏脸上带着微微诧异，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出口，犹豫片刻，才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如果你哥不认他，你……你愿意和我一起抚养他长大？” 我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如果他顺利出生，作为姑姑我自然不会不管他，可……和季洛珏一起抚养，却是我未曾想过的。 侄子、姑姑、嫂子，这关系太复杂了，请原谅我脆弱的心理实在有些接受无能。偶尔面对还行，若是日日朝夕相处，难保自己不会因为长期面对着他那张酷似我哥的脸而郁郁寡欢。要是跟林妹妹似的，最后落得个心中郁结吐血而亡的下场，不是也忒惨了点？ 我很犹豫，又怕直接说出来伤了她的心，只得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呃，这个，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是不是？” 说不定叶程一最后想通认了你们呢，又或者他跟我嫂子离了婚，孤苦无依之下，也就只能把你们接回家，成就一桩圆满。 季洛珏满脸失望：“算了，是我想的太多。” 我想，以她对我的了解，一定是听出了刚才话里的勉强和委婉拒绝。 第二天是和萧晓约好带季洛珏去做产检的日子，昨晚吃饭的时候我特意提了一下，本以为叶程一早早地就会过来，哪曾想，左等右等都不见他人影，打了电话过去才知道，他此刻已经回到家了。 “那个，我哥他……事情多，不能待的时间太久。”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想借口来帮叶程一开脱，可能因为那晚和季小三滚床单的事，一直对叶程一心中有愧吧。 “没事。”季洛珏一脸淡然：“反正他又不是医生，去检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我知道她肯定还在为昨天和叶程一吵架的事耿耿于怀，当下也识趣地跳过这一环不再提。 我和季洛珏站在小区门口叫车，每到这个时候，我总会深刻地意识到有辆车作为代步工具的重要性。 听说下周会有车展，看来真的有必要去了解一下了。 我脑里七想八想的，加上这个时间点车实在不好打，便有些走了神儿。直到耳边响起轮胎摩擦地面的响声，之后是一声轻呼：“程珥。” 下意识抬起头，就见萧晓正将头伸出车窗，并冲我们挥了挥手：“还不上车？” 我牵着季洛珏的手坐上车，这才想起问她。 “不是说不用来接我们吗，咱们直接在医院见不就行了。” 萧晓扭头冲我一笑：“顺便的事，有什么麻烦的，要不然这会儿正是上班高峰期，你俩得在门口站多久。” 医院正好在我家和她家中间的位置，这样也能叫顺便？ 我心里感激，却也没刻意挑破她的话：“行吧，又欠你个人情。” “咱俩还说这些干什么。”她笑着看我，眼角轻挑，下巴对着面前镜中反射的季洛珏轻点着，并悄悄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这才后知后觉回过味来，忍不住又在心里轻叹一声。自从季小三出院之后我和萧晓就没见过面，这么一耽误的功夫，竟然把和她假装情侣的事给忘了。 “啊，说的也是。那要不这么着，”我边说边从镜中偷偷观察季洛珏的神色：“上次你不是说好久没逛街，衣柜里都快连应季的衣服都不够穿了吗，明天周末，我就舍命陪你逛一天当做回报，怎么样？” 季洛珏眼神飘忽，像是在想事情，可又总能让我捕捉到她目光落在我俩身上的时候。装作漠不关心，实际心里还是在暗自观察，我心里偷偷捏了把冷汗，要不是萧晓提醒，以她的精明程度，说不定刚才就能看穿我们的把戏了。 “好啊。”身旁的萧晓欣然应允，并适时打趣了一句：“是不是你买了送给我？” 我转头回报她一笑：“那有什么不行？反正上次我穿走的你那套衣服也不打算还回去了，买一套新的给你也应该。” 萧晓闻言一怔，我下意识就觉得她是因为我提到衣服，因而联想到了些别的事情。 莫不就是……那晚发生过的、而我又丝毫没有印象的事？ “衣服你……穿着又不合身，为什么不还给我？”她脸颊微红，我心里疑团也越变越大，但季洛珏还在身后虎视眈眈坐着，这个时候，显然并不是谈论这件事情的最好时机。 “我喜欢，不行吗？” 我挑眉，却没看她，那眼神分明又是透过镜子望向了身后的季洛珏。季小三眼神不悦、面色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俩这段出色的表演扰乱了心神。 心中没来由的暗爽，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总能因为她不善的脸色找回点心理安慰。至少我的表现也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这是不是说明只要相爱过的人多少都会在心里留下痕迹，我的念念不忘也就不显得那么可笑和没出息了，是吧？ 萧晓没说话，我扭头一看，发现她脸上红霞更盛，牙齿轻咬下唇，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这才觉得刚才的话说的好像有些过了火，她已经知道了我的性取向，我俩还曾有到现在仍不甚清楚的共眠一夜，贸然说出一句“我喜欢”很容易便会让人觉得我这是在表白。 “恩，我……我的意思是你那套衣服的风格我挺喜欢的，穿着也挺好，反正我穿过了再还给你也不好，再说我不也有一套衣服留在你那里吗……不如就互相交换当做……留念……” 这都什么跟什么，说完我就想当场把舌头咬下来，再看萧晓，脸色更红了，甚至目光直视着前方，嘴角含笑点了点头：“好。” 好什么好？我那都是胡说八道的，她可……千万别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才好。 第31章 追求者 产检很顺利，有了萧晓作陪，一个小时不到，所有检查全都做完了。 从b超室出来，看着门口恨不能排到楼梯处的长队，我心里再一次感叹，有熟人好办事，这果然是真理。 一身白衣的萧晓坐在办公桌后面，聚精会神看着季洛珏的一系列检查报告。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工作时的样子，不知道是否因为被这身极具辨识度的装束影响，眼前的萧晓跟平时相比，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她一脸认真严肃，素净的面庞粉黛未施，看起来似乎比身上的白大褂还要清爽几分。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凭空多了些书生气的斯文隽秀，我这才知道，原来她还有着轻微的近视。 她一页页翻阅着手里的报告，神态专注，偶尔会不自禁地微微皱眉，眉眼间演绎的全是我未曾见过的专业姿态。 “嗯，都挺好的，没什么大问题。”萧晓抬头，看着我和季洛珏微微一笑，平日里那股熟悉感才再次扑面而来。 “血压偏低，不过这也算正常，孕初期身体不适，睡眠饮食都会受到影响，慢慢适应了之后都会有所好转，平时应尽量多摄入些高蛋白的食物，肉蛋奶之类的。还有高糖高热量以及益气补血类的糕点和小食品，有胃口的情况下也可以多吃点。” 我聚精会神听着，时不时点头，那一脸虔诚的模样，真是比上学的时候在课堂上听讲还要认真。但没办法，不知怎的，看到一脸正襟危坐周身都散发着严肃气息的萧晓，私下相处时那些轻松散漫的态度下意识就全收起来了。 “还有就是，”萧晓再次开口：“体重偏轻，子宫测量时也显示宝宝个头有点小。” “啊？”我轻呼一声：“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萧……医生？” 我舌头像是打了结，盯着萧晓的脸看时，不知怎么就秃噜了嘴。 萧晓愣了一下，随后“噗嗤”一笑：“程珥你没事吧，还叫萧医生，听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光你觉得不好意思吗？我被她这么一调侃，再联想刚才窘态，不期然就微红了脸。 “我……只是不太适应你现在的样子……” “怎么，很吓人？”她故意逗我：“还是说自你生过病后，心底本能对医生有畏惧？” 说到生病时，我感觉紧紧靠坐在我身边的季洛珏身体轻微震动了一下，但随后很快恢复自然。 “胡说什么啊，是你现在的模样和平时真是差的太多，我不习惯。” 萧晓下意识抬手挠了挠鼻尖：“差别真有那么大？” 这俏皮的动作成功瓦解了她周身高冷圣洁的气质，我咧嘴一笑：“现在没有了。” “切，”她嗤笑一声，转回正题。 “宝宝偏小可能跟之前动过胎气有关，但因为现在孕期才12周，一切尚不稳定，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嫂子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季洛珏轻轻点了点头，我侧过头去看，才发现她从进医院开始至今，脸上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紧张，足以看出她心里是有多在意这个孩子。 亏我和叶程一还想着叫她把孩子打掉，可想而知，当时她该有多难受。 愧疚之心顿起，带着点赎罪的心态，我转而面向萧晓。 “那现在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饮食方面的话，有没有好的建议？” 萧晓放下手中报告，笑着抬头看向我们：“其他指标都很正常，可以看出嫂子的身体，底子还是很不错的，现阶段的话还是多休息增加营养摄入，要是还能适当做点运动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哦对了，”她说着话，悄悄往我这边瞄了一眼，神态稍微起了些变化。 “还要注意保持心情愉悦，这点也很重要。” 我心下一囧，知道她说的是我曾经把季洛珏气晕送医的事。但这些，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 “哦，我知道了，以后会加倍注意的。” 我态度良好，医生和准妈妈似乎都很满意，齐齐望着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在聆听圣训呢。 检查结束，我和季洛珏起身告辞，萧晓送我们到了诊室门外。 “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就行了。”她笑着叮嘱，我习惯性客套了一句：“总麻烦你也是不好意思。” 说完才发觉又失了言，扭头看季络珏却好像并没在意，她脸上神色不轻松，可能还在为肚子里的宝宝担忧。 我下意识出了口长气，心理哀叹：这成天弄虚作假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行，那有事再联系，我们就先走了？” 我笑着跟萧晓说完再见，转身拉起季络珏的手刚要走，迎面却走来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果然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不论男女，任谁穿上这身白衣好像都会平添些不俗的风采，尤其对面这男医生五官端正、身形挺拔，长得还算颇为帅气。 本以为就是个不相干的人，直接越过我们就该干嘛干嘛去了，哪曾想他竟然一脸笑意在诊室门口停了下来。 “萧医生，有病人啊。” 废话么这不是，长眼的都看得出来吧？我绝对不承认自己是红果果的嫉妒心理，看见长的好看的心里本能就会酸溜溜挑点刺儿。 “恩，是。” 萧晓同样笑着应了，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回话之前眼睛好像无意间往我身上瞄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也不像刚才那么自然。 “没打扰你吧？” 这回不止是对萧晓，他还十分有礼貌的望向了我和季洛珏。我脸上瞬间扯开一抹笑，十分客气地回了句：“没有没有，我们这就走了。” 怎么说都是萧晓的同事，身为她的朋友怎么着也不能给她丢面儿不是？ 男医生闻言一笑，冲我们点点头后，再次直视萧晓，脸上表情满含期待：“萧医生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 啊？我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原来竟是萧晓的追求者。怪不得总觉得他看着萧晓的眼神，不知怎么怪怪的呢？ “我晚上约了人，不好意思啊吴医生。”萧晓再次将目光投向我，之后转过头干净利落的拒绝了。 吴医生很失望，但仍十分好脾气的笑着回了句：“没事，那我们……下次再约好了。你有事先忙，我走了。”说完，又礼貌地冲我和季洛珏点点头，转身顺着原路回去了。 我心里本能地升起了一股歉意，从眼前的情形来看，萧晓应该是为了在季洛珏面前演戏，而不得不拒绝了别人的邀约。 看来，我原本以为的两人假扮情侣不会给双方造成什么不良影响，这样的想法竟是完全错误的。别的不说，刚才不就直接坏了萧晓一桩好事吗？若是因为帮我的忙而毁了萧晓的大好姻缘，我心里可就更加过意不去了。 这个戏啊……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演下去了…… 我心里暗自下了决定，该挑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事情说清楚。 本以为周末约萧晓逛街时会是个难得的好时机，哪曾想…… 我扭头看一眼勾着我手臂走在旁边的季洛珏，心里也说不上是该生气还是无奈。 “我和萧晓来逛街，你非凑什么热闹？”萧晓在前面走着，我故意拉着季洛珏走在后面，面带不满地质问她。 季洛珏挑眉：“我就不能来逛街吗？” “能，谁敢说不能，您大小姐要做的事有人能拦住吗，但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自己逛自己的，你干嘛一直跟着我俩？” “就这条街上有我要买的东西，你怎么不说是你俩跟着我？” 我愣住，当下哑口无言了。早该想到自己不是季洛珏的对手，即便是在口头之上，也永远讨不到半分便宜。 “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那你自己在这条街逛，我叫上萧晓去的别的地方好吧？” 季洛珏勾着我的手臂一紧：“当然不行。” 我不解抬头：“这又是为什么？”既惹不起又躲不起，还叫不叫人活了？ 她笑着低头瞄了眼不甚明显的腹部，意味深长看着我说道：“我可是有孕在身的人，自己一个人逛街，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我无语：“那照您老人家这么说，人家孕妇还不能一个人出门了？” “不是不能，但新闻上也总有报导，某某孕妇走着走着在街上晕倒了，某某孕妇被莽撞的路人碰伤了，甚至还有更惨的，某某孕妇因为头晕在街道栏杆旁休息，结果体力不支晕过去后头卡在栏杆缝隙里窒息而亡，造成一尸两命的悲剧。还有……” “行行行。”我听的胆战心急，急忙开口打断她：“为了你和宝宝的人身安全，我俩就陪着你逛好吧？直到您大小姐心满意足了为止。” “嗯，这还差不多。” 季洛珏轻轻点头，脸上一抹得意的笑，真是恨不能晃瞎了我的眼。 第32章 轻松欢快来购物 周末人多，边走边逛了半个小时，一条街还没到头，季大小姐就开始喊累。 “萧晓，我有点累了，要不咱们去前面那家冷饮店坐会儿吧？” “好啊。” 萧晓几乎不作考虑就欣然应允，我想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季洛珏会跳过我直接去征求她意见的原因。看来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她却早就把萧晓的性子摸透了，知道无论什么时候这个姑娘都不懂得拒绝人。 冷饮店里人倒是少，尤其跟外面一比，竟显出了几分冷清。不过也是，谁会在大早上九点刚吃过早餐不久之后就跑来喝一肚子水呢？ 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几乎尾随而来的侍应生弯腰微笑问道：“请问几位想喝点什么？” 大冬天的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合适的冷饮，除了咖啡好像就只剩了奶茶。咖啡喝多了对孕妇不好，于是我们三人也就各自点了一杯奶茶。 “三杯奶茶，一杯草莓，一杯芒果，还有一杯原味，对吗？” 我刚要答话，萧晓倒抢先回了一句：“恩，都要热的。” 侍应生闻言轻轻点头，又回给我们一个微笑后，转身下去准备了。 “嫂子有什么想要买的吗？”萧晓面向季洛珏笑着发问。 她纯粹就是来搅局的，能有什么要买的？我心里嘀咕着，果然就听身旁的人回了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要买的，随便逛逛吧先。” 看吧，我就说她是来搅局的…… 心里刚要为自己的先见之明点个赞，季小三突然扭头看我：“但小珥的衣服好像不怎么够穿，我倒是想帮她买几套。” “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季洛珏却将我的手按了下去，之后更顺势在掌心握住了。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她一脸笑意，满眼柔情，我一下子懵了。 她不是正为我和萧晓“在一起”的事生闷气吗，刚出院那几天连话都懒得跟我说，后来虽好了点，却也是随心情反复无常。可看今儿个的意思，似乎是浴火重生、满血复活啊，难道以她的聪明，已经看出来我和萧晓是在做戏了？ 不行！一定不能让她看出端倪，再起了嘲笑逗弄我的心。 主意打定，我缓慢但坚决的抽出了被她握着的手，堆起笑容看向对面。 “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买衣服这种事就不劳烦嫂子了，是、吧？” 我一边挑高眉毛一边眨着眼，再加上刻意加重的语气，如果萧晓这都看不懂的话，那我就很有必要撤掉她这个“女朋友”的身份了。 “哦……是啊，程珥的衣服我来买就好，不必麻烦嫂子。” 我满意地冲她笑了笑，转头却又撞上了季洛珏满含揣测的眼——果然是在试探我们，我早该想到，她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骗过的。 “抱歉打扰一下，三位点的饮品到了。” 侍应生微笑着将三个杯子在我们面前一一放定，带着甜香的热气扑面而来，我忍不住端起来小饮了一口，却突然发现手里这杯不是我要的草莓味，而是萧晓点的芒果味。 “不好意思啊萧晓，”我抬头冲着她愧疚的笑：“这杯是你的，刚才服务员递错了。那个……我再重新帮你点一杯吧。” 说完，我抬起手，想要把刚才的侍应生再叫回来。 “不用了。”萧晓笑着开口，把手里杯子递过来的同时，抬手把我喝过的那杯拿在了手里。 “喝就喝了吧，我又不嫌弃你。”她俏皮的冲我眨眼，说完低头就着我刚才喝过的位置抿了一口：“反正比这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你还害羞什么？” 啊？我愣了一下，随后见她不经意把眼神瞟向季洛珏才恍然大悟。 “哦，是。我……我就跟你开个玩笑……” 我十分生硬地把话圆了回来，为掩饰脸上不自然的表情，赶紧端起我草莓味的奶茶狠狠喝了一大口。 喝完刚要把杯子放下，手上却突然一空。 我有些呆愣地转头望去，就见季小三学着萧晓刚才的样子，同样就着我喝过的位置饮了一口，喝完抬眼看我的同时，还伸出舌尖在唇上轻扫了一圈，出口的话语气轻飘飘的，带着股独特的撩人味道。 “我突然想喝草莓味的了，你不介意吧？” 我愣愣地摇头：喝都喝了，我还能说什么，总不能为了杯奶茶和她置气吧？ 她嫣然一笑，明媚地好像春季里最夺目的花儿。 “我猜也是，毕竟……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说完，季洛珏故意往萧晓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水光奕奕的眼眸里，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 我怔怔地看着她把杯子重新放回桌上，眼睛却仍在我身上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猜，她应该是想看我端起杯子学着她俩刚才的样子喝一口，以此来证明我真的不介意吃她的“口水”。 当然这肯定还不是最终的目的，她更想借此说明的，应该是我们曾有过一段不简单的过往，在我“女朋友”面前，这样的挑衅足以给我们带来一场不大不小的感情危机。 萧晓还在对面看着，我怎么可能如了季小三的意。但……还要遵医嘱不能惹眼前这人生气，可真是难办。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我脑中已经飞快地分析出以上那些信息，并迅速地做出了最适合处理眼前这种困局的完美决定。 我“噌”地从椅子上起了身，脸上堆笑看着眼前稳如泰山的两人。 “呃，那个……早饭吃太多，突然有点儿喝不下去了。两位姑奶奶都休息够了吧，再不出去逛，过会儿该吃中午饭了。” 这话说完，我也不等她们其中任何一人做出反应，招来服务生把账一结，率先出了门。 萧晓和季洛珏倒是也没过多犹豫，起身说笑着跟了出来。瞧那若无其事的热络劲儿，好像刚才那场“争端”都是我臆想症自己幻想出来的。 好在，等真正开始逛起来时，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倒真的不存在了。 她俩有说有笑亲如姐妹般在前面走着，我像个小奴才似的一手一沓购物袋在后面跟着。越走心里越长气：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要给我买衣服来着？别管真的假的，这两人是打算连个样子都不做了是吧？瞧瞧手里这两大摞，有哪个是给我的？ 脑里胡思乱想着，只顾低头往前走也没看路，待不经意抬头再看时，原本走在前面的两个身影竟然不见了。 我停下脚步，有些茫然的四处搜寻，突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萧晓的声音。 “程珥，你干嘛呢，快过来。” 我扭头去看，原来那两个姑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进了家内衣店。 我提着手里大包小包走进门，一屁股坐在身旁的椅子上不动了。谁说逛街是享受？明明就是在受刑好不好。脚疼、腿疼、胳膊疼，比人家下地干了一天农活的都累，关键是，别人干农活还有个盼头，一块地弄完也就得了。我呢？别说一条街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就算到了，不是还有第二条、第三条排队等着呢嘛？ 心里无声哀叹着，我也没心思去看那两人在干嘛，直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 我心里一惊，毫无防备之下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呵呵，你干嘛呢，让你看件衣服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 我心下一囧，红着脸狠狠瞪了季小三一眼：“看衣服你倒是先吱个声啊，这么冷不丁就拿个东西过来，不被你吓死都算好的了。” “好好好，是我错了，不知道咱们二小姐这么胆小，居然能被件衣服吓破了胆，呵呵。” 这句道歉前面说的还挺有诚意，我心里暖烘烘的刚想抬头跟她说句“没关系”，待听到后半句，直接就又臭了脸。 这个季小三，就知道从她嘴里说出口的话没一句中听的！ 季洛珏见我只管拉长脸在原处坐着也不说话，急忙笑着上前劝了一句：“行了，我不是都道歉了吗，别那么小气了。快，这件衣服去试试。” 是你突然出来吓了我，居然还好意思说我小气？我抬头刚想反驳，却在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后愣住了。 “这是什么？” 我指着眼前那个周围一圈超大蕾丝，主体全部是被不知名材料打造而成的全镂空纯黑色内衣，一脸困惑。 “内衣啊。” “我知道是内衣，我问的是这个……是谁要买的？” 没听错的话，刚才季洛珏好像说过让我去试件衣服，莫不就是……？ “你啊。” 我只错愕了两秒钟，之后抬起手来毫不客气就把眼前的东西往外一推。 “我不缺内衣，不用了。” “怎么会呢，我看你这段时间就只穿过两三套内衣，那怎么够呢？快，听话，去试试。”季洛珏一点都不留情面地拆穿了我的谎言。她心里肯定觉得我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当着她们的面买内衣，还特意声音软软地劝我。 可问题是，我就算没有内衣，也坚决不会去试这样的东西好不好，更加不可能会买。 我眼神再次落在它身上，撇着嘴满脸不情愿。这种薄薄一层堪比轻纱，既不保暖又不实用，除了观赏和挑逗，就只剩高的吓死人的价格的东东，要买来作甚？ 第33章 暗潮汹涌 “不去。”我头一歪，嘴一撇，看起来确实像是个正闹脾气的奶娃子。 季洛珏无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试衣间里又没有人偷窥。” 不去不去就是不去，任你说破了天，我就是油盐不进屁股生根似的在凳子上坐着。 我当然知道所谓的情趣内衣是拿来做什么的，但一来我没有情人不需要享受这样的趣味，二来价格那么高，为什么不干脆脱光了不穿，既省钱又省事，效果也不见得能差到哪里去。 “好吧，随你。”季洛珏眼里含着笑瞪我一眼，转而拉着萧晓的手继续挑选别的去了。 我百无聊赖，干脆双手托腮默默地看着她们。季洛珏应该是来选购孕妇专用内衣的，这当然少不了需要萧晓这个专业医生做参谋。这么说来，她非要缠着我们一起逛，倒也不是完全无理取闹不讲道理了。 萧晓像是也要买几套，但她买内衣非拽着季洛珏来挑是怎么个道理我就不明白了。颜色？选自己喜欢的就行；型号？这个外人好像并不能给出比她本人更加专业的建议来；样式？我下意识又瞄了眼仍然挂在季小三手上那件纯黑色蕾丝镂空款，嘴撇起的弧度更深了。 真不明白她还拿在手里干什么，本小姐已经清楚明白的说过坚决不试了，怎么还不放回去？这么想着再一看，她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好几件，虽然这回正常的式样居多，但目测型号并不是她自己的。我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抬起屁股起了身，刚想走过去问清楚，答案却先一步传进了耳中。 “这几件都要34b的，连同其他的一起打包。” 我满头黑线，冲过去想也不想就把纯黑色蕾丝抢了过来。 “这……这个是什么东西，我不要。” 本来是想阻止季洛珏帮我买内衣的行为，却不想一张口就暴露出了最重要的信息。 “嫂子这几件都是帮程珥选的？”萧晓扭头看我，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看起来却好像只是没来得及收起来而已，因为她眼里的惊讶已经呼之欲出了。 季洛珏毫不犹豫地点头：“对呀，萧晓你觉得怎么样，还适合她吧？” 你一个做嫂子的要帮小姑子买内衣，型号款式全挑好了，才想起来征求人家正牌女友的意见，这……你是希望听见什么样的回答？ 萧晓“呵呵”一笑，表情说不出的尴尬。 “挺好的，嫂子对程珥真好，连内衣都帮她买。” 我想，这句话其实是有深意的，她更想知道的应该是，为什么嫂子你竟然连程珥的内衣型号都知道？ 我又羞又愤，想都不想就把她手里拿着的那几件全都夺了过来。 “我……我不需要内衣，再说你挑的型号也不合适。” 我也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是她故意在萧晓面前说出知道我内衣型号这件事，还单单只是内衣型号本身。34b……我下意识往周围扫视了一圈，这是要通告全天下我叶程珥有个飞机场吗？ 季洛珏挑眉：“不合适，怎么会呢？前几天……” “行行行，我要，我都要行了吧？”得，再说下去还不知又能怎样语出惊人呢，季小三的劣根性我可是比谁都清楚。咱丢人丢在家也就行了，可别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我脸皮的厚度，自认还没修炼到那种程度。 季小三满意地笑着点头，之后转身面向收银员。 “按照我刚才说的型号，都包起来吧。” 从内衣店出来，三人的心情全都有了或大或小的变化。如果说把眼前这条街当做战场，之前在冷饮店，季洛珏和萧晓算是打成平手的话，那么内衣店这一役，季小三毫无悬念的全胜了。 只不过，胜利的果实却似乎并不像她希望的那样多。 我知道，她肯定是想通过明示或者暗喻的方式告诉萧晓我和她曾经是有过一段亲密关系的，以此来刺激“一无所知”的萧晓，从而成功离间我们的感情。 这计谋不错，但遗憾之处是没有在实施之前先做到“知己知彼”。 我们之间的往事，早在醉酒那晚对着萧晓和盘托出，她现在这种做法，因此便也就成效甚微了。 我心中暗喜，为自己这先见之明带来的意外收获默默点了个赞。却不想这小小惊喜持续了一个小时都不到就被季洛珏无情打破了。 我们三人在附近一家粤菜馆吃午饭，等着上菜的时间，萧晓起身去了卫生间。坐在我对面的季洛珏手捧茶杯一脸深意地看我，直盯得人后背直发毛。 “你有什么话就说，这么阴森森的看着干什么？” 我先发制人，季洛珏也就顺势开了口：“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件事很奇怪。” “什么？” “你和萧晓，真的在一起了吗？” 她冷不丁抛出了这个问题，我当场愣住了。 “是……是啊，这事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她把手里的茶杯凑到嘴边轻啜一口，笑着看我：“我可不这么觉得。你们俩，是装的吧？” 谎言被拆穿让我多少有些心虚，当下也端起茶杯掩饰性的喝了一口。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有什么装的必要吗？再说了，我在萧晓家过夜是事实，你不是亲眼看见了，我们的衣服……” 季洛珏不屑摆手：“衣服能说明什么问题？你喝多了吐了满身，她找件衣服给你换，这也很正常。” 她是半仙吗，这都能猜的准确无误？ 我心中咋舌，但谎言还是要接着说下去：“我可是弯的，萧晓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我，会同意假扮情侣吗？” 这些话真真假假，说出来的一瞬间似乎连我自己都要信了。 季小三却永远没有那么好骗，我甚至在想，之前她所表现出来的相信应该只是过度惊讶之下大脑来不及作出思考，出院后又紧接着开始孕吐，整个人慵懒虚弱，也就没有了细究的心思。又或者，她的表现，就是故意用来迷惑我们的烟、雾、弹，好在我和萧晓放松警惕之后，一击即破——就像今天这样。 这用心之“险恶”，也真的是没谁了…… “如果你们真的是情侣，为什么萧晓明明听出来我和你关系不正常，却一点不生气也不吃醋呢，这应该不正常吧？” 季洛珏一脸笑意看着我，那满脸的笃定，好像不论我说什么都已经不能改变此刻她心中的想法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原本以为提前将事实告知萧晓，没有在今天让季洛珏刺激萧晓的举动成功是件好事，却不想阴差阳错之下，竟让她以此为据间接认证了我们的虚假关系。 这……真是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帮着她，为什么呐？ 我心里无声哀叹，却也不可能真的如她所愿将实情道出，否则耽误了萧晓这么久好不容易出来的一丢丢成果不是都没有了吗？ 于是，我干脆直接将实情道出。 “她不生气也不吃醋，并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我之前就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她了。” 季洛珏闻言愣了一下，之后不相信地问：“你说真的？” 看着她脸上得意的神态消失，转而换上惊讶和不可置信，我心里那个爽啊，总算能成功扳回一局了。 “千真万确。” “为什么，你……” “我既然决定和她在一起，当然要真心以待。如果你不来还好说，我可能也没必要专门向她提起，但既然你现在整天和我们在一起，出于对她的负责和对我们感情的尊重，当然应该将过去和盘托出。难道不是吗？” 我挑眉看她，心里那个得意啊，溢于言表。甚至得寸进尺又加了一句：“不信的话，一会儿她回来你尽可以随便问。” 她原本晶亮的眸子暗淡了下来，嘴里虽然没说，心里却一定是信了的。 “所以，之前的事你也可以不用再提了，萧晓全都不介意。” 季洛珏不死心：“她真的不介意？如果她真的爱你，就应该介意。” 我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抬头看她：“谁还没有过去呢？她爱的是我这个人，过去成就了现在，也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她当然毫无怨言地悉数接受。” 这b装的，我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了一百分。 季洛珏脸上神态莫测，应该是在思索这些话的可信度。我在心里偷偷捏着一把冷汗，生怕她又能从我刚才的话里挑出些漏洞，以此让谎言不攻自破。 气氛有种诡异的宁静，空气中的沉闷像极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感觉，让人大气都不敢出的，几欲窒息。 好在，萧晓像个小天使似的及时出现，再次成功解救了备受煎熬的我。 “聊什么呢你们？”她在我身边坐下，我抬手顺势搭在她肩膀上，笑着问了句：“亲爱的怎么去了那么久，再不回来我该要担心地去找你了。” 这话肉麻的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也成功导致萧晓吃惊侧目、季洛珏满眼愤怒。 第34章 有钱人的游戏 逛了一整天，回到家后我和季小三都很累，虽然她老人家全程都只是两手空空在走路，而把所有负重都放在了我身上。 幸好晚饭也十分有先见之明的在外面解决完毕，我稍事休息，按照之前制定好的营养方案帮季洛珏准备好水果和牛奶一一放在茶几上，之后一屁股躺倒在沙发上不动了。 “滴”有信息送到的声音，点开一看，是萧晓在微信上报平安，说她已经顺利到家。 “嗯，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晚安。” 电视里正在放某个八点档的偶像剧，我兴趣缺缺，眼角余光瞥见季洛珏全神贯注玩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跳跃，似乎正和什么人聊的欢畅。 索性也无事，我打开微信翻了翻许久不曾看过的朋友圈。 我交友不广，朋友圈里多半都是以前高中大学时的同学，毕业后的同事也有几个，但还是以大学朋友居多。 往日的朋友如今几乎都已结婚生子，朋友圈各种晒娃晒幸福，看得人眼花缭乱，所以当猛然有一副大学校园林荫小路的清新照时，便瞬间吸引了眼球。 照片虽是多年后第一次见，场景却早已根深蒂固印在了脑海里。 我和季洛珏还没有正式在一起时，经常约在那条路上散步，散着散着，就散到旁边小树林里去了。 照片勾起了不少美好回忆，我心里酸涩，看一眼身旁人，低头在照片下面输入了一串评论：“往年今日此林中，人面柳枝景相应。人面不知何处去，柳枝依旧风中迎。” 唉，所谓的物是人非，想必说的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形了。 心下黯然，我也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情，手机一丢，刚想起身洗澡准备睡觉，耳边又传来“滴”的一声。 难道是萧晓又回复了消息来？ 我漫不经心打开，匆匆一瞥之下才发现竟是刚才回复评论的那个大学同学。 “叶大诗人好文采啊，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这是当年大学时候的舍友，一个玩的比较好的同伴，当然那指的是搬出去和季洛珏同住之前。 “呵呵，”这是我与人聊天惯用的开场词。 “不要调侃我了，还大诗人呢，说是大湿人还差不多。” 那边消息很快再次回复过来，满屏幕都透露出浓浓的惊讶：“怎么？你真的找了别的伴儿？” 找了别的伴儿？我撇嘴看了眼身旁还在全神贯注发消息的季洛珏：不知道这位算不算是？ “想什么呢！能不这么污吗？我是说自己日子过得像落水狗，一片潦倒悲催。” 消息刚一发出，那边紧接着回过来一个大大的笑脸。 “幸好幸好，我还当自己是传递了假消息呢，真要那样的话，可就罪不可恕了。” “什么意思？”我一脸懵：“你传递什么消息了，给谁？” 难道我不知不觉成了被全国通缉的对象而不自知，还要从举报人口中得到信息？原谅我这脑洞开的实在有点大，估计最近和季小三斗智斗勇多了，脑细胞牺牲了不少。 “洛珏啊，我前段时间碰见她，聊天聊到你的时候说的……哎，你是还单身呢吧？” 我下意识望着身旁的人点了点头，随后才想起来不是跟她聊天，赶紧低头回了句：“是啊，怎么了？你要给我介绍对象？” “开什么玩笑呢，你能相中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要真的有，我都留给自己了，还能轮到你？” 这话有玩笑的成分在，但我知道大部分却也属实，像季洛珏这样的条件，确实打着灯笼都难找。否则，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为什么总时不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今生才有幸能和她成为情侣？ 许是这样的担心多了，连老天爷都觉得我无福消受这样的美人恩，终于大发慈悲将这份地位差距悬殊的爱收回去了…… “我不挑，有的吃就行。”说完想想又加上一句：“要是真有合适的可别忘了介绍给我。” 这一句发过去，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应，我心下有些诧异，求人介绍对象是很叫人为难的事情吗，不至于吓得连信儿都不敢回了吧？ 等了足足有一分钟那么久，手机才终于再次收到了回信。 “你说你跟洛珏当年多好啊，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 这么年代久远的事，突然提起来我还有点不适应，想了想才记起当年离开前伤心欲绝之际好像找她喝过酒。我向来不喜欢把感情的事向人倾诉，别管是和季洛珏甜蜜相恋时，还是被无情抛弃后。 想来那么多朋友中，知道我们分手的也就只要眼前这一人了。 “分就分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下意识又看了眼身旁全神贯注打字的季洛珏：也不知是跟谁在聊天，从刚才到现在就一下都没停过。 其实这问题的答案我也想知道，当初那么好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 哦不对，我知道原因的，在那段录音里她清清楚楚说了，和我只是随便玩玩，楚大公子才是真爱。她和真爱漂洋过海打拼事业追求幸福去了，叫我早日认清事实，该干嘛干嘛去。 所以说我在两年的相爱时间里一直不自信也是有原因的，果然，事实证明，人家就是在耍我。 “不合适就分了，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是名门闺秀，哪能真跟我这样的小啰啰过一辈子？萝卜白菜尝一下，新鲜劲过了当然还是要回去吃山珍海味，要不大小姐的胃能受得了吗？” 这些话实在太酸了，我发过去后就开始后悔，于是赶紧补救似的加了句：“这事过了那么久，谁还能记得？要不是你今天问，连我都要忘了。” “你也别太难过了，分手兴许是为了遇到更好的呢。”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这话要是放在四年前我一定满心安慰，听的感激涕零。可如今……是真没什么太大感觉了。 “嗯，好合好散，这有什么的。” “就是，我看洛珏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上次见面提到你，她还打听你现在女朋友的事情。我记得当初你是一个人走的，这么多年不常联系但看你朋友圈发消息啥的也不像有对象，就跟她说你单身来着，没想到她还挺惊讶。难道……你们当初是因为有人介入才分的手？” 有人确实是有人，但人家来的似乎比我要早得多，真要论起来还不知道是谁介入了谁呢。 “没有的事，她可能……是觉得我条件不错，应该会有不少好姑娘喜欢吧，呵呵。” 平常和萧晓说话时插科打诨久了，现在功力深厚的，信手就能拈来。 “呵呵，那倒也是。放心吧，要是我这里有合适的，一定第一时间介绍给你。” “行，那我先多谢了。” “客气什么的，哪天我要是有钱又有闲，过去找你玩儿的时候，好好招待就行了。” 我手指飞快按下：“没问题，随时恭候大驾光临。” 时间不早，又七七八八随意聊了几句，那边就准备休息了，我道过晚安，扭头看时，季小三的聊天居然还没有结束。 到底是个什么人啊，能让这大小姐手机捧了一个晚上都没放下过，心里说不好奇是假的，甚至十分不争气地有些觉得酸溜溜的。 起身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出来却见季小三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动都没动过。 “我说，你聊天就回屋里聊吧，电视开着不看，白白浪费资源。” 季洛珏整晚以来第一次扭头看我：“哦，好，那你关了吧，我进屋去了。” 说完又低下头去，一边盯着手机一边朝卧室去了，瞧那聚精会神的模样，我真怕她一个没看好路再摔个大马趴。 躺在阳台四面透风，吱吱作响的小床上，不知怎的，突然就没了睡意。 季洛珏……居然还从别人口中打听过我？这算怎么个意思，是觉得当年耍了我心中有愧，还是故意做个姿态出来让别人觉得她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 其实这也没什么，在当年那段感情里，我本来就不自信。说真的，从来心里就没觉得能和她天长地久一辈子，许是因为我平凡的太过普通，骨子里根深蒂固便有那么点自卑吧。 如果是她面对面的和我说“小耳朵，对不起，我不爱你了，咱们分手吧”，兴许我也能心平气和的点头回一句“好的”，甚至跟她握个手十分大气地给个祝福，毕竟这是和她相恋之后一直藏在心底的担心，有一天实现了，伤心难过之余还会多少觉得解脱。 但绝不是像当初那样被“派来的代表”趾高气昂的丢过来一只录音笔以及……一张支票。 和平分手至少还能说明我们真的相爱过，可是以那样的方式…… 原来有钱人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只要是觉得好奇的就都可以拿来玩一玩，包括感情。 想着想着，居然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隐约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个餐厅，一个风姿卓绝的中年女人满脸轻蔑地将手中拿着的东西往桌上一丢。 “你不要再不知疲倦地来找洛珏，她不在家，你来多少次都不可能见得到她。这些是她走之前留下的，听完相信你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我想此生我都不可能明白的了，你们有钱人那些令人作恶的游戏…… 第35章 猝不及防的表白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几天，转眼就又到了周末，我想起正在举办中的车展，便给萧晓打了个电话约她一同前去，看能不能选中个物美价廉的代步工具。 穿戴完毕正要出门，却发现季小三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卧在沙发上。 “要出门了，你还不去换衣服？” 季洛珏抬头看我，笑着回了句：“我不去了，你们两个好好逛吧。” 咦？我心里纳闷，平时我和萧晓出去，她死乞白赖都要跟着，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特意叫都不跟着了？ 我当然不是那么犯贱非想让她跟随在侧，只是，她这样的举动着实反常，让我心里疑窦顿生。 “你是有别的事吗，还是怎么的？” “我能有什么事儿，”季洛珏抬头瞥我一眼：“还是你巴不得我出点什么事才好？” 行行行，真是说多错多。我转身往外走，想了想又扭头不放心的嘱咐。 “如果中午我回不来，你就自己叫外卖或者去楼下餐厅吃点。” “嗯，好。” “水果牛奶什么的都在冰箱，你要吃的话提前拿出来让它们回回温或者热一下，要不然吃凉了伤胃。” “知道了，你还真是啰嗦。”季洛珏笑魇如花：“要真不放心就在家守着我，别去和你的萧医生约会不就成了？” 切，真是自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算真的有，那也是不放心我未出世的小侄子。 站在原地刚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嘱咐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我低头一看，是萧晓。 估计她已经到了楼下，所以打电话提醒我们快一点。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打电话。” “好。”季洛珏乖巧地应了，我瞄她一眼，转身出门匆匆下了楼。 刚进到车里，安全带还没来得及系好，萧晓就伸着纤长的脖颈往我身后望。 “别看了，她不去。” “啊？”萧晓也有些吃惊，想来平时我们俩“约会”时被季小三跟惯了，她突然间一转性，谁都一时不能适应。人啊，怎么都是天生这么犯贱呢？ “她是不舒服吗，还是有别的事？” “没有，都挺好的，谁知道呢，想起一出是一出。”我无所谓的回道。 “哦，孕妇总容易犯懒，这其实也正常。” 管她正不正常呢，季小三的心思向来是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来揣度的。 萧晓发动车子，还不忘贴心的回了一句：“那我们快去快回。” “没事，我们逛我们的，她是在家又不是外面，能有什么事。”季洛珏不去也挺好的，上次约萧晓逛街时没机会说的话正好可以趁机说清楚。 车展很大，对于一无所知的我来说逛起来还真是负担，好在有萧晓这个“汽车百事通”在，临到中午时，终于选中了个样式颜色我满意、性能质量她觉得好，价格又称得上公道的。 交过定金，又商量好提车时间，我和萧晓驱车去了市中心一家享誉盛名的西餐厅准备吃午饭，一来为了感谢她作为参谋陪我逛了这大半天，二来，我也好借此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餐点很快上来，我边吃边抬眼偷偷打量坐在对面的人，寻思着该以什么样的话开场才不会显得特别突兀。 “你有话想对我说？”萧晓突然抬头笑眯眯看过来，我愣了一下，犹犹豫豫开了口。 “是……呃，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说完饭再说也行。” “怎么？还怕我听完吃不下饭了？” “不是……” “放心吧，难得你请我来这么高档的餐厅吃饭，就冲着咱们花的那些银子也不能浪费粮食不是，你直接说，没事。” 当事人都这么直爽，我要再磨叽倒显得不大气了。 “我想，咱们可以不用再假扮情侣了，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的朋友关系吧。” 我一口气说完，抬头看时，却发现萧晓拿着刀叉的手顿了一下，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失望。 “是……洛珏已经看出来我们是假的了？” 她的话一针见血，我点头又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她只是有所察觉，不能肯定。但我要终止和你的假情侣关系，不是因为这个。” 萧晓不解抬头：“不是因为洛珏，那是？” “前几天我们去做产检的时候，看到那个吴医生……” “吴医生？”萧晓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后恍然大悟道：“你是觉得我同事他们不知道咱俩的关系，以为我仍旧是单身，容易被洛珏看穿是不是？我并不是有意隐瞒的，毕竟只是假扮，我怕我去说了咱们的关系，你会不高兴，所以才一直……” 她很着急的想解释，我心里满满地都是感动：不顾自己声誉受损都要努力帮我演好这场戏，她这么好，我当然更加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影响她的幸福。 “不是的。”我温柔开口，目不转睛盯着她略显慌乱的脸。 “我是觉得，你这么好的姑娘在医院一定要不少人追求，和我假扮情侣，势必会影响你的幸福。” 萧晓闻言，脸上神色明显放松下来：“就为这个？” “是啊。”这难道不重要吗，怎么她一脸的轻描淡写？ “那个吴医生我不喜欢的，而且整天被人纠缠也很烦，和你假扮情侣刚好可以有个借口推辞他，何乐而不为？” “不是，我说的不仅仅是吴医生。” “别的就更不用了，因为暂时还没有。”她笑着打趣：“我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抢手。”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吧，而且……假扮情侣的事现在看来也没有多大必要。” 季洛珏岂是那么好骗的，当初也是有病乱投医，心底早就应该想到这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趁着现在还没对萧晓造成不良的影响，早点结束才是明智之举。 “程珥，我真的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萧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 我满脸真诚，眼含笑意盯着她看。萧晓愣了一下，之后下意识呢喃了一句：“希望我幸福？那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幸福究竟是什么？” 啊？我愣愣地回：“什么？” 她在犹豫，从紧咬着的唇间和眼神的犹豫中都能轻易看出。 “我……” 我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安，有种立即想逃离的冲动，下意识开口要阻止，可萧晓的话却先一步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程珥，你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我愣了，心底那一瞬间冒出来的声音居然是：果然，事实真的是这样。 并非毫无察觉，但我有过一段痛彻心扉的失败恋情，心里总下意识抗拒和逃避。一个人的日子其实也挺好的，除了不时出现的孤单寂寞外，相较两个人时还更自由些。 萧晓看着我的眼神，以前经常出现在季洛珏眼中，我毫不陌生。只是，人怎么可能自恋到仅仅因为别人眼神中的炙热就认定人家喜欢和爱恋你呢？更何况我骨子里就如此自卑。 所以下意识就把这种怀疑从心底剔除了，认定了只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曲解了对方眼神所要表达的意思。 但当真的亲耳听到答案时，第一时间涌上来的相信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心。 “萧晓，你……我……” 我应该说什么呢，说自己早就该想到答案是这样，还是说你真的不应该喜欢我，我不配？ 萧晓手中的刀叉不知何时早已放回桌上，此刻，她双手伸过来紧紧握住我的，声音急切地说：“程珥，我知道突然这么说会让你觉得难以接受，但我不是一时冲动，这样的想法存在心里很久了，我不奢望你马上就能同意，但……至少给我个机会。” 机会？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给别人机会呢？ “萧晓，我……你知道我和季洛珏至今仍纠缠不清，这对你不公平。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也称不上是良伴，你……值得更好的。” 萧晓真的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孩，如果她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我身体里最后一点良心未泯，相信此刻一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答应她于我而言又能有什么损失呢，心里住着一个，身边陪着一个，坐享齐人之福的事不是向来叫大家趋之若鹜？只是，这么做对她也太不公平了…… “我不在乎，程珥。我知道你爱的人是她，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放不下她，放不下曾经的感情。我也知道面对她新的身份，你心里很痛苦很纠结，我愿意陪着你，也愿意等着你。即便最后你还是选择和她在一起，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我鼻头突然就酸了，有谁会听到这样的告白都不感动吗？可，我怎么能因为感动就放纵自己去糟践一个女孩最纯洁真挚的感情？ “不行，萧晓，我不能。”我咬咬牙狠心拒绝，有些慌乱地从座位上起身，转身就欲逃离现场。 “程珥，”萧晓开口唤我，声音艰难晦涩：“如果我说，因为那一夜希望你对我负责呢，你……会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 我脑袋里“轰”地一声，再也移不动脚步。 第36章 楚大公子 一路上脑袋都是懵的，直到出租车司机转头不明所以的看我：“小姐，到了。” “哦，不好意思。”我打开钱包随手抽出一张纸币，也不管数额够不够，或是需不需要找零，抬手往前一递，直接打开车门下去了。 走到小区门口都没有听到司机喊我站住的声音，心里隐隐嘀咕了一句：看来钱应该只多不少了。 临别前萧晓说的话像锤子似的敲打着我的大脑和心脏，到现在还有些理不清思绪。 为了那一夜负责的意思是……难道我真的趁着醉酒做了混账的事？ 可没道理啊，和季洛珏那一晚虽然也是难以控制，但至少醒来后所有事情都是有记忆的，萧晓那次，除了记得醉后说了些了不得的胡话，其他怎么就一概不知了呢？ 都说男人是习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也许是可以仅凭冲动去做出些事而自己毫无印象——譬如说叶程一，但女人之间的话，醉的像一滩烂泥的情况下，真的还能做些什么？ 如果萧晓的话属实，那么叶程一的说辞现在看来更加无可厚非了。 我知道自己实在不应该去怀疑萧晓，但，这些想法都是下意识便生出来的，有些无法控制。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楼下，刚想进门，眼角余光却发现不远处的花坛边正站着一抹十分熟悉的身影。季洛珏？好端端她在楼下干什么呢，难不成又闲的没事出来遛三妞？ 定睛一看却发现不是，因为在她身前还站着个男人。 距离远的有些看不清面容，但那人身形挺拔俊朗，一身黑色装扮看起来简约大气，气质颇为不俗。我脑海里不期然就冒出来一个念头：眼前这个，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楚大公子？ 脚步不受控制往那两人身前移动，待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个男人不止气质绝佳，面容长相也是极好的。皮肤白皙，乍看比一般女孩子的都要细腻，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架一副造型简单的金边眼镜。 说来也怪，明明长相堪称柔美，可给人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女气，如果此刻是身处大学校园，这人一定会被当成是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类似来自星星的某都先生。 果然是楚冠宸，虽然只是在网络新闻上看到过照片，但他长相气质如此出众，任谁都是只要看一眼就绝不会认错的。 好端端的，他跑来干什么？怪不得季小三今天一反常态要自己在家呆着，原来……就是为了等他？ 心里酸溜溜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我特意绕到季洛珏身后，猝不及防开了口。 “小嫂子。” “啊！”季洛珏轻呼一声转过身，拍着胸脯瞪我：“回来也不说一声，你是要吓死我呀？” 她脸上是豪不掩饰的惊慌，我猜应该不单单是被我刚才那一声吓的，更多，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吧？ “有朋友啊，怎么也不介绍一下？”我挑眉看她。 “哦，这是……”她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开口比较好，我却先一步伸出了手：“楚大公子是吧，幸会。” 季洛珏愣了一下，扭头看着我问：“你怎么……？” “京都楚家的大公子，经常上新闻头条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认识？百闻不如一见，楚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 楚冠宸一派平静，我想象中“私会”被抓时该有的慌张无措，丝毫没从他俊美的面庞上呈现出一分。 也是，人家是正牌男友、未婚夫，堂堂正正的，有什么好心虚？只是……如果这楚大公子还在，那我哥又算是个什么？原本以为季洛珏爬上叶程一的床，是因为已经跟楚冠宸掰了，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她们刚才说话时的神情和姿态，无论怎么看都依旧是友好亲密的。 脚踏三只船？我从心底嗤笑一声扭头看季络珏，眼神里满满都是说不出口的轻蔑。 “叶小姐这么说实在不敢当，我虚长你几岁，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洛珏一起叫我楚大哥好了。” 他这话成功引起了我心底的诧异：“你知道我？” 楚冠宸嘴角擒着一抹淡笑，抬眼看向季洛珏，那眼神里的温柔啊，真是看得人既刺眼又刺心。 “洛珏跟我提过，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了。” 我照顾她是为了叶程一和未出世的小侄子，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来感谢？ “不客气。”我盯着他声调古怪的回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拿了钱当然要办好事，没什么好谢的。” 楚冠宸脸上微微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初。 “叶小姐说话还……真是风趣，行，既然你回来了，我也不多做打扰，就先告辞。” 说完，他转头看回季洛珏，伸手帮她理了理胸前围巾。 “公司的事情不用担心，你刚才交代的那些我也会尽快去查。你自己要……多保重。” 季洛珏亦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看回他，说出口的话异常乖巧：“嗯，回去注意安全，到家发信息给我。” 楚冠宸笑着点头，这下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即便他是我当年的“情敌”，但不可否认，这个男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总会莫名让人觉得很舒服，无论如何讨厌不起来，就像……这冬日里最明亮的那抹暖阳。 季洛珏恋恋不舍看了很久，我忍不住就嘟囔了一句：“人都没影了，还看？” 她愣了一下，扭头看我：“我怎么听着这语气不对呢，你吃醋？” 我吃醋？你发烧了吧，开什么玩笑。你是我的什么人啊我要吃错？ 我白她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冲着不远处的楼门口走去。 进屋一眼就见到客厅茶几上摆着的几个外卖饭盒，虽然只吃了没几口，但仍旧能看出是一人份的。 “怎么，你的楚大哥这么小气，就给你在家叫外卖，也不出去吃点好的？他应该不差钱吧。” 季洛珏闻言眉梢微微一挑，不仅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满脸深思打量我：“你真的在吃醋，为什么？楚大哥他只是我……” “你的未婚夫嘛，我都知道，没什么好说的。”我摆手打断她的话，想了想又觉得不忿，抬头看着她不解地问：“可是我有个问题不明白，既然你和他没有分手，又为什么苦心孤诣地要爬上叶程一的床，甚至辛辛苦苦帮他怀一个不想被承认的孩子？” 季洛珏平静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惊讶，但依旧没理我这茬。面色凝重兀自拧着眉，片刻后再次开口问：“你刚才说，楚大哥是我的未婚夫？” “我都说了不想提这个。现在说的是叶程一的事，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这话出口我就开始后悔，听听刚才我都说了什么？叶程一的事？我是叶程一吗，人家凭什么要给我交代？真是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怎么会鬼使神差问了这么个好笑的问题？ “算了，你怎么样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刚才的话……权当我没说。” 我心里有些愤懑，不知是为叶程一还是为了我自己。但不可否认的是，季小三果真好手段，才可以耍得我们这么多人都围着她团团转。 又或者，团团转的只是我自己。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楚冠宸好歹算是正牌男友，一夜风流的叶程一除了多出来个自己不想承认的孩子，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其他损失。唯有我，两年相恋、四年念念不忘，加上最近俩个月的满心纠结，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季洛珏走上前来，满目柔情看着我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我却实在再也提不起一点精神。 情之一字啊，真是累人！ “我去洗澡，一会儿出来做晚饭，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我匆匆忙忙说完，也顾不上看季络珏脸上表情，拿了换洗衣物逃也似的去了浴室。 打开花洒，微凉的清水却无论如何不能让此刻暴躁的心平静下来。 其实有什么好纠结的？一个是爱自己的，一个是曾苦求而至今不可得的，该如何选择似乎显而易见。 对于季络珏，即便是曾经深爱的时候，也生怕她会从身边溜走而终日小心翼翼，更何况是现在。一个曾经的未婚夫楚大公子，一个现在的情人叶程一，一个揣在肚里被她精心呵护的娃，还能真的有我什么地位？就算隐约感觉她对我依旧有着眷恋不舍，可现实残酷，我们势必不可能再有结果。 曾经深爱、现在难忘，不代表今生就唯此一人。难道我真的要为了她孤独一生？爱而已，会有多难，萧晓那么好，为什么不放下心中这些百般纠葛去全心全意和她试一下呢，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结果。 我心里，有些什么东西……开始悄悄的变了…… 第37章 放下和重新开始 “伺候”完那母子二人吃过晚饭，将餐厅厨房收拾妥当出来一看，季洛珏照旧抱着手机窝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发消息。 算一下楚大公子的飞机此时应该已经落地，想来，和她发信息的也不会再有别人。 飞行中不能开手机那几个小时，季洛珏还不知道要煎熬成什么样呢，怪不得今天胃口都不怎么好，晚饭只喝了两碗汤吃了几口菜，全程都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看现在却又不一样了，眉头舒展，薄唇也不再紧抿，虽然不像前两天那样笑意盈盈，但至少比起刚才心情应该舒畅了不少。 之前是想到未婚夫要来忍不住就高兴，现在匆匆见了一面又走，心里指不定要怎么相思难受呢。可我就又想不明白了，楚大公子和叶程一，到底知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如果知道，楚大公子还能来探望季洛珏，甚至一脸平静温柔和她相处，说明他心底并不介意季小三和叶程一这段关系——虽然这让我十分想不通，如此大的一顶绿帽戴在头上还能若无其事谈笑风生，这人要不是心胸太宽广，那就是枚二货。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不介意，就说明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这段关系甚至是未出世的孩子，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将季洛珏接走呢？让她窝在这个小城市的一间小窝里，既要忍受身体上的不舒服，还要日日在精神上受相思之苦，图个什么？ 这答案似乎有些讲不通，那么，有可能楚冠宸就根本不知道季洛珏和叶程一的关系了。 想来，叶程一应该更加不知道楚冠宸，否则，即便是喝的酩酊烂醉人事不知的情况下，相信对于有夫之妇，他下意识也会敬而远之，又如何会有这么桩“祸”惹上了身？ 所以，季小三就是在保持着和楚冠宸恋爱关系的前提上，又爬上了叶程一的床？ 但这似乎又有什么地方说不通——季小三此举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若是有心，她故意和叶程一发生关系，又怀上个不想被对方承认的孩子是为了什么？ 虽然叶程一是我亲哥，但公平的讲，如果他真和跟楚冠宸比起来，无论从内到外，从身家背景到样貌才情，应该说全然没有优势。季洛珏如此死心塌地、痴心不悔，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爱？虽然说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有钱人的想法就是让人猜不透，否则当年尊贵的白天鹅又如何会曲下它高贵的脖颈来看上污泥里的癞蛤、蟆我？ 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什么季小三死活不愿意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也可以明白为什么当初我们相处时最私密浪漫的习惯，叶程一居然会知道。 唉，明明说了不要再介意，心底还是止不住悲哀地泛酸水。 我有些心烦意乱，拿起书桌上的软豪，蘸着砚台里的墨，闭眼平静几秒钟，深吸一口气在展开的宣纸上写下了个大大的静。 写完觉得还不过瘾，又换支小楷，以大字为轴心，闷头写了无数个小的静字将它严严实实包围起来，直到整张宣纸乍看像布满卍号的经书，异常澎湃的心湖才如愿复归平静。 季小三爱着叶程一，却又在楚冠宸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依旧和他保持未婚情侣关系？我心里一痛，下意识便要将这样的想法否定，毕竟是自己曾经深爱的人，又怎么能忍受她如此不堪？ 可事实如此，我又实在难以想出更多的借口来为她开脱。 虽然，有很多地方看起来如此不合理。 譬如说，只见过区区几面，季洛珏何以就会死心塌地爱上叶程一，还在明知对方已婚的情况下，仍抵死不肯将腹中孩子打掉？若说她不是想等孩子出世后拿来牵绊叶程一，连我都觉得难以相信。 又比如，以季洛珏的家世背景，是丝毫不会输给楚冠宸的，何以在明明已经爱上别人的情况下，还要和他纠缠不清？脚踩两只船究竟是因为两个都爱，还是另有原因？ 心头再次开始莫名烦躁，这回提笔写了好几页的“静”都再难平复，我索性将毛笔放回，伸手自书架上扯下一本书，希望有东西装进脑子的时候，便可以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可不知是否因为过于心浮气躁，一捏之下没有拿稳，书“啪”的一声竟然落在了地上。 我轻叹一声弯腰去捡，拎起的同时却有张纸页般的东西轻飘飘落了下来。 眼神随意一瞥，却定格其上不动了，同时心里某处再次传来阵阵熟悉的刺痛。这伤纵然已结疤多年，怎么还是如此不堪一击，轻轻一撕就再次裂开了呢？ 落在地上的纸片，看似轻若鸿羽，对某些人来说代表着的意义，却又重似高山——那是一张支票，一张数额惊人，可能凭我一己之力，这辈子都不可能挣到的数字。 指尖捏着它时满脸伤痛欲绝，心好似在滴滴泣血，放到桌上后却又忍不住抬手轻轻掸了下落于其上的灰尘。 相恋一场，唯一所剩可以相思想念的物件，居然会是如此轻薄的一张纸？ 呵呵……我除了苦笑，还能做些什么？ 心底突然涌上来一股冲动，想捏着这张纸去季洛珏面前质问：用一百万来买一个女孩儿两年的青春和深情，于她而言，这笔买卖到底……值不值？！ 当她抬手在支票正面印上自己的私章时，心底有没有涌上来哪怕一丝丝的愧疚？ 当她在录音里口口声声说着对某个傻兮兮的女孩只是玩弄，而真爱是楚大公子时，有没有一点点的迟疑？ 三年杳无音信，和未婚夫在异国他乡你侬我侬时，又会不会偶尔有一丢丢的想念？ 越想心底便涌上来越多的不甘，我“噌”的从座椅上起身，打开房门一抬头，却撞见季洛珏双眼盯着手机屏幕一脸明媚的笑。心底一滞，之前所有酝酿起来的情绪像潮水般再次消退了，我心灰意冷，默默退回了书房内。 算了……过往已逝，现在又来计较这些做什么呢？即便之前在心里的种种设想都成立，即使季洛珏满脸深情说她后悔了，兜兜转转这几年，到最后发现爱的那个人依然是你，又能如何？ 你还能瞒着叶程一、瞒着楚冠宸再次和她展开一段前途未卜的爱情？ 醒醒吧，既然当年收下这张永远不打算去兑付的支票，就是希望从此和她互不相欠，再无纠葛不是吗？ 我慢慢走回桌前坐下，头脑突然史无前例地清醒。 对季洛珏再有情，但现在隔着叶程一、楚冠宸和未出生宝宝这一座座大山，我们也注定今生已无可能。可是萧晓呢？她有情有义又一门心思爱着你，默默无语，不求回报，就算没有那至今仍真假难辨的一夜，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感情归宿。 爱会有多难，五年前能爱上季洛珏，今天就不能爱上萧晓吗？ 我抬手把支票举到眼前最后看了一眼，然后一点点、一块块将它撕了个粉碎。别管是仅存的念想、还是心底的不甘，都让它们随着手里这些纸屑去吧去吧，离开我的生活，离开我的心里，永远都别再回来了！ 手将纸屑捏成团重重往垃圾桶一丢，低头看它最后一眼，我扭开门毫无留恋走了出去。 季洛珏的信息似乎还没有发完，可她眼角眉梢的点点笑意现在入眼却不再那般灼心了。我心底为自己感到高兴，也许放下和重新开始，真的从这刻开始要到来了…… 一周后，4s店打来电话说可以去提车，我想都没想第一时间发了短信给萧晓，约她明天一起去。抬眼看着依然机不离手的季洛珏，想了想还是把将消息告诉她的念头打消了，反正明天不是周末，索性早晨请半天假和萧晓过去，中午如果回得来就回，即便回不来，季小三有手有脚又有电话，还能真把自己饿死？ 我照常按照平日里的上班时间出了门，刚走到楼下就接到萧晓发来的消息。 “我还有两三分钟到，你准备好了就下楼吧。” 她知道这个时间季洛珏一定还在睡觉，为了不扰孕妇清梦，上门前都会发条这样的消息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季小三来后，萧晓在面对我时好像莫名地多了些拘谨和小心，虽然看着是很体贴，但也无形之中拉大了我俩之间的距离。 以前她来找我，总是提着大包小包直接上门，别说提前发个消息打个电话，有时甚至都不是提前约好的，纯属突然造访。我开门看到她忍不住满脸惊讶时，她就笑得一脸开心得意，然后熟门熟路地放下东西，跑到阳台去逗三妞。 我们打打闹闹一起做饭吃饭，然后去楼下散步或是遛三妞，心情舒畅，无所不谈。 其实对比起来，似乎那样的日子才更接近普通生活。 我是个平凡人，适合过平凡的日子。 第38章 正式在一起 提车手续办的很顺利，早晨十点不到，我和萧晓一前一后开着各自的爱车出了4s店。 这里接近外郊，又刚好过了上班和上学的高峰期，路上车辆行人稀少，我们并肩在路旁停下，萧晓摇下车窗，稍稍提高音量问我：“怎么样，接下来干什么去？” 这个时间回家似乎有点早，再说，早晨出门到现在，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将自己心里的决定告诉她，我是不肯轻易打道回府的。 “驾照考下来都有小一年了，正式开车还是头一次，我怕手都要生了，要不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你陪我练练？” 我看似随意开口提议，心里却知道她无论如何不会拒绝。 “僻静的地方？”萧晓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眼神一亮。 “我还真知道有这么个地方，陪你练车正合适。我打头，你在后面跟着，不用着急也不要开太快，我尽量慢点开。” 我点头应了下来，随后发动车子跟在她的爱车身后起了步。 目的地不算远，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我下车稍微一打量，竟觉得眼前景色有些意外的熟悉。跟在萧晓身后又走过一段路后再好好观察时才发现，这不就是从我家那个小区下来路尽头的海滨公园嘛。 其实说是公园却也不尽然，只不过就着河岸简单修整了一番，植过来一些草坪、再种上品类不一的各种树木，建一座长亭，放几列竹凳，在纯天然海景的映衬下，清新简约，却又不失美好大气。 这公园我曾和萧晓来过几次，按说应该很熟悉，刚才之所以没能在第一眼认出，实在因为现下所处的方位与往日不同。 我这人什么都好，唯独方向感极差。以前迟迟不愿买车，一来觉得没必要，二来也是怕有车开却不认路，到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把自己拉到哪里去。 平常都是中规中矩从小区门前的路上下来，穿过偌大的海滨广场进入公园草坪。今儿个却不是，从哪条路过来的我早就已经不记得，但是下车穿过一条长长的拱桥、又转入搭建在湿地上方的木制栈道，甚至穿过浓密的树林才最终到了我现在身处的位置上。 从前是从东边走到西边，今日却是从西边走到东边，而且那西边还是我从未去过的，因此刚一下车时觉得熟悉却又不认识，想来就是这么个理。 “我倒是没想到海滨公园西面还有这么大一块地方。”我扭头看着萧晓笑：“不愧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即便不住在附近，也比我这个外来的熟悉哈。” 萧晓被我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严格来说它们不算一处，这里是湿地公园，再往前才是你熟悉的海滨公园。湿地公园是纯天然的，但这几年政府一直派人来进行保养维护，前面直接过来的路又要重新修葺，来的人便少了很多，你不知道也正常。” “你说的路就是我们刚刚驶过来的那条？” “嗯。现在刚刚修整好，但这里人烟稀少，走的人一向不多，加上旁边又修了条新的，那条能直接汇入主路，人们多数也就不从这里走了，我才想到带你来这练车。” 考虑的确实周到，我心里赞叹一声，再次由衷竖起了大拇指。 “那，我们现在回去练吧？”萧晓开口提议。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从她说话时的动作神态来看，我总觉得她像是有意在避着我。 练车不过是我的借口，其实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跟她谈一下才是最终目的。原本是想先练会儿车，等到了中午吃饭时再聊，哪曾想阴差阳错之下她却把我带来了这么个好地方。 山清水秀、玉林茂盛，小桥栈道、流水潺潺，再加上不是周末人烟稀少，这环境用来谈话，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等等，有点累，先坐这休息会儿吧。” 我伸手拉住萧晓手腕，坐到了不远处的石凳上。 眼前有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飞过，耳边传来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鼻间嗅到的全都是清新自然的甜香，视线下意识去搜捕，却又寻不到一丝花儿的踪迹，不知所起，却又如影随形——像极了生命中的某些感情。 萧晓有些不自然，不止眼睛不敢看我，连被我抓住的手腕都绷的笔直。 是……因为前几天的表白吗？虽然一直没有得到我明确的答复，但心底其实还是很忐忑吧？ “萧晓，”我定定神开了口：“其实我今天有话想跟你说。” 她身体僵了一下，像是有些紧张，随后吞吞吐吐说了句：“是……是什么？” 既然已经做好决定，我也不想再拖拖拉拉浪费时间，干脆直言道：“关于前几天你跟我说过的话……” “那个，程珥——” 萧晓突然出声打断我，犹豫片刻后抬起了头：“我也有话想跟你说，也是关于那天，本来是想发信息给你的，但想了想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她一脸严肃，初时似乎还带点犹豫，可越说越坚定，到了后来，声音甚至变得有些急促。 “我先开的头，是不是应该先听我说？”我笑着看她，心情受身边人和美景影响，越发愉悦起来。 “我……那好吧，你先说。”她好像永远都不懂得该怎么拒绝人。 我轻咳一声，心里没来由有些激动。 “那天回去，关于你说的话我认真想了很久。我承认，自己心里一直都放不下季洛珏，但现实却是我们根本不可能重新在一起。按说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贸然开始一段新恋情，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 萧晓神情一怔，脸上表情说不出是放松还是失望，她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我抬手打断了。 “但你那么好，我心里隐隐又有些向往，我承认这样的自己，呃……怎么说呢，好像有点太无耻，可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切美好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事物都会让人心驰神往，我是普通人，左右也逃不开，无耻干脆也就认了。” “程珥，别这么说……” “萧晓你先听我说，”我抬眼专注地看着她，虽然说不上深情款款，但其中的诚意却一点都不掺假。 “我希望可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剧情翻转的太快，萧晓直接愣在了当场。 “你……你的意思是，同意和我交往？”她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声音颤抖，下意识开口问了这个问题后，神经再次紧紧绷着，像是害怕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点头，声音坚定：“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愿意试着忘掉过去，和你重新开始。” “真的？你……你没骗我？” 萧晓眼里不知何时竟然含满了泪，看我一阵莫名地心疼。 “是真的，没骗你。” 我伸手握着肩膀将她揽过来，低叹一声，轻轻抚上眼角擦干了刚刚溢出的泪。 “傻丫头，哭什么？难道听到这样的答案你不开心？” “开心，开心，可……可我怕……怕这些都不是真的，开心过后，一切就都消失不见了。程珥，你是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不是骗我，不是安慰我，不是敷衍我？”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滚滚滑落的泪珠似的，接踵而至。问题可以逐个回答，可那如清水般透亮的泪，却是怎么都擦不尽了。 “是真的，不是骗你，不是安慰你，也不是敷衍你。但是……” “但是什么？”她瞪大眼睛看我，水润的眸子里惊疑不定。 “我可能要试着慢慢来爱你。如果这点你介意的话，我们就不要……”我不能撒谎，虽然一切实情她心知肚明，但该说的我还是想先说清楚。 “不，不用，我不介意，是真的。” “你是真的，那么，我也就是真的了。”我看着她挑眉一笑，抽出纸巾细细地擦眼前那些晶莹剔透的小东西。 “外面这么冷，风又一直吹着，也不怕哭的脸皴裂。真要那样，还不丑的吓人？” 萧晓被我逗得破涕而笑：“丑的吓人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想退货？” “女子汉一言九鼎，我叶程珥向来说话算话，即使你丑的吓人，我也绝不退货，好不好？” 我看着她温柔的笑，萧晓面上一红，略显娇羞的应了句：“好。” “都好了还哭？我带的纸巾可不够，难不成一会儿要拿衣服帮你擦？简直了，早知道你这么能哭，早上我就先打电话提醒你不要喝水。” “不喝水我也能这么哭。” “呵呵，你还挺骄傲，是把这二十几年的泪水攒着一口气赠送给我了是吧？”我捏着她通红的鼻头调侃，说的却也算大实话。她向来开朗热情，别说哭鼻子，就是苦着脸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极少见，反正认识这几年，我是一次都没见过。 “嗯，都送给你。” 她扬起嘴角笑，当所剩无几的泪珠终于被全数擦干时，我才突然想起她刚才好像也有话要对我说。 “我的话说完了，现在轮到你，说吧亲爱的女朋友，小的洗耳恭听。” 我笑着打趣，萧晓却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问：“轮……轮到我什么？” “刚才你不是有话要说嘛。” “我……” 她神色有些迟疑，抬头看着我温柔的眼神好大一会儿，才吞吞吐吐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那天的表白……你怎么回复……” “真的？” 她点头，我不疑有他，忍不住抬手再捏了捏她娇俏的鼻子，笑着回了句：“那我的回复你满意吗？” 萧晓顿了一下，随后看着我灿然一笑：“满意。” 第39章 爱心便当 我跟萧晓终于正式开始交往。和之前想比，除了生活变得有些忙碌以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差别。 因为要照顾季洛珏，我当然不能搬离这个蜗居一样的小屋，而萧晓也没有办法住过来。但其实这样也好，不是都说距离产生美嘛，如果同居住在一起天天见面的话，说不定还会发现对方有很多自己不能容忍的毛病，从而影响在彼此心中的完美形象。 我依旧每天、朝九晚五上班，但也渐渐有了作为某人女朋友的自觉。 萧晓作为医务人员，最大的特点就是工作时间和时长都不固定，没有和我相同时间的周末、假期不说，连短暂的午休时间都不能很好的契合。 所以虽然在一起的时间接近一周，实际我们还没有机会单独相处一下，每天也只在她休息我上班时发些短信互相聊以慰藉。 从朋友到情侣，角色发生了转变，我们之间的相处也顺应趋势起了些微妙的变化，而在我看来，萧晓最大的改变就是——突然从过去无所不能大大咧咧的女汉子转变成了时而娇羞时而温柔的软妹子。 临近中午下班，手机“滴”的响了一声。我拿起来凑到眼前看，发现是早晨刚上班时给萧晓发的信息她刚回过来。 我说的是：“干嘛呢？吃早饭了没？” 她回的是：“刚下手术台，别说早饭，午饭可能都没时间吃，还有好几个病人在等着。” 透过屏幕我都能感觉到她的忙碌，相信这个信息也是趁着难得休息匆匆忙忙发过来的。 作为朋友时倒没觉得她有多忙，可能平时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偶尔有时间才会约在一起，又或者以前联系没有这么紧密，而且多数时候是她来找我，那个时候反而觉得做医生挺好，高薪厚职不说，竟然还如此轻松。 现在看来，只是自己了解不深罢了。 “再忙也要记得吃饭，病人身体重要，自己的健康也不能忽视。” 发完等了两分钟却没收到回复，想来她肯定又忙去了。唉，看来高薪也确实不那么好挣。我轻叹一声将手机揣回上衣口袋，抬头一看才发现办公室已经空了。 才十二点零二分而已，这些人要不要这么准时？ 照例下楼先转去菜市场，一边回想家里还剩下什么水果蔬菜，一边查看着手里的鱼新不新鲜。正和老板讨价还价时转头随意一瞥，却正好看到身旁的水池里浸泡着的鲜活扇贝。 没记错的话，萧晓好像尤其钟爱贝类海鲜，有一次还专门买了各种各样的拿到家里让我帮她做，虽然在我看来味道实在一般，她却吃的津津有味。 脑海里有个主意突然成形，我放下手里的鱼转而伸向了一旁的扇贝。 回到家时季洛珏依然躲在书房不知在忙些什么，虽然她整日不出门，但好像也不如我想象中那样成天躺在床上沙发上安心养胎。反而每天神神秘秘，不是守着电脑，就是抱着手机，尤其前段时间楚大公子来过之后，这种情况就变得更加常见。 我也不开口招呼她，只兀自转向厨房，半个小时后“噼里啪啦”完成了惯例的三菜一汤。正翻箱倒柜找之前买了但一直没用过的保温饭盒时，季洛珏慢慢踱着步走了过来。 “饭好了？”她看了眼已经摆上桌的食物，转身刚要坐下开动，却见我依旧忙忙碌碌不知在干什么，忍不住好奇问了句：“你找什么呢？” “饭盒。”我想也不想随口回道。说完才觉得不对，果然，扭头就见季洛珏一脸不解的表情。 “好端端找什么饭盒，难不成怕下午饿了没饭吃，自己带一盒去？” “不是。我……我今天工作多，回来给你做好饭就要马上回去，不能在家吃饭，就……带过去吃。” 我一直没有把和萧晓正式交往的消息告诉她，一来觉得完全没有特意告知的必要，二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依着季小三的性子，要是知道我们这次不是做戏而是真在一起了，还指不定有什么惊人之举。我只想和萧晓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不想再招惹什么惊涛骇浪了。 “嗯？你那工作不是一直都清闲的很吗，还有做不完需要加班的时候？” “哦……是，这不是快年底了嘛，工作量……当然比起平时要多点。” 从她依然微蹙着眉的表情来看，季小三显然并不相信我胡编乱造的这套说辞。但……想必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也就没再继续深究。 当我终于把饭盒找到并清洗干净时，季洛珏却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我瞥一眼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米饭和汤，抬眼观察她的神色，“不舒服，还是饭菜不合胃口？要不我重新帮你做点？” “不用了。”她坐在椅子上没动，拿过我放在桌上的饭盒一层层打开往里面装依旧冒着热气的饭菜。 “你忙的连吃饭时间都快没了，就别分心管我了。现在还不饿我就少吃几口，下午要是饿了不是还有点心和水果么，还怕饿着？” 我一想她这话也在理，就没说什么，默默地将饭盒装满后，穿好外套拿上钥匙出了门。 新车自从买了之后，今天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开出去。 我自己上下班的话当然没什么必要动到它，距离这么近，还没等发动机加热，目的地就到了，费油费钱不说，停完车从地下车场上楼还特别麻烦。 可今天不同，萧晓工作的医院离我家有段不算小的距离，打车尚需十几分钟，走着去明显不现实。 但是，等到出了小区拐上大路才发现，拿车那天跟萧晓说的需要练车还真不是完全没有必要。考驾照时的环境和眼前这车水马龙比起来，那简直没在一个档次啊。 我歪歪扭扭把车开的像蜗牛在爬，即便如此，每当身边有辆迈速不低的车飞驰而过时，心底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又或者相邻车道有车从对面驶来，不管人家开的是快是慢，我都恨不能直接将车停在路旁等眼前这车过去自己再走。 如此车技，当然少不了这一路都被身后各种不耐烦的喇叭声讨，尤其快到医院那个红绿灯时，更是一着急直接熄了火。幸好我应变能力不错，快速在十几秒之内成功将车子再次启动，否则的话，以身后那一长串惊人的喇叭声来看，我真怕自己最后见到萧晓时不是立着，而是躺着了。 停好车走下来，我手抖脚抖心脏抖，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摇摇晃晃找到萧晓看诊的办公室，推开门缝往里一看，呦，运气还算不错。萧大医生一身白衣正坐在办公桌后专心致志低头看文件，屋内没有病人，想来不是上一个刚刚走，就是下一个尚未来。 我轻手轻脚进去，将拎着的饭盒往她眼前一放。 “萧大医生，外卖到了。” 萧晓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猛然抬头，看到是我，话未出口嘴角先止不住扯开了一抹笑。 “你怎么突然来了？”她下意识抬手看表：“这个时间，你一会儿不还要上班么？” “这不是因为某人抱怨说早饭午饭都没得吃，我一心疼，就回家做好饭不管不顾送过来了。” “特意给我送饭？真的假的？”她好看的眉眼笑眯眯弯着，心情明显好的不行。 我嘴角一努：“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我先去洗个手。” 说着话，她起身绕到不远处的洗手池边，脱下白大褂搭在一旁，将手仔仔细细洗干净后，转回来坐到了我身侧。 饭盒盖被打开的瞬间，一股饭菜清香瞬间充满了整间屋子。不是自夸，我做饭的手艺虽说比不上那什么四星五星大厨，但在家常菜大军里，也绝对称得上是佼佼者。 “爆炒小白菜……凉拌西蓝花……粉丝扇贝？”她一层层将饭盒开启，待看到最后一格时，双眼不自觉睁大，转头一脸兴奋地看我。 “早晨我还说最近好长时间都没有吃海鲜，想着等赶上周末轮休时叫你一起去吃自助餐呢，没想到今天居然就能吃到了。” 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开心愉悦，我心情也好得不行。 “喜欢吗，以后我每天中午做了给你送过来好不好？” 萧晓拿起勺子开吃，嘴里咀嚼着米饭和青菜，还不忘摇着头拒绝我。 “不要，你这样来回跑太辛苦。今天送这一趟就够了，足足够我惊喜上一整年。” 我忍不住笑着埋汰她：“瞧瞧你这出息，才送了一顿饭就能感动一年？当你女朋友也太省心了吧。” 萧晓微微愣了一下，停下吃饭的动作抬头看我。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因为以前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成了你女朋友，还能……有一天吃上你专门为我做的爱心便当。这种惊喜，真是……够我回味一辈子……” 她满脸认真，听得我心底莫名觉得酸楚，努力自嘴角扯开一抹笑伸手轻敲她光洁的额头。 “说什么一辈子，我们的一辈子还长，我会……让你有更多的事情值得回味……” 第40章 缺点儿什么 日子在这样的风平浪静中过的也挺快，转眼我和萧晓正式交往居然就满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虽然见面不多、相处时间也不长，但我们总会十分珍惜在一起的时刻。没有正式交往前，萧晓为我付出了很多，所以现在也理应到了我回报她的时候。 于是，各自上班时，我就在中午回家做好她喜欢的饭菜，再装进饭盒歪歪扭扭开着车去“探班”；难得能凑在一起休息时，就拉着她去湿地公园外面的路上练车兼约会；即便挤不出时间见面，也总会不忘早晚间电话信息不断的“问候”。 一个称职的女朋友需要做的，我都必定学着去做。这显然也很有成效，在我终于能称得上平稳顺畅地将车开到医院楼下时，我们对于各自应该在这段情侣关系里塑造的角色，演绎地也越发得心应手起来。 换句话说，我俩看起来，都已经适应了自己新的身份，也逐渐开始乐在其中，慢慢享受。 这段几乎瞒着所有人发展起来的恋情一点点步入正轨，就在我认真考虑是否该跟季洛珏坦白时，萧晓却先一步做出了表率。 那天她轮休，因为不是周末，我还要正常上班，所以我们这对“苦命鸳鸯”照旧不能好好地出去约会。中午她特意开车过来和我一起去附近饭店吃饭，要是放在以往，全程她必定都是开心不已的模样，今儿个却不知怎么了，整顿饭都有些无精打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吃完饭还不到上班时间，我们索性就坐在车里，面对面聊会儿天。 “怎么了今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你午饭都没怎么吃。”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张嘴想说什么，顿了顿却又合上了。片刻后笑着回了句：“没事，今天休息就多睡了会儿，早饭吃的晚了，中午当然没什么食欲。” “真的？” “当然，骗你干什么。” 我心里虽有疑虑，但她既然不想说，自然有原因，我也就不再多问。 “一会儿去干什么，下午有安排吗？” “没有啊。”她扭头看我，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我本来提前和主任说好这周六轮休的，谁知道科里有个同事临时有事换了我的班，就又轮到了今天休息，不然的话，我们就可以开开心心去约会一天，多好。” “世事无常，这也没办法，等下次时间合了我再好好陪你。今天只有你自己的话，不如就去逛逛街？” 她摇头：“不要，太累，而且一个人逛街多没意思。” “没意思不是重点，没人帮忙拎包才是关键吧？”我笑着调侃，她顺势接口道：“是啊，你明明知道还提议叫我去，说吧，有什么居心？” “居心谈不上，担心就有一点，我不是怕你关在家里一整天会闷嘛。” 没有正式交往之前不知道萧晓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正式交往后才发现平时除了上班，她好像都没有什么别的娱乐，休息时多数都窝在家里，吃饭睡觉、看电视、玩手机，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安排了。 生活简单到略嫌枯燥，看起来真不像是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风华正茂的女孩儿。不过这一点和我倒也很像，都是喜欢安静胜过热闹，热爱简单多过繁复。 如此看来，我们倒真的是天生一对，也尤其适合做三妞的父母——一家子都是那种可以蹲着趴着一天不动的。 “没有你陪干什么都闷，倒还不如在家呆着养养精神。” “那……要不我晚上下班去你家找你？我们一起做了饭，吃完去楼下散会儿步我再回家。” “好呀。”萧晓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随后却又像突然记起了什么，神色迟疑回了句：“但我晚上可能会有事。要不……等你下班时我们再定吧。” 我心下诧异：“你刚才不是还说一整天都没安排？” “我不是怕有事么。有个同事之前说可能会约我去吃饭，但还没说定。” 什么同事这样古怪，吃个饭而已，有那么难定？ “好吧。那晚上下班我打电话给你？” “嗯。” 萧晓应了，抬手看下时间，扭头催促我：“快到点儿了，你上去吧，我先回家。” “哦，行。”我随意回了句，把手搭在车门上刚要走，想了想扭头又说道：“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发个信息给我。” 萧晓点头，眼光里含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情愫，就那么直愣愣看着我。 我不明所以，满脸茫然回望她：“还……有别的事吗？” “哦，没事。”她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失望，随后再次扬起笑脸：“你去吧。” 我的工作百年如一日的单调枯燥，好在常有同事聚在一起插科打诨，时间倒是也走的飞快，不知不觉就下班了。 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起身，我边下楼边掏出手机给萧晓打电话。 “嘟嘟”声响了很久，就当我以为不会有人接听时，听筒里才传来她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喂，你下班了？我……和同事在外面吃饭，今天不见了，你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她语速飞快，匆匆忙忙说完就要挂电话，我急忙出声：“你什么时候吃完？要不我回家吃完饭开车过去接你？”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萧晓像是在考虑我的这番提议。片刻之后，手机里才有声音再次传来。 “不用了，同事开着车，他可以送我回去。” “哦，那你慢慢吃吧，到家打个电话给我。” 萧晓应了，之后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慢慢踱着步往家走，想起这段时间来和萧晓“聚少离多”的日子，虽然我们正努力朝着情侣方向发展，但隐约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我们和大多数其他恋爱中的人一样，每天电话信息不断，也抓紧任何可以在一起相处的机会。我已经尽最大可能让自己变得体贴温柔，可我俩之间，依旧好似缺少些什么。 是什么呢？我脑袋胡思乱想着踏进小区正门，恰巧碰见一对情侣正从里面走出来。女生勾着男生的手，男生搂着女生的腰，正亲密地靠在一起说着什么。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男生笑着说了句话，之后十分自然地低下头去在女孩儿唇上吻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猛然敲醒了我！ 热情有余，可亲密不足，这就是我和萧晓目前存在的问题。 我俩之间相处时的状态，与其说是情侣，看起来却更像亲人，又或是结婚多年已经丝毫没有热情的老夫妻——相敬如宾，却又总保持着些若有若无的距离。 别说亲吻，我们独处时好像连牵手拥抱这样的亲密举动都少得可怜。我不知道萧晓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在我内心深处，好像真的从未燃起过这样的冲动和热情。 也许，这就是检验爱与不爱的关键所在了。当初和季洛珏在一起时，虽然因为青涩稚嫩对于很多事都懵懂未知，却好像经常会有些类似本能般的冲动，每每看着她，总忍不住要去“动手动脚”。于是，居然也就在这样无师自通的状态下，慢慢学会了亲吻、爱抚和其他的一些基本技巧。 所谓兴趣是学习最好的老师，说的不外乎就是这种情况吧。 面对季洛珏时，情绪总是很容易就受她影响变得激烈，不论是以前相爱时的热情冲动，还是分开后想起时的愤懑不甘，又或者是现在朝夕相对时的百般纠结。 于我而言，她就像是这世间最烈的酒，闻一口诱人，饮下去醉人，喝多了伤身，没有了却又终日郁郁寡欢、念念难忘。 萧晓却更像水，清凉甘甜，润心润肺，虽如影随形般日日在身边出现，却极易让人忽视它的存在，即便捧在手里喝了，也并不会在唇齿间留下丝毫值得品鉴的韵味，下肚解渴之后，随即也就被抛到了脑后。 我性格温吞，其实更适合饮水。美酒只是意外，像烟花般璀璨绚烂，可最终的结局也只会是转瞬即逝。 “叮”耳边传来清脆的声响，抬头看时却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坐电梯回到了家门外。 季洛珏此刻正在一门之隔的屋内等着我回来为她准备晚饭，可心里，却突然有些抗拒去拧动那冰凉刺人的金属把手。 我想起中午吃饭时，萧晓曾无意中提到今天新上映的那部电影她很喜欢，希望下次休假的时候可以跟我一起去看。 为什么要等下次？看电影而已，现在去买了票，等她和同事吃完饭，我开车过去将人接上直接去看不就行了？ 这样想着，我把抓在手里的门钥匙往上衣口袋一塞，转身再次回到了电梯内。 戒酒而已，会有多难？少想少看，坚决不喝，日子久了忘记它曾带来的美好，渐渐也就习惯了…… 第41章 半路杀出程咬金 到达电影院时才晚上六点，因为不是周末，又刚好赶上饭点，售票处排队的人很少，我抓紧时间走上前买好萧晓想看的那场，掏出手机走到门外开始给她打电话。 电话拨通放到耳边，却正好有铃声从不远处传来。下意识抬眼望去，心里还在好奇这世上巧合的事真多，怎么就那么刚好也有别人在同一时间打电话呢，视线就跟刚刚拿出手机的萧晓对上了。 我在原地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萧晓……”我刚开口，她立刻一步跨过来走到身边挽上了我的胳膊，同时抬头笑着说了一句：“你来了？” 啊？我怔怔地点头：“嗯。” 我……有提前跟她说过我要来吗？ 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开口又问：“电影票买好了吧？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哦，好。”我再次有些怔忪的应了，同一时间心里开始深刻地怀疑我是不是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年痴呆症之类的病，否则怎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告诉她我要来买电影票的？ “吴医生。”萧晓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我循声回神，抬眼看去才发现站在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陪季洛珏去产检时在萧晓诊室门外遇见的帅哥医生。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叶程珥。程珥，这位是吴医生，今天中午跟你提到约我出来吃饭的那位同事。” “哦，吴医生……你好。”我大脑依旧是一片迷茫的当机状态，抬手向前客气的打着招呼。 帅哥吴医生也是一脸懵，但我想我俩懵的内容应该不会是一样的。 “你说……叶小姐是你……女朋友？”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脸部表情，像是不想表现的过于失态，可那眼神中的震惊却怎么都逃不过我的双眼。 “是啊，哦，我差点儿忘了，你们是见过面的，上次在我诊室门外，程珥陪她嫂子来做产检的时候。” “哦，是。叶小姐，你好。”吴医生的理智终于回笼，后知后觉伸手过来握住我的。自己心之所属苦苦追求的女孩儿居然已经名花有主，而且这主儿竟还是个同性。我想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任谁一时恐怕都难以接受。 都说鲜花插在牛粪上会让人觉得难以忍受，可跟眼前这幕想比的话，似乎要好的多。牛粪至少还是肥料，虽比不上其他卖相更好的沃土，但至少也属性相同吧？怎么都好过这鲜花是长在了石头缝上。 我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块顽石来看的自觉，但那吴医生的表情神态，却实实在在表达出了这样的意思。 同性相恋本就不常见，更何况是活生生在自己眼前出现，我心底，十分宽容地对他表示了谅解。 “抱歉不能和你看电影了，我提前约了程珥。” 萧晓一脸歉意，吴医生急忙摆手：“哦，没事。是我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约会。” 他脸上表情还是有些呆呆地，我心里不知怎的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谢谢你的晚餐，改天有机会我和程珥请你吃饭。那就这样，我们先走了？” “哦，好。” 萧晓笑着冲他点点头，之后拉起我的手转身进了电影院。 快进入影厅时我扭头去看，却发现吴医生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在原地站着，也不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吓坏了，还是正默默哀悼自己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短暂“恋情”。 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几分钟，我们来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同时转向对方开了口：“你……” “呵呵，”彼此对视好几秒后，还是萧晓最先笑出了声。 “好吧，让你先问。” 我清清嗓子刚想开口，却突然大脑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萧晓看着我这一脸呆的样子，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再次像决堤洪水般溢出了口间。片刻后才强忍着笑替我问了句：“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点头，这会儿总算正式回了神，于是又加上了一句：“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 “我不知道你要过来。” 萧晓回答的一脸理所当然：“你又没打电话告诉我。” “那你？” “行。”她笑着看我：“那不如我从头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 我点头，她直接开口道：“中午我跟你说的那个同事就是吴医生，他之前多次约我吃饭，但都被我拒绝了。上次还被你碰到过的，记得吗？” “嗯。”就是因为那次偶然碰到我才意识到“假扮情侣”会影响她追求幸福，这才想到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却不想阴差阳错之下两人却最终正式走到了一起。真要这么说起来，那吴医生岂不还成了给我俩牵线的红娘？ “他知道我今天休息，就特意和同事换了班又约我吃饭，我开始的时候拒绝了，但他又锲而不舍地打了好几次电话，晚饭前更是开着车直接去了家里找我，我这才干脆下了决心跟他出来直接说清楚。” “所以你中午说不确定晚上有没有安排，说的也是他？” 萧晓点头：“吴医生在我们医院是出了名的一根筋，我总觉得今天他既然特意轮休，就是抱着不约到我誓不罢休的心态来的。” 我撇嘴：“这么执着？也怪吓人的。” “呵呵，”萧晓抬手敲我脑门：“说什么呢，性格使然而已，其实他人很好。” “是啊是啊，在你眼里就没有坏人。” 萧晓装作没有看到我满脸的敷衍，开口继续说道：“本来我想吃完饭他送我回去后就明确告诉他不要再追求我，哪想他却突然提出要来看电影。我当时没太反应过来，还在想要不要直接说了时，你就打电话了。” “所以你顺势拉着我演了一场好戏给吴医生看是不是？” “是，”萧晓呵呵笑着：“我哪知道你会这么凑巧出现，还真的提前买好了电影票？” “那如果我没出现呢？你是不是就要跟他来看电影了？”我故意竖着眉瞪她：“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有主儿的人。” “怎么会呢，就是因为不想和他看电影才选在电影院门口说啊。既然对人家无意，陪他看电影不是平白让人滋生些无谓的希望嘛，这样实在不好。” 原来不跟人家看电影不是顾忌我的感受，是顾忌别人的感受？这个萧晓，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不想看吃完饭出来就该说啊，还用得着等到电影院门口。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居心？”我笑着逗她，萧晓却一脸认真：“不是啊，我们就是刚吃了饭出来。” 啊？这回换我愣了：“你们就在电影院旁边吃的饭？” “嗯，就对面那个。” 我心下恍然：这吴医生看来是有备而来啊，估计他也想到了萧晓多半不会答应来看电影，于是故意将吃饭的地方选在这附近，到时候软磨硬泡，成功的几率怎么都要大些。哪成想，却半路杀出了我这么个程咬金。 我把心里想法如实向萧晓道出，这善良的小丫头却像是不相信，还想着借口为吴医生开脱。 “程珥你想太多了，吴医生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向尊重我的意见。” 尊重你的意见？那怎么明明已经拒绝了，却还是不死心，宁愿开车到你家楼下堵人，也要成功将你约出来？ 我们双方所持意见不一，这事也就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的必要，我转而换了另外一个。 “现在不小心被你同事撞破我们的恋情，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萧晓一脸困惑。 我的出现是意外，萧晓原计划应该只是拒绝吴医生的追求，并没打算提到自己的恋情，现在阴差阳错之下被撞破等于间接出了柜…… 我张口道出自己的担心，萧晓愣了一下，随后才了然的看着我笑了。 “我本来就是准备直接告诉他我有女朋友的，并没打算隐瞒，原本你不出现的话可能我还要多费些口舌，你一出现倒好，三两句他就直接相信了，这多好。” 听到这样的答案我愣了一下：“可你不怕……他回去后告诉医院同事，甚至是你的领导？” “这有什么好怕的？反正现在他不说，以后有别人问我也是会说的。你不知道，科室里面有好几个阿姨和姐姐要帮我介绍对象，真是……既烦人，又躲不开，麻烦的很。” 她一脸无所谓，那神情之上满满都是轻松自在，完全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我心里有些小小的震撼，能如此坦然无谓地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除了要有颗最干净纯粹的心，对这份感情，也必定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执着和看重。萧晓的爱，看起来像极了飞蛾扑火，热情惨烈不顾一切，可却丝毫不会损害到任何别人的利益，而伤害的永远只是自己。 此生能得到这样的爱人，我该是多么幸运。可心底，却又总忍不住担忧，怕面对这样的真情自己无以为报，甚至……不能心无旁骛去拥有…… 第42章 真相大白（前篇） 电影即将开场，我却依然有些恍惚地在原地愣着神。 萧晓见状，抬手在我眼前挥了挥，脸上有些疑惑：“怎么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想什么呢？想别人在处理诸如这样的恋情时，往往都是能隐则隐，能藏就藏，生怕知道真相的人会拿异样的眼光来看待她，可你怎么就能这么义无反顾、无所畏惧呢？ 更何况之于别人两情相悦、厮守已久的爱情，你的爱人不止不爱你，甚至心里至今还住着别人，你们的关系有可能只是昙花一现，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公然出柜，难道不怕恋情无果之后，自己再也没有其他退路吗？ 是该说你痴，还是该骂你傻？ 我抬眼，萧晓还像往常那般没心没肺地笑，不知怎的，这笑突然就触动了心里某根不知名的神经，我轻轻低下头，凑近她柔柔的在唇间落下了一吻：“谢谢你。” 谢谢你明明知道我是个这么差劲的人，还愿意不求回报的爱我； 谢谢你明明清楚这段感情开始的勉强、前进的艰难，还愿意心无杂念的相信它。 萧晓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怔怔地看了我很久。片刻后回过神来，红着脸瞪了我一眼：“这里这么多人，你……” “出柜你都不怕，还怕这个？” 我笑着逗她，萧晓不好意思地小声争辩：“那能一样么，这是公共场合，我……算了，说不过你。” 音乐响起，电影恰巧在这时开始，萧晓再次佯怒着瞪我一眼，转头坐正了身体。 借着嘴里的埋怨来掩饰心里的娇羞，这样口是心非的萧晓虽是第一次见，却叫我从心底由衷的喜欢。 灯光黯淡下来，我扭头悄悄打量她美丽的侧脸，右手伸过去摸索着握住了她的左手。 她手心有着一层薄薄的汗，刚被握住时下意识挣扎了下，但很快平复下来，犹豫了一下后反手握住了我的。 我摆正身体看向眼前的大屏幕，随后感觉她像我刚才那样扭头悄悄看了过来。我佯装不知，全然是一副聚精会神看电影的模样。那目光贪恋地停留了很久，才有些不舍的收了回去。 我眼角偷偷瞄她一眼，嘴角上扬，下意识扯开了一抹笑。 电影散场后，我们的手还在紧紧握着，谁也没有开口先提出松开，于是也就这样牵着出了影厅，出了影院，进了停车场，直到上车前，萧晓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 我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却没说话，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再次伸手和她十指交握，随后才发动了车子。 萧晓脸上再次浮现一层红霞，小声开口抗议：“你这样怎么开车？” 我扭头调笑：“怕什么，不是说这车是全自动的吗？” “全自动也得用人啊，你真是。” 她娇嗔着瞪我一眼，想将手抽出来却又有点不舍得，放任我抓着又怕影响开车，左右为难之下，竟开始坐立难安。 她这模样实在太可爱，我忍不住扭头多看了两眼。萧晓吓了一跳，伸出右手拨正我的头。 “开着车呢，怎么这么不专心？” “我看着路呢，现在不是没人么？” “没人也不能这样。”她终于狠狠心把手抽了出来，一本正经将我右手放回方向盘上，表情严肃的像是交通安全宣传员。 “你好好开车，不准再乱动。” 我心里憋着笑，也不敢再扭头看她，直愣愣点着头应了下：“遵命，女朋友大人。” “德行。” 萧晓笑骂一声，转回身去没再说什么。 送完萧晓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电影开场前我曾打了电话给季洛珏说今晚会在公司加班，可能晚一点回家，叫她直接睡觉不要等我，可开门进来，厅内一片大亮，季洛珏盖着毛毯半倚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模样。 我轻手轻脚上前，刚要弯腰将人唤醒，她却突然睁开了眼。 “你回来了？”季洛珏微微愣了一下后回过神来，睡眼惺忪坐起了身。 原本盖在身上的毛毯轻轻滑落，堆到了腰际之间，视线随它望过去时才发现，季洛珏原本平坦的小腹不知何时竟已微微隆起，我这才恍然发觉，她来我这里安胎，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三月有余。 “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在这里睡万一着凉怎么办？” 她现在身体金贵的很，生了病又不能轻易用药，我怎么能不事事操心？ “没事，我不是盖了毯子么，再说也没真睡着。” 她坐直身体抬手招呼我：“小珥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大晚上的不睡觉，有什么事非要这个时候说？心里虽有疑惑，但看她脸上神采奕奕，连眼神似乎都透着兴奋的光，好奇之际，我也就势坐了过去。 “什么事？” 季洛珏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晶亮的眼眸盯着我看了很久，才沉吟着开了个头。 “前些日子楚大哥来找我，你还记不记得？” 我愣愣地点头：他可是我以前、叶程一现在的情敌，能不记得吗？ “那你知不知道他来找我干什么？” 废话，你又没说，我能知道嘛！但未婚夫来看自己的未婚妻纯属正常之举，好像也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他是你未婚夫，来看你很正常啊。”我如实答。 