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第一章 南夜国,酷夏,闷热,宁王府浣衣室。 “大娘,你说三思这是怎么了?自打今天早上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苏银秀端着一盆洗干净的衣物进了房,抬眼就见林三思躺在床上,她不禁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浣衣室二十几个女孩子里面,她与林三思关系最为亲密,对三思的反常行为她甚为奇怪。 被唤作大娘的是宁王府里的曹嬷嬷,负责照管浣衣室,与其说是照管,不如说是监视,浣衣室的这些姑娘里头,有一半人是廉价买来的,另一半则是罪臣女眷获罪充婢而来,为了防止她们逃脱,特意将曹嬷嬷分派了过来。 曹嬷嬷望了一眼如挺尸一样躺在床上的林三思,哼道:“早晨刘公公不是说了,要从你们这些人里面选个人去东边,三思估计就在琢磨这事呢。” “东边?”苏银秀将盆往地上一放,擦了擦手,咂嘴道:“这有什么好琢磨的啊!东边那一位都被关了两年了,是呆是傻都不知道呢,这会儿听说又闹了病疾,连他奶娘都照顾不来,谁还愿意去?再说那一位是出了名的手段冷酷、杀人不眨眼,去了等于是送死啊!” “谁说不是呢!”曹嬷嬷习惯性的拿着灰白色手绢在衣袖上轻轻掸了掸,紫黑色的衣服穿了有些年头了,早已失了原本的质地!监视浣衣室虽不是个重活,却没有油水可捞,进入这里面的姑娘,要么穷的丁当响,被人贩卖而来,要么就是那些罪臣女眷,钱财都被收缴,哪还有油水可供她捞的?但没想到这林三思和苏银秀手中竟有些银子,塞了些好处到了她兜里,她自然对她们两个另眼相待,林三思躺在床榻上好半天了,她也没指责一句!曹嬷嬷收起了手绢,视线在林三思脸上打转儿,她知道三思在打什么算盘,可是她打心底深处是不想三思走的,因为那样就意味着两份油水儿只剩下一份了,她还指望着出府前再多捞一点钱子呢!况且三思这丫头也确实挺招她喜欢的!曹嬷嬷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道:“人啊,有时候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有心思操别人的心啊!” 林三思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苏银秀同曹嬷嬷说的话断断续续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简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使劲的掐了几下大腿,实实在在的痛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不是做梦!上一世穿越,她是林府嫡生的千金,爹娘将她宠的无法无天,哥哥姐姐也把她当宝似的护着,后来姐姐入了宫,哥哥参了军,再后来,姐姐自杀、哥哥发配边疆、爹娘关入地牢,她也沦为了宁王府的一个粗使丫鬟!没想到,再穿越一回,竟然阴差阳错的又回到了林三思身的身体里,却是从她被打入浣衣室开始! 林三思真是哭笑不得! 脑海全是幼弟宣儿躺在她怀里发烧时的样子,她被发配到宁王府当粗使丫鬟时,宣儿跟着爹娘一起关入了地牢,一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皇帝召曰,兹有太子霍翊因罪囚于府内,现染疾,特召罪臣之女一名,进府伺候,功过相抵!” 太监特有的尖细扭捏的声音一遍遍的在林三思的耳朵里回响,她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定定的望向曹嬷嬷:“大娘,麻烦您帮我回刘公公,就说我愿意去伺候太子殿下。” 曹嬷嬷眯了眯昏黄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即使再不愿,她也不能拦着三思不是?“你可想好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 林三思发白的嘴唇抿的紧紧的,目光尤其的坚定:“大娘,我想好了。” 苏银秀走到床边,伸手摸摸林三思的额头,担忧的道:“三思,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们姐妹在这里呆着不是很好吗?有曹大娘照顾我们,吃喝不愁,你干嘛要去那里!你难道不知道太子殿下他……” “我知道。”林三思打断苏银秀的话,一双眼睛黑的发亮:“银秀,我没糊涂。” 林三思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有两个原因,一来可以救弟弟宣儿,二来,她记得在她呆在宁王府一年左右,宁王就谋反了,结局同太子当年一样——输了,但他的结局比太子惨,皇上丝毫没有顾忌骨肉之情,竟然要斩杀他!至于结局是哪一位皇子成了最后的赢家,她还没来得及知道,就因为跟随小厮丫鬟逃走的途中,被马车撞入悬崖死了,再醒来,就躺在这张床上了! 而时间,则是回到了一年前,她刚进宁王府的时候。 既然宁王终归要亡,那她不如早早的离开,赢的那个人不论是太子或梁王中的任何一个,都比在宁王府的下场要强!因为无论选谁,她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救家人!她一介罪臣之女又没有任何靠山,梁王府肯定是进不去的,眼下去太子府是她唯一的出路,暂且救了宣儿不说,若将来真的是太子称霸天下,念她在落魄之时悉心照顾的份上,兴许还能保她全家平安! 这一点点念想成了林三思的精神支柱,虽说穿越过来后,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这短短一二个月,她便看尽了人间冷暖,那些平日努力巴结她父亲的那些人,到了此刻又有谁愿意对她伸出援手?甚至有人还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恨不得让她全家永不翻身!这个时候,唯有靠自己才是正道,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相信。 “银秀,我知道你手上还有些银子,我走后,你记得不要再乱花了!”即使两人交情深,有些事她还是不想告诉银秀,见曹嬷嬷没注意她们,压低了声音道:“你记住把银子留着,用它离开宁王府,找个可靠的人嫁了,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苏银秀听林三思话里有话,抬眼打量了林三思一眼,正要问话,见曹嬷嬷走了这来,便改了口:“三思,你若真的走了,那我以后想你怎么办?” 两人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乍一分开,确实有些不舍,林三思心里有些戚戚,却安慰道:“我是去伺候太子殿下,又不是去坐牢,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 去太子府的消息很快就定了下来,比想象中的要快要简单的多,林三思简单收拾了两件换洗的衣裳,就被一辆马车拉入了太子府后门,她被人连推带搡的推进去后,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上了! 林三思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望着草丛和高墙红瓦上的天空,林三思清楚的知道,这里将是她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也许是一年,也许更久。 和那个手上沾满鲜血、冷血无情的太子霍翊生活在一起,想到这里,林三思浑身不禁打了个哆嗦。 来接林三思的,是太子的奶娘,一个瞎眼老婆婆,太子被囚后,身边就只有容婆婆和他相依为命。 “婆婆。” 林三思知道她并非先天眼疾,而是因霍翊被囚禁后,她日夜哭泣所致,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听觉却变得异常灵敏,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轻轻的应了一声。 “来了!”容婆婆握着手中的拐杖在地上轻轻击了两下,脸上笑咪咪的:“既然来了,就同我先去见见殿下吧。” “哎!”林三思应着,快走两步想搀住容婆婆的手,容婆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不易察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拐杖。 “婆婆,我扶您吧。” 林三思的声音响起时,容婆婆脸上的笑容便恢复如初,颤巍巍的伸出手去,任由林三思搀扶住。 太子名叫霍翊,诸皇子中排行老三,为人最是冷血无情,两年前因谋反案被囚禁于太子府内,府内女眷尽数逐离,只余六十岁的奶娘照顾,皇上念及与太子生母恩爱之情,一直未废除他的太子之位!月前霍翊生了病,奶娘年纪大了,照应不过来,刚巧正赶上大皇子梁王霍戍监国之时,梁王为了显出仁和宽阔的胸襟,特意下旨从宁王府内调拨一名罪臣之女到太子府侍奉。 林三思跟着奶娘往玉林苑走,经过一座回廊时,远远的便看见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们,白衣胜雪,身材俊逸挺拔,远远的站在那里,与苍劲的老梧桐映衬,愈加显得孤傲冷清。 似乎察觉到什么,霍翊侧身朝她们的方向看来,眼神冷漠如千里冰川,看不到一丝温情,林三思的心突的一跳,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浑身发冷。 “殿下,林姑娘来了。”容婆婆面朝着霍翊的方向,尽管看不见,但脸上尽是温和慈祥的笑,方才路上她已经问过了三思的姓名,此时话语中尤带着客气。“林姑娘,那便是太子殿下。” 林三思闻言正要下跪,却见那抹雪白身影清冷的转过身去,依旧背对着她们,仿佛并未瞧见她们一样。 “婆婆,”林三思有几分尴尬,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是不是要过去拜见太子殿下?”毕竟她已下定了决心要抱住太子殿下的金大腿,无论他的态度如何冷漠、性子如何怪癖,她都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容婆婆笑着摆摆手:“不必了,若有事,殿下自会叫你,走吧,婆婆领你到厨房看看。” “哦,好。”林三思知道不便再坚持,否则适得其反,便跟着容婆婆往前走,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朝霍翊的方向望去,那个清冷身影与记忆中的身体重叠,让她觉得有些恍惚。 林三思曾远远的见过霍翊一眼,那是在刑场,她被围观的群众挤在中间,从一个缝隙处看到,霍翊坐在高高的主审官台子上,冷俊的脸上表情冷漠,双眸气势逼人的俯视着台下,与生而来的王者气场令偌大的刑场鸦雀无声,太阳厉厉的照在他的头顶,他的眼睛冷酷的没有一点温度,手腕轻轻一转,便是刀起命陨! 当年那个气宇轩昂、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如今却成了旧宅里的落寞人,林三思的心不知怎的,突然有些酸楚。 容婆婆带着三思在太子府里逛了一圈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三思搀着容婆婆回房:“明日我便要离开了,今夜你便伺候殿下就寝吧,趁我还在府内,若有不清楚的地方,你还可以问一问我。” 林三思明白容婆婆一番话也是好意,但一直被她忽视的那份犹豫到此时方才特别明显起来。 第2章 伺候 第二章 对于伺候太子殿下的差事会落到自己的身上,起初,林三思也不明白,宫里妙龄女子那么多,而她只是一介戴罪之身,论身份、论容貌,都不会轮到她身上!直到听到给她训戒太监的一番话才恍然大悟。 虽被囚禁,但霍翊仍是太子,断不能随随便便打发个宫女来伺候他,必须是个名门闺秀才配得上他的皇家太子身份,可那些大臣们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进来伺候一个不知未来命运的人?特别是在盛传太子之位即将易主且命不保夕的时刻? 这种尴尬的局势下,像林三思这样获罪被贬的名门女子便派上了用场,只不过是因为在某些人眼里,她们早已卸去光环、命如草芥,但她们以往所拥有的身份和曾受过的良好教育并没有消失! 林三思弯着腰铺着锦被,心里的紧张令她紧咬双唇,双手也不停的颤抖,进太子府之前醒事嬷嬷找她谈了一次话,长话说了一大段,无非是要告诉她她的任务不仅仅局限于洗衣做饭,而是要充当任何一种女性角色!包括解决霍翊的生理需要!据说太子是在大婚当日被突然囚禁起来的,而在此之前,据传他并无通房丫头,加之他长年生活在军营里,军营从无女性出入,也将这一传言坐实!这对一个堂堂太子来说,无疑是令人震惊的,所以市面上便流传霍翊不行,而梁王偏偏挑选一名年轻的女子送进府来,无非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要让霍翊出丑。 林三思铺好了床榻,心思已经百转千回,硬着头皮走到霍翊面前,踮起脚尖,费力的解霍翊衣领的扣子,长衫雪白的颜色晃到她的眼,使她怎么也不能专心的解开衣服,人越是急越是容易出乱子,扣子被她绕了几个圈也没有解开。 霍翊背着手站在屋中央,任由三思的两只手在他颈间绕来绕去,直到他确定再不出手恐怕就要被一粒扣子给害死了,才无可奈何的将视线移到林三思身上,见她秀气的眉头微微皱着,眉下一双黑澈澄明的眼睛里渐渐流露出些许恼意,红润的双唇抿的紧紧的,这种无意识的真姿态比起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子来,反倒让霍翊不反感,霍翊心中冷哼,梁王和宁王倒是费心了! 察觉到霍翊的视线,林三思的头垂的更低了,眼神躲闪间,脸颊莫名其妙的红了。 忽然霍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手背突然覆上的冰凉触感吓了三思一跳,如果不是知道眼前站的人是霍翊,她甚至以为是掉进了冰窟窿里。 霍翊打量着林三思,他猜不出宁王送这个女人进来是因为什么目的,相貌清秀但并不是十分出众,身材也不见突出,除了乖巧和沉默,他并未在林三思的身上发觉出其他的优点,与之前父皇替他挑选的女子完全是两副样子。 也许宁王只是想试探他是否真的是宁缺毋滥!那就遂了他的意吧! “睡吧。” 淡漠的没有感情的声音,灌入耳朵里却是好听的,像是一把年代久远的乐器,刚一拨弄便令人心中一慌。 霍翊自顾自的走到床边,极其自然的解开扣子,林三思红着脸局促不安的跟在他身后,一眨眼的功夫,霍翊已经利索的脱下了衣服,放在了床榻一旁,而她则尴尬的站在他的身后,盯着他健硕的后背不知所措。 身后始终没有动静,霍翊不禁转过身,林三思触及到他冰冷的没有温度的眸子,心里一慌,咬牙道:“我、这就脱。” 霍翊不动声色的上了床,林三思硬着头皮脱下了外衣,终究是想要保留最后一份自尊,她留了个心眼,穿着衬衣小心翼翼的朝床边挪。 “灭灯。” 霍翊冷漠的声音传来,林三思却突然松了一口气,关灯要比开灯令她心安一些。 人刚爬上床,还没有躺下来,忽然腰上一紧,热热的气息顿时包裹住了她的整个嗅觉,林三思感觉整个人被人抱起来,又被摔在了床内侧,接着便被人压在了身下,那冰冷的温度,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林三思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躲也不抗拒,只是顺应着霍翊,也许是忍的太久,霍翊那一夜将林三思折腾的筋疲力尽,以至于她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 林三思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觉得身边有声音,在浣衣室呆久了,即使是再困再累,她也时刻保持警觉,当下便睁开眼睛。 “殿下。”林三思喊出了声,她应该称他为太子殿下的,可是有意去掉太子二字,殿下唤起来应该更亲切一些。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霍翊似乎丝毫没有惊讶,穿衣的动作并无丝毫的停顿,林三思见状,强忍着身上的酸痛连忙起身,跪在地上替霍翊穿鞋,霍翊不拒绝也不出声,只是目光在林三思淤青的手臂上停留了几秒后再移到她的脸上。 林三思冷不丁的触到霍翊的目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知道笑容是化解尴尬最好的工具。 霍翊却没什么反应,薄唇孤冷的弧度令他看起来更加的有距离,待穿戴好后,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林三思也不敢再出声,也不敢再睡,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太子府里除了霍翊、容婆婆和她,提醒时间的人是没有的了,她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坐在窗户下,支着脑袋望着东边的方向,等着天亮。 等到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林三思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林三思匆忙刷牙洗脸,然后朝厨房跑去,容婆婆告诉过她,殿下对吃早餐尤其讲究,平常都要起早做好几样早点供他食用,幸好她的屋子离厨房不远,跑过去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应该来得及给霍翊做早饭! 林三思奔到厨房时,霍翊已经在用早饭了,容婆婆乐呵呵的站在一旁,林三思心知惨了,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便往地上一跪:“我睡过了,求殿下责罚。” 霍翊喝着粥,神色淡漠如常,从她走进来一直到跪下请罪,他自始而终,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林三思自知有错在先,霍翊冷冷的态度她早有预料,罚她跪一天也不为过,可是上午奶娘便要走了,她若跪一天,谁来做饭呢! 静默了一小会儿,容婆婆微笑着打破了沉默:“知错就改是好事,以后睡觉警醒着点儿。”容婆婆不愧是宫里多年的老人,说话都这么的有艺术,貌似原谅了她,实则是告诉她下不为例! 三思心知肚明,保证不再犯后将目光移到霍翊身上,发现他已经喝完了一小碗粥,用一方锦帕试了试嘴角粥渍,容婆婆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杵着拐杖朝霍翊的方向笑着问:“殿下喝完啦?”说着便伸手要收拾碗筷。 “让她收拾。”冷冰冰的几个字传过来,使得三思的身体一震,挺直的脊梁僵挺着,那样冷冰冰的态度,与昨夜的他判若两人。 “好好好!三思姑娘,过来。”奶娘似乎早料到如此,丝毫不见诧异,依旧笑呵呵的,又说:“殿下又去练字吧?” 霍翊嗯了一声,然后便起身离去,走过三思身旁的时候,也没瞧她一眼,三思只觉得耳旁一阵凉风刮过,身子也不敢动弹分毫。 直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廊前,容婆婆才道:“你别怪他,这么久了,是个人都会变的冷漠的。” 三思心里虽然有些委屈,但都能接受,这些状况来之前她都已经考虑过的,况且经过昨夜,她觉得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别扭的了!“婆婆您放心,我既然来了,便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该做什么事,再说今天确实是我睡过了头,不怪殿下。” “你能如此,婆婆便放心了。”容婆婆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忽又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其实早晨我要去叫你的,是殿下不许。” 三思不由的抬眼望向容婆婆,心中甚是疑惑,婆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胡思乱想,又听她说:“年轻人嘛,做事偶而过了头也无伤大雅,只是不能经常,往后你伺候着殿下,记得提醒他,万事过了头总是于身体无益的。” 一番话说的三思恨不得钻地缝里去,脸红的跟要烧起来一样,只好垂着头用力的擦着桌子,以此掩饰她的窘态,却被容婆婆一语道破:“别擦啦,再擦桌子都要被你擦破了!” 容婆婆当天下午便离开了,接她的是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驾马车的是一对小夫妻,穿着极为朴素,对容婆婆也极是恭敬,一口一声娘叫着,倒是容婆婆面色如常,不似一般长辈见到子女时的那份欢愉。 林三思送完容婆婆,从后院回到前院,一路也没见到霍翊,她原本以为他会来送送容婆婆的,毕竟容婆婆是他的奶娘,又悉心照料了他这么久,且又是因为照料他而导致的身体不适,离别之际送送也是应该的。 看来太子殿下确实如传闻所说是个极为凉薄之人。 林三思将院子打扫干净后,将早晨洗净的衣服收了回来,准备叠好送到霍翊处,却发现白色长衫上不知何时溅上了一滴绿豆大小的黑点,林三思愣了一会儿,仍旧将衣服折好,送到霍翊的屋外。 “殿下。”林三思敲了门。 沉默了几秒,屋里有个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何事?” “您的衣服叠好了。” 又沉默了几秒,方才听到霍翊道:“进来。” 林三思轻轻推开了门,低着头迈入了一步,然后靠边站立,容婆婆叮嘱过她,太子不喜欢别人进到房内,所以只要将衣服放在门侧的凳子上便好,林三思放好了衣服,便站在一旁,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敢四处乱看。 霍翊似乎在写字,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也并未抬头,发觉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由的抬起了头,利眸在林三思的身上扫了扫,冷沉的开口道:“何事?” “殿下,衣服被溅了脏,您看要不要立刻重洗?”在浣衣室呆久了,林三思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有的主子对丁点的瑕疵不在乎,她若是不征求意见擅自洗了,便会被骂;有的主子吹毛求疵,就是针眼大小的污渍也要立刻清洗干净,这样的主子多了,林三思便也学精了,洗之前她必须要跟衣服的主人确认一遍。 霍翊眯起利眸朝林三思手中的一叠衣服看去,脸色平静、英眉舒展,林三思本以为他会说算了吧,没想到他却是毫不犹豫的道:“重洗。” 呃…… 第3章 接触 第三章 太子府密室内,霍翊将手中的密信用力一握,修长的十指紧紧攥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双眸深沉犀利,笼罩着一层黑暗阴狠的气息,在密室内诡异浮动。 慢慢地将密信移至烛光之上,纸遇火,骤然燃烧,顷刻间,便化为灰烬,那灰渍渍的灰烬映在霍翊的眸子中,如同鬼魅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南夜二十年,终于迎来了首位皇孙——梁王之子霍天成刚一诞生,立刻引起了满朝上下的热议,梁王近来专注于朝政,吏部改革在他的带领下取得了卓著的成果,连一向吝于夸赞的皇上也对他多次褒奖,此番小王爷诞生,更是让皇上对他另眼相看,一时间,沉寂了两年之久的太子之位易主一事再次甚嚣尘上。 “他什么反应?”霍翊长眸微微的眯了起来,薄唇吐出几个字,冷的没有温度,仿佛那声音不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跪在地上的何必棋何其聪慧,立马明白霍翊口中的他所指何人,双眸往下一敛,道:“龙颜大悦,下旨封赏五万两黄金、五万两白银,染王因此加封两珠。” 霍翊黑眸微眯,他盼了那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只是加封两珠未免小气了些!他背对着何必棋,清冷的身影被烛光拉的长长的,映在墙上纹丝不动,何必棋心中难受的紧,一咬牙,眼眸突然放出明亮的光芒来,道:“属下愿意为殿下永除后患!” “没有孤的旨意,谁敢动手!!!”霍翊猛的转身,揪住何必棋的衣领,逼视着他,森冷的黑眸透着隐隐的寒意,仿佛有冰刃从眸子里飞出,轻易便将人的身体刺穿。 何必棋仰头望着霍翊,领口被霍翊用力攥住,呼吸略有困难,表情因心疼霍翊而纠结和痛楚,可他仍旧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殿下,您顾念手足之情,他们当初陷害您的时候又可曾念及手足之情?” “手足?”霍翊一阵冷哼,松开了紧握的手,慢慢的站起身,扭曲的五官又恢复到极致的俊朗,却又暗藏着随时可以暴发的恐惧神情,道:“你以为孤就这点能耐?” 何必棋皱着眉头,笔挺挺的跪在地上,千百个念头从他的脑海里飞过,纵使他的谋略已非一般人可及,但对于太子霍翊的想法,他始终不得要领,望着眼前如同神一般的太子,他喃喃开口:“……殿下的意思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霍翊背手而立,侧颜清冷俊逸如同雕刻一般,梁王和宁王联手送了他那么一份大礼,他岂能辜负? 何必棋心里十分自责:“殿下,小王爷之事您拦着属下,属下可以理解,可是那姑娘属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留在您身边!”何必棋一本正经的道:“属下这几日观察她,虽然没有什么破绽,但她毕竟是从宁王府过来的,让她呆在您身边,属下寝食难安!” 霍翊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何必棋没料到霍翊问的这么直接,一下子愣住了,回过神来道:“属下一介粗人,除了让她死,没有别的办法。” 霍翊冷声道:“你是认为宁王府不会追究她的死因,还是你认为孤对付不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 何必棋呵呵干笑两声:“怎么会?殿下您骁勇善战,怎么会治不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 霍翊眉角一扬,眉宇间透露出的威风阴狠一闪而过:“那你担心什么?” “我……”何必棋瞪大了眼睛,竟然想不到话来驳回,略有些灰心的道:“……女人向来善于隐藏,万一她迷惑了殿下您……” 何必棋话说到这里,一抬头就发现霍翊眼眸内森冷的寒意,吓的临时改了口:“属下相信她迷惑不了殿下您……” 霍翊脑海里不自觉涌现出昨夜林三思的他身下咬唇忍痛不吭声的模样,心中略有好奇,那般隐忍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何必棋见霍翊没搭理他,便不知死活的上前一步,拿粗壮的手在霍翊面前晃,道:“殿下?” 霍翊沉着黑脸,道:“还有何事?” 何必棋听出来霍翊语气里的不高兴,两年来他也习惯霍翊时阴时阳的脾气,立马识趣的道:“回殿下,没有了,属下这就告退。” “嗯。” 何必棋离开后,霍翊伸手罩住了烛火,修长白净的十指在烛火的映衬下变成通透的红,他的眼神嗖的泛出寒意,忽地捻灭了烛火灯芯,密室陷入了黑暗。 夜幕刚至,林三思在清澜阁的院子里把衣服重新洗好晾好,擦干手端着洗衣盆一转身,猛的吓了一大跳,一个身影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白衣胜雪、容颜俊朗,定睛一下,正是霍翊。 林三思捂着嘭嘭直跳的心口,尽量平静的道:“殿下,您什么时候来的?” 霍翊瞥了一眼林三思身后的湿衣,林三思不等他开口赶紧解释道:“殿下,您放心,这次洗干净了,等干了我给您送屋里去。” 霍翊淡漠的嗯了一声,转身便往屋里走,清冷的身影在夜幕下散发出阵阵寒意,林三思一边猜测着霍翊此时来的缘由,一边也跟着往屋里走。 进了屋,林三思便放下洗衣篮,迅速沏了一杯绿茶奉到霍翊面前。“殿下,请喝茶。”然后乖顺的侍奉在一旁。 霍翊趁着低头喝茶的间隙仔细的看了眼林三思,她虽然进府好几日了,但除了每晚在她屋子里歇息以外,甚少和她见面,说的话也极少,两人之间几乎零交流,此时借助烛光一看,发现眼前的人虽谈不上国色天香,但也五官精致、唇红齿白,低头时睫毛根根分明,忽长忽卷的,倒也算得上有些姿色。 林三思见霍翊喝着茶也不说话,心里直犯毛,仔细回想了今日所做的事,好像没什么地方出错的啊!正糊思乱想间,忽听到霍翊冷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忙完了?” 林三思不明所以的抬头望了望霍翊,一漆黑眸如墨染一般让人沉醉迷恋,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向霍翊说明,她想告诉他她虽然是从宁王府过来的,但她并不是宁王府的人,她希望能和太子殿下好好相处……可是一眼望入那深渊一般的黑眸深处时,她竟然开始犹豫和退缩,俗话说的好: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若真的开了口,免不了加深殿下的猜疑!这么想着,先前想好的一大段话此刻竟然说不出只言片语来。 “回殿下,差……差不多了。” “嗯。”霍翊抿了一口绿茶,绿茶淡淡的苦涩在口腔内转了一转咽了下去,薄唇勾起玩世不恭的态度,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歇息吧。” 林三思愕然的望着霍翊,发现他脸上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双手已经开始在解衣服了,连忙道:“殿下,晚饭还没吃呢……” 霍翊神色似乎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眨眼间外衣已脱了身,黑眸在她干净的脸庞上扫了一下,云淡风轻的道:“今日戒食。” “哦。”林三思飞快的转动了一下心思,她确定容婆婆从未提起过殿下戒食一事,容婆婆那样仔 细的人,想来也不会忘记这种事情的!可容不得她多想,霍翊坐到了床侧,她只好小跑着过去,替他脱鞋:“殿下只有今日戒食吗?您一点都不吃不饿吗?” 霍翊垂眸看着眼前白净的脸庞,心中忽觉得好笑,有些人不过几日相处,却好过二十多年的亲人! 想到这里,霍翊心中甚是烦燥,见她仰头认真的模样,粉唇十分诱人,忽地手臂一用力,将林三思带到怀里,不等她开口,便低头吻了上去,林三思累了一天,晚饭也没吃,整个人毫无反抗之力被他紧紧束缚在怀里。 凌晨时分,霍翊照例起床回自己的屋子,林三思虽身体疲惫不堪,饶是硬挺着要起身替他穿戴,霍翊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回想他不知疲倦的折腾她一夜,忽然有些良心发现似的,伸手制止了她:“你也累了,不必伺候孤了。” 林三思被折腾了一夜,刚睡着没一会儿就又醒了,这会子头脑还有些晕呼呼的,听到霍翊的话,突口便道:“殿下也累了,不如就在这里歇息吧,来回折腾太累了。” 霍翊闻言,若有所思的盯着林三思一会儿,见她惺眸微睁,粉唇略有些红肿,手臂处旧淤青未好又添了新淤青,显然是他用力过猛导致……他眯了眯眼眸,沉声道:“你睡吧。” 刚出清澜阁大门,霍翊便站住不动,挺拔的身影似一尊雕像一样,伫立在夜光下。 霍翊一甩宽长的袖摆,沉声喝斥道:“出来。” 夜风中,他的声音不大,穿透力却极强。 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黑影从高处飞降,轻而稳的落在霍翊身后,单膝跪地,道:“殿下。” 霍翊头也不回,冷冷的道:“何必棋让你来的?”声音里已透着不耐之意。 宋景仰垂着头,本着打死也不招的心态,回:“回殿下,是属下自己要来的。” “哦?”霍翊微微冷哼,道:“既如此,孤正好有件事要你来办。” “请殿下吩咐。” “宁王府送来的林姑娘,你已经见过了吧?” “……”宋景仰自知瞒不过去,便道:“属下见过一面。” “她已是孤的人。”霍翊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所有人都想要他的太子头衔,为了获得太子之位,不惜一切代价!“你,应该懂得分寸。”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让宋景仰不寒而栗! 这么快就成了殿下的人了?!宋景仰一只手差点没扶住,整个人都栽到了地底里去了!“殿下,这……” “怎么?”霍翊转过身,长衫下摆被风吹起,衬得他如玉容颜更加清冷,他俯视着宋灵仰,目光定定:“还要孤再重复一遍?” “属下不敢。”酷暑之夜,宋景仰愣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属下遵命。” 第4章 相处 第四章 天刚蒙蒙亮,东街太子府的厨房内就飘出了阵阵香气。 林三思围着灶台转了一早上了,容婆婆叮嘱过一日三餐之中,太子殿下最看重的就是早餐,为此,林三思花费了不少心思在早餐上。 林三思从容婆婆那里打听到太子殿下早餐偏爱吃小米粥、红豆粥、绿豆粥,比较简单易做,但搭配的菜就有些复杂,比如有珍珠丸子、清炒藕片、京味酱鸭、白斩鸡、西湖醋鱼等,颇耗费时间,为了让食物不失去鲜味儿,林三思通常都是在殿下起床离开后,收拾收拾就赶到厨房开始准备了,但昨夜几乎是一夜未睡,早晨起的略迟了些,待她赶到厨房就觉得时间不够用了。 先是绿豆粥,林三思先是淘了一小把白米放进了锅里,又洒了些绿豆,然后用温火煮上了;再来是珍珠丸子,江米昨夜就已用冷水浸泡过了,猪肉也是昨个儿新送来的,她将猪肉洗浄剁好加上料酒、蛋清等佐料调配好,再做成圆子的形状,裹上一层江米,放在蒸锅上慢慢蒸;做珍珠丸子时还剩好多馅儿没用掉,又有很多新鲜的嫩藕,于是林三思将清炒藕片临时换成了金酥藕夹!先是将藕洗净,再切成不薄不厚的一大片,再将这一大片从中间切开,切至百分之八十时停刀,塞上肉馅儿,再用事先拌好的蛋清面粉一裹,放进油锅里炸,待藕夹表面金黄便可捞出待食。 林三思一边切藕,一边照看着锅内的米粥和珍珠丸子,一不留神,刀就切在了手指上,鲜红的血瞬间就流了出来,十指连心,疼的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眼看天越来越亮,她也不敢多做耽搁,找了块干净的纱布缠在手指上,继续做菜,好在伤的不是很深,纱布上虽浸了些殷红的血渍,但伤口的血也止住了。 太子府厨房的位置是事先选好的,离就餐室非常近,穿过一条回廊、一座凉亭便到了,厨房的窗户正对着就餐室的正门和凉亭,站在窗户前,一眼便可以看到凉亭和就餐室大门,因为天热,太子府又没有旁人,太子殿下便将用餐的地点从就餐室改到了凉亭,四下通透,倒也不错,最主要的是林三思连用餐时间都不用记了,只要霍翊往凉亭那儿一坐,她便可以上菜了。 霍翊刚坐到凉亭内,金酥藕夹恰巧出锅,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林三思紧张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盛了一碗绿豆粥,摆了六个金酥藕夹、四个珍珠丸子、一小碟酸菜、一小碟咸油鸭蛋,用银盘了端了朝凉亭走去。 将食物从银盘里端出来,一一摆在霍翊面前,林三思便托着银盘退后两步,静候在凉亭一角,此时她贴衣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额前的头发也有几根汗湿了贴在额头上,整个人看上去状态不大好。 反观霍翊今日格外的神清气爽,身着的虽是清一色的雪白长衫,但领口和袖摆处多了一层别致的苏绣,衬的他风流倜傥、尊贵无比。 霍翊心情似乎也很好,话也比平时多了一些,看了一眼面前的几样菜色,眼眸内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指着其中一个问:“这是什么?” 林三思上前一步,答:“回殿下,这是金酥藕夹。” 霍翊闻言,目光浅浅的在林三思脸上掠过,声音淡漠如常:“你做的?” 林三思点头:“是我做的。” 霍翊没有再开口说话,吃了几口绿豆粥和菜,筷子始终没有挪向金酥藕夹。林三思瞧见这一幕,就在一旁干着急,这金酥藕夹刚出油锅时,酥酥脆脆的特别好吃,等过一会儿凉了就会变软,口味就会差很多! 可是急归急,林三思也不好直接开口让殿下吃她做的金酥藕夹啊!眼见着一碗绿豆粥只剩下半碗了,再不开口,金酥藕夹就白做了!林三思一着急,指着金酥藕夹,咬牙开口道:“殿下,您尝尝金……” 话刚出口,林三思就眼睁睁的看见霍翊的筷子伸向了金酥藕夹的碟子里,夹了一块金酥藕夹,然后顿住,视线移到了她的脸上,英眉微挑,磁如乐器的声音从薄唇里吐出:“你说什么?” 林三思的声音戛然而止,慢慢的慢慢的收回了手,硬生生的把话的吞回了肚子里,笨拙的改口道:“金……今天天气真好呀!” 霍翊心里的某处似乎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冰凉冰凉的眼底竟然闪过一丝笑意,刹那间整座凉亭都暖暖的,林三思一下就看呆了,进府这么多天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霍翊那样笑过呢,等她回过神来时,那双眼眸又恢复了冷漠深邃,叫人一眼望不见底。 林三思恍惚以为是不是错觉,伸手揉了揉眼睛,耳畔却传来霍翊的声音:“你洗洗过来用早餐吧。”顿了顿,淡淡的道:“府里也无别人。” “嗯?”林三思歪着头望向霍翊,似乎没有听清一样。 霍翊素来性子冷漠,凡事不愿重复第二遍,林三思这么一问,他便有些不耐烦,道:“你该看看你的脸。”霍翊的话一向点到即止,说完便不再看林三思,自顾自的又夹起了另一块金酥藕夹。 林三思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房间,拿起镜子一照,吓了自己一大跳,右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擦了一脸的锅底灰,漆黑漆黑的…… 林三思赶紧洗了脸,想着霍翊吃完应该就去忙了,她也不用急着赶回凉亭,便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再回到凉亭时,发现霍翊竟然没走!没走!初阳下,凉亭内,他负手而立,晨风吹起他黑发和雪白长衫,黑眸如墨如漆,美的像一幅画一样,让人不忍打破。 霍翊转过头,见林三思站在凉亭石阶下,双眸微微一眯,收敛起锋利的视线,淡淡的道:“来了。” 林三思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小跑了过去。“对不起,殿下,我衣服汗湿了,就洗了个澡……”说完又觉得这样对一个男人解释似乎不太好,尴尬的住了嘴。“我现在就来收拾。” 霍翊垂眸看了她一眼,淡漠的视线掠过她的左手,淡淡的说道:“用完早餐,到书房来一趟。”然后便风轻云淡的走了。 林三思愣在原地,心中只觉得很奇怪,难道殿下留在这里不是看风景吗?该不会只是为了要跟她说让她去一趟书房吧? 莫非她哪里又做错了? 林三思坐到位子上,见盘子里六块金酥藕夹只剩下了两块,心里倒觉得很满足,看来殿下对她的手艺十分赏脸,俗话不是说嘛,抓住了男人的胃,便抓住了男人的心,殿下的心她倒不稀罕,她要的是他的权力! 第5章 淋雨 第五章 林三思快速的吃完了早饭,又将碗筷洗净,方才朝书房赶去,正是十点钟光景,太阳斜斜的照进偌大的太子府,刺的人眼睛不能直视。 林三思特别怕热,刚换的干净衣服这会儿又有些湿了,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丝,目光已经从高墙内飘了出去!往年每到酷暑时节,父亲和母亲便早早的托人买了冰块放在她的屋里,冰块散出来的冷气在她的屋子里漫延,一下子就消除了燥热之气,林三思这么想着,心里猛的难过起来,也不知道爹娘现在怎么样了?宣儿在伯父家住的还习不习惯?虽然她以进太子府伺候殿下作为筹码救出了幼弟宣儿,可是林府中早已无人,她也不能照顾宣儿,便花光了身上仅有的银子,托送宣儿出来狱卒将宣儿托付给伯父照顾,只是宣儿从小便未离开过父母,怕是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林三思想着要找个机会出府,去大伯家看一看宣儿,人已经走到了书房前。 林三思略有些惊讶,平日里,书房的门几乎都是关着的,此刻倒是半敞开的,从敞开的半边看进去,霍翊站在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毛笔在写着什么,黑眸散发着沉稳的气息,侧颜冷峻到极致,衬着雪白的长衫,像是无情无欲的冷漠仙人。 林三思还是敲了敲门。“殿下。” “进。” 林三思迈了门槛,便站在门侧一旁,不再往屋内进一步。 霍翊抬眸望了一眼林三思,见她静静的站在门侧等着,不动也不说话,细长浓密的睫毛在光影下凝固,勾出蝶翼的孤度,静谧而柔美。 霍翊薄唇微微勾了勾,道:“过来。” 林三思顺从的走了过去,她本猜想着霍翊是让她到书房帮着磨墨,现在却又否定了这个猜想,以霍翊孤冷的性子,断断是不会留她在身边伺候的,饶是如此,她仍旧立在桌子摆放砚台一侧,静静的等着。 霍翊搁了笔,“把这个拿回去擦擦手。” 林三思心头浮起诧异,早上匆匆忙忙的,手背划裂了也没来得及上药,刚才洗澡的时候又被水泡了一下,现在竟有些红肿,被霍翊这么一说,林三思只觉得手背上的裂痕乍疼乍疼的,像是筋被什么东西挑起来一样!林三思不着痕迹的用衣袖挡住受伤的地方,抬头朝霍翊看去,见他面如冰川,并无任何异样,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桌子上摆着一只圆形的绿盒子,有大半个手掌心那么大,盒子上刻着洁白的花朵,三思知道那是玉苓膏,很精贵,母亲的房里有过一盒,是父亲托了好多关系才弄到那么一盒,母亲视若珍宝,说若是哪里擦破、刮破了,涂了玉苓膏不仅好的快,一点疤痕也不会留下。 “殿下,这是给我的?”林三思犹豫的望向霍翊,有些惊讶。 霍翊垂眸盯着墨迹尚未全干的字,漠然的点了点头,神情冷然。 得到肯定答复后,林三思心里着实疑惑不解,论姿色,她自认为姿色平常,放到人堆里,她也不是显眼的那一个,而高贵如太子殿下不知见过多少金枝玉叶、国色天香,岂会将她放在眼里?论时间,她不过是伺候了太子殿下几晚而已,该不会生出什么情份来吧……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送她玉苓膏? 林三思摸不透霍翊的心思,却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既然决定抱上这条金大腿,就不能太过矫情,免得让殿下觉得她不识抬举。她拿过玉苓膏,朝殿下欠了欠身:“谢殿下赏赐。” 霍翊朝林三思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林三思应声正准备出去,瞥见砚内的墨水快要干了,以往在家中替父亲磨墨磨习惯了,竟突口而出道:“殿下,墨水快要干了,我帮您磨墨吧。” 话一出口,林三思追悔莫及,她竟忘了身处的地方是书房,这书房就像是一处禁地一样,殿下轻易不许旁人进来的,可是话已出口,想要收回来已是不可能了,她略有几分懊恼的站在原地,等着太子殿下把她撵出去。 霍翊抬眸朝林三思扫了一眼,幽黑的眼眸藏着别人穿不透的孤冷,像是一层屏障将他与旁人隔开来。“孤练字时,不喜身旁有人。” 林三思感觉脖子连同脖子以上都红的快要烧了起来,都怪刚才太过冲动,殿下恐怕以为她是得寸进尺了,不过是一盒玉苓膏,她断不会有非分之想的!想解释却又怕越描越黑,而且见太子殿下的脸色,似有不悦。“是,我这就走。”她也不敢再多呆下去,握着玉苓膏转身朝外走去。 出了书房,烈阳猛的一下刺过来,让林三思觉得有些恍惚,进府虽几日,但殿下的脾性喜怒无常,刚刚还让人感激涕零呢,这一会倒叫人无所适从了!她摊开手掌,朝手中的玉苓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时辰已不早了,她要将昨日换下的衣服洗好,然后就要准备午饭了,又是洗衣洗菜淘米什么的,玉苓膏这会子涂了也是白涂,索性将玉苓膏收了起来,装进随身的衣袋里。 有了在宁王府浣衣室的经历,林三思洗起衣服来也不费事,况且只有殿下和她自己的两身衣物,又都是夏日单薄轻便的款式,很快也就洗完了!把衣服晾好后,她便去了厨房,将中午要做的菜色搭配好,第一个菜刚下锅炒,忽见天色变了,似要下雨,她想着雨没有那么快下,准备炒完第一个菜再去收衣服,可还没等她把第一个菜炒完,天边的雷声便已此起彼伏,眼看着雨就下了起来! 林三思来不及取雨具,提着一个遮雨的衣篮便慌慌忙忙的往外跑,心里着实懊恼不该抱着侥幸心理,她自己的衣服倒不打紧,殿下的衣服可不能被雨淋湿了。 霍翊刚写完了字,心头生起浮燥,窗外刮来几阵风,将书桌上纸张的一角吹的飞扬起来,纸张哗啦哗啦乍响,就像两年前的那个雨夜,他的府邸被禁卫军围困,四周的火把照亮了太子府的上空,明晃晃的刺痛了他的眼,火光的卟卟声和雨水声混在一起,至今没有消去,那夜后,他被父皇削去兵权、夺走人身自由,自此便孤冷的留在这毫无生气的太子府里,过着在外人看来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 霍翊踱步来到窗前凝目朝外望去,目光愈渐森冷,视线所及之处,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洞穿一般,让人无端生恐。 林三思经过书房的时候,目光瞥见霍翊站在窗前,她也来不及行礼,像风一样从霍翊眼前刮了过去,却不忘解释道:“殿下,衣服还晾在外面,我去收衣服——” 霍翊敛去思绪,闻言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侧身朝外望去,自从他被幽禁后,太子府的下人也都被遣走了,只留下他和奶娘容婆婆,奶娘毕竟年纪大了,行动不便,为方便起见,就缩小了生活范围,把衣食住行的地方都尽量缩到一处!此时他身子稍稍一侧,便可以看见晾果衣物的地方。 林三思奔到了晾衣绳下,雨已经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她迅速取下殿下的衣物,小心的放进遮雨衣篮里,确保雨不会淋到殿下的衣服,才转身朝晾晒自己衣服的方向跑去,雨势极大,纵使她只跑了几步,大半身已淋湿了,她赶紧取下自己的衣服,抱在怀里便往回跑。 雨越下越大,淋了林三思一脸一身,不知是不是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跑的时候没有看清路面,脚上没踩稳,整个人面朝地摔了下去,她下意识的抬高手中的遮雨衣篮,自己则重重的的摔在地上,摔下去的同时,手掌狠狠的擦在地面一块突出的尖子上,顿时一阵钻心的疼! 林三思忍着痛,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却突然感觉自己周身的雨似乎停了,抬头一看,霍翊不知何时撑着伞站在她的面前,白衣似雪、英俊如斯,黑沉沉的眸子如幽灵深渊,叫人望不到底,脸色喜怒不明,倒叫她心里忐忑不安。 第6章 柔情 第六章 “殿下……”林三思手掌疼的呲牙咧嘴,却不想表现出来,忍着痛局促不安的站在霍翊的面前。 伞很大,足够将两个人结结实实的罩在下面。 霍翊俯视着林三思,她的身份他是一早便清楚的,一个四品官员的嫡女也能如此放低身外,令他有些意外,想来在宁王府那段日子也不好过。霍翊挑眉,态度一贯的冷漠:“不过是几件衣服,如此拼命做什么?” 林三思垂眸站在霍翊面前,即使她没有看,也能感觉得到他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身上,淡漠的目光中总有一种凌利逼人的气势,以至于进府这几日,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已疾病缠身半年有余了,似乎下一秒他便可以铠甲着身、驰骋疆场!一滴雨水顺着林三思额角的发丝往下滴落,她抬头莞尔一笑,老实的回道:“婆婆告诉我,殿下最讨厌下雨,讨厌衣服被雨淋湿。” 霍翊心中冷漠的线轻轻嘣了一声,他望着林三思,长长的睫毛被雨水打湿,水样灵动的眸子忽闪忽闪,年轻女孩子无辜善良纯真的模样,纵使一个沙场铁将也会不舍起来。“以后莫这样了。” 霍翊放缓的语气让林三思心里林三思点点头:“嗯。” 伞虽然大,也禁不住漫天的大雨,霍翊的长衫下摆已被雨水溅湿,林三思瞧见,不免担忧霍翊的身体,便想接过伞:“我来吧。”手刚伸出去,手掌因力道而一抽一抽的疼,她不由的皱起眉头,手上的动作也僵了一下。 这一幕没有逃过霍翊的眼睛,他朝林三思望了一下,尔后眯起黑眸朝她的手望去,只见她的手掌周围擦破红肿的厉害,掌心处似被尖锐的东西划裂一个很深的口子,血流了出来,袖口处染上的血迹与污水渍混在了一起,倒叫人不易察觉。 霍翊眸色转暗,不由分说的拿过林三思手中的遮雨篮,用命令似的口吻道:“跟孤来。” 林三思乖乖的跟在霍翊身后,可以毫无顾虑的望着他的背影,他贵为皇子出身,与生而来的皇族高贵气场便与旁人不同,加之身在军营多年,又多了几分阳刚果敢之霸气,纵使幽禁在太子府已两年时间,这种气势依然不能削去分毫。 林三思跟着霍翊来到书房,见他从抽屉里拿出几瓶药,对她说:“有些疼,你忍一下。” 那药林三思再熟悉不过,哥哥是行军之人,府里常年会备上好些这种伤药,她还为哥哥的伤口上过一次药,自然知道这药的药效强,但也十分疼!林三思强装镇定道:“殿下,我忍的住。” 霍翊替林三思清洗了伤口,替她上药,药刚抹上的时候,林三思疼的手猛的一抖,浸入骨髓的痛令她脸色发白。 霍翊似乎早料到会如此,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一点没松,这才顺顺当当的替她伤口抹好了药,又缠上了纱布。 林三思见霍翊上药、包扎的动作一气呵成,开始还有些奇怪,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霍翊虽身为太子,却常年领军打仗,身上受的伤自然不会少,军营里从来没有女性进出,那些男人又都笨手笨脚的,恐怕平日里的伤口也都是他自己包扎的,想到这里,林三思内心对霍翊多了一份敬仰,当年初领军征战,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智谋且不说,单单这份不娇惯便胜却贵公子无数! 林三思趁着霍翊缠纱的时间,偷偷的打量霍翊,几个皇子里,最出众的当属太子霍翊了!他的母妃静贵妃乃闵南王的长女、京城第一美人,霍翊继承了她的美貌,将皇帝陛下的一众皇子都比了下去!皇帝最宠静贵妃,爱屋及乌,他对霍翊也最为疼爱,霍翊也没有辜负皇帝的宠爱,十四岁便随军出征,拿下边境乌央国凯旋而归,此后便常年征战且战无不胜,随着他的战绩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的冷酷残忍、铁血手腕、嗜血杀戮,甚至传言他欲弑君夺位,最后沦落到被皇帝陛下幽禁的下场……这些事在当年的林三思听来都觉得太过遥远,像是在听一出戏,没想到如今却和霍翊同住一个屋檐下,眼前的霍翊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忽然觉得那些事是一层又一层的外衣,除去这些外衣,他同寻常公子并无异样! 霍翊缠好了纱布,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便道:“看够了?”离的近,霍翊的声音没有阻碍的撞进林三思的耳朵里,比平常愈加好听。 “……”林三思尴尬的垂下了眼睛,敛去纷乱的思绪,掌心的疼又涌了上来。 霍翊见她羞涩的模样,心中不知怎的,倒生出一样异样来。“玉苓膏呢?” “在这。”林三思不明所以的从衣袋里拿出玉苓膏,递了过去。 “把手背上的伤口抹抹。”霍翊并不接玉苓膏,而是恢复一贯的冷漠,淡淡的道:“抹完回房休息。” 林三思想起厨房炒到一半的菜:“可午饭我还没做好。” 霍翊刚要开口,却听到屋外有动静传来,便道:“孤自有安排。” 林三思愣了一下,见霍翊面色似有不悦,她乖乖的打开玉苓膏盒子,匀出些许膏药抹在早晨被伤的手背上。 林三思抹完了药,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受了霍翊这么大的恩惠,自然不能一走了之,见桌子上有抹药时不小心滴下的药渍,她灵机一动,伸出手指在药渍上蘸了蘸。 林三思收拾好桌上的药瓶,又将污渍擦净后,见霍翊附手立在窗前,侧颜俊逸非常,清冷的身影却叫人不敢亲近,她硬着头皮朝霍翊走了过去。 “多谢殿下,殿下的药很管用,这会儿已经不那么疼了。”顿了一下,见霍翊并未开口,林三思只好道:“那我这就回屋了,殿下若有事,随时叫我。” 霍翊并不看林三思,只是点了点头。 ——————————————————&——————————————————————— 雨越下越大,将书房前的草都压倒了,可是雨再大,也不及霍翊眼底的翻云覆雨。 “殿下。”宋景仰单膝跪地,外面的雨虽大,他的身上却滴雨未沾。 “何事?”霍翊转过身,来到桌前,见桌子上的药瓶的摆的整整齐齐,玉苓膏已带走,桌子上有用手蘸着药水写的字,药渍未干,尚能清晰的看出是“谢谢”两个字,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淡笑。 宋景仰抬头间刚巧看到了这一幕,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一样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忘了回霍翊的话。 “嗯?”霍翊眯着黑眸朝宋景仰看去,见他傻傻的十分疑惑的盯着自己,不由从身旁的棋盒里拾起一枚黑棋,朝他掷去。 宋景仰条件反射的伸手接住那枚黑棋,黑棋入手那一刻,宋景仰便知道霍翊今天的心情不错,心中的担忧瞬时消去,便嘻笑的道:“殿下,您若生气,要打要罚随便您,何必用一颗棋子来掷属下!” “少贫。”霍翊敛起笑容,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书来,漫不经心的道:“消失几日,事情如何了?” 宋景仰闻言立马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回道:“殿下料事如神,梁王昨日带着梁王妃以及皇孙进宫向太后请安,太后素来不喜梁王,但对重孙霍天成很是喜爱,若不是霍天成太过年幼,太后差点让他们昨日留宿宫中。”说到这里,宋景仰冷冷一笑,“梁王一心想要夺得太子之位,为达目的,竟然让尚未出月的妻儿进宫讨太后老人家欢心,这一计虽事半功倍,却着实狠心!” 霍翊闻言却冷笑:“梁王的生母亭妃入宫便不得皇祖母喜爱,故而梁王自出生便不受皇祖母待见,受了多少若楚他心里自是再清楚不过了!此番一举夺子,让盼重孙已久的皇祖母心情大悦,梁王洞悉皇祖母盼见重孙的急切心情,才不顾妻儿的身体状况,主动进宫请安,为的就是博得皇祖母的疼爱,梁王心知只要有了皇祖母这一筹码,他离太子这位便又近了一步。” 宋景仰忧心忡忡,面有隐色:“殿下,太后真的会因为霍天成而站在梁王那边吗?太后可是最疼爱殿下您的啊?” “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皇祖母也没得取舍。”霍翊目光深邃,心情异常复杂,幽禁当夜,皇祖母得知实情后不顾年迈的身体和父母的阻拦,执意坐马车出宫来见他,抱着他哭道:“翊儿,皇祖母年纪大了,很多事皇祖母也无能为力,但皇祖母信你,只要皇祖母还有一口气,拼死也会保住你的太子之位!” 两年了,皇祖母承诺的事情都做到了,只是两年的变化太大了,他作为太子的影响力也逐渐减弱,而梁王和宁王两府的势力却如日中天,霍翊心中明白皇祖母此番如此这般与梁王亲近,不过是做做样子,让大家雾里看花,为他争取时间罢了!这些旁人不知,霍翊是十分清楚的,皇祖母纵使真心喜欢霍天成,也不可能站在梁王一边,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亭妃害死梓仪姑姑的事情。 宋景仰焦燥的性子又按捺不住了:“殿下,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啊!” 霍翊淡淡的勾了勾唇,诡异的笑容在一片雨声中更令人捉摸不透。“急什么,这件事自有人比你还急,你只需要沏一壶茶静静的等,来个顺水推舟即可。” 宋景仰虽然听的糊里糊涂,却也知道宁王那边恐怕早就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道:“可殿下和宁王早没有来往,咱们怎么顺水推舟呢?” 霍翊白了宋景仰一眼,微微一挑眉,“你仔细想想,近来没有来往?” “有吗?”宋景仰摸着自己的榆木脑袋,把这件时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从脑袋里过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什么,兴奋的一拍手:“林三思?!属下怎么忘了她了呢!她是从宁王府过来的啊!殿下您……” 霍翊听宋景仰张口叫林三思,不禁皱了皱眉头,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似不经意的道:“你叫她什么?” 第7章 日常 第七章 霍翊听宋景仰张口叫林三思,英眉不动声色的皱了起来,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似不经意的道:“你叫她什么?” 宋景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打了鼓:“林、林三思啊!” 霍翊脸色隐有不悦,声音冷沉中带着压仰的力道而来:“再、说、一、遍。” “林……”宋景仰见霍翊的态度有异,神经蹭的一下紧张起来,突然想起来他和何必棋一直提防的林三思,早就是殿下的女人了,还是殿下亲口对他说的!如此,他还叫直呼其名,实在是对殿下大不敬,宋景仰吓的差点尿了裤子,脸色也惨白,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改口道:“属下嘴咄,应该叫她林夫人,求殿下惩罚!” 霍翊转过身,雪白长衫随着他的步伐起伏飘动,冷冷的道:“廊下,掌嘴三十下。” 宋景仰乖乖的走到廊下跪立,跟在霍翊身边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他治军的手段,丝毫不敢掺假,结结实实的赏了自己三十三个大嘴巴子!末了,顶着红肿的脸回到屋内,跪在霍翊身后,刚想张嘴说话,才发现嘴唇一动都撕心裂肺的疼:“殿下,三十下已掌完。” 霍翊眼皮都未抬一下,道:“你记住:她虽是孤的女人,但如今并无位份,你应叫她林小姐。” 宋景仰表现的无比的乖张:“是,属下记住了。”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霍翊想起了什么,又道:“晾衣院子内的一块地石裂了,你去修一修。” 宋景仰捂着生疼的嘴巴,道:“现在?” “现在。” 宋景仰自知犯错在先,丝毫不敢有讨价还价的侥幸心理,“是,属下这就去修。” 宋景仰刚走到门口,却又被霍翊叫住:“你会做饭吗?” 宋景仰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今个儿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他从小跟殿下一起长大,除了读书习武,什么时候学过做饭啊!“属下……不会啊……” 霍翊见宋景仰一脸茫然的样子,便摆手道:“罢了,你且去吧。” ——————————————————————&——————————————————— 林三思忙了一上午,又受了伤,加之昨夜又没睡好,心想着霍翊既然都安排好一切了,那她就先补个觉吧,等到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晚了,雨也已经停了,她中午和晚上都没有吃饭,这会子肚子已经饿了。 幸好厨房有现成的食材,林三思稍加加工,炒了一碗喷香的扬州炒饭,等她吃饭喝足准备回屋休息时,突然想起来早晨收起的湿衣还放在遮雨篮里,这么热的天,又在遮雨衣篮里闷了一下午,恐怕早就有异味了,必须要重洗一遍,晾起来才好,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才想起来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她除了拿了那盒玉苓膏和她一直抱在手中的她自己的湿衣,什么也没带啊! 霍翊虽会包扎,他晾衣服这件事恐怕他是想不起来的,林三思便提着夜灯朝书房走去,书房的门不出意外的关门,屋里的烛灯是亮着的,将霍翊修长挺拔的身影照映着。 林三思轻轻叩了叩门,“殿……” 话音刚起,却被屋里清冷的声音打断。 “进。” 霍翊的反应那么快,令林三思着实意外了一下,似乎早就在等着她敲门一样!她将夜灯放在门口,然后起身轻轻推开门,发现霍翊坐在椅子上翻看一本书,桌上的白纸上一字皆无,笔砚也摆放整齐,似乎一下午都未练字了。 见林三思进来,霍翊的目光只在她的脸上和手上瞥了一下,便移回到书中去了。 林三思略有些尴尬,道:“殿下,我来拿晌午收起来的衣服。” 霍翊点头,目光朝门旁的一个拐角看了一眼,林三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见遮雨衣篮静静的呆在那儿。 林三思走过去,提起篮子,见霍翊看着自己,便朝他欠了欠身,正要开口告退,又听到霍翊道:“晚餐做好了吗?” 林三思大脑瞬间有些短路,难道殿下还没吃晚饭?不是说他已经安排好了吗?难道说的只是中午?晚上没安排?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里闪过,咽了口吐沫,她道:“殿下……没吃晚餐吗?” 霍翊觉得林三思这话问的奇怪,抬眸朝她看去,他的脸在烛光的笼罩下,更加俊朗,也更加幽冷。他皱眉反问道:“孤应该吃过吗?” 言下之意,你没做,孤吃什么? 林三思一瞧那黑沉沉的眸子,便是半分想要辩解的心都没有了!且又自知是她理亏,便道:“殿下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霍翊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诧异,他不动声色的敛眸,道:“你刚才在厨房忙些什么?” 林三思身体一僵,脑子转了一转,才慢慢反应了过来!难怪霍翊会突然问她晚餐有没有做好,原是知道她已经去了厨房啊,恐怕他以为她是在做他的晚餐,见她又没开口说吃饭的事,所以才主动问起!想到这里,林三思更是觉得对不住霍翊,便老实的道:“回殿下,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晚了,以为殿下已经吃过了,所以刚才在厨房只炒了一碗饭……我已经吃完了……” “……” 久经沙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霍翊一时语塞,但面上的表情还是很平静,只是深邃的黑眸愈发的让人瞧不出喜怒了。 林三思见霍翊良久未开口,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看,见他合上书本,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遥遥的朝她望过来,眸色随烛火忽明忽暗,林三思当下即做好被严厉斥责的准备,却听他道:“你也给孤炒一碗饭吧。” 斥责变妥协,林三思心里疑惑庆幸之余,不免有些心疼,那个原本在人们口中意气风发、聪颖过人的少年皇子,却因战绩赫赫而变成嗜血如魔、冷酷狠毒的太子殿下,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敛去锋芒后的一介凡人呢? 霍翊见林三思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眼神飘忽,心中不禁好笑,进府时日虽不长,却也察觉到她心性纯厚,并非投机取巧之人,就是这时常灵魂出窍着实让人烦不胜烦!便眯起眸子,道:“怎么,还不去?” 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林三思魂归正体,道:“我这就去,请殿下稍等一等。”说罢,转身便跑,慌忙中左脚踩在了裙摆上,若不是伸手扶住门框,恐怕就要摔倒了,她不好意思的回头朝霍翊看去,见他唇角莞尔,顿时怔滞,不是没见过俊朗非凡的男子,只是霍翊的俊朗与旁人不同,多了一份冷寒之意,尤其是他笑起来,让人亲近不了却又移不开目光。 林三思的动作极快,在厨房忙活了一小会儿,便端着满满一盘子饭菜进书房来了。 除了霍翊点名要的炒饭以外,她切了两只厨鸭蛋,八小块漂漂亮亮的摆在青花瓷色的碟子内;又将早晨没炸完放在冰块中保鲜的金酥藕夹拿了出来,现炸了几个;又做了一碗紫菜蛋花汤,一并端了过来,虽不是山珍海味,却也香味四溢。 霍翊一直没说,他从中午便未进食,虽说屋内备有糕点,但他是个不喜甜食之人,轻易不吃甜食的,到此刻早已饥肠辘辘了,饭菜尚未进屋时,他便已闻到了香味,搁下书本,移步到书房内的偏房小饭桌前。 林三思趁着霍翊吃饭的间隙,又把衣服洗清了一遍,担心夜里会下雨,便挑了廊下避雨的地方将衣服晾了。 待将衣服晾好,一转身便见霍翊侧身靠在她屋前的廊柱下,白衣胜雪、眉目俊逸,正凝眸朝她看着,若不是他气质太过冷然,有那么一瞬间,林三思倒觉得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也很好。 林三思笑道:“殿下吃好了吗?我这就去书房收拾碗筷。”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道:“我差点忘了,药已经煎好了,我去端过来。” 霍翊却拦住了她,手臂一勾,她便稳稳的被带进了他的怀里,夜幕下,他眸如点漆,比天边的星月还要璀璨,他言简意赅的道:“药不用日日喝;时辰已晚,明日再收拾吧。” 林三思一歪头,对着霍翊眼神灼灼的眸子,瞬间就明白了,双颊一红,垂下头去,果然吃饱喝足后有力气了,就来折腾她了! 第8章 捕鱼 第八章 与宁王府的那段日子相比,林三思在太子府的生活算得上很轻松了,她只要把太子殿下伺候好便可!殿下虽然冷血,但绝不是个嗜血之魔,只要她了解他的喜好,小心翼翼、不出差错的伺候着,她相信一定能应付得了的! 偏偏殿下的喜好很难琢磨,似乎什么他都可以随便,但又什么都不能随便,所以三思觉得很有压力,然而这还不是最有压力的,压力最大的是当她洗浴之后,回到卧室,却发现霍翊已经等在那儿了! 三思觉得谣言什么的果然不能相信,太子殿下简直是太行了!自打她入了太子府,一连十五天,太子殿下日日宿在她的房内,以至于她都有些糊涂了,太子殿下如此勇猛,这么多年却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凭心而论,霍翊待她算不错的了,一个戴罪之身的婢女,他也没有另眼看她,从不限制她的自由,而且不论她做什么,他都十分赏脸的吃完,她给他准备好的衣服,他也从来不挑剔! 也许是因为府里除了霍翊,也就剩下三思了,他没法另眼相待,正因为如此,三思才一直没有摸透他的喜好! “殿下,”三思磨着墨,望着霍翊写的字,进府半个月,最大的进步就是她可以自由出入书房并陪着他写字了!近来他每次练字的时候,她都在一旁磨墨,他写的字只有两个,一个静,一个忍。三思也能理解,好好一个太子殿下,未来的帝王,长年被关在府里,如果不能做到静和忍,恐怕早就神经了吧!“府里后园有口水塘,前些天下了雨后,池子里多了好多条鱼,一会儿我去捉几条回来,晚上做红烧鱼,行吗?” “嗯。”霍翊写完最后一个笔划,收起笔,淡淡的道:“清蒸吧。” “清蒸?”三思有些糊涂,她记得刚进府的时候,婆婆特意叮嘱过殿下不爱吃清蒸的东西,怎么这会儿要把鱼清蒸了呢?不过,她也不好开口问,确认道:“殿下确定要吃清蒸的吗?” 霍翊长眸微眯,薄唇微勾:“嗯。” “那我去捕鱼了啊。” 后园本是太子府的花园,虽没有皇宫的御花园大,但处处透着精致,所用的花卉也一点儿不比御花园差,只是霍翊被囚禁之后,园艺师也被逐走了,容婆婆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弄这些花花草草的,花园慢慢的也就废弃了。 林三思穿越前学过种植瓜果蔬菜,穿过来后当了千金小姐,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所学无所用!后来被贬到宁王府浣衣室,也就干一些杂活,跟她的专业也不搭边,再后来随人群逃离宁王府的时候,意外死亡,本以为会回到现代,没想到再一次穿回到一年前,她刚入宁王府的日子!一切重头再来,这一次她选择了太子殿下,意外发现太子府后花园竟然还有一片土壤甚好的空园,她索性就把花园改造了一下,变成了菜园子,在里面种了些蔬菜瓜果,只是时日比较短,撒下去的种子都还没发芽。 三思顺着小道走到河边,昨夜下了一夜雨,路上有些泥泞,幸好她换了双胶鞋,不然都没法子走路了。太子府的后花园的景生池与城里的一条回春河相通,昨夜的一场雨,好多鱼都顺着河水流进了这里,三思站在景生池边沿,拿着网鱼的网兜抛向池中,再瞅准时机猛的一收绳,几条鱼就被网进了兜里! 三思将网兜里的鱼放进了鱼盆里,鱼盆沿太浅,几条鱼刚放进去,就有两条蹦了出来,三思立马伸手去捉,没成想脚下一滑,鱼没抓到不说,整个人脸朝下背朝上硬挺挺的栽在了泥地里,摔倒的瞬间,胳膊压在了鱼盆上,将盆打翻了,一整盆的鱼都活蹦乱跳的奔回了池子里! 林三思的脸上和嘴巴里都溅了好些泥,痛苦的从泥地里抬起头,发现她的眼前多了双靴子,那靴子她再熟悉不过,她的眼神惊恐的上移,看到了靴子主人的脸——太子殿下! “殿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林三思不敢相信的用手抹了把眼睛,泥巴却越抹越多,把自己弄的跟个泥人似的,连霍翊都看不下去了:“你捕的就是这个?” 林三思转头看着被打翻的鱼盆,尴尬的摊手道:“本来都已经捞上来了,现在又都回去了!” 霍翊见林三思一脸污泥加无奈样儿,万年冰川似的一张脸上突然松动了一些,薄唇稍稍勾了勾,却在还未扬起的时候又恢复如初冷漠。 林三思没有看到霍翊表情的变化,见他站在眼前,表情冷漠如常,她一点儿也猜不到他的心思,索性就不猜了,犹豫了一下,道:“我这就再网一兜!有了刚才的经验,这一次就不会失手了!殿下请放心,晚上清蒸鱼妥妥的没问题!”说罢,一弯腰伸手便拿起了网兜。 “回、去!” 霍翊冷冷的声音传带来,带着命令的口吻,倒让三思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突口道:“可是鱼还没捉到……” 霍翊抬眸朝林三思看去,眼神里的冷意吓的林三思立马闭了嘴,魂魄飞了一圈才哆哆嗦嗦的回到体内。 “回去洗洗,孤不喜欢泥。”霍翊背着手,俯视着林三思,顿了一下,突然很奇怪的补充了一句:“今天晚上也不喜欢吃鱼。” 林三思的大脑临时短路了一会儿,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喜欢吃鱼吗?还是只是今天晚上不喜欢吃鱼? 林三思见霍翊已经背着手朝园外走去,赶紧拿着盆和网兜追了过去,她走在霍翊身后,望着他清冷俊逸的背影,觉得人真是不能比,同样是泥,自己弄的一身泥就被嫌弃,太子殿下同样也被溅上了许多泥,可是气质还是那么的飘逸儒雅、高冷非常,让她就想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想帮他做事!“殿下,您的衣服和靴子上面沾了许多泥,您回房后脱下来,呆会儿我帮你洗掉吧!” 霍翊闻言转过身,英眉微挑,绽白色的长衫映着他俊朗的容颜,仿佛是这世间最温暖最美好的人,那一刻,林三思几乎无法将他与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起兵造反将整个京城弄的腥风血雨的太子联系在一起! “你不觉得,你全身上下才是最需要洗的吗?”霍翊无奈,他本不喜欢多话,和容婆婆居在府内时,他时常一整天一句话都没有,可近来话却越说越多,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林三思低头望了自己一眼,呃……不得不承认殿下说的是对的!但是殿下毕竟是殿下,她既然一心一意要抱殿下的大腿,就不能让殿下穿着不干净的衣服。回屋取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道:“殿下把衣服换了吧,等会儿我一并洗了。” 霍翊盯着她尚且缠着纱布的手,脸色有些难看。“手上的伤好了?” “好多了。” “那就等完全好了再做事。”霍翊背着手,长眸微睨,淡淡的道:“孤不喜欢笨手笨脚的人。” 林三思心想刚才没捉住鱼完全是意外啊,跟手伤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发誓她绝对不是个笨手笨脚的人啊!可望着霍翊,她终是觉得还是不要拂逆他的意思为好,便道:“哦。” 林三思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从屋子里出来,此时天色已晚,她寻思着晚上做什么菜呢,就见一个妇人提着一个食盒朝她走了过来。 林三思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这太子府里就她和太子两个人,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妇人啊?正胡思乱想间,妇人已经走到了三思面前。 “姑娘,”妇人四十岁模样,面容白净,头发盘起,一副寻常人家打扮,甚是客气的道:“你梳洗好了?” 林三思疑惑的望了望左右,迟疑的点了点头,问:“您是……?” “姑娘很奇怪吧?”妇人爽朗的笑了笑,道:“我原本是府上的厨娘,两年前被遣了出去,殿下待我们这些旧人不薄,给了些银子,我想着哪天还能再回太子府,就没走远,在太子府旁的东巷做点小吃生意!哦,我姓李,出府前大家都叫我李嫂子,姑娘若不介意,叫我李嫂子就行!” 从妇人的话里能听得出来她是个重情直爽的人,林三思笑道:“李嫂子,我叫林三思,你管我叫三思就行了!” “三思姑娘该饿了吧?”李嫂子说着提起了手中的食盒,笑眯眯的道:“我做了吃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走,进屋吃饭吧。”说罢,便往房里走,边走边说:“我说殿下近来怎么不传我进府做菜了呢,原来是因为有了三思姑娘啊!” 林三思跟在李嫂子身后,正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冒出来个人来,还给她做好吃的,原来都是霍翊的意思啊!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儿。 霍翊下午才嫌她笨手笨脚,晚上便寻了个人进府来,莫非想让她离府?虽说宣儿已经救了出来,可是她还指望着殿下能帮她救出爹娘呢! 林三思望了一眼李嫂子,想了想,试探的问道:“李嫂子,你这是回府了吗?这府里只有我和殿下两个人,还挺冷清的,您这一回来,便热闹许多呢!”林三思也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只好尽量低下头,不给李嫂子瞧见。 李嫂子闻言,也未多想,摇头笑了笑:“我倒是想回府呢,可我这哪里是回府啊!殿下身边的宋侍卫昨日进了府,回去的时候路过我那儿,说话吞吞吐吐的,我逼问了再三,才知道你的手受了伤,殿下又不让你做饭,昨日连午饭都没有吃,还不让宋侍卫告诉咱们!我让宋侍卫求着殿下让我进府,旁的我也不会,洗衣做饭什么的我还是能替你的,等你手伤好了,我也就不来了!现在还是非常时期,纵使殿下是太子,皇上的圣旨也不能明着违逆啊!”李嫂子说着,便执起三思的手仔细看了看,一边摇头一边劝道:“幸好你伤的不厉害,这几日你就只管安心休养吧,这日常琐事啊交给我就行了!” 林三思木头人似的坐在椅子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竟难过的不知如何是好!殿下明明说他自有安排,竟然是哄她的话,结果连饭都没吃上,而她竟然还在这里怀疑殿下!望着缠着纱布的手,她心里一阵苦笑,相比于李嫂子,她对殿下的忠心还不算一心一意。 林三思心里有事,垂下眼敛,低低的道:“有劳李嫂子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林三思接过李嫂子手中的食盒,从里面端出来两菜一汤,虽未亲口品尝,但菜的香味在打开食盒的那一刹那早已弥漫在整个房间内,林三思心里的愧疚又深了些,虽说她也会烧菜,但跟李嫂子的手艺还是不能比的,可是太子殿下吃了半个月她做的菜,竟然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这让林三思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儿!她望向李嫂子,犹豫了一下,问:“李嫂子,殿下吃过了吗?” 李嫂子偷偷瞄了一眼林三思,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捂嘴一乐,道:“在吃了在吃了!就是担心你饿了,才叫我特意送过来的!”李嫂子望着三思的眼神里露出说不出的喜悦之情,她把三思从头到脚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心里对她是一百个满意,欲言又止的道:“三思姑娘好生福气呀!” 林三思把李嫂了话理解错了,一口糖醋小排卡在嗓子里差点被噎住!“李嫂子,多谢你今天来帮我,还做好吃的给我吃,等我手好了,下次请你到府里来,我一定做一桌丰盛的大餐回谢你,就是我的手艺没你的好,你别嫌弃。” 李嫂子是太子府里多年的老人了,太子正风光时,也见过不少想攀龙附凤的千金小姐们,一个个的见了太子立马就变成了粘皮糖一样,千方百计的粘上去,可是太子一出了事,立马变了脸,恨不得说不认识太子,就连和太子有了婚约的丞相大人千金裴钰兰都险些退了婚!好在太子冷傲且心性高,那些女子就没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对于那些忙着撇清关系的女子他听到了也只是一笑而过!这前后一对比,加上林三思嘴又比较甜,李嫂子对林三思的好感也就不难解释了。 李嫂子是被遣出府的人,她自然是不能在府里多耽搁的,聊了一会儿便出府了!林三思送走了李嫂子,估摸着霍翊也差不多要过来了,便在屋里烧好了洗澡水,点上霍翊最喜欢的熏香,她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好好伺候霍翊。 第9章 担忧 第九章 林三思在屋里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霍翊过来。 她走到窗前,当初容婆婆给她选的屋子与殿下的屋子之间隔了三间屋子,这样不仅便于照顾殿下起居,又有着一定的距离,不会打扰到殿下!三思从窗前伸出头往殿下屋子的方向看去,见那里还亮着灯,她实在纠结死了,要不要找个借口过去试探一下呢?过去吧,好像显得她太没有分寸,她只是一个来照顾殿下的人,殿下来不来睡觉,她根本管不着!不去吧,万一她睡着后,殿下过来了,她岂不是大不敬?况且她内心对霍翊还抱有愧疚感。 林三思犹豫了好久,想着去不去都是错,那就去吧!要不然一整夜都睡不好觉!当她走到殿下的门前时,伸手敲响屋门的同时,屋里的灯突然就……灭了!真的……灭了! 眼前的状况完全出乎三思的预料,她完全来不及反应,只知道眨巴眼睛,当时的感觉,可是说是内冷外热,心里明明拔凉拔凉的,脸上却烧的特别厉害! 林三思终于反应了过来,正准备落荒而逃的时候,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一身睡衣的霍翊出现在她面前,微暖的月光照了下来,他的身影就那样半隐在月光中,林三思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连说话的功能都暂时丧失了。 霍翊开门,见林三思姿势怪异的站在门口,盯了她几秒,方开口道:“何事?” 林三思尴尬极了,纵然她再想抱太子殿下的金大腿,内心再有愧疚,她也是有女孩子的矜持和羞涩的,要她直接了当的问殿下今晚去不去她屋里睡觉,她也有点抹不开面子!深吸一口气,毕恭毕敬的道:“殿下,您何时歇息?我来给您铺床。” 霍翊挑眉点头,侧了身,用眼神示意林三思进屋铺床,林三思缩着脖子从霍翊的眼皮子底下走过,眼睫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他那双摄人魂魄的眼睛洞穿了她的心思。 林三思感觉脸已经在燃烧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床边,仔细的将床铺好,只是动作因为紧张略有些僵硬迟缓。 好在霍翊的目光并没有紧盯在林三思身上,这才让她稍微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把床铺好,见霍翊仍未开口,便又硬着头皮走到书桌前,道:“殿下,床铺好了,您早些歇息。”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视线瞥见桌上的图纸,心里忽的一怔。 霍翊对着桌子上的一副地图锁眉沉思,似乎事情很棘手,他冷漠的英眉微微蹙起、一双黑眸愈发深沉起来。林三思想起来,这个时间边边关发生了战乱,胡人和蛮夷人从东西两面大举进犯南夜国,一时间边关告急,南夜国上下人心惶惶。翟烨将军因多次击退过蛮夷人,颇为了解蛮夷人的作战策略,皇上下旨命翟将军西下攻打蛮夷!然而最为棘手的却是比蛮夷人更加恐怖的胡人,胡人以蛮横、残忍著称,自三年前惨败在霍翊之下,此后便如同销声匿迹一般,此番蛰伏了三年之久,便想一鼓作气拿下南夜国,所到之地势如破竹,接连拿下温和、寺景等地。面对如此强悍的胡人军,整个南夜国上下竟然无人敢请缨东降,而最有领军才能的、令胡人军闻风丧胆的霍翊又被囚禁在太子府,知情的胡人更是肆无忌惮,扬言三月之内攻下南夜国国都、手刃皇帝陛下! 当时林三思虽身在宁王府浣衣局内,但她同宁王宠爱的一个王妃的贴身侍女关系颇好,想要知道这些□□并不是特别难的事,而有一个□□可能连太子殿下都还不知道。 宁王为人阴险狡诈,暗中拉拢朝中大臣,命人上书奏请暂且释放霍翊,让霍翊领军东降胡人,以此将功补过,宁王则暗中使诈,使得霍翊有去无回!皇上对霍翊母子一直宠爱有加,霍翊禁闭两年也不忍削去他的太子之位,此番宁王让人进献此计,为的就是要试探帝王之心,让二人破裂的父子情永远得不到修补。 林三思见霍翊认真的模样,心里着实替他不值,霍柏煞费心机的要害他,他却茫而不知,反倒在这里研究作战地图!林三思记得当初在宁王府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想像过太子殿下暗自得意的心情,没想到她真是小看了太子殿下,他的心胸一万个宁王也比不上! 霍翊抬头见林三思垂眸站在桌前等候吩咐,眯了眯眼眸,掩去了眼底的疲倦,声音藏着一丝暗哑,却有着独特的磁性韵味。道:“你去吧,孤今晚就不过去了。” “哦。”林三思应着,心里却盘算着如何要将宁王的阴谋告诉太子殿下呢?话说出来容易,但她毕竟是从宁王府过来的人,要殿下相信她的话就太难了!弄不好,殿下还以为是她和宁王串通好的计谋,还没等她抱上殿下的金大腿就被撵出府了!林三思一眼瞥见她前几日放在桌子上的一盆绿萝,便道:“殿下,这绿萝该换水了,我也睡不着,不如先帮它换点水吧。” 霍翊沉浸在地图里,没有听清林三思的话,只是下意识的点了头。 林三思得令便捧着绿萝往水池边走,趁着换水的功夫,反复演练了几遍呆会儿要说的话,自我感觉已经达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地步,等她卯足勇气一回屋,发现桌上的图纸已经收起来了,而某人负手而立于窗下,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霍翊转头看她,薄唇淡漠的吐出几个字:“绿萝是去洗燥了吗?” 林三思不好意思摇头露出尴尬的笑,埋下头心虚的道:“盆里有脏东西,多冲了几次。” 霍翊不出声,只是遥遥的望着她,深邃的眼眸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渊,却又比这灿烂的繁星更叫人迷恋。 林三思被霍翊盯的浑身不自在,试图转移话题:“殿下,您的东西都看完了吗?” 霍翊习惯性的勾了薄唇,风轻云淡的道:“再不看完,绿萝就要遭殃了。” 林三思一头的冷汗,明明绕出去了,又被殿下轻而易举的绕回来了,而最让她发疯的是,殿下该不会以为她赖着不走,是拐着弯儿让殿下陪她过夜吧?! 霍翊见林三思想解释又说不出口的焦躁样子,突然有些忍俊不禁,眼底和唇角涌起了难得的笑意,林三思以为看错了,等她再仔细的去寻时,发现他的神情又恢复如常,如冰川一般不肯破裂。 林三思有一些泄气,道:“殿下,我伺候您歇息吧?” “嗯。” 林三思没想到霍翊竟然答应的这么快,她刚刚给绿萝换水时,手也没有擦干净,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慌忙找到衣服两侧干净的地方擦了擦手,便走到霍翊面前,踮起脚尖替他解衣,虽然已经共同生活了半个月,她伺候他就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今晚的烛光似乎更亮,这样近的距离,烛光交错的情景下主动替霍翊解衣,明晃晃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孤见你刚刚盯着桌上图纸看,怎么,你看的懂?”霍翊似漫不经心的道出,黑眸也泛出慵懒的意味,可林三思却吓的一抖,捏着衣扣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这一变化,并没有逃过霍翊的眼睛,他的黑眸开始慢慢的收紧。 林三思故作轻松的道:“殿下说笑了!我爹虽然在朝庭任官,但也只是一介文官,能教我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哪里还能看懂别的?我刚只是见那纸上画了好多线,一时好奇,就多看了几眼。” 霍翊勾唇浅笑,不动声色的道:“你刚看的是边关作战图。” 林三思在霍翊定定的目光下,心里开始发慌,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是真的难为人啊! 林三思深吸一口气,边关的战乱已经到了人心惶惶的地步了,她不可能装作一点儿都不知情。替霍翊脱下外衣,搭在朱雀屏风上,缓缓道:“原来是作战图啊,怪不得那么多线呢,弯弯绕绕的!是不是胡人和蛮夷人的事?我在宁王府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些,不过浣衣室位置偏辟,极少有人来往,听闻的也不多。”不仅王爷府,就连太子府和东宫所设的浣衣室位置一般都较为偏辟,三思如此说来,听起来颇具可信度。 霍翊望着林三思,眉宇间透着与生而来的皇族气息:“外面人心惶惶,你不担心?” “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啊!”林三思抿唇一笑,“现如今我人在太子府,最主要的事情就是照顾殿下您,这对我来说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林三思眼珠子一转,坐到霍翊腿边,用手撑起下巴,认真的巴结道:“殿下,我知道您当年击退过胡人,那场面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可以想象您当时有多么英勇!不过您身体近来不适,切不可操心这些事,对身体不好!就算是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让您领军东下,您大可因病推脱,大夫说您近期不可随意动迁!” 霍翊淡淡的应了一声:“孤知道了。” 林三思见桌上还有小半碗没有喝完的药水,走过去伸手一摸,还是温热的,便伺候霍翊喝了药,道:“殿下您歇息吧,我去把蜡烛灭了。” “嗯。” 林三思吹完蜡烛,屋子里瞬间就一片黑暗,眼睛不能立刻适应屋子里的黑暗,可她不也在屋子里多加耽搁,生怕霍翊误以为她赖着不走!刚一转身,就撞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她以为是墙,伸手一摸,却是温热的胸膛,正想呼声,却发觉嘴唇被堵上了,药的苦涩和男子清洌的气息随着热吻慢慢的在她的口腔内漫延,抚在他胸前的手被他紧紧抓住,冰冷的声音头一次含着几分温度:“今夜就歇在孤这里吧。” 第10章 距离 第十章 天刚蒙蒙亮,林三思察觉到身边有动静,睁眼一看,霍翊已经起床了。 林三思浑身酸乏的很,模模糊糊记得这里是霍翊的屋子,不由的奇怪他怎么还起的那么早?迟疑的喊道:“殿下?”太累的缘故,声音也哑哑的。 霍翊转过身,见林三思努力的支着身子,脖子上和胳膊上多处染上了粉红的吻迹,黑沉黑沉的眸子里勾起得意满足的浅笑,见她还挣扎着要起身,忍不住俯身压在她身上,在她的唇上印上一个缠绵的吻,尔后心满意足的拍拍她的脸颊道:“睡吧,孤让李嫂来做早饭。” “李嫂子今天要来吗?” “嗯。” “哦……”林三思本想说她答应李嫂子要做一顿好吃的犒劳她,可实在又累又困,哦了一声就睡的毫无意识了。 霍翊起身推开门,发现屋前三米处立着两个人,均背对着门,他不禁沉了沉脸,眯了眯眼眸,斜长的眼眸深处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来。 何必棋和宋景仰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听到身后有声响不敢动弹,却在感觉到危险的杀气涌来时,齐唰唰的转身跪倒,“殿下。” 霍翊冷冷的瞧着跪在眼前的两个人,道:“为何在这里?”声音不怒自威,令两人不约而同的寒毛竖起! “属下的职责是时刻保护殿下的安全。” “属下的职责是时刻保护林姑娘的安全。” 听完两人义正言辞的回答,霍翊的表情更冷了,直接越过两人去了书房,何必棋和宋景仰心知完了,他们这位主子说翻脸就翻脸,而且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两人小跑着跟了过去,主动承认错误:“殿下,属下没有经过您的同意便守着您屋外的做法确实不妥,但属下也是担心您的安全,而且属下保证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何必棋说着,和宋景仰一起将塞在耳朵里的棉花掏了出来,拿出了证据:“殿下,属下所说句句属实!请您明鉴!” 霍翊望着那几团棉花,表情诡异的如万里雪花:“塞了这么多,站在门口有何意义?” 何必棋和宋景仰对视了一眼,不塞不行啊,要是被殿下知道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听到了什么,下场就是生不如死啊! 三人从书房进了密室,一扫先前嘻哈打闹的状态,个个神情严肃。 何必棋呈上一封奏折,道:“殿下,您料的没错!宁王的人已经呈了奏折,请求批准您作为此次东下征胡的主帅,如不出问题,圣旨这几日就要下来了。” 霍翊并不接那封奏折,整个人如同冰山一样,冷到极致。 宋景仰接口道:“宁王此举居心叵测,您被囚已有两年,如今的局势不明,就是那些士兵子也不是当年的士兵了!宁王分明就是借此机会对殿下您下手!这些事我们一看便明,然而帝心难测,不知皇上此番有何反应,属下建议殿下按兵不动,先观皇上的反应再做打算。” 何必棋也点头,霍翊自两年前被囚,对外的说法是他大逆不道、企图谋反,而知道□□的人却对此说话嗤之以鼻,以霍翊的势力,皇位对他来说简直是唾手可得,正因为如此,皇上才没有真的杀他,更没有削去他的太子之位,但皇上对他的势力却也万分忌惮,才有了大逆不道、企图谋反的罪名。 那些随跟霍翊的忠诚下属,虽一心想劝太子殿下夺得皇位,却也知道他并不是为了皇位而弑父之人,两难之下难以决择,一拖就是两年。 “属下同意景仰的看法。”何必棋身材虽魁梧,行动却十分灵活,在狭小的密室中也不见行动困难。“若此番皇上同意宁王一派的奏请,让殿下您出任东征主帅,属下肯请殿下不要再犹豫不决,杀之!” “属下肯请殿下杀之!”宋景仰也抱拳而跪。 霍翊负手冷笑,烛火在他的脸上忽闪跳跃,将他照出这世上最冷酷却也最俊朗的容颜。与何宋二人激烈的态度相反,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而异常的冷静,沉默了片刻,道:“梁王有什么动静?” 何必棋冷笑道:“梁王妃诞下皇长孙,梁王这几日寸步不离的守在梁王妃身旁,就连朝堂也告了假,他身居要位,许多事务必须向他回禀、同他商量,忽然告了假,许多事都被耽搁吧,朝中老臣对此虽有颇多指责,但无奈这是南夜国第一个顺利出世的皇孙,皇上视为珍宝,纵使有再多言辞也不敢说出口来,只有那些老臣在皇上面前旁敲侧击的说了一点,却也是不敢明言。” 宋景仰冷笑的揶揄道:“什么旁敲侧击?什么不敢明言?哼,他这一招蜻蜓点水不过是想让皇上明白,这个朝庭已经少不了他梁王了!虽说皇上病了不少日子了,但也不至于人老昏黄啊?他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还少吗?这才过了多久啊,他也太猴急了些!” “话虽这么说,但也耐不住皇上身边吹的那些枕头风啊,你可别忘了,现如今后宫里正得宠的那位虞妃可是梁王的亲表姐啊!只要他在皇上面前多加美言几句,梁王过往那些小错小过的也就一笔带过了!所以说女人啊,是极其可怕的动物啊!”不知为何,宋景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下意识的朝霍翊望去,却发现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冷冷的盯在自己的身上,吓的他差点咬断了舌头,慌忙摆手撇清嫌疑道:“殿下,属下说的是虞妃、虞妃啊,您不要误会。” 霍翊微微勾唇一笑,冷冷的眼神在宋景仰身上一扫,便转到何必棋身上,道:“景仰近来口干舌燥,需要进补,必棋,孤把他交给你了。” 宋景仰瞪大了眼睛望着不怀好意的何必棋,万分悲鸣之下仰天长啸:“殿下,属下到底说错了什么……” 霍翊挑眉望着宋景仰,并无只言片语,宋景仰却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殿下英明,属下甘愿领罚!”说完,还不忘瞪了一眼在一旁幸灾乐祸的何必棋。 ……………………………………………………&……………………………………………………… 林三思一觉醒来发觉天已经大亮了,来不及多做收拾便起了床,小跑着奔到厨房却发现李嫂子已经做了早饭了。 “李嫂子?” “林姑娘,你醒啦?”李嫂子满脸喜气的招呼吸林三思,“我早晨来的时候,到你屋子里去了,没见到你人,后来才知道你昨夜歇在殿下屋内,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李嫂子在灶台前热火朝天的炒着菜,说出来的话也并无半分嘻笑扭捏,可林三思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昨日是她第一次歇在霍翊的房内,被李嫂子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感觉恨不得钻进地鏠里去! 李嫂子见她红着脸,方才悟到自己方才的话让她害羞了,忙叉开话题:“林姑娘,你尝尝我现做的芝麻饼味道好不好?”说着,便端起一碟芝麻薄饼递到林三思面前。 林三思见那饼做的十分精巧,上面洒着许多芝麻,少少的一层油点缀着饼的光泽度,顿时养眼极了,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顿时满口香气。“李嫂子,你的手艺真好。” 李嫂子最爱听别人夸她的厨艺好,况且又是她十分喜欢的女孩子,顿时满面春光。“我做这个芝麻薄饼的手艺啊是家传的,要是做的不好,可就砸了我李家的招牌喽!”说着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的道:“对了,早晨见到殿下的时候,殿下说什么金什么藕的,是你做的吗?” 林三思点头:“是金酥藕夹,跟李嫂子一样,也是家传的手艺。” “怪不得呢!殿下说还想吃来着。”李嫂子大锅铲一挥,道:“现在你的手不能动,一会儿你来说我来做,等殿下忙完事情,刚好可以上桌。” 林三思捧着饼子吃的正开心:“好。” 李嫂子不愧是太子府的大厨,虽然是第一次做金酥藕夹,可在林三思的指导下,形状和味道一点也不比林三思做的差! 两个人忙活了好一会儿,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林三思伸头望了望,见白色的清冷身影已经朝亭阁走来,便同李嫂子一同将早餐端了过去。 霍翊没料到林三思一同前来,目光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虽未言语,但唇角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还是让三思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垂下头去,乖乖的跟着李嫂子一一将饭菜端上了桌。 李嫂子望了望一桌子菜,一拍脑袋道:“唉哟,瞧奴婢这记性,奴婢还有一道菜没炒呢!殿下先用着,奴婢这就去炒。” 李嫂子前脚一走,林三思后脚就想跟过去,却被霍翊叫住了。 “留下。”霍翊淡淡的开口,初阳打在他的侧脸上,朦胧的柔光将他原本孤傲冷酷的气质减了几分,却衬得他更加俊美。“陪孤一起吧。” 霍翊贵为太子,很小便与生母静妃分离,独自生活在东宫,年岁长了些后,拥有了自己的府邸,迁入了东街太子府内,可以说从小到大,与旁人一同用餐的机率几乎为零,即使在后来的军营之中,也断不敢有人与他一同用餐,这两年被幽禁在太子府内,这样的冷清便更甚了,容婆婆是从宫里出来的,对皇族的规矩更是奉为神祗,半分不敢逾越! 也许是对这种用餐形式的认识已经深入骨髓,所以当霍翊淡淡的一句话抛出来,不仅林三思惊讶,就连李嫂也吃了一惊。 已经出了凉亭的李嫂飞速的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脸上慢慢地慢慢地浮起温暖的笑,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林三思半转的身子迟缓的转了过来,缓步移到桌前,虽殿下只是一个人用餐,但规矩是要多放几个碗备用的,所以她刚一坐下,霍翊便将离她最近的一个人碗推了过来。 林三思垂着头,自始至终不敢正眼看霍翊一眼,每当视线与霍翊对上,她总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夜的种种,因为心中有愧疚,昨夜的她比任何时候都热情主动,以至于霍翊被她撩拨的几次控制不住,愣是折腾到天蒙蒙亮,两人才筋疲力尽的睡去。 现在想来…… 林三思真是恨不得用方手帕将脸遮住啊! “怎么不吃菜?” 在林三思的脸几乎要全部埋进碗里时,霍翊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自是知道她尴尬的缘由是什么,却忍不住想促弄她一番,所以在见她从厨房走过来,他便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她看!他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反常,却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霍翊破天荒的夹了一块牛柳放在林三思的碗里,林三思飞快的朝他笑了一下,算是表达谢意。 第11章 生气 第十一章 霍翊也不在意,看了一眼满桌的菜,夹起一块金酥藕夹,一口咬下来,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你做的?” 声音里明显充满了怀疑。 正吃着牛柳的林三思愕然的抬起头来,望着那被咬了一口的金酥藕夹,迟疑的摇了摇头:“是李嫂做的……” 霍翊眯着眸子道:“孤见你也从厨房出来的。” 言下之意,你人在厨房,既然没做金酥藕夹,那你干什么了? 林三思心里实在的奇怪的不得了,李嫂的手艺不是一般的好,这金酥藕夹无论是形状还是味道,跟她做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啊! “殿下担心我的手受了伤,特意请李嫂子过来的,所以这金酥藕夹是我在旁边说,李嫂子做出来的。”林三思说着,飞快的扫了霍翊一眼,见他面色尚好,便弱弱的道:“我吃着味道很好啊……” 霍翊淡淡的道:“李嫂的手艺是不错。”他只说了半句,剩下的半句终是没说了,李嫂在府里伺候那么多年,他自己也是头一次发现李嫂做的菜并不合他的口胃! 林三思望了霍翊一眼,她对自己的身份自然是清楚的不得了,当下便放下筷子,道:“厨房还有食材,请殿下等一等,我这就去再做一些。” “罢了。”霍翊眉梢微微一挑,借着遥遥投过来的光线,显得倜傥又不失阳刚之气,不动声色的道:“你的手既不能动,吃过饭便去磨墨吧!” 林三思也没打算真闲着什么事也不做,可是还真没寻到什么可以做的事情来,闻言反倒高兴起来:“哦,好!” 李嫂子做了菜端上来,两个人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霍翊便让李嫂子也坐下来吃,林三思本打算陪着李嫂子,可被霍翊临走时望向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弄的心慌慌的,只好匆匆道了一句:“李嫂子,你慢慢吃,我去去就回来。”便朝霍翊跟了过去。 一路无语到了书房,霍翊自是径直朝书桌走去,却在执笔的一刹那,眸色触及到一片植物,忽的转暗,却不甚在意道:“桌上的东西你端进来的?” 林三思望了望那盆四季兰花,点头道:“是我放的,我见书房里冷冷清清的,多点绿色植物也没什么不好,所以……” 林三思见霍翊只管蘸墨写字,脸上神色不动,看不出喜怒,这样的他让林三思害怕,就像在太子府第一眼见到他时一样,心里越发没有底了,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你把绿萝带进书房,孤念你一片好意,未加以制止,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所欲想带什么进来都可以。”顿了一下,英眉一凛,目光沉沉的望向林三思:“你明白吗?” 磁性十足的声音和着语句缓缓道来,却让人觉得笼罩着一层透不过气来的压仰,尤其是最后的四个字“你、明、白、吗”更是有种警告的意味儿。 林三思进府虽有些时日了,也见过他冷漠的模样,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很随意的,像现在这样阴冷莫常的态度,倒是头一次。 当初把绿萝端进书房,不过是觉得霍翊整天呆在一个没有生气的书房里,脾性也随之生冷,故而想添些活力而已,见霍翊并未反对,她便大着胆子端了一盆开的正旺的四季兰花进房,没想到他的反应竟如此之大,倒让林三思吓了一跳,脸色一白,便跪下身去道:“我明白了。” 霍翊垂眸扫过去,见林三思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终是缓和语气,淡淡的吩咐道:“关门。” 林三思顺应的关上了门,走到桌旁磨起墨来,态度一贯的低眉顺耳,可心里却已百转千回,她知道霍翊并不是一个挑剔捡刺的人,不会因为一盆兰花就向她发难,一定是她触到了他的某种隐晦,他才一反常态。 林三思知道自己必须要找到其中的缘由,这样她才能在太子府呆的长久,才能找到更多的方法博得霍翊的欢心,救出她想救的人!可是以往她只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对霍翊的事知之甚少,何况霍翊呆在京城的时日本就不多,就算真想了解,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盯着那盆兰花,灵光一闪间,林三思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的名字来。 裴钰兰! 就是她!丞相府的千金小姐裴钰兰! 林三思虽然不怎么过问府外的事,但对众人口口相传的英雄美人的故事还是听过一些的。裴家代代皆为朝中要臣,裴丞相又十分受南夜国皇帝的倚重,许多国家大事南夜皇帝都需与他商议斟酌,胞妹裴晚妍贵为后宫四妃之首,每逢皇后娘娘到永安寺祈福之时,便由她代行后宫之权,可谓是圣宠正浓。 裴丞相在南夜国可谓是风光无限、受尽宠爱,但他儿女缘极薄,虽年近五十,膝下却只得一女裴钰兰,小名兰花,据说这兰花的小名,是因为裴丞相十分紧要她这个宝贝女儿,取了个俗的不能再俗的名字给她,以保她安稳的长大!裴丞相对她极尽宠爱,不管她要什么,上天入地都会给她找来,而且这裴钰兰生的那叫一个貌美如花、婀娜多姿,十岁那一年便被太后娘娘看中,和太子霍翊定了婚约,只待成年举行大婚!若不是霍翊年年征战,恐怕两人早已成亲生娃了! 后来霍翊因罪被幽禁,裴家担心霍翊的将来,便想尽办法退亲!不过,这亲事最终没有退掉,不知是裴丞相畏惧皇权还是另有隐情,总之,这件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拖着,算来,裴钰兰比林三思还大一岁,今年也有十九了。 这个年龄,在古代,算老姑娘了。 霍翊定是因裴府退亲而心生怨恨,故而连带着兰花都不待见了!思至此,林三思后悔不迭,有那么多花,她怎么偏偏挑了一盆兰花送进书房呢,白白惹的霍翊不爽! 霍翊蘸了一笔墨,觉得有些不对劲,凝目一看,眉头不禁蹙了起来,林三思拿着磨墨的硕石在桌子上认真的画圈圈,墨迹在千年楠木做的桌子上晕染开来,那场面不忍直视,那可是他费尽心思从万万里远的高云地跋山涉水运回来的啊! “你确定在磨墨?” 磁性极足的声音悠悠响在耳旁,将林三思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朝霍翊凝神一笑,却没有听清他刚才的话。“殿下说什么?” “……” 霍翊觉得小腿肚子都在抽筋…… 林三思见霍翊极力忍住的诡谧面色,黑沉的双眸紧盯着桌面,心里顿觉得不好,当即低头看去,心脏顿时突突突的狂跳起来。 容婆婆提醒过她,书房是太子府的禁地,让她没事不要到书房来,即使避免不了进了书房,也千万不要碰那张书桌,那是殿下的心肝宝贝……心、肝、宝、贝、啊! 抬头望了一眼阴沉着脸的霍翊,林三思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她慌忙道:“对不起殿下,我这就擦干净。。。。。。” 越慌越乱,林三思放下砚石转身寻布的时候,长袖一带,竟整个砚台都打翻了,砚台内盛满的黑墨无比欢快的浸淫在上好的楠木桌内…… 林三思愣了几秒,才迟顿的朝霍翊看去,刚才还阴沉的脸,此刻已经雷雨遍布了! “殿下……” “……” 霍翊觉得整颗心脏都在抽搐…… “不擦干净,不许出来!” 霍翊冷冷的说了几个字,便毫不怜惜的拂袖而去,留林三思一个面对着满桌的黑墨手足无措。 林三思一直忙到大半个下午才将书桌擦干净,因为知道书桌的重要性,她更是一点敷衍都不能,中间来来回回不知换了不知多少桶水,浑身的衣服都汗湿透了,还没全好的手掌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林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啊!”李嫂子走进书房的院子,正碰上林三思提着水桶从书房里出来,模样无比狼狈,不禁奇怪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林三思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李嫂子,本以为她会同情自己,没想到她却道:“难怪晚饭的时候殿下有些不高兴呢!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啊!三思姑娘,那张书桌可是殿下的宝贝呢,你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了!千万别磕着碰着了!”李嫂子说着,伸长脖子往书房里面瞅了瞅,却是半步都不往里进:“怎么样?擦干净了吗?” 林三思心里有些堵,点头应了一声“嗯。” “那就好。”李嫂子见林三思虚弱无力的样子,便接过水桶:“行了,这水桶就交给我吧,瞧把你累的,快去吃饭吧,饭菜我都给你煲在锅里了,热乎着呢!” “嗳,谢谢李嫂子了!”林三思心里又有些暖暖的,虽然饿,但更多的却是累,于是也不和李嫂子客气,谢了谢便出了门,却脚步一转,往自己的房里走去了,现在的她只想倒在床上狠狠的休息一下! 第12章 情绪 第十三章 门被人从外朝内打开的时候,林三思刚一觉睡醒,浑身热了一层薄薄的汗,她用袖口试了一下额头,起床走出来一看,来的人是霍翊,此时的他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衫,虽不及白色孤冷,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清朗。 “殿下。”林三思欠了欠身,扭头望床上望去,幸好刚刚只是小躺一会儿,床榻并不乱,并不会有多失礼。 霍翊扫了一脸睡眼惺忪的林三思,眼神在她睡的略有些褶皱的衣领上飘过,直截了当的问:“为何不去吃饭?” 林三思以为霍翊还因为下午的事生气,李嫂来替换她的时候,她当时也没敢去找霍翊,本打算睡好了觉,明个儿一早精精神神的去向他道歉的,没想到他却先来了。 “刚刚有些累,不怎么饿,便未去了。”林三思抬头望了一眼霍翊,见他脸上并无明显的怒意,便又垂下头去道:“我这就准备去的。” 霍翊定定的望了她,黑眸里的情绪翻飞□□,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去吧,过后到孤房里来。” 林三思垂着头,道:“我知道了。” 霍翊要先去一趟书房,餐室又与书房同一个方向,林三思便同霍翊一道走,她刻意在霍翊迈了一步后,才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倒也没有再做交谈。 盛夏的夜黑的晚,太阳西下后,天边还有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借着那亮光,林三思低头拍了拍有些折皱的衣袖,一不小心却撞到了霍翊的胳膊上,不知何时,霍翊已停下脚步,侧身朝她看着。 林三思微微愕然之际,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道:“殿下,怎么好端端的停下来了?” 天边的红光的映衬下,林三思的雪白肌肤更加莹润剔透,像是怒放的花朵,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开口询问时,澄澈的眸子黑白分明,霍翊不由的微微眯了眯黑眸,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再退就摔下去了。”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责备之意。 林三思回头一看,果然她站的地方是廊沿口,身侧又没有遮挡物,若是再多迈一步,铁定要摔下去了,虽说不高,摔下去也不见得伤到哪儿,但那姿势恐怕是难看至极。 林三思感激的笑了笑,道:“我竟然没有留意,多谢殿下。” 霍翊倒似没有听到她的感谢话一样,目光在她的身上转了一转,淡淡的道:“李嫂是府里伺候多年了,做事稳妥,明日让她陪着出府去做套衣裳吧。” 林三思自然明白霍翊的意思,她身上穿的还是宁王府的下人服,刚进宁王府,就有人让她们把原来的衣服脱下来,从一个装满衣物的大篮子里挑一件衣服来穿,说是挑,其实压根儿不需要挑,全是脏旧的衣服,也不知道以往是哪个姑娘曾穿过,曹嬷嬷疼惜她,特意留了几件最好最干净的衣服,给了她和苏银秀,只是在宁王府日日干的都是些粗下的活计,就是再好的衣服也看不出来原先的模样了! 林三思本想推辞,但转念一想可以出府,兴许找个机会便可以去见见宣儿,当下便道:“殿下准许我出府?” “有何不可?”霍翊挑了眉,他本是俊朗之人,眉梢轻挑之间,愈是英气逼人,看的林三思心神一荡。“禁足的人是孤。” 林三思微微露出犹豫的神色,抿了抿薄唇,澈眸轻轻一眨:“话是这么说,只怕外面闲言碎语对殿下不利。” 太子被幽禁太子府,新进下人却出府做新衣——传出去总归不是什么的话! 霍翊闻言,不禁哑然失笑,长久以来压制在身上那股子傲然莫视一切的气势瞬间回归:“孤不怕,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我只是……”话未说完,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显现,若真出府,兴许可以去看一眼宣儿,宣儿从地牢里出来有些日子了,不知如何可好?转念间,将原来的话咽了回去,道:“多谢殿下了!有殿下在,我自然是不怕的。” 霍翊见她面色几变,薄唇微勾之下,露出些许笑意,却不再多言:“走吧。” 李嫂子早就等在餐室内,见林三思进了门,便盛了一碗饭道:“饿了吧?快些吃饭,都给你热着呢!” 林三思忙拦住李嫂子,道:“李嫂子也忙了一天了,快些歇着吧,这些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李嫂子爽朗的笑了笑,“盛个饭还能累倒我啊!我啊,天生就喜欢伺候人吃饭!” 林三思只好作罢,任由李嫂子前后忙活,说实话,睡了一觉起来,倒真是饿坏了,李嫂子的厨艺又十分了得,她不知不觉竟然吃了两碗饭。 饭后洗碗筷时,李嫂子说什么也不让她帮忙,她只好在厨房内走来走去,起到消化作用。 李嫂子见状,笑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活不活到九十九现在还说不准,眼下只要不变胖就行了!”林三思伸手捏了捏腰,太子虽然脾性生冷,但对她还真不苛刻,进府这段日子,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变胖了,连纤瘦的腰间都有肉了。 “我年轻那会儿也和你一样,一天到晚担心长胖,其实啊,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说到这里,李嫂子突然想起来傍晚时从府里出去的太医,便道:“三思姑娘,你在府里住了有些日子了,殿下近来身体如何了?病情可有加重?” “没有。”林三思疑惑的摇了摇头,虽说殿下日日喝药,但她并未发现他身体有什么不适,可霍翊都夸李嫂子做事稳妥,她自然不会平白无故意如此发问,便道:“李嫂子怎么这么问?” 李嫂子洗净了碗,用纱布擦净了手上的水渍,道:“我从书房回来的时候,见宋侍卫领着一个人去了殿下的书房,殿下每次打仗回来,皇上都会派太医到太子府为殿下诊治一番,所以我一眼便认出来了,宋侍卫带的那个人就是以前来过府里的太医!但我当时不好直接去问,便回来了,见你并未去餐室吃饭,又折回头去找到,经过书房时,那太医刚巧出来,一边出来一边道:‘殿下切勿担心,伤寒积身太久,又在那样阴暗的地方呆了一段时日,难免病情重了下,老臣已开了方子,等寒症发出来,再休养一段时日就好了。’等那太医走了,殿下见我站在廊下,问我有何事,我便将你不在餐室的事告之了殿下,殿下立即便去了你屋里,我也没来得及问殿下身体如何了……” “哦……”林三思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生疑,道:“李嫂子可知殿下生的是什么病?” “我也不知。”李嫂子摇头,“出府前殿下也是好好的,想来日日闷在这园子里,是个人都会生病的,殿下是受了委屈的,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造反……”李嫂子不禁唏嘘,声音虽然压的很低,但却能听得出来充满了愤懑。 林三思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容婆婆临走前嘱咐我熬的药,殿下每日都在喝,这几日殿下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饭量也多了些……” “是吗……”李嫂子甚是疑惑的盯着空无一物的饭桌,似乎是在回想晚饭时的场景,呐呐地道:“我怎么觉得殿下吃的越来越少了呢……” 林三思见李嫂脸上的表情,竟是有些难过似的,便道:“我尝刚才参汤的味道不错,要不端一些参汤送过去,就当是吃夜宵也好。” “这主意好!”李嫂子本是满心欢喜,慢慢的却犹豫了起来:“若没有殿下开口,我轻易不能过去的,殿下最厌烦的就是我们擅自做主了。” “这参汤我端过去吧。”见李嫂子望着自己,林三思脸上一红,竟有些不敢直视李嫂子的眼睛,道:“殿下让我吃过饭后去他那里……” 李嫂子毕竟是过来人,立马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这敢情好!倒是劳累三思姑娘了。” 林三思别扭的解释道:“有什么累不累的,咱们都是伺候殿下的。”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李嫂子笑的更欢了,道:“三思姑娘赶紧去吧,殿下怕是等着急了。” 林三思:“……” 偌大的太子府,在盛夏的黑夜里,竟显得有些冷清,不时有蝉鸣怕从墙外的草从内传过来,倒也不觉得燥。从府内的高墙望出去,尚能看到护城河边上高筑的荟萃楼顶层,顶层边点缀着无数明亮的彩色灯火,站在荟萃楼的楼顶俯看京城的景色,堪称一绝,据说当今皇上年轻时很浪漫,为博霍翊母亲静妃一笑,得知她最爱看护城河的夜景,便命人建了荟萃楼,在霍翊百日时送上,一时传为千古佳话!时光荏苒,何曾想到当年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母子二人,如今静妃因不明病因而逝、霍翊被幽禁在太子府,令人唏嘘,只剩下荟萃楼的夜景如旧。 只不过今晚的荟萃楼更加热闹,孟府与长孙府联姻,孟大人的千金孟成君倾国倾城,长孙大人的爱子文武双全,可谓是珠联璧合、羡煞旁人!由于两位大人都是皇上极为看中的大臣,特旨可将亲事移至荟萃楼举办,故而场面热闹非凡。 一边是热闹过了头的荟萃楼,一边是冷清无声的太子府,林三思心头莫名难过,加快了步伐。 霍翊果然已经等在了房内,却没有看书也没有写字,而是在窗边附手而立,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眸中的复杂神色未尽退去,让人乍一看便惊心恐慌。 林三思迎上霍翊的黑眸,心中微有些慌乱,解释道:“我见门没有关,便进来了。” 霍翊点头,俱静的深夜,满室烛光与月光遥相辉映,他敛眸微眯,神态放松后露出一丝丝的倦懒,纵是看惯了他的面容,此时此景之下,林三思还是觉得俊的不可思议。 “李嫂子见殿下晚间吃的少,担心你饿,便让我端了些参汤过来。”林三思走到桌前,将手中食盒里的参汤端了出来,又从食盒里拿出银匙放进碗里,一并端到霍翊面前:“殿下尝尝吧。” 霍翊望着她缓步迈过来的身姿,眸色越发的暗沉,本打算去接那汤碗,却止住了动作,眸色黑沉下,饶是一副清冷模样:“给孤喝的汤,你不尝尝?” 林三思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莞尔一笑道:“我一时忘了。”看了看周围,秀眉皱了皱,道:“屋里没有旁的碗勺了,殿下不要介意。” 说罢,低下头就着碗沿饮了一口,还未咽下,便觉得眼前阴影一闪,男性霸气清洌的气鼻瞬间拂过她的脸颊,下一刻,已被封上了唇齿。 林三思手中的汤碗不知何时已被霍翊端走,他的手游走在她的腰背间,每到一处,掌心的炙热都令她浑身战栗,霸气的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猛烈些,由不得她有任何思考,直到将她抵到墙壁间,吻的她透不过气来,他才慢慢的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双唇。 第13章 吃醋 第十三章 林三思娇喘连连,抬眸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双黑眸,总觉得他的吻里多了一些不明的因素,可是那双黑眸太沉太暗,她根本探究不清。 霍翊弯腰用头抵着林三思光洁的额头,忽然笑了笑,情愫的失控令他的声音暗哑,却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诱惑,伸手在她微肿的红唇上抚了抚,轻轻的道:“孤以为孤会难过,到此刻却知是如释负重。” “嗯?”林三思仰着粉嫩红晕的小脸,不明所以的望着霍翊。 霍翊薄唇微眠,不由分说的将林三思横抱在怀里,大步走向内屋,林三思倒吓了一跳,紧紧搂住霍翊的脖子,望着怀里的如坠雾里的人儿,霍翊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霍翊轻轻的将林三思放在床榻上,林三思脸色更加红了,虽然两人之间早已有夫妻之实,但这样将她抱进内室还是头一次。 “殿下……” 盈盈一声轻唤,令霍翊邪魅一笑,离的那么近,以至于林三思的目光只能被他紧紧牵住,深深陷在他深邃的目光里,而忘了原本想说的话。 霍翊吻住令他恋恋不舍的双唇,辗转唇舌之间,他的话语清晰的传到她的耳内:“你晚上吃多了,孤陪你消消食……” 林三思:…… & 第二日一早,霍翊醒来后,林三思欲起床伺候他穿戴,霍翊回过身,目光柔柔,却伸手按在她娇柔的肩膀上:“孤自己来。” 林三思知他是误会了,心里莫名的暖意流过,展颜一笑道:“这会儿也该起来了,伺候殿下起床后,我正好可以去后院帮忙,今早会有新鲜的食材送到府里来,李嫂子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呢!”她说着,清澈的眼眸眨了眨,下意识的转移视线,怕自己再对上那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会一不小心将心里面藏的事泄露了出来。 去看宣儿的事暂时她还不想告诉霍翊,因为她还不确定他是否答应。 “也好。”霍翊知她闲下来无所事事,无聊的很,便道:“陪孤吃过早饭再去。” “嗳~~~” 一想到今天有机会可以见到宣儿,林三思的心情也变得无比的欢快,她下了床,伸手拿下搭在屏风上的长衫,替霍翊穿上。 霍翊站在屋内,垂眸望着眼前的人,清晨的阳光从薄薄的窗纸上透进来,洒在林三思的身上,她穿着绣着荷花边的月白色睡衣,薄沙的一层罩在她曼妙玲珑的*上,随着她的动作,少女特有的清雅体香在他的周围弥漫。 “好了!”扣完最后一个衣扣,林三思唇角微扬,抬眼朝霍翊望去,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不由的垂下头来。“殿下,我去打水来。” 人也未来得及转身,霍翊便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内,贴着他强劲有力的胸膛,她也莫名的不想动弹。 霍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潺澈的眼眸点点,他不由的呼吸急促起来,俯下头贴上她柔软的双唇上,缠绵的吻持续了很久,霍翊还松开了她,勾唇邪魅的笑道:“晚上早些回府,孤有重要的客人来。” 林三思被吻的有些迷糊,但还能感觉到有些异样,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所以让她早点回来?可对上他漫不经心的双眸,她一时又无法确定,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霍翊就喜欢看她这副迷糊的模样,伸手在她的鼻尖轻刮一下,语气里竟充斥着淡淡的宠溺:“孤去前厅洗漱,穿好衣服就出来。” “嗯。” 林三思被霍翊亲昵的举动弄的脸红了好久,她并不是一个反应迟顿的人,能感觉到霍翊待她的好,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是否对每一个贴身伺候他的人都会如此,所以她从来不敢痴心妄想,只求在救出爹娘的同时,可以将这段时光过的再慢一些。 & 虽说已是盛夏季节,太子府后院两旁两颗巨大的百年老树却枝繁叶茂,树枝树叶缠绕在一起,偶而有叶子随风飘落,倒是一副极美的风景画。 一辆装满了食材的马车停后院两颗大树的树荫之下,送货的二人是舅甥关系,此刻二人已将不少货物从车上卸了下来,李嫂子从马车上搬了一箱子食材下来放在运物车内,转头看见年轻的小伙子也搬着一个箱子下马车,动作十分费力,显然不是经常做这种体力活,便道:““唉哟……小伙子你慢一些慢一些……动作轻点儿……轻点儿……别摔坏了……” 年轻的小伙子长的十分清秀,此时已经忙的满头大汗,被李嫂子这么一说,正想回嘴呢,忽然眼角一抹淡绿的身影闪过,定眼看清楚后,脸突的红了,站在那儿手脚顿时无措起来。 “李嫂,我来帮你。”林三思说着,便欲伸手来接东西,却被李嫂子一把拦住了。 “不用,都快搬完了。”李嫂子笑咪咪的望着林三思,指着旁边的一个本子道:“三思姑娘就替我对个数吧!我啊,不识字,这本子上写的是啥我也不知道。”李嫂子为人豪爽,说话时也不见半点难为情。 林三思见东西确实也搬的差不多了,再说除了李嫂子,还有两个男子,她确实也帮不了什么忙,便拿起纸笔,清点起一箱一箱的食材来! “……三思姑娘……” 林三思正蹲在一个箱子前,清点里面的干货类别呢,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声,听语气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林三思站起身,回头望去,见李嫂子被王老板拉到一旁说话去了,年轻的小伙子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正红着脸搓着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进府第二天,这两人曾到府上送过一次食材,所以她对他们有印象。 郭品仁也不知怎的,打从第一眼见到林三思开始,便像丢了魂似的,心心念念的全是林三思的身影,有时回想着林三思的一颦一笑便可以痴傻的呆坐上一日,此时那悦耳的声音响在耳畔、浅笑的眉眼就在他的眼前,更是激动的不知所已,准备好的话一时意忘了怎么开口。 林三思听不见李嫂子和王老板说什么话,只是见李嫂子每听一会儿便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眼神有些古怪,便道:“郭公子,你舅舅找李嫂子有什么事吗?” 林三思这么一问,郭品仁更是红透了脸,两只搓在一起的手都恨不得扭断了筋。“……没……没什么……” “没什么?”林三思皱着秀气的眉头,见郭公子的模样,她知是问不出来什么的,索性将疑问暂且撇至一旁,道:“郭公子方才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年轻的女孩子本身就像有一种魔力一样,能瞬间将人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何况林三思的姿色并不差,加上这段日子在太子府过的十分滋润,一举一动间更是有一种别人无法比似的娇媚,一双眼眸像被清水洗过一样,在早晨绽蓝的天空下,无比的纯澈,郭品仁一下子看呆了,愣愣的望着她,忘了接话。 “郭公子?”林三思伸手在王品仁眼前晃了晃,不由的笑道:“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郭品仁更加不好意思了,弯腰朝林三思行了一个书生礼,扭扭捏捏的道:“是小生唐突失礼了,还请三思姑娘……见谅!” 林三思目光又朝王老板和李嫂子的方向望了一眼,见李嫂子脸色似乎不太好,心里更是生疑,便道:“你要没什么事我可要忙了啊,忙完我和李嫂子还要出府去呢!” “……有有有!”郭品仁哪肯失去这么宝贵的机会,此时不说,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憋红了脸,吞吞吐吐的道:“东街新开了一家品芳楼,我去尝过,菜做的特别好,不知姑娘……今日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去尝尝?” 林三思的心思一直放在王老板和李嫂子身上,没有关注郭品仁,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方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下倒是吃惊不小,原来这郭公子竟是看上了自己!她有些奇怪,郭公子看上去最多十六七岁,虽说在古代,这个年纪也有娶妻的了,可是他喜欢自己还是让林三思有些匪夷所思。她笑着摇摇头:“郭公子,我最近忙的很,再说你瞧我就是一个下人,那么好的地方我怎么能去得,白白浪费了王公子的好意,还是别寻佳人吧!” 说罢,一个箱子已经点好,正准备打开另一个箱子,却被郭品仁挡住了路。 “那怎么行!”郭品仁涨红着脸,认真的模样倒叫人忍俊不禁。“我是特意为了姑娘才要去的,姑娘既然没有时间,那下次可好?”最后那一句可好,似乎投入了无限的肯求之情。 林三思望着那双无比期盼的眼神,正想着该怎么拒绝比较好,却突然见郭品仁变了脸色,上前一步指着她的脖子,痛心道:“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有人虐待你?!” “没有。”林三思笑着摇头,“郭公子看错了。” 郭公子不依不饶,以林三思没有想到的方式抚上了她的脖子,触手的柔软温热,令他心神一荡,心里愈发的怜惜起她来,他一直温文尔雅且略为羞涩,这会子却是刚气上升,颇有男儿气概的道:“那你告诉我,你这脖子上红痕是怎么回事?”