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陵家的废物 瑶珠山谷的拜师仪式非常简单,完全没有其它长老收弟子那般隆重。但无论是几名弟子还是西陵瑶,彼此间的在意和忠诚是不打半点折扣的。 六阶灵狮表示,人类们都拜了师,它也有个小小的请求,它想跟那只被硬提到八阶的老虎干一架。然而提议被否决,西陵瑶给它指派的任务是做她爹娘的贴身侍卫,干架什么的,同门之间不允许内斗。至于虎兄狮弟的这个排序,她也觉得甚好,不需要有任何变化。 灵狮表示很忧伤。 西陵瑶跟着君无念离开飘渺宗时,她的父母已经在虚空子洞府里潜心修炼,瑶珠山谷内的一众弟子也恢复了正常的坐息,开始继续修炼生活。君无念对她说:“你现在有了弟子,不管是山谷里的事务还是宗门里的事务,都会有你的弟子定期传玉简过来,放心就是。” 她问君无念:“你说的那个可以供我结丹之地,究竟在何处?” 他笑笑说:“到了你就知道。” 这一路,纵是有君无念带着她,依然行了九天九夜。终于自空中落下时,竟是直接落入一片深海之中。 西陵瑶下意识地闭了气,却见君无念法诀施展,在两人四周开辟出一方将海水隔绝在外的空间,他们置身其中,完全不需要理会海水的压力与侵泡。 两人就这么一路向下沉去,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终于沉到海底。然而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却有一个庞大的存在正安安静静地伫立着。 君无念说:“这片海叫做无岸海,传说它没有边际,纵是问鼎修士全速飞行,直到灵力枯竭也飞不到对岸。曾有问鼎初期修士尝试过,还带了补充灵力的丹药,如此却依然见不到海的另一头。不过,我们虽然不知道海的另一头是什么,我却知,在你我头顶上方的那个存在,就是从凉姜两国边境突然消失的神秘宗门——炼尸宗。” 西陵瑶大惊:“炼尸宗?”不由得有些心惊,说话声音也放小了些,“我们就这样闯入炼尸宗的地盘,会不会被发现?” 君无念失笑,“炼尸宗老祖也不过堕凡后期修士,怕他作甚?就算被发现了又能如何?”说话间,却还是施展法诀,用了近一柱香的时间在这一方空间内搭建地一座大阵来。 西陵瑶不解:“既然不怕,为何还要布下大阵?” 君无念为她解惑:“布大阵是为了让你的吸食不被人打扰。”他将人带到大阵中间,再伸手往上指指——“这炼尸宗自以为避开了天下人的眼目,却不知,它们的踪迹我早看在眼里,只是没说罢了。炼尸宗借宗内秘法,将宗门设在这无岸海底,目的就是为了吸收无岸海充沛的灵气,为本宗所用。我便想着,你总是要结丹凝婴的,姑且让他们将灵气多聚一聚,聚好之后我再带你过来,这些现成的灵气正好供你吸食,我现在传你一套法诀,你靠这套法诀将灵气吸入体内,再行运转,别说结丹,即便凝婴,也是有可能的。” 西陵瑶听君无念的话,将法诀记好,并在他的指导下又演练了数次,终于领悟透彻。她坐于大阵的中心,施展法诀,并借助大阵之势全力吸收灵气。灵气入体,转体为自身所用,那种境界圆满之后立即突破,突破之后又接连不断地攀升上另一个高峰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好。她知道君无念说得没错,在这样的吸收吐纳之下,别说结丹,就是凝婴也是不难的。 如此,足足进行了七天七夜。 在这七天七夜里,头顶上方的炼尸宗简直几乎翻了天。宗内原本充裕的灵气突然之间开始快速流逝,就好像宗门土地下方有一个东西在大力的吸食,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阻止。哪怕那堕丹后期的老祖无上真人亲自己出手,也根本想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不但想不出办法,他们甚至连原因都总结不出,无数修士派下来,也查不清楚下方究竟发生了何事。 渐渐地,宗内弟子都有了不妙之感,他们纷纷外逃,想要逃出这无岸海底寻求生路。然而,竟不知为何,他们完全无法冲出炼尸宗的山门,好像有一座无形的大阵阻拦在宗门之外,断了炼尸宗弟子全部生机。 所有弟子都认为这是宗门高层做的,认为或是宗主或是长老也或是老祖亲自启动了护山大阵,要把他们困死在里面,让他们跟着炼尸宗同生共死。 他们坚决不能在这里等死,于是一个个奋起反抗,于宗门之内发生了大规模的内斗。 七天七夜后,西陵瑶将炼尸宗全部灵气吸光,修为从筑基巅峰的假丹境界,一举突破至元婴中期。终于,她成为元婴中期的修士了! 炼尸宗内斗,斗得十分惨烈。君无念携西陵瑶冲入山门时,看到的是满目的鲜血。 那无上真人早就意识到,怕是有修为高出他许多的大能之士潜入到了宗门下方,如今亲眼见到君无念,只感叹多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自己到头来还是没能逃得过这位天罡上尊的法眼。 君无念毁天道宗,灭无上真人,这所有的一切原本只需一念之间。可他希望西陵瑶能够亲身感受一下元婴中期修士巨大的潜能,因此,这场大战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之久。 起初那天道宗那老祖还以为这上尊也不过虚名而已空有一身修为,却没有与修为相搭的战斗力。他觉得可能是君无念修为提升的太快,以至于功法根本无法与修为同步,这让他庆幸了许久,觉得自己还有一拼的可能。 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之所以这位上尊不紧不慢地打,竟全是为了让他身边那位女孩练手。人家还时不时地亲自示范指点,将他炼尸宗的人当成了活靶子,当成了指点功法的工具。 一天一夜之后,炼尸宗生机全无,就连那无上真人也烟消云散。 西陵瑶看着这一片废墟,不由得感叹:“若早知是今日下场,不知道那炼尸宗老祖还会不会如此执着于成为天罡之主。” 二人从海面出来,稍做歇息。西陵瑶借此机会与他讲了关于那个黑衣男子的事情。 不想,君无念却是笑笑同她说:“我早就知道。” 她震惊:“你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那个一身黑衣的究竟是何人?” 君无念为她解惑:“这事要从那位皇族的四皇子说起。”他讲事情原委慢慢道来。 原来,昔日西陵瑶在锦县祖宅看到的四皇子并非是真正的四皇子,而是被炼尸宗一位长老夺了舍。那炼尸宗在无上真人的带领下,竟是与界外的一股势有了关联。 那股势力不是别的,正是九百多年前入侵天罡的兽界。 如今在界外有众多更加凶猛的恶兽,且大部份都已经化做了人形,战斗力十分强悍。它们一直没有忘记九百年前之耻,一直都在养精蓄锐谋划下一次机会。甚至在天罡培养了炼尸宗这种存在,用来做为自己与天罡沟通的桥梁。 可惜,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天罡大陆竟能出了君无念这么个恐怖的存在。 界外环境恶劣,恶兽越愈无法继续生存,所以它们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冲出兽界入侵天罡。 而那黑衣男子,本体是一条黑龙,本是那一界的少主,却在九百多年前被同父异母的哥哥排挤,失了少主之位。 他不是主战的人,在兽界与天罡的大战中,他同情人类修士,带着自己的亲信来到华胥湖,以那湖为大本营,阻拦恶兽对人类修界的侵袭。却也因此,让自己被整个兽界所排挤,成为了一个异类。 他潜伏在天罡数百年,为的只是从天罡修界中找到当年兽界安插下来的奸细。这几百年间有无数奸细被他查了出来打回原型,算是对天罡有功之人。 西陵瑶听得直发懵,黑衣男人竟是一条黑龙,从前住在华胥湖,难不成是…… 她想起当初在华胥湖扇了一条小黑蛇巴掌的事,现在想想,那特么的哪是黑蛇啊,那分明就是一条黑龙啊!怪不得那厮口口声声要为她负责,敢情这个负责是打那处来的。 她对此十分无语。 …… 炼尸宗消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天罡大陆,君无念以一层修为为代价,将那一层修为散入天罡大阵,以自身修为守护这个修界,再不可能被任何外界之物入侵。 问鼎后期变为问鼎中期,他却依然是这片大陆上最强的一个,更是因此受万众景仰。 黑龙全了这几百年的道心,他找到西陵瑶,将一身问鼎初期修为散尽,悉数灌入西陵瑶体内。随即重新化回龙身,沉入华胥湖底,清了前世种种记忆,一身轻松正在。 西陵瑶在全五行灵根的承载下,所有修为全部化为自身所用,她因此闭关整整两年,再出关时,问鼎初期,大成! 君无念带着她前往昆仑冰川,将昆仑胎化成的昆仑扇取出。那扇由冰骨制成,晶莹剔透,一共九片扇骨,每片上面都悬着一颗离魂珠。珠子由万年魂火旺烧而成,呈火红之色。透明扇骨,红色离魂珠,以九彩纱绫为扇羽,灌入灵力,扇动扇子,除了能把敌人扇走之外,还能扇出冰和火。最可怕的是,它能扇出人的魂魄。魂魄离体之后,会被离魂珠收走,炼为生魂,再将生魂组成冥军。九彩纱绫制成的纱羽可以飞脱出来,供主人使用。 就在这个夏日,天罡上尊君无念,以天罡最重之礼,迎娶飘渺宗弟子西陵瑶。 天下为聘,普天同贺。 漫漫仙途,始于一场荒唐的穿越,终于一场天罡之喜。 许多许多年后,还能有多少人与我一样,依然记得一位白衣天人,依然记得伴在他身边的红衣女子? 许多许多年后,还有有多少人与我一样,依然记得这片大陆上每一个曾在故事里出同过的人们? 《嫡女仙途》至此,全文终。 (288423056,所有的解释都在群里,感谢你们体谅我的无奈和委屈,感恩上苍,让我们相遇。最后,对不起,我亲爱的你们;对不起,我的君无念、西陵瑶;对不起,这一片我曾经那么那么想要把它描述得完美的,天罡大陆……) 第2章 水鬼讨命 水中手臂死死地扣住岸边人的脚脖子,那人正在下注赌她必死无疑,就觉得脚脖子好像被铁钳给钳住了,怎么都挣不开。 紧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人被伸出来的手臂生生拽入水中,扑通一声,瞬间沉底。 人们惊叫着后退,就见那水塘里,一名女子像魔鬼一样爬了上来,一双眼锐利如鹰,在人群中扫视而过,每到之处都惊起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慌了,那是西陵瑶没错,是西陵家扔在弃凡村的废物没错,可是为什么就觉得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断了手臂的女人吓得魂不附体,转身想逃,结果一脚踩空掉进水塘。有人拉了她一把,再上来时,已然晕厥过去。 西陵瑶看着四周人群,脑子里轰轰鸣响,很快地便有一组记忆闪过,却混沌非常。只知道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这具身体也并不是自己的,而原来的主人对于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却唯独对一件事印象深刻。那就是,在她醒来之前,原主喝了一个女人递来的水…… 她想起刚刚那蚀骨焚心般的难耐,心头一凛,一双眼又在人群中重新扫视。很快地,一个女人的脸被她锁定。 厉光射去,那女人吓得不停后退,她却步步上前,伸出手,一把将那女人的脖子掐住:“给我喝的水里,你放了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是说我什么都没放,你这傻子,你放开我,放开我!” 女人大叫,掐住她脖子的五指却逐渐收拢,她听到被自己叫做傻子的人一字一句地说:“用掺了春药的水喂我,你,该死!”说完,手下用力,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生生捏碎了那女子的脖颈。 一刹间,血脉喷腔而出,染了她的衣衫,混着河水流到地上,逐渐成河。 人们吓疯了,忘记了逃,只站在原地拼命地大喊着:“杀人了!傻子杀人了!废物杀人了!” 可她无意理会,脑子里,终于有清晰些的记忆闪过——此时此刻,她脚下踩着的土地叫做天罡大陆,这个国家是凉国,而这个小小村落被人称为弃凡村。身体的原主与她有着一样的名字,西陵瑶,今年十五岁。在这个以道为尊的世界里,人类分为两种,一种是有灵根者,可以吸收天地灵气转为自身所用,从而进入修行,这类人被称做修士;还有一类无灵根者,只能过普通的生活,是为凡人。而她,生来不见灵根半点,是西陵家公认的废材。 她爹西陵元齐修炼至凝气十三层大圆满境界,而后娶凡人为妻,触怒祖父,将他与妻子宫氏扔到了这弃凡村来。 弃凡弃凡,顾名思义,就是修真家族抛弃凡俗子孙之处。一旦到了弃凡村,便视为被家族彻底放弃,从此以后,生死由命。 这身体的原主不但没有修道灵根,还天生痴傻,智商低得都不及个五岁的孩子,在弃凡村从小被人欺负到大。他爹虽然有凝气十三层大圆满的功力,可弃凡村也有管事,那管事是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也不知是为何,偏偏跟他们家过不去,但凡她父亲出手帮她,管事都会找上门来。几次打斗,父亲受了内伤,原本凝气十三层的修为也路落得只剩下两层不到。 如此这般记忆轰然而过,西陵瑶惊讶不已,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 她笑了,真好,终于摆脱前世的一切,不管今生有多艰难,总比前世要好得多。 前世,她是二十一世纪国家实验室里的一个实验品,只因她天生神力,三岁能提五十斤大米,十岁就已经可以单手举起奥运会冠军咬牙才能举起的杠铃,二十岁时已经一掌就能拍碎大理石柱子。 这一切本来掩藏得很好,却没想到,倾心相交的男朋友居然出卖了她,把她交给研究机构,当成异类人去进行科学实验。她被研究了一次又一次,受尽了折磨。 后来,她受不了了,在一次新型实验中,引爆了化学原料,炸毁了一切。 本以为生命就此终止,却没想到,天道轮回,居然又送了她一场新生。虽然这场新生穿越在一个被叫成傻子的人身上,但前世与生俱来的神力竟也随之而来,实在让她震惊不已。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聚集而来,西陵家的废物杀人了,这消息让那筑基初期的管事也匆匆赶到,正准备动手将人拿下。 此时,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喊:“住手!” 第3章 出事了 西陵瑶看到村子东头跑过来一对夫妻,看起来都是四十左右,正是记忆中这原主的爹娘。 男子跑在前,手中拿了一枚玉简,大声地叫道:“谁也不许动我的女儿!京城有玉简传信,西陵家召所有在外族人迅速归宗,不得有任何偏差!”说完,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女儿拉过来,紧紧护在身后。连那个只是凡人的母亲也张开臂膀奋力保护着她,还不停地说:“我瑶不怕,不怕。” 她忽然就鼻子发酸,前生一世孤儿,从不知亲情为何物。不想,重活一世,父母的关怀竟是这样温暖。 她听到父亲大声地对那管事说:“我们到底是西陵家的人,就算被送到弃凡村,骨子里流的也是西陵家的血。如今家族召唤,你等若再敢阻拦,休怪我西陵家前来问话!” 事关西陵家,凡人们不敢吱声了,那管事也是眼珠一转,心中起了一番衡量。 没必要为了几个凡人得罪西陵家,更何况,喂春药这事儿他知道,甚至还跟对方合谋,这丫头要他来尝鲜,别看这丫头是个废物,长得可是水灵的紧。不过……他的目光又落在玉简上,几个废物而已,西陵家不找还好,但如今居然有玉简召回,他还是谨慎为妙。 想到这层,管事的也就不再言语,只是不甘心地从西陵瑶那一身湿漉勾勒出的玲珑身段上扫过,侧身把路让开…… 两个时辰后,西陵瑶换上干净衣裳,与父亲西陵元齐、母亲宫氏一起,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直到马车出了弃凡村范围,西陵元齐这才松了口气,随即面色凝重地告诉妻子和女儿:“出事了!族里唯一一位元婴后期大圆满的长老冲击化神不成功,即将坐化。现命所有族人回京,五年一次的比试将提前一年举行,同时也要对小一辈重新筛查灵根,以确保没有疏漏。” 宫氏一听这话,禁不住抹起眼泪,“都是我不好,是我把瑶儿生得傻,不然我们瑶儿定然也是家族小辈中的骄傲。” 西陵元齐赶紧劝她:“这怎么能怪你呢?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咱们瑶儿……”他想起今日女儿居然杀了人这个事,不由得有些后怕,转而问西陵瑶:“瑶儿啊!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她们欺负你你都无力还手,今日是怎的?” 西陵瑶一直没有开口,心里就在琢磨如何解释这件事情,听父亲问了,赶紧开口道:“爹,女儿也不知道为何,她们下药害我,可我吃了那药之后就觉得身上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而且从水塘里上来之后,脑子我清楚了许多,再不是从前那般混沌。” 西陵元齐听了高兴,直道:“这就是因祸得福啊!瑶儿,杀人不怕,那些人从小就欺负你,若不是有那管事拦着,为父早些年就想把他们全都杀掉了。只是……唉,说起来,当初你娘在怀你的时候,为父是感觉到你身带灵根的,而且那种感觉很强烈,我还高兴来着,心说我们的女儿定是个好苗子,一定能出息。” 他一边说一边回想从前之事,“你娘生产之前,你大伯来了,说是出门行走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还给我们留了不少银两。我们当时挺高兴的,只是在你大伯走后,你娘就病了。那次病后,原本肚子里有灵根的胎儿变得一丝灵力都感应不到,我当时就意识到要出事,果然,你生下来,灵根全无。有家族的人前来验看新出生的孩子,见是个凡人,冷哼一声就走了。这么些年了,为父一直放不下这件事,为何明明就是个有灵气的孩子,生出来却成了凡人呢?” 第4章 关于修道 西陵瑶听着这些话,眉心拧成了一个结:“父亲就没有怀疑过大伯?” “怀疑过。”西陵元齐说,“可事后又觉得都是兄弟,就算家里人都不待见我们,也不至于来祸害一个没出世的孩子。” 宫氏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大声地道:“什么兄弟?你是嫡,他是庶,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想把你从族里彻底的清除掉,又怕我们的孩子有了灵根重新回去跟他的儿女抢地位。瑶儿本是有灵根的孩子,就是因为我吃了他从京里带来的点心!” 宫氏捂住口,呜呜地哭,西陵元齐就只能一声声叹气,低着头,两手拧在一起。 西陵瑶掀了车窗帘子向外看去,春日里阳光正好,入鼻而来的空气味道都是与前世完全不同的。只是,不管前世今生,人性都是如此,为一己之利不顾他人死活,骨子里的劣根性依然突显得这般强烈。 若那大伯当真害原主至此,这笔帐,她可得好好清算清算。 她开了口,轻轻地道:“父亲,跟我说说京里的事吧!还有你们说的修道、灵根,我以前……好像什么都不懂。” “唉。”西陵元齐叹了口气,可又马上开心起来,他跟宫氏说:“不管怎么说,咱们的瑶儿现在不傻了,不管她有没有灵根,至少她是个正常的孩子。凡人不也就一世人生么?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说罢,又兴致勃勃地对自家女儿讲起有关于京城的西陵家、以及那传说中的修道。 原来,在这天罡大陆上,凉国只是一个很小的国家。但这个国家很特殊,从皇室到贵族,几乎都是修真者的天下。修真从凝气期开始,进而筑基,再进结丹,之后元婴,化神,堕凡,问鼎,以及问鼎以上,传闻中还无人到达的第二步境界。每一个境界又分初期、中期、后期,以及顶峰大圆满。 当今万岁是个化神期的修士,但凉国真正所仰仗的却并不是皇上,而是一位神秘的上尊。据说那上尊是唯一一个问鼎期修士,其神通可通天遁地,真真活神仙一般。 至于西陵家,是凉国世袭的定国侯府,西陵瑶的祖父就是当朝的定国侯。家中还有一位坐镇的老祖,是元婴大能,也正因有这老祖在,西陵家才能世代稳坐定国侯的位置。 “可惜,老祖寿元将至,又冲击化神未成,就要坐化了。”西陵元齐分析说:“想来,老祖在坐化前一定会用秘术,将一位已经修炼到结丹境界的族人强行提至元婴期,以保证西陵家不会被凉国淘汰掉。只是这种秘术也有弊端,就是一旦施展,那被强行提升之人,此生将再没有化神的可能。所以,这种事对于此人来说,是造化,也是劫难。” 西陵瑶点点头,心里头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基本的概念,她告诉父亲:“相比起飘渺的修仙,我到是对那位大伯更感兴趣些,特别是当年他来看过母亲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很是好奇呢。此番回京,若有机会可得找他好好问问。” “万万使不得。”西陵元齐急了,“咱们一家人安稳过日子就好,千万不要招惹他们。虽然家规规定不能族人自相残杀,但杀人的手段千万种,并不一定要人家亲自动手的。你不知道,你大伯不但自己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他还有三个资质极好的儿女。你大堂兄今年十八岁,就已经凝气十三层后期,你大堂姐跟他是双胞胎,就连修为也是一样的。还有你那二堂姐,今年十六岁,据说前几天也突破至凝气十二层后期了。这样的一家人,咱们如何惹得起?” 西陵瑶不再说话,十多年了,这对夫妻已经被西陵家吓怕了,在这个以修真等级为尊的世界里,他们处在低层,已认定没有翻身的可能,于是甘愿被弃于村落,只求安稳生活。 可是,她看着这对夫妻,心里想着,你们可曾知道,真正的西陵瑶已经被那些人给害死了呀!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在寻到仇人的一瞬间,这身体自然而起的反应就是一个念头:杀了她! 于是,她毫不留情地把那人杀掉,这才感觉到那股恨意逐渐消退。她知道,若那人不死,真正的西陵瑶,永不瞑目。 前一世的最后一刻,她用一场爆炸,带走了实验室所有折磨过她的所谓医者; 这一生的第一瞬间,她用一身神力,报了赐予她重生之躯不甘的仇怨。 第5章 收获至宝,还有……美男 连续赶路五天,西陵元齐怕妻女累着,找了家客栈落脚休息。 所谓客栈,不过就是荒郊野外的几间草房,供往来的凡人客商歇脚之地。 古时的夜空很美,西陵瑶睡不着,坐在窗边一遍又一遍地消化着这几日接受的信息。 窗外草地上,有只小鸡崽儿正在转悠,时不时找个小水坑喝两口水。西陵瑶偶尔看去几眼,只觉这一世生命虽也坎坷,却比之前世整日闻着实验室各种药水味道要好得多。 不由得抿嘴笑起,再看那只小鸡,却一下子呆呆地愣住了! 娘哎!是她眼花了吗?不过喝了几口水,鸡身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变化!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嫩萌萌的小鸡崽变成了胖乎乎的老母鸡,变完之后还抖了抖翅膀,拉了几颗鸡屎。 西陵瑶一抬腿就坐上窗子,虽然是二楼,可还是想都没想就往下跳。