季洛珏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之后张口毫不犹豫回道：“他不是我未婚夫。” 什么？ 我扭头看她：“什么意思？” 之前一提到过去的事情，我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咪般要炸毛。现在虽然也不希望伤疤再次被血淋淋揭开，可既然已经决定放下过去和萧晓重新开始，就不该再把过去看的那么重。 要做到彻底不在乎，才是最终放下，这道理我懂。 所以今天面对季洛珏，我脸上的表情较之以前平静淡定了许多，虽然还是忍不住心酸痛苦各种难受，但只要肯面对，这就是最大的进步。 “楚大哥这次来就是受我所托查些事情的。其实，严格来说，我来你这里，也是为了搞清楚当年误会的真相。” 等等……什么叫当年的误会？我抬头看她，毫不掩饰眼里的不解和疑惑：“你说什么误会？谁和谁的误会？” 季洛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满脸温柔看着我，轻轻开口问：“小耳朵，你是不是以为当年我为了楚大哥抛弃了你，或者说玩弄了你？” 我怔了一下，这问题如此赤、裸直白被抛出来时，我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闷痛，深吸口气压下心头躁动的情绪才勉强算是平静的张了口。 “难道不是？这不会就是你口中说的误会吧？如果是，你大可不用再枉费心思去查，我今天就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些都是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绝对做不了假！” “亲耳所听……你指的是这个吗？” 季洛珏伸手向前，我这才发现茶几正中央摆着个不大的纸盒。 她打开盒盖拿出个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个……录音笔？ 确实是录音笔，但却不是当年我见到的那支。 “你什么意思？”我冷冷看她，心里不明白既然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为什么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非要再拿出来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有什么意义？！ 季洛珏没说话，低头打开按键，轻微“沙沙”声过后，一个略低沉的中年女声传了出来。那声线低缓悠远，既不过分高亢尖锐，又不似年轻人那般清新稚嫩，反而带着些时间沉淀而来的独特韵味，听来让耳膜觉得异常舒适，该是十分叫人喜爱的，我却在声音刚传过来的瞬间紧紧皱起了眉头。 “小珏，妈妈问你……” 没错，那个中年女声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季洛珏的妈妈，雍容华贵的季夫人！ 头脑里“嗡嗡”作响，心里翻江倒海似的折腾，即便尽力压制却好像丝毫不起作用。 “如果你只是为了重新提醒我当年所受到的羞辱，我想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这个录音里的每句话每个字，就是睡着了我都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你没必要大费周章还特意拿过来再次放给我听。” 我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忍耐和毅力才将这段话说出了口，但好在也并非没有作用。季洛珏果真听话的按下了停止键，满眼心疼地抬头看我。 心疼？呵呵，我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眼，录音里的话字字句句皆出自于她，一边拿刀一下下捅进你胸口，一边却又留着泪给你抹药，究竟是佛还是魔？我实在搞不懂。 “你要没有别的事，我先去睡了。” 我“霍”地起身，也不看她，转身欲走。 “等等！”季洛珏一手按在我腕上，同时低头在录音笔上连摁几下。 “你再听听这个……” “都说了我不想听。”我挣扎着把手腕抽出，刚抬起脚，季洛珏的声音却再次传了过来——来自她手上的录音笔。 “妈，你不用劝我，不放我出去，我肯定不会停止绝食，你也不用再白费工夫。” “小珏，妈妈问你……” 我身体愣了一下，抬起的脚下意识收了回去。 第43章 真相大白（中篇） 空气中再次恢复宁静，我身体略僵直在原地站着，直愣愣垂下头看着季洛珏隐于暗处的脸。那一瞬间心里飞快地闪过无数的念头和想法，最后却只从口中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 是当年那段录音，但又好像不是……两段录音中很多话虽是一模一样的，但前言后语一变换，意思却又完全变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洛珏轻轻牵着我的手：“小珥，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我机械地坐回沙发上，扭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她，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困惑。 “当年我妈就是拿了这样一段录音给你听，然后告诉你，我和你在一起只是玩玩，其实，我的真爱是楚冠宸，对不对？” 季洛珏盯着我的眼睛缓缓说出这段话，我愣愣地点了点头：“可是……有些地方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她嘴角带着一抹清浅的笑，不知怎的，看在我眼里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悲凉。 “那年我妈派人将我接回家，不由分说就实施了软禁，不得已之下我就跟她摊了牌，并坚决表示今生除了你，再不可能爱上别人，希望她能成全我们。” 她目光飘忽，像是又回到了当年和自己母亲“抗争”的那段时日。 “她当然不同意。我妈是个女强人，季氏做到现在的规模说到底全是她一人的功劳，我又是独生女，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女儿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所以……” 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别无选择之下，就决定用绝食来抗议。” “呵呵，这个方法很土是不是？”季洛珏抬头看我，眼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无奈和讽刺，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不……”我下意识就开口否认。她有些苦涩地笑着，轻轻瞄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但事实证明很管用。我只滴水不进了两天，我妈就急疯了，她无数次端着饭菜来我房间，声音温软的恳求，就差没直接跪下来求我。那时候，其实我心里有一点点动摇，你知道吗小珥？” 我有些怔忪地抬起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我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我妈是多么好强的一个人，风风雨雨几十年，在杀人不见血的商场上，多残酷多无情的场面没经历过？早被练就了一颗坚不可摧的心。可偏偏就因为我，她唯一的女儿，她一遍遍、一天天的说着心里所能想到的最卑微的软话，就只为了我能喝一口水吃一口饭。你能想象出来吗，小珥，在那个画面里，她卑微屈膝……仅仅因为……她是个母亲……” 说不动容是假的，但她说的情景我实在想象不出来，毕竟季夫人约我“谈判”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太过深刻，实在让人难以忘怀。 “那你……”我呐呐地开口，有些艰难地问道：“妥协了吗？” 如果在今天之前，这句话不会是个问句，它应该是个肯定句。可在听完刚才完全不同的录音之后，我心底已经慢慢涌上了一层疑虑：也许真相，并不是自己一直看到的那样。 “你觉得呢？”她不答反问：“在你心里，我究竟该不该妥协，又会不会妥协？” “我……” “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会，否则之后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了我妈妈的话，对吗？” “不，不是的。”我下意识想反驳：“是因为那段录音，你清清楚楚说了……” “你相信吗？”季洛珏突然开口打断我：“这样的说辞你自己能相信吗？究竟是因为录音，还是因为在你心里，一直对我们这段感情就没有信心。所以当有这样一个所谓的‘证据’出现时，你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甚至没有一丝的质疑。小珥，你问问自己，你究竟是不想去质疑，还是……不敢？” 她目不转睛盯着我，那眼神里情绪复杂，有失望、有不解，还有浓的化不开的伤心。我下意识就想逃开，随着她口中真相一点点被剥出，曾经我最害怕直面的内心恐惧也慢慢清醒了过来。 “我去找过你，两个月的时间，你音信全无，我每天在你家别墅外的路口等着，一遍遍打总提示关机的电话，惦着脚尖在围墙边朝里望，真是恨不能当时就长出一双翅膀可以飞进去，我不是没有努力，每次从你家出来一辆车，我都会跟在后面跑着看里面坐的……是不是你……” 我喃喃说着，不是辩解，甚至可能不是说给她听，而仅仅是在自语。 “可我等来了什么，等来了你母亲一脸趾高气昂的轻蔑，等来录音里你清清楚楚说出口的玩弄，和……一张买断我两年青春和爱情的支票……” “对，支票。”像是被我这句话提了个醒，她握着我的肩膀有些急切的问：“你为什么要拿走那张支票，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可能我也就不会轻易相信我妈说的话，以为你真的为了钱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爱情。” 我“呵呵”一笑，说不出的苦涩：“我贪钱喽，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一百万……一辈子都挣不来的数字，为什么不要？” 反正我已经如此不堪，再加上一条贪钱势利，也不觉得有什么。 我以为季洛珏听完这样的话，心里一定对我更加失望，可从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来看，却好像并非如此。 “贪钱你拿了支票又不去取？我清清楚楚记得你大学时选修过财会专业的课程，不可能连支票有兑付期限这样的常识都不知道。” “我……我忘记了，不，我去取了，四年前就去取了，你妈妈说的没错。” “是吗？”她嘴角带着满含深意的笑，缓缓从装着录音笔的纸盒下面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那这又是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视线不受控制落在了她指间捏着的支票上。 撕成那样都能被她一点点捡起来粘好，我也真是服气。可这又有什么意义？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我并不是真的想要你的钱。可如果做出个钱货两清的样子能让你心安理得的话，我拿了又如何？你说的对，是我胆小懦弱，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甚至没勇气去求证那段录音是真是假就单纯地选择相信。拿了支票给你一个安心，就当……是个小小的补偿吧……” 季洛珏晶亮的眼眸中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我想，她应该不至于就因为我这番话和当年的做法而感动。可……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完全怪你，”季洛珏白皙纤细的手伸过来，轻抚着我的脸。 “我不该那么轻易就相信了我妈妈的话，天真的以为，只要我真的承受住三年的历练，她就能放手给我们自由。” “三年的历练？”我不解抬头回望她：“什么意思？” “她当年提出的条件。只要我去美国三年，管理那里的分公司，只要三年内我能让公司成功上市，之后就可以回国重新和你在一起，而且她绝对不会再对我们进行任何的干涉。” “条件呢？” 不可否认，虽然才只是见过区区一面，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却好像是已经认识了季夫人很长时间的样子，对她的为人处事有股直觉般敏锐而正确的判断。 “三年的时间里，不能和你有任何联系，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都不允许。”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那边先稳住亲生女儿，让她天真的相信自己老妈提出的“友好提议”，这边就拿着根据原版录音制作出来的“精装改良版”逼退我这个完全没有杀伤力的小敌。 做女儿的，怎么会时时刻刻存着这样警惕的心，以为亲生的老妈还会如此费尽心思算计自己？ “其实，被录音骗了的不是只有你一个，还有我。”季洛珏有些自嘲的苦笑一声：“答应了我妈的条件后我就提出，临走前要和你见一面，可那时候她以我绝食后身体虚弱为由提出由她来和你见面，并且为了让我相信你们的见面是真实存在的，事后也拿回一条录音给我听。” “所以你就放心的飞去了美国，并果真十分听话的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虽然知道这件事发展到如今的局面，我对感情的不自信起了很大推动作用，但如果当时她偷偷打个电话来，也许我们早就可以说得清楚。虽然……被分手后，伤心欲绝的我不久就离开北京来了这里，并且换了新的电话号码，也不保证接到电话后一定会耐心听她解释。但，她真的那么听老妈的话三年不和我联系这事，也实在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偷偷打电话这样的事，你能想得到，难道我妈妈就想不到？”季洛珏反问我。 “什么意思？” “临走前她发了话，如果我背着她偷偷和你联系，那没关系。只要不被发现怎么都好，但是只要被她发现一次，那么今生就不要指望有机会和你在一起。做生意的一言九鼎，我相信她说的出就做得到，而且，为不错失抓住我和你联系的任何机会，暗中她一定派了很多人偷偷监视着我。用三年的软禁，换和你一声无忧无虑生活，我以为这个赌，值得！” 第44章 真相大白（后篇） 她的话掷地有声，我心底汗颜，一时竟然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她默默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可能你认为我那么单纯的相信她，实在太傻。可她是我母亲，强硬的抗争是我最不想选择的手段，既然有了一条稍微妥协的路摆在眼前，不论结果如何，我总想去试一试。而且，我更想借此试一试，你对我们这段感情的信心，究竟有多少……” “现在你试出来了，我对这份感情的信心，一点都没有。”我自嘲地笑着：“也不怪你妈妈以此作为切入口，轻轻松松只用一点小手段就把我们分开了。” “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她居然有些心急地出声为我辩解：“若说信心，我自己又有多少呢？回国后单凭她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你背叛了我。” “哦？”我心里止不住地好奇：“不知道季夫人又编造了什么样的故事给我。” “她说你耐不住三年的相思寂寞，主动提出要和我分手，不想再继续守着这三年之约孤独过活，并且……提出要她支付一百万来补偿你这两年的青春，这样的话，就保证以后不会再来打扰我。” 果然……这套路和偶像电视剧里的一模一样，艺术全都来源于生活，最终又都回归了生活，当真是不错。 “你……相信了？” “如果我说我不信，你会信吗？” 这个问题连我都不知道答案，所以，根本没办法为她做出解答。 “我不信，至少也不完全信。如果真要说信的话，我相信你可能会选择离开我，因为……” “因为我一直不自信，对吗？” 她点头，不自信这个词已经多次出现在我们今晚的谈话内容里，任谁都看得出来，它似乎才是导致现在如此“悲催”结局的关键。 “但我绝不相信你会开口向她要钱。我们曾经相恋了两年的时间，我对你的了解，即便不是最深，但也早已至深。” 我对她又何尝没有了解呢，所以她给我要，这张支票检测出的，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那么你……？”既然支票没有成功让你相信，那季夫人后面肯定还有其他的招数。 “我去了离开前你工作的单位找你，你的主管，她亲口跟我说你确实在三年前辞职，并且离开了北京。还有小王，那个跟你关系一直不错的同事，还记得吗？” 我点头，当然记得，那是个性格开朗的小姑娘，十分自来熟，虽然我并没有刻意去和她相处过，但莫名其妙我俩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就很不错。 但现在想想，好像她和我们单位每个人的关系，看起来都很不错。 “她亲口跟我说你新交了女朋友，还十分八卦的问我们为什么分了手？” 哦，原来如此。看来季夫人果然是下了不少功夫，如果没猜错的话，公司主管和小王都已经提前被她收买，人手一个剧本，见到季洛珏后就照本宣读。可能，我们公司被收买的还不止她们两个，如果我是季夫人，既然自己不差钱，稳妥起见，把整个公司的人都收买了，又有何难？ 坏就坏在，这个小王曾经撞见过我和季洛珏在一起约会，我们那时候也无意隐瞒，就将情侣的关系如实告知了，所以由她去造我有了新女朋友这样的谣，季洛珏才更容易相信。 加上她一直都知道我对我们的感情不自信，心灰意冷之下，也就接受了被我“背叛”的事实。可怜的季洛珏，我能想象到那段时间她一定很难过，毕竟这是我曾经历过的，伤可至骨，痛彻心扉！ “后来呢？”我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轻轻问。 “我想其实这样也好。你跟我在一起每天小心翼翼维护这段感情，心底还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随时会失去，这样的日子你过起来也并不舒服，能找到自己新的伴侣和幸福，其实……也挺好的，我应该祝福你。” “真的吗？你心里真的这么想？” 她“呵呵”一笑：“是啊，真的，每天都这么想，不过不是发自内心的想，是强迫自己去想。不这样的话，没有你的日子，真是难受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过下去。” 我沉默，心里因着她脸上伤心的表情和悲怆的话语，仿佛在滴着血。时间回到一年前，那时候的我，即便已经被抛弃了三年的时间，每每想起她，想到曾经的美好，心里还总是撕裂般的疼，抱着日记边写边流泪的日子，真是连想都不愿意再想。 “我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也不见客，除了我妈和楚大哥，基本断绝了和外界所有的联系。其实你说怪不怪，明明之前的三年也没有你在身边，我以为自己都已经适应了，可怎么心里还是会那么难过呢？” 她扭头看着我笑，眼里闪着点晶莹的泪花，看的我心底一阵阵的闷疼。 怎么可能一样呢？那三年至少还有以后可以天长地久厮守的坚守和信念在，虽然思念艰难，心里总也还有强大的希望。可熬完了三年的苦和罪，回来却遭受这样冰冷沉重的打击，任她心理再坚强，也必定被一击而碎了。 人最不能缺少的，正是希望和信念，若是被剥夺了这两样东西，当真是比死了还要难受。 “那你后来怎么……？” 我不知道是该说原谅还是什么，因为好像并没有一个合适的词可以拿来放在这里。但好在季洛珏听懂了我的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想让自己从那痛彻心扉的悲伤回忆里清醒过来。 指尖轻轻擦干眼角的泪珠，她轻柔一笑：“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即便再不舍难过，日子终归还是要过，不是说女人只要花钱就会心情好吗，那我就出门去逛街，兴许逛着逛着，就把你逛到脑后去了。” 她这样的玩笑，听在我耳中却只会觉得更加让人心酸难受。 “钱真是个好东西，既能买来人的感情，还能买到好的心情。我每天在各个商场间穿梭，什么东西都往家买，房间堆得像个仓库一样，可我妈看着居然还觉得很高兴。我想，她肯定以为我是彻底好了，毕竟还能活蹦乱跳的有那么大精力逛街买东西，总好过像个活死人一样待在家里。” 看着她强颜欢笑的脸，嘴里轻描淡写说着当初让自己生不如死的情节，我心里感觉沉闷的，好像正被人抡着把大铁锤在一点点的敲，闷疼闷疼地，说不出的难受，不知不觉抬手就抚上了她的脸。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响，或者是短信，或者是其他消息，我却没有一点要去查看的心思。 季洛珏抓住我的手握在胸口，脸上表情也慢慢变得舒缓了一些。也许失去时的痛苦太过清晰和难以接受，只有这样最真实亲密的接触，才能将心底的伤疤稍稍抚平一些。 “其实现在想来逛街还真挺好的，”她看着我笑，眼睛里的光变得明媚了很多：“如果不是在逛街时碰到你大学时候的舍友小娟，我也不会从她口中间接得知你当年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女朋友，而且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单身。” 小娟？我心下恍然：怪不得前两天聊天时她还提到季洛珏，原来说的就是这次。但是…… “仅仅凭着这么一个真假难定的消息，你就认定之前所有事情都是假的，然后一门心思回来找我？” “怎么说呢？”季洛珏看着我笑：“这只能算是给自己找的一个理由或是借口吧，也许我一直对于你的离开难以释怀，却放不下所谓的自尊说服自己去找你。毕竟说起来是被抛弃了，还要舔着脸追过去的话，听起来好像也太贱了点。” 她毫不介意如此肆无忌惮地抹黑自己，我听着却觉得异常讽刺，她能这样义无反顾的为我，可我又为她做过些什么呢？ “也幸亏我来了对不对？事实证明你真的没有抛弃我，小珥，我就知道。” 季洛珏双目含情，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小珥，现在事情都弄清楚了，我们彼此都没有做出对不起对方的事，而且我们依然相爱，为什么不继续……”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下意识掏出来拿到眼前一看，屏幕上正闪耀着的萧晓两个大字立时在我心头一击，原本有些激荡混乱的大脑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我……我先接个电话……” 我慌慌张张说完，起身回了卧室，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想着避开季洛珏来接这个电话。 “程珥？”电话刚接通，萧晓有些急切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你没事吧？” “啊？哦，没事。” “没事刚才我发短信你怎么也不回呢？不是说好到家以后给我报平安的嘛，我左等右等都不来，发了信息也不回，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手机响竟然是萧晓发来的信息，送完她回来刚一到家就被季洛珏拉住了，还真的早忘了报平安这事。 第45章 前情难续 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愧疚，也不知是因为眼前这事，还是……刚才差点克制不住的情难自抑。 “对不起。”我真心诚意道着歉，许是话里带着的气息过于沉重，竟然让电话那头的萧晓愣了一下，随即她才笑出了声。 “怎么了，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担心而已，你没事就好，用不着道歉。” 不，当然要道歉，我好像到了这时候才记起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的事实。 当年全是误会一场，我和季洛珏并没有背叛彼此和我们之间的爱，可即便真相解开又能怎么样，时间的巨轮已经将我们推着全部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先不说我和萧晓已经正式决定在一起，我不可能因为季洛珏而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即便季洛珏自己，如今的身份也已经是怀着叶程一孩子的小嫂子……等等，我心里一动。没记错的话，她刚才好像提到是在听了小娟的话之后，为揭开当年真相消除误会，才义无反顾回来的，那又怎么会好端端和叶程一发生了关系呢？难道这其中，也有什么我不知道真相隐藏？ “程珥？”听筒里传出萧晓疑惑的声音，我回过神来，才想起电话还没有挂。 “恩，没事，我挺好的，让你担心真是不好意思。” “说什么不好意思，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吗？”萧晓笑着，似真似假地打趣：“你不会是突然反悔，又不想让我做你女朋友了吧？” 我心里一惊，虽然知道她这话纯属无意，可冥冥之中又像是上帝在我耳边敲醒了警钟。无论过去如何，真相又怎样，现在我的身份是萧晓的女朋友，无论如何不能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即便只是动了一些微弱的心思，那也是不被允许的。 “不会，你瞎说什么。”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收回了自己漂移在外的心神。 “呵呵，我开个玩笑而已。对了，你准备睡觉了吗，是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没有。我……”我本来想说正在和季洛珏聊天，但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拐了个弯变成了：“正和嫂子一起看电视。” “哦，原来是看电视太入神，才忘了给我发信息报平安啊，你可真行。”萧晓笑嘻嘻说着，又问：“洛珏还好吗，说起来最近也挺长时间没见她了，宝宝一切都好吧？” “我的眼睛又不是b超，能看得出他好不好吗？” 我知道，萧晓是从心底里关心季洛珏母子两个，可我说的也是大实话。 “怎么说话呢？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我以为你就是这个意思。”我想，此刻和萧晓轻松愉快地打打趣，说不定就能驱散刚才和季洛珏一番交谈导致的心情沉重。 “真是说不过你，”萧晓声音带着笑意，顿了一下后突然说道：“但是好像你真的到时间带洛珏来医院产检了。明天我上班，早上过去接上你们一起来医院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连忙否决，还没来得及接着往下说，萧晓倒是先接过去了话头：“哦，也是，我忘了，洛珏那个时间起不来吧，会不会扰了她睡觉？那要不然中午休息的时间我再过去？” 我心里一阵暖暖的感动，连自己的情敌都能这么真诚以待，萧晓这孩子善良的，也真是没边了。 “我是说不用过来接我们，我现在有车你忘了？” “哦，还真忘了，瞧我这脑袋。”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到那头的她一脸懊恼，说不定还抬手正轻敲着自己的脑门。 “那……明天你们自己过来？几点？需不需要我提前去b超室那边帮洛珏要号？” “不用，我也说不好几点能到，你上班那么忙，就不用管我们了，排个队又不会怎样，到时候等一下就行。” “行吧，那明天见。” “嗯，”我轻轻应了：“明天见，你早点睡，晚安。” 萧晓甜甜的笑：“好，你也早点睡，晚安。” 电话挂断拿在手里，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今天萧晓面对吴医生说出我俩关系时的画面，她能毫无顾忌的向同事出柜，我是不是也该早早地将实情告诉季洛珏？ 如果刚才萧晓的电话没有来，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是提出希望我们还能重新在一起。与其等她将话说出口后再遭遇我无情的拒绝，还不如一会儿出去后先将我和萧晓在一起的事情提前告知，这样的话，即便她还坚持要说，至少心里也有了一些思想准备不是？ 毕竟对于过去，我们都没有错，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可以称得上是我负了她。虽然现在为了不有负于萧晓，我还要继续充当着坏人的角色，但要是能将对她的伤害减少一些，我心里也至少能更舒服点。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珍惜眼前才最重要……我抬手划亮手机屏幕，打开微、信找到萧晓的头像，想了想低头按下一行字：“亲爱的，早点休息，晚安好梦，么么哒。” 消息发过去后，手机几乎当场就收到了回复，打开来看，却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嗯。”后面还跟着个害羞的小笑脸，我嘴角上扬展开一抹笑，轻叹口气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再次回到了客厅里。 季洛珏还保持着我走之前的姿势没变，脸上怔忪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珏，”我犹豫片刻后轻轻开了口：“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 她回过神来看我，脸上还带着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换下去的紧张和欣喜。 “小珥，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们……” “洛珏！”我出声打断她，有些急切地说道：“能不能让我先说？” 季洛珏脸上很快浮现出一抹疑惑，交织着来不及褪去的欣喜，看在我眼里莫名酸楚。 “好啊，那你先说。” “我……”我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本来想看着她的眼睛，可那里面蕴含着的期待过于明显，我忍不住就又将视线移开了。 “我已经正式跟萧晓在一起了！” 季洛珏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身体僵直，连面部的表情都冻结着，可片刻之后她就笑了。 “我知道你们是假扮的，虽然没有实质证据，但我的感觉不会错，小珥，你骗不了我。” 是吗？我看着她满脸的笃定自信，想着刚才她准备提出和好时眼里抑制不住的紧张和欣喜，突然有些不忍心。可随即，萧晓毫不设防的笑脸再次出现在眼前，我狠狠心，直接开口说道：“你说得对，之前你住院那次我们确实是假扮的……” 季洛珏闻言整个身体都松懈了下来，看来刚才她嘴上虽说着不相信，心里却依然因为不确定而紧张担心着，如今听我这么说才算彻底放了心。可…… “但现在是真的，我们在一起都一个多月了，就是从提车那天正式开始的。” 季洛珏秀眉紧皱，不相信地抬眼看我：“你在开玩笑吧，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听你提过？” “因为刚刚在一起感情还不稳定，我们说好先瞒着你……” “不可能！你在骗我，萧晓……萧晓是很好，可你……你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呢，你根本就不爱她……对不对，小珥？你爱的是我，一直都是我……” 她有些语无伦次，脸上表情虽然还是一派平静，可忍不住就站起身抓住了我的肩膀。 “你肯定是知道我想跟你和好，你……你害怕，所以才故意编造出这么一个荒谬的谎言来骗我，对不对？小珥，”她双眼满是恳求，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我：“我知道分开了这么久突然要和好如初你一定不适应，没关系，我……我可以等，等你准备好。我也知道从原来到现在你一直都觉得和我在一起压力很大，萧晓……萧晓……” 她突然没了话，双眼飘忽，直视着空气中的某处良久，喃喃说了一句：“对，在你眼里，萧晓这样的女孩儿才该是你的良配，和她在一起你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没有身份地位悬殊的自卑，不用努力维护日日小心，这一直都是你最想要的。” 我张了张嘴，凝视她半响后，却最终咬着下唇将本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说的也并非全错，相对于家世显赫、各方面条件都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天之骄女季洛珏，身世背景一般的萧晓，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更乐于拥有的。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有些女孩适合结婚，可有些女孩只适合拿来恋爱。季洛珏那么优秀那么好，就连恋爱时我都觉得诚惶诚恐，又如何有信心和勇气，与她牵手一生？ 她脸上突然一片沉寂，后退一步跌坐回了沙发上。 “即便我解决了过去的误会又如何，只要你的心态一天未变，这总会成为我们之间最致命的罩门，不止我妈，就算换了任何一个别人，都可以将这弱点拿捏在手里，轻易把我们摇摇欲坠的感情再次打垮。” 我心下一片黯然，有些不忍心去看呈现在她脸上的悲伤无助。 “洛珏，你很好，你值得更好的。别说楚冠宸，即便是我哥，他们也都比我要好。”我知道说着这种话的我实在无耻，可，此刻别无选择。 “你哥？”她怔怔地抬头看我：“你知道我接近他是为了什么？你又知道我肚子里……算了，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治标却不能治本，我能强行把你栓在身边一天，难不成还栓得了一辈子？” 我一头雾水，总觉得她这话里包含的信息太多，张口想再仔细问清楚时，她却扶着沙发缓缓起了身。 “希望萧晓会带给你真正的幸福，她很好，你能和她在一起……”她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脚下地板，喃喃地说了一句：“也很好。” 说完抬头转身，季洛珏慢慢走回卧室，“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46章 不见踪影 一夜未眠，窗外北风呼呼地吹着，我下意识蜷着身体往被子深处缩了缩。 季洛珏现在一定很伤心吧？想必她的心，比此刻我瑟瑟发抖的身体还要冷上几分。 该说什么呢？阴差阳错，还是天意弄人？不可否认，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心底难以抑制的狂喜，看着她眼里的期待，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就冲上前将她狠狠地抱进怀里。想摸她的发、吻她的唇，将这个自始至终都从心里撇不开的女人，一点点揉进自己的身体。 甚至，在那一刻，头脑里飞快地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别说只是小嫂子，就算她现在已经是我名副其实的嫂子那又如何，她爱我，我爱她，就应该摒弃一切毫无顾忌的在一起，也许真的可以，如她所说，我们俩共同抚养那个即将出世原本该叫着我姑姑的孩子。 如果没有萧晓的那个电话……我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 可是，回到现实，我才意识到，真相解开时脑海里那些疯狂的冲动和想法，终究只能是深埋在心底的一个梦，美则美矣，却再也难实现了。 萧晓……何其无辜，我曾经口口声声表示要努力和她开始，难道我所谓的努力，就那么轻贱和不堪一击？这样的话，对她来说是不是也太不公平了？ 如果她没有深情款款的向我表白……如果我没有决定和她正式在一起……如果她没有义无反顾在同事面前出柜……甚至，如果没有那一夜…… 可惜，没有如果！ 我甚至知道，如果把今晚季洛珏所说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去告诉萧晓，那个傻姑娘，一定会义无反顾将我推回季洛珏身边，甚至脸上带着笑给我们最诚挚的祝福，然后……一个人转过身去默默地流泪……即便痛彻心扉，也永远把笑容摆在人前。 这样的萧晓……让人怎么舍得再去伤害她？我已经负了季洛珏，难道现在还要再负了萧晓？ 退一步讲，没有了我的季洛珏，至少还有青梅竹马的楚冠宸、情深缘浅的叶程一、爱女心切的季夫人和她极其显赫的傲人家世。可是萧晓，她飞蛾扑火般把最炽烈的爱给了我，甚至冒着被人排挤和谩骂的风险，在同事面前公然出柜，这样的不顾一切、孤注一掷，如果没有了我，她又该怎么办？我难以想象…… 脑袋里一刻不停地窜过各种各样的念头和想法，我不知道，此刻是不是正靠着这样的心理建设，来坚定自己摇摆不定的心。 其实我这样的人，又凭什么值得被两个那么好的女人爱着呢？我心烦意乱，起身下床来到客厅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心里不知怎的，隐隐有些担心季洛珏，眼角余光一扫见她屋里似是还亮着灯，想了想，踌躇着走过去敲了敲。 “洛珏，你……睡了么？” 没有回音，甚至听不见一丝动静，难道是睡前忘了关灯？我在原地停顿了一下，加重力度再次敲了敲，还是没有动静。 可能是真的睡了……我转身欲走，却隐约听见门内传来纸巾抽动的声音，动静很小、很微弱，又隔着厚厚的门板，如果不是深夜安静，我耳朵又紧紧贴着门，是无论如何听不见的。随后，季洛珏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重的、无论如何都掩不去的鼻音。 “什么事？” 我心里一疼，她竟然……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里哭？从初识起，季洛珏在我心中就是冷静、睿智、自信张扬的，别说哭，我甚至很少见到她脸上呈现出脆弱的表情，可是现在…… 我走回门边，心里又苦又涩，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轻叹口气问了声：“你……还好吗？” 门内一片沉默，片刻后才有声音再次传来：“我很好，多谢关心。”冷静……甚至称得上冷漠、以及刻意制造出来的疏远，是她保护自己的伪装吗？我嗫嚅着，心里不知道是该为她这样的转变而高兴，还是伤心。 “你还怀着孕，不要熬夜，早点睡吧。”我轻轻地嘱咐了一声，转身刚要走，她的声音却再次传了出来，急切中带着一丝不甘，听起来好像是最后的挣扎。 “小珥你……真的想好和萧晓在一起了吗？” 想好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如果是从今天才开始想的话，那结局……唉，我叹口气，牙齿咬着下唇苦苦纠结了许久，才将那句话缓缓说了出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现在已经无关想或者不想，而是这件事早就成为了既定的事实，不可更改。 门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就当我以为季洛珏不会再给出任何回复时，她却再次开了口：“好，我知道了。”声音很轻、很淡，像是终于认命了那般的心如死灰，听得我心里犯了病似的开始绞痛。 “那……你早点睡……晚安。” “嗯，你也是。” 接着，门内传来“啪”的一声轻微的响，灯关了。我知道，这暗示着谈话结束，可……结束了的真的仅仅只是谈话吗？ 转身回到阳台自己简陋的小床上时，心里还在抑制不住地难受。其实也并不能描绘出具体是什么感觉，只是心口位置空空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再次辗转反侧了不知道多久，朦朦胧胧的睡意才依稀袭来，坠入梦乡前一刻，我才突然记起好像忘了跟季洛珏说明天带她去医院产检的事。但是……反正她向来比我起得晚，明早醒了再说吧……也是一样的…… 我这样想着，终于抵挡不住强烈的困意，意识被拉扯着，坠入了浓浓的黑暗里。 常年朝九晚五，我的生物钟异常稳定，七点不到就准时睁开了眼。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睡着，严重睡眠不足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像藏着铅块似的那么重，眼皮也打着架不愿意睁开，努力回想了一下才记起今天是周六，要带季洛珏去做产检。她自从怀孕后就出奇地贪睡，这个时间一定起不来，我也自信没有那个能耐把她叫醒，于是自己干脆也倒头躺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睁开眼是被楼下小孩子们打闹的嬉笑声吵醒的，连风都挡不住的阳台，自然不用指望它能有多好的隔音效果。我敲着脑袋起了身，摸出丢在床尾的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早上十点了。 飞快地起身下了床，拉开窗帘走到客厅，却意外地发现卧室的门依然紧闭。季洛珏虽说贪睡，可……也很少在这个时间还没起床，难道，心里生我的气，在房间里躲着故意不出来？ “洛珏。”我走到门边敲了敲，接着低下头去听里面的动静，如果她醒着，即便翻身也总会发出点声音。可是很快我就失望了，门内一片安静，什么都听不见。 “洛珏？”我再次敲着门唤了一声……依旧毫无动静。 不对啊，即便是昨晚在那么不开心的情况下，她也没有选择不理我，现在却怎么左问右问都不吱声呢？难道，睡到现在还没醒？还是……出了什么事？ 我心下一惊，下意识就加重了拍门的力度：“洛珏，你醒了吗？” 门被拍的“啪啪”响，即便是睡得再熟此刻也能被吵醒了，可卧室之内，依旧没有一丝动静。看来真的出事了……我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咚咚”地跳地极快，也没想起来这会儿应该赶紧去找备用钥匙，只下意识双手紧紧握着门把，刚想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用力向前撞开，手腕翻动之下，厚重的木门竟然自己开了。 我怔了一下，傻愣愣地盯着门把手看了一会儿，才猛然清醒过来，闪身进了卧室。 “洛珏你……” 来不及说完的话，在嘴边戛然而止，我望着空荡荡的大床，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她竟然不在卧室，可这一大清早的，招呼都不打一声，会去哪里呢？ 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我想起昨晚她进卧室之前看着我时伤心难抑的眼神，以及隔着门板那句极轻极淡的“好，我知道了”……这不祥顿时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飞快地转身，跑回阳台拿出手机拨通她的号码，按下拨出键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可接下来，手机里却传出了一句甜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我的心“啪”的一声沉了下来，几乎第一时间就将心底原本存着的那点“她可能去楼下散步了”的微薄希望完全掐灭了。也是，如果真的只是去楼下，她怎么可能不跟我打一声招呼？ 我心急如焚，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在客厅踱着步，每隔两分钟就要重新拨打一遍那个烂记于心的号码，可结果无一例外的失望。时针一点点走动，转眼就过了半个小时，我坐立难安，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干巴巴等着的折磨，拎起车钥匙转身出了门。 也许，她真的只是在附近散步呢，我嘴里念念有词：说不定一出门就碰上了…… 第47章 关于棒棒糖 季洛珏不见了！ 这是我在苦苦找寻了一天而无果的情况下，不得不相信和面对的事实。 晚上，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我竟然再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和寂寞。明明……在没有季小三的四年时间里，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怎么她来转了一圈之后，这样的寂寞就再也“无福消受”了呢？ 可，即便撇去这些异常矫情的感受不说，现在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突然消失不见，心里的紧张和担忧，岂是用言语可以表达出来的。我焦急地在客厅里踱着步，努力让大脑冷静下来去思考，现在的季洛珏，可能会去了什么地方？ 叶程一的名字是首先跳出来的，也是，毕竟当时季洛珏过来我这里就是因为他，现在离开，肯定第一个就会回去找他，毕竟他们不止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甚至可能……还会有除了一夜之外……更深的感情，我下意识就想到叶程一曾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专属于我和季洛珏的“棒棒糖”，心里再次不受控制地起了阵阵涟漪。 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嘟嘟”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我想叶程一多半是找了个借口避开我嫂子，以免她透过我们的通话得到些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小珥，有事吗？你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来了？” 周围很安静，除了“呼呼”的风声就什么都不剩了，想来叶程一不是在阳台，就是在楼下。 “我……”虽然知道叶程一接起这个电话时一定分外谨慎，保险起见我还是先问了一句：“我嫂子在边上吗？” “啊？没有。怎么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是……关于她的？” 身为人民教师的叶程一很聪明，几乎第一时间就问到了事情的关键，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急急忙忙开了口。 “是，洛……小嫂子她……不见了，我找了一天也没找到，电话又总提示关机，你……她有没有回去找你？” “没有啊。”叶程一的回复很快，很机械化。随后语气中才带上了一丝焦急：“她招呼都没打就不见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季洛珏没有回去找叶程一！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是应该失望还是应该高兴，这说明什么呢？是不是至少从这样的情况来看，叶程一和她之间并没有所谓的深情，或者即便有也并不很深。但不管怎么说，显然目前最应该关注的，不应该是这个点。 “是，我早晨醒来她就不见了，应该不会是出了意外，而是她自己离开了。”不管怎么说，叶程一身为季洛珏孩子的爸爸，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很着急，于情于理我都该先安抚他的情绪。 “没事，也许她……是回家了，或者去找朋友，毕竟这么大的人了，能……能出什么事呢？你也别太担心，我再找找，一有消息马上打电话给你啊。” 叶程一应了，我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并没有季洛珏家里人的任何联系方式，于是小声叮嘱了一句：“要是方便的话你就打电话到她家或者熟悉的朋友那里去问一下，我……我再想办法找找。” “啊？”叶程一愣了一下：“可是我没有她家……”话还没说完，他却突然住了口，随后话锋一转，语气轻快地问我：“小珥怎么样，你一切都挺好的吧？” 我第一时间有点懵，随后才意识到这“戏”肯定是演给我嫂子看的。 “哦，我……挺好的，不用担心。” 现在季洛珏怀着孩子下落不明，叶程一却还要顾及安安稳稳坐在身边“找茬”的老婆的感受，我心里突然无端升上来一股怒气，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为了季洛珏。 当下也没心情再陪他演这出“瞒天过海”，我耐着性子胡诌两句，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可情绪平复下来，看着窗外夜色越来越浓，心里的不安感也变得更加剧烈。没有去找叶程一，那她会去了哪里呢？ 如果换成别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应该是回家。可……按照季洛珏的说法，是她妈妈一手策划了当年我俩的误会，不知情的时候尚好，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了，依着她的性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有因此和季夫人闹掰。而且……当时她怀着孩子过来的时候，我就曾想过，季夫人那样的性子，应该不会接受自己女儿跑去充当别人的第三者还有了身孕，否则何至于又要跑到我这个小地方来安胎？ 可如果不回家，她又会去了哪里？ 到了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有了四年的空白时间以后，我对她的了解，已经越来越少，甚至所剩无几了。所以我们之间，除了念念不忘、分不清是不甘执着还是真实爱情的复杂情愫之外，还有什么？ 我拿出手机从头到尾将联系人查看了一遍，企图找出一个可以间接联系到季洛珏家人的朋友，却最终一无所获。 不可否认的，在无形之中，我们的差距已经变得越来越大。仅仅是心还贴近，又能支撑感情走多远呢？ 苦苦纠结了一夜，我却仍旧一筹莫展的没有头绪。别说家人，就连可能联系到季洛珏的朋友，都没能找到一个。心里焦急万分，却也只能干坐着，将最微薄的希望寄托在了叶程一的身上，或许，他现在已经找到人了呢？ 天光大亮，迷迷糊糊抬眼去看，竟然已经八点了，难以想象，我就这样靠着沙发腿、直愣愣地睁眼坐了一夜，虽然身心俱疲，可又有什么用，这一整夜都没有哪怕任何一点点实质的成效。 腿已经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变得僵直，初时还有酸麻的感觉，现在却早就变得毫无知觉，橡根木头似的直愣愣在一旁摆着。 不想喝水、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唯一希望就是可以早点找到下落不明的季洛珏，可就是这最想做的事情却没办法去做，让我浑身上下由里而外都充斥着满满的无力感。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叮咚”的门铃声。 是季洛珏回来了？我脑袋里第一时间闪过这个念头，下意识想起身却没能起来，把手机随手往旁边一扔，摁着沙发使劲一撑，才总算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也不管已经麻了的双腿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达到血液畅通，扶着墙脚步踉跄地就冲到了门边。 打开门的一瞬间，脸上所有的惊喜和期待却全部都冻结了，眼前站着的不是季洛珏，而是面色焦急的叶程一。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蔫蔫地回转身，也不招呼他，自己扶着墙再次坐回了沙发前的地毯上。 叶程一关好门走进来，开口就问：“洛珏她还没回来吗？” 我摇头，甚至懒得开口回应他，可随后马上想到昨晚交代的事，忙伸手将人拉过来，急急忙忙开口问：“昨天我不是叫你给她家打电话吗，怎么样，她回家了吗？” 叶程一有些懵：“我没打啊。”随后才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我突然变了颜色的脸开口解释：“哦，昨天没来得及说完，我没有她家的电话。” 我愣了一下：“没有她家的？那她爸爸妈妈，或者是其他的亲戚……” “都没有，我又不认识他们，哪儿来的电话。” “那朋友呢？有没有共同相识的朋友？也打一个去问问啊，说不定就能拿到她家电话呢。” 叶程一摇头：“朋友也没有。” 我心下疑惑，十分不解地抬头看他：“可是……你们……你们俩这样的关系，怎么可能？” “关系，我俩什么样的关系？”叶程一的样子看起来比我更加不解：“不早跟你说了是一夜情吗，我对她能有什么了解。” “不是，但你们孩子都有了，难道家里不知道？就没提出要和你见面或是怎么的？” 叶程一看着我的表情十分无语：“小珥你没事吧？一夜情这样的事藏着掖着还不够呢，谁会傻到去和家里说？实话跟你说，对于季络珏，我一无所知，甚至……连她是哪里人都不清楚。” 我蒙了：“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饭局啊，一个朋友的朋友攒的局，朋友不知道为什么非拉着我去，在那里面认识的。之后也奇怪了，我们就总能在饭局上见到，一来二去也就混了个面熟，后来有一次我俩都喝多了，醒来就……嗯……后来你也知道了……” “之后呢？你们就没有交集？” 叶程一摇头：“之后就是她拿着化验单来告诉我怀孕了，再然后，不就到了你这里么。” “可是……”我心里千头万绪的，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想来想去，干脆单刀直入。 “有一次打电话的时候，你还跟我提过说她有起床气，脾气不好的时候给颗棒棒糖就好，甚至还特意提醒我是草莓味的，如果没有……交集，这些，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本来想说如果没有感情，可后来话锋一转却变成了交集，可能……我内心深处也并不希望他俩之间真的有所谓的感情存在吧。 叶程一愣了一下，脸上有些疑惑，随后才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说这个啊，那次是……我想想啊，好像就是我俩出发来找你的那天，飞机是早晨的，我去酒店找她的时候特意去的比较早，敲了半天门才开，她摆着脸一看心情就不好，进了屋也不理人，气氛真是极其尴尬。”叶程一抬眼看我，无奈的撇了撇嘴，像是想到了那天的情景。 我没有开口打断，而是心里绷着根弦静静等他接着说。 “我手无意中往兜里一摸，正好有临出门前雪儿塞给我的一根棒棒糖，为了缓解气氛，就笑着递给她了，哪成想，还真的管用，她愣愣地盯了好大一会儿才接过去了，剥开放进嘴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就笑了。所以……” “所以你才跟我说她有起床气吃了棒棒糖就管用？” 叶程一点头：“至于你说的什么草莓味儿，我就真没印象了，都是你们女生才爱的东西，谁还想的起来去关注那个……” 竟然……只是一场误会？ 第48章 毫无头绪的搜寻 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原来我和她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不止有人为安排的阴谋，还有这样的阴差阳错，果然天意弄人，又或许，是老天都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而开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面容悲怆、两眼无神，看的叶程一有些不明所以。 “小珥？小珥你没事吧？” 我愣愣地摇头，也不说话，气氛立时有种诡异的尴尬。叶程一有些无趣，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倒了杯水喝，扭头看着我这副“凄惨”的模样，好心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了，洛珏她……估计就是想家所以回去了，像你说的，那么大的人了，能有什么事？” 我听着他轻描淡写的口气，没来由的心里就长气，转过头去不管不顾就是一顿喷：“说的轻松，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就那么想的开呢？是不是巴不得她们娘俩出点什么事，也省得你一天提心吊胆地怕我嫂子发现了，是不是？” “我……”叶程一被我劈头盖脸的指责骂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问：“小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对，我承认是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可……可那也是从洛珏和未出世宝宝的角度考虑啊，怎么能就单纯是为了我自己呢？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我的孩子，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冷血的人？” 我心下黯然，知道他说的也是实情，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都是我自己的错，可……我即便再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这样的两难，憋得心里莫名烦躁，才那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怒火撒向了叶程一。其实说到错，他有，我不是更有吗？ “再说了，我如果真的不关心不在意，怎么能明知道你嫂子怀疑还随便找了个借口一大早就坐飞机过来呢？你……唉，算了。”叶程一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觉得没照顾好她所以愧疚，但，我真的没怪你，别想那么多了。” 我抬头看他，那一瞬间突然有股冲动将所有的实情和盘托出，心里太苦了，这一刻急切地需要有个人可以帮我分担，给我指引。叶程一是我血脉相连的至亲，或许……他可以为我点亮一盏明灯？ 可唇瓣开开合合，话却最终没能将话说出口，我颓然地将头埋进臂弯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闷声回复了句：“嗯，我知道了。” “那……”我听见叶程一起了身：“之前预定了这附近的酒店，我先去办一下入住手续，一会儿回来再和你一起想想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能找到她。” 我依旧垂着头不看他，轻轻颔了颔首。片刻后，听见脚步声渐渐走远，随着一声轻微的开关门声后，消失不见了。 叶程珥啊叶程珥，你心里明明知道季洛珏会一声不吭就离开，完全是因为你的错，又凭什么义正言辞地去指责别人？ 我不是……我没有……我听见自己心底微弱地争辩声，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管是季洛珏，还是萧晓，甚至一切都被蒙在鼓里的叶程一……自始至终在我的心里，从未想过要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即便当年被分手时，虽然伤心欲绝，可心里没有一丝的怨恨，甚至季氏美国分公司上市成功，在网络新闻头版看到季洛珏挽着楚冠宸笑得开怀，心里酸楚的同时还默默地想，他们看起来真的般配，如果洛珏喜欢的是楚公子，好像也没什么坏处，至少……比起跟我在一起时，似乎更容易能得到幸福，多好！ 远隔重洋，我只能通过不断搜索她们公司的信息才能在网络上看到只言片语的描述，用以慰藉被思念和苦楚煎熬的分外难过的心。 即便她盛装打扮，并未是为了悦我； 即便她臂弯里挽着、身边伴着的的那个人，亦不是我； 即便她的笑魇如花、春风得意，全是为了别人，而且那个人——是拆散我们的罪魁祸首。 但是，那样的照片和视频，我都会存起来翻来覆去的看。痛并快乐着，像是一种近乎自虐般的折磨…… 季洛珏，虽然只是听到名字都会觉得心痛，可，还是希望她能幸福……青梅竹马的楚大公子，应该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楚大公子……楚冠宸？我头脑一激灵，突然回过了神：以他和季洛珏的关系，会不会知道她的下落？ 我急急忙忙摸出手机，刚想看下通讯录里有没有可以联系到他的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季洛珏？我心内狂喜，手一哆嗦差点儿把手机直接扔到地上。可拿到眼前一看，却又失望透顶，紧接着是淡淡地疑惑。 是我嫂子，叶程一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怎么会想到打电话给我呢？虽说是姑嫂，但因为从他们结婚时起，我就一直上学没住在家里，后来为了季洛珏更干脆跑到了这几近于天边的地方，一年也基本不回去一次，所以在交集少的可怜的情形之下，我们的感情实在很一般。 相敬如宾吧可以说，如果这词可以套用在夫妻以外的人身上的话。 “喂，嫂子。”我将电话接起，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嗓子有点沙哑，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引起她的怀疑。 “小珥啊，今天周末，没打扰你休息吧？” 我摇头，随后才想起她看不到，打起精神尽量笑着回了句：“没有，我早就起床了。嫂子你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我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跟她寒暄，干脆直切主题。她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本来想说的话被逼的咽了回去，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有些不自然的回道：“哦，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听你哥给你打电话……” “是，昨天确实是我给我哥打的电话。” 原来是勘察敌情，这两口子，现在还为了这样的事煞费苦心，殊不知一条，哦不，是两条人命现在还下落不明呢？对比起来，他们这样的行为，显得多么无趣以及可笑？ 我心里再次涌上来浓浓地悲哀，想到季洛珏，胸口更是闷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嫂子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 “啊？”她急急忙忙开了口：“小珥啊，你最近挺好的吧？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回家来一趟，你哥还有爸妈，他们都很想你。” “挺好的，”我耐着性子和她寒暄：“过年的时候可能会回去吧，平时要工作没假期。再说了，反正我哥他总能过来看我……” 我一个没注意说秃噜了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还没来得及想出借口将话圆回来，我嫂子却先一步接过了话头：“你哥去看过你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听他提起过？” “啊？哦，是……挺长时间，我也记不清了，不是特意过来的，好像，好像是开会吧，刚好在这附近，所以就来了。”我结结巴巴说完，还想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什么漏洞，电话那头我嫂子的问题再次接踵而至。 “哦，原来是这样，你哥也真是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呢，否则的话还能帮你捎点儿东西过去，像家里的特产什么的，你那里应该买不到吧？” “嗯，是……” “最近呢？他有没有去看过你？” “没有没有，”我边说边摆手，十足的心虚姿态，全然忘了对方根本看不见我的表情和动作：“除了那次，就再也没来过了。” “是吗？”嫂子声音低低地问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从这两个字中听到了明显的怀疑味道。是……错觉吗？ “是，就来过那一次。下次……有机会你们一起过来，带着小雨和小雪，我领他们四处去玩玩。” 电话那边有短暂的沉默，随即传来了一声轻笑：“嗯，行，回头我跟他俩说，小雨可是一直嚷嚷着要去看看姑姑的。” “哦，好。” “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了，自己一个人在外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打电话来。” 我怔怔地应了，又随意和她说了些有的没的，电话就挂断了。 没多久叶程一就回来了，好说歹说拉着我出门吃了点东西，之后再次回到家，两人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我……给她发了短信，可能她手机没电了，回头开机看见信息应该就会打电话过来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叶程一看着我说话时的语气怪怪的，虽说季洛珏是在我这里丢的，他怕我有心理负担，好心宽慰也很正常。但，他那样的表情，左看右看好像都觉得，现在不见了的那个是我的情人，而不是他的。 难道……我心里一激灵，他不会是发现了些什么吧？毕竟，我的性取向全家人都是知道的。 第49章 正宫打上门了 正想着，叶程一突然面带犹豫开了口：“小珥……” 我有些反应过度地抬头看他：“啊？怎么了？” “你……”他微微皱着眉，脸上表情迟疑，像是在努力斟酌着用语：“你和洛珏没什么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甚至很认真的开始想，要不要顺势就承认了，并将过去那些和盘托出，反正叶程一知道我曾经有过一个深爱的女朋友，并因此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只是告诉他那个人就是季洛珏而已，能有多难？ 可……这样的想法只在脑海里停留了不到两秒钟就被我否决了，不说别的，如果叶程一知道和他发生过一夜情并且坏了自己孩子的女人竟然是亲妹妹的前女友，该做何感想？一定不可能好受的了吧…… “没有啊，”我展颜一笑，虽然那笑看起来明明就很牵强：“为什么这么问？” “哦，没什么。”叶程一也笑了，甚至有点不好意思：“我是觉得莫名其妙的洛珏怎么会一声不响就走了呢？是不是，你俩因为什么事情闹矛盾了？毕竟之前是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突然生活在一起，有摩擦也是正常的。这事儿怨我，唉，不该给你招来这么个麻烦……” 麻烦？确实是，可严格来说似乎也不能算是叶程一招来的。 “我俩……昨天是发生了些口角，就为了一点小事，也怪我，明知道她是孕妇，情绪喜怒无常，应该让着她一点的……” 什么都不说显然并不可能轻易蒙混过关，于是我轻描淡写地将昨晚的事一语带过，抬头偷偷打量，叶程一似乎并没有产生怀疑。 “也不能怪你，两个人不熟悉嘛，有摩擦也很正常。” 叶程一毕竟是我的亲哥哥，相对于仅仅只有一夜情的季洛珏，在他心里，显然要本能地更偏袒自己的妹妹，虽然此刻的我，更希望他能狠狠地骂我几句，别管是为了什么。 “现在怎么办？”我抬头看他：“难道我们就这么干巴巴等着？” “这……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打电话找啊，你是不是真的不认识任何一个可能跟她有关联的人？”我心情急切，这个时候反而又巴不得他俩有点什么了，只要能找到人，确定她平安无恙，其他什么都好，我全可以不在乎。 他皱着眉头苦思良久，片刻后有些犹豫地拿出手机。 “要不，我问一下当初带着我去饭局的那个朋友，看他认不认识其他有可能认识洛珏的人？” “好好，你赶紧打。” “那你呢？”他扭头看我：“你们好歹也在一起住了好几个月了，她就没跟你提过家里的事？或者，你就没见过她跟朋友联系什么的？” 朋友倒是有，但楚大公子的联系方式我是真的没有……嗳，等等，我满含期待盯着叶程一，一脸郑重地开口问他：“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楚冠宸的？” “楚冠宸？”他下意识低声重复了一句，随后摇了摇头：“不认识。怎么了，这个是什么人，洛珏的朋友吗？” 看来叶程一没骗我，他真的对于季络珏一无所知，甚至还没有当初的我知道的多。我满心失望，也没心情跟他解释楚大公子的由来，只烦躁地摆摆手：“没事，你赶紧打电话吧。我也再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联系到她的。”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我和叶程一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联系了无数个可能提供线索的朋友，却仍旧一无所获。 不是说只要认识六个人，就可以认识全世界吗？我和叶程一打电话的人估计快有四十个了，却怎么连季洛珏家的电话都问不到？这个女人当初究竟是怎么和叶程一“勾搭”到一起的啊，简直神奇！ 第二天，叶程一从酒店过来的时候手里拿着行李，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人，但无论怎么说，他也尽了力，称得上仁至义尽了，如果今天再不回家，恐怕会引起嫂子的怀疑，到时候再导致更大的家庭矛盾……我理解他，所以也没说什么，刚想嘱咐他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门铃却突然响了。 我现在神经衰弱，别管是手机响还是门铃响，总会下意识就想到是不是季洛珏回来了，当即飞快地从沙发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打开，却不无意外的再次失了望。 不过这次除了失望，还有点别的情绪，我歪着头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下不远处的叶程一，尽量脸上堆满笑，回身对着门外人喊了一声：“嫂子？你怎么来了？” 我声音不算小，相信叶程一肯定听得见，而且，他也是从门铃响起的时候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这边的……此刻，我特别想知道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小珥。”嫂子也是人民教师，虽然已经三十有余，但因为保养得宜，乍看年纪与我也不相上下，加上身材纤瘦、玲珑有致，完全看不出是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妈妈。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不好意思啊，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过来，没打扰你吧？” “啊？哦，没有。”我急急忙忙将她迎进屋，心里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但好在季洛珏不在，否则的话这场戏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叶程一前脚刚到没多久，我嫂子就招呼都不打一声追了过来。难道是好心来看我？骗鬼呢！这应该就是俗称的“捉奸”吧，只是就不知道她的消息来源自哪儿，对于“敌情”又知道了多少。 “你……怎么来了？”叶程一脸上是想当然的惶恐，这在外人看来恐怕会觉得很奇怪，我却早习以为常。别看他人前人后都是一副知识分子的清高傲人样，实际一到了我嫂子面前，总像老鼠见了猫。 我就奇怪了，现在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心虚是以才这副表现，那么以前呢，明明没有什么把柄握在人家手里，为什么还总是诚惶诚恐的样子，难不成……我嫂子关起门来还对他实施过家暴？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说法，也许真的像人们口中所说，那些“妻管严”的男人们，并不是因为胆小懦弱，而仅仅只是因为太爱自己的老婆罢了。那么，我也姑且就这么想叶程一吧，至少能让他在我心中的形象稍稍高大那么一点。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不是。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过来了？”许是因为我在场，叶程一还不想表现的太不成样子，至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尚算平静。 “你不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过来了吗？哦，不对，我记得你出门前好像是跟我说，单位组织了两天一夜的郊游对吧？原来目的地就在小珥这里？那你们学校可真是大手笔，全校师生加起来，光机票钱就得几十万吧？” 嫂子斜着眼看叶程一，语气平静，一点没有我想象中“捉奸”时该有的咄咄逼人，到底是知识分子啊，该说是气度非凡呢，还是忍耐力超强？ “郊游当然不可能是在这里，但……我去了觉得没意思，想了想很久没见过小珥了，就……过来看看。” 我滴亲哥啊！您老人家想借口能不能想个靠谱点的，这个连我听着都觉得十分牵强好不好？ “郊游的时候突然想小珥了，就顺便买张机票不远万里飞过来？叶程一，你有那么爱……”嫂子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扭头飞快地在我脸上扫了一下，继续说道：“冲动吗？” 我想，她原本要说的话肯定是“你有那么爱小珥吗”，但想了想觉得这话被我听了似乎有点不太好，才在最后时刻生硬的转了个弯。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连我自己的心里，都是那么想的。 “那不然呢？我如果不是想小珥，千里迢迢来干什么？” 叶家的子孙说到底都不算太笨，虽然知道嫂子是来干什么的，但还好季洛珏不在这里，没有“捉奸”在当场，叶程一也有恃无恐，干脆铤而走险来了个贼喊抓贼：“倒是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过来，你想干什么？” “我……”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来的这里？”叶程一眯着眼看她：“不会是拿着我的身份证查我的行踪了吧？” 捉奸就怕没有证据，而更可怕的显然是我嫂子目前这种情况，既没有赃，又不见人，当真是尴尬得很，立时也有点底气不足了。 “你没做亏心事的话，为什么怕我查？” “亏心事？我能做什么亏心事？不经我的同意私自调查我的行踪，现在做了亏心事的好像是你吧？” 黑的能说成白的，出轨男人现场这倒打一耙的优异表现，直听得立在一旁的我目瞪口呆。嫂子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想她一定是因为有了比较大的把握才过来的，本想着将“奸夫□□”抓个现行，哪成想，小三根本不在场。 如果没有我，她可能还会发挥在家时的“强悍”表现，别管是威逼还是利诱，就算真的使用家暴也好，总能从叶程一嘴里套出点什么，毕竟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是断断不可能有回头路的了，左右也要让她查到些什么，才不枉此行。 可惜，有我这个“外人”在，毕竟是老公的亲妹妹，自己的小姑子，总不好表现的像个泼妇，多少都要收敛一点。这样一来，自然就处于更加劣势的地位了。 但同是人民教师，她的战斗力显然也不能低估，并没有被叶程一三言两语轻易唬住。 “查你？我要不是因为看了你的出行记录，怎么知道你半年内竟然来了小珥这里三次？你来看小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一次也没听你提起过？” “我来看看她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事，用得着专门和你说吗？” “哦，是吗？”我嫂子眼角一挑：“不是什么特别的事，那为什么昨天我给小珥打电话的时候，她跟我说你只来过一次，这次不算的话，还有一次呢？难道你不是来看她，而是背着我干什么别的见不得人的事了？” 原来……她昨天打电话要刺探的……居然是这个……我悄悄低下头，有些不敢看叶程一扫视过来的眼神，但随后又一想，做了亏心事的是他，我有什么好理亏的？ “小珥……她是记错了吧？”叶程一边说别使劲冲我使眼色，我回过神来连忙看着嫂子使劲点头：“嗯，是，我记错了，加上这次，确实来了三次。” 我真不是为了包庇叶程一，但他和季洛珏左右不过是意外，并非发自内心想出轨，这当然并不能就说他没有错，但若是因此波及到家庭和两个无辜孩子的话，我又有点于心不忍。 嫂子显然并不相信我俩一唱一和的说辞，但苦于没有证据，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指责叶程一，气氛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尴尬，我偷偷打量，见她脸上神情似是有所松懈，刚要在心中暗自庆幸时，门铃却再次响了。 我的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不同于之前那两次，这回我反倒开始祈祷来的人千万别是季洛珏，虽然心里对她的担心一点没有减少，但正宫在此，现在她回来不是正好往枪口上撞吗？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怕什么来什么。我打开房门看到立在门外的季洛珏，当真是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了…… 第50章 专业拆台 我又惊又喜，看着眼前毫发无损的季洛珏，心情雀跃的，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刻激动的心情，可随后，才意识到屋内目前正在进行中的“战争”可是冲着她来的，作为“罪魁祸首”她现在可是万万不能露面。 “你……你怎么回来了？”我结结巴巴说完，顿时想直接咬断自己的舌头，这样的话，任谁听了都不可能高兴吧？ 果然，季洛珏原本还是面无表情，此刻，脸却变得愈发阴沉：“怎么？有了新欢就翻脸不认旧爱，你巴不得我永远都别在你面前出现是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急忙忙开口解释，生怕她一气之下扭头又走，再次来个两天一夜不知所踪，那我可就真的是要连哭都找不着调了。 “我是问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招呼也不打一声，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连叶程一都……”我小声在她耳边嘀咕着，原本想在进门前将屋里的大概情形告知一二，哪成想季洛珏面色不善将我往旁边一拨，十分气不顺地抬脚跨进了门。 “叶程一怎么了？要不是他发短信我还不……”季洛珏话没说完就停了口，有些不解地扫了在场那夫妻二人一眼，扭头看我：“这是谁？” 她竟然连我嫂子都不认识？人家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不光不知彼，甚至连现下自己身处的环境都不清楚，看来……眼前这场战役，是必败了。 我“呵呵”一笑，拉着她的手走近，指着我嫂子开了口：“这是我嫂子。” 说的时候，我特意加重了嫂子那两字，并不是怕她听不清楚，而是想借此提醒她，尽快看清眼前的情况，千万不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嫂子？”她挑眉看我，又扭头看看撇开眼不敢看她的叶程一，当下局势立时一清二楚。 “是啊，是啊，我哥和嫂子特意过来看我，你这两天不在不知道，她们这就要走了。”我故意打着哈哈，拉着季洛珏的手臂想把她拽进卧室里躲一躲，出来再想办法赶紧请走这两座瘟神。可脚还没来得及抬起，我嫂子却带着审视的目光将季洛珏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这位是？” 叶程一当即愣了神，一个劲儿的冲我使眼色，可季洛珏呢？脸上带着意义不明的笑，好整以暇看着我。 “这是……”我大脑飞快转动，却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打消嫂子心中的疑惑，而且，季洛珏那神情，看起来实在很怪，我有点担心，不知道她心里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呃，我朋友，暂时借住在这里的。” “朋友？”嫂子再次打量季洛珏，这次目光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看了很久，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朋友既然怀着孕，那肯定结了婚有老公的吧，为什么好端端借住在你这里？” 啊？我愣了一下：“她……老公常年出差不在家，一个人住觉得孤单，就……就搬到我这儿来了。” “敢问这位……”嫂子抬眼看着季洛珏，后者会意，极其友善地笑着回了句：“我叫季洛珏。” “季小姐，你看起来很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季洛珏挑眉：“是吗？但我对嫂子并没有什么印象。” 我嫂子同样笑着，扭头饱含深意的看了自己老公一眼，回过身来作恍然大悟状。 “哦，瞧我这记性！之前我在程一朋友圈里，看到他朋友发的一张聚会照片，里面就有季小姐。难怪觉得这么眼熟呢，不过不是咱们见过，应该是你和程一认识才对，是吧，季小姐？” 我心下一惊，本能抬头看向叶程一。可随即，我那满脸惊慌的哥哥同样茫然地看了过来，看来对于此事他也并不知情。 那么，要不就是我嫂子真的见过诸如此类的照片，但是或者因为当时并没有起疑，或者虽然起了疑但因为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时机不成熟，所以暂时按下一直没有说。 又或者，她这话就是在诳我们，照片根本不存在，只是她为了试探那两人胡乱说的。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她心中有怀疑是肯定的，甚至对于第三者多多少少也掌握了一些基本信息，更有甚者，她认定了眼前的季洛珏就是叶程一的出轨对象。 只不过，因为我们不知道她说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要应付起来就变得艰难了许多。我苦思冥想，正纠结下面的话怎么说才不会露出马脚，季洛珏倒先大大方方开了口。 “是，嫂子说的没错，我和叶程一确实认识，也一块儿参加过饭局。” 我心内震惊，不可思议抬头看着她，季洛珏却笑意盈盈望了回来，那星光璀璨的眼眸里，隐隐含着一丝挑衅。 我心内哀嚎：大小姐，您老人家气不顺，随时冲着我来都没关系，可……也别自己想不开活生生往枪口上撞啊。 “哦？”季洛珏的表现显然有点出乎我嫂子意料之外：“这么说的话，季小姐也是北京人？” 季洛珏点头：“是。” “那怎么会想到这么大老远的来小珥这儿借住呢，北京没有朋友或是家人吗？”她说完笑了笑，又说道：“抱歉啊，我是不是问的有点多了？只是实在有点好奇。”嘴上虽然道着歉，但很明显这歉意并没有到达眼底。 “没关系。”许是站的有点累了，季洛珏说着话，熟门熟路走到沙发前坐下，又随手取过一旁的坐垫枕在腰后，抬头看着我嫂子笑得一脸真诚：“我会来小珥这里安胎是因为叶程一……” “因为我哥……他提议的。”我急急忙忙开口打断她的话，万一她为了赌气直接将所有实情和盘托出，那可还了得？ “你哥提议的？这事跟你哥有什么关系？” 跟我哥有什么关系……跟我哥有什么关系……我低着头绞尽脑汁，终于在最后时刻想出了一个还说得过去的理由。 “她老公跟我哥是朋友，聊天的时候说起来就随口提议了一句。你也知道，北方雾霾严重，实在不适合安胎，哪有我这里好。那个……照片上也有她老公在的，嫂子你没看见吗？”我肯定，经此一役，我说谎的技能肯定能得到一个极大的提升。 “是啊，小珥说的对。”叶程一终于回过神来附和了一句。但显然，我嫂子很聪明，也不知道是女人可怕的直觉，还是怎么的，她竟然能敏锐的感觉到在场三人中只有季洛珏的话最可信，虽然这听起来实在有点可笑，但……确实是实情。 “是吗？”她笑着开口，却是面向季洛珏问的。 “当然是……”叶程一再次着急地开口，我想可能连他都已经发现，季洛珏的情况目前看来明显是倒戈向了敌方。 “我没有问你。”嫂子眼神凌厉，狠狠瞪了叶程一一眼，连在旁边正准备开口的我也被震慑的怔了一下。可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季大小姐再次“不负众望”给出了标准答案。 “不是，我没有老公。” 季洛珏这话本身力度不重，然而效果却像是在水中投入了颗沉重的石头，立时让平静的海面起了波澜，正如同此刻我的内心。我咬牙切齿瞪着季洛珏，却又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看着季大小姐一脸的洋洋得意，心里只能自认活该，谁教无缘无故招惹了这么个活宝呢？ “她，她的意思是他们已经离婚了，所以……这不是才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我这里养胎吗？” “可你刚才明明说是因为她老公常年出差不在家。”我嫂子的记性当真是好。 “哦，那个，她刚来的时候确实是因为老公经常出差，正因为这样，所以后来离婚了。”我实在想不出更多的借口来圆这一个接着一个的谎，心力交瘁之下，干脆也一屁股坐在季洛珏边上，心里打定主意爱咋地咋地，姑奶奶我还不管了！ 说来也怪，这次季洛珏倒出奇的听话，笑眯眯看着我附和了一句：“嗯，小珥说的对。”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本以为战役终于圆满结束，可显然，我低估了女人的多疑程度，更小看了我嫂子的战力。 “但是好端端的程一为什么要提议季小姐来小珥这里养胎？你们……认识吗？” 其实，她这话问的也不错。哥哥朋友的老婆怀了孕，却贸然提议去妹妹那里养胎，如果我和季洛珏原本不认识的话，听起来实在很奇怪。 撒谎是不行了，先不说要时时刻刻提防着被季洛珏拆穿，我脑子现在混沌的，对于扑面而来的那么多应接不暇的问题，实在也没精力再应付。所以，干脆实话实说道：“认识，我们是大学同学。” 这话一出，别说叶程一，连季洛珏好像都有点惊讶。但这样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效果，却反而好像打消了我嫂子心内的怀疑，至少从她的面部表情来看，对于我刚才的话，她确信无疑。 “你们是……大学同学？那……为什么她要安胎不直接找你，还要通过自己的老公找到你哥，然后辗转找到你？” 这个问题问的真是绝，嫂子啊嫂子，同是人民教师，你的逻辑分析能力可比叶程一强太多了，什么漏洞都能被你给轻易找到扒出来，我真是……佩服！言不由衷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抬头轻轻瞟了季洛珏一眼，我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们，毕业后没多久就分开了，之后都没再联系过。她……她也是在饭局上偶然听我哥提到我的名字，这才……又重新联系起来的……” 这话一出，叶程一满脸困惑，季洛珏却笑得越发欢畅了。 第51章 自掘坟墓 我嫂子的面部表情越发松动，毕竟这一部分是实话，估计我神情真挚，在她看来不像是在说谎。 “原来是这样。”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事情也真是巧啊。不过话说回来，季小姐能大老远来你这里安胎，说明你们上学的时候感情应该很不错吧，那怎么毕业突然就断了联系呢？” 我说的确实是实情，但一个女人的怀疑能力实在超乎我们想象的强大，尤其在涉及到老公出轨的问题上。目前所有说出口的事情，乍看确实合情合理，也讲得通顺。但也极有可能全是我编造出来的，除非……我说的这些里面有她心里知道的事实…… 不放大招，怎么可能轻易就将人逼退呢？我不可能那么天真。 “她……”我面色悲凉，先深深地看了季洛珏一眼，然后目光扫过叶程一，并最终停在我嫂子脸上：“就是我的初恋女朋友。” 我的话很轻，但想必砸在每个人心头都很重。嫂子和叶程一全都惊得瞪大了双眼，互相对视着。季洛珏明显愣了一下，身体略僵直，侧着头看我，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我不知道那惊讶之中的内容，是因着我竟然有勇气将这样的事实当着家人的面说出来，还是……我可以为了维护她做到这样的地步，又或者，二者兼有？ 片刻后，还是嫂子率先开了口，不过她脸上怀疑的成分已经所剩无几，反而还多了些不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极小心的问：“就是……你毕业不久就……分开的那个？那个时候为了她你还……” 我点头，刚要说话，叶程一却突然打断她：“别说了。” 嫂子有些惊惶地住了口，扭头看着叶程一阴晴不定的脸色，终于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她们害怕的是什么，四年前分手后回到家那段经历不止对于我，对他们来说也是永远不愿再提起的悲伤往事。现在想想那时候也真是年纪小不懂事，分手而已嘛，多大点事啊，至于成天要死要活的吗？别的不说，住院费浪费了多少，还留下了健康隐患，间接导致后来生了那么场大病，连孩子都不能再有了…… 眼角有些湿润，我悄悄低下头用手抹了下，再抬起来时，已经又是笑得一脸没心没肺。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许是我笑得有些太勉强，虽然好心宽慰，但那夫妻两人面色依旧凝重。季洛珏微微皱着眉开了口：“你们说什么呢，分手后你怎么了？” “没怎么，情绪不好，回家闹的他们够呛。”我轻描淡写说了句，季洛珏显然不信，抬头面色不善看着叶程一：“你说！她怎么了？” 叶程一被季洛珏周身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震慑，竟然不顾我频频发送的过去的眼波，犹犹豫豫开了口：“小珥她伤心欲绝，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自杀……” “自虐，是自虐，你别听他胡说。”我急急忙忙打断，并狠狠瞪了叶程一好几眼。后者终于回过神来，可能是想说点什么挽回，却阴差阳错透露出了更多的信息。 “嗯，没事，小珥说的对，后来也都救回来了。” 都救回来了？我手捏着拳头一阵无语：我怎么有个叶程一这么坑妹的哥哥呢，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果然，季洛珏皱着眉头开了口：“都？有几次？” 叶程一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双唇紧闭，再也没敢多言，我转身笑嘻嘻看着季洛珏：“你听他胡说八道，哪有几次……” “几次？”季洛珏加语气加重，我下意识就收了话尾，犹犹豫豫开了口：“两次……” 她眉头拧的愈发紧，眼神盯着我一字一句问：“我再问一遍，几次？” “三……次……” “叶程珥！”季大小姐发了怒，我一哆嗦，直接将事实脱口而出：“五次。”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连空气都好像在瞬间被冻结了。季洛珏就那么旁若无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神里情绪复杂，震惊、心疼，还有浓的化不开的悲伤。我的心突然就疼了，喃喃地开口解释：“其实……也不都是，那个，有两次药都没吃完，还剩了半瓶的……我说我只是因为实在睡不着觉才吃的，你……你信吗……” 季洛珏没说话，眼睛里好像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动，吓得我急忙抬手抚上了她的脸。 “没事，那个时候是……鬼迷心窍了，现在不都好好的吗，都过去了，你……你别这样……” 我有些手足无措，生怕看到季洛珏当场哭出来，上次只是隔着门听见她哭就觉得受不了，这要是当着面……问题是，旁边还有两个观众呢啊。 好在，她及时将头转了回去，抬手轻轻按了按眼角，可能也是终于意识到，目前这个场合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嫂子和叶程一立在原地面面相觑，估计也不明白，好好一场“捉奸”大戏，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情侣泪眼相依的苦情剧。 “那个，”我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决定趁着大家都有点懵的时候乘胜追击。 “嫂子啊，其实我哥第一次来我这儿，就是和洛珏的老公一起把她送过来的，要不然人家怎么能找得到地方呢？第二次确实是在附近出差，受她老公所托顺便过来看看，至于这一次，是……”我微微侧头看了兀自低着头的季洛珏一眼，继续说道：“前两天我俩闹了点矛盾，早晨醒来就不见她人了，我找了半天找不到，六神无主地就给我哥打了电话求救。” 据说撒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当别人以为你说的是假话时，你随后的话却又成功印证她心里已经知道的事实，让她明白是真的，这样的话，之前的假话也就变成真的了。 我刚才的话，虽然是七分假来三分真，可偏偏那三分真都是我嫂子知道的实情，七分假又都是她不清楚的，于是在她心里，便会想当然更倾向于相信我说的话。 如此心情激荡之下，我还能做到冷静分析局势，并制定出最合适的战略，也真是没谁了。 这话说完，从面部表情来看，我嫂子基本已经信了七八成。她佯怒地扭头瞪了我哥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放软声调说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说你哥也真是的，非得瞒着我，还害的别人在背后乱嚼舌根，要不然我也不会……” 我“呵呵”一笑：“那都是无聊的人闲着没事干，嫂子你可千万别当真。” “说的也是，但……”她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季洛珏，似是有些犹豫，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季小姐好好的来你这儿安个胎，何至于就闹得把婚都离了呢？” 得！原来说了这么半天，我都不惜把自己老底抖出来了，我嫂子她老人家心里还是存着疑惑呢，看来今天要不把这些事情前前后后说的清清楚楚，她是不可能死心啊。我心里犯了愁，还没想明白接下里该怎么应对，季洛珏却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 我吓了一跳，歪着头还没等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让我肝胆俱裂的话却先传进了耳中。 “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正如你心里想的那样，我和叶程……” 心里一惊，这时才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不耐烦之中透着很明显的无所谓，她大小姐估计是觉得为了这事磨磨唧唧实在麻烦，又想着直接将事实说出来了。 可问题是，我费了那么大劲，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个遍，眼瞅着就要成功，要是在这关键时刻被她搅和了，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别的不说，首先也对不起我死了的那么多脑细胞啊！ 所以我再次急急忙忙打断她的话，干脆心一横，咬牙说道：“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周围再一次安静了下来，今天这场戏啊，真是不能再精彩了。 我自嘲一笑，抬头看着我嫂子，半真半假道：“嫂子，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我也就不再瞒你。其实……当年我们分开是因为有误会，这次她过来之后，两个人见了面……就把误会说开了。然后，然后就发现彼此还是深爱对方，所以她才义无反顾离了婚。” 嫂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所以，季小姐现在是你女朋友？” 我点头，特意搂着季洛珏摆出一脸浓情蜜意：“是。” 战役终于要圆满胜利，我心里忍不住高兴，可耳边突然传来一句：“你说我是你女朋友？” 心下觉得不妙，扭头看去，季洛珏果然又是一脸深意的笑，意味不明地盯着我：“那萧晓可怎么办呢？” 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季小三这简直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哦，不对，坑是我自己挖的，要不是为了帮她，何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 “萧晓是谁？”我那异常精明的嫂子再一次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嫂子啊嫂子，你不去当侦探，真是可惜了！ “不就是她现在的女朋友。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嫂子和叶程一面面相觑，再次成功被我俩的口供不一搅懵了，之后，双双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我。 “萧晓是……”我大脑飞速转动，硬着头皮开了口：“我的好朋友，是……洛珏她误会了……” 唉，为了帮她，连自己女朋友都护不住了，叶程珥啊叶程珥，你得多没出息！ “对啊，小珥说的是，她俩就是……因为这个才吵了架，洛……季小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小珥这不才给我打了电话吗？”叶程一终于有用了一回，没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在原地站着，而是成功助攻了一把。 嫂子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看季络珏，又看看我，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 “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事情说开了就好了，瞧瞧季小姐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胡乱点着头，眼神带着恳求望向季洛珏，希望她可千万别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了。 季洛珏不置可否，斜着眼睛淡淡扫了我一眼，终于没再说什么。 第52章 俗套的英雄救美 我把叶程一夫妇送到楼下，临走嫂子还特意拉着我的手嘱咐道：“小珥啊，孕妇脾气是有点儿不太好，当年我怀小雨和小雪的时候也是，没少冲你哥发脾气。但……你们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能在一起也不容易，你要尽量多包容她一点。” 我有点儿懵，上一秒认为季洛珏是叶程一的出轨对象时，还一副好像仇人见面恨不能将人立毙于掌下的愤慨模样，下一秒得知“真相”，竟然能立马苦口婆心地悉心“调、教”我，嫂子的百变程度，真是一点都不亚于季大小姐。 我十分乖巧地点头：“我知道，谢谢嫂子。”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你呀，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们都替你高兴，回头爸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也能欣慰不少。” 欣慰？我只求他们别再像当初那样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我鼻子开骂，就谢天谢地了！ 将人送走回到家里，季洛珏竟然还半倚在沙发上等我，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我识趣地走到对面坐下，嗫嚅着开了口：“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回北京。”她挑眉看我：“要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去哪儿？” “那怎么……？” 她不悦地瞪我：“生活费叶程一可是早就交足了一年，我想回来就回来了，难道还要经过你首肯？” “我不是这个意思。”想起之前两天坐立难安的等待，我心里苦涩，音调也不自觉拔高了些：“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你，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担心？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倒不知道，季洛珏要是铁了心为难，说出口的话竟然也能这么刺耳刺心。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伤心又有些无措，抬手倒了杯水想润润沙哑的喉咙，却不想喝的有点急一下子给呛住了，立时就咳了个撕心裂肺。 她轻轻地皱着眉，眼神审视地在我脸上仔细打量了半天，才不确定地开了口。 “我走的这两天你没休息过？眼圈黑的快抵上国宝了。” “当然休息了，没有你我不知道睡得多好，一觉就到大天亮。”我有些赌气，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或者，是不想让她看出来其实我有多么没出息。 季洛珏不明所以的笑，我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歪过头轻声问了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我为什么要走？北京这个季节简直待不了，我可不想宝宝生下来有什么毛病。”她回答地一脸理所当然：“反正房租已经付过了，我住在这里，合情合理。” “哦。”我愣愣地应了，对于这个消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算正常。 “但是你不用担心，我就只是在这住着，不会……再对你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 我怔怔地抬头，见她脸上神色有些黯然，可顷刻后突然展颜一笑：“刚才那些话我也不会当真，多谢你替我隐瞒。” 刚才的话……应该指的是……说她是我女朋友的事吧？ “哦。”我再次愣愣地应了。 “怎么？听我这么说你不是应该表现的很开心吗？其实你说的对，回家这两天我也想得很清楚，过去的事终归是过去了，即便误会解除，感情……可能也早就不似当初，实在是不应该总为这些事纠结。你能跟萧晓这么好的女孩儿在一起，我应该祝福。” 她笑得一脸明媚，甚至抬手向我伸了过来，我下意识握住，可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那纤细柔软的青葱玉指，却像是遇了水的鱼儿般，一摆尾就又游走了。 “那好，话说开了大家以后相处就都不用尴尬，我权当你只是小姑子，你呢，当我是朋友也好，小嫂子也罢，都行。” 她盈盈起身，右手轻轻抵在腰侧揉了揉：“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人都累得要散架了，我先去睡会儿，你随意。” 我随意？直到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卧室里，我才回过了神：这难道不是我家吗？ “离家出走”风波过后，我们竟十分难得的过了一段分外平静的日子。做回朋友的提议看起来似乎真的不错，每天我朝九晚五的上班，季洛珏就随性地过她的小日子，全凭心情，又或者凭的都是宝宝的心情，整日里就是吃吃喝喝一通，然后困了乏了倒头就来睡上一觉。经常都是我去上班的时候，她在睡觉，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睡觉，而我准备睡觉了，她又拖着抱枕开始枕倚在沙发上看电视。 所以，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们的交集却莫名少了很多，唯一能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机会竟然就只剩了中午和晚饭的时间。这也还是因为季大小姐终于意识到饮食规律的重要性，出于为宝宝健康着想的考虑，除了早饭，其他时候她还是严格按照正常的时间和我坐在一起同桌来吃。 我和萧晓的约会时光也变得“规律”起来，十分默契地约好每周至少见三次面、看两次电影，然后尽量安排出一天休息时间来约会——当然，这主要还得看萧晓的排班情况。 周五晚上下班，我先打电话回家告诉季洛珏今晚约了萧晓吃饭，让她自己叫外卖，然后驱车到了医院。 已经是傍晚时分，因为大部分的专家和医生都已经下班，又刚好接近晚饭时间，平日里到了这会儿医院早就没有什么人了，今天却很奇怪，大门处乌泱泱的，隐约还能看见有人举着横幅在大声嚷嚷着什么。 这难道是在搞什么商品促销类的专场活动？可有什么活动会跑到医院门口来做呢，真是奇怪。我心下纳闷，却也没刻意往心里去，将车开到地下的停车场之后，坐电梯直接到了萧晓诊室所在的楼层。 我边走边低头给萧晓打电话，可“嘟嘟”声响了很久，却没人接听。出门前打电话她明明说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会提前换好衣服等着我的啊，难不成，又临时加了新的工作？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然莫名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离她诊室越近，这预感也变得越来越强烈，因为突然有十分喧嚣的吵闹声从那个方向传来，举目望去，一群人聚在走廊上神情愤慨，甚至有的挥舞着拳脚，原本宽阔的走廊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着，已经水泄不通了。 我心脏“扑通扑通”激烈地跳着，仔细辨认后发现，那确实是萧晓的诊室外，当下把手机往口袋一揣，拔腿就冲了过去。 走廊上目测约有二三十人，大多是年轻力壮的汉子，我手脚并用，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扒拉开一条缝挤了进去，一眼，就看见身着白衣的萧晓被围在人群中间，旁边还有三个她的同事，其中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士，正是不久前刚刚被拒绝的追求者吴医生，另外两个年纪稍大，我却是从未见过。 吴医生面色焦急，一手拽着萧晓的胳膊，一手呈保护状挡在两人身前，音调昂扬正大声对着外围的人喊叫：“你们不要闹，这件事跟萧医生没有关系，跟医院也没有关系，产妇属于正常死亡，我们可以出具相关的检查和治疗报告……” “狗屁的报告，你们医院的人都是一丘之貉，治死了人，随随便便扔出来两页纸就想把我们打发了？没门儿！” 说话的是个三十上下的年轻男人，身穿黑色的皮夹克，额头围着一条白色的布条，脸上表情凶神恶煞，挥舞着拳头嚷嚷道：“说什么都是放屁，赔钱！今天要是不赔钱，谁tm也别想从这里出去！” “就是，”皮夹克男身旁一个留着胡子的小年轻帮腔道：“别说我大哥没给你们面子，一百万买一条人命也算你们占了便宜，医院这么大，里里外外不知道赚了老百姓多少钱，这点钱对你们来说是小意思，痛快点赶紧答应，否则信不信我身后这些兄弟分分钟把你们都打趴下！” 人小力量也薄弱，还没等我挤到萧晓身边，不知道又从哪冒出来一条胳膊，推搡间手肘抵在我肩头，立马把我怼的后退了一大步，好不容易拉近的和萧晓之间的距离再次扩大了。 “产妇死亡我们也很难过，但这种突发性的后遗症是谁都想不到的，而且送来医院的时候产妇情况就很危险，进手术室前也已经要求家属牵了同意书，能保住婴儿已经很难得了，你们……” “狗屁！”皮夹克男听到这话立时就怒了，抬手一挥就把说话那个年纪稍长的医生推了出去，医生脚下不稳，“咚”的一声撞到墙上，扶着额头蹲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 萧晓一看，急忙拨开吴医生的手冲上前，扶着年纪稍长的医生站了起来。 “主任？主任您没事儿吧？” 被她叫做主任的中年女人额头上已经很明显的肿了一块，挂在鼻翼上的无框眼镜有些倾斜，估计是刚才推撞时不小心蹭到了。 “你们讲不讲理？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萧晓粉颊憋得通红，眼神里的愤怒是我从未见过的。 “如果认为我手术不当，你们可以申请对尸体进行解剖检查，甚至请相关的医疗监督部门就整个手术过程重新审查都没有问题，只要证明出错的是我，自然会按照法律规定对患者家属实施补偿。你们这样闹事，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别tm说好听的话来糊弄老子，反正现在人死在了你们医院，那就是你们医院的错，想着不赔钱就了事，门都没有！” 萧晓闻言将主任医生交给另外一个年纪稍长的医生，走到皮夹克男身前站定，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后突然说道：“即便要赔偿也是赔给患者家属，没记错的话，应该不是你吧？” 皮夹克男被噎得没了话，脸色阴晴不定，有些下不来台，身旁的小胡子见状急忙凑上前去，抬手指着萧晓大声道：“大哥，治死人的就是这个女医生！” “我说呢，就是你治死了人不想赔钱，才tm跟我们在这胡搅蛮缠是吧？”皮夹克男脸色狰狞，抬手就抓住了萧晓的胳膊，吴医生见状，二话不说挥手就要帮她挣脱开，一个不小心没控制住手劲，把皮夹克男推的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妈的，你们还敢动手打我大哥，兄弟们，上。”小胡子扬声一吆喝，后面知情不知情的人全都沸腾了，人群里突然炸了窝，各个挥舞拳头就冲着被围在中间穿着白大褂的四人而去。 我心里急的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抬脚对准我身前人的屁股狠狠一揣，这才瞅准机会来到了萧晓身边。 萧晓见到我眼前一亮，开口刚要说什么，乱成一团的人群却再次把我们冲散了，我再次闷头往前冲，手刚刚摸到萧晓手腕，抬眼却见她身后正扭打成一团的人群中不知怎么被扔出来个火红色的灭火器，心里立时一紧，我手下用力将她往我身前拉的同时一个转身，将人牢牢地圈在了怀里。 “咚”的一声闷响，是金属罐砸在身上的声音，紧接着右手臂传来一阵剧痛，我眼前阵阵发黑，却没忘用仅存的左手勾着萧晓的腰将她往人群外带。 “警察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接着有杂乱的脚步声自远由近而来，身边的人群也渐渐开始散了…… 第53章 夜不归宿 我再次不负众望进了医院，说来也怪，自从季洛珏来了之后，我就突然和医院有了莫大的缘分，之前两次都是陪着她来住，这次倒好，换成我自己了。 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瞬间的恍惚，将前因后果一联系才记得是英雄救美时不幸英勇负了伤。转头看看窗外天色，竟然已经是半夜了。 床沿趴着一个人，穿着白大褂，应该是萧晓，我抬手刚想唤她，却发现右手手臂缠着绷带，稍一动就钻心的疼，这才想起受伤时被灭火器砸中的那一幕，好像……是拿右手臂挡了一下…… 别的地方应该没有哪儿还坏了吧？我抬抬胳膊踢踢腿，扭扭脖子再动动腰，刚想将左手伸进被子里查看一下肋骨有没有断了一根半根的，床边正趴着的人突然一动，随后抬起了头。 萧晓面色有些憔悴，眼角红红地像是哭过，看见我醒来先是一愣，随后才往我怀里一扑。 “程珥你醒了？”她双手抓着我完好的左臂，一大堆问题像连珠炮似的脱口而出：“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胳膊疼么，需不需要叫我同事来帮你打止痛针？头晕不晕？有没有觉得恶心？” 我扯开嘴角一笑：“你这么多问题，我倒是先回答哪个啊？” 她愣愣地看了我半响，突然就红了眼眶，我吓了一跳：刚才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你……你怎么就知道逞能？明知道有危险，不止不躲还往上撞，你是不是傻？”说着话，她的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开始顺着脸颊往下落。 我原本以为书里说的那些，什么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之类的都是瞎扯，倒今天才发现还真不是，眼前的萧晓，就十分形象地诠释了一回。 看她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我有些手足无措，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她抬手就又按了回去。 “都受伤了还乱动？