说话之间,双目骤红,脸色也因激动而变得通红起来,一点儿也没有刚才那种扭捏柔弱的模样。 “郭公子!”林三思微有恼怒,连忙后退一步,隔开了郭品仁与自己的距离,但直觉告诉她郭品仁虽然鲁莽,但没有说谎,她实在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伤痕,只好摸出衣袋里的一方小镜子照了照,当看到脖子上那块红痕时,刹时便红了脸,可是为时已晚,李嫂子和王老板听到这边突然响起的嚷嚷已经赶了过来。 李嫂子匆忙中瞥见了林三思脖子上的红色,待要仔细看时,却被林三思用手遮住了,只好问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王老板若有所思的盯着林三思,似乎有猜想着什么。 林三思又急又臊,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反倒是郭公子理直气壮,正要开口说话时,被林三思一个眼神瞪了一下,立马乖乖的闭了口。 “没什么。”林三思一直捂着脖子上的红印,此刻方镇定了下来,道:“夏天虫子多,被叮到了,我这就回去抹药。”说话时,用眼神递向郭品仁,然后轻轻的摇摇头,示意他不可再多说。 郭品仁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可也知道被虫子叮的是谎话,心里颇有些抱打不平的意味儿,可是见林三思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透着些许恳求之意,终归是不忍拒绝她。 林三思转身往回廊上走,一抹孤冷的白色撞入了她的眼帘,心惊之下一眼望过去,便见到霍翊白衣长衫立在回廊阶梯下,身姿绰绰、气宇非凡,只是黑眸里仿佛映着万年冰川,看不出一丝的波动。 第14章 惆怅 第十四章 林三思心里一沉,罪魁祸首来了,要再多呆一会儿,恐怕王老板和李嫂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垂下眼帘,正要逃离,却见霍翊已经朝她走来,不仅没有丝毫想要撇清关系的意思,反而旁若无人的将林三思拉入怀里,声音温暖带着宠溺道:“说好陪孤练字的,怎么跑出来了?” “……”林三思仰脸朝霍翊望去,从他的怀里朝上看去,他的脸真不是一般的英俊好看。 “殿下。”李嫂子带着王老板率先跪了下去,郭品仁还傻傻的杵在那儿,王老板见状,用力扯了下他的衣角,他才反应过来,极为不情愿的跪了下去。 霍翊这才淡淡的扫了三人一眼,虽未有只言片语,但那森冷的目光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是他的目光望向郭品仁时,那双利眸内的冷漠,让王老板吓的嗓子眼快要冒出来了,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霍翊冷眼看向王老板,语气森冷骇人:“王老板是聪明人,今日之事,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罢,便拥着林三思离去。 李嫂子被突然混乱的场面弄的有些糊涂,但她毕竟是过来人,回想着刚才的种种,又想到林三思昨夜歇在太子殿下的屋内,立时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嘴角竟然露出了笑意,见霍翊转身离去的傲冷身影,收敛起笑容对着一旁的王老板道:“王老板,有些话刚才也没来得及说,此刻勿需我多说,想必你也明白了,别为了你这个外甥得罪了太子殿下,那可没有好果子吃!” 王老板早已瘫软在一旁,后背森冷的汗意早已浸湿了衣襦,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后,心有余悸的道:“多谢李嫂子了,还望李嫂子能帮我在殿下那里解释解释!哎,竟是我疏忽了,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丫头……”话说到这里,王老板意识到不妥,忙改口道:“……那位小姐竟然是太子殿下的人……” 一个身影陡然从身旁站了起来,吓的王老板赶紧跟着起了身,匆忙与李嫂子对视了一眼,劝道:“品仁啊,不是舅舅不帮你,实在是你也看到了,这位小姐不是咱们能高攀的起的啊!就算是你爹出面,也是没得商量的余地啊!走吧,今个儿见了一面后,就别再痴心妄想啦……” 郭品仁仿佛置若罔闻一般,只望着越走越远的清丽身影,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转过了回廊,身后的众人早已看不见了,林三思见霍翊仍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只好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寻了个间隙偷偷打量起他的面色,虽知道他有恼意,却不见他表情上丝毫波动,但是这样诡异的气氛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殿下。”林三思的声音柔柔的响起。 “嗯?”霍翊音色如常。 “我知错了。”林三思垂下头,咬了咬红唇,认真的解释道:“我也是情急之下,才编了一个被虫子叮到这个理由,我真的没有要亵渎您的意思。” 霍翊又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目光却留在了她白皙脖颈上那抹吻痕之上,眸色不由的暗了暗,晨起时发现她的香肩和身上有多处吻痕,却没留意到脖颈上也有,幸好刚才那两人微不足道,被他言语震慑,自然不敢说出去,若是被有心之人撞见……霍翊眉梢微挑之下,眸色幽沉道:“孤会离开京城一段时日,你要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林三思冷不丁的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的吃了一惊,顿住了脚步,望向霍翊道:“殿下要去哪里?”心里的担忧越来越大,连呼吸也变得不稳起来。 “父皇下了旨,命孤领军降胡。” 霍翊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极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而林三思脸色却变得惨白,心思翻转不停,她记得那场恶战的结果,霍翊最终生擒胡王,取得了胜利,但据说战场上的他被胡人的冷剑射中,差点毙命,满身伤痕的回京后,在床榻上生生度过了几个月!传言归传言,林三思一直猜测射中霍翊的剑,到底是胡人所为还是宁王的人所为?既然宁王已下杀心,必定不会让凯旋而归的太子霍翊顺利返京,这样对他的威胁便更大!林三思猜测极有可能是霍翊大败胡人后,被宁王的人暗箭所伤,而碍于皇家颜面,才一直对外声称是胡人所射! 林三思秀眉蹙起,“殿下,您难道没有拒绝吗?” 霍翊微微一笑,仿佛是三月春风拂面而过。“孤已幽禁了两年,是时候该出去看看了。” “可是胡人凶残,京城的局势也不稳定,殿下当真有把握吗?” 霍翊垂眸望着林三思,相处这段时日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认真过,眸里闪过的光亮如同水晶一般,直照进他的心底。 他握着她的手,仿佛是一齐定心丸入了掌心一般,让人无比的安心。“相信孤,孤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林三思点头,她知道霍翊做的决定,没有人能够轻易改变,况且她的猜测终归是猜测,那场恶战,她只知道结果,并不知道过程,那箭到底是何人所为她自然不得而知,此刻如凭空向霍翊道出宁王想要加害于他的言语,恐怕帮不到殿下,反而增添了他的负担,让他不能集中精力应战,想了想,便道:“我信殿下的智勇天下无双,也知道您一定会制定一个万全之策,但明箭易躲、暗箭难防,不管战场如何,还望殿下切不可松懈,您的敌人,并不仅仅只有胡人。” 霍翊眸色深沉的望着林三思,长长的剑眉里隐着复杂的情绪,他一早便知她的身份,也知道她和宁王没有半分关系,否则以宁王那样心机深沉的人,断断不会挑一个经他手训练过的人入太子府的,宁王只会挑一个毫不知情的人送入府内,这样才会取得他的信任,宁王才有下手的机会! 只是他和宁王都错了,林三思比他们想象中要知道的多的多。 “哦?”霍翊语调轻扬,仿佛煞有兴趣的道:“依你看来,孤还有哪些敌人?” “宁王、梁王,还有远在边境的安王……” 霍翊闻言不置可否,笑道:“有安王什么事?” “他们都是王爷,都是皇上的儿子,可是皇位只有一个……” “按你这么说,孤的敌人就不止这些了。”霍翊听着她的言语,竟像小孩子争夺糖果一样,不由的哑然失笑道:“孤的七弟、九弟、十弟,都是敌人啊!” “他们还太小……”林三思摇摇头,“还不懂这些……” 霍翊越听越觉得林三思是故意如此,果然见她勾唇浅笑,不由的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道:“皇族的子女,哪有年龄之分,再小的孩子,都知道党权之争,懂得审时度势,哪像你,偏偏进了孤的太子府!” 林三思被霍翊的话逗的一笑,“殿下是说我傻吗?” 霍翊反问:“你以为呢?” 林三思学着霍翊的口气道:“我也是从不打无把握之仗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一笑,沉重的气氛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稍稍缓和一些,可是林三思的心里始终沉甸甸的,纵使知道霍翊终会回京,一种担忧、不舍的情绪还是慢慢地充满了心房,她不知不觉的依偎到霍翊的脸前,轻轻的道:“军营里可以带女子去吗?或者让我女扮男装也可以。” 霍翊挑眉:“怎么,你也想上沙场一博?” 林三思垂了垂眼眸,一副伤心模样:“原来殿下也会歧视女子啊!” 霍翊爽朗的笑了笑,知她是开玩笑,将她的双手都握在了掌心,缓缓道:“孤向你保证,孤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第15章 新衣 第十五章 本来说好的出府之行,因林三思脖颈上的印记而临时取消,林三思为此极为失落,但她也知道这件事也并无他法,若是被外人瞧见,恐伤了皇家颜面,故而在午饭后伺候霍翊练了字,便回到自己的房里,再未出门。 约摸下午三四点左右,李嫂子的笑声突然从回廊传了过来,远远的就听她道:“三思姑娘,三思姑娘……” 林三思正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听到这一声,便迎出门来。 “李嫂子……”刚唤了一声,便瞧见李嫂子身后还领着一位陌生的老先生,便道:“李嫂子,殿下不在我这里,您领老先生去书房吧。” 李嫂子扑哧一声笑了:“领老先生去书房作甚?殿下又不要做衣裳!” 林三思奇怪的皱了皱眉头,再朝那老先生望去,只见他头发已花白,但身体十分硬朗,脊背挺得直直的,手里还拎着个箱子,不解的问:“做什么衣裳?” “那什么,你不是不能出府吗?所以殿下将裁缝请到了府里,特意给姑娘你做衣裳的!”李嫂子满脸堆笑,一边解释一边朝林三思眨眼道:“舒老先生是宫里御用裁剪大师,手艺连当今皇上都夸赞过的呢!” 林三思心想,原来是宫里的人啊,怪不得气度如此好呢!“让舒老先生给我做衣服合适吗?” “殿下说合适就合适!” 林三思有些犹豫,毕竟还是戴罪之身,突然享受如此高的待遇,她有些转不过来弯! 一直未出声的舒老先生此刻向前迈了一步,来的路上李嫂子已将林三思的身份告之了舒老先生,他在宫中呆了那么多年,自是懂得分寸,不卑不亢地朝林三思行了个礼,林三思赶紧还了礼。 “大师有礼了。” 舒庸“老臣虽是宫里御用裁剪师,但说到底也就是个裁缝,承蒙当年静妃娘娘和太子的照佛,才有了今日的名声,大师二字,愧不敢当。” 林三思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李嫂子,李嫂子便附在她的耳旁道:“静妃娘娘和太子殿下曾救过他的命。”说着,又小声道:“殿下吩咐过了,让姑娘不必有负担。” 林三思哦了一声,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恐显得矫情了,便道:“那有劳舒老先生了。” 林三思住的屋子正、厅、侧三屋齐全,既然是男性,就不能进她的主屋,她便领着舒老先生和李嫂子去了厅屋。 太子府内本就有裁衣房,舒老先生量好了尺寸后,便跟着李嫂子去了裁衣房做衣去了,来之前便知道太子这次要的急,所以他带来的衣料俱是上好的、且都是事先已经做了基本处理的,只要量了尺寸裁剪缝合便可,以舒老先生的技术,一二个时辰便可以做成。 李嫂子和舒老先生一走,屋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便泡了杯绿茶往书房走去,霍翊请宫里的大师来给她做衣服,这么大的面子,怎么说也得感谢一下吧! ——————————————————————&——————————————————— 密室内,烛光将室内两个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烛火偶而发出噗磁噗磁的声音,显的密室更加静谧。 “事情都办好了?”霍翊冷冷的声音从室内墙壁划过。 “属下昨夜已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那边一切已经就绪,就等今夜了!”宋景仰说着,还不忘道:“太后娘娘还夸殿下您的安排十分妥当呢!” 一想到皇祖母花白的头发和花甲之龄却一直为他操碎的心,霍翊眼中情绪翻涌,闭了闭眼睛,良久之后再睁后,眼眸内已褪去繁华,冷漠如冰。“今夜务必盯着府内四周,切不可出分毫差错。” 宋景仰虽一向随意惯了,但在霍翊面前他还是挺老实本分的:“殿下放心,我们安排在太子府周围的人会在今夜行动,确保今夜太子府发生一切事情都不会传出去分毫。” 霍翊的声音漠漠:“皇祖母年纪大了,不能在此刻让她受到牵连。” 宋景仰闻言,也有些伤感,如今偌大的皇宫内,唯一值得殿下惦念的恐怕也只有太后娘娘了吧!道:“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自打知道有了那条密道后,日夜期盼着能见到殿下您!此次您领兵出征,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太后娘娘免不了豁出去要见您一面的。”停顿了一下,他的面色犹豫不决,似欲言又止。 霍翊背对着他,干脆的道:“有话就说。” 宋景仰惊讶的张大嘴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属下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宋景仰咧嘴一笑,一副故作轻松的模样,道:“殿下您一直避免与太后娘娘见面,此番突然改变心意,是不是因为……林小姐……”宋景仰虽然没个正经,但在霍翊面前说出这类话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忐忑的。 霍翊转过身,深深的望了一眼宋景仰,以他的心思,断断想不到这一层,眸内幽幽精光一闪,突然浮上一层诡异莫测的笑:“昨夜与何必棋喝酒了?” 宋景仰心中一惊,慌忙否认:“没有没有……” 霍翊收起笑容道:“嗯?” 宋景仰被那闷闷的一声嗯吓的双腿都软了,立马缴械投降:“殿下真是火眼金睛啊!什么事都瞒不住您……” “皇城内瞬间万变,谁也不能保证孤不在时会发生什么,有皇祖母的庇佑,孤心里总会踏实一些。” 宋景仰怔怔地望着年轻俊朗的主子,心道何必棋倒真是猜中了!殿下果然是因为林小姐才涉险见太后娘娘的!只是听他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纳闷的,当年叱诧风云、执掌二十万精兵的南夜国太子殿下,多少闺阁少女含情脉脉的投怀送抱却碰了壁,最后都近不了他的身,如今却为了一个林氏待罪女,如此费尽心机想要护她周全!看来殿下这次是真的动了情了!“太后娘娘虽年迈,却不糊涂,有她老人家照佛,想来林小姐不会有麻烦的。” 霍翊淡淡的望了宋景仰一眼,宋景仰只觉得一股阴风吹来,猛的一阵寒噤!唉,这多嘴的毛病何时能改! 霍翊挑眉,走到一盏烛光前,气息拂过,令烛火陡的一闪,瞬时熄灭:“消息传出去没有?” 宋景仰上前一步,将烛火重新点燃:“已经传过去了。林小姐在宁府浣衣室所认识的人中有一个名叫苏银秀的,她与林小姐交好,多方打听林小姐的近况,和她一同打听的那位叫做阿宁的女子便是宁王安插在她身边的线人,属下相信,此时消息已通过阿宁传到了宁王的耳中了。” 霍翊眸中勾出一抹阴冷的笑意,连同声音俱都森冷骇人:“可惜了,孤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这 番热闹是看不到了。” 宋景仰也垮下脸来,故作委屈道:“属下也看不到,何兄真是幸运啊!” 霍翊斜眸看他:“让你与何必棋互换如何?” “不要不要!”宋景仰连忙摇头,与其在京城这瞬间万变的官场里尔虞我诈,他倒宁愿在沙场上杀个痛快!“殿下可怜属下,还是让属下跟着您吧!” “殿下。” 忽而门外传来悦耳的女声。 密室与书房之间虽隔着厚厚的墙壁和门,但当初打造这个密室的时候,使用的是十分稀有的材料,在密室之外无法听到密室内一丝一毫的声音,但从密室内却可以清楚的听到密室外的任何声音。 此时便是如此。 林三思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了过来,霍翊唇角那抹阴冷的笑容立刻扬了起来,黑眸里也溢了一丝笑意,看的宋景仰都呆怔了。 “殿下您……” 霍翊挑眉看他,声音懒懒中透着威严:“怎么了?” “没什么。”宋景仰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摇摇头自我否定道:“殿下的笑容……一定是我的幻觉……” 霍翊冷眸一扫,道:“还不快去办事!” “属下遵命!” 两人一前一后从密室内走出来,霍翊身后的身影一闪,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进来。” 林三思端着茶杯推门而入,抬眸便见霍翊立在书架前,侧身对着她,雪白的长衫衬着他英俊的侧颜,窗外的光线隐隐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的弧度令她一时看怔了。 第16章 温情 第十六章 林三思端着茶杯推门而入,抬眸便见霍翊立在书架前,侧身对着她,雪白的长衫衬着他英俊的侧颜,窗外的光线隐隐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的弧度令她一时看怔了。 “还以为殿下休息了呢,原来在看书啊!”林三思笑了笑,道:“我沏了杯茶,殿下看书刚好可以解乏。” 霍翊就近坐到了椅子上,朝她伸手了手,笑容略温:“你这茶来的极巧,孤正好渴了。” 林三思顺从的走了过去,站在霍翊身旁:“早晨新贡来的雪峰,我已经在屋里滤了三遍,现在的味道不重不淡,应该适合殿下的口味。”说着便奉了过去。 霍翊接过茶杯,掀开杯盖一闻,一股清香的茶气扑鼻而来,让人顿时神清气爽,微微抿了一口,便搁了下来,手臂一伸,便将林三思揽着坐在他的腿上。 霍翊双臂环在她的腰间,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香肩上,闻上她身上淡淡的清雅香味,头一次觉得他也不是那么想回到沙场,纵马奔驰的感觉并不比现在这样静谧的时光更好一些! “无事献殷勤。” 耳边传来霍翊轻淡的话语,林三思不由的一笑。 “怎么是无事?”林三思偏过头,无奈被霍翊抱的紧紧的,扭不了多么大的幅度:“殿下不是请了宫里的御用裁剪师替我做衣裳吗?这么大的恩情还不够吗?” 霍翊轻轻捏了捏林三思软弱无骨的手,风轻云淡的道:“你是担心孤会因此而受到责罚吗?” 林三思无声的叹了口气,她一点儿都没有透露出来,没想到霍翊却洞察到了。“嗯,毕竟我是戴罪的身份入府伺候殿下的,殿下反而让宫中的人来为我做衣裳,让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霍翊竟无声的笑了,笑的林三思的肩膀都随着他的下巴在抖动:“孤有那么笨吗?” “嗯?”林三思诧异,“难道殿下撒了谎?” “父皇命孤出征,这一去不知多久,孤要求做几身衣裳随身穿,这要求不过分吧!”霍翊止住想笑的冲动,气息清洌的拂在林三思的耳边,挠的她痒痒的,只听他缓缓道:“你如今还没有名份,孤若是说为你做衣,会害了你。” 轻轻的几句话,却听得出来霍翊为了她的几番思虑,林三思心里莫名的感动,“我懂的。” “如何,都量好了?” “现在都量好了,李嫂子已经带舒老先生去做了。”林三思点头,道:“舒老先生不愧是在宫里做事的人,单看他量衣时的那份讲究就不得了呢!” “嗯。”霍翊眯了眯眸子,“他的手艺极好,以他的速度,晚上就可以穿了。” 林三思顿住,甚是意外:“今晚就穿?” 霍翊盯着她的眸子,“你忘了孤昨夜告诉你,今晚有个贵客要来?” 林三思当然记得,但她并未在意,以她的身份怎么还会见什么贵客呢!“我当时以为殿下开玩笑的。” 霍翊拧眉:“孤轻易不开玩笑。” 林三思犹豫了一下,偷偷抬眼打量了眉目沉沉的男子,问:“是哪位贵客?” 霍翊微微一笑,伸手撩起她耳畔旁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手心,眉梢轻轻一挑,俊朗男子惑人心神的容颜不露痕迹的露了出来:“到时便知。” 林三思被霍翊抱在怀里,也乖顺的没有再追根刨底,两人在书房里闲聊了一些琐碎的小事,逗弄了桌子上摆的花草一会儿,李嫂子便风风火火的请两人去餐室用晚饭了。 李嫂子瞅着霍翊淡淡的反应,心里倒有些忐忑,她为人直爽不藏心思,但反应并不迟钝,且又在太子府伺候多年,对霍翊饮食上一星半点的变化还是能察觉出一些的。 回府这几日,不管她如何变着花样儿做饭菜,殿下吃的却是越来越少了,这是李嫂了颇为疑惑!她对自己厨艺向来是很有信心的,名门贵人最多的京城内,厨艺能超过她的也不会有几个人,况且被遣出府这两年,也一直在做与吃有关的生意,就算厨艺没有精进,也不应该退步,自然也不会退步,可是以往对她厨艺颇为赞许的太子殿下,近来愈发不待见她做的餐食了! 李嫂子万分愧疚自责之余,更是十分疑惑,直到见殿下十分爱吃林姑娘做的金酥藕夹之后,她有拨云见雾一般,突然茅塞顿开,兴冲冲的跑到林姑娘房里,询问她平日里做菜的诀窍以及口胃喜好等,收集起来细细研究,她本就是个厨艺精深之人,自然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便做出一桌丰盛的饭菜来。 霍翊夹了一筷子菜入口,细嚼之下感到其中的变化,虽脸色仍旧是如惯常的波澜不惊,但饭量却比平日多了一倍,让李嫂子欣喜之余差点落下泪来。 “李嫂,你这掌中宝做的真好吃……”林三思用银匙舀了一匙掌中宝送进嘴里,话语说的含含糊糊,说话间又舀了三四匙进嘴,眼看她辣的眼泪都涌出了泪丝,却又毫不犹豫将手中的银匙伸向了掌中宝,一碗掌中宝足足被她吃下去一大半。 叮的一声,银匙被人用银筷轻轻打了一下,力道虽轻,气势却是不容置疑。 林三思不解的偏头望向出手罪魁祸首,见他气定神闲的吃着饭,弱弱的道:“殿下,不能吃么?” 霍翊扒了一口饭进嘴,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才淡淡的开口道:“昨夜是谁叫心烧的难受?” 林三思脸色怆了一下,望了一眼掌中宝,恋恋不舍的辨解道:“只剩几口了……不吃都浪费了……” “就是不多,才要留下。”霍翊抬眸,见林三思脸色辣的红扑扑的,软唇也被辣的些许红肿起来,勾人魂魄的一双澈眸倒是极亮极亮的,担心她再吃多,夜里又闹心,不由的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深邃的眼眸藏不住满满的宠溺之味:“你不给孤留下一些?” 林三思愣了一小会儿,掌中宝她是极爱吃的,李嫂子特意为她连烧了几日,此前霍翊一口也未尝过,她以为他是不爱吃的,现在想来,是她吃的太快,他只是没有机会吃到而已…… 慢慢的将筷子挪到了其他菜里,夹了一块糖醋里脊进嘴,这一辣一甜,两个极端,她吃起来也没有丝毫的不适。 霍翊见状,示意李嫂舀了一碗参汤奉了过来,道:“吃那么多辣,喝点汤润润。” 林三思乖乖的喝了几口,又礼尚往来特意将掌中宝推到了霍翊面前,道:“殿下还是快吃吧,省的老是馋我。” 霍翊的视线投到那碗掌中宝上,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林三思未瞧见,但李嫂却看在了眼里,殿下的口味确实些变化,但不爱吃辣这个习惯应该是轻易改变不了的,刚才吃他那么一说,她便觉得奇怪,此刻见殿下眉头轻蹙,更加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测,正要开口化解之时,却见他舀了一勺进嘴。 薄唇微微一动,辛辣的味道顿时弥漫了整个口腔,霍翊极为不适的咳了一声后,镇定自若的用锦帕捂住嘴,硬生生的将余下的呛咳憋了回去,俊眉紧锁,脸也微微涨红了。 林三思一碗汤喝下去半碗,碰巧见到霍翊这般模样,再去见李嫂一副担忧失措的模样,聪慧的她立马明白过来,将剩余的半碗递到霍翊嘴边,伺候他喝了下去,却忍俊不禁道:“原来殿下不能吃辣啊……” 汤水冲淡了辣意,霍翊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漠的声音里裹着促狭之意:“原来你这么能吃辣!” 霍翊和林三思刚吃完了晚饭,李嫂担心两人晚饭吃的太多容易积食,便催促着两人赶快去散散步,自己则收拾残局,林三思也不跟她客套,何况就算她想要留下来帮忙,身边的这位也不答应啊,他早扯着她的后衣襟往外拖了。 霍翊想着皇祖母过来还有一会儿,便带着林三思绕过了凉亭,走了另一条路,这条路只在刚入太子府的时候,由着容婆婆领着走过一次,当时就觉得好看,小桥流水、亭院落落,两旁栽种的花蕊与树木,在这夏日竟也能绿意融融,叫人眼前一亮!此刻夜色正浓,太子府却寂静的如同无人一般,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几盏灯火。 两个人并肩前行,从高高的假山上经过,假山不知是从什么地方运过来的,极是壮观,假山上凿了十几级阶梯,两人顺着石梯而下,迎面的风微微吹来,凉风习习,霍翊先下了石梯,侧过身来,体贴的朝林三思伸过手去。 林三思嫣然一笑,道:“多谢。”相处的久了,有时她连对霍翊的尊称都省去,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霍翊顺势将她带入怀中,手臂揽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语气轻缓的道:“以前在府上的时候,有没有合心意的使唤丫头?” 没来由的一句倒叫林三思眯起眼睛从他的怀里抬起眸朝他望去,也不知他为何要这样问,老实的点头答道:“当然有了。跟你们男子不同,像我们这样的深闺女子,等闲是不能出府的,若是没有两个贴心的人照顾着,说些趣事消磨时间,岂不快闷死了!” “哦?”霍翊目光淡淡,仿若不在意的随意闲聊般问道:“平日里都说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啊,”林三思仰着头,望着清冷的月辉,仿佛是在回忆过往的岁月,语调也是轻缓而愉快的。“无非是张家添娃了、李家打人了、刘家的媳妇有外遇了……等等,都是道听途说来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听着倒是很打发时间。” “嗯?”霍翊皱了皱眉头,眼里露出狐疑,问:“京城里的小姐们听的都是这些吗?” 林三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哪有都听这些啊!殿下一定是以为咱们这些小姐都应该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吧?只与名门千金往来,比一比谁抚的琴好、谁的绣艺最佳,更文艺一点的,再吟个小诗什么的,对不对?” “难道不对?” “据我认识的那几位千金,可都跟我差不多呢!殿下想想,我们也是凡人,日复一日比来比去有什么意思呢?耗费心神争个十佳清婉才女又能作什么呢?总归一天是要嫁作人妇、相夫教子的,一生过的何其乏味呢!听听这些琐事调剂调剂有什么不好呢!” 霍翊听她貌似也很有道理,也不予置评,心里只道怪不得京城每年评得十佳清婉才女之中,从未见过她的名字名列其中。“你不在乎这些虚名?” 林三思娇娆的回应道:“殿下也说了,虚名而已嘛。” “你如此心性,只怕换旁人来照顾,委屈了你。”霍翊不由的也笑了,重新将她揽回怀中:“明日将你最中意的丫鬟姓名、籍贯写下来交给孤。” “殿下……要把她们找来?”林三思倒吃了一惊,低头喃喃道:“自从父亲入了狱,林府也被查封了,府里上下入狱的入狱,遣离的遣离,伺候我那两个女子皆是孤苦无家的人,哪里还找得到呢!” 刻意压制住的思念之情被他一语勾起,林三思难免有些忍不住,却又不想被霍翊看到,只是环在他腰间的手圈的更紧了些。 霍翊也感觉到她语气之中的忧伤,知道有些事现在开口还是过早了些,若让她提前知道,白白勾起期待之心,于是叉开了话题,揽着她绕过假山,继续往前走。 第17章 亲情 第十七章 太子府虽没有皇宫那么大,但一圈走下来,两人也都消化的差不多了,计算着时间也该到了,霍翊便领着林三思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内烛光燃的正旺,屋内却空无一人,林三思正想问客人什么时候到,突然听到零碎的声音从墙壁传过来,不由的闭了口。 霍翊抬眸朝她慧黠一笑,淡淡的道:“来了。” 话音刚落,原本岿然不动的一面白墙中间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露出比一般门稍微小一号的小门来,从里面走出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一手杵着龙仗,一手扶着宋景仰。 林三思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以至于霍翊在她的后背稍稍用了点力,她才有些反应,不由自主的随着霍翊的力道跟着他往老太太的方向走去,心里猜测这位老太太是何许人也,不过她也没有猜多久,因为霍翊的一句话便道出了老太太的身份。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霍翊声音清冷,却字字温暖有力,说话之间,人已经跪了下去,行了一个万安礼。 林三思望着眼前的老太太,眨巴眨巴眼睛表示她的内心实在是很难以消化,南夜国的太后竟然从一堵墙后面冒了出来,就跟拍电影似的,不过她毕竟也算是名门出身,对这种场面上的事情反应也挺快,不等霍翊开口,她便跪了下去:“罪女林三思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霍翊脸色不动声色的暗了暗。 “都起来,都快起来!”太后乐呵呵的,一身镶金的深黑色长服衬着她略有些苍老的容貌,眼角也布满了皱纹,只是一双眼睛却还是透亮透亮的。她牵起林三思的手,仔细瞅了瞅,道了声“确实是个好姑娘!”尔后又执起霍翊的手,没头没脑的道了一句:“皇祖母还算听话吧?两年了呢!” “皇祖母一诺千金,孙儿佩服。” “佩服什么呀!要不是你那些话,皇祖母能忍到这时候吗?就是爬也要爬来看看你!瞧瞧我的翊儿,都瘦了……”太后手抚上霍翊的脸上,那眼神像是看到许久不见宝贝似的,特别稀罕。“都怪你父皇,听信那些昏庸透顶的话,我的翊儿怎么会谋反呢!一想到这个皇祖母就来气……” 霍翊神色淡淡,似并不在意一般:“孙儿一向都好,皇祖母也要保重身体……” 大约觉得此番见面实属不易,不能把时间都耽误在这等伤感的事情上,太后便缓舒了心绪,道:“瞧你现在的样子没什么大碍,气色精神也还不错,皇祖母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霍翊俊眉一皱,沉声道:“传信的人没有带话给皇祖母吗?” “带喽带喽!”太后连连摆手,道:“都告诉皇祖母你很好,可是不亲眼看看,心里就有块石头放不下!”说着,眼珠子一转,把屋里扫了一遍,道:“知道晚上要来,激动的皇祖母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会子竟有些饿了,屋子里有吃的吗?” “让皇祖母来一趟还空着肚子回去,那是孙儿准备不周了。”说罢,霍翊便领着太后往书房的偏厅走去,偏厅的桌子上早就摆满了各类瓜果,还有几色菜肴,显然事先已让李嫂准备好了的! 林三思也跟着走了过去,说实话,太后娘娘突然这么一降临,生生毁了她心目中太后娘娘的形象,想当年,当今圣象还身为太子之时,夺嫡大战斗的正酣,因太子素来与朝臣不和,群臣誎言废立太子,关系时刻,太后娘娘请求朝见,在金殿上舌战群儒,竟将一众大臣辨的哑口无言,保住了太子之位!这样一个女中豪杰,定是非凡人物,怎么说也应该是雍容华贵、霸气侧漏的吧!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吃吃这个菜又尝尝那个汤还赞不绝口的太后娘娘,她实在是想象力欠缺,怎么看都觉得像是邻居家那位喜欢逗她的老婆婆! “这些是你做的?” 正在糊思乱想之际,太后突然发问,林三思见她看向自己,又求救似的望向身旁的霍翊,而对方却视若无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去。 林三思知道霍翊就是这个冷淡性子,指望他在这种时候救她,简直就是痴人做梦!咬咬牙,回道:“回太后娘娘,不是我,是府里的李嫂。” “哦……”太后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仿佛不经意的念叨了一句:“哀家听闻你是来伺候翊儿的啊……” 林三思心里一慌,心道完了,太后娘娘这是要问罪了,解释道:“回太后娘娘,这本是我份内的事,只因前几日手上受了伤,所以临时请李嫂回来帮忙的。” “哀家记的没错,李嫂是圣旨遣出府的人吧,这个时候回府,坏了规矩了。”太后面容慈祥,但声音却脸上的表情却是两样。 林三思见霍翊还不开口帮她,心里也着急了:“我知道这不合规矩,明日就请李嫂回去,我这手也没什么大碍的……” 霍翊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直到此时方朝太后摇了摇头,太后对他的意思自然是心领神会,况且逗一个未来的孙媳妇也不是一个太后娘娘该干的事,便笑眯眯的点头,声音无比柔和:“既然是受了伤,那便好好养伤,事不急于一时嘛!” 林三思愕然的睁大眼睛,太后娘娘这前后变化也太明显了吧。 霍翊挑眉,语带宠溺的道:“皇祖母的旨意,还不谢过?” 林三思见两人的样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准,只好弯身下跪道:“谢太后娘娘。” “离哀家近些,让哀家仔细瞧瞧!”太后亲自探身执了林三思的手,往她的身边拉了拉,虽是上了年纪,但她的眼睛一点毛病都没有,甚至比年轻人的眼睛还要亮许多!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女孩子她没见过,有单纯的、有妩媚的、有阴诡的、有娇柔的、有弱病的,眼前这个女孩子长相虽谈不上让人眼前一亮,太后却是越看越喜欢:“这模样是俊,身形也好,哀家甚是喜欢。” 说罢,便麻利的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顺势戴到了林三思手上,速度之快,连给林三思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太后抬眼朝霍翊看去,道:“翊儿,皇祖母这见面礼,你还满意吧?” 霍翊挑眉,脸上的神色明明是很满意太后的这个举动,却是淡淡的笑了一笑,道:“皇祖母自个儿喜欢她,孙儿能说什么!” 太后宠溺的嗔了霍翊一眼,这才对林三思道:“哀家日盼夜盼,就盼着他娶个孙媳妇,为此不知道在宫里练了多少次了,想着哪天他带个姑娘给哀家见见,哀家就这么把姑娘的手给套上,如此她就逃不掉了!”老人家说着,竟自我得意的笑了起来。 林三思听到堂堂南夜国的太后娘娘跟个孩童似的话语,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了,半晌方配合的笑了两声。呵呵! 欢快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短短的相聚后,太后娘娘便要回宫了,毕竟此行冒着很大风险,瞒着所有人,若是耽搁太久,容易被发现。 太后娘娘挨到不能再挨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的一手牵一个,慢慢踱到密室口,望望霍翊,又望望林三思,语气极是不舍,眼里闪着泪花:“哀家这一回宫,又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们了。” 霍翊倒是很看的开,安慰道:“皇祖母放心,很快了。” 太后虽然嘻嘻哈哈,但对霍翊的本身她还是极为清楚的,见他如此说,当下肃然的点点头:“皇祖母等着。” 霍翊亲自送太后进了密道,附在她的耳旁道:“皇祖母,孙儿离京后,就把她托给你您照顾了,您可不能像刚才那样逗她了!” “你还说呢!刚才皇祖母不过是试她几句,你就朝皇祖母使眼色!皇祖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么!”太后缓缓一笑,和气的道:“旁的不说,皇祖母看人这一项是特别准的!这林小姐确实不错,也怪不得你如此回护她,以后也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就是……” 就是没有母仪天下的命相,后半句话太后想想还是没说出来,都是往后的事了,现在说出来徒增烦恼而已,再说命数这个东西,也许会有改变也不一定呢! “就是什么?” “也没什么。”太后摇摇头,以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的道:“就是以后别太招摇了,有些事不是以为什么样就什么样的,有时候反而是害了她!想想你母妃那会儿,若不是你父皇万千宠爱于一身,视后宫众人于无物,也不至少那样年轻就……”话说到这里,太后再一次咽下了话语,静妃也是十分得她喜爱的,只是人已消逝,如今说来牵动心肠,都是痛! 太后停住脚步,望着眼前这个曾在绕在她膝下、她最宠爱的孙子,心头万千话语:“自从你母妃离世,你有多苦,旁人不知,皇祖母是知道的,你越是冷淡,心里就越是压仰,别太压仰自己了,皇祖母会心疼的,知道么?”顿了一顿,又道:“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放胆去做吧,只要皇祖母在一日,就必定是支持你的!” 霍翊原本平静的黑眸内情绪忽然翻涌,片刻后又恢复平静,敛起所有的锋芒,归于无尽的深渊之中。“孙儿知道了,多谢皇祖母。” 太子府离皇宫的距离本就不算远,只不过太后不太想回去,总是走几步歇一会儿,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原本说好的一盏茶功夫,愣是过了五盏茶都还没有回来。 第18章 情丝 第十八章 送太后回了皇宫,霍翊和宋景仰两人一前一后从密道深处往回走。 “宫里有消息传来了。”宋景仰压仰了声音,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正经许多,道:“责令殿下五日后离京,圣旨到府,尚要等到明日傍晚。” 霍翊点头思付:“战事虽然吃紧,但郝云将军的能力有目共瞒,足可以再抵挡几日。” “早去晚去都要去,何必在这几日?” 霍翊唇角勾起一抹冰寒至极的冷笑:“他这么做,一是他还不放心孤,既然下了狠心让孤去领兵,必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我手握兵权,号令三十万精兵直逼京城。”说到这里,霍翊的黑眸幽沉的不见底,声音也冷的没有温度:“二来,他一向习惯给百姓一个宽厚仁慈的好皇帝形象,孤幽禁了两年,突然谕旨解除禁重掌军营,怎么也会让孤准备几日,这才不失一个好皇帝好父亲的形象啊!” 宋景仰一直觉得自古只有女儿家的心思难猜,没想到帝王心也是如此,父子之间都要这般算计,真是寒了人心。“那陛下会怎么做?” “既然孤这个将军是临时谕旨的,再多选两名副将有何难?” 宋景仰脑中猛一激灵:“殿下的意思是,陛下会在您身边安插人?名实副将,辅助殿下、任您调遣,实则监督、制约?” 霍翊只觉得心寒如冰:“若非大局在拨,他又怎会放心孤离去呢!” “陛下当真如此不信任殿下您?” 霍翊忽然阴冷一笑:“父子情份至此,也当一刀两断了。” 宋景仰望着霍翊,心中揪的难受,他平日是个话多的人,此刻竟不知如何安慰。“殿下……” 霍翊抬眸见书房的暗门就在不远处,一缕光辉虽幽暗但始终亮在那里,心中的冰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春日一般的暖意,不强烈,但足以御寒。 霍翊唇角浮起一抹淡笑,挥手示意宋景仰揭过此话,道:“出了密道你便回府吧,这两日就不必来了,多陪陪家人。” 宋景仰跟了霍翊那么多年,头一次听他嘴里道出这么温暖的话,“属下遵命,属下等必棋兄回京后再一道过来。” 霍翊不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密道,宋景仰又将密道入口处恢复原样,方才离去。 霍翊转到了书房侧厅,掀帘而入,果然见林三思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一头青丝从肩头划下,与藕粉色长裙映染一体,白皙的的脸颊因熟睡而透着婴儿般的粉嫩,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在烛光下划下一道长影……睡相不见得有多优雅,但是足够酣甜。 霍翊眼里露出笑意,走过去打横将她抱起来,感觉到她在怀里轻轻一动,垂眸望怀里看去,她又是一副熟睡的模样,眼里的笑更深了,却也不戳穿她的小玩笑,抱着出了门,一路抱到她的卧室,放在床榻上,掀开薄薄的蚕丝被,搭在她的身上。 见她仍闭着眼睛不动,才幽幽出声,语气甚是宠溺:“还不醒?” 林三思睡的浅,被霍翊一抱便醒了,但一直装作熟睡,这会知道藏不住了,忽的笑了出来:“殿下是怎么发现的?” 霍翊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道:“抱在怀里都不老实,还用得着废脑筋去发现么!” 林三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来下一次得换个方法了!” “换什么法子,都逃不过孤的手掌心。”说着,霍翊一伸手将林三思揽入怀里,俯身吻住她粉润的双唇,唇齿纠缠间,只听他道:“这么晚还不睡,在等孤吗?” 林三思被他吻的云里雾里的,想说不是,却又不想撒谎改变自己的心意,口齿不清的回:“嗯……” 林三思的回应令霍翊的吻更加深情,绵长的一个吻下来,林三思双腮嫣红、双眸像含着水气一般让人沉迷,轻轻开口道:“殿下怎么不告诉我是见太后娘娘,好让我提前准备一下。” 霍翊洞晓她的心思,却有意要逗弄她一下:“皇祖母不是一个看重场面的人,只要对心,她自然喜欢。” 林三思想着自己今天的尴尬表现,只觉得的无脸见人!抬起眸子,望着霍翊道:“太后娘娘说的对,我是来伺候殿下的,让李嫂这样照顾您不合规矩,我的手好的也差不多了,明日还是让我伺候殿下吧。”说着,把手伸了过来,伤果然好了,连伤疤都不存在了。 霍翊点头:“孤明日便让李嫂回去。” “殿下明早想吃什么?” 霍翊眉梢微挑,俊逸之感展露无余:“你决定吧。” “好。”林三思说着,从他的怀里站起身后,伸手去解他的衣领:“殿下累了一天了,快休息吧!” 霍翊却握住她解衣的手,黑眸压下情、欲浮动,道:“你睡吧,孤今晚有重要的事要忙。” “什么事这么急?” 霍翊淡淡一笑:“过几日,孤便要离京了。” 林三思心中一紧,眸中神色也跟着不淡定:“去打仗?” 霍翊点头不语,不动声色间已将林三思紧张担忧的神色收入眼内,她的紧张令他波澜不惊、万年冰川的心有了跳跃。 林三思咬了咬唇,这个问题两人已经深谈过了,但此时确定下来,还是让林三思有些手足无措,静默了一会儿,方道:“过几日?” “五日。” 林三思秀眉皱的紧紧的,纵使她不上战场,她也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殿下这几日是不是要研究战略部署,这几日是不是都不能好好休息了?” “嗯。”霍翊长衫而立,俊朗的容颜覆上了一层坚毅霸气的气势,凛洌的黑眸让人望一眼,便可以回忆起他曾透着叱咤风云的杀气:“前面的战事孤未参与,孤需认真研究一番。” “殿下一个人吗?” 霍翊笑了笑:“孤虽幽禁了两年,毕竟也曾执掌过帅令,心腹军师还是有那么几个人的!” “殿下所谋之事至关紧要,我一个女子帮不了什么忙,我去煮几杯茶水送过去吧,长夜漫漫,喝点茶能解困。”说罢,转身欲走,却被霍翊捉住了手。 霍翊倾过身,附在她的耳旁,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便传来:“比起喝茶,你安心睡觉,更能让孤解困。” 林三思这一夜睡的不踏实,直到天蒙蒙亮才慢慢睡熟,原本想着小眯一会儿就起床的,却不想睡过了头,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经高升了。 林三思懊恼不已,匆忙洗刷后赶到厨房,发现李嫂已经出府,不过早餐早已做好,锅里还给她留了热腾腾的早饭。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刚进府时的清静,却多了一些心有灵犀的感应,林三思洗净了衣服,在晾晒室晾了起来,一转身,便能看见霍翊站在书房的窗前,目光投向她所在的方向,隔着一段距离,林三思能感觉到目光里的温和。 午饭时,两人在其乐融融氛围里谈笑风声,一顿午饭能吃一二个时辰,饭菜凉了,却食之甘甜。 饭后,林三思依旧伺候笔墨,只是不会再发生将墨石磨在桌子上这样的不留心的事儿了! 这一日傍晚时分,宫里的宣旨太监终于进了太子府,原本平静的生活终于起了些许波澜,幽禁令虽解除,太子府的大门仍旧紧闭,门口两樽巨大的石狮傲立,丝毫没有要开门迎客的意思,倒使那些捕风捉影、见风使舵的人吃了闭门羹。 第19章 情深 第十九章 太子府外的街道上虽也有更禁提醒,但林三思睡的熟,那声音一般是听不到的,入府这段日子,每日提醒她起床的,永远是霍翊,霍翊一动,她便警觉的醒来,可自从霍翊要与军师议事,怕吵到她休息,议完事后便不再到她的房里,一般都在书房或者他自己的卧室里小眯一会儿,昨夜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宋景仰和何必棋也一起到了府内,霍翊几乎是彻底未眠。 林三思帮不上忙,只能从饮食上下手,可是没有提醒她又容易晚起,为了不让霍翊熬了一夜后还饿着肚子,她想了一个法子,在屋子找了一根线,线的两端分别连接着书房的门和她卧室的门,方法带来的后果总是有好有坏,好处是牵引力的作用下,只要霍翊那边开一开,她这边的门一准儿会关上,嘭的一声,一定能把她惊醒!坏处是,无论是否休息,她卧室的门都必须敞开着。 通过实践检验,这方法的效果非常好,这以后林三思便未晚起过,开开心心的在灶台里忙上忙下,做了一桌又一桌丰盛的早饭,偶而也会留宋景仰和何必棋一起吃,两人都是无比识趣的人,纵使对桌子上的菜肴垂涎三尺,在望一眼霍翊波澜不惊的眸子后,便千恩万谢推辞掉,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掉了。 眼看着明日便要出发,这晚的议事便结束的早一些,众人熬了几夜也都困的不行,告辞后陆续出府,只剩宋景仰精神抖擞,似乎还想再和殿下多呆一会儿,何必棋因跟他是一路,便留下来等他,突然发现书房的门上拴着一根缠子,不禁咦了一声。 霍翊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禁也皱起了英眉。 “昨天没见到这个啊!”虽说霍翊的行事风格像来摸不清,但这样幼稚的戏码应该不会出自他的手,但是这府里除了他,只余一个林小姐了,但他又怕说了林小姐,一不小心触动了殿下了地雷,引起他的不快,只好从旁迂回。“殿下,这应该不是……您自己拴的吧?” 宋景仰的小心思哪能瞒的住霍翊,他冷冷瞅了宋景仰一眼,吓的对方一哆嗦,差点尿裤子,老实的退后一步。霍翊径直走到门口,修长的手牵住绳子,像是思索一般,片刻后把门关了起来,忽然开口道:“你去她的屋前。” 宋景仰不明所以,但殿下的吩咐他不敢不从,回了声是便大步朝林三思的屋子跑去,片刻后又跑了回来,见书房的门已经打开了,立刻恍然大悟。 霍翊负手立在门前,见他回来,头也不回的道:“门关上了?” “是,看来是这根线的作用,这边一开门,那边的门便会立即关上。”宋景仰虽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心里却好奇的不得了,这林小姐平时看上去挺大家闺秀的样子,没想到竟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呢!“林小姐真聪明,这还挺好玩!” 宋景仰沉浸在游戏里,想着回家也如法炮制一个,压根就没瞅见何必棋朝他使的眼色,此刻一句真好玩便又赢得霍翊的一个白眼,心里真是无比的郁闷!不夸不好,夸了也不好!殿下,您到底要哪样嘛! 何必棋就是比宋景仰老练了许多,细想之下,便猜到了其中缘由,诚恳道:“殿下,林小姐心思细腻,如今瞧来待殿下也是一心一意,当初倒是属下们鲁莽了。” 宋景仰听到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的,不禁捣了捣何必棋的胳膊,小声道:“什么意思?” 何必棋白了他一眼:“怪不得孙家小姐不理你,真是个这个榆木脑袋!” 连着被两个人嫌弃,又都是一起出过生入过死的人,宋景仰真是要疯了! 霍翊的目光越过两人,直直望向那根线绳,连着几日她都起来的那么早,他还以为真如她所说的睡不着呢,原来竟是如此睡不着的!心里虽暖,更多的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责,一直以为他为她作好一切打算,甚至请出了皇祖母,现在看来,她做的一点也不比他少! 霍翊眯起眼睛,招手叫过来何必棋,道:“你去安排一下,把林宣接过来。” 何必棋颇觉不妥,正要开口劝阻时,只听宋景仰道:“殿下,若是被宁王或梁王的人发现,告到陛下那儿,恐怕殿下不好解释啊!” 何必棋也跟着点头,这个宋景仰也只有在遇到男女之事时是个榆木脑袋,忧关殿下的事,倒是一点都不笨呢! 霍翊冷冷一哼,“他此刻有求于孤,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罚孤,最多警告几句!” 何必棋劝道:“属下明白殿下的心意,可是此时此境,陛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警告,也会惹来无数瞎想揣测!朝臣倒向梁王宁王两方者又居多,对您目前的处境极为不利。” “那又如何!”霍翊长袖一挥,黑眸翻起如万马奔涌的霸气,冷冷道:“孤若有畏缩之心,也枉为太子了!” “殿下……” 霍翊摆手,“此事勿再议,你们照办即可。” 何必棋和宋景仰对视一眼,知道殿下说一不二,当下也只好苦着脸不再劝说,告退办事去了。 霍翊慢慢踱步到六角亭,站在亭内望着厨房的方向,从那一方敞开的厨窗内可以看到林三思忙碌的身影,一头乌发被她随意搀起,一缕秀发从额侧垂落,打在她粉润的右脸颊上,唇角一抹浅笑若隐若现,愈是显得慵懒而娇媚…… 霍翊缓缓闭上双眸,纵是一早便设计好了的,不顾一切想要达到的目的,却在如今有了诸多顾虑,两年来处心积虑想要逃离的幽禁之府,如今却多了一抹不忍离去的牵挂。 林三思瞧见了霍翊,便从窗前探出头来,嫣然一笑道:“殿下饿了吗?我蒸了您最爱吃的鲜包,再过几分钟就好啦!” 霍翊点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人却来到了厨房。 林三思吓了一跳,“殿下怎么来这里了,这里油烟大,您快出去!” 霍翊纹丝不动,一双深邃的双眸紧紧锁住林三思,有汗渍从她的额前留下,额角不知何时又蹭到了一点黑灰,澄澈的水眸下泛着青色,显然是没有睡好的缘故……他一把揽过她,不顾她初时的惊讶和后来的挣脱:“殿下,我身上都脏透了,别把您的衣服弄脏了!” “不想去打仗了,怎么办?” 深沉暗哑的声音突然从耳旁袭来,痒痒的,一下子就令林三思止住了所有动作,半晌后喜悦至极:“那就不去了!” 那喜悦的声音不是装出来的,透亮的双眸除了真情流露别无其他。 她是真心不想让他去冒险,纵使知道他能归来,她也不希望他受伤! 霍翊无声的叹了口气,近来的情绪起伏不定,可是她的一句话却让他坚定万分,除了为了自己,还为了她!捧起她的脸,奉上气息绵长的一个深吻,道:“君有命,臣子不得不从,你怎么那么傻,轻易就信了孤的话?” 林三思也知道自己是异想天开,也笑道:“哪有,殿下说什么我就应什么,不是我的本份嘛!” “能让孤都没有办法的人,”霍翊懒懒一笑,简直比艳阳还要明亮几分,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也只有你一个了。” 霍翊那样无可奈何却又宠溺至极的语调令林三思整个人都融化掉了…… 第20章 有喜 第二十章 霍翊和林三思惜别之后,一早便出门进宫,向当今君上行了礼,领命后带着一干人等飞驰而去,林三思一夜没有睡好,直到何必棋来告诉她殿下已经平安出城,她仍旧有些恍惚,也不想吃饭,倒在床上倒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小姐,小姐……” 欣喜却又忐忑的声音,如此的熟悉,林三思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伏跪在地上的人,犹豫的开口道:“百合?” “是我,小姐!”百合早已泪痕满面,双腿跪地往床榻旁挪去,扑在林三思的腿上,道:“小姐,您受苦了!” 林三思以为还在做梦,使劲掐了大腿一下,生疼的感觉告诉她这不是梦。“百合,我还在太子府吗?” “在的,在的。”百合止住了哭泣,道:“太子殿下命人找到了奴婢,奴婢这才能进府伺候小姐您……” 在百合的诉说中,林三思才知道,原来殿下那日所说的并非是玩笑,他果然找到了以前在林府伺候过她的百合,想到这里,林三思心里又是一痛,现在想向他当面说声谢谢,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百合,你快起来。”林三思拉起百合,道:“快跟我说说,你离开林府后,都去了哪里?过的好吗?府里那些旧人,彼此间还有联系吗?” 百合眼泪又流了出来:“小姐只顾关心奴婢,小姐您怎么样?现在在这里,都没个人伺候,您受苦了!” “我在这里挺好的,太子待我很好,不是还帮我把你找回来了吗!” 百合想想也对,可又百思不得其解,人都道太子是血腥冷酷的,可见小姐的样子,貌似和太子殿下相处的很好!可是太子殿下人毕竟已经出城,她也没法当面见一见,于是便抛却疑问,回答起问题来:“当时查抄林府的,是户部侍郎孙佑平,他与老爷有几分交情,并没有为难我们,反而还帮我们这些没有家的孤儿荐了几份差事,但是京城是不能呆的,只能去其他县,我想着小姐您总有一天会出来的,就不想离开京城,自己找了份打杂的活计,支撑到现在……” 林三思握着百合的手微微有了力,虽然说的避重就轻,她也知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想在京城生存下,有多么的难!“伏苓呢?你们没在一起?” 百合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悲戚:“奴婢和伏苓姐本是一起的,后来被秦大人看中,要收做小房,伏苓姐本来不愿意,后来打听到秦大人一直在审老爷牵涉的这桩案子,伏苓姐想着也许能从秦大人那里打探点什么,便答应了……” “什么!”林三思听到这里脸色已然惨白,这件事若是两年前听到,她肯定是一拍桌子,到秦府要人,可是两年以来的生活却让她明白了人情淡薄,她早已不似当年那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了,深深的咬住下唇,却颓然无力道:“伏苓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伏苓姐被秦大人接入府后,刚开始还跟我联系,后来秦府看的紧,已经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不管怎么说,嫁给秦丁旺那样的人,都不会过的太好,何况姓秦的早就娶了十房姨太太了,伏苓进去只会受委屈!” 百合望着林三思愤懑的声音,小声的道:“现在已经娶了十六房了……” 伏苓之后,秦丁旺又连娶了五房,可以想像伏芩在秦府的生活有多惨!林三思闭上眼睛,想到以往她、伏苓、百合生活在林府时无忧无虑的日子,心里又是一阵难受,突然一股从胃里直往上涌,难受的紧,控制不住的干呕起来!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百合吓的没了主意,突然想到何必棋还在府内,便大声喊道:“何大人、何大人,小姐吐了!” 何必棋是个考虑事情十分周全的人,找到百合时,见她气色很差,顺便就找了投靠在太子殿下一派的华大夫替百合诊治,此刻刚好和大夫结算了银子,正要送大夫出府,突然听到这一声叫,当即便领着还未出门的华大夫慌慌张张的往院子里跑,心里叫苦连天,殿下早晨才走,不会现在就出什么事吧!他是个读书人,自然知道小姐闺房不能闯,可是霍翊吩咐下来的事情,他半点也不敢担误,当下便不作考虑推门而入。 百合扶着作呕的林三思,眼泪兮兮的望向何必棋:“何大人,小姐吐了……” 话刚说完,林三思倒不呕吐了,觉得没什么了,便道:“何大人切勿担心,可能是吃坏东西了,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吓倒了何大人,现在没什么事了,何大人送华大夫出去吧。” 何必棋见林三思脸色还有些苍白,便道:“殿下命属下照顾林小姐,属下当不辱使命,既然华大夫来了,就请林小姐让华大夫诊治一下吧!也能让大家安心。” 林三思听他说的也在理,便答应了。 何必棋请华大夫留在屋内替林三思诊治,自己则低头弯腰退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一本正经的站在屋檐下,心里真是悔不迭啊悔不迭,还是宋景仰聪明,殿下这么紧*小姐,要是出了分毫差错,他恐怕万死难咎其责呢!倒不如跟着殿下纵驰沙场,纵是战死沙场,也不愧是堂堂好男儿啊! 何必棋这边心思百转千回,那边华大夫已经开门出来,面上笑容满满,道:“何大人,喜事啊喜事啊!” 何必棋问:“何喜?” “林小姐这是有喜了!” “啊?” 华大夫仰头一笑:“殿下这下后继有人啦!” 何必棋脸皱的像根苦瓜似的,照顾一个殿下疼爱的女子本就很难,何况还是一个极受殿下宠爱且怀有殿下子嗣的女子,那是难上加难啊! ————————————————————&————————————————————— 几匹俊马一路狂奔,卷起道路上一阵又一阵尘土,马上的几个青年俱是面容冷凛,除了偶而几声“驾”之外,听不到其他言语。 “殿下,已近午时了,这里前无人后无庄,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一家店面,不如先吃点干糖再赶路吧。” 宋景仰褪去官袍,一身盔甲打扮,本应衬得他英气无比、俊朗刚毅,可是他身旁站着的却是同样一袭盔甲在身霍翊,那霸气眼神、修长身段、冷寒气势,生生将他比了下去。 “嗯。”霍翊点头,纵身下马,动作帅气无比。 宋景仰扬手示意众人停马休憩,瞥见霍翊的动作后,留了心,下马的时候也顺势一扬腿,偏那马儿不知怎的,突然扬蹄长嘶,差点把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宋景仰一巴掌打大马背上,咕囔道:“这么多人,不知道给你主子留点面子啊!” 众人正准备嘲笑宋景仰一番,却见霍翊无声敛眉,黑眸露出警惕的意味,用眼神示意众人不要出声,都是在他麾下多年的战将,此刻见他这一反应,便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一个个的不动声色的将手握在了腰间的刀上,屏心静气的盯着同一个方向。 果然不多时,后方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人,那人驾着马直追而来,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样貌。 霍翊见状,敛了敛英俊的眉目,反倒坐到了一旁,漫不经心的吃起干粮来。众人一见他这样,倒也放松了警惕,毕竟想要对他们不利的人断不笨到如此地步,若真是要对他们下手,既不会选择青天白日,更不会只单枪匹马的赶来。 宋景仰虽也知道没什么危险,却突然轻轻揉了揉刚才打在马背上的地方,道:“好小子,看来你不是要让主子丢脸,是提醒主子后面有人啊!” 骏马低沉的嘶了一声,算是回应。 直到那马奔近了,宋景仰才恍然一笑,随手折了一根马尾巴草,叼在嘴边,道:“殿下,这人我认识,是跟在必棋兄身旁的人。” 一直沉默如冰的霍翊突然黑眸一眯,心中不知为何突的一紧,握在手里的那半块干粮不知何时已经碎成了渣渣。 马上的人一下马,便累的连滚带爬,还不忘的朝霍翊的方向爬去:“殿……殿下,何……大人命……命小的赶过来……向……向您……” “说重点。” 霍翊冷冷一声,双目犹如利箭,眉头皱的很紧,似一只随时暴怒的猛狮,吓的宋景仰将嘴边的狗尾巴草差点吐进了肚子里。 那传话的小厮本是来传喜事的,开心了一场,只不过一路狂奔,气息不稳,一时话不说完整,现在被霍翊冷冷一喝,更是吓的胆都要破了,不明不白的道了一句:“有了!” 这下不仅霍翊面孔更冷,就是宋景仰都要绷不住了,便道:“兄弟,什么有了!你倒是说清楚些啊!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那小厮刚刚是吓破了胆,但毕竟是在何必棋身边呆过的,这会子已经稳定了下来,道:“殿下,林小姐有喜了!何大人让奴才赶来向殿下您……” 话还没说完,就见霍翊的身体如箭一般从地上飞起,动作迅速到连站在他身旁的宋景仰也没有看清楚他起身的动作,张大嘴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霍翊一把揪住马缰,纵身一跃上了马,矫健的身姿和脸上如同冰山一般的表情令人望而生畏,沉声道:“你们先走,不许耽误行程,孤随后就来!”说罢,一扬马靴,俊逸的身姿便朝来时的方向驶去! 马扬起的灰尘把宋景仰呛的连咳了好几下,好不容易稳住了,扯着嗓子喊道:“殿下,您去哪儿?!” 霍翊头也不回,只有清冷的声音顺着风刮了回来:“回府!” 回府……好简单的两个字,宋景仰听到了却一个头两个大,殿下这下倒是爽了,他却完了,望着越行越远的孤冷身影,他苦着脸转过身来,对着一旁傻愣住的众人没好气的嚷道:“都愣着干嘛,还不把我化个妆,这几日,你们的殿下就是我,就是我,明白吗!” 跟随的几个人都是霍翊的心腹,显然让宋景仰扮作霍翊的事以前也发生过,于是也就不觉得大惊小怪,连忙手忙脚乱的替宋景仰装扮起来。 宋景仰心里叫苦不迭,万分懊悔啊万分懊悔,还是必棋兄聪明,伺候着殿下最宠爱的林小姐,吃好的喝好的不说,这下林小姐有了身孕,必棋兄若是伺候有功,殿下以后肯定另眼相待呢! 第21章 二十一 第二十一章 霍翊虽已加快了速度,一路上将马鞭抽的哒哒响,但到了城门口已近傍晚时分,这个点正是出城进城的高峰,各色人等在城门口聚集,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 霍翊是南夜国太子,曾掀起过京城里的血雨腥风,京城里无人不知,为了避免有人认出来,入城前,已做了乔装,面貌上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只是冰寒入骨的气息总是若有若无的伴随着他,让靠他身旁行走的村民不自觉要多看他几眼,总觉得他那直视前方的双眸有着一丝森冷的寒意,而那□□的那匹马也与普通的马不同,罕见的高大俊美,马鬃极为漂亮,只是那马的双目与主人相同,阴沉森冷的望向四周,人与马一声不吭低缓的朝前行走,却让人觉得望而生畏,不知不觉间,他的周围莫名的空出来几米。 快要入城门口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的嘈杂声。 “让开!快让开!快让开!”粗犷的男声划破天际。 马的速度很快,马上的人不停的挥着马鞭喝斥着,让原本就很拥挤的城门口顿时空出一条空道来,百姓们因好奇而驻足观望,不时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是哪个官员的马车。 霍翊眯眸朝后望去,只见前面几个官兵模样的人驾马而来,在他们身后,一辆缀着六角绿铃的马车飞快的行来,马车稍稍比寻常马车要大个三分之一,锦锻的隔帘、玉色的珠帘,马车行的急,一行一晃间,还隐隐能窥视出里面雀蓝色的衣裙和一张白净的脸,马车上系着的铃铛碰撞出悦耳的铃声,在黄昏的南夜城门口悠扬的飘荡着。 突然,从人群中溜出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步伐不稳的走到空道中,人们本来将焦点聚集在马车内,等到发现时,那孩子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到了空路中央,众人大为惊恐,情急之下,一些人却将目光投向霍翊,在这混乱的场面中,霍翊显得格外突出,淡漠的气质中有着令人胆寒的霸气,眼前这种情景似乎也只有他有能力去救那个孩子,。 众人祈盼的目光之下,霍翊冷冷的坐在俊马之上,神情淡漠如冰,似万年冰川,岿然不动。 危机时刻,一个男子不顾危险飞快至小男孩身旁,一把抱住小男孩,用身体挡在马与小男孩之间,眼见着那男子即将成为马下之魂,幸而驾马之人生生勒住了马缰,随着马的一声长嘶,停了脚步,这才没有出乱子。 男孩的爹娘早已吓的双腿发软,一边接过孩子一边不停的朝那男子磕头道谢,男子不在意的摆手,并叮嘱他们照管好小孩,人群里有眼尖的,早已发现了那男子的身份:“原来是顾二公子啊!” 有好奇的人立马问道:“哪个顾公子?” “还有哪个顾二公子啊,当然是礼部侍郎顾袁清的二公子顾昊霆啊!” “原来是他啊,怪不得呢!”有人啧啧赞叹,道:“顾二公子乐善好施是人人皆知的,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胆魄敢马下救人!” 俊马之上的霍翊闻言,英眉不知为何蹙了一下,沉静如潭的一双眸子不由的朝顾昊霆的方向望去,对方似有感应一般,竟也回看过来,两人视线交接,一个冰冷一个温和,一个霸气一个儒雅,两个顶尖的人物在人群中遥遥对视,那沉默的对视让人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直窜。 最终是顾昊霆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微微朝霍翊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霍翊视线里的凌利也稍稍减了几分,两个人视线莫名的对接又莫名的叉开,让人很是疑惑。 “出了什么事?” 一声莺转婉约的女子声音突然从马车内响了起来,伴着黄昏的柔和光景,那酥软入骨的声音令离马车较近的人听了后立马神思俱往,纷纷将视线投向马车的方向。 顾昊霆凝目朝那马车望去,视线瞥见马车的铃铛时,便收回目光,朝人群稀少的地方移了移脚步,趁人不注意间,默默的离开了。 离马车最近的侍卫统领苏明朝马车内躬身道:“王妃受惊了!刚才一个小孩子误闯到马前,幸而侍卫们及时勒住马缰,没有伤及性命。”显然是行军之人,说话间一板一眼,丝毫没有怜惜之意。 “哦?”马车内的女子婉转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讶,随后便见纤纤玉手掀起了珠帘,帘后那一张明艳动人的脸顿时在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她轻转眼眸,往马车前面望了一下,关切的道:“孩子如何了?” 苏明道:“回王妃,已无事。” “无事便好。”姚佩莹微启朱唇,凝脂一般的玉白色的肌肤衬着一张倾城的脸,让人无法移目,只见她轻转眼眸,启唇淡淡的道:“既已入城,也不在于这一时半刻,还是慢点儿吧,不要伤及了百姓。” “属下遵命。” 姚佩莹松开珠帘,正欲收回的目光无意识的在人群里一扫,突然一个矫健的身影撞入眼帘,令她眼前一阵刺痛,呼及也跟着忽的一怔,刚被放下的珠帘又被她猛的掀开,细小的珍珠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声音。 虽被姚佩莹的目光逼迫,霍翊依旧神情淡然的安坐在马背之下,微微傲抬的下巴令他俊朗的五官更加清晰俊朗,薄唇孤傲冷然,沉冰般的黑眸冷寒的扫了一眼姚佩莹,淡漠的目光之中不见一丝情绪,尔后掉转马头,飞快的朝城内驶去,不一会儿,人与马便消失在城门前。 姚佩莹怔在车内,目光呆滞却又急迫的追随着那俊逸的背影,心如刀绞一般疼痛,即使他易了容换了衣,她也能一眼认出他来,因为那是她思念了整整三年的人! “王妃?”苏明见姚佩莹呆怔失魂的眼神,也皱着眉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是他的目光里多了层疑惑愤恨之意,护送王妃回京之前,安王私下特召他,叮嘱他务必照看好王妃,尤其让她不要与旁的男子有过多的接触,当时他还暗想安王多虑了,王妃虽美,但在陵地三年以来,一直本本分分一心一意的伺候着安王,怎么会与旁的男子生情呢?此刻看来,安王还真是料事如神,人还未真正进入京城,魂便丢了一半,当下心中多少有些对姚佩莹不满,但对方毕竟是王妃,他的职责又是护她周全,纵使愤懑,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好道:“王妃时辰不早了,那边还等着,可以走了吗?” 姚佩莹只觉得眼内一阵涩苦,喉咙哽住说不出话来,可是这大厅广众之下,她断断不能失了王妃的身份,只好硬生生的忍住,依依不舍的收回留恋在城门口的目光,怔怔的放下珠帘,退回的座位上,紧紧闭上双眸,半响,方缓缓出声道:“走吧。” 第22章 二十二 第二十二章 入了夜,太子府内便凉快了许多,林三思早将何必棋打发走了,剩下她和百合两个人坐在屋前乘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小姐,奴婢听说有了身孕要少吃西瓜,对身子不好。”百合切了几块西瓜放在茶桌上,不一会儿便被林三思吃完了,西瓜是利尿的,她担心对林三思以及腹中的孩子不好,忍不住劝道:“小姐还是少吃些吧。” 林三思朝百合眨眨眼:“放心,我会注意的。” 百合打小便跟着林三思,自然知道她夏天最喜欢吃西瓜了,见她吃的开心,于是又切了一块,道:“奴婢再切一块,这块吃完,小姐可不能再吃了。” “行,听你的。”林三思晚饭吃的挺饱的,这会子又吃了几块西瓜,纵使嘴上再馋,肚子也实在装不下了。 吃完了西瓜,林三思用百合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嘴,道:“百合,你下午跟我说以前跟我爹走的近那个蔡大人升官了是不是?” 百合一边将茶桌的西瓜渍擦干净,一边道:“奴婢是这么听说的,年前升的官,好像是京城什么府的。” 林三思思付了一下,道:“京城府尹。” “对对对。”百合挥着手中的抹布,兴奋的道:“就是叫京城府尹。” “蔡大人为人正直忠心,能做到京城府尹也是他业绩不错。”林三思想到父亲曾与蔡大人交好,现在却一个在天牢一个升官,今非昔比,不由的叹息了一声,缓缓的道:“蔡大人我也见过几面,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我。” 百合顿住了手中的动作,转了转脑子,不由的惊恐道:“小姐要……劫狱?” 林三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轻轻点了点百合的脑袋,道:“百合啊百合,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别说我现在这样了,就是我爹没出事的时候,我也没胆劫狱啊!” 百合挠挠后脑勺,不解的道:“那小姐要蔡大人帮什么忙啊?” “我想去看看爹娘。”林三思说到这里,心里有些酸楚,虽说是穿越过来的,但穿过来的时候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是在爹娘的呵护中长大的,这种感情也不亚于亲生父母,想到那样慈祥的双亲,如今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过着锁手铐脚的日子,她心里就难受的要命。 百合想想安慰道:“蔡大人很敬重老爷,况且也曾受过林家的恩情,这点忙应该也帮得的上的。” “你不知道……”林三思苦笑了一下,人啊就怕人情这个东西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只要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愿意出愿意出面帮忙的,几乎是没有的了! 林三思摇了摇头,道:“他帮不帮,也不是我想想就可以的!还是要当面问一问才好,想那么多也没有用。” “就是啊!”百合自责嘴太笨,不像伏苓会劝人,听到林三思这么一说,反倒高兴了。“小姐如今有了身孕,这些事可不能操心多想!小姐是个有福之人,如今得了太子殿下的宠爱,只要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有了孩子,什么事不能解决啊!” 林三思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倒是怔了怔,狐疑的看了眼百合,正色道:“百合,这话谁告诉你的?” 百合被林三思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猛的跪到了地上,道:“没……没有谁啊!奴婢……奴婢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林三思见百合委屈的样子,也觉得是自己最近的神经绷的太紧了些,于是缓和了神情,亲自扶百合起来,道:“没什么,只是我们百合太率真了,怕你被别人利用,成了传话筒,想来是我多想了。”顿了顿,却又郑重的叮嘱道:“不过,这话今天说一次就行了,往后不许再说了,尤其不能在太子殿下面前说,知道了吗?” 百合这会儿也觉得话说错了,认真的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好了,咱们打些水来洗洗,早些歇息吧,这两日准备一下,找个时间去见一见蔡大人!” “嗯,奴婢这就去打水,小姐在这里等一等。” 百合走后,林三思只觉得神思不宁,便走到廊下吹吹夜风,使脑子更清晰一些,百合自小跟在她身边,不谙世事的性情她是极了解的,若说她要背叛她,打死也是不可能的!这么想着,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忽听到身后似有声音传来,林三思以为是百合回来了,正想着怎么这么快,一转身却见一个男子遥遥立于廊下,青砖青衣、俊朗无余,她大惊之下,刚想大声唤人,却又顿住了。 凝目仔细看去,除去胡须和青衣,那人分明就是太子霍翊啊! “殿下!” 林三思惊喜莫名,情不自禁的唤出声来。 霍翊慢慢的摘去粘在唇角的胡须,露出清冷的容颜,只是嘴角那抹的笑意若有若无的飘起,倒叫林三思看的如同痴了一般。 怔忡间,霍翊已经来到了林三思的面前,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入怀里,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黑眸越眯越沉越紧,猛的俯身吻上那在他脑海里萦绕了一天的红唇。 只是一日不见而已,霍翊倒像是被克制了几年之久一样,霸道的吻根本停不下来,长舌长驱直入,在她的唇间贝齿上流连忘返,只想将她馨香的气息久久包裹住,一秒也不愿分开。 “唔……” 柔柔的一声娇喘,令霍翊全身绷住,吻的更加霸道猛烈。 林三思被霍翊吻的意乱情迷,迷迷糊糊间,双手勾住霍翊的脖颈,卖力的回吻起来,灵巧的舌几次三番的与他的舌交汇,霍翊被她挑逗的□□难耐,猛的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屋内大步迈去,直到将她放到床榻之上,见她青丝铺洒在锦被之上,一张脂粉未施的容颜动人心魄,双眸水莹脉脉,将他的心绑的紧紧的,他再也按奈不住,欺身压住。 霍翊的手游走到林三思的小腹处时,突然顿住,黑眸压仰着欲、火望向身下的娇人,声音带着浓洌的暗哑之情:“孤忘了,现在不能。” 林三思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不觉羞的满脸绯红,她已经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也忘情到控制不住了? 可是那样的场景下,林三思除了咬唇不朝霍翊看,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尽管克制的很痛苦,霍翊还是慢慢的将林三思凌乱的衣服扣了起来,动作轻缓而笨拙,修长的手指来回穿梭了好几次,也没将衣服扣好,林三思不由的笑出了声,逗趣道:“殿下没有给旁的女子穿过衣服?” 霍翊没好气的望了她一眼,见她桃腮粉唇,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淡淡却又认真的道:“你是第一个。” 林三思的心一怔,心里满满的情绪被幸福牵动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抬起笑眸对上霍翊的黑眸,轻轻的笑道:“通常这话后面都会跟上下半句的。” 霍翊挑眉:“是什么?” 林三思不急着回答,贴身霍翊的身体,温柔亲和的替他整理好凌乱的衣服,然后才抬眸缓缓的道:“也会是最后一个。” 霍翊挑眸回望着她,黑眸内的某种情绪似乎跳跃了一下,似有流星闪过一般,伸手一揽,将林三思拥在怀里,贴着她的耳畔,道:“等孤回来,孤答应你,日日替你穿衣。”无可奈何又宠溺至极的口吻令怀中林三思不自觉的莞尔。 第23章 二十三 第二十三章 霍翊黑眸内的某种情绪似乎跳跃了一下,似有流星闪过一般,伸手一揽,将林三思拥在怀里,贴着她的耳畔,道:“等孤回来,孤答应你,日日替你穿衣。” 林三思闻言倒是愣了一秒,想笑却笑不出来,头靠在他的胸膛,半晌方道:“我等着。” 门嘭的一声被从外打开了。 “小姐,这水温刚好,您快来洗……”话未说完,便生生的断了。 百合睁大眼睛看着坐在床榻边相拥的两个人,由于惊吓过度,手中的水盆猛的摔倒了地上,湿了一地。 哗啦一声,吓的她赶紧捂上了双眼。跺脚道:“小姐……” 林三思望了一脸正经的霍翊,抿唇笑道:“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见礼。” “啊,是殿下啊?” 百合这一吃惊不小,心里的话便条件反射的说了出来,随着她这一句话,更吃惊的却是林三思,百合这话什么意思嘛!会让让误会的! 百合慌慌张张的跪下身去:“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林三思见百合进来,想着和霍翊这样相拥不太雅,但是轻轻的挣脱了两下,愣是没挣脱开,索性任由霍翊搂着了。 霍翊眯了眯黑眸朝百合望去,黑眸冷沉一闪,道:“重复刚才的话。”声音虽是淡淡的,却透着不容拒绝的霸气。 百合糊里糊涂的,想了想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 霍翊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声音愈加沉冷:“前面一句。” 前面一句?前面一句?前面一句她到底说了什么呀?!百合本就紧张害怕,被霍翊两句森冷的话语吓的快要哭了,哪里还能想出来说过些什么! 林三思见百合快要哭了出来,却是很淡定的伏在霍翊怀里,她本有心替百合解释一下的,可是却也想借此机会让百合长长记性,她们再也不是林府里无忧无虑的人了,说话做事必须万分谨慎小心,一个字也是错不得的,否则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百合此时已经回忆起说的话了,却更是吓的要命,抬眸望了一下林三思,自责之情溢于言表,她没想到无心的一句话,倒让太子殿下如此重视!担心连累了小姐,只好埋下头,将整个身体都跪到了地面上,道:“回殿下,奴婢……不记得了……” “嗯?”霍翊冷冷一哼,沉沉的压力像是利箭一样直击百合的身体。 百合虽说害怕,却不似方才那么惶恐了,道:“求殿下责罚!” 林三思见百合如此,也觉得差不多了,再纠缠下去,恐怕真的圆不回来了,正要开口解释,却听霍翊对百合吩咐道:“去打盆冷水来。” 百合应声出了门,却又回过身将门带好,这才一溜小跑离开了。 霍翊见林三思疑惑的眼神,便轻轻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子,问:“这就是贴身伺候你的丫头?” 林三思点头:“嗯,有两个,这是其中一个。” 霍翊了然的点头:“另一个想必是八面玲珑吧。” 林三思轻笑:“一个糊涂,另一个必须心细啊,否则也够我累的了!”林三思说着,望了一眼霍翊,欲言又止道:“殿下,你是不是对她刚才说的话……”说着说着,林三思就觉得不妥,霍翊眼里的浓郁的□□似乎又深了起来,不禁往后退了退,却被霍翊捉了回来。 霍翊狠狠的将林三思吻了一遍后,方才道:“孤既安心离府,又怎会没有周全的安排?这府里别说是个人了,就是一只鸟飞进来,自会有人详细向孤汇报!她的话,孤自不会放在心上。” 霍翊云淡风轻的说完,林三思听的张大了嘴巴,吃惊的差点连下巴都掉了下来。“我还以为殿下是信任我……” 霍翊抬起林三思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黑沉不见的底的双眸此时的认真却是从未有过的,只听他磁性动听的声音缓缓的道:“孤自小在皇宫里长大,见惯了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不是孤不信人,而是孤必须做好万全之策,才能有信任的基础!” 林三思怔怔望着那双眼眸,曾经她以为他看人的眼神没有温度,是因为他本性冷血,他那漠视一切的态度,是因为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却从未想过他经历过不为人知的一切,才造就了如今的霍翊!迎着那沉沉的黑眸,她不闪躲亦不害怕,道:“殿下总有一天会信我的。” 霍翊轻轻在林三思的额上亲了一口,宠溺的道:“孤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林三思被霍翊逗的一笑,突在想起了什么,道:“既然殿下知道百合是口误,为什么还要那样?” “有孤在,自可为你挡去许多事!但是管好下面人的嘴,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霍翊将林三思抱到腿上,双手环在她的腰间:“你既不忍责怪,孤便替你当这个恶人了。” “殿下原来只是想让百合长长记性啊!”林三思忽而想通了,原来殿下也知道那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不由的心生感激和感动:“殿下刚才说百合的时候,我也没打算替她说话,就是希望她长长记性,我也不是不忍心,只是当初府里那么多人,如今在我身边的就只有百合了,她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林三思说着,脑海里便不由自主浮现出往日林府内欢愉的时光,只是今非昔比,声音便越说越小,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此时此景,无论是她还是太子,都没有能力去救她的爹娘。 霍翊握着林三思的手,目光深邃:“你的心思,孤都明白。” 霍翊淡淡的说完,便不再言语,林三思因牵挂着爹娘,也默默无语。 百合打来冷水后,霍翊便淋了个冷水浴,将满身的□□冲降到最低标准,然后搂着林三思入睡,林三思因有了身孕,极易入睡,在霍翊的怀抱里,没一会儿便睡熟了。 霍翊在枕头底下放了一枚玉牌,尔后深深的望了林三思一眼,在她的唇上印上一记深吻,便轻轻起了身,换上白日为掩人耳目时穿的衣服,扣好衣服后,转头望了一眼仍在熟睡的林三思,唇角勾起一抹满足的浅笑!他已被封为万军之首,此次临时回府已是不顾大局之举,亦属违命,像这样由着自己性子行事,在母妃被害离世之后,便是再也没有过的了! 边关战事告急,万千将士还等着他主持大局,回府已有所耽搁,纵使霍翊再想多陪林三思一会儿,也是不可能的。 李嫂和百合也因霍翊的突然返府而措不及手,两人一直默默守着屋前三米处,听见屋内久不见动静,也未曾打算休息,此时见霍翊推门而出,便遥遥的跪下行礼:“殿下。” 沉醉的夜空之下,霍翊长衫而立,垂眸淡淡望着跪在地上的二人,语音微冷中透着高贵威厉之感:“你们尽心服侍,功必赏,过亦罚。”最后一个音落时,那沉沉黑眸里散发出来的冷血令人不寒而粟。 言简意赅的十个字,字字敲在李嫂和百合身上,百合对霍翊知之甚少,但有关太子霍翊的传言那么多,她就算不知道,也能感觉到那个罚字意味着什么,就连太子府旧人李嫂闻言面色也是一白,当下便伏于地面,尽量逼迫自己控制住身体不再颤抖,却也不敢抬头:“请太子殿下放心,奴婢们自当尽心服侍、万死不辞。” 第24章 二十四 第二十四章 宁王府,深夜,歌舞升平。 宁王霍晋一身紫袍立于莺歌燕舞之中,他迷醉的望着一群妖娆的女子扭着腰枝在眼前飘过,仰头一壶香酒入喉,抬手就捉住一个从他眼前舞过的女子带入怀里。 “来,陪本王喝一口。” 绿衣舞女眉目生情,生的一副好相貌,此时却推却着,娇声婉转道:“哎呀,王爷,奴婢可不会喝酒!” “不会喝?那好,本王教你喝!”宁王猛的一笑,仰头又是一口酒入喉,却又不急着咽下,猛的对上那绿衣舞女的小口,嘴对嘴将酒灌了进去,引起一阵轰笑。 宁王一把褪去那绿衣舞女的外罩,露出一大段雪白的肌肤,道:“如何,本王的酒好不好喝?” 这样的嬉闹在宁王府是常事,绿衣舞女自然懂得如何取悦宁王,便道:“殿下是要取笑奴婢吗?奴婢哪里知道好不好喝呢!只知道被殿下夺去了初吻罢了!”说着,掩面作娇羞之态。 “是吗?”宁王大声笑着,却道:“那本王必将要对你负责到底喽!”说罢,一把将绿衣舞女压在身下,扯掉她身上剩下的衣服,便是一阵乱摸恶吻。 花厅内奢靡混乱之时,花厅外的门侧却立着一个清丽的身影,她沉静的望着厅内的一切,一双秋水双眸不见波澜。 琴木对屋内的一切简直不敢直视,但这样的场面几乎夜夜都会出现,道:“王妃,您要进去吗?” “罢了。”宁王妃摇了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走吧。” “可是殿下如此……” “让他发泄一下吧。”宁王妃望着沉沉黑夜,眼前迷迷糊糊出现一个女子笑吟吟的脸宠:“太压仰了,对殿下来说也不是好事。” 琴木仍然替王妃不值,道:“王妃难道不伤心吗?” “伤心又如何?”宁王妃转着手中的拂珠,“心都伤完了,还能伤什么呢。” 琴木叹息,搀着宁王妃渐渐的走远了,不时回过头来看时,屋内仍旧一片嬉笑耍闹。 本以为今日的游戏到此便要结束,剩下的女子俱都是一副娇羞不敢直视的模样,纷纷抬袖掩目准备离开,却见宁王突然起了身,一把掷了桌子上的酒壶! “假的!都是假的,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一群人如临大敌一般仓皇奔离,但绿衣女子早已被褪干净了衣服,此时吓的哆哆嗦嗦穿上衣服,可衣服还没穿好,便被宁王一脚踹倒在地:“还不快滚!” “是是,奴婢这就走!” “滚!” 绿衣女子已然穿不成衣服了,抓住散在地上的衣服,捂着脸惶恐不安的跑出了偏堂。 原本歌舞糜烂的花厅立时变得寂静无声,宁王冷笑了一声,缓缓坐下,抬手又执起一壶酒,直直的灌入口中,忽然又觉得无法释怀,猛的将酒从头顶倒下,淋了一头一身。 “思思,为什么不是你!”宁王冷笑着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痛楚的吼道:“为什么没有一个是你!这么多年,这么多女人,竟然没有一个比得上你!本王连将就都不能!为什么……你不曾回来看看本王!为什么?!”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胆战心惊的从屋外小跑着进来,看着满地的狼藉,也不敢绕路走,离宁王还有几米的距离,便不敢再靠近,跪了下去。“殿下……” 话还未说完,宁王一把将手中的酒壶砸了过去,正砸在小厮额头上,顿时鲜红的血流了出来,小厮愣是一动不动。 “滚!给本王滚!滚的远远的!” 小厮伏着身体,道:“殿下,是安王妃,安王妃求见。” 宁王终于是有了反应,迷蒙的睁着双眼,像是惊喜一般,片刻又恢复成了迷醉的状态。道:“叫王妃带安王妃去休息,本王明日再见她。” 小厮闻言,脑门儿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与血混在了一起,乍乍的疼。“回殿下,安王妃说有要事要见您……” “没见本王正烦着么!不见不见!”宁王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姐夫这是怎么了?连我都不见了吗?” 酥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姚佩莹一袭雀蓝色长裙缓缓而行,她的相貌和身姿都是极为美妙的,一步一行间,自是万千风流姿态,让人无不移目。若不是宁王心里早有了人,恐怕早已将这位小姨子收了房,哪里还轮得上安王殿下吃这块豆腐呢! 宁王虽然极不耐烦,但毕竟对方的身份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惑人心神的小姨子那么简单了,如今她是安王妃,是宁王要联手的安王的女人,自然要再客气一些的。 “哪里的话!安王妃见怪了!本王一身酒气,又十分邋遢,怎能见客?再者,本王想着安王妃一路劳顿十分辛苦,应该先休息一夜的比较好!” 宁王一扫先前醉酒迷蒙的状态,说起话来一点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可是姚佩莹毕竟在宁王府生活一段日子,对他性子也有稍稍的了解。 “姐夫这说的哪里话呢!佩莹是您的小姨子,何谈客人之说?姐夫这么说就见外了!不过姐夫一心替佩莹着想,佩莹若不承心意倒是佩莹的不是了!佩莹这么急着见姐姐,是觉得姐夫与佩莹夫君的事情比佩莹的身体更为重要呢!”姚佩莹一番话说的极是伶俐,且自称为佩莹降低身份,倒让宁王有些尴尬了。 挥挥手让小厮和安王妃的随从们退下,宁王便走了过来:“如此,安王妃要辛苦一些了,与本王内室一谈吧!”宁王微一转身,抬了抬手臂,正色道:“安王妃,请。” 姚佩莹福了福,脆声道:“姐夫先请吧。” 两人绕过一片狼藉的花厅,绕了一条转廊,来到一处密林环绕的小阁楼,两人均未带侍从,一前一后进了阁楼。姚佩莹在宁王府住过一段日子,不过这小阁楼她倒是第一次进来,宁王的这处私密空间,轻易不许旁人进来的。 宁王进了内室,谨慎的观望了左右,才关上了门,转身见姚佩莹站在室内,虽还是一如当年的倾城容颜,却似乎少了份活力一般,让人觉得美是美,却又提不起兴致欣赏的感觉。“安陵地处江北,是极寒之地,安王妃想必初到之时吃了不少苦头吧?” 姚佩莹望了他一眼,心下便思量他话里的意思。“地方虽偏,但地广景美,况且姐夫替佩莹挑的夫君对佩莹也是极好的,吃不了什么苦头。” 宁王略略有些尴尬,当年让姚佩莹嫁给安王,那可是大费周张的,他知道安王一直觊觎姚佩莹的美色,便想用美人计将安王拉拢过来,但姚佩莹一万个不肯,哭死哭活的,若不是最后用使了手段,想必安王这枚好棋早被别人抢了先。 “既如此,本王也就放心了。”宁王倒是很能自圆其说,硬是说着脸不红心不跳的,好在姚佩莹也没打算让他难堪。“安王让你过来,究竟是什么事?” 姚佩莹从广袖里掏出帛书,递了过去:“姐夫看一看便知道了。” 宁王狐疑的接过帛书,略略看了一遍后,却大惊失色。“安王他……” 姚佩莹迎着宁王的视线点了点头,“夫君有此打算,但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经旁人之手,泄露分毫便死无葬身之地,所以特意让佩莹来通知姐夫您的。” 姚佩莹说完,便不再开口,给了充分的时间让宁王消化,宁王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就像她当时听完安王说的话时的反应一样。 她当时什么怎么回应来着? 第25章 二十五 第二十五章 姚佩莹敛眉,她当时什么怎么回应安王的? “王爷,奴家支持您的任何决定,奴家既已嫁于王爷,是生是死此生都愿追随王爷。” “本王得王妃你,此生足矣。” 姚佩莹跪在榻上,替安王捶腿,似不经意的道:“只是王爷,这件事如此机密,要通知宁王且必须让他同意与您里应外合,您认为派谁去京城比较合适呢?” 安王皱眉沉思:“本王还没有决定,宁王那么小心谨慎,这个人必须是他愿意相信的人才可以,一时半会儿,哪里去找这么个人呢!” 姚佩莹盈盈望向安王,言语肯切:“奴家嫁于王爷这么些年,一直没能为王爷分忧!此次这件事王爷若相信奴家,奴家愿意替王爷冒这个险。” 安王眼前一亮,觉得此主意甚好,可又一想,却又不忍与姚佩莹长时间分开,况且京城里还有他不放心的人。“你一个女子,长途跋涉的,不妥。” “王爷,奴家知道您担心什么,可是奴家与王爷成亲已有三年了,奴家如今的心意王爷还不知晓吗?若王爷不相信奴家,奴家不去就是了。”姚佩莹一副委屈的模样,见安王于心不忍又实在拿不定主意,眼泪便在眼框里打转,硬着哽咽着轻声道:“奴家只是觉得宁王是奴家的姐夫,对奴家的这点信任应该还是有的,也便于说话,谁曾想王爷竟这样疑心奴家呢!” 安王猛的抓住姚佩莹的葱白似的小手,心里早已被姚佩莹的一番话挑的自觉理亏,便哄道:“瞧你,本王怎会疑心你,本王疼你还来不及呢!本王是担心你,你为了本王的事要去那么远,本王于心不忍啊!” “王爷还会于心不忍吗?”姚佩莹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道:“王爷新纳了颖夫人进府,日日流连在颖夫人那里,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到奴家这里来了,哪里瞧得出于心不忍呢!” 安王被姚佩莹这么一说,自然不会怀疑她了。“本王不过是说了一句担忧你的话,你瞧,你还将颖夫人搬了出来,她怎么和你相提并论?在本王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你,今晚不是来了嘛!” 姚佩莹顺着话,赶紧道:“王爷若是担心奴家的安危,派一个您最信任最得力的人护卫奴家去京城,不就成了?毕竟这么大的事,分毫差错也不能有啊!” 安王也觉得姚佩莹是最合适的人选,虽说当年她百般不同意嫁给他为妃,但想想她这三年以来的表现,确实对他是一心一意,当下也动了心,但内心还是有些犹豫,同意的也有些勉强:“如此,那……便有劳王妃替本王跑一趟了。” 姚佩莹婉转浅笑,为了稳住安王的心,道:“王爷先别急,奴家冒着危险千里迢迢跑那么远去京城,看在奴家对王爷的一番真心,王爷能不能答应奴家一件事?” 安王皱了眉,微有不悦道:“什么事?” “奴家不喜欢那位颖夫人,若是此番事成,王爷一定要将颖夫人撵出府。”姚佩莹咬着唇,玉手已经抚上了安王的脸膛,在那里来回揉捏,一双勾人魂魄的媚眼蛊惑的望着安王,声音娇媚的道:“王爷答不答应奴家嘛?” 安王早被姚佩莹挑逗的按捺不住,听她这番话,不禁哈哈大笑,他在意的女人公然因他宠幸别的女子而吃醋,他自然是得意的,况且既然她因他而吃醋,就表明她的心已然在他的身上,自然不会与别的男子藕断丝连,两方面考虑,哪里还有不答应的理儿,再说了,等他得了天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在意一个颖夫人,又或者,又何必在意一个姚佩莹! “一切皆听王妃的!”说罢,一把扯了姚佩莹早已半褪到臂膀的衣衫,推倒在床榻上。 …… “安王是否考虑好?这可是杀头之罪!” 宁王凝重的话语将姚佩莹的思绪带了回来,她勉强笑了笑,道:“夫君自是有万全之策,才会让佩莹赴京转达。” 宁王一扬紫袍,慢慢的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纠结,姚佩莹端坐在坐榻上,将宁王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他的侧颜也是十分清俊的,几个亲王里,与霍翊最像的就是宁王了,尤其是他的侧颜,眉梢的俊逸与霍翊极为相似,可惜他完全没有霍翊的霸气,除了泡在一堆女人怀里,就是攻于心计,失去了与身而来的洒脱与贵气。 姚佩莹自然知道宁王在纠结什么,对于一个亲王来说,只要他安分守己,荣华富贵一生是自然的,一旦他卷入这场争斗之中,输赢亦是定生死,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悬崖,他又怎能不慎重。 姚佩莹缓缓起身,来之前她便打定主意要在京城呆上一段日子,给宁王考虑的时间自是准备的充足。道:“姐夫莫急,这事也不是明天就办,姐夫定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 宁王应承道:“安王妃奔波了几日,本王让人将你原来住的房子打扫干净,你且住在那里吧。” “如此甚好,佩莹多谢姐夫了。”姚佩莹欠身道谢,起身离去,手搭在门栓上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又转过身来道:“姐夫,太子殿下已经动身了吗?” “是的,父皇命他今日一早启程。” “是吗?一早便离京了吗?”姚佩莹自言自语道,宁王一直呆在京城,这些情况他是不会弄错的,可是对于城门外的那个人,她早已确定就是霍翊,既然已离京,为何又回来?到底是什么事? 宁王本来为着安王所说的事烦心,听姚佩莹这么一说,不由的望了她一眼,皱起了眉头,道:“怎么,你还惦记着他?” “怎么会?”姚佩咯咯一笑,“自他放弃佩莹后,佩莹便心如死灰,怎么还会惦记!” 姚佩莹说话时浅笑盈盈,一点不似撒谎。 宁王将信将疑的将她看了个遍,明明还是三年前的那个人,可是他却发现他好像更不了解她了。“那最好了,安王一心在你身上,你也应该惜福。” “那是自然。”姚佩莹心中冷冷一笑,她千里奔波,安王恐怕此刻正拥着他新挑选的几个美人嬉戏吧!“姐夫对佩莹应该放心一些才是,倒是佩莹听闻姐夫送了太子殿下一份大礼,不知太子殿下可曾享用?” 说到送的那份大礼,宁王的眉头倒是皱的更深了,自从那个罪臣之女被送进太子府后,便再无消息传出来,想来太子府的防范太过严密所致。 宁王不耐的嗤道:“你远在陵地,此事也知道?” “夫君既然想帮助宁王殿下,这些风吹草动必然也是要了解的。” “他的防范太严密,探不到一点消息。” 姚佩闻言一笑,“俗话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姐夫您的棋子已经成功打入太子府了。” “本王不过是遵梁王殿下的旨意,召了一句罪臣之女送去伺候太子殿下罢了!怎么倒成了本王的棋子了?” 姚佩莹怎么会不知道宁王是最不会做亏本生意的人,却也不愿就此说破,捂唇轻笑道:“姐夫真会说玩笑!” 宁王摊手道:“安王妃不信,本王也没有办法。” 姚佩莹得到了答案,也不再逗留,便道:“姐夫早些休息吧,佩莹告退。” 从阁楼里出来,已经清晨时分,即使一夜示眠,姚佩莹的心情却十分好,连脚下踩了石子差点摔倒也不在意。 宁王送进太子府的人,看来没有入太子殿下的眼,若非如此,恐怕那女子早就命陨太子府了,以太子殿下的阅历,只要他与那女子接触,必然识破她的小伎俩,怎么可能这么多天过去了,竟然风平浪静? 太子殿下,但愿您还能记得当年的承诺,为了您,佩莹受尽屈辱也再所不惜,只盼您再等一等佩莹。 第26章 二十六 第二十六章 “阿嚏!” “阿嚏!” “阿嚏!” 林三思一大早便连打了几个喷嚏,吓的百合赶紧去摸她的额头。“小姐您不会感冒了吧?” 林三思笑着推开她的手,道:“放心,没有感冒,估计是谁想我了!” 百合捂嘴笑道:“一定是太子殿下想您了。”百合昨晚迷迷糊糊的被李嫂叫醒,与李嫂一起听太子殿下的训嘱,自然知道太子殿下当时是有多么不舍得离开小姐了。 林三思起了身,伸手将枕头下的玉牌摸了出来,在手中反复握了握,道:“百合,你把这个收起来,可能会用到。” 百合接过玉牌,问:“这是什么呀?” “殿下留下的玉牌,看样子应该是出入皇宫用的。”殿下在这个时候将玉牌留给她,自然是还是担心她的,万一有什么事,她还可以凭这个玉牌进宫找太后娘娘!林三思没想到那样高傲冷漠的霍翊,竟也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啊?这么历害啊!”百合一边对着玉牌赞叹着,一边奇怪的道:“小姐,您早晨起来没见到太子殿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林三思见桌子上的水仙花开的正旺,随手拿起洒水壶对着水仙花洒了洒,不以为然的道:“万千将士都在等着他呢,他怎么可能逗留一夜?昨夜我睡着后,他便走了,对不对?” 百合张大吃惊的嘴巴,道:“小姐您当时明明睡着了呀……” “是睡着了。”林三思想起昨夜霍翊生怕吵醒她时轻缓的动作,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暖笑:“不过是假睡罢了。” “啊?太子殿下以为小姐您真的睡着了呢!还让我们不要打扰您睡觉呢!” 林三思望着百合,要说这丫头是和伏苓一起进府,并同她一起长大的,她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她从小就单纯,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她依旧还那么单纯,就像她自己说的‘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糊涂也是一天’!这份单纯真的很好,就像曾经的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呵护百合,呵护曾经那么单纯的自己!于是她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如果不装睡,殿下就不能安心的离开,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他们的大事,何况殿下是偷偷回来的,若是被人发现那就是有违圣命,是要被罚的!所以,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天亮之后再走。” “哦。”百合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 百合伺候着林三思洗漱后,两人便往厨房去了,李嫂原本想反正太子府里又没有别的人了,建议将早餐送到林三思的屋里的,可是林三思却想着多走动走动有利于生产,便拒绝了。 两人走到六角亭里,早餐还没有端上来,百合便去帮李嫂忙,留林三思一个人坐在亭子里。 此时清晨的空气正好,林三思便站起身在亭子里走走,顺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轻轻拍着肚子,说:“宝宝,这里的空气真好,哪像娘亲那里全是雾霾!所以要多吸几口才划算。” 李嫂和百合正好进了亭子,听到林三思自言自语的话,便道:“林姑娘说什么雾什么埋?” 林三思想了想,道:“就是空气不好的意思啦!” “空气不好吗?”百合望望四周,不解的道:“今天空气挺好的呀!” “不是说这里啦!”林三思摆摆手,道:“早餐做了这么多啊!你们也来一起吃吧。” 以前在林府里,没人的时候,百合同林三思一起吃过饭,对于林三思的话倒也不奇怪,李嫂却道:“林姑娘,您先吃,我伺候着。”于是百合也就不好意思同林三思一同坐下来吃早饭了。 在古代人的眼里,尊卑意识是很强烈的,所以林三思能理解李嫂的反应,便道:“以前都是同太子殿下一块吃的,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吃饭都感觉冷冷清清的,看着就觉得没有胃口了,哪里还吃得下!” 没有胃口?吃不下?李嫂是厨房,一听这两个词便是一个头两个大,当下便吓了一跳:“林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百合在一旁插话道:“我们小姐最不喜欢别人看着她吃饭了,以前府里没人的时候,都是奴婢们陪着小姐吃饭的。” 林三思赞赏的给百合竖起了大拇指!百合啊百合,你的反应也不慢嘛! “那……”李嫂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毕竟眼前这位林姑娘可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啊,要是饿到了哪,她该怎么交差啊!于是一咬牙一跺脚,道:“那要不……咱们也陪着姑娘吃早饭?” 吃完了饭,李嫂洗碗去了,林三思也无所事事,由百合陪着在园子里瞎转悠,想着霍翊以前吃过饭都会跑到书房练一会儿字,于是也兴致勃勃的道:“百合,你陪我去练字吧!” “练字?”百合苦着脸,为难的道:“奴婢不会啊!” “你磨墨就好了!磨墨很简单的,我教你!” “那好吧。” 两人商量好了,林三思便对过来送牛奶的李嫂说:“李嫂,一会儿若是何大人来了,就告诉他我们这儿什么也不缺,让他有什么忙什么去,不用日日过来了。” 李嫂一边将温热的牛奶递了过去,一边道:“何大人啊,一早就来了呢!” “啊?”林三思有些惊讶,道:“怎么来的那么早?那算了,等会儿我自己跟他说吧!”心想着来的那么勤做什么,霍翊又看不到!我更不会替你传话了! 李嫂浑然不觉的道:“来了就走了,说是宫里传了旨,等一会儿要过来接姑娘您进宫呢!他要去安排一下” “什么!”林三思一个没忍住,一口牛奶喷了出来,李嫂你的话不能一下子说完吗!“李嫂你说哪里?” ——————————————————————&——————————————————— 林三思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为何好端端的好让她进宫,就算是她老人家答应了霍翊要照顾她,可霍翊这才刚走,用不着这么急吧!再说了,这不是有密道吗!要见一面容易多了,干嘛非要如此光明正大的进宫了,让她在这个节骨儿眼儿上抛头露面、成为众人眼里焦点,对林三思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儿啊! 可是说归说,太后娘娘的懿旨,她也不可能不遵照不是! 于是百合伺候着她一番梳洗打扮后,时辰便差不多了,何必棋呆真过来接她了。 林三思坐进了马车,见四周并无他人,便小声的问:“何大人,太后娘娘说了什么事了吗?” 何必棋敛眉恭敬的回道:“小姐放心,太后娘娘是以太子殿下突然去领兵打仗,都没能见上一眼,心中甚是思念,便传伺候殿下的姑娘去问些话罢了!” 这都哪跟哪啊?思念殿下,便找伺候殿下的人问话,有这么做的奶奶吗!“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不会。”何必棋笃定道:“咱们这位太后娘娘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这么点心思自然不会有人怀疑的。” “那我就放心了。” “小姐坐好,咱们这就往皇宫去了。” 太子府离皇宫的距离不远,不过一柱香工夫,马车便到了皇宫城门前,例行的问话看牌后,马车便顺顺当当的驶进了皇宫内,到了第二道门禁前,马车忽然停了。 林三思毕竟出身官宦人家,自然知道第二道门禁之后,她是要下来走路的,皇宫里除了皇帝、太后、皇后、皇贵妃、太子以外的人一律是不能在这里驾车的,除了步行还是步行! 林三思伸头看了看,果不其然,在他们的马车前面,还有一辆拴着绿铃的马车也停在了门禁前,从车里走下一位倾城佳人,姿态妩媚、腰肢纤细,轻飘飘的一个眼神,便胜却无数人。 第27章 二十七 第二十七章 马车在与前一辆马车约有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林三思稍稍提起裙角正要下车,何必棋却回身拦住了她,正色道:“林小姐,太后娘娘吩咐了,您可以驾车到第三道门禁前,等前面的车让了道,咱们就可以过去了。” “啊……呃……哦……好吧……”林三思转瞬间经历了几种心境,一种受人宠爱却不能拒绝的无可奈何滋味在心头漫延。 林三思内心在呐喊,太后娘娘啊太后娘娘,您老人家这样抬举我,是不是应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呢!您这样做,无异于将我推到了南夜国的最顶层,受整个南夜国民众的议论和膜拜! 虽说这种万人敬仰膜拜的感觉很爽,可是您知不知道,站的越高会摔的越惨,以我一介罪臣之女的身份,恐怕会摔的惨中惨吧! 林三思重新在马车内坐好,前面的女子已经慢悠悠的下了马车,由丫鬟打扮的人搀扶着往第二道门禁内走,步态轻盈、腰肢轻扭,如弱柳一般娇滴滴的让人心生爱怜。 林三思乘坐的马车经过她身旁,好奇心促使朝她看了看,毕竟是在皇宫里面,多少也要保持些矜持,所以也就是微微的侧了身,目光平淡的望去,看到正脸时,她只觉得十分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也回视着林三思,眼神微微露出惊讶疑惑之情,显然是在是在惊讶怎么还有人敢驾着马车驶进第二道门禁,忽然她的视线淡淡的一瞥,移至马车的上方黄色铃铛处,长长的凤眸猛的一眯,目光再次落到林三思的脸庞时,已不似刚才那般淡然,而是充满一种危险和惨然,脚下的步子虽未停顿,却也不似刚才轻盈娇柔。林三思并不清楚女子脸上的这些变化是何原因,只是朝女子笑了笑,尔后回身随马车而去。 “何大人,刚才从那马车上下来的人是谁呀?” “应该是位王妃。”何必棋头也不回的道,顿了一下,顺便将林三思接下来要问的话一并回答了。“不过,是哪家的王妃臣就不知道了。” 林三思只觉得何必棋不像宋景仰那样滑头,但是又特别无趣,可是话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又很奇怪,于是随口道:“那你是怎么知道她是位王妃呢?”话一说完,林三思倒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太笨,那女子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王妃们常穿的服饰,何必棋要是连这个也不知道,那还做什么朝中的大臣,霍翊恐怕早将他撵走了吧! 可是林三思这点也料错了,何必棋的确不知道这些王妃们日常都穿戴什么,但他却知道马车上所栓的铃铛代表的是什么身份。 “臣是从马车上栓的绿铃铛看出来的。”何必棋目光平静的望向前方,回道:“只有王爷的马车才能栓绿色的铃铛。” “原来是这样啊!”林三思闻言立马好奇起来,也不顾危险,从马车内稍稍一探头,果然见她所坐的马车角也栓着铃铛,颜色却是金黄色的,虽然穿过来这么多年,但这些事她从未留意过,不由的嘀咕道:“铃铛还分的这么细……” 何必棋道:“先皇在世时,便使用铃铛也区别皇族的身份,陛下用的是明黄色的铃铛,太子殿下用的是金黄色的铃铛,亲王用的是紫色的铃铛,蕃王用的是绿色的铃铛……” 说着说着,便来到了第三道门禁前,林三思终于可以下马车走动了,顺便也欣赏欣赏皇宫的气派景象,虽说穿过来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次进皇宫呢! “小姐,臣就在这里等您。”何必棋恭敬的道。 林三思望了何必棋一眼,转眼又见第三道门禁前站着两个宫女,当下便了然,外臣不得旨是不能进后宫的,而这两个宫女自然是来领她去太后的福寿宫的。 太后的排场就是这么大,不过是领她过去罢了,还一下子来了两个宫女! 林三思朝门禁内走了过去,便有一个梳着双髻的宫女迎了上来。“请问是林小姐吗?” 林三思打量她一眼,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虽眉清目秀,脸蛋上却还保留着孩子一般的稚气,点点头道:“是我。” “奴婢叫碧莲,太后娘娘吩咐奴婢过来领林小姐过去。”碧莲低垂着头,说话却字字清晰,态度恭敬:“请随奴婢来。” 林三思跟着碧莲往门内走,却见另一个宫女仍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眉目不由的转了一下,碧莲见状,便道:“安王妃昨日回京,今日特请旨拜见太后娘娘,紫烟妹妹便是在这里等安王妃的。” 林三思闻言收回目光,又重新打量了碧莲,心里啧啧称赞,想她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还在校园里玩耍呢,书都不曾好好领,可这世上的有些人却身不由已,早已看惯了脸色、学会了察言观色的生存本领。“走吧。” 太后娘娘的福寿宫是整座皇宫里最威严庄重的宫殿了,远远望去,金色与褐色浑然一体的庞大建筑物立于几十台阶之上,两边各竖着六根雕刻着凤翔的巨柱,窗棱花阁无数,福寿宫大门敞开着,两旁侍立的太监垂头不语,更加显得这里庄严神秘。 碧莲引着林三思一路朝宫内走去,不一会儿便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味儿,林三思估摸着差不多要到了。 果然,没走几步,便听到碧莲低低的道:“林小姐,到了。”紧接着她便伸手撩起一排珠帘,弯腰请林三思进去。 林三思愣了一下:“不用先回禀太后娘娘吗?”记得以前看电视那会儿,即使是奉旨进宫的,也要先通禀一下,得到允许后方才能进殿的。 碧莲似是猜到林三思会如此问,道:“太后娘娘吩咐了,林小姐来了可以直接进殿,不用回禀了。” 林三思心想这有后台的好处简直无处不在啊!林三思刚进了门,碧莲便快步跟了过来,引着林三思穿过几声纱帘,终于到了福寿宫的正厅,凉意缓缓的袭来,林三思抬眸朝正前方望去,只见太后娘娘瞌目半躺在芙蓉榻上,容颜虽老,却依旧不失端庄大气,面前的桌几上摆着各色瓜果,两旁的宫女摇着蕉扇,缓缓的扇着。 碧莲行了礼,柔声道:“太后娘娘,林小姐来了。” 林三思也跪下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闻言睁了眼,遥遥伸出了手,碧莲见状,赶紧快步走了过去,扶太后从芙蓉榻上坐了起来。 “这里没有旁人,跟哀家没那么多的客套,快起来吧。”太后慈祥的望着林三思,那眼神就跟眼前跪着的人是霍翊似的,忙又吩咐奴婢们道:“赐椅。” “谢太后娘娘。”林三思依言起了身,已有两个奴婢抬了椅子过来,林三思也不想拂了老人家的好意,道了谢便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可好?”林三思刚坐下来,太后娘娘便唠起家常来。 “多谢太后娘娘挂念,三思挺好的,府里吃的喝的都有。”林三思想着还是不要将霍翊把百合找到并带进府的事情告诉太后娘娘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凡事低调一些好。 太后娘娘就喜欢林三思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当下心里十分满意,大手一挥道:“缺什么就告诉哀家,哀家自会叫人替你准备好。” “多谢太后娘娘,若是缺什么,三思定会来求您的。”林三思言语诚恳,不似敷衍,倒叫太后愈发喜欢了。 见到了林三思,太后心里不免想起上次见面的场景,心里终究是惦记着霍翊,也不知道翊儿怎么样了?低缓地道道:“翊儿这趟出门,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那战场上刀剑无眼啊……哀家这颗心始终忧着啊……” 林三思虽不确定霍翊归京的日子,但一年后的京城突变、宁王府封府这些事,又怎会少了太子霍翊呢!这么想着,便道:“太后娘娘放心,殿下洪福齐天,不出一年就会回来了。” 太后也知道林三思是在安慰她,可望着林三思淡然而笃定的神情,不由的问:“你如何知道?” 第28章 二十八 第二十八章 太后也知道林三思是在安慰她,可望着林三思淡然而笃定的神情,不由的问:“你如何知道?” 林三思本来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倒没想到太后竟会当真,此时不免有些后悔,敛眉道:“三思是猜测的。”林三思迎着太后娘娘精神烁烁的眼眸,笑道:“三年前,太子殿下对战胡人军,胡人军惨败而归,这件事早已成为他们心中的阴影,即有阴影便生忌惮,此番再掀战事,想来必定做了充足的准备,再者殿下被禁达两年之久,胡人那边应该有所耳闻,两相比较,才敢冒胆进犯,想着整个南夜国除了太子殿下,还有谁能令他们兵败城下呢!此刻他们正信信心满满、胜券在握,若是太子殿下横空出现,当是何反应?”林三思目光柔柔的望向一头银丝的太后娘娘。 太后在深宫里浸淫数十载,自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有些事不用提醒便能比旁人看的更远、想的更深,只是年纪大了,日子也过的越来越顺,就希望一切都简单点儿,有些事也就懒得想了!此刻听林三思不急不慢的分析局势,她倒觉得这丫头培养培养,将来帮翊儿打理府上的事务是什么问题的了。当下便点点头,慢慢的眯起了双眸,道:“定是促不及防、手足无措、惶恐不安啊!” “太后娘娘说的极是,只要太子殿下一露面,胡人军必定先自乱阵脚,给太子殿下一个可乘之机。”林三思确实是猜测的,两年前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这些国家大事对她来说不比市井新闻有趣,她从来不打听,也不让伏苓她们去打听。只是二次穿越后,她的心境有了很大变化,很多事稍作留意,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是胡人军毕竟蛮横惯了,此次又做了充足的准备,纵使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一时攻不下来也是情理之中,假以时日,必能凯旋而归。” 林三思一番话既说的合情合理,又不动声色的夸赞了霍翊,这让心疼孙子的太后娘娘很是开心,当下便朝林三思招了招手,笑眯眯的道:“丫头,你过来,坐到哀家身边来。”心里一高兴,连称呼都跟着变了。 林三思愣了一下,道:“是。” 林三思应声走了过去,碧莲早已拿了冰丝垫,放在了太后的身旁,她便在冰丝垫上坐了下来。 太后一直面带微笑的望着林三思,此刻更是牵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哀家总算是知道了翊儿为何如此看重你,你确实是个贴心的丫头呢!” 林三思汗颜的垂下头,在霍翊面前时,她一直都是一个伺候他吃喝伺候他穿戴顺带还伺候他睡觉的一个人,也算不上……贴心吧? 太后却把林三思这尴尬的模样误作了羞涩,当下便对碧莲道:“去,将哀家昨日新得的夜明珠拿来,赏给三思姑娘。” 林三思有些诧异的抬起头,进宫已是万众瞩目了,若是再得了个夜明珠回去,往后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会被多少人嚼舌根子,她只是一个罪臣之女,爹娘又还关在牢里,不管怎么说,此刻拿赏赐对林家来说都是不利的。 林三思想了想,轻轻的道:“太后娘娘,三思无德无能,哪能收如此贵重的礼物,这夜明珠这么好,等太子殿下凯旋归来,赏给太子殿下,不是更好么!” 太后接过碧莲递过来的一个雕刻精美的盒子,道:“什么无德无能,哀家觉得你好你便好,你比那么只会说些谎话来哄骗哀家的人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呢!” 正说着,一个宫女进了门,林三思定睛一看,正是方才和碧莲一处等候的宫女紫烟,心下琢磨着,方才坐马车尚且感觉不到这一段路途有多远,可是她和太后聊的时辰也不短了,那位王妃才到福寿宫门口,看来这一段路途着实不近呐! 看来太后娘娘确实待她不薄呢!这么想着,林三思看太后的眼神便充满了感激。 紫烟跪地道:“启禀太后娘娘,安王妃来了,在殿外求见。” 林三思眼眸一转,之前碧莲告诉她紫烟在等安王妃的时候,她也没有深想,现在前后一联系,便知道她为何觉得那位安王妃眼熟了,她与这位安王妃有过一面之缘,有一年元宵节,她同伏苓和百合一起在街上观灯猜迷,在一处酒家正好遇见了当时还是姚小姐的安王妃,彼时因猜迷的事,还说过几句话。 只是这位安王妃三年前就已嫁给了安王,并随安王迁入了陵地,此刻回来是何事?莫非也与一年后的京城之乱有关系?历来皇子夺位之事并不罕见,况且这位安王也不是什么老实安份的主儿,只是委屈了这位倾城佳人了。 心情正好的太后娘娘闻言登时拉下脸来,隐露厌烦之色,嘀咕了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就来的这么快么!” 林三思离的近,刚巧听到太后娘娘的低语,不由的朝她望去,心下疑惑,莫非这安王妃得罪过太后娘娘?竟惹得她一听到安王妃几个字就如此不快?! 太后娘娘似乎想了一会儿,方才慢慢的道:“你去传哀家的旨意,让皇后娘娘和贤贵妃到福寿宫来一趟,回来时带安王妃进殿请安吧。” “奴婢遵旨。” 紫烟应声退了下去,表情有并无丝毫的诧异,就连殿内的碧莲和其他宫女们也都神色如常,似乎太后娘娘刚才的话再正常不过了,可林三思却很纳闷儿了,安王妃怎么说也是一个王妃啊,也是太后娘娘的孙媳妇啊,就算她老人家不待见这个孙媳妇,看在她孙子安王的面子上,也不能如此冷落安王妃吧?后宫这么大,妃子们的宫殿又都不在一处,紫烟要先去皇后那儿,再去贤贵妃那儿,来回这么一耽搁,一柱香时间总得有的吧,天儿这么热,安王妃不热死了也差不多半死了!!! 林三思正胡思乱间,太后已经翻开她的掌心,将装着夜明珠的盒子不容拒绝的塞进了她的手里。 “丫头,你且拿着,这夜明珠不是哀家最贵重的东西,待翊儿回来,哀家自有东西赏他。”太后是真心喜欢林三思,说话时总是笑眯眯的,像是街口的卖糖串的老奶奶:“再说翊儿的脾气你恐怕也是了解一些的,他看重的东西,哀家赏了他才会要,否则都原封不动的退回来,哀家这里不知存了多少被他退回来的东西了。”貌似责备的语气,事实上却是同任何一个疼爱孙子的奶奶一样,愉快的享受这一切。 林三思见推辞不掉,想着先收下夜明珠,等霍翊回来再把这夜明珠给他,她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受这么重的礼啊! “三思多谢太后娘娘抬爱。” “这才对嘛!”太后满意的拍拍林三思的手,指着桌子上的玛瑙提子,道:“这提子味道真是不错,甜而不腻,哀家都让人洗净了,你尝尝,还有这黄心西瓜,籽小瓤甜,都是今年瓣进的品种,你都尝尝……” 林三思在太后娘娘连哄带劝中,把桌子摆满的水果都尝了一遍,时间也差不多是一柱香之后了,紫烟再次回到殿内,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贤贵妃娘娘、安王妃都在殿外等候。” 林三思闻言,欲起身却被太后按住了,“你就坐在哀家身边。” 林三思苦恼极了,按她的想法,她最好呆在殿内最不显眼的角落里最好,若是同太后娘娘坐在一起,被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看到了算怎么回事?何况还有一个贤贵妃和安王妃呢,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她可以惹的起的,回头治她一个不敬之罪,再她也关进牢里,她还怎么救爹娘呢! “太后娘娘若是喜欢,等皇后娘娘他们走了,三思再过来陪着坐会儿,可现在皇后娘娘她们要进来向您请安,三思同您坐在一起,也就等于是受了她们的跪拜,三思这身份……” 太后一心喜欢林三思,刚才确实也没多做考虑,林三思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不妥,便道:“如此,你便坐到别处去吧。”顿了下,又叮嘱道:“离哀家近一些。” 林三思朝太后莞尔一笑,道:“三思遵旨,多谢太后娘娘体恤三思。” 太后坐直了身子,收起方才谈笑时的慈祥和慵懒,朝紫烟一摆手,方才淡淡道:“让她们进来吧。” 林三思并没有找椅子坐下,而是站到了殿内的右下方,这个位置不起眼,但却能让坐在榻上的太后娘娘一眼便可以看到,也算是离的较近的位置了。 随着一阵阵珠玉钗环声的响起,林三思的眼前出现了三个宫装丽人,皆是艳妆高髻、凤眸红唇,由几个宫女搀扶着一路逶迤而来。领头的女子红衣凤冠,脸上明明带着笑,眼角却飘着冷,不用猜也知道定是皇后娘娘了;走在皇后娘娘后面那位女子赢弱娇嫩,脸上的笑容像是揉进了山泉清水一般,妩媚中透着柔情;最后一位便是先前见过的安王妃了,她的姿色甚美,纵使走在她前面两位是南夜国尊贵的皇后和贵妃,也不能将她比下去分毫。 第29章 二十九 第二十九章 几位宫装丽人的到来,顿时令殿堂亮堂了许多,宫女们搀扶着各自的主子站到了殿中央,便默不做声的退到了两旁角落里,虽垂着头,但视线却时刻关注着自家的主子,随时供主子们差遣时。 “母后,臣妾们给您请安了。” 皇后和贤贵妃先行向太后娘娘请了安,她们身份高贵,自然不用行跪礼,只是欠了欠身。 安王妃姚佩莹紧接其后,行了跪礼,伏于地面:“臣妾代安王给皇祖母您请安了,祝皇祖母千岁圣安。” 太后端坐在芙蓉椅之下,黑沉沉的眸子淡淡的扫下两眼阶下三人,目光淡淡,道:“罢了,都起身吧。” “谢母后。” “谢皇祖母。” 姚佩莹站起身,本欲开口说话,却又不敢造次,她身边站着的可是皇后娘娘和贤贵妃娘娘,哪里有她先开口的份儿? “母后,这几日天气甚为炎热,母后体恤臣妾们,嘱咐不必日日来请安,臣妾虽感激母后良苦用心,却觉得作为晚辈,能过来请安还是要来的,无奈这几日宫中琐事甚多,甚是忙碌,臣妾也没来得及向母后请安,还请母后不要怪罪。” 皇后梁成君说完,斜了一眼贤贵妃,她的脸上堆着笑,所说的话也是婉转柔语,但她的语气并不见得有多柔和,让人听了也不觉得有多么的真诚,大约是与她从小便娇生惯养、长大后又身为后宫之主的身份造就了她这种不肯低头服软的个性,就连在太后娘娘面前,有时候也有些收敛不住。 贤贵妃苏婉娴闻言,脸色虽怔了怔,唇角却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瞬间又恢复如柔弱的模样,让人无法捕捉,她不急不忙的启唇柔声道:“母后近来身体不适,臣妾虽担心,但毕竟不熟悉医学,实在帮不上忙,只好每日在宫内祈福,望母后身体尽快好转!臣妾听闻早晨和夜晚祈福最为灵验,故而耽误了向母后请安的时辰,还望母后见谅。”苏婉娴生来柔弱,让人一望生怜,言语之间甚是乖张柔弱,当今皇上甚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故而她才从嫔做到了如今的贵妃之位,地位仅次皇后娘娘。 梁成君自然听不到苏婉娴这卖弄孝心的话,嗤道:“贤贵妃妹妹如此有心,怎么不在祈福后过来福寿宫里多陪陪母后呢!” 苏婉娴眼神甚为无辜的望向梁成君,见对方气势咄咄逼人,便敛了眉目,十分乖张的道:“不瞒皇后娘娘,臣妾近来休息不足,身子不适,来了恐增母后担忧。” 梁成君冷冷一哼:“贤贵妃妹妹这话倒是奇怪,你身子不适,怕母后担忧便不过来请安,可你怎么不怕皇上担忧,还日日留皇上留宿你的柔福宫呢?” 苏婉娴委屈极了,抬眸朝太后娘娘望去,见对方目光淡淡,也猜不准太后娘娘的心思,只好讷讷的收回目光,含水的双眸险些落下泪来:“皇上听闻臣妾病了,出于关心便来柔福宫瞧瞧臣妾,臣妾也劝皇上不要来柔福宫,可皇上不听啊,臣妾哪里有别的法子让皇上离开呢……” “离开的法子你是没有的,留下的法子你倒是多的很呢!”梁成君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皇上了,就连每月十五帝后例行聚合的日子也因苏婉娴突然生病而告罢,心里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此刻更是故意让苏婉娴下不来台。“本宫作为后宫之主,自然是要宫中的姐妹讨取雨露,你如此霸占着皇上,存心置本宫的颜面于不顾。” 眼泪已经在苏婉娴的眼框里打转,那娇柔的模样,如若有男人在场早恨不得让她拥入怀里了。“皇后娘娘怎么这样疑心臣妾,臣妾进宫这么些年,自然知道宫中的规矩,自然是不会逾矩入……真的……” 林三思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里,在她面前的可都是南夜国最有权利的几个女人,说话间都暗讽讥语、含沙射影,林三思觉得就像是在看电视一样,只不过站在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没有感情的电视机。对于皇后娘娘的强势咄咄,林三思也没有替苏婉娴打抱不平,因为她知道苏婉娴并不像她表面那样善良柔弱和无辜,她有宁王霍晋那样城府极深的儿子,她就不见得有多么的单纯干净,况且她刚才那番表现,看上去虽柔弱无助,言语间也没有丝毫的退让。而皇后梁成君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责备苏婉娴,正是由于她的儿子梁王正代替太子殿下监国,她本就身为一国之母,长久以往,梁王成为太子并不是没有可能,况且,梁王已经生下了南夜国目前唯一一位皇孙,这是最重要的筹码,在她看来握在她手中的筹码自然比苏婉娴多的多! 林三思心中暗叹,做了这么久的皇后,梁成君还是不知道,不管她手里的筹码有多少,她没有得到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的宠爱,什么都无济于事,太子之位,很多时候只是皇上的一句话而已,他喜欢让谁成为太子,谁就可以成为太子,并不是谁手中的筹码多就可以控制一切! 太后不动声色的听完二人的话,这种话她听的多了,早就练就了听而不闻的本事,到了此时方才淡淡道:“贤贵妃生病确实到哀家这里告了假的,皇后不必怪罪。” 皇后闻言,板着身子正准备出声反驳,却被太后抬头一个眼神制止了。 太后轻轻拍了拍深褐色的衣袍,目光在两人脸上一脸,淡淡的道:“皇后日日操心后宫琐事,着实辛苦操劳,有些事碍于情面也未多做干涉,不过哀家觉得有些事确实不能顾于情面而作罢,今夜便由皇后作主,指派哪位妃子伺候皇上罢。” 