前世被关在实验室里,她逃跑都逃出经验,逃跑都逃出一身本事,三层以内的楼随便跳,眼都不带眨的。 此刻落地,立即就往那小鸡喝水的地方奔了去,直觉告诉她,肯定是水有问题。 果然,远看是个小水坑,走近一瞧,那水坑也忒小了点,再伸手往水里摸摸……咦?不是水坑,好像是一只盛了水的器皿。 她将那东西从土里挖了出来,原来是只碗。铜制的,黯淡无光,直径七寸左右,没什么特殊品貌,就是碗底有个扇形的标记,坑坑洼洼,也看不出到底为何物。 要说这也就是个破碗,可刚刚那小鸡的变化过程却太让人骇然了。西陵瑶四下张望一番,生怕还有人也看到方才那一幕来与她挣宝。 没错,她觉得这就是个宝,至于这宝到底有何价值,还有待研究。现在她得先携宝逃离,逃回房间里再做打算。 这念头刚起,还没等她站起来呢,突然天空中飞来一人。翩翩公子,金冠白袍,完美轮廓勾勒出一张动人心魄的脸。踏空而来时,好像天地都为之让步,说不出的威风飘逸,仿若天人一般。 西陵瑶都惊呆了,这人真好看啊! 赶巧了,那人在空中也看了她一眼,然后也不怎么想的,居然直扑下来,直接就把她给按倒在草地上。 这一瞬间,她闻到了那人身上的松香,和这草地的芳香,还有已经变成老母鸡的小鸡刚拉的屎香。 她气极,果然人不可貌相,男人都特么是不靠谱的。于是用力反抗,一身神力悉数用尽,竟只能将那人稍稍扳动几分。 金冠男子也是一愣,这到底是女人还是一头驴?怎么这样大力气?随即体内灵气一转,西陵瑶的反抗便再也没有用了。 “草,草泥马啊!”她震惊了,别的不行,但这一身神力可是前生后世她唯一的骄傲啊!无论在何时从未失手过。 想当初,就靠着这身神力,她曾生生掰断了实验室的钢门,最后要不是那帮王八蛋无耻地给了她一剂麻醉针,她早就脱离苦海了。 钢门都挡不住她,怎么就败在这男人手下?哦不对,身下。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惜,没人能够给她回答,那好看到让人总想犯罪的男人只低声说了句:“不想死,就配合我。” 她不解,“怎么配合?” “叫。” “姑奶奶不会叫!” “不叫就得死。想死还是想叫?” “……算了,我叫。”她投降,认真地回想着前世岛国爱情动作片的声音精髓,叫得那个销魂,逼真得差点儿连自己都要信了。 金冠男子愣愣地看着身下这个睁着大眼睛看自己、嘴巴里还能同时兼顾着“任务”的丫头,细软的声音声声入耳,他一个恍神,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起了最本能的反应。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男子老脸一红,正准备让这丫头别叫得如此投入。这时,却听边上林子里有了动静,两个人破空而来,在距离他二人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住,站在树影之下。 “原来是对野合的鸳鸯,还以为追到那人了,白高兴一场。”说着,就要抬步上前,“有这等好戏,赶上了也不能错过。” 身边同伴拉了他一把,急声道:“还是找人要紧,一对凡人的狗男女之事,我们管他作甚?” 狗男女?她急眼了,像只炸了毛的小狮子,呼哧呼哧地就要找人打架。 就想说你他妈才是狗男女!可骂人的嘴刚一张开,立即被一个温软的唇舌抵住,男人的松香扑面而来,比之刚刚又灼热了几分。 第6章 凝气十三层,大圆满 西陵瑶瞪大眼睛,几乎想吃人了! 初吻啊!这一世的初吻啊!才来几天啊就没了? 不过,这人嘴唇挺软,还挺香。她吸吸,嚼嚼,口感不错嘛! 金冠男人一张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他就这么被个黄毛丫头给轻薄了?好不容易把嘴唇抽出来,他以唇抵唇同她说:“继续叫。”说话时,舌尖儿相碰,又掀起阵阵涟漪。 她无奈,也不知到底哪方是好人、哪方有歹意。不过简单分析起来:骂她们狗男女、还意图上前观摩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压她这男人,至少占了个颜值优势。 于是演技再度爆发,销魂蚀骨的声音再度传起,也听到追踪而来的人又开口道:“那也得仔细看看,万一是那人……” “不可能!”同伴立即打断他,“且不说那人应对四方追击,逃命不及,怎会有心思干这个?单凭那是天下皆知的谦谦君子,他也无论如何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不用看了,我们快点去别处找人。” 危机渐渐散去,西陵瑶的叫声却还在继续。她也叫顺口了,一边叫着一边还有闲心欣赏一下面前人的那张无可挑剔的脸。 金冠男子被她看得脸通红,迅速起身,却听还躺在地上的丫头很讽刺地说了句:“谦谦君子?” 他甚为尴尬,还有些不知所措,如此场面平生从未遇过,如此……他在心中选择用词,如此欠揍的小丫头,平生也从未遇过。 他应付无力,于是立即转移话题,指着她说:“是何人如此阴毒,竟然在母体中就毁去你一身灵根?” 她听了这话就是一激灵,关于西陵家那个大伯的事立即又在脑中回想起来。 那人继续道:“你并非没有灵根之人,只是还在母体时就被人以阴毒之法压制了去,需要强行打通方可恢复。罢了,既帮了本……既帮了我一次,这件事就算是我对你的回报。你坐下。” 她四下瞅瞅,“恩?我趴着呢!” 他皱眉,“坐起来。” “那你拉我一把。” 她是被人拽起来的,而后盘膝坐好,就见那人抬手,像是很随意地在她眉心中间画了道符,然后又将一道光打入她眉心之内,一隐而没。 刹那间,西陵瑶只觉周遭空气忽然就变得与以往不同了,更加精纯,一口入肺,就像甘泉一般。与此同时,身体传来砰砰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爆炸,炸碎了她的骨头。噬骨的疼传来,她禁受不住,满地打滚。 “该死的!你恩将仇报!我好心救你,你却如此害我!妈的,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管长得好看不好看,没一个好鸟!”她气得破口大骂,骂得那金冠男子的脸是红一阵白一阵,总有冲动想把这丫头的嘴给缝上。 可这种痛感却并没有像西陵瑶想像的那般一直继续着,到是很快就停了下来,之后便是通体畅快,呼吸间竟然能够把空气自动分出两层,一层杂质,一层精纯,然后去杂质,只吸那精纯之气,十分舒适。 欣喜之余,又觉得好像还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浑身上下这么油腻呢? 她掀开袖子,白皙的手臂竟不知为何浮现了一层黑油,腻乎乎的不说,闻一下,还特别臭。她纳闷:“我这是掉粪坑里了?” 金冠男子抽了抽嘴角,默默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这是洗髓,洗去体内浊气与杂质,同时催生灵力,同洗髓丹是一样的效果。你胎毒已经解,灵根释放……”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是世间罕见的全五行灵根,体内金木水火土灵根齐全,且每一支在打通之后都十分兴旺,以至于他才微微为其灌入一点灵力,这丫头居然一口气从一介凡人冲击到了凝气十三层的巅峰,越过了无数瓶颈,直接达到了大圆满的境界,堪称修道奇才。“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她。 她眨眨眼,“西陵瑶。” “西陵瑶。”他微微思量,凉国几大修真家族中,唯有定国侯府祖姓西陵。听闻定国侯府的那位元婴期修士寿元将至,正在召集所有族人归宗,想来她正是因此而奔京城。再看看这丫头,只觉可惜,要不是他如今突然在即,最虚弱之时引来仇家,收其为徒也是不错。毕竟这样的人才万年难得一遇啊! 但这种一冲即达巅峰的现象也就只在凝气期会发生,且有弊端,就是在筑基时,将会比平常人困难数倍。可一旦筑基,其初中后以及大圆满时期的瓶颈却又再度相对好冲,没有平常人那般费力。 “你想什么呢?”一个恍神,坐地上的西陵瑶又出幺蛾子了,金冠男子眼瞅着这丫头抬手往眼上抹了一把,不见泪,声音却带哽咽:“想我也是良家女子,你仗着功法高强就欺负人,也太不要脸了些。我区区弱女子,这三更半夜的就出来喂个小动物,没想到竟然失身于你,我……” “你什么时候失身于我了?”他简直震惊。 “都那样了,就算不失身,我以后还嫁得出去吗?当然,我也不讹你非得娶了我,但你怎么着也给得点儿补偿吧?” “我刚刚为你驱了体内胎毒,修复灵根。这看似平常,但你可知,放眼整个凉国,能做到的人,不超过十个。这是怎样的造化?” “那是你自愿的,并不是我想要的。”西陵瑶跟他讲道理,“这就好比我给你一个苹果,可你想要的是梨,所以即便吃了苹果,你还是想再要个梨的。” 他甚觉头大,“你究竟想怎样?” 第7章 君无念 西陵瑶眨眨眼,还是有一番自己的大道理:“你看,我若只是个凡人,那便可以一生与世无争,就算被叫废物,可我活得自在呀!然,一旦有了灵根,还练到了……我这是多少级?” “不叫级,叫凝气十三层。”他耐心地教她,“我没想到你是满五行灵根,一丝灵力灌进去你竟自行突破到了凝气十三层大圆满的境界,也算是偏得。” “偏得什么呀?”西陵瑶很不乐意,“你强行把我拉入到修士的行列,却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可知这一生我都将在修士的世界里摸爬滚打?我听父亲说,修真的世界里强者为尊,一个不小心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掉脑袋。可凡人却是被修士所保护的,修士斗法,不可伤及凡人无辜,你让我失去了保护,让我不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你还好意思说这是给我的好处?” 他愣住,没想到这丫头竟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 想这凉国,虽说是由修士皇帝久坐江山,修士与凡人同朝为官,但修仙界也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任何修士都不可以对凡人出手。凡人的事该由凡人自己解决,哪怕是凡人杀了修士全家挖了修士祖坟,也该是由凡人的法律去制裁,轮不到修士私下寻仇。 “如此说来,到真是我的错了。”男子叹息,“你能有如此心性也是难得,很多人都贪恋修士漫长的寿元,却不知平凡一生才是正道轮回。罢了罢了,你若不喜,我收回便是。” 说着,就又要抬手往她眉心画符。 西陵瑶吓得赶紧往后躲,“哎呦我去!给出去的东西可不带往回要的啊!你还有没有点儿风度了?” 他微怒,“那你想如何?” “我就是想跟你要点儿保命的玩意!你给我点保命用的东西,至少在我挨欺负的时候不至于太快死掉,否则……”她眼珠一转,委屈的小表情又挂脸上,“你这么厉害的人物,我被你强推过……” “我真没把你怎样。”他觉得跟这丫头好像说不明白话。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给我点儿保命的东西。” 金冠男子叹气,随手往空中一撕,竟是凭空撕出一道裂缝来。 西陵瑶又懵圈了,这特么都是些什么能耐? 可惜,那人找来找去,又把裂缝合上,然后无奈地摊手:“太低阶的法宝我已经没有了。”再想想,干脆从腰间解下一只琉璃铃铛来递到她面前,“这个你拿着,危机时灌入灵力摇动它,可以保你之命。”说话间,头一偏,一眼看到地上摆着的那只破碗。 西陵瑶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把破碗搂在怀里,却见那人居然把刚刚递过来的铃铛又给收了回去——“罢了,你有这般造化,想来也是天命宠儿,我多此一举。”说完,铃铛收回腰间,又撕开裂缝取出一只布袋子,“这个给你,装你的碗,水不会漏出,灵气也不会外泄。你使用时只要灌入一丝灵力就可打开,里头可以装进一切你想装之物,包括活兽。” 想他修道至今七百余年,也就得了这么一个极品储物袋,在能撕开空间裂缝储物之前一直用它,今日就便宜了这个丫头。 西陵瑶接过袋子,很是郁闷。刚刚那铃铛很好看的样子,虽然这破袋子也是神物,却还是觉得有点吃亏。于是试着又问了句:“还有没有别的赠品?你看我俩刚刚亲都亲了,你要觉得最后我多亲一口是你吃亏,应该由我补偿,没问题,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用。”他脱口而出,“我负责你好了。” “那也行。” 他差点儿没咬断自己的舌头,七百多年了啊!居然绕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他是不是白活了? 在西陵瑶的敲诈勒索下,他不得不再度撕开储物空间,又拿出一些丹药,还给了不少灵石,且还都是上品和极品灵石。他到是不心疼这些,只是觉得这些东西落到一个凝气期的小丫头手里实在太过危险。特别是这丫头不久之前还是个凡人,根本对修真者的世界一无所知。 于是他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告诉西陵瑶:“丹药没有适合你吃的,你可以找机会卖给结丹期以上的修士。灵石分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我给你的全部都是上品和极品的,价值极高,轻易不要展露在外人面前,就算要使用,也得估量好价值,免得被人骗了去。” “我知道,不能露财嘛!”她对自己敲来的这些东西还是比较满意的。当然,那只铃铛那人也没能保住,也到了她西陵瑶的手里。 金冠男子长叹一声,告诉她:“这琉璃铃只给你三次保命机会,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至于用在何时,你自己思量。” 最后,他是逃走的,再不走感觉就要被掏空,之前升起的想收其为徒的念头瞬间打消。本来还想教教她如何内视自身灵力,也都没机会开口,只在仓促间教了她一个隐藏修为的小口诀。 这个西陵家的丫头啊,真是……太让人抓狂。 “哎!亲都亲了,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 身后,那丫头的声音再度传来,他一哆嗦,一个声音随即传入西陵瑶的耳中,是他在说——“君无念,我叫君无念。” 第8章 神秘的破碗 从弃凡村往京城,马车要行两个多月。 西陵瑶这两个月也没闲着,那只破碗被她试了又试。 最开始是装上水马上就去喂鸡,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以至于她曾一度以为是自己那晚眼花看错了。不过她始终记得君无念看到这碗之后,说这是她的造化,想来肯定不是凡物。 于是继续试验,终于被她发现,原来那碗装上水过上一整天,也就是十二个时辰之后,效果就开始显现了。存了十二个时辰的水,小鸡吃了会长大一圈,看上去进化速度是一个月的样子,并没有太显著。 但若存上二十四个时辰,小鸡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变化,也就二十息的工夫,就变成了一只老母鸡了。 再后来,她用存上整整三天的水去试,小鸡直接老死。 鸡生太短,检测不出这破碗的最佳效果,西陵瑶开始尝试植物。 很快就发现这碗里的水用在植物上同样也是有效果的,依然是从十二个时辰之后开始,时间越久效果越好。 她算了下,只要有耐心,大概两三个月吧,就能催生出千年植物来。而时间越久水越少,最后只剩下一点点时,效力最佳,催生最快。 可惜行在路上,身边又随时都有爹娘在,实在是不方便,所有情况都是估计。西陵瑶迫切地希望能够有一方自己的空间,让她把这碗的功效好好研究研究。 不管怎么说,这只碗绝对是逆天之物,如今落到她手中,这将成为她一生最大的秘密。 这秘密若被外人知晓定是一件可怕至极的事,还好有那人给的储物袋,不但水放到里面不会洒出来,还能成功地把这碗产生的灵力完全掩盖住。就是不知,这秘密同时与那人分享,会不会成为日后的隐患。 自从灵根被那人激发出来之后,西陵瑶已经能够感受到体内灵气游动,也能感受到外界一切有灵力之物。 她开始适应这种感觉,只是总觉得这所谓的凝气十三层大圆满之后,就好像撞到了一堵墙,而且还是铜墙。明明知道铜墙后头就是筑基,可就是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撞不过去。 不过也不着急,她自知对修真界了解太少了,许是方法不对,待她找对办法,再结合手里这逆天之物,想要筑基肯定是有希望的。 京都侯府,她,就要回来了! 凉国京城,地处偏北,四面环山,远远看去云雾缭绕,就像仙境一般。 定国侯府连日来一直门庭若市,因老祖召唤,在天罡大陆四面八方的族人都陆续赶回。于是干脆府门大开,并落下禁制,只有族中血脉方可踏入其内。 西陵元齐一家入府时,正赶上两个旁枝族人也回来,府中下人乐呵呵地去跟那二人打招呼,理都没理他们仨。 西陵元齐叹气,安慰妻女说:“忍忍,左右不过几日就回去了。” 可这一忍,忍来的竟是侯府大门“砰”地一声紧紧关闭,生生把他们阻在门外。 西陵元齐怒了,上前一步抬手拍门,大声地道:“把门打开!我乃侯爷嫡子,府中三爷!受老祖之命回京归宗,你等还不快快开门让我入府!” 可惜,无论他怎么叫喊,只听得里头隐隐传来的嘲笑之声,大门就是不见开。 宫氏的眼泪都在眼圈儿里含着,她拉着西陵瑶道:“瑶儿,你记住,这就是侯府,但是它跟咱们没有半点关系。弃儿弃孙的人,咱们不认!” 西陵瑶点了点头,扬了声对前头站在府门口伤心沮丧的西陵元齐说:“娘亲说得对,爹爹,咱们不认这些人,这次回来就当旅游好了。爹爹不要伤心,他们不给开门,咱们自己开。” 说罢,抬步上前,伸出手按在那扇巨大的木门上。灵力只微微灌入到掌心,却是将一身神力使了近半出来,猛地向前一推—— 但听“砰”地一声,巨大威严似绝不容人侵犯的大门轰然打开,撞飞了里头两个面带讥讽的下人。 第9章 侯府的下人可真牛逼 西陵瑶站在门槛边,伴着摇摇欲坠的府门,就像是个天神一样,让那些试图对他们一家三口的回归报以微词的人们目瞪口呆,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着,儿孙归宗,要进府还得先拆门?”她直勾勾地看着那两个摔掉了门牙的下人,目光中的愤怒毫不掩饰。“狗腿子而已,竟敢挡了主子的道。” 下人被她这气势震慑住,一个个捂着掉了牙的嘴巴不敢说话。很快便有管事的人小跑上前,西陵瑶能看得出,那人身上带着凝气三层的修为。 “邱管家。”西陵元齐上前一步,把自家女儿挡在身后,“老祖有命,所有族人归宗,却不知为何要把我们一家三口拦在门外。” 那邱管家看了一眼坏掉的府门,再瞅瞅西陵瑶,面上带了疑惑,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多问,只是道:“下人们不懂规矩,既然三爷回来了,就请进吧!老奴叫人送三爷到住处先安顿下来。” 很快便有下人上前引领他们入了府内,西陵瑶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这座府宅,花草景致到不觉出奇,就是不远处一座巍峨高山引她猜想。有灵气隐隐传来,就是从那座山的方向,吸入鼻间的感觉,与她凝气之后能够呼吸到的提纯空气又大不相同。 提纯的空气只能让人感觉舒适畅快,但这种灵气入肺,却能够与体内灵气产生共鸣,并且相互融合供为己用。 她微微惊讶,感叹到底还是京中的人有福气,守着这样的灵山修炼,修为当然要比在外头更加精进。 很快地,引路的下人停了下来,她这才发现,原来所谓“住的地方”,竟是与一众下人一起挤在一处大杂院中。 那人指着院落边上的一间柴房对他们说:“就是这里了,为了迎接三爷,今儿早上还特地打扫过。三爷,请吧!” 西陵元齐憋了一肚子火,眼眶都红了,他瞪着那下人大声地问:“就让我们住在这里?我虽没用,可也是府中嫡次子,父亲母亲怎会如此待我?” 那下人可一点都不怕这什么嫡次子的名头,摊摊手对他说:“三爷,这规矩都是府中定下的,您应该也知道,主子们都住在后山,按照修为划分居住的层数。所以,您想要住主子们的地方,就要靠实力。” 西陵元齐一下就蔫了,后山是灵山,是有修为的族人居住之所,他虽也是修士,可区区凝气二层,如何有脸住到那地方去? 罢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妻子和女儿的手,一脸歉意地说:“是我没本事,不能让你们住到好的地方去。左右不过就住几日,咱们忍忍,待老祖的事情办完就可以回去了。” 宫氏狠狠地瞪了那下人一眼,没说什么。西陵瑶却能感受到父亲的隐忍妥协,和母亲的委屈不甘。 她心里不好受,前世没有亲人,这一生好不容易拥有了爱护她的爹娘,说什么也不能再让爹娘憋屈地活着。于是她扬声开口,说道:“父亲说得没错,府中嫡次子,住到柴房去像什么样子?你们当下人的虐待我们一家三口也就算了,怎的连祖母的面子也一点不给?父亲再不济,那也是她亲生的,难不成如今这侯府中已经乱到下人都能直接与当家主母叫板了?侯府的下人,可真牛逼!” 第10章 废物就该住猪圈 她这一番话,到是把个下人给说得目瞪口呆,想要出言反驳,可再一想,人家说得没错啊!现在他们干的这些个事儿,可不就是驳了老夫人的颜面么?三爷一家是废物没错,但听说昨儿老夫人的确也问过一句他们行程到哪里了,可见在老夫人心里,就算不争气,这亲生儿子也是要认的。 下人就纠结了,难不成真要把这几位请到灵山那边去住?他一个下人到无所谓,可这事儿却是大爷和二爷分别都交待过的,若真是逆了那两位的意,三爷一家几天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可就遭了殃了。 一时间,气氛僵在这里。 就在下人左右为难之际,就听往杂院儿来的小路那边,有一阵咯咯的笑声突然扬了起来,随即,那笑声的主人开了口,说:“哟!我当是谁在这儿闹腾,原来是拖后腿的三叔三婶回来了。” 众人回头,但见小路那边走过来两名年轻人,一男一女,都是十六七岁模样。男的一身戾气极重,两道眉毛狠狠地向上挑起,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凶兽。 那女的就更逗了,也不怎么长的,艳俗得就跟从了良的妓。女一样,一身不入流的媚态,走起路来也是夸张地扭动腰身,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而刚刚那一番话就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西陵瑶看得一阵恶寒,不由得皱眉问身边父亲:“这俩人谁呀?” 西陵元齐闷哼一声,不悦地说:“是你二伯家的三堂姐西陵娟,和二堂兄西陵剑。” 宫氏也冷着脸告诉她:“你二伯跟你爹爹是同胞兄弟,可你二伯黑眼白眼看不上你爹,连带着他的这双儿女也把咱们当仇人。” 正说着,就听西陵娟的声音又传了来,阴阳怪气地道:“别拿祖母跟这儿说事儿,这么些年了,祖母的脸面什么时候需要你们来成全了?说句大不敬的话,祖母能坐稳那个位置,那也是我们的爹爹争气。你们自己也该想想,都是同母所生,怎么我们的爹爹就能修练到结丹中期,而三叔呢?听说当初好不容易修炼到凝气十三层大圆满境界,府中为了他能突破,搭上了五枚筑基丹。可结果呢?三叔就是突破不成,五枚筑基丹就生生的浪费掉了。