老老实实躺着！” 这话像极了平日里她“教训”病人时的样子，我立马怂了，四平八稳在床上躺着，再也没敢乱动。可是一直看着她这么哭心里也是不好受啊，既然别的地方不能动，就只能发动口舌之力了。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又没缺胳膊没少腿，呃……断了的这个没多久就长回去了，跟新的一样！” 她被我的话逗得“噗嗤”一笑，脸上虽然依旧带着泪，神色却比刚才舒缓了不少。 “真的，我真没事。你别哭了，再哭那眼睛肿的，明天估计挣都挣不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晚上自己偷偷割双眼皮玩搞得眼睛发炎了呢。” 哭泣声终于停止，她含嗔带怒地瞪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都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不就是怕你太担心才说个笑话哄哄你嘛，看在我受伤未愈还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就别哭了好不好？看着叫人怪心疼的。” 她抬眼瞪我：“知道我担心你还这么莽撞？亏了那灭火器只是砸到了肩膀和手臂，要是再往上一点点砸到头，那你……” “砸到头最多变植物人了，那你正好以身相许天天在床边伺候我，多好！”我笑嘻嘻的说完，就见她脸上突然一红，张口轻啐道：“呸，你倒是想得美，谁要以身相许照顾你一辈子啊。” “呵呵，说得对，肯定是老天爷也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故意让那灭火器往下移了一点点，只砸到了手臂。这是多好的事，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不对，快别哭了。” 我抬眼故作轻松一笑，萧晓却好像有些愣了神：“其实，其实你要真的被砸到头……”话没说完她先回过神来，连忙抬手拍了拍嘴：“呸呸呸，我胡说八道什么呢？万幸你没有大碍，也千万不要有什么。” “是啊。”我随口附和：“所以你看我现在这样也挺好是不是，只是断了一只胳膊而已。哎？还是说我别的地方也出问题了，所以你才哭成这样？” 她脸上一急，抬手就捂住了我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只有一只胳膊，其他都没事！以后这样的话不许随便说！” 说说而已，她就急成这样，我心里一暖，才真切体会到了我这次受伤她心里多难过。 “唔唔唔……”我抬起左手指了指被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嘴，萧晓一愣，随后脸颊再次下意识的红了，匆匆忙忙移开了手。 我咧嘴一笑：“知道了萧大医生，以后这样的话坚决不说行了吧？” 见她脸上神色缓和，终于不再像刚才那样担心紧张，我才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我……嫂子知道我受伤的事吗？” “哦。”萧晓愣了一下，之后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着我回道：“你在手术室的时候她有打过电话来，我怕她担心，就说我们现在在我家里，你去楼下买东西忘了带手机。我还……还跟她说今天要是太晚你就不回去了让她自己早点睡……” 她抬眼看我，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说没关系吧？” 天色这么晚，季洛珏又身怀六甲，萧晓肯定是怕她听了消息一着急不管不顾地就过来，挺着个大肚子万一再出点什么事不就麻烦了吗？她这么体贴，我除了感激还能说什么呢？ “嗯，没事，你这么说正好，免得她担心。” 萧晓脸上神色一松，把手机递过来问：“那现在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我抬眼一瞄，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虽然这个时间季洛珏多半还没睡，但……万一不巧睡着了被我吵醒也是不好…… “算了，”我摆摆手：“这么晚她肯定睡了，明天再打吧。” 萧晓闻言应了一声，收回手机又愣愣地盯着我。我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想了想随口问道：“呃……那个，我晚上本来是要接你去吃饭的……” 话没说完她突然回了神，有些后知后觉的拍了拍头，一脸懊恼：“就是，我刚才下去买了吃的在办公室放着，本想等你醒了热一下再端过来，结果给忘了。你饿了吧？我现在去拿过来。” “哦，好。” 我愣愣地应了，之后就见她匆匆忙忙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门。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才再次感到右手臂传来阵阵钻心的疼，可能这个时候麻药劲儿过了。为转移注意力，脑袋里便开始七七八八想些有的没的。 季洛珏她……听了萧晓的话应该不会产生怀疑吧？虽然自从我们在一起后，从来没有出现过夜不归宿的情况。可，作为正常的情侣，有这样的事发生也很正常不是吗？她应该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哦不对，我夜不归宿，她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叶程珥，你想太多了吧？现在你们可是最正常不过的姑嫂关系…… 我摇摇脑袋将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掉，转头就见萧晓端着饭盒进了门。 她先冲我灿然一笑，之后走过来将床摇高，又把吃饭用的小桌子放下来，然后才抬头看着我问：“有粥有饭，你想吃什么？” “呃……粥吧……”其实我也并不怎么饿，刚才那么说纯粹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 “对了，”我吃着面前的粥，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转头看她。 “今天下午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把你堵在办公室外？” 萧晓闻言面上一黯，本来已经明朗的眸子也再度失去了神采，她愣愣地盯着我看着很久，才缓缓开了口。 “前几天我帮一位临产的孕妇接生……没想到，手术中她身体出了状况，最后……死在了手术台上……今天那，那些人是……” 她像是有些说不下去，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是家属请来要求赔偿的。” 我一下子就听清楚了整件事的重点：“孕妇意外死在了手术台上，所以家属请了人来医闹？” “其实也不一定是家属故意请人来闹的，那个产妇的老公我见过，是个斯文瘦弱的男人，看起来很明事理。今天那个……听说是他表哥……” 都被人堵在医院里动手了，还差点没因此受到伤害，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别人想借口开脱，这事也真的只有萧晓这样的姑娘才干的出来。 “而且，”她突然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隐藏不住的忧伤：“听说他们夫妻很相爱，所以女孩才不顾自己身体的情况，执意要为老公生下这个孩子，因此才出了意外。” 我放下汤匙转身看她，萧晓双手掩面，周身笼罩着浓浓的哀伤。 “别这样，”我伸手将她拉过来坐在床沿，轻轻抚着她额间的碎发：“只是个意外，你也不想的。” “是，我知道，可是……那个女孩才只有二十五岁，她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用生命孕育出来的孩子就……” 她再也说不下去，将头深深地埋在了我胸前。片刻后，便有湿润的触感袭来，这个傻姑娘……又落泪了…… 我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一声，抬手一点点抚摸着她背上黝黑顺滑的头发。据我所知，这应该是她进了医院工作后第一次遇到有病人死在手术台上，心里本来就难受的很，再加上死去的还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有美满的家庭和爱她的老公，本来孩子降生之后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却因为这样一个意外转眼变成了悲剧。 还真的是，人生百变，世事无常啊！ 第54章 暗自伤怀 萧晓死活不听我的劝告，虽然上了一天班身体很累，却愣是在病房守了整夜，后半夜倒是躺在旁边的陪护病床上睡了一会儿，可早晨醒来时满脸憔悴，黑眼圈深的，一眼就能看得到。 她把早饭放在小桌板上，笑着招呼我：“快吃吧，我刚从食堂买回来的。” “你呢？” “我一会儿再下去吃，反正还不饿。” 我看着眼前又是包子又是油条的这一堆，抬眼十分无奈地看她：“我是受伤不是转性，你怎么能像喂猪一样来喂我呢？” 萧晓愣了一下，随后抬手在我左肩上轻轻一拍，满脸哭笑不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这还不是因为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所以才每样都买了点儿回来嘛。” “那我也吃不了，除非……你陪我一起吃。” 萧晓笑着看我：“有我陪着你就吃得多了？” 我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对。” 我俩说说笑笑吃着早餐，竟然还真的将眼前那一大堆看起来怎么都吃不完的东西，悉数塞进了肚子里。 没多久，进来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听诊器做了些常规检查，又问了些简单的问题，笑着和萧晓打过招呼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又出了门。 在医院的时间实在难熬，我苦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萧晓见状，有些无奈地笑着问：“怎么突然就闷闷不乐了？” “医院里太无聊了，能乐得起来吗？” 我有些急切地转头看她：“我还要在这里住多长时间啊，能不能现在出院？” “现在啊，”她稍微愣了一会儿，随后起身道：“那我去同事那里帮你问问吧。” “好啊，好啊。” 我分外欣喜，等着萧晓问完回来，用仅有的一只完好手臂将她拉到床头坐下，迫不及待开口问：“行吗，医生怎么说，可不可以出院？” “按理说是应该再多住院观察两天，但你伤口没有发炎估计问题不大，要实在想走的话，回家养着也一样。可有一点，”她满脸严肃，又变回了那个一本正经让人望而生畏的萧医生。 “回家要多休息，伤口不能碰水，不能抻拉，在石膏拆下来之前可千万不能使用右臂。”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十分不以为然地抬眼瞥我：“是啊，你是成年人，所以才会傻不拉几地自己往枪口上撞，搞成现在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每次看到我打着石膏吊起来的右臂，她脸上总是会像现在这样充满自责和不舍，我知道说类似嘴硬心软的话，只是她心里愧疚的一种表现形式罢了。所以抬手轻拍着她手背安慰道：“只是骨折而已嘛，很快就好了，别担心。” “什么很快就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知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我说道：“你现在伤成这样，肯定是没办法上班的了，等周一打个电话去单位请长假吧，一会儿我去帮你开个证明。” “好好，都听你的，现在能高兴点了吧，别再苦着脸了。” 萧晓这才勉强扯开嘴角笑了一下：“那我现在去帮你办出院手续？” 我点头刚要说话，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谁啊？”我抬眼看着萧晓满眼疑惑：医生刚才不是都进来检查过了嘛，而且他们进门的话好像也从来不敲门的。 眼前的人同样不解，起身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去看看。” 她走过去将门打开，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时却突然愣住了：“啊，你怎么来了？” 我心下好奇，赶紧巴着脖子探身望过去。门口站着个青年男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不到，身材挺直瘦削，两手分别拎着些东西，面容腼腆，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我……我来看看萧医生的朋友，听说昨天……” 萧晓闻言回过神来，急急忙忙侧身让开一条路，将人带到床前站定后，看着我困惑的眼神解释道：“这位是张先生，是……之前那位孕妇……” 听到这里我已经大概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见萧晓面色复杂伤似是有些说不下去，连忙接过话头道：“哦，我知道。张先生是吧，快请坐。” 年轻人有些拘谨，将手里提着的水果和营养品放下，眼神扫了我吊着的右臂半响，才满含歉意开了口：“实在不好意思，我表哥他那个人……做事有些莽撞，我也是今天早晨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害得萧医生的朋友受了伤，实在……实在对不起……” 说着话，他转头看了眼萧晓，才咬着下唇犹犹豫豫开了口。 “萧医生，我知道……媛媛的……事情都是意外，跟你没有关系，其实昨天表哥他们来不是我授意的，医院那边我也已经去解释过了，赔偿……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还有就是你朋友受伤治疗的医药费，我也都会全权负担……” 听到这里，还没等萧晓做出表示，我先摆着手急急忙忙开了口。 “张先生太客气了，昨天那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我也没受多重的伤，真的不用这样。” “是啊，”萧晓扭头看了我一眼，回身望着他说道：“程珥的事你真的不用自责。倒是你妻子的死……我……” 气氛突然之间变得凝重，萧晓再次眼圈微红，急忙转过身来背着身旁的青年人，抬手偷偷抹了抹眼角。我看在眼里，心中莫名觉得酸涩，暗自抓过她的手来，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 年轻人的鼻头也猝不及防就红了，低着头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扯开嘴角说道：“萧医生，你……真的不用太自责，这是媛媛自己的选择，我……我也有……心理准备面对……” 话说到这里就断了，男人几经控制，终于还是没能阻止眼泪夺眶而出。 “我……”他声音哽咽，努力了很长时间才继续说道：“其实我真的……不想她这样选……虽然知道这么想真的……不应该，可……如果没有了她，我……我要个孩子又有什么用……” 接下来的话终于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男人将脸埋在手掌之间，伤心难抑地低下了头。一米八几的身高在椅子上几乎缩成了一团，肩膀止不住抖动着，像极了他此刻拼命压抑，却又极度悲伤的心理。 这个男人……真是可怜…… 我生平第一次觉得，死亡好像真的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反而，它正时时刻刻在我们周围等候着，可能在一个瞬间，猝不及防之下，就能给你当头一击，让人瞬间体会到这种心直接冻成渣的冰冷无望。 不知怎的脑海里就窜出了季洛珏的身影，作为一个不久后就将临产的孕妇，她……会不会像这个男人的妻子一样……也因为生产中的意外死在手术台上？而那时候的我……会不会也像眼前这个人似的……悲伤难抑？ 我浑身一激灵，心里被这想法刺激的止不住战栗，强迫性甩着头将它抛出了脑袋。一旁的萧晓不明所以，满脸担忧地抓着我的肩膀问：“程珥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急忙摆手，并扯开嘴角冲她笑了笑。 转眼再看床前的张先生，像是也终于强迫自己慢慢平复了情绪，他红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们轻轻一笑，起身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家人也很难过，我……在她们面前总要表现的坚强一点……” 明明心里难过的想死，却还要一脸平静甚至笑着安抚家里其他的人。而其实……可能这个男人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那一个…… 开车送我回家的路上，萧晓一反常态，全程都默默无语。我看着她难掩悲伤的侧脸，有些心疼的开口说道：“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我看你状态实在不好，要不就跟医院请假休息一段时间吧。” 她听完没说话，愣愣地看着前面的路很久，才勉强一笑，扭头看我。 “没关系，做医生的总要面对这样的情况，虽然第一次……有点难受，但……慢慢都会好的，你不用担心。” 她一脸的失魂落魄，我能不担心吗？ “不管怎么样还是休息一阵吧，前段时间医院忙，我看你也挺累的，就当是补偿自己也好啊。” 虽是周末的下午，但因为恰好是午休时间，路上的车辆倒也不多，路况良好之下，车子也很快驶进了我居住的小区楼下。 萧晓侧身过来帮我解开安全带，视线再次停在我吊着的右手臂上良久，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说道：“你说的也对。现在你受了伤，嫂子又怀着身孕，两个都需要人照顾，我是应该休个假，才好来照顾你们一段时间。” 我听完怔了一下，随后才急忙摆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说休假是想让你自己好好休息一阵，没想叫你来照顾我们。” “没关系，之前我是没想到这一层，听你一说才猛然回过味来。反正照顾你们也不费什么劲，就权当是休息了，一会儿回去我就找主任请假。” “真的不用……” 我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萧晓却已经侧身过来帮我打开了车门：“行了，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你一个人没问题吧，需要我送你上去吗？” “啊，不用。”我扭头看她：“但刚才说的请假那事……” 萧晓笑着打断我：“不用你就直接上去吧，我这就回医院了，晚一点再给你打电话。” 她态度坚决，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愣愣地下了车，转身看着她的车即可绝尘而去了。 第55章 季小姐要下厨 上楼走到家门口，单手拿着钥匙折腾了半天才总算成功进去。 放好钥匙正弯腰低头费劲解鞋带，季洛珏的声音突然从厅内传来，不阴不阳的，听在我耳中说不出的别扭。 “怎么回来了？今晚上不在女朋友那儿过夜？” 我手上一哆嗦，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单手扯着鞋带系成了死扣。得，这下更别想成功解开了……当下也没顾得上回答她明显透着股阴阳怪气的问题，一门心思更是全都放在了手边的事上。 许是因为半天没听到回复，季洛珏不满地起身下地走了过来：“跟你说话呢怎么也不应一声？一个人闷着头在这儿干什么……嗳，你手这是怎么了？” 她三两步走上前，二话不说，抬手扯着我完好的左臂将身体抻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脸上带着来不及收起的急切和担忧：“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我急忙抓住她的手腕，言简意赅将实情道出：“昨天去医院的时候，在萧晓诊室门口碰上一伙医闹的，当时情况比较混乱，一个没注意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养几天就好了。” 季洛珏没说话，眼神在我吊着的手臂上看了半天，之后又不着痕迹将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真的如我所说之后，紧张的身体才明显松懈了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她好整以暇抬头看我：“我还以为是难得在女朋友家过夜，兴奋过度不小心失了分寸才搞成这样呢。要真是那样，可就成天大的笑话了。” 她这一番调侃让我当场红了脸，有些嗫嚅着回了一句：“你瞎说什么呢？昨天不是因为怕你担心才那么说么，真是好心没好报。” 语毕也不看她，低头弯腰准备继续解鞋带，却不想她抬手突然在我肩头一拦。 “就剩一只手了，能解得开吗？还是我来吧。” 我微微一怔，还没等回过神来，她已经双手环着肚子蹲了下去。因为月份大了，那肚子已经差不多如西瓜般大小，像现在这样蹲在地上时甚至不能双膝并拢，而要稍微向外敞开一些，虽然她面上表情轻松，但看着分明有些吃力，我心里一动，刚想叫她起来我自己解，季洛珏白皙纤细的指尖灵活翻动，已经把打了死结的那只解开了。 “另外一只伸过来。” 听见她开口吩咐，我才猛然回过神来，有些怔忪地将另外一只脚伸了过去。 鞋带解完，她一手扶腰，另外一手搭在墙面上起身，我连忙伸出完好的左臂搀在她腋下扶了一把。 季洛珏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脸上表情淡淡的，转身慢慢踱着步走回了沙发前。 换好拖鞋走到她身边坐下，我犹豫了片刻后才轻轻张口问了句：“你吃饭了吗？” 季洛珏掀起眼皮瞟我：“都几点了我还不吃饭？” “哦。那……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准备。” 她像是看个怪物似的盯了我一会儿，随即“噗嗤”一下笑了。我一脸懵，刚想张口再问，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笑意传了过来：“你都这样了还怎么做饭？” 啊……是哦，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独臂侠，别说做饭，估计连择个菜都费劲。 “那……”我刚想说那晚上咱俩就只能吃外卖了，可话还没说完，她盯着我猝不及防问了一句：“是为了萧晓吧？” “啊？”我不明所以，扭头看她。 她眼神在我高高吊起的右臂上瞄了一眼：“你这胳膊，是为了保护萧晓吧？” “算……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叶程珥，瞧瞧你这点出息！ “她呢，没事吧？” 我回过神来，愣了一下后才急忙回道：“没事。” “事情解决了吗？”她又问 我想了想：“算是解决了吧。” 看她的眼神，充分透露出了对我这样的答案有多么不满意。可这回我说的确实没错，听今天早上张先生那个意思应该是解决了，但至于还有没有什么后续的事情需要处理的，我也不清楚啊。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费力抬起手刚想去摸，季洛珏先一步凑了上来，掏出手机随意看了一眼后递了上来：“喏，你女朋友打来的。” 她声音平静，完全没有我想象中或是以为的那种醋意，反正听起来是这样的。只唯一有点奇怪的是，以前她都是直呼萧晓其名，现在却是一口一个女朋友，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喂，萧晓。” 我将电话接起，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我的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不是那些医闹的又去了吧？于是没等她回话又急急忙忙问了一句：“你那里怎么那么乱，是不是医闹的又去了？你没事吧？” 片刻后萧晓声音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你担心我啊？没事，刚才正好路过专家门诊，很多病人等着，所以吵了一点。” “哦，那就好。”我放下心来，不知怎的下意识侧头看了季洛珏一眼。她半卧着靠坐在沙发上，双手轻抚着肚子，眼神空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医闹的那些人都被带到警察局了，听说会依法追究刑事责任的。至于那件事……张先生和医院已经达成和解……不会再有什么事，你放心好了。” 我再次愣愣地应了，之后才回过神来问道：“那你打电话来是？” “哦，我是想告诉你，主任没有批准我的假期，说是最近医院太忙。”她声音有些失落，透着股浓浓的歉意：“这样的话，我就没办法去照顾你和嫂子了，那你们……” “没事没事，”我急忙开口安抚她：“我们可以照顾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做饭有点麻烦，大不了就叫外卖呗，很方便，你不用担心。”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之后才听见萧晓的声音。 “主任虽然没有批假，但考虑到我的心情，特意安排我最近都不用上手术台，只要白天看看门诊，顺便带一下新来的实习生就行。所以时间上比起以前充裕了很多，我会尽量抽出时间过去的，至少能帮你们做顿晚饭什么的。”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你白天上班，晚上还要来照顾我们，太辛苦了。” “不辛苦，就这么说定了。”她笑着说完，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但今天不行我要值夜班，晚上你们先叫外卖吧。” 萧晓虽然脾气好，但奇怪的是，性格有时候和季洛珏一样的倔强，我知道反驳无用，也只得乖巧地应道：“好，知道了。” “恩，那就这样吧，我要上班了，你们有什么事的话随时打电话给我。” 我愣愣地应了，之后神情落寞地挂断了电话。 一想到她白天上班那么累，晚上还要来这里帮我们准备晚饭，我就有些于心不忍，可扭头看一眼打着石膏的手臂，也只能轻轻叹口气。 “怎么了，才挂断电话就唉声叹气的，不是想女朋友想的吧？” 我扭头看着季洛珏那一脸毫不修饰的戏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生硬地回了一句：“今天晚饭还没有着落呢，心情能好的了吗？” “晚饭而已，能有什么难的？” 看季络珏挑着眉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我竟然忍不住直接笑了：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居然说做饭没什么难的，请问您是分得清糖和盐啊，还是搞得明白酱油和醋啊？ “不难？不难今晚你做一顿出来看看。” 我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她大小姐二话不说就接下了“战书”。 “好啊。” “那……你准备做什么？” “我无所谓，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呦西，口气还不小嘛。我掀起眼皮瞟她，却被季大小姐一个眼刀毫不留情“杀”了回来：“先去冰箱看看有什么吧，要是没有食材，说什么都是废话。” 我被噎得没了话，起身在她帮助之下脱了外套放在一旁，之后双双去了厨房。 自打怀孕的季小三上门以后，我就养成了每天买菜的好习惯。这样做的优点是每天吃的食材很新鲜，却也有个无可避免的缺点，那就是——每次买的不多，吃完基本也就没剩下多少了，所以向来鲜有存货。 土豆是少数能存得住的，而且也无所谓新鲜不新鲜，所幸冰箱里还留着几颗。鸡蛋是经常都要用到的，加上因为消耗比较快不用害怕放的时间太长而失去新鲜，我向来都是整托买回来，目测大概还剩着七八个，一顿饭的话应该足够用了。 然后是，两个番茄、一根黄瓜，还有三四根西芹以及一块解冻后的牛肉——这是我昨天中午做完饭后特意从冰冻层取出来的，本来是打算今天中午做饭的时候用，现在看来……只能交给季洛珏拿去糟蹋了…… 第56章 手忙脚乱的晚餐 西芹炒牛肉、醋溜土豆丝、番茄蛋花汤再加上一个凉拌黄瓜——这就是我和季洛珏今天晚上的菜单，前提是，如果能成功做得出来的话。 季洛珏像模像样的拿过围裙在腰上一系，三两下把自己上衣的袖子挽到手肘处，扭头看了我一眼后，走过来把我完好的左臂袖口也挽了起来。 我不解：“不是你做饭吗，挽我的袖子做什么？” 她抬起眼皮瞥我，淡淡地回了一句：“你闲着也是闲着，万一有力所能及的，该干就干点。” 我哭笑不得：都这样了还得干活，季大小姐可真是没有人情味儿。 一切准备妥当，她盯着放在流理台上的食材半响，扭头看我：“第一步该干什么？” 不是你做饭吗，现在又来问我？我心里这么想，嘴里可没敢说出来，依着她大小姐得理不饶人，无理也要搅三分的性子，说出来我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先把西芹择了，其他放着一会儿直接洗就行。” 她没说话，拿过西芹低头刚要择，突然又停下来扭头看着我吩咐道：“你洗菜应该没问题吧，或者切菜？” 我苦笑着举了举唯一完好的左臂：“您觉得我这仅存的一只手是用来拿刀好，还是拿菜？” “那，打鸡蛋总行了吧？我听说很多人做菜都是单手打鸡蛋。” 她无语瞥我一样，那眼神轻蔑的，好像这么久以来都是她大小姐做饭来给我这个厨房小白吃的。 我默默地弯腰拿出一只碗，放在流理台上后，二话不说转身去开冰箱拿鸡蛋。 季大小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择菜去了。 好在这单手打鸡蛋的技能不算太难，对于单身独居了几年的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三两下打好，我转过身刚想问一下季大主厨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抬眼就见她把刚刚择好的西芹……梗往垃圾桶里扔去。 我眼疾手快，弯下腰用仅存的左手奋力一捞，才堪堪把那差点阵亡的西芹挽救了回来。 扭头看着流理台上一堆嫩绿的芹菜叶，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芹菜是吃茎的好不好，虽然叶子也能吃，可也没听说谁直接把芹菜梗给扔了的啊？” 季大小姐听完稍稍愣了一下，随后才一脸理直气壮抬头看我：“你怎么不早说？别的蔬菜不是都吃叶子的吗，怎么到了它这就例外了？” 它例不例外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啊……好吧，是我的错……就不该同意你来做这顿饭，直接叫个外卖多好？ 好在经过一番小小的波折之后，所有蔬菜全都顺利地洗好放在了案板上。 “怎么切？”季洛珏再次扭头看我。 呃……番茄汁多放到最后，黄瓜拍起来“汁瓤横飞”的不好控制力道还是一会儿由我来，那么，就先切西芹好了。 我单手拿过一根西芹端端正正摆在菜板上，示意她把刀拿过来。 “直接斜着切下去，大概三四厘米一节就差不多。” “斜着？”她抬眼看我：“怎么切？还有三四厘米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先找个尺子过来量一下？” 我无语：“这只是个概数，反正你切的大小均匀，不要过长或者过短都可以。至于怎么斜着……唉，你来扶着菜，我先做个示范好了。” 季洛珏十分听话地和我交换了位置，看着我举刀做完示范后，扯开嘴角轻轻一笑：“就是这样啊，简单。只是为什么还非要斜着切，弄成一段段的能下锅炒不就行了？真是没事找事。” 现在觉得麻烦了，您大小姐之前吃饭的时候还总嫌我土豆切的不够细，豆腐切的不匀称呢，怎么到了自己这里标准就直接降低了这么多，切吧切吧扔锅里就行？ 心里虽是这么想，我却仍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斜着切容易入味，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季大小姐瞥我一眼，终于没再说什么，乖乖把西芹切好，又三两下搞定了西红柿。幸亏牛肉是之前切好的，否则我们这顿晚饭就真的要变成早饭了。 我以“独臂侠”地姿态三两下把黄瓜拍好，扭头才发现土豆还没处理呢。指望着季大小姐切出又细又匀称的丝简直连想都不用想，好在这世界上还有一样法宝——擦丝器。 削过皮的土豆外表有些光滑，圆滚滚的身子握在手里总觉得不太稳。做完示范交到季洛珏手里时，我忍不住就多叮嘱了几句：“拿稳一点啊，要不然很容易伤到手，你可以擦慢点，反正不着急。” 她边擦便扭头看我：“怎么，还怕我伤到手，我有那么笨……啊……” 我吓了一跳，上前二话不说抓她的手：“是不是擦手了？哪儿啊，严不严重，快给我看看……” 她目不转睛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扬唇一笑：“我开个玩笑而已，看把你吓的。怎么，就那么怕我受伤？” 我有些讪讪地收回手，听着她满含笑意的调侃语气，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待所有食材处理完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好在我们开始的时间早，算下来的话，怎么都能在八点前吃上饭……吧？ 酸辣土豆丝，应该是比番茄炒蛋还要更简单的菜了，季洛珏这么聪明……应该搞得定…… “油下锅，烧热以后放花椒大料和葱姜蒜……” “什么样算热？”季洛珏盯着油锅问我，扭头就见锅里已经开始冒烟了。 “现在就行，赶紧放，调料都放进去。” 我手忙脚乱把案板上切好的葱姜蒜一丢，一边招呼她拿着铲子翻炒，一边端起用清水淘洗过的土豆丝向着锅里倒了下去。 菜里有些没有控干的清水，遇到热油后，逃命似的噼里啪啦往外蹦，我刚想提醒季洛珏躲远点不要被烫着，没想到她大小姐双腿下意识后退，同时，空着的左手随意一拉——满脸懵的我就挡在了她和油锅之间。 怀着孕的人身手还能这么敏捷……看来我真的是太小看她了…… 油点还在不停地蹦，有几滴已经溅到了我微敞着领口的脖子上。 淡淡的焦味迎面袭来，我一脸无语扭头看季洛珏：“大小姐您倒是翻炒一下啊，要不然这菜还能吃吗？” 她回过味儿来，少不了又是先瞪我一眼：“你又不早说？” 炒菜炒菜，不炒能出来菜吗？这也需要我提醒？ 季洛珏一手扶着我的肩膀，半个身子躲在后面，只伸出右手臂准确而快速的翻炒了几下。 好在土豆丝容易熟，我一边加着调味料，一边时刻提醒她不要停止翻炒，两三分钟后，一盘微微透着糊焦味的醋溜土豆丝，历经千难万险出了锅。 当然，历经千难万险的绝对不可能是季大小姐，也不是黑乎乎卖相不佳的土豆丝，而是满脸无语，一肚子心酸的自己——炒了这么多年土豆丝，这还是头一回被油溅。 到了西芹炒牛肉时，我总算吸取教训，长了点经验。西芹也是不久前才洗过的，少不了要带着水珠，刚一下锅，我就十分有先见之明地举起锅盖挡在了身前。 季洛珏满脸惊诧地看我：“可以这样防止被溅啊，你怎么不早说？” 我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现在你知道了，喏，锅盖给你，那是不是就不用我来挡了？” “还是算了，锅盖那么小，怎么都没有你挡得严实。” 我就知道，答案一定是这样的！所以才没有自讨没趣的先把锅盖给你啊！ 牛肉刚下锅，我就眼尖地发现季络珏突然皱着眉头捂住了嘴。 “怎么了，没事吧？”我满心担忧，却不想她大小姐片刻后松开口鼻竟然抬眼瞪我：“怎么，怕我吐在这里影响了你的菜啊？” 天地良心，我只是单纯的关心你好不好？算了，就当我没说。 几分钟后，西芹炒牛肉顺利出锅，虽然牛肉看起来实在有点老，西芹的火候又像是小了一点，而且因为老抽放的太多，那色泽……唉，算了，反正好歹也熟了…… 到了番茄蛋花汤，我终于不用再充当防溅器，为使口味清淡，做汤时没放一滴油，直接清水烧开后往里放食材就可以。 番茄、紫菜、鸡蛋、葱花一一下锅，最后放上盐和极少量的鸡精，出锅前季洛珏还有模有样地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放进口里尝了尝后，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挺好的。” 确定吗？还是因为是自己做的，所有又把评判标准无限制降低到谷底了？ 饭菜上桌，季洛珏解下围裙揉了揉腰，我这才发现她脸上有着显而易见地疲态。大着肚子直挺挺站了两个多小时，也难怪她身体要吃不消。 “怎么样，还好吗？” 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事。” 我俩分别在桌子两侧落了座，季洛珏贴心的帮我盛好米饭和汤摆在面前，傲娇地抬起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菜：“行了，快尝尝吧。”说完想想，又加上了一句：“不许说不好吃。” 这不是强买强卖吗？但是，又不能跟个辛辛苦苦帮你做了半天饭的孕妇置气，我陪着笑脸回道：“好，知道了。” 抬起筷子先夹了距离最近的土豆丝，放进口中咀嚼一番，那味道……竟然还不错…… “怎么样？”季洛珏满眼期待。 我点点头，实话实说：“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凭良心说，挺好吃的。” “真的？” 我点头，季洛珏脸上带着开心的笑，片刻后才佯装淡定，抬头瞥了我一眼：“我就说做饭这事根本难不倒我吧？！” 第57章 暖心地互动 吃过晚饭收拾停当，我马上就迎来了手臂受伤后最大的难题——单手洗澡怎么破？ 其实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也并非无计可施。打着石膏的右手不能碰水，那就想个办法先包起来，脱衣服虽说单手是慢了点，但也总归能脱下来不是？单手搓洗对我来说更加称不上难，唯一可能有点麻烦的就是洗头，就算马马虎虎洗完了，擦起来也是费劲。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转身进了浴室关上门开始慢吞吞地脱衣服。 低头正全神贯注解着上衣的纽扣，季洛珏却突然推门闯了进来。胸衣大半已经露了出来，我受惊之下，慌慌忙忙扯着领口往回拽，却不曾想拉动了右臂伤口。 我“嘶哈”一声疼得皱起了眉，单手拢着胸前衬衣没好气地瞪她：“我正准备洗澡呢，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进来了？” 季洛珏神情淡定，斜着眼打量我：“我知道，所以才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她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看我：“那我看你这澡得洗到明天早上去了。” 洗到什么时候似乎跟你也没啥关系，我用眼神传达着这样的意思，没想到季洛珏竟然看懂了。 “你洗到明天早上的话，我什么时候才能洗？” “那……”我低头开始默默地往回系扣子，同时嘴里嘟囔着：“大不了让给你先洗不就行了，多大点事啊。” 系着系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皮肤细腻光滑，骨架美好匀称，我抬头有些困惑地看向季洛珏：“怎么了？” 她白我一眼，二话不说，抬手三两下就把我衬衣纽扣全部解开，然后褪下左臂和肩膀后，绕到右边将吊着石膏的那部分整个包裹了起来。 “真是不明白你在别扭什么。别说我还没无聊到喜欢看人洗澡，就算是，你整个身体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吗，用得着害羞？” “我……” 我应该说点什么，说我不是害羞，还是说我不怕你，随便看？好吧……貌似现在说什么都不太对…… 她绕到后面，抬手开始解胸衣的扣子。我下意识抬手想拦，顿了顿还是收回来放在胸前，待上半身那件最后的遮羞物被取掉的一瞬间，抬起来挡在了略显平坦的双峰上。 我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季洛珏绕过来随意瞥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低头解开了牛仔裤上的纽扣。看着她半蹲下身子小心地开始脱长裤，我的双颊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接着，想都不想就开口叫停了她准备扒我内裤的动作。 “呃……那个，我一会儿自己脱就行了。你……麻烦你帮我洗个头就行，其他的我可以自己来。” “你真能行？”她抬头看我，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嗯，是。” 我心里有些慌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敢抬头看她盛满太多内容和情绪的双眸。 “好吧，那你……要不要坐过来？”她指了指身边洁白的浴缸。 我抬眼打量了一下，我们两人身高相仿，同时站着的情况下，她手举莲蓬头一定很费力。于是我点点头，顺从的走到浴缸旁，面对面朝着她坐下，说了句：“这样可以吗？”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将水温调好后，开始温柔地搓洗我的头。 低着头抬眼看去，刚巧能见到她挺在身前圆滚滚的腹部，可能是考虑到浴室内温度会比较高，所以季洛珏只穿了一件相对轻薄的真丝睡衣。 睡衣很宽松，乳白的颜色在灯光下微微透明，从我这个角度望去，竟隐约能看到里面，腹部圆滑优美的线条。这是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平心而论，和原本想象中的，当真有很大不同。 臃肿、肥硕甚至是油腻的感觉，全然没有。季洛珏的腰肢还像以前那么纤细，别说孕妇，甚至比很多正值妙龄的女孩儿还要稍显瘦弱，窄臀细腿，衬托着腹部更加突出了几分，看在我眼里心底隐约还会生出些担忧，怕她瘦弱的身体不能支撑身前这突然多出来的重量。 凸起的腹部呈现出一个漂亮的半圆，边缘线条流畅，毫不突兀地和骨架匀称的身体融合在一起，正中央，小小的肚脐被推挤着向外而来，隐藏在睡衣之下，只剩了个看的不是很真切的黑色原点。 难以想象，这样看似微小的空间里，竟然正悄悄孕育着一个慢慢长大的新生命。我的心里，不知怎的竟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动，下意识抬手轻轻覆在了眼前浑圆的腹部之上。 季洛珏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花洒微微偏了出去，竟然不小心将水洒在了自己身上。 水珠顺着睡衣滑落，滴在了手背上，我刚要抬头，她却已经用最快地速度调整好，然后在头顶上轻轻说了一句：“没事，别动。” 我愣愣地应了，再次将视线转移到眼前。手掌下的腹部比想象中更温热，也更柔软，许是因为隔着睡衣的关系，摸起来也更光滑。 掌心一点点移动，却猝不及防感受到腹部之下轻轻的一击。我受了惊吓般停下动作，想抬头却被季洛珏按了下来，于是只能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手心喃喃道：“他……他刚才是动了吗？我感觉到了……真的……” 季洛珏正揉着发端的手停了一下，片刻后才轻笑着回道：“动就动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再次试图抬头，却又被她毫不留情按了下去。 当下心里却没有丝毫不悦，只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浑圆，语带惊喜地问：“他真的会动？可是明明看起来只有这么小。” “嗯，很早前就会动了，不过以前不明显，只是最近才能清晰的感觉出来。今天可能是……你运气好，刚好赶上他心情不错，所以打了个招呼。” “真的啊？” 我心里莫名雀跃，傻兮兮地抬起手对着小黑点似的肚脐轻摇，声音欢快，冒着股天然呆萌的傻气：“嗨宝宝，我是姑姑，能听得到吗？” 季洛珏“噗嗤”一笑：“他这么小，怎么可能听得到，你傻不……”话未说完，她突然住了口，我却并没有注意，因为此刻我的眼神正牢牢定格在眼前浑圆的腹部之上。我很清晰的看见它动了一下，虽然动作很轻、幅度很小，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是真的确确实实看到了…… “他又动了，真的动了，是在回应我，和我打招呼。” 不知道是季洛珏减轻了手中的力道，还是我惊喜之下用力过度，这次竟然将头从她手里挣扎着抬了起来。 还没有来得及冲干净的泡沫顺着额头滑下来，我随手一抹也不在意，眼神晶亮地盯着季洛珏，声音异常欣喜。 “是真的，你感觉到了吗，就在刚才？” “嗯？”她神情有些呆愣，看了我片刻后才回过了神，一脸淡然的回道：“都跟你说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没有，这可是我第一次见，第一次感受，而且……你没看到吗，我跟他打招呼居然被回应了，这……这应该不常见吧，难道不值得高兴？” 季洛珏再次盯着我看了半响，却没有开口说话，反而抬手将我的头扒拉着往下一按。 “头还没洗完呢，你能不能老实点？” 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仓皇，又好像隐约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我却没心思深入去了解，就像是突然发现了最新奇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对眼前这个“大玩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再跟他打个招呼吧，你仔细感受一下，刚才是真的有回应。” 我满脸兴奋，抬手再次覆上隔着一层睡衣的温热肌肤。 “宝宝，宝宝，刚才你妈没看见，不如你再跟姑姑打个招呼，给她证明一下怎么样？”这次我屏息以待，全神贯注等了半天却没有丝毫动静。 “不对啊，”我口中喃喃自语，手掌在腹部轻轻摩挲，想象着是在安抚他：“你刚才明明动了，现在怎么又没反应了呢？给个面子好不好……” 光滑的肚皮再次微微动了一下，身体的血液“腾”的上涌，我简直兴奋地难以自已。 “哎，洛珏……” “行了，我知道了，不用你来汇报。” “这次，这次你感觉到了吧？我刚才真的没骗你。” 季洛珏几不可闻地淡淡应了一声，在哗哗地水声里，很快就被埋没了。 我置若罔闻，心里像是吸食鸦片般莫名上了瘾。 “宝宝，宝宝，听说这个时候你都能翻身了，不如现在翻一个给姑姑看好……” 手掌突然“啪”地一声被轻轻拍了下去，我眼里还带着来不及褪去的兴奋光芒，抬头看着季洛珏有些不解：“怎么了，我跟宝宝玩儿的正好，你打断我们干什么？” “还玩儿？”她挑起眉梢白我一眼：“也不怕累着。” 啊？累着指的是宝宝……还是她啊？我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开口问道：“是不是他动来动去你觉得不舒服啊？” 季洛珏没说话，转身把花洒放下，拿起毛巾在我头上擦了几下，之后又微微弯下腰把半干的头发包裹起来，抛下一句“行了，剩下的你自己洗吧，有事就叫我”之后，毫不犹豫转身出去了。 第58章 肤白貌美大长腿 萧晓果然如她所说，第二天晚上一下班就过来了。 我溜溜达达吊着胳膊过去把门打开，看见外面的人时却微微愣了一下。 “呃……这是，我带的实习生。”萧晓匆忙解释了一句，进门先将两人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放进厨房摆好，这才跟着我去了客厅。 季洛珏正盖着薄毯半倚在沙发上，看见来人也好奇地挑了挑眉：“哪里来个小美女？” 立在萧晓身侧的姑娘皮肤白皙，身材修长，前、凸、后、翘，玲珑有致。这还真的不是我要刻意观察，只不过这姑娘身材实在太好了，尤其脱下外衣后里面刚好穿着一条嫩粉色的包身长款毛衣，那一个大大的s形，真是只要不瞎都能看到。 窄臀细腰，加上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绝对是一副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百的傲人身姿。 她五官精致立体，眸深鼻挺，乍看还像是有点外国血统，长长的秀发是时下最流行的大波浪，亚麻底色上挑染了两三缕宝蓝，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性感，而又稍稍带着点妖艳。 “她是……” 萧晓的话还没说完，漂亮的姑娘立马走上前，伸手往季洛珏面前一递：“你好，我是白小菜。” 我嘴里正含着的一口清水差点没喷出来，不止因为她与外观明显不搭调的清朗声线、豪爽性格，更为了那个十分接地气的名字。 “白小菜……”我强自忍着笑，脸颊两侧的肌肉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小菜一碟？你这名字也太……” 我话还没说完，白小菜突然转身过来面朝我扯开一抹大大的笑。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由来呢？当初我爸去上户口的时候还没想好名字，人家民警问名字都没有上的什么户口啊，他当时特豪气地一挥手‘起个名字有啥难的，这不小菜一碟嘛’……然后，我的名字就成白小菜了。” 我无语失笑：原来天下不靠谱的父亲不止我老爹一个啊，现在看来即便是当初他老人家非要认定的叶程二，似乎也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我叫叶程珥，”我努力憋着笑伸手向前，没想到白小菜大大咧咧和我握完之后，十分豪气地抬手在我左肩拍了拍：“嗨，没事，想笑你就笑吧，我都习惯每次介绍完就引来全场哄笑了。” “啊，没有没有。”我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但脸上的笑意却明显比刚才加深了不少。 现在准备晚饭时间尚早，于是四个人手捧茶杯围坐桌旁聊起了天。 萧晓照例先将目光定格在了季洛珏圆滚滚的腹部，可能这是职业习惯，见了孕妇总忍不住要观察一下。 “嫂子最近挺好的吧？好像又到日子去产检了，可不要忘记。” 季洛珏笑着点头：“谢谢，我知道。” 白小菜闻言，也忍不住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有几个月了这是？” “六个月。”我张嘴替她答了，随后才想到既然跟着萧晓实习，那肯定也是妇产医生，怪不得有这些同样的好奇，全都是发自本能。 “六个月啊，肚子大小看起来倒是正常，不过人就瘦了点，是不是平常没注重营养摄入？这样可不行。不过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和师姐一起过来帮你们做饭，保证把你俩都养得白白胖胖的。我老爸是特级厨师，我的厨艺那也不是盖的。” 白小菜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萧晓忍不住抬眼就瞪了她一下：“就你话多。” “啊？怎么了，我说什么不该说的了吗？” 我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家里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畅所欲言，无所谓啊。” “你看吧师姐，人家主人都说没事了。” 听到这里，我心中疑惑再次加深，忍不住开口面向萧晓问道：“刚才不是说小菜是你带的实习生，那怎么？” 怎么不叫老师或者师父，倒张口闭口唤着师姐呢？ 萧晓刚要开口，白小菜再次笑着转身，面向我将答案如实告知。 “我们都是本市医科大毕业的，师姐比我高了两届，当年我刚一进校就听过她的大名，不夸张的说，真是如雷贯耳啊，没想到毕业实习竟然有机会做她的徒弟，简直做梦都没想到。而且，那时候远远地看着，还觉得师姐一定是那种清冷高傲的冰山美人，却居然是这么……呃……平易近人的，听说我实习没地方住，竟然同意让我住到她家里去。” 我愣了一下：这个白小菜姑娘，现在住在萧晓家？怎么没听她说过呢。 萧晓像是有些不高兴，扭头瞪一眼白小菜：“说完了没？需不需要喝口水润润喉啊。” “啊？好啊，多谢师姐关心。” 这个姑娘还真的……没心没肺的可爱啊……只是，有点白瞎了眼前这副极其能唬人的靓丽皮囊…… “程珥，”萧晓转向我：“小菜刚才说那个……她住在我家，是昨天才决定的……所以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哦，没事。”我笑着看她：“住就住了呗，那是你的房子，不用跟我说。” 我发誓，说这话的时候，真的一丁点其他的想法和心思都没有，萧晓却好像听出了点别的意思。 “你生气了？怪我没跟你说这事？但我真的不是有心隐瞒。” 我抬眼看着她笑，尽量摆出最真诚的脸孔：“我真的没生气，小菜是你师妹，照顾一下无可厚非。” “真的？” “嗯，真的。” 我俩在这边旁若无人聊着，那边厢，季洛珏嘴角上扬笑得一脸深意，而坐在萧晓身旁的白小菜却是满脸迷惑。 “那个，我住到师姐家里是有什么不对的吗？叶小姐她……” 我笑着打断她：“不用叫什么叶小姐，我听着难受，你跟萧晓一样，叫我名字就行。” “那……我叫你小程姐好了，怎么样？” 一个称呼而已，只要不听着太别扭，怎么都行。 “小程姐，你和师姐是？” 我和萧晓相处时的表现其实还算正常啊，为什么白小菜却好像是听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她这样开口试探，又或者说直接发问，我应不应该如实回答呢？ 我眼角轻抬瞄向坐在对面的萧晓：这个决定似乎由她来做比较好。毕竟眼前这个是即将和她朝夕相对的师妹、徒弟以及室友，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面对，可能会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 萧晓同样正抬头看着我，张了张口刚要回答，却有一个声音先她一步将答案说了出来。 “小珥是萧晓的女朋友。怎么，小姑娘你不知道吗？” 这话一出全场静谧，空气中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的极真切。 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才算正常，只能先看看萧晓，又带着一丝轻微的谴责面向季络珏，虽然是事实，但这样的话似乎不应该是通过她的嘴说出来。 季络珏嘴角上扬带着抹淡淡的笑，丝毫不躲闪我的目光，那璀璨的眼神之中藏着显而易见的坦然和正气，挑起眉梢再次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怎么，这样的实情，不能告诉她吗？” 我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可，萧晓才是当事人，你是不是也应该顾及一下人家的感受，万一……万一她不想说，或是有什么苦衷呢？ 空气再次陷入安静，并且伴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除了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阳台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我怔了一下，随后才想到可能是之前靠在三妞笼子前拿来逗它玩的那根木棍，不小心在行动之中被它撞倒了。 都说乌龟是通灵的动物，也不知道三妞此举，究竟是无心，还是实在看不过去我们现在这糟糕的氛围，而刻意制造出来缓解气氛的举动？ 但不管怎么样，它似乎——成功了。 坐在对面的白小菜清清嗓子开了口：“哦，这个，早就听医院的老师和前辈们说师姐有个女朋友，原来……原来就是小程姐啊，呵呵，挺好挺好，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今儿个居然有幸看到活的了……” “啊，不不不，”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我：“小程姐，我没别的意思啊刚才，就是说，就是说……” “没事，我明白。” 我笑着开口打断她，并适时说了个算不上太冷的笑话来缓解气氛。 “不过，你要是早几天见到我，那可能才真叫活的，至少是活蹦乱跳。可现在，”我笑着指了指吊的高高的右臂：“只剩半死不活了，呵呵。”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萧晓挑着眉瞪我，拿出了前两天我安慰她时说的话。 “不就是伤了条胳膊吗，养养就好，说什么死啊活的。” 我“呵呵”一笑没说话，但总算成功将气氛弄得缓和了一些。 第59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白小菜的成功加入，竟然让我们几人目前的关系，潜移默化中发生了些很微小的变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思太单纯的原因，无论在什么场合，这姑娘总是要赖在萧晓身旁，而完全无视我这个正牌女友的存在。 自从受伤后，因为种种原因，我基本就没出过门，原本和萧晓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很少，只能指望着她俩晚上过来吃过饭后，拉着萧晓的手去楼下散会儿步，可即便是这样白小菜同学总会在将厨房收拾完毕后，火速打电话过来，以明天还要上班，晚上要早点回家休息为由，夺命连环call将我们召唤回去。 你要说她是无心吧，我总觉得世上不会有人这么没有眼力，可如果是有意的话，目的又是什么呢？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但好在白小菜有一个我们谁都拒绝不了的优点——做饭确实太好吃了，连身为孕妇向来食欲不佳的季洛珏，被她养了半个月后，体重都增加了好几斤。当然这有可能是因为宝宝长大了些，但也绝对少不了白小菜的功劳。 说起来，萧晓和白小菜到底是专业的，比起我这个外行来说，显然要更适合照顾孕妇。不止在饮食上面营养搭配合理，还不忘拉着她进行一些简单的运动——譬如在周末下午懒洋洋的午后去湿地公园晒太阳。 四人下车沿着石子铺成的小路蜿蜒前行，因为正好是午休时间，公园里人烟稀少，一条小路走到头，竟然都没遇见半个人影。 季洛珏其实本不愿意出来，自从怀孕后，她就变得好像比三妞还要懒，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就坚决不坐着。“贵妃侧卧”是在家时所能见到的惯常景象，最长的那张沙发上，就跟粘了胶似的，她一躺上去就断然半天都不动了。 原本她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铁定谁说都不管用，可偏偏白小菜就是个例外的。我还记得出门之前她俩最后的那段对话是这样的： 白小菜：“洛姐姐，跟我们一块出门散步去吧？” 季洛珏一脸兴趣缺缺：“不去。” 白小菜：“你看看外面阳光多好，空气也比屋里的清新，出去走走多好。” 季洛珏挑眉瞟她一眼：“没兴趣。” 白小菜顿了一下，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再次展开攻势。 “多晒晒太阳对宝宝好，你这样一天到晚在屋子里闷着不利于他健康成长。” 季洛珏抬头：“真的？” 白小菜一脸笃定：“我可是专业的医生，怎么可能骗你？” 季洛珏脸上出现一丝犹豫，善于察言观色的白小菜再接再厉：“我听师姐说，你想顺产是吧？” 季洛珏点头：“怎么了？” 白小菜：“如果你天天这么躺着卧着，我就建议你还是剖的好。” 季洛珏不解：“为什么？” 白小菜：“很明显啊，你不加强身体锻炼，到时候会造成体力不支，产力不足，很难成功将宝宝娩出。” 季洛珏脸上出现明显的松动，白小菜偷偷瞥了一眼后，继续说道：“而且，宝宝习惯像妈妈，你运动多了，他在你肚子里也活跃，等到正常分娩时也是一大助力。” “最重要的一点，我看你骨架纤细，应该属于骨盆比较窄的那种，不尽早加强锻炼的话，生产的时候骨盆迟迟不开，宝宝头不能入盆的话，时间长了有窒息的危险。” “那……”季洛珏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萧晓，见对方也是满脸赞同，才勉为其难点了点头：“我就跟你们出去逛逛吧。” 所以说这个白小菜，虽然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只相处了短短的半个月，就已经摸清了季洛珏的性子——即便平日里再强硬都好，一旦涉及到宝宝，那心立时能软成绕指柔，叫她做什么都愿意。 季洛珏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挺着肚子走走停停，为照顾孕妇，我和萧晓也只能在后面一点点踱着步，白小菜则走在萧晓另一侧，全程不离左右。 所以，眼前成就了一个十分诡异的队形，季洛珏一个人在前面慢悠悠走着，时不时停下来欣赏会儿周围的风景，萧晓跟在她正后方，而我和白小菜，一左一右围在两侧，萧晓的手勾在我唯一完好的臂弯里，白小菜原本也想有样学样勾在萧晓臂弯里，却被她抬眼一瞪缩了回去。 呃……这场景，怎么看都有种女王出街，一干随从服侍左右的即视感。 但走了不过十几分钟，女王大人就累了，扶腰托腹坐在了树林旁的石凳上。三个“随从”见状，也只能乖乖坐下来休息。 我从背包取出事前准备好的蜂蜜水往前一递：“要喝吗？” 季洛珏摇摇头，待有些急促的呼吸慢慢喘匀之后，抬头看了我和萧晓一眼。 “我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们去逛吧。”说完又兀自轻笑一声：“说起来这个地方倒挺适合约会，如果没有我这个电灯泡的话。” 萧晓连忙摆手：“不过就是趁着阳光空气都挺好随便出来逛逛，在不在一起都没关系的。” “是吗，你也这么想？” 季洛珏挑起眉梢看我，笑容里的玩味，总让人不由自主产生她早将一切都看穿的错觉。 我开口刚要回答，她却又将笑容收起，佯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一贯都这么婆婆妈妈，和女朋友约会是光明正大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行了行了，都说不用陪着我，你们赶紧去吧。我休息一会儿想逛就逛，不想逛就在这直接等你们回来。” 我和萧晓相互对视一眼，这才有些犹豫地起了身。白小菜见状，也“腾”的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看着我笑眯眯说了句：“这个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跟着你们一起去逛逛好不好？” “好什么好。”季洛珏抬手就扯着她的袖子将人拽回了凳子上：“人家小情侣约会你去跟着凑什么热闹。” 白小菜满脸不服气：“她们约她们的，我在一旁跟着又不会打扰。” 季洛珏闻言，嘴角上扬轻笑出了声：“小丫头没谈过恋爱吧？人家情侣独处情到浓时要想做点什么，你在一旁直愣愣看着，还怎么进行的下去？这不是打扰是什么？” “做点什么……她们要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被这样公然大肆讨论，我真是不知该羞还是该愤，扭头再看萧晓，也正微微低着头，双颊不期然染上了抹可疑的绯红。 季洛珏却好整以暇的环胸看着白小菜回道：“拥抱、亲吻，或是其他更深入的，都有可能，小姑娘连这些都不知道，以后怎么跟人谈恋爱。正好姐姐今天心情好，大发善心教导你一下吧。” 说着话，她抬头瞟我一眼：“还傻愣愣待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吧。” “可是……” 白小菜有些不情愿，可看看已经准备要走的我们，和大腹便便坐在一旁的季洛珏，眼神里挣扎许久之后，才低下头蔫蔫地应了：“那好吧，我留在这里陪你。” “这就乖了。” 季洛珏抬手搓了搓白小菜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的双颊，笑得眉眼弯弯。 湿地公园算得上是当初定情的地方，故地重游，按说我和萧晓都应该心情激动，流连忘返，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表情看起来总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我轻轻开口问了一句。 “啊，没……没什么。我只是，不太放心嫂子她们。” 我笑着打趣：“小菜不是你的徒弟吗，有她看着能出什么问题，还是说你不相信自己这个师父的水平，认为教不出好徒弟？” “怎么会，你胡说什么？”萧晓下意识反驳了一句，也许是我的错觉，刚才提到白小菜的名字时，总好像看见她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既然有一方兴趣缺缺，逛了没多久后，我俩就又顺着原路回到了季洛珏休息的地方。还未走近，就听到她俩的说话声。 “所以说你这么好的厨艺，其实就是从小跟着你爸捣乱学来的？” “是啊，”白小菜声音里满满都是得意：“那不也是因为我聪明嘛，要不怎么同样是捣蛋，我就学了厨艺，我弟就只得了一顿鞭子。” “一顿鞭子？”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显然对于这样“粗暴”的教育方式十分不能理解：“都什么年代了，还实行家暴，太过分了。” 白小菜愣了一下，片刻后，爆发出一连串大笑。 “洛姐姐你没事吧，这怎么能叫家暴呢？农村长大的孩子，谁还没吃过几顿竹笋炒肉，这都不叫事儿。” “竹笋炒肉？”虽然没有看到，但我直接就能想象的出来此刻季洛珏一脸懵的表情。 “呵呵，就是挨打，我们习惯这么叫。” 季洛珏随后而来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唉，果然是跟你们年轻人有代沟，交流不了。” “才差了三四岁而已，能有什么代沟？” 季洛珏挑眉看她：“我可就要是孩子的妈了，你还是小屁孩一个，怎么没有代沟？” 这话像是突然提醒了白小菜，她低头看着季洛珏浑圆的腹部，冷不丁就问出了个让我心里“咯噔”一跳的问题。 “洛姐姐，你既然是小程姐的嫂子，那为什么不在她哥哥身边，却挺着大肚子来这里安胎？” 季洛珏明显愣住了，随后展颜一笑。 看见她的笑，我心里明显有种不祥的预感，紧走两步想过去阻止，可那话还是先一步从她嘴里蹦了出来。 “因为我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去跟人家正宫抢位子呢？” 第60章 是不是该回家过年了？ 回程路上，车里的气氛有种诡异的静谧，我侧头悄悄打量，季洛珏脸色平静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坐在副驾驶的白小菜才侧身过去小声地问着正开车的萧晓：“师姐，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萧晓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说呢？” 白小菜耷拉着头噤了声，身旁的季洛珏却突然轻笑着说道：“你没说错，这都是事实，何必藏着掖着还怕人说？” 白小菜闻言抻着脖子转过了身：“洛姐姐，我真不是故意问的，你……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说完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一脸正气表态道：“宝宝没有爸爸疼也不怕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照顾你们。” 季洛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是我什么人，还要照顾我和宝宝？” “朋友啊，你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没有丈夫还没有亲人，当然少不了需要朋友的照顾。我说的对吧，师姐？” 萧晓轻声附和了一下，白小菜很开心，笑得一脸阳光明媚：“你看连师姐都这么说，果然我们俩永远都是这么有默契。你放心好了，以后你和宝宝的健康就交给我和师姐。” 她和萧晓的默契？这话听着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自从有了照顾宝宝和季洛珏的承诺，白小菜和萧晓来我家来的更勤了，以前就是每天一次，周末的时候两次。现在可好，正常工作日有时连中午都要抽个空过来，周末就更加不用说，早上还没起床呢就听见她俩摁门铃的声音，赖上整整一天之后，到了夜幕降临才依依不舍地离去。我有时候不禁在想，是不是应该换个大房子，好叫她俩直接过来住才正好了？ 有了这样“贴心”的照顾，季洛珏却反而看似很苦恼。别的不说，就冲着白小菜每天想尽借口生拉硬拽着非要把她弄到楼下散步这事，就足够让季大小姐哀声怨道、叫苦连连。 日子就在这样欢快的氛围中度过了一个月，眼看年关将近，我竟然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这样的电话每到年根底下总是会接到，实在不足为奇，只是这次让人措手不及的是，爸妈竟然殷切地希望让我将女朋友带回家去给他们看看。 我的女朋友？还不就是上次为了应付我嫂子的突击检查，不得已承认的季洛珏吗？ 我以季洛珏目前身体笨重不适合长途出行为由婉转拒绝，爸妈的声音听来还有些小小的失望，但鉴于事实如此，他们倒是也没有过分强求。我暗地里松了口气，挂断电话扭头就撞上季洛珏好整以暇的眼神。 萧晓她们刚吃完饭走了没多久，强行被拉着散了半个小时步的季大小姐半倚在沙发上，气息才刚刚喘匀。 “怎么，你是怕我回去拆穿了你和叶程一编织的谎言，还是觉得我现在的模样作为你女朋友实在拿不出手？” 我被她调侃的面上一红，有些底气不足地争辩：“我是真的在为你身体情况考虑。” “我怎么了？”季洛珏闻言挑眉：“前几天去产检，小菜不是还说我和宝宝一切都好吗，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三四个小时的飞机而已，这也叫长途出行？” 我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可即便她的身体允许，我也不可能真的将人带回家去啊，毕竟，她又不是我真的女朋友。 季洛珏静静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的表情良久，突然扬唇一笑。 “逗你呢，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真怕我死缠烂打非得要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回家过年啊？” 我嗫嚅着说不出话，她继续说道：“我这样的身份，先不说怎么面对你哥和嫂子，就算是你爸妈，他们既然知道当年我们那段往事，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拿什么样的眼光来看我呢，我又何必自讨没趣，自己往枪口上撞？” 她说的一脸云淡风轻，我却奇异的从这段话里听出了些心酸的味道。 “放心好了，冠宸哥过两天会来，到时候他会照顾我，你直接回家就行，完全不用担心我。” 楚冠宸？他好端端的又跑来凑什么热闹？ 季洛珏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脸上带着不明所以的笑，回声呛我：“怎么，他过来既不用管吃管喝，还不需要接待，你还有意见不成？” “怎么会呢？”我矢口否认，有些不愿承认自己心底隐约藏着的、不希望他们单独相处的龌龊小心思。 “他是专门，过来看你、陪你过年的吗？” 季洛珏抬眼看我，口气平淡：“不是，他过来是有工作要谈。”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季洛珏看似清闲，实则并不是无所事事地就在我这里安心养胎。一年前她回国后就在北京创立了新的公司，怀孕后虽然主要业务全部交给合伙人楚冠宸打理，但少不了也需要她操心。 之前我多次见到她出入我的书房，除了寻找，看我有没有留下些关于过去的回忆和痕迹之外，就是用电脑处理些公司上的业务，而她和楚冠宸经常会保持的通话，以及动不动就发上一晚上的消息，聊的多半也都是公司的事。 “再说了，”季洛珏挑眉看我：“我哪需要别人陪我过年，一个人在这里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还乐得清闲。” “是吗？”我忍不住就想打击她：“过年大家都放假，你叫外卖都没人来送，自己留在这里，是准备饿死吗？” “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我自己不会做饭？” 我倒还真的是忘了，季大小姐也是做过一顿饭的，虽然卖相实在不咋地，但却也能下肚。 “会做饭是了不起啊，那请问大小姐你知道去哪儿买菜吗？” 季洛珏闻言愣了一下：“菜市场吧？或者超市？” “嗯，不错。”我点头，看着一脸沾沾自喜的季洛珏再次发问：“那请问菜市场和超市在哪里你知道吗？” “这个……我可以打车去啊，有什么难的？” 每逢年底，超市和市场上的东西都好像不要钱似的，每每前去购物都被挤得人仰马翻不说，排队等着付账居然都能耗费上几个小时。我将情况据实以报，季洛珏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犹豫。 “要不然，你提前给我买好一个月要吃的菜再走？” 一个月要吃的菜？就算放在冰箱里勉强不坏，也绝对没有营养不适合孕妇来吃好不好？再说了，我怎么可能真的放心把她自己丢在这里没人照顾一个月？所以，我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你……春节也不准备回家吗？” 季洛珏身体一僵，垂着的眼帘里让人看不清情绪，面上神色则很明显地变了变。 “不回。” “是你妈妈……不接受这个孩子？” 这是我们第一次语气平静的提到季夫人，提到季洛珏和她妈妈的现状，心里对于事实没有任何的认知，我只能凭着猜测小心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季洛珏轻轻吸了口气，没有抬头：“不是，她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这件事的意思是……不知道怀了孕，还是连和叶程一发生的意外都不知道？ “那你上次从这里回去是？” “我在北京自己有房子，回了自己家，行不行？”季洛珏像是被问急了，扭着头瞪我，语气不善：“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没完没了的。即便我不回家也不会成为你的牵绊，你该做什么做什么，考虑那么多干嘛？” 我一听这话也急了：“你说的容易，我能不考虑吗？你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自己留在这里，万一真的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我就算真的回家过年去了，那能安心的了吗？”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孩子出了问题没法向你哥交代？” 又是这样挑衅意味明显的问题，是，我是对叶程一有承诺，因此才有了照顾她的责任。但难道除了这些，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感情，就不能允许我对她有关心吗？ 心底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淡淡的心酸和无奈，还有种急需被释放的压抑。 “什么都不是，我只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冲着他还叫我一声姑姑，就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问。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吧？” 季洛珏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落寞，随后扯开嘴角笑了。 “满意，难得你这个姑姑不在意他来历不明，还能一视同仁的对待，我不止满意，还很感激。” “你……” 我再次被噎得没了话，只能有些愤愤不平地抬眼瞪她。 季洛珏却丝毫不为所动，揉着肚子起了身：“我去洗澡睡觉，至于过年回家的事……”她静静地看着我良久，才开口说道：“有冠宸哥在，他会照顾我，你安心回去，真的没必要担心。” “还有，”转身欲走的一瞬间，她又轻描淡写抛下了一句：“叶程一的事……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我会想办法尽快解决，免得……你因为顶着我是你女朋友这样的谎言，而一直不能带萧晓回家过年。” 楚冠宸果然如季洛珏所说，很快就过来了。而且，让我倍觉不解的是，同样是养尊处优的富二代，为什么他竟然会做饭，而且厨艺还相当不错？ 季洛珏夹了一口青菜放进碗中，难得好心地为我答疑解惑。 “在美国的时候我吃不惯西餐，冠宸哥就买了食谱学着做菜，他很聪明，没多久就练成了这样一身好本领。” 是聪明，但更是因为有心吧？ 楚冠宸被她夸得有些无奈，边往她碗里夹虾仁边笑着回道：“你就会拿我寻开心，这样的手艺，能勉强让你吃得下去我就谢天谢地了，还说什么好本领……海鲜和肉也要多吃一点，不要总吃青菜……” “吃了，你看不见我都没闲着？从刚才到现在你这夹菜的动作就没停过。” 季洛珏的抱怨听在我耳中像极了跟长辈撒娇的小女孩，而楚冠宸听着却一点没觉得生气或不耐烦，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口气宠溺。 “我没停是因为你要多吃，两个人的身子，当然不能只吃一个人的饭。” 季洛珏不满地瞪他：“那也用不着撑死我吧？” “胡说什么，都是要当妈的人了，怎么说话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他们俩一迎一合，说说笑笑，那样的画面看在人眼中，竟然出奇的和谐而且……温馨，好像就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小夫妻，正满心期待着即将降生的宝宝，丈夫对妻子只有满满的宠溺和疼爱，妻子对丈夫又是完全不设防的信任和依赖。如果没有因为事先已经知情，我真的简直都要以为季洛珏肚子里的孩子，会是楚冠宸的。 有股不受控制的苦涩和醋意淡淡地蔓延了上来，虽然不想承认，但眼前这画面真是让我看了极其难受，再一想到从今天开始直到春节来临，他都将代替白小菜和萧晓来帮我们准备午饭，胸口更是闷闷地，有些喘不上来气。 我有些愤恨地瞪了眼自己打着石膏的右手，要不是它这么不争气，怎么可能会给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呢？ 季洛珏却显然很开心，相对于认识时间不长的萧晓和白小菜，楚冠宸的照顾似乎更让她感到舒适和安心，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有二十多年亦兄亦友的情谊，甚至很多时候彼此间只需要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里想法的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在季洛珏心里，楚冠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好像是她的娘家人，尤其在和母亲闹得不愉快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的当下，显得尤其重要。 饭后，他们两个一头扎进书房研究工作，留下我一人苦哈哈地单手收拾厨房的残羹冷炙。楚大公子风度翩翩，而且十分绅士，原本他丝毫不介意地要来帮忙，连袖子都撸起来了，却被季大小姐二话不说拉走了，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这点活她还干得了，不是还有一只胳膊在呢么？” 工作一讨论起来就没完没了，我洗好碗收拾完厨房，甚至单手拿着拖布把地都擦完了，书房的门依旧没有打开的迹象。 说起来，要谈工作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为什么还非得要把房门关起来？ 我在沙发上半躺半卧，愣是足足盯了米黄色的木门有十几分钟那么久，直到眼角发酸才终于作罢，可想来想去心里也觉得不太舒服，干脆一个翻身起来，再次“蹬蹬蹬”进了厨房。 片刻后，我手端一盘切好的水果回到书房门前，努力从嘴角扯开一抹笑，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是季洛珏的声音。 废话，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外，还能有谁？我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我。” “什么事？” “呃……我切了点水果，想……给楚大哥送进去……” 要是说成季洛珏，没准会被一口回绝，但楚冠宸就不一样，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从之前到现在我还从来没见他拒绝过人——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实在不长。 果然，片刻后房间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像是有人从椅子上起了身，之后房门打开，满脸笑意的楚冠宸出现在了眼前。 “小珥太客气了，快进来吧。” “没事没事，都是举手之劳。” 我打着哈哈进了门，不出意外地迎面就撞上季洛珏满是玩味的目光。 “我怎么原来都不知道你有这么懂事的时候呢，还知道特意切了水果送进来？” “呃……楚大哥是客人嘛，这点基本的礼仪总是要有的，我又不是为了你。”我有些心虚地避开她打量的视线，眼睛从电脑亮着的屏幕看向了书桌上铺满的大大小小图纸，心中释然：看来，好像真的是在谈论工作啊。 “还愣着干什么？”季洛珏的声音突然响起，成功将我游移在外的神智拉了回来：“啊，怎么了？” 季洛珏失笑：“你不是来送水果的吗，那还不放下？总端着不沉啊。” 我脸上一红，急忙将手里托着的水果盘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你这是切的什么水果，还真的是切呐，橙子不削皮也就算了，连苹果都没削？” 看着季洛珏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总心虚地感觉，她好像一眼能看穿我进来不是为了送水果，而是……刺探军情…… 我讪讪地笑着不知该说什么，楚冠宸却及时上来解了围。 “小珥伤了一只胳膊，还怎么削皮，你就别逗她了。” 他脸上带着无可奈何，可那眼神分明就充满了甜蜜的享受，像是正在容忍女儿发脾气的父亲。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用来解说眼前这样的场景倒是惊人的合适…… 难道我就是进来给人家制造机会秀恩爱的？叶程珥，你真是个大笨蛋。 “小珥，谢谢你啊。”楚冠宸面向我儒雅地笑了笑：“小珏她就是这样，有口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啊？不会不会。” 我连连摆手，终于也意识到自己在这儿似乎有点多余，转身有些尴尬地往门外走。 “你们忙，我……我就不打扰了。” 在自己的家里，被两个客人将身为主人的自己“轰”出来了……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问题是楚冠宸最后说话时那口气，怎么让我心里越想越觉得难受呢？ 小珏不懂事……叫我别往心里去？怎么听都好像人家是一起的，自己是个外人的样子……虽然事实……好像也真是那么回事…… 之后，两人愣是关在书房闷头讨论了一下午的工作，直到傍晚买菜过来做饭的白小菜和萧晓上门时，都没有出来。 我脸色应该实在不怎么好看，萧晓一进门就笑着问：“怎么了，耷拉着一张脸，谁惹你了？” 我开口欲答，白小菜倒是率先抢了话：“怎么只有你一人，洛姐姐呢？” 我朝着书房努了努嘴：“喏，和楚大公子两人关起来忙活了半天，一个下午都没出来。” “楚先生还没走啊？”萧晓随口问了一句，我点头：“说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商量。” “那……一会儿做饭我就多做点吧，也留人家下来吃个饭，毕竟也代替我们照顾你们半天了呢。” 谁照顾谁？菜是我洗的，米是我淘的，碗是我洗的，地是我擦的，就连水果都是我切好乖乖送进去，可还被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公然嫌弃…… 想归想，但我可不是那么忘恩负义又小心眼的人，当下抬头尽量笑得一脸阳关灿烂。 “好啊，那就辛苦小菜了。” 白小菜十分大气地摆摆手：“没事没事，小菜一碟。” 我被她这话逗得差点没又笑了场，但心情却是一瞬间明朗了不少，挥舞着唯一完好的胳膊进厨房帮忙去了。 饭菜做好摆上桌，那两人才总算结束工作，双双走了出来。 楚冠宸先礼貌地面向萧晓和白小菜一一打过招呼，听说要留他下来吃饭，又婉转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这才扶着季洛珏坐在了桌旁。 晚饭正式开始，五个本身就不怎么熟悉的人突然同桌吃饭，原本我想象中该是很拘束甚至有点尴尬的场面，可实情却并非如此。 “小珏，来，先喝点汤，你一个下午也没喝过水，就当润喉了。”楚大公子还是一贯地温柔体贴，季洛珏笑着接过汤碗，低头抿了一口：“谢谢冠宸哥。” 而我旁边，白小菜正手夹着一筷子炝炒小白菜往萧晓碗里递。 “师姐，师姐，我知道你最爱吃白菜，喏，快吃吧。” 最爱吃白菜？原谅我真不是故意的，可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一副萧晓爱“吃”白菜的不可描述的画面呢？ 我有些羞愧的转过了头，却不巧地发现当事人也是一脸无语的憋闷表情。 “行了行了，你快吃吧，不用管我。” “没事，我不是怕你够不着吗？鱼要不要也来点，我帮你夹。” “不用……” 而对面，已经喝完汤的季洛珏又一次迎来了楚冠宸递到眼前的食物：“吃点鸡蛋，营养丰富。” “师姐，你再来点这个吧……” “小珏，这菜味道不错，你尝尝……” 我的耳朵里，全程都充斥着这样的声音，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饭局唯一拘束和尴尬的，好像只有身为主人的我自己啊！ 第61章 俏媳妇见公婆 我妈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刚刚吃过午饭的三人组正坐在沙发上边聊天边喝茶——呃，聊天的是季洛珏和楚冠宸，喝茶的是我。 因为正有点小无聊，电话响起的那一刹那我还有点小兴奋，用刚刚拆了石膏尚不能大幅度活动的手从右边口袋里摸出手机，递到跟前一看却有些傻眼。 肯定又是催我赶紧回家的，可，不着痕迹打量一眼身边正聊得欢畅的两人，我心里隐隐有些抗拒把她俩单独留在这边。 铃声响了很久，季洛珏忍不住眼光带着疑惑看了过来，我见状，急急忙忙将电话接起放在了耳边：“喂，妈。” “小珥啊，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是不是上着班不方便？” “啊？没有没有，手机声音有点小，刚才没听见。”我有些心虚地胡乱解释两句后，急急忙忙岔开了话题：“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不年底了吗？我打电话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我没说回去啊。” 我妈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不悦：“你是没说，可哪有过年不回家的道理？一年就这么一次机会可以团圆你还不回来，我和你爸都这把岁数了，谁知道还能活几年，见一次少一次了……” 这些话几乎每次我妈打电话来的时候都要说一遍，我耳朵听得都要起茧子了，却不能打断，还要十分配合地认真听完后，诚心地安抚老太太一番。 “妈，瞧瞧您这都是说的什么话，你们才多大，就成天将生啊死啊的挂在嘴边，再说了这大过年的，是诚心给人添堵是不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我妈被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我照例拿出乐千篇一律的结尾词：“您看起来那么年轻，不说还只当才三四十岁呢，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啊。” 老太太被哄的心花怒放，虽然在电话那头呵呵笑个不停，却不想依旧没有忘记自己打电话来的目的。 “成天油嘴滑舌的，数你最会说。行了，你要真的心疼我，就赶紧收拾收拾行李，明儿就回来吧！” 这老太太，不愧是在政府机关当了一辈子官员的，不止没被糖衣炮弹打倒，甚至直接将导弹一举发射到敌军阵营了。 真可谓是，一击即中，绝不手软！ “可是……” “别可是，有什么好可是的？今年你生病痊愈出院的时候医生怎么说的，让半年回去复查一次，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眼瞅着一年都要到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去复查，我和你爸爸现在就买飞机票过去抓你回来！” 复查？你别说，我还真的早就把这事抛到爪哇国去了。但是扭头看看正满脸笑容和楚冠宸说话的季洛珏，我却始终下不了回去的决心。这会儿正是季洛珏身体和心灵都极为脆弱的关键时刻，如果他们借此机会再发展出点什么来…… 想到这里我突然甩甩头，叶程珥你这是又犯什么病呢，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别成天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我当机立断，刚想开口回复，老太太却再次开口发了话。 “听你嫂子说你那个女朋友家在北京是吧？那年底了总要回来过春节吧，反正顺路，你们就一块儿回来吧，要不然留她一人在那儿也不放心不是？” 啊？我一懵，下意识就开口反驳：“她怀着孕，不能……” “没事，我已经跟人打听过了，坐三四个小时的飞机没问题。” 我滴个亲妈，您可真是准备充分，连这都提前问得一清二楚了？ “其实，她……她在这儿有人照顾……” “有人？”我妈明显不信：“她不是就奔着你一人去的嘛，听你嫂子说，她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除了你谁都不认识，会有谁能照顾她？” 呃……连这都打听清楚了？您老这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来的啊。 可我仍不死心的兀自挣扎：“是我的朋友，她已经来了半年的时间，和我朋友也很熟悉了。” 并不是我真的那么讨厌带季洛珏回去，只是，撒下了这样的谎之后，我还不知道要拿多少个其他的谎来圆。再说了，这样的行为，对身为我正牌女友的萧晓来说，也实在不公平。 “朋友怎么能行呢？人家也要回家过年的吧，难不成还要带着你的女朋友回去？” 这话说的也确实有道理，我妈还真不愧是大学教授的妻子，想事情永远这么清晰有条理。 “可……” 我下意识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楚大公子，如果实话实话有发小在这里照顾的话，我妈应该就不会坚持了吧？但……她会不会又开始质疑楚冠宸和季洛珏的关系呢，否则为什么只是一个青梅竹马的好朋友竟然大过年的家都不回，而千里迢迢飞过来陪着她？ 到时候，我们的关系可就真的更加说不清楚了…… 我还在兀自纠结，我妈却已经当机立断做了最后的决定：“别废话，就这么说定了啊，今天难得出了太阳，我把你房间的被褥拿到阳台晒晒，等你们明天回来睡着能舒服点，没事就挂了吧，我这就去准备了。” “不是妈，我还没……” 没等我这话说完，老太太已经果断挂了电话，我望着“嘟嘟”作响地手机简直欲哭无泪：您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啊。 我抬手刚想回拨过去跟她说清楚季洛珏不能回去，身边却突然出来一个声音。 “别打了，就按你妈说的，我跟你回去过年。” 啊？我愣着张大嘴转身看她：“可，你不是说今年不回去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冠宸哥他……还有事，不能陪着我在这过年。”季洛珏说完睁大眼睛瞪我：“难不成你想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楚冠宸有事？怎么之前没听她说过啊，我抬头疑惑地看过去，却见楚大公子脸上的似乎有一闪而过的茫然，随后有些不自然地开口笑了笑：“是，公司突然有点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 哦，这事情还真的挺巧，难道，让季洛珏陪我回家过年竟然是老天爷的意思？ “其实……你真的不用勉强，如果楚大哥有事的话，我可以不回家，咱俩就在这过年也挺好的。” “不行。” 季洛珏断然拒绝，之后迎着我微微诧异的目光说道：“你妈不是说必须回去复查吗，这种事怎么能拖？” 我的电话声音有那么大吗？怎么连她都听到了？ “我妈是为了叫我回去故意那么说，医生当时说了半年到一年内回去复查一次就行，没什么大事，不用……” “行了，少废话，你现在去收拾行李，我让冠宸哥帮忙买票，咱们今天就走。” 不是……这俩人怎么一个赛一个的心急啊？我一脸懵，实在搞不清楚事情怎么突然就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直到三人稳稳当当坐在了回北京的飞机上时，我还有点不敢相信，是真的突然就要回家了。 这事情决定的……是不是也忒仓促了点？我甚至都来不及和萧晓见面告别，只匆匆忙忙打了个电话。 萧晓听完声音很失落，倒是她身旁的白小菜，听到我们的对话似乎很开心，还将电话夺过去嘱咐我路上照顾好她的洛姐姐，顺便让我放心，说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师姐。 嗯，白小菜虽然样子大大咧咧，但心细如麻，有她照顾萧晓我确实挺放心。 我和季洛珏肩并肩坐在头等舱的座位上，拜富豪公子楚大哥所赐，我叶程珥这辈子居然也有幸坐了一回头等舱。 照顾好孕妇是首要的，虽然刚才电话里已经跟萧晓确认过，季洛珏目前的情况坐飞机完全没有问题，但保险起见，我还是应该事事都小心一点。 “要不要把座位再调低一点？”我在自己的椅背上靠了靠，虽然这个角度对我来说挺舒服，可要是换成大腹便便的季洛珏，似乎就有点不太合适了。果然，她听完后点了点头，同时将身体向前挪了挪。 我弯腰过去帮她将座椅调到合适的角度，又扯过安全带在她腹底小心缠过来扣紧。 机舱开着空调，但因为是晚上空气依旧寒凉，我唤来空乘人员帮她要了条薄毯小心翼翼严严实实盖好，低头就瞟见了她有些浮肿的脚。 要不说母亲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呢，季洛珏不过才怀孕七个月，就已经腿脚浮肿，甚至连之前的好多鞋子都已经穿不上去了。 我抬手刚要再让空乘过来一次，季洛珏突然出声制止了我。 “怎么了，毯子都要了，还干什么？” 我扭头看她：“再要双拖鞋吧，我怕你脚肿着穿鞋不舒服。” 她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三四个小时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不用那么麻烦。”这话说完，她似笑非笑看着我一脸审视：“怎么，因为我好心同意跟你回家见父母，所以出于回报才这么体贴的巴结我？” 什么叫你好心跟我回家过年，要不是我嫂子来的时候为帮你解围不得已撒了谎，我又何至于把自己陷入这两难的境地？ 我脸上明显带着不服，季洛珏却置若罔闻，见我不回答，想了想突然作恍然大悟状。 “哦不对，你应该是怕我到了你家后口无遮拦，不小心把我和叶程一的事说出来，所以才尽力哄着我的吧？” 我无语，怎么现在说的好像，她和叶程一出了一夜情的意外，罪魁祸首竟是我了？当事人老神在在，我却要心力憔悴地想办法两头堵，这都什么事儿啊。 像是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季洛珏笑着又说了句：“放心好了，看在这几个月你这么尽心照顾我们母子的份上，到了你家我不会乱说的。” 我抬眼瞥她：“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季洛珏笑得一脸没心没肺：“好说好说，不用客气。” 飞机抵达的时候正好半夜，因为我家距离机场比较远，未免季洛珏过分奔波，加之不想在这个时间惊扰了爸妈，我们当下便打车去了楚大公子名下的一处“豪宅”暂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才舒舒服服坐着楚冠宸的专车回了家。 我爸妈住的地方是一处方方正正的四合院，传说是我爷爷的爸爸，也就是我太爷爷的家产，传给我爷爷后又经他的手传给了我爸爸。 爸妈以前并不住这里，但退休之后，不知怎么突然想住一下能接地气的平房，还说什么人是世世代代扎根在土地之上的生灵，长时间不接触地气的话，人容易失了精神气。可亲爱的爸爸妈妈，虽说以前住楼房是不接地气，可你们也天天下楼在地上走啊。 我一手牵着季洛珏，一手拿着来时路上买的各种营养品——虽然以往回家我从来不买东西，可季洛珏好歹是新媳妇上门头一回啊，两手空空的话确实也不太说得过去。 我们的身份虽说是假的，但演戏演全套，该扮的总要扮上。 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跨进去，一眼就见我妈正背对大门弯着腰在院子里浇花。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姿势的原因，一年不见老太太的腰像是微微驼了点，鬓角也飞出了些斑驳的白发，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但却如她所说的那般——是真的老了。 我鼻头莫名地就酸了，张口有些哽咽地唤了一声：“妈。” 我妈正弯着腰的背影楞了一下，随后才快速转过身来看着我，满脸惊喜。 “小珥回来了？你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啊，我好叫你哥去接你。这……怎么什么都没说就回来了呢？” 她高兴地有些语无伦次，放下浇花的水壶，抬手就摸我的脸。 我不躲不闪任她摸了半响，才有些无语地说道：“不是您昨天打电话说叫我今天就回来的吗？怎么倒成了我招呼都没打一个了？” “啊？是……是我打电话说的，可……我也没想到你这回这么听话啊……” 我无语：“听话还有错了？” “没错没错，你听话我高兴啊，你爸跟朋友一起去拜访以前的恩师了，要中午才回来，他要是看见你，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 我笑着点头应了，随手拉过一旁的季洛珏介绍道：“妈，这个就是……之前我嫂子跟你提过那个，我的，女朋友。” 我妈下意识将目光停在季洛珏隆起的腹部打量一下，随后脸上扬起一抹笑：“你们一起回来正好，之前听你嫂子那么说了，我和你爸就一直想见见。” 我绝对相信我妈说的这些是实话，而不是虚伪的客套。你想啊，大学毕业搅得自家女儿要死要活，生生“自杀”了四五回，却没想到四五年后旧情复燃又重新复合，关键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这事估计都能拍成一部电视剧了，我妈向来喜欢这些八卦的东西，即便不是她女儿的亲身经历，想必她老人家也有十分的热情去了解打探一下。 季洛珏脸上带着得体的笑，面向我妈微微弯了弯腰：“阿姨好，也没提前说一声就过来，打扰了。” “没事，不打扰，反正我和小珥的爸爸退休在家也没什么事，你们回来正好，家里还热闹。赶紧的，外面天冷，都别站着了，进屋吧。” 经她一提醒，我才觉得钻进脖子里的风哇凉哇凉的，浑身一个激灵之下，连忙牵着季洛珏的手进了屋。 屋里有暖气，温度和外面简直天壤之别，我们穿着厚厚的大衣没一会儿，居然就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我把大衣脱下来挂在一旁，转身问季洛珏：“热吗，要不要把衣服脱下来？” 季洛珏点头，我连忙起身帮她解开纽扣，又小心翼翼将衣服脱下后同样挂在一旁，转身却看见我妈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我有些不好意思：“妈，你看什么呢啊？” “没看什么。”我妈摆手，随后弯腰倒了两杯水递上来：“喝点水暖暖胃，家里今年尤其地冷，你突然从那么暖和的地方回来，一时受不了吧？” 我笑着摇头：“有什么受不了的，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怎么可能去了别的地方几年，回来连自己家乡都适应不了了。” 不过，外面这白蒙蒙的雾霾我还真是受不了，毕竟前几年我出去住的时候好像还没有呢，算起来它属于新生事物，我适应不了也很正常。 我接过水杯递到季洛珏手里，同时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我妈全程都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也不知道是在打量她这一年没见的女儿，还是暗自审视对面貌美如花的“女婿”。 “小季是吧？”我妈突然开了口：“听说你和小珥是大学同学？” “嗯。”季洛珏轻声地应了，面色乖巧柔和，全然没有了和我在一起时的凌厉气势。我稍稍放下心的同时又有一丝疑惑：虽说做戏做全套，可她也不用这么“敬业”吧，瞧那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真是新媳妇头一次上门呢！ “你们真的是……旧情侣？” 这话从我妈嘴里说出来时，我尚能嗅到一丝感伤和苦涩，想必她老人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四年前我失恋在家那段“悲惨”的日子。未免她心里对季洛珏生出什么意见和隔阂，我急急忙忙率先开了口。 “是，不过当初我们分手是有误会，她……也很痛苦，这不阴差阳错之后再次碰了面，误会说开，也就……嗯，重新在一起了。” 果然，听过这样的话后我妈沉重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你们年轻人啊，总是心浮气躁的，遇事沉不住气容易冲动。说开了好，省得错过了……一段好姻缘。” 我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没直接喷出来：“什么好姻缘，妈，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这样的又不能结婚。” “不能结婚就不算姻缘了？我倒是想让你老老实实找人结个婚，可你愿意吗，会听吗？” “妈，”我憋着嘴打断她：“这话我每年回来您都要说，不烦啊？” “烦什么？当妈的操心女儿，那是一辈子都不烦，要不然怎么着，眼睁睁看着你往歪路上走而不指引吗？”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像是才意识到旁边正坐着我的“女朋友”。于是轻咳一声转了话头：“当然了，你现在能有个好归宿我也比较欣慰，否则的话，真是死了都闭不上眼。” “妈！怎么好端端又说到这个了？” “行了，不说不说。这不是说习惯了，一时转不过弯来吗？” 季洛珏静静地在一旁坐着，脸上带笑看着我和我妈打嘴仗。我妈抬头看了看挂在厅里的钟表，想了想，突然面色凝重打量了我和季洛珏一番后张口说道：“小珥啊，估计再过一会儿你爸就该回来了，你可别说妈事前没提醒你，你爸他……可能并不会这么轻易就接受你和小季。” 我心里一惊，但随后又想到多年前我爸知道我性取向时暴怒的情形，我长这么大别说打，连骂他都没舍得骂过我，可那次，竟然请出家法将我打了个半死。 别问为什么我家居然会有家法这个“神秘”的东西，也别问它到底是什么，总之，我爸通过它将全身的怒气和坚定不移的拒绝，悉数透过身上结结实实的疼痛传到了我心里。后来我失恋后的种种“作孽”行为，更加深了他对同性恋的偏见，在他心里，正是这种不同于正常人的性取向害了我，才导致我当时的痛不欲生，以及后来多年的郁郁寡欢。 其实在他心里，除了开始的偏见导致不认同外，后来则更多的是对女儿的心疼以及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而今天，我不止要明目张胆接着走同性恋这条他眼里的“歧路”，甚至还不知悔改走的是回头路，你说，他怎么可能轻易接受的了？ 这样的可能回来之前我并非没有想到，但家里多次打了电话回去并特别提到要将季洛珏带回来，我原本以为他是已经接受了的。否则的话，又何必要将季洛珏这个“罪魁祸首”招到眼前来让自己看着心烦呢？ 我妈不愧是亲妈，一眼就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 “你爸他……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顽固不化，尤其这几年你不在身边，他也想清楚了，与其苦苦相逼让你远远的逃开，天天忍受想念女儿的苦，还不如顺了你的心意，随便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尤其你年初生过那场大病之后，他更是想的透彻，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找什么人过什么日子，都无所谓了。” 我心下一宽的同时，却又生出了更多的疑惑：“那您刚才说……？” “嗨，这事还不就坏在当初你俩分手后闹得那一出嘛。你要死要活的，光医院就进了三四次，都……都是小季造成的，你要是重新找个别人回来，他兴许还能接受，可偏偏找回原来那个，你说，他心里能痛快吗？” “可我哥和嫂子没跟你们说吗，当初分手的事和季洛珏完全没有关系。” “说了啊，否则你以为怎么我能这么轻易就接受？” “那我爸还？” 我妈轻轻叹了口气：“你爸他是爱女心切。毕竟当初分手后，你那么一通胡闹把他吓得不轻，至今想来还心有余悸，看到小季，难免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既然我爸不能接受，那为什么还要叫我们回来呢？” “还不是因为他清楚你的倔脾气，知道既然认定了一个人就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不认同又能怎么样？” 我有些懵：“既想认同，却又去不过心里的坎，我爸到底是想怎么样呢？” 第62章 来是个局 话音刚落，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响，我爸回来了。 我妈站起身透过窗户朝院内望了望，之后赶紧半弯着腰做最后的交代：“你爸他……要是脾气上来说两句，你们就听着，可千万别跟他顶嘴啊，兴许他心里那口气理顺，也就能接受你们了。” 我点头，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有些没底。我爸做了一辈子大学教授，骨子里总有那种根深蒂固的传统思维，对于离经叛道之事，向来只有积极打击，决计不会屈膝妥协。而且，就像刚才我妈说的，因为四年前我被季洛珏“抛弃”后，痛不欲生的表现，吓怕了他，所以心底本能对季洛珏有了成见，这事儿若想得到他的认同也就越发难了。 如果回来之前知道是这种情况的话，说句不好听的，我压根儿就不会带季洛珏回来。本来嘛，这本身就不是真的，一来当年错并不在她身上，二来人家现在也不真的是我女朋友，何必要平白无故跑来受这份冤枉气呢？ 打着和平的旗号先将我们骗回来，然后就成了翁中的三妞，任人宰割了。这主意真是妙，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如果是叶程一的话，那可就真的太缺德了，我们想尽方法帮他保住家庭周全，他却背后把我俩往枪口上推。 趁着我爸还没进门，我连忙转身想先从我妈这里多打探出一点“敌情”。 “妈，我爸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既然不同意干嘛非要叫我俩回来？这到底是谁的主意，是不是我哥？” “啊？”我妈愣了一下：“好像是之前有次你哥他们一家子回来吃饭，你嫂子在饭桌上提起来的吧。” 嫂子？我心里再次“咯噔”一下：难不成她心里还是对季洛珏的身份有怀疑，所以故意叫我们回来通过我爸妈再试探上一回？毕竟我爸心底对季洛珏持有的成见颇深，相对于出轨叶程一的小三这个身份，作为前女朋友和我重新复合才更让他老人家难以接受吧，而且，她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当然了，如果爸妈知道季洛珏肚子里那个孩子是叶程一的，兴许心底还能稍稍接受她一点，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孙子不是？ 呃……但这些都仅仅只是我的猜测和想象而已…… 我脑海里翻天倒海地思考，我妈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爸起初听说你女朋友是小季的时候也很生气，直嚷嚷着让你死在外边，以后都别回来……”我妈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还没忘安抚我受伤的小心灵：“他那都是气话，当不得真。” 我点头，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那后来怎么又同意我们回来了呢？”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你嫂子劝得来着。你也知道，你嫂子当年是你爸手底下的爱徒，没和你哥结婚之前就恨不能当成亲生女儿来疼，向来生气的时候，都是她一劝就管用。” 我抬头从窗户望过去，我爸正弯腰低头查看院子一角他种的那些大白菜，暂时还没有进屋的意思，于是抓紧时间继续从我妈这里试图多打探点消息出来。 “我嫂子，她……是怎么说的当时？” 我妈做思索状，片刻后回道：“也没怎么说，只说有次她和程一过去看你，见到了小季，后来才知道你们重新在一起了。她劝你爸说，既然你们过了这么多年还能重新在一起，这说明不止有缘分，还是用情至深。依着你的性子，明知小季已经结婚怀了孕还能毅然决然和她在一起的话，那就断不可能轻易分开。不如就给你们个机会，回家来我们老两口好好考察一下。” 考察？到底是考察我和季洛珏的感情，还是考察她和叶程一之间有没有“奸、情”？ 我嫂子这招一石二鸟用的是真好，如果季洛珏当真顶不住压力将实情道出，那么直接印证了她心里的怀疑不说，到时候不用她出手，我爸妈就会直接出面，恶狠狠地斥责季洛珏，替她挣回来一个“公道”。 如果季洛珏顶住了压力，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坚决将这场戏演完，那么她彻底松一口气的同时，还能成为撮合我和季洛珏的功臣。到时候既成功塑造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儿媳形象，还完美诠释了嫂子对小姑子“长嫂如母”般的疼爱。嫂子啊嫂子，你可真厉害！ 真没想到我家还是个卧虎藏龙之地，前有在外偷腥并能完美隐瞒的叶程一，又有捉奸连环计，将一出“借刀杀人”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演绎的出神入化的我嫂子，我顿时觉得有点心力憔悴了。 一场看似温馨和谐的回家过年，到头来居然是杀机四伏的鸿门宴，可真是让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刚想到这里，房门从外而内推开，我爸背着手从外面进来了。老爷子看到稳稳坐在沙发上的我愣了一下，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欣喜的光，可随后扭头又看见季络珏时，那光芒便以很快的速度沉寂了下去。 “爸！”我拉着季洛珏起身唤了一声。我爸瞄了我们一眼没说话，转身脱下外套在门边的衣架上挂好，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嗯。” 我轻声张口应了，随后就见我爸坐到了沙发对面，接着抬手往自己惯用的茶杯里注满水，凑到嘴边吹着气轻啜了一口，之后才抬起头来打量着季洛珏，开口问道：“这位是？” 明知故问嘛这不是！老爷子用的这到底是哪一招啊？我刚要回答，季洛珏却暗地里轻轻按住了我的手，大大方方作出了回答。 “叔叔您好，我叫季洛珏，是小珥的女朋友。” “女朋友？”我爸眼里带着怒气，但很快就被他努力压制了下去。 “男孩有女朋友的我听过不少，女孩交女朋友可真是闻所未闻。” “爸……”我再次开口，我爸却突然抬头瞪了我一眼：“我在跟季小姐说话，有你什么事？怎么这么没家教！” 我成功被噎住，季洛珏却丝毫不受影响，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毕恭毕敬说道：“叔叔您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小季就行。” 我爸淡淡瞄她一眼：“季小姐身怀有孕，想必应该是结了婚的吧，怎么突然就又成了我家小珥的女朋友？” “我已经离婚了，现在是单身。至于孩子……” 老爷子突然出声打断她：“两个女孩在一起本来就于礼不和，更何况还要给别人家的孩子当后妈。季小姐，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这么自私，当真是爱我家小珥吗？” 季洛珏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难堪，看的我心底莫名一疼。 “爸，您说什么呢？是我主动要求和洛珏和好的，也是我说的不在乎孩子生父是谁，反正只要是她的孩子，我都爱！” “胡闹！”我爸气得一拍桌子：“爱有什么用，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被盖？” “有情饮水饱，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吃糠咽菜我都愿意。” “好好好……”我爸哆嗦着手说不上话来：“你翅膀硬了是吧？父母说的话都不听了是吧？那行，你们去过你们的日子，别跑到我跟前来添堵！” 我……我想说不是您非要把我俩叫当跟前来添堵的吗？可看着他被气得通红的脸，总归还是不忍心，我妈见状也急急忙忙给我使过眼色后开了口：“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叫小珥回来的是你，现在让她走的也是你，孩子到底是听你哪句？” 