林三思闻言不由的往太后娘娘望去,见了两次面,她一直觉得太后娘娘与传闻中那位在朝堂上与大臣们雄辨的太后娘娘相差太多了,有时候她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卖麦牙糖的慈祥老奶奶,现在才恍然觉得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太后娘娘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番话,实则是于无形中掌控一切,一会看似是在帮贤贵妃,一会又似乎是在帮皇后娘娘,可到了后来却恍然发觉她谁都不帮,皇后娘娘和贤贵妃你一言我一语的呛了半天,竟是一个好处也没捞着,皇上今夜铁定了要和一个妃子共度*,但那个人不是皇后娘娘,也绝对不是贤贵妃娘娘! 皇后是咽不下这口气,可是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最敬重这位太后娘娘呢,她这皇后的位子若想做的更牢靠些,不也得压住性子顺着太后娘娘么!便道:“母后既然做了安排,臣妾便遵照执行。” 苏婉娴本就是一副委屈的脸,听了太后娘娘的话脸色更不好了,人人都说她霸占着皇上,却不知道她不为人知的苦。近段时间皇上确实都歇在她宫里,但那是因为她懂得如何取悦皇上罢了,皇上的身子毕竟不似青年人那般健壮了,有时到了激情处,她毕竟用尽一切办法来帮助皇上,日日如此也有些筋疲力尽,但这又怪谁呢?皇上因为一个新进的美人而冷落了她一段日子,她便故意淋雨受凉生病,惹得皇上到她宫里来探望,这一望便被她留住了两个月,到了这般年纪,眼见着皇上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梁王那边又多了一位皇孙,她不得不为将来打算,只有得尽皇上的宠爱,皇上才会对她和宁王更好,这也是将来生活的基础!虽然对太后的安排有些不情愿,但她实在也想休息一下,这样才能更好的服侍皇上,便乖顺柔婉地道:“臣妾万事都听母后的安排。” 太后娘娘满意的点点头,目光幽幽的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姚佩莹身上。“安王妃啊,你怎么回来了?”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姚佩莹一直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不过她倒是看了一场好戏,这样的戏,在安王府也是日日上演,只不过安王府的好戏通常她都是主角,如今却成了旁观者。 姚佩莹福了福身子,嫣然的回道:“回皇祖母,臣妾姐姐近来心痛的旧疾复杂,性情较为忧郁,臣妾便在安王那儿告了假,回来看望姐姐的。” 梁成君正一身怒火无处释放,听姚佩莹这话,又见她神态间的娇柔妩媚与苏婉娴神似,便哼道:“哟,安王怎么舍得让你回京呢,你在安王心中的份量一点也不亚于贤贵妃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啊!” 苏婉娴听梁成君又将矛头指向自己,心中甚为无奈,不过也不见她面上有任何惧色,只是面朝着姚佩莹柔柔地道:“从陵地回京城,路途甚是遥远,安王妃对姐姐的这份心意让人感动。”柳叶眉稍稍一挑,话峰也跟着一转:“不知宁王妃可好些了?” 梁成君与苏婉娴,姚佩莹更敬重后者,不仅因为苏婉娴是她姐姐的婆婆,她又借住在宁王府许多年,更是因为二人颇为投缘,性情也很相近,况且她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啊!而对于梁成君,她只是畏惧她的权势罢了,半点亲近之情都谈不上!“承贤妃娘娘挂念,好些是好些了,但这旧疾总是不能去根,时而复发,很是头痛。” 梁成君忽而揶揄的笑了笑:“宁王妃这是心病,需得医心才行啊!若是宁王对她不闻不问,恐怕永远都治不好了呢!” 苏婉娴如水的双眸忽然变得冷洌起来,“皇子们的家事,皇后娘娘如何得知?此话不免让人猜疑。” 梁成君此刻倒是极为淡定,慢慢的道:“宁王日日醉酒、浑浑噩噩的醉生梦死,一心念着早已死去的人,冷落宁王妃及宁王府的一众女眷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怎么,难道你还以为还需要本宫特意派人去打探吗?这后宫的事情已经够让本宫操心的了,哪有那份闲心管皇子们的事情呢!不过是好心提醒贤贵妃一句,宁王长久如此下去,怕是要废了呢!” 苏婉娴一边对梁成君恨的咬牙切齿,一边不安的朝太后娘娘望去,太后一直不待见宁王,若再因此事而让她老人家厌恶起宁王来,就算皇心一心护佑她们母子,恐怕也过不了太后娘娘这一关啊! 这么想着,苏婉娴的心就沉的愈深了,梁成君见苏婉娴的脸色变了变,知道她已经受了方才话的影响,嘴角不觉的勾勒出胜利者的笑容,摆出一副甚为担心的嘴脸,道:“母后,臣妾这可是一片好心呐,您说皇上的几个皇子中,最为出众的就是梁王、宁王、安王了,安王远在陵地,自然是不能为皇上分忧,可是宁王人在京城,却也浑噩度日,实在是有失皇上的恩宠啊!”说到这里,梁成君又换了口吻,颇有些不忍的道:“不是臣妾偏宠梁王,梁王代太子监国这段时日,日日处理公务至深夜,人都瘦了几圈呢……” “梁王近来确实勤于政务,日前又带皇孙霍天成入宫,连哀家都被他的孝心所感动。”太后不闲淡的夸了梁王几句,就在梁成君以为太后会有些实质性的奖励时,却见太后朝苏婉娴望去,道:“你的性子最是温婉,宁王的性子却不随你,他胡闹你虽拦不住,但是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要让宁王多向梁王学习才是。”说罢,又对姚佩莹道:“你回宁王府时,将哀家的话带给宁王罢。” “臣妾知道了。” 梁成君只觉得胸前有口恶气一直没得到发泄,太后对梁王夸的不实在,对宁王罚的也不痛不痒,她憋着劲挥出去的一拳,还没打中对方的要害,却被软绵绵裹住了,心中甚为烦燥,欲要再说,却见太后已经摆手道:“你们来这里已有一会儿了,想必各自宫里还有事,哀家也乏了,你们便回去罢。” 梁成君也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再有什么改变,好在她也不是分毫未赢,既然太后娘娘发了话让宁王向梁王学习,她自有办法让他吃苦头,当即便福身道:“母后既然乏了,那臣妾便不打扰母后休息了,先行退下了。” 贤贵妃也应声准备退去,而姚佩莹却还不想走。 “皇祖母,皇后娘娘和贤贵妃有事要忙,臣妾可是没有的,让臣妾留下来吧,臣妾许久不曾伺候过皇祖母了。”姚佩莹莺音婉转,一双眼里水润盈盈:“您既然乏了,留臣妾在这里替您捶腿解乏吧!” 太后眯了眯眸子,目光在姚佩莹的脸上淡淡的一扫,却又投向了林三思:“丫头,到哀家这里来。” 林三思本来还暗自庆幸选对了地方,皇后娘娘她们进来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发现她,突然被太后娘娘这么一唤,倒吓了一跳,只好硬着头皮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民女林三思,给皇后娘娘、贤贵妃娘娘、安王妃请安了。”林三思并不想得罪这几个女人,在她们眼里,她现在可什么都不是,像只蚂蚁一样,轻易就会丧命。 梁成君娘娘见林三思走了出来,先是好奇,在听完她的话后,便微露不屑道:“新近的宫女?” 苏婉娴倒是比梁成君机警,先是朝太后望了一眼,见太后温和的望着林三思,心念一转,便放下身段弯腰去搀林三思,嘴里笑道:“这位姑娘长的真是俊呢,这样貌身段气质岂是宫女可以比拟的,嗯……臣妾猜应该是母后的客人吧,是不是,母后?”苏婉娴说着,笑意盈盈的望向太后。 苏婉娴这次的马屁拍的很成功,不显山不露水的便让太后娘娘乐开了花,笑道:“还是贤贵妃慧眼识人啊,碧莲,去,把前些日子皇上送哀家的绸缎拿两匹送给贤贵妃。” “是。”碧莲应声又跑去内室拿绸缎了。 苏婉娴原本只是从太后的话语中猜测林三思并非是宫女,没想到竟哄的太后如此开心,绸缎不绸缎的她倒不在乎,能博太后开心那可是一直努力的目标。便亲热的牵着林三思的手,亲自把她送到太后身边,道:“倒不是臣妾慧眼,实在是这位姑娘的气度不凡,一眼就能看出与众不同呢!”苏婉娴说着,故意瞥了一眼梁成君,想着她现在心里指不定有多后悔恼恨呢,心里更是得意。“别说母后了,便是臣妾这样的年纪看着都喜欢呢!” 林三思听着苏婉娴的那些话,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哪里是喜欢,分明是苏婉娴和梁成君斗的酣,拿她说事罢了! 梁成君本来还懊恼看走了眼,心里也气林三思的突然出现使她落于下风,此时听到苏婉娴这句话,更是没好气的接了一句:“那是,贤贵妃不管看到谁都觉得的喜欢呢!” 太后却不愿听梁成君这话,眼峰一扫,直直的朝梁成君看去:“哀家不喜欢皇后这话,贤贵妃博爱那是她大气,到你这儿反倒是错了不成?你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更应该博爱,怎么还指责贤贵妃的不是了?” 梁成君被太后训斥的一张脸涨的通红,又有那么多人在场,更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可是太后已然生气,她又不是没尝试过反驳太后的的悲惨下场,当下心里就算再不甘也是不敢言语丝毫,只得乖乖的道:“母后训斥的是,臣妾知错了,望母后不要生气。” 太后眯着眼睛,点头道:“知错就要改,政务方面宁王要向梁王学习,这通融大度嘛,你应该多向贤贵妃好好学习学习才是。” “臣妾知道了。”梁成君用力咬着唇,声音明显小了下去,刻意保持着乖顺的外表下,裹着浓浓的怒火,语气也略有硬邦邦的:“臣妾会向贤贵妃讨教的。” “如此便好。”太后见梁成君似乎听了进去,也不想再跟她多废口舌,视线在眼前一扫,总觉得眼前这几个儿媳妇孙媳妇虽个个长的艳丽逼人,她却越看越觉得眼前是一片乌烟瘴气,为了扫去这份心烦之感,便转头朝林三思望去,那亲切热乎的眼神与刚刚同梁成君说话时的冰冷淡漠之感完全是天壤之别啊天壤之别:“丫头,现在可以坐了吧。” 第31章 三十一 第三十一章 林三思坐在太后身边,虽说垫子是上好的冰蚕丝制成,坐上去爽歪歪的甚是舒服,可她这会儿却有如坐针毡的感觉,只好垂着眸不说话,刻意保持低调与本分,虽说如此,她总感觉到有一个眼神自始至终都在盯向她,不狠却也不善、不紧却又不慢,似无意又有似有意,像有一张无形的网一般,叫她觉得很不舒服,她疑惑的朝皇后望去,发现皇后虽然恼恨她,但也只是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不再管她,集中精神应付太后娘娘去了! 是谁如此紧迫的盯着我?搞的跟多么大的深仇大恨似的。 林三思心绪更加不定,稍稍抬眸朝殿内的人一一看过去,直到她的视线与姚佩莹对上,她才恍然大悟,也只有她那种水盈盈的眸子才会生出那种复杂的眼神来。 林三思并不讨厌姚佩莹,反而因为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对她还有些好感,毕竟在古代,女子身份低下,遇到一位差不多年纪又差不多身份的女子,只能说彼此间的缘份不浅了,这样的缘份能成为朋友是再好不过了! 林三思又朝姚佩莹笑了笑,姚佩莹这下也没有方才在殿外的吃惊,便也莞尔回笑,却意外的脆脆出声道:“姑娘可是太子府上的人?” 这话问的这么直接,不仅林三思吃惊,就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贤贵妃都跟着吃了一惊,只不过几个人的惊讶点各不相同罢了。 太后的目光落在姚佩莹身上,淡漠的视线已然不耐烦起来,心想着这姚佩莹去了陵地三年之久,竟然一回来就打听太子府的事情,看来还是不安分,得想个法子把她支的再远一点,最好永远不要回京城了! 皇后娘娘和贤贵妃的想法此刻空前一致,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朝林三思望去,太子生病,梁王和宁王为表兄弟情深,特意请旨寻了一位罪臣之女送入太子府伺候,两人事先已经商量过,请旨由梁王负责,人则由宁王府出,这事皇后娘娘和贤贵妃也是知晓的,目的一来是为了博个好名声,二来博太后和皇上的欢心! 手足情深——这四个字在普通人家那是司空见惯的,可是皇族家室那可是罕见至极啊!由不得太后和皇上不感动。 难不成,这姑娘便是送入太子府的人?! 至于林三思,她只是刚听到姚佩莹问的时候有些惊讶,尔后便猜到姚佩莹定是看到她乘坐那辆马车上的配饰和金黄色铃铛,所以才猜出她是太子府里的人。“回安王妃,是的。” 梁成君和苏婉娴闻言,目光中带着疑惑望过去,梁成君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个伺候主子的下人,竟和太后娘娘平起平坐,这还得了?可是吸取刚才的教训,她也学乖了,纵使心中愤懑,自然是半分言语也不敢吭的。 太后娘娘用手拨了拨鬓角的银发,不在意的道:“翊儿被幽禁太子府两年了,哀家一直未能得见,那是他咎由自取,哀家也不能说什么了,只是年纪愈大,愈是想儿孙绕膝,戌儿和晋儿人在京城,哀家想什么时候见便什么时候见,只是这翊儿他领军出征,归京之日尚不可知,生死京无从预知,出征前还身染寒疾,哀家怎么能不忧心挂念啊!”太后言语悲戚,确实也是作为老人家的知心话,梁成君和苏婉娴听了也觉得可以理解,也未加深思,也都不再将焦点放在林三思身上。“这丫头伺候翊儿已经两个月了,哀家便召她进宫细询一二,心里也有个底儿。” “母后惦念太子是人之常情,不过一切还要以身体为主,切不可忧思过度。”梁成君转了转凤眸,体贴的道:“母后若是喜欢,臣妾让梁王妃带着天成过来给您请安可好?小孩子满月后更是可爱了呢!天真无邪的模样儿比任何人都能哄您开心。” 此时,自然没有苏婉娴和姚佩莹说话的机会,宁王府和安王府至今无所出,两人便讷讷的站在一旁,也不接话。 太后不经意的皱了下眉头,道:“好是好,只是天成这孩子太小了,尚是容易哭闹的时候,上次到哀家这里来一趟,把哀家吵的啊,一夜没睡好!还是等他大一些、懂事一些再过来吧!” 上一次梁王和梁王妃带着霍天成进宫,梁成君也是在场的,也不知怎的,小家伙一进宫就大哭大闹,哄劝不止,太后清闲惯了,乍一听这哭闹,那还了得,在福寿宫呆了还不到五分钟,大人和小孩便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为此还被皇上责骂了一顿,说是扰到了太后娘娘的清闲。 梁成君道:“臣妾知道了。” 太后瞥了梁成君一眼,心想着今天已经连压了她好几次了,火候也差不多了,再压下去回去不定怎么闹腾呢!便伸手从桌几上掏出一块玉佩,笑道:“若说皇脉,这些皇子里哪一个能比得了戌儿?还是戌儿最懂皇祖母的心,由不得皇祖母偏宠他!这玉佩啊,是哀家亲自去华尚宫祈福得来的,赏给天成吧!” 梁成君满脸堆笑,保养的极好的脸上由兴奋泛起一层红晕,她虽贵为皇后,但性子不喜服软,不似苏婉娴那般能哄人开心,自然得到的赏赐便少,此次太后忽然赏了物品,虽不是给她本人,却是给她的皇孙,况且又是太后亲自去华尚宫求的,怎么能不开心呢!便道:“臣妾替戌儿和天成谢母后了。” 太后摆手,面露疲色:“你和贤贵妃都有事要忙,散了吧散了吧。” 梁成君和苏婉娴两人未赢也未输,且一人得一样东西,传出去又都是太后娘娘赏赐的,倍儿有面子,便都喜笑颜开的离开了福寿宫。 太后见姚佩莹仍站在阶下,也不开口传她来捶腿,竟自顾自的拉着林三思的手小眯了一小会儿,等到再次睁眼时,似才想起来似的,道:“年纪大了记性不比从前了,安王妃站累了吧,碧莲,赐坐。” 自打入宫进了第二道门禁,她就一路走到了福寿宫,在门外等了许久,才同皇后娘娘和贤贵妃一道入了殿,唠叨了那么久不说,皇后娘娘她们一走,太后娘娘竟然睡着了,算起来,姚佩莹足足站了有小半日了,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都快站断了,可是太后自己说自己没事,她却不能顺着太后的意思说太后的不是,只好道:“回皇祖母,佩莹没站一会儿,不累。” “不累啊?!哀家一直听说安王妃是个最贴心的人,如此看来,确实不假。”太后笑了笑,道:“你既不累,便替哀家捶捶吧,也算是尽了孝心了。” 姚佩莹这才刚坐下,眼见着凳子还没捂热呢,就要去伺候太后娘娘了,可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她也不能不认不是。便道:“皇祖母肯让佩莹尽孝,是佩莹的福气。”只是人一从登子上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若不是暗自勉力支撑住,怕是要晕过去了。 “丫头,你陪我好一会儿了,累了吧?去,坐着歇着吧。”太后亲切的望着林三思,松了她的手,又拿眼望着碧莲道:“再去洗点新鲜的水果给三思姑娘。” 林三思想着她进宫后好像也没做什么事啊,哪里就累着了呢!不过想想安王妃要过来伺候太后,也该把位子让给她,便起身由着碧莲引着到左下方的椅子上坐着了,刚坐下来,便有宫女端着几碟水果点心上来,水晶提、密瓜、黄瓤西瓜、车厘子、猕猴桃……色泽莹润甚是惹人馋,也不知碧莲是不是有心的,那些水果都去了皮,切成一口一个的小块,吃起来极为方便,点心也都是御厨现做来孝敬太后的,太后都赏给了林三思。 林三思毕竟是有身孕的人了,这会儿确实也感觉有些饿了,也到了该吃点心水果的时间了,于是也不扭捏作态,在太后慈祥的目光注视下,又是一通狂吃,只是心里在不免有些愧疚,与她一同进宫的安王妃此刻正卖力的替太后按摩呢! 有人罩着的感觉不要太爽好么!(林三思腹语。) 太后本是要留林三思在宫里用膳的,却有太监回禀说皇上要来福寿宫陪太后用膳,太后只好作罢,依依不舍的叮嘱了一番后,便让碧莲送她出宫。 姚佩莹尴尬的站在殿内,太后本就没打算留她在宫里,只是她自己厚着脸皮不愿离开罢了,现在听皇上要来,她不走也不行了,再者,她现在满心好奇的人是林三思,哄太后开心的事可以往后放一放。 第32章 三十二 第三十二章 在凉意沁脾的大殿内尚不觉得外面有多热,此刻一出门,外头艳阳高照,林三思眯了好一会儿眼睛才能适应。 “林小姐。” 两人刚出了福寿宫的大门,林三思便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回头望去,竟是姚佩莹,便驻足等她。 等姚佩莹走近了,林三思温和的笑了笑,道:“安王妃,有什么事吗?” 姚佩莹仔细打量林三思几眼,在殿内的时候,总是隔的远远的,林三思又刻意垂着头,她没能仔细的看清她的长相,现在走近仔细看来林三思的姿色确实不差,眸盈若水、肤如凝脂、唇红齿白,也是一位佳人了,只是若与她的容颜相比较,还是略逊一筹的。 姚佩莹一直揪的紧绷的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坚信太子殿下连她倾城的容颜都不要,断不会瞧上林三思这样的女子的!她盯了林三思一会儿,掩唇浅笑道:“没什么,我们一道进宫,也算有缘,便一道儿出宫吧。” “嗯,好。” 两人并排往外走,碧莲和紫烟跟在后面,遥遥望去,衬着皇宫的各色景观,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画。 姚佩莹侧目,问:“林小姐进太子府有两个月之久了?” “两个月零三天。”话一出口,连林三思自己都有些吃惊,她竟然将日子记得这么清楚? “太子殿下不好相处吧?”姚佩莹淡淡道来,给人的感觉她的话并非讥笑,而是有一种潜在的得意。 林三思略有些诧异,不确定姚佩莹问此话的意思,却也知道如此堂而皇之的议论堂堂太子实属不恭之举,况且她无名无份,自然也不可能将她与太子的那层亲密关系告之于人。便道:“我只一介待罪之身,进府只是服侍太子殿下,至于太子殿下的脾气,是我不能妄加非议的。” “林小姐何必紧张呢,我也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姚佩莹笑了笑,林三思的口吻让她心中如春风吹过一般舒坦,在她看来,若林三思被太子宠幸了,自然是无比傲骄,就算不会见人就说,也肯定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眯眸迎着烈阳,她娇滴滴的道:“他关了那么久,一颗心早就封锁起来了,旁人又怎么可能轻易进去呢?那里的苦自是不愿道与旁人知晓了。” 林三思闻言愈加糊涂了,怎么听起来姚佩莹似乎与太子很相熟似的,可是据她所知,姚佩莹十岁随长姐进京,一直生活在宁王府,后来又嫁于了安王,迁去了陵地,但无论是宁王还是后来的安王,都是觊觎太子之位的,与太子殿下一向不和,姚佩莹和霍翊不可能有交集的啊!“安王妃与殿下很熟吗?” 姚佩莹笑的灿烂,看似无意的瞥了林三思一眼,盈弱的眼眸便望向远方,唇角荡漾起甜蜜的笑意,暧昧不清的道:“我们是……旧友,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记忆呢。” 听着姚佩莹甜蜜的得意口吻,看着她春心荡漾的面孔,林三思倒有些嗤之以鼻,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一个身为有夫之妇的女子,在谈论除了夫君之外的男子时,竟用这般暧昧的口吻,实在是不该啊不该!这么想着,林三思对姚佩莹的好感全无,也不打算和她再多话,眼见着第三道门禁就在眼前,何必棋驾驶的马车还隐隐露出了一角,便道:“我的马车就在前面,府里还有事,恕我不能陪安王妃一起走了,请安王妃原谅。” 姚佩莹本是无意之间流露出对太子殿下的痴心,竟没想到林三思会是这般反应,当下有些愣住,心里又有些痛快又有些不安!她早该料到的,太子那般俊朗风度,是个女子都会爱上他的,何况两人还孤男寡女的相处了那么久!看来这林三思春心已动,否则不会被她轻易一句话给激到的!可是激到林三思又如何呢!一时的痛快又不能把林三思怎么样,将来太子殿下回京,林三思照样可以日日服侍太子殿下,若是太子一时把持不住,被林三思迷惑了,那她又将如何呢? 姚佩莹心里一时纷烦杂乱,脑海里蹦出来的念头全是太子殿下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能从她这里夺走太子殿下! 心里的纷乱思想一时涌向脑海,使姚佩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见林三思转身欲走,急火攻心的突口而出道:“林小姐,你日日伺候太子殿下,可知太子殿下胸前有颗黄芝麻小的红痣?” 林三思转身刚欲走,听到姚佩莹的这句话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姚佩莹到底想干什么!你嫁给安王、迁去陵地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还拿红痣来说事,意欲激怒我,我会被激到吗?!就不说你这样的女子入不了殿下的眼,就算是殿下和你有私情,甚至一度痴情于你,那又如何呢?谁又没有几个前任呢,她若是执着于前任不撒手,断不会跑到太子府伺候太子了,在她看来,前任是谁不重要,感情多深也不重要,现任是谁才是最重要的!别总抱着前任不撒手,最后痛苦的是你自己! 退一步说,现如今你是安王的女人了,你自己都不能做到贞烈,你还痴心妄想着殿下为你守身如玉啊? “怎么?林小姐贴身伺候太子殿下,难不成连这个都不知道?”姚佩莹忽然讥笑出声,连与她们有几步之遥的碧莲和紫烟闻言都皱了皱眉头,安王妃也太不知廉耻了吧,太子殿下那么私密的事她都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林三思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慢慢的转过身来,澈眸澄静如水,幽冷的望着姚佩莹,倒把姚佩莹看的心慌起来。 “安王妃说的对,我确实是贴身伺候殿下的。安王妃所说红痣我确实不知道,也没见过。”林三思故意在贴身两个字上面加了重音,略略皱眉皱眉似乎想了一下,见姚佩莹愈加得意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方才淡淡的道:“不过我知道太子胸前有块小疤,大小确实跟芝麻差不多呢!殿下说是有个坏东西挡在胸前睡觉太膈应了,就拿刀给刮了,不知道是不是安王妃所说的红痣呢……” 林三思说完,平静的望向姚佩莹——抱歉了,我不是什么白莲花,你既然想让我不舒服,那我也只好让你不爽了! 姚佩莹的笑声戛然而止,原本气焰嚣张的一张脸瞬间惨白的如同纸一样,失魂了一般站在那儿,碧莲和紫烟见状,对视一眼,俱都极力忍住不笑出声来,只余个双肩不停的耸动。 林三思也不管姚佩莹是什么反应了,自顾自的往门禁口走,碧莲使了个眼色给紫烟,便加快了步伐跟了过去,到了门禁前,林三思自己也强自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若是霍翊知道她拿他说事,还气到了姚佩莹,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何必棋坐在马车上正等的着急,一见林三思和碧莲走了出来,便迎了过去,见两人望着自己发笑,何必棋抹了一把脸,难为情的道:“林小姐,你们……你们怎么都这么笑,是不是臣脸上有什么东西没洗掉?” 林三思摆摆手,道:“何大人好好的,脸上什么都没有!我们是因为方才见到有人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笑她傻罢了!” 碧莲附应道:“对对对,林小姐说的真对。” 碧莲站在门禁口,目送马车离开,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前,才见安王妃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安王妃她是见过很多次的,林小姐她倒是第一次见,但比起安王妃,她更喜欢林小姐,心里也盼着林小姐能常来宫中走动! 碧莲虽不喜欢安王妃,但她毕竟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场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朝安王妃遥遥福了福身,道:“安王妃,慢走。”说完便朝紫烟使了个眼色,两个并肩往回走了。 碧莲性子沉稳中也不失活泼,回来就把出福寿宫这后发生的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后娘娘,加上紫烟又在一旁夸张渲染,听得太后娘娘那叫一个高兴啊!“先前还担心这丫头呢,看来哀家和翊儿都杞人忧天了!” 太后娘娘一高兴,膳食便吃了很多,说的话也多了起来,气氛那叫一个其乐融融,皇上难得来一次陪太后吃饭,也跟着龙颜大悦,把今天进宫陪太后聊天的一干人等赏了个遍,负责分赏的刘长发也是个机灵鬼儿,一通打听后,便知道太后娘娘最喜欢的是太子府里的林姑娘,在给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送赏赐物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扣下了几件十分罕见的物品,当然,刘长发的机灵鬼的名号不是白来的,他自然是在瞒得住皇后和贤贵妃的前提下偷偷留下了几件极有份量的赏赐物,并亲自送去了太子府,等到赏赐物最后送到安王妃手上时,那物品也就不能算是特别好的了,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安王妃本是不知道其中的奥秘的,听到那送赏太监说了一番缘由后,心中的恼怒更是无法仰制,她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陪衬了?见下人们将赏赐品抬进她的房里时,她忍的快要将指甲掐入了手心肉里,等人一走,她便关上房门,把东西摔了一地,什么赏赐,她一样都不稀罕! 第33章 三十三 第三十三章 林三思得了赏赐,最高兴的人莫过于百合了,自家主子受宠,她也跟着面子上有光,嘴角弯起的愉快弧度就跟得了赏赐的人是她一样! 一大早何必棋便将林三思接进了宫,府里只剩下她和李嫂,李嫂忙前忙后的又洗又刷又是出府买东西,她想跟着出府吧,李嫂又不让,让她留下来等着林三思回来,等的她无聊极了!这下好了,林三思不仅回来了,皇上又顺带赏赐了好多东西,光她分箱整理登记就够忙活一会了。 “小姐,人人都说皇上小气,奴婢怎么觉得那都是大家故意抹黑皇上的话呢,瞧皇上这大手笔啊,一点都不小气呢!”百合指着几盒赏赐物,眼里都冒着金光,笑嘻嘻的搓着手道:“看来皇上对小姐您十分满意呢!” 林三思喝着百合炖的参汤,睨了一眼其中的一盒亮闪闪的金元宝,虽说土是土了点,但实在啊!正色道:“百合你错了,我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呢。” “啊?”百合大跌眼镜,疑惑道:“皇上连小姐的面都没见到,怎么就赏赐您这么多东西啊?!”说完,又仰头做思索状:“要是奴婢也进宫一趟,是不是也能得些赏赐啊?!” 林三思被百合的样子逗乐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若喜欢什么,拿去就是了,何必要进宫。” 林三思脑海里浮现出皇后娘娘和贤贵妃娘娘的面容来,虽然都是雍容华贵的面貌,却不知那副美丽的皮囊下包裹着怎样险恶的心,更不知道姐姐当年是如何在宫里生存那么长时间的,想来也是如履薄冰吧!幽幽的叹了口气:“那里根本不是像我们这样的人能呆的地方。” “小姐说的也是,宫里的那些妃子们表面看上去是很风光很美好,谁又能知道其中的苦楚呢!”百合点头附和,回想到那位和气善良的大小姐,不禁面露不忍之色:“大小姐当初在宫里也不知道是熬怎么过的……”百合隐觉失言,忙住了口,飞快的望了一眼林三眼,转移话题道:“小姐,您瞧,这串珠玉的成色是不是很好啊?” 百合一向开朗乐观,很少会露出这种悲戚的口吻和忧伤的神色,无意间的一句话倒让林三思听起来很是奇怪,心中某根弦不知为何也跟着一紧,她抬起沉沉的双眸朝百合望去,至于百合手中那串珠玉她是根本没有看到。“百合,关于姐姐的事,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百合心中懊恼不迭,连忙摇头否认,转头躲开了林三思的视线:“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啊……” 百合这撒谎的模样更是让林三思的疑虑得到了证实,不禁皱了皱眉,扳正百合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百合,伏苓、你、我,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人里面,数你最不会撒谎了,你不可能骗得了我的。” “小姐,我……”百合咬唇欲言又止。 林三思望着百合,也不逼她立刻说出来,眼眸略沉了沉,凄然一笑道:“其实,百合你知道吗?我是不相信姐姐会自尽的,姐姐那么善良、那么勇敢,再大的事情在她眼里都能化为一笑了之,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如此想不通呢!况且,我知道姐姐她一定与我一样相信爹是清白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证明罢了!”林三思痛苦的闭上眼睛,微微颤抖的身体泄露了她难以平静的心绪,良久后方再次睁开,眼波沉静如水,声音低缓:“既然相信爹是被冤枉的,姐姐她一定会想办法证明此事,她那么聪明,断不会用自尽这种最不明智的方法来自证清白,白白便宜了那些阴险小人。” “小姐……”百合自责死了,自打上次见太子时口不择言被罚了之后,这段日子以来她已经学会在人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是和林三思独自相处的时候,她又放松了警惕,一时说漏了嘴,害的小姐气急伤身!刚才林三思闭上眼睛的那一会儿,她吓的跪在地上,一双眼睛直愣愣望着林三思,生怕她会有个什么闪失,直到见林三思重新睁开了眼睛,身体也不再颤抖,才慢慢的放下心来,只觉得牙关和两腮酸痛的厉害,说话都不伶俐了!恍然发觉刚才紧张的时候只知道咬紧牙关了,没想到竟然这么痛!道:“小姐……您别这样,奴婢说就是了,只是您再不可这样了,会吓死奴婢的……” 林三思望着百合,平静的点了点头。“百合你放心,那么多事我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事能击垮我呢?” 百合几次呶了呶嘴,话到嘴巴却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奴婢也只是听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是大小姐并不是自尽,是被宫里的人害死的……”百合眼睛巴巴的望着林三思,说的极慢极慢,生怕说快了,触到了林三思的情绪,伤了身子。 对于百合所说的话,林三思不是没有过这种猜测,毕竟在宫里那种人心叵测的地方,处处都暗藏阴谋,时时都有惨案发生,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亲耳听到百合说出来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痛楚,眼里的悲伤令百合心疼到无法自仰。 过了良久,林三思终于平静了下来,尽量用理智来推测:“百合,你是听谁说的?” “奴婢被遣出林府后,在外面找了份杂活做,认识了一个小姐妹,她的表姐在宫里当宫女的,刚好今年到了年纪,便被放了出来,从她口里得知的……” “那你可知你那位小姐妹的表姐在哪个宫里当差?是负责什么的?”林三思觉得自己的声音飘荡在头顶上,好像不是从她的口里问出来的。 百合想了想,道:“听她说不在哪个宫里当差,好像是御膳房里负责膳食的。” 林三思不觉苦笑了一下,她也是关心则乱了,像谋害妃子是如此大的罪名,那些参与其中的太监宫女怎么会被平安放出来呢,他们的下场不外乎两个,要么死在宫里,要么死在宫外,怎么可能还留着活口任她们四处宣扬呢! 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论你做了什么违背天理违背良心的事,总有一天都会被绳之以法! 林三思暗自握了握拳头,她要凭着她的本事,找到害姐姐的人,让那一天尽快到来! 晚上,百合把赏赐的物品都点清了一遍,拿给林三思看。 林三思粗略的看了一下,道:“百合,我说的话不能兑现了呢!” 百合疑惑道:“小姐说什么?” “若想救我爹娘,这点东西根本就是凤毛麟角。”林三思拍拍百合的手背,“答应你的赏赐现在是不能兑现了,算我欠你的,等将来一切都好起来后,我答应你,一定给你准备最好的嫁妆,嫁一个如意郞君。” “小姐说什么呢!”百合嘟起嘴,急切的道:“奴婢能伺候小姐是奴婢的福气,谁在乎这破东西,就是给奴婢一座金山银山奴婢也不要,奴婢说的那些话,都是和小姐开玩笑的!” 林三思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开玩笑,但你和伏苓打小就跟着我,伏苓现在已经是福祸不知了,我自己现在这样也帮不了她,再怎么样,我也不能亏待了你!” 林三思一番话把百合说的泪水涟涟,“小姐,只要能跟在你身边一辈子就行了,奴婢才不要什么最好的嫁妆呢……” 林三思见百合哭花了脸,劝道:“好好好,百合一辈子呆在我身边好吧……不哭了啊……去打盆水把脸洗洗……” “好。” 百合擦净了眼睛,转身便出去打水,没过一会儿却又跑了回来,道:“小姐,何大人来了,在前厅等您呢。” 林三思轻皱了下秀眉,心道:这么晚了,他来有什么事?不过也好,何必棋白天送她回府后便急匆匆的走了,有些话她也没来得及问他,她正打算明日找他呢,没想到他倒先来了。 百合见林三思不说话,急慌慌的道:“小姐,该不会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吧?” 往后的事,林三思毕竟是经历过一次的人,对此很笃定的摇头:“应该不是,傍晚已有人传回信来,殿下一切都好。” “不是就好。”百合拍着胸口,又道:“那何大人这么晚过来做什么啊?” 林三思摇头笑了笑:“谁知道呢!不过,我正好有事找他,咱们去前厅吧。” 何必棋本来坐在厅内的椅子上,一见百合搀着林三思进了门,连忙起身,垂头站在一旁,虽说见了那么多次面,彼此间也算是很熟悉了,但何必棋还是保持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份客套与恭敬,让林三思不觉奇怪,这么一个刻板古怪的人,以霍翊的脾气,怎么能让他在身边呆那么久的,她还真是好奇啊。 第34章 三十四 第三十四章 林三思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何必棋几眼,看他沉稳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若真是霍翊出了什么事,恐怕何必棋这个时候快要急疯了吧,既然他那么淡定,肯定是与霍翊无关的事了。于是一边让百合沏茶,一边开口问道:“何大人,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何必棋被林三思盯的很不舒服,又不能出言制止,只好任由她看着,好在他有他的本事,早在自我催眠下将自己变成了一块冰雕,任林三思怎么看,他也只是耷拉着脑袋没什么反应。 “林小姐,是这样的。”何必棋摆出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却又低垂着两条长眉慢慢地道:“殿下出征前,吩咐属下替他办一件事,如今事情总算有了眉目,特来告之林小姐。” “告诉我吗?”林三思微觉诧异,见何必棋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道:“殿下离开的时候,并未告诉我让你办什么事情,既是殿下吩咐何大人办的事情,你该回殿下才是。” 何必棋依旧垂着头,慢慢的道:“……这件事与林小姐有关。” 这何必棋的性子也太沉稳了些,说个话跟挤牙膏似的,问一点挤一点,林三思闻言只觉得眼前一昏,差点气死过去,可还是得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是什么事?” “顺字天牢属下已经打点好了,请小姐安排好时间,属下带您过去。”何必棋总算换了个姿势,只是脸上的表情还如同面瘫一般,没有什么变化。 何必棋这蜻蜓点水一般的话瞬间在林三思的心里激起千层浪,京城的监狱分两种,关押犯罪的皇族、四品及以上官员的顺字天牢,三品及以下的官员及普通民众则关押在地牢内,她现在的父母则关在天牢里,何必棋莫非是要带她见她的父母? 林三思眼睛瞪的圆圆的,直愣愣的望向何必棋,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二来,却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太大胆妄想了一些,她的心思从未透露过半分,他是如何知道的,或者说霍翊是如何知道的?退一步说,即使他们知道她的心思,势必会肯帮她这个忙,眼见他们自己也是自身难保,何必再趟她这个浑水呢! 林三思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手,压仰住自己的情绪,保持镇定的问:“何大人带我去顺字天牢做什么?” 林三思没想到,何必棋的回答令她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去见林大人和林夫人。”何必棋这次回答的极是干脆又理所当然,他是霍翊的人,毕竟也在朝廷做事,自然与林三思的父亲有过一些交道,纵使对方下了狱,言语之间还是尊敬的,不似一些落井下石之人。 林三思只觉得心口嘭嘭直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何大人……要带我去见爹娘?” 何必棋点点头:“是的,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后天晚上请林小姐乔装打扮一下,属下自会过来接您。” 自林家出现变故以及在宁府的那段日子的经历,让林三思早就学会了如何在人前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她还是觉得鼻头酸酸的、眼睛湿湿的,因爹获罪被迫到宁府为婢、为救宣儿被迫到太子府为婢的时候,她也没有这种想哭的感觉,此刻一想到要见到爹娘,竟然想哭!看来,人无论多大年纪、无论多么强势,在父母的面前,都还是那个柔软需要疼爱的孩子。 何必棋等林三思沉默了一小会儿,见她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想着自己的身份也不能久呆,便道:“这几日会有许多事要忙,就不能过来了,林小姐若有要事急事,让人通知属下一声便可。” 林三思直到此刻才慢慢从惊讶中完全回过神来,她自然知道何必棋口中所指的人是谁,这府里看似只有她、百合、李嫂三个人,实际上太子府的周围布满了霍翊的人,这个从何必棋接她进宫时,她就感觉到了,太子府周围那些摆摊儿的、酒店商家什么的都是幌子,不过是以太子府为中心向外发展起来的信息通道罢了,重要的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保护霍翊而已,就像霍翊自己说的,这府里日日进出的人都会有人详细向他汇报,她自然不会傻到去问何必棋怎么通知他了。 虽然心绪已经慢慢定了下来,可是林三思的疑问却有很多,想了一下,拣了一个最要紧的问了:“你刚才说……这事是殿下吩咐你做的?” 何必棋挑眉,心里想:不然呢?我吃饱了撑的?面上却还是木呆呆的,话倒回的很漂亮:“殿下出征最不放心的就是林小姐,嘱附属下旁的事可以先放一放,这件事务必最先办妥。” 林三思也不知道何必棋是不是有意这么说的,只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便道:“我虽不懂官府衙门的章程,但尚且知道这件事的难办程度,有劳何大人了!”林三思说到这里,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何必棋行了一个万福礼,道:“现在时境不妥,等殿下回来,我一定求殿下帮我宴请何大人,聊表谢意。” 何必棋被林三思这么郑重的礼仪给吓了一跳,说实话,他长这么大,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霍翊和宋景仰了,一个冷的像冰、一个热的像火,突然见一个女子如此,他倒觉得尴尬了,当下红了脸,道:“林小姐客气了,属下生死都是殿下的人,殿下既将小姐看成最重要的人,属下自当为殿下和您分忧。” 林三思笑笑:“不论为何,我都该谢谢何大人。” 何必棋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门外,百合便从门后快步走了出来,林三思见她捧着的茶杯早已没了热气,便笑道:“你这次怎么耐得住性子没出来呢?” “奴婢进府这么久,不能总是没长进啊!”百合将凉了的茶水泼到了院外的茶渍筒内,道:“奴婢听何大人说的事情是关于老爷和夫人的,便知道是十分紧要的事,便从侧厅出来,守在门口,小姐你知道奴婢的眼睛比猫头鹰还尖呢,保管不会有人听到何大人对您说的事。” “这件事你做的对。”林三思夸了百合一句,道:“不过你也不必绷的那么紧,这会儿若有人想进太子府恐怕比进皇宫还要难上很多倍呢,他既然敢说,就是不担心会被别人听到。” “为什么?”百合转了转眼睛,疑惑的道:“小姐您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不是经常说隔墙有耳吗?叫奴婢和伏苓姐多加留意啊,只是以前奴婢总是不长记性,您的话到了奴婢耳朵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林三思幽幽叹了口气,视线穿过百合,投在无边的夜空下,她是说过这话,那是因为林府里有争宠的姨娘和妹妹,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的闺房附近,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才好,她只好让百合她们多留意一些了,现在想想,姨娘虽然心眼儿小了一些,但对爹还真是忠贞不二,爹娘被抓走的第二天,姨娘趁看押的人不注意,咬舌自尽了,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如今也不知道在哪个官员的府里为婢呢!“旁的不说,你就看我怀孕这段日子,华大夫也到府里来过两趟,但至今还没有旁人知晓我怀孕这件事,就能知道殿下的防范措施做的有多么棒了。” “也是哦。”百合想了想,开心的点头道:“多亏了太子殿下的保护,都没人来打扰小姐您了,您乐的逍遥自在呢!对了,小姐您跟奴婢说说,太后娘娘知道您怀孕的事,是什么反应啊?是不是乐的两条白眉毛都翘起来了?” “百合,你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吧?”林三思轻轻的点了点百合的额头,笑着嗔道:“我刚才说过我怀孕这件事没有旁人知道啊,太后娘娘更不可能知道了!” 百合张大了嘴巴,吃惊道:“可是您今天不是进宫了吗?您难道没有告诉太后娘娘您已经有身孕了吗?” 林三思笑着摇头,“当然没有了。” 百合一副很失落的样子:“为什么啊?梁王有了孩子,太后娘娘跟皇上都不知道有多开心,如今太子殿下和小姐您有了孩子,他们若是知道应该更欢喜的,您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您如果告诉他们,万一他们一开心,指不定放了老爷和夫人了呢,省得您日夜操心了……” 林三思眼眸澄澈,音调轻缓:“百合,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第35章 三十五 第三十五章 “百合,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林三思目光无比柔和,只是那份柔和里多了坚韧和不屈。“你刚才也说了是万一,可万一他们不开心呢,认为我这个身份不配给殿下生孩子呢?若是赐我一瓶毒酒让我死怎么办?当然,你猜的和我猜的都是可能之一,既然我们不能确定是哪一种结果,那就不说好了,反正他们又没有问,我又何必硬说呢,再说了,要说也得是殿下去说啊,你说对不对?” 百合听林三思一番话已经吓的一身冷汗,她一向是乐观主义者,自然只想得到有了孩子后随之而来的好处,哪里还会猜到其他的,现在想来竟是后怕不已,幸好小姐没说,否则……“要是伏苓姐在就好了,她主意那么多,不像奴婢净瞎出主意,以后别管奴婢说什么,小姐您都别听就行了,奴婢怕奴婢出的主意让您吃苦头。” 林三思理了理百合耳畔的碎发,笑道:“百合,你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小姐,您把奴婢说的又想哭了。”百合鼻子一酸,眼里强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点头道:“奴婢一辈子都呆在您身边。” 林三思嗔道:“又瞎说,我还等着给你的孩子当干娘呢!”林三思的话并非假话,和伏苓、百合在一起生活那么久,她早把她们当成了亲人,等她们将来嫁了人,这份亲仍旧不会断了。 百合虽说和林三思无话不说,但毕竟是一个姑娘家,听了这话还是很害羞的,一扭小蛮腰,道:“小姐说什么呢,奴婢都没有心上人,哪里就有了孩子了。” “百合,你这么冒冒失失的,你的如意郞君,必定要是个十分稳重的人才行呢!”林三思说着说着,脑海里一个人影闪过,突口而出道:“百合,你觉得何大人怎么样?” 百合一听到何大人三个字,脸嗖的红了,慢慢的垂下头,咬唇道:“何大人那么好的条件,奴婢哪能配得上啊……” “百合,看来以往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啊?”林三思穿到这里生活了一二十年,自然知道古代男尊女卑的观念,但她毕竟是个现代人,总是无意识的将男女平等的思想灌输给伏苓和百合,现在看来,她灌输的效果实在不怎么样。“你若是对何大人有意思,我可以帮你打探打探,若是你们两情相悦,哪还有配得上配不上的说法啊!” “小姐……”百合都羞的恨不得把脸埋到地缝里去了,“奴婢其实……何大人木呆呆的样子……奴婢倒是挺喜欢的……” 果然,英雄救美的套路自古以来都是百试不爽呢! 百合是何必棋找到的,又是他带到太子府的,还找了大夫替百合检查,百合难免对他产生感激的心理,加上这段日子以来何必棋又常到太子府走动,百合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日子久了有了情意也是正常的。 原本林三思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猜测的,只是没想到百合这么爽快地就承认了,倒令她惊讶了一下,只是现在尚不知道何必棋的想法,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百合的。 李嫂对林三思说过何必棋的一些事情,他原本是有个结发妻子的,只不过前几年因病去世了,这几年也没见他续弦,是断了续弦的念头还是眼光太高没找到合适的,李嫂也不得而知。 “等我找准时间,一定帮你打探打探。” 百合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林三思,犹豫的道:“小姐可千万别说是奴婢啊,万一何大人知道是奴婢,又不同意,往后叫奴婢怎么见他啊。” “你放心,我知道。”林三思笑了笑,道:“不过这事急不得,你再和何大人多接触接触,我见你们俩说的话总共也没几句,这样不行的,接触才会产生感情,你不要害羞,像何大人那样儿闷骚型的,他不主动,只好你主动了。” 林三思从没想过,她在古代竟然做起了媒婆的行当。 百合不明所以:“小姐,什么是闷骚啊?” “呃……闷骚……就是形容他性格比较特别的意思。”林三思觉得还是不要正确解释的比较好,叉开道:“何大人每次来去匆匆,我也不好问,等殿下回来,我请何大人吃饭时,一定会帮你套出他的话。” 百合道:“小姐真打算宴请何大人啊?” “当然。”林三思点头,她当然知道若是没有霍翊的吩咐,何必棋怎么可能帮这个忙呢,他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饶是这样,她也觉得这是一份恩情。“他虽然是听命于殿下,这事也是太子殿下吩咐他办的,但着实帮了我的大忙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我都要感谢他。”林三思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霍翊的身影,他白衣胜雪的身姿、清冷的容颜、黑沉的眼眸,以及他拥着她时霸道而不失温柔的深吻。 好像,不知不觉中,真的开始想他了呢。林三思心里想。 百合点头,却道:“奴婢觉得最要感谢的是太子殿下,要不是他吩咐,何大人也不会办这件事的。” 林三思听了这话,心里倒是暖暖的感动,百合虽然对何必棋动心,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帮何必棋邀功,百合能做到公私分明,已经强过大部分人了,不过她感动之余,反而更希望百合和何必棋在一起了,以百合这样单纯的心思,正需要何必棋这样有城府的人,才能够护她周全。 “嗯。”林三思的眼里涌起了无限柔情,声音也低缓和许多。“有些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便为我做了,这份情,我便用一生来报。” 第36章 三十六 第三十六章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霍翊离开京城已有两个多月了,两个多月没见,两人的感情未降反升,林三思隔三差五的便能收到霍翊寄来的书信,信里的内容就同他的话一样又少又精。 “安,勿念。” “想,你。” “安好否?” “雨夜,念你。” …… 诸如此类的书信,林三思每次都能看上好长时间,有时能连续看上好几天,这让百合和李嫂非常不解,虽说两人不识字,但数量还是能识得的,拢共就那么几个字,就那么难理解?比起那信中的字,两人对信里的另一样东西更为好奇,霍翊每次寄回的信里面,总会多放一样东西,有时是一块宝玉,有时是一个新奇的玩艺儿,有时又只是一片树叶,但不论是什么东西,林三思都视如珍宝。 林三思见两人眼里的疑惑,也只是笑笑不解释,看够了便小心翼翼的拆叠起来,跟宝贝似的放在一个朱红色的盒子里,落了锁,过几日再放一封进去。 除了阅读霍翊的书信,林三思余下的时间过的极其单调,除了和百合李嫂聊聊天,她便捯饬后园里她种的那些瓜果蔬菜,那些课本上的知识也没白学,黄瓜、丝瓜、西红柿什么的长势喜人,红椒、青椒不仅个头大,颜色也很漂亮,小青菜、蒜、葱各占一片地,俱是绿油油的……关键是这些瓜果蔬菜纯天然无污染,随手摘根黄瓜,往清水里洗一洗,直接就可以吃了,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这天,林三思正吃着百合刚摘回来的新鲜黄瓜,坐在树下乘凉,就见李嫂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回来了,林三思见她急匆匆的步伐,便知道她肯定在外面听见什么事了,想到马上又要听到什么新闻了,不禁和百合对视一笑。 李嫂朝林三思行了个礼,灌了几口凉开水,便道:“林姑娘,出事了,出大事了。” 林三思秀眉微微一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如水波般轻漾起来,亮晶晶的发出柔和的光芒,自从上次何必棋带她见了爹娘,她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在霍翊的暗中打点下,她的爹娘虽身处天牢,过的却不差。看管天牢的是霍翊曾经的部下,从何必棋的口中得知霍翊要他善待林大人和林夫人后,立马开起了vip模式,暗中给林大人夫妇二人换了新的狱房,伙食方面也尽量按二老的口味喜好供给,态度自然也十分恭敬,所以当林三思看到爹娘不仅没有饱受拷打,反而过的很舒心时,心里又是安慰又是担心,万一这事被人捅破,恐怕爹娘会被定更重的罪。不过,狱官的一番话却让她放下心来:“小姐放心,天牢共分四个区域,四个区域都是完全独立的,负责看管这里的属下等四人俱都是殿下的人,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会完成殿下的嘱托,别说平日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就是有人来,属下们也自有办法让人看不出破绽来,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枉属下曾跟在殿下麾下那么多年。” 林三思听完放下心来,她并不是放心狱官,而是相信霍翊,他手下的人,办事自然不会出错的。 常言道心宽则体胖,何况身为一个孕妇呢!林三思养了两个月,一张脸更加水灵了,饱满的额头、婴儿一般粉嫩的双颊、红润的双唇,一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又甜美又可爱。“李嫂,出什么事儿?” “奴婢买菜回来,看见官兵在到处抓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向一个相熟的人打听,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啊!”李嫂呶呶嘴,十分神秘的眨了下眼睛,道:“你们绝对猜不到,梁王的孩子竟然是梁王妃同别的男人生的!” 确实猜不到,林三思听了都愣住了。 半晌,林三思皱了皱眉头,方才道:“涉及皇家颜面这等私密的事,怎么会闹这么大的动静?” “谁说不是呢!”李嫂摇摇头,道:“据说是梁王府里的一位小妾闹出来的,梁王是几个皇子里面最早娶妻纳妾的,连梁王妃在内,府上一共有五房,可是这么多年,愣是没人生出个孩子来,这回梁王妃好不容易怀孕生子,梁王府乃至整个南夜国上下都十分高兴,偏偏梁王那几位小妾心生妒忌,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查出梁王妃有个相好的,几位小妾私下里一商议,都觉得事情不可能那么凑巧,梁王妃生的孩子极有可能不是梁王的,于是便设计捉奸,梁王妃正是无限风光的时候,私会时也没考虑那么周全,竟被人设了一计,梁王得知此事后,一怒之下便请太医进府验亲,太医进府没一会儿,便有了结果,结果十分惊人,你们猜猜是怎么着了?” 百合转了转大眼睛,惊讶的道:“那孩子不是梁王的?” 李嫂笑眯眯的点头,“孩子肯定不是梁王的了,但有比这个更惊人的。” 百合苦恼的想了想,摇头道:“还有什么啊?” 林三思一直未开口,此时方才淡淡的道:“梁王有不育之症。” 此话一出,不仅百合吓了一跳,李嫂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望着云淡风轻的林三思,道:“林姑娘也太神机妙算了吧?这也能猜中?” 林三思的秀眉微微皱了下,心里有些慌慌的,事情的发展与她的记忆有了出入,梁王不育的事重生前她也有所耳闻,但当时是件十分私密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她是偶然间从宁王的口中得知的,而时间比现在还要迟几个月,怎么现在就闹的人尽皆知了? “梁王娶妾纳妾那么多年,都没能生个孩子,人们主观意识上往往都会把责任归咎在女人身上,可是这次梁王妃生下孩子,足以证明并非是她不能生,恰巧这孩子的生父又另有其人,两件事情凑到一块儿,想想便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李嫂听着林三思的讲述,佩服的连连点头:“林姑娘就是比奴婢们聪明啊!那太医就说了,梁王有不育之症,那孩子必定不是梁王的骨肉了。” 百合道:“……这么惨啊!” 李嫂接话道:“是啊!百合你是不知道,我之前在街头碰到梁王正在进宫,那脸色甭提多难看了。” 林三思叹了口气,虽说梁王和霍翊不和,但这种事谁遇到都会令人同情。道:“是啊,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已经很糟心了,太医的一句话,更是让他雪上加霜,其实,若不是梁王妃突然有了身孕,恐怕他也该知道自己不育的事了吧。”说到这里,林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李嫂,何大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李嫂摇头,道:“何大人有段日子没过来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林姑娘有事?” “没什么,如果何大人过来了,就让他在前厅等我一下,我有话要问他。” “行,回头何大人来了奴婢一定转告他。”李嫂拎起进门时放在地上的鱼,笑道:“林姑娘一直说要吃虾补钙,奴婢也不懂什么叫钙,但这虾是刚从河里捕上来的,可新鲜了,我去做了给林姑娘吃。” 百合也道:“李嫂,我帮你吧。” 李嫂摇摇头,“你啊还是陪着林姑娘吧,这点活儿我一个人就够了,如今林姑娘肚子里怀的,真真儿的是南夜国的大皇孙呐!” “说的也是,还是咱们小姐有福气,肚子里怀的才是南夜国大皇孙呢。”百合点点头,转头道:“小姐,您渴了吗?要不要奴婢给您榨点果汁喝?” 林三思望着眼前这两个人,指着肚子故意道:“你们俩这是伺候我吃喝呢,还是伺候他啊?” 百合和李嫂听了,相视一眼大笑了起来。 ————————————————————&————————————————————— 边关的黑夜总是来的更早一些,京城里只是傍晚时分,这里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深山谷内的一片视野开旷的草地上,搭起了几十个帐篷,帐篷的周围不时有一群一群官兵走过,盔甲的碰撞声和火把噗磁噗磁声混在一起,将夜晚的天空照的明晃晃的。 “殿下,何必棋传信来了,梁王的绿帽戴的十分稳当,拽都拽不下来。”宋景仰行礼后起了身,一双眼睛里透着兴奋,他平日一副公子哥模样,此时穿着冷洌刚毅的铠甲,腰间佩戴着一柄利剑,倒是十分英气逼人。 霍翊背对着宋景仰,目光沉沉的望向挂在帐篷内的地图,闻言眼眸里竟不见半点波澜,淡淡的道:“信送出去了?” 对于霍翊这种忽略他情绪高涨的态度,宋景仰感觉到十分受伤,不过两个多月以来,他也习惯了,当下便回道:“派了骑术最好的一个兵送去京城了,不出八日,便能到京城。”说完,宋景仰内心得意又自豪,本需十五日的路程,在他的训练下,一个兵八日就能赶到京城,实在太牛啊太牛! 霍翊挑了挑眉,转过身,连日的作战本日十分疲惫,但他面色沉静,竟看不出半点儿疲惫之态,高冷的霸气和俊朗的容颜瞬间便将宋景仰比了下去,他淡淡的望了宋景仰一眼,平静的黑眸中透出的冰冷气势竟比这空旷阴冷的山谷更让人觉得骇害。“下次缩短至七日。” 宋景仰露出一副“殿下,您玩笑吧”的表情,道:“八日已经是极限……” 话说到一半,宋景仰感觉到霍翊微微抬眸朝他看了一眼,那视线森冷到令他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吞了吞吐沫,立马改口道:“但属下能完成极限中的极限!” 霍翊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薄唇划出孤冷却完美的弧度:“告诉何必棋,防止梁王杀人灭口。” 说了这么半天才回到重点,中间还被吓的差点灵魂出窍,宋景仰也是够够的了,纵然如此,他还是有些兴奋:“殿下放心,梁王还没查到她呢,人就已经被必棋兄设计接了出来。”说到这里,宋景仰嘿嘿一笑:“殿下,您说梁王这下还怎么在京城里呆啊,不仅被戴了绿帽子,还帮别人养孩子,末了还被查出有不育之症,梁王这回是掉进了江里,永远翻不了身了!” 霍翊淡淡的瞥了宋景仰一眼,英眉微挑,不动声色的道:“怎么,你有闲情研究梁王?想到如何引胡人出来了吗?” 宋景仰一听霍翊冷冷的声音,脑门就开始冒汗,赶紧道:“不是属下没去研究,实在是……实在是那个女人太能吵了!”宋景仰一想到那个在他帐蓬里撒泼的女人,就恨的牙痒痒,白天他究竟是犯了什么浑,要去救那个女人?要是让事情重来一遍,他一定斩断自己英雄救美的念头,打死也不会救那个女人! 霍翊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冷冷的道:“送她走。” “属下是想送她走来着,可谁知道她一个女人那么大的力气,乱抓乱踢的,差点把属下抓毁容了,非嚷着要见……殿下您。”宋景仰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的抬眼眸了霍翊一眼,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壮着胆子道:“殿下,要不您见……” 话还没说完,霍翊一个眼神扫过来,宋景仰就吓的闭了嘴,脸上刚被她口中的那个女人抓出的红印子还没消去,整个人看上去着实很憋屈。 霍翊目如利刃,道:“送个人出去,还要孤替你拿主意?” 宋景仰小腿肚子都打着哆嗦:“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只是毕竟一个女子,属下要是把她五花大绑起来,显得我们南夜国太没气度……” 自打殿下出现在军营里后,胡人军连吃了几次败仗,便龟缩了起来,任他们如何使诈,都不出来。殿下一心想要拿下胡人尽快回京,便孤注一掷,将兵营迁至山谷里,这个凹谷的地形对他们来说极为不利,若是胡人从山顶将他们包围起来,再来个瓮中捉鳖,到时他们想反抗都来不及,可是殿下明知凶险却还要迎难而上,任他百般劝阻也不能打消殿下的决定,只好随殿下迁至山谷内,并陪着殿下堪察地形,今日白天同殿下在山谷的一处巡查时,突然发现一个女子从山顶上滑了下来,一路连碰带撞,最后一头栽在一块大石头旁,晕了过去,他心生怜悯,意欲救人,殿下却只是冷冷扫了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可是宋景仰终是狠不了怜花惜玉的心,救了那女子,谁知那女子醒来时,趁人不注意,四处打探,无意中竟闯进了殿下的帐篷,并且看上了彼时正在小憩的殿下…… 殿下被人吵醒本已十分恼怒,见那女子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心中更是十分厌恶,对她的态度可想而之坏到什么程度,可那女子倒也奇了,殿下愈是冷淡,她愈是上心,竟赖在军营里不愿走了。 宋景仰其实也不是没法把那女子弄走,只是他心里有着小算盘的,那女子虽说性子有些泼辣,但容貌姣好,又一心系在殿下身上,这荒郊野岭的,若是殿下留下那女子,夜里i仅有了捂床榻的人,还能释放殿下的生理需求!其实这事儿要跟以前,宋景仰是想也不敢想的,他一直以为殿下是心冷了,不愿再接触任何女子,可是自打殿下有了林姑娘后,竟然那么上心,他一度以为殿下的心结解开了,既然如此,那多一个女人伺候殿下不是更好么! 想到这里宋景仰心里那个懊悔啊,看来殿下的心结只有林姑娘能解,换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行! “孤给你一个时辰。”霍翊黑眸一沉,冷冷的道:“弄不走她,你也不必留在孤的身边了。” “殿下……”宋景仰哭丧着脸,头一次恨起自己的自作聪明来,也觉得没脸再说什么了,转身便往外走,人刚走到帐篷口,倒吓了一跳,只见那女子不知道什么竟从他的帐篷里逃了出来,被几个兵拦在霍翊的帐篷外,宋景仰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就跟见了鬼魂一样,吓的他赶紧让人把她托走。 那女子见突破不了人墙,又有人来拖她走,竟大叫了起来:“为什么你不敢出来见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只要你肯娶我,我父王……” 宋景仰吓的一哆嗦,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心里只想要是再不把她弄走,殿下恐怕真的要连他一起撵走了,于是一招手:“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顿了一下,又道:“嘴也给我塞严实了!” 那女子被五花大绑,嘴被塞上了棉花,也没法再说话了,只是把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凶神恶煞的瞪着宋景仰。 宋景仰走到那女子面前,望着那女子漂亮的脸,道:“别怪我,怪只怪你不是林姑娘,可咱们殿下的心里又只装得下林姑娘一个人……”想到他和何必棋塞着棉花站在殿下屋前的那一夜,宋景仰的声音渐渐小了,嘀咕道:“真是奇了怪了……男人见了漂亮女人不都是雄性荷尔蒙作主吗?怎么殿下的荷尔蒙只有在林姑娘面前才起作用呢……” 第37章 三十七 第三十七章 原本空旷的帐篷前竟因骚动引来不少官兵的围观,宋景仰见人越围越多,便挥手让人将那女子拖走,却没想到这个时候霍翊从帐篷里出来了。 清冷的月辉下,明晃晃的火把间,霍翊慢慢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一身将领铠甲在身,更增添了他的英武之气,那张俊的一塌糊涂的脸刚一出现,原本还在不停扭动的女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望向霍翊的目光柔中带痴。 霍翊目光沉沉的扫了众人一眼,闹轰轰的场面瞬间鸦雀无声,他这才将目光投到那女子身上,那女子受宠若惊似的,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回视着霍翊,若不是被几个人拖着,她恐怕早就扑向霍翊的怀抱了。 霍翊眯了眯眼眸,视线如同极限冰寒之境,冷冷地道:“回去告诉你父王,三日之内若不现实,孤将踏平你们胡族。” 低缓森冷的声音一字一顿的撞进那女子的耳朵,却不见她的半点儿惊恐之色,倒是把宋景仰震傻了,一把将她嘴里的棉花团拽了出来,问:“你是胡族公主?” 那女子给了宋景仰一个“有眼不识泰山”的白眼,转头笑嘻嘻的朝霍翊望去,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霍翊淡淡的朝她望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眼神里的意味甚至可以说是提不起半点兴趣:“你的身份对孤来说毫无意义。” “谁说的!”那女子似乎有些气恼,抬着下巴盛气凌人的道:“我父王最宠爱我了,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霍翊一听她孩子气的口吻,眼里露出厌烦之色,转身便欲往帐篷内走,那女子立刻慌了:“你不是要见我父王吗?我能办到。” 霍翊不想多废口舌,头也不回往帐篷内走,顺便抬手朝宋景仰的方向挥了挥,宋景仰会意,立刻朝抓住那女子的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于是几个人一用力,把将那女子抬着往住营外走,任那女子再怎么撒泼也不无动于衷。 那女子也是没有办法了,扯着嗓子喊:“霍翊,你不要小瞧我,我叫泰雅,我说过的事一定会做到,我会来找你的……” 泰雅的声音被淹没的山谷之中,就像她刚萌芽的感情被扼杀了一样。 & 到了十月中旬,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林三思吃过晚饭后,便在院子里散着步,说来也真是奇怪,别的女子怀孕反应都特别大,前三个月吃什么都吐,她除了刚见百合时干呕了一次之后,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该吃吃该喝喝,整个人养的气色特别的好。 百合往院子里走来,手里还拿了一件前几日太后娘娘送来的披肩,替林三思披了起来:“天气开始变凉了,小姐可要当心身体。” 林三思笑笑:“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好像没以前那么怕冷了。” “那是自然的,奴婢听说怀了孕就是两个人的热量了,自然要比常人经冷一些的。” 林三思闻言抚着稍稍有些凸起的肚子,道:“宝宝听见了吗?娘亲有了你,都变得不怕冷了呢!” 百合听到,笑道:“小姐,奴婢经常听到你对着肚子说话,可是他……能听见吗?” “当然能听到了,我这是在做胎教呢,多和他说说话,他是能感觉到的,等他将来出世了,就会对我的声音特别敏感,因为那是在肚子里一直听到的声音啊。” “奴婢虽然听不懂,但奴婢知道小姐说的话都是极有道理的。”百合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林三思,“老爷以前就说小姐心思剔透、聪明过人,连大少爷、二少爷都比不过小姐的聪明劲儿呢!” 林三思正要回话,却听到有人敲门,接着便听到李嫂扬声问道:“这么晚了,是谁呀?” 屋外的人声音似乎很小,什么也没听到,半晌又听到李嫂的问声。“原来是找林姑娘啊?” 林三思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来找她的人竟然是姚佩莹。 林三思本来是要请姚佩莹到前厅坐的,却没想到姚佩莹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她站着的院子里,脸上还保持着亲切的笑容,看上去让人产生一种两人很熟悉的错觉。 林三思朝姚佩莹行了礼,便被姚佩莹亲手搀了起来,“林小姐不必多礼,这么晚来找你,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安王妃来看我,是我的荣幸。”林三思让百合去倒水,自己则领着姚佩莹进了清澜阁,请她在椅子上坐了,自己却站在一旁,上次在宫中的事,原本是她沉不住气,言语之中激怒了姚佩莹,如此,姚佩莹找她做什么呢? 姚佩莹打量着屋内的装饰,眼里闪烁的视线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阴气,虽被她极力掩饰住,林三思还是能察觉到一些。 “林小姐一起坐吧。”姚佩莹笑了笑,倒成了一副女主人的模样,漫不经心道:“林小姐这里竟不比我那些差上分毫呢。” 林三思听姚佩莹话里有话,便笑道:“安王妃说笑了,我这里是不能比的。” 姚佩莹听了,也只是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上次宫里匆匆一别,我觉得与林小姐甚是投缘,故而求了我的姐夫,才能进得了这太子府,着实不易啊。” 林三思暗想,肯花这么大的精力进太子府找她,必定不会无缘无故,可是对方不道破,她实在想不到姚佩莹过来的缘由,只好勉力回应着。“安王妃还记得我,让我很意外。” “林小姐不必过谦,你也是千金出身,心思剔透,只不过机遇差了些,才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我得知实情后竟有些于心不忍。”姚佩莹言辞甚为肯切,柔婉的双眼倒真的是在替林三思惋惜一样,道:“其实林小姐,咱们也有过一面之缘呢!” 林三思心里的疑惑渐深,猜不到姚佩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记得,元宵灯节那晚,和安王妃见过。” “林小姐果然好记性,毕竟过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姚佩莹用锦帕遮了唇,轻笑笑了笑,似不经意一般打量了林三思一眼,突然道:“既然我们这们有缘分,不如你跟我如何?” 林三思心里一沉,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姚佩莹,道:“安王妃此话何意?我不明白。” “我最喜欢脾气机投之人,况且咱们之间这么有缘分,我有心想帮你一帮。”姚佩莹坐椅子上站了起来,牵起林三思的手,道:“你是从我姐夫那儿出来的,若是我请姐夫出面,换个人来替你,一定可以办到。” 姚佩莹突然的动作令林三思有些反感,至此她已经完全明白姚佩莹来此的目的,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婉拒道:“安王妃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进太子府为婢,是我自己的选择,并非旁人强迫,既然家弟已经出狱,我自然也不能食言,还望安王妃理解。” 离的那么近,姚佩莹柔柔的双眸突然眯了一下,里面露出的目光竟像是毒蛇一般令人震惊,尔后又抿唇微微笑了笑,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幻觉一般。“既然如此,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林三思垂眸:“还是多谢安王妃的好意。” “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若想哪天你想离开这儿,随时来找我。” 姚佩莹领着丫鬟出了太子府,嘴角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笑容,当大门在她身后吱呀一声合上时,她忽然间就变了脸,一双眼睛里射出的狠绝竟比任何时候还要恶毒。 若素搀着姚佩莹的手,低声道:“王妃,她既然给脸不要脸,不肯跟您走,咱们该怎么办?” 姚佩莹却像是没听到若素的话一般,道:“你看到她的肚子了吗?” 若素皱眉想了想,摇头道:“奴婢守在外间,没有仔细瞧。” “她有了。”姚佩莹痛楚的闭上眼睛,她也不知道刚才在屋子里是怎么忍住的,当她看见林三思微微凸起的小腹时,她恨不能往林三思的肚子里踹上一脚:“两个月前在宫里碰到她时,她还好好的,如今为何……” “王妃您确定她的肚子里有了太子殿下的……” “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 “那王妃您打算怎么办?” 姚佩莹深吸一口气,刚才她能忍下来,现在依旧能忍的下来,林三思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尽快拿掉,但坏人不能由她来做。“贤贵妃明日是不是召姐姐入宫?” “是的,傍晚时宫里传来的旨意。” “好,那咱们这就回府见姐姐去。” 若素似乎吃了一惊:“王妃您……打算让宁王妃传话?” 姚佩莹冷冷一笑:“有何不可?为了殿下,我可以牺牲任何人。” 第38章 三十八 第二十八章 这日清晨,林三思吃过了早餐,便到书房给绿萝换了水,又将书架上的灰尘掸了掸,书房是她日日必打扫的,所以也没什么灰尘,掸了一圈下来,抹布还是干净的,望着手中的抹布,林三思无声的笑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打扫书房竟成了她的习惯。 晨阳东起,初升的光亮飘了过来,林三思便坐在书房的窗户下等,算算日子,今日应该有书信要送到了。 突然,太子府外的长廊突然响起了阵阵鞭炮声和人们的欢呼声,林三思站起来往外面瞧,只是院墙太高,踮起脚尖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见百合正往书房走过来,便道:“百合,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呢,李嫂已经出去瞧了,过会儿便有消息了。”百合端着一盆洗净的青葡萄递了过去,林三思随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百合见状感觉嘴巴都在冒酸水儿,道:“小姐,这葡萄奴婢刚才洗的时候尝了一个,酸的牙都快掉了,您这么爱吃,想必肚子怀的一定是位小王爷!” “酸儿辣女这话不能信。”说话时,林三思又扔了一颗葡萄入嘴:“人家还说肚子尖是男孩,肚子圆是女孩,你瞧我这肚子这么圆,照这么说还是个女孩呢!所以啊,很多话都不能全当真的。” 百合嘟起嘴,笑道:“那小姐您就一下生两个,一男一女多好呀!” “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定的啊!”林三思抚着快四个月的肚子,道:“再说,华大夫前些日子来诊脉的时候不也说了,只有一个嘛!” “小姐,下次华大夫来的时候,让他给诊一下是小王爷还是小郡主吧!” 林三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亏你想得出来,人家华大夫是个大夫,又不是神仙,还能看出我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百合正要说话,一眼便瞥见李嫂从屋外跑了进来,便问:“李嫂,是谁家成亲啊?这么大的动静?” 李嫂连连摆手,脸上喜不自仰:“不是谁成亲,是殿下要回京了!” 百合也跟着高兴,连忙迎了过去,追问道:“殿下真的要回来了?!” “是啊!我就说怎么这么多鞭炮呢,原来啊是咱们殿下打了胜仗,那野蛮的胡人啊要归顺南夜国了,这不京城里的老百姓都在欢呼庆祝嘛!”李嫂说着,赶紧快步走到林三思面前:“林姑娘总算熬出头了,等殿下一回来,皇上也该解禁了,林姑娘就等着享福吧!” 李嫂的话明明就在耳旁,林三思却听着模糊起来,她明明记得霍翊征讨胡人足足用了一年时间,回京的时候就发生夺嫡之事,怎么会提前这么久呢?莫非重生后,一切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李嫂,殿下若要回京,何大人不可能不知道,怎么不见他来告之?” 林三思心里有些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所知晓的范围,上一世霍翊回京时是受了伤的,而这一次会是什么样她心里完全没底,何必棋那么稳重心细的人,又有殿下的百般嘱托,他得到殿下回京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告诉她的,可是现在外面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她这知道连何必棋的影子都没看到。 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林三思只觉得心脏像被人揪住一样透不过气来。 李嫂和百合经林三思这么一问,都愣住了,对视一眼,也都觉得有些奇怪。“是啊,殿下战胜回京的消息,按道理何大人应该是最先知道的啊。” 百合道:“会不会是为殿下回京做准备?或者是刚知道消息,还在赶来的路上?” “应该不会。”林三思摇摇头,何必棋做事很有分寸,自然不会忙到连过来传个话儿的时间都没有。“李嫂,你打听到殿下什么时候回京吗?” “外面都在传,说是五日后。” “五日后,也就是说殿下起程已经有好几日了,既然如此,何必棋必定知道内情。”林三思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道:“李嫂,你想办法通知何大人,就说我要见他。” “奴婢知道了。”李嫂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百合见林三思面色凝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只是道:“小姐,您别急了,奴婢再到街上打听打听消息吧。” 林三思想想觉得也只有如此了,她们一直被困在太子府,外面的情形通常都是由何必棋传进来的,既然何必棋还没来,那让百合打听点消息来总好过什么也不知道的强。“也好,你去吧,注意安全。” “小姐放心吧。” 李嫂和百合离开后,就剩下林三思一个人在府里,她心里焦急,便也坐不住,在廊下走来走去,不时朝门口的方向望去,最后索性走到了门后边等着。 李嫂和百合很快也都回来了。 百合带回来的消息与李嫂之前说的差不多,就是太子殿下英勇无敌,生擒了胡王,彻底降服了胡族,不日便凯旋归京。 李嫂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林三思更加生疑,何大人昨夜突然离开京城,至今未归,何府的人也不知道何大人去了哪里。 几件事情那么巧合的凑在一起,令林三思心里的担忧更深了,她猜测必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何必棋才会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而他要去的地方,肯定和霍翊有关。 这一日,林三思过的提心吊胆的,饭也没吃两口,就连午后要到书房练字的事情也都搁置了。 “小姐,您多少吃点儿吧。”眼看着天都晚了,林三思几乎一天未吃东西,百合和李嫂都急坏了,晚饭凉了热、热了凉,已经来回好几次了,她们倒不怕麻烦,怕就怕林三思不肯吃上一口。“殿下吉人天相,必定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您千万别多想,回头饿坏了身子,殿下见了会心疼的。” “是啊,林姑娘,您要往好处想。”李嫂见百合劝了半天,林三思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也劝道:“再说了,殿下真有什么闪失,京城里还能没人知道?大家不可能一昧的欢呼庆祝了!” 林三思心里苦笑了一下,不是她太悲观不愿往好处想,而是经历过了一些事后,自然知道这世上的人心险恶的人有的事,有些事就算是皇宫里的人都不一定知道,何况普通人? 林三思见李嫂和百合也累了一天,脸上都透着疲惫,还要想法子哄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道:“你们吃过就先回房休息吧,我坐一会儿就睡觉了。” “小姐……” 百合还欲再劝,林三思却摆摆手,道:“乖没事,我昨夜睡多了,这会儿也不困,就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李嫂见林三思坚持,便朝百合使了个眼色,道:“林姑娘,厨房还有好多事要忙,奴婢和百合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睡的,您若是有什么事,就叫奴婢们一声。” 林三思心里有事,听了就跟没听到一样,点头道:“好。” 李嫂和百合刚出了清澜阁,忽然就听到敲门声,门结结实实被人敲了三下,尔后是一个百合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 何必棋暗沉的声音从后门外传了进来。“我是何必棋,开门。” 李嫂赶紧小跑着过去开门,百合脚一跺就往回跑,边跑边喊:“小姐,何大人来了,何大人来了。” 坐在廊下的林三思自然也听到敲门声,这会儿听到百合又急又快的喊声,也快步从清澜阁里走了出来,步伐有些匆忙。 第39章 三十九 第三十九章 天已经大黑了,后门又未设夜灯,李嫂把门打开后,只能借着手中的灯笼和月光瞧见何必棋站在门口。“何大人,你去哪儿了?奴婢白天去你府上没找到您,林姑娘都快急死了。” 何必棋也没接李嫂的话,而是直接问:“林小姐呢?” 李嫂听何必棋的声音很肃然,猜何必棋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林三思,赶紧闪到一旁,给何必棋让了路,道:“林姑娘人就在屋里,外面传殿下要回京了,咱们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林姑娘担心出了什么事儿,到这会儿都没休……” 李嫂说着,发现何必棋并未进门,而是侧了侧身,恭敬的站在一旁,李嫂正觉得奇怪呢,就见黑暗中又出现一个身影,铠甲在身、挺拔俊逸、霸气夺目,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在黑夜里显得更加森冷,那个身影一出现,李嫂莫名的觉得空气都跟着凝固起来。 林三思由百合搀着快步走到了后门,看到的便是这一幕,门廊下一个清冷的身影定定的站在那儿,目光沉沉的望向自己的方向,林三思脚步腾的一滞,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殿下……” 林三思不会看错,那样冷傲逼人霸气慑人的身影,除了霍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 霍翊终于走到了林三思的面前,一双黑沉的眸子一扫风尘仆仆的奔波,抬手便将何必棋替他准备的披风披在了林三思的身上,手臂一揽,林三思便被他稳稳箍在怀里:“天冷了,也不知道多穿一些。” 林三思贴着他冷硬的铠甲却也不觉得冷,在他的怀里抬头,嫣笑的双眸对上他漆黑的瞳仁时,并未察觉到霍翊眼中越眯越紧的视线,兀自莞尔道:“殿下回来这么早,怎么也不让人通知一下,我也好准备……” 林三思还未说完的话便被淹没在霍翊火热的激吻中,他一只揽在她的腰间,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的重量移至他的双臂,薄唇带着温热和眷恋在林三思的唇齿间纠结,始终不愿分开,恨不得将林三思揉进他的身体里,免得日夜思念。 百合和李嫂对视一眼,捂嘴一笑,便提着灯笼快步朝厨房的方向跑去了,何必棋一只脚刚踏是府,见此情形,立马识趣的退了回去,还不忘带上了门,抱着双臂站在门口做起了放哨的行当。 过了良久,终于有人顶不住了。 “唔……嗯……” 距离上一次热吻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加上又有身孕,林三思有些不适应,很快便被霍翊吻的透不过气来,白净的手抵在霍翊的胸膛,睁开迷醉的双眸,似娇吟似求饶的望着霍翊,那眼神使得霍翊更加按捺不住,吻住她柔软的双唇狠狠吸吮了一番,方才不舍的放开。 霍翊替林三思捊了捊方才被他弄乱了的发丝,薄唇勾起一抹暂且满足的浅笑,低沉醇厚的声音如低语一般响在她的耳畔:“对不起,孤今日的信到的晚了些。” 林三思听霍翊话里还透着幽默,便知道他并无大碍,加上他刚才竟然吻那么长时间不换气,便可知晓他中气有多足了,这么想着,她心里自然放松了下来。 “确实晚了些。”林三思迎着霍翊的目光,笑的嫣然纯澈:“不过殿下今日的书信,比往日的任何一封都更让人惊喜。” 霍翊望着林三思甜甜的笑容,心中觉得甚为满足,将系在她身上的披风紧了紧,道:“起风了,陪孤回屋吧。” “嗯。” 两人回了屋,林三思便伺候霍翊更新,毕竟在府里穿着一身铠甲很不方便。 林三思一边替霍翊脱外衣,一边道:“殿下,不如我伺候您洗个澡吧,李嫂已经在做饭了,等您洗完澡,刚好可以吃饭。” 霍翊站在屋内,任由林三思的手在他的身上游走,不一会儿,外衣便脱了下来。“也好。” 百合早已放好了洗浴水,洒了一些男士用的香精,便默默的退出了浴房。 林三思脱去霍翊的贴身寝衣,突然咦了一声。 霍翊挑眉:“怎么?” 当霍翊□□着上身,露出健硕的胸肌后,林三思也像一般女儿家一样,看的脸红心跳也跟着加速,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林三思的目光移到了霍翊的胸前,那一日在宫中,姚佩莹挑衅似的对她说霍翊的脸前有一颗红痣,她当时还以为自己有多大方,没想到这件事被她记在心底,现在逮到机会,她也小心眼儿了一把。 可是霍翊的胸前没有红痣,只有一小块伤疤,伤疤不大,但可以看得出来是新伤,林三思抚上那块伤疤,她的手指温润柔软,抚上那块伤疤时,令霍翊一阵颤粟不已。 原来不是红痣啊!林三思皱着眉头,问:“殿下,是新伤吗?” 霍翊握住林三思的手,送到唇边,反问道:“你自己说出的话都不记得了?” 林三思有些糊涂了。“殿下指的是哪句话?” 霍翊抬起轻轻捏住林三思的下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用他无可奈何却又宠溺的口吻道:“两个多月前,你当着别人的面,说孤的胸前有块伤疤,这么快就忘了?” “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林三思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想着怎么向霍翊解释那日冲撞了安王妃的事,却又瞬间瞪大了眼睛,脑子里涌现的念头,令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霍翊:“殿下您……难道安王妃说的是对的?那您这里怎么会……” 霍翊见林三思语无伦次的模样,薄唇邪魅微微一勾,俯身便含住了林三思的双唇,吻了良久才放开,对着她迷糊不解的眼睛,无比宠溺的道:“孤要你知道,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尤其是孤的身体。” 霍翊的话令林三思震惊的不能再震惊了,她平日里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这会儿却觉得脑子不太够用,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真的因她的一句话而将胸前的红痣生生剜去?林三思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荒唐,可又觉得事实好像真的是这样的,一时间连她自己也糊涂了,只好抬眸朝霍翊望去,只可惜他的眼眸太深邃,她根本没法看清楚里面的内容, “傻瓜,伺候孤洗浴吧。”霍翊在林三思的鼻尖轻轻刮了一下,转身便跨进了浴池里。 霍翊突然空降回太子府,弄的李嫂和百合措手不及,不过好在厨房日日都备着新鲜的菜品,李嫂又是厨艺高手,百合从一旁搭手,两人很快便炒出了几盘菜,端上桌时,刚巧林三思伺候霍翊沐完了浴,李嫂是过来人,见林三思从浴房里出来时,双颊嫣红、粉唇微肿,衣裳上还有几处被水打湿,便知道殿下刚才又冲动了一回。 霍翊倒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在下人面前神色始终淡淡的,完全没有刚才两人独处时那份欲求不满的模样,林三思看了他几眼,脑海里不由的闪过“衣冠禽兽”几个字。 林三思没吃晚饭,李嫂和百合自然也都没吃,林三思见碗筷都摆好了、饭都盛好了,便说不用李嫂和百合伺候了,让她们也去吃晚饭,殿下回来了,她可没有胆量让百合和李嫂留下来一起吃饭。 百合和李嫂巴不得让这两个人单独相处,一听这话,立马麻溜的走人。 林三思替霍翊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道:“殿下这么快就平定了胡人?”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霍翊正一口饭含在嘴里,闻言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但也只是一闪而过,让林三思恍惚以为是看错了。 霍翊的声音风轻云淡的飘来:“三年前孤就该斩草除根。” 这句话若是从旁人的口中说来,林三思只会嗤之以鼻,可是从霍翊的口中说出来,林三思却觉得极其自然、理所应当。 霍翊的英勇和冷酷是人尽皆知的。 “都说胡人以两点著称,一是野蛮,二是草原,野蛮我小时候随爹爹去边关的时候领教过一次,只是行程匆忙,未能到草原上看一看,觉得好可惜,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林三思说的是真话,虽说穿越前也在电视上见过,但毕竟是电视,她并未身处其中,一直觉得很遗憾。 霍翊不动声色的望了林三思一眼,表情淡淡的道:“你想去?” 林三思不经意间将筷子轻轻咬在牙齿上,闻言忽然笑了起来,反问道:“殿下愿意带我去吗?” 霍翊低沉磁性的嗓音幽幽地道:“你若想去,孤便陪你去。” 林三思笑逐颜开,放下筷子,拉起了霍翊的宽长的衣袖,朝他眨着眼睛趁热打铁:“殿下,你可不能食言哦!” 林三思本就生的娇俏,以前还在林府时,爹娘和兄长也都视她为掌上明珠,十分疼爱她,她也总是喜欢向他们撒娇,可自从出事后,她早就学会了压制自己的情绪,待人接物自然也与以往不同,算起来她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撒过娇了,可是今晚也不知怎的,对着霍翊,她竟然十分自然的将她女儿家的那份娇柔姿态释放出来。 霍翊本就与林三思坐的近,她淡淡的体香味儿早就弥漫他的整个嗅觉,加上不时的替他夹个菜什么的,肌肤也不时的碰撞到一起,他本就已经心痒难耐了,这会儿突然听她娇娇柔柔的声音,带着唇齿芳香,就像是在趴在他耳旁,对着他轻轻呵着气,让他欲罢不能,好在霍翊的定力不是一般的好,总算暂时勉强控制了下来。 霍翊十分无奈的望着浑然不知他内心情绪翻涌的林三思,无声的叹了口气,顺势将她拉着他衣袖的手握在掌心,以免再来分扰他本就静不下来的心。“孤何曾对你食言过?嗯?” 林三思笑着摇头,自然是没有的。“殿下,”林三思见霍翊面前的碗空了,便道:“要不要再添一点饭?” 话音刚落,林三思被霍翊轻轻一带,整个人竟被他从座位上抱了起来,下一秒便放在他的腿上,林三思许久不曾这样过了,吃惊之余,双手本能的攀上了的脖颈,身子几乎都压在了霍翊的身上。 “重了。”霍翊揽着林三思的腰,虽然她比几个月前要圆润了许多,但腰还是十分纤细,英眉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还是瘦。” 林三思料到了霍翊的前半句,却被后面前弄的啼笑皆非,嗔道:“我已经很努力了,李嫂和百合日日给我做好吃的,太后娘娘也经常赏一些糕点,弄的我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人还没胖起来,就快吃傻了。” 霍翊打趣道:“既然吃的多,怎么不见胖?” 林三思稍稍从霍翊的怀里挪了出来,用了一个“你以为我傻啊”的表情看了霍翊一眼:“当然要运动喽,不然不成那什么了?” 霍翊挑眉:“什么?” “……猪喽。” 霍翊闻言竟然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是林三思许久以来第一次那么清晰的听到他的笑声,低低的磁性声音贯穿到她的耳朵,让她竟恍了神,直到感觉到唇瓣被微凉的唇瓣亲吻住,她才回过神来。 比起今晚稍早时的那个缠绵的深吻,霍翊这次只是在她的唇瓣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林三思竟脸红起来,静谧的风吹起脚裸处的裙裾,轻轻柔柔的,就像她此刻的心。 霍翊重新将她揽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间,道:“孤不在的这段日子,你都做了什么?” “嗯……”林三思没想到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不由的扬了下秀眉,年轻女孩子清清脆脆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好像回到了还在我家的时候,早晨不用那么早起床,每每都要等到太阳晒被窝了,才懒懒的起了床,百合早已将早点送到了房间,暖暖的阳光正打在盘子的一角,落下阴影。吃过饭,百合就陪着我在院子里散散步,有时会走到府里最高的那栋小楼顶,望着府外面的小街道上人来人往,觉得很好玩,有时李嫂会将从外面听到的一些趣事告诉我,可是李嫂最烦人的就是每每听到最精彩的地方,她便要去做饭,害的我还要绷住性子等着她把饭做完!”林三思说话时,嘴角带着笑:“对了,殿下的那些字,我无聊时临了好些呢,我说都扔了吧,百合却一张张的收了起来,说是喜欢……” 霍翊见林三思低眉说着琐碎的小事,也不应声,孤冷的薄唇竟勾起一抹暖色,就那么抱着她,听她轻轻的诉说。 林三思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音,霍翊低头去看,发现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脸上僵硬的表情似是惊喜又似不敢相信。 霍翊不由的问:“怎么了?” 林三思慢慢的将目光移到霍翊的脸上,墨染似的眸子像是璀璨的夜空一般亮了起来:“动了,殿下,我刚刚感觉到他动了!” 霍翊黑沉的眼眸也泛出亮光,他的情绪轻易是外露的,既然是欢乐也只是淡然一笑了之,而此刻冰川般的脸,不经意的颤了颤,尔后扯了扯嘴角:“孤的孩子……” 话还没说完,林三思便抓住霍翊的一只手放在她的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又急切的笑容。“殿下,你感觉一下。” 过了良久,两个人的姿势都开始僵硬了,肚子上愣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殿下,今晚是第一次胎动呢,可能是知道您回来了,激动的。”林三思真是万分懊恼,早知道穿过来之前就多看一些跟怀孕有产的书籍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除了知道是胎动,旁的什么都不懂了。想着,又抚着肚子道:“宝宝,你再动一下呗,让我再感受一下。” 霍翊闻言脸色不禁沉了沉,薄唇微抿,尔后冷冷出声:“宝宝?你起的名字?”他想着不将的将来,他站在太子府的书房前,十分严肃的训诫他的儿子,一开口便是:“霍宝宝……” “没有啊。”林三思闻言,似乎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不过殿下这么一提醒,我倒觉得叫霍宝宝也不错呢!” 霍翊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第41章 四十一 第四十一章 “霍宝宝”三个字在霍翊的脑海里一个接一个的排队飘过,他俊朗的剑眉不禁皱的更深了。 “上元锦书传宝字,王母琼箱荐金约。”霍翊淡然敛眉,眸似星海般耀目,薄唇微微一勾,促狭的道:“孤以为,你应该低调一些。” 林三思听出霍翊话语间的玩笑味道,一抬头就见霍翊故作一本正经的深沉黑眸,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道:“那就叫……低调宝宝如何?” 霍翊望着林三思近在眼前的顽皮笑颜,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触到林三思又滑又嫩的皮肤上,异样的触感顺着手指慢慢流入心扉:“孤觉得,此事须提上日程,慎重再议。” 林三思点头,虽说刚才是开玩笑,但现在给孩子起名字也不算太早啊,便也道:“那要不要请些夫子们过来?” 霍翊扬眉,俊朗容颜如月辉般迷人,声音清冷果断:“孤和你的孩子,无须旁人参与。” 林三思也觉得霍翊说的话对,可是古代的名字岂是由父母轻易就能决定的呢,何况还是皇长孙,更是由不得他们来做决定了。“殿下说的有道理,就是容易招朝臣非议。” 霍翊傲然出声,目光透出幽冷的光辉:“他们议论孤的事还少吗?” 林三思闻言,目光中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心疼,虽然霍翊贵为太子,各方面要求都会更高,自小便要学会独立自主,与生母见面的次数一个月也不会超过一次,十几岁便随军出征,却又因战术奇诡、所向披靡被冠上了冷血残忍的称呈,如今这副冷洌淡漠的性子,想必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儿磨出来的吧。 “不管他们议论什么,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而让殿下您遭受到他们对您不好的言论。”林三思说完,心里不免有些戚然,如今不是她不想就可以的了,她已经怀了殿下的孩子,而她罪臣之女的身份一日未除,终究会成为别人挑剔的资本。垂头想了想,缓缓的道:“殿下,我曾听过一句话,听的时候没怎么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却很有道理呢。” “嗯?” 林三思迎着霍翊的目光,道:“他们议论你,是因为他们嫉妒你。” 霍翊冷眸一凛:“嫉妒孤什么?” “嫉妒殿下您生来就贵为太子啊,有着他们仰望不及的权势!”林三思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眸,露出狡黠的笑:“论智谋,您小小年纪便能让敌军闻风丧胆;论文,当年您十岁年纪,便能在朝堂上舌战群儒;论武,我记得您好像打败过武状元的哦~~~” “看来孤不在的这段日子,你确实没闲着。”霍翊垂眸,深沉如海的目光紧紧锁住林三思的表情,露出捉摸不透的笑:“孤在你的眼里,也是这样?” “也是,也不全是。”林三思低低笑了笑,脸色不知怎的稍稍红了下:“殿下的勇猛也不全是外在的,也有内在的。” 林三思的表情没有逃过霍翊的眼睛,只见他微微一挑眉:“嗯?比如?” “比如……”林三思的红更红了,见霍翊目光沉沉的望着她,索性一咬牙,双手在霍翊腿上轻轻一撑,将身子撑了起来,嘴凑到霍翊的耳旁,咬唇轻声道:“晚上……在床上的时候……”(呃……她都说了些什么啊!羞的不要不要的~~~) 林三思说完,脸连着脖子都红的快要烧起来了,以前听结了婚的女同们们凑在一起说起私密的房事时,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总是远远的躲到一边,没想到今天她自己也跟着……同流合污了。 霍翊听了林三思的话后,本是千里冰川的眼神打在林三思的身上,淡漠的表情里有着说不出来的诡异,良久良久,久到林三思以为霍翊被她的话吓到了,他方才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伸手刮了下林三思的鼻头,赞道:“你这小脑袋瓜,最近精进不少。” 林三思觉得霍翊此时看她的眼神就跟着火了一样,她都不好意思回视了,只好把眼睛挪到别处,讷讷的道:“殿下……过奖了。” 霍翊眸色微沉,搂在林三思腰间的手稍稍紧了紧。 林三思感觉到霍翊手部的力量,顺势乖乖的将头靠在霍翊的肩头上,双臂很自然的环绕住霍翊结实的腰际,只是手触到霍翊的腰时,那实实在在的触感令她一震!穿越前跟朋友到健身房里去过几次,那里的男教个个都长的极帅,身材更是让人一看便脸红的节奏,可是奇怪的是,她的手臂只是绕在霍翊的腰间,还隔着两层衣物,她怎么也脸红心跳心痒起来的呢?! 林三思没忍住在霍翊的腰间来回摸了摸,直到霍翊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微有些暗哑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林三思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殿下也日日锻炼身体吗?” “什么?” 林三思反应过来,解释道:“殿下肌肉很强壮,是不是经常锻炼才有这么好的效果?” 霍翊眯了眯眼眸,点头道:“在军营时,需日日操练兵器,后来孤被父皇幽禁,在府里无事,也日日操练。” 林三思想了想,似乎有些疑惑:“那我进府后,好像没见过殿下锻炼过呢!那殿下锻炼的地方在哪……” 霍翊望着林三思迷糊的眼神,只觉得太阳穴直跳,身体渐渐憋出了内伤,不动声色的眯起了黑眸,索性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便用唇堵上了她的唇,吻上一直萦绕在他脑海时的红唇时,心中不由的叹气,自从她进了府,他分明也在日日锻炼,只是对象不再是兵器,而是换成了她,地点也由后园换成了床榻! 两人缠绵拥吻良久,也渐至深夜了,霍翊松开被他禁锢的林三思,牵起她的手道:“陪孤回屋吧。” 林三思抬眸,撞入霍翊的目光中,抿了抿被他吻的微有些红肿的唇瓣,点头道:“嗯,我们走后花园走回去吧,虽然绕了一些,刚好可以消点食。” 霍翊挑眉,轻飘飘的目光似乎在说刚刚都已消化的差不多了,还消化什么?!但他也想陪着她走走,便揽过林三思的腰际,语调轻缓宠溺:“随你。” 百合和李嫂两人躲在厨房里,半天不见餐室里有人出来,等的两人差不多快要睡着了,方才见霍翊和林三思相携笑意绵绵的离开了餐室,两人这才跑去餐室收拾碗筷。 十月的天气,虽不是很冷,但已能感觉到风中的凉意,林三思披着霍翊的披风,又被霍翊揽着,贴着他的身子,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两个人穿过了两条走廊,去了太子府的后花园,虽说后花园夜里几乎没人来,但李嫂还是习惯性的把这里的夜灯都点上了,所以两人到了后花园,园子里倒也是星星灯火、衬着假山林石,煞是好看。 林三思搀着霍翊的胳膊,随着他慢慢的迈着步往前走,她还记得几个月前走在这里的时候,那时她才刚进太子府不久,一心只想抱住霍翊的大腿,没想到,抱着抱着就抱出了一个孩子来。 也抱出了感情。 “在想什么?” 霍翊清冷醇厚的声音传了过来,林三思恍然回神,抬眸朝他嫣然一笑。 第42章 四十二 第四十二章 霍翊清冷醇厚的声音传了过来,林三思恍然回神,抬眸朝他嫣然一笑,两人已经走到假山顶,眼前便是碧波的花池,月光和灯火在水池里荡漾。 “我在想改天让李嫂买些鱼回来放养到花池里吧。”林三思抿着唇,露出温婉的笑容:“池子里没了鱼,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霍翊先下了石阶,白衣长衫的身影站在石林假山中,显得格外的洒脱俊逸,他回身极其自然的朝林三思伸出手,牵着她小心的下了石阶,漫不经心的道:“你喜欢什么鱼?”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鱼。”林三思摇了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望着便不想移目。道:“小时候,我爹知道我喜欢花,又搞不清最喜欢哪种花,于是从花市买了许多花回来供我养,芍药、牡丹、月季、杜娟、水仙……花市店铺的伙计几乎月月都要往我家运上好几趟,花园摆满了不满,连我屋前的院子都被花盆摆的满满当当的。” 霍翊点头:“嗯,所以呢?” 林三思站在:“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不挑,不管是什么鱼我都可以把它们养的很好。” 霍翊眯眸挑眉道:“哦?这么有信心?” “殿下不信啊?”提起在大学那几年,林三思还是蛮自豪的,想当年也是老师眼中的尖子生好嘛!算起来,穿越前那二十几年也就是这点最令她自豪了。“殿下还记得我刚到府里时,在废弃的花园里撒的种子吗?您明日去看看,长势那叫一个喜人……” 林三思还没说完,忽觉腰间被人轻轻一带,整个人像飞起来似的腾空而起,转瞬间便又稳稳落在另一处。 霍翊的声音从头顶淡淡的飘过来:“孤信了。” 林三思被人抱着转了一圈落地,脚刚站稳,便听到霍翊说他信了,当下整个人便风中凌乱了。“啊?” 望着林三思的衣领被风吹的竖了起来,霍翊不易察觉的挪了挪步子,将身子挡在林三思面前,瞬间她的衣领就落了下来,他伸手理了理林三思往一旁歪的披肩,往中间拢了拢,音调转暖道:“孤再不信,你就要落水了。” 林三思闻言,这才朝刚才站的地方看去,果然她只顾着说话了,若是再往旁边挪一点点,就一头栽进碧池里了。 算起来这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差点栽到走廊边!想想林三思都觉得丢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但凡是跟霍翊在一起,她总是不自觉的忘记危险,仿佛只要他在,周围一切都是令她心安的。 林三思抿唇笑了笑,主动靠近霍翊,她的身高刚好到霍翊的下巴,往他面前一站,不用低头,他便能闻到她幽雅清淡的体香。 林三思仰着白净粉嫩的一张脸,眨了眨墨染似的黑眸,笑道:“殿下,我们回屋吧。” 霍翊笑:“乏了?” 林三思起的晚,现在尚未感觉到累乏,只是走了一会儿晚饭也消化的差不多了,而霍翊长途跋涉的这会儿想必很累,要好好休息才行。 “嗯,早睡早起,明早还要看殿下锻炼身体呢!” 霍翊的眸色在黑夜里闪着不明的亮光,声音里透着的却是无奈啊无奈,道:“走吧。” 两人穿过碧池石林,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林三思身上系着的是何必棋为霍翊准备的披风,那披风是何必棋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寻来的,好看又保暖,林三思走了一会儿,手心便冒出了细密的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偷偷打量了霍翊一眼,想不露痕迹的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回来,却被霍翊察觉到,反而握的更紧了,她只好作罢。 两人牵着手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将府里的路走了一半,绕回到了清澜阁。 清澜阁并不是太子府里最奢华贵气地方,对霍翊来说却是最重要的地方,十四岁随军出征前,他在太子府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清澜阁里度过的,清澜阁里有着许多他不为人知的回忆,所以当他告诉容婆婆要将林三思安置在清澜阁时,容婆婆脸上的惊讶程度可想而之。 霍翊先前已经沐了浴,林三思便伺候他脱衣就寝,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有事没事就把他的衣服拿出来练练手,现在解衣扣的技术可谓是练的炉火纯青了,所以三两下便解开了霍翊的雪白长衫,弄的霍翊倒有些不能适应了,握着她的手轻笑道:“孤终于不担心被你勒死了。” 林三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是第一次嘛,情有可原。” 霍翊淡淡勾唇,转身往床榻走去,林三思拿着长衫望着霍翊的身影犯花痴,虽是微冷的季节了,霍翊就寝时贴身穿的睡袍却很薄,丝质的睡袍贴在他健硕的身体上,尤其是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的一抹精壮胸肌,竟然让怀孕四月有余的孕妇浮想联翩。 心里冒出一个迫切的念头:好想捏一捏~~~ 察觉到身后并无动静,霍翊回身挑眉:“怎么?” 林三思一怔,赶紧收起胡思乱想的念头,道:“殿下您先睡吧,不用等我了,我还没沐浴。” 霍翊点头,侧颜在烛下尤其冷峻。“孤知道了。” 林三思拿起百合早就准备好的换洗衣服进浴室沐浴去了,走的时候还深深望了一眼霍翊和他袒露在外的肌肉,心里啧啧赞叹,一百个男教也比不上霍翊的身材啊。 因着晚间走路出了点汗,林三思沐浴的时间比平时稍长了一些,出来时,双颊都被热气蒸的粉粉嫩嫩的,像是刚出锅的小笼包子,鲜美可口。 林三思估摸着洗了这么长的时间,霍翊恐怕已经睡着了,所以脚步放的很轻,边走边将沐浴时盘起来头发散下来,长发散下来的时候,她习惯的摇了摇头,以便让揪紧的头发顺滑的散开来,谁想头刚一摇,就瞧见霍翊双臂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榻上。 “殿下?”林三思着实惊讶:“您还没睡?” 霍翊不由的皱了下眉头,他等的这么明显,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我以为您睡着了呢……” 霍翊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生疼…… 好在霍翊的心态不比常人,背过气后又背了回来,朝林三思伸出手:“坐到孤身边来。” 林三思乖乖的走了过去,坐到了床榻边,此时也猜到了霍翊是特意在等她,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我不知道您在等我。” “所以,”霍翊眯了眯眼眸,顿了一下,一字一顿道:“洗、那、么、久?” 林三思的脑海突然飘过——洗洗更健康——几个字,却又觉得不妥,道:“也不是,洗着洗着时间就长了……” 霍翊觉得鼻子都跟着冒烟了…… 还怎么愉快的聊下去? “睡吧。” “……哦。” 林三思一听到霍翊说睡觉,习惯性的就要起身去关灯,却被霍翊拉住:“上床,孤来。” 林三思心里一暖,笑容也甜甜的:“多谢殿下。” 林三思明媚的笑容照的霍翊心里软软酥酥的,扶着她上了床,见她在床上躺好了,方才吹灭了烛光,重新躺到床上。 林三思毕竟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华大夫叮嘱她若是平躺着不舒服,则可以向左侧躺下,缓解不适感,这段时间她都是一个人睡的,上了床,便习惯性的往左侧躺了下来,本来她的左侧是空的,待霍翊上了床,她的左侧躺着的便是霍翊。 林三思侧着身,只觉得黑暗中霍翊的呼吸有些粗重,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瞧见霍翊的胸口起伏不定,和霍翊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她自然明白是什么原因,况且,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殿下……” 她音调轻缓,呵气如兰,本是想试图转移霍翊的注意力,谁知霍翊却突然出声道:“转过身去。” 第43章 四十三 第四十三章 熄了灯,上了床,两人本来都好好的躺在床上,霍翊却突然侧过身,对林三思道:“转过身去。” 林三思完全没有防备,小小的吃惊了一下,待凝眸看去,只觉得黑暗中霍翊的黑眸亮的惊人,高冷的气质一瞬间达到顶峰。 虽说华大夫建议林三思向左侧卧睡,但霍翊的话传到林三思耳里,她连一点儿反驳的心思都没有,“哦”了一声,便转过身去,显得十分的没有骨气。 林三思转过身,背对着霍翊,却将耳朵竖了起来,半晌没听到一点动静,难不成这下真睡着了?她此时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况且习惯了往左侧睡,突然往右侧睡还真有点不习惯,便想着再转 回去,而且这个时候,没光也没灯,正好可以肆无忌惮的看霍翊的那张俊脸了。 林三思翻动身体的动作轻的跟做贼一样,可没等到她全完转过来,便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做什么?” 林三思心里一惊,吓的赶紧又转了回去,还不忘回答:“梦游了。” 霍翊好笑,促狭道:“梦游还答的这么快?” 林三思抿着唇笑,能想象到霍翊听到她话时的表情。“条件反射呗,殿下的话,我哪敢不应呐……” 正说着,突然听到幽幽的一声叹息,似是无可奈何一般,林三思正疑惑是不是听错了,一条手臂从她身后穿了过来,轻轻揽在她的腰上,紧接着温热而健硕的胸膛便紧贴在她的后背上。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因为霍翊清洌的气息已经拂在她的颈项间。 “叫你转过去,是要你睡觉。”霍翊的声音闷闷哑哑的,像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似的,“怎么不听话?嗯?” 霍翊的声音就在她的耳旁,呼出的气带着他特的味道,很好闻,却也弄的她痒痒的,尤其那哑然低沉的一声嗯,更是搅的她心神荡漾。 “睡不着。”霍翊离的那么近,她感觉身体都不敢动弹了,老实的回:“白天睡多了。” “你这翻来覆去的,叫孤如何睡?” 林三思心想,我不过就翻了一下而已啊,明明是你自己睡不着,又怪我咯? 林三思想了想,认真道:“那殿下您转过去,我给殿下捶捶后背吧,松乏松乏,容易入睡一些。” “不必。”霍翊抱着林三思,将头埋在她馨香的发间,低沉的嗓音异常蛊惑人心。“你若再动一下,孤真睡不着了。” “呃……那好吧。” 两个人穿的睡袍都很薄,又贴的那么近,肌肤和肌肤碰在一起,很快便感觉到身体起了粘粘的汗丝。 林三思最讨厌出汗,加上此时侧身一动不动的躺着,更觉有些难受,即使如此,还勉强忍着,省的呆会儿霍翊兽性大发,不好收场。 林三思忍了一会儿,终究是忍不住了,可她既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好很憋屈的咳了一下。 “嗯?” 林三思僵住:“我没动,只是咳了一下。” 说话间,林三思感觉身体被霍翊轻轻一扳,腾然对上霍翊透亮的黑眸。 “孤决定,先吃了你再睡。” 林三思眼前猛的一黑,下一秒便被霍翊堵上了唇,那吻霸道强势火热缠绵,吮住她的娇舌辗转流连,吻的她喘不过气来,却又很享受。 ——————————————————————&——————————————————— 天边泛起第一缕亮光的时候,霍翊便醒了,扭头便见身边的人儿正睡的香甜,乌黑的长发搭在她的左脸颊上,遮去她粉嫩白皙的左颊,睫毛长如蝶翼,唇瓣尤其红润,似乎还留有被他啃咬的痕迹,这般娇柔的姿态令某人清晨异常精神的某物立刻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霍翊抬手轻轻的将长发拨开,用胳膊支撑着身体,目光似总也忘不够似的一眨不眨的盯着林三思,直到屋外响起了轻微的声音,他黑眸一闪,俯身在林三思的额上印上一个吻,方才敛眸起床。 毕竟是霍翊归府后的第一个早晨,李嫂和百合可不敢马虎,早早就醒了,拎着热水壶站在清澜阁的二道门外候着,见霍翊推门出来,李嫂拽了百合的衣角一下,便快步迎了过去,百合垂着头跟在李嫂身后。 说实话,自打上次霍翊突然回府,小小训斥了百合一下后,百合对他那是又敬又怕,此时小姐又不在场,一向伺候惯了的百合这会儿竟有些害怕起来,跟在李嫂身后始终垂着头,眼皮子都不敢动一下。 “殿下,您起来了。”先开口说话的人是李嫂,她毕竟是府里的老人,比起百合来,她跟殿下要熟悉一些。“奴婢们服侍您洗漱吧。” 霍翊微微点头默许,并不言语。 李嫂往青瓷杯里倒了水,弯腰奉与霍翊,伺候他漱口,见他漱了口,便又往水盆里倒了热水,利索的净了毛巾,再弯着腰双手奉与霍翊,整个过程脸上一直保持着恭敬的笑容,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伺候霍翊洗漱后,李嫂和百合又将早已准备好的早点从食盒里端了出来,摆在桌子上,早餐是现做的,盛餐的食盒是加了特殊材料的,保温效果很好,故而早餐端出来的时候,还是热腾腾的。 霍翊坐到桌子前,清冷的眉眼扫过桌子上的菜肴,目光落在一盘盐水鸭上,今年南边闹灾害,鸡鸭猪肉都十分紧俏,他虽人在边关,但太子府的日常供给却没人敢克扣,加上有太后娘娘在宫里照应着,送来的食材总体不仅没少反而多了许多,即便如此,荤食还是较往年少了许多,偏巧昨夜吃饭的时候,他见林三思似乎特别钟情盐水鸭,一个人便消灭了大半盘,便对侍立在一旁的百合道:“她喜欢吃盐水鸭?” 百合闻言,赶紧往桌前迈了一步,脚步都有些哆嗦,垂头颤声道:“回殿下,小姐喜欢吃的。”说完,听霍翊未再问话,便弯着腰后退一步站回原处。 霍翊薄唇微勾,淡淡的吩咐李嫂道:“撤下吧,给她预备着。” “哎。”李嫂眉眼俱是笑眯眯的,一边将装着盐水鸭的盘子收进食盒里,一边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送回厨房热起来。” “嗯。”霍翊摆手,示意李嫂可以退下了。 百合伺候霍翊吃完早饭,霍翊便离开了清澜阁,百合这才感觉到浑身被冻住的筋脉瞬间通畅起来,其实她那也不叫伺候,她只是如同空气一般站在屋子一侧等着就行了。 收拾好了桌子,百合便清洗篮子拎着碗筷去厨房清洗,又想着林三思过一会儿就要起床了,她要提前准备好热水,这么想着,便加快了步伐,朝厨房的方向小跑去。 厨房与书房是同一个方向,她小跑着走上书房一侧的石阶上时,刚巧看到殿下走到了书房门口,而书房门前,还站着另一个人影,青衣青帽,垂着头十分恭敬的样子,百合凝目仔细瞧了瞧,心中疑惑重重:何大人? 霍翊走到书房门前,推门而入,何必棋仍旧垂着头,紧随其后也一言不发的跟了进去。 百合愣住了,何大人来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 第44章 四十四 第四十四章 天还没有大亮,窗外只有细碎的光亮照进书房,然而霍翊一进屋便见到摆在书桌上的那盆绿萝,小小的一盆长势却奇好,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弯了弯,看来她并非盲目自夸。 何必棋规规矩矩的进了门,回身又将门带上,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隐在门后。 霍翊走到书桌前,抬手掀开桌上堆放的一叠纸张,漫不经心的翻着,道:“你可知罪?”冷厉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倒令人骇然。 何必棋面色沉静,可看到霍翊那张不明情绪的脸时,硬生生的跪了下去:“属下办事不力,有负殿下嘱托,请殿下重罚。”他是个不知变通的硬汉子,对即对,错亦错,言语间竟没有丝毫求饶之态。 霍翊也不去看他,修长的手指落在白纸黑字上,饶有兴趣的一一看过,不时提笔在纸上批阅。 寂静的书房内,只听得到霍翊翻阅纸张和毛笔落在纸上的声音,微小的声音听在何必棋耳朵里,如同雷鼓一般,令他心惊胆颤。 过了良久,霍翊放下笔,负手而立,眸色渐渐转冷,薄唇的弧度如同冰刃一般:“孤离京时,交给你的任何是什么?” 何必棋双眸一颤,跪在地上的双腿都变得僵硬起来,沉声道:“誓死护卫林小姐。” 霍翊冷冷朝何必棋看去,目光又快又冷的似乎要将他戳穿一样:“你是如何做的?” “属下……”何必棋跪在清晨凉意凛凛的书房背,硬冷的后背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热汗,他最怕殿下如此冷酷的态度,倒不如罚他几十大板来的痛快些。想着昨夜宋景仰教他的法子,微微呆滞了几秒,垂头道:“属下那一日被巡府衙门叫了去,城内的护城河畔出了一桩命案,想让属下帮着查探,属下未料到安王妃竟会在那一日……” 何必棋话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因为他看到殿下的目光越来越沉越来越冷,一双深渊似的黑眸散发的寒气似乎在周遭的空气都冰冻了一般,冷到他已经张不开嘴了。 何必棋硬生生的咽了口吐沫,心里早已将宋景仰凌迟了无数遍,说什么殿下也是个讲理的人,凡事只要说明清楚原因,殿下便不会怪罪!他怎么就相信了宋景仰了呢?!林小姐是什么人,那在殿下心中可是放在第一位上的人啊!怎么可能解释清楚,殿下就会既往不咎了呢?! 宋景仰你给我等着,等我回去收拾你!何必棋一边将何必棋骂了个狗血喷头,一边懊恼不已,早知道他就什么都不说了,只求领罚。 “你跟在孤身边时日不短,竟会犯这等差错。”霍翊阴沉的目光陡的变得锋利,声音更是如同寒了冰一样冷:“若无宁王妃从中斡旋,你知此事会如何?” 何必棋心中一怵,殿下之所以将林三思保护的密不透风,就是不想让外界知晓她已有身孕,在这暗潮汹涌的京城,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她怀有殿下的骨肉,就算是守卫森严的皇宫,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施以毒手,何况殿下还不在太子府,再生个什么事儿把他支走,那些人更是有恃无恐了。 何必棋越想越是后怕,脑门儿不禁惊出了豆大的汗珠,言语恳切道:“求殿下重罚。” “孤已决定,”霍翊淡淡的瞥了何必棋一眼,冷冷的道:“回府,闭门,三个月。” “殿下,”何必棋哭丧着脸,一副打死也不敢相信的样子,他本是冷漠的性子,一张脸从年头到年尾,基本上不会多出来第三种表情,此刻面目说不出来的郁闷,是他极为少见的一种表情了:“殿下能否给属下换一个处罚方式,降低俸禄、降品级都可以?”让他三个月不能出府,那不比杀了他还令他痛不欲生吗? 霍翊闻言,眼皮都不抬一下,不容拒绝的道:“孤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何必棋心中一抖,见霍翊根本不打算改口,咬牙重重嗑在地上,道:“属下不怕苦不怕累,就怕不能跟在殿下身边,求殿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三月为期。”霍翊丝毫不为所动,有些事可以原谅,有些事绝不能原谅,在林三思这件事上,他是一步也不会让。“三月后来见孤,孤再决定是否留你。” 何必棋知道再无商量的余地,心里凄楚怆然,却又毫无办法,殿下的脾气他是了解的,说一不二,看来他这次是真的令殿下失望了。 何必棋精神萎靡的从书房里出来时,恰巧百合端着热水经过,远远的便朝他笑着打招呼,他竟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愣是没有什么反应。 百合甚是奇怪,何大人为人虽有些冷漠,但尚且客气,今天这是怎么了?不禁开口道:“何大人,您怎么了?” 何必棋哪有心思同她说话,只是漠然的摇摇头,便绕过她走了,百合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何大人刚才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是死了一次一样。 百合回到清澜阁,林三思还没醒,等她将主卧旁边的侧卧打扫了一遍后,她才幽幽转醒。 “小姐,您醒啦!”百合伸手将缀在床榻两边的纱帐挽了起来,笑道:“今天天气很好,小姐吃过早饭,可以到后园逛逛。” “嗯。”林三思点头,环视了一下屋内,不见霍翊身影,便问:“殿下几时起床的?怎么也没叫我?” “殿下起床有一会了,不让奴婢们吵醒您,用过早点就去书房了。”百合想了想,怕林三思担心,便没有将刚才见到何大人的事告诉林三思。“没见殿下出来,这会儿应该还在书房。” 林三思闻言笑了笑,手抚上微微凸起的小腹,轻声道:“宝贝,咱们起床喽。”又对百合道:“昨夜吩咐李嫂炖的人参汤,殿下喝了吗?” “喝了。”百合走了过去,小心搀扶着林三思下了床,道:“小姐,您和殿下真是奇怪呢!” “怎么了?” “殿下知道您爱吃盐水鸭,吃早饭的时候便让李嫂把盐水鸭撤了,说着预备给您吃。”百合说着,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殿下宠爱小姐,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您呢,刚起床,就想着殿下有没有喝参汤了!您说,您和殿下是不是很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应该多为对方着想。”林三思莞尔,道:“等你将来成了家,便知道奇不奇怪了。” 百合闻言,脸上又羞的绯红,忙叉开话题,伺候林三思洗漱起来。 ——————————————————————&——————————————————— 姚佩莹出了宫,一改在太后娘娘和贤贵妃娘娘面前时的温婉模样,气势汹汹的往马车里一坐,催促车夫立即回府,马车刚在宁王府前停了下来,还未完全停稳,她便迅速下了车,径直朝宁王妃的住所小跑了过去。 “姐姐,你竟然骗我?!” 宁王妃正在听府里的下人们回事,一听到姚佩莹愤怒的声音,已然猜到了什么原因,俊秀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淡定的吩咐回事的人先行下去,自己则端了桌上的花茶,轻抿了一口。 宁王妃淡淡的抬眸望了一眼怒火中烧的姚佩莹,大约是气急了,姚佩莹右侧的发髻微微有些歪斜都没有察觉到。“妹妹一大早的,如此慌张是做什么?” “姐姐,不要喝了!”姚佩莹一把夺过宁王妃手中的茶杯,恼怒道:“你并没有将林氏怀有身孕的事告诉贤贵妃娘娘?” “怎么?”宁王妃端坐在椅子上,她虽然比姚佩莹年长几岁,但容貌却并不比她差上分毫,加上近几乎清心寡欲,整个人自有一种淡然脱俗的雅致,反观姚佩莹,美则美矣,却多了一份俗气。“难道姐姐要告诉贤贵妃娘娘吗?” “难道不应该告诉吗?”姚佩莹气的脸色都白了,她与宁王妃从小一起长大,在她的面前她自然没有什么可隐藏的,当下露出一副憎恨的表情,咬牙切齿的道:“林氏怀的是殿下的骨肉,若是将来平安出世,对宁王和姐姐您来说,都没有好处。” 宁王妃平静的望了姚佩莹一眼,语调冷冷的道:“到底是对我们没好处,还是对妹妹没有好处呢?” 姚佩莹心中一惊,对着宁王妃沉静的眸子:“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宁王妃忽然笑了笑,心中悲戚:“姐姐的意思,妹妹自然比姐姐更清楚。” 姚佩莹压制心中的慌乱,打量着宁王妃的神情,心道:不会的,那件事她不可能知道!这么想着,便道:“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姐姐也无话可说。”宁王妃敛了笑,目光逐渐变冷:“姐姐只是不想妹妹的手上再多添一份血腥罢了。” 第45章 四十五 第四十五章 “你不清楚,姐姐也无话可说。”宁王妃敛了笑,目光逐渐变冷:“姐姐只是不想妹妹的手上再多添一份血腥罢了。” 