如今更夸张了,不但没长劲,居然还搞跌落的,还一跌就跌到只剩两层,你怎么不干脆都跌没算了?” “妹妹说得极是。”她身边,西陵剑也开口说话了:“三叔,在借用祖母之威给自己争取好处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这些年你除了给祖母丢脸给家族抹黑之外,你还做过什么有用的事?这时候知道自己是嫡子了,当初修炼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 “可不。”西陵娟又咯咯笑起,“我听说当年三叔娶三婶,祖父祖母都不同意,祖母甚至早就给三叔说好了一门亲,是丞相家的女儿,都已经筑基了。可三叔不干啊!非得娶个凡人。既然当初自己有了选择,那事后就别怪家族无情无义把你扫地出门!住柴房怎么了?一个十多年来对家族一点贡献都没有的人,住柴房都是抬举你。” “你——”西陵元齐气得脸都青了,很想教训教训这双子侄,可话到嘴边,却又发现自己并没有立场教训人家。一来这两个子侄的修为都比自己高出不只一点半点,人家一个手指头都能把他给灭了。二来,好像他们说得也没错,这些年他的确对家族没有任何贡献,如今又有何脸面要求家族好好待他?“罢了。”他的怒火平息,再不理会那二人,只对宫氏说:“小孩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咱们进屋去吧!” “进屋?”西陵剑往前走了几步,轻蔑地看着对面的三个人,冷哼道:“三叔好像不爱住柴房,正好,侄儿也觉得柴房并不适合你们住呢!” “你到底想怎样?”西陵元齐怒视着这个侄儿,依稀还能记起对方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他跟胞兄西陵元飞的关系还没有这样差,这孩子虎头虎脑的也总往他跟前跑,他着实带着玩过好一段时日。却没想到,转眼经年,好好的一个孩子竟长成了这般。“剑儿,我到底是你的三叔。” “哼!”西陵剑笑得阴邪,“一个废物三叔,我可要不起。柴房不适合你们,去住猪圈吧!我觉得那才是你们最好的归宿。” 这话一出,后头跟着的西陵娟又咯咯地笑起没完,就连这一院子的下人也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甚至还有人跟着起哄说:“没错,去住猪圈吧!猪圈配废物,绝配呢!” 第11章 恶心兄妹 “你们……欺人太甚!”西陵元齐快要气炸了。他很想动手,甚至都有心想把这一院子的人都给打死。可惜,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是一个等级划分十分鲜明的世界,他就是有那个心,有那个胆,也当真没那个本事。于是,这口气憋在心里,憋红了一张脸,胸腔一阵腥甜涌起,差点儿没把一口血给喷出来。 这时,就听身后站着的小女儿西陵瑶突然开了口,清清脆脆地说了句:“猪圈?不不不,我想住灵山。刚才是谁说要靠实力决定住在哪里来着?再给我说说,这个实力要如何验证?” 一听说她要住灵山,人们笑得更欢了,甚至有人都捧起了肚子,直笑他们是痴人说梦。 那个引路来的下人这时方又开口,大声道:“验证实力很简单,就按侯府的规矩,想要住进后山洞府,就到炼心路上去走走,看你能走几步。走一步,住一层,往后多迈一步就高出一层。如今大小姐住在十三层,那便意味着凝气十三层的修为。” 她点头:“是这样。”扭头莞尔一笑,对西陵元齐说:“爹爹,我们到炼心路去看看。” “瑶儿。”西陵元齐为难地开口相劝,“不是爹爹不肯去,只是那地方……万万去不得啊!” “没事。”她笑着安慰父亲,“没听这位长得像动物一样的堂兄说,要让咱们去住猪圈么?女儿不想住柴房,更不能让爹娘住到猪圈去,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府后的灵山比较入得了眼,当然,太低也不行,低了视野不好,咱们就住……十层以上吧!” “你说什么?十层以上?”西陵娟就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捂着肚子笑得都快直不起腰。“哥哥,你听到了么,那个傻子说要去住十层以上,他们是不是疯了?” 西陵剑也嗤笑起来,“傻子就是傻子,她还不知道炼心路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不过既然有如此报负,那就去走走看吧!咱们总不能拦着堂妹的宏图大志。” “哥哥说得是。”西陵娟一副媚态,竟把头靠在了西陵剑的肩膀,一身软骨紧紧贴着自家哥哥,酥麻麻地说:“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西陵剑旁若无人般,伸了手就勾住西陵娟的下巴,俯下身,直到两个人的鼻尖儿都要碰至一处,这才道:“我的乖妹妹,既然傻子一家想给我们演场好戏,那就随为兄去看看,如何?” 西陵娟媚眼一翻,“当然好。”然后再扭头对西陵瑶说:“傻子,不是要去炼心路吗?走吧!姐姐亲自送你过去。” 西陵瑶一哆嗦,一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俩兄妹太恶心了,没想到堂堂西陵侯府,居然能养出这样的孩子来,她那位结丹期的二伯是不是光顾着自己修炼,把孩子太过散养了? 带着这样的猜疑,西陵瑶一手一个拉着爹娘,跟着前头那对恶心兄妹就走。西陵元齐也不劝了,罢了,去就去吧,他好歹也有凝气两层的修为,勉强走两步,也比住柴房猪圈要好得多。只是这一路上本以为自家女儿落水之后不再傻了,还暗里高兴了好些时日,没想到这刚一回府,脑子又像从前一样不太清楚。十层以上,那可是望尘莫及的地方啊! 第12章 炼心之路 所谓炼心路,是侯府后山脚下的一条林荫小道。看起来平常,但整条路都被先人设下结界,专为西陵家族人试炼之用。除去测试实力,平日里还可用于族人试心炼体,甚至还有人到此来增进修为,冲击瓶颈。而至于走入炼心路到底会经历什么,只有踏入之人方可知晓。 守着炼心路的是一名凝气十层的族人,看到有人到来,还只是个凝气二层修为者,那人面上露出不屑。 他抬手扔出一只木牌,西陵元齐接住,就听对方说:“把这牌子拿在手里,你就可以走炼心路了。记住,不要逞强,不要以为自己有凝气二层的修为就肯定能迈出两步,族中连凝气五层却只能迈一步的人都有。强行向前走,会损伤经脉,更严重者甚至可以毁去灵根,此生再不能修炼,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这些,那人再不出声,只双臂环在身前向他们看过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西陵剑与西陵娟兄妹二人也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等着看三叔一家的好戏。 西陵元齐深吸一口气,也是被两个子侄辈损得挂不住了脸面,心里存了怒气,想着大不了就拼一把,于是纵然心有忐忑,却还是迈了步,准备走入炼心路中。 就在他的脚步抬起,马上便要落入炼心路中时,手臂突然被拽了一把,已经向前倾斜的身子一下就被拉了回来。他诧异回头,拉住他的人,是西陵瑶。 “走个炼心路而已,这等小事不劳爹爹费心,让女儿来。”西陵瑶笑笑,又轻拍了拍西陵元齐的手臂,像是安慰,可这无声的安慰却让西陵元齐更加担忧。 “瑶儿,莫闹,这是只有修士才能踏足之地,凡人踏入会有性命之忧。你乖乖等在外面,爹爹无论如何也要走上两步,让我瑶儿住到后山去。” “切!”边上那兄妹二人又传来轻蔑之声,与此同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聚拢,废物一家要走炼心路的事传遍了大半个侯府,人们都围了过来,等着看他们笑话。 宫氏很紧张,紧紧拽着西陵瑶的衣角,不停地说:“瑶,咱们不住后山好不好?听娘的话,住柴房也没什么的,猪圈也行,娘不觉得委屈,只要我瑶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西陵瑶摇头,“可是娘亲,我不喜欢柴房,我喜欢住高的地方。那座后山,咱们必须住到十层以上去!” 这话一出,听到的人全都笑了,有人不客气地大声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一家子废物,还想住到灵山上去?还十层?真是笑话!” “就是,真给侯爷和老夫人丢脸。” 西陵瑶猛然回头,目光精准地盯向最后一个说话之人。这一瞪之下,那人竟生生倒退两步,就好像西陵瑶的目光带着威压,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惧意。 那人好生奇怪,只道这四小姐明明就是个废物,听说还是个傻子,可为何这一眼看过来竟会有如此效果? 诧异间,西陵瑶的话也灌入耳来,她说:“给谁丢脸?侯爷和老夫人?这时候想起是一家人了?哼!儿都不嫌母丑,母却先嫌了儿贫。没把我们当儿孙的人,我们凭什么还认他是爹娘祖辈?”话说完,她脚步迈出,就在人们的惊讶抽气声中,一脚踏入炼心路上! 第13章 十步震慑 炼心路,炼心噬骨,一步之下,立即有狂风迎面而来,割肉刮骨,好似要将人生生撕裂一般。 西陵瑶面上现出痛苦之色,纵是之前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依然是被这炼心路上的狂风吹得险些失了魂。 可这一切却只有她自己能够感受得到,在炼心路外的人看来,这条小路依然风平浪静,就只有西陵瑶一人站在那里,只一步距离,就万分痛苦。 人们的嘲笑声又传了来,“一个废物,也想走上炼心路吗?真是不自量力。” 西陵元齐夫妇心里也急,可着急的同时,却又隐隐地觉得他们的女儿定是能行的。打从在弃凡村出来之前,西陵瑶就已经有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表现,想想刚刚推开府门时的情况,西陵元齐的心绪稳了稳,拉着妻子的手,把满带着希望的目光向着女儿投去。 初入试炼的痛苦很快就平复了去,这一路上,西陵瑶对体内灵气已经有了一番琢磨,此际体内大周天循环开来,灵力风起云涌,瞬间就压下炼心一步的风刮之痛。 她抬起脚,在人们的注视下,第二步踏出! 瞬间,有炸雷轰然而过,灌入耳中,就像是被铁锤敲击进去的一般,几乎敲碎了脑骨。 她微微一笑,灵力运转,雷声如遇天敌,溃败而去。 第三步,当空闪电直劈下来,劈入她的头顶。那一瞬间,西陵瑶就觉得自己的一双眼都泛了电光,在这样的闪电霹雳下,一头长发都竖立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个怪物。 她闷哼一声,广袖一挥,生生化了那道闪电。 第四步,腐蚀酸雨,落到地上冒了黑烟,落到脸上,烧得钻心; 第五步,四周景致瞬间成冰,炎炎烈日刹那冰寒,不但冻了这一方天地,就连她的双脚都被冻在地上,与冰雪地面连成一片。 西陵瑶渐渐地明白过来,这所谓炼心之路,是通过一系列残酷的感观来完成试炼,每迈出一步,所要承受的痛苦都比之前要加剧数倍。 她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运用灵气对抗外界,偶尔掌握不好,多多少少也遭了些罪。但好在经了五步之后便运用自如,凝气十三层大圆满的修为,让这十步之内的炼心之路对她来说,如入无阻之境。 只是看呆了外头那些围观的人,震惊已经无法形容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应该要用恐惧。 这个十五年来一直被传是个没有灵根的废材、一直被称为傻子的侯府四小姐,居然带给了他们这样的震撼。不但踏入炼心之路,甚至已经踩了九步之遥,且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第十步也轰然踏出,抬腿迈步间,连眉心都没皱一下。 “她……她居然走过了十步?” “这怎么可能?” 人们慌了,不管是西陵剑两兄妹,还是侯府的下人亦或是西陵家其它的族人,但凡看到这一幕的,全部被西陵瑶这炼心十步彻底震慑住。 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要惊掉下来。十多年的观念瞬间颠覆,此时此刻,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这位四小姐,究竟是什么修为? 第14章 你再给姑奶奶说一遍 西陵娟尖声地叫了起来:“妖法!她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法来作弊!区区凡人,怎么可能走上炼心路?” 那个守着炼路的族人也瞪大了眼睛,他也不过数月前才迈入凝气十层初期,刚刚西陵元齐一家到来时,他只看出西陵元齐凝气二层的修为,在这位四小姐身上完全没有感觉到有灵气存在啊?这怎么轻轻松松就在炼心路上走了十步?而且……他抹了一把汗,这四小姐又抬了脚,难不成还要继续往前走? 西陵瑶站在十步之地,要继续往前迈的脚步已经抬起,心里却犯合计。后面这几步该不该迈呢?君无念说她是凝气十三层大圆满的修为,也就是说,最多就能迈出十三步。可如今刚入侯府,她并不想把实力太过展露于人前,为了得到一个好住处,十步,已经差不多了。 于是收回脚,第十一步终究是没有迈出去。 西陵剑兄妹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死丫头只迈了十步,也就意味着对方就算是有修为,最多就是凝气十层,还在她们之下。当然,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能修出灵气来的,这一切被西陵娟总结出,是用妖法作弊。 只是作弊的手段她却怎么也猜不到,心中极其郁闷。 那个看守炼心路的族人也是被刺激得阵阵心惊,眼下见西陵瑶不动了,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等了一会儿,见西陵瑶确定不再向前,这才开口扬声道:“把手中的木牌扔出来,你就可以出来了。” 西陵瑶此时还只身于炼心十步的岩浆路上,双脚置于岩浆之内,灼灼燃烧。她听到了外头的喊声,抬手把那木牌往外一甩,瞬间,岩浆消失。 她微怔了一下,再看向四周,侯府景致重新现于眼前。脚下还是那条平常小路,两边绿树成荫,身后是那些围观过来的族人,还有她的父母,也满脸惊奇地望着她。 她渐渐地有了觉悟,原来这炼心路上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什么风雨雷电冰霜雨雪,全部都是幻象所至。只有手持那特殊的木牌踏入之人,才能感受得到,而在外界人看来,她不过是平平常常在走路罢了。 从炼心路上退出来,西陵瑶瞅了一眼西陵剑兄弟二人,冷哼了一声,问道:“看到了?我们能住几层?” 西陵剑冷哼一声:“娟妹说得对,你们一定是用了妖法,这才能踏入到炼心路内。此局,不算。” “恩?”西陵瑶怒了,“怎么个意思?你再给姑奶奶说一遍?” 她一眼瞪过去,目光中蕴含了灵力,竟是瞪得西陵剑蹬蹬倒退,几步之后扑通一声跌坐到地上。 “哥哥!”西陵娟大惊,赶紧冲上前去搀扶西陵剑,同时颤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哥哥为何摔倒?可是那贱人向你施了妖法?” “太不要脸了!”西陵瑶感叹,“真是太不要脸了。方才我若是一步迈不不出,你们要嘲笑我是废物,现在我迈了十步,又说我施了妖法。哎!那个女的——”她双臂环在身前,皱着眉冲西陵娟呶下巴,“你特么的到底想怎样?” 西陵娟一愣,这,这是怎么说话的?这套路不对呀?心头怒气腾腾窜起,她站起身,直指向西陵瑶,一脸的尖酸刻薄——“小贱人,不知从哪习来妖法,我们西陵家绝不留你这等妖人,今日就让我来为家族除害!” 说着话,一拍储物袋,立即一柄长剑在手,冲着西陵瑶就要刺来。 却在这时,灵山方向突然有一声咆哮震山而出,“吼”的一声,震得整个儿侯府地面都跟着打颤。 这一震之下,所有人都惊了,西陵娟的剑再也顾不上刺出,就只张大了嘴巴遥望后山,那西陵剑亦起了身,瞪大了眼珠子说了句:“是护山神兽的嘶吼,老祖出关了!” 第15章 家族比试 随着老祖出关,西陵剑兄妹神色立即凝重下来,再没工夫在这大杂院里纠缠,竟是踩了飞行法器直接就闪了人。 原定于三日后举行的族内比试提前到今日进行,就在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把废物四小姐的惊人变化传扬出去时,所有族人就都被召集到家族的试炼场,准备凝气期和筑基期的比试。 这比试来得突然,与预定时间不符,就连老祖都是提前出关的,甚至引发了护山神兽的嘶吼。 西陵元齐告诉女儿:“在凉国,每一个修真家族都有一只神兽庇佑,神兽由专门的人看管喂养,在家族遇到危难时,可以护族人平安。西陵家的神兽是一只白虎,是从二代先祖起就圈养在灵山顶峰的,其修为已经达到六阶,相当于元婴中期的境界,除老祖之外,任何人都招惹不起。” 说这话时,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坐在试炼场的看台上,西陵瑶看着中间那一大片空地,有一种看斗牛比赛的感觉。但不可忽略的是,此地灵气充沛,场中隐隐有雾气缭绕,与侯府后山相互呼应,带起一道道七色彩虹,看起来宛若仙境般。 对于即将进行的比试,她还是十分期待的,毕竟来到这世界还没看到过真正的修士对决,她虽是凝气十三层修为,可除了微微调动体内灵力、勉强能循环一个大周天之外,其余的还都不会。修士打架是怎么个打法,她对此一无所知,到是可以把这次比试当成一场观摩,对她日后在修真路上的行走定会有所帮助。 身边,越来越多的族人也在看台上落了座,有人战战兢兢地说:“刚刚护山神兽那一嗓子,明显是生气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惹得神兽如此盛怒。” “我听说,是飘渺宗得到西陵老祖寿元将至的消息,派人送了信函来,有意在老祖坐化之后接受西陵家修士入宗门。老祖得知此事后大怒,这才提前出关,也把这两场比试提了前,希望尽快的选出胜利者,以此扩大筑基和结丹修士的队伍。” “对对对,我也听说二爷和四爷都被老侯爷召集到轩辕厅去,好像是要从他二人中选出一位,老祖拼着最后的寿元,用秘法强行将他们提升至元婴期,以保西陵家实力不变。” “可真的能不变吗?咱们都知道,用秘法提上去的修士,这辈子再无进入下一阶的可能,且提升之后在同阶中也是弱者。” “唉,是啊!看来我们西陵家怕是要就此败落了。真是可惜,几百年了,还是没能再出一位元婴大能。” 这些话被西陵瑶听进耳朵里,对于修真界以及西陵家的了解便又多了些。 原来老祖提前出关,是因为有下家要来接手了,这是被气的啊!她感叹,都是元婴老祖了,怎的气性还是这样大?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双臂环在身前,还翘了个二郎腿,西陵瑶好整以暇地看着下方已经在场外准备比试的族人,身边宫氏正小声同她说:“你看那个穿粉色衣裳的,就是你大伯家的大堂姐,凝气十三层后期的修为,与边上站着的那个、她的哥哥西陵腾一样,是这府中小辈中最出色的两位。” 她看过去,不由得点了点头,只道的确是赏心悦目啊! 那是个高端美人,大气浑然天成,往那儿一站就跟在选美似的,端庄优雅,国色天香。在她身边还有几个陪衬,眉眼间到是有几分相似,却并没有如何出彩,在这位大堂姐的光辉下,其它人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特别是那个西陵娟,纵是她这种二十一世纪口无遮拦的新时代女性,都有点不好意思去形容了。说是从了良的妓。女都是抬举她,那一身媚态哪里是从了良的,到像是自愿落入风尘,还混得极如鱼得水的那种。 几个女子没什么看头,到是那位大堂兄西陵腾,样貌俊朗,身材修长,穿了身白衫,被风吹起来时,那感觉竟让她隐隐联想到君无念…… 第16章 君无念吃亏? 可惜,那青年纵是再优秀,照君无念比,还是差了不只一点半点。西陵瑶想着那晚遇到的白衣天人,不由得抿了抿嘴唇,真是的,那人怎么能长得那么好看?以至于好看到明明是人家占了她的便宜,她却还有点儿觉得是对方吃了亏呢? 这时,西陵元齐的话及时打断了她的鬼念头:“瑶儿,你跟爹爹说,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能在炼心路上走出十步,至少也是凝气十层了吧?” 西陵瑶笑笑,拍了拍父母的手臂,安慰说:“这一路确是有些奇遇,遇到了一位贵人为我唤醒了在母体内就被封存的灵根,修为也在一冲之下得以突破。只是贵人不让多说,所以我才没有跟爹娘提起。” “当真是在母体里就被封存了灵根?”宫氏瞪大了眼睛,声音也提高了起来,满腹憎恨自心中窜起,那份埋藏了十多年的仇怨终于寻到根落,她抓着西陵元齐的手腕,声音都尖锐起来——“你听听!我说得没错吧?都是你那位大哥干的好事!咱们好好的孩子被他害成那样,我们却连报仇的本事都没有,何以为人父母?” 宫氏气得眼泪都飞了出来,西陵瑶赶紧安慰她:“娘亲,别气,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且还正中了他们下怀。娘亲放心,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仇,咱们一点一点的报,早晚都得让他们给还回来。” 说话间,场下参加比试的人已经有了动作。 第一场是凝气期的比试,参与者纵多,粗粗看去也有近三十人。比试场四周有很多大柱子,每根柱子上面都有一颗龙头,场中缭绕的雾气就是从这些龙口中喷出来的,很是能看出几分磅礴气势。 西陵瑶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脚上踩着各种形态的法宝,一个个都飞了起来,然后各自选好柱子坐了上去,等候排序。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飞起,之前君无念和那两个追杀他的人也比过,刚刚西陵剑兄妹也是飞走的,一个大大的问号早就在她心中划起——凝气期也可以飞吗? 这些人的修为可都没有她高,如果他们能飞,是不是自己也能飞?西陵瑶摩拳擦掌,在天上飞啊!那是什么滋味?真真让人向往。 她再仔细观察,还有族人陆陆续续的到来,一个接着一个的飞到柱子上。渐渐地,她看懂了,所谓飞,应该不是真正的飞,而是借助脚下踩着的法宝。那些法宝一定是有飞行的功效,修士用灵力催动,便可以驮着他们飞向指定的地方。 西陵瑶有些后悔,那天晚上怎么没跟君无念要点儿能飞之物?这一个个不如她的人都会飞了,她却还要在地上走,显得太没档次。 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这比试吸引,渐渐地,她之前在炼心路那边引起的小范围的轰动就被遗忘了去,西陵瑶对此十分满意。她并不想一入府就弄出太大声势,被遗忘了好,只有先被遗忘,才会在他们再次想起来时,印象更加深刻。 不多时,这场比试的主持者到了场,是个看起来年近六旬的老者,一头的白发,但精神头儿到是挺足。他站在场外的一处高地上,朗声开口,那声音立时在全场传了开,清晰地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他说:“今日试炼,凝气期按比者年龄,共分三组,年,十二岁以下者、年十三到十五岁者、年十六到十八岁者,各成一组。