我爸还梗着脖子气不顺：“我要知道她回来这么气我，当初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让她回来！” 说完这些他还不解气，抬手指着季洛珏望我，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再说了，你就算真要找个女的过日子，天底下好女孩多了，怎么兜兜转转逃不开这一个？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你……你忘了当初是怎么为了她要死要活的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看你永远都不知道要长点记性！”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悲哀和无奈，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好多岁，看得我莫名心酸。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很多时候他们想法做法过激，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心疼自己的孩子，希望她们得到幸福。当年的季夫人如此，现在眼前我的爸爸也是这样。 “爸，”我尽量放缓语气开了口：“我知道您是心疼我当年受了不少苦，可那是因为我们年轻气盛不懂事，看事情只看表象才会被小小的误会拆散。我以为洛珏抛弃了我才会那么痛不欲生，事实却是她为了我们的将来独身一人跑到异国他乡吃了三年的苦，后来甚至还以为是被我抛弃，所以心灰意冷之下嫁了自己不爱的人，才有了现在这个孩子。” 我边说边仔细观察我爸的表情，见老爷子神色有所缓和，才继续说道：“如果您非要说当年我备受折磨是洛珏的错，那她从异国他乡回来后知道被抛弃时的伤心难耐又该找谁负责？是不是也应该算到我头上？” 老爷子听过我的一番话后心平气和了许多，抬头见我们还立着，便挥了挥手道：“坐下吧，都立着干什么？” 我心中一喜，知道这事儿已经成功了大半，便急急忙忙拉着季洛珏的手重新坐回了身后的沙发上。我爸抬头看着我，轻咳一声后继续说道：“就算你说的对，当年的事我可以不再深究。但你年纪轻轻就跑去做别人的后妈，这……” 我下意识先瞄了身旁的季洛珏一眼，之后才若有所指看向了对面我的爸妈。 “年纪轻轻怎么了，我这辈子除了做别人的后妈，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我爸妈身体一僵，脸上表情沉痛，几乎同时垂下头轻叹了口气。片刻后，还是我妈语气幽幽开了口：“小珥说的是，其实这样想想也对，她这样的情况即便真的想嫁人，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找个女孩儿挺好，虽说日子过起来比别人艰难，但好歹心里痛快，也不用时时刻刻承受传宗接代的压力。” “而且，”我妈看了眼季洛珏滚圆的腹部：“小季能生个孩子也挺好，两人一起抚养长大之后，老了也还有个依靠。要不然，要不然……我真的是死都要惦记着她，闭不上眼……” 我被我妈的话刺激的心头酸楚，泪眼涟涟，接着便感到原本置于膝上的手被季洛珏抓着，轻轻握在了掌心。 心里突然注入了一股暖流，我扭头看她，轻轻扬唇笑了笑。 “唉，”我爸发出幽长的一声叹息，抬眼瞥着我通红的眼角，同时伸手抽了纸巾递给我妈：“好端端的又说这些做什么，让孩子听了心里多难受。” “我说这些孩子听着难受，你一进门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劈头一阵数落，孩子就愿意了？你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让小珥别再回来呢嘛？那么有志气，就别成天撺掇着我给她打电话啊？” 我爸面上一赧：“你个老太婆，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我什么时候让你给她打电话了？” “你没有？那是我胡说了？要不然把程一他们两口子叫过来，咱们当场对质一下？” 提到我哥我爸眼前一亮，趁机转换了话题。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小珥回来程一知道不知道？学校不是早就放假了吗，让他们两口子带上小雨小雪赶紧回来！” 我妈闻言一拍手：“瞧瞧我这记性，刚才只顾着和小珥她们说话，还没顾上告诉程一呢。” “那还不赶紧去？”我爸一挥手：“顺便嘱咐他们来的路上去市场卖点肉和菜，中午做饭的时候用。” 我妈一愣：“冰箱里还有菜呢啊，买什么买？” “那点哪够？哎呀，你个老太婆怎么意见这么多，让你打就赶紧去打！” 我妈这才唠叨着起了身，临走还没忘嘱咐一句：“你差不多得了啊，要是把小珥她们气走，看我回头不好好跟你算账。” 我爸一吹胡子：“我把她们气走？谁气谁还不一定呢！行了行了，赶紧去。” 我妈转身去了卧室拿手机打电话，刚才欢快的氛围再次变得沉寂，还带着点淡淡的压抑。 “小季是吧，你家是哪儿的？父母都是干什么的？” 我心里一囧，我爸这是要查户口啊，还真打算把季洛珏当成上门的女婿好好盘问一番？ 季洛珏扬唇一笑：“我是北京人，父母是做生意的，在北京有家小公司。” “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季洛珏摇头：“没有，我是独生女。” 我爸闻言扬了杨眉：“独生女？那你父母能同意你和小珥在一起？” 我在心里暗自撇嘴：真要能同意的话，我俩就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了。季洛珏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片刻后才下定决心开了口。 “不同意，所以为了这事我已经和我妈闹翻，从家里搬出来了。” 我爸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惊讶，也不知道是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季洛珏竟然为了我不惜和家里闹翻，还是感叹于我们为了争取真爱所表现出来的信心和勇气。 但不论是什么，都让他有些动容，轻摇着头叹了口气：“你们呐……父母都是为了你们好，可惜孩子总是不懂……” “我知道。”季洛珏听完淡淡的接了口：“没有哪个父母是不疼孩子的，虽然我还没有真正做母亲，但已经能深深体会到这样的爱。可您有没有想过，孩子也是疼父母的，若非必要，又有谁愿意和自己的爸爸妈妈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呢？” 我爸听完脸上呆了呆，片刻后竟然开口表示了赞同：“你说的对。” 我的惊讶可想而知，执教一生的叶大教授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向来很少能被人说动，季洛珏虽然也没能让我爸在心里完完全全接受我们的关系，但她三言两语之下竟然能让他同意自己提出来的观点，已经实属不易了。 “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以后？我满脸懵，眼前的事还没有处理完呢，以后那么长远，谁能想得到？ 我爸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伸出食指轻叩眼前的玻璃茶几：“怎么，难道你们在一起就只是一时的冲动？明年甚至明天的路是怎么样的都没有计划，都是走一步算一步？这也太儿戏了。” 我刚想争辩，季洛珏却握紧掌心里我的手，扭头冲我淡淡一笑后，开了口。 “我和小珥是这样想的，因为气候和环境的因素，在孩子出生之前，就先暂时住在她那里。一来这对孩子的健康比较好，二来她工作在那边一时半会儿也辞不掉。” 我爸静静听着没说话，脸上阴晴莫测。 “但因为我的工作在北京，以后的话，我们肯定还是要经常回来的。” 我爸听完眼前一亮：“就是说你们打算以后搬回来住？” 他目光中满含期待注视着我，可这事我也是一脸懵啊，只能再扭头看向季洛珏：“啊？我们……有打算以后搬回来住吗？” “完全搬回来的话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打算，毕竟北京的气候您也看到了，到了下半年实在不太适合居住，孩子小的时候这样的环境对身体影响太大。所以，可能在她上学之前，我们都计划大部分时间住在那里。” 我爸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些，季洛珏看在眼里，又继续说道：“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上半年在北京，下半年再回去，也是不错的选择。” “咳，住在哪里都好，只要你们有计划就行。” 季洛珏闻言突然展颜一笑：“我知道叔叔您想小珥，一定会经常和她一起回来看您的。再说了，北京的冬天环境恶劣，您和阿姨大可以去我们那边过冬，不就能经常看到她了吗？” 让我爸妈去我那边过冬？这主意不错啊……可随后我才想到不对，季洛珏不是我真正的女朋友啊，现在是在演戏，弄假成真可还行？ “啊……是这样的爸，洛珏她刚才说的那些，都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计划赶不上变化，以后的事……难说的很……” “什么难说？”我爸抬眼瞪我：“你成天就知道瞎折腾，什么时候是个头？难不成到了现在还没想着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 呃……这话是怎么个意思……让我死心塌地跟着季洛珏再不能变了？那我以后带着正牌女友萧晓回来的时候可怎么办？ 我心内哀嚎，季洛珏却转头看着我不明所以笑了一声。 “小珥她是开玩笑的，您不用当真。” 我开……我开什么玩笑？是你在开玩笑吧？这好端端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就在这时，卧室门打开，我老妈打完电话走了出来。 “怎么还聊着呢？”我妈白了我爸一眼：“孩子们坐了半天的飞机多累啊，也不知道先让她们去休息一下。” 季洛珏抬头温婉一笑：“没事阿姨，我们不累。” 我们已经在楚冠宸家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当然不累，可在我妈眼里，我们是大晚上赶完飞机赶火车，现在才风尘仆仆到的家，早该累趴下了，现在还能好端端在这坐着应付我爸的问话，纯粹是靠着顽强的精神和坚忍的毅力。 所以，她二话不说一边一个抓起了我和季洛珏的手：“不累也赶紧先去休息一会儿，被子我昨天就帮你们晒好了，要是困了先睡会儿也行，等中午饭好了再起来吃。” 说着话也不问我爸的意见，推着我们去了最东头的那间卧室。 季洛珏坐在因为铺着厚厚的羊毛垫而显得异常松软的床上，抬头满眼兴致打量我的房间。 “这就是你的闺房？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心里正想着刚才在外面她和我爸最后的那段对话，因此有点心不在焉。 “什么闺房啊，我以前不住这里，就连我爸和我妈也是今年才搬过来的。”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被你带进房间的人喽？” 第一个？啊……好像是吧，但这有什么关系吗？我转头，刚好撞上季洛珏满是玩味的目光。 第63章 三番两次被调戏 我和季洛珏正保持面对面的姿势，她坐着，而我站着。难得露头的太阳，透过身后的窗户将光线洒了进来，直直地落在了眼前正微微昂着头的、季洛珏绝美的脸上。 许是阳光太刺眼，她漂亮的丹凤眼正微微眯着，下巴上扬的动作让红润娇嫩的唇瓣更好的展现在眼前。光线晕染其上，像是镀了一层暖黄的唇彩，有种说不上来的美。 我的心不知怎的，突然变得有些痒，喉咙莫名发干，说出口的话都带着些微颤抖。 “是不是第一个有什么关系？” 她扬唇一笑：“当然有关系，第一个说明我在你心里有分量。” “我……这不是不得已吗，如果不是为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季洛珏突然伸出右手食指，抬高向前，轻轻放在了我唇畔：“嘘——” 她的笑容带着股独特的魅惑，唇畔聚拢发出“嘘”的口型，声音轻柔低缓，像是突然施了魔法般冻结了我的脑子。忘记了怎么思考，也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算合适，眼前只剩了置于自己唇上的那根洁白纤细的手指，大脑也只能感觉到指尖微凉的触感。 “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这个？”季洛珏嘴里呢喃着，眼神迷离间，猝不及防伸出左手勾住我的脖子往前一拉，接着右手食指移开，我的嘴唇几乎在一瞬间贴上了两片温热柔软的东西，娇嫩光滑，还带着点淡淡的清香，像这世上最诱人的美味，只尝一口便难以放开，欲罢不能——不正是一分钟之前还迷惑了我双眼的、季洛珏娇美的唇？ 大脑“轰”的一下炸开，我被季洛珏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搞晕了头，又或者是被心里奔涌而至的愉悦冲昏了头。 这一吻浅尝辄止，轻触一下后便飞快移开，同一时间，季洛珏头微微侧向一边的门口位置，眼皮轻抬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愣了一下，随后才循着她指示的方向望过去。房间里安装的还是老式的、双扇开合的木门，刚才进来时只是随手一关并没有完全合拢，而余下了中间一条小小的门缝。此刻，那门缝里，我视线所及之处，正有一只眼睛，聚精会神扒着门缝朝房间里望进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季洛珏又是随机应变演了一场好戏。 低头看下去，季大小姐正嘴角含春，笑眯眯望着我，也不知是在炫耀她绝佳的洞察能力，还是，在嘲笑我刚才兀自深陷其中的意乱情迷。 我被她看的面上一赧，又羞又愤走到门边，猝不及防拉开了木门。 入目的是我嫂子满是惊诧的脸，随后飞快地被慌乱无措和一丝尴尬代替。 “嫂子，你这是？”我口气不悦先开口问道。 “啊，小珥，我……我是听咱妈说你和洛珏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没打扰你们吧？” 能想出借我爸妈的手来试探季洛珏这样绝妙的主意，又岂会是一般人，嫂子边说边调整面上表情和心理，待一句话说完，已经成功换上了以往面对我时温柔却略感疏离的笑，面色平静自然，丝毫看不出刚才有过的惊慌失措。 我嫂子如此深藏不漏，看来一直都是我小看她了…… “没有。”我生硬地回了一句，随后又问：“妈不是才刚刚打过电话吗？你们过来的倒是挺快。” “没有，也是赶巧了，正好今天就打算回来，妈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快到了。” 快到了？那我妈刚才怎么没提到？想来是嫂子压根就没跟她说。可是这样的事情有什么隐瞒不说的必要吗，还是说从那会儿她就打定主意要来我和季洛珏房间门口听墙角？ 我越想心里越觉得别扭，刚想开口呛她两句，季洛珏却以手扶腰溜溜达达走了过来，半靠在我身边，抬眼对着门口淡淡一笑：“是不是该准备午饭了，嫂子特意来叫我们？” 季洛珏竟然在帮她的情敌解围？我没看错吧？ 我嫂子倒是应答如流：“没有，程一去买菜还没回来，我也就是着急见你们所以先过来看一眼。” “那，一会儿需要帮忙的话，再来叫我们吧。” 我嫂子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家里那么多人呢，你们就在屋里好好歇着，一会儿饭好了我再来叫你们。” 说完也没待我们做出反应，十分自觉地将门合拢后转身走了。 我有些气不顺，足足盯着门口好几分钟，才转身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季洛珏又是一脸悠闲溜达着走回来，靠着我同样坐在了床沿。 “你刚才为什么故意岔开话题，否则的话我非要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扭头看身边的季洛珏，一脸不服加不忿。 她闻言轻轻一笑：“你问她就会说了？只要人家不想承认，随便你说破嘴皮都没用。” “可……她也太过分了，故意设计我们回来不说，竟然还干听墙角这么没品的事。” “我倒不这么想。”许是支着腰坐的有些累，季洛珏干脆把拖鞋一蹬上了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叠得松松软软的被子上，才继续说道：“当初她从你那里离开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心里还存着疑虑，故意设计我们回来一趟也好，至少从今以后大家都能过的舒心。” “而且，”她双眼迷离像是想到了什么，片刻后才呢喃似的轻轻说了一句：“本来他们也是无辜被牵扯进来的，多折腾一下也无可厚非，就当是对我自私行为的惩罚好了。” 他们？我心中困惑：季小三对不起的应该只有我嫂子吧，虽是无意，但她也算是间接破坏了别人的感情。那么这个他们指的又是谁呢？ 我张口刚想要问，季洛珏却再一次转换了话题：“不管怎么说，在你家的日子可轻松不了，你以后注意，不该说的别说，该做的一定要做。” 不该说的别说我能理解，可这个该做的…… 季洛珏挑眉，突然伸出食指挑了挑我的下巴，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就往门口望去。 “呵呵，瞧你吓的，我开玩笑呢，没人。” 我恼羞成怒，“啪”的一下拍掉她的手：“你怎么这么无聊！” “这可不叫无聊，你以为刚才看过那一次你嫂子就能真的放心相信了？她这个人疑心重，只要我们还在你家一天，就要把这出情侣的戏码演好演逼真，否则的话，可就前功尽弃了。” 虽然知道她的话没错，可我心里仍旧有些小小的抗拒。一来觉得戏假情真对不起萧晓，二来万一再勾起心底努力压制着的感情，那才真的叫前功尽弃了！ “我……我尽量吧。” 季洛珏不置可否：“你随便，反正要是被拆穿的话，倒霉的只能是你哥和他的两个孩子，我是真的无所谓。” 哎，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觉得对不起人家，现在转脸又说无所谓，她季大小姐的心思还真是诡谲多变，让人捉摸不透。 我恨恨地瞪她一眼，没好气地回道：“知道了！” 季洛珏扬眉一笑，显然很开心：“知道就好，来吧，折腾了这大半天，我腰都要酸死了，你来帮我捏捏。” 我不解：“现在又没人，用得着演戏吗？” “先提前训练你进入角色不行？省得该入戏的时候你表现的太生硬被人一眼看穿。” 这都行？我一脸无语，可看她脸上确实带着淡淡的疲态，也只能收起本欲争辩的话，脱下鞋子翻身上了床。 “捏哪儿？” 季大小姐玉手一扬：“随便。” 我一头黑线，想了想抬手按在了她腰侧：“这里可以吗？” “嗯。”季洛珏轻轻应了，侧对着我的脸被发丝遮挡，看不出神色。 给孕妇按摩对我来说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不止远远地躲着她的肚子怕不小心伤到里面脆弱的小生命，力道还不敢放的太重，却不想这么小心翼翼倒还引起了季洛珏的不满。 “你饿了？”她转过头来猝不及防问了句。 我愣了一下，随后摇头：“还行，怎么了？是不是你饿了？” “没饿怎么手上才这么点力度，像在挠痒痒一样。” 我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免费的服务你还想怎么着，你以为谁都像你练防身术练的力大如牛？” 说力大如牛是真的夸张了点，但从小便修习过各种防身术的季大小姐，力气确实比一般人要大，可能正因如此，才觉得我的按摩像瘙痒——虽然我也真的没敢用什么力气。 季洛珏闻言不怒反笑，甚至挑高眉毛回了一句：“怎么，你还提供付费的服务？我无所谓啊，只要服务周到，多少钱都没关系，说说吧。” “啊？”我不明所以，停下手中动作，低着头满脸错愕地看她。 “服务内容啊，都有什么？你不说我怎么挑？”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提供付费服务了？”我被她调侃得面色通红，随后干脆赌气一摊手：“是不是不需要按摩了？那我可下去了。” 季洛珏闻言急忙伸出了手：“怎么才说一句就急了？真是小气。行了，你按得重一点，我尽量不挑还不行？” 我这才悻悻地转身坐回她身边，抬手重新放在了眼前纤细的后腰之上。 “这样行不行？” “重一点。” 我闻言微微加重手上力度，又问：“这样呢？” “再重一点。” “还要再重？” 她点头：“嗯。” 我有些赌气，干脆用了八成的力度重重往下一按，却不曾想引来她一声轻呼：“啊！”她抬头轻斥：“你轻一点！” 我哑口无言，刚要争辩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难道嫂子又在门外听墙角？ 我翻身刚要下去一探究竟，房门却打开了。我老妈手端一盘水果立在那里，面上带着点难掩的尴尬，也不敢抬头看我们，进门匆匆将东西放下后，一句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我一脸懵，眼见她已经走到屋外转身要关门，忙开口唤了一句：“妈，你……” 却不想老太太突然张口打断了我：“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但毕竟小季还有孕在身。嗯这个，能忍的话还是尽量忍忍，别伤了孩子。” 说完，没待我回话，关上门二话不说走了。 直到脚步声走远，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地扭头看着季洛珏问：“我妈她刚才那是，什么意思啊？” 季洛珏抿着唇在那儿笑的一脸畅快，星眸璀璨发出耀眼的光芒，片刻后才眨着眼问我：“你说呢？” 中午的饭局真是像极了一场鸿门宴，桌上的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有的是为自己，有的是为别人。 叶程一自不用说，心里明知季洛珏是他意外的出轨对象，却要按照之前我们说过的谎那般，一脸笑意，平静地把她当成自家妹妹的女朋友。因着我嫂子心中的怀疑，使得他对季洛珏不能表现的过分热情亲密，可又因为谎言中设定了她是他朋友的前妻，作为“旧相识”却又不能太过于淡漠生疏。这个中的尺度，也只能由他自己慢慢掌握了。 嫂子呢？回家之前我本以为她早放下了心中怀疑和戒备，却不曾想完全不是。所以她面上虽笑意盈盈呈现出一个温柔长嫂的形象，实则心中却还在想着，要抓住一切的机会来试探和揣摩，看来也不是个省力气的活。 而我和季洛珏似乎就要更累一些。既要在全家人面前演出真实情侣的感觉，私下里还要压抑着彼此间最真实的情感，不让它们借机膨胀。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每个人或多或少，真情或者假意，总免不了要被牵扯其中。 所以唯一比较轻松的，算起来也该只有我亲爱的老爸老妈了，别管是老妈的欣然认同，慈祥以对，还是我老爸的不情不愿、面硬心软，至少都是来自本心的表现。她们可以尽情展现，畅所欲言，而不必像我们，说每一句话之前都要思前想后，斟酌再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做了穿帮的那一个。 譬如现在，我嫂子夹了一只虾，起身热情地放进季洛珏面前的盘子里，笑着说道：“多吃点别拘束，全当成是自己家就好了。” 季洛珏礼貌地报以微笑：“谢谢嫂子。”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我嫂子脸上带着笑，低头打量她浑圆的肚子一眼：“六七个月了吧？” 季洛珏点头：“七个月。” 嫂子抬头悄悄看一眼主座上面无表情的我爸，接着又问：“怀着身孕还提出离婚，说起来你那前夫也真不是个东西。” 我爸虽表面上勉强同意我俩在一起，但我心里知道，他其实还很在意，尤其是季洛珏肚子里来历不明的这个孩子，总像是一根鱼刺似的扎在他心里，无论如何都痛快不了。我嫂子想必也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才故意提出来借以刺激我爸，进而间接施压给季络珏，看她会不会因此而露出什么马脚。 季络珏怔了一下，脸上笑容未淡，转眼看着她一字一句回道：“不怪他，离婚是我提出来的。” “哦？为什么？” “我本来就不爱他，当初结婚也是以为小珥抛弃了我才……现在既然重新遇到，我当然义无反顾地选择和小珥在一起。” 我偷偷抬眼去看，我爸的脸色好像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可不可以认为，他这样的表现是被我俩“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感动了？但愿吧…… “那……你前夫应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吧，毕竟孩子是他的骨血，是男人都会在乎。” 季洛珏点头，一脸的气定神闲：“确实。但如果交换条件是我净身出户，不分走他一分钱财产的话，似乎他认为这个选择还更合适一点。” 我嫂子没了话，低下头开始安安静静吃饭，实则眼神却总有意无意往我们这边扫。看来，是该我表现的时候了。 “洛珏，来，喝口汤。”说着话，把汤碗递给她的同时，我放下筷子捡起盘子里嫂子刚刚递过来的虾，剥的干干净净之后往她面前一递：“喏，剥好了，吃吧。” 季洛珏眼里闪过一抹戏谑，也不抬手，反而将脸凑过来微微张开了口。我愣了一下，随后感觉全家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我……的手上，于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将白嫩嫩的虾肉往她嘴里一放，末了还不忘硬是从嘴角扯开一抹笑：“好吃吗？还要不要？” 那口音甜腻的，听在我自己耳中都觉得难以忍受，真是节操碎满地啊！ 好在，季大小姐向来懂得见好就收，转过头来甜蜜蜜笑着说道：“不用了，谢谢亲爱的。” 我心下刚松了一口气，转眼就见她放下筷子也拿起了我盘中的一只虾，三两下剥干净后往前一递：“辛苦了，你也吃一个吧。” 我抬手刚想接过来，季洛珏却笑着将我的手掌拍落，轻轻吐出了一句：“张嘴。” 以前怎么会觉得朋友圈里那些秀恩爱的人值得羡慕呢？我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现在的我只想尽快结束这场“秀”，安安稳稳吃完饭后，以光速逃离众人面前。 纵然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涌而过，我却只能硬着头皮张开了嘴，在一众亲人的注目礼下完成了自成年之后的第一次“被喂养”。可你以为这就完了吗？当然……不可能啊。 季大小姐完成规定的“投喂”动作之后，居然没有马上撤离，反而用她饱满柔软的指腹在我娇嫩的唇瓣上轻轻一扫，同时眼神迷蒙，笑着轻舔了一下嘴唇。 我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调戏了吗？苍天啊，大地啊，当着我爹妈哥嫂做这样的事……谁还是好心先来敲晕了我吧……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不平静中结束了，饭后嫂子拒绝了我的帮忙自己进了厨房收拾。我们一家四口加上唯一的外人季洛珏，坐在客厅喝着茶聊天。 其实，我更想赶紧回自己房间躲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我总觉得他们每个人笑眯眯看着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既像调侃又像讥笑，看的我心里不舒服极了。 但很显然，这场谈话不是随意的，我爸妈正有话要说。 果然，我爸爸喝了口茶后，放下茶杯率先开口说道：“小珥，既然回来了，你看什么时间去医院做复查合适？” 啊？我愣了一下：“我没说要去做复查啊。再说了，这半年多我身体很好，没出现任何毛病，就……不用去复查了吧？” 不得不承认的是，我不喜欢医院，可能最近这几年去医院的次数频繁了点，本能就从心底产生了些抗拒，如果是有病要看还无可厚非，可只是复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算了？ 我爸刚想说话，季洛珏倒先提出了否决。 “不行，复查不是小事，怎么能你说不去就不去。” 我爸闻言很欣慰，在他看来，季洛珏这样的表现至少能说明她很在乎我。我妈想必也是这么觉得，听完季洛珏的话，脸上带着笑附和道：“小季说的对，亏得你都这么大人了，还闹小孩子脾气，丢不丢人？” 不去医院有什么好丢人的？难道还能比刚才当着众人的面被“调戏”更糗？ 我苦着脸欲做最后挣扎：“那要不等到春节后吧，年前大家都忙……” “我不忙，明天一早就陪你去。” 季洛珏笑眯眯看着我，眼神中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那就这么说定了。”随后她又抬头看向对面我的爸妈：“叔叔，阿姨，你们觉得可以吗？” “可以。”我爸一拍大腿定了局：“就按小季说的办吧，一会儿让程一先打电话联系一下你的主治医生，跟人家约好时间。” “可是明天会不会太仓促了点？” “仓促什么？”我妈也终于拉下脸来瞪我：“你是去复查，又不是逛庙会，有什么好准备的吗？” 就是因为去复查才要事先做好心理准备啊，要是逛庙会，不用你们说，我自己屁颠屁颠就去了…… 第64章 Boyorgirl 去医院复查的事，就在我丝毫没有反驳机会的情况下被定下来了。除了我之外，在座那几人都很高兴。 嫂子从厨房出来看见有些奇怪，坐在叶程一边上低头笑着问：“老公，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那一脸的幸福甜蜜，秀恩爱的意味显而易见。 我嫂子以前都是直接叫叶程一名字的，好端端怎么突然改成了老公？不用想，肯定又是想在身份未明的季小三面前示威加炫耀。季洛珏却表现的十分淡定自然，甚至望着她们笑了笑，眼神中毫不矫揉造作，全是最真诚的祝福，好像她们两个越恩爱，自己就会越开心。看起来，倒是比我这个亲妹妹还要上心。 如果不是她的演技实在好，那就可能，对于这意外的一夜情，她也只对自己肚子中的宝宝有情。 “哦，没什么。我们在说小珥去医院复查的事。”叶程一今天一整天都表现的相对沉默，可能觉得言多必失，所以才分外小心。我偷偷观察过，从他进门都现在，甚至都没敢把视线往季洛珏身上放过——虽然季小三也同样一眼都没有看过他。 在外人看来这样的表现当然很正常，可在知情人我的眼中，就有点刻意了。 “那，商量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去？” “明天早上。” 嫂子闻言，笑着抬头看我：“那行，明天早上我和你哥过来接你。” 我刚要摆手，季洛珏倒先一脸笑意开了口：“不用劳烦嫂子，明天我陪小珥去。” “洛珏倒是挺有心。”嫂子说完，叶程一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要不是她坚持，小珥还说什么都不想去呢。” “就是，还好小季能制住她，这样我就放心了。” 听完老妈的话我满头黑线：您放心什么啊，是放心我在她“威逼”之下同意去医院复查，还是放心以后生活中有个人能无时无刻不制住我？看她老人家那满脸深意的笑，答案多半是后者。 而且，不止是她，环视在场众人一圈，大家脸上的笑似乎都在诉说着这样的事实。 我是你们的亲女儿或亲妹妹吗？多出个人来管着我你们就那么开心？咱一家人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和怨啊？ 乐呵呵说了会儿话后，大家就都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哥和嫂子说是要去朋友家拜访——这是提前约好的，不能推。老爸老妈居然也说街道居委会今天下午组织了活动，让他们都去参加，竟然也手牵手溜溜达达出了门。 所以整个家里突然之间就只剩下了我和季洛珏——以及在午睡的小雪和小雨两个奶娃娃。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儿睡觉当然不能没人看着，要是醒了不见人一定会害怕的大哭大闹。 于是，季大小姐去午睡，我只能乖乖在厅里守着。果不其然，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我手机游戏正玩到酣畅之处，隔壁我爸妈的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哭声。得，这就醒了。 游戏也来不及关就把手机匆匆一丢，我急忙奔进了卧室。三岁的女娃娃小脸红扑扑，也不知道是睡觉热的，还是哭的时候憋得。此时正一脸茫然盘坐在炕上，肥嫩嫩的小手一会儿搭在同样胖乎乎的小腿上东张西望一阵儿，一会儿抬起来揉着眼睛哭两嗓子——虽然从始至终我都没看见一滴眼泪。 这姑娘遗传她妈，也是演技派啊，估计就是醒了没看见人，所以扯开嗓子招呼人过来——本小姐醒了，赶紧的，麻利儿着来伺候！ 果然，我刚走到炕沿坐下，哭声即刻就停止了。小姑娘像雷达一样闪亮精准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犹豫一下之后张开了像藕节一样肥胖的小胳膊——意图很明显，这是求抱抱。 我二话不说，将这一团软嘟嘟热乎乎的小嫩肉抱了过来，学着我妈的样子用活动还不太自如的右手在背上轻拍，希望她可以再次接着睡过去。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一般觉比较多，头一遭醒来的时候多半没睡够，被大人搂在怀里拍拍哄哄，倒头就能再睡上一个小时没问题。 现在家里就我这么一个看孩子的，回头要是她哥哥再醒了，我一人怎么都玩不转啊，所以当下最合适的做法是，能睡就让她们还接着睡，要是两个都能睡到他们爸爸妈妈回来就最好，如果很不幸其中一个说什么都不睡了，我只看着这一个的话，应该也能驾驭的了，不至于太手忙脚乱了。 这么想着，为促使她尽快睡着，我还突发奇想哼起了摇篮曲。其实严格来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哼的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是拿来哄小孩儿睡觉的，咱就姑且全把它叫做摇篮曲就对了。 可，不知道是我这曲子太新颖她没听过一时好奇，还是曲调过于激愤昂扬了，本来就要合上的两只大眼睛，突然忽闪忽闪两下长睫毛，又睁开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原本还有点睡意迷蒙的眼球此刻黑亮黑亮的，睡意全无。 尼玛，我这唱的到底是催眠曲还是惊魂曲啊，怎么没把人哄着，倒还生生吓醒了呢？ “小雪乖，你再睡会儿吧好不好？”我放软声调试图和她讲道理，但事实证明这招简直比刚才的摇篮曲还要烂。小姑娘见我跟她说话，竟然抬起肉乎乎的下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片刻后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个意思，无论如何不睡了？我不死心，手上轻轻拍打的动作不停，还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用手臂圈着她不大的身体摇啊摇的，试图人工制造出摇篮的效果，好让这小祖宗赶紧闭上眼睛接着睡。 但两分钟后，这招也彻底宣告失败。甚至，小姑娘的身体不再像刚醒的时候那么安静，而开始不自觉的扭动起来，也不知道是想跟上我这“人工摇篮”的节奏，还是试图挣出怀抱去外面玩耍。 我叹了口气，心里终于意识到，要想让她再次睡着基本是不可能的了。还好，她五岁的哥哥四肢敞开躺在一旁，呼吸沉稳睡得正香甜，甚至睡着睡着还十分神武地一抬腿——把被子从身上踢掉了。 我立时就被逗乐了，左手抱着小姑娘，右手轻轻扯着被子重新帮她哥哥盖好，想了一会儿后，扭头盯着怀里的人儿轻声细语地问：“既然你不睡了，那咱们出去玩儿吧，别吵醒你哥哥。” 她飞快地点头，甚至发出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单音节：“好。” 我心里立时被萌的软成了一摊，先将人小心翼翼放回床上，之后拿过睡前被脱下来的精致小衣服一件件重新套回了她身上。屋里有点热，做完这一切，我出了满身的汗，忙将人抱起来三两步回到了稍微凉爽一点的客厅内。 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小姑娘虽然看着挺精神，葡萄粒一样的黑眼珠晶亮晶亮地，一直在滴溜溜转悠着四处打量，时不时还停在我脸上好奇地端详半天，但软乎乎的小身子却很慵懒，下巴抵着肩头就在我怀里半趴半靠着，一点儿都没有下地活动的意思。 索性也无事可做，我就抬起她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拿到眼前打量，小小的手掌，短粗短粗的手指，还有小到精致的指甲，每个看起来都呆呆萌萌，让人觉得分外喜爱。把玩了一会儿后还有点欲罢不能，低下头凑上去，把肉嘟嘟的小手贴在唇瓣，鼓足了气轻轻一吹。 “噗”的吹起过后，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了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我也被她逗乐了，加上唇边这娇嫩的肌肤触感分外的好，忍不住嘟嘴在她掌心亲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放了回去。 被我这么一闹腾，小丫头活跃了不少，抬起肉呼呼的小胖手抓我的脸，却不小心把松垮垮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扯了下来。 我有一点轻微的近视，但平时也不需要特意戴眼镜，只除了看书——或者打游戏的时候。 她抓着这新奇的玩意满脸好奇，说起来也是，我家虽是书香门第，世世代代总有不少人去当老师，却竟然没有一个是近视眼的，只唯一出了我这么一个没做成人民教师，还得了近视眼的，也是一大奇事。 “嘟嘟……” “啊？”我愣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声音是从怀里发出来的，低头看去时，就见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挥舞着手里的眼镜，又吐出了一声：“嘟嘟……” 哦，原来是在叫我，姑姑的音发不清楚，听来就成了“嘟嘟”。 虽然这称呼不标准，声音也有点含糊不清，可听在我耳中却好似是世间最美丽的乐章。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抓着她胖乎乎的手腕满脸兴奋：“小雪来，再叫一遍给姑姑听听。” 小姑娘竟然出奇的给面子，圆滚滚的眼珠盯着我，张嘴又唤了一声：“嘟嘟……” 我手里抓着她的胳膊晃啊晃的，真实演绎了一回什么叫手舞足蹈。正得意忘形摇头晃脑之际一转身，却发现挺着肚子的季洛珏不知何时站在了厅内一角，正双手环胸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像是在欣赏一场让人身心愉悦的大戏。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出声？” 其实我是想问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又在这儿偷偷站了多久，看……到了多少我的滑稽表演？ 她扬唇一笑，慢悠悠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却是答非所问：“我头一次发现，你倒还挺喜欢孩子。” 啊？有吗？我一脸茫然。我这不就是很正常的表现吗，也没有特意表现出喜欢来啊？ “还好吧。”说完想想又加上了一句：“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侄女，多少都有点血缘关系不是？完全不喜欢也不可能。” “哦？因为血缘才喜欢？那是不是血缘越深就会越喜欢？” 血缘越深？我在心里苦笑一声，这侄子和侄女已经算是我此生血缘至亲的了…… 她一脸深意，我正思考该怎么回答，卧室内却再次传来短暂的哭泣声。得，另外那个也醒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起身想也不想就把白嫩嫩的小姑娘往季洛珏怀里一放：“你先看一会儿啊，我去看看另外那个，马上回来。” 季络珏下意识抬手想往外推：“别，别啊，我从来没看过孩子……” “没事没事，你都是快当妈的人了，提前学习一下很有必要。” 我说完松了手，季络珏双手急忙将怀里肉嘟嘟的小家伙往胸前拢了拢，像是生怕她不小心会掉下去，之后才抬头有些急迫地催促我。 “你快点去，然后赶紧回来，我可帮你看不了太久。” 我回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笑，随后转身急急忙忙进了卧室。 五岁的小雨年纪倒是大了一点，醒来象征性哭了两声之后，一见我进门就立即停止了哭闹。而且因为他刚出生的那一年恰巧我在家，因此和他相处了不算少的一段时间，两个人基本算得上熟悉。 我笑着过去轻拍他粉嫩嫩的小屁股：“醒了就起来吧，还赖着干什么。” 刚睡醒的小男孩和妹妹一样，也是睡眼惺忪的，闻言怔怔地点了点头。我拿过散落一旁的衣服帮他一件件穿好，左手拦腰一抱将人带回了客厅。 本以为季洛珏一定是手忙脚乱的模样，却不想大小姐脸上早就恢复了昔日的淡定，双手扶在小雪腋下让她直立在自己并拢的膝盖之上，正低头笑眯眯问着：“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姐姐？我是小雪的亲姑姑，她是我的女朋友却让人家喊姐姐，到底会不会算辈分啊？我白眼一翻走上了前：“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让个三岁的小女孩叫姐姐，也不嫌害臊？” 季洛珏毫不示弱地抬头瞪我：“我这不是为了拉近和她之间的距离吗，你懂什么？这样沟通起来才没有障碍。” 得了吧，她一个三岁的小女孩能有什么沟通能力？还无障碍呢，能张嘴说上两句话就算十分给你面子了。 像是为了印证我心里的想法，听到问话的小姑娘只微微歪着头打量眼前这个漂亮的“姐姐”，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得滚圆，却闭着嘴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嘿嘿一笑，故意糗她：“怎么样？你这个姐姐直接把人家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你胡说什么，她这是还没完全清醒呢。”季洛珏说完突然扭过头来看我，带着一丝疑惑问：“你刚才说她几岁？三岁是吧？那是不是还不会说话啊。” 自己求开口失败就质疑别人的语言能力，真没想到她季大小姐也会有这么“耍不要脸”的光荣是时刻。 我开口刚要回答，却不想白嫩嫩的小姑娘突然凑过去，在季洛珏近在咫尺的绝美侧颜上“啪”的亲了一口，随后咧嘴一笑，脆生生唤了句：“姐姐。” 别说季洛珏，连我都直接愣在了当场，主动送吻咱先不说，就那句姐姐好像也比之前的“嘟嘟”清晰洪亮不少啊，这不是区别对待嘛。 可我的不满还来不及发泄，回过味儿来的季大小姐早喜笑颜开，低着头往小姑娘娇嘟嘟的唇瓣上回吻了一下：“小雪真乖。” 我满头黑线：“你不是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吗？”没记错的话刚才她俩“沟通”的时候，季洛珏就是在问姓名吧？ “你傻啊，”季大小姐白眼一翻，看我的眼神真的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我那是为了拉近和她的距离，故意制造出来的话题。” 好吧，我举手投降，谁能想到您面对个三岁的小女孩还要运用这么全面的谈话技巧啊。 见她和小雪玩儿的欢快，却也叫我稍稍放下了心。这倒不是说因为她是叶程一的小三，我就怀疑面对正宫的孩子时，她心底会有什么“借机虐待一下”的不良想法，季大小姐的为人我很清楚，绝对不会做出那么没品的事情。 而是，有了她这个“帮手”之后，看两个孩子至少会让我轻松一点。这么想着，我就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回了侄子小雨身上。 小雨有个特点，睡醒的时候容易饿，于是我低头叮嘱他好好待着不要乱动，之后起身去了厨房。片刻后，我手里拿着一个碗走了回来，碗里放着瓶装酸奶，先将碗放在茶几上，接着起身拎起茶几旁的水壶，倒了些热水进去。 季洛珏不明所以，揽着小姑娘的腰扭头看我：“你这是干什么？” “热瓶酸奶给小雨喝啊，天气冷，我怕他喝凉了肚子不舒服。” 季洛珏闻言扬眉一笑：“我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呢。” 我转头白她：“我贴心的时候很多好不好？” 说完，转身试了试酸奶的温度，取出来插上吸管递给了小雨：“喏，喝吧。” 小男孩嘴里叼着习惯，又被我之前扔在一旁的手机吸引了注意力。 “姑姑，你手机上有没有游戏？” “有啊，”我说完笑着逗他：“怎么，你想玩？” 他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脸上带着抹讨好的笑：“姑姑最好了，给我玩一会儿行不行？” 我被他呆萌又有点雅痞的模样直接逗笑，想了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你亲我一下，我心情好了，就给你玩儿一会怎么样？” 小雨听完二话没说，上来“啪”的亲完，迫不及待说道：“好了，现在可以玩了吧？” 我无语：这……是不是也太敷衍了一点？但无论如何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我转身拿过手机，调回主屏幕界面，和他头挨着头坐在一起看过去，指着一众手机游戏问：“想玩儿哪个你自己选吧。” 小男孩聚精会神看了一会儿，才指着其中一个说道：“就这个吧，我之前在爸爸的手机上玩过。” 我点头，帮他进入游戏设置好，又接过他喝完的空瓶子丢进垃圾桶，抬头却见季洛珏又是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看我干什么？” 她笑而不语，片刻后突然问了个让我莫名其妙的问题：“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啊？”我愣了一下：“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随便问问。” 嘴上虽这么说，但我看她眼神中满是期待，似乎真的很想知道我的答案。于是，低头十分认真的想了想，片刻后答道：“都行吧，我觉得差不多。” 一般来说，女孩温柔安静，男孩活泼好动，但其实只要是自己的孩子，应该怎么样都觉得好吧。就像眼前这两个，在叶程一眼中估计都是一等一的完美。 “但我看你似乎更喜欢小雨。” 我回过神来看她，随后笑道：“那可能因为我跟小雨相处的时间更长，所以感情也更深。” 有句话老话是怎么说的？生不如养大，估计就是这么个道理。人是有感情的生物，血缘关系纵然重要，却不如朝夕相处日日相对生出的感情更牢固。 “那是不是说以后我的孩子出生了，你也会喜欢？” 季洛珏眼神殷切，我自然说不出反驳的话，而且，她的孩子也是我的侄子，严格来说跟眼前这两个也没什么区别。 我点头：“应该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应该算是什么答案？” “呃……那也要看以后有没有时间相处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要相处久了才会有感情。” 季洛珏眉梢一挑：“你还说了只要有血缘都会喜欢呢。” 我一个做姑姑的，喜欢或者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她还非得要这么咄咄逼人的？ “哦行，喜欢，不管男孩女孩，也不管相处时间长不长，我都喜欢行了吧？” 季大小姐终于满意地笑了笑，接着低头轻轻捏着眼前粉嘟嘟的小脸，柔声细语地问：“小雪乖，你说阿姨肚子里是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我无语，刚才还是姐姐呢，现在就改口叫阿姨了。 “她一个三岁的小姑娘，连你现在什么情况估计都不明白，还能知道是弟弟妹妹？” 季洛珏抬眼一瞥我：“你知道什么？没听人说小孩子最是童言无忌，往往随口一说的话就很准吗？” 我撇嘴：“再准能有b超准？想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下次产检的时候直接让萧晓帮你看看不就行了？” 季洛珏闻言，露出一副我懒得搭理你的表情，低头继续笑盈盈看着小雪。 “不用理你姑姑，告诉阿姨，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第65章 医院的猫腻 吃过晚饭，考虑到我和季洛珏舟车劳顿，白天又没怎么休息，说了会儿话后，老妈就招呼我们赶紧洗澡去睡觉。 季洛珏先洗，随后才换了我。洗完出来回到卧室，却见她身穿睡衣斜靠床头，手上拿着毛巾正在擦半干的长发。 我有些拘谨地坐过去，开口问了一句：“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她笑着回完，我便反驳道：“你睡你的，等我干什么？” “等你暖被子呗，难不成还要我帮你暖？” 啊……我心里一惊，下意识低头望过去，才发现床上竟然只有一床被子。这棉被厚实，昨天又刚在太阳底下晒过，鼓鼓囊囊堆在床头时，比两床叠起来还要高，我这才以为……现在摊开了平铺在床上才发现竟然只有一床…… “我……我去跟我妈再要一床……” 我转身要走，季洛珏却突然出声说道：“客厅的灯灭了都有好一阵，她们回卧室到现在估计早睡着了。年纪大了本就睡眠不好，被你叫醒的话，后半夜还怎么睡得着？” 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眼下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呢？ 正不知所措之际，季洛珏却讥笑一声再次开了口。 “瞧你这一脸紧张样，是怕我吃了你？还是怕我趁着睡觉的工夫，夺去你一门心思想着留给萧晓的宝贵贞操啊？” 我脸上“腾”地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毫无顾忌的说辞害羞，还是为明嘲暗讽的调侃而觉得羞愤：“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张扬一笑：“既然知道我是胡说，你还有什么害怕的？” “谁说我害怕？我只是……不习惯跟人盖一床被子。” 季洛珏闻言挑了挑眉，我心里一囧，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当年还在一起时，我们在出租屋里多次同床共枕时的情形。 我这不是……piapia打脸么…… “不习惯也没办法，”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我：“只能委屈咱们叶小姐一晚了。” 我窘迫难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满脸的戏谑，转身欲走。 “哎，你干什么去？” “去拿指甲钳来剪指甲，怎么，这你都要管？”我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开门走了出去。 回来时季洛珏还保持着在床头侧卧的姿势，见到我微微一笑，把手里毛巾向前递着说道：“擦好了，麻烦帮我放回去吧。” 我不置可否，放下毛巾脱鞋上床，低头全神贯注开始剪指甲。 “你……你可以先睡，被子昨天刚晒过，应该不会冷。” 我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希望趁着剪指甲的功夫让她尽快睡着，以避免些不必要的尴尬。季大小姐却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竟然淡淡地回道：“没事，不急。等你剪完我也剪一下好了。” 你是不急，可急的是我好不好？ 我卯着劲创造出了有史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剪指甲，剪了磨，磨完又剪，不知道的还当是低着头在雕刻什么工艺品。直到圆润的指头，一颗颗变得光秃秃再也剪无可剪，才有些无奈地扭头看着季洛珏问：“你也不困啊，就这么生生看了我半个小时？” “是啊，我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剪完？” 她声音里带着藏都藏不住的笑意，我真是又羞又愤，却实在无可奈何。下床把指甲钳冲洗干净，拿过来也不看她，歪头向前一递，没好气地说道：“喏，等了这么半天不容易，赶紧剪吧。” 她低低一笑接了过来，我则直接从她身前越过，掀开棉被一角躺了进去，有些赌气地蒙起被子也不看她。 空气里很安静，竖耳聆听良久，却迟迟没有等到熟悉的“咔嚓”声。 哼，说什么剪指甲，其实还是故意等着看我笑话呢吧？虽然我也实在说不上来自己有什么笑话好让人看的。 又是片刻过后，依旧没有动静，我心下纳闷，偷偷掀开被子一角，却见季大小姐一手拿着指甲钳，弯腰正努力调整姿势。 原来是月份大了，肚子挡在身前，伸手够不到脚啊。我闷闷地看了一会儿，才木着脸从被窝重新爬了出来，坐到她手边把指甲钳一夺：“看你这笨样，算了，还是我帮你剪吧。” 季洛珏一呆，扭头看我：“你不是已经睡了？” “你在旁边扭来扭去，动静不停的，我怎么睡？” 她脸上微微红了一点，这样的场面其实很少见，依着季大小姐凌厉而强势的性格，向来就只有她让别人羞愧的时候——如果她现在这样的表现勉强能称之为羞愧的话。 我半跪半爬挪到对面，坐稳后，抬起洁白如玉的足踝将她的脚抱在了胸前。 因为怀孕的关系，脚面都有些微微的浮肿，可即便这样，依旧纤细。像现在这样微微绷直向前伸着时，隐约能看到里面暗红色的细小血管。 展现在面前的脚趾，正由长到短排出了一条平滑而顺畅的斜线，指甲微微凸起，成漂亮的粉红色，在灯光下发出微弱的光。 “是……是有点长了啊。”我有点没话找话，否则的话她这样一直把视线放在我头顶紧紧盯着看而什么都不做的行为实在有些尴尬。 季洛珏怔了一下，不知道是正走神没听清楚，还是没想到我居然会莫名其妙说这样的话。 “废话，不长为什么要剪？闲的没事干啊？” 别说，当时她眼巴巴在旁边等着剪指甲的时候，我还真以为是无中生有，闲的没事干，看来……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低着头没话说，片刻后才呐呐道：“要是疼你就说一声。” “嗯？”季洛珏不明所以，我抬头快速地瞄她一眼，面无表情：“我怕不小心剪到你的肉。”虽然低着头没看到，但我能感觉现在她脸上一定带着浓厚的笑，半响后才张口轻轻回了一句：“好。” 剪完指甲，收拾好床面，不可避免就又到了我之前极力想逃避的时刻——睡觉。 之前想象了好几种我们会面对的尴尬瞬间，可真到了这一刻，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平静自然。季洛珏脱下外面长款的羊绒针织衫，身着睡衣睡裤钻进了厚厚的棉被里，片刻后抬头看我：“你还不睡？” 我指了指床的内侧：“你睡里面吧。” 她倒是也没说什么，扶着腰挪进去后才笑着看我：“怎么你睡觉还有这么多讲究，里面睡不了只能睡外面？” 我扭头瞥她一眼，待钻进被窝之后才闷闷地回了一句：“我不是怕你睡外面不小心摔下去吗？” 季洛珏愣了一下，就当我以为她会满脸感激涕，零热泪盈眶说出什么感激的话时，季大小姐却出乎意料地“噗嗤”一笑：“我傻啊，睡个觉还能摔到床底下去？” 好吧，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抬手关灯，有些赌气地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厚重的窗帘拉着，连月光都不能泄进来一丝，关了灯的房间整个笼罩在黑暗中，沉默所带来的安静最是让了无睡意的人感到约束而紧张。 我身体下意识绷的笔直，几乎是扒着床沿躺在那里，这床虽说不算小，我还是生怕自己万一睡着后不小心翻身再伤了季洛珏和她肚子里的宝宝。 “小珥，谢谢你。” 黑暗中传来季络珏轻柔的声音，我僵直着身体没敢回头，半响才不明所以回了一句：“有什么好谢的？” 是谢我好心帮你剪指甲，还是终于觉得我主动要求睡在外侧的诚心可赞？ “你……白天的时候能在你爸爸面前那么维护我，我真的没想到。” 原来她指的，竟然是这个……我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又酸又涩的复杂情绪，过了很久才自嘲一笑：“不是……演戏吗，当然要逼真一点，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我也不是为了你……” 真的不是为了她吗？和老爸对峙时自然流露出的紧张和保护，看她难堪得说不出话来时情不自禁的心疼难受……可能真的是入戏太深了…… “嗯，我知道是演戏，但也要谢谢你。” “你知道吗……”她轻轻一笑：“我曾经设想过很多我们手牵手一起面对家长苛责的时刻，不管是四年之前，还是……那时候总觉得，一定会是我站出来保护你。” 她顿了一下，片刻后再次开口，声音却多了股莫名的缥缈和难言的美好。 “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这么好。” 我突然觉得很心酸，因为她说的这些话。 虽说她向来性格强势，但作为天之骄女，又生在豪门，本来应该一直被人捧在掌心呵护疼爱，如果不是因为选择了我……即便是和楚公子在一起，也会比现在幸福甜蜜吧？ “对不起。”我轻轻地开了口：“是我负了你，如果不是遇到我，你现在的生活一定很幸福美好……” “你在说什么啊，”季洛珏突然出声打断：“我的意思是，突然觉得你好像成长了。只是可惜，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萧晓。” 啊？我愣了一下，突然转回身去看她，虽然黝黑的房间里可能什么都看不到。 但我真的看到了，季洛珏晶亮晶亮的眸子，微光流闪，像是被水洗了一般净透。 “你说什么？” 季洛珏一声轻笑：“怎么，被人夸了这么兴奋？” 我没说话，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季洛珏却像是有些伤感，轻轻叹了口气后说道：“不管因为谁，你这样很好。只不过，有幸能享有你这种好的，总不会是我。” 说完，她抬手掖了掖被角，说了声：“不早了，睡吧，明早还要去医院。”然后缓缓翻过沉重的身子，像我刚才一样，将后背展现了出来。 我睡意全无，盯着她看不真切的背影，认真想起了刚才那句话。我的成长……到底是因为萧晓……还是因为她？ 是萧晓这段新感情激发出的昂扬斗志，还是追缅被故意扼杀的旧情而生出了愤懑不甘？是因为萧晓义无反顾、飞蛾扑火般的炙热，还是她为求真相、殚精竭虑的隐忍？ 是被萧晓感染，还是为她反省进而激励？ 或许……都有吧…… 造成一个人成长的因素大多都不是单一的，需要挫折和困境的磨练，也少不了热情和坚定的感染。我从一个青涩稚嫩，心理自卑而脆弱的小姑娘，变成现在季洛珏眼中“有成长”的小女子，所不能缺少的……是这两个女人的影响吧……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义无反顾为萧晓挡下伤害的那一刻，也许是竭尽所能在嫂子面前维护季洛珏的那一时；也许是下定决心抛下过去和萧晓开始一段新感情的那一刻，又或许是在季洛珏的不懈努力下知道真相的那一时。 甚至可以说，从季洛珏的到来，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因为从那时那刻作为起点，慢慢揭开尘封了四年的过去，旧伤一点点被扒开，忍受着噬心的痛，一步步艰难地从过去走了出来。不知不觉中，心变得坚强，人变得勇敢，成长也就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中生成了…… 第二天，季洛珏竟然出乎意料的，起的比我还要早。 吃过早饭去往医院的路上时，我忍不住开口问她：“起这么早，是不是因为在我家睡不好？” 季洛珏白我一眼：“我可不是豌豆公主，没你想象的那么娇贵。” “你一个从小长在蜜罐里的大户人家小姐，还不就是公主？” “所以，那时候你对我们的感情没信心，就是觉得我这人吃不了苦，下嫁不了你是不是？” 啊？我没曾想她会突然提到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季洛珏撇了撇嘴：“都是一厢情愿的看法，别说你家环境还算舒适，即便再差上千百倍，我也受得了。” “那……那你又醒的这么早？还……不是睡得不安稳？” “我是怕耽误你来医院复查。”季洛珏说完扭头看我，故意表现的一脸嫌弃。 “这么大的人居然还怕复诊，好笑不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谁还没点害怕或是不喜欢的东西啊…… 到达医院的时候尚早，还没有熙熙攘攘像是赶集般那么多的人，否则，要想在这家市内数一数二的私立医院完成基本可以媲美体检似的一系列检查，我俩怕是得从早晨一直在这里呆到晚上。 说起来当初生病的时候，我们可压根儿没想到要在这家医院治疗。只不过临做手术之前，我的主治医生突然提议，说是从医疗水平和术后恢复来考虑，这里的条件更好，更专业。我爸妈一听，那是别管花多少钱死乞白赖也要帮我转院过来。 好在有之前的主治医生牵桥搭线，原本以为会很难进的医院，竟然轻而易举就被我们转进来了，过程比想象当中顺利了不少。平心而论，私立医院就是不错，服务好，医生热情不说，收费居然还比公立医院低，也难怪那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来了。 呃……这当然说的是病人，身体健康的，就算白送，人家肯定也不愿意来…… 因为事前已经跟主治医生联系过，我的复查进行地出奇顺利，中午还不到，就全部检查完毕准备打道回府了。 我和季洛珏坐着电梯下楼，忍不住就扬了扬手里的检查报告。 “怎么样，我都说不用来复查吧？我身体好的很，都是你们大惊小怪。” 她竟然没有反驳，笑眯眯地看起来心情很好：“检查一下总是没错，这样大家都放心不是？” 我开口刚要说话，“叮”的一声电梯响，目的地到了。 抬步跨进一楼富丽堂皇的大厅，我和季洛珏刚走了没几步，迎面却撞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突然停了下来，脸上带着欣喜望向了我身边的人。 “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洛珏身体一僵，先下意识看了我一眼，才转身面带笑容看着那位医生回道：“张医生，好久不见，我陪一个朋友来检查身体，这就走了。” “哦，是这样啊。”这个被季洛珏称为张医生的人很热情，脸上带着兴奋的光，低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她的肚子：“孩子都挺好的吧，怎么一直没见您来做产检，这样可不行，毕竟他不是……” “张医生！”季洛珏有些仓皇，出声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孩子很好，多谢关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季洛珏说话时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许多，还带着些许不悦。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不好意思。” 张医生愣了一下，随后面上一哂，急忙说道：“哦，那你们忙，我……我就不过多打扰了。” 季洛珏闻言冲他淡淡一笑，拉起我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程路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她：“那个张医生看起来跟你很熟啊。” “没有，认识而已。”季洛珏说完，飞快地又加上一句：“我……刚怀孕的时候，你哥带我来检查过，那时候认识的。” 这个答案无懈可击，可……这家医院出了名的挂号难，只是做个基本的检查而已，叶程一会大费周章特意带季洛珏来这边？怎么都感觉有些不太可能啊。 尤其，那个张医生对季洛珏的热情，看起来不仅仅像是对着只见过一面的普通病人，反而带着一丝谄媚和……淡淡的畏惧？还有刚见面时的那个称呼…… “他为什么会叫你大小姐？” “啊？”季洛珏身体明显一怔：“他有这么叫吗？是季小姐吧，肯定是你听错了。” 我清清楚楚听到他说出口的是“大小姐”，季洛珏却想都不想就矢口否认，这瞬间便加重了我心底的怀疑。 这是家私人医院，张医生叫她大小姐，还有神色间掩饰不住的既紧张又兴奋的矛盾表情，不正是典型的，下属看见自己的上司或是…… “这家医院是你们家的？”这句话虽然带着疑问，可我心里笃定自己的想法没错。 “这家医院……怎么可能……” 季洛珏扭头看我，片刻后迟疑着点了点头：“只是有点股份而已。” 她很聪明，肯定是一眼看穿了我心中的想法，知道再隐瞒也无济于事，便干脆承认了。而她口中所谓的有一点股份也绝对不是想象中这么简单，就算不是持有全额股份，也必定是大股东无疑。 “我不是想瞒你，只是觉得没必要所以才没说。”季洛珏有些着急地想解释，可我在意的点却没在这里。 “年前我生病……不是你暗地里安排人让我住到这里来的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从知道医院是她家的那刻开始，这样的想法就毫无预警地冒了出来。说我自以为是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可心里下意识就这么想了。 我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听到的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其实到了这会儿，肯定或是否定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真是她的意思，那也不过是说明更早的时候她就已经暗地里找过我，并在知道我生病之后想方设法将我安排进了自家医院照顾，更有甚者，背地里还偷偷去看过我也不一定。知道这些除了让我明白她用情至深，心底更多些苦涩和愧疚外，又有何益？ 如果不是，那就纯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更加无可厚非了…… “我……”她迟疑地开口，脸上神情百般纠葛，很久之后才叹息一声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生病的时候住过这家医院，如果早知道，早一点遇见，兴许我们的误会还能更早解除。” 原来不是她……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些淡淡地失望，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否则心里愧疚越深，我们之间就越难理得清，对萧晓来说，不是越发显得不公平？ “嗨，”我轻笑一声打破了车厢里异常压抑的沉闷气氛。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虽说这医院是你家的，可当初我也不是一开始就住到了这里，是因为我的主治医生提议才转院过来，所有的手续也是他帮忙办理的，怎么可能有你什么事？” “是吗？”季洛珏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此刻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第66章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script> 过年在家的日子什么样呢，相信每个人都很清楚，无外乎就是——吃吃喝喝玩玩。 当然，走亲访友也是不变的功课之一，不过到了我这里，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因为自从叶程一结婚之后，我嫂子就全权接替了我的工作。 爸妈这个年纪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亲戚需要他们专门去拜访，但自从参加了街道居委会组织的老年人活动，也差不多没一天是安安稳稳在家待着的。所以，本该由他们负责的工作——看孩子，想当然也就落在了我和季洛珏的身上。 关于这一点，我总觉得老太太是故意的。原因就是，有天吃完中午饭我爸明显不想出去，躺椅都已经搬到院子里准备晒会儿太阳，老太太却还是软磨硬泡把他拽走了。当时她和我爸说话那会儿，眼神有意无意往我和季洛珏身上瞟了好几次，你说这意图难道还不够明显？ 可要说她是好心想给我俩创造些单独相处的安静空间吧也不太对，因为只要有那两个小家伙在，到哪儿都不可能安静的了。所以凭此推测得出的结论就是——老太太纯粹是在给我俩制造提前跟孩子相处的机会！ 难道是怕宝宝出生之后我俩不会带？可那两个小家伙的大小跟即将出世的宝宝相比也不合适啊，有什么可比性嘛？！ 又是一天安静的午后，我照旧坐在客厅百无聊赖，左手边房间两个小的，右手边房间一个大的加一个还没出生的小的，三个或者四个人吧，全在舒舒服服会周公。 游戏打来打去也觉得没意思，看电视又不敢开的声音太大怕吵醒一干大小祖宗，我拿着手机划来划去，突然灵机一动——不如和萧晓聊会儿天吧。 回了北京差不多有一个星期，却成天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忙，除了抽空给萧晓打过两个电话之外，我们基本上没有什么联系。年底了她们医院也忙，很多外地的医生都要回家过年，剩余在院的医生数量本来就少，可偏偏还有那么些迷信的产妇，非得要赶在年底或者年初生孩子，甚至有的指定要在大年初一生。 所以说有了剖腹产技术之后也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虽然成功挽救了不少产妇和宝宝的生命，可也让很多宝宝日子都不到就要被迫来到这个世界上，直接或间接导致孩子患上些先天性疾病的，更是不在少数。 听萧晓说她可能忙的连大年初一都不能回家过年，我心里也忍不住觉得心疼，但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便我现在不是在家而在她身边，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太大的忙。 这么想着，我还是先打开微信发了条消息过去：“在忙吗？” 萧晓回复的很快：“没有，今天休息。怎么有时间给我发消息了，今天没事做吗？”文字后面跟着一个大大的笑脸，看得出她心情很好。 我抬手先发过去一个流着冷汗的表情，随后回道：“没事才想到要找你吗？说的我这么没良心似的。” 虽是玩笑话，但我心底却是也有些小小的愧疚。萧晓很忙我们时间总合不上这当然是很重要的原因，但回家后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我也真的有些忽略了她。 “你又曲解我的意思！” 看到这话我就不由地想，此刻萧晓美丽的俏脸上一定挂着无可奈何的表情，但嘴角必然带着浅笑，含嗔带怒，却神采飞扬。 “我开玩笑呢不是，别生气啊。”我指尖在屏幕上灵活跳跃，一行字打完后快速发送了过去：“总生气可就不漂亮了。” 萧晓很快回复：“不漂亮怎么了，是不是接下来你就要说不喜欢我或者不爱我之类的话啦？” 我汗颜：“你想太多了，我哪敢。”发完想了想，又找出个汗如雨下的表情发送了过去。 “哈哈，我也是开玩笑的。一报还一报，咱俩扯平了。” 我看完会心一笑，低头接着回：“我女朋友可真好，会算计，以后肯定持家有道。” “那也要你有家给我持才行。” 这条才收到没多久，紧接着手机又是“叮”的一声响，我急忙抬眼，再次看向眼前的屏幕。 “程珥，我想你了……” 这话很轻很短，却在我心头狠狠地撩拨了一下，身体里有块最柔软的地方瞬间像是要化成一摊水：“我也想你。” “我想看看你，咱们视频吧。你现在……方便吗？” 我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左右的两个卧室，之后低头在手机上打过去：“方便。”发完将手机上的音量调小，打开了视频。 萧晓欣喜异常的脸很快在屏幕上显现出来，初时有些卡，十几秒后才终于顺畅起来。 “程珥。”萧晓声音愉悦地唤我：“你干什么呢？” 我先是移动手机给她看了看身边两个房门紧闭的卧室，随后才切换到自己的苦瓜脸：“看孩子。” “哦，她们是在睡觉吗？”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萧晓很快就明白了我现在的“处境”。 “那我们聊天会不会吵到她们？要不还是关了吧。” “没事没事。”我压低声音摆摆手：“音量调小了已经，没关系。” 她听到后展颜一笑，随后目光紧紧盯着我打量：“程珥，你是不是瘦了？手好些了吗，在家没出什么问题吧？” 我笑着逗她：“回家我妈就说我瘦，现在你又说我瘦，但我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怎么，难不成咱们三个的眼睛构造还不一样？” 萧晓不好意思地笑：“阿姨的眼睛当然没问题，那可能是我的有问题，其实你才回去了几天能有多大变化啊？我也是傻了。” 你不是眼睛有问题，是心里总在担心和惦记我，所以才那么觉得吧？ 我心里暖暖的，眯起眼睛看着她笑：“听说这世界上有两个人永远都会觉得你瘦了，同时此生都致力于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啊，真的吗，是谁？” “老妈和老婆啊，说的不正是你和我妈？” 我“嘿嘿”一声贼笑，萧晓立马红了脸：“你，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是你老婆啊？” “怎么，你想耍赖不认账？” 萧晓脸上像是腾起了一片火烧云，红艳艳的，分外娇羞惹眼。 “我怎么耍赖了，又需要认什么账啊，你……你又没求过婚，我算是哪门子的老婆？” 她说的也对，我转念一想，随后眼珠滴溜溜转着，十分好心情地低头凑了上去。 “不如我先隔着屏幕在你脸上印个章，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像极了色、欲熏心的恶魔，萧晓却娇笑着不躲不闪，甚至眼神中还带着少许期待，正当唇瓣马上就要贴上她的“脸”时，屏幕却突然一晃。 我愣了一下，定睛再看时，手机上已经换了另外一张脸。 “嗨，小程姐，新年好啊。” 啊……我一脸懵，先是因为听到称呼心中确定了是谁，随后才抬眼看清楚了白小菜同学洋溢着热情的脸。 我干笑一声：“好……好啊，你也新年好。”随后才有些莫名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萧晓爸妈的家，大过年的，白小菜怎么会离奇出现在这个地方？ 她“呵呵”一笑：“医院太忙了我就没回老家，师姐看我一个人孤零零过年实在可怜，就把我带回她家了。” 哦……原来如此…… “小程姐你挺好的吧？洛姐姐呢，怎么没看到她？” 我开口刚要回答，眼前再次一花，等到终于平稳下来时，屏幕上出现了萧晓带着歉意的脸。 “程珥，小菜是今天才跟我回来的，我们吃过饭住一晚，明天就回市里医院了。你……你不要多想，我本就想跟你说的，只是还没来得及……” “没关系啊，”我脸上带着笑，心里其实稍稍有些疑惑：为什么只要一涉及到白小菜的事，萧晓总显得特别紧张。 “小菜是外地人，不回家的话一个人过年也太凄惨了点吧？你那么善良，最看不得这个，有什么好解释的。多大点事啊，瞧你那一脸紧张的模样。” “就是就是，”虽然看不见脸，但听声音，白小菜小朋友还在旁边待着没有离开。 “小程姐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我这么乖巧懂事又会做饭，叔叔阿姨也很喜欢。” 乖巧懂事又会做饭……这么一比，小菜好像处处都比我好上一大截啊，而且，工作中还能帮萧晓排忧解难，是名副其实的左膀右臂了…… 萧晓闻言，勉强笑着对我说了一声：“程珥你等会儿啊。”接着手机一晃，屏幕上黑漆漆没了画面，耳边却听见她正略显不满的说话声。 “小菜，我和程珥还有事要说，你能不能先回客房睡会儿午觉，别打扰我了，好不好？” 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想象她此刻必定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还不困啊，师姐，你和小程姐说吧，我在旁边待着，不打扰你。” 我无语：白小菜你是不是真的缺根筋啊，你在旁边待着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打扰了好吧？那日在公园季洛珏不是说要好好教导你恋爱的技巧吗？我看要不是她这个师傅教的不到位，就是徒弟实在太笨。 不知怎么又突然想到季洛珏，我甩甩头，回过神来就听萧晓的声音已经明显不悦。 “我们有很私密的事情要说，外人不方便听，这样说你能懂吧？” 那边沉默了一下，半响之后白小菜才蔫蔫地回了一句：“好吧，那师姐，我……我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随着“咔哒”一声轻微的关门落锁声，萧晓的脸终于再次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程珥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小菜她会突然进来……” “没事，”我笑着安抚她，随后又道：“但小菜去你家做客，你把她一个人晾着，这样好像不太好。要不我们改天再聊，你先去陪她吧。” “她可不是一个人，”萧晓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喜是忧。 “像她刚才说的，我爸妈不知道多喜欢她，一直夸她人长得漂亮脾气又好，最难得居然厨艺还如此精湛。”萧晓无奈地摊了摊手：“可能她们心里觉得有个这样的女儿才是好。” 我嘿嘿一笑，开玩笑逗她：“或者是有个这样的‘女婿’，那样脸上也有光啊。”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萧晓却突然面上一黯。 “程珥，你是不是介意我把小菜带回家了，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很可怜。” “我知道啊。”我疑惑地看她：“这事我们刚才不是都说过了吗，你怎么好端端又提起来了呢？我真的没多想，小菜不止是你师妹，也是我的朋友，她一个人孤零零过年，我也不忍心。”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第一个带回家的是她不是你……而……” 她没说完，我却已经完全理解了话里的意思。 “呵呵，你在说什么啊，难不成除了她，之前你就没带过别的女孩回家了？这有什么的。” “那不一样……”她呐呐地说了一句，我心中困惑，刚想再问，萧晓却突然扯开嘴角一笑，转移了话题。 “程珥，你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自从胳膊受伤，我已经休息了将近两个月，要是再不回单位上班，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过两天就回了，我准备过完初五就回单位上班，要早点回去准备一下。” “嫂子呢？跟不跟你一起回来？” “我嫂子？不……”说到这里，我心里一激灵猛地刹了闸。 未免不多生事端，回来的时候我只跟萧晓说季洛珏是顺路和我一起回北京，却并没说是来我家。她刚才提到嫂子，冷不丁窜进我脑海里，还当她指的是叶程一真正的妻子，而不是季洛珏，所以嘴一秃噜，才差点没说漏。 “应该回吧，走之前我再打个电话问问她。” 萧晓不疑有他，笑着道：“嗯，一起回来好，路上你还能照顾她。” 虽说带季洛珏回家是不得已的事，但在正牌女友面前不能将实情说出，我心里也觉得不舒服，又胡乱和萧晓说了几句之后，就匆忙结束了通话。 手机往旁边一丢，我有些颓然地躺回了沙发上。 从季洛珏将当年真相说出来的那天起，我便下意识隐瞒了萧晓一些事，而这么做的初衷也很简单——避免她胡思乱想。 我和萧晓虽然正式成为情侣才半年不到，可成为知己朋友却已有两年多的时间。她的为人相信很多人一眼就能看透，善良、单纯、永远都先为别人着想。 当初我们俩在一起的原因，现在我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作为以前的旧爱，现在的小嫂子的季洛珏带给了我太多的痛苦，我一边因为当年被迫分手怨恨她，一边心里又舍不下对她的感情，因此百般纠葛，痛苦异常。 萧晓知道我和季洛珏所有的过去，但仍义无反顾选择和我在一起，除了因为爱，更多的，是意识到因为过去那些解不开的结，我和季洛珏不可能重新在一起，因此希望通过自己的爱救赎我走出旧爱的深渊。 可如果她知道过去的一切都是误会，也知道季洛珏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的爱情，甚至希望重新复合呢？ 不用想，她一定会主动退出，以分手来成全我和季洛珏。即便她心里再痛苦难耐，也还是会笑着祝福我们…… 所以我不能说，不能告诉她我们已经误会冰释，不能告诉她季洛珏曾主动要求复合，甚至不能告诉她，季洛珏依旧对我有情。 于是事情便开始一件件隐瞒了下来，叶程一和我嫂子的到访，阴差阳错之下为维护季洛珏谎称她是我的女朋友，以及这次的回家过年。 她主动提分手我当然可以拒绝，但，她心里必定揣着这样的包袱难以安心。与其那样，倒还不如将一切蒙在鼓里，让她只简单享受当下。我不希望，这个姑娘永远都在为别人着想…… 我们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右臂基本已经恢复如初，我回了单位正式开始上班。有着九个月身孕的季洛珏身子越发笨重，除了上班，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只能留在家里陪着她。加上有个成天像牛皮膏药似的粘在萧晓身边的白小菜，我和萧晓能够单独约会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即便如此，我们每周都尽量挤出时间来，哪怕只是单独出去吃个饭，或是看场电影，心里也觉得很满足。亲密的举动从牵手拥抱升级成现在的甜蜜亲吻，至少从表面看来，我们之间的感觉越发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这样的现状很好，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还要多求些什么呢？ 人活着不能、也不可以只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除了爱，一个人若想无愧于天地，还应该有责任、有担当，更少不了纯洁和善良。 我承认现在的自己还不够爱萧晓，但，我早就下定决心要努力对她好，并携手走完这一生。即便不能回馈她付出的全部爱，却决不能辜负她捧出的一片真心。 相濡以沫的感情也很好，两个人饭后手牵着手去楼下散步，累了就去小区一隅的凉亭内坐着，晚上的风很冷，萧晓手脚冰凉，我小心的捧过她的手哈点热气，随后伸到腋下最暖和的地方帮她捂着。 “别了，多凉。” 她挣扎着要往外移，我轻轻一笑按得更紧：“没事，捂一会儿就热了，到时候你还能反过来温暖我，不是正好嘛？” 萧晓愣了一下，突然将头低下来搭在我肩膀，轻轻呢喃道：“程珥你真好。” 傻姑娘，你才是真的好，如果不是因为你足够好，又怎么能让别人甘心去对你好？所以我同样低下头去在她耳畔说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萧晓，”我伸手把她的搂的更紧，心中不无惆怅地开口说道：“我的心早就称不上完整，你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和我在一起对你实在不公平。” 她闻言，在我怀里抬起头来，昂着尖翘的小巴瞪我：“怎么好端端又说这样的话，我早就说过，即便你心里永远都装着别人没有我，我也心甘情愿像现在这样守着你一辈子。” “难道，你是想反悔，不和我在一起了？”她笑着逗我。 我低头怔怔地看着她灿若星辰的眼眸，片刻后宠溺一笑：“怎么会？只要你不抛弃我，我就赖着你一辈子，怎么样？” 萧晓“咯咯”笑着：“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希望以后由我来主动提分手，这样的话你就问心无愧了是吗？程珥，你也太坏了。” 她欢畅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扰得我心里一阵阵发痒。想也不想抬起手来也悄悄伸到她腋下，猝不及防瘙起了她的痒。 “呵呵，你干什么？”萧晓边笑边躲：“难道我就不会吗？” 说着话，藏在我腋下的手也再不肯闲着，同时不安分地动作起来，我俩笑着闹成一团，萧晓更是直接半扑半压的倒在了我身上。 天边月色皎洁，略显昏暗的凉亭内，我上半身几乎整个躺平在了长椅之上，萧晓双手半撑着身体，突然停在了我眼睛上方。 两双近在咫尺的眼眸彼此对望，呼吸间，温热的气体喷洒在对方脸上，避无可避。萧晓□□的鼻端像是要撞上我的鼻头，甚至，胸腹起伏之间，已经堪堪擦过。 她下意识轻轻咬上了自己娇嫩的唇瓣，脸上带着娇羞的神色，目光突然开始闪躲着不敢看我。 这样美丽的夜色，娇羞的佳人，怎能不做点什么？ 我抬手轻轻勾住萧晓的脖子，引领着她微红的俏脸一点点贴近，视线紧紧锁定那双娇艳欲滴的唇，闭眼刚想亲上去，身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串铃声。 美好的氛围几乎在一瞬间被全部打破，萧晓睁开的眼神中满是失望，却还不忘贴心的向我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我先接个电话……” “没事。” 我起身，顺便小心扶正她的身体，一低头就看见手机屏幕上正闪动着的人名：白小菜。 心里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个白小菜，她是有千里眼吗，怎么每次打电话总能那么恰到好处？该不会……就在这小花园的某处藏着呢嘛？ 我几乎下意识就开始往四周打量了…… 第67章 磨人的小包子 立了春之后，天气越来越温暖，睡在阳台的苦逼孩子终于能安安稳稳过完整夜，而不用在半夜被呼呼的寒风吹着冻醒。 今天又是周六，难得不用上班，我就舒舒服服躺在阳光里，好好偷了回懒。片刻后，才起床洗漱，并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一顿简单早餐。 习惯性先去敲季洛珏的房门，周末我一向起得晚，倒是差不多能与她的生物钟吻合，于是多数时候，我俩都能破天荒坐在一起吃顿早饭。 抬手敲了几下，却没回应。难道还睡着没醒？ 我一向很有自觉不去吵醒睡眠中的季大小姐，一般碰到这样的情况，就自己老老实实去吃完早餐，然后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看电视声音也太吵，还是玩手机保险一点。 正常到了十点钟左右，她总会起床，有时候叫我热热早餐吃一点，有时候也干脆直接等着吃午饭。可今天却很奇怪，一直到了十一点，都没见她从房间里出来。 我心中疑惑，扔下手机再次来到卧室门外。 “洛珏，你醒了吗？”我敲门，却依旧没动静。 这情形和之前她离家出走那次惊人的相似，我心下一惊：不是又玩儿什么离家出走的把戏了吧？ 可是最近好像也没什么事惹她生气啊，好端端的又是闹的哪一出？ 思来想去没个答案，我干脆抬手将门一推，闪身冲了进去。急匆匆先往床上看过去，还好，季大小姐老老实实躺着呢，超薄蚕丝被下的身体轻轻扭动，看样子应该是醒着的。 都已经醒了却不说话，真是……白让人担心么这不是…… 我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再次觉得怀孕后的季洛珏心思莫测，实在难伺候的很。 “醒了吗，要不要起来吃点早饭？” 我说着话绕到床头位置，刚想抬手晃晃她，低头却见床上的人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季洛珏脸色苍白，细看额头好像还有一层薄汗，双鬓发丝微乱，牙齿轻咬下唇正紧紧闭着双眼。 我吓了一大跳，蹲下去轻轻唤她：“洛珏，洛珏？你没事吧？” 半响她才轻轻睁开了眼，目光有些迷离，像是打量了我一阵儿才低声回了一句：“没事。不过……我好像开始宫缩了……” 啊？我头脑里有一瞬间的空白，片刻后才猛地回过神来。 “你的意思是，你要生了？！” 她轻轻点头，我立时手足无措起来：“那……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赶紧去医院？还是……我先给萧晓打个电话？你现在怎么样，能不能起得了床，要不我直接打电话叫救护车吧……不是说还有半个月么，这怎么……” 不知道是我手毛脚乱的样子太滑稽，还是宫缩带来的疼痛刚好过去，季洛珏竟然轻扯嘴角展开了一抹笑。 “哪用得着叫救护车？你也太夸张了。” 我一脸紧张：“这怎么能叫夸张，万一你等不及生在家里，再出点意外可怎么办？” “宫缩刚开始一两个小时而已，没你想的那么快。” 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一脸淡定地开口安抚我，也真是没谁了。 “那……那我现在帮你换衣服，咱们赶紧去医院吧。” “不用那么着急，”季洛珏轻轻笑着抬眼看我：“你去把之前萧晓让准备的东西找出来，然后给她打个电话说下现在的情况。” “哦，好。” 我愣愣地应了，之后一溜烟撒腿跑了出去，片刻后举着电话进来往她耳边轻轻一放：“萧晓说要跟你通话。” 她轻轻点头，之后聚精会神开始回答萧晓提出来的一系列问题，片刻后用眼神示意可以了，我这才把电话重新拿回到了耳边。 “怎么样啊萧晓，洛珏是不是要生了？” “嗯。”萧晓应了，随后又道：“但你不用着急，她宫缩才刚刚开始没多久，离正式生产还早，我接下来有个紧急的手术，可能顾不上你们。” “那……那怎么办？我先开车送她去医院吧？” 萧晓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们现在过来也行，但我刚才问了洛珏，她的情况一切正常，现在才第一产程，到正式生产少说还有一天左右的时间。你可以跟她商量一下，如果觉得医院不舒服，暂时在家待着也没问题的，等宫缩变得密集了再过来。” 我一愣：“还能这样？” 萧晓轻轻一笑：“嗯，因为医院环境特殊，产妇在这里容易产生紧张，在家的话可能会舒服一点。不过如果你担心出什么问题的话现在过来也行，不过……” “不过什么？” 萧晓声音里带着一丝为难：“因为她预产期突然提前，之前预定的床位还没空出来，我只能临时叫护士去安排一下，可能就……不会像预定的那个条件那么好了……” 啊？虽然这样的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可我知道，以萧晓她们医院的热门程度，现在能临时给安排一张病床出来，也必定费了她不少力气。 “那我们……”我下意识去看季洛珏，正巧见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开口说道：“可以先在家待着，你让萧晓安心准备下面的手术吧，我这里没问题。” 我鹦鹉学舌似的将季洛珏的话如实转述了一遍，萧晓听完想了想，接着又说：“那这样好了，我一会儿让小菜先去安排病床，然后过去接你们。你在家看着洛珏，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给小菜打电话就行。” “哦，好。” 萧晓又不放心地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怎么观察和计算宫缩频率，直到手机里隐约传来别人的说话声，好像是在催促她进手术室，这才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我重新回到床头，季洛珏面色平静，眼神也不像刚才那般呈现出痛苦，看来现在应该不是宫缩发作的时候。 “先扶我坐起来吧。”她突然开口。我愣了一下：“你好好躺着吧，现在起来干什么？” 她好笑地看我：“我不趁着现在换衣服洗漱，一会儿怎么跟你去医院？”说着话她扯了扯身上肥肥大大的睡衣：“就穿这个出门？” 其实我觉得穿什么出门都无所谓，但……一向注重自身形象的季大小姐想必是坚决不肯穿着睡衣出门的…… 我只能听话地小心搀扶她起来，换好衣服然后去卫生间洗漱。中间宫缩又来了一次，季洛珏捂着肚子弯腰靠在我身上，捱了一会儿才过去。我则趁机赶紧拿出手机，调出秒表，按照萧晓交代的那样开始计算宫缩时间和频率。 洗漱完毕，她又在我的坚持下吃了点东西，这才扶着肚子躺回了床上。 其实现在宫缩间隙还比较长，季洛珏表现的也比较轻松，甚至心情很好地开始和我聊天。 “你不用这么紧张，萧晓不都说我现在一切正常吗？” 我不为所动，握着手机时不时低头就要看一眼：“你说的倒是轻松，能不紧张嘛？” 季洛珏闻言“噗嗤”一笑：“说的好像正生孩子的是你一样。” 我一囧：“陪产的同样紧张好不好，一点都不比你们生孩子的轻松。” “是是是，你说的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我这么紧张心里感动，季大小姐竟然难得没有反驳我，还破天荒地出声附和。 “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帮你揉揉或是按摩一下？” “没关系，宫缩不来的时候还好。” 以前有事没事总要使唤我帮她按按肩揉揉腿的，现在真正到了难受的时候反而什么都不叫做了，女人心海底针，我真是揣摩不透季洛珏心里的想法。 但我当然不可能真的认为她现在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想了想还是将手放在她腰上，开始力度适中轻轻揉了起来。同时嘴里还不忘嘱咐了一句：“要是不舒服你就说啊。” 她笑着点头，片刻后突然问我：“小珥，你期待这个孩子出生吗？” 这叫什么问题，我期待或者不期待也都不能阻止，甚至是影响他出世啊。 我点头，季洛珏唇边的笑意变得更大了些，低头满脸欣喜和期待打量自己滚圆的肚子。 “我也期待，想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是胖是瘦，眉眼长得漂不漂亮，笑起来的样子好不好看……” 她的话骤然停止，我手下敏锐的感到她腹部突然变得坚硬，看来是又一轮的宫缩来袭。 “刚出生的孩子就只会哭，哪里会笑了？” 我故意开口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片刻后宫缩停止，腹部重新归于柔软，季洛珏轻轻松了一口气，却还不忘抬头反驳我。 “我说的又不只是刚出生的时候，以后他总是要笑的吧，难不成整天哭？” “那也不一定，听我妈说我小的时候就经常哭，很少笑。” “是吗？”季洛珏神情一怔，随后才说了句让我十分莫名其妙的话。 “那我的宝宝出生后肯定也很淘气了。” “啊？”我愣了一下：“为什么？”孩子是她生的，又不是我…… 季洛珏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嗯……听说宝宝一般会……像姑姑比较多一点，所以……” 还有这样的说法吗？我心存疑虑，却也并没有出声反驳她。 我们就这样又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间竟然也过的很快，期间我又特意去厨房做了饭喂季洛珏吃下，等到了下午，她宫缩愈渐频繁时，白小菜应萧晓的要求过来将我们接到了医院。 年初也是生孩子的高峰期，白小菜和萧晓费了好大力气才帮季洛珏安排了一个床位，虽说跟之前我们预定的单人病房没法比，但能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安排一个双人病房，也实在不容易。 临床的孕妇比我们到的早，听说宫缩已经开始了很长时间，就快要临盆。也不知道真的是像萧晓所说，医院的氛围过于紧张，还是受隔壁临产孕妇一刻不停的“哎呦”呼痛声影响，到了医院的季洛珏，神情明显比起在家时凝重了很多。 又一轮宫缩来临，季洛珏闭着双眼咬紧下唇，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我按照白小菜之前教的，在她腹底和腰际轻轻按摩，希望可以借此缓解些她身体上的痛苦。 隔壁床的孕妇看起来和季洛珏年纪相仿，可这忍痛的能力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宫缩来时拉着丈夫的手又哭又喊：“亲爱的，好疼啊，你快把医生叫过来给我打一针吧……” 她丈夫转身不好意思看了我们一眼，压低声音劝着自己媳妇：“老婆，医生说了这些痛是难免的，是为了让宝宝早点出生，你忍忍啊，很快就好了……” “什么很快就好了，我都疼了一整天了，你嘴上倒是说的轻松，怎么不换你来试试啊……” 她丈夫一脸窘迫，却仍好脾气的安抚：“我是男的，就是想替你也替不了啊。老婆乖，再忍忍啊，等宝宝生下来就好了……” 孕妇不依不饶，听他丈夫这么说反而急了眼。 “你就是只关心孩子不关心我对不对？是不是只要孩子能生下来，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疼死都没关系？” “老婆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那么想……” 丈夫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话来劝自己的妻子，我心里却被那产妇的话激得“咯噔”一下，突然有些不安稳起来。 虽说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却也仍有孕妇在生产过程中意外身亡的，别的不说，就去年年底医闹那次，不就是……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低头看着季洛珏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忙一边拿毛巾帮她擦干净一边轻声细语地问：“洛珏你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难受，要不叫萧晓过来看看吧？” 季洛珏有些脱力，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我心里一阵止不住的心疼，又想起白小菜交代过，要让她趁着宫缩的间隙尽量多吃些东西，否则即便熬过第一产程，到真正生产时也没了力气。于是，急忙端过一旁的粥，半蹲在床前看她：“吃点东西吧，好不好？” 季洛珏愣了一下，随后张口嘴，就着我手上的勺子喝了一口。可是，左右也不过才吃了四五口，她就一手捂嘴轻轻摇了摇头。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粥碗放回原处后，坐回床沿继续轻轻帮她按摩腰际和腹部。 疼痛的时间纵然难熬，可不知不觉间，天色竟然也黑了。 隔壁床的孕妇宫缩频繁的像是没有了间隙，痛呼一声接着一声，从晚上开始基本就没停过，季洛珏眉头紧紧皱着，也不知是因为身体难受，还是被她烦的。 阵痛已经持续了十几个小时，季洛珏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床单都换了好几个，可她硬是咬紧牙关一声都没吭。宫缩间隙已经越来越短，反而疼痛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她好几个小时都没有张嘴说过一句话，只偶尔在我的劝说之下勉强吃些东西。 萧晓手术已经做完，中间过来看过几次，但想到可能很快要帮季洛珏接生需要提前储存体力，便嘱咐白小菜在这里看着，自己则先回到办公室养精蓄锐去了。 我手上一刻不停地在季洛珏硕大的腹底揉着，却突然感到她身体猛地绷紧，连垂在腰侧的手也紧紧握成了拳，腹部再次变得坚硬如石。 “又开始疼了吗？”我在耳边轻轻地问，季洛珏却没作出任何反应。片刻后身体慢慢松懈了下来，她呼吸急促，半天后才喘匀。 “小珥，”见她突然张口，我急急忙忙凑上去问：“怎么了，是需要什么吗？还是有哪里难受？” 她低低地喘着气摇了摇头：“好像破水了，你帮我叫小菜来看看。” 我心里一惊，片刻后点点头，赶紧摸出手机给白小菜打了个电话。她来的很快，可能也时时刻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一刻都没敢放松。 听完我说的情况，白小菜掀开被子，指挥季洛珏身体平躺双腿分开，埋头在她跨间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抬头道：“嗯，是破水了，接下来应该很快就能进入第二产程。” 说完，她扭头看我：“小程姐，你要尽量让洛姐姐多吃些东西，同时保存体力，估计没多久就能进产房了。” 我连忙点头，扭头见季洛珏身体蜷缩，像是又迎来了新的一波宫缩，便急急忙忙回到床边继续帮她按揉起来。 果不其然，破水之后，阵痛来的明显比之前更频繁也更激烈了些。到了后面，季洛珏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嘴里甚至也难以抑制地开始低低地呻、吟。 “洛珏，要实在难受你就喊出来，这样估计能好一点。” 隔壁床的孕妇刚刚被推走去了产房，看她临出门呼痛声都没停，甚至一点没减弱，我想，估计这呼喊比起极力忍痛，可能更节省力气也说不定。 她轻轻摇头，双手下意识托着巨大的腹部揉着，企图缓解身上难捱的疼痛。左右也没有其他办法可用，我也只能尽可能多帮她揉着，希望能尽快将这一轮的疼痛熬过去。 时间滴滴答答又过了一个小时，季洛珏终于被推进了产房。临进去之前她突然抬手抓住了我的胳膊，脸上带着极少见的紧张和脆弱。 “小珥，你能不能陪我进去？” 我楞了一下，扭头看一边穿戴齐全的萧晓。 萧晓见状，使了个眼色给身边陪同的护士：“你去帮她换隔离服，消毒完毕后一块进来吧。” 待我和护士准备完毕进入产房时，季洛珏已经被安安稳稳放在了产床上，正伸长脖子往门口的方向望着，见我进来双眼一亮，下意识就抬起了手。 我紧跑两步上前将她的手抓住，虽然自己心里也没底，可还不忘先安抚她。 “洛珏我在呢啊，没事，宝宝很快就出生了。” 其实我也知道不可能像我说的这么容易，别的不说，就我们临床的那个孕妇，不是都被推进来一个小时了吗，可还没见到出去。 正想着，左侧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啊……老公，我不生了……” 我扭头一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隔壁那个看起来嗓门比精力还要充沛的多的孕妇可不就在旁边正生着呢么？她老公满头满脸都是汗，看起来比她要辛苦多了。也不知道是被自己老婆这一声声呼喊声吓得，还是绞尽脑汁想各种话来安慰孕妇而累的。 “老婆，你再忍忍啊，医生说马上就好了，宝宝不是都入盆了吗，你再加把劲，马上就成功了。” “啊……我没劲了，老公，你快跟医生商量一下，给我剖了吧……” 她老公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旁边的医生倒先冷着脸开口说道：“你这个很顺利，剖什么？有大喊大叫这功夫，还不如多把力气用在生孩子上。” 说完像是怕影响我们这边，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护士，把两个产床之间的帘子拉了起来。 两个产床之间的距离其实不算近，但即便拉着帘子，她的呼喊声还是不绝于耳。 “啊……疼死我了……医生啊，要不给我打针麻药吧……” 我皱着眉头转回了身，扭头却见萧晓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正想开口问一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之类的，她却突然轻声开口说道：“程珥对不起啊，这几天生产的人实在太多，我想尽办法也没能帮洛珏安排到单人产房……”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急忙摆了摆手：“你说什么呢，洛珏预产期提前本来就是突发情况，你能安排这些已经很好了，哪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躺在床上的季洛珏闻言，也附和道：“萧晓别这么说，我生孩子你帮了这么大忙，我已经很感谢了，你千万别……” 她话没说完突然变了脸色，同一时间，反手握住我的手腕，并且牢牢抓紧。 我被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开口，萧晓倒先一步低头探进她大张的双腿之间，半响后抬头道：“宫口已经基本开全了，你按照我之前说的，慢慢调整呼吸，宫缩来时就屏气用力，好不好？” 季洛珏胡乱点了下头，趁着宫缩间隙休息了一下，随后在萧晓的指示下一点点绷直身体用力。 第68章 艰难降生 时间很快过去，生产的进展却比我想象中要慢的多，尤其在隔壁那个产妇终于成功生下孩子被推走之后，季洛珏好像开始有些着急了。 “萧晓……”她趁着宫缩间隙停下来，手肘支着上身望向对面的人。 “宝宝怎么还没生出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萧晓闻言，抬起头笑着安抚她：“没事，都挺顺利的，顺产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快，放轻松，不要有压力。”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萧晓的神色总看起来不太自然。 季洛珏有些疑惑，可没待她有机会细想，下一波的阵痛再次强势来袭。她来不及躺回去的身体紧紧绷直，手上用了十足的力气握着我的手腕，脖颈微微后仰，早就布满额头的汗珠一滴滴滑了下来。 片刻后宫缩暂停，她弓着上身轻轻喘息，脸色比起刚才越发苍白了几分。 我看着她下唇殷红，像是已被咬出了血，心下实在不忍，忙在一旁轻声的劝：“要实在疼得厉害你就喊出来，别咬伤了自己。” 萧晓闻言也随声附和：“程珥说的对，喊出来可能还会好受点。” 季洛珏虚弱的摇了摇头，扭头像是还想安慰我一下，下一波的阵痛却又再次袭来。 如此五次三番之后，季洛珏浑身汗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屈起的双腿因为长期用力已经有些立不太稳而微微发着抖，需要旁边的护士扶着才能勉强支撑。 我隐约觉得她现在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却也不敢多问，生怕影响了她的心情之后，再造成什么更加不好的后果。 萧晓虽然带着口罩，但看起来脸色比起刚才像是更沉重了几分，这让我心里越发七上八下没了底。 拧眉思考片刻后，我见她扭头跟一旁的护士耳语了些什么，之后低头看着季洛珏轻声开口说道：“洛珏，你现在生产进度有些慢，未免宝宝在母体时间过长再出现什么意外，我要给你打一针催产素，你有问题吗？” 季洛珏双眼迷蒙，可能脱力之下大脑稍微有点缺氧，皱着眉头忍过新一轮的疼痛，喘息片刻后才点了点头：“我没问题。” “打完催产素宫缩会比现在频繁密集的多，你可能没什么时间休息，而且疼痛也会升级，你真的没问题吗？” 季洛珏脸上难掩虚弱，眼神却很坚定，再次点了点头：“没问题。” 催产素注入体内之后，很快就产生了效果，虽然我不能切身体会，却可以从季洛珏不自觉昂起的上半身和眉宇之间越来越明显的痛苦看出，这样的疼痛该是十分让人难以忍受的。 手腕已经被她握的青紫一片，疼的没有了知觉，可这样的痛和此刻加诸在她身上的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嗯……啊……” 低低地呻、吟声终于还是忍不住溢出了口间，我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里一刻不停的祈祷她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萧晓的手有技巧地在她逐渐下移的腹部轻轻揉着，一边不忘开口引导：“调整呼吸，对，现在慢慢用力。” 季洛珏再一次支起了上半身，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起，看得人触目惊心。 “对，就是这样，用力，继续用力……” 季洛珏苍白的脸上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抓着床边围栏的另外一只手，用力到连指甲都透出了青白。 半响后，她再次脱力躺回床上，呼吸却比刚才急促了不少。 “萧医生，”萧晓身旁一个小护士扭头看了眼身旁仪器上显示的数据，突然开口说道：“孕妇的心跳好像有些不太对。” 我闻言一惊，刚想张口问是怎么回事，季洛珏却突然拧起了秀眉，原本紧握身侧围栏的右手放开，转而放在了胸口上，同一时间，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怎么回事？”我心里慌乱急了，抬头看着萧晓。 萧晓回给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先看了眼身旁机器上显示的数据，接着取出听诊器检查季洛珏的心跳和脉搏。 “可能是突发性心悸，先别慌。” 说完她再次转头看着产床上脸色越发难看的季洛珏：“洛珏，不要着急，慢慢调整呼吸。” 季洛珏依言照做，呼吸慢慢像是缓和了一些，脸色却并没有好看一点。 “怎么样，还可以用力吗？” “嗯。”季洛珏发出几不可闻一声轻哼，听的我心头一颤。 萧晓再次将手放在眼前浑圆的肚子上，感受着宫缩，片刻后开口吩咐道：“来，就是现在，憋气用力……” 床上的人再次咬紧下唇发力，可只坚持了一会儿就有些颓然地躺了回去。 “没关系，你稍微调整一下呼吸，一会儿继续随着我的指示来。” 季洛珏虚弱地点头，捂着胸口的手改握为抓，在每次被要求用力时猛然攥紧，绷直脖颈紧咬牙关调动身体向下发力。 她很努力，可效果却并不尽如人意，随着季洛珏用力时所能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短，萧晓的脸色也变得越发凝重。终于，在又一次低头望向季洛珏双腿之间查看，发现情况不妙后，回身看着身后的护士吩咐：“产力不足，准备压腹助产。” 我再次被吓得浑身一激灵，想也不想就伸出空闲的手抓住了萧晓的胳膊。 “什么意思，是难产吗？” 我心里打鼓似的“咚咚”跳着，有种前所未有的担心和害怕：如果……如果季洛珏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该怎么办？ 到了这一刻突然觉得，什么误会，什么纠缠，什么身份，什么差距，都tm是狗屁，如果你深爱的人从此之后可能自眼前消失，再也看不见，那么……以前苦苦纠结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纯粹都是扯淡！ 见我神情激动，萧晓忍不住伸手在我肩头轻轻拍了拍：“没有那么严重，产力不足是生产过程中经常出现的，只要及时采取措施，不会有大问题。” “真……真的吗？” 萧晓一向善良，这让我不由自主就觉得她所说的话只是为了安抚我和季洛珏，否则已经进来产房这么久，怎么孩子却迟迟没能成功生下来？ “嗯。”萧晓轻轻笑了笑，随后吩咐一旁的护士，一个稳住季洛珏双腿，另外一个则去到了身前。 “洛珏，按照我的指示来。” 季洛珏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之色，眼皮显得有些无力，像是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撑着。长时间的用力已经让她的意识不像之前那么清醒，又或者是腹间一刻不停的疼痛时时抓紧神经，让她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其他，所以虽然隐约像是听到萧晓吩咐了什么，却也只茫然地点了点头，并没能成功收入大脑。 “现在屏气……”萧晓开口，同时以眼神示意已经将双手置于腹顶的小护士开始用力。 “啊——”这是从季洛珏开始生产以来，我从她嘴里听到的第一声痛呼。她放在我腕间的手已经不仅仅是抓着，而是指尖用力开始往肉里掐，我疼得浑身一激灵，视线却丝毫没敢从她身上移开。 “洛珏……洛珏……”我想说些什么安慰或者鼓励的话，可到了嘴边，却只剩了一声连着一声呼叫她的名字，甚至声音都因为害怕而轻轻发着颤。 季洛珏纤细的上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高高弹起，腹间猛然炸裂开的剧痛让她眼神中恢复了几分清明，可随后就被铺天盖地的痛苦淹没，她微微张着嘴，脸上有些茫然地看向正将她高耸的腹部一点点往下压的小护士，呓语般喃喃道：“不要，好疼……快停下来……” 我鼻头发酸，眼角微红，心里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迫切地意识到母爱的伟大和不易，同时从内心最深处涌上来一种强烈的渴望，迫切地想去代替她承受这非人的磨难。 绝望和无力，是目前所唯一能体会到的，因为面对在痛苦中沉浮的季洛珏，除了一遍遍语带泣音喊着她的名字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洛珏，用力！” 萧晓已经直起身，双手一左一右搭在季洛珏两条洁白的大腿上，她手上用力，尽最大可能让双腿之间开的更大，同时嘴上一刻不停地指挥：“吸气，用力……” 小护士的手一刻不停在季洛珏浑圆的腹顶按压，配合着宫缩的节奏上上下下。季洛珏瞪大双眼，眼角有晶莹的泪水滑落，她下意思伸手想将身前正加剧她痛苦的人挥开，手腕却在第一时间被旁边的人紧紧抓住了。 “洛珏，用力，你可以的。”萧晓脸上的神色终于现出了一丝焦急。 季洛珏痛苦难耐，摇着头奋力扭动身体，像是岸边濒死的鱼儿正在苦苦挣扎。 “啊——不要——住手……” 她意识已经开始有些迷乱，松开原本抓着我的手，勉强支起上半身想再次移开正在她腹间施加酷刑的手。 “程珥，按住她……洛珏，用力，相信我，很快就好了……” 我手忙脚乱将她的手抓过来抱在怀里，扭头却见季洛珏满是痛苦的眼中泪水已经盈眶。心头再次遭遇重击，我难受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啊——”反抗无门之下，季洛珏只剩了颓然地痛呼，我不忍直视，扭头甚至想请求萧晓就此停手。 萧晓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挥退小护士后，自己走到了季洛珏身前。 “洛珏，你忍耐一下……如果，如果你现在不能配合发力的话，再耗下去宝宝就会有窒息的危险。” 取缔了腹间磨人的剧痛，季洛珏迷雾般的眼神中总算再次找回了一丝清明，当听萧晓提到宝宝有危险时，更即可迸发出了几缕坚毅的光。 这样的话比世间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季洛珏咬紧牙关低低地喘息，片刻后缓缓扭头看着萧晓：“好……我可以……” 萧晓面上一喜，双手五指张开一左一右放置在她浑圆的腹部，边在柔软的肚皮上安抚摩挲边低声吩咐：“一会儿宫缩来的时候，就屏气跟着我的手一起用力。” 季洛珏点点头，布满疲态的脸上难掩紧张，微微抬起头紧紧盯着萧晓双手。 硕大的腹部再次变得坚硬，萧晓面色一凛，同时手上发力慢慢将浑圆的腹部向下压。 “啊——”纵然这次已经有了些许心理准备，磨人的痛楚却丝毫没能减轻一点，季洛珏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好，很好，就是这样……用力……” 萧晓嘴上一刻不停地指挥着，直到宫缩停止，她手上才收了力度，而是改为轻柔地在腹顶打着圈按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经过刚才一番折腾，眼前浑圆的肚子像是慢慢下移了些，腹顶变小，腹底却比刚才更大，许是因为受此影响，季洛珏白皙的双腿不自觉往两侧张得更开了些。 