姚佩莹站在厅内,姚佩珠淡淡的话语飘入她的耳内,竟似一阵寒风,令她双腿不由自主的微微颤起来,望着姚佩珠如常的面孔,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原来怒气滔滔的一张脸慢慢缓和了下来,语气也柔柔的,以缓解刚才她言语之间咄咄逼人的气势。 “姐姐这是怎么了?”姚佩莹本是十分确定姚佩珠并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所以在她的面前,她从未感觉到丝毫愧疚之情,此刻面色却有些发白,往前后左右瞧了瞧,紧走两步到姚佩珠面前,拉起她的手,道:“好好的怎么说这种糊话了?” 姚佩珠望着巧笑嫣然的姚佩莹,心中愈发冷然,一想到佩莹曾经对她做出的那些残忍之事,她便对佩莹恨之入骨,可是即使如此,她却怎么也下不了狠心责罚佩莹,那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她就算恨她,也断不会害她!原以为佩莹跟着安王去了陵地,眼不见为净,她也能放下这份恨,平静的生活下去,却没有想到三年后她又回来了,望着她,三年前的切肤之痛便真真切切的又回来了。 “是么?”姚佩珠冷冷一笑,“妹妹就当姐姐糊涂乱说好了。” “姐姐真是的,何故开这种玩笑捉弄妹妹?”姚佩莹努力保持微笑,却禁不住心中的骇意,握着姚佩珠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见姚佩珠的视线朝她手望过来,连忙松开握着她的手,拍胸掩饰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妹妹自小就胆小。” 姚佩珠并不接话,只着望着姚佩莹的目光里多了审视的意味。 姚佩莹假借要替安王去办件事,从姚佩珠的住处出来,陪同她进宫的丫鬟们,在回到宁王府的时候,便被她打发先回屋了,此刻她便一个人往回走,一路上眉头紧皱,连走错了方向也浑然不知。 宁王霍晋昨夜宿醉,睡到半上午方才懒懒的起了床,贴身小厮提醒他今日是十五,是要和王妃一起吃饭合榻的日子,便恍恍悠悠的朝姚佩珠的住处走来。 远远的,宁王便瞧见了低头疾走的姚佩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王妃与姚佩莹长相十分相似,又都是王妃的穿着打扮,按道理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是很不好分辨的,奇怪的是,宁王却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是姚佩莹,而非姚佩珠。 宁王不耐的皱了皱眉头,前些日子安王妃从宫里回来后,便有宫里的人送来了一些赏赐物,她看不上就算了,竟然砸的个干干净净,连带着他府上的好些东西都被她一并砸了,下人们来回时,他想着姚佩莹虽是他的小姨子,但好歹也是安王的妃子,总不能让她下不来台,便没去理她,任由她砸,可是她砸的越来越离谱,见什么就砸什么,他不得不出面制止,只是没想到,当他走到她门前时,她哗啦一下开了门,头发散乱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望着他,竟然还欠身笑了笑,柔声问他来做什么? 宁王当时就觉得姚佩莹不是一般的厉害,不知道在屋子里经过了怎样的思想斗争,出来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 宁王喜欢温柔如水一般的女子,本来就不喜欢姚佩莹这一类型的,被她这么一闹,更是觉得头痛不已,巴望着姚佩莹搬出宁王府,可碍着安王的面子,又不能下逐客令,只好在姚佩珠面前明里暗里的提醒过多次,姚佩珠每次都是一笑了之,说她并无异议,一切让宁王拿主意便好。 面对这么好说话的王妃,宁王甚是苦恼,于是事情就这么一直拖延了下来。 走的近了,宁王身边的小厮停下步子,向姚佩莹道:“奴才给安王妃请安。” 突然响起的声音倒唬了姚佩莹一跳,抬眸时,目光里的慌惊失措仍未完全消失,正巧被宁王捕捉到。 姚佩莹这才发觉走错了方向,忙欠身朝宁王福了福:“宁王。” 宁王摆摆手,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下,道:“瞧你姐姐去了?” 姚佩莹勉强笑了笑,“好几日不曾见到姐姐了,便过来瞧瞧。” “好。”宁王点了下头,错过身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本王和你一样,也是几日未见王妃了,过来瞧瞧。” 姚佩莹站在原地,等宁王走了过去,方才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屋子,却听到宁王的声音从身后不紧不慢的传了过来:“哎对了,安王来信了。” 姚佩莹心中一怔,突口而出:“安王他说什么?” “催促安王妃你早日回陵地。” 姚佩莹心中更是慌乱不已,眼见着霍翊就要回京了,她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京,留在这里,她才有机会重新和霍翊在一起,回到陵地,她又只能过着那种整日与安王的女人们争宠斗艳的日子了。 那样糟心的日子,她过够了! 宁王将姚佩莹瞬间变化的神情收入眸内,心底发出一阵冷笑,却又道:“安王妃早些准备着吧,过阵子安王自会让人来接的。” 姚佩莹木然的点点头,再次转身时,发觉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的快要抬不起来了。 ————————————————————&———————————————————— 林三思刚吃完早饭,便听到屋前有鸟的叫声,清清脆脆的,很是动听,虽说太子府的大小花园有好几个,但住的人拢共也没几个,花草都不见得有多少呢,更别提鸟了,林三思进府这么长时间,也没在府里见过几次鸟儿。 “哪来的鸟儿?” 林三思一边说着,一边从凳子上站起来往外走,百合正在收拾碗筷,闻声也放下手中的活儿,好奇的跟了过去。 一出屋,便见李嫂提着个鸟笼往这边走来,那笼内装了两只鸟,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李嫂,这是什么鸟啊?”百合笑着迎了过去,她骨子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看到什么喜欢什么。 “我哪知道是什么鸟啊?在我眼里甭管它是什么,会飞的我都叫鸟。”李嫂嗓门不小,声音都快覆盖了鸟的叫声,她跟林三思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林三思念过书,便问:“不过,林姑娘肯定知道是什么鸟。” 林三思在书本上见过很多次这种鸟,要是这都不认识,也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这是笼中之王,画眉鸟。” “画眉鸟,名字和声音一样好听!”百合又问:“哪来的啊?” “宋侍卫刚送来的,说是殿下怕林姑娘在府里闷,特意让他从集市上买来的。”李嫂一边在廊下选了个地方,站在凳子上将鸟笼挂了上去,一边笑着征询林三思的意见:“林姑娘你看,挂在这里行不行?” 林三思目光转暖,心想殿下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呢!点头道:“就挂在这里吧,出门一抬头便能看到了。” 李嫂三两下便把鸟笼挂好了,那两只画眉鸟儿也不认生,叫了一小会儿,便在笼子里上窜下跳的蹦哒开了。 “李嫂,宋侍卫送鸟的时候,带鸟食了吗?” “带了带了!瞧我这记性,怎么都给忘了。”李嫂笑着一拍脑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林三思:“宋侍卫听卖鸟的小商贩说,鸟食不能一次多放,要放少一点儿,放勤一点儿,鸟才能养的长久呢。” 林三思闻言笑了笑:“是怕它吃死了撑死了?还是怕它吃多了飞走,不回来了?”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反正姑娘少放一些便是了。” “我知道了。”林三思抬手,从袋子里倒了一小撮鸟食出来,用小盒子盛着,放进了鸟笼里,那两只画眉鸟一见到食物,便飞快的扑了过来,两只鸟也不怎么跑的,竟撞到了一起,俱都踉跄了一下,惹得鸟笼下的三个人笑出了声。 “林姑娘,殿下在书房里练字呢,您若是这会儿没事,殿下请您过去呢!” “好。” 李嫂正好要回厨房,便同林三思一起从清澜阁里走了出来。 “林姑娘,奴婢今天出府时,还听大街小巷的人在传殿下几日后才能回京,您说这时间也太延后了吧,殿下昨夜不就回府了吗?”李嫂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也不藏着掖着。 “殿下这么早回来,自有他的道理。”林三思缓步走着,从昨夜开始,今天肚子又有了几次胎动,她的手便时不时的抚在小腹上,随时感应着肚子里的小生命,每每察觉到细微的胎动时,脸上泛着的笑容动人至极。“殿下没打算让人知道,咱们便不说。” “奴婢知道,奴婢定不会说的。”李嫂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便问:“奴婢就是有些奇怪,奴婢听人说,殿下大败胡人后,胡人心甘情愿向南夜国俯首称臣,这次还派了使臣入京,只是没想到这位使臣竟然会是胡人公主,林姑娘您说,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胆子那么大呢,小小年纪就抛头露面,这胡人的习俗跟咱们南夜国差别也太大了些……” 胡人公主? 第46章 四十六 第四十六章 林三思走到书房门口,见门虚掩着,便轻轻扣了扣门。 “殿下。” “进。”里面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林三思推门而入,见霍翊立在书桌前,便缓步走了过去,她并不是一眼美女,却是那种越看越美的类型,此刻轻移莲步,唇含淡笑,竟将这窗外的晨景比了下去。 将手中的一杯清茶放在桌上,林三思走到霍翊身旁:“殿下喝点茶闷闷嗓子吧。” 霍翊抬眸望了她一眼,眸色淡淡,却是说不出的温柔,放了笔,握着林三思的手:“孤离京的这段日子,才知道旁人沏的茶,与你沏的永远不同。” 林三思大学时勤功俭学,曾在一家茶馆打过两个月的短工,自然知道茶如何泡才最好喝。“殿下若喜欢喝,我日日沏便是了。”说着,转身拿起掸灰的掸子去掸书架上的灰尘去了。 霍翊望着林三思娇娆的身影,眸里慢慢露出笑意来,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任绿茶清香的香味儿在唇齿间流连,又继续提笔写字。 书房内,一个写字,一个擦灰,无言语交谈却又默契十足,偶而四目相接时,总是会视一笑,就像是这样平静的生活已经过了很久一样。 霍翊练完了当日的字,抬眸见林三思正在给书架的顶端掸灰,只是书架较高,她此刻正微微踮着脚尖。 霍翊黑眸微眯,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掸子,道:“孤来吧。” 林三思对上霍翊关心的眸子,笑颜如花,点头:“嗯。” 林三思稍稍退后一步,仰着脸朝霍翊冷峻的侧颜望着,目光柔和如光,她记得以前隐隐在哪里看到过,说是古代男子的身高大致都高不到哪里去,当时她信以为真,只是如今却是不能相信了,以她目测,霍翊的身高足有一米八了,配上他冷绝的容颜,怕是这个时代能超越他身高与颜值的人没有几个的。 “以后孤若不在,这些事便让李嫂她们来做,你不必亲自打扫。”霍翊掸了灰,转身见林三思眼睛一眨不眨的朝他望着,清澈的一双水眸倒映着他的身影,不禁嗯了一声:“怎么了?” “没什么。”林三思摇摇头,迎着霍翊促狭的笑,声音娇娇柔柔的:“就是觉得殿下刚才的样子很好看。” 霍翊挑眉:“孤以前不好看?” 霍翊的模样就像是在说他怎么会有不好看的时候,林三思竟被他逗的噗嗤一笑:“都好看,只是刚才更好看了。” “所以,看的这么入迷?”霍翊侧身面对着霍翊,见她目露疑惑,抬手从她的肩上拿下一片微有些枯黄的树叶:“树叶沾在身上都不知?” 林三思望着那片树叶,有着片刻的失神,笑了笑道:“听说叶落的时节,南山的风景最美,不知……”林三思说到这里,目光里透着女儿般的娇媚,粉腮愈加红润:“不知殿下可有时候和我一起去看看?” 西岐的海、南夜的秋、北雁的雪、东林的花并称天下四绝,而南夜国最美的秋景则在京城的南山,每到秋季,枫树如同红海,大片大片的山被红枫包围着,颜色也是由浅入深,自有一种无法比似的美。每到这个季节,便是许多文人墨客聚集之地,而除了这些人之外,喜欢来此的人非情侣莫属了,由于女子未出阁时,鲜出能抛头露面,所以那些女子总是坐在轿子里,与心爱的男子隔着轿着说着甜蜜的话,一同欣赏南山的美景。 林三思如此大胆的邀请霍翊去南山,想要表达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霍翊对南山有些排斥,听到林三思的话时,黑眸里的情绪波动一闪而过,却道:“过几日你定个时间,提前告诉孤便可。” 林三思点头,霍翊刚回京,自然有很多事要处理,皇上恐怕还会宣他入朝,这几日定是去不了的,过几日也好,秋愈浓景愈美。“好。” 霍翊见她乖巧的模样,心里的某处变得极为柔软起来,眸里露出笑意,朝她伸出手道:“来。” 林三思侧身问:“做什么?” 霍翊却不答话,只是道:“跟孤来。” “嗯。” 林三思将手搭在霍翊的掌心上,被他轻轻握着,他的掌心微凉,刚触及时,如同隆冬时节被雪覆盖的劲松,让人被握住便不想松开。 两人一同相携着往书桌前走去,走到书桌前,霍翊指着桌旁一叠纸张,那是他不在府上的时候,林三思临摹他字时写出来的,百合一张也舍不得扔,全都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一旁。 “你练的这些字,孤都不在身旁。”霍翊低沉的嗓音在耳旁淡淡响起,竟莫名的撞入心扉。“现在练给孤看看吧。” 林三思闻言,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着红,她倒不是觉得自己的字写的不好看,而是当着霍翊的面,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好,但是殿下要答应我一件事。” 霍翊负手而立,浑然天成的贵气不经意间便流露了出来。“说。” “我之前练的字,殿下是已经看过了的。”林三思抿了抿唇,道:“便是此次写的不好,殿下也不许笑我,可好?” 霍翊忍俊不禁,薄唇微勾,道:“好。” 林三思当即掩了袖,握着笔沾了沾黑墨,略一沉思,便在白纸上写了出来。 静、忍……是霍翊最喜欢的两个字,林三思静静写着,这两个字她练的多了,模样便有七分像了,霍翊站在她身后方不动声色的看着,眸中的神色也是看不出喜怒,只是唇角微微翘起。 林三思写无了静忍,想了想,又提笔在后面加了两个字:开心。 字刚写完,林三思正要放下笔,忽觉腰间一暖,霍翊的一只手从她的身后环了过来,轻轻的揽着她的腰际,另一只手则握着她握笔的手,就着她刚才的纸张,另起一行,写下了一行字: 得三思,此生足矣。 白纸黑字,异常分明,字迹冷傲洒脱,如同他本人。 林三思看的愣住了,这……算是告白吗? 霍翊离她那么近,鼻尖不时的碰触到她的脸颊,冷洌的男性气息几乎将她稳稳的包围住,唇几乎是贴在她的耳旁,声音蛊惑的道:“孤此生得你,足矣。” 光是字,林三思已经感动到不行,忽听到他深情的声音,更是鼻头一酸,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几乎要流下来,一转头,对上霍翊深邃微眯的双眸,正欲开口,却被他迅速的封了口,缠绵的吻令她娇喘连连、欲罢不能。 “殿下……”林三思仰着头,脖子都要酸掉了。 霍翊闻言睁开眼,定定的望向近在眼前的一双清澈的眼眸,那眼眸还泛着迷醉的神情,他不禁愈发不想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轻轻一转,怀里的人便稍稍转了一下,与他面对面,他扣着她的后脑勺,神情满是得意的笑。 这姿势,便不会不舒服了。 一阵长长的深吻下来,林三思双颊绯红,柔润的双唇鲜红欲滴,微微有些泛肿,霍翊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林三思,食指轻轻在她的软溺红唇上来回抚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黑眸望着那一张早已在不经意间住在他心里的容颜,不禁无奈又宠溺的道:“还想哭吗?” 林三思有些迷糊:“殿下说什么?” 霍翊低低的笑:“你刚不是想哭么?” 林三思之才反应过来,刚才因为听到他突然之间的浪漫告白,确实有想哭的冲动,可是这会儿已经完全不想哭了。 林三思摇头,认真的道:“现在不想了。” 霍翊低沉悦耳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孤的方法效果甚是明显。” 林三思闻言,伸出拳头在他胸前轻轻一击,似是恼道:“殿下是在捉弄我吗?” 霍翊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道:“怎么会?孤是见不得你哭。” 林三思从霍翊怀里仰头望去,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霍翊孤傲迫人的下巴,弧度透着清冷的意味儿,挑了挑清秀的眉道:“可我刚刚那是喜极而泣啊?” “不管因何,”霍翊俯身,在林三思微张的嘴唇上印上一个淡吻:“孤都见不得你哭。” 林三思心里被甜蜜灌的满满的,身体贴着他健硕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莫名的又踏实又幸福,双手不由自主的环上霍翊的腰际,习惯性的在他的腰部捏了捏,又捏了捏…… 霍翊的神色不禁颤了颤,又颤了颤…… 轻捏起怀中人儿小巧的下巴,霍翊垂眸道:“孤回府后,发觉你的小动作多了许多。” 林三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道:“可能是殿下的身材摸起来比较有手感,捏的我都上瘾了。” “嗯。”霍翊点头,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郑重其事的道:“你可知,你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第47章 四十七 第四十七章 霍翊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林三思被他的话一时给弄糊涂了,摇头道:“什么后果?” “孤昨夜勉强忍了一夜。”霍翊眯起黑眸,眼里泛出来的笑意令林三思不禁缩了缩:“却被你刚才轻轻一捏而彻底溃堤,你说孤该如何?” 林三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嗖的一下就红了,虽说住在一起那么久,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偷偷打量了霍翊一眼,见他幽黑的目光里揉进细碎的光芒,像是黑曜石一般,不禁吞了吞吐沫,苍白无力的解释道:“是我刚才一不留神疏忽了……” “疏忽孤可以理解。”霍翊竟像故意似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又问:“孤现在该如何?” 林三思十分为难:“殿下……” 望着林三思的模样,霍翊的笑容愈发的诡异了:“孤今早抽空见了下华大夫……” “见华大夫吗?”林三思将霍翊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紧张的道:“殿下是不是哪里受了伤?” 霍翊摇头:“华大夫告诉孤,你现在月份大了,孤注意点,不会有问题。” 话说到这里,就是傻子也明白了,何况是和他同床共枕那么长时间的林三思呢,当下便咬唇垂下了头:“华大夫真是……厉害哈……连这个都懂……” 霍翊根本不会被她叉开话题:“所以,你有条件为你刚才的行为负责。” 林三思脸涨的通红,她发誓她刚才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抱着他腰的时候,习惯性的捏了捏,就像是手上有个气泡膜的时候,你会忍不住的想去捏时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呢。 虽然主观来说,林三思没有想撩拨霍翊,但事实上她却十分完美的完成了撩拨霍翊这件事,所以她也没脸努力解释了。“……好吧。” 林三思的话刚说完全,腾的感觉双脚离了地,整个人被霍翊打横抱了起来,林三思慌张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笑,她好心好意的提醒:“殿下,现在是白天……” “白天又如何?”霍翊剑眉微挑,眉宇间的霸气凌人的气势隐隐显露。“孤莫非还要找准时间?” 那倒不是。林三思心里想,只是毕竟是白天,让人撞见了也不好。 似乎猜准了林三思的心思,霍翊道:“孤的书房,未经孤允许,除了你,何曾有旁人来过?” 林三思想想也是,打从她一进来时,容婆婆就告诫过她的,这书房是太子府的禁地之一,轻易是不能进来的,这么想着,林三思也不再言语,任由霍翊抱着她往书房的侧厅走了去,偏厅的床榻不大,是霍翊平日看书累了时休息所用,此刻事出突然,霍翊自是不会嫌小了,但心里却想着让人换一张更大的床榻来。 两人睡到午后方才起床,急的李嫂和百合两人在厨房里团团转,偏偏书房的门又不开,她们俩又不敢敲更不敢进,在厨房和书房之间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趟了,方才见霍翊揽着林三思从书房里出来。 “殿下、林姑娘,饭已经好了。”李嫂和百合赶紧迎了过去,行了礼,便道:“现在去吃吧?” 霍翊淡淡的点了点头,倒是他怀里的林三思道:“李嫂和百合等久了吧,你们也去吃吧,我和殿下不用伺候了。” 李嫂和百合听了这话,对视一眼,两人都知林三思是心疼她们,可是太子殿下在府上呢,她们哪敢呢?再说,伺候两位主子吃饭,对她们来说,是很开心的事! 就是时间久了,她们这会儿也有些饿。 李嫂道:“奴婢们不饿,殿下和林姑娘先吃吧。” 林三思见李嫂和百合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们是怕霍翊怪罪,便朝霍翊望了一眼,小手在他的手心里扭了扭。 霍翊见她朝他眨眼,便淡淡的开口道:“以后你们就听她的,今天不用你们伺候了。” 林三思也不知怎的,听到霍翊的这句话,总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没有人伺候,霍翊和林三思一顿饭也吃的很好,有说有笑的,很快便吃完了,两人便回了林三思居住的清澜阁,早晨新送来的两只画眉鸟正在牢内休息。 霍翊一眼便瞧见了,也不问林三思是否喜欢,只是微微打量了几眼,看颜色确实是上好的画眉鸟,看来宋景仰没瞎忙。 林三思见霍翊不开口,她便不能不开口了,毕竟人家是一番好意,为了她才买的鸟,她总不能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谢谢殿下,这两个画眉很好看。” 霍翊似乎并不在意,随意的“嗯”了一声,便先进了屋。 霍翊在清澜阁里小眯了一小会儿,林三思早晨起的晚,加上午饭前也睡了一会儿,担心晚上睡不着,便没有午睡,霍翊在床榻上休息也不要她伺候,她坐在外间为孩子挑选做衣服的布料来。 算算日子,还有五个多月,孩子便要出生了,她虽头一次为人母,但要给孩子准备穿戴还是知道的,就是在有些尺寸方面拿不定主意,百合跟她差不多,都是一知半解,只好把李嫂叫来一起商量着。 两个人挑了几匹上好又舒服透气的料子,粗粗算了下,这些料子至少也能做个十套衣服了,便将剩余的料子让百合放回府库,她们两个人便用挑的料子做起衣服来,做着做着,李嫂突然道:“姑娘的肚兜也也换大一些的吧?” 林三思闻言,低头在自己的胸前看了几眼,她虽然长的娇俏,但身上该丰满的地方也是一点儿都不吝啬的,比如胸就蛮丰满的,这令她还是蛮自信的。 自从有了身孕后的这几个月,在吃上面从不顾忌,人长胖了不少,胸自然也跟着长,以前的肚兜确实也该换了,可是她又拿不定主意要换多大的。 “李嫂,你看我换多大的肚兜合适?” 李嫂望了望林三思胸口一眼,因着衣服并非紧身,加上又穿了两件,她也有些弄不清。“奴婢看不出来,要不奴婢替姑娘量一量?” “好吧,去内室量一下吧。”林三思说着,便欲站起身。 “大两号。” 一个清冷醇厚又睡梦刚醒的男声从内室传了过来,倒吓了林三思和李嫂一跳,尤其是李嫂,她进来的时候没往内室去,哪里知道太子殿下就在内室休息呢,若是早知道,她也不会跟林姑娘提肚兜的事情了。 林三思着实有些震惊:“大两号可以吗?”她觉得最近那里的长势十分凶猛呢! “够了。”霍翊回答的好不迟疑。 林三思还有疑虑,李嫂率先反应了过来,她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太子殿下同林三思在一起,他的手便是最好的尺子,哪里用得上她来量呢!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做。”李嫂说着,便笑着退了下去。 林三思站在外间,转身见霍翊已经起了床,里面和外面隔着一扇门,但林三思为了让空气更加流通,门是敞开的,用了圆润的珍珠串了一排珠串,悬挂在门的地方,又好看又空气流通。 霍翊一掀珠串,从门内走了出来,人都说女子浅睡刚醒的时候慵懒的姿态是好看的,可在林三思看来,男子的俊美一点都不输于女子,此时霍翊一身雪白的长衫衬着他冷峻贵气的容颜,黑眸性松黑沉,薄唇泛着巧克力般的光泽度,让林三思一时都看怔了。 “殿下醒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林三思莞尔,挑眉故意道:“还偷听我们说话。” “不是偷听。”霍翊走到林三思面前,伸手刮了下她小巧挺直的鼻尖,动作轻缓,语带宠溺:“孤是被你笨醒的。” 林三思茫然:“为什么?” 霍翊无声的叹了口气,薄唇勾笑:“你的贴身衣物尺寸你竟不知?” “原来是知道的。”想起刚才的事,林三思略略有些尴尬,勉强解释道:“最近突然长胖了许多嘛,又没特意量过,所以有些拿不稳……” 霍翊敛眉:“你此时身上穿的衣服与以往有何不同?” 林三思觉得霍翊问的奇怪,低头看了看,却又想不出来什么不同。“没什么不同啊,就是新一些罢了,是龚师傅做了新送来的。” 霍翊的脑袋一阵冷汗滴过:“比以前都大了一号。” “啊?”林三思不敢相信的望了自己一眼:“我长胖了这么多?可是不对啊,龚师傅后来没来量过尺寸了啊!” 霍翊的薄唇抿的紧紧的,模样十分担心林三思要被笨死了。“孤让他照着量的尺寸加大了一号。” “怪不得呢!”林三思这才彻底明白过来,“我说我都长胖了,怎么衣服穿起来一点儿都不觉得紧呢!” 霍翊望着后知后觉的林三思,感觉一整颗心都在滴血…… 第48章 四十八 第四十八章 霍翊站在林三思面前,黑沉黑沉的目光看不出情绪,只是微拧的英眉泄露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道:“孩子的衣服做的如何了?” 林三思将她在纸上画的衣服样子递给霍翊:“殿下看看照这个样子做行不行?” 霍翊接过纸样,扫一了眼,微有些吃惊,虽说大家闺秀的女子诗词书画应该样样精通,可是林三思的画风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在他的印象里似乎从未见过:“你学过画画?”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林三思最喜欢的都是画画,穿越前就专门上过素描课,加上穿越后养在深闺里无所事事,画画便是她最能打发时间的一种消遣了,故而画画的质量着实不错,当然画风里多少带了点现代感。 林三思对霍翊的反应见怪不怪,毕竟奇怪的人多了,反倒不以为然了。“我爹给我请过师傅,那师傅在番国呆过一段时间,画风跟咱们有些不一样。” “原来如此。”霍翊点头,将纸还给林三思,加了一句:“就照这个样子做吧。” 林三思笑笑,孩子的衣服她本来就没打算征求霍翊的意见,想着霍翊那么忙,这些事他自然是顾不上的,现在霍翊不仅参与了,还同意她的想法,她自是非常高兴的。 “好。” 霍翊在清澜阁里和林三思说了一会儿话,又吃了些李嫂送来的点心,已经傍晚时分了,本欲带林三思在夕阳下散散步,却见宋景仰神色匆匆的赶了过来。 “殿下,属下有事要禀报。”宋景仰站在门外。 霍翊淡淡扫了他一眼:“说。” 宋景仰望了霍翊身旁正拿着针做小衣裳的林三思一眼,神情变得十分古怪,似是欲言又止,咬牙道:“属下有紧要的事要禀报。” 霍翊冷削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起,看向宋景仰的目光里充满森森冷意,宋景仰吓的双腿发颤,不敢回视。 林三思闻言放下手中的活,也朝宋景仰看了一眼,心里也猜到是有很紧要的事,却又不方便让她知道的,便伸手扯了扯站在她身旁那个满身寒意之人的衣角,柔柔的道:“殿下,既有要事,您便去吧,您在这儿我都做不成衣服了。” 霍翊满身的寒意因他这句话减去了许多,微一颌首,淡漠的目光在宋景仰身上扫了一言,便冷冷的越过他走了出去。 宋景仰浑身一凛,朝林三思感激的笑了笑,转身便跟在霍翊的身后走了。 霍翊便领着宋景仰朝书房的方向走了去,林三思心里却想开了,这个宋侍卫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说话不经大脑,今天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有什么紧要的事,还不能让她知道的? 宋景仰跟在霍翊身后,望着他的背景,心里叫苦不迭,刚才在林小姐面前,他有意隐瞒未说,他敢如此做,就是料定那件事,殿下也不想让林小姐知道,可是现在,殿下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心里恐怕还在怪他小题大作! 到了书房,霍翊的脸色比平日更冷一些:“说。” 宋景仰一想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便一扫之前的苦楚,道:“殿下,胡人公主来了。” 霍翊的反应淡淡的,神情冷冷的道:“就这事?” 宋景仰慌了一慌,难道这件事还不重要?“是。” 霍翊扫了宋景仰一眼,冷冷的:“你闲的没事做?” “啊?”宋景仰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到明白过来霍翊的意思后,急急的道:“属下确定她来京城后,就提前去见她劝她回去,可是她不愿,打定主意一定要见您。” 霍翊的黑眸忽然幽沉了一下,露出不耐的神情:“为何?” 宋景仰望着霍翊黑沉幽深的眸子,心想您明明知道胡人人主是喜欢您再追到京城来的,还故意如此发问。便垂着头讷讷的道:“还不是因为喜欢您……” 霍翊眯起黑眸,冷酷的视线里看不到一丝的柔情:“孤不见。” 宋景仰摇头,鼓起勇气劝道:“殿下,您一直这么躲着也不是办……” 霍翊视线嗖的一下朝宋景仰看来,吓的他赶紧住了嘴,牙齿都吓的咯咯打颤。“殿下,属下是说……是说……胡人公主这么死缠烂打下去,太丢人现眼了!” 霍翊摆摆手:“人是你求的,你想办法解决。” 宋景仰哭丧着脸:“可是她喜欢的是殿下您……还要嫁给您……” 霍翊闻言,森冷的目光中透着冰刃一般的锋利:“孤不喜此人,限你三日之内解决,否则何必棋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宋景仰还欲再说:“殿下……” 霍翊已然不耐:“你想讨价还价?” 宋景仰吓的立马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道:“属下知道了。”心里却是十分不理解,在他看来胡人公主人还是蛮不错的,长相漂亮,性情直爽,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何况还是太子殿下呢,既然早晚是要佳丽三千的,现在多一位红颜,有何不可呢!? 霍翊淡淡的收回注视在宋景仰身上的视线,问:“安王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没被霍翊盯着,宋景仰便觉得浑身都舒坦多了。“回殿下,属下已经查到他与秦越的人来往的蛛丝马迹,他们之间联络的人属下已经让人盯上了,等殿下一声令下,属下便能生擒此人。” “切记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霍翊垂着眸,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忍字,笔迹的力道在纸上晕染开来,平稳中力道十足,他望着那个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孤喜欢,放长线钓大鱼。” 宋景仰略一沉思,道:“殿下指的是宁王?” 霍翊反问:“你说呢?” “属下以为,京城里与安王走的近的也只有宁王了,况且近来安王妃又一直住在宁府内,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是极有可能的,何况宁王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宋景仰想着,他曾和宁王打过交道,虽不喜此人,但宁王的痴情令他印象深刻,不免觉得有些可惜:“宁王这辈子,一直活的小心谨慎,没想到一辈子都毁在两个女人的身上,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霍翊淡漠的笑笑:“怎么?你对此深有感触?” “属下哪有……”迎着霍翊的阴阴的目光,宋景仰心里一怔,忙道:“属下如今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胡人公主送回去。” 霍翊点头,终于夸了宋景仰一句:“很好。” 第49章 四十九 第四十九章 霍翊回京五日后,平静的京城终于迎来了最热闹的日子,百姓们都排着长队站在长安街上,要一赌太子殿下凯旋回归的风采。 太子府外敲锣打鼓,太子府内却风平浪静,林三思嫌太吵了,便让百合将门关了,就坐在屋子里做衣裳,桌子上摆着针线篮,还有百合刚端来的一大盘水果,怀孕后吃了不少水果,皮肤嫩的似乎能掐出水来。 霍翊进屋的时候,林三思正坐在窗下安静的绣着花,澄澈的双眸水波流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在粉腮上投下一阵阴影。 霍翊坐了过去,伸手将林三思揽到了怀里,低低的道:“外面那么热闹,怎么不让人陪着去看看?” 林三思怕针扎到了霍翊,索性将手中的针线放进了针线篮内,回身歪在霍翊的怀里,凝眸笑道:“还说呢!外面这般热闹是为了谁?” 霍翊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孤不看重这些。” “那殿下看重什么?” 霍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垂眸锁住林三思,轻轻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薄唇轻启:“想套孤的话?” 林三思笑意连连:“我哪敢啊……” 霍翊收回目光,他看中什么?小时候最看中的是母妃,童年时最看中的是父皇的疼爱,长大了最看中的是太子之位,如今……最看中的应该就是怀里的这个嫣然巧笑的人儿了吧! 霍翊抿唇,宠溺的轻点了下林三思的鼻头,道:“你中午吃的不少,孤陪你到园子里走走吧。” 林三思点头,却又问:“殿下,你回京好几天了,不用上朝吗?” 霍翊闻言眯了眯黑眸,眼里冷洌的视线一闪而过,淡淡的道:“孤明日去。” “那殿下明日吃了早餐再走吧。” “嗯。” “殿下想吃什么?” 霍翊仿佛猜出林三思的心思似的,道:“李嫂会准备的,你勿操心了。” 小心思被发现,林三思只好乖乖的认输,垂头道:“……好吧。” 第二日一早,霍翊便进了宫,走时特意吩咐李嫂和百合不要吵醒林三思,让她睡到自然醒,林三思也果然不负霍翊的期望,日晒三竿的时候方才懒懒醒来。 不过林三思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门口的吵闹吵醒的。 “百合,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见百合推门而入,林三思问道。 百合没料到林三思已经醒了,进门的时候眉头皱的紧紧的,手上端着的水果盘子也有些歪斜。“不知道怎么回事,早晨开始就有人守在大门口了,这会儿人更是多了起来,奴婢刚才从门缝往外看,黑压压的一群,至少也有三四十个人吧。” 林三思掀了被要下床,百合见状,赶紧放下水果盘子,跑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挤在门口想干什么……” 林三思想了想,道:“殿下去早朝了?” 百合点头:“嗯,一早就走了。” “看时间,殿下这会儿应该已经下朝了,该回来了。”林三思抬眸朝外看了看,清澈的眸子露出不明的神色,瞧不出是喜是忧。“等着吧,再过一会儿人更多呢!” 百合皱眉不解:“不会吧,那门常年不开,堵在门口做什么呢。” 林三思笑笑不言语,霍翊被幽禁在太子府已经两年,也屡次传出太子之位要易主的事,一开始,还有部分大臣为了霍翊之事奔波上折,但这件事始终不见有转折之机,久而久之,原来门庭若市的堂堂太子府便变得凋零清冷,繁华过后,人们渐渐淡忘了太子府从前的辉煌,霍翊此人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此番霍翊突然奉皇命出征,一举平定气焰嚣张的胡人,为南夜边境迎来大和平,此乃特等大功,故而便有人猜测殿下此番不仅会被解除禁令,更是恢复幽禁前的一切事务,重新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监国之任。 所以,那些习惯了见风使舵的人一早便来太子府门前站岗也就不足为怪了。 不知道门前站的那些人里面,有多少是一心效忠霍翊的,又有多少是墙头草两边倒的人呢?而这些人里面,又有多少曾经参与设计她父亲的阴谋之中的呢? 林三思轻轻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去深想,道:“百合,我让李嫂做的百合莲子羹做了吗?” 百合捂嘴轻笑:“小姐吩咐的事情李嫂哪能忘啊,已经做了,殿下回府的时候,刚好可以喝。” 百合伺候林三思洗漱完,又吃了些早点,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林三思便道:“走吧,咱们去前面走走吧,正好可以迎迎殿下。” “好。” 百合转身从衣箱里拿了一件水红色的薄披风,一边替林三思系在身上,一边道:“起风了,小姐别着凉了。” 林三思一直在屋内,也没注意到外面起了风,此刻人走到门口一瞧,果然起了风,被吹落下来的叶子铺满了一地,眸色突然闪起亮光,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真的,起风了。”顿了下,道:“将箱子里殿下的那件青色披风拿来。” “是。”百合点头,转身便到内屋取了出来,出来时见林三思低头踢脚边的树叶,不禁笑道:“奴婢一早起来就见满地的落叶,和李嫂扫了一遍了,现在又这么落叶。”百合咕囔着,想着太子殿下向来不喜欢杂乱,要是一会儿他回来看到这满地的落叶,估计脸色会很难看。便道:“小姐,奴婢先把这里扫一下吧,太脏了。” 林三思也想到了这一层,霍翊从宫里回来,心情不见得很好,还是不要给他添堵吧,于是点头道:“好吧。” 林三思百合将清澜阁的院前打扫干净,两人这才朝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时间不早也不晚,霍翊刚到了门口,太子府的大门已经打开了,林三思瞧了一眼,心下便已明白,霍翊的禁令这下是真的解除了。 霍翊面色沉冷的从一从官员的面前走过,目光平静,似乎旁边不曾站任何人一般,将那些有心巴结他的官员们弄的有些尴尬。 有胆大的人出声恭维:“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霍翊闻言,止了步子,慢慢的转过身,俊逸挺拔的身影在一众大臣之间,霸气冷然的气质更显得他的与众不同,微微勾了唇,朝着刚才那位说话的大臣淡淡的看了一眼,目光沉静如冰,叫人不敢直视。“喜从何来?” 那大臣似乎被殿下这一句问话弄的受宠若惊,浑然不知霍翊声音里透出来的森冷之意。“殿下剿灭了胡人,是南夜国第一功臣,皇上不仅解除禁令,更是对殿下多多嘉奖,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霍翊俯视着那位大臣,半晌无丝毫回应,直到那位大臣惶惶不安之时,他方才淡淡的收回视线,在众人的脸上轻轻一扫,才道:“孤今日乏了,恕孤不奉陪,各位请回。” 失望之色在众人的脸上浮现,霍翊却根本不予理会,转身大踏步往门内走,过了门槛,那沉重的大门便在他的身后合了起来。 门未合起之时,林三思的目光一直在门外的那些官员身上,有些她有印象,有些却是完全陌生,有些她则是记忆深刻,她的视线在几个人的脸上重重移过,心里的情绪控制不住的翻腾,就连扶着她的百合也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小姐?”百合不知内情,心里着实担心。 林三思被百合这么一呼唤,方才回过神来,收起纷乱的心绪,朝百合笑了笑:“我没事。” 百合心有疑虑,还欲再问,却见林三思松开了她的搀扶,朝大门的方向迎了过去。 “殿下。”林三思在宁府呆的时候,只是浣衣室的一名丫鬟,到了太子府,也是以丫鬟的身份进府伺候太子,穿戴上与一般丫鬟没什么不同,反而更加低调,今天特意略施薄粉,水绿色的裙装衬着她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容颜,真正是碧玉之女子、窈窕之身姿,让人惊艳。“回来了。” 霍翊腿长,步伐本就跨的很大,见林三思朝他走来,阴沉的脸上不禁露出笑意,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霍翊握住林三思的手,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柔声道:“怎么出来了?” 林三思仰着脸,离的那么近,她能看到霍翊黑沉的眸子里的那份暖意。“起风了,殿下也不知道戴披风,我来送披风的。” 林三思笑着,欲踮起脚替霍翊系上披风,霍翊却突然弯了弯腰,将身高与她齐平,林三思抿唇浅笑,温柔的替霍翊系上了披风,尔后被他伸臂一带,便被他搂在了怀里。 身后不远处宋景仰见状,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褐色披风,长长的剑眉不禁皱了起来,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他就将披风递到殿下面前,可殿下愣是不接,完全不承他的情啊! 宋景仰苦恼至极,是他没明白殿下的意思,还是说他应该换个颜色,还是说他应该主动替殿下系上披风? 男人替男人系?不太好吧……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自霍翊恢复自由身之后,太子府的大门仍旧日日紧闭,那些前来溜须拍马的人被霍翊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的借口给挡在门外,一群人心里急的跟猫抓似的,面上却还保持着正人君子般的赤诚,似乎想用诚心来打动太子殿下。 偏偏府内的那一位是冷血出了名的,门外所发生的一切他丝毫不关心,整日陪着林三思在府里吃吃喝喝笑笑,转眼便过去了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京城里发生了几次盗窃,太平盛世之际,盗窃案鲜少发生,更何况这次的盗窃案与以往不同,所盗之物并非珍贵珠宝字画,而是女子,未出嫁的女子。 有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有红极一时的青楼花魁,也有寻常百姓家的清白姑娘,甚至是在宫中服侍的宫女……可以说什么样的女子都有,毫无规律可循,坊间盛传是采花大盗所为,但按人皆知采花大盗于十年前便已销声匿迹,这十年间,也并无女子忽然失踪的现象,一时间衙门为此也伤透了脑筋,京城也传的沸沸扬扬,有女儿的人家也都紧闭起大门,生怕被采花大盗盯上。 对于这一切,太子府似恍然不知一般,依旧生活的平静安宁。 幽禁令解除后,除了霍翊称病不早朝以外,其他一切便恢复成了幽禁前模样,府里的丫鬟小厮不少,但需要伺候的主子却没几个,霍翊冷淡的性子,别说伺候了,寻常都难得见上一面,而林三思习惯了李嫂和百合伺候,旁人更是插不上手,于是新进的丫鬟小厮便依着李管家的意思,将太子府重新修整一番。 除了林三思那片亲手种下的菜地。 “殿下,后园那块菜地要不要翻新?”管家李荣是太子府的老管家了,霍翊幽禁后,他同李嫂一样被遣出了府,但他一向忠心,找了家算账先生的活计,留在了京城,等待着再回太子府。待他回了太子府发现那块本是奇花异草的那块地被种上了瓜果蔬菜,着实疑惑不解,向李嫂一打听,方知事情始末,他素来深知霍翊的性子,若不是他看中的人,谁敢有胆子把偌大的后园改成田野菜地?他弯着腰恭敬的站在书房外,隔着书房的门,向霍翊回禀着府内的一些事务顺带请示霍翊的意思。 李荣办事的能力霍翊是放心的,但是那块地……霍翊合起了手中的奏折,幽冷的黑眸浮上一抹暖色:“除了那块菜地,其余便按你的意思处理。” 李荣领了命,便吩咐了下去,让下人们将太子府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扫了一遍,如今整个太子府已经焕然一新,而那块与太子府氛围极不协调的菜园却被完好的保存下来,隔段时间便让人去除草施肥。 林三思偶而也会让百合陪着过去瞧瞧,地里的蔬菜瓜果长势非常好,她有时顽皮起来,便让百合摘点菜晚上做着吃。 已有八个月身孕的林三思,肚子已经很大多,上个月才做好的衣服,这个月穿就感觉有些紧了,龚师傅只好马不停蹄的又赶了几套,龚师傅的手艺好的没话说,衣料都是极好的料子,加上龚师傅精湛的手艺,颜色和花纹也搭配的很好,挺着大肚子的林三思将那些衣服穿在身上,依旧不乏婀娜多姿、娇媚惹人怜。 接连下了几日雨,今天天忽然放晴了,于是李嫂和百合便将芙蓉榻从室内挪到了室外,扶着林三思在芙蓉榻上坐下,晒晒太阳。 百合在林三思身旁的软垫上跪了下来,一边轻轻替林三思捏腿,一边道:“小姐,这晒太阳真的对您肚子里的小公子好吗?” “嗯。”林三思点头,月份大了后,有时睡到半夜会觉得不舒服,翻身伸腿的时候,小腿肚上便猛的一抽筋,疼的她恨不得整条腿都直不起来,百合和李嫂睡在清澜阁侧屋,听到林三思痛叫,连忙下床赶正屋赶,却被霍翊挥手退了下去,他扶着林三思躺平,小心的替她揉捏,直到疼痛感消失,方才拥着她入睡。如此几次,林三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虽然未生过孩子,但也听人说过,抽筋可能是缺钙导致的,于是天气的好的时候,便会坐在廊下晒晒太阳。道:“前段时间晒晒太阳还蛮有效果的,这两日下了雨,没晒到太阳,又抽筋了。” 李嫂正拿着貂裘软毯替林三思盖着,闻言道:“都怪奴婢,奴婢这几日睡的沉了,竟没有听到姑娘叫唤。” “这几日疼的没以前那么厉害了。”林三思摇摇头,道:“再说,我还没叫呢,殿下就已经发现了,他便帮我捏了捏,便好了许多。” 百合仰着脸,打心眼儿里高兴:“殿下对小姐您真好!老爷和夫人若是知道了,不定有多高兴呢!” 林三思闻言笑了笑,虽说为爹爹翻案时机尚不成熟,但有了霍翊的照佛,爹娘在牢里也没受苦,只是那地方毕竟与林府不同,还是要想办法早点接出来才好;宣儿在大伯家住的也习惯了,霍翊还未回京前,何必棋有一次带了宣儿过来瞧她,她才知道霍翊一直暗中照顾宣儿,还想法请了宫里的太医替宣儿治疗寒疾,如今的宣儿不仅生龙活虎,连个子都长高了,她甚是欣慰,当时想着宣儿在大伯家生活更自由一些,便谢绝了何必棋让宣儿留在太子府的提议,让宣儿回了大伯家,何必棋随后又请了教书先生,教导宣儿和大伯家的几个孩子。 对于何必棋的细心安排,林三思当然能猜的出来是霍翊的原因,若无霍翊吩咐,何必棋不可能会想到这些!林三思感激霍翊的同时,更是早打算用一生来回报!再一次重生,她知道她不仅仅只为自己一个人活,与她息息相关的还有爹娘、宣儿、偌大的林府,她一定要重振林府昔日的辉煌,还原真相。 “是啊!”李嫂拿了暖手炉,递到林三思手里,又拢了拢盖在林三思身上的貂裘软毯,笑道:“殿下从未对旁人如此好过,即使是在以前,裴小姐到府里来的时候,殿下对她的态度也淡淡的。” 林三思当然知道李嫂说的人是裴丞相的千金裴钰兰,但她对裴钰兰的为人知之甚少,只知道裴丞相老年得女,对这唯一的女儿甚是溺爱,以至于当年霍翊被幽禁之时,裴丞相一心想退婚,却最终因为裴钰兰的原因而作罢,现在看来,裴钰半的眼光不差,知道有朝一日霍翊定能翻身。 林三思略略沉思,既然霍翊与裴钰兰的婚约并未取消,且霍翊落难之时,裴府也未落井下石,仅凭这两点,霍翊娶裴钰兰也是必然的,想到这里,林三思心中很是不舒服,虽说她穿到林三思身上已很多年了,对古代的这种男尊女卑的思想也了解的很彻底,她也从不敢奢求将来的夫君一生一世只厮守她一人,但她也从未想过,她的夫君会是一位太子,将来后宫佳丽三千的日子,她可从未想过啊! 李嫂本来只是随口接的话,说完方觉失了言,此刻见林三思若有所思的模样,连忙陪着笑叉开话题:“林姑娘,宋侍卫刚才送了点牛奶过来,您要不要温一些来喝?” 林三思点点头:“倒一杯吧。” 李嫂应了一声,转身便进屋里倒牛奶去了,这牛奶宋景仰断断续续送了有两个月了,她起先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林姑娘有一次在殿下面前提过,说是对腹中的胎儿极好,但似乎很难弄到,后来殿下召见了宋景仰一次,过了几天,宋景仰就送来了牛奶,林姑娘让她倒一杯温一下,立刻便闻到浓浓的奶香味儿。 李嫂温好了牛奶,递给林三思,道:“宋侍卫本事还挺大,也不知是从哪儿弄到的这好东西,闻着就香。” 林三思笑笑,牛奶在古代的时候就有,但并不普遍,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李嫂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游牧族喝这个比较多,我们中原就比较少见了。” 百合接过话:“小姐不是说过这东西的作用跟太阳差不多吗?那小姐就多喝一些,被您说的什么钙,晚就不会抽筋了。” 林三思趁热喝了满满一杯牛奶,倒不是为别的,只希望霍翊晚上能睡个完整的好觉,不要她一不舒服就立马醒来。 几个人在门口闲聊了一阵,见两个小丫鬟抬着水桶从清澜阁的门前经过,一边走还一边嘀咕:“你说那采花大盗会不会到咱们府里来偷人?” 另一个接口道:“瞎说,太子殿下是领兵打仗的人,胡人军那么厉害,不也败给太子殿下了么,那采花大盗要是敢到咱们府上来,就是找死啊!” “话是这么说,没有人不怕殿下的!”小丫鬟还是露出担忧的表情,道:“可是你说宫里守卫那么森严,天天都有羽林军巡察,有个宫女不也是不见了么!我这心里很害怕,我家就我一个女儿,要是被……你说我爹娘还咋活啊……” “这倒也是……” 李嫂见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没看到林三思,便起身走了过去。“你们两个打水就打水,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两个丫鬟吓了一大跳,府里的主子本就少,李嫂和百合又是贴身伺候林三思的,这些小厮丫鬟们对待李嫂和百合的态度自然都特别恭敬,当下便垂头道:“奴婢们这就去做事。”两人转脸见林三思半躺在芙蓉榻上,虽说林三思目前并无名份,但府里的人对好怕态度空前一致,都将她视为太子殿下之外的另一位主子,况且这一位肚子里还怀有殿下的孩子,将来的身份自然是尊贵的不能再尊贵的,当即连忙跪下磕头行礼:“奴婢们见过林姑娘,不知姑娘在此,打扰姑娘休息了,还请姑娘责罚。” “起来吧。”林三思也没打算责罚她们,况且许久没听到百合说起外面的事了,便道:“你们俩刚才说什么采花大盗?” 两个丫鬟一对眼,显然对林三思不知道采花大盗这件事很讶异,道:“京城最近接连失踪了几名女子,大家都在传是被采花大盗掳去了……” 两个人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讲给了林三思听,林三思听完微微皱了下秀气的眉头,眼眸内的亮光暗了些,摆手让她们退了下去。 林三思敛了敛澈清的眸子,思绪不宁,这位采花大盗是她认识的那一位吗?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已经到了隆冬季节,南夜国迎来百年不遇的暴雪天气,但京城西街的宁王府却热闹非凡,新近的品夫人正在西厢阁设宴,不仅府里的人悉数到齐,就连京城各官的夫人太太们也赏脸捧场。 原因不外乎是这个品夫人极得宁王的宠爱,宁王千金博美人一笑。 品夫人是浙西巡抚大人的庶女,宁王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她,并对她一见钟情,不几日便将其接进了宁王府,巡抚大人一开始对女儿嫁入宁王府做妾有些不情愿,但这位品夫人的娘亲却是十分赞成,品夫人是庶女出身,虽说入府为妾,但对方毕竟是王爷身份,近来也十分受皇上的器重,况且对品夫人百般迁就,想来将来的生活也不差,在品夫人母亲的劝说之下,巡抚大人一改初衷,极力促进此事。 从品夫人入府当天开始,宁王便没有在其他妻妾的房间里过夜,就连宁王妃的屋子他也只去过一次,原是为了品夫人而去,品夫人近来日子过的极其滋润,突然兴血来潮想学着如何管理府里的事务,故而宁王妃才放下身段到宁王妃那里同她商议。 宁王妃自从失去孩子后,便一心向佛,平日里也不怎么管府里的事务,但因着宁王将掌管宁王府的事务交给她,她也勉力应对着,此番正好松手,落得个清闲度日。 这位品夫人虽说是位庶女,但作的能力极不一般。 拿到宁王府的实际管理权后,府里的所有大小事务必须向她汇报,下人们稍有怠慢,仗罚是避免不了的,有时还会被扣上几个月的工钱,府里的下人们对此颇有怨言,却也是敢怒不敢言,任由她使着小性子在府里作威作福。 这一日,一个小厮因为在替品夫人传话给宁王时,少说了半句话,被品夫人命人杖责五十下,这位小厮当即便被打的下不了床。 宁王听闻这件事,正是下早朝回府的时候,当即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没有任何言语,对品夫人的宠爱如常,经过这件事之后,品夫人在府里的威严更是神圣不可侵犯,不管她做什么事,哪怕没有缘由的责罚,那也是正确的。 即使如此,品夫人仍然觉得不够。 她的娘是位妾,她的命运却不想同她娘一样,一生为妾。 这一日,宁王府来了位客人,是位文弱书生,宁王有事不在府中,偏巧被品夫人知道了,一听下人回禀那书生的名字,柳叶眉微微一挑,便让人请那位书生到厅房等候,自己则梳妆打扮了一番,扭着杨扭腰往厅房的方向去了。 书生以为等等宁王便会回府,谁知竟等来了品夫人。 品夫人生的千娇百媚,往屋子里那么一站,书生只觉得整个人都痴了,站起来时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这位是……”随行伺候的丫鬟正要开口介绍品夫人的身份,却被她抬手制止了。 “你们都下去吧,把门带上。”品夫人命令道,又叮嘱道:“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按理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妥,何况其中一个还是王府的小妾,更让人觉得生疑,可是丫鬟们对品夫人的话不敢有丝毫的质疑,当下便退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合上了,顿时厅室里只剩下了品夫人和那位书生两个人,屋子里寂静的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品夫人朝那书生上下打量了一眼,便用手帕捂着嘴轻笑着走到书生面前,望着他面红耳赤却又目光痴迷的样子,不禁又是娇声一笑:“刘公子,可还记得我吗?” 刘生本被品夫人撩的心神俱荡,听她这娇媚的一声轻唤,不禁浑身一阵颤粟,抬起头来朝品夫人瞧,这一瞧眼神便定住了。 刘生讶异道:“许小姐?” “是我呢!”品夫人轻转眼眸,白净的长袖在刘生面前一飘,顿时一股浓浓的香气便灌入了刘生的鼻子。“刘公子真是好记性呢!” “许小姐国色天香,小生怎会忘记?”刘生拱手,刚才那份尴尬的模样此时减少了不少,话也说的越来越利索,笑道:“许小姐怎会在京城?” 品夫人柳叶眉一扬,她方才不让丫鬟出声,就是料定刘生还不知道她已成为宁王的小妾,刘生本是浙西人,长的眉清目秀,文才又出众,年前到巡府府上的时候,两人曾见过一面,当时品夫人虽喜欢刘生的样貌,却嫌弃他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故而并没有和他深聊,刘生呢,早已被品夫人的美貌折服,却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不敢存有非分之想,没过多久他便离开浙西远赴京城考取功名,算起来了,也有大半年时间了。 这期间,品夫人入宁王府为妾,他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我有个远房表姐嫁给宁王做妾,邀我来京城小住一段时间,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刘公子,真是小女子与刘公子的缘份不浅呢!” 品夫人说话时言语轻挑,加上媚眼不时含情脉脉的望向刘生,令他神思飘忽,有些飘飘欲仙之感。 “小生也觉得与许小姐的缘份不浅,没想到竟在千里之外遇到了许小姐。”刘生此番来宁王府自是有事相求,而他也深知宁王好色的本性,每每喜欢在家中设宴邀来各色美女玩乐,而许小姐又生的如此娇丽,万一他见色起义,把许小姐收了房……刘生想到这里,心里更是后怕,他不远千里赴京考取功名,就是因为许小姐,万一到时佳人成为了别人的娇妻,他不是啥也没捞着了么!当下便试探性的道:“许小姐来京后,一直住在宁王府中?还是另有住处?” “我在京城也没旁的亲戚,自然是住在宁王府里了。” “宁王他对你……”刘生毕竟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心里想什么也不会多加掩饰,话刚出口,便觉不妥,况且他也身在宁王府,万一话传到了宁王耳朵里,他还要不要前程了?当下思虑了一下,道:“宁王是许小姐的表姐夫,待许小姐想必十分热情吧?” 品夫人能将阅女无数的宁王握的牢牢的,除了她有一张漂亮的脸以外,就是她对男人的心思把握的十分清楚,见刘生犹豫的模样,当下心里便很清楚刘生的想法了。 “我其实也是不愿的,你也知道宁王的为人……”品夫人说到这里,故意断了话,抬眼娇媚的望了刘声一眼,十分为难的道:“可是我与表姐自小一块儿长大,感情很深厚,表姐不愿我住在外面,我若是百般推辞,倒显得我生分了。” 刘生听了这番话,心里哪还有半点对品夫人疑心,只是心里还是对宁王放心不下,见她一副柔弱的模样,恨不得立马带她走。“待小生这次考取了功名,小姐可愿同小生一起回浙西?” “真的吗?”品夫人露出女儿家般的娇羞与不敢相信的欢喜,道:“刘公子愿意带我一起回去吗?” 刘生此时已经被迷的晕晕糊糊的了。“那是自然。” “那可说定了哦。”品夫人歪着脸,露出一张娇艳的脸:“我等着刘公子,刘公子可不许骗我哦。” 那软糯糯的声音听在刘生耳里,他的身体又是一阵发软,道:“小姐绝不食言。” 品夫人轻声笑了笑,朝刘生行了女儿福,道:“盼刘公子早日取得功名,好带我一起回浙西。” 刘生见状,赶紧弯腰扶品夫人起来,可双手刚触到品夫人手臂时,品夫人顺势便向他,他没有选择的将她抱在怀里,浓浓的香气顿时包裹了他整个鼻腔。 刘生硬生生的制住体内的冲动,道:“许小姐……” 品夫人将脸紧紧贴在刘生的胸膛前,呼吸着他身体上的男性气息,软糯的嗓子柔声道:“刘公子,自从上一次在府里见到你以后,我便对你生了情,日日想念你,这次来京,虽是因表姐的邀请,也是盼着能在京城见到刘公子……” 刘生被品夫人这喃喃的一段话说的,心里更是软极了,揽在品夫人胸间的手臂便不由自主的上下滑动起来,但这里毕竟是在宁王府,他还是有些顾忌的,手中的动作也不敢太大。 品夫人似乎久旱遇甘霖一般,整个人软弱无骨的靠在刘生的身上,可是刘生迟迟没有实际行动,让她对此颇为不满,一边抬起眼眸媚惑的望着刘生,一边解开自己的衣领道:“刘公子,这会儿府里没人,王爷不到傍晚是不会回来的……”她慢慢的说着,又踮起脚尖附在刘的耳旁,呼出的气早将刘生蠢蠢欲动的心撩的止不住了。“你还在等什么?” 刘生再也把持不住,一把扯了品夫人的早已衣衫半褪的衣服,猛的将她压在地上。 品夫人紧紧闭上双眼,嘴角勾起满足的笑,进府这么长时间了,宁王夜夜宿在她的屋里,每每都被宁王撩的情、欲满满,可是每到关键时刻,宁王总是抽身离去,坐在室子里喝闷酒,留她独自忍受□□焚身的痛苦。 此刻,终于不用再忍了。 第52章 五十二 第五十二章 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今天林三思起了个大早,系上大红色的披风,站在雪地里赏雪,雪花落地大红色的披风上,煞是耀目。 “小姐,您听说了吗?”百合一边盯着手炉够不够暖和,一边担心披风陷入雪地里,好不容易整理好披风,便又小心翼翼的搀着林三思往鹅卵石的小道上走:“奴婢听说宁王府的王妃出事了。” 林三思望着雪景正开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喜欢刚下小雨和小雪时的世界,让她觉得很舒服。 听到百合的话不由的轻皱秀眉,她虽与宁王妃不熟,但因为宁王妃的关系,她才能顺利的进入太子府,当时和林三思一样符合要求的罪臣之女总共有三位,三个人都申请去太子府,而最终的名额却是宁王妃指定的,她与宁王妃有过一面之缘,但并没有打过交道,她也不确定宁王妃是因何原因而选择让她去太子府的。便道:“宁王妃出什么事了?” 百合并不知道林三思的心思,只是随口道:“听说和别人私会被宁王发现了,所以现在要被削去妃职,赶出宁王府了!” 林三思心中一惊,腾然停住脚步,定定的望着百合:“百合,你刚刚说宁王妃怎么了?” 百合以为林三思没有听清,稍稍提高了音量,道:“奴婢是说宁王妃和别人私通被发现了。” “怎么可能呢?”林三思回想着宁王妃恬静端庄的脸以及待人温和的脾性,怎么也无法将她与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联系在一起。“你听谁说的?” “李嫂啊!李嫂今早出去买菜的时候听到的。”百合虽然不认识宁王妃,但想想宁王妃怪可怜的,马上就要被赶出宁王府了,而以她这样的臭名声,自然也是不能再回到姚府了,那她还能去哪儿呢?“真是可怜,也不知道她以后能去哪儿?说也奇怪,小姐您说她都是王妃了,怎么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林三思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漫天飞雪此时在她看来完全失去了欣赏的价值,声音不知为何有些颤颤的道:“回屋吧。” 百合也担心林三思被冻到了,连忙道:“好,咱们回屋,李嫂特意烧了您最爱吃的红烧鸡,说是这么冷的季节吃辣辣的东西,出点汗才舒服呢。” 如果是以往,林三思听到有红烧鸡可以吃,她会很开心,但此刻她却提不起一点兴趣,但也不打算泼百合的冷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霍翊回府的时候,饭菜刚上了桌,站在窗户前的李嫂见霍翊大步朝清澜阁走来,便道“林姑娘,殿下回来了。” 林三思也有些惊讶,霍翊早晨出门时说过不回来吃午饭了,怎么这会儿却突然回来了?让李嫂上了一副碗筷,林三思起身走出门口迎霍翊,见外面漫天的大雪,霍翊一身黑裘披风堪堪立于其中,霸气侧露之余,不免俊逸夺止。 “殿下也不知道把披风裹一裹,这样身体里该进风了。”林在思站在朗下,肌肤胜雪,眸色黑澈,霍翊看着,便觉得满心的阴郁之气渐渐褪去了。 霍翊加快了步伐,挡在了林三思的面前,揽过她的身体,垂眸锁住她,道:“风这么大,怎么不在屋里等孤?” “殿下走时说不回来吃午饭的,刚李嫂说您回来了,我还觉得奇怪呢,便出来看看。”林三思说着,随着霍翊转身进了屋,身后的垂帘垂了下来,立马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出了点事,提前回府了。”霍翊微微挑了挑眉,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他虽极为不悦,却没打算让林三思知道,他只希望她的世界平安幸福即可。“怎么,没做孤的饭?” 林三思抿唇轻笑,抬手解开霍翊的披风,递给百合挂了起来,道:“饭是有,只是不知道菜合不合殿下的口味。” 霍翊轻捏了下她的鼻子,道:“孤无所谓,你喜欢吃就行。” 林三思被霍翊宠爱的口气惹的一笑,“突然想吃金酥藕夹了,便让李嫂做了些,殿下正好尝尝。” “嗯。”霍翊轻声道:“孤许久不曾吃这个了。” 林三思的心里有些愧疚,自从霍翊回京后,她还未曾下厨为她做过一顿饭菜呢! 霍翊进屋时一身的寒气,方才在门口揽住林三思的时候,还刻意保持了些距离,免得沾了她一身的寒气。 屋里的火生的正旺,进屋没一会儿霍翊身上的寒气便减少了几分,等两人吃完了饭,百合和李嫂收拾碗筷去厨房洗了,剩他和林三思两个人在屋里,他便将林三思抱到大腿上坐着,贴着她柔软馨香的身体,闻着她秀发间的清新幽淡香气,道:“等会儿多穿些衣服,孤带你赏雪去。” 林三思闻言,挑眉故意道:“我不喜欢雪。” 霍翊漫不经心的回:“真的?” “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啊?” “你若不喜欢,孤便独自去赏雪,你可不许恼。” “殿下真不经逗,这样就相信了?” 霍翊早就知道林三思是在开玩笑,却一本正经的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目光暖暖的,让林三思心里甜甜腻腻的。 霍翊轻捏着林三思的手,望着她甜甜的笑颜,他的女人喜欢什么他若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本事征服天下呢! “孤不相信。” “嗯?”林三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禁抬眸瞧他。 霍翊被林三思迷糊的眼神弄的心中一柔,在她的额头迎上深深一吻,道:“看雪景怎会少你,孤带你一起去。”说话间,唇已经从额头一路移至嫣红的唇瓣,在柔软的双唇上蜻蜓点水般的轻啄了几下,尔后包裹上她的双唇,温柔的吸吮起来。 毕竟林三思怀孕的月份大了,霍翊也知道克制,只稍稍缠绵拥吻了一小会儿,便停了下来,低哑着嗓音缓缓响起:“快准备一下吧,孤带你去。” “好。”林三思点头,转身欲唤百合取衣服,却想到了什么,望了霍翊一眼,神色间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殿下,宁王妃……那件事是真的吗?” 霍翊没想到林三思竟然会问这个话题,剑眉微微拢在了一起,看来人多口杂,是时候要好好管一管下人们了。当即淡淡的道:“目前看来,确有其事。”顿了一下,牵过她的手,柔声道:“怎么,你与她认识?” 林三思摇摇头,老实的回道:“我在宁王府的时候与安王妃见过面,还帮过我的忙,不过不熟,况且我也只是一介罪婢,她应该是不熟悉的,但想她那样聪慧恬静,想来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林三思叹了口气,讷讷的说完便起身,去唤百合准备衣服了。 霍翊敛眉,宁王妃的事他知道后也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但听完也就听完了,并未往心里去,此时听林三思这么一说,心中突然有了些想法。 宁王妃救过三思,他也该在她落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第53章 五十三 第五十三章 林三思被霍翊抱着,坐在他的大腿上,因为离的近,霍翊能看到她清丽的侧颜,长卷的睫毛根根分明,在午后微暖的阳光下散发的淡淡的光晕,澄澈的一双眼眸黑白分明,唇角轻轻抿着,清秀雅致的眉毛此刻微微蹙起。 屋子里的火烧的正旺,暖和和的,两个人这样静静的依偎在一起,也不觉得时间过的快。 霍翊挑了挑眉头,醇厚幽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你想帮忙?” 林三思被霍翊道破了心思,自然是尴尬的笑了笑,咬唇不语,眼眸眨了眨,她虽非白莲花,但滴水之恩当益涌泉相报的道理她怎能不明白,只是她如今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自然是无法涌泉相报的,但又实在不愿宁王妃蒙冤被休,那样的话,宁王妃一辈子就完了。 如果可以,林三思愿意帮帮她! 霍翊被她垂眸时露出的无奈弄的心里又软又疼,无声的叹了口气,揽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但碍着她大着肚子,也没敢加重力气:“你若想帮忙,又有何难?孤……” 霍翊的话还未说完,林三思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葱白似的小手抚在霍翊冷峻的脸上,霍翊不禁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吻。 林三思抬眸迎着霍翊幽潭似的黑眸,轻轻的道:“我知道殿下是为我好,但殿下不要为了我而冒险,我虽然是女儿家,又日日呆在府里,却也知道如今的形势殿下比任何人都更坚难一些,何况这件事还牵涉宁王。”林三思笑了笑,露出白瓷一般无暇的面孔:“殿下也不必担心我,我虽然有心想帮宁王妃,但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宁王妃这件事绝不能由太子府的人出面,但我爹有位多年的老朋友和宁王妃的父亲也是相熟的,也许可以通过他来帮助宁王妃,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事情的真相。” 霍翊被林三思认真的模样,不禁捏了捏她秀挺的小鼻子,道:“好,孤依你。” “多谢殿下。”林三思说着,伸手攀住霍翊的脖子,顿时一股馨香便围绕在霍翊鼻翼间,她虽□□个月身孕了,但身材却未发福,只是脸比以前红润,身子比以前肉一些了,胸部也比以前更丰满,霍翊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她胸前一扫,黑眸微微眯了起来。 华大夫叮嘱,后几个月比较危险,为避免影响胎儿,要避免房事,所以霍翊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碰过林三思了,此刻她的身体往他怀里一窝,馨香的气息使他浑身一阵颤粟,体内的冲动立马便被勾了起来,望着林三思的眼眸愈发的晶晶亮。 林三思没有想那么多,从霍翊的怀里抬头,瞧见他神情一副绷紧的模样,不由奇怪的问:“殿下怎么了?” 霍翊伸手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捏了捏,无奈又自嘲的道:“孤正练习坐怀不乱。” 林三思眉眼一跳,清丽调皮的模样搅动着霍翊本就翻涌的心,她咬唇轻声道:“那殿下练的如何了?” 霍翊淡淡的回视着林三思,语调里倒真的透出压仰之感:“已到最痛苦煎熬的阶段。” 林三思笑出了声,松开霍翊的脖颈,欲从他的腿上站起来:“那殿下慢慢练,我去瞧瞧百合她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霍翊却一把抱住她,促狭道:“你不在,孤如何练?” 林三思伸手把书桌上的书拿给霍翊:“殿下还是抱着书练吧,这里面可是有颜如玉呢!” 霍翊看也不看那本书,一双黑眸只锁住林三思,趁她不注意,俯身便吻了下去:“孤今日便不练了,开个小荤吧。” 林三思想拒绝已经来不及了:“殿下……唔……” 两人唇齿纠缠了好久,直到霍翊心满意足时方才放开林三思,见她红润的脸颊和鲜艳欲滴的唇瓣,开口道:“小荤怡情,要日日有,懂么?” 两人在屋子里折腾了一会儿,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百合和李嫂早已将出门的用具都准备妥当了,静静站在屋外听候吩咐。 霍翊揽着林三思出了门,百合立马走过去将白色的貂裘披风给林三思系上了,李嫂又将暖手炉递给了林三思,方才道:“奴婢们在马车内放了几个大暖炉,外面冷,车里却是暖暖的,殿下和姑娘赶紧到车里去吧。” 霍翊点头,拥着林三思上了车。 应是事先踩过点的,道路上虽积了厚厚的雪,但马车走的路却是极平坦的,一点颠簸都没有,即使如此,霍翊一路上都是将林三思抱在腿上的,生怕她出一丁点儿意外。 车内的坐位早就铺上了厚厚的羊毛毯,坐在上面甚为舒适,不过霍翊的腿比羊毛毯坐起来更舒服更有弹性,林三思有时偶而伸了伸腰,霍翊以为她是坐累了,还抱着她换个方向坐着,总之,这一路林三思坐的极为舒适,一点劳累感都没有。 到了地方,霍翊先下了车,然后回身来扶她,林三思却愣了一下,她本以为霍翊是要牵着她的手下马车的,没想到霍翊竟然伸出了双臂,做出抱抱的姿势。 “高了些,孤抱你下来。”霍翊的语气不容拒绝,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上,更增添了他高贵冷然的霸气。 林三思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在府里的时候,他们也经常这样搂搂抱抱,但也只有百合和李嫂在,被她们看见,林三思也习以为常了!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林三思也是不适应的,毕竟搂抱亲吻还是有些私密的,百合和李嫂在场,她还有些尴尬,但霍翊完全没有丝毫的顾虑,想抱她想吻她的时候,根本不管是什么场合,有什么人在,只是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后来林三思学聪明了,亲热的时候就把门关上,当然百合和李嫂也是有眼力劲儿的人,一见殿下和三思之间的气氛变了,便寻个理由离开了。 现在这大厅广众之下,要霍翊把她抱下来,还是有些不妥的吧。 林三思为难的道:“殿下,这么多人在呢!” “那又如何。”霍翊稍稍抬起下巴,黑沉的目光和淡然的口吻让人觉得无法反驳,浑身散发出的冰冷与这千里冰川般的天地浑然一体,令林三思一时都看呆了。“孤抱孤的女人,怕什么?” 林三思唇角翘了翘,莞尔一笑:“那殿下可要抱好了,我挺重的。” 因刚站在马车上多说了几句,故而霍翊稳稳的抱住林三思,脸贴脸的时候,感觉到她温软的脸颊有些冰冰的,心里不禁无比的心疼起来,伸手解开身上的黑色披风,裹在林三思的身上,重新将她抱起来,大踏步的朝屋内走去。 在门口列了两排队前来迎着霍翊的人虽算不是什么朝庭官员,却也都是跟随在霍翊身边多年的悍将、忠奴,在他们的眼里,殿下不近女色也不喜女色,任何女子即使是天上的仙女,也入不了他的眼,可是刚刚……是眼花了么?那个从车里走出来的娇俏女子,竟被殿下温柔的抱着进屋去了! 众人震惊之余又呆若木鸡,视线一齐的朝霍翊和林三思的身影望去。 林三思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小手不由的轻轻抓住霍翊胸前的衣服,轻轻的挠啊挠挠啊挠:“殿下这样待我,恐怕我要成罪人了。” 霍翊闻方,沉稳的步子陡然停了,目光沉沉的扫了在场人一眼,那视线森冷如剑,立刻将一众人吓的噤若寒蝉,连忙垂了头,心里却大喜过望喜极而泣:“殿下终于不用再独守空房了,苍天有眼呐!” 霍翊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宠溺的望着怀里的人儿:“现在可以了吗?” 林三思吐了吐舌头,懊恼道:“殿下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您刚才的样子真吓人,您为我吓他们,他们要更恨我了。” “他们都是跟随孤多年的旧人。”霍翊笑笑,哼道:“你当真看不出来他们眼睛里欣喜若狂?” “没看出来。”林三思咬唇摇头道:“我只看到,他们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我。” “那是因为他们好奇,孤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 林三思脸颊飞起红晕,在霍翊怀里扭了扭,霍翊抱着她竟一点也没觉得吃力,倒是很轻松的样子。 “还能什么样子啊,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么!” “在孤眼里,你与旁的女子不一样。”霍翊的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薄唇勾起摄人魂魄的魅力。 林三思兴致陡起,好奇的道:“那殿下说说哪里不一样?” 霍翊低头在她的软唇上印着一个轻浅的吻:“哪里都不一样。” “好吧。”林三思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望着霍翊,笑道:“原来殿下是把我当成个异类在养啊!” “异类?”霍翊挑眉,眉梢里都藏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孤没想到这一生会栽在一个异类的手里。” “我也没想到,我会栽在殿下的手里。”林三思的话突口而出,她自己都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回答,脸色不禁一片绯红,连忙转过头去,躲闪着不敢看霍翊透的黑眸。 霍翊也不再逗弄她,只是唇角勾起的弧度泄露出他此刻极好极好的心情。 霍翊抱着林三思进了正门,已经落了一身的雪花,林三思脚刚沾地,便欲去扑打霍翊身上的雪花:“殿下把披风都给了我,要是冻到了怎么办?” 霍翊握住她轻轻扑打的手,牵着她坐在暖榻上:“休息一下,孤带你出去走走。” 说话间,百合和李嫂已经端来了茶水和糕点,跟在她们身边的,竟还有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煞是机灵可爱。 第54章 五十四 第五十四章 林三思温顺的任由霍翊牵着坐在了软榻上,软榻虽不小,但她肚子也不小,坐着似乎有些直不起腰来,霍翊垂眸,见她秀眉微微蹙着,托在她腰间的手便一直没松开,李嫂猛然想起,下车的时候竟然忘记将放在马车内的软香靠垫带进来了。 “是奴婢疏忽了,竟忘了将靠垫带进来,奴婢这就去拿,请林姑娘稍等一等。”说罢,转身便出屋去拿软香靠垫去了。 百合走了过去,欲替换霍翊,却被霍翊摇头拒绝了,见小姐被太子殿下照顾的好好的,她心里也很高兴,退后几步,静静的等候在一旁。 “殿下,您也坐吧。”林三思抬头,正好对上霍翊幽深的定定黑眸,想他从出府后一直细致入微的照顾自己,不由的莞尔一笑:“我没那么娇气,不用扶。” 霍翊却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道:“你不知,孤带你出来,华大夫头一个不赞成。” 林三思垂眸,眼见着孕期即将十个月了,华大夫也是担心她动了胎气,才百般叮嘱她不要外出走动,她口心虽然应承着,可是心里却跟猫挠似的,南夜国多难不遇的雪景,她极想看一看,若是错过这一次,下一次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 “殿下不用担心,您照顾的那么好,您看我现在不是一点儿事都没有么!” 霍翊也笑笑,深潭似的黑眸里露出亮亮的光芒,林三思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刹那间竟恍惚失神。 李嫂拿了靠垫垫在林三思的后背上,霍翊才松开了扶在林三思腰间的手,见她扭了扭腰,舒服的靠在软垫上,他方才敛眸坐了下来。 李嫂和百合见霍翊和林三思没什么吩咐,想着两个人难得出来玩一趟,不想打扰他们,便对视了一眼,一同告退出了屋,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林三思突然想起来霍翊午饭后没有喝水就出来了,便道:“殿下,我给你沏杯茶吧。” 李嫂和百合早已习惯,但凡是林三思在的时候,霍翊的茶水自然都由林三思来伺候,用不着她们,故而刚在屋里的时候,即使两人手头上都没有活计,也没有为霍翊沏茶。 霍翊垂眸朝林三思的肚子上望了一眼,挑眉道:“孤自己来吧。” 林三思却道:“殿下当真把我养起来啦!要是沏茶这样简单的小事都不能做,那我往后还能做什么啊!” 霍翊薄唇微抿,闻言不禁笑了笑,清峻的容颜说不出的好看。 霍翊勾唇,戏谑道:“孤不依你,成么?” 林三思故意一摇头,摆出一副别人拿她没办法的姿态,道:“不成。” “如此,”霍翊一扬眉,侧颜如斯:“孤也没办法了。” 林三思轻笑出声,环视了屋里一圈,见炉火旁果然摆着一个小小的水壶,便道:“来的路上,我就同百合说了,让她弄些雪水来煮,用雪水泡茶,味道便不一样呢!”说罢,便坐软榻上站起身来。 霍翊不动声色的起身揽住她的腰,语气极是宠溺:“偏你这么多鬼主意。” 林三思偏头,咬唇望着霍翊:“那殿下倒是愿不愿意喝嘛?” 霍翊垂下头,醇厚磁性的声音响在林三思的耳畔:“你沏的茶,孤要喝一辈子的。” 林三思只觉得耳旁软软酥酥的,一仰头便见到霍翊脸上清浅淡然的笑意,不知为何,她竟然踮起脚尖,伸手勾住霍翊的脖子,猛的吻住了霍翊的薄唇。 霍翊:“……” 这么主动? 霍翊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的一怔,但他反应极快,唇色勾起魅惑的弧度,迅速将林三思紧紧揽在怀里,包裹住林三思在他口内挑斗柔软小舌,悠闲的吸吮起来。 林三思本来只是想吻一下便罢,却没想到霍翊倒不干了,吻起来便没完没了,吮着她的馨香小舌就是不松开。 “殿下……唔……好了……” “孤说好了才是好了。” “那……要到……什么……时候……” “孤认为吻够的时候。” “那……殿下觉得……什么时候……会吻够?” “这个问题孤没想过,孤边吻边想。” “呃……” 林三思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只知道她配合霍翊的时间越来越久了,以前吻一会儿便觉得透不过气来,现在吻个二三十分钟那都不在话下,霍翊对此极为满意,虽然林三思的吻技没什么长进,但拥吻的时间已经练的不错了,假以时日,他相信林三思的吻技一定会突飞猛进。 直到林三思的脚不小心碰到火炉旁的水壶,将水壶碰翻在地,壶砸到地上的动静惊醒了吻的如痴如醉的两人。 霍翊猛的将林三思打横抱了起来,剑眉皱的紧紧的,声音也因为紧张而变得厉然:“烫到哪儿?” 林三思还有些迷糊,澈清的一双眼睛此刻有些迷朦,柔软的双唇此刻微张着,吐气如兰:“没伤到哪儿……” 霍翊这才放下心来,惊觉自己的小腿肚隐隐的疼,原来那壶水竟泼到了他的腿上了,幸好壶水烧的不久,温度不高,否则此刻恐怕就不是隐隐的疼了。 “乖乖坐好。”霍翊将林三思重新抱到软榻上,自己则坐到一旁,欲脱去被壶水浸湿的鞋子。 林三思见他裤腿和鞋子都湿了,惊呼道:“那水是不是泼到殿下您的腿上了?” 霍翊淡淡的抬了抬眼,道:“无碍。” “怎么会没有事!”林三思也不管霍翊不让她走动的命令了,连忙走到他身边:“那可是烧在炉子上的水,烫着呢!” 霍翊不禁笑了笑,“咱们进来有多久?” “十分钟左右吧。” “百合弄了一壶雪水,进来便更晚,加之又放在火炉边上,自然烫不到哪里去。” 林三思听霍翊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水温不会太高,可还是觉得不放心,小细的脱去霍翊的鞋子,又掀开长裤,发现腿背和小腿肚只是稍稍红了一点儿,又找来药膏抹上,确认不会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殿下以后可不许再这么不顾着自己了。” 霍翊闻言,一把将林三思抱入怀里,脸颊贴在她的乌发上,道:“担心孤了?” 林三思的脸红了红,咬唇道:“嗯。” 霍翊吻了吻林三思的乌发,磁性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朵里。“三思,孤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 李嫂和百合在厨房里做了些点心、切了些水果,便端着送了过来。 林三思见跟在李嫂身后的小姑娘扎着个小丸子头,皮肤白净,就是有些瘦弱,偶而偷偷打量她的眼神也有些怯怯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林三思的母爱泛滥的厉害,见到小孩子就特别喜欢,当下便温柔的开口向她问话。 “你叫什么?”林三思的声音低低柔柔的,飞进耳朵里特别好听,连坐在她身旁的霍翊都转头朝她看了一眼。 霍翊黑眸稍稍眯了一下,她似乎都没有这么温柔的同他说话呢!林三思察觉到霍翊的眼神,便朝他温柔的笑了笑,霍翊想着也不必同一个小孩子吃醋,何况对方还是小女孩,这么想着,便起身出了屋。 小姑娘似乎不太敢和陌生人说话,闻言朝李嫂望了一眼,见李嫂点头,才细声细语的开口:“奴婢叫秀丫。” “秀丫。”林三思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你几岁了?” 秀丫垂着头,道:“九岁了。” “九岁就长的这么漂亮啦!”林三思很有小孩子缘,是因为她特别会哄小孩子,说的话小孩子也喜欢听。林三思朝秀丫招了招手,道:“到我这里来,给我瞧瞧好不好?” 秀丫又朝李嫂望了望,李嫂便笑道:“快去吧。” 秀丫似乎有些紧张,但林三思那么温柔的态度又让她很想亲近,心里几番犹豫后,却又笃定似的朝林三思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到跟前,林三思发觉秀丫长的实在不赖,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红红的小唇,自小就是美人胚子。 林三思十分喜欢秀丫,便轻轻握着她的手,小孩子手骨软软的,捏着很嫩滑。“秀丫,告诉我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啊?” 林三思这一问,大家才发现秀丫的左手一直紧握着,看不清手里握着的是什么东西,只能看到有穗条儿露出来一些,玫红的颜色甚是好看。 秀丫见藏不住,便摊开手掌心,一个木偶小人儿稳稳的躺在她的手心里,秀丫的脸微微红了红:“是奴婢的娘做的小人儿,奴婢一直随身戴着的。” “真好看,你娘的手真巧。”林三思望着那个小木偶,随口道:“你娘也在这儿吗?” “对啊!”秀丫说着,视线移到李嫂的身上。 林三思顺着秀丫的视线望过去,倒吃了一惊,秀丫的娘是李嫂?怎么这段时间都没听李嫂提起过? 李嫂怔了怔,忙满脸堆笑,道:“秀丫,娘方才让厨子做些参汤来,你去帮娘瞧瞧做好了没。” “好!” 秀丫应声,朝林三思行了礼,便欢天喜地的跑走了,李嫂望着她的背影连连轻唤:“慢着点儿慢着点儿,别摔跤了。” “我知道了,娘。” 李嫂支开了秀丫,这才向前走了两步,缓缓道:“林姑娘,秀丫其实不是奴婢的孩子。” 第55章 五十五 第五十五章 李嫂方才的态度已让林三思觉得有隐情,但当时秀丫在场,她也不方便问,此刻听到李嫂的话,道:“秀丫是你收养的?” “算是吧。”李嫂嘴角露着笑意,眼里却透着怜惜。“算起来,也是奴婢和秀丫这孩子有缘份。” 李嫂叹了口气,继续道:“算起来是九年前的事了,奴婢同我那死鬼丈夫离了,也没脸回娘家,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在京城里生活着,林姑娘你不知道,女人家一旦离了,就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走哪儿都被戳脊梁骨,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奴婢是个火爆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便同他们大吵了一架,他们人多,见奴婢吵囔的凶,全合起伙来打奴婢,奴婢被他们打的至今右手臂还有疤痕印子。” 李嫂絮絮叨叨的说着过往的种种,但脸上却看不到苦涩,想来那段痛苦的经历在她看来已经淡不可闻了,可是林三思听来却觉得鼻头发酸。 “奴婢那一阵子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了百了,后来就找到了这里,本来是打算寻死的,没想到却发现个被丢弃的小婴儿。”李嫂回忆着,还能想起来第一次看到秀丫时的模样,小小的身体裹在毯子里,那时的天也跟现在差不多,秀丫的嘴唇都冻紫了。“奴婢没有孩子,看到她心里便一软,后来没死成,就一直带着秀丫过。” “那秀丫怎么在这里呢?你没把她带在身边?” “本来是一直带在身的,后来被遣出府的时候,奴婢就把秀丫送到这里了,这里人多,有学识的人也多,送到这里秀丫还能学些东西,比一直跟着奴婢强。” 林三思听着,望了四周一眼,刚进来的时候只觉得这里的布置格外的雅致,此刻静静看来方才这里的与众不同,连一个小小的盆栽的摆放位置都似精心挑选的一样。 林三思坐乏了,便想站起来走动走动,百合见状赶紧走过来扶着她,来之前霍翊只是说带她赏雪,也未告之是什么地方,此时心中方生出丝毫疑惑。 “李嫂,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嫂走到林三思身后,替她抚平衣角,道:“四方山,咱们现在就在半山腰。” “四方山。”林三思止了步,喃喃的念了一句,水水的眼眸忽的一跳,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南夜先祖出世的地方?” 李嫂笑笑:“是的呢!” 林三思不由的皱了下眉头,京城赏雪最好的地方应该是东郊的太原山,霍翊怎么会带她到西方山呢? 正想着,秀丫已经从屋外小跑着进来了,手中还捧着个东西,见到林三思便奉了过去,道:“小姐,这是太子殿下送给您的!” 林三思瞧见秀丫手中捧着的是个水晶盘子,盘子里盛着几片三色堇花瓣,接过秀丫递过来的盘子,不由的哑然失笑,三色堇的花语是思念和等待,看来殿下是要她过去呢!想着便道:“殿下人呢?” 秀丫伸手指了指后院:“殿下在后院呢!” 林三思温柔的笑了笑:“那咱们也去后院吧。” 百合和李嫂赶紧替林三思穿戴好,便扶着她朝后院走去,后院与前院的距离不近,走过去要一段时间,好在整个府邸到处都是风景,一边走着一边欣赏也不觉得路长。 走到后院的入口,远远的,便看见一个清逸的身影静静立于六角亭下,白衣胜雪,侧颜俊冷,微微抬起的下巴勾起完美的弧线,即使相处了那么久,这张脸林三思永远都看不够似的,一眼便能沉迷。“殿下。” 霍翊闻言转过身来,朝林三思浮出一个邪邪的笑,轻声道:“来了。” “殿下挑的这种地方真如世外桃源一般,看的我都忘记时间了。” 霍翊走过去,牵起林三思的手,发觉她虽然捂着手炉,可手仍有些微凉,不由的拢了拢她的披风,将她的手紧紧裹在他的手心里。 “冷么?” 林三思摇摇头,“不冷,方才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看见雪,忍不住抓了些来玩,手便有些凉,一会儿便好了。” 霍翊轻轻将她头发上的一点儿雪花拍去,语气甚为宠溺:“孤的三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调皮可爱?” 离的那么近,林三思能看到霍翊眼里暖暖的笑意,便道:“一直如此啊,殿下都没有发现么?” 霍翊的语调幽幽:“孤现在发现,还来得及吗?” 林三思嘟起粉唇:“勉强通过吧。” 霍翊轻轻捏起林三思的下巴,俯身在她的唇上印上一个轻浅的吻:“对孤,你也如此严格?” 林三思仰着脸笑:“一视同仁嘛!” 霍翊不满的“嗯?”了一声,黑眸眯了眯,露出危险的气息,林三思赶紧搂上他的腰际,将脸紧贴在他的胸膛前,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清洌气息,柔和的道:“殿下是特例,不在一视同仁的范围内。” 霍翊听后竟笑出了声,宠爱的刮了刮林三思的鼻尖,道:“你这小嘴越来越会说了。” 林三思望着霍翊清朗的笑容,一时间都看怔了,半响还回应道:“那还不是跟殿下学的啊。” “你怎么不学学旁的?” 林三思仰脸不解,清澈的眸子如同这世间最美好之物,让霍翊心中柔软如棉。“学什么?” “这个。”霍翊再次吻上林三思的唇,如同空气一般无处不在的吻,让林三思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她一边热烈的回应着,一边伸着捏着霍翊的腰,完全沉浸在两个人的缠绵中,忘却了门旁边还有别人。 李嫂和百合远远的立在后院的门口,对这一幕早就见惯不怪了,担心林三思可能会不好意思,李嫂朝百合招招手,两个人跑到一旁玩雪去了,留下霍翊和林三思相拥在一起。 霍翊吻着吻着,竟慢慢的停了下来,看来这一天几次的练习,林三思的技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此刻她的小舌在他的口内辗转跳跃,竟勾的他…… 有些控制不住了!!! 霍翊突然松开林三思,黑眸里压仰着浓浓的情/欲,见林三思红润柔软的红唇,他硬生生的移开视线。 林三思有些不明所以,歪着头朝霍翊看了看,见他面色似乎不太好,担忧的道:“殿下……我是不是……咬到你的……舌头了?” 那鲜艳欲滴的红唇又出现在霍翊眼前,还被她轻轻咬着,让霍翊更加按捺不住,霍翊眯了眯黑眸,再次背过身去。“没有。” “那你怎么停下来了?”林三思认真的想了想,十分可惜的道:“我觉得刚才是我发挥的最好的一次了,这么停下来好可惜啊……” 霍翊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林三思的话给勾的迅速燃烧了起来,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林三思拽入怀里,吻如狂风暴雨一般朝林三思袭来,吻得她双腿发软,软弱无力的倒在霍翊的臂弯。 霍翊吻饱了后,便抱着林三思坐在六角亭的凭栏上坐着,位子上早已铺好了厚厚的毛茸茸的软垫,坐在上面又暖和又舒服。 林三思靠在霍翊的肩上,一边望着山上的雪景,一边道:“殿下……刚才那吻,您有空再教教我呗……” 霍翊的黑眸锁住林三思:“你喜欢?” “嗯。”林三思不由的垂下头,脸颊红红的,不好意思的时候,她说的话也极小声:“……挺喜欢……” 霍翊眼眸露出不明含义的笑,挑眉道:“为师定会好好教你。” 两人赏完雪景,霍翊便揽着林三思往回走,见一个中年男人跑了过来,待到霍翊面前,恭敬的行了半跪礼,道:“殿下,您和林姑娘先在屋里呆一会儿吧。” 霍翊面上微微露出疑惑,语调淡淡的:“怎么?” 中年男人名叫杨杰,闻言心里一紧,老实的道:“外面来了个年轻男子,非要进来来寻人。” 霍翊本来还柔和的目光突地变得阴冷起来,语意森森:“孤交这里交给你们打理,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 酷寒的冬天,杨杰的额头竟冒出细密的汗来。“回殿下,属下本想将他拖走,可他手上竟持有宁王府的出入牌。” 霍翊闻言好看的剑眉不禁拧了拧:“你看清楚了?” “属下看的真真切切,确实是宁王府的出入牌。”杨杰一直垂着头,目光只能看到面前两位主子的两双脚,连小腿都看不到。“属下已命人将他拦在门外,属下们担心这是宁王使的诈,所以请殿下到屋里略等一等,属下一定将此事处理好。” 霍翊略略思付了一下,宁王就算疑心四方山的这座府邸和他有关系,断不会如此张扬的命人前来搜查,何况还随身携带着宁王府的出入牌,这不是自掘坟墓么?恐怕此事与宁王没什么关系,纵然如此,他也不能轻易在此地露面,免得惹人猜疑。 一阵风刮过来,林三思的披风一角被轻轻吹起,觉得有些冷,霍翊便搂的更紧了些,道:“孤扶你进屋吧。”说罢,又转身对杨杰吩咐道:“让他进来,孤倒要瞧瞧他要玩什么花样。” “属下遵命。” 杨杰领命快跑了出去。 第56章 五十六 第五十六章 霍翊搂着林三思缓步进了屋,百合和李嫂伺候着他们脱下披风,坐到了软榻上,外头才响起了声音。 “这位公子,你把我这府里翻了个遍,到底是要找何人?”开口的是杨杰,语调恼意甚浓。 “小生到府上叨扰,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刘生本就是一介书生,武力上自然不是这些大老爷们儿的对手,不得已他才将品夫人给他的宁王府出入牌拿了出来,品夫人给他出入牌,原是为了他进出宁王府更加方便,若是知道他竟如此堂而皇之的拿给别人看,怕是要气死了。“实不相瞒,家母于十年前离家出走,至于其中隐情,涉及到*,恕小生不能告之!九年前她曾写过一封书信回来,书信上面说她住在京城的四方山里,那时我尚小,也没能过来寻她,年前小生到了京城,第一件事便是来四方山,只是我寻遍了四方人,却寻不到家母。只好到府上打听打听,可有见到家母?” 杨杰冷冷一笑,“有你这么打听的吗?不让进还非要闯进来?” 刘生再次拱手:“小生实在是寻母心切,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海量。” “这四方山除了我们这座府邸,再没有旁的了,而我这里基本上都是大老爷们儿,没有你要找的人。”杨杰也不想耽搁,况且太子殿下还躲在屋里,便道:“再说,你方才也说了,书信是九年前写的了,想必你的母亲已经搬走了。” 刘生心里一沉,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便被人冷冷的浇灭。“可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家母还带着孩子,能去哪儿呢?那封信里说过,她会在这里等着我的。” 杨杰是个硬汉子,见刘生如此,心里不免有些唏嘘:“既然告之地点,为何九年前你的家人不来寻她?如今都过去了九年,她难到在这里等死不成?” 刘生也觉得羞愧不已,只是家丑不能外扬,那些事情他自然不能对旁人说,只是道:“既然府上没有家母,那小生便告辞了。” 刘生转生便要走,却听到院子里响起一个清清脆脆的童声:“杨伯伯,你看我戴着这个梅花好不好看?” 杨杰走过去,将秀丫抱了起来,道:“咱们秀丫戴什么都好看!” “就知道杨伯伯最疼秀丫了!”秀丫伸出一只手,将手中的另一支梅花插在杨杰的发间:“所以秀丫也给杨伯伯摘了一枝呢!” 杨杰顿时哭笑不得:“傻秀丫,杨伯伯是男人,哪能戴这个,快帮杨伯伯摘下来。” “不能戴吗?”秀丫歪头想了想,好像府里的叔叔伯伯们都没有戴过花的,便将杨杰头上的梅花摘了下来,道:“那我送给娘亲戴吧。” 杨杰将秀丫放了下来:“好,去吧。” 秀丫脚落地的时候,随身携带的木偶人竟从衣袖中掉了出来,在场的人都没有发现,唯独刘生瞧见了。 刘生从秀丫出现的那一刻,便一直呆呆的望着秀丫,脸上的表情又惊讶又迷糊,直到秀丫准备要走,才开口道:“小妹妹,你等一等。” 秀丫一门心思只顾着梅花,根本没料到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客人,此刻方怯怯的望着杨杰一眼。 杨杰不耐烦的道:“你这个人是要做什么?这丫头才九岁,你的母亲不可能倒着生长吧?” 刘生却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径直走到秀丫的面前,拾起地上的木偶人握在手里,望着秀丫温柔的问:“你叫秀丫?” 秀丫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刘生的手,她明明记得木偶人是装在衣袖里的,什么时候掉出来了?不知怎的,她虽然有些害怕陌生人,但这个大哥哥似乎并不坏,当即便点头道:“嗯。” “秀气的那个秀吗?” 秀丫虽小,但已经能识得不少字了,也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点头道:“是的。” “这个木偶人是你的吗?” 秀丫十分想把木偶人拿回来,可是娘告诉她要有礼貌,不能抢东西,只好道:“是我的,是我娘给我的。” 刘生道:“你娘呢?” 杨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秀丫歪着小脑袋,指着关着门的屋子,天真的道:“我娘在屋里啊!” 刘生点了点头,朝杨杰道:“这小女孩确实不是小生要换的人,小生要找的人是她的娘。” “李嫂?”杨杰皱了皱浓浓的眉头:“你找她做什么?” 刘生万分笃定的道:“她就是小生一直在找的人。” 杨杰此刻有些晕了,道:“你怎么她就是你的母亲?” “因为这个。”刘生举起手中的小木偶,又从他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只一模一样的木偶人,道:“这种小木偶,在小生小时候,母亲给小生做了好几个,她的针线手艺小生自然不会看错的,这小木偶的确出自小生母亲之手,还有……”刘生的目光再次望向秀丫,脸上浮起温暖的笑意:“她的容貌继承了母亲,她长的和母亲极像,她和母亲一样,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秀字,母亲说过,她最喜欢秀字了……” 杨杰张大了嘴巴,愣住了。“这位公子,你弄错了,李嫂她不是秀丫的……”说到这里,杨杰发现秀丫也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自己,一时间话到嗓子口便梗住了。 秀丫是李嫂收养的这件事,除了秀丫本人不知道以外,整个四方山府邸无人不知,也就是说刘生弄错了。 杨嫂是秀丫的养母,而刘生要找的是秀丫的生母,可是当着秀丫的面,他难道要将瞒了她九年的真相告诉她吗?还是在如此没有准备的情境下? 见杨杰不再开口,刘生蹲要秀丫的面前,道:“小妹妹,带哥哥去找你娘好吗?哥哥有好多话要对娘说呢。” 不知为何,秀丫望着刘生的面孔,迟疑了片刻后,竟然点了点头:“好。”转脸见杨杰面色难看,秀丫心思一转,便道:“不过要杨伯伯陪着。” 杨杰正担心屋里的太子殿下,正想着干脆就将秀丫的身份说破吧,就见屋门被打开了,李嫂从里面走了出来,又反手将门带上了。 李嫂走到刘生面前,朝秀丫伸出了手,道:“秀丫,过来。” 秀丫听话的松开刘生的手,跑过来抱住李嫂,撒娇的喊了一声:“娘。” 刘生被这一幕惊呆了,吃惊的望着李嫂,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小妹妹……她是你娘?” “是啊。”秀丫点头,又仰起小脸,望着李嫂道:“娘,这位大哥哥说要找您说话呢!” 李嫂温柔的摸摸秀丫的头,道:“娘知道了,你跟杨伯伯到外面玩堆雪人儿好吗?娘同这位大哥哥说会儿话。” 秀丫虽然不想离开娘,但听到可以堆雪人还是很开心的,便跟着杨杰离开了。 李嫂见秀丫走远了,确定不会听到他们的话,开门见山的道:“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刘生早就猜到了,可是他却无法相信,明明一切都对上了,怎么会出弄错呢?“秀丫是你的孩子?” 李嫂干脆的道:“秀丫是我领养的,九年前就在这个地方,她被人遗弃在这里,是我把她捡回来养大的。” “您……认识我母亲?” 李嫂摇头:“我不认识你的母亲。” 刘生不肯相信:“那为什么给她取名叫秀丫?” “因为我捡到她的时候,包裹着她的被子里塞了一张纸,我不识字,找教书先生看了,他说是一个叫秀的人写的,我也没什么文化,就给她取了个秀丫,秀秀的丫头,算是谢谢她母亲给了她这条生命吧。”李嫂说着,怕刘生不相信,转身进屋找到了那张纸,递给刘生:“这张纸我一直带在身边,想着待秀丫大了,我再告诉她实情。” 刘生拿着那张纸,双手都在颤抖,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是我母亲的字迹!娘,儿子来找您了,您去哪儿了啊?!” 宋景仰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刘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当即英俊的眉头一挑,这孙子还挺孝顺的,就是做的事太不地道了!想罢,也不理他,径直进屋找霍翊去了。 “刘公子,既然秀丫是你的妹妹,你……”李嫂本不愿开口,但秀丫的亲哥哥都上门了,她也不能拦着不让他们兄妹相认啊! 刘生恍恍惚惚的站了起来,想了想,便道:“晚生没有找到母亲,但找到了秀丫也算是对她老人家有个交待了,秀丫是您带大的,按道理说晚生不应该将她带走,可是秀丫也是刘家的人,晚生若是不把她带回去又说不过去……” 李嫂心里一阵难过,秀丫对她来说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要是突然这么就离开了,她还真是舍不得。“这……唉……” 刘生心慈,见李嫂不舍的模样:“晚辈如今还要在京城多呆一段时间,平常也没有时间照顾秀丫,在晚生离京前,秀丫还跟着您,晚生也放心些。”刘生将那张纸折好,道:“这张纸留给晚生做个念想吧。” 李嫂眼框里泛了眼泪,点头不言语。 “那晚生这就告辞了,过段日子再来接秀丫。” 刘生说罢,转身欲走,身后的门却从内向外打开了,宋景仰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刘公子且慢。” 刘生疑惑的转头去看,就见刚才开口说话的男子恭敬往旁边一站,幽冷的阳光下,一个男子从屋里迈出,白衣胜雪,气质孤傲,幽深如潭的黑眸正淡淡的俯视着他,浑身高贵森冷的气质瞬间覆盖了几丈远。 第57章 五十七 第五十七章 林三思因为是女眷身份,又怀着身孕,自然不方便让刘生瞧见,由百合扶着走到窗户前,选了一个既能看清院子里发生的一切,而院子里的人又看不见她的位置站着。 刘生此前并未见过霍翊,自然不知道霍翊的身份,但霍翊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令他不由的一惊,差点朝霍翊跪了下去,加上院子里的人在霍翊出现后,都是一副肃然起敬的模样,他心里多少也猜得出霍翊并非普通人。 刘生的视线没有在霍翊的身上逗留太久,宋景仰就开口了:“刘公子手持宁王府出入牌,想必在宁王府担任要职,可否告之一二?” 刘生心生懊悔,早知如此,方才就不应该心生侥幸拿出宁王府出入牌了。“小生只是宁王府的一个小厮,并不担任要职。” 宋景仰淡淡一笑,跟在霍翊身边久了,他这么一笑,竟有几分神似霍翊。“刘公子这话说的蹊跷,你既不担任要职,怎会有此出入牌?谁不知京城几个王府里,这出入牌只有王爷最为信任的人才会拥有?”顿了一顿,宋景仰提高了音量:“莫非是你偷的?” “胡说。”刘生面露恼意,道:“小生虽不才,却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断不会做出那等偷鸡摸狗的事来!” 望着刘生愤怒的模样,宋景仰眸子里露出狡猾的笑意来。“在下佩服刘公子的气性,不过我家公子与宁王爷素有交情,要是将今日在这里碰到刘公子的事向宁王爷一说,想必宁王爷念你一片孝心,定会替刘公子您寻母呢!” 刘生闻言双腿有些发软,只想尽快的离开这里:“多谢好意,不过小生的家事,不必劳烦宁王爷!小生还有要事,告辞了。” 霍翊视线淡漠的落在刘生的身上,声音冷的没有温度。“有人因你蒙冤,你却在此逍遥,为何?” 刘生心里一怵,豆大的汗液从额上滑下,硬是逼迫自己保持镇定,藏在长袖里的手却攥满了汗。“小生并不识得公子,也不知公子为何口出此言?” 霍翊的黑眸微微一紧,在他身旁的宋景仰立马接过话来。“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却认识你。”宋景仰走到了刘生面前,午饭前接到霍翊的密令,让他暗查宁王妃失贞一事,他本是一筹莫展,但没想到他只是往宁王府的墙头上一坐,不过两三个时辰,便知道了一切,想来那宁王也怪可怜的,整个宁王府都知道的真相,唯独他一人被蒙在鼓里。“刘生,浙西全明人,今年二十一岁,年前赴京赶考,未高中,转而想投靠宁王,却碰到了宁王的宠妾品夫人,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隔三差五便在宁王府里私会,是不是?”宋景仰歪着脑袋望着刘生,想他比刘生还大那么几岁呢,怎么至今就没遇到一个能让他奋不顾身去爱的女子呢? 突然一个明媚的脸庞在脑海里一闪,宋景仰浑身莫名的抖了一下。 刘生脸色转红,愤然道:“小生确实在宁王府遇到了心爱女子,但并非你说的什么品夫人,而是浙西巡府大人的千金许小姐,小生与她曾有一面之缘,对她心生爱慕,此番进京原也是为了她,竟没想到在宁王府碰上了她,且得知许小姐的心意也同小生一样,我们两情相悦私定终事,此乃天经地义,有何不妥吗?” “刘公子啊刘公子,世人都说书都多了人会变傻,原来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竟是真的了。”宋景仰绕着刘生转了一圈,从上至下打量他,心想这个刘生是有多傻,还对品夫人的话信以为真呢!道:“你离开浙西后,可知那许小姐已经嫁入了宁王府做妾。” 刘生猛的一惊:“宁王府做妾?怎么可能?做妾的是她的表姐……”嘴上虽这么说着,但刘生的心里不知怎的,竟隐隐颤抖,他一心爱慕着许小姐,对她的话从未深究,若是细细想来,似乎有不妥之处…… “怎么不可能?”宋景仰抬了抬下巴,万分同情的道:“人家现在是宁王的宠妾,要不然你以为宁王府是那么容易就进出的?你以为宁王府的下人会对一个妾室的表妹那么恭敬?” 刘生心生骇然,可是他仍然不敢相信,那许小姐趴在他身上,口齿含香说的那些话怎么都成假折了?“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宋景仰一副吃饱了撑的才会骗你的表情,哼道:“骗你?宁王府纳妾并不是*,这京城大街上你随便拉一个人,一问便知,可怜你和宁王两个人,竟被一个女人骗的团团转,也真是可怜。” 刘生面色惨白,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不会骗我的,她说过要和我一起回浙西的……”猛然想起似的,刘生突然抬起头,道:“你们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的,若照你所说她真的是宁王的宠妾,为何至今还是纯洁之身?那宁王贪慕女色,怎么会放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春心不动?何况还是被他纳了妾的?” 宋景仰:“……” 宋景仰目光遥遥的望向霍翊,表情甚为糊涂,呃,他调查的时候可没去了解品夫人是不是贞洁之身啊,再说谁会想到这一层啊,品夫人自打进了宁王府,宁王不是夜夜独宠她一人么?! 霍翊显然也有些意外,表情却如千里冰川一样纹丝不动,冷冷的道:“宁王并非低调之人,如若你还有半点儿血性,相信你自有分辨的法子。” 刘生实在是糊涂了,他不相信许小姐会骗他,可是这些人说的话却也不像凭空捏造,因为知道真相实在是太简单了,只要找个人问一问便知。 刘生这么想着,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幕幕便在脑海里重现出现,他记得有一次,他在厅堂里等许小姐前来幽会时,确实听到有个丫鬟叫她品夫人,他也问过计小姐,只是她告诉他,她同表姐长相很相似,是丫鬟们看错了,当时他信以为真,可是现在想来,相貌再相似的人,两人一个嫁作王府为妾,一个是未出阁的小姐,穿着打扮上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丫鬟们岂能认错? 还有一次,当他和许小姐缠绵时,许小姐两条玉臂搂住他,当时口中迷糊念叨的是什么? “王爷……您终于要了奴家的身子……” 刘生越想越愤然,当起站起来,欲要去找许小姐当面对质。 “站住。” 身后冷冷的声音响起,就像是冰川破裂的声音,让人觉得森冷。 刘生转身,眼睛里竟然已经蓄上了泪水,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像欺骗白痴一样欺骗他! “不管你们告诉我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必须要去找她说个清楚。” “许小姐的事怎么处理,那是你的问题。”霍翊勾起唇,黑眸里的阴冷不留痕迹的露了出来:“宁王妃你打算怎么办?” 第58章 五十八 第五十八章 霍翊幽潭似的眼眸微微一凝,刘生便觉得一股阴寒的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惶恐不安,不由的心生疑惑,难不成他和许小姐合谋陷害宁王妃的那件事儿,眼前这个人也知道? 刘生皱着长长的眉头,对于陷害宁王妃的事他确实欠缺考虑,当时许小姐告诉他,宁王爷对府里近来有陌生男子出入已有所察觉,许小姐担心他们的事一旦被宁王爷查实,宣扬出来,有损她的闺阁名声,况且宁王爷本就觊觎许小姐的美色,若是对刘生心生嫉妒,将他也抓起来,再治他诱引良家妇女之罪,他的仕途也就终结了。 许小姐还告诉他,宁王妃为人阴险,多次陷害、毒打许小姐的表姐,其表姐则活的苦不堪言,许小姐便想趁此时机帮助表姐,让刘生花重金从外面找了一个人,并指证宁王妃在宁王出府期间,与此人私通,许小姐又在府里买通几位小厮丫鬟做人证,在她的安排下,终将宁王妃与人私通之罪坐实! 刘生心里像炸开了锅一样,如果许小姐真的是他们口中说所的品夫人,那么陷害宁王妃就是她蓄谋已久之事,而他只不过是她用来对付宁王妃的一枚棋子而已! 心里的疑惑和愤怒已然将刘生逼到了几近癫狂的地步,但他仍想蒙混过去,他仍旧无法相信许小姐真的会那么做! 刘生脸上的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逃出霍翊的眼睛,他微微眯起黑眸,眸内的精光一闪,淡声道:“南夜律法,陷害王妃者,死。” 轻飘飘的十个字,在刘生听来却是如同雷鼓一般,吓的他双腿一软差点倒了下去。 在对上霍翊的一双锋利的似能洞悉一切的视线后,刘生羞愧的垂下头,终究还是放弃了侥幸心理,道:“宁王妃私通之事,确实是小生所为。” 宋景仰闻言插嘴道:“还有那个品夫人!” 刘生欲言又止,抬头对上宋景仰,见他英气勃发、气宇轩昂,又想到自己如今的下场,终是没再开口。 霍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冷一哼:“你打算怎么做?” 霍翊冷而洌的视线让刘生不由的垂下头去,道:“事由小生所为,小生自会向宁王说明清楚,要杀要剐随宁王的便。” 宋景仰点头,小声的道:“敢做敢当,还算有点儿男子气概。” 霍翊皱眉,转头冷冷的看了宋景仰一眼,吓的他赶紧闭了嘴,双腿一并,站的笔直笔直的,那幅怂样子让站在屋子里的林三思和百合都禁不住笑出声了。 霍翊回头时,目光在窗口处停了一下,沉沉黑眸里现出林三思清丽的笑颜,嘴角便不自觉的上扬。 “凭你一句话,宁王会相信?恐怕人还未到宁王面前,便已身首异处。” 刘生梗着脖子道:“小生害了人,如真是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霍翊负手而立,雪花落在他纯黑的披风上,风拂过处,披风扬起,露出里面的雪白长衫。“明日午时,带上东西去京城东郊驯马场,宁王会在那里。”顿了一下,又道:“此劫能过,来太子府找孤。”说罢,便转身离去。 刘生先是听到宁王明日会在东郊驯马场,整个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又听到他说太子府,头脑翁的一下炸开了! “公子,等等……” 霍翊仿佛未听到一般,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的停顿,身上的冷洌气息似乎更甚了。 刘生见霍翊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急了,心思也渐渐透彻起来,望着霍翊挺拔的背景,秀目瞪的大大的,不禁道:“公子您难道是……” 站在原地的宋景仰见状,抬手就在刘生的脑门上猛拍了一下,斥道:“先前我还只是觉得你眼睛有问题,只看得见相貌,却看不见内心,才被那品夫人迷的团团转!如今看来,你心理也大有问题,咱这位主子的身份还用这么大声嚷嚷么?我看你真要找个大夫好好瞧瞧了!” 宋景仰先前接到霍翊的密令,负责调查宁王妃私通一事,待他知道事情真相时,心里着实替刘生不值,被一个女人当一颗棋子耍的团团转还不知道,亏他还好意思说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呢!真是丢尽男人的脸! 刘生捂着生疼生疼的脑袋,张大嘴巴不敢相信:“他是……太子殿下?” 宋景仰暗自摇头,这样笨的人大概也是没的救了!转念一想,这人若是命大,将来还有可能和自己成为同僚,此时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 宋景仰点了点头,道:“行,你还没到笨到要死的地步,还有得救。” 刘生却有些迷糊:“那……殿下让我带什么东西去见宁王?” 宋景仰捧着吐血的心道:“宁王府的出入牌,以及你和品夫人之间的定情之物。” 刘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确实,若要宁王相信他的话,就必须得有足以让他信服的东西才行。 “殿下为何要帮我?” 宋景仰摇摇头,一扬俊眉道:“这个我也不知,你还是问殿下本人吧。” & 霍翊回到屋内时,百合和李嫂已经带着秀丫出去了,屋子里暖和和的,林三思穿着白狐裘倚在窗棱下,眉眼正朝霍翊的方向看着,嘴角挂着轻浅而温暖的笑。 “这么冷,做甚站在窗前?”虽是责问的话语,但语调却是极温和的,配着醇厚的嗓音,入耳格外的好听。 林三思偏偏站在窗前不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都不眨的望着霍翊英俊的容颜,俏皮的咬唇轻声道:“看看殿下是怎么收拢人心的。” “看够了?” 霍翊带着戏谑的笑走到林三思身旁,一扬身上的披风,便将林三思裹到臂膀之下,不动声色间便挡住了从窗外吹进来的丝丝寒风。 林三思从霍翊的怀里抬起头,对上霍翊的黑沉眼眸:“殿下刚才的样子好……男人啊!” 霍翊被林三思的话逗的一笑,抬手便捏上她轻巧好看的下巴,挑眉道:“有你这么夸自家男人的么?” 林三思听霍翊一句“自家男人”说的那么顺口,心里不由的一暖:“殿下都说是自家男人了,那还不是想怎么夸就怎么夸啊!” 霍翊无奈的摇头,轻轻刮了一下林三思的鼻子:“随你。” 霍翊揽着林三思走到暖炉旁,这才解开身上的披风搭到屏风上,林三思也没坐下来,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沏了杯茶水端了过来。 霍翊接过茶,拥着林三思坐到榻椅上,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耳旁传来林三思的声音:“是殿下让宋侍卫去查宁王妃那件事的吗?” “嗯。”霍翊淡淡的应了一声,垂眸便见到林三思溢满崇拜的小眼神,便笑道:“怎么,有问题?” 林三思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太神奇了,宁王都没有查清楚的事情,宋侍卫怎么查出来的?” 霍翊眯起黑眸,薄唇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冷笑,不以为然的道:“不是他查不到,而是不想查。” “不想查?”林三思有些惊讶,秀眉轻轻的拧了拧:“殿下的意思是宁王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是吗?” 霍翊点头,深邃的黑眸深处隐隐露出令人胆寒的冰冷。 林三思只觉得心中一阵发冷,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宁王妃那么娴静美好、温柔大方,宁王怎么那么狠心?就为了一个新宠品夫人?“可惜了宁王妃那么好的一个人,偏偏嫁给了宁王那样一个薄情的人……” 霍翊见林三思低垂着眉眼,语调也幽幽的,不禁将她揽紧了些:“你怎么担心起宁王妃来了?” 林三思也觉得想的有些入神了,说话也不经大脑,宁王再不好,也是霍翊同父异母的兄弟,她怎么能随便议论呢!“没有,就是觉得殿下侠肝义胆,肯在这个时候帮助宁王妃,不是旁人能做到的。” 霍翊摸摸林三思的头,温声道:“孤并非仗义,而是答谢。” “嗯?”林三思不明所以。 “还记得孤离开京城的时候,嘱咐你的话吗?” “嗯。”林三思想了想,道:“记得,让我轻易不要出府,怀孕的事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霍翊勾唇淡笑:“知道为何吗?” 林三思咬了咬唇,道:“殿下是不是……觉得我的身份不配……” 林三思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霍翊用唇封堵上了,瞪大了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英俊眉眼,看来又说错话了啊。 霍翊吻了良久才恨恨的放开林三思,望着她被吻的微肿的唇,哑声道:“孤不想你有危险。” “嗯?” 林三思被吻的迷迷糊糊的,粉腮红唇的样子也很可爱,霍翊无声的叹了口气,将她揽在怀里,缓声道:“孤虽然被幽禁两年,太子之位却未被废除,若是被旁人得知你有了孤的孩子,你的处境可想而之。” 林三思并非什么都不懂,对于霍翊所说,她也想过,只是不能确认,毕竟霍翊是太子啊,冷血无情的太子殿下啊!“殿下是因为这些才不让我出府的?” 霍翊点头:“孤做了周全安排,却也百密一疏,竟然让宁王把安王妃送进了府里。” 林三思听霍翊提到安王妃,不禁垂下了头,不敢去看霍翊的眼睛,心里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很想知道霍翊对安王妃的态度,偷偷打量了一下霍翊的脸色,道:“安王妃是突然袭击,我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嗯。”霍翊语调平淡,揽在林三思身上的手稍稍收紧了些。“孤知道。” 林三思抚着肚子:“那个时候肚子也大了,也根本来不及掩饰,想必她也猜到我有了身孕。” 霍翊棱角分明的俊脸隐隐透着寒意,声音冷硬如冰:“她确实知道,也准备告诉宫里的人,若不是宁王妃传信于孤,恐怕你……” 宁王妃传信给霍翊?林三思听到这话,心里着实惊讶,见霍翊微抿的唇角,她轻轻靠在霍翊的胸膛前,柔声道:“殿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是孤料错了,孤以为她会适可而止,这一次,孤绝不会心慈手软。”说这话的时候,霍翊黑眸里的冰冷气息慢慢的溢了出来,整个人如同站在冰川雪原之间,让人陡然生惧。 第59章 五十九 第五十九章 一场闹剧后,霍翊又带着林三思在梅花苑里赏梅,林三思裹着宽大又十分保暖的狐裘罩,整个人缩在里面,连挺着的肚子都遮住了。 虽然府里的人早已铲尽了雪,但这会儿雪下的极大,小道上又落满了薄薄的一层白雪,霍翊揽着林三思的腰,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在她的腰侧,小心护她周全,垂眸时见林三思眼里露出些许疲倦之态,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道:“乏了吧,回府如何?” 林三思确实有些累了,以前遇到下雪时,这样的风景她是怎么也看不够的,恨不能一年四季都是冬天,可能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走一会儿便觉得双腿酸了,大概是肚子里装了一个,双腿要吃力一些,格外觉得有些累吧。便仰着脸,点头道:“好。” 送行的阵式也不小,府里全部人都出来了,个个威风凛凛,笔直的队列排成两侧,再大的风雪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林三思这会学精了,出门前就和霍翊说好了,不许抱!不许亲!霍翊奈她不过,只好牵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耐着性子陪着她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回到太子府时,天色已经晚了,因之前在四方山的时候吃了不少野味儿,林三思也不觉得饿,便让百合和李嫂伺候着着先睡觉了,霍翊等林三思入睡后,替她掖好被角,见她粉腮红唇睡颜安稳,方才离开清澜苑,朝书房的方向去了,被禁足三个月的何必棋正规规矩矩的等在那里。 “殿下。”何必棋垂手站在书房的一侧,烛火的光忽闪忽闪的迎在他的脸上,三个月足不出户,他的身影似乎瘦了些,只是面色愈加沉稳,越来越有霍翊的风采了。 霍翊也不看他,眉梢不动声色的一挑:“安王已进京,人手准备好了么?” 何必棋这段时间虽被禁了足,但他手下的那些人一点儿也没闲着,早已摸清了安王的行踪,不仅连他几时入京、居住的府邸均了如指掌,就连他几时去了红杏楼、去了几次、召了哪几位姑娘也都摸的一清二楚。 “回殿下,一切都安排好了,就怕安王不动手,只要他动手,一定会落入我们的圈套。”何必棋虽然瘦了,但说话时不失丁点儿自信。 “孤等了两年。”烛芯嘶的一声,火光跳跃了一下,亮光闪过霍翊的脸,照得他如同最英俊的鬼魅一般,令人又痴又惧。“终于还是等到了。” “殿下。”何必棋一身黑衣,头发扎了起来,面向霍翊的方向,薄唇蠕动了一下,似欲言又止一般,却又拿不定主意说与不说。 霍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安王妃她,”安王妃三个字从何必棋的嘴里吐出来,似乎加重了语气,那个可是害他被禁足三个月的人,他怎么能心静如水的谈论她?“安王妃最近有些不安份,安王进京虽有些时日了,但她前日才从宁王府搬出来,还是被迫的,因为宁王妃那件事,她没有脸面再呆在宁王府,这才搬了出来,搬进安王的府邸后,先是逼死了安王从陵地带来的虞美人,昨日又将安王的一个通房丫头赶出了府,安王为此和安王妃动了怒,安王妃还进宫向太后娘娘告了状,安王便低声下气的进宫把她接了回来,也不知……”何必棋微微皱着眉头,对这些女人家争风吃醋的事他向来是不屑调查的,可是殿下吩咐他必须要事事查仔细,他的那些手下每日光向他回禀这些小事就得好几个时辰,弄的他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安王和安王妃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道安王怕安王妃?掩人耳目罢了。”霍翊冷冷一哼,黑眸眯了的更紧了些,危险的气息更盛了,伸手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扔给了何必棋。 何必棋接过纸,匆匆一瞥,拿着纸的手便有些抖,黑沉的脸色透着一股臊红,硬生生的道:“属上失职,并未查到安王竟然敢在京城大量购买火药。”何必棋真是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日日让他的那些手下调查安王的一举一动,没想到他在他眼皮子底下私自购买火药,他竟然毫不知情。何必棋望了霍翊一眼,垂下眼皮道:“殿下能否告诉属下是如何查到的?” 霍翊倒也没责备何必棋,只是觉得何必棋的脑子太死板了一些,他盯了那么久愣是没盯出要紧的事,反而是宋景仰前几天从红杏楼走了一趟,便摸了个门儿清了!淡淡的道:“景仰查到的,你回头问他。” “是。”何必棋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宋景仰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查到他没能查到的? 霍翊负手而立,修长的身影如一道屏风,孤冷而幽静:“你盯紧些,就在这几日了。” “属下知道了。”何必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心惊胆战的道:“属下还有一事要请示殿下。” 霍翊薄唇微勾:“何事?” 垂在两侧的手微微起了汗,何必棋硬着头皮道:“抓安王的时候,安王妃要不要一并抓了?”堵在嗓子里话终于说了出来,何必棋觉得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到一股阴冷如箭的视线朝他射了过来。 霍翊冷冷的道:“怎么?你难道想放了她?” “不是。”何必棋摇头,虽然世人皆知与殿下有过婚约的人是丞相千金裴小姐,与安王妃似乎并无瓜葛,但跟过霍翊的人都知道,从小爱慕着霍翊、缠在他身旁的人却是安王妃姚佩莹,安王妃未出嫁时,霍翊也曾待她亲切温和的,而如今,何必棋也看不透霍翊了,他到底是否喜欢过安王妃?仰或是要不要放过安王妃一次?霍翊此时冰冷的声音倒令他一怵,忙道:“属下不敢。” 霍翊垂眸,冷声道:“她既有胆趁孤不在京城时,来见三思,孤必让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何必棋禁不住浑身一抖,三年前,殿下诈诱敌军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后来敌军全军覆没,这一切,恐怕安王妃即便不死,这一辈子也不会好过!顿时垂头道:“属下明白了,属下会安排好一切。” & 天际刚刚泛白的时候,霍翊从书房回清澜苑,刚一推开门,坐在床上的林三思回过头,眼里的紧张和慌乱一闪而过,看着霍翊的眼神似乎又似笑,半晌,咧了咧嘴,道:“殿下,我好像……破羊水了。” 霍翊英眉一蹙,快步走到林三思的身旁,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里盛满了紧张和心疼:“哪里疼?” 林三思摇摇头:“不疼,就是刚才醒来翻身的时候,感觉到羊水好像破了,床上湿了一大块,殿下,我是不是要生了?我怎么感觉这么紧张,也不敢动了。” 霍翊并不太懂林三思说的,但林三思紧张的情绪却深深牵动着他的心,伸手紧紧搂住林三思,道:“别怕,有孤在。” 百合和李嫂听到动静,也都赶了过来,百合什么也不懂,满脸写满的都是焦急和不知所措,好在李嫂是过来人,一见到床上湿了一大片,便道:“幸好殿下安排的及时,早早便请了几个接生婆子住在府内,林姑娘今日怕是要生了呢!奴婢昨日听庙里的高僧说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呢,今天出生的孩子必定与众不同呢!” 