每组选胜出者三人,分别赐赠养气丹各三枚、补灵丹各三枚、筑基丹各三枚!” 第17章 那君无念,究竟是什么修为? 三枚! 人们沸腾了!养气丹和补灵丹已经不再稀奇,因为其锋芒已经完全被筑基丹所掩盖。 三枚筑基丹啊!有三枚筑基丹在手,只要资质不是太差,至少有七成的希望能够筑基成功了吧。 族里这次真是豁出去了,要知道,以筑基丹之珍贵,即便是定国侯府这样的大家族,也不是轻易就能拿得出来的。所有凝气期族人,要么已经到凝气十三层的巅峰马上就要突破,这时可申请一枚,其它获得途径,就只有这种五年一次的比试了,而且以往每次也只有第一名,才能获得一枚筑基丹。 很快地,老者又说话了——“低龄族人想要得到筑基丹者,可向高龄族人发出挑战!” 此言一出,那些年纪小的孩子一个个便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突然间,人群再度沸腾起来,有人高声喊了句:“老祖来了!” 随即,沸腾起来的人群又立即安静,所有人都盯盯地看着出现在试炼场看台主位上的一名老者。 那是个极老极老的人,也很瘦,皮包着骨头,就像是个人干。但眼睛却很是明亮,像有穿透力般,能看穿每一个人的心思。 强大的威压侵袭而来,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再往那边去看。 西陵瑶心思一动,暗里念了一道口诀,立时,一身修为完完全全地隐藏起来,让她与一个凡人无异。 她知道在修真界,下阶修士是看不出上阶修士真实修为的,而若是对方修为更高,则对下阶修士的境界一目了然。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人看出修为,君无念那晚就只教了她这么一个口诀,可对着这元婴期的西陵老祖,还不知道好不好用。 西陵瑶硬着头皮承受着老祖沉重的威压,能够感觉到老祖的目光在每一个族人的头顶一扫而过,经过她这里时,她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儿。然而,那目光却并没有在她这里有任何停顿。 她暗暗吃惊,这口诀原本还担心不好用的,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在这元婴期的大神通修士面前瞒天过海。她相信了那口诀的厉害,可同时一个疑问也在心头划过:能瞒过元婴期修士,那君无念,究竟是什么修为? 老祖亲自坐到凝气期的看台上,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回,族人们未见兴奋,反而都起了深深的担忧。西陵瑶更是听到有人在小声的嘀咕:“元婴期的老祖都来看凝气期的比试了,莫非西陵家真的要完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下来,连带着那些要参加比试的族人都打了蔫,但也很快就恢复过来,因为若西陵家真的坚持不下去了,那么这场比试对于他们来说,就更加重要。只有在比试中取得好的成绩,就算进不到前三,得不到筑基丹,也会有其它丹药或是法宝发放下来,这些对于日后进入宗门,可是很有用处的。 很快地,比试开始,首先进行的是低龄组的比赛,第一场比试在两名凝气六层的族人中展开。 凝气六层听起来不算什么,可这两个孩子都还不到十二岁!不到十二岁,就修炼到了凝气六层,足以见其天姿有多优秀,前途可谓是无可限量。 只见那两个孩子每人脚下都踩着一柄飞剑,从石柱上下来,二话不说,很快就打到了一起。 第18章 两手空空穷人一个 西陵瑶把眼睛瞪得老大,生怕错过了每一个打斗细节。 场上二人斗得激烈,她也是越看越心惊,就觉那两个孩子一会儿这个放出一个火球,一会儿另一个又扔出一排冰锥,而无论火球还是冰锥,竟都是从手心里凭空变出来的。 她都惊呆了,原来修士之间的斗法是这样的,可是……她完全不会。即便已经是凝气十三层大圆满的境界,可这变冰变火的法术攻击,她完全不会啊!一旦危机到来,除了一身神力之外,她依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可若只依靠神力,那这修为又有何用? 思绪间,场上的比赛已见分晓,到底是那用火球术的孩子更胜一筹,火焰压住了冰锥取得了最终的胜利。那个擅使冰的孩子被一团火球打到摔倒,不甘心地瞪了对方一眼,走下了比试场。 第二个上场的,是一个凝气七层的族人。之前那个刚刚胜利一场的火球孩子在听到对手名字的一刹那就已经泄了气,修为相差一层,除非他手里能有制胜的法宝,否则必输无疑。 胜利已然被残酷的现实冲淡,他硬着头皮继续比试,火球术已经无法给对方造成威胁,于是改从储物袋里摸出无数灵符,一张一张往出扔,还拿出了一对双环法宝,扔出去能变化形态,攻守兼备。可即便这样,还是输了。 西陵瑶注意到这二人的比式,与之前那场不同的是,他们法术运用比较少,到是法宝运用相对多些,输的人主要是用一对环,赢的那个是靠一柄剑。打斗过程中,法宝全部脱手,两人只是以灵气控制法宝进行比拼,并不是实际肉搏。 随后,又有几组比试进行,有人可以隔空取石、水等实质物体,并操控物体进行攻击或防守。也有的人是拼符的,手里一道道灵符扔出去,或冰或火或雷电,看起来十分华丽。 西陵瑶渐渐摸出门道,用法宝的,应该就是依靠灵力来操控,至于法宝的功能,那是法宝本身自带的,这个就要看各自的造化,自然是越高阶的法宝越好。 而那些用法术的,比如火球冰锥这种,肯定是要另外学习,并不是有了修为就能使得出来。比如说她现在,凝气十三层大圆满,却一个法术都不会使,就是因为没有去专门学习。这也是她最欠缺的地方! 可以说,她在修真界完完全全是一片空白,突然得来一身修为,却没有相应的法术辅助,空有一个储物袋,里面却连一个可用做攻击的法宝都没有。攻击不行,防守也不行,更不会像其它人那样御器飞行,一旦遇到危机,她完全没有自保能力。 西陵瑶心惊之余也暗自感叹,真是太大意了!若早知修士之间打斗是这么个打法,她当初说什么也得从君无念那儿要点儿更实用的东西啊!现在完蛋,两手空空穷人一个,总不能用极品灵石去斗法吧? 这可该如何是好? 第19章 跟我打,你不配 几轮比试过后,终于轮到凝气期的核心族人。 所谓核心族人,都是这一辈家主、老侯爷西陵问天的嫡庶子孙,年龄也并非在一个组别之内,比如说——西陵元齐指着从柱子上飞下来落下场中的、一名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年轻人,告诉自家女儿:“他叫西陵商,是你四叔的儿子,小你一岁,你该叫堂弟。他刚刚赢了十五岁以下的比试,如今再次出场,应该是要越了等级去向十五岁以上者发出挑战了。你四叔是个很好的人,这些年他偶尔外出,但凡经过弃凡村,总会给我们留些银两下来,咱们没少得你四叔的接济。” 宫氏也跟着点头,“你爹说得没错,要说这西陵家还有人情味仅存着,也就只你四叔一家了。可惜,商儿这孩子修为不如老大老二家的孩子,听说也总会受些欺负。” 与西陵商对决的是西陵剑,西陵商十四岁,凝气十层;西陵剑十七岁,凝气十二层,两人都是西陵家核心族人,且父亲都是结丹期修士,手里自然法宝倍出。才一上场,西陵剑就一声冷笑,冲着对面的堂弟高声说了句:“念你年纪小,我就让你一个回合,且由你先出手。来吧!” 西陵商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听堂兄如此说,到也不客气,只是冲着西陵剑鞠了一躬表示感谢,然后道:“谢谢二哥,那商儿就不客气了。”说罢,一拍储物袋,立时两条火鞭被取了出来,随即灵气灌入,两条火鞭其中一条在他四周形成了一个圆柱体,把西陵商环在中间做以保护,另外一条则化作利器,直奔着西陵剑攻了去。 西陵剑看着奔过来的那条火鞭,不但没躲,反而哈哈大笑,然后大手一挥,喝了声:“水阵!”随着这一声喝出,就在他面前生生立了一面水墙出来。火鞭攻过来碰到水墙,鞭上灵火立即熄灭,再没了气势。西陵剑看着西陵商,十分得意,“三弟,二哥可只使了五层的修为。” 五层修为就化了灵火,西陵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咬牙,从储物袋拍出颗丹药扔进嘴里,火鞭一收,又换了一柄飞剑出来。飞剑带着剑气嗡鸣,在西陵商一指之下直奔前方。 这一次西陵剑没再防守,而是直接从储物袋取了一把小尺型的法宝出来,那柄小尺看似不大,可在灵力催动下竟是越来越长,当飞剑到了面前,尺子竟飞上前去迎面将飞剑绕住,一拧之下,那柄飞剑居然被尺子拧得弯曲,再不能用。 西陵商不甘心,又换了个法宝进攻…… 这一场打斗可谓精彩至极,西陵瑶看得眼光缭乱,同时也暗中感叹:果然是核心族人法宝更多啊!这一个接一个的,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完一样,西陵商小小年纪就像个藏宝阁,时间一久,就连西陵剑也被他的众多法宝闹得快要抑郁了。 打到后来,西陵剑受不了了,就见其从储物袋中调了几道灵符往腿上啪啪一贴,然后整个人就像光影一样,嗖地一下就掠了开,移动速度越来越快,只见影不见人,几个回合下来就把西陵商给绕迷糊了。 这一场对决,毫无悬念的是西陵剑胜。只是在他得到胜利之后,竟是把目光直接投向了看台上的西陵瑶。那目光中带着挑衅,也含着浓浓敌意,看起来就像西陵瑶若不下场,他都能直接把人给揪下来一样。 可西陵瑶却摇了摇头,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轻启朱唇,无声地说了句:“跟我打?你不配!” 第20章 阳春功 西陵剑看明白了她这话,气得火冒三丈,就想把西陵瑶叫下来对决,可这时,主持人却已经喊了下一位上场族人的名字。不是别的,正是他刚满十六岁的胞妹,西陵娟。 西陵娟一上场,看着自己的哥哥就一副媚笑,还挑了挑眉梢,娇滴滴地说:“哥哥好厉害啊!娟儿好怕。”然后再看她哥盯着西陵瑶所在的方向隐发怒火,这才又道:“哥哥莫气了,我都说了她那定是用了妖法作弊,刚刚十五岁的比赛都不敢参加,又怎么可能敢下这试炼场来。咱们一会儿把这事儿告诉祖父,请他老人家定夺。” 西陵剑点了点头,心头怒火渐渐地平熄下去,再嘿嘿一笑,竟走上前去,伸手抚上西陵娟的脸蛋,说道:“好妹妹,哥哥怎么舍得打你,乖乖回去,待哥哥再收拾一个人,就能拿到筑基丹了。”说罢,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往她的脖子上捏了一把。 西陵娟被摸得咯咯直笑,脸上媚态更甚,“那娟儿回去等哥哥。”说完,扭头对着主持人道:“我弃权。” 主持人点点头,面无表情。 西陵瑶直咧嘴,这老二家的两个孩子真是变态啊!特别是那西陵娟,那一张恨不能让她哥哥睡了她的脸,真尼玛恶心!她就奇怪了,这么一对不要脸的兄妹,西陵家就没人管上一管?那些人都眼瞎的?还有那位老祖,就由着小辈胡来? 她这心思被宫氏看穿,于是小声为她解惑:“老祖都活了快八百年,子孙无数无数,他哪能分得清谁是谁啊?再者,我以前听你爹说过,老二家的那个女娃习的是一种叫阳春功的功法,练的就是一身媚骨,所以族里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西陵瑶点点头,这才有些明了。于是强忍着心中恶寒,继续往场中看去。 打发走了西陵娟,下一个上场的便是府中大爷膝下的二女儿,同为十六岁,只大了西陵娟几个月的西陵落。那是个娇小可人,很是有几分玲珑碧玉之感。 她跟西陵剑是堂兄妹,彼此间完全是竞争关系,不存在让不让的。于是西陵落一上场,二话不手,一出手就是数道灵符招呼过去。 西陵剑也不示弱,水墙一开,自己躲在后面也是灵符法器尽出,时不时的还抓个丹药吞下去,一点都不敢含糊。 西陵瑶看得直皱眉,刚才西陵商有此举动的时候她就想问了,比试场还带磕药打的啊?这也忒不公平了,这么打下去自然是谁的药多谁的药狠谁就占便宜啊! 此疑问出,父亲西陵元齐赶紧为她解惑:“也不尽然。丹药珍贵,就算他们吞丹,也吞不了几颗。你看你二堂兄,这会儿不也没药了?” 她再一看,果然,吃了三颗丹药后,西陵剑明显的囊中羞涩,再拿不出药来。 没了丹药支撑,凝气十二层中期的修为便在西陵落的凝气十二层后期面前败下阵来。不过十息,他就不得不从场中退下。 随着他的败北,胜者西陵落已经算是从小辈中脱颖而出,稳稳站在前三的位置。而另外两位没上场的,正是她的胞姐西陵美,和胞兄西陵腾。 人们开始感叹:“大爷家的三个孩子当真是优秀啊!前三的名额都被他们家人给占走了,这一下就可以到手九枚筑基丹,太可怕了!” “是啊!一旦他们三个都筑基成功,这府中实力最强大的一枝,非大爷一家莫属。将来即便是二爷或四爷中的哪一位结婴成功,也不得不为了西陵家的将来,把大爷一家抬到一个极高的位置上去。” 在人们的议论声中,西陵美华丽登场。 她今年将满十八岁,跟她的哥哥西陵腾是一对龙凤胎,两人一同出生,一同修炼,也一同在十八岁这年双脚迈入了凝气十三层后期的境界。 姐妹二人客气一番过后,就见西陵美手中牡丹花无限幻化而出,一瞬间,整个比试场就好像下了一场花瓣雨,她只用了七息,击退了自己的妹妹西陵落。 西陵落输得心服口服,美滋滋地回到自己父母身边。筑基丹已经铁定到手,她是胜是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老大西陵元秋与妻子那氏也对此结果十分满意,都是自家孩子,三个人无论谁胜谁负,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这一枝马上就要在西陵家族出头了,西陵元秋因庶子身份被冷落了这么多年,如今,三个孩子终于可以帮着他翻身了。 最后一场比试,在修府大小姐西陵美与侯府大少爷西陵腾之间进行—— 第21章 想要筑基丹?门儿都没有 这二人的对决算得上是凝气期中最高端也最精彩的一场,也是最用时最长的一场。西陵瑶盯盯地看着那二人的打斗,心中思绪不停翻转。 西陵美擅使牡丹,或是花瓣,或是花枝,甚至花叶都被她应用起来,应该是学了相关的法术。除此之外,她还以牡丹制成了数个法宝,比如一条绣满了牡丹花的长绫,还有一根牡丹为头的短棒。凝气十三层后期的修为,能把法术法宝使得美妙绝伦,看得人眼花缭乱。 而西陵腾呢,多半以防守为主,并没有主动出击去攻自己的妹妹,而是在身体四周开了一层乳白色的光影,像是蛋壳一样把自己包围在里面。那光影能把西陵美所有的花瓣都阻挡在外,但光芒却在花瓣的攻击下逐渐变弱。不过,几轮攻击承受下来,西陵腾灵力再次加注到光影上,光芒立即又重新绽放开来,令之前的攻击都成了白费。 她看明白了,这蛋壳光影跟西陵剑的水墙还有西陵商的火鞭一样,应该是护盾,以守为攻,无尽地消耗着西陵美的灵力,直到花瓣越来越少,那护盾却依然屹立。 西陵美很聪明,一见自家哥哥如此,马上就放弃了攻击,笑着扬声道:“哥哥的光甲比之从前更坚固,我攻不过,这一场,哥哥赢了。” 随着西陵美的一句话,本次凝气期的比试亦宣告结束。 最终,大爷西陵元秋家的三个孩子拿下前三名,两口子骄傲得直接站了起来,毫不谦虚地接受着身边众人的道贺。 人们都在感叹大爷夫妇生了三个好孩子,却很少有人发现,就在老祖身后坐着的老夫人已经黑了脸,那样子要多阴郁有多阴郁。老大是庶出的孩子,是她夫君小妾生下的,今日庶子生的孩子却成了最大的赢家,这让她的颜面很是有些挂不住。 老太太目光一扫,铮铮落在西陵元齐这一家三口身上。她把这一切归为老三的回归所带的晦气,狠狠地瞪过来,刚好迎上西陵瑶向她看去的目光。 一瞬间,老夫人眉心微皱,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迎面扑来。想她堂堂结丹中期修士,竟说不上来那种不好的感觉是因何而生,那个丫头明明就是个凡人,何以竟能让她产生如此心绪? 老夫人迷茫之际,比试的主持者已经公布起名次来。两个小龄组的获胜者分别送了养气丹和补灵丹,而轮到要接受筑基丹的三甲时,大爷家的三个孩子齐齐站到场中,西陵腾从容,西陵美端庄,西陵落高昂起头,一脸的骄傲。 前三甲的获得者没有任何争议,就连西陵老祖都不停地点头。 自他冲击化神不成,这段时日心里一直就不痛快,今日又突然接到飘渺宗宗主的传信玉简,居然是说在他坐化之后,飘渺宗要接手西陵家族全部修士的事。他还没死呢!那飘渺宗未免欺人太甚! 好在小辈们争气啊!这三个凝气小辈各有三枚筑基丹在手,筑基基本不会有太大难度。化婴秘法再成功,西陵家就会有新的元婴修士坐阵,再屹立个几百年不成问题。那飘渺宗的鬼主意打得实在是太早了! 老祖这边点了头,此番比试的最终结果再也没有争议。主持人从身边童子手里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只罐子,有淡淡的灵气从罐子里散发出来,人们都知道,那里面必然就是修士筑基必备丹药,筑基丹了。 但听那主持人老头儿扬声道:“今日胜者,西陵腾、西陵美、西陵落,每人各赐筑基丹三枚,赐筑基期法宝一件,赐住灵山十八层,保筑基大成!” 众哗然! 赐丹,赐宝,这还不行,现在居然还说要赐住灵山十八层。十八层啊!那可是结丹修士住的地方,十八层的灵气给凝气小辈,太奢侈了。 还有,保筑基大成!老天,这意思就是将有至少也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为这三个人护法,以保证三枚筑基丹必须堆出三个筑基期修士来。哪怕那第三名的西陵落只是凝气十二层后期,也必须要成功。 族里这是豁出去本钱,堆也要再堆出一批高阶修士来。 大家正议论着,那主持人已经往前走去,就要把自己手里的筑基丹递给面前的三位胜者。看台席上的大爷西陵元秋已经携妻子那氏站起身走下看台,准备跟儿女一起向老祖磕头谢赏。 却在这时,就听到看台席上突然间有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来——“急什么?我是侯府嫡孙女,我都还没参加比试,怎的就定胜负了?” 西陵瑶站起身,一脚踩着下方坐椅,一手拄着下巴,好笑地看着下方比试场。哼,在娘胎里就暗算我这身体,如今轮到你们的儿女了,姑奶奶怎么可能让你们的成功来得如此顺利? 想要筑基丹?门儿都没有! 所有观战的族人都愣了,随即轰然大笑。 废物也能参加比试吗? 人们都说:“这废物四小姐肯定是疯了!这是要挑战前三名?” “唉,真是个傻子,她上了场还不得被大爷的儿女一巴掌拍死?” “她好像才十五岁吧?这可是越级去挑战十八岁高阶修士啊!简直找死!” 但也有的人看到了西陵瑶在炼心路上的那一幕,不由得心中起了思量。可那思量也不过就是一念间,毕竟炼心路西陵瑶也不过就只走了十步而已,最多凝气十层,对上场中那三位胜利者,差的也不是一点半点。 再者,这出场也太没气势了吧?一步步走下比试场,好歹也踩个法宝飞下去,这又不是凡人的比赛,搞什么? 西陵瑶也没办法啊,不会飞,就只能靠走。特么的从看台上走下去,好远啊! 她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气,心里想着这次比试结束后,就是偷也得偷几件法宝来。特别是能飞的那种,不但要能飞,还得帅气好看,可不能再靠双脚了,太丢人。 不过,很快地,就不丢人了。随着西陵瑶走到试炼场边缘,凝气十三层大圆满的修为一点点的散开,从最初的凡人一个,逐步变成凝气一层的修士,再一步步向上攀升,二层,三层,一直到十层,到了那些看到她走炼心路的族人心中能接受的底限。 可是,她的修为却并没有就此停止,就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跃过十层,开始向十一层、十二层、甚至十三层进发。到了十三层,过初期、中期、后期,依然没停,直到十三层大圆满的巅峰境界,这才稳了住。 所有人!包括在扬的三位胜利者!包括老侯爷和老夫人!全部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差点儿没掉出来。 人们完全不敢相信,一个自小就被认定为废物的孩子,居然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修炼到了凝气十三层大圆满境界!且这威压大得连西陵腾都禁不住的倒退了两步,一惊讶地向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西陵美和西陵落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伸手指着西陵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爷西陵元秋与夫人那氏更是一脸的惊恐,西陵元秋一双拳头握得死死,连手臂都跟着颤抖起来。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当初他明明把这孩子的灵根废掉了,且还是在母体里就已经废掉了。他用的手段极其阴毒,那被废掉的灵根除非有化神期以上修士出手,方可重新归位,否则绝无可能再长出来。但是现在,西陵瑶实实在在的凝气十三层大圆满修为就摆在眼前,这又如何去说? 要说是化神期以上修士出手相助了,那是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的。放眼整个凉国,化神期修士才几个啊?基本都在闭关呢,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去管一个孩子。至于化神以上,那更不可能,婴变修士凉国才两个,问鼎更少,才一个,而且是凉国上尊,那是侯府老祖都攀不上的人,连在人家面前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可能给这丫头造化。 可若这些都不是,那这丫头的一身修为又是从何而来? 西陵瑶的出场,引发了最大规模的一次轰动,就连西陵老祖都望着下方不断点头,那张干瘦的脸上甚至挤了一丝笑容出来,看起来整个人更加诡异。 主持比试的老者等了半晌,见老祖并没有阻拦,也没有其它的话示下,于是开了口,问西陵瑶:“你可是要参加比试?且报上姓名,年龄。” 西陵瑶笑了起来,“西陵家当代家主嫡孙女,西陵瑶,年十五。听说筑基丹是个好东西,不如,也分我一罐?”她说着话,看向了老者手中那三只罐子,惹得那三甲中最末一名的西陵落阵阵心惊。 “好。”老者点头,“既然是西陵家的族人,自然有资格参加比试。今日原本前三名胜者已出,既然又多了一个,那就从……” “就从第一名开始吧!”她指向西陵腾,“大堂兄是吗?你妹妹的筑基丹分我一罐,如何?” 第22章 这笔帐,咱们好好算算 “你想得美!”西陵腾不等开口呢,到是边上的西陵落急了眼,因为若是西陵瑶成功挤进前三,那被挤掉的名额可就是她的呀! 西陵腾却淡笑从容,开口道:“都是妹妹,四妹不必分得如此见外。你既已是凝气十三层的修为,自然可以向我发起挑战。” “哥哥!”西陵落不甘,但见自家哥哥已然走到场中,且一挥之下开启光幕护盾,后面的话就不得不咽回去。她狠狠地一跺脚,怒目瞪向西陵瑶,却在对方凝气十三层大圆满的修为下不得不把这口气忍了下来。 身边,西陵美小声对她说:“让哥哥出手也好,若换了你,怕是再没取胜的可能。”这话一出,西陵落方才平静下来。 “都是妹妹,我待你与待小美是一样的。”西陵腾说,“为兄依然只开防护,四妹尽管施法便是。” “好。”西陵瑶笑了起来,“多谢大哥。”可惜,她不会任何法术。 不过面对这防护的光幕,她刚刚在上场之前到是想到了一个应对的法子。