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齐景辉,快起床,早饭做好了,快起来吃点,不然开好几个小时车受不了。” “再让我睡五分钟吧,就五分钟……” 这家伙昨晚闹腾到半夜,搞的我也没法早睡,不过今天要搬一大堆东西装车,还得赶在早高峰之前出城,我的驾照还没拿到,大半路程都得靠他来开。算了,再让他睡一会吧,我先简单收拾着。 给阳台上的花儿们浇足水,清理干净冰箱,正打包要带走的衣服、鞋子等物,听到门铃响声,应该是周师哥到了。 打开门,正是他,身上挎着个包,两手提着几个礼品盒子,都是高档补品一类。 “师哥,跟你说了不要太客气,你又买这么多,这些营养品附加值多高啊,咱有钱也不花在他们身上啊。你的心意我替我太爷爷领了。” 说着让他进来,“喏,就拿这一盒老山参吧,他常年打太极身体还不错,也不爱吃这些,剩下的先放我们这里,回头你送给伯父伯母吃吧,要不然退了也行。” “他们不用我送。跟朋友店里拿的,不贵。”他言简意赅,扔下东西径直走向餐桌。 师哥全名周显宗,北京本地人,正经的官二代,平时却少言少语,又不爱笑,乍看上去不好相处,其实就是典型的工科生,人很好。 大学时候他和齐景辉一个寝室,毕了业没走家里的老路子,反而跟齐景辉一起去创业开了公司,前两天刚把他们做了几个月的软件卖掉,最近闲来无事,父母又出国公干,于是应我之邀请跟我们回老家过节,顺便在太爷爷寿宴上热闹热闹,也能在我们那里游玩几天。 我继续收拾着,听到门铃声的齐景辉终于起床,叼着牙刷倚着门框和师哥打招呼。 “不想堵在城里出不去就快洗漱吃饭。师哥,喝完了你再盛,别客气。” “不行亲爱的,你不知道他是个大饭桶么,我让你多做点是要装保温桶里带着,路上搁服务区里当午饭的,让他喝光了怎么成。” “行了,丢不丢人,回家我再做呗,还有,我不是买了一大堆东西路上吃吗?”。 “我家亲爱的做饭好吃我有什么丢人的。”他还挺与有荣焉,自己倒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你又欠收拾了吧。”我快手快脚的打包,懒得理他,间隙里,师哥果然扎进厨房又盛了一大碗粥,做的饭有人爱吃我也高兴。 收拾停当,大包小包的塞满了后备箱,我们正式出发,路上共有七八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两个轮着开也不算累。齐景辉开上半段,我躺在后座补眠。 中间半睡半醒的迷糊着,清醒的时候车已经停在服务区里,休息整顿又吃过简单的午饭,换师哥开车,齐景辉也硬换到后排和我挤在一起。 到家已经三点多,听到车声我妈和嫂子来到大门外接我们。 “家里已经停不下了,你们就先停墙根外边那棵树底下吧。”老妈指挥着停好了车,我先跑下来,给他们互相介绍。 “这是齐景辉,这是周显宗,妈,嫂子,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特别照顾我的两个师哥。师哥,这是我妈,这是我大嫂。” 他们也相互打招呼,周师哥依然是简单的“阿姨好,大嫂好”,齐景辉则又开始展现他的油腔滑调。 “阿姨您可真年轻!要是不说,我在大街上碰到了肯定不敢认,大嫂也漂亮,跟阿姨您亲闺女似的!” 又抢着开后备箱搬他自己买的化妆品和补品,把这几年在他亲妈身上的实践经验,转手就用在讨好未来岳母身上,同时还没冷落了我嫂子,又不过分夸赞,把她两人哄得眉开眼笑。 这家伙讨好中年妇女一直有一套,师哥送他外号“大妈之友”。 进了家门先听到狗的“汪汪”声,我手里提着东西,只能站它跟前安抚几声,这是在我们家生活了三年多的土狗,名叫十月,有些狼犬血统,长得十分高大,因为今天客人多,被拴在狗屋里,见到我不住地摇尾巴。 进屋就见坐了一大家子人,上首是太爷爷戴着老花镜和我哥的儿子浩浩在谈论动画片剧情,陪坐着拉家常的爷爷和好几年没见的二姑奶奶,旁边是二姑奶奶家的表叔,听说去年离了婚。 再有三爷爷家的堂姐梁珺和一个陌生男青年,面容坚毅,应该是传说中堂姐当军官的男朋友。 又是一轮招呼加互相介绍,得知未来姐夫大名宋远方。放下东西,被我妈喊着,三人又简单吃了点——中午在路上只是简单垫吧了点,晚餐还早,所以我妈专门给留了饭菜。 吃饱喝足,我带着两人上到三楼稍加洗漱。这层有一半是天台,正晒着衣服和床单,只有两间房,一间是我的卧室,配备有洗手间,另一间原来空闲着,被我半改造成书房,放着我和我哥从小学起残存的各种课本书籍。 现在里边放了两张床,改成了临时客房,齐景辉只看了一眼就斩钉截铁的说晚上一定要跟我睡,得到师哥两枚鄙视的白眼。 我也懒得揭穿他,只提醒他别忘了来之前跟我保证的,行为动作一定要注意,暂时不要暴露了我俩的关系。 说起来,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年他就跟家里出了柜,在受了无数的打骂,和从小就没体验过的父母的高度关注后,终于在带我回过家后被家人接受,现在她妈妈对我也很客气。 我这边本来也不是想瞒着,就是怕刺激到年事已高的太爷爷。我家和他家情况不一样,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又本来就是很传统的大家庭,根连着根,叶接着叶,犯了大错,动辄得咎。 老爸和老哥那边可能还好过点,只有我妈那关不好过,偏偏她还掌握着家里的大权。 齐景辉没少拿这事要挟我趁机占便宜,我知道他就是说说,并不是真心介意,但只要一想到他家里接受了我们以后,一家人融洽相处,好像被全世界善待,就觉得亏欠他,只能跟他保证以后找机会一定跟家里表明。 正想着便听到了隔壁传来梁玥的声音,我们两家的房子,底下虽然有墙隔着,我和她住的阁楼却有通道连着。她比我们早几天回来,此时听到我们的声音便翻了过来。 我叫梁玥姐,但她其实不是我亲姐,而是二叔家的堂姐,我们几乎一起长大,四人中我俩关系最为亲密,小时候经常合起伙来对付我哥和二哥,也就是他弟,我的性向她也早就知道。 二哥叫梁珩,只比我大一岁,二叔二婶两人老实了一辈子,生的孩子却一个比一个叛逆,梁玥中学时候非主流、杀马特都玩过,更纠集过一帮姐妹和隔壁中学的太妹打过群架。 不过现在是一点也看不到当年的影子了,她高中学了美术,大学毕业后进了个艺术设计公司,平时还兼职漫画家,和我一样在北京工作。 二哥却一路叛逆到底,高中毕业就被家里狠心送进部队,教育加锻炼了两年,复原回家后在市里的机床厂找了稳定工作,前年又成了家,现在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呦,丑媳妇终于能来见公婆了,齐大老板,恭喜恭喜啊!有没有带我最近看上的保湿套装来讨好姐姐,姐姐开心了或许能给你美言几句。”梁玥调侃齐景辉习惯了。 “落了谁的也不能落下姐姐您的啊,几日不见姐姐越发貌美了,真是要闪瞎弟婿我的狗眼。” 他们聊的开心,我捅捅周师哥的胳膊,他也只干巴巴的吐出一句“梁小姐”,就再不开口。没救,现成的老师放身边六七年都没见他学来一招,活该他单身狗一只。 没错,这次邀请周师哥来我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撮合他和我姐。 他们之前见过两次,双方观感还不错,我和齐景辉便商量着帮帮他们,能不能修成正果看他们自己的缘分,我们不过是创造些擦出火花的机会,也不必说破,即使不成双方也不会觉得尴尬。 收拾完了下楼,陪太爷爷和爷爷他们又说了会话,我妈和姑姑、婶子们先在厨房收拾着了,杀鸡、宰鱼、洗菜各有分工,我想帮忙也被赶了出去,便带着师哥和姐姐、姐夫先出去逛逛。 我们两家的宅基地已经到了镇子边缘,当初特意往大了盖,所以占地比较广。 往西步行不到半小时就是一个4a级的湿地公园景区,路上也是芳草林荫,风景秀丽。 我和齐景辉加快脚步,把他们甩在身后,梁珺姐和未来姐夫也不是傻的,两人牵着手,慢别人一步,谈笑风生。 被虐的剩下两人也只好自成一对,师哥总算不是无可救药,两人也有话可讲,我们也就不再管他们。 来到湖边,风景更是美不胜收,“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说的就是这了,麻鸭一群群的在芦苇丛中游过,水鸟被路过的小船惊起飞走。 因为今天正是中秋节,所以外地游人很少,只有一些本地游人和一艘小渔船浮在湖面上。 我们租了180块钱一小时的小游船悠游在荷叶间,加20块还能随便采莲蓬,我和梁玥姐早玩腻了,其他四个人倒颇有兴致。 下了船又正赶上一位船老板贩卖刚从湖里捞上来的野生黑鱼,大过节的他也不愿再运到市场去卖,所以黑鱼品相好还要价不高,虽然家里应该买过了,我们还是忍不住又挑了好几条,回家可以放在大缸里养着,送亲友也不错。 之后拎着黑鱼,抱着莲蓬、荷花,我们又悠然的往家赶去,晚宴大约快做好了吧。 第二章 回到家里更热闹了,三叔一家已经到了。三叔在市里开了个小装饰城,一家子早在城里买了车和房,只是逢这样的节假日和活动季生意上反而更走不开人,所以每年过节都是最晚回家的。 他们家的双胞胎梁瑾和梁珂今年上高二,学业正是紧张的时候,难得撒一次欢,现在正带着自己家的金毛在大门外扔飞盘。 餐桌已经被搬到了大客厅里,两张桌子上都摆满了菜品,鸡鱼肉蛋,蒸炸煮炖,冷热俱全。老妈吩咐了梁玥去楼上叫嫂子们下来吃饭,隔壁的二嫂也早就带着孩子过来了,同时跟下来的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长相秀气,扎着双马尾,听我妈介绍才知道是表叔的女儿陈思颖。 家里人太多,再大的桌子也坐不开,于是便男女分桌而坐,我们这边开了酒,不过都是自家人,喝多喝少随意,并没有起哄硬灌的,被稍微劝了几杯的四个客人中,师哥们是喝惯了酒的,未来姐夫也很豪爽,当老师的表叔也抿了一杯。 气氛很快融洽起来,大家说着吉祥话,不时和隔壁桌的娘子军们的果汁碰个杯。 饭毕,院子里也准备好了月饼和瓜果,大家转战外面赏月聊天,不时还能看到镇民们放的烟火。今夜是个大晴天,月亮清晰明亮,衬的一家人更圆满幸福。 我偷偷的在桌子底下勾了勾齐景辉的小拇指,和他交换一个满足的笑容,只有梁玥看见,朝我心照不宣的眨眨眼。 太爷爷毕竟年纪大了,意思了一会以后就回屋休息了,爷爷奶奶和爸妈们也相继离开,嫂子们哄着孩子也没久待,只剩下我们一帮年轻老爷们儿。 我哥又搬来一扎啤酒,边喝边聊,年轻人的友情在酒桌上更容易升温,大家聊聊学业工作,或谈论感兴趣的时事,或追忆追忆不羁的青春,成了家的偷偷抱怨几声,两个小的追着问部队见闻或谈论游戏网络,同龄人之间总少不了共同话题。 一直闹到将近十二点大家才收拾了回去休息,仍然没有完全尽兴,便约好后天太爷爷寿宴时再不醉不归。三叔一家和姑姑住在我们这边,二姑奶奶家仨和梁珺姐家两人睡隔壁二叔家。 第二天我安排了古城一日游的游玩行程,开车两个多小时到,在那儿住一晚,晚上可以游船看花灯,还有夜市逛,小年轻们纷纷响应。 梁珺姐小时候在国外长大,回国后也呆在大城市上学工作,未来姐夫也没感受过这样的水乡风景,所以兴趣都很浓。 表叔家的妹妹不知道是性格内向还是受家庭离异影响,话不多,我妈把接待客人的任务交给我,但我一个大男人和人家小姑娘又没什么可说的,只好拜托梁玥照应着她。 古城风景很好,店铺林立,女人们挑各种衣服、饰品、小手工艺品,特色小吃也买了不少,说回去的时候要带走送同事,男人们也能踅摸到一些小玩意,不会无聊。 晚上住在临河的古色古香的客栈里,两人一间,除了周师兄“有幸”能独占一间大床房。 等他们都睡了,我和齐景辉悄悄溜了出去,找一间比较安静的酒吧,相拥着听舒缓的音乐,品着度数不高的鸡尾酒,享受难得的悠闲自在的假期时光。沿着河慢悠悠的走回客栈,在灯火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被他拉着偷偷交换一个湿吻,出来后庆幸没人发现,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这小动作的原因,刺激得我脸颊阵阵发烫。 第二天早上尝了各色玲珑的小吃早点,玩到中午又进了特色酒家品尝地方菜,吃完便开车往家赶。 这次过寿,除了三爷爷在国外赶不回来,其他人差不多都到了,不过有梁珺姐在国内工作,能代为祝寿。姑姑家里有事昨天已经回去。 太爷爷八十大寿时大办了一场,摆了三天的酒席,这次虽也是整寿,但到底从古至今能活到九十的少之又少,太爷爷的精力也不如从前,虽然每天还能走一套太极拳,但自己也说着“过一天又赚一天”的吩咐爷爷不要大操大办。 不过寿桃、寿饼、寿馍、寿面之类的依旧少不了,由奶奶带着我妈和婶婶们操持,其他需要的寿仪物品则由爷爷准备。 在厨艺一途上,我大概是我们家最有天分的。初中时因为外公生病,我妈有一段时间经常需要住在外婆家,正赶上冬天,奶奶的腿脚不方便,一家人的吃喝就成了问题。 在忍受了老爸几天的黑暗料理和一顿哥哥做出的“垃圾”之后,我决定亲自下手,从此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现在有些拿手菜已经超过了我妈的水平,不过这种场合我妈是从不让男人进厨房的。 下午附近的几户邻居和几个本家的叔叔陆续来或坐或站了一会,有的拿了一些果汁、牛奶、饼干等礼物,也有直接提着一篮鸡蛋一筐菜,意思一下说几句话就走的。 太爷爷穿着大红唐装笑眯眯的坐在沙发上和来人点头招呼,看着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我们坐一旁可以看看电视或者玩手机,也并不无聊。 我拿着手机浏览新闻,看到一条消息说今晚有千年一遇的天琴座流星雨,就在后半夜,规模宏大,不容错过。我也没当回事,曾经有段时间,网络上经常说哪天哪天有流星雨,或真或假,真的也不过就几颗,等着看那几乎无法捕捉的一闪而过,还要在室外冻上半天,所以早不爱凑这个热闹了。 中间因为人来人往,十月不住地叫唤,被我牵到楼上关了起来。老妈经常给它洗澡清洁,平时也有宠物狗的待遇,我们并不阻止它进屋。 十月因生在这个月得名,它极通人性,在我说了几句后就老老实实的安静呆着了,我也没忘记给它准备食物和水。 开宴之前,我们家的男丁们从老到小依次按着辈分给太爷爷磕头献礼,我们这儿的习俗是寿礼儿子不送孙子送,当然重孙也要意思一下。 礼物里比较出挑的一个是三叔送的白玉寿桃,另一个是未来姐夫送的一对景泰蓝松鹤延年瓶。 我们这儿女婿第一次上门,礼物要送的贵重些,表示对女方的看中和尊重,也更容易得到长辈的接受和喜欢。 太爷爷喜不自胜,直夸未来姐夫好人品,值得托付,看得齐景辉忿忿不平,嫉妒人家有机会表现,我只能偷掐他一下让他消停。 其他人的礼物有衣裳、工艺品,更多的还是营养品和保健品。最后二姑奶奶送上她带来的“面鱼”,又由奶奶帮着撕下一块拿给太爷爷吃了,便礼成邀大家入席。 依旧是男女分开坐,席间太爷爷高兴地多喝了一杯,被我爸和二叔驾着送回了屋里。吃完饭女人们坐着聊天,爷爷叔叔们也给我们让位,让我们接着喝。 我平时很少喝酒,因为很容易上脸,我们家族的基因里或许缺乏解酒酶,上班时身为程序员很少需要应酬,其他的一些私人场合有齐景辉帮我挡着,也不用担心这个,他自己倒是能喝,不过有我管着之后,也不再找人拼酒,神奇的是周师哥很有点“千杯不醉”的潜质。 我偷听到女眷们那边聊完了嫂子们带孩子又聊堂姐和未来姐夫的情史,“查”完了人家户口又问工作,问完了工作又问什么时候办喜宴,唏嘘一阵后眼看炮口要对准到梁玥身上。 我连忙帮她解围:“姐,过来咱打牌呀!”,老妈一看也撵她过来,自己又招呼大小妇孺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亲戚们就要陆续离开,该上班、上学的回去还是得继续。 只有我和师哥们、梁玥及梁珺小两口几个不用急着回去,于是六个人拿了三副扑克打保皇,我和齐景辉正好坐在对角,我的左右挨着两个姐姐,他夹在俩哥哥之间。 开始几把不明显,但多了几次后就会发现,每当我和齐景辉抽到皇帝和保子时,总是我们赢的多。 梁珺姐大叹我们运气好,梁玥直呼不公平,周师哥面无表情,只有宋姐夫,在我又一次跟齐景辉使眼色时,一抬头就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吓得我赶紧低头,不自觉的脸红。不愧是当兵的,感觉这么敏锐,希望没被他看出什么来,之后再玩我也收敛了很多。 在一次他们小两口赢了之后,我提议回去休息,姐夫也满意的收手。大门已经关闭,我带着他们走楼上,路过我的房间,看到齐景辉径直去开我的房门,这位宋军官竟又回头给了我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 关上门,我有些忧虑的对齐景辉说:“姐夫可能已经发现我们的关系了”。 他懒洋洋的挂在我身上咬我耳朵:“怎么会?你想多了吧?” “可是打扑克的时候我想给你使眼色被他捉了个正着,他给了我一个‘你懂得’的那种眼神,刚才你开我房门,他又给我一个回眸一笑。” “什么,他给你回眸一笑?神经病啊,他那么黑那么矮,别拦着我,这就去削他,我齐大爷的老婆也敢勾引。” 他倒炸起毛来了,人家就比他矮一点点好吗,我给他一拐子“别闹,跟你说正经的呢,明天行事给我收敛点,别让我妈看出来了。” “谁让我老婆这么帅呢,少看一眼多吃亏,哼,谁抢我也不给!”他在我面前向来这么不正经。 半夜我恍惚觉得窗帘外面有光透过,楼下传来十月的呜咽声,应该是谁家的车路过吧,这么晚了扰民可真不应该,不一会就又沉沉睡去。 第三章 早晨还没睁眼,就听到我妈在大门外的呼喊声。 “琪他爸!你快出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我惺忪着睡眼,拖着拖鞋站在窗户后面朝外看。 只见院墙外大约20多米的距离处,像竖立起了一堵高达数米的白墙,仔细看去却不是墙,因为它还在不断翻滚着,似雾似烟,又有点像水蒸气,密度应该很高,因为外面的世界完全看不到了。 我连忙转身叫齐景辉起床,一边赶紧快步向天台走去。 其他人也有被吵醒的,纷纷询问出了什么事,我们两家都没有后窗,所以他们看不到,站在高处眺望,便可以清晰地发现,并不是只有前面,两家院墙外整整一圈,都被一模一样的雾墙包围着,围成了一个大圆圈。 我连忙叫他们上楼来看。 众人看了,一时间都弄不清发生了什么。 我看看表,才五点出头,秋初的太阳已经出来了,但阳光却穿不透那浓浓的雾墙。 “怎么回事?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大雾啊。” “不像大雾,是不是什么新的特殊天气现象,跟雾霾似的?” 没有人接话,因为这实在是不太正常,因为仅隔没多远的雾墙之内,一切事物却都清晰可见,空气里也没有什么异味。 “要不出去看看去?老三他们今天还要回城呢。我扫完院子寻思开了门就去做饭呢,一打开就看见这样了。”老妈发话。 我想起电影《迷雾》里面的情节,主人公好像也是突然就被浓雾包围了,还从里面不断跑出巨大的昆虫来,于是赶忙说:“看起来不太正常,妈,我先和哥他们去看看吧,你关上大门在家等着,别让小孩出去。” 我们迅速换好衣服下了楼。 “爸,开了西屋咱拿几件家伙防身吧。” “咱爷仨去就行,让你同学们在家等着吧。”我爸说。 齐景辉当然不同意,“叔叔,我们两个大男人在家等着干什么,多个人多份力,而且没准什么事也没有呢。” 师哥也坚持跟着,我爸便没再劝。 开了西屋的门,里面摆满了各种机械和工具,有两台发动机和发电机,几捆电缆,还有电钻、一堆钻杆等等。我爸、二叔和我哥的职业是钻井,大机井、水井都能打,头两年成立了个公司,爸和二叔管技术,我哥负责跑业务。 他们几人拿着铁锨、大锤、锯子等工具,我拿了根铁棍。 出了大门,碰上了握着把镰刀的姐夫和二叔,于是会合了一起去。 走在路上,齐景辉把我护在身后,和宋远方两个人快我们一步当先向前走去。 靠近雾墙,却发现空气越来越清晰,进退尝试了几次,发现只有在五六米开外,雾墙看起来才像浓雾一样,近了却无色无味,好像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在前面一样。他们两个人先站近试了一会,身体上也没有不适的感觉。 于是我们几人结伴,小心的向前移动,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 刚开始没有任何异常,路面还是那些路面,花草也还是那些花草,我几乎要松下这口气,果然,现实生活不可能是美国大片嘛。 但越往前走,却发现路面越来越低,原本的平地变成了缓坡,并且向四周围延伸。 我们边走边观察,十几分钟后才发现有了变化。 路面突兀的被截断,外面不再有公路,远处没有房子,更没有一辆车、一个路人,有的只是一棵棵笔直竖立的参天大树,像原始森林一样,看不到头。 老爸往树林里走了几步,摸了摸树干,又蹲下拔了几棵野草,走回来带着我们继续沿着路探寻,并不往林子里去,同时嘱咐我们注意林子方向的安全。 沿着路面和树林接壤的边缘,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中间路过了东边邻居家的菜园子,被从中间截断,依然是毫无人烟。 最后又回到了原点,看来断裂的地面和雾墙一样,也是个圆形,我们决定回去再商量。 回到家,三叔已经等在大门口了,看到我们迎上来:“大哥,弄清楚怎么回事了吗?我们今天还能走不?” “进屋说。”爸爸示意。 进了屋爸爸给爷爷、三叔他们说明我们看到的情况。我楼上楼下的检查了几个电灯,发现都不通电,手机也依然没有信号。看来只有通上电以后试试固定电话了。 老妈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饭,爸叫我去隔壁把表叔和二哥叫过来,告诉他们情况,让三婶她们也先吃饭,别出大门。 吃完饭,我们围坐在一起开会,爷爷又询问了我们一遍路上的细节,向爸爸确认外面的情况。 “树都是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以上的,地皮也没翻过,那么大面积不可能一夜之间搬过来,应该都是本来就长在那儿的。咱们家这儿地势略高点儿,四周围都成了缓坡,看起来倒像是谁把咱家宅子连着周围几亩地皮一铁锹铲到了这深山老林里似的。” “琪琪把电话检查过了?都没信号?” “嗯,爷爷,有电的我都试过了,从早晨起来就没信号了。” “老大,你看怎么办。” “爹,一会我先叫上孩子们把发电机接上,等通了电,看看能联系上外边不,联系上了就打110报警,联系不上就上房顶点两丛狼烟试试,再不行...”看了两个师哥一眼,“就叫小珩把他那信号枪拿出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有飞机啥的看见。” “行,先这么着”,爷爷吐出一口烟圈,又转头对着师哥们说道:“孩子,叫你们俩来家里玩玩,哪想遇到了这事儿,你们是琪琪同学,在我这儿就跟亲孙子一样,你们别怕,在这就跟自己家一样,你这些伯伯叔叔们肯定找办法,把你们安安全全的送回家去。” 我爷爷是老式的大家长,年轻时就扛起养活一大家子的重任,吃过不少苦,才把我们家的生活过到这么好,爸爸和叔叔们一直很尊敬他。 齐景辉赶紧表态:“爷爷,这事是咱们一起遇上的,我们哪能置身事外,您放心,我从来没把小琪当外人,而且我们两个大男人更应该照顾大家才对,有什么要做的您尽管吩咐,我们一定从命,是不是周显宗?” “是,爷爷,您尽管吩咐。” “好”,爷爷又转头向宋远方:“珺珺家大人都不在这,我这个做大爷爷的就是她长辈,小宋你们俩虽然还没办席,但大爷爷也把你当成正经孙女婿了,我知道你是部队上的,这次这事就有劳你了。” 姐夫点头称是。 会闭我们开始行动,几个人合力把发电机接上家里的线路,终于又通了电。我跑到屋里拿起电话,果然又是一片忙音,打开电脑,连着网线却上不了网,大哥把电视打开也没有信号。 大家跟我一样一头雾水,乱猜不会是被外星人绑架了吧。 和哥一起抱了柴草上楼点火,看着狼烟从火光中徐徐上升,和周围的雾墙呼应着,要真有人从高空看见了,指不定以为这儿搞什么活动呢。 过了一会,二哥神秘兮兮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他的信号枪,隔一会向天上射出了三发信号弹。 二哥从小就喜欢鼓捣一些机械、玩具枪什么的,当了兵以后更是能尽情摸到真家伙,回家以后也没熄了这爱好,这把信号枪就是他自己改造的,还有其他几把□□、土枪什么的,不过他只是喜欢做,不会拿去干什么别的事。 又过了一段时间,还是毫无动静。 我猜做这些只是徒劳罢了,我们家虽然离机场不近,但到底还在一个市里,平时抬头经常能见到飞机飞过,今天上午却什么也没有经过。 我突然想起不对劲的地方来——什么也没有经过过,连只鸟儿都没见飞过。 我努力仰头半天,睁大眼睛,天空倒是从没有过的蓝,秋高气爽,太阳只有一个,方向也对,是我熟悉的那个,怎么看也不像是外星球啊。 “你们说这是怎么了?我们不会困在这里面永远也出不去了吧?”我有点底气不足地说道。 齐景辉刚想揽我,却被我哥抢了先,“不会的,有哥在呢,哥保护你,一定带你出去。” 二哥也响应:“你更牛逼的二哥还在这呢。” 我想起小时候,在家里他两人总喜欢欺负我,却在我被同学叫娘娘腔,笑话欺负的时候,打掉对方门牙,让其再也不敢近我三丈以内,也让别人从此再不敢欺负我。 当然,我肯定不是什么娘娘腔,只是长得漂亮些,头发又有点长罢了,那人门牙会掉也是正好该换牙早就松动了,希望没给他留下阴影吧。 想到这些我又轻松起来,我的亲人、爱人,所有重要的人都在这儿,和我在一起呢,只要还和他们在一起,去哪里、做什么又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下楼,把除了小孩的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婶子和嫂子们还懵懵懂懂,太爷爷迷迷糊糊的在等我们汇报情况,只有梁珂那小子表现的略带兴奋,被他妈呼了一巴掌。 爷爷嘱咐我们要沉得住气,不要慌张,一家人团结一心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吩咐我们拿上防身的工具,又让妇女和小孩们先乖乖待在家里,暂时不要出门。 我们拿起武器,组成小队,到森林中查看情况,去摸清我们到底是到了哪里,弄清楚是否有什么危险,得保障我们周围环境的安全。 商议决定,由富有经验的爷爷带领我爸、二哥、姐夫、我和齐景辉同去。本来没打算带齐景辉的,他自告奋勇说自己跆拳道黑带,遇到危险能打,才被同意跟着。 剩下人的任务是留在家里保护好妇孺和老人,顺道清点清点我们现有的物资,检查宅子有没有安全隐患。 分好工,众人没有疑义,这次出去要走远些,我们对外面的情况又两眼一抹黑,因此要带上必要的武器。 二哥贡献了他所有的枪支,家里留下一把,剩下几把全带着。二哥、姐夫和我人手一把,我会用是偷偷跟哥哥们学的,他们以前带我用□□打过兔子麻雀,齐景辉是良好公民,没玩过,所以和爷爷、爸爸一样拿其他武器。 我们商定十一点吃过午饭,然后带上手表、手电筒、指南针和水壶、绳子、背包、砍刀、镰刀等工具,一路直奔往南去,手机也带上,预备着能遇上有信号的地方。 第四章 吃过饭,我们换上长衫长裤和方便的鞋,戴上帽子,拿上砍刀和趁手的棍棒武器,又给大狗十月套上绳子,怕它在林子里追小动物而乱跑。老妈又给装上些巧克力和饼干,牵上十月,我们便向南而去。 南边本应该是去市区的方向,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我掏出指南针,这是高中时候和同学出去野营时买的,用过以后就扔在书桌里蒙尘,还好现在仍旧能用。 走了还没几步却出现了异状,指南针开始不住打圈,指针颤动,无法指定一个方向,并且越靠近雾墙转的越快,最后疯狂的顺着一个方向连轴转个不停。 “爸!你来看看。” “咋了?” 众人看了也无法解释。我又拿着指南针前前后后的走动——看起来好像是雾墙影响的指南针,这堵墙虽然离近了肉眼看不到,但它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并且其内的磁场极不稳定,导致指南针不停乱转,无法指向。 “要不先走出去再试试看?”我提议。 众人同意,我们便加快脚步往外走,十月一狗当先的跑在前边,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完全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的表现。 出了雾墙,指南针才又慢慢稳定下来,直直的指向南方。 再一次面对这片树林,我才开始细细打量:最上层是疏密有致的乔木,大多有十几米高;中间一层分布着一些灌木,也都有一米多高,人要想通过,需要先手动开出一条路;最底层长着些草本植物,并不茂密,不时能看到有些小虫爬过。 我抬起头,发现虽然看不到,但这时候已经能听到鸟雀的叫声了。 这片森林还保持着比较原始的面貌,树木种类繁多,肉眼可见的就有栎树、椴树、白桦、山杨,不远的地方竟然还有棵栗子树,剩下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树种。 我们四个年轻的交替在前面开路,爷爷和爸爸跟在后面,不时蹲下查看一下地面或者灌木丛,有时还往路两旁的林子里钻去,爷爷还时不时的拿小刀在树身上刻两道。 我跟着看去,发现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地上有些动物粪便,灌木和草丛也有被啃食过的痕迹,这片森林里显然生活着自己的“原住民”。 正分辨着,突然感觉到有凉滑的东西缓缓滑过我的右脚背,我僵立当场,忍不住发出一小声惊呼,低头看去,却见一条棕色的小蛇正从我脚面上爬过。 “怎么了?”听到声音的齐景辉转头向我走过来。 “没事,你先别过来,有条蛇在这儿。”我连忙制止他。 等蛇爬过去,爷爷走过来仔细看了那蛇,告诉大家是没毒的。 齐景辉仍不放心的过来从头到脚看了我一遍,“没被咬到吧?” “没有,就是出现的突然,吓了我一小跳。”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我们继续前进,不时调整一下方向,比刚才也更加警惕了些。看来要想在如此茂密的原始森林里赶路,没有指南针是不行的,不然极容易迷路。 走到一棵倒在地上的枯木前时,出现了一小块空地,我们坐在枯树上稍事休息。夏季树叶繁茂,遮蔽了太阳,林子里地表较为潮湿,枯树上生了一些木耳,我小心的摘下来。 离得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了一棵栗子树,树下掉落了几个刺球,我跑过去捡了几个,用石头砸开。 或许没有人工种植那样水肥丰富的原因,一个刺球里能砸出一到两个栗子,有几个掂起来很轻的,估计是空壳,不过剥出来的闻着倒很有栗子味儿。问过爷爷能吃以后,我尝了一个,有点干,不过味道不错。 之后继续往前走,又遇到了一些动物活动痕迹,不过活物没有见到,倒是碰到一只被吃的只剩下皮毛的死兔子,看来这林子里生活着一些较高等级的食肉动物。 走了两个多小时,就听到前方传来阵阵水声,快步向前,就见一条宽达数米的湍急河流从眼前流过,水声哗哗,河水夹着一些树叶泥沙,因而略带浑浊,看不出有没有生物。 河对岸依旧是茂密的树林,向着上游看去,河流是由西北方向拐了个大弯又流过来的。水深流急,渡河危险很大,于是我们循着水流向下游走去。 河岸边布满小块碎石,没有挡路的树木,我们走的比较快,但也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停下,前边就没有路可走了。 到了这儿河水流入了一条狭长陡峭的山谷,目测人力无法通过,大船开不进去,就是有小船,也不知道谷中情况,不知道是否有暗流,此路只能放弃,我们决定回家再说。 太阳西去,晚上的森林肯定十分危险,我们不再停留,快步沿原路往回赶去。 到家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妈和二婶正站在大门口张望,看到我们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赶忙迎上来接我们的背包。 我顾不得吃饭,先冲到楼上去洗澡,洗到一半听到敲门声,开门把齐景辉放进来。 他三两下褪下上衣,转身背对着我,“亲爱的,快帮我看看,后背快痒死我了。” 我离近一看,他的背部右面靠近腰的地方,有一小片红斑,中间起了个大红疙瘩,“应该是树林里虫子咬的,一会我拿点药膏给你抹上,明天再出去还要多做点准备,看爷爷能不能弄点驱虫药,不行就带上花露水,使劲多喷点。” 洗完澡,给他抹了药,我又处理自己身上的。手腕和手背上被树枝和草叶刮出了许多伤口,脖子后面也有一道。齐景辉心疼的不行,我皮肤天生比较白,一有点小伤口就看的特别明显。 “宝贝,要不明天你别出去了吧?”他站在身后将我揽到怀里,这家伙比我高半个头。 “不用,还不知道情况,我怎么能放心躲在家里?不就是树枝划了两道么,谁不是这样,看你自己的手,比我的还厉害,怎么不小心一点?”我也很心疼他,这少爷哪吃过这种苦。 “那不一样,我皮糙肉厚的。” “你是在说我比较娇气吗?” “当然不是,我宝贝最爷们了,爷们中的纯爷们!”他语气夸张道。 拍马屁,我笑着给他一个轻拐。 其实我今天确实很累,平时哪还有人需要干这些,徒步穿行这么长时间,更不用说还是在这种茂密的原始森林里,树枝草茎会刮伤人,还有数不清的蛇虫鼠蚁。不过现在全身上下最疼的,是两条大腿,又酸又涨,简直想让人锯下来扔掉,看来我以前锻炼的可能有点少。 “亲爱的,你腿酸不酸?”我挣开他把自己摔到床上。 “还好吧,我在我们公司楼下健身房也跑步的,每星期不少于八个小时。”他说着,两手伸向我的大腿,轻重合适的拍捏着。 呃,我练的好像确实有点少。 房门却在这时候突然被推开,齐景辉的双手还放在我大腿根上。 转头一看,是梁玥,这丫头,吓我一跳。 “大娘怕你累的没力气下去吃饭,叫我端上来给你们,不过看来你们还蛮有余力的么,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做…什么事情?” “瞎说什么呢,我腿快累断了,让他给我捏捏。” 我拉过床头的小柜子,两个人趴在床上吃完了这顿饭,饭后又休息了一个小时,我们才被叫下楼继续开会。 大哥正在跟爷爷汇报检查家里的情况:“咱们这边姑姑送的节礼,五十斤的米和面各有两袋,二十斤的油一桶,还有一桶刚拆开没吃多少的,厨房里还有正吃着的米、面、挂面、绿豆什么的,够吃二十来天;肉没那么多,大概就够三五天的,还有些鱼,鸡蛋不少。” “我记得井上吃的方便面还有两三箱,火腿肠有一箱,榨菜有十几包,都在车后备箱里。”爸爸插话道。 “都搬下来了,里边还有一箱桔子,中秋剩的月饼还有三盒,太爷过寿亲戚邻居送的礼倒不少,不过都是烟酒和小孩喝的饮料、牛奶,还有一些保健品,不撑搁的菜啥的。” 老妈接上“后院那二分地我种了一畦韭菜,一畦白菜,胡萝卜、辣椒、茄子,还有西红柿和一架豇豆,就是到季了,结不多了。” “后院鸡圈里还有十一只鸡,鸭圈有六只鸭子一对鹅,我养了给老爷子和孩子们下蛋吃的,这些老二家没养,不过老二家的种的菜比我多一半儿,样数也多。” 大哥端着笔记本接着说:“发电机有两台,供电没问题,燃气现在也够用,就是不知道啥原因,后墙里边那口井有点淤了,明天得开钻井车去淘淘。还有车,算上他们一*开来的,大小有七辆私家车,咱家还有三轮车和挖井车,一辆电动车,两辆自行车,就是现在都没地方开。” 嫂子抱着小侄女坐在旁边,这时候也插话:“笑笑的奶粉还够几天的,不过纸尿裤什么的不多了还得买。” 爷爷叼着棵烟,不过他从不在孙子旁边抽,这时就没有点燃,只含着,皱皱眉头道:“先凑合着,让你娘撕几块软点的布。” “咱们这两天再抓紧点儿找出路,也得考虑一时半会出不去,这样,从明天开始,外边遇上能吃的就带回来。家里老大媳妇你先照看着,带着妯娌们试试能不能再弄点吃的。” 又转向二姑奶奶,“愿红,你退休前是护士长,咱爷的身体和孩子们就要你照看着了。” “放心吧大哥,还有咱家建军,该让他干什么你就说,别把他当客人。” 爷爷点点头。 “今天我看了这林子,看着危险倒不大,明天把人分成两拨,带上刀枪,分两个方向走,也能快点。行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我拖着疲惫的脚步上楼,人累了反而没精力东想西想,只希望明天会有收获吧。 第五章 昨天晚上睡觉前,我妈突然推开了我的房门,抱着被单被罩给我们换,看到齐景辉躺在我床上,疑惑的问他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嫌弃旁边的床铺不好。 我吓了一跳,还没想到怎么回答,齐景辉就集中生智的开始叫苦。 “阿姨,您是不知道,周显宗那小子他睡觉打呼噜!我要是跟他一屋,这一夜就别想睡觉了,就听他的咆哮奏鸣曲吧。” 我妈信以为真,忙说那你还是跟小琪一屋吧,又跟我们说她知道专治打呼噜的一个偏方,让我们推荐师哥试一试。 齐景辉还想再侃,我赶紧打断他们:“人家周师哥只是太累了才会这样,平时睡觉很安静的。” 又把我妈赶紧轰出去,“放这儿我自己换,您先快给别人送床单去。”怎么能任由师哥一个人背锅下去。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吃了饭,昨天晚上睡得还不错,身上的疲累虽然没有一扫而空,但也轻快了许多。 老妈做了鸡肉粥和小笼包子、小馒头做早点,配着几样小菜,众人都吃的津津有味。吃过饭,收拾好东西,我们分成了两个小队。 昨天留在家里的大哥他们不只清点了东西,还将宅子周围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什么安全隐患,今天就决定由三叔带领着妇孺们留守家里,关闭门户看好家。 这几次出去都没带过三叔,并不是他偷懒,而是他实在有心也无力——三叔是个一百九十多斤的大胖子,个头才一米七出头,拖着个弥勒佛似的大肚子。 听奶奶说,三叔从小就敦实,长这么大就没瘦过,这些年在外做生意又少不了应酬,大吃大喝下就发福的更厉害了。让他在平地上走个半小时,都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我们哪还敢让他去林子里折腾。 两队分别由爷爷和我爸领队,二叔、我、周师哥和齐景辉跟着爷爷这队,本来分在我们这队的大哥被齐景辉以武力不平衡为理由挤去了隔壁队,这欠揍的还站我身后冲大哥得意的笑,郁闷的他嘀咕着挪到那边,二哥也呲着牙笑,表叔、二哥、姐夫和大哥便跟了老爸那队。 今天出去两条狗都派上了用场,十月跟着他们,双胞胎心爱的金毛旺财跟了我们。双胞胎倒想跟着出来,无奈不能如愿,只好托付我照看好他们的宝贝狗狗。 我牵着旺财,当先往东走去,另一队则去往北面。 由于房子被雾墙遮挡,我们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的制高点能够观察,所以现在对四周的环境还一无所知,只能各个方向逐一摸索。 往东边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地势有了变化,地面开始向东抬升,再走不久就慢慢过渡成了山地,这时候植被慢慢变得稀疏,已不需要再一直开路,但赶路也并没有变得轻松,因为爬坡也是十分消耗人体力的工作。 山上土石参半,我们沿着石块间隙里的小路小心的向上攀行,有时候还需要爬些大石头。爷爷毕竟年纪大了,走这样的山路对他来说负担太大,我们只好停了下来,决定让二叔陪着爷爷呆在原地,三个年轻的继续向上。 听了爷爷的再三嘱咐,三个人接着爬山,由齐景辉拿着登山杖走在最前面开道,其后是我,最后面跟着师哥断后。 我们三个以前也一起去爬过山,露过营,所以能比较默契的相互扶持,速度还不算慢,遇到爬不上去的大石头,我们也绕道而过,尽量避免危险。 越往上走,树木越发稀疏,过了山腰开始出现小片针松,松塔像小灯笼挂在上面,还有些山核桃树和桑树长在半山腰上。看来这座山物产还算丰富,不会让我们饿到肚子。 在山腰休息了一会儿,吃了带的干粮和水,我们又继续出发。中间师哥踩的石头松动了,差点将他摔下去,山体也越来越陡峭,我们便越加小心注意脚下,确定了安全才摸索向前,互相帮助些向山上爬去。 接近山顶,我们从侧面绕道攀上了一块凸出的巨石,视野一下子豁然开朗。 望向山下,已经能将周围的风景尽收眼底。南面,昨天遇上的那条河蜿蜒穿过森林,延伸向西,看不到头;河的南岸依然是一望无际的森林,一直绵延到出现朦朦胧胧的山体;我们的房子本应在河这边不远处,但由于林子上空弥漫着一片片水雾,烟云缭绕,看不清到底藏在何处;而西边、北边和东面一样都是山地,三面山成合抱之势,将底下的森林抱在怀里,与外界分隔开来。 万万没想到,我们竟凭空出现在了一处绝境里。 这稀奇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谁能想到前天还人来人往、热闹不绝过寿宴的一家人,突然就在一夜之间身处陌生的原始森林里,没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我们只能在探究根源之前,先弄清楚身在何地,并尽快寻找出去的道路,把全家人带到安全地。 现在看来,我们肯定已经不在本市,因为市里没有任何一处地方符合此地条件,而看植物类型和分布规律,我们也没有一下子飞到东北或西南哪个省去,那么问题来了,中国还有哪些地方,能拥有如此大面积全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又甚或说,我们到底还在不在中国大地? 昨天开会时也有过讨论,大家猜测发生了什么,我们到了哪里,是有人或者什么电视台恶作剧,趁我们睡着了悄悄把我们带到了大山里?但我们的房子肯定还是原来的那个,不可能是别人仿建更别说是搬到这里,再说花这么大代价捉弄一堆普通人也根本说不清道理。 那么这样超现实的情节不是科幻事件就只能是灵异事件了,可在现代教育下长大的我们又怎么能轻易接受,我简直要觉得这是我正在做的一场梦了,只不过过于真实了些而已。 我站在原地胡思乱想了一阵又把思想拉回了现实。 看向上方,山顶已经很接近了,山那边的世界不知道是什么样,我又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突然想考考他们:“你们说,山的那边,是什么?” “路。”师哥回答。 “看看不就知道了——是媳妇儿的luo体!” “不要脸。” 我不理他,“错,山的那边,还是山。” 不开玩笑了,说真的,山的那边只要不是什么恐龙遍地走,或者充满蓝皮肤高个子的外星人,就没关系,最不济是片海,那我们就全家上阵做条大船渡过去。 没想到我竟然成了乌鸦嘴,山的那边,竟然真的还是山,一座连着一座的山,用飞的可能还有希望翻过去。 一天的辛苦白费不算什么,希望的道路却又少了一条,我们只好筋疲力竭的下山去。 今天的探索又没有结果,我们莫非真的困在了一处绝境里?还好全家人都平安的在一起,只有齐景辉和周师哥的家人不在,若是出不去,我也只好尽力把他们拉到我家的阵营里。 在山脚处会和了爷爷他们,二叔拎着一条兔子,喜滋滋的招手让我过去,怀里竟还抱着七八只小的,用外衣兜着,都长着蓬松的灰色绒毛,温驯的挤在二叔怀里。 我拎着大兔子,边走边和爷爷说山那边的情况,爷爷沉吟了一会,说回去看看爸爸那边怎么样,西边不是还没去吗,要是还不行就做条船去河上试试。 虽然环境陌生,但暂时也没有什么致命危险,有森林在也饿不着我们,慢慢找总能走出去。 我们返回原路往家赶去,我走在前面,快靠近雾墙时,兔子突然在我手中挣扎起来,我以为它想逃走,忙把它抱到怀里。 可它仍然拼命挣脱,我只好赶紧往家跑去,想找个笼子把它关起来,它却开始在我怀里抽搐起来,模样十分可怖,我连忙把它放到地上,但是兔子却没有跑,反而抽搐了几下后就不再动弹,我小心的踢了几脚,它竟然一命呜呼,死掉了。 我跑回去,二叔怀里的小兔子也躁动不安,我让他先停在原地,抓出一只小兔试验。 果然如我猜想的,靠近雾墙,小兔子就开始抽搐,远离雾墙,才开始安分点。 想到我们进出了多次,包括十月和旺财,都没有任何不适反应,可林子里那么多鸟,却从没有一只从我们上空飞过,现在兔子靠近雾墙就挣扎抽搐,最后甚至抽搐致死,莫非这雾墙,只有生活在里面的我们才能通过,外界的生物都不能靠近? 那我们岂不是就有了个全方位的安全屏蔽器?这真是意外之喜了,就算一时找不到出路,但起码隔绝了危险。 这时又见去北边探路的另一小队回来了,远远的就听到了大哥的声音,告诉我们找到出去的路了,我呼了口气,跟着高兴起来,不管怎样,能出去才能弄清楚我们究竟来到了哪里,才能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办。 看来我们是绝处逢生了,一群人结伴高高兴兴的向家走去。 第六章 昨天我们分成两队出去寻找通道,留在家里的人倒也没有闲着,他们把墙后面的地翻了一遍,又整理好,预备着随时可以撒把种子种些菜吃。 我们走的是条死路,而与我们的无功而返不同,爸爸带领的另一小队虽然也遇到了大山,最后却意外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能够让我们从山谷中通到外界。 他们开始也是一路向北直走,不久后就遇到了和我们一样的情况,被一面山壁挡住了去路,那是一处悬崖绝壁,无法攀爬,他们便绕道向西,沿着崖底摸索,最后终于在两座大山相交处,发现了那个山洞。 据他们说洞里有几处大转弯,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光线,有好几次让他们以为走到了洞底不能再向前。幸亏带着爸爸他们晚上打井作业时常用的大瓦数手电灯,才找到路继续往前走,最后走到另一头,穿过整座大山。 不过由于昨天时间不够充分,他们只是过去看了看,确定山洞是能通过的,并且山的那边有人类生活着,就又返了回来。 二哥给我们介绍他们那边的情况,说到一半却带着些不确定的语气,停顿了停顿,“我们其实在山外发现了一座村子,本来山洞出去是在半山腰上,我们就找到了一处地方,能从林子上空看到那里的情况。” “那个村子不大,大约就有百十户人家,奇特的是村里的房子,竟然大多数都是茅草房顶,泥坯的土墙,一个村总共就两三栋好些的大房子,竟然也只是瓦房。”大哥补充道。 二哥又说:“离得太远,我们看不到人的样貌和衣着,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村子还没有通电,因为一根电线竿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其他现代化设施的痕迹,而且他们出门竟然还用牛车!连俩自行车都没看见。估计他们做饭烧的都是柴火,因为正好到吃饭的点,他们家家户户房顶上都冒着白烟。” 我有些惊奇,“现在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难道我们是到了大西北,或者新疆、西藏的大山里?” “不,气候对不上,”宋姐夫插话道,“新疆、西藏和云贵地区我都去过,现在这里虽然比较过后,但昨天看到的山外情况,地形是平坦开阔的,和我们在的山谷并不一样。再加上气候和植被的特征不符,我们肯定没有到什么高原地区,不过也不是在原地了。” “据我估计,我们应该是到了中原地区,不是山西南边就是河南的西北部,差也差不了太多,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可能已经不在原来的时区了。” “什么?” 姐夫突然放出了一枚炸弹。 我们之前讨论时,表妹陈思颖随口一说“我们不会穿越了吧”,就被我们很快否定,毕竟穿越时空这回事,到底还是天方夜谭,更别说即使是幻想小说里,也没听说过有哪个全家老小一起穿越,还带着房子地的。 可看宋姐夫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在这次他跟着堂姐梁珺回老家之前,我只见过他一次,被我姐介绍着吃了个便饭,而且过程中也是我和我姐交流较多。不过他是军人出身,举止作风又干脆利落,表现得也十分绅士,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回去我还夸他值得托付,惹得齐景辉吃醋。 难道现在他也突然不靠谱了?这两天他虽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但也一直在跟着我们活动,但有可能是一直在仔细观察。 但这种想法还是太过科幻,爷爷好像看出姐夫还有话没说——他是个见多识广的老人,年轻时也走南闯北过,这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迷茫,而是接着问到:“小宋,怎么说?你还有什么看法,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商量商量,这里没有外人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爷爷看出姐夫有所顾虑,在他开口说了这番话后姐夫才不再犹豫。 “其实,我虽然是军人身份,但并没有在部队工作,我真正从事的,是航天科技方面的研究,这点之前只有小珺知道;因为工作有保密性质,所以不能告诉大家,很抱歉。”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之前从不说自己在部队上的生活,我们还猜测他当的什么兵呢,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或许身怀什么国家机密呢,不能告诉我们也情有可原。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这次来老家,一方面是来看望太爷爷和爷爷,顺便给太爷爷祝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接到了上级下发的任务。” “从两年多前,我们的卫星就监测到在外太空,有不明天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太阳系的方向飞来,一年前,我们确定那是大量天体碰撞后产生的石块。经过计算,有一部分的运行方向正好在地球轨道上,不出意外的话,会降落在地球表面,地点分别在中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其他几个国家的领土上,而将要落在中国的其中一块,会正好落在咱们市的方向上。” “可是,还没等找到应对方法,就在一个月前,我们却突然失去了那些陨石的踪迹,监视器里变得一片空白,就连其他几个国家的实验室也是一样。” “那它们是改道飞向别的地方了?还是在运行过程中燃烧,消耗光了?”梁玥姐问到。 “不知道,所以上级要派人来本地调查情况的时候,我主动申请了来这里。”姐夫回答。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天我在网上看到了关于天琴座流星雨的消息,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呢?于是我问姐夫道:“按你们本来计算到的结果,陨石最后降落到我们这儿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具体是哪一天不能肯定,但大约是在中秋节前后。” 这就是了,我问姐夫,“我们应该是在八月十七的夜里莫名其妙来到的这里,那天网上也有关于流星雨的消息,所以你是不是怀疑,是陨石撞击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我暂时也找不到其他的的解释了,”姐夫苦笑着说道,“穿越时空的理论,只有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里稍微提到过,不过那毕竟只是理论,目前人类根本还没办法去验证。” 姐夫的一番话让我们沉默了很久,大家都有点反应不能。 难道我们真的全家上下“乘着”自家房子就坐上陨石时空穿越了? 但我们都还健康的活着,并且要继续生存下去,只能收拾心情,尽力去接受、去适应。最后我们商量决定,在看到的部分现实面前,先接受姐夫的说法,假设我们已经远离现代穿越到了不知什么时空的古代。 那么我们就要去山外面打探一下情况,弄清楚我们究竟穿到了哪个朝代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做些伪装,在对外界完全未知的情况下,我们必须保守住我们的秘密,掩藏起我们和这个时空的不同来。 于是奶奶带着妈妈和婶婶们做起了针线。由于不知道身处何时,她们准备了一套宽袍大袖的汉服外套,又拿出太爷爷的一套唐装加上下摆,弄成清朝人穿的长袍马褂样式,二哥还把他的一件军大衣贡献出来,万一就是上个世纪呢。再做上几个冠帽,用以掩饰我们的短发。 打算到时候分别由我们几个穿着,看清了外面是那个朝代,就由穿着类似那个朝代衣服的人上去打探情况。 在奶奶她们做着衣服的同时,我提出了关于雾墙特殊磁场能隔绝外界生物的猜想,他们听了十分高兴,我们便分头去捕捉动物来验证我的想法。 大哥二哥小时候带着我掏过鸟蛋,于是他们去找鸟窝打算捉些鸟儿。我却没学会爬树,于是和齐景辉、周师哥和梁玥姐组队,打算去逮些老鼠或者兔子。 这是来到这儿后梁玥第一次出家门,她有些兴奋。之前因为周围情况不明,我们没让女人和小孩出来过,现在就在附近走走,路也在这两天探过了没有什么危险,才在玥姐的请求下把她带出来。 我们向爷爷请教了一些“狩猎”的方法和诀窍,于是打算找些兔子洞,分别有人堵在各个洞口,再由一人在其中一个洞口点火生烟,把兔子熏出来,我们再“守株待兔”。 折腾了半天,总算捉到癞□□一只、熏出山鼠一只却因为跑得太快没捉住、意外之喜的逮到了一只红毛狐狸。回去路上看到一棵植物长得很像某种草药,我们也挖了出来带着。我又突发奇想的捉了几只蚱蜢和蟋蟀拿着。 我们拿着猎物回去分别实验,虽然不能给它们个痛快,有些对不起它们,但我们也只能狠下心来,谁叫生存问题摆在了前面。 结合我昨天试过的兔子,实验结果大致明显。 哺乳动物类的狐狸和兔子,对雾墙反应最为激烈明显,靠近就会挣扎抽搐,坚持带进去,走到一半就会死掉。 鸟类和两栖类的□□反应稍微弱一点,进入范围内会抽搐,但症状轻点,最后是慢慢不能动弹,但带出来后,却又会重新活过来。 昆虫类的反应就更小了,进入雾墙后不动却也没有挣扎的反应,最后穿过雾墙也仍然活着。那株植物看起来倒没有任何改变,我把它栽在大门外,以后再继续观察。 众人大松了一口气,看来除了里面的我们这些人类和两只狗狗之外,外界越高等的生物对雾墙的反应越激烈,受到的伤害也越大,那我们就完全不用担心有什么猛兽会靠近,或者能跑进去了。甚至可以猜测,若是外面的社会存在危险,我们完全也可以回家躲避,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真是太好了,连对明天的出山之行,我也觉得有了些底气,不再那么忐忑了。 第七章 今天我们便不再出去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开个会,讨论下山打探消息时要如何行事,遇到各种情况要如何应对。 古人也说过集思广益,我们讨论时相互补充着,比一个人能想到的要全面很多。 老妈说太爷爷很早以前就不太管事了,家里的担子大半落在爷爷和兄弟姐妹们身上,他们遇到事情就只能商量着办,后来竟然也把日子越过越红火,三爷爷还学业有成,后来去了国外从事科研工作。 因此这一优良传统也就在我们家传了下来,遇到事情时大人并不是一味避讳,而是能告诉孩子们的就直接说出来。孩子们能够发表意见,也不会不知轻重的帮倒忙,对下一代的教育也很有帮助,我们家这一辈的年轻人,在我看来都还比较懂事、有担当。 总之,今天的任务就是要做好准备工作,预备明天一大早再动身出发。 吃过晚饭,我抱着五岁的小侄子浩浩,给他读一本简译版的童话书。来到这儿以后,不用上学的消息没让他高兴很久——因为没有小伙伴陪他玩了。 弟弟妹妹还太小,没法陪他,为了节省电力,电视机这几天也没开过;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乖乖的呆在家里。 齐景辉把他接过去抱着,对这个“新来的叔叔”,浩浩十分喜欢,当然,也有送他的一大堆玩具的功劳。我掏出手机给他放下载的动画电影。 刚来到这儿的时候,我把出去的希望寄托在手机信号身上,只是从没见它出现过,现在看来是没戏了,以后手机可能也只能当个播放器用了,还好我没有什么严重的电子依赖症,双胞胎估计要痛苦许多,他们课余可是经常要偷偷玩上几把的。 双胞胎大名分别是梁珂和梁瑾,他们长相十分相似,性格却并不相同。哥哥梁珂活泼好动,弟弟梁瑾沉着稳重,弟弟反而要处处让着哥哥,陪他打篮球、打游戏,不过弟弟也是最能治得住哥哥的那个就是了。 玩了一会,我们早早的上楼休息,但却有点睡不着,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又不像前两天一样累,能沾枕即睡。 我读的网络小说不多,但对穿越题材也稍有涉猎,更不用说现在影视行业的爆炸式发展,让大众接触到的信息越来越多,就连前不久,还有部很火的网络剧,讲什么男变女的,就是穿越题材。还好我们没给换个身体,或者改变性别。 主人公们穿越,不是去前朝图谋霸业,就是去后宫勾心斗角,我却对这些敬谢不敏,只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 躺在齐景辉怀里,我问他:“哎,如果我们真穿越到了古代,你会不会想去建功立业,或者开个后宫,收几十个美女帅男什么的,坐享齐人之福?反正在古代又不犯法。” “哈哈,宝贝,你是担心自己地位不保吗?放心,你绝对是稳坐我正房宝座的第一人,我当皇帝,你就是皇后,我当王爷,你就是王妃!” “不吹牛逼你会死吗?说正经的。”我开个玩笑他敢当真? 他反而突然严肃起来:“不管去到哪里,遇见什么人,从我齐景辉认定你梁琪的那一刻,我的一生就只会为你停留,也永远只会有你一个。” 这话他是第一次说,大概是安慰我乍然面对未知的心情吧。 我想到他自己,很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应该比我还难以接受。 “我也是,这辈子,只要你还要我,我就绝对不会先离开你。”不管去哪儿,都要在一起。 我们当年在学校里认识时,他大四,我才大二,不知道怎么就认定了我能接受,他开始高调大方的追我。那时候我刚结束了一段不算恋爱的关系,后来就在他的攻势下沦陷。直到他毕业,我又毕业,工作,现在已经正式在一起三年多。他还不声不响的跟家里出了柜,等到父母接受了,又带我和他们互相认识。 不得不说,长这么大,对我表示过好感的人不少,做到他这个程度的,却只有这一个。 他平时表现外向,能说会玩,私底下在我面前也颇不正经。可我知道他是个绝对专一、并且值得信赖的人。有这样的爱人在身边,又夫复何求呢。 我们相依偎着躺在床上说话,没有拉窗帘,能看到窗外月明星稀的夜空,感受到他在我额头上的轻吻,我渐渐的沉入梦乡。 第二天,依然由爷爷带队,我们全家男人齐上阵,但未免太过引人耳目,最终决定先只派两三个人下山,去打探情况。 我们顺着昨天他们探过的路往北走,大约四五十分钟后,就来到了一面悬崖底部,目测北面的这座山不比我们前天遇到的那座矮,可能还要高些。 沿着崖底转往西面走,离山壁隔着些距离,防止石块掉落伤到人。 又走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到了他们发现山洞的地方。 山洞洞口呈三角形,高约两三米,进去后,洞底比较平整,只稍微有些起伏。我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四壁,也都比较光滑。 开始是直行一段路,很快就遇到了第一个转弯,往右直转了近90度,转过去后,外面的光线不能再透进去,洞里暗了许多。 其后又接二连三的遇到了几处大转折,有向左的也有向右的,曲曲折折,没有这么多大灯照着,可能根本看不到后面还有出路。 这样走了有二十分钟,我们才重见天日。 回头看去,山洞的出口也十分隐蔽,因为藏在两山相接处的一小段山背后,外面植被茂密,不仔细寻找很难发现。 我们又在爸爸的带路下,往昨天他们做过记号的地方走,斜着从山坡往下,几步路后又爬上一处较凸出的平台,便能看到山下的景象了。 果然有个村子坐落在那里。 村子中间有条大路穿过,两旁又延伸出一些长长短短的小路,大大小小的房子,便稀稀落落的排列在大路小路的两边,村西有条小河潺潺流过。 像二哥昨天说的那样,屋子多是土墙、茅草屋顶,由木栅栏围着,只在村子中间,和靠近村口的一处地方,有两座青墙红瓦的大宅子。 我们今天带着一个小望远镜,能更清楚的观察到村子里的情况。 只见村中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早起的村民,有在村外田地上耕种的劳力,有在河边洗衣的妇女,有赶着牛车的老汉,有跑来跑去结伴玩耍的孩童,或动或静,不一而足。 他们男的穿着褐衣短打,或是长袍广袖;妇女们穿着交领襦裙,梳着高髻,带着发饰;小孩们头上都扎着三四个辫子。从这些特征看来,倒是有些像隋唐时期。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和生活状态,过的应该还算富足,妇女的地位也没有那么低下,应该不是什么兵荒马乱的朝代,也没有明清时期那么理教严格。 我们要派几个人下去试着和他们接触,套些情报回来。 不知道他们是否排外,但我们也应该尽量表现出无害,降低他们的警惕。 本来以为我能算上一个呢,没想到却被爸爸、大哥和齐景辉他们一致否决,第一个被淘汰出来,理由是样貌太过出众,容易引人注意,并且根本不像山里人或者农家人。好吧,谁让我长的白点,又不容易晒黑呢。 随后又淘汰了师哥和齐景辉他们,理由也是个头太高或者长相不够“亲民”,最后定下来的只有老爸带着大哥和姐夫。 他们经常在室外工作,比较容易伪装成山民,爸爸年纪大经验丰富,大哥和姐夫也是沉稳而又灵活,能够随机应变,解决突发的问题。 换上昨天奶奶他们缝制的简易窄袍,或是披上大衣扎上腰,虽然跟山下的村民们不太像,但装成几个“土”点、穷点的山民还是没有问题的。 姐夫和大哥又在衣服里藏上□□,预备着出现危险情况。 我们又跟着他们下了山,躲在离村子有段距离的一片密林子里,也好接应着,便目送他们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第八章 老爸带着大哥和姐夫去村子里打探情报,我们留下二叔、表叔和二哥他们在不远处接应,剩下的人又都回到山腰处,拿出望远镜轮流看着,随时观察他们的情况。 像昨天商量好的一样,老爸他们拿着之前我们捉的,用来实验雾墙磁场的狐狸、兔子和其他猎物,扮作深居山里不常出去的猎户。 远远的,就见老爸找准了一个看上去较为清闲的老农夫,上去和他攀谈起来。而大哥和姐夫,则不声不响的混到正在一边玩耍的孩子堆中,和说了几句话后,大哥神秘兮兮的从怀中掏出一面小拨浪鼓和几个俄罗斯套娃,竟是把他儿子的玩具偷带出来了。 那群孩子开始争先恐后的往大哥身边挤,不时回答些大哥提出的什么问题,远处的老者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虽然听不清都是在说些什么,但见大哥他们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以为他们没见过这么多孩童,便也不多干涉。 老爸和那老汉说了一会话后,好像是要把身上的猎物都送给对方,那老人推却了几句,收了一只兔子和山鸡,随后带着老爸往自家院子走去,老爸也不叫大哥,一个人跟了上去。 看不到房子里的情况,不过过了不一会,老爸就又提着个小布袋出来了。又过了不久,又叫上已经和孩子们做起游戏的大哥,带着姐夫往村子西南方向离开。 见他们绕了一圈才走回原路,我跑到山脚下迎接他们,到了近前,接过老爸手里的布袋,打开是一小袋面粉,不很白,但还挺细的。 老爸示意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大家围着坐在石头上,跟我们讲解他们在山下的收获。 “我是装作山那边的猎户,跟那老头说想去个大市集,把新近得的山货卖了,全家人好换些柴米过冬,但甚少往这边过来,不知道怎么走,于是向他打听附近的大城市,离得多远,再跟他问路。” “那老头自称姓张,说这是他们村里的大姓,他见我穿的寒酸,又拎着猎物,也没怀疑,很热心的把附近情况都跟我说了。” 我们听老爸细细道来,原来他们这个村叫伏牛村,位于伏牛山和中条山南之间,地处汝州临汝郡郏城,离道府洛阳只有两日的路程。 他们这里的人,平时要想买卖山货、农产品,或者家里用的油粮米盐、锅碗瓢盆布匹,都可以去县城的集市,要是有更稀奇的货品,则可以赶半日的路去汝州的大坊市,更能换个好价钱。 “我跟那张老头说手上有些山货,想换点钱,他要我过两天拿着下山来,跟他的车去县里赶集卖了,我把手上拿的东西都给他作为感谢,他只收了一条兔子,还还回来这袋面粉。 “我看他们屋里的摆设,桌椅条几俱全,以古人的眼光看来应该也很不错了,院子里还圈着几只羊,看来是生活富足,又比较知礼,人也较为热心,对生人并不太排斥,应该是生活在比较富强的朝代。”老爸总结到。 大哥等老爸一停下,就迫不及待的接口:“没错,怕露馅不能直接问,所以我用了浩子的几个小玩意儿做奖励,骗那些小孩说要考考他们,看样子他们也上过几天学,我从他们口中套到了不少消息。” 我们凝神细听,“现在的时间是高宗总章元年,我们在的这个地方属于都畿道,道府是东都洛阳,现在朝廷上正是双圣临朝,帝后和睦,治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连对外征战都是胜的多。这明显是大唐朝。” “还有个重要消息,是和咱们有关的,”大哥接着说,“我无意间听一个小孩说,几天前,他起夜时看到咱们这边的山头上,有个通体红光的大火球极速飞过,后来就落到山那边不见了,我在想,这很可能就是我们身在这儿的关键,还好没有很多人看见,别的小孩也都不相信。” 听了大哥的话,我们基本可以确定,虽然他说的年号我们都不知道,但说到高宗、双圣临朝,谁不知道这肯定就是唐高宗和武则天的事,我们果然是到了唐朝了。 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穿越的原因,但很显然和那些陨石、流星什么的有关,这些在现代就没研究透的东西,到了科技不发达的古代,就更弄不清了。 要想找到回现代的路,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无异于大海捞针,只能先在这儿生活着,回不回得去只能以后再说。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摸清现状,尽快融入这个时代的生活,保障我们和家人的生活与安全。 那么就有必要应那老汉的约,两天后跟他去市集看看。 这一次路上肯定人多眼杂,我们需要更好的伪装,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来历。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时代人的语言习惯、生活风俗,连物价几何,用的什么货币也都还不清楚,只能回去细细打算。 我们边想着下一步的要完成的任务,边沿着原路返回山谷。 有了老爸和大哥他们的近距离观察,这一次对唐朝人的穿衣打扮,我们有了直观的感受,奶奶又带上老花镜,指导着妈妈和婶婶们,在他们的形容下改造更符合朝代的简易衣衫。 头发也是个问题,古人相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极少剪头,成年人的头发都很长,我们这边别说男人们,就是女眷都有两个留着短发,想成功伪装着实不太容易。 还好二嫂贡献了两顶假发,我以前就知道她是做微商的,卖一些化妆品之类的日用,没想到连这个都有。 这次去集市仍然以了解情报为重,所以并不需要很多人跟着,等到摸清情况,知道了路,以后我们就可以自己出谷了,暂时不和外界过多交流,才能更好的隐藏身份。 既然借口是卖山货,怎么也要准备着些,但我们也不是真正的山民,于是就拿家里的木耳、干香菇,和老妈晒得干豆角之类的凑数,但猎物还得要自己去林子里找。 还好爷爷年轻时在东北待过,对在山林里捕猎有些经验,我们赶紧下了些套子,挖了几个陷阱,又找出二哥多年不用的鸟网,扯在树林子高处。 这次出去,要少说多看,为了防止暴露和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只能装傻充楞,装作什么都不懂。东西能卖多少钱不重要,倒是还得多买些东西,看看物价,所以还得带些能用的钱财出去。 我们又翻箱倒柜的找能换钱的东西,现金是只能当废纸了,各种金卡银卡倒是很多,可惜也没处刷了,最后拿了奶奶的金镯子,老妈又贡献出了自己的金项链和耳环,虽然重量都不多,但做工还算细致,应该能换些钱。 这两天我们又把家里规整了一下,清点了物资,暂时用不上的一些现代化的用具,就先锁在二楼杂物间里。 把老妈她们翻的地种上萝卜、白菜,又把后院摘的最后一茬菜能晒干的晒干,要做种的留种,能腌制的就腌上。 虽然有两台发电机,但靠着自己发的电,供两家上下里外的用,是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了。后院倒是建了一方小的沼气池,但也明显不能满足全家的用气要求,不等剩下的这点燃气烧完,我们就要考虑寻找替代燃料了。 背靠山林,最理想的燃料当然是木材,我们又七手八脚的在奶奶的指挥下砌了一口土灶,架上大铁锅。出去打了一些干材,又用电锯锯了几棵小树,拉到墙外面晒干储备着。 第二天还吃上了久违的大锅贴,竟然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倒让我觉得这种日子也让人期待了。 