萧晓低头看着季洛珏的眼睛，继续激励：“孩子已经明显下降了不少，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季洛珏轻轻点头，同时双手握紧两侧围栏，做好了再次“备战”的准备。 “啊——”耳边又是撕心裂肺的呼喊，伴随着萧晓坚定下压的双手，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下移了些，产床上的人上身腾起，汗湿的双手奋力攥紧围栏，脖颈抻直像是要就此崩断，看得旁边的我胆战心惊。 “对，这是这样……”萧晓收了双手，以眼神询问刚才埋在季洛珏跨间查看情况的小护士：“怎么样？” “已经隐约能看见胎发了。” 萧晓脸上难掩喜悦，低头看向身前的人：“洛珏，我们再来一次，宝宝很快就能出生了。” 季洛珏躺在床上急促的呼吸，纤细的脖颈上，汗水已经抑制不住地一颗颗滴了下来，饱受剧痛折磨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衰败的气息，连正剧烈起伏的胸口和随之颤动的肚皮，都不能让人随之联想到一丝生机。 萧晓心里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即便她即将到达身体所能够承受的极限，自己却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耽搁。 于是，下一波宫缩来临时，附着其上的双手再次毫不留情地下压。 “啊——”季洛珏一口洁白皓齿几乎要被咬碎，脖子尽最大可能向后仰着，可只坚持了几秒钟，就颓然地倒回了身后的床上。 萧晓双手继续下压，面上神色焦急：“洛珏，用力啊，宝宝很快就能出来了。” 季洛珏身体痉挛般颤抖，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滑落，胸腹剧烈起伏，微微张着的嘴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维持身体继续保持呼吸。面色灰败的脸上，下唇已被咬的血肉模糊，她脸上除了眼神中浓浓的绝望和不舍之外，几乎看不见一丝神采。 萧晓无奈地停下了手上动作，转身绕回她腿间查看分娩进程。 我泪眼迷蒙，有些无措地抓着季洛珏的手，企图借此传递过去一些力量。 “小珥……”季洛珏轻轻喘息着扭头看我，声音低的，我要极力凑近她嘴边才能听的真切。 “我在呢，洛珏，我就在这里。”我抬手轻轻拨开她额前汗湿的头发，心疼地难以自抑。可看着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颓败气息和眼神中浓重的绝望，却更加害怕她就此放弃。 “孩子就快出来了，你再加把力。” “我没力气了……”她虚弱地摇了摇头，嘴唇轻轻开合，虚弱的声音像是强自从口腔之间被挤了出来。 说完这句她又喘息了很久，才眼眶含泪，绝望地继续说道：“如果我有什么意外……这个孩子……” “你胡说什么！”我心慌意乱，想也不想就开口打断她的话。 “你没听萧晓说马上就可以了吗，再一次就行，洛珏我求求你，一定坚持下去。” 我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抚在她脸颊的双手胡乱地摸索着她精致的眉眼，心里的害怕一*涌上来，哭得像个伤心的孩子。 “洛珏，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活着……我，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洛珏……求求你……” 我语无伦次，非常不合时宜地当场上演了一场生离死别的悲情大戏。 此刻，除了这个人，我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其实，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就像骨血般融入了我的身体，成为了我所能拥有的全部。如果失去，那么……我的世界也必将轰然倒塌…… “你还没把宝宝生下来呢……还没能看他一眼，你，难道……你就不想看到我们三个生活在一起的画面吗……洛珏……洛珏……” 我泣不成声，眼泪鼻涕横流，短短的一句话中不知夹杂了多少哽咽，断断续续说了很久。 “我求求你……你不要放弃好不好……求求你……洛珏……” 季洛珏定定地看着我，过了很久才轻声呢喃着在耳边说了一句：“好……” 我怔了一下回过神，就见她嘴角慢慢上扬扯开一抹绝美的笑：“我会努力坚持……不放弃……” 萧晓不知何时也早回到了身前，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暗自舒了口气。 “洛珏，我们再用力一次，宝宝的头应该就能出来了。” 季洛珏点头，放开我的手，再次坚定地握住了身侧的围栏，随着萧晓双手狠狠下压的同时，挣扎着奋力昂起上半身，腹部以上几乎全都脱离了床面，苍白的脸色因为憋气染上了抹病态的绯红，面上带着几近扭曲的痛苦，发出了濒死般的嘶吼：“啊——”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用这样的词实在不怎么吉利，但季洛珏确实像回光返照般，突然有了力气，几次用力之下，宝宝的头终于被成功娩了出来。 所有人脸上的欣喜不言而喻，萧晓甚至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愉悦，一边推腹一边不忘继续引导：“洛珏，用力，宝宝马上就能出来了。” 季洛珏胸前剧烈起伏，努力跟随着宫缩的频率继续憋着气用力，她像是已经没有了感情察觉不到丝毫痛感的机器，眼神坚定直奔着一个目标——把孩子尽快生出来。 虽然身体已经因为无力支撑而再次躺倒回了床上，汗湿的双手也再抓不牢围栏，持续挺立了许久的双腿更是需要被护士牢牢按着才不至于颓然滑倒，可一直紧绷着不肯松懈的脖颈却时时刻刻能体现出她有多努力。 “呼……呼……”季洛珏张大嘴急促呼吸，腰际努力支撑着硕大的腹部做最后的努力。身下，埋在跨间的护士用力将她纤细的双腿极力往两侧掰开，弯成了几近扭曲的角度，好使宝宝能更顺畅地通过狭窄的甬道。 “啊——”随着萧晓最后一次奋力推腹，季洛珏双眼圆睁，尽最大可能屏气推挤，绷直的身体整个都在轻轻颤抖，过了很久，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宝宝终于成功降生了。 萧晓剪断脐带，又处理干净宝宝口腔异物，之后在她臀间轻轻一拍。 “哇——”的一声啼哭，中气十足，我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扭头再看时，却正好瞥见季洛珏虚弱地闭上了双眼。 我心下止不住又是一阵颤抖，抬手抚上她苍白如纸的脸，有些手足无措。 “洛珏？洛珏你没事吧，醒醒啊，别吓我……” 我喊了很久她才轻轻睁开了眼，有些无力的瞪着我：“我……还没死……” 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介意她此刻的表现，只心有余悸地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直到萧晓抱着清洗干净的小婴儿，笑眯眯往我们眼前一递：“是个女儿，六斤八两，你要不要抱抱？” 我下意识再次扭头看床上的人，季洛珏扯动嘴角努力扬起一抹笑：“我没力气，你……帮我抱抱她吧……” 我小心翼翼地将眼前透着粉红色的小嫩肉接了过来，双手大张紧紧托着，心里有股难言的紧张和欣喜。 说来也怪，原本正“哇——哇——”哭得好不热闹的小家伙，一到我手里居然立刻停下了动作，虽然脸上还是苦兮兮不悦地皱着，眼珠却轻轻地，在合拢着的眼皮底下转动了一下。 “她……她是在看我吗？是不是见到正被我抱着……所以才不哭了啊？”我高兴地手舞足蹈，像个得了心爱糖果的大孩子，喜不胜收。 扭头先看看萧晓，又低头准备向季洛珏炫耀，却见她双眼紧闭，已经沉沉地昏睡过去了。 第69章 前丈母娘来了 由于体力极度透支，季洛珏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生产完的第三天早上才悠然转醒。 我高兴地难以自已，起身刚想按铃叫医生进来为她检查，手腕却先被抓住了。 “我没事。”她声音沙哑，轻轻说了一句。随后迫不及待开口问道：“宝宝怎么样？” “宝宝很好，刚刚才睡着，你不用担心。” 我抬手轻轻指了指身侧的婴儿车，抬头问她：“你要看看吗？” 季洛珏有些虚弱地摆了摆手：“没关系，等她睡醒再看好了。” 我点头，起身倒了杯温水喂她喝下，随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突然就没了话。 她生产完后就一直在昏睡，我心里忐忑不安，也没心思想其他的，现在见她无恙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在分娩室那晚，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怜模样。 那个时候，情急之下好像还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傻话，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 “你……你还好吧？要不……我还是叫医生进来看看吧……”我犹豫许久，才断断续续挤出这么句话。 季洛珏轻轻一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其实从产房出来后萧晓就帮季洛珏做过全方位的身体检查，只是一想到当晚的惨烈，我还总觉得心有余悸。 她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出口调侃。 “明明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是我，怎么倒好像把你吓了个半死？” 我撇嘴：岂是半死，我真是差点没被直接吓死好不好？从产房出来的时候，我腿都软了，要不是人家护士好心搀扶着，估计当场就得趴地上。 季洛珏见我不出声，嘴上笑意更浓了：“小珥，你不是被吓傻了吧？” 季大小姐还是那个季大小姐，即便是想关心你，说出口的话却总是带着少许调侃。又或者，她只有在面对我时才这样——因为我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不容许她像当初相恋时那样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调侃听在我耳中竟然分外愉悦。以前会让自己觉得恼怒、痛苦、纠结甚至下意识想逃避的人，现在却仅仅因为她还安好，心里就觉得无上满足。 “我……” 我张开嘴，愣愣地看了她很久，才缓缓说道：“洛珏，谢谢你。幸好……你还在……” 谢谢你的坚持和不放弃，幸好你安然无恙，才让我……还有挽救的机会，而不至于……心存遗憾…… 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突如其来的想法，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这一瞬间，我突然有些不敢去看季洛珏由疑惑转为喜悦的脸，“噌”的一下从床边起身，留下一句“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买些早饭回来”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脑袋里顷刻乱成了一团麻，纠缠之间，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可否认，经过那一夜之后，我的心态早不可避免产生了些变化。人在俗世，会在意和看中某些东西，这本属正常，是无可厚非之事。可当有一天面临生死抉择或是命悬一线之际，你就会幡然觉醒，在这世上有些东西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重要，而有些人，也绝对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轻易就可以放弃。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体会到，看着季洛珏奄奄一息时我心里有多么紧张和害怕，也没人知道那一刻我的心究竟有多痛。守着昏睡中的她这一天一夜里，无数次不自觉地抬起手去描绘她精致的眉眼，从苍白的脸庞到失了血色的唇瓣，一边庆幸一边却又忍不住担忧，只要她一天不醒……不对……只要她一天不恢复到曾经熟悉的模样，我的心，就一刻都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到了这时才突然觉得，因为不自信而无故丢失的那四年时光，有多可惜！因为身份地位、家世背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放弃一个那么爱你的人，又有多白痴！ 把这一切都想通的那一刻，心里豁然开朗，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愉悦，可随即，新的顾虑却再次涌上了心头——那萧晓呢，她又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因为无所顾忌追寻自己的爱，就去抛弃那么美好又善良的姑娘，把她推进痛苦的深渊？辜负她一腔真情、无视她这么长时间的默默付出？ 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脑袋里突然像是炸开了锅，东一个念头，西一个想法，塞得鼓鼓囊囊的同时，又互相纠缠着搅到一起，像是一锅浆糊，再也理不出丝毫头绪。 千般愁绪，万种心思，却迟迟下不了一个最终的决定。我心烦意乱端着买好的早餐回到病房，一进门就发现季洛珏床前正坐了一个人。 不是萧晓，也不是白小菜，可她在这儿哪里还认识别的人？我心下困惑，歪着头边打量边往前走，却恰巧碰到那人转过了头。 季夫人？！ 我手里的早饭差点没直接扣到地上……她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季夫人淡淡地瞟了我一眼后，突然笑了。但却不是对着我，而是低头望着她怀里的人——季洛珏费劲千辛万苦生下的女儿。 “呵呵，小珏你快看，她冲我笑呢，可真漂亮。” 季洛珏淡淡一笑，抬头看我：“回来了？过来啊，傻兮兮在那儿愣着干什么？”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把早饭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想了想还是先面向季夫人轻颔首说了句：“季夫人，你好。” 虽然我和这位高高在上的季夫人只有，印象实在算不上好的一面之缘，而她又是将我和季洛珏的爱情直接扼杀的“刽子手”。但说到底她是长辈，该有的尊重总是不能少。 本以为她会像我印象中那样，趾高气昂装作没有看到我，或者十分不屑地投过来一个白眼。却不想，她老人家居然抬眼看着我轻轻“嗯”了一声，紧接着，甚至随口问了句：“回来了？” 那口气，还真好像我就是她家的女婿，虽也不至于多亲切，但却足以让我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了。 对不起……请原谅我就是这么没见过世面的一个人…… 好在，季洛珏淡淡开口替我解了围：“我妈她知道我生孩子，所以过来看看。” 我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嘀咕：孩子刚一生人就来了，这消息……够灵通的啊。该不会这十个月她一直都派人暗地里看着季洛珏呢吧？ 但不管怎么样，说到底这都是人家母女二人的事，跟我也真的没多大关系。 可很显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看法，咱们无上高贵的季夫人心里，绝对不是这么认为的。她先是粗粗打量了一下病房内的环境，随后一脸嫌弃看着我问：“小珏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你就安排她住这儿？” 啊？我愣了一下，之后才想到要解释。 “是这样的季夫人，洛珏她稍微早产了几天……” “早产？”季夫人一听立刻就变了脸：“好好的怎么会早产，我就说她照顾不好你吧，你不听，死乞白赖非要住过来，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说中了？还有，早产这么大的事，刚才怎么没听你说……” 季洛珏抬手打断她妈：“妈，就早了四五天而已，很正常好不好，你不要大惊小怪的。” 季夫人闻言，脸上神色稍稍好转了一些，却还是没望扭头不满地瞪了我一眼：“说到底还不是她没照顾好？上次回北京我就叫你别回来，你偏不听，开机看到个什么短信就急急忙忙跑过来，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季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却带着藏都藏不住的紧张和担心，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我老爸。只是，她刚才说的那个……上次回北京……没猜错的话指的应该是季洛珏离家出走的那次。我还记得当时季洛珏解释说是受不了北京的天气，所以回来养胎。却原来，还是因为看到短信知道叶程一要过来，不放心我才回来的，没想到又阴差阳错遇上了我嫂子…… 一直以为的我帮她解围，初衷却是她回来帮我解围，唉……这事闹的……果然是关心则乱啊。 季洛珏开口刚想说点什么，季夫人怀里的宝宝突然大哭起来，我们三个大人瞬间愣在了当场。片刻后，我才急急忙忙拿过一旁的奶瓶准备帮她冲奶粉。 季洛珏不解，季夫人不满，两人齐刷刷将眼神投向了我。 “你干什么？”还是气势逼人的季夫人率先开了口。 “给宝宝喂奶啊。” 季夫人一脸嫌弃：“我外孙女怎么可能喝那种东西，再说不是有小珏在呢嘛，还吃什么奶粉？” “不是，洛珏昨天一整天都昏……” 我话还没说完，季洛珏却突然张口打断：“我昨天没有什么奶水，喂不了她，所以小珥才喂宝宝奶粉的。妈，你不要事情都没搞清楚，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她。” 咦？我怔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季洛珏是不想让季夫人知道她昏睡了一天的事情。 果然，再抬头时她正偷偷冲我使着眼色，随后望向她妈道：“妈，把宝宝给我吧，我现在喂她。” 季夫人脸上带着淡淡的怀疑，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小心翼翼用手托着，将粉嫩嫩的小婴儿交到了季洛珏张开的怀抱中。 宝宝吃饱喝足，很快又在妈妈怀里沉沉睡去了。季洛珏满眼欣喜的看了她很久，才有些不舍的放回了身旁的婴儿床里。 平心而论，其实刚出生的宝宝真心不怎么好看，大脑袋小身子，看起来跟没脖子一样，四肢短短小小，睡觉时就在身侧安静的垂着。她的肌肤也不像想象中那样白，反而因为皮肤太薄，里面红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而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粉红，脸上五官小小的，几乎皱成一团，加上头顶稀薄的头发，乍看真像个小老太太。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当我看着她时，心里总觉得异常欢喜和满足，下意识伸手就想去摸一下她正兀自握着的拳头，或是精致的好像艺术品一样的小脚丫，甚至被季洛珏之前说过的“侄女像姑”这样丝毫没有科学依据的论断引导着，低下头仔细观察她脸上有哪里像我。 你别说，兴许是受心理作用的影响，我越看，就越觉得她和我长得简直像极了，回头再一想，可能因为她是叶程一的女儿，说到底身上也有至少四分之一的血是和我相同的，所以外貌真有相像之处，似乎也不足为奇。 我一个做姑姑的尚且如此喜欢，季洛珏这个亲妈就更不用说了，从喂奶时起到现在，眼睛就一刻都没从她宝贝女儿脸上移开过。 季夫人作为亲外婆，喜欢程度自然一点也不亚于我们，因此，三个大人就这样一躺一坐一立，在婴儿床旁边围了一圈，全都眼神火热盯着兀自沉睡的小家伙。直到，耳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哭声，我一惊，循声望过去才发现，原来是隔壁床那个孕妇家的小孩儿醒了。 其实震耳欲聋的说法稍微有些夸张，可能我盯着宝宝看的太专注，忘却了周围一切，哭声突然响起时才会因而放大了它产生的效果。但如果真要对比的话，她家宝宝的哭声比起我家的，还真的是要强壮不少。 可能因为她家是男孩，我家是女孩，更可能是因为我家的女儿出生时只有六斤八两，而她家的儿子，据说有将近九斤。怪不得临床产妇当晚分娩的时候，喊声叫的像杀猪，现在想想，可能胎儿太大，娩出的时候是有点困难。 我还记得那产妇刚清醒的时候向她老公抱怨，看她都疼成那样了，为什么不答应剖腹产，她老公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一如既往地软声安慰：“剖完肚子上会留条疤，你这么爱美，到时候一定会后悔，我不是因为考虑到这一层才没同意剖吗？” 其实以我来看，这位丈夫多半只是认为自己妻子太娇气，虽然鬼哭狼嚎的，但实际可能根本没有那么疼，要不怎么隔壁床的季洛珏从头到尾基本都没吭过一声呢？ 老婆听完老公的话似乎很受用，嘴角上扬刚要扯开一抹笑，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又垂了下来。 老公不解，急忙开口问：“老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隔壁床产妇摇摇头，眼神中带着点淡淡的担忧和困惑，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猝不及开了口。 “亲爱的，你说顺产会不会把下面撑大，以后影响咱们做事时的感觉啊？” 他老公身体僵了一下，不自觉抬头轻轻瞄了我一眼，随后飞快地压低声音说道：“不会的，老婆你想太多了，有那么……多的孕妇都选择顺产呢，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没事没事啊。” 年轻的产妇却依旧不能释怀：“可是她们的孩子哪有咱儿子大啊，那撑开的程度也不一样吧。”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设想的没错，开始拳打脚踢不依不饶起来。 “我就说给我剖吧，你不听，非说顺产对宝宝好。就只有宝宝重要，我一点都不重要是吧？你就是不爱我，一点都不爱我……” 做丈夫的手足无措，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样的事实在有些羞愧，忙抓住妻子挥过来的小粉拳，将人揽到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 “老婆，我怎么可能只爱宝宝不爱你呢，顺产不止是考虑宝宝，更是为你考虑啊，你不记得三姨家的表姐上次剖腹产了？听说疼得哎呦哎呦在床上喊了小半个月呢，哪有你这次顺产好，疼过一天也就算了，少了多少后顾之忧？” 女孩想想也是，终于收了攻势将头偎进丈夫怀里，嘴上却还是不放心的嘱咐：“要是……真的有影响，你可不能嫌弃我啊！” “不会不会的，乖宝贝儿，别想那么多了啊。” 对面开始双目含情、旁若无人的热吻，我急忙移开视线，回身再看着眼前尚昏睡中的季洛珏，心里无限担忧的同时，却也不期然冒出了个十分不合时宜的想法。 顺产真的会有影响吗？那……也不知道洛珏她…… 再次回想到那天出现在脑海中的念头时，我的脸又是不争气地飘了红。季洛珏抬眼看到，脸上带着诧异刚想发问，身边的季夫人却先开了口。 “不行，这里条件太差了，小叶，你去安排一下，尽快帮小珏换病房。” 我急忙回过神来，随即才想到，可能是隔壁的胖儿子一哭，这才又让她回想起了刚才被打断的这一茬。 “季夫人……”不是我不想安排，可我人微言轻，真办不了这么大事啊。 “怎么，你还不愿意？” 季夫人见我没动，脸上不悦的神色愈发重了几分，季洛珏看不过，再次开口为我鸣不平。 “现在是生孩子的高峰期，能有个病房住就不错了，你不要总为了这事埋怨小珥。再说了，这儿挺舒服，我没什么住不惯的。” “哎你这孩子……” 季洛珏抬眼一定不定地看着她妈，季夫人顿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收起了未说完的话。 隔壁床的胖儿子依旧中气十足地哭着，眼前婴儿床里的小宝贝不安分地扭动了下小小的身子，季夫人终于还是没忍住从凳子上起了身。 “我不怪她，也不敢使唤她，我自己去找医生来帮你换个好病房行不行。就算你住得惯，我宝贝外孙女也坚决不受这个冤枉罪。” 季洛珏看着她妈无奈地笑：“她正舒舒服服躺着睡觉，受什么罪了？” “我不管，你们只管呆着，我现在去找医生。” 她抬步欲走，我见状，急忙转身走上前去将人拦住：“季夫人等等，还是……还是我去吧。” 季洛珏的主治医生是萧晓，人家帮我们安排病房又尽心尽力帮助季洛珏安全生产，不光没得到任何好处，要是莫名其妙再受到眼前气势凌人的季夫人一顿责备，不是也太冤枉了吗？ 可还没等我有所行动，季洛珏倒先抬起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妈，之前不是说好了，从今以后您再也不管我的事。如果您现在反悔的话，那还是回北京去吧，我和宝宝有小珥照顾，就不劳您费心了。” 季洛珏脸上神情虽然坚决，可那眼神之中，分明写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也是，生孩子这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没有之一。她预示着你的身份将彻底从一个普通的女人变成身担重职的母亲，即便有再多的期待和欣喜，却也免不了内心深处对这个全新的角色所产生的焦躁和不安。而能最好舒缓她的情绪，慢慢指引和带领她正确走上这条路的，除了自己至亲的妈妈外，再无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 季夫人停下了转身欲走的脚步，回过头来眼露哀伤地看着她，半响后轻轻叹了口气坐回了床沿：“算了，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说完她抬起头，脸上神色依旧难掩伤心，却不忘贴心地先安抚女儿的情绪。 “你刚生完孩子，不宜过分激动，我都听你的。” 季洛珏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愧疚，片刻后抬头看着季夫人轻轻说道：“其实，我再观察两天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您……真的不用刻意去安排换病房……” “行，行，都听你的，妈妈没意见。” 季夫人抬手在季洛珏肩头轻拍了一下，随后转身继续去看自己的宝贝外孙女了。脸上神色虽然还谈不上多开心，却也因着女儿刚才的话，变得舒缓了不少。 第70章 心态发生转变 两天后季洛珏和宝宝出院，季夫人却带来了一个让我猝不及防的消息。 “我之前派人在这儿买了栋别墅，这两天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办完出院手续，开车直接过去那边。” 不止是我，连季洛珏听到消息都愣了一下。 “妈，这事您怎么也没跟我商量？”她有些担心地扭头看了我一眼，像是生怕我强大的自尊心突然发作起来，甚至能当场摔门离开。 季夫人同样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随后开口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我要在这儿照顾你，还要请个月嫂照顾宝宝，不重新买个房子，你们那小地方，能住的开吗？” “可是……” 季洛珏还想说什么，我却及时开口打断了她。 “季夫人说的是，我那房子太小确实住不下，一会儿我开车先把你们送到新家……” 话未说完季洛珏脸上神色一变，着急地抓住了我的手：“那你呢？你不会是想丢下我跟宝宝不管了吧？” “当然不是，”见季洛珏神情激动，我急忙抬手安抚她：“我先回家取点东西，随后就过去跟你们会合了。” “真的？” “嗯。”我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得太多，总感觉自打季洛珏生完宝宝之后，情绪波动好像比以前变大了些，而且像是突然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连宝宝过于安静，不如隔壁床的胖儿子能哭闹这事，都能让她担心得皱眉凝思半天。 像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季夫人脸上先是有些惊讶，随后难得露出了一抹满意的淡笑。 “那这样吧，我先回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安排的，小叶办好出院手续后你们先回原来的房子简单收拾一下，之后再一块儿回家吧，地址一会儿我发你手机上。” 我连连点头，季夫人又简单交代了两句后，转身出了门。 待她身影从门外消失，季洛珏看着我，再次小心翼翼开了口。 “小珥，你刚才说那样的话，是……为了骗我妈吧？其实你不想去她买的房子里住对吗？” 她眼神中盛满担心，整个人看起来确实比以前要脆弱的多。其实也难怪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以前的我，不就是因为过于在乎这些东西，才导致我们的感情最终无疾而终吗？ 只是现在，她在我心中的重量，已经远远超出了那些无谓的纠结。 “不是，我确实想住过去，不是骗她，更不是骗你。” “可是……你……”她有些迟疑，想明明白白问清楚我心里的想法，却又怕不小心说错什么而再次打击到我那无比脆弱的自尊心。 我干脆揽过她的肩膀，用最坚定地眼神，认认真真一字一句说道：“季夫人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再继续住在原来的小房子里，搬过去真挺好的，唯一可能麻烦点的就是上班远了，但是反正现在有车，刚好能派上用场。” 她双眼紧紧盯着我看了许久，才终于相信我所说的话是真的。 季洛珏眼里激动地，像是有晶莹的泪花闪过，虽然她很快低下头轻轻擦拭了去，却还是让我心头一阵莫名心酸。 只是一个这么小的举动，却能让她热泪盈眶。其实她要的一直都不多，只不过我一直没能早点认清和醒悟罢了。 出了病房去办出院手续，一拐角却正好碰见正迎面走来的萧晓。我心下微微诧异，抬头看她：“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又过来了？” 萧晓手上拿着一份报告，看见我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片刻后才扯开嘴角笑了笑。 “我……我来看看洛珏，她今天不是出院吗？” 我点头，看着她眼睑下方暗色的眼圈，忍不住开口轻声抱怨：“不是说了让你在家休息，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还特意过来一趟做什么？” 萧晓……我深刻地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心已经开始偏向季洛珏，所以当像现在这样看着她时……心下总忍不住涌上越来越多的歉意和愧疚。 “哦，我在家待着也没事，就……过来看看。” 我抬手看了下腕表，想了想面向她笑道：“那也行，反正快中午了，等会儿一起吃个饭。” 萧晓点头，有些心不在焉，我注意到她手里捏着的报告，便随口问了句：“你手里这份是洛珏的身体检查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嗯，没问题，都挺好的。你不是办出院手续吗，赶紧去吧。” 她目光躲闪像是有些不敢看我，同时，将手里的报告捏的更紧了些。我心头涌上了些淡淡的困惑，可没等再问，她已经匆忙越过我朝着病房去了。 办完手续回来，萧晓却已经不在了，我心头诧异，刚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季洛珏手里拿着报告一脸若有所思，看见我时脸上微微一怔，同一时间，下意识地要把报告往包里塞。 我心里一惊：不是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吧？ 这么想着，伸手就把报告夺了过来，可拿到眼前一看，却并不是季洛珏的，而是宝宝的身体检查。 难道是……宝宝身体有什么问题？否则为什么两个人的表现都这么奇怪？ 我急急忙忙将报告拿到眼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想了想，还是直接面向季洛珏问道：“萧晓是不是来过了？怎么没等我回来就又走了？还有这报告，是不是……宝宝身体有什么问题？” 季洛珏闻言回过了神，先是面藏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才淡笑着开口安慰。 “没有，她就是替我把报告取了送过来，又……又顺便看了看我们。能有什么事，你不要瞎想。” “可是……”我满脸都是怀疑：“萧晓刚才明明说这报告是你的，怎么……又变成宝宝的了？” 季洛珏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冲我笑了笑：“可能她记错了，又或者你听错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真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可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呢？不是说好一起吃饭，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反倒自己先走了？”我取出手机准备给萧晓打电话，季洛珏却突然拦了一下。 “她说还有事就先走了，吃饭的事以后再说。妈还在家等着，我们先回去吧，好不好？” 我满腹疑虑，可想来想去又实在不知道这问题出在哪里，加上季洛珏着急催促，也只能将此事暂时放到一边，驱车先回了家。 搬东西、安置新家，等将一切收拾停当，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两天，本想周末的时候去医院接萧晓一起吃饭，顺便问下出院那天的事，她的电话却先一步打了过来。 “喂，萧晓。” 自打认清了心里的想法，我就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一方面觉得出于对彼此都负责的态度，应该当机立断将所有事情都讲清楚，不管最终何去何从，至少心里都得到了解脱。 可另一方面，面对萧晓我却无论如何都张不了这个口。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爱你，说不在乎你心里是否装着别人，说只要能有一个可以在一起的机会就很好，其他可以全然不去计较。虽然你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将所有实情和盘托出，毫无隐瞒，也抱着一颗最诚挚的心去开启这段新的感情。 但是叶程珥，你又怎么能真的忍心，去伤害一个对你这么好的人？ “程珥，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见你。” 萧晓声音淡淡的，听起来和平时不大一样，我心下担忧，想也不想就将车调了头。 “有，你现在在哪儿，医院吗？我刚下班，现在过去找你。” 出于愧疚也好，不忍也罢，现在努力对她好一点，更好一点，只希望……如果事情真到了无可挽回的那一天，她心里能稍稍好受一些。 “我……今天没上班，你到我家里来吧。” “哦……好，那我现在过去。” 她轻轻应了一声，随后电话就挂断了。心头突然涌上来些微微的不安，听声音总觉得她情绪不高，难道是医院又出了什么事？ 心里一着急，车速也就不自觉提高了些，竟然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到了她家。抬手刚敲了一下，门就应声开了。 萧晓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半响才扯开一抹笑：“怎么这么快，进来吧。” “你……没事吧？” 我在沙发上坐下，抬眼细细打量她半响后，试探着开了口。 “是不是，医院出了什么事？”说到这儿才想起来她是和白小菜一起住的，可进来后似乎就没有看到她。 “小菜呢？不在家？” 萧晓轻轻点头：“她上夜班，今晚不回来。” 看样子，她是故意挑了个小菜不在的时间叫了我过来，可这么火急火燎，又特意避开所有人只剩我们俩，究竟……是有什么事呢？ 第71章 分手 我和萧晓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中间明明只隔了一张茶几，不知怎的，感觉上却好像被分开了一条银河的宽度。 她定定地看了我很久，说句不好听的，那样的眼神，看起来完全像是——在和遗体告别。如果不是因为最近我都没做过身体检查，简直都要以为她下一秒会突然从身后拿出一张体检报告，然后哭着说“程珥，你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其实如果真是那样，我倒也觉得挺好，至少不用再面对心里的各种纠葛，也不用继续伤害两个无辜的女人。 “程珥，”萧晓缓缓开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很轻，好似只是被飘在风中的羽毛在耳际轻扫了一下，你下意识里就会觉得……一定是听错了。 我怔怔地抬起头，毫不掩饰眼神中的错愕，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却也无法避免从心底最深处升腾起来的一种解脱。 “我……” 正常情况下现在我应该说些什么呢？一脸困惑地问她为什么，还是，满眼含泪地哭喊着不要离开我？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以现在这样的情况，分手对我们三个人来说都是解脱。以前的我虽然不够爱，但至少面对萧晓时有颗最纯粹和真诚的心，可现在呢，如果连这些都已经没有，又拿什么来和她继续走下去？ 萧晓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那神情中分明还有很多不舍和留恋，我不明所以，刚想开口询问，她却突然抬手打断了我。 “让我先说……好吗？” 她眼神中的坚定不容拒绝，我除了点头之外，再也不能做别的什么。 “程珥你很好，真的很好……” 上来先发好人卡，这似乎是表白被拒和主动分手时的固定套路，但我却知道，眼前这个姑娘从来就不懂得怎么使用套路，她有颗最真最纯的心，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上你吗？” 我摇头，看着眼前本来已经眼泛泪光的人，突然就展开了一抹笑容。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喃喃说着，声音很低，目光迷离像是穿过现在回到了最初相遇时的时光里。 “起初觉得好，是你什么都没问，就慷慨解囊借钱给当时还是陌生人的我救急时，那时候只是会觉得好奇，现在这个社会，还有什么人会做出这么傻的事呢？要不是钱多的花不完，那肯定就是视金钱如粪土。” 她像是在讲一个很遥远的故事，声音低缓，娓娓道来，而她自己，也像是沉浸在了那样的美好里，不自觉露出了最幸福开怀的笑。 “可直到真正见面了解后才清楚全都不是，你只是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小公务员，职位清闲，工资微薄，不止不会挥金如土，甚至还有点‘小抠’，时时刻刻都要通过计算来保证工资能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要努力为以后的自己在这座城市里安下一个小小的窝。” “程珥，”她停下叙说，抬头看我。 “我一直都想问，当初从准备去交首付款的钱里分出一部分借给我，你心里，就没有担心和害怕，甚至事后没有一丝后悔吗？” 我有些怔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提到那么久远之前的事，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我们不认识，但我同事人不错，她应该不会骗我。” 萧晓抬头定定地看我：“对，就是这样。在你眼里，似乎每个人都是好人，你永远相信，谁都不会骗你。” 啊？我愣愣地抬头看她：这样想难道不对、不应该吗？ “你是个最纯粹的人，一直都保持着人生之初的善心。以前我会觉得那可能是因为你生活安逸，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没有经历过挫折、逆境甚至是伤害，直到后来……才知道你原来，曾那么狠地受伤过……” “我想……”萧晓轻轻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我暖暖地笑：“可能从那一刻，我才真正开始深深爱上你，难以自拔了。” 我的心被触动，下意识想抬手轻拭她眼角的泪，却迟疑着，最终缓缓放了回去。 萧晓见状没说什么，微微侧过身去挽起袖口飞快地将泪水擦掉，复又转过身来看着我一脸明朗的笑。 “我……”我犹豫了许久，才轻叹口气，缓缓说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不值得……” “不值得我爱对吗？” 萧晓开口打断我，眼神透过现在看向久远的从前，半响后，轻轻一笑。 “其实最初我也只单纯觉得你人不错，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可是啊，起初的好奇欣赏，不知何时就慢慢发酵着变了味道，一点点动心，引导着我靠近，越了解，却越喜欢的难以自已。”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明明看起来笑呵呵又轻易能相信人，却总像刺猬似的用一身刺将自己包裹起来，让人无法真正靠近；饭桌之上，明明觥筹交错，大家全都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却只有你坐着的那一方天地出奇的静默疏离；这些，都好像有种特别的魔力，吸引着我……” 萧晓“呵呵”一笑，说不上甜蜜还是苦涩，又或是二者兼有。 “爱情可能就是这样吧，起初只是有点动心，好感微弱地连自己都察觉不到，可却会像种子一样，慢慢在心里生根、发芽，最后长成参天大树，在自己还没察觉的时候，却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况且，在这样的时候，说再多的话都是枉然。 “我本来以为……”她眼角又开始泛出微光：“自己可以一直这样义无反顾地爱着你，不求任何回报，可……事实证明，我真的做不到……” 她垂着头静默，半响，有晶莹的泪珠滴落在脚下的地毯上，一点点，浸晕开来。 “可能人心都是这样的，一旦被满足，就会继续渴求更多，我想尽办法和你在一起，甚至……甚至不惜用谎言强迫你和我在一起……” 我身体一僵下意识抬头看她，萧晓依旧垂首毫无所觉，继续呢喃着说道：“其实你应该也有所怀疑的，可一旦从我嘴中听到答案，却又毫不犹豫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全部推翻了。你不想也不愿意去质疑我所说的任何话，所以义无反顾选择相信，对吗？” 她慢慢抬起了头，鼻头微红，眼眶含泪。 “我……你不要这样说……怎么能算强迫，是……我自愿的……”这段感情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对萧晓不公，我又怎么忍心继续看她这样妄自菲薄。 “怎么不算强迫？分明……就是我用那子虚乌有的一夜来作为筹码，你才不得已和我在一起的……” 她抬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程珥，如果那天我没有以那一夜的事胁迫，你还会同意……和我在一起吗？” 会吗？这个答案不光她想知道，连我自己都想。 “我……”不可否认，当知道那夜的事并不存在的这一刻，心里是轻松的。我并不是庆幸，而是觉得，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至少我对眼前这个如清水般纯净美好的女孩，伤害的又稍微少了一些。 能尽力去将对她的伤害缩减到最小——是我目前最想做到的事情。 所以不管正确的答案是什么，我还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回道：“没有，我是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的。萧晓，你……实在不用为了这件事有任何自责。” “真的吗？你不怪我？” 她眼神中的沉重变淡了一些，像是突然解下了心中某道枷锁，人也瞬间变得轻松了一些。 我轻轻摇头，怪或者不怪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的感情或许开始的错误，结束的仓促，但至少整个过程大家都是一片真心，若果真要怪，也只能……怪那造化……过于弄人…… “程珥……”萧晓的眼角却不知道为什么红的愈发厉害：“为什么不怪我？你怪我吧，怪我好不好？这样至少心里有着愧疚的话，我也不会这么舍不得……” 舍不得？那为什么还要提分手呢？我心头困惑。 即便明知分手是对我们三个人负责，我却不能明明看出她百般纠结，却还不闻不问。 “萧晓，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才让你……” 萧晓摇头，突然弯腰过来抓住了我放在茶几上的手，被泪珠侵染了不知多少遍的眼神中有不舍、纠结、痛苦，却又十分矛盾地夹着着一丝决绝。 “你很好，真的很好。”又是这样的话，她盯着我的脸一遍遍喃喃道：“虽然不爱，但我能感受的到，你在很努力的对我好，也很认真的试图爱上我，真的，我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虽然口口声声说爱的是我，但是程珥，很多时候你对我的好却胜过了我很多。” 第72章 从恋人退回到朋友 我刚要张口，她却继续缓缓说道：“知道我中午忙得没时间吃饭，你特意下班回家去做了我爱吃的菜送到医院来，还要谎称说你吃过了。” “我……” “不用再骗我，上次和洛珏聊天时她无意中提过，每次只要给我送饭你都没在家吃，她以为你会和我一起吃，我却以为你是在家吃过才来的。其实现在想想也是，你一来一回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哪里还有空吃饭？” “又不是多大的事……” “是，都是小事。包括明明说好一起看电影，结果你在电影院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候，才接到我打电话说临时有病人不能去了，可你不止不怪我，还开车绕远去买了我最爱的宵夜送到医院；但凡约会，我没有一次准时，你却从来没有过怨言，不管十分钟二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不管多久，你都默默地等了；还有上次医闹，明明看着东西砸过来还义无反顾帮我去挡……” 我默然不语，片刻后才轻声说道：“我是你女朋友，这些本来就是应该做的。” “你总是这样，”她眼里带着疼惜看我：“自己做的好了就觉得全都是应该，一旦有错，又把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肩上。就像你和洛珏当年的事，明明是她抛弃和背叛了你……” “不，不是的。”我条件反射般出声打断，接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我和季洛珏解开误会的真相她并不知情，所以有这样的认知是正常的，倒是我，这么反应过激，似乎有些不应该。 果然，萧晓停了话语，眼里含着淡淡地忧伤看了我很久，才再次轻轻开了口。 “爱情果然是不能勉强的，纵然你人在我这里，心却一刻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我低下头有些不敢看她，却并未出声反驳。现在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心里放不下季洛珏，自然不应该说谎来骗萧晓。 “你也觉得我说的话没错，对吗程珥？”耳边传来一声自嘲的笑：“其实我倒希望自己不要这么聪明，就算知道真相又怎么了，反正我不在乎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啊，只要有那一夜的谎言在，你就不可能离开我，我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为什么不能难得糊涂，不要活的这么清楚明白？” 她情绪激动，将我的手紧紧攥在掌心，片刻后，有滚烫的泪滴在了我们交握的指尖。我心里一疼，终于还是不舍地抬起头来望了过去。 萧晓双眼含满泪，溢出来的那些正顺着双颊滑落下来，在她光洁的下巴上停留片刻后，又一滴滴坠到了茶几上。纵然这样，她双手依然紧紧握着我的，没有抬手去擦拭，甚至连那已经模糊的视线也是全程落在我身上，一下都不曾移开。 “萧晓，对不起。” 她说的没错，但凡有了伤害，我总是习惯性先说对不起，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其实这并非因为我情操多高尚，性格多善良，只是本能就这样做了，想着如果能因此让对方心里好受点，自己主动去做了这责任方，又有什么的呢？纵然心里会生出更多的亏欠和愧疚，会被一道道自责的枷锁勒得喘不过气来，但每当想到一个人难受总好过两个人时，也觉得值了。 她像是一眼就看透了我心里的想法，即便脸上的忧伤未褪，眼中却先一步盛满了浓浓的心疼。 “程珥，别这么说。其实你从来就没有对不起我，虽然不爱，但你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对我的好。难道不爱却拥有一颗真心的人，还能比那些口口声声说着爱，却以爱之名做尽了混账事的人还要可恶？” “更何况，当初还是我用谎言逼着你跟我在一起的，如果真有错，错的那个人也是我。” “不是，萧晓。”我摇头，眼神有些急切，不管怎么样萧晓在我心里都是个完美无瑕的好姑娘，我当然不可能怪她，却也不希望她过分苛责自己。 “好吧。” 她轻轻应了一声，随后突然破涕而笑：“你觉得我没错，我也觉得你没错，又或者我们两个都有错，但不管怎样都好，说到底咱们也算是打平，就……谁都别怪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呢喃道：“你说好不好？”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就听她继续说着：“从今往后，我们就……还是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你放心，我……会祝福你和洛珏的……” 我脑袋有些懵，不知道这事情怎么突然就牵扯到了季洛珏。 萧晓也怔了一下，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懊悔，像是发觉说错什么话而即可住了嘴，随后略嫌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忘不了洛珏，不如就和她重新开始。” 她这话说的实在奇怪，我心里思索片刻后突然一动：难道是……我和季洛珏当年误会的那些事还是被她知道了，所以才提出分手来成全我俩？ 一时间，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既不能开口阻止或是否认，又觉得有些不忍。 “我和洛珏，我们……” “其实我知道，和我在一起之后，你也很努力的想忘记她，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因为早就知道你们有着那么一段过往的话，你俩相处时的样子看起来，也真的和正常的姑嫂很相像了。” 我知道她说这样的话是想安慰我，可我心里却实在不是滋味。 “你已经很努力了，程珥，但爱就是爱，这些骗不了人。洛珏生产那夜，你的表现才是最真实最纯粹的，你在乎她，远比你自己想象中要多。” “萧晓，对不起。” 我不想解释，也不想说任何多余的话，不管一切开始时是怎样，结束又是为什么，即便像她所说在这件事里我们各自都有错，我也只想循着心里最真实的感觉和她说声抱歉。 对不起，我辜负了一个这么美丽善良的姑娘； 对不起，我没能回报她付出的所有爱； 对不起，我不能像当初承诺那般不离不弃照顾她一辈子； 对不起，我终究还是忘不掉心底的那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开车回去的路上，我脑海里，离去前萧晓混合着不舍、忧伤和纠结的眼神仍久久回荡，驱之不散。 我的心情很复杂，有解脱，有不忍，当然最多的，依然是对她的愧疚。可思来想去却突然发现，我好像一直都没搞明白萧晓提出分手的原因和理由究竟是什么。 难道真的像之前猜测的那样，是她得知了我和季洛珏当年误会的真相，所以为了成全我俩提出分手？可这事知情的只有我和季洛珏，我当然没有说，依着季大小姐的性子，应该也不可能去说，那到底又会是谁透露出去的呢？ 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季洛珏生产那夜我情绪激动，真情流露，萧晓看了心里不开心？但在那之后的几天里，她的表现一直都很正常啊。而且，刚出生的小宝宝她也喜欢的不得了，奶粉和奶瓶全都是她亲自跑去买回来的，还抱着小丫头喂过好几次奶，甚至笑着调侃这要是我俩生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宝宝……报告……我脑里灵光一闪，有些什么事情像是呼之欲出，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我想起萧晓情绪激动时说过的一段话，她说她不在乎我心里有别人，希望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和我在一起，还说为什么不能假装不知道，不能难得糊涂…… 她到底……是知道了什么？没猜错的话，她口中那个所谓的“真相”就是导致她提出分手的直接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脑袋里杂七杂八胡乱想着，竟然差点没因此闯了红灯。我心下一激灵，赶紧收起了纷飞的思绪，认认真真看起了路。同时心里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忧伤：就算知道分手的真相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因此去阻止吗？既然不能阻止，那么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有什么干系……终归还是要负了她…… 一路思绪繁杂，到家时已经接近十点，季洛珏一脸焦急等在别墅大门外，看见我下车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埋怨。 “你去哪儿了，怎么下班这么久都不回家，电话还一直都打不通？” 我一脸懵，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没电关机了。开口刚想解释，季洛珏却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如果你不想在这里住，我就去跟妈说让她同意我们搬回去好不好？你……你千万不要丢下我和宝宝不管……” 听她这么说，心里莫名生出了一阵酸楚，我将她揽在怀里抱着，低下头轻声安慰：“我没有丢下你和宝宝不管，是萧晓有事找我，刚好手机又没电，所以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听我提到“萧晓”时，季洛珏身体像是下意识僵了一下。 第73章 匪夷所思 气氛有一瞬间的静默，我刚要开口说话，跻身在我怀里的人突然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低头望过去时才发现，这天寒地冻的初春时节，季洛珏竟然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当下想也不想赶紧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往她身上一披，皱着头埋怨。 “出来怎么不知道多穿件衣服呢，天气这么冷？再说了，你可还在坐月子呢，这万一要是落下什么病可怎么办？” 说到这里我才突然想起什么，一边抓着她的手腕往屋里走一边问。 “季夫人呢，怎么不见她？” 其实我纳闷的是，以季夫人疼女儿的那个程度，怎么可能任由季洛珏就这样跑出来也不拦着？这不合常理啊，除非…… “她在哄小肉丸。” 果然，也只有在面对自己亲爱的外孙女时，那位平日里小心谨慎的季夫人才会忽略了宝贝女儿的存在。 小肉丸是季洛珏的女儿，也就是我小侄女的小名。说起来这名字还是当初在医院的时候，有次季洛珏喂完奶，我将软乎乎的小姑娘抱在怀里爱不释手，一会儿摸摸她肉嘟嘟的小嫩脸，一会儿捏捏藕节似的胳膊和小短腿，看她无声咧嘴笑得欢畅忍不住就说了句：“胖乎乎长得跟个肉丸子似的，真可爱。” 季洛珏听完一乐：“肉丸？也好，不如她小名就叫这个好了。” 我一脸懵：“我就是随口说说，叫这个的话会不会太随便了。再说了，起名这事……”也实在不归我管啊，虽然后半句没说出来，但我想季洛珏应该能明白。 岂料她神色复杂看了我一眼，半响后回道：“小名而已，谁起的有什么关系，就叫这个吧，我觉得挺好。”于是，小姑娘就这样有了个看似十分随便的小名。 但还好，大名季茗语是季洛珏一早就想好了的，虽然初时我也有些困惑，为什么宝宝竟然姓季不姓叶，但想想即便姓叶也不能光明正大进我们家的门，甚至她这一生都极有可能不被承认，与其挂着个空姓叫着别扭听着难受，还不如随母性的好。 再说了，虽然孩子的爸爸是叶程一，但从始至终对于这个宝宝他也没有尽到任何做爸爸该有的责任，用季洛珏自己的话来说，她整个怀孕的过程中全是由我照顾，相比较而言，我倒比叶程一更像一个父亲。 呃……这话说的……再像那也不可能真的代替人家亲生父亲的地位啊……所以，虽然季洛珏曾一脸无所谓的表示过没有必要，我却只当她是心里赌气，上班时估摸着叶程一没在家的时间偷偷给他打电话汇报了一下小宝宝已经出生的事情。 虽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仅仅从声音中都能听出来，叶程一对于这个孩子的出生远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期待，甚至不夸张的说，还不如我这个做姑姑的期待值高。 他当然也极力表现出欣喜来，却只让我从中听出了更浓的苦恼。也是，这孩子就像是个定时炸、弹，虽然不在身边，但只要她存在着，对于他平稳的家庭来说就是个巨大的威胁。 我有时在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叶程一肯定愿意倾尽所有来换这个孩子不要出生，虽然听起来真的很残忍，但人心本就有轻重之分，继而也就会有取舍。为了保住他更为重视的家庭和已经产生了浓厚感情的一双儿女，舍弃这个未曾谋面尚没有一丝感情的，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即便我心里真的难以认同。 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可能我打这个电话纯粹就是个错误。过年回家时，家宴上我老妈就问过季洛珏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叶程一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有心，又何至于要等着我巴巴的打电话回去汇报情况？ 更何况，没记错的话，自打我们从家过完年回来，叶程一就再也没打过电话来。我理解他这么做是为了，让我嫂子好不容易开始平复了一点的怀疑之心不要再次兴起，因此才小心翼翼。只是，可以理解不代表就能赞同，也难怪他这样的行为会伤了季洛珏的心，还叮嘱我不要打电话回去告诉他宝宝已经出生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应该再跟他说些什么，当即就想把电话挂断。 叶程一的声音却适时传了过来：“我……最近太忙，估计没时间过去看她。小珥，就麻烦你帮我照顾她和宝宝……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给我打……” “不用了，”我声音冷淡：“没什么需要的，你好好顾着你的家吧，这里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那我给你打点钱过去……” “不用。” 其实这话说完的当口我就有些后悔，他一个当爹的，一没负到责任，二没付出感情。我又何必这么大义凛然地连金钱都帮他省下来呢？如此这般的话，他这个爹当得可真也太轻松了些。 我不知道是叶程一听出来我情绪不对，还是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一丝汗颜，半响后嗫嚅道：“小珥，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你嫂子疑心重，看我看的实在太紧，我即便真的想过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是？” 我听完当时就想问：即便？那你到底有没有真的想过来？ 可想了想又觉得，何必呢？答案既然大家都已心知肚明，拆穿了逞一时痛快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行，我知道了，没什么事挂了吧。” 我刚想挂断电话，叶程一突然又道：“小珥，等等。” “怎么了？”我口气有些不耐，主要是因为心里实在对叶程一失望至极。 “你和洛珏，你们真的是……初恋情人？” 啊？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跳跃到这里。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当初为了帮叶程一瞒着我嫂子，不得已说出了我和季洛珏过往的很多事情，虽然个中曲直我俩很清楚，但对于叶程一来说，他必定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状况。 其实这些事情全凭我一张嘴来随便说，若想继续瞒着他原本也很容易。毕竟，对叶程一来说，睡了自己妹妹的前女友，即便是意外，但这样的事情，想起来怎么着心里都会觉得不那么舒服吧？ 可不知怎的，一想到他为了保全自己的家庭对季洛珏和宝宝这么薄情，我心里就有气，当下干脆心一横，直接道出了实情：“嗯，是。” 电话那头不出意外的沉默，我又开始有些淡淡的后悔：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让他难受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啊。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一下，电话那端又有声音传了过来。 “那你们……是不是也真像你跟咱爸妈说的那样，旧情复燃了？” 这个……该不该实话实说呢？刚才那股气闷的劲一消失，我面硬心软的本性就又彰显无疑了。 “呃……没有，不是旧情复燃……” 我们压根就是余情未了，我这样，应该也不算是在说谎吧？ 本以为听完我的说辞，电话那端的叶程一心里会放心和舒服不少，却没想到他竟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叹气？我简直都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或者是耳屎过多以至于出现了听觉障碍。 这是怎么个意思？听说我们没有旧情复燃，他老人家貌似还有些失望？他他他……叶程一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哥，”我心存疑惑，忍不住就张口问道：“你好端端的突然说起这个来做什么？” “啊？没什么。” 鬼才信没什么，我不死不休，继续追问：“做哥哥冷不丁关心自己妹妹的感情生活，这听起来有点奇怪啊。是不是我嫂子又说什么了？” “不是你嫂子，跟她没关系。” 跟她没关系，那就是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了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叶程一像是思考更像犹豫，似乎心里在下着决心到底该不该说。 “其实我在想，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也挺好，加上现在刚好有个孩子……我不是为了让你帮我照顾她和宝宝才这么说……唉，算了，我这说的都是什么，没事没事，小珥，你就当哥刚才什么都没说，我还有事，就先挂了啊。”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挂断声，我低头望着手机一脸无语：得，几次想挂没挂成，这回倒让人家主动挂了我的电话。 转念再想想叶程一刚才的话，什么叫我们在一起也挺好，还说不是为了让我帮忙照顾季洛珏和宝宝？这不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原本我还怕说出实情叶程一心里会觉得不舒服，现在倒好，人家倒还巴不得我俩赶紧旧情复燃，然后欢欢喜喜生活在一起，顺便还能理所当然把他的孩子认到自己名下，既除了这个像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会被引爆的隐患，还能保证他的亲生女儿被自己的亲姑姑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一举两得嘛。 难道和自己妹妹的前女友发生关系并且有了孩子这事，比起摆脱季洛珏和宝宝无形之中对他婚姻家庭的威胁，竟然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男人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我真的是不明白了…… 第74章 另有隐情 走到屋里路过婴儿房,果然就见季夫人一手拿着一个玩具，正趴在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婴儿床前逗着她的大宝贝外孙女。倾斜着的身子几乎有大半个都要扎进床里，一贯严肃的脸上笑得阳光灿烂，哪里还能看到一点点平日里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尊贵模样？ 一整天没见到小家伙,其实我心里也有点痒痒的，可拥着怀里微凉的身子,还是决定先把季洛珏送回卧室再说。 穿过客厅走上楼梯,季洛珏一路沉默,脸上若有所思般有点恍惚,待回到房间在床头坐定,她才犹豫再三后开了口。 “萧晓……找你做什么？” 我心里像是被针扎似的疼了一下，回想起离开前萧晓满含不舍的落寞身影,久久都难以释怀。 “我们分手了。” “分手？”季洛珏神情一滞：“怎么会,她……” 我抬头，不明所以：“她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是说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分手,有没有……说是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其实她要分手,理由可以有很多种，因为我不爱，或是因为她不愿再等待，但不管哪个都好，归根到底还是我负了她。 若是不能给予她同等的爱，分手就注定要成为我们必须经历的，既然已经明白我的心只属于季洛珏，就不该再耽误一个那么美好的姑娘。 季洛珏脸上神情一松，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错觉，我甚至还感到她好像轻呼了一口气。 我心里觉得纳闷，想起一路上自己脑海里分析的结果，犹豫再三后，还是张口问道：“洛珏，你有没有……跟萧晓说过什么？” “我？”季洛珏被我握在掌心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像是有些慌乱。 “我能跟她说什么？再说了……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都有你在场，我和她说什么你能听不到？” 也对，最近一段时间萧晓虽然经常和我们在一起，但好像真的没有见到她俩独处过，只除了……我心里一动：“你出院那天，萧晓不是去病房找过你吗？你们聊了什么？为什么在那之后她就突然提出分手……” “你什么意思？！” 季洛珏“霍”得一下从床边站起了身，不可置信地瞪我：“你觉得，是我唆使萧晓跟你分手？” “不是，我……”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心里总觉得那天的事情很蹊跷，想问清楚而已，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叶程珥。” 季洛珏突然连名带姓的叫我，这种情况从未有过，我心里不觉咯噔响了一下，怔怔地抬头看她。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会在背后做手脚拆散别人的龌龊小人？” “不是，洛珏，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我真的想，早就去做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季洛珏神情悲切，咬着下唇满眼都是浓浓的失望：“对，我是喜欢你，爱你到无法自拔，但做人做事也还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看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同一时间，心底升腾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季洛珏的反应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别说我只是想问一下出院那天她跟萧晓单独在一起聊过些什么，即便……即便我真的怀疑是她故意拆散了我和萧晓，依着季洛珏的个性，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强势回击，甚至冷嘲热讽把我调侃一番。而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满脸失望眼角含泪宛若弃妇一般…… 这太不正常了…… “洛珏。”我心里担忧，也顾不上再纠结什么出院时说过的话，或是萧晓为什么提出分手，掌心握着她的手想把人揽到怀里安抚一番，却不想，季洛珏突然挣出双手将我狠狠一推。 “好……”她神情有些恍惚，张嘴似呢喃般低声说着：“既然你这么想，我承认了又怎么样，对……是我，就是我让萧晓跟你分手，那天在医院，我……我跟她说我爱你而你也爱我，让她放手！又怎么样？” 我怔了一下，下意识反问：“你把当年我们分手其实是你妈妈一手造成的这些事实真相，也都告诉她了？” 季洛珏眼神之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困惑，稍纵即逝。片刻后，她抬头看我，一脸决绝地回道：“对。” 我释然：看来萧晓真的是因为知道了这些真相，为让我和季洛珏有机会“再续前缘”，所以才主动退出，故而提了分手。可随之又有新的困惑袭来：季洛珏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正如刚才她自己所说的那般，如果真想要拆散我和萧晓，哪里用得着等到今天？ 我张口：“可你……” “对我很失望对不对？”季洛珏打断我的话，满脸自嘲：“是不是觉得我心思深沉又善于算计，是个可怕的女人？” “我……” “对，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比不了你的萧晓温柔美丽，又善良大方。”季洛珏嘴角虽然上扬着，那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眼神有些迷离，毫无征兆地对萧晓“啧啧”称叹：“瞧瞧她多好，纵然自己再深爱，也能为了成全别人而主动退让。也难怪你会这么念念不忘，死心塌地的……” 我心中酸涩，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无端说起这些，却也开不了口去反驳。 半响，季洛珏突然“呵呵”一笑，继而抬起了头：“话已经说到这儿，我也不妨多告诉你一点。”她俯身向前慢慢逼近我，原本明亮的眸中透着股淡淡的忧郁色彩，配上悲戚的面部表情，让人看了无端觉得心疼。 “我不止工于心计，还是个善妒的女人。”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她嘴角上扬慢慢勾起一抹笑，意义不明地看我：“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萧晓身边的白小菜总是那么不合时宜，又极其没有眼力，往往能在关键的时刻插上一脚来打断你们？” 我心下诧异：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提到了白小菜？眼前这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还记不记得年前有个周末的下午，我们四个一起去滨海公园散步？” 这话题跳跃性实在太强，我有点蒙。却还是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了？” “就是那天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白小菜居然是喜欢萧晓的。怎么，这事你不知道吧？” 白小菜……喜欢萧晓？我头脑里面一片空白，有些怔忪地摇了摇头。 季洛珏嘴角带着抹若有似无的笑，却不知道正嘲弄的究竟是我，还是她自己。 “说起来这姑娘也真是奇怪，明明长相一点都不清纯，人却干净纯粹的像张白纸一样，居然会因为一见钟情这么肤浅的东西，就能默默地喜欢一个人足足五年。更绝的是，当事人还毫不知情，甚至一颗芳心早就放在了别人身上……” 不用说，这个别人指的当然是我。可是，白小菜竟暗恋了萧晓五年的时间？从时间上来算的话，不就是……从大一开始就喜欢她了？说实话，这消息在我心头还是激起了不小的波澜，此时再细细一回想才觉得，每当白小菜凝望萧晓的时候，那眼神好像还真的十分不寻常，只是，以前怎么就丝毫没有发现呢？ “怎么，吓着了？还是说，突然有了危机感，觉得有这么个强大的情敌在，自己正牌女友的地位岌岌可危？” 熟悉的调侃成功将我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是犯贱，放着温柔善良又好脾气的萧晓不要，偏偏看上了季洛珏这么个浑身长刺、暴躁起来见谁都扎的傲娇大小姐。 “不是……”我都已经被人家甩了，哪里还有什么正牌女友的地位？ 季洛珏一挑眉：“不是？也对，白小菜哪是你的对手，要不然怎么会暗恋了五年都没能成功把人追到手，反而还眼睁睁看着猎物跑到了别人的口中。” 猎物？那个……我们俩清清白白，我可真的没有吃过她…… “不过这姑娘傻归傻，脑子倒还灵光，一点就通。” 我不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过在旁边随口说了些既然爱就应该去主动争取之类的话，她就真的十分听话，每天都光明正大缠着萧晓不说，连晚上你们去楼下散步的时间都不肯放过。” 就是说……那次在小区楼下，我们亲热时被打断不是偶然，白小菜这姑娘真的就在不远处看着？ “你……”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季洛珏，心里一时喜来一时忧，嗫嚅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忧的是自己身边“卧虎藏龙”，本欲简简单单谈个恋爱却不想被人虎视眈眈盯着，背地里竟然使了这么多绊； 而喜的却是，别管初衷为何，她俩联合起来这种“搅人好事”的做法，现在看来却让我觉得很庆幸。既然最终都不能跟萧晓走到最后，在一起的时候少“温存”一些，对她来说应该更好吧？ 第75章 季大小姐病了 我这一犹豫,看在季洛珏眼里，却变了味道。她默默地在一旁看了许久，片刻后才苦笑着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竟然在你背后做了这么多事？”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为了重新回到你身边，我甚至不惜利用你的家人,现在想想，确实很自私……” 利用我的家人？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季洛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沉默半响后慢慢回到床边坐下：“小珥，我突然觉得好累,也许你说的对,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真的不应该强行在一起。” 我心里一惊，刚想开口，她毫无生气的话语却再次从耳边响起。 “我苦心孤诣地做了这么多,就算最后真的得到了你又能怎么样？一切全部是我在主导，你从始至终都在顺从和被动接受,更别说我还背着你用了那么多不可为外人道的不光彩手段。即便重新在一起，我依然需要小小翼翼地维护,甚至还要冒着你知道真相后跟我翻脸的风险,不止我活的累，你也同样不能轻松……” “需要这样强求才能得来的，还能叫做真爱么？” 说完，她垂着头再次发出一声长叹，随后抬手挥了挥：“我累了，想睡会儿，你出去吧。” 她的状态看起来实在不太对劲，我又怎么可能放心？于是小心翼翼走到她身边坐下，轻声安慰：“洛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不要想太多。至于我和萧晓……” “萧晓是个好姑娘，”季洛珏出声打断我，头依旧微微垂着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出口的话语却没有一丝勉强和不甘。 “她很爱你，我能看的出来。她也很善良……所以才会提出分手。我只是个……不知廉耻爬上你哥的床，费尽心思生下你们叶家的孩子却永远都不能被认同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爱。” “洛珏，别这么说。” 她像是丝毫体会不到我话语中的急切，抬起头来目光幽怨：“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我……”就算真的想过，那也还是在所有误会都没有解开之前，根本不能代表什么，更不能说明就是我心里真正的想法。 空气瞬间静默，正在纠结之际，卧室的门却突然开了。 季夫人缓缓走到近前，先不着痕迹打量了我们一眼，之后望向我开口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没看到。” “哦，回来有一会儿了，我见您正逗着小肉丸，就没打扰。” 她轻轻“嗯”了一声，复又扭头看季洛珏：“小丸子饿了，你去看看给她喂点奶吧。” 季洛珏惊喜抬头：“她哭了？” 我有些纳闷：这还是头一回看见当妈的听说自己的孩子哭了，表现的这么高兴。 “没有。不过那小嘴一直吧唧吧唧的，哄了半天也不闭眼睡觉，多半是饿了。” “哦。”季洛珏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失望，片刻后，情绪有些低落地转身出去了。 我起身刚想跟出去看看，季夫人却突然抬手一拦：“你等等，我有话说。” “啊？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多年前的那次谈话留下了心理阴影，我本能惧怕跟她单独相处。但拒绝是不可能的，只得乖乖走到梳妆台前将软凳搬过来让人家坐下，自己则故意拉开一段距离默默立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季夫人抬头，将我的行为悉数收入眼底，却没说什么。片刻后，想了想开门见山道：“你有没有觉得小珏有些不对劲？” 这说法和我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我下意识点了点头：“是不太对，但我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产后抑郁症。” “啊？”我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您是说她得了抑郁症？” 这怎么可能呢？产后抑郁症我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抑郁”这个字眼，怎么看好像都跟性格强势的季洛珏毫不搭边啊。 “您是不是……搞错了？洛珏她这么……呃……心理强大的人，怎么可能会得抑郁症？” “心理强大？” 季夫人显然对这个说法十分嗤之以鼻，同时面上表情又像有些不忿，虽然眼神没落在我身上，但总感觉，那眼角余光都好像带着杀气，正在一旁默默地瞪着我。 “偏偏就是因为她心理强大，有什么事都习惯自己藏着掖着不跟人说，时间久了当然难以承受。而且，你听谁说心理强大的人就不会得产后抑郁症了？别人我不敢说，当年我生下小珏后没多久，就有了轻微抑郁倾向，如果不是她爸爸发现的早治疗及时，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我小心翼翼扭头望过去：“产后抑郁症，也会遗传？” “会不会遗传我是不知道，但看她最近的表现，多半不会错。女人整个怀孕期间的心情尤其重要，要是照顾不好，就有很大几率得上这种病。” 话到这里停了一下，季夫人不满地抬头瞪我：“她为了和你在一起，赌气离开家，还一声不响自己跑去怀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怕我不接受，直到这孩子快出生了才被我找到不情不愿回了趟家。后来又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死活都不听劝地非要回到你这儿，别的不说，光这么来回奔波折腾，就强不了！” 季夫人满眼都是隐藏不住的心疼和不舍，其中却又夹着更多的无奈，把一个担心女儿的母亲，满心焦灼的情绪表达地淋漓尽致，我心中不免也生出了些淡淡地惭愧：人家当做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养大的女儿，我确实没有照顾好，否则，季洛珏也不会千辛万苦生下宝宝，却还得了这样的病。 见我低着头不说话，季夫人也不好再多做谴责，幽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吧？从没出院的时候开始，她就总觉得小丸子不太对，说她不哭不闹地这么安静不正常，即便做了全身检查还是不放心。” 我点头，季洛珏是经常看着小肉丸一脸担忧，尤其没出院的时候，每次隔壁床的大胖小子哭声震天响时，她都满脸艳羡，双手抓着摇篮晃啊晃的，像是非要把自己的女儿也摇哭了她才高兴。 可偏偏也就奇怪了，小肉丸这孩子真是有些与众不同，除非拉了尿了，哭两声招呼你过来换尿布之外，平常就连饿的时候基本也是不哭不闹，伸伸胳膊摆摆腿，做出信号全凭各人体会。也幸亏有个“经验老道”的季夫人在，通过面部表情都能看出她的宝贝外孙女饿了——又或者正因为她这么善于观察，人家小姑娘才更省心，连要吃饭的时候也不给信号了？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说法，说起来，如果不是有季夫人，单凭我和季洛珏这两个初为人母和姑姑的，即便请来再多的月嫂和保姆，怕是也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更何况，季大小姐如今还是这样一副郁郁寡欢的哀怨模样。 想到这儿我心里忧愁参半，求助似的望向在场唯一有经验的那位。 “难道就因为小肉丸过于安静，她担心过度，所以才得了抑郁症？” 季夫人淡淡地看我一眼，神情不怒而威：“抑郁症成因很多，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担心孩子应该只是其中一点，难道你们之间就不存在问题？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俩在聊什么，小珏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有多开心。” “我……”季洛珏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把萧晓的事情告诉季夫人。没猜错的话，在她给她妈妈讲述的版本里，我们两个应该自始至终都是一对儿的，根本没有别人什么事。否则一旦知道实情，季夫人又怎么可能会给我现在这样的好脸色？ 我正犹豫不知该如何作答，季夫人抬手一挥：“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想多过问，现在小肉丸才是小珏最大的心结，其他都是次要的。” 说到这里，她面露疑惑：“小丫头安静确实也是安静了些，但好端端的，小珏怎么会怀疑她身体有问题呢？难道是……出生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问题？” 她这么一说倒真提醒了我，季洛珏生产的时候确实遇到了不小的波折，宝宝因此在母体也滞留了不算小的时间，出生的过程甚至称得上“惨烈”，莫不是因为这个，季洛珏才时时刻刻担心她的身体健康受此影响？ 季夫人爱女心切，季洛珏比谁都清楚，她知道如果把她分娩时遇到危险的情况如实告知，季夫人痛心之下，一定又会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所有过错强加到我的头上，到时候轻则冷言冷语地责骂，重了还不知道要把我刁蛮成什么样，所以一直将小肉丸出生时发生的事隐瞒不说。 她处处都在为我考虑，可现在，既然涉及到她得病的根源所在，我又怎么能为了自保而隐瞒不报？当下便一五一十，将小肉丸出生那晚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悉数告诉了眼前的人。 第76章 万里追“妻” 我和季夫人以为小肉丸做身体检查为借口，骗季洛珏一同去了医院。 拿到确诊报告的那刻，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时间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她假装失忆骗我的那次。如果可以选择,我多希望那次是真，而这次是假的。 产后抑郁症，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据说只要细心陪伴,小心调养,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痊愈，却也有不少严重到最后自杀的。 季洛珏的病因，很大程度还是出在小肉丸身上，从出生到现在她极少哭闹，每天安安静静,看起来真跟其他孩子有太多的不同。 有次季洛珏用过电脑忘记关，我打开时无意中看到她正在网页上搜索的内容居然是“自闭症”。难道不哭不闹就是自闭症？为让她安心，我们特意带着小家伙去做了专业的检查,出乎我意料之外,医生的回答居然是：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但要等到周岁左右才能确诊。 “什么叫不排除可能？”我气急，虽然知道医生大多都这样，在不能完全确诊时，通常会把情况说的糟糕一点，好让家属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以季洛珏目前的状况，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果然，我听见季洛珏长长地叹了口气，抱着小肉丸转身就走。 季洛珏情绪变得愈发低落，每天睁开眼就在婴儿床前守着，想尽各种办法逗女儿笑，无奈小家伙好像故意要跟她唱反调，即便是醒着的时候也只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看着她不言不语。 有好几次我站在门外，看见她失控到泪流满面，难以自己。这还是我所认识的季洛珏吗？ 季夫人经过一番慎重考虑，终于在季洛珏出了月子后不久的一天，决定带着她们母女两个回北京去。 原本以为季洛珏会拒绝，却不想她只犹豫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小心翼翼地问：“你准备住多长时间回来？” 季洛珏扭头看我，眼睛里虽然有不舍，却很快消逝了。 “等到小肉丸痊愈吧，或者如果她不能痊愈，就不回来了。” 我上前一步，着急地抓着她手臂轻轻摇了摇：“洛珏，小肉丸很好，她没病，根本就不需要治疗。” “没病为什么她看起来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只是哭闹少了一点，这些其实……也很正常，再说你看她眼睛明亮有神，哪里像是有病的？” 季洛珏完全听不进任何话，固执地甩开我的手，转身将小肉丸喜欢的玩具一一装进行李箱。 “好！”我“霍”地起身，双眼定定地看着她：“既然这样，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她身体微微怔了一下，随后轻笑着无所谓道：“不用，请假太多单位也会有意见。有我妈在，这么一小段路还能出什么问题？” “不是请假，我辞职跟你回北京。” 这次她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抬头惊讶地看我：“辞职？你愿意抛下这里所有的一切？” 我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如果我以后都不再回来呢？” “怎么都好，我会一直陪在你和小肉丸身边。” 她脸上终于开始有一丝动容：“你的工作、朋友都在这里，还有辛辛苦苦买下的那栋房子……” “没关系，这些以后都会有的。”我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只有你，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 以我的个性，这可以称得上是最露骨的告白，季洛珏却并未如我所想，听到“表白”后出现欣喜若狂的表情。甚至，她波澜不惊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地质疑，片刻后抬手将我推开：“你在可怜我？”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我急忙开口否认：“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抬头看我，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瞒着我，什么产后抑郁症？纯粹是在胡说八道。” “你……” “我怎么知道的？报告不就在书房抽屉里摆着么，我又不瞎。” 我心里一惊，却还是强自镇定握着她的手安慰：“其实，这病也没什么大不了，医生说很快就能痊愈。”只要证明小肉丸好好的，什么毛病都没有，你分分钟就能变好。 “是啊。”她如此轻易地开口附和，我却有些莫名。 “所以你完全不用出于同情守着我，更没必要连工作都辞了抛弃这里的一切跟我回北京。” 原来她竟然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同情，更没有头脑发热一时冲动。我想的很清楚，以后的日子都要和你在一起。” “是么？”她挑起眉梢看我：“当初误会解除时，我口口声声哀求你都丝毫不动容，义无反顾要跟萧晓在一起，现在……” 她正说着的话突然停了，片刻后才自嘲一笑：“对，现在萧晓不要你了，所以你又来和我在一起。我可真是个完美的备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洛珏，”我双手搭在她肩头强迫眼前的人和我对视：“自从……自从经历你生产那一夜，我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不能没有你，更不能失去你，所以……” “所以？”她从鼻间轻哼一声：“所以如果萧晓不提分手，你还会想要和我在一起，还会觉得没我不行吗？” 这……我是还没想好怎么主动去跟萧晓说分手，但这话虽是由她先开口说的，却并不代表我最终不会迈出这一步。 “洛珏，我知道以前的事都是我错，但我这次真的想明白了，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让我守着你和宝宝。” “这算是补偿吗？” 我怔了一下：“什么补偿？” “我生病了，你不离不弃，用以补偿之前对我的亏欠。”她看着我轻轻一笑：“这还真像你的作风。” 季洛珏的话阴阳怪气，我听着虽难免觉得刺耳，却不做任何辩驳。 “我若说不是补偿，你信吗？” 爱这种东西又怎么能补偿？如果真的可以，我倒希望想尽办法去补偿萧晓，这样两无相欠之后，更可以心无旁骛继续去爱眼前这人。 她没说话，但眼神中却明显写着不相信，片刻后将头一偏，决绝道：“以前的事全都是我自作自受，和你无关，你也不用听那些医生胡言乱语，说我得了什么抑郁症。我们……本就互不相欠，我回北京继续过我大小姐的优渥生活，你在自己的一方小小天地也尽可以随心所欲。” “叶程珥，”她定定地看着我：“其实四年前我们就该结束了，无故又牵扯这么久，说起来全是我不安分，可能正因为这样，老天爷才把惩罚报应到了我女儿身上。这几天我已经想的很明白，我可以没有你，却容不得她有任何差错。” “什么惩罚，什么报应，你不要胡思乱想，小肉丸好好的，能有什么问题？” 她冷着脸轻轻点头：“对，她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我们都没问题，所以用不着你来操心。” 她的脸冷若冰霜，是我从未见过的。好像到了这一刻我才明白，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我一刀两断。 房门在我面前“嘭”的一声毫不留情关上，像是季洛珏的心门，和我们之间一切可以发展的可能都被牢牢锁紧。我有些茫然地倚墙坐在地上，揪着胸前衣服心痛到难以自己。脑海里影影绰绰只飘荡着一句话：你走的太快，我总是追不上你的脚步。 在我还懵懂不知情为何物时，你却先一步选择了喜欢；在我纠结过去背叛迟迟不能解开心结时，你又先一步选择了原谅；在我看似选择了新生实则只是某种意义上的逃避时，你义无反顾选择了继续深爱；可当我终于明白心中所想清楚没你不行时，你却选择了转身离开…… 洛珏，到底是你走的太快，还是我明白的太晚？又或者，产后抑郁症和你眼中小肉丸的疑似自闭症，分明都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和报应，惩罚我自卑懦弱一直逃避不敢面对，所以才在我刚刚幡然醒悟之际，就用你的决然离开作为对我“最好的回报”？ 第二天我去单位辞职，回到家就发现别墅里已经人去楼空。 她果然……连一丝机会都不留给我…… 但这次不同于四年前，即便已经被季洛珏毫不留情地拒绝，我却没有一丝迟疑和犹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她重新追回来！ 回自己原来的房子简单收拾一下，除了换洗衣物和三妞之外，我唯一准备带走的只有常年锁在书房抽屉内的一个小箱子——存放着我和季洛珏过去两年相恋时的一些小物件。 开着车准备离开这个工作和生活了四年的地方时，心里不是没有留恋，尤其想到那个被我辜负了的姑娘。这次离开，再见已不知是何日，我对她的亏欠和愧疚，此生怕是难还了。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不再见面，而是选择打电话告别。 “嘟”声响了很久，电话才被接起，可能她正在忙，也可能她压根就不想再听见我的声音。 “喂。”我的心情很复杂，一半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一半却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 萧晓淡淡地应了，片刻后轻轻地问：“怎么了，有事吗？” 她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丝毫没有我想象中的不甘或是怨愤，却离奇地夹杂着一丝隐忍。 “哦，没，没什么。你最近……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后她张口问：“你呢？” “我也挺好的。你工作很忙吧？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她突然笑了，接着故作轻松地打趣：“怎么听你的话像在说遗言似的？还是说一段日子不见，你……觉得跟我生疏了？” “不，没有。”我摆手，之后才想到她看不见，又有些讪讪地放了回去。 “说到这个，好像咱们自从……嗯那天之后，也确实挺长时间没见了。你可不要以为我是故意躲着你。”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没有就好。”她停顿了片刻，之后爽朗地轻笑：“其实最近我都在外地学习，近期都回不去。等回去……一定请你吃饭好不好？” 等你回来……我就不在了…… “没事，我是想跟你说……”我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有人招呼道：“萧医生，萧医生！” 萧晓仓促地应了，又急忙跟我说：“程珥，我还有事，咱们晚点再聊啊。” “哦，好。” 我愣愣地应完，电话很快挂断了。 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落寞，没想到相识一场，我们竟连最后的告别都这么仓促而不完整，如果当初没有开始那段感情呢？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已经发生的永远不可能再消失，除了勇敢面对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甩掉脑海里杂七杂八的念头，发动了车子…… 第77章 新的开始 洛宸商贸虽说在高楼林立、企业众多的大首都算不上多么有名，可在本行业内却绝对称得上是个中翘楚。虽说成立才一年左右的时间,对于它，业界的诸多精英们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说它成立刚三个月就已经抢走了号称首都第一大商贸公司“厉行”在美国的重要客户，又听说成立半年时就兼并了与它规模相当的另外两家公司,短期内急速扩充业务和规模，从二三流的中小企业,直接一跃成为了顶尖的商贸公司。 而它之所以这么有名,最重要的，还得益于充满神秘色彩的高层成员。旁人只当这公司的负责人是大名鼎鼎的楚家公子楚冠宸,却不想他的头衔却只是个副总裁。连楚冠宸这样的身份地位都只是个副总,那这位正总又该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呢？ 众人均觉得好奇,可即便是公司内部,连企业成立伊始便追随至今的老员工，也都没谁见过这位总裁大人的庐山真面目。 但听说，今天他就要正式来公司上班了。 公司上下,所有员工全像打了鸡血般，兴奋异常,不夸张的说,那简直比发年底奖金时还要高兴几分——又或许是因为奖金刚发完,热乎劲还没完全过去？ 人事部经理提前好几天就在公司内网发了通知，要求全体员工在这一天不准无故请假，不准迟到，甚至每个人着装必须干净整洁，仪表要绝对端正，要是初次见面就让大老板不悦，那么本月的奖金，哼哼，那可就说不好了。 一辆黑色宾利由远及近而来，所有人全都睁大眼睛屏息以待，就连一贯以冷静干练著称的副总秘书苏婧婷，心脏都下意识提到了嗓子眼。 “哎，小丁，是不是来了啊？”手下的几个小秘书开始小声嘀咕。 “可能是吧，但这车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谁知道啊，名贵的车左右就那么几种，撞车也很正常吧？” 我滴个姑奶奶，衣服穿重了叫撞衫，这车开了一模一样叫做撞车，是不是也忒吓人了点？ 她身边那几人估计也这么想，全都十分无语地投射过去几道鄙视的目光。片刻后，其中一个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再次激动地小声嚷嚷起来：“不是啊，你们看这车，不就是楚副总那辆吗？” 楚冠宸作为有钱又有颜，学识高风度又佳的极品钻石王老五，平日里在这些小姑娘眼中都是“舔屏对象”一样的存在，一听说是他的车，赶紧微移脚步往前凑，同时各个都将戴着美瞳的双眼又努力睁大了几分。 “真的啊，是楚副总的车没错。” “就是就是，我天天在窗户边看他开这车上下班，就是化成灰都认识。” 呃……您确定这句是夸奖人的话吗？ 但，是什么不重要，到了此刻一班小姑娘似乎才意识到，咱们一向都不迟到早退的楚副总，今天好像确实还没有到哦，所以在这个时间看到他的车也就不觉得那么奇怪了。 说话间，宾利车已经稳稳地停了下来，片刻后，驾驶位车门打开，一身黑色西装，风度翩翩堪比白马王子的楚冠宸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来。 一众迷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嘴边尖叫，同时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对面的人猛瞧，更有甚者，已经下意识偷偷打开了手机的拍照功能。 可出乎她们意料之外的是，楚冠宸关上车门后并未直接走过来，反而面上带着迷人的微笑，转身绕到了车子的另外一侧。并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之下，弯腰打开车门，伸出五指纤长形状优美的左手握住了正从副驾驶上探出的一只雪白柔荑。 所有人屏息以待，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定了，马上要下车的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正总裁。只是，从眼前的情形来看，他并非像传言所说是楚副总的父亲，也不像她们猜测的那般，是楚副总旅居美国时认识的富商华侨，甚至，他好像压根就不是个男的！ 女人？还是个能让才貌双全、家世显赫的楚大帅哥甘心俯首称臣的女人？难道是他妈？ 可这样的想法刚刚冒出头，就被扑面而来的真相打了个支离破碎。黑西裤、白衬衣，外加曳地长风衣，虽然穿的是身不分年龄的职业套装，可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位是个年纪很轻的妙龄女子，不止如此，她还十分美丽。 皮肤很白，虽然白的有些过分，没有一点血色，却丝毫不会给人缺乏生气的感觉，正相反，可能她双眼中凌厉之势过盛，只在人群中淡淡一瞥，被扫视到的人便不觉有了些胆颤之意，连手上正做着的小动作都下意识停了下来。 可，再仔细去看她的五官，其实却又很柔美，尤其那双透着淡橙颜色的唇，饱满娇嫩，微微泛起水光，让人实在难以移开视线。 季洛珏放开被楚冠宸牵着的手，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上前来。所有人早停止了窃窃私语，甚至大气都不敢出，全都在她注视之下微微垂着头，一副甘心聆听教导的乖顺模样。 她徐徐站定，先面无表情扫视一圈，随后才慢慢展开一抹礼貌而疏离的笑，檀口轻启吐出一句话：“大家好，我是洛宸的总裁，季洛珏。” 所有人动作一致，弯腰低头，甚至连声音都像是提前训练过那般整齐：“季总好。” 叶程珥隐在人群最深处，既能不被季洛珏看到，而自己又能目光贪婪将她打量个够。她瘦了，下巴尖的让人一看就心疼，脸色苍白，虽然化了淡妆却难掩疲惫，估计又是在女儿床前守了一夜吧？ 虽然只有短短一月未见，于她而言却好像已经过了好几年，哦不对，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来，她对季洛珏的思念，应该已经积攒了九十载尚有余。 说起来，虽然已经虚度了四年光阴，回到北京后想见季洛珏的自己，却没什么长进，依旧只能用最笨的法子日日在她家别墅外蹲守。 但似乎，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变了，包括记忆中高傲冷漠的季夫人。要不然，她怎么会通过买菜阿姨的嘴来告诉自己季洛珏要回公司来上班，婉转提醒她“曲线救国”呢？ 总算天不亡她，正好赶上洛宸一年一度的新员工招聘，她有相关工作经验，而且专业对口，也没费多大力气，居然就进来了。 可真到了面对面相见的这一天，不知怎的，心里却又胆怯了，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却不敢上前去轻轻问一声：“洛珏，好久不见，你好吗？” 季洛珏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虽然不很明显，但暗处总好像有道灼热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可望过去，却又是清一色的陌生面孔，连被打量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她甩甩头，将这奇怪的感觉从脑海中摒弃，心下也忍不住开始自嘲：难道真像那些庸医所说，自己得了产后抑郁症，所以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了？ 办公室是楚冠宸早早便派人整理出来，又依照季洛珏喜好专门装修过的，风格简单大气，摆设清新自然，除了办公的桌椅、待客的沙发及角落摆着咖啡机的茶水台外，无一赘物。 楚冠宸将新鲜煮好的咖啡往桌上一摆，转身绕到季洛珏身后，伸出修长的双手在她略显僵硬的肩上轻轻按摩。 “累了吧？这么长时间没出来工作，能习惯么？” 季洛珏身体下意识僵了一下，可手法娴熟轻柔的按摩确实让她感觉舒服不少，当下也便卸下心防，放松了身体。 “冠宸哥，你这是在抱怨我只管自己躲清闲而把公司所有事情都丢到了你一人身上？” 身后的人没有马上回答，反而轻轻一笑：“还知道调侃我，看来没多大问题。” “问题？”季洛珏挑眉：“你也觉得我有抑郁症？” “有没有都不重要，但季伯母的话不错，你成天在家关着，就算没病也要被关出病来了。” “所以你们就串通好骗我出来上班？” “呃……这也，算不上是骗吧？” 季洛珏扭头看他：“算不上？你满口抱怨说自己忙的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可现在，竟然有时间给我按摩？” 虽然正被她毫不遮掩地调侃，楚冠宸脸上却没有一丝恼怒或是气愤之色，反而好脾气地笑了笑：“我可是特意抽出时间来表示关心，却被你说的这么……嗯卑鄙，听来可真叫人伤心。” 一向知书达理、温和清润的人，为舒缓她的心情居然用自己所能想到最不堪的词来自嘲，也真是难为他了。要知道，她印象中的楚冠宸可是连“讨厌”和“可恶”这样的词都不曾说过的谦谦绅士。 季洛珏心下感动，终于扯开嘴角露出今天以来第一抹笑：“好，就当不是骗吧。反正来都来了，是不是都没所谓。” 楚冠宸淡淡一笑：“那我就先谢谢季总裁大人不记小人过。对了，苏秘书手上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估计要下午才可以过来你这里报道。” “哦，不用。”季洛珏摆摆手：“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她从进公司就跟着你，算得上左膀右臂，真的不用特意调来我这。” “那怎么可以？虽说你刚回来工作还不繁重，但以后肯定忙不过来，没有秘书分担绝对不行。” 楚冠宸态度坚决，季洛珏也不好无视他一番心意，想了想说道：“那随便派个苏秘书的手下或是谁吧，都可以。” 楚冠宸听完拧了拧眉：“但她们经验还不足，办事情总是没有那么牢靠。” “无所谓，新人总是需要□□。”季洛珏挑眉一笑，有种说不出的霸道风情：“难不成你还怕我教不了她们？” “怎么会。”楚冠宸笑道：“既然你喜欢新人，刚好公司最近新招进来一批员工，不如你就从里面挑选几个中意的，从头教起怎么样？这样以后用起来可能更合心意。” “好。” 第78章 恍惚遇见 人事部经理肖力果然人如其名，办事情就是有“效率”,尤其对于在新领导面前溜须拍马这种事上，更是得心应手。楚冠宸刚交代完，他中午饭都没顾上吃，就赶在下午上班之前将几十个新员工资料打印出来整理好，拿着文件夹候在了总裁办公室门外。 而此刻的季洛珏，刚刚吃完楚大公子宴请的一顿丰盛却让她食不知味的午餐，正上楼准备回办公室。 刚才出现在饭桌上的养生粥,叶程珥也曾经做过。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个阳光明媚的周末,自己一大早起床就见她趴在书房电脑前研究食谱，挑来选去最终看中了这款粥。先是拿出纸笔将所需食材洋洋洒洒记满一大页，然后驱车去菜市场足足选购到了临近中午才回来,还因为这个特意买了个熬制养生粥的专业陶锅。 那时候小肉丸还没有出生,叶程珥也还是别人的女朋友,但在季洛珏眼中，不管是她弯腰认真处理食材，还是低头仔细观察火候的样子,都能看出暗藏心底浓浓的关心和爱。 是的,眼前这人爱着自己，一如自己爱着她。那时候的季洛珏以为，虽然不能得到，但只要偶尔能感知、心里能明白这爱的存在，也就够了。 渐渐她才觉得不是，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不在乎，可一次次看着叶程珥和萧晓两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还是从心底觉得酸涩，甚至出外散步时，只瞄一眼她们紧紧牵着的手，就会忍不住醋意蔓延。 原来书上说的并不对，人不可能仅仅去付出而全然不顾是否有回报，至少……她不是。 所以，阴差阳错去“撺掇”白小菜从中作祟。其实也并非就想拆散她们或是怎样，只是想到因此会打断甚至减少一些她们的亲密行为，心里会下意识觉得舒服一些。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隐约意识到自己变了，变得不像自己，变得开始惹人讨厌，变成了个……心胸狭窄的妒妇。她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深藏在心底的执念。又或者，一直隐忍的爱早因着这些执念而渐渐变了味道。 “叮”的一声，是电梯开门的声音，视线里出现了个略显臃肿的身影，季洛珏回过神来一看，才发现恍惚之间竟然等的是员工电梯。 刚走出电梯的孕妇也吓了一跳，片刻后才有些仓皇地回了一句：“季，季总好。” 已经到了上班时间，却突然有些嘴馋，本想存着侥幸心理下楼买些零食，却不想这么点背居然撞上才第一天上班的大老板，刚好被抓了个现行。这……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吧？ 季洛珏轻轻点头，目光先在她快足月的腰间扫了一眼，之后才回到对方难掩慌张的脸上。 “对不起，季总，我……” 那孕妇被季洛珏目不转睛盯着，心里越发没底，本想硬着头皮先解释一番，却不想季洛珏玉手轻轻一挥：“没事。快去快回吧，别耽误工作。” “啊？”孕妇有些懵，片刻后才急忙点头：“哦，好好，谢谢季总。”话毕，赶紧出了电梯，急匆匆走了。 走进电梯按下自己所在楼层的按键，季洛珏看着对面光滑锃亮的金属镜面里自己的面容，突然又晃了神。 怎么当了妈妈之后，好像整个人性格都变得不同了？若是以前在美国公司时碰到这种情况，少不了一顿口头训斥，说不定还要扣工资奖金，现在倒好，竟然那么好脾气地公然允许员工迟到？ 又或者，看着她时想到了几个月前的自己，突然就生出了恻隐之心。有了小肉丸之后，她才终于体会到做个母亲有多不容易，纵然为她吃过再多苦受过再多累，只要看到她好好的，能开怀地笑，放肆地哭，心里就觉得很满足。可……即便是这样小小的期待，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竟然也成了奢望。 世界上有那么多健康的孩子，为什么她的小肉丸偏偏不一样？她想破脑袋都不明白，唯一能够解释的通的就是，她为了得到叶程珥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不愿意了，所以才把这样的灾难降临到女儿身上，用来惩戒她这个妈妈。 那好！她选择放手，不再纠缠，甚至不再留恋，毅然决然离开她，从今后彼此两相忘，反正，她也早已厌倦为了她不择手段的自己，憎恶为得到她变得面目全非的自己。 又是“叮”的清脆响声，打断了季洛珏沉浸其中的思绪，她回过神来下意识甩了甩头：不是说好再也不想她吗？怎么竟然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了？嘴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走出电梯的人刚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眼角余光却突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她？！ 但……怎么可能呢？双脚不受控制往前走，那熟悉的身影却突然扎进人群中不见了。季洛珏及时定住身形，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将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握成了拳。 就连出现幻觉的时候想的都是她，季洛珏啊季洛珏，你还敢不敢再没出息点？ “啊，季总好！”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季大总裁的存在，急忙停下手中工作站起了身，随后整个办公区出现了短暂的慌乱，继而，员工们三三两两全都略显仓皇地站了起来。 “季总好”的声音此起彼伏，季洛珏终于定下心神，回复到了一贯冷漠淡定的模样，微颔首当做打了招呼，之后毅然决然转身朝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办公室恢复到了之前忙碌的状态，有人不解地小声嘀咕：“哎，刚才上来送文件那个外销部的小姑娘怎么不见了？” “谁知道啊，回去了吧？” “文件呢，怎么也没见她放下……” “估计是拿错或者有什么问题，又回去改了。” “哦，可能吧。”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归于平静，叶程珥才小心翼翼从门后探出了身子。