林三思倚在霍翊的怀里,听了李嫂的话,笑意盈盈的道:“可是我这会儿也没觉得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呢。” 李嫂道:“趁现在不疼,林姑娘吃点儿东西吧,一会儿说疼就疼起来了,疼的厉害时吃不下东西,生的时候使不出力气。” 林三思还是很相信李嫂的,听李嫂那么一说,便点头道:“好。” 霍翊搂着林三思坐在床榻上,听到李嫂说疼的厉害,英眉不禁皱了一下,竟在刹那间后悔让林三思生孩子了!转头垂眸宠溺又怜爱的望向林三思,声音如耳语一般:“你若疼的厉害,便将这份疼加倍还在孤的身上,孩子是降和你的,孤便陪你一起疼。” 林三思被霍翊的话逗的竟笑出了声:“一会儿我生的时候,殿下都不能呆在这里,我怎么让殿下疼啊?” 霍翊薄唇勾起一抹暖色,照进林三思的心里:“孤从不信阴冲阳这种胡话,孤的孩子,孤要亲眼看着他出世。” “不行。”林三思摇头,道:“即使殿下不信,也不能呆在这里,若是让朝堂上那些言官们知道了,不定又要怎么说殿下呢。” “孤不在意。”霍翊低头在林三思的额上印上一个吻:“孤在意的是你和孩子。” “我也同殿下一样,我在意的也是殿下和孩子,我不愿你们受到任何言语攻击。”林三思摇了摇霍翊的手,抬着笑眼,撒娇似的道:“殿下就答应我一次吧?好不好?” 霍翊伸手在林三思的鼻头上轻轻刮了刮,无奈又宠溺的道:“世上的人,能让孤没有办法的吧,也就只有你了吧?” “马上就不是了。” “嗯?” 林三思指了指鼓起的肚子,笑道:“因为他要出世了啊!” 霍翊抿唇一笑,俊朗的笑容在寒冬里像是一抹春风扑面而来,淡淡的清洌气息瞬间充斥了林三思的整个嗅觉。 两人正有说有笑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起来,一直紧绷着弦的寸步也不敢离开林三思的百合也出屋帮李嫂烧开水去了,林三思的肚子却在这时猛的一疼,就像是有根粗壮的圆木从肚子里往外撞一样,一下又一下,疼的她的额上立马冒了冷汗。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清澜阁不知道有多久未曾有如此多的人出入过了,那扇雕着棱花浮物的木门开开合合,接生婆和丫鬟们进进出出的匆忙脚步,数不清有多少趟了。 霍翊一身雪白的长衫立在清澜阁院中,眉宇间的冷洌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盛一些,英眉拧紧,幽沉的视线不时扫向门内,视线扫过跪在地上的一众人时,那眼里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尔等为南夜最有名的几位太医,竟然对此束手无策?”霍翊语调冰冷,似一把冰剑,让人骇然。 一众太医颤颤巍巍的跪在长阶之下,小心翼翼的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心中思绪绵长,自从太子殿下被幽禁之后,太子府的大门就像是这世上最密不透风的一道墙一样,生生将太子府与外界隔开了,府内发生的一切事外界都不得而之,故而当这些还在睡梦中的太医乍听到要前往太子府待命时,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他们到了太子府,更是震惊不已,外界传言恶疾缠身的太子殿下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完成了人生大事。 一众太医里面,气定神闲的人只有华大夫了,他一早便知道林三思有了身孕,且在林三思孕期还多次到府里诊治,自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殿下此刻的问题着实让他茫然,如何让里面那位正在生产的林小姐不疼?! 就算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吧?! 见同僚们满含求助的眼神望着自己,华大夫捏了捏花白的胡须,硬着头皮道:“回太子殿下,恕微臣们技术拙劣,未曾想到更好的方法。” 站在不远处的宋景仰闻言淡淡望了一眼华大夫,嘴唇含着一抹同情的诡笑,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岂不是让殿下更生气? “孤让你们来,不是听你们说这些的。”霍翊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视线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若你们连这儿能耐都没有,南夜太医的名声不要也罢。孤限你们半个时辰内务必给孤提供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否则孤将即刻请示父皇罢免你们的官职,从你们开始,你们以及你们的后辈将永不能为官从医。” 霍翊的冷酷是出了名的,冷冷的话语一字字的灌入众人耳朵里,那清晰的字眼绝对不是儿戏,众人不禁浑身冷汗直冒,今个儿若是不能减轻里面那一位的痛苦,他们就将成为各自家庭的罪人了。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打开了,李嫂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胳膊上的两条袖子卷的高高的,额头上渗满了汗,见到太子殿下站在院内,连忙跑了过去。 霍翊一敛眉,目光飞快的从太医们的身上移到李嫂的身上,挥手免去了李嫂欲行的礼仪,沉声道:“如何了?” 李嫂道:“殿下莫及,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儿,林姑娘早上吃的少,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已经让厨子做了吃了送来,看样子还要再等一会儿,林姑娘怕殿下担心,特意让奴婢来禀告殿下一声。” 霍翊想到林三思娇小的身体躺在床上,心中就像被什么揪住一样,皱眉道:“疼的厉害?” 李嫂宽慰的笑笑:“殿下是不知道的,女子生孩子就像到鬼门关走了一遭,疼是免不了的,况且林姑娘又细皮嫩肉的,恐怕会觉得更疼一些。” 李嫂不说还好,说了霍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沉沉的目光里盛满了心疼,背在向后的手不自觉的握些了。 李嫂见霍翊的脸色不好,赶紧道:“不过殿下放心,林姑娘后来经常走动,待会儿攒满了力气,一鼓作气生下来,也就好了。” 正说着,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霍翊闻声心中一紧,眉头紧蹙,脚步一转便要往屋内走去。 “殿下!”李嫂惊呼出声。 “殿下,不能进去啊!”太医们一见霍翊往屋内的方向走去,连忙道:“女子生产阴气太重,殿下乃九阳之躯,切不可进去啊!” “迂腐至极。”霍翊脚步微顿,转过身冷冷瞅了一眼跪在地步的太医们,冷冷道:“孤做什么,还需你们来指点?!” 霍翊的声音已经冷到冰点,那些太医们惶惶不安的闭上了嘴,不敢再有丝毫的言语。 李嫂见状,便知道劝不住,便跟着霍翊一并进屋去了。 屋里已然乱成了一团,黑压压的站了好些人,嘈杂的声音使得屋内显得更混乱,但不知为何,霍翊的身影一在屋内出现,顿时静的只听得到林三思疼痛的叫声了。 霍翊皱着眉头:“屋子里需要这么多人么?” “担心林姑娘一会儿生产的时候照应不过来,所以多加了几个人,其实也不需要这么多……” 霍翊眯眸:“都出去,产婆和你们留下,在屏风外守着。” “是。”李嫂应着,命丫鬟们出去,自己和百合则领着产婆转到屏风外守着。 “三思。”霍翊走到床前,往着疼痛不已的林三思,满脸的柔情顿时化为疼惜,幽黑的眸子里只看得出林三思的被汗水浸满的脸颊。轻轻握住林三思的手,握在掌心:“孤来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在林三思听来却是莫大的力量,她尽量绽放出一个笑容,可是笑容里的疲惫在霍翊看来是那么的心疼。 “殿下怎么知道我嫌人多太吵了?” “你的性子,孤何曾不知道?”只是关心则乱,先前那么多人聚在屋里,他竟然忽略了林三思不喜欢吵闹这一点。 霍翊将林三思的手放在脸侧,轻轻的磨蹭着,微凉的触感通过手传到林三思的体内,倒让她觉得很舒服。 霍翊俯身在林三思的额上印上一吻:“你是孤的妻子,是孩子的母亲,孤不了解你,还去了解谁?” 这是霍翊头一次如此深情的唤她妻,林三思眼圈一红,差点流出眼泪来。“多谢殿下,现在觉得清静多了。” 霍翊用热毛巾轻轻试去林三思额上的汗液,又侧身贴着林三思的肚皮,轻声柔和却又命令似的口吻道:“快点出来,父亲带你去玩儿。” 林三思闻言,目光柔柔的朝霍翊望去:“殿下,你相信吗?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怎么?” 林三思笑笑:“我相信您一定会是一位好父亲,就像我爹那样好的父亲。” 霍翊挑眉,正要开口,林三思又是一阵痛呼,而且这次的痛比之前来的更快更疼,李嫂、百合和产婆都从屏风处转了过来,产婆见状,便道:“这次应该是真的了,主子怕是要生了!” 霍翊紧紧握着林三思的手,道:“孤握着你的手,你勿松开。” 林三思已经疼的死去活来了,目光只匆匆在霍翊的脸上一扫,来不及做任何回应,便继续用尽全力的生娃去了。 一阵婴儿的嘀哭声突然乍响在清澜苑的上空,清脆而响亮,昨夜的大雪此刻骤停,窗外是晴空万里,和着白皑皑的雪,让人觉得格外的神清气爽。 产婆道:“恭喜殿下、林姑娘,是个男婴!” 李嫂兴奋的道:“皇长孙!是货真价实的皇长孙啊!恭喜殿下、林姑娘,林姑娘真正的福气人呐!” 百合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开心的泪水儿在眼框里打转儿,又是心疼又是激动,心疼小姐刚才疼的死去活动,激动小姐终于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孙儿! 外面跪着的太医们个个面露喜色,看来殿下就是非同寻常,这才进去没一会儿就生了!看来殿下才是解除疼痛的唯一良药啊! 只有霍翊一声不吭的伴在床榻前,目光柔中带暖的望着虚弱的林三思,声音微有暗哑的道:“孤让你辛苦了。” 林三思摇头不言语,只要将手放到霍翊的手掌心,什么言语都抵不过手心贴手心时情感的流动。 林三思躺在床上,身上被汗湿的衣服早已让李嫂和百合换了,身上的衣服干净又清香,衬着她微有些惨白的脸颊,却也有种疲态的美,虽然刚刚经历一场恶战,但她此时的精神倒还不错,一双如水的目光柔柔的望着李嫂怀里婴儿小小的身体,一会儿又朝霍翊望去,如此反复了几次,终是忍不住,道:“殿下,孩子更像你还是更像我一些?” 霍翊淡淡的抿着唇,本是担心林三思刚刚生产太过虚弱,便一直陪在屋子里,让她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可她倒好,一点也不想休息,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孩子,总也看不够似的,霍翊虽心疼,却也不忍罚她:“现在尚且看不出来,孤希望像你。” 林三思疑惑:“为什么?像殿下不是更英俊一些吗?” 霍翊见林三思想要坐起来,便凑过去,将她扶起揽在怀里:“孤让你别动,怎么不听?” “我想好好看看嘛!”林三思笑笑,言语里透着女儿般的撒娇:“殿下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希望孩子像我?” 霍翊轻轻一低头,吻在林三思的发间:“孤的眼中,你是最好的。” 最好的吗?刚才那一幕……林三思微微侧过头,其实她还是觉得有些丢脸的,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总是奇怪为什么生孩子要从头嚎叫到尾,当时她还想以后她若是生孩子,就算再疼,也一定不会叫出声来,可是刚刚突如其来的疼她根本就控制不住,最主要的是,霍翊在她旁边的时候,她也没忍住,那样不完美的样子都被霍翊看的一清二楚了!还是最好的吗? “想什么?”霍翊低醇的声音从耳旁传过来,林三思一惊,一转头,鼻尖划过霍翊的薄唇,那清洌的男性气息便拂在她的鼻间,不由的脸颊一红,摇头叉开话题道:“李嫂,给我抱抱。” 林三思从李嫂怀里接过孩子,看着孩子细皮嫩肉的模样,心中的喜欢简直无法形容。“殿下,您取好名字了吗?” 霍翊坐在床榻边,怀里搂着林三思,林三思抱着睡梦中的孩子,画片静谧又美好,只听霍翊淡淡的道:“晨光出生,明媚熙乐。”霍翊垂眸,望着怀中浅笑盈盈的三思:“晨熙如何?” “晨熙……晨熙……霍晨熙……”林三思喃喃的念着,脸颊处浮现出甜美的小酒窝:“好听,我喜欢。” 第61章 六十一 第六十一章 林三思逗弄了小晨熙一会儿,整个人便有些无力的靠在霍翊身上,眼见着李嫂将小晨熙抱走,又小心翼翼地抱给侍立在一旁的年轻女子,那年轻女子来了有一会儿了,面庞姣好,皮肤白净,尤其是胸前鼓胀的厉害,林三思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奶娘身份,不由轻轻的皱了下眉头。 霍翊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将林三思严严实实的裹起来,便听林三思轻声道:“殿下,我想自己喂晨熙。” 霍翊垂眸,从他的方向望过去,林三思咬着粉粉的软唇,卷长的睫毛轻眨着,有种定格了的静谧美,让人的心都变的软软的。伸臂将林三思娇小的身子搂的紧了些,道:“为何?” 林三思自然知道,皇族的孩子一生下来,便是要与生母分开的,送到皇子宫殿,由专人伺候,一年内与母亲在一起的日子扳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可是知道归知道,林三思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的孩子也会交给别人来喂养,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的孩子她希望由自己带大,更不想错过孩子成长的点滴。 但是,到目前为止林三思都还没有出奶的迹象,如果将奶娘打发走了,小晨熙便没了奶喝,怎么办? 林三思挪了挪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霍翊的身上,贴着他健硕的胸膛,莫名的安心。“既然生了他,为何又要把他交给别人来养呢?白白起了生分。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家里就没有请奶娘,是我娘一手把我们带大的,所以我和娘的感情特别深厚。” 霍翊看穿了林三思的小心思,抿唇无声的笑道:“你担心把他交给奶娘,影响你们母子感情?” “不论多少,肯定会有影响的。”林三思点头,抬起小脸期待又肯切的望着霍翊:“所以我想自己带,殿下能答应吗?” 霍翊从小便与生母分开,那份聚少离多的遗憾没人比他更懂了,默然了几秒,道:“你决定吧。” 林三思没想到霍翊竟答应的这么快,当下便道:“殿下这么相信我?” “不然呢?”霍翊挑眉,眉宇间的霸气和宠溺不经意的流露出来:“若是孤不答应,今夜你便要睡不着了吧?” “哪有!”林三思笑笑,抱着霍翊的胳膊摇了摇:“我像那么小气的人么!” 林三思淡淡的体香随着她的动作飘洒出来,轻盈的拂在霍翊的鼻尖,他搂紧了林三思的身体,道:“礼尚往来,你是不是要答应孤一件事?” “什么事?” “孤要进宫一趟,你在家好好休养。”霍翊刚说完,见林三思欲启唇,便又道:“等你休养好了,李嫂便会把孩子抱来,孤再辞了奶娘。” 林三思莞尔,都说霍翊一双利眸能看穿别人的心思,果真如此,她心里想什么霍翊都知道!不过,霍翊这样安排她也安心一些,刚生了孩子身子还很虚弱,暂时也照顾不了孩子,况且奶水也没有,不能现在就将奶娘辞退不是? “好,殿下放心。”林三思轻轻的转过身,朝霍翊绽放出一个俏皮的笑:“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等殿下回来可好?” 霍翊唇角浮起笑容,连一贯深沉如潭的黑眸也浮上了丝丝笑意,如同春风拂面,凉中带柔:“如此,甚好。” 林三思望着霍翊俊朗的笑容,心下一动,忍着身体上的疼痛,用力一撑手,便在霍翊的唇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霍翊搂住林三思欲躺回去的身体,迫着她与自己对视,笑:“敢偷袭孤?” 林三思也跟着笑:“这么光明正大的吻,还叫偷袭啊?就算是偷袭,也是跟殿下学的啊!” 霍翊沉沉的目光里含着意犹未尽似的,灼灼的望向林三思,最近她吻技了得,方才她只是轻轻一吻,便撩的他蠢蠢欲动起来,面上却还是沉着冷静,一点波澜不见。 霍翊勾着唇,含着邪魅的笑:“既是跟孤所学,那师有令,徒可遵?” 林三思不明所以,讷讷的道:“殿下要做什么?” 霍翊薄唇轻启,字晰音醇的道:“方才所学大有进步,仍需戒骄戒躁、勤加练习,方可达到唯我独尊之效果。”顿了一下,幽沉目光锁住林三思,漆墨似的眸子里闪出一股蛊惑人心的笑,不容拒绝的道:“再、给、为、师、练、一、遍!” 林三思:“殿下……” “嗯?” “呃……好吧……再一次哦……咦……不是再练一遍么?殿下怎么耍赖……” 霍翊吻够之后,便命林三思躺下休息,自己则拿起屏风上的貂袍和披风欲出门去。 林三思躺在床榻上,问:“殿下进宫做什么?” 霍翊不以为然,两条英眉里似有不情不愿之感:“宫里的太医都到府里来了,孤要去向父皇禀明清楚。” 林三思一听霍翊是为了她生孩子的事进宫,心里总感觉有点儿忐忑不安,一时竟没有回应,视线也怔怔的。 霍翊见状,便搁了袍子和披风,在床榻上坐了下来,缓声道:“孤一直隐瞒你有身孕一事,不因你的身份、不因其他,是因孤不想将你置于危险的境地。形势如此紧张,若被他人知晓你有了孤的骨肉,纵使孤再怎么周详的安排,也不一定能护你万全,所以孤才选择隐瞒,这偌大的京城,孤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控制,但对于太子府,孤想封锁住一个消息轻而易举,只是,你是否觉得委屈?”霍翊的声音到了最后,有些许低沉暗哑,却又磁性十足。 林三思没想到霍翊竟然如此推心置腹的和她谈论这个,当下便将手从被子抽出来,抓住霍翊的大手:“怎么会觉得委屈?殿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霍翊回握住林三思的手,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如今你已平安生下晨熙,也该到了让父皇知道的时候了。” 林三思听到霍翊说起皇上,被霍翊握住的手不由自主的一颤,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正是将她父母打入地牢的人,恐怕他此刻也知道了晨熙的事了,他会怎么做?霍翊察觉后,轻轻拍了拍林三思的手背,道:“放心,一切有孤。” 林三思心中虽有不安,但霍翊坚定的目光给了她一份安定,微微点了点头:“嗯。” “睡吧,孤一会儿便回来。”霍翊说罢,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林三思望着霍翊的背景,忽然道:“殿下,回来一下。” “嗯?”霍翊孤疑,脚上的脚子却是一点迟疑都没有,径直走回到床榻间。 “殿下,转过身去。”林三思轻声道。 霍翊微皱了下眉头,转过身去。 林三思从床榻上探了探身,伸手将霍翊身后的长衫拍了拍:“这里有些褶了,拍拍就好了。” 霍翊将林三思推回到床上,掖好了被子:“乖乖睡好,等孤回来。” “殿下放心,我说到做到。” 霍翊点头,安心的出了门,早已候在外屋的宋景仰和何必棋见状快步赶了过来,行了个礼,便随着霍翊出太子府,上了马车。 霍翊走后,林三思果然睡着了,大约是太累的缘故,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方才悠悠转醒。 “李嫂?”林三思欠着身,提高音量朝外喊。 百合一直伺候在屋里,听到林三思唤李嫂,便立刻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鸡汤:“小姐终于醒了?再不醒,奴婢就要把您叫醒了!”百合一边说着,一边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汤送到林三思的嘴边:“小姐快把这鸡汤喝了,李嫂说,喝这个很补身体的。” 林三思就着百合手里的勺子喝了一口,便接过碗来,道:“我自己来吧。” 一碗汤下肚,林三思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望了一圈屋里不见李嫂和小晨熙的影子,便问:“百合,李嫂呢?怎么不见她?” “李嫂守着小公子呢!”百合还是个姑娘的性子,虽说林三思生了小公子她也很开心,但她最惦记的还是林三思,所以霍翊一走,她便回到屋子里守着林三思哪儿都不去。“小姐,小公子可乖了,您睡了这么久,小公子不哭也不闹,醒了一会儿,又睡了。” 林三思望了望自己的胸前,隐隐已经有了胀胀的感觉,便道:“吃奶了吗?” “还没呢,李嫂说醒了也不吃奶,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新来的奶娘呢?” “奶娘也和小公子在一处啊。”百合随口道:“不过也奇怪,奶娘要抱小公子的时候,小公子不哭也不闹,就是眉头就拧的紧紧的,小小的嘴瘪着,给他喝奶也不喝……” 林三思略略想了一会儿,道:“百合,你叫厨房炖点新鲜的鲫鱼汤,汤要煮成越白越稠的那种才行,再煮点花生猪蹄儿,要炖的烂烂的啊!从厨房回来的时候,叫李嫂把小公子送给过来吧。” 百合不由的奇怪,问:“小姐,您最不爱吃鱼和猪蹄儿了,说是鱼刺太多、猪蹄儿太肥,现在为什么要做这两个菜啊?” 林三思笑笑:“为了以最快的速度下奶啊!” “下奶?”百合是真不知道,林三思怀孕后的吃食基本都是李嫂在负责,她就负责逗小姐开心、顺带给小姐捏捏肩揉揉腰什么的,对哺乳的事更是不知道了。 “嗯,快去吧,不然小公子会饿坏的。” 一听小公子要饿坏了,百合什么也不问了,当下放下手中的碗,道:“好,奴婢这就去。” 百合虽迷糊,但办起事儿来速度也不慢,不一会儿便吩咐好了厨房,并让李嫂抱着小晨熙来见林三思了。 林三思一见到小晨熙,先前答应霍翊的那些话便全忘到脑后了,接过小晨熙抱在怀里,看看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小嘴……然后再来一遍,如此循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 说也奇怪,林三思将小晨熙抱在了怀里,小家伙像是有感应一般,竟然睁开了眼睛,只是一眼,便又睡去了,只是嘴巴也不瘪了,眉毛也不拧了,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 那神情,像极了q版的霍翊!林三思不自觉的翘了翘嘴角。 一起来的,除了李嫂和百合,还有那个新来的奶娘,奶娘似乎觉得没把小公子照顾好,有些尴尬,一直垂着手默不做声的站在角落里。 林三思温和的朝奶娘道:“你也是刚生了孩子吧?” 奶娘是个老实人,也不知道林三思的身份,只道:“回夫人,奴婢前几日才生了个女娃。” “女娃好啊!”林三思将小晨熙的小手托在她的手心里,轻轻的摸着,道:“你的气色那么好,将来女娃肯定随你。” 奶娘不免苦笑了一下:“夫人说笑了,穷人家的孩子,哪还说什么气色啊。” 林三思忽然朝李嫂招了下手,示意她去床榻后面的柜子里取些银子交给奶娘,道:“这些银子你拿着,回去照顾孩子吧。” 奶娘不肯收银子,推辞道:“这……夫人……小公子他……奴婢不能收……” “你且收着吧,我也是刚做母亲的人,自然知道你此刻有多想念家里的孩子。”林三思莞尔一笑,绣着茶花的衣袍领子衬着她清丽的脸颊,说不出的温柔好看。“再说这些银子你也不白拿,你不是到府里呆了一段时间了么!总不能让你空手回去吧?不瞒你说,我也想自己带孩子,这样母子之间的情分会更近一些,也不用推辞了,早些回家带孩子吧。” 奶娘也不再坚持,拿了些银子便道谢离去。 百合刚送走奶娘,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去清澜苑的两个丫鬟,两个人一人提着一个食盒,小心翼翼又快步的走着,原是林三思让她吩咐厨房准备的鲫鱼汤和花生猪蹄儿做好了。 两个丫鬟见到百合,先是甜甜的叫了声百合姐姐,然后让步请百合先走,再跟着百合一起朝清澜苑的方向走。 李嫂一见两个丫鬟带来的东西,便笑了:“林姑娘您真的打算自己喂小公子啊?先前听百合说林姑娘您不喜吃这些东西,所以奴婢都没敢叫厨子准备这些呢!”李嫂望着林三思,心里不由的生出几分赞叹之情,像林三思这样年纪轻轻的闺阁小姐,竟然愿意亲自喂养孩子,真是太少见了!心里愈发喜欢的不得了:“您也知道这些是下奶的?” 林三思点头:“嗯,听我娘说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管用肯定是管用的,不过也不能一下喝这么多。”李嫂望着食盒里的东西,端出一碗鲫鱼汤,送到林三思面前,道:“奴婢瞧着这鲫鱼汤烫炖的好,又新鲜的紧,姑娘先喝鲫鱼汤吧。” “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鲫鱼汤的作用,林三思喝下没多久,已经有了奶水,将小晨熙往怀里一抱,原先还一直闭着眼静静沉睡的小晨熙不知怎的就醒了,而且不似先前在奶娘怀里时那般抗拒,乖乖的喝起奶来了。 晨熙喝饱了奶,李嫂给他换了尿片后,很快便又入睡了,一点小哭小闹都没有,这让做好哄孩子入睡准备的林三思觉得很茫然无措,像是卯足了力气蓄势待发,却被人突然告之赛事取消了一样,让人觉得好……没乐趣啊! 林三思没事做,躺了一天又没有什么困意,便让李嫂和百合搀着她下床走走。 “李嫂,他生下来后就没哭过吗?”林三思都有些怀疑了,小家伙生下来的时候哭过吗? “林姑娘怎么忘了?”李嫂扶着林三思,一边提醒她慢点走,一边笑道:“小公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哭的声音那叫一个响亮啊,估计太子府外那一条街都要听到了!” “是吗?”林三思定住脚,回过身望着躺在摇篮里的小小的人儿,不由的道:“怎么现在一声都不哭了呢?” 李嫂道:“孩子不哭不闹,是林姑娘您的福气啊,带起来多省心啊!奴婢瞧着小公子的长相不仅随了太子殿下,就连性子竟也有几分像太子殿下呢!” 林三思笑笑,性格随霍翊挺好的。 走到摇篮旁,望了一眼熟睡的小晨熙,林三思眼里不由的露出暖暖的笑容,她毕竟也是头一次带孩子,孩子不哭不闹带起来也更轻松一些,只是这么乖的孩子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似的,让她觉得不似真的做了娘一般! 霍翊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同他一道回来的,还有当朝最受恭敬的太后娘娘。 第62章 六十二 第六十二章 东街太子府的大门终于敞开了,门口两尊石狮将整座门楼衬的格外威严霸气,两排小厮垂着头毕恭毕敬的站在门两侧,太子府门外的一条街早有官兵整治过了,围观的人群虽多,却都被官兵拦在了路两旁,路中间空了出来,真正的畅通无阻。 那条路是让给太后娘娘的宽大马车准备的。 霍翊解了禁,自然又恢复了太子的身份,太后娘娘也不用再偷偷摸摸从密道进太子府来看他了,更何况,太子府里还有一位如假包换的皇长孙呢! 太后娘娘身份高贵,出行排场甚为壮大,一行人浩浩荡荡绵延了几十米远,百姓们拥挤在街道两旁,踮着脚尖往奢华的马车内张望。 “小姐,老爷让您早些回府。”杜娟站在一家餐馆的门口,侧着身,垂着头劝说着,她们站的地方有阶梯,身旁又有几个小厮护着,故而没有特别拥挤,偶尔有人要靠过来,跟从的小厮便狠狠的瞪过去,旁人也都不敢靠过来了。 裴钰兰微微皱了皱眉头,红唇抿的紧紧的,她的五官生的十分标致,但不知怎的,凑到一张脸上,却看不出有多么出挑,幸好家世好,从小便嬷嬷教习如何梳妆打扮,发型、衣着那么一配,也是一位端庄优雅的闺阁小姐。 裴钰兰的视线望着东街内,整条街都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她原本还想借机瞧太子殿下一眼,现在想来是不能了,可是她又不甘心,不情愿就这么失望的回府。 “再等一等。”裴钰兰淡淡的吩咐道。 “是,小姐。”杜娟心里虽已急的上火,但小姐的脾气她是十分了解的,表面上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连说话声音都不会太大,但实际上性子烈的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小姐的父亲当朝宰相大人都管不了她,又岂能是她一个小小奴婢几句话就能劝回去的? 东街入口处突然起了一阵小骚动,裴钰兰心中一动,眼眸中亮光一闪,便朝入口出望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又失望的收回视线——她并没有见到太子殿下的身影。 “唉,你听说没?据说生下皇长孙的就是一个伺候太子殿下的奴婢呢!” “听说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早知道,我也去伺候太子殿下了!” “呸!就凭你?进去还不被太子殿下折磨死啊!” “一天到晚就听你们这些人瞎扯,太子殿下不是好端端的么?要是他真的把人折磨死,怎么那个奴婢还生下了孩子呢!” “要我说啊,福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这就是那个女人的福气,母凭子贵,这下她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站在裴钰兰前面的两个女子嘀嘀咕咕的说笑着,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到裴钰兰的耳朵里,她的脸色十分难看。杜娟见状,忍不住讽刺道:“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生了皇长孙又怎么样,还不是个获罪的下人么,有了这样的娘亲,这皇长孙将来怕是要被她连累呢!” 两个女人吃惊的回过头,见杜娟一副要活吞了她们的气恼模样,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很奇怪,不过是私底下随口说说,怎么这个女子反应如此之大?两人正要开口,一眼瞧见冷冷站在一旁的裴钰兰,被她眼里的恨意吓了一跳,不禁小声的嘀咕了一下,相互搀着离去了。 杜娟见裴钰兰锁眉不语,心里不禁替她鸣不平:“小姐,您说算个儿什么事儿?不过是生了个皇长孙,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再说,您还未嫁入太子府,这样一来,您将来的面子往哪搁呢?” 杜娟话里的道理,裴钰兰怎会不知?只是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就连父亲上早朝的时候尚不知此事,下了早朝回到府里,忽然宫里就传了太子府内诞下皇长孙的事了,不免让父亲和她吃了一惊又来不及应对。 当初,太子殿下被囚,裴钰兰是冒着被父亲逐出门的危险,才将这门亲事维系了下来,而如今,太子殿下解禁已经好几个月了,至今未有上门商量亲事的迹象,她确实有些按捺不住了。 “宁王那件事让皇族颜面尽失,现在闹这一出,不过是想收回些颜面罢了。”裴钰兰幽幽的说着,声音灌入耳朵里,陌生的可怕,自己说出的话都欺骗不了自己,何况是别人呢! 裴钰兰很小的时候,杜娟就伺候她了,这么多她,她也未婚未生,在她眼里心里,自然是十分疼爱裴钰兰的,闻言忧心道:“小姐,到咱们府上求亲的人那么多,就连亲爷也是有的,为何小姐一心系在太子殿下身上呢?您不要怪奴婢多嘴,如今那一位已经生下皇长孙,有了孩子撑腰,定是目中无人,旁的不说,您瞧今天这场面,太后娘娘亲自到太子府看望,这是多么大的面子啊!您若是这个时候嫁入太子府,不定要受她多少窝囊气呢!您何不求求老爷,兴许这事儿还有挽回的余地呢。” 裴钰兰摇头,那个女人有孩子又怎么样?她压根儿不不怕,她怕的就是那个女人不傲,只要那个女人目中无人、傲慢无礼,她便能利用这一些来实现她自己的目的。 “我裴钰兰想要的东西,怎么会轻易放弃?何况就是一步之遥。”裴钰兰淡淡的一笑,目光里露出的阴毒令人心惊。“看来,是时候该让爹向皇上提一下我和太子殿下的婚事了,毕竟皇上年纪大了记性差,我和太子殿下的婚事若不提醒一下,他恐怕未必想得起来呢!” 杜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小姐,您可得想清楚啊。” 裴钰兰抬起的步子突然顿住了,转回头朝杜娟严肃的道:“杜娟,你既跟了我,就应该知道我的心思,有些话不用让我开口,你也该知道,从十岁那年认识太子殿下开始,我的心里便只有太子殿下一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杜娟见裴钰兰面露不快,知道自己的话逾矩了,但刚才也是一时口快,无心所致,现在想来确有不妥,她只是一个下人,主人的私事她还是少插手为好。这么想着,心里愈发的难受起来。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裴钰兰点头,吩咐道:“回府吧。” & 霍翊比太后娘娘早一些时间回到太子府,一进门,便有丫鬟飞快的跑过来接披风,霍翊脚步一秒未停,径直朝清澜苑的方向走去,冷洌的气息直到掀帘进屋时,方才缓缓降了一来。 林三思寝宫在内室,中间隔着一道外房,故而没有听到霍翊进门的声音,直到百合下跪行礼,喊“太子殿下吉祥”,她方才知道霍翊回府了。 林三思抬眸朝霍翊笑笑,“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霍翊抿唇,斜长的英眉一挑,俊朗的面容便不露痕迹的吸引着他人的目光。“所以,你等的不耐烦了,下床来了?” 林三思知道霍翊责怪她没有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便走到他面前,伸出双臂环住他的健硕的腰际:“殿下既然猜到了,还干嘛问?” 霍翊松开她的手臂,将她环在臂膀里,又腾出手轻抬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视线与他对视:“既然你如此不听话,那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说罢,便打横将林三思抱起来,朝床榻的方向走过去。 林三思刚才走了一圈,正好觉得累了,想躺一会儿,被霍翊轻松的抱着,靠着她坚实的胸膛,简直比躺在床榻上还要舒服呢,于是,勾着霍翊脖子的手便紧了紧,霍翊的一双黑眸也因她这一动作,不动声色的眯了眯! 林三思见霍翊心情不错,想必皇上也没为难他,便道:“殿下,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嗯。” “那……孩子的名字,皇上同意吗?” “嗯。” 林三思心里涌起小小的欢喜,霍翊给孩子取的名字她还挺喜欢的。 霍翊将林三思放到床榻上,又替她掖好被子,方才道:“皇祖母一会儿就要到了。” “什么?”林三思差点就要从床上坐起来,幸好被霍翊及时制止:“太后娘娘要来吗?” 霍翊点头:“孤同皇祖母一起出宫的,孤骑马先回了府。” “那殿下怎么还让我躺下来呢,我应该要到门口迎接才对啊!要是被人知道了,又该口笔讨伐了。” 霍翊宠溺的笑笑,握着林三思的手,道:“皇祖母来时已经吩咐过了,你不必行迎接礼,只管躺着养好身子便可。” 被特殊待遇,林三思心里还是有些小高兴的,只是觉得太高调了,怕对林氏一族不好,况且,霍翊与太后娘娘的感情有多深,多密室探访和临行托付就可以看得出来,既然想和霍翊在一起,她就必须爱护和尊重霍翊看中的那些人。 “多谢殿下和太后娘娘担心我的身体,不过呆会儿我还是起来吧,躺了一天也觉得不舒服,再说,若是我开了这个先例,往后人人都要如此,失了礼数,我倒成了千古罪人了。” “千古罪人都搬出来了。”霍翊淡淡的瞥了林三思一眼,语意暖暖的道:“随你。” 林三思朝霍翊嫣然一笑,算是感谢,但笑到一半,表情却突然十分古怪,似笑非笑的样子。 “怎么了?”霍翊担忧的凑过脸去,英俊的一张脸离林三思那么近,使得她呼吸都不敢大声。 “殿下,我……”林三思咬着唇,脸色通红,指着胸前,吞吞吐吐的道:“……好胀……大概是熙儿饿了……” “哦。”霍翊朝李嫂望了一眼,示意她将孩子抱过来。 林三思见霍翊仍旧坐在床榻前,未曾要离开的意思,便道:“殿下不出去吗” 霍翊反问:“孤要出去吗?” 林三思:“……” 第63章 六十三 第六十三章 霍翊在清澜苑里陪着林三思喂孩子,前苑太监尖细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他便叮嘱林三思切不可出屋,吩咐李嫂和百合照顾林三思,随后领着府内的余下众人前往门口迎接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由贴身宫女和嬷嬷搀扶着,半白的头发梳成高髻,衬得她雍容大气、身份尊贵,她伸手做了一个平身的手势,视线投向垂头弯腰立在她身后的一位太监总管,那太监会意,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拂尘一扬,道:“今日南夜大喜,太子府诞下皇长孙,太后娘娘念你们悉心照顾,特加以赏赐,凡是到目前为止在太子府花名册中登记的人,每人均赏赐黄金十两、白银二十两。” 地上跪着的丫鬟仆从等人,级别低的每月约二两白银,级别高一些的不过四五两银子,太后娘娘这大笔一挥,相当于他们好几年的收入,众人心里那叫一个欣喜若狂,叩拜道谢连呼万岁,心里也想着以后伺候起林姑娘和皇长孙一定要更加细心周全。 “翊儿。”太后娘娘朝霍翊,她虽然年迈,但精神气本就不错,加上刚刚得知有了重孙,更是欢喜,整个人如同年轻了好几岁。“快扶皇祖母去瞧瞧吧。” “是,皇祖母。” 霍翊扶着太后娘娘,两个人朝清澜苑的方向走着,宫女们紧随其后,却也隔着一米的距离以示恭敬。 太后娘娘轻轻拍了拍霍翊的手背,道:“翊儿,你果然不会让皇祖母操心,等皇祖母将来见了你母妃,也好有个交待了。” 也许是怕霍翊难过,对于霍翊的生母,太后娘娘鲜少提起,纵使偶而提及,也是一笔带过,今天如此高兴的日子,她忽然如此说,也是心中的思念所致。 霍翊黑眸一敛,道:“孙儿何时让皇祖母失望过。” “是啊,从没有过呢!”太后娘娘跟着霍翊往前走,走到荷花池的桥上时,突然道:“三思丫头莫不是住在清澜苑?” 霍翊点头:“嗯。” 太后娘娘偏头深深的望了霍翊一眼,抿唇轻笑道:“这清澜苑在你心里的份量,旁人不知,皇祖母可是一清二楚的,你肯让三思住进去,心里自然是认定她了!不过这丫头确实招人疼,也不枉你这么宠她。”顿了一顿,又道:“孩子也生了,也得给她一个名份了。” 提起林三思,霍翊唇角不禁浮起一丝暖笑:“嗯,孙儿有些打算。” 太后娘娘轻飘飘的望了霍翊一眼,皱了皱眉头,心念一转,似无意的道:“依皇祖母的喜欢,就是让她做太子妃也是可以的。只是国家大事,不能依个人喜爱而定,况且她如今的身份着实尴尬,要给她一个合适的名份,还要堵住那些言官的嘴,有些难度啊。” 霍翊挑眉:“皇祖母是在提醒孙儿?” 太后娘娘笑道:“你心思通透的很,哪里用皇祖母提醒啊,皇祖母相信你已经拿定了主意。” “什么都瞒不过皇祖母。”霍翊闻言也报之一笑,从他认定林三思后,就想过让她成为他的妻子,只不过要实现这一点并不是一蹴而成,而是要慢慢儿一步一步实现。 太后娘娘似乎猜到了霍翊的心思:“皇祖母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你们年轻人最看中的是什么,但你想给她的,对她来说未必是最好的,很有可能置她于颠峰之上,身下便是万丈深渊。”太后娘娘抿了抿唇,一双眼睛愈发晶亮,往日经历的一切都使得她更为豁达与大气:“到了如今,皇祖母觉得,再高贵的身份,也比不过一生一世的长情陪伴。” 霍翊听出太后话里有话,黑眸朝太后娘娘望去,未及深想,又听太后娘娘道:“你今日进宫见到裴丞相了?” 霍翊黑沉的眼眸忽然间紧了紧,寒意微露,竟胜过这寒冬几分。启唇道:“见到了。” 太后娘娘长眉一拧,道:“当初裴府未解婚约,你既已解禁,想必他要再提婚约之事了,你有何打算?” 霍翊一敛英眉,眉宇间的英朗星星点点的露了出来。“孙儿无心迎娶裴千金。” “翊儿,你的心意皇祖母怎能不知晓?”太后娘娘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只是皇家婚约不同儿戏,况且他又是大权在握的丞相,自从你被幽禁,你父皇因病缠绵床榻,表面上儿是梁王在监国,谁又不知裴丞相才是真正的主控者呢,不论他成为谁之羽翼,都必将能助一臂之力。” 太后娘娘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若不是裴丞相不愿他的女儿为妾,梁王又已有王妃,纵使裴小姐再不肯,裴丞相也会将裴小姐嫁给梁王的,如今几个皇子里,也就翊儿你未迎娶正妃,故而裴丞相沉着气一拖再拖,若你毁约,恐怕他不肯罢休,你想过吗?” 霍翊垂眸淡然的望了太后娘娘一眼,她的话虽说的重,在霍翊听起来却并非没有转机。 霍翊目光望向前方,眼里露出的阴冷令人不寒而粟:“她若想进,便让她进。” 太后娘娘自然知道霍翊说的是她是裴钰兰。 太后娘娘顿了步,望着霍翊的目光里盛满了严肃:“裴丞相的千金,并非善类,三思那丫头绝不是她的对手。” 霍翊抿唇一笑,如斯身影在青砖白雪的太子府里显得格外的俊冷:“当今太后之孙,又岂是善类?”若是连心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那还当什么太子?! 太后娘娘认真的望着霍翊,目光里的情绪变幻,眼前站着的是她最钟爱的孙子,她一直知道他与众不同,他并非心慈手软之人,却也不是人们口中的心狠手辣之辈,他有他的抱负,也知道他为此隐忍了多年,只是现在她却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你打算娶她为太子妃?” 霍翊笑的不以为然:“谁说太子就一定要有太子妃?” 太后娘娘越发疑惑了:“让她进太子府,又不是正妃之位,裴丞相能答应吗?” 霍翊英眉舒展,太子与身自来的贵气与霸气浑然一体:“孙儿的妃子,孙儿说了算。” “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霍翊一挥长袖,云淡风轻的道:“父皇久病缠身,最听国师之言,裴丞相想让他女儿进太子府,就必须过国师这一关。” 太后娘娘眼里露出亮光:“国师他?” “是孙儿的人。” 太后娘娘终是放下心来,在她看来,裴丞相是助霍翊登上皇位的最佳人选,但私心里,她又不希望霍翊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当太子妃,如此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此皇祖母便放心了,不过万事小心为上。” 太后娘娘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道:“这事儿,三思丫头知道吗?若是不说清楚,府里莫名多了一个裴小姐,难免让她心里添堵,她刚生了孩子,生气伤身呐,也影响孩子。” “皇祖母放心,孙儿自然与三思说清楚。”霍翊唇角浮起一抹淡笑,“时间上,还需皇祖母帮忙。” “怎么帮?” “这段时间孙儿想好好陪陪三思和熙儿,宫里孙儿就不过去了,若是裴丞相提及婚事,皇祖母要挡上一挡。” “这事不难,皇祖母答应你。”太后娘娘点点头:“不过,你也要答应皇祖母一件事儿。” “皇祖母请说。” 太后娘娘露出温和的笑容:“要经常带三思和熙儿到宫里给皇祖母看看。” “孙儿遵旨。” 两人进了清澜苑门,李嫂搀着林三思已经迎在里屋门口了,因为霍翊再三叮嘱,林三思也不敢拂逆他,故而站的地方靠内且避着风,身上的衣服也穿的厚实,自然不用担心受寒,即使如此,霍翊一见到她的身影,一双黑眸愈发的深沉了。 “三思恭迎太后娘娘大驾。” 林三思朝太后娘娘温婉的笑着,等到视线接触到霍翊眼里的寒意后,心里一凉,心知完了,她没听霍翊的话,霍翊该生气了。 可是来的人毕竟是太后娘娘、霍翊的亲皇祖母,她既然是霍翊的女人,又怎么能躺在床上等着太后娘娘来看呢! “快起来快起来。”太后娘娘松开了霍翊的手,连忙去扶林三思,嘴里念着:“刚刚生产过的人,怎么就下床来了,快回去躺着吧。” 林三思正准备说没事,抬眼就见霍翊冷冷的望向自己,眼里的命令不容拒绝,薄唇抿成了一道线。便老实的点头:“多谢太后娘娘。” 百合扶着林三思上了榻,半躺在榻上,李嫂已经将晨熙抱了出来,小家伙刚刚吃饱了,现在正睡的香甜,忽然被人抱起,又送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小小的眉头还拧了拧,看的太后娘娘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忙道:“翊儿,这孩子像极了你小的时候,眉毛、眼睛、鼻子简直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霍翊勾了勾唇,沉声道:“皇祖母,晨熙是孤的孩子。” “皇祖母当然知道是你的孩子,不然皇祖母从宫里赶过来做甚?!”太后娘娘望着怀抱里小小的人儿,肤色随的是林三思,白里透红的,五官大部分都随霍翊,虽然小,但已然看得出来星眉朗目了:“真的是太像了,皇祖母一站在这里,就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你刚出生的时候,皇祖母也是这么抱着你的。” “太后娘娘,三思觉得不仅相貌像,性子也很像殿下呢!” “这么小就看出来性子?”太后娘娘怀疑,低头时正巧望见晨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只是稍稍瞧了一她一眼,又平静的闭上了。太后娘娘心里一喜,道:“果真是像,见到哀家都是一副无惊无惧的样子,这性子除了翊儿也没旁人了!” 一句话逗的屋子里的众人都笑了,只有霍翊目光沉沉的望着林三思,林三思大概是笑的太用力了,扯得身下有些疼,笑了几声便皱紧了眉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霍翊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怎么了?” 林三思见太后娘娘一心扑在晨熙身上,没留意这边,心里松了一口气,朝霍翊绽放出一个笑容,小声的回:“刚刚笑的时候牵动了伤口,有点疼,没事的,我注意点就行了,殿下不必太担心了。” 霍翊淡淡的道:“既如此,这几日就不许再笑了。” 林三思仰头朝霍翊看去,见他的神情不似开玩笑,不禁苦恼的道:“殿下,笑又不能随意控制的,哪能说不笑就不笑啊?” 霍翊垂眸,反问道:“不能么?” 望着霍翊俊的一塌糊涂的脸,林三思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么?眼前这一位可是冷酷出了名儿的,她可是记得,刚进府那段日子,就没见霍翊笑过几次,只是近来笑容越发多了一些而已。“好吧,我尽量。” 霍翊抿唇浅笑,孤傲的容颜里多了一些柔情,替她拨去额角落下的一抹发丝,一点儿也不在意屋子里的其他人,视线里只有林三思一个人,轻声道:“还疼吗?” 林三思被霍翊的温柔弄的不好意思了,垂头道:“不疼了,就刚才疼了一下。” 太后娘娘抱着晨熙看不够,一回头就见霍翊搂着林三思,眼里的欣慰笑容越发的浓了,她不是什么思想古板封建的人,相反,儿孙们幸福美满、缠绵恩爱的场面,倒是她极愿看到的。 太后娘娘用眼神示意了李嫂等人,便抱着晨熙悄悄出了正屋,留下霍翊和林三思两个人独处。 霍翊虽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但还是很在林三思的感觉的,怕林三思觉得难为情,故而方才皇祖母等人都在屋里时,他最多只是静静的抱着她,现在屋子里人都走光了,他便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霍翊捏住林三思肌肤滑腻的下巴,迫使她的视线望向自己,漠然的道:“刚才为什么不听孤的话?” 林三思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望向霍翊,嘴唇解释道:“……来的人是太后娘娘。” “如何?皇祖母一向最不在意这些。” “太后娘娘是不在乎,可……”林三思眼眸一闪,长卷的睫毛微微一颤,红唇不自觉的呶了呶,说不出的可爱动人。“若是被旁人知晓了,会说殿下不知管教内人了,我不想让殿下丢脸。” 霍翊心中一动,原来她不顾风寒,坚持要站到门口迎接皇祖母是为了这个!霍翊无声的叹了口气,俯身吻上林三思的红唇,唇齿纠缠间,声音低低哑哑的:“傻瓜,孤有了你,被天下说尽又如何。” 林三思被霍翊吻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欲伸手推开他,无奈对方的力气明显大她太多,以至于她的手刚使上力气,便被他紧紧擒住了。 霍翊松开了林三思柔软的双唇,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上,修长的食指眷恋的抚在她的唇上,声音暗哑的笑道:“才一天没练习,就不能坚持了?嗯?”那一声嗯,混杂了太多的蛊惑,令林三思一时间都迷糊了。 林三思偏过头,不好意思的道:“太后娘娘还在府里呢!” “无碍,皇祖母盼你再给她生一个重孙女。” 林三思的小拳头无力的打在霍翊的胸前:“殿下!” 霍翊握住她的手,道:“休息好了么?” 林三思疑惑:“嗯?” 霍翊凝眸,目光灼灼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张笑颜,道:“孤须得把这几日拉下的练习再补回来,且必须勤加练习才行。” 林三思:“……”还让不让她好好休息了咩? & 太后娘娘太喜欢重孙霍晨熙了,纵是小晨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默不作声的睡觉,和她没丁点儿互动,她也不在意,只要能坐在摇篮边望着他就好,这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以至于天都黑了,她还不愿意回去。 若不是宫里传出皇后娘娘突然吐血晕倒,恐怕太后娘娘真的打算睡在太子府了。 霍翊虽不是皇后娘娘所出,但他作为太子,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也必须到场,当下便叮嘱李嫂等人小心服侍林三思,便和太后娘娘一道去了皇宫。 整个后宫已然乱成了一窝粥,最倒霉的莫过于太医院里的太医们了,早晨才被太子殿下训斥了一通,好在化险为夷,太子府顺利诞下皇长孙,太医们还被赏赐了一番;谁曾想刚到了晚上,皇后娘娘这边儿又出了事,傍晚时分突然吐血不止,后又昏迷不醒,虽怀疑是中毒,一时间却又查不明为何毒所致,又被梁王骂了个狗血淋头。 毕竟是后宫女眷之地,故而霍翊进门后,也只是同其他几位皇子一样呆在前殿,并未进内殿,其他几位皇子都围绕在梁王身旁,纷纷宽慰,唯独霍翊一身清冷的身影站在殿内,一言不发,众人知他素来冷淡,对此见怪不怪,也让一些无权又有心的人放弃想要攀附他的念头。 宁王也在劝慰的皇子群之中,他的母妃贤贵妃一向与皇后娘娘不和,与皇后在后宫因争宠积怨已久,故而他与梁王之间也有许多隔阂,加之两人均在争夺太子之位,更是水火不容。此番一反常态,让人疑惑;即使他的母妃贤贵妃也与往日不同,听闻皇后娘娘昏迷,领着后宫众妃前来探望,以显姐妹之情,关切之情也让人大为不解。 霍翊冷冷的望着殿内居心叵测的一众人,唇角浮起阴冷诡异之笑,随后出了明心殿,往太后的福寿宫走去。 本就是寒冬,又是深夜,自然是极寒的温度,鹅卵石铺就的路上寂静的吓人,除了宋景仰,霍翊也没让旁人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前走着。 宋景仰一边走一边裹紧身上的披风,转头见霍翊面色淡漠,眉目清然,似乎一点儿都不冷。 “殿下,您不冷?属下让人抬顶轿子来吧,去福寿宫还有段路呢。” “不必。”霍翊语音清冷,张口间呵出一股热气,英眉一挑,吩咐道:“你不必陪孤了,去通知何必棋,你们分头查一下贤贵妃和宁王近来的行踪,以及与什么人有接触。”顿了顿,又道:“还有刚回京的安王。” “殿下怀疑皇后娘娘这件事与他们有关?”宋景仰双手握在一起,放在嘴边呵着气:“这不符合逻辑啊,贤贵妃与皇后娘娘那么多年的仇恨都没下狠手,这个时候下手,也太缺心眼儿了吧?” 霍翊目光定定:“孤猜测是熙儿的原因。” “?”熙儿?宋景仰更糊涂了,露出一个殿下您别开玩笑的表情,道:“小公子?他今早才出生好不好?还不会说话呢!” 霍翊冷笑哼道:“孤已经解了禁,也恢复了太子身份;梁王有皇后娘娘撑腰,又负责监国;贤贵妃虽有父皇宠爱,但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今早孤见他时,他已然有些糊涂了,孤在想,早晨对父皇说的话,现在他恐怕已经不记得了。”霍翊负手而立,道:“你觉得目前的形势,谁更处于劣势一些?” “当然是宁王。”宋景仰也是个聪明人,霍翊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略一思索,心里更是通透无疑。“殿下的意思是,宁王选择这个时候动手,是迫不得已之举。现在形势危急,您和梁王他必须铲除一个人,而您刚解禁,又生了皇长孙,自然是南夜国上下的焦点,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对您下手,就只能选择向梁王动手了,而对付梁王,只要皇后娘娘倒下,梁王自然也就倒下了。” 霍翊的目光里露出一股狠毒,眸子里的黑沉竟比这黑夜还要黑:“你还不笨。” 宋景仰挠挠头:“这不是跟在殿下身边久了嘛,学到了一些精华中的皮毛了。” 霍翊扫了宋景仰一眼,他立马乖乖站直了身体。 霍翊淡淡的吩咐道:“去吧,时间紧急,须在宁王查出来之前查明真相。” “宁王查案?幕后主使就是他,他还查什么?” 霍翊冷笑,风轻云淡的道:“他不查,怎么在父皇面前露脸呢?岂不是白白演了这么一出好戏,还搭进去皇后娘娘的性命。”他怎能白白浪费了宁王和贤贵妃的一番好意呢,他定送他们一份儿大礼! 宋景仰的嘴巴张的下巴都快要掉了:“殿下,您告诉属下,他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您是不是在一旁看着?” “别废话。”霍翊微微朝宋景仰睨了一眼,道:“快去,迟了孤废了你。” 宋景仰收起嬉笑的脸,道:“属下遵旨,殿下放心。” 宋景仰转身刚走,眼见着身影就要消失,又被霍翊叫了回来。 “回来。” 宋景仰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累的气喘吁吁的:“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霍翊背着手,挺拔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冷傲,侧颜的弧度俊美至极,声音却比刚才柔了许多。“先去府里一趟,传孤的话让她早些歇息,不必等孤。” 宋景仰:“……” 刚刚是谁说调查宁王和贤贵妃的事情十万火急的?现在又怎么让他先回太子府传这种无关要紧的话?殿下您真是……分不清事情的急缓程度吗?就不能换个人嘛? 见宋景仰愣愣的站在原地,霍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沉声道:“要孤再派人陪你?嗯?” “……”宋景仰被霍翊森冷的表情和冰凉的语调吓的一激灵,连忙道:“不用了,属下这就去。” 第64章 六十四 第六十四章 清澜苑的正屋内,林三思抱着晨熙玩耍,小家伙睡了一整天,晚上精神特别好,一双黑豆似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就是不怎么爱笑,盯着林三思手中的玩偶,一会儿便不感兴趣了,扭头不愿再看,又肉又粉嫩的脸上似乎还露着点儿不太情愿的样子,着实让林三思郁闷不已,那可是她花了三天时间亲手做的玩偶啊。 李嫂进了门,道:“林姑娘,宋侍卫来了。” 林三思整日都呆在府里,宫里的消息自然一点儿也打探不到,况且这事关乎皇后娘娘,消息自然是被瞒的紧紧的,她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殿下回来了吗?” “没有,殿下让宋侍卫来传话的。” 林三思秀眉微微皱了一下,能让霍翊留在宫里的,自然不是小事,看来皇后娘娘病的很重,眼前浮现出上一次在福寿宫时见到的皇后娘娘,那时候她一身华丽的宫装,妆容精致,说话间气势夺人,没想到却突然病倒了。“这么冷的天,让他进来说吧,别冻着了,隔着屏风,不进内屋没关系的。” “是,奴婢这就去请宋侍卫。” 李嫂应声出门,片刻便听到宋侍卫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多谢林小姐好意,但属下此时一身寒气,还是不要进屋的好。”外面那么冷,宋景仰其实是很想进屋的,见见可爱的小公子多好啊,可又担心万一被殿下知道他进了室,到时怕是吃不了兜着走,这么想着,他就不敢进屋了。 顿了一下,又听到他清冷的声音道:“殿下命属下转告林小姐,殿下今夜不回府了,请林小姐先行歇息,切勿担心。” 这个时候让宋景仰回来传话,林三思已经猜到霍翊定是留宿宫中了。“好,我知道了,有劳宋侍卫。” 宋侍卫走了,李嫂便掀帘进了屋,先是在房门口拍打身上的雪花,等到全身都暖和了,方才朝内室走过来。 “林姑娘,天也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林三思摇摇头:“我这会儿也不困,再等一会儿吧。” “好,您要是困了叫奴婢。”李嫂说着,拧了一块抹布便去擦桌子,桌子是日日打扫的,也不脏,只是她也没有事做,殿下走的时候叮嘱过要好生照顾林姑娘,她就算没事儿也得找出点事儿来陪着林姑娘。擦着擦着,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唏嘘的道:“皇后娘娘也是个苦命人,后宫那么多女人,她的地位最是尊贵,可惜竟没能为皇上生养一个孩子。” 林三思惊讶道:“李嫂,你刚才说皇后娘娘没有生养过孩子,那梁王殿下是……?” “梁王是过继到皇后名下的,梁王的生母是个宫女,被皇上酒后宠幸怀上了龙子,那宫女生下梁王没多久就莫名死了,那个时候皇后跟在皇上身边已经很多年了,从未有过身孕,于是便将梁王养在膝下。” “这事儿梁王自己知道吗?” 李嫂摇摇头:“这事儿奴婢就不清楚了,但想来梁王应该是知道的,那件事京城里人尽皆知,梁王应该也有所耳闻,他若是个有心人,一查便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啊。”林三思本来觉得惊讶,想着这么大的事百合那么喜欢打听的人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过呢,不过转念一想梁王的年纪大上她们好几岁,她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恐怕也只有李嫂这样年纪的人才知道了,这么看来皇后也算是个可怜人,不过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从她和贤贵妃争宠便可以看出来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李嫂走到床榻前,探头一看,突然笑道:“唉呀,小公子又尿了。” 林三思被李嫂这么一唤,才发觉自己的思绪飘远了,忙和李嫂一起给晨熙换尿布,皇长孙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仅一片尿布也都出自江南织锦名家之手,手工十分讲究,就连绣在外面的纹案不仅好看,握在手里也甚是柔软。 两人刚给晨熙换了尿布,便见百合从门外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小姐小姐,伏苓姐,奴婢看见伏苓姐了!” 林三思心口一紧,道:“在哪?” “就在后门口。”百合哭过,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水。“伏苓姐说什么也不肯进屋,说是没脸进府见小姐,就想远远瞧瞧小姐和小公子一眼就心满意足了。”百合说着,眼泪又哗哗的流了出来。 “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在乎这些,这么冷的天站在屋外,想生病么!走,我跟你一块儿去叫她进来。”林三思撑着身子,就要下床来,李嫂赶紧拦住了。 “林姑娘您别急,您哪能出去受风啊,要是冻到了小公子怎么办!还是让奴婢和百合一起去劝伏苓吧,奴婢好歹年长一些,劝一劝她兴许听的进去呢。” 林三思听百合那么一说,确实急糊涂了,便道:“好,李嫂你去帮我把她劝进来,这两年,伏苓为了我也受了不少苦,见一面都不容易。” “奴婢知道了。” 李嫂果然把伏苓劝进来了,一进门,伏苓便跪在地上,道:“奴婢请罪,小姐生小公子奴婢都没能在身边伺候,奴婢有罪,还请小姐责罚。” 林三思让李嫂和百合把伏苓扶了起来。“伏苓,我们见一面多不容易,干嘛说这些?你快靠近一点,让我瞧瞧。” 伏苓擦干泪水,快步走到床榻前,原先泪水模糊了双眼,她还看不清,现在总算看清了,小姐没瘦,气色也好,看来外面传言不错,太子殿下待小姐是极好的。 林三思握住伏苓的手:“伏苓,你瘦了。” 伏苓顿了一下,免强笑道:“小姐您记得吗?原来在府里的时候,奴婢们老是跟您说这家姨太太怎么怎么样,那家姨太太又怎么怎么样,如今自己成了姨太太,才知道那些姨太太们的花样多了去了,一个个成天的比来比去,前些日子秦老爷喜欢身材纤细一些的,府里的姨太太一个个都快要绝食了,就是为了身体再纤细一些,奴婢在府里,也只好学着她们,这才瘦了许多!若是不跟她们学啊,又要嗔奴婢不合群了。” 林三思听伏苓说着话,眼睛定定的望着她,她并非不相信伏苓的话,而是伏苓手掌心的老茧就像是刀片一样刮着她的手,如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怎么会有这么厚的老茧儿?当年在林府,她虽是伺候自己的丫鬟,但自己从未把她和百合当作丫鬟看待,府里那些粗使的活儿从来不会她和百合去做。 “伏苓,你变了。”林三思温柔的看着伏苓,探身试去她眼角止不住的泪水,道:“以前你从来不会为这些事改变自己的心意,不管别人怎么做,你都是我行我素,遇事也有主见,连我爹都说你生亏了,如果生在好一些的人家,必定是个大家闺秀。” “那是老爷抬举奴婢,奴婢才不是那块料呢!” 林三思望着伏苓闪烁的眼神,道:“秦老爷待你好不好?” “还一般吧,秦老爷的为人小姐您也知道,不会待你特别好,但成了他的人,他自然也不会亏待什么的。”伏苓若无其事的说着,逼着自己保持笑容,来之前就想好怎么应对林三思的话了,她知道肯定不能说姓秦的待她很好,姓秦的好色是出了名儿的,铁定不会长时间待一个女人好,她若那么说,小姐肯定会生疑,继而担心她,所以她才说一般,可信度会高一些。“小姐您不知道,秦府里的女眷是真多啊,以前奴婢们听说的也就十几房姨太太,奴婢进去了才知道,还有好些中奴婢们没听说过的呢,有的是府里的丫鬟,有的是他抢去的,算下来有三十来房呢!人多了也热闹,奴婢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就和她们一起唠唠嗑、打打牌儿什么的,时间过的也挺快的。” 林三思心里莫名的难受,伏苓这是怕她担心,竟拣好听的说,她本想问伏苓想不想留在太子府不走了,可是眼下霍翊刚翻身,她不想给霍翊带来麻烦,而她自己又没有能力留下伏苓。 伏苓突然转头在屋里望了望:“小姐,小公子呢,奴婢可是特意来看望小公子的。” 林三思指着床榻前面的一张摇篮,道:“刚睡着,李嫂抱到摇篮里睡了。” 伏苓擦净眼泪,站起身往摇篮的方向走去,曾经的她想像过将来小姐生下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她一定是第一个从产婆手中接过孩子的人、她一定会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对待小姐的孩子、她一定会陪着孩子长大……如今一切都变了,很多事都只是想像。 “小姐,小公子长的真好,真漂亮啊!”伏苓赞叹着,一双眼睛似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直愣愣的瞅着摇篮里的小人儿,眼泪刚止又流,总也流不完似的,用手帕擦净了手,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小心翼翼的放在霍晨熙的身旁:“奴婢没什么好东西,这件东西是奴婢最贵重的了,自小就跟着奴婢,小公子可不要嫌弃啊。” “伏苓你做什么啊?”林三思心口难受的紧,伏苓放在熙儿身旁的是一块玉佩,是伏苓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从她进林府后就一直带在身上的。“这是你爹留给你的,怎么能给熙儿呢!快拿回去,你若想送,送个旁的东西也成啊。” “小姐,奴婢身上也没旁的东西了,再说奴婢是真心喜欢小公子,这东西放在奴婢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不如留给小公子,也算了了奴婢想照顾小公子的心意了。” “伏苓……” 林三思还欲再说,李嫂却深有感触的道:“林姑娘,您就代小公子收下伏苓姑娘一番心意吧,将来小公子大了,若是他觉得不妥,再还给伏苓姑娘也不迟,现在就当是您替伏苓姑娘收着也好。” 伏苓感激的朝李嫂笑了笑:“小姐,您就当替奴婢收着吧。” 林三思勉强答应了下来,“不过要约定好,等将来你生了孩子,这玉佩要还给你的,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岂能轻易送人。” 伏苓心想她这辈子也不会生孩子了,于也便一口答应了下来。百合见大家聊的开心,便拉着伏苓的手,道:“伏苓姐,今晚就别回去了吧,跟我睡一个屋吧,自从你走了,我都是一个人睡的。” “你啊,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伏苓嗔了百合一眼,道:“如今小姐生了小公子,你不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照顾小姐和小公子,知道吗?” 百合摇着伏苓的手臂,撒娇的道:“伏苓姐,我知道了。” 伏苓宠溺的拍拍百合的手背,转头对林三思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奴婢该回去了。” 林三思极为不舍:“怎么这么快?” “秦老爷什么都好,就是把姨太太看的太紧,生怕一出来不回去了,所以外出都要事先说好时间,回去迟了,他会生气的。” 伏苓话说的云淡风轻,脸上也是满是笑容,可是林三思就是能看出来她眼里的不舍以及她在秦府里的不如意,刚才触及她掌心老茧时的感觉还未散去,见她转身欲走,心中一紧,也顾不得什么了,突口而出道:“伏苓,留下来,留在这里好吗?” 伏苓身体猛的一震,原本控制好的情绪在听到林三思话的瞬间又崩塌了,百合见状,连忙拿起手绢替她擦泪:“伏苓姐留下来吧,我们一起伺候小姐和小公子,就跟当初在林府一样,好不好?” 伏苓狠心摇头:“我不能……” “伏苓,我知道你过的不好,刚才握你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么深的老茧儿不是一个深闺姨太太该有的。”林三思眼睛也湿润了,李嫂赶紧一边替她擦了,一边小声的劝她不要流泪,免得将来对眼睛不好。“当初你进秦府,是为了打探我的消息,如今你也找到我了,也看到我过的很好,如果你过的不如意,我希望你能回来。” 伏苓转过身,泪水绝堤:“小姐……” 李嫂眼见着林三思的眼泪又要流下来,赶紧道:“依奴婢看,伏苓姑娘就留在太子府里吧,如今林姑娘生了小公子,自然少不了人伺候,你又是一直伺候林姑娘的,照顾起来更得心应手不是?”说罢,又担心的叮嘱道:“林姑娘,月子里千万不能流泪呀,对身体不好,眼睛遇风容易流泪,还容易头疼。” 林三思止了泪,道:“李嫂说的对,伏苓你要坚持回去,我也放心不下,你就留下来吧!至于秦老爷那边,你也别担心,我求殿下帮帮忙,想来应该能解决的。” 伏苓十分自责,姓秦的虽不是什么大官,但她的女儿却嫁给了一个四品官员,一向作威作福惯了,若是姓秦的为这件事闹起来,恐怕对太子殿下的声誉有影响。“小姐,姓秦的不是什么善茬儿,是就找够他的女婿,事情一闹大,奴婢怕对太子殿下不好,到时候会连累您和太子殿下的。” 林三思刚哭过,李嫂怕她脸上紧绷不舒服,便打来热水替她擦脸,一听伏苓这话,便笑道:“咱们太子殿下心里眼里只有林姑娘一个人,只要林姑娘开口,甭说一个四品官了,就是十个四品官儿,太子殿下也不放在眼里。” 伏苓一早便听说太子殿下对小姐极是宠爱,如今看来确有其事啊,心里不由的十分欣慰。 林三思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头,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不管伏苓,可是殿下真的会答应她吗?太子殿下帮她找到了百合,又将她爹娘安排妥妥的,还给宣儿找了太医和先生,治宣儿的寒疾和教导宣儿知识……这一切都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殿下就默默的做了,可是如今多了一个伏苓,殿下会同意吗? 林三思有些拿不准,但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 皇后娘娘病不仅来的突然,且十分严重,太后娘娘在明心殿内耽搁的时间便久了一些,回到福寿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刚才在明心殿没见到你,还以为你出去了。”太后娘娘见霍翊等在福寿宫还有些惊讶,“皇后此番性命堪忧,你父皇命皇子们都等在明心殿,你怎么跑到皇祖母这儿来了?也不怕你父皇责罚你?” 霍翊正翻阅着一本书册,闻言漫不经心地道:“父皇的原话是让我们呆在宫里。” “是么?传旨的太监怎么都没说明白呢?”太后娘娘也是随口那么一说,即使皇上真的下令让人都呆在明心殿,她也有办法护着霍翊。“皇祖母有些饿了,你陪着皇祖母吃一口吧。” 说罢,霍翊便扶着太后娘娘便往偏殿走去,虽是深夜,但御膳房早已准备好了吃食,宫女和太监们摆好了饭菜,伺候两人用夜膳。 “也不知皇后是得了什么病,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诊治不出病因来。”太后娘娘突然淡淡的道,虽说她不喜皇后为人,但毕竟也相处了很长时间,突然见她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心里还是很难过的。“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 霍翊神情淡漠如常:“若是那么容易便查出病因,又怎会如此?” 太后娘娘闻言心中一惊,抬眸望了一眼霍翊,道:“翊儿,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霍翊摇头:“没有。” “不会。”太后娘娘搁下了银筷,她是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了,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雨,晚年时特别心慈。道:“你的本事皇祖母还不知道啊,快跟皇祖母说说,兴许还能救皇后一命,皇祖母虽不喜欢她,但她好歹也跟了父皇一辈子啊!” “孙儿只是猜测,已让人去查了。”霍翊也放下筷子,目光定定的望着太后,薄唇冷沉的道:“皇祖母,即使孙儿查清真相,皇后娘娘的命也救不回来。” 霍翊冷淡的声音让太后娘娘心里一紧,其实她何曾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方才不愿往那方面想罢了,既然是对南夜国最尊贵的女人下手,那必定也必须是致命的,否则情愿不下毒手。“这就是命吧,她做了那些孽,也该偿还了。” 太后还欲再说,只见贴身的老宫女李嬷嬷掀帘走了进来。“启禀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华妃娘娘求见。” 太后面露疑惑:“这么晚了,华妃可说有何事?” 李嬷嬷垂着头,回道:“奴婢问了,华妃娘娘只说要面见太后娘娘,旁的不愿多说。” 太后与霍翊对视一眼,心中略觉有异。华妃是前年初才封的妃,原先位份只是华嫔,除了相貌长的端正以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故而进宫多年一直居于嫔位,后来跟了贤贵妃,有了贤贵妃相助,才受到了皇上的恩宠,封了妃,就连娘家的兄长也跟着升了官,渐渐的在宫里有了些威望,那些位份低的贵人、美人什么的,见了她都退让三分。 华妃这个时候到福寿宫来,而且似乎还十分隐讳,自然不会无事登门了。 联想到皇后那件事可能与贤贵妃有关,而华妃又是贤贵妃的人,霍翊猜测华妃可能就是为了皇后的事而来。 “皇祖母,让她进来吧,孙儿想她一定有重要的话要对您说。” 太后稍稍皱眉:“莫非是关于皇后的事?” “是不是,皇祖母一听便知晓了。”霍翊站起身,深沉的目光愈发看不出情绪来:“不管华妃对您说什么,您都不要惊讶,只要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即可。” 太后点头,年轻那会儿先皇和满朝文武都说她是个满脑子主意的人,如今她这个满脑子主意的人却还要听孙子的指挥,还听的十分情愿,若是让先皇和那些大臣们见了,恐怕要嘲笑她了吧! 太后吩咐李嬷嬷带华妃进来,转头见霍翊朝内室走去,不禁道:“翊儿,你这是去哪儿?” 霍翊声音清清淡淡的飘了过来:“三思和熙儿恐怕等的不耐烦了,孙儿去瞧瞧他们。” 太后笑意满满,嗔道:“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回头你父皇问起来,皇祖母又要替你圆话了。” 第65章 六十五 第六十五章 霍翊从福寿宫的密道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了,林三思刚刚入睡不久,摇篮里的熙儿也睡的很香甜。 今日李嫂值夜,听到开门声,李嫂便立刻起身去看,一见是霍翊,未及开口,便听他道:“别吵醒了他们。” 李嫂会意,轻手轻脚的带上门,到外屋候着了。 霍翊见林三思侧身睡着,睡颜安静动人,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笑,见她肩上一角露面被子外面,便走过去替她掖好了被子,动作轻缓,生怕吵醒了她。 林三思还是醒了,睁眼发现眼前的人是霍翊时,不禁慵懒一笑,伸出白嫩的双臂,勾住霍翊的脖子,语调调皮又昵喃:“殿下,我是不是太想你了,怎么做梦都会梦到你?” 霍翊知道林三思睡糊涂了,还以为在做梦,本想捏捏她的脸颊,忽然心中念头一转,极其配合的俯下身,鼻腔顿时被她淡淡的体香和满满的奶香味儿围绕,玉臂在他的脖颈上蹭蹭,弄的本是浑身冰冷的霍翊顿时燥热起来,见她红润的双唇微微呶着,宽袖顺着臂膀滑了下去,露出羊脂般凝白的玉臂,他的黑眸不禁猛的一收,心中愈发荡漾真情为,硬生生止住体内的冲动,握住林三思不安分的手,邪魅一笑道:“你再不乖,孤可要罚你了。” “殿下的手好冰凉。”林三思说着,便将霍翊的手拖进被窝里捂着,又伸手去摸霍翊的脸,发现她的脸也是冰冰的,猛然一惊,瞪大了原来迷朦的双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后知后觉的道:“殿下,您真的回来了?” 霍翊故意靠近林三思的耳旁,压低声音道:“嗯,你说呢?” 林三思真是懊恼不已,脑子里懵懵的,想着刚才自己的举动,真是恨不得躲进被窝里不见霍翊了,可是为时已晚,霍翊已经俯身靠近她,独有的清洌气息顿时充斥了林三思的整个嗅觉,下一秒双唇便被霍翊包裹住了。 霍翊的唇带着冬日的微凉,触及林三思的温软的唇瓣时,像是有股魔力一样,引着林三思不由自主的回应他,两个人唇齿纠缠,霍翊时而霸道时而温柔,耐心的教着,林三思时而聪明时而笨拙,却学的十分细心。 过了良久,霍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缓缓放开了林三思,望着他柔软的双唇被他吻的微肿了起来,不禁低沉的笑出声来。 “殿下刚才怎么不告诉我啊?”林三思垂着绯红的脸,咬着唇不好意思的道:“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霍翊淡淡一笑,连人带被子搂进了怀里,调语极是宠溺:“若非如此,怎知道你心里是有多想念孤呢?” 林三思知道她是完了,刚才的样子恐怕是要被霍翊取笑一辈子了。“殿下是在取笑我?” “怎么会?”霍翊环上她的腰肢,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香肩上,任由她身上的气息拂在他的鼻尖,轻轻的道:“相信孤,孤很开心。” 林三思虽然觉得丢脸,可也不觉得后悔,手指在被子上无意识的画圈圈,一下又一下,挠的霍翊放在被子底下的手都痒了,方才转过身,目光定定的望着霍翊,道:“殿下,您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伏苓吗?就是和百合一起伺候我的那个伏苓?” 霍翊挑眉点头:“记得。” “我今天见到她了,她现在过的不好。当初她是因为想打听我的消息,迫不得已才委身于秦老爷,成了她的姨太太,秦老爷有几十房姨太太,可想而之她的生活过的并不好,我想让她再回来照顾我,行吗?”林三思头一次求霍翊,不知怎的,心里头还有些忐忑不安,纵使如此,事先她也是想了很久的,好在总体说来伏苓这事儿不算太大,秦老爷的女婿如果是个明白人,自然不会为了老丈人几十个姨太太里的一个而得罪霍翊,而秦老爷年纪本就大了,府上又有那么多房,也并非伏苓不可,所以思量来思量去,她才决定朝霍翊开这个口。 霍翊回望着林三思清澈的一双眼眸,这双眼睛打从第一次见到,就让她印象深刻,直觉告诉他,他们之间不会匆匆一撇,便各自天涯,后来发生的一切也证实了这一点!只是过了那么久,这双眼眸始终未曾变过,令他看着就忍不住想要保护她、疼爱她。 “你这眼睛红肿,是因为这件事儿吗?”霍翊的声音微有些闷,听在林三思的耳里,以为他恼了。 林三思垂下头,她本来以为霍翊今夜不会回来了,所以也未怎么敷眼睛,擦了擦就睡了,现在心里懊悔了,早知道就该好好敷一敷,就不会被霍翊发现了。 “是的。”林三思想了想,扬起脸来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殿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霍翊眼神宠溺的望着林三思:“嗯?” “那句话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林三思将头靠在霍翊的胸前,笑道:“意思就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遇见了相对来说比较熟悉的人,都会哭的,何况我见了伏苓呢,她可是陪着我长大的,免不了要哭一下的。” 霍翊:“……” 林三思见霍翊没有反应,奇怪的道:“殿下?” “……” 林三思以为霍翊睡着了,从霍翊胸前抬起头,却见霍翊的目光朝望向她,视线里莫名的多了一丝阴森之意,心中一惊,不由的噤了口,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陌生的地方?”霍翊轻轻捏起林三思的下巴,薄唇抿的紧紧的,态度孤傲的不可一世,气息也跟着冰冷。“说的是孤这里?” 林三思这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打个比方,因为殿下刚才问我为什么眼睛肿,我只举个例子而已嘛。” 霍翊挑眉,促狭的笑道:“不如孤也打个比方如何?” 林三思一秒便反应过来,心觉不妙,摇头道:“不好。” “嗯?” “……好吧。” “比如一只饥饿的狼看到一只肥羊,会做什么?” 林三思直截了当的回答:“吃了它。” “嗯。”霍翊一本正经的点头,还配了一个赞赏的表情,紧接便是诡异的笑:“那孤告诉你,这里的狼便是孤,而你则是羊。” 林三思表示不服:“殿下,我不肥。” “孤只是打了个比方而已。” 林三思:“……”殿下,我刚才真的只是无心的,可你是故意的好嘛?你这都人身攻击了好嘛! 霍翊见林三思气恼的瞪圆了眼睛,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孤就喜欢你这样的,不肥不瘦,刚好。” 林三思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床上不见霍翊的身影,但枕上的气息告诉她,昨夜霍翊确实回来过。起身见熙儿还在摇篮里睡的香甜,眼里便溢满了笑意:“熙儿,你睡了一夜都不饿的吗?” 等林三思洗漱好、吃了早点后,晨熙才慢慢醒过来,不哭也不闹,就静静的躺在摇篮里等着林三思去喂他,他特别能吃,每次都能吃上很久,然后又能很长时间不吃,李嫂都觉得很奇怪,说是没见过像小公子这样儿新生婴儿,这么的与众不同呢! 外面的太阳已经晴了,只是深冬里的太阳不那么暖,林三思也就把自己裹的紧紧的,然后靠在门旁晒晒太阳,心里还在想着昨夜的事,当时跟霍翊说了伏苓的事之后,霍翊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他这是什么意思呢?等他今晚回来,一定要再问清楚。 林三思这么想着,忽然见宋景仰领着一个老头儿朝她的方向走来,那人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讶,走路时还有些哆哆嗦嗦的,在离清澜苑还有好大一段距离的时候,宋景仰猛的朝那人腿部一踢,那人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宋景仰快步跑进了清澜苑,行了礼,方道:“林小姐,殿下吩咐属下把这个人抓来,交给您处置,您看怎么处置他?” “交给我?”林三思有些糊涂了,刚巧伏苓端着点心走了过来,也瞬间宋景仰指的方向看过去,吓的手中的点心盘子差点掉了下来。“小姐,跪在那儿的就是秦老爷。” “原来是他。” 林三思总算是明白了,不禁莞尔一笑,看来霍翊不仅答应了,还让宋景仰将此人捉了过来,任凭她处置,这是让她来一个狐假虎威的节奏么?有太子爷罩着的感觉真不错!“伏苓,殿下答应你留在太子府了,让宋侍卫把秦老爷抓来,也是替你做主,你想怎么处置他都可以,我不插手。” 林三思之所以放心大胆的把秦老爷交给伏苓处置,就是相信伏苓内心善良,绝不会下狠手,说实话,林三思也不想闹出人命来。 伏苓慢慢走到秦老爷面前,秦老爷以往在她面前那就是活生生的大老爷啊,命令起她来那叫一个不可一世,伏苓也想不起来她究竟是怎么忍受下来的,也许是心底誓死都要找到小姐的念想一直支撑着她吧。 伏苓是憎恨秦老爷的,日日夜夜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可是当她再一次回到小姐的身边,还能看到小姐站在门口对着她温和的笑、小公子天真的模样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将他千刀万剐的心。 “府里的姐妹,若有想走的,你便给些银子让她走吧,若想继续留下的,我便管不了了。”伏苓冷冷的望着秦老爷,他现在这副痛哭流涕、不停求饶的样子令她很厌恶。“你走吧。” 林三思虽说过不会插手,但对伏苓的处置还算满意,她知道当初那个伏苓又回来了,轻轻牵过伏苓的手:“都过去了,我们一切从新开始。” 伏苓笑道:“嗯。” 伏苓的事圆满解决,宋景仰总算可以交差了,办这种事对他来说就是小事儿一桩,但是极耗时间,殿下明明说过皇后的事十分紧急,但又总是找他去做一些芝麻绿豆又极耗时间的事,这边太子府内的事情一结束,他又要马不停蹄的赶去和何必棋会合,然后再一起进宫去见霍翊,等真正见到霍翊时,已经是午时了。 霍翊正等在福寿宫,一见到他们,深沉的黑眸不见波澜,不动声色的道:“效率太慢。” 宋景仰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若不是先跑去向林姑娘传个话儿,再替林姑娘的丫鬟摆平秦老头儿,皇后娘娘那件事儿他一早便查出来了好么! 偏偏何必棋跟个儿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那笔直笔直的,他更是憋屈的很。“殿下,属正宗不是帮您和林姑娘……” 话还没说完,霍翊一个眼神杀过去,他便吞下了余下的所有话,跟何必棋一样,笔直笔直的站在殿内。 霍翊冷漠的视线在何必棋和宋景仰的脸上淡淡的扫了扫,尔后沉声道:“孤看中的是结果,查的如何?”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自从安王回京后,宁安两府联络较为频繁,除了安王妃经常出入宁王府以外,连安王本人也多次造访宁王府,每次前往时,身边总带着一个异域人,穿着打扮也与咱们南夜人不同,属下让人查了他的身份,他是西辽人,在西辽有药蛊王之称。” 霍翊负手而立,俊颜长衫,嘴角处一抹阴冷之色,淡淡的道:“孤听闻西辽药蛊王所练之药,无色无味,能杀人于无形。” 宋景仰锁住眉头,年轻朝气的容颜在暗淡的室内光线下显得格外俊朗如斯,沉声道:“属下也听说过药蛊王的名声,没想到他竟然投靠了安王。” 何必棋漠然的接了口:“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制药那等狠毒之人。” 霍翊转过身,英眉舒展时,其间一抹厉色一闪而过,对何必棋道:“你查出什么了?” “似有意为之,宁王近来与贤贵妃并无接触,宁王除了处理梁王教给他的一些零碎之事外,轻易不进宫门,贤贵妃连他晨起进宫请安一事也免去了,在外人看来,他们这段时间并无接触。反倒是因宁王妃被陷害一事,贤贵妃曾特意去宁王府看望宁王妃一次,不过也只一个时辰便回宫了,也未与宁王有过照面。” 霍翊唇角微微勾起,幽暗的黑眸中精光一闪:“这招置身事外,做的有些过头了,反倒弄巧成拙。” 宋景仰也嗤笑:“就是,大家都是一身泥,就他们纤尘不染,不是更加醒目么!” 何必棋站在宋景仰身旁,侧目望着他干净的笑容,紧绷的面庞微微动了动,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殿下,既然已经知道是安王联合贤贵妃、宁王给皇后娘娘下毒,您打算怎么做?” 霍翊淡淡的笑了笑,如同三月春风扑面而来,冷漠之余带着淡淡的暖,让人无法移目,未及开口,便听到垂帘后的太后娘娘出声道:“坐山观虎斗。” 何必棋和宋景仰没料到太后娘娘会在这个时候出声,惊的一身冷汗,也在与太后娘娘相熟,见太后娘娘缓步从垂帘后走出,连忙朝太后娘娘行礼。“太后娘娘千岁圣安。” “起来吧。”太后娘娘挥手示意二人起身,又退去了殿内伺候的众人,由着霍翊扶着坐到了凤榻上,这才慢慢开口道:“你们两个人呐,亏你们还跟在翊儿身边多年,这种事情还要问翊儿吗?当然是学贤贵妃母子置身事外了,不管你们查到什么,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明白了吗?” 太后不愧是浸淫宫斗数年,知道什么时候该守什么时候该攻,宋景仰也知道这个时候不便插手,但皇后娘娘毕竟昏迷不醒,太医们也没查到病因,若是不说出来,皇后娘娘恐有性命之忧。道:“太后娘娘教导的是,可是皇后娘娘那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梁王纵使知道是药蛊王的毒也无济于事了,药蛊王的毒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的,若真能解,当年梓仪也就不会……”太后娘娘淡淡的望着大殿的门口,依然精神烁烁的眼眸内吟泛起一股氤氲,额角旁的两撮银发显出她实际的年龄,人一老,就容易想起许多被压制在心底多年的痛。“既然他们孤注一掷,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想必就没留后路,说与不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就让他们作茧自缚。” 何必棋和宋景仰虽与霍翊差不多的年纪,但毕竟不是皇家人,对当年南夜长公主霍梓仪莫名病逝一事所知不多,却知道她是个温婉贤淑又十分美丽的女子,当年多少王公贵族都倾慕于她,只可惜红颜薄命,让人唏嘘不已。 此时听太后娘娘突然道出长公主,两人都有些诧异,也觉得长公主病逝一事另有隐情,只有霍翊面色沉着,幽潭似的黑眸微微眯了眯,挥手示意何必棋和宋景仰退下,尔后走到太后娘娘的身旁,道:“皇祖母可是念梓仪姑姑了?” 太后娘娘幽然一声叹息,伸手握住霍翊的手,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皇祖母依然过不去心里的这个坎,当年若不是皇祖母将梓仪留在宫里,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或者皇祖母当时不阻拦你父皇和梓仪,不默许皇后和贤贵妃处置这件事,梓仪也就不会年纪轻轻的就……” 太后娘娘说着竟潸然泪下,愧疚自责之情让人心生怜悯。 “形势所迫,皇祖母也是迫不得已。” 因母妃与梓仪姑姑情同姐妹的原因,霍翊对于那段尘封的往事却是十分清楚的。 梓仪姑姑的生母是太后娘娘的表妹,两人不仅感情深厚,就连怀孕生产的时间也差不多,只是梓仪生母在生梓仪的时候难产而死,太后娘娘思念表妹,便将梓仪留在身边,为正其名,便对外谎称生下一对龙凤胎,封为长公主,赐名霍梓仪。 梓仪姑姑与父皇从小一起长大,父皇本就十分疼爱梓仪,后来又得知梓仪是表姨母的孩子,而表姨母早已离世,父皇对梓仪更是十分怜惜,一个英俊、一个温婉,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竟产生了微妙的感情,情到浓时,两人更是私定终身,父皇还要梓仪姑姑取代梁成君,成为正妃。 皇祖母知情后,态度十分坚决,无论父皇和梓仪姑姑如何哭求,皇祖母坚定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皇祖母态度虽然坚决,但内心也很痛苦,虽说梓仪是父皇的表亲,但从梓仪生下来开始,在外人的眼里,她便是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而彼时正是身为王爷的父皇继承皇位的关键时刻,若是父皇执意迎娶梓仪姑姑为正妃,那么他不仅会成为世人的诟病,还将失去竞争皇位的资格。 彼时还未成为皇后的梁成君和梁王的生母亭妃就是在这个时候深夜进宫,告诉皇祖母她们有办法拆散父皇和梓仪姑姑,且不会让父皇和梓仪姑姑受到伤害,那时父皇和梓仪姑姑*的谣言已经四起,皇祖母为此十分苦恼,听她们如此一说,心知只要不伤害父皇和梓仪姑姑,便同意让她们去办此事,不知道她们用了什么法子,事情一开始也如梁成君和亭妃所说,父皇和梓仪姑姑确实疏远了,父皇赢得了皇位,梁成君成了皇后,只是梓仪姑姑却越来越郁郁寡欢,一次出门回宫后,竟吐血昏迷不止,不久便离世了。 皇祖母为此后悔不已,下令彻查此事,只是不管怎么查,也查不到梓仪姑姑的病因,后来是亭妃私下向皇祖母认了罪,说是没有掌握好药量,害了梓仪姑姑,皇祖母虽想将亭妃千刀万剐,心里却更自责,若当初她未曾默许她们去害梓仪姑姑,梓仪姑姑也不会命丧黄泉。皇祖母大病一场,老了许多,为梓仪姑姑斋戒一年后,亭妃也因病离世,梁王便过继到了皇后的名下。 一开始便是错的,若当年梓仪姑姑没有成为南夜国的长公主,如今南夜国的皇后娘娘便是她了,这件事一直是皇祖母的一块心病,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不去提起。 因果循环,如今皇后也中了同样的毒,不知道她心里是何感想。 “翊儿,你还记得梓仪姑姑吗?当年所有皇子里面,她最疼你了,皇祖母现在还能想起来她抱着你坐在后花园里荡秋千的模样。” “记得。”霍翊的声音低沉,像是把曲调缓沉的乐器。“梓仪姑姑和母妃的感情很好。” 太后娘娘泪光闪烁,近来时常想起往事,纵然仍有自责,更多的却是怀念:“是啊,在只有权利地位斗争的后宫里,能像她们那样感情交好的姐妹情实属不易,她们都是性格温婉的女子,遇到皇后、亭女、贤贵妃这样的人,自然是斗不过的,可是这偌大的后宫里,能生存下来的,必须要有皇后她们一样的狠毒才可以。” 霍翊立在窗下,侧颜冷俊逼人,挺拔的身形傲立不动,眉俏愈冷,眼眸却愈柔,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涌现出林三思嫣然巧笑的模样,将来要怎样才能护她周全、不受丝毫伤害? 太后娘娘朝霍翊淡淡的道:“当年若不是你父皇执意要梓仪取代梁成君正妃的地位,恐怕她们也不会做的那么绝,你父皇爱梓仪爱的太深,一心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却不知道最好的东西有时也是最利的箭,会害了梓仪。” 霍翊眉心微微一蹙,英朗的双眉笼罩着一股看不透的忧虑,声音缓缓的道:“皇后之位,尊贵之余,也是众矢之的。” 太后娘娘点头,目光定定:“翊儿,你递上来的要立三思为太子妃的折子皇祖母看了,皇祖母并不反对,但皇祖母要先提醒你,三思本性纯善,将来你登皇位,她就是皇后,在那之前,你必须锻炼她,要狠要毒,才能保全她,若做不到,那还是罢了。” 霍翊视线从窗户望出去,目光深沉,这南夜上下、万里江山,他只想和三思一起共赏,在那之前,他必须要更强大,强大到三思可以在他的保护之下做一个无忧无虑、开心便笑、不开心便哭的南夜皇后。 第67章 六十七 第六十七章 吃过晚饭后,林三思把熙儿哄睡着了后,便坐在屋子里跟李嫂学织线衣,挑了蓝色和红色的毛线,打算织一件小毛衣线给熙儿穿。 屋子里生着暖炉、熙儿躺在摇篮里睡的香甜、伏苓和百合也陪在身旁,这样安静的日子是她两年来最期盼的,如今都一一实现了,林三思的嘴角不禁挂着满足的笑,暖暖的笑意慢慢从清澈的眼眸里溢出来。 李嫂想着林三思还在月子里,用眼多了对眼睛不好,便劝道:“林姑娘,天也不早了,您要不先休息吧,明天奴婢再教你织毛衣。” 伏苓和百合也坐着屋子里做着手工,也跟着劝道:“是啊小姐,您上床休息吧,您刚生了小公子,身体还虚着呢,要多休息休息。” 林三思不累也不乏,白日里没什么事,除了带熙儿就是睡觉,整个生物钟都乱了,这会儿竟然异常清醒。 再说林三思还想等一等,也不知道霍翊会不会回来,昨夜他回来的时候她都睡着了,今夜想等他回来。 林三思的目光往门口望了望,轻声道:“再织一会儿吧。” 伏苓和百合相视一笑,道:“小姐是不是在等殿下啊?” 经常被打趣,林三思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了,便道:“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殿下今夜会不会回来。” 伏苓站起身,走到林三思身旁,替她拢了拢衣领,道:“小姐放心,殿下坐马车回来的,那马车奴婢们都堵的严严实实的,不会进风,冻不着殿下的。” 伏苓办事一向稳妥,林三思自然放心,回身拍拍伏苓的手,道:“好几日不曾沐浴了,你去浴室放些热水,我想泡一会儿。” 李嫂赶紧劝道:“林姑娘,您这生下小公子没几天呢,可不能下水,回头进了寒气,伤了身子。” 林三思摇摇头,笑道:“生熙儿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之前不能动,所以没洗,现在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再不洗该难受死了。” “回头殿下若是知道了,该骂奴婢没照顾好您了。” “殿下若要罚你们,就说是我让你们这么做的,尽管让他来罚我好了。” 李嫂微微一笑,话只是那么一说罢了,殿下疼林姑娘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罚她呢!“那奴婢和伏苓一起去烧水,天太冷了,要多放些热水才行呢!” 伏苓和百合又是一直伺候着林三思的,自然知道她有多难受,便也没劝,伏苓和李嫂去烧水后,百合便在屋子里准备换洗的衣裳。 林三思见摇篮晃了晃,走过去一瞧,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瞧着,一见到林三思,不动也不哭,只是身体稍稍的扭了扭。 林三思也发现了,熙儿要么在睡要么在吃,这会儿醒了,肯定是饿醒的。“熙儿醒了啊!是不是饿了?”林三思轻轻的将熙儿抱了起来,熟练的给他喂奶。 霍翊从密道里回太子府时,恰好遇到正拎着热水桶朝浴房走的伏苓。 “太子殿下回来了。”伏苓面带喜色,放下水桶朝霍翊行礼,相较于百合对霍翊的惧怕,伏苓倒是镇定的许多,她毕竟比百合年长些,又在秦府呆过一段日子,处事要大方的多。“小姐一直未休息,在等殿下回来呢!” 听到三思这么晚还在等他,霍翊黑沉的眸子闪了闪,淡淡的应了声,望着热水桶道:“这是做什么?” “小姐几日未曾沐浴了,想……” 伏苓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霍翊沉声道:“胡闹。” 低沉有力的声音传过来,伏苓吓的浑身冒冷汗,见霍翊眉头紧锁,赶紧跪了下去:“是奴婢的主意,小姐没有……” 霍翊根本不听她多话,语气森森的道:“人呢?” 伏苓一直听百合说太子殿下独宠小姐对小姐怎么怎么好,但此刻见霍翊冷酷的模样,心里竟有些惴惴不安:“……小姐在正屋照顾小公子。” 霍翊转身便往正屋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了步,头也不回的道:“多准备些热水,你们便退下吧。” 伏苓本想着小姐这澡是泡不成了,忽然又听他说多准备些热水,脑子竟有些转不过来弯,想了想才明白太子殿下话里的意思。掩住笑意,道:“奴婢遵命。” 霍翊推门进屋的时候,林三思刚好喂饱了熙儿,起身将他放在摇篮里,侧颜温柔如水、长长的睫毛卷浓、粉唇微微张着,轻哼着摇篮曲,还未来得及扣上的衣领,泄露出白如凝脂的大片肌肤,霍翊的目光在流连几次后,不动声色的收紧。 “水放好了吗?”林三思以为是伏苓进门来了,一边替熙儿盖好被子,一边问道。 半晌听不到身后回应,狐疑的转过身来,便瞧见霍翊一身白衣的靠在屏风旁,双臂环胸、气质如冰,眼神幽暗中又透着灼灼的气息,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林三思的脸上腾的就放出光芒般的笑颜:“殿下怎么回来了?” 霍翊站直身体,走到林三思面前,食指挑起她软滑的下巴,轻笑道:“孤听说有人想孤想的睡不着觉,只好从皇宫里赶回府了。” “是吗?”林三思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用手指了指摇篮里的熙儿:“我怎么不知道熙儿有这么想你啊?” “嗯?”霍翊走近一步,伸手便将林三思紧紧的锢在胸前,她刚喂了奶,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奶香味儿,混着淡淡的体香,不禁让霍翊一阵迷醉,薄唇噙着坏坏的笑,声音里裹着暗哑的蛊惑,道:“让孤瞧瞧,你到底哪里不知道?” 林三思垫起脚尖,伸出玉臂环住霍翊的修长的脖子,身体的香味随着她的动作变的更浓了,完全裹住了霍翊的整个嗅觉:“好了,我承认是我在想你。天这么冷,你的脖子都这么冰凉,赶快到炉边暖和一下,我让李嫂做些饭菜来,吃一点就会暖和很多。” 霍翊却不放开锢在林三思腰间的手,反而越收越紧,修长的手指从她的下巴滑到她的粉嫩的脸庞,又滑到眼睛、鼻尖,最后滑到双唇间,感觉着她软软的唇瓣,像是有股魔力一般,牢牢着吸引着他的目光。 霍翊俯身便吻住那双唇瓣,带着她馨香的小舌在口中翻转跳跃,揽在她腰间的手稍稍一用力,便将她稳稳的抱在怀里,唇齿纠缠间,他低沉磁性的声音酥酥麻麻的传到她的耳旁:“孤饿了,孤只想吃你。” 林三思口齿不清的回答:“不……行……好几天……没……沐浴……了……” 纵使林三思的话说的不清楚,可是霍翊还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吻的愈加强势霸道,林三思软软的倒在他的怀抱里,原来还觉得屋子里的温度适中,穿少点就会觉得有些冷,可此时领口的衣服还没扣上,露出大片的肌肤在外,她竟觉得有些热了。 霍翊长长的一个吻下来,林三思已快要被吻化了,他在林三思的双唇上轻轻啄了啄,道:“孤也……尚未沐浴。” 林三思认真的道:“那殿下先沐浴吧,殿下沐浴后,我再沐浴。” 霍翊淡淡的摇摇头,不以为然的道:“太耽误时间。” 林三思明显听到了什么,抬头望着霍翊:“……” 霍翊望着林三思怔怔的模样,笑了:“孤已让李嫂她们都退下了。” 林三思垂下头:“……哦。” “哦什么哦?”霍翊在林三思的小鼻尖上轻轻刮了刮了,俯身在她的额着印上一个吻,语气里满满的宠溺之情:“孤的意思是,没人伺候你沐浴了,你若不介意,孤帮你沐浴,如何?” “啊?”这样不太好吧?怎么说也该是她伺候殿下沐浴啊! “啊什么啊?”霍翊捏了捏林三思滑嫩嫩的脸颊,心里道:嗯,最近养的不错,这脸捏的越来越有手感了!“怎么,怕孤不会?” 林三思还打算商量一下:“不是的殿下,不如我先伺候您沐浴,我明天再沐浴吧。” 霍翊笑容阴森的摇了摇头,不容拒绝的道:“不行。” 林三思:“……” 不待林三思再次开口,霍翊打横便将林三思抱了起来,往浴房的方向走去,伏苓和李嫂早已放满了热水,此刻浴房内正热气腾腾,林三思满脸娇羞,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在霍翊的胸前,再也不抬起脸来。 霍翊垂眸,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心满意足的望着怀里的人儿,不时的将她的脸从怀里扳正,一点儿也不觉得不耐烦,倒是见她满面红晕,不由的笑出了声。 霍翊再一次捏住林三思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轻的扳正,使她的视线对上他的目光,亲昵又宠爱的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为何还是这般不好意思?” 林三思紧紧搂住霍翊的颈子,离的那么近,她能清楚的看到他幽潭似的目光里闪烁着细碎的星辰:“……才第二次……啊。” 霍翊笑容渐深,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孤听你这意思,是觉得次数太少?” 林三思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嘛!“不是的,只是针对殿下刚才的问题作的回答啊。” 霍翊挑眉,薄唇微勾起迷人的风采,淡淡的道:“孤明白了。” 林三思狐疑的问:“殿下……明白了?” “嗯。”霍翊点头,漫不经心的道:“孤以后要常带你练习,才能改善你这羞涩的毛病。” 林三思:“……”殿下到底明白什么了? 百合见霍翊抱着林三思进了浴房,方才悄悄的跟了过去,闭着眼,小心翼翼的将准备好的两套换洗衣服放在浴房的门侧的衣架上,便又闭着眼飞快的跑开了。 第68章 六十八 第六十八章 听到屋外有声音,霍翊便清醒了,扭头见身边的林三思还睡的香甜,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连被林三思压了一夜的手臂也不觉得酸麻,伸手拨了拨她额前散乱的发丝,林三思无意识的翻了个身,重新窝在他的臂膀下又沉沉睡去,秀眉舒展、脸颊粉嫩、软唇微微肿起,尤带着昨夜的激烈的情/欲,看的霍翊都不想起床了。 “殿下,该起床了。” 一番斗智斗勇手,何必棋占上风,落败的宋景仰只好顶着挨骂的风险,小声在门外喊着。 霍翊对门外的声音仿若未闻一般,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林三思的脸颊上游移,半晌才缓缓抽出他被林三思压住的胳膊,在不弄醒她的情况下,又俯身在她呵气如兰的唇瓣上辗转印上一个深吻,方才起身。 霍翊穿好衣服开门出来,便见何必棋和宋景仰恭敬的站在门侧,两人俱是英眉朗目、身材挺拔,只是一个冷一个热,站在一块儿便是鲜明的对比,却又十分好看。 见他出来,何必棋和宋景仰便快步迎了过去,宋景仰本已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却没想到霍翊一点儿也没有要骂他的意思,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看上去心情格外的好。 宋景仰与何必棋对视一眼,心下灵透,看来殿下昨夜雄体康健,这会儿才会如此神清气爽、霸气侧露。 宋景仰低头暗笑,独自在脑海里yy,心想着今夜回到宋府,一定要将前段时间看中的那个有姿色的丫头拿下,正想头,突然后脑勺被人用力拍了一下,他恼羞成怒的一回头,就发现何必棋目光如炬的瞪着他,本来还想斗嘴呢,再一转头便见霍翊朝他看着,满满的一腔气焰瞬间就熄灭了。 何必棋憋着笑,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贤贵妃谋害皇后娘娘的事已经找到证据了。” 霍翊神色如常,似早就料到一般,连脚下的步子也未停顿丝毫,声音冷如坚冰:“国舅爷的办事效率挺快,皇祖母没少出力吧。” 何必棋一本正经的道:“事关皇后娘娘生死,梁国舅爷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主谋,不过以他的智谋要发现皇后娘娘是中了药蛊王的毒,恐怕也得一年之后的事了,太后娘娘从中点拨了一下,他才恍然大悟。” 霍翊态度漠然,言语之间似并不关心一般的淡淡开口询问:“贤贵妃可曾认罪?” “还没有。”何必棋摇头,“梁国舅虽找到了证据,但对方毕竟是贵妃身份,须请示太后娘娘和皇上后,才能抓人。” 霍翊一边往外走,一边将身上的黑裘披风系好,黑沉的眸子不见波澜起伏:“皇祖母怎么说?”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等殿下和几位皇子进宫后,一同商议,所以命属下请殿下早些进宫。” 何必棋在“早些”两个字上面加重了音量,他们一早便等在清澜阁门外,可是殿下迷恋林三思姑娘,根本不理他们,耽误了时间,他作为他的贴身护卫,时刻提醒殿下也是他的份内工作。 霍翊慢慢的止了步,回身望向他,眼神似笑非笑,周围的空气也因他这一转身慢慢的凝固,只见他眯着黑沉沉的眸子,冷冷的道:“此时可早?” 何必棋听到霍翊话语里的森冷之意,心里骇然,站的笔直的身体竟有些歪斜,多亏宋景仰站在一旁,方才稳住心神:“不早不晚,刚好。” 霍翊挑眉,目光在何必棋和宋景仰脸上徘徊,看来何必棋身边有了宋景仰,近来变通了不少啊。“随孤进宫。” “是,属下遵命。” 霍翊上了车,宋景仰望着何必棋猪肝色的脸,小声笑道:“何兄,你怎么那么死板,殿下难得放松一下,你干嘛提这个?殿下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何必棋头一次觉得面对宋景仰有种有口无言的颓败感:“……” 宋景仰见何必棋垂下脑袋,更是来劲儿,拍拍何必棋的肩膀,语重心肠的道:“男人嘛当然是要相互理解了,你也知道殿下吃了几天素,难免要尝尝荤的嘛,你啊就是太固执死板了,要多学学我……” 何必棋抬起冷目,望着宋景仰,冷冷的道:“学你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把春秀弄上床?” 宋景仰吓的收回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何必棋:“你怎么知道春秀?” 何必棋不以为然的哼道:“又何止一个春秀?” 宋景仰慌了:“你……还知道多少?” 何必棋抱着双臂,冷冷的笑:“你心里惦记的丫鬟,我都知道。” “你——”宋景仰气的说不出话来:“窥人*!卑鄙无耻!我要告诉殿下!” “就你还*?堂堂宋府独苗,一天到晚只知道府上的几个丫鬟,说出去被人笑话!”何必棋转过身,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微微抬着下巴:“有本事告诉殿下去,看殿下笑话不笑话你。” “何必棋——你欺人太甚!”宋景仰握紧拳头,欲朝何必棋挥去。 马车内一个幽冷至极的声音传了出来:“还不走?” 宋景仰懊恼的收回来不及挥出去的拳头,心里憋屈的很,仰天无语凝噎,殿下你更爱何必棋是不是? & 林三思第二天又是睡到了天大亮才起床,一睁眼便觉得浑身酸痛的要命,这才想起来昨夜殿下几乎是折腾了她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才放她睡去。 见伏苓在屋子里擦洗,林三思一边起床,一边道:“伏苓,殿下呢?” 伏苓脸上笑意满满,连说话的声音都跟着上扬:“殿下一早便进宫了。”伏苓放下抹布,擦净双手,伺候林三思起床。 “哦。”林三思下了床,想到了什么,朝身旁的伏苓问道:“宫里的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伏苓一早便知道了皇后娘娘薨了,本不想告诉林三思的,可是她问起来,她也不好撒谎:“皇后 娘娘今晨薨了。” “薨了?”林三思还是很吃惊,脚下了步子一顿,道:“不是说吐血昏迷吗?怎么就……” “查不到病因,太医也无法对症下药,唉,想来也是可怜之人啊!”伏苓摇头,叹了一口气。 林三思脑海里浮现出初次进宫见到皇后娘娘的情景,那时的她一身盛妆,艳丽逼人,一举一动都高傲的不可一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却没想到,不过大半年时间而已,她却已香消玉陨。 林三思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殿下之前说过是有人下毒害皇后娘娘,查到是谁了吗?” “刚刚宫里传出消息,说是贤贵妃娘娘投的毒。” 林三思又吃了一惊:“是她?!” “也不知贤贵妃娘娘是怎么想的,竟然做出这种事。” 林三思觉得有些恍惚,她印象里的贤贵妃十分温婉,那次还亲切的扶她起来,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没有……查错吗?”话说出口,林三思也觉得有些可笑,她只是不愿相信罢了,这样的大事又岂能有丝毫的差错呢? “应该不会有错,已经通知各地衙门了,咱们府里宋侍卫也回来告之了,人证物证确凿。” 林三思坐到凳子上,对着镜子兀自发呆,心里却想到了宁王妃。“这件事,宁王有没有参与?” 伏苓摇头:“这个奴婢不知,宋侍卫没说。” 林三思觉得有些不安,不管宁王有没有参与,贤贵妃害皇后娘娘是铁一般的事实,那么宁王必定会受到牵连,如此一来,宁王妃恐怕也不能保全了。 伏苓见林三思陷入沉思,眉头也皱的紧紧的,便道:“小姐,别想那么多了,这事又不是咱们能做得了主的。” 林三思点点头,话虽这么说,可宁王妃是救过她的人啊!如今有了难,自己却不能帮她,心里总归过意不去。 伏苓见林三思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便有意叉开话题:“小姐,您早餐想吃点什么?殿下昨夜便吩咐人从城外的御香楼买回一些鲜乳糕、嫩笋、芝麻软酥,都是您最爱吃的,还热着呢,您要不要现在尝一尝?” 伏苓总算是知道殿下是有多么宠爱小姐了,这些小吃光听名子也就觉得一般,可是御香楼可是整个南夜国最有名的食楼了,那里的厨师闻名全国,每天做的糕点总共二十样,每样一份,卖完便关门,即使是皇帝大人登门,也不过额外做一份供其品尝,断不会再做第二份,可谓是千金难买啊! 也不知道这御香楼的主人是个什么身份,如此胆大包天,皇帝竟也不怪罪,还亲笔题了御香楼三个字,让其悬挂于门楼之上。 殿下昨夜便让人在御香楼门口候着了,一夜未眠,只等御香楼一开门,拣着小姐爱吃的几样点心一样买了一份回来,殿下待小姐的这份心意连初到的伏苓有被感动到了。 “现在还不饿。”林三思刚醒便听说这些事情,竟觉得没什么胃口,可是一转头见熙儿还躺在摇篮里睡的香甜,小小的嘴唇不时呶起,林三思不禁莞尔一笑,这孩子睡眠真是好。想想改口道:“罢了,还是现在吃吧,就在屋里吃吧。” “哎!”伏苓笑的开怀,连忙道:“奴婢这就去。” 第69章 六十九 第六十九章 霍翊乘坐的马车刚在皇宫内停稳,前明殿伺候皇上的老太监孙总管便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太子殿下,太后娘娘与梁王、宁王正在前明殿等您,请太子殿下随老奴前往前明殿。” 霍翊闻言目光内闪过一丝阴冷,微勾的唇角露出一丝讥笑,前明殿乃皇上居住之殿,看来父皇打算亲自处置这件事。 吩咐宋景仰和何必棋在原地等候,脚步一转,便朝前明殿走去,孙总管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弯着腰跟在霍翊的身后。 一场大雪过后,皇宫内便美不胜收,就连来去匆匆的太监宫女也成了美景中的一抹色彩,霍翊却无心欣赏,脑海里涌现出三思被他压在身下时的暖暖笑颜,一张脸光洁粉嫩,只是右脸颊靠耳畔的地方被顽皮的熙儿抓了一道红印,初生的婴儿手劲本就不大,若是一般人被抓了,过一会儿也就消了,偏偏三思的皮肤白嫩,那道红痕竟一夜未消,今早他起床的时候,仍能瞧见脸庞的红印,看的他心里一阵心疼莫名。 想着上次给三思的玉苓膏也该所剩无几了,呆会儿回府前先从皇祖母那里再要些玉苓膏来。 “君主,您小心点儿。” 刚转过一条幽静长廊,便听到有女子娇媚莺转的笑声传了过来。 “春桃,你小声点儿,别吓坏了鸟儿,瞧它们正吃的欢呢。”女子的声音清脆甜美,在瑟瑟寒风中尤其悦耳。 “君主,您当心点儿,别摔倒了。” 一行人转了过来,便瞧见长廊尽头,两个白衣身影在白雪草丛间候着,一样的白色的服装,只是高一点的女子身材纤细、头上所佩戴的发簪与旁边的女子不同,显然是君主无疑了。 霍翊的目光只在两人身上淡淡一瞥,便不再关注,倒是孙公公见状,缓缓朝前走了两步,方行礼笑道:“老奴见过明敏君主,君主这是在喂食呢?” 苏明敏转过身,正欲开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腾的瞧见了霍翊,立刻双颊染绯,声音也莫名降低了许多,欠身行礼道:“太子殿下,明敏有礼了。” 霍翊目光冷漠,并不去看苏明敏,只是漠然的点了点头,眉心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苏明敏见霍翊冷淡如此,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有片刻的僵硬,但仿佛是习惯了似的,立马就又能恢复笑颜,甜甜的出声道:“殿下可是要到前明殿去?明敏的父亲也在那里呢。” 霍翊这才将目光移到苏明敏的脸上,视线里充满了冷漠和不屑,他向来不喜多话的女子,尤其还是这等不识时物的人。“君主可是来吊念皇后娘娘的?” 那冷若寒潭似的目光终于淡淡的落到了苏明敏的身上,她欣喜的不知所已,只是心里不管多么激动,也想着娘亲的千叮咛万嘱咐,女子切记要矜持,故而脸上也不曾表露太多,只是忍住欢喜,乖巧的点头道:“正是,明敏是和父亲一道进宫的。” “既如此,为何不在皇后的明心殿呆着?”霍翊的声音里明显充满了冰寒之气,偏偏有人不知好歹,不懂得见好就收。 霍翊背着手,眉宇间一股阳刚之气令他容颜更加俊朗,这样的他站在苏明敏面前,令她忽略了霍翊话里的冷酷,只是一心想要再靠近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苏明敏绽放出一个自认为温婉可人的笑容,把早已准备好的话慢慢的吐了出来:“今晨进宫路过这里时,瞧见这几只小鸟孤零零的停在这里,想来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忘记给小鸟儿喂食也是有可能的。现在是休息时间,故而明敏从明心殿里出来,带了些吃食,来喂喂它们。” 苏明敏垂着头,虽是着一央孝服前来,但脸上的妆容却十分精致,连头上的钗环也是挑选的最好看的戴,此刻她倒是很满意方才的一番话,男人都喜欢心地单纯善良的女子,尤其是善待小动物的女子,她这一举动,应该打动到霍翊了吧? 苏明敏的小心思,霍翊一眼便能看穿,薄唇微微一勾,不屑之意尽显,只听霍翊冷冷的道:“君主爱心泛滥,往后这一个月宫内事务杂多,便请君主日日喂食吧。” 苏明敏闻言,脸上控制不住笑了,忽而又觉得太张扬了,稍稍掩饰了一下,故作纯真的望向霍翊,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殿下真的同意明敏喂这些小鸟儿吗?” 霍翊眉头紧皱,不耐之意尽显,稍稍点了点头。 “明敏多谢太子殿下。”苏明敏仰起精致的小脸,脑子里又转开了,她挑选这个地方,是因这里是福寿宫到前明殿和明心殿的必经之路,是最容易接近殿下的地方,接下来一个月,只要每天守在这里,她就可以天天见到太子殿下,所谓日久生情,便是在此基础之上慢慢发展的。 霍翊不再看她,领着众人朝前明殿去了。 “君主、君主、君主……”春桃见霍翊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廊前,而苏明敏的视线仍然呆滞的望着殿下消失的地方,不禁小声的喊了几遍。 苏明敏回过神来,脸上方才保持的纯真笑容立马消失不见,换成一副傲人的表情,瞪了春桃一眼,道:“本君主听见了,需要喊那么多遍吗?” “奴婢错了。”春桃跟在苏明敏身边也有大半年了,也算熟悉苏明敏的脾气,轻易不敢惹怒她。“这里风大,君主要不要回明心殿?” “回去做什么?”苏明敏好笑的望着春桃,道:“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还去那破地方做什么?皇后娘娘已逝,当初答应本君主的话也是做不到了,本君主只有靠自己,才能嫁给想嫁之人。” 春桃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苏明敏伸手就在春桃的头上重重拍了一下:“你怎么那么笨,刚才也不知道推本君主一下,本君主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倒在殿下的怀里了吗?” 春桃睁大眼睛,“君主这……” “算了,你就是笨!下次记得,瞅准时机,不然白白浪费本君主今日特意喷洒的香粉了。”苏明敏心情不错,也懒得和春桃计较,回头望了一眼,嘴角挂起胜利般的笑容,外面盛传太子独宠女婢,她就是不信了,凭她的姿色和手段,竟比不过一个太子府的罪奴? 霍翊进了前明殿,殿内已在站了不少人,除了几位皇子和朝中重臣之外,一直缠绵病榻的皇上也起了床,由贴身太监扶着坐在龙椅上,只是脸庞瘦弱,精神不佳,时不时的咳嗽一下,显然病了太久的缘故。 贤贵妃苏婉娴已被摘了钗环,披头散发的跪在大殿之内,虽然落魄,但身上不见伤痕,在皇上未发话之前,她毕竟还是贵妃身份,关押她的人轻易不敢动用私刑。 皇上虽然弱病之躯,但威严之势并未完全消失,盯着苏婉娴的目光里不见半点儿夫妻情份,冷冷的道:“你说,你是怎么谋害皇后的?” 证据确凿,苏婉娴也不想再分辩什么,只好冷笑:“皇上,臣妾到底是哪点儿比不上皇后娘娘?臣妾在您身份伺候那么多年,您生病时,哪一次不是臣妾第一个到场?哪一次不是臣妾为您煎药送服?臣妾为您生下皇子,为皇后娘娘打理后宫,论姿色、论苦劳、论能力,臣妾哪点比不上皇后娘娘?凭什么她就可以权倾后宫,稳坐皇后宝座,而臣妾就必须要俯首听命于她?!任由她欺凌?臣妾不甘心呐!” 皇上被苏婉贤的这段话气的脸色涨红,猛的咳了一阵,一旁的太监又是端水又是抚背,好半天才缓过来。“就因为不甘心,你便下毒害她?”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苏婉娴,她竟流下了眼泪:“难道这还不够吗?皇后的位子只有一个,妃子却可以有很多个,臣妾不甘心,臣妾样样做的那么好,凭什么臣妾就不可以做皇后?臣妾偏不信这个理!”苏婉娴硬生生止住了眼泪,隔着几丈远的距离,遥遥望着皇上,道:“皇上,您与皇后相处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她有多狠毒,如果今日臣妾没有先动手,那将来死于非命的便是臣妾,难道到了那个时候,皇上才会怜悯臣妾吗?” 站在一旁的梁国舅听不下去了,恨恨的道:“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皇后心胸宽广、为人大义,何曾欺凌过你?!她更不可能有害人之心!” 到了这个地步,苏婉娴也不怕什么了,横竖就是一个死,她偏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国舅爷虽是皇后的家人,但皇后的心思你又知道几分?如果皇后娘娘真如国舅爷所说那么仁义的话,当初又怎么可能在得知梁王妃所生的皇子并非皇家血脉之时,有意隐瞒呢?她这么做,道在哪儿?义又在哪儿?”苏婉娴笑的诡异,转身朝大皇子望去,道:“梁王,您不知道吧?您到现在也未查到与梁王妃私通之人,不是因为您没本事,而是皇后娘娘有意保护,因为那一位与皇后娘娘有着很深的渊缘呢!” 国舅爷满脸涨红,指着苏婉娴的鼻子,道:“你妒忌皇后、恨她地位在你之上,下毒害她,这是不争的事实,纵使皇后娘娘已经驾鹤西去,也由不得你在这里血口喷人!”说罢,双膝跪地,恳求道:“皇上,臣相信这件事绝不是贤贵妃娘娘一个人策划的,臣恳请皇上查明真相,为皇后娘娘做主!” “我是恨她,恨的深入骨髓!但我是不是血口喷人,皇上只要召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丫鬟们一问便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断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谎的。”苏婉娴说着,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望向坐在龙椅之上的皇上:“臣妾与皇上情份至此,能伺候皇上这么些年,臣妾也知足了,只求皇上念在臣妾跟随您多年的份上,给臣妾一个痛快吧。”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虽是皇上就寝的前明殿,此刻大殿内却如刀光剑景一般,让人觉得剑拔弩张,就连疾病缠身的皇上也深深的皱着眉头,唯独霍翊不动声色,神情漠然的站在殿内右侧,漆黑的眸色泛着幽静的冰冷,自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霸气。 而梁王和宁王二人,一个面露阴狠,一个面色戚戚,各自心里早已百转千回,分析着目前的局势,想着要怎么表现才能让局势对自己更有利一些。 皇族之人,皆知母凭子贵的道理。皇后虽非梁王生母,但皇后也无亲生子,想要稳坐皇后宝座,梁王便是她的筹码之一,而梁王生母早已离世,他必须要倚仗皇后娘娘这棵大树的庇护,加大夺得太子之位的机率,二人相互依靠、各取所需,这么多年来表现的也如外人眼中所见的母慈子孝,皇上也甚为欣慰,故而在霍翊幽禁之时,将监国之权交给梁王,梁王也不辜负皇上的期望,将朝堂事务办理的井井有条。 皇长子霍天成那件事一出,让梁王在皇上面前丢尽了颜面,失去了信任,若非皇后娘娘从中斡旋,恐怕梁王就要被贬出京城了,好在梁王自那件事后便痛定思痛,在皇后娘娘的点拨下,更是细心倍至的照料病榻上皇上,使得梁王重新取得皇上的信任,皇上欣慰之余又重新开始重用梁王。 只是如今皇后娘娘突然离世,梁王仿佛瞬间被抽去了可以依靠的大树,摔的个措手不及,没有了皇后娘娘,他不知道皇上眼里心里是否还能容留下他这个儿子。 梁王越想越恨,恨不得将跪在地上的贤贵妃千刀万祸,将宁王碎尸万段,眼里的狠毒控制不住的留露出来,让站在他对面的霍翊看到,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诡异又淡漠的笑。 苏婉娴见皇上眉头紧皱,便知他已心生疑惑,道:“皇上,此事乃臣妾一人所为,臣妾自感罪孽深重,也不敢申辨分毫,臣妾只希望皇上怜悯臣妾,给臣妾一个痛快吧。” 梁王与国舅爷对视一眼后,后者眼神幽毒的望向苏婉娴,咄咄逼人的开口道:“贵妃娘娘久居深宫,如何与异域人士相识?还能轻易取得□□谋害皇后娘娘?实在让老臣费解。” 苏婉娴闻言竟缓缓一笑,她本就生的温婉可人,虽人到中年,但笑起来还是有几分其他女子没有的风韵。她不缓不慢的开口道:“国舅爷连皇后娘娘都不了解,更何况是本宫呢?本宫久居深宫不假,但本宫好歹也是贵妃,若是连买一颗□□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活至今日呢?”苏婉娴轻轻一笑:“国舅爷,您到底是真的怀疑本宫呢?还是怀疑南夜太弱,连让一个异域药王进贡一颗药丸的能力都没有?” 苏婉娴蜻蜓点水,轻而易举便转移了话题焦点,将国舅爷带到了坑里。 国舅爷瞪着苏婉娴,知道她并非善茬儿,为免言多必失,只好声泪俱下的望着皇上道:“皇上,皇后娘娘在您身边伺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皇上重新调查,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梁王恰到好处的往地上一跪:“儿臣恳请父皇还母后一个清白。” 皇上之所以能成为皇上,就是因为他不傻,此刻他微微眯了眯眼眸,视线往大殿内淡淡的一扫,最后停在宁王身上:“晋儿,你说这件事如何处理?” 宁王内心本就忐忑不安,贤贵妃曾在事情败露后,让心腹之人传话给他,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咬紧牙关说不知情,但宁王清楚,一旦东窗事发,他就算是真的不知情,也不可能逃脱干系,何况整件事儿他都是参与其中的。 皇上的眼眸越眯越紧,只望着宁王一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宁王垂下头,几番思量后,决定还是从父皇最看中的亲情下手:“父皇,恕儿臣斗胆,此事儿臣觉得可以不必再查了,国舅爷同梁王对母妃怨恨至极情有可原,如果能让他们心里好过一些,就让儿臣陪同母妃,一起谢罪吧。” 梁王道:“宁王此言差矣,本王只求一个真相,你若未参与,又何来连罪?” 宁王并不看梁王,只望着皇上道:“于理,母妃犯了谋害皇后娘娘之罪,儿臣也知道这事罪无可恕,但于情,母妃是儿臣的亲生母亲,若父皇真的判了母妃死罪,儿臣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妃受死而无动于衷,儿臣愿陪同母妃一起,请父皇成全!”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而苏婉娴和宁王的手心里却是攥满了汗,之所以敢孤注一掷,就是赌定皇上顾念亲情的性格弱点,但话一说完,两个人还是后怕不已,尤其是苏婉娴,她跪在地上的身体都忍不住在发抖,如果皇上真的应允宁王之求,那么将再无任何转还的余地。 皇上望着宁王,良久没有说话,视线夹杂了太多的情绪,与其对视的宁王都有些看不明白了,可是霍翊却是淡定如斯,他的唇角勾了勾,邪魅又诡异的笑便从嘴角处泛滥。 许多事,事情本身往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决定事情结果的人,事情发展到这里,霍翊已然猜到了结果,再耗在这里,他只觉得厌烦。 寂静的大殿内,白衣长衫的霍翊突然往殿内中央走了两步,朝皇上拱手,声音如常淡漠:“皇祖母、父皇,儿臣府中还有些事,先行告退了。” 即使知道太子殿下霍翊为人冷酷、行事异于常人,但如此情境下,他竟然要先行告退,还是让殿内的众人大吃一惊,这么做无异是扫了皇上的面子。 望着这个相貌与自己有几分神似的儿子,皇上颇有些无奈,本想开口回绝,一口气刚提上来便是一阵咳,好不容易止了咳,便听太后娘娘在一旁道:“翊儿进宫也有一会儿了,怕是念着熙儿了吧,快些回去吧。” 皇上听到太后娘娘念熙儿,本阴沉的脸稍稍缓和了一些,尔后竟挥手示意霍翊可以离开了。 等候在外的宋景仰和何必棋见霍翊出来,便迎了上去,没等他们开口,便听霍翊问:“必棋你留下来,等太后娘娘回宫时,将孤册封三思的折子取回来。” 宋景仰和何必棋对视一眼,俱是一副糊涂的样子,想着应该是刚才大殿之上发生了什么事,宋景仰开口问道:“殿下,册封林小姐的折子为何要取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霍翊目光望向远方,深邃的黑眸里透着看不透的神情:“孤另有打算。”说罢,便朝宫门处走:“回府。” “殿下,马车就等在门外。” 霍翊摆手:“不必,孤骑马回去。”马车太慢,在宫里呆了这么久,他此刻迫不及待想看到林三思那张纯净的脸。 霍翊回到太子府的时候,林三思已经吃完了午饭,正呆在清澜苑的侧院里晒太阳,顺便逗逗鸟儿。 伏苓留在屋子里看护睡熟的小公子,见霍翊进屋后目光四下里扫过,连忙接过他脱下披风,道:“小姐在侧院晒太阳呢。” 霍翊闻言,便出门去了侧院,侧院本来荒着,林三思住进来后,种了些花草,前段日子,霍翊又让人从花市里买了些鸟回来,虽然花草未开,但鸟声鸣亮,倒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林三思坐在貂裘铺就的贵妃椅之上,大概是逗鸟儿逗乐了,此时闭着眼睛小憩,这个院子背风,却不挡太阳,太阳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照的她长卷的睫毛的粉嫩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百合见霍翊进了院子,正要唤醒林三思,却见霍翊朝她摆手,示意她不要惊醒林三思。 百合端了椅子,又沏了茶,便识趣的离开了,留霍翊和林三思两个人在侧院里。 第71章 七十一 第七十一章 霍翊坐在林三思身旁的椅子上,又探身替她拉上刚滑下来的貂毛裘毯,白皙粉嫩的脸颊近在咫尺,令他靠近就不想离开,又怕惊醒她,只好在她的额上印上一个浅吻,方意犹未尽的靠回到自己的椅背上,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本书。 林三思有看书的习惯,闲下来的时候,手上总捧着一本书,霍翊随手翻了翻,发现是一本《女子言行录》,不禁勾起一抹淡笑,眼神宠溺的望向睡着的林三思,这丫头,什么时候看这些书了? 霍翊将书放回到桌子上,又拿出另一本来,目光在书封面上一瞥,倒小小的吃惊了一下,那是他刚被幽禁的时候写的,里面的内容不过是当时的心境,此时看来,颇有些时过境迁的感觉。 