此时,就见西陵瑶并未向其它修士一样使出法术或法宝攻击,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向西陵腾,那样子哪里像斗法,到像是在逛街,要不是她身上一直带着凝气十三层的威压,人们的嘲笑又要大肆而起了。 这举动就连西陵腾也心生奇怪,可疑惑刚起,就见已经走到面前的西陵瑶居然伸出双手,直接就往他的光幕上按了下来。不但按,她还用手撕!不但撕,她居然……还撕开了! 西陵腾大惊之下灵力不断地注入光幕,可与此同时,西陵瑶这边也把灵力不断地注入自己的双手。她没有法宝,也不会法术,但却有与生俱来的神力,这神力就是她最好的依仗。大量的灵力注入下,竟是徒手把西陵腾的光幕一点点的撕开! 西陵腾阵阵心惊,就觉得自己的光幕好不容易用灵力修复,还没等过一息呢,却又被西陵瑶给撕开。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像是在比拼灵力的消耗。可他只是凝气十三层后期修为,比之西陵瑶的大圆满还差一个层次呢,在不吃药的情况下,渐渐不敌。 边上观战的西陵落急了,大声地喊:“哥哥!快吃固元丹!快吃固元丹呀!” 可西陵腾却摇了头,不但不吃丹药,反而一挥之下撤了眼前光幕,随即无奈地摇头道:“我是兄长,妹妹都未用灵药补充,我怎可做那等无赖之事?罢了,不敌就是不敌,落儿,你回去,那罐筑基丹你拿不到了。” 西陵瑶笑了起来,她赌对了!那位大伯是个阴损小人,他家那个二女儿也乍乍虎虎不知好歹,但这位大堂兄还算是聪明的,至少他知道在没有弄清楚她的手段之前,绝不用差了一个层次的修为嗑药跟她硬拼。 观战的所有人再度沸腾,西陵瑶居然打改了西陵腾,而且还徒手撕开了对方的光幕防护。老天,这位四小姐哪里是废物,简直是神人啊!到底是谁一直在传说她是废物的?眼瞎吗? 今日这凝气期的比试简直高。潮迭起,更有人说是自从四小姐回府之后就惊奇不断。原本风头极盛的大爷一家,随着西陵瑶的胜利也失了恭贺,人们纷纷调转风头去跟西陵元齐套起近乎来,也不在乎西陵元齐只区区凝气二层的修为,一个个都面上堆笑,不停地说着:“三爷真是好福气啊!恭喜三爷!欢迎三爷回府!” 这一声声恭喜,听得老夫人面上也露了笑,这个儿子不争气,孙女到还是能看得入眼的。只是奇怪,为何这么些年了,传回来的消息都说这孙女是个没有灵根的废物? 她眼目光投向老大西陵元秋那边,探究中也带了森森寒意。当年派去弃凡村验测灵根的人,是他们那边的,难不成是有意隐瞒?这才让她这么优秀的亲孙女在外头被冷落了十五年? 老夫人怒了,闷哼一声与身边侯爷西陵问天道:“你生的好儿子,算计人算计到自个儿兄弟身上了!” 老侯爷也是惊讶西陵瑶这一身修为,对于老大一家自也是心中不满,可不待他说话,老祖却先开了口,看着西陵瑶不住地点头,连声道:“好!好啊!”灵威瞬间笼罩全府,他冲着西陵瑶缓缓招手:“孩子,你过来。” 西陵瑶一副乖巧模样走到老祖面前,只见老祖抓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握,随即“咦”了一声,然后,纵是元婴修为的老祖也不由得惊讶起来——“全五行灵根?你居然是全五行灵根?”惊讶的程度让西陵瑶更加疑惑起来。 上次君元念也说起过她是全五行灵根,可这所谓的全五行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却不明白,只知这应该是一种很难得的资质,怕是在整个修真界也极其少见。 其实她猜想得没错,在修真界,灵根分金木水火土五种,一般来说,有灵根的孩子多半都是具备两种灵根,有三种的,是为杂灵根,是很不好的资质,即便修仙,进度也会很慢。而被绝大多数家族和门派争相希望收纳的则是单一的灵根,比如只一种水灵根、火灵根这种。当然,还有更奇特的异灵根,比如雷、风,这种灵根十万修士里头也不见得有一个,一旦出现,几乎都能引起各大门派的纷争。 不过,还有一种存在,是比异灵根更为珍奇的,那就是西陵瑶这种,全五行灵根。 三种为杂灵根,但若集齐五种,那就是逆天的存在。就像西陵瑶,一旦阴毒被解,灵根释放,居然在微微灵力的输入下就一口气冲到了凝气十三层的大圆满境界,这种一日千里的情况在修真界已经快一万年没有出现过了。 虽然每每筑基、结丹、结婴时会比旁人更困难,可一旦成功,同级进阶时,瓶颈就小得多。 西陵老祖震惊了,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盯着西陵瑶看了老半天,然后突然仰起头,哈哈大笑——“天不亡我西陵!天不亡我西陵啊!有全五行灵根族人现世,我西陵家后继有人!” 全五行灵根? 要说之前人们是沸腾,那这一次就是彻底燃烧了! 全五行灵根是什么概念?那是只在传说中从未见过的一种存在啊!今日居然在自己家族里就看到了,还是出现在一个打从出生就被称为是废物的女孩身上。这简直就像是老天在开的一个玩笑啊!真的是这样吗? 无数人对此产生了怀疑,可怀疑也只是一瞬间,疑虑刚刚掀起就又被打消了去。因为刚才那句话是老祖说的,谁的话都能作假,就唯独老祖的话,一定是不掺一点虚言的。说是全五行灵根,那就肯定是全五行灵根,独一无二,万年难得。 刚刚还对家族前景表示担忧的族人们,因为西陵瑶这个全五行灵根的出现,再次燃起了希望。再加上还有西陵腾西陵美这样的优秀族人,西陵家只要能再出一位元婴老祖,就不会被宗门吞并。 西陵老祖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笑咪咪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精灵的女孩,眼中的期待与赞许还有激动之情掩都掩不住,他问西陵瑶:“孩子,告诉祖爷爷,为何你身具全五行灵根,却被埋没了这么多年?”说完,又狠狠地瞪了老侯爷一眼,怒声道:“你也说说,为何家里有一个全五行灵根的孩子,这么多年了,我却完全不知情?” 西陵问天身子一颤,老祖的怒气震得他体内金丹差点碎了,人再也不敢在椅子上坐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他是这一代西陵家的家主,他一跪,老夫人便也跟着跪,紧接着,一众儿孙、族人,全部都跪了下来。偌大的试炼场,此时就只剩老祖还坐着、西陵瑶还站着,十分突兀。 可以看得出,这西陵老祖是当真欢喜这个拥有全五行灵根的族人,见西陵瑶不说话,还特地又将自己的声音放轻了些,又说道:“孩子,放心说,不管你有什么委屈,祖爷爷都替你作主。”说这话时,面上表情又和蔼了些,就连一身元婴威压都散了去,就为了能让西陵瑶觉得自在一点。 对此,某人觉得很满意! 就是要这样嘛!只有你先对小辈表示出关怀,我做为小辈才能对长辈体现出敬爱,你若跟那祖父祖母一样不把我当人看,我管你是老祖还是什么,照样不待见。 当然,元婴修士的一身修为她还是忌惮的,她可没傻到觉得自己真到逆了天的程度。西陵瑶只是在等这个机会,让这位老祖亲自追究她灵根一事,也让这位老祖先说出替她做主的承诺,这样,只有这样,她爹娘憋屈了十五年的冤才好申一申,她这具身体原主这些年所遭的罪、临死时的迷茫与不甘也才好仔细地理论理论。 西陵元秋,你看着,姑奶奶可不再是那个被你害得灵根全毁、还痴呆憨傻的村妞了。十五年了,这笔帐,咱们今日好好算算! 第23章 父债子还 西陵瑶仰起头,看着面前这位老祖,清了清嗓,终于开了口,大声地道:“祖爷爷!我打从三岁起就知道自己是有灵根之人,我爹更是打从我还在娘胎的时候就看出我是有灵根的孩子。可是没有人相信,当初大伯去过弃凡村,后来又派了人去验测我的灵根,结果他们都一口咬定说我就是个凡人。这事儿我也颇为奇怪,我爹当初凝气十三层修为都看得出我的灵根,大伯可是筑基修士,居然会出错?也是,我娘亲是个凡人,所以家里人都嫌弃我们,今日回京,府里下人连门都不给我们开,还是我自己推开的。后来又让我们去住柴房,极尽了嘲讽与羞辱。要不是祖爷爷您突然出关,我就带着爹娘回去了!祖爷爷,瑶儿也不图家族什么,更不想跟哥哥姐姐们争地位,可是瑶儿就想问问——” 她扭回头,直指了西陵元秋,朗声道“大伯!难道你就只顾着与嫡子争地位,却全然不顾西陵家的荣辱吗?你就只想着自己儿女,却不愿为家族想想吗?你可知道,我若从小到大都能在家族里修炼,如今绝不仅是凝气十三层的修为。是你让西陵家少了一位高阶修士,大伯,你自己跟祖爷爷说,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派大义凛然,连老祖都感动了。 但西陵瑶还是编了个瞎话,没有提及在母体内就被下毒一事,因为一旦说了,就势必得说出有人为自己驱了毒重新洗髓打通经脉的事。 她不想把君无念暴露出来,越是对修真界了解越多,就越是好奇君无念的修为和身份。直觉告诉她,那怕是一个可怕的存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说的好。反正现在这一壶,应该也够那位大伯喝的了。 她料得没错,这一壶的确是够西陵元秋喝的。就在她这话说完,突然之间,整个天空都阴云密布,有阴风突起,刮得树上茂密枝叶都纷飞起来,枝柳抽到西陵元秋的脸上,抽出了一道道血痕。 但是他不敢反抗,因为这是老祖盛怒之下产生的灵威所致,这一下下抽打过来的,不是普通的枝柳,是老祖盛怒的心。 西陵元秋吓得都快失了魂,他不能确定哪一下就会把他给抽死,面对西陵瑶的声声指责,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更好的应对方法。 虽然西陵瑶所述之事与事实并不相符,可那事实他更不敢说啊!无奈,就只能跪在原地心里默默念叨着老祖千万不要一生气就把自己给杀了。 西陵老祖的盛怒足足维持了二十息方才结束,他方才真有心想一巴掌拍死西陵元秋,但如今府中这个形势,实在是损失不起高阶修士。西陵元秋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再努努力,过个二三十年,结丹大有可能,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动了西陵家的中坚力量。可是这孩子的冤屈…… 罢了! “既然当年你对不起这孩子,那么今日,你的子女便也得不到他们该得之物。”老祖的声音里蕴含着无尽的怒意,一挥手,那三罐子筑基丹全部都飞落到西陵瑶的面前。 全五行灵根的孩子啊!差一点就被埋没,可现如今西陵家这个情况,惩罚是暂时做不到了,那便退而求其次,变成补偿吧!只要这道难关过去,只要催婴秘法成功,在他坐化之前,一定把那西陵元秋活活掐死。 他瞪着西陵元秋,那目光就好似利剑,生生刺进西陵元秋的神识内,差一点就让他神识彻底溃散。 西陵元秋匍匐在地,几乎都要哭出来,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笼罩全身,让他整个儿人都好似跌进了无间地狱,一个不小心就要永世不得翻身。 很多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等待死亡的过程。你永远不知道那致命一击会什么时候来临,偏偏又不能躲避,就这么硬着头皮承受着,定立不好的人,怕是吓也要被吓死。 终于,老祖又开口说话了,他指着西陵元秋说:“你!给这孩子一样东西,做为当年一事的补偿。” 西陵元秋一愣,就给一样东西?还有,补偿?老祖居然选择了补偿? 他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下来,想想也对,以西陵家如今的形势,老祖但凡还为大局着想,就不可能杀他。 这样一想,西陵元秋立时就没刚才那么紧张了。补偿好办,以钱买命而已,他买得起。不过这一意识到老祖不会杀了他,他的心思便又活跃起来。一样东西罢了,老祖又没说给什么样的东西,想他筑基后期修士,储物袋里还是有些杂物的。 想到这儿,西陵元秋手往储物袋上一拍,立时一柄长剑就拿到了手上。那剑有一臂长,剑柄是木制的,剑身赤红,看上去也是颇有气势。但这也就是看起来很美而已,实际上,这不过就是一个下阶法器罢了,凝气期用着是挺不错,可修士一旦筑基,这柄剑就与鸡肋无异。 这东西西陵元秋本来是想给自家二女儿用的,可前些日子得到了一样更好之物,正好给西陵落用,这柄剑就闲置下来。今日正好老祖有命,他就干脆拿出来,给西陵瑶做了个顺水人情。 他把剑递到西陵瑶面前,很是一本正经地道:“当年是大伯看走了眼,这才委屈了四侄女流落在外十多年,是大伯对不住你。这柄剑是凝气期的好物,大伯都没舍得给你两位堂姐用,今日就送给你,做为这十五年来的补偿。乖侄女,快拿着。” 他这话说得就好像这剑有多值钱一样,一柄剑就能补偿十五年,这要换了一般人,保不齐就真信了。 但西陵瑶是什么人啊!二十一世纪的人精,天天跟那些搞实验的人玩心眼,再实称的心都练得鬼滑鬼滑了,更何况她原本也不是什么老实人,那些科学家都没少被她坑,如今换她被别人坑,那怎么可能? 于是,她瞅了西陵元秋这柄剑一会儿,把目光又送向了西陵老祖,嘴一撇,问道:“祖爷爷,这柄剑可抵得过孙儿这十五年?孙儿虽是全五行灵根,但这些年来也就是自己修炼,很多事情都不懂,所以请祖爷爷帮着鉴别一下吧,只要祖爷爷点头,这十五年的委屈,孙儿就认了。”说完,又嘟囔了一句:“我怎么听着也不太靠谱呢?凝气期的好物,我都凝气十三层大圆满了,手里又有九枚筑基丹,眼瞅着就要筑基大成,我要这柄剑到底有什么用?” 这话说的,不但又一次提醒了众人她是全五行灵根的事,还把鉴宝的活儿扔给了西陵老祖。再加上后面嘟囔的那一番话,西陵老祖要是不给她讨回个公道,老头子自己面上都无光。 事实上,在西陵元秋拿出那柄剑时,西陵老祖的怒火就已经快要烧到天上去了。此时再被西陵瑶这么一激,他的脸就更挂不住,盛怒之下一扬手,隔空冲着西陵元秋就是一巴掌。 就听“砰”地一声,西陵元秋整个儿人被打飞了起来,横跨半个试炼场,直接摔到了对面的看台上。 这一打一摔,直接把西陵元秋给折腾个半死,整张脸肿得像个猪头,一张口,哇哇地吐了两口血出来。就连他落地时那一片玉石看台都被撞得碎裂,可见老祖这一巴掌打得有多用力。 西陵元秋就觉得体力灵力有不稳之势,那灵力就好像发了疯的猛兽,在丹田处四下奔腾,修为都隐有跌落的迹象。 他吓坏了,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想错了,老祖饶他的命,却并不代表可以由着他作贱那个孩子,他自做聪明给了一柄那样的剑,惹得老祖再度发怒,这一次,怕是难关不好过啊! 正想着,突然间,空气中竟幻化出一只大手,直接就抓向了他的那三名子女! 伴着三个小辈的尖叫声,就听主座台上,老祖的话铮铮砸来——“既然你不愿补偿,那这孩子这些年所受的罪,就由你的子女来偿还吧!”说话时,那只幻化出来的大手依然死死地掐着三个小辈的脖子,老祖的脸已经阴沉到了极点,眼珠子都瞪得像是要掉出来,蕴含着无尽怒意的声音再度扬起,他说:“我西陵家出了全五行灵根的族人,本祖就是拼了这三个娃娃不要,也必须全力保住这个孩子!娃娃,要怨就怨你们的爹,他自己做了亏心事,本祖已经给了他补偿的机会,是他自己不识好歹,贪念太甚,才酿成如今后果。全五行灵根的族人啊!放眼凉国,放眼整个天罡大陆,已经有万年没有出过一个全五行灵根的修士了。今日本祖就抽了你们三个的灵力,碎了你们的根骨,全部灌给这个孩子,保她筑基大成!” “啊!不要!”西陵腾西陵美西陵落三人简直要吓疯了,即便是平日里总是做出一派云淡风轻之相的西陵腾也再忍不住惊恐,跟着两个妹妹一起尖叫起来。 他没日没夜地练到凝气十三层后期,吃尽了苦头,如今怎么可以就这样被摧毁?他不甘! 西陵腾不甘,他的两个妹妹又何尝能甘?可是这又如何?发话的是老祖,作孽的是他们的爹娘,如今父债子还,能跟谁说理去? 眼瞅着西陵老祖的大手就往那三个小辈的头顶覆盖了去,西陵元秋知道,老祖会一种抽灵大法,一旦那只手覆到孩子们的头顶,这三个孩子可就废了。 他急了,忍着全身巨痛半撑起身子,高声呼喊:“老祖息怒!老祖息怒啊!”说着,一咬牙,猛一拍储物袋,一道灵符就从里面拿了出来——“孙儿有丹宝相赠!有丹宝相赠!求老祖饶了三个孩子!” 第24章 你们都得给我出点血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就见西陵元秋手里托着那道所谓是丹宝的灵符,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西陵老祖怒哼一声,到是暂时松开了三个小辈,然后幻化的大手一抓,离着老远就把那道灵符抓到了手中。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把那道灵符递给西陵瑶,方才还阴沉的一张脸瞬间转暖,和颜悦色地跟她说:“孩子,拿着,这是结丹期修士以损失自己的部分寿元为代价制成,送给子孙后代的保命之物。祖爷爷已经帮你看过了,制这丹宝的修士是结丹后期,他在坐化前制成这件丹宝,用做防御,能抵住结丹中期以下修士的全力一击。若用做攻击,也可与结丹初期修士一战。是个好东西,你收着。” 听老祖这样说,西陵瑶到是对这东西也起了兴趣。道了谢接过来,左看右看,却看不出什么门道。这时,摔在地上的西陵腾开了口,喘了几口气后,声音温合地告诉她:“四妹妹,用丹宝时,同样以灵气催动,灵力灌入越大,丹宝越能发挥出最强功效。妹妹莫试,这样的东西贴身留着,尽可能的别去做攻击之用,保命才是最好。” 这西陵腾在人前一向正气凛然,对弟妹也照顾有加,哪怕是二爷家的西陵剑和西陵娟,在他这里看起来都跟自家胞妹一视同仁。此时,哪怕是老祖夺了他的筑基丹,甚至刚刚还差点要杀了他,他依然做出这番姿态,不记前嫌地为西陵瑶讲解起丹宝的用法来。 老祖到是吃这套,点了点头,没有再为难他们三个。而西陵瑶也知这丹宝的珍贵,特别是西陵元秋还在那边大声说道:“此丹宝乃是孙儿的外祖坐化前所赠,孙儿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舍得用,这次是真的想着给自家孩儿留着的呀!”她知道大伯这次没有说谎,于是没吱声,把丹宝收到了储物袋里。 不过,十五年的遗弃,娘胎里的阴损之毒,还有这身体原主所受的苦难,以及原主一条人命的代价,怎是一枚丹宝就解决得了的? 西陵瑶抿着嘴低着头,对于补偿一事,暂不做表态。 西陵老祖是什么样的存在啊!活了近八百年,什么样的人没看过、什么样的事没经过?老怪物一见西陵瑶这模样,立即就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于是点点头,决定帮这孩子帮到底。 于是他目光一转,看向西陵元秋的道侣那氏。 那氏就比西陵元秋聪明,一看老祖目光扫过来了,二话不说,直接从储物袋里拿出三块灵石来高举过头顶——“孙媳手里没什么好的法宝,最好的也不过就是筑基期能用的,且都已经祭炼认主。但多年前机缘巧合下曾得了三块极品灵石,一直都当做宝贝一样珍藏着,今日就送给侄女,以赎当年她大伯过失之罪。” 三块极品灵石出手,族人们再次惊叹——“看来大爷一家手里还是有点存货的,不但有丹宝,居然还有极品灵石。要知道,一块极品灵石几乎都可以引发结丹修士的争夺了,他们居然有三块!” “那又如何?当宝贝一样留了多年的东西,现在还不是得交出来,谁让大爷当年看走了眼的。” “你还真相信是看走眼?那位四小姐说得对,她爹凝气期修士都看得出来的全五行灵根,大爷当年已经筑基,会看不出?这里头指不定还有些什么事呢!” 三块极品灵石,在西陵老祖的一抓之下,又送到西陵瑶面前。西陵瑶接过灵石,冲老祖眯着眼嘻嘻一笑,然后,两只眼贼兮兮地又往老侯爷和老夫人那处看了去。 西陵老祖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心道这孩子实在合他心意,想他年轻的时候就是这般,一点儿都不肯吃亏,若有人对不起他,他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对方一坑到底。 于是,他冲着老侯爷西陵问天和老夫人李氏呶了呶下巴,说道:“你们,表示!” 老夫人对此到是十分痛快,西陵瑶可是她的嫡孙,嫡孙有出息她脸上有光。这些年因为三儿子一家她也没少在府中受气,虽然人们明着不敢说什么,但背地里那些话还是三五不时地就会传到她的耳朵里。她纵是有心收拾了那些人,可又有什么用?毕竟事实就是如此。 如今,西陵瑶翻身了,她也就跟着翻身了,不管她的三儿子如何,至少这个孙女争气啊!再加上二儿子就要接受老祖秘法,成功之后就是新一任老祖,有一个当老祖的儿子,再加一个全五行灵根的孙女,她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到了! 老夫人乐呵呵地问西陵瑶:“乖孙女,你想要点什么?只要祖母有,什么都可以。” 西陵瑶想了想,对老夫人说:“孙女想要一套合适的功法,来配我这凝气十三层大圆满的修为。” 老夫人点头,同时心里对那庶子西陵元秋更加的憎恨。她这全五行灵根的亲孙女啊,就因为流落在外,以至于修为都到了凝气大圆满之境,居然还没有匹配的功法。她越想越气,狠狠地瞪了远处的西陵元秋一眼,然后很干脆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木牌,直接扔给了西陵瑶:“乖孙女,拿着,这是府内藏书阁的通行信物。有了它,你可以自由出入藏书阁,西陵家所有功法随你挑选。” 这一番话听在小辈心里,每个人起了一番思量。西陵腾和西陵美还好,毕竟习惯了凡事都不表现在脸上,西陵商心性良善,真心为四姐姐高兴,但西陵落、西陵剑,还有西陵娟则不然,一个个气得眼珠子都快要鼓出来了。 自由出入藏书阁啊!这可是她们做梦都想得到的福利。西陵家的藏书阁里藏的可都是好东西,不但有从凝气到结婴的数套功法,还有历代老祖对修炼的总结笔录。 为了对自有资源进行保护,这些东西平时根本不允许人随意参阅,只有在修为到达一定的程度时,才可向家主申请,且由家主考核后才会酌情选择一两样供以参阅修习。像西陵瑶这种拿着通行木牌随意出入的,放眼整个西陵家,除了老祖,那就只有家主了。其它的,即便是结丹修士,也是不行的。 老夫人就这样把木牌给出,人们有了隐隐的担忧,但再一抬头,只见老祖竟带着笑意正在点头,便将刚起的担忧又收了回去。老祖都没意见,他们跟着瞎操什么心啊! 老夫人这边表示得痛快,老祖很满意,接下来就轮到老侯爷了。 西陵问天知道,今天老祖是铁了心要给这丫头讨回十五年前的公道了。于是也不再犹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递给西陵瑶,开口道:“早年得了一只四阶山甲的整背皮,那山甲死时已有结丹中期的修为,且体内形成妖丹。可惜妖丹被同行道友取走,这整背的皮便留于老夫。你拿去吧,寻到高阶炼器师为你做个护盾类的法器,在遇到结丹修士时,也能抵挡一阵。” 西陵老祖往那山甲皮上瞅了一眼,点了点头,告诉西陵瑶:“拿着,是好东西。” 西陵瑶不客气地把那好大一张皮拖到自个儿身边,今日收获颇丰,她干脆把储物袋摘了下来,一样一样往里头装,一边装一边又往西陵剑西陵娟那处瞅了去。 今日二伯不在,据说已经被接到老祖闭关之处,他们家就只有两个孩子和二伯娘戚氏在场。她一看他们家那俩孩子,心情就特别不爽,于是便又嘟囔开来:“今日刚回府时,下人把我们一家三口领到了下人住的大杂院,让我们住柴房。想我爹也是府中嫡子,住柴房就够屈辱的了,谁知二堂兄和三堂姐到了之后,居然说柴房我们也不配住,要我们去住猪圈。唉,真是想想就难过,可怜了我苦命的爹娘……”说着,竟像模像样地抹起了眼泪。 