到了和张老汉约定好的日子,爸爸依然带着大哥和姐夫——对外介绍的儿子和女婿——背着一个框子,放上各种山货,又有老妈做的两个褡裢,里面装上这两天逮到的各色猎物,看着简直就是三个山里人了。 我们安的各个陷阱、套子,这两天套到了几只兔子、野鸡,网到的常见的黄莺、啄木鸟,不知道能不能卖上价,只有一只油光水滑的黑貂,和粘网上粘到的一只小鹰,估计卖给富人能值点钱。 这次我们只把他们送到过了山洞那边,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下山后还要往西走一段路,装作从山后边出来的。 我们的任务则是从林子里重新开一条直线的道路,连接山洞和家之间,以便缩短出谷要用的时间。又怕以后有人发现山洞,进了山谷,所以离家附近的林子便不怎么动,尽量让它们保持原貌,能更好隐藏我们家的所在。 或许以后想到别的隐藏办法了,我们可以拓宽一条大路,如果能开车进出,再出谷就不用走上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了。 第九章 自从反复验证了雾墙对外界生物的隔绝作用,又检查了周围的安全,家里老幼妇孺终于可以到大门外放心活动,两条狗也可以跟着出去撒个欢,只是要注意着别让它们跑出安全范围。 三个高中生骤然翻过高考大山,没有了学业压力,很是放松了两天,但过后又很快开始空虚起来,适应了十几年的快节奏学习生活,乍然一闲着反而浑身难受,而且这里又没有什么娱乐生活。 在古代,他们这个年龄可能都快成家了,现在却只能不上不下吊着,以后的前途也未可知,还好他们都比较懂事,不吵不闹,还能帮家里做些家务或者看看孩子。 昨夜一场秋雨,山谷里的气温又降低了,不知道是地理位置的变化,还是时间的原因,这里的气温明显比我们来之前的家里低几度,大人小孩早晚也都穿上了毛衣。 家里虽然各个卧室都装了空调,但现在的一台小发电机肯定供不起了,奶奶还有老寒腿,不能冻着,说不得就得对房子进行些改造,最起码要把老人的几个卧室装上保暖设施。 底层的卧室可以修几个土炕,楼上的试着造几个土暖气,再看看这里的人都怎么保暖,买点棉毛布料,过冬应该不成问题。 几年前我们建房子时,家里条件都不错,所以没有偷工减料,房子墙壁厚实,封闭的也好,若是大雪封了山,窝在家里也不用烦恼。 我们家和二叔家之前并不住在一起,是合开了公司后才一起建的新楼。两家格局大致相同,我们家是西户,二叔家紧挨在东边,都是三层楼,还有东、西两座配房,前后院特意留的大些,前院能停车,后院不做水泥硬化,留着种菜养鸭。 前两天老妈种在墙外的的萝卜和白菜已经冒出了小芽,其他不耐寒的菜种只能先小心收着,留待之后再种,唯有辣椒一样,因为家里有几个爱吃辣的,所以征用了房顶上二叔以前给梁玥造的玻璃小花房,稍稍种了几棵平日做饭用。 我把前几天在林子里捡的一包栗子用大铁锅炒了,第一次做这个,有些火候不均,半生半熟,但用来哄孩子也能让他们高兴半天了。 正坐在院子里吃着玩着,老爸他们满载而归的从县里回来了。 三个人身上比走时挂的还满当,包袱里有米有菜,有盐巴布匹,有成品的衣帽冠带,还有一些简单的糕点小食。把他们迎进屋里,我们接过了大包小包。 如张老汉所说,他们去的是郏城县里每月逢五一次的大集,这个县离伏牛村不远,坐着牛车有两小时的路程,县城规模比我们以前的镇大了一些,辖了附近十几个村,村民们赶集都是去那里。 集市还算热闹红火,有村里赶早去摆摊的农人,也有县里商户开的铺子,有时还能遇见南来北往的路过的商队卖些外地特产。 除去摆摊卖柴米油盐、吃喝日用的,还有各种杂货、工具铺子和饭馆酒楼,外地人进城可以住在邸店里,吃睡都能解决。 “我们打听了物价,卖了山货和猎物,这些东西在山村都常见,不怎么值钱,所以只能去当了那副金镯子,换了五百个钱,签的活当,以后有了钱可以再赎回来。” 这时候的流通货币是开元通宝,三四个钱就能买一斗粟米,十几文钱能买上好的粳米或一匹绢布,算起来购买力是很强的了。 老爸买了一斗粟米回来,晚上可以做了尝尝,大哥买的吃食都是能直接吃的,我们先拿过来看了看、闻了闻。 “放心吃吧,这种是胡麻饼,集上卖的最多也最便宜,跟咱们的芝麻烧饼似的,热的时候更好吃,这种五福饼,里边有五种馅儿,不过没咱们的五仁月饼好吃,这个五色饼,模子压的,怪好看,不过吃起来一般,你们分着尝尝就行,”大哥一一向我们献宝,“我还买了点这种饴糖,说是这里的小孩最喜欢的,有点黏牙,你们尝尝。” 我们边吃边听他们讲集市上的各种见闻。 晚上炒了菜,蒸了一小锅粟米饭,我尝了尝,吃起来粗硬涩口,咽下去还有扎心的感觉,应该不容易消化,据他们说,这时候的普通老百姓平时吃的都是这个。 看来即使是相对繁盛的朝代,古人的生活水平也远不能和现代人相比,好的大米要十几文,不是一般家庭能每日承担的水平,当然,现在的我们也不行。 带来的粮油米面和各种吃食,满打满算也撑不到一个月了,这还是有幸,刚过了中秋节,平时家里存粮可不会这么多。 全家上下二十多张嘴吃饭,还有老人孩子要照顾,我们势必要在这里找个新营生,还好我们大多都是青壮年,都能为养家出上一把力。 暂时也没有什么不暴露身份的挣钱好方法,我们现在都成了没学历、没技能,甚至常识都不全的“三无人员”,更重要的是连户口都没有,只能先隐藏着过半隐居生活。 还好古代的通信不便,官府也不会主动来山里搜查黑户,我们只要小心着些,暂时还没有大问题,不过能干的职业也相应受到了限制。 一时也想不到别的,我们也只能靠山吃山,在这座树林里找吃的,有多余的还可以卖出去,相信总饿不着我们。 现在正当初秋,林子里的动物都在养膘应对寒冬,是狩猎的最好时节。我们经验不多,只能依靠工具之便,而且依之前的经验来看,这以前无人涉足的山谷密林,动物对人类的戒心还不高,我们应该会有所收获。 说干就干,第二天,我们吃饱喝足就开始制作工具,□□毕竟子弹有限,我们要留到重要处用,不能消耗在打几个猎物上,所以只是带在身上防身。 这次不只要下夹子、挖陷阱,我们还做了标枪、长扦和打猎最重要的武器□□,二哥在这方面的动手能力没得说,不知道古人都用的什么材料,二哥用上了强力弹簧,做出的□□威力巨大,一般的皮毛肯定抵挡不住。 挖陷阱、下套子捕到的多是小型动物,我们就在邻近的地方安放,两个女生和三个小的也能跟着,看到危险点的动物我们能够保护,也能很快退到安全范围。 或许是大型野兽的感觉更为敏锐,我们在雾墙周围从没碰到过它们,所以只能主动出去寻找,当然这时候就不能带女生了。 等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我们才开始出击,虽然不容易找到动物的巢穴,但它们肯定也要喝水,所以我们决定到河边去打伏击。 穿过林子,再沿着河流往上游走,我们之前在山上看到那里有处大的转弯,拐角内侧还正好在北岸我们这边,这里水流比较平缓,应该是动物饮水的最好去处。 果然,我们到了这儿虽然没看到动物,但大大小小的脚印有很多,我们两三个人一组,分别隐蔽在周围的树丛里,一手拿着□□,旁边放上标枪,背靠背也能互相掩护。 等了好几个小时,腿麻了,蚊子咬了,我们也忍着,期间零星有几只小鹿、麋子,我们都置之不理,等到了傍晚,我们期待的“宾客”才姗姗来迟。 来的是大小七八头野猪,仔细看去有三头大的,两头个头中等的,两头小的。 没错,爷爷早就从树林里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出这里生活着野猪群。这是我们现在首选的替代食物,成年野猪一头有几百斤,膘肥体壮,肉质也相对较细腻,能让我们这些现代人接受。 我们耐心等到它们趴下喝水,戒心最低的时候,瞄准最中间、个头也是最大的一头,等到爷爷的信号,才一齐发射出手里的□□。 野猪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我们判断的不错,这头猪是这个群体的头猪,它身中数箭,仍然扑腾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咽气。 趁旁边的母猪六头无主时,我们如法炮制,仍是一齐瞄准发射,它也很快中箭倒下。这时候我们才从藏身的树丛里钻出来,拿起标枪站到一起,慢慢缩小包围圈。 最后我们收获了两大一小三头野猪,本来只打算放过一头母猪和两头最小的,让它们接着生长繁殖,不过现在的结果也差不多,我们开心的收拾起猎物。 我是第一次见识杀猪,相信他们几个年轻的也差不多,我们帮着爸爸和二叔他们,就着河水给野猪放了血,清洗干净,分成几扇便于搬运。 狩猎的时候没人受伤,搬猪肉的时候师哥倒让骨头划破了手,回去得给他找点药水消消毒。 刚才的画面有些血腥恶心,不过我们都没有逃避,离开了现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环境,我们都要努力适应现在的生活,在生存面前,人类的潜力可以无限放大,我们遇到的这点问题又算什么。 我们抬着、扛着几头猪回去,简单的吃了点饭菜,又帮老妈烧了几大锅热水,处理干净皮毛下水,猪肉或腌或炒,或放在大锅里酱上,或挂着风干,剩下的只能放在冰箱里冻上以后慢慢吃。 一家子忙活到半夜,孩子也跟着看热闹,最后吃了几口大锅炖肉,才被哄着去睡觉。 第十章 之前老爸他们出去摸情况,处处都要小心翼翼,不敢表现出真实的家庭情况,所以只买回了三套这时代的成衣,分别有两套男装一套女装,内衫外衣俱全。 男装分为青年和老年两个款式,照着老爸和姐夫的身材买的,女装是说成给在家的女儿买的。我们打算比照了这些样式,用买的布料自己再多做几套,毕竟我们不能永远闷在这个山谷里,总要出去见识一下,融入这个时代的生活。 我们没有古时候的绣娘技艺高超,但我们有高科技。 没错,家里有两台缝纫机,大嫂前两年买的一台是新的,缝起来快又好,另一台是二婶当年的嫁妆,老的快掉牙了,但也能多少派上用场。 奶奶、老妈和二婶以前都做过被子和冬天的棉袄棉裤,懂得裁剪,三婶对手工不太擅长,二嫂水平还不如我,大嫂缝纫机使得很溜手不过却捏不了针,梁珺和梁玥两位小姐只有坐着看的份,意外的是思颖表妹,手工竟然格外的好,不只会裁剪、缝纫,连花纹都会绣,缝出的针脚也细密又匀称。 我们都好奇她小小年纪怎么会这些,她拿出手机翻开相册,给我们看她的几张照片,是剑网三游戏七秀形象的cos照,照片上她穿着粉色的门派套装,从发型装饰到鞋子,即漂亮又还原。 她把手机递给我们看:“就是这套,裙子是我自己做的。” 我们传了一圈,均惊叹不已。 “呦!可真漂亮,思颖真厉害呀,我要有这么个女儿多好!”老妈看了不住夸奖。 梁玥直呼白活了那么多年,她拿着手机仔细看张照片,突然发出疑问“哎?小颖你手机还有这么满的电呀?是又充了吗?” 来到这儿以后,手机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我们为了省电也很少开机,因此也都不再像之前一样整天充电了。 “嗯,其实我带了个太阳能充电宝呢。”她回答。 “哇,好高科技呀,那可以借我用下吧?”梁玥热络的问道,“我无聊的时候还想玩玩上面的小游戏呢。” “行,你晚上去我那拿吧。” 我笑看梁玥在那边叽叽咋咋,给二婶帮倒忙,一边比照着一件外袍的接缝和袖口丈量尺寸,研究一下他们做衣服的样式、比例。 我在这儿帮忙做衣服,齐景辉和大哥他们出去砍树了。本来我也想跟着去的,齐景辉偏要撒谎跟我妈说我昨天夜里胃疼没休息好,最后就被我妈强制拉来做衣服了。 师哥帮着爷爷设计改装土炕和暖气,土木工程专业毕业的他做这个算大材小用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中午他们回来吃饭,三叔一家住在我们这边,吃饭也跟着我们,二婶一般回去做,梁玥偶尔在我们这边蹭饭。 三叔到了这儿以后已经瘦了好多,远离了大吃大喝,他自己也开始刻意锻炼,相信应该很快就能出门了。 哈哈,我没想笑他,他自己苦着脸说,连女人都出去过了,只有他和太爷爷,还只能在家窝着打太极。梁玥插嘴说太极对减肥没什么用,不如跟她做瑜伽,我们转头看看三叔的形象,联想了一下,才憋不住笑喷。 也不用我动剪子动针,一上午就坐在旁边跟她们磕牙、吃零食,于是午饭我就主动包揽了,提前炖上一锅大骨汤,放上花生、干桂圆和几片藕片,这样的汤只加点盐就非常好喝了,不腥膻不油腻,喝到胃里也很舒服。 又做上几个炒菜炖菜,中午饭就得了,主食吃老妈早上蒸的大馒头。这两天大家吃猪肉都吃腻了——即使是纯正的野猪肉,老妈还变着花样的做,今天的土豆炖肉,大家争着抢的都是土豆,肉却乏人问津。 新种的白菜萝卜还嫩着,暂时也吃不上,况且即使成熟了也没人愿意一直吃它们。这里春夏时期菜价并不贵,种类和样式也多,但到了现在这个季节,大部分菜的生长期都已经过去了,想必到了冬天更会是一菜难求吧。 老妈说这两天还可以去林子里挖一些野菜,但冬天肯定什么也没有了。 到时候要下山也不容易,所以我们考虑着,自己建一个小型的蔬菜大棚,来供给全家的吃菜需求。厚的塑料布家里有一些,粘合起来够覆盖一个几十平方的棚顶了,结构能用木材支撑起来,不过底下还需要垒一段矮墙。 以前我见过人家的大棚,底下是用水泥块建的,上面盖着棚身,顶上还铺着一卷卷草席,晚上盖上去可以保暖,白天掀开接受光照,阴天时就开灯。 水泥砖块我们都没有,不过可以夯土墙代替,草席可以慢慢编,灯就不用扯了,我们自家吃,不用急着上市,蔬菜长的慢点也没什么。 记得原来东边邻居家的半个菜园子跟着我们一起到了这里,不知道那老太得惊讶成什么样。他家这半边菜园里种着两棵冬瓜和南瓜,也架着一架豆角。 剩下的几个冬瓜和南瓜已经快可以摘了,干豆角留着做种,豆角秧也能直接拔掉了,我们打算清理一下,就把大棚安在这里,林子里的动物也不会过来偷菜。 下午我跟着他们出去了,有电锯和斧子,砍树倒也容易,我想帮忙搬木头,被齐景辉抢了过去。他们几人干的热火朝天,已经清出了一条几十米长,两三米宽的道路,虽然有些弯弯扭扭,但好歹能把车慢慢开进去了。 计划是先往偏东南的方向开出一条路,让我们把车开过去,这边离山离河都近,可以去那里挖土、采沙、运石头,以后狩猎也方便点。 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大工程,好在时间并不紧迫,我们可以慢慢干。 前两天下的套子和陷阱也有了些收获,夹子套到了几只兔子、黄鼬和黑貂,陷阱里竟然陷进去一只小梅花鹿,只不过腿部受了点伤。我们挖的陷阱都不大,底下也没有埋木刺,不过挖的比较深一些,猎物陷进去逃不出来,但并不会直接被刺死。 这时候兔肉也是山里人常吃的肉类之一,兔子生长期较短,繁殖异常迅速,是我们考虑着搞家庭养殖的首选动物,因此打算多捉几只母的养起来。 其他捕获的野物,在食用或出山卖掉之前,也需要先找到地方暂养着,但这些动物都进不了雾墙,所以我们打算在外面开辟一片空地,建一个小型的养殖房。 首先要提供动物能够存活的环境,像遮风避雨还有通风保暖等等,其次还要防止其他野兽,比如狐狸、黄鼠狼甚至金猫、花豹之类的闯进去,把我们的猎物吃掉,所以我们要把它建的足够坚固、安全,最好离地面有段距离。 不过森林中粗壮结实的树木多不胜数,我们砍的树也根本用不完,可以挑选比较好的木材来建造一处养殖房,再用些石板、铁丝之类的加固,里边也可以放上些笼子关起来。 歇歇停停的干了一周多的时间,我们才砍完树,大致把路开通。 砍倒的树木太多,可以挑拣着要,粗的可以运回去做棒材,细的可以做支架,还有的能拉回去做柴烧,剩下的就把它们搬到路两旁的林子里,让它们先朽着,也算回报森林了。 路通了以后,我们挖了一天的土,从山脚搬一些石板,又铲了一些河边的碎石,等到运回去再掺上一些茅草、铁丝、绳子,应该就可以混合着做成土砖板,用来修建土墙了。 第二天一早没见到太阳,上午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我们忙着收晒的各种干货、衣服,搬木材到避雨处,又几个人合伙把墙外边晒的柴火用塑料布遮起来。 还好先给新搭的灶台盖上了棚子,没有了天气预报,人类的生活确实会麻烦很多,我们也只能慢慢适应了。 不能出门,女人们又找干燥地方做衣服、套棉被去了,小年青们也难得不用干活,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有想做自己事情的可以去做,没事干的可以一起打牌做游戏。 爷爷在车棚下坐着抽烟,老爸在旁边削木头,我打了两把牌,把位子让给梁珂,也去爸爸那边削木头,这样把一头削尖,方便插到土里做篱笆或者菜架。 过了一会齐景辉也过来了,爷爷和爸爸跟他聊着家常,问他的学业、工作,问我们怎么认识的,问他有没有对象,有没有成家。 “小琪一进学校就加了校里的学生会不是吗,我那时候是学生会的部长,小琪特别能干!帮我做了很多工作。我一看竟然还是我直系学弟,那我学习上也能传授他点经验,这样一来二去的,就越来越熟悉了。” “后来毕了业,我们关系也一直很好,大家在北京飘着都不容易,理应互相照应着点嘛。” 我在旁边不插嘴,看他一脸谦虚的胡说八道。 我爸开口:“梁琪一个人在北京,离家远,我们也不能常去,多亏你和小周照顾了,琪琪,你可得感谢你这些师哥们,要是有什么我们老人看顾不过来的,你一定要多关照着他们。” 老爸又转头对他说道“小齐,你也别客气啊,把这当自己家里,缺什么就说。” 他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感动样子,接着拍我爸和爷爷的马屁。 我懒得揭穿他,我们认识的时候我都大二了,他也大四快毕业了,后来我要是没答应他,毕业后谁还认识谁啊,而且平时是我做饭收拾家务,怎么也是我照顾他比较多吧。 双胞胎已经主动承担起了“小老师”的责任,教浩浩读书认字。 我们在朦胧烟雨中,听着年轻人的说笑声、小孩子的读书声,竟感觉到了在现代时,很少能体会到的岁月静好之感,内心也充满了宁静和满足。 第十一章 一场秋雨一场凉,山里气温降得更会快些。 早晨醒来,天空依然灰蒙蒙的,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阴天容易让人懒洋洋的,不想起床。磨蹭了一会,闻到楼下传来一股鸡汤的香味。 其他人多还在睡梦中,我轻手轻脚的下床,快速刷完牙,披了件大衣就跑下楼去。 掀开盖子,砂锅里炖着鸡汤,汤面上浮着几颗红枣,我盛了一小碗,蹲在房檐下吸溜吸溜的喝,有点太淡了,应该建议老妈再放些盐。 过了不一会儿,老妈端着菜盆子回来了,看到我蹲在地上叫我进屋坐着喝。 “妈,汤里盐少,再放点盐吧。” “本来就没放盐,笑笑奶粉喝完了,这是专门煮给你嫂子喝的。” 我一口鸡汤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只好艰难的咽下去。 默默放下空碗,回头就看到齐景辉站在门口,一脸憋笑,眼睛不时瞟向我胸前,一边和我妈打招呼。 “小齐起这么早啊,咱们今天早晨吃汤面,你坐着等会儿,先找点吃的垫垫,阿姨很快就做好了。” “阿姨不用急,我还不饿呢,先起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我在碗柜底下翻出一盒周村烧饼,打开了两人先吃着。陆陆续续的大家也都起来了,吃过早饭,天开始放晴,我们活动活动筋骨,开始做一些建大棚和养殖房的准备工作。 拉回来的木材要阴干处理过,才能用来做大梁或者支柱,我们先把它们摆开晾上,再做垒土墙的土坯。 这是个技术活,我们摸索了一下,把泥土、石子和树根、草茎按合适的比例掺到一起,搅匀,再填到木框子里塑成方形,等到晾干了,就可以一块块垒起来了。 这些材料做好后都需要几天时间慢慢阴干,这当口,县里十天一次的大集又要到了,我们这次还要买粮食和各种日用品,尽可能多的把它们贮存起来。 来到这儿这么久,终于要出去亲眼看看这大唐盛世,见识一千多年前的古代风貌,我们这些没出去过的内心都开始激动起来。 奶奶她们做衣服的成果也颇为喜人,除了刚开始的第一身有些瑕疵,后面的都比较完美了,加上以前做的和他们上次买的成衣,现在一共有男女服装十几套了。 大家当然都想出去看看,但一方面人太多,衣服也有限,更重要的是,我们中多数人还是对外面情况两眼一抹黑,出去的太多照应不过来,容易增加露馅几率,家里也得有人留守着,预备突发情况。 最后计划是,老爸带着我和齐景辉去拜访张老汉,大哥、姐夫带着二哥和师哥他们先赶到集上,试着把东西找地方卖掉,得了钱再买上粮食租车运回来,我们这边也能再买。 做好的衣服我们都分别拿回去试穿了,大小还挺合适,一些小细节可以随时改改。 这时候胡服传入中原已经相当久了,上到朝堂庙宇,下到平民百姓,都喜爱这种简便精炼的着装,穿着胡服成了时尚,这种窄袖短打也更便于劳作,我们的衣服里就有胡服和汉装两种。 吃过晚饭,我们抱着衣服上楼去试。 脱下自己的毛衣和牛仔裤,我一件件换上我的这套汉服,和齐景辉互相帮忙系上腰带,他的是套胡服。还没穿好,梁玥已经开始在外面拍门。 “穿好了吗两位小姐?我进去了哦。”说着推开门漏了个头。 齐景辉无语,“哥们儿,男女有别,都到古代了,求你有点避嫌好观念好吗?” “哈哈哈哈哈!”还没开口就爆发出一阵大笑的梁玥让我们更加无奈,“齐景辉,你穿这身真是太搞笑了,你赶紧照镜子瞧瞧!” 我转头看看,确实有点怪,我们现代人穿古装经常会有违和感,特别是配上一头短发。齐景辉的外貌无疑是出众的,就是跟古典完全不搭边,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样。 我们穿着衣服下了楼,其他人也都在底下了,正互相整理衣服。 我打量一圈,虽然和现代化的客厅装修风格不搭,但这么一堆人身着古装站在一起,看上去还是蛮和谐的。 梁玥的评价是:老爸像个老地主,大哥像地主儿子,我不像亲生的,二哥像江湖游侠,姐夫像个小官儿,师哥像书呆子,齐景辉跟我们不在一个画风,没法形容。 …… 他们有的戴了假发,有的没戴,但都戴了帽子或包上了头巾,我本也想扎一个,被陈思颖阻止,不一会就拿来了一顶假发。 要是跟二嫂的女士发套一样,我多半是会拒绝的,多亏她拿出来的是少有的男士假发,估计是玩cos时候用的吧,他们争着抢着要跟我换,问思颖还有没有。 “只有这一顶,之前落在我爸车上的,你们其实都挺像了,就梁琪哥这不太适合。”她一边解释着,一边让我坐下,把假发整理好,上半部分的头发梳起来用皮筋扎个髻,再用一块绸布系外面。 弄好我照了照镜子,果然顺眼了许多,刘海梳上去,鬓边留两缕碎发,后面披在肩上,看起来像真发一样,摇摇头也不会掉下来。 我站起来转了一圈感受了下,行动上还挺自然。 奶奶把我拉到跟前不住的看,感叹思颖的巧手,夸她孙子生的好看,我笑笑不以为意,齐景辉偷偷借梁玥手机拍了几张照。 我们又收拾了一些东西打算卖掉换钱,吃食现在是我们的首要必需品,一般的都不打算再卖,除了那些祝寿买的保健品和酒类、饮料,吃了不管饱,对我们来说也不算珍稀物,不如卖了换更多有用的。 于是我们收拾了一堆东西打包好,打算明天和猎物一起运出去卖掉。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了床,吃过饭拿上东西出了大门。开着三轮车,骑上电动车,路刚开出来还不太好走,但也省了我们大半的时间。停下车出了山洞,我们就开始分头行动。 我们很快走到了伏牛村口,村民们大多也都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家家院子上飘着袅袅炊烟。 老爸带着我们走到了张老汉家门口,他们已经把车套好了,正在往上搬装东西,看到我们马上过来打招呼。 老爸给我们互相引见:“这是我的二子和三子,张老叫他们小二、小三就好。” 我抽了抽嘴角,老爸果然学不了古人说太多话,我就这样成小三了。当然为了免去太多解释的麻烦,我们一早就商定,对外假称齐景辉是爸爸的二儿子。 张老汉和我们问好过后,就开始摇头晃脑的感叹起来。 “梁老实在好福气,上次见过那一双佳儿美婿,已经令人羡慕,这次又带来这么两位青年才俊,个个品貌出众,真是有福啊!”又看着我,“尤其是这位三公子,如芝如兰,直如深藏在山中的美玉一尊,梁老很该早将他带出来与我们见过才是。” “哪里哪里,张老太过夸奖了,您那一双公子才是出众,”老爸学不会人家古话连篇,赶紧转换话题,拿出一个木盒。 “这是我们在山里采到的几棵十来年的山参,不值什么钱,拿来泡酒倒也有些滋补作用,万望张老收下。” 这当然不是我们从山里采的,而是从补品盒子里拿出的现代人工养殖人参,这时候可能值不了太多钱,但作为送村民的见面礼也尽够了。老爸是想和村子里的人先搞好关系,有张老汉引见,也方便我们日后融入山外的生活。 果然他们互相推拒了几句,张老汉也就收下了。之后快速装了车,我们便顺着村道向外赶去。 路上又上来了几个村人,有男有女,除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剩下都是年纪比较大的。他们也不怕生,和我们互相交谈,有一个老爸上次出来认识的,依然按以前编好的说辞和他们搭着话。 牛车慢慢走在大道上,这是条土路,走的人多了踩出来的,但也算比较平整了,车辙两边还有一段距离,供步行的路人通过,再外围是一块块田地或稀疏的小树林,秋收早过,大部分田地都空着,少部分种了些矮绿的蔬菜,离的远看不清是什么。 超过一*路人,又经过了几个村子,我们慢慢到了县城外。 这时候离山比较远了,地形平整很多,县城外面也没有电视上演的城墙、护城河之类的,房屋比较整齐有序的一排排列着。 城外倒有个茶摊,能看到赶远路路过的商人在里面喝茶休整。我们略过他们继续向城里走,穿过写着“郏城”的高大牌坊,就能看到不远处的热闹集市了。 第十二章 大街有六七米宽,目测能供两辆牛车并排走,两旁房屋林立,各种店铺坊肆鳞次栉比,吃穿住行应有尽有。 这当口,店铺门外两旁,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有卖各种吃食的,卖农家特产的,卖手工艺品的,看的人目不暇接。 我们下了车踏上石板路,步行走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两旁摊贩,或是店铺伙计们,热情的招呼行人上前去看。 初时还怕暴露,我们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过了不一会,就发现各人都在忙着买卖,站在其中的我们也没什么不同,仿佛本来就是其中一员一样。 张老汉除了做赶车生意,顺便还带了个包袱给在城里的儿子,他的小儿子在街尾的一家食肆做堂倌儿,平时不能回家,若有东西传递,他倒也方便捎带,中午逛累了还能去他儿子那里吃饭。 老爸带着我们把身上的野味卖给了一家邸店,我才知道这样的店铺兼营住宿、吃饭和货物买卖,倒像是客栈和杂货铺的结合体了,卖给他们价钱上还算公道。 有了钱,身上货物卸下也轻松了,就可以好好逛逛街了,和张老汉暂时先分道扬镳,我们按商量好的,去集市中间找大哥他们。 为了掩人耳目,其他要卖的贵重货品都在他们身上,我们找了两家药铺,在后一家看到二哥正坐在里面,他看到我们便迎出来,告诉我们其他人正在后堂推销补品。 师哥当时送的礼物里有一盒泡酒用的药材,里面有灵芝、乌梢蛇和枸杞等等其他的药材,应该值些钱,这次他们就挑了这家药铺来卖。 我们也不进去,在门外的小摊子边瞅瞅看看,右边有个卖菜的,摊前摆着白菜、菠菜和几种野菜,还有一个老太太卖针线和女红杂货,外边围着一堆女眷老妇,左边则有一个汉子站在热腾腾的炉子后面烤饼,阵阵香味传出来老远,再旁边又有其他各种摊贩。 我拉着齐景辉在附近转,吃食买了一两样,其他的就凑热闹看一看。不久大哥他们出来了,脸上没什么表现,不过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给我们伸出两只手指比划了下。 有了钱,我们可以办正事了,大哥去赁辆车子,几人分头去买东西。 杂货铺可以买做饭用各种调料,碗盘和各种大小的陶罐瓷缸,鞋帽店能买各种冠帽鞋靴,布店便买做衣服用的布料、麻絮,最重要的米面粮食能去粮铺或邸店,其他急需或能用上的,在小摊上见到了也可以顺手收了。 我们跟着老爸去买粮食,精米细面比较贵,要十几文一斗,却是我们最吃的惯的,砍下了一点价,各买了两斛。 粟米只能和精米混着蒸饭,或者煮粥喝,老妈变着花样做,也只发现泡一夜后打成五谷豆浆能好喝一些,但这东西到底便宜很多,我们也买了不少,其他杂粮也混着要了些。 买完这些,租的一辆牛车差不多该装满了,时间也到了午后,我们找了一个饭馆去吃饭。 主食有各种饼和面,喝的有汤、粥和酒,还有几种炖煮的肉、菜。我们挑着点了几样,又要了一壶酒,等了一会儿就一样样上来了。 我要的是鸡肉汤面,热腾腾的端上来一海碗,汤色很清,面占大半,擀的比较粗,看起来十分筋道,几块鸡肉和青菜铺在上面。 我拿起筷子吃了口,竟然还不错,虽然只有点咸味,但能尝到面里纯正的麦香。再夹一个胡麻饼,比巴掌大些,和现代的火烧挺像,上面撒着些许芝麻,咬一口,还有点椒盐味。 除了烧菜的水平差些,这时代的饮食也算丰富了,远超出了我对古代饮食水平的预期。 一小壶酒要二十好几文,我们仍要了最好的,主要是想和家里的做下对比,若是差距比较大,卖的时候底气也能更足一点。 就着大哥的杯子我尝了一口,平时喝白酒很少,我也说不出好坏,只感觉度数应该不高,但也没有兑水的味道,只是有些呛口辣喉,喝一口就呛的我咳了好几声,便不再动,让几个懂酒的尝着,看他们表情轻松,像是有戏。 最后几人吃的饱饱的,照原样分开,他们再逛逛,买点各人想要的小东西,就可以回去了,我们则转头去找张老汉,在他那已付了车钱。 走到半路就遇上了他,看到我们老远就打招呼,和他汇合了,又看我们身上只有半袋粮食几样吃的,问我们是否买全了东西,拉我们去旁边的脂粉铺子。 “梁老哥家里也有女儿,何不跟我进去看看,买一二尺红绳也能哄她高兴高兴。” 我们跟着进去,这时候风气十分开放,女性的高地位更是史上数一数二的,由此而发达的副业也就不足为奇了。 店里摆满了胭脂水粉、铜镜木梳和各种首饰,有穿着鲜亮的小姐、妇人们在挑选,旁边也跟着一两个男客。 看见我们进来,她们先时也没在意,只有一个老妇人,看到后面跟着的我和齐景辉,便不住打量,嘴里还发出啧啧感叹声,又引得其他几人看过来。 几个年轻的小姑娘不时偷偷瞟几眼,又拉拉同伴的衣袖互相调笑,羞的一起红了脸。 在街上时虽然也不时遇到女孩子,但都是路过惊鸿一瞥就罢了,也没有追着我们瞧的,这时候就弄的我有些尴尬了,又不能跟人家女孩对瞧回去,只好对着柜台随便盯着不回头。 齐景辉却有些不高兴,看我正对着一支木簪数花纹,伸手拿起来问我:“喜欢?” 还没回答,就见他拿起木簪去柜台前找老板,三两句话后就掏钱买下了它。 我来不及阻止,又被他拉出了店门,扶着肩膀站定。 我赶紧回头去看,老爸正被张老汉拉着,没看见我们,还好。 我呼出口气,“干嘛呀你,大庭广众的,在我爸眼皮子底下呢。” 他不说话,抬起手慢慢把簪子给我插在头上。 “小琪,我们到了唐朝也有段时间了,你家里那边怎么交代你想过吗?我们的未来要怎么样,你想过吗?” 我被他问的一呆。平时嬉皮笑脸的人,严肃起来好像会更有压迫感。 说实话,来了以后一直在忙着,过树林、爬山、砍树、干活,晚上总是累的倒头就睡,基本没有精力做别的。 我确实还没想过。我们现在到了古代,社会背景大不相同了,我们的生活方式也将和以前大相径庭,但总也有彻底适应的时候,那时候家里会对我们的终身事,有什么看法或做法呢? 现在,我和齐景辉不得不和全家人生活在一起了,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秘密总有暴露的一天,那时候我要怎么办?这件事我是继续隐瞒着,还是主动说出来呢?说的话又要怎么开口呢? 扪心自问,我在出柜问题上或许一直有些逃避,虽然在外面、在学校里我从没隐藏过,但对家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不像齐景辉只和生意繁忙的父母生活,我的家庭是一个复杂的大家庭,他们每一个人都很疼我,而我,也希望他们能永远疼我。 但齐景辉呢,他现在为了我算是失去一切了,我又怎么能自私的让他成为家里的“外人”,被孤零零的排除在最爱之人的家庭之外? 我一瞬间想了很多,却看着齐景辉说不出话来。 “别想了,小琪,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该现在逼你,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他竟然先认错,我羞愧的眼泪几乎要涌出来。 爸爸却在这时候突然出了店门,看到我们之间气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只摸了摸我的头,邀了张老汉当先走去。 我们穿过长长的街道去停车的地方,两旁依然人声鼎沸,我却没有心情再好奇了,齐景辉是真的后悔惹我了,不断在后面逗我开心,也只让我更加羞惭自责,强颜欢笑又怎么骗得了他。 终于他看不下去了,拉着我落后老爸他们几步小声开口。 “宝贝,我刚才其实就是吃那几个女人的醋了,才故意说胡话让你不开心的,其实我现在觉得特别满意!特别幸福!你家人都把我当自己人看了,真说出来你妈还能对我好吗?你不知道‘别家的女儿万般好,变成自家儿媳就成臭狗屎’了吗?” “噗!”一句话终于弄的我忍不住笑出来。 也忍不住感动和自豪,这是个多好的爱人啊,遇见他或许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而我,也死都不能辜负他。 回去的路上有他插科打诨,又有张老汉的絮絮叨叨,路途一点也不无聊,少许颠簸也能被忽略。 半路上,有赶路的山民高声唱着歌,歌声悲凉,传出老远,回荡在田间小路上,不少人驻足细听,我也支着耳朵听起来。 “……只说是一路同行天长地久,却何必情断意绝不回头,一片痴心,生死与共同携手。最难忘共尝甘苦情真意厚,纵然是风来雨去也同舟,往事悠悠,总是不堪回首,到如今,又恨又悔,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第十三章 从县城回到山脚下已经是傍晚了,我们背上东西,辞别张老汉,说了改日再登门拜访,便快速往山上赶去。 大哥他们已经把大包小包都搬过山洞了,正忙活的满头大汗,我们赶紧加入,用三轮车一趟趟的往家里运。 其后几天,天气都还不错,我们晾的木材、泥坯也差不多都干了,便开始着手建设事宜。 泥坯有八十公分长,二十公分宽,约一个拳头厚,需要两个人抬着一层层往上垒。 好在我们青壮年劳动力多,又有爷爷在旁指挥,一个上午就砌出了一米余高的土墙,两头继续垒上去,成个扇形,留了进出的小门,安上门框,又用泥浆整个糊上一层,堵上缝隙,等待晾干。 再安上横梁和支起棚身的架子,最后小心的把塑料膜布覆上去,我们的蔬菜大棚便初步完工了。 草席已由爷爷编得,一张张铺上去,底下拴上绳子,系块小石头扔到相反的另一面,两头坠下来,人在底下就能进行拉起、放下的操作了。 又翻了地整了垄,只待天气好了撒种、育苗,大棚便能投入使用了。 养殖牲畜的木屋要盖在雾墙外面,我们找了两棵距离合适的大树,架上原木当底边的支柱,再在其上建一栋木屋,离地半米多高,四根柱子底部包上油纸,蛇虫鼠蚁便别想爬上去了。 木屋里做一些小的隔间,或者放上笼子、箱子,捉到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就可以放进去繁殖了。 雾墙西边不常去,我们又用剩下的木料围了一个大篱笆,直伸到雾墙里,以后猎到野猪之类的大型动物,就可以暂养在里面了,这样既不会被磁场杀死,又跑不掉,还方便我们去捉,简直一举三得。 做这些工作浪费了我们大半个月,中间因为天气问题做做停停,全家大小都上阵,连双胞胎的手都磨出了血泡。 但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自此,我们在山谷里的食物有了稳定来源,来到古代后,最基本的生存问题算是有保障了,若是遇到情况一时不能出山,起码饿不着我们了。 再要获得发展资料、享受资料看起来也没那么难了,全家老小都松了口气,对未来生活也有了更大的希望。 今天是个大晴天,老爸拎上一瓶小酒,带我们下山去张老汉家。上次赶集买了很多瓶瓶罐罐,就是为了把我们的酒倒进去,伪装成自家酿的,才能拿出去卖。 张老汉家的小女儿冬月就要嫁人了,客气了几句叫我们到时去喝喜酒,但到底是嫁女又不是娶媳妇儿,我们和他家交情也还没那么深,不用去凑那个热闹。 这次下山的真正目的,是向他打听一下卖酒的事,他儿子在县城里当伙计,即使只是一家小食肆,总也对这方面的消息知道的多些。 村子里依然是一副和乐安宁景象,孩童在小路上追逐打闹,看到大哥都围上来,看来都还记得这位陪他们玩耍又送礼物的“大叔”。 “凭什么你们是哥哥我却是大叔啊?”大哥哄走孩子,不满的低声嘀咕。 我们在一旁偷笑。 到了张老汉家院门口,听见院子里白鹅的叫声,他和他婆娘很快就迎出来。 “哎呀梁老哥,稀客稀客,快请入内来坐,”又吩咐他婆娘“快熬一壶茶来,今日定要留下梁老哥吃顿便饭。” 我们随着他进屋,屋内还算敞亮,摆着木头桌椅和条案,做工并不简陋。不久张大娘提着茶壶进来给我们倒茶,招呼我们喝。 我端起茶杯细看,茶色深浓,飘着茶叶、花椒和某种香料的叶子,闻起来味道有点混杂,喝一小口尝了尝,感觉……有些微妙,第一口简直让人想吐出来,憋住了适应一会,却又觉得不能说难喝了,有点咸,有点麻,回味又有些甘,像是我以前去青藏高原时喝过的雪熬茶。 看我细细品茶,张老汉笑着开口:“看来小公子也是懂茶之人,这茶里加了桂皮、荆芥、草果,一般人家可加不了这些。” 我们连连点头附和。 张老汉为人热情,有点话唠,还比较爱炫耀自家的富足,不过这在我们这儿反倒成了优点,现在正需要这么个爱多说,更爱主动说的当朝人,给我们透漏更多信息,所以一个个吹捧起他来,毫不脸红心跳。 到了中午,张大娘和她媳妇儿果然做了几样饭菜端上来,菜多肉少,配着粟米饭和面饼,他家大儿子做了陪客。 老爸话不多说,拿出酒瓶先给他们倒上一杯,张老汉当先喝了一口,立刻大为惊叹。 “妙啊妙,如此泔洌醇厚之美酒,梁老哥是从何处得来的?” “不瞒张老弟,我一家老小虽然隐居山中,祖上却除了打猎,还传下一门酿酒的手艺来,只是后世子孙学艺难精,又家道中落,也无好料酿制,这样的好酒数年来也只得了几罐罢了,实在是愧对祖先。” 老爸一脸惭愧的摇头,装的像真的一样,看的我目瞪口呆,我哪见过他这一面,老爸不是个温和老实的普通老头吗?怎么这么会做戏了? 不等我惊讶完,齐景辉接上老爸的话,“张大叔,实不相瞒,今年我家又新添了两丁,眼看寒冬就要来到,孩子们的吃食花用却还没有着落,我们万般无奈,只能把这酒拿出来,打算卖给饭馆酒楼的,量也不大,多少换点钱应应急吧。” 老爸也“打起精神”附和:“我们少往山外去,什么老板、商人也不识得,张老弟见多识广,还望能给我们指条路啊。” “诶,梁老哥怎的如此客气,这般佳酿,说得上罕见,依小老儿之见,寻常酒铺商人即使识得,也难卖出高价来,不如……” “我这儿倒有个主意,先卖个关子。你们可知,这伏牛村中,哪家才是那那实实在在的第一大户?” 我们一致摇头。 “哈哈,寻常人确实不知,我们伏牛村中,最大户既不是村正,也不是族长,而是山脚那王家大院的王老爷。” “王老爷?” “不错,据说,他本是那五姓七望中,太原王氏的庶支子孙,不知为何,数年前突然来到了我们这深山里,盖起高屋大院,隐世而居起来。” 他儿子接道:“但人家到底是豪门大户出来的,衣食住行,吃穿坐卧,都远奢于寻常人家,梁老伯何不把那美酒豁卖与他,便即能得识酒之人赏识,又能多换些钱财贴补家用。” 听了他们的话,本来以为能找个大点的酒楼就差不多了的我们,没想到还有了意外收获。有了这样离得近又有钱的客户,我们何必还要大老远去县城找。 又问了怎么去拜访那王老爷,以及他有没有什么喜好,谢过张老汉一家,我们便高高兴兴的回家去。 晚上跟家里人说了这件事,他们也都很高兴,纷纷讨论着,这时候的高门贵族会是什么样,见识若是多的话,会不会看出我们的马脚来,怎么和他们相处更容易被接受,以后是不是能多卖点东西给他换钱? 陈思颖也在这里,“他说的五姓七望,是五个姓氏的七大豪门望族,在历史上非常有名,其中的太原王氏,先后出过好几位宰相,据说连后世的王安石、王明阳、王夫之都是他们的后人。” “他们和其他豪门贵族甚至皇室联姻,子孙后代遍布天下,在唐初时是一流的门阀士族。这位王老爷要真是太原王氏的子孙,那肯定也不简单了,只不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种小山村里隐居,估计是身为庶子,在家族斗争中失利了吧。”思颖接着说道。 “哦哦,思颖你知道的真多呀,是读过唐朝的历史吗?还是从剑三游戏里知道的?”我转过头问她。 她抬起头淡淡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 “她是跟着她姥姥长大的,”为避免我尴尬,表叔急忙开口,“她姥姥是师大历史系的教授,从小就给她讲这些。” “是这样呀。”我脸涨的有点点红。其实不是第一次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妹子好像对我有些敌意。 梁玥也赶紧扯开别的话题,我们又讨论了一会,便回去休息了。 回到屋里,齐景辉有些生气,“那女人怎么回事,上次你帮双胞胎搬木头,反而砸了自己的脚不能干活,她就阴阳怪气的讽刺你‘大少爷还是在家做针线比较合适’,这次又在全家人面前给你冷脸,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发什么公主脾气。” 我赶紧劝他,“听我妈说她爸妈刚离婚,她自己应该也很伤心吧,又在青春期,还突然跟着我们来到了这里,以后大概都见不着亲妈了,会不高兴也能理解,我妈还老让我多照应她呢。” “那她就能拿你撒气了?她对梁玥怎么就能跟亲的似的,对别人也没见这样啊,神经病。”齐景辉仍然愤愤不平,我赶紧拉他洗漱上床,让他消停点。 第二天我们拆了一箱兰陵特酿,一瓶瓶倒近一个酒壶里,又从保健品箱子里,拿出一罐特级蜂蜜,带上一些其他山货,便往山外去。 陈思颖也跟着了——穿着她自己做的裙子,打扮的很漂亮,说想见识一下山外的世界。 确实,她来了以后还没出过门呢。 当然,为了照顾她,表叔也跟着出来了,我们便结伴一起出去。 第十四章 我们一路行到山脚下的王家大宅门口,有看门的小厮出来向我们问话。 老爸答道:“小老儿一家乃是南边伏牛山上的猎户,因家里有些酿酒的手艺,近来得了些特等的佳酿,经村头的车把式张老汉指点,特来献与王老爷赏鉴赏鉴,还望小哥通报一声啊。”说着又给那小厮手里塞了几个钱。 小厮收了好处,客气的叫我们在外面等着,便进去通报了。 过了没多久,就有一位看似管家的中年男人出来了,和他原样说了我们的求见,又给他看了我们带的酒坛、礼物,他看过后,叫我们在门房等着,进去通报主人了。 又过了盏茶时间,才出来领我们进去。 到了前厅之外,管家叫我们进去稍待,派一个小厮去后堂通报了,我们还没坐下,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听闻今日有客到访,王某有失远迎啊。” 我们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清瘦公子,带着两个清秀的小童,从后堂迈步而来。 前天听了张老汉的描述,我们一直在猜测这“王老爷”到底会是什么样,却没想到,跟我们想的完全不同,这位“王老爷”既没有大腹便便,也没有长须美髯,而且根本一点也不老。 细看去,只见他身材欣长,墨发飘逸,服饰华美,又兼面如冠玉、气质高雅,实在当的起大家公子风范,实打实的出乎我们的预料,也惊艳了我们的眼。 老爸站起来拱手,“小老儿梁氏拜见王老爷,久闻王老爷美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龙章凤姿,不同凡响啊。” “梁老伯谬赞了,不必称老爷,叫我王榭就是,”那王老爷摆手道。 又上下打量一番我们几人,“听闻老伯一家隐居山林,没想到族人也是个个不同凡俗,令人见之心喜啊,很该早来结识一番才是。” 我们一一跟他见了礼,改口称“王公子”,把带来的礼物和酒坛交给小厮,才和王公子寒暄着入了座。 我们现在的身份只是山野村夫,这位王公子倒也没有露出轻视意味,把我们当做宾客一般招待着,不由得叫我们对他第一印象良好。 有丫鬟上了茶水点心,王公子没有直接问我们卖酒的事,我们也没有先提,围坐在一起聊着家常。 客气的给我们让了茶,他又听老爸一一介绍我们的身份,问些我们家里的情况,像家里有几口人,收成如何等等,老爸按以往的对外说法滴水不漏的说了。 看到我们中有长袍打扮的,他又问我们是否读过书。 “山野人家,不过让孩子们读些闲书,认几个字罢了,不敢和大户人家相比。”老爸谦虚道。 为了不被看成不通礼节的乡野村夫,叫看门人拒之门外,我们今天都特地打扮的齐整一些,又比古人又远多了不少见识,气质上自然非凡,再加上一个个长相也不俗,所以即使自称山民,也不会让人太过低看了。 聊了不到半个时辰,有丫鬟进来禀报说饭菜好了,于是王公子大方的邀请我们去入席,我们跟着到了饭厅,看到桌上摆满了酒菜,又有两个丫鬟立在桌边伺候。 等到一人斟上了一杯小酒,王公子端起自己的嗅看。老爸见状,便当先拿起自己面前一杯喝了一口,才请王公子放心品尝。 那王公子不急不慢的饮了一口,却突然眼睛一亮,又把杯中剩下的一饮而尽,才细细回味着,闭目叹到:“入口清冽,醇厚芬芳,劲而不辛,辣而不刺喉,酒入腹中回味悠长,果然是极品佳酿!” 说着又亲自执壶给自己满上一杯。 我们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这位名门公子虽然待人和善,但到底锦衣玉食惯了,在村里隐居了也有好几年,想来对一般山野村民们拿出的东西,也不会有太大期待了。 这下喝了我们的酒,远超出预期,不得不惊讶,言语里也多了一分热切,问我们如何得来这般美酒。 老爸又把那套说辞拿出来:“小老儿家里,祖上也曾衣食无忧、诗酒传家,留下了几张酿酒的方子,可惜后辈子孙不争气,不能得其精髓,多年来也只得佳酿二三坛。 “却也到底不配独享美酒,因此不敢私藏。听闻王公子尝遍天下佳肴,这般人物才配得上饮这佳酿,小老儿便携子弟特来献与公子面前。” 这般一说,对方即知道了我们的意图,面对大家公子,也不用把买卖挂在嘴上,是张老汉给我们提点的。 那王公子听了果然高兴,“梁老伯太过谦了,这等佳酿,就是王某也少得几回闻,堪称极品,可惜所得不多,无法畅饮啊!” 大哥听到这话打蛇随棍上,“难得王公子喜欢,我们家里还有几坛,后日也给您送到府里来如何?” 王公子自然喜不自胜,一顿饭抱着那壶酒连喝好几杯,剩下的也叫丫鬟们好好收着。 我们也不跟他抢,陪着吃些饭菜,待到宴饮结束,王公子已经喝的微醺,白皙的脸上泛着微红,看起来更是俊美非凡。 我偷偷觑见旁边表叔一直瞧着他,按下心里的瞎猜不提。 撤下杯盘后,老爸又提议王公子,不如冲一杯我们带来的蜂蜜水喝了醒醒酒,王公子听了赶忙吩咐丫鬟去端。 喝了蜂蜜水自然又是一番赞赏,虽然没像酒那样让他惊艳,但也对我们更加热络,留着我们转战偏厅喝茶,向我们细致打探山里的生活。 待到听说表叔会下棋,他又遣了小厮去书房拿了一副白玉棋盘来,两人开始手谈,怕我们无聊,还派管家带我们观赏他的宅院。 王公子府里好像没有别的家眷,管家带我们各处参观,也没什么忌讳。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到偏厅,见他们二人正下的兴起,谈笑风生,已经恍如知己了。 看到我们要走,王公子叹息,“王某一人独居在这山脚下已届数年,家中无亲友,村里也少得几个相熟的,今日与各位喝酒下棋,真是快哉!得遇陈兄,更令王某深觉相见恨晚,不能早日结识实在遗憾。” “不知几位何时再下山来,到时一定要再来府中做客,王某一定扫榻相迎。” 表叔赶忙回到:“我与王公子也是一见如故,他日有机会定当再来拜访。” “陈兄也不必公子公子的叫了,若不嫌弃便唤我表字堂燕罢。” 表叔从善如流叫了,又跟他交换了自己的字——慕贤,和王公子依依不舍的告了别。 王公子吩咐管家给我们准备了一个小匣子做了回礼,我们告辞作别,等到回了山上无人处,才打开,看到里面装着几个小银锭子。 “哈哈,这个王公子果然大方啊,这得值几千个钱了吧。”大哥摸出一个咬一口说道。 老爸脸上也有笑容,“嗯,大家都表现不错,特别是建军有办法,和那公子热络上了,以后再培养培养,好好发展,说不定不光能多个客户,还能多个朋友呢。” “是啊,表叔啥时候都有字了,”大哥笑到,“不过确实,要是张口直说‘我叫陈建军’也太别扭了,不像古代人起名的标准啊。对了,那我们是不是也得早想好几个字啊号的,省的到用上时候蒙不出来啊?” “你们根本也不需要啊,”齐景辉拍了拍他的背,“你们一家人起的名字本来就一股文气,梁琛、梁珩、梁琪、梁瑾,就连女孩名也很拿的出手了。” “哈哈,那倒是,家族文化底蕴足嘛!齐兄不用羡慕,你这名儿也勉强凑合着能叫吧。” 我们说说笑笑的往山上走,聊聊王公子家的宅子,抱怨着在别人家没好意思吃饱,幻想晚上有什么好吃的,再讨论一下下次出山买些什么、卖些什么,怎么把家里拾掇的更好。 只有思颖有些闷闷不乐的,她第一次下山,那王公子家里也没有女眷,跟着我们没什么好玩的,只能坐在酒桌旁陪着“谈生意”,又不好跟外男说什么话,估计也闷了一天了。 我看她也不想说话,就转头跟他爸爸聊些家常,想着说到什么她比较熟悉的话题,兴许能引起她一点兴趣来。 “表叔,你不是高中数学老师吗?怎么会下棋的?你那个字真是自己起的吗?” 他笑笑,“不过是随口瞎蒙罢了。” 又避重就轻说道,“越是数学好的人,越具有围棋高手具备的逻辑思维能力,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吗,想学下棋吗?我可以教你。” 我还没回答,思颖却突然开了口,“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个呢,爸爸?你明知道我会下棋的吧,为什么从来没和我下过?你刚才说的名字是你随便起的吗?还是早就有了?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内涵吗?” 我听她话里有些火气,看到表叔收了笑容,嗫嚅着嘴唇,暗悔自己不会找话题。 “小颖,爸爸……” 没再等表叔说下去,思颖头也不回的快步向前走去,爸爸赶紧示意大哥跟上她。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表叔,对不起啊,我不该问你那些问题。”我内疚道。 他苦笑,“不是你的错,我和小颖她妈妈工作一直都很忙,很少陪她,后来又离了婚,给她造成了很大伤害,她有怨气也可以理解。” “那咱们来到这也有好处了,你可以整天陪她了,小女孩,多哄哄就高兴了呗。”齐景辉说到。 “是啊,离婚后我也一直努力补偿她,可惜没什么进展。唉,我和无数学生打过交道,却不知道怎么撬开自己女儿的心。” 表叔长叹一声,“她正在叛逆期,我的话也不愿意听,你们年龄差的不远,能不能多帮我和她交流交流,她要是发脾气了,也请你们担待一点,表叔替她给你们赔罪。”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爸爸开口,“说什么赔罪不赔罪,和闺女处好感情才是正事儿。” 又转头吩咐我,“听你叔说的,多找你妹妹玩玩,好好开导开导她。” 我点点头答应。 众人也不再多话,加快脚步追向前面两个人。 第十五章 天朗气清,我们的大棚里已经陆续种上了各种蔬菜,木屋里也已经有了几只兔子、几只山鸡,待它们适应适应圈养的生活,就可以开始繁殖了。 冬天临近,森林里的草木开始枯萎,地面暴露出来,经过爷爷的带领指导,我们选了几处较为肥沃的地方,砍了树,烧了草,打算整理出几块田地,来年春耕时节撒上粮种,也能有些自己的收获了。 没有方便的农机,我们对种地也是初次接触,没有什么技术可言,只能一步步摸索,好在人多,时间也不急,大小孩子无聊了都可以下地刨两下,权当锻炼了。 大哥上次买了一只母羊,养在外面,笑笑的喂养问题总算解决了,不过餐桌上的食谱近来有些单调,浩浩小朋友都要养出挑食的毛病了,最近天天嚷嚷着想吃薯条、汉堡,喝可乐。 以前虽然让孩子吃的不多,但多少也能给他们些偶尔的“福利”。其实连我都有点想它们了,垃圾食品之所以有市场,当然是因为有它们的吸引人之处,以后也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吃到了。 现在是只能哄骗着小孩了,不过我和老妈也在想办法,在缺少各种调味品的情况下,尽量把饭菜做的更好吃一些,尽量让孩子们能吃的好点。 二哥拉着大哥、师哥琢磨了两天,倒是针对着南边那条大河,设计出个捕鱼大网来。我跟着他们坐三轮车去了河湾那里下网,第二天还真有收获,拉上来大小几条鱼,最大的一条鲶鱼,看着得有三斤多,晚上油炸的小鱼也让浩浩多吃了碗饭。 又快要到赶集日,上次买东西,是租了城里的车子运回来的,多少有些不方便,我们的那些车又不可能开出去,所以就想学着外面那些,先自己造辆木头车用用。 木材我们有的是,工具也不缺,还能在隐蔽处加上几样外面没有的现代零件,让车子拉起来更能平稳、轻巧些。 经过几次对轮子的调试,终于全须全尾的把车做了出来,是辆可以人工拉,也可以套上牲畜代步的架子车。 做好的车是在山外拼接上的,完成后就放在山下少有人去的林子旁,用铁链子锁在一棵大树上,平时用茅草盖着,也不怕有人偷,今后赶集就能用上它拉东西了。 经过细致充分的准备,又对外面的情况有了较为详尽的了解,我们也能比较自然的出现在湖人面前了,对带妇女孩子们出门也有了把握。 他们听了都表现的很兴奋,梁玥是摩拳擦掌,梁珺就稳重了许多,嫂子们有哥哥带着,除了年龄比较大的几个老人得留在家里,连孩子都被抱着了。 刚开始他们还叽叽喳喳的,到了大路上有人处反而连开口都不敢了,我们轮流拉车、推车,小声的逗逗他们,让他们的紧张情绪有了些缓解。 到了城里,寄下车子走到集上,初次亲眼见证古代人民的生活情景,才又让他们新奇起来。 梁珂像是刚出了笼子的小鸟,掩饰不住兴奋之情,左看看右瞅瞅,连弟弟梁瑾都拉不住他了。浩浩也拽着我要去买好吃的,被齐景辉一把抱了起来。他虽然年纪小,但平时也被教的十分有礼貌,在人多的地方从不会大呼小叫。 逛了一会儿,老爸示意大哥、姐夫和齐景辉跟着他去卖货,剩下的我和二哥他们,被吩咐留下看好妇孺。 看他们搬了一大堆东西,有吃的有用的,我也没细看,带着孩子们去买东西。 等快到吃饭时候,我们已经买了一大堆吃的、女人的小饰品、孩子的小鞋小帽,和几件这个时代的小玩具。 走到集市中央听到锣鼓声和叫好声,我们也跟着挤了进去,竟然是走江湖耍猴的,那猴子穿着件红袍子,带着小帽,不只会做各种动作逗围观者大笑,还似模似样的坐一条狗身上当马骑,引得观众们拍手叫好,我们家的俩小孩也拉不走了。 直到大哥找来,“听说了集上有杂耍的,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得在这里。”大哥捞起儿子当先挤了出去,我们也都跟上。 到了人群外,齐景辉在那笑眯眯的站着,领我们往不远处的食铺走去。 众人坐下要了吃食,还点了一壶小酒,等菜的空当里,大哥竟然破天荒的对齐景辉开口称赞起来。 “跟你们说,小齐这小子可真行!两箱方便面和几包榨菜,被他拆了装到罐子里,竟然卖了好几百文钱!” 我们听了自然好奇,二哥也忍不住奇怪,“那些吃的不是留着咱们自己家吃的吗?怎么拿出来卖了?” “之前情况不明朗,就打算吃的都留着自家应急,现在咱们大棚、养兔场的都有了,粮食也一直买一直存着,这些吃的就不是必须的了。”老爸开口解释道。 齐景辉也接上话头,“这些东西对咱们来说都不稀奇,对他们却是从没见过的稀罕物,我想着,把它们拿出来推销给行商的、赶路的,或许能卖个好价钱呢。”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来时,他就拉着一个北上的商人,跟人家东聊西聊打听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我发现他们在赶路途中,经常得住在乡野农家,有时候还不得不露宿野外,即使是比较富有的商人,为了不耽误功夫,也是和伙计仆人一样,吃带的干粮。” “除了干硬的大饼之类,他们最常吃的,是一种叫‘青精饭’的干粮,我看着黑乎乎的,说是用什么树的叶子汁浇上,蒸熟了又晾干的,能存放比较长的时间,吃的时候用热水泡泡就行了。” “所以你就想到了方便面?” “对,方便面虽然是垃圾食品,但只要不是长期吃怕什么,即使在咱们那里,旅途上也仍然有很多人愿意带着它,我虽然没亲自比较过,但你们想,它的味道怎么也比那个树汁干饭好上很多吧。” “那你是怎么推销给那些商人的?”梁玥忍不住开口问。 “其实最后不是卖给了商人,而是一个赶路上京城的公子哥。”姐夫回道。 “嗯,我们直接去了最大的邸店,那里一般住着一些南来北往的商人,小齐开始什么也没说,只让我们配合他。”大哥跟着解释道。 “然后他就问店家要了热水,在大堂里拿出一块面饼泡上了,等到过会儿泡好了,那味儿能散多远你们也是知道的。”姐夫忍俊不禁。 “然后呢?” “然后他就坐那儿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哈哈。” “这时候我就假装不认识的,去他跟前问他吃的什么,那时候快到饭点,大堂里坐着许多人,也都正好奇呢。”大哥赶紧接上。 “然后我只能随口说:哦,家里人怕我赶路途中衣食没有着落,特地做了这个弹得面,给我带着吃的。” “我就又问他了:这个所谓弹得面,外边可有卖的?答案当然是没有了,所以我就说这东西闻起来真是香极了,能不能分给我一些尝尝,我拿自己的干粮换。” “那可不行,”姐夫又学着齐景辉的样子说到,“这些都是我年事已高的老母亲,亲手给我做的,按路程天数数好了,正好够吃,还吩咐我每吃一口都要想着家中盼儿归来的老母,若随便给了别人,岂不是辜负了母亲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然后我就夸他母亲真是太慈爱、贤惠、大度了,要是知道别人对她的手艺如此推崇,儿子却还独享,肯定不会高兴的,这样说了一堆好话,最后终于出钱从他那儿买了一碗,他还给我送了榨菜和火腿肠,吃上以后,我就大声感慨这东西多么多么好吃,赶路途中若能带上这个就太有幸了。” 齐景辉跟着解释,“我单卖的价格其实并不高,就和店里一盘荤菜差不多,那些有钱的商人也就有忍不住‘求’去一两碗的。” “他们吃了还真的称赞起来,想问我买更多的,但我本身也没多少,就不愿意卖,他们就加价,竟然还竞起价来,最后那个富家公子哥儿,出手最阔绰,我就‘勉为其难’的分他一半了。”齐景辉云淡风轻道。 “哈哈,最后就卖了近千个钱,我之前还一直以为小齐同志只会耍耍花腔呢,想不到脑子还挺灵的,这才像我梁琛的兄弟!”大哥总结,又不住地劝齐景辉跟他碰杯。 噢,怪不得大哥前段时间老是在我面前嘀咕齐景辉,原来以前一直对他有意见啊。 我回想了一下,齐景辉是很会哄女人和小孩子开心的,家里老妈、梁玥甚至浩浩他们都对他观感不错,大哥又不知道他不喜欢女人,该不会一直把他当成虚有其表的花花公子了吧? 看他无奈的给我使眼色,我也只能回他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了。梁玥在一边偷笑,姐夫也心照不宣的看我一眼。 为了摆脱大哥的过分热情,齐景辉只好又开口:“我现在还有一个初步的设想,家里不是有发动机什么的么,二哥又懂机械,我们是不是可以改造出一台机器来,用来生产一些面条或者灌肠,拿出来卖给商人,或者一些普通老百姓也行,虽然可能没这次这么赚钱,但应该也是个不错的稳定进项了。” 大哥听了又满口说好,二哥沉吟了一下,也说应该可行,老爸拍板,回去就试试看。 这次出来算是有了个大收获,吃过饭,我们又多买了一些面粉,加上其他粮食之类,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赶完了这个集。 第十六章 从集市上回了家以后,二哥他们就兴致勃勃的,抱着一堆机械、零件开始研究起来,我也看不懂他们那些图纸什么的。 齐景辉在别人面前还端着,到了我面前才表现出稍许得意来,缠着我炫耀自己多么聪明能干,一直嚷嚷着要我奖励他。 我虽然帮不上他们,但也有自己的拿手强项是他们遥不可及的,那就是厨艺一途了,在厨房里研究研究几种野味的做法,琢磨琢磨缺盐少油的情况下,用哪种烹饪方式更能把食物做的好吃,倒也让我一点不觉得无聊。 不知道是这时候的食材没有添加剂,味道天然纯正的关系,还是老妈的厨艺太对得起食材,我觉得自己比以前吃的多了。加上最近没什么劳动项目,锻炼也没跟上,肚子上竟然都有肉了,看看三叔的体型,难道我们家还有胖人基因?那我死也不要成为那样。 于是我叫上双胞胎去大门外踢足球,他们早无聊的要疯了,就自己造了个木框当球门,拿了浩浩的小足球踢着解闷。 如果我和浩浩组成一队,虽然年龄上能互补,技术上却得让那俩虐成渣渣,所以最后分的是我和梁瑾、浩浩和梁珂一组,却没想到我们还是被虐成了狗! 梁瑾明明个子比他哥还高些,却是个银样镴枪头,浩浩这熊孩子也滑溜的跟泥鳅似的,我们还怕踢着碰着他,结果当然是被完爆。 大哥在旁边蹲着看,一边嘿嘿的笑,指挥着给他儿子加油帮忙。 “儿子,踢得好!不对不对,避开他,从你小叔那边下手,对对,你小叔是弱鸡,踢爆他!好好,不愧是我儿子,晚上给你加鸡腿!” 我听的简直要气死了,哪有这样教儿子欺负自己弟弟的?别怪我翻脸了啊! “齐景辉,还站着干什么,来跟我们一起踢啊!”他中学时可是校足球队的。 于是齐景辉就这样被我拉来了我们这组,师哥则被赶鸭子上架塞到了对面。 形式果然开始逆转,浩浩再想左奔右突,却每次都“主动”撞到了一双大长腿上,急得他又踢又打,我们哈哈大笑,大哥却气的跳脚。 “你们这么欺负小孩有意思吗?老二,你跟我上。”说着脱了外套扔在地上,拽着二哥推到我们这边。 于是战况又开始胶着起来,直到二哥一脚把球踢到正出门的梁玥脸上,被她哇哇叫的追打,绕了球场三圈,才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结束这场比赛。 哈哈,这样的玩闹之余,我们当然也没忘了正事,所以又组织了一次狩猎。 还是那条河边,还是用了守株待兔的策略,这次有了一定的经验,等待时间没用那么长,不过收获就没上次那么丰盛了。 晚上回去时,共收获个头中等的野猪一头,体型肥硕的麋子两只,还有野兔、山鼠、野鸡等猎物个头不等,被我们一股脑直接用三轮车拉回了家。 死掉的猎物要直接处理了,还活着的就可以暂养起来了。 兔笼里已经有了种兔十几只,公的可以杀些吃肉,母的就都留着了。前几天老妈神秘兮兮的带我去看了,有一只母兔竟然已经生了小兔。 十几只粉嘟嘟没毛的小兔子,挤在老妈准备的纸箱里,被它们母亲的毛掩藏着,扒开一看,连眼睛都没睁开呢。 老妈每天都要过来两三次,提着母兔的耳朵放到箱子里,给小兔子们喂奶。 为了避免母兔受惊,这次猎到的活物,我们就直接关到了西边的栅栏里。 没想到过了两天,我们竟然还吸引了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之前还没建好养殖房的时候,我们的陷阱里曾捕到一只小鹿,当时没地方养,又看它太小,就喂了点吃的放回林子了,现在它竟然又自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小伙伴——另一只小鹿。 仔细一看,才发现另一只小鹿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明显是腿上有伤。想到上次小鹿跌破腿我们是给它包扎好才放走的,这次不会是专门来找我们治伤的吧?真是有灵性的小家伙啊。 给那只小鹿检查了后腿上的伤,有些轻微的骨折,包扎固定好后,小鹿像是好过了许多,但还不能灵活行动,我们打算暂时收留它们养伤。 最近不知道是天干,还是野味吃多了,竟然有点上火,老是觉得口干舌燥的,奶奶叫我去二婶那儿,问问她还有没有存的干莲心,可以要点来泡茶喝。 没出屋门就听到老妈哭笑不得的声音:“大浩,快给我从锅台上下来,不然我叫你妈来了啊。” 我抬头一看,就看到那熊孩子正得意洋洋的站在灶台上,脱了裤子打算往下面尿尿,口里还喊着:“奶奶,你快看看我能尿多远!” 这破孩子吧。我赶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拎下来,他还跟条毛虫似的在我怀里乱扭,一边哈哈大笑着叫我放下他。 “臭小子,你这是要上天啊,小心我告诉你爸让你屁股开花。” “不要不要,小叔别告诉我爸爸,我有糖给你吃。” “糖罐里的糖果不是早就被你吃光了吗?你又从哪里来的?我得没收。” “小小叔给我的,他从梁文睿家骗来的。” 那就一定是梁珂干的了,“别跟你小小叔学,不许欺负弟弟知道么。” “没欺负,我也给他小熊饼干了。” “嗯,这样才是好哥哥。”我摸了摸他的头。 抱着浩浩到了东院,二哥正在客厅里教儿子学走路,二婶儿听了我的来意说去厨房翻翻看。 二哥在旁边也听到了,“上火了?嘴角有点干裂啊,你嫂子和梁玥她们都在楼上呢,你去问问她还有没有护唇膏什么的拿了抹抹,很快就能好。” 我抱着浩浩上了二楼,敲了敲二哥他们的房门,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看到是我她们还有些惊讶,不过也很快让我们进去了。 梁玥正半躺在沙发上,看到浩浩,便从我手里接了过去,“我们的小太阳浩浩同学,快到姑姑怀里来,给我带点温暖吧。”说着把他抱坐在自己腿上。 这女人怎么安静起来了,我忍不住开口,“咋了姐们儿,让人给煮了?你们之前说什么呢,我没打扰你们吧?” “你才让人煮了呢!正说到上次赶集买的有意思的东西呢,女人的话题嘛。对了,你们那边卫生纸什么的还多吗?” “不多了,我们现在上厕所都得去太爷爷或者爷爷那屋,有三叔给安的智能马桶盖,你屋里不是也有吗?” “哦,那就没什么了。” 什么意思啊?不过上次她们一帮女人,也确实背着我们买了些东西,难道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什么? 这时候,突然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冒热气的杯子,“梁玥姐,看看我给你冲了什么,你快喝了,肯定能好点。” 是思颖,看到我坐在里面,她迟疑了一下,垂下眼叫了声“梁琪哥”,才又走了进来,把热茶放在茶几上。 “哎,思颖妹妹也在啊,”我高兴的回应,又转过头,“梁玥,你是不是又奴役人家给你端茶了?” “哪有,又不是对你这种糙汉子,我是疼妹妹的好姐姐好吗!” “好姐姐?哪儿有,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臭小子,要不是姐身体不便立马抽你。”她拿了个靠枕扔向我。 “梁玥姐是好姐姐啊,”我们在说笑,陈思颖却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对我就很好!” “哈哈,因为你是女孩子啊,她对弟弟是从来只会欺负加奴役的!”我笑着回到。 梁玥倒是毫不愧疚,“弟弟这种生物不就是该这么对待的吗?小琪子,快,给哀家尝尝茶凉了没有,凉了就端来。” “喂,不要过分哦,”我端起茶杯递给她,“这是红糖还是那什么草啊?快直接喝了吧你。” “哈哈哈。” 笑闹完毕,我跟二嫂说了上火的事,她听了露出一点为难,“小琪啊,二嫂这也就是个搞代购的小微商,没那么多种货啊。” 我刚想说没有就算了,便看到梁玥跟我使了个眼色,“唉,小琪,我上次还听到你跟大伯说,下回进城要再买只羊回来,让睿睿也能天天喝上羊奶是吗?” “是啊,我爸也说行了,下次赶集我们就打算挑一只。”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我还奇怪梁玥怎么突然跟我提这个,那边二嫂却又转了话锋,“哎呀,我突然想起来,好像之前准备寄出去的一个快递盒子里,应该还有一支的,小琪你等会儿,嫂子去给你找找看啊。” “好啊,那就麻烦二嫂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一家人嘛,客气啥。” 转头就看到梁玥耸了耸肩,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二嫂嫁进我们家时,我已经上了大学,一年回家也过不了多久,当然和她也没那么熟悉,毕竟就算是自家人,关系也是需要维护的嘛。 最后竟然还真给她找出来了,我又谢过二嫂,坐了一会儿,和一帮女人也没那么多话说,就下了楼,拿上二婶儿给的一包莲心回了家。 第十七章 经过一帮理科生的悉心研究,还真让他们做出了一台小型香肠机来,集切肉、搅拌于一体,只要把盆子或者肠衣直接放在接口处,馅料就能源源不断的灌进去了。 去县里做了大致的市场调查,我们发现至少在这个区域内,是没有出现过类似食物的,那么我们如果能把东西做好,市场应该是能有一定保证的。 而且还可以把香肠分不同的档次、口味来销售,虽然猪肉、羊肉在这里价格不低,但内脏、下水类的却极便宜,有些甚至根本没人要,因此我们就能用比较低廉的价格买到肠衣和一部分原料。 至于猎到的野味和家养的牲畜禽肉,就可以做出一些较高端的产品,专卖给富人和过往的商人。 买了大包调料和白酒以后,我们已经试验着做过了,分了麻辣、咸鲜等几个不同口味,偷偷加上点家里的辣椒等调料,我们称作“秘方”,以后完全不用担心外面的人能学去。 等到晾个十几二十天,我们就可以先一饱口福了,我和师哥他们三个住的三楼平台,也因此成了香肠的大晒场。 等待的日子里,我们也下了几次山,或去县城里赶集逛街,或去山下村子里,找张老汉和其他村民聊聊,或带着“礼品”去拜访下王公子。 表叔因此成了王公子的好棋友,三个高中生也对外面比较熟悉了。只是也难交到什么朋友,不只因为古代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已经结婚了,一千多年的时差也造成了难以逾越的代沟。 而且还很容易被村里人询问是否成家,弄得他们顶多愿意去县城没人认识的地方,或者去王家逛逛了,大家公子的学识见识还挺能镇得住他们。 不过对于他们以后的学业、出路问题,我们一时还无法定论。 附近的林子倒渐渐成了我们的天然公园,家里有那么多长辈在,不好放开了玩闹,年轻人们便常常结伴跑出来耍。 小夫妻、小情侣们能找个僻静的地方花前月下,精力过盛的大孩子们也有了发泄的场所,可以出来遛个狗掏个鸟儿什么的。 今天天气还不错,上午干完了些日常活计,吃过午饭后也没什么可忙的了。