霍翊放下书,若有所思的打量一眼林三思,冰冷的黑眸慢慢被柔情替代,如同春日的风暖暖的吹过林三思的脸庞,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立誓总有一天会让他们把欠他的都还回来,未曾料到,他一直想要夺取的东西,在这一时刻,竟比不上眼前女子的分毫。 林三思醒了,还未睁眼,声音懒懒的道:“百合,几时了?殿下回来了吗?” 霍翊凝眸望着林三思,道:“孤何时变成百合?” 林三思吃了一惊,腾然睁开眼,霍翊一张英俊逼人的脸便出现在她眼前,不禁莞尔一笑:“殿下几时回来的?也不叫醒我,还在这里拿我打趣。” 霍翊朝林三思伸出手,林三思便站起身,走到霍翊面前,他长臂一勾,林三思便稳稳的被他揽在怀里,坐在他的腿上。“难道见你午睡,多睡一会儿何妨。” 林三思靠在霍翊肩上,听到他宠溺温和的声音,便知道宫里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殿下,事情都忙好了?” 霍翊闻着林三思淡淡的体香,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发觉过,她身体的香味不浓洌,却总能带给他十分舒适的享爱。闭目轻声道:“嗯。” “殿下,”林三思仰起头,从她的角度望去,霍翊精致的下巴轮廓便能看的清清楚楚,薄唇像是有种吸引人的魔力一样,让她禁不住在脑海里回想被他拥吻的场景,身体也跟着酥酥麻麻起来。“那今夜还去宫里吗?” 霍翊摇头,“不去了。” 林三思笑了笑:“难得闲下来,呆会儿,我下厨做几道殿下爱吃的菜,殿下早些吃了便休息吧,殿下有几日不曾好好睡过了。” 霍翊本来闭着眼,听到林三思这话,不由的睁开眼睛,本就沉静的黑眸愈发的深沉了,像是一面镜子,清晰的映出林三思的面庞来。“孤独自就寝?”霍翊挑起林三思的下巴,望着她轻眨的水眸,故意打趣道:“还是你陪着孤?” 林三思红了脸,扭过头,避开霍翊灼灼的视线:“殿下,熙儿睡了一下午,今夜可能睡的晚,我多陪他一会儿。” 霍翊眼里藏着笑,声音却沉沉的:“那孤呢?” 林三思当然知道霍翊指的是什么,便道:“殿下当然是早些休息啊。” 霍翊握着林三思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捏了一下:“你不在,叫孤如何睡?” 林三思笑着反问道:“那以前我没进府的时候,殿下不也一个人睡的好好的?” 霍翊挑眉,道:“你怎知晓孤是一个人睡?” 林三思闻言,笑容有片刻的凝固,转过头认真的望着霍翊的脸,思绪有些混乱,她还是林小姐时,与霍翊不熟,对他的了解自然都来自市井传言,大家都说霍太子不行,多年以来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想必是生理上有什么难言之隐,虽是传言,毕竟不能有一定的可信度,不会空穴来风,林三思道听途说,一直是信一半疑一半,若不是后来进了太子府,成了太子榻上之人,她还真的以为霍翊有问题呢。 如今想来,道听途说的事不能信以为真,霍翊生理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三思越想越狐疑,难道霍翊以前有过其他女人?毕竟是太子,怎么可能至今连个女人都没有呢?这么想着,林三思竟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了,只好努力压制着这种情绪。 霍翊望着林三思脸色几变,不禁低笑出声:“怎么?你也信外面传言,说孤是近女色?” 林三思连忙摇头:“我才没有。” “如此,”霍翊的唇慢慢靠近林三思,清洌阳刚的气息扑在林三思的脸颊上。“你在想什么?”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可是被霍翊搂住的林三思却觉得浑身都躁热了起来,霍翊离的那么近,唇瓣几乎都贴在她的耳畔上了,弄的她都不敢乱动,轻轻伸出推开了霍翊,瞬间呼吸就通畅了许多。“我没想什么啊,只是奇怪,为什么会有那个的传言?” 霍翊不以为然,眉宇间微微的凛尽显王者霸气:“庸俗,这便是世事。” 林三思抬眸望着霍翊,心里涌起仰慕之情,那么多人的流言诋毁,他只是淡淡的“庸俗”一笔带过,一点儿也不介怀,这方才是王者之气。 霍翊垂眸,见林三思盈盈望着他,锁在她腰间的手便紧了紧,淡笑道:“耳听为虚,亲证为实,你亲身实践过,才有资格评价。” 林三思脸庞一红,赶紧低下头,刚把话题扯出去,怎么又被扯回来了呢!再说这大白天了,讨论这个话题好么?要是被伏苓她们撞见,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霍翊才不会在林三思低头而轻易放过她,长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视线与他对视,四目交接之时,他俯身吮住她的双唇,辗转缠绵的一个长吻下来,暗哑低沉迷人的声音轻轻的响在她的耳畔:“嗯?评价一下吧。” 林三思咬着红嫣嫣的双唇,那里尚残留着他清洌的气息,口中也满是他的味道,根本没法儿认真思考。 “熙儿该饿了,我去看看他。” 林三思说着,欲从他腿上站起来,腰却被他牢牢搂着,动弹不得。“不急。”他淡淡的开口。 和霍翊在一起越久,林三思越来越发现他有时很会耍无赖,就比如此刻,他就那么淡淡的望着她,手上的力气没用到十分之一,她都不是他的对手。 霍翊伸手,拨了拨她额角旁一缕秀发,刚才拥吻的时候,他的动作稍大了一些,额角的头发有一些乱,不过,这样更显得她慵懒妩媚。见她咬唇不语,霍翊又道:“你若不好意思,孤便换个问法。” 林三思有些无语:“……” 霍翊靠在椅背上,一副闲情逸致的模样:“孤的表现,你可还满意?” 林三思脸更红了,这比刚才的话更直白好么? “……殿下……您让我怎么回答呢……” 霍翊笑了笑,一双幽潭似的黑眸溢满了宠溺的目光,一本正经的道:“不好回答啊,那孤陪着你,今晚再实践下,就比较容易回答了。” “殿下!” 林三思软软的一拳塞在霍翊脸前,被他捉住放在唇前吻了吻,声音无限宠溺道:“孤逗你呢!孤虽想吃你做的饭菜,但孤更想就这样抱着你。” 林三思闻言,莞尔一笑,乖乖的重新靠回到霍翊的脸前,手被霍翊轻轻握在手心。“殿下,皇后娘娘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您是不是也要开始忙了?” 霍翊搂着林三思软弱馨香的身子,道:“何出此言?” “皇上身体不适,太子本应监国,你又恢复了自由之身这么久了,也该是时候回到朝堂上了。”林三思身处的是太子府,是南夜国除了皇宫以外最尊贵的地方,知道的消息自然也比别的地方更快更真,贤贵妃谋害皇后娘娘在霍翊还没回来时,她便得知了大概,她也看得出梁王和宁王都失去了最佳时机,现在的形势对霍翊来说是最有利的,而她也知道霍翊的雄心抱负也不是甘心在府里做一个诗情画意的王爷。“梁王此前已经失去了皇上的信任,皇后娘娘离世,皇上虽有心怜爱,也不会将皇权过多的交给他,毕竟皇上还是防着他的;而宁王也因贤贵妃谋害皇后娘娘一事,受到皇上的冷落。如今的形势对殿下来说是最为有利的,我相信殿下早就有了打算,对么?” 霍翊垂眸,弯起食指在林三思的鼻尖上轻轻一刮:“还没笨到不可求药的地步啊,孤以为你如今的眼里心里只剩下熙儿一个了呢!” 林三思想都没想,突口而出道:“哪有,不过熙儿才是最重要的嘛!” “嗯?” 林三思被霍翊双眸一凛,赶紧笑着解释:“殿下也是最重要的。” 霍翊缓缓笑了笑,目光慢慢变得深沉起来,太阳慢慢西下,照进来的光线打在他挺直的鼻梁上,说不出的俊朗儒雅:“你说的没错,这个时机看起来对孤来说是最有利的,不过也只是看起来,眼下孤还不想回去。” 林三思有些懵:“为什么只是看起来有利?难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夸你聪明,原来就聪明这么一点儿啊!”霍翊语气极为宠溺,说话之间稍稍侧了侧身体,不动声色的遮去飘向林三思的风,伸手将貂毛裘毯裹在林三思的身上,把她围的密不透风,道:“裹紧一点,别让风把剩下的一点儿聪明吹走了。” 林三思闻言也笑了:“那殿下不回朝堂处理事务,打算做什么呢?” 霍翊将林三思的披风帽子戴上,又替她将领口拉紧了,确保风不会吹到她,道:“陪你和熙儿。” 林三思笑的更加开怀了,她相信霍翊的实力,在眼下风起云涌的时刻,他能如此淡定从容,必然有他的部署和考虑,而她只要默默的陪在他旁边就行了,无需担心那么多。 林三思从帽子里仰起小脸,雪白的毛映着她粉润的脸,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殿下说话算数?” 霍翊回视着林三思,勾唇道:“当然。” 林三思眨了眨黑白分明的水眸,道:“那今晚,换殿下给熙儿讲故事吧,我已经讲了好多天了,都没有新的故事可以讲了。” 霍翊皱眉:“……讲故事?” 林三思已经乐不可支了,堂堂南夜国的太子殿下围着一个摇篮和一个小孩讲故事,那画面太刺激了! 第72章 七十二 第七十二章 霍翊信守承诺,晚饭后先陪林三思,再陪熙儿。因林三思尚未出月子,不能出去,故而只在清澜苑里走了一会儿,两人相携,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再走回来,清澜苑不算大,风景布局也没什么改变,两个人竟也看不厌走不烦。 走到一处栏杆前,见栏下的围坐上早已铺上了厚实的蒲垫,两人心有灵犀的对望一眼,都坐了下来,霍翊顺势将林三思拉入怀里,用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住。 太子府里的晚饭吃的早,此刻也不过是傍晚时分,天边尚残余着一抹日光,淡淡的照过来,打在霍翊的侧颜上,令他冷酷的面容稍稍柔和了几分。 林三思仰着脸痴痴傻傻的望着霍翊,也不知这个男人给她灌了什么*汤,近来总被他迷住了似的,怎么也看不够,只是他的俊朗的长眉微微皱眉,英气逼人的眉眼之间隐隐笼罩着看不透的情绪,林三思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葱白似的手指抚住霍翊的眉,轻轻的来回揉着,声音也柔甜如蜜:“殿下有什么烦心事吗?能说给我听吗?可能我不能帮您分担,但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要好。” 霍翊轻轻捉住林三思的手,塞回到披风里,又在林三思的脸颊上轻轻一捏,薄唇扬起暖笑:“起风了,乖乖的呆在披风里,不许出来。” 林三思被霍翊体贴的动作弄的整个心都是满满的幸福感,嘴上虽没说,一双眼睛却笑的弯弯的,双手搂在他异常健硕的腰间,身子往霍翊的方向挪挪了,靠的更近了。 林三思的动作不大,却也让披风露出一角,嘴了些许寒风进去,霍翊瞅见,眼神一紧,索性将林三思抱在怀里,把披风一绕,便又裹的密不透风了。 林三思见霍翊熟练的动作,不禁问:“殿下,你以前是不是学会包粽子?” 霍翊摇头,眼神平静的道:“未曾学过。” 林三思无奈道:“那您怎么把我裹的像个粽子?动作还那么熟练。” 霍翊无奈的笑了:“孤这几日裹你还裹的少吗?若再不熟练,你把孤当做什么了?” 林三思想了想,因她这几日在床上呆不住了,经常想出来走动走动,霍翊怕她受凉,总是在一旁陪着,时不时的替她裹一下披风什么的,想着起初霍翊略有些笨拙的动作,林三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三思偏着头,粉嫩的脸上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那殿下下次换个手法吧,把我裹的像西兰花也成啊!我可不想再做粽子了。” 霍翊望着那张笑颜,忍不住俯下身去吻住她的唇,又怕动作太大让林三思受了凉,只好忍住浅尝辄止,自嘲似的开口道:“孤遇上了你,常常身不由己了。” 林三思被霍翊拥在怀里,耳旁传来他的话语,脸颊泛起微微的红晕。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霍翊的目光慢慢有了变化,似是沉沉的幽潭,起了微小的涟漪,这是在以往从未有过的,缓缓开口道:“孤目前不能接手监国之事,就不能及时将你爹娘救出来,你可怪孤?” 林三思心里一动,终于明白霍翊的眉头为何一直皱着了。“殿下,我明白的。我虽然不知道您的具体计划,却也知道您自有您的打算,外人只知道被您被幽禁了两年,却不知道这两年决不会磨了您的志向和雄心,只是在您大展宏图前稍作一下修身养性罢了!您的麾下有那么多有智慧的忠心幕僚,还有像宋侍卫和何大人这样武功高超的人唯您马首是瞻,天时地利人和俱在,如今只是还欠缺一些火候而已,您运筹帷幄了这么些年,断不能为了我而使整盘局乱了节奏。”林三思仰着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对霍翊的心疼和仰慕,唇角挂着浅淡而柔和的笑容:“我既然明白,又怎会怪罪殿下。”何况,林三思清晰明白,只有霍翊更加强大无坚不催,才能救回整个林氏。 霍翊的声音淡淡的传了过来,夹杂着一丝林三思听不懂的意味儿:“并非不能为您而改变。” 林三思狐疑:“殿下刚才说什么?” 霍翊敛眸,神情微动,便转移了话题:“听私塾先生说,你弟弟才思过人,将来必成大器。” “是么?私塾先生真这么说?”林三思莞尔,道:“在我的印象里,他还只是一个爱撒娇的小孩子呢!” 霍翊淡淡的点头,想起那个小男孩,五官与林三思颇为相似,只是年纪虽小,却比同龄的人多了些成熟之感。“前几日孤从宫里回来时,路过时,孤进去看了一眼,确实变化不小,孤随便问了他几题,也答的十分好。” 林三思心下欢喜,差点落泪,连忙垂下头去,不想被霍翊瞧见,其实有个念头在生熙儿前就有了,只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一直没有机会好好与霍翊说说话,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他增加麻烦,可是霍翊一提宣儿的小名,她就忍不住想试一试。 “殿下,现在是寒月,私塾也放假了,我想……想让宣儿到府里……住些日子,就几日,让宣儿看看熙儿,可以吗?”林三思期待的望着霍翊,见他神色如常,眸色深沉,却又有些后悔了,现在的形势虽对霍翊十分有利,可是若跟罪臣扯到一起,难免会让皇上厌恶,纵然用舅舅看外甥这样的借口,恐怕也无法抵挡那些言官的诋毁之词。 林三思几番斟酌后,心里有了决断,故意道:“唉呀,我怎么忘了?宣儿也只是个孩子,来了又不能带熙儿,我还得多照顾一个,太累了!还是算了吧,等熙儿再大一些,天气暖和些,殿下再让宣儿进府来吧。” 霍翊认真的望着林三思,她是不会撒谎的,说谎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把两只手攥在一起,不是捏被子就是捏衣角,偏偏她还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霍翊望着强装出来的笑容,心里的弦瞬间软的跟棉花一样。其实府里想进来一个人并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宣儿罪臣之子的身份——罪臣之子,如今形势,即使他刻意保持低调,也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太子府,对他来说一步错,便有可能失去优势。 霍翊微勾唇色,一抹淡笑在他的唇边泛开,他是霍翊,为了心爱的人,走错一步又如何? 霍翊垂眸,扳过林三思的脸,道:“想什么时候接宣儿进府?” 林三思傻掉了:“嗯?” “你不是想他了吗?你想好时间,孤来办。” 林三思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吧,殿下别看宣儿长大了,在我眼里他还是个孩子,只要有我在身边,他又会变成闯祸精!” “再怎么闯祸,你也还是思他念他。” 林三思被说中了心思,不免避开霍翊的视线,道:“殿下,宣儿若是进府,真的会给您带来麻烦的,我不想因为我们……” 林三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淹没在霍翊的猛烈的吻里,他的吻比任何时候都要霸道强势,却又不失温柔体贴,吻的她娇喘连连。 良久,霍翊才心满意足的放开林三思,勾起令人意乱情迷的薄唇,捏了捏她绯红的双颊,道:“记住,你是孤的人,你的事便是孤的事。” 林三思眼前升起了迷雾,隔着迷雾,她觉得霍翊帅的一塌糊涂。 “殿下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 霍翊泛起魅惑般的笑容:“对孤来说,你就是最好的回报。” 林三思泛起甜甜的笑容:“也是哦,我还给殿下生了个儿子呢!” 霍翊不以为然的道:“那也有孤的功劳。”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孤觉得少了。” 林三思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 霍翊笑的愈发诡异起来,探身不容拒绝的抱起林三思,往室内走去,边走边道:“孤怎么只能有熙儿一个孩子呢,太孤单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身子养好,给熙儿多生几个兄弟姐妹。” 林三思羞红了脸,道:“生那么多,万一打架怎么办?到时候帮谁啊?” 霍翊淡淡的道:“孤谁也不帮,你也不许帮,全罚。” 林三思啧啧摇头:“殿下这样也太武断了!” 霍翊笑的风轻云淡:“孤一向如此,你才发现吗?” “那现在发现还来得及回头吗?” 霍翊反问道:“你说呢?” “我觉得殿下英明神武,应该会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霍翊道:“错,孤不仅不能给你改过的机会,孤还要罚你,罚你一辈子陪在孤身边,哪都不能去。” 林三思笑:“殿下这回罚的有理,我服。” 霍翊将林三思抱到床上,温柔的替她盖好了被子,在她额上印上一记深吻,方才走到小摇篮旁,伏苓等早已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一家三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三思就是觉得好暖好幸福。 第73章 七十三 第七十三章 按照惯例,皇室的子孙都会配备若干个奶娘和丫鬟伺候,作为南夜皇长子的霍辰熙自然也不例外,但林三思为了亲自照顾熙儿,不错过他成长的每一个瞬间,便将照顾熙儿这一重任揽到了自己的肩上,让人将熙儿的摇篮放在她的卧室内,以便于时刻照看,伏苓也应她的要求,尽量减少室内点燃的灯烛,只余西南角的一盏烛灯,微弱的烛光照在室内,既不影响视线,也便于婴儿入睡。 霍翊走到摇篮旁,见摇篮里的熙儿黑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张小脸粉嫩的似能掐的出水来,好半天没人理他,竟也不哭不闹,见眼前突然多出来个人,也不惊不诧,这么小便有大将风范了。 霍翊勾唇淡淡一笑,拉过椅子在摇篮旁边坐了下来,拉过他细小的手,声音也柔和了起来:“熙儿,你娘让孤给你讲故事。” 半躺在床榻上望着这一幕的林三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肩膀都跟着微微耸动:“殿下,您有点不情愿啊!” 霍翊凝眸朝林三思望去,见她披散下来的长发柔顺的搭在肩上,衬着她笑意盈盈的一张脸,格外的妩媚动人,道:“孤该说些什么?” 林三思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古代可能还没有讲故事哄孩子睡觉的习惯吧,所以霍翊才会如此问。 林三思想了想,道:“就像说书先生一样说个故事,不过内容尽量简单易懂就行,熙儿喜欢听到我们的声音,我们慢慢的讲给他听,他会更容易入睡。” 霍翊挑眉点头,脑海却莫名想到他小的时候,母妃都难得见上一面,平日里都是些嬷嬷宫女在伺候他,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跟他说话都少,更不可能说故事了,现在想来,他的冷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养出来的吧。 林三思见霍翊沉思,本欲再解释一下,却见端坐在摇篮前的霍翊已然开口了,连开场白都不需要。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西北方的大山里,一座孤坟前,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然而四周却无人……” 林三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殿下敢情是要讲鬼故事啊! “殿下。” 霍翊的故事戛然而止,懒懒的“嗯?”了一声。 林三思绽放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故作不知情的问:“您打算给熙儿讲什么样的故事啊?” 霍翊表情云淡风轻,淡淡的开口道:“孤只听过说书先生讲过一个故事,就是孤正说的这个。” 林三思心里一咯噔,这么小就在鬼故事的氛围下长大,她还怎么把熙儿打造成一个暖男的形象呢!这么想着,林三思连忙把身子往床榻里面挪了挪,道:“今夜太晚了,我瞧熙儿也困了,不如明日再说吧,殿下快来歇息吧。” 霍翊隐着笑,淡淡的开口道:“晚么?” 林三思极是认真的点头:“真的挺晚的了。” 霍翊的语气甚是轻松的道:“好吧,孤便明日接着说。”说罢,便朝床榻走去。 林三思心里只想着明天得想个办法才行,既不能说殿下的故事说的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又要让他能说出一个婴儿能听的故事来。 林三思只顾着想事,连霍翊嘴角处露出的一抹狡猾的笑都不曾看见。 霍翊动作迅速,三下五除二便脱去了外衣,他的身材真的不是一般的好的,即使穿着宽松的睡袍都遮不住他健硕的胸肌,林三思掀开被子让霍翊上床的时候,正好瞥见他睡袍开口处若隐若现的肌肤,脸腾的就红了。 偏偏霍翊一副恍若未见的样子,一把揽过她,搂在胸前,肌肤与肌肤贴在一起,林三思的心跳的更厉害了。 好在霍翊只是搂着她,并没有其他动作,这倒让她不那么紧张了,也不知为何,快一年的夫妻了,两人独处的时候,她见到他还是有怦然心动、小鹿乱撞的感觉。 霍翊一只手搂着林三思的纤细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握着林三思的手,任由她细软的小手在他的胸前画圈圈,直到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沉重起来,才对她的小动作加以制止。 霍翊垂眸望着怀中人,语调戏谑又宠溺:“怎么越来越不老实了?” 林三思摇头:“只是觉得无事做罢了。” 霍翊眼眸灼灼的望着林三思,“孤能做的事多了,可是你现在的身体还不行,上次是孤冲动了,孤应该要等你出月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三思摇摇头,她也知道不出月子不能同房,不过那个时候也没想那么多,事后倒是极为后怕,还为此事偷偷问过李嫂,李嫂让她等到出月子之后再与殿下同房,否则对身体不好。 霍翊极力压制着生理反应,神情倒是如常,并无太多起伏,他伸手抬起林三思的下巴,俯身裹住她的双唇用力的亲吻,稍稍发泄一下生理所需。 & 深夜渐至,怀里的人儿已经熟睡,嘴角处尚且挂着一抹慵懒至极的笑,霍翊瞧见,伸手轻轻在她的唇边抚摸,过了良久,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放到床榻上,掖好了被子,方才起身穿衣去了书房。 傍晚时分,霍翊便得到消息,皇上已经下了旨,贤贵妃因谋害皇后娘娘一案,已被赐死,但鉴于宁王不知情,又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一副恭孝的模样,故而皇上父爱泛滥,只给了宁王一个禁足一月责罚,对于这个责罚,梁王一方极为不满,已经暗中策划反击,而宁王表面上怀着歉疚和心痛之情,实则已将宁王府的幕僚召齐起来,这几日必定有大事要发生。 然而对于这一切,霍翊并无半点惊讶,如果不是料到有此结果,他也不会在那个时候离开皇宫,他的父皇、南夜最有权势的男人,最割舍不下的便是他这几个皇子,而那些妃子对他来说,不过是轻易便可弃之的衣服而已,他的母妃如此,皇后娘娘如此,贤贵妃也如此。 何必棋和宋景仰站在霍翊的身后两米处,望着他清冷挺拔的背影,却都无法猜测到他此刻的心思。 “殿下,太后娘娘让属下带话给您。”何必棋刚才福寿宫回来,太后娘娘虽知道霍翊心思深沉,但还是忍不住一颗做奶奶为孙子操碎的心,纵使知道霍翊早有计谋,未必按她的话去做,但还是想叮嘱一番。 霍翊的侧影被灯光打在厚实的墙壁上,纹丝不动。“说。” 何必棋道:“充耳不闻。” 霍翊自然明白太后娘娘话里的意思,在梁宁二人相争之时,他要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是他却不这么想,梁宁二人早就水火不容,既能隐忍至此,就仍能继续隐忍,如果他不在这个时候出手,又怎么能让梁宁二人甘心斗个你死我活呢,还有安王,他怎么能在这场纷争里抽身而出呢! 霍翊的黑眸愈渐阴冷,周身都散发出一阵阵森冷的寒意,令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何必棋和宋景仰都为之骇然。 霍翊语调森冷至极:“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宋景仰道:“殿下吩咐的事情属下已准备妥当,京城十八处军营全听令于殿下一人,就等殿下一声令下,全城出动,绝不会有漏网之鱼。” 霍翊点头,京城十八处他不担心,一年前便已联络好,此番最过担心的还是京城之外,不知奶娘可寻到他要找的人。 何必棋也道:“太后娘娘也请殿下放心,她虽希望您不要参与梁宁二人之急,以免将来留下手足残杀的恶名,但不论殿下有什么决定,太后娘娘都会全力支持您,宫里有太后娘娘坐阵,殿下可以放心了。” 霍翊唇角的阴冷愈来愈厉,只是那抹阴冷之中尚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以往的他,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为了复仇,而现在,他想的最多的,却是清澜苑里的一大一小,他们熟睡的样子,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他的眼前,令他温暖。 “好。”霍翊转过身,雪白的长衫在暗淡的密室里更显得清冷迫人,面容冷静之余,更是清俊。“到了那一日,让安插在梁宁两府的人同时动手,宁王虽谨慎,却知道梁王要替皇后娘娘报仇,梁王更是没头脑,一有风吹草动,便跳梁而起,只要做足了戏码,就算他们知道有人暗中挑事,孤能也让他们无法回头。” 最后一句尤为冷酷,字字都像是悬在冰刃上一样,冷硬的没有丝毫感情。 宋景仰道:“殿下,太子府四周都有咱们的人保护着,但属下怕宁王知情后,来个破釜沉舟,万一攻破了咱们的暗中防卫,林小姐和小公子势必危险,您看要不要安排他们去更安全的地方?” “不必。”霍翊淡淡的摇了摇头,他最看中的两个人,他怎么可能让他们有危险?“孤这段时间会一直陪在她们身边,太子府周围的防卫已交给李晨将军了。” “李将军?”宋景仰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就那个半天都放不出个屁来的,是咱们的人?” 霍翊冷冷的望了宋景仰一眼,吓的宋景仰赶紧低头,一不小心又在殿下面前用错词语了。“对不起殿下,属下粗鲁了。” 何必棋淡淡的望向宋景仰,唇角不易察觉的划过一丝淡笑。 说到林三思,霍翊便想到她曾拜托过他的事,便向宋景仰道:“宁王妃可安排妥当了?” “回殿下,已经安排好了,宁王妃希望能过的清静一些,属下已让人安排她离开宁王府,去了南夜国寺。”顿了顿,何必棋又道:“宁王府乱了套,宁王自身难保,对宁王妃提出想去南夜国寺的事,也未加阻拦。” 霍翊点头,英眉舒展,视线朝何必棋望去,伸手道:“拿来。” 何必棋这才想起来,出宫时太后娘娘递给他一个金帖,让他交给霍翊,刚才只顾着谋事了,竟忘了金帖,从怀里掏了出来,双手奉与霍翊。 霍翊打开金帖,赐给林三思的封号便展现在眼前。 第74章 七十四 第七十四章 霍翊打开烫金的贴子,果然见上面写着良娣二字,薄唇不禁勾了起来,表情淡然,果然还是皇祖母最了解他。 良娣——从三品的身份,对于霍翊而言,三思在他心目中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可是对于目前的三思来说,太子妃的身份太过张扬,树大招风,容易引起流言蜚语,为了护她周全,只能一退再退,选择良娣,不过霍翊对此倒不以为然,反正在他的心里,能成为太子妃的人只有林三思一个。 霍翊慢慢合上金贴,目光深邃看不透,只是暗幽幽的眸子在密室里亮的惊人,何必棋端正的站在一旁,宋景仰虽对金贴的内容好奇,但也只是瞄了一眼,并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是他的位置偏了一点儿,只偷瞄到金贴的一角,对贴中的内容毫无察觉。 纵使如此,霍翊还是发觉了,微微抬眸朝宋景仰望去,见他眼神飞快的躲开,淡淡的开口道:“你这好奇的性子,确实得改改了。” 何必棋闻言,望着宋景仰,只笑不说话。 宋景仰见何必棋不仅不帮他说话,还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却又迫于霍翊的威严而不敢发怒,挠了挠后脑勺,道:“殿下,瞧您的表情像是好事啊,快说说,太后娘娘的金贴上写的什么啊?” 霍翊长眸微睨,眼角处淡淡的柔情不易察觉的露了出来,只是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话多。” 宋景仰眨巴眨巴眼睛,很无奈的在心里道:这就话多了? 霍翊忽然转过身,视线望向宋景仰,道:“南边的梅苑的寒梅是不是要开了?” 宋景仰虽然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但霍翊冷不丁突然一问,倒让他吃惊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方才道:“回殿下,时节差不多了,应该就在这几日开。” “嗯,你呆会儿再去梅苑看看,算下日期。”密室不算大,但因没有什么物件,倒显得很空荡,只有霍翊淡淡的境在屋子里回荡着:“三思喜欢寒梅,仪式就在梅苑办吧。” 宋景仰和何必棋对视一眼,俱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近来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举行仪式的啊?再捉摸着殿下的表情,又不像哀思,应该跟皇后娘娘薨天的事情无关,究竟是要做什么呢?“殿下,是什么仪式?” 霍翊对这两个从小到大都跟随在他身边的人并未隐瞒,轻声道:“皇祖母刚赐了三思名分。” 霍翊的话未说的清楚,室内的另外两个人都误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何必棋听了倒还好,毕竟殿下那么宠林小姐,府里又没有什么妃嫔,况且林小姐刚刚生下小公子,封妃是早晚的事,故而也并无太多的惊讶,只是躬身向霍翊道喜:“恭喜殿下。” 反倒是宋景仰,他本就是活泼的性子,听完霍翊的话便在脑海里想开了,梅苑太小了,封妃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在梅苑操办呢!应该包下整个长安街,全国上下都跟着庆祝、欢愉才行啊!“殿下,梅苑是不是小了点儿?” 霍翊斜睨了宋景仰一眼,未出声,意思却是很明显了——怎么,孤的梅苑小了?你打算弄的多大的? 宋景仰嘿嘿一笑:“殿下,林小姐平日里待属下们也不错,属下愿意帮殿下安排封妃事宜……” 话还未说完,便被霍翊冷沉冷沉的视线打断了。 宋景仰生生的咽了一口吐沫,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逼迫自己镇定,可声音还是有些结巴:“……殿下,呃,属下是不是……说错话了?” 霍翊视线冷冷的在宋景仰脸上一扫,道:“谁告诉你是封妃大典?” 宋景仰更糊涂了,背后隐隐有凉意升起,又笑又尴尬的道:“殿下刚刚不是说太后娘娘刚赐林小姐名分了吗?” 话刚落音,连宋景仰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了:“林小姐……不是太子妃?”声音小了的连宋景仰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霍翊本就冰冷的脸这下阴沉的可怖了,斥道:“宋侍卫,孤若没有听错的话,在你看来,南夜若要封太子妃,这仪式会在太子府办?” 宋景仰这才静下心来想了想,封妃大殿是南夜大事之一,自然会在朝阳殿举办,断不会挪到太子府举办的。 宋景仰仰起他那张英俊的脸,以四十五度角望向霍翊,那懊恼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很想揍他一顿。“对不起,殿下,属下刚才一时兴奋,竟没想到这一层。” 霍翊侧眸,视线刚毅:“你兴奋什么?” 宋景仰垂头,用手指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幸好他头脑灵活,关键时候救了自己一把:“替殿下高兴。” 霍翊这才满意的点头,“林大人的罪铁证如山,孤目前既不能替他洗罪,就不能让三思立于这个风口浪尖上,站的越高,摔的越狠,她尚无法承受。皇祖母的意思,也是孤的意思,良娣之名,位份不高,却可以暂时护全她,但孤始终觉得有愧于她,孤自然会好好弥补她,终有一日,孤会携着她的手,俯瞰整个南夜。” 虽然从小便跟随在身边的何必棋和宋景仰,霍翊也几乎未曾在他们面前泄露情绪,宋景仰闻言,竟有些想哭,转脸见何必棋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有些许松动,不禁又是一阵叹然。 霍翊顿了顿,又道:“盯梁宁两府的人既安排好了,明日起,你便替孤把这件事办好吧。” 宋景仰自然不会拒绝,当下一握手,便道:“属下遵命,一定不让殿下和林小姐……呃,林良娣失望。” 霍翊点头,又朝何必棋道:“你去董氏私塾把林宣接到府上来。” “殿下,那可是太子傅的私塾。” 何必棋心里惊呼,话说出来却是不惊不讶的,宋景仰瞧见他除了相貌不像殿下,一举一动就连一个眼神都像极了殿下,又是羡慕又是鄙夷,羡慕他能学殿下学的那么像,鄙夷他只顾着自己学,都不带自己一起学。 霍翊怎么不知道那是他的老师董博的私塾呢,他还小的时候,太子傅便一日三次的上门叮嘱和监督他学习,好在他自律性极强,传闻中有着灭绝师尊大名的太子傅董博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大人罢了,他的各种变态惩罚手段在霍翊这里也得不到施展,为此,董博倒是极为欣慰。两人一个严厉,一个冰冷,倒也相处的不错,直到董博告老退位,开了间私塾馆,招收学生,太子傅的名衔绝不是虚名,董博开私塾一年,便名声大噪,加上他原就任太子傅一职,导致前来报名的学子络绎不绝,若不是霍翊亲自开口,他断不会招收林宣的,不过林宣也争气,在一群学子间尤为突出。 只是董博脾气很倔,也不喜学生请假,若是把林宣带出来,恐怕会惹这位太子傅生气,何况董傅很看中林宣,哪能让人说带走就带走呢。 霍翊虽不怕这位太子傅,但也不想惹他生气,毕竟董傅与已逝的太上皇交情不浅,他对董傅还是尊敬的。道:“林宣是熙儿的舅舅,熙儿满月他必须到场,就用这个理由吧。” 宋景仰偷笑: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两个都是孩子,哪有什么必须到场的规定啊,还不如直接说是因为小公子娘亲想幼弟了呢!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宠妻宠的厉害啊! 何必棋的脸色更阴了,离小公子满月好有十来天呢,他要是这么对太子傅说,还不惹得那位老先生跟他吹胡子瞪眼啊!呶了呶嘴,商量似的口吻道:“……殿下,这时间是不是长了一些啊?” 霍翊虽也觉得时间有些长,但一想到三思依偎在他怀里时的期盼眼神,他就无法拒绝。霍翊背着手,反问道:“长么?”音调暗沉,隐有不耐。 何必棋听出霍翊语音里的不耐烦,便道:“等明日一早,私塾馆开门,属下便赶过去。” 霍翊安排好一切,朝前踱了一步,方道:“夜深了,都回去吧。” 何必棋侧身上前,伸手在墙壁的暗格里一按,见密室的暗门缓缓打开,方退至宋景仰一处,躬身请霍翊先行。 & 第二日一早,林三思醒来的时候,发现枕边空无一人,伸手一摸,床榻上还是温热的,看来霍翊起床不久。 李嫂端了热水刚巧进门,一见林三思醒了,便道:“今天天气特别好,殿下抱着小公子出去晒太阳了,伏苓也跟在一边伺候着,奴婢估摸着时辰,您该醒了,便过来伺候了。” 林三思一听说霍翊带着熙儿出去晒太阳,还有些不放心,又听伏苓也跟着,便不再担心,伏苓心细,自然不会出错的。 林三思笑了笑,道:“有劳李嫂了。” 李嫂拧了热毛巾递了过来,乐呵呵地道:“您跟奴婢还客气什么,奴婢能伺候殿下、您和小公子,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林三思接过热毛巾,扭头的时候,见李嫂挽起的发间有了几根银丝,心中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擦了脸。 “李嫂,你随我来。”林三思擦净了脸,走到梳妆台一侧,伸手打开其中一个柜子,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放满了各类奇珍异宝,都是霍翊送给她的。想想刚来的时候,她身无分文,连一套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竟有了这么的物品,塞了满满一大锦盒,其实她对首饰什么的也不看中,霍翊给了,她就随手放在首锦盒里了,现在经常戴在身上的,就是霍翊最早送给她的玉镯了,因为她知道那玉镯对霍翊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李嫂,这些首饰我也不戴,堆在这里都浪费了,你拿一些用吧,变卖也行。” 李嫂正在糊乱猜想林姑娘为什么要领她看首饰,突然听她这么一说,不由的十分惊讶,连忙摇头摆手:“林姑娘,这些奴婢不能要,都是殿下赏赐给您的,奴婢不能要,再说,奴婢在府里,吃的好住的好穿的好,要这些东西能做什么呢?” 林三思也不劝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把锦盒轻轻往桌上一放,往侧卧走去,侧卧的桌子上,李嫂刚上了几样早餐。“李嫂,今早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啊!” 李嫂正担心她话说的太直,惹林三思不高兴了,正想着怎么解释呢,忽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她并未生气,便笑道:“奴婢也就做饭菜这么个优点了。” 林三思坐了下来,吃了几口煎饺,忽然漫不经心的开口道:“那日到府里找你的,是亲戚吗?” 李嫂闻言,脸色一红,不由的垂下头:“不瞒林姑娘,奴婢在老家几乎没什么亲戚,那天来的那一位是奴婢老家一个村里的,也沾儿亲戚,也不知他怎么打听到奴婢在太子府里当差,便想来投靠奴婢,让奴婢给劝走了。” 林三思继续吃早饭,“是来投靠你的,还是来找你要银子的?” 李嫂听林三思这么一说,便知道她也了解了大概了,也就不再隐瞒,索性全都说了出来。“说出来也不怕林姑娘笑话,奴婢打小儿就没了亲爹亲娘,是被人领养的,养父养母和他们的女儿在妮儿对奴婢都特别好,最穷的时候,没米下锅,宁愿把大妮儿卖了换点儿银子,也不卖奴婢,大妮儿被卖给同村的王同做媳妇儿,生活也不是很好,王同好赌又好酒,经常赌的衣服都不剩,在家喝醉了就打大妮儿,说大妮儿没有旺夫运。”李嫂说到这里,转过身悄悄试了试眼角的泪,道:“养父养母临终的时候,最惦记的也就是大妮儿,嘱咐奴婢能帮就多帮帮她。” 林三思没吃几口,便搁下了筷子,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道:“所以,来找你的人就是那位王同?” 李嫂点头,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奴婢这些年攒的银子都给了他,就希望他能待大妮儿好点儿,毕竟是奴婢亏欠了大妮儿,要不是多了奴婢这张嘴,养父养母也不至于落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大妮儿也就不会卖给别人做媳妇儿了,也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也不能怪你。”林三思轻轻地摇摇头,古代女子的地位低下,大妮儿被欺负成这样也只有忍气吞声。“可他好赌成性,就是个无底洞,你还能一辈子养着他吗?” 李嫂苦笑了一下:“不然还能怎么样呢,看着他折磨大妮儿,再说他们还有个孩子呢,要是不管不问,奴婢会内疚一辈子。” “李嫂,你若是真想救大妮儿和你自己,就要听我的。” 李嫂睁大了眼,不明所以。 “这种人贪婪成性,你只要给足了他好处,他便什么都会答应你。”林三思笑了笑,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又拿起那个锦盒:“你拿些首饰去变卖,从王同那里把大妮儿赎出来,再给大妮儿找个好房子,让她和她儿子安安静静的生活,你也不会再受到王同的滋扰。” 李嫂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满怀希望却又有些犹豫,道:“这样能行吗?” 林三思抬起下巴,优美的弧度和粉嫩的肌肤在屋内微暖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明媚动人。“怎么不行?你可以和丈夫和离,大妮儿也可以从王同的魔爪下逃出来,只要我们愿意帮她。” “王同小心眼儿着呢,奴婢瞧他不好糊弄。” “咱们又不糊弄他,他若知道长远利益大过眼前利益,那咱们就加大筹码,多加银子,只要肯加银子,他就不会拒绝,再说,关键时候,还可以让宋侍卫帮忙吓吓他,不怕他不答应。” 李嫂点头:“成,可是奴婢不能变卖您的首饰,奴婢身上还有一些银子。” “王同既然知道你在太子府里做事,还敢来找你,就不是一点儿银子能把他打发的,这些首饰躺在盒子里,什么都不是,但如果能帮到大妮儿,便是功德一件。”林三思越说越兴奋,就像是回到了还在林府的时候,她和伏苓、百合一起,经常偷偷干一些让爹娘责骂的事情来,有时候能帮到别人,有时候又会弄巧成拙,害了别人,现在想想,都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你说呢,李嫂?” “这……” “李嫂,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了,你就别犹豫了。” 李嫂也是受够了王同的纠缠,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好,奴婢听林姑娘的。” “你先去找王同,探探他的口风,多少钱能解决这事儿,咱们好有个准备,回来的时候,你再找个先生写个字据,这事儿必须白纸黑字写清楚,即使将来王同后悔了,告到衙门那儿,咱们也不怕他。” 李嫂满脸堆笑,林姑娘说衙门她还真不怕,太子殿下不比衙门儿里的人官大么!“还是林姑娘想的周到,奴婢这就收拾一下,去见王同。” 林三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上次伏苓的事儿跟大妮儿的这事儿有点像,找殿下兴许不用这么麻烦,只是我不想麻烦殿下,我们自己能办到的事,我们可以自己来,我不想让殿下把精力放在这些事上,只是会麻烦很多,李嫂,你会怪我吗?” 李嫂摇头,认真的道:“林姑娘,奴婢怎么会怪您?若不是您想到的法子,奴婢这辈子都要被王同缠住了,再说奴婢伺候太子殿下那么多年,奴婢知道殿下是做大事的人,奴婢和您一样,希望殿下能成就大业。” 林三思温婉的笑了笑:“嗯,你去吧。” & 李嫂离开后,林三思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不见霍翊和熙儿回来,索性将昨夜初步想好的计划实践起来,让百合找来了油纸和笔墨,两个人又动手把油纸切成两只手的大小,将每张纸做好数字标记,一张一张的堆放在一起,然后将桌子挪到暖和又避风的地方,林三思便坐到桌前开始写。 百合不识字,只在一旁伺候林三思吃吃喝喝和磨墨,不时替她抹平皱起来的油纸,静谧的晌午时光过的很快,不一会儿林三思就写了好几张油纸了。 林三思垂着头写了一会儿,又托腮想了想,最后摇头道:“百合,你帮我想想,前几天我都给熙儿讲了些什么故事?我怎么一下子有好几个都想不起来了。” “奴婢不知道小姐您讲的是干什么故事,奴婢只听到您说过王子公主、小矮人,嗯还有青蛙和王子什么的……” 林三思眼前一亮:“对对,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和青蛙王子,我怎么都给忘了呢!还有吗?” “不记得了。”百合认真的摇摇头,她能记得这么多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是她从不知道青蛙和王子之间还能产生什么故事来!百合伸头朝油纸上看了一眼,虽然看不懂,只觉得那一行行细小的字特别的端正好看,不由的开口问:“小姐,您这是在写什么呀?” 林三思头也不抬,只是嘴角含着笑,想着昨夜霍翊只讲了开头的故事,不禁有些啼笑皆非,本来是想让霍翊讲童话故事哄熙儿入睡的,到了霍翊那儿,倒成了恐怖故事会了。“我想把我能想到的故事都写下来,好让殿下念给熙儿听。” 百合嘟起嘴,奇怪的道:“殿下不会讲故事吗?” 林三思苦不堪言的摇头,头脑里忽地又想起一个故事来,一边摇头一边道:“会,简直不能太会了,我估摸着再这样让殿下讲下去,熙儿不疯,我也要疯了,殿下的故事真的太太太精彩了,我到现在还毛骨悚然呢!” 林三思埋头在油纸上写着,根本没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个人,也没瞧见百合朝她使的眼色儿,等到她半天听不到回应,抬头去看时,屋里哪还有百合的影子。 只有霍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幽潭似的眸子里倒映出她尴尬的脸庞。 第75章 七十五 第七十五章 霍翊不知何时已然立在了屋内,微暖的阳光打在他的侧颜上,使他清冷英俊的容颜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孤傲的下巴微微抬着,眼眸里不可一世的霸气不经意间露出稍许。 林三思再反应迟钝,也知道刚才的话全被霍翊听到了,所以他的眸子才那么暗那么沉,想了想还是绕过此话题为妙,反正一孕傻三年嘛,就当刚才说什么全忘了好了。 林三思放下毛笔,站起身装模作样的朝霍翊的身后瞅,一边瞅一边道:“殿下您回来啦,熙儿呢?怎么没见熙儿呢?” 霍翊似不在意一般,自顾自的解下披风,露出里面的长衫和蓝色的裘皮夹袄,腰上系着向征皇子身份的玉佩,因为要御寒,故而夹袄是比较厚实的,只是那么厚实又没有风度的夹袄,穿在霍翊的身上,说不出的清俊潇洒。 林三思自知说错话,见状连忙乖巧的接过披风,欲要替他挂了起来,刚一转身,耳旁便听到他淡淡的声音传来:“睡着了。” 林三思随口接过话,道:“这才晌午呢,今天睡的这么早啊!” 霍翊眼眸幽幽的望了林三思一眼,风轻云淡的道:“孤说了个故事,熙儿便睡着了。” 林三思正在挂衣服,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 “……” 殿下不带你这么玩儿的好嘛!又讲鬼故事了? 霍翊说完,坐到椅子上,心情甚好的盯着林三思,看她的反应,还不忘加上一句:“熙儿仿佛很喜欢孤的故事,孤今晚继续,你早些歇息。” 林三思慢腾腾的挂好衣服,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到霍翊面前,她就知道她玩不过霍翊,在霍翊面前,她根本没法儿把话题带出去,不管说什么都逃不出他的陷阱。 算了,还是投降吧。 “殿下,我刚才真的是无心的,我一点想要否定您的意思都没有,您说的故事也挺好的,就是——”林三思望着霍翊,她倒真不是骗他,她真的胆小,最怕人说鬼故事什么的了。“熙儿太小,不适合讲这类故事,而且……”林三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我也害怕。” 霍翊本是成心逗林三思,她说什么他也不会怪她,但是几句话说下来,他听进心里的,只有最后那四个字——我也害怕。 霍翊但见她的表情不像有假,知道她是真的害怕,心里猛的柔了下来,拉过她抱在怀里:“你怕,为什么不告诉孤?” “怕殿下笑话我。”林三思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班里只要有人放恐怖片,她必定会第一个离开,有一次没走成,硬是陪着全班人看完一部恐怖片,吓的好几夜没睡好觉,自那开始,班里的人都知道她胆小这件事了。 霍翊扳正林三思的脸,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溢满了认真与心疼:“孤不会。” 磁性的声音从耳旁传来,像是年代久远的吉他,悦耳好听。 林三思将头埋进霍翊的颈窝里,靠着他闭上眼睛,每天最踏实的时候便是和霍翊在一起,她从未想过,穿越后会过上这样的生活,原来她只盼着找到一个郎君,一生只娶她一人就行了,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的嫁给了当朝太子,也不知将来会如何,但当下,她觉得很幸福。 霍翊随手拿起一张油纸,上面端正的小楷字特别的好看,凝目看了几行,问:“写的什么?” 林三思对此倒十分自信得意,她完全不担心霍翊会批判故事内容,因为那都是她从书里看来的,不是她自己编的。“我每晚讲给熙儿听的故事。” “哦?让孤瞧瞧。” 林三思盯着霍翊的神情,试探性的道:“殿下,您那么聪明,看一眼就记下来了,以后讲这类故事给熙儿听好不好?” 霍翊闻言淡笑不再说吧,似乎对油纸上写的东西很感兴趣,一手揽着林三思,一手翻阅起那些油纸来,看到后来,他不禁凝目朝林三思望去:“你这小脑袋瓜里天天想的是什么?你写的这些东西孤从未见过,为此孤十分不解。”话里虽是疑惑,但语调十分宠溺。 林三思回视着他,笑道:“不是有那句话嘛,叫——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所以,殿下不解就对了,您要是什么知道了,那就不好玩了。” “好,就随你,孤便不猜了。”霍翊放下油纸,乱了下林三思的鼻尖:“孤有一事要告诉你。” 林三思抬眸:“什么事?” 霍翊从袖管里掏出金贴,递给林三思:“打开看看。” 林三思望着烫金的贴子,做工十分精致,还是烫金的,上面雕刻的有凤凰、牡丹的图样,栩栩如生,能印凤凰图案的东西本就很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东西了。“什么啊,这么神秘。” 霍翊并未接话,目光紧紧锁住林三思。 当林三思打开金贴看到她的名字以及良娣的时候,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小难过,她并不势力,也从未想过要做太子妃,可是她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太子和太子妃是夫妻,而其他关系则都属于夫妻之外,侧妃如此、良娣更是。 小难过只是一闪而过,林三思知道自己的身份,能有良娣之名已经大喜过望了,况且现在太子府里只有她和殿下,又何必在意其他呢! 林三思莞尔,笑:“殿下,那从今以后,我就是林良娣了吗?” 林三思的表情并未逃过霍翊的视线,他想过她在看到金贴后的表情,也想象过她的失落难过,但没想到的是,他更难过,在她秀眉轻蹙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心痛到无法呼吸。 只是,霍翊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在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大局时,他断不会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之上,纵然心痛,他也要她完好无损。 霍翊知道梓仪姑姑的死是因为皇后之位,而皇后娘娘的死也是同样的原因,皇后之位、太子妃之位也许是最风光的,但却不一定是最好最安全的,他在没有完全把握那个位置是安全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将三思推上去。 因为,他舍不得。 那个位置,风光之外,太苦太累,充满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些都离三思太远,他的三思应该更开心更快乐才对。 至于那唯一的宝座,没关系,可以慢慢来。 霍翊拉过她的手,使两人的掌心对掌心,言语深情的道:“孤的良娣只你一人,孤的枕边也永远只会是你的一人。” 林三思闻言,伸出手臂勾住霍翊的脖子,迎上霍翊沉沉的眸子,嫣然一笑道:“君之言,我之语,此生不枉,与君携手。” 霍翊勾唇一笑,俯身吻上林三思的双唇。 &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霍翊要为林良娣举行获封仪式的事情传了出来,京城乃至京城外想巴结霍翊的人闻风而动,争着前来送礼祝贺,拜贴也早早的送进了太子府,一时间,太子府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霍翊本来就没想瞒着,虽是良娣,但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他的妻,他必须给他一个像样的仪式,故而对发生的一切也就置之不理。 到了赐封仪式的那一天,太后娘娘也从宫里赶来了,按照惯例,只有在封妃的时候太后娘娘才会出面,像侧妃或良娣太后娘娘只需颁召书即可,没成想,太后娘娘竟然亲自移驾至太子府了。 太后娘娘的轿子刚进了太子府的大门,太子府的大门便嘭的一声合上了,让等候在外的一众官员们为之纳闷,拜贴早已呈进太子府了,也没见太子府的人态度上有所拒绝,现在来这一出算怎么一回事儿? 这一扇大门隔开的是两个世界,太子府外人心忐忑,府内却其乐融融。 林三思再过几日便出月子了,按她的想法,根本不需要举行什么仪式,就算要办仪式,就跟熙儿的满月酒一起举行即可,不必大费周张的多忙活一次呢! 可最终没能成功说服霍翊,只好盛装出席。 伏苓和百合伺候着林三思在屋内梳妆打扮,刚穿戴好,霍翊便从门外进来了,门露出点缝隙,便能听到南面传来的乐器声。 林三思下意识的朝摇篮里的熙儿望去,这家伙睡眠实在是好,外面吵的那么厉害,他倒一点儿都不受干扰。 见霍翊进来,伏苓和百合对视一眼,识趣了离开了。 “好了么?”霍翊今日穿的格外俊朗儒雅,他和林三思的衣服都是龚师傅一个月前便开始制作的,无论是针线还是图案、工艺都是一等一的,穿上去更加突显出两个人的风采。霍翊微微弯下腰,望着镜中的林三思,道:“按你的要求,把他们都关在门外了。” 林三思眨了眨眼睛,道:“这样好吗?殿下好歹跟他们解释一下啊,府里的人够多了,太后娘娘也来了,他们若是再进来,别说梅苑了,整个太子府都是人了。” “不碍。”霍翊摇头,目光里尽是不以为然。“孤一向如此,若是解释,反而令人生疑。” 林三思想想也是,霍翊向来冷酷霸道,说话做事都没道理可讲的,将大门嘭的一下合上了,把那些官员们扔在门外不管,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这事也怪我。”林三思有些自责,近来,霍翊有意识的将府内的事交给林三思处理,虽未出月子,还不能多出门,所以府内的事务一般都在清澜苑里汇报,有李嫂和伏苓帮衬着,林三思也处理的得心应手,只是有些事还是考虑的不周全,比如今天这事。“要不,殿下单独宴请他们吧,总不能让他们寒了心,总归是想站在殿下这一边的,一昧的往外推,倒显得我们不通情达理了。” 霍翊的手抚过林三思嫩滑的脸颊,入手滑滑的触感令他为之一颤,俯下身,闻着她淡淡的体香,道:“孤已经安排了,呆会儿孤会出去说一下。” 林三思故意扭腰避开霍翊,道:“殿下都安排好了,也不知一声,害我刚刚瞎担心。” 霍翊伸出手臂,将林三思往怀里一拉,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使她不能离开他的怀抱,宠溺的道:“这样才会印象深刻,下次便不会忘了。” “好,不管怎么说,总是殿下有理。”林三思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殿下,何大人去接宣儿了吗?什么时候到?” 霍翊敛了敛眉,道:“差不多快到了。” “从后门进来吗?” 霍翊扬眉:“孤的小舅子怎可从后门进来。” 林三思对此倒无所谓,前门后门反正都是门,况且前门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可是前门那么多人。” 霍翊风轻云淡的道:“孤这就让他们走。”说罢,松开林三思,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道:“等孤回来,随孤一起去梅苑。” 林三思笑的甜蜜:“嗯,我知道了。” 第76章 七十六 第七十六章 今日的东街,冷的出奇,好在阳光不错,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官员们各自裹着衣服等在太子府门口,不时的跺下脚,朝手心里呵口气,也有人在心里嘀咕:太子殿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对于太子殿下要为一介侍妾举行什么仪式,大家一开始都以为只是殿下笼络大臣们的借口,毕竟一个侍妾被封为良娣实在不应该为此举办册封仪式,只是宣个纸便可,而太子这么做,肯定是想借机与大臣们聚集在太子府内商讨、拉拢,可是这会儿,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子殿下面儿都没露一下,似乎这些大臣们在他的眼里并不重要,他也从未存过丁点儿要与他们交好的意思,如此傲慢的冷落,让人委实看不明白,可纵使受尽冷落,这些人并无想要离开的意思,这种拍太子爷马屁的机会是不可多得的。 霍翊刚出了清澜苑,便见宋景仰快步走了过来,他的步伐飞快,眨眼功夫便来到霍翊的身旁,他是刚从梅苑脱身赶过来,这几日又一直在梅苑忙活着,这会儿身上还留有淡淡的寒梅香气,宋景仰似乎对此很在意,抬起手臂在鼻子前闻了闻,俊朗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最讨厌这种香味儿。 霍翊抬眸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平静的黑眸里不见波澜:“好了吗?” 宋景仰抹了一把汗,道:“回殿下,都好了。”顿了顿,似是解释又似是抱怨的道:“若不是必棋兄非让属下同他一起去私塾找董老先生,也不至于拖到这会儿才忙完。” 霍翊眼皮都不眨一下,云淡风轻的扔出一句:“那是他爱捉弄你。” 宋景仰张大嘴巴,目光凄凉的望向霍翊,心里道:难道在殿下的眼里,他就那么笨,会被何必棋捉弄?“殿下,必棋兄是怕董老先生……” 霍翊右边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猜不透的淡笑:“你不怕?” “我?”宋景仰指着自己,他也怕,但应该比何必棋好。“属下比必棋兄好,别瞧他平日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脸,其实他连董老先生都摆不平的。” 霍翊转了脸,朝宋景仰望去,道:“这话你也信?” 宋景仰茫然的点头:“啊?” “他也就糊得了你。”霍翊说着,人已走到了门口,两旁侍立的门童立马按他的指示,重新将大门拉开了。 门从内向外拉开的声音响下,门前乌压压的人群便立刻将目前聚集在门中央,甚至有人踮起脚尖朝门内瞅。 “太子殿下出来了。” 霍翊身着雪白长衫,外罩貂裘毛领披风,黑的发亮的毛领衬的他面容孤傲冷漠的同时,又英气逼人,乌发束起在头顶处,背着手沉孤的朝门口迈着步伐,往台阶顶端一站,目光沉沉的往下面一扫,不动声色间已然霸气侧露,瞬间整个太子府门口便被他由内而外的气场镇摄住,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霍翊英眉微挑,宋景仰便心领神会,他本站在霍翊的左后侧,此时便微微迈出一小步,肩膀与霍翊的肩膀前后约半公分的距离,方稳住脚,道:“各位大人能在百忙中抽空前来太子府贺喜,又在门外苦等许久,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宋侍卫言重了。”开口之人朝霍翊拱手行礼,又朝宋景仰意思了一下,笑道:“我等前来祝贺太子殿下喜得小公子、林小姐获封良媛,此乃双喜临门的大事儿,我等也来沾沾喜气,算起来,还是我等多有叨扰了,岂有你产招待不周之处?”说话的是尚书阁的邱大人,他在这群人里面,职位虽不是最高的,但资格却是最老的,况且他最为圆滑,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演绎的炉火纯青。 霍翊神情冷漠,与其说他面无表情,倒不如说他心生厌恶,听完邱大人的一番话,他连眼珠的都懒得转动一下,更不会出现邱大人期盼的赞扬之色了。 宋景仰示意早已等候在大门两旁的丫鬟们出来,道:“为了表达对各位大人的谢意,殿下特意准备了酒水,与各位大人共饮。” 宋景仰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室内鸟语花香,可堂堂太子殿下偏要与这些来巴结他的大臣们在自己的府邸门口饮酒一杯,这算什么事儿? 太子从身旁丫鬟捧着的盘子里端起银杯,举手示意了一下,便眼都不眨一下便喝了下去。 第77章 七十七 第七十七章 “你们的心意孤领了,今日乃孤的家事,孤未曾预料各位前来,也未曾准备,故各位请回吧。”霍翊背着手,挺拔的身姿立于雄狮之旁,言语间不容拒绝的口吻令一众人为之哗然,有种被戏弄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愤懑。 对于这种堂而皇之的谎言,众人匪夷所思的同时,也觉得符合霍翊的行事风格,就在大家猜测他这么做的缘由时,他又开口了。 “各位先前送往府内的贺礼,孤均让人一一清点过了。”霍翊的唇薄而利,沉着脸说话时,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让人觉得他不经意间便能致人于死地一样,那样的令人害怕。“孤本是打算退给各位的,但北边今年灾害严重,孤知道各位同孤一样心系灾民,却苦于没有救济灾民的通道,孤刚得知父皇要派刘斯刘大人前往北地,不日便要启程,孤便支出十万两白银让刘大人替孤带去,同时孤也替各位做一回主,劳烦刘大人将各位的心意一并带给灾民。”霍翊顿了顿,视线在一众人面人一扫而过:“此事,各位可有异议?” 霍翊话刚说了一半时,太子府门前的人都各怀心思,礼重的人自然十分得意,太子殿下命人一一清点,自然知道他的贺礼有多重,而那些礼轻的人则懊恼不已,后悔送少了,没拍成马屁,可是听完霍翊的话,全傻了眼,太子殿下拿着他们的贺礼去赈灾啊! 霍翊的做法显然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可是他们又哪敢有丁点的异议,这位目前正当红的太子爷,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帝,现在得罪了他,将来他们还能在南夜国混吗?思来想去,众人都将目光投到了邱大人身上。 邱大人确实也被惊到了,但他多年浸淫官场多年,自然是老练的,瞬间便恢复常态。刘斯算是太子殿下的心腹,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现在却猛然升至六省巡抚,单从这一点看来,皇上确实要重用太子殿下了,心里几番思量后,邱大人缓缓开口道:“太子殿下心系民众、时刻不忘灾民之心,实在令微臣汗颜,既然殿下提到了,不瞒殿下,微臣府里还准了一万两白银,就请太子殿下帮微臣代为转交给刘大人,以表达微臣情系北境的心。” 邱大人虽只是一介尚书,但家产颇丰,一万两银子虽不少,但对他来说不过是愿给不愿给的事情,既然想出风头,想让霍翊记住他,再多的银子他也是愿意花的。而余他官员却没有他一掷千金的豪气了,有些官员为了给霍翊送礼,已然是掏空老底了,可被架到了这个地步,已没有回头的余地,若是回头,便等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只好硬着头皮纷纷叫嚷着也要出银赈灾,而且为了要在太子殿下面突显出自己,报出的银子一个比一个多,到后来,竟然有人要出三万两白银。 站在一侧的邱大人脸色很不好,早知如此,他就不带那个头了,弄成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位置,他倒尴尬的很。 霍翊听完大家报出的银两,黑眸不动声色间充满了淡漠的笑:“各位的慷慨,是北境之幸,后日上午,刘大人会派人前去各府取银两,还望各位早些准备好。”霍翊说着,吩咐宋景仰让人记下官员们报出的银两数,然后便淡然的转身回府了,完全不在意那些朝中官员们的感受。 宋景仰望着那些官员们脸上一脸懵傻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好不容易忍住了,便朝霍翊追赶过去。 “殿下,您这招真绝了。”宋景仰由衷的佩服。 霍翊朝清澜苑走去,心情似乎很好,道:“怎么个绝法?”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些人家里的银子,哪个不是从民众身上搜刮来的,平日里让他们掏个百把银子都难于上青天,个个哭穷哭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倒好了,一掏便是几千几万的,眼睛都不眨一下,那豪气就跟那些银子不是他们家的一样!”宋景仰语气里满是兴奋,殿下表面上虽不参与朝政,但对北境灾害一事很重要,得知皇上仅拨三万两灾银到北境的做法很不满,现在好了,一下子便解决了大难题,殿下可以不用为此事发愁了。道:“殿下,属下可算着呢,您从出大门现在,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说了几句话,便为灾民们筹到了三十五万两赈灾款,真神了。” 霍翊勾唇一笑,脸的轮廓英朗逼人。“你错了,孤还喝了一杯酒。” “属下要是能筹到三十万,就是喝三百杯也愿意啊!”宋景仰挠挠后脑勺,笑道:“殿下,您说属下什么时候才能像您一样,一字值千金呐?” 霍翊笑的一本正经:“等你也有个当皇帝爹的时候,还要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把皇位传给你。” 宋景仰一脸苦笑:“看来,这辈子都没机会了,下辈子投胎一定擦亮眼睛。” 霍翊淡笑不语,随宋景仰在一旁瞎想。 绕过碧池后,拐进幽长的走廊,霍翊问:“贺礼算出来了吗?” “回殿下,算出来了,有十万两,加上这次的三十五万,共计四十五万两整。” 霍翊淡淡的“嗯”了一下,道:“从府里的账上支十五万两,凑六十万两,让李斯带去。” 宋景仰稍稍迟疑了一下,原来以为殿下说十万只是唬那些人的,好让他们多捐银子,没想到殿下竟然来真的。殿下虽身为太子,但每月的奉银并不比旁的王爷多多少,况且又被幽禁了两年,身上的积蓄不过是前几年出征在外时皇上赐予的,如今全拿出来,将来怎么办?“殿下,府上的库银统共也就十五万多一点儿,都拿去赈灾了,您怎么办?” 霍翊闻言不以为然:“你担心孤没银子?” 宋景仰摇头,表情难得严肃认真起来:“不是属下担心,现在正是殿下用人的时候,身上没银子,总归麻烦。” “勿需担心,孤自有办法。”霍翊黑眸愈沉愈亮,幽冷中又透着淡淡的暖。“你只需记住,这六十万的赈灾银捐资人的名单,必须要突显出三思的名字。” 宋景仰又糊涂了,茫然道:“林小姐……哦是林良娣,以您和她的名义吗?” “以三思和那些大臣的名义,孤不需要。”霍翊笑笑,眸色愈转愈暖,“三思的名字放在第一位,北境的人口众多,此番受灾害影响的人也多,孤要让他们记住林三思这个名字,并印象深刻。” 宋景仰听了霍翊的话,愈发的糊涂了:“不是殿下,属下糊涂了,这对林良娣来说,很重要吗?” 霍翊颇有些无奈,有些不耐的望着宋景仰,若是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何必棋,他必定想都不想便执行,可惜现在的人是宋景仰,他跟何必棋完全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是个好奇心极重却又内心童真的人! 不过不耐烦归不耐烦,霍翊说起有关林三思的事情时,声音都淡如春风:“目前不重要,将来若要她顺利登上后位,这些人便很重要了。” 宋景仰嘴巴张的极大,半晌才迟缓的反应过来:“殿下,您这是在为林良娣赢的人心啊。” 霍翊白了宋景仰一眼,勉强道:“总算聪明了一些。” 宋景仰解释道:“不是属下不聪明,是属下想不到这一层啊!” 霍翊不打算再和他废话,就说了这么一点儿,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了,吩咐道:“等必棋回来,你便同他一起去找刘斯商议此事。” 与曹操,曹操便到。 霍翊刚说完必棋,便见何必棋领着一个小男孩儿追了上来。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霍翊回头看去,便瞧见何必棋领着林宣走了过来,小男孩长高了许多,气色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只是似乎有些害怕霍翊,原本天真无邪的笑脸,在看到霍翊的一瞬间,变的规规矩矩的。 “殿下。”何必棋一早便去私塾接林宣了,只是董老先生似乎有些不太高兴,故意耽搁了一会儿,何必棋虽然沉的住性子,但要不是看在董老先生前太子傅的身份,他早把人抢回太子府了。 “宣儿参见太子殿下。”宣儿的声音小小的,但比第一次见霍翊的时候好太多了,声音虽然小,但小身板儿挺的直直的,就是不太敢直视霍翊。 霍翊点头,对何必棋和宋景仰道:“你们先过去中,宣儿跟着孤。”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到林宣的小嘴极不情愿的撇了一下。 霍翊对此习以为常,别说林宣不常见他了,就是他的九弟霍启成冷不丁的见到他,还害怕的躲着走呢! “宣儿。”霍翊心情很好,声音也比平常温和,再加上宣儿是三思的幼弟,他便刻意让自己不要那么冷漠,拉进与这位小舅子的关系。“董老先生夸你很聪慧,小小年纪便才识过人。” 林宣脸一红,垂头道:“董老先生过奖了,是董老先生教的好,私塾里比宣儿聪明的人有很多。” 霍翊满意的点头,懂得谦虚、不目中无人这一点他很喜欢,董老先生将宣儿上次的考试题给他看过,宣儿的应答确实与旁人不同,小小年纪便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让他都对他刮目相看。“孤考考你,近来大臣们都在议论科举选拔的人才在某些才能方面过于单一,长此以往会限定国家的发展,建议废除科举考试,你认为废除科举是利是弊?” 林宣从小就跟着林三思,算是她带大的,所以他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来说与林三思很相似。“宣儿以为是弊。” 霍翊虽知道林宣聪明,但他想都没想便直接回答,让他稍稍吃惊。“为何?” 林宣此刻面庞稚嫩,但清澈的眼神却十分坚定,像极了林三思不说话时的样子,略一沉思,便缓缓道来:“设想一下,如果废除科举制度,那人才如何选拔呢?没有人才,整个国家势必会停滞不前,因为人才是创造一切的主人。有人说可以推荐,但单纯靠推荐,那么这个人的人品和才学都会有作弊虚假的可能,就像科举也有作弊一样,但科举能更加真实的展现一个人的才能,所以宣儿认为不能废除科举考试。” 霍翊的步伐慢了下来,虽说林宣的话没有成人那么缜密,但有些方面确实说到了重点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思想,这令霍翊很是惊讶,同时心里的想法又更确定了一些。 霍翊朝林宣尽量温和的笑了笑,薄唇轻启道:“宣儿,你长大想做什么?” 刚才的一番话,已让林宣没有了刚见到霍翊时的拘谨,恢复了孩子的天真,想了想道:“宣儿想做大学士,做个有学识的人。” 霍翊好笑的问:“为何?” 林宣想了想,道:“姐姐说有学识的人最有内涵,特别受人爱戴,宣儿想成为那样的人。” “宣儿的想法很好。” 霍翊夸赞了一下,林宣顿时脸涨的通红,以前在林府时,姐姐时常夸奖他,可是现在分开了,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么温柔的夸赞了。 霍翊望着林宣洋溢着笑意的脸庞,道:“宣儿,你知道咱们南夜国还有一类人,也是很有学识的吗?” 林宣好奇的睁大眼睛,问:“太子殿下,是什么?” 霍翊微微一笑,道:“宣儿,这里是太子府,是孤和你姐姐生活的地方,不必有太多的顾虑和拘束,无人时,可叫孤姐夫。” 林宣闻言,有些不敢相信,但见霍翊眸色深沉,也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只好点头道:“宣儿知道了,殿……哦……姐夫。” 林宣的聪明懂事让冷漠的霍翊心里柔和了许多,尤其是林宣垂头沉思的时候,澄澈的双眸及长卷的睫毛都像极了三思,如果再多点女孩子的装扮,简直就像是霍翊第一次见到三思的时候,那个场景至今还印在脑海里。 霍翊像大哥哥一样牵起林宣的小手,带着他转过一个走廊,方慢慢开口道:“台谏,俗称言官,他们的才识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林宣还太小,对官员的称谓还不全知道,抬头好奇的问:“姐夫,台谏是做什么的呢?” “你回去问董老先生便知了。”霍翊微微弯下身体,幽黑的眼眸柔和的望向林宣,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宣儿是不是很喜欢你二姐?” 林宣想都不想便点头:“当然,很喜欢。” “你二姐如今是孤的人,孤的女人将来是要做一国之母的,身边没个帮衬的人可不行。”霍翊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伸手摸摸林宣的头:“所以,孤希望你能做一位台谏,将来你二姐不免需要台谏的帮助,而你是他的弟弟,孤可以放心的把这件事交给你。” 林宣想了一下仍旧有些不明白,但他也不在乎这个,只在乎是否能真的帮助二姐,抬头懵懂的问:“做台谏就能帮姐姐吗?” “是的。”霍翊直起身体,目光望向悠远的地方,神情如迷雾一样让人看不透。“有些事情是只有台谏才能做到的。” 林宣虽然迷糊,但二姐对他而言却是和爹娘一样最疼他,是他最亲近的亲人,只要是为了二姐,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小脑袋坚定的点了点,“宣儿愿意。” “嗯。”霍翊又摸了摸林宣的脑袋,笑道:“过几日回私塾时,把你的想法告诉董老先生,他自然会帮你。” 林宣认真的点头道:“嗯,宣儿知道了。”应了一声,像猛然反应过来似的,睁大眼睛道:“宣儿要在这里呆好几日吗?” 霍翊点头:“当然。” 林宣开心的拍手道:“太好了!宣儿终于可以和姐姐在一块儿喽!” 霍翊闻言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说什么,清澜苑的内突然传出一声悦耳温柔却又急切的声音:“宣儿!是宣儿吗?”随着声音响起,林三思的身影也出现在清澜苑的门口。 “姐姐!” 林宣毕竟是孩子,一见到林三思,便兴奋的猛的一跳,若是在以前,他肯定恨不得立刻飞奔到林三思身边,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多少也知道看别人的脸色,偷偷瞥了一眼霍翊,硬是控制住脚下的冲动,站在霍翊的身旁不动一步。 霍翊见状淡淡一笑,道:“去吧。” 林宣得了令,展颜一笑,便飞跑过去,抱住林三思:“姐姐,宣儿好想你!” 林三思蹲下身体,将林宣搂在怀里,宣儿稚嫩的话语令她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一边哭一边道:“姐姐也好想宣儿呢!”伸手在他的头顶揉了揉,做出以往在林府时惯常的动作,道:“我们宣儿长的真快啊,都这么高了呢!姐姐记得,上一次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只会在姐姐的怀里撒娇的小孩子呢!” 林宣从林三思的怀里仰起头,道:“姐姐,宣儿也是会长大的啊!” 站在一旁的伏苓,也跟着欣喜落泪。 霍翊走到林三思身旁,一把将林三思连着林宣一并搂进了怀里,附在她耳边无奈又宠溺的道:“孤知道你难过的时候会哭,怎么开心的时候也哭了?也罢,想哭就哭一会儿吧,在孤的怀里哭,没人瞧得见。”说吧,伸手在她滑嫩的脸颊轻轻一抹,替她试去脸颊上的泪水。 林三思本是激动的落泪,闻言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上霍翊幽静的黑眸,道:“谢谢殿下。” 霍翊挑眉淡笑,见百合拿了遮风帽跑过来,便顺手接了过来,替林三思戴上,道:“你啊,出来也不知道把遮风帽戴上,被风吹着了可怎么办?” 林三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本来乖乖的呆在屋里的,可是像是听到了宣儿的声音,一时激动,就跑了出来,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啊!”林三思望了望身上的披风,笑道:“不过也不是全忘了,还记得穿上披风呢!” 霍翊只是担心她,本来就舍不得说她,见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透着明亮的笑容,便替她掖了掖披风,道:“行了,进屋吧,当心吹风。” 林三思乖顺的点头,牵起林宣的手,道:“宣儿,咱们进屋吧,让姐姐好好瞧瞧你,好像又帅了许多呢!” 林宣笑:“姐姐也比以前更漂亮了!” 林三思故作惊讶的道:“真的吗?” 在林宣的眼里,林三思就是最漂亮的了,他望着林三思天真的道:“真的啊!” 搭在林三思腰侧的手臂不动声色的紧了紧,望着一唱一合的姐弟两人,手臂主人的脸色此刻有说不出的诡异,腮旁的筋脉跳了跳,他仿佛能看到将来三思带霍辰熙的场景。 不行,他霍翊的儿子怎么能这样! 第79章 七十九 第七十九 一行人回到了屋内,霍辰熙也醒了,咿咿吖吖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林三思将他抱了起来,望着走过来的林宣道:“熙儿,瞧瞧谁来看你了,是舅舅哦。” 林宣显然有些不太适应,他这个年纪,还没人叫过他舅舅呢,稍稍有些窘迫,但又有些惊喜,望着林三思怀里小小的人儿,道:“姐姐,他叫熙儿吗?” “嗯。”林三思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将熙儿抱在怀里,又拉过林宣,道:“我们宣儿做舅舅了呢,等熙儿再大一点儿,会走路了,舅舅可要带熙儿玩啊!” 林宣歪着头,像看不够似的,两只眼睛直愣愣的望着霍辰熙,好一会儿才认真的道:“可以带他去私塾吗?” 林三思愣了一下,笑道:“熙儿太小了,上不了私塾啊!” 林宣一脸的天真:“因为那里有好多孩子啊,大家肯定都特别喜欢熙儿,都可以带他玩儿。” 林三思摸摸林宣的头:“等熙儿长大了,宣儿再带他去私塾玩好不好?” 林宣重重的点头:“好。”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反倒是主角霍辰熙没什么反应,从头到尾也没笑一下,由着林三思抱了一会儿,竟然张大小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觉了。 林三思真是哭笑不得:“刚才醒的,怎么又睡了。” 伏苓在一旁道:“就让小公子睡吧,奴婢在这里照顾小公子,时辰也差不多了,小姐该随太子殿下去梅苑了。” 林三思点点头,将熙儿放回到摇篮里,牵着宣儿的手朝霍翊走去,刚才管家急匆匆的跑过来找他,也不知是什么事,只见霍翊侧着身,看上去似乎还皱着眉头。 “殿下?” 林三思柔柔轻唤了一声,声音如棉花一般充入霍翊的耳内,他转过身来,已是眉宇舒展,朝她微微一笑。 “好了?” “嗯,宣儿难得来一趟,让他跟我们一起去吧。”按理说,在没有征得霍翊同意之前,她不应该牵着宣儿一起出来的,免得霍翊不同意,宣儿又要再回去,可不知为何,她就是笃定霍翊一定不会拒绝。 果然,霍翊不置可否的点头道:“随你。”说罢,牵过她的手,相携往梅苑的方向走去。 & 京城右丞相府内。 本是清冷的冬月,裴府却相当的热闹,裴千金的屋子里却传来一阵阵稀里哗啦的碎裂声,听得站在屋外的裴丞相那叫一个心疼啊,屋里那些饰品可都是他的收藏之物啊,平时那些丫鬟们擦试的时候他都要叮嘱再三的,可现在倒好,大部分都被砸了! 裴丞相心疼归心疼,可再好的东西也比不上他的掌上明珠啊,裴钰兰这几天气儿不顺,天天躲在屋子里砸东西,这边屋子里的东西砸完了,那边赶紧让管家买了些摆件放进去,再让她砸,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 “兰兰,我的宝贝女儿啊,你就别折腾了好不好?咱有多少气不能说出来,憋在心里时间长了,是要憋出病来的啊!”裴夫人站在门侧,苦口婆心的劝着,她心里担心裴钰兰,这几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整个人一下子都老了几岁。 反观裴丞相的那几个姨太太,虽也装模作样的站在院子里,跟裴夫人一块儿劝,可是心里不知有多快活,裴钰兰也有今天啊,平日里不是嚣张高傲的很么!平日里根本不把这些姨太太们放在眼里,每日不揶揄她们几句,那一天都过的不舒服。 “老爷~~~”孙姨太娇嘀嘀的声音传来,让正在劝说裴钰兰的裴夫人警惕的竖起了耳朵,眼神也慢慢的转了过去,冷冷的打量着孙姨太,这个孙姨太最不让她省心,一个没看住,就不知道要出什么妖娥子。 偏偏孙姨太跟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地道:“要奴家说啊,小姐这是心病呐,这心病啊若是不治好,那可是不得了的呢!奴家老家隔壁那个傻丫头……”见裴丞相皱着眉头,似乎想不起来的样子,孙姨太赶紧解释道:“就是那个整日呆在家里嚎叫的傻丫头,小时候漂亮的很呢,也不知怎的,突然生了闷,没治好,就变那样了。”孙姨太说着,有意无意的朝裴夫人望去,嘴上道:“这病得赶紧治,否则会害了小姐的。” 裴夫人听孙姨太说完,脸色陡然变了变,嘴唇也跟着发抖:“老爷,别听她瞎说,咱们兰兰不会这样的。” 孙姨太嘟着嘴,似有些委屈的样子:“奴家也是一片好心,再说,会不会那样儿也不是咱们说了能算的,得看大小姐自个儿能不能走出来了。” 话音刚落,门嘭的一声从里面打开了,裴钰兰慢慢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纸被她握的皱巴巴的,已然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裴钰兰的话一出,整个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变了,原本闹轰轰的人们一下子都沉静了下来,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向来心高气傲唯我独尊的裴大小姐竟然同意做太子侧妃? 裴丞相的脸阴沉的难看极了,自从太子解禁之后,他便一直在暗中观察,太子近来事事拔尖,而原本对太子极有危险的梁王和宁王也因各种原因在皇上面前失了宠,于是皇上对太子太子殿下的态度便格外不同,加上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隐隐有将帝王之位传给太子的打算。 太子继承皇位,这对裴丞相来说是一件好事,而裴府本就与太子连在一起,太子未幽禁之前,便与裴府有婚约在先,兰儿也是唯一太子妃人选,虽然当初险些退婚,但最终还是守着婚约未毁,即使太子心有怨言,也决不会在刚解禁的时候与裴府闹不愉快,况且太子目前急需裴丞相来的人脉来稳固他的太子之位呢,只要兰儿成了太子妃,两个年轻人新婚燕尔的,误会矛盾渐渐就解除了。 裴丞相料想,太子解禁不久之后,便会向皇上提成亲之事,可是等了这么久,太子对于成亲之事始终只字不提,就连在宫中相遇时,他也并无丝毫表示,不过裴丞相也不急,做了那么多年的丞相,自然沉得住气守株待兔。 裴丞相这边不动声色,等着太子主动上门,没想到太子那边不声不响的连皇长子都生了下来,又有传言太子殿下痴迷一位罪臣之女,就连当今太后娘娘也对她刮目相看,裴丞相毕竟是男人,想着也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过段时间新鲜感过了,太子殿下还是会来找他的,可是禁不住他的宝贝女儿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说要不是他死要面子,也不至于将事情弄成这个地步,逼着他主动去找太子殿下说成亲之事。 裴丞相没办法,只好让陈尚书替他去了太子府,等陈尚书回来的时候,面露苦色,将太子殿下的话用笔写了下来,那纸现就在裴钰兰的手里。 ——皇后薨,天下哀,此时,若立太子妃乃大不敬,丞相若愿,侧妃待之。 还没等陈尚书完全写完,裴丞相已经气的七窍生烟了,他南夜国堂堂丞相,朝中有一半都是他的羽翼,他的掌上明珠必须是正宫,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怎么随便一个侧妃便打发了? 裴丞相越想越愤怒,兰兰等了太子殿下两年之久,期间还回绝了无数王侯将相的提亲,如今太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由太子妃变成了侧妃?!裴丞相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纵使太子殿下声称因皇后薨天的原因,可是明眼一看便知是搪塞拒绝之词罢了,若果真如此,太子殿下为何今日还光明正大的在府里为那个罪臣之女摆册封仪式呢,不过是一介良娣罢了! 如此的没有诚意,裴丞相真是恨也恨也! 自打陈尚书将太子殿下的话带到相府,裴丞相这几日便一直未曾休息好,本是满心欢喜的一件事,如今却弄的如此的憋屈,太子殿下连一封手书都不愿意写,只是陈尚书轻飘飘的带了一句话过来,这是何等的欺负人啊! 裴丞相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又听闹了几日的裴钰兰开口说同意做侧妃,更是怒火中烧,一巴掌便扇了过去:“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嫁过去。” 那一巴掌真用了力,裴钰兰一下子便摔倒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捂着脸,恨恨的瞪着裴丞相:“若不是爹爹一直拉不下面子,早些去找太子殿下协商,又怎会出现今日之事?那是太子,是将来继承皇位之人,难道爹爹还盼着他来求您吗!!” “你倒怪起我来了?”裴丞相一张脸阴沉的吓人,道:“太子打的什么主意,你难道看不出来?不过是怕朝中的老臣议论,才免强用这等荒唐的借口来搪塞你罢了,你竟然还不知廉耻的要嫁给太子!” “兰兰!”眼见着父女俩人吵了起来,裴夫人跌跌撞撞的走到裴钰兰身旁,声音里带着哀求和哭腔:“你是不是糊涂了,太子那么明显的意思你听不出来?他不是真心想你嫁过去,否则怎会让你做侧妃?你嫁过去不是太子妃,是侧妃,依太子殿下的做法,现在让你当侧妃那还是形势所迫,将来他登了基,只手遮天,恐怕你连一个妃子都不是。” 裴钰兰抿着唇,白净的面庞上清晰的印着五根手指印,显得她的脸更加诡异:“我偏不信!只要让我进了太子府,我便有办法成为太子妃,那个姓林的贱人,我必定让她滚出太子府!” 裴夫人还没接口,便听裴丞相冷励的道:“休想!无论如何我也绝不会让我的女儿去做侧妃,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裴钰兰一扬脖子,道:“那好,我今天也把话说这了,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就是要嫁给太子!” “你!——”裴丞相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第81章 八十一 第八十一章 与丞相府吵闹的一团糟相比,东街的太子府内一阵阵欢声笑语,十分温馨。 “唉哟,宋侍卫您赶快把那个花灯笼撤下,我家小姐可不喜欢这些。”百合站在一棵梅树旁,仰着头,望着站在木梯上端的宋景仰,宋景仰没什么架子,脾气又好,嘴又甜,早跟府里的丫鬟们找成了一片,百合又是经常接触的,两人之间说话没那么多的顾忌,只听她嘀咕道:“还不如多摆些花景更好看一些呢。” 宋景仰忙活了好几天,人人见了都夸好,他也为此沾沾自喜,冷不丁的被百合挑起毛病来了,倒有些郁闷了,但他是个男人,若要跟个小姑娘计较倒显得他不大度了,况且百合还是林良娣的贴身女侍,说出的话自然比旁人可信度更高。 宋景仰嘿嘿一笑,道:“那,林良娣都喜欢什么?” 百合笑道:“喜欢什么现在准备也来不及啦,您还是把这些撤掉算了。” “也赖我,早些问你就好了。”宋景仰暗自懊恼,万一林良娣不喜欢,殿下恐怕又要罚他了,一想到殿下沉默森冷的模样,他就觉得双腿发软。 何必棋一言不发的站在廊下,目光淡淡望着宋景仰和百合的方向,虽然听不到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但他的唇角始终勾着淡漠而疏离的笑容。 宋景仰一转脸便看到何必棋抱着双臂干站着,正准备喊他过来帮忙,忽然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对百合道道:“百合姑娘,何大人说有件东西要还给我,你瞧我这儿忙着也走不开,你去帮我取过来,好不好?” 百合见何必棋离他们也不过一二十米远,抬眼狐疑的审视宋景仰,偏偏他一副嘻笑模样,也看不出真假来,便道:“何大人就在那儿啊,您忙完了自个儿去找何大人呗。” 宋景仰脸色一转,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昨天我把他惹毛了,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还在生气。” 百合忍俊不禁:“奴婢只知道女人会吵架,没想到你们你们男人也会吵架啊?” 宋景仰一脸不屑的表情:“谁同跟他吵架啊!”又道:“你帮不帮我拿啊?” 百合见何必棋一脸漠然的站在那儿,想了想道:“好吧。” 何必棋见百合往他的方向走来,她今天穿了件蜜色的小袄,年青的脸上洋溢着灵动的笑容,步伐比一般女孩子要轻快许多,像只雪地里的小鹿,见百合越走越近,何必棋不禁移开目光,朝院子外望去。 “何大人。” 何必棋转过身,一本正经的道:“百合姑娘。” 百合笑笑,她的笑很纯粹,像孩子一样天真:“宋侍卫说你带了件东西给他,他忙的不可开交,所以让奴婢来取。”百合故意在不可开交上面加重了语气,说话时眉眼都笑的弯弯的。 何必棋闻言皱眉,见远处的宋景仰站在梯子上一脸的坏笑,无奈的道:“有劳百合姑娘了,哪里有什么东西啊,不过是他见不得我宋着,信口胡编出来的。” 百合一愣,啊了一声,回头望去,宋景仰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 太后娘娘来太子府已经有一会儿了,上了年纪的人特别容易犯困,便丫嬷嬷们伺候着在房里小憩了一会儿,等霍翊和林三思来请她的时候,她刚好一觉睡醒,精神特别的好。 霍翊和林三思一左一右的搀着太后娘娘,一同朝梅苑的方向走去,林三思穿的多,又披着披风戴着帽子,也感觉不到有风刮过来,直到拐到一处走廊,霍翊因为位置的原因,稍稍退后了一步,林三思猛的感觉一阵寒风刮来,这才惊觉原来是霍翊替她挡住了风向,心里一阵暖意流动,感激地望向霍翊。 还没到梅苑,便闻到了梅花淡淡的清香,一棵棵形态各异的梅树,远远的望去就是一片花海,说不出的好看。 林三思伺候着太后娘娘坐下,然后也在太后娘娘的示意下,坐在她的右手边,望了望四周,缓缓的道:“翊儿挺心细呢,还专门请人拦了顶,这样就不怕你被风吹着了。” 林三思打远也看到了棚顶,但没往这方面想,被太后娘娘那么一说,脸腾的红了,朝霍翊望去,道:“殿下对我真的挺好,我无以为报。” 太后娘娘一针见血道:“你啊,只要在他身边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了。” 霍翊在梅苑里检查了一圈,方才走了回来,道:“皇祖母,可以开始了。” 太后娘娘点了点头:“好。” 仪式很简单,只需要太后娘娘宣读册封朗娣的懿旨即可,其实这在以往从未有过的,良娣说穿了只是一个侍妾的头衔,各个王府从不会为此特意举办仪式,然而霍翊却执意要举行。 宣读完懿旨后,正中央搭起的舞台中央,便走过七八个身姿妖娆的美丽女子,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台上一角又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弹着琵琶,曲调十分悦耳,看了一会儿,林三思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 霍翊本来是要坐在太后娘娘左手边的,不知何时,他却走到了林三思的身旁,牵着她的手,附在她耳畔轻声道:“孤知你不喜这些,孤带你看梅花。” 林三思有些诧异,不知道霍翊怎么看出她不喜欢的,还没等她发问,便已被霍翊带着离开了位子,揽着她的腰穿过梅海,沉浸在冬日寒梅的美景里。 一朵梅花落了下来,飘在霍翊的肩头,林三思见了,便踮起脚尖去拂他身上的梅花,手指刚沾上花瓣,霍翊回过头,对上她漆黑的眸子,道:“孤替你戴花,可好?”微有些暗吵的声音从花间传来,带着他特有的淡漠音调,让林三思听了有些怔怔的。 “嗯,好。”林三思红了脸颊,垂下头去。 霍翊轻轻的将梅花插在林三思的发间,衬着她嫣然的笑容,说不出的动人心扉,霍翊不动声色的转过身,用健硕的背影挡住旁人的视线,尔后俯身吻住林三思柔软的双唇,馨香甜溺的味道与他的舌混在一起,他吻的愈发不肯停下来了。 “殿下……再不回去……我们就……就要……落一身……梅花了。” 在霍翊缠绵的吻里,林三思好不容易将整句话说完,台上的几段戏曲已然结束了,太后娘娘着人来请他们回去用膳。 虽说宋景仰准备的戏曲林三思觉得一般,但一盘盘色泽诱人的佳肴却让林三思大开眼界,做菜的全是宫里的御厨,那七十八般手艺真是绝了,小小的一颗土豆都能被雕成栩栩如生的凤凰,而饭后的糕点则是特意把御香楼的糕点师傅给请了来,御香楼的生意火爆,也与旁的酒楼饭馆不同,很少与京城内的达官贵人打交道讲交情,所以,宋景仰第一次去请人的时候,便被委婉的拒绝了,宋景仰一五一十的回禀了霍翊后,被霍翊嫌弃了,并发话若是此事办不成,便要和何必棋一样禁足三个月!宋景仰没法子,又去了一趟,还是没成,最后一次是让何必棋陪他去的,这次接待他们的不是御香楼的掌柜,而是一个十分俊俏的年轻公子,待宋景仰说明缘由后,二话不说,让糕点师傅跟着他回太子府做糕点了。 第82章 八十二 第八十二章 林三思因为还在哺乳期间,所以胃口特别的好,而且又都是顶尖的厨师做的菜,味道自然是一般厨师不能比的,菜色一小碟一小碟的端了上来,份量不多,但足够精致好看,味道也是难得,三思吃着吃着有些奇怪,今日所用的食碟比平常都略小一点,似乎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大,一小碟菜端上来,二三口就吃完了,感觉刚尝到味道,就又没有了,不过她也不苦恼,因为这边碟子刚撤下,那边又有人端着新菜色上来了。 霍翊坐在林三思旁边,见三思吃的欢快的模样,不禁扬起唇角,宠溺的伸手抹去她嘴角的一抹汤汁,轻声道:“慢些吃。” 林三思一边吃一边点头,好吃归好吃,她也知道注意吃相,毕竟有太后娘娘在场,她也不能不顾及形象。 霍翊望着林三思将面前的一碟红豆生南国吃下去,他浅浅的尝了一小口,便搁下了银筷,垂眸又锁住三思,上菜前他特意去膳房叮嘱一番,临时将上菜的碟子全撤了下来,换成了只有原碟三分之一大小的新碟,三思爱吃也能吃,从她进府时,他便知道了,只是今日共有八十八道菜,每份的份量若是太足,她纵使再能吃,最多吃二十道也饱了,后面的菜她只能看不能吃,心里岂不懊恼极了,只有将菜的份量减少,这样才能每样菜都能吃到。 所有的菜都吃完之后,便开始上甜点,御香楼的师傅不愧是好手,这次端上桌的糕点都是御香楼没卖过的,味道比之前吃过的那些糕点更好,林三思不一会儿便将摆在面前的一小碟精致糕点吃完了,竟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但她吃的够多了,也没好意思再让人上一份,便默默喝着碗里的参汤,忽然瞥见有人将一碟未动过的糕点碟子推到她的面前,她一抬头,便对上霍翊暖暖的眸子,不禁红了脸。 霍翊伸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一下,声音淡淡的道:“可以再吃两块,不许多吃。” 林三思声轻如蚊吟,乖乖的垂下头道:“嗯。” 林三思吃完了两块,不禁抚住肚子,苦恼的道:“好像吃太多了。” 霍翊侧过身,牵过她的手,幽潭似的眸子里溢出满是宠溺的暖笑:“不碍,孤一会儿带你消食。” 林三思点点头,抬眼朝四周望去,伏苓在屋子里照顾熙儿,百合跟在身边,可是不见李嫂的影子。 “殿下,李嫂呢?” 霍翊淡淡的回应:“孤有事让她办。” 林三思“哦”了一声。 膳后,霍翊和林三思陪着太后娘娘在梅苑里赏了梅,听丫鬟小跑着过来说小公子醒了,太后娘娘便急不可耐的要去看她的重孙了,霍翊担心林三思还没消化完,便把三思留下来,陪着她在府里四处逛逛。 两人在碧池里喂了一会儿鱼,林三思想起中午那些美食,脚步不禁也朝膳房的方向走去,霍翊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阻止,从三思的左手边转到了右手边,揽着她的腰,道:“怎么,想去膳房?” “嗯。”林三思仰起粉嫩的小脸,细碎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衬得她更加光彩照人。“那么多好吃的,真想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霍翊淡淡的笑道:“孤让人收拾一下,再去吧。” 霍翊说着,便招手让前面一个正在廊下打扫的小厮,却被林三思拦住了。“殿下不用了,我就是去看看,也不多呆,再说从这儿走过去,也没一会儿,省得叫他们紧张。” 霍翊不置可否,笑道:“你许久未去了,别被油烟呛到了。” 林三思却俏皮的朝霍翊眨眨眼,嘟起红唇,道:“殿下,在您眼里我就那么娇滴滴啊?” 霍翊眯起黑眸,俯身吻上林三思的软溺馨香的红唇,吻了许久后才缓缓松开,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不仅眼里,在孤的心里也是娇滴滴。” 林三思被霍翊的话弄的耳根一红,心里甜的跟抹了蜜一样,不由的抿唇一笑,往霍翊的怀里一靠,道:“殿下的这道菜才是今天最好吃的。” 霍翊捏了捏她滑嫩嫩的脸颊,笑:“你知道就好。” 两个人慢悠悠的往膳房走去,也不赶时间,走走停停,随意聊着话儿,林三思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出清澜苑了,竟然不知道这段时间内,府里添了许多新物样儿,一张长长的滕椅,旁边树梢上挂了一个缠满青绿色线却被掏空的圆球,里面放着一盏油灯,旁边有一盆从花园里移过来的樱花树,此时樱花未开,但已能想像当樱花飘落时,坐在长椅上的惬意之情。 林三思惊讶惊讶之余也有些愕然,前段时间和霍翊聊天的时候,无意中描述过这样一个场景,竟没有想到他放在心里了,而且还变成了现实,虽然与她想像中的有差异,但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毕竟霍翊没有见过。 林三思满心欢喜,心里是满满的幸福,转头望着霍翊,突然没有先兆的踮起脚尖,在霍翊的唇上轻轻印上一个吻:“殿下,谢谢。” 霍翊似乎料到会有此反应,当馨香的唇离开他的唇时,他却意犹未尽,手紧紧的搂在她的腰上:“这么快,食消的便慢了。”说罢,便吻住她的双唇。 膳房内,李嫂脚不沾地的忙着,因请了宫里的御厨和御香楼的糕点师傅,膳房里基本上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可是她却没离开膳房半步,一面帮着传菜,一面记着丫鬟不停的从梅苑传过来的话:“林良娣最喜欢吃五香烤鸡、金屋藏娇、雪山飞狐……” 李嫂虽然不会写字,但记性特别好,她记下这些菜名,又虚心跟在御厨后面学习做法,好让林良娣以后经常吃到,李嫂虽然忙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但她却十分开心,殿下这次请来的两位师傅极其难得,一位是当今皇上钟爱的御厨,入宫四十年只为皇上一人做菜,而另一位则是近来神秘莫测的御香楼首席糕点师傅,这位师傅神出鬼没,京城几乎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此次竟然破天荒进太子府做糕点,实在让人喜出望外。 李嫂学了几道林三思特别爱吃的菜和糕点,正准备送人出府呢,远远的便瞧见太子殿下领着林良娣朝膳房走过来了。 梅苑到膳房明明只有三条走廊、两个园子的路程,两个人愣是走了小半天功夫,膳房早已收拾干净了,没有丝毫的油烟味儿。 宫里的那位御厨是见过霍翊的,立刻朝霍翊和林三思跪拜下去,而御香楼的厨子却从未见过霍翊,但霍翊面上的冷然霸气也彰显出他与生而来的贵气,他跟着御厨和李嫂一起,也跪拜了下去。 霍翊点头,开口说话前目光在三思脸上一扫,眸子里浮上丝丝笑意,启唇道:“有劳二位。” 御厨是宫里的老人了,对太子殿下的脾气也是知道一些的,他为人一向冷漠,对人也不苟言笑,此时突然用并不特别冷漠的口吻同他们说话,倒令他很吃惊。 御厨毕竟是宫里的老人,虽惊讶却也不至于惶恐,道:“殿下客气了,老奴能为殿下和林良娣做膳食,实在是老奴之大幸!” 御香楼的厨子是个很年轻的男子,长的眉清目秀,此刻微微垂着头,态度上不卑不亢,却也没有多过的回应,让人觉得有些冷漠。 林三思望着两个人,突然满含期待的开口道:“过些日子,熙儿满月,能否再请二位再次进府呢?” 能和未来的皇上拉进关系,御厨自然是满口应承下来,而御香楼的厨子却有些犹豫,霍翊见状,身影纹丝不动,黑沉的眸子却越眯越紧,冷洌的气息便缓缓从他的周围散发开来。 李嫂站在一旁,睁着眼睛望着御香楼的厨子,心里跟着干着急,这厨子看上去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如此笨呢,林良娣是太子殿下最宠幸的人,他若是敢拒绝林良娣,恐怕太子殿下一怒之下会命人拆了御香楼呢! 过了一会儿,御香楼的厨子终是开口了:“草民遵旨,但草民有一事相求,望太子殿下和林良娣答应。” 霍翊脸色更难看了,三思给足了这个人的面子,他竟然还跟他们谈条件? 林三思的脾气好,而且她是很想这人来,给熙儿的满月酒做糕点,便暗中轻轻握了握霍翊的手,朝他甜甜一笑,霍翊一眼望入那双盈盈水眸,本来满腔的怒火在瞬间熄灭。 林三思道:“你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草民家的主人,就是御香楼的老板,想请林良娣前往御香楼一趟。” 霍翊面色越来越阴冷,视线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直直逼向御香楼的厨子:“你、再、说、一、遍。” “草民的主人想请林良娣前往御香楼一趟。”御香楼的厨子不仅手艺好,定力也非常好,不然也不会被也被御香楼的老板看中,让他带着任务进太子府,只是他没有料到霍翊真如传闻中那么可怕,在他的视线逼迫下,表情也微微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跟了一句道:“如果有殿下陪同,就更好了。” 第83章 八十三 第八十三章 御香楼的厨子被霍翊很不客气的请出去了,林三思也没有多加劝说,毕竟在这个时代随便请一个女性出门是不礼貌的行为。 回到了清澜苑,时间也不早了,太后娘娘也准备回宫了,见林三思进了屋,脱了披风,便牵起她的手,道:“三思啊,过几日就出月子了,多带熙儿进宫看看哀家啊,以前皇后和贤贵妃在的时候,哀家觉得她们烦,每日除了争宠斗来斗去,旁的什么也不会,如今就这么走了,哀家反而觉得很冷清了。” 林三思望着太后娘娘期盼的眼神,她虽然年迈,但眼睛却不浑浊,只是满头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证明她曾经经历的苦痛和磨难,如今虽是太后的显贵身份,但是连最爱最疼的孙子和重孙都不能留在身边,这就是帝王家庭的悲哀。 林三思有些心酸,连忙垂下头乖巧的点头道:“皇祖母放心,三思记住了。” 送走了太后娘娘,林三思便让百合带林宣去客房休息了,自己则招来伏苓,见四周并无旁人,便压低声音道:“伏苓,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伏苓见林三思表情严肃,便也跟着低缓了音量,道:“小姐,您吩咐。” 林三思道:“方才我在膳房门口见到了御香楼的厨子,我总觉得他的言行有些奇怪,我让他在熙儿百日宴那天到府里来做糕点,他虽然答应了,却说御香楼的老板想请我去一趟御香楼,当时殿下也在场,殿下很生气,我也不好深问,你这几日抽个时间到御香楼去一趟,帮我打探一下,御香楼的老板到底是谁。” 伏苓也有些奇怪,“小姐怀疑是府里的旧人?” 林三思点了点头,表情变得有些落寞:“只是怀疑,也不敢肯定,以前在家时,除了几位交好的小姐,与旁人并无深交,更别说一家酒楼的老板了,但他竟然开口就请我去,我想不出还会是什么人。” “小姐说的有道理。”伏苓皱着眉头,“正好这几日要出府,奴婢会想办法到御香楼看一看的。” 林三思叮嘱道:“你一定要小心,只是去看看,若是真看不到就罢了,不要强求,若是旧人,认识我,自然也会认识你,便不会让你白跑一趟了。” “奴婢知道了,小姐放心吧。” 两人又在房里说了一会儿府里今日发生的趣事,伏苓便出去忙活了,林三思则在房里逗熙儿玩。 霍翊回来了,让人将奏折送到了清澜苑的侧屋,就在清澜苑看奏折,他虽然一副两袖清风不理朝务的状态,但重要的事他还是要做到心里有数。侧屋与主屋之间隔着一串珠帘,帘后隐隐绰绰的是三思和熙儿的声音,三思温柔软溺的声音和熙儿天真无邪的笑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使他的唇角始终微微扬起。 霍翊掀帘走了出来,已经换了一身青衫,青色衬着他五官深邃的面容,更显得得他清峻异常。 霍翊走到林三思身后,暖暖的目光投在母子俩身上,然后不由自主的伸手将他们揽在怀里,林三思从他的怀里回过头,笑:“奏折都看完了?” 霍翊的头埋在林三思的颈项,声音带着满意的嗡嗡调子。“嗯。” 林三思被霍翊弄的微微有些痒,不禁将脖子缩了缩,却又被霍翊紧紧的搂住动弹不得,弄得她啼笑皆非。“殿下,痒死了。” “嗯?”霍翊抬头,哑哑的声音拂在林三思的耳畔:“痒么?” 林三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突然道:“那我也给殿下试一下?” 霍翊挑眉,不以为然的道:“好。” 林三思将熙儿小心的递给霍翊,然后让霍翊坐在凳子上,她则从身后搂住霍翊的脖子,将头埋在霍翊的颈项里。 霍翊从没告诉过林三思,他天生便不怕痒。 所以当林三思搂住他的时候,她淡淡的体香传来,乌黑的长发散在他的脖子上,不管她怎么扭动,他除了身体本能的生理反应外,一点儿痒的感觉都没有。 林三思见霍翊淡然的表情,奇怪的道:“怎么会?难道我的方法没有效果?” 霍翊腾出手来,无可奈何的将她搂住,沉声道:“确切的说,你的方法对孤很有效,但并不在痒这方面。” 林三思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那是哪方面?” 霍翊伸手一勾,便将林三思的脸勾到了面前,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吻了上去。 林三思被霍翊堵上了嘴,还不忘熙儿还在一旁,道:“殿下……熙儿……熙儿看……着……我……”话未说完,便淹没在霍翊更加猛烈的吻里了,霍翊漫不经心的伸出手,遮住熙儿视线。 等霍翊尝够了她的馨香,才心满意足的松开三思,道:“就是这方面。”顿了一下,又道:“有件事儿孤忘了告诉你,孤不怕痒。” 林三思故意摆出一副被耍之后的无辜模样,道:“那殿下岂不是不怕妻子?” “嗯?” 林三思老实的答:“都说不怕痒的人都不怕妻子。” “所以呢?”霍翊捏了捏她嫩滑的脸,手指从脸庞慢慢滑到嫣红的唇瓣上,指尖游过软溺的唇瓣时,一阵阵颤粟感涌过她的身体。只听他磁性迷人的声音传来:“你是希望孤怕你还是不怕?” 林三思被问愣住了,呃,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啊,答不好就会被殿下嫌弃了!只好选择另一种方式来回答:“还是我怕殿下,比较好一些。”说完,三思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写的怂。 霍翊似乎很满意林三思的回答,用头抵住她光洁饱满的额头,黑眸锁住林三思的澈清的眼眸,道:“孤向你保证,孤这辈子只怕你一人。” 林三思莞尔一笑,指着熙儿道:“那熙儿呢?” 霍翊霸气的道:“必须听我们的。” & 转眼间,就到了霍辰熙满月的日子,南夜国皇长孙满月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但在霍翊看来,熙儿满月和三思册封都是同等重要的,所以整个满月宴的排场和三思册封时差不多。 林三思虽然也出月子了,但霍翊怕累着她,抱着熙儿招呼客人的事就让别人来做了,她只要舒舒服服的坐在屋里接受别人的祝贺便行了,而且周围还有伏苓和百合悉心伺候着。 南夜目前的形势,是个聪明人都能看的明白,梁王和宁王已经失势了,太子殿下卷土重来、势如破竹,加上又有又有南夜国唯一的皇孙这个筹码,未来肯定是太子霍翊的天下,故而前来贺喜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人群比三思册封那一日要多得多,不同的时,今天这些前来贺喜的人都没被挡在门外了。 男子则在前厅由霍翊招呼着,而女眷们则由丫鬟们领着往后园这边走来,能进太子府的女眷自然都是有身份的,一般的姨太太和庶女根本踏不进太子府的大门,而这个嫡夫人嫡小姐们向来在府里嚣张跋扈惯了,对林三思这位良娣也心生偏见,只是目前这位良娣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女人,极得太子殿下的恩宠,又生了南夜国的皇长孙,她们纵使再看不上林三思,也断断不敢得罪了她。 林三思刚刚让人送走了齐王妃和尚书府的李夫人,感觉脸都笑的僵硬了,记得以前还在林府的时候,每回家里有什么喜事,都是母亲主事,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女儿自然是不能轻易见客的,最多也就是和几个要好的小姐们坐在一处聊聊天、绣绣花儿什么的,觉得日子过的挺惬意,现在亲身经历了,才感觉到主妇们的不易。 一位美艳的中年女子由丫鬟们扶着走了进来,脸上笑意满满,远远的面貌还没看清呢,嘴上已是迫不及待的恭维起来了:“林良娣,恭喜恭喜啊!林良娣的气色真是好啊,这气色嫩的像能掐出水来似的,哪里像刚生过孩子的人啊!臣妾真是十分羡慕啊!” 林三思已经先看过了拜贴,自然知道这位美艳的中年女子是吏部侍郎苏见秋的夫人,娘家是旁征将军府,旁将军祖上是经商发家的,自然有着数不尽的财富,故而苏夫人的出手很是大方,送来的东西都是极其少见且十分昂贵的。 伏苓见林三思秀气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起来,她打小便跟在小姐身边,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所以太子殿下今天特意让她时刻都呆在小姐身边,为小姐排忧解难。苏夫人人刚踏入门槛,伏苓便悄悄附在林三思的耳旁道:“殿下说了,今天是您和熙儿的重要日子,开心最重要,您不用看她送了贵重的东西,您若不喜欢,不理她都行。”顿了一下,伏苓又道:“您要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随便敷衍两句便成。” 林三思确实不怎么喜欢苏夫人,但她与苏夫人并无任何过节,甚至是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可是她见到苏夫人的第一眼,便喜欢不起来,人就是那么奇怪,有些人讲究眼缘,苏夫人就属于那种没有眼缘的,虽然她长的很美艳。 林三思略略一沉思,苏夫人已经走到了眼前,林三思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既然决定做太子的女人,就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做事,她不能丢了殿下和熙儿的脸。 第84章 八十四 第八十四章 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宾客,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林三思也不顾形象了,往床榻上一躺:“唉呀,绷了一天,太累了!” 百合打来热水,一边拧了热毛巾给林三思擦脸,一边道:“小姐,让奴婢说,您还不如听殿下的呢,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的,每个人都同等对待,您多累啊!” 林三思就着热毛巾擦了脸,声音暖暖里透着些许疲惫:“我也不想啊,可是毕竟我是第一次以太子女人的身份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不能给殿下和熙儿丢脸啊!” 林三思刚说完,突然想起来好一会儿没看见熙儿了,便问:“百合,熙儿呢?” “殿下说您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怕小公子在房里会吵到您,便让伏苓将小公子抱去侧屋了。” 林三思伸了伸懒腰,自从有了熙儿,她还真没有离开熙儿那么久呢,即使是夜里,她也经常起来瞧瞧熙儿睡的好不好?饿不饿?现在好了,殿下让伏苓把熙儿抱走了,她倒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林三思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竟然没有睡着,也不知怎的,熙儿不在身边,反而不好入睡了,听到门开的声音,她以为是伏苓抱着熙儿回来了,便半撑着身子,喊:“伏苓?” 霍翊挺拔的身影从屏风处转了过来,黑沉的眸子像是天上的繁星,唇角勾着微暖的笑意:“怎么没睡?” 林三思索性披了衣服在床榻上坐了起来,无奈的笑道:“也奇怪了,这会儿竟然一点儿都不困了。” 霍翊坐到床边,将三思披在身上的衣服紧了紧,又将她稍有些乱的头发顺了一下,道:“孤让把熙儿抱走了,让你好好睡一觉,你反倒睡不着了。” 林三思顺势倾过身,倚在霍翊的怀里,搂着他健硕的腰肌:“突然都不在身边,反而不习惯了。” 林三思身子往前一倾,身上的被子便滑了下来,披在身上的衣服也顺势掉了下来,霍翊无奈的把她抱回被子里,替她掖好被子,方才道:“再动,就要着凉了。” “要不我起来,到外面走一走吧。” 霍翊勾唇一笑,道:“还是孤陪你睡吧。” 林三思知道今天傍晚的时候,宫里又送了许多奏折进府,本来以为霍翊不到下半夜不能回房的,没想到他竟然说陪着她睡觉。“事情都忙完了吗?” 霍翊淡漠的摇摇头,修长的手指已经在解长衫上的扣结了,淡如春风的笑在他的脸上慢慢的飘出来:“没。” “那殿下不用陪我了,快去忙吧,万一有重要的事情呢,别因为我给耽误了。”林三思老实的躺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道:“嗯,我也有些困了,殿下快去忙吧。” 霍翊的长衫已经脱了下来,动作迅速又不失优雅,他不由分说的将林三思轻轻一抱,挪到了床榻的里间,自己则躺在了外侧。“再重要的事,也比不过陪你一时。” 林三思抿唇一笑,嫣红的脸在烛光下显得鲜活生动而美丽,她见霍翊朝他伸出手臂,便凑过去靠在他的臂膀上,脸颊贴在霍翊的胸膛前,轻轻的道:“殿下要是为我不理朝务,回头我要被他们说成红颜祸水了。” 霍翊轻轻抚摸着她嫩滑的肩膀,偏脸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道:“孤为了你,宁愿舍弃所有。” 林三思心里一动,总觉得霍翊在说这话的时候,语音里有着她听不懂的意味儿,她抬起头朝霍翊望去,只是他一双幽潭似的黑眸,沉的不见底,眼*澜不惊,根本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林三思猜不透霍翊的心思,也不想问,如果霍翊想告诉她,自然不会隐藏,他既然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殿下,我已经出月子了,不如明日我带熙儿进宫看望太后娘娘吧。” 霍翊果断的摇头:“这几日不行。” “为什么?” 霍翊抿了抿薄唇,勾勒出俊美的弧度,尔后云淡风轻的道:“这几日外面有些乱,不安全,你和熙儿、宣儿就不要出府了,过了这几日便安稳下来了。” 虽然霍翊蜻蜓点水似的将事情一笔带过,还是引发了林三思的好奇心,不禁拧了拧秀气好看的眉,轻声问:“殿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霍翊无奈的摇头,伸手在她的小巧的鼻尖上轻轻一刮,他不想对她说谎,却也不想让她太担心,只道:“孤知瞒不住你。”宠溺的在三思的唇上啄了一下,道:“梁王和宁王已经按捺不住,这两日就会动手,孤已经在太子府周围安排了人手,做好埋伏,所以,府内是安全的,你记住这几日暂且不要出门。” 林三思皱着眉头算了一下,心里一惊,按时间推算那场惊天之变确实就发生在这几日,只是这段时间在太子府里过的太惬意了,她似乎已经淡忘了这件事,甚至自欺欺人的觉得这样的平静安宁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林三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那……殿下也会参与其中吗?” 霍翊似乎心情很好,垂下头轻轻抬起林三思的下巴,黑眸锁住林三思的眼睛:“生长在帝王家,这种事自然不能避免。” 林三思垂下头,“会有危险吗?” 林三思担忧的神情投在霍翊的眼眸里,他的心莫名的一暖,勾唇一笑,道:“孤也参与,但不会有危险,不用担心。” 林三思闻言似乎长舒了一口气,她这细微的不易察觉的表情没有躲过霍翊的目光,翻身将三思压在身下,吻上她软软的双唇。 林三思被霍翊搂着,闻着他特有的清洌气息,心里一阵踏实,没一会儿便安稳的睡着了,霍翊就那么搂着她,一动也不动,望着她娇美粉嫩的睡颜,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直到林三思翻了个身,侧过身去背对着他睡,他才探身在她的香肩上印是一个浅吻,方才缓缓起身,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半个胳膊都麻了。 & 深夜,位于北街的梁王府的后门,几十个黑色的身影跃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内兵分两路,一路向东,一路向北,静悄悄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行动迅速,与无边的黑夜浑为一体,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东街的太子府内平静无波,与平时并无两样,两尊岿然不动的石狮在夜空下更显得阴森可怖。密室内,何必棋和宋景仰带来一个消息:梁王府的人已经出动了。 霍翊闻言面不改色,清冷的身影立在密室内,如同神灵一样,令人仰望,不动声色间冷而厉的肃然霸气便使得空荡荡的密室内,空气流动都开始困难起来。 “如同殿下猜测一样,梁王此次安排的死士共一百人,有五十人是冲殿下您来的,另五十人则去了宁王府,这些死士都是梁王十二年前秘密开始训练的,手段阴狠毒辣,只听命于梁王一人,是梁王最厉害的杀手锏,梁王此次让他们全部出动,看来是真的打算拼死一博了。”何必棋慢慢道来,英俊的脸上未露出丝毫害怕的神情,反而十分平静而淡然:“算起来,那五十人现在已经到东街入口了,进入死穴之地了。” “死穴之地”之名是宋景仰起的,那个地方本来是何必棋负责的,从霍翊被幽禁时,何必棋便暗中在此负责训练死士,目的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宋景仰和何必棋一样效忠于霍翊,但两人分工不同,他做的事一般都是明面上儿的,而何必棋却都是见不得人的。 死穴之地——宋景仰也只是去过一次,那里的阴冷、残酷令他瞬间毛骨悚然,因此才起了个死穴之地的名字,即使此刻何必棋随口说起,站在他身旁的宋景仰还是觉得浑身一抖。 霍翊背对着他们,目光投在灰白的墙壁上,阴厉的眸子燃起一股狠辣,黑如深潭的眸子也在一瞬间冷洌至极,薄唇勾起诡魅一般的冷笑,漠然的开口,一字一顿道:“杀、无、赦!” 何必棋面色一正,浑身的肃杀之气瞬间散发出来:“属下知道了。” 见何必棋应了一声后,转身欲走,宋景仰慌了,殿下还没给他分配任务呢!“殿下,属下同必棋兄一起去。” 霍翊朝何必棋摆手,示意他先走,然后对宋景仰道:“景仰,孤要你去办另一件事。” 宋景仰一听便来兴趣了,俊朗的一张脸立马放出光彩来,道:“请殿下吩咐。” 霍翊也不急着吩咐,反而问道:“关于候将军今日的提议,你以为如何?” 宋景仰一脸懵傻的模样,望着霍翊不见波澜的神情,结结巴巴道:“……候将军……声望不错,想必候大小姐定……是与……众不同,京城四美中……排名……第三,殿下……可以……考虑。”话说到这里,宋景仰只见霍翊的脸色越来越阴,只好道:“其实……也可以不考虑,再怎么样,也没人能比得过林良娣。” 霍翊目光略过宋景仰,道:“孤记得,林大人那件案子,主审官是娄大人和候将军,是么?” 宋景仰茫然不知所以:“是啊!” “把三思送入宁王府的主意,也是候将军出的?”霍翊的声音到此时,已然冰冷。 宋景仰似乎窥透了一点霍翊的心思,“是。” “裴丞相和候将军的关系有转和的迹象吗?” 宋景仰摇头:“没有。” 霍翊淡淡的出声,幽冷的声音击在墙壁上,发出一阵回音:“既然如此,候将军有意,孤又怎会辜负他的好意。” 宋景仰幡然醒悟:“殿下的意思是……” 霍翊挑眉,唇色勾起一抹诡异至极的淡笑,道:“孤按候将军的期望,将他的女儿纳入府内,不过他有三个女儿,哪一位能进孤的府,孤说了算。”霍翊转过身,道:“你去查一查,候将军的三个女儿中哪一个最蛮横、跋扈、嚣张,就定哪一个,对了,进府的日子和裴氏安排在同一天。” 刚刚摸清头绪的宋景仰再次糊涂了,一种颓败感在心头无力的漫延:“啊?为什么?”不是应该找一位最年轻貌美、最知情达礼的入府吗? 霍翊默不回声,伸开手掌心,那里握着的是三思刚给他绣好的一个小小的荷包,唇角不觉扬了笑容。 ——三思,孤为你安排好一切,你只需要一直明媚快乐的在孤身边便好。 第85章 八十五 第八十五章 一夜惊心动魄后,早晨传来梁王和宁王起兵造反消息,城西门被被梁王的人马控制,而京城通往各地的漕运道则被宁王的人拿下,皇帝陛下暴怒之下,下令活捉梁宁二人,这个节骨眼儿上,被解禁的太子殿下应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名正言顺且战功赫赫,然而这位太子殿下听完圣旨后,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回了宣旨太监“旧疾复发”四个字,便让人把太监给送回去了。 皇帝陛下听太监一五一十的回禀后,虽恼怒不已,然而霍翊的脾气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知道的,霍翊不愿做的事情没人能逼他做,何况跟梁宁二人造反的事情比起来,这件事也算不了什么,皇帝陛下没有他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命骠骑将军和镇南将军二人前去缉拿梁宁二人。 京城内人心惶惶,到处都是戒备森严的官兵,若无十分紧要之事,百姓们都关上家门,轻易不会外出,然而最令百姓们担心的,还不仅仅是外面的水深火热,而是梁王和宁王两队反叛军并未携手,彼此之间又是对手,这势必会更加混乱。 宁王比梁王阴险,一直蛰伏于黑暗中,在梁王首先发起攻势后,他貌似处于被动应战状态,而实际上他的准备十分充足,一早便占了城外的漕运道,并且设下陷阱,给了梁王一记猛拳,梁王知道中计后,只能一直往后退,然而城内有誓死护卫皇帝陛下的御林军,城外有宁王军,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梁王只能拼死一博,险险拿下了京城的西城门,在京城的东西南北四城之中,西城门是属于守卫最薄弱的一个城,只是再守卫薄弱,也有几百名手持兵器的士兵,两军之战,梁王的损失颇为惨重。 没有人知道,在梁王和宁王混乱之时,在京城最平静的东街,有一百二十名死士莫名其秒的消失,其中梁王的死士五十人,宁王的死士七十人,而梁王和宁王各自占地为据,时刻提防着对方以及御林军的攻势,自然无暇顾及太子这一边,也不知道这些死士已经人间蒸发。 霍翊一宿未睡,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回到清澜苑,推开门一看,床榻上的三思和摇篮里的熙儿都睡的香甜,均匀的呼吸响在他的耳畔,他黑沉的眸子微微闪了闪,动作轻微的脱去长衫,拥着三思入睡。 林三思醒来后,发现霍翊的手臂揽在她的腰际上,便在不会惊醒霍翊的情况下,轻轻的转过身来,望着他,昨夜他离开时,她并未睡着,只是猜到他有紧要的事要忙,却又想等她睡着再离开,她只好假装睡着了。 林三思嘴角噙着笑,目光温柔的望着霍翊,葱白似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清冷的脸颊,那双深邃似无底深渊的眼睛此刻闭着,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少了些冷酷,多了些清俊公子的儒雅之态,手指轻轻的游离,眉毛、鼻梁、薄唇……她的手指一一滑过,不知何时起,他的容颜已经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能清晰的看到他的脸。 手突然被人握住,一声暗哑低沉却又十分悦耳的迷人声音传来:“又不乖了。” 林三思莞尔一笑,出声道:“殿下醒了?” “嗯。”霍翊将林三思的手放到唇间亲吻了一下,眼睛还未睁开,手指便已穿过她乌黑的发间,气息里全是她的味道,搂着她细软的腰肢道:“再陪孤睡一会儿。” “不了,我已经睡了一夜了,殿下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您做早饭。”林三思说着欲起身,却再次被霍翊带入怀里,软香的一枚入了怀,霍翊便欺身压住。 “不是有李嫂么。” 林三思笑着摇头,她被霍翊压在身下,迎着霍翊目光幽沉的眸子,咬唇道:“好长时间没做了,也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反正现在也没事做,不如我亲自做一桌早膳,大家坐在一起吃,这样才更有家的感觉。” 霍翊吸吮住三思的双唇,含在嘴间忽快忽慢的吻着,嗤笑道:“谁说没事做?这不算事?” 林三思嗔了霍翊一眼,道:“我说了那么多,殿下怎么就记得那一句?” 霍翊勾起薄唇,湛亮湛亮的眸子里隐着促狭的笑意,明知故问:“哪一句?” 林三思脸一红,道:“殿下别取笑我了,时间不早了,您再睡一会儿吧,指不定一会儿又要忙了。” 林三思说着,趁霍翊不注意,翻身下了床,动作虽快,但也知道是霍翊松了手,否则就算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可能下得了床。 “三思,你终于把孤这里当做家了。” 霍翊侧着身,用手臂撑着头,姿势有着无法形容的诱惑力,黑眸里闪过一道光,里面蕴藏着复杂的情绪,但也只是稍纵即逝,林三思根本来不及探究,便消失了。 林三思不知为何,心里一酸,凑过身去,吻住霍翊微暖的双唇,道:“殿下,等我做好了,再来叫您起床,可好?” 林三思的声音低低柔柔的,传入霍翊的耳里,十分享受。 霍翊轻轻拍了拍林三思的脸,忍住体内的冲动,在她的额上印上一个深吻,尔后道:“随你,不要太累。” 自从李嫂回到太子府后,林三思基本上就不再承担做饭的角色了,后来又怀了孕,更是连膳房都不怎么去了,所以当她一袭淡蓝色的围裙出现在膳房门口的时候,将膳房里那些丫鬟小厮们都吓住了。 “林良娣,这些粗活让奴婢们来做就好了,您赶快回去休息吧!”一个丫鬟劝说道。 “是啊是啊!这里的油烟太重了,别把您呛到了。” 膳房门口的几个丫鬟都跟着劝,林三思笑着缓缓摇头。 “林良娣,您来了。”李嫂正在膳房里忙,听到声音拿着锅铲从膳门里小跑着出来,见到林三思,突然就笑了,就像回到了当今一起烧饭做菜的时光:“林良娣今天要做什么给殿下吃啊?” 林三思朝李嫂眨眨眼,道:“有没有新鲜的猪肉?” 李嫂连忙点头:“有有有!刚送来的,奴婢看过了,新鲜着呢。” 林三思笑道:“麻烦李嫂替我和些面出来,我们今天早上吃简单点儿,包混沌吃,怎么样?再煎些锅贴饺,喜欢吃干的呢,就吃锅贴饺,喜欢吃稀的呢,就吃混沌。” 李嫂是知道林良娣的手艺的,混沌听上去简单,但她知道林良娣做出来味道一定不一般。“好,奴婢这就和面去。” 