明明想靠近她想的要死，却总也积攒不起最后的勇气，而只会在背后这样偷偷摸摸看着，是怕再次被她无情的拒绝，还是害怕会连这唯一能够看到她的机会都失去？ 因为爱所以变得小心翼翼，她却不知道这样的做法究竟是不是对。 肖力已经在办公室外站了半个多小时，原本紧绷的身子正要放松一下，季洛珏高挑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视线里。 见状，他急忙再次恢复到精神抖擞的“作战状态”，迎上前深深鞠了一躬：“季总好。” 季洛珏正准备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问下宝贝女儿今天的情况，一不留神还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着。 她拧了拧眉，面上微露不悦：“什么事？” “啊？我……哦，是这样的，楚副总早上安排说让把新员工的资料带来给您挑选一下适合的秘书人选，所以我……” “你是人事部的？”季洛珏打断他。 肖力点头如捣蒜：“是，是，我是人事部经理肖力，今天早上在门外欢迎时您应该见过。” 季洛珏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领着他进了门。肖力全程弓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见她在办公桌后坐定，急忙小跑两步上前将手中文件夹恭敬一递。 “这是所有新员工的资料，您请过目。” 季洛珏拿起来随手翻了翻，却没有什么要看的兴趣。片刻后抬眼看他：“人既然是你招进来的，情况你也应该最清楚，看着有谁适合做秘书，随便帮我调一个过来吧。” “啊？这……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我怕……” “秘书而已，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季洛珏瞥他一眼：“模样看起来稳重，别一天到晚咋咋呼呼就行，其他没要求。” 模样稳重、不咋咋呼呼？那是不是要年龄大点，最好还要有相关工作经验？而且能在颜值这么高的大老板身边工作，样貌是不是也不能太差？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要求，肖力可一点不敢掉以轻心，刚抬头想再问问还有什么别的标准没有，大老板之前放进口袋里的电话却突然响了。 季洛珏掏出手机瞄了眼屏幕，脸上表情随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肖力直接看呆了。 并不是感叹于自家老板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速度，而是，她脸上那抹由心而发的笑简直太美了。季洛珏是个大美人，这个只要长眼应该都能看出来，但她从进公司大门那一刻起，脸上的表情不是面若冰霜，就是严肃犀利。所以对于这样绝美的容颜，别说欣赏，相信公司的员工连敢抬起头来打量一下的都没有。 肖力直愣愣地看了很久，直到耳边响起一声不悦地冷哼：“肖经理，你还有事？” “啊？没……没有了。” “恩，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哦，好。”肖力点着头上前，将装着员工资料的文件夹重新拿回手里，听着季洛珏清凛的嗓音，连头也没敢抬，直接弯腰低头后退着出去了。当然，走之前没忘小心翼翼按照吩咐关好办公室的门。 季洛珏将电话接起放在耳边，不出意料，话筒里率先传来她妈妈的声音：“小珏啊，我是妈妈。” “恩。”季洛珏轻轻应了，迫不及待直奔主题：“小肉丸呢？她在干什么？今天有没有吃奶？哭闹了吗？有没有想我？” 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瞧瞧你，才半天不见，怎么就想成这样了？她很好，睡了一个上午刚刚才醒，你留好放在冰箱里的奶已经拿出来给她吃过了，放心啊，没事。” “那她……” 季夫人一猜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下意识叹了口气。随后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调高声调兴奋回道：“哭是没哭，但刚才我逗她的时候还笑了，你不知道，我的宝贝外孙女笑起来可真漂亮。” “真的？” “恩，我拍了照片，一会儿发给你看看。” 季洛珏嘴角勾起一抹笑：“好。” 电话又说了几句就挂断了，随后，手机传来“叮”的一声轻响，季夫人把照片发了过来。季洛珏迫不及待打开，果然就看到宝贝女儿白嫩嫩的脸上正挂着一抹憨憨的笑。 不爱哭闹的小肉丸虽说也笑过，但极少有笑容这么灿烂的时候，季洛珏的心立时软的化成了一摊水，左看右看都不够，真是恨不能立时插上翅膀飞回女儿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好好亲上一口。 其实……只要小肉丸好好的，就算真的让她放弃爱情，那又如何？ 第79章 初战告捷 叶程珥刚一上班,就被早早等在一旁的同事带到了人事部经理办公室。她正一头雾水，办公桌后的肖力先一步笑着开了口。 “小叶是吧？” 叶程珥点头，同时看着他手里自己的简历有些无语：照片和人都在眼前呢，难道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 “知道找你来什么事吗？” 叶程珥摇头：反正只要不是辞退她,什么事都无所谓。 “我看你这简历写着，你大学虽然主修的是国际贸易，但还辅修过会计、文秘和日语是吧？” 都写的清清楚楚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再次点头,尽量表现出一脸诚恳：“我还辅修过心理学,简历上都写着。” 肖力闻言怔了一下，随后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哦，那个用不着，不说也罢。” 叶程珥刚在心里翻个白眼吐槽一句：那您倒是说点有用的啊，耳边就再次传来肖力的声音：“你还在政府机关上过班？那怎么突然辞职不干了？” 这些问题面试的时候不是都问过了吗？虽然心中疑惑，她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再次回答了一遍：“工作太枯燥,不想干了。” “哦。不是跟领导关系不好才辞职的吧？” “啊？”叶程珥怔了一下，随后才道：“不是，我跟领导关系很好。” 这问题问的实在蹊跷,但她说的也是实话,虽然自己一向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但好在还算聪明，领导交代的工作总能比别人更高效率的完成，是以在单位的时候总能受到青睐。 “关系很好？那就再好不过了。” 肖力终于满意地点点头，随后，道出了叫她前来的目的。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在外销部了，直接去秘书处报道吧。” 秘书处？叶程珥有些懵：“肖经理，是我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吗？好端端的为什么被调职？” “公司出现人员调动，那肯定是部门有需要，你不要问那么多，让你去直接去就行。” “那……我能不能问下，要把我调去给谁当秘书？” 肖力有些不耐烦：“刚才不是说了吗？让你去哪儿就去哪儿，怎么问题这么多。” “可是……” 叶程珥还想再问，肖力直接一摆手：“行了，你赶紧去秘书处报道吧，到时候被调去跟谁她们会告诉你的。” 叶程珥一脸懵圈去了秘书处报到，拿到统一派发的工作牌，又依言看完整张a4纸的注意事项和秘书守则，这才被人叫到了跟前。 “注意事项什么的，都清楚了吧？” 叶程珥点头，那些东西虽然洋洋洒洒写了整页，其实归纳起来也就一句话：一切以老板的意愿为大。也就是说老板说什么都是对的，不要忤逆直接照做，就绝不会有问题。 来人很满意，点点头后道：“那走吧，我带你去办公的地方。” 叶程珥急忙开口：“请问……” “我姓苏。” “哦，苏姐，我能不能问下，我这是要给谁去当秘书？” 苏婧婷瞄她一眼，脸上表情是一贯的严肃干练：“给谁做秘书对你来说有差别吗？你要记住，不管给谁，部门经理也好，大老板或是副总也罢，都要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不要让别的部门说咱们秘书处只会拿着高薪拍高层马屁，干不了实事！” 呃……叶程珥有些无语：我不过就是想问下去给谁做秘书而已，用得着情绪激动成这样，还随口就是一顿长篇大论的训斥么？ “那苏姐，到底是去给谁……” 苏婧婷眼神瞬间冷却下来：“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 叶程珥点头：“听见了。” “那还问什么？” 啊？但你刚才说的话似乎跟我的问题没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不能问？ 可还没等她重新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眼前的人已经转身向前去了，叶程珥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跑着追了上去。 直到她们最终在写着“总裁办公室”几个大字的房间门口停下，藏在她心里一个早上的疑惑才终于被解开，只是同时，紧张和手足无措也在第一时间充斥了整个身体。 给……季洛珏做秘书？这怎么可以呢？她还没有做好面对她的心理准备啊？为什么突然让她来给季洛珏做秘书？这是谁提出来的，难道，洛珏已经发现她的存在了？ 这一连串无解的问题把叶程珥心里搅得七上八下，她大脑飞快地开始运作，想在第一时间想出一个办法让自己摆脱眼前的“困境”。可主意还来不及成形，苏婧婷已经抬手敲响了季洛珏的房门。 “进来。” 是她听惯了的清冷嗓音，只是比起以往和自己独处时，多了些凛冽，少了分温柔。 门被缓缓推开，叶程珥焦躁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算了，反正迟早都要面对，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季总，这是人事部肖经理帮您挑选的秘书，叶程珥。” 听到名字的那刻季洛珏有一瞬间的怔忪，她本能地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直到抬起头来，看到了那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停住了，立在门口的叶程珥和坐在办公桌后的季洛珏，就这样隔着整个办公室的空间遥遥对望。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甚至她们就保持着见到对方时的这个动作足足有几分钟那么久。 苏婧婷作为洛宸的第一秘书，又跟随楚冠宸出入各种谈判场所多年，论眼力和观察力，可以说整个公司上下无人能敌。她几乎当场就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对劲儿，于是暗地里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却识趣地并未开口打破沉默。 而两个当事人呢？叶程珥反正已经打定主意跟季洛珏“死磕”，这时候反而有点豁出去什么都不怕的感觉，只管直愣愣地盯着季洛珏放肆地瞧；倒是季大老板，先被她这丝毫不加掩饰的眷恋目光看毛了，眼神由最初的惊讶慢慢变得冰冷，却又碍于有第三者在场不好发作，于是，只兀自把一张好似冰雕的绝美容颜板起，变得越发冷峭了几分。 “苏秘书，人留下，你出去吧。” 季大老板终于面色冷峻开了口，苏婧婷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当下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推开门就走了。 季洛珏将手中钢笔放回桌上，双手环胸瞪着叶程珥：“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怎的，正被瞪视着质问的叶程珥心里感觉竟出奇的好，原本一直躲闪着不敢靠近，现在突然被逼上了梁山，反而暗地里松了气。不管怎样，相较于偷偷看着，听不见摸不着的季洛珏，现在她虽然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却更加真实，富有生气的多。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受虐狂了？居然连被人瞪着等挨骂，都会觉得心里喜滋滋的。 见叶程珥一直不说话，季洛珏有些不耐烦：“说话啊，哑巴了？” “啊？没有。” 仓皇之间这句本能的回应，差点没让季洛珏跳了戏：这个人还真的是，随时都有让人哭笑不得的本事。 “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我……不是我想来的……”季大小姐听到这样的话，当场就黑了脸。我问你为什么来北京、又为什么来我的公司上班，你居然说不是你想来的。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人逼着你来找我、来见我？既然不是心甘情愿，那又追过来干什么？ “既然不想来，现在可以马上走！” 叶程珥着急地往前走了两步：“不行啊，肖经理说不来给你当秘书的话，就要辞退我。” 来给我当秘书？原来她俩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 季大小姐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却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你以为来给我当秘书就不会被辞退了？” 叶程珥有点懵：“是啊，肖经理说……” 季洛珏轻哼一声打断她的话：“这是我的公司，还有人说话会比我管用？”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大老板要亲自辞退她？这样的结果叶程珥不是没想过，这也是为什么她迟迟不敢在季洛珏面前露面，而只敢在背地里偷偷打量她的最重要原因。 “你……你不能辞退我。” 季洛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挑眉看她：“哦？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凭什么我不能辞退你？” 叶程珥大脑飞速转动，终于在最后一刻想出了看似完美的理由。 “我和公司签了一年的雇佣合同，在工作上没有任何差错的前提下，你无权辞退我，否则就是违约。” 幸亏她大学时精力过剩还学了点法律，这时候不是刚好派上用场了？ “是吗？那我付你双倍的违约金，现在出去收拾东西，你可以走了！” 季大小姐干净利落做完总结，双手环胸，身体微微后仰靠向了柔软的椅背。嘴角挂着抹完胜后的得意微笑，绚烂地好似能闪瞎叶程珥的眼。 “我不要违约金。” 这话说完，叶程珥已经疾步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双目含情望着对面的人：“我只想留在这里守着你，或者我免费打工，不拿工资都可以。” “我们公司不缺保姆，也不养闲人，我左看右看似乎你都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我……” 叶程珥被噎得没了话，看着季洛珏冷若冰霜的脸，听着耳边丝毫不留情面的话，一时有些无措。 季大小姐却显然没耐心继续和她玩下去，又或者是，害怕总看着她茫然无措的脸自己最终会心软，于是再次张口下了逐客令。 “没问题的话赶紧走……” “有问题！” 叶程珥有些急切地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既然软的不行，那要不来硬的试试，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她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季洛珏挑眉，叶程珥暗吸一口长气，双手撑在桌面上，弯腰低头直视对面人的双眼：“洛珏，你嘴里虽然说着不想和我在一起，其实心里非常想吧？” 她一脸笃定，办公桌后的季大小姐有过片刻呆愣之后，不怒反笑：“叶程珥，你是喝了酒在说胡话吗？居然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 “好笑吗？我倒不觉得。否则你为什么不愿见到我，又拼命阻止我在你眼前工作？还不就是害怕，日日见到我的话，会忍不住心里的渴求……” “叶程珥！”季洛珏有些气急败坏：“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有渴求？我为什么会害怕你，又凭什么害怕你？” “当然是因为你还爱我，舍不得放弃我。”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底气，却敏锐地发现对面人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慌乱。 可即便有抑郁症这样的情绪病暗中干扰，聪明干练的季大小姐却也并不那么好糊弄。她以最快的速度暗中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片刻后抬眼一瞥，面无表情地反唇相讥：“才一个月不见而已，没想到你竟能变得这么自恋？” “好啊，”虽然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叶程珥还是顺势将话头一接：“想证明你不是害怕？简单。留下我，不止如此，还要同意我做你的贴身秘书。如果你能做到，我就相信你不是害怕，也没有渴求。” “哦？”季洛珏从鼻间轻哼一声：“原来是激将法。看来你确实有点长进，不过……” 她话锋突然一转，满脸玩味地看向眼前身体紧绷，明显十分紧张的人：“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上当？是不是也太小瞧我这堂堂洛宸商贸的总裁了？” “我……” 看来最后一招也失败了，叶程珥微微垂下头，同一时间，心中不可避免涌上来些淡淡地绝望：如果这次不能留下，以后，怕是连再见她一面都难了吧？ “不过，被你想象地这么懦弱无能，我心里实在不高兴。不就是来做我的秘书吗？好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简直就是绝地逢生，叶程珥几乎一瞬间就亮了双眼。 “但一年的时间太长，本小姐可没时间也没兴趣陪你玩那么久。就……三个月吧，等我成功打消你心里这种可笑的念头，到时候你就自觉点，乖乖卷铺盖回自己家，ok？” 三个月……时间也太短了点，可现在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尤其是……一旦季大老板做下了决定，又怎么肯轻易更改呢？ 第80章 自己的人自己教训 虽然成功潜入季洛珏身边,但一年的期限被她随口就改成了三个月，这样的消息对叶程珥来说,实在祸福难定。 不过相较于以前只能远远望着不能靠近，目前的状况，她却觉得十分满足。虽然……这秘书的工作似乎和她想象中,有那么一丢丢不一样…… “叶秘书，咖啡呢？怎么还没煮好？” 叶程珥点头哈腰：“我现在去煮，马上就来。” 十分钟后,季洛珏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的咖啡杯：“没人告诉你我的咖啡要加糖加奶吗？这么苦,怎么喝得下去？” 叶程珥一愣：“可你以前……” “怎么,有意见？还是没看明白秘书守则？不然,我现在请苏秘书来好好教教你？” “啊？不用不用,我马上去换。” 季洛珏嘴角扯开一抹得意的笑，虽然……加了糖和奶的咖啡，实在有些,呃……难以下咽…… 又是十分钟,叶程珥重新煮好加糖加奶的咖啡,季大小姐刚端在手里,眉头就立时一皱：“你这是心存怨恨,准备烫死我？” 烫吗？她刚才明明已经拿着汤匙小心搅拌了很长时间，确定温度刚刚好才端过来的啊。 “那我再帮你弄凉一点……” 季洛珏不悦轻哼：“快点，磨磨唧唧，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等叶程珥再次端着微凉的咖啡上来，季大小姐又是一口都没喝就直接嚷着太凉时，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整了。 可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当然不。 季洛珏从沙发起身来到办公桌前坐下，一眼就看到正中央摆着几个环保的纸盒纸袋。她轻轻皱眉：“这些是什么？” “啊？”叶程珥急忙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走上前。 “我听说你从上班开始就没吃过早餐，所以……” “听说？听谁说？” 叶程珥赶紧住口，片刻后才目光闪躲开始狡辩：“我的意思是，按照你往日的习惯，我觉得你可能不吃早饭，所以才……特意买了这些……” 这话漏洞实在过于明显，季洛珏却懒得深究，反而抬手一指桌面：“是什么？” “啊？哦，有稀饭、小笼包还有豆浆油条……” 季洛珏纤细的手指挑开袋子一角，淡淡瞥了一眼后说道：“既油腻又不卫生，你就给我吃这些东西？” “可是……” “可是什么？不是说你足够了解我吗？难道以前我就喜欢吃这些东西？” 以前？您大小姐的嘴多刁啊，向来都是我早起做好了，您还指不定吃不吃呢。 “既然你这么‘好心’要带早饭给我，就麻烦有点诚意，不然的话，干脆别带。” 这是什么意思？叶程珥抬眼看她，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那……明天我在家做好带过来给你？” 季洛珏不置可否，撇了撇嘴兀自嘴硬道：“随便。反正带不带在你，吃不吃却是我的事。” “可是今天就只有这些，要不你先凑合吃点？” “拿走，不吃。” 她季大小姐今生所有的凑合都已经在过去一年用在眼前这人身上了，从今往后，别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坚决不再凑合！ “但是……” “但什么是？”季洛珏凤眼一挑：“我今天的工作安排呢？来了这么久都没听你汇报。” “我……不知道。”工作安排？没人跟她说过啊？ “不知道不会去问？难道你这个秘书该做什么工作还需要我来教？又或者说你只想做个伺候我吃喝的保姆阿姨？要是果真那样，我家里有的是，好像也不缺你这一个，我们之间的三月之约大可以提前结束了。” “不，不是，我现在就去问。” 像是生怕季大老板一个不满意当场就要把她从公司轰出去，叶程珥片刻都不敢停留，急急忙忙转身出了门。 看她背影在眼前消失，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还是从唇边溢了出来。其实，直到现在依旧无法相信叶程珥居然真的千里迢迢追了过来，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她已经在心里暗自起誓，只要小肉丸好好的，能变回正常孩子该有的模样，健健康康无灾无难，她愿意此生再也不爱。 季洛珏心里知道，妈妈、冠宸哥包括叶程珥，她们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因为得了情绪病，所以才有这样奇怪的想法，认定小肉丸不正常。更以为女儿的不正常是因为自己“不择手段”想得到叶程珥所致。 也许真如她们所说吧，但无论如何，她不敢也不愿拿自己女儿的健康去冒险。 对，也许小肉丸真的没病，只是相比其他孩子安静了些，但是，也更有可能她真的是得了诸如“自闭症”那样隐藏的疾病，毕竟她的出生不算顺利，存在健康隐患的可能本来就比其他孩子要高。更何况，连医生都说有这样的可能，只是暂时不能确诊不是吗？ 小肉丸就是季洛珏的命，哦不，是比她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存在。所以，纵然从不相信鬼神，坐月子期间日日抱着女儿啜泣的时候，她还是偷偷在心里和老天做了笔“交易”——从今以后，抛却心底对于叶程珥所有的爱和执念，以换取女儿的平安健康。 但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除了小肉丸这个最重要的原因之外，能让季洛珏最终下定决心放弃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叶程珥，还离不开长期在心底堆积的不甘怨忿，以及意识到自己开始变得不像自己而引发的莫名恐惧。 这所有的因素长期积压，终于在小肉丸出生后不久突然爆发，使她痛定思痛，消融掉了心底对于叶程珥最后一丝不舍和留恋。 作为季洛珏贴身秘书的叶程珥，仅仅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就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早晨起床，先依据季洛珏的喜好做一份简单但绝对营养健康的早餐，虽然人家不一定领情，甚至有的时候心情不好看都不看就直接丢到一旁；然后坐公交倒地铁，在差不多需要花费两个小时的上班途中研究季大老板一整天的行程，认真画出重点并标好注意事项，以方便她可以一目了然的 通常到达公司的时候离正式上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她先煮好加糖不加奶、加奶不加糖、加糖加奶以及什么都不加的纯咖啡四杯，等季洛珏到公司之后任意选择，如果都不喜欢，也无所谓，大不了就低头任由她责怪一顿。 叶程珥不用想都知道，如果她一来脾气就不顺，多半是因为在家看着宝贝女儿时又胡思乱想、心情烦躁所致。别说只是小小责骂，若是能因此让她心里舒服一点，自己任打任骂，绝无怨言。 可即便她已经努力成这样，季洛珏却置若罔闻。说得好听点是把她当成了秘书，不好听了，也就比个陌生人强点有限。 有时候叶程珥也不免会觉得心灰意冷，却从未想过要放弃。以前不懂，现在彼此突然换了位置，才惊觉过去一年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季洛珏有多不容易。 明明深爱却得不到对方回应，甚至不被认可，还要看着她去和别人甜甜蜜蜜谈恋爱。更何况季洛珏当时还身怀六甲，本来就该是被悉心照顾着的，却要日日忍受精神上非人的折磨。只要一想到她每每看着自己和萧晓一脸淡然的笑，其实心里是在滴血时，叶程珥就心痛如绞，后悔地难以自已。 她会得了产后抑郁症，想来跟这些都脱不了干系吧？种下什么因必定也要结什么果，自己可真是自作自受，活该忍受现在这些，怨不得别人。如果老天爷是想要将过去季洛珏所受过的苦难，全都在自己身上加诸一遍，才允许她重新抱得美人归的话，那她也绝对毫无怨言。 周一早上九点，又是每月一次的总结例会，同样，也是最让叶程珥觉得苦恼的差事之一。 她就不明白了，说好了是总结会议，把上个月的工作内容和结果，长话短说概述一下不就行了？明明两三句话就能讲完，偏偏每个主管都要嘚吧嘚吧说上半个多小时，大到本月都安排了几个项目，小到每个项目的具体执行人员是谁，甚至这个月有几天加班到了晚上十一二点这样的细节都不肯放过，像是生怕自家老板意识不到花钱请来他们这些员工有多么的值得。 笔记本已经打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叶程珥却只输入了短短两行字，就把内销部经理的长篇大论总结完毕。耳边回荡着公关部美女悦耳的嗓音，听着却越来越像催眠曲，从昨晚到现在睡了统共不到五个小时的人，上下眼皮不知不觉开始打架，叶程珥的头一点一点的，像极了小鸡啄米。 终于，最后一次将头垂下时，手无意识轻轻一扫，却不小心把桌面上自己那杯咖啡打翻了。 “呀！”耳边传来轻呼声，叶程珥一个激灵醒了神，扭头就见身旁外销部王经理手边的文件上，正晕开了一大圈褐色污渍。 “啊，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叶程珥手忙脚乱，想也不想拽起袖口就往文件上擦去。 外销部的王含卉比叶程珥年纪稍长，之前做她上司时对眼前人就青睐有加，当下急忙从口袋中掏出纸巾，同时伸手阻止她继续“糟践”自己的衣服。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行，你别管了。” “对不起啊王经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小事，擦擦就好了，实在不行还有电子版呢，怕什么。” 她俩正手忙脚乱拯救被咖啡打湿的文件，对面一人却突然出声喝道：“叶秘书，你是怎么工作的？开会时间居然打瞌睡，公司花钱难道就是请你来睡觉的？” 叶程珥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人事部经理肖力。虽然众目睽睽之下被训斥难免觉得不堪，可想想上班睡觉也确实是自己理亏，她顿了一下，开口道歉：“对不起肖经理……” 可话没说完，身边却突然传来一个不悦地清冷嗓音：“肖经理，我的人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吧？！” 第81章 健忘天生一对 叶程珥愣了一下,随后,整个人由内而外觉得窃喜：洛珏这是在维护她吗？那是不是说明……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啊？季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还有哪个部门没作报告的？”季洛珏嗓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悦。肖力诚惶诚恐，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突然就把大老板给得罪了，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挽回,只敢就那么身体半弓的站着,既担心又尴尬。 几个部门经理纷纷起身，最后，王含卉也站起来说了句：“还有我，季总。” 季洛珏颔首：“限每人十分钟。”说完,扭头瞥一眼叶程珥：“你计时。” “啊？哦。”叶程珥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掏出手机调到秒表上。几个部门经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有些不知所措。作工作总结居然还要计时？这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一概没有经验啊。 “那我先来吧。”王含卉起身,也不看已经被咖啡打湿的报告,眉头微蹙略一思索,张口条理清晰地将部门内本月业绩情况汇报了一遍。 “恩，好。” 季洛珏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其他经理见状均暗自松了一口气，依葫芦画瓢按照王含卉的做法将报告中的重点依次汇报，竟然果真没有一个人超时。叶程珥有些不可置信，简直都要怀疑之前内销部经理讲话用了一个小时这件事，纯粹是自己梦中见到的。 会议很快结束，破天荒的，居然连十一点都没过，这下别说叶程珥，但凡来参加会议的高管和秘书，全都觉得实在不可思议。要知道，公司成立将近两年，开过的大大小小所有例会中，没有一个比今天的耗时还要更短了。 但显然这还不能让季大老板满意，她背靠座椅环视在场众人一圈，手拿钢笔看似悠闲，说出口的话却力度十足。 “以后公司例会，作报告每人限十分钟，要是超时，下次就不用再来了。”这话说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这才张口继续说道：“大家，有问题吗？” 这能有什么问题，或者说谁又敢有问题？所有人齐齐摇头，口径出奇一致：“没有。” “嗯，散会吧。” 众人全都或长或短暗自舒了口气，拿起桌上笔记本和报告，鱼贯而出。只有肖力，一直到办公室只剩了季洛珏、叶程珥和他三人，这才小心翼翼走上前道：“季总，对不起，今天……” 季洛珏摆手，话语随意：“肖经理也没什么错，是我小题大做了。” “哪里哪里，季总教训的对，我实在不该越俎代庖，您……千万别跟我计较。” 肖力可是有着将近二十年经验的老hr，难道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季大老板语气看似轻松，怎么可能还真的是在给自己道歉。明面上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至于让他太难堪，暗地里却是某种意义上的警示。 能让大老板这么明目张胆出口相护，这个叶程珥，看来不简单呐。虽然今天是稍微吃了些瘪，却也真不一定是坏事，倒让他有了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回到总裁办公室，叶程珥把刚才整理好、打印出来的会议报告往季络珏面前一放，转身准备去给她冲咖啡。 “等一下。”季洛珏出声，叶程珥回头看她，脸上还因为刚才她为自己出头的事，而带着抹欢快的笑：“怎么了？” 季洛珏不着痕迹打量她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了眼前人难以遮掩的黑眼圈上。 “你晚上出去做贼了？” 叶程珥微怔，随后才会心一笑：“没有，昨天回家整理报告有点晚。” 说起来，“做贼”这种打趣的问法，还是大学热恋时自己教给她的，否则出身娇贵、言行规矩的名门闺秀季大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如此通俗有趣的说法？ “工作很累吗？公司不是只有你一个秘书，做不来的话趁早开口。” 她原本的意思是想说，要是叶程珥太累，自己就让肖力再多安排一个人来做她的助手。叶程珥却以为季大老板这是嫌弃自己工作不得力，没等三月到期就要提前将她踢出局了，当下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都应付的来。其实要不是昨天回去的时候地铁人太多，我坐车的时候整理一点，到家再做完就不会那么晚了。不过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在开会时打瞌睡。” 叶程珥神态焦灼，语气急迫，如果季洛珏再不相信，估计她非举起手来指天立誓不可。 季大小姐瞥她一眼，却是答非所问：“地铁上还能看文件，要坐很长时间吗？” “也……不是很长，公交倒地铁，差不多两个小时。” 叶程珥有些懵，季洛珏关注的点似乎总和她不一样。 每次上下班要两个多小时，早晨还要起来帮她准备早餐，那不是五点多就要起床了？再加上晚上看文件工作到凌晨……季洛珏蹙眉：“你每天就睡不到五个小时？” “啊？也不全是，多数时候能睡六个小时，七八个小时也有。”就是周末不用上班的时候，但这句她没说出来。 “你就不会住的离公司近一点？” 叶程珥无语：您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她也想住的近一点啊，可市中心的房租哪是她一个小小职员能负担起的？更别说她现在不止在北京吃住需要开销，还要月月支付原来那套房子的按揭款，能有吃有住都算老天垂帘了，还敢做什么住到公司附近来的美梦？ “我……回来的时间不长，公司附近的房子不好找，所以……”她有些局促，双手下意识搓着衣角，季洛珏一眼就看穿了这是在说谎。 坐车需要两个多小时，那是不是都要住到郊区去了？就算市中心的房子不好找，三环以内随便租一处住都好啊，又何至于要住到那么远？估计是手头不宽裕吧。 季洛珏心头涌上来些淡淡地酸楚，虽然总嘴硬说着不要再管她，却又往往抑制不住身体里的不舍和冲动。 “我让肖力帮你在附近租一处，算是……员工福利。” “不用。”叶程珥想都不想就开口拒绝。 虽然知道季洛珏还关心她在乎她这点，让人心里忍不住欢欣雀跃，可，她此次回来原本就是要以一己之力堂堂正正将她追回来的，所以才连家里人都没有告诉，自己省吃俭用将日子过了个紧紧巴巴。 季洛珏俏脸一沉：“我倒忘了，你叶程珥平生最讨厌接受我们有钱人的‘赠与和施舍’。贸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还真是我自讨没趣。” “我不是……” 叶程珥着急开口想解释，季大小姐却已满脸不悦挥了挥手：“没事出去吧，我还要工作。” “洛珏……” “我们很熟吗？谁允许你这么叫？”季洛珏扬眉，薄唇轻抿，目光微寒。 叶程珥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又再次惹怒了她，只得收回未出口的话，面色黯然有些讪讪地转身出了门。 一整天相安无事。这还要得益于季大小姐心里的火未消，所以愣是忍着大半天都没招呼叶程珥进来做事。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叶程珥照样先做完手头上的工作，然后将明天可能用到的一些文件整理好装进背包，剩下的，就是静静等着季大老板从办公室出来，然后吩咐她可以走了。 只是今天有些反常，季洛珏还没从办公室出来，楚冠宸倒先满脸笑意走上前来：“小珥，你也在等小珏吗？” 啊？叶程珥愣了一下，随后才点头应道：“是。” 她每天都要等季洛珏的吩咐才能下班，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就跟我们坐同一辆车去吧？”楚冠宸又道。 这下叶程珥才听出有些不对：“去哪里？” “小珏的欢迎会啊，怎么，你不会忘了吧？” 楚冠宸一脸谦和，虽然嘴上说着调侃的话，却让人丝毫都感觉不到一丝恶意，甚至会因为他这分外“平易近人”的表现而心中狂喜——当然，这指的是洛宸的一众年轻小姑娘们。 叶程珥抬手一拍脑门：自己一天到晚东忙西忙，倒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总裁正式回公司上班，这可绝对算得上大事，举办一个堪比年会的盛大欢迎会定然必不可少。楚公子也是少有的大手笔，包下楚氏集团名下最豪华的饭店一整晚，除了公司高层之外，还请来众多名流贵胄。不知道的，还当这不是什么劳什子的欢迎会，而是他和季洛珏的订婚典礼呢！ 叶程珥心里难免泛酸，虽然楚冠宸是众所周知的翩翩佳公子，有着极高的绅士品格。可明知他对季洛珏有意，却不能阻止他们日日接触，甚至私下被人想当然看成一对儿。这不觉会让她有着无力感的同时，还要经常时不时打翻醋坛子。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内而外推开，季洛珏看到两人也是微微一怔：“冠宸哥？你在这干什么，有事吗？” 楚冠宸无奈轻笑：“连你也忘了今天的欢迎会？”说着话，看季洛珏做恍然大悟状，更是直接摇头调侃道：“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 第82章 “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三人同下楼走到公司地下停车库,上了楚冠宸的车。这是叶程珥两个月来第一次坐的离季洛珏如此近,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不时随着空气飘到鼻间，是最熟悉的味道。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咚咚咚”跳得越发激烈，要不是前排还有正在开车的楚大公子，叶程珥简直忍不住想把她直接揽到怀里，将这软玉温香,放肆闻个够。 相比较而言,季洛珏倒是出奇淡定，不止眼睛丝毫没往旁边这人身上看，连身子也十分随意地靠坐着，全然不像叶程珥那般僵硬。就好像,身边坐着的，真就只是个没什么交情的秘书一样。 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却酷寒若冰，于是这段不算长的路程，对叶程珥来说倒成了煎熬。好在,没过多久车子就停了下来,她迫不及待打开车门,却在看到车外景象后立时傻了眼：不是说去酒店开迎新会吗？怎么好端端的竟来了季家别墅？ 正想着，一直坐在前排未动的楚冠宸适时开了口。 “小珏，你去吧，我在车里等着，就不上去了。” “那也好，我很快下来。” 季夫人每次看到楚冠宸，都像丈母娘看女婿那般，越看越欢喜，热情地让人难以招架，可能因为这样，连一贯温润有礼不懂拒绝人的楚大公子也下意识只敢敬而远之了。 “那我也……不上去了。”叶程珥收回已经伸出车门一半的腿，回身看着季洛珏，呐呐说道。后者淡淡瞥了她一眼，却最终什么都没说，直接推开车门走了。 坐在车里的叶程珥有些心痒，其实最近这段时间她分外思念的，除了季洛珏，还有个别人——就是从出生起就由她照顾了一个月多的侄女小肉丸。 可能因为两人身体里流着四分之一相同的血，从第一眼看见时起，她就不由自主爱上了那个软乎乎肉嘟嘟的小家伙，虽然她刚出生时的样子实在称不上有多好看。季洛珏坐月子期间需要休息，季夫人年纪稍长多数时候又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月嫂和保姆，毕竟是外人，一家三口心里总是害怕人家照顾起来不够用心。所以虽然自小肉丸出生后，整日里围在她身边的人不算少，可真正把屎把尿、悉心伺候她吃喝睡觉的，论尽心尽力还当属叶程珥。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叶程珥虽然因为生病，此生可能都没机会生个自己的孩子，却在别人家孩子身上切切实实体验了一把做母亲的劳累。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每次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哄她睡觉时，都会产生一种抱着自己亲生孩子的错觉。 甚至季洛珏带着小肉丸离开后，不能见面的这一个多月，她还经常半夜惊醒，眼都没睁开就迷迷糊糊下床想去看孩子睡得怎么样，有没有踢被子之类的。直到手扶上出租屋简陋的木门才突然惊醒，意识到她们母女俩都早已不在自己身边了…… 叶程珥恍恍惚惚想着从前，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清脆铃声，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楚冠宸的手机在响。 楚大公子摸出手机接通，只轻轻“嗯”了两声，随后就挂断了。左右跟自己无关，叶程珥也就没往心里去，却见楚冠宸从前排转过身来看她：“小珥，小珏说她有份文件落在车上，你找找看有没有，我帮她送上去。” 叶程珥依言低头去找，果然看到座椅上放着个明黄色的文件夹，拿起来刚想递上前，脑中却突得灵光一闪。 “楚大哥，要不我帮她送过去吧，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 楚冠宸闻言轻轻一笑：“你去？也好。”说着话，他抬手指向前方：“穿过这片草坪和花园，再绕过那个喷泉走一小段路就是主屋。她们家院子大，我以前来也经常迷路。” 他这是怕我不认识路找不到地方尴尬吧？却特意指路的同时还不忘自嘲以免我心里听了不舒服。叶程珥心想：楚大公子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自己因着他情敌的身份，总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还真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开口先道过谢，然后拿着文件下车照着他所指的方向过去，果然顺利到达了主屋门口，只是那所谓“一小段路”她足足走了五分钟，诚如楚冠宸所说，季洛珏家的院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进门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倒先展颜一笑：“您是大小姐的朋友吧？” 朋友？叶程珥其实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该算是季洛珏的谁，于是只囫囵着点点头，说道：“我来给她送文件。” “哦，大小姐的房间在三楼，我带你上去吧。” 两人转身上楼，只是刚刚才走到楼梯口，就听有人在身后喊：“小翠，夫人晚上要喝的汤熬好没？” 小姑娘一愣，片刻后，转身急急忙忙往回跑：“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孙姨你等等，我这就去。” 被丢在楼梯口的叶程珥有些懵，刚想开口唤她，叫小翠的姑娘又猛地刹车停住，回头冲她不好意思地笑：“大小姐的房间在三楼左手第二间，我还有事，就不带您过去了。” 叶程珥也不好说什么，只同样笑笑道：“没事，你去吧。” 继续沿着楼梯向上走，叶程珥按照小翠所说来到三楼，却见第二间屋子房门紧闭，她上前推了推纹丝未动，抬手刚要叩门，右侧正对着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虽然只有一声，并且音量很低，叶程珥却第一时间就认出这是小肉丸的声音。 下意识就松了门把转过身，毫不犹豫进了旁边的屋子。 这间婴儿房的装修摆设和以前很像，就连婴儿床也是季夫人之前买过的那个牌子和款式，甚至连颜色都没有丝毫变化。是以，叶程珥一进门就轻易找到了正仰面躺在小被子上看天的季茗语小朋友。 她变得白了很多，也胖了，藕节似的胳膊腿不时踢腾两下，看起来很有劲。小脸白嫩嫩像包子，让人看着不觉就想吃，哦不，是亲一口。 叶程珥下意识凑上前去，捏了捏她肉嘟嘟仿若无骨的小手，小家伙停下动作，黑葡萄一样晶莹透亮的眼珠转啊转的，突然就定格在她脸上不动了。 “小肉丸，小丸子，我是姑姑，你还记得我吗？” 叶程珥傻兮兮地拉长音调，学着别人逗小孩时的样子，试图跟眼前漂亮的小婴儿打招呼。 说来也怪，平时见到生人全都一副爱理不理模样的小姑娘，竟然看着她咧嘴笑了。 叶程珥心里那个高兴啊，把文件夹随手往旁边一放，弯腰就把婴儿床里软乎乎的小家伙抱起来搂在了怀里。 “你是不是想起我来了？是的话，就再笑一下好不好？” 季茗语小朋友也是出奇的给面子，还真的立马就又笑了，这回还“咯咯”出了声。 叶程珥欢快地简直要找不着北，低头在眼前诱人的粉颊上“啵”地亲了一大口，随后看着她“呵呵”直乐：“还是你好，比你妈妈强多了，没转眼就不认人。” “你说谁翻脸不认人呢？” 这猝不及防响起的声音吓了叶程珥一大跳，差点没脱手把季茗语小朋友又抛回婴儿床里去。她转身，惊魂未定拍了拍胸脯：“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想吓死人啊。” “吓死也活该，谁让你偷偷摸摸就进来？” “我怎么偷偷摸摸，我是……”叶程珥低头四顾，半响弯腰单手捡起被她丢在一旁的文件。 “我来给你送文件的。” 季洛珏接过文件，看也没看又随手丢到一旁，上前想把小肉丸从叶程珥怀里抱出来。 “送文件就送文件，谁允许你进小肉丸房间了？把孩子给我。” 叶程珥满脸委屈：又不是我想进的，是你闺女哭了一声“招呼”我进来的。 她双手托着婴儿软乎乎的身体，小心翼翼往前递：“喏，给你。” 季洛珏伸手要接，季茗语小朋友却突然挥舞着莲藕般“粗壮”的小胳膊“啪”的一声轻拍在了她娘纤细的手腕上。 别说季大小姐，连叶程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空气突然凝固，气氛莫名有些尴尬，两人面对面默然不语，片刻后，还是叶程珥讪讪一笑，有些没话找话地开了口：“这个……她，应该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 瞧这话说的多奇怪，好像她才是孩子的娘，季洛珏只是个外人一样。 果然，季大小姐翘眉一瞪：“我还用你安慰？把她给我。” 叶程珥心中真是有苦难言：明明是你闺女不想过去，才伸手打了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苦着脸继续把孩子往季络珏怀里递，这次季茗语小朋友倒是没再出手伤人，因为她两只娇嫩小手此刻正忙着——牢牢攥住了叶程珥胸前的衣服。 这……叶程珥看季洛珏脸色又要变，忙先一步开口解释：“我发誓，这真不是我让她抓的。”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只得一手紧紧搂着小肉丸娇小的身体，一手来到胸前把她握成一团的小拳头挨个掰开了。 季大小姐脸色终于平缓了些，叶程珥暗自松了口气，总算能成功将怀里这一团肉嘟嘟的小家伙，稳稳当当放到了她亲娘张开了许久的怀抱里。只是，她双手还没来得及完全从对方娇嫩的小屁股下抽出来，耳边突然传来“哇”的一声。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叶程珥吓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急急忙忙将双手拿出来，十指张开做投降状。 “我发誓，真的没偷偷掐她，这怎么……突然就哭了呢？” 第83章 礼服风波 季洛珏心里先是狂喜，只因小肉丸自出生以来就从未这么声音“洪亮”的哭泣过,随后,才不可避免地心里泛酸：这小家伙怎么跟某人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呢？难道说只有亲情血缘重要，自己历尽艰辛把她生下来的事，就全都不值一提了？ 怀里的小家伙可不知道她娘肚子里这百转千回的诸多想法，只紧闭双眼，将小嘴张开到极致，大声哭着,没多久,那晶莹的泪珠就像断线的珠子般沿着娇嫩的脸颊扑簌扑簌滑落下来。 纵然季洛珏最近没有一日不渴望她能像现在这样大声痛哭，却也难免开始心疼了。当下一手托头，一手护臀,同时手掌在后背轻拍开始小声地哄：“宝宝乖，不哭了。” 她声音轻柔,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连呆愣一旁的叶程珥听来，都觉得心要化了。可这小肉丸却偏偏不领情,哭着的同时还不忘扭动一下小身子,用肢体语言来配合表达此刻自己有多么不满。 “肉丸乖，是不是饿了，妈妈喂你吃奶好不好？” 季洛珏说着话，抬手就习惯性撩起衣服下摆，待到纤细腰身已完全露出时，才注意到现场还有第三者在。 “你还看？！”季大小姐愠怒，脸上却可疑地浮上了一抹红云。 “啊，我……对不起……” 叶程珥有些慌乱地转过身，却不知为何脸颊烫烫的，有些发热。耳边小肉丸哭声不断，眼前却总模模糊糊出现刚才匆忙一瞥之下，季洛珏白皙紧致的诱人腰肢。 其实，虽说她们曾一起住过不算少的日子，可真正“赤诚相见”却只有季洛珏假装失忆醉后和自己发生关系那次。 那天夜里昏黄的灯光下虽看不真切，但循着记忆中的样子去对比，好像生完孩子的季洛珏身材比那时还要更好了些，尤其现在刚刚洗完澡，身上只着一件略宽松的半长款睡裙，露出下身两条雪白的逆天大长腿，配合方才无意中扫到的窄臀细腰……叶程珥身体里，突然像是有团火在烧，嘴唇发干，喉咙发痒，心跳也好似有些不太规律了。 她下意识吞咽着口水，刚想要不要马上离开这里，脑海中正想象着的那人却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啊！”她惊呼一声，身体后退，还当自己是脑中淫、秽思想过盛以至于可耻地出现了幻觉，仔细看时才发现，原来是季洛珏抱着小肉丸，不知何时绕到了自己身前。 “我有那么可怕吗？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季大小姐满脸不悦，哄不好孩子已经够让她心烦意乱的了，偏偏眼前这人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惊吓模样。 “不是，我……”叶程珥说不出话。 她该怎么解释？难不成要说自己心里正想着她不着寸缕的曼妙身姿，才被突然出现的本尊吓破了胆子？她敢保证，要果真那么说了，季洛珏还不知道要把她鄙视成什么样子，说不定还会果断将人开除，断然不会再继续执行那三个月的约定了。 “我什么我，你快想想办法，怎么把小肉丸哄好。” “啊？哦。” 叶程珥怔忪片刻后回了神，想了想开口问道：“刚才你喂她……” “她不饿，一点都没吃。” “那……是不是拉了或是尿了？”叶程珥本想上前将孩子抱过来检查，但想起之前季洛珏看到自己抱着小肉丸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又将原本伸出的双手收了回来。 季洛珏依言褪下季茗语小朋友的裤子，低头往臀间望了一眼，片刻后摇头：“没有。” “那就奇怪了。”叶程珥抬眼看她，又想起方才小宝贝在自己怀里“咯咯咯”停不住的乐呵，忍不住小心翼翼开口提议道：“要不……我抱着哄一下试试看？” 许是因为看小家伙哭得双颊通红实在心疼，季洛珏也没心情再叽叽歪歪和眼前人计较；又或者，心里终归有点不认命，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果真还是和叶程珥更亲这样的事实，当下二话不说把怀里小小的人儿往她身前一努：“喏，你厉害，那你来哄吧。” 说来也奇怪，叶程珥的手刚一碰到季茗语胖乎乎的身子，小家伙立马就闭上了嘴。季洛珏不信邪，伸手重新将女儿抱回来，只是还没等她抱稳，刚刚停歇未久的哭声又震天响了起来。 “还是我来吧。” 叶程珥怀里抱着软乎乎的肉丸子，嘴上还没忘安慰丸子她娘。 “她刚出生的时候都是我带，可能比较熟悉我身上的味道。” 季大小姐无语，出声呛她：“你当小肉丸是狗啊，认人还需要靠味道。” 但不管叶程珥的话是真是假，小家伙在她怀里的时候还当真乐呵，重新回到刚才伸伸胳膊踢踢腿，闲的没事还咧嘴一笑的欢脱状态。季洛珏在一旁看的忘乎所以，眼前的状态才最正常好不好？为什么小肉丸之前不能像现在这样呢？ 可能因为刚刚演过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哭戏，耗费了不少精力的小家伙，在叶程珥温暖舒适的怀抱里待了没一会儿，就合上眼睛，呼呼睡着了。这才把一直小心翼翼抱着她半天没敢动的人解放了出来。 叶程珥揉揉肩膀捏捏手，“任务”完成之后心里还有淡淡地的失落，呆愣一旁看着睡梦中还不时“吧唧”嘴的小可爱，一时竟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直到耳边响起季洛珏的声音：“好了，走吧。” 走？哦，对啊，她们本来是准备去参加迎新会的，哪成想被这小伙半路搅和了一道。 她站直身子抬起头，却在看见眼前的人时，再一次当场愣住。 季洛珏身着一件紧身无袖的墨色长裙，藕臂纤细、皮肤雪白，全身所有优点在这件衣服下显露无疑，又被它衬托地更加吸睛。刚才匆匆一瞥却来不及细品的窄臀细腰，悉数被薄薄的布料包裹其中，不松不紧恰到好处。不知是不是因为处在哺乳期而变得明显丰满的上围，更是让女人羡慕男人垂涎，也让叶程珥当即看直了眼。 平日里为方便工作而盘起的长发早被散开放下，发尾微卷带着不甚明显的亚麻色。叶程珥隐约记得这还是她怀孕初期头发的颜色，想来应该是在怀孕之前烫的，之后到小肉丸出生，为宝宝着想就再也没认真打理过。可那后面长出来的，发色黝黑，笔直锃亮，柔滑若山间瀑布，依旧漂亮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叶程珥再次不争气地红了脸，并暗暗觉得口干舌燥。季洛珏不解瞟她一眼：“怎么了，还不走？” “你……就穿成这样？” 季大小姐低头扫视自己周身，片刻后拧眉看她：“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你穿成这样，得招来多少不怀好意的狂蜂浪蝶？叶程珥心里虽这么想，话到嘴边却没勇气说出来，在口腔中转了一圈之后，最终变成了：“好是好，但……难道不冷吗？” 五月刚过，天气忽冷忽热，还不太定性。叶程珥也确实怕她冻着，虽然更重要的那个原因并不是这个。 季洛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却只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故意出口反驳：“车里和酒店内都有空调，怎么会冷？你想太多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冠宸哥还等着，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走吧。” 季大小姐说完转身欲走，叶程珥抬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嗫嚅半天才从嗓子眼憋出来一句：“要不还是再加件外套吧，就算……到了宴会上要脱，路上穿着也免得着凉不是么？” 她也知道这场汇聚了众多名流贵胄和合作伙伴的迎新会，其实更像是某种形式的商业联谊，作为公司负责人又是晚会主角，季洛珏免不了要让自己光彩照人一些。但叶程珥只要一想起这样美丽诱人的她，将会暴露在不知多少男男女女的视线之下，被人毫不掩饰地追逐打量，整颗心就像被塞满了充水海绵般，肿胀憋闷的难受。 不知道是被叶程珥满脸真诚的模样打动，还是考虑到她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季大小姐沉思片刻，竟然真的转身回了对面自己的卧室，片刻后回来，肩头果然多了件小巧的针织披肩。 “行了，走吧。” 披肩不大，穿在身上虽只挡住了肩膀下半截手臂和胸前露出的大半春光，却离奇地中和掉了季洛珏身上原本的性感冷艳，使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端庄温婉了些。 叶程珥却还不是很满意：“这件也不怎么好，要不穿件大衣吧？” 季大小姐俏脸一拉，抬眼瞪她：“我要不要直接披床棉被？”真是不该一时心软作出让步，这人还蹬鼻子上脸了。 “啊？……倒也不用……” “那还不走？” 季洛珏转身出门下楼，高跟鞋在地上踩得“嗒嗒”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叶程珥见状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拾步跟了上去。 反正看起来比刚才好了些，就勉强凑合着吧…… 第84章 和你单聊聊 作为晚会主角儿，漂亮夺目的季大小姐一到现场,就被众人蜂拥而上围了起来，西装笔挺的楚冠宸在身旁小心护着,而以秘书身份出现的叶程珥——早不知被人群挤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若换到以前，她肯定又开始自惭形秽,认为自己和季洛珏之间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实在不适合在一起。可现在,却只顾闷着头扒拉，企图赶紧找到个空子能钻回季大小姐身边去。 王含卉在一旁看着好笑,终于在她又一次接近季洛珏未遂之后，双手各端起一杯香槟走上前去,张口唤道：“程珥。” 叶程珥一愣，抬头见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王经理。” “现在你已经不在我的部门,还叫什么经理，叫王姐吧。”说着话，王含卉把香槟酒往她跟前一递：“季总身边有楚副总在呢,应该用不着你,不用使劲往前凑了。” 叶程珥“呵呵”一笑,有些尴尬：“怎么说我也是她的秘书，万一有什么吩咐呢？” “这里又不是公司，晚会上左右都是大家互相寒暄两句，套套交情，没什么大事。”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叶程珥也不好再违逆对方一番好意，手端酒杯随她一起，走到了不远处稍为安静的角落。 其实她不过也就在王含卉手底下工作了一个月都不到，论交情没有多少，论感情，那更加谈不上，所以突然遇到这种两人相对而立的情形时，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主动提出邀请的人将香槟凑到唇边轻抿之后，率先开了口。 “怎么样，在大老板身边工作的滋味好吗？” 她唇边含笑，语气轻松，和平日里在公司时不苟言笑的样子相差甚远，倒让叶程珥一时愣住了，半响才不好意思笑了笑，回道：“还行。” 王含卉“呵呵”一笑：“你是不敢随便说大老板坏话吧？看她的样子，可不像是个好伺候的。” 这话当然是玩笑，叶程珥却本能开始护短，有些着急地争辩道：“她很好，只是偶尔脾气急躁了些。” 话说完才意识到口误，抬眼再看时，王含卉一脸玩味，正笑眯眯盯着她猛瞧。 “我……我的意思是……” “你和大老板以前就认识？” 虽然季洛珏并没有特别叮嘱不能把她们的关系告诉别人，但……特殊时期还是小心点好，万一再不小心惹恼那位大小姐，自己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悲催下场。 叶程珥摇头：“不认识。” “那怎么听肖力说，是大老板点名要你过去给她当秘书的？” 叶程珥闻言，眼前一亮：“真是她主动要求的？” “呵呵呵，”王含卉嘴角溢出一串开心的笑，眯着眼看她：“我说程珥，你怎么这么好骗？” 正被大肆嘲笑的人脸上一黯：“王姐，你怎么能随便拿人寻开心。” 其实静下心来细细回想一下就能知道洛珏不可能主动要求自己去给她当秘书，否则，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怎么还会是那样一副惊诧的模样？只是，心里总隐约有着期待，才在别人随口一说时就当了真吧？ 王含卉虽收住笑声，却难掩笑意：“对不起啊。” 叶程珥刚想说没关系，对方却又满脸好奇，再次开口问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你和大老板居然真的早就认识。哎，你们是什么关系啊？怎么之前一点都没听你提起过？” “王姐……”现在的人都这么八卦吗？怎么连平常看起来一脸严肃认真的王含卉都这样？ 看她确实为难，对方倒也没继续追问下去，两人端起酒杯轻碰，各自抿了一口之后，跳过了这个话题。 其实忽略刚才那个小小插曲，今天晚会上的王含卉说话风趣，妙语连珠，又十分懂得看形势不让人尴尬或是难堪，倒是个好得出奇的谈话对象。两人说说笑笑，分外投入。 季洛珏在一旁看着，心里竟不觉涌上来些淡淡醋意。本来她还怕叶程珥一个人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心中挂念，是以匆匆结束和众人的寒暄准备去寻她，却不想正巧看到她手端酒杯正和别人聊得欢畅。那满脸的轻松闲适和开怀笑容，可比跟在自己身边时耀眼多了。 那她这一厢情愿的刻意牵挂又算怎么回事？简直可笑至极！ 季大小姐心生郁结的同时，又难免觉得悲哀。从以前开始，就是自己一直在苦苦追寻，想尽办法，不择手段。现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有尊严的离开她，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去关心，去注意，视线情不自禁随着她转。 都说一段爱情里，总是先爱上和爱更深的那人尤为被动，有些时候也更加痛苦，以前她不信，现在看来，却也不无道理…… “季总，欢迎回来，期待以后能跟你合作啊。” 一个身矮腿粗，脑满肠肥，肚子乍看比临产妇人还要大上几分的中年男人手端酒杯走了过来，见季洛珏自己一人落了单，他似乎很高兴，脸上肥肉随着走动时的步伐颤颤悠悠，小眼虽被厚重的眼皮挤得仅剩一条缝，却仍不难看出里面正散发出色眯眯的光。 酒过三巡，众人都或多或少有点露了本性，尤其这迎新会轻松闲适，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商务晚会，少了那几分严肃和拘谨，大家也全都比平日里更随意放纵，更有甚者，直接把这当成了猎艳场所。 上流社会中很多人碍于面子，不愿意去诸如酒吧夜店之类的地方，但自己又和平常人一样不安分，心里有这样或者那样不太好言说的需求时该怎么办呢？简单，随便找个理由办场别出心裁的party，从中找到志同道合者。 久而久之，这不成文的规定似乎也被人们慢慢接受了，但凡受邀参加晚会，初时的客气寒暄一过，便想当然进入了互相试探阶段，最后你情我愿一拍即合者，也并不在少数。这也是为什么举办酒会大多都安排在高档酒店而不是饭店，为防止有些人贪杯喝多不能开车离开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以上这些“情投意合”者提供些方便罢了。 当然，说到底能来这里的人大多有身份有地位，一般情况下大家都很小心谨慎，绝不会冲动胡来，免得到时候猎艳不成，反而还在业界落下不好的名声，不就适得其反了？ 但偏偏也有那么些过分自信，或是一喝高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觉得以自身条件，平日里不乏各种美女投怀送抱，今儿个主动出击，那是给足了对方面子，哪儿还有不成的道理？ 就譬如季洛珏眼前、已经将露骨“爱意”完全表达在脸上的这位——厉行商贸总裁厉绥应。听说厉行之所以能成为首都第一大商贸公司，主要得益于这位总裁的父亲。厉老先生虽出身贫寒，却十分幸运迎娶了位有才有貌又超级有钱的富家小姐，这种白富美爱上穷*丝的故事不胜枚举，在这儿也就不细说了。 厉老先生确实是少有的商业奇才，几年之内迅速将老丈人家的工厂越做越大，一跃成为国内行业翘楚，并及时与国际接轨，变成首批把生意做到海外的中国人。短短几十年的时间，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工厂，直接演变为集生产、外贸、物流于一身的跨国集团，而且还纵向将企业延伸到了房地产和目前大热的电子商务领域。作为首都第一商贸的厉行，也只是他名下众多产业其中之一罢了。 厉老先生事业上虽春风得意，生活中却并不值得让人称羡，尤其四十岁之后才得来的这个宝贝儿子厉绥应，更是每每让知情者提及，便唏嘘不已。绥应——随硬，好吧，相信大家一看都能懂，也真的是厉害了。 季洛珏虽才回公司主事不久，可自小便在这个圈子里混，对于眼前这人如雷贯耳的名声也并不陌生。听说他早在圈内某知名猎艳晚会上放过话——早晚有一日要让自己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呵呵，拜倒？放倒还差不多，只不过究竟是谁放倒谁，那可就说不好了。 “厉总好。”季洛珏举杯，不冷不淡说了一句。 厉绥应眯着小色眼，抬手和她手中杯子轻碰，同时身体故意前倾，深吸鼻子闻着来自季洛珏身上的淡淡清香。 “季总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尤……人物，不止能干，还如此年轻漂亮。” 季洛珏身体后退，下意识和他拉开了距离，现场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对方没有明显过激的举动，她也不想做的太难看。 “厉总过奖。”说着话，她故意抬眼打量，语中暗讽道：“您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要搁在平时，这么明显讽刺的话厉绥应也并非完全听不出来，可坏就坏在他今天喝多了几杯，又曾信誓旦旦放话说要把眼前这美人搞到手。酒精冲头，再加上精虫上脑，人也基本不剩了几分清醒。 他闻言“呵呵”一笑，抬手就欲抚上季洛珏肩头：“季总当真这么觉得？” 季洛珏也懒得再和他周旋，后退一步让眼前肥厚的手掌落空，语气直接骤降到了冰点以下。 “厉总自便，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她手拿酒杯转身就走，却不想抬腿刚迈出一步，随着身侧空气流动，之前唯恐避之不及的手掌“啪”的一声，直接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话还没说完，别急着走啊。” 季洛珏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转身：“厉总还有什么事？” 满脸色相的人弯腰低头，呼出的强烈酒气差点没把季大小姐当场熏吐。 “我有个很好的合作案，想和季总你……单独聊聊。” 第85章 误入了圈套 季洛珏不怒反笑,眼里有抹精光闪过,把酒杯随手放在一旁的同时，暗自将拳头捏得“嘎嘎”响。 单独谈谈？也好。正好本小姐很长时间没活动过手脚了…… 她转过身冲着厉绥应笑得一脸明媚：“好啊。不知厉总想带我去哪儿聊？” 厉绥应眼见季洛珏竟然妥协,先是不相信地呆愣片刻，随后才将肥腻的包子脸笑成了朵盛开的大菊花。 “我是这里的高级vip，常年有间固定总统套，季总……” 季洛珏点头：“好。” 自己有家,却常年在酒店开着固定房间，哼哼哼，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荒淫之徒。可惜你倒霉,正好赶上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先捣了你的老巢，再打的你满地找牙！ 厉绥应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吩咐人将房间准备好，之后，带着季洛珏出门左转乘电梯上了楼。 开门进入房间,纵是季洛珏这种号称“见过世面”的，也难免被眼前情形给惊住了。 入目就是一片湛蓝,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的不是个房间,而是一片海，待定睛去看时才发现原来竟是铺了满地的玫瑰花瓣。季洛珏平日不大喜欢花，尤其是玫瑰，可眼前这种日本进口的蓝玫瑰因为品种稀有，颜色也称得上漂亮，倒也算独得她青睐。 只是，物以稀为贵，蓝玫瑰与用人工染料侵染而成的蓝色妖姬不同，因为培育不易，据说价格不菲。像这样随随便便就铺满地，而且还是一次性使用。啧啧，季洛珏真不知道该称之为土豪，还是败家——反正如果小肉丸以后长大这样泡妞，她早一巴掌拍过去了。否则，纵然有一国的财富，也禁不住这么造儿啊！ 赤脚踩着柔软的玫瑰花瓣进屋，空气中正充斥着的香味立马飘进了鼻间。满屋子的蓝玫瑰有多香季洛珏之前倒真没想过，但总觉得味道有些怪怪的。 本来想一进屋对方就要有所动作，她干净利落将人解决完，就可以拍拍手回家了。却不想厉绥应还是个出奇讲究的，竟然亲自倒了杯红酒端到季洛珏面前，然后自己先一步进了浴室洗澡。 季大小姐嘴角含笑若有所思：又或者他是在酒里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故意用来骗女孩儿的吧？ 这么想着，她把酒随手倒进了左手边小厨房的洗菜盆里，又将空杯放回了床头柜上。 厉绥应这么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洗澡倒是比季洛珏想象中慢多了，她等着等着，竟然眼皮开始打架，有些犯困。这要是真的睡着，那还不是乖乖把肉往狼嘴里送了？而且，也不知是不是这屋子里空调开得太大，她总觉得浑身燥热，说不出的难受。于是，干脆起身走到阳台，将窗户一一打开了。 真是磨磨唧唧地烦人，要再不出来，大小姐可就不准备继续等了…… 正想着，浴室门“咔哒”一声响，裹着浴巾浑身肥硕的人满脸笑意走了出来。不出季洛珏所料，他视线果然先在床头已然空了的酒杯上停驻片刻，之后嘴角上扬，笑得更欢快了。 “我洗好了，季总请吧。” 季洛珏暗自晃了晃有些昏沉的头，可能之前喝的酒现在起了作用，若是一会儿再被浴室里的热气一蒸直接睡着，那不就麻烦了么？ “不用麻烦。厉总有什么要聊的，直接说吧。” 厉绥应闻言，色眯眯笑着靠了上来：“以季总的冰雪聪明，难道还不知道我要聊什么吗？” 他张开一片白花花满是肥肉的胳膊，本欲直接抱住眼前有着窈窕身姿的美人儿，却不想季洛珏侧身一闪，躲了开去。 首次“进攻”就落了空，厉绥应脸上却不见丝毫恼怒，反而更滋生出了几分浓厚兴趣。 “小美人儿，你这是想先跟我玩会儿游戏吗？哈哈哈，没关系，哥哥都奉陪。” 季大小姐差点没被他脱口而出的称呼直接恶心死，看时间差不多，也不想再跟眼前这一脸污秽的色鬼继续玩下去，当下俏脸一拉，故意冷声道：“厉总说的这是什么话，您的合作案到底谈不谈，要是不谈，我这就走了。” 她转身欲走，厉绥应飞快地伸手将人一拉：“别走啊，当然要谈，不止谈，还要好好谈。” “好啊，那厉总说吧，我洗耳恭听。” 两人在超大size的床沿站定，厉绥应将季洛珏仿若无骨的手拉到眼前，边摩挲边低头深深一嗅：“小美人儿，你可真香，简直赛过我这满屋的玫瑰。” 季洛珏满脸不耐，胳膊发力想将手抽出来，身上却不知怎的，隐隐像是没了力气，她心下一惊，突然升上来一股不祥的预感。而厉绥应偏在此时“呵呵”一笑，抬手就将她直接推到在了身后柔软的大床上。 “小美人儿，既然你这么心急，那咱们现在就好好来谈谈‘合作’怎么样？” “厉总，”季洛珏心里慌乱，脸上却仍表现的一派淡然。 “晚会没结束，我还要去楼下招待，合作的事，还是我改天再去您公司谈好了。” “那怎么行？再说了，楼下有楚冠宸那小子在，哪里还用得着你。”厉绥应眼里的*汹涌着，抬手先把季洛珏身上小巧的披肩一把扯了下来。 季洛珏抬手欲阻止，可那手掌软绵绵的，刚举起，就被厉绥应像座大山一样的胳膊轻轻松松压制了回来。 不对，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很明显像是被人下了药，可……之前的红酒她明明没有喝啊。难道是……季洛珏心里一激灵：刚进门时那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满屋的花，乍看是为了营造出浪漫又多金的美好氛围，实际却是以花香遮盖迷香，都怪她大意轻敌，这才上了眼前老色鬼的当。 季洛珏恨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当下手脚并用挣扎着想推开厉绥应肥硕厚重的身体，同时不忘厉声喝止他的行为。 “姓厉的，我警告你不要胡来！” 厉绥应“嘿嘿”一笑，抬手轻抚着季洛珏美艳绝伦的脸：“你放心，哥哥我一定好好呵护你，疼惜你，绝对不会胡来的。” “你！滚开！” 季洛珏抬腿，厉绥应又是轻轻松松一伸手，直接抓住她纤细的脚踝放回床上，接着用下半身将人牢牢压制住，忍不住笑着开口“劝”道：“小美人儿，你不如省些力气，一会儿好好配合哥哥。” 季洛珏美目圆睁，像是要喷出火：“厉绥应，你敢乱来，我一定告到你坐牢！” “告我？”压在她身上的人闻言，嘴角上扬笑得更欢畅了：“像这种你情我愿的一夜情每天不知道发生多少，怎么告？又凭什么告？” 说完未待季洛珏回话，他又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继续道：“忘了告诉你，这间房，包括整个楼层的监控‘不巧’全都坏了，我的秘书呢，就在隔壁房间，他今晚会跟我就公司项目开一整晚的会，这事全公司上下可都知道。” “你！” 原来上楼之前他打的那个电话不是给酒店服务人员，而是他的秘书，什么“好好准备”，说的竟然是提前准备好将人强完了的善后事宜。可真是个老奸巨猾的淫棍，怪只怪自己今晚多喝了几杯，又被叶程珥那家伙一刺激，冲动之下连脑子也不像之前那么灵光了。 季大小姐脑中飞速转动，想着目前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自救，而同一时间耳边传来“撕拉”一声，整个肩膀随之露了出来。 她抬手要遮，双手却被一张铁钳似的掌心包住，并越过头顶单手压制在了身下的床面上。季洛珏生平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涌出强烈的不安和无力感：难道今夜真要交代在这里？ 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叮咚”的门铃声，厉绥应身形微顿，季洛珏心中一喜，本以为他会停下动作转身去开门，到时候自己至少可以多点时间思考逃生之计，却不想只稍微停顿了片刻之后，牢牢压制在身上的人却对门外动静恍若未闻，反而低头继续忙活起来。 好在，门外的人也真是执着，见按门铃不管用，索性改为“咚咚”扣起了门板。厉绥应不堪其扰，转身冲着门口方向没好气地喊了一声：“谁？” “，先生，您点的红酒送来了。” “搞错了，我没点红酒。” “可是先生……” “滚开！再tm敲门小心老子废了你！” 虽然已经刻意压低声线，但那声音一出口的当下，季洛珏就听出门外的人是叶程珥。她心中暗喜，一边困惑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门外，一边想尽办法要告诉她自己在里面。 手已经被制住动弹不得，但好在搭在床沿的腿还能动，她隐约记得不远处好像有个椅子，当下想都不想直接抬腿狠狠一踹。 这一脚使出了她浑身所有力气，但实际那力量却比想象中要微弱的多。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椅子来回摇摆几下之后，终于不负众望倒落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第86章 这是被下了什么药？ 房间外面,听见动静的叶程珥心急如焚,再次把门敲得“咚咚”响，同时提高音量喊道：“先生，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您需不需要帮忙？” 厉绥应也怕她惊动了其他人再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当下有些愤恨地低骂一句，起身放开季洛珏过去将门开了一条小缝。 “我走路不小心撞倒了凳子，能有什么事？红酒不是我点的,赶紧拿走，要是再磨叽，小心我找你们主管投诉。” 叶程珥低头弯腰躲在阴影里,见门被打开,赶紧推着餐车使劲往里挤：“先生，我刚才搞错了，这红酒是赠送的，我帮您拿进去吧。” “都说了不用。”眼见门就要被推开,厉绥应赶紧伸腿挡在送餐车前，不耐烦地摆手：“没见我都要休息了吗,还喝什么酒,拿走拿走！” 他料想眼前的小服务员听到这样的话总该乖乖转身离去，岂料对方不管不顾，推着车直接顶开门就往里走，要不是他躲闪及时，那车轱辘还差点都要压上自己脚背。 “这是我们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我送进去之后，马上就走。” 话毕，已经十分强势地将堵在门口的庞然大物怼到一旁，连人带车直接进了门。 厉绥应气得七窍生烟：“是谁派你来的，还敢硬闯客人房间！” 叶程珥进门把餐车随手一丢，也不管后面正着急忙慌跟过来的人，直接转进了卧室。 “站住！你……” 他话未说完，叶程珥已停住脚步，转过身一指躺在床上的季洛珏，扭头瞪着他：“谁派我来的？我倒要问问，我们季总怎么会在你的房间？！” 厉绥应一愣，接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什么劳什子的服务员。那瞬间，他脑中飞快地闪过无数念头，片刻后故作淡定“呵呵”一笑：“季总喝多了，我见她似乎不太舒服，就请她来楼上套房休息一下。” “哦？那多谢厉总了，不劳您费心，我直接把她送回家就行。” 叶程珥当然不可能轻易听信厉绥应的话，说着话抬步就朝季洛珏走去，却不想半路突然杀出了一条粗壮油腻的大肥胳膊。 厉绥应双眼不着痕迹将眼前人上下打量一番，半响，语带威胁道：“知道我是谁吗？好心奉劝你一句，别多管闲事。” 叶程珥心里早火冒三丈，却仍得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是闲事也得管啊，我们楚副总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找季总，都快急疯了，现在刚好在您这看见了，怎么能不告诉他一声呢，要不我现在打电话让他过来好了。” 一听说是楚冠宸派来的人，厉绥应才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了神。早听外界传言季洛珏是楚冠宸的未婚妻，初时他还觉得不信，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了。楚家和季家比起自己家族来说虽是弱了些，但要是两家联姻，合起伙来对付他的话，那却也胜败难定。 “还打什么电话，这么着，我派个手底下的人帮你把季总送回去吧。” 叶程珥见这招“诈敌”见了效，稍稍放下心的同时，也丝毫不敢再多耽搁，走到床前将季洛珏轻轻搀扶起来，心里虽然早就把眼前人恨得牙痒痒，脸上却还得堆着笑，说道：“不敢麻烦厉总，我看季总她神智还算清醒，有我一个人护送就够了，您忙吧。” “啊？那行，你们走吧。” 厉绥应也是心口不一，眼见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心里能不恨？可眼前这形势实在微妙，他还是得先好好摸清楚季洛珏和楚冠宸之间的底细，再行下手才稳妥。美人难得一遇当然不能放过，可若真惹上什么不得了的麻烦，岂非更是得不偿失？ 叶程珥将季洛珏从床上搀扶起来时，就发现她肩头衣服被扯开了个大口子，当下心里怒火翻腾，真是恨不能当场冲上前，狠狠往这死胖子脸上招呼几拳。季洛珏当然知道她心里想法，于是连忙伸手握住她掌心，薄唇凑到耳畔低语：“先出去。这房间……有古怪。” 叶程珥心下一惊，抬头再看季洛珏面色潮红，身体虚软，额间还细细地布满了一层薄汗。现在还不知道眼前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不敢贸然行动，急忙脱下外套披在对方肩头，搂着腰肢将人带了出去。 直到二人进了电梯，叶程珥才感觉手上正扶着的人放松身体，长长地舒了口气。可随即，那仿若无骨的腰身却好似真的被剔去骨骼那般，直直地要朝着地面滑落。 叶程珥一惊，掌心下移到她臀部托着，同时手臂发力，将瞬间变得更加虚软的人奋力捞回到了怀里。 “洛珏你怎么样，没事吧？” 季洛珏将头埋在她肩胛处轻轻喘息，半响才低声回道：“没事……赶快送我回家。” 两人疾步走出门，叶程珥也顾不上再打电话给季络珏的司机或是楚冠宸，只匆匆忙忙打了辆车，将人扶了上去。 从酒店到季家别墅距离不算近，季洛珏全程低着头偎在叶程珥怀里，只能听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却全程薄唇紧抿一句话都不说。 叶程珥手掌所及之处，发现她身上肌肤似乎正变得越来越热，心下着急，忙低头轻声地问：“洛珏，你身上很热，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咱们去医院吧。” 季洛珏轻轻摇头，半响才闷声回了句：“不用，直接回家就好。” 叶程珥心里着急，但情况未明之下，却也不敢贸然替季洛珏做决定，只盼这车子开快些，早点将她们送回家才好。 于是，整个路上就听她不时便要张口吩咐：“司机师傅，麻烦你快点。” “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师傅……” 司机师傅忍无可忍，终于透过镜子看着叶程珥焦急的脸，无奈道：“姑娘，我这是汽车，不是火箭，再快也上不了天。你别着急啊，也就还有几分钟，肯定能到。” 也不知道是师傅嫌她呱燥一路将油门踩到了底，还是临近半夜路上车辆稀少比较好走，这话说完没多久，果然依他所言到了。 付完钱下车，季洛珏双脚软得已经快站不住，叶程珥咬咬牙，刚要把人打横抱起，转念一想从门口到主屋要走上十来分钟，犹豫再三之后，最终还是转身将她扶到了后背上。 季洛珏很轻，可十几分钟的路程实在过长，于是，每走一段，叶程珥都要以手托臀将背上下滑的人往上顶一顶。几次之后，季大小姐终于忍不住低喘着喝道：“你能不能不要乱动。” 啊？叶程珥微微一怔：我在走路啊，不动怎么能行？ 心中固然困惑，但眼见背上娇躯越来越热，她还是收起思绪，加快了脚下步伐。 很快两人就到了主屋，抬眼看时虽然灯火通明，但很安静，想来已到午夜时分，季夫人包括家里一干佣人应该都睡下了。叶程珥扭头刚想问，季大小姐早先一步开了口：“上楼，回我的房间。” 叶程珥放慢脚步上了三楼，路过小肉丸房间时，忍不住又扭头朝里望了一眼：也不知道这小东西睡着了没？应该有保姆或是月嫂在看着吧？ 按照季洛珏的指示，叶程珥很快将人背着送回了卧室。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到季大小姐房间里来——原本之前送文件时有机会进来，只怪自己被小肉丸吸引过去，才错失了。 “洛珏，你还好吗？” 叶程珥无暇观察这初次进入的房间，只低头一脸焦急盯着眼前双眼紧闭，神色痛苦的人。 季洛珏努力掀开眼帘摇了摇头：厉绥应那个老色鬼，这是给她下了春、药么？怎么感觉浑身无力不说，整个身体内部还像是有团火在烧，让人觉得异常焦躁。 她伸手向前有些无力地轻扯住叶程珥手臂：“扶我去浴室。”洗个冷水澡应该会好吧？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吗？ 被吩咐的人不明所以：看她脸颊通红，浑身滚烫，像极了感冒发烧时的症状，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赶紧找点药来吃么，好端端去什么浴室？ 但既是大老板的要求，又怎么能随便违逆？叶程珥弯腰将床上的人打横抱起，三两步来到浴室后，把她先放到了一旁空着的浴缸里。 看这样子季洛珏是准备洗澡，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 但出去的话，以她这站都站不住的虚弱模样，万一不小心滑倒不是也麻烦？ 叶程珥调好水温，却手拿花洒立在原地犯起了难。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水打开。” 叶程珥听到声音抬头去看，就见季洛珏不知何时早从浴缸出来，正单手扶墙立在了自己面前。 “哦，好。”她依言拧动开关，温热的水马上从密密麻麻的孔隙里涌了出来，奔腾跳跃着、一一落在了季洛珏肩头。 水温不冷不热，应该很舒服才对，季大小姐却当场皱起了眉：“温度……调低点。” 热吗？叶程珥心中微诧，却依然听话地将水温调低了些，却不料，大小姐依然不满意。 “直接开冷水，快点。” 叶程珥愣了一下，不自觉开口辩驳：“这么冷的天……” “让你开就开，怎么那么多废话。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深埋在小腹深处那团火似乎正越烧越旺，季洛珏心里焦躁不已，头脑也昏昏沉沉像是要失了清明。她心知不妙，当下再也不敢多耽误时间，伸手就去抢叶程珥手中花洒。可那花洒还开着，这一抢夺之下，水流四处喷溅，顷刻就洒了二人满身，尤其叶程珥之前在酒店早把外套脱下来给了季洛珏，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躲闪不及被淋了个落汤鸡的同时，上身曼妙身材也被湿哒哒贴在身上的衣服勾勒的一览无遗。 第87章 解药 季洛珏心里“咯噔”一下,之后飞快转身，带着颤音说了句：“你赶紧出去！” 看她这站都站不稳的情况，叶程珥怎么可能放心的了，当下关了花洒抬手上前去揽季洛珏的肩。外套早脱了扔在卧室内的床上,此刻她身上穿着的晚礼服因为被厉绥应那个老色鬼扯破,整个白皙光滑的肩头全部袒露在外。 指尖微凉,和滚烫肌肤接触的一瞬间，正以燎原之势喷薄而发的火焰忽地就降下去了些，一声舒服的喟叹几乎下意识就从轻启的口间溢了出来：“嗯……” 叶程珥不明所以，又见她身体止不住战栗,忙搂着肩膀将人转回身一把揽到身前,弯腰低头着急地问：“洛珏,是不是很难受，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吧，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季洛珏强自忍耐的意志力已经趋于崩溃，紧咬牙关急促地低低喘息,视线游移,就是不敢落在眼前浑身都写满诱惑的人身上。叶程珥只感觉手掌之下肌肤温度越来越高,季洛珏眼神迷离,下唇殷红，之前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有些已经凝结成颗粒较大的水滴，顺着汗湿的鬓角滴落下来。 眼见她只兀自抿紧薄唇不出声，叶程珥心内焦急难忍之下，干脆弯腰将人整个打横抱起，准备直接送去医院。季洛珏毫无准备，猝不及防之下一声惊呼，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 肌肤再一次紧密相贴，只不过相对于上次如蜻蜓点水般的轻触，眼下由于被抱在怀里的关系整个侧面的身体、手臂全都不可避免地，隔着两层薄薄布料“亲吻”在了一起，而且手臂勾着对方纤细脖颈的动作导致上半身微微倾斜，甚至连饱满的胸脯都和对方的紧紧撞击在了一起。 季洛珏下意识吞咽着口水，理智提醒她要后退，要逃离，可身体内正叫嚣不已的渴望却好像在无形中生出一双手，抵着她后背下意识和眼前的娇躯更贴近了些。 到底该战，还是该逃，要靠近，还是疏远？脑海中不可避免开始了天人交战，仅剩的些许理智虽顽强对抗，却依然被越来越强大的渴求一点点吞噬，直到最后——全线崩溃。 叶程珥却不知她暗中正忍受着这样磨人的煎熬，只盼早些将人送到医院治疗，不要再看她如此难受的模样，岂料刚走到浴室门口伸腿以脚尖勾住门框打开一条缝，怀里却突然伸出一只光洁藕臂，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啪”的一声，又将浴室门牢牢关紧了。 “洛珏？”叶程珥不解低头，却见季大小姐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唇瓣轻启，出口的低语恰如这满室氤氲雾气，魅惑撩人。 “小珥，你喜欢我吗？” 叶程珥不明所以，却仍顺从本心点了点头：“喜欢。” “爱我吗？” 被问到的人再点头：“爱。” “那你……”说着话，她手臂收紧，俏脸一点点贴近，直到和眼前人鼻翼相贴，呼吸都能互换时，才呓语般呢喃道：“想不想拥有我？” 听到这话的人第一反应是呆愣，随后才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目光困惑将季洛珏上下打量，再回想她之前种种反应，不确定的问：“洛珏，难道你是……？” “嘘……”一根青葱玉指猝不及防出现在唇瓣前，随后指腹轻轻摩挲着娇唇上嫩滑的肌肤：“不要说话，吻我。” “可是……”自打心事明了，叶程珥没有一日不幻想可以彻底拥有她，但那应该是心甘情愿，爱之所至才行，而绝不能像眼前这般在她意乱情迷的时刻乘人之危。 “洛珏，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好不好？” 索吻未成，还被别人“嫌弃”，要是放在平时，季大小姐肯定当场怒极，摔门而去，任你叶程珥再哭爹喊娘、求神告佛，心底也绝不可能有哪怕一丝的动摇。可此刻，神智早不复清明，往日那些骄傲也悉数败在强烈的渴求之下，尤其身体里，好像有无数只小虫在爬来爬去，不时啃噬。那瘙痒，是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让人时刻感受，却又无力制止，当真是难以言说的酷刑。 反正这治病“良药”就在面前，你不过来，我只能主动过去，季洛珏对叶程珥刚才所说充耳未闻，也不作答复，在她耳畔低低地喘息两声之后，转脸就将殷红湿润的娇唇凑了上去。 四唇相贴，叶程珥脑中“嘭”地炸了锅，初时还只愣着神回不过味儿来，待对方小巧灵活的舌尖顶开排排站的洁白贝齿，连口腔这座“阵营”都彻底失守时，才着了魔般紧闭双眼，舌尖轻盈，勾缠了上去。 入口是带着轻微酒味的丝丝甜香，配合唇瓣柔软湿滑的触感，只如这般辗转亲吻，便觉得身心愉悦，美妙异常。更何况，口腔内还有条时刻都不肯安生的舌头，像是条身姿灵敏的小蛇，轻舔、摩挲，再和自己这条互相追逐缠斗，让她忘乎所以，难舍难弃。 叶程珥原本托着季洛珏双腿的手已然撤离，将怀中人儿轻轻放回了地面之上，可那右手却依旧保持拥抱的手势勾着对方纤细腰身。不管是放还是勾，她动作都极尽轻柔小心，真好像把眼前的人当成了世间至宝。 季洛珏一双雪白玉足赤脚而立，背靠浴室内光滑的瓷壁，双手仍保持之前的姿势将叶程珥脖颈紧紧缠着，并就势将唇畔的吻进一步加深了。 氤氲雾气混合着之前热水将季洛珏身体内逼出来的酒香，空气中满是迷醉的味道，可在叶程珥眼里，醉人的不是酒，而是眼前红唇殷殷，双目迷离，美得好似画中谪仙的这人。 “洛珏……”她开口低低唤了一声，像是在挣扎犹豫，又好似仅仅只是想确认一下眼前这美轮美奂的场景会不会只是一场迷梦。 季洛珏双眼好似蒙着一层水气，这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坚毅凌厉，多了一些脆弱娇羞。刚刚结束的深吻总算能让饥渴已久的欲求稍稍安静，理智虽未回笼，但头脑却难得有了一丝清明。耳边传来叶程珥不确定的质疑声：“洛珏，你……会后悔吗？” 后悔？她把这个词在脑海中飞快过滤一遍：你口中所指仅仅只是眼前，还是过往这些年我错付的真心？如果只是眼前，*一刻大家各取所需，算得上公平合理，没什么好后悔；可要论感情，痴心错付其实也只因我一意孤行咎由自取，似乎，就更怨不得旁人了。 季洛珏眼中飞快闪过一抹自嘲的笑，同时伸手就着肩头被撕裂之处狠狠一扯，上身大半春光赤露，颇有点自甘堕落的味道。不止如此，她俏脸微扬，带着些微神伤，出口的话却极具挑衅：“别磨磨唧唧，你要不想，我大可找别人，难道非你不可？” “别！”叶程珥想都不想就出口阻拦，同时置于对方腰间的手下意识收紧，让两具娇躯贴合地更紧密了些，季洛珏口中一声娇吟溢出，原本勾着她脖颈的手下移，掀开腰间衣摆轻轻一滑，顷刻就游了进去。 那双雪白柔荑瞬间变成了两尾最灵活的鱼儿，顺着光滑紧致的腰身，慢慢游走。先扫过一派平坦的小腹，顺手再撩拨下圆润精巧的肚脐，继而向上越过隐约能摸到肋骨的胸腹相连地带，最后一跃来到了两座浑圆的山丘之前。 胸衣还在身上完好地穿着，季洛珏也不着急去解，只两手分别伸出纤长食指，在不能完全包裹于胸衣内因而袒露在外的光滑肌肤上，以指腹或轻或重地揉着。轻时有如羽毛在扫，瘙痒难耐；重时却又在摩擦间带来丝丝快感，让身体下意识想渴求更多。 叶程珥轻轻扭动腰肢，伸手试图隔着t恤抓住那让她又爱又恨的“始作俑者”，季洛珏却轻轻一笑，闪避间对准胸衣上端半圆部位轻轻一戳，那异常灵动的指尖顷刻就挤了进去，在略狭小的空间内穿梭一番之后，准确无误找到中心圆点揉捏划拨起来。 心底潜藏的渴望就这样一点点被撩拨起来，并开始逐渐扩大，纠缠间不知谁的手先拽住了对方衣角，也不知是谁先侧身去扯动了拉链，仿佛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光景，碍事的外衣们就悉数被抛在了地上。 开着风暖的浴室内，温度不高不低刚刚好，两人身上却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也不知是被体内炙热火焰逼出来的汗，还是之前花洒喷溅落在身上的水。季洛珏依旧靠墙而立，瓷壁光滑微凉，却让她觉得异常舒服，只是随着眼前这人灵活的舌尖不时在胸前舔舐游走，原本笔直的双腿却愈见酸软，要不是被腰间那只手勾着，只怕早因支撑不住身体重量而跪坐到了地上。 叶程珥低头浅吻，从鼻尖到唇瓣，越过下巴又扫过脸颊，最终驻停在微热发红的耳畔。耳垂小巧，张嘴就能含住，薄薄的一片触感柔软，总引诱着让人忍不住张开贝齿轻咬着摩挲啃噬，带来一股不可言喻的酥麻快感，很微弱，只断断续续挑拨着人心里异常脆弱的神经。 季洛珏闭着眼睛下意识要躲，叶程珥空着的那只手早迎上去半保护半阻止地抵在了她后脑，同时声音低缓，语带诱惑，呢喃着说了一句：“乖，不要动。” 话说完也不待对方作出回应，舌尖出动，早围着耳廓内不大的空间扫荡起来。这里一向是季洛珏的敏感地带，现在被这么大肆挑逗，瘙痒难耐之下本能就要侧头闪开，可因为头被叶程珥单手护着，出路早就被堵，无奈之下也只能生生承受，同时低喃着意图阻止：“小珥，别……” 叶程珥充耳未闻，舌尖动作未停，同时牙齿也不安分地加入其中，或摩擦或轻咬，快感像是电流，借着这样的动作一点点传进身体内部。仔细去体会时方才发现，那痒好像早变得淡了，酥麻的快感却明显起来。 季洛珏一侧脖颈绷的笔直，紧皱的秀丽眉目中有痛苦有享受，但更多的依旧是渴求。她下唇初时还有些难耐地轻咬着，现在却早微微开启，一声声轻唤：“小珥……” 可仅仅只是唤着名字，心里却不知道应该要求些什么。 要怎么样呢？那瘙痒难受，本该出口喝止，可酥麻快感又让她觉得极其舒适，似乎仍该继续，只是这样的感觉虽美好却过于微弱，不止她觉得不满，身体里正叫嚣着，炽烈燃烧的火焰更觉得远远不够。 她们……都需要更多…… 第八十八章 在浴室里面,随着时间流逝，袅袅热气早散去了些，可靠墙而立的季洛珏双眸中，蒙着的水雾却是越发多了。叶程珥娇舌灵动，正垂首在她白皙颈间舔舐亲吻，有淡淡暖风吹过时,连残留其上的些许晶莹唾液都好似能滚烫到将肌肤灼伤。 季洛珏难耐地扭动腰肢，甚至伸出雪白修长的大腿往对方跨间蹭了蹭。体内正蓬勃生长的渴望叫嚣声愈烈，胸前这人的动作却好像是在蓄意撩拨,就好比手捧一撮粟米喂小鸡,只拿着吃食在旁百般引诱,待被投喂者满怀期待准备饱餐一顿时,喂食的人却恶作剧般远远逃开了。 这样的感觉让人心痒、愤怒、无奈之下，却也还是只能十分没有“骨气”的乖乖在旁候着,等别人善心大发投一把粟米过来，又或者“叽叽”轻叫两声来表达内心的渴望以及不满。 就像眼下的季大小姐,整个身体在叶程珥撩拨之下燥热异常，身体里的火焰剧烈的像是要将她焚成灰烬,可那人还只是不急不缓在她胸前一小片赤露的肌肤上低头浅吻,甚至连胸衣都还没脱下。 纵然早就意乱情迷，季大小姐深埋体内的决绝霸气依旧不曾减免半分，纤纤玉臂轻弯，绕到身后果断打开排扣，三两下将胸前小巧精致的遮羞物扯下来随手丢弃到了一旁。然而这还不算完，脱完自己的，双臂前伸又滑到眼前人身后，十分“好心”地顺便也帮她解除了束缚。 上身终于坦诚相见，两具娇躯毫无阻隔相依相贴，微凉舒缓了燥热，而高温也点燃了对方身体内的渴求与躁动。叶程珥的动作终于变得急切了些，弯腰低头毫不犹豫将眼前红梅含在了口中，耳边传来一声娇喘，季洛珏置于她肩头的双手，下意识握紧了些。 这好似是一种信号，用来告知她感觉良好可以继续，又更像某种鼓舞，因为心爱之人正因着自己的动作变得愉悦享受。叶程珥心下兴奋，双唇吮吸、舌尖轻扫，连整齐洁白的贝齿都没闲着，先在红梅根部摩挲，又猝不及防轻轻咬上一口，直刺激的季洛珏娇喘连连，伴随着不时自口中溢出的低吟声：“嗯——啊——” 含在口中的柔软慢慢起了变化，一点点褶皱，一丝丝坚硬，本能表达着对她口中动作的认可。为不厚此薄彼，埋首于柔软胸前的人转移战场，继而来到了另一侧山丘，只是原本置于腰间的手却也不再闲着，五指张开，覆上了眼前几不可握的饱满。 娇小红梅跻身于两根修长手指间，指尖灵动，慢搓揉、轻按捏，带来触电般的丝丝快感，更别说另一边，被含在温暖口腔内的小东西早慢慢膨胀，微痒酥麻的磨人感受同样不期而至。 左右夹击，且攻势猛烈，季洛珏双眼紧闭，脖颈绷直似最高贵洁白的天鹅，原本置于叶程珥肩头的双手，早改握为抓，用力地似是连指甲都要嵌进去：“小珥……” 叶程珥身体前移，将季洛珏牢牢锁在自己和她身后的墙壁之间，同时双手托在娇臀处轻轻一抬，对方双脚离地悬了空，无措下只能用修长双腿紧紧勾缠在了眼前清瘦的腰肢上，同时双手上移勾住脖子握的更紧了。 “小珥？”季洛珏面色微诧，同时又有些许困惑，不明白好端端怎么就换成了这样的姿势。叶程珥扬唇轻笑，也不说话，反而低头再次朝着眼前温热诱人的娇躯吻了下去。 其实这样的姿势实在很好，因为她只要轻轻低下头，甚至可能连腰都不用弯，就能毫不费力地让唇瓣接触到季洛珏平滑紧致的腹部。几个月前这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若非亲眼所见，她实在难以想象当时被撑得好似气球般轻薄胀大的肚子，现在还能变得如此平坦。 母爱真是伟大，而百般隐忍独自孕育生命直至她安然降生的季洛珏，更是让她心疼不已。唇边的亲吻像是春雨，一点点轻柔洒落在眼前娇嫩的肌肤上，饱含爱意，却又带着丝丝不舍，可其实这样的吻才最让人难熬，尤其在季洛珏已经被心底渴望折磨地连神智都不太清醒的时刻，轻柔爱抚不止不能让她止渴，反而让身体里的火焰灼烧地更厉害了。 终于，季大小姐难耐地扭动腰肢，泪眼迷蒙轻声哀求：“小珥，嗯……快一点……” 此刻，她不需要爱抚，更不需要怜惜，她要的是重重地摩擦，狠狠地撞击，只有如此，才能将越燃越烈的火浇媳一些，她也才能不再忍受空虚炽热的折磨。 经她提醒叶程珥才恍然回过神来，看眼前人脸颊娇红，额间身上都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才想起药性未解之下，她肯定难受不已，当下也不再犹豫，先单腿弯曲成九十度抵着墙面，随后松开季洛珏紧紧交缠在自己后腰的双腿，调整动作让她整个人跨坐在了支起的腿面上。 季洛珏双手依旧勾在她脖颈上，叶程珥的手却转而扶上了她虚软的腰肢，并在又一次垂首将胸前红梅含住的同时，手上发起动作，扶握纤细腰身前后晃动起来。 胸前再次不期然传来丝丝快感，而身下，跨坐的姿势让潮湿敏感的私密处紧紧贴着叶程珥大腿，前后晃动摩擦间，更有不可言说的强烈快意断断续续传向了大脑。尤其，当这样的滑动到了尽头时，隐秘处狠狠撞击身下人突出的胯骨，那快感就变得更加剧烈。季洛珏头颅向后微仰，光滑背部轻抵墙面，以减轻自身重量而不至于让单腿支撑她身体的人过累，双手五指张开成爪状，不由自主在叶程珥肩头轻轻抓挠，像极了此刻身体里备受煎熬的内心。 身上的吻渐渐加重，叶程珥也终于开始失了理智，唇瓣过处，季洛珏甚至能感到阵阵刺痛，可这不仅没有让她感到丝毫不适，甚至整个人还由内而外觉得舒服。隐约间，有个念头猛然窜进不甚清醒的大脑：原来我还隐藏着受虐狂的属性…… 这想法稍纵即逝，因为随着身下快感越来越强烈，季洛珏已经无暇再去思考，只循着本能去追随一*让她满足到喟叹的快意，口中低吟连绵不断：“嗯——啊……小珥，快一点……啊……” 双手不仅仅再满足于攀扶，反而随着身前人滑动自己腰肢的动作，用力带动身体前后晃动，让撞击的频率更高，快感更盛，直到最后……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脑海里开始演奏最悦耳动听的乐章，季洛珏双眼迷离，放松身体急促喘息着伏到了叶程珥肩头。 “洛珏……”耳边传来温柔的低唤，她轻轻应了，身上却懒洋洋使不上一丝力气。复又听叶程珥继续问：“你还好吗？” “嗯。”还是轻轻应了。季洛珏只觉得浑身虚软却舒适，原本一刻不停在身体内沸腾的那股力量终于弱了些，又或者快感过盛将它压制住，才让心里不再如最初那般焦躁难忍。 脑海里还是影影绰绰像是罩着一层迷雾，只不过原来是被渴望刺激，现下，却是被难以言说的美好，冲昏了头。这样的感觉真是舒适异常，她不想听不想看，甚至什么都不愿意做，只情愿这么安安静静待着，直至时间尽头。 可她似乎太小看了身体内强大到令人惧怕的渴望，有多么躁动和难以驯服。像是世间最烈的马，在你以为它乖巧低头准备吃草时，却突然仰颈一跃，瞬间就将人从美梦中拉了出来。 在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并发出指令的时候，身体已经本能循着心中再次苏醒的渴望去了，季洛珏纤细的腰肢轻轻扭动，带动臀部轻晃摩擦身下，似乎是在提醒，她还远远未能满足。 被季大小姐婉转“教育”了这么久，叶程珥终于变得聪明了一些，接到暗示，很快就有了动作——双手托着臀瓣将人抱起，转身放到了光洁宽大的浴缸内，而同一时间，手掌翻动，顷刻将跨间的小巧底裤直接褪到了脚踝处。 没有热水充满其中，浴缸冰凉的触感让裸身平躺着的人浑身一激灵，下意识起身想坐起来时，就见“始作俑者”业也抬腿跨了进来，跪坐着弯腰低头，二话不说把她双腿分开，直接埋头跻身到了正门户大开的跨间。 “小珥……”季洛珏开口，原本只是想问她准备做什么，却不想盛开的花蕊间，娇弱蕊心猝不及防被某个厚实温热的东西轻舔了下，引得她浑身战栗，不期然就喊出了声：“啊——” 像是被呼声召唤，叶程珥从双腿之间抬头，冲她魅惑一笑：“乖，这种时候可要专心一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季大小姐被她一番戏谑羞红了脸，双手撑着光滑缸壁勉强支起上身，本想开口轻斥，可未待出声唇边话语就再次转而化成了低吟：“啊——” 身下那人不知何时早将娇羞小核含在了口中，边吮吸边轻咬，比之前越发炽烈的快感像海潮般一浪紧接着一浪袭来，直接撞击地季洛珏整个身体都住不住轻颤，同时费力咬紧下唇才能将娇吟声拦截在口腔之内，可那声声低喘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且愈渐粗重急促。 秘境入口开始一张一合地动作，随之，几缕晶莹剔透的液体汩汩流出，沾湿了叶程珥来不及撤离的舌尖，她口中动作稍稍停顿下来，干脆伸出舌头轻轻一舔，随后直起上身，借助舌尖这个特殊“容器”将那些黏稠汁液一一涂在了胸前凸起的山峦两侧。 纵是季洛珏目前再神志不清，也被她此番极具荒淫的举动羞红了脸，恨不能将头埋进臂弯里再也不出来。偏偏已经“玩上瘾”的那人却不肯轻易放过她，舌尖轻舔红梅的同时，身下两指同出，已将温热蕊心置于中间揉捏把玩起来。 季洛珏下意识将双腿夹紧了些，臀部轻晃，纤腰摇摆间，让人欲罢不能的惬意快感再次从叶程珥指尖流出，又顺着经络延伸到了身体各处。 叶程珥再次低头以舌尖沾取少许晶莹液体，回身涂满她小腹后，更恶作剧似的舔舐起那小巧圆润的肚脐，片刻后抬头，故意嘴角含笑轻声的问：“洛珏，你喜欢我这样吗？” 本以为她口中所指，是眼下将汁液涂遍全身的荒淫举动，季洛珏下意识反驳：“不……” “不喜欢啊。”正卖力忙活的人闻言似乎很失望，眼看季洛珏随着自己指尖爱抚蕊心的动作不自觉翘臀微抬，腰肢绷紧，眉目之间满满都是更深层的渴求，却偏偏将动作停止，甚至连手指都从秘境处退了出来。 那感觉真像是，好不容易费力爬上一颗苹果树，手臂高抬，指尖马上就要触碰到眼前娇艳欲滴喷香四溢的鲜果时，足下踩的树枝却突然断了……不止近在咫尺的美味没有尝到，心中更是既失望又懊恼：为什么我不踩个结实点的枝丫呢？！ 本来已经马上要攀上顶峰即将得到满足的渴望，变本加厉在体内翻腾起来，季大小姐紧咬下唇目光哀怨，此刻脑海里除了让她赶紧继续之外，别无他求：“小珥……” “嗯？”叶程珥佯装无辜：“是你说的不喜欢，我当然停下来。” “不是……” “那是什么？”叶程珥双眼含笑盯着眼前满脸委屈的人。 “我……”季洛珏原本闭合的双腿不自觉向外张开，甚至下意识往叶程珥身前凑了凑，在她半跪着的腿间轻轻摩挲：“小珥，求求你……” 那磨人的渴望已经膨胀到似乎要从内到外将她撕裂，此时别说思考，就连理智也早就扔得一丝不剩，从身到心已经完全屈服在了对方的淫威之下。 “小珥……”季洛珏腰肢轻摆难耐低吟，眼角通红仔细看还挂着滴晶莹的泪珠，下唇殷殷像是要被咬出血，让原本只是想逗弄她一下的叶程珥顿时百般心疼起来。她弯腰低头在娇嫩的唇瓣上吮吸亲吻，同一时间，修长手指再次回到秘境处动作起来…… 第89章 季茗语的挽留 清晨，季洛珏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她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荒淫无度的“美”梦,待静下心来去想，才发现那梦竟然是真的。 下意识就转头去寻昨晚那人的身影，却发现超大size的柔软床面上只有自己一人。她先是暗自舒了口长气拍拍胸口,昨天晚上隐约苦恼过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叶程珥的尴尬警报一解除，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去想：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究竟去哪儿了呢？ 起身掀开蚕丝薄被,不期然撞入眼帘的,是自己不着寸缕的娇躯，上面青紫相交、吻痕斑驳,但好在全身上下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嗯……记忆中原本存在的晶莹汁液…… 一想起昨晚画面，纵然是以淡定冷静自诩的季大小姐也忍不住俏脸微红，目光闪躲着不愿直视。某人也算是有良心,知道做完应该帮她清理干净,也不枉自己被她折腾到体力不支昏睡过去,可怎么就不顺手也帮她找件睡衣穿上呢？ 季洛珏边埋怨边起身准备下床,可身体直立刚要站起来,双腿却像是难以支撑似的立时一软，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抓住床沿，非当场就姿势难看地趴到地上——可即便如此，匆忙中还是不小心扫落了床头相框，坠到脚下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发出一声轻微闷响。 酸软从腰际开始，蔓延到膝盖，浑身像是被人拆了骨架，难受不已。 “这个该死的叶程珥，真是不知轻重。”昨晚要不是自己昏昏欲睡实在没了精力，还不知道要继续被她折腾多久，真是不知道吃了药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她！ 季大小姐张嘴抱怨，声音却引来了不远处正密切关注此间动静的人。她刚转身扶着腰走到衣柜前，身后就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季洛珏羞得俏脸通红，下意识双手环胸，赤条条的身子当场呆立都不敢转过来，只张口怒斥：“不敲门就进来？小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规矩？！” 幸亏自己家的佣人都是女的，否则…… 身后被喝止的人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急急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没穿衣服，对……对不起啊，我先出去。” 一听是叶程珥，季洛珏紧绷的神经立马松懈下来，紧接着，就听背后传来熟悉的婴儿“咿呀”声。几乎下意识就转过了身，只见叶程珥单手抱着舞拳弄腿的小肉丸，另外那只扶上门把，正准备出去。 “谁准你随便动小肉丸的？” 听见被质问，叶程珥习惯性转身解释：“早晨我起来的时候听见她在哭，保姆手忙脚乱怎么都搞不定，就……” 话没说完，视线却不经意扫到了对面人胸前、因为转身的大幅度动作而微微颤动的山丘，一时头脑空白，突然就忘了应该说什么。 季洛珏面上一赧，抬手护胸的同时张口轻斥：“还看？转过身去！” “啊，哦。”叶程珥双手抱着小肉丸急忙转过了身，随后耳边传来柜门打开和穿衣时的窸窣声，大脑被这声音引导，不自觉又想到昨晚季洛珏香汗淋漓，在自己手指下动作的情景，那一声声低吟和娇喘仿佛就近在眼前，她心情激荡，小腹“腾”地一下似是又要燃起火，幸亏怀中人粉拳一挥，刚好拍到胸前，才把那脑海中正存着不良思绪的人“召唤”了回来。 也恰在此时，身后传来说话声：“行了。” 虽然已经暗自调整好情绪，回转身时，面色绯红的情形还是惹得季大小姐不悦地抛过来好几个冷眼。随后才张口到：“把孩子抱过来。” “哦，好。” 叶程珥疾步向前，将在怀里小心圈着的肉丸往前递，可随后，戏剧性的一幕再次出现了：小姑娘肉乎乎的手捏成粉拳，四下挥舞着，白嫩小脸皱成一团，眉头紧锁好像就是不愿让季洛珏靠近。季大小姐心生不悦，转脸就把怒火抛向了“始作俑者”：“叶程珥，你趁我不注意得空就找个机会和她亲近，就是故意非要惹得她不理我才行是吧？” 叶程珥连连摆手：“不，真的是早晨我起来的时候看到她哭闹不已才过去抱的，洛珏你可千万别误会。再说了，血缘至亲，你是生她养她的亲妈，小肉丸怎么可能不理你，可能这么久没见到我，她一时觉得新鲜，过会儿就好了……” 她本意是想安抚一下，可也不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对，季大小姐当场就变了脸，伸手不管不顾将小肉丸“抢”过来，没好气地说了句：“生她养她有什么用？哼，母女两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叶程珥有些懵：洛珏都气得口不择言了，哪有自己骂自己白眼狼的？ “你别这么说……” “这么说怎么了，你还不爱听了？那正好，门就在身后，好走不送。” 话说完，季大小姐怀抱小肉丸回到床边坐下，她腰肢酸软浑身无力，偏偏这小家伙自打出生后营养充足，体重“噌噌”地长，只一会儿她就有些抱不住，只能小心翼翼将人放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主人已经出口轰赶，自己就是想再“赖”着也不行了，她原本还想上前跟小家伙告个别，但看季洛珏一脸“如临大敌”的护犊子模样，也只能远远地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了，今天周末，你好好在家休息，有什么事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转身，可抬腿刚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哇”的一声——季茗语小朋友终于“不负众望”再一次嚎啕大哭。 季洛珏见状微怔，片刻后才凑过去小心摇晃着她娇小的身子轻声细语地哄：“宝宝不哭，是不是饿了？妈妈喂奶吃好不好，不哭，不哭了啊。” 叶程珥想起昨天情形，困惑之际，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每次只要她一走，小家伙就像被人摁下开关似的一直哭闹，非要自己守着才肯停下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偶然，但说不定能加以引导，让季洛珏以为孩子离开自己不行，这样，以她心疼宝宝的模样，说不定能准许自己经常过来看孩子，这样一来，不也就间接有了很多和孩儿她娘相处的机会了吗？ 这么想着心中暗喜，下意识就停下了脚步，迫不及待转身再次奔回了床边。季大小姐正撩起衣摆喂奶，见状免不了又羞又怒地训斥：“不是让你走吗，还愣着干什么？” 叶程珥只想着尽快完成心中“妙计”，无暇他顾，见状不止没像以前似的闪躲，甚至出口“戏谑”道：“该看不该看的我也都看遍了，你还怕什么。” 呦西，小样长本事了……季洛珏愣了一下，甚至忘了此刻自己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该横眉冷对还是破口大骂？又或者应该当机立断抬脚把她踹出去。不过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叶程珥却已经弯腰低头将小肉丸重新揽回了怀里。 小东西果然像是被摁下按钮般，即刻停止了哭声，眨巴眨巴眼睛让剩余眼泪滴落，随后小嘴轻咧，瞅着眼前人“咯咯”笑了。这下别说叶程珥，连季洛珏都开始觉得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家伙，是真决定就此黏上面前这人了。 造化可真能捉弄人，当初她心心念念想守着她时，却一次次被人“满脸嫌弃”地向外推；现在她终于想清楚要退出了，老天爷却又想尽办法将人送到面前。先是莫名其妙成了自己的秘书，现在，连千辛万苦生下的女儿都被鼓动，和“敌人”站到了同一阵线。怎么，这算是威逼还是利诱？就吃准了她一定会心软妥协对吗？可惜……她早不是以前那个死心塌地，唯眼前人马首是瞻的季洛珏了…… 叶程珥可不知季大小姐存着什么样的心思，眼见小肉丸果然“给力”，当下满脸兴奋，转脸看向孩儿她娘：“洛珏你看，小肉丸不哭了。” 季洛珏面色平静，抬眼淡淡瞥她：“那又怎么样？” 啊？见她不知为何面色有些不善，叶程珥嗫嚅着，心里纠结是否该依照计划提出自己心中的建议。 “你觉得她离了你不行是吧？那好啊，”季大小姐扬唇讥笑：“现在就把她带走。你们俩从此后大可日日相对，这样，她也开心你也高兴，多好！”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向我炫耀她对你，比对我这个生她养她的娘都亲？特别有成就感是不是？” 叶程珥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看起来那么完美的计划，却没等实施，就直接“胎死腹中”了。她脸上满是茫然，初时的期待和欢喜慢慢冷却，失望至极的同时只得重新将肉丸小心翼翼放回床上，呐呐道：“对不起，你别生气，我……我这就走……” 说完也不待季洛珏作出回应，转身即刻朝着门口去了。身后小东西见状，委屈地瘪瘪嘴，果不然又一次大哭出声。 虽然心疼不已，季洛珏这回却硬是狠下心肠不管，反而冷眼在一旁看着。反正没有叶程珥的时候，她们娘俩日子也是照过，过会儿等她走了，小家伙知道哭闹也无用之时，就乖乖听话了。可接下来的事情完美证实，显然她对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远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 小东西是被面朝天花板平放在床上的，一见叶程珥要走，她照旧先嚎啕大哭，可很快就发现亲爱的娘亲大人这次不管不顾，压根就不搭理她，而自己试图“挽留”的那个却已经越走越远了。季茗语小朋友当下停止哭声，短粗的胳膊腿奋力翻腾，不知怎的，就被她一个翻身趴在了床上，随后四肢齐动，竟然向前爬行起来。 季洛珏愣了，一来她没想到小肉丸如此强烈地渴望留下叶程珥，二来听说宝宝最快都是四个月左右才翻身爬行，可季茗语小朋友明明连三个月都还没到…… 第90章 终于同居了 叶程珥的愿望最终达成了。