梁玥背着个双肩包来找我,想要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野果之类的。 上次偶然遇见了一棵山楂树,我们采回来一包果子,看着红彤彤的,但个头比较小,吃起来没多少肉,还酸的要命,除了皱着脸的浩浩和梁玥,别人碰都不愿意碰。 他们用热水烫了或者放在灶下烧熟,再剥掉皮吃,两个人把这当成了零食,吃的津津有味,这次便又叫我陪她出去摘些。 我上楼去换衣服,想起当初带师哥回老家的目的,这一穿越都快给忘到脑后了,不然这么久早该有点什么进展了吧。 不给机会让他们接触,肯定是没什么结果的,这样想着,我就又叫上了齐景辉和周师哥,老妈一看,也赶了抢着干活的梁珺姐和姐夫小两口,让他们出去逛逛。 出了大门碰到双胞胎,哥俩也要跟着带旺财去外面溜溜,我们也便顺带牵着了大狗十月。 环顾一圈没看到思颖,想着把她一个落在家里也不好,就又让梁玥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们出去,过了一会儿,果然看见梁玥拉着她出来了。 出了雾墙有两个方向可以走,梁玥说分头找找,机会会更大点,我们便分了两组,梁玥和周师哥、梁珺姐、姐夫一组,思颖也跟着他们。 他们往去河边的那条路走,我和齐景辉就带着双胞胎,往去山洞方向的那条路走了。十月给了姐夫牵着,旺财当然还是被梁珂拉着呢。 姐夫又嘱咐我们,只在开出的大路两边看看就行,不要往更深的林子里走,齐景辉让他放心,就领着我们三个转头走了。 说到梁珂和梁瑾,他们长相十分相似,小时候很容易让人认错,俩小子还爱用这点故意捉弄人玩。 不过现在就不行了,弟弟梁瑾反超了哥哥,个头长得更高了些,留的发型也不一样了,而且梁瑾戴着眼镜,所以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梁珂性格活波好动,梁瑾相对安静内敛一些,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住同一间屋,上同样的学校,兄弟关系十分亲密。大概一般的双胞胎们,都比普通兄弟姐妹之间,关系要更好一些吧。 这会儿,梁珂就在前面牵着狗转悠,梁瑾则走在我们身边,双手插兜,也不开口。 我主动找了个话题,“小瑾,听三婶儿说你们俩的生日快到了是吗?” “嗯,农历是十月十八,以前公历的十一月二十四号。” “哦,那真不远了哈,其实按农历过也不错。” 不过这样说起来,现在我的一左一右,就有两个天蝎男了,我没多信星座这个东西,人的性格是很复杂的,但是夹在他们中间,气氛好像确实有点微妙,王不见王吗?我胡思乱想着。 梁珂倒是没表现出一点这方面的特质,齐景辉在我面前经常嬉皮笑脸的,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说话了。 “对了,梁玥叫我们给她找山楂呢,不如去里面一点找找吧?” 于是我喊了梁珂,牵着狗狗,在离大路不远的林子里踅摸着。可惜只有我和梁珂在认真找,那两个人双手插兜跟在后边摆范儿。 梁珂果真是个阳光健气的小伙儿,一过来就开口问:“三哥,我看你和齐哥关系很好啊。” “啊?哦,是吗?可能因为我们是大学同学吧,大学里的朋友,经常比高中时候还要好呢。”我心虚的开口,不会连这毛头小子都能看出什么来吧?我回头看一眼齐景辉,他没什么表情。 “嗯,我经常看到齐哥主动帮你干活呢,周哥就不这样,你和他不好吗?”梁珂又疑惑的开口。 “呃,不是哈,别看周师哥他体格还不错,但其实是个死宅男,还不如我劲儿大,我怎么会让他来帮我呢?” 师哥,对不起了,就麻烦你再背个锅吧。齐景辉仍然没开口,大概心情不太好,回去再问问他怎么了吧。 听到后面梁瑾小声说了句“笨蛋”,我赶紧转移了话题。 走了这会子,山楂树是没见到,栗子树倒遇见了几棵,还有一棵冬桃,零星挂着些小果子,我们都没放过。 塞满了包,我们正打算调头回家,却突然听到整个山谷里想起“砰”的一声巨大回声,是枪声! 和齐景辉对视一眼,他严肃的点点头,“是他们去的方向,不过既然带着枪,应该就没什么大事,我们这就回去,”又叫俩小孩,“你们俩走中间,回大路上走,都别怕,有我呢。” 两个男孩表现的还算镇静,我们快速往回走去,一边注意着两旁的动静,走到家门外,把双胞胎赶回家,我们又带上武器,骑着三轮车往南边那条路赶,大哥他们已经骑了电动车过去了。 火速往河边开,在半路上终于遇到了他们,只见一群人簇拥着师哥,正从左边的林子往大路上走,师哥的左手扶着右臂,手臂上缠着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已经被斑斑血迹快染透了。 梁玥在一边扶着他,小脸哭成了花,梁珺姐一脸着急但还算镇定,姐夫满脸懊悔,思颖也吓得小脸煞白。 一停下车,齐景辉就快步跑了过去,着急的查看师哥的伤势,“怎么回事?伤的重吗?” 师哥嘴唇有些苍白,但仍笑着开口,“没事儿,没伤到动脉,就流了点血。” 梁玥泣不成声,哽咽着一直说“都怪我,都怪我。” 老爸在旁边制止她,“回去说,回去说,包扎伤口要紧,放心吧,不会让他出事的。” 我已经推着车子转过了头,扶着师哥他们上去坐好,大哥就发动了车子,剩下的我们骑上电动车,就快速的往家赶去。 没一会到了家,看见老妈她们正担心的站在门口,我当先冲过去,扔下车子就往屋里跑,一边大声问老妈,“妈,二姑奶呢?师哥受了伤,得赶快包扎。” “就在屋里等着呢,药箱也准备好了,快进来,这是怎么了啊,严不严重啊?” 扶着师哥快速进了屋,二姑奶听到动静已经准备好了工具,带上了眼镜。 姐夫快速开口,“伤口在小臂外侧,有轻微刺穿,没碰到动脉,但流血不少,得赶快缝针。” “建军,你来给我打下手。”二姑奶奶简洁利落的摆好各种工具开口吩咐道。 来到这儿以后,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把所有药物和医疗用品都归类收好了,因为家里有老人和婴儿在,所以消毒水、绷带、纱布等医疗用品平常都会准备很多,加上在这时期的药铺里采购的很多药物,处理一般的伤病还是没问题的。 二姑奶在医院工作多年,缝针不在话下,她还有意把这一手教给了梁珺和思颖,现在她们也快速平静下来,能帮着打打下手。 梁珺还在自责的哭,师哥打起精神安慰她几句,二婶见状,忙让老妈帮着劝,把她拉到了厨房里,给师哥熬汤药喝。 用了药铺里买的麻沸药品,等到起了作用,二姑奶奶就开始缝针,用的还是由绣花针改造成的缝针。 在四个血窟窿上足足缝了十多针,二姑奶奶才停下手,仔细上了药,包上纱布,缠上绷带,又把胳膊吊起来挂在他自己胸前。 因为没法输液,只能给师哥灌了些盐糖水,熬的汤药还得等一会才好,毕竟流了那么多血,师哥头有点晕晕沉沉的,我们便赶忙带着他上去休息。 第十八章 把师哥送上去,爷爷把我们叫到餐厅坐下,询问事出的经过。 原来,我们两边分开走后,他们也是在大路上走路闲谈了一段,然后稍微往林子里去了一点,但也跟往常一样,没发现有什么危险。 直到梁玥发现了一只小狐狸。 “我不知道那里有危险,我就看它挺小一只,想逮回来给小孩玩,早知道会碰上老虎,我死都不会去追它的!” 梁玥虽然不哭了,但眼睛也肿成了核桃,她的后怕和内疚是人都能看得出来,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嗯,我们都知道,不怪你,是那头老虎的错。” 姐夫开口,“当时已经离河边不远了,我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危险,梁玥往林子里没跑多远,小周怕她迷路就跟着了,后来我听到梁玥的尖叫,就赶快赶了过去。” 停顿了一下,他转向梁玥,“梁玥,你先别自责,当时你们是怎么遇到那东西的,你原原本本告诉我们,才能尽快找到漏洞,解决这个大隐患,不然以后我们的安全还是没法保证。” “嗯,我都告诉你们,”她抽了抽鼻子,“当时,我跟着那只小狐狸往树林里跑了一段,后来没追上,它也不见了,我就想回去找你们。” 看了看姐夫,她又接着说,“但是我方向有点混乱了,我就叫梁珺姐的名字,没听到有人回应,不过把周显宗叫来了,他就带着我走,我们走了没多久。” “然后呢?” “后来太混乱了,我记不清,好像是……我先看到树后面闪过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很长,我开始没反应过来,就走过去想看看,就发现了它,一只老虎。” “我看清楚以后吓呆了,那畜生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忍不住就尖叫了一声,我想跑的,可是周显宗听到声音已经过来了。” “他叫我别乱动,让我慢慢走到他那边去,我就慢慢往后退,都是我太笨了,”她抽泣一声,“树根把我绊倒了,我觉得老虎要朝我扑过来了,周显宗就过来救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想帮他的,可是发生的太快了,老虎咬住了他胳膊,我吓得尖叫,然后姐夫就来了,开枪打走了它。” 梁玥断断续续但还是认真的说完,我看着她强忍着眼泪,握了握她的手,思颖把她揽到自己怀里安慰。 今天发生的事情,相信换成任何一个女孩都会被吓坏,她已经表现的很勇敢了。 “看样子是那老虎在你们身边埋伏好了,正打算袭击你们呢。”姐夫说到,又说了他听到呼声后如何找到他们,看到老虎后,又赶紧找了合适的角度,趁机会一枪射中了它,老虎受伤后便跑了。 爷爷又让他说说那只老虎的体型特征,姐夫回忆着开口,“据我目测,那东西身体得有□□十公分长,背部是橙黄色,腹部和尾巴偏白,全身布满黑色的细条纹,额头上的王字纹不太明显,看种类应该是……” “是华南虎。”我脱口而出。 “没错,辛亏是体型较小的华南虎呢,我们出门又一般都带着防身工具,不然今天可就……” 姐夫的未尽之意让我们也跟着庆幸,如果是遇上了体型庞大的东北虎之类,师哥可能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爷爷开口总结,“这事儿确实是个意外,谁都不怪,我估计这畜生是机缘巧合下,从南边过了河来到这边的,今天你们遇上它,也是巧合,万幸没出什么大事。” 老爸又接道:“咱们排查林子的时候,我确定绝对没有老虎的痕迹,周围三面山壁,要不是悬崖峭壁,要不就是山连着山,还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山,老虎不可能是从那边过来的。” “山外的张老汉也说过,方圆百里之内,从没听说过有老虎出没的。所以应该就是从南边儿不知道多远的地方过来的。咱们刚来时你们不是也做了什么科学分析了吗。”说着看了眼二哥。 二哥点点头,“我们那时候得出的结论也是这样,一般要供养一只野生虎,至少需要几十甚至上百平方公里的森林,和充足的食物来源,老虎捕食的多是大型的食草动物,像鹿、羊、野猪等等。” “那这些猎物我们山谷里都有啊!”梁玥忍不住插话道。 “不够,”二哥摇了摇头,“得有大的族群,几百只的才行。你们也都知道,这里小型动物数量比较多,但大型猎物就那几只,我们去打猎都不敢打多了,就怕灭了它们的族群。反正这些数量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山谷的面积也不足以供养一只老虎生活。” “但是,老虎不是怕水吗?而且那条河又宽又急,连我们都不敢过去,它怎么能过来?”梁珺追问道。 “华南虎是会游泳的,这只可能是不小心落了水,又拼着命游过来的。不过这些现在不重要了,我们以后可以去河边做些防御,当务之急是解决掉这个眼前大患。”姐夫回答她。 梁玥呼出口气,“那就好,我想……去照顾周显宗。” “不用了,”齐景辉接口,“你一个女孩不方便,他伤的也没那么重,我照顾他就行。” 老妈和二婶也跟着劝,梁玥打消了想法。 最后爷爷一锤定音分配了任务。 “老大老二,你们带着小子们,家伙什都拿上,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只老虎找出来。妇女小孩最近不要出门,”又转头吩咐大哥,“把你们画的山谷地图找出来,研究研究地形路线。” 我们刚来的时侯,在了解山谷内部情况时就做了一些记录,后来整理好了,又画了地形图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就用上了。 商量好明天的行程,我们就被赶着上去照看着师哥,我让齐景辉先去,把梁玥送回家,才回了楼上。 在窗外看到师哥已经睡着了,我先回自己房间,一推开门,就撞上了夹着被子拿着枕头的齐景辉,他话也不说就往外走。 我赶紧拉住他,“等等,你去哪儿?” “去隔壁,照顾大周。” “等等,我也正想说这事儿呢,那边床太窄了,你让师哥晚上到咱们这边住吧,床也舒服一些,我帮他重新铺好,再给你把另一个架子床搬过来,方便你夜里照顾他。” 他略微迟疑,“那你呢,你自己去隔壁睡?” “嗯,本来更应该我去照顾师哥的,不过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你们互相也更了解,而且你去和我去不是一样嘛,现在师哥刚吃了止疼药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别吵着他。” 他脸色缓和下来,放下了被子和枕头。 我见状拉他坐下来,“不生气了?我知道师哥受伤让你很不高兴,但这也不能全怪梁玥对吧,再说我们会补偿他的……” 我还没说完,,他却突然又变了脸色,从嘴角发出一声冷笑来,“补偿?命要是没了你们也能补偿吗?” 我不知道又戳到他哪儿了,赶紧给他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师哥他也算是我们的家人,我们肯定会照顾好他的。” 他切了一声转头抱上被子就又要走,我慌了,赶忙拉住他,“对不起亲爱的,是我说错了,咱们以后保证不会再让这类事情发生了行吗?” 他挣脱我的手,冷着脸,“你的大床还是留给你们自家人吧,我们可睡不起。” 什么意思啊他! 看他转头要出去,我也急了,忍不住放大了一点声音,“齐景辉!我都道歉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忘了答应过我有什么事都说来,再也不和我冷战了吗!” 他气急的叫我小声点,但也终于停住了脚步。 “知道!我才不会像你,生起气来不管不顾,你给我老实坐下说清楚,别阴阳怪气的。” 其实几年前刚和这个人熟悉不久,我就发现他性格里有一个大毛病,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但内心里却对亲疏分的特别清,对于不喜欢或者没有关系的人,他虽然能同样报以微笑,但其实都是假笑,根本就没把人放在心上。 也许是因为父母的失职,他的成长过程中经常缺人陪伴,所以长大后,性格里就有一些孤僻和任性,跟人生了气,他不说也不闹,就是不理人,不主动说话也不回答别人,完全把人当空气对待。 对自己人还好些,总能慢慢消气,对外人就没有未来了,被他放弃的感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那时候不小心惹他生了气,他就经常用这套对我,让我十分头痛,最长的一次,有接近一个星期没跟我说话,就这样还每天跟我见面,给我买饭,都要把我气笑了。 不过这样的过程确实折磨人,他不说,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存在哪里,莫名其妙就又惹他生气了,即使是因为他心疼我。 但我也知道,他跟我在一起是绝对认真的,不是玩玩,所以就忍着冷气逼他开口,平时也经常就他这个性子多说他。 虽然有时也有争吵,但慢慢的也有了改变,随着话说开,会发现很多问题都成了没必要,他也更愿意和我说一些心里话了,我们的感情当然也越加深厚。 后来我要他保证再也不许跟我冷战,他也答应了。我们都毕业后,他有了自己的公司,我也有了稳定的工作,进入职场人都会变得更成熟些,也明白了身边有一个真心人陪伴的好。 第十九章 我比齐景辉晚两届,大学毕业后,我并没有去和他一起工作,但我们一直住在一起,每天都能见面,却又不会太粘着。 这样既能保持一定的新鲜感,也给了彼此独立的空间,是我们都赞成的生活方式。平时鸡毛蒜皮的,互相迁就着,也已经很久没大吵过架,更不要说发展成冷战了。 昨天我就发现他有些不高兴,没想到现在竟然怒气值飙升,刚才竟直接爆发了出来。 现在我们都冷静下来,我也在床边坐下,直截了当的开口问他。 “齐景辉,你跟我直说,为什么生这么大气?是对我有什么不满,还是家里谁惹着你了?” 他泻出口气,放弃的向后一躺,直直倒在床上。 “对不起,小琪,是我失去理智了。其实……我不是怪谁,也不是生你的气,只是有点不明白而已,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直无条件的迁就他们、袒护他们。” 他拉着我也躺下,“不管是梁玥、你大哥、浩浩,甚至是那个陈思颖,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怎么对你你都能接受,梁玥、梁文浩你是一天到晚的陪着,陈思颖还是拿着热脸去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圣母呢?梁小琪同志。” 是因为这些原因吗?我有些吃惊,转过身面向他,“他们都是自家人啊,都是女人和小孩,我哄着一点也没什么吧,难不成……你其实是吃醋了?” “胡说八道!”他拍了我的头一把,明显的恼羞成怒。 我无辜脸看他,他很快败下阵来。 “你自己想一想,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想想你对我这么包容过吗?对别人这么好过吗?是不是我犯了错你从来都不偏不倚的?我一稍微不理你你就劈头盖脸的骂我?”他连珠炮般的发问。 “我不是吃女人小孩的醋,我就是觉得你对他们和以前不一样,爷爷奶奶你孝顺着,爸妈你听他们的话,哥哥弟弟你让着,姐姐妹妹你哄着,那我们呢?是不是只有家人才对你最重要,比所有人都重要,重要到能让你放下原则、毫无底线?” 我也生气了,“我能怎么办?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们了,难道对他们好一点也不行吗?” “你看,就是你这个想法,梁琪,你不是有病,也不欠别人什么,选择怎么生活是你自己的权利,即使是你家人也该尊重你,你没必要处处讨好他们,况且你家人都不是不讲道理的吧?” “可我就是想让他们高兴,想让他们更喜欢我啊!”我感觉要憋不住眼里的水汽了,直直瞪着他,这个人可真会揭别人的短。 我早就告诉他,我的出生本身是个意外,小时候我是在姑姑家长大,回到自己家后爸妈也没时间陪我,我失踪离开家半天都没人发现。 看我失态,他可能也觉得自己话重了,赶紧改口,“我不是说重视家人不对,我就喜欢你这点,只是你也对自己好点啊,对我好点啊,还有周显宗。” “你看,他和我,来这儿之前我们有事业、有朋友、有家人,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他比我失去的还多呢,你要是不重视我们,我们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立场呢?唉!我真不知道我们以后到底该何去何从了。” 他苦着脸诉委屈,唱念做打的一套,成功转移了话题。 我噗笑出声,这个人啊,就是有让人上一秒恨,下一秒又爱的本事。 那就顺着他转移话题吧。 “齐景辉,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乱吃醋,还胡思乱想,我怎么不重视你了?” “你听好了,我梁琪怎么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从四年前我接受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是抱着和你过一辈子的想法的,这点你不能有任何质疑,因为这关乎我的名誉,我的人格!” 他立刻嬉皮笑脸的扑向我,“不怀疑,不怀疑,宝贝儿,你这样好攻啊!我都要被你的男子气概迷晕了。” “去!说正经的呢混蛋,”我给他一拐子,“说多少次了,不要跟梁玥那妮子瞎学!你现在倒是不生气了梁大爷,自己不爽就拉着别人陪你不爽,一把年纪了还动不动就要人哄,有本事你再给我几天脸色看啊!” “嗷,我错了!我错了宝贝儿,我就是看不惯你老那么关注别人嘛。” “切,小气鬼。” 气氛和谐起来,和他又闹了一会儿,两个人都不再纠结,我才下楼,去帮老妈张罗些补血的药膳之类的。 不像旁边这个损友,我可没忘隔壁还躺着个伤患呢。 晚上,师哥在我们的再三劝说下,终于同意暂时搬过来,齐景辉也在这边铺上了床,方便夜里照应他。 接下来两天,师哥有点发烧,齐景辉陪着熬了两夜,好在有抗生素这个救命利器在,师哥的伤势也逐渐稳定下来。 梁玥进出我的房间本来就方便,这下子更是用尽了地利人和,动不动就跑过来。 在师哥的开导和我们的劝说下,她已经不再那么自责,但仍然感激于师哥的救命之恩,要用实际行动报答他,于是整天蹲守在这边,师哥白天的吃喝拉撒几乎都要被她接手了。 齐景辉倒乐得轻松,不过他只是手臂受伤,又不是全身瘫痪了,没必要吃饭喝水都在床上吧?但谁让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我也不多话。 撂下此事不提,我们要专注于解决搁置的那个大隐患了。 老虎,本是百兽之王,山林之主,在现代时,华南虎更是因为数量极稀少,成为了国家级的保护动物,人类不能随便伤害它们。 可是现在到了古代,我们又狭路相逢,不消灭它,我们全家人的安全和生存就都没了保证。更别说它还伤过人了,据说猛兽只要咬过一次人,就会把人这种“动物”纳入自己的捕食范围,不会再有害怕或者躲避。 所以现在没有人对这件任务有异议,也都不会手软。当然,要完成它,我们还少不了一个重要角色的帮忙,那就是大狗十月。 好消息是,这两天又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表面上看,它会冲掉老虎以前的踪迹和气息,但反而能给我们的搜寻带来便利。 因为这种高等级的野兽都有很强的地盘意识,既然来到了这片“无主”的山谷,它肯定会另划地盘占据,那时就会相应的留下更多气味信息。 这时候,就可以让我们的狗狗们出场了。师哥他们遇险时,可惜的是十月不在身边,不然他们可能会早早的就发现危险,从而避开这场祸端了。 不过后来姐夫也因了它,才能极快的找到师哥和梁玥,救他们于虎口之下。 十月对那只老虎的气息有了印象,有它在,我们就不愁找不出那孽畜。而另一边的旺财,也能多少带来些助益。 商量好了路线,圈出了老虎可能藏身的地点,我们把打猎用的全套装备和防身工具都拿上,壮年劳力们全上阵。 依然是由爷爷总指挥,他和老爸分别带一队,年轻人们按武力值平均分到两个组跟着。 我和齐景辉、二哥跟了老爸和表叔这一组,其余人跟了爷爷那一组,因为少了师哥一个,所以他们那边也少了一个人。 临出门前,老妈拉着我千叮万嘱,要我注意安全,又吩咐老爸看着我,我笑着回她让她放心,搞得旁边糊里糊涂的太爷爷都清醒了几分,跟着嘱咐我们早点回家吃饭。 按照分析,遇到老虎的地方是在山谷的东南角,夹在山和河之间,那里有供它栖息的地方,也有猎物和水源,应该是它最佳的藏身点,我们便也把搜寻的第一站定在了这附近。 两个小组分别从两边包抄,我们进了林子,警惕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二哥在前面牵着十月,我和老爸在他两边跟着,齐景辉和表叔断后。 穿行了很长一段路,十月突然冲着一个方向狂吠起来,我们安抚住它,谨慎的慢慢靠近那里,走到了一小片空地,却是虚惊一场,地上只有一些小动物的绒毛。 这样看来,我们已经接近,或者是身在猛兽的地盘圈子里了,众人忙又多曾了一分警惕。 可是其后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发现,不知道是我们找错了,还是那老虎看我们人多势众跑了。大家精神紧张了这么大会儿,都有些累了,老爸便吩咐我们稍事休息一会。 他们在讨论着是不是找错了方向,又或者这个方法不可行的话,要不要重新回去商量一个,比如建个陷阱引诱它自己往里跳什么的。 老爸摇头说我们现在的方案应该可行,因为山谷的面积不算大,老虎的体型又不是很小,我们还有狗,有这么多人和武器,没道理对付不了这么一只老虎。 我掏出水壶递给他们喝水,一低头发现十月正伸着脖子看向前方,耳朵微动,好像在凝神听什么动静,我赶紧提醒老爸注意。 其余人也立刻警惕起来,老爸点点头,示意我们向那个方向悄悄靠近。我们背靠着背,举高了武器对着四周观察。 扒开一片灌木叶子,我猛然看到不远的树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赶紧轻碰了一下旁边的齐景辉,对着那里抬了抬头。 默契的对视一眼,我们一起往那边移动过去,在一棵大树后小心的露出脑袋,我向那边看去,竟一下子对上了一双令人胆寒的虎目。 它的身子大部分藏在树后,露出长长一段尾巴,末尾微微上翘,正轻微的上下摇摆着,眼睛圆睁,直勾勾的看着我。 那眼睛像见惯了血腥,冰冷而毫无情感。 它站着不动,不知道是想降低对手的警惕,还是防备着随时进攻或者逃跑。 我听见十月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呜呜声,站在原地四肢发抖,却也没有后退。 我屏住呼吸,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前方。 第二十章 砰地一声巨响,回荡在山林间,周围山壁把声音阻挡住,回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可我还没抠动扳机。是二哥动的手,不愧是真正在军队里历练出来的,用枪稳准狠,一枪就毙命。 二哥从树后走出来,嘲笑我,“指望你那准头,除非给你头大象让你比划着打。” 他说着向老虎的方向走去,小心靠近踢了踢,又蹲下用手摸了摸脖颈处,“嗯,死了,还是哥动手得好,也能让它少受点苦。” 我也走到近前蹲下,老虎已经一动不动,它顺滑的皮毛看着还很有光泽,眼睛仍旧圆睁着,身体也还有余温。 我忍不住摸了摸,不禁感慨,一代兽王,也敌不过一颗小小的子弹啊。 另一队人听到声音也立刻赶了过来,他们离这边本来也不远了,大哥牵着狗跑在最前头,来到近前把我挤到一边去。 “解决了?都没受伤吧?”他蹲下查看,“呦,一枪中头,是梁珩动的手吧。” 二哥嘚瑟,“你弟先发现的,不过我看他是有点怂了,摆了半天架势还下不了手,最后还是我上吧。” 我踢他一脚,他跳起来嚷嚷,“别踢我屁股,你自己也承认你打小就怂的,小时候连个兔子都不敢打呢。” 我白他一眼,“你厉害,小学时候让人在女班长面前扒了裤子,你也男人的很来着。” 他悻悻闭了嘴,让我别揭他老底。 等到爷爷他们都过来了,老爸组织我们用绳子和棍子,把老虎架上去抬了往外走,运到大路上的三轮车里。这庞然大物得有二三百斤,两个人抗都费劲。 众人上了车一路开到家门口,到了大门外停下车,听到声音的都跑出来了。 看到车斗里的东西,奶奶连呼师哥够幸运,嫂子们不忍细看,梁玥倒也没表现出什么强烈的情绪来。 说到底,野兽无情,只是对对手和猎物的无情,虎毒还不食子呢,人类对它们来说,不过和其他动物一样。 熊孩子梁文浩还扒着车要往上爬,我赶紧把他揪下来。 他在我怀里乱挣,“小叔别拽我,我要看大老虎!” 我看看大哥,犹豫该不该让这么小的孩子看,大哥直接跳下车,夹起儿子就把他拖了上去。 “哇!好大的老虎,爸爸是你打的吗?” “不是,你爸没赶上,是你二叔打的。” “二叔好厉害啊,爸爸,我能摸摸它吗?” 我把他从自己爹咯吱窝里解救出来,抱在怀里,“浩浩都不害怕吗?老虎可是会咬人的,啊呜一口能把人脖子咬断!” “笨小叔,老虎已经死了,不会咬人的,爸爸你快看,小叔好蠢啊。” 我轻打一下他的屁股,“现在外面可能还有别的老虎呢,还有大野猪、大灰狼,它们就爱吃你这种白白嫩嫩的小屁孩,你可不能自己偷偷跑出去哦,要不然被吃掉了我们找都找不着!” 他吐吐舌头,乖乖点头,我才抱着让他摸了几把。 旁边老爸也在跟爷爷商量着怎么处理,我们不是真正的猎户,硝制皮子完全不在行,这么完整的虎皮,让我们自己弄很可能会被废掉,所以爷爷也同意,干脆直接拉出去整个卖掉。 天气冷了,周围又几乎没有蚊虫之类的,我们把老虎放到靠近雾墙的地方,能让它保存的比较好。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又拉上它下了山。 大哥和姐夫被吩咐去请张老汉来帮忙,带着新鲜出炉的灌香肠和其他野味。 不是没想过找王公子,但看他家里宅院、摆设都是偏精致典雅型的,衣裳、吃食也是清清淡淡,这种粗犷的猛兽看起来不像他的风格,表叔也说过王公子笃信佛法,所以我们决定还是避过他吧。 把老虎运到山外装上了木架车,再用一块粗布盖上,我们就直接往城里赶去。和大哥他们说好了在半路会和,我们就不往村子里拐了。 二哥拉着车,我和齐景辉在两边给他推着,没到赶大集的日子,路上也几乎没有行人。 走到半路,碰上了急速赶来的大哥和张老汉,他看到我们二话没说,先去掀车上盖的布。 “听说了老哥昨日竟猎到一只大虫,老弟我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说着围着车就转着看了一圈。 “啧啧啧,好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梁老哥好本事啊,□□出的子弟个个都是好手,倒不知是哪位公子动的手,竟能将这大虫不损一丝皮毛射毙,这手功夫真可谓神乎其技了!” “唉,张老弟过奖了,什么神技不神技的,不过是巧合蒙上的罢了。你不知道,我那个侄儿还被这畜生伤了,差点就葬身虎口,他兄弟们自然对这东西恨极,欲除之而后快了。” “哦?那伤的可重?有否寻医问药?” “谢张大叔关心了,我哥哥伤势已经无大碍,现下只要在家中慢慢修养就好了,今日我们也是要再给他抓几副药吃。”我接道。 “是啊,现下我们只想将这老虎卖了了事,只是也不知城里有没有人要,张大叔在县里认识的人多,不知道您有没有认识的合适人选?” 他抚着胡子沉吟了一会,“实不相瞒,自从咱们这天下天平,近年山里的猎户们也都相继下了山,垦田耕作,落地成了农户,这伏牛山周围,也有十数年未听过有大虫出没的消息了。” 老爸示意他边走边说,张老汉便接着道来。 “梁老哥曾说,您这一家老小是从东边迁过来的,不知以前可有猎过大虫,卖了几个钱,我倒只敢保证这东西在郏城是十分少见的。” “老弟有话尽可直说,不瞒你,我们并不求能卖个什么天价,只要有个识货之人,愿意把它全盘收去就好,到时候必当重谢老弟,我们也能快些将这恼人的东西送走,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家里老母亲还心疼着孙子呢。” 张老汉也立马上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个合适人物,可推荐给老哥。” 在他们的交谈声中,我们慢慢到了县城。 入城后,在张老汉的指示下,我们没有上大街,而是直接右拐,穿街过巷十几分钟后,才来到他说的“胡二爷”家门外。 据张老汉说,这胡二爷家看着不显,其实私下里貌似和官家人有些关系,在这一方小城里也算手眼通天的人物了。 他平日里并不做什么买卖,只关照着大街上那些店肆小铺,收些孝敬钱,或是给来往行商的做个中人,挣些介绍的利子。 又说这人长年习武,为人极是豪爽义气,最偏爱这些猛虎、野狼的,是我们能找的不二人选。 张老汉说这些的时候,我看齐景辉听的都十分认真,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想法酝酿着。 胡二爷家并不像其他邻居们一般掩着门,张老汉在门口当先问了句“二爷可曾在家?” 就有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应声出来,身材肥硕,穿着锦衣,打扮得倒也不算俗气。 大概接待惯了类似的客人,她利索的把我们让进院子,又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子去后院把他爹叫来。 进了屋,我们就看到墙上明显的挂着张狼皮,椅子座位上也铺着别的兽皮,看来这位胡二爷还真是个皮草控。 我们刚刚坐下,就看到后堂有一个声音粗犷浑厚的男人踱步走来。 “今日休市,胡某人还当不会有客临门呢,正脱了衣服在后院练武,不想就有贵客光临舍下了,张老爹,不知你带的这几位是何人物,恕胡某不识啊。” 在他打量我们的时候,我们也把他看了个清楚,只见他身高足有一米八,虎背熊腰,脚步有力,皮肤黝黑,留着满脸络腮胡,好似个张飞,但听他说话也是粗中有细的。 张老汉看到他进来赶忙抱拳,我们也跟着见礼,坐下互相介绍,寒暄没两句,张老汉就直入正题。 “多日不见,二爷还是如此威武雄壮啊,实不相瞒,今日小老儿带梁老哥前来叨扰,正是因老哥手上有个稀罕物,想推荐给二爷。” “哦?是什么稀罕物?” “这物在北边或许常见,对旁人来说也只能赚个稀奇,但对二爷嘛,我却敢保证绝对最合您心意。” 胡二爷听了忙叫他别卖关子,我们便直接起来把他引到院子里。 二哥大步走到车旁,手一扬,便掀开了车上的白布,露出那具老虎来。 “这,这是……” 胡二爷先前的略微好奇,转换成震惊不过几秒,就又立刻变成满脸赞叹。 为了防止它僵硬后压坏一面虎皮,我们把老虎摆成了趴卧的姿势,现在猛的看上去,简直就像活的一样。 他果然对这东西极有兴趣,围着车子转来转去,又上去直接下手摸,从虎头仔细检查到尾尖,再伸手到腹部底下摸索。 我们早将弹壳取了出去,又用□□伪造了伤口,相信这时代没有人能想到我们是怎么猎到的这只老虎。 “好极好极,哈哈哈,浑身上下只头部这一处伤口,看来是一箭致命,胡某我拳脚功夫还敢说行,这箭法上就不敢自大了。” “倒想请问,可是在座的哪位壮士射的这一箭?那我就定要好好结识一下。” “旁人不知,我胡二平生不只爱猛兽,更爱那英勇神武的力士大侠,从前有幸结识的,都被我奉为了知己至交,愿为他们两肋插刀!哈哈哈哈。” 二哥也豪气的一抱拳,“勇士倒不敢当,不过是区区练了几年拳脚,不才在下,便是那射虎之人了。” 胡二爷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见二哥显然也是个练家子,果然英雄惜英雄似的,亲切的叫他进屋喝茶,询问他打虎的经过,也没忘了邀请我们一起。 第二十一章 这胡二爷虽然做的是那种买卖,但为人豪爽也知礼,给我们的第一印象也不错。 他对大哥和二哥他们尤其热情,认识还不到半天就称兄道弟起来,对老爸和我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没有丝毫慢待。 我猜测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形象都偏高大或健壮,合了这位二爷的眼缘,或者这人惯爱交这些所谓志同道合的朋友。 果然,在听说哥哥们都多少会些拳脚后,他表现的更加高兴,还打听我们家里有没有其他习武的兄弟。 到午饭时,在他的再三邀请下,我们也同意了留下吃顿便饭。他叫了自己儿子,去不远的隔壁找来一个陪客,介绍说是一起做生意的兄弟,长相也是粗犷矮壮型的。 那位富态的胡夫人,吩咐一个老妈子弄了一桌酒菜,然后自己也上了座,就坐在我右边。 席间,我听着他们一来一去的打机锋,还要应付着胡夫人的“热情”。 她一直向我打听家里的情况,兄弟是否婚配,有没有姐妹,母亲多大年纪了等等等等。这些倒还没什么,难受的是她还时不时捏捏我的脸,让我觉得尴尬非常。 没想到古代也有让人吃不消的大妈,我装作内向,滴水不漏的一一回答她的问题,不过也趁机逃过了那边的劝酒。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二哥也醉的东倒西歪了。谢绝了他们留下醒酒的邀请,我们把醉鬼安排到车上躺着。 那老虎已经让胡二爷找人卸下,直接抬到熟识的一个老手艺人那里去了。 送我们到了门口,胡二爷才让他夫人拿出一个大包裹,交给我们。 老爸接过来竟然还沉了一下手,他打开时我也在旁边看到,穿的整齐的通宝足有五贯,那就是五千文了。 这个价钱明显高于我们在家时的估量。 昨天我们商量过,虽然老虎这东西在这方小县城里不常见,但也算不上稀有,卖给药铺货栈之类的,顶多也就能得一两千个钱,即使找到这种土豪买家,我们之前也以为不过卖它个三四千钱就顶头了。 没想到胡二爷给了这么多,老爸看了自然推辞。 “这钱我们可万万不能受,本来猎到虎皮,配给胡二爷这样的英雄人物就是天经地义,何况二爷如此好客,好酒好菜的招待我们,如今又和小儿们交了朋友,老汉怎么还有脸收二爷的钱呢。” “哎呀,老爹这话可就见外了,我胡某人和众兄弟们一见如故,恨不得结为八拜之交,孝敬老爹几个钱本就应该,何况我哪能占诸位冒着性命危险换来的便宜呢,老爹只管放心收下吧!” 张老汉也在旁边不住帮腔,老爸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出了这条街,看时间还宽裕,我们便拐到了常去的那条商业街上。没有了两旁摆的摊子,道路宽了不少,那些大的店铺还都开着门迎客呢。 老爸已经悄悄数出了一些谢利给了张老汉,他推辞了几句收下,其后又说要去看看儿子,便去了他儿子干活的那家店铺。 没一会二哥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酒“醒”了。我猜他就是装醉的,刚才席上的酒度数又不高。 老爸说趁此机会可以买些东西捎回去,大哥他们便分头去买粮油、调料和酒,老爸带着我去了另一头的骡马市。 有了牲畜,拉车、耕地的也方便,现在我们有了这笔额外的收入,买上一匹两匹也无妨。 之前已经在这里买过羊了,现在老爸领着我囫囵逛了一圈,只问了一些价格,最后并没有买什么。 “等到下次集日,南来北往的商人、农户多了,卖牲口的也多,咱们更能好好挑一挑,砍砍价。”老爸说道。 转过弯碰上个挑着货担,正沿街叫卖的豆腐小贩,我们拦下了他,没想到做豆腐的手艺竟丝毫不输现代人。豆腐看上去洁白如玉、爽滑有弹性,还冒着丝热气,我们当即买了一大块拿着。 见大哥他们也买了点心和玩具,收拾收拾叫上张老汉,我们也便回家了。 出了这件事,也给我们又敲响一个警钟。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原来安全、和谐的现代社会了,不管是山里还是山外,作为外来户的我们,都应该时刻保持警惕,防止未知的危险再次威胁到我们的生活。 所以之后的几天里,我们又组织了人手,对山谷仔细的排查了一遍,遇到较大型的食肉动物,像野狗、云豹之类的,再不会心慈手软了,全部或杀或抓或赶走。 当然这肯定也是抓不完的,毕竟它们才是这片山林的原住民,躲避求生的本领是我们远远不及的。 不过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也不错了,让他们知道林子里有了更高级的“捕食者”,遇到我们主动躲着也好。 对于河边的防御也要加强,虽然这次是个偶然事件,但谁也不敢保证以后就不会再发生了。 而且我们也担心着,某一天,会不会有人类意外下从那里进了山谷,从而发现我们的秘密。所以即使房子不会有暴露的危险,我们也得保证我们的进出不被人怀疑。 做陷阱、建栅栏,各种方法被我们讨论了个遍,最后定下了因地制宜的对策,对不同的河段,就采取不同的方法加以改造吧。 这条河本身的流量就挺充沛,地势又比较陡,导致大部分河段水流较急,加上宽度也不窄,所以本身就能算个天然的防护带了。 而我们只要稍加改造,就能更加有效的发挥它的防御作用。 对于河岸较窄处,可以加挖拓宽,水流较缓处的石头树木一类阻挡物,也都要打捞上来,再在岸边必要处安些陷阱之类的防御公事,就应该能隔绝我们的山谷和外界了。 这也是一样大工程,我们只能抽了空慢慢去干。 虽然遇到过危险,但也不能因噎废食,所以晴天老妈和二婶三婶她们,说要出去挖野菜时,大家也没阻拦,只派了我带着防身工具跟着。 林子里有蕨菜、荠菜、苍耳、马齿苋之类的各种野菜,还有些我不认识的。老妈说这个季节正好是吃荠菜的季节,这东西以前在现代时我也吃过,还算认识它。 不过老妈也不用我动手,她和两个婶婶边聊天边找着挖,我们也没离开路边太远。 我有些无聊的跟着,后悔没再拉个人配着,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她们聊天。 以前她们妯娌间虽然关系还不错,但交流的并不多,来到这儿以后,倒是更有时间能一起家长里短了。 这会儿她们就又在讨论各家孩子,老妈说说小孙女笑笑不到周岁,能给她吃些什么,什么能消化吸收。 二婶说二哥家的睿睿正在学走路、学说话的阶段,问问她们怎么教更好。 三婶抱怨梁珂、梁瑾两兄弟,都还是青春期的大孩子,精力充沛的,得找点什么让他们干,也好不再无所事事云云。 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到梁珺身上了,我漫不经心的研究树根下发现的蘑菇,一边侧耳听着她们的谈话内容。 “说起来,梁珺这姑娘今年也有二十六、七岁了吧?”老妈先转过话题。 二婶回答“没错,有二十六了,我记得是比我们家梁玥大一岁的。” 老妈感慨,“这姑娘真是不错,懂事又大方,长的还俊,个儿又高。哎,对了,她和小宋定下来也不短时间了吧。” “嗯呢,听她自己说,俩人谈了都快三年了呢。” “那也知根知底了,之前双方家里也同意了,你们说她父母、爷爷都不在,她太爷爷又老糊涂了,也想不到这些,咱们这些做伯娘、婶子的,是不是该帮他们张罗张罗啊?” “是啊,”三婶听了接道,“大嫂这话说的是,我看咱娘也有这个意思呢,只不过自从来了以后,他们那些男人就天天忙,咱们跟着也没时间想这些了。” 又压低了声量道,“我听睿睿妈说,他们一直还分两间屋睡呢,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方便不是?” 二婶赞同,“可不嘛,早点成了礼对他们也好,就是这办个席容易,可咱们得给他们弄什么仪式呢?是按老家的礼仪,还是啥西式婚礼?梁珺不在国外长大的么。” “还有新房布置在哪合适,新床、新被子也都得做,不管到了哪儿,孩子们的终身大事也不能凑合啊。” 老妈叹气,“唉,本来俩人都多有前途啊,在北京有那么好的工作,咋就跟着咱们来了这么个破地方呢,唉。” 二婶也跟着,“就是,还有我家梁玥,小珂、小瑾他们,以后可怎么找对象呢。” 我看她们话题沉重起来,赶紧走过去打断,“妈,来这么久,你和二婶三婶她们都没怎么出去过呢,我听老爸说,山下边,就是咱认识那个张大叔家,他们家过段时间要嫁女儿呢,你们不如趁这个机会下去看看热闹。” “是呦,”老妈附议,“我好像也听你爸说过。” “那咱们不如就趁这个机会下去,看看他们这时候都是怎么办礼的,也看看外面那些妇女们都穿啥衣服,梳啥头,学了回来也能用上啊。” 两位婶婶也赞同,于是老妈叫我再打听打听具体日子,问问需不需要做什么准备,送什么礼之类的,到时候她们好跟着看热闹。 说完话,野菜都挖满了篮子,也快到做饭时间了,我们也便回家去了。 第二十二章 老妈她们近来已经挖了不少荠菜,挖好以后带回家用热水焯过,可以清炒,可以炖肉,也可以配上鸡蛋、木耳包水饺吃,吃不完的搁冰箱里也能放很久。 这些家庭主妇们都是深谙生活之道的,不仅能把自家的菜篮子管理的井井有条,还总能想到办法创造收入,把日子过得更好。 第一代繁殖的兔子早就断了奶,老妈还经常给它们添些粮食饲料,所以一个个长得特别快,相信不久后就能出窝,而母兔也开始了下一窝的繁育了。 今晚加餐,我去养殖屋的笼子里抓了一只山鸡,足有三四斤重,被抓时扑腾的满屋子鸡毛,不过过了雾墙它就成死鸡一只了。 我们也解剖并多次试验过了,虽然雾墙会把穿过其中的外界生物杀死,但只是造成了脑死亡,不会改变它们的结构或者形态,人吃了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老妈烧了热水褪鸡毛,我在一旁把褪下的尾羽收起来,用上两枚铜钱,就可以做成一顶漂亮的鸡毛毽子,哄孩子也不错。 山鸡肉质较硬,不适合炒着吃,但削上几个土豆,再加俩辣椒,放进外面的大锅里慢慢炖上,出来的成品也能把孩子们馋的打起来抢。 白天买的豆腐,可以切成稍微厚些的片,沾一层淀粉,再蘸上蛋液,用小火慢煎。 这是我以前学的一种做法,可以较大程度的保持豆腐的原汁原味,看今天买的豆腐品相不错,我便想起了这个煎法,成果还不错。 老妈又做了小白菜炒鸡蛋,炖了个茄子,从冰箱里端出两盘卤肉和咸菜,我们便可以开饭了。 我去楼上叫齐景辉和师哥,梁玥也在这边,便也喊她下去一起吃。 太爷爷是自己单开一小桌,给他盛一碗厚厚的稀饭,再来两碟青菜、几块土豆就行了。他牙口还算好,但肠胃也不容易克化一些较硬的肉类了。 盛好饭围着大桌坐下,我们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自家人说说白天的见闻,讨论下明天的工作,气氛和谐,胃口也好。 老爸讲了下个集打算买的东西,老妈跟他说家里还缺什么。 梁珂没抢过梁瑾,错失了一大块鸡肉,把饭碗往他爸那边一推,“我吃不完这个,爸你帮我吃了吧?” “臭小子,你吃不完谁吃的完,不知道你爹正减肥呢吗,我看你根本就是嫌弃饭不好吃,自己吃去,不许剩。” 梁珂撇着嘴把碗端回来,我妈笑呵呵的给他拿了个馒头,“吃不完剩下就是,没事儿,有鸡呢,可以喂它们。” 三叔还在嘟囔,“别惯着他,一身臭少爷脾气。” 梁珂做了个鬼脸,嬉皮笑脸的拿起馒头啃。 奶奶最疼他,“你想吃啥吃啥,奶奶也不爱吃这硬饭呢,赶明儿买了骡子,再叫你大爷他们弄个石磨,咱们就能在家压面,以后天天蒸馒头吃。” “就是馒头,天天吃也腻啊,”老妈张口,“不如咱再趁机安个碾子,碾一些麦子、高粱啥的,添点豆子,自己加水和成糊子,我给你们摊煎饼吃。” “大嫂还会摊煎饼?”三叔惊奇,“我最爱吃那个,有嚼劲又不长胖,吃着才健康呢,咱们明儿就弄吧?” 我们都端着碗憋笑,三叔可真可爱。 大嫂一边吃饭,一边还得时不时的转头照顾沙发上的闺女,我吃完放下碗,抱了她去一边玩,让她妈妈能好好吃饭。 吃完饭其实时间还很早,我们也都不愿意直接回去睡觉。 都是十几、二十几的年轻人,在现代时哪在十点以前睡过觉? 来到这里以后,我们已经很大的调整过作息时间了,全家人□□点就睡,加上规律、健康的饮食,一个个连身体和皮肤都好了不少。 不过现在还七点不到,吃了就睡和猪也没两样了。 没有电视和网络消遣,扑克也早就打腻了,外面不安全,雾墙里每一寸土地又都压过了,我们也实在没什么新鲜的可玩了。 有时两家人也可以互换着串串门,虽然也挺无聊就是了,这会儿吃过饭的梁珺姐和姐夫、思颖就过来了。 我想起下午老妈她们讨论的话,梁珺姐确实长相出众、气质大方,她的短发在这段时间里,也长到了接近肩膀,看起来和刚见时的利落又成熟有了些变化,现在更多了一丝柔美。 宋远方这位未来姐夫,本身就是个靠谱的,现在相处下来也发现他性格很好,和梁珺站在一起也十分登对,我们都叫了这么久姐夫了,是该让他们早些完婚。 老人们和有家室的都回屋了,我们便可以坐着聊些年轻人的话题。 三个女人自顾自聊起了这时代的衣服、发型、妆容,讨论些古代女子的礼仪规范,到了什么时候女人们都不会忘了关注这些。 剩下的便都是大老爷们了,这个家确实是阳盛阴衰,不怪老妈以前一直想要个女儿。 我悄悄捅捅宋远方,“姐夫,问你个问题,你跟我姐处了多久了?” “问这个干什么?”他笑着看女孩们那边一眼,“三年多快四年了吧。怎么,你也想要女朋友了?” “不是!”我确定这个人知道点我和齐景辉的什么,他倒自来熟,故意逗我好几次了,简直和我那俩无良哥哥似的。 “说你的事呢,”我压低声音,“我是想问,你跟我姐求过婚了没?” 他听了一噎,“本来都准备好了,谁知道竟然碰上这事儿。唉,也怪我没提前通知过你们。” “那关你什么事啊,你是提前预见到了我们会穿越吗?再说这也不全是坏事,全家不都平平安安的么。”我安慰他。 “还是说正经的,你不能因为来了这儿,就永远不结婚了对吧?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把求婚的事再提上日程了,家里还有那么多长辈呢,还担心没人给你操办吗。” “嗯,你说的也对,”他略一沉吟,又挑眉看我,“不过这话是你自己想说的吗?我怎么觉得像是大伯母给你交代的任务呢。” “行,这事我会好好考虑的,你替我谢谢大伯母的心意。” “好吧。” 我转过身子,就看见齐景辉一脸不高兴,“你们碰着头说什么呢,说这半天。” “说姐夫跟梁珺姐求婚的事呢。”我跟他咬耳朵。 一抬头看到思颖也正斜眼盯着这边,看到我看过去她也没收回目光,反而从上到下将我全身瞟了一遍,才又垂下眼帘。 瞟的我浑身一僵,难不成又得罪这姑娘了,明明前两天对我态度已经好了很多了。 被齐景辉说过两次,我也要泄气了,青春期女孩的心思可真是让人猜不透。 姐夫和我坐在一面,也把这些都收进了眼底,他疑惑看我,我耸耸肩表示无奈,他见状也只好开口给我转移话题。 “对了,小琪啊,你记得买咱老虎的那个胡二爷吧,知道他为什么会出那么高的价钱吗?” “为什么啊?” “因为他用得着我们。” 我和齐景辉异口同声回答。 和他对视一眼,我失笑出声,“姐夫,你平时叫我小琪,叫他也是小齐,这样喊我们肯定都会以为是叫自己啊。” 姐夫也笑了,“也是啊,那你们平时是怎么区分这个的,有人叫的话岂不是经常要回答错了?” “所以啊,以前我们熟识的人都叫我小琪,叫他大齐,外人就会直接叫我小梁了,不过现在老妈她们都叫他小景,你觉得哪个叫起来顺口,选一个就是。” “那就叫大齐吧,”姐夫从善如流改口,“接着说刚才那个问题,你也听到大齐的回答了吧,没错,就是那样的,他想招揽我们。” 齐景辉接着开口,“那个胡二爷之所以给咱们这么高的价钱,就是因为他想交我们这些朋友,甚至想收我们当他的小弟,去帮他守住那些生意。” “啊?那不是……” 我想起在被胡夫人骚扰之余,也隐约听到几句胡二爷在那儿的抱怨,说最近在城里他有了个对手,专做和他一样的生意。 “难道他想让你们做他的打手,跟他的对手火拼抢生意,因为你们都长的比一般人高大,又都会功夫吗?” “是,但不全对,”齐景辉解释,“他和那个对手并没有正面冲突,因为两家都在城里有后台,不想撕破脸皮,那样两边都得不了好。” “所以他会派你们出面,因为他自己不能?” “嗯,他和他的那些兄弟,在整个城里,都是明面上的老人了,一动手就怕会闹开,连累上他们的后台。” “所以他想找一些生面孔来,能打的那就更好了。这时候我们正好送上门,他当然喜不自胜,为了拉拢我们又是请吃饭,又是给高价的。” “哦,我明白了,”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胡夫人老跟我打听家里情况,原来是想帮他丈夫拉拢我们啊。” “是啊,难道你以为自己的魅力,大到了能让一个古代中年妇女,在她丈夫面前都不加收敛了?”齐景辉笑着揶揄我。 “谁那样以为了,说正经的!”我白他一眼。 “不过我虽然没回答她什么私密的问题,但也让她打听到了咱家的大致情况了,这样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没事儿,是像一直对外说的那样就行。”齐景辉回答。 “你看,咱们都是山里人,空有一把子力气,人多势众的,在县城里又都是生面孔,给他当打手不再合适不过了。”姐夫装模作样道。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咱们可不是什么傻乎乎的真正山里人,要占我们便宜,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看着他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表情,那是他在现代时,每次谈生意成功后都会露出的表情。 第二十三章 说着闹着,双胞胎兄弟的生日就到了。 过了这个生日,他们就十七了,在现代马上就要成年,在古代,也是离加冠成年不远了。 家里的孩子从小就没有养成奢侈浪费的作风,也不会要求什么大操大办的。 不过我们倒想趁此机会高兴高兴,弄些音乐、电影什么的放放,再准备一些好吃的,自己开个派对也不错。 二哥负责把尘封的家电搬出来通通电,梁玥去找找几台电脑里还有没有存货,可以拷贝出来拿到电视机里放。 我因为小有厨艺,就被分配了去做蛋糕,可我根本没做过这个,连其他的西式小糕点也没有。 所以要怎么在没有奶油、泡打粉这些材料,更连烤箱也没有的情况下,做出他们要求的蛋糕呢? 只能胡乱试试了。我把厨房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找到鸡蛋,面粉,还有一点牛奶、糖、栗子,这些应该都可以用到。 我看向后墙跟,大小锅具都排列在那儿,不过比较费电、又不太用的上的微波炉和电饼铛已经被我们闲置很久了,这次不妨用它们试试。 我拿了几个鸡蛋,把蛋白和蛋黄分离,打到快断手,才把蛋白打成泡沫状,加了糖继续打一会,再把蛋黄、牛奶加到面粉里搅匀,煮熟的栗子也碾碎了加进去。 最后把所有东西混到一起,分成两份,我分别放进了微波炉和电饼铛里。 调了大火,我打算先加热个十五分钟试试。 正把一些个大的山楂挑出来,洗净去核儿,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吓了我一跳。 屋里的人听到声音一个个露出头,“怎么了怎么了,厨房有什么东西炸了吗?你没事儿吧?” 我赶紧关掉开关,停了电,一打开微波炉门,就发现里面炸了一圈,都是碎屑,难道是温度太高了? 而另一边电饼铛里的东西,则直接成了一张类似披萨的大饼。 我对着堂屋高吼,“我不行啊!这东西我做不来,你们还是吃大哥买的点心凑合吧。” 这时老妈刚从外面的大棚里除草回来,“咋了?小琪你鼓捣啥呢,弄一身面粉。” 她说着放下一篮子青菜,洗了手,又看看我的杰作,“呦,你不是想自己烤蛋糕吧,那你这样做肯定不行。” “啊?那该怎么做,妈你会?你给他们做吧,我打蛋白手都要断了!不行,我得再找两个闲人当帮手,你等一会。” 客厅已经被他们整的变了样,几个人正坐在电视前,我叫齐景辉和梁玥来帮忙,梁珺见状也主动跟了过来。 老妈已经把我的烂摊子稍微收拾了一下。 “哎,怎么叫你师哥过来了,他干了一上午活了,叫你大哥啊,他闲着,手劲儿也大。” “我大哥正教育梁文浩呢,监督他罚站。” “浩浩又怎么了?” 梁玥洗了手正慢吞吞的处理山楂,“今天两个小老师过生日,没人带他,一眼没看见,他就扔下书本跑他妈那屋里了。” “这小子趁他妹妹睡觉,给她用彩笔在全身上下画满了画,不使劲搓都洗不掉那种,现在他妈正生气呢,大哥让他在窗户底下罚站半小时。” “哈哈,这熊孩子,”老妈失笑,“一会看不见就捣蛋,我看早晚有天他得挨顿揍。” “别呀,他很可爱啊,小男孩这个年纪都调皮,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也没关系。” 梁珺为他说好话,梁玥也不忘夸他。 “我看他对画画很有天分呢,从来没人教过他,就是和其他小孩的乱画不一样,他好像天生就知道怎么表达,这点可比我以前有才多了,我觉得咱们可以在这方面培养培养他。” “哈!现在可知道他乱写乱画的本事是谁教的了,不过你可以跟大嫂说说,有你这个大画家教,嫂子肯定高兴。” 我们说笑着,在老妈的指挥下,把我的做法稍做了些改进。 打蛋白的工作交给齐景辉,他打的更久、更匀称,直到筷子能在上面立住才停的手。 在加面粉的同时,这次放入了适量的玉米粉,把碾碎的栗子变为小块铺在上面,用的工具也换成了电饭煲。 小火慢蒸半个小时后,没出锅我们就闻到香味了。 因为电饭锅的形状正合适,做出的也正好是一个大圆形,跟西点房卖的一样,颜色淡黄,夹着小块的栗子,看起来十分诱人。 我们把能找到的水果铺在上面一层,大功就告成了。 做好的蛋糕先装起来晾上,时间还早,老妈就提议不如趁机教两个姑娘学做菜,我也在旁边当个助教。 她们以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上学、工作一路走来,也用不到这方面的技艺,现在虽然也依旧用不着她们做饭洗衣,但把这当成个乐趣做做也好,不然整天也闲着没事做。 老妈不动手,只在旁边指挥,梁珺听着她说的做,还挺有模有样的。 她不紧不慢的做了个土豆丝,虽然有些咸,但放在新手中成绩已经很好了,倒没看出她干练的外表下,竟还有做厨师的潜质。 梁玥就不行了,切菜时笨手笨脚,看的人心惊肉跳,油下锅一冒烟,她就紧张的手忙脚乱了,最后做出的成品一半糊了,一半还没熟,典型的厨房杀手么。 看来做菜这门手艺真的要看天赋,有的人能拿起小小的画笔,画出斑斓的图画,却跟锅碗瓢盆这些东西天生有仇似的。 我们也不强求,她们如果有兴趣随时可以来学,现在大棚里的菜都长出来了,有的是给她们练手的材料。 最后老妈包办了晚上的菜,他们把饭桌都搬到了客厅里,自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 蛋糕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同,更受到小朋友们的欢迎,双胞胎也对我们送的小礼物很满意。 第一批做的香肠已经都晒好了,卖相、口味都没什么问题。 我们发现,雾墙内简直是晒制食物的绝佳区域。 这里面干净又安全,少有蝇虫或鸟雀的污染,也不怕被小动物偷吃,可以让我们放心大胆的多做出一些来晒。 晚上,齐景辉隔着床拉着我的手说话。 师哥不用他看着了,他便又把床搬了回来,现在我们是一人一张单人床,住在我的书房里。 床只有一米来宽,他想过来跟我挤,我嫌热不愿意。来到古代最令他不满意的,就是被打乱的夜生活了。 开始是怕人多眼杂会暴露,便小心翼翼的,也不敢亲热,后来为了生计,天天干活累的跟狗一样,晚上也没有精力再做了。 等到生活慢慢走上正轨,稍微清闲下来,他又发现平时根本没什么人会上楼,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谁知道不久后就发生了师哥受伤的事件。 现在我们虽然分居两床,但要做也不是不可以,我看他这可怜兮兮的样也妥协了。 “先说好,不准留在里面,这边可没有浴室,还有动静得小点,这屋没做过隔音,别让人听见了。”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是!” 他兴奋的跳到我床上,拉着我上衣就脱,“急什么,你把我扣子都拽掉了。” “这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见啊。” 因为床太窄,我们只能侧着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他亲了还没两下,我就一激动把他踢到了床底下。 “哈哈哈哈……”我忍着不大笑出声,“对不起啊,这么久没做我就一激动,还行不行,没给你摔那啥吧?” 他郁闷的一锤床,“明天就把周显宗换回来,这小子伤好了还赖着那屋,我看他就是想趁机勾搭你姐。” 我把他拉上来,“不会吧,师哥要能想到这方法,不早就有女朋友了。” 他爬到我身后把我抱在怀里,轻轻的啃我脖子,“说你单蠢你还不承认,这么多年了,你就没看清过那小子真面目。” “什么呀,以前你乱吃醋,整天黑师哥,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才不信呢。” “说了多少次,别把他和你们专业那些死宅程序员当成同类,那家伙肚子黑着呢,他一直装呆卖傻呢,就因为他不想听他爸的话。” “啊?不可能吧,他爸能给他找那么好的工作呢,不是他没有考上吗?” “哪儿啊,他故意考低分的,跟你说实话你肯定不信,连这次他跟咱们回你老家,他都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其实关于那次遇险,他也已经跟我说过了,当时他是主动要去保护梁玥的,他知道会有受伤或者送命的危险。” “那他还毫不犹豫的上了?” “因为他一直暗恋梁玥啊,哈哈,你是没想到,其实他们第一次见面,周显宗就喜欢上你姐了。” “什么?我上大二那时候吗?” “对,就是那时候,梁玥有次去我们学校找你,穿个白裙子,长发飘飘,特文艺,周显宗一眼就看上了。” “一见钟情啊,那师哥也太纯情了吧。” “纯什么呀,梁玥那时候对他根本就爱答不理的,他就一直偷偷暗恋着,连我都是毕业时候,听他喝醉了说的。” “真是没想到,原来师哥竟然这么……” “这么腹黑,阴险?” “什么阴险,是浪漫啊!暗恋一个人这么多年不变心,还默默守护,果然是个好男人,嗯,我支持他!” “噗!” 齐景辉挫败的趴在我身上,“对你俩的单蠢善良我也是无语了,你就等着你姐被大灰狼吃掉吧。” “说的你自己不是大灰狼一样……” “闭嘴。” 于是这一晚,我们就在这小小的床上挤着睡过去了。 第二十四章 刚来山谷时,明显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温比我们之前所处的环境略低了些,还以为是地域发生变化,或者古代没有温室效应而导致的呢。 不过后来才发现,其实是节气的问题。 没有人知道我们穿越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我们来到这儿的时间,竟比原来的日期晚了十几天。 直接从八月中旬到了九月初,才导致我们开始对天气的判断有了失误,其实这里的气候好像比现代时还要温暖些。 进入冬月,气温虽然骤降了几度,但还没到零下,山谷的地形也能牢牢的隔绝外界冷空气,除了有些阴湿,倒没觉得太冷。 而雾墙内的环境更是出乎我们意料的适宜,雾墙竟连湿气都能部分隔绝,简直像个大功率抽湿机。 除了年纪大的太爷爷和有老寒腿的奶奶,我们连厚些的棉服或者羽绒服都穿不上,年轻体健的双胞胎更是连秋裤都不穿。 需要下山时,我们也只要在长袍里面穿上秋衣秋裤,或者保暖内衣就行了,相当于古人穿三层单衣的保暖效果。 不过这样,倒让人以为我们真是“穷的吃不饱穿不暖”的山里人了,胡二爷还说要接济接济我们,送我们一些厚衣服过冬呢,我们当然拒绝了。 没错,我们现在就在城里胡二爷的家宅中,今天逢集,我们便主动找过来了。 这几天,我们又做了大量的香肠晾上了,算是第一批正式产品。不论它们能挣多少钱,都是我们来到这里后的第一次试水,大家也都希望能把这开头做好。 我们也讨论过,关于怎么在这个时空里谋生,才能让家里人都过上稳定生活。 如果能把房子里形形□□的现代物品拿出去,绝对能够闪瞎那些古人的眼,换取巨额财富肯定不在话下。 但我们还是毫无意外的一致否定了这个议题。 跟着我们一起穿越过来的房子、院子,这一大片地,是我们最大的财富,但也是我们最大的秘密和保命的本钱。 无论在任何朝代、任何地方,从来都是反常即为妖,我们若是短期内大量的拿出少见的器物,或者超越时代的宝贝,不可避免的,将会引起外界人的注意和觊觎。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能力不足以保护自己时,只有隐藏起来,才能换来安定平稳,所以我们一段时间内仍会小心翼翼的隐藏好自己。 而且总要找些事情给这些年轻人做,我们也不能一辈子只窝在山里啊。 之前卖的一些山货、野味,因为缺乏处理毛皮的手艺,山外的其他猎户也早就占据了城里的市场,所以我们没挣到多少钱,指望它养活全家人也并不现实。 后来卖酒、蜂蜜和方便面一类的吃食,倒收获不小,可惜那些东西我们带来的不多,做不了长期生意。 在现代时,普通农民都能明白,农副产品本身的价值并不高,只有经过加工,其附加值才会增长,价格才能更高。 而加工程度也会和其价值成正比,所以我们要追求更高的价格,就要把东西深加工了再卖。 在这点上,穿越倒给我们开了小灶——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我们稍微的一加工,就能胜过许多古人的产品了,更别说我们还有创新的优势在。 方便面没了我们可以加工挂面,火腿肠没了我们可以加工香肠、腊肠,蒸馏酿酒的法子,也可以在几千年的理论基础上,以后慢慢研究。 当然,有些东西还得分季节制造,比如灌香肠,过了冬季基本就不能做了,我们还得开发别的产品。 虽然现在还没想到更好的,但相信凭我们的能力和积累,不愁在这座小县城里混不下去。 话说当下,胡二爷见到我们主动上门,十分的高兴,进了门喝着茶打开话题,他又叫夫人去弄酒菜来,要宴请我们。 齐景辉见状,去车上拿了带来的包袱,里面是各种口味的香肠,直接递给了胡二爷。 “二爷请看,这是我们新近研究制得的一种吃食,看着外表普通,不过味道还不错,外面并没有卖的,今日特拿了这些,来给二爷、夫人尝尝鲜。” “哦,这是何物?”胡二爷抽出一串香肠,新奇的上下打量,“这莫非是肉糜制的?怎么搓成了这般形容,竟也不会散开么。” 他把香肠握在手里上下掂了掂,发现肉没有掉出来,也没有散开,竟就好奇的甩动起来,又用两手作势拉扯。 “妙哉,肉糜都不出来,手拉不断,不过这要如何食用才好?” 齐景辉见状赶紧开口,“二爷,这东西吃法良多,不如将厨娘叫来,我一一说给她,这就叫她做了尝尝也好。” 胡二爷听了点头同意,“齐兄弟何必如此生分,若不嫌弃,诸位叫我一声胡二哥就好。” 放下香肠我们接着聊。 齐景辉向他解释,“这东西我们起名作香肠,乃取味道醇香、形似羊肠之意,里边加的是猪肉并部分鸡肉,还有部分混了其他兽肉。” 大哥从善如流改口,“不瞒胡二哥说,我们自认这香肠比起外面的卤味、腊味来,味道不输,存放时间更长,携带也更方便,所以便想来城里摆个小摊卖卖试试。” 胡二爷听了更高兴,“不错不错,我虽不做这类生意,但听了兄弟的想法,也能看出这香肠肯定合得了那些行商的心意,想来会大受欢迎。” 齐景辉也直截了当的开口,“听闻二哥是整个郏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罩着市面上的大小摊位,为人又极有侠义心肠,所以我们今日来拜访,就是想请二哥给指条明路。” 大哥假作阻止,“唉,这怎么好意思呢,二爷请恕罪,我这兄弟说话太直接了。” “哈哈哈,我就喜欢这般直爽的人物,齐兄弟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们本就该互帮互助,放心吧,摊子的事情就包在我老胡身上了。” “传言果然不虚,二哥果然是一等一的豪爽人!”齐景辉赞叹道。 这个马屁拍的,我听着都有点心虚,不过这时代出来做生意,和地头蛇搞好关系,才能保证生意做得起来。 “哪里哪里,不过是仗着有把子力气,尽所能庇护一下乡里罢了!” 好吧,厚脸皮我们比不过他。 互相吹捧着,胡二爷又叫小儿子去书房取了一卷绢帛来,打开给我们看。 他指着一处,“齐兄弟,梁兄弟,你们想把摊子铺在哪儿?来看看,这里如何,这处两条大街相交,人流最大,保管你卖什么赚什么。” “不必如此,”大哥推辞,“我们只是做点小生意,试试水,哪用得了如此好位置。” “是啊,胡二哥,依我看,若可以这里就很不错了。”齐景辉说着,指向图上离城门不远处的一处胡同拐角里。 那里我们进出城时也路过了许多次,因在主街左侧拐了个弯,在城门口并不能看到,但只要稍走几步就到了,交通算得上便利。 只是进城赶集的百姓,多爱货比三家,很少在一开始就买东西,所以这里虽位置开阔,却也并不太抢手,平时也只有一些卖小吃食、手艺品的商贩会去。 不过我们的商品是独一家的,完全不用怕被别家比下去,而这里的交通,正适合我们招徕一些过往的行商,这些大客户,也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第二十五章 回到家后,大家都来询问事情经过,我们便把和胡二爷的商谈零零总总告诉他们。 梁玥问我们为什么没有接受地段更好的摊位,齐景辉便仔细分析给她听。 “咱们的商品首先是能卖个稀奇。人都有好奇之心,新东西肯定能吸引人围观,我们再打打广告也就行了。” “而之所以不选胡二说的闹市中心,一是没必要,二是也不想因为这个欠他太大的人情,还得避免无形中得罪了别人。” “好位置肯定有很多人惦记,再说它原来的摊主应该也不是一般人,我们初来乍到的,还是低调点好。” 大家都表示赞同,老妈却担心我们沦为了别人的挡箭牌,说“万一遇上什么打架斗殴的,会不会有危险啊?” 二哥劝她放心,“不会的大娘,那些人手下就是一些小地痞、无赖的,我们不主动惹事,遇上了混混也不怕,凭我们的功夫和人数,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 “再说打不过就跑啊,谁还会拿命上啊,”齐景辉接口,“相信对方也是这样想,毕竟只是混口饭吃,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们也会互相照应的,应该不用常出面,我们又没有和胡二签什么协议,他也只是借我们的阵势充场面罢了。” 老妈听了略微放下了心,不过仍然仔细的嘱咐我们一通。 话说另一头,老爸是早就打算买头牲口供自家用了,既能拉车也能驮物,以后也能用来拉磨。 这次赶集他们就带着钱物准备好了,本是想叫上张老汉一起看的,哪想过两天就是他小女儿出嫁的日子了,家里忙的实在走不开。 不过这也不算难事,钱准备好就行。我们要买的是好的,不是便宜的,所以凭自己的眼力,保证牲畜没病没伤,物有所值就行了。 果然,傍晚大哥就牵着一匹健壮的驴子回来了,驴背上还驮着大口袋和用来挂在车上的辔带。 在古代,马和牛一般既贵且少,民用的品质也不见得多好,所以驴子算是平常农家里最实用的牲口了。 我们把它暂时安置在西边的栅栏里,搭了个简易的小棚子。 老妈想要的磨坊还在修,等修好了,就是驴子安全又舒适的家了,到时候还可以再给它买个媳妇,生几只小驴或小骡子。 孩子们和两只狗狗对这个新成员都有些感兴趣,大妈大姐们却忙着做明天下山的准备。 自古以来,婚姻嫁娶的场面,对老少妇女们都有着十足的吸引力,家里几个女人都打算去凑热闹,顺便也能拓展一下在村里的交际圈。 我们认识张老汉也挺久了,且他还是来到这以后认识的第一人,虽然交往时少不了利益交换,但各取所需也是应当,他也的确帮了我们许多大忙。 所以今天,在他嫁女前,老妈带着媳妇和闺女们去送送礼、帮帮忙,也很说得通了。 