林三思望着李嫂灵活而忙碌的身影,不觉露出笑容来,这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她虽不是围着灶台转的黄脸婆,但她还是想亲手烧饭做菜给她最在乎的人吃,比如她的夫君——霍翊。 第86章 八十六 第八十六章 霍翊的睡眠一向比较浅,小眯了一会儿便起床了,天色尚早,他便散着步朝膳房走去,林三思的手艺不仅好,速度也不慢,这会儿膳房内已经传出阵阵香味儿了。 在门口打杂的小厮见霍翊走了过来,一边朝霍翊行礼,一边准备唤膳房内的人,霍翊朝他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忙手里的活儿,小厮半蹲着身体继续劈柴,心里又是后怕又是紧张,当霍翊从他身旁经过时一阵阴冷的风划过他的手臂,吓的他手中的斧子差点儿没握住掉下来。他是新来的,一直听说太子殿下为人冷血,但从未真正见识过,可刚才殿下连一字都未说,他便已吓的一身冷汗了。 膳房内,林三思带着李嫂和几个小丫鬟忙着做混蛋和煎饺,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霍翊走到膳房门口,一些油烟味儿便向他飘过来,他从小过着锦衣玉食般的生活,自然不会接解膳房,猛然间被油烟味儿呛到,他差点咳了出来。 霍翊眉峰一颤,免强将咳意忍了下去,背着手站在膳房门口,挺拔的身躯将原本的光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殿下!” 李嫂一回头,见是霍翊站在门口,连忙跪了下去,几个丫鬟也是吓了一跳,也跟着跪了下去。 林三思一手拿着混沌皮儿,一手用筷子夹着混沌馅儿,正在包混沌,听到李嫂喊殿下,方才回头去看,因为要做早饭,她一点儿脂粉未抹,一张俊脸更是白净明亮,眼睛轻眨之间少女的那种纯美便不经意的流露出来。只是左脸颊上和额头上不知何时沾上了面粉,约有大拇指那么大,沾在她粉嫩的脸上,说不出的俏皮可这,她自己却浑然不知,朝着霍翊招手:“殿下,您别站在门口,容易呛到。” 霍翊噙着笑走过去,林三思早已擦净了手,又从锅里舀了几个混沌盛在小碗里,洒上一点葱末儿,顿时混沌的透明的白与葱末清新的绿混在一起,瞬间便勾起人的食欲。 林三思将盛着混沌的碗奉到霍翊面前,她虽然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却仍像一个等待被赞美的天真姑娘,笑着道:“殿下,您尝尝。” 霍翊并未接碗,只是淡笑着望着三思,薄唇微微一勾,道:“太烫。” 林三思心领神会,低头间微微一笑,用小匙舀起一个混沌,凑到唇间轻轻的吹,待吹的差不多了,方才送到霍翊的唇前:“殿下,现在不烫了。” 霍翊吃过林三思做的饭菜,很对他的胃口,但她做的混沌他还是头一次吃,薄薄的面皮儿裹着鲜嫩的馅儿,从锅里捞出来,熟透的薄皮愈是透明,衬着林三思捏的花样儿,十分精致好看,入口时滑溜溜的,一咬鲜美的汁儿便在口腔内漫延,舌尖沾上汁儿,鲜美的快要跳起来。 林三思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好吃吗?” 霍翊吃完了碗里的几个小混沌,突然觉得胃口大开,道:“孤本来不饿,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林三思嫣然一笑,霍翊这样说,说明他对混沌很满意。“那殿下先过去吧,我让人盛一碗过去,再给您配几样小菜。” 霍翊摇头,轻声道:“就在这里吧。” 林三思定定的望着霍翊,确定他没有开玩笑,便道:“那好吧,我也饿了,我陪殿下一块儿吃吧。” 膳房不比膳厅,虽没有讲究的食桌,但也有一张小桌子,李嫂把桌子擦了个干净,又端来椅子,便识趣的领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林三思盛了一大一小两碗混沌,又上了几盘小菜,醋碟和辣碟,大碗的混沌放在霍翊的面前,却被霍翊将大碗换到了她的面前。 林三思狐疑的道:“殿下刚才说饿了,我才用的大碗,多盛一点儿,怎么不要了?” 霍翊的黑眸沉沉一笑,却不答三思的话,道:“你尝尝烫不烫。” 林三思虽然觉得霍翊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毕竟像霍翊这样的身份的人,吃饭前都要有人试菜的,让她试试烫不烫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嗯。” 林三思舀了一个混沌,吹了吹,刚送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咬开,便觉得下巴被人一捏,双唇顿时被霍翊吻住了,林三思瞪大了眼睛望着霍翊,离的那么近,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眼里的促狭笑意,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霍翊会把大碗的混沌和她的小碗对换,原来是要她喂他啊! 想到这里,林三思故意咬紧牙关,就是不让霍翊得逞,霍翊察觉后,低沉一笑,不急也不恼,甚至极有耐心的吸吮着她的双唇,一下又一下,没一会儿林三思便被他挑弄的甘拜下风,放弃了抵抗,霍翊黑眸微微一眯,长舌长驱直入地探入林三思的口中,林三思担心会被混沌噎住,便将混沌咬开了,顿时鲜美的肉汁儿将两人的舌头裹住,霍翊轻轻一带,便将混沌和三思的小舌都吸到了自己的嘴里。 林三思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在霍翊有意的带动下,在他的嘴内翻转跳跃,直到霍翊将混沌吃完,才心满意足的松开她的小舌。 林三思双颊绯红,毕竟是在膳房,而且膳房的窗户又开着,两人这样肆无忌惮的拥吻,很容易被人撞见。“殿下,您要再这样吃,混沌很快就凉了。” 霍翊端坐在他的椅子上,摆出一副那又如何的淡漠表情,不以为然的道:“再煮。” 林三思啼笑道:“再煮就烂了。” 霍翊靠近她,眯眼一笑:“所以,你的速度要快一点了。” 林三思心里咯噔一声,自知今天喂吃是逃不掉了,还不如早快早了,赶紧又舀了一勺混沌放进嘴里,然后睁着眼睛望着霍翊。 霍翊见三思动作迅速,不禁中哑然失笑,也不说话,只在三思狐疑的眼神中再一次吻上她的唇。 这一吻比刚才更加绵长,时间简直是刚才的两倍,等霍翊终于放开了三思,三思一边喘气,一边道:“殿下,混沌真是凉透了,您刚才明明说要快一些的。” 只见霍翊挑起俊逸的眉梢,扭头望着林三思,尝够了荤味儿的薄唇微微开启,缓缓的道:“一口吃两个混沌,消化时间自然也长一些。” 林三思刚好一个混沌塞进嘴里,闻言一惊,差点被混沌噎死,将那只险些害死她的混沌吃了下去,她噙着一脸讨好的笑,凑到霍翊面前,柔声道:“殿下,做事不能分心,吃饭也是如此,您看咱们是先吃后吻呢,还是先吻后吃?” 林三思之所以这么问,她是笃定霍翊是要先吃的,“饱暖思□□”不是那么说的嘛,毕竟霍翊饿了,而且她做的混沌又特别好吃。 霍翊伸手一揽,便将林三思稳稳的抱起坐在他的腿上,手臂环上她细软的腰上,声音暧昧蛊惑中又满是宠溺:“孤……”霍翊故意拉长声音,望着三思星光般璀璨的眼眸,道:“孤先吃你。” “唔……殿下,您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按常理出牌”霍翊得意的哼出声:“那是孤么!” 霍翊吃饱喝足后,揽着林三思从膳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了,太子府里的一众人本来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又时刻被膳房内的香味儿诱惑着,那滋味儿简直是生不如死啊生不如死。 太子府的规矩很严,府中的人即使是饿死了,也断然不敢跑到膳房里瞧,所以大家也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膳房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被太子殿下搂着的林良娣,双唇红的嫣然,脸颊比平常更加粉润,气色好的令人妒忌。 回到清澜苑,熙儿才刚睡醒,林三思从伏苓手中抱过熙儿,便解开了胸前的襟衣,喂熙儿喝奶。 霍翊闲来无事,也坐在一旁陪着,望着林三思有时微微蹙起秀眉,不禁问:“怎么了?” 林三思轻轻抚摸着熙儿的小脑袋,目光里浓浓的母爱便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声音尽量放轻,怕惊到吃奶的熙儿:“他喝的太快了,有时会有些疼。” 霍翊闻言,心疼起来,眉梢不动声色的挑起,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熙儿的眉毛上轻轻抚了抚,吃奶吃的正欢的熙儿感觉被人打扰了,很不高兴的睁开乌溜乌溜的大眼睛,先是瞧见娘亲,她的目光柔的像水,接着便瞧见他的太子父亲,他目光定定,里面瞧不见暖暖的笑容,不知为何,熙儿吸着吸着就慢了下来,最后干脆把头一扭,不喝了。 “怎么不喝了,熙儿?”林三思甚是奇怪,一夜没喝了,应该是很饿的,怎么才喝了这么一点儿便不喝了?林三思偏头望向霍翊,目光里满是担忧:“殿下,熙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都没怎么喝奶。” 霍翊风轻云淡的道:“孤的孩子,哪有那么矫情。” “那怎么喝那么少?” 霍翊不接话,却道:“不碍,等会儿再看看。” “好。”林三思点头,见身上的衣服刚在膳房沾上了灰尘,想着一会儿还要带熙儿玩,便道:“殿下带会儿熙儿好不好?我的衣服脏了,去换身衣服。” 霍翊点头,从三思手中接过熙儿,他抱熙儿的时间不太多,所以抱熙儿的姿势总有些别扭。 “殿下,要这样抱,熙儿才舒服。” 林三思纠正姿势后,才起身去换衣服。 屋子里只剩下霍翊和熙儿,霍翊握着熙儿的小手,道:“熙儿,你的娘亲是孤的女人,以后不许欺负她,吃奶的时候也不可以,懂了么?” 霍辰熙根本听不懂霍翊在说什么,依旧眨着他乌溜溜的大眼睛。 第87章 八十七 第八十七章 南夜国开国以来最为动荡的这几日,太子殿下的日子反而过的惬意安然又漫不经心,每日除了陪林三思逛逛花园、陪熙儿玩耍以外,教林宣的功课一事也自然落到了霍翊的身上,霍翊师出董老先生,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霍翊教的好,林宣学的也认真。 每日早晚何必棋和宋景仰都会来汇报一次最新的进展情况,并无任何意外,事情的发展都在霍翊的掌控之中。 梁王和宁王的叛乱并未持续多久,便在皇帝陛下的铁血平叛中败的一塌糊涂,但因梁宁两人皆是亲王,并未当场斩杀,而是关入了地牢之中。 霍翊自然是第一时间便得知此事,而林三思知道此时已是十日之后。 这一日,太后娘娘和皇帝宣霍翊进宫议事,天际刚亮时,霍翊便起了床,虽已到了初春时节,但凌晨时分的气温还是很低,林三思前一晚便知道霍翊要进宫,所以也没敢睡熟,霍翊起床的动静虽轻,她还是醒了。 “殿下。” 林三思刚用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便被霍翊按回到床上,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暖风拂过耳畔:“吵醒你了?” 林三思笑着摇头,解释道:“没有,是我昨夜睡的太早了,这会儿就醒了。” “孤怕你太累,辛苦忍了一夜,看来是孤料错了。”霍翊长长的眼眸眯了眯,幽黑的眸子里亮光一闪,在三思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笑道:“既如此,孤今夜就不能让你那么早睡觉了。” 林三思抿唇一笑,对于霍翊的话,她经常听也听习惯了,一边起身,一边从屏风上拿了一件褚红色外衣伺候霍翊穿上:“殿下,春捂秋冻,这个时节还是要多穿一些的,免费受了凉。” 霍翊站在屋内,伸开双臂,任由林三思细心的夫他穿衣扣扣子,勾唇垂眸望着林三思的一举一动,他俯视着她,便能看清她长卷的睫毛和嫣红的双唇,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她第一次伺候他的时候,也是这样低着头站在他的面前,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很稚嫩,连一个扣子都解不开,憋红了脸、紧咬着唇,一双秀气的眉紧紧蹙着,娇俏的一张小脸上隐隐有些恼怒,他自小在宫里长大,见过太多千娇百媚的女子,也能猜到她们漂亮的外表下也有一颗阴暗的心,自然,面对这些女子他都能做到心如止水,但那一刻,站在他面前的林三思,却让他做不到心如止水,一直默不作声的他却突然开口了,一开口就是“睡觉”两个字,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自己猴急了一些。 “殿下,好了。”林三思扣了衣服,又将不平整的地方轻轻扯平,最后踮起脚尖,在霍翊的唇上印上一吻,红着脸道:“以后殿下进宫的时候,都让我来伺候您穿衣吧。” 霍翊的思绪被林三思的吻勾了回来,他可舍不得她的温热香甜的吻那么快便离开,伸手在她的腰肢上一勾,她便踉呛一下被他稳稳搂在怀里,柔软的唇瓣被他轻轻的吸吮住,辗转缠绵间,她已低吟出声。 霍翊吻到心满意足时,才慢慢松开她的身体,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乖,快去睡吧。” 林三思并不是不困,只是霍翊这几日有些上火,所以昨夜睡觉前她便熬了银耳莲子羹,这会儿刚好可以喝了。“殿下,时辰尚早,我熬了银耳莲子羹,您要不要喝一点再进宫?” 霍翊本来未打算在府内吃,既然是皇祖母和父皇让他进宫,那宫里一早便准备好了早膳,但听林三思这么一说,他便改变了想法,宠溺的笑道:“正好孤有些饿了,你陪孤一起喝吧。” “好。”林三思转身便要到外屋去盛银耳莲子羹,却被霍翊叫住了。 霍翊拿了件衣服走到林三思面前,温柔的替她披好,道:“外面有些冷,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林三思失笑般的摇头:“最近记性好像越来越差了,总是记不得。” 霍翊揽着她的腰,陪着她一起到外屋,看着她动作娴熟的拿碗、盛汤,虽然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在身体里肆意流淌,可是更多的却是心疼,从身后将林三思整个搂在怀里,道:“不过是一碗汤,以后这种事你吩咐下人们去做就可以了,你不用这么辛苦的特意熬给孤喝。” 林三思从霍翊怀里回过头,望着他俊逸的脸,笑道:“殿下,您知道吗?只要是做给心爱的人吃,永远不会觉得辛苦,反而是一种享受。” 霍翊用下巴轻抵在她的头上,闻着她发间的清香,道:“孤会舍不得。” 林三思将一勺银耳莲子羹吹温了后,送到霍翊的唇前,俏皮的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道:“那殿下要把这些都喝完,才不会枉费我的一番心意。”顿了一顿,又道:“殿下放心,我放了很少的糖,不会太甜的。” 霍翊尝了一口,确实如林三思所说不会太甜,但也算是甜,他不喜甜食,而且银耳糯糯滑滑的,也是他不喜欢吃的,但望着林三思一张巧笑嫣然的脸,却不忍拒绝:“好,孤听你的。” 第88章 八十八 第八十八章 太子府的马车一直驶到皇宫内门才缓缓停下来,此时天色还未大亮,庄重威严的皇宫里除了少数负责夜伺的宫女太监以及负责巡视的侍卫以外,则是一片安祥氛围,谁也无法想象,这里几日前险些易主。 而处理政务的朝阳殿近来也无人走动,监国的梁王造反,同宁王一起被关入了地牢之中,而皇帝陛下本就身体不适,又遭到梁王和宁王造反一事的打击,身体的状况更是让人堪忧,因此这几日的例行早朝都免去了,好在这几日也没什么紧急的事务要处理的。 见霍翊下了马车,一直等候在旁的福寿宫小太监小安子赶紧跪了下去:“奴才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小安子是才被分到福寿宫的,只因在清理梁王和宁王党羽的时候,发现福寿宫里竟然有宁王安插的人,皇帝陛下一怒之下,除了太后娘娘亲近的几名太监以外,福寿宫里其余的太监全部换了下去,另从内侍宫挑了几十名太监分了过去,这些人里有进宫一二十年的老太监、也有刚进宫新太监,但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身份干净,小安子便是其中的一个,进宫也有五年了,原本是在膳房里负责打杂的三等太监,没想到却因梁王和宁王造反一案得福,被分到了福寿宫里伺候太后娘娘。 霍翊听小安子的声音很生,幽深的目光淡漠的朝他扫了一眼,对方立刻吓的将头垂的更低了。 小安子进宫虽有五年了,但从没离主子们如此之近,虽然被分到了福寿宫,但也只是做一些传话之类的小事,贴身伺候主子们的活儿还轮不到他,所以在离堂堂太子殿下两米的距离,他实在是有些惶恐。 霍翊淡漠的收回目光,径自转身欲朝福寿宫殿内走去,脚下刚一转,却又顿住了,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突然想到如果三思在他身边,一定会问这个小太监是不是新来的。 林三思的笑颜在脑海里一闪,霍翊不禁挑眉,语调尽量不那么冷漠:“新来的?” 小安子果真惶恐了,上半身子简直快要伏在地上,颤巍巍的道:“回太子殿下,奴才原来是膳房里的小太监,前几日才被刘公公选上,分到福寿宫伺候太后娘娘的……” 小安子的话说到一半,霍翊便皱着眉头走开了,他只是奇怪为什么林三思会问这些,便也试着问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小太监如此啰嗦,直接回答是不就完了嘛! 小安子回完,久不见回应,一抬头发现霍翊已经走远了,现在正踏着福寿宫的阶梯往殿内走,不禁用袖管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小跑着跟了过去。 福寿宫的大殿内,皇上正陪太后娘娘说着话,叛乱平定之后,他的气色虽不似前几日那么难看了,但他下令关押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心里对他们是既恨又爱,这让他的病总不见起色。 霍翊走到珠帘外,听着室内的声音传来,他静静的闭上眼睛,没有见到人的时候,才能更加清晰更加真实的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也不记得有多久没这样认真的听过父皇的声音了,大约自母妃离世后,便没有过了吧。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霍翊幽黑的双眸更加宁静,如同静止不动的潭水,让人笼罩进去,便无法自拔,他伸手手臂一掀珠帘,便走了进去。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给父皇请安。” 皇上侧着身子对着门外,听到霍翊的声音传转过头来,目光里有好几种不明的情绪在翻滚,纵使是在病中,他威严的气势也不减分亳。 “翊儿,正和你父皇说起你呢,你就来了。”太后娘娘笑着,若是平日里她便招手让霍翊坐到她身旁了,但今日有重要的事要商量,何况皇上也在屋里,若翊儿坐在她的身旁,翊儿就是大不敬了,故而赐了坐。 霍翊缓缓一笑,他的笑容极淡,淡的让人很难捉摸,一副似笑又非笑的样子。“哦,都说些什么?” 皇上近几年来,一直被病痛折磨着,眼睛里有着外人看不清的孤独,但孤独本就是作为帝王所必须承受的,他也不怨谁,这段时间总是想起以前,想起很多以前的人和事,想起那个他最爱的妃子,只是她已离开他许多年了。 隔着几米的距离,年迈的皇帝望着霍翊,欲言又止,他的这个皇子像极了他的母妃,尤其是遇事时那种淡然的态度,不管遇到什么事,他始终都宠辱不惊、冷静以对。 太后娘娘抚了抚她褐红色的长服,和蔼的态度如同平常人家里的祖母,缓缓的开口道:“裴丞相今日进宫见哀家了。” 太后娘娘的话只说了半句,霍翊立刻便明白了,声音也由淡漠转森冷:“他说什么了?” 所有的皇孙里,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就是霍翊,她最了解的也是霍翊,自然知道霍翊有了林三思之后,就不再打算纳其他的女子了,如果是在平常人家,当然没有问题,可问题是翊儿是太子,将来的皇帝,不可能只娶一个女子,况且对方是裴丞相啊,是支撑着整个南夜国半边天的丞相,现在翊儿还需要他的帮助!“他过来,明面儿是来向哀家请安,顺便提了一下你和裴小姐的亲事。” 霍翊还未接口,皇上微有些惨白的脸也在这个时候浮上些许笑意,道:“翊儿,你打算何时迎娶裴家小姐?” 皇上说的是何时迎娶,而不是询问他是否会允许,因为在皇上的心里,他自然不会觉得霍翊会拒绝这门亲事。 第89章 八十九 第八十九章 霍翊淡漠的脸上划过一丝冷笑,他的确不打算拒绝这门亲事,而且与裴小姐一同纳入太子府的还有候小姐。 霍翊坐在椅子上,出乎意料的淡然:“此事皇祖母和父皇做主便好。” 太后娘娘和皇上对视一眼,均有些不敢相信,从小到,霍翊的事情向来他自己说了算,没有人能替他做主,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尤其是太后娘娘,她目光中带着询问:“翊儿,你是否都考虑清楚了?” 霍翊点头,放在袖管里的香囊此刻散出淡淡的幽香,三思知道他不喜欢很浓郁的香味儿,故而这香囊的香气很清很淡,三思喜欢做这些小玩艺儿,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拿着针线又绣又缝的,在绣艺方面精通的她,却很不喜欢管府里的大小事务,每当下人来回府里的花销时,她的眉时总会不由自主的皱一下,霍翊看在眼里,也觉得是时候给她找一个帮手了。“候将军忠心耿耿,他的女儿也才貌出众,儿臣也已答应纳他女儿为良媛,还请父皇一并办了吧。” 皇上皱了皱眉头,朝太后娘娘望了一眼,他是个孝子,凡事都喜欢征求太后娘娘的意见,此时目光里充满了疑惑。“翊儿,你要迎娶的是太子妃,若将纳良媛和迎娶太子妃一并举行,别说朝臣议论,就是百姓也觉得很荒唐,有损你和太子妃的名声。” 霍翊不以为然,淡淡的开口道:“父皇,您弄错了,儿臣从未打算迎娶太子妃,裴氏为太子嫔,候氏为良媛。”裴丞相想拿父皇来压他,却没有料到他从未向父皇屈服过,从小不会,现在亦不会,既然侧妃她不要,那就送他一个太子嫔。 “你说什么?!”皇上闻言,气的一拍桌子,余光瞥见太后娘娘朝他看来,才压制住怒火,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去年国宴,朕亲眼见过裴小姐一面,确实如同传言一般才貌双全、聪慧过人,又十分知书达礼,况且,你与她有过婚约在先,你一句不娶太子妃就可以了吗?朕不同意。” 霍翊冷哼一声,道:“父皇,您若不同意,翊儿也无他法,您总不能将儿臣五花大绑押去成亲吧?” “你——”皇上腾的站起身,他为帝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违逆他的意愿,他指着霍翊的鼻子,却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又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长呼了一口气,声音也如沉闷的钟鼓之声:“你让朕如何跟裴丞相说?” 霍翊勾起唇角,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便不经意的流露出来:“父皇让人宣旨即可,无需多说,裴丞相自然明白是什么原因。” 老皇上忧心忡忡,还很犹豫,太后娘娘却发话了:“皇上,就按翊儿的意思去办吧,虽说有些委屈了裴小姐,但她进了府,依然是位份最高的,无论是良媛还是良娣,都在她之下,好歹安慰她一下,毕竟翊儿现在也不打算立正室,她还是有机会的。” 老皇上虽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但他实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不得不妥协:“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太后娘娘又叮嘱道:“依哀家看,既然不是迎娶太子妃,那场面就不能太过隆重,皇上和翊儿的意思呢?” 皇上望了一眼霍翊,发现他似乎全然不在意,便道:“翊儿若无异议,一切便按母后的意思办吧。” 不过才一柱香的时间,皇上的身体便有些支撑不住了,勉强又呆了一会儿,便要回养心殿休息,皇上离开后,太后娘娘让霍翊扶着她从凤榻上起了身,又退去了众人,由霍翊陪着在福寿宫的小花园里散散步、赏赏花。 “翊儿,你这么做是不是为了三思丫头?”太后娘娘毕竟是过来人,她又知道霍翊和三思的感情,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一点,裴丞相老奸巨猾,养出的女儿必然不会如外界传言的那么温和大度,而候小姐出自将府,脾气也不小,两虎相战,受益的自然是观战的人了。 霍翊扶着太后娘娘在一处软椅上坐下,福寿宫的花园虽然没有御花园大,但里面的花却都是十分名贵的,都是极少见的品种,林三思上一次进宫的时候,在花园里逛了一圈,至今都念念不忘。“皇祖母都猜到了,还问孙儿做什么。” 太后娘娘牵着霍翊的手,幽幽叹了一口气:“你啊,为三思丫头安排好了一切,不知道她明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呢?若是知道你要纳妾,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了。” 霍翊勾唇浅笑:“她不会伤心的,不管纳了多少,在翊儿的眼里都不及她一个。” 太后娘娘莞尔一笑,岁月在她的脸上迎下皱纹,但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美,可以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是有多么的倾国倾城。“皇祖母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蟹饺,呆会陪皇祖母一起用早膳吧。” 霍翊想着答应三思回去吃午膳,此刻时间还早,便道:“好,孙儿陪皇祖母用早膳。” & 霍翊进宫后,林三思又回到床上睡了一会儿,后来被熙儿咿咿呀呀的声音吵醒的。 伏苓正轻声的哄着熙儿,见林三思起了床,忙道:“小姐您醒了,奴婢怕吵到您,正要抱小公子抱出去呢,您倒先醒了。” 林三思笑笑,接过熙儿,抱在怀里,亲亲他的额头道:“熙儿是不是饿了?昨夜一夜未喝奶呢。” 伏苓道:“小姐,奴婢觉得您真是好福气,不仅太子殿下宠爱您,就连小公子这么小,都知道疼您,像小公子这般大的孩子,哪个不是一夜吃个三四次奶的啊。” 林三思淡笑不语,温柔的抚着熙儿的头,一边抚摸一边哼着轻快的曲子,听的熙儿不时的朝她看,乌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吃过早饭后,林三思就抱着熙儿在院子里玩耍,林宣坐在她的旁边玩弹弓,霍翊不在府里,他难得偷闲一会儿,男孩子本来就淘气,本来以为离开了私塾,到了太子府,就不用念书了,谁曾想太子姐夫比董老先生更严厉,他比刚来太子府的时候更害怕太子姐夫了,不过他有些不懂,为什么那么严厉的太子姐夫,在和他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就特别的温柔,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偷偷问过伏苓姐姐,伏苓姐姐想了想,问他:“小少爷,您那么调皮,可是面对二小姐的时候,您为什么特别懂事特别乖呢?” 林宣突口而出道:“那是因为我最喜欢姐姐啊,我就想对姐姐好!” 伏苓姐姐笑出了声:“太子殿下和小少爷您一样呢!” 林宣恍然大悟:“原来太子姐夫和我一样喜欢姐姐啊!” 府里的刘管家突然过来了,但清澜苑没有殿下或林良娣的吩咐,府里的男子轻易不能进去,他只好站在院子外朝伏苓招了招手,伏苓便跑了过去,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便见伏苓跑了回来。 “小姐,您还记得孙廷尉大人的千金孙小姐吗?她不知道怎么来了,就在府外,说是想要见您一面。” 林三思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伏苓说的孙小姐是孙仲薇,她原来还在林府的时候,有几位关系较好的小姐,有一次她去其中一位柳小姐家做的时候,孙仲薇刚巧也在,两人便认识了,但两人并不太熟,总共见过两次面,一次在柳小姐家,还有一次便是在宁王府,只是那时候她已经是宁王府一名浣衣室的罪臣之女了。 不知道孙仲薇这个时候来找她是因为什么呢?但不论是什么原因,来者都是客,她没有将她拒之门外的道理。 孙仲薇由丫鬟扶着进了清澜苑,林三思让百合把熙儿抱进内屋,自己则迎了过来。“孙小姐。” 孙仲薇朝林三思福了福,便拉住林三思的手:“三思,你怎么这样客气,这样叫孙小姐都弄的生分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你叫我仲薇,我叫你三思好不好?” 林三思点头,心想,以前也是你叫我林小姐、我叫你孙小姐,何时变得这么亲热了?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脸上也还是保持着客气:“快进来坐吧。” 两人落了座,孙仲薇还特意挑了一个离林三思较近的位置,眼睛不明在林三思的身上扫来扫去。 林三思觉得孙仲薇甚是奇怪,但也不好直接开口问,只好也看着她,因为离的近,林三思看得出来她今天擦了很厚的脂粉,不过眼下的青肿却没完全盖住,似是好几日未休息好了,气色与以往比起来差了很多。 孙仲薇抿了一口玫瑰花茶,笑道:“三思,这太子府这么大,就你一个女主人?” 林三思猜不出来孙仲薇此行的目的,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哪里是什么女主人啊,府里的事务我也不是很懂,只要不帮倒忙就好了。” 孙仲薇笑笑:“外面都传太子殿下特别宠你,现在看来,真的一点都不假呢!” 林三思望着孙仲薇满脸的笑容,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只好淡笑不语。 孙仲薇突然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上次在宁王府碰见你,本来是要帮你忙的,但是你敢知道宁王的为人,我托了姨娘说情,但不管用,真是不好意思,没有帮到你。” 林三思有些怔住,难不成孙仲薇是特意来向她解释此事的?当时她刚到宁王府不久,一次正在将洗好的衣服晾晒的时候,正巧碰见秦姨娘带着孙仲薇往这边走来,她本来躲起来,却被孙仲薇发现了。 “林小姐?”孙仲薇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 林三思放下手里的洗衣盆,朝秦姨娘行了礼,才道:“是我,孙小姐你好。”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干这种粗活?” 林三思不知道孙仲薇是有意还是无意,京城就那么大,她父亲的事孙家不可能不知道,她被遣放到宁王府做活想必孙仲薇也是有所耳闻的吧。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宁王府的浣衣室在宁王府的最里边,几十个粗使丫鬟住在两个大房间里,旁边就是堆放杂物的杂物室,住宿条件并不好,除了浣衣室里的洗衣奴仆外,平日里鲜少有旁人出入,就连负责杂务的宁王府副管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到浣衣室。 孙仲薇陪秦姨娘出现在浣衣室附近本来就很奇怪,更奇怪的是秦姨太的话:“仲薇,不是说好出来逛逛的么,你怎么带我到这里来了?”秦姨太化着精致的妆,她身材娇小,柳眉细眼的,说话时的声音也像是捏着嗓子子细声细语的。“这里气味好难闻,我们快点走吧。”秦姨太说话时,眼睛朝林三思瞥了一下,眼里的神情稍稍惊诧了一下。 孙仲薇讨好般的摇了摇秦姨娘的胳膊,道:“堂姐,这宁王府这么大,我哪里知道这里是浣衣室啊!” 秦姨太皱了皱眉头,道:“我记得提醒过你啊!” 孙仲薇似乎有意叉开话题:“我没听见啊?许是刚才没仔细听吧。”偷偷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三思,又对秦姨太道:“堂姐,要不您去外面等我好不好?我马上就来。” “嗯,我去外面等你,你快点出来啊!”秦姨太一边让丫鬟搀着出了浣衣室的门,一边还不忘捂着鼻子道:“唉哟,真是闻不得这味儿了!” 孙仲薇见秦姨太出了门,才转回头,视线略过林三思时,她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副冷笑鄙夷的神情。“林小姐,说起来咱们几位小姐里,就你的性子最温和,学东西也最快,样样都是拔尖儿的,大家都说将来肯定是你的福气最大,没想到如今你竟落到了这等地步,唉,看来有些事不能过早的下定论啊!”说着,斜吊起她一双长长丹凤眼,盛气凌人的道:“林小姐,你说对不对?” 林三思听她有些阴阳怪气的话,又想起来刚才秦姨娘的那番话,总觉得孙仲薇是故意的,她也许一早便知道她成了宁王府的奴婢,特地来羞辱她的。不过林三思也不生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见惯了小人的嘴脸,像孙仲薇这样带着讥讽的话,听多了便也生不出气了。“确实,有些话现在说来为时过早了。”林三思淡淡的笑了笑,她虽然一身旧衣,衣服旧的连原本的颜色都辨认不出来了,可是穿在她身上,依然有一份说不出的淡然脱俗之感。“孙姐,这里太脏,别把孙小姐的衣服弄脏了,你快点回去吧,免得秦姨太等急了。” 孙仲薇见林三思话语不多,垂着头拧湿衣,心头一阵冷笑。望着她熟练的动作,声音突然之间提高了一些,惊讶的道:“唉呀林小姐,你瞧你的手,怎么都变成这样了?”说罢,将她葱白似的嫩手摆到林三思面前,道:“我记得,以前咱们可是比过谁的手更美呢,现在可没得比了。” 林三思对孙仲薇的挑衅有些意兴阑珊,表情便有些淡淡的,继续拧衣服晒衣服。孙仲薇反而更得意了,感觉从来没有这样扬眉吐气过,自从知道有林三思这个人,她原本骄傲的生活一下子就乱了,不管做什么,她永远都比不过林三思,昨日意外得知林三思被遣至宁王府为奴,她便以看望堂姐为由,特意来瞧瞧林三思,看看她落魄的样子。 说实话,看到林三思的第一眼,孙仲薇是得意的,但听她说话时面上还隐隐露出微笑,孙仲薇又有生气恼,只好一直拿言语来激她,可是没想到没激到林三思,反而激到了另外一个人。 “唉呀,是不是泼到您身上了?瞧奴婢这眼睛,奴婢哪里知道这里还有一位小姐啊,以为都跟咱们一样的奴婢呢,这浣衣室,是宁王府最下等的地方,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呢!我刚才泼的可是洗衣服的脏水,是不是弄脏了您的衣服了?”苏银秀嘴上说着,一双沾满了脏水的手便朝孙仲薇伸去,眼看着就要抓住她的衣裙了,吓的孙仲薇慌忙一跳,跟见了蛇似的,躲闪迅速。 孙仲薇一边站到干净的地方,一边朝身上看去,裙摆已经被污水浸透了,还散发了一股臭水的味道,不禁怒从心中来,瞪着苏银秀道:“大胆奴婢,你干什么?” 苏银秀呵呵一笑:“您说您也真是的,这浣衣室哪是您来的地方啊,就是来也要站对地方啊!” 苏银秀说着,用手指了一下一块水坑,那水坑本就是用来倒水用,晌午又下了一场雨,这会儿又脏又泥泞,看的孙仲薇两条长长的眉毛都快皱到了一起。“您瞧瞧奴婢们平时都是在把脏水倒进这里的,你好挑歹挑,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站着呢!要不您把衣服脱下来,奴婢替您洗洗?”说着,故意摊出两只黑乎乎的手掌心,故意伸到孙仲薇的面前。 孙仲薇赶紧让开了,这样脏的环境,她实在是一会儿都呆不下去了,踮着脚尖拣了干净的路面绕到正在晒衣服的林三思面前,道:“林小姐,如今这个情形,恐怕也没人敢帮你了,看在咱们以前的情份上儿,回头我求求我堂姐,让她跟宁王说说,把你弄到其他地方去,瞧你整日洗衣干粗活的,哪里像个深闺小姐啊,简直就是个村野丫头嘛。”说着,也学着秦姨太似的,用手帕捂着嘴,一副嫌恶的嘴脸,道:“这里哪儿是人呆的地方啊!” 苏银秀愣住了,慢慢的挪到林三思身边,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道:“三思,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真的能她你弄出去吗?那我刚才是不是得罪她了?她会不会一生气,就不帮你了?” 林三思嗔了苏银秀一眼:“银秀,你看上去挺聪明的,怎么有时候这么糊涂呢?若有人真想把你弄出去,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吗?有些事啊,不是光凭嘴说的,是要看实际行动的。” 苏银秀眨眨眼睛:“你是说她骗你?” 林三思低头缓缓一笑,道:“骗不骗的我倒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她还有能力把我从浣衣室弄出去。” 林三思本来就没把苏银秀的话放在心里,事实上的确如此,孙仲薇压根儿就没跟秦姨太提这件事,她之所以故意这样说,不过是想给林三思一个凄凉的希望,而这个希望就是让她一直默默的干耗着,一直干耗到她老死在浣衣室。 只是那个时候,孙仲薇不知道,林三思有一天会离开宁王府,会成为南夜国冷血残忍的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儿。 第91章 九十一 第九十一章 对于在宁王府遇见孙仲薇的事情,林三思并未告诉伏苓和百合,觉得没有必要,而且事情也过去了,但这两人对孙仲薇的印象本就不好,也猜到孙仲薇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态度上自然没有那么亲切。 “孙小姐请喝茶。”百合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端着茶盘便扭身走了。 孙仲薇虽是来求林三思办事的,但也只有在面对林三思的时候收敛性子,而对丫鬟她是颐指气使惯了,百合刚一转身,她便伸手摸了摸,发现杯壁有些烫,不禁娇气的惊呼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烫啊!!” 说这话的时候,林三思刚好从百合手中接过茶盏,闻言便就着杯子轻抿一小口,奇怪的问:“我这水温刚好,孙小姐你的茶很烫吗?” 林三思说着,目光疑惑的望向百合,百合顿时有些局促不安,她没想到,本来只是为了促弄一下孙小姐,谁让她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竟没想到她真的那么娇气,不过是水温稍高一些就嚷起来了,刚要开口反驳,伏苓倒先开口了。 “孙小姐,这茶是刚新沏的,您的茶和小姐的茶用的也是同一壶水,奴婢们担心烫,所以端上来之前,奴婢们特意放凉了一会儿,我家小姐喝了正好,若孙小姐觉得还是有些烫,奴婢再给您重新沏一杯,可以吗?” 伏苓说话时本就落落大方,言辞也甚是诚恳,听上去倒是孙仲薇蛮不讲理有意刁难了,孙仲薇脸一红,她今日登门,本来就有求于人,若是为了一杯茶坏了大家的兴致,那就得不偿失了,至于茶嘛,太烫了就放一边,反正她也不是为了喝茶才过来的。她思付了一下,再抬头便敛了嚣张气焰,道:“林良娣都说正好,我想可能是我刚才太急了没摸清楚,现在摸着确实刚好。” 伏苓见孙仲薇没有再追究,便放下心来:“小姐,刚才膳房的刘妈过来找您,见有客人来,便走了,奴婢带百合过去瞧瞧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三思点头:“去吧。” 伏苓递了一个眼神给百合,转身出了屋,百合咬着唇,自知做错了事,垂头跟着出了门。 孙仲薇本来还扭扭捏捏,不想在百合和伏苓面前说出今日来此的目的,现在好了,只剩下林三思了。她伸出纤纤玉指,拨了拨额前的发丝,一双柳叶眉儿便顺势露了出来,配着她长长的凤眼和樱桃小嘴,相貌倒也算标致。“其实那日回去后,我就跟堂姐说了这事儿,她也给宁王说了,可宁王的性子林良娣您也是知道的,根本听不进去,所以也没能帮上您,我一直觉得挺内疚的,后来想去和您说清楚,也没去成。” 林三思淡淡的笑着,虽然她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儿,但面子上也不想让孙仲薇下不来台,毕竟她不打算和孙仲薇有什么牵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何况她还想知道孙仲薇今天来太子府的目的。“孙小姐客气了,你有这份心,我很感激了。” 孙仲薇见林三思没有怀疑,原本一直紧绷的身子这下松驰许多,微微转了下腰肢,道:“今日进府没有见到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不在府里吗?” 林三思闻言,奇怪的望着孙仲薇,不论是太子府还是普通人家的府邸,女客进府与男客进府的路都是不同的,由另一条与男客完全不同的路直接进后院女眷的住所,避开了会客厅与书房等男主人的活动区域,所以就算殿下此刻在府内,孙仲薇见不到殿下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按理说,作为闺阁小姐的孙仲薇,应该更为熟悉这一点才是,怎么还会如此发问呢?莫非她就是要来见太子殿下的? 林三思心中有怀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殿下一早便进宫去了,这会儿还未回府,孙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找殿下?” 孙仲薇面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心想怎么来的这么不巧,她还想着和殿下不期而遇呢!心里莫名有些烦燥,又道:“林良娣误会了,我不是来找太子殿下的,我是有事来求林良娣您的。” “有事求我?”林三思有些糊涂了,别说她现在整日呆在太子府里哪儿都没去,就算是以前爹爹还没出事的时候,她孙仲薇也不可能会求她办什么事儿啊? “是的。”孙仲薇垂下头,手中捏着一块粉白的绣花手绢,放在手指间随意绕着,似乎有些话难以启齿,缓缓的道:“您见过我堂姐,也知道我堂姐是宁王的人,这次宁王出了事,因为堂姐的关系,我们也受到了牵连,我爹被降了官职,过几日就被派至秦栏县去当县令了。” 林三思听着,心里多少也有些同情,但同情归同情,毕竟谋反是大罪重罪,皇上肯定不会轻易罢休,所以这些但凡有些瓜葛的便都被牵扯了进来。想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而且皇上发了话,便无人能改,只好道:“秦栏属南方地区,气温适中且风景人文都非常不错,你去了相信很快便适应了。” 孙仲薇一副可怜悲伤的模样,她原本指望着林三思会同情她、挽留她,竟没想到她会这样劝她,不禁又气愤又憋屈,眼泪也流了出来:“可是我不想去,那个地方怎么能和京城比呢?那么偏僻的地方,坐马车过去都要一个半月才能到,可以想像是有多么荒凉,若是去了怕是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林三思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孙仲薇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好了。 孙仲薇见林三思不接话,便抬起头来道:“其实我来找林良娣,就是希望您能在太子殿下面前替我说说好话,他如今是皇上面前最得宠的皇子,又是将来的皇帝,只要他点头,我和我爹就不用去秦栏了。” 林三思听了孙仲薇理所当然似的话,当下心里啼笑皆非,没想到孙仲薇是为了这件事来求她的,可是她哪有那个本事呢?孙仲薇难道不知道她爹娘至今还关在牢里吗?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尽量低调,不给殿下惹麻烦,再说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她又怎么能求殿下办这件事呢,殿下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府里,就是不想牵扯进梁王和宁王的谋反之事中,她若是求殿下帮忙,那不明摆着把殿下往火坑里推吗?这可是谋反的罪,谁沾上谁倒霉。“皇上下的圣旨,太子殿下又怎么能帮得了你呢?” “太子殿下可以的。”孙仲薇突然止住了眼泪,双眼放光似的望着林三思:“我如今的情形就和林良娣您当初一样,您是受到您父亲的牵连,才被发配到宁王府为奴,后来不是到了太子府了么?如今您什么都有了,太子殿下的宠爱、良娣的名份,还生了皇长子,外面谁人不知道太子殿下有多宠您啊,再说这些都是太子殿下可以办到的,只要您开口,太子殿下一定会答应您,只要太子殿下愿意帮我,我也可以为奴为婢,进太子府伺候太子殿下。”孙仲薇说到这里,脸颊上泛起了红晕。 林三思愣住了,孙仲薇的意思是让她求太子殿下纳孙仲薇为妾吗?!林三思虽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很多年,也看惯了男人们拥有三妻四妾,就连她的父亲也是纳了姨太太的,可是看惯了不代表认同,她骨子里仍旧希翼一夫一妻的生活,但她也知道,霍翊不管对她有多好,可他身为太子、将来的皇上,有些事是无法也是不能避免的。 只是,不论霍翊将来会有多少女人,她是绝不会劝霍翊娶别的女子的。 孙仲薇见林三思沉思,以为她已经动摇了,赶紧道:“林良娣,大家都是好姐妹,看在我以往也想帮助您的份上,求您也帮帮我,您如今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只要您开口,太子殿下一定会同意的,我就不用去秦栏了,将来我进了太子府,一定会同您一道尽心尽力服侍太子殿下。” 林三思听她直到这个时候还在拿上次宁王府的事说谎,心里不禁越发不喜欢她,但面上尽量保持平静,声音也压低了一些:“孙小姐,这件事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恕我不能帮你。” 孙仲薇显然不相信林三思会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她,瞪大了眼睛,直起身子道:“是不能帮还是不肯帮?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 林三思颓然摇头道:“我只是一介女流,殿下做事我从来不干涉,况且我的身份也不允许,希望孙小姐见谅。” 话说到这个份上,孙仲薇也知道没有希望了,当即愤然起身,抿着嫣红的嘴唇,恨恨的望着林三思,转身便走。 孙仲薇出门时,正巧碰见百合进来,孙仲薇一肚子火没处发泄,不由的眼珠子一转,便迎着百合走过去,她走的快,百合又低着头,没见到孙仲薇,两人差点撞上,幸好眼疾手快站到了一旁,饶是如此,孙仲薇却不依不饶。 孙仲薇拉长着一张脸,劈头盖脸就骂道:“你怎么回事?刚才那么想烫死本小姐,现在想撞死本小姐么?” 百合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本来想解释的,可是一想到刚才伏苓的叮嘱,只好默默的垂着头挨骂,小姐虽然有太子殿下宠爱,可是有好多人在觊觎小姐的位置,她不能给小姐惹麻烦,不过就是挨两句骂罢了,忍一忍便过去了。 孙仲薇连着骂了几句,见百合一言不发,也觉得没意思了,正准备走呢,林三思闻声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孙仲薇冷哼了一声,白了一眼林三思道:“林良娣帮不了别人倒也罢了,自己的下人也管不好了么?见本小姐出来,也不知道避让么?” 林三思虽然知道百合性子不成熟,却也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冲撞孙仲薇,当下便放缓了声音,温和的道:“怎么回事?” 百合破天荒的没有替自己辩解,道:“是奴婢错了,奴婢没瞧见孙小姐,差点撞到孙小姐,奴婢给孙小姐道歉。”说着,又走到孙仲薇面前,道:“对不起,孙小姐,是奴婢有眼无珠,没瞧见您出门,吓到您了。” “这么就完了?你冲撞了本小姐,这么轻易就算了?”孙仲薇斜吊着长长的凤眼,望着林三思,讥讽道:“林良娣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若是我的丫鬟,就应该罚她杖刑五十大板。” 百合一听到五十大板,单薄的身体不由的颤了一下。 林三思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听百合刚才那么一说,便也走过去道:“百合若是冲撞了孙小姐,是我管教无方,确实应该向孙小姐道歉。” 孙仲薇正听的舒服,忽听林三思又道:“至于怎么惩罚,那是我的事,就不劳孙小姐费心了,孙小姐慢走。”林三思根本不管孙仲薇发怒的神情,也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扬起对站在远处的管家道:“管家,替我送送孙小姐。” 孙仲薇本想大闹一场,借由百合让林三思丢尽脸面,没想到竟被林三思下了逐客令,当下气的发抖,却又迫于是在太子府内,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管家往外走。 一直站在拐角处的伏苓,见百合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即使听到在打她五十大板的时候,也只是咬紧嘴唇闭口不言,伏苓心里既心疼又欣慰,看来她说的话百合这次是真的听进去了,所以才会如此忍气吞声。 虽然心里心疼百合,但伏苓也不打算说出真相,算是给百合的一个警醒吧,小姐虽有太子殿下护佑,但保不准那些暗地里的陷害,尤其是即将进府的那两位,一个是当朝丞相的名门千金,一个是威名赫赫的将门虎女,如果现在不把百合的性子压一压,将来不知道会给小姐惹多少麻烦。 第92章 九十二 第九十二章 孙仲薇跟着管家往外走,心里越发的不甘起来,难道就这么回去了?进了一趟太子府,不仅事儿没办成,连太子殿下的面都没见上,这么轻易就回去了? 不管心里怎么不甘,眼见着已经离清澜苑越来越远了。 一个小丫鬟远远的跑了过来,孙仲薇见她急慌慌的样子,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道:“管家,是出了什么事了吗?瞧她跑的那样急。” 管家瞥了一眼孙仲薇,林良娣进府很长时间了,脾气好是大家公认的,能让林良娣下逐客令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善茬,此刻见她目光里露出嘲讽,觉得她与林良娣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两人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管家虽然不待见孙仲薇,但他毕竟是管家,态度上还是如常的恭敬:“想是有什么急事,待奴才问一问。”说罢,便上前两步,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对跑过来的丫鬟道:“做什么这么急急忙忙的?” 丫鬟停下脚步,喘着气道:“殿下回来了,请林良娣去餐室用膳,奴婢这是去请林良娣的。” 管家脸色缓和了下来,道:“膳食都准备好了?” “嗯,都准备好了,就等林良娣过去了。” 管家又道:“殿下几时回来了?有没有别的吩咐?” 小丫鬟摇摇头:“这个奴婢不知道,李嫂只让奴婢去请林良娣。” “好,你去吧。” 孙仲薇听着管家和小丫鬟一问一答,待小丫鬟走到她身旁的时候,似漫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膳房在哪儿啊?” 小丫鬟不明所以,指着膳房的方向道:“在那儿呢!” 管家瞪了小丫鬟一眼,小丫鬟顿时噤言,撒开腿便朝清澜苑跑去。 管家警惕的望了一眼孙仲薇,见她的目光望向膳房的方向,便道:“孙小姐,请随奴才来,再过几道门就出府了。” 孙仲薇应着,心里却已经翻涌开了,殿下既然回来了,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既然林三思不愿帮她,那她就必须靠自己,想尽办法也见太子殿下一面,只要见了面,她相信以她对付男人的手段,想留在太子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唉哟唉哟,好疼啊!”孙仲薇一边叫着,一边就已经弯下腰来,脸上的神情痛楚极了。 跟随在她身边的丫鬟杜娟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焦急的问:“小姐,您怎么了?哪里疼?” 孙仲薇捂着肚子,道:“肚子,是肚子疼,疼死我了,唉哟——” 管家了蹲下身体,问:“怎么了?” 杜娟脸色一片惨白,心里十分后怕,小姐是老爷夫人的掌中宝,容不得有丁点损伤,若是小姐有什么好歹,她回去也就没有活路了。这么想着,眼泪便落了下来,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之间肚子疼呢?” 孙仲薇闻言,便将话题引向她事先预想好的环节,道:“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杜娟被孙仲薇的话一带,脑子里瞬间想到刚才在清澜苑吃的糕点,惊呼道:“难道是刚才的点心?” 孙仲薇也不答话,只是唉哟唉哟的叫着肚子疼。 杜娟一抹眼泪,一副为孙仲薇讨公道的模样,道:“管家,小姐这个样子是走不了了,您赶快找个大夫替我家小姐瞧瞧,毕竟小姐是吃了林良娣屋里的糕点后才这样的。” 管家毕竟为人老练,不会被杜娟的话吓住,只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似乎杜娟有意将孙小姐肚子疼与林良娣扯在一起,弄出一些无中生有的事。 但孙小姐人毕竟还在太子府内,管家也不能见死不救,便道:“孙小姐再忍一下,府内正好有太夫,奴才这就去请。” 管家说罢,便快步朝太子府南侧的一处小别院走去,待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孙仲薇突然不□□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径直朝膳房的方向走去。 孙仲薇装肚子疼事先并未告诉杜娟,杜娟是不知情的,她惊讶的望着一点事儿都没有孙仲薇,愣了好一会儿才快步跟上去,担忧的问:“小姐,您肚子还疼吗?” 孙仲薇白了杜娟一眼:“你记住,呆会儿不管谁问起,你就说我肚子疼的厉害,不过疼了一会儿便好了。” 杜娟自然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赶紧道:“奴婢知道了。” 快到膳室门口,孙仲薇停下了脚步,让杜娟重新替她理顺了发髻。“估计那管家应该已经找到大夫了,你不必在这里等了,你去告诉他,就说我已经好了,让他不必找我,等我休息好了自会出府。” 杜娟走后,孙仲薇便噙着笑扭着水蛇般的腰走进膳室。 “太子殿下。” 霍翊正在翻看林三思昨日练的字,几日不看,突然发觉她周正的小楷写的越发的好看了,又翻了一页,忽听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声音是陌生的,令他不禁皱起俊朗的眉头。 孙仲薇一双长长的丹凤眼无比深情款款的望向霍翊,那双眼里仿佛能溢出水来一样,又柔弱又娇媚,盈盈拜下身去:“臣女孙仲薇见过太子殿下。” 霍翊漠然的抬了下眼皮望了一眼面前千娇百媚的一张脸,视线停留的时间短的令孙仲薇险些怀疑他是不是看到了她,见他面无表情收回视线,孙仲薇忽然有些心慌,事先想好的话一时竟堵在嗓口,说不出来了。“太子殿下,臣女的父亲叫孙方庭,三年前负责去边疆运送朝廷的贡品时,有幸与殿下您相识,父亲十分敬佩殿下的英勇与果敢,时常在臣女面前称赞殿下,臣女今日有幸见殿下一面,实在是臣女……” 孙仲薇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霍翊阴沉冷漠的眼神打断了,冷漠的眸子瞬间勾起一股不耐之意,从宫里回府时,他本欲去见三思和熙儿,但听说三思有客人,想着三思难得与故人闲聊,故未前去,独自在膳室里等,没想到这位客人竟独自来了膳房,这让他起了疑心。“孤听说三思有客人,可是你?” 孙仲薇听到霍翊的声音,虽然是冷冰冰的,却让她一阵欢喜:“回太子殿下,正是臣女。” 霍翊语调不快,利眸中隐隐露出一丝阴狠之意:“既如此,你不陪三思,来这里做甚?” 孙仲薇心中一颤,不管不顾的撒起谎来:“林良娣邀臣女留下用膳,臣女虽觉得有些叨扰,却又不好拒绝林良娣的好意,便应了下来,林良娣刚巧有事耽搁了,便让臣女先行过来,她一会儿便到。” 霍翊闻言,唇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一抹冷笑,三思向来看中情谊,若真是留她一道用膳,不论有什么事,也断不会让她一个人前来。 想到这里,霍翊幽潭似的眸子愈渐冰冷,声音也如同浸了千年寒冰一般,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孤用膳时,只需三思陪同,三思既然留你,你便去侧屋用膳吧。” 孙仲薇一怔,她敢用林三思来欺骗霍翊,就是料定林三思纵然生气,也不会直接揭发她撒谎,毕竟林三思也要在殿下面前保持亲切重情谊的表象,可是她没有料到霍翊竟是如此冷酷不近人情,竟然让她去旁边用膳,如此冷落她,就像在打发一条狗一样! 霍翊见孙仲薇站着不动,眯起的眸子里渐渐浮上危险的气息:“还不去?” 孙仲薇连忙退了一步,转头望了望挂着一长排珠帘的侧屋,咬牙在心里道:好歹是留了下来,还是有机会的。 孙仲薇刚欲朝侧屋走去,窗外传来林三思说话的声音,霍翊也听到了,便起身去迎林三思,经过孙仲薇面前时,他的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孙仲薇根本不存在一样。 孙仲薇脑海里的电光火石一闪,狠狠的跺了自己一脚,然后便站立不稳的朝霍翊身上倒去,一个软香的身体顿时靠在霍翊的身上,只是那阵浓烈的脂粉香味令霍翊厌恶到了极点,一张冷酷的脸上笼罩着的阴冷骇人之气令人万分恐惧,仿佛是黑夜里的幽灵,令孙仲薇吓的都忘记了呼吸。 霍翊回府时,换了青色的长衫,青色是他除白色以外比较偏爱的一种颜色,此刻他一袭长衫立在厅内,面色阴冷如同鬼魅,却又一言不发,沉默时他周围的空气也跟着凝固起来,却让人莫名的惶恐不安的同时又感觉到一阵快要窒息的绝望,直到孙仲薇到了恐惧的极限,吓的快要发疯,他才沉声开口,声音冷漠的如同阴厉骇人的飓风:“把你的手从孤的身上拿开。” 孙仲薇浑身一阵哆嗦,尴尬的收回手:“臣女刚才没站稳,所以……” 霍翊一个眼神杀过来,视线如同魔鬼的刀剑,吓的她顿时没了声音,一双腿哆哆嗦嗦的真的快要站立不住。 第93章 九十三 第九十三章 林三思并不知道孙仲薇还没有离开,所以当她一进门,看到孙仲薇表情尴尬的站在屋内,不由的愣住了。 “孙小姐?”林三思唤了一声,不由的将目光询问似的投向霍翊,霍翊却伸手揽住她,不动声色的往座位走去。 孙仲薇没料到是现在这种情形,她本以为能凭借自己的美貌顺利向霍翊投怀送抱,却没想到霍翊连给她投怀送抱的机会都不曾,现在这种境地她委实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得想怎么回应林三思。 孙仲薇也像是没有听懂林三思的疑问似的,叉开话题,道:“林良娣来了,太子殿下等您好一会了。” 林三思当然知道霍翊在等她,只是她奇怪为什么孙仲薇会出现在这里,还说这些话?抬眸见霍翊此刻面无表情,黑眸里隐隐露出不耐的神情,心里便猜的□□不离十了,孙仲薇在离开清澜后,知道她是不会帮忙的,所以孙仲薇直接去找了霍翊,用投怀送抱换富贵荣华,不过瞧现在这个状态,孙仲薇应该直接被霍翊拒绝了。 霍翊揽着林三思,漠然的从孙仲薇旁身经过,冰冷的眼神里似乎没有她的身影,孙仲薇本想找个机会借口离开,但见霍翊的样子,她连说谎的胆量都没有,只好识趣的朝侧屋挪去。 林三思见孙仲薇朝侧屋走,不好劝也不想劝她留下来一同吃饭,毕竟该说的话她已经说过了,如果孙仲薇不听,偏要一意孤行,她也没有办法拦着不是。 霍翊替林三思拉开椅子,扶着她坐了下来,莫名其妙的道:“孤在想,你是如何平安长大的?” 林三思有些糊涂,抬眸朝霍翊望去,一双澈清的眼眸里映着霍翊俊朗挺拔的身影。“殿下在说我?” 霍翊瞧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奈却又宠溺的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嫩滑的皮肤触感让他觉得好舒服,柔声道:“以后你交朋友,必须向孤报备,像她这样的人,就不必来往了。”霍翊说话时,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丝毫异样的情绪,言语之间也是若无其事的,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而他也只是随口聊聊家常。 林三思眨了下眼睛,明白霍翊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心里也好笑,孙仲薇的意图她也知道了,不是拒绝了嘛,难不成霍翊以为是她让孙仲薇来找他的?她哪有那么傻嘛!抬眼朝侧屋的方向看了看,正室和侧屋之间的距离不远,中间也就隔了一道珠帘,霍翊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不知道孙仲薇听了会作什么感想。 孙仲薇如坐针毡的呆在侧屋,虽不是主桌,但府里的下人也没敢敷衍她,毕竟知道她是林良娣的客人,正室主桌上的菜,侧屋的桌子上也是一样都不少,只是面对满满一桌的菜肴,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心里无比的绝望,好不容易挨到霍翊和林三思吃完饭,她才狼狈的从太子府里逃出来,直到跑出去半条街,仍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霍翊和林三思吃完饭,他照例牵着林三思去做消食运动,天已经渐渐转暖了,府内的景色更是一日比一日美,林三思开始减衣了,她在碧池边蹲下来,用小勺子舀出一小勺鱼饵撒向池里时,白嫩嫩的手臂便露了出来。 霍翊眯了眯黑眸,薄唇一勾,牵过她的手,捂在怀里,道:“是谁说的春捂秋冻?这么早就减衣了?” 林三思莞尔一笑,松开霍翊的怀抱,尔后退后几步,转了一个圈,裙角缓缓飞扬,衬得她美的像画中人一样。“好看吗?” 霍翊倚在碧池旁的凉亭下,白衣胜雪,黑眸渐暖,低沉暗哑的声音磁性中又带有某种蛊惑力,道:“好看。” 林三思提起裙裾走过去,倚在霍翊的怀里,道:“殿下让人给我做了那么多衣服,现在不穿何时穿?” 霍翊解下身上的外衣,披在林三思身上,挑着俊朗的眉梢,温声道:“起风了,回屋吧,你一件一件试给孤看。” 回到清澜苑时,不知道百合是怎么逗熙儿的,小孩子躺在摇篮里手舞足蹈的笑的无比开怀,林三思凑了过去,道:“熙儿,想娘亲了没?” 熙儿大约是听惯了林三思的声音,闻声便转脸朝林三思望去,笑的更大声了,还没长牙的小嘴一张一合,特别的可爱,百合拿起林三思解开的外衣,走到外间挂了起来后,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霍翊站在母子二人身后,一手将他们揽在怀里,一只手托着熙儿的小屁股,下巴抵在林三思的发间,就这样目光澄静的望着母子二人,好一会儿突然皱起了眉头,出声道:“三思,孤的手湿了。” “湿了?”林三思疑惑的朝霍翊的手看去,这才发现熙儿的尿片已经湿了,不免笑道:“殿下,熙儿尿了。” 霍翊一张冷俊的脸顿时板了起来,慢慢的望向林三思怀里的熙儿,道:“熙儿,孤要罚你。” 林三思抱着熙儿赶紧躲到了一边,一边跑一边促狭道:“殿下,不如你来帮熙儿换尿布可好?” 堂堂南夜国太子竟然沦落到给小孩子换尿片,传出去颜面何在啊!霍翊皱眉,见林三思嫣然的笑颜,道:“好。” & 傍晚时分,林三思在屋里陪熙儿玩耍,霍翊则在书房听宋景仰回事。 宋景仰还是一派风流洒脱的模样,眉眼间藏着的都是意气风发之态。“孙大人因为宁王的事受到牵连,被贬至秦栏县,不过在属下看来,这也没委屈孙大人,他的官本就是靠宁王才得来的,宁王倒了,他也难逃,近来他多方走动,暗中贿赂,就是想留在京城。” 霍翊垂着眸,眸内的危险气息一闪而过:“查到他暗中贿赂大臣的证据,呈给皇上,他不想当秦栏县令,孤便遂了他的意,秦栏县令岂是他能当得了的。” 宋景仰下午的时候接到霍翊的命令,让他去调查孙大人,他虽然二话不说就去调查了,但心中着实不解,太子殿下怎么好好的跟一个大臣过不去呢,又没有什么瓜葛!这么想着,宋景仰堆着笑,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殿下,孙大人得罪您了?” 霍翊冷笑一声:“得罪孤至多是个死,但得罪了孤的女人,孤便让他——生不如死。” 第94章 九十四 第九十四章 在太子府逍遥快活了一段日子,林宣便要回私塾上学了,离别前一日,林三思特意留出时间陪林宣,林宣也对姐姐依依不舍,软磨硬泡的要林三思陪他睡一晚,想重温以前的时光,林三思拗不过,便答应了。 把熙儿交给伏苓后,林三思本想等霍翊回来,跟他说一下晚上要陪林宣的事,可是霍翊始终没回来,林三思只好让伏苓代为转告,然后便带着林宣回他的房间了。 林三思带着林宣回了房,两人爬到床上,像以前在林府时一样,林宣依偎在林三思的怀里,听她讲故事,好久没有这样亲密了,林宣很快便在故事中睡熟了,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 林三思替林宣掖好被角,正了床正准备吹灭烛火睡觉,却听到了敲门声,心想着可能是伏苓或百合有事找她,一开门,却见霍翊挺拔俊朗的身影站在门口。 “殿下?”林三思小小地吃了一惊,难不成伏苓没告诉殿下她晚上不回清澜苑了么?“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您一直没回来,我让伏苓跟您说我今晚不回去睡了啊。”林三思一边说一边让开了身子,让霍翊进屋。 霍翊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屋的意思,也没有回答林三思的话,黑沉沉的眸子望了一眼她后,又绕过她投向室内床上熟睡的林宣,方才开口道:“宣儿睡了?” 林三思轻轻点了点头:“嗯,刚睡着。” 霍翊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一声,薄唇微勾道:“那怎么还不回去?” 林三思就知道霍翊不会无缘无故跑来问宣儿有没有睡着这么无聊的问题,便笑着解释道:“宣儿明日就要回私塾了,要好久才能见到他,所以今晚想陪陪他。” 霍翊的眼眸不动声色的眯了眯,俊美的令人窒息的冷清脸缓缓浮上一丝严肃的神情,道:“你这么做是在害他。” 林三思的心突的一跳:“啊?” 霍翊背着手,挺拔的身影后,是偌大的墨染一般的天空,星星和月亮一样明亮的光辉洒在他的背影上,衬的他如同天神一般。“男孩子从小就应该独立,你这么宠着他,不利于他的成长。” 林三思闻言,默然的垂下了头,长长的睫毛颤颤的,霍翊说的话似乎是没错的,可是那是她从小就宠着的幼弟啊,明日就要离开了,就陪一晚也算过分宠溺么?“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 霍翊不由分说的截断林三思的话:“知道不好还继续?” 林三思仰起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星光璀璨:“可是我答应过宣儿今晚陪他……” 霍翊风轻云淡的道:“他已经睡着了。” 林三思犹豫:“那明早……” 霍翊勾唇邪魅一笑:“孤自会和他解释。” 林三思垂头道:“那……好吧。” 林三思走到床榻旁,见林宣睡的安稳,便吹灭了灯烛,走了出来,等在门口的霍翊伸臂将她揽在怀里:“走吧,陪孤睡吧。” 林三思依在霍翊有力的臂弯里,仰起脸望着他坚毅又轮廓分明的脸庞孤度,不禁笑道:“殿下,刚刚不知道是谁说过男孩要独立的哦?” 霍翊垂眸,在林三思的额上亲了一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道:“孤是男孩么?孤是你的男人。” 林三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殿下,伏苓早跟您说过了,您过来就是要带我回去的是不是?” 霍翊微微挑眉,宠溺的道:“还没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林三思秀眉一皱,撇撇嘴:“我一直都不笨。” “是么?”霍翊伸手轻刮了林三思的小鼻子,不以为然的道:“那是在你未遇到孤之前。” 林三思也抿唇一笑,踮起脚尖飞快的在霍翊的脸颊上吻了一下,道:“殿下,猜我刚才在干什么?” 霍翊止了步,黑眸紧紧锁住怀里的娇气不止的女人,道:“亲孤?” “我是在表达我的爱意啊!”林三思摇摇头,故作一副失望的模样道:“原来殿下也不是无所不知啊!” 霍翊的眸子眯的更紧了,丝丝笑意从眸子里溢满出来:“嗯?” 那蛊惑至深的字语听入林三思的耳里,激的她浑身一酥,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霍翊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扣紧了她的后脑勺,不容拒绝的吸吮住她馨香软溺的双唇。 夜里起风了,林三思穿的也不多,但被霍翊搂在怀里,还是觉得十分温暖。 & 一室春光淤泥后,室内荡漾着的满是情/欲后的氛围,林三思着一身轻纱依偎在霍翊的胸前,她着实累坏了,躺在他的怀抱里一动也不想动,迷蒙慵懒的双眸渐渐的快要合上了,反观霍翊,倒是一副心满意足后的神采奕奕,一双黑眸如同黑曜石一般格外的黑沉透亮。 霍翊牵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见她神思游移,便缓缓道:“父皇命孤着手调查你父亲牵涉的案子了。” 林三思本来都快要进入梦乡了,一听这话突然醒了,用胳膊稍稍支起自己的身子,道:“那是不是说,我爹很快就能出来了?” 林三思不知,她轻起上半身时,轻如薄纱的裙子便顺着肩膀滑了下来,露出她光滑白皙的香肩,姣好的身材也随之若隐若现,霍翊眼神划过,不由的一眯,伸手将裙子拉上,遮住泄露出来的春风,声音低沉而宠溺的道:“以后这件衣服——”霍翊黑眸微微一颤,顿了一下,口吻霸道的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包括与之类似的所有衣服,只有与孤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穿,知道么?” 林三思根本没心思深思霍翊话里的意思,只顾着一边点头,一边问:“殿下,您快说说,我爹娘的事怎么样了?” 霍翊胳膊稍稍一用力,林三思便又被她稳稳的搂在怀里:“孤初步查明,你爹虽有牵涉进来,但对整件事毫不知情,罪犯的口供、画押等案供还需刑部再核,刑部核完会协商孤一同禀明父皇,就差不多可以放出来了。” 林三思双眼放光,明亮的视线如同天上最明亮的星星,又急切又兴奋的道:“真的吗?太好了!” 霍翊定定的望着她,郑重的点头:“嗯。” 林三思一直悬在心口中的石头轰然落了下来,这么长时间以来被她压仰在心头的情绪瞬间脱离了束缚,争先恐后的脱缰飞奔,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只觉得心口好难受,忽地转脸埋进霍翊的臂膀里,良久没有出声,直到霍翊感觉到手臂上有湿湿的感觉,才轻轻的扳过她的脸,已经一脸的泪痕,一双如水漾般灵动的大眼睛里塞满了委屈。 霍翊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凑过去,温柔地、细腻的、轻缓的一一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吻过她哭的有些微肿的眼睛、鼻子、脸颊,最后来到她的唇间,他以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耐心,慢慢的吻在她的颤动的双唇上,一下又一下,像是对待天地之间仅有一件宝贝一般,那样视如生命的呵护着,他特有的男性霸气又令人踏实的气息紧紧的包裹住她,直到她不再难过流泪。 霍翊见她不再哭了,一直被他刻制的冲动才慢慢释放出来,声音也因压制而充满了蛊惑暗哑的情愫,令人听之便酥麻不已。 “三思,孤答应你,自今日往后绝不令你伤心。” 林三思主动环住霍翊的脖子,微肿的双眼里溢满了感动、崇拜,还有浓浓的不可磨灭的爱意,她轻启红唇,情不自禁的道:“阿翊,谢谢你。” 霍翊环在林三思腰间的手忽地一紧,沉声道:“你唤孤什么?” 林三思刚喊完就有些后悔了,虽然霍翊待她很好,但她也不知道他是否喜欢她这样叫他,只不过情到深处不自觉的唤了出来,过后回忆起来,连她自己都有些吓到了。“阿翊,我可以叫你吗?” 霍翊忽地展颜一笑,清逸的容颜和神秘莫测的笑容映在三思的眼前,还未等他从他的笑容里反应过来,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容不得她有半点推让,结结实实的压住了她,伸手温柔的拨开她瀑布般的发丝,露出那张已经刻在他脑海里的倾城容颜,薄唇勾出迷人的弧度,缓缓道:“孤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了。” 清洌的气息带着温醇的话语扑面而来,林三思腾的满脸绯红,纵使如此,她大着胆子抛开女子固有的羞涩之情,手缓缓的移至霍翊的衣领间,慢慢的解开他的衣扣,虽是做惯了的动作,在此刻暧昧不已的氛围下,她的手还是忙中出错,解了好一会儿也没解开。 霍翊邪邪一笑,伸手握住林三思的手,道:“还是孤自己来吧。” 霍翊三下五除二的脱去衣服,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麻利和好看,他的身后,林三思用手支着头,半侧着身子斜躺在床上欣赏他健硕的身姿,不由的一阵脸红心跳。 “殿下,灭灯。” 霍翊应声吹灭了灯,黑暗中,林三思隐隐看到他挺拔的身影朝她走过来,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们的初夜,当时是霍翊的一句“灭灯”令她感到莫名的踏实,如今却唤成了她说“灭灯”了,真正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啊,想到这里,林三思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第95章 九十五 第九十五章 宋景仰虽然贪玩成性,但替霍翊办事还是雷厉风行的,霍翊头一天晚上吩咐他的事,第二天傍晚已经办妥了,喜滋滋的跑到太子府里邀功,正巧何必棋也在。 宋景仰满面春风,扫了一眼沉稳如山的何必棋,慢慢的向霍翊回禀调查取证的经过:“殿下,属下按您的吩咐去找孙大人贿赂在臣的罪证,您说这人贼不贼,就像知道殿下您要查他似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属下跟了他一天什么都没查出来,属下想这样守株待兔是不行的,于是又心生一计,殿下您都想不到他去了些什么地方……” 霍翊正在看奏折,听他滔滔不绝的话真是烦不胜烦,冷冷的打断他的话,道:“说重点。” 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何必棋愣是运用内力,才保持住不笑出声来。 宋景仰立马泄了气,无声的叹了口气,心想殿下真是重色,每每林良娣说一大堆话,他都不耐烦的听着,怎么轮到他,就不能说了呢!垂下头来道:“人证物证都有了。” “嗯。”霍翊眼皮都未抬一下,吩咐道:“刑部明日开始审理宁王的案子,既然他是宁王的人,那交给刑部尚书娄恩平一并审理吧。” 宋景仰闻言,心里立马开了花,谁不知道刑部娄大人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娄小姐的美貌是人尽皆知的,又正值如花似玉的待嫁之龄,说不定此去娄府还能见到娄小姐,促成一段美妙姻缘呢!忙应声道:“遵命,属下这就去。” 侍立在书房一侧的何必棋突然开口道:“殿下,景仰办理毛躁,还是由属下陪同他一道去吧。” 霍翊这才抬眸瞥了一眼宋景仰,冰冷的视线自动忽略掉对方眼中的祈求,不以为然的点头道:“嗯。” 宋景仰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是霍翊同意了,他又不能拒绝,只好强忍住心里的火气,闷不吭声的出了太子府,方才朝何必棋瞪眼道:“我说何必棋啊何必棋,有你这么损兄弟的么?我什么时候做事毛躁了?我不要你陪,你还是办你自己的事儿吧。” 何必棋对宋景仰的反应一点儿都不生气,双臂抱在胸前,眯起眼睛道:“你敢说你现在去娄府只是为殿下办事?” 宋景仰心里一咯噔,脸色瞬间有些不自在,“殿下让我把人证物证交给娄大人的,我当然是为殿下办事。” 何必棋像看透了宋景仰内心世界一样,挤眉弄眼的道:“心里就一丁点儿都没有想别的?” 宋景仰闻言,觉得背后都要炸了毛了,莫非何必棋看出来他心中所想了?不会这么玄乎吧?他故作糊涂的道:“别的什么?” 何必棋顿时诡异的笑了笑:“你说呢?” 宋景仰被何必棋诡异阴森的笑容弄的要发疯,一转身道:“别胡扯啊,我可是什么旁的心思都没有。” 何必棋微微皱眉道:“我可是知道昨夜发生在明芳楼的事啊。” 宋景仰一听明芳楼,就跟女人见到了蛇一样,浑身一抖,怀疑的朝何必棋望去,见对方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便道:“知道又怎么样?我若不闹一下,差点就被姓孙的发现了。”宋景仰想起昨夜的事,便有些懊恼,“这姓孙的日日去明芳楼寻欢,也不怕把身体耗废了。” 何必棋淡淡的白了他一眼,道:“说别人,你如果办完事赶紧离开,不在那里偷看,怎会险些被人发现?” 宋景仰脸色了一下,“男人嘛,人之常情啊,再说我不是化险为夷了么。”宋景仰说着,又狐疑的望着何必棋道:“这事跟昨天的事可不一样啊,你别乱想,今天我可是办正经事的。” 何必棋不恼不怒:“既然如此,你干嘛怕我陪你一起去娄府?” 宋景仰被何必棋激的猛的一转身,跳起来嚷道:“谁怕了!陪就陪,今天你要是不陪我去娄府你就是孬种!” 何必棋微笑着走到宋景仰面前,拍了拍他恼怒的发抖的肩膀,风轻云淡的开口道:“走吧。” 宋景仰顿时感觉一盆冷水了下来,心里拔凉拔凉的,又追悔莫及,完了,又上了何必棋的当了。 娄府地处闹市区,却又隐于闹市,在人流拥挤的万安街的一处巷子深处,娄恩平的府邸便坐落在那里,娄恩应的宅邸在京城的官员里算比较小的,但却足够精致悠闲,花鸟、池塘、水亭应有尽有,还有一片连宰相都羡慕不已的竹林,风吹过后,竹声一浪接一浪,极有意境。 管家一听是太子身边两名赫赫有名的侍卫何必棋和宋景仰前来找娄大人,立马神色恭敬的请进府里,一边又命小厮快去传话给娄大人。 明日就要开始审理梁王及宁王造反之事,今日难得轻闲一下,娄恩平便带着小儿子娄简在后院悠闲的钓着鱼,享受难得的父子时光,一听小厮来报,便把可爱的娄简送给了娄夫人,自个儿便迎到了前厅。 “娄大人。” 宋景仰见娄恩平从门外走来,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打招呼,而何必棋则是一副冷冰冰模样,朝娄恩平一拱手了事,娄恩平与霍翊打过交道,自然对霍翊身边的二位红人很熟悉,也不以为意。 “何大人、宋侍卫,两位光临寒舍,老夫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在官场上沉沦的人,客套话总是说的很漂亮。 宋景仰见何必棋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心里真是奇了怪了,既然不打算开口,还非要死皮赖脸的跟过来作什么?! 宋景仰不屑的白了何必棋一眼,转头对娄恩平道:“娄大人事务繁忙,倒是我们打扰了。” 几番客套之后,娄恩平摒退了所有下人,正色问道:“两位前来,可是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娄恩平是霍翊的人,自从霍翊被幽禁后,为避免他在朝中的势力减弱,有意断绝了与娄恩平的来往,给外人一种两人并无交集的假像,但娄恩平对霍翊的忠心从未改变过,此番太子殿下解禁,梁王和宁王下了狱,太子殿下又命人主动寻他,想必是有要事相告。 宋景仰道:“不瞒娄大人,殿下查到宁王的羽翼孙大人私下里贿赂大臣,以谋在京任职的机会,以图解救宁王。”话说到这里,宋景仰故意停顿了一下,见娄恩平的脸色铁青,便继续道:“殿下知晓此事后,便让属下将孙大人贿赂大臣的人证物证带给娄大人您,让您一并审理。” 作为太子殿下了的忠臣,娄恩平知道这个消息,恨不能钻入地缝里去,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他是太子的人,而犯事的是宁王的人,对方公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行贿,损害太子殿下的势力,他怎能任由他们如此胡作非为?既然太子殿下相信他娄恩平不是那种会被贿赂的人,他也觉得有愧于殿下的信任,如果此事不解决,他也无颜再去见太子殿下了。 宋景仰明显感觉到娄恩平的愤怒,便道:“人我已经带来了,接下来的一切便交给娄大人处理了。” 娄恩平一副不置对方于死地便绝不罢休的模样,道:“请宋侍卫放心,也请宋侍卫转告殿下,臣一定会秉公处理,也绝不姑息。” 宋景仰道:“那就好。”忽地话峰一转,道:“今天天气不错,娄大人刚才在做什么?” 娄恩平毕竟是刑部尚书,很快便克制了愤怒的情绪,道:“明日便要开审了,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忙,故而今日带犬子在后院垂钓,多陪陪他。” “垂钓?”宋景仰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道:“我可是最喜欢钓鱼了,可否同娄大人一道去垂钓一下?” 一直默不出声险些被人遗忘的何必棋突然咳嗽了一下,道:“殿下还等着回话呢。” 宋景仰不以为然的道:“我难得碰到投缘的人,不如必棋兄先回太子府向殿下回禀一下,我晚些时候再过去,殿下知道我的性子,不会怪罪的。” 何必棋黑黑的眸子突然飞快的眯了一下,正当宋景仰以为他又要放阴招时,他却淡淡一笑:“你说的对,殿下不会怪罪的,如此,我便留下来陪你一起垂钓吧。” 娄恩平自然是不能拒绝了,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二位请。” & 娄如月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由丫鬟陪着在花园里赏花,听说府里来了客人,爹没时间陪娄简,她便赶过去准备带娄简去花园玩,没想到娄简心心念念的想着他和爹钓的鱼,娄如月只好陪娄简一起去后院。 两人刚到后院没一会儿,娄恩平便带着何必棋和宋景仰朝后院走过来了,女儿家轻易是不能见客的,可是想躲已经是不可能了,娄如月只好领着娄简迎过来打招呼。 “爹。” 娄恩平观念还比较开放,对于女儿见到何必棋和宋景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介绍道:“这是小女如月、小儿娄简。” 娄如月生的貌美如月,细长弯弯的眉、笑意盈盈的凤眸、嫣红可人的双唇,站在那儿便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儿。 宋景仰一时看呆了。 何必棋见状,莫名的又咳了一声。 第96章 九十六 第九十六章 宋景仰确实觉得娄如月生的貌美如花,一时看怔了也正常,只是何必棋莫名的咳嗽声音实在不应景,把他欣赏美色的心情都破坏了,讷讷的收回目光,朝何必棋看去,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便走到他面前,道:“别一天到晚弄的跟不近女色似的,多没趣儿!” 何必棋不理他,双手抱怀退了一步,声音却阴阴的传了过来:“不近女色比朝三暮四要好的多。” 宋景仰嗤了一声,丢下何必棋不管,径直朝娄如月走了过去:“娄小姐也喜欢垂钓吗?” 娄如月娇美可人的朝何必棋和宋景仰行了女儿礼,声音也甜甜的:“我只是陪简儿过来的,对垂钓并不太懂。” 宋景仰一上来便碰了一鼻子灰,刚想再开口挽回点颜面,就听到何必棋朗声道:“娄小姐知书达礼,应该更喜欢看书读书,不知娄小姐都喜欢看什么样的书呢?” 南夜国并不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凡是子民,无论男女老少,有点学识都是好的,娄恩平作为刑部尚书,对子女的才识学业便更为看重了,可惜这一点,宋景仰没有何必棋看的透。 何必棋的话令娄如月缓缓一笑,本就美丽的容颜随着她这一笑,整个后院都变得更为明亮了,她又施了一个女儿了礼,谦虚的道:“爹爹常常教导我们要多读书,我也不知道哪些书好哪些不好,便是瞧旁人看什么,我便看什么罢了,哪里谈得上知书达礼呢。” 宋景仰明明离娄如月更近一些,反而被娄如月忽视了,如同他是空气一般,一双水盈盈的眼睛里只有何必棋,气的宋景仰恨不得立马让何必棋消失不见,可是美人就在眼睛,他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只能阴森森的盯着何必棋,希望他识趣的自动离开。 “宋侍卫,来,老夫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垂钓杆,快过来吧。” 宋景仰本来还想着如何才能让何必棋离开,好让他和娄如月单独相处,冷不丁听娄大人的一声,顿时满头的青丝都要炸开了——娄大人,你为什么不叫何必棋?人家正调戏你女儿呢! 不论宋景仰心里如何憋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迈着千斤重的腿一步三回头的朝娄恩平走去,然而何必棋对此却熟视无睹,与娄如月聊的甚欢,娄如月站在何必棋面前,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瞬间怒放一般,让人觉得无法移目。 宋景仰险些觉得自己是眼花了,何必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像来冷漠的如同一块冰雕似的人,突然谈笑风声起来,着实令人觉得恐怖啊! 何必棋见宋景仰走了,话语便停了下来,冷漠的气质便又回了过来,对娄如月的问话便有些心不在焉的了。 好在宋景仰的妒忌没有持续多久,娄简忽然走过去,牵起娄如月的手,道:“姐姐,先生让我今日必须回私塾,天不早了,我什么时候回去呢?” 娄简口说中的先生正是董老先生,因为董老先生口碑不错,不仅学识渊博,而且自有一套特别灵验的教书之道,使这些大臣们宁愿放弃住家先生,而将孩子不辞辛苦的送到董老先生那儿学习,娄简和林宣便是其中之一。 董老先生的严厉是出了名的,故而娄简话一出,连娄恩平都急了,吩咐道:“简儿,你大哥回来没有?让他送你去私塾。” 娄如月道:“大哥上午便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一天一晚不着家,你让人快去把他找回来。”娄恩平摇摇头,道:“这可如何是好。” 宋景仰收回了垂钓杆,他本来过来垂钓就是盼着娄小姐一面,现如今人也见了,可惜人家一门心思都放在何必棋身上,对他视若无睹,顿时觉得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便道:“娄大人别急,我们正好有事要回去了,您带公子去吧。” 何必棋也在一旁点头。 娄恩平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弄的像他在赶客人走一样,娄如月思付了一下,道:“爹,您陪何大人和宋侍卫吧,我送简儿去,正好我也有也几日未出府了。” 娄恩平一听这主意好,反正是坐马车出去,也不用多长时间,便道:“好,如月你陪简儿去吧,简儿贪玩,路上多照顾些。”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了,又叮嘱道:“还有,为父记得你今日邀裴小姐来府上了吧,那就早些回来,免得裴小姐来了,你又不在府里。” “女儿知道了,爹您放心吧。” 娄如月牵着娄简的手往外走,宋景仰望着她清丽的倩影发呆,被身后的何必棋猛的一巴掌拍醒,怒道:“你干什么?!” 何必棋挑眉,淡淡的道:“你的鱼上勾了。” 宋景仰回头一看,可不是么,一条鱼卡在了他的鱼勾上,他是那种想的开的人,不快的情绪立马被眼前的高兴事儿一扫而光,笑道:“今晚有鱼吃喽。” 何必棋就那么一直站在宋景仰的身后,双臂环胸,目光澄静的望着池塘,不时的按宋景仰的要求,替他拿些鱼铒过来,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生人勿近的冷漠面孔。 & 因为事先没有准备,林宣离开太子府就显得比较匆忙,来的时候何必棋就带了林宣一个人,可是离开的时候,林三思恨不得把好的东西都给林宣带上。 林宣见姐姐不停地给他拿东西,便劝道:“姐姐,不用带了,这些东西私塾里都有,而且董老先生不喜欢我们带那么多的东西。” “是么?”林三思看看林宣,又看看一旁的霍翊。 霍翊正悠闲自在的坐在椅子上看她忙活,闻言郑重的点了下头。 见霍翊点头,知道林宣所言不假,林三思这才收住了手,道:“那把姐姐准备的几件衣服带着吧,眼看着天转暖了,你是要换衣服的啊,董老先生不会连衣服都不让带吧。” 林宣点头:“好,那就带这几件衣服就行了。” 林三思望着她准备好的一大堆东西,到最后竟派不上用场,不禁有些失落,眼眶红红的,霍翊见状,牵过她的手,温言劝道:“孤已经解禁,你随时都可以去私塾探望宣儿,哪天想宣儿了,也可以叫人接他过来,都在京城,瞧你,怎么弄的跟见不上面似的。” 林三思被霍翊说的破涕为笑:“我怎么没想起来?!我可以去看宣儿啊!”说着,兴奋的对林宣道:“宣儿,过几日,姐姐带熙儿一起去私塾看你好不好?” 林宣本就沉浸在与姐姐分别的忧伤情绪里,一听这话,也跟着高兴:“好啊好啊!姐姐可一定要来啊。”说完,目光转向霍翊,声音也因害怕似的转小了一些:“太子姐夫也要一起来看宣儿啊。” 霍翊搂过林三思,道:“孤会陪你姐姐一块去看你的。” 送林宣回私塾本来是何必棋或宋景仰的事,但这两人现在都不在府里,霍翊又临时被皇上召进宫,林三思又担心旁人不够细心,便亲自送林宣回私塾。 这是林三思自林家遭遇变故之后,第一次没有牵绊的出门,爹娘很快就要出狱、幼弟有最好的私塾先生教导,她再也不用为这些事情发愁,便有了心情去欣赏京城内的景色。 京城的变化不算大,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就连她记得那家味道极好的馄饨馆依然还在,不同的是馄饨馆的老板娘肚子又大了起来,原来那个被她抱在怀里的婴儿,如今已经开始蹒跚学走路了。 林三思不自觉的扬起嘴角,明媚的阳光从斜上方照下来,照在她温暖如春的笑颜上,说不出的动人心扉。 “小姐,公子,咱们到了。”伏苓下了马车,伸手扶林三思和林宣下了马车。 林三思抬头一看,这私塾确实气派,不愧是太子傅开办的私塾,还没真正走进去,就闻到一股好闻的书香味儿了。 林三思朝林宣伸出手,道:“宣儿,带姐姐去见见教导你的董老先生,他把你教的这么好,姐姐要谢谢他老人家。” 林宣点头,正要迈步,忽听身后又有马车声传来,不由的回过头去,等到那辆马车停稳,从上面下来一个男童,年龄看上去大约比林宣稍小一两岁。 “林宣哥哥。”娄简一见站在门前的林宣,便大喊着跑了过来。 “娄简!” “林宣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林宣抱住飞奔过来的娄简,对林三思道:“姐姐,这是娄简,和我一样,也是在这里学习的。” 林三思目光温柔的望着娄简,小家伙长的虎头虎脑的,特别招人喜爱。“你叫娄简?好特别的名字。” 娄简特别懂事的喊了一声:“姐姐好。”又回过头去,道:“林宣哥哥,我姐姐也来了。” 另一个从马车里走来的女子迈着小碎步慢慢走了过来,她走路的姿态很优美,缓慢却又带着些忧伤,像极了书中的林黛玉,林三思穿过来那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婉约的女子。 林三思听小家伙说这女子是他姐姐,便道:“娄小姐好。” 娄如月多年前曾见过林三思一面,只是两人并未说过话,林三思尚不认识她罢了。 娄如月当即回了礼,道:“林小姐好。”娄如月虽知道林三思是太子的良娣,可是她却喜欢叫她林小姐,因为在她的心里,始终认为正室才是能见光的那一个,其他的身份都是妾,可是面对那么好的林小姐,她不想叫她为妾,只好仍旧叫她林小姐了。 “娄小姐,认识我?”林三思有些惊讶。 娄如月缓缓应道:“很多年前了,是林小姐祖母的六十大寿,我曾去过府上一次。” “哦,娄小姐说的是那一次啊!那一次来的人太多了,我都忙晕了,好多人都没能记住,为此还被我爹责罚,要不是奶奶出面阻止,我还真得面壁思过呢。” 年纪相仿的两个女孩子相谈甚欢,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把林宣和娄简送进私塾,并和董老先生打过招呼后,两人又约着一起到茶楼坐坐,继续聊一聊。 第97章 九十七 第九十七章 林三思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已是月上树梢时分了,太子府内静悄悄的,唯独书房的烛灯异常明亮,不仅照着她回家的路,还告诉她霍翊还未就寝。 送宣儿去私塾后,林三思便与娄小姐去茶楼小坐了一会儿,两人脾气相投,一聊便聊了好久,期间霍翊打发小厮过来寻找,得知她与娄小姐相聊甚欢,便也未干涉,便随她开心由着她去,自己则一直在府里等她回来,只是没有她在身边陪着,他连晚膳也吃的索然无味。 林三思不觉莞尔,抱着怀里的食盒朝书房走去,食盒里装着的是她从最喜欢的那家馄饨馆子买的一碗馄饨,老板还认识她,一个劲儿的唏嘘感叹,可惜曾经风光的林府已经不再,却又对林三思如今的安稳生活稍有些安慰。 伏苓见林三思的脚步不稳,本欲搀扶,见小姐挥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她便退后一步,她不想打扰太子殿下和小姐的独处时间,却又不放心小姐一个人,便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直到见林三思走到廊下的书房门前,方才转身离去。 林三思伸手在门上轻扣了两下,还未开口,霍翊已经出声了:“进。” 林三思推开门,明亮的烛光下,霍翊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却依旧挺拔如峰,眉宇间的那股森然冷漠的气质虽隐藏在温润如玉的外表下,却又不经意的霸气外露。 林三思缓缓走过去,站在霍翊身旁,甜甜地道:“殿下,我给您带了点夜宵。” 霍翊抬眸望了她一眼,勾唇浅笑,知道回来晚了,主动讨好起来了!霍翊当然不会扫兴,问:“是什么?” 林三思故意捂着食盒的盖子,不让霍翊打开,眨巴眨巴眼睛,道:“殿下猜猜。” 霍翊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眸光在食盒上轻轻掠过,便道:“馄饨。” 林三思不可思议的站直身子,拍手道:“太厉害了!殿下,您太厉害了!” “厉害?”霍翊鼻子轻哼了哼,语气甚为宠溺:“对于一个连睡觉都会把馄饨挂在嘴边的人,自然不会带旁的吃食回府的。” 林三思歪着脸,俏皮的吐着小舌头:“殿下真了解我!”她无意识的做着一些小动作,却不知这些动作对霍翊来说有多么的诱人。 “孤把心思都放你身上了,不了你还了解谁?!”霍翊说着,一把搂过林三思,抱着坐在他的大腿上,鼻端闻到一股淡淡酒气,不禁皱眉道:“你喝酒了?” 林三思一张脸本就粉润,虽只喝了一小浅盅,她也是满脸绯红,她其实不会喝酒,这算是第一次。“嗯。”林三思咬唇点点头,酒劲袭上来,她浑身便有些热和疲软,吐了吐舌头,身体便绵软的靠在霍翊的肩上,“那酒真辣啊!” “不是说喝茶么?”霍翊皱起英俊逼人的眉,黑沉沉的眸子紧紧锁住怀里的人儿,薄唇轻轻划过林三思又热又软的唇,酒的醇香与她身体的馨香缠绵在一起,在他掠过她双唇的时候,便以排山倒海之势冲至他的嗅觉,令他本已静下来的心又躁动了起来,思绪分明的头脑有些不受控制起来。“怎么又喝上酒了?” 林三思也不知是迷糊了还是怎么了,半睁着迷糊的双眸,答:“想喝就喝了呗。” 霍翊无声的笑了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孤拿你越来越没办法了。” 林三思往霍翊的怀里挪了挪,双臂紧紧环在他健硕的腰间,仿佛那里是这世上最温暖和踏实的地方:“真想窝在这里睡上一世……” 林三思断断续续又说了些什么,没什么逻辑,几乎是在散扯,说了好一会儿,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霍翊的怀里抬起头,问:“殿下,再不吃馄饨都凉透了。” 霍翊垂眸笑:“你这样抱着孤,叫孤如何动?” 林三思不好意思的松开紧箍在霍翊腰间的手,望了一眼端放在桌子上的食盒,脑袋里灵光一闪道:“殿下别动,我来喂您吧。” 虽然知道林三思是喝了酒才如此反常,但霍翊却特别的享受,听她随意的说着话、感受她对他的依恋、任由她对着他撒娇,甚至任由她“摆布”,霍翊也不觉得有任何不耐烦,盯着林三思滑嫩的一张脸,忍着想要捏一捏的冲动,眉峰一挑,道:“好吧,孤不动。” 林三思就那么坐在霍翊的腿上,从食盒里取出碗,然后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尝了一下也不烫,方才送到霍翊的唇边,嘴上喃喃的道:“现在刚好,不烫也不凉,不过呢,烫一点味道更好一些,我就喜欢吃刚出锅的,味道特别鲜……” 馄饨送到嘴边,霍翊就是不张口,黑眸藏着不易察觉的狡黠之光,反问道:“哪有这么喂的?” 林三思反应慢了半拍,茫然道:“那怎么喂?” “你的记性很不好,不久之前的事这么快就忘记了?”霍翊腾出一只手,移至林三思的唇间,来回轻抚,良久才道:“当然是用它喂。” 林三思红着脸笑:“呃……殿下这不太好吧?” 霍翊皱眉严肃的如同私塾里的先生,却又有着私塾先生没有的高贵和霸气:“有何不好?” 林三思认真的解释道:“我喝了酒,有酒气。” 霍翊勾唇一笑,笑的一本正经,尔后慢条斯理的道:“不碍,孤这会儿也想尝尝酒的味道。”说罢,手在林三思的腰间轻轻一带,便着她稳稳的拉至眼前,声音暗哑中藏着诱人深入的蛊惑力,抚摸在她脸上的手顺势而下,慢慢的移至过子、锁骨,每至一处,都令林三思有着难以忍受的酥麻感。霍翊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道:“尤其是混有你的味道的酒,孤很好奇会是什么样。” 林三思被霍翊的手弄的奇痒,一边躲一边笑:“殿下,我今天新学了一个成语,你想不想知道?” 霍翊手中的动作不停,顺口道:“什么?” 林三思贝齿咬着红唇,一字一顿道:“衣、冠、禽、兽。” “嗯?”霍翊不以为然,黑眸一眯,揽住林三思的腰际令她紧贴在他的身上无法动弹,闻着她淡然的体香里混着酒的香味,道:“光学道有什么用,亲身实践才能有更深层次的认知。” 林三思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很困难的想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怎么都是徒劳无功,只好放弃。道:“殿下,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好么?” 霍翊不怀好意的笑:“不好,孤岂能只听不做?” 林三思劝道:“冲动是魔鬼。” 霍翊笑的风轻云淡,自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王者之态,道:“行动才是真理。” 林三思:好吧,我又一次输了。 & 那一晚,霍翊和林三思就在书房里歇下了,两人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才睡,第二日一早,霍翊照例早早的起床,宫里有旨,他便进宫去了,林三思仍旧睡的昏天暗地,有了霍翊的吩咐,只要她不睡到自然醒,也没人敢来吵醒她。 后来是怎么醒的,林三思也不清楚了,只觉得饥肠辘辘,头又有晕晕的,还觉得门口有吵闹声传来。 “伏苓。”林三思下了床,见四下里无人,便朝门外喊了一声。 “小姐。”应声的是百合,她急急忙忙跑回屋里,匆忙中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睛也不敢正视林三思,似乎在躲闪什么。“您醒啦?饿不饿?奴婢去给您弄吃的。” 幸好林三思刚睡醒,没有察觉到百合的异常,百合才慢慢放松了下来,恢复如常。 林三思以为伏苓忙去了,便道:“有清粥吗?嘴里没味道,胃也不舒服,想吃点清淡的。” “有有有。”百合一边打来热水,拧干毛巾,递给林三思擦脸,一边道:“太子殿下早猜到了,吩咐李嫂给您熬了小米粥,说是暖胃的。” 林三思正想说好,忽然便听到一声吼叫,惊的她激灵了一下,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许多。 疑惑的转头朝门外看去,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啊。”百合撒谎的本事太弱了,把林三思本来小小的疑问引的更大了。 林三思皱眉:“我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在叫。” “是……是么?小姐是不是听错了啊?奴婢可什么也没听到。”百合一边说着,一边笨拙的试图转移注意力:“小姐,小公子也刚醒呢,要不要奴婢把小公子抱来,您一夜未给小公子喂奶了呢。” 百合的确不会说谎,但林三思也确实被她带了出来,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听错了,又想到熙儿一夜未喝奶,心里不免懊恼加自责,便将刚才的怀疑抛之脑后,道:“我现在不能喂奶,昨天喝了酒,奶水不好,明日再喂吧,你把我昨日挤出来放在冰室里的奶拿出来温给熙儿喝吧。” “好。” 本以为话题就这么叉开了,林三思也坐在桌子前吃起早膳来,忽然又是一阵很大的吵闹声,林三思这下百分百确定没有听错。 “百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人在门外吵?伏苓呢?” 林三思一连串的问话使得百合招架不住了,知道瞒不住了,百合急的都快哭了,只好老实的回答:“昨天您不是去送宣少爷去私塾么,还认识一位娄小姐,你还跟她聊天喝酒。” 百合越说,林三思越糊涂,这门外边儿的吵闹跟她认识娄小姐有什么呢?“是啊,昨天很晚我才回来啊。” 百合咬咬牙,一跺脚,索性全说了。“也不知道怎的,娄小姐突然死了,衙门的人说是中了毒,还说……还说跟小姐您有关,所以那些狱卒才找上门来,这些人也就罢了,只要咱们不让,他们忌惮太子殿下,就不敢硬来,可要命的是那个娄大人也来了,也说要把您带回去,伏苓姐说他是刑部什么尚什么书的,有皇上亲赐的金牌,说什么也要把您带走!现在府里的人、伏苓姐和李嫂都在外面拦着呢,让奴婢劝小姐,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千万不要出去,虽然您是太子殿下的人,可谁能保证出了太子府大门就万无一失呢!管家已经派人进宫通知殿下了,殿下一会儿就回来了,殿下回来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林三思一听百合说娄小姐突然没了,整个人一下子便懵了,脑子一片空白,百合后面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到,只觉得不敢相信——娄小姐没了? 第98章 九十八 第九十八章 太子府外的两拨人马吵闹声很大,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霍翊安插在太子府周围、用来保护林三思的死士,只要霍翊一声令下或林三思有任何意外,他们便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去,但此刻他们只能按兵不动,如同平常百姓一般,与周围的百姓一起嘀咕,与寻常百姓并无二样,事情没有到那么危险紧急的情况下,他们还不能暴露身份。 “小姐!小姐!”百合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团团转,见林三思始终呆怔的表情,问:“您怎么了?您可不要吓奴婢啊!” 林三思坐在椅子上,捧着手里的碗一动不动,像根木头似的,过了好久,才慢慢的眨了下眼睛,缓缓的朝百合望去:“是真的吗?” 百合听到林三思的声音,才慢慢放下心来,点头道:“娄大人都来了,应该不会有假。” 林三思记得有一次和爹聊天的时候,爹曾说明他很佩服娄恩平,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清官,只可惜两人没什么交集,自然也没什么交情。娄恩平的清廉不是光凭嘴上,而是实实在在能看得见的,就因为这一点,当今皇上也十分信任他,做大决定的时候,也会召他进宫商议。 林三思并不知道娄恩平是霍翊的人,也考虑不了那么多,忙道:“那快带我去见见娄大人。” 说着便欲起身出屋,百合连忙挡在她面前:“小姐,您现在不能出去,他们现在就找您,你这一出去倒好,肯定会被他们带走的,到了他们那里,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百合站在门侧,不论林三思说什么她就是不让。 “百合,再怎么说也是要讲理的吧,我没做坏事,自然问心无愧,况且伏苓是一直陪着我的,有伏苓做证人,他们也不能诬陷我。”林三思想了想,道:“我虽然与娄小姐相识不久,但很聊得来,也很欣赏她,她这么突然走了,我总不能面都不露一下吧!” “天呐小姐,您不会打算亲自去一趟娄府吧?”百合惊讶的张大嘴巴,跺脚道:“他们等在门前要人,您倒好,亲自送上门去了!您刚才说伏苓姐是证人,一点儿都不管用,他们说伏苓姐是您的人,自然不会出卖您,而且他们说他们也有证人指证您呢!” 林三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明明没有的事,哪来的证人,还怎么指证我?” “奴婢不知道,反正奴婢就是不让您出去。”百合依旧站在门口,斜斜的太阳打在她的侧脸上,林三思抬眸一看,觉得这小丫头真的长大了,个子都快赶上她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林三思也理智了许多,觉得百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若真的被他们带走关入地牢,在那么酷刑下,她难免屈打成招,人命关天的事情,若是有人一口咬定是她做的,恐怕连霍翊也没法救她出来吧?还是先忍一忍吧,等查证清楚了,她再去给娄小姐上香吧。 林三思索性坐回到椅子上,但是饭是吃不下去了,想了想,道:“是谁要指证我?” “就是娄小姐的丫鬟,昨日她一直陪着娄小姐的。” 林三思对娄小姐身边的丫鬟有点儿印象,听娄小姐唤她白莲,当时她和娄小姐并排走,伏苓和白莲在后面跟着,白莲不知怎的突然摔了一跤,腿上嗑了点儿皮,林三思还把自己的手帕儿给了她擦伤口。 “既然如此,凭什么他们只相信白莲的话,却不听伏苓的?她说什么就什么吗?我还说是白莲下的毒呢!” 百合也跟着应声道:“对啊对啊,兴许就是她自己搞的鬼,故意诬陷小姐您的!” 百合沏了一杯绿茶,放在林三思面前:“小姐,您喝点茶,好好想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等会儿太子殿下回来了,您可以告诉他啊,太子殿下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的。” “嗯,是该好好想一想了。”林三思想,既然不是她下的毒,那么下毒之人便另有其人,而最有可能的人便是指证她的那个人,因为她在撒谎,而撒谎意味着她知道真相,就算不是她下的毒,她也知道是何人下的毒,所以她才会在别人尚未发现真相之前,颠倒黑白,借以时机逃脱。 若真的是白莲,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第99章 九十九 第九十九章 林三思愣愣的坐在书房里,阳光透过窗户,轻轻的照在她的侧颜上,甜美的五官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说不出的温婉动人。百合担心她出去,所以把书房的门也关上了,有了这一门之隔,吵闹的声音传进屋内就弱了许多。 毕竟是太子府,门卫有侍卫拦着,那些人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都不会不管不顾地硬往太子府内闯,林三思暂时也不用担心自己和府里人的人身安全问题,她便静下心来将昨日见到娄小姐之后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遍。 也不知想了多久,外面的吵闹声突然没了,整个太子府一片寂静,就连后知后觉的百合都感觉到了不一样,忙道:“小姐,奴婢出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走了。”百合说完脚步一转便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林三思,担心的道:“小姐,您可千万别出来啊!” 林三思莞尔,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出去后,百合才放心的小跑了出去。 百合动作快,跑起来灵活的像只小兔子,转过几个走廊和两个院子,便到了大门口,平时森严冷峻的门口聚集了许多人,站在门内的人她都认识,全是太子府的人,一个个站的跟一堵墙似的,拦着那些意欲进门的人。 而在这两拨人的中间,一个身材挺拔、俊逸非凡的男子静静的站在他们中间,与众不同的王者霸气使他在一群人中间尤为突显,此刻他背着手,一身玄青色长衫立于门前,巍峨雄壮的大门也比不过他此时的霸气,竟成了衬托他的背景,不声不响之间便能震慑人心,幽潭似的黑眸不动声色之间,视线冷沉威严的一一扫过门外的众人,沉沉的目光之下,门外的人浑身不禁为之一抖,原本占着理的他们不知为何缩起了脖子,一副胡搅蛮缠被揭发后的怂样儿。 霍翊眯起眸,薄唇一扯:“孤听说你们找孤?”说话时,目光冷而洌的掠过众人,淡淡的投向娄恩平。 娄恩平微胖却又稳健的身体不由的一阵震颤,若不是身旁的小厮眼急手快地扶着他,恐怕他已经倒了下去,他也是悲愤过了头,才会失去理智,在没有考虑周全的情况下冒然来太子府要人,按理说他是太子殿下的人,去太子府抓人之前,无论如何也应该请示霍翊,但他却没有,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有意为之。 在知道霍翊进了宫之后,他便速速带人来到了太子府,就想趁机将林良娣抓回来,太子殿下宠爱林良娣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他若不趁此时机带走林良娣,恐怕就难再有机会带走林良娣了,那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希望的,林良娣与他女儿的死脱不了干系,不查个水落石出他绝不罢休,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子府里的人竟也如此护着林良娣,过去了那么久,他竟连太子府大门也没踏进去一步。 “回殿下。”娄恩平稳了稳心神,竭力控制住因失去女儿而痛苦悲愤的心情,声音缓而坚定的道:“微臣不是来找殿下的,微臣是来找林良娣的。”娄恩平虽极力控制心神,但那声音听在自己的耳里,还是能察觉到其中的颤抖。 “哦?” 霍翊的目光像是锥子,又尖又硬,饶有兴趣似的望着娄恩平,但那目光在娄恩平看来,就跟尖刀刺在他的身上一样,令他不敢直视。 “娄尚书找孤的良娣,所为何事?” 回来的路上,霍翊便已知晓了事情发生的原因及经过,但他如此冷漠的朝娄恩平问出此话,足见他很生气。 娄恩平又岂能不知?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索性豁出去了。 “殿下,事出有因,微臣虽有冒犯,还请殿下谅解!”娄恩平也不想绕圈子,索性长话短说:“小女昨日突然中毒身亡,而在此之前,小女唯一见过的人就是林良娣,而小女的贴身丫鬟白莲亲眼看到林良娣在小女的饮水里放了别的东西,所以微臣不得不请林良娣随微臣回去一趟。” 霍翊挑眉,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情理之中,孤可以理解,只是娄尚书要带人走,怎么也不告诉孤一声呢?” 娄恩平闻言,心下一惊,刹是惊奇的朝霍翊望去,只见他黑沉的眸子溢满了冷酷的笑容,薄唇勾起的孤度藏着鬼魅一般的森然之气,洁白的齿间竟露出阴森怖人的笑意。 “微臣……” 娄恩平刚要回话,霍翊目光一凛,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娄尚书如此行事,令孤不得不怀疑你的用意。” 到了此时,娄恩平心里已生起恼意,但碍于霍翊的身份以及他对霍翊的忠诚,便道:“微臣并无他意,只想查清楚小女的死因。” 霍翊冷冷一笑,抬手望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云淡风轻的面容上,一对幽潭似的黑眸充满了令人不敢靠近的森冷之气,英眉一凛,道:“娄尚书,你以为孤不知道你的府上有些什么吗?若是受不了皮肉之苦的人,岂不是站着进去、横着出来?” 娄恩平微胖的脸涨的通红,“微臣以项上人头向殿下保证,微臣带林良娣回去,绝不会对她动用私刑,但若查证清楚,这件事的确是林良娣所为,也请殿下一视同仁。” 霍翊直视娄恩平,儒雅之气全无,取而代之的则是令偌大的太子府门口陷入深深恐惧的氛围之中。他轻启薄唇,冰似的话语从中慢慢溢出:“这么说,娄尚书今日势必要从孤这里将人带走?” “微臣若想查清楚小女的死因,就必须带走林良娣。” 霍翊反问道:“若孤不同意呢?” 娄恩平一拱手,长长的官服随之一甩,慢慢垂下头去,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请殿下三思。” 娄恩平的这一句在旁人听来,只是劝说的话语,而在霍翊听来,却另有一番意思,他的视线淡淡的盯在娄恩平的脸上,却又像是已经穿透了他,看向了别处。娄恩平是他埋在朝廷里的一枚棋子,为了这枚棋子能躲过所有人的视线,他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目的就是为了能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若因这件事失去了娄恩平这枚棋子,则代表他先前付出的一切都随之东流了。 娄恩平就是赌定了这一点,才有意拿话来激他。 可惜了,娄恩平跟了他那么久,却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没有孤的允许,谁也不能从孤的身边带走孤的女人。”霍翊微微一笑,目光森冷霸气的掠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坚定又充满了穿透力,令在场的人为之一震:“你们不能,娄尚书你亦不能。” 霍翊的态度分明是毫无商量的余地,而娄恩平也打错了算盘,气恼之余,他也察觉到霍翊对他悄然改变的态度,若再这样继续争执下去,于彼此都无益,思虑再三,决定以退为进,既然今天进不了太子府,他只好另换他法,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彻查这件事。 想到这里,娄恩平一拱手,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既然如此,微臣多有打扰,微臣告退了。” 霍翊冷酷是出了名的,那些衙门里的侍卫一见霍翊回了府,早就吓的尿裤子了,听了娄恩平的表态,更是龟缩着脖子连一个字都不敢说了,一个个耷拉着耳朵转身欲走,却听到霍翊的冷漠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今日之事,孤姑且放过你们一次,若再发生,孤绝不会心慈手软。”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在霍翊强势威严的压迫下,拥堵在太子府门前的众人逐一散去,门前又恢复了肃静与清冷,霍翊转过踏入门内,敛去眸中不可一世的厉色,周身散发出令人颤粟的冷气也随之淡了许多。 “良娣呢?”霍翊打头走着,边走边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伏苓和李嫂赶紧上前一步,接过他脱下的外罩。 伏苓见事态暂时控制住了,便让百合回屋传消息去了,估计这会儿小姐应该已经知道太子殿下回来了。 “回太子殿下,小姐这会儿在书房呢。” 霍翊本朝着清澜阁走迈去的脚步嗖的一转,朝书房走去:脸上神色不祥,语凋却是缓和的:“今日你们护主有功,通知府内所有人,都去库房领赏吧。” 伏苓和李嫂相视一笑,她们只是对主子尽忠而已,没想过领什么赏,不过太子殿下发话了,整个太子府上下都有赏,她们倒是极开心的。 “多谢太子殿下,奴婢这就通知他们去。” 霍翊背着手,眼见着离书房越来越近,他的步伐倒迈的更大了。“去吧,领过赏就不必过来回了,去膳房准备些安神汤来,给三思压压惊。” “奴婢遵命。” 书房内的林三思已经在百合绘声绘色的讲述下知道了方才门口发生的一切,听到百合说殿下回来了,不知为何,她原本忐忑的心仿佛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小姐,太子殿下真是无所不能啊,您是没亲眼见到,那些人一见到太子殿下,吓的跟丢了魂一眼,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了,最后一个个的灰溜溜的走了。” 林三思噙着温暖的笑,细细听完百合的话,站起身道,略带俏皮地问:“你们担心我,一直不让我出屋门,这会儿殿下回来了,我可以出去了吧?” “现在没危险了,小姐当然可以出去了。”百合猛的点了点头,忽地又眯眼一笑:“不过殿下若是知道小姐您在书房,肯定一会儿就到书房来了。” 百合的话音刚落,霍翊便已走到了书房门口,吓的百合吐了吐舌头,她一直伺候林三思,对于太子殿下也是日日见的,已经如此熟悉了,她却还是害怕!道:“奴婢见过殿下。” 霍翊一双眼睛锁在林三思身上,深沉幽静地上下打量她,见她毫发无损,方才缓了口气,朝百合摆手:“下去吧。” 百合得了令一溜烟的出了屋,又回身细心体贴的替他们带上了屋门,这才飞奔着找伏苓她们去了。 门一开一关之际,门外的□□便溢入屋内人的视线,正是春正浓的时刻,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开的特别旺盛,缤纷色彩漫延至林三思的裙角,衬得她鹅黄色的衣裙飘逸如仙,如此景色令她拥堵的心情瞬间放开,粉唇缓缓露出笑意。 霍翊缓步走到林三思面前,高大挺拔的身躯一下就挡住了林三思的视线,见她仰起脸来,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澄澈干净的双眸里似乎没有一点儿烦燥的情绪,更没有因刚才发生的事情而坏了心情,嫣红的双唇轻抿着,嫩的能掐得出水来的面庞更是让霍翊忍不住想捏上一把。 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霍翊抻手轻抚上林三思的脸颊,顺着她光滑白嫩的脸滑下,最后轻捏住她的下巴,轻轻一抬,俯身便吻住牢牢吸引住他视线的两瓣红唇,唇齿相缠间,叹息声却更加强烈了,他该怎么告诉她,父皇下了旨,十日后,他便要纳裴丞相的千金入府? 林三思被霍翊拥有怀里,他微暖微软的双唇贴着她的唇,吻的时而漫不经心时而又急不可耐,这种微妙的发现令她很奇怪,偷偷睁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人,英眉挺长,眉心处微蹙,只是寻常冷沉幽静的眼睛此时微闭着,让人无法探究出他此刻的情绪。 林三思正在狐疑地审视着霍翊,忽然觉得腰间一痒,正要伸手去摸时,耳畔传出霍翊慵懒又磁性至极的声音:“专心点。” 林三思稍稍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过来,莞尔一笑:“殿下闭着眼睛也能看见?” 霍翊眯着眸,啼笑皆非的道:“你吻着吻着,忽然一动不动,孤难道还察觉不到?” 林三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我下次一定注意。” 霍翊“嗯”了一声,道:“下次?” 林三思连忙摆手:“不不不,我错了,我现在就改。” 林三思跟在霍翊身边久了,行动力也变强了,话刚落音,双臂已经环上了霍翊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他的脖子上,娇软无比的身子紧贴着霍翊的挺拔的身躯,女子特有的香甜气息朝霍翊袭来,令他幽潭似的眸子眯的更紧了,暗暗压制住的生理反应被隐隐挑了起来。 林三思踮起脚尖欲要亲他,而刚被他吻的鲜红欲滴的唇还隐隐散发着蛊惑力,霍翊对她如此大胆的主动甚为满意,挑眉欣然接受之余,随手扯出了书桌前的椅子,自己顺势坐下,将林三思抱起放在他的大腿上,悠然的享受两个亲密缠绵的时光。 过了良久,霍翊才缓缓松开林三思,望着她垂着头安静的模样,眉眼如画、沉静似水,娇弱的身子倚在他的胸前,不由自主的将她揽的更紧了,轻嗅着她淡雅的体香,缓缓道:“对不起,孤让你受惊了。” 林三思倚在霍翊的怀里,一只耳朵正紧贴着他的胸,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那种有规律有节奏的跳动令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划出好看的弧度,忽听霍翊这么沉沉的一句话,她忽然觉得自己活的好没心没肺。 “没有啊,我一直在房里,都没出去过,哪受到什么惊了啊。” 霍翊听她故作无意的话语,便道:“哦?那便是孤受惊了。” 林三思一扬眉:“什么?” “孤听说一群人堵在门口,要把你带走,确实吓到了。”霍翊不知想到了什么,似苦笑一般道:“孤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林三思心里甜中带暖,双眸越发的温柔:“殿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您安排照顾我的那些人,个个都无比忠心,您不用担心。” 霍翊闻言,定定的望着林三思,神情认真的道:“是孤疏忽了,孤向你保证,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林三思抿唇,点头道:“嗯,我相信。” 林三思直到此时才想起来她一直想问霍翊的问题:“殿下,您相信娄小姐的死与我无关?按娄大人的说法,我是最后一个见到娄小姐的人。” 霍翊利眸一挑,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林三思的脸颊上轻轻一捏:“孤相信你,此生都相信。” 第101章 一零一 第一百零一章 深夜时分,太子府内一片沉静,林三思已经沉沉睡熟了,大约是昨日在书房着了凉了,林三思睡前小咳了几下,倒也不严重,只是笑着要亲自摘琵琶回来吃,专治咳嗽。 霍翊俯身亲了亲林三思的额角,又轻轻地替她掖好了被角,方才来到书房,何必棋和宋景仰已经等在那儿许久了,久的就像两根树桩一样。 “娄小姐的事,你俩去查一下。” 霍翊淡淡的吩咐道,一抬袖口,一道淡雅的清香幽幽拂来,宋景仰嗅觉好眼神也好,只一眼,便已确定清香是从霍翊藏在袖口内的香囊里散发出来的。 殿下以前可是最讨厌这种淡雅的清香了,怎么这会儿净随身携带这种香味儿的香囊? 宋景仰想着,不由自主的朝身旁的何必棋望去,见对方脸上也是同样的诧异神情,不禁更加奇怪了,看来他的记忆没错啊,那殿下这是怎么了? 何必棋不像宋景仰有那么多的好奇心,疑惑只是转瞬即过,他担心的是正事儿,想了想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属下也听说了,只是娄尚书把事情闹这么大,属下担心他恐怕打算另择金主了。” 霍翊淡漠冷笑,眸中透着不可一世的凌厉:“即使是孤挑中的人,也有选择的权利,换主可以,动孤的人不行!若是他以他的秘密身份来要挟孤,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休怪孤无情。” 何必棋揣测着霍翊话里的意思:“殿下的意思是……” “你俩去查娄小姐的死因。”霍翊黑沉一沉,眸中的危险气息更盛:“在此期间,不论娄恩平要做什么,都随他去,但只要他对林良娣不利,不必回孤,你们可随时要他的命。” 何必棋敛眉垂头,一拱手道:“属下明白了。” 宋景仰直到此时才想起来开口:“殿下,林良娣是最后一个见到娄小姐的人吗?”他乍听到娄小姐中毒至死的消息是真的吓了一跳,明明昨日才见到的嫣然巧笑的美女子,怎么突然就没了?还和殿下的良娣有关系? 霍翊闻言,眼皮一挑,黑沉沉的视线定定的朝宋景仰杀过去,吓的他双腿发软,恨不能咬断舌头自尽。 关键时刻,幸好还有何必棋站在一旁,他救场似的道:“林良娣的为人属下们也都是知晓的,属下们与殿下一样,都相信此事与林良娣无关,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查明原因,还林良娣清白。” “嗯。”霍翊点头,清冷的侧颜在烛光中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楚。“这几日,在府邸周围加派人手,遇可疑人物一律拿下。” 何必棋和宋景仰对视一眼,还是宋景仰开口道:“殿下放心,此事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太子府内连一只飞虫一片树叶都不可能蒙混进去。” 果然是关心则乱,忘了他苦苦经营多年的人脉和羽翼了,太子府的周围看似就是个东街街市,实则早就布满了天罗地网,按南夜国最高级别的奇门遁甲之术进行布置,别说今天娄尚书没能进太子府大门,就是他进了大门见到了林良娣,也没本事带走林良娣,那些围绕在太子府周围的死士又岂是吃白食的? 霍翊却不是关心则乱,他怕的不是外人想进府,他怕的是三思想出府。 父皇圣旨赐婚,他纵使是当今太子,也断不能违抗皇命,对于他来说,纳裴小姐为妾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他不喜欢裴氏,他们可以逼他纳她为妾,却不能逼他爱她,就算纳进府里又如何?只管把她晾在一边即可!可是三思怎么办,他怕的是该怎么和三思说清楚,他的心意她是否全然明白? 何必棋和宋景仰都察觉到霍翊的反常,不禁道:“殿下,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霍翊摆摆手,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暗哑:“南贡山的琵琶熟了,你们去准备一下,孤要带着三思和熙儿去南贡山摘琵琶。” 不是吧?宋景仰摆出一副极其为难的模样,道:“南贡山可是您皇叔段王的地盘,那老王爷的火爆脾气谁敢惹啊,一句话不对头,便扯着嗓子开骂,去年南阳公主去摘琵琶,也不知怎的,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了,愣是被段王给骂的哭着回来了。” 何必棋也在一旁点头,他那么冷漠的人,听了段王两个字,也是露出敬而远之的神情。出谋划策道:“殿下,属下听说丽山的风景正是极好的时候,不如殿下考虑一下去丽山吧。” 霍翊岂能不知皇叔段王的脾气?但他不怕段王,十来岁的时候,就同段王吵过一架,只是后来渐渐长大了,他便对段王敬而远之,不是怕,而是不想浪费时间。 段王为人就像是枫藤,一沾上树木或墙,就疯狂的缠绕起来,想甩都甩不掉。 可是又如何呢?三思想摘琵琶啊,脑海里涌现出三思嘟着嘴,娇笑着说着她小时候爬树摘琵琶的事情,他就忍不住弯起嘴角,就算皇叔是个恶魔,他也势必要去一趟南贡山,带着他的三思一起摘琵琶。 站在一侧的宋景仰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殿下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忧虑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又莫名其妙的笑起来了?还笑的如此销魂? 鉴于何必棋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性子,说服段王的事自然落在了宋景仰的身上,对这样的结果,宋景仰也是苦不堪言,却别无他法。 好在宋景仰脑子灵活,他知道段王是出了名的好色,便以赏美酒宴为名请段王出南贡山,并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舞妓,也是段王垂涎已久的玉丹姑娘,段王得知凤丹姑娘也会在酒宴上献舞,便欣然应邀。 & 清晨,窗外鸟叫了几遍后,林三思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手臂随意一伸,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霍翊的肩膀上,啪的一声,林三思也吓醒了,睁开眼睛一看,霍翊正用手支着头,侧着身子躺在床上。 “对不起,殿下。”林三思慌忙起身,去揉霍翊的肩膀:“打疼了吗?” 霍翊若无其事的抓住林三思的手,放至唇间轻轻一吻,温存的话语从唇边戏谑:“是打吗?孤以为你在抚摸孤。” 林三思嗔了霍翊一眼,故意转过身去道:“人家是真的担心殿下,您倒好,竟拿我取笑了。” 