戚氏一听这话就是一激灵,都不等老祖发话,直接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物举过头顶——“此物为中阶飞行法器,风行龙舟一只,速度堪比结丹初期修士御风飞行。这是二伯娘能拿得出的最好的东西了,四侄女千万别嫌弃,二伯娘保证,以后再得到好物,一定都给你送来。” “母亲!”这龙舟一现,西陵剑和西陵娟马上就不干了,这两人被愤怒冲昏了脑子,竟忘记了还有老祖在场,也忘记了西陵瑶之所以这样明目张胆的坑东西,完全是因为有老祖在给她撑腰,西陵剑直接就大声道:“这龙舟母亲早说过是送我之物,怎么可以给那个贱人?” 西陵娟也同时道:“当初为得这龙舟,爹爹差点把命搭上,那贱人怎配用这等好物?” 戚氏心一凉,恐惧瞬间袭上心头,她一刻也不等,抬了手,照着两个孩子“啪啪”的就一人扇了两巴掌,而后开口大骂:“畜生!你们的爹爹跟三叔是同胞兄弟,你们触犯长辈,不但不知悔改,竟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言语攻击妹妹,是不是不想活了?” 戚氏发了恨,这几巴掌打得西陵剑西陵娟二人嘴角都渗了血来。但还好没白打,到是把这一双子女给打清醒了。二人立即意识到失态,也想起老祖还在呢,一个个吓得直接趴到了地上,西陵剑打着哆嗦,西陵娟直接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只不过她哭的时候还不忘再翻几个媚眼,那哭声也同常人不同,不像是哭,到像是在向人撒娇。 戚氏冲着老祖嗑了三个头,开口求道:“请老祖看在他们父亲的颜面上,饶了这两个孩子吧!千错万错都是孙媳的错,孙媳以后一定好好管教这两个孩子,求求老祖,饶了他们吧!” 第25章 没错,我就是回来讨债的 先是大爷一家激怒老祖,现在又轮到二爷一家跟着犯事,西陵家的族人们无不在心中感叹,敢情这位四小姐是回来讨债的啊!被遗弃十五年,看来今日是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了。 西陵老祖的脸色今日真是变化万千,打从他凝结元婴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在族人面前现身这么久,也是第一次与小辈族人如此打交道。这真是不接触不知道,原来这几百年间,这些玄孙小辈一个个的都翻了天,胆子一个比一个大,心思也一个比一个鬼。真不知道这一代家主到底是怎么生的孩子! 这样一想,目光立即又向老侯爷瞪了去,吓得老侯爷大气都不敢出。 “哼。”老祖怒哼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暗起思量……不管这些小辈到底如何,此番催婴大法还是要在老二和老四之间做以选择。且如今看来,老四自行结婴的希望很大,那么他就不能毁了老四的前程。毕竟催婴大法一成,那被催婴之人就再无化神之望,这支撑庇佑西陵家的重任,最终还是得落在那并无自行结婴希望的老二身上。所以这两个孩子,他还真就得给老二几分颜面,否则一旦他坐化,老二坐上老祖之位,第一件事就是要为自家孩儿报仇啊!这全五行灵根的族人,肯定是保不住的。 几息间,无数念头在脑中划过,最终,西陵老祖大手一抓,直接把那龙舟抓了过来放到西陵瑶面前,再看向西陵剑和西陵娟,沉声道:“既然猪圈那么好,你二人就去住上一住吧!住不满一年不得出来。”说罢,大手一挥,竟是挥起一阵龙卷风,一下就把那二人卷起老高,朝着府中下人所一处猪圈那边扔了去。 戚氏长出了一口气,住猪圈总比没命好,她赶紧磕头谢恩。 西陵瑶觉得老祖这个判罚她还是挺满意的,于是也没吱声,就闷着往储物袋里装东西。现在功法有了,能制护盾的山甲皮有了,飞行法器有了,筑基丹也有了,还得了一枚丹宝和三块极品灵石,总的来说,收获还是挺丰厚的。她想了想,回头看向自家爹娘,大声问过去:“爹,娘,你们还想要点儿什么?” 靠! 全场人都崩溃了! 这真是……得理不饶人啊! 这位四小姐真乃神人也! 要不要这么理所当然啊? 可是,不管人们怎么想,西陵瑶这性子可真真是对极了老祖的脾气,西陵老祖本来看着她就是越看越乐,她这话一出,老祖直接就哈哈大笑起来。 随着老祖大笑,有名妇人款步上前,笑着跟西陵瑶道:“四侄女不必担心,兄嫂那边有四婶帮衬着,不管他们缺什么少什么,四婶都会打点好。” 说话的正是四爷的道侣,雪氏。雪氏来自一个大家族,雪家的老祖也是一位元婴修士,她自己如今也已修炼至筑基后期,眼瞅着就要向大圆满境界迈进。而雪家也早有话撂下,雪氏结丹时,雪家必然会出手,全力相助。 此时雪氏开了口,直接向西陵瑶示好,没有给东西,但却相当于给了她爹娘最好的保护。有雪氏护着,就是有人想要找西陵元齐和宫氏的麻烦,也得掂量掂量雪氏背后的雪家,以及同样是结丹修为、将来更是有极大可能自行结婴甚至化神的四爷。 西陵瑶想起爹娘曾说过四叔一家的好,于是冲着雪氏甜笑起来,总算是说了句跟坑蒙拐骗不挨边儿的话:“爹娘说了,四叔和四婶都是好人,四叔每次外出路过弃凡村都会给我们留下不少银两,这些年要是没有四叔的接济,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子更是不好过了。” 这话一出,一来告诉老祖四叔一家是好人,二来更是告诉老祖,这些年她在弃凡村过的是个什么日子。别说修士用的灵石了,就是凡人用的银两都得靠接济,除了四叔,西陵家的任何人,管都没管用她们家。 西陵老祖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于是又狠狠地瞪了老侯爷和老夫人一眼。老侯爷赶紧表态:“请老祖放心,从今往后,府上一定善待这孩子,再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了。” “恩。”老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但是再转回头时,却是盯着西陵瑶手里那只储物袋有点发愣。 方才他瞅着这袋子就有些特别,就想再仔细分辨一番却被打岔打过去了,后来又觉得这孩子抱着储物袋往里塞东西的样子实在好笑,便又将这东西本身给忽略。眼下终于把视线又集中于此,他这才惊觉这孩子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只极品储物袋! 极品储物袋啊! 西陵老祖都惊讶了,这种东西天下极少,据说总共现世的也不超过五个,且每次现世都会引发高阶修士的争夺。 极品储物袋空间极大,大到可以装进去无限东西。而且它还什么都不挑,不管是丹药、法宝、还是活物灵兽,统统都可以放在一起。 当然,若只有这样的功用,它也不够引发高阶修士争夺。说起来,极品储物袋最吸引人的一个功效,就是它可以养灵。 所谓养灵,就是养修士之灵,若有修士在斗法中不慎元神出窍无法恢复,可以直接进入极品储物袋中蓄养,直待寻到合适的肉身夺舍。而且在这期间,元神不但不会衰退,还可以借助极品储物袋的养灵功效蓄养得更加精锐,甚至在理论上,都可以实现修为突破。 当然,想要借助极品储物袋养灵,还需要有一个可靠的人随身带着储物袋才是,否则一切都是白费。 即便这样,这东西对于高阶修士来说,也是梦寐以求之物。不过这所谓的高阶修士,也就是结丹、元婴、化神境界而已,至于化神以上,堕凡、问鼎修士,人家可以直接撕开空间裂缝为自己所用,这极品储物袋就显得有些鸡肋了。 眼下,这老祖瞅着西陵瑶手里的东西,震惊过后便是连连感叹。这好东西他这几百年一直都想弄到一个,可惜却没此造化。没想到这孩子不但是个全五行灵根之人,还是个能有如此造化的福星。 极品储物袋……西陵老祖沉思半晌,到底还是不甘心,开口问道:“孩子,你这储物袋,从何而来?” “恩?”西陵瑶在这一刹那间,就觉得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匆匆袭来。两世为人,前一世整日里跟那些科学家们斗智斗勇,让她早就把所谓“警觉”练得如火如荼。西陵老祖这一问,她几乎立即就意识到对方那状似平凡的语气中,隐含着的那一丝贪婪。而那贪婪的源头,便是自己手中这只储物袋。 这是君无念给她的袋子,她以前只知道是用灵力开启装东西的,后来一点点的听父亲说起修真界的锁事,才明白这是修士专用的储物袋。可当今日看到了这侯府中其它人的储物袋之后,便又觉出那些东西照着自己这只比,还真是差上了不是一点半点。那么现在呢?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西陵老祖看上了她手里的这只袋子? 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自己刚刚跟这帮人要了那么些东西,现在换成西陵老祖跟她来要了么? 可是她不想给! 不过三息间,西陵瑶心思翻转,再开口,状似不经意地回话道:“这个储物袋吗?一个朋友给的。”她特地强调了朋友,目的就是赌一下老祖对这所谓的“朋友”有多大的忌惮。 打从刚刚用君无念的口诀成功骗过老祖时,她就已经怀疑过君无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修为。虽说她对修真界了解并不多,可最基本的道理还是能懂的,要说一个口诀,凝气期用起来能瞒过筑基期那并不奇怪,能瞒过结丹期,那这口诀就已经能引起抢夺了,若是再能瞒得过元婴期,让运用口诀之人在元婴期修士面前也能像个凡人一样一点都不带露馅儿的,那就实在是有些逆天。 能拿出这样口诀之人、能给她这种连西陵老祖都眼馋的储物袋,而且她回想起当初君无念给她这袋子时,也没见有多心疼的样子,她隐隐猜想,只怕君无念的修为是凌驾于西陵老祖之上的。 因此,她说“朋友送的”,赌的就是西陵老祖对她与拥有这种东西的人之间的关系心生忌惮,不会强行跟她要了去。 事实证明,西陵瑶赌对了! 一句“朋友”,让西陵老祖彻底放弃了将这极品储物袋占为己有之念。他活了将近八百年,有多少事情一眼就能看穿。面前这孩子,说是自幼被大伯西陵元秋隐瞒了有灵根一事,可他知道,这孩子没说实话,之前他拉过这孩子的手,已经亲测过她体内灵根,分明是被阴损之毒损毁之后又重新接上的。放眼整个凉国,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一双手都数得过来。而那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存在。 元婴修为,西陵家的老祖,听起来声名赫赫,可实际上,化神修士只要弹指一挥,就能把整个西陵家都给灭了,而他,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罢,罢。西陵老祖暗叹一声,能强行接通已经废掉的灵根,对方修为深不可测,他绝不能在这种时候给西陵家招来惹端。这孩子是个有福气之人,他也有心提拔,却苦于已经有心无力,若是在他寿元鼎盛之年看到这种全五行灵根的族人,就是拼着耗费元神也要辅助她修行。 可惜,现在说一切都为时已晚…… 第26章 毫无归属感的家 再次看向西陵瑶,刚刚兴起的那一瞬间的贪念已经彻底打消。这个孩子他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顺眼,这是西陵家的福星啊! 老祖转过头,对着老侯爷和老夫人说:“这个孩子要好生培养,待本祖下次出关,若再听说她遭受欺凌,本祖就捏碎你们的元神!” 老侯爷老夫人闻听此言连声应下,就听老祖又对西陵瑶说:“孩子,你别怪祖爷爷,祖爷爷没本事,冲击化神不成,如今寿元将至,再也没有机会了。但是西陵家不能散,从今往后,你就是西陵家的希望。祖爷爷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为保住西陵家,我洞府内的一切都要留给下一任老祖。但祖爷爷答应你,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再受欺负。你也要争气啊!在祖爷爷坐化前,务必要筑基才好。一会儿收拾收拾,搬到灵山十八层去,好好准备着,一旦觉得时机成熟可以冲击筑基,西陵家必将全力协助。” 凝气期的比赛到这里算是彻底结束,老祖在帮着西陵瑶要了一堆好东西之后,卷着风走了。有了这么一个全五行灵根的族人,筑基期的比赛他都不爱看了,就一心掂记着西陵瑶,越想越觉得西陵家前景一片光明。 因为现场实在太热闹,全部都是向西陵元齐一家道贺的,主持人不得不宣布筑基期比赛延期一日再举行。 西陵元齐夫妇二人好不容易冲破人群挤到女儿面前,二人都很高兴,拉着女儿的手一脸的欣慰。虽然心中也是有无限疑惑,但眼下实在不是细问的时候,夫妇二人跟老侯爷和老夫人打了招呼,拉着西陵瑶在人们的恭贺声中离开了试炼场,跟着引路的下人往灵山方向走了去。 而试炼场的另一边,大爷西陵元秋也被道侣那氏从地上搀扶起来,那氏在扶他起来时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句:“不能让那她再活着,否则以那孩子的心性,一旦成了气候,必是祸害。” 这道理西陵元秋也懂,可如今老祖有了话,就不能再顶着风上,至少近段时日是不能再找老三那一家的麻烦了。他定了定神,轻拍了拍道侣的手背,小声回道:“莫急,避过这阵风头才好行事。” 这夫妻二人说起西陵瑶的事,而他们的三个孩子也没闲着,西陵美与胞兄西陵腾并肩而行,远远看去一个落落大方一个风度翩翩,可谁又能想到,从来是和善待人的两兄妹,此时此刻却是在谈论着与表面姿态完全相悖的事情。就听西陵美说:“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西陵瑶回来吗?爹娘被迫送出那样的好东西,可那些东西真的就能打消她心中的仇怨?哥哥,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西陵腾冷哼:“怎么可能就此打消?这个堂妹不简单,不过咱们也不必太着急,且再看看。老祖这次的选择多半会是二叔,一旦老祖坐化二叔接任,就冲着今日把二叔家的一子二女赶到猪圈的仇,收拾三叔一家就不用脏了咱们的手。” “哥哥说得对。”西陵美莞尔一笑,随即又轻叹一声,道:“当年父亲所做之事我们也略知一二,说起来也全是为了咱们兄妹三人,他们是嫡系,若是四妹被抱回来,再加上她的全五行灵根,这府里哪里还有我们兄妹出头之日?只是……”她的眉心再度拧紧,“只是若二伯催婴成功,这府上怕又是他们的天下。哥哥,我感觉好累。” “莫想太多。”他拍拍自家妹妹的肩膀,“我们与二叔一家没有过深的仇怨,你我二人修为也是小辈中的佼佼者,到那时二叔身为老祖,总也该为家族大局考虑。只是你要告诫落儿,她那个性子,可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出事端来。” 一个自小被称为废物傻子的女孩,带着凝气十三层大圆满的修为和全五行的灵根回到京城,仅用了一天的工夫,就把整个侯府给搅了个天翻地覆。西陵老祖闭关前再次警告老侯爷和老夫人,点明在西陵瑶的背后定有侯府招惹不起的人物,若想西陵家活得长远,就千万不要再亏待她,以免惹恼了那背后之人,给西陵家招来祸端。 当晚,侯府灵山的第十八层迎来了它唯一的主人,西陵瑶。而原本该与她一同搬到这层来住的西陵腾和西陵美,则因为他们父亲当年的过失,连同这住地的奖赏都被剥夺了。 老夫人对西陵瑶这个亲孙女的态度跟老祖那是一样一样的,是越看西陵瑶越是喜欢,连带着看自己那三儿子和儿媳也比从前顺眼了些。虽然儿媳是个凡人,但这个凡人会生啊!居然生了个全五行灵根的女儿出来,老夫人认为,就凭这点,宫氏此人在西陵家就该有一席之地。 于是,随着西陵瑶的翻身,西陵元齐与宫氏在这府中的待遇也跟着有所提升。除去雪氏的照顾之外,府里还特地准了他们也搬到灵山去住,而且住到西陵元齐修为没跌落之前的十三层洞府,甚至丹房的人还给西陵元齐送了许多丹药,以助他修为尽快恢复。 西陵瑶有心想把父母接上来与自己同住,而且她相信,只要她开口,老夫人一定会同意。但是不行,不是她自私,而实在是她身上还有秘密。那只半路捡的破碗、那只被君元念称之为她的造化的破碗,她还想再好好研究一番,对于在半路上已经摸清楚的功效,也实在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再进一步做些实验。 她分到的洞府很大,但再大也与凡间的房子不同。洞府里头比较空旷,前后一共有六间,只在最里面一间象征性地有一张床,一张桌,两把椅,其余几间则是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送她过来的下人说:“也不知四小姐从前住没住过洞府,因为洞府是为修炼所用,所以内里都相对简陋,所有入住洞府的族人如需添置什么,可以自行布置,这个府里是没有任何规定的,甚至若觉得洞府不够大,也可以再往里头削出几间来。四小姐初来,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小的说,小仆添福,不才,有凝气三层的修为,被分配来侍候灵山十八层的主子。从今往后,小仆就是四小姐的童子。” “童子?”西陵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童子应该就是仆人的意思,侯府里有许多身带修为的仆人,她不解地问:“你们也是修士,为何不潜心修炼,却要甘为人仆?” 添福苦笑起来,回话道:“主人有所不知,咱们下人的修为跟修士并不一样,我们本是无灵根之人,三生有幸能入修真家族为仆,得家族恩赐,灌输灵力有了凝气三层以下修为,得以长命百岁,但想要再往上修炼,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西陵瑶点点头,她明白了,原来下人们的修为是侯府做为福利硬给的,能保他们长命百岁,却无法让他们自行修炼。 这也算公平,凡人能得长命百岁已是最大夙愿,侯府的这个福利当真实在。 添福见她明白了,这才又道:“主人今日入府时遇到的那些个不长眼的下人,已经被老夫人废了修为赶出府去。京中府衙也已经将他们抓了起来,治其以下犯上之罪。” 二人一面说一面走进洞府里,西陵瑶还不习惯修士又辟谷又清苦的修炼生涯,从进府到现在,天都擦黑了,她已经饿得不行不行的。于是吩咐添福赶紧去给她准备饭菜,又拉了张单子采办些日常用品,这才安下心来。 侯府灵山灵力充沛,特别是在这只有结丹修士才能住进来的第十八层,每口气吸入都能通彻心肺,且还能在丹田处自行循转一圈,然后留一丝灵气汇入丹田,与体内原有灵气融为一体。 添福很快就将饭菜和她所需要的日常用品置办回来,西陵瑶一边吃一边问他:“修士到了什么境界可以彻底辟谷?” 添福想了想说:“应该是筑基期,这个小仆也说不准,但小童见府里大少爷和大小姐偶尔也是要吃饭的,虽然并不常吃,可想来也是每隔些日子就要吃上一回。可那些已经筑基的修士却不需要再吃饭了,至少府里几位爷都是不吃饭的。” 原来是这样。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儿太晚了,明日说什么也要往这侯府的藏书阁去走一趟,关于这修真界,她可得好好地了解一番。 吃完饭,打发了添福到洞府外守着,她一个人开始着手布置。所有置办来的日常用品基本都摆到了最里面一间,那是她的起居室,而至于其它的几间,她原本是想开辟出两间来做药园,专门种植由破碗浇灌出的作物。 这是她在路上就一直期待之事,自从研究出破碗的功效,她一直就想有一块自己的私人实验田,老早就盼着能够有自己私人住所供她催种灵草。可眼下,当她真的有了自己的洞府,当她面对一间足够改造成小药园的洞府时,却又犹豫起来。 直觉作祟,总觉得西陵侯府不太靠谱,就算这洞府是她的了,就算这是老祖亲自发的话,可是在她心里,却总觉得这地方根本住不久。在强烈的“过客感”作祟下,她对这座府邸产生不了半点归属感。 可这里明明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家啊,这种不踏实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第27章 我君无念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夜深人静,某人开始查验脏物。 一件又一件的东西从极品储物袋里被拿了出来,除去那只破碗和那日君无念给的,都是她今天在试炼场上要来的补偿。可惜,“这几样东西到是好物,但想补了原主一条人命,还是欠了些。”她琢磨着以后有机会还得再多坑西陵元秋几把,不把他坑得几世翻不了身,她西陵瑶这两辈子都算白活。 洞府内的实验田到底还是没开,西陵瑶一边摆弄着破碗,一边思量着,只怕这侯府真不是最佳的安身立命之所,前世与科学家们斗智斗勇练出来的敏锐直觉告诉她,没有归属感就意味着并不安全,她手握神物必须要小心谨慎,绝不能在这破碗上出一丝差错。 一边想着,随手就把大伯给的那丹宝灵符扔到了碗里,一起扔进去的还有一枚极品灵石。 她其实就是扔着玩儿,手痒闲的。可是……万万没想到啊!一枚极品灵石,一张丹宝灵符,扔进碗里之后,就好像是进入了无底之境,一下子就被破碗给吞没了! 西陵瑶差点儿惊叫起来,妈个蛋啊!碗是给我吃饭的,怎么着我还得喂它?她欲哭无泪,一块极品灵石,一枚丹宝,就这么没了,她心疼,心贼疼! 正捶着石桌感叹,突然间,刚刚吃了一顿大餐的破碗又有了反映,但见碗中微光一现,那枚被吞进去的丹宝灵符再度出现,奇怪的是出现的不只一枚,而是有三枚。 “这……”西陵瑶震惊了,“这怎么的,吃多了撑吐了?”还吐多了,多吐出两张,那特么的她的极品灵石呢?灵石怎么不多吐两块? 她抱着破碗用力摇晃了老半天,可惜,除了三枚丹宝,什么都没有。 西陵瑶将那三枚丹宝拿在手里,反复翻看,终于看出些不对劲来。 三枚灵符,一模一样,就连里面所蕴含的灵力也一样。不只灵气,还有气息,那种来自一名结丹修士、还有手握它多年的西陵元秋的气息,全部都一模一样。就好像这些灵符是被她原本有的那张复制出来的一样,甚至上头还都留有她把玩时弄脏的手印。 这是怎么回事?隐隐的,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头窜起,难不成这破碗除了助长动植物的生长周期之外,还有物品复制的功能?怎么可能?若真是这样,这物就不但逆天,也太可怕了。 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西陵瑶此刻也不由得谨慎起来,她将手中之碗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心中不停地思量着一个问题:这只碗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决定再试试! 把那三枚丹宝从碗里拿出来,再把其中一张又扔回碗里去,然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可看了老半天,丹宝还是那张丹宝,并没有像之前那般消失不见。 “我勒个去!还挑食?”她搓搓手,琢磨着一枚丹宝破碗不够吃,难不成是在等着再搭上一块儿极品灵石?极品灵石她到是还有一些,白天大伯娘给了三块儿,之前从君无念那里又搜刮了五块,喂了破碗吃一块之后,现在还剩七块呢!可打从大伯娘把三块极品灵石当着老祖的面送给了她,老祖还觉得比较满意那时起,西陵瑶就知道这东西必然价值不凡。