出门前,女孩们叽叽喳喳的试妆、换衣服。 她们穿上襦裙,扎上头发或带上假发,梳成时兴的发型,又自学电视上唐妆的画法,把脸抹得煞白,眉毛一头涂的比较黑,眉心再画上精致的花形,嘴唇中间则涂成心形。 梁玥得意洋洋的向我展示自己的动手成果,我看得忍不住大笑。 “姐们儿,你这个有点夸张了吧,很像日本的艺妓啊,我看外面大街上的姑娘,好像都没化这么重啊。” 她脸上得意的笑一僵,“……死基佬,那是你不懂唐妆!” 说归说,她仍是回去卸了,重画了个轻薄些的妆容。这次请了思颖教她,画出的果然不错,即符合时代特征,又特别适合她自己的特色。 收拾好,临出门前,大嫂还不放心的千叮咛万嘱咐,要大哥带好笑笑,什么时间喝奶、什么时候换尿布、什么时候睡觉…… 叨叨唠唠仍不放心。 搞得大哥都无语了,“那是我自己的亲闺女,难道我还能故意饿着她吗。” “可是家里一个女人都没留啊,我不放心,一走就得一天呢。” 我们在一旁连忙帮着劝,让她“相信新时代的好奶爸”,又催促她时间紧迫,大嫂才依依不舍的出了门。 浩浩同学被梁玥硬按着扎了三根冲天辫,人小力微的他只能顶着个飞机头被齐景辉抱着,到底有点忿忿不平,吐着舌头冲后面喊:“臭小姑,男人婆,嫁不出去!” 也只换得他妈妈的一顿竹笋炒肉。 孩子两岁时,也大概到了开始认识世界的阶段,于是二嫂便把睿睿也抱着了,打扮的像个福娃娃,他又是乖巧的性格,看起来可爱又喜庆。 师哥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他也闷了够久,于是一定要跟着一起下山去。 姐夫、齐景辉和我也被拉着了,表叔又说要顺便去看朋友,于是加上老爸带头,我们开着车便向山外驶去。 到了村子里,村民们多数已经起来劳作了,虽然入冬后田里没了什么活计,但不少农户也准备着打些干柴、拾些野果野菜的,也好过冬。 张老汉一家上下都忙起来了,家里还有他们同族的婆子、大妈来帮忙的,见到我们他也没功夫招待。 我们并不在意,送上带来的礼物。有布匹、吃食和一些小钱,比着村里人的也不算轻了。 他找来大儿子招呼我们喝茶,女眷们就由他婆子带着去看新媳妇了。 不知道她们都聊些什么,反正时间短不了,我们要帮忙张老汉也谢绝了,表叔便说不如去王公子府上拜访,我们同意。 到了王公子家门口,大家还想等着去通报呢,看门的小厮就直接把我们让了进去,当然,看的是表叔的面子。 我之前被表叔单带着来过两回,知道他和王公子兴趣相投,两人相处起来就像好友一样。 和梁玥说了,她断言这二人之间有可能发展出超友谊的关系,我不太信,我在一旁好像并没有看出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主要是王公子这样的文人雅士,古来众多,且大多都有三五个相交莫逆的知己。 表叔其实和他气质十分相似,两人能一见如故也并不奇怪,大概是梁玥腐眼看人基了吧。 这次他也带了个小礼物送给王公子,我没看到实物,但听他说是他玩了很多年的一副象棋,以前经常带着的。 来到这儿反而没人陪着他下了,不如就送给王公子,平日下山时也能手谈两把。 到了饭点,王公子又坚持留我们吃饭,还叫小厮去张老汉家叫妇女们过来。我们推辞不过,只好同意,想着下次再送他点好东西还礼吧。 老妈和嫂子她们是第一次到王家来,跟王公子并不认识,只在我们口中听说过一个名字,刚开始还有些拘谨,不过也很快就被王公子的彬彬有礼打动了。 由表叔向他一一引见,对老人他都有礼的问好,对年轻的也客气的招呼,又向二姑奶奶夸赞表叔的气度学识,赞扬老人家大气有见识,把二姑奶奶哄的也一直笑。 饭毕,他又叫身边最常用的大丫鬟,带着女人们在宅子里走动消食。 她们也是第一次见识古人的宅院内部,对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很有兴趣,不过也都注意收着了,没表现出“乡巴佬”的气质来。 最后在王公子的客气挽留下,我们拜别他,又去张老汉那儿说了一声,便慢悠悠的溜达着回家了。 不同于出门前的一万个不放心,大嫂这会儿倒兴奋起来,在车上就和二嫂她们聊开了。 “那些大妈大姐都说咱们的女红手艺好,她们哪知道咱是用缝纫机做的啊,针脚当然又密又匀称了!” 二嫂也附和,“是啊,张大婶还说,早知道就让她闺女跟着我们学学了,那样嫁衣肯定能缝的更出彩了。” “对啊,只是可惜咱们没有刺绣机,不能做绣花。” “那也没关系啊,老百姓的衣服要什么绣花,咱只做素面的不行么。” 我听的有些没头没脑的,于是张口问她们。 “大嫂二嫂,你们在说什么啊,难道是想做衣服去卖吗?” “没错,”大嫂兴冲冲的回答,“村子里那些妇人,见了我们的衣服都说做的好,那当然了,咱有缝纫机啊!我就想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家里搞点收入呗。” “可是……这时候外面有点钱的,都穿那些绢、绫、纱之类丝织品做的衣服,那样的料子用缝纫机好像不好做吧?” “而穷一点,穿布或者麻料的,又都是自家缝制的居多,拿了布花钱找人加工的,应该不多吧?” “嗯,你看大街上的布店,大多也都有成衣加工的服务,靠咱们两台缝纫机,跟他们抢生意不太现实。”姐夫也插口。 听了我们的话,嫂子们也收起兴奋,沉思起来。 见状我转移了个话题,“这个想法也是不错的,在小范围内也许行得通呢,关键是嫂子们不会太累,也有时间陪孩子啊。” “也是,我们也就是瞎想想,都是让那些大妈夸上天引的,光咱自己家这么多人,做衣服、做被子的就有得忙了,”大嫂也转了话题,“还是喂好咱睿睿和笑笑才更重要,不知道你大哥他们在家看的怎么样了。” 大嫂说着又担心起自己女儿,唉,母亲呀! 我们相视一笑,在嫂子的催促下也加快了速度,迫不及待的向家赶去。 第二十六章 今天就是张家姑娘出阁的正日子了,以前我们没机会亲眼见识古人的婚丧嫁娶风俗,这次碰上了,怎么也要去看看。 早晨天还有点阴沉沉的,一出屋门就能感觉到寒气扑来,我们只好穿的更厚些,再把羽绒服先套在袍子外面。 等过了山洞,把衣服和该藏的东西藏起来,一堆人便小心翼翼、东钻西蹿的从小路下了山,再若无其事的绕到村里的大路上。 到了张老汉家门外,就看到已经有许多看热闹的村人在了,他们有老有少,一个个脸上也都喜气洋洋的,讨论着将要来迎亲的这位外村女婿的家世人品。 听着他们说,张老汉的这位女婿,家境在十里八村里算不错的了,住在紧挨着县城的白村,家里田产颇丰,且还在城里读过书,是个识字的。 虽然张老汉家里的条件也不算差,但到底是高嫁了,听村里人的意思,这婆家主要是看中了新娘子的出众相貌。 张家姑娘之所以拖到十六才出嫁,也是因为自身颜色好,以前一直不愿意低嫁,才等到了媒人说了这门好亲事。 这位张家姑娘我们是见过的,要说她的相貌,在附近村里倒算是数得上的了,而且她身材丰满,气质大方,行动上爽快伶俐,女红手工据说也不错,才等到了这么个金龟婿。 都说唐朝人以胖为美,不过现在或许是因为立朝还没太久,人们的审美观念也正在成型中,社会上对妇女们的身材要求也还没太明确,以胖为美的说法还不太流行。 但在各方各面的生活中,唐人追求宏伟大气、慷慨豪放的审美观念却已开始成型,也影响到了唐人衣食住行的每个角落。 其实我倒觉得,我们家里这几个姑娘,会更符合这个时代的特征,她们生长在女权更为开放的现代社会,见识和气质都远胜这时期的姑娘、小姐们。 不过她们都受了现代审美观念的影响,身材大概在古人看来会有些偏瘦。 可惜未婚的两个都算有了对象,另一个却像处在中二晚期,还不到开窍的时候呢。 我们这样站着听着等了没太久,就听到村头传来了热闹的人声,远远的便看到一群人并着几辆大车缓缓行来,最前头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 围观众人一看,纷纷一拥而上,一堆人将路差点都堵上了,个个笑嘻嘻的叫新郎拿出彩头,“贿赂”过了大家才能放行。 新郎带的司仪便大声喊着吉祥话,一边向人群中抛撒混着铜钱的喜果,待堵路的村民们觉得差不多了,才满意的给他们放了行。 新郎官也终于跨进门内,我们打眼一看,见他穿着绛色的圆领袍子,头上戴着幞头,腰上挂着美玉。 虽然长相略普通了点,但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让这身行头一衬,新郎官看起来也算个青年才俊了。 众人跟着一起挤到了院门口,女方亲戚便拉着新郎不让进了,先是出一些口头刁难,又假装凶恶的要赶人,除非他完成了各种难题。 于是一边让司仪又给了好处,新郎也被灌了酒,喝了一碗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才被众人放过,让他给岳父岳母行礼。 岳父受了礼却不松口,只叫他当场作一首好诗出来才罢。 新郎便随其意,先故作沉吟一会,再张开口高声吟道: “喜气拥门阑,光动绮罗香,行到花下处,悟身非凡客,”略一停顿,环顾一圈,又向新娘窗下接着喊。 “不须朱粉浓,嫌怕太红白,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这首诗由他读出来,起转承合,抑扬顿挫,颇有古韵。围观众人听了果然纷纷拍手,交口称赞其才学。 当然,我们都明白这该是提前作好了准备着的。 这新郎官到底是好家世出来的金贵女婿,新娘家人也不敢为难他太过,便算放过了。 随后,新娘子终于在千呼万唤中,缓缓的出现在了门口。 众人争相看去,只见她身穿青色连裳,外罩更深一层的长裙,革带、袜履均同色,发髻高耸,头戴金饰花钗,半披着一小块绸布盖头。 娘家的老丈和哥哥们见状,便急忙抱了一卷卷地毡、席子或被褥,依次铺在新娘脚下,让她踩着走,直到另一头的新郎处才止。 新郎喜气盈盈的接到了娘子,便迫不及待的就要带着走。 这时候新娘的母亲却拉着女儿不愿放手了,新娘也受其感染,转过头抱着母亲掉起眼泪来。 哭嫁倒算是古今都有的风俗了,或许是想到要离开家人的不舍,也或许是对未来夫家陌生环境的惶恐,这时候新娘们的眼泪大多都不是硬挤出来的。 围观帮忙的姑嫂婆子们赶忙上去劝,母女俩慢慢平静下来,也终于愿意将新娘子从手里交出了。 这边的媒婆接过手,扶着新娘踩着事先放好的马鞍上了喜车,新郎也重新上了马,车队便掉过头,从另一个方向开拔,绕过村子从另一条路回新郎官家拜堂去。 我们也跟着车子走了一段,沿路村民们有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小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往车上爬,便又有人拿写喜果把他们哄了下去。 全程热闹看完,我们也抢到了一些喜果和几个铜钱,喜果是一种比较硬的小点心,用了面粉掺杂了别的什么做的,吃起来倒并不是太费劲。 这么一套下来,虽然只是接新娘子,还不包括前期说亲、下聘什么的,也没看到拜堂、祭祖、闹洞房,但也够我们看新鲜的了。 虽然障车、下婿、传席、撒帐之类的环节,在现代一些地方的婚俗中也还保留着,但其方式和细节却都早已变了模样。 古人们的阵势虽弄的不如现代人大,但不论是主人家、参与者,还是纯看热闹的路人,他们的满心欢喜和真切祝福,都是我们能实实在在感受到的。 这倒颇有一家办喜事、全村一同乐的滋味了。 在现代时这种氛围是很难有的,毕竟有几个人会关心陌生人的喜怒哀乐呢。 结束后回到家,天还不算晚,也早已重新放晴了,我们换回方便的衣服,随便做了点简单的饭,先填了肚子。 吃过饭老爸打算去东边山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石料能做成磨盘,便又请上爷爷去掌眼,叫大哥给他们当司机。 我们则去看师哥对磨坊的设计想法,由于他右手不便,无法作图,便由他说,梁玥在旁边按他的意思动手画。 师哥现在已经搬回了书房,因为齐景辉忍了没几天就不愿再忍,自己动手去打了架木床,宽度、长度都按师哥的意愿做到了让他满意。 当然二哥也在其中帮了忙。不知道他怎么跟师哥说的,反正后者很快就主动提出要搬回书房,我也就没再阻拦。 这次不过是建个小磨坊,两边有个存放粮食和牲畜生活的地方就行了,中间则可以安放磨盘。 果然不一会成品图就出来了,师哥看过没什么问题,又隐晦的夸奖梁玥的手绘功底好,两人一来二去的就又开始了画法讨论。 齐景辉悄悄的向我使眼色,我们便识趣的告辞出去,给他们留下相处的空间。 回了房间,我打算拿出之前买的书接着看。 这其实是一部由卷轴组成的书,这时代纸还没有普及,文人墨客的书画便大多写在绢本布帛上。 我买的是一部某读书人写的杂记,里面既有圣人之言,也有市井见闻和诗词歌赋,要说文学造诣有多高,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我看它主要是为了认字。 没错,家里虽然住满了大学生甚至研究生,但现在都差不多变成半文盲了。 这时候虽然书法艺术已经发展的较为成熟,各个名家、大家也已开始崛起,字体种类流行多样,但官方用的正体字还是楷体。 它其中的大部分字,我们都认识或能猜出它们的简体形式来,但到底是经过了千余年的转变和进化的,有些字便是我们完全认不出的了。 所以我们买了一些这时代的书籍用来研究,众人有时间了就会读一读,既能认认生僻字,也能更多的了解这时代的风土人情和社会现状,算一举两得。 不过这时候的书也不便宜,不怪张老汉找了个读过书的女婿,就忍不住的整天夸口了。 看了一会书,我又记了一些字的写法,便铺上纸笔打算练一会。 小时候我也跟着太爷爷练过一段时间的书法,后来好像是因为手腕受伤才停了的,其后也没再捡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时候打下的基础还在,我现在拿起笔还挺有感觉的,才练了没几天,就比他们写的都更像样了。 齐景辉无聊的拿起我放下的书展开看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性格原因,也或许是耐心不足,他对书法这类艺术的兴趣终究不大,我看他倒更愿意出去和人虚与委蛇。 到底看他看的无趣,我便练了一会就停了笔。算了,难得两人独处,我也就好好陪陪他吧。 第二十七章 爷爷和老爸他们在半山腰上选中了两块大石头,不论大小还是形状、材质都比较符合做磨盘的要求,因此就觉定用它们了。 不过因为石头太大,搬动起来不太方便,所以便决定先在原地开凿好,再用仓库里的支架和滑轮组合,把它们搬到车上运回家去。 家里没有合适的凿子和打磨石头的工具,不过正好我们前两天去山下看热闹的时候,听说村子里有个石匠,平时会帮村民们做一些这类活计,他的工具肯定比较齐全。 虽然不能带他进山谷,但我们还是可以去租几件工具回来用,也省的还得老远跑到城里去买。 老爸于是就把这个差事交给了我们,大哥拿了钱叫我跟着一起去,梁玥一听也拉着思颖跟上了我们两个。 大哥开着三轮车带了我们三个,出谷后又步行进了村子。打听好了石匠的住处,我和大哥去办正事,梁玥和思颖则说要在村里随便逛逛。 两个人打听着找到了石匠家里,不愧是干这行的,他家院子挺大,里面都是一些石桌、石椅、石砖、石板,还有石椿和石臼之类的小器物。 向他说明来意,又问有没有多余的工具可以出租的,因为需要的只是简单的斧凿锤子一类,石匠说可以借给我们,但要给他放点押金才行。 我们同意了,他便又问了我们的具体意图,得知是要凿磨盘,他转身回屋,便拿出一个兽皮包袱来,打开拿出里面的工具,一一给我们说过用法,才交给我们,他还额外教了我们干活时可以怎样省力,又能避免受伤。 谢过石匠,我们告辞离去,不一会就在村子里找到了梁玥和思颖。 远远就看到她们正在和一个中年妇女说着话,我们走上前去打招呼。 那位中年大妈穿着打扮看起来红红绿绿的,料子倒是还不错。我们来到跟前,发现梁玥和思颖两人神情有些不自然,那妇女还拉着思颖的手一直说着什么。 大哥快走两步赶上前,问她们在做什么。 不过梁玥还没说话,那大妈就抢先开了口。 “呦!这两个也是一表人才啊,是你们的兄弟还是郎君啊?真是好福气呵呵。”她说着,用帕子捂着嘴笑。 “还别说,你们这一家子到底是藏在了哪座仙山中啊,怎么孩子一个个都生的这么出众标致,可把我们这一个村的都比下去了!” 我和大哥不以为意,被他们夸不是第一次了,但也不用尽信。 思颖则赶紧趁机抽出了自己的手,梁玥也开口向我们解释。 “大哥,小弟,这位是徐大娘,家就住在村子那头的,刚才和我们遇见了,就随便说一些家常话呢。”又转头对那妇女介绍了我们两个。 她一般只在陌生的外人面前叫我小弟,表示她不想和那人多说自己的真实情况,听到这称呼后我也都很少开口。 “哦,原来是兄弟啊,”这位大妈又重新跟我们打了招呼,“两位小哥的事可办成了?刚才我还跟你们妹子说呢,张石匠一家子都好说话的很,他那娘子还是我给说的媒呢!” 我们客气的向她问了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三姑六婆之一吧。 正想问梁玥她们要不要回去,这徐大娘却又说话了,而且还转头拉上了我的手,还又捏又摸的。 虽然她年纪都能做我妈了,但第一次见面就被一个陌生女人握了手,搞的我也要怀疑这还是不是古代了,到底是唐朝妇女彪悍,还是媒婆这个职业的原因啊? “看看,这小哥生的可真好!刚才我还说你们小妹容貌一流,整个县里都难找呢,怎么话还没落我就看到个更俊的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多大了?可成亲没有啊?” 我抽抽嘴角,这些大妈们好像第一次见我都问了这个问题,张大妈是,胡二的老婆是,现在这个徐大娘又是。 不过我还没开口,思颖就帮我解了答,“还没有呢,我哥他二十多了,还没成亲。” 我想说个谎混过去的啊!你这么诚实干什么啊姐姐,这样说不是正好掉进她坑里了吗? 果然,这大妈就开始了。 “呦!那可得赶紧了啊,看你这么文质彬彬的,别是光读书忘了终身大事了吧?你们家里就没帮着张罗张罗?” 听了她这口气,我赶紧开口打断,“是啊徐大娘,我读书课业可重,暂时分不了心的。” 她却反而又呵呵的笑起来,“傻孩子,连古人都说要先成家,后立业呢,等你有了媳妇,才能读书读的更好呢,你说是不是?。” 她说着还跟大哥挤了挤眼睛,“大娘对你们兄妹几个真是一见如故,打心眼里喜欢。不瞒你们说,咱们伏牛村里年轻一辈的,有许多家都是我徐大娘说成的呢,都过得可好呢!” 又接着,“你们家里要是没有什么好人选,倒不如让大娘帮你们相看相看,我肯定能找着包你们满意的。” 她又看看我和思颖,“再说就凭你们兄妹这相貌气度,我看就是县令家的公子、小姐也是配得了的了。” 原来古代的媒婆就这么会说了吗?我看思颖也有点无语了,她一个女孩子,应该也不好说这方面的话,我便给大哥使了使眼色。 大哥却在旁边傻呵呵的跟着笑,竟也不帮我们! 梁玥应该是谎称已经成亲了,才没被这位热心的大妈关心,还好她还够义气,主动开口为我们解围。 “徐大娘,其实他们的婚事家里早都给安排好了呢,只不过还没说给他们小孩听,怕他们读书分心嘛,大娘的好意我们就只能心领了。” “是么?那倒可惜了,我有个好人选给小哥呢,不过家里给订了也好,是订的哪家的姑娘啊?要不大娘干脆去你家坐坐?反正也没事,你们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大哥听她说到这儿终于也不装傻了,表情一变就立刻说到:“哎呦!光说话竟忘了正事了,爹还让我们借样东西呢!” 又转头向我们,“咱们最好赶紧去,和大娘不如下次再聊,山上陋居,路不好走,也不好招待客人,不如他日我们带上东西再去您家玩吧。” 说着就把手里的包袱向我一举,我也就趁机脱身了。 梁玥和思颖一看,也赶紧随着道别,然后没等徐大娘唏嘘完,我们就麻利的跑路了。 走出一段距离,我才问大哥刚才是在找借口,还是真要借什么忘了,他回答是差一点忘了去张老汉家问借样东西。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刚才不赶紧的去,还看我们的热闹不嫌事多?” 大哥还挺有理的,“人家是要给你们说亲啊,听听又怎么了,难道到了这地方,还能指望你再自由恋爱去谈一个拐回来吗?再过几年你就更老了,到时候还能娶上媳妇么,哥也是为你们担心啊。” “噗!哈哈……”我还没说什么,梁玥倒先笑喷了。 “你笑什么?”大哥却又把枪口对准了她,“在这时代你更是老姑娘了,除了自产自销,还想有别的出路么?” 这回笑的又变成思颖了,“呵呵,大哥别担心,唐朝社会风气很开放的,妇女地位也高,晚嫁、离婚、再婚的都有,皇室公主们都能有很多情夫呢!” “你也说了那是皇室贵族啊,平民百姓还不是十三、四岁就成亲了,剩到后来哪还有好的?唉,到底还是不如现代好找啊。” 又话风一转,“思颖啊,你自己也该开窍了吧,古代女孩在你这个年纪,已经也算是成年了吧?家里没有合适你的对象,也确实愁人。” 思颖不语,吐吐舌头,和我们相视一笑,三个人对大哥的说教表达了共识,一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回家以后我们拿出了工具,老爸也在家里仓库找出了锤子和铁钎,方便到时候给石头翻面。 在开凿之前,我们还用尺子、铅笔先画好了轮廓,防止凿偏或凿歪了。这样慢慢干了几天,一对直径半米左右的磨盘也就差不多凿成了。 我们又把它们打磨的较平整了,才拴上绳子用工具搬到了山下车里,运回家先用水清洗干净了,再放在一旁晾上。 建磨坊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工程,我们还是打算做个木建筑,于是又要准备各类木料。 这回得有一间是存放少部分粮食的,所以底下要铺地板,还要做的高些,再加些防潮措施。地点是选在了和养殖房相对的另一侧,离雾墙不远不近的,即安全,也能保证牲畜的存活。 用挖土机先挖了地基,最底下铺上河边运来的儿子沙土,上面一层撒上烧过的木炭,再铺上木材,防潮效果应该也就出来了。 四面用粗壮的木材牢牢竖在地基里,放粮食那一间全用木板贴严实,到时候再放一些大缸、大罐或木桶的,就可以放心的用了。 另外两间也要简单修饰下,喂牲畜那间不只要建的大些,还要留出水槽、水沟之类的,既方便喂食,也要便于打扫。 在斜坡的木质屋顶上,我们又铺了几层厚厚的茅草,下雨下雪的就都不怕了,再把门和一些架子、料槽之类的细节完善好,磨坊也就算完工了。 之后再晾上几天,就可以让驴子和磨盘都搬进去了。 第二十八章 磨坊建好,我们就能够自己加工很多东西了,老妈心心念念的杂粮煎饼也能做了。 我小时候吃过几次,是那种鲁西南地区的大煎饼,里面能夹各种菜,也能单吃,虽然叠的厚的会有一点累牙,但整个儿煎饼散发着一股天然的粮食香味,会让人越嚼越香。 老妈让嫂子给她打下手,说要把这门手艺在家族里传承下去。不过前期的磨磨工作还得要我们帮着完成。 驴子被梁珂起了个名字叫做邓肯,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到的。 刚搬进磨坊里的时候,它好像有点闹情绪,一看到人去就“啊恩啊恩”的叫个不停,有时还偷偷的咬拴着自己的绳子。 那两天给他添草料的时候,梁珂都跟着去了,他见状便主动说要帮忙把驴子牵出去放,还给它刷毛洗澡。 这孩子,简直是把驴也当成宠物养了,这也只有他弟愿意陪着他玩了。 虽然他的说法也得到了其他几个人的赞成——他认为驴子闹得厉害,是因为自己一个人,不是,一头驴住在磨坊里太寂寞了,因此提议把母羊一家也先养到里面陪着它。 多么有爱而充满人文关怀的提议,偏偏梁珺、梁玥她们都很赞同,我们也就只好先把母羊挪进去了。 但同时,防备活泼好动的小羊们爬高上低,防止把磨盘踩脏的活也是我们的了。 听说第一次上磨的驴子都不太会配合,邓肯以前专职拉车,也没干过这项活计,所以为了防止它不好好干,第一次上磨的牵引工作就交给爷爷了。 老妈把她淘好又晾干的麦子、高粱混着少量其他杂粮,一点点从磨盘上方的小孔里放进去,时不时再往里面加点水。 爷爷口里“吁吁”的呼着,牵着邓肯绕着磨盘转圈,在它想开小差的时候就甩一下鞭子,把它吓到正道上继续拉。 旁边还有一堆围观的大人小孩,有忍不住也想上手去试试的,比如梁珂,爷爷便把位置让给他,他自家老爹,也就是三叔,还想在一边瞎指挥,结果被奶奶赶到了一边去了。 让他似模似样的干了一会,大哥便把鞭子接了过去,我也帮老妈去加水,不一会儿,沟槽底下放的桶里就接了大半桶糊子了。 等到磨够了两大桶,老妈要的量也就足够了。 又冲洗了一番磨盘,把得的糊水分给驴子和母羊喝了,就算是对它们的奖励了。 众人提了大桶,拿上工具回到院子里,摊煎饼需要用的是大灶,还得固定一个鏊子在上面,烧火鼓风也很需要技术。 老妈支使我们把灶安在了后院里,上面再搭一个小棚子,平常不用的时候可以盖上。 二婶烧火,老妈摊,要先从桶里拿出一捧糊子,放到鏊子边上,再用手和一根长竹坯,推着糊子按顺时针或逆时针方向走上一整圈,再用一块梯形的竹板把它们抹平,等上几秒,一张煎饼就好了。 这时候砌起一头,再整个儿揭下来,煎饼就完工了,其后的也依样照做就行。 虽然没下手干过,但在外面上过学的,也都见识过这个过程,只不过那时候吃的是小的、面糊做的煎饼果子。 我们在旁边一边围观,一边等着抢第一张吃。 热乎乎的杂粮煎饼果然要比外面卖的好吃很多倍,薄薄的一层即脆又好咬,越吃越能感觉到明显的麦香味,根本停不下来。 一张大煎饼出来,根本就不够我们几个分的,前面几张还没等冷凉就没了。老妈也不恼,笑呵呵的叫我们回前院拿一些榨菜之类的来夹着吃。 梁玥就感慨了,“这时候要是来包辣条,夹在煎饼里面吃,那得多么美味啊!” 我们哈哈大笑时,她转头问梁珺,“哎姐,你在国外长大,回来后吃过辣条吗?据说那是咱们□□三大垃圾美食之一呢。” 梁珺笑着摇摇头,“没,不过我在国外时就听说过,在留学生之间卖的价还很高呢。” “哈哈哈,因为那个味儿吃过就忘不掉了吧,就是不太健康。” 齐景辉笑着揭露她伪女神真*丝的面目,师哥也跟着笑,并成功把这个女汉看到脸红了,老妈和二婶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蹲了一会,我站起来拍拍膝盖,问有没有想吃煎饼卷酸辣土豆丝的,所有人都举手,于是我拉上梁玥一起去了厨房。 我们留着吃的土豆不多了,剩下的都拿去做了种,想多吃现在没有。我找出两个洗干净,去皮,一边和梁玥聊着天。 这个菜很简单,并不用她打下手,于是她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山楂汁慢慢啜着。 我问她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师哥是什么时候。 她回答:“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哪次去你们学校的时候见过吧。” 我提醒她,“对,就我大二那时候,我们学校社团文化节晚会,我叫你来看,那时候他跟齐景辉一起去的,还请咱们喝了饮料呢。” “嗯,好像是吧,说这个干嘛,我那时候光顾着观察你新男友了,哪还有精力关注别的。” 呃,这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那你知不知道,师哥他从那时候就暗恋你了。” “噗!咳咳……你说什么呢!” “没听错,我也不是乱说的,师哥他其实对你一见钟情,从那时候就喜欢你了。” 她表现的很震惊,“不,不会吧?我没看出来啊,是你想多了吧?” “师哥自己都承认了的,”我猜她真的是刚知道,“看你们这段时间挺好的,我还以为已经在一起了呢,难道他还没跟你表白吗?” “呃,表了,不过我装傻混过去了,”她表情有点讪讪,看到我鄙视的目光又赶忙解释,“这不怪我啊,你也知道自从……我就再没谈过恋爱了么!” 这倒是。 她说的是我们高中时候发生的一件事,那时候她上高三,我才高一,我们在同一所学校,但并不是同一栋楼。 以前也说过,她上中学时候有段时间很叛逆,染了头烫了发,和同级的好几个女生玩的很好,也大多是比较个性的女孩子。 高三因为压力较大,她又是特别爱自由的性子,有时候憋不住了便会逃一节课,自己找地方缓解一下。 就是那时候,有段时间她却像突然“改邪归正”了似的,每天乖乖的穿校服,剪了头发,学习也开始努力,连老师们都欣慰她终于肯认真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整个学校里却传起了她的八卦。 那内容大概是说,她作为一个太妹,竟然想勾引重点班的尖子生,给人家写了情书,却被对方当着班里同学的面念了,让全班人取乐,真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什么的。 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事情已经传开,我找了她们班里、楼道里,最后才在体育馆的天台上找到,她正扑在一个姐妹的怀里放声大哭。 那一刻我很后悔,她的内在和外形这段时间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在我面前表现出过和某人正在交往的意思,我怎么就没放在心上呢? 也没去观察或打听一下那个人到底人品如何,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旁边的大姐给我解释,原来有次梁玥逃课,却在天台碰上了那男的,因为好奇看了两眼,那男的就过来搭讪了,还问梁玥要联系方式。 梁玥因为已经有过一些“逃友”了,他们有时候会在这个天台说说话,便没有多想给了他。 之后那人就经常给她发一些段子逗她开心,早晚都道安,冷热也都关心,放学的时候偶尔还会等她一起走,载着她去买吃的、喝的,还时不时说一些暧昧的话语。 这样一段时间后,梁玥果然沦陷了,为了他改变自己的形象,学习也更加努力起来,最后还鼓起勇气给他写了封告白信。 “谁知道那孙子就是个人渣,信被他同学发现了,他就装做没看过,让他当众念他就念了,取笑一通,还说绝不会接受我们这样的太妹!妈的,重点班了不起,梁玥成绩也不错啊,等着,老娘一定要让他好看!” 大姐说到这里,梁玥哭的更伤心,我也出离愤怒了。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主动找人打架,虽然也受了伤,虽然挨了警告,但我一点都不后悔,不,有后悔自己武力值不足过,没打的那孙子跪地求饶,可惜了。 后来虽然事实澄清了,但梁玥也因此出了名,在学校经常被人指指点点的,还有人在背后嘲笑,二叔二婶担心她受不了压力,便把送她去北京练美术。 其后直到大学毕业,她也再没有交过任何一个男朋友。 好在她也并没有因此就对整个世界产生抵触心理,高考发挥的很好,进了大学也交到了许多朋友,只是再不愿谈感情了。 想到这儿,我转头拍拍她的肩膀。 “姐,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是时候该开始一段真正的感情了。” “相信我,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男人的,我觉得周显宗就不错,肯定不会让你后悔,我认识他都好几年了,知道他人品,不然也不会把他带到咱们家来了。” “而且他竟然能偷偷喜欢你这么多年,连我知道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呢,你说这是不是很让人感动?当然也很傻就是了,不过傻的才更可信啊。” “姐,我知道你本质上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咱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再不敢尝试了呀,不如你就和师哥试试呗,也给你们两人一个机会嘛。” 听我说了半天,她好像有些意动,咬了咬嘴唇。 “真的吗?其实,我也觉得他挺不错的,竟然愿意拿命来帮我挡老虎。要不然……好吧,姐这次就听你的,给他一次机会!” 看她终于下了决心,我也松出口气,我是真心希望这个关心我、一直支持我的姐能得到幸福的,她为我做的比很多亲姐姐都多。 忍不住打趣她,“老实说,其实你早就动心了吧?虎口救美什么的,感动死了吧?” “呸,做你的菜吧!姐还等着吃呢。” 好吧,过河拆桥这点不算,我还是乖乖给他们炒菜吧。 等到糊子快用完,老妈手把手教的几个年轻女孩也大约会做了,煎饼已经堆了老高。 我们便把准备的一盆切碎的白菜、萝卜、南瓜、粉条等等调在一起,加入油、盐和辣椒面拌匀,倒在两张煎饼上,上面再盖上两张,放在余火上反复的摊着。 没一会香味就传满了院子,等到菜熟了,卷吧卷吧,老妈手起刀落把它们切成一块块的。于是全家人今天的晚饭就是香喷喷的大菜煎饼了! 第二十九章 现在我们外出时,只能用那辆两轮的木板车,虽然有牲口拉车了,但还是比较简单且原始的,所以我们打算对它再做些改装,比如加个车厢之类的。 这样一来阴雨天气也可以上路了,二来也能对运送的货物起到一定遮蔽作用,毕竟我们偶尔也会买卖一些较特殊的货物。 也见过现在外面人家的车,有手推的独轮车,也有我们这种牛或驴拉的板车,大户人家还有拉人专用的半厢马车,速度很快,城里的小姐、夫人们外出则多用肩舆。 我们也不用多高端的,加个简陋点的车厢就行,材料还是用木板,但考虑到承重,也只能加上薄薄的一层,前面留门,用布帘子遮挡,另几面再开上小窗。 不过这只是个小工程,我们还酝酿着搞一个大的呢。 从找到出谷的路,见识了外面的世界那一刻起,我们就也时刻担心着会有人找到这里,发现我们的秘密。 张老汉、王公子和其他一些人也问过我们的住处,还有人想来拜访的,都被我们婉拒或搪塞过去了。 可即使这样,随着我们进出的频率加多,且山下不远处就有人居住,我们也担心终归会有人发现洞口,闯到山谷里来。 虽然已经对山洞口做了一些掩饰,但要有人想发现,大概还是隐藏不了的。 商量时,他们有说用木头堵的,有说用大石头堵的,但那样进出都要搬动,太过麻烦,实行起来若动作较大也会非常显眼,并不可行。 经过集思广益,又否决了一些不合适的想法后,我们最终决定要造一个仿真的石门给洞口安上。 具体做法是,先把山洞外口整理的较为规则一些,再在里面加装轨道,供大门开阖,石门外面再作一些伪装和隐藏的手段,加上铁锁在隐蔽处锁起来,就差不多能抑人耳目了。 因为山洞整体差不多都是质地坚硬的大块岩石,所以需要我们一点点的去凿,还好洞里没有塌方的危险,不过我们仍然在内里加装了一些立木长期支撑着,以保万全。 洞口往里两三米内都要弄的平整些,好用来开凿轨道,供大门滑动,当然相应的门下边也要安装轮子。 这样算下来,用天然的石块就会过重了,而且这么大体积的石头也很难找,所以我们打算用仓库里剩下的几袋水泥铸一扇石门。 这是老爸、二叔他们给人打井时用剩下的,之前盖养殖所、盖磨坊我们都没舍得用,现在就把它们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吧。 我还后悔以前上学或者看闲书的时候,没有学学水泥的制法,不过他们也都劝我了——那么多现代人,谁能猜到自己以后会穿越呢,不然连造飞机大炮大伙都去学了。 我也释了怀,我们还是尽量融入古代的生活,做个纯粹点的古人吧,因为即使有开挂的能力我们也没有那个心啊,倒不如好好享受眼前这繁华盛世的悠闲田园生活。 我们先按照山洞口的大致形状,做了个木头模子,找了平整地方,底下铺上结实点的布,再把活好的水泥倒进去,上面再用薄薄的石板贴上。 待三五天后水泥板阴干了,就用电钻打上孔装活页和轮子,最外面还要做旧一下,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块天然的石头。 当然也不能全部封死了,那样我们在里边时就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了,万一打开门便撞上了人就不太美了。 所以我们在门上不显眼处装了个猫眼,侧面也凿了小孔设计了个类似潜望镜的观测装置。 锁则选择了同样从家里卸下来的现代锁具,并设计了个门铃,用长长的绳子栓了铃铛一直扯到另一头,也好备不时之需。 而洞口外的小片空间,我们也又作了一番伪装,尽力掩藏活动时留下的痕迹。 做好这一切,我们终于松了口气,暂时就可以放心的蜗居在这片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地盘里了。 而这时候香肠也都晒好了,我们也终于可以开始第一项正经生意了。 这天一大早,全家人就都起来了,有做吃食的,有帮着装车的,摆摊子需要的案几、筐子和布幡等等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驴子邓肯被牵出磨坊时表现的很兴奋,干劲满满,我们出了山洞,套上车,装好货,便一路往县城赶去。 到了城里,胡二爷正好在街口巡视,带着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和那天见过一面的陪客,见到我们便走过来打招呼,又让他那小弟去帮我们摆摊。 谢绝了他的好意,我们三两下支起桌案,摆好了货品,他便走到路口两边的摊子和摊主们说话,介绍我们和他们认识。 那些摊主对他都比较恭敬,所以对我们也相对客气许多,胡二爷又特地言明二哥、姐夫和齐景辉都是他的兄弟,要众摊主们多加照应,众人都客气应是。 这时候路两边多了很多人围观,二哥他们便对胡二爷表现出稍许亲近遵从之意,给足了他面子。 这时围观众人就有上前询问我们所售何物的。 我们便掀开了桌面上盖着的笼布,露出底下的一排排码在筐子里的香肠来。 这些盆子、筐子和案板,都是我们特意在城里订做的,说是盆子其实更像是深口的筛子,香肠和腊味按口味不同分类放在里面,还有一个筐子里则放着半筐切好的香肠片。 老爸示意我端着筐子跟着他,就领着我到了人前,对众人行了个礼。 “各位父老,承蒙胡二爷的关照,我们梁氏一家今日能在这里做个小买卖,本是本小利微的,不过做得区区几筐吃食,不敢称味道多佳,却最是适宜存放的,恳请诸位赏脸尝尝,也算交我老梁个朋友,日后还要互相照应才是。” 话音落就有两三个人推辞着说“不敢不敢”的,其余人虽有盯着我手里的筐子看的,却也没有主动上前了。 见状,我端着筐子先走到了胡二爷跟前,他也会意,带头把手伸进去捻了两片放进嘴里。 他已经吃过不止一次了,当然没什么顾虑,但同时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反应了,其他人有跟着伸手的,才小心翼翼把香肠片放进嘴里。 试吃的这些,是老妈用大锅蒸熟了,又放在保温桶里一路保温过来的,虽然倒出来这会子已经不热了,但仍然保持着较软又有嚼劲的口感,味道也是不错的。 果然,细细尝过的摊主们都伸出了拇指,纷纷再次把手伸进筐子,我就端着筐子在人群一周走了一圈。 远处有看到的也都跑过来了,毕竟古往今来,中国人都少不了看热闹的属性。 当下就有一个大妈问我们这吃食叫什么,是怎么怎么做云云的。 齐景辉便在一旁解释这吃食的由来、叫法和用的原料,不过对具体做法却只字不漏,有那样追问的也在旁人的暗示下住了嘴。 大哥便又说起这东西的味道分类、众多吃法,以及保存方式,着重表现其对长途旅行途中带来的便利和美味,又拿胡二爷举例说他已经对香肠多么爱不释口,胡二爷也在一边帮腔。 最后老爸又出场,宣布了今天开业搞的活动,即香肠买一斤送一根,买十斤送十根,以此类推,并且前三十名顾客还加送不同口味香肠各一根,先到先得。 于是立刻就有人问到价钱了。 老爸便又公布了价钱。我们按品质和口味不同,定的是十几到三十几文钱不等,因为主要目标是较高端的客户,所以打算做活动也要以送实物为主,轻易不在价格上做浮动,这样应对大客户时也就好谈生意了。 毕竟我们是想更大范围的推广这样食物,然后吸引更多人主动来购买。 果然价格一出来就有许多人犹豫了,这比一斤肉还要贵些,虽然用的也是纯肉做的,但平常人家哪有条件整天买肉吃的,更别说还有许多是同样来讨生活的小摊主了。 还好也有一些附近店铺的老板,他们或许是想尝鲜,或许是想买回去研究研究,也或许就是纯粹觉得好吃,便有几个人三斤两斤的让我们给称了。 大哥二哥便手脚麻利的给他们包好东西,又过了好一会后,才有一个附近卖针线的老妇人,开口说想先要半斤拿回去给孙子尝尝鲜。 大哥称好后,照例在每个筐子里各拿一根,一并给那老太太包上,那老妇人先是略有惊讶,随后就高兴的立刻付了钱拿上东西走了。 其他人还小声讨论,这样一算,送的比买的都要多了。 大哥便提高声音给周围人解释,“刚才那是第十九位购买者,他仍在三十名之内,所以一样是各口味香肠皆送一根。” 话没落地就见周围几个人炸了锅似的,立马朝我们摊子扑过来了,嘴里还叫着“最便宜那种给我来半斤”,“这个我要半斤”等等字眼。 齐景辉他们便在一边维持秩序,我也笑着去帮忙称重、打包。 打包我们用的是杂货店里买的干荷叶和细麻纺成的线,使劲缠上几圈拎着,两头也不用封口,红红白白的香肠一截就这么露着。 很快三十人的限额就满了,没抢到的人嘀嘀咕咕不高兴的走开,我们也不在意,又从车上拿了一些蒸熟了的香肠切成片放到筐子里,让之后的顾客能先尝后买。 胡二爷也还没走,他在这边看了半天,见人少了就凑到二哥跟前小声问他。 “兄弟,我虽没做过这等买卖却也知道,你们这样卖岂不是要赔本了?算算这大半的货,竟都是要送出去的,即使新开业也不必这样吧?这些所谓买主下次可多半不会再光顾您了。” 齐景辉在旁听了便回答,“二哥放心吧,我们既想搞新鲜花样,总要把名头打出去,就算全白送也无不可,让这整条街的商户都传我们的冤枉生意才好呢。” 胡二琢磨片刻也点了点头,“好计策”,相信以他的智计和阅历,应该不难理解。 其后他又随便寒暄几句,就和我们告辞,继续去巡街了。 齐景辉看着他们的背影轻笑一声,我问他笑什么。 “他不是对咱们的促销方法有疑惑,而是对能想出这样方法的我们感到震惊。” “之前他一直看轻了咱们,还想把咱们当没头没脑的打手使唤,那好,今天就让他看看咱们的本事,让他以后也不敢随便欺负了我们。” 二哥也在一边插话,“就是,这几次他都一直把我当作有勇无谋的山野匹夫对待,他是当老大被人奉承太久了吧,给他上一课也算帮他了,免得以后被底下人反了还不知道。” “啊?”我在一边听的一头雾水。 齐景辉摸摸我的脑袋解释,“我们猜测他生意出现问题,不光是因为对手强劲,应该还有御下不严的缘故。” 我更不解了,关键是这两个人怎么知道的,我好像没错过他们所有交锋的场合吧? 大哥也在一旁捉弄我,“你还小,脑子没发育完全,别难为自己了,不如吃根香肠补补吧。” 另两人听了哈哈大笑,我回以白眼,齐景辉总算说了句好话:“咱们小琪是家里的颜值担当,我们这些丑的就勉为其难做做智商担当吧”。 说归说,可是不要因为别人颜值高,你们就忽视人家的聪明才智好么?要是不穿越我现在都该是公司的网络总监了。 这样聊着天、磕着牙,我们等着三三两两上门的客人——都是听说有便宜而慕名过来的,但不管买多买少,我们一律都笑脸相迎。 这样慢慢的连卖加送,下午带来的一车香肠也就全卖光了,我们收拾了摊子,又随便逛逛就回家去了。 家里还有接连做的几批香肠,有晾好的也有正在晾的,运气好的话,我们就等有大客户上门了。 第三十章 眨眼间冬至就到了,冬天也就真正开始了。上个节气,我们都做好了迎接大雪的准备,却没想到最后竟没用上。 我们给房子做了细致的封闭,让门窗更严实,给奶奶装了土炕,一楼室内的洗手间也改成了热水间,专供冬天洗澡、洗漱烧水,大棚顶也做了加固,其他建筑都加厚了屋顶的蒲草。 本想,这该是迎接我们来到古代后第一场雪的时候了,没想最后就接到了薄薄几片雪花,落到地上还很快就化了,这让期待着堆雪人、打雪仗的几个小孩都失望不已。 老人们倒不以为意,他们多数都没在北方生活过——我们家也只有几个年轻人上学、工作是在北方度过的。 所以体验过现代北方冬季的我们,也终于真正体会到暖冬的含义了,因为这实在是比有温室效应的现代都要暖和,怪不得这时期能开创出盛世繁华场面。 只说当下,因为我们身处在一片山谷中,四面的山和森林几乎能挡住各方来的冷空气,谷中的气温就又相对的高了一些。 再加上谷中植被茂盛、水汽也足,这里简直可以说是一块极适宜生存的风水宝地了,怪不得那种大的盆地能发展成天府之国,全赖地理上的优势啊。 不过山外的人们却开始有些担心了,雪下的少,入冬后降雨也没有过几滴,不少老农们都在发愁缺水对地里作物生长和开春时播种的影响。 因为地理位置相对靠南些,境内又有大河穿过,所以我们所在的这个郡内有条件开展两年三熟,甚至是一年两熟的作物耕种。 所以现在冬天也是有农家会种植小麦或粟的,还有一些撒了菜种的农民,他们都在期盼老天能降一场大雪浇灌田地。 可惜我们管不了老天,只能顺势而为。 冬至在古代还算是个大节气,城里在这天还会额外开市,我们便趁此机会去出了摊,又卖了几十斤香肠回来。 我们看着摊子,老爸见没什么事就去大街上溜达了。他采购完了日常用品和香肠的生产原料,还扛回来了一只羊腿,我们欢呼着收了空摊子,就马不停蹄的往家赶。 家里,老妈已经活好了面,调了荠菜的馅儿,看了我们带回的东西,她又剔了几斤羊肉,把骨头放到大锅里炖上,羊肉则打算一半用来包饺子,一半爆炒了吃。 闲着没事干的小伙子大姑娘们,也都要来插一手,老妈便让他们帮忙把案子搬到了大餐桌上,一群人围着,说说笑笑的包饺子,弄的满屋都是面粉。 我也洗了手去帮忙,不过我对这个并不擅长,便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张参差不齐的皮儿慢慢捏。 不一会齐景辉和师哥也过来了。师哥手上的伤已经快好完全了,不过还不能干什么重活计,他便用一只左手去哄浩浩玩,帮他把偷拿到的的面团子捏成各种小动物。 齐景辉在我旁边,他拿起一张面皮,三两下就捏出了一个“麦穗”型的花样,还特地在我面前晃一圈。 我推开他的手,继续包我的大肚饺子。 以前我们自己住时,家里厨房一应事务几乎都是由我包揽的,可谁让我包水饺这一热门技能没掌握好,好在齐景辉正好能给我补上。 不知道是谁教给他的,也或许是因为天生就适合做这种小手工,反正我们有时间时,只要一想吃了,就会买好馅儿和皮自己包,师哥和梁玥偶尔也会去蹭吃。 说到梁玥,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厨房白痴了,光会吃什么都不会干。这会儿,她拿了一个齐景辉包好的小饺子,在一边模仿着学。 齐景辉见她笨手笨脚,就示范了一个包给她看,我也在一旁跟着学。 这时老妈却突然笑呵呵的开了口。 “没想到小景还有这一手啊,包的真不错,是跟你妈妈学的吗?” “不是,阿姨,”齐景辉回答,“我妈平时工作都很忙,她也不会做这个,我是跟奶奶学的。” “那可有点不容易”,老妈一边十指如飞的擀皮儿,一边和他搭话。中间略停顿了一会,又状似不经意的问起,“说起来,小景今年多大了啊?” “我今年二十六,阿姨。” “呦,那和咱家小玥还是同岁呢!”老妈说着和二婶交换了个眼神,她们一家也都过来包水饺了。 “唉,阿姨还一直想问你和小周呢,你们来这之前,有没有正处着的对象?” 什么意思?听到老妈这一问,齐景辉就愣了愣,我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抬头就看见他正用一眨不眨的眼神看着我,那里面或许是鼓励,或许是期待。 他在暗示我说出实情。 我张了张嘴,那句反复在心里练习过无数遍的话,好像已经到了口边,只要我一狠心一咬牙,就能把它说出来。 “妈,他……我……” 这时师哥却突然开口了,“没有,阿姨,我们都还没对象,单着呢。” 他这话一落,齐景辉立刻转头瞪了他一眼,我的勇气和心理建设也就顺势放下了。师哥却只淡淡的看我们一眼,就继续听老妈和他说话。 “这样也好,不然你们跟我们来了这儿,不就再见不着对方了,那样才更伤人呢!” 缓了口气,“不过也别担心,你们现在都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了,有什么事都尽管开口说,找你们阿姨、大叔和爷爷奶奶都行,我们肯定会为你们做主!” 师哥点了点头,斜看梁玥一眼,却没说什么。 齐景辉也低了头继续包饺子,老妈有点疑惑,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姐夫见气氛开始冷场,便主动开始了新话题,他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拉过梁珺姐,“说到做主,我们这里就有件事要麻烦长辈们呢,嗯,就是这,我已经跟梁珺求婚了,她也答应我了。” 他说着拉着梁珺姐的手向我们展示其食指上的戒指,看来他确实是早有准备。 这个话题无疑十分有暖场效果,奶奶和老妈她们立马都高兴起来,连连说要给他们办个绝不偷工减料的婚礼,又让我去告诉爷爷,让他准备找人看日子。 我出了餐厅,也松了口气,说实话,我还没有真正的做好准备,向全家人坦白这个问题。当然,我也不想在这个场合出柜,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破坏这一室的和谐气氛。 关于出柜,事实上,我从一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时,就打算直接跟家里人说的。 那时候我才刚上高中,和一个帅气却太过“个性”的男孩成了上下床,他对我很好,不只在生活上照顾我,也在心理、情感上深深影响了我。 他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性取向,也算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我们同进同出,一起说话,一起玩。 直到一个周末我把他带到了家里。 那时他染了黄头发,戴了耳钉,穿着破洞牛仔裤——这些都是我想尝试但却不敢去做的。我羡慕他的潇洒,心疼他的缺爱,想心疼他、安慰他。 可父母和老师,他们只会对这种学生深恶痛疾,深怕他带坏了其他人。 果然,他走后,老妈就问我他的学习和家庭状况,我只能实话说了——他成绩在班里倒数,当初是拿钱上的重点高中,他父母离异多年,母亲改嫁,他爹还是街头上人称的“大哥”。 老妈听后,让我不要再跟他来往,我没有同意,但也再不敢带他回家了。 我以为我们慢慢的总会找到出路,两个人一起努力也能有光明的未来——直到他跟隔壁高中的学生打群架,而我就被那帮人拦住,打破了头。 老妈知道了我们还在来往,我又是因为他才受伤之后,非常生气,把他从病房里直接赶了出去,连他爸爸送的水果也扔回给了他。 我也生气了,和我妈吵了两句,就是那时候,我从她嘴里听到了那些大人们对同性恋的不屑看法,知道了一个带着嘲讽与侮辱意味的词汇——“二叶子”。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羞耻与自卑。 我可以不在意外人说的任何话,却最害怕来自家人的鄙视与冷眼,因为那会更加深我的不安全感和自卑感。 伤好了回到学校后,我也才知道他因为打架的事被开除了,我没有去找他。 而我的初恋,也就以这样的结果惨烈收场了。 这些年来,每次回家,我虽然还能表现如常,却一直在心底掩藏着无数内疚和羞愧,在他们面前,我害怕自己被扒光,害怕他们的失望。 我再不提和同志有关的任何话题,即使看电视或上网遇到了,也马上就走开,只有一个人在外地时,我才敢稍微放开自己,也仅限于在熟人面前。 没错,身为一名同志,我却为它感到羞耻,如果可以,我宁愿家里人永远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可以,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喜欢我、认同我。 我也多希望,我能和齐景辉一样勇敢,不用面对他时,也承担着另一份愧疚和亏欠。 第三十一章 现在全家人都知道了梁珺姐和宋远方打算完婚的消息,也都替他们感到高兴。 长辈们叫了他们两个人到跟前,详细的询问他们对婚礼时间、结婚仪式和其他一应事务的打算。 对于时间,小两口说不着急,两人已经商量好了,只要能在明年开春农忙之前办了就行,到时找一个好日子,一家人简单的吃顿饭,什么仪式都不需要就行了。 奶奶立马否决了这个提议,说结婚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儿,绝不能凑合过去,不管到了哪儿,该有的程序都不能少。 所以既然他们小两口没什么章程,不如就把一切都交给长辈们去办,他们会保证在现有条件下给他们弄个正经、完整的仪式,少一步都不行,让那两个人高高兴兴的等着当新人就好。 老妈也在一边帮腔,问梁珺想要什么形式的婚礼,是从小接触更多的西式,还是像现代时的中式那种,或者学学古人那一套也行。 梁珺说她更钟爱中式红红火火的婚礼,现在能入乡随俗岂不更好,老妈赞成,中式的也是她们有经验、更擅长的。 于是她们又开始商量婚礼的准备,新房要如何布置、仪式都有哪些过程,更重要的还有嫁衣的材料、样式和裁剪。 古往今来的女人们,好像都对这个格外看重,这也能够理解,大多年轻女孩都会幻想有场最浪漫的婚礼,成为最美的新娘。 所以她们商量过后,便打算由梁玥执笔,集思广益,自己设计并制作一套绝佳的礼服,到时给新人们穿。 不过整个的准备过程是极其繁琐又耗时间的,也不急于在这一时。 最后便决定列一个单子,把能想到的都写上,今后想到了再不断补充,力求把婚礼过程中要用的东西、要做的工作都想全了才好。 这桩喜事,将是我们穿越以后,由全家人自己动手办的第一个大的仪式,也算是我们真正在这个时空安定下来的标致,同时,也会带来家族内部结构的一些改变。 我们这一大家子现在是一个整体,吃饭、劳动经常都在一起,为了保障在科技落后的古代的生存和发展,今后我们也依然要这样保持,把全家人牢牢凝聚在一起。 不过想想以后的话,会变成什么样也说不准,那些孩子们长大了或许也终要离家。 现在的家族构造是,太爷爷之下有两房,爷爷之下有三房,这三房之下又有大大小小十几口,其中有成家的也有未成家的,所有人分居在这两栋房子里。 梁珺和宋远方的结合,不只是两个人搬到一个房间里睡觉那么简单,他们的婚姻是一个小家庭的成型基础,也是一个开始。 我担心在他们之后,长辈们的目光就会相应的转移,放到其他未婚的小辈身上,就像梁玥、我,甚至连齐景辉和周显宗也不会放过。 父母肯定会为子女的婚姻操心,不知道用穿越后找不到兴趣相投的对象为借口,能不能打消老人们产生那样的想法。 可惜这个借口我们都不能用,对齐景辉也不公平,算了吧。 而对于梁珺和宋远方,之前作为两个单身亲戚的他们,住在二叔家的两间房里是没什么,结了婚却不一样了,因为他们不止生活方式会发生改变,心理上可能也会发生变化。 现代的大部分年轻夫妻,都不想和老人、家人住在一起,因为会产生许多不便,像生活方式不同等等方面。 所以考虑到这些,他们的婚房布置在哪里也成了个问题,我想了一圈,全家上下合适的地方应该也就只有两个了。 而这其中的一个,就是我和齐景辉现在住的三楼大卧室,另一个就是梁玥住的那间了,我们这两间房面积够大,又单独在三楼,有一定的私密性。 梁玥是女孩子,让她搬下去的可能不大,说不得就得我们搬下去了,可那样我和齐景辉就要不方便了,还有可能找不到理由再睡一间。 那样他是肯定不愿意的,我也不会忍心强迫——所以梁珺和宋远方的结婚之日,难道就是我不得不出柜之时? 我一个人沿着雾墙内侧在外边散步,一边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迫切希望能找到一个解决所有问题的万全之策。 答案还没想出来,梁珂就来叫我回去吃饭了。 全家人都坐在餐桌边,水饺和羊肉汤都很好吃,说说笑笑的,气氛也很好,见此我也只好暂时忘掉那些烦恼,专注品尝眼前的美食。 吃过饭,正好趁所有人都在这儿,老爸便说要开个小会,嫂子们三两下帮老妈收拾了盘碗,又擦干净了桌子。 开口之前,老爸先让大哥去他屋里拿了个笔记本,摊开放在了桌子上,并让二叔、三叔、表叔和梁珺姐他们都看一遍。 我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内容,因为其中有些还是我写的,那是老爸对近来所有家庭收支的记录账本。 看我们都看过了,老爸才开口。 “这是咱们来到这儿以后所有的收支情况,从第一笔开始,包括卖各种东西赚的钱,和买粮食、日用品的所有花销。” 他说着看了二叔和三叔他们两眼,见他们都点点头,便接道,“一开始我是让咱们各房都记一份儿的,到时候也好对账。” “不过咱爷跟我说不必了,不说三年五年的应该都不会分家,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团结一气,一致对外,把咱们的日子过的更稳定、安宁,老二、老三和建军他们也都同意了的。” “所以现在家里的财务就由我先代管了,每一笔收支都要记录,写的清楚详细。” “以后钱就一律放在你们爷爷那屋了,帐就交给梁琛和梁珩先一起管着,你们有需要单独用钱的,就说清用途,再找他们去爷爷那屋支,你们看这样行吗?” 我们都点点头,老爸便接着说下去。 “先说收入吧,现在咱们这头一笔生意算是做起来了,眼看收益也不错,以后发展前景也应该行,所以我们一众老的便商量过了,就把它当成以后家里的固定资金来源吧。” “以后家里所有粮食和生活用品的采购,都从这里出,余下的钱就存着,以后你们要是再想到什么创业项目,本钱也可以从这里面拿。” 看到我们认同,老爸又看了一眼齐景辉。 “本来这点子是景辉想出来的,按理说他该最有发言权,不过我也在私底下问过他了,这孩子没私心,他说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大家都有功劳,理应共同分配。” 我转头看了看齐景辉,他对我回以一笑,都不知道老爸是什么时候找的他。 老爸也继续开口,“咱们一起来了这地方,就是命中注定要成为一家人了吧,现在我也就借这个机会跟你们说清。” “景辉和显宗这俩孩子,虽然以前和咱不是一家,但以后就是彻底的一家人了,你们小孩们要像对待亲生兄弟一样对他们,听到了吗?” 老爸说着用眼神逡巡了众人一圈,我们一致开口说没问题,相处了这么久,他们已经彻底的融入了这个家。齐景辉也在桌子底下握紧了我的手。 “不过,在全家人同心协力的基础上,我们这些老人家,也不想耽搁你们年轻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追求你们自己的理想。,毕竟这次穿越也是你们的机会嘛。” “不过今天仍要重申一遍,大人小孩都听好喽,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记住,一律以保护好咱们的家,保证一家人生存的根本为最重。” “所以所有人,一律不准在外面泄露咱们的来历、咱们现在的地址,也不要随便说出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来,都听清楚了吗?” 我们严肃的点头,大嫂也抱紧了怀里的浩浩。 不过见此老爸又话风一转,“以后你们再有了主意,想自己干点什么也都行,本钱就算借公中的,赚了就再还回来就是。” 老爸的发言告一段落,爷爷便来总结,“也不用这么严肃,你们年轻人们心里肯定都有数,这点我相信你们。” “来到这儿这些日子,你们都干了不少活计,智力、体力上都做了大贡献,这些值得表扬,鼓掌!这样,为了以示奖励,下集你们就全都去赶集去,多见识见识这古代人是怎么生活的,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也都尽管开口。” 爷爷大手一挥,乐坏了双胞胎和浩浩,他们互相抱着在餐厅里蹦蹦跳跳,这也不怪他们,他们都没出去几次呢,早想再去集上玩了。 于是下一集的这次,我们就又全家出动了,而且是真正的全家出动。 因为天气还不算冷,太爷爷近几天又好像脑子挺清楚,还跟我们讨论梁珺姐的婚礼他得坐主座,爷爷和二姑奶奶商量过后,便决定带着他一起进城去。 拿最厚实的衣服让太爷爷穿好,又给他带了各种应急药准备着,我们一路开车把他拉到了山洞口,二哥又出力把他背下了山。 下了山让太爷爷坐进车厢里,留几人在里边陪着,老爸负责赶车。 这样就没有空间给我们装货了,好在今天带的也不多,我们就抬着到了大路口,又去张老汉那租了他的车,拉上后慢悠悠的往城里走。 路上遇到了一对走路的母女,拦住了我们的车,张老汉一看说那是他们村里的,便叫她们一同上来了。 我一看那个母亲却有点想下去了,竟然是那天去村里赁工具时,遇到的那个疑似媒婆者。 果然,不等我们有反应,她也认出了我们,热情的开口打招呼,我们也不好不理,便和她寒暄着,但没说几句,她就开始向我们介绍她女儿,又把我们介绍给她。 只见那姑娘峨眉细眼圆脸盘,樱桃小口一咧却露出一口大黄牙,自己意识到后又马上闭了嘴,笑不露齿的和我打招呼。 我客气的回给她一个笑,她却突然一转身扑到了自己母亲怀里,身子还左右晃荡,扭来扭去。 …… 气氛好像好点尴尬,我把脸往右边一转,看梁玥忍不住一直在颤动的肩膀,知道她憋笑憋的十分辛苦,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这时候那位大娘又开口了,问上次见过的那个小娘也就是思颖,怎么没和我们在一起,又拿自己闺女遥相对比了一番,说自己没说谎吧,自家闺女有多漂亮多贤惠云云。 他们都假装没听到看往别处,我却不得不忍耐的听着,附和不是,打断也不是。 只希望车子赶快到城里,好能快点摆脱这位热情过头的大娘,和她羞羞怯怯一直眨眼给我放电的漂亮闺女,唐朝女人的豪放一般人可吃不消啊。 第三十二章 车子终于到了城里,我迫不及待的跳下去,转头说了句“我先去看看他们到了没,你们慢慢搬东西”,就逃也似的往摆摊的胡同快步走去。 梁玥也眼疾手快的跟着追了过来,到了胡同口,她赶上我,扶着我肩膀哈哈笑的直不起腰来,我面无表情的等她笑够,才把她爪子抖下去。 “怎么样啊帅哥,接收到刚才那美女给你抛的媚眼了吗?不过你怎么跑了啊,人家可是伏牛村三大村花之一呢哈哈哈哈。” 我白她一眼,“你够了啊,不给我解围就算了,还有脸嘲笑我,小心我把你和某人那事儿告诉二婶,看看到时候她会怎么说。” “别呀,是我错了,我错了,”见风使舵的她立马求饶,“下次再不敢了,我一定帮你行不,那事儿你先别告诉我妈,不然她肯定能把我烦死。” “哼哼,怕了吧?放心,吓唬你的,我等着看你自己承认。” “臭小子。”她在我脑袋上轻拍一把,便傲娇的扬长而去,率先进了胡同。 这边胡同里,老爸他们也刚停车没多久,这会儿正往下搬东西,并小心的搀着太爷爷和奶奶他们下板车。 太爷爷下了车,便拿上自己的拐杖,挣脱两边扶着的人,稳稳的站在了路中央。 他先环顾了周围一圈,问旁边人,“就是这了?跟我老爷子小时候见过那……也没什么大差别嘛,就这也值得你们把老头子藏家里那么久?不让我出来,忒也小看你爷爷了。” 二姑奶奶上去扶着他胳膊,“嗯,就您厉害,那也得小心着点,别犯了糊涂露馅儿喽。” “知道,我老头子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太爷爷咕哝一句,就拄着拐慢慢往胡同口挪去。 他以前也是个很有意思的小老头,只是近年来年纪越发大了,便经常开始糊糊涂涂的,有时候会忘了自己是在哪里,连亲戚邻居的都认不出。 但有时候也会像突然就睡醒了似的,又能出去遛弯、逗重孙子,见到镇上的人家就没有他不认识的。 到了街口,太爷爷又左右踅摸着,先往右边看了看不远处的城门楼,又转首看另一边车水马龙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街,摇摇头说了句感慨。 “这真是辛辛苦苦几千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我们在旁边都忍不住笑,二姑奶奶也打趣他,“就您有文化,几千年,那还不得跑到山顶洞去了。” “你说啥?山洞?那是,可不得有人穷的只能住山洞么,那时候生产可不发达,穷人多富人少。”他们说着就开始在附近的摊位旁东看看西瞅瞅。 我本来想帮着大哥他们看摊子,不过被老爸撵走了,让我去跟着去照应他们,领着女人小孩们好好逛逛。 于是留着老爸、大哥二哥和齐景辉他们摆摊,剩下的我们就一齐逛街去了。 我在前面引着,给他们讲解各种店铺摊位的货品类型,告诉他们哪里有什么吃的、玩的、看的,表叔和师哥在后面看着,防止有人掉队或有什么磕绊。 我们看吃的喝的,也看用的玩的,老爸给了不少钱,够我们花的。 行到半路,就碰上了我们以前卖过东西的那家医馆,这次带太爷爷出来也是想带他看看中医,把把脉,我们就把他带进去。 老人毕竟年纪太大了,虽然二姑奶奶在家也时刻注意着他的心脏、血压,但到底缺少更专业的体检设备,总会有些不踏实,谁知道突然换环境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而中医也是我们的最好选择了,这是我们祖先一直在研究使用的实用技术,也是一门精密的学科,直到现代时都在沿用着,老人小孩也都很信服它。 到了医馆里,有小学徒把我们让到内堂,不一会,就见到了坐堂的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但精神矍铄,头发、胡子都依然乌黑浓密。 他客气的让了太爷爷座,温声和二姑奶奶说话,也不时问太爷爷几句,又执起手开始给他切脉,左手右手轮换着来。 我们安静的在一边看着,一套流程下来后,大夫终于笑着开口,先夸老爷子高寿,又说我们照顾的好,老人身体保养的不错,只是最近肝火有些旺,吃两副药就行,若不想吃药,饮食起居处注意一下也行。 我们连忙点头,也都放下了心。 现代人都有一些基本的营养学常识,二姑奶奶退休前又是专业级人士,相信我们自己也能给他调节好,但也认真的听取了大夫的嘱咐。 老妈又拉过奶奶坐下,叫大夫给她瞧瞧腿,又是一番望闻问切下来,老大夫便让奶奶去屋子另一边的台案上坐,又让小伙计把我们带到前堂去等着。 我们到了前边,看到师哥和梁瑾正带着嫂子和小孩们,在外面的几个摊位边晃过,又被街那头的热闹吸引走。 过了一会儿,梁玥从内堂里出来,高兴的告诉我们,大夫要给奶奶做灸疗,看样子是对她的老寒腿会非常有效果的。 我们听了也跟着高兴,让她们尽管放心的在里边治着。 梁玥又说时间可能会有些久,替老妈传话让我们先出去玩着,她和婶子们在里边看着就好,二姑奶奶也说正好让太爷爷借地儿休息一会,她也没什么要看的,便撵我们出去热闹。 看太爷爷他们在另一边休息,别人也都打算出去了,我便趁机到了柜台前,小声问抓药的学徒,有没有什么治蹭刮伤或手脚水泡的药膏药粉,若是能治伤口又去疤的就更好了。 那伙计看了我两眼,可能以为我是个要面子的穷酸公子哥吧,便状似心领神会的跟我说有,我让他快速拿了给我,又偷偷把钱付给他。 这当然不是给我自己,而是给齐景辉买的。我们来到这儿以后,他每次干活都从不偷懒,手脚上便积了一些小伤口。 虽然以前父母很少在他身边照顾,但他从小家境就不错,也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干过什么活,这些粗活更是没碰过。 所以刚开始时,因为缺乏经验和技巧,他就总会被磕破、蹭伤哪儿,手掌上也磨出了水泡,我让他歇着,他又要强不肯停下,所以也只能多在晚上给他按按揉揉了。 其实以前在现代时他是十分讲究的,对自己的外貌,包括手脚都很注重保养。当然,同志们也大多都对这个很在乎并且在行。 现在,他手上有伤痕也有一些老茧子,却是一点也不在意了,还笑着说又不用出去应酬了,而且这才是真男人的样子。 我却有些心疼,所以今天看到这里的大夫医术那么高超,便想问问看他们有没有这样的膏药,可以买了给他涂涂,或者以后有小磕小碰的预备着也行。 现在果不其然的就让我买到了。 我把那小盒药膏塞到怀里,整了整衣服,便想出去追他们,出了门刚一抬头,却看到表叔就站在门口。 他看到我出来便和我打招呼,“刚才叔慢了他们一步出门,看你去柜台了,买了什么啊?怎么不一会和你奶奶的药一起拿。” 我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借口,就随口说“也没什么,我就问问他们大约多久能好,一会儿好回来接人啊。” “是这样么。”表叔点点头,转身往外走,我跟在他身后,走了没两步,他却又突然回过了身子,把我吓了一跳。 “其实你不用心虚也不用害怕的,我大概猜到些你的事情,你和那个姓齐的师哥,关系好像不一般吧?” 我一惊,难道他也知道了? 虽然知道早晚会暴露,但也不用这么容易,一个两个的就都看出来了吧,而且因为不住在一个院子,我们和表叔的接触也没那么多啊。 除非……难道他真的也是同道中人?之前齐景辉说我却是不太相信的,怎么会这么巧就在我们身边?虽然齐景辉也说我的基达就没准确的响过。 表叔接着开口,“不用吃惊,你想的没错。而且,从我来你家的第一天,其实就看出来了,不过我也没和任何人说过。” “可我好像没在您面前暴露过啊。” “不用什么大动作,我一眼就能看出你的取向,至于你和他的关系么……难道你就没意识到自己对两个师哥的态度有很大不同么?好像你大部分时间都只注意那个姓齐的。” “有那么明显吗?可能是因为我妈当时不在……那,表叔你也是gay了?” 他一笑不说话。 “那姑奶和小颖她们知道你这个事吗?” “你姑奶是早就知道的,至于小颖,就一言难尽了,有很多事,大人们都不能说出口,有些秘密,我也宁愿她永远都不知道。” “您是怕她接受不了吗?”看着他露出苦笑,我犹豫了一下才问道,“表叔,你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性向才离婚的吗?觉得对不起家人?” “不不不,我很早之前就很确定自己爱的是什么样的人了,小颖她妈妈和我结婚以前也知道这个,我不愿意让她知道的是另一件事,那事说来就话长了,我们不谈它,今天说你。” 看我不再问他接着说,“表叔和你们身为同类人,很能理解你们的处境和想法,齐景辉那小子不错,挺配你的,而且你们到了这儿反而有好处,也能更长久,好好珍惜吧。” 我点了点头,“嗯,他很好,我们也在一起很久了,都是奔着一辈子来的。” 表叔笑笑,又突然开口,“你是零号吧?” “啊?”没想到会听到这句,反应过来,我的脸立刻开始发热,“怎么说起这个了……” “哈哈,”他拍拍我的肩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同志之间说这个话题很平常吧,难道你是嫌表叔年纪大了,不能和你们年轻人谈这个了?” “不是,我……嗯!”我尴尬的扶着额头,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哈哈,不逗你了,和你说这个就是想让你注意下,别太惯着他了,保重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别以为年轻就能不加节制了,到老了对你身体肯定不好,改天我也得说说那小子。” 