霍翊凑过去,从背后环住她柔软馨香的身体,轻而紧的搂在怀里:“孤就喜欢你现在的这个样子。” 霍翊清洌的气息袭来,像是定心丸一样,令林三思心里莫名的踏实,她轻嗔了一下,回过头反问道:“什么样子?” 霍翊见林三思笑颜就在眼前,黑眸幽幽一眯,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不待她反应,俯身便来了个晨吻,尝足了她香甜的粉唇后,方才心满意足的开口道:“撒娇的样子。” 林三思咬唇道:“殿下越来越会偷袭了。” 霍翊下了床,健硕无比的背影像是一副吸人眼球的电影画面一样,让林三思看着便移不开视线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回床榻边,道:“那好,下次孤便光明正大。”说罢,便以不容拒绝之势将林三思压倒在身下,轻缓却又霸道的吻了个够。 林三思:呃…… & 用过早膳后,林三思才知道今天要去南贡山摘琵琶,说实话她是挺想去的,但是熙儿太小,她担心路途太远,熙儿不能适应。 霍翊闻言,薄唇一张一合,空中便传来他风轻云淡的几个字:“孤的儿子,再小也要见见世面。” 林三思:“那……好吧。” 因为当天晚上就回府,所以林三思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带了些熙儿要用到的东西,便轻装出发了,路途虽有些远,但皇太子的御车比一般马车要宽敞舒适许多,即使是第一次坐马车的熙儿,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坐在马车里咯咯的笑个不停。 林三思抱了熙儿一路,胳膊都有些到了,所以一下马车,伏苓便将熙儿抱了过去,霍翊站在一旁,很是赏识的看了伏苓一眼,便轻松地搂着林三思踏上南贡山的石阶,皇叔段王已被宋景仰请去京城陪美人去了,他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在耳边聒噪的烦不胜烦了。 林三思子女心太重,人虽被霍翊揽着腰往前走,却时不时的回过头去看熙儿,瞧瞧他睡没睡、饿不饿、有没有哭闹,毕竟熙儿是第一次出门,她将三分之二的心思全放在了熙儿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山上的风景,这着实让霍翊很无奈也很妒忌。 就在林三思又一次回头去看熙儿时,耳边传来霍翊低沉的声音:“三思,孤头疼。” 说话间,霍翊的眉头不易察觉的拧了拧,黑眸也跟着稍稍眯起。 林三思闻言,猛的转回头,一脸关心的伸手摸向霍翊的额头:“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头疼呢?殿下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霍翊摇头:“孤不累,孤只是头疼。” 林三思贴心地道:“那殿下坐下来,我替您揉揉吧。” “好。”霍翊点头,“三思,你留下来陪孤,再留两个人服侍即可,余下的人便先行去府里候着吧。” 林三思也没多想,道:“好。”说罢,便让伏苓抱着熙儿先走,又命人在就近的亭子里铺好了垫子,便扶着霍翊去亭子里休息。 第102章 一零二 第一百零二章 南贡山原本是南夜国最有名的风景圣地,来此处游玩的人甚多,初夏的季节更是人满为患,只是南贡山后来归属到段王名下,来此游玩的人才日渐稀少,久而久之,反而令这里的风景更是有种人迹未至的原始风貌,未经修饰,美不胜收。 林三思挽着霍翊的右臂走进亭子里,这座六角亭面积不大,物什倒是齐全,大约是段王经常来此,下人们特意准备的吧。 两人在铺好了软席垫子的凳子上坐下,霍翊便抬手挥退了两名侍从,两人识趣的退出了亭子,择了个既能保护主子、又不至于听到主子谈话的地点等候差遣。 林三思见桌子上摆着茶具,旁边又放着一壶锦江贡菊,锦江的贡菊是最好的,但产量尤为稀,即使是皇宫,每年也只进贡两次。 林三思估摸着霍翊也渴了,便准备沏杯菊花茶喝喝,手搭在壶把上正准备倒水,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犹豫,还未及唤侍卫,便听到霍翊淡淡的道:“放心,无毒。” “咦?”林三思放下水壶,转过身望着霍翊,奇怪的道:“殿下怎知无毒?” 霍翊抿唇淡然一笑,伸手将林三思拉入怀里,语气里满是无尽的宠溺之气:“你啊,天真的一塌糊涂,孤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林三思嘟唇皱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秀丽的脸庞上是一股子满满的少女气息,秀发挽起飘逸秀美的发髻,长裙逶逦于地,让人望一眼便沉醉其中。 霍翊说着,忍不住俯身在林三思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你当真段王是那么好骗的?我们今天来,乘什么马车、几时到、走哪条路,王叔都是一清二楚的,这些自然是王叔为了欢迎我们而设的,不会有毒。” 林三思一听,立刻环顾四周,见四处并无旁人,更是奇怪了:“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早晨出门的时候,殿下明明说过段王接受宋侍卫的邀请,去赴宴了啊,这支开段王的事还是您亲自吩咐宋侍卫去安排的呀。” 人的一生不免受到外界人事和各种传言的影响,即使林三思没接触过段王,但段王已然在外的名声她还是听说过的,由此,她主观意识上已经给段王定了性,认为此人性格暴躁,最好不要跟他打交道。 所以一听到霍翊的话,心里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霍翊见状,轻轻刮了一下林三思的鼻尖,宽慰的道:“勿担心,若不是万无一失,孤又怎会带你和熙儿来这里?再说,你没发现今天何必棋一直未出现么。” 霍翊这么意味深长的一提醒,林三思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是如此,今早只看见宋景仰了,还真未瞧见何必棋呢,可这两人总是形影不离的,想必霍翊是有意如此,让两人分头行事吧,宋景仰忙着调虎离山,何必棋自然就负责殿下的人身安全了!想想也是,霍翊心思缜密,断不会让她和熙儿有任何危险的,那个何必棋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就像是传说中杀人不见血的杀手,有他在,自然要稳妥许多,何况霍翊一直都在身边,他本身就是一个叱咤天下的人物,别人见了他不怕便不得了了,哪还会有什么危险啊,想到这里她心里便踏实了,但又十分好奇。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设计好的吗?” 霍翊点头,高挺的鼻梁迎着阳光的方向,在侧颜上投出浅淡的影子,将他本就轮廓清晰的侧颜映的更加分明朗俊:“不过是蒙骗人的障眼法罢了。” 林三思脑子转了一转,隐约间想明白了什么,道:“莫非是您和段王设的计?” 霍翊挑了挑眉,故意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他本就生的俊朗非凡,配上这样的表情,褪去平日里那副冷酷的模样,让人很想亲近。 霍翊垂着眸,长长的睫毛浓密如蝶翼,深沉的黑眸暗藏汹涌,薄唇微勾,正好勾出好看的弧度,道:“嗯,王叔月前传信给孤,约孤见一面,为防止被别人窥破,所以才设了这个计,毕竟是多事之时,孤和王叔都必须万分谨慎才行。” “段王找殿下会有什么事呢?他不是一向只顾游山玩水的吗?”林三思一副担心的模样,她其实是担心段王对霍翊不利。 霍翊见她脸上布满担忧的神情,不由的打趣道:“为何话说一半藏一半?” 林三思闻言脸一红,垂头道:“段王毕竟是殿下您的皇叔,我不好说……” “王叔喜欢美色、总是穿梭在烟花巷柳之间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你有什么不好说的。”霍翊舒心一笑,眉宇间的英朗霸气无可抵挡。“皇说虽然风流成性,但这并不能掩盖他的才能。当年的皇位之争,王叔也是很有能力的,若不是因为受人蛊惑,走错一步棋,因而受到父皇的打压,也许现在的南夜皇帝是他!当年败了,他选择在南贡山隐归,甘愿沉寂数十年之久,每日不问世事,这份心性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孤赏识他这一点,才愿意与他见一面,至于他的目的,孤怎会不知,但孤并不关心,孤关心的是他能不能帮助孤达成孤的目的。” 林三思原本对这些皇权、夺位、朝廷内之事完全不想掺和,只是如今是不想掺和也不行了,如今他是霍翊的良娣,是南夜国皇长孙的亲生母亲,这些身份已让她身不由己的陷入其中。“有些事我还不能完全明白,但我知道殿下要做的事,自然都是十分紧要的,是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无论如何,我和熙儿都会永远支持你。”林三思说着,双臂环上霍翊的腰际,喃喃地道:“俗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殿下,您一定要小心,即使对方是您的叔叔,您也要小心,知道吗?” 霍翊搂着林三思,亲吻了她的发顶:“孤会的,你放心。” 此刻山中静谧,时光缓缓流淌,然而在这份安宁的背后,是不久地将来,整个南夜国的动荡难安、波澜汹涌,但为了你和熙儿,孤愿意博一博。 林三思将头埋进霍翊的怀里,半晌才慢慢挪出来,仰起纯真的小脸,问:“殿下,按您刚才所说,何大人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 “嗯。” “那何大人知道这件事喽?” “嗯。” 林三思一扬眉,道:“那您为何不告诉宋侍卫?我见他早上忙来忙去的,真的是专门为段王设了宴呢。” 霍翊薄唇轻抿,望着林三思时眸中的暖色尽显,耐着性子解释道:“他虽然动作快,但做事有时欠周全,易冲动,孤不告诉他,是希望此事绝对保密,他只有毫不知情,才能做到滴水不漏。” 林三思皱了皱眉头,咬唇道:“可是事实是段王根本未前去赴宴,那早晚是要露馅的啊!” 霍翊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脸在光线的照耀下愈发的俊朗如厮,让人移不开目。“王叔好色成性,途中遇到个美人,风流去了也是常事。” 林三思恍然大悟,睁着她纯澈无比的眼眸,道:“哦,我明白了,有人扮作段王的模样上了马车赶去赴宴,途中刚巧遇见你们安排好的美好,于是段王跟着美人走了,这样便造成了段王人不在南贡山,却又能让宴席那边的人不至于揭穿假段王,如此一来,殿下和段王便可以安心的商量事情了。” 霍翊露出一副赞赏又欣赏的样子,俯身凑近脸,捕捉到她嫣红的唇瓣,忘情的吻住,唇齿缠绵之间,她馨香的气息传过来,令他一阵心神荡漾。 霍翊吻的欲罢不能,却又知道不能再耽搁时间,硬是控制住情愫,望着她娇羞的脸,道:“看来,孤的三思越来越聪明了。” 林三思不由的咯咯直笑,摆出一副受人夸赞后十分谦虚矜持的模样:“这还要感谢殿下的悉心教导。” 霍翊英眉稍稍聚拢,一副若有所思的深沉神态:“如此看来,孤在某些方面还要再多加□□才行,刚才你回应孤时,稍欠努力。”说罢,一直揽着林三思的手很不老实的在她腰间轻捏了一下,痒的林三思控制不住的扭了扭身体。 “殿下,你再挠我,估计我俩一会儿都得掉山下去。” 林三思说完,果真霍翊没再挠了,却也没回应,又过了一会儿,仍旧没出声,只是她被霍翊搂的越来越紧,感觉到他的脸都深深埋在她的脖颈的头发里,痒痒酥酥的。 霍翊突然沉静下来,林三思也不说话了,无处安放的手便在霍翊的手臂上来回磨蹭,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暗哑的声音从她的发间传了出来:“孤若是能和你一起掉下去,就算是死,孤此生也不悔。” 林三思闻言,来回游走的走下意识的顿住了,霍翊不是没有说过情话,但他的情话都有着他的特点,理性却不会那么地火热奔放,林三思每次听了也就听了,一笑而过便罢,可是这一次,她的触动特别的大。 将脸紧贴在霍翊的胸膛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慢慢地道:“殿下,遇见你是我来这里最幸福的事,谢谢你。” 第103章 一零三 第一百零三章 南贡山的空气好,到处都是鸟语花香,霍翊搂着林三思在亭子里腻歪了一会儿,便相携往山里走去,段王居住的南贡山庄坐落在半山腰处,离亭子不多远,时间上也不赶,两人边走边聊,偶而会心一笑,甚是悠闲惬意。 段王生性风流,生活奢靡,但南贡山庄却是个十分风雅的府邸,府内外的布设不见有多奢华,仆人也只三三两两,且十分低调本分,这在王爷的府邸里算是少见的,也许是受南贡山的清丽幽静的影响使然吧。 霍翊揽着林三思来到南贡山庄门前,早已有人候在门口,恭敬的迎了上来。“奴才参见太子殿下、林良娣。” 霍翊点头,那人便压低声音,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道:“奴才是府里的管家孙平,王爷担心今日会面被有心人猜测窥破,未敢出府迎接太子殿下,特命奴才在此等候,望太子殿下海涵。” 霍翊面色不改,沉声道:“无碍,走吧。” “请太子殿下与林良娣随奴才进府。”说罢,便躬身在前面引路。 刚踏至大门处,便听见院子里有小孩子的嘻笑声传来,林三思定睛望去,只见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追着蝴蝶满院子跑,纯真的脸满是灿烂的笑容,不觉勾唇莞尔一笑,唇角泛起的笑容令她本就柔美的侧颜更加动人,纯澈的眼眸晶莹水润,让人望一眼便也跟着莫名温柔起来。 霍翊本微微皱起的眉头随着林三思这一笑舒展开来,冰寒般的声音也暖了几分,开口问道:“王叔膝下无儿无女,这孩子是何人家的?” 提起这个小女孩,孙平满脸苦笑,自打王爷把这个小女娃带回南贡山庄后,他这个做管家的日子就没一天消停过,这孩子特别能折腾,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要尝试,无奈王爷又疼爱的紧,什么事都依着她由着她,所以弄的她天不怕地不怕,这不,昨日王爷担心她冲撞了太子殿下,于是命令她“只准呆在屋里,不许出屋”,可她倒好,不仅出了屋,还满院子跑,太子殿下一进府便瞧见了。 孙平垂头弯腰:“回太子殿下,这位是长平小姐,是王爷的养女。” 霍翊眯眸,犀利如剑的黑眸只淡淡在长平的脸上晃了一下,似漫不经心地道:“孤倒未曾听父皇和王叔提起过。” 既然段王有养女之事外人并不知,即代表段王也未曾上奏请皇上赐名,没有了皇上的应允,如此,即便段王领养了这小女孩,她也不能姓霍。 孙平闻言,想了一下,便明白了霍翊话里的意思,笑呵呵的回道:“可能王爷有他的考虑吧。” 正说着,追着蝴蝶玩的长平见门口突然多了人,便不再追蝶蝶了,而是朝门口飞奔了过来,她娇小的身体跑的却飞快,鲜红的裙子随风飘起来,很是夺目。 长平站在霍翊和林三思面前,从上至下打量着他们,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却没有半分的胆怯,确实如孙平所说,这么小的孩子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孙平见状,咳了一声,连忙提醒道:“小姐,这位是太子殿下和林良娣。” 长平圆圆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听了孙平的话,虽有情不情愿,还是行了礼:“平儿见过太子殿下和林良娣。” 林三思因着熙儿的缘故,对待小孩子没来由的喜欢,见长平长的可爱,便轻声细语地道:“你叫长平?” “是啊!”长平忽闪着大眼睛,好似怕别人不理解似的,又解释道:“我爹说是长乐平安的意思。” 林三思见她很会说话,便弯下腰,牵起长平的小手:“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长平咧嘴一笑,从她的笑容便可以看出来她生活的确实很好,一般皇室子女生活虽优越,但每日背经诵文的,要学的东西太多,又被灌入各种皇权争斗的思想,很少有活的像长平这般快乐的。 长平每日就呆在南贡山庄,能见到外人的机会很少,而林三思不仅长的美,又特别温柔和气,心中不由的十分欢喜,口中的称呼也不知不觉变了,道:“良娣姐姐真好看,比平儿认识的另一位姐姐还要好看好多好多呢。” 人都是喜欢被夸赞的动物,尤其被天真无邪的孩子发自内心的夸漂亮,更是开心。林三思伸手轻轻捏了捏长平的小脸颊,笑道:“姐姐觉得平儿才是最好看的。” “是么?”长平闪着天真的眼睛,快乐的拍手道:“裴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呢!” “裴姐姐就是你刚才说的另一位姐姐吗?” “是啊!”长平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朝霍翊望去,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连府里所有人都怕的爹,她都不怕,可当她站在这个刚才被她唤作太子殿下的人面前一会儿,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了,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儿,一点儿都不像良娣姐姐那么温柔,尤其是当他发现她在看他时,他看来的眼神,让她不自觉的挪开视线。 长平想了一会儿,还是壮着胆子问道:“您是住在东街太子府里的那个太子殿下吗?” 长平这一问,让霍翊和林三思都不觉莞尔。 霍翊点头:“嗯。” 孙平忙在一旁道:“小姐,太子殿下只有一位,这位当然就是东府的太子殿下了。” “那……”长平再一次朝霍翊望去,似乎已经在心底确认了他的身份,认真地道:“裴姐姐说他要嫁给太子殿下,以后就不能经常来陪平儿玩了,裴姐姐说的太子殿下,是您吗?” 霍翊的笑容瞬间冷却,揽在林三思腰间的手不禁稍稍紧了一些,气氛在一瞬间冷却了下来。 霍翊和林三思没想到,长平口中的裴姐姐竟然是裴丞相的千金裴钰兰,而孙平想拦的时候已经迟了。 幼小的长平不知大人们的心思,依旧仰着小脸,又问道:“太子殿下,平儿一个人玩好没意思的,您以后能让裴姐姐经常来看平儿吗?还有良娣姐姐,平儿好喜欢她们。” 孙平脸色煞白煞白的,垂在袖管里的手已经渗出了汗,偷偷打量着霍翊的脸色,见他脸色难看,心口就跟被一块坚石砸重一样,感觉快要无法呼吸了。 “怎么?王叔与裴丞相也有来往吗?”霍翊语气淡然,但言语间的冰寒彻骨已隐隐显露出来。 孙平垂着脑袋,已经吓的不敢抬眼了,大滴大滴的汗从额头渗下,心里惶恐的要命,虽说太子殿下与裴小姐已有婚约,但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最宠爱的人是林良娣呢,在太子殿下和林良娣面前提裴小姐,岂不是自寻死路? 现在的孙平如临大敌,说出的每个字都关乎他的性命,思虑再三,提着一肚子子小心慎言道:“回太子殿下,丞相大人两月前曾携女到访过南贡山庄,是为踏春而来,来者是客,王爷自然是款而待之,长平小姐也就是那时结识的裴小姐,两位小姐有缘,此后裴小姐又特意来看过一次长平小姐。” 话说完时,孙平的贴身衣服已然湿透了,额头和发丝就跟刚淋了雨一样,他却不敢拿手去擦一擦,只是勉强稳住身子站在那儿。 霍翊薄唇抿成一条线,似一股非比寻常的强劲力量,将他本就轮廓分明的侧颜线条衬的越发孤傲贵气,黑眸淡漠的扫了孙平一下,道:“你去告诉王叔,就说孤稍后就到。” 孙平“啊”了一声,半晌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太子殿下还愿意和王爷见面,就说明他还没说错话。 “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告诉王爷。”说罢,转身快步朝主厅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假山之后。 支开了孙平,霍翊携着林三思又朝前走了几步,假山所处的花园处便飘来淡淡的花香,池水从假山底部穿过,潺潺水声和着花香,甚是醉人。但两人的情绪显然没有因这般醉人的风景而变得舒畅欢快起来,因着裴小姐突然被提起,一直在回避的话题,到了此刻被搬到了眼前,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霍翊停了下来,林三思被他揽着肩膀,也跟着他的步子停了下来,眼睛却没有立即朝霍翊看去,而是望向别处。 霍翊扳过林三思柔弱的双肩,让她面对着他,慢慢弯下腰去,与她的视线齐平,语调却是从未有过的舒缓柔和而又小心呵护般的温存:“生孤的气了?” 林三思垂着头,抿着唇:“没有。” 柔柔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霍翊的心头没来由的一疼,手臂一带,轻轻的将圈入怀里,抱着她软香的身体,心里被心疼裹的满满的,下巴在她头顶的秀发间轻轻蹭了蹭,语气极为宠溺的道:“又说反话。” 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到耳旁,林三思心里也跟着五味杂瓶,矛盾的很,她生在官邸之家,一早便没了一生一世一对人的想法,况且霍翊身为太子,纵使他不愿,他的身边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没有裴小姐,也会有其他小姐。明明道理都懂,也做好了思想准备,可是到了眼前,还是不愿接受,让她无私大度的看着霍翊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她做不到。 林三思叹了一口气,咬唇轻声道:“殿下知我心中所想,干嘛还要问我?” 霍翊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粉润的一张脸,望着她澈清的眼眸,心底深处幽幽的一声叹息慢慢升起,黑眸微眯,俯身便吻住她嫣红欲滴的双唇,怎么也不愿松开。 第104章 一零四 第一百零四章 一缕光线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细碎的晶莹落在两人俊美的面庞,惊醒拥吻着的两个人。 霍翊在林三思的唇间轻啄了一下,恋恋不舍的离开令人痴迷的粉润软唇,贴着她的额头温醇的开口道:“孤明白你所想,你相信孤,孤此生定不负你。” 林三思靠在霍翊的怀里,双臂环在他结实有力的腰间,轻轻点了点头。“殿下,我相信。”喃喃的语气里,还留着拥吻时的甜腻气息。 霍翊替林三思拂去微乱的发丝,又捏了捏她的脸颊,宠滋地问道:“孤要同王叔见一面,你若不累,陪孤一起如何?” 林三思摇摇头,道:“殿下,您要和段王商量的是男人们要做的大事,我在一旁不方便,再说我也不懂,去了也帮不上忙,不如我去陪熙儿更自在一些,等您回来,我们再去摘枇杷,好不好?” 林三思仰着脸,黑白分明的纯澈的眼眸里映着霍翊的面容,说不出的温暖动人。 霍翊想想也是,本来只是想把三思带在身边,近来发现,无论他身在何处,只要有三思在身旁陪着,他就觉得心是定的,却没想到他这样做忽略了三思的感受,这些朝政上的事,三思听了也觉得索然无味吧。“这样也好,孤命人送你去西厅,熙儿在那里。” “好。”林三思嫣然一笑,踮起脚尖在霍翊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和段王慢慢聊,我们等你。” 林三思的香糯的软唇在霍翊的脸颊上轻轻一碰,便激的霍翊舍不得和她分开了,手臂在三思的腰间轻轻一搂,便让她的身体紧紧贴在他的身上:“怎么办?孤有点不太想去见段王了。” 林三思眨眨眼睛:“殿下怎么了?” 霍翊眼眸里溢满笑意:“孤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林三思无奈的摇头,心却软了:“殿下又耍赖了,国家大事比儿女情长重要多了。” “是么?”霍翊眯眸,嗓音又低沉了下来:“孤怎么觉得,你又在说反话?” “……哪有……!”话还未说完,便被淹没在霍翊的双唇间。 & 段王在厅堂内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方见霍翊踏步而来,一袭白衣如雪,王者的天然霸气和贵气在不经意间便显露出来。 距离段王上一次见霍翊也有三年之久了,三年的蛰伏,不仅未见他有丝毫的消沉,反而更加意气风发、沉稳有度。 两人简单的寒暄之后,便步入内室中,门外留下心腹之人看守。 内室再无第三人,霍翊坐下后,段王便亲自沏了茶,道:“殿下可知吴王近来的动向?” 霍翊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吴王在诸皇子中排名第五,母子二人皆不得父皇疼爱,吴王封王后,便请旨带着母妃去了他的封地宁海,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吴王为人小心谨慎,一直在他的封地安分守己,从未做出任何出格之事,只是近来听闻他与南越走的很近,并且前几日上奏请旨与南越公主联姻,父皇自然龙颜大悦,立刻便准允吴王的请奏,批复的奏折刚刚由快马送出,如此看来,这其中必定暗藏玄机,联想到近来南夜和南越边境发生的一些事,霍翊大概明白了什么。 霍翊抿了一口茶,英眉微挑,黑眸似笑非笑的望着段王:“王叔可是知道什么?” 段王也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南越与我南夜隔海而存,多年来在江海生意上易生争斗,先祖在世时,为避免无止境的战争,多次与南越商议,最终退后一步,划海为界,与南越达成和平协议,所以才有了这么多年的相安无事。”段王一挥长袖,眼里露出憎恶之态:“南越虽然一直尽力地维持着和平协议,与我们井水不泛河水,但他们骨子里垂涎我南夜的富饶却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近几年,他们表面上仍旧客客气气,实则暗斗却屡屡发生,宁海县经常发生盗窃案,都与南越脱不了干系,而在这个时候,吴王却要与南越公主联姻,是为了两国的和睦呢,还是另有缘故?” 霍翊点头,段王所说并无虚言,他监国虽时日不久,却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近来事情较多,他尚未腾出手来处理此事,未曾料到段王竟然也在关注此事。“王叔以为呢?” “任何事都不会毫无缘由,只是为了两国的和睦,在我看来,确有牵强。”段王伸手蘸了蘸茶杯里的水,在桌子上画下南夜与南越的地点,指着南越道:“诸国之间,为了和平与安稳,联姻确实是常见的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但南越却不同,若联姻便可以解决我们与南越的关系,当年先祖有那么多皇子与公主,也不至于退后一步,忍痛割海了,而南越得了便宜,却一直暗中对我们滋扰不断,足可以见他们的贪婪无度,若不是有某种既得利益,他们岂会轻易与吴王联姻?以联姻获得和平,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段王所说正是霍翊担忧的,只是听段王缓缓道出他心中的忧虑,他却依旧面容沉静,丝毫不见波澜起伏。“王叔归隐山林、不问朝事,孤觉得不然,王叔看事比旁人都透。” 霍翊说话时,黑眸微微眯起,深沉如潭的视线里藏着别人看不透的神情,既不道破话意,也不对段王的话加以评论,只是蜻蜓点水般的飘然而过,任由段王说下去。 段王闻之颓然一笑,都说虎父无犬子,但霍翊明显胜过了当今皇上,他自始至终都端坐在椅子上,姿态淡然却又十足的定力,好似他坐在那里,便能稳固一切,大有先祖当年的风范。“归隐山林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殿下岂会不知?” 霍翊定定望着段王,唇角微扬,语意模糊不清:“孤当然明白,王叔也是审时度势之人罢了。” 段王心中一惊,猛的抬眼朝霍翊望去,只见对方悠然人品着茶,眉目间神态淡然,并非有意为之,有那么一瞬间,段王险些以为刚才的话只是极为普通的对话罢了。 可是沉静下来,却又觉得心惊,冷漠如霍翊,又岂会是普通的对话? 沉思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段王方缓缓开口:“殿下放心,我确实懂得审时度势,但也绝不会做墙头草。” 霍翊缓缓一笑,俊朗的容颜之下,有着令人胆寒的冷漠。“时势造人,王叔怎能让孤信任呢?” 段王迎着霍翊寒光般的眸子,道:“不试一试,殿下怎知我不可信任呢?” 霍翊抬眸,目光如剑:“如此看来,王叔知道孤想做什么?” 段王回之一笑:“旁人不知,我怎会不知?殿下所谋之事,不过是多年前,皇上和我所谋之事相同罢了。” 被段王一语道破,霍翊一点惊讶都没有,眉心一挑,笑道:“既如此,孤便信王叔这一回,只是王叔该考虑清楚,您是知道孤最痛恨的是什么,若有那一日,即使面对的是王叔,孤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明明是在讨论生死,霍翊的态度却平静的让人促摸不透。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也了解你的性子。”段王出身皇室,气势上自然不会输霍翊太多,只是他每日醉生梦死,神态间多了一些糜醉的疲惫之态、少了一些王者浑然天成的霸气。此时段王目光如炬,沉声道:“你放心,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必然已经想得十分清楚了。” 霍翊抿唇,寒意森森的声音响在厅内的每个角落,使得沉静的大厅更加森冷:“踏出这一步,纵是万丈悬崖,不会再有回头路。” 段王也随着霍翊的目光望向北方,手指在茶杯边缘磨搓:“糊里糊涂的活了这么些年,也该醒一醒,做点儿有意义的事了。” “有意义的事儿?”霍翊把玩着手中的板指,英俊逼人的脸上满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望着段王,道:“王叔,听说段王妃的内弟要娶妻?” “是啊!”段王有些糊涂,怎么说到了小叔子娶妻这事儿上了呢? 霍翊收起板指,侧了身子,诡异莫测的压低声音道:“王叔,孤有件有意义的事儿,你办不办?” 第105章 一零五 第一百零五章 林三思正在西边的客居里逗熙儿玩闹,就听到仆人进来回禀说太子殿下朝西厅过来了。 林三思回头朝门口望去,便见霍翊和段王一齐走了进来,霍翊身姿挺拔、朗朗玉面,英气不可挡,而段王作为他的王叔,自然也继承了皇家俊朗的相貌,两人背着光走过来,将门口的光线瞬间遮去了一大半,却自带夺目的霸气,让人不由自主的便想臣服在其的威严之下。 林三思在很久之前见过段王一次,不过只是远远的见过一面,印象不深,现在看来,他除了风流之外,也是气度不凡的人物。 林三思行了宫礼,还未及开口,便听段王的笑意吟吟的视线在她和霍翊的脸上一扫,道:“外间传言太子殿下对林良娣宠爱非常,本王一直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林良娣果然非同凡响,相貌气质就连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碧莲公主也自愧不如呢,也难怪太子殿下对林良娣宠爱有加了。” 段王虽然好色风流,见到女子便不由自主的赞美,久而久之赞美便成了习惯,猛到一见到林三思竟然也没忍住夸了起来,好在他对林三思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言语之间也丝毫不见猥琐,总算没有令人觉得反感。 只是段王说完后,才惊觉失言,恨不得咬断舌头,怎能在这样的场面下谈碧莲公主?! 林三思听段王这一番话,顿时觉得窘迫,没想到段王爷说话如此不加掩饰,弄得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不知道段王口中的碧莲是何人物?堂堂北秦公主,貌美人娇,堪比牡丹,三年前就已风华绝代,北秦皇上欲与南夜联姻,而彼此正是霍翊名声大噪之时,不仅身为南夜太子,还有着非凡的大将之风,带领将士接连击败周边好几个国家大军,令北秦皇上惶恐担忧的同时,不免对他刮目相看,欲将碧莲公主嫁与霍翊为妃,换取两国的永久安好,并在征得南夜皇帝的允许后,派人将打扮的柔美多娇的碧莲公主送到了霍翊的面前。 谁知霍翊连看都懒得看碧莲公主一眼,直接吩咐下人将碧莲公主送回了北秦,这一举动着实将北秦的颜面扫了一地,北秦对此怀恨在心,继而放弃了与南夜联姻的心,退而求其将,与南越联姻,壮大两国的势力,伺机联手对付南夜,因为这件事,南夜皇帝对霍翊很是不满,在他的心里埋下了祸根,认为霍翊不服从他的命令,早生异心,而一年后,霍翊便被他下令囚禁,多多少少也与此事有关。 堂堂南夜皇帝被自己的儿子拂了颜面,这种事自然是羞于外扬的,故而林三思虽知道北秦碧莲公主貌美如花,却并不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林三思双颊绯红,一旁的霍翊见状,手臂一伸便将林三思稳稳的拥入怀里,似笑非笑的对段王道:“王叔如此说便不妥了,孤的良娣怎能与北秦女子比拟?王叔莫不是呆在南贡山庄太久了,人都有些糊涂了。” 看似家常之话,段王却听出了森冷蚀骨之意,一字一言之下段王感到了莫名的压力朝他袭来,心中不免惊诧不已,才几年不见罢了,霍翊威摄人心的能力竟然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方,连手指头都不曾动一下,他便感到骇然。 段王尴尬的笑笑,连连抱拳致歉道:“倒是本王唐突了,北秦之人自然不能与林良娣相提而论,望殿下与林良娣不要怪罪。” 林三思不知□□详情,只是单纯的以为霍翊心中有国界之分,不愿段王将南夜的人与北秦的人相比较,故而生气,却不知霍翊只是因为疼爱她、不想她与碧莲公主相比较而不高兴。仰着脸望着霍翊,小声的提醒道:“段王应该也是无心。” 霍翊垂眸望着怀里的人儿,勾唇淡淡一笑,抬眸望向段王的时候,眸内精光一闪,快的连站在他眼前的段王都没有瞧见,便揽着林三思转身往摇篮的方向走去。 “孤答应过你,陪你和熙儿去摘枇杷的,走吧。” 温醇磁性的声音在屋内响起,瞬间便盖住了刚才的不愉快。 & 霍翊口中的摘枇杷,指的是看别人摘枇杷,遮阳亭下,他带着三思和熙儿坐在石桌旁,悠哉悠哉的品着刚沏的新茶,望着一群人在树上爬上爬下的摘枇杷。 林三思对霍翊的想法却不以为然:“殿下,咱们光坐在那儿有什么意思?亲自摘下来的才有成就感呢!” “殿下,您就让我去摘一会儿吧?” “就一会儿,好不好?我保证不会掉下来的,而且下面那么多人,不会有危险的。” “殿下,求求您答应吧?” …… 最终,霍翊拗不过林三思,只好答应她去摘一会儿,林三思得到了允许,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霍翊无奈的摇头,轻刮了一下林三思小巧的鼻尖,温柔的叮嘱道:“只许玩一会儿,不许贪玩。” 林三思应声便回屋内换衣服,长裙爬起来不仅不方面,也不雅观,所以出门的时候,便让伏苓多带了一套骑马装,自然伏苓和百合各自也都多带了一套衣服。 霍翊见惯了林三思的柔美的裙装,乍一见到林三思一身红白相间的骑马装从屋内走出来,修剪得体的骑马装、束起的秀发、烂漫的笑容……霍翊一时竟看愣住了,三思的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了解,但他从未想过三思的美还可以如此英姿飒爽,让他心中惊喜之余还充满了各种得意。 他的三思,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霍翊眸中藏着暖暖的笑意,朝林三思招手:“三思,到孤这儿来。” 林三思本来准备直接去枇杷林的,听霍翊叫她,便让伏苓和百合在原地等着,她则朝霍翊跑去。 换上轻便的骑马装后,林三思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穿裙装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必须提醒自己保持着淑女般的优雅,走路、吃饭、聊天无论哪一样都必须保持着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姿态,就连笑起来,都必须用袖子遮住下半张脸,更别提跑了,所以以前在林府的时候,她经常和伏苓百合趁爹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换了骑马装到郊外玩,那个时候觉得又开心又刺激,直到林府出了事,她进了宁王府,便再也没有如此自由奔跑过了。 林三思跑到霍翊面前,笑容灿烂的望着霍翊:“怎么了,殿下?” 霍翊垂眸望着她,眼里柔情蜜意尽显:“你以前经常这样穿?” 林三思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身体,不好意思地道:“以前在家,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偷跑出去玩,为了不让人发现,我只好穿成这样了。” 霍翊俯身在林三思的额上轻轻印上一吻:“孤竟然不知道,这天下间,竟然有女子可以将骑马装穿的如此惊艳。” “殿下是在说我吗?”林三思抬眸去看霍翊的眼睛,慢慢地道:“殿下真的觉得我穿成这样好看吗?”古人不都是喜欢温柔如水的女子么? 霍翊点头:“嗯。” 林三思眯着眼睛笑:“那我以后在府里也能穿吗?” “有何不可?” 林三思倚在霍翊的怀里,故意撒娇道:“到时修,殿下可不许觉得奇怪。” 霍翊勾唇邪魅一笑:“怎会,不管你穿什么,孤都喜欢。” 第106章 一零六 第一百零六章 一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夕阳西下之时,林三思已经摘了一小篮子的枇杷。 不知何时,霍翊走到了树底下,绿林环绕之下,他一袭白衣尤显俊朗,微微仰起脸,朝林三思张开了双臂,道:“下来吧,孤接着。” 蹲在树杈上的林三思往底下看了一眼,树不高,跳下去也不会摔伤,何况霍翊还站在树下,她便笑道:“好,那殿下可要接好了。” 说罢,纵身一跳,稳稳落在霍翊的怀抱里。 一枚温香软玉入怀,霍翊星眸锁住林三思的笑颜,道:“整个南夜,也只有你敢在孤面前如此放肆了。” 林三思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道:“殿下是指我爬高上低吗?” 霍翊抱着林三思往枇杷林门口走去,她不重,他抱起来十分轻松,道:“你说呢?” 林三思轻轻抓住霍翊的前襟,故意扭过头去道:“殿下的心思好难猜啊,还是不猜了。” 霍翊勾唇缓缓一笑,伸手勾住林三思的下巴,令她的视线与他对视:“孤莫不是中邪了,你这样孤还是喜欢。” 林三思皱了下眉头,一副认真沉思模样,缓缓道:“嗯,殿下的口味好独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胡聊着,不多会儿便走到了南贡山庄门口,一众人早已等在了门口。 林三思见百合站在马车旁,却不见伏苓和熙儿,便道:“百合,伏苓和熙儿呢?” 百合捧着一盆温水和试水巾走了过去,一边请霍翊和林三思洗手,一边道:“小公子刚睡着,怕山里有蚊虫,伏苓姐姐便抱着小公子坐马车里了。” 林三思洗净了手,道:“殿下,咱们这就回去了?您要不要同……” 林三思只说了一半,霍翊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段王摇头道:“不必。”需要说的事情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接下来便看段王如何去做了。 & 回到京城内时,天已大黑,站在太子府门口的管家一见太子所乘的马车驶过来,连忙小跑着下了石梯,等候在一旁,直到马车停稳,他才躬身上前。 “殿下,您回来了,宫里的李公公前来传旨,在府里等您三个时辰了。” 宫里的太监来传圣旨,自然是很紧急的事情,刘管家早就派人传信去了南贡山,原以为殿下傍晚时分便能赶回来,竟没想到这么晚,不过他跟在霍翊身边多年,即使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他说起话来仍旧是慢条斯理,不见慌张。 霍翊接到口信的时候,正陪着林三思摘枇杷,一来他不想扫林三思的兴致,二来朝中之事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父皇传旨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索性置于一旁,并未急着回府。 霍翊下了马车,转身揽着林三思的腰,将她和她怀里的熙儿一齐抱下了马车,待林三思站稳了身子,方才道:“人呢?” 刘管家道:“在会客厅。” “嗯。”霍翊见林三思的脸上稍露疲色,便道:“良娣今日累了,让人将膳食送去清澜苑吧。” “是,奴才知道了。” 霍翊又对林三思道:“孤先去处理一点事,你吃完便早些歇息,不必等孤。” 林三思刚才也听到刘管家提到宫里传旨的事情,自然知道霍翊有要事要处理:“好,殿下再忙,也记得用膳啊,别饿坏了身体。” 霍翊微微一笑,揽过林三思亲了一下,便道:“放心吧。” & 霍翊猜的果然没错,父皇传旨不过是让他进宫商量裴氏进府之事,裴丞相拗不过裴钰兰,只好忍气吞生答应下来,但他好歹尊为丞相,即使女儿是以太子嫔的身份入府,未达到他的期望,他也不希望亲事弄的冷冷清清,落人口舌,所以进宫请旨打算大办一场。 皇上万事倚仗裴丞相,自然觉得他的要求很是合理,可又担心霍翊不同意,所以才召他进宫,只是没想到他和裴丞相从午后等到了深夜,霍翊连个面儿都没露一下,气的裴丞相满脸怨色,皇上只好言语多加宽慰,把他送出了宫。 霍翊第二日以“受了风寒,需要静养”为由,也未进宫,但也让公公回话给皇上,纳裴氏之事皆由皇上定夺,他作为皇子,必不会驳皇上的意思。 皇上本来还为霍翊未进宫之事动怒,一听到这话,立刻不仅没了气,反而觉得霍翊识大体,心中甚是欣慰。 霍翊受了风寒告假之事很快便在京城里传开了,如今的局势,他的太子之位十分稳固,朝中绝大多数的大臣也都站在他这一边,已然是新君的身份了,故而太子府门前前来造访探望的人络绎不绝,皆都被刘管家挡了回去,最后眼见来的人越来越多,刘管家在请示了霍翊之后,索性关了太子府大门,落了个清闲自在。 虽说告假在府,但朝中的大事霍翊还是必须掌握的,呈上来的奏折必须先经由他审阅之后,才能呈到皇上面前,故而林三思午睡醒来后,他便让林三思陪着在书房里批阅奏折,他一本一本的翻看着,神情认真,偶而提笔在奏折上批复,林三思见他时而英眉微锁,时而勾唇冷笑,想着他凌晨便起来看奏折,应是十分辛苦,便在磨好了墨后,走到他的身后,替他捶肩。 “殿下,以前我总觉得当皇上很好,要什么有什么,现在看来也不完全如此,其中的艰辛是旁人并不知道的。” 霍翊放了笔,合上了奏本,回身握住她的手,将她抱起放在他的腿上:“怎么突然这么说?” 林三思靠在霍翊的怀里,还不忘替他捏手臂:“殿下日日凌晨时分便起床看奏折,每日仍有人源源不断的送奏折过来,天下之大,事无巨细,都要殿下一人承担,不是辛苦是什么呢?” 霍翊笑的风轻云淡:“这就辛苦了?孤现在不过是代父皇监国,有些事尚未经手,若是将来做了皇帝,事情绝不比现在少。” 林三思心中满是心疼,抬手轻轻抚过霍翊的长眉,道:“现在都睡不了几个时辰,将来更是劳累,殿下不觉得辛苦吗?” 霍翊牵过林三思的手,笑容温暖如春,道:“只要你陪在身旁,孤倒也不觉得辛苦。” 林三思甜蜜一笑,正要开口,突然觉得胃部一阵作呕,来不及说什么,抚着胸口便从霍翊的腿上站起来,快步走向痰盂处。 第107章 一零七 第一百零七章 霍翊本来正搂着林三思坐在椅子上,林三思突然没有征兆的站了起来,快步走向痰盂处干呕了几下。 霍翊英眉深锁,大步走到林三思身后,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伸手轻抚着她的背,温声道:“好些了么?” 林三思轻靠在霍翊身上,道:“刚才突然忍不住想吐,也没吐出来,不过现在好一些了,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 有了前一次生孕熙儿的经验,加上林三思突然的反应,霍翊突然有些兴奋,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泛起了丝丝笑意,道:“孤先扶你回屋躺着,一会儿孤让人去宫里太医来瞧一瞧。” 林三思摇头:“不用了吧,现在感觉好多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哪里就需要太医来瞧了。” 霍翊宠溺的道:“你啊,就不知道疼爱自己。” “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大碍,万一太医来了也说没什么,倒落人话柄了。” “孤还怕落人话柄么,你只管休息你的,旁的勿多想。” 林三思点头:“好吧。” 霍翊抱着林三思回了清澜苑,等她睡熟了之后才离开,宫里的孙太医早已请来了,就在屋外候着,见霍翊出来,便走上前去行礼。 “太子殿下。” 霍翊见是宫里多年的老太医,点头道:“良娣刚刚入睡,劳烦孙太医随孤去客厅多等一等。” “不碍,老臣不急。”孙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也算是从小看着霍翊长大的,对他的脾性还是略知一二的,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了他一下,思付道:“太子殿下,来的路上老臣听仆人们大致说了一下,老臣想问一问,林良娣除了干呕,可还有别的不适之状吗?” 霍翊想想,道:“并无。” 孙太医颤巍巍的哦了一声,似是舒缓了一口道:“如此,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应该无大碍。” 霍翊眯眼望向孙大医,目光淡然,道:“孙太医不愧是太医院老人,这已知晓病因了?” 孙太医摇摇头:“老臣在宫里几十年,见过很多病症,刚才也只是视情况略判,待林良娣醒来,容老臣细细诊治一番。” “嗯。”霍翊点头,背手朝前走去,孙太医躬着身子,待霍翊走出二米的距离,才小步跟了过去。 傍晚时分,林三思才幽幽醒来,百合前去回禀时,孙太医已经等候了一下午了。 霍翊淡淡的吩咐道:“睡了一下午,也该饿了,让李嫂将炖好的参汤送过去,待良娣用完膳,再请孙太医诊治。”说完,视线飘至孙大医身上,道:“孙太医意下如何?” 孙太医垂着头,等了一下午也不急于这一时,何况是太子殿下宠爱的良娣呢。“殿下所言甚是,良娣身体要紧,应先用膳。” 百合得了令,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霍翊见孙太医已然疲惫,原本略显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 霍翊黑眸微眯,随意翻开一本书,忽然幽幽开口道:“孤幽禁这两年,后宫发生了许多事,孤不曾知晓详细,孙太医是宫里多年的老人了,又日日出入后宫为娘娘们诊治,想必后宫里发生的事,孙太医是知晓的吧。” 孙太医闻言一时有些茫然,望向霍翊,见对方神情淡然,仿佛只是普通聊天,心中愈加疑惑。“太子殿下指的是哪一桩事?” 霍翊抬眸直视,语意冷冷:“林贵妃毒害十一皇子之事。” 半坐在椅子上的孙太医一听林贵妃三个字,差点身子一软,瘫在了椅子上,用尽心力控制好身体,无奈额头上已布满细密的汗滴。 孙太医虽然年迈,但身子十分硬朗,只是此刻双手双腿都不自觉的发抖,完全不像堂堂太医院的老太医。“太子殿下所提之事,是宫里的大忌讳,皇上也严禁谈论,容老臣……” 霍翊不待孙太医说完,便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道:“这里是太子府,不是皇宫,孙太医有何担忧?难不成怕孤告你一状?” 孙太医惶恐:“这倒不会……” “不会?”霍翊黑眸幽幽,目光如剑一般直视孙太医:“既然不会,孙太医又在怕什么?” “老臣……老臣……当年虽然也在太医院,但事发之时却并不在宫里,所以具体的细节并不是很清楚……” “哦?”霍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浑身散发出的森冷之气已然将整间屋子里的空气都凝固了。“贵妃毒害皇子这样的大事,若要定案,除了刑部的人调查取证之外,太医院也必须派两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协同一起调查,据孤所知,孙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这样的事,不派你去,还派何人呢?” 话说至此,霍翊的脸上已无半分笑意,那双幽潭似的眸子仿佛能把人看穿一样,令孙太医如坐针毡。 孙太医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今天哪里是来替良娣诊治的?太子殿下分明是另有目的,只是林贵妃那件事,他怎能说,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啊。 第108章 一零八 第一百零八章 虽是初夏的时节,孙太医只觉得周身被阴冷之风转绕,令他胸前背后早已被汗水湿透了,而坐在主座之上的霍翊却还是一副淡定漠然之态,只是幽沉黑眸愈发的沉静了,寂静的目光仿佛如同冷剑出鞘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霍翊挑了挑眉梢,俊朗的眉眼之间王者之气尽显:“孙太医,整件事孤已经着人查的差不多了,不过缺一个知情者挑明而已。”霍翊说着,利眸划过孙太医的脸,见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道:“若没有确切的证据,你当孤找你聊天么?你是宫里多年的老人,也是从小看着孤长大的,孤不过是不想亲眼见孙太医你晚节不保罢了。” 孙太医心里顿时翻江倒海,听着霍翊的话,他心里估摸着那件事估摸也是藏不住了,自从表妹光至他的府上,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只是他没有想到,最先找到他的人竟然是太子殿下! 也难怪,如今太子殿下最宠爱的林良娣,正是林贵妃的亲妹妹啊! 孙太医浸淫皇宫多年,自然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何道理,何况与其想着将来被别人抓住把柄,不如现在就投靠太子殿下,说出实情,也许就是他最好的出路。 孙太医定了定心神,整个身子都伏在了地上,叩首道:“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查明了一切,想必只是一些细节尚不清楚,老臣定当知无不言。” 霍翊不易察觉的眯了下黑眸,端坐在椅子上,与生自来的雍然华贵的气势不经意间便流露了出来。道:“说。” 孙太医点点头,既然准备说出来,那就要做好自我保护,这么想着便警惕地朝门窗和四周望了望,霍翊见他如此,冷笑一声道:“孙太医放心,孤这座府邸连只蚊子也休想飞进来,你此刻所说的话,除了孤,不会有旁人知道。” 孙太医连忙道:“太子殿下误会了,老臣自然是相信太子殿下的。” 霍翊薄唇微勾,道:“孙太医既然相信,便将事情的始末告之孤吧。” 孙太医又思付了一会儿,喝了一大口茶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方缓缓道:“当年的林贵妃娘娘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娘娘了,后宫那么多娘娘,林贵妃的恩宠可以说是无人能及,就连是每年的祭礼还有春猎什么的,皇上也都是带着林贵妃一同前往,殿下也知道,凡事都要有个度,若是把握不好这个分寸,便容易招来妒忌,何况是在争宠最盛的后宫之地呢!”孙太医摇了摇头,想起往事,又岂止是唏嘘呢。“林贵妃进宫多年,虽占尽皇上无尽的恩宠,却是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来,皇上膝下儿女众多,自然对此并无责怪,只是林贵妃娘娘很是苦恼,为此多次召见太医院的众太医前去内宫替她诊治,老臣也是其中之一。” “说也奇怪,林贵妃娘娘各方面都正常,但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法子,林贵妃娘娘始终无有孕的迹象,到最后,连她本人都放弃了。”说到这里,孙太医无奈的摇头。 “就在林贵妃娘娘决定不再寻求生子之道时,柳嫔有了身孕,也就是后来的十一皇子。”孙太医似乎担心霍翊听不明白似的,解释道:“太子殿下常年在外征战,可有有所不知,这位柳嫔是与林贵妃娘娘一同进宫的,林贵妃娘娘还未封妃前,两人关系也极好。柳嫔先前生过一个皇子,只是还未到生产时便夭折了,此番又有了身孕,自然是十分小心谨慎,她宫里的嬷嬷宫女们倍加认真仔细,就连太医例行前去给柳嫔诊治,也要经过严格的检查。” “林贵妃娘娘因求子无门,又是与柳嫔一同进宫的,两人本就走的近,加上柳嫔又怀了身孕,自然更加关心体贴,时常送些新鲜果品过去,柳嫔待林贵妃娘娘也是与旁人不同,检查她送的吃食用品也不像检查旁人那般苛刻仔细,两人还时常聚在一处谈心,就这样平安过了十个月,柳嫔生下了十一皇子,皇上赏赐厚重,这本是皆大欢喜之事,但皇上见林贵妃娘娘十分疼爱十一皇子,便想让柳嫔将十一皇子过继给林贵妃娘娘抚养,当时柳嫔正在月子中,听闻此消息后,又是害怕又是气愤,有意减少与林贵妃来往,加之有人心从中挑拨,让她误以为皇上想将十一皇子过继给林贵妃,是林贵妃日夜在皇上耳边吹枕头风导致,故而对林贵妃生出敌意,不让她再见十一皇子。” “林贵妃刚开始还想解释,但见柳嫔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去了几次都被以各种理由当了回来,林贵妃娘娘本就是素淡的性子,也只好作罢,只是可惜在那皇宫中少了一位可以谈心的姐妹。”孙太医长叹一声,道:“这件事本应该是到此结束了,谁知一个月后,也就是十一皇子满月的那一日,十一皇子突然昏迷不醒,而昏迷之前,最后一位接触过他的人就是林贵妃娘娘,当时皇上正在江南巡访,并不在场,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勃然大怒,但因林贵妃娘娘是贵妃身份,即使是皇后也不能随意处置,只是暂时软禁了她,但随后便有宫女回禀说是在林贵妃娘娘送的满月礼里发现了异物,经御医核查后发现是有毒之物,皇后娘娘便命人将此事呈报给皇上,皇上惊讶之余,心中甚有疑虑,一边命人传话回宫一切等他回京处置,一边火速往回赶,只是路途遥远,等皇上进京之时,林贵妃已饮毒自尽于宫中。” 孙太医一口气说完,整个身体自始至终都伏在地上,虽有惶恐不安,但身子此时还算稳得住。 霍翊淡淡地扫了一眼孙太医,不惊不诧地道:“整件事,孙太医可在场?” “回太子殿下,因皇上当时在江南之地巡查,偶感风寒,老臣临时被调去江南,故而当时并不在场。” 霍翊收了笑颜,道:“既如此,孙太医是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 孙太医周身一震,道:“老臣既然已经将一切告之了太子殿下,便不敢有丝毫的隐瞒,林贵妃娘娘的乳母是老臣的一个远房表妹,林贵妃饮毒自尽后,皇上的马车已到了京城正门,皇后娘娘也不敢在如此仓促时机,杀人灭口,情急之下只好将林贵妃宫中的所有旧人遣出宫,并暗中派人跟随,伺机杀害,老臣之妹侥幸逃脱,她之前从未与旁人说过与老臣的关系,故而逃至老臣府中时,并无外人知晓,而皇后娘娘派出去的人,也只能暗中查探,并不敢明目张胆,故而一直未被人发现。” 霍翊忽然鬼魅一笑,目光森冷之余,带着点令人摸不透的笑意,林贵妃的贴身嬷嬷藏在孙太医府上之上,何必棋早已查清楚,所以他才有意让孙太医来府中为三思诊治。“孙太医的话,孤猜的没错的话,林贵妃娘娘并非自尽,而是有人逼迫她自尽?” “老臣回府之后,听家妹之言,加上老臣也曾给林贵妃娘娘诊治过,虽不能算是十分了解,但还是知道她的为人的,以她素然淡泊的性子,是做不出来毒害皇子之事的,退一步说,十一皇子后来经诊治并无大碍,皇上都开口一切等他从江南回京再做打算,她又何必饮毒自尽?以她的聪明,又怎会以‘事情败露、无颜愧对皇上’而选择自尽?”孙太医微微抬首望了一眼霍翊,道:“这件事因有损皇室颜面,被皇上下令不许任何提及此事,但老臣心有疑虑,曾偷偷的暗中查访过,那日在十一皇子百日宴上出诊的太医们的出诊记录档案突然不翼而飞,而太医们至今已无一人生还了,若不是有异,怎会如此巧合,老臣想,这足以说明一切了。” 霍翊一摆宽袖,似漫不经心地道:“孙太医如此有心,恐怕令妹的那番话不是主因吧?” 孙太医额上汗滴直流,想了想,索性咬牙道:“老臣不敢欺瞒殿下,林大人与老臣也算是挚友了。” 霍翊定定的望着厅堂下跪着的孙太医,良久,双眸里的寒意渐渐退却了,方才缓缓道:“孙太医起身吧,你已年迈,不宜久跪,何况孤还有重要的事交于你去办呢。” 第109章 一零九 第一百零九章 林三思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用了膳后,霍翊才带着孙太医朝清澜苑过来,伏苓和百合早已放下碎珠垂帘,林三思平静的躺在珠帘后的床榻上,清丽纯净的容颜若隐若现,一只白玉般瓷白的手臂从珠帘的缝隙中露出来。 孙太医在霍翊的示意下,半坐在珠帘前的楠木凳子上,松驰的眼皮低垂着,慢慢地伸出手指轻按在林三思的手腕上。 霍翊则站在一旁,英眉微蹙,清冷的目光扫在孙太医的脸上,见他先时面色喜色、继而惊喜、最后皱眉,不由的抿了抿冷薄的唇,黑眸中的神色也变得深沉起来。 待孙太医收了手后,霍翊便道:“孙太医,如何?” 孙太医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霍翊,霍翊心领神会,心中一紧,眉梢微挑,道:“你先去书房等孤。” “老臣遵命。”孙太医弯腰退着出了门。 霍翊目光中透着一股子复杂的神情,示意伏苓和百合掀开珠帘,见林三思已经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便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道:“你不舒服,还是再多躺一会儿吧。” 林三思并不知道霍翊的心思,仰起脸笑道:“熙儿也睡了一下午了,这会儿也该醒了,我总不能一直睡着不管他吧。” “熙儿有百合照顾。”霍翊不容拒绝的让林三思躺回到床上,见她欲要再说,俯身用唇堵住了她的口,直到她的身体渐渐软在他的怀里,他才放开她,深邃的眼眸锁住她如同迷醉一般的双眼,带着宠溺的口吻道:“乖,等孤办完,就回来陪你。” 熙儿有百合她们照顾着,林三思本来就很放心,刚刚只不过是想带熙儿玩一会儿,毕竟今天一天都没怎么抱过他,听到霍翊如此温润如玉的声音,便羞红了脸,道:“好,殿下去忙吧。” 霍翊勾唇魅笑,在林三思的额上印上一个吻,替她盖好薄被,方才起身出门。 书房外,孙太医早已恭敬的守在那里,见霍翊走过来,步伐飞快,却又迈的沉稳,而向来以面无表情著称的他,此刻稍露些许紧张。 孙太医连忙弯腰行礼:“殿下。” 霍翊摆手,沉声道:“说。” 孙太医垂眉,道:“老臣要恭喜殿下,林良娣有喜了。” 霍翊敛眉朝孙太医望去,听说三思有喜他本该是高兴的,但他却知道孙太医刻意挑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说出来,必定有他的原因,想到这里,霍翊的心不由的一沉,双手背在身后,眸色转暗,幽幽地转过身,面对着书房外的院子,俊逸挺拔的身影依栏而立,缓缓道:“都说出来吧。” 孙太医定了定心神,希望在这位赫赫有名的太子殿下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道:“殿下,老臣刚替林良娣把脉,发现她已有身孕,并且是腹孕双子。” 霍翊腾地转过身,眸色定定:“你说是良娣怀了两个孩子?” “天佑南夜,让南夜在皇长孙之后,又添两位皇孙,确是大喜,想必太后娘娘和皇上闻知是定是欣喜万分。”孙太医颌首,神色由喜慢慢转忧:“但自南夜国立以来,帝脉从无诞下双子之先例,民间虽有孕育双子,存活的机率较小,对母体的损伤也比生痛单子的损伤要多,况且依老臣所看,林良娣身体虚弱,怕是经受不住……” 孙太医适时的咽下了余下的所有话,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两个孩子对子嗣稀少的皇室来说十分重要,但太子殿下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林良娣却不敢能保全,一个决定两种结束,就看太子殿下如何抉择了,孙太医这么想着,却也不敢抬眼去看霍翊,只是沉默的垂着头,任由霍翊继续想下去。 霍翊立于廊下,长衫清逸,眉头深锁,在外人看来,他要做的无非是在三思和孩子之间做一个选择,而在他看来,根本不需要选择,无论是什么事,三思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皇脉的问题并不是他要考虑的,他要的从来都是三思健康平安快乐,至于扩充帝王的血脉,那不是三思应该承受的。但是他又非常清楚的知道,三思喜欢孩子,视孩子如珍宝,怀熙儿的时候还曾说过若是能怀龙凤胎便更好了,如今,他又怎么能劝她为了保护她自己,而舍弃腹中的孩子呢?! 良久,霍翊才缓缓开口,声音已然暗哑:“多久?” 孙太医一愣,等反应过来,忙道:“殿下,如老臣直言,无论是留是弃,一个月内需做决定,殿下若是决定了,随时可召老臣过来。”顿了一顿,道:“殿下的心情老臣也能理解,只是殿下也不必过于忧虑,民间也月成功分娩双子的,只要一切小心、细心服侍,母子平安也不是没有可能,母亲若是元气大伤,休养几年便可,太子殿下放心,老臣自当竭尽所能,护母子平安,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老臣决不会放弃。” 霍翊闻言不禁皱起眉头,转身望着孙太医,冷冷地道:“孙太医言下的意思是让孤保住双子,你再替孤保住良娣?” 孙太医细听之下,察觉到霍翊言语中冰冷刺骨的寒意,一时间有些慌乱了,难道他理解错殿下的意思了?难道殿下不打长保全双子?联想到世间传言太子恩宠良娣之事,孙太医似乎有些明白了,心底却更加惶恐了,若是殿下果真起了保全良娣之心,那他岂不是帮凶?成了南夜国的罪人了?还有何颜面面对南夜先祖? “殿下莫非……?”在看到霍翊眯起的果决眼神后,孙太医慌了:“老臣斗胆,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啊,林良娣的身子虚弱,若是此时舍弃这两个孩子,虽说保全了林良娣,但将来若想再怀上,恐怕机率甚小啊!就算怀上,谁又能保证还是双子?!再者,殿上将来是继承皇位之人,后宫娘娘众多,何必愁恼没有美人,殿下千万不能因此失彼,还请殿下三思啊!” 霍翊敛眉,视线里的冷间犹如万丈深渊,目光直逼孙太医,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孙太医见霍翊的态度如此坚决,眼神中的杀意渐浓,也觉得他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大为不妥,已触及太子殿下的底线,毕竟太子殿下现在眼里心里的人只有林良娣一个,他也是口不择言,在踏上自我作死的大路后一去不返。 孙太医扑通一声,双腿硬生生的跪在了地上,伏下身子,颤巍巍地开口道:“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决定了,老臣也无法劝阻,但觉此事事关皇脉,殿下看是否需要……” “不需要。”霍翊长眸不动声色地朝孙太医扫过去,一字一顿的吩咐道:“多言者,休怪孤心狠手辣。” 孙太医还欲再劝:“殿下……” 霍翊语意森冷莫名:“孙太医莫非想挑战一下孤的忍耐力?还是觉得孤不会杀、你?” 杀字一出口,孙太医已然觉得有一把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臣不敢,老臣只是觉得……” 话还未说完,便被霍翊看过来的眼神吓的闭了口,心里又着实慌乱,太子殿下说一不二,若是真的让他引掉林良娣腹中的孩子,他该怎么办?是拒绝还是妥协?但不论哪样,他这个太医怕都是做不久了。 孙太医带着满心的惶恐不安离开了太子府,临走时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令霍翊心头着实厌烦,不过如此倒也令霍翊放心,他断定孙太医不会将这件事传出去,没有父皇的插手,这件事他办起来便没有阻碍了。 其实以霍翊的性子和手段,完全有办法可以让孙太医再也没有机会开口,只是他还是忍了下来,这个人他暂时还不想动,他还需要孙太医为三思踏上后宫之主的位子铺路,现在杀了他虽然心里痛快了,毕竟于林氏一族无益。 霍翊目光定定,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向三思解释,让她乖乖听他的话了。 第110章 一一零 第一百一十章 林三思白日里睡多了,到了后半夜竟然醒了,睁开眼睛后下意识的想转身,却发现霍翊的手揽在她的腰际,不紧不松,就那么轻轻的揽着她。 林三思也不敢转过身,怕惊醒了霍翊,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她心里满满的暖流涌过,伸手握在他的手背上,她的手已不似先前刚进太子府时那般糙了,近两年的休养,令她的手差不多恢复了以往的娇嫩柔软,唯独手掌处仍有一丝茧的印迹退不掉,但若不是十分仔细,也不易察觉出来,她的手不大,刚好覆在他的手背上。 林三思的手刚搭上霍翊的手背,便听到他清洌的气息从耳畔拂过来。 “醒了?” 声音暗哑如浓酒,带着醉人的蛊惑力,让三思身体瞬间便酥了起来。 林三思不知道霍翊是何时回来的,就如她不知道他是何时醒的。 “白天睡多了,此刻倒自己醒了。”林三思仍旧侧身面朝内而睡,只是香甜的声音传入霍翊的耳内。“殿下怎么也醒了?” “孤夜夜都是听着你的轻缓的呼吸声入睡的,你一醒,孤自然也就醒了。” “呃……”林三思咬唇轻笑,殿下,你这话叫我怎么回应? 霍翊无声的笑着,见她始终不转过身,无奈的伸臂揽着她的肩膀,将的身体转了过来,道:“生孤的气了?” 林三思有些迷糊,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奇怪地道:“没有啊!殿下怎么会这么想?” 霍翊一手轻轻的揽她入怀,一手握住林三思的手轻轻的揉捏着,下巴贴着她的头,道:“孤答应你,陪你一起睡,是孤食言了,随你怎么罚,孤都认。” “原来殿下说的是这件事啊!我没有生气啊。”林三思倒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道:“殿下走后,我实在是无聊,想着殿下既然叫我睡,那我就睡吧,一直睡到刚才才醒,都忘了殿下说的事了。” 霍翊正在抚摸的手突然定住了,差点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看来,他自作多情了!只是这个小妖精,怎么就不知他的心呐! 林三思见霍翊没有回应,想起刚才说的话,确实觉得有些不妥,忙道:“不过我觉得大概是脑子里还想着和殿下的约定呢,所以半夜就醒了。” 霍翊抿唇一笑,伸手捏了捏林三思的脸颊,十分爱怜地道:“你这张嘴越来越会说了。” 林三思从霍翊的怀里抬起头来,笑颜如沐春风:“殿下若是不喜欢,那我收回刚才的话可好?” “话都说了出来,孤说了算,便由不得你了。”霍翊说着,轻抬起林三思的娇嫩的下巴,起身便吻住那双嫣红的软糯香唇,真是晓春半夜入窗来,只知旖旎不知时。 霍翊知道林三思有孕,虽说心中早已决定让三思舍弃腹中的孩子,但还是不想让她的身体有半点儿的伤害,亲热起来自然倍加小心温柔…… 一室春光后,霍翊替林三思穿上丝衣,抱着她静静的等着天边的第一缕光出现。 林三思虽有些疲累,但白日睡的太多,这个时候也不算太困,卧在霍翊的怀里,手指在他的胸前绕圈圈玩儿。 霍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送至唇前吻了吻,道:“三思,我们的熙儿好不好?” 林三思抽回自己的手,继续画圈圈,不以为然地回:“还用问么,当然是最好的了!” 霍翊伸手揉揉林三思的头,轻柔地道:“孤在想,我们只要熙儿一个孩子如何?” 林三思不解,她还准备多生几个呢,一个孩子太孤单了,长大了,连个至亲的兄弟姐妹都没有。“为什么?” 霍翊一声叹息,道:“孤明白你的心思,若是在寻常人家,自然是能够互相帮扶的,但孤与你的孩子不同,他们与孤一样,生在帝王家,你看父皇十几个皇子,又有哪一个有好的结果呢?无论是梁王、宁王还是晋王,只要是觊觎皇位的,最终的下场不过是死罢了,就算是对皇位不感兴趣,也抵挡不住君臣之间那些所谓的猜忌,到最后,也免不了兵刃相见,自古以来,凡是作为帝王之子,又有几人能有好的下场?” 霍翊的一番话,确实让林三思心生骇然,在霍翊胸前绕圈圈的手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软弱无力的搭在霍翊的胸前,那么多的血腥历史,结局都是残酷的,她又怎会不知,只是她觉得她会不一样,她和霍翊的孩子也会不一样,只要她能正确引导。 林三思对此似乎很有信心,手握起了拳头,道:“殿下,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一定不会步那样的后尘,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们,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来破坏他们之间的手足之情。” 望着林三思信心满满的样子,霍翊不由自主的笑了:“自古以来帝王将相都无法解决的事,你就那么有信心?” 林三思摆摆手:“那是他们不懂得方法。” “哦?”霍翊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不妨说与孤听听。” “殿下您想啊,”林三思从霍翊的怀里坐了起来,认真的道:“以往那些皇子,各自都以自我为中心,皇子傅、伴读公子、婢女……围绕在他们身边的这些人都不一样,包括他们的生活起居,都是以他们每一个人为核心的,从小他们便不能生活在一起,本来相互间的情感就淡,再加上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有意挑拨离间,更让原本就淡的手足情一点一点的断裂了。” 见林三思说的头头是道,霍翊挑眉表示他很欣赏她的见解。“所以呢?” “所以,将来我要是再生下几个孩子,我一定让他们从小便生活在一起,让大的带小的,让小的敬大的,情感上我们必须对他们一视同仁,绝不会偏爱哪一个,也绝不会让他们相互攀比,不仅是我们,包括皇子傅、宫女对他们的态度也必须一样……” 林三思说到这里,见半躺在床榻上的霍翊刻意抿住双唇,眼里仍旧有笑容藏不住溢了出来,便道:“殿下,我说的不对吗?” 霍翊终于笑了出来:“的确是一个好方法。” 林三思嘟唇:“那殿下为何还要笑?” 霍翊伸臂一把将林三思重新拉入怀里,在她的额上印上深长的一吻,声音淡到仿佛是在昵喃:“那是因为,孤仿佛看到了那样的场景,孤揽着你,和你一起坐在屋子里,孩子们围绕在我们身边快乐的嬉戏,不会再有任何争斗……” 林三思听着听着也不自觉的笑出声来,这次换成霍翊疑惑了:“你怎么也笑?” 林三思环绕着霍翊的腰际,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前,听着他力有的心跳声,道:“我在笑,我和殿下都想的太多了,现在不是只有熙儿一个么!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霍翊轻刮了一下林三思的鼻尖,宠溺异常地道:“你啊,总是如此单纯。” 林三思笑了笑,扬长脖子在霍翊的脸上亲了一下,又躺回到他的怀里。 霍翊目光沉静的望向窗外,他一向杀伐果断,唯独在面对三思的时候,会出现犹豫不决,三思那么喜爱孩子,若是知道她已有身孕,那势必会将孩子生下来,他必须阻止,即使是个可能,他也绝不允许三思冒这个危险。 安静下来后,林三思也在想,她确实过于单纯了,她一心只想着只要好好教导他们,便不会出现手足相残的夺嫡之争,可是她也没有想过,霍翊将来会有很多孩子,却不全都是她和霍翊共同的孩子,会有别的女人生下他们,比较裴小姐……而那些孩子她有能力教导吗?他们的娘亲会允许她做主吗? 这么想着,林三思心情十分低落,为了打发掉这些不愉快的情绪,三思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么一转,便想起来白天的事,问:“殿下,您请宫里的那位太医替我诊治后,他怎么说的?” 第111章 一一一 第一百一十一章 霍翊勾唇浅笑,垂眸间,黑眸明亮,语意渐暖:“如你所言。” 林三思笑颜如花:“既如此,殿下以后也要多听听我的意见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不能因为我,而令殿下不利,让那些言官有了攻击您的借口。” 霍翊闻言,翻过身来,轻轻地压在林三思的身上,只是手中稍一用力,隔开了林三思的肚子,以保证她不会受伤。 霍翊望着林三思纯澈如溪水般的眼眸,促狭般的笑道:“孤的三思如此贤慧识大体,凡事都替孤着想,孤该如何奖赏你呢?” 林三思抿唇一笑:“这个赏先留着吧,等以后我想到了,再求殿下赏我如何?” 霍翊抬起林三思的下巴,目光是满是意犹未尽的情愫,薄唇微勾,道:“这么快就会吊孤的胃口了,看来孤□□的效果甚是不错。” 林三思也跟着笑:“也不见得吧,是我学的快而已。” “还会反驳了,孤得给你点颜色瞧瞧。”霍翊不再言语,吻上她的双唇久久不愿松开。 林三思在霍翊缠绵的亲吻中,好不容易得到了开口说话的机会,娇喘连连的开口道:“天快亮了,殿下,您难道不再睡一会儿吗?一夜都没怎么睡……” 话还未说完,便淹没在霍翊的深吻当中,霍翊一边吻着她的双唇,一边喃喃地道:“正是因为天快亮了,孤才要抓紧时间折磨一下你这个小妖精……” 林三思晕晕呼呼:“呃,殿下,您这话是个什么道理……” & 何必棋和宋景仰两个人不眠不休的追查了两天两夜,终于找到了杀害娄如月的凶手,此刻紧张感顿消,两个又困又疲,何必棋还算好的,还能控制住自己,宋景仰压根是个没自控力的,站在书房里哈欠一个连着一个。 霍翊便是在此刻春风得意的推门而入,一身玄色青衣,不染一丝花纹,身姿朗然、五官深邃俊逸,腰间系着世间仅此一枚的太子玉佩,愈发衬得他王者的清冷气质风格十足,只是此刻与平常不同,他的唇角处不自觉的挂着一丝心满意足后的淡淡笑意。 何必棋见状,便装作没看见,目光望向别处。 宋景仰一见便不得了,请了安后,便跟着霍翊身后,打量着霍翊的神情,心里倒满是兴奋,他宋景仰风流倜傥,自然不会纯净到什么都不懂,但是有些话呢,他憋不住想说,却又不好那么直白的说,便很婉转的道::“殿下,您今日如此春风得意,想来昨夜定是无比美妙绝伦的一夜吧!” 霍翊闻言,脸上的表情一闪,一个冷眼杀过去,宋景仰立马闭嘴,用手遮住嘴巴,“殿下,属下知错了,求殿下责罚。” 一旁一个冷冷的声音飘过:“该罚,总是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 宋景仰恨恨的朝何必棋瞪去,意思是说:你小子不仅不帮我,反而在一旁幸灾乐祸是吧,等着吧,我跟你没完。 何必棋抱着双臂淡定的站在原地,报之风轻云淡的一笑。 宋景仰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气的更恼了,却又硬于霍翊在场,不好发火,只好硬生生的硬住,心里念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一会儿就能报呢! 霍翊今日心情格外的好,也懒得与宋景仰计较,只是斜睨了他和何必棋一眼,道:“查出来了?” 宋景仰收起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道:“是。” 霍翊音调低沉:“谁做的?” 宋景仰本欲开口,却突然犹豫了一下,望向何必棋,见对方点头,方才道:“殿下,是庞将军。” “庞为仁?”霍翊喃喃念着这三个字,声音冷如寒冰,庞为仁的女儿嫁给了梁王,名份虽非正妃,却是真正的梁王府半边天,府里的一应女眷皆由她来分配,就连梁王妃也对她退避三分,此次梁王以谋逆之罪入狱,他的妻妾们自然也都一并押入了地牢待死,唯独庞夫人幸免,圣旨特赦她削发为尼、进寺供佛,保全了她的性命。“他还在为梁王活动?” “据属下调查得知,梁王谋逆前,曾与庞为仁私下秘密约见,并许诺只要庞将军听命于他的差遣,将来若梁王夺得帝王之位,庞将军必定是首功,而他的女儿也将由夫人直接封后,如此大的利益,庞为仁岂不为之所动?” 霍翊收回阴狠的目光:“查到他与梁王共同谋逆的证据了吗?” 何必棋摇头:“庞为仁太过阴险,他虽承诺于梁王殿下,但梁王起兵谋逆的当天,他并没有动用朝廷的一兵一卒,而是暗中出动了他自己的人增援梁王,这些人无名无姓,就像突然凭空而现一样,根本无从查起,而梁王事败后,他早已将他与梁王之间那一丝一亳的接触痕迹都抹的干干净净,况且他在此事上表现的也相当积极,力追梁王和宁王余党并杀之,无丝毫的情面可言,皇上对此也是多加赞赏,也因此才赦免了庞夫人的罪名,当初我们忽视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没料到的是他的布局竟然在那场谋逆之后,竟然想利用娄大人来扳倒殿下,实在可恨!” 霍翊眉峰微挑,道:“娄恩平是孤多年以前便安插在京城里的人,庞为仁是如何知晓的?” “娄恩平身边的一个贴身近侍是梁王的人。”宋景仰眼快嘴更快,说完见霍翊和何必棋都望着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那个近侍爱去螺市喝酒找姑娘,酒一喝多便什么话都敢说,巧的是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又倾心与我,所以便什么都告诉我了……” 何必棋白了他一眼,哼道:“我还真不知道螺市还有这等好处。” 宋景仰见何必棋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面孔,气的就要翻脸,好在霍翊又开了口,才压住了他的性子。 “娄恩平并非朝中要臣,梁王竟然连他的身边也安插了人手,可见如今这朝中,一大半的官员身旁都有他的人。”霍翊稍稍思付了一下,吩咐道:“你们立刻去查,梁王已倒,这些人没了主心骨,自然溃不成军、一击即散。” 宋景仰一拱手:“殿下放心,这件事便交给必棋兄和属下,我们一定会斩草除根,不会令您失望。” 何必棋比宋景仰心里要沉稳许多,默了默,道:“那庞为仁呢?” 霍翊黑眸里渐渐涌起杀意,无论是何人,只要也利用三思,他势必会让他生不如死。冷声道:“孤要见他一见。” 何必棋有些担心:“他能知道殿下您与娄大人的关系,自然深得梁王信任,梁王此番倒台,心腹之人恐怕全都移至他处,不知道他还知道多少内情,但如此阴险之人,又在此事上深得皇上信任,殿下万事务必小心。”说罢,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恳求道:“找人这样的小事对景仰来说是小事一桩,还请殿下见庞将军时,带属下一同前去。” 宋景仰直到此时,方才恍悟过来,也道:“必棋兄说的是,殿下在我和必棋兄之间,无论如何也要选一个。”顿了一下,道:“而且,此事娄大人尚不知晓,属下认为应该通知他一声,他也可以帮忙。” 霍翊冷哼一声,他绝非心胸狭隘之人,但只要牵涉到三思,他不得不谨慎,前段时间娄大人欲闯太子府带走三思,已招他厌烦,虽说娄恩平的心情他能理解,但三思如同他本人,怀疑三思就是怀疑他,这样的臣属绝非忠诚。“事毕后,再通知他吧。” “殿下……” 何必棋还欲再说,忽听门外传来仆从的声音。 “殿下,林良娣醒了。” 霍翊寒冰般的脸色瞬间变得柔软起来,道:“你们先伺候良娣洗漱,告诉良娣,孤过会儿就到,让她等孤一道用早膳。” 第112章 一一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打发走何必棋和宋景仰后,霍翊便快步朝清澜苑走来,一想到林三思刚睡醒时的慵懒迷人模样,嘴角便不由自主的上扬起来,脚下步伐生风,不一会儿便来到清澜苑。 林三思已经洗漱好了,但没有正式穿戴,头发也只是松松挽起,脸上脂粉未施,干净的如同晨雾中的林中仙子,美的不可方物,此刻静静的坐在躺椅上,乖乖地等他过来。 霍翊进屋,俊朗的身影便将一大半的光线遮了去,清俊的面容一半明亮,一半隐在光线里,令人痴迷沉醉。 见林三思侧着身子半躺在躺椅上,眼神迷蒙中又带着欣喜,便走了过去,伸手抚了抚她胜雪的肌肤,打趣道:“孤的三思何时变成了小懒虫,这才刚起床,怎么又躺下了?” 林三思笑着眨眨眼,“就是觉得好累啊,跟几天几夜没睡似的。” 霍翊伸手将林三思从躺椅上抱起来,爱怜的在她的额上轻轻一点:“小糊涂虫,是谁跟孤说半夜醒来睡不着的?” 林三思辩解道:“那是因为昨天白天睡的太多了。” 霍翊宠溺的笑道:“如此,怎就变成几天几夜没睡了?” 林三思嘟嘴:“所以,怪我又说错话喽~~~” “岂敢岂敢,孤的三思如此聪明惹人爱。” “哪里哪里,不过是刚好入了殿下的眼。” 霍翊将林三思放在餐桌旁的楠木凳上,挥手示意伺候的下人们退去,亲自盛了一碗参汤,待他吹的不烫时,方才放在林三思面前,参汤是他命李嫂特意准备的,纵使不打算留下可能会危急三思性命的孩子,但饮食上他还是要给她多多的营养。“孤亲自盛的,你可要多喝一些。” 林三思眼里心里满满的感动和温暖,双手撑起下巴,仰望着霍翊,目光里全是依赖和爱恋,从她的角度望过去,晨曦光辉斜斜打在霍翊的侧脸上,照的他如同从天而降的天神,英俊的遮蔽了世间万物。“殿下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霍翊伸手温柔的轻揉她的头,声音温醇如磁:“你只管乖乖的把汤喝下去,便可。” “嗯。”林三思点头,身子却纹丝不动。 见林三思只管点头,却不动手,霍翊只好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端起参汤碗,舀了一匙汤放到唇边尝了尝,方才送至她的唇边:“只说不动,孤只好动手了。” 林三思喝了一口参汤,汤香醇的味道立马溢满了口腔,心里更是甜的像蜜糖一样。“殿下真厉害,您怎么知道我想让您喂?” 霍翊见她粉润的双唇间留有参汤的油渍,莹莹泛亮,也不动手去掏袖口里的锦帕,而是探身往前,馨香的气息拂入鼻尖的下一秒,他便裹住她的双唇,用舌头舔了舔。 纵使林三思习惯了霍翊随时随地的亲吻,还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弄的面颊弼红。 霍翊望着林三思娇羞无比的模样,心中甚是满足,声音暗哑如钟:“你方才也说了,刚好入了孤的眼,如此,孤岂会看不出你的小心思。” 林三思摊手耸肩,一副着实无奈的可爱表情:“完了,那完了,往后我若是心里有个什么事,都会瞒不住殿下了。” 霍翊又舀了一匙参汤,道:“你想瞒孤什么,告诉孤,孤便装作不知情即可。” 林三思又恼又好笑,嘟囔道:“殿下,您把我当三岁小孩子看啊?” 霍翊不免都笑出了声:“有么?” 林三思反问:“怎么没有?” 霍翊笑的风轻云淡:“你说有,那便有好了……” “……” 林三思腹语:什么叫我说有,殿下,您又欺负人了好嘛! 霍翊喂林三思喝完了汤,又陪着林三思吃完了早点,林三思也不知怎么了,看到满桌的菜肴胃口大开,吃的是平时的两倍,若不是霍翊怕她吃太多撑着胃不舒服,有意拦着她,恐怕她还要各样再吃一份…… 吃过饭,霍翊便带着林三思满园子散步消食,他摒退了服侍的丫鬟仆从,剩下两个人携着手,漫无目的的走着。 “殿下,我最近胃口怎么那么好,越吃越想吃,还总觉得饿,您吃的都没有我多呢。” 霍翊驻足挑眉,侧过脸垂眸望着林三思,在他的刻意调养下,她比入府时圆润了许多,低着头时长如蝶翼的睫毛忽闪着,笑容灿烂如朝阳,粉润如婴儿般的皮肤在阳光下愈加动人心弦,就连身材也……丰满了许多,摸上去手感棒的不可思议…… 林三思见霍翊定定的眼睛,不由的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殿下?” 霍翊察觉到自己想歪了,便立刻抽回飘浮思绪,一本正经的道:“只是最近吗?” 林三思不明所以:“是啊,就是最近这几天,感觉特别明显。” 霍翊咳了一声,忍住笑道:“孤的意思是,又何止是最近,孤认识你时,你便如此。” 林三思反应过来后,不由的伸手一拳便挥了过去:“殿下,你又欺负我!” 林三思挥拳的力度极轻,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完全是恋人间的嬉笑打闹,霍翊自然不会躲开,任由她的拳头打在他的胸膛上,绵软至极的在胸前一划,倒更像是调情一般,令他将她往身前一揽,两个身体贴的更近了。 霍翊笑道:“孤不欺负你,你难道让孤欺负别的女人?” 林三思心中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却又违不过自己的真心:“……我可没那么说。” 霍翊聪慧异常,闻言便明白她的心思,揽过她柔弱的双肩,道:“孤疼你还来不及,又怎舍得欺负你?孤虽为太子,这天下孤谁都不怕,谁都可以欺负,却唯独不会欺负你。”霍翊目光定定的流连在林三思的脸上,黑眸里光芒耀目:“因为,孤怕你。” 林三思仰起脸,眨着眼眸糊里糊涂地道:“怕我?殿下怕我什么?” 霍翊无声的叹了口气,林三思见他如此,心里又有些后悔,他那样孤傲冷僻之人,现在要说出心底的害怕,无论真假,都有些难以启口吧,正想叉开话题,却听他定定开口道:“孤怕你伤心、怕你难过、怕你不开心、怕你等不及会离开孤……” 林三思踮起脚尖,伸手抚在霍翊的唇上,那微暖的触觉从她的手指传到手心,令她满身满心的温暖:“殿下,我不会离开你,这一生都不会。” 霍翊握住林三思的手,轻轻亲吻,深情道:“愿结一人心、此生不离弃。” 林三思郑重的点头:“嗯。” 霍翊在林三思的额上亲吻了一下,目光深邃坚定,此誓永生有效,而离它实现的那一天,并不遥远了。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不知不觉便走了小花园,春末初夏的时节了,太子府里的花园里的花却开的正盛,到处都是烂漫的花海如织,林三思站在花丛中,伸开双臂尽情地转了几圈,心想着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拍张身处花海的照片,尤其那么多珍贵的花卉,很多以前她见都没有见过,不知拍出来会有多美呢。 霍翊站在她身旁,见她身体轻盈转圈,裙摆肆意飞扬,一边小心的看着她,怕她摔倒,一边道:“皇祖母最近得一人物,笔下画出来的人物十分逼真,连皇祖母都赞不绝口,你若想画一张,孤命人把他请来替你画一副可好?” 林三思一拍脑袋停了下来,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主意呢?古人没有相机,但画出来的人物也是出神入化的,虽不似相机那么真切,但其中的神韵一点儿也不比相机差啊。“好啊,不过我有个请求。” “说。” 林三思摇着霍翊的胳膊,带着撒娇般的口吻道:“我想和殿下一起画一张。” 霍翊面露难色,让他在一个外人面前,或站或坐一动不动,以他的性子如何能忍受?本欲拒绝,但望着林三思明媚灿烂的笑容和满是期待的神情,终是不忍令她失望,于是点头同意。 “也罢,孤便陪你疯一疯。” 太后娘娘看中的人果然名不虚传,他画笔下的霍翊贵气英俊、林三思柔美婉约,就连两人脉脉相视时,眉目间传出来的缠绵恩爱之情也从画里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不仅林三思自己对画很满意,就连宫里的太后娘娘看了,都十分喜爱,命他再临一副,放在福寿宫里,以便她随时随地想看就看。 第113章 一一三 第一百一十三章 霍翊陪着林三思逛了一上午太子府,最后还一动不动地陪着她坐在花海里一个时辰,林三思乐在其中,他望着她开怀大笑,便也一直温润如玉、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 太后娘娘推荐来的人进府前,原本是满心忐忑不安,他虽不涉朝政,但太子殿下冷酷狠毒的脾性他还是知道的,进府前便有人提醒他一定要小心谨慎,除了画画外,不要多说一个字,就连太后娘娘也别有深意的提醒他谨言慎行,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南夜国太子殿下,竟是如此的有风度、有内涵、有儒雅之气的男人! 于是乎,画者心里道:传言不可信,亲见才是实,这才乃真男人也! 画完了画,林三思也累坏了,更要紧的是,她又饿了…… 霍翊便陪着她回清澜苑,李嫂等人早已做好了一桌正餐等着了,伏苓伺候霍翊和林三思刚净完手,百合便抱着刚吃饮的熙儿从内室走了出来。 “熙儿,我的乖宝贝儿。”林三思满脸笑容的凑了过去,说也奇怪,别人家的孩子像熙儿这么大的时候,正是吃手的年纪,看到娘亲和爹爹,都急不可耐的伸手要抱,不抱就哭,熙儿倒好,整个一个小大人似的,从来没见他把手放在嘴巴里,基本上也不哭不闹,睁着黑豆似的大眼睛望着霍翊和林三思,特别的镇定,肉乎乎的胳膊抬也不抬一下,压根儿就没有要爹娘抱的意思。 林三思把熙儿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男人,再看一眼身旁的大男人,道:“熙儿真是太像您了啊殿下。” 霍翊不以为然,却想逗逗林三思,便道:“哪里像?” “眼睛啊、鼻子啊、嘴巴啊,哪哪儿都像呢,最像的是——”林三思故意顿了一下,望着霍翊道:“气势,熙儿和您的气势太像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进太子府的时候,您远远的看了我一眼,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您离我很远,就像是隔着一片星河,永远都不可能跨越。” 霍翊莞尔:“现在呢?” “现在啊,近的不能再近了。” 霍翊点头,抿唇道:“所以,在看人这一点上,孤不相信你的判断力。” “啊?”林三思又糊涂了,“殿下指什么?” “熙儿,将来会胜过孤。” 林三思:……一个冰山脸还不够,还要再来一个? 霍翊见她低眉,便轻揽着她的肩,笑道:“你刚才不是说饿了么?把熙儿给她们带吧,孤陪你用午膳。” “好吧。” 午膳后,林三思困意袭来,霍翊陪着她入睡后,方才起身去忙自己的事。 前厅内,庞为仁已经等了数个时辰,不仅霍翊没露脸,就连府里的大小仆从也只是领他进了客厅、沏了茶水后便消失不见,留他一人枯坐于厅堂之内,这件事若在以往,他早甩袖走人,只是今日不同往日,他是来探敌情的,必须忍住性子,但不管怎么样,他乃南夜大将军,已然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却没想到被“请”进了太子府之后,遭受如此冷遇,心有怨愤的同时,更加确定他扳倒霍翊扶植梁王登基之心。 霍翊从清澜苑一路朝前厅的方向走,身边跟着的人一直在低声向他说着什么,语速不快不慢,却清清楚楚的听入他的耳内,转过回廊,来到厅堂之外,进门前,微暖的眸子覆上了一层冰寒之意,而跨入门内后,便被他不动声色的隐藏了起来。 “庞将军,久等了。” 庞为仁不以为怪,这才是南夜国的太子殿下,即使他不占理,也从不向旁人解释太多,一副孤傲冷模的面孔,让人也不敢多问一句。 “太子殿下言重了,臣也是刚到不久。” 霍翊听他说着场面上的话,嘴角不觉划过一丝冷笑。 霍翊径直走到厅堂的主位上,端过仆人奏上来的茶,掀盖的瞬间,厉眸扫过庞为仁,精光一闪间,便恢复如常之态,脸上波澜不惊,令一直偷眼打量他的庞为仁丝毫察觉不到。 霍翊轻抿了口茶,像是很随意的道:“庞将军,坐。” 庞为仁仗着赫赫军功,不待霍翊开口,早已坐在了椅子上,以往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即使是在当今皇上面前,他也敢为之,皇上都不曾说过什么,何况是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呢? 只是庞为仁忘了,太子殿下与皇上、梁王不同,他并不看重他,自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听到霍翊的一句“坐”,庞为仁略显有些尴尬,但他料想着霍翊也不敢对他怎么样,所以也没想着要起来,只是微微朝霍翊的方向欠了下身子,还未及抬头开口,便听到霍翊又道:“庞将军,你坐错了。” 坐错了?轻飘飘的三个字,令沉着稳重的庞为仁懵了,怎么就坐错了? 庞为仁毕竟浸淫官场这么多年,很快便稳定了心神,道:“臣不解,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霍翊不动声色的扫了庞为仁一眼,道:“庞将军现在坐的地方,是梁王之位,孤还未及让仆人撤下,竟被庞将军坐上了。”顿了顿,他如利剑一般的森冷目光便定在了庞为仁的身上:“庞将军不必担心,坐错了位置无碍,换一位即可,你觉得要不要换?” 庞为仁是聪明人,怎能不知道霍翊话里的意思,只是他不明白,梁王那件事他未动作任何朝廷的人马,而那些死士也是他瞒着所有人训练出来的,而那些人行动前均已口含巨毒,只要被人抓,一咬牙便中毒身亡,自然不会被人查出来什么,已经做到如此万无一失的地步,怎么可能会有别人查出来呢?再者以他后来的行事风格,应该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啊,在梁王那件事情上,他绝没有丝毫心慈手软啊,为皇上扫清梁宁两王的赏羽,连皇上都相信他,莫非太子反而心生怀疑? 到此时,庞为仁已经乱了方寸,垂首拱手道:“如此,便有劳殿下了。” 霍翊一挥手,立马便有人撤换了桌椅,庞为仁再次坐上去的时候,已是满身大汗,心中充满了疑虑,完全没有来时的沉稳之态了。 霍翊冷眼打量庞为仁,唇角飘出一丝阴狠,心中愈发的冷然。 “庞将军战功赫赫,孤听闻令郎也在麾下就职,已然有庞将军当年的之风了。” 庞为仁心中犯嘀咕,这怎么又扯到小儿身上了呢?望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的霍翊,波澜不惊人一张脸上满是淡漠的神情,无法准确的捕捉到他话里蕴含的另一层意思,况且他说的也是实情,小儿确实在年前的那场敌战中表现突出,还曾受到皇上的褒奖,他本是历经沙场的太子,知道这些事也不足为怪。 庞为仁勉强稳了稳心神,道:“太子殿下过誉了,小儿虽胜了一杖,但与您比起来,还差了好大一截啊。” 霍翊勾唇,唇边阴森森的冷笑转瞬即过,话峰陡转:“孤幽禁两年,如今重新执掌军令,重整军纪军风,身边正需要一个像令郎一样的人来帮孤,此番请庞将军过来,也是商议此事,孤调令郎至孤的麾下,这是调令,请庞将军过目。” 庞为仁深长的眉头紧紧皱起,这分明已经是通知,哪里是商议的态度?但近来并无战事生起,霍翊这打的是哪门子算盘?“太子殿下,莫非又有外敌入侵?” 霍翊摆手,道:“外敌入侵倒是没有,但内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孤的身边又没有能担大任之人,与令郎有过一面之缘,甚得孤心。” 庞为仁想了想,确实听儿子说过,曾与霍翊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并未交谈。霍翊的话并无漏洞,只是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且这个节骨眼上,他也很矛盾,一方面若是能把儿子放在霍翊身边,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可以帮助他时刻监视霍翊的行动,对他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另一方面,庞家到了他这一代,就只剩下一女一子,如今女儿削发为尼,再将这么一个独苗堂而皇之地放在一个敌人身边,他又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斟酌了一会儿,便道:“太子殿下……” 霍翊观察着庞为仁的表情,料定他会回什么,于是打断道:“庞将军不急,先看完这封奏折再说。” 说罢,示意仆人将桌子上摆放的奏折拿与庞为仁。 第114章 一一四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位于东街的太子府,因主人霍太子为人冷酷、行事作风与众不同,历来是话题不断之所,在经历梁宁两王的谋逆之乱后,整个京城陷入一片萧条之境,而太子的府邸却一如从前,门口的两樽石狮依旧威严不减,令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又对门内的一切十分好奇。 此刻,太子府西边的清澜苑内,林三思正香甜入睡,伏苓和百合则带着熙儿在外屋玩乐,场面甚是温馨。 而前厅内,庞为仁则在看完那封奏折后,浑身无力的瘫软椅子上——那是一封刑部官员弹劾庞公子的奏折,杀人、强抢民女、贪污、卖官……不论哪一个罪名,都可以置人于死地,更可怕的是,奏折内列举的各项罪名皆都属实,一应人证物证皆看押在刑部大牢,随时都可以提审。 “庞将军,刑部把奏折呈上来时,罪名既坐实,差的不过是父皇一道赐死的圣旨,孤有意拦下,其中的深意不用明说,你可明白?” 直到此时,庞为仁才恍然大悟,霍翊早有准备,霍翊要做的事,不论他是否同意,结果都是一样的。“太子殿下,老臣斗胆问一句,您打算如何处置?” 霍翊挥袖冷笑,庞为仁虽然不择手段欲助梁王夺位,只是如今他膝下只有一爱子,那是他的命根子,只要抓住了这一点,便等于握住了他的命脉,何愁治不了他!“孤身边正是缺人才之时,他自有用武之地,庞将军有何不放心?” 庞为仁脸上堆着苦笑:“殿下言重了,老臣并非不放心,老臣只是担心小儿办事毛躁,不免不知轻重地冲撞了太子殿下。” 霍翊笑的诡异莫测,道:“如此,赴任前便请庞将军好好教导一番了,否则庞将军也知道孤的性子,误伤了令郎的性命岂非一大损失。” 庞为仁恍忽听到膝盖关节咯吱一声,似乎莫名的断裂了一样,刺骨的冰冷令他的身子几乎坐不住,一双原本时刻阴毒的老眼望向霍翊的时候,早已换成了祈求,只是如今这个境地,他没得选择,只有眼睁睁地将人送至太子处,才能免除目前的死罪,至于将来是生是死,他似乎也无力回天了。 话既说完,霍翊懒得再多说一个字,挥手道:“庞将军,若无事便退下吧。” 霍翊下了逐客令,庞为仁也不便再逗留,只好道:“老臣遵旨。” 庞为仁离开时,正巧遇上何、宋二人从门外进来,按礼这二人是要向庞为仁行礼的,但庞为仁两眼迷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根本就没有瞧见他们二人,还摔了一跤,额头碰在石阶上,撞破了一大块儿。 若不是何必棋在一旁盯着,宋景仰差点笑出声来。 “殿下,您是用了什么法子,把庞将军吓成这样?”宋景仰一想到平时狗眼看人低的庞为仁突然之间气势全无,就忍不住想笑:“您是没瞧见他刚才的样子,跟丢了魂一样,我们跟他说话,他都没听见,真是大快人心啊!” 霍翊幽禁那两年,何必棋和宋景仰办事时,没少受庞为仁的气,但若于庞为仁位列大将军一职,两人也只有受气的份儿。 “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是他的丢,现在他儿子的命运握在咱们殿下的手里,他可不是丢了魂么!”何必棋难得说一回这么阴阳怪气的话,连宋景仰都惊讶了。 “待庞为仁把人送过来,你便带去户部,户部正在查贪污一案,孤要让他亲自查他爹。” 何必棋目光晶亮地望着霍翊,眼神里充满了敬佩之情:“他若包庇,是死罪,若不包庇,他爹是死罪,不论如何,都难逃一个死罪。” 宋景仰傻愣愣地站在一旁,望着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急的一抓脑袋,道:“殿下,你们在说什么?属下都弄糊涂了。” 何必棋白了他一眼:“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殿下将庞公子调去户部,专查庞将军贪污一案,不论结果如何,都会让庞将军痛不欲生、悔不当初,你说这法子绝不绝?” 宋景仰点头:“这办法好是好,可是庞将军肯定不会同意啊!” 何必棋道:“他不同意又如何,这事他做不了主,再说殿下又不会直白的告诉他,会让庞公子去户部啊……” 宋景仰眼里的光茫渐渐变得更亮了,兴奋的一击拳道:“对啊,握住了庞公子,就等于握住了庞将军的命脉啊!您这步棋下的简直太神了!您不知道这两年,我和必棋兄可没少受姓庞的气,这口气出的那叫一个舒畅啊!” 霍翊扫了宋景仰一眼,淡淡地道:“别自作多情。” “啥?” 何必棋忍住笑意,睨了宋景仰一眼,道:“殿下的意思是,你别自作多情,这不是为你出气啊。” “不是么?”宋景仰又糊涂了:“那是为谁啊?” 何必棋被宋景仰整郁闷了,冷冷的抛了一句:“自己想。”便不再理他了。 & 林三思被胃内一阵呕感弄醒的,李嫂正端着一盆热水进屋,见林三思半蹲在前干呕,脸色憋的通红,百合和伏苓除了替她抚背、递水,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恨不能呕吐的是她们自己。 待林三思缓和了下来,伏苓则扶着她躺在躺椅上,替林三思抚平衣裙,垂下头时眼圈都湿红了,道:“小姐近来是怎么了?奴婢们要找大夫瞧瞧,您偏不肯,要是熬坏了身体可怎么是好?” “就是刚才突然想吐,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林三思见伏苓和百合都红了眼,连忙道:“你们也别担心,估摸着就是受凉了而已,再说前日太医也来把过脉了,没说有什么问题啊,那可是太医院里的太医,肯定不会有错的。” 一直站在百合身旁的李嫂走上前来,问:“林良娣,您这样干呕有几日了?” 林三思想了想,道:“三四日了吧。” 李嫂又问:“每日可有固定的时辰?” “除了每次起床时会干呕一次,其余也不固定。” 李嫂眼眸里的火花似乎闪了一下,仍旧是沉住气道:“林良娣,您这个月的月事可曾来过?” “算算日子,已经推迟半个月了。”话说到这里,林三思也明白李嫂想说的是什么了,与伏苓对视一眼,道:“李嫂,你的意思是……” 李嫂虽然抿着唇,但双眼里满是仰制不住的笑意。“林良娣,您月事推迟了这么久没来,又日日干呕、嗜睡,依奴婢看,您八成是有喜了!” 李嫂刚说完,林三思还没什么反应呢,百合倒是手足无措起来,破涕而笑道:“唉呀,奴婢怎么没想起来,还一直以为小姐身子不舒服,李嫂说的对,小姐肯定是有喜了,上一次怀小公子的时候,小姐也差不多是这个反应呢!” 李嫂笑眯眯地道:“林良娣先好好休息休息,奴婢去告诉殿下,殿下肯定乐坏了。” “李嫂。”林三思心里也是满心的喜悦之情,虽然她也觉得李嫂说的有道理,但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李嫂,你先不要告诉殿下,殿下近来事务繁多,不要让他分心,再说万一不是,又倒让殿下空欢喜一场,咱们府上不是有住府的大夫吗?你把他请来瞧瞧,若是真有了,再告诉殿下也不迟。” 李嫂道:“还是林良娣想的周到,奴婢这就去请大夫去。” 住府的大夫很快便来了,伏苓和百合早已拉起了珠帘,大夫便半跪在珠帘外替林三思把脉,稍久一会儿,那大夫便诊完了脉,望着几双殷切期盼的眼睛,道:“林良娣身怀有孕,依脉象看来,应该是双生子,已有月余了。” “双生子?”李嫂眨了眨眼睛,惊喜的道:“大夫您的意思是林良娣怀的是两个孩子?” “正是。” 李嫂、伏苓和百合俱是开心不已,并未注意到大夫脸上凝重的神情,也不知道生育双生子可能带来的危险。“小姐您听到没有?您太厉害了,您肚子里有两个小公子呢!” 林三思也开心不已,没想到竟然怀了双胞胎,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 大夫的眼神暗淡了一些,道:“不过……” 一听大夫这话,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大夫,怎么了?不过什么?” “这……”大夫叹了一口气,道:“林良娣怀的是双生子,若是准备生育,对母体将会有很大的危险。” 第115章 一一五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天边绽放出第一缕晚霞时,清澜苑里却一片寂静,香炉里焚着清雅幽静的香,熙儿已经躺在摇篮里熟睡,林三思则半躺在芙蓉榻之上,闭着眼睛小憩,伏苓等人也退了下去,屋子里静的很,正好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 李嫂建议她尽快把身怀双子的事告诉殿下,伏苓和百合则是一脸担忧,欲言又止地陪在她身旁,清秀的眉毛早拧成了一对疙瘩,林三思知道,伏苓和百合也是赞成李嫂所说,希望她早拿主意。 “孕育双子对母体有很大的伤害,也很危险,月份愈大愈危险……” 对林三思来说,怀双胞胎她是很开心的,但她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还很落后,大夫所说也是事实,林三思在短暂的兴奋后,也觉得害怕,这个时候她比谁都希望有一个依靠,比谁都希望霍翊能陪在她的身边,和她一同面对。 但当她决定告诉霍翊的时候,突然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以及霍翊说的那些话。 虽然住府的大夫并不是一般的市井之流,但林三思绝对相信宫里太医的医术绝对不可能比他差,既然住府大夫把出了喜脉,没道理太医没把出来啊?还有那日霍翊突然谈论起孩子的问题…… 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林三思不得不怀疑,她怀有双子这件事,霍翊应该早已经知道了。而从他的话意可以听得出来,他为了保全她,宁愿舍弃这两个生命。 林三思越想越害怕,手下意识的抚住小腹,清澈的目光尤为坚定,无论如何,她都要劝说殿下相信她,一定可以完好无缺的生下腹中的两个孩子。 霍翊处理完事务后,刚回到清澜苑,林三思便从屋里迎了出来,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衬得她宛若出水之芙蓉,淡雅脱俗。 “殿下,事情都忙完了?”林三思噙着笑,温情脉脉。 霍翊抿唇回以一笑,牵过她的手揽在怀里,望着她的嫣然浅笑,心中愈发的柔润如水。 “嗯。”霍翊点头,抬手轻轻捏了捏她水润的脸颊,道:“孤早点忙完来瞧你,本以为你还在睡着,却未料到竟是你来接孤。” 林三思一扬脸,明媚的笑容占满了霍翊的视线。故意嘟唇道:“殿下说的我好像每天只知道睡睡睡一样。” 霍翊勾起性感的薄唇,道:“难道不是?” 林三思嫣然一笑道:“殿下不觉得还少了一样么?” 霍翊也非常配合和她童心未泯地玩了起来,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这,孤还真不知道。” “吃吃喝喝睡睡才是一对啊,殿下不是总说我能吃么!” 霍翊朗声一笑,道:“是么?那让孤抱一抱。” “干嘛?” “孤听说吃喝睡的人容易长胖。”霍翊垂眸望着林三思,神色间一本正经的模样:“孤抱抱你,看你今日有没有重一些。” 林三思被霍翊的话逗的开怀大笑,伸开手臂任由霍翊抱了起来,霍翊轻轻松松便抱了个满怀,索性直接抱进了屋内。 屋子里已经摆好了晚膳,霍翊将林三思在桌前放了下来,又揽着她坐好,方才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林三思让原本准备伺候膳食的李嫂等人退了下去,亲自替霍翊盛饭夹菜。 霍翊一直面带微笑的望着林三思,时不时的替她挽住衣袖,免得溅上了油渍,直到林三思忙完了,坐回到凳子上,他方才淡淡的开口:“有话对孤说?” 林三思:“呃……殿下看出来了啊?” 霍翊宠溺的叹了口气,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林三思的嘴里:“莫名地殷勤,让孤很是受宠若惊啊。” “哪有啊!”林三思垂着头,手无意识的用筷子捣了捣碗里的米饭,过了会儿又放了下来,目光澄澄的望着霍翊,道:“只是我想好了答案,要告诉殿下。” 霍翊挑眉,道:“何事?” “殿下还记得前几日我们讨论有关孩子的事吗?” 霍翊点头,英气不易察觉的轻皱了一下。“嗯。” “我想告诉殿下,孩子是上天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林三思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霍翊,澄澈如水的目光里无丝毫躲闪,“所以,我们不能因为某种不可预测的担忧而阻止他们的到来。” 聪明如霍翊,在林三思说出口的刹那,已全然明白了。 “你已经知道了。” 林三思点头:“嗯,我也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 霍翊轻轻将林三思抱入怀里,捏着她软弱无骨的手,道:“三思,孤希望你明白,再多的孩子对孤来说,都不及一个你。” 林三思从霍翊的怀里仰起脸:“殿下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我的肚子里有两个小生命的时候,我多有么开心吗?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现在他们终于来了,我怎么忍心让他们走呢?” “三思,我们将来还会生很多很多的孩子。”霍翊俯下身,在林三思的红唇上浅浅的啄了一下,“但这一次,攸关你的性命,孤不能答应。” 林三思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答复,也并不气馁,莞尔一笑道:“殿下,您要相信我,在宁王府那么艰难的日子我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不会有问题的,您也要相信他们。”林三思牵起霍翊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声音极缓极轻极柔:“我们都向殿下保证,我们一定会健康平安,不会有事的。” 像是附合林三思的话一样,熟睡中的熙儿突然也嗯了一下,声音极为清晰。 林三思笑了:“殿下,您看熙儿也支持我们呢。” 林三思纯真的笑颜就在眼前,霍翊不忍拒绝,更加不希望她发生危险。“孤可以答应你的一切要求,唯独这件事不可以,再小的危险孤也不允许你去尝试。” 林三思无奈,只好按她原先的设想,退后一步:“殿下,其实成功生成双子的人并不少,只是因为我的身子弱,加上之前生熙儿时伤了元气,所以大夫都不建议我生下这两个孩子,可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了解,我相信我可以的。不如,我们来做个约定好不好?三个月为期,如果三个月内,我把身体养好,完全有能力生养他们,你就答应,好不好?” 林三思凑近霍翊的身体,手抓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认真又期待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求求您了,殿下,不要又说不可以。” 霍翊见林三思小可怜儿样儿,心里已经柔的不能再柔了,却仍旧稍稍板起了面孔,淡淡的一扬眉,伸出了食指,不容分辨地道:“一个月。”太医叮嘱过,一个月是最长的期限,只要不超过这个时间,三思都是安全的。 林三思颇为无奈,但见霍翊不容商量的口吻,她也知道他是担心她,也只好妥协:“好,一个月就一个月,不过殿下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说。” “殿下既然答应给我一个月的时间,那这一个月就由我自己来支配,可以吗?” 霍翊敛眉:“并无不可,你想做什么?” 林三思笑了笑,道:“天天呆在府里吃吃喝喝睡睡,不利于养身体,我想出去散散心,去游山玩水,对身体更有好处。” 霍翊的英眉微微皱了起来:“离府一个月?” “殿下答应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啊。” 霍翊两片薄唇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太久,不安全。” “殿下,我想去的地方好多,我想从京城出发,沿道向南走,先去九云台,那是观赏日出最佳的地方,住几天肯定能看到绝美日出;再去黄海山看云海;梅寨吃鲜笋、海鲜,最后到达江南水乡,那里的风景甚美,水土也特别养人,一定要住上几天……这么算起来,一个月都不够,殿下若是担心不安全,可以让宋侍卫和我们一起啊,这样便不用担心了。” 霍翊闻言脸色有些古怪,他本来就担心,若是让毛毛躁躁的宋景仰跟着,他反而更担心了!但见林三思一脸期待的神情,着实不忍拒绝她,稍稍思付了一下,便道:“你若真想好了,便让人收拾一下随身衣物,等孤忙完这几日,便陪你一同去吧。” 林三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的意思是,您也去?” 霍翊挑眉低声道:“不欢迎?” “当然不是!”林三思若不是考虑肚子里有孩子了,简直就要开心的跳跃起来,本来以为殿下能把宋景仰借给她就是天大的面子了,没想到殿下本人也和她一同前往,这下真是赚大了!“您要是能陪我一起,那是最好不过了。” “开心了?”霍翊宠溺的在林三思的额头亲吻了一下,将她抱回到凳了子上,替她重新盛了一碗热米饭,道:“快吃吧。” “嗯。”解决完大问题,林三思浓浓的食欲便勾了上来,任由霍翊替她夹菜,她总是来者不拒。 & 霍翊陪着林三思去了九云台看日出、去黄海山看云海、去梅寨吃海鲜,还去了鸟语花香的江南,回京城的时候,还顺道把平源湖游了一遍,等到回到京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在这游山玩水的两个月时间里,林三思的肚子也显怀了,但是体力却越来越好,不仅一点孕期反应都没有,而且胃口特别地好,吃的多、消化的也好,眼见着一天比一天胖起来。出行前,霍翊带了一名太医随行,太医每次替林三思把完脉后,都啧啧称奇,说没见过有人身体能好的这么快的,每一日的变化都非常大,以她的目前的身体,生育双子不会有什么问题。 霍翊也渐渐放下心来,又依着林三思的性子在外面多玩了一个月,回到京城的当日,便有好消息传来,裴丞相拉下老脸主动请求退婚,原因竟是因为裴钰兰怀上了段王爷的孩子,为此,裴氏丢尽了颜面,也失了帝心。 宋景仰说完这个消息后,霍翊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温柔的揽着四个多月身孕的林三思往清澜苑走去。 霍翊替林三思捋了捋额前的发丝,声音温醇地道:“等会儿孤去宫里一趟,你早些休息,不必等孤。” 林三思道:“殿下去宫里请安吗?我要不要也去请个安?毕竟两个月都没回京城了。” 霍翊揽着林三思坐在躺椅上,道:“坐了那么久的车,你也乏了,在府里休息吧。” “也好。”林三思伸了伸懒腰,“我也真是累了呢!” 正说着,伏苓抱着熙儿也进了屋,熙儿早已经学会了爬,林三思便吩咐百合准备了厚毯放在地上给熙儿爬习使用,熙儿一见到地毯,便挣脱伏苓的怀抱,自顾自地在地毯上爬来爬去,嘴里喃喃的念叨:“娘……亲……” 霍翊走到熙儿面前弯下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逗道:“熙儿,叫一声爹来听听。” 熙儿睁着他清澈无比的大眼睛,望着霍翊,嫣红的小嘴一张:“娘~~~亲~~~~” 林三思忍不住笑出声来,伏苓和百合则捂着嘴站在一旁偷笑。 第116章 一一六(大结局) 第一百一十六章 离开了两个月之久,京城似乎并无太大的变化,繁华依旧,位于京城北边中心地带的南夜皇宫依旧巍峨挺拔庄重,守卫宫门的侍卫一排排,见到太子殿下的马车出现时,立刻低下头去,整齐肃然的列队欢迎。 林三思并不知道,早在十日前,霍翊便接到急召命他火速回京,只是因着林三思有孕在身,不能太过颠簸和劳累,选的都是最好大路行驶,霍翊又不放心丢下她独自先回京,故而才迟了几日到京,霍翊回了京,安顿好林三思便立刻进宫,这才知道宫里确实发生了大事。 皇帝病危,需要册立新君。 这个消息,除了太后和几个绝对信任的内侍知情外,并无任何人知懂,连何必棋和宋景仰费了许多功夫也未查出点蛛丝马迹来。 朝阳殿的皇帝寝宫内,沉静的连一点杂音都没有,高香萦绕之下,重重幕帘之后,是手握天下的南夜皇帝,曾经的叱咤风云早已同他的身体一同衰退不见。 霍翊站在龙榻前,目光复杂的望向龙榻上已久病缠身的九五之尊,他一直以为他恨他,并且恨入骨髓,可是此刻见他容颜苍老,又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只喊了一声:“皇祖母、父皇。” “翊儿。”太后端坐在龙榻旁,颤颤巍巍地朝霍翊伸出了手,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蔼:“来,你父皇有话对你说。” 皇上像是睡了很久似的,听到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不再凌利:“回来了?”声音低缓,但还能听得出责备之意。 霍翊感觉到太后牵着他的手稍稍用力握了一下,抬眼望去,见她目光里隐藏的意思,霍翊心头一动,这样的目光他在林三思的眼里看到过,不论身在何处,她总会抽出时间与腹中的孩子说话,温柔的双目闪着母性的光辉,就像皇祖母此刻看父皇时的样子。 霍翊道:“回父皇,儿臣刚回,路上有所耽搁,请父皇勿怪。” 皇上似乎有些惊愕,因为他从未听过霍翊如此对他说过话,少了些绝对的冷漠、强势和叛逆,多了些柔情。 皇上心里的那根弦似乎被人拨动了一下,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从未对任何人有过的愧疚感便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原本暗淡目光突然变亮了一些,似自言自语一般的道:“翊儿,朕就快要见到你母妃了,你说朕见到她该说些什么,她……会怪朕么?” 霍翊和太后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太后拍了拍皇帝的手,道:“她会懂的,会理解的。” 皇上朝霍翊伸出了手:“翊儿,扶朕起来。” 霍翊小心的扶起皇上,扶着他半躺在床榻上,后背垫了真丝靠垫,只是短短的一会儿,皇上便显得力不从心,喘的急促了些。 皇上半躺了休息了一会儿,缓和了下来,方才道:“翊儿,朕这辈子做了许多事,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害了多少人,但朕都不曾后悔过,唯独对你母妃,等朕后来知道后悔时,却已经晚了……你母妃她连给朕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曾……”皇上眼里似乎闪着泪花,“说到底,是朕对不起她,是朕辜负了她,她到死朕也没去看她一眼!朕悔不当初啊……” 说到激动处,皇上险些要背过气去,好在跪守在门外的太医急时医治,总算救了回来,太后年纪大了,受不了一惊一吓的,便回了福寿宫,霍翊则被皇上留了下来,太后离开前劝说皇上再多休息一会儿,但他不肯,孤独了一辈子,他有许多话要说,怕错了当下,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皇上望向霍翊,这个儿子是他最疼爱的,却也是与他关系最为疏远的一个,生在帝王之家,情份一向淡泊,但他还是觉得遗憾。“翊儿,你怪父皇狠心么?” 听父皇字字句句怀念他的母妃,霍翊纵使再仰制,心绪也难平,他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声音也冷的像是隔了几层寒冰:“父皇指哪方面?” 皇上轻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朕明白了……你和你的母妃不会原谅朕的……” 霍翊也不再开口,这种气氛之下,多说便是争锋相对,纵使再恨,纵使早已不视对方为父,也不希望他最后的日子只剩下争吵。 皇上闭了一会儿眼,再睁眼时,眼里沉重了许多。“丞相请旨退婚一事,你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霍翊语音淡淡:“儿臣知道。” 皇上眯眼朝霍翊看过去,他总是看不清这个儿子的所有情绪,明明觉得他是开心的,他却是阴郁的,明明觉得他是伤心的,他又总是一副冰山都无法压倒的气势。“你,打算如何?” 霍翊垂眸:“一切听父皇安排。” 皇上突然露出一丝疲倦又无奈的笑,却又笑的神秘,他确实看不透他,也不了解他,就像此刻,他明明知道他为了保全大局,不会降罪于裴氏,但绝不会让裴氏以正房的名义嫁给段王,但不论结果如何,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裴氏再不会趟入太子府的大门。可是他却要在这个时候十分恭敬的说一切听自己的安排?皇上又气又恼:“你瞒着所有人去见了段王叔,不久之后裴氏便怀上了段王的孩子,丞相又请旨退婚,翊儿,父皇虽然老了,但还不糊涂,你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朕不知情。” 霍翊一点儿也不惊讶,父皇掌握南夜几十年,埋下的眼线岂会少?他私下会见段王的事,父皇知道是正常的,而他也从未想过能真正瞒得过父皇,况且,为了让这件事顺利的传到父皇的耳朵里,甚至还故意放出了风声,以确保父皇的眼线能清楚的把握住这条线索。“父皇既然清楚,又何必问我?” “你不想娶裴氏,朕知道,朕也妥协了,应了你的要求,降她的位份为侧妃,就连丞相也对此忍气吞声,可你为何还要步步紧逼?失去丞相的拥护,对你又有何好处?这朝堂之上,有多少人与丞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岂会不知?” 霍翊静静的看着皇上,眼神里的波澜不惊仿佛席卷了所有愤怒的情绪:“父皇真想知道?” 皇上轻轻一抬手:“你说。” 霍翊淡淡地道:“父皇还记得我三岁生辰时,您和母妃那日早晨的誓言吗?” 皇上突然心头一紧,心里思绪起伏,想了一会儿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心中的骇意腾的加大,疑惑万分的开口道:“你是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霍翊点头:“正是。” “你——”皇上突然从真丝靠椅上坐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却又没力气的倒了回去。“你是太子,是霍家的继承人,是南夜未来的新君,怎可为了一个女子而做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真是太过荒唐!” 霍翊忽然勾唇冷冷一笑:“如此看来,父皇当初对母妃所说的,也不过是一句过后即忘的话罢了。” 皇上显得有些悲痛:“当时情当时景,真的是情深所至,确实说过那样的话,做过那样的承诺,但你母妃应当明白,作为帝王,很多事身不由已,这样的承诺又岂可当真?!” 霍翊也不退让,道:“父皇也许觉得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对于母妃来说,却是一颗真心相待的承诺,所以母妃无法理解父皇后来的所做所为,心死之下万念俱灰,才选择了永远离开。” “朕对你母妃的心意从未改变,朕的后宫那么多女人,她对朕来说永远都是最特别的,只是朕登基后,事务繁多,作为帝王无法做到只宠幸她一人,每座宫殿后面都牵扯着一个家族,朕必须要显得公平,才能保前朝和后宫和平顺安啊,直至她离开,朕才知道朕冷落了她,辜负了她,她也用最残忍的方式让朕彻底的失去了她。”皇上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像是吐出久久压在他心口上的东西。“很久之后朕才明白,作为帝王生来便注定是孤独的,一生一世都必须如此,朕如此,你亦相同。。” 霍翊勾唇浅笑,目光柔和平淡:“父皇错了,我不会步你后尘。” 皇上缓和了语气,道:“所以你让段王娶了裴氏?但你别忘了,还有王氏、李氏、孙氏……这南夜贵族多的数不清,你想用同样的手段把他们都一一打发了么?纵使现在打发了,再过几年呢?你还有把握吗?宫墙深院,你就守着一个女人过一生?” 霍翊目光定定,犹更坚忍:“我有决心,便能做到。” “你这样做,是想让天下人来嘲笑我南夜么?!皇上一想到这里,便恨从心生:“古往今来,从没有这个先例。” 霍翊回的风轻云淡:“以前没有,今后便有了。” “休想!”皇上再次怒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色涨红:“朕不答应,你休想!” 对于皇上的暴怒,霍翊不怒不怨,只是用依旧平静的态度,道:“我不愿,父皇您能如何?” 皇上勃然大怒:“朕知道,你是新君最合适的人选,朕依旧会把皇位传给你,但朕绝对不会让她成为皇后,这样的女人不配做皇后,朕的圣旨,谁敢不遵!!!” 气氛在陡然变得冷洌起来,就在霍翊开口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小孩子稚嫩的笑声,太后娘娘回了福寿宫后,总觉得心神不宁,要发生大事,便着人去太子府把熙儿了带了来,没想到这想法与林三思不谋而合,三思想着太后和皇上两个月没见到熙儿了,肯定想念,便给熙儿穿戴好准备送进皇宫,就见到太后娘娘的人来了太子府,正好把熙儿接走,送去朝阳殿。 门外跪候的太医们离寝宫正位太远,只听到吵闹,却听不清楚话语,一个个胆战心惊、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下,只希望太子殿下赶快出来,不要再惹皇上动怒,直到霍辰熙从由太后娘娘的贴身嬷嬷抱着走来,黑漆漆的眼眸四处观望,众太医的眼神就跟见了亲爹亲娘似的,对他感恩戴德,打心底佩服太后娘娘的手段,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皇上见到了天真无邪的皇长孙霍辰熙,果然怒火渐消,由着熙儿在他的龙榻上玩耍,也不再发怒,虽然身体病的厉害,不能亲自抱熙儿玩耍,但半躺在床榻上望着熙儿玩耍,也是一脸的笑意,倚然是一副祖父的慈祥模样。 “熙儿,朕的好皇孙。”皇上在爬到他身旁的熙儿脸上亲了一口,眼里一笑,道:“林氏也不错,给朕生了个好皇孙啊……” 霍翊抱着熙儿回到太子府时天已经黑了,林三思从床榻上爬起来,她尚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习惯了霍翊和熙儿在身旁的日子,现在两个人都不在身边,她也睡不着了。 坐在清澜苑的院子里等着,天上繁星点点、小风幽幽,听着伏苓和百合在偏房刺绣闲话,很是惬意舒适,她抬起头,望着天边的一轮圆月,就跟小时候在林府赏月时的情景一样,在霍翊的安排下,林氏一案得到重审,洗刷了冤屈,爹娘已经重回了林府,哥哥在一次讨罚北狄时立了功,提职为副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成亲、没有孩子,而如今她正在为成为一个更好的妻子和母亲而努力着。 林三思脱了鞋,赤足坐在秋千上,秋千随着她的动作而荡来荡去,水绿色的衣裙随风飘扬,温婉纯真的笑颜在圆月显尤为美丽动人。 百合眼尖,见太子站在门口,正想唤林三思,被霍翊制止了,将翊儿交给了百合,霍翊便悄悄的走到林三思身后,帮她推起秋千来。 谁知他还没得及推,林三思便道:“殿下想干嘛?推我荡秋千啊?” “嗯?”霍翊绕到林三思的面前,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满目柔情地道:“怎知孤回来了?” 林三思轻轻眨了眨眼眸,嫣然笑道:“和殿下生活了这么久,要是这点都感觉不到,那我算不算失职啊?” “嗯,这话在理。” “难道我有哪句话说的不在理吗?” 霍翊失笑:“猜猜孤现在想做什么?” “这个,比较难,我要好好想一想才行。” 林三思把秋千停了下来,歪着头佯装认真思考的模样,突然以最快的速度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双手勾住霍翊的脖颈,红唇便凑了上去,馨香的软唇刚贴上霍翊的薄唇时,霍翊便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一边吻一边握起她的脚道:“以后再赤足,就直接跳孤的怀里吧,省的着凉。” & 一个月后,南夜皇帝驾崩,举国震惊哀恸。 皇帝驾崩那一天,一向冷漠的霍翊更是浑身寒意逼人,除了林三思谁也不见。 林三思站在霍翊身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里浮起一丝落寞,不禁心疼。“殿下,天凉了。”把手中拿着的衣服替他批上。 霍翊握住她的手,只有面对林三思的时候,他才是完整的自己:“孤也不知怎么了,心里很难过。” “殿下,人总有一死。”林三思也不是特别会安慰人,想想到:“殿下,最重要的是先帝在世时,你们原谅了对方,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没有了遗憾,像普通人一样享受了天伦之乐,我想先帝离开时也是开心的。” 霍翊没有说话,而是搂住了林三思,他该谢谢她,是她和熙儿化解了他与父皇之间的矛盾。“三思,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皇帝驾崩后,身为太子的霍翊遵遗旨登基,霍翊身为太子时,并未娶正妃,身边只有一位诞下皇长孙的林良娣,故而新帝登基,便顺理成章地携林三思陪同,后遵旨册林三思为皇贵妃,除了名分,册封仪式与册封皇后并无任何不同,册霍辰熙为太子,林三思全程觉得紧张死了,唯独熙儿淡定的如同他父亲霍翊一般,面无表情、俯视天下。 册封仪式结束后,霍翊便撤了后宫的各位宫殿的牌匾,只留下林三思最喜欢的一处宫殿,名为思清殿供他们居住,并将后宫的后印交给了林三思。 处理完所有事,霍翊携林三思来到皇宫的最高处,微风拂面而过,他揽着她的肩,道:“不能成为皇后,可觉得委屈?” 林三思笑着摇头:“殿下待我真心,我不觉得委屈。” 霍翊小心温柔地捧起林三思的脸,就像在捧起一个无价的珍宝一样小心呵护着,道:“三思,我说过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誓言永不变。” 林三思回视着霍翊深情的双眸,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如夜空般璀璨的光芒,将她柔柔的包裹起来,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深吻:“我一直都相信,并且永远相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