而且,是比她原本想象中更“完美”的达成了。 临近中午，一整个早上都没有看见大小姐下楼的小翠，小心翼翼过来敲门，却听见季洛珏卧室里传来两个人,哦不,具体来说该是三个人的“说话声”。除了声音清凛略带不悦的大小姐、咿咿呀呀口齿不清的小小姐外，隐约还能听到另外一个。 “小姐,午饭快好了,您下来吃吗？” “嗯。”季洛珏隔着门应了，片刻后又加上一句：“告诉孙姨多加副碗筷。” 果然还有第三者在！难道大小姐昨天果然带了人回来？但没记错的话，她可是从来不会带人回家的，包括被夫人视为准女婿,喜爱到不行的翩翩佳公子楚先生，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待遇。房间里这位“大牌”，到底是谁呢？ 年轻的小姑娘向来好奇心重,心里的八卦细胞翻滚奔腾,兴奋地连声音都变了调：“好,好的,我这就去告诉孙姨。” 小翠脚步轻盈,“蹬蹬”跑下了楼，来到厨房扯着孙姨的袖子，凑到她耳边悄悄道：“孙姨你知道吗，大小姐昨晚带回来了一个人！” 孙姨手拿汤匙，正从刚刚煲好的汤里舀出一小勺试图尝味道，被她这样猛一拉扯，汤汁洒了满地不说，还有几滴十分不巧溅到了脸上。 “小翠啊，”面色慈祥的中年妇人一脸无奈，空着的手抬起食指轻点她脑门。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总是这么毛毛躁躁，要是不小心冲撞了夫人和大小姐，非要受罚不可。” “哎呀，孙姨我知道啦，您就不要一天到晚唠唠叨叨，简直比我妈还要烦。” 中年妇人佯怒瞪眼：“嫌我烦？等哪天你犯错了被夫人罚可别再指望我帮你求情。” 小翠一听，脸上赶紧堆满甜腻的笑：“好啦好啦，孙姨骂我是对我好，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下次一定不说您烦了。”话毕，未待对方有所回应，先侧身探头看了眼门外动静。确定此处除了她俩再无别人时，又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孙姨，您知道大小姐房间里那人是谁吗？听声音，好像是个女的。” “女的？”孙姨闻言，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异色。片刻后，她神色恢复自然，将汤匙清洗干净再次舀了勺汤出来尝好味道，扭头看着小翠道：“可能是大小姐的朋友吧，这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奇怪，我在季家这么久，除了楚先生，再没见大小姐带回过任何人，更何况，她房间里那个好像还是昨晚带回来的，一夜都没走不说，竟然还是在大小姐房间睡的。” “你才来了季家三四年，统共跟大小姐就没相处过多长时间，能知道什么？再说了，是不是在大小姐房间睡的你还能知道，别一天到晚胡说八道。行了，赶紧把汤先端出去。” 小翠噘着嘴表示不服：“我是没看见，但负责照顾小小姐的保姆可看见有个女的天刚亮就从大小姐房间出来，然后就跑去哄小小姐。而且啊……”小丫头停住话头故作神秘，倒还真勾起了孙姨心里仅剩不多的好奇，当下抬起手肘佯装不悦捅了捅她：“有话就快说，要不想说就赶紧出去干活！” “而且，”小翠接起刚才的话头，却又刻意把声音压得更低：“听说小小姐原本正哭闹的厉害，可一被那人抱在怀里，马上就咯咯笑了，你说奇不奇怪？” “哼！”孙姨一脸兴趣索然，直起腰瞪她：“是真奇怪，你这小丫头最近胡说八道的本事见长是吧？这家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小小姐是从来不哭不闹的，亏得你也不想好就张口胡乱编造。行了少废话，赶紧端菜！” 小翠手拿托盘，被推着出了厨房门，嘴里却仍不服气地扭头朝孙姨小声辩解：“不是啊孙姨，这真不是我胡说，是小小姐的保姆一早告诉我的，要不信的话你一会儿去问她啊。” “行了啊，我谁也不问，你赶紧把饭菜摆上桌，然后去花园叫夫人。” “孙姨……” 本来是“好心”想分享个惊天大秘密，却不想对方不止不信，竟然还说她胡说八道，小翠心里既委屈又不服，摆好饭菜，有些气闷地转身，刚想按照吩咐去招呼“主子”们上桌吃饭，迎面却走来一个人，开口唤她道：“小翠，大小姐起床了吗？” 正沉浸在自己心事中的人愣了下神，随后才急忙回了一句：“哦，起了，大小姐说马上就下来吃饭，夫人饭菜都准备好了，您先上桌吧。” 来人轻声应了，转去厨房简单洗过手，之后翩然坐在了主位上。说来也巧，刚坐下没多久，餐厅门外就传来脚步声，片刻后，沐浴过后一身清爽的季大小姐抬脚跨了进来。 “小珏……”季夫人看见女儿几乎条件反射就展开了一抹笑颜，刚想询问一下昨晚宴会情况什么样，几点回来，有没有休息好之类的，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季洛珏身后还跟着一人，待看清楚是谁时，刚刚扬起的嘴角，立时就又垂了下去。 “小叶？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次在季夫人的“主场”和她交锋，叶程珥心里难免有些怵，正暗自在脑里揣摩着用词用句准备回答，季洛珏却先一步开口道：“昨晚我多喝了几杯，她送我回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季夫人抬头，不冷不热看着叶程珥道：“那还要多谢小叶了。” “不用，季夫人你……太客气了，我是洛珏的秘书，做这些事本来就是应该的。” 季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季洛珏扭头，同时伸手指了指身旁位置：“还傻站着干什么，坐下来吃饭。” “哦，好。” 三人落座，端起碗筷开始用餐，季夫人照例先夹些季洛珏爱吃的往她面前的碟子上放：“小珏多吃点，工作辛苦，你都瘦了。” 餐桌又宽又长，季洛珏半起身，弯腰以手托碟去接她妈妈递过来的菜，季夫人不经意抬眼，却突然瞥见她领口位置像是有个什么印记，藏在衣服边缘处若隐若现。 季夫人年纪虽不小，却也是个十分赶潮流的“老太太”，虽然只有匆匆一瞥，心里却十分清楚刚才出现在眼前的是什么。怪不得今天这么反常，居然穿了件高领的针织衫，原来…… 她在心中轻叹口气，抬头表情复杂打量着并肩坐在对面那两人，片刻后，状似无意开口说道：“小叶住哪儿啊，别墅区不好打车，一会儿吃完饭，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啊？”叶程珥愣了一下，之后扭头看了眼一旁正安静吃着饭的季洛珏。 接到“求救”信号的人却未加理会，伸手夹过一筷子青菜放进口中，咀嚼完咽下后，抬手又伸向了右手边的清蒸鱼。叶程珥无法，只得硬着头皮看向季夫人道：“不用了，过会儿我自己走……” “走什么走？”季大小姐终于不紧不慢开了口：“一会儿让司机跟你去把东西拿过来，今晚就可以住进进来了。” “哦，好。”叶程珥脸上一派平静，乖乖应了，倒是对面的季夫人，虽然自打看见吻痕起心中就已经有些准备，却还是佯装不悦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让她住进来？” “妈，这是我俩之间的事，您就不用管了。”季洛珏料想季夫人必定不会轻易同意，所以四两拨千斤，想轻描淡写把这话题避过去。可向来“英明神武”的季夫人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当下饭也不吃了，把碗筷在台面上轻轻一放，抽张纸巾擦了擦口鼻和手，面色沉静看着她们。 “这里是我的家，你是我的女儿，有什么事是我不用管或是不能管的吗？”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别说话。”季夫人横眉瞪她一眼，复又抬眼看叶程珥：“小叶你来说，是不是真的已经想清楚，打定主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对小珏不离不弃，死心塌地跟她在一起了？” 叶程珥丝毫不作犹豫，连连点头：“是。” 早在一旁有些坐不住的季洛珏急忙插话：“妈，不是您想的这样，我留下她是因为……” “不是我想的这样又是哪样，你妈年纪虽然大了，可眼睛还不瞎。”季夫人说着话，双眼直勾勾望向了她胸前，季洛珏不明所以，顺着她视线看去，才发现了脖颈上若隐若现的吻痕。 毕竟是当着长辈的面，季大小姐还是当场红透了脸颊，十分不好意思：“妈，这个不是……” 季夫人挑眉：“怎么，是她做过了不认？” “不是，你……”季洛珏还想说什么，叶程珥却“腾”地从座位上起了身：“不是，我认，一定认！” 季大小姐又羞又怒，扭头狠狠瞪她一眼：“认什么认，赶紧坐下！”话毕，丝毫不在意她满脸真诚和坚决的表情，转过脸来看向季夫人解释道：“妈，是这样，小肉丸刚出生那段时间不都是她带吗，可能因为这样心里对她有依恋，从昨天见了面就一直缠着她，否则就又哭又闹的，我这才决定让她留下来照顾小肉丸。” 照顾小肉丸？季夫人心里无语轻哼一声：明明都已经旧情复燃、情难自禁了，却还来拿我宝贝外孙女挡什么挡箭牌？ 第91章 他乡遇故知 叶程珥的追妻之路猝不及防就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这让她欣喜若狂的同时,又恍然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能够敏锐的发觉到，季洛珏的态度好像无形之中也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从最初在公司见面时的咄咄逼人、言辞犀利,到如今突然变得婉转了很多。虽说也还不能回到当年大学热恋或是一年前她怀孕两人同居时的样子,但至少，也让自己看见了更多成功的希望。 难道是因为不久前让人分外迷恋的*一夜，征服了她身体的同时,也顺便虏获了芳心？这想法刚一冒出来,叶程珥脸红心跳的同时,又下意识狠狠摇了摇头：高冷傲娇的季大小姐怎么可能因为这样庸俗肤浅的理由就接受她,再说了,自那夜过后,每每自己一提到相关的事情,她都会横眉冷对、怒不自禁，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那莫非是因为见小肉丸喜欢自己，所以才爱屋及乌？这种可能倒是有的,叶程珥在心中沉吟：季茗语是季大小姐的命根,只要女儿喜欢，为了她勉为其难再重新接受旧爱，实在也很合常理啊！ 叶程珥越想心中越欢喜，乐呵地简直要心花怒放：嘿嘿，虽然这么说会显得自己十分没骨气，但这会儿还真有点想感谢叶程一，要不是因为小肉丸身体里和自己流着四分之一相同的血液，大概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喜欢自己吧？ 叶程珥正嘴角带笑，双目迷离，托腮想得出神，耳边却突然传来“咔哒”的开门声，随后，一只纤纤玉手“啪”地轻拍在了桌子上：“发什么愣呢，走不走？” 她一个激灵赶紧回神，抬头就看见季大小姐不怎么高兴的脸。 “都几点了还在这儿傻兮兮地坐着？你倒好，竟然还要我出来提醒你，咱俩到底谁才是小肉丸的保姆？” 听她这么一说，叶程珥才猛然想起今天下午三点要带季茗语小朋友去医院注射疫苗的事，本来早晨过来上班之前她还记着并特意提醒了自己一遍，却不想还是给忘了。 “对不起啊，不小心忘了。” 季洛珏斜着眼瞥她：“真不知道那小东西喜欢你哪里，对她的事情从来就不上心。” 叶程珥将桌上文件夹简单整理好收进抽屉，又从中拿出季洛珏的车钥匙，起身陪着笑脸打哈哈：“保姆再好也比不了你这个当妈的上心，不过我以后会注意，你别生气啊。” 小肉丸现在可是她的护身符，大意不得，以后能不能成功把她娘追回来可还得看她表现呢！ 两人开车回到家，小翠已经帮着保姆为季茗语小朋友着装完毕，因为怕外面风大，还十分贴心的戴上了顶小巧精致的帽子。黑红相间的颜色十分抢眼，映衬着其下胖乎乎白嫩嫩的小脸蛋更加可爱娇俏了几分，季洛珏见了，忍不住就抱过来揽在怀里左右各印上了一吻。 季茗语抬起小手晃了晃，随后看着她妈“咯咯”笑了。 季洛珏心里高兴地，差点就要抱着孩子当场转上几圈，但看旁边又是佣人又是保姆的一大群人，愣是将心头激动生生压制了下去，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笑得一脸春光灿烂。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心里知道，叶程珥的到来确实对小肉丸产生了很大影响。 第一次嚎啕大哭，第一声“咯咯”大笑，甚至包括不久前心急之下的翻身和爬行——虽然爬了半天原地没动，看起来更像是扭动，而且，自那天之后也再没见她翻身和爬行过，却不能否认都是在叶程珥的带动或者说“刺激”下才出现的。 原本她以为小肉丸过于安静是因为有什么隐性的疾病，现在看来却又觉得不像。自从有了叶程珥，她会哭会笑，吃得多睡得也够，甚至连翻身和爬行都比其他宝宝要早的多，看起来不止不“傻”，实在是聪明的很。只不过，这所有的一切却都要放在叶程珥存在这个大前提上，要是没有她，季茗语小朋友即刻就又变回了那个安静异常、不哭不闹的乖宝宝形象。 所以季洛珏义无反顾留下了叶程珥，女儿喜欢有什么办法，反正只要为了她好，自己做什么都愿意，以前可以为了她远离，现在当然也可以为了她再次接近。她这么想着，心里好像突然觉得舒服了不少。 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心软原谅了她，是为了小肉丸，也只能为了小肉丸。 抬起眼前藕节般松软洁白的小胳膊跟季夫人挥手告过别，三人走回车上，叶程珥先打开车门把母女两个在副驾驶安顿好，继而坐回自己位置上转身问大老板：“哪家医院？” “季安……哦，不是。”季洛珏顿了一下，沉吟片刻后脱口说出了另外一家医院的名称，随后佯装无意问道：“知道在哪儿吗？” “不知道，但不是有导航吗，怎么都不至于找不到。” 季洛珏闻言淡淡应了一声，没说什么。其实自打她们回来后，为了方便，原本打疫苗都安排在季家名下的医院——也就是叶程珥生重病住院时，季洛珏曾暗中安排她住过的那家。只是刚才话出口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之前陪叶程珥去复查时，无意中碰到为自己做手术的张医生，也就是因为他，才被小珥知道医院是自己家开的。若是这次过去又碰上什么人无意中透露些别的，那她一直苦苦隐瞒的真相不就要被揭穿了吗？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以前是因为误会没有消除，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当所有事情真相大白，她满怀期待想重新开始，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时候，又因为一个萧晓，自己被远远推开了。现在，兜兜转转经历了这么多，她也看开了，这世上的人和事都是这样，越拼了命想抓住，它却偏偏要从手心溜走，所以如果注定了不是自己的，就千万别去强求，否则除了遍体鳞伤，什么都得不到。 因为对路不熟，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三人才算成功到达了医院。 季大小姐抱着孩子排队等待，叶程珥则拿着单子先去窗口缴费。因为这个时间算得上是高峰期，只交个费就又耗费了将近三十分钟。怕那母女俩等得着急，叶程珥连电梯都没耐心等，直接爬着楼梯一口气上了三层楼。 这层是产科，还要再往上才是她要去的地方，只是连续爬了那么多楼梯也实在是累，她边走边喘，终于决定弯腰在楼梯处歇会儿喘口气再走。 偏偏就在此时，由远而近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开口喊了句：“萧医生，等等！” 萧医生？叶程珥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脑海里就冒出了萧晓的身影。可随后她又赶紧晃了晃头：想什么呢，隔着十万八千里，她怎么可能在这儿？ 回了北京已将近两个月，可除了走之前那通电话外，她们再也没有任何联系。叶程珥记得当时好像听萧晓说她在外地，还说等回去再聚。其实都只是借口吧，分明是因为被伤了心之后再也不想见面。 她摇头轻叹，待气息终于喘匀，才起身准备接着上楼，可耳边却猝不及防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程珥？！” 叶程珥浑身一僵，像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响才缓缓转身望向了对面曾最熟悉的那张脸：“萧晓……” 萧晓笑了一下，不同于叶程珥的僵硬不自然，她脸上的笑欢快异常，带着由心而发的开心和高兴：“嗯。”接着，她转身低声对着身边人说了些什么，那人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张口，又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萧晓微怔，走到她身前站定后，率先回道：“我在这儿进修学习，你呢？” “我……”叶程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萧晓却突然笑着打断：“真是笨死了，我怎么忘了，你家就是这儿的，出现在这边一点都不奇怪。” “啊？是。” 叶程珥大脑还是有些懵，并非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是有可能会跟萧晓见面，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其实地点倒也还好，她是医生，出现在医院很正常。只是这时间……原本以为再相遇时总该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感情已经沉淀，所有纠葛也都该云淡风轻的时候…… “你，怎么好端端突然回来了？”短暂的沉默过后，依旧是萧晓率先开口。叶程珥飘离在外的思绪终于回笼，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却是百转千回，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了想，还是言简意赅，直奔重点：“洛珏要回来，所以我……” 萧晓眼里的光黯淡了些，却还是努力从嘴角扯开一抹笑：“你们终于在一起了？真好。” 叶程珥面色看起来却比她的还要沉重：“没有。我……我是追着她回来的。” 萧晓不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突然就分开了？” “呵呵，这话说的，我们也根本没在一起过啊，又说什么突然分开。” “不是，我的意思是……” 看她面容苦涩，萧晓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两人同时无语，并再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铃~”耳边突然传来手机响起的声音，两人下意识将手伸入口袋，片刻后，还是叶程珥不好意思笑着说了句：“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萧晓笑笑没说什么，看着她将电话接起，“喂”了一声之后声音轻柔地说道：“我在路上，马上就到了。” 电话那边又说了句什么，叶程珥“嗯”了一声，又道：“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很快。”接着，电话就挂断了。萧晓其实想问，但忍了忍又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倒是叶程珥，短促地笑了一下后轻声说了句：“是洛珏，在催我回去。” “哦，那，那你赶紧走吧，我也……没什么事。” 叶程珥点头，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她：“你电话没换吧？改天有时间了我们再约。” “嗯，没有。”萧晓声音有些酸涩，却还是扬起一抹笑故意逗她：“才两个月没联系，你就连我电话都不知道啦？” 叶程珥闻言急忙解释：“不是，我怕你来了北京为方便就……” “我知道。”萧晓打断她，之后轻声回了句：“逗你的。怎么还是这么容易较真？” 叶程珥再次没了话，萧晓见状，抬手推推她肩膀催促：“行了，洛珏还等着呢，赶紧去吧，回头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就行。” “哦，好。” 又是略显呆滞的声音低低应了，叶程珥挥挥手，终于转身拾步踏上了台阶。 第92章 不是你的孩子 回程路上，叶程珥异常沉默。季洛珏本不予理会,可想想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怎么了,从交费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话说完她就开始后悔，看出来人家有心事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时间点都说的这么具体吻合，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一刻不停的在暗中关注吗？季洛珏,你可真傻！ 若在平时，听见这样的话，叶程珥肯定满脸雀跃高兴地咧开嘴直乐,可今天竟出奇反常，呆呆地愣了一会儿，才扭头回道：“啊？哦,没什么。” 季洛珏挑眉：就是摆明不想说呗。既然人家不想说,难道自己还非要死皮赖脸贴上去问？当下也不再看她，转身心情不太爽的望向了窗外。 车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沉闷,除了季茗语小朋友不时吧唧嘴的声音外，简直安静到可怕。季大小姐心想一定是最近好脸色给太多，才让身边这人登高爬梯,放肆张扬起来,并暗自决定若是一会儿她主动道歉或是服软，也绝不能轻易接受，怎么都要好好给她个下马威才行。 这想法倒是不错，可偏偏直到三人回了家，也没机会被施展出来。叶程珥今天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全程都默然无语，就连途中小肉丸挥舞着胖乎乎的嫩手跟她“打招呼”，也只得来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敷衍的笑容。 开门下车，季洛珏也不像平时那般等着叶程珥，只兀自抱起小肉丸朝主屋去了，高跟鞋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发出“哒哒哒”略显高昂的声音，似乎隐隐透露出，主人心里正喷涌而发的怒气。 因为临近晚饭时间，小翠原本正和孙姨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活，听见声音忙走出来，将手在围裙上擦干后，上前想将季茗语小朋友接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抱她上去。” 季洛珏声音淡漠，脸上表情也冷冷的，看起来不怎么开心。小翠愣愣地应了，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母女二人上了楼，转身刚想回厨房，身后却又一次传来脚步声。 “叶小姐。” 叶程珥听到招呼停下脚步，回过神来冲眼前人淡淡一笑：“嗯，忙着呢？” 小翠点头：“在做饭。你……”她本来是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小姐像是看起来很不开心，可随后想到孙姨经常提醒她不要八卦主子们的事，于是话锋一转临时又改了。 “你和大小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 叶程珥摇头，片刻想了想又道：“我都可以，洛珏就不知道了，要不我去帮你问问？” “好啊，多谢叶小姐。” 小翠甜甜笑着回了一句，叶程珥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说过很多次，叫我名字就行了。叶小姐长叶小姐短的，听得我别扭极了。” “那怎么能行，您和楚先生一样，都是大小姐的朋友，我可不敢随便叫。” 朋友？我就是季茗语小公主的保姆好嘛，关于这点全家上下谁不知道？叶程珥淡淡一笑，也不再和她争辩，转身直接上了三楼。 行驶中的车子向来是小朋友们最好的摇篮，小肉丸也不例外，回程途中偎在妈妈温暖的怀里，没多久就呼呼大睡了，一直到进家门都没醒。季洛珏帮她把外面较为厚重一点的衣服脱了，弯腰将人在婴儿床里小心翼翼放好，又扯过小棉被里里外外都盖严实，这才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刚刚脱下外套放好，房门便应声而开，叶程珥随即走了进来。季洛珏抬头，淡淡瞥她一眼：“进别人房间不知道要敲门？”她语气中带着很明显的不悦，对面的人这次总算听出来了。 “我以为你应该没干什么。” “你以为？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什么难道还需要告诉你吗？再说了，做不做是我的事，敲门是基本礼貌，难道你不知道？” 叶程珥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一句话，竟然换来季大小姐劈头盖脸一通埋怨，当下有些懵。 “我……那我出去先敲了再进来好了……” 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委屈，看在季洛珏眼里又觉得，似乎自己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说来也奇怪，不管平日里有多么冷静睿智，一旦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容易失了控制。 “算了，”她摆手：“你找我什么事？” 叶程珥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是受小翠所托来问季洛珏晚饭吃什么的事情。 “呃……我来帮小翠问问，看你晚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 季洛珏闻言有些失望，她本以为对方是终于察觉到回程路上不小心惹恼了自己，所以特意过来道歉；又或者来告诉她今天到底有什么心事，却不想……只是为了这么无关痛痒的小事。 “随便吧，我都可以。你还有别的事吗？” “我……” 叶程珥在想，其实自己是否应该把在医院碰到萧晓的事情和盘托出呢？这个问题她思索了一路，却直到现在心里都没有个确切的答案。 她当然知道两个人相处就应该坦诚相待，尤其她和季洛珏曾不止一次因为对彼此不够坦白而吃了太多的苦，走了太多弯路，自然更应该吸取这异常惨烈的教训。如果今天遇到的只是个普通好朋友，她当然毫不犹豫，也没什么可纠结的。只是萧晓不一样，这个曾和自己有过感情纠葛，至今都让她心怀愧疚的女孩儿，对她和季洛珏来说，意义都太不一般了。 别的尚且不论，至少在季大小姐心里，到现在都认为若不是萧晓主动提出分手，自己必定还在和她不清不楚的纠缠着，也不会因为“被抛弃”反身回来找个备胎“求安慰”。 季洛珏向来心思细腻又敏感，但凡是她认定的事情，旁的人实在很难去动摇。叶程珥的追妻之路所以艰难，多半都是因为她心里存在这些固执的想法：认定只有她深爱，别人却是有她没她皆可，换了个萧晓这样的旁人也照样可以甜甜蜜蜜过日子，因此觉得不甘；认定叶程珥是真的对萧晓动过情，只是取舍过后似乎觉得还是自己更好一些，这才回了头，因此觉得不值；认定若不是萧晓主动提出分手，叶程珥永远都不会真正舍得并抛下对方，因此觉得不忿。 这所有的不甘、不值、不忿，从头到脚都和萧晓相关，虽然叶程珥知道根本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可在她努力了这么久眼看就要见到一点成效的时候，突然把萧晓带到面前让季洛珏再去回忆那些不堪过往，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必定是百害而无一利吧？ “到底还有没有事？”季大小姐语气不耐，但又暗含期待地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啊？哦，没……没有了。” “那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季洛珏难掩失望。 晚餐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有种诡异的安静，季夫人看看这个，再瞄瞄那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去趟医院回来两个人都跟丢了魂似的，难道我宝贝外孙女身体有什么问题？” 季洛珏最听不得人说小肉丸有问题，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就迫不及待要否定：“没有。” 叶程珥也闻声附和：“小肉丸很好，什么事都没有，您不用担心。” “那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什么反应？”季夫人扬眉：“怎么看都像是做了亏心事。” 她本就是随口一说，却不想还真的说中叶程珥的心事：私下偷偷和前女友见面，却不告诉现女友，哦不是，应该是正追求中的现女友，这不就妥妥的是做了亏心事吗？ 刚好此时，季洛珏也没好气地帮腔道：“有没有做过亏心事，除了自己，别人谁还知道？” 于是，某人不自觉就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差点就要直接埋进碗里。季夫人不着痕迹打量她一眼，心下了然，想了想故意说道：“觉得亏心至少说明还有心，总不算太差。但小珏这话说的不对，世上的事哪有永远不被人知道的？差别不过就在于瞒得时间长短罢了。” 叶程珥心里一动，抬头就见季夫人轻描淡写看了她一眼，之后移开视线，淡然自若夹了口菜放进口中慢慢咀嚼起来。或许是她多心，总觉得对方好像知道些什么。 但不管怎样，即便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叶程珥神情恍惚，将季夫人刚才所说来来回回在脑袋里想了好几遍，一顿饭吃的味如嚼蜡，直到放下碗筷时都不知道自己全程往嘴里塞过些什么。 吃过晚饭后照例是“一家三口”温馨互动的美好时光，这个习惯是从叶程珥来了之后才慢慢养成的，本来也只是看小肉丸喜欢才“沿袭”下来，但今晚季洛珏总觉得气不太顺，于是也没招呼叶程珥，就自己把小家伙抱回了房间，准备陪她玩一会儿后就直接睡觉。 因为刚刚洗过澡，身上只穿着睡裙，季大小姐干脆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然后把软乎乎的小东西放在双腿之间，伸手捏她白皙粉嫩的小脸：“肉丸乖，给妈妈笑一个好不好？” 季茗语小朋友反应极其冷淡，先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珠盯着她妈妈看了一会儿，随后一脸淡漠低头玩儿自己的手指。 虽然已经做好思想准备，季洛珏却仍备受打击，偏巧此时传来敲门声，她抬头没好气地问了声：“谁？” “我，叶程珥。” 季洛珏本不想让她进门，但低头看一眼面前“闷闷不乐”的女儿，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回道：“进来吧。” 一看见叶程珥，季茗语小朋友果真十分“狗腿”地面向她伸了伸胳膊求抱抱。季洛珏见怪不怪，看着两人笑呵呵互动完，小肉丸开始昏昏欲睡，这才接过来小心翼翼掀开被角放到了大床内侧。之后，抬头轻瞥面前的人一眼：“什么事？” “我……”叶程珥坐在床沿，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拳头，犹豫片刻后才直接开口道：“我今天在医院碰见萧晓了。” 季洛珏微怔，她虽然一早就看出叶程珥有心事，却未曾想过竟然是这个。萧晓……几乎第一时间窜到脑海中的，是生产完出院前，她手里拿着小肉丸的报告过去找自己，然后脸上难掩困惑的问：“小肉丸不是你的孩子，为什么要骗程珥？” 是啊，怎么竟然大意忽略了，以医生敏锐的观察能力，萧晓定然能从血型中发现端倪。 能怎么办呢，继续隐瞒？可她不是旁的人，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哄骗过去的，于是只能当场将实情和盘托出，告诉她孩子确实是自己拿了小珥的卵子人工受孕而来。 “那……你和她哥哥，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发生过，对吗？” 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震惊、不可置信，还带着一丝痛苦和隐隐的伤心，连自己这个“情敌”看着，也觉得实在不忍心，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她？如果她知道，一定义无反顾选择和你在一起，而不会……” “不会什么？连你都知道她是为了孩子才跟我在一起，这样求来的爱又有什么意义，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卑微的人？” 其实她没有告诉萧晓的是，在知道当年所有真相，误会全部解除的那晚，她是真的曾经“卑微”地想说出来，甚至不管不顾地要乞求她重新和自己在一起，直到突然响起了电话。 所以说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如果不是那个电话，在叶程珥说出她和萧晓已经成为情侣之前，自己定然先一步将孩子的事和盘突出，那么，结局是什么……就又是个未知数了…… 但其实后来回想时季洛珏心里反而觉得庆幸，也幸亏那个及时响起的电话，才让自己仅存不多的自尊和骄傲，没有最终消失殆尽。 第93章 亲一下…… 和盘托出的结果是什么？说真的，其实有些不可描述。 叶程珥只看到她脸上神情复杂地怔忪了一会儿,然后淡淡说了句：“哦，好。” 这就……完了？本以为她会生气,会发怒，甚至用着惯常的暗讽语气,阴阳怪气道：“哦，原来是见到了旧情人，怪不得整个下午都魂不守舍。” 可是，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设想中的种种可能均未发生,叶程珥有些懵的同时,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傻兮兮在床沿坐了会儿,才缓缓起身道：“那,你早点休息吧，我……我走了。” “好。”季洛珏颔首,接着竟然还加上一句：“晚安。” “啊？哦,晚安。” 退出房门时她心底还隐约不太敢相信,这件事情竟然如此风平浪静地就过去了,莫不是季大小姐突然转了性？还是刚才不过仅仅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日子又飞快向前滑行了一段，转眼，季茗语小朋友就满了百天。 在中国人的传统中，新生儿降生都是让人分外欣喜的事情，为了分享喜悦，免不了要举办一场小小的庆祝会，有人选择“满月酒”，有的钟情“百日宴”，更有甚者，刚出生不过十二天就打开门迎祝福，称为“小满月”。 很显然，以季家这种情况，并不适合大肆庆祝，原因很简单——姑娘尚未出阁，孩子来历不明。 可季大小姐觉得，别人家孩子能有的小肉丸为什么不能，加之季夫人也是对这个宝贝外孙女喜欢到不得了，于是两厢一合计，当下决定，即便不能大办，至少也要小规模庆祝一番。先带宝宝出去拍个照，再召集知情的少数亲朋好友前来，办上场小规模的庆祝party。 不用说，作为季茗语小朋友的专属保姆，和她相关的一切活动自然都要落在叶程珥身上。于是，早从一周之前开始，她就全身心投入到了准备工作当中。发出邀请函，在花园布置宴会用场地，联系之前季家惯用的星级大厨决定好饮料和餐点，以及，贴心地为小公主准备几套全身行头。 这天刚好是周末，早晨起床，叶程珥用最快速度洗漱完毕，又跑去给季茗语小公主换过尿布穿戴完毕，之后就和姗姗来迟的大小姐一起，带着宝宝出门赶往预定影楼去了。 场地、服装和摄影师之前都已定好，照片的拍摄工作也和预想中一样快，只是没过多久，季茗语小公主就被围在身边又是整理衣服，又是往头上别发饰的人们搞烦了，胖手一挥，就近把眼前人推开，唇形美好的小嘴撅着，眼看就要哭出声。 棚中的摄影师经常给城中非富即贵的人们拍照，经验丰富，知道这种大户人家的孩子十分娇贵，但凡哭了，家长都心疼的不行，又哄又劝耽误时间不说，有时候还会不问青红皂白就质问工作人员，是不是粗手粗脚不小心碰伤了自家宝贝。 于是，他先一步赶在季茗语小朋友发作之前，转身招呼叶程珥：“哎那个，你是季小姐家的保姆吧，宝宝像是不高兴了，你快过来哄哄。” 叶程珥愣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放下手中装满小公主出行时包括尿不湿在内各种必备物品的包，起身向前将小肉丸抱过来轻声细语地哄：“宝宝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刚才那位阿姨不小心拽到你头发了？可她是为了让你拍照时美美哒，所以我们不生气好不好？” 不远处，手捧咖啡的季洛珏抬头，不着痕迹瞥了摄影师一眼。 季茗语小朋友很给面子，经过叶程珥一番劝慰，终于没哭出来，并十分配合地拍完了接下来一系列的个人照。 很快就到了全家福部分，摄影师笑眯眯看向正款款走来的季洛珏，带着一丝谄媚低声询问：“季小姐，您先生……今天还过来吗？” 季洛珏点头：“已经来了。” “啊？”摄影师微怔，随后才回过神来笑着问：“是还在路上吗，那……要不要我们停下来先稍等片刻？” “不用。” 季洛珏展颜一笑，俏丽面庞立时把摄影师当场看呆了。待回过神来就见她玉臂轻抬勾了勾手：“小珥，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拍照。” 这下别说旁的人，连叶程珥都呆了，直愣愣盯着季洛珏看了许久，才不确定地问：“洛珏，你是在叫我？” 季洛珏毫不犹豫点头，摄影师惊得下巴都差点没掉下来。 倒也不是说他多土多low连同性情侣都没见过，正相反，在他们搞艺术的人眼中，越是特立独行，反而越会受到青睐。只是，如若换成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像眼前季洛珏这样的名流，即便有些奇怪的嗜好，大多也都想办法藏着掖着，又有谁会大肆宣扬出来？ 叶程珥长相气质确实不错，三人刚进门的时候他还当是这位季大小姐的朋友或是亲戚之类的，可眼见她身上大包小包背着，一会儿给宝宝递个水，一会儿又抱到怀里擦擦嘴。更别说大小姐对她的态度，满脸冷冰冰先不说，听那说话的语气似乎也不是很客气。他这才…… 一想起刚才自己不止把人家当成保姆，还颐指气使地指挥她做这做那，更是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忙亲自上前让人帮叶程珥换了衣服化好妆，转身刚要过去道个歉，季大小姐却先一步开了口：“我看你眼神似乎不怎么好，作为摄影师这可是硬伤，实在不行的话就换你同事来拍好了。” 摄影师一听吓坏了，当场开口“讨饶”道：“不，不是，方才是我眼拙，季小姐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说着话，又转身一脸巴结面向叶程珥：“叶小姐，我有眼不识泰山才把您当成了保姆，我在这儿给您道歉了，您可千万别生气……” 换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先不说做他们这行在业内的口碑有多重要，单单只说眼前这位季小姐，据说可是店里的超级vip，要是一怒之下去老板那儿告上一状，他这金饭碗哪里还能端得住？ 季洛珏不置可否，轻哼一声没说什么，摄影师心下忐忑，只得一个劲儿跟叶程珥说着软话：“叶小姐，我真不是有心的，您就别跟我一般计较了。” 狗眼看人低的事平常见过太多了，叶程珥也并非完全不在意，可心里觉得实在不值得小题大做太过计较，当下扭头看向季洛珏，轻轻说了句：“洛珏，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你都不在意，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倒显得我多管闲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洛珏也不理她，转身将小肉丸抱进怀里，抬眼看着摄影师，不冷不热道：“还不开始？” “哦，好好，马上开始。” 摄影师捡回一条“命”，心里暗自捏了把冷汗，转身急忙回去调试机器。 叶程珥见状，有些犹豫地蹭到季洛珏身边，小声问：“洛珏，那……我还拍吗？”她心里知道季洛珏是因为旁人对自己态度不好，才故意演了刚才那一出，实际也并非真的要在人前承认什么。 季大小姐的脾气自己最是了解，再看不顺眼或是有意见那也是她的人，只允许大小姐自己打骂或是教训，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 那……既然该演的戏也演过了，该给的下马威也已经给完，是不是她就可以光荣下岗，恢复原职——重新做回季茗语小公主的保姆？ 岂料季洛珏俏眉一挑，十分不悦地问：“怎么，跟我拍照就让你那么委屈？” “不是，当然不是。”她倒是求之不得，可……不是怕人家口是心非，并非出自本意吗？ “不是那就拍，废话怎么那么多。” 摄影师的机器早就调试妥当，可看着人家小两口一直在那“打情骂俏”，也不敢说什么。直到她们终于停了话头来到指定场景前站好，才小心翼翼问：“季小姐，能开始了吧？” 季洛珏轻轻嗯了一声，伸手一拉叶程珥：“还不过来！” 其实到了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小两口明显就是因为什么事在怄气嘛，加上那位叶小姐一看就是个“妻奴”，想来平日里就是把老婆孩子放到掌心百般疼爱的类型，现在一旦惹恼了女王，还不低头哈腰小心赔着不是？这位大小姐也是个嘴硬心软的，虽然面上冷冰冰，却时时不忘要在人前维护自己的爱侣，不也是爱惨了的表现？ 这点一旦搞明白，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考虑到刚才若不是叶程珥求情，自己还不知道会有多“悲惨”的下场，摄影师也十分知恩图报，心里想着，干脆就借机帮她一把，让这小两口早点和好如初。 “叶小姐，你再靠近一点……对对对，手搂着腰……没错，身子稍微侧着点……季小姐，笑一下……” 季洛珏原想自己能让叶程珥一块儿跟着拍全家福就算够给面子了，居然还要她笑，是不是也太得寸进尺了？可转念一想，这是自己宝贝女儿的百日纪念照，要是在此刻怄气，好像吃亏的也并不是旁人。唉，算了，只当为了小肉丸，今天就不跟她计较这么多。 而叶程珥呢，手搂纤腰，鼻间传来季络珏身上淡淡的清香，简直心花怒放地都要找不着东南西北，这时又听摄影师说：“对，就是这样，很好啊。我们再拍一张，请二位面对面，把宝宝放在中间直面镜头，对对对……然后，亲一下……” 亲一下？季络珏还在想这摄影师真没有眼力，看不出来她们之间气氛不对吗？眼前却好像有片阴影突然压了过来，紧接着，唇瓣之上一片温热，被两片柔软紧紧贴上了…… 到家的时候尚早，距离晚上party开始还有段时间，季夫人刚从厨房看完菜色，出来就撞见怀抱小肉丸的季洛珏进得门来。 大半天没见，当然要把这让人分外想念的小家伙先揽到怀里好好疼惜一阵儿，之后才交到月嫂手里带上楼让她睡觉去了。 季洛珏当即也想跟上去先换身衣服，季夫人却在此时回身看着女儿随口问了句：“怎么样，我家小肉丸一定很上相吧？来，电子版拿来我先看看。” 季洛珏微怔，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 “没要电子版，还是等照片冲洗出来再看吧，干什么非要急在这一时。” 恩？经验老道的季夫人一眼就从女儿脸上看出有问题，刚巧这时叶程珥进门，就转身看着她又问：“你们去拍照，影楼没给电子版？” “给了啊，您要看吗？” 季夫人淡笑着回身看了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的季洛珏一眼，复又转头道：“当然，拿来我看看。”叶程珥从随身的包里掏出ipad，伸手刚要递过去，中途却被季大小姐劈手拦截了下来。 “照片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您宝贝外孙女就在眼前，想看直接上楼不就行了。”说完回身牵起叶程珥的手：“赶紧上楼换衣服，省得一会儿客人来了给我丢人。” 叶程珥不明所以，直到被季洛珏拉着一口气回到卧室甩开，才小心翼翼打量着眼前人的神色开口问道：“洛珏，怎么了？”这好端端的，怎么看起来又不开心了？ 季洛珏气闷：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今天哪儿来这么大胆子，不止上下其手，还敢随随便便上来就吻？但想想，若是为个小kiss就斤斤计较，好像也显得自己太没气度了，于是抬眼瞪她，语气清冷转而换了个其他的点发问。 “怎么，你这是占了便宜还打算炫耀是不是？” 叶程珥不傻，一听就知道她在说照片的事，当下“呵呵”一笑故意逗她：“你拍都拍了，还怕别人看？” 呦，小样胆儿挺大，还敢调侃她了？季洛珏不怒反笑，意有所指：“不过是个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比这更深入的事，难道我没做过吗？” 这说的当然是不久前浴室里春意盎然的那一夜。饶是叶程珥脸皮再厚，也下意识红了脸，尤其再想到季洛珏娇喘低吟，纤腰轻扭来迎合自己时的画面，更加浑身燥热，难耐地吞咽了下口水。 季洛珏可不知道她脑袋里此刻正在想什么，而且因为药物作用，那夜的自己虽然迷乱，意识却不甚清醒，早晨醒来后也只隐约记住了些凌乱的片段，细节什么的，却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她说这话不过也就只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叶程珥的默然不语看在她眼中，也正是自己的方法取得成效后该有的表现而已。 “再说，连叶程一的床我都上过。我向来就是个随便的女人，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季洛珏挑眉，嘴角先是不经意带上了些许苦涩，转而却看着叶程珥肆无忌惮地笑。 “洛珏！”叶程珥不满，虽然她口中所说都是事实，听在耳中也实在觉得不是滋味，但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她。叶程一说过那次是意外，她也绝对相信季洛珏不会真的想跟他发生什么。 “怎么，不喜欢听，觉得刺耳？” 季洛珏垂首淡淡一笑：“但这些都是事实，即便你不接受，也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明白又回来找我，是……内疚也好，舍不得旧情也罢，但其实全都没有必要。” 这是回到北京两人重逢之后，首次毫不避讳地提到这个问题，叶程珥心里有些紧张，又带着点无措。 “结束就是结束了，完全没有再续前缘的必要。你瞧，听我提到叶程一的时候你也会愤怒，不愿接受，又何必勉强自己非要回来找我？” “不是。”叶程珥上前握住她的手：“我知道那次是意外，洛珏，我不在乎，真的。我生气只是不希望你把自己说的那么难听，不希望你轻贱自己。我了解，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不了解，一点都不了解。” 季洛珏喃喃低语，从她温暖的掌心抽出自己双手，抬眼注视片刻后突然道：“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和一年前的我很像吗？因为不甘才去苦苦追寻真相，然后费尽心机想和你重新开始。可结果呢？你还是毅然决然因为萧晓抛下了我。” 叶程珥默然不语，这些话字字句句说的都是事实，自己有愧于心，没什么好反驳的，季洛珏却当她是因为自己提到萧晓所以感伤难忘。虽然嘴里说着不在乎，心还是忍不住尖锐地，疼了一下。 “一会儿她也会过来。” 啊？叶程珥不解：“谁？萧晓吗？” 季洛珏点头：“不错！幸好你来了北京，也幸好萧晓追了过来，才让我有机会把与小肉丸相关的人全部聚集到她的百日宴上。想来……这比什么礼物都应该更有意义。” 叶程珥点头，继而又摇头：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呢，什么叫我来了北京，萧晓又追了过来，哪是她追着我来的？明明是萧晓先来的啊。 “洛珏，我和萧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想着还是解释一下吧，也省得对方误会，岂料季大小姐听完淡淡一笑，脸上表情让人丝毫捉摸不透：“你以为我想的是哪样？” 第94章 遇强则强 萧晓和白小菜进门的时候,叶程珥正抱着小肉丸迎来送往。 小公主扁着嘴一脸不高兴，但鉴于抱着她那人算得上是自己中意的，也便十分给面子的没有闹情绪。 季家母女两个早扎进人堆里看不到影儿,做了两个小时“迎宾”的叶程珥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宴会主角儿放到小翠怀里，敲敲胳膊捶捶腿,尽量面色自然开口笑笑：“来了？” 萧晓点头：“嗯。” 倒是印象中极其呱燥的白小菜，破天荒的，没有开口。 其实这场所谓的“百日宴”在有钱人眼中看来,不过就是个联络感情再顺便谈谈生意的小型party,连宴会场景也设置在室外花园附近的凉亭内，装扮上鲜花和彩灯，落地托盘上摆满点心和各色饮料,众人或站或坐，吃喝或者聊天都尽可随意,倒也自由舒适的很。 三人各自手端一杯酒,找了个人稍微少些的地方站着，沉默许久,却好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片刻,还是萧晓先笑着开口：“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挺好的吧？” 叶程珥点头：好倒是挺好，只是最近突然有点疲倦，又有些迷茫，望不清前路，找不到，终点。 “你……”她开口，随后停顿了一下，等那话再说出来时就变成了：“你们也挺好吧？” 萧晓勉强扯开嘴角笑了笑：“嗯，挺好。”不知怎的，那笑容看在叶程珥眼中有些苦涩。又是莫名的，她开始觉得，连身边氛围都好像变得有点尴尬。因为，再次无话之后，三人之间又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叶程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主人的自觉，于是勉强试着没话找话。 “呃，你们是……一起来的？” 萧晓微怔，随后才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点点头后，解释道：“我们医院有好几个名额，不止我和她，还有……别的同事。” “哦。” 毫不意外又一次没了话。叶程珥突然觉得奇怪，不管是以前做朋友的时候，还是后来做恋人的时候，她和萧晓从来都不会陷入眼前这样的尴尬。可为什么从恋人重新退回到朋友，局面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以前总听人说恋人分手之后很难再做回朋友，尤其，当其中一方已经无爱，而另外一个却依旧有情的时候。 贴得太近，会觉得尴尬和不自在，毕竟已经不再有那层亲密的关系；可离得太远，又会显得不近人情，因为不管怎么说也曾有过那么亲密的时候，怎么能翻脸就把她当陌生人？ 叶程珥隐隐开始明白，却好像又有了些新的疑惑：那么为什么，当初她和季洛珏退回到朋友位置的时候，自己没有面临过诸如此类的进退两难？ 或许是因为……那时的她们，依旧都未对彼此忘情吧…… 正想着，今晚宴会的主角儿她妈，终于端着酒杯款款走来，也顺便帮叶程珥稍稍解了围。 “你们来了？” 季洛珏笑容很自然，看不出一丝异样，就好像眼前站着的这两位仅仅只是许久不见的好朋友，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别的含义。叶程珥简直要怀疑，宴会开始前，她那句阴阳怪气的“给你个机会见见朝思暮想的前女友不是很好吗”，纯粹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洛珏，”萧晓的笑容也很自然：“很久不见，你又漂亮了。” 居然都能一派平静的寒暄说笑，难道……只有自己是异类？ “呵呵，还是萧晓说话最中听，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季洛珏说着话，不着痕迹淡淡瞥了站在对面的叶程珥一眼，后者察觉，抬头刚想用急切的眼神来表表忠心，那目光却早飞快移走了。 “那你们先聊，我还有客人，过会儿再来。” 萧晓连忙摆手：“没关系你忙，我和小菜还有事，只待一会儿就要走了。” 季洛珏原本已经准备要走了，闻言却又转回身体，在那两人身上打量一番，轻笑一声揶揄道：“难道是我今晚的邀请，不巧坏了你俩什么好事？” 萧晓微怔，片刻后脸上才飞快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我们俩……能有什么好事。是公事，一会儿我俩还要回去值夜班。” 公事……兴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这句话已经无意中泄露了什么。 叶程珥知道萧晓从来不说谎，所以，她和白小菜应该真的没有什么。只不过从她不甚自然的表现也能看出，白小菜这两个月也绝对没闲着，估计一直都在展开攻势，但那效果嘛，却好像并不如想象中完美。这也怪不得她整晚都心事重重，闷闷不乐了。 季洛珏又随便寒暄了两句，之后转身，回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萧晓看着她慢慢走远，直到背影再次淹没在人群里才开口轻声问了句：“程珥，你和洛珏，还没有和好吗？” 她用了个“和好”，就好像那两人之间只是像寻常夫妻那般闹了点小矛盾，眨眼的功夫就能恢复如初，而更让人莫名心酸的是，如此轻描淡写的，她就抹杀了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叶程珥摇头：“没有。”决心她一直都有，勇气也从未消退，只是最近做了那么多事情，却都好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完全卸了力道不说，还让她茫然中渐渐有些失了方向。 “其实，洛珏很不容易，也一直爱的你很苦，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千万别轻言放弃。” 叶程珥总觉得萧晓像是有话要说，可犹豫许久，最终吐出来的又总是让她摸不着头脑，只能愣愣地应了，又问：“你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萧晓轻轻地笑：“你指的是工作吗，还是，别的什么？” “呃……都有吧，我希望你……”她原本想说幸福，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好好的。” 一个曾亲手扼杀掉别人幸福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大言不惭的说“我希望你幸福”？ “嗯，现在工作挺好的，可能最近都会在北京待着。至于别的，”她有意无意望了眼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白小菜：“随缘吧。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其他想法。” 叶程珥料想她不是个轻易便能从感情里走出来的人，心里也更加痛恨自己，当初真不该随随便便就去“招惹”了她。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大错已然铸成，即便后悔也并不能挽回什么。 两人又随便说了些别的，之后，萧晓和白小菜起身告辞。叶程珥要送她们出去，萧晓轻轻笑着抬手阻拦：“不用了，你去帮洛珏招呼客人吧，以后要是有时间了，再联系我。” 叶程珥发现，在北京重遇之后，这两次见面中，萧晓无论说话还是笑，都变得很轻很淡，全然没有了过去那种开朗直率。 她心里难以抑制地觉得难受，情绪莫名低落。浑浑噩噩活了将近三十年，事业嘛，一无所成；生活嘛，寄人篱下；爱情就更加不用说，兜兜转转四五年才发现哪个是真正想要的，却无端错失，至今怎么都追不到。甚至，还间接伤害了另外一个无辜善良的女孩，到现在，恋人没有，朋友也失去，岂是一个失败能形容的了的？！ 送走那二人后，叶程珥独自走到个无人的角落站着，越想心里越难过，索性端起眼前酒杯不管不顾就往嘴里灌。那些净透醇香的液体初时还能感受到些味道，慢慢地，竟然连舌头都开始麻木，变得食不知味。 喧闹声慢慢小了很多，直到最后，归于平静。叶程珥还当自己是不小心睡着了，待迷迷糊糊扭头去看，才发现是夜色已深，客人们全都散了所致。 她甩甩头起身，想着此刻应该抱着小公主去沐浴更衣，然后送回房间睡觉。可还没走两步，脚下就一阵踉跄，还好身侧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她轻轻扶住了。 “谢……谢。”舌头打结，口齿有些不太清楚，应该是被酒精麻痹了。可单单只麻痹了舌头有什么用，心里的滋味，一点儿都没变好受啊，所以，借酒浇愁这说法真是不靠谱。 她嘟嘟囔囔抱怨两句，片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扶着她的人好像一直都未出声说话。可能是没听见吧？这么想着她抬头又道：“谢……嗯？季夫人？” 脑袋有点蒙，视线也不太清醒，于是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待放下来才发现，眼前的人并未发生变化。那就不是错觉了……只是，季夫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特意来指责自己不止不好好招待客人，竟还有胆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 叶程珥有些心虚，下意识张口就想解释：“季夫人，我……” “喝了这么多酒。怎么，心情不好？” 啊？叶程珥愣了一下：听着不像是责怪啊，究竟怎么个意思？ “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都没长进，遇事除了担心懦弱，之后逃避，别的还会什么？” 有句话叫做“酒壮怂人胆”，叶程珥此刻不知怎的，突然就勇气暴增，想都不想出口反驳道：“您说的……不对！我怎么没长进？我都千里迢迢追……了过来，而且打定了主意让洛珏重新接受我，这……怎么能说是没长进？” “哦？”雍容华贵的季夫人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她：“肯追就算有长进了？我家小珏从小到大被追过的还少吗？可有哪个成功了？” “那怎么能一样？我……洛珏对我有感情，对他们……没有！” 季夫人从鼻间轻哼一声：“还知道她对你有感情？倒也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傻。可惜就是，没什么脑子。” 叶程珥被“骂”得一脸懵，季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无语道：“真不知道小珏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愣头青？这么多年了，她是什么人难道你不了解？嘴硬心软又向来不肯轻易低头，你这么苦哈哈没底线一路放低身段去迎合她，几时是个头？” 叶程珥点头，继而又摇头，双眼充斥着满满的困惑和求知欲，呆呆问了句：“您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知道？” “不知道。” 季夫人一脸“嫌弃”地望过去，用着仅存不多的耐心做出最终解释：“她这样的性格需要压制，不是迎合。你越迎合她气焰越嚣张，那么这条路更是走个没头了，懂不懂？” 要压制，不能迎合？难道说……叶程珥抬头，就见季夫人最后甩下一句：“要懂得遇强则强！” 然后转身，翩然离去了…… 第95章 借酒装疯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叶程珥昏昏沉沉中,好像隐约get到了什么新技能。 花园凉亭内，孙姨带着手下几个佣人正在清场,小翠则先一步抱着季茗语小朋友回了房间睡觉。四周打量一圈却不见季洛珏身影,叶程珥随意扯过身边人一问,才知道大小姐早就已经返回了自己房间。 叶程珥摇摇晃晃上了三楼,照例先去小肉丸房间看了眼她的情况,见那白乎乎胖嘟嘟的小东西吧唧着嘴睡得正香甜，低头在她额间印上一吻之后，转身就来到了季洛珏房门外。 遇强则强……嗯，现在越想越觉得,似乎这样的策略才是对的。 抬手敲门，静候半响,房间内却未传出一丝动静。叶程珥想了想，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扭——门竟然开了。 门没锁，就说明季洛珏尚未休息,可听见敲门声却没有反应,莫不是……叶程珥进屋环视一圈,果然没见到季洛珏身影,转头视线又投向左手边浴室，伴随着轻微的“哗哗”声，隐约能看到磨砂玻璃门上正映出一抹熟悉倩影。 未免再次想入非非，她赶紧移开目光，疾走两步坐到了床沿上。 她是要变强，可并不是在这种事上——否则别说季大小姐一定不答应，连她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的。 今晚过来其实也没有更多别的念头，只不过就想把晚上宴会开始之前，没来得及说清楚的那件事解释一下。她要明明白白告诉季洛珏，自己是为了她才千里迢迢追过来的，绝对不是为了萧晓。虽说在时间点上，确实是萧晓在前，自己在后。可那时候她只知道萧晓是在外地学习，并不知道这“外地”就是北京。她俩纯粹是因为之前在医院偶遇，才发现了彼此的存在，这是意外，是偶然，绝对不是有意为之。 嗯……说清楚，一定得说清楚。不止如此，还要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决心和态度——必然要成功追回她才肯善罢甘休！ 室内温度适中，待了一会儿人也渐渐开始觉得乏了。季洛珏澡还没有洗完出来，叶程珥却突然有些昏昏欲睡。可迷迷糊糊倒在床沿即将陷入梦乡之前，室内敞开的窗户猛然吹进一阵凉风，她又隐约觉得有点冷。双手下意识扯开身旁棉被，蜷缩身子钻了进去。 季洛珏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并未察觉到一丝异样。床很大，叶程珥盖着被子刚好躺在了离浴室稍远的那侧，最重要的是——大小姐怎么都没想到，在季家居然还能有人胆大到公然进了自己卧室，还躺到了她的床上。 所以当掀开被子上了床，不小心接触到一具柔软而又温暖的身体时，即便是向来冷静的季洛珏，也吓得当场低呼了一声。随后，想都不想“刷”地掀开蚕丝被丢到了一旁。 叶程珥是被喊声惊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季大小姐惊魂未定的俏脸，随手玉指轻抬带着一丝薄怒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被质问的人一脸懵，随后才想起自己是受季夫人一番话“启发”，过来向季洛珏表明心迹的。可看她这又惊又怒的样子，怕是自己的话还没等说完，人就要被轰出去。其实到了此时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但脑中将目前局势审度一番之后，叶程珥还是飞快地做出了一个虽然有点怂，但想必十分适用的办法——装蒜。 “啊……我……”叶程珥双目迷茫，四下打量一番：“我记得刚才是回了自己卧室的，怎么……突然变了呢？” 季洛珏怔忪，随后才突然发现叶程珥周围，甚至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一股刺鼻酒味。 原来是喝多走错房间了……她心里也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松口气，想了想，抬头刚要说点什么，耳边却又传来一阵嘟嘟囔囔的低喃：“不对啊，我的房间里怎么可能会有洛珏呢……” 季洛珏无语：“这是我的……” “啊，我知道了！”叶程珥突然提高音量打断对方未出口的话：“是在做梦！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一定是因为太过想念，所以连晚上做梦的时候都梦到你……” 叶程珥说完，半匍匐着来到季洛珏面前，二话不说就抓住了她双手。季大小姐愣了，几乎下意识地就要挣脱，可随后，眼前人俏脸一拉，无精打采又满面委屈，突然开始抱怨。 “洛珏，为什么你一直都不理我？你不是我做梦梦见的吗？那不就应该温柔可人，变成我想要的那个样子吗？” 季洛珏哭笑不得：“我是真的，不是梦。” “嗯，你确实像真的。” 季大小姐一脸无语：怎么叫像，我就是真的好不好？可紧接着，双眼迷离一身酒气的人又开始絮叨：“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别人做梦的时候就能梦到自己想要的，我却连做梦，都看不到洛珏对我好一点……” “不过算了，洛珏怎么都好，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猝不及防的表白让季洛珏愣了一下，心花怒放虽然谈不上，但不可避免地，心头还是有一丝淡淡的欢喜。可紧接着，理智回笼，她目光犀利将眼前人上下打量一番，虽乍看之下瞧不出任何破绽，却还是故意开口诈她：“你别借酒装疯在这儿胡说八道，是不是最近好脸色给太多，得寸进尺了？竟然敢不经过同意就随便进我的房间还爬上我的床。明天趁早收拾东西，从我家搬出去！至于现在……”她脸色阴沉，不悦地瞥了她一眼：“趁我还没发火，马上走。” 叶程珥心下一惊：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抬眼偷偷打量，季洛珏板着脸的模样虽然看起来和平日很像，但好像隐约透着一股不确定，难道……她是在诈我？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季夫人说得对，以目前这磨磨唧唧的进程，即便住进了季家，可想要重新把季洛珏追到手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还不如今晚借着酒劲儿疯到底，即便不成真的被赶出去，大不了再想其他办法！ 这么想着，她又往前凑了凑，身体半跪在床沿，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洛珏，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很爱你，可为什么你全都选择不相信呢？” “叶程珥，你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非要我叫人来把你拉出去才甘心？” “洛珏，我知道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胆小懦弱，不够坚定，没有紧紧抓住你不放，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叶程珥，现在就是最后一次机会，别怪我没提醒你，赶紧出去！” “洛珏，我承认当初和萧晓在一起的时候，是准备忘记你重新开始，可……最后还是没能做到。萧晓是个好姑娘，我对不起她，更对不起你。我知道自己不值得那么轻易被原谅，但……你可以先接受我，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考验，你说对不对？” 其实叶程珥知道，如果现在告诉眼前的人，是因为当初曾听萧晓提及她们在酒后无意中发生了关系，才最终促成两人在一起，或许眼前人还更能原谅她一些。只是，她不希望旧事再重提，算是心里对萧晓的一点小小补偿吧。 “对什么对？！你走不走，不走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人！”季大小姐气急败坏，但看她只自顾自在那儿说着完全不理自己的茬，似乎又像是真的。否则，换成清醒时候的叶程珥，还敢像现在这样充耳未闻，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自己？借她个胆子都不敢！ “洛珏，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能忘了你，否则，为什么明知你怀着叶程一的孩子，心里怨恨、妒忌、伤心至极，却还是让你留下来了呢？可能是觉得不管怎样都好，只要还能看见你，即便日日忍受着灼心的痛苦，却也好过，过去几年蚀骨的思念。” 季洛珏愣了一下，当初她以为只是因为自己“死缠烂打”，又有叶程一在旁助力，叶程珥才无奈同意自己住了下来，却没想过，原来她心里竟是这么想的。算是酒后吐真言吗？才让她把深埋在心中多时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她心里有些迟疑，几乎下意识就已经相信叶程珥是真的醉了。但那又怎么样，即便她是真的喝醉，不是故意走错房间，你也应该尽快找人把她拖出去，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听个“醉鬼”在这儿胡说八道。 季洛珏心里这么想着，可那身子却像定住似的，动都动不了，由着眼前人继续说道：“洛珏，你知不知道当初小肉丸出生的时候，守在你身边的我有多害怕？如果可能，我情愿替你忍受所有痛苦和灾难，如果你真的遇到什么不幸，我也毫不犹豫要随着你一起去了。在那一刻才觉得，过去因为纠结这些无谓的身外物导致我们分开，是有多傻，多不值！” 这些话季洛珏曾听她说过，在回北京前那个晚上。她说要随自己一起回来，但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那时候可能因为小肉丸的事心情郁闷，又或者真如她们所说患上了轻微产后抑郁症，所以不想听，也不相信她说的任何话。 但现在……其实，当初也未必就是不相信吧，只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生怕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又被她一番话动摇。 “洛珏，”叶程珥的话还没完，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如今终于找到个出口倾泻，便滔滔不绝起来。 “其实，从小肉丸平安降生后，我就已经决定要和萧晓分手。但，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只是这样平白无故就被我辜负，我实在……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提，才能将对她的伤害降低到最小。我只是没有想到，她……会率先提了出来，这让我如释重负，却也不想因此失了先机，反而让你一直耿耿于怀。” 她脸上满是懊恼：“早知道这样……”可话到这里却突然说不下去了，千金难买早知道，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苦苦纠结于过去，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 第96章 虚惊一场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接下来,就是等待判决的时刻。叶程珥心中忐忑,抬眼偷偷打量，却见季洛珏目光似箭“刷”地投射过来。 “喝醉了在说梦话是吧？听起来倒比平时逻辑还清晰。那是不是以后交代工作前应该先灌你喝两杯酒，办事效率还更高？” 季大小姐毫不留情一番讥笑，让叶程珥脸颊发烫,更加不敢抬头了。可随后,季夫人的谆谆教诲再次从脑海浮现,及时阻止了心底下意识升起的怯意。 “我……我也是不得已,谁让你平时从来不肯听我说话！” 季洛珏脸上写着清晰易见的不可思议：“所以是怪我喽？” “也……不是怪你……” “该说的都说完了吧？” “啊？”叶程珥有点懵,随后就见季大小姐藕臂轻抬直指房门,毫不客气道：“出去！” 叶程珥脖颈一梗,干脆借着酒劲儿耍无赖：“你先说原不原谅我！” “呵,”季大小姐怒极反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 “想知道答案是吧？好。我清清楚楚告诉你：不原谅，也不接受！现在能安心走了吧？” 安心？能安得了才怪！叶程珥愣了，满脸都是浓浓的伤心和失望，看得眼前的人都开始有了一些不忍心。 本以为话已经说的这么绝,她总该死心离开了吧,哪曾想,不过才垂头丧气了半分钟都不到，叶程珥随即开口，就又是一番豪言壮语。 “那好，今晚不说到你原谅我，我坚决不走！” 呵，这是要鸠占鹊巢啊！不过让人不得不承认的是，一旦眼前这只鸠真卯足了劲想杠，自己这只鹊除了自认倒霉，好像也确实没其他办法。只是，季洛珏心中不免奇怪：她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大勇气，竟敢跟自己硬碰硬，难道是喝了酒的缘故？ 任季大小姐想破了头，也不会猜到一切都是自己亲妈的“功劳”，但她也懒得去想，你不走是吧？好，我走！惹不起，难道本小姐还躲不起吗？！ 她毫不犹豫起身下床，叶程珥微怔，片刻才想到要去阻止。可她显然已经忘了，此刻自己正栖居床沿。伸出双臂不管不顾去扯转身欲走的人，却不想被对方抬手一挥，本来因为跪姿就不稳的身体，前后摇晃了几下，终于不负众望—“啪”的一声狠狠摔到了地上。 季洛珏听到动静心里一惊，几乎下意识就停下脚步，转回了身体。 叶程珥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实那床只有半米高，按说即便摔下来，也应该不会怎么样。但见地上的人不止没有马上起身，甚至肉眼所见，连最轻微的动作都没有，季洛珏这才有些慌了神。 听说也有人只是走着路时摔了一跤，就无故身亡了。床虽然不高，但有没有可能掉下来时，不小心磕碰到了身体比较脆弱的地方？ 她疾走两步，回到叶程珥面前蹲下，俯身将她翻过来面朝自己，有些急切，开口唤了声：“小珥？” 叶程珥双眸紧闭，面无表情。除了鼻翼轻扇、胸口微微起伏外，再不见一丝动静。 季洛珏双手握紧她肩膀，晃了晃，试探道：“叶程珥，同样的把戏玩一遍就够，别装了，快起来！” 可是，回答她的除了几不可闻的呼吸，其他什么都没有。眼前人似是早没了知觉，头颅沉重的枕在她膝上，自身没有任何有意识地去发力。四肢虚软，从使至终保持同一个姿势，摊开平放在身下的地毯上。 “叶程珥？小珥？！” 连唤几声都没有回应，季洛珏心里的担忧逐渐上升，人也再不能继续保持冷静，慌忙起身就想出去叫人。 身体刚刚跪坐起来，耳边却传来“啪”的一声微弱动静—手腕被人抓住了。 她心里先是狂喜，继而，才是被再次愚弄后的愤怒。 “叶程珥，一而再再而三的耍我让你很开心是吧？”说着话，她手臂用力想把人甩开。 原本以为对方必定会死死抓着不放，却不想，还没用多大力气，腕间的钳制居然就松开了。 这倒叫季洛珏有些惊讶，下意识低头去看时，才发现：叶程珥虽然已经睁开了眼睛，可那眸中，分明带着毫不掩饰的痛苦和一丝委屈。刚才心下着急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凝目端详方觉得她面色似是有些不正常。 原本被酒精熏腾地绯红艳丽的脸，不知何时变得略显苍白，倒是额间接近眉眼的部位，一片红肿，借着灯光从侧面看时，还能发现早微微凸起了出来。 而此时，被毫不客气甩开的人满面委屈，差点要学着小肉丸的模样一撇嘴哭出来。 “洛珏，你说这话……也太叫我伤心了……” 叶程珥迎面倒下来的时候，很不幸地，把头狠狠撞上了旁边低矮的床头柜一角。这一下实实在在，毫不掺假，她几乎当场就被撞懵了，人更像是神游天外般，短暂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间感觉头像是被人扶了起来，可没一会儿，就又被放下来，连扶着她那人，似乎也要转身离开。她以为季洛珏心中又认定自己装蒜，所以挣扎着伸出手去拦，却不想，果断被甩开了？！继而，耳边就传来了刚才暗含嘲讽的那句话。 明明已经这么悲惨，还要被人怀疑质问，你说，又怎能叫她不伤心？ 见她果真是受了伤而并非又在装，冤枉了人的季大小姐心下也有些愧疚，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这回怨我，不问青红皂白就错怪了你。” 叶程珥撇嘴：“你现在知道被人冤枉有多可怜了吧？” 季洛珏闻言，几乎下意识的，就是一声冷笑：“难道，我被你冤枉和错怪过的还少？”虽然后来的很多误会是自己刻意为之，但若不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叶程珥选择不听、不闻、不问导致她们分开，也就不会有后面如此多的波折了。 “我……” 叶程珥心中有愧，几乎立刻就被堵得没了话。可随后又想，现在可不是翻旧账的时候，于是，嘴一撇，故意苦着脸问她：“我都被摔成这样了，你不止不关心，还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通责备，也太叫人寒心了。” 季洛珏想说我怎么没关心了，刚才不还抱着你唤了好半天呢？可不知怎的，心里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如此在乎，便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口气轻松道：“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吗，还有什么好叫人关心的。” “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啊，谁知道会不会留下个后遗症什么的。万一……万一失忆了呢？” “失忆了正好，省得一天到晚在眼前晃得我心烦！” 叶程珥满脸委屈：“当初……”她原本想说，当初你装失忆的时候我还那么贴心照顾呢，现在我真失忆，你不止不管，还幸灾乐祸，是不是也忒没良心了点？ 可转念一想，季洛珏那时候做的所有事情，本意都是想追回自己，却不想最后还是落得了个“被抛弃”的下场……眼下提这件事，不是火上加油吗？ 季大小姐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故意眉梢一挑，瞪着她：“当初怎么了？” “没怎么。”叶程珥蔫蔫地应了，季洛珏满意轻笑，刚想弯腰把她扶起来，却见眼前人神情落寞，低低说了句：“是不是就算现在我死了，你也毫不在乎？” 正俯身下去的人面色微怔，身形稍顿之后，才继续向前将人扶起坐在床沿，没好气地说道：“不过就是头上不小心撞了个包而已，至于大惊小怪，要死要活的？你可真有出息！” “我说的当然不是这个。” 叶程珥目光哀怨抬头看她：“如果我明天出门就不小心被车撞死了呢？又或者，遇到其他别的意外。这世上每天枉死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季洛珏心里，因着她的话起了些不大不小的波动，当然还不至于引起震荡，但有某处柔软的所在，却也忍不住被轻轻扯动了一下。见她默然不语，叶程珥又叹息一声道：“洛珏，可能这世界上的人，能面临死别、却又侥幸成功逃开的人不多，我算是其中比较幸运的一个。不止经历过，还因此受到启发，才能明白人这一生中最重要和最应该在乎的是什么。也知道，人生苦短，很多时间实在不应该被白白地浪费掉。” “我并没有奢望仅仅因为这么一番话你就能彻底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将关闭着的心门打开，能看见我，听见我，不要一味逃避，拒绝面对。可以吗？” 季洛珏依旧没有说话，但脸上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程珥心中忐忑，暗中观察，半响却见她朱唇轻启，吐出一句：“废话这么多，那就是说人没事了？既然没事就赶紧出去，我还要休息。” 呃……不正面回答？那方才自己一番话，和今晚受的那些苦，到底是有用没用？ 叶程珥心里憋闷，索性四肢张开，向后一仰躺倒在身后柔软大床上：“我头晕，动不了。” 季洛珏哭笑不得：这是明目张胆耍无赖？ “你差不多得了，别没完没了的啊。”今晚自己已经退让的够多，这人怎么还一直得寸进尺，不知收敛？ “我真的头晕。”叶程珥放软语气，听在人耳中分外可怜：“要不然你叫人来把我拖出去得了。” 季大小姐满脸无奈：“好，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我走行了吧？”话毕，她转身欲走，叶程珥心下着急想都不想伸手一扯。 季洛珏侧身而立的姿势本就不稳，猝不及防下身体轻轻摇晃，几乎毫无意外地，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97章 回回总要带出点痕迹 第二天,早饭餐桌上。 正一个人安静吃饭的季夫人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来人却直接愣住了。半响,才自嘴角扯开抹意义不明的笑，同时右手叉起块金黄诱人的煎蛋放进口中，优雅说道：“你们也该收敛点，都为人父母了,怎么还这么毛躁？” 来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有点懵,还是季洛珏先一步坐到椅子上，不解道：“妈，您说什么呢？” 季夫人抬头，不着痕迹打量叶程珥额头红肿发亮的包,意有所指：“按说年轻人房中的事,我这个做妈的本不该管，可回回总要带出点痕迹……难道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个性？” 话刚落，耳边传来“扑哧”一声轻笑，三人抬头,被视线集中投射的人微怔,片刻才红着脸摆手：“对不起,我……我只是看叶小姐额头顶着个包，实在有点好笑，才一时没忍住。”说着话，小翠把托盘里季洛珏和叶程珥的早餐一一放下，之后匆忙转身就想离开。 “等一下，”季夫人开口，声音虽不大，却莫名含着股威严和魄力——可能正因她天生自带这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才能在老公过世后，以遗孀身份接手和管理季氏多年，而不被人诟病和反对。 “小翠，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要整天八卦嘴碎，咋咋唬唬。做好自己本职工作最重要。” “哦，我知道了，夫人。” 小翠仓皇低头，有点不敢看季夫人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锐利眼眸。片刻，又听她吩咐：“一会儿去找条药膏，吃过饭帮叶小姐涂上。” “好的夫人。” 小翠话语刚落，叶程珥早面红耳赤连连摆手：“不用了季夫人，我这个……过两天就能好。” 还是说，现在当务之急更应该先解释下这个包的来源，并非她们想象中那般？叶程珥面容窘迫，一时没了主意。可此情此景看在季夫人眼中，却更坐实了之前心中的想法。 “行了，先吃饭吧。我就随口一说，听不听还在你们。” “妈！”季大小姐不满抗议：“您想什么呢？我们昨晚，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想什么了？” “您……反正我俩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季夫人点头：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上次一身吻痕出来，却还极力想掩饰的那个，不也还是你们？ 季洛珏只从她妈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对方显然还是没能听进去自己的话。可她还能怎么样呢，这种事情好像只会越描越黑，真的很难说清楚。百口莫辩之下，也只能扭头狠狠瞪了叶程珥一眼，然后埋头有些气闷地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 再次惹恼了大小姐的人有些坐立难安，喝完牛奶匆匆起身，以上楼去看小肉丸为名，转眼溜了个没影。 季洛珏爱恨交加瞪了她离去的背影一眼，转头却见季夫人满脸玩味，正目不转睛盯着她。 “妈，您这是，看什么呢？” 季夫人闻言放下刀叉，双手交握置于桌前，想了想开口道：“小珏，按说你俩的事，我不该多管……” 季洛珏以为她妈又要说什么所谓的“闺房秘事”，忙出声打断：“那您就不用管了。” “怎么说话呢？我当妈的管管女儿的事，难不成还犯法？” “不犯法。但您不了解情况，就别添乱了。” 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铁娘子”季夫人，竟被会被人说添乱，这可让她无论如何忍不了。当下横眉倒竖，满脸不悦道：“有什么情况我不了解？是不知道你瞒着她做了多少荒唐事，还是不明白你心里究竟多放不下人家，还非得在这儿死撑？” “妈！您说什么呢？我早把她放下了，也没必要死撑。” “有没有自欺欺人你自己知道。”季夫人轻叹口气，继续说道：“当年我确实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试图分开你们，我有错，这点我承认，但绝不后悔。明明有条康庄坦途你不走，却偏偏去走崎岖艰难、前途未卜的小路，相信这世上，但凡是做母亲的，没人不会想要去阻止。” 季洛珏想开口，季夫人抬手一挥将她制止，口中话语不停，接二连三说了出来。 “你知道当年真相后怨恨我，赌气消失好几个月，杳无音信。等我好不容易派人将你找到时，却发现……” 季夫人顿了顿，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片刻后，突然话锋一转：“小珏，小肉丸的事我没问，并不代表我就不知情。你以为疏通好所有人，这事就真能密不透风、无人知晓了？你口口声声骗我说这孩子是你醉酒之后一夜糊涂得来的，难道我就那么容易相信，不会再暗中调查？” 季洛珏一惊：“妈，您……” “别忘了‘季安’的决策者和负责人是谁，我当真要查，可比你想象中，要容易的多。” 短暂的震惊过后，季洛珏早暗自调整好心态，闻言不解抬头看向她妈：“既然您知道，为什么还同意我和小珥在一起，甚至……那么疼爱小肉丸？” “小肉丸是你生的，在我眼中也就是你的孩子，你以为你妈那么迂腐，会在乎血缘这种东西？”话说完，季夫人抬头，看着眼神中飞快闪过一抹感动的季洛珏，满是不解：“倒是你，明明不顾一切到连孩子都帮她生了，怎么到了现在却突然畏首畏尾，举步不前了？” “我……”季洛珏心中纠结，却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想法正确表达出来。 知女莫若母，季夫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当下叹息一声起身，来到她身边坐下，将女儿揽到怀中轻轻安抚一番，又道：“小珏，我知道你介意的是什么。但你要相信妈妈，那是因为有产后的轻微抑郁在作祟，才放大了你心中所有负面情绪。不管是对小肉丸身体状况的过分担忧害怕，还是对感情中遭遇的不公感到不甘和怨懑，甚至是对前路的迷茫和不确定，皆因于此。你要试着把心态放平，才能慢慢找回本心，不会失了自我。” 季洛珏不服，同时心中还有一丝不解：“妈，我正是因为觉得，过去为了她不择手段是失了自我，才决定自此放下，怎么您反倒要过来劝我？” “你做法偏激虽然确实不应该被肯定，但感情本就无谓对错，再说，你这么做也并没有真正侵犯到别人的利益……” “妈你错了！”季洛珏目光迷茫，却有些急切地打断了季夫人的话。 “我有，我伤害了小珥的家人，还有……她后来的女朋友。” 季夫人毕竟不是神仙，对于季洛珏的作为，她也只知其一，却不清楚个中细节。闻言面露疑惑：“你劳心劳力帮小叶生下孩子，怎么说都算她叶家血脉，虽不指望她们能心存感激，但也绝对没有对不起她叶家的地方吧……” “妈！”季洛珏仓皇出声打断她妈未说完的话，扭头四下打量，确信附近没有其他人在场，才略带埋怨看着季夫人道：“这件事我不想多提，您也别多问了。” “好，我不问。但你刚才说什么‘后来的女朋友’又是怎么回事？我之前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好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您就不要管了，行不行？” 季洛珏面上有些不耐烦，可事实上，她只是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而本能选择了逃避。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一起久了，却不想连自己也沾惹了叶程珥身上的坏习气。 感情的事，旁人最多也只能提些中肯建议，最终决定却还是要当事人自己来下，季夫人清楚这点，于是摇头叹息一声没多说什么，起身上楼去了。 季洛珏心中烦躁，昨晚是莫名性格大变的叶程珥，今早又是突然倒戈‘敌方’的自己亲妈，这两人步步相逼，配合地倒是紧密，难不成是提前商量好的？ 可让她更加不解的是，这桩困惑尚未来得及解开，新的疑团就又扑面而来。 中午吃过饭，季洛珏刚刚把小肉丸哄睡着，萧晓却突然打来电话，说是想约她见一面。 若不是因着叶程珥，她俩之间原本就不会有任何交集，她突然要约自己见面……季大小姐苦思半响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也不再继续烦恼，欣然应允后自己驱车到了电话中指定的咖啡屋。 虽是周末，但正值午休时间，又并非处于闹市位置，咖啡屋内人烟稀少，倒也难得安静。季洛珏进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口醒目位置的萧晓。 她拾步向前，听见脚步声的人扭头，看见她有些拘束的笑了笑，起身迎道：“洛珏，你来了。” 季洛珏低头，瞄一眼桌面上已然要见底的咖啡，心中揣摩她应该已经来了许久。虽也谈不上有多抱歉，却也不好意思回了句：“对不起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也刚来了一会儿。” 季洛珏闻言没说什么，弯腰坐下随便点了杯咖啡后抬头看她，直奔主题。 “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萧晓神情微怔，双手捧着咖啡杯无意识轻搓，片刻后才垂首低声回道：“我是想……跟你说说程珥的事。” 第98章 渐入佳境 “说什么？”季大小姐面色平静，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前女友来找她这个身份未明的现女友，实在难以想象她们之间应该聊些什么。萧晓像是也不太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头,犹豫许久才缓缓张口道：“听说,你还没有原谅她。” 一想就知道这话是听谁说的,季洛珏不置可否，面上也没有情绪起伏,只微微颔首当做同意。 “我能不能问一下,究竟是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被问话的人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惊讶，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片刻后,才端起面前咖啡轻啜一口,轻描淡写道：“不是，跟你没关系。” 萧晓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很小,几不可闻,季洛珏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神色复杂,却什么都没说,只安安静静等着,听对面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怎么可能没关系？你们那么相爱,如果……如果不是我从中插了一脚，估计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的局面。”萧晓说着话，双手握紧杯身像是希望从中获取力量，少倾，才终于抬起头，下定决心说道：“其实当初程珥肯同意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因为我骗了她！” 季洛珏微怔：“什么意思？” “我欺骗她说，我们曾经醉后发生了关系。所以……” 萧晓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季洛珏面上难掩惊讶。她确实记得当初叶程珥曾告诉自己，她们两个发生过关系，只是不知道……原来实情，竟然会是这样的…… 惊讶过后，心里不可避免涌上来一股淡淡的欣喜。没有谁会希望伴侣不洁，无论是感情，还是身体。她季洛珏是人不是神，纵然也逃不开凡尘这些俗念。虽然她目前纠结和不肯接受叶程珥的原因中并没有这一项，但锦上添花的事，多一些也未尝不可。 “正是因为我用这个理由作为要挟，程珥，她才……” 萧晓有些说不下去，她爱那个人，所以用了连自己都不齿的手段去得到她。虽然并不后悔，但这样不光彩的行径一旦曝光于人前，心底难免也会觉得羞愧。 季洛珏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脸上神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片刻后才放下手中杯子，抬眼看她：“所以呢？你今天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你以为我是因为你们曾经在一起过，因此迟迟不肯原谅和重新接受她？” “不是。”萧晓轻声开口反驳：“我只是想告诉你，自始至终，她爱的那个人都是你，从来都没变过。而我，在她心中不过是个……不得不担起的……责任罢了……” 这话说完又是一声叹息，不过比起方才，个中意味变得沉重了很多。 “洛珏，我知道你为她做了很多，可她不止没有回应，甚至屡屡选择逃避，这点让你心生怨忿。可你有没有想过，难道自始至终，程珥就什么都没为你做过吗？” “她？” “对，就是她！”萧晓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当初以嫂子的身份，怀着她哥哥的孩子，二话不说跑去找她，不管不顾就让她收留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什么感受？” “你假装失忆，在酒后诱使她和你发生关系时，又想过没有，知道真相后她该怎么面对？” 季洛珏默然不语，面色阴晴未定，双眼迷离像是陷入了过去回忆。又好似，只是在认真思考着，萧晓提出来的这一系列问题。 “如果她早已对你忘情也就算了，可她深爱你，一刻都不曾停止过。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怀着哥哥的孩子，摇身变成了永远遥不可及的嫂子，那是种多么痛苦的感受你想过吗？可即便心里再难过，她也选择自己默默忍受着，同时不忘悉心照顾你。你有没有想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季洛珏抬头，张口欲答，萧晓却猝不及防苦笑一声打断了她：“看我多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即便当时不知道，后来假装失忆去试探的时候也早该明白。是因为爱，因为深爱，因为爱的没有自我，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你。” 回程路上季洛珏有些心不在焉，还差点因为分神闯了红灯。 萧晓临别前的话像是扎根在她脑海一般，迟迟回荡，又总是挥之不去。 她说：“洛珏，爱虽是由心而发，可我们都知道，它并不能被随心所欲地去控制，去决定。就像曾经试图抵抗和忘记你的程珥，更像眼前自欺欺人以为不再爱她的你。” 真的是这样吗？她妈口中的“抑郁症作祟”，萧晓口中的“自欺欺人”？难道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皆因为这些？ 到家时已临近晚饭时间，季洛珏刚刚停好车，远处就有人迎了上来——是怀抱小肉丸的叶程珥。 打开门下车，那母女两个也走到了眼前。 “回来了？”叶程珥很随意地笑着，之后，抓起怀里小家伙的手朝她挥了挥：“我和肉丸等你半天了都。” 季洛珏愣了一下：“你们一直在这儿等我？” 叶程珥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故意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道：“是你宝贝女儿因为想妈妈一直哭闹，索性也没事，我，我就抱着她在这玩会儿，顺便等你。” 口是心非？季洛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套路。看来近墨者黑的，似乎不止是自己一人…… 上前将小家伙接过来抱进怀里，季茗语果真伸出胖乎乎的小嫩手勾住了她的脖子。叶程珥在一旁甜甜笑着，看起来既满足又享受。 季洛珏心里某根绷得很紧的弦，不知怎的，突然松了一下。 傍晚回家，伴着暖黄色的落日余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伫立门口眺望等待。不远处的房子里，虽没有袅袅炊烟升起，家的味道却依旧扑面而来，暖化了整颗心。 这个画面既陌生，却又很熟悉。虽然只是第一次出现在眼前，她却早在心里幻想过千万遍。 原本以为遥不可及的幸福，其实有时侯，就近在咫尺之间。 时间溜溜达达又往前走了一段，不知不觉季茗语小朋友就满了六个月。除了胖胳膊小短腿看起来更粗壮，翻身爬行时愈发有力之外，她身长也增加了不少。叶程珥每次能持续抱着她的时间越来越短——因为小家伙比起以前变得更加重了。 许是看她长得还算健壮，季洛珏也有些宽了心，不知道是抑郁症终于好转，还是之前种种“谈话”起了作用，对待叶程珥的态度，竟也慢慢起了变化。 有所察觉的当事人很高兴，可心中总隐约觉得，好像还缺少些什么。 她们开始过着同居却不同房的生活，季大小姐不再每天“恶语相向”，甚至不再整天板起脸来不苟言笑。遇到心情好时，一家三口出去逛逛街游玩一下，她笑容灿烂的，就和当初热恋时一模一样。 可有时候，她又会陷入沉思，尤其是在独处时。叶程珥好几次偶然撞见，她一人坐在花园的秋千架上，手端红酒出了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疑惑终于在某天午后，借着季夫人的手，一点点被揭示了出来。其实过了很久之后再去回想时，叶程珥心底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季夫人当天的举动或许是有意为之，只是在当时的自己眼中，却并未发现一丝异样。 那天天气不错，空气清新，万里无云。可奇怪的是，小肉丸心情却好像不怎么好，早晨她和季洛珏准备去上班时，小公主撅着嘴巴苦着脸，双手紧抓着妈妈一脸不情愿。季洛珏耐心哄了很久都不见好转，若是平时也大可请假在家，干脆不去上班算了。可偏偏当天有个很重要的客户，是一个月前就已经约好的实在推不掉，百般无奈之下，也只得留下叶程珥在家，自己依依不舍的去了。 叶程珥抱着小肉丸在花园遛弯，找找昆虫看看花，没一会儿小丫头就满脸开怀，心情大好了。她本想，既然小公主已经没事，自己就早些去公司陪女王大人吧，偏巧此时季夫人过来，状似无意提了句：“小肉丸好像到日子体检了，反正你今天也没去上班，索性就开车带她去趟医院吧。” “啊？”叶程珥愣了一下：“但是洛珏不在，要不还是等她有空的时候再……” 季夫人摆摆手：“例行体检而已，也就是量量身高体重，做一些基本检查，不用等她。再说了，每次去医院检查，她总免不了去问医生，小丫头是不是还有自闭症倾向之类的，但凡听到些不是那么中意的答案，回来就心情郁闷好几天，我看着实在心疼。” 叶程珥想想也是，于是一边点头应了，一边抱着小肉丸转身要走。季夫人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你知道是在哪家医院吧？” “啊？”叶程珥想了想萧晓所在那家医院的名字，张口报给季夫人，不料后者却摇着头直接否定了。 “去‘季安’，小肉丸向来都在那儿做检查，打预防针。难不成你们之前不是去的那里？” 叶程珥摇头，季夫人淡淡瞟了她一眼，随后轻飘飘说了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换地方了？” 她这话与其说是暗示，听起来倒更像在自言自语。叶程珥心里，却突然动了一下。 第99章 真相浮出水面 临走之前季夫人打了个电话去医院,又把帮季茗语小朋友做体检那位医生的办公室位置,以及电话号码等基本信息，详细交代给叶程珥,这才让她带着孩子出了门。 路上有些堵车,到了办公室时,那位医生偏巧有事不在，因为例行体检也不是什么大事，叶程珥索性就去隔壁办公室找了别的医生，检查完毕一切正常,一大一小便启程，准备打道回府了。 这个时间段也不知怎的人特别多,叶程珥原本准备抱着小肉丸去坐电梯,可看了看等在电梯间外那黑压压的一大群人,立时打了退堂鼓。心里想着反正四五层楼也不算太高,这娘俩就溜溜达达转了个方向,准备爬楼梯下去。 体检折腾了半天，小家伙有些犯困，圆圆的小脑袋摇摇晃晃似是要睡着。叶程珥让她横躺在自己怀里,有意放慢脚步,边走边轻晃胳膊哄着：“宝贝儿乖，要是困了你就睡会儿吧。” 就这样边走边哄，将近十分钟也才下了两层楼。这个时间季洛珏左右下不了班，回家反正无事可做，叶程珥也就不着急，正慢慢悠悠踱着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唤：“叶小姐？” 这里怎么会有人认识她？叶程珥心下困惑，待转身看到来人的脸，才恍然道：“李医生？” “嗯，是我。好久不见，最近身体怎么样，挺好的吧？” 叶程珥“呵呵”一笑：“挺好。您忘了我年前才刚来复查过。” 李医生闻言，抬手轻怕了下脑门：“你瞧我这记性，每天忙忙碌碌事情太多，什么都记不住了。”说着话，她低头打量埋首在叶程珥怀中，正兀自睡得香甜的小肉丸，面露欣喜，笑着问：“这是你的宝宝？都这么大了啊。” 叶程珥愣了一下，随后才笑道：“李医生，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得病后还怎么可能有孩子？当时手术还是您亲自做的呢。” “不是你的孩子？”李医生面上有些惊讶，随后才不好意思回道：“对不起啊，那是我搞错了。因为做手术之前，你父母曾建议提取并冷冻了你体内当时尚完好的卵子，我就以为是……呵呵，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先入为主了。” 提取卵子？叶程珥一脸懵：这事她怎么从来没听她爸妈提到过啊？ 正想着，耳边又传来李医生的话：“没事，反正现在人工受孕和代孕技术都很成熟，尤其我们医院，在这方面更是佼佼者。只要有之前冷冻的卵子，想要自己的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叶程珥脑袋里，像是突然装进去了无数只蜜蜂，嗡嗡作响，乱作一团。虽然耳边听着李医生一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却大部分都没能进入脑子，只隐约捕捉到了一句“我们医院在这方面是佼佼者”。鬼使神差般，她就张口问了一句：“您是说这里可以做人工受孕？” “啊？是啊。呵呵，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带你找我们医院这方面最好的专家张医生。” “张医生？”叶程珥无意识地，把这名字重复了一遍。 “是啊，张自祺医生，人称送子观音。怎么，你要真感兴趣，要不我先给你个电话咨询一下？你还别说，他的电话我倒真有。” 李医生十分热情，说着话，已经自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出电话后往叶程珥眼前一努：“喏，就是这个，你记一下？” 叶程珥单手抱着小肉丸，另外一只机械性的掏出手机记下号码，张口回了句：“谢谢。” “都是小事，没什么好谢的。”李医生笑着摆摆手，随后轻轻叹息一声，又道：“你说你还这么年轻，要真没个孩子，也确实有些遗憾。” 叶程珥愣愣地点头：“啊，是。” 她有些心不在焉，李医生也像是还有别的事要忙，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就挥手告别，各自离开了。 取卵？人工受孕？张医生？不知怎的，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词，在叶程珥脑中来回游荡，渐渐地，像是连成了一条线。她心里，有个十分不可思议的念头突然就冒了出来——会不会，季洛珏的孩子其实根本不是叶程一的，而是，而是用了自己的卵子人工受孕得来的？！ 这想法，平地惊雷般，“嘭”地在叶程珥脑海中炸开了锅。其实自打季洛珏怀着孕去找她时，就曾不止一次在心中幻想过。可那时候真的仅仅是幻想，是白日做梦，她心里清清楚楚知道不可能，只是用着这样的想法饮鸩止渴般来麻痹自己。 可突然之间，这个曾经做过的最美好的梦，竟然毫无预兆变成了现实，她除了狂喜之外，心中不可避免升上来一股淡淡的质疑。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明知不可能却非要去从中寻找一线希望和生机；可真当事实摆在面前时，又会因为极度在意，反而忍不住开始去怀疑。 叶程珥抱着小肉丸回到车上，先把熟睡中的小宝贝小心翼翼在婴儿座椅上安置好，转身回到驾驶位时，忍不住再次手扶方向盘出了神。 自己生病时原本住的并不是这家医院，后来却莫名其妙被转了过来。这家医院是季家的，虽然季洛珏曾口口声声说转院的事与她无关，可现在想想，依着她惯来口是心非的性格，这样的话实在不足以让人相信。 之后，出了院没多久，季洛珏就怀着孩子跑去“投奔”。她和叶程一只是意外的一夜情，甚至后来自己还从叶程一口中得知，当晚两人全都喝的大醉，整件事情的始末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这……现在想来，似乎更像是一个刻意布下的局。 叶程珥想起自己复查时，在医院里碰到的那个张医生，想起季洛珏曾无意中说过的“母女俩全都是白眼狼”，想起小肉丸抱着自己不撒手时季洛珏复杂的神色，甚至想到——季洛珏出院那天，手拿报告一脸神秘莫测的萧晓，对，萧晓！她一定也知道些什么…… 叶程珥有股冲动，想现在就去找那个什么张医生，找季夫人，甚至找季洛珏问清楚！可随后她又想，既是有心隐瞒，这些人应该都不会痛痛快快告诉自己，倒不如，先去找最有可能会告诉自己的那个人。 还是同一间咖啡屋，不过对面坐着的人换成了叶程珥——以及她怀里小脸红扑扑、睡相甜美的可爱宝宝。 “你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虽然也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可能是因为想念才约了自己出来，但理智却比过往的每一刻都更清醒的意识到，事情绝对不可能，是想象中的那样。 “我有事想问你。”叶程珥决定单刀直入，她没有耐心，也早已等不及想知道真相。 萧晓心中一动，几乎下意识就张口回了句：“是关于洛珏的？” “你怎么知道？哦不对，我傻了，你一定知道。萧晓，我求你告诉我，小肉丸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萧晓在心中偷偷叹了口气：接到叶程珥电话的那一刻，从她说话的急切语气中，自己就隐约猜到了会面对这个问题。虽然早在意料当中，可真正亲耳听到时，依旧不可避免地心神一荡。 “你……你在胡说什么呢？小肉丸是洛珏的孩子，怎么可能跟你有什么关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曾经答应过，就应该信守承诺、守口如瓶。 叶程珥置若罔闻，有些急切地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再次发问：“萧晓，算我求你，你告诉我，小肉丸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 “程珥，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洛珏十月怀胎生下她，这都是你亲眼所见，甚至当初在产房……” “好！”叶程珥突然出声打断：“那你告诉我，洛珏出院那天，你拿着小肉丸的体检报告去病房找她，你们两个，说过些什么？” 萧晓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慌乱，片刻后，她目光闪躲，轻声回道：“我们只是就小肉丸的身体情况，随便聊了两句。” “聊了什么？” “就……随便聊了些，小家伙身体健康，一切正常，我们……” 叶程珥整张脸都写满不相信，片刻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抬起眼睛看着她，缓缓问道：“那为什么聊完之后，你突然，就跟我提出了分手？” 萧晓浑身一颤，手肘轻晃间险些撞翻一旁的咖啡杯。 “我提分手……跟那些能有什么关系？” 叶程珥目不转睛盯着她，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既然来问，心中就是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萧晓，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所以才选择来找你确认。你真的，不愿意据实相告吗？” 对面的人将头垂下去了些，脸上神色复杂，虽看似百般纠结，却依旧什么都没说。 “小肉丸是我的孩子，你从报告中瞧出端倪，所以去找洛珏确认。并在知道实情后，主动退出来成全我们，对吗？” “我……”萧晓犹豫着开口，可随后，又在对面人满心期待的眼神中，轻咬下唇噤了口，同一时间，将头垂得更低了。 “唉……”叶程珥双眸暗淡，终于认命似的长叹一声。虽满心失望，却依然松开钳制，苦笑着握了握她的手：“你不想说就算了，你有你的苦衷，我不该这么苦苦相逼。” 话毕，她抬起腕表看眼时间，说道：“时间不早，那我……我就先回去了。你一会儿去哪儿，要不要送你一程？” 萧晓面色黯然，轻轻摇了摇头。 “那好，你注意安全，我就……先走了……” 萧晓抬眼，就见她怀抱孩子缓缓起身，用尽全力自嘴角扯开一抹笑，继而，神情落寞转过了身。那一刻不知怎的，心里所有的坚持就土崩误解了，她猝不及防开口，唤了一声：“程珥等等……” 第100章 刚好遇见你 叶程珥失魂落魄回了家,季夫人正在花园里，摆弄她那盆据说价格不菲的极品兰花。听见动静抬头,刚巧看到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小翠，”她张口吩咐：“把小小姐抱回屋去。” 静立身旁的小丫头听见,赶紧点头应了，抬眼小心翼翼打量叶程珥神色未定的脸,随后,接过她怀中熟睡的孩子转身走了。 “坐吧。”季夫人抬手指了指对面藤椅。 叶程珥依言坐下，脸上的表情仍旧呆呆愣愣，果真像丢了魂儿。 “怎么了，一回来就又是这副模样？” 叶程珥回过神,抬眼看对面的人。她心里有太多情绪奔涌着，四处冲撞找不到出口。许是因为那肆虐的情感太激烈,让她忍不住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此刻看着季夫人竟也不像平日那么高高在上遥远不可及，反而在夕阳的余晖中，她周身隐约透出了一股暖意,让自己不由自主就想靠近和依赖。 “我……”她神情稍顿,暗自深吸口气,试图尽量平静地、将自己不久前才得知的那个惊天事实说出来。 “小肉丸是我的女儿，这事……您知道吧？” 季夫人正摆弄花草的动作停了一下，片刻才恢复如常，淡淡回道：“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宝贝外孙女。” “您……不介意？” 季夫人轻笑一声，抬头看她：“左右是我女儿生的，我又有什么好介意。难不成，你介意？” “我……” 叶程珥知道，此刻她本应该毫不犹豫就开口否定的。可初时的惊讶和狂喜过后，头脑逐渐清醒，却有更多想法和顾虑慢慢浮现了出来。譬如，她万万没想到，当初季洛珏为重新追回她，竟然默默做了这么多。再回想她整个怀孕过程中，和自己相处时遭遇到的种种，心里，没有哪一刻更能深刻地体会到后来她所有的痛苦、隐忍和绝望。这样的自己，真的配重新追回她，再拥有她的爱吗？ 又想到，原来一直被自己暗中埋怨的叶程一，竟然只是个无辜的背锅人，那么，被间接牵扯进来的她正宫大嫂和一双子女，岂不是更冤枉？幸亏后来她们用一场戏完美欺瞒过了所有人，否则若真因此弄到叶程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么…… 她不知道是应该责怪一意孤行的季洛珏，还是作为“始作俑者”的自己。 “你在责怪小珏？”季夫人一针见血，目光似箭，像是直接就扎进了叶程珥心里。 后者闻言呆愣片刻，半响，才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责怪，她只是没有想到，事实真相会是超出她想象之外的复杂。原本以为只单纯是她们俩之间的爱恨，却不想竟然牵扯到了这么多人。叶程一、她嫂子、季夫人、萧晓，甚至还有……她爸妈…… 她想，如果当初她没有一味地选择逃离，而是奋力争取，事情会不会简单的多？大家原本的生活，是不是也将平静的多？不会有那么多纠结和痛苦，也不会无意中去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季夫人放下手中工具，在一旁净透的瓷盆中洗过手擦干，又端起温热的茶水轻抿一口，才慢慢开了口。 “小叶，不管你是在责怪小珏也好，是自责也罢，其实全都没有必要。又或者，你更该埋怨当初我冷血无情试图拆散你们？” “不，我没有。”即便有，那也是最初。后来，尤其在有了小肉丸之后，从季洛珏身上，她越发能感觉到，一个母亲能为孩子做的事，远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多。 “嗯。”季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我姑且相信你。” 她手端茶杯，姿态优雅、目光幽远，继续说道：“我大概能猜得到你在想些什么，但人生就是这样，不能回头，也无法后悔。不管对或是错，做过就是做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抹杀掉它存在过的痕迹。若是觉得心中有愧，尽力去弥补就可，无谓追悔过去，兀自伤怀。” 她声音轻缓低沉，像是在说自己，又好似在启示别人。 叶程珥心中一动，像是想通了些什么，她张口刚要说话，季夫人却换了个语调，突然问了句：“你知不知道，明明小珏心底早就原谅了你，可却迟迟不肯和你重新旧好？” 啊？叶程珥表情微怔，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在我看来，估计也是觉得当初设计陷害你哥哥的事，让她觉得心中有愧，又怕你知道真相后不能谅解她。” 叶程珥想到季洛珏最近总时不时郁郁寡欢，脸上又经常露出纠结和欲语还休的表情，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吗？ 季夫人轻轻叹口气，脸上满是心疼和不忍：“一个人的心能有多大，装着这么多事和情绪，又不能与人倾诉，怎么可能不抑郁？” 叶程珥愧疚低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我不是要怪你，路既然是她选的，要承受这些……本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小叶，”她目光炯炯，一眨不眨盯着叶程珥：“我只问，在知道这些后，你是不是还能义无反顾地坚持，和小珏复合？” 叶程珥毫不犹豫点头：“当然。” “嗯，即是如此，我就指条明路给你。要想打开她的心结，先要搞定你们家那些人，尤其是，你哥哥。” 叶程珥一点就通：“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和我哥说明事实真相，然后替洛珏，求得他原谅？” 