我囧的脸爆红,“我们没有很……那啥,他也挺关心我身体的。” “那不是应该的吗?”表叔一脸正色,“其实今天我还想建议你也让大夫给瞧瞧呢,不过场合也不合适,下次吧,你们可以自己再来一趟。” 我赶紧点点头,想结束这个话题了,一张老脸也是彻底红透了。 相信不是因为我面皮太薄,而是表叔给我的印象和之前反差太大了,我一直都以为他是一个温和又严肃的高中老师,看起来波澜不惊又无欲无求,没想到他开起车来,倒让我这年轻人都自愧不如了。 我赶紧快步往前去追赶那几人,却没注意到身后竟还藏了一个,把表叔和我的对话听了个干干净净。 第三十三章 (3章 合一) 人群中间是一个从北方过来的胡商,正向周围人展示他带来的新鲜货物,便有如我们这般看热闹的围观者来看新鲜。 我看到梁珂也正夹在里边,给抱着孩子的大嫂二嫂腾出一小片空间,好让他们都能看到,师哥和梁瑾也在旁边护着。 表叔和我也挤过去,把师哥抱着的梁文浩赶紧接过来。 不多久胡商便有客人上门了,围观者就看他们在那里边比划,边叽里呱啦的谈起生意,貌似是要交易那胡商带来的皮毛和骏马。 我们看了会他带来的新奇器具和工艺品,外形都还不错,卖的马也算神骏,只不过不是现在的我们能支付得起的。 看了没一会,我左右扫视一圈,却发现少了个人,陈思颖那姑娘竟然不在这里边。 我赶紧问梁瑾,“你们过来的时候,思颖和你们在一起吗?” 他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我又拉拉表叔,“咱们出医馆的时候,我记得思颖已经不在里面了是吧?为什么现在没有她?” 他看了一圈,皱皱眉头,“别慌,应该不会在这么个小集市丢了的,可能在附近看热闹呢,我去找找。” 我也转头拜托师哥和梁瑾、梁珂,让他们看好孩子,便跟着表叔往外走去。 我们走出人群,一抬头,却看到思颖就在街边站着,正漫不经心的打量四周,看到我们便淡淡的投过来一眼。 我和表叔对视一眼,松了口气,他走上前,摸了摸女儿的发顶。 “怎么没进去看看?我们还以为你丢了呢,吓了爸爸一跳。” 她略微一低头,“没什么我想看的。” “嗯,那你有什么想要买的,就跟你小琪哥说,让出钱买给你。” 我笑着插嘴,“是啊,哥这儿有好多钱还没花呢,喜欢什么你就尽管说。” 她笑笑没说话,软糯的态度却让我们受宠若惊,这难道是终于开窍长大了?其实之前几次,她让我觉得有些尴尬,我都并没有生气,不是因为我没脾气,而是能稍微理解些她的心情。 看得出她也是个内心十分敏感的孩子,不管是自小缺爱,还是父母离异,这样的成长环境可能都给她带来过很大的不安全感。 这样的孩子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他们周围的人如果不小心给了负面刺激,就很可能诱使其做出不理智的事,而若用耐心去对待,却终会让他们发现世界的美好,自己也变得更好起来。 或许思颖就是感受到周围人的关心和爱护了。 眼看着正午也要到了,我们就打算带着几个孩子找个地方吃饭,奶奶她们还要再治疗一会,不过太爷爷可以先接出来吃饭。 于是我们接了太爷爷,正考虑去哪个食肆吃饭,就看到远处有个人骑着马,正向我们这边过来。 我碰碰表叔的胳膊,让他看看过来的是谁,表叔便三两步走上前去,扶那人下了马,开口招呼,“四郎今日怎么有兴致出来了?” 来的自然是王公子,他先走过来给太爷爷行了一礼,才开口回答,“早听说你们在城里开了张,做了生意,王某当然要来捧个场。这位便是梁老太公了吧,伏牛村王四郎见过老太公了。” 说完又给二姑奶奶行了一礼,并和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 表叔还真是挺厉害的,在我们不知不觉间,竟然跟王公子交情这么深了,这不连“四郎”都喊上了。 而且王公子,也由一开始,在我们面前保持的世家公子样,转成现在谦虚的称自己为“伏牛村王四郎”了。 互相寒暄一番,王公子便邀我们一起去喝酒吃饭,表叔说我们在他家已经吃过几次了,却还没请回去过,不如就趁此机会做个东道主,请他这一回。 王公子推脱了两句也答应了。 我们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进了家略大的酒楼,席间王公子还想向太爷爷敬杯茶,太爷爷却像是精力用光了,又有点糊里糊涂的了,二姑奶奶便伺候着他吃饭,让众人不必在意。 王公子又客气了一会,便在表叔的说服下放松下来,他一点架子也没有,和孩子们也能说说笑笑的,还抽空考校了一下他们的学问。 得知双胞胎都识字,现在却没有地方读书,他便建议说,不如让两个孩子闲时就去他家里看书,一来他家藏书不少,二来有不懂的也可以随时请教他。 梁珂的反应是比较兴奋,梁瑾先是谢过人家,又说回去要再请示一下父母,但也表示对这项提议非常感兴趣。 王公子更是高兴的答应了。 吃过饭,太爷爷和嫂子们便在酒楼里等着,老人累了,小孩们也到了犯困的时间,二姑奶奶便让我们去街口赶了车来接他们。 梁珂说他脚程快,梁瑾便也陪他一起过去了。 我和表叔送王公子出去,他的一个随从正在外面等着。 酒楼对面是一家首饰铺子,王公子出了门没有直接上马,而是径直穿过街道往对面走去,表叔和我忙跟上。 进了店,王公子也不说话,把店内摆设的大小饰品看了遍,掌柜的兴许是看他衣着精美,又气质超尘,便亦步亦趋的一直在后面跟着,看他看哪样就介绍几句。 最后他便在老板的推荐和自己的选择下,拿了几件小孩的手串脚链儿,并一支精致小巧的金步摇,让店家包好了递给表叔。 表叔当然推辞不肯要,“无功无禄的,为何要送我们这些?” “这非是给你的,你家颖娘,我这做叔叔的也见过几次了,却还没给过什么见面礼,这次正好趁见你几个侄儿的机会,便一并给他们补上罢。” 他说着拿起表叔手里的东西,“这步摇便给她的,你替我转告,虽不是太好的东西,也请她莫嫌弃,以后得了好的我再给她留着。” “哪里不好,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用得着带这样的好东西。”表叔还想推辞。 王公子便笑着把步摇装进盒子,又塞到他手里握紧,“她正是爱美的年纪,跟着你这个粗人大概也不愿说这些,你不懂,女孩儿哪有不爱这个的,收着吧。” 表叔便也不再推辞,王公子却又突然转头看了眼呆在一旁的我。 “梁家小三郎还是如此唇红齿白,令人见之心喜,改日再带着你那师兄去我院子里玩罢,做叔叔的必会好酒好菜的招待于你。” 我晕晕乎乎的点点头,看了看表叔,难道是他跟人家说的? 送走王公子,我们又去医馆接了奶奶和老妈她们,带她们吃了饭,又慢慢走回我们的摊位边。 奶奶做了灸疗过后,出了一身的汗,但她说好似感觉到了腿上久违的轻快与舒畅感,不得不佩服大夫的好手艺。 我们也都很高兴,这样治下去兴许能好彻底呢,且就算不能除根,至少冬天和阴雨天也能好过不少吧,我们便和大夫确定了下一次的治疗时间,付了钱拿了药走了。 回到摊位,就看到那几人正围着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推销我们的产品,每一种口味都让他先尝一遍。 太爷爷正坐在铺着褥子的车厢里打盹儿,嫂子也坐在板凳上哄孩子。好在天气不错,正午的太阳暖烘烘的照着这片地方,胡同里也没什么风。 不过这环境到底还是简陋了些,我想,以后赚了钱要建议老爸赁一间正经的铺子,那样生意也能更稳定些吧。 我扶奶奶在一旁坐下,便去那边招呼零散的客人。 隐约听出他们在谈的是一桩大生意,这个商人由北边的洛阳而来,近几日正好路过这儿,便想看看有什么好货可以捎着,回乡后倒卖了也能再赚一笔过年。 听说了我们的香肠,他感兴趣的自己找来了,大哥几个便跟他一来二往的谈了起来。 最后这个商人终于决定订了我们的货,不过因为今天带的少,现在摊子上剩的也不够,便约定让我们三日后再进城一趟,给他送过来。 老爸同意了,又象征性的收了一点点定金,便送了那人几只香肠让他回去吃,就把这个大客户送走了。 其后,老爸说要先赶车把老人和孩子们送回家,留我们几个人再看会儿摊子,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也租车回家去就行。 于是太爷爷、二姑奶奶和奶奶、嫂子他们就先坐车回去了,大哥也跟着走了,路上好有个照应。 等他们都走远了,我也在摊位后面找了个地方坐下,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刚才打包的胡麻饼,分给二哥、姐夫和齐景辉他们啃着,再给他们冷上热水。 梁珺姐、梁玥和思颖三个年轻女孩也没走,这会儿看二哥他们啃饼啃的香,梁玥就忍不住也凑过来,从我包袱里拿了一张,背对着摊位小口的啃。 表叔这才从怀里掏出那个木盒,递给思颖。 “是什么?”她疑惑的打开盒盖,看到里面的东西,顿时眼前一亮,“给我的吗?爸爸你买的?” 梁玥在旁边也看到了,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漂亮”,看来王公子也挺懂女孩们的心。 表叔笑着拿起步摇,作势要给思颖插上,“这是你王叔叔,也就是王公子给的礼物,爸爸目前还买不起这么贵的东西。” 听到表叔的解释,思颖脸上高兴的神情却又慢慢褪去,“哦,我和他非亲非故的,干嘛要接受他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要,你拿去还给他吧。” 说着摘下步摇,又把盒子塞回了表叔手里。 “他是爸爸的好朋友,给你送个见面礼也没什么的,收下吧,要嫌贵以后咱们也可以再回给他别的。” “别的?你想回给他什么啊?反正我不要,你想要就自己留着。”思颖说着转过了身子不再理他。 梁玥也在一边劝,“别呀小颖,这多好看,我们想要还没有呢,为什么不要啊?” “要不起。”思颖仍是回绝,我还想跟着说句话,却被齐景辉拉住了。 表叔叹了口气,收起了盒子,“算了,不要就不要,以后爸爸再给你买个更好的吧。” 思颖背对着他们却面向着我,我看到她虽然低着头,却咬着嘴唇,用口形说了句貌似是“谁要更好的了”的话。 这对父女也是,明明互相关心又非常在乎,却都把所有的话留在自己肚子里,造成了这许多的误会和隔阂。 没看几眼,齐景辉就又把我的脑袋掰到另一边去,看着他了。 二哥奇怪的看了这一圈人几眼,正想给我甩个疑惑的眼神,却又看到了这一幕,登时一脸纠结的皱着眉毛闭了嘴,又继续啃他的饼去了。 好像在座的人中,也就数他最云里雾里了,希望他不会太郁闷。 来不及同情他,我们就又有生意上门了。今天真算是个好日子,香肠卖的不错,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入了冬,百姓们也要开始囤吃的、用的了。 最后卖光货,收了摊,把桌椅托给旁边的店铺存放着,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我们便找了车回家了。 晚上,我洗了澡放松的躺到床上,闭着眼感受床垫的松软舒适。 过了一会儿,齐景辉也进来了,我听到他悄悄的转回身给门上了锁,又轻轻把窗帘拉严,然后就蹑手蹑脚的往床边靠近。 可就在他要扑过来的瞬间,我猛的往旁边一翻身,留给了他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 “好啊你梁小琪,跟哥装睡耍花样,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着一把把我捞到怀里,使劲挠起痒来。 我笑的不能自已,直到不小心给了他一脚,才让他停下了手。 我喘口气,“别闹了,一会该有人听见了。你下床,找我今天穿的那件衣服,里面有给你买的东西,自己去拿过来。” 他便下床,在衣服间翻腾了一会,才找到那个小盒子,“是什么?难道是求婚戒指?”说着跳到床上期待的看着我。 我坐起来,拉过他的手,在他明亮的眼神注视下打开了盒盖,挖出一部分药膏,细细抹在他干活留下的伤口和手上的薄茧处。 他也没失望,乖乖的坐着让我抹好了两只手,在我还要捞起脚接着给他抹的时候,他才把药盒夺了过去,自己转身抹起来。 抹完了,他一勾我的下巴,“奖励你!”说着在我嘴唇上来了响亮的一啵。 我反应过来赶紧把他一推,“要死啊你手刚摸完脚!” 我一边用手擦着下巴,一边恶狠狠的看他笑的前仰后合,隔壁突然传来咚咚的砸墙声,他才挤眉弄眼的住了嘴。 “没跟你算账呢,说,今天上午在车上,你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孩给我抛媚眼,还一句话不说,你不怕我被她们缠上?告诉你,要是今天我妈在现场,指不定就跟她们唠起来了,看你还会不会干看热闹。” 他却一脸肯定,“不会的,不说你妈不可能看上那个村花当媳妇儿,晾你也绝不可能丢下我跟别人跑了,因为,在这个时代,能够配上你梁琪的,就只有我齐景辉一个了。” “切。”美得你,我忍不住弯了嘴角,好像白天表叔也这么说过,就算他们英雄所见略同吧。 我们好好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依旧是个大晴天。 前些日子,去石匠家还租赁的工具时,我们在他家院子里看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石碾子,问了价钱也不贵,我们便想从他那买一个。 这东西我们自己做不了,一是因为需要的石头更大,另一和原因是,要把大石头做成平整圆滑的圆柱体,我们没有那个技术。 算了,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吧。 我们和石匠定好了价钱,又说好这两天就下山去拉。于是吃过早饭,老爸便带着大哥、二哥和我下山了。 进村后,我从村头就不断左右张望着,生怕那位热情的大娘再突然从哪儿钻出来,大哥看我这样敲了下我的头,“鬼鬼祟祟的干嘛呢你?” 我只好敷衍过去,到了石匠家里,才算松了口气。 这汉子帮我们装了车,结清尾款,又问要不要跟我们回去,帮忙装置,老爸客气的以路远、难走的借口谢绝了他,跟他说我们已经学会了安放方法,便告别了他往回走。 山脚下已经有人接应了,我们把车子拉到不能再前进之处,这里有已经放置好的支架和滑轮组。废了大力气把碾子运上去,进了山洞就是平路了,我们便可以把它滚着运回去。 终于到家后,我们把它暂时安置在磨坊外面,刷洗干净再让太阳晒一晒,以后它可有大用处。 下午没什么事做,齐景辉就叫我跟他一起去周围溜达溜达,看看附近几个固定的小陷阱有没有猎物落网。 这些小陷阱都分布在东边的一小片林子里,这里离雾墙不太远,没有大型动物出没,只有一些小兔子和鼠类、鸟儿,陷阱会在每个地方固定放置一段时间。 但近来某些小动物也学聪明了,会自觉绕开一些常“出事”的地方走,也只有偶尔几只傻的或年轻的小动物才会落网了。 不过我们也不指望它们能有多大产出,聊胜于无罢了。 我们一边检查着,一边散步聊天,说些家里以后的建设布置,讨论一下还有什么办法找点进项,又说起过年时可以办什么年货,做什么新吃食。 走到半路,我说累了,齐景辉便要背我,我也没客气,熟练的爬到他背上。 过了一会儿,他额头上出了汗,我让他放下我,他也不放,直到气喘吁吁了,才把我放下来,靠着一棵树喘气。 我用袖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他笑嘻嘻的抱住我,趁机偷了一个嘴儿,我不客气的又偷回去,他便抱着我不撒手,开始深入起来。 “别闹,有虫子。”我推他,没推开,只好顺从。 过了一会儿,他却突然停了下来,眼睛还盯着我身后。 我好奇的转过头,却见前方立着一个人,正震惊的看着我们。 竟然是思颖,她怎么会在这儿的?家里的女人们一般都不会自己到林子里来的啊。 来不及细想,我赶紧整整衣服向她走去,正想着该怎么开口,她却突然张口质问我,“你们在干什么?” 我无言,她应该看的清清楚楚了,便沉默的站着,她却又突然开口。 “骗子!不要脸!混蛋!” 我一愣,意识到她在骂我后,觉得血有点往头上涌,“不是,思颖,你听我说……”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不听!”她捂着耳朵就转身往回跑,我正想拉住她,却被齐景辉的声音阻止。 “让她走,如果她就是这样自私狭隘、心存偏见的人,你是怎么拦也拦不住的。” 听到这句话,她却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用愤恨、不服的目光直盯着齐景辉,嘴巴抿得死紧,双手也紧握成拳头。 没想到激将法竟然有用,不过我也相信,他们此刻如果是面对面站着的,那拳头一定会毫不犹豫砸到齐景辉脸上。 我往前走了几步,又站到赌着气的思颖跟前,直视着她的眼睛,想了想,我狠狠心张开口。 “没错,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在接吻,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今后也会一直在一起,所以我们接吻、亲嘴、打啵。” “如果你觉得我们是错的,那就怪老天把我们都生成了男人吧,如果你觉得恶心,不能接受,那么好吧,我们今后会尽量避免和你出现在一个屋檐下,实在不得已,就请你无视我们,我们会尊重你的一切权利和自由,也请你能尊重我们。” “如果……你想要把这件事捅出去的话,我也没权利反对,只希望你能选择避开老人的场合,我怕他年纪大了接受不了。不过之后对我们的处理就由长辈们决定了,你……管不着。” 我喋喋不休的开口,直到看到她的眼睛里开始有泪水滚落,开始有些不忍心。我还从没有让一个女生因为我而哭过。 不过刚才一口气说出的那些话,却让我心里觉得无比酸爽,之前我好像还从没对任何一个人这么说过。 这次当做提前练习也不错啊,或许有一天,我会直接当着我妈的面给她说这番话呢,告诉她我的性向,我这些年真实的生活状态,跟她说不要再觉得同性恋是变态,是二叶子了,我们一直都很正常。 我深深的呼吸一口早冬的寒冷空气,毫无畏惧的看着面前的人,齐景辉也走到我身后,伸手揽住我的肩膀。 她脸上的表情却又有点让我看不懂了,我以为听完这一席话,她会更生气,更厌恶,却没想到她表现出来的却是受伤,难道我们接吻还伤害到她了?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这样,你,我爸,你们都是虚伪的骗子!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让你们都这样对我?为什么就非他不可?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混蛋!” 她狠狠的大骂一通,抽了抽鼻子转身就走。 我让她说的有点懵,呆愣在原地,转头看看齐景辉,他也一脸的不可置信样。 “怎么回事?”我问他,“我好像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吧?为什么和她爸一起挨骂了?” 齐景辉大概也很是不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过,我看她好像不是真的厌恶同性恋的样子啊,搞不懂。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看她现在情绪这么激动,别出了什么事。” 到了家里,我们先去了自家的院子,老妈正坐在厨房门口剥一筐花生,看到我们进来,她只是稍微有点奇怪。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只都没逮到吗?” “唔,大概是都学聪明了,”我敷衍两句,小心的问她,“妈,思颖今天来过咱家吗?” “小颖?没有啊,你找她啥事儿?站院子里喊一声就行了,她应该没出去。” “哦,就是,我想找她借那个充电宝用用来着,没什么大事,你先剥着吧妈,我上楼去换件衣服。” 齐景辉也说了两句打个招呼,就跟在我后面进屋了。 我们一口气爬上三楼,进了屋才小声开口,“她好像没跟别人说,难道是还没回来吗?” “不会,可能她根本就没打算开口。” “会吗?那咱去看看吧。” 我拉着齐景辉往两栋楼之间的小连廊走去,平时这儿基本都是梁玥在用的,我并不常去女生的房间,我们的屋子对她却没什么避讳。 我敲了敲她的窗户,好一会后,她才打开窗,只露出个脑袋,“干嘛?你们俩混蛋为什么敲我窗户?” 梁玥说着向我挤了挤眼睛,嘴往自己屋里的方向轻轻努了努。我会意,她是想告诉我思颖正在她屋里。 我假作不知的接着问,“我就想问问思颖在不在你这里,我们今天,不小心弄哭了她,我想跟她道个歉。” “看你们能耐的,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今天别过来了,先放过你们让我们消消火,改天姐姐要亲自为她报仇,你们洗干净小脸等着吧。” “是,大姐,我们知道错了,你让她也不要太伤心。” “切,滚吧你们。”梁玥说着,砰一声关了窗户。 我们吃了闭门羹也只好先回去。 回到屋里,我泄气的倒在床上,“看来她真的没有说啊,我以为她一直很讨厌我呢,抓住这个机会还不给我点颜色看看?女人的心真难懂,现在我又成了她更讨厌的同性恋,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相处了,可是表叔又对我们很好……唉,伤脑筋。” 齐景辉好像有点恍惚,“我也一直以为……”他面色奇怪的看着我,话说一半又停了。 “你以为什么?” “不,没什么,先别想那么多了,她没说出来不是更好吗。” “嗯……我是有点松了口气,不过,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小心翼翼的问他,“你会不会想借这个机会,正好把咱们关系公开啊?” “不,”他摇头否认,“我已经完全不会再逼你了,小琪。我现在才明白你那些想法和顾虑,我愿意尊重你的想法。” “其实以前也是我太着急了,你的情况和我完全不同,出柜对你根本没那么容易,所以,宝贝,不管你今后选择怎么做,我也都会陪在你身边,默默的支持你,只要你不把我推开就好。” 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我感动的抱紧了他,把脸埋在他肩膀上。 “而且,我其实也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是由别人的口告诉给你父母的,”他又用轻松的语气开口,“我希望是由你,光明正大的把我介绍给你爸妈,让他们承认我们。” 我趴在他肩上,使劲的点了点头,“谢谢你,齐景辉,我一定会做到的,我发誓。不过,我还是觉得,如果咱们能晚一段时间再穿越就好了。” “怎么讲?” “嗯,其实在咱们一起回老家之前,我已经想过出柜的问题了,那时候我就想,可以像网上说的那样,先找一些现实中出柜同志的例子和资料,慢慢拿给我妈看,改变她的想法,兴许哪一天她就突然能接受了呢。” 齐景辉笑着摸摸我的头,“傻瓜,别人家的儿子和自己儿子怎么能一样,很多父母其实并不反对这个,他们只反对自己的孩子是。” “啊?那就不行了吗?”我泄了气,“难道真得跟你一样,直接在早饭餐桌上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我是gay’吗?那我估计我妈连听都不一定能听懂。” “我的方式就更不可取了,我爸妈从小就没管过我,所以他们后来也没底气再管我,就这样,我爸还说过要和我断绝关系的气话呢。” “啊?真的吗?你怎么以前没和我说过,原来你出柜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啊,真是辛苦你了。不过还是亲一个奖励你吧,不管怎样,你都成功了,我也不能一直委屈着你啊。” 他轻笑,呼吸喷的我耳朵痒痒的,“我还以为经过今天下午的事,你会对和我接吻有心理阴影了呢,不过说真的,宝贝,今天的事你怪我吗?” “嗯嗯,”我摇摇头,“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其实说实话,在那一刻我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的,心里想着,就这样吧,大不了就让所有人都知道算了,我也憋了这么多年了,能说出来不知道会有多爽。” “唉,要是把那些话说给我妈听,她能不生气也不伤心就好了,那样即使咱们被赶出去,我也不会害怕。” “呵呵,不过你妈不会的,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出去连个投奔的朋友都没有,那样就是让我们去自生自灭了,你妈没那么狠心。” “是啊,但她会生气,可能还会觉得恶心,会连看都不想看我们一眼。唉,我只要想想就觉得难受,我不希望把她身体气出好歹,也不想看见她对我视如不见。” “诶,不对劲啊,我怎么听着你这小子有点恋母情结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也没见你整天黏着你妈啊,不对,大学时候你是不是暗恋过咱学校那个高数老师?我记得你选了好几个她的选修课!” “那是因为学分要求好吗,去你的,说正经的呢,别胡编乱造。” “好吧,不过凭你老公我的聪明才智,还真让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是——从你爸那儿入手!” “啊?我爸?不行吧,他在外面看着能干,但在家里是什么都听我妈的,他们吵嘴我就没见他赢过。” “不,我看你爸可不简单,可能他只是让着你妈呢,他要认真起来,你妈肯定不是他对手。所以如果你爸能接受咱们,他或许就可以替咱们去攻克你妈了!” “攻克你妈。不过想想,要真这样或许也能行,我爸好像性格特别随和,我就几乎没见他生过气,也没对什么东西特别抵触或讨厌过,兴许他能接受我们?可惜我也是没勇气直接跟他说的。” 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齐景辉。 “不许卖萌。”他撸一把我的脑袋,“谁让你直接跟他说了,咱们当然以智取为上。” “那很好哎,不过想办法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脑子不行嘛,哈哈。” “哼,你求我我或许会考虑看看。”这家伙还扮上瘾了吗? “好吧,”我无奈的叹口气满足他,“求你求你,求你了,老公。” 他倒吸一口凉气,“让人一撞破,你反而放开了啊你这小妖精,看我不把你干的起不来床。” “哈哈哈哈哈哈……”我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确实,自从回了家里,我就一直谨小慎微、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发现了什么,也已经很久没这么开怀大笑,并放松的和齐景辉说这么多话了。 其实回想起我们来到这个时空后,好像大家刚开始也都是这样的吧,即使他们没有背负秘密和痛苦,但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安和惶恐,但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表现出来过。 就是凭着这股保护家人、照顾家人的勇气,和另一部分家人在背后默默的支持,我们才一起坚持了下来,直到现在,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出去也有了和外面人交流的底气。 所以一切问题都终将会有办法解决的吧,我充满信心的想着。 到了晚饭前,,我借口给二叔家那边送菜,便端着一个大碗过去了,齐景辉也说要给我打着灯照路而跟着了。 二婶家也刚做好饭,还没开吃,我看到他们大约都上了座,也在里边找到了梁玥和思颖。 小姑娘眼睛还有些红,梁玥便时不时地说些话逗她开心,不过看到我们到来,她又立刻转过了身子。 虽然我想道歉,也想谢谢她,但也不强求,或许明天她心情就好了,我到那时候再来找她说清楚吧。 二婶拿了自家的盘子把菜倒出去,又把自己炒的地三鲜拨给我们一大碗,才在我“够了够了”的声音下停了手,本来就是找借口过来,送了一点菜,这下反而赚了这么多,回去老妈该说我了。 转天,他们开始收之前晾的一批香肠,取下来收拾好,还要稍微整理一下,简单的打个包,明天一早就可以直接运下山和客户交接了。 这算是我们的第一笔大生意,他们都很在意,也想靠这个打出些口碑来,便让干这个活计比较熟练、利落的几个人去做,比如老妈、二婶、三婶和大哥、二哥。 我们这些人则被赶到一边观摩学习去了。 我看看好像其他人都在这边院子里了,除了老爸去了磨坊喂驴不在,思颖和表叔也没过来,那他们应该就是在东边院里了。 我不动声色的从院子里退到屋里,又悄悄上了楼,跨过三楼连廊到了东院的楼顶。 下去后我先是在二楼叫了几声表叔,便看他从其中一个屋里打开门,看到是我便高兴的打招呼,“小琪怎么过来了?快进来坐,我正给几个孩子编适合他们的数学教材呢,正好你来做做试试。” “呃,表叔,我是来找思颖的,麻烦你先告诉一声,她现在在吗?” “哦,找她啊,那我给你叫一声,”说着朝着对面靠里的一间房叫起来,“小颖,女儿,你出来一下,有事找你哦。” 过了一会,那扇房门才慢慢打开,她穿着一身兔子睡衣走了出来,“干嘛?” 等到看清是我,她却又立刻冷下脸,“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让他走吧。” “哎你这孩子,怎么和哥哥说话的。对不起啊小琪,她没有恶意的,都是我这当爸爸的对她关心不够。” 我才刚想说话,那边小女孩的脾气却又爆发了,“你也知道你关心不够吗?叫这么亲热,你怎么不认他当你儿子呢?反正你们都是一种人!” “陈思颖!”看她越说越不像,表叔也冷下脸来,“怎么说话呢,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爸爸是哪种人,你说是哪种人啊?” 我赶紧拉住表叔,“消消气消消气,都是我不好,你们可别吵起来。” 表叔拂掉我拉他胳膊的手,“不干你事小琪,我今天就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看我这个爸爸、这一家人的,自从来到这里她就一直闹性子,我倒也想知道到底欠了她多少,你让她说。” “不是啊表叔,昨天我和齐景辉在树林里,我们……让思颖看见了,我还把她说哭了,今天就是来跟她道歉的,您误会她了!” 表叔惊愕,“是这样吗?那她也不该说你是那种人……不过到底是哪种人啊?”他又转头看看思颖,“有什么事情都能说来,发什么脾气呢,爸爸刚才也不好,不该随便凶你,对不起了,女儿。” “哼,”思颖却冷笑一声,“哪种人?你们都是虚伪的骗子,说关心别人,你们知道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吗?知道你们自以为对我好的方式,其实会给我带来更大伤害吗!” 听了这话,看着她嘲讽的表情,我是一头雾水,表叔却突然不说话了,我急的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跟哪个搭腔好。 终于思颖先开口了,“呵,梁琪,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你到底知不知道,昨天我看到你和姓齐的接吻后,为什么会哭啊?” 她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因为,我特么一开始,就瞎了眼,竟然喜欢上你这个白痴了。” “什么?!” 还没等我震惊,就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我才看到楼梯口有个人,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而那个人,确是老爸无疑。 第三十四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点懵了。 之前我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伤了思颖的自尊,所以才想来跟她道个歉,再谢谢她没有把那件事说出去。而表叔是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因为思颖的表现批评她。 然后思颖就在气急之下说出了那些话,说她看到了我和齐景辉接吻,还说是因为喜欢我,才会反应那么大的。 所以老爸是来了多久了,他听到了哪句,又相信了多少,他的表现是震惊,还是生气呢? 只短暂的一瞬,我的手心就全部汗湿了,既紧张又忐忑,还有一点点希冀,想到昨晚齐景辉分析的那些话,我又想干脆把一切都告诉他。 老爸在原地楞了几秒,才走到了我跟前,“小琪,你妹妹她在说啥啊,老爸是不是听错了?谁和谁……干嘛来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其实我也非常震惊,思颖为什么会这样说,虽然算远亲,可我们仍是表兄妹啊,表叔的反应也和我们很不一样。 让老爸听到我和这两个人都有牵扯,或许确实不亚于给他投了枚重磅炸弹吧,一个是表妹,一个却是男人。 我小心的看着他脸色,犹豫着怎么跟他开口。 我之前明明确定了没有其他人在这院里的,老爸平时也很少来东边,哪想这次就正好就被他撞见了,难道天意就是如此? 我阻止不了自己在紧张的时候就会乱想的大脑,却听到表叔故作平常的声音。 “大哥呀,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有什么话不如我们进屋去说吧,我给你们倒杯茶。” “我不渴,你让他自己跟我解释解释。” 老爸盯着我,我更慌了,他的神情和以往的温和带笑不同,现在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我相信了,平时温和的人,发起火来反而会更吓人。 表叔还想再说什么,我却打断了他,咬咬牙,怀着壮士断腕一般的心态,走到老爸跟前,在他的注视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膝盖很疼,我却想用疼痛逼出自己的勇气。 “爸,对不起,您听到的没错,是我和齐景辉接吻了,我们一直是恋人关系,我……是个同性恋,对不起,一直骗了您。” 我不敢抬头,忐忑不安的等着老爸的反应,猜测他是会气愤,还是会失望,会不会打我。 表叔还想帮我说话,“大哥,这不是什么错事,有些人是生来就这样,这只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而已,你别责怪小琪。” 老爸不说话。 静默了好一会,他的声音才从我头顶再次传来。 “怪不得啊,我说呢,那小子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嘘寒问暖的,我竟然还夸他是个好师哥,没想到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真是老眼昏花了。” “不是的,爸,”我连忙解释,“我们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了,他一直都很照顾我,我毕业后就一直和他住在一起,他也把我们的事告诉家人了……” “那是说已经人尽皆知了,”老爸打断了我,“除了你自己家人?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跟家里人说一声?万一要是个靠不住的,你吃了亏也往自己肚里咽?” 我听到他明显的喘气声,“我都不知道自己儿子竟然这么厉害了,能把家里人瞒得死死的,你真是长本事了啊梁琪。” “不是的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拼命摇头,“我真的很想跟你们所有人都说的,可是我不敢啊,我怕您失望,怕我妈生气、伤心,怕你们再也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表叔也赶紧帮我解释,“这不能怪孩子啊大哥,他们也一直承受着很大压力呢,这种事有几个敢说出口的,说实话你生气的角度倒让我挺惊讶的,和其他当爹的完全不同啊,要别人早就二话不说打断腿了,没想到你还挺开明的啊,大哥。” 老爸都给气笑了,“那思颖又是怎么回事,梁小琪,你欺负自家妹妹了?” 老爸这会儿一直在重复妹妹这个称呼,看来是对思颖说的后一句话也相当在意。 可这个我也是没法解释的,只能回头看看思颖,没想到她也正盯着我呢,看到我回头却立刻转开了目光。 我刚怕她会不愿意替我解释,没想到她就一脸无所谓的开口了。 “我是故意那么说气我爸的,跟小琪哥没有任何关系,谁让我爸一直把我当没长大的小孩,什么事都不告诉我,还整天说关心、关心的。” 表叔苦笑,“对不起啊,女儿,是爸爸的错,但是现在,我们还是先让你伯伯叫小琪起来吧,地上太凉了,有什么事屋里坐着说。” 我倒不怕疼,也不怕凉的,还想借这个减轻一点心里的负疚感,但我仍希冀的望着老爸,想看看他的反应。 终归,老爸还是狠不下心来的,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别跪着了,起来吧,身体要紧。” 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天籁,老爸他,这是松口了?不打我,也不骂我,他能接受我是那个吗? 表叔却看不过去了,走过来把我拉了起来,我也就被他扶着进了屋。 进去后,我和老爸就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我局促的窝在一角,也不敢乱动。 表叔父女坐在我们对面,几人开始都不说话,表叔便先给我们倒了茶。 思颖是硬让他按着坐下的,这姑娘还在别扭着。 在她想打开门跑出去的时候,表叔直接拉住了她,“小颖,爸爸刚才是错怪你了,也确实是对你关心了解不够,但你也一直什么都不说,光一个人生闷气,这样爸爸怎么能怎么办啊?” “爸爸今天真是想趁这个机会跟你谈谈,你伯伯和表哥也都不是外人,爸也想让他们做个见证,有什么事都说开,给爸爸这个机会好不好?” 思颖沉默了一会,才揪着自己的衣角回来坐下,但头仍然低低垂着。 表叔不禁感慨,“孩子长大了,做家长的不仅不能瞒着,还得懂分寸、会看眼色才行啊。” 老爸也跟着叹气,“唉,我都不知道家里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个爹当的也是够失职的。说实话,建军,这些事儿你知道多久了?” “小琪和景辉的事,我确实是早些时候就知道了,不瞒你说,大哥,我也是跟小琪他们一样的,看你刚才的反应,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你不是结过婚吗?难道……唉,你都这么大了,我哪还管得着,”老爸摇了摇头,“可他们都还小,这条路哪是那么好走的呦。” “咱们都到了这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大哥,日子是过给自己的,我用了十几年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希望他们别走了弯路,大哥,你可不要逼孩子们啊。” “唉,道理我都懂,只是……这不能有后,咱们家是没什么,人家以后不见得不会后悔啊。” “他们都不是孩子了,大哥,自己的生活能自己做主,也得自己负责,况且这俩都是好孩子,我相信他们。” “……看来是我老了,不管了,随他们去吧,儿女都是前世的债啊。” 老爸今天叹的气好像比以前一年都多,我羞愧的无地自容,只能像只鸵鸟一样在旁边窝着,也不敢插话。 其实老爸这样的表现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或许如果没有表叔他们在场,他会狠狠地骂我甚至罚我。 但现在,他既没有失望、也没有厌恶的表现,还是让我感激又感动,同时也万分愧疚,我就是利用父母的爱来逼迫他们的混蛋吧。 我真想马上飞到旁边院子,向齐景辉炫耀,让他看看,我有个多么伟大的父亲。 不过我还是按捺住了,我们的脚步才只走出了小小一步,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阻碍。 表叔刚才帮我说了那么多好话,但问题回到自己身上时却没办法了,他抬起胳膊摸着自己女儿的发顶。 “小颖,关于你身世的事,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多久了,爸爸今天都要当着你伯伯他们的面告诉你,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你都永远是爸爸的好女儿。” 果然像我猜测的,思颖不是表叔亲生的,她最开始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拿我当挡箭牌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上次她表现奇怪,很可能是听到我和表叔说的话了,不过听到了多少我还不确定。 仔细想想,表叔听到刚开始时思颖说的话后,表现的好像和我们很不一样,他还立刻从那些话中分辨出思颖已经知道了他隐藏多年的秘密。 ——只能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和我没有任何亲戚关系,思颖才会说出喜欢我的话来,不管这话是真是假。 来不及接着往下想,就听到老爸开口,“建军啊,你是在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表叔摇摇头,“不是误会,确实是这样,以前为了女儿能有个好的成长环境,我一直坚持保守这个秘密,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还让她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都怪我。” 说着把思颖揽到自己怀里,“对不起,女儿。” 听到这里,思颖才终于有了反应,我们都听到她发出一声细小的抽泣,哽咽着说,“不是你的错,爸爸,是妈妈她对不起你,我只恨她一个人。” 表叔拍拍她的肩膀,“你妈当时也是太年轻了,无法承受那么大的打击,也无法面对你。” “你不用给她说好话,是她出轨了,她对不起你,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我不是爸爸亲生的,我宁愿她不是亲妈啊。” 表叔听到这话却皱起了眉头,“不,你怎么这么说?不对,小颖,我还没问你,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这么说你妈妈?是不是误会了?” “这有什么好误会的?她和那个王叔叔早就在一起了吧,我很早就发现了,只是怕你们分手,不敢告诉你,没想到最后还是这样了。” “那次你们商量离婚事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妈妈说你不爱女人,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还说我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跟着你肯定比跟着她好,然后就这样把我扔给了你。” 表叔哭笑不得,“你就听到这么几句,就知道是你妈对不起我了?” “那还能是怎么样?你就干脆直接告诉我吧,那个姓王的是不是我亲爸?”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唉,是我该告诉你真相才对,”表叔摇摇头,“不是姓王的,你亲爸另有其人,其实你妈妈也是个受害者。” 我和老爸在旁边就像听故事一样听他们说话,哪想到思颖的身世秘密还这么一波三折的,怪不得她之前有那么多委屈没处发泄。 相信任何一个青春期的孩子,要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这样,都接受不了,思颖的表现已经够好了。 随后,表叔又一五一十的说出了他隐藏多年的这个秘密。 正如我之前隐约猜测到的,表叔原来的婚姻,果然只是一场失败的形婚。 他和思颖的妈妈因一纸协议结了婚,婚前对方就已经怀孕,而表叔也全都知道。 因为孩子的亲生父亲不负责任,思颖的妈妈为了保全名声,就找上了表叔,表叔也因为来自各方的压力同意了。 其后多年他们都过着貌合神离的生活,双方都沉浸在工作中,思颖的妈妈又因为心里有刺,有时就会无法面对孩子,于是便把她扔给名义上的爸爸,他们父女的关系便更好一些了。 后来她又有了其他情人,也就和表叔顺理成章的离婚了。 思颖听了解释却也仍有怨怼,“那她凭什么不要我?她是亲妈啊,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不,女儿,是爸爸坚持想要你的,爸爸真的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而且你妈本质上也还是想你过的好的,不然就不会把你交给爸爸了。” 表叔的这话,无疑给一直惶恐不安、生怕自己被抛弃的思颖吃了颗大大的定心丸,她委屈又欣喜的扑到自己爸爸怀里。 “真的吗?爸爸,你以后也永远不离开我?不丢下我?” “傻闺女,从你来世上的第一天起,爸爸就永远是你爸爸了啊,怎么会把你丢了呢。” 看着他们父女和乐融融的样子,我既欣慰又羡慕,不过我的老爸也绝不输他,要是老妈也能很快接受我就好了。 思颖却又语出惊人,“那你来这儿以后还整天往那个王公子那儿跑?” “呃……”表叔有些尴尬,“我们不谈这个了,还是说说小琪的事吧……” 怎么把矛头又对到我身上了?表叔可真是的。 其后又说了几句,我们便告辞了,不过并没有直接回西院。老爸让我捡起碗,去二叔家的洗衣间倒了点消毒液,再让我跟着他去磨坊。 我知道,这是想跟我单独谈谈了。 第三十五章 老爸在前面走着,我端着碗跟在他身后,路上他没开口,我也没敢说话。 进了磨坊,他让我先把驴子和羊牵到外面,把消毒液倒进一个水桶里,稀释了洒到屋子四角。干完后,他又让我牵着驴出去放风,把羊关进屋里,自己背着个篓子跟在我后边。 走了一会,到底还是我先沉不住气了。 “爸,你说点什么啊,就是骂我几句也行,别自己生闷气。” “唉,”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爸没生气,你又没做错什么,爸只是没反应过来罢了,但是,只有你过得好,爸才能不管你了。” “爸……我肯定过得好好的。谢谢你,爸。” “自家父子谢什么,不过,你真就认定那个小子了?我看他也不过如此啊。” “嗯,我就认定他一个,他在我眼里已经很好了。” “唉,算了,跟爸讲讲吧,你到底是啥时候发现自己……的,这几年都是什么情况,怎么过的。” “……是我高一那时候,您知道的……” 高一时候,是那个人把我带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意识到了我自己的取向,可他却不声不响的转身就走了,连个告别都没给我,叫我想留恋都不能。 后来,我就把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到高三时候才又认识了第二个不算男朋友的男友。他开始对我也不错,只是一直若即若离的,后来我想他只是纯粹想尝尝新鲜吧,其实根本不算同性恋。 因为大学我们不在一个城市了,国庆假期我就去他们学校找他,才发现那人已经新交了一个女朋友,在自己学校正打得火热。 于是这段不算开始的关系也就画上了休止符。 其后到大二,我都保持着单身状态,对凑上来的男男女女们也都无心应付——直到齐景辉的强势出现。 那时他已经大四,正在打算着自己创业,就经常去我们那专业溜达,鼓动涉世未深的学弟们去给他打工。我因为专业成绩很靠前,也就成了他重点攻克的对象。 一个星期里至少有四五天,他都要找借口约我见面,有时请吃个晚饭,有时给我带个课件,画个重点什么的,周末还请我们全寝室出去玩。 可惜我那时太年轻,在这样持续了半个多学期后,我才终于看到他真面目。 原来什么吸收人才、找我们去给他打工的说法都是假的,我们才大二,能看出什么来呢。而他之所以着重看中我,当然也不是因为成绩了,这些都是他来接近我的借口罢了。 可怜我才发现他的真面目,身边的人却都已经被他收买、攻克了。 至此后,这家伙的目的暴露,便开始了毫不避讳的死缠烂打,我也奇怪呢,他明明第一次追人,竟然还能想出那么多新花样,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最后我理所当然的沦陷了,因为在内心深处,我早就被他的自信、外向、成熟和敢想敢的特质深深吸引了。 他是个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也会为之不断奋斗,他对生活、工作和爱情都目标明确、从一而终,并在自己心里一直坚守着,最重要的是能抵制住诱惑——简直不像那个年龄段的人。 所以我也不用向老爸过多的夸他,相信他自己好好表现,老爸也能自己看出来。 虽然在家里,那人总表现的嘻嘻哈哈的,但在面对外面人的时候,他其实就是一只笑面虎,智商、情商都是超众的。 老爸就在一边仔细的听我说着,过程中没有说什么,直到我停下嘴,他才开了口。 “听你这么说,那小子可是很有心机手段的,这三五年里饭是没什么,但长久以后还靠不靠谱就说不清了。” “不是啊爸,在家里都是他听我的呢。” 老爸没什么反应,看来是对此不以为然,我只好又红着脸开口。 “其实……他虽然是同性恋,但从小的愿望就是有一个温馨、幸福又稳定的家庭,我正好给了他这个信心。而且,我们的性格、爱好、三观和生活习惯都很合得来,他还说……说我就是上帝造出来,注定要和他在一起的真命天子……嗯,他信教来着,这些应该都比较相信。” 不过我跟自己爹说这些话,也是有点儿尴尬,齐景辉那家伙要在就好了,也不用我千方百计的给他说好话。 老爸的表情边就有些微妙了,他干咳一声,“咳,那暂且就相信你吧,不过对那小子,我还要观察观察,你也长点心,别三两句花言巧语就被人骗了。” “嗯,我知道的。” 老爸便打算牵驴回去了,我想到老妈,又问他。 “我妈那边要怎么办,爸,您能帮我劝劝她吗?您知道的,我高中那时候,她表现的……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接受的,我也怕她发火生气,她心脏又有点不好……” “你妈那边先瞒着,”老爸一口打断了我,“至少年前不要泄露了。她脾气大,我得看看怎么跟她说,你们在她面前也注意着点。” “嗯,在她面前我一直都格外注意着呢,谢谢你,爸。”说着我上前给了他个拥抱。 他也拍了拍我的头,自从长大后,我们就从没这么做过了。 老爸是个很含蓄的人,对家人的爱从不会说出口——或许他们那一代的中国男人大多都是这样,即使不说,我也明白,他心里装着的肯定只有这个家,和这家里的每一个人。 回到家后,老爸表情自然的应付了他们的询问,齐景辉给我使了个疑惑的眼色,我小幅度摇了摇头,示意他晚上说。 香肠已经都处理好了,暂时打了包放在厨房里,下午我们就又忙着做了新的一批晾上。 晚上吃过饭,我先进了房间,齐景辉也很快跟了进来。 “怎么回事?你中午说去道个歉,就一去就不回来了,当时你家人都在,我也不好去找你。” “别提了,今天真是过得够跌宕起伏的,不过有好消息,我爸同意我们了!”我迫不及待的就把这个消息跟他分享。 “啊?发生了什么,不会昨晚我刚一说,你就跑去告诉你爸了吧?” “哪有啊,我怎么也得组织点语言吧,是我爸他自己正好听到了,我跟你说……” 我便把到了那边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哼,我果然没猜错,那个女人就是对你有不一般的心思。”他酸溜溜的说。 没想到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我捂额。 “你的关注点很奇怪好么亲!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会喜欢她,人家也说了是故意气她爸的。” “你难道不高兴我爸同意了吗?哎不对,现在这还不能算同意了呢,只能算是默认,他说还有得考验你呢,你就不担心么!” “呵,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敢说,这普天之下他要是能找到一个比我还爱你、还疼你、还更适合你的,我齐景辉宁愿立马乖乖滚蛋!放心吧,你老公是谁,你爸肯定很快就能看出我的好来的!” 我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行了你,乱立什么flag。”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装好车下了山,到了城里,直接停在了与那个商人约好的邸店前。 商人验了货,给我们结清了尾款,大哥却又送给了他一个精致的小包。 这人问他送的是什么,大哥便给他解释,这叫米花糖,是我们新做的小食,送给他路上品尝。 确实是新作,可能他年后再来时我们就上这种新品了。 米花糖在现代已经不是什么流行零食了,琳琅满目的各类饼干糖果早把它淹没,很多孩子可能都从没吃过手工的米花糖。 二哥在收拾他自己的宝贝仓库的时候,竟然翻到了一部被他遗忘已久的老式爆米花机,便想做一些哄几个孩子玩。 不过我们没有专做爆米花的玉米,普通玉米也还要留着做种,便用买的大米爆了几锅,但这样直接吃,多了也腻。 我就给他们加糖炒化了,把爆米花放进去翻炒,炒黏了盛出来抹成方形,再切成小块,就做成了米花糖。 几个孩子都吃的很开心,我们的零食存货基本都吃完了,虽然有林子里产的各种坚果、浆果,也有城里买的点心糕饼,但吃过现代多样零食的他们,还是会想念那些味道的啊,因为连我们大人都还想呢。 这时代当然还没有爆米花,更没有米花糖,我们就想把这个也加到摊子上,平时可以卖给姑娘、小孩做零嘴,逢年过节也可以买来招呼客人,想必其市场应该也是不错的。 而且这在技术上也很可行,只要让二哥再做个大些的锅子就是。这时候糖也是寻常百姓能吃得起的调味品了,米更是容易买到。 我们就想不妨先做一些试卖着看看吧。 拜别了客户,二哥和姐夫又转去了胡二爷那里,给他也送了一大包——关系还得维护着,也算让他给我们打打广告。 剩下的人则去买豆子了,大豆古来就有,但古人们却还没发现这植物的种子能用来榨油。 这时候的烹调手法已经十分多样了,饮食文化也发展到了一定的高度。 炒菜的种类已经有不少了,但用的几乎都是牛、羊、猪之类的动物油脂,植物油虽说也能提炼部分,但产量不多,也不是用于烹饪的。 家里的油已经吃了不少,又快过年了,我们就打算自己回家榨,前几天安石碾子的主要目的也是这个。 买完东西,我们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去了。 天还早着,到了山下,表叔便说要顺道去王公子那儿,给他也送点糖,一会就回来。我们当然不会拦着他。 回到家正好赶上了午饭,我们就先把买的二百多斤豆子放到大盆里,用水泡上,等吃过饭再去处理。 老妈唠唠叨叨的抱怨,鸡圈里的大公鸡从网子缝隙跑出来了,把老妈用地膜种的那一小片菜给挠了,老妈气的说出早晚要捉了它吃肉的话。 两只狗狗都在屋里呢,它们现在已经很熟悉了,经常就形影不离的,现在看到我们吃饭,金毛就出现在饭厅门口,眼巴巴的往里面看着。 “它是不是胖了?”我对着门的方向,正好能看到,“我记得刚来时没这么肥,是不是吃煮的狗食不适应啊?” “哪是胖了,是有崽了。”老妈随口说。 “啥?”梁珂一听这话立马激动了,“不可能,我整天看着她呢,那能有谁的崽啊。” 大哥笑话他,“当然是我们家十月儿了呗,哈哈哈,干得好,晚上奖励他鸡腿!” “我也要鸡腿!”梁文浩一听这奖励内容却立马插嘴,“爸爸,为什么奖励十月啊?我也要奖励好不好!” “呃……这个,狗是因为看家护院才得了奖励,这点你跟他可比不了。” “瞎说啥呢!”老妈用筷子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怎么教小孩的,看你还有没有点当爹的样子。浩浩乖,好好写字,奶奶晚上给你*腿吃!” 大哥只在一旁嘻嘻的笑,梁珂还在崩溃,但又不能大声说出来。 “十月不是女孩的名吗?早知道我怎么会放任他接近我们旺财啊!唉,我可怜的闺女啊,是我没保护好你呜……” 三叔没等他哀叹完就呼了他脑袋一巴掌,“吃你的饭吧!”转头却也让三婶拧了一下。 “别伤心儿子,旺财要生儿子了,这不是好事吗。” “唔。”梁珂不情不愿的回应一句,他弟弟梁瑾只好在一边小声安慰他,奶奶也不断给他夹菜。 吃到一半时,表叔却回来了,老妈赶紧问他在王家吃了吗。 “吃了是吃了,就是有吃没有饱,东院那边已经撤桌子了,我就只能来你们这儿蹭一顿了。” “客气啥。” 他们说着话,我去给表叔搬了把椅子放在桌前。 “吃的什么啊没吃饱,大户人家还管不饱客人饭吗?”大哥疑惑的问他。 “别提了,他突发奇想,非要尝尝什么风雅的石子羹,我也没好意思拒绝,那玩意就是煮一锅带着苔藓的鹅卵石,那能是人吃的吗!” “哈哈哈,古人真是有趣,煮石头吃哈哈,想补钙吗?”大哥毫不犹豫的嘲笑。 我用看白痴的眼神摇着头看他,“让你这个村夫理解读书人的情趣也是难为你了!” 表叔也不在意,边吃饭边张口,“我过来,其实也是特地想跟你们说一个好消息的……” 第三十六章 表叔边吃饭边跟我们说了他带来的好消息。 说起王公子,他虽然隐居在这山野小村里,但人家到底是大世家出身,跟没什么底蕴的平头百姓们当然还是大有区别的。 他不只有宅院、存款,肯定还得有土地、店面和其他进项的。 所以这次他听说了我们有开店的意愿后,就跟表叔说了自己在城里就有几家店面。 “那几个店位置都还不错,他说让我们尽管去挑一个,租金什么的到时候意思一下就行了。” “啊?那这王公子可真够慷慨的,难道古代有钱人都这么大方么?看来表叔你去和他结交还交真对了啊。”大哥忍不住感慨。 “咳,”老爸却咳嗽一声,“人家虽然有钱,我们也不能总占便宜,他的店要是真闲着咱们租了也可以,不过租金还是要照给的,一分都不能少。”说着还看了表叔一眼。 能看出这一眼中深意的,整张桌子上也没几人,我忍不住背对他跟齐景辉笑了笑。 老爸既然知道表叔的同志身份了,又知道他对王公子貌似有点别样的心思,当然会担心表叔拿人手软,将来吃了亏。 不过我也不反对这样,虽不知道表叔的打算,但老爸想的肯定也没错,不管任何时代,人与人之间若想要追求平等的关系,就一定要有相应对等的付出。 我们对王公子的身份背景其实根本还不算了解——他身为顶级世家的权贵子弟,又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来了这穷乡僻壤隐居了呢? 其中内情如何,不知道表叔是不是已经知道,但我想改天还是要提醒他一下,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吃过饭,老妈开始做榨油的准备,把豆子淘洗好,捞出晾干,再拿到石碾子上去一遍遍的压成豆扁,因为要用的豆子比较多,这项工作半天都没干完。 于是第二天都弄完后,才再把豆扁放到大锅里煮熟,捞出来沥干,就可以用来打油了。 这一步骤需要用合适的器具,我们是自己做的,用结实的木材造一个大桶,桶底下留出出油的小洞,上面再配一个接近严丝合缝的桶盖,盖子上部牢牢的连接一根较粗的木柱。 让它工作的时候,就把木桶放置在结实合适的位置,底下放好容器盛油,再盖上盖子,就可以由人开始敲打了。 要用大木槌使劲在上面一直敲打,直到豆子被打成硬的像石头一样的豆饼,就可以等着油慢慢流出去了。 这是个力气活,需要不断反复的敲打,但也是个技术活,因为一旦使力不均匀,就会导致敲打不充分,进而大大降低出油率。 我们都没干过这活计,肯定不懂什么技巧,所以就由长辈们手把手的教了半天,这第一桶也就当做试验了。 一一试过后,最后挑出来几个年轻的,有二哥、姐夫和我。我虽然力气没他们大,但还算挺会用些巧劲儿的。 老爸又指导了一会,就把这工作完全交给我们了,爷爷看我们干的还行,也带着其他人回去了。 我们三个人轮流抡木槌,打的热了,他们就把外套都脱了。 我也出了汗,就把穿的羽绒服脱下来,让在旁边看热闹的梁珂帮忙拿着。 谁知他却突然开口问我,“三哥,你脖子上怎么有这么大个红印子?” “啊?”我捂住脖子,转头看了一圈,二哥正专心干活,其他人都是差不多知道我这事儿的,还好。 我松了口气,“哦,应该是前天进林子时候咬的吧,树林里虫子就是多,还一咬就红一大片。” “噢,那你抹点药膏吧。” “行,回去就抹。”我随口敷衍过去,把衬衫领口的扣子扣上。 一到冬天,衣服穿的厚了,齐景辉就没了顾忌,偏爱在我身上弄记号玩,我也不想管他,但现在看来还是得注意点的。 我们在这边卖力气打油,大哥他们也没闲着,都去鼓捣爆米花机了,做那个需要厚实且密闭的铁桶,他们便寻思着用以前淘汰下来的钻井铁管子截一个。 等我们气喘如牛的打完第一桶,豆子已经由开始的接近桶口,变成了不足原来的四分之一了,豆饼也硬的再打不动。 几人便稍事休息了一会。 这样手工打的出油率肯定不如用机器高,但我们也非常满足了,外面人都吃不上植物油呢。 这样整整一下午才干完,我们的胳膊也都酸的抬不起来了。 晚上没吃上鸡腿,但却有一盘烤麻雀。 这林子里鸟类品种很多,数量也都不少,尤其是麻雀,或许都是飞到山谷里来过冬的,林子几乎都被它们占满了,我们只要在外面随便撒一把粮食,就能引来一大波。 于是二哥就用网子捉了一些,拿来让我研究个好的吃法做了。 这东西现代时就有人吃,古代也没有什么禽流感,我们把它尽量做的熟一些,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把它们处理干净了,用上花椒大料使劲炖煮入味儿,捞出来再放油里炸或者微波炉里烤,味道都不错。 虽然肉不多,但啃着有滋有味的,在餐桌上十分受欢迎,当零食也挺受他们喜欢的。 老妈做的这一盘刚端上桌,就被几双筷子抢去了一半,老妈也笑呵呵的夹了给自己孙子剔肉吃。 过了几天去赶集摆摊,我们就不光卖香肠了,这次爆米花和米花糖也都带了一些。 开始当然还是试吃推广,周围的摊主和店主们对我们都很熟悉了,很快就来捧场。爆米花放在竹筐里让他们抓,米花糖被分成了更小的块儿,一人给他们几块。 不久路过的乡民们便被热闹吸引过来了,街头也不断有妇人带着孩子过来,我蹲下给这些小孩们发米花糖,有吃了还想要的,就建议他们大人买点回去。 进了腊月,既是冬闲时节,又临近过年,城里额外开市的日子就常有了,街上的人流更加密集,我们的生意也更好了。 不到中午,摊子上的香肠就卖出去了大半,爆米花和米花糖连送加卖的,剩的也不多了。 老爸说要犒劳犒劳我们,二哥便拉着齐景辉去对街的饭馆点菜,再端些汤面来做午饭。 大哥他们去车上拿桌凳,准备架起来放饭菜,我就先看着摊子。 正把几个框子里散落的米花糖腾到一起,就看到对面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了几个客人。 为首的是一个虬髯大汉,他一边用手扒拉着框子里的香肠,一边随口问:“小子,这个叫什么香肠的,你是怎么卖的啊?” 虽看他面带不屑,但来者都是客,也不能随便得罪,我就打起笑脸应付着,“客官,这个是十八文钱一斤的,味道不错,客官若想要,不如我给您拿如何?” “什么?”听了我的话,他却突然听到什么不可置信事的样子,大声叫嚷起来,“你抢钱呢吧,这玩意儿难道用金子做的不成?是想坑老子吧?” 他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跟班儿也跟着叫唤,“看这个小白脸样儿,莫不是哪家的穷酸书生过不下去日子了,便出来卖的吧,哈哈哈……” 我忍住怒气,看他们人多势众,且明显来者不善,便加大声音吸引注意,“客官说笑了,咱这是正经生意,绝对童叟无欺,不信您去打听打听。” 那边老爸和大哥他们听到声音,已经在向这边走过来了。 这时对面的人却突然发难,伸手便去掀我们的桌子。 我早注意着他动静呢,见状便眼疾手快的在这边压住了,他没料到一下子竟没掀动,但旁边的帮手却又突然把手伸向我。 我下意识的往后一躲,便被当先这人得手了,香肠和爆米花撒了我一身,这还不算完,一记铁拳也随之向我面门袭来。 我立马抬起右手一接,被那大力震的手掌发麻,他看一击不中,另一只手又紧跟着来了一拳,我抬起胳膊抵挡,这时他旁边的贼眉鼠眼竟也加入了攻击。 我赶紧在他近身前抬腿踢过去,一脚中了他小腹,却因此没防住另一边的大汉,被他一拳击在了右肩上。 我被打的倒退几步,揉揉肩膀,这个人的拳头十分有力,想必是个练家子。 事情虽发生的突然,但大哥和姐夫也很快反应过来了,立刻加入了战团,和另几人缠斗起来。 只是对方有五个人,我们却只有三个,只能被动防御着。 看老爸想过来帮我,我赶紧把人往另一边引,这无耻的汉子明显是想占便宜,缠着看起来最弱的我不放。 我不敢跟他硬碰硬,便用了些太极的身法左躲右闪着。但我当年练的都是以强身健体为主的套路,又多年不打架了,所以很快就占了下风,又吃了几计拳头,下巴也被他拳风扫到。 我正左支右绌艰难的抵挡着,对面听到人群动静的二哥和齐景辉终于赶过来了。 看我被明显粗壮许多的汉子压制着打,齐景辉极速奔过来,一个飞踢就像那人袭去。 这人下盘也够稳,竟只退了几步而没有摔倒,齐景辉可练过多年的跆拳道呢。他运腿如风的接二连三向那大汉连踢,那汉子也连连用手臂阻挡。 我看看那边,姐夫的对手已经被二哥分去一个,正被他吊着打,大哥也没落下风,我便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候那贼眉鼠眼却又突然爬了起来,往老爸的方向去了,我赶紧两步追上,从他后面狠狠给了一脚,一下子把他踢趴下。我坐在他身上,抬起俩拳头便左右开弓的打下去,一边打一边骂。 “妈的就知道欺负弱小,有本事冲老子来!谁叫你们来找事儿的,谁叫你们掀摊子的……” 这小人很快就被打的哭爹喊娘,口里不住求饶,老爸见状赶紧过来拦住我。 “好了,他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别把他打死了。” 底下这人也赶紧哭嚎,“爷爷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快住手吧!” 我又给他几拳才住了手,站起来给他一脚,踢的他蜷缩在一边不敢再动。 转过头,大哥、二哥和姐夫也都把对手打的无力招架了,齐景辉那边也占了上风,那糙汉已经挨了好几脚,只能艰难抵抗着。 这时大街那头突然有人大喊道“官差来了!” 就叫地上原本躺着不动的贼眉鼠眼,却立马一个猛子爬起来,二话不说就往胡同里跑,其他三人见状也赶紧爬起来追上,和齐景辉对战那大汉也边招架往那边退去。 齐景辉仍对他紧追不舍,几个身穿补服的官差样人就到了跟前。 “何人在闹市斗殴?都抓起来!”带头的喊到。 几个差役就向我们走来,齐景辉一看这边情况,只好不情愿的放了那人,赶紧跑回到我们身边。 老爸赶紧开口,“几位大人,我等是在这儿摆摊卖货的无辜平民,那几个混混来砸摊子闹事,不过已被我们打跑了。” 那官差却根本不听解释,“莫在这儿与我胡言,等到了衙门见了县尉大人,再去与他分说罢。” 竟是明显的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来抓我们。 齐景辉直接挡在我身前,我怕他动手,便立刻把他拉住,又推到我身后。 大哥仍不放弃的开口,“大人可以问问周围的父老们,是那几人无故生事,我们不过奋力自保罢了。” 那官差还是不听,仍要叫手下抓我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却有一道天籁之音传来,“快住手!莫大人请手下留情!” 来的自然是胡二爷,他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向我们走过来,到了那官头儿身前略微拱拱手。 “莫兄弟,这几位都是我胡老二的兄弟朋友,平日在这巷子里做点小生意,最是守法不过的,今日我听说有贼人因眼红我兄弟的生意来闹事,这便赶紧过来了,听说那贼人都跑了,还望莫大人好好追查,替我兄弟做主才是。” 这话一落,刚才还“铁面无私”的官差大人却立马柔和了脸色,抱着拳像胡二爷打招呼。 “原来几位竟是二爷的兄弟,是在下看走眼了,”说着向我们赔礼,“莫某在这里陪个罪,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各位海涵啊。” 老爸连说不敢不敢,都是误会,今后还要仰仗官爷庇护云云。 不出三五句话,一场矛盾就彻底化解了,双方像认识已久的朋友,又开始互相寒暄起来。 大哥赶紧抓住机会,提出要谢谢几位官爷的解围,请他们去酒楼吃酒,并邀胡二爷作陪。 胡二爷当然同意,那官差便也打蛇随棍上了。 几个差役还帮着我们收拾摊子,把被打翻的框子捡起来,老爸又叫二哥把车子里剩下的香肠提着,二哥自然意会。 最擅交际的齐景辉却对这些都视而不见,他转过我的身子,心疼的上下摸索检查着。 “伤到哪儿了?都怪我不在,以后见了那帮孙子,老子一定弄死他们!” “咝——”被他摸到伤处我抽气出声,“不怪你,他们是特意看准了你们不在才来找事的。” 他揉揉我的下巴,“疼不疼?” 我使劲眨眨眼,“不疼,那人受伤比我还重呢,你刚才可真帅!回去教教我,好多年不练手生了,不然哪能让他在我手里讨到好。” “嗯,回去我就教你,以后可不能再偷懒了,要加强锻炼!看看你这小身板,不怪人家都朝你招呼,柿子捡软的捏。” “嘿嘿,”我冲他傻笑,“不怕,有你在啊,咱强强联手,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时二哥也从后面回来了,听到我们的对话他插嘴:“瞧你那弱鸡样,以前教你的都白学了,还天下无敌呢。不过老齐你身手真不错,不如改天咱切磋切磋?” 齐景辉只好收起心疼,应付他一句,又小声的跟我说话。 “一会儿去药铺,再买点上次你给我买那药,效果挺不错的。” “什么药?”竟又给二哥听到了。 我赶紧敷衍他,“什么药?伤药呗!没看见我受这么多伤,好了快跟上吧,他们都走远了,咱还得去给那位‘大人’作陪客呢!” 二哥长切一声,“你到上赶着,打在你身上不疼啊?这帮混蛋明显和那几个孙子串通好的,以后爷发达了绝对要让他们哭着叫爸爸!” “你也说是以后了,现在还是得跟他们交好,不过势利小人罢了,你一会可别露馅了。” “知道知道。” 我们不再说话,齐景辉还想背我,被我一巴掌推开,“又没伤到腿,街上这么多人呢,别腻歪,回去让你给我擦药。” 他才不情不愿的住了手,跟我们往前追去。 第三十七章 路上,这位莫大人对胡二爷十分恭敬客气,还主动让过半个身子,让他走在前面,我们猜他应该是没有一开始自己“表现”的那么位高权重的。 果然,经过胡二爷的介绍,我们知道了其所谓官职,说起来就是监市,虽然平时在市集也不常见到他们,但大小商贩确乎无疑是被其管着的。 这是一种专责理市治商、监察市集治安、掌管开市过程中一应大小事务的官职,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城管,还是没有正式公职编制的。 他们虽隶属于衙门掌管,却都是由民间招募而来的,只是这些人又多少跟公家有点关系,普通百姓还是得敬着远着,我们要做生意的更是如此。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不指望有事时能得到多大帮助,不主动找我们麻烦就行了。 他们跟胡二爷看上去还挺熟悉,席间说说笑笑的,对我们也客气起来,提到刚才的“误会”,我们也识趣的说全不放在心上,也让为首的莫大人更高兴起来。 等到三五盏酒下肚,他就拍着胸脯,说以后必定要多照应我们了。 士农工商地位分明,几千年的封建王朝都信奉这条铁令,我们要想真正在这里活得更好,看来以后也不得不想办法提高身份地位了。 这么胡吃海塞一顿,老爸又拿了香肠给他们分了,才把这几位醉醺醺的大人满意的送走。 胡二爷非要抢着付账,老爸推辞半天争不过,最后也只好让了他来。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今日也做不得生意了,大叔和兄弟们不如跟我回宅子喝杯茶去歇歇,三兄弟的伤也要好生看看才是。”胡二爷说到。 我身上有几处伤确实开始隐隐作痛,齐景辉让我去车上坐着,我也没再拒绝,爬上去让他拉着,其余人都慢慢跟着。 到了胡二爷家里,他先给我们让了座,又赶紧招呼妇人们端茶拿药,又询问我的伤势。 胡二爷解释,“我虽不在场,却听说梁琪小兄弟以一敌二,也没叫那恶汉占了上风,委实厉害,看来是我胡某又看走了眼,你们梁氏子弟果然个个都身手不凡。” “哎呦,说什么身手不凡,”胡二嫂在旁边大呼小叫,“这是哪个该杀的打的呦,这么白嫩的小脸竟也舍得下手!” 说着又抬起我下巴查看,“不碍事,待我拿家里最好的药膏给你,绝不叫它留一点儿痕迹。” 我尴尬的偏偏头,“谢过嫂子了,不过就一点点小伤,我回去随便抹点药就行了,不用麻烦的。” “这话说的,伤在儿身,疼在娘心,你不为自己,也该为父母保养好自己身体,在这儿就当在自己家里,别跟兄嫂们客气了!” 老爸也开口谢过,又叫我不用推辞了,等到药膏拿来,胡二嫂还要亲自给我上药,被齐景辉三两句话要了过去。 “嫂子,还是我来吧,还要请您行个方便,找一间适宜的屋子给我们才好。” 她便带我们到了自家小儿子的房间,留了水盆、毛巾才出去。 打开上衣,让齐景辉关好门,我才把里面的毛衣和t恤小心脱掉,伤处主要在肩膀和手臂,下巴只是蹭到了一小块。 他用温水给我擦过一遍,才开始小心涂药,涂完又开始用力搓揉。 现在还只是比较红,过一段时间可能才会变青紫。我一直强调没伤到骨头,齐景辉仍不放心,皱着眉让我把胳膊转了一圈才作罢。 “有哪儿不舒服一定要说,不行就去医馆看看。” “知道啦,我自己有分寸的,打的时候我也躲了,没硬碰硬。” 他板着脸使劲给我搓揉伤处,疼的我忍不住嗷嗷叫。 “不使劲明天会更受罪,七八天都好不了,乖,忍着点吧。” 我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天生皮肤比较敏感,从小就怕疼,却也只能忍着泪任他搓揉了。 等我们上完药,他又帮我穿好衣服,出来后就发现老爸他们已经和胡二爷谈好了,正准备告辞。我依旧爬到车里坐好,大哥在前面赶车,其他几人也都上车坐着了。 老爸仔细看了我的脸和小臂,都被搓红了,但他对齐景辉的做法还挺认可,“回去问你妈要红花油和云南白药,让景辉再给你好好揉揉,不然淤血在你身上总好不了。” “还揉?疼死了啊。” “还知道疼,你不知道跑吗,当时我和你哥他们离得有多远?你自己逞什么强啊?你爹是老到帮不了你了吗,还需要你挡着?万一他们拿着刀枪呢,你也用身体去扛?” 一连串质问说的我抬不起头来,“呃……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忘了跑了……对不起,老爸下次不敢了。” 我泪流满面,二哥还说风凉话,也被老爸迎头训了一顿,我一看,怕战火再烧到自己身上,赶紧岔开话题。 “对了,胡二爷都说了啥啊,这次是谁干的,是不是他那个对头派人来找的事?” “差不多吧,”二哥回答,“我们在胡二的帮忙和默许下把生意做起来了,他还时而来捧场,给我们介绍生意……” 二哥换了个坐姿,“最关键的是,我听说他们在城北抢地盘,是胡二胜了一筹,那边就想要报复他了。又不能拿胡二直接下手,就找了人来砸咱们的摊子,他们还和那几个差役说好了,要他们直接去现场拿咱们,说要咱们再吃点苦头。” 果然和我猜的差不多,“那可真够阴险的。” “没错,但胡二的关系也不比对方弱,要是你不受伤,咱们就是彻底赢了呢,不过放心吧,哥记住了那群人的长相,以后绝对给你报仇。” “报不报仇我倒不在意,让他们不敢再来惹咱们才最重要。” “来才好呢,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别逞能,琪琪说的对,看来还是要早些盘个店面了。”老爸说。 这次只我一个受伤还好,就怕以后有妇孺在的时候碰上他们,即使不受伤,也难免受到惊吓。 慢悠悠的到了家里,老妈看到我们这样自然要问,但被老爸几句话略过去了,只说是有小混混闹事,让她们不要担心。 表叔带着双胞胎和思颖他们去王家读书,现在还没有回来,梁玥、梁玥几人也去了林子里,家里倒有些安静。 我直接上了楼休息,老妈把药油送上来,让齐景辉再帮我搽一遍,我懒得再折腾,让他等晚上洗完澡再弄。 其后众人也不让我干重活了,养了十来天,淤青便消的差不多了。 生活依然顺着轨道,平淡的进行着,年底开市频繁,香肠和米花糖、爆米花都卖的不错,再有大生意,也不会让我们太过激动、兴奋了。 直到有一天,我们听说了北街尽头也出现了一个肉铺——那店家开始售卖与我们十分类似的“香肠”。 据说虽然口味较单一,价钱却比我们的低很多,所以便受了许多人的欢迎。 这是出现仿冒品了。 我们当然不会奇怪,香肠的做法并不需要多高深的技术,也没什么独特的工艺,这些“业内人士”应该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我们所用的材料,只要稍加试验,相信不久就能琢磨出做法来了。 且他们的原料自产,又不用特意采购,成本或许比我们还要低些。只是低到现在的程度就过了——才卖不到十文——我们便怀疑,他们很可能是用了劣质的剩肉或者下水。 这当然更会影响口味,也不知道吃了是否健康。 但百姓们只会在乎价钱,他们看不出原料如何,也多半不会去追究,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健康的概念。 我们的生意自然受到了影响。 来摊子的人还有,却多是买米花糖的,除了几个相熟的还稍有过问,其他生客问过价后,便都不再有后续了。 不远处那家布庄的老板娘还站在自家门口,不酸不甜的讽刺我们:“都没人买了还不赶快降价,是要挣多少黑心钱哦。” 她是嫌便宜没有占够,我们一帮大男人也不愿理会一个泼妇,只叫她当家的出来说话,她见识过我们的武力,自然乖乖闭嘴了。 说到正题,我们既然猜到会有仿冒品出现,就不会什么也不做,自然要想办法止损或者反击。 不过我们本来给产品的定位,就是高端的客户群体,现在广撒网只是为了打出名气,被他们抢走的普通百姓倒没太在意。 现在正逢盛世,本地又离东都不远,还处在南北通商的路线一个旁,城里的有钱人不算少,路过的商户和富人也有很多。 我们既不能被个山寨货压制,便打算再开始新一轮的宣传活动,降价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也要挫挫他们的势头。 一开始,我们挂的牌子是“梁氏香肠”,在产品本身和包装上也都有讲究,力求与众不同,现在我们仍可接着做文章——更好的利用品牌效应,制作商标,强调原料的高品质,抬高香肠的身价。 要设计一个独一无二的商标,印制到每一份包装上,宣传时着重强调正宗、高端,即使卖不出去也不自降身价,让客户们不只买到产品,还要买到面子。 我们有美术生,有企业创始人,还有各行各业的人才,设计个商标简直是手到擒来,不说大材小用也差不多了。 第三十八章 依旧是由梁玥执笔,加上众人各自表达的想法,我们便决定干脆设计个家徽,不只商标,以后再有其他用途也不妨一并用它了。 既要做这个,首先就要考虑图案形象的选择,要求是既要立体、分明,又要有其寓意和内涵。我们也没想用多么高深复杂的图腾,便决定用些吉祥的动物形象了。 大哥说可以用一些神兽,比如凤凰、麒麟什么的,既威武又霸气,这当然让我们否了,在皇权时代这些可不能乱用。 二哥又说不如就用貔貅、饕餮之类的,总不会再犯忌讳了——但这些东西的形象都是偏负面的,我们又不是要抹黑自己,接着排除。 梁珂提了个用鸽子和麦穗,我们又觉得太过普通了,古时也没有什么世界和平的说法和象征。 其他人有说用羊、龟或者鹰的,女孩们多数提的都是孔雀、天鹅一类外形美丽的,我由此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动物,也是一种鸟。 于是我开口,“不如就用雁吧,大雁的那个雁,古人不是常用它来寄托思乡之情么,大雁迁徙就代表离家的游子回归了。咱们一家人来了这里,就像离了家乡,用大雁可以时刻提醒我们不忘来处,也让我们以后不管走到哪儿,都不忘了这个家,不忘家里的每一个亲人……怎么样?” 众人都看着我,话音落后,屋里有片刻的停顿,爷爷才开口。 “琪说的不错,雁是五常之鸟,有很多高深的寓意,作为咱们的代表,既不会堕了名声,又能时刻提醒你们不忘初心,不错,我看就用它吧,你们觉得如何?” 其他人也都纷纷赞同。 “这个真不错,比我那个鸽子要好多了,三哥可真聪明。”梁珂夸奖。 我赶紧摇头,“你们在前面提到那些鸟儿,我才突然想到的,这有什么可夸的。” 于是主要形象就这么定下来了,就用大雁的形象。 具体的设计工作长辈们便不再参与了,一并交给我和梁玥,我便帮着她作图、修改,中间也时不时再征求一些大家的意见。 因为制成商标时是要刻在徽章上的,我们就按着这个目标去设计,讨论过后,决定顶部由左到右,篆书“梁氏”二字,中间由梁玥精心设计一只展翅翱翔的鸿雁形象,底部再用小写字母标注出梁氏的拼音。 古代当然没有汉语拼音,我们也不需要有人能认出来,所以用它们便有了掩人耳目的功效——既可以把这当成家族内部的暗号,也能算是个很好的防伪标码了。 设计好后拿给大家看,又稍作修改了一下,就算最终定稿了。 梁玥说要用她所学不多的篆刻技术试一试,爷爷却说不用为难,“咱们家里还有个精通的呢,你不妨练练再上手。” 这我们倒没听说过了。 别说梁玥,这个问题连哥哥们和我,以前也没听大人说起过,我们便询问爷爷。 二姑奶奶却笑着说出了答案,“他说的是你们太爷爷,老爷子年轻时候上的是私塾,这些东西可学了不少。后来破四旧,上边就不让弄这些了,家里做的也都收了或者烧了,你们太爷爷也就渐渐不做了。” “但是这手艺还算是在的,等这几天他清醒的时候,小玥就拿着样子去问问他,就是不亲自下手,也能让他指点着点儿。” 这也可行,因为这东西我们是拿来实用的,不需要做的多么精致,为了保密计较,也不想去外面找人做,况且现在也没有太好的材料可用,不如就放心的把它交给梁玥做了。 等了一个多星期,她才在太爷爷的帮忙下彻底完成,做出一方成人巴掌大小的印章来,印章最终由黄杨木所制,印出的标志清晰又大方,我们用朱砂、墨汁和其他材料调了印泥,力求印出后清楚显眼,短期内又不会掉色。 把徽记画在结实的白布上做成幡子,在每一片打包的荷叶背面印上商标,缠好后再用精致的小竹篮按斤称了分装好,我们便做好了先期的包装。 竹篮是在集上的几家手工摊子上收购的,我们跟几个摊主说了要长期订货,他们有了大生意自然高兴不已,民间里会这门手艺的人也不少,不用怕供应不了。 到了再次开市,我们一大早就赶到城里,把周围打扫的干干净净,再把摊子支好,今天的摊子还额外多加了一张长桌。 整齐的在桌上放好大筐和包装好的小篮子,挂好幡子,大哥又从车上拿下一块大木牌,立在摊前使其朝向街道。 木牌上写着“梁氏出品,童叟无欺,认准商标,假一赔十”的字样。 我们做这些时,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动静,就有几个禁不住好奇前来围观的,附近几个摊主也忍不住勾着头看。 看人差不多了,我在老爸的吩咐下掀开了右边桌子上几个大筐的盖子。 筐子里是各种口味的香肠切成的粒丁,每个筐头上分别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此种香肠的口味,和所用肉类原料的品种、配比。 除了不能公开的调味料和灌装手法,我们算是把配方完全公开了。 有些好心的店主就来提醒我们了,这样公开了配方,不是给别人仿造更提供了便利,担心我们会因此更卖不出货,要我们赶紧别犯傻。 我们谢过了这些好心人,但仍继续做着这些,有不识字看不懂配方的,我们还给仔细解释一番,看的周围摊主们摇头不已。 不错,我们是把配方公布出去了,就是要自毁前程,但其实这样真正做,给我们的冲击并不会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大。 即使不公开,很多内行人也能很快摸索到做法,我们根本止不住别人的仿造,一味藏着掖着,也只能给如北街那家恶劣的山寨肉铺主那样的人带来好处,还不如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公开了让所有百姓都落得实惠。 当然这只是场面话,这样做给我们带来一时的冲击或许是不可避免,但能给我们带来的收益却也应当是可观的。 一是借此得了又一次的宣传机会,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名。 二是得了仁商的好名声,百姓们怎么也不能说我们是卖价高昂的黑心商贩了吧? 三也是借此打击仿冒者,把他们的货品定格在仿造品的定位上,让他们上不了台面。以后提起香肠,人们想到的最正宗的,便是我们梁氏出品的——这样也就达到了我们走高端精品路线的目的。 有不认字的围观者还摸不清情况的,我们就给其解释试吃规则: 这每一种香肠,我们都是实打实的精装用料,随时敢切开了任君品尝,若有人尝出了以次充好的,我们便敢承诺十倍赔偿。 同时我们也着重介绍了对包装的改进,尤其是这“商标”的应用——凡是我们梁氏出产的货物,以后便会盖上这一徽章,让顾客购买时能认准商标,若没有此标记的,便当然是仿冒的次品了。 我看出许多百姓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但也犯不住他们跟着试吃,并询问其他人配方的内容,说以后就可以自己试着做,再跟着夸赞两句我们的善举。 但当他们问到怎么在细薄的羊肠内灌入如此多肉的,又怎么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么多,奇特的调料口味是用什么调出来的时,我们就笑而不语了,这是个精细活。 也有一些读书人,对我们“创造”的所谓商标十分感兴趣,站在摊位前就忍不住讨论了起来。 有说我们的商标设计独特的,让小小的吃食也显得更具文气儿,也有说这法子用在食物上是大材小用,甚至是有辱斯文的,我便忍不住回了他一句。 “子云‘食色,性也’,连至圣先师孔夫子都这样说,兄台还怎能说我们把文才用在吃食上,就是有辱斯文了呢?”我笑着反问他。 这人听了还要反驳,我不等他开口就又接着说话。 “古语有民以食为天,本朝太宗皇帝也说过‘民为水,君为舟’的话,可见民之食的问题关乎之广,我们今日不计得失,把方子公布了出来,就是为了让父老们都吃上这并不多么昂贵的吃食,设计商标也只是为我们梁氏出品的物什正个名罢了。” 我饱含深情的接着说,“这每一只香肠都是家父家母和兄弟姐妹们亲手所制的,我是宁愿它们卖不出去,也不愿将它们贱卖了的,更别说要和外面那些腌臜货混为一谈了,各位仁兄若看不惯我们,只管离得远远的吧,我梁三绝不强求。” 说完这些,我就一挥袖转头回了后面,不再理会这这人。 我说这些当然不是为反驳得罪这群人,而是有分寸和考量的,这些所谓读书人,多半对先贤圣人的话奉如圭臬,更讲究那些什么气节,别人表现得清高孤傲一些反而更会随了他们的眼,我相信我刚才的话并不会招来他们的反感。 当然,这些话有假有真,但我心疼亲手灌制、包装这些东西的亲人们是实打实的。 果然,我说完这些,那些人不仅没走,反而开始一边倒的夸赞起我们来,并纷纷解囊购买精装的香肠套装,价钱更是连问也不问,生怕污染了我们的“气节”。 那几个先前反对的,也去旁边在人前试吃了,不再觉得是有辱斯文,甚至还一边吃一边文绉绉的夸赞,说些从中吃出了什么慈母的心意来,敢动的想起家中老母来。 我和二哥在旁边忍不住背对着这些人偷笑,若论唱念做打的功夫,连许多名角花旦,都不一定能比得过这些读书人吧。 第三十九章 活动的名头一打出去,周边又渐渐热闹起来。我们现在和附近的摊主、店主都认识了,关系也越来越好。 主要是因为我们经常有新花样推出,或者搞一些大大小小的促销活动,吸引来的人流多了,便总有人会在附近逛逛看看,周边的商贩自然也能跟着受益处。 先前那群书生买完了东西还有不肯走的,有剩下的两三个人,让跟随的下人帮拎着东西,自己倒时不时的帮我们向不识字的顾客解说配方内容。 我感激的冲他们笑笑,休息了一会就又去照看摊位,等到围着的人没那么紧的时候,他们就挤到我跟前,问我的名、字,以前在哪里读书,为何从未见过,不然早该引为知己了。 我微笑着应答他们的提问,有不方便说的就含糊过去,又以客人太多太忙为由,让他们留下了姓名和住宅地址,承诺他们过后再去拜访,也让他们有时间便来摊子上找我。 终于送走了这些黏糊的书生,齐景辉才走到我身边,不高兴的开口。 “你和他们说什么呢,聊的这么火热,一看这几个人就一脸基样,我看他们说什么感动,什么买卖都是借口,想趁机接近你才是真!” 我推开他,“瞎说什么呢,这可是古代,书生当然都是文绉绉的,顶多有些娘炮了点呗,怎么在你眼里就一脸基样了?我看你是gay眼看人基,好好招呼你的客人吧。” “我早说你的gay达是摆设,不信你就等着瞧吧,我记得有谁说唐代好这个的不少,你可得仔细点喽,万一招来桃花就不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算是,他们一帮小零跟我也不合适啊。” 齐景辉听到这才满意的转身,我也继续招呼偶尔几个开口要买东西的。 当然,普通顾客大多是试吃的多,买的少,这也幸亏是在年底了,不少人都装着钱来置办年货,才有那么几个家里收成不错的,舍得称几根尝鲜。 我看着有些衣着更为朴素的,就也愿意多给他们点,反正我们今天开张就为了聚名气,也没想有太多收益。 待到围观的人积了三四层,我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时,人群后却突然传开了两道声音,粗声粗气的说着“让开”、“一边去”之类的话。 只几息间,就有两个身形高大的壮汉,挤到了我们面前。 我抬头一看,立刻往左右看看老爸和哥哥们,和他们交换了眼色,防备着又是来打架闹事的。 这两人到了近前却并没有动作,只是把原来摊位前的人都挤到两边,自己也让开了站着,露出其后跟着的几人来。 那是四个男子,看打扮,中间的应当就是主人了,身后贴身跟着个小厮模样的,两边又有两个高大的护卫。 便见形似主人的这位青年,背着手慢慢向我们踱过来。 他身着锦衣华服,从头到尾收拾的都很讲究,五官不错,神情中却带着三分嫌恶、七分倨傲,让人一看就是生来便踩在普通人之上,且毫不“亲民”的。 他走到我们面前,看我们都个子不矮,才仰起脸,又掀了掀眼皮,却未曾开口就先嗤笑出声。 “切,我还以为胡二是收了什么厉害帮手,原来不过是几个黑皮村夫,和一个牙尖嘴利的小白脸儿,书没读过几天,倒学会指桑骂槐了,还敢搬出圣人之言给自己开脱压人,当真是可笑,太可笑了。”说着就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 二哥立马就火了,站出来就想呛声,齐景辉却拉住了他,又把我拽到身后半挡着,也冷笑一声开了口。 “我们一不作奸犯科,二不杀人放火,不过凭本事吃饭,却不知道碍了谁的眼了,不敢真刀真枪的来斗,只会在背后耍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手段,输了还要带着人去耍威风,那才是可笑吧,简直可笑之极。” 说着还摇头晃脑,状似无奈的叹气,仿佛真为那事而哭笑不得。 我差点忍不住喷笑出声,这家伙大概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吧,一上来就把话挑明了,还故意学人家说话来反讽,真是太坏了啊,不过我喜欢! 果然,对面那人一下子就有些恼怒了,“哼!强词夺理,身为微末商户,不好好经营生意,整日介用些收买人心的旁门左道,不知羞愧,即使被人打死了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说得好!我们既不强买强卖,又不以次充好,做生意从来都是问心无愧,反倒是那些投机倒把的小人,画虎不成反类犬,才是让人在背后笑掉了大牙呢,像那样的跳梁小丑,被打死了才真是咎由自取呢。” 齐景辉不慌不忙的反驳,在大学时他就是辩论社的成员,最喜欢用对方的话将其勃倒。创业后,他又经常与不同的人交际应酬,加上天生一副厚脸皮,对面那公子哥儿在心态上肯定是不如他的。 一来一往的没几句,对方就恼羞成怒了,“你!你一介贱民,也敢跟本公子顶嘴,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齐景辉却看也不看他,作摇头叹气状,“无理便只能用权势压人了么?那我倒真是怕了,怕的我要瑟瑟发抖了。唉,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官家看不惯平民就能随便欺辱了?” 围观的百姓虽然不敢得罪人,但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跟着小声议论,嘀嘀咕咕的询问这人是谁,仗的是谁的势,怎么敢青天白日的就欺负平民。 那公子哥一看这样,便也有点慌乱起来,“哼,本公子身份高贵,不与你们小小商户计较,要敢坑害百姓,本公子再来找你们麻烦!” 说完又傲娇的一拂袖,转身大步离去,几个小厮、护卫也七手八脚的跟上。 我们目送他们走远,才互相对视几眼,这就解决了?开场的高冷霸气呢?怎么几句话就撑不下去了了,果然是个银样镴枪头么。 所以这初次的直面交锋,就算是我们赢了?一直以来跟他们的文斗武斗,也都是我们占了上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险阻么。 不过老爸仍然提醒我们一句,以后还是要格外注意,防止对方再出什么幺蛾子。 没错,这公子哥儿,便是胡二爷那传说中的对头了,我们因了跟胡二爷的种种关系,也就自然成了这人的眼中钉,成了双方争斗过程中的先锋军。 在开摊之前,胡二爷早跟我们透了口风,经过上次的打架事件,我们也算挫了对方的威风,胡二便仔细跟我们说了这对头的来历身份。 据说他是州府里刺史的一门远房亲戚,不知何故被下放到了这小县城里,来到后就开始高调的出现在府衙里,大街外,日前又不知听了谁的主意,突然就放话说要接管主街道,其后便开始和胡二抢起地盘来。 胡二爷本是县令的关系户,在城里经营了多年,又占着地头蛇的便利,哪肯就这样拱手把生意让人,于是双方就开始了不大不小的争斗,却碍于各自后台,不能放到明面上来。 所以我们倒不是很怕这人,看他并不敢去胡二面前逞威风,还“自降身份”来我们摊位前斗嘴,就知道他也不过是只纸老虎,并没有那么可怕了。 两次明里暗里与我们交锋,他也算是棋逢对手了吧,希望这公子哥能学会接受失败,不要对我们太过怀恨。 不再管他,我们接着做自己的生意。 其后一段时间,便不知是被失败打击了,还是因其他原因占去了精力,这公子哥竟没再跳出来给我们找麻烦,我们自然乐得清静。 生意又开始慢慢变好,最近的顾客也有了一定的忠诚度,我们也开始往一些大户人家的采买那儿推销生意,胡二爷偶尔也会为我们介绍一些行商,收入也便多多少少的涨起来,好好过个年是完全没问题了。 休市的日子里,我们便悠闲的窝在家里猫冬,偶尔再去山下串串门子,看看朋友。 这天阴天,但烧炕的屋子里却一直暖烘烘的,奶奶戴着老花镜,坐在炕上给小孩缝褥子,老妈和婶子们正研究怎么给梁珺和宋远方套喜被。 我在炕另一头抱着小侄女笑笑玩,大哥真是好福气,儿女双全。 小孩子真是又软又萌,小女孩更是格外的乖巧可爱,当他们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你时,会让人觉得心都要化了,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放在他们面前。 过了不久,大哥和齐景辉从外面进来了,他们不知在大门外做什么杂活。 外面飘了点小雪,两个人头上身上都积了一点儿,老妈便站起来用毛巾给他们拍打。 进来后大哥先去洗了手,又去喝桌子上冷着的热水,齐景辉直接走到炕边上,坐到我身后,伸长了胳膊要去逗我怀里的笑笑。 我眼疾手快的一躲,看看身后,“你手凉,别冰着她,还是先暖暖吧。” 大哥也在那边叫“别动我宝贝闺女。” 齐景辉讪讪的放下,乖乖去烤手了,大哥喝完水就又出去,齐景辉便坐下又倒了一碗。 老妈笑着调侃他,“小景也喜欢孩子啊?那以后就多生几个呗,干妈和你二婶儿都能帮你带。” 我偷偷转头,他也正看向我,笑了一声没说话。 二婶便又开口,“那不错啊,孩子多了热闹。对了,景辉以前家里有几口人啊,父母都是做什么的?有兄弟姐妹吗?” 梁玥正在一旁的桌子上坐着画画,听到这里,忍不住说她妈,“妈,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人家以前不是都说过了吗,你怎么还问。” 又转头对齐景辉,“你别理她,老太太记性不好了,说了也忘。” “哎呦哎呦,生什么气嘛,这有啥,好,妈不问了,你们自己知道就行。” “什么自己知道,您什么意思啊?” “哈哈,哪有什么意思,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做主就是,我们老人哪管得了那么多,不过你们要是定了,不妨就说一声,操持的事儿不还得交给老人来干么。”二婶笑眯眯的回答。 “就是,”老妈也帮腔,“双喜临门也不错嘛。”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啊!” 梁玥睁大了眼睛向我看来,又不可置信的看看齐景辉,我也吃惊的回望过去。 难道……她们以为,梁玥和齐景辉是一对?怎么会呢,这两个人平时好像交流并不多吧,而且一般都是我也在场的,梁玥明明和周师哥正好着,她们怎么看成这样的? 齐景辉也皱着眉头,无辜的和我对视一眼,便打算开口解释。 这时门口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是思颖,她伸头在屋内看了一圈,对着齐景辉开口,“景辉哥,大爷他们在外面喊你呢,好像是有急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齐景辉被打断,停顿一秒,干脆不说了,“行,我这就去。” 说着爱莫能助的看了我一眼,便走了出去。 我和梁玥也不知道怎么说,气氛突然就变得有点凝滞,老妈和二婶不解的看看我们。 这时思颖略带尴尬的开口,“怎么了?是我来的时间不对么?” “哪有,”老妈收回疑问开口回应,“快进来坐,外面冷,过来让大娘看看你这身打扮,真漂亮,手真巧,要是大娘有个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二婶也跟着夸她多么多么聪明,多有想法。 我和梁玥又对视一眼,她苦着脸做了个对不起的口型,我微微摇头,她又没做错什么,或许只是老妈她们想多了? 想想时间,快过年了吧,等到年后,就是和老爸说过的了…… 第四十章 表叔再次带青少年们下山读书的时候,先犹犹豫豫的来到了我跟前。 “那啥,小琪啊,你王叔家里的厨子因为有事要回乡几天,这段时间他就只能找村里闲着的婆子做饭了,那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他都几天没吃好了。而且不只他挑嘴,连这几个蹭饭的小子也不愿意吃了,你能不能……” 看他吞吞吐吐我直接打断,“您是想让我去给他们做饭?王公子吃不好您心疼了是吧?” “瞎说什么,”表叔有点不好意思,“没说非让你去,要是不方便的话,你就把做法简单给我说一说,或者写下来,我拿给他,自己研究或者找人做都行,反正我看他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 “表叔可真体贴,身心都关注到了,”我又揶揄他,“没事的,我直接跟你们去就是,我也想看看他们大户人家的厨房到底长什么样呢,等我去拿点油和调料。” 我去厨房倒油,碰到了老妈,听我说了这事以后,她还有点不太同意。 “虽说这王公子挺照顾咱家,但也不能让你去给他做下人吧?古代不是都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吗,你一个男孩在外面做这个,会不会有什么不好影响?咱也没穷到那个地步啊。” “妈,你想太多了,就是朋友身份帮帮忙而已,而且古代很多大文豪都爱自己琢磨吃的呢,不然东坡肉那些是怎么来的?连皇帝都有亲身下厨房的呢。” “我又不是去给他卖身当下人,这有什么不好影响的,听说王公子他自己还下厨房呢。我以前认识的很多男的,也都是自己做饭给家人吃呢。” 老妈还想说什么,我手脚麻利的收拾了几个瓶瓶罐罐,嬉皮笑脸的让她再给我找些食材。她在我脑门上戳两下,也只好不拦着了。 除了青少年们,梁玥、师哥和齐景辉也一起跟着了,我们便顺道又给王公子收拾了一些年货,大多都是些吃的,像腌菜、泡菜、香肠肉干和没舍得吃的补品什么的。 到了王家后,不用等通报就直接被让进了内,不一会王公子出来,让管家收拾了东西,赶紧给我们上了茶点。我又强调让他收好手里拿着的竹篮子,里面是我带来的几样调味料之类。 他把众人带到书房,任他们随便看书写字,又把自己作的诗赋拿出来让表叔赏评,还叫我们几个大的也作来试试。 这我们哪学过,纷纷找借口离得远远的。 我看了眼另一边专为表叔设的矮几,上面放着几卷书籍,还有他写到一半摊开着的帛书,上面用楷书写着一道算术题。 “那是我闲着没事随便整理的。”表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王公子也听到了我们说话,走到跟前来,“我一直自认见识不短,但贤兄的术数造诣之高,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所以便忍不住建议他将之整理成册,就算教化不了今时的百姓,能留给后人也好,总不枉贤兄辛劳钻研这几十年。” 表叔摇摇头,“哪说得上什么辛劳,不过借了一点先人的积淀罢了。” 王公子便又好奇,“说起来,你们虽说自己是隐居深山的猎户,但看子弟个个不凡,会的本事比起一些世家公子来也不遑多让,想必祖上也定是名门出身……” 大约又想起我们一直以来的讳莫如深,他又赶紧转换话题,“哦,其实小四小五他们编的故事也很不错,再有二娘子作的画相配,连我这成人都觉趣味丛生,相信拿来给小儿们启蒙也定能得他们喜欢。” 他这说的就是梁玥和双胞胎最近在忙的“工程”了,起初他们为了教浩浩和睿睿这些小孩识字,就自己编了一些“教材”。 就是把一些中外的启蒙书籍、寓言传说或者成语故事等等,挑了那些简单易懂的,剔除不适合时代的内容,再用文言古文写下来,让梁玥配上形象生动的漫画,编制成册。 这过程他们既自学积累了古文知识,算有读了一遍书,小孩们也被哄的高高兴兴的爱学习了,他们继续编制的兴趣也就更浓了,也不会闲的没事干了。 据双胞胎说,若是我们要一直呆在这里,他们便打算将来出去开个书坊谋生,专门编这样新奇有趣的“幼儿教材”,也算为古人的教育事业做贡献了。 虽然这只是他们初步的小目标,或许执行起来也还会有阻碍,但他们的想法也让我觉得很羡慕了,能这么早就有明确的目标。 不知道大哥、姐夫、师哥他们将来都想做什么,我却还没有找到在这时空的定位,不知道将来能做些什么。 难不成以后就一直跟着老爸他们出摊、开店吗? 我既没有表叔那样专业的数学知识,也不会画画,不像二哥精通机械知识,不像大哥跟着老爸和二叔走过南闯过北,连嫂子们都会用缝纫机做衣服呢,把她们放到外面也绝不会饿着。 就连现在的经商,其实我也没有太大兴趣,最擅长的编码却根本用不上——难道还得再去学一门技术,才能让我在这里找到安身立命之处吗? 若我们真被赶出去,不能只靠齐景辉养我吧? 唉,暂时不想,快到饭点时,我让管家带我去了后厨,洗手打算为他们做一桌好菜。 他们府里之前除了一个厨艺不错的厨娘,就只有一个帮忙择菜、洗菜的学徒小丫鬟了,听说还是无父无母的,学了快一年,自己还不敢上大灶,连这几天的采买都是管家派人去做的。 这厨房倒真是不小的,里头大锅小灶、杯盘勺著应有尽有,食材也是堆得满满的,就连几样山珍水鲜都有。 我选了一些青菜冬笋、萝卜豆腐,还有几样肉类肉,并几只活的鸡、鸭和鱼,加上我带来的腌菜、榨菜和香肠腊肉,并各种调味料,弄上十几个菜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那小丫鬟胆子倒是挺大,杀鸡宰鱼的毫不手软,鸡头按在案板上,手起刀落,鸡便血溅当场、身首分离了,端的是干净利落,把我都吓了一跳。 抽抽嘴角,我忍不住教她,“那个,小云娘啊,其实杀鸡不用这么使劲儿的,只要把脖子前的毛揪了,用手按着头,用刀这么一抹,血就能放的干净,还不会溅你一身。” “是吗?”她无辜的歪歪头,“以前我都是这么杀的,宋阿娘也没说不好。” “呃,那可能是她做的菜都不需要用鸡头?”是这小姑娘没学会还是人家不愿意教她?“不然一会杀鸭子的时候,你按我说的方法试试吧?这样鸭子做出来也好看。” “好吧。”她无所谓的又提起刀。 真是好凶残的少女,后面的鱼我便自己处理了。 听说这时候的达官贵人都喜食鱼生,类似现代的生鱼刺身,或者是口味清淡、色泽透亮的酢菜,其他羹肴也讲究配料以及火候,而且这时候也有了养生的概念了,对蔬菜时令、菜类搭配也都有讲究。 最极致的追求便是“如花似玉”了——摆盘要精致如花,颜色要明晰似玉,在这些基础上,口味还要好。 真个是把色、香、味都要求到了。 看来不论古今,人们只要是有条件,就要开始嘴刁,吃货的传统也是传承了几千年的了。 让帮厨小云择着菜,我稍构思了一会,便列出了几个菜单,因为带了一小瓶油,所以煎、炸、焖、煮、炒就都能做了,再加上那些干辣椒和调味料,想必王公子吃着也会觉得很新鲜。 正做着,齐景辉便溜达进来了,在厨房看一圈,问我有什么要帮忙的吗,我赶紧让他老实站着别插手。 先把需要较长时间炖煮的菜下了锅,再准备其他配料,齐景辉挤到旁边看我切菜,头搭在我肩膀上要正切着的豆腐吃,我把剩的一片递到他嘴边。 这时候王公子竟然也进来了,后边还跟着一串学生,齐景辉若无其事的让到一边,梁珂便眼疾手快的扑到我背后。 “三哥做什么好吃的?我也要尝尝。” 齐景辉把他揪下来,“不许吃你哥豆腐。” 梁珂撇撇嘴小声嘀咕,“就你能吃哦,是我哥,还要叫你管着。” 我回头冲他笑笑,“一会煎好了更好吃,现在凉的有什么好抢的,乖乖等着。” 梁珂便又高兴起来,“也是,我等着吃做好的,三哥做饭最好吃了。” 王公子竟然也是略通厨艺的,在旁边边看还能边和我聊些做法技巧,对我拿出的油和料也是倍感新奇,我只大略跟他说了下原材料和打算做的菜式,他便一脸期待的等着出锅了。 其他人里只有思颖会做饭了,便提出要给我打下手,又二话不说直接洗了手去准备配菜,还教一边的小云娘切菜的刀法,在我添菜下锅的时候,不用说,她就能时间正好的递过来。 有她帮忙,我菜做的也更快了些,看这么多人都在旁边等着,我便也没拒绝。 等到上了桌,王公子又直呼大开眼界,在我们一家人身上看到的新鲜,要多过他过去几年见过的稀奇了。 还夸我的手艺,即使比一些名厨也绝不逊色了,笑说我若是出去开酒楼做生意,绝对能引得一些老饕争相捧场,抢座抢的头破血流。 我笑笑没接话,不过今天用了一些这时代还没有,或者还不普及的烹饪手法,材料也有一些是我们自有的,这时候的人吃了当然惊叹。 虽然我是很爱研究吃的,但相信就算换做老妈或者二婶做了,他们也会惊为天人的,便没太把这些夸赞当真。 我们回去的路上,他们还在说这个话题,我稍一谦虚,他们就抓住了话尾,直说我应该相信王公子说的,肯定自己的手艺。 “三哥做菜就是好吃,不止是味道好,做的时候也很好看,手势、动作,还有脸上的笑,很满足很幸福的样子,就是赏心悦目!我觉得光看着你做,就能猜到菜会多么好吃,看都要看饱了!你不是一直也爱研究吗,干脆就出去开个馆子吧,那样咱们肯定能赚的盆满钵满,我也能天天吃上了。” 这是梁珂喋喋不休说的,他弟弟也赞同的点头。 表叔也开口,“没错,小琪,我知道王榭说话是从不夸张的,他这么肯定你的厨艺,一定是因为你做的本来就好,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思颖也说,“如果小琪哥要开店,我愿意给你做副手,我也想好好学学厨艺呢。” “可是,我妈平常都不太让我做饭的,她觉得这样不够男人,当个小兴趣在家做做还好,要出去做个厨子就太掉价了,我怕她会反对啊。” “这是什么想法?”表叔不赞同,“现代那些名厨不都是男的吗?” “是啊,我以前还想学厨呢,可她很不同意,觉得只有没上好学的人才会去学厨,即使做的再好吃那也是伺候人的工作,还很累。” “不能这样说吧?”思颖开口,“做的好了就是人家来求着你吃了,古代御厨都还有品级呢,再不济开个类似私房菜馆的,要预约再给做,也不会太累。” “这个我以前倒没想过,兴许可行?” 我转头期待的看看齐景辉,他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笑容,摸着我的头发,“你要想做就去做,我会永远支持你,你妈我也能帮着说服。” 我感激的看着这些人,有他们的支持,我或许也能在这里再找到钟爱的事业,实现一些以前丢掉的梦想? 第四十一章 临近过年,城里村里都更热闹了,百姓们忙年忙得热火朝天。 有在外奔波求生的游子,终于在年底得以归乡,与父母妻儿团聚。因为这,我们最近在大街上看到的生面孔多了起来,生意也更好了一些。 这天,我们的摊子上格外热闹,最近把积攒的一些腌菜和山货、小猎物也拿出来摆上了,还挺得办年货的顾客们喜欢。 午后,胡二爷突然又来了摊位找我们,还给带来了个大生意。 据他说,因在东都认识几个大的行商,每年年底便要去走动,近日又要去那里送礼拜访,便想订我们的香肠、点心和一些上等山货作为年礼,胜在新鲜。 他还询问我们是否要同去,说东都商人多如牛毛,百姓生活富足,若在节前带着我们的货物,必能很快销售一空,同时还能淘些便宜又精美的年货带回家过年,和他一起赶路也能有个照应。 我们自然满口答应。 这真是个好机会了,早听来往的客商说了东都洛阳的繁华盛大,我们也早就心向往之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有了免费的领路人,可不正好能实现这个愿望了吗。 谢过胡二爷,又跟他仔细问清了出发的时间和要做的准备,我们就赶紧行动起来。 车马要租,行李要打包,首次去的人也要好好筛选,因为来往路程得要两三天,我们还得准备好干粮清水,若在城里停留,吃饭、住店的准备也要做好。 还好离胡二爷约定好的出发时间尚有两天,我们可以慢慢准备着。 第二天表叔从山下回来,告诉我们王公子也要回洛阳去过年,最近也在打包行李了,正好和我们顺路,他的车架会比较空,又可以再替我们稍些人或者货物了。 大概他在洛阳还有家人?我们没细问,但高兴是肯定的,这下就可以有更多人一同去了。 收拾了两辆车,装了三四百斤香肠存货,带上比较稀罕些的猎物——有死的也有活的,再加上各色自制吃食,都是些外面没有的花样。 这就是我们初步收拾出来的,老妈又给带了食物和水,找了最好的几件衣物,老爸也带了一些钱财随身藏好。 年轻人们都是很愿意去外面见识见识的,但我们毕竟人数众多,又是第一次探路,所以也没法满足所有人。 最后还是定了由老爸和叔叔们带着我们哥几个,组成中青组去打头阵,这样行事起来更加方便,也少些累赘。 到了出发的正日子,一切都收拾妥当,我们先汇合了王公子,又一同拐去县城,跟上胡二爷的人马。 老爸、叔叔们和大哥二哥替换着赶车,我和双胞胎蹭的是王公子的“豪华座驾”,一路上还有小点心吃。 路上并不寂寞,众人相互照应着,也遇上了许多目的地同我们一致的行人,官道上还算热闹。 走走停停,虽带的吃食不多,我也想着法给他们弄些花样出来,现代人都是惯会享受旅行过程的,我们也不觉得累。 这样慢慢的赶,我们终于来到了洛阳城外。 在极远处便能看到巍峨高耸的城墙了,待车马走到近前,便见有十数位高壮的士兵,分列两边恪守城门,对进城的车辆行人都要盘查。 我们有了王公子和胡二爷的关系,也才能顺利的通过。 进入城内,便见宽阔的街道四通八达的衡于眼前,道路笔直,铺着青石,路面被摩擦的发亮。主道能容数辆车马并排通过,左右间隔一段距离便有副道延伸出去,排列的井井有条。 它们把居民区分成一个个里坊,各分区泾渭分明,又有单独辟出来的市,还有显眼的外族建筑区,达官贵人的聚居区更是与普通民众有别。 城内建筑也当然比之前的小县城高大豪华数倍,也更密集了许多。 一抬头就能看到城中靠北部聚集着的高大宫室群,飞角琉璃,熠熠生辉,听说皇帝近来又有意在城内新建明宫,寻常百姓连靠近都不得,不愧是东都啊! 王公子很快就要和我们分道扬镳,他在城里自有去处,与他道别后我们便跟着胡二爷,继续往另一处大的市区走。 路上看到各色各样的市民,男女老少都有,穿着打扮各不相同;偶尔还能看到高鼻深目的西北胡族,或是细眼白面的新罗国人,甚至还有棕发碧眼的欧洲人。 他们穿着打扮皆华丽花哨,呼朋引伴的高声谈笑,用的语言有些听起来是叽里呱啦的,外人难以听懂。 我们下了车簇拥在两边,随着人流慢慢移动,边走边看。 到了目的地西市,街道上又更加热闹了,我们还没有卸车开摊,就有看到货物的城民凑了上来,问我们卖的什么,价值几何。 胡二爷把我们带到一家邸店,定了几间包房,卸了包袱,并建议我们先不要把货物出手,他便先去拜访商人朋友了。 我们随便收拾了一番,年轻人们都没有休息的意思,精力充沛的说要出去逛逛,老爸和叔叔们也不拦着,只让我们照看好弟弟。 出了店门,各色店铺、摊贩让人眼花缭乱,不远处有胡姬在大街上拍着鼓点,跳着快节奏的胡旋舞,围了一堆人拍手叫好,我们也跟着挤上去看。 吃食的品种也远多于小城,不只有各样胡食、汉食,连酒水饮料的品种都更多样了,远来自外域的美酒被商人们叫卖着,各色小吃点心也应有尽有。 我们手上拿着,嘴里吃着,目不暇接的看着看不过来的西洋景儿,一眼没看到,梁珂就退到了行人的怀里,踩了人家的脚。 那是一位相貌出众的年轻公子,穿着打扮一看就非常人,他身边跟着的下人看到那一幕,立刻就破口大骂,“瞎了你们的眼了,这是怎么走道的,知道你们撞的是什么人吗?” 我就站在他们旁边,反应过来,赶紧把梁珂从那人怀里扶过来,连声跟他们道歉。 “对不住了这位公子,舍弟年幼贪玩,一时大意了才冲撞到您,某在这儿给公子赔罪,还请公子海涵,原谅则个。” 他不在意的拂了拂衣袖,上下打量了我们一圈,却并不生气,只笑着说“无碍”。 大哥他们也都围了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我简单跟他们解释一句。 那小厮还要再骂,却被他的主人拦住了,“不过无意撞到的罢了,看这小郎君身形瘦弱,哪里就能撞上我了,这几位郎君相貌堂堂,必不是粗鄙之人,你也莫再喋喋不休。” 说着还向我们略一抱手,大哥也客气的跟他致谢,又让梁珂与他道歉。 梁珂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对方呵笑出声,摆手阻止了他,“无妨,小郎君下次注意着些就是,某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真是个翩翩佳公子。等他们走远了,梁珂还回头看着那人背影,“这公子哥还挺懂礼貌的嘛。” 梁瑾在他脑袋上轻拍一巴掌,“笨蛋,走路不看路,这回幸亏遇上了个讲道理的,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珂揉揉头,“知道了,又打我,不知道谁才是哥哥。” 梁瑾气结,无语的拉着他转头跟上前面几人。 我们逛完回去后,老爸他们正跟胡二爷说话。 他向我们引见了一位做吃食生意的商人——是个笑眯眯大肚子老财主样的,让我一眼就禁不住想到了电视里的狄大人。 他看了我们的货,又听了胡二爷的解说,便豪爽的一口气包下了所有的香肠,也捎带了其他山货,还有和我们订立长期供货约定的意向。 众人便转战大厅,要了酒席,边吃边谈。 老爸、三叔、大哥和齐景辉开始和他周旋着商谈价钱及供货量、供应方式,我对这些没大有兴趣,便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时不时又悄悄和梁珂交流一下哪个菜更好吃,哪个缺了味道。 吃到一半,大厅里进来了三四个胡姬,在酒桌间流连着献舞、敬酒,走到我们这桌,那富商和胡二爷都自然的接受了,老爸他们推说年纪大了摆手避让过去,我们几个年轻的却成了她们的重要目标。 我眼睁睁看着一个腰似水蛇的女子,巧笑倩兮的给我斟满一整杯,又翘着兰花指端起来,凑到我面前,吓得我赶紧身子后仰,连连摆手。 “这位小郎君,莫非是怕妾的酒水里有毒吗,何故如此避如蛇蝎呢?”那女子一口汉话说的十分流利。 “非是如此,只是我实在量浅,”我接过酒杯抿了一口,“这位阿姐还是去敬别人罢。” “呵呵,”她捂嘴轻笑起来,“小郎君莫怕,我又不会迫着你喝完,点到即止就可。” 说着抬起袖子拂过我的脸颊,又回头嫣然一笑,才走往下一桌。 我尴尬的红着脸放下杯子,那边的富商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相貌好果然是招姑娘爱啊,不过年轻人没点酒量可不行,这敬酒的花样在城中再稀松平常不过,梁小郎可要早点习惯才是。” 齐景辉就坐在我左边,这时,他笑着端起我面前的酒杯,仰头便一饮而尽,“琪儿向来不胜酒力,这等活计有我替他做了便好,哪用得着他勉强呢。” 说着亮亮杯底。 那富商看看他,又看看我,停顿一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齐小郎果然豪爽,果然豪爽,郑某再敬你一杯!” 齐景辉从善如流的又端起酒杯,我看到大哥奇怪的看了我们一眼,许是没听明白富商在原来如此些什么,但他也没时间细究,仍打点起精神应酬着。 第四十二章 我们和这位富商老爷一直应酬到半下午,暂定了每月向他供货四百斤的契约,由他手底下的商队按时驱车去郏城我们的摊位那儿取,条件是我们要把价钱压低一些。 老爸他们商量过后都同意了,因为量大订单又稳定,利润还是可以的,而且当下我们还没有条件自己来开拓东都的市场。 散场后,送走富商,大街上仍旧十分热闹,远不同于市禁严格的小县城,大都市不仅开市更频繁,每次开市持续时间还都很长,据说逢年过节时更是连夜市都有呢。 胡二爷还客气了几句要陪我们逛逛,我们并没有麻烦他。 回去呆了一会,说了些体己话,我们就改装了一番,抱上来时悄悄带着的“宝贝”,往上午打听好的街区走去。 我们找的是专门交易奇珍玩物和贵重物品的商业区,这里的店铺明显档次更高,进出的客人也都是豪奢巨贾或绫罗绸缎的富家子弟。 到了地方,我们并没有进某家店铺,而是在人流最为密集的一段街口停了下来。 老爸、三叔带着大哥和梁瑾,由他们四人负责吸引路人并叫卖,剩下的我们扮做不识之人围在旁边,既能保护他们安全,也方便有情况时进退。 老爸从怀里掏出一只用细绸仔细包裹的花瓶。 这是老妈之前趁超市特价,花了一百多块钱买的,平时就摆在我们客厅的电视柜两旁。 这本是一对蓝色玻璃花瓶,造型是现代时最常见的短颈敞口大肚子,高有二十几公分,瓶身上有五颜六色的小瓷片拼接成的花朵。 在现代时肯定没什么稀奇的,但拿到千多年前的古代,就是世所罕有的宝贝了——它的工艺虽不是最精致高超的,却是由整块蓝色“琉璃”制成,晶莹剔透的瓶身足以让好之者惊叹的流出口水。 烧制琉璃——也就是玻璃的工艺,古来就有之,但因为各方面的条件不足,寻常工匠大多难以成功,就是侥幸制得了,也是小块且不纯净的,能雕刻一个小小的酒杯就很不容易了,我们这个当然是宝贝中的宝贝了。 他们在路口站定,放下一个简易的支架做的案子,老爸便小心的取出瓶子,在怀里牢牢抱着,其他三人围在他周围,三叔便开始大声招呼起附近的行人和店主。 路人开始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待到看清楚了老爸手里的东西,立马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围了起来,我们几个也都趁机夹在人群里。 有好奇的,立刻就忍不住开口询问老爸所持何物。 三叔开始解释,“此物名为净水三彩琉璃瓶,乃是吾家先祖从前在极西方的什么君士坦丁堡带回来的,在家里传了也不知多少代,外面是从没见过的。本来还是一对,却让顽劣的小儿打碎一只,也只存了这独独一件了。” 他说着用衣袖揩了揩眼角。 “子孙不肖啊,而今吾等家道中落,为了供族内出息的子弟读书,日后考取功名,今日便也只能忍痛割爱了!”三叔提高声音,“只愿给这宝贝找一个识货的主家,也不枉先祖历经生死将它带回,传下来了。” 三叔这番话落,围观的便有迫不及待想拿过瓶子细看的,也有和旁边人讨论真假、价钱的,或是半信半疑的等着别人出头的,乱哄哄的就要吵闹起来。 这时表叔突然在人群中大声开口,“如何证明你们所言真假?吾等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上等琉璃瓶呢。” 老爸听了,示意梁瑾动作,他便掏出另一个小包袱,将其打开了放到前面的案子上。 “这是被打碎的那只琉璃瓶的部分碎片,怕不能取信于人,吾等今日就特将它带着了,是不是真正的上等琉璃,诸位一看便知。” 老爸说完,附近的几人便上前,拿了玻璃碎片细看研究起来。 这一只当然不是被所谓的顽劣小儿打破的,而是老爸亲手摔碎的,这样做一是为了用其来证明瓶子的真假,二是为了抬高瓶子的身价。 ——如果非要找出比世所罕见的两只宝瓶还要珍贵的东西,那大概就是仅存一只的宝瓶了。 当下表叔便也拿起一片碎片研究起来,周围伸手的看起来也都是眼力不俗的,既有珍宝店的店主,也有大商人和富家子弟。 他们互相换着看,还时不时小声交流一下意见,在这当口,又有听到动静的富人往这边而来,表叔的托儿也当完了,便把玻璃片让给旁人看。 七嘴八舌的说不出结果,众人便都把碎片集中给一个五六十岁的精明老者看,他趴在案前,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锤,二话不说就砸碎了两片玻璃碎片,晶莹的玻璃渣子崩了一地。 从我们打听的信息得知,这人就是旁边最大的那家珍宝阁“品玉斋”的掌柜,精通鉴赏各类奇珍古玩,在洛阳城的珍宝界说话很有些分量,连一些大户人家有时都要找他掌眼——我们选这个地方也正是冲着他来的。 围观众人都屏气凝声的等着结果,我们当然胸有成竹。果然,这老者经过一番仔细鉴别后,就抬起头温和的对老爸开口。 “这些碎片确是精纯的琉璃无疑,只是这位老丈手里的瓶子如何,某还要细看看才说得准。” 说着他又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身份,并让围观者给他作证。 “吾在品玉斋坐堂几十年,斗胆夸口一下,口碑还是不错的,若几位信得过我,不若去斋内坐着细谈,老丈既想转手宝贝,吾等必会给个公道的价钱。” 老爸犹豫了一下,“某自然信得过诸位,只是宝贝到底罕见,价值难定,还请众位都给个实在的意见才好,并不敢只信一家之言。” 老者点点头,我们便和其他几个有意向的富商公子们一齐进了店内。 老爸才愿意把瓶子拿给他看,老者小心翼翼的接过去,叫跑堂的连掌了三盏灯,才反反复复的又看了起来。 “不错,妙极,果真是整块上等琉璃制成,浑然天成,不见缝隙,实在堪称巧夺天工,老头我今日也是开了眼了!” 一旁的一个白面中年商人,听到此话便坐不住了,“可否给杜某也赏鉴一番?不瞒诸位说,老丈这瓶子杜某一眼就爱上了,今日愿出白银千两买下来,还请老丈割爱!” 旁边另一人立刻接口,“如此宝贝只出白银千两?这不是欺负人吗,我愿出一千五百两,老丈还是卖与我罢。” 一年轻公子也跟着喊,“我愿出一千八百两……” 竟然是还没等老爸开价,就争相竞价起来,不一会价钱就被抬到了两千两白银,我们不得不感慨,东都果然是有钱人多。 老爸状似为难的看着这些人抬价,犹豫着不知道卖给谁好。 又有商人打起感情牌来,对着梁瑾,“这位小郎君一看就聪慧知理,吾家有亲戚在城内办学,不若我举荐小郎君去那儿读书,来年必能考取功名。” “……我有朋友在长安开学呢,还是卖给我罢,我举荐他去那里读书!” 梁瑾站在旁边不为所动,他不卑不亢的抱抱拳,“学生已有恩师了,谢过各位美意。” 老爸也不说话,只为难的看看对面坐着那掌柜老者。 那人不紧不慢的喝了一盏茶,才底气十足的开口,“在我品玉斋的地盘上,众位如此吃相可就不太美了,吓到客人可不好,大家还是和气生财吧。” 又转向老爸,“我们东家向来极爱这些不凡之物,他的名声,想必老丈出去问问便可得知,今日遇上了也是莫大的缘分,我便做主定下了这瓶子,价钱绝对包君满意,且,我们品玉阁愿出护卫,护送几位带着金银归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想必几位并不是洛阳城人,这归家路途遥远,还是安全为重啊。” 这一番话说的是甚得老爸之心,立刻豪爽的开口“老掌柜说的是!果然不愧是有信誉的店家,今日这传家宝吾愿让与贵斋,还望掌柜的照应则个。” 别人还有想说什么的,但或许是都不如这家店的后台财力、势力雄厚,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抱了瓶子去了后堂。 老爸和三叔在后面谈事,我们等那些商人都走了,又分了几个人在店外不远处悄悄等着,表叔和齐景辉才进店表明了身份,被伙计带进后堂一起细细商谈。 这样也让他们知道我们是有备而来的,不敢欺辱我们。 商谈的具体内容我不得而知,就见半个时辰后他们才从店里出来,齐景辉悄悄的给我比了个“v”的手势,才让我松了口气。 他们是空着手出来的,之后也没有再回原来那家邸店,而是换了一家近处的更大的店入住,我们仍然装作不认识的,入住在了他们隔壁。 第二天并没有和胡二爷一起走——他留在城中还有事,我们却等不得了,也不想让他知道这次交易的底细。 一大早老爸便赶了车去了品玉斋,我们在后面悄悄跟着,看他们装了几个箱子上车,那店里又派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在旁边跟着。 直到快出城门,我们才凑上前去又表明身份,老爸便客气的请了那两个大汉回去。 出了城门,我们换了车,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一路上时刻注意着有没有不对劲的人或物跟着。 好在许是看我们人数众多,又小心谨慎,也没有敢青天白日作恶的,赶了大半日路后,我们后面就没有什么同路出城的人了,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带了我们的保命武器,但还是想尽量避免和外人有正面冲突的,毕竟我们还想好好融入这个时代的生活。 一路上没再发生什么特别的,只有表叔懊恼没有去跟王公子道个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他。 我和老爸、姐夫都笑而不语,二哥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能和齐景辉一起打趣他,也让我们的路途更多了点乐趣。 第四十三章 终于回到家,老爸和大哥他们把那两个箱子直接抬到了屋里,才打开给我们看了两眼,箱子里满目金黄,一锭锭马蹄金饱满圆润,几欲闪瞎人眼。 梁珂忍不住惊叹,“这得有多少啊!够我们花多久的?” “至少三五年内,你小子想要顿顿吃上白米饭是没有问题了。”三叔笑呵呵的回答。 “耶!那我也可以再买些书了!” 他高兴的握了个拳,其他人也都喜不自胜,也不忘问我们在外几天的见闻和经历,我们便简略的跟他们讲了一讲。 老妈跟着高兴了一会,就赶紧又忙活起来,“你们这次可立了大功了,在外几天也没吃好睡好,现在赶紧抽空休息一会,我去给做点吃的,好了叫你们。” 有了这些钱,我们这个年也就可以过得更宽裕、更隆重了,集上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不再舍不得买,小件商品几乎随便挑。 在现代时,我们那儿还是比较传统的文化城市,跟外面越来越简洁、冷漠的过年氛围不同,我们的年味儿还是挺足的,更别说家里还有这么多老人在了。 这是我们来到古代后的第一个年,以后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个,但总要把开头的这个过好,算是奖励所有人这段时间的辛劳,也祁望以后的日子能更平安和乐。 所以一进腊月我们就开始忙了,从月初的小年、腊八节,到之后的扫屋、祭灶,有奶奶和老妈的带领,一个都没落下。 到了腊月二十九这天,全家上下从老到小,更是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男人们可以宰羊杀兔、贴春联、架供桌,老妈、婶子们过油炸酥菜、蒸馒头,女孩们洗碗盘、擦桌子,小孩们可以帮忙洗供果或摆盘子。 表叔和齐景辉都跟着我拿着双刀“帮帮帮”的剁馅儿,我们那儿所谓的“过年”,几乎都要持续到初五才算完,这期间每天都要上供、吃水饺,所以每年都要包不少。 今年人又格外的多,所以要包的饺子量就更可观了,也幸好我们人多。 馅儿既有荤的,也有素的,不过基本都是晕素搭配,掺和着来,也不容易吃腻。面都是买的精面,虽然颜色不够白,但透着股醇香,筋道也足。 忙到傍晚,一切算收拾停当,老妈却依旧闲不住。 “香炉子都封好了么?每个门儿都贴福字了?扫帚、梳子都收起来,明天不能用,鸡圈好了吧?放炮别吓出来了……” 奶奶也是,我们叫她们歇一歇也说不动,每年都这一套。 “忙年忙年,不忙还叫过什么年!” 等到□□点,一家人才终于坐到了桌子上——用两张长方桌拼成的,椅子还有挺多是我们自己做的,过年怎么也不能分着坐了。 吃着菜,喝着酒水饮料,众人说笑着守岁。 没有春晚可看,我们就自己表演节目。 会唱歌的,就随便唱上两句,会跳舞的就来一支舞,也有打军体拳的、说笑话的,这其中,梁珺的英文歌、思颖的舞蹈,还有浩浩、睿睿二人合作的朗诵,最为受观众们喜爱。 我们几个年轻男人还被梁玥起哄,要求走一场台步,好不容易过一次年,来这儿以后她也难见到这么多帅哥了,我们只好牺牲一下满足她的愿望了。 到了十一点多,老妈赶紧起身去下饺子,锅里还要加上几根面条。 十二点整,馒头、饺子也端上了供桌,配着整鸡整鱼、各色水果点心、两杯白酒,再加上中间的香炉,几乎挤满了整张桌子。 爷爷在正堂、院子、厨房里分别上了香,烧了纸折的元宝,大哥在屋外放了拦门棍,二哥在院子外面放了一挂鞭炮。 老爸和叔叔们第二拨跪拜,拜正堂里的祖先、院子里的老天爷,大哥带着我们这一辈的是第三波,最后是嫂子们看着小孩,让他们有模有样的磕个头。 太爷爷辈分大,只在一边看着,女人们也是不用拜的。 等这一套做完,我们又重新回到餐桌上,吃到半夜肚子都已经饱了,水饺下的也不多,一人意思一下吃一两个,再说说话聊聊天。 小孩们早困得睁不开眼,被抱走睡觉了,老人们消化了一会,也很快回去休息,我们又玩了一会,也才回房去。 第二天一早,起床后穿的就是新衣服了,今年的新衣服都是一整套的“古装”,由奶奶、老妈和嫂子们亲手而做,这些我们早穿习惯了,不过里面通常还是会穿件舒服柔软的现代内衣。 齐景辉是先起的,又趴在床前把我吻的憋气而醒。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他的脸放大在床头,微笑着开口,“宝贝儿,新年快乐。”又在我下巴、脸颊、额头上各印下一吻。 我忍不住回他一笑,从被子里伸出双手拉下他的脖子,在唇间模糊的送出祝福,“新年快乐,亲爱的。” 他直起上身把我从被子里拖出来,“起床吧,不是说要早上吃开年饺子么。” 转身从床头柜上拿下一个小木盒子递给我,“新年礼物,打开看看。” 我打开,长方形的木盒里面,是一支造型简洁,却通体莹润透亮的玉簪子——他还真记着那个承诺,果然给我买了支更好的。 我理会的笑着,头发虽然长得不慢,但也才到肩膀,出去时还是需要戴假发或冠帽的。 但是此刻,我想用真正的头发戴上这支簪子。我用手拢了拢,在头顶扎成一个小髻,缠上发带,再让他给我插上。 “怎么样?”我晃晃头。 “好看,帅过潘安,超过宋玉,我老婆就是漂亮!来,亲一个。” “夸张,不过勉强信你一次吧。” 我推开他,爬到柜子旁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天鹅绒盒子。盒子当然是以前的,里面装着的却是我送他的新年礼物——一块和田玉佩。 他打开一看,拿出玉佩来亲了一口,“宝贝真是和我心有灵犀!都是玉,我喜欢。” “你知道什么呀,”我拉过他的手,指给他看上面雕刻的图形,“这个马的玉佩可是很难找的呢,现在雕这个的可能不多,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你看,上面的马是又威风又逼真的。” ——他是属马的。 “现在还只是光秃秃的一块,我听梁玥说,思颖好像会编织打络子什么的,过两天让她帮忙给你弄个,就可以戴在……” “嘘,”他竖起手指堵住我的嘴,“三天之内不许从你嘴里再说出那个名字,我不爱听,算我的新年愿望,你给不给实现?” “小气,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别把这个当新年愿望,不够寒掺的,再许个大的,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实现。” “真的?那你肯定能实现,我的愿望就是早日和老婆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哈哈哈哈……” “不要脸,还不够没羞没臊吗!” 和他打闹说笑着下了楼,人都过来的差不多了,我们先给长辈们依次拜了年,得了几个象征性的红包,里面是一些铜钱。 不过这个结了婚的就没有了,我的也叫梁玥抢去,谁叫我“隐婚”了呢。 老妈和婶子们已经煮上了饺子,开锅后依旧端几碗先上供,大哥又去外面放炮。 鞭炮是没有了,我们就找了一些竹子和木头,烧起来也噼里啪啦的响,不愧是鞭炮的前身,爆竹。 回到餐桌,梁玥和梁珂已经在挑饺子碗了。 “这里面这个像麸子的,白,还不透明,我就要这碗!” “傻瓜,你那个肯定是纯肉的,我这个才像。” 二婶在一边说他们,“特意去挑的就不准了,随便端一碗吃到了才算。” 没错,以前有的人家是把这个放在年夜饭那顿,我们家的习惯却是把它放在初一早上,我叫它开年饺子。 包饺子的时候,把前几刀剂子分别包入麸皮、糖块、硬币、绿豆或者辣椒,寓意新的一年福气满满、甜甜蜜蜜、发大财、能升官或者过得红红火火,这些特意包的饺子混在饺子堆里,外观也没什么不同,不知会落在哪碗,谁吃到了就代表谁运气最好。 我随便选了一碗,没想到却一口吃到了包着糖块的,糖都化了,烫的我直吸气。 大家赶紧说吉祥话,说我今年一定能生活的甜甜蜜蜜,我吸着舌头笑,转头看看齐景辉,他也正咧着嘴。 却没想到下一个吃到的就是他,吃到半碗时吃出了硬币,赶紧吐出来,三叔羡慕——新的一年他肯定还会继续走财运。 其后,思颖吃到了麸子,得了福气,老爸吃到了绿豆,笑着调侃自己能当什么官儿,梁珂急得不行,一口一个,好在最后终于让他也吃到了一个——辣椒,辣的他哇哇叫。 我们哈哈大笑,这孩子的性子,不管到了哪儿都肯定能过的红火。 之后几天也是一样,三十那天下了大雪,不过初一就停了,山谷里白茫茫的一片,孩子们才终于有机会玩雪,当然,我们“大孩子”也不会错过。 饭桌上一直有大鱼大肉,平时再吃吃零食供果,聊聊天、打打牌,闲来再去山下转转,见了认识的就闲磕几句,吃着他们塞的点心糖果,热热闹闹、悠闲自在的,我们终于在不舍中过完了这个年。 第四十四章 过了年节,生活又开始步上忙碌的正轨,年后天气还不错,我们的生意却大打折扣了。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了——普通百姓年后舍不得奢侈了,大户人家过年时又吃了太多大鱼大肉——香肠滞销也是常理,是以我们并不太担心。 年前曾考虑过租赁店面的事情,表叔还给牵了王公子的线,现在我们却改变主意了,因为有了足够钱,所以决定直接买一间属于自家的店面。 王公子的产业我们就不好去占便宜了,他肯定不愿赚我们的钱,我们也不愿厚脸皮,正好他也不在。 大哥他们便亲自去城里考察,再找了胡二爷帮忙相看,最后筛选出了几处较合适的地方。 要综合到地段好坏、门市大小、装修简易,还要和东家一步步商谈价格,这件事实在不能操之过急,好在我们也不需太过急切,可以慢慢选择。 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个更重要的考虑。 遮遮掩掩当了“莫须有”的山外乡民也有段日子了,虽然我们有了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不至于被抓被罚,但这一家子黑户到底也是块心病。 老爸早打听到,要想在这地方落下合法户口,需得抓住他们“每岁一造帐,三年一造籍”的机会,再利用人治的漏洞,托村正或族老帮忙,把我们的身份暂定在村子里。 而现在,也就是每年的过年前后,正好是他们普查人口、编制手实的时间。 只要操作得当,把我们的名字报给村正,由他写入手实账目,就可以等着慢慢报给上级,一步步报到县里、州里,最后呈报户部,我们就能成为合法的大唐子民了。 只是我们人数有些多,突然冒出来难免引人注意。 打听到有些跟我们一样的山民,会将家中孩童晚报甚或不报来躲避赋税,我们也打算用此法,正好住所足够隐蔽,只不过相应的也要在外面注意隐藏罢了。 我们商量着,便先把大人们的户口落了,主要是男人们的,因为以后进出城、出去做生意他们都是主力,剩下人可以徐徐图之。 具体过程我没有参与,只看到老爸和大哥他们一趟趟拿出去了吃食、猎物、器具和一串串通宝,跑了十来趟才跟我们说已初步办妥。 报上去后,户籍还没下发,我们山地倒先分到了几亩,果然是有钱好办事。 老爸他们把地选在了离我们的山谷最近的山脚,可我们也不缺地种,本想不管,但为了掩人耳目,也得象征性的去耕种点什么,这些就只能等开春后再谋划了。 说回现在,直到过了十五,这两件事才算办好,定了户籍,也买好了店面,我们便可以开开心心的把生意搬进室内了。 关于装修,我们借鉴结合了现代和本时代双方的可取之处,制作了木质柜台,和敞口的分层橱柜。 将食物分类摆放在橱柜里,各柜台又要有样品,明码标价,大致分了生鲜、干货、点心三个区,靠三面墙摆放,每区后面有一到两个“售货员”负责,说的当然就是我们了。 门头上写的店名是“梁氏食府”,这就是我们的品牌名了,旁边清晰的绘着独家设计的家徽,亦即商标。 店门两边又有几个布幡、木牌,每个上书一种吃食名称及其特点或口味,也配了形象的小图,更能吸引顾客进店。 这样,本来的香肠、米花糖及不定期捕获的三两样猎物,就显得种类太少了,也填不满店面和柜台,我们便又开始琢磨新的吃食花样。 ——当然还是得找原料方便获得,加工方法相对简单,又能量产的。 不管是山谷里本身有的,还是家里养殖的,兔肉都是我们最易得的肉类原料,制作各种口味的肉干应当不错。 由之前做的米花糖,我又想到了现代时一种红极一时的少数民族特色糕点——切糕,不妨模仿其做法做个简易版的。 虽然没有那么多蜂蜜,我们只能用部分糖来代替,但山谷里核桃、栗子树众多,我们年前存了不少,这些干果集市上也常有卖的,价格不高,我们想要量产也不成问题。 至于那些更为精致的点心,如苏式、广式的茶点,不只味道好,其晶莹可爱的造型,若是被这时代的饕客们看见了,也绝对能引起风靡。 这些东西的做法我也研究了不少了,不过到底做起来太过精细麻烦,也不适合摆在柜台叫卖,只能先放弃了。 不过还有一样炸丸子,即我们过年时必会吃的那种,也十分适合上架柜台。 将白菜、萝卜等蔬菜剁碎,和了面,调了味,用小勺配合拳头做成丸子,再直接下到油锅里,这样做出的丸子吃法众多,还易保存,符合我们的要求。 做挂面的想法也让我们又捡起来了——最开始卖方便面时就想过,只不过之前露天摆摊,这东西就不方便卖了。 现在有了铺子,不怕受潮、碰碎,我们又有本金买更多精面了,怎不能把它捡起来,用二叔家的小型压面机一天就能做不少呢。 最后老妈和婶子们又给加了一门栗子糕、山楂糕,这些她们都会做,虽然外面已有,但我们也总该有几样符合时代的货品,不然也太占古人的便宜了,也怕他们会起疑。 这样店里的商品真就能算得上琳琅满目、又新颖独特了。 准备这些我们用了十几天,正式开业的时间便被定在二月初二,也就是龙抬头这天了。 开业的噱头正好就定为免费的炒豆子了,这个相对便宜,容易做,又好吃,多给顾客点也不心疼。 