纵然丹宝也可贵,可如果她之前的猜想都是正确的,这破碗的复杂功能就是要以灵石为代价,一枚丹宝扔进去,加上一块极品灵石,碗会自动计算出丹宝价值,然后进行复制。这就相当于用极品灵石去买丹宝,她还是舍不得再去实验。 但如果她猜的不对呢? 西陵瑶想了想,起身在洞府里捡了一块石头,然后又拿起一枚丹宝跟石头一起扔入碗中,一直等了半柱香的工夫也未见碗里有任何变化。丹宝和石头都好好地躺在那里,动都没动。 “看来石头不行,非得灵石才好。可若用一块下品灵石跟丹宝一起扔入碗中,会是什么结果?总不能一块下品灵石也能复制出丹宝来吧?”她想着,不如就再试试,这样到也可以估算出这丹宝到底价值几何。 心里有了想法,就想马上行动,可无奈的是,西陵瑶如今是个小富婆,手里全是整钱,根本就没零的啊!她翻遍了储物袋,下品的没有,中品的也没有,最小面额也是上品的。这就比较尴尬了。 怎么办呢?她父亲那里肯定会有下品灵石,可这大半夜的找爹去要钱总得有个理由啊?到底是什么事急得非要大半夜的用灵石?这样太打草惊蛇,可若说让她忍到明日再研究,就依西陵瑶这性子,肯定是忍不住的。 于是,某人提起一个深呼吸,做了个伟大的决定——偷! 对,去偷吧! 这灵山很大,十层以下住着无数族人,或许她能想办法从低阶族人那里偷到几块下品灵石来。 这主意打定,西陵瑶立即就准备付诸行动。可她现在穿着的是一身蓝布碎花长裙,这大半夜的去偷东西,穿成这样目标有些太明显。想起包袱里还有一身深棕色的粗布衣裙,在夜色中会没有现在这样明显,于是一边往里间走一边自顾地开始脱衣裳。 原本还感叹自家爹娘实在太穷,她的衣裳全都是粗布麻料颜色暗淡,一件像样的都没有。但此时到还真是庆幸手里有这么几件存货,不至于在她想趁夜越货时连身行头都没有。 走到最里一间时,裙装上半身已经褪完,就剩下里头一件肚兜,她正准备把腰间系的带子也解开,却在这时,就觉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的洞府里居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袍,头束玉冠,才一现身,润雅之风扑面而来。 两人五步距离,面面相觑。 “君无念!”西陵瑶磨着牙狠狠地挤了句:“草泥马!” 来人正是君无念,原本还因来的时机没选好而觉十分尴尬,可尴尬的气氛立即就被西陵瑶这句骂给破坏掉了。他皱着眉道:“一个小姑娘,怎的总是出口成脏?” “你比我好哪去?对,你不出口成脏,你是直接动手啊!第一次见面把我推倒,第二次见面看我脱衣裳,这可真是能动手就尽量不吵吵。君无念你要是看上我了你就直说。” 他摇头,“我怎么可能看上你。” “看不上我你特么的还三番五次爬我的床?” “我什么时候爬你的床了?”这简直没处说理去,这丫头俩月没见,睁眼扯瞎话的本事又涨了。 “那你现在干啥呢?”西陵瑶往自己身上指了指,“我都脱成这样儿了,在床上还是在地上,有什么区别吗?” “我……” “第一回,三更半夜的到野地里找我;第二回,三更半夜的到我洞府里来找我。君无念,你到底想干啥?” “我……” “我本来没想讹你,可你也不能没完没了吧?既然你一点自觉性都没有,那就给个说法吧!现在这个情况咋整?”她摊摊手,“咱俩脱也脱了睡也睡了……” “谁跟你睡了?”君无念百口莫辩,他现在就有一种想要自戳双目的冲动。七百年修真岁月修心养性,他能做到在面对任何人任何事时都处变不惊,却唯独在这丫头面前,一次又一次地被气得失态,气得肺都疼。 可是再想想,人家说得也没错,这一切说到底都是他自己惹来的祸事,是他把人家姑娘推倒在草地上,现在也是他选错了时机,不偏不倚正好看到人家换衣裳。他无奈地叹了一声,低下头,对西陵瑶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那你说说,错哪儿了?”西陵瑶抓过一件外衫披在身上,禁不住又多看了君无念几眼,再吸吸快要流下来的口水,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半点儿都没有女儿家该害羞的自觉。 君无念真是头一次见着过这样的女子,七百年了啊,他从不近女色,就连交好的女修都没有,难不成是他远离世事太久,现在的女子都开放成这个样子了?这丫头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被人占了便宜的样子,这么一比,到显得他像个大姑娘。 不过,错了就是错了,他主动承认:“我错在当初不该利用你来躲避追击,也错在不该看到不该看的……其实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你也没脱多少!”他还是不甘心。 “你还想我脱多少?”西陵瑶抓起个枕头就撇了过去,“你就错这两点?君无念,你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三更半夜的,你突然跑到我的私人洞府里来,对这事儿你就一点解释都没有吗?你这人是不是一向如此?还谦谦君子呢!我看就是行为不端、空有其表,实际上就是个半夜往女修洞府里摸的淫贼!” “我没有!”君无念大惊,立即辩解——“我修道七百多年,这还是头一次夜里进入女修洞府。” “以前是白天进的?” “白天也没进过!”他急得直跺脚,“我怎么跟你就解释不清呢?我不管白天还是夜里,都没进过女修洞府。也不对!”他甩甩袖,“白天进过,但那是同门之间交流道法,绝不是你想的那种龌龊所为。西陵瑶,我君无念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第28章 君无念,这次换你叫 “真的?”她眨眨眼,心里还有点小高兴,“这么说,我对你来讲还是很特别的,对吗?” 她一边说一边就起了身往前走,君无念吓得赶紧后退,同时把头偏向一边,眼睛也紧紧地闭了起来——“你别过来,要不就先把衣裳穿好。” “哦!”西陵瑶这回很听话,麻利的穿好衣裳,一边穿还一边问:“既然我是你心里很在意的人,那咱们也不算是外人了,那什么,你给我点儿灵石。” “恩?”君无念没顾得上她要灵石这事儿,到是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又重新分析了一遍,然后不解地问她:“你到底是怎么分析出来你是我心里很在意的人的?” “你不是说我是对你来讲是很特别的吗?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吧!” 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思?君无念想了想,问她:“没读过书?” 她微怔,原主的记忆又匆匆来袭,夹杂着一股强烈的委屈和不甘。半晌,西陵瑶淡淡开口,像讲故事一样地讲述起曾经过往,她说:“你不知道吧,我们一家以前住在弃凡村,是被西陵家遗弃的,就因为我爹娶了凡人。我那个王八蛋大伯在娘胎里就把我的灵根给毁了,从小到大,村子里所有人都欺负我们,我爹与人斗法修为跌落,从那以后,日子就更加难过。因为灵根被毁,我小时候脑子不太灵光,人们叫我傻子。有一回同村的小孩把我赶到猪圈里,我爹娘疯了一样的找我都找不到,我在猪圈里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被猪给拱醒的。就在我们离开弃凡村之前,我还被人灌了春药和毒药的混合物,我跳进河水冲开药性,死里逃生才捡回一条命来。你说说,这样的人生,我怎么读书?” 君无念也愣了,他没想到这个不怎么着调的丫头居然也会如此正经地说话,而且说出来的却又是这样心酸的过往。经了上次一事,他不是没想过要把这丫头调查一番,可一来这只不过是被西陵家抛弃的一枝族人,实在渺小。二来他突破在即,实在也是没有精力去理这些闲事。 在他看来,遇到西陵瑶,这只不过是他漫漫修真路上偶遇的一段小小插曲,纵是这丫头灵根奇特,纵是这丫头造化好到可以得到那只碗,他还是觉得两人不该再有任何交集。而他,虽说用那样的办法躲避追击说出去实在难以启齿,但对这丫头也给了相应的补尝。可是没想到,时隔才两个多月,他却不得不再次找到她,还看到了不该看的,又听到了这么一段人生历程。 是太难的成长经历才造就了这丫头如今这样的脾气秉性吗?十几年,在修真岁月里实在太过短暂,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曾经还会在意十几个年头的日子,如今潜心修道,弹指便是百载岁月,可是再回头想想,十几年光阴对于凡人来说,足以影响一生了。 “对不起。”他诚挚道歉,“不管上次还是这次,都是我对不住你。” 西陵瑶甩甩头,用力把刚刚那一瞬间袭上心头的、来自原主的记忆给甩去,这才又问君无念:“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想找到我住的地方不难,可是你来我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可别说你是想我了。” 君无念无意再与她争辩,只郑重地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想跟你借用一下那只碗。” “卧槽你没完了是吗?”她这回真爆怒了,那只破碗是她这一世人生最大的秘密,更何况刚刚还发现了破碗的另外一种功效,她就更是把那东西宝贝得紧。之前就曾想过君无念知道这个秘密会不会给自己带来祸端,没想到惹端这么快就来了。西陵瑶气得脸都青了,撸起袖子直奔着君无念就扑了过去——“得寸进尺!姑奶奶今儿个跟你拼命不可!” 扑通! 这一回,是君无念被她给推倒了!不但推倒,某人的拳头和巴掌都招呼了去,呼哧呼哧的使劲儿揍,一边揍还一边喊着:“打我碗的主意?我非打死你不可!” 君无念都懵了,一边双手护头一边急道:“修士打架不是这么打的!” “少废话!不这么打我打得过你吗?” “这么打你也打不过我啊!” “是吗?那你看看现在!”她的拳头终于停了下来,耸肩,摊手,“你看看!” 君无念一瞅,好吧!风水轮流转,他曾经把这丫头推倒,现在,人家骑在他身上呢!而且……他老脸一红,“快起来。”该死的,居然坐到了一个让人尴尬万分的地方,他纵是清心寡欲,但也是个正常男人啊! 可西陵瑶却一点觉悟都没有,她不但不起来,她还使劲儿往下坐得更实称了些。“快起来?”她冷哼,“当初你压我的时候怎么不快起来?你还让我干什么来着?让我叫!来来来,你现在也给我叫个试试。” 君无念简直欲哭无泪。 西陵瑶附下身,一张瘦了巴叽的小脸儿凑过来,眼瞅着就要贴上去了,他吓得赶紧把人抓住,不让她再贴近,“你要干什么?” “君无念。”她阴沉着脸,压低了声音问他:“告诉我,那只碗,到底是什么?” 他一愣,反问道:“你还没弄明白?” “我弄明白个屁!”她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我没钱怎么研究?刚才不还跟你要灵石来着?你到底给不给?” 君无念大惑:“你怎么可能会没钱?”他被带得话风都变了,“我上次给了你那么多!” “可你给的都是整的,我想要零的。对了,我刚刚用一块儿极品灵石买了两枚丹宝。” “买?” “就是复制!用那破碗复制。”她翻了个白眼,而后面色郑重起来,“不过我不太确定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样,所以我想要点儿下品灵石再试试,极品的太贵了,舍不得。” “不用试了,我告诉你。”他庆幸这丫头还知道极品灵石的珍贵,“那东西名曰乾坤碗,是天初初开时自然孕化而生之物,最初镶嵌于昆仑山壁上,曾一度被称为昆仑胎。在上古时期被古修士开掘出来,并发现其神奇之处,传为法宝。简单的说,乾坤碗是一种可催长生灵和翻制物品的法宝,翻制物品时,需以灵石为代价,乾坤碗会自行估算出所需翻制之物的价值来向使用者锁取灵石。就像你说的翻制丹宝,一枚极品灵石跟据留下丹宝的结丹修士自身境界区分,可翻制出一至五枚不等。这东西每万年现身一次,每每现身,必引发修真界大乱。不过此番现世到是特别,安静异常。” “真是这样?”西陵瑶皱起眉,再看向君无念的目光就更加的谨慎了。“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古籍有载,少时在宗门也曾听说过。据悉它上一次现身,曾引发了两名问鼎修士的大战。最终,那两名修士同归于尽。西陵瑶,你以凝气修为得到它,是极大的造化,可同时,也有可能是极大的灾难。” 她点头,“没错,是灾难,就比如说现在,你知道了我拥有乾坤碗的秘密,你来找我借,我若不借,就会死吧?杀人夺宝,君无念,这才是你今晚来此的真正目的,我说的对吗?” “恩?”他瞪大了眼睛,“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夺宝?”这简单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她冷哼,“不杀?那你跟我说说,借碗究竟为何?” 他实话实说:“我突破在即,曾为突破用了孤注一掷之法,可惜失败,所以需要乾坤碗的帮助。” “可你如果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有这个碗呢?” “必死无疑。” “我若不借,你会杀我?” “我说了我不会杀人夺宝!”君无念真的生气了,一双眼瞪着她,怒意散发出来,竟是比那西陵老祖的怒气还强大无数倍。他告诉她:“你借,我感激。你不借,我也不可能杀了你。不能因为我自己想活下去,就让你死!” 西陵瑶咬着牙迎向这股滔天怒意,她绝不信世上还有这样正义之人,“可是修真界讲求的是弱肉强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西陵瑶!”他同她讲道理,“你才做修士几天?哪来的这些个歪念?我告诉你,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为了活着而不顾一切,也不是每个修士的修行之路都要踏过无数的尸体。人们修道,并非只为了长生,而是为了那一颗要不断完善的道心。道心坚定,大道可成,但成大道,是为庇佑天下苍生,而非称霸一方唯我独尊。这就是我君无念的道心,我希望你能明白。” 她愣在当场,半晌过后翻身从他身上下来,“你是有大义之人,是我小人之心了。君无念,碗我可以借你,但既然是借,你给我说说,要什么时候还?” 他想了想,说:“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我必将乾坤碗亲自归还于你。” “好。”她点头,一伸手,从储物袋里把那只破碗给摸了出来。“你都说了,这是万年一见的上古神物,咱们空口无凭,你借走了我的碗,总该给我一件信物做抵押才是。万一你不还呢?” 君无念无奈地摇头,他知道,不管怎么说,这丫头都信不着他。也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时刻保持这种心态,到也能少受些欺负。只是这抵押之物…… 他撕开空间裂缝,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递到西陵瑶的面前,面上隐有不舍。 “这是七百多年前,我母亲留下之物。当年我一脚踏入宗门,斩断凡尘血脉亲情,一晃就过了七百多个年头,回头看看,剩下的,也就只有这只玉镯。这东西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是远比生命还要珍贵之物,今日我以此做为抵押,希望你能信我。” 话说至此,突然间,灵山之外钟声大起,“砰砰!”一共九声,震得整座灵山都跟着打起颤来…… 第29章 君无念的报复 侯府九钟,直灌而来,西陵瑶就觉得那钟声就好像炼心路上的雷鸣一般,砰砰的砸进脑袋里,砸得她的神经都跟着一阵阵地疼。 就准备运转灵力抵抗一下,手却突然被身边人握住,温暖的感觉自掌心传来,有缓缓的灵气在相握的两手间向她体内输送,因钟声而起的不适瞬间就被抵消了去。 她偏头看他,说了句:“谢谢。” 君无念亦低下头来,四目对视,就觉得这个丫头鬼是鬼了点,瘦也瘦了点,但长得还真不赖,虽算不上大美人,可胜在耐看。或许任何一处单拿出来都不见得长得有多好,但拼凑在一起,就拼出一副很舒服的相貌来。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道谢。”听到西陵瑶说谢谢,他还有些不适应。“钟声凄哀,像是大丧。在宗门里,一般敲九声钟响,必是门内出了最大的事,此举在修真家族同样适用。想来必是西陵家老祖出了事,你去看看吧!”他说着话,广袖一挥,立时间,一座小山出现在西陵瑶的面前。“这些下品灵石是给你的,一共一万块,你用神念收入储物袋里就是。” 西陵瑶瞪大了眼睛,“给我的?”她有些恍惚,一万块啊!“我没想坑你这么多钱的。再说,要灵石就是为了试碗,现在你已经告诉我那碗的神奇之处了,我就没必要再试了。而且碗都被你拿走了,我还要灵石有什么用呢?” 君无念笑了,“你也知道是坑我?好了,一万块下品灵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你虽不要这么多,但我多留一些给你,也方便平时花用。一个姑娘家,身上还是多放点灵石比较好,至少在遇到想要的东西时,可以毫不犹豫的买下。我修行岁月已久,平日里多用上品与极品灵石,下品灵石并没有很多。这些你先用着,左右不过数月我还会来找你,到时再多给你带些过来。” 君无念说得真诚,她莫名心暖。 此刻,那只玉镯还在手里放着,虽经了七百载岁月,可光泽依旧,上头隐隐的还带着些许温度。她不知那是玉镯主人被封存在内的余温,还是君无念珍藏数百年留下的体感,只知这样淡淡的温度握在手里,竟有些舍不得放下。 干脆把玉镯带在腕上,然后扬起手腕跟君无念晃了晃:“放心,这镯子我一定好好保护,人在镯在!我那碗你也得好好收着,可千万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他失笑,“还没有人能从我手里抢走东西。”顿了顿,又缓了句:“除了你。” “你到底是什么修为?”她终于想起心头疑惑,赶紧抓着他问:“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然而,白衣公子就只是笑,却对自己的修为绝口不提,只同她说:“侯府敲了九钟,必有大事,快出去看看吧!我也要走了。对了,来的时候路过侯府猪圈,看到里头有两个想跑出来的人,便随手布了个阵法。” “恩?”她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哟!你不是立志于庇佑天下苍生么?怎的还绝了苍生逃跑之路?” 他摇头,“庇佑天下苍生不假,但并不包括坏心肠的人。”来时,刚好听到猪圈里那二人在辱骂自己的堂妹,他就随便那么一听,没想到所谓的堂妹竟是自己要来找的这个小丫头。当时心下不悦,一个阵法布过去,阻了那二人后路。他看看西陵瑶,伸手往她头上揉了两下,这孩子不闹腾的时候,也是挺乖巧的。“丫头,侯府是非多,你自己保重。”最后一句话说完,他翻手掐诀,消失不见。 西陵瑶揉揉眼,她还是不太适应修士这种来无影去无踪、动不动还起飞的玩法,却也不及多想,洞府外,已经有童子添福的声音传了来,是在叫她:“主人,快快出来,府里敲了九钟,所有人都要到轩辕广场去集合了!” 她面色一沉,赶紧把地上那小山一样的灵石给收到储物袋里,然后快步出了洞府。 此时,所有住在灵山洞府的族人都从洞府里出来,天空中已经有无数飞行法器掠过,人们陆陆续续都在往轩辕广场赶,所有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问添福:“敲九钟代表什么?” 添福的脸色明显不好,面上写满了恐惧。听西陵瑶问了,赶紧躬身道:“回主人的话,九钟代表府上出了比天还大的事,可以说,事必关侯府生死存亡。据悉,西陵侯府近四百余年都没有敲过九钟,上一次九钟响,还是为前代老祖坐化而敲,这一次,却不知是为何了。” 西陵瑶拧起眉,添福的话让她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都说西陵老祖要施秘法催出一位元婴修士来,可是谁都没说这秘法若是失败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如果她料得没错,怕是这敲响的九钟,跟那催婴秘法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们也去看看。”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二伯娘给的那艘风行龙舟,带上童子添福一起坐了上去。这是她唯一拥有的飞行法器,虽然并不想在这种场合使用,可事情赶得这么急,人人都飞向轩辕广场,她总不能靠走的吧? 龙舟降到灵山十三层,接上了父亲西陵元齐和母亲宫氏。西陵元齐抓着自家女儿小声道:“瑶儿,你必须得有个心理准备,万一是老祖那边出了事,你在府中就失去了庇佑。你大伯二伯两家被你要走了那么多东西,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万一到时候他们找后帐,你千万不要贪图那些东西的好,还给他们,保自己平安才是正经事。” 她失笑,无奈地摇头道:“爹啊,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把人心也想得太简单了。事到如今,对方若真是来找麻烦,怎么可能是我还了东西就能算完的。他们打从我没出生起就开始了算计,一算这么多年,如何能轻易放弃。” 宫氏也认同她的说法:“我瑶说得没错,但是瑶儿,你父亲的担忧也是对的,你不能太大意。依娘亲看,如果真是老祖出事了,不如你就跑吧!跑得远远的,让他们谁也找不到你。” 西陵瑶笑了,展臂将父母双亲揽过,轻轻拍着他们的肩头说:“爹娘不必这样惊慌,该面对的谁都跑不了,我也不想做个逃兵。这座侯府若有人必须要离开,那也绝不可能是我。” 宫氏想了想,也笑了开,“是啊!还是瑶儿聪明,老祖出事,接受催婴的你那二伯定然也好不了。一旦他们都出事了,那府中结丹修士可就剩下你的祖父祖母,还有你四叔。四叔待咱们好,不用担心。而你祖父祖母那边就更好办了,今后你就是老夫人的依仗,只要她还想在这侯府立足,就必须得保住你这个希望。” 正说着,龙舟已停在了轩辕广场附近。 轩辕广场前,除了还关在猪圈里的西陵剑和西陵娟外,所有在京族人都已经聚集过来。偌大的广场被黑压压的人群挤满,每个人都面色沉重,互相之间分析着对此番九钟响的猜测。 广场正前方,是一百零八级石阶,在那石阶的尽头竖着一尊祖先石象。此时,老侯爷携老夫人,还有四爷西陵元金一并站在石象下方,三名结丹修士均是面色阴沉,隐隐散出来的威压令所有族人都跟着感受到了这种一如毁灭般的气氛,有修为太低者,甚至已经打起哆嗦来。 渐渐地,人们停止了议论,纷纷抬起头向上看去。 四爷西陵元金在这时上前一步,环视下方族人,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今日敲响九钟,召集所有在京族人,是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家说。”他说到此,禁不住长叹一声,这才又道:“很遗憾地告诉大家,催婴秘法失败,老祖陨落,结丹期境界的二爷修为跌落,已沦为筑基后期修士。” “什么?”