第二天，叶程珥又请了半天假，季大小姐满脸不悦，故意埋汰她：“你说我花钱请你这个秘书有什么用，请假休息的时间，比我这个老板都多。” 叶程珥脸上堆着笑，一脸讨好：“我现在除了负责照顾你，不是还要照顾小肉丸吗？身兼数职，难免就要忙一点，大老板您见谅不行？” 季洛珏白她：“你照顾我什么了？我怎么一点没感觉到。” “那要不……今晚我去你房里，好好照顾你一下？”叶程珥满脸坏笑，季洛珏不期然就娇红了脸，轻啐一声：“大清早的，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皮又痒了是吧？！” “我说晚上去帮你按摩一下，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还是说，你自己想歪了？” “你！” 向来口齿伶俐的季大小姐，竟然也有被人噎得说不出话的时候，她愤愤地瞪了面前人一眼，接过她递过来的公文包，没好气地回道：“就半天，有什么事赶紧都办好，下午要还没在公司看到你，就不用再回来了！” 其实，回回都用辞退别人的话来威胁，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说完就有些索然无味，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便转身出门，直接上班去了。 叶程珥看着她钻进早早等在别墅门外的车子，又等了半响确定不会被她看到，这才转身上了另外一辆车，出门朝着和叶程一约好的地点去了。 直到见了面，叶程一依旧难掩惊讶：“小珥，你真回来了？” 叶程珥白他一眼：“难不成你还见鬼了？” 叶程一好脾气地“呵呵”一笑：“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说，怎么你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开车去接你。再说了，你不直接回家，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想到即将要摊牌的事情，叶程珥心底也不禁觉得对他有愧，说话的语调便下意识放软了些：“其实，我已经回北京好几个月了。” “啊？”叶程一闻言微怔，抬头再看，她脸上精神很好，确实不像是风尘仆仆才赶路回来的样子，而且……貌似身边也没带任何行李。 他不解拧眉：“既然早就回来了，为什么一直也不回家，甚至都没和我们联系？” 叶程珥端起咖啡轻啜一口，深吸口气抬眼看着叶程一，按照昨夜整晚未眠整理出来的脉络，缓缓道来：“我是追着洛珏回来的。” “你？你们……” 叶程一皱眉，叶程珥打断他：“哥，你先听我说完。” 见对面人依言停了话头，她才继续说道：“其实，当初为了帮你隐瞒，我和洛珏撒谎说的那些话，大多……都是真的。” 叶程一脸上表情复杂，混合着惊讶和困惑，却依旧什么都没说，只聚精会神听叶程珥又道：“洛珏她，确实是我大学时初恋的女友，我们当年的事你一清二楚，我就不再多说了。只是后来，我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遇到她。当年我们因为误会分开，重新相遇后，误会解除，又经历了很多，之后……之后发现还是忘不了彼此……” 叶程一懵了：他原本以为当初叶程珥说的那些，只是为了帮自己隐瞒婚外情的事实，而不得已编出来的谎言。前女友确实有，但应该不会是季洛珏，只不过形势所逼之下，不得已安上了这么个名头而已。可如今……那，莫不是自己竟无意中睡了亲妹妹爱的女人？！ 天啊，谁来一巴掌拍晕他得了！ 第101章 睡不着，聊会儿天 叶程一思量再三，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先道个歉：“小珥,我之前不知道洛珏是……” 叶程珥顿了一下,回道：“没事。” 叶程一又道：“小珥,你没有怪我吧？那晚是个意外，我本来没想……” “哥！”叶程珥突然出声打断他：“那晚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 啊？叶程一抬头，困惑，不解，随后才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珥，你在说什么？” “我说,那晚什么都没发生,你和洛珏……从头到底，自始至终都是……清清白白的。”叶程珥一字一句,慢慢重复了一遍。虽然心下免不了有些心虚和胆怯，她却仍双目直视，认真地看着叶程一,企图用这简单却直接的行径,让他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你说的是真……不是,可小珥,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叶程一剑眉紧锁，额头瞬间皱出了个川字，从刚才，到现在，这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让他……让他一时，无论如何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哥，”叶程珥双目满含歉意，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人：“洛珏骗了你。你俩之间本就……什么事都没有。” “那……那孩子呢？又是怎么回事？” 叶程珥喉间紧涩，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 “小肉丸，她其实……是我的孩子。” “什么？！” 要不是窗外天光早已大亮，叶程一真的要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尚未清醒。否则……又怎么会听到这样让他啼笑皆非的事情？ 他先是满脸不可置信盯着叶程珥半响，之后，才终于恢复理智，冷冷说了句：“小珥，到底怎么回事，你仔仔细细说清楚。” 叶程珥暗自在心中叹息一声，继而才抬起头，回道：“哥，洛珏是……因为得知我以后都不能有孩子，才帮我怀了小肉丸。又因为找不到借口接近我，才利用你……做了幌子。”她将自己清楚的各种细节一一道来，说到最后，仍不免满含歉意说了句：“哥，对不起。虽然洛珏这么做不对，但……她都是为了我，你能不能，原谅她？” 叶程一默然不语，叶程珥心中忐忑，半响，才听他说道：“她费尽心机做下这些，全都是为了你，原本我不该说什么。”说完这句他突然抬头，目光凌厉，满是愤怒和不谅解：“但小珥，她无故把我牵扯进来，搞得我终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说，还差点妻离子散。季洛珏这么做，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哥……” “我不能原谅，又凭什么要原谅她？！还有你，小珥。跟这么个处心积虑、心思深沉的人在一起，早晚被她卖了都还不自知！” “不会的，哥，洛珏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这次的做法有些极端，平常不这样的。” 叶程一全然不能把叶程珥的话听进耳中，愤愤不平之下，仍兀自说着：“你刚才说过什么，你是追着她回来的？是说她现在终于想通不再缠着你了？那正好，赶紧跟这个女人一刀两断，以后都不要再来往！还有，小肉丸是我叶家的，你去把她抱回来，要是被那个女人带着，还不知道要养成什么样……” “哥！”叶程珥忍无可忍，终于提高音量，出声打断他：“我不想听你这么说洛珏。她是有错，可那也是因为爱我。而且，要不是当初我二话不说抛下她走了，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一切源头都在我身上，所有的责任也该由我来承担。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有气，可以，你全都冲着我来，不管你怎么骂，即便打我都行，只要你能出了这口气，随便你想怎样都行！” “但是，”她顿了一下，目光坚定望向对面的人，缓缓说道：“我不会离开她，更不可能抢走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现在不会，将来不会，永远都不会！” 叶程一愣了，初时的愤怒过后，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 但一想到季洛珏那么有心机，自己的傻妹妹又是这么单纯的一个人，仍忍不住劝道：“小珥，即便抛开我被她欺骗这件事不说。你想想，她瞒着你暗中做了这么多，又能若无其事在咱爸妈和你嫂子面前演戏，就足以说明她这人不简单。你和她在一起的话，必定要被她吃的死死的。” “这都是我欠她的。再说，”叶程珥心头泛上些微苦涩：“她为我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即便今生都被她牢牢攥在掌心欺负，我也绝无怨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叶程一还能说什么，只有无奈地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了口气。 “哥，”叶程珥看着他的目光中满是乞求：“就当我求你，不要怪她了好不好？” 叶程一当然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可自己亲妹妹早被人迷了心窍，神魂颠倒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平心而论，一个巴掌拍不响，季洛珏敢利用他又能成功利用他，也是认准了，男人一旦遇着美色都会忍不住沦陷的致命弱点。若说，当初醉后自己没有一点不光彩的心思，估计也没人相信吧？ 苍蝇不盯没缝的蛋，这话虽然难听，但道理啊，谁都懂。 “那你准备以后怎么办？”半响，叶程一才难掩气闷地问了句。 叶程珥闻言，眼前一亮：“哥！你同意了？那是不是以后都不怪她，彻底原谅她了？” “我原不原谅有用吗？反正你都已经死心塌地非她不可，难不成因为这个，我还从此不认你这个妹妹，不让你进家门？！” 叶程珥“呵呵”一笑，上前抓住叶程一的手搓了搓：“哥，你真好。” 现在知道我好了，当初看我求你点事那个难呦，给钱出力不说，还得各种连哄带劝。可哪曾想，从头到尾就是钻进了别人早早就设下的套？唉，一想到这儿，叶程一心里就又是憋屈，又是难受，干脆甩甩头瞪她一眼：“行了，别净说这些好听的。你想没想好，以后到底怎么着？” 叶程珥脸上甜甜笑着，放软声调：“这不还要征求你的意见么，你说，我把实情回家告诉咱爸妈，这样好不好？” “什么实情？！难不成你还想把我出糗的事搞得人尽皆知？” “不是，不是。”被质问的人连连摆手：“我只说小肉丸是我女儿这事，让他们知道了也高兴高兴。再说了，到时候他们看洛珏的眼光不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么？” “是啊。”叶程一还是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是不一样了。从带着别人孩子的离异妇女，摇身一变，成了为自己女儿呕心沥血、忍辱负重，还生下了唯一宝贝外孙女的‘好女婿’。哼，别说高兴了，咱爸妈估计得把她当成叶家的恩人，天天上香供着。” “哥，你说什么呢？” 叶程一瞪她：“怎么，这都不让说？她还没进叶家的门呢，就让你护成这样。不是我说，小珥，你也太没出息了。” “是啊，我就是这么没出息，你高兴了吧？”叶程珥“嘿嘿”一笑，故意逗他：“但这估计是咱家的优良传统吧，要不为什么你在我嫂子面前，也总像是老鼠见了猫？” “哎，我不计较，你这倒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叶程珥一本正经，故作严肃：“我想说的是，其实因为嫂子心里一直还有怀疑，你又心虚，所以在她面前，才这么没有底气的吧？但是，我把部分实情说出来的话就不一样了。她知道洛珏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我，连小肉丸都是我的亲生骨肉，还能怀疑你个什么劲儿？到时候她心底仅存的那些疑心，不也就，不清自除了吗？你也就可以重新恢复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和威严了，这样不是很好？” 当然，前提得是，你有过这样的地位和威严，呵呵。 叶程一闻言，面上神色终于舒缓了些，白她一眼道：“总算你还不是太白眼狼！” 搞定了最关键的人物——她大哥，接下来，就到了和季洛珏坦诚相见的时刻。为了这个，叶程珥还特意趁着中午回公司前最后的时间，用自己几年来攒下的所有积蓄，跑去买了个神秘的礼物。 晚上吃过饭，三人一起过完温馨的亲子时间，叶程珥就抱着熟睡中的小肉丸回了她自己房间。季洛珏刚要关门准备上床睡觉，某人却去而复返，闪身再次溜回了卧室。 季大小姐满面不解：“还有事？” 叶程珥“呵呵”一笑，上前抓她的手：“时间还早，反正也睡不着，我们聊会儿天吧，好不好？” “睡不着你回自己房间待着，玩手机、打游戏，实在不行数绵羊，我没功夫陪你。” 季大小姐抽出双手，二话不说开门把人往外赶：“赶紧的，别等我发火。” “别啊，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可怜。” 说着话，叶程珥把季洛珏扶着门的手拿开，自己则上前直接把门关紧后，反手又上了锁。 季大小姐挑眉：“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意思。聊天嘛，别让人打扰。” 厚颜无耻说完，叶程珥不管不顾拉起季洛珏的手，转身坐回了床上。 第102章 这算是，求爱吗？ 从知道小肉丸的身世到现在,两人还没有机会,像眼前这样单独相处。 知道真相后再细细打量，季洛珏在叶程珥眼中仿佛又变了个样。以前只知道她爱自己，却不想她竟暗自隐忍着，做了这么多。那么活泼、可爱又漂亮的孩子,以为此生都不可能再拥有的宝贝，却突然之间，就有了。 可对她来说是突然,好像从天而降的惊喜那般。对于眼前这人，却是不知经历了多少痛苦和艰难，又饱受着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才得来的。 季洛珏被她看的满脸莫名：“怎么，你见鬼了，这是什么眼神？” 叶程珥不好意思的抬手挠头，随后笑了笑：“就算是,那也是这世间最美丽善良的女鬼。” “吃错药了你，嘴这么甜？” 叶程珥上前抓她的手：“我说真的。洛珏,为什么你总能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总能……让我觉得你越来越好,觉得自己越来越配不上你？” 季大小姐自鼻间轻哼一声：“这倒是实话，你确实配不上我。”话说完，又带着些微惊讶和一丝若隐若现的担心，抬头看她：“怎么？你这是突然想明白，决定知难而退了？” 今晚死缠着自己不放，该不会，就是要摊牌吧？！ 这么想着，虽然心底难免失落和伤感，她却依旧尽量表现出洒脱和满不在乎的样子：“那正好，还省得我整天发愁怎么赶你走。” 叶程珥脸上有些受伤：“为什么赶我走？难道我不好吗？” 季洛珏本想习惯性反驳一句：你有什么好的？可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没等说出来，叶程珥却突然扑上来，抓住了她的手。这一惊之下，那句话就变成了：“你干什么？！” “洛珏，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你、我还有小肉丸，我们一家三口过最幸福快乐的日子，不好吗？” 季大小姐白她一眼：“没有你，我和小肉丸会更加幸福快乐。” “怎么可能？”叶程珥本能出口反驳：“我是她妈妈，有我难道不是更好？” 这话一出口，几乎当场就带来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反应。空气突然开始凝结，周围气氛陷入了几近窒息的静谧之中。季洛珏先是惊讶、怀疑，之后才满是不可置信，睁着漂亮的丹凤眼，拧眉问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程珥抬臀往她身边凑了凑，面色温柔，眼神中带着感动和欣喜，连出口的话都轻缓迷人。 “洛珏，我都知道了，关于小肉丸的身世，关于你为我做过的所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不足以感谢或是回报你。可即便这样，我还是想说，洛珏，谢谢你。” 季洛珏几乎立刻就抽出了双手，把她毫不留情向外推。脸上神色莫测，凝视许久，才冷冷问了一句：“所以，你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才苦苦要求复合。其实不过就是想感谢或是回报我，对吧？” 叶程珥一愣，随后才急忙摆手摇头：“不是啊，我……我决定追回你的时候，那个时候……我都还不知道这些……” 说着话，她再次凑上前，不管不顾抓眼前人的手：“我是昨天带小肉丸去医院体检才无意中知道的。若是，若是我早点知道的话……” “又怎样？会为了她更早要求复合对不对？” 季洛珏再次试图挣脱，想离她远一点，叶程珥却使出全身力气攥着，说什么都不撒手。 “是！我承认如果早知道的话，我一定更早把你追回来，甚至……从始至终就不会放开你。可我这么做绝对不是为了孩子，是因为你，因为不希望你再隐忍着遭遇后面种种痛苦和不公！” “洛珏，你不信我吗？你一直隐瞒小肉丸的身世，难道……就是怕，我会因为她的身份，而不是因为爱你，才主动回来，是吗？” 季洛珏微微垂着头默然不语，但她脸上的表情分明正在说着：对，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叶程珥轻轻叹了口气，指尖轻抚她漂亮的眉眼：“你这么想，是因为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 季大小姐剜她一眼：“我凭什么对自己没信心？” “所以你是不相信我，认为我在乎孩子胜过你？” 叶程珥想了想，故意开口问她：“难道当初你一意孤行怀上小肉丸，就是准备有一天用她来要挟我就范？” “我？！”季大小姐仿佛听到了一个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我想得到你，还需要用上这种手段？哼！再说了，如果我本意在此，又何至于费尽心思，苦苦隐瞒小肉丸的身世？叶程珥，你长没长脑子？” 被提问的人回答的飞快：“没长。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瓜嘛，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一脸恬不知耻的笑，让季洛珏愤也不是，怒也不对，愣在当场突然忘记了该怎么反应。 “所以啊，”叶程珥依旧笑着看她：“既然从未这么想过，就说明，自始至终你都认为，只要凭自身魅力就能成功将我擒获。可现在，怎么却又担心起我是因为孩子才回心转意的呢？还不是变相说明你对自己没信心？”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在暗中嘲讽我不够自信？！”季洛珏没好气的瞪她。 叶程珥抓着她的手，继续一脸甜腻的笑。说来也怪，她这嘴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整晚都合不上，可能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心花怒放所致吧。 “不是暗讽，我是在明示。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就是因为爱你，沉沦在你的美色中难以自拔，如今才要厚着脸皮，死缠烂打，即便用尽各种不要脸的手段，也要把你追回去。” 季洛珏终于抬头，正视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被她的说辞打动，还是觉得既然已经真相大白，再苦苦纠结也实在没什么意思，于是绕过这个话题，转而换了个新的——同时，这也是她心底最介意和担心的。 “不止小肉丸的身世，其他的，你也都知道了吧？” 叶程珥一猜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当下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嗯。” “我不止骗你，还骗了你哥嫂、甚至你爸妈。找个这样谎话连篇的女朋友回去，难道她们不介意？旁的不说，叶程一肯定第一个就要举手反对的吧？还有……”她停顿了下，掀起眼皮轻瞄叶程珥，半响，才继续道：“你呢，难道不介意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欺骗了你全家？” 叶程珥想，倘若此刻她有哪怕一丝犹豫，季大小姐必定要当场翻脸，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之后了…… 好在，她所有的纠结、困惑和不解，都早在季夫人的开解下，全部想通了。当下，张口干净利落答道：“不介意。不止是我，我们全家，包括我哥在内，除了感激你，都不会再有别的情绪。” 呃……叶程一可能稍微差点，但算了，反正他的意见也并不很重要。 季洛珏有些惊讶：“你去找过叶程一？” “是啊，我把所有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并且求得了他的谅解。所以洛珏，现在你该解开所有的心结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 “因为我爱你啊。”叶程珥的嘴像是抹了蜜，甜言蜜语当真是张嘴就来。 季洛珏无语瞪她，半响才闷闷地回了句：“解不解开又怎么样，你还想怎么着？” “解开我就好进行下面的环节了啊。” 叶程珥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季大小姐却被她搞得一头雾水：接下来的……环节？ 就趁着她愣神的那会儿功夫，叶程珥将手伸进口袋，半响，掌心鼓鼓囊囊，攥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哆哆嗦嗦递到了她面前。 季大小姐拧眉：“这是什么？” 叶程珥像是有些紧张，递出去的手微微发抖，本来紧闭双眼正在等对面人做出反应。闻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盒子都没打开，当下立时不好意思地，直接红了脸。 摊开的掌心中是只黑色的绒布盒子，看起来平淡无奇，但那盒子的大小……季洛珏几乎当场就猜出了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她有些惊讶，继而却是哭笑不得，啼笑皆非。这既没铺垫，又没前戏，上来就直奔主题，是不是也……太儿戏了点？ 叶程珥深吸一口气，指尖微抖，在季洛珏了然却依旧期待的目光中，慢慢打开了盒子。 黑色的绒布底衬，虽然与盒子材质不同，却都奇异的，低调而不平庸。季洛珏定睛看去，不出所料，见到了那枚窄小却意外精致的戒指。其实她这样的身家背景，平生见过的珠宝玉石不胜枚举，按说，本不该被如此平凡而低调的戒圈吸引，尤其，它上面竟然连时下最流行的钻石都没有一颗。 可这世间有很多事本就如此，说不清道不明，就喜欢了。像眼前银白色刻着暗纹的精致戒圈，像……以掌心托着它，满脸郑重却又难掩紧张，不知怎么就让心为之沦陷的那人。 嗯……那么多年一直等待的这一刻，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虽然场景和设想过的那些全都不同，但扑通扑通剧烈跳着的心里，难以言表的喜悦，却一模一样。 季洛珏一直没说话，叶程珥极度忐忑之下，犹豫着开口问了句：“洛珏，你是不是怕……尺寸不合适？” 什么？！季大小姐差点要怀疑方才那刻自己幻听了，这个时候的台词，难道不应该是：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吗？ “其实虽然没量过，但曾经握着你时的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所以，我估计的尺寸，肯定也不会有错。” 季洛珏拧眉：叶程珥，你这是走错考场了吧？现在应该关注的，是这个点吗？可紧接着，耳边又传来那人小心翼翼的话：“洛珏，虽然买了戒指，但我知道，自己现在还不配向你求婚，所以……”说着话，她素净的手指捏起半隐于黑色绒布中的戒指，季洛珏睁大眼睛去看，竟发现那戒指上居然还连着——一条项链？ “我只敢恳求你先收下戒指，用这条项链戴在脖子上。等哪天，你能完全接受我时，再正式答应我的求婚好吗？” 叶程珥承认，她确实是怂了，因为害怕被季洛珏一口拒绝，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只是……她抬眼偷偷打量对面全程默然不语的那人，不是连这都不肯答应吧？ 她鼓起勇气刚想再问，季大小姐却悠悠然开了口：“那你这算什么，求爱吗？” 啊？叶程珥有点懵，片刻才点点头：“算……是吧，可以吗？” 原本以为依着她的脾气，说不定又会当场拒绝，却不想心刚提到嗓子眼，耳边就传来她好整以暇的悦人嗓音：“可以。” 叶程珥几乎以为自已听错了，抬头张嘴，表情略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什么？真的可以？” 季大小姐点头：“当然。” “求爱”成功的人闻言狂喜，倾身向前就想把精致的项链帮她戴到脖子上。岂料，眼前突然伸出一只青葱玉手，叶程珥困惑抬头，就见季洛珏朱唇轻启，问了句：“既然求爱，那是不是应该有点诚意？” 诚意？什么意思？ 见她满面不解，季大小姐当即玩味一笑：“求婚还有聘礼，这求爱，是不是也应该送点什么礼物表示诚意？” 叶程珥见状刚要开口，眼前的青葱玉指却及时晃了晃：“戒指和项链都算是求爱的信物，这两样，可做不了数。” 正被索要礼物的人闻言依旧满脸懵，季洛珏俏脸前移，凑上前去，唇间轻轻吹出一口气喷在她脸上，纤细的指尖挑着眼前小巧的下巴，邪魅一笑。 “或者我好心来帮你科普一下，求爱最通俗的解释就是：雌雄个体之间、交尾之前的所有预备行为……这么说的话，应该明白了吧？” 季洛珏秀眉一挑，波光潋滟的水眸中，风情万种。让坐在她对面那人，当场看直了眼…… 第103章 嗯……拆礼物 叶程珥原地怔愣了很久，才明白季洛珏表达的意思。 她有些惊讶，又带着点说不上来的害羞,弱弱地问了一句：“那是不是只要我足够有诚意，求爱可以……直接变成求婚？” 季大小姐凤眼一挑：“得寸进尺是吧？” “不是,不是。”季洛珏一发飙,叶程珥总是分分钟就能怂了。当下讪讪一笑：“呵呵,我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还不行吗？” “活跃气氛的事用不着你来干。赶紧的，要么奉上诚意，要么，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那……”叶程珥比了比手里的戒指和项链：“你要不要先把这些收下？” “我还没看到你的诚意。” 季大小姐挑起眉梢看她,那意思很明显：货还没验,怎么可能先付钱？虽然貌似要收货和收钱的那个,都是她啊…… 叶程珥终于没了话，将戒指放回盒中收好摆在床头柜上。二话不说，低头先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纽扣。 季洛珏面上有些微惊讶,其实她的本意只是想吓一吓,又或者说为难一下叶程珥。想着她一来没有经验,再者也没有心理准备，说不定仓皇之下一犹豫甚至一拒绝，自己也可以想当然回报她同样的拒绝。 倒也不是真的不想原谅和重新接受她，只是……事情来的有点突然，她觉得自己还需要时间，稍微缓冲一下…… 却不想，这人毫不犹豫，真的当场宽衣解带，就要把自己作为礼物送过来。 季大小姐万万没有想到，威吓不成，反倒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一招用的，可真是失败到了家！ 她心中有些懊恼，脸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分毫都未表现出来。反而故意直愣愣盯着对面脸色微红的人，解完纽扣后，将衬衣直接脱了下来。 “呃……”叶程珥略微羞涩，低头瞄了眼身下的裤子，有些犹豫，张口问：“裤子……也要脱吗？” 季大小姐扬唇微笑：“当然。” 你倒是害怕啊，退缩啊，早点拒绝这“无理”的要求，乖乖从我房间出去，不是很好吗？ 但很可惜，她再次失望了。 虽然从眼前略僵硬的动作中不难看出，叶程珥心里其实很紧张，但她依旧二话没说，弯腰直接将裤子也褪下来，一把丢到了床尾。 季洛珏心里，此刻真是爱恨交加。爱她可以如此毫不犹豫，就对自己没有丝毫保留的坦诚以待；却更恨她，怎么就那么没有眼力界，不仅不知道铺条台阶给自己下，反而还步步紧逼，将人给挤到了墙角处？ 好，事到如今，她大小姐左右是不能认怂。那就干脆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说不定，叶程珥会在过程中改变主意，临时退却，自己也算误打误撞寻得了一条出路。 这么想着，季洛珏索性抬眼，将面前几近赤露的人，毫无顾忌地放肆打量了一番。 其实叶程珥的身材，以现在人的审美眼光来看，应该算不上很好。胸略小，臀也稍嫌平坦了一些。但好在她肤白胜雪，又细腻若美玉凝脂，吹弹可破虽谈不上，但只看着便能预想到，那手感一定柔软嫩滑，好得很。一米七都不到的身高，即便在女性当中，也绝对算不上佼佼者，可却胜在身材比例几乎能称得上完美。 粗略看来，纤细柔软的腰肢好像就正正好，长在了身体的黄金分割线上，上身略短，下身两条雪白修长的腿却又超出想象的长。而更得天独厚的是，那腿还好死不死笔直匀称，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一照，漂亮的让人移不开双眼。连自认身体条件优越的季大小姐，像现在这样看着时，都忍不住自心底涌上了抹淡淡的艳羡。 虽说她们也曾有过两次赤诚相对的美好时刻，可次次都是自己大刺刺躺在别人目光之下，像今夜这般可以完全处于主导地位，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 这样的感觉似乎也很不错，若非如此，季大小姐想必永远都不会知道，一手掌握别人身体和命运的滋味，竟是这般出奇的好。她肆无忌惮欣赏完，单手支肘冲叶程珥勾了勾食指，嘴边带着抹若有似无的魅笑，好整以暇吩咐道：“过来。” 灯光投射之下，仅着内衣的人浑身不自在，红透了的俏脸微微垂着，无论如何都鼓不起勇气去看稳稳坐在对面床沿那人，只随着命令，依言迈开不大的步子，稍稍向前挪动了一些。 “再近点。” 叶程珥双手环胸，闻言，又往前走了两步，直到眼角余光瞄到季洛珏交叠翘起的修长双腿，才停住身形，声若蚊蝇问道：“可以了吧？” 季大小姐轻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又道：“头抬起来。” 虽然这么说实在不怎么贴切，叶程珥却突然感觉，现在的自己像极了古代妓院里的卖身姑娘，而眼前高高在上的这位“大爷”，就是出了钱又即将出力，自己还要感激涕零、感恩戴德的，名副其实的恩客。 不同的只是，被“恩宠”的那些姑娘往往都很开心，自己呢，心里虽然也高兴，只是不可避免的，也心情忐忑，有些紧张。 或许，自己也应该学着她们的样子，积极主动一点？否则要是一不小心惹恼了身前这位难伺候的大爷，今晚下的所有功夫，不都白费了吗？ 主意一打定，叶程珥干脆也豁出去了，不止十分听话地抬起了头，甚至原本环在胸前的手也直接上前，三两下解开了季洛珏真丝睡衣的带子。 突然被上下其手的人有些懵，随后反应过来，下意识抬臀往大床内侧躲了躲，轻斥道：“你干什么？！” “帮你脱衣服啊。”叶程珥想当然回了句：“这不是交尾之前的正常预备行为吗？” 她双眼圆睁，满脸无辜，轻飘飘却又力度十足地，用季洛珏方才所说的话反击了回去。 季大小姐被堵得没了话，胸前大敞，侧躺在床的姿势，怎么看都觉得形势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一不留神，身上突然一凉，同时有个黑乎乎的身影二话不说压了上来。 她张嘴刚要说话，却不想早有人按捺不住低头吻了上来，并趁她唇齿张开的时候，趁机将灵活的舌头钻进了温暖的口腔内。 未出口的话悉数被堵了回去，季洛珏挣扎着想把身上人推开，可那双手不知何时早被人牢牢制住，连平铺在床上的双腿也被一只有力的膝盖顶着，丝毫动弹不得。 温存湿润的吻很快吸走了身上大部分精力，身体虚弱失了力气，大脑因为缺氧的原因，一片空白，竟然忘记了接下来应该如何“自救”。 直到这缠绵一吻结束，季洛珏才回过神来，扭动腰肢脱离了叶程珥的控制。 “叶程珥！”她含嗔带怒轻斥一声：“你要干什么？！” 竟然敢主动出击，还反了她不成？ 叶程珥眼神清澈，满脸委屈佯装无辜：“预备行为结束，下面不是应该进行正常交尾了吗？这可是你说的。” 嘿，还会活学活用了？！能耐倒是不小！季洛珏挑眉看她：“你知不知道礼物是什么意思？是送过来让人拆的。谁给你的胆子还敢去拆别人？” “那不一样啊。”叶程珥撒娇卖萌各种耍无赖：“我记得当年我还送过你一只茶杯犬，它不是也经常窝在你胸前，叼你的内衣？所以说，礼物拆主人这样的事，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只不过，当年那只茶杯犬因为行为及其“不正经”，养了两天就被她拿去送给了室友，还回来告诉季洛珏说它是不小心走丢了。 季洛珏美目一瞪：“即便能拆，也要主人默许。你问过我同不同意吗？” “啊？那我现在问……” “不用问了，我明确回答你，不可以！” 话说完，季大小姐终于翻身一压，重新夺回了主动权。看着叶程珥满脸憋屈却又不能反驳的模样，心情大好，甚至抬手勾了勾她的下巴，挑起嘴角邪魅一笑。 “况且，你既是求爱的一方，你求完我答应，之后，就应该乖乖等着被‘爱’，不是吗？” 求爱？被爱？不对啊，那如果求爱的是雄性呢？被爱的不就应该是被求爱的那一方了？叶程珥绕来绕去，好不容易想明白，只是尚且来不及将自己的观点表达清楚，身前季大小姐已三下两除二，将她浑身上下扒了个精光。甚至膝盖一顶，直接挤进了毫无准备的双腿之间。 这……不会是要长驱直入的节奏吧？你好歹先来点前戏啥的啊？！ 叶程珥心里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害怕，又总觉得季大小姐一个屡屡被压的，应该也不会有主动出击的经验，当下二话不说支起上身将她双手一抓，出声喊停：“洛珏，等等……” 第104章 新手上路 叶程珥出声喊停，季洛珏也就真的停了下来。 “嗯，给你个机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季大小姐双手撑床，将身下人圈在空间狭小的臂弯里,扬唇挑眉,笑得肆意张扬,却又风情万种。 叶程珥暗自咽了咽口水,先是痴痴地看了许久，半响,才又愣愣地摇头。 当然不是后悔,她只是在想,眼前的“美食”这般诱人，自己怎么才能作为诱饵,献身的同时，也把对方钓上来吃进肚中呢？ “你这样……我不习惯。”叶程珥有意面露羞涩,先瞄了眼全身赤露的自己,又指了指内衣尚完好在身的季洛珏。 “你适应过就习惯了。” 季大小姐十分不以为然：“还有别的事吗？” 叶程珥满脸委屈：“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懂得，要照顾床上人的情绪吗？”说着话，她双手已经悄无声息攀上季洛珏后背,趁她毫无防备之时,指尖灵巧，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了胸衣的排扣。 待身上这人反应过来时，带着蕾丝花边的黑色遮羞物，已经被叶程珥手指勾着轻巧一丢，落进了大床内侧的角落里。 季洛珏美目圆睁，拧眉瞪她：“你究竟什么意思？” “别生气啊，”叶程珥尽量语调温软哄着眼前炸毛的人：“做让人身心愉悦的事，就应该这样赤诚相见的才好，多了那么层束缚总感觉怪怪的。我这可都是为了，让你舒服。” “所以我还应该感谢你？” 叶程珥“呵呵”一笑：“那倒也不用，让你舒服……不是我分内之事嘛。”话落，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依旧环在后背上的双手轻轻一扯，季洛珏毫无防备的身体，立时就“冲”向了，眼前叶程珥同样不着寸缕的娇躯。 季大小姐仓皇之下一声低呼，随即，胸前柔软撞上了身下不算傲人的山丘。那瞬间紧紧相贴在一起的两团，颤颤悠悠晃了几下，最终，归于平寂。某人原本气势张扬的脸上，却因着这样的举动，不经意飘上来一抹略娇羞的红云。可那口中，却仍不饶人的吐出一声轻斥：“你干什么？！” “当然是要伺候的你舒舒服服。” 叶程珥嘴角挂着一抹邪笑，衬着她原本不甚醒目的五官，瞬间妖艳了几分。尤其，当娇嫩红唇中突然伸出一条灵动的小舌，先慢悠悠扫遍唇畔，继而双目含笑探上眼前人形状优美的锁骨，带着挑逗轻舔时，季洛珏终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瞬间酸软了腰肢。 “舒服吗？”叶程珥呢喃似的在耳畔低语：“应该还不够吧。” 说着话，原本游离在颈边的小舌，若即若离轻舔着眼前宛若凝脂的光滑肌肤，一点点移到了身上人，因为压制而稍稍变了形的胸前柔软上，唇瓣摩挲，娇舌舔舐，贝齿也像是耐不住寂寞般，轻轻啃咬一阵。 叶程珥像是突然变成了可移动的硕大电源，浑身上下都带着丝丝电流。随着挑拨逗弄时的动作，从舌尖、唇瓣，甚至牙齿间倾泻而出，穿透肌肤微不可见的细小毛孔，带着酥麻和熟悉的战栗感，瞬间传遍了季洛珏四肢百骸。 原本压制着对方的身体，慢慢酥软，跻身于双腿之间的膝盖也不知何时收了力度，平直着摊在了叶程珥双膝之间。季大小姐原本摆出来的攻击力十足的架势，竟顷刻间，变了味道。 叶程珥忍不住在心中得意的笑：所以，对于实战来说，果然经验比起那些所谓的优势和气魄，都要有用的多！ 可想归想，嘴上的动作却一刻都不敢停下来，甚至有只不安分的手，也悄悄移到了腰部以下，瞬间化成尾最灵动的鱼儿，刺溜一下，悄无声息滑进了季大小姐轻薄的黑色内裤里。直到那微凉的指尖抵上娇嫩厚实的唇瓣，外物即将入侵时的压迫和危机感再次来临，大脑才条件反射般发出信号，唤回了季洛珏即将游离向外的意识。 抬手握住她腕间的动作，和口中轻斥声，几乎同时发生：“叶程珥，你又想干什么？！” 季大小姐眉头不悦轻拧，叶程珥照旧“呵呵”一笑，企图蒙混过关。 “我不是正在尽心尽力伺候你嘛，还能干什么？” 但这次，理智回归的季洛珏显然已经不再那么好糊弄。她先是二话不说抓出对方暗中作怪的手，连同另外那只一并抓着固定在头顶，想了想，似乎又觉得不够，干脆扯过身旁自己的睡衣，用光滑的带子将她双手绑好，又动作迅速打上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才支起上身欣赏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叶程珥终于自心底真切地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危机感。唇瓣颤巍巍张开，不确信地问：“洛珏，你……你要干什么？” 季大小姐的答案，理直气壮又干净利落：“拆礼物！” 话毕，也不多做停留，原本平置于对方双腿之间的膝盖再次“复活”，支起的同时对准跨间轻轻一顶，叶程珥几乎本能地，就将双腿张开，露出了从未被开采过的隐秘地带。 “洛……洛珏……” 看着眼前人仿佛能力拔山河般的气势，叶程珥不止人瞬间怂了，连小心肝都颤颤悠悠的，既紧张又免不了有些担忧和害怕。 季洛珏邪魅一笑，勾着手指去挑她的下巴：“小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拆，让你舒服的。” 嗯……这话应该是安抚吧？可为什么，叶程珥竟然听出了些威胁的味道？ 接着，还不待她细想，季大小姐已经倾身向前，张口霸气地含住了眼前微微开启的唇瓣。说起来，关于吻，她们之间已经有过了数不清的很多次。不管是在热恋时，重逢后，还是最近关系僵持的特殊时期。可仔细回想时就会发现，似乎多数情况下，都是自己主动。去引诱、去挑拨，去开启，然后如蜜蜂采蜜般，用唇瓣和舌尖去感受和汲取温热口腔内的甜蜜和美好。 但是此刻，眼前情形突然之间掉了个，自己莫名变成了被“侵犯”和采摘的那一方时，感觉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叶程珥的吻温柔、轻缓，同时带着点不敢轻易侵犯的小心翼翼。季洛珏的吻却恰恰相反，霸气、热烈，却又不可避免有着宛若初生嫩草般的青涩和稚嫩。 唇瓣相贴，辗转摩挲，没多久就抚弄红了两双柔嫩娇唇，舌尖顶开皓齿，不作犹豫长驱直入，循着记忆中叶程珥的样子找到躲藏在口腔中的同类，追逐、纠缠，不知疲倦。平心而论，这样的吻毫无技巧可言，像是个方入学堂的小学生，只是照着老师的样子摇头晃脑背诵诗篇，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可就是这样依葫芦画瓢的青涩和稚嫩，却能让人感受到最原始的激情和冲动，以及没有任何修饰的、最纯粹的快感。即便不小心牙齿相撞，都能带给彼此非同寻常的绝妙体验。 呼吸相交，唾液相换，不知是谁的气息先一步变得急促紊乱，也不知剧烈起伏的胸脯上，谁先接触到了对方的柔软。总之，当这缠绵悱恻的吻最终结束时，红唇殷殷，目光迷离中，两人几乎全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需求和渴望。 叶程珥对自己体内奔涌而出的渴望有些陌生，季洛珏对脑海中克制不住的冲动，也表现出了些微迷茫和不知所措。虽然这样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在她们之间已经进行过不止一次，可作为主导者，于她而言，却好像，真的还是初体验。 季大小姐像是终于开始直面，自己还是新手这个事实，心底隐约升上来一股不确定。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若是临阵退缩，这面子还往哪儿搁？ 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双手各自握上叶程珥胸前柔软的同时，弯腰低头直接吻上了她平坦光滑的小腹。 嗯……揉一揉，捏一下，再啃一会儿？可不知道是没控制好力度，还是不会把握分寸，叶程珥被她“伺候”地低呼一声，哭笑不得张口抗议：“洛珏，你轻点。” 竟然被人公开质疑自己的服务质量？心高气傲的季大小姐可不能忍，埋在她腹间的俏脸微扬，不悦道：“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叶程珥有些无奈，随后，尽量温言软语试着和她沟通。 “你看你也不懂，要不，还是我来吧？” 季洛珏挑眉：“你要自己来？” “不是……”叶程珥一张脸红的通透：“我的意思是，咱俩还是，换回来好一点。” 说完又怕季洛珏不愿意，自己先一步放低要求妥协道：“要不然，你先放开我的手也行。” 只要双手重获自由，还怕反攻不成吗？ 她这点小心思，自然逃不出季大小姐锐利的双眼，当下俏眉一竖，直接打了回票：“想都别想！” “可是……啊！”话还没说完，叶程珥唇间就溢出了一声短促惊呼。不为别的，只因季洛珏突然换了方向，双唇放开腹间柔软的肌肤，转而含住了早在她双掌揉搓之下愈渐坚硬的山顶红梅。同一时间，膝盖稍稍用力，更紧地顶向了双腿深处…… 第105章 得偿所愿 听到呼声,季洛珏抬头看她,嘴边带着抹张扬的笑意，伺机炫耀道：“怎么样,我的技术也还不错吧？” 叶程珥再次无语：大小姐，痛呼和娇吟您都听不出来，还好意思说自己技术不错？！ 可还不等她发出抗议,季洛珏已经再次将头埋进两座起伏的山峦之间，循着记忆中的样子开始了自己的挑逗之旅。 其实生涩归生涩，可若真的卸下心防、放松身体去细细体会,也不难发现娇嫩唇瓣摩挲身体时带来的舒适感，以及被吮吸轻噬时，微不可查的酥麻快感。尤其原本白皙的身体在几番抚弄之下透上股娇羞粉红,变得酥软而敏感时，只是手掌之间轻轻摩挲，甚至被季洛珏垂落在腹间的发尾扫动时,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痒麻感。 渐渐地,僵硬的身体全部放松了下来,随着体内*逐渐变得强大,这样隔靴搔痒般的举动便再也不能让它满足,躁动不安之下，叶程珥不自觉轻扭腰肢努力向着季洛珏更贴近了些，同时双腿撑床支起，提臀无意识摩擦了下正抵在密林外的膝盖。 季大小姐动作停顿了下，虽然作为施加者还是头一次，可作为承受者，她可有着比身下人要多得多的经验。当下，只细细一思量，就明白了接下来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放开口中已然傲立的红梅，抵在对方双腿之间的膝盖随即撤出，同一时间，伸手将修长白皙的大腿往两侧分开更大一些，接着，二话不说埋头直逼密林外，手指拨开厚实的唇瓣，小巧灵活的舌尖从口中探出，当机立断对准傲然而立的蕊心，轻扫了一下。 她这一系列动作，真如行云流水般，浑然天成。不知道的还当是个中老手，实则，只是“被吃”的经验多了，头脑又足够聪明，便想当然学到了些精髓。 “啊！”叶程珥口中又是一声短暂轻呼，不管大小姐能否听得出来，她自己却知道，这回妥妥得，是被挑逗到位的结果。心中羞赧立时红透了脸，下意识地，便将唇瓣咬紧了些。 而在季洛珏眼中，隐在唇瓣之下，原本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突然有了反应，小嘴一张一合，虽然幅度不大，频率也不高，甚至断断续续的。却已经有熟悉的透明汁液，悄悄流了出来。 她眼前一亮，心中知道这算是自己前戏做得到位的表现，当下有些激动，又有些兴奋，食指蘸起一些，想也不想，直接试探着往幽穴入口处滑了进去。 叶程珥像是被人摁下了机关按钮，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本想支起上身阻止，无奈双手被绑，只能借着腰部力度将头奋力往上抬了抬，同时提臀后撤，企图离开“攻击”范围。 季大小姐见状不满，左手掌心大开，一把握住眼前光滑的臀瓣完全阻绝了她的退路，同时右手食指带着几分难以按捺的激动和好奇，又往前努进去了一些。 “洛珏，等等。” 叶程珥无奈，只能急促喘息着出声阻止。绷的笔直的腰肢微微颤抖，泄露出了身体对于未知前路的紧张和担忧。可同一时间，她又期待着，自己能完完全全，由身至心都成为季洛珏的专属，便暗自调整心态，轻轻吐出一句：“可以了。” 到底是新手，季洛珏心里其实比她还要紧张，又记起自己被破风而入时的疼痛不适，终于难免担忧地问了句：“真的可以？” “嗯，你慢点就行。”在叶程珥心里，季洛珏的担心和在乎，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管用，别说只是轻微的疼痛不适，哪怕此刻要被千刀万剐，她也能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若是……经此一役能让对方彻底原谅和接受她，那更是什么痛苦都值了。 既然得了默许，季洛珏也不再犹豫，指尖不作停顿，一鼓作气就没进去了第一个指节。纵然意志够坚定，也早早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异物入侵时陌生的疼痛和不适，还是让叶程珥倒吸了一口凉气，腰身绷的笔直一动都不敢动，连平躺在床上的脖颈也抻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甬道内温热却又异常紧致，这是手指带来的第一感受。 被紧紧包裹着的感觉说不上难受，但却下意识激起了心底想要前进和扩张的*。于是，季洛珏翻转手腕，动了动已经被埋没的指尖。 这个举动带来了一阵快速却尖锐的刺痛，叶程珥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痛呼声。 季洛珏吓了一跳，停下动作皱眉看她：“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要不我……”她本想说要不然还是停下来不要做了，却不想叶程珥闻言连连摇头：“没关系，我……我适应一下就好。” “其实，你真的不用勉强。”怎么都是自己爱的人，纵然嘴上再硬，心里却受不了她吃一点苦。 叶程珥尽量忽视身下不适，扬头看她，强自嘴角扯开一抹笑道：“这点痛算什么，比起你生小肉丸的时候，差远了。” 这话不止是说给她，更是告知自己，好时刻警醒，不要忘记眼前人曾为了自己付出过多少努力，又承受过多少她连想都想象不到的痛苦。 季洛珏却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半响，才佯装无谓回了一句：“这怎么能一样？” “是不一样，我欠你的，怎么都不可能偿还的清了。” 季洛珏闻言面色微变，想都不想就出口反驳：“我做这些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来补偿吗？” 她一时情急不小心晃动了手指，等意识到后慌忙抬头去看时，才发现叶程珥脸上的痛苦之色好像早消退下去了一些。 纵然如此，季洛珏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你怎么样，没事吧？” 叶程珥摇头，细细去感受时，身体内的不适果然小了很多，当下咧嘴一笑道：“没事，你继续吧。” 堂堂总裁大人季小姐，现在却要被自己的秘书指挥着一步一个动作的前进，这要是被洛宸内的员工知道，大家还不晓得要惊讶成什么样子。但可以肯定的是，总不可能会比看到自家大老板被叶小秘压着的时候，还要更惊讶了。 指尖听话地，又往前迈进了一个台阶，秘境内好似比初时宽松了些，手指不再寸步难行，叶程珥也不再疼得全身直哆嗦。可即便真的哆嗦，她也咬紧牙关努力忍着，否则季大小姐失去耐心，赌气不干了的话，自己这番“勇敢献身”的行为，不是要最终沦为一场笑话了嘛。 很快，这番艰难的“探索”终于在叶小秘的奋力配合之下，于季大老板手指下顺利完成了。两人心中，几乎同时涌上来一股淡淡的感慨：唉，总算是完了。 不可否认，比起叶程珥，季洛珏实在更适合去做被压着的那一个。 但既然已经被赶鸭子上了架，怎么着都不能半途而废啊，季大小姐头脑中再次回忆当初自己身处下方时叶程珥的动作，于是先以指腹按捏着周围光滑紧致的内壁试图开拓，接着，不由分说，像匹脱缰野马般在秘境内横冲直撞起来。 叶程珥心中真是叫苦连连，刚刚才适应了之前的痛苦，她大老板就又搞出了新花样，痛苦中虽难免也有丝丝快感，却总像是掺着玻璃渣的糖，让人望而却步，难以下咽。 “洛珏……” 叶程珥试图叫停，反正自己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被她“占有”，至于那所谓，难以言喻的美妙体验……呃，还是连想都不要想了。 季大小姐看她一脸为难，就知道这人心里一定没想什么好事。怎么，嫌她技术不过关？那本小姐就非要练到过关了才肯罢手。 手指在冲撞间总算也摸着点门道，后来更是阴差阳错地，找到了叶程珥体内好几个敏感点。频频摩擦撞击之后，原本满脸痛苦的人，终于不可避免露出了欢愉之色。 受到鼓舞的人再接再厉，竟然逼得那个全程都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的人，也溢出了几声难忍的低吟：“嗯……洛珏……” 这次是邀请，不是拒绝，季洛珏一下就听出来了。想起不久之前还被人暗示“没用”，季大小姐忍不住就要借机报复一下，眼看叶程珥双目迷离，脸上饥渴的神色藏都藏不住，她却突然放慢了手中动作，低头带着抹调笑轻声地问：“怎么样，现在觉得我技术好了吧？” 此刻的情形，难道还容得叶程珥说不吗？她频频点头，出声哀求：“好，好极了。洛珏，你……你不要停行不行？” “好啊，那你求我，要是高兴了，我就考虑满足你。” 我……叶程珥一口老血哽在喉间，真是吐也不是，吞也不行，加上身体内强烈叫嚣着的渴望，简直是要把人折磨疯了。 “求求你，好洛珏……”卑微乞求似乎也是目前的不二选择，叶程珥纵然百般无奈，却也只能在心底偷偷做着自我安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一个小女子要报仇，哼哼，洛珏你一会儿就乖乖等着吧…… 季大小姐玩的正嗨，丝毫不知道自己此刻早成为了别人虎视眈眈盯着的猎物。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手上动作时急时缓：“这就叫求人了？我怎么看不到一点诚意。” 诚意……叶程珥简直要仰天长啸，现在这种情况，难不成你还要我跪下来才算有诚意吗？可无奈身在别人指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无奈带着鼻音恳求：“洛珏……求求你……” “洛珏……好洛珏……” 一声声好似低泣，听到季洛珏耳中多少还是觉得不忍，抬头再看，她眼角竟难受的有泪珠沁出，当下更是心疼的不行，终于收起玩心，一举偿了她心中所愿。 第106章 争宠 季洛珏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了。扭头看身侧,那个像小蜜蜂一样勤勤恳恳“工作”了整晚的人，又一次不见了踪影。 每次都是吃完了就跑？！季大小姐心里恨恨地想。 这是潜意识里第一时间冒出头的想法，待细细去想,才觉得有些不自觉的“羞愧”。她这到底是在抱怨又一次被吃干抹净到连渣都没剩,还是宛若弃妇一般哀怨,对方没有在晨起时小心翼翼伺候在旁？ 什么时候她季大老板也会有这种小女儿般柔弱的心态了？季洛珏甩甩头，妄图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甩出脑海之外,却不经意瞥见了床头柜上，正安安静静摆着的黑色绒布盒子。 未经细想,纤白若玉的手早先一步探上前去，将东西取出来拿到了眼前打量。平心而论,在她从小到大收到过的“珠宝首饰”中,这当真能称得上是最平淡无奇的。光溜溜一枚银白色的戒圈，周围雕着若有似无的暗纹，是让大多数人看过一眼便能转瞬忘记的——像极了叶程珥此人。 她普通到平凡,甚至因为本身优柔的性子,似乎比起大多数人,还更加不如。可在自己心中,她却是颗看似无奇，实则只是尚未被发现，被开采的璞玉。 看似胆小自卑，只是因为爱的深沉，害怕不能给爱人想要的幸福，担心让她受了委屈； 看似优柔寡断，其实还是因为既保守又善良，永远第一时间考虑别人的感受，觉得不能对不起兄长，对不起朋友，对不起别人的付出……但往往越是试图去把事情做到圆满，却越不能如已所求，然后觉得愧疚，开始自责。但实际，从未被考虑过的自己，不才应该是最委屈的那个吗？ 看似冷心薄情，却仅仅是因为想的太多，顾忌太多。兜兜转转间，除了把众多烦恼丝缠在身上，束缚成了茧，压迫地自己不能呼吸之外，一无所得。 但好在，她坚韧勇敢，上天又足够怜悯，才能让她破茧而出，变成了不一样的自己。 收拾妥当下楼，餐厅里一家三口正在其乐融融吃早……哦不，应该是午餐了。 白乎乎胖嘟嘟的小肉丸子，穿着身喜气洋洋的红色小唐装，靠坐在季夫人怀里。叶程珥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弯腰凑上前轻声细语地哄：“小宝贝乖，再喝一口好不好？” 季茗语小朋友傲娇抬头，嘴上吐着小泡泡看了她一眼，半响，十分给面子的张开了口。 叶程珥笑得眼睛简直都要眯成一条缝，忙十分“狗腿”地将汤匙递上前，小心翼翼伺候小公主又喝了口炖得烂烂的蔬菜粥。 “大小姐？您起床了。” 正端着菜过来的小翠一声唤，才让在门口“看好戏”的季洛珏回了神，也吸引了厅内三人的视线。叶程珥先是面露欣喜，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心虚地微微垂下了头，同一时间，脸上飘上抹可疑的绯红。 季夫人心领神会，只看看两人神色便瞬间明白了什么。见状刚要说话，怀中地位尊贵的小公主，倒先张开两只肥胖短小的胳膊，口里咿咿呀呀地，开始求抱抱。 季洛珏走上前将女儿抱过来，先低头在她左右脸颊各亲上一口，之后，方才在叶程珥身边落了座。小翠将拿来的碗盘一一摆上，叶程珥转过头，暗暗打量一番女王大人脸上神色，接着，低眉顺眼面色忐忑的问：“洛珏，你要不要先喝碗汤？我帮你盛。” 季大小姐瞥她一眼，故意问：“我还以为现在你眼里，除了宝贝女儿外，谁都没有了。” “啊？怎么会呢？”叶程珥面色惶恐，抓起季洛珏的手就要表忠心。 “女儿是你生的，没有你，又哪来的她？在我心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你最重要。” 刚才还一脸“谄媚”喂她喝粥的亲娘，转瞬就翻脸不认人，这显然让季茗语小朋友心中十分不悦，原本搭在季洛珏胸前的小手不知什么时候扬起，挥舞两下之后，“啪”地一声拍在了叶程珥手背上。 季洛珏见状，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挑起眉梢幸灾乐祸：“喏，快看，你女儿不乐意了，还不赶紧哄哄？” 看重女儿就得罪娘，哄了娘女儿又不乐意了，倒是看你怎么着？ 叶程珥却没上当接她的话茬，眼珠滴溜溜一转，抓起小肉丸白嫩的手凑到唇边亲一口，转眼又看着季洛珏道：“她打我可不是在争宠，哦，不对，是在争，不过不是跟你争，是在跟我争。” 季大小姐挑眉：“什么意思？” “不乐意我抓你手了呗，所以打我一下表示抗议。” 话毕，没等季洛珏回话，自己又先嘻嘻一笑：“亏得你之前还总说她白眼狼，现在却是时时刻刻都要向着你。本来我和季夫人在这哄她哄得好好的，你一来，小家伙眼里就什么人都容不下，只顾着找妈妈。我上前抓抓手，还要这么气势十足地拍开，也真是没谁了。” 季洛珏嘴角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也不知是不是真信了她的话，只轻啐了一句：“活该！” “什么我活该，我看是你故意的，非要生这么个小冤家出来跟我争宠。” 呦，别人千辛万苦帮你生了孩子，却还成了过错？叶程珥如此倒打一耙，季大小姐显然不可能乐意，俏眉一竖刚要说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人，忙捏了捏掌心小巧可爱软乎乎赛馒头的手：“呵呵，我是在说她，小没良心的，还敢跟亲娘争宠。” 以前被骂“小白眼狼”，现在被骂“小没良心”的这人，头后仰着躺在季洛珏温暖舒适的臂弯里，耷拉着眼皮瞄了她亲娘一眼，之后——噘嘴不屑地吐了个泡泡。 叶程珥有些无语，从宝贝女儿脸上表情来看，要是能说话，她一定毫不客气，当场就要张嘴吐槽：“哼，就凭你，争得过本公主吗？” “得得得，在这家里你最大，谁都争不过你好不好？” 季洛珏哭笑不得：“你傻啦，说这些她能听得懂吗？” “当然能。原则上来说再过几个月，她都要张口说话了，怎么可能听不懂？”叶程珥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却不知为什么，让听过这话的季洛珏，恍然出了神。 是啊，若她真的能在正常的时间开口说话，那是不是就表示：小肉丸没病，和其他孩子一样健康？可如果，她没说呢？ 季洛珏心中不可避免开始期待，却又隐约带着点害怕。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明确知道结果，是好，她当然欣喜若狂，但如果……是不好呢？她摇摇头，突然有些不敢去想。 全程都默然不语看着她们“秀恩爱”的季夫人，将季洛珏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轻叹一声，想了想，故意盯着女儿胸前，状似无意开口问了句：“小珏，你脖子上的项链看起来有点眼生，新买的？” 啊？季洛珏怔忪片刻，回了神。闻言脸上飞快闪过抹不自然的神色：“嗯，新买的。” “这样式……看起来不像是你的风格。”季夫人好整以暇，手端汤碗淡淡瞥了叶程珥一眼：“别人送的？” 叶程珥早在她刚出声时，就不自觉将视线投放到了季洛珏胸前。听到这话，还没等当事人回话，自己早忍不住一把抓起她的手问：“洛珏，你戴上了？那是不是说明，你接受了我的求……” 季洛珏生怕她一秃噜嘴说出个“求爱”来，当下急急忙忙出声打断道：“是，我接受。” 真的成功了？叶程珥满脸不可置信，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管不顾就要上前将季大小姐揽到胸前好好抱一下。岂料，她双手刚攀上肩头，早有只手伸过来怼在胸前将人往外推，原本以为又是小肉丸在“暗中作祟”，待低头去看时，才发现是季洛珏自己。 “只是说可以给你表现的机会，自己注意点分寸。” 能不能最终破镜重圆，除了看她表现，最重要的……还要看小肉丸是否真的正常，能不能让自己将近一年来悬着的心，落回肚中。 有机会对叶程珥来说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再说，她原本也没指望能一步到位，就将人成功追到手。否则，又怎么会戒指上先栓条项链，事先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好歹已经把人栓住了，揽到怀里的那日，还能远的了吗？ 下午回公司上班，季洛珏不得已又在风衣内穿了件高冷的薄衫，顺便在出门前，没好气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叶程珥心里难免偷着乐，面上却丝毫不能表现出分毫，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不小心触了大小姐的逆鳞呢？革命尚未成功，在这关键时刻，同志努力的同时，还是谨慎点好！ 进了办公室刚刚坐好，外销部经理王含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季总，和厉行的合作案我已经做好发到您邮箱了，请您注意查收一下。” 厉行？季洛珏面上一凛：“我什么时候同意和他们合作了？” “哦，这事是他们老板直接和楚副总谈的，因为还没有最终确定是否合作，所以……” 季洛珏努力压制住心里奔涌而上的怒火，淡淡应了声：“好，我知道了。” 厉绥应？挂断电话的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哼，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第107章 只是你的内人 楚冠宸敲门进来的时候,季洛珏正托腮冥想，该怎么对付厉绥应那个老色鬼,才能彻底灭了自己心头之火。 欢迎晚宴虽然已经过去了有段时日,可被人暗中下药差点吃干抹净这事，季大小姐又怎么可能轻易善罢甘休？只是那天之后,又是小肉丸的百日宴，又是叶程珥的事，搞得自己分、身乏术,实在拨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些，也便暂时搁置了。 现在倒是好,偏偏赶上家里所有事情全告一段落，大后方安稳的前提下，厉绥应竟然乖乖的、主动送上了门，难道还不是天助季大小姐？ 说起来这人也真是仗着有身后强大的家族势力，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吧？否则，经历过上次施暴未遂的事情，但凡是个正常点，头脑清醒的人,都该收了锋芒和野心,老实安生一段时间，可他倒好，还越挫越勇、敢于迎难而上了？！ “小珏，”楚冠宸在她对面坐下，清隽的脸上难掩关切：“你上午没来公司，是家里有事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哼哼，两者都有，要不是家里那位搞事情，自己何至于被折磨的下不来床，以致于误了上班时间？一想到此，季洛珏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同时在心底把叶程珥这个罪魁祸首骂了好几遍。 可想归想，这样的“家丑”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去和外人说的。所以，她绝美艳丽的脸庞当即挂上抹淡笑，回了句：“没事，一时贪睡误了时间，想想公司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就索性给自己放了半天假。” 话毕，又故意看着眼前人一挑眉梢：“冠宸哥，你不会是，特意过来质问我的吧？” “怎么会。”楚冠宸嘴角一抹无奈的笑：“我来关心却被你说成这样，小珏，你可真会倒打一耙。” 季洛珏开怀一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怎么，是不是找我有事？” “嗯，算是吧。”楚冠宸想想，还是张口先问了她：“我之前嘱咐王经理起草了份合作案，她有没有发给你？” “有，但我还没看。”季洛珏据实已报。 “那……还是等你看完，我们再聊吧。”楚冠宸脸上有些犹豫，看在季洛珏眼中却觉得奇怪。那天的事，除了叶程珥，公司上下应该没人知道，否则依着眼前人的性子，无论如何不可能再跟厉行开展合作。 既然不知，合作倒也属正常，加之楚冠宸工作中向来心思缜密，思虑周全，想必应该是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却为何，还是眼前这副不确定的样子？ “这份合作案，是有什么问题吗？”季洛珏想，还是应该先问清楚的好。 一派温润的人面色迟疑，半响，才轻叹口气说了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合作的发起人……” 发起人？季洛珏蹙眉：“不是厉绥应吗？” 难道不是老色鬼居心叵测，一计不成又来一计，势必要将自己“擒”到手才肯善罢甘休？ 楚冠宸摇头：“是个许久不见的故人，你也认识。” 许久不见的故人，却能让眼前人惯来平静若水的脸上，出现这么纠结为难的神色，难道是？季洛珏正凝神想着，耳边果不其然出现了预料之中的那个名字：“仇殇。” 心下立时恍然：果然！如果是他的话，楚冠宸的表现便一点不奇怪了，只是…… 季大小姐拧眉：“他回国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楚冠宸摇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这合作是……他主动联系的你？” “对，说是他回国后接手的第一个项目，曾在董事会上立了军令状，希望可以藉此一举在国内站稳脚跟。当初在美国他也曾帮过我们不少忙，现在他有求，我实在不好推脱。” 立军令状？啧啧，也只有眼前这个看似聪明睿智，其实在某些方面既单纯又迟钝的“傻书生”才会这么简单就轻信那个人的话。公司是仇殇一手创立的，一半以上的股权都掌握在他手里，董事会剩余那些，要么是压根就说不上话的小股东，要么都是对他惟命是从、以前的忠心手下，又有那个敢逼着他立军令状？除非是不想混了。 “为什么还要拉上厉绥应？”仇殇的意图，对季洛珏来说，那是司马昭之心，除了楚大公子，路人皆知。她更关心的，反而是那个人怎么会和厉老色鬼扯上关系。 楚冠宸摇头，沉思片刻后又道：“我记得，以前曾听他无意中提过，他父亲和厉氏老总裁，年轻时颇有些不一般的交情。可能因为这个，小辈们多少也有些交集吧。而且，这个项目不算小，仅凭我们一家，怕是也不好完成。找厉行来合作，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都是不错的选择。” 楚冠宸在工作上的考量向来不会有错，季洛珏想，虽然仇殇此次前来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说是借机提携“洛宸”也好，出于商人本色顺便为自己公司捞点利益也罢，都是无可厚非之事。所以，难道说厉行此次和她们的合作，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中午在附近餐厅吃饭，季洛珏全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叶程珥眼看她把一块好端端的牛排转眼戳成了筛子，忙把自己面前已经切成规整小块的那盘换了过去。 “你跟这牛排有仇啊，还是不想吃？要不重新要点别的吧？” 季洛珏摇头：“算了，没胃口。” “怎么了，有心事？” “心事谈不上，不过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叶程珥放下刀叉，想了想，突然说道：“是因为和厉行合作的事？” 季洛珏愣了一下，片刻后不解看她：“你怎么知道？”王含卉只是把合作案发到了她一个人的邮箱里，按道理说别人应该都没有机会看到啊。 叶程珥肯定不会如实交代说，每每看到楚冠宸去找她的时候，心里都隐约有些不放心，所以……嗯，十分不厚道地听了会儿墙角……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谁让楚大公子那么不小心，进去以后连门都没有关严实呢，否则，她就算有心，不是也没有偷听的机会吗？ “哦，我是听……外销部王姐说的……”叶程珥含糊其辞，季洛珏却轻易就相信了：记得之前迎新晚宴上，还看到她俩端着酒杯热聊，想来关系应该不错。 “这可是公司机密，她都能随随便便拿来跟外人说，哼，看来有必要通知人事部，加强一下员工的职业道德培训。” 季大小姐语调阴阳怪气，叶程珥虽然多少听出来点，却也只当她真是因为机密泄露而生气，没想到还有更深的一层。当下，忙陪着笑脸劝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哪能算是外人呢？” 她想，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季洛珏的“家属”，又是她的贴身秘书，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应该都称得上是“内人”了吧？可这话听到季大小姐耳中，却立时就变了味道。 “怎么，我倒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何时好到这种程度了？不算外人算什么，内人？叶程珥你可真有本事，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又勾搭上了一个？” 叶小秘书被她劈头盖脸一顿指责搞得有点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俩说的，好像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不是洛珏，你搞错了。就算是内人，我也只是你的内人啊，还能有谁？” 季大小姐傲娇一挑眉：“有谁你心里知道，不用特意告诉我。” “没谁啊，我有什么好告诉你的？”叶程珥当真是百口莫辩，就差没当场跪下来指天发誓：我叶小秘从头到脚，从身到心，都是属于季大老板一个人的，若有二心，当遭天打雷劈！ 但好在，季洛珏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主，又或许，过于斤斤计较反而显得她太在乎，当下面色淡然，也不理她这一茬，反而直接换了个话题：“和厉行合作的事你怎么看？” “啊？厉行……我……” 其实关于这件事，之前叶程珥脑中本来是有些建议的，可被季洛珏搅和一通之后，突然再问，大脑一片空白，像断片儿似的，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季大小姐白她一眼：“亏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中肯的意见，才会提起来。” “我有，真的有。” 当机了的大脑终于不负众望重新启动，叶程珥一脸认真，目不转睛盯着眼前人说道：“洛珏，我知道你心里在苦恼什么。既希望借着合作为公司带来巨大的利益，又不甘心轻易放过那个可恶的老色鬼，两相比较之下，难以取舍对不对？” 季洛珏闻言虽然没说话，眼神却亮了亮。若论对自己的了解，可能除了她妈之外，叶程珥要属第二，就没人敢居其首了。 “但其实我觉得不难，鱼与熊掌皆可兼得，你有什么好发愁的？” 季洛珏挑眉：“怎么兼得？” “公是公，私是私，本来就不冲突。先合作取得应当属于公司的那份利益，等事成之后，再好好教训姓厉的。” “你说的容易，厉绥应背后有那么大个家族作为支撑，是那么好对付的？” 叶程珥看着她笑：“所以才更应该合作，一来让他以为你是在主动求和，好借此让他放松警惕。二来，合作过程中免不了会频繁接触，可以多些机会观察，找到能打击他的破绽。” 这话说的……似乎不错…… “再说了，”见季洛珏面露欣赏，叶程珥得意忘形之下，一时没忍住多说了一句：“合作的公司中不是还有一家吗？虽然现在还搞不清是敌是友，但说不定会是个好的助力呢？到时候锦上添花，这事就更容易了。” 助力……季大小姐眸色一沉，挑眼看她：“不对啊，仇殇的事，王经理好像并不知情。这事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叶程珥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慌了神：糟糕，露馅了…… 第108章 能不能检点一点 有了叶程珥的“启发”,季洛珏倒是也没再过多纠结,就点头同意了合作案。 三家公司高层间的首次会面,定在了厉氏名下的一家高级会所内，时间是本周末。不用想就知道,能做着桑拿或spa谈生意，一听就知道必是厉绥应的主意。 叶程珥知道消息后,面色凝重眉头紧锁，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 季洛珏心中好笑，却免不了又冷着脸瞪她：“青天白日的,又有冠宸哥在，你操的哪门子心？再说,那会所是vip制，能进得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的也是正经生意。” 楚冠宸在有什么用,上次的迎新晚宴难道没有他，你还不是一样差点填了狼口，要不是有我在……思及此，叶程珥理直气壮开口反驳：“有头有脸的人中,也有不少衣冠禽兽。做正经生意也抵不住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总之我就是不放心。” 季洛珏哭笑不得：“既然不放心，你之前又叫我同意合作案？” “那能一样吗？合作案能为公司带来利益，有钱不赚有违商人本色。再说了，难道我们还怕那个老色鬼不成，凭什么为了他连该赚的钱都不赚？而且，我那时候就是打定主意只要有厉绥应在的场合都寸步不离跟着你，才同意合作的。” 她振振有词，季洛珏倒一时被逼得没了话，许久才生硬地回了句：“这是高层会面，你一个小秘书跟着做什么？又不是去打架，人手越多越好？” “我不管。”叶程珥不依不饶：“反正我不去，你就别想去。不如让楚大公子一人去好了，反正他们都是男人，有什么事都好谈，你完全没必要去凑热闹。” 季洛珏失笑：“我是公司总裁，怎么就成了凑热闹？” “那我是你家属，当然也有去的必要，反正你们又不是正式的聚会，带个家属多正常！” 季洛珏被她噎的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前这人明显就是软硬不吃嘛。怎么自己以前完全不知道，她还有这么“耍不要脸”的时候？ “好。”左右拧不过，季大小姐竟难得点头妥协了。 仇殇的目的尚不可知，她有必要借此机会去探一下他的口风，至少也要先搞清楚，对方到底是敌是友。这事要放在平日，交给楚冠宸也不是不行，但事情一旦扯上仇殇，季洛珏倒害怕他自身都要难保。有自己在场，至少还能保证他别轻易被人给“欺负”了。 转眼就到了约定时间，楚冠宸一大早就到了季家别墅，接上季洛珏和叶程珥出了门。楚大公子一身装扮还是惯常的低调儒雅，因为不是上班时间，他终于脱去禁欲系十足的黑西装，换上了清新亮眼的休闲装。卡其色长裤搭配同色系针织毛衫，外面加上一件米白色的长款风衣，立在阳光下俊朗清秀，引得经过的一色小姑娘们连连侧目。 仇殇眯眼在门内看着，眼神里炽热的光像极了看到猎物的野豹，带着压抑的欣喜，以及——势在必得的笃定。半响，才自嘴角扯开抹意义不明的笑，起身朝刚进门的三人迎了上去。 “欢迎，我已经在此静候良久了。”他伸手，却率先落在了季洛珏眼前。脸上笑容自信张扬，真好像眼下众人所处，是他的地盘一样。 季大小姐轻笑着瞥他，雪白柔荑上前轻轻一握，意有所指：“好东西值得等，仇总应该不介意吧？” “哈哈，当然。两年不见，季总出落得更加美丽迷人了，等你这样的美人，多久我都甘之如饴。” 叶程珥抬头打量，眼前人一身墨色装束，黑衣黑裤，外加一件及膝黑色风衣，衬衣领口微敞，露出少许古铜色的皮肤。脸色也不像时下的年轻男人那般白皙，而是健康诱人的小麦色，搭配上剑眉鹰眼和刀刻般锐利的脸部线条，当真是英气十足。尤其此刻，薄唇紧抿一脸玩味打量季洛珏身旁的——楚大公子时，竟无端让她嗅到了抹危险的气息。 “楚先生，好久不见。” 楚冠宸脸上飞快闪过一抹不自在的神色，片刻后，伸手向前一握：“仇总好。” “或者，我还像以前那样，叫你阿宸可好？”仇殇握紧掌心那抹微凉不放，越过季洛珏向前一步，双眸含笑盯着眼前人毫无顾忌地猛瞧。楚冠宸神色早恢复如常，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轻颔首回了句：“只是个称呼，仇总还请随意。” “既然如此，莫不如你对我也直呼其名，或者……亲切点，叫阿殇如何？” 阿殇……叶程珥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什么情况？楚大公子难道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正被公然调戏吗？她……她她没看错吧？！ 她转头，却见季洛珏脸上阴晴未定，也正直勾勾盯着眼前这两人不放。 楚冠宸有些为难，但他向来不懂拒绝人，尤其还是眼前这个曾“有恩于他”的人。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点头淡淡回了句：“好，仇殇。” 仇殇轻笑：“怎么不是阿殇？让我好生失望。”话虽这么说着，叶程珥却未从这声音中听到哪怕一丝他口中提到的失望，反而，还有点得逞后的得意和张扬。 从方才，到现在，楚冠宸的手在他掌心都要被握麻了，对方却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他稍稍用力想抽出来，岂料，那人也相应加重力度握得更紧了，同一时间，俊脸猝不及防凑上前来，在他耳畔伴着呼出鼻间的温热气息，轻笑着说道：“没想到我们如此心有灵犀，竟然不约而同穿了同一款风衣。你说，这算不算有缘分？” 楚冠宸身体僵硬，半响，才机械回了句：“仇总说笑了，只是巧合而已。” “是仇殇，记得以后别再叫错。”仇殇微微带着警告说完这句，终于如愿以偿放开了掌心早被他捂热的手。但这如愿以偿只是别人，于他而言，只有怎么都压制不住的失落。 黑衣高大的男人转头，这次终于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全程默默无语的叶程珥身上。 “这位是？” 季洛珏还没来得及答话，叶程珥倒先她一步开口回道：“是家属。” “家属？”仇殇有些吃惊，随后嘴角换上一抹危险的笑：“谁的？” 他不傻，当然知道家属在这儿所指的是什么，可在场除了他二人外，剩余的还有季洛珏和楚冠宸。虽然好像从进门时起，这姑娘就一直牢牢黏在季洛珏身边，但从正常角度来看，似乎更应该是那人的家属才对。要真是他的，哼哼…… 叶程珥毫不畏惧，笑着回他：“当然是洛珏的家属。” 其实，说出这番话的叶程珥并非一时冲动，甚至，她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合作的三家公司中，厉绥应无疑是她们的敌方，眼前这位仇总，虽然听说是季洛珏和楚冠宸在美国时认识的朋友，但据闻父辈又和厉氏老总裁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是敌是友，实在难以定夺。 个中的关系她虽然不甚清楚，但通过刚才这场不大不小的“戏”，却多少能看出，仇殇心里对楚冠宸，是有那么点不为人道的别样心思的。但这心思有多重，仅仅只是有兴趣，还是真的喜欢甚至是爱，却又让人一时捉摸不透。 自己先一步挑明和季洛珏的关系，一来算是小小的示威，不管他是否和厉绥应一派，都让她们明白季大小姐有主了，要想打她的主意还是慎重点好；二来，季洛珏和楚冠宸以前的关系，是很有些不清不楚让人摸不透的，仇殇如果当真喜欢楚冠宸，心里应该对季洛珏多少存着点敌意，自己表明身份，也可让他安心，不要把季洛珏当成仇视对象，转而跑去站到厉老色鬼那一路去。 也不知是否真因为她这番考量起了作用，仇殇闻言眼神一亮，满脸玩味打量她半响，才又道：“原来是季总的家属，哈哈，小姑娘倒是挺有魄力，不错，我喜欢。” 小姑娘？叶程珥一头黑线：“我都快三十了，哪儿还是什么小姑娘。仇总可真能开玩笑。” 季洛珏则直接将人拉着往身边一扯，脸上阴晴不定，抬头看着仇殇淡淡回道：“仇总的喜欢她可无福消受，您还是把心思用在该用的人和事上为好。” 她俩这番你来我往互相保护的“恩爱”模样，显然让仇殇很满意，脸上的神色也比刚进门时晴朗了不少，见状也不说什么，直接转身道：“不多说，各位请吧。” 还真完全是一副主人的姿态，也不知厉绥应看到，心里会是什么感想。 即将开始会谈的五人，有男有女，很显然，做spa不合适，一起洗桑拿更加不妥——虽然想必厉老色鬼心里是很乐意的。 三人跟在仇殇身后兜兜转转，越走叶程珥心里就越好奇，直到终于在一扇虚掩着的木门前停下脚步时，她心里好奇的种子已经膨胀的快要突破心口冒出头了。 仇殇就在这样满是好奇和困惑的目光中，缓缓推开了房门。 叶程珥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学生时代，正身处在大学的体育馆内。否则，眼前这草绿色的塑胶地面和中间宽大的球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它旁边一排茶座看起来既豪华又气派；虽然茶座不远处貌似还有个看起来很高档的吧台，周围一圈高凳，台内酒柜上清一色洋酒全都是她见都没见过的；虽然这屋里温度适中，一看就是装了空调，而她母校的体育馆内向来都是冬冷夏热，气温……呃，总没有那么适宜。 直到，对面更衣室走出来一个分外眼熟的人——穿着运动短衫，浑身肥肉随着走动时的步伐颤颤悠悠，像是随时能砸到脚面上的厉绥应时，她才意识到，这里真的是厉氏名下最有名的私人会所之一。 只是，听说过谈生意在酒桌，在桑拿室，却没听说有在“体育馆”的。虽说也有和运动沾点边的高尔夫，但……这打网球又算搞哪样？ 叶程珥瞠目结舌：有钱人的世界，还真不是她一个普通人能理解的了的。 正想着，厉绥应已走到众人身前站定，自然，他目光先毫不掩饰“爱慕”之意地，色眯眯打量了季洛珏一番，继而才和在座几人一一握手寒暄道：“各位老板都来了？招呼不周，招呼不周啊。” 到了叶程珥这儿，他本能愣了一下，接着，目光带着困惑，像是看出来她有点眼熟。 季洛珏见状，面色冷淡率先开口说道：“她是我的秘书，闲着无事过来凑个热闹，厉总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一听说眼前这个清新脱俗的小姑娘是和季洛珏一起的，厉绥应脸上肥肉笑得皱成一团，别提有多开心了。美女嘛，一个嫌少，两个却绝不嫌多，要照着他的本意，当然是多多益善。迎新晚宴那夜他本就喝了不少酒，加之酒店内灯光暗淡，叶程珥装束打扮又和今日极为不同，虽隐约觉得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是在哪儿看到过。现在听季洛珏这么说，才想着，估计是之前在她公司见到过，也便去了心头困惑，坦然而欣喜起来。 寒暄过后，厉绥应直奔主题：“今日周末，想着反正即将要共同开展合作，就约各位出来见个面轻松一下，权当提前联络联络感情。” 季洛珏挑眉，嘴角一抹暗讽的笑：“厉总这联络感情的方式，可真是新奇。” “哈哈，这是会所新增的健身项目，既不用忍受阳光日晒雨淋，又能享受到运动的乐趣和快感，我个人十分喜欢，所以叫大家来体验一下，怎么，各位应该都没意见吧？” 好好的打个网球，不知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叶程珥总觉得怪怪的，浑身不舒服。运动的乐趣和快感？再配合他色眯眯的绿豆眼，一脸淫、笑……好吧，可能是她自己先入为主了。 人都已经来了，就算有意见，现在还真的能说不？季洛珏纵然心里憋着火和气，却仍轻颔首，淡淡回了句：“厉总一番心意，怎么好拒绝。” “呵呵，还是季总痛快，够大气。”说着话，他抬头看向季洛珏身后那两位：“美女都同意赏脸了，想必两位男士更不会不给在下这个薄面吧？” 仇殇侧头看一眼楚冠宸，脸上挂着笑道：“我没意见，就不知阿宸是怎么个意思？” 楚冠宸脸上波澜不惊：“我是陪客，自然听老板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我是时刻追随在季洛珏身后的，她说怎样，我就怎样。 仇殇闻言眼神一暗，可还不待他说什么，楚冠宸已经抬步随着服务员的指引，去往更衣室了。 叶程珥拿着厉绥应“特意”吩咐人准备的衣服，跟着季洛珏进入更衣室时，才终于明白老色鬼为什么好端端选了这个“联谊”的项目了。 “这也叫衣服？比个比基尼强不了多少吧？”无袖短衫不止袒胸露背，仅到肚脐以上的长度，更是让平坦紧致的小腹整个呈现在了人前。尤其那衣服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弹力十足紧紧包裹在身上，让季洛珏几近完美的身体曲线整个显露无疑。 竖起长发，再换上新买来的纯白色运动鞋，季大小姐摇身一变，转瞬就从漂亮干练的商场精英，无缝对接成了，清新脱俗却又无端诱惑的运动美女。纵是叶程珥自己，也眼前一亮，呆愣愣地看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不行，不能穿，快脱下来，露太多了。” 季洛珏无语：“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难道我没这么穿过？”平心而论，这衣服露得真也没有多过分，只紧紧包裹身体的材质，让她觉得心里有些不自在。想来，厉绥应的主要目的也就在此吧？前凸、后翘的运动美女，香汗淋漓的模样……哼哼，还真符合他的色鬼本性。 叶程珥却仍在不满瞪眼：“以前能一样吗，又没有厉绥应这样意图不轨的人在。再说，你都是当妈的人了，能不能检点一些？” 季大小姐一听，立时怒了：“叶程珥，你说谁不检点呢？！” “啊，不，不是，洛珏你听我说，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洛珏……”叶程珥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可连连解释不止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季大小姐一怒之下，直接推门出去了！ 待叶小秘回过神来奔出去时，刚巧看到在场已经更衣完毕的三个男人，直愣愣的眼神。率先回过神来的仇殇甚至面色潇洒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欣赏和赞美：“没想到季总还有这么好的身材，可真叫我刮目相看。” 厉绥应眼神都直了，叶程珥生怕若此刻没有外人在场，他真会直接扑上来。唯有楚冠宸，皱眉走上前低声说了句：“小珏，穿成这样太冷了吧？要不你还是进去再加件外套？” 冷当然只是托词，他真正的目的，是不希望季洛珏被在场的男人用眼神占了便宜。这样的心态，与其说是恋人，可能确切来说更像是个爱护妹妹的兄长。 季大小姐回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球拍随意挥了两下，直接扬眉看向在场其余两个男人：“怎么样，谁先来？” 先别说仇殇早“心有所属”，即便他要争，估计也很难抢过早急不可耐的厉绥应。 两人入场，楚冠宸无奈坐在不远处的茶座观战，仇殇紧随其后坐在了他对面。唯有叶程珥，手里拿着刚从更衣室取出来的外套，默默站在了离季洛珏最近的地方。 季洛珏脸上挂着抹淡笑，眼神却盛满冰冷寒意，昂首望向厉绥应道：“很久没打都生疏了，厉总可要让着我点才好。” “当然，当然，季总放心，我是最会怜香惜玉的人了。” 厉绥应色眯眯的眼神，几乎一刻都没从季洛珏身上移开过，直到季大小姐摆好姿势招呼都不打，扬手就一球朝着面门拍过来，他才恍然回神，颇有些狼狈地躲开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没把握好角度，朝着您身上打过去了。厉总没事吧？”嘴上虽然说着抱歉的话，季大小姐心里却早乐开了花，尤其看着厉绥应闪躲时的样子，动作迟钝身形笨拙，竟莫名让她想到了肥胖的大笨熊，差点直接戳中笑点，当场乐出声来。 叶程珥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怎么忘了，当年在学校时，季洛珏可是妥妥的运动健将，排球、网球、篮球，几乎没有哪个是她不会的，尤其网球，还曾经代表学校参加过很多校际比赛，早拿过不知道多少次冠军了。加上她早前练过很多诸如跆拳道、散打之类的防身术，臂力比起正常女孩，甚至比有些身体孱弱的男生都要强的多。 指哪打哪的技能，再加上惊人臂力，这要球球都朝着厉老色鬼脸上招呼，还不分分钟就把他打趴下？哈哈，想到这，连叶程珥都忍不住要笑出声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季洛珏明知厉绥应心怀不轨，还欣然答应了他的提议。 哼哼，老色鬼，你就等着被女王大人吊打吧！ 第109章 绵里藏针 嫩绿色的网球像是长了眼，个个都朝着厉绥应扑面而来，直让他纵然已手忙脚乱,亦是应接不暇。无奈,只能主动提出来玩双打，希望可以分散一下季大小姐的“火力”。 在一旁偷笑许久的叶程珥,将手中外套放下，主动请缨上了场。而对面，仇殇高大的身影立在场中央，挑眉看着两名女将,直言道：“两男对两女，你们似乎太吃亏了。” 季洛珏傲然一笑：“没关系，仇总尽管放马过来。” “真的？” “当然。” 废话不多说，四人在指定位置站好，再次开了局。作为第一个发球的叶程珥,先将单掌可握的小球在手中颠了颠,接着二话不说，挥着球拍迎头就朝厉绥应去了。季洛珏见状，嘴角挂着开怀的笑,暗自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叶程珥心里乐得开了花,果然她和洛珏就是心有灵犀，不点都能通。 既然彼此会了意，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好办了。先别说叶程珥和季洛珏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曾合作打过多少次网球，即便只是这些年培养出来的默契，也足够配合无间，再次把厉老色鬼耍得团团转了。 立在对面的仇殇，初时还有些困惑，可没多久就看出了她们之间的门道。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他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下便也不淌这趟浑水，暗中做了个中立方。 反而厉绥应心中暗自奇怪，明明之前自己一人时还勉强能应付，怎么现在多了仇殇，不止没让他轻松一点，倒还好像更累了呢？那球像是长了眼，颗颗都朝着他砸过来不说，力度还不小，甚至有时候硬接下来时，手腕都能被震得微微发麻。他再傻，此时也看出来对面那两人明显就是练家子，自己一个常年不曾锻炼过的人，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想到要和她们打球的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此刻完完全全成了他的真实写照。可这还不算完，正当他被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连步都快要迈不动的时候，眼前又是一个绿色的影子，带着猎猎风声迎面而来，看那瞄准的地方，分明就是自己两招子啊。厉绥应想，这一下要是被砸中，眼角乌青是肯定的，搞不好双眼还能立时废了！ 当下丝毫不敢含糊，急急忙忙就朝一旁闪去，可惊慌之间却没注意看，脚下还有方才没接住的球。这一时不察踩了个正着，肥胖的身体摇摇晃晃几下，终于不负众望“啪”地一下狠狠摔到了地面上。 叶程珥甚至感到脚下塑胶地面像遭受地震一般，微微颤动。几乎下意识地，就扭头去望季洛珏，刚巧，对方也正冲她得意一笑。 仇殇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什么都没说，故意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走过去单手架着厉绥应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季洛珏和叶程珥收了球拍迎上前，还是季大小姐先开口关心了一句：“厉总没事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球技不佳，才让您受了伤。” “哎，没事没事，季总说的这叫什么话，应该是我球技不佳才对，让各位见笑了。”说着话，他举步刚想朝季洛珏靠近点，却不料，脚掌刚刚接触地面，脚踝处就传来一阵钻心疼痛：“哎哟！” 仇殇本来架在他腋下的手已经准备撤了，见状只得又无奈凑上去扶着，问了句：“不是受伤了吧？”厉绥应一张脸几乎要皱成了包子，哎呦哎呦只顾呼痛也不说话，仇殇无法，只能多用些力气将他架到不远处的茶座，然后，招手唤来了服务员。 这场厉绥应蓄意为之的会面，终于以他自食其果扭伤脚告了终。而更让他悔恨不已，却又让季洛珏和叶程珥大快人心的是，直到三个公司之间合作的项目接近尾声时，他那肿的像猪蹄一样的脚，依旧没好利索。 虽说出行也不至于坐着轮椅，或是拄拐杖，但走路时一瘸一拐还是在所难免了。但他本性未改，竟能因此想出，把项目圆满完成后的庆功宴设到自己的私人别墅，这么个“绝妙”的主意。理由就是，自己出行不便，还望大家能体恤他一下。 “这老色鬼是按捺不住了吧？几个月来一直蠢蠢欲动却没找到好机会，现在是终于等不及了？”叶程珥说着话的同时，双手架在小肉丸腋下，先把她扶起来坐着，之后又趁她摇摇摆摆坐都坐不稳的这会儿功夫，伸出食指在她脑门处轻轻一点，然后——小家伙就直接四脚朝天仰倒在床上了，四肢短小的胳膊腿，连踢带踹，好不热闹。 季洛珏简直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眼见季茗语小朋友既翻不了身，又坐不起来，小脸窘迫憋得通红，忙心疼地托着她的腰轻轻一转，这才成功让她四肢着了地。之后，转头狠狠白了叶程珥一眼，不满轻啐：“这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女儿，成天就知道瞎折腾她。” 叶程珥舔着脸笑：“是啊，所以我才要锻炼她。” “锻炼她怎么习惯翻跟头？亏你想得出来。” “呵呵，不是翻跟头。再说，我都提前在她周围垫了这么厚的被子，放心，摔不坏她。” 季洛珏白她一眼：“就没见过你这么当妈的。” 叶程珥笑得一脸讨好：“我不用会当妈，会当好老公就行。当好妈这件事就交给你，咱们分工明确，好不好？” 季洛珏默然不语，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显然——算是默认了老公这一说法。有了这一认知，叶程珥很高兴，眼见小肉丸四肢扑腾着，转眼的功夫就爬到了床沿，忙起身拽着她身上的小背带，将人拉了回来。 季大小姐见状难免又是一瞪眼：“你就不知道轻点，嘞着她可怎么办？” “哎呀，没事。”叶程珥大大咧咧道：“孩子不能这么金贵地养，像我小的时候，被我表姐抱着磕过，被我表哥带着摔过，喏喏，瞧脸上这几道小疤痕，都是他们的杰作，还不是一样健健康康长了这么大？” “是啊，不过就是脑子被摔得有点不太好而已。”季大小姐说着，还当真十分有兴趣地凑上前，想看看叶程珥口中那些“杰作”。她身上还带着刚刚沐浴过后的清香，随着靠近的动作，连扇动起来的微风，都好似能醉了人。 叶程珥一时没忍住，低头就冲着凑到眼前的薄唇亲了上去。 季洛珏身体微微一怔，抬手下意识要推，可待那纤白的素手到了她肩膀前，却搭上去改成了轻轻勾着，同时闭眼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时的情动眼看就要刹不住车，直到季大小姐半跪在床上的双腿之间，突然挤进来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才让她乍然回神，推开了眼前正吻得忘我的那人。 唇间温热柔软的触感消失，让叶程珥满心失落，睁眼刚想抱怨，低头却见季茗语小朋友不知什么时候早爬到了两人中间，四肢着地正昂首睁着一双滚圆的大眼睛，满脸好奇望着她，而她身后，白乎乎胖嘟嘟的小屁股，正拱啊拱的——试图跻身到季洛珏雪白的大腿间。 叶程珥愣是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半响，低头和她宝贝女儿对视：“你这小家伙可真能添乱，没见妈妈和妈咪正忙着，怎么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季茗语满脸茫然，吧唧吧唧嘴，显然没明白她亲爱的老妈在说什么。 “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这叫电灯泡懂不懂？尤其你这么白又这么亮，瓦数可真不低。”叶程珥继续喋喋不休，季茗语小朋友估计听着有点累了，干脆收了两条腿，屁股向后先坐好，然后肥胖的上半身一躺，直接倒在了身后季洛珏平坦的小腹上。 叶程珥瞠目结舌：你既然会坐又会躺，刚才又是装什么蒜呢？ 可紧接着，更让她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季茗语小朋友面上带着一丝示威，嘟嘴看她半响后，竟然绷直了腿——踢腾着小脚丫往她脸上招呼来了。 这哪里是示威，分明就是宣战了好不好？叶程珥哭笑不得，大手抓着她小脚丫，先“泄愤”似的张嘴轻咬了一口，但见小公主撇着嘴要变脸，忙又十分狗腿地低头在五个小脚趾上一一亲过去，口中嘟嘟囔囔轻声哄着：“啊，好好好，妈妈错了行不行？不咬你，亲一下就不疼了啊。” 话说，她压根就没敢用力，怎么可能真的咬疼了？这个小东西，向来最会用的招数就是一哭二闹，但偏偏，每次都管用的很——尤其还是有季洛珏在场的时候。 季大小姐果然再次白她一眼：“真是没轻没重的。” 哎，我怎么……叶小秘张口要解释，季茗语小朋友却适时咧嘴冲她“咯咯”一笑，然后翻身爬啊爬的，朝着季洛珏胸前去了。 不是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吗？可叶程珥怎么觉得，季茗语这件小棉袄，是绵里藏针呢？ 第110章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盼望着，盼望着,庆功宴的日子终于到了。 厉老色鬼容光焕发,本来还有点瘸的脚,在主人好心情刺激下似乎也忘记了伤痛，竟能把拐杖丢弃一旁,硬撑起了他稍嫌笨拙的身体。 季洛珏穿了身宝蓝色的曳地长裙，低胸修身,衬得她肌肤赛雪，身姿妖娆,当真是美不胜收。叶程珥本来百般不情愿她穿成这样出门，尤其明知那老色鬼今晚定会有所行动,还以这副模样去诱惑他,不是更加危险了？ 季洛珏无奈看她一眼：“不是都已经计划好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她口中所谓的计划，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色鬼不是一直心怀不轨想占有她吗？那好,不如让他以身作则,先尝一下被人强压,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但这计划看似简单,真正要实施时,却也有它意想不到的难度。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如何找到一个既有这方面的需求和爱好、能在体力上压制厉绥应，还能不惧怕他家族势力的男人？为此，季大小姐辗转通过好几层关系，甚至最后去到邻邦泰国，才终于寻得了这么个最佳人选。 一切准备就绪，在宴席接近尾声之时，季洛珏首先假装喝得微醺，随后同意厉绥应的邀请，半推半就被他拉回了侧楼的房间，并趁其不备，诱他喝下暗中加过料的红酒。之后，趁着厉老色鬼进浴室洗澡的功夫，闪身出了房间，并暗中将门拉开留起了个小小的门缝。 出门正想给叶程珥打电话通知她可以将人带进来时，转身却见自己要找的那人正蹲在不远处的墙根处，贴紧墙面听着什么。 “叶程珥……”季洛珏蹙眉过去小声唤她：“你在这儿干什么？”她此刻不是应该正在别墅后门待命，等候自己的通知，好把人带上来？ 原本她们是打算直接带着人进来参加宴会，但又怕那人的外国脸孔太过扎眼，万一引起厉绥应怀疑，到时候定然要前功尽弃，便只暗中安排他在后门处“待命”，等楼上季洛珏搞定之后，再由叶程珥带上来。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叶程珥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转身见是她，立时又笑了。 “洛珏，你出来了？怎么样，没事吧？那老色鬼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季洛珏白她一眼，心里虽然难免因为她的关心而感动，但现在似乎并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 “我才进去这么一会儿，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不是说好在楼下等吗？” 叶程珥笑嘻嘻看着她撒娇：“人家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吗？上次是被下了药，谁知道老家伙还有没有别的阴招？” 季大小姐无语：“行，怎么都是你有理。但现在呢，不用去把人带上来？” “用，当然用。看到你平安出来我就放心了，现在就去把人带过来啊，不要着急。” 季洛珏还是没忍住剜了她一眼，同时玉手轻抬指了指她腕间手表：“我说姑奶奶，你快点吧，别墅这么大一去一回怎么都得十来分钟，到时候若赶不及，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叶程珥闻言再次呵呵一笑，凑上来搂着季洛珏纤细的脖子，在她耳畔低声呢喃一句：“若是赶得及，你就叫我收拾好不好？”她故意把“收拾”两字咬得很重，季大小姐一点就通，雪白的耳垂立时就红了，转脸轻啐一声：“你想得美！还不快去？” 叶程珥蹑手蹑脚下了楼，按照计划，此刻季大小姐应该再次回到主楼的宴会厅，并尽量让大家注意到自己，好制造“不在场证据”，也可在事发后轻松撇清关系。进门后她本能先寻找楚冠宸的身影，半响，却一无所获。 心下立时有些疑惑：楚冠宸向来不喜欢在这种场合寒暄应酬，一般都会找个安静的角落待着，可眼前，寻遍大大小小犄角旮旯都不见他身影，难不成，是躲到院子里了？正想着，右肩处却被人从身后重重一拍，季洛珏拧眉转身，入目却是仇殇暗含一丝焦急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季洛珏不解：“我来参加庆功宴，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我不是问这个。你不是刚被厉绥应带走，怎么又回来了？” 季洛珏心里动了一下，未免引起大家关注，她还是趁着大部分客人已经离开，又特意先引着厉绥应在院子里兜了会儿圈，才跟他回了侧楼房间。按说应该不会有人看到，仇殇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心下困惑，也不做辩驳或掩饰，直言道：“你怎么知道我被厉绥应带走了？” “阿宸说的。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他说害怕厉绥应对你不轨，刚跟过去了，我正要过去寻他，厉绥应的房间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他声音急切，季洛珏心里却更加着急：按时间推算，叶程珥应该还没带着人回房间，按说应该不会被楚冠宸撞上，但未免万一，自己似乎应该现在过去，先把他带回来保险一点。 两人转身出了厅门朝侧楼行去，季洛珏心头却又涌起了新的困惑。 “你确定冠宸哥是去找我了？那为什么……我回来的路上没有碰见他？” 仇殇白她：“过去的路又不是只有一条，撞不上有什么奇怪？再说，他是看你跟厉绥应出门后半天没回来，觉得不对才跟过去的，又不是尾随你们。” 季洛珏想想也对，点头低声应了，却见仇殇脚步急迫，自己几乎要跟不上，忙出声道：“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冠宸哥一个大男人，还能被姓厉的吃了不成？” 这本只是句玩笑话，却不想仇殇听完身体微微一震，回身冷冷瞥她一眼，回了句：“厉绥应男女通吃，你现在最好祈祷阿宸没在他房间，否则……” 他话没说完就回了身，同时，脚步越发急迫，几乎要跑起来了。 季洛珏原地怔忪了一会儿，随后脑中才“砰”地一声炸了锅：厉绥应男女通吃？走之前自己可给他下了分量不算小的药，若楚冠宸赶在叶程珥之前进了房间，又恰巧厉老色鬼洗完澡出来撞见…… 这后果她想都不敢想，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踢掉高跟鞋挽起裙摆，抬步就朝着侧楼狂奔而去。两人走到侧楼厅内，刚好撞见正领着人进门的叶程珥。 “洛珏？”叶小秘看到季大老板这副模样愣了一下：“怎么了这是？” 季洛珏看到还没上楼的这二人，心里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也顾不上解释，转身赤脚就踏上了身旁深棕色的实木楼梯。叶程珥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后一路狂奔，片刻，再次回到了厉老色鬼房门前。 不过不同的是，季洛珏清清楚楚记得她走之前，为方便叶程珥带人进去，特意是将房门虚掩起来的。而眼前，这房门关的紧实，上前去扭门把，居然还是上了锁的！ 仇殇单看她瞬间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对，尤其在场还有个五官艳丽、身材高大，却一看就不是同种的外国人，虽然一时也猜不透她们是要做什么，但想想必定是针对厉绥应的。可眼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从上衣口袋掏出手机，拨通楚冠宸的号码后贴近门口倾听，不多时，果然隐约听到有熟悉的音乐声从房间内传来。 “*！”仇殇眉头皱的死紧，伸手“啪啪啪”开始使劲敲打房门：“厉绥应，姓厉的，你tm赶紧开门！” 门内没有一丝回应，甚至除了若隐若现的手机铃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死一般的安静。仇殇掌心已经拍的通红，仅剩的耐心消失殆尽之际，抬腿向前狠狠一踹。门——当然没开，他见状，扭头环视在场几人一圈，直接伸手扯过被季洛珏重金聘请来的“嫖客”，也不多说，直接道：“来帮忙，快点！” 那人先是扭头看季洛珏，待得到回应后，这才跟随仇殇的节奏，抬腿狠狠踢向了眼前厚重的门板。 厉绥应的门应该很结实，但架不住两个正值壮年的男人玩儿命似的狠踹，尤其，这当中还有一个含着满腔怒火，几乎连一分钟都没用，那门就英勇殉职了。 仇殇越过众人疾跑而入，到了卧室看到眼前一幕时，当真是恨得睚眦欲裂。 铺满红色玫瑰花瓣的大床之上，一个身形清瘦的人面朝下趴着，西装外套早不知被扯下来丢到了何处，连原本贴身穿着的白色衬衣也被撕裂开，像破布条似的挂在身上。下身长裤褪到膝盖以下，露出了一截雪白的大腿。而他身上，不着寸缕的厉绥应面色通红，双眼里都是炽烈的渴望和狂热，像着了魔般正伸出双手去扒那人下身唯一的遮羞物，连四人破门而入都丝毫没能阻止他停下动作。 “厉绥应！”仇殇出口就是一声狠厉暴喝，两步跨上前，想都不想就挥出一拳狠狠砸在了他满是肥肉的脸上。 第111章 局中局 厉老色鬼“哎呦”痛呼，被这一拳直接打翻，跌坠到了床边地毯上。『樂『文『小『说|他迷乱的意识稍稍有些回笼，刚抬头想看一眼施暴的是什么人,仇殇满含怒火的拳头却早像暴雨般,噼里啪啦几乎没有片刻停歇的,朝他脸上身上招呼了过去。 那拳头就像是铁锤，打在身上几乎像是连骨头都能直接被砸断,厉绥应初时还能呼喊哀嚎,几下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想来还是因为身上这层好似铠甲似的肥肉，起了保护作用,才让他比起旁的人来禁打了许多，否则,第一拳下来的时候应该就发不出声音了。 虽然看他挨打实在很解气,但为免仇殇下手过重直接让厉绥应一命呜呼,季洛珏还是及时出声阻止道：“仇殇,别打了，还是先看看冠宸哥怎么样。” 这句提醒，终于让狂怒中的人稍稍恢复了些理智，最后眼神冷冽瞪了四仰八叉躺倒在地的厉老色鬼一眼，这才转身半跪着，将床上看似毫无意识的那人轻轻揽到了胸前。 季洛珏凑上前，着急地问：“怎么样？” 仇殇蹙眉低头查看，半响才松了口气道：“只是昏迷，应该没有大碍。”话毕，他眼神带着审视打量四周，果不其然在床沿不远处看到了一块洁白的丝帕。脚尖勾着挑到眼前，深吸口气后立时皱眉拨开：“果然是着了这老色鬼的道！” “什么意思？手帕浸了迷药？” 没想到还真被叶程珥说中，厉绥应总能想到些阴招，只是左右都离不开下药罢了。 仇殇点头，之后起身脱下外衣披在楚冠宸身上，想想又扯过一旁的薄毯将他里里外外包裹好，这才将人打横抱起出了门。 打发走重金请来的“嫖客”，为保险起见，仇殇还是先开车送楚冠宸去了医院。一系列检查做完天也蒙蒙亮了，所幸他没有大碍，总归让整晚未眠的三人松了口气。 叶程珥心疼季洛珏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待最后一项检查做完，忙起身急匆匆出了医院，想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好为她买些暖胃的早点回来。 高级病房内，季洛珏刚细心地为床上人掖好被角，转身就见仇殇正抽出一根烟。 “干什么？这里还有病人！” 仇殇怔忪片刻回过神，随后两指一弹，将还来不及点燃的香烟直接丢向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季洛珏看他一眼，随后起身走过去淡淡说了句：“走吧，有什么想问的出去说。” 仇殇倒也并未多言，随她来到外间厅内坐下，开口直奔主题。 “你今晚找来的那个人，是为了对付厉绥应？” 季洛珏点头：“不错。” 仇殇拧眉：“厉绥应被人下了药，也是你干的？” 你问我答的模式实在麻烦，季洛珏干脆言简意赅，直接将自己和叶程珥事前制定好的计划整个和盘托出。仇殇闻言眼神一暗，看样子是想发火，但暗自瞄了眼紧闭着门的病房之后，又将心头怒气强行压制了下去。 “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行为，差点没害了他？季总，你做事不过脑子吗？” 明知他是关心则乱，才会口不择言。季洛珏却一点都不想委屈退让，闻言，扬眉瞪着眼前人直言道：“冠宸哥的事情只是意外，不然，我的计划已经完美实施了，不会有任何破绽。” “完美？”仇殇嗤笑一声：“花重金找人来，把敌人伺候爽了，您这计划可真是完美！” 没有事前查清楚厉绥应的特殊癖好，季洛珏承认，这点确实是她疏忽了。但明明知道所有内情，却不止选择了保持中立而不帮助她们，竟然还连眼前这么重要的消息都不肯告知的仇殇，似乎对于目前出现的“意外”，更加责无旁贷。 别问为什么，季大小姐就是知道，仇殇一定对她和厉绥应之间的“恩怨”心知肚明。甚至，自己选择在庆功宴上动手的事，他也清清楚楚，只是可能个中细节不很了解罢了。开玩笑嘛不是，他可是号称美国第一大黑帮的少主，查这些不过就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能有多难？ 季洛珏抬眼，冷冷一瞥：“仇总倒是计划周详，心思缜密。明知我和姓厉的不对付，却偏偏佯装不知保持中立，到底是准备仅仅看个热闹，还是，等我们鹬蚌相争之后，您这个渔翁好从中得利？” 再大胆些去猜测，仇殇发起这个合作，可能从开始的时候，就是因为看中了她和厉绥应有矛盾这点。国内目前最有实力的两家商贸公司，无论哪个受挫，对初初进入这个市场的他来说，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仇殇正把玩打火机的手停顿了一下，季洛珏看在眼中，却什么都没说。半响，终于见他敛去面上所有暴戾神色，勾起嘴角问了句：“季总这是在质问我？” “这我又岂敢。”她嘴里虽说着不敢，脸上神色却全非如此。仇殇默默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换了个话题。 “季总曾经差点被厉绥应羞辱，不是真的只想搞个小把戏耍耍他，这么简单吧？” 季洛珏挑眉：“还真就这么简单。不好意思，让妄图看两败俱伤的您失望了。” 仇殇“哈哈”一笑：“季总真是快人快语！” 季洛珏唇边挂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默然不语。仇殇垂首想了想，又道：“季总这么冰雪聪明，两败俱伤想来是看不了了。那不如……通力合作怎么样？” “什么意思？” 季洛珏佯装不懂，仇殇倒也不绕弯子，如她所愿直言道：“目前我们公司想进军国内的这块业务，洛宸和厉行占了将近百分之八十。除去你们的百分之三十，余下五十都被厉绥应包了。你我合作，打沉厉行这艘巨轮，然后各自分享百分之二十五，如何？” 季洛珏面上虽不动声色，实则心里早把仇殇的话里里外外想了个通透。闻言却不立时表态，反而开口表示了质疑。 “我听冠宸哥说，仇总的家族和厉氏多少有些旧情，当真能做得这么毫不留情？” “旧情？”仇殇闻言，眼神瞬间冷成了冰，若有似无瞄一眼身旁病房，寒声道：“即便有，今夜也被厉绥应用光了！” 话毕，他眉梢轻挑，勾着唇畔看向季洛珏：“再说，商场之上从来没有永恒的敌人或是朋友，唯有永恒的利益。季总，难道不这么想吗？” 他脸上虽然笑着，可修长凌厉的双眸中，却丝毫看不到一丝暖意。季洛珏知道，厉老色鬼这次，是真触动眼前人的底线了。看来冠宸哥于他而言，果真是不一样的。 她们这步棋，虽是兵行险招，好险还是赌赢了。 叶程珥带着热腾腾的粥回来时，病房里只剩了苏醒不久的楚冠宸和坐在床沿满脸紧张的季洛珏。 “冠宸哥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然我还是再叫医生来检查一下吧？”季洛珏纤白素手先在眼前人额头稍微试探下，确定温度适中后才拉着他骨架匀称的大手，止不住满脸关心的问。 叶程珥心底，一阵阵儿控制不住的往上冒酸水，但考虑到楚大公子怎么都是因公受伤，才不十分情愿地凑上前嘟囔了句：“是啊，要不，我去把医生叫过来吧？！” 说完，她把手中装满食物的袋子放在床头矮柜上，转身欲走。 “小珥。”楚冠宸见状急忙出声唤她，音量虽然不高，但能听出来中气十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很好，没事。” 叶程珥停下脚步回身，却不看他，反而盯着季洛珏，带点醋味问：“楚公子说他没事，那我还用不用去叫医生来？” 冰雪聪明的季大小姐，几乎立刻就能从语调中听出她情绪不对。当下，好笑地白她一眼道：“都说没事了，还叫什么叫？” 话毕，又带着点讨好将她拉到身边坐下，问：“买了什么回来？” “粥和几样小菜，你要不要先吃点？” 叶程珥向来没什么脾气，再加上被季洛珏轻声细语一哄，心情立马就雨过天晴了。打开袋子将买来的食物全都拿出来摆在桌上，先开一盒粥，试试温度没问题后递到季洛珏手里。接着，又打开另外一盒往楚冠宸面前一递：“楚大哥也吃点吧？” 楚冠宸笑着接过来，道了声谢。 叶程珥像只勤劳的小蜜蜂，放下病床上的小桌板，又把装着小菜的盒子摆上去一一打开，最后才取出了自己的那盒粥。 低头瞄一眼，发现袋子中还有盒没主的，抬头环视一圈才发现：仇殇好像不在了。 “仇总呢？”她转脸看着季洛珏问：“回去了？” 季大小姐点头：“说是公司有事。” “那……”叶程珥看看季洛珏，又瞄瞄楚冠宸：“事情成了吗？” 楚冠宸握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季洛珏见状，先扭头回给叶程珥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复又回身看他，轻声问了一句：“冠宸哥，你没事吧？” 病床上的人闻言，扯开嘴角温柔笑笑，抬头安慰她：“这主意是我出的，能成功我也很高兴，还会有什么事？” “可……” 仇殇可不是善茬，若是哪天被他知道真相的话……楚冠宸自然知道她心里的担忧，放下粥碗，想想才说道：“商场同战场，兵不厌诈，我们的做法本就无可厚非。不主动出击，难道真等洛宸和厉行如他所愿两败俱伤后，全被仇殇吃进肚中？” 他的话无懈可击，季洛珏默然不语，担心的却是另外一点。可还不等她问出口，楚冠宸清朗低沉的嗓音又一次传进了耳中。 “我唯一愧疚的，是利用了他一番真情。”话毕，他几不可闻轻叹一声，片刻后再抬起头时，早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恬适：“放心，这是我和他的事，我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