有之前的口碑积累,又有了现在这么多新花样,我们的开业当然就不愁没有人气了。 只是没想到,那曾两次明里暗里找过我们麻烦的“对头”公子,竟然也又被引过来了。 他带着两个狗腿的跟班挤进店来,在我们的货架上逡巡了一圈。 “哼,惯会的奇技淫巧,哗众取宠!”他终于给出了如此评价。 我捂额。 看在新店开张又顾客众多的份上,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去招呼他。 “这位客官,若要买卖吃食,请到柜台挑选,若想品尝特色炒豆,请去门口领取,若是要探听配方,就恕我们不能从命了,今日的新式吃食配方,我们并不打算公布。” 我加重了读音,“客官若想学会,不若挨个儿买上一样,拿回去细细研究,相信凭您‘高人一等’的聪明才智,必能很快瞧出端倪,日后再想品尝便可交给家下人做了,也省得还得踏入我们的地方,拉低了您的身份。” 我喋喋不休的开口,不给他说话时间,只想把这尊“大佛”赶紧请出去。 “你……哼!狡言擅辩,吾不与汝计较。只是尔等最好记清楚了,若只乖乖的做生意便罢,可若有什么把柄到了本公子手里……” 他勾起一边嘴角嗤笑。 “可就别怪吾不客气了!哈哈,我们走。”说着大笑两声,得意洋洋的带着跟班出门去了。 我回头看看齐景辉和大哥他们,无奈的耸耸肩,这人难道就是来放个狠话的?果然弱智儿童欢乐多。 扔到脑后不管他,我们眼下正忙的脚不沾地呢。 我们买的店面后面,也有一个小院,内有两间屋子还有个小厨房,是为方便店家存放货物,或者平时休息、夜晚看店所用,有些商户也会把它们安置成家。 虽然经过了我们特意的收拾,但这儿的条件还是较简陋的。 我们年轻力壮的,便先排了班,每两或三人为一组,结伴在店里守夜,一组连续工作二三天,若有事要换班再自行商量。 第一组齐景辉和二哥自告奋勇的报名了,我当然也挤了进去,三人当晚便宿在了后院的同一间房里。 本来的通铺被我们铺成了三个铺位,被褥铺盖的厚厚的,房屋修整的也比较保暖,三个人也不会觉得冷了。 之后依旧平稳的做生意、过日子,因为梁珺和宋远方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剩的时间也不多了,老妈她们就也经常出来逛大街,采买婚礼所需物品。 年纪大些的老人再要出来也方便了,因为有了地方休息。 奶奶的腿接受了一段时间的灸疗,果然大有改善,我们再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也都习惯去医馆看大夫了。 王公子直到过了正月都没回村,表叔便开始坐不住了,一有机会就去山下打听,每得到否定消息回来后,他做事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谁知我们开业后的没几天,他却突然又回来了,并且没直接回家,而是先停到了我们店门口。 他的车架比走时更大了,后面还多缀着一辆,停稳后,他先下来,又走到那辆车下,接下了一个人。 那是位看上去不超过十五岁的年轻女孩儿,不说容貌如何,只穿戴就是我们来此后见过的最精致华丽的了,再配上明眸皓齿,端的是不同凡俗。 那女孩就着王公子的手下车后,先不轻不淡的扫过站在面前的我们一眼,又转头打量身后的店面和街道。 我悄悄瞥到表叔的脸色变了变,对他有点不放心,这女孩不知是王公子的什么人呢。 不过没等他们开口,表叔就先走上了前去,“四郎,不是说过了年就回吗,为何迟迟不归?我等了你好久了。” “今年家里事多,便耽搁的久了些了,抱歉,慕贤。” “无妨,回来就好。” 两人直直的对视着,一时间忽略了周围的我们。 “哼,这就是你说的很厉害的一家人?我看也不过如此吗,会做几样新鲜吃食有什么了不起,家里的厨娘也能做啊。”那女孩被冷落,便不服气的开口。 “不得无礼,杬儿,”王公子赶紧喝止她,又转向我们,“这是我同母的胞妹,名唤杬娘,因为年纪小,又被家里惯坏了,说话向来有口无心,你们千万莫放在心上。” 表叔听到解释身份,复又高兴起来,拉起王公子的就手往里让。 “哪里的话,你的妹子我们怎么会计较,还是先到店里稍事休息吧,也赶了这么长的路,里面有酒水饮料,还有各种吃食,有几样你还未尝过呢,待我取了最好的给你们上来。” 看那两人旁若无人,亲亲热热的进了店,被留下的女孩气的直跺脚。 梁玥也在,这时候身为女孩的她去招呼也更合适点,她就走上前去劝。 “外面风大,小娘子不如跟我先进去坐坐吧,里面有香甜的蜂蜜水可解渴呢,还有各式糕点。” 她哼了一声,却没办法,也只能气呼呼的抬脚进了店,梁玥无辜的跟我们眨眨眼,跟了上去。 王公子的这位妹妹,完全不像他的温文儒雅、亲和喜人,我们拿了各种吃食饮料贿赂她,也没得到这大小姐的几个正眼。 好在有王公子在一旁调停,我们也没把这小女孩的小性子放在心上——口里虽然说不出好话,她吃的还挺欢的嘛。 第四十五章 我们的“梁氏食府”最近成了整条街上生意最火爆的店铺。 不只城内的富户、百姓喜欢光顾,还因为易保存的吃食多,招徕了不少行商顾客,我们梁氏的名气也打的更远了。 不过因为加工地点不在店里,每次都需要把成品从山谷里运出来,为了节省些时间和力气,我们又弄了一辆车,经过自家改装,让它跑的更快,装货更多,倒还算便利。 不轮值的日子里,我们在山谷里也没闲着,开春要农忙,梁珺的婚礼也临近了,一面要布置新房,一面还要准备农具、种子,还好离气温回升还有段日子。 在这当口,表叔却又来找我帮忙了。 “小琪啊,这次叔真是要求你了,王杬那小姑娘实在不好糊弄,厨娘做的菜简直被她挑拣到一无是处了,这两天更是宁可饿肚子也不下嘴,你王叔也愁的头疼。” “那她为什么还留在这山沟沟里不走,我看她也并不喜欢这儿,洛阳城里不是还有高门大院等着她吗?” 我边揉面边和表叔说话,正好家里晚上要吃葱油手擀面。 “年轻小女孩的心谁能猜得懂,”表叔说道,“也许她就是想多陪陪大哥,两人差了那么多岁,说是兄妹其实更像父女,或许只是想跟哥哥撒撒娇呢。” “哦,你确定人家不是因为听说了你的名讳,才非要留在这儿‘考查’你的吗?”我揶揄他。 “你小子,是不是跟那个姓齐的学坏了?你就说帮不帮吧!” “好吧好吧,叔的面子怎么能不给,我明天中午跟你们去?” “这还差不多,有什么要拿的都交给我,做什么吃都你说了算。” 第二天一早三叔和二哥、姐夫、齐景辉几人也要出远门,因为洛阳城的客户听说了我们开的店又上了许多新产品,他们这次就是去谈新生意的。 提前一天已经给他们收拾好了包袱,各种吃的、用的,保证他们在路上也能吃好睡好。 送走他们,一时也没事儿干,我就也跟着表叔他们下山了,依旧带着家里的几个学生,用读书请教的名义。 王家小姑娘见了我们仍一副傲娇样,看不上我们这些山野“刁民”,免不了就有一些颐指气使的。 双胞胎虽然和她年龄差不多,见了这漂亮小姑娘竟也都躲着走,思颖好像也看不惯她,时不时的还故意去缠着王公子讲书,看她因哥哥被霸占而气闷。 我倒觉得没什么,她那样家世出来的小姑娘,再高傲一些也是正常,况且她也并没有真说什么侮辱性的话。 正在一边的长桌上练字,就看到她背着手,假装不经意的向我这边走过来了。 到了近前,她瞟了几眼书案,才貌似无聊的开口,“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大哥就是叫你来给我做饭的?看你一副文弱书生样,也没什么了不起嘛,你家店里那些吃食都是你做的?” 我放下笔,活动活动手腕,微笑着直视她,一一回答她的提问。 “我姓梁名琪,是你大哥请我来的,店里的吃食都是我和家人们一起做的,嗯,我不过是厨艺比常人好些罢了,确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的认真对待好像反而让她不好意思了,收起了咄咄逼人的面貌,“那你……烹饪的时候,我要在一边看着!” “好啊,荣幸之至。” “小琪哥的厨艺是我们家最好的,他做的菜外面连见都见不到,你能尝到很幸运呢。”思颖这时也走了过来,一本正经的插嘴说到。 “切,你们做的东西有我赏脸才是三生有幸呢。”她看到思颖又恢复了高傲,说完话便昂着头踱回自己的桌案前。 思颖又对着我开口,“一会我洗手帮你吧小琪哥?” “嗯……那就麻烦你了。” 到了晌午,我放下笔去了厨房,在门口就看见他家那个胖厨娘,正一脸不忿的坐在桌子上,边啃萝卜边抱怨主家难伺候,萝卜皮随便吐在地上,又支使着上次见过那帮厨小云蹲在底下捡。 我皱着眉踏进去,她看到后立马从坐着的桌案上跳下来,“梁小郎君过来了啊,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切菜下锅的奴都能做。” “不劳烦大娘了,我惯来自己动手,再说还有舍妹帮忙,你先去歇息吧,把云娘留给我照看炉火就行。” 她不情不愿的应了是,仍呵斥了小云几句,才出了厨房。 我看她并没有太在意的样子,就叫她仍旧去择菜、洗菜。 或许是因有了专门的采购,今日的食材种类更多,尽够我发挥的了,煎炸蒸煮不在话下。 不过因为最近钻研茶点上瘾,看到他们的面米分、米米分,我就又忍不住了,饼、饺、包、酥也挨个做了一遍,一个个玲珑剔透的看着就可爱。 上桌后的反应就不用说了,我们家的几个战斗经验已经相当丰富,一个个面带微笑,看似不急不缓,实则眼疾手快的下筷,往往别人一个蒸饺还没下肚,再抬头桌上就已快空了。 王杬都要失了大家小姐气度了,推开布菜的丫鬟就要自己下手,挨个儿抢它两个放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和另三人斗得不亦乐乎。 我们都让着他们,王公子也高兴的让人拿了好酒,与表叔两个对饮。 酒足饭饱,王杬拿了帕子轻拭嘴角,思颖也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二人互看一眼,又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 “还算没浪得虚名吧。”王大小姐简略的点评。 “谢谢夸奖。”我噙着笑回应,她冷哼一声又转过头去。 真是小孩子脾气。 吃过饭王公子要小憩一会,学生们也各找地方休息,表叔则把我拉出去遛弯。到了一处无人处,他突然停下来问我,“小琪啊,你对着女孩们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吗?” “是啊,怎么了?” 他好像有点无奈,“……你不知道自己脸的杀伤力吗?更别说再加上那种温柔又专注的神情了,小女孩们会很容易陷落的。” “不会吧?以前我身边的女孩全都把我当朋友的。” “那是因为她们都知道你的性向。” “是吗?男人不就是该让着女人吗?好吧,我以后不笑了,虽然也没遇到什么女孩,你怎么想起说这个?” 他死鱼眼样看了我一眼,“回去吧。” “哦。”我一头雾水,只能耸耸肩跟着他走了。 其后几天,因为值班的主力少了好几个,我就都呆在店里了。 过了四五天后,齐景辉他们才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车子停在店门口,里面装着不少东西,他们虽然胡子拉碴,但收获还不错,几个人精神也还算兴奋。 据他们说,挂面得到了客户的加倍青睐,这种吃食不仅吃起来方便,更难得是保存时间更长久,运输也不困难,实在利于往大江南北推广。 这次他们不只推销了“梁氏挂面”,还和一些粮店、面坊的老板初步接洽了,打算等这样吃食传播的稍广些后,就直接把方子卖给他们——因为挂面的做法技术含量也不算高,早晚都会有人研究出来。 回到家后先让他们休息了两天,我也和师哥换了班,在家里给他们做些好吃的,也能帮着挑拣一些开春要种的种子晒晒。 正在房顶上晾菜种,就看到二哥叼着一个大水梨过来了,冬天山里是没什么新鲜水果吃的,这是他们在洛阳买的。 他围着我摊开的菜种转圈,吭哧吭哧的啃梨。 我不耐烦赶他,“离远点,汁水都掉菜种上了。” “嘿嘿,”他猥琐一笑,“哥哥跟你说个八卦,想不想听?” “有话快说,不说拉倒。” “没意思。” 他三两口啃完了梨子,把果核顺手扔到楼后,又鬼鬼祟祟的看了四周一圈,才蹲下来趴到我耳边。 我下意识的身子往后一退,“干嘛呀你?神经兮兮的。” “嘿嘿,想跟你说点私密话题么,自家兄弟你怕啥,”他挤眉弄眼的回答,“跟哥说实话,咱穿了这么久了,一直在这深山老林里呆着,平时你都是怎么解决那方面的需求的?” “噗……”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话题,我哪能跟他说他弟弟我天天跟对象睡一起呢,“说什么呢你,一边去,别打扰我干活。” “哈哈,都是男人,害羞啥,哥这是关心你生理健康啊。”他拿肩膀“意思意思”的碰碰我。 “滚开,你个老流氓,关心好你自己就行了。” “嘿,看你这态度,哥本来想跟你说个好地方呢,你那师哥都去体验过了,这还不领情了?……好吧,继续过你的和尚生活吧你。” 他转身作势要走,听到师哥两个字却勾起了我的兴趣,一把拉住他。 “你说什么师哥?谁?你们去哪了?” “哎哎,别拽,更别你们你们的啊,我可没去,我就是不小心看到了,嘿嘿……”说到这儿他又回复猥琐,放低了声音。 “看到什么了?别卖关子!”我急切的问。 “好好,那啥,我们不是在洛阳住了两天吗,就那第二天的晚上,生意都谈完了,也没事儿干,我们就出去逛大街,逛到一半,齐景辉那小子就说有东西要买,跟我们分开了……” 他喘口气,“我不是寻思给你嫂子买胭脂吗,就也跟三叔他们分开了,让一个路人给我指了店铺,结果,等我找到那个铺子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那铺子对面,是个勾栏馆,你懂的,就是青楼,我到了那儿就好奇打量了两眼,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齐景辉那小子走进去了!他进青楼里面了哈哈!” “……” 说齐景辉去逛了青楼?我肯定是不信的,送他个白眼,我笃定的开口,“肯定是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齐景辉不是那样的人。” “你不信?我保证我没看错!再说去了又怎么样?怎么不是那样的人了,我又没说不对,他年纪轻轻一小伙儿,有那需要很正常嘛,再说这在古代还是合法的呢。” 我不理他。 “不是我说弟第,你也实在太纯洁了,还二十一世纪穿来的呢,这真没啥,又没结婚没女朋友的,有需要你也可以去啊,真的,哥支持你,改天找你那师哥带带你,没钱我还能给你借点……” “呸,你留着自己去吧。”我转过身下楼。 “哎你别走啊,哥有家室了肯定不会去啊,说的是你……” 三两步到了楼下,就看到齐景辉正坐在院子里小心的削一块木头,好像是在做七巧板,旁边浩浩正托着下巴认真的看着他。 二哥的嘴肯定不能相信。 所以到了晚上我才问的他。 我把听到的“八卦”先跟他复述了一遍,又当笑话似的随口问他,“他肯定是看花眼了,古装都长一个样嘛,要不就是他自己太想去了,你一个死基佬怎么会去青楼呢,哈哈……” “不,他没看错,我去了。”他无辜的看着我,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呃,别开玩笑。” “我很严肃啊。” “……”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对视了三秒,他却突然爆笑出声。 “哈哈哈……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去买润·滑·剂的啊,原来的不是早用光了吗,县城医馆里的人都认识咱们了,我也没别的地方买啊哈哈,看你吓得……” 我就知道! 狠拧一下他的胳膊,“你个不正经的,大摇大摆就进妓·院,很光荣吗?二哥还说让你改天带带我呢!” “哈哈,何必改天,我看今天就不错嘛,来,老公这就带你飞!” “滚蛋!”我不理他,转过身自己盖上了被子。 第四十六章 距梁珺的婚礼已经不足五天,他们的婚房也终于算收拾好了。(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最终定的新房,还是二楼他们原来住的两间——无论是我还是梁玥,说要让出自己房间的提议他们都没接受。 虽然那两间也不错,但还是又给他们做了一番装修,把相邻的那堵墙打通,安上门,这样空间更大了,即使他们未来有了孩子也不用愁住不开。 婚房里的全套家具也是新做的,用了上好的木头,请山外的老木匠细细雕琢而成,现在他们是分别住在两个院里,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也算两家了,到时候还能走个简单的出嫁仪式。 这天我在磨坊里干活,老爸就又来找了,最近这儿都成了我们父子的秘密谈话基地。 说的还是那件事,他最近又给老妈打了什么预防针,做了什么科普解说,商量一下我的事要怎么办。 “唉,你妈的脾气你也知道,就相信那些她愿意相信的,旁人说什么都没用,固执了大半辈子了,我看不直接到她面前说开都没用,你们干脆就趁这次机会说了吧,早说总比晚说好,我也能在旁边劝着。” “嗯,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等梁珺姐办完婚礼,我们就去坦白,把一切都说出来,不过还要麻烦爸到时候帮帮我们。” 他摸摸我的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亲生父子呢,小琪长大了,爸会支持你的,放心吧。” 我点点头,有父如此我真是三生有幸。 这样说着忙着,几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三月十八这天就是我们找人查过的好日子,宜嫁娶,宜搬迁,所以婚礼也就定在了这天。 前一天,新房要铺床,这活计就交给了那帮大妈们,我们那儿以前还有个风俗是要小孩压床的,还好家里有浩浩和睿睿两个大小子,也就不用愁了。 屋里院外已经贴满了喜字,树林里、路两旁也都挂满了红绸,整个山谷好像都被我们打扮的喜气洋洋了。 为了不惹人怀疑,之前对外都一直宣称他们已是夫妻,所以这次真办喜事也不能再对外人说道了,我们便自家一力承办,主家、宾客和跑腿都由我们自己人兼任了。 婚礼当天,天还没亮,所有人就几乎都起床了,楼上楼下跑来跑去,一会有人拿东西,一会又听到催人干活的声音。 女人们化妆打扮,我们男人们就负责摆桌子、搭棚子。 电脑和音箱又被搬出来了,把所有人手机、u盘里以前存的、能用上的音乐循环播放着,然后照看音乐和用手机录像的任务就交给双胞胎了。 席面要用的半熟食昨天已经准备好,我主掌勺,二婶和三婶在旁边帮忙,传菜的工作到时就交给大哥、二哥、齐景辉和师哥他们了。 到了八点,新娘子终于被她们收拾好了,我也洗了手换了衣服去准备着。没错,我们三个未婚男青年还得兼任伴郎。 带着新郎官进了院子,女人们就出来拦着了,大人小孩嘻嘻哈哈的闹了一阵子,给了象征性的红包,我们才被放进了门。 新娘穿的是大红喜服,盖着红盖头,一时看不出她的妆容如何,但喜服做的还真是不错。 ——借鉴了汉服的飘逸华美,细节处又能看出用了现代服装的处理技巧,使得服装更贴合人体,也更能展现女性的自然之美——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嫂子还真有点天分。 新郎背着新娘子下楼、出了门,走到大门口,就上了准备好的花车,绕着宅子转了一大圈,才在东边大门口停住,意思一下就算巡了街。 等到新郎又把新娘抱到院子里搭好的棚子下,就要开始拜堂了。 老爸做了主婚人,太爷爷和爷爷、奶奶代替高堂,按梁珺自己之前的设计,他们先按传统礼仪拜了天地。 老爸高声指挥着一拜,二拜,三拜,大哥就又负责去“放炮”,也就是燃烧爆竹,这期间音乐的声音也放到了最大,气氛好不热闹。 礼成,两人站起来后,新郎当即用秤杆挑起了新娘的盖头,露出其真容来。 她们使尽了手段,拿出珍藏的现代、古代各种化妆品,化的妆容当然好看,我们都欢呼鼓掌,两人在这背景下向长辈们敬了茶,又向我们一一道谢。 传菜的几人也都把桌子摆满了,我们就又高高兴兴的转战酒桌。 酒有我们没舍得卖的现代酒,也有在外面买的古代白酒,还有西域的葡萄美酒,三个未成年今天也终于有幸能尝一回了。 自己家办筵席,婚礼过程中也就没什么不和谐的,虽然大哥二哥仍带头灌了新郎一轮——娶到我们家这么好的姐姐/妹妹,也算那小子走运了。 酒过三巡,我们又选了音乐跳舞,虽然都没学过,只是群魔乱舞一通,也把气氛弄得更热闹了。 直吃到下午,宴席才算完,我们又转战屋里打牌、玩桌游,众人各找娱乐寻开心,今天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让一对新人时刻都高高兴兴的,也让他们以后能有个深刻、美好的婚礼记忆。 直闹到天黑才算完,我们帮着收拾好了院子,二哥又带头领着去闹了洞房,遵循了“要文闹不要武闹”的原则,让新郎唱了歌、跳了舞,直到讲出来能逗笑所有人的笑话,才放过了他。 婚礼第二天,我们依旧给自己放了假,众人直睡到自然醒才起的床。 前天我已经跟齐景辉说好,今天就带他去坦白,所以这一天还挺有点忐忑不安的,他倒是不急不躁,还劝我放松点。 怎么可能放松呢,这半天我都在肚子里打着腹稿,不断设想老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回应。 终于,吃过晚饭众人都回房后,我们牵着手,相携站在了老爸老妈的房门前。 我抬了三次手才真正敲响了房门,齐景辉就站在我身后,倒也不催我。 是老妈来开的门,我看到老爸正坐在屋里整理账本,看到门口的我们,他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又有了些勇气。 老妈看到我们也有些奇怪,“咋了,是要找什么东西?还要你俩一起来啊,快进来坐。” 我们顺势进去,我深吸一口气,把老妈拉到沙发旁,“妈,我们不找什么,您先别忙,跟我爸坐下,我们有件事要告诉您。” “啥事啊?” “您先坐下吧。” 她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听我的,挨着老爸坐到了沙发上。 我拉着齐景辉走到他们面前,在老妈的注视下,双双跪了下去。 “这是干嘛?”老妈吓了一跳,“有事你们就说事,不年不节的给我磕头干啥?” 我抬起头直视着她,撰紧了拳头,“妈……对不起,今天我是来向您坦白的,一直以来,我都骗了您,其实,齐景辉他不只是我师哥,他还是……”我鼓起全身勇气,“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一直是恋人关系!” 说完我就紧张的闭上了眼。 虽然一上来就跪下了,但老妈好像也没往这方面想过,所以直到我这番话落,她才皱起了眉头,有些不信的开口。 “什么?儿子,你在说啥?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妈,您没听错,我说我和齐景辉是一对恋人,我们已经在一起四年了。” 她开始沉默,过了一会才给出了反应。 “呵呵,”老妈勉强一笑,“你们说啥呢,今天是什么日子?难不成……噢!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啥愚人节到了?嗨!你们年轻人玩玩就算了,拉我们老头老太洋气啥,吓我一跳!哈哈……” 我打断她干巴巴的发言,“妈,今天不是四月一号,我说的是认真的,以前一直不敢告诉您是我的错,现在我不想再骗您了,所以……对不起!妈,请您原谅,也请您接受我们!” 齐景辉也开口,“对,阿姨,我和小琪是认真的,我很爱他,我相信他也一样爱我,我的情况您也知道了,所以请您成全我们……” “住口!别说了。”老妈突然厉声开口,把我惊的一震。 老爸这时候也赶紧插嘴,“你干啥啊,这么大声音,看把孩子吓一跳。” 我看到老妈使劲眨了眨眼睛,然后长吸一口气,“对对对,是我太激动了,吓着儿子了,不过你们这是干啥呢,大晚上的净说傻话,以后可不能这么说了,年纪轻轻两个大小伙子,我还寻思给你们在城里说个媳妇呢……” “妈!”我打断她,“您听好了,我们都不喜欢女人,所以您别再做那些了,我们已经认定了对方,这辈子都要和对方一起过了,不管什么女人我们都不会要的。” 老爸也帮忙,“是啊,这俩孩子都认死理,他们都好了这么些年了,不是一样过日子吗,你何必再费那些功夫?” 听到这话,老妈却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老爸。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好啊你个死老头子!早知道不告诉我?孩子小你也小吗!就由着他们这么胡闹?你还是当老人的么你!” “我知道跟你知道哪能一样?你看你,就你这反应谁敢告诉你啊?”老爸好脾气的解释。 “唉,你真是老糊涂了!快闭嘴吧,气死我了你,别插话了!” 不耐烦的喝止老爸,她又转头向我,“别听你爸的,你们还小,男孩儿玩的好点很正常,那就是好朋友、好兄弟,你们可别把感情弄混了,不然两个男孩怎么过日子啊?” 她接着碎碎念,“看来是该给你们娶个媳妇了,也别担心找不着,妈肯定上心,这古代的女人啥样的都有,肯定也有你们喜欢的,明天我就下山去。” “不是啊阿姨,求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们肯定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了,我爱小琪啊……”齐景辉要插嘴被我拉住。 “妈……”我用祈求的语气,哀求的拉长声音,觉得自己眼泪都想往外跑了,“妈,您别装傻了好吗,我们早就不是小孩了,能分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我们就是□□的啊!”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不完了?” “妈!”我也有些激动了,有些话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我们都在一起过了四年了,不是光吃饭逛街说话,我们还睡在一张床上!我们接吻,我们□□,所有该做的都做了!您还要说这是什么友情吗?这是……” “啪”的一声,我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头偏到了一边。 接着,我就觉得半边脸颊开始火辣辣的,有点热又有点麻,耳朵里也嗡嗡作响。 一时间,我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突然安静了,脑子里也空白一片,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四十七章 “哎!你看你,怎么能打孩子呢?有话不能好好说么!”老爸立马要把我拉起来,齐景辉也凑过来看我脸上的伤势。 我拂开他的手,仍旧跪着不动,保持沉默。虽然很想看看老妈是什么表情,却没有勇气抬头。 过了一会儿,却看到有两滴水迹滴在我手边,洇湿了一小块地板。 是老妈哭了? “都怪我,小时候没看好你,长大了也没管住你,让你跟人学坏了,早知道那时候逼你读什么书啊,要不然也不会上那个破烂高中,认识那个小混混,跟他学坏……” 我惊讶的抬起头,透过湿润的眼眶,看到老妈正自顾自的边抹眼泪边说话,好像没了火气,只自怨自艾着,却也并不看我。 老妈一直是个极要强的人,我几乎从没见过她在人前流眼泪,今天却这样,果然是我让她伤心失望透了吗? 我膝行一步跪到她跟前,尝试想拉住她的手,这次她没有挣开。 我哽咽的开口,“妈,求您别这样说,也不要这样想,您没做错什么,我这是天生的,老天爷、上帝,他们本来就把我造成了这个样子,而且我们这样的全世界有很多啊,这不是一个错误,也没犯法,没害着别人,我更没跟任何人学坏过,你自己的儿子你不相信吗?妈,求你了,妈……” 说到这儿我也趴在她膝盖上泣不成声。 我曾多少次问过自己,梁琪,性向如何是你自己选择的吗?你为什么不能选择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找个女人,生个孩子,过平平凡凡的日子呢? 前一个问题我找不到答案,这或许是我自己选择的,也或许我根本就没考虑过其他选项。 但要我隐藏自己的*,假装和那些人一样,去找个女人,娶妻生子,我却是做不到的,我没有隐忍、欺骗自己的力量,更没有欺骗一个无辜外人的勇气。 大概我就是个自私的人吧,佛家谒语里说人活在世界上是来吃苦的,是来忍受的,我却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过自己想要的快活生活,连父母亲人的态度都不想在意了。 我们母子抱头痛哭,都想借眼泪表达内心的痛苦。 老妈一下下顺着我的头发,“儿子,听妈的,回去你们就赶紧分房,我这就去给你们收拾,让你哥把二楼最大那间房让给你行不行?” 我拼命摇头,“我不分,妈,求你别拆散我们,我死都不和他分开。” “你这个死孩子……”她又气的用手一下下打我,“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两个男人在一起是变态,是二叶子,是没有将来的,会被全世界耻笑,你现在不听大人的话将来肯定会后悔的,妈不能看着你犯错不管,这都是为了你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不知道吗?” “不是的,妈,不是这样的……”我一时急得找不到话反驳她。 老爸终于看不下去了,上手强硬的分开我们俩。 “唉!你这个老娘们怎么就这么倔呢?我跟你说多少遍了,这没什么不正常的,孩子们知道自己在干嘛!”他也气的说起老妈来。 没想到这却给了老妈发泄的出口。 “你滚一边去吧,我还没说你呢,你这个老不死的,就看着孩子这样你都不管一管,你这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啊,有你这样当爹的吗,啊?” “够了!” 突然的大喝一声却让我们三人僵在当场。 “我已经忍了一晚上,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阿姨,我叫你一声阿姨,因为您是梁琪的妈妈,我爱他,所以也尊重您,但请您也尊重一下我们好吗? 我们是有自己思想、明白道理的成年人了,您这样一口一个不懂道理,变态,二叶子,我真的是听不下去了!我们怎么就变态了?有病了?我们没杀人没放火怎么就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我是真的听不下去了,现在就想告诉您一声,我齐景辉的人生我自己能做主,不用您再操心了,谢谢您了! 至于小琪,我只能说,只要他选择了我,只要他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我齐景辉就敢对天发誓一辈子对他不离不弃,做不到就让我天打雷劈! 如果您非要想拆散我们,那只能对不起了,我会带他离开这里,去找一个能接受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您放心,我们不会要您的钱也不要您的东西,只要您别去打扰我们就行!” 他连珠炮一样,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而且说完就直接爬起来,又把我从老妈身上拽起来,扶着我就要往门外走,根本不给老妈回话的机会。 “你……你……你这个……”老妈目瞪口呆,气的指着他说不出话来,老爸见状赶紧去安抚她。 我转头看着后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齐景辉硬拽着拖走了。 到了门外,他扶着我的肩膀,耐心的劝我。 “你们现在情绪都太激动了,想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来,还不如给你妈一点时间,也让她反应反应,指不定过两天就想通了呢,再说也要给你爸私下里做工作的时间。” “是吗?”我用手背胡乱擦一把眼睛。 “当然,我的话你还不信吗?放心吧,一切有我呢,看你这哭的,丑死了。”说着,他用袖子小心的给我擦擦眼。 “那要是她还想不通怎么办?我不想搬出去,外面没一个认识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敢。” “不会的,你妈就是对咱们这样的人群还不了解,等她看到咱们过得好,肯定过不了多久就能接受的,她不就是想让你好吗?” “……嗯,那好吧,我信你,不过你也要信我,我是肯定不会同意跟你分开的。” “好,信你,乖。”他用手指轻轻拂着我的脸给我擦眼泪。 最后我们相携着上了楼,回了房间。 这一晚,我和他紧紧抱在一起入了睡,希望能从他怀里汲取更多勇气和安全感。 第四十八章 那晚之后,老妈就单方面开始了和我们的冷战,饭还是一起吃,活也一起做,话却不肯跟我们说一句。 我心里难受的很,想找她说话,她只有一句“赶快改了就行”,我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托老爸再给我们多说些好话劝劝她。 家里其他人还都沉浸在婚礼的喜悦气氛里,我们也不想说出来扫了新人的兴。 在现代,一般情况下新婚后就该是蜜月旅行了,虽然现在到了古代,梁珺姐和姐夫也说不用再麻烦,但长辈们还是给他们放了几天假,为他们收拾好了去洛阳游玩的车马。 梁珺还没去过洛阳,不只是她,家里其他女人和小孩们也都还没去过,趁这个机会让他们跟着去看看也好,人多安全有个照应,也能感受下古代版的国际化大都市的繁华魅力。 齐景辉和师哥被派去保护照看她们,我则被老妈留下来了,她还是想尽力分开我们,不过我并没在这件事上坚持,因为这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我只希望她能早点想通。 不说这些,最近家里又要开始忙起来了,那就是为春耕做准备。 随着天气逐渐变暖,山下的农户们都开始忙着翻地、施肥、播种了,时间不等人,我们也赶紧加入了赶春忙的队伍。 除了山谷外分的明面上的土地,我们还在谷里开了几块“自留地”,种些我们从现代带来的,外面还没有的作物,所以春耕任务也就更繁重了。 也因此,店里的生意暂时就不能投入太多人力了,又不能关门了之,我们只能先提前去招募店员。 店员既要活泛机灵懂得招呼客人、又要稍微知些根底免得卖了东家的,这可着实让我们有点犯难,老爸只好又去找张老汉帮忙。 最终他推荐了自己十二岁的儿子,和村中另一户里由自家鳏夫爹带大的十一岁孩子。 张老汉的儿子名叫张马儿,胜在脑子机灵活泼爱笑,另一个倒也是他们同族,名唤张小六,由于家庭环境的特殊性,小小年纪就已经表现的挺沉稳能干了。 我们对这两人还算满意,便跟他们说了工作内容和店里的规矩,和他们谈了工钱、福利,又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若是有偷懒耍滑和故意破坏店铺利益的行为,二话不说直接撵走。 我们给的工钱还是相当丰厚的,店里活计也轻松,他们当然不想随便丢了这份工作,一个个比赛似的争着表现。 带了他们几天,两人都挺可塑,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有了这两个店员,店里便只需每日派一两个我们的人掌握大局了,劳力就可以先解放出来忙农耕。 山外的地倒不需要怎么精细的耕了,因为我们没打算种太多粮食——反正我们在城里做着生意,根本不愁口粮,那块地就可以用来种些其他经济作物。 不过这时代也没几种经济作物可种,外面比较火的是种植茶树,但又是个需要大量劳动力的产业,并不适合我们。 于是我们把地分成了两块,一大一小,小的那一半对付一下种点粟麦,大块的就种上板栗、核桃、山楂这类果树。 拥有后世常用的嫁接技术,再腐一点有机肥撒上,我们不愁树不结果,只要稍微有些收益就行。 这类树种山里本来就不少见,种了也不值当得人去偷去抢,随便摘去几个我们也不在意,其产的果子又是我们做菜、做糕点的原料,也不用愁卖不出去烂在家里。 树种有买的也有在山里移植的,高矮粗细并不一致,我们也不纠结的都种下去了。 这同时,我们主要忙的是山谷里的耕种工作,早先已经砍了树,开出了几块荒地,现在就要把它们从头到尾的翻一遍了。 山谷外用的都是牛拉犁车,速度太慢,我们可没那耐心,也没有太多时间可耗,于是就把家里的拖拉机稍加改造了,后面挂上犁头,只需要下犁前有两个人使力按进土里就行,用起来也省力又快速。 这样用不到三五天,我们开的荒地就被彻底翻了一遍,之后再晾上两天,就可以开始播种栽苗了。 开出的地大部分是在山谷西北处的山脚下和河岸之间,那里光照条件最好,灌溉也方便,适合种植我们带来的粮食和油料作物,比如玉米、红薯、花生等等。 离家不远处也开了两大块地,主要用来种植蔬菜,除了各种绿色蔬菜和辣椒、葱、姜、蒜这些调味品,还有花椒、茴香这类香料和马铃薯、芋头、山药这类块茎植物。 这样在满足我们食用要求的前提下,还能用来做成各种糕点、食物出售,不愁以后的生意不好做了。 谷里的其他地方也随机栽了些树种,大多是本地的各类果树,东南角靠河处还植了片竹子,来年或许就有竹笋可吃了。 在用拖拉机翻地的同时,我们也施了肥料,是由养殖的各种动物所产粪便配上草木灰所制的有机肥,浇灌也有水泵抽水,所以这些地种起来还算容易。 难的是防止森林里的小动物在我们辛苦播种后去搞破坏。 虽然几块地都用木材做了结实的栅栏,能防止一些小型动物闯进去,但森林里最多的啮齿动物和鸟类就让人防不胜防了。 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我们就往园子里先放了几只家猫,能防住一些啮齿动物,等到作物长大结果了,再用扯网或其他方式去防鸟吧。 做这些让我们忙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每个劳动力都动用上了,大人小孩都晒黑了一层皮,不过身体倒是结实了不少。 但这期间对店里的注意也少了不少,直到彻底忙完,我们才惊觉,县城内的主街上又发生了许多显眼的变化。 先是北街的两家店铺不知什么时候易了主,也做起了吃食生意,这店也不知道是不是学了我们,专爱搞各种促销、赠品的活动,来吸引顾客眼球。 街上原有的几家食肆也多了一些新菜和糕点品种,那些新菜多是以我们的香肠或者肉干为原料开发的,糕点更是连改动都没有的直接搬上了桌。 这些东西他们定的价格普遍不低,竟然还都很有市场,真不知道是该说我们的原料好,还是城里人傻钱多的土大款们太多了。 那些店家也是聪明,竟然这么快就学会占我们的便宜了。 这下店里的生意倒是好了,可齐景辉和大哥、三叔他们却气坏了。 三叔挺着他那瘦了一大圈却依然凸显的大肚子,围着柜台转圈圈,“那些混蛋王八羔子,山寨不成,居然学会利用咱们了,他们以为老子这一千多年是白过了?不行,不能便宜了他们,咱们得想办法赚回来。” 店里的两个小伙计也在,这时那性格大方些的张马儿就忍不住插嘴了。 “梁三叔,您老是气糊涂了吧,怎么说自己白过了千多年了,那不成老妖精了?唉,都怪我们兄弟没看好店,让那些贼头子钻了空子……” 他一脸气愤又愧疚的,旁边的张小六也在这番话后低下了头,好像也在为自己的失职内疚。 我偷眼看着,那个机灵,这个实诚,现下看来还都是不错的,于是主动开口宽慰了他们几句。 “来者都是客,你们也分不清谁是商户谁是普通客人啊,就算是我们在,也不可能一棍子打死,有生意不做的,放心吧,不怪你们。” 听了我的话这两人松了口气,另几人却还在沉思着。 “北街那两家铺子八成又是那个刘秀搞的鬼,想用这种方式抢我们的生意……不过他能这样明着来倒好,这我们根本不惧。”齐景辉分析着。 他说的刘秀,就是之前一次次来找我们麻烦,却从未得逞的那个“高人一等”的公子哥儿,现在看来他还没放弃打败我们的想法,不过齐景辉说的对,他要只明着和我们竞争,我们是完全不用怕的。 “至于那些食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就一齐研究出了新菜的做法,这才让我觉得有古怪……” “这样吧,我们今天中午就去光顾光顾那些铺子,先看看他们到底搞了什么花样。” 齐景辉一锤定音,我们也都同意了。 到了饭点,我们便把店先交给三叔和两个伙计看着了,其他人分成两拨,分别选了路东和路西两家相隔较远的馆子。 进去后,我们在大堂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又在堂倌的招呼下点了饭食,没有过多交流,几人就专心品尝起他们推荐的“厨子近来呕心沥血钻研出的新菜品”来。 确实有点过分,用了我们的料,竟然连个名分也不给。 我们没有发作,只用眼神略作交流。 我们的香肠、腊肉、丸子和兔肉干这些东西,因为都用了独家的调料腌制过,所以味道本来就和普通货色大不相同,说高出他们两节也绝不是吹牛。 现在这些厨师学会了借用其中的香、辣、麻的味道,和其他材料搭配,调出的菜品味道自然也是丰富又新鲜,只要再下点功夫做的精致好看些,想卖出高价自然不是问题。 一斤香肠或者肉干进货才十几文,用上几片,配上些其他时鲜稍一炖煮,转手就能又卖出十几二十文,用的名义还是“自创”,这可真是实打实的在占我们便宜了。 第四十九章 吃完饭回到店里后,等了没多久另一拨人就也回来了,我们便把店面暂时交给两个伙计,回到后院厢房里交换消息。 “快说说你们吃的怎么样,”三叔先开口问到,“味道好不好,价钱是高是低,做法有没有什么难度?” 二哥抢着回答,“我们去的是东街那家大酒楼,味道还行,虽然肯定比不上小琪做的,但比起他们以前那些不咸不淡的招牌菜,倒真能算是有了质的飞跃了。” “至于价格,刨去人工、材料、场地那些成本,我算着每盘菜至少还能有三四成的利润。”齐景辉接道。 我也开口,“做法还是他们原有的那些,以蒸、煮、烤为主,嗯还有炒,没什么新花样,不过摆盘他们都费了点功夫,弄得看着比吃着倒要好多了。” “嗯,我们那边的小馆子也差不多是这样,”大哥开口,“不过他们用的量更少一些,差不多单纯把咱们的当成调味品用了,所以价钱也没那么高。” “还有,我们路过了一间茶楼,里面的茶点也有咱们的切糕、爆米花什么的,不过伙计都跟客人说明那是哪家哪家的点心,价钱稍微比咱们贵上一点,不过都在合理范围内。”师哥也补充道。 “这样还差不多,这茶楼不错啊,是哪家的?”二叔问。 “当然不错,”二哥翻了个白眼,“那是胡二他远房大舅子开的,在咱们这儿拿货本来价钱就更低一点,他还好意思不给咱打打广告吗。” “好吧,那个以后再说,先说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看看齐景辉和大哥,他们两人在这方面向来最有主意。 齐景辉沉吟着,“不能让那些人白占了咱们便宜,得想个法子治治他们,我刚才想了一个,你们听听怎么样。” 我们都点点头。 “咱们可以用回馈大客户的名义,把到店消费的售货方式改成外卖制,直接给他们送货上门,这样主动权就有一半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了,我想应该能防一点那些开饭馆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嗯,那些开饭馆的要的量多,肯定不是小客户,所以给不给送就是由我们决定的了,不错,”三叔点点头,“你再细说说我们听听。” “我是这样想的,对县城里的客户,先进行大致的分类,对那些长期采购的老客户,我们按时送货上门——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很多大户人家采购都是这样,那些中等富户却很少有享受过的,应该不会排斥。 对那些新客户,要是一次订购超过一定的量,我们也可以送货到家,上门再付款也可以。 至于那些酒楼饭馆,他们要的量当然不会少,但有可能会分批派人采购,咱们就大概记下他们伙计的长相,要是他们明着订货,那就先跟他们说好,同行,要十倍价格,如果他们还能同意,我们也绝对欢迎。” “那如果他们找人混进零散客户里呢?”我问。 “那样也骗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暴露的,除非他们一直找不同的人来,一次买回去那么一点,要是真不怕麻烦,那咱们也不用在意,顶多一两家,随他们去好了。” “哈哈,这主意不错。”二哥赞同。 “不过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齐景辉又接着说,“他们把价格定那么高,却依然有大把人买账,这就说明这门生意有市场,有需求,我们如果不想钱都让他们赚去,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开一间自己的酒楼。”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我,“小琪的手艺你们都知道,肯定不会输给外边那些人,再有咱们在旁边运作帮忙,想在这小县城里立足相信不是问题。” 二哥立刻赞同,“当然不是问题,我看是手到擒来才对!” “嗯……”三叔看了看我,“我也相信琪琪的手艺。” “这事回去再跟家里商量商量,先把你们前面说那个法子实践了要紧,不过那样岂不是又需要人手了。” “基本不用,”大哥回答道,“最近不是在帮梁珩研究改造脚蹬三轮车吗,已经差不多找到各种替代材料了,这两天应该就能做成,虽然没有橡胶轮胎,只能简单包一包轮子,不过城里路面比较平,沙路摩擦力也好,骑起来应该没问题,小巷子也能进。” “那不错,有了这个以后进城回山也能更快了,你们该早点做出来。” “早先哪有这工夫啊,也不敢随便弄这些,现在不是更了解外面情况了吗,我们也查了很多资料典籍,确定古人已经掌握了很多高超的机械知识,才敢在那基础上稍微做了一点‘创新’,也不能太超时代了不是。”二哥解释。 “那倒是。”三叔点头。 回到家把齐景辉提出的那个办法又和老爸他们商量、完善了一番,我们就决定先用这个“老客户回馈活动”对付那些饭馆了,不过这个做起来虽然不难,但也要先做好宣传和其他准备工作,也不是三五天就能立刻做成的,还得徐徐图之。 晚上让齐景辉收拾床铺,我在烛台下写菜谱,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说着话。 “你妈可真有毅力,好几天不跟咱们说话了,连卫生都不帮咱们打扫,幸亏这些我以前都做熟了,不然还得睡猪窝里。”他好笑的随口抱怨一句。 “别夸张,我不也能做么,咱以前怎么过的,也没有老妈子伺候啊。你不知道,她性格从小就好强,真正倔起来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 我一边说话,一边仔细地考虑着,什么菜用什么烹饪手法最好,能端出去让人惊艳却不会有什么怀疑。 “放心吧,等我写好了初稿,拿着这个菜单去和她们会厨艺的商量,有二婶她们在,妈也不能不理我了,我再试试能不能和她说说别的。” “嗯,用公事做幌子,算个突破口。”他赞同道。 “不过,”他又提高了声音,“这店要是真开起来,你很可能会被它束缚住,得整天呆在后厨忙碌,可能自己的时间就少了,你真的愿意?” “我今天提这个也没提前跟你商量,你没怪我吧亲爱的?” “说什么矫情话呢。”我放下笔走过去,躺到他刚铺好的床上。 “我的心愿你不是早知道吗?还说这个,你不吃醋我把精力放在厨房里就行,哎,这样说是不是想让我再特意谢你一次?” “好吧,齐景辉同志,谢谢你以我的想法为重,不过要再接再厉哦,好好揣摩本公子的心思,把我伺候高兴了,我可以考虑在母上大人那儿给你美言几句。” “呵呵,还给我美言呢,你先自己重得宠爱再说吧。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哪在这方面吃醋过,一直支持你追求自己事业的不都是你老公我吗?” “哈哈,真会说话,”我也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我也会支持你的,不管是事业还是生活,我们一起加油吧,老公。” “呦!你也深谙朕心嘛爱妃,乖,再叫一句!” “滚。” 和他闹了一会睡觉过后,一整夜都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不过第二天一早却被楼下院子里梁珂的声音叫醒了。 “生了生了!你们快起来看看啊!”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穿着拖鞋出了门口,隔着栏杆探过身问他发生了什么。 “什么东西生了?一大早你怎么这么有精神?” “旺财生小狗了啊!三哥你快去看看,生了八只呢!” “真的?”我回屋重新穿了衣服鞋子,跟他去了隔壁。 狗屋放在二叔家一楼,二婶和三婶这时候也在了,正商量着怎么给新晋的“妈妈”多补充点营养,还要拦着兴奋的小年轻们别太靠近。 “它现在正警惕着呢,连公狗都不让靠近,你们也别一窝蜂的凑过来,让它们都休息休息,过几天就能看了。”三婶开口说到。 我伸伸头,只能看到旺财的半个头露在外面,时不时看看这边,“生了八只吗?会不会有点太多了?小狗健康吗?”我问。 “金毛本来就能生,这是头胎,已经不算多的了,小狗还行,平时吃的好,营养跟得上,大的小的都不错,放心吧。” 为了狗狗们着想,我们只能熄了先一睹为快的心,虽然没梁珂那么兴奋,但都挺高兴的。 这下好了,好好养大八只小狗,以后山谷山外的,我们打猎、守夜都多了些助力,在安全上也能多份保障。 而且这也算是穿越后家里的首次“添丁”了,母子都平安健康,也算证明了穿越对生物,至少是狗狗们暂时没什么后遗症,这也让我们对自身和以后的健康、传承问题又呼出一口气。 隔天正好又是二叔的生日,他虽推托说不过不过,我也洗手给他做了长寿面并几样好菜,全家人边吃饭边讨论些生意上的事。 二哥改造的脚蹬三轮车也做好了,因为没有质地较硬的钢,就用了硬质的木材代替,轮轴、车身、车把便都是木质的,只链条和刹车须用到铁制的,就拆了以前的旧自行车上的给它装上,也都被隐藏在了不显眼处。 当然,这车没有现代那些车子好骑又舒服,掌控也没那么容易,就是会骑车多年的我们,也得熟悉一段时间后才能得心应手的掌握住它,所以城里先期的送货工作就交给身手最利落的二哥了。 关于我们的送货□□,顾客们反应不一。 被回馈的那些当然高兴,不光订的货直接送到手,有产品上新了,他们还能第一时间得到试吃赠送。 我们的三轮车投入使用后,在县城里更是成了最新奇的西洋景,被这样的稀罕玩意儿送货上门,也让他们更有面子了,有些普通客户就是为了这个,也要订次大的。 当然,对那些不想出风头的客户,我们也不会主动去打扰,他们可以提前选择另一项伙计悄悄送上门的服务。 不过那些酒楼饭馆的店主们却是气坏了,明着买我们的货是没那么容易了,除非自愿出十倍价,暗地里有没有小动作就暂时不知了。 至于那些茶楼茶摊,我们却愿意主动去推销,上门谈生意,十分欢迎他们把我们的糕点当噱头来卖。 一时间,我们的梁氏食府几乎成了县城里生意最火爆、名声最响亮的铺子了,因为此,开酒楼的事便也能正式提上日程了。 第五十章 “我不同意。” 晚上的一次家庭谈话会上,在我们满腔热情的说出了准备开酒楼的想法之后,老妈给出了如上意见。 之前,年轻一代们对这个主意当然都是支持的,纷纷踊跃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我更是开始构思开店后厨房的设置和菜单的内容了,没想到老妈的意见却给我泼了盆冷水。 虽然对我们还是爱答不理,但在正事上她一般还是会克制住脾气,坚决说明她自己的立场的。 “有些年轻人,就爱想一出是一出,你们的食品店才开业几天,摊子铺的那么大,现在能离开人手吗?再开酒楼让谁去干? 我看啊,这一个小县城都装不下你们了,也不想想生意都让你们做了,还能给别人留条活路么,难不成还嫌上门找事儿的不够多? 别看我一个老娘们儿没见识,也知道外面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们一个个年纪轻轻的,刚来时候是没办法,迫于生计才让你们去下地干活、开店摆摊儿。 可现在也不愁吃也不愁穿了,怎么还放着那么多聪明的脑袋瓜子不去读书,反倒开店开上瘾了呢?挣那么多钱是为了啥?放着舒坦日子不过,就想去伺候人吗?” 老妈这喋喋不休的一番话,把我们说的哑口无言。 不过,虽然里面不乏专门针对、讽刺我和齐景辉的话语,但她说的倒也没错。 我们要想开酒楼,势必要把精力从食品店里转移出去,到时候那些香肠、肉干、挂面、点心的生产任务也会多少加重到家里的女人和老人们身上,给他们增加负担,所以他们的意见我们当然也要看重,不然酒楼开起来后很可能就□□乏术了。 且,在县城里再开店,若拿出十分的本事来经营,确实容易让我们再一次成为靶子,招来诸如之前闹事的那些人、甚至街上大半酒楼饭馆的嫉妒和排斥。 但要让我们平平庸庸的,像那些店家一样请个厨子做几个不温不火的普通地方菜,我们开店的意义也就没有了,又不是缺那点吃喝。 我明白老妈不是非要逼着我们去读书科举,只是仍旧不愿意我去做个普普通通、一辈子呆在厨房做饭的厨子——哪个父母不希望儿女们能找一份轻松、稳定又体面的工作呢? 说服不了他们,开酒楼的事便只能暂时搁置了,我们虽然不会放弃这个想法,但也要先找到解决之道,克服种种困难才行。 这日,表叔带来消息,山下王家的大小姐王杬,终于被家里派人来接了,不日就要收拾东西回东都去,问我们要不要去道个别。 和那小姑娘有过几次交往后,我们也知道了她虽有些小姐脾气,但也懂事理,有些娇蛮却并不蛮横,对我们有意见也是因为表叔和王公子的关系。 眼下无事,既然知道她要走了便不妨去送送,知道她爱吃我做的菜,我也带上了家伙什。 到了王家,小姑娘表现的闷闷不乐的,王公子正开导她。 “我这里穷乡僻壤的,并没有什么绝佳风景,总在这儿呆着也不妥,你回家去,人多热闹,伺候的人总不会再缺了罢,况且离家日久长辈们也会思念,你当回去请安,也替我多尽些孝,我在这里有吃有穿,还有朋友学生陪伴,不必担心。” 小姑娘低着头没说话。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这山里的生活的,虽然世家出身,也不是非锦衣玉食、忠仆巧婢伺候着不可,只是生在世家必然也要担一份责任,由不得她随心所欲罢了。 等我做的十几样菜端上了桌,她才稍稍展颜,梁珂他们知道她要走了,也没跟她抢,反而把好吃的主动让给她。 “哎,你们今天怎么都不动了?这样没人抢着吃反倒没那么香了呢……回家后也不会有人跟我抢了……不说这些,思颖,你快吃啊,这个蜜汁鸭脯特别好吃!……” 虽然一开始她们曾敌对过,但都不是有坏心的,年龄又差不多,两人打着闹着倒还处出了一份独特的友谊来,现在朋友要分别了,自然情绪也不会高。 “……嗯,是很好吃,不过我就不跟你抢了,让你这一次吧,这么好吃的菜,以后不知道你哪年才能吃上,反正我天天能吃,都吃腻了呢!” “喂,这样说我这个厨子可是会伤心的,难道我的手艺不吸引人了吗?”不想看她们这么低落,我也开玩笑的插口。 “不啊,梁三哥,你的厨艺我绝对百吃不厌!”王杬道,“在我看来,就是比起皇宫里的御厨来三哥也不差什么了!要是你能去东都开食铺就好了,我肯定天天带人去捧场!” “哈哈,那还真要谢谢你的捧场了!”我笑着回应,脑子里却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不过场合不对,我也没细想。 因为她第二天一早就要上路,自家里也没有太多可收拾的,表叔便说要回去拉一车我们的特产给她带着,让这个小吃货回去也能聊以□□。 又因为天已到了下午,表叔要一来一回时间也不够了,于是今晚便留宿在王家了。 回去的路上梁玥还取笑他,熬了这么久总算能登堂入室一回,人家的亲妹子却还没走,也不知道他想和基友美酒佳肴、秉烛夜谈的愿望这次能不能实现。 梁玥能把这个话题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也是因为在座的都是知情人了,虽然不知道梁瑾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他确实是知道表叔和我们的事的。 至于梁珂,应该是梁瑾私下里他给科普过了,这小子只在刚开始时看我们的眼神有些躲闪和微妙,被梁玥的大巴掌呼了几次脑袋以后也就正常了。 看来在这方面还是小孩子比较好接受,也好对付——敢不服就武力伺候——这是梁玥对付弟弟们的不二法宝,也幸亏她一开始就站在我们这边。 回到家老爸听到这个消息却有些欲言又止,我能猜到点他的想法,却不好意思跟他解释,他大概猜错了表叔的属性,只能劝他一句别担心了哈哈。 之后日子还是照样过,排到值班了就去店里守一两天,没班时就在家里帮忙做食品加工,一些糕点类的还是得手工去做。 天气热了以后香肠和肉干就不好再做了,我们便把原来的灌’肠机器改造成了肉’丸子生产机——这东西虽然不能保存很久,但当天买回去,随便加几根菜叶一煮,就是一锅美味的丸子汤了,方便又好吃,因而也很受欢迎。 不过我们一次做的并不多,做好了还要在冰箱里冷冻一夜,好方便第二天路上运输,到了店里面再用凉的井水冰上,这样放上一天也没问题了。 不过因为限量供应,倒往往半天时间就要售罄了,顾客们还要在前一天去抢着下订单。不过因为这样,我们运货的时候也就能提前把握好数量了。 ——这个先下订单再送货上门的方式又给我们带来了方便,这倒是之前没想到的呢。 肉’丸子的种类现在主要有兔肉、鸡肉和猪肉三种,前两者的原料靠我们自己养殖能供上大部分,后一种却要全部出去采买,所以价格也贵些。 我想起现代时形形□□的丸子,每到吃火锅、吃麻辣烫的时候都极受人青睐,不过那些牛肉、海鲜类的现在都没条件复制,也只能打打鱼肉’丸的主意了。 虽然山谷里有大河流过,但那河水流湍急,混浊又有暗石丛生,捕鱼并不容易,产出也不多,我们打算挖个鱼塘自己养鱼,塘底还能下些藕种,产些莲藕、莲蓬来吃。 鱼塘的位置还是选在山谷西南边,那里离河近些,方便引水灌入,来年收了鱼,塘底的淤泥也能挖出来做旁边庄稼地的肥料。 挖鱼塘倒是容易,我们有挖土机,也不需要太大,十米见方就尽够了,不用半天就能挖完,不过塘边加固却还需要两天,又埋了一些桩子充作栏杆,做了些防护措施,零零总总也花了十来天。 因为国姓是李,也或许是有其他避讳,这时候是禁食鲤鱼的,即使在河湖里捕到了也必须放掉,不然让人知道了会有很重的惩罚。 但百姓们却又偏爱鱼肉的细腻润白,口感鲜美,所以民间便开始有了养殖其他鱼类品种的传统,我们也打算入乡随俗,养一些后世四大家鱼中的青、草、鲢鱼或其他本地鱼种。 塘底我们先烧了草木灰消毒,也算是肥基,又晒了几天,才用水泵抽了水灌满,依旧晒了几天,才把鱼苗放进去,又怕技术、药品跟不上,我们也没敢养的太密。 不过即使细心管理,想要吃鱼也还早呢,我们只能先去外面买了,再回来做原料生产鱼丸。 家里倒因为这吃上了鱼茸粥、鱼丸汤和各种蒸炸煮鱼,所以这几天最高兴的也莫过于爱吃鱼的浩浩同学了。 刚来时整天呆在山谷里所以不显,出去后才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开店忙起来后时间就更是过得飞快了。 夏天快要到来,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照冬天那个架势看,这里的夏天兴许比现代还会更热些。 大嫂最近又忙着给我们做衣服,因为条件好了,现在她再做衣服都讲究合身、舒适、好看三合一,嫂子便经常去城里的布庄、绸缎坊呆着,并且一呆就是一天,不只挑选布料,也观察其他客人的衣服样式,回来再自己学着做。 一些锦缎料子她也舍得拿来练手用了,虽然通常都能成功,但即使裁坏了也没关系,给小孩做漂亮衣服也行,或者做个t恤、短裤之类的放在家里穿——这些天然面料随便一做穿起来都很舒服。 出门要穿的古装样式嫂子也做了改良,她还经常和思颖讨论着,融合一些现代汉服或者游戏服装的做法,让我们穿着干活时能更方便又新颖好看。 而二嫂,除了和大嫂泡在绸缎坊以外,她最喜欢的就是逛脂粉铺子和脂粉摊了,大街上那些胭脂水粉黛墨唇纸也都让她买来研究了个遍。 在现代时她就是经营各种护肤品和化妆品的微商,存了一肚子护肤美容心得,现在对这些古代妆品格外感兴趣也不奇怪,兴许以后她也能找到用这些天然产品美容的方法呢。 师哥最近还是沉迷于古代建筑的研究,本来县城里几栋高门大户的院子,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去的,但自从送货上门的服务开通后,那些人家倒对我们敞开了大门,师哥也就趁机进去参观了一把。 不过那些建制相似的屋宇庭院看多了后,对他也越来越没吸引力了——他学的是土木工程,又不是古建筑修复保护,所以现在他更愿意根据地形,去模拟设计道路桥梁了,就算不能实现,也当复习了专业知识了。 天气变热后,窝在家里的老人和小孩们也能经常出来玩了,我们去店里时捎上他们也不麻烦。 趁着孩子还小,对现代社会的记忆比较模糊,我们开始全力向他们传输古代的常识和知识,想让他们暂时忘记现代的生活,像本时代的孩子一样成长——这样才不会因为跨越千年的时差,让他们产生更多困惑。 等到他们长大了,对世界有了一定分辨能力,也拥有了保守秘密的能力后,我们再把真相告诉他们也不迟。 当然现在还需要大人时刻在旁边看着,也要教他们不能把家里看到的任何东西说出去。 所以已经到了开蒙年纪的浩浩和刚会说话的睿睿,现在接受的都是家庭教育,当然凭我们的学历教他十年八年肯定也没问题。 经过之前长时间的灸疗,奶奶的腿疼毛病今年冬天几乎没犯,老大夫后来给她改了方子培固,今天她也跟着我们一起进城复查,其他女人、小孩也都跟着来玩了。 齐景辉和大哥下乡收货去了,诸如生猪、板栗、核桃之类的原料,我们用的多,所以不逢大集的时候也经常主动去附近的乡镇收些,价格既便宜,质量还好。 吃过午饭后我便一个人骑上车子去送货。 给各家客户送货一般都是上午就送完了的,好赶在饭前供上人家的需求,那些客户的宅院其实离得都很近,因为城内的住宅区也是按阶级划分好了的。 所以我们上午通常都是两三个人一起去送,挨家敲开了门,分的也快。 这会儿我单独去送的,其实是接近城郊的一家庵堂定的货,听说那也是某大户人家的妇人修行的地方——她们每月都会向我们订购一批点心用来供奉佛前。 骑车到她们那儿用时也就二十来分钟,东西也不算多,我才自己一个人去的。 敲开庵堂大门我没进去,放下东西就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片“平民区”,这里的孩子很多,一个个弄的跟泥猴子似的,见到我的车经过就一窝蜂的追在后面跑着、兴奋的大叫着。 我减慢了车速,等他们追上来,下车从车厢里够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些爆米花和碎块的米花糖,这些卖也值不了几个钱,我们自己也吃不上,分给这些孩子却是他们难得能吃上一次的美味。 我让他们围着我站好,一人给分上一把,远处有小孩看到了,也飞快的向这边跑过来。 正往他们举的高高的小手上放爆米花,却听到旁边的一个院子里传来争吵哭闹的声音。 这边的房子以木制的茅草房居多,院子也都是用栅栏围成的,所以经过的路人一眼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 我没什么好奇心,不过随便转头往那边看了看,看到一名妇人正怀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和人拉扯着,腿上还挂着另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孩。 她正和对面一个黑瘦的男人抢夺怀里的孩子,一边哭骂着什么,院子正中还站着三个穿着短打的男人。 这时候院外和我一起围观的还有两个中年妇女,其中一个就忍不住开口八卦。 “真是造孽呦,这冯大郎赌博输光了家产,还欠下一屁股债,现在竟要拿亲生的闺女去给人家抵债,可怜了他家徐娘子,操持内外赚钱养他,最后还要赔上一双儿女,实在是作孽……” 说话的这会儿,女人或许是不舍得用力,终于不敌对面的黑瘦男人,被其抢走了手中的小女孩。 那男人硬挤出一脸笑,恭恭敬敬的把小女孩递给三人中间看似领头的那个。 那尖嘴猴腮的领头人却不接,反呸了他一口,“去你老母的冯大,这么点个屁娃子你让我往哪里卖?活不能做还要搭上粮食养着,卖与你家你要吗?你这癞货废话少说,速速还钱来是正经,否则别怪我们哥几个今日不客气了!” 那冯大听了这话还不死心,扔举着小女孩要塞给对方,女孩因此被吓得哭闹起来。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正犹豫要不要走人,眼不见为净,就见那男孩突然放开大哭不止的母亲,冲到他父亲旁边,在其左手上张嘴咬了一口。 那男人“嗷”的大叫一声,狠狠甩开男孩,气的单手夹着小女孩在原地跳脚,对面的三个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更加恼羞成怒,嘴里嚷嚷着“小兔崽子,要不是老子生的,绝对一把掐死你,个不孝的东西!” 男孩半躺在地上,却直勾勾的盯着他,“把我妹妹放下。” “好啊,要妹妹是吧?我叫你要妹妹,这赔钱货,老子今天非弄死她不可!” 他说着夹着女孩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不久就在屋门口捡起了一段麻绳,半蹲下身子,单手把女孩的两只胳膊攥在一起,拿起绳子就在其两只手腕上缠了起来。 女孩更加大声的哭叫起来,女人和小男孩赶紧上去阻止,却奈何不了气怒中的男人,对面三个瘪三却更大声的笑起来。 我皱紧了眉,就见男人挣脱了那对母子,大步往院子西边的一棵歪脖子树走去,绳子一甩,竟把小女孩吊在了上面! 畜生! 第五十一章 我觉得脑子里有根弦嘭地一声就断了,想也没想地就大步走过去,踢开虚掩着的栅栏门,又三两步走到那无耻的畜生面前,抬脚就把他踹飞了出去。 一手托着小女孩,一手去解树上的绳扣,我把她放下地后,又把她手上绕的绳子取下来。 旁边的女人见状,赶紧过来把小女孩重又抱在怀里,母女两个一齐抱头痛哭起来,小男孩也跑过来,张开手把她们护在身后。 我转头看向半躺在地上的男人,他正“哎呦哎呦”的按着肚子□□,我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这无耻的无赖。 虽然带着无比的怒气,但我确定以我的力气和刚才发力的程度,要说把他伤的多重还是不可能的,不过能让他知道疼也好。 我恶狠狠的看着他,恨不得再狠狠的踢上几脚,踢得他再也不敢行这种非人的行径。 “哎呦,打死老子了,你是哪来的夯货,我根本不认识你,凭什么打老子啊!哎呦疼死我了,老子要去府衙告你,你得陪我银子……”竟还敢指着我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哼,凭什么打你?就凭你猪狗不如,丧尽天良!她不过是一个将将会走路的孩子,你怎么能心狠手辣到将她吊起来?” 他还毫不心虚,“关你屁事!这是老子的家务事,老子生了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掐死就掐死!” “不可救药!”我简直出离愤怒,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了,“好,你不知悔改,今天我就替天行道一回,让你也好好尝尝被人打的滋味!” 说着我又连连抬脚在他身上踢了十几下。 我已经不在乎分寸,不知道踢的是不是他的要害,也听不到底下他的讨饶怒骂,只知道跟着他挪着退后的身子下脚。 在我怒不可遏的时候,他却对着另一面的三个混混求起了救。 “快救救我啊!让他打死了我谁给你们还钱!拦住他!拦住他啊!我今天就还,老子有钱!老子有钱啊!” 他话音落了没一会,我就听到背后突然有风声袭来,我下意识的矮身一躲,转过身子就见那三个人渣已经摆好了姿势向我攻过来,我连忙左支右绌的抵挡起来。 这三个人显然是没练过什么正经功夫,出拳出脚毫无章法,但大约是在市井上混久了,三人配合的还不错,我一个人招架起来真有些勉强。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这时候我的理智已经有些回归,不愿再跟他们打,于是边后退边主动叫停。 “我刚才只是气不过那畜生的行径,稍微教训他一下罢了,并没有想真打死他……你们忙着和我动手还不如赶紧去问他要账,他刚才可说了有钱的,之前分明就是想赖着不给呢。” 那三人听了我的话好像才反应过来,互相对视一眼,慢慢停了手。 这时候我也没注意到自己退到了哪里,等他们彻底停下,我才呼了一口气,抬袖擦了擦汗。 放下胳膊,我又看到对面三人一齐露出惊奇的神色,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脑后又有阵风极速的吹过来,我躲闪不及,一下子就被它掀翻,身体不自觉的向前倒去。 我朝前趴在了地上,慢慢感觉到有湿热的液体顺着头皮流到了耳朵后面,又逐渐漫延到脸颊上。 努力想睁大眼睛,却觉得头冒金星,眼皮如有千斤重。 模糊听到后面有声音传来,“呸!娘的!叫你敢打老子,看老子不先弄死你!” 院子外面看热闹的婆子惊声的尖叫好像有些刺耳,“啊!杀人了!冯大打死人了!快来人啊!” 三个讨债的混混好像才看到路上停着的我的车子,开始惊慌起来,“那不是梁氏的车架么?冯大……他打死了梁氏的人!快走,这事跟我们无关,帐不要了,赶快走……” 我轻吟一声,妈的,竟然让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给开了瓢,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随后就放任自己彻底陷入了黑暗。 再次清醒时,我是在一阵小声的说话声中慢慢恢复意识的。 身子向右侧躺,背后塞着什么柔软的东西支撑着,嘴里一股难以形容的苦味,身下是柔软的细布褥子——应该是躺在食品店后院的大通铺上。 “小琪哥也真是的,自己一个人就去打四个,再有看不过眼的也得回来找我们啊,不然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这是思颖的声音,应该是在隔壁,我听出她话语里的气急和不忍,看来这个妹妹还是真心向着我这哥哥的。 其后是梁玥的声音,“这也不怪他,要是别的事他肯定能忍住,今天就是凑巧了。” 嗯,还是她最了解我。 “什么意思,二姐?”这是梁瑾开的口。 “唉,你们年纪小的都不知道……刚才那个王婆说的事情经过你们都听到了吧?” “嗯,难道跟这件事情本身有关?” “没错,其实是因为……”梁玥略有停顿,“小琪他小时候,也曾经被那样对待过……所以看到那个小女孩被吊起来,他才忍不住的吧。” “什么?”思颖听到这惊呼出声,“你说大伯他也……” “哪里呀,你想到哪去了!是外面的人干的。” 不知道是谁开口催她快些说,我闭着眼睛没有动,试图忽略脑子一圈一圈的发涨,也跟着听起来。 “那时候,咱们家开始做打井生意还没多久,大人们整天往外跑,男的干活,女的也跟着去做饭,小珂和小瑾又刚出生,奶奶就去城里照顾三婶月子,小琪还没上学,也没人能看他,所以大娘他们白天就把他关在家里。 他很听话,不哭又不闹,大人们也没太担心,因为离的也没太远。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才不同。 那年,大伯他们给镇上的一家人打井的时候,那家男主人不听劝,为了少花工钱非要自己动手操作,结果就不小心压断了腿。 ——他就要咱家赔十万块钱医药费,那时候的十万可比现在的一百万还值钱,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了,爷爷和大伯他们又怎么会同意? 不说家里根本没那么多钱,就是他们自己也有责任,况且腿伤又不是不能恢复,他们不过就是想赖钱罢了。 后来争来吵去,两家就成了仇人,见面连话都不再说一句,当然明着来咱也不怕他们,谁知道他们竟然会把手段用到孩子身上!” 梁玥说到这里喘了口粗气,我也抓紧了身下的被子。 “他家的儿子,那时候十二三岁了,不知道是受大人指使还是自己的主意,竟然找了一帮孩子,趁大人不在家,把小琪骗了出去。 他们把他拖到了镇子外面,戏弄、欺负,打了一顿后,竟然又把他双手绑起来吊到了树上!” “什么?!”即使能推测到这一层,思颖还是激动的声音都大了些,一会儿后又不知道在谁的作用下压下了情绪。 梁玥继续说着,“等我们发现,找到小琪的时候,他两只手都已经发紫了,嗓子也因为哭喊哑的说不出话来,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全家人都后悔死了,大爷怨自己没有重视那家人的仇恨,大娘恨没有分出精力照看好小琪,如果不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那后来呢?三哥的手怎么样?那家人得到惩罚了吗?” 梁珂急切的追问着。 梁玥讽刺一笑,“呵,那家人矢口否认,说只是一帮孩子自己闹着玩而已,那个熊孩子也没成年,法律根本管不着他。 不过还好小琪年龄小,恢复能力强,我们发现的也没太晚,他的手才没留下什么大毛病。 也因为年纪小,我们觉得他应该能忘了这件事,从那以后他也确实没再提过,我们就真以为他不记得了,不过现在看来……” 梁玥没再说下去,不过她的意思想必都知道了,她猜的也没错,我确实没忘了那件事。 怎么可能忘记呢?我只是怕他们太内疚,才骗他们忘了的,这样的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恐怕也一辈子都忘不了吧? 刚开始,因为大人突然的全部都来关心,我只觉得开心、兴奋,根本不在乎那点痛痒,后来伤好了,人也长大了,又怎么会再提这件事来博取关注,我自己也不愿意再回想这件事。 今天会失控也确实是因为这,看到那小女孩被绑住双手吊在树上,我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脚沾不到地,手握不到实物,挣扎也挣扎不开,呼喊也没有人应,只觉得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也只能不断的在空中晃荡,找不到一点安全感。 那种感觉刻在了我的心底,即使成年后,每次做电梯时的失重感,也都会让我忍不住头晕目眩,游乐场里的这类设施我也从不敢去玩。 外面有一会没有声音传来了,我忍不住想坐起来去够旁边桌上的水杯,却听到头顶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我睁大眼睛,是齐景辉,这家伙竟然一直都在,也不出个声。 他看到我醒了,忙快步走过来,“别动,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在他的帮助下侧躺着喝了杯温水,我才张口说话,也听到了自己略显嘶哑的声音。 “你怎么回来了?我睡了多久?你们货都收完了?” 他把手指竖在我唇上,细声地开口,“嘘……别说话,早回来了,你不是睡着了,是昏迷了半下午,不过没事了,只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姑奶奶和医馆的大夫都看过了,都说修养几天就能好,还渴吗?饿不饿?要不要再睡会?” 他抬起右手帮我拂过鬓边掉下来的头发,用大拇指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眼神温柔的要滴出水来。 “……对不起。”静了一会儿后我小声开口。 他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傻瓜,你没做错什么,我们小琪是英雄呢,应该表扬才对,不过那些都等你好了再说。现在再睡会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你,乖。” 在他的柔声细语和轻缓抚摸下,我没坚持住太久,又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还好,他没生气,希望以后也不会再找我算账,也希望老妈能跟他一样,别生我的气吧。 第五十二章 </script> 晚上醒来时,齐景辉正单手支着额头,撑在床沿边打瞌睡,我一动,他立刻惊醒。 我叫他帮我垫了枕头半坐起来,舒缓因侧躺压了一下午的右半身,他才招呼正在隔壁屋里的大哥端了饭过来。 因为头晕恶心,本来我是不想吃的,但他们端来的撒着青绿碎菜叶的米粥并不让人反感,我尽力吃了大半碗,才在他的伺候下漱了口躺下。 齐景辉跟我解释,老爸已经带着奶奶她们和小孩子们回家去了,我因为轻微脑震荡不能受颠簸,所以暂时就被留在店里养伤,他和大哥、二叔留下来给我做陪护。 店面已经关门,城里到了晚上也少有人在大街上走动,所以四周有些静悄悄的,只偶尔有几声打梆人的声音传来。 又喝了药后,我叫他们几个也到铺上休息,却没人动,齐景辉也和大哥争夺起守夜权来。 “你都陪了一下午了,轮也该轮到我了,别跟我争。”大哥耐心说道。 齐景辉摇了摇头,“我不累,下午已经坐着睡了两觉了,还是你先休息吧。” “嘿,你看这人,比我这个亲哥表现的还要好了,还跟我抢,你让我面子往哪儿搁啊?不行,你去睡。”大哥开始强横起来。 齐景辉没接话,也没动,明显的大哥指挥不动。 我看不下去了,赶他们,“你们都给去上床睡觉吧,我又不是什么重症病人,不用守着,铺这么大还能挤着我不成?” 二叔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笑话,这时才插了口,“脑震荡前两天晚上是得有人守着,琪琪别心疼他们,都是年轻大小伙子,为弟弟守个夜算啥,这样,你们俩要坚持就一起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明天一早家里就来人了,有他们看着咱再休息也行。” “那怎么行,有我们年轻的在哪能让二叔受累。”大哥赶紧说道。 两人也终于不争了,自动分配好了上下夜,大哥把上半夜让出去,就先去睡了,齐景辉则依旧坐在铺边上。 我想叫他在床上躺着守,当然也没叫动他,最后不知不觉的,也在烛台晃晃悠悠的光晕里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妈就跟着车进了城,见到包着头坐在床铺上的我,果然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又气恨又埋怨。 睡了一觉精神了很多,我笑嘻嘻的听着她发火,虽然受了点伤,也算因祸得福了,至少老妈不能再跟我们冷战了。 喝了她放在保温桶里带来的清淡鸡汤,让他们不用围着我转,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去。不过店里也用不到这么多人,齐景辉和大哥就在铺上补眠。 我悄悄拉住二哥,问起他那户人家的小女孩怎么样了,他白了我一眼才回答。 “之前咱往府衙送那么多吃的总算没白费,那男的已经让官差抓起来关进牢里了,女的带着俩孩子反而过的更好,不过那三个混混……”二哥停顿一下,“他们是城东那家金蟾赌坊的打手,东家也有后台,派了个管事来说情,咱们暂时也只能放过了,以后再找机会教训他们。” “不用。”我没在意这个,听到那母子三个没事就放下了心,毕竟是他们的家事,没因为我的插手带来麻烦就好。 养伤的日子也没无聊,虽然都不允许我下床,但他们把家里家外逗趣解闷的东西搜罗过来好多,还有陪玩的在旁边聊天说话,我的待遇反而变高了几个等级。 王公子听表叔说了这事以后也来看过,送了一堆补品药材,老妈受宠若惊着不肯收,表叔却大手一挥,轻描淡写的做主留下了。 老妈好像这才回过味儿来,偷偷问我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深层的关系,这时候齐景辉也正站在旁边装柱子,闻言他若无其事的转头来了一句“就是和我们一样那么回事呗”,老妈这才恍然大悟。 我听她嘀咕着“怎么这些爷们都得了这毛病”、“难道是家里的水有问题”,或者“还是吃的饭缺了什么营养元素”这之类的话,知道她明显是还没拐过那道弯来,也只能和齐景辉对视一眼,无奈的摊手了,要怎么叫醒我这装睡的妈啊。 被人小心呵护着到了第四天,二姑奶奶才说过了危险期,又让医馆的老大夫把了脉开了一堆药,我才被允许坐上驴车慢慢的赶回家。 虽然重新享受到了舒适的席梦思大床,却也有了从奶奶到婶子、姐姐们的全方位“关照”,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喝老妈端来的一碗碗补血药,这真有点让人承受不住了,我又不是女人喝什么大红枣鸡汤啊? 但老妈不知道啥时候听了梁珂“三哥流了得有半斤血”的夸张描述,励志非要用食补给我补回来,在这点上齐景辉竟也和她站在了一条线上,我也就没办法推拒了。 等到能再次自由的跑跳,已经是快半个月后了,全身的骨头都放懒了,不过拆了绷带后露出秃了一小块的脑袋,也确实有点惊心,虽然出门能带上帽子遮掩,但家人却是全都看见了的。 齐景辉也终于能找我“秋后算账”了,不过明白我当时是失控了,他也没有怎么说我,只用哀兵政策“求”我以后一定要理智,多想想家里的他,别让他年纪轻轻就成了“鳏夫”。 他是深谙我这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了,每次这样我都没法抵挡,不过这次我也确实让他担心了,便认真跟他道了歉,也答应他以后绝不再犯。 这天我又在店里摸鱼发呆,他们不让我干重活,也不让我出去瞎逛,店里的生意也用不上几个人,我也只能闲着了。 这件“多管闲事”的“义举”倒也在城里小范围内传开了,一些相熟的人家也有亲自或派人过来问候两句的,其中就有以前摆摊时认识的那群书生中的几个。 现在我面前就坐着两位,正满口夸赞着我的“文武双全”、“义薄云天”,听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们和我交往并不算多,也自然熟的一口一个“三郎”叫着,一点儿不嫌弃我们商户的身份,且明明年纪不大,却偏偏要装的老气横秋的,倒让我觉得有点可爱,便笑着和他们说些逗趣话,自己也不无聊了。 中午大哥他们送完了货,又叫上我出去吃了饭,回来后就也跟我一起坐在门口的棚子下消食聊天。 在我懒洋洋的都快要睡着时,却又来了客人,是老朋友胡二爷,照例关心一番我的身体,又寒暄几句,就隐晦的说有生意要谈,请我们借一步说话,大哥便把他引到后院小厅里,我们也跟了进去。 齐景辉把我按坐在他下首,又拿起桌上放的茶壶给一人倒了一杯。 胡二爷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却露出点奇怪的神情,犹豫着开口,“这茶……莫非是店里不好生火,不便煎制?茶里什么都没有,岂不是太过寡淡了?兄弟们坐拥偌大一间铺子,可谓日进斗金,何必要过得如此清苦?” “咳,胡二哥误会了,”齐景辉忍不住笑,“并非是不便煎茶,也不是我们太节俭,只是家人向来口味清淡,不爱喝外面那些罢了,而且二哥不如仔细品品,尝尝我们这茶是不是喝了以后留香喉间,先苦后甘,比那些精心煎的茶还要更回味悠长些?” “哦?”他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细细品了品,“嗯,果然,清淡中又兼甘甜,满口留香,别有风味,看来是我胡二孤陋寡闻了啊,早该知道梁兄一家行事非同凡响,是我胡某短视了。” 听出他这话里好像别有深意,齐景辉赶紧接口,“哪里有什么非同凡响的,二哥也太抬举我们了……” 这样闲话说着,铺垫了一会儿,胡二爷才终于说出今天来的目的,他是想让我们和他合作一项生意——造车。 车指的当然是我们的三轮车,以前就说过,这车一开始骑到城里就吸引了大半城人的注意,每天都有专程来店门口看它的人,也有人好奇问起车子的做法,大多被我们随口敷衍了过去,只除了几个关系较近的人。 说起这些大大小小的车来,若只用于拉人或者运输货物,则比起现有的驴车、马车,我们的三轮车是既有优势,也有不足。 不足之处是比起使用畜力,三轮车需要人来亲自脚蹬发力,趋使车前进,受累的便成了人,无法达到为人省力的目的,再有三轮车的制造需要较坚固的轴承和链条,想在古代生产还需要先克服一些技术难题。 不过优势也不遑多让,最明显的就是速度快,虽比不上骑马快奔,但比起慢悠悠的牛车、驴车,三轮车却好了太多,并且其速度还是可控的,想快想慢完全掌握在骑车人的脚底。 其次是转向优势,因为有三个轮子,车子行驶时稳定性远远强于两轮车,又因为把手掌握在骑车人手中,所以三轮车在转弯时完全不需小心翼翼、慢慢吞吞,更不会发生翻车事件,具有明显的转弯优势。 再有,三轮车体型狭小,行动灵活,尤其适合在城里的小巷中行走,且若是上了大街,则原来只能勉强通过两辆驴车、并行时还极难行走的大路,却很轻易就能通过两辆三轮车,连下车推行都不需要。 且三轮车附带刹车,随走随停,安全性也比不好控制的畜力车高了很多。 这些优势已经能轻易的压过那一点点不足之处,我们在决定将三轮车造出来,并拿到人前使用的时候,也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些,并相信明眼人很快就能看到它的好处。 胡二爷会第一个找上门来,大概是因为和我们的“关系”已经众所周知,城里也没人打算抢在他前头,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们的“发明”还没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在刚开始好奇询问过的人之中,我们只稍稍回答了一些材料和车厢的工艺,这胡二却能想到去分析它的可行性,不得不说也是个人才了。 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主意的,现在竟连下家都已经找好了,又胸有成竹的来和我们谈,果真是有备而来,让人不能轻易拒绝。 据他说,就在东都洛阳,因为以前的一次跑腿,他认识了一位背景雄厚的大商人,那人钱、权、人脉俱全,平时挥金如土,毫不心疼。 其人生唯二的追求就是做生意和享受了,也经常一掷千金投资一些“新兴产业”,在东都甚至京城是很出名的。 这次胡二爷看中了我们的新科技三轮车,觉得大为可行,便忍不住想在这方面做做文章,于是他托了人在那富商那里试探了一下,向其提起了我们这种新颖方便的车子,果然引起了那位富商的兴趣。 考虑到我们之前跟他说的技术部分,他认为这笔买卖大为可行,于是现在就来问我们的意见,并表示这生意若做得成,获益将十分可观。 我们听了,答应会认真考虑,便暂时先送走了他,当然,生意我们也是想做成的,没立刻回应是要回去研究其真正的技术可行性,这点对胡二也做了说明,让他先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倒是表示愿意全力支持我们搞研究,明显的想抓住这个机会大干一笔,或许也是想借此更上一层楼,所以不愿意只做个中间牵线的,而是想亲自加入进来,做个切切实实的合伙人。 和胡二爷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是个聪明人,与人相处间进退十分得体,有自己的御下之道,看起来也很讲义气,不过我们也不会全然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罢了,保证自身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第五十三章 </script> 三轮车说起来也不难造,其主要材料的木材和钢铁这时候都很容易得,但想要把他们组装成型却有些困难,因为车子最重要的部分轴承、链条和刹车,都对铁的质量有较高的要求。 我虽然不是学历史的,但也听表叔和思颖他们讲过,唐时是有很多东西都比先代有了巨大的发展和改进。 但在冶铁铸钢方面,在近三百年的统治历史上却没有多大的技术进步,更别说还只是开朝没多久的现在了。 不过从前人那里传下来的,外面的冶铁法子也有几种——有需要反复捶打的百炼钢,也有省时省力的灌钢法,当然,后者得到的铁材硬度更高一些,改进一下或许能为我们所用。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去洛阳和那个大商人见面商谈,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力,是不是真对我们的车子有很大兴趣,这些还得靠胡二去慢慢联系,我们倒不急。 现下店里并不忙碌,地里的活计却接连不断,要管理好一块庄稼地,需要花费的精力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多。 锄草这活男人女人都能干,但要一直低头弯腰,时间久了脖子会酸,所以老爸没让我加入。 不过我也并没闲着,而是去不远的鱼塘边喂鱼,身边还跟着一大一小两只梅花鹿,时不时伸头到我手里抢食料吃。 大的这只还是去年掉进过陷阱的那一只,在我们的篱笆里住了一段时间,又在磨坊里过了冬,天气暖和后我们就把它放了,没想到过了俩月后它竟然又带着一只小鹿回来了。 对这样美丽又有灵性的小精灵,我们不忍心也没必要杀掉或者卖了,它们也不怕人,每次来找吃的我们也都给,偶尔小孩子们出来时还可以跟它们一起玩耍。 所以它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且不知什么原因,最近都敢主动靠近雾墙了,看样子也没受到什么伤害,既是无害的,我们就也没想赶走它。 昨天一大早表叔就下了山,言明晚上不回来了,二姑奶奶乐呵呵的答应,看得老妈一脸惊奇。 她知道表叔和王公子的关系后,就好奇二姑奶奶是否知道,还想不通一个老太太怎么能那么坦然的接受——最后归根于人家已经有孙女了。 我是说不通她了,只能拜托二姑奶奶时常“教育教育”她。 避开她们的谈话,我去东院帮小侄女拿东西。 我们家的潇潇小公举已经一岁多,开始不满足于只能四脚着地,已经学着走路了,还会咿呀咿呀的说话,东边睿睿用过的学步车、摇摇车都还留着,这时候正好再传给妹妹。 我们也能给他们再做些玩具、用具,但现代带来的那些毕竟不同,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 所以这些东西我们都仔细着用,保存好了说不定还能传给以后的孩子,最后成为全家族的传家宝呢。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山谷里虽然树木茂密,但有山挡着,风也吹不进来了,即使气温不高也透着闷热。 特别是晴天的中午,呆在屋里又没有空调、风扇,反而不如院子里荫凉。 大哥和师哥们合伙把院里的车棚腾了出来,又修缮、加宽了一些,摆上藤椅、桌子,就成了大人小孩们纳凉的好地方。 闲暇时我们也能围在一起摸把牌或打个麻将,连太爷爷也能找表叔偶尔下个棋了。 在厨房里闷的满头大汗后,我干脆把案板也搬到了院子里,一边悠闲地切菜雕花,一边看老妈逗孙女,过了会儿梁珺和梁玥也抱着睿睿过来玩了。 也因为天热了,第一茬菜里的小白菜、水萝卜这类已经早早被我们收了,萝卜个头不算大,味道还挺冲,拿来做蔬菜丸子正好。 本来用擦板把它们擦成细条就行,不过我却愿意用刀慢慢切,可以借机会练习刀功。 虽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培训,我也知道一个好厨师刀功是必须得过关的,在对自己用刀的力度和速度着重锻炼了一段时间后,我现在要快速切出又细又均匀的菜也算是手到擒来了,所以又开始练习雕花。 坐在藤椅上用小刀雕了一会鸟头、兔子,再抬头却发现桌面上的东西少了些,找了一圈,才发现是被小孩儿“偷”走了。 那边一对小兄弟正拿着一只“孔雀”,皱着脸却坚持的一人一口吃着。 “哈哈,”我忍不住笑起来,“萝卜有什么好吃的,看一会不辣哭你们,去叫姑姑到屋里拿两个苹果来吧,我切小兔子给你们吃。” 梁玥也哈哈笑着拿了几个青色的小苹果和一包糖过来,我照着说的给他们切了一盘,又撒上些糖,让他们端了去和奶奶、妹妹们一起吃。 这季节能吃的苹果也大多有些酸涩,要撒点糖才更好吃。 下午太阳快落山,下地干活的人们才陆续回来,一个个洗了手脸摊在藤椅上休息,我给他们端了凉好的绿豆汤解渴,老妈已经在做饭。 不久,表叔也春风满面的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本书,看到我们都在就顺脚拐过来,同时把书递给我们。 我接过一本,那封面上是楷书的两排字,分别写着书名“通用算经,上”,和作者名“伏牛山人、落拓公子合著”,我看了表叔一眼,他既有高兴也有欣慰。 展开书页后,首先看到的是编者按,说了些著书过程中遇到的困难,编者的一些巧思和创新,最后是著书的目的和对算学发展的期望。 再后面就是目录和正文了,章节条目清晰明了,排版疏落有致,汉字中还穿插着一些小示意图,除了算法释义,还有相应的题目做例子。 我把书摊开放在桌上让他们一起看,那边大哥拿了“下”那一本,也打开了展示给我们,形式大同小异。 正文我没有细看,因为表叔编写的过程中我差不多都看过了,这整部算经里的内容,大部分是现代时小学和初中的数学知识,还有一部分生活中常用的数学常识。 这本书的表述方式比起现有的那些算学著作,可谓是浅显易懂,几乎没有拽文的地方,举例也是往通俗了说,务必使看的人能够学会运用。 当然,往早了说,我们祖先的科学成就还是远远领先于世界水平的,算学就是其中之一,现代人中肯定也不乏精通的。 表叔在编写过程中也加入了对古人的算学著作的引用,并对其中适用于普通民众的部分加以注解和说明,让它们更白话。 我们做生意也够久了,经常会遇到一些不识数的顾客,就是有些识字的,也不懂多少数学知识。 表叔写这部书的目的,就是在普通百姓间普及最基础的数学知识——不求他们精通,只要学会算账不被人骗就行了。 所以“通用算经”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的。 以前在现代上中学时,书上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表叔之前也说过,大概是说“真正的历史是由人民群众创造的”,表叔说他只负责尽自己的努力把知识传出去,传下去,至于能起到多大作用,那要看历史自己的选择了。 说这话时表叔戴着眼镜,捧着一本他以前用过的教材,表情严肃又深沉,那一刻我才意识到他确实是一位优秀的人民教师——之前我都把他当成一位有经验、有智慧的“前辈”了。 不过我还是有点疑问的,“表叔,王公子最后还是愿意署名了?” 我记得刚开始表叔提这个他是不同意的。 “嗯,虽然书是我编的,但也少不了他的修改,到底是土生土长的纯正古人嘛,很多叙述得用他们的方式,也得叫他们自己人看得明白才行。 所以没有王榭,只凭我自己想这么早出书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还要犯什么忌讳或者暴露我们,不过他也不愿意署真名,就自己起了个号,我就干脆也跟着起了一个。” 梁玥听了解释,促狭的跟我们挤挤眼,“落拓公子,伏牛山人,这两个号很相配嘛,哦!我好像念错顺序了哈哈……” 我们也跟着笑了,但表叔段数多高,依然维持着一脸笑容,一副不动如山的睥睨样子,我们乖乖收了笑。 这时大哥却开了口,他疑惑的问到,“名字是表叔硬要加上的么?我以为王公子会想借此机会给自己博个名声呢,你们懂的,他的身世……” 大哥犹豫了一下,“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家公子,身体健康,也没什么不良嗜好,被发配到这样的山沟沟里……如果换成是我肯定有一万个不服,说什么也得找机会出人头地,让那些人看看我的本事。” 没想到会说到这个,我抬头,看到表叔皱着眉,正想帮他打个圆场,他却自己开口了。 “不,你误会了。” “不过关于王榭的身世和他来这里隐居的原因,我确实早就了解了,虽然他说不介意你们几个知道,但我觉得还是该尊重他的*……我今天跟你们说一部分内情,希望你们也能保密,不要再说出去。” 我和齐景辉他们互看了一圈,看表叔这么严肃,我们也摆正了态度。 “我只能说,他并不是以前张老头说的什么庶支后代,而是太原王氏实打实的嫡支正房子弟,且从小就聪慧,极受他祖父的看重,后来就被送进宫做了太子的伴读。” “那个太子你们肯定也听说过,就是唐太宗和长孙皇后的长子李承乾,他有多荒唐我就不说了,如果不是有位好母亲早就做不了太子了——后来说他事涉谋反被废,参与的那些人都被斩了,他宫里的人也都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表叔稍一停顿。 “王榭那时候才十二三岁,因为年龄小,又因为家世,才保住了性命,被送回了自己家,不过太宗以为是身边人带坏了太子,才让他越来越荒唐,所以对那些人是深恶痛绝。” “后来被发配的李承乾还早早死了——你们知道的,活着的人会更容易想起死人的好,忘记他们的坏,更别说是聪明听话过的、一朝皇帝的儿子了。” “所以原来的那些身边人就更‘坏’了,皇帝还用讲什么理吗?所以先皇发誓说永世不得赦免也不许再录用那些人,王家也怕被迁怒,没办法,只能把王榭送走,离的远远的,他就到了这儿了。” 表叔说完,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着,我们也沉默着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终于大哥开了口,“对不起啊叔,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表叔摇了摇头,“你也没冒犯他,不知情的人大概都会那样想,他对外说的也是被家族中人排挤,比不过兄弟有才华。” “呃……”梁玥也试着打哈哈,“不过王公子也没有自暴自弃、怨天尤人嘛,我看他还读了很多书,也挺有生活情趣的,只不过可能有点寂寞?要不我们以后多去请教请教他学问?只要他不嫌被打扰。” 梁玥说到这儿,又询问的眼巴巴看着表叔。 大哥奇怪,“你看表叔干什么?难到他还能知道王公子怎么想的?哎不对……” 大哥好像忽然恍然大悟,震惊的瞪大了眼。 “这种秘密都能直接说出来,还能让表叔自己决定要不要告诉我们,刚开始那么客气的人,现在表叔拿了货过去却没再拿过钱回来,他妹妹一开始还很明显的对表叔有敌意,经常借宿在山下不回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表叔笑而不语,梁玥却翻了个白眼。 “笨蛋,你觉得什么关系能到这个程度?你和你们那个拜把子兄弟胡二能吗?再过十年也不能吧?” “他们是……”大哥纠结着,“哎,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聪明一世的人,明明这么多疑点。你们……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他期待的看了我们一圈,或许是想看到跟自己一样懵逼的脸,我们却有志一同的摆出毫无波澜、早就心知肚明的表情。 表叔也噙着笑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敢有意见吗?”,大哥咽下一句话,却又忍不住抱怨。 “为什么都知道了也不跟我说?” 梁玥呛他,“你自己没看出来怪谁,我们又不会背后说人八卦。” “……好吧,现在想想,你们一个个的前阵子确实有些奇怪,先是思颖,后来是老爸,最近妈也有点阴阳怪气的,难道都得了什么穿越后遗症了?” 他们齐翻白眼,我也忍不住同情的看着他。 “……好吧我只想知道梁珩是不是也知道了。”二哥今天在城里看店,现在不在。 “他还不知道。”我回答他 大哥这才心理平衡了一点,虽然仍旧不忿,我都有点可怜他,想把那事告诉他了。 第五十四章 </script> 伏牛山,因形似一头趴伏在地的巨大卧牛而得名,它横亘在中原大地上,绵延数公里,由好几座山头组成,其中看得最分明的三座,便被当地人戏称为“牛头”、“牛背”、“牛尾”三山。 一到夏天,整个山脉都变成了绿色,山麓郁郁葱葱,植被茂密,山顶间偶有细泉流过,所以山下也是水源充沛,滋养着一方百姓。 伏牛村正好位于牛头下,在它不远处,牛头与牛背相交的山坳里——即形似牛的“颈窝”的地方,却因为地形原因形成了一方面积不小的水潭,附近的人叫它做“引牛潭”,就是牛喝水的地方。 因为大部分潭底离水面都不到一米,又水流清澈,偶尔还有小鱼小虾出没,所以每到夏天这里就成了附近远近闻名的消暑地,大人、小孩都喜欢来这儿玩水乘凉。 梁玥听城里的不知道谁说了这里后,就一直琢磨着来游玩一番,即使不能野营来个野炊也行,以前她就喜欢在离家不远的景区里徒步。 经不住她的百般向往和夸赞,我们同意抽空就去——连奶奶都被她说动了,更别说那几个小孩。 于是看这天比较清闲,店面就扔给兴趣正浓的三叔和大哥他们,我们便收拾了东西,带着老人小孩郊游去了。 同行的还有王公子,不用说肯定是表叔邀请的,他来了倒是能当我们的向导了,因为这地方他已经不知道游玩过多少次。 而且有他带着的小厮和丫鬟帮忙照顾老人、孩子,我们行动起来也更方便。 由于还在晌午,我们到了目的地并没有见到很多游人,只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光着上半个身子在水潭边戏水。 看到我们之中有女眷,他们玩了一会就陆续去一块石头后面穿好了衣服,只把袖子裤筒都卷起来防水。 没想到遇见的还是一群知礼早熟的小绅士。在风气开化的大唐朝,这么大小的孩子会这样做的可不多。 找了干净的大片树荫下,梁玥铺上两大张防潮布,王家的丫鬟们又在其上铺了满满两层褥子,放了靠枕坐垫,又在中间各放上了一张漆木小方桌才停下。 我们站在旁边等着她们铺好,王公子先客气的请女小眷们在一边坐下,才到另一边请男人们一起坐了。 齐景辉过来先帮我把简易的架子架上,挂了水壶烧水,王公子带的帮厨小云就负责看着火。 和我们接触久了以后,王公子也开始适应什么调料都不加的清茶,更极有兴趣的和表叔研究起各种茶的冲泡方法来,现在也算是半个“现代”茶文化高手了。 水烧好后,茶也泡开,闻着这清香,我们便先从茶道说起,打开了话匣子。 王公子学识渊博,贯通古今,很多见识都能深切本质,什么话题也都能说出点门道,当然,我们也算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了,一群人说说笑笑时间也过得很快。 想玩水的孩子和青少年们,就在成年人的监督下在潭边浅水处玩一会。 刚才没让小孩们吃多了点心茶水,中午我打算做来这儿以后很少能吃到的烧烤给他们解馋,王公子也算有口福了,让他尝尝我们大□□的明星美食。 家里有一套烧烤炉子和铁网,木炭由王公子提供,我们又准备了各种食材和调料。 前几个月在家里的院子里试过一次,除了烟有点大其他都不是问题。 不过有很多适合烧烤的好吃食材都是现在还没有的,有他人在场的时候我们也不好拿出来,就只能凑合着少吃几样了。 菜肉都在家里洗好、切好,也用铁钎子穿成了串儿,各种肉类、香肠,腌制好的鸡翅,处理好的小鱼都应有尽有。 还有好吃又饱腹的烤馒头、饼子、馍,加上口味不同的蔬菜,烧烤的内容从来都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还没烤好就能香飘几十米远了。 那边几个玩水的小孩也被吸引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眼巴巴看着流口水。 我笑看他们几眼,想着一会可以分几串给他们吃。 没想到那其中看起来最大的一个,却拉着几个小的转头走了,且回了水潭后还往更远一点的地方走去。 我看看旁边树荫下的几人,王公子略一思索,便让他的一个小厮去潭边不远看着,别让小孩们掉进了深水区遇到危险。 我继续专心烧烤,刷油蘸料,不断翻转,小云也过来拿着几支钎子跟着学,我就口头指点着她技巧,这没什么难的,她也学的很快,不一会就掌握诀窍了。 这孩子在厨艺一途其实挺有天分,只是可惜她那师傅只把她当杂工,根本不肯好好教。 一大把烤串一上桌,几个小孩就一拥而上自行分配起来,奶奶和妈妈们当然紧着他们先吃,怕太小的被铁钎伤到,还要把肉撸下来喂给他们。 另一桌的男人们吃相就豪放多了,直接拿起串儿就啃。 王公子身后站着个机灵的小厮,本来也要帮主人把肉剔下来,却被其阻止。 他学着表叔的样子拿起一根肉串,横放在嘴前,试探性的用牙齿咬下一块,不久可能是发现了这种吃法的吸引人之处,也跟着粗豪了起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可惜我们没有啤酒,只能用几样度数较低的白酒助兴,不过大家依旧吃的很高兴。 在烤了三大把肉和菜之后,我把烤架先让给小云看着,自己也加入了吃喝的队伍。 还没吃几口,却看到刚才那几个孩子又结伴回来了,还是那个年纪大些的男孩领头,不过这次他们不再是空着手。 大男孩的衣服里兜着一小堆还活蹦乱跳的河虾,旁边有个小个子男孩,手里拎着两条巴掌长的小鱼。 他们倒还记得谁是掌厨的,直接站到了我的面前。 那领头孩子的声音还有些青涩,却装出大人的严肃,“我们用这些鱼虾,跟你交换那烟熏的菜肉行不行?” 我失笑,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假装思考了一秒,我重新站起来,“行吧。” 叫小云拿了盆子把他们的小鱼小虾收下,我看了下,他们一共五个人,便主要捡肉、鱼和馒头片并两样菜,挨个给他们拿了五串烤起来。 那几个孩子这回不再躲,而是围成了一圈看着我翻烤、抹调料。 把一大串烤好的串儿递给他们后,那大男孩却打掉了一个小弟伸出的手。 “那些鱼虾根本就不值钱,你为何给这么多?我们不要,一人一串就行了。” 呦,还挺有原则。 “嗯……”我想了想,认真和他对视着,“你们那些河虾都是鲜活的水产,需要这么多人一只只去捞,还要时刻注意着避免危险,所以付出的劳动并不少。 而我们的蔬菜和肉,是大块地统一种植或者家里成批养的,管理起来费不了多少功夫,所以它们的价格虽不低,价值却并不比你们的鱼虾高,我愿意跟你们换,放心吃吧,一会就要凉了,给你们自己分。” 我再次把烤串递给他,“不过吃的时候要小心铁钎伤到,吃完了也不要乱扔,再送回我们这儿来。” 男孩看着我的眼睛一会,这次没再推却,接过一大把烤肉,带着几个小弟就去另一边的石头后躲了起来分食。 我回到座位,梁玥转过头来蹲在我身后轻声嘲笑,“圣父心又发作了?” 我推开她的脑袋,“你不觉得那个孩子王很不一般吗?” 师哥在旁边也听到了,“不错,知道不能不劳而获的有很多,但像他这样连便宜都不愿意占的却少,而且那些孩子都很听他的话——我是说连一句疑问都没有,就去执行他给的任务了,这是名副其实的孩子王,要是能有机会这孩子将来会有大出息的。” 梁玥想了一会,“确实,不过,难道连‘外面’一个几岁的小孩都这么聪明了吗?是谁说穿越者可以从智商上压制古人的?”她又放小了些声音。 “胡扯,”齐景辉也小声插口,“人家只是科技不发达,教育不普及,谁说是智商低了?” 梁玥啧啧摇头,为浩浩他们的未来担忧,表叔的一声“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也让我们停下了讨论。 过了不一会,那群孩子果然过来送了铁钎,其后便又结伴跑到水潭边扑腾起来。 王公子却突发奇想,又回忆起他那道让表叔避之不及的石子羹来。 “这里水流清澈,潭里潭外遍布石子,想必能找到绝佳的烹制食材,我们刚才吃了大荤,正需要极素的羹汤相配才是。” 表叔一口酒呛在了喉咙口,无奈的看着我们。 齐景辉咳嗽一声,“我是惯食荤,从不吃素的,石子羹还是你们自己享用吧。” 姐夫也赶紧附和他。 我看王公子一脸失望有些不忍,就又想了个法子满足他的“意趣”。 “哎,我看这水潭边的石头都挺干净,个头也不小,不如咱们取几块来做石炙吧,正好带来的肉还剩一些,那样烤了吃肯定别有风味,几个孩子还都没吃过呢。” 其实我们也没吃过,所以众人一听便来了兴趣。 表叔第一个赞成,“不错不错,我也未曾尝过呢,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口福。” 王公子无奈,只得跟着点头,“这个也是不错的,我便能做,倒不用只麻烦小三儿一人了。” 我抽抽嘴角,怎么又叫人小三了?表叔怎么还不跟他解释这个称呼的意思? 不过这回他们都能动手,积极性都很快提高起来,纷纷开始行动,不一会就找来了几块大石头,洗刷干净,又帮忙挖了坑,捡了柴。 把石头安置好后,我们把薄薄的肉片小心放上去,烧的滚烫的石头不一会就把肉片炙熟,使其卷成了片片肉花。 这回众人都不算饿了,就边吃边玩着,后来那群孩子也跟着学起来,问我们借了火,又捉了小鱼小虾放在石头上炙烤起来。 那大孩子还又过来跟我说了话,问我们姓甚名谁,我回答我们都是姓梁的,唯有一个姓王,他也主动说了自己的名字,说家里边人人都叫他小鹩哥。 我从善如流的叫了,虽然没分清他到底是叫小鹩还是鹩哥,仍旧和他认真道了别。 随后他们便走了,再之后又有其他游人前来纳凉游玩,我们吃饱喝足后也跟着玩起来,想玩水的就下水,不想的也可以在树底下玩棋牌。 直闹到太阳西斜我们才收拾了东西回家,谢绝了王公子相送的好意,并把表叔赔给他以示歉意。 听他们今天讨论的,表叔那部算经要印刷出版,还得去洛阳找大的书坊或书肆才行,我们的三轮车生意也要去那里亲自谈一谈,正好胡二前天从东都回来,带来了消息说对方想要先看看样品。 王公子本来说自己不能随便去洛阳,表叔和他谈了一场,觉得他若是乔装改扮一番,又不去见朋友家人的话,完全能来去自由,混在我们家人中间也并不显眼。 王公子被说动,打算跟着我们去“冒险”一番,我们便开始打包收拾行李。 其实就是带一些吃的、穿的在路上用,不过要把三轮车不引人注意的运过去,所以我们并不能骑着它上路。 最后准备了一辆较大的马车,把车子骑上去牢牢绑住,又盖了大块粗布遮掩我们才放心上路。 慢慢的走了接近两天才到,进了城,表叔和王公子便和我们暂时分道扬镳,带着来给他们帮忙的学生梁珂和梁瑾,往打听好的书坊走去。 我们则跟着胡二爷继续向北走,直到穿过了大半个洛阳城,才在过了洛水桥后止步,停在了河北岸的玉鸡坊旁边。 胡二先下车,又穿过两条巷子,才在一道朱漆大门前停下来。 那门高有足足两三米,上面挂着木制的牌匾,写着“木府”的字样。 守门的下人进去通报,过了一会,便有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人出来迎接,看胡二的反应应该是这府里的某个管家。 他把我们连人带车让进去,直接赶到一处较偏僻的院落,又要我们稍等片刻。 过了不久,就又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被一群人簇拥着过来,到了院门口,他挥手让那几个下人在外等着,独自带了两个打扮奇怪的男人进入院子里来。 旁边这个管家模样的立刻上前迎接,又给我们介绍,这便是府邸的主人。 胡二也帮着向他介绍了我们,这位木老爷随便打了个招呼,就迫不及待的要看车子,看来是对物比对人更有兴趣了。 我们便也不卖关子,掀起了盖着的粗布让他随便看。 这木老爷先是自己绕着车子转了两圈,又吩咐人把车搬下来。 我们帮着卸了车,把三轮车推下来,又亲自骑车在院里给他们演示了一圈,木老爷当下就也要自己上去溜一圈。 老爸出声阻止他,“这车虽不需多少技巧,也要练习一番才能上手,况且院子里空间狭小,不是能跑车的地方,不如稍后再试。” 木老爷才稍微收敛起跃跃欲试的心,改叫他带来的那两个打扮奇怪的男人围着车转起来。 那两人一会弯腰检查车厢子,一会趴在地上研究车链子,还叽叽咕咕的交流着什么,用的是我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我们疑惑的看着木老爷,他才开口解释。 “哦,这二位都是我的门人,来自北域的外邦匠人,平日里专爱摆弄些奇技淫巧的玩意儿,我的那些生意可完全离不了他们,现下只是看看这三轮车的用料,也便于今后准备打造的器具、木料,我木某的名声在外摆着,梁老尽可放心” 老爸赶紧开口道“哪里哪里”,胡二爷也开始隐晦的夸赞起木老爷的“丰功伟绩”起来。 那两个所谓的外邦匠人检查了一番后,又回头对着木老爷叽里呱啦的比划了半天,我们仍像是听天书一般,不过内心里倒没胡二爷那样紧张。 因为我们的三轮车到底还是有着现代的工艺技术在的,在这个时代怎么也算是一样新奇的“发明”,所以我们还是有些底气的。 木老爷和那两个匠人说完话后,院外又有一个形似大管家的中年男人进来,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什么,还不了解他的想法,我们仍旧只能不动声色的站着等。 第五十五章 </script> 木老爷却一反刚才的急切和冷淡,哈哈大笑着邀请我们去正堂休息吃茶。 我们谨慎的跟着他到了正院,不过还没进门,就看到里面正背着手站着个身材修长、白衣黑发的年轻男人。 这木老爷远远的就抱起了手迎进门去,给那年轻人行了大礼。我们慢慢走近,看那男子叫起了木老爷,又随口问了他几句话,才让他站起。 我们也来到了门口,木老爷又向那人请示过了,才放我们进门,让我们行礼,却并没有介绍那男子的身份。 我们一头雾水,跟着他口称“郎君”行了礼,才被这年轻男子漫不经心的让了座,他自己则在主位坐了,也不说话,看起来身份是比木老爷还要高得多的。 正面看这人,才发现他不仅面如冠玉,更兼气质出众,第一眼便让人有惊艳之感。 但若再看几眼,却又能发现他眼底若有若无的睥睨与傲气,仿佛满屋子人都进不了他的法眼,配上冷霜般的面容,无端就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想必也是生来不凡,或者身居高位惯了的。 不过我也不敢盯着人家猛瞧,只偷偷掀起眼皮快速瞄了几眼就又老实坐着。 不一会就有丫鬟“神出鬼没”的进来换了茶,看那男子先端了杯子,我们才跟着伸手。 茶当然还是那种滋味浓重的调料茶,我只略微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就听木老爷小心翼翼的开口向那人介绍了几句我们的身份。 “这是汝州来的胡二和梁氏一家,就是他们造出了那三轮车,现下已经带过来了,就放在偏院里,少郎君若有兴致了可以去看看,人坐在上面两腿一蹬就能跑起来,要快要慢都可。” 这“少郎君”才掀了眼皮,不轻不重的开口,“这家人是做什么的,怎么弄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老爸思索了几秒正要开口,齐景辉却悄悄拦住了他。 “是我们失礼了,郎君莫怪,我们本是汝州郏城县一座大山里隐居的猎户,因为祖上出过几位机关匠人,后人们便也爱钻研这些,不过都是些难登大雅的小玩意儿罢了。 不久前我们兄弟无意间造出了这三轮车,也未觉得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骑着好玩,又能给我们的小店多找个噱头而已,万没想到能入了少郎君的眼,我们深感荣幸之至,愿意把造车之法献于郎君。” 不知道他们在私下里吐槽过这时代的称谓没有,反正我是一直不太习惯的,叫男人都是“郎君”,女人就是“娘子”,只有因年龄大小不同在前面加个“小”字的变化。 这在现代人的第一印象里怎么听怎么像称呼自己的爱人,尤其是“小娘子”,每次听到别人叫都让我忍不住脑补一出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 现下只听木老爷对那男子一口一个“少郎君”的叫着,连个真实姓名也没有,我们也只能跟着以郎君称呼之,但我听来还是十分别扭的。 不过听了齐景辉这一番话,那年轻男子也有了反应,虽然只是斜着嘴角不真不假的一声呵笑。 “梁小郎太过客气了,我听说了那车子也只是好奇而已,并未想霸占了你们的方子,既然是工匠世家出身,想必个个也都身手不凡,以后造车离不了你们一旁指挥。 有何难处也尽可以说出来,我这家奴老木在北城也算有些面子的,要钱要人也都出得起,你等不必忧心,只专心做好分内事便可。” 不说把齐景辉也叫成了姓梁的——他根本没打算听我们的身份介绍,单看他这番话的内容,就明显是把我们也当成了下人一流的了。 不过听胡二爷跟我们大肆宣扬过,这个木老爷在洛阳城里是如何的有钱有人脉,虽然有吹嘘的成分在,但大抵还是有事实成分的。 这男子却只把他称作“家奴”,其身份对我们来说肯定是“高的没边”了,也不怪胡二头上都出了汗,我们听了他的话也一径称是,没有一丝反驳的意思。 随后木老爷便恭恭敬敬的带着我们送走了这尊大佛,看着他上了马扬长而去。 ——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连个姓氏都不知道,我们也不知自己到底是面见了哪路鬼神。 又回到木府正厅,这次我们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正经和木老爷谈起生意来。 胡二到底和这木老爷接触过几次了,比我们熟悉些,便隐晦的试探着打听起那年轻男子的身份来。 木老爷却摇了摇头,“我那主子贵为国戚,身份高不可言,你们还不够格知道。 你等只需记住,在这洛阳城里报出我木某的名号便能办成事就可。 不过平日里也别想着作威作福,专心造你们的车,让主子高兴就什么都有了,如若不然,上头怪罪下来可别怪我不给你们求情。” 一番狐假虎威的话说下来,胡二和老爸他们却只能端着笑脸附和“一定一定”。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阶级、尊卑分的清楚严格的封建王朝,但我们实打实地直面这些差距,今天却还是第一次。 以前接触的人里虽然有当官的、当差的,也有有身份背景的,但到底都是些小角色,对我们的态度也差不多都是平等的,哪里见过这种连眼睛都没抬,就把我们直接按到最底层的尘埃里的呢。 以后这样的“大人物”不知道还要见多少,也不知道我们膝下的第一跪还能保留多久。 我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不再乱想,专心听他们说起生意。 有了自家主子的吩咐,这木老爷也不再敷衍,开始认真和我们探讨起来。 说起造车要用的材料,木材他倒有的是,且品质多数能比我们之前用的还要好,但是铁就有点难了,因为以现在的冶铁水平,要造出符合我们需求的轴承和车链质量的钢铁还有难度。 不过这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的,二哥便和他商定明天便去城郊的冶铁坊看看。 木老爷开口留我们在府上住下,我们推辞了,又和胡二爷道了别,转头去南城找表叔他们。 王公子给我们留了一个地址,说是他在城里的一家店面,我们循着街市找过去,在南市的末尾找到了那家绸缎铺子。 在店里伙计的指引下进了后院,他便又飞快的跑回前面,奇怪,明明没什么客人在店里。 这院子比我们县城那家小店的后院可大得多了,三面厢房估计都够伙计和掌柜的住单间了。 我们进了正房,表叔、王公子和双胞胎都在,他们要谈的生意简单,肯定是比我们回来的要早的。 这会儿双胞胎正在一边不知道嘀咕啥,王公子皱着眉有些不高兴,表叔正专心劝着他什么。 见我们回来,双胞胎起身搬了凳子倒了茶,让我们坐下休息。 我问过他们也还没吃饭,便找了厨房先去弄吃的,齐景辉给我打下手。 不一会煮好了一大锅简单的肉丝面,我们带的榨菜和肉干还没吃完,就也端上了桌,大哥去外面买熟食也已经回来。 桌上大小伙子居多,这会儿也都饿得狠了,一个个端起碗就狼吞虎咽起来。 等到稍微解了饿,众人才放下碗重新斯文的细嚼慢咽起来。 我问双胞胎他们老师为何生气。 梁珂气愤的开口,“还不是看主人长年不在,这店里的掌柜、伙计都把这当成了自己家,不知道昧了多少钱不说,连这个院子都成了他们安顿家室的场所了,而且不只正房,还有小妾!” 啊?还真让我说中了? “我看刚才那些伙计在外面挺卖力的么,不过那掌柜的倒有点阴阳怪气的,他怎么还有脸?”我接口道。 “哼!” 王公子突然生气的一摔筷子,吓了我一跳,表叔赶紧又给他拿了一双。 “哼,简直是欺人太甚,恬不知耻!”王公子深吸口气,“那刁奴本是我乳母的儿子,我被……送出家族后,母亲从自己嫁妆里拿钱买了几间铺子。 这一间本是最大的,又在最繁华的东都,我无法亲自管理,便把他交给最信任的奶兄,谁知那畜生竟然看我长年不在,把这铺子当成了自己的产业。 要不是我今日突然临门抓了个正着,还不知要被他欺瞒到何时,这无耻之徒竟然还敢矢口否认,简直……简直禽兽不如!” “……那,你的家人不是还有在东都的吗?能不能请他们代为照看一下?” 我看王公子眼中隐有水光,大概不只是气愤,还有被亲信之人背叛的痛苦,或许还有想到自己身世时的不甘和被小人踩在脚底的屈辱。 也只能引他想想依然在意着他的家人了,比如母亲、妹妹之类的。 表叔也在旁边耐心劝解他,王公子慢慢回复平静,闭眼摇头,“这里到底不是家族本地,王杬她们也不是年年都能来的,况且我出了家族之后生活就只由自己打理,哪想到这个刁奴…… 唉,他过去只一味地说自己独自在东都,没有人脉,没有钱,做生意如何如何困难,最近两年更是以对面开了更大的绸缎庄子为由,说店里已经入不敷出,反倒要我贴钱进去,还劝我不如早些把它低价卖掉。 幸亏我想着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一片心意,便是赔钱也要撑着,哪想到却是被奸人蒙蔽,差点就上了他的当,唉,实在是愧对母亲的一片苦心。” 表叔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爸也跟着劝了几句,王公子才又挤出笑脸,为扫了我们的食兴而致歉,我们当然不会在意那个。 第五十六章 不过我们也开始帮王公子思考起惩治那欺主恶奴的法子来。 “你可还愿意让那厮去管理铺子?”老爸问他。 “自然不,之前是不知道他的无耻行径,现在真相大白,我还怎能让这样的小人骑在头上?如若那样,我也不必活了,干脆无能懦弱到羞愧而死罢!” 老爸点点头,“这样想就对了,你不妨让这几个年轻的跟你一齐想想办法,他们头脑还算灵活,肯定能帮你好好惩治小人,拿回钱财。” 王公子点头,又先谢过我们的帮忙,我们赶紧摆手拦住他。 齐景辉首先发问,“这人是您出钱从外面聘的掌柜,还是一开始就委派的家奴?” 王公子回答“是家奴,我离京时母亲把他和他爹娘一家的身契都给了我,只他那正房夫人和小妾,是后来自行聘娶的,还有几个儿女,我也管他们不着。 不过看那奴才今日有恃无恐的样子,仿佛并不在意身契的事,也不知道是否找好了其他依仗,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我看到他又撰紧了拳头,“小人得志,奴大欺主,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其实王叔不必气馁,”齐景辉开口道,“他还是家奴身份,在这偌大的东都里一没有权,二没有人,有的不过是从你手底下昧过去的钱罢了,顶多贿赂些小官儿,且能被他买动的人我们自然也能,等他没了钱想必也再不会有人管他了。” “嗯……有道理。”表叔沉吟一会后赞同点头,王公子也附和。 “不过他贪的钱想必也已偷藏起来了,恐怕是算准了您拿他没办法,所以我们还得想法子,不管是诈的还是要的,先把钱拿回来再说。 ……不过那也少不得要王叔亲自去跟他虚与委蛇了,也不知您是否接受,又能否做到。” “呵,”王公子呲笑一声,“虚与委蛇又有何难,你们不知道我从哪儿出来的吗,就算那时年纪尚小,也是见过什么叫做宫廷……” 说到这儿王公子却突然愣住了,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或者顷刻间顿悟了什么。 表叔疑惑的碰碰他的手,过了一会儿,他才又有了反应,却是一声冷笑先传来。 “呵,王榭啊王榭,这么多年的山野生活竟真让你变成了愚昧村夫了,连这等小小的家贼都惩治不了,还要一群孩子为你出谋划策,实在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怎么自言自语起来了?没毛病吧? 表叔担忧的去摸他的额头,却被躲过。 “无碍,”过了一会,他重又对我们露出笑容,“这狗奴是打量我失宠多年无人撑腰,又没有可用之人打理产业,便觉得我离了他就不可了。 哼,这次我倒要让他长长记性了,该知道谁是主谁是奴,谁是天谁是地,否则我岂不白让小三儿叫了这么久的公子了。” 他摸摸我的头,但笑不语,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这前后变化太快,反差也太大,根本看不出他脑补了什么,弄得我十分不解,门外望风的梁珂也疑惑的伸进来脑袋,和我同样的一脸懵懂。 表叔却欣慰的笑看着王公子,仿佛他刚刚做了什么特别狂霸拽的事情,雷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呃……所以到底要怎么教训那人啊?”我忍不住开了口,“是送官还是用私刑?以后店面要怎么办,是转租出去还是再找人管?反正是不能卖了对吧,这么大的店,还是这样好的位置。” 王公子摇头,“当然不是卖掉,要一步步来,据我所知,这狗奴背后还有个比他更厉害的人物,总给他出谋划策,那人就是他的母亲,也是我的乳娘。 现在看来她也不是甚好东西,这么多年欺上瞒下的在我面前做戏,不知道欺骗了我多少回,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她那儿下手,不过要快,还要你们几个年轻人帮忙。” 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办法,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们也立刻满口答应,随他任意差遣。 所以当晚王公子就“红”着眼睛,让我们去叫来了那掌柜的,跟他说我们暂时无处可去,希望能借住在店里,请他帮自家主子和我们一家收拾屋子。 本来若只有王公子,他或许会愿意腾出一间,但现在多了我们十来个人,他就万万不可能同意了,更何况我们毫不停歇的奔波两天,早就风尘仆仆的了,三轮车也留在了木府,没了装样子的利器。 果然那掌柜的开始推脱,“少郎君,不是我不愿,可咱这儿院小屋少的,怎么盛得下您这十几位朋友,您身份矜贵,又哪里能和我们这些卑贱之人挤在一处。 且您也别怪我多嘴,这不知根不知底的,怎么能把那一大帮子村夫野老带进店里来呢,若有那目光短浅的…… 哦,我是说这屋里院外的也不大利索,有了器物丢失、损毁也不知该算谁的,当然店子是您的您做主,但也不能如此败坏吧?那怎么对得起……” “够了!”王公子气愤的打断他的话,伸出右手食指颤抖的指着,“你……你都在说些什么?简直是……” 他一副羞愤难当却又无话可说的样儿,内心之屈辱可见一斑,最后却只能一抹泪,“无可奈何”地带我们出去住邸店。 我们提着包袱出去的时候那掌柜的还在后面假惺惺的说着风凉话。 “院子简陋也确实不堪下榻,亏得主子自己有打算,我也只得遵从了,不若我亲自送各位去北市那家最大的邸店,账也可从柜台上支,近日我从南边进了批好料子,多少盈余了几个钱。” “不必了!”王公子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走,我们也赶紧挎着包跟上。 最后当然没去那什么最大的邸店,我们就在街市的另一头随便找了家店住下了。 安顿下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梳洗一番,我们是两人或三人一间,房间都不大,好在洗澡还挺方便。 我和齐景辉用了两大桶水才洗去一身的尘土,因为现在即使是官道也多是土路,若在晴天赶路,那感觉真是够酸爽的。 收拾好了之后,又在大堂找了安静的位子吃饭,我们也在一边商量着明天的计划。 二哥他们还要去跟木老爷接洽,或许要去城外看铁工坊,离不开他们的判断和改进。 好在王公子这儿也要先打听些情报,之后才能制定更详细的计划。 梁珂却有疑问,“为什么不报官直接抓了那个混蛋?而且我们有这么多人,二哥功夫也很厉害,直接打的他跪地求饶不行吗?” “不,他是抓准了我的七寸了。”王公子给他解惑,“现在不得不藏着掖着的是我,所以不能动私刑更不能打死他。否则闹大了我的身份便暴露了,这条行不通。” 他接着说,“报官也是同样,且他那些腌臜事都是私下里做的,账本也是他一手写就,我并无证据证明他贪墨了钱财,即使赶他走他也不会把钱吐出来。” “所以这次不能硬来,只能智取。”表叔总结。 “嗯,只能如此了。” 如此这般商量一番过后,我们便早早地回去,各自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老爸带着二哥和姐夫他们去木府,我们则去打听消息,比如那掌柜的宅子在哪儿,夫人小妾出身何处,平日经常和哪些人交往等等。 这些问题不涉及什么隐秘,我们去对面的店铺里买些东西再随口问问,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计划还需要一个脸生的可信人参与,于是我们又去找胡二爷,他也满口答应会帮忙。 于是这天我们不在的时候,绸缎坊里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一位穿金戴银的阔绰商人。 他先让跟着的小子亮出鼓胀胀的钱袋子,随手就挑了数匹上好布料让人抱着,挑着挑着,他却突然不满意起来,把其中相对差一些的布匹又扔下。 “呸,尽是些粪秽,不堪入眼,怪道这店子里一件好料子都没有,什么东都啊西都的,又哪里比得上我们京城繁华富庶、宝贝遍地。” 那掌柜早就被这个看似人傻钱多的“大主顾”吸引了目光,这时候当然是赶紧走上前去亲自招呼。 一番冠冕堂皇的自谦过后,当然就是好奇的询问了,为什么会突然把选好的布料弃之如敝履。 我们躲在不远处隐蔽的地方,看到他们貌似热络的交谈起来,都松了口气,鱼儿上钩了,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当然,这客人不是别人,就是我们拜托了帮忙的胡二爷。 他先假扮成财大气粗的布匹商人,不论是什么川蜀织锦还是江南绸缎的,捡那店里没有的布料随便他去“订购”,留些订钱都没关系,我们都出着。 做这些目的就是引蛇出洞了,那掌柜最好上当,乖乖出去进货,才能给我们机会趁虚而入。 结果也确实和我们预料的一样,他和后院里的婆娘们说了一声就匆匆走了,吩咐的那个伙计也是我们偷偷“策反”过的了。 也幸亏如此,不然我们就要蒙起面扮一回“江洋大盗”了——直接绑了他藏起来了事,现在则只需提防着他突然回来就好。 这样第二步就可以开始了,趁热打铁,王公子直接带着我们到了那掌柜家的外宅,一来就带着压倒性的气势,开门见山,不让那老太婆有机会倚老卖老。 我们风风火火的进了那座大院子,一进去王公子就开了口。 “乳母还不知道我来了洛阳罢,若不是母亲前日突然派人给我送了信件,我现下也不会在这里,更不会知道他崔大旺竟欺瞒了我这么久呢。” 我和梁珂梁瑾现在都扮作了他的小厮,在王公子背后默默站着,所以能看到对面那老太婆在听到王公子说到“母亲”的时候,神情中突然出现些许紧张和惧怕。 但她不愧是人老成精,又很快就收起那些情绪,反摆出一副震惊又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第五十七章 现在我们正在和王公子的乳母对峙中,听了他一番话,这老太太虽然有片刻慌乱,但很快就又镇静下来。 “这话是从何说起的,我在城里整天住着还未听说过呢,四郎你可很久没来了,莫不是被人蒙骗了,你听何人说你兄弟将店卖了?那纯属无稽之谈。 不用我说,你自己想想,小四儿,你大郎哥哥那是同你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情分,你吃不完的奶水他没福沾一口,你淘气时他替你去挨骂挨打,你离了家也是我们一家老小死心塌地跟着你,一心一意给你操心产业。” 说到这儿她掏出帕子擦了擦那或许并不存在的泪水,又接着说。 “四儿你想想,有这样的情意在前,你哥哥他又怎会欺瞒于你把店卖了?一定是有什么误传的,冤枉了你大哥,四郎你可不要随便听信外面的传言,误解了你哥哥啊。” 我在旁边看着她这番唱念做打,口里一直又是哥哥又是弟弟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不知道内情的没准还真以为他儿子是多么纯洁又是多么冤枉呢。 好在王公子是直面过那人的无耻嘴脸的,是以并不为这番“真情”所动。 只见他摇了摇头,痛心却又坚定地开口,“乳娘不必再替他分辩了,我没听信什么传言。事实俱在,证据确凿,他崔大旺卖了店子已经是事实,无可推脱!” 义正言辞的说完上面那些话,王公子又不可避免的有些痛心疾首。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母亲留给我的最大这家店卖掉,她的眼睛可亮着呢,即使离得再远,又怎会不知道,看,这下不就暴露了么? 实话告诉您吧,母亲不只让官府抓了他投入大牢,还说要重重的惩戒一番以儆效尤,那狗东西不只自己吃罪,还让我平白遭受了无妄的训斥一顿,我看他是生是死都是咎由自取了!” “只可惜了乳娘生子不肖,也怨他早早没了爹管着,也就我这个做主子的还能代管一二了。” 王公子说着这些,却又话锋一转。 “不过乳娘也请放心,别管是流放充军还是杀头腰斩,我都会给他收尸,回来好好安葬,乳娘跟我的关系不同,日后也有我照看着,总不会让您饿死街头的。” “至于那些女人和小孩们嘛,我却管他们不着了,还是让他们自谋生路去罢,省得再受连坐,被赶尽杀绝。” “什么?”那老太太还一脸的不信,“你说大郎已给抓起来了?还要杀头?……” “不对,你母亲远在京城怎会知道这里的事儿?况且还是这般没影儿的。”她又补充道。 于是老太太立刻叫了家里的一个小丫头,让她去店里看看自己儿子在不在,若是不在也要找了明白人,问问其究竟去了哪。 “呵,”王公子却冷笑一声,“乳娘还不信我么?那好,我就等在这儿看着好了,看看她回来要怎么说。” 我们便不动如山地在崔宅等着,看王公子和那老太太一来一回的打着机锋。 不过还没过几分钟,那被派出去的丫头就带了个小子回来了,二人皆是一副慌张模样,手忙脚乱地就扑进了门。 小丫头不及寻找更合适的时间场合,只能防备的偷眼看看我们,就凑到老太太跟前和她咬着耳朵说起悄悄话。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就见老太太的表情顷刻间有了巨大变化,也顾不得耍嘴皮子了,忙不迭地就训问起一旁那小子来。 “来福!你镇日在店里蹲着,定知道你家掌柜的到底是去了何处,还不快速速给我从头说来!” 那小伙子略带紧张的抬头扫了一圈屋子里的情况,看到旁边坐着的我们时,他又快速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回答起老太太的提问来。 当然,这小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天给我们引路,后又表现的十分殷勤的店伙计,小名便唤作来福。 他倒是个有些野心也识时务的,还想在这场店主人与掌柜之间的斗法中寻找自己更进一步的机会。 因而我们找上他时并没有费多大的功夫收服,他自己就主动投诚了,答应帮我们设计的这一场“收债”戏演个重要角色。 有了我们事先的授意,他便按照设计好的剧本向老太婆回起了话,当然话题内容也是和王公子对过的。 这小子演技还可以,他先是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眼见的“现场”,老太婆在惊异之下也难怀疑到话里的些许漏洞,也就更容易上当。 这来福手舞足蹈的述说着他家掌柜如何被官差拿去。 “……那十几个差役进了门二话不说便把人绑了,我们阻拦不得,只听到他们隐约抱怨了几句,都是些叫我们云里雾里更摸不着边际的话……”他挠挠头。 “他们抱怨了什么?”老太太迫不及待的追问。 “仿佛是说我们掌柜胆大包天,却擦不干净……屁’股,让他们也跟着受了连累,被上官狠训了一番,又说拿了人回去定要在牢里好好招呼回来什么的,恐怕是要用大刑的样子。” 老太太听到一半就激动的站了起来,到这儿又颓然坐下,“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来福还在底下,“小人也不知啊,只记得掌柜的被捉时,一直向我们大喊着‘快找阿婆救我’、‘拿钱赎回来”、“赎回店来’这些话,我们也听不明白,只能来找阿婆您回禀了。” 他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求您快想了法子救救掌柜的罢,我们从没见那伙差役如此凶恶过,恐怕晚了人可就……” 老太太这才终于维持不了镇静了。 她下意识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反而重回到了王公子面前。 她语重心长地开口,“阿郎啊,大旺他是你的奶兄,对你从来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这铺子的事儿定然是个误会,你可千万要救他啊!” “为奴的性命不值钱,你母亲……家里娘子她定会要了大郎的命,可乳母就这一个儿子,没了他就活不了了,你就是看在我这老婆子的面子上也要救救他啊。” “乳娘舍了亲生儿子去养你,求你看在他可怜的份儿上也要帮他一把,乳娘这儿给你下跪了……” 老太太声泪俱下的开始拿自己的哺育之情说事,还扮起了可怜。 “哎呀使不得!乳娘言重了。”王公子作势去扶她却没扶起来。 他也只能被说动了,脸上表现出左右为难的样子。 “……非是我不救他,只是我也没法左右母亲的决断,您也知道她的性子,从来是说一不二的,这次的事儿实在是触了她的底线了,我想她对大郎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老太太终于被扶起,立马忙不迭地开口,“那你去求求情啊!说到底你是娘子的亲儿子,现在这般不也是为了你!” “哦,我是说她误解了大郎,”意识到自己话里有不对她又马上放缓语气,“也是一片慈母心肠,想必会听儿子的话!” “这……可是……” “你还有什么做不了的?不过是开开口的事!” 又开始咄咄逼人,王公子也又皱起眉头。 “这样吧,他崔大自己不也说要你们赶紧把铺子赎回来赔罪,那样我就能当这事没发生过,也好再给母亲写封书信求情,或许那样她能网开一面,饶过那人一命。”王公子松口。 “这样才是!”老太太松了口气,又露出笑模样,“不过大郎向来把店子视为自己的命根,想必不会平白卖掉,这次必定是被奸人蒙蔽,从他那儿骗走的!” 她笃定的说到,又转头审美伙计。 “来福,我问你,你可知你们掌柜究竟为何人所骗?他近来可有跟什么生人接触过?” “这……我也不知啊,”伙计来福茫然回答,不过愣了一会后,他又像是回想起什么。 “诶,说起来,前些日子确实有个腰缠万贯的富商悄悄和掌柜的密谈过几次,我还为他们把过几次风,不知会不会是他。” “必是这人无疑了!”老太太抢着开口,“你快想想那人是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具体名讳不记得了,只记得大约是姓胡,据说本家在京城的,最近南下谈生意路过洛阳城,说是只在这儿逗留几日的,也不知现下走了没有。” “那快去打听啊!不,你只说他在城里住哪儿吧,我亲自上门去找!” 她又转向我们,“四郎啊,你就在家里稍待片刻,乳娘定把那店契给你要回来,你可千万不许走了。” 说完又急急忙忙的叫了家里一个壮实婆子并厉害丫鬟出了门。 我们便被剩下的妇女连伺候带看着的留在了崔宅,那老太太则去找所谓的生意人了。 王公子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等待的间隙和我们说些闲话打发时间。 想必不出意外的话,她们这一趟应该会很“顺利”,找到那人的住处,和他谈论那一桩生意,或者说毁那么一个小约。 不过人家愿不愿意被毁,又会不会要一大笔赔偿金就不是我们能“猜到”的了。 不用说,这胡姓的生意人自然就是我们安排好的托儿——胡二爷。 按照最先的计划,我们买通或收服一两个伙计,等把那崔大支出去之后,再快速地,亲自登门演这一场戏。 我们要想法子把老太婆引到胡二爷那里去,再趁她急于救子,凭借那所谓的店契狠狠诈她一笔,让她主动吐出自家监守自盗的钱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