此言一出,全族震惊。催婴失败老祖坐化,这还不算完,二爷的修为居然也跌落了。这意味着什么?人人皆知,接受这种秘法的修士,一旦发生修为跌落,那就意味着从今往后在修真路上将止步不前,这辈子都没了希望。 有人想得更深远些,此时不由得颤着声音说:“老祖坐化了,西陵家没有元婴修士了,这偌大家业如何保得住?府中之所以能分到一座灵山,就是因为有元婴期老祖的存在。现在什么都没了,肯定会有人来抢灵山的吧?” 这是事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本以为西陵家族家大业大,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的。却不想,一眨眼间,老祖陨落,昔日辉煌已成泡影。 老侯爷和老夫人此时面色阴郁,人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他们是这一代的家主,受先辈之托振兴西陵家族,却没想到,在他们的手里,居然让西陵家沦落到这等地步,他们日后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啊? 广场上,戚氏站在族人的最前排,听着这样的消息时,身子一晃,险些就跌倒。身边,西陵美扶了她一把,说了句:“二婶可要保重身子,二叔修为跌落,眼下定然十分虚弱,所以二婶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待二叔出关,还要您好生照料才是。” 她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到是让戚氏的心又往谷底跌了跌,随之,无限的担忧升腾起来…… 第30章 家族解散 二爷修为的跌落,也就意味着他们家没有了结丹修士,那在府中的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戚氏自己虽然已是假丹境界,可假丹毕竟只是假丹,距离真丹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以她的年龄和资质,如果没有特殊的机遇,根本无法突破。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两个孩子身上了,可是刚刚在赶来轩辕广场前,她曾到猪圈那边去,想叫上两个孩子。但没想到的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在猪圈外头布下了一个阵法,将她的一子一女困得死死的。那阵法奇特,她以筑基期大圆满的修为全力破阵,那阵法居然连一丝松动的迹象都没有。可见布阵之人修为肯定在她之上,而且还要高出许多,定是结丹修士无疑。 府中除去她的道侣西陵元飞以外,就只剩下三几个结丹修士,老四一直在老祖那里未曾出过关,不可能是他,那剩下的就只有老侯爷和老夫人。如果阵法真的是老侯爷和老夫人布下的,就说明西陵家已经准备放弃他们这一枝了。那她今后该怎么办? 戚氏沉下心绪,一偏头,带着浓重杀意的目光直冲着西陵瑶所在之处就投了过去…… 感觉到杀意来袭,西陵瑶也偏头看去,正对上戚氏凶残的目光。 她微微皱眉,心里合计着戚氏何以一听说秘法失败第一个就要向她发难,这时,就见西陵元齐上前一步,隔在了她与戚氏中间。 凝气二层的修为在戚氏那样残暴的目光下有些支撑不住,微微地打起哆嗦。西陵瑶轻叹一声,握住父亲的手,将自己体内灵力缓缓地输进父亲身体。 这就是血脉亲情,她虽不是这身体的原主,可也能感受到来自西陵元齐和宫氏无限的宠爱。就像现在,西陵元齐明明知道以自己的修为就算有事,也跟本保护不住这个女儿,可他还是要站在中间隔住戚氏瞪向自己女儿的目光,哪怕粉身碎骨,至少也能为女儿挡上一挡。 她在乎这份亲情,也庆幸这一生能有这一双父母来弥补前世的缺失,拉着父亲的手,她冲着父亲轻轻笑起,低声说:“没事,父亲莫要太担心女儿,秘法失败,这笔帐无论如何也算不到我的头上。” 宫氏轻叹:“理是这个理,可京中的这些个人,什么时候讲过理呢?” 身边有族人也小声地议论起来,人们说:“二爷也真够倒霉的,不但做不成新任老祖,就连修为也跌落了,以他的寿元,做为筑基修士,怕也就剩下几十年活头了吧?” “可不是么!没多少时日了。这种没有再次结丹希望的修士,活一天就少一天,每一日都是煎熬。” “我听说他们家那两个孩子被困在猪圈里出不来了,好像被什么人布下了阵法,刚才二奶奶都去救了,居然没破开那个阵。” “二奶奶都破不开的阵?那得是什么人所布?老侯爷?还是老夫人?” 人们对猪圈那头的事猜测起来,而西陵瑶此时也想起君无念临走时说的话。随手布了个阵法?随手布的阵法就连筑基巅峰的修士都破不开,那人也好意思说是随手布的? 她抽了抽嘴角,有点儿理解为何戚氏看向自己的目光如此怨毒了。且不说布阵的是谁,至少那俩人被扔到猪圈里却是因她而起,看来这笔帐还真得算到她的头上。 正想着,台阶上方,四爷西陵元金的声音又再度传来,他说——“老祖坐化,我西陵家没了元婴修士坐阵,再难维持京中地位。特别是府中那座灵山,怕是保不住了。人人皆知,只有拥有元婴修士的修真家族,才有养一座灵山的资格。西陵家经了这一夜,今非昔比,纵是我们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老祖寿元已到大限,这件事情早在三年以前就已经被各大门派盯上了,所以,今晚之事想瞒也瞒不住。多少宗门盯着西陵家这块肥肉,应该很快就会有宗门来此进行灵山的抢夺,而抢夺的同时,西陵家这座府邸也不得不让出来。” 西陵元金的话听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人们一个个面色凄哀,都叹着气低下了头。 西陵元金继续道:“不但如此,我们家族世袭的定国侯爵之位也再难继续,家主明日就会进宫职官,三日后西陵家搬出京都,回到老家锦县。愿意跟着走的族人,三日后依然到这里集合,不愿意走的族人,可自行选择门派加入,亦或成为散修,家族将不再予以干涉。只是离开家族的人,从今往后且记,再不可打着西陵家的名号行走,否则一旦出事,家族非但不会负任何责任,还会向其追责。” 人们的心又沉了沉。 修真家族与宗门不同,宗门有传承,一代一代,弟子无数,有大量的资源被传留下来,因此高阶修士要比家族多得多。 而一个修真家族,像西陵家这样能同时拥有四名结丹修士、一名元婴修士,已经是极好的存在,想要让家族也像宗门一样壮大,是根本不可能的。毕竟家族注重的是血脉,不像宗门那样,只要有灵根,愿意拜入者,至少也会成为外门弟子。待修为小有所成,进入内门指日可待。 所以,留在家族里,如今这样的状况是早晚都要面对的,这一夜之间就损了唯一的元婴老祖和一名结丹修士,剩下的四爷还算好,老侯爷和老夫人虽也是结丹期,可寿元已经不足,二人想要借不足十年的寿元去突破,根本就是妄想。 这样一想,除了退出京城散出一部分族人之外,西陵家别无选择。 老侯爷与老夫人已经转过身去,面对着先祖石像跪了下来,西陵元金也跟着跪下。接着,下方所有族人陆陆续续地也都跪拜,就听老侯爷说:“老夫西陵问天,身为这一代家主,未能让西陵家在我手振兴,反而连京城传了几代的基业都没能保住,愧对先祖,愧对族人。老夫在此起愿,待我坐化之日,不入轮回,将以体内金丹制宝炼药,留予后人,以期西陵家能有杰出后辈再续家族辉煌。” 一席话,人们倒吸一口冷气。只道这老侯爷为了家族也是拼了啊! 不入轮回,以金丹制宝炼药,这就是把自己生炼,不但失了天道轮回,还必须得忍受极大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得起的。 西陵元齐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不管怎么说,那是他的父亲,此时听到父亲说这样的话,他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西陵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大体也知道定是为了家族后辈而做出的极大牺牲。她亦沉默下来,在家族大义面前,即便并没有多少感动,但至少也要做到懂得尊重。 西陵家就这样宣布解散,在西陵瑶回京的第二天,辉煌眨眼而过,整座府邸都刹那凋零了一般,再没了昨日气势。 族人们回到各自洞府开始收拾东西,不管进不进宗门,这灵山都不能再住了。西陵瑶直到现在才恍然,怪不得刚刚分到这洞府的时候她心中一点归属感都没有,原来拥有与失去,居然离得如此之近。不过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 她没有直接回洞府,她的洞府里除了一些凡间的日用品外,什么值钱的都没有,全部家当都在身上的储物袋里呢! 她离了人群,跟父母打过招呼后,直奔府内藏书阁。老夫人给的那块腰牌还没派上用场呢,眼下西陵家这种形势,她还不确定是要跟着回锦县还是自寻宗门。但不管做什么样的决定,都必须赶在家族撒离京都之前找到一套适合自己修炼的功法。 眼下天已大亮,族人们却已都无心修炼,那原本定在今日举行的筑基修士比试也没人再提。 人们在府中不停地往来穿梭,或是三五成群地商量着日后出路,亦或是忙忙碌碌地往收拾行囊。她来到藏书阁时,门口的守卫一脸的焦急相,很明显已经无心家族差事准备自谋出路,无奈若此时扔下差事立即就走,西陵家也不会轻易就放了他,只好强耐着性子继续守在这里。 可守是守,态度就跟以前是天壤之别了。她看到很多人都是拿出腰牌象征性的那么一晃,就被放了行,轮到她时,对方更是连看都没看腰牌,只摆摆手说:“四小姐有老夫人特许,用不着再查验,快进去吧!” 她也不多言,快步进了藏书阁。 藏书阁共分三层,一进门就看到有个凝气十层的管事人坐在中间,遇到进来找资料的人询问时一脸的不耐烦,不停地嘟囔着:“要找什么书就自己上去找,以前分什么凝气筑基才能上的楼层现在都没那些规矩了,随便看随便看。想翻刻什么直接扔下来,五枚下品灵石刻一份。” “什么?五枚下品灵石?你怎么不去抢?”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愤怒了,“别欺负我们没来过,谁不知道,但凡藏书阁里可以复翻刻的玉简,也就一枚灵石刻一份,最贵的也才三枚。五枚灵石可以去刻筑基期能用到的功法了。可咱们都是凝气修士,你就跟我们要五枚灵石?” “怎么?嫌贵?”那人瞪大了眼睛,“嫌贵别来了啊!你们一个个的都在给自己准备后手,我还得坐在这里为你们服务,要五枚灵石多吗?” 一时间,人们吵作一团。 西陵瑶可没心思听他们吵架,抓住一个族人问了功法基本都在二层以后,直接就掠了上去—— 第31章 战筑基 时间紧任务重,她不但想要找到合适的功法,还想把这修真界多了解一番,于是在找功法的同时,但凡看到有感兴趣的记载,比如说有关于灵草灵兽等,都会把那玉简抓起,直接就跃过围栏往一层扔下去,同时大声喊着:“所有我扔下去的,都给我翻刻!”说话间,又从储物袋里抓了一把下品灵石也一并扔下,“这有下品灵石三十枚,算我的定金。” 下头那个管事的笑得眼睛都要弯了,连声应下,也不顾那么多人还指着他骂他大发族难财,转身就去给西陵瑶翻刻玉简。 而这时,二层最靠里一排书架上的一筒玉简也吸引了西陵瑶的注意,但见那玉简上书:巨力功。 她眼一亮,巨力功?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法?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呀! 当即便伸出手,直朝着那玉简上抓去,却没想到,突然间,就在她的身边,也有一只手往这玉简上抓了过来。 两个人同时抓住玉简,西陵瑶偏头看去,就见那突然出现在身边之人,竟是她的那位大美人堂姐,西陵美。此时,就见西陵美对着她展了一个迷人的笑,然后开口说:“没想到四妹妹也相中了这套功法,那怎么办呢?这套功法姐姐也很想要。” 西陵瑶一愣,有点儿没明白,“什么意思?这种玉简不是可以翻刻的么?我想要跟你也想要这并不冲突吧?咱俩一人刻一份不就得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枚玉简就有点特殊。”西陵美一边说一边指向那玉简,“妹妹你看这里。” 她看过去,就见西陵美手指之处有一道明显的裂痕。西陵美又道:“这玉简损毁严重,已经无法承受多次翻刻,最多就能再刻一次了。所以……” “所以你想我把它让给你?”西陵瑶眯起眼:“凭什么?” 西陵美面上还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西陵瑶心里一紧。她说:“不凭什么,只是妹妹哪里还有工夫在这里等着玉简翻刻呀!我方才过来时,看到二婶往灵山方向去了,便好奇地跟了一段,正看到她进了三叔的洞府。” 西陵瑶心里“咯噔”一下,一刹间,戚氏那带着肃杀之气的目光又在眼前浮现。她再顾不及这巨力功,转身就往外跑。经过一层时,那管事人正抱着一堆翻刻好的玉简准备给她,她不及检看,手一挥,把那些玉简统统收入自己的储物袋中。 出门时,还能听到后头那管事人的大喊:“四小姐!您一共刻了四枚玉简,我得还给你十块灵石。” 她哪顾得上那些,头都没回,就留了句:“送你了。”人已然踏上龙舟,疾速往灵山方向飞了去。 与此同时,藏书阁门外,西陵美与迎面而来的西陵腾说:“哥哥猜得没错,那丫头的确是靠力气见长,这本残功一眼就被她给相中了。” 西陵腾将那巨力功拿在手里,挥袖掸了掸上头的灰尘,开口道:“昨日比试,她徒手就撕开了我的光盾,当时我就意识到她的力气必然大得出奇。将灵力灌入这种神力中,到也能发挥出奇效。这本功法在藏书阁放置了一百多年,据说从来都没有被人相中过,因为没人愿意练,也没人配得起它,这才一直被扔在角落。” “哥哥觉得这东西是个好物?”西陵美皱眉看着手中之物,又有些担忧地问:“若真是好东西,我们私自拿了出来,会不会被追究?” 西陵腾冷笑,“家里乱成了这个样子,谁还会在意一门功法。至于藏书阁内那管事之人,回头找个机会处理掉便是。这功法我也只是直觉上认为是个好东西,可再好也是残卷,价值不大。” “不管价值如何,总之绝不能给她。”西陵美往西陵瑶离去的方向看着,幽幽地道:“其实就算给了她也无妨,二婶摆明了是要把她们家那笔帐算到她头上的,也许再过个一时半刻的,就能听到她死亡或者失踪的消息了。” 西陵腾也阴嗖嗖地笑了起来,随手把那巨力功扔到自己的储物袋中,面上重新恢复君子一样的笑容,带着自家妹妹离开了藏书阁范围。 此时的西陵瑶哪里知道老大家的两个孩子打得是什么主意,她的全部心思都在爹娘身上,若那戚氏真的往父亲洞府去了,她敢断言,绝不可能是好事。 龙舟被她催到了最快的速度,待到了灵山十三层,一眼就看到西陵元齐洞府门前被打伤在地的童子添福。 她因要去藏书阁,便吩咐添福跟着爹娘先回到灵山这边,此时添福出事,她的心也跟着慌了起来。赶紧从龙舟上跳下,到了添福身边,一股灵力输到添福体内,昏迷的人终于渐渐转醒。西陵瑶已等不急了,大声地问道:“我爹娘呢?你为什么倒在这里?” 添福一看到她回来了,赶紧道:“主人,二爷夫人把您的爹娘都抓走了,小仆看到他们往山顶去。二爷夫人说,主人把她的儿女送去喂了猪,她就要把您的爹娘扔去喂护山神兽!” 妈的!西陵瑶怒了,老祖刚刚坐化,那女人就开始对她这边展开报复,看来她爹的担心没错,一旦失去了老祖的庇佑,这座西陵侯府就四处皆敌。 添福提醒她:“主人快去找老夫人,如今西陵家成了这个样子,您就是侯爷和老夫人最大的指望,只要您开口,老夫人一定会帮忙的。或者也可以去找四爷,四爷是结丹期修士,他跟三爷一向交好,他……” 添福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西陵瑶起了身重新踏上龙舟,并没有听他所言去搬救兵,而是就只身一人催着龙舟不断升空,直奔着山顶就去了。 添福吓得大叫让她快回来,可西陵瑶哪里肯听他的,满腔怒火已经熊熊燃烧,就憋着股子劲儿想要手撕了那戚氏。这辈子好不容易得来的爹娘,是要用来好好孝顺的,而不是被一个怨毒恶妇抓去威胁。 龙舟的速度很快,眨眼工夫就已经快到山顶。她放缓速度抬头看去,就见接近山顶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袍,周身都泛着黑气,头顶还环着两只乌鸦,正在“嘎嘎”地叫着。 她咬咬牙,是戚氏。 目光再移,移向戚氏的左手,就见那只手里抓着两个人,正是她的父母。 此时,西陵元齐也看到了她,大惊之下开口就喊道:“瑶儿!别管我们,快跑,你快跑啊!” 宫氏也急了,“瑶!快跑!”这一声用了全部力气,嗓子都劈了。 然而,西陵瑶怎么能跑?她来,就是为了救出父母,哪怕对方是筑基巅峰大圆满的修为,她与之相差十万八千里,她也决不能退缩。 这是她第一次对上高阶修士,西陵瑶有些紧张,但绝不是害怕。前世岁月,她胆子早在一次又一次的活体实验中练大了,自爆她都敢,死亡都不怕,如今,筑基修士而已,吓不倒她。她只是在想,与筑基修士斗法,实力差距究竟会有多大? 她再往前行了数米,方才彻底停下,收了龙舟,人就站在山坡上。上方,戚氏头顶的乌鸦停止了转动,纷纷转过头来盯着她,那样子就恨不能把她给吃到肚子里。 乌鸦吃腐肉,西陵瑶知道,一旦她死了,骨肉就会成为这两只乌鸦的腹中之食。所以,乌鸦现在看她,就是在看着自己的食物,在等待着她的死亡。 可惜,她绝不相信自己会死。 一偏头,眼睛盯向身边山坡上的一块巨石,西陵瑶伸出手覆到巨石之上,身体灵力迅速向掌心集中。不多时,就听“轰隆”一声,巨大的石块被她猛地举起,二话不说,直接就往戚氏那头砸了过去。 戚氏到还真是因她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而有些吃惊,但也只是微微吃惊而已,并未能给她造成多大的震慑。那蕴含了西陵瑶全部灵力的巨石,在凝气期修士眼里是个可怕的存在,可看在戚氏这个筑基巅峰修士的眼里,就跟闹着玩儿似的,她根本都不躲,就只轻轻地向前伸出了一指,那已砸到面前的巨石就“砰”地一声碎裂了开,碎成了无数粉沫尘埃。 西陵瑶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下了然。原来,这就是境界的差距,她全力一击竟在对方一指之下就全然崩溃,半点威胁都无法形成,实在可怕。 可她依然没逃,不但没逃,反而还往前迈近了几步。 戚氏看着她步步走来,在黑雾中发出阵阵冷笑。就见她又伸出手来向下一指,西陵瑶就觉得一股庞大的灵力从山上直冲向自己,她根本躲不开,一下被冲出老远,身体撞到山体上,当场就喷出一口血来! “瑶!”宫氏凄厉大喊,在戚氏手中拼命地挣扎起来。 戚氏理都不理她,就见她单手在自己周身黑气间那么一转,立时,一团黑雾就出现在指尖,然后再轻轻一转,那黑雾变成两只雾环,奔着西陵瑶贯空而去—— 第32章 二伯娘,该轮到我了 巨剑落下,一如天塌,西陵瑶几乎看不到那巨剑的影子,只觉一股强大的灵压自上而下拍了过来,从头顶开始,压过天灵,再压向面部、颈间,直通五脏。 这还只是巨剑砍下来的气势所致,剑身还没劈到她身上呢,她就已经觉得一身的骨头都快要碎了,想要挣扎,身上的雾环却越来越紧,直到她动弹不得。 隐约听到父母在大喊:“瑶儿快跑!瑶儿不要管我们,你自己跑吧!一定要活下去!” 她咬咬牙,一声冷哼从胸腔挤了出来,随即意念探入储物袋中,将那枚丹宝灵符调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该怎么用,只记得当初得到时,西陵腾曾说过要先将灵气灌入进去。西陵瑶立即调动体内灵力向丹宝内输送,一瞬间,就听一声凤鸣声起,手中丹宝消失不见,转而,一只泛着金光的凤凰出现在半空中,鸣叫两声之后,直向着西陵瑶身前冲了过来。 戚氏放出的黑雾环在那凤凰的一咬之下立即断裂,而那只金凤也在咬断了黑雾环之后又起了变化。 凤凰消失,化为金光护盾,直接平铺于西陵瑶的头顶。在巨剑临身的那一刻,金光大放,竟直接将那巨剑吞没。就好像金光是火焰,烧骨噬魂,巨剑一遇那金光,竟化成黑水,流在灵山的大地上,很快便枯竭无踪。 而替西陵瑶挡了一命的丹宝此时也完成了自己的全部使命,金光收拢,护盾消失,又化为灵符,且在一瞬间自燃而起,化为灰烬。 西陵瑶重新获得自由,可与此同时,她也听到戚氏狂笑的声音传来,那笑声里夹杂着得逞的喜悦,周身黑雾又浓重了些。 “选择防了吗?很好!贱丫头,没了丹宝,我看你接下来还能如何抗得住我的攻击!”说罢,戚氏一拍储物袋,立时一条铁链从里面被取了出来。等都没等,铁链向前一甩,黑雾即刻笼罩上去,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条黑龙,呼啸着直奔西陵瑶就飞了过来。 “瑶儿!”宫氏绝望的痛哭、呐喊,声音凄厉,听得人肝肠寸断。 可戚氏可并不觉得凄哀,她甚至觉得这样的声音很美好。老天还是挺公平的,她自己的女儿在猪圈里绝望的哭泣,儿子在猪圈里崩溃地嘶吼,道侣修为跌落,她还为了这个小贱人搭上一只龙舟法宝。现在,这小贱人的爹娘也在自己的折磨下声嘶力竭。 今日,她不但要将这小贱人杀死,还要把她的肉撕碎,喂这两只宝鸦。 戚氏怒火腾腾而燃,体内灵气翻滚,达到了一个极至的高度。西陵瑶没了丹宝,她就再也没有顾及,以筑基巅峰大圆满的修为甩出这条遮天链,一个凝气期的小贱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 的确,修为差距太大,西陵瑶跟本就跑不了。这条遮天链一旦碰到她,她就会被黑暗吞噬,整个世界一如被黑暗遮天,从此再不见光明。而她的肉身也会在黑暗中迅速瓦解成碎块,被乌鸦吃掉,就连神识也无法逃出,成为遮天链中无数怨魂之一。 可惜,戚氏千算万算,她也算不出西陵瑶还有丹宝。就在遮天链再有一息就要碰到目标时,西陵瑶手往储物袋上一拍,立时,又一枚丹宝灵符拿在手里。灵力注入,向前一挥,丹宝这一次化身为一只闪着金光的袋子,奔着遮天链就去。 戚氏大惊,眼瞅着她的遮天链被那金光袋子给收了去、眼瞅着那金光袋子飞回到西陵瑶身边、又眼瞅着袋子里的锁链倒了出来落入西陵瑶手中,然后,金光一收,袋子重新变回灵符,又自燃而尽。 她惊叫起来——“你居然还有一枚丹宝?这怎么可能?” 这一回,轮到西陵瑶来笑了。 她的笑邪邪的,就好像来自地狱的索命使者,她看着戚氏,眼里透着死亡的讯息。 “二伯娘,做为小辈,我让你先出手两次。现在,该轮到我了。” 她话说完,手掌一翻,又一枚丹宝灵符就在戚氏的眼皮子底下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 戚氏这下彻底懵了!西陵瑶有一枚丹宝,她心知肚明,当西陵瑶拿出第二枚丹宝时,她已然震惊。可眼下,这丫头居然又从储物袋里摸了一枚丹宝出来! 戚氏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颠覆了!甚至在面对西陵瑶对自己发出攻击时,都忘记了抵抗和还击。 这一次,西陵瑶的灵气里蕴含了攻意,丹宝一出手就化作了之前戚氏那柄巨剑的模样,直奔着戚氏呼啸而去。 她看着戚氏,唇角依然笑意弯弯,可目光之中蕴含的杀气却不比戚氏少上多少。西陵瑶说:“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更讨厌用我在意的人来威胁我。戚氏,你教子无方不知加强管教,却将子女惹下的祸端算到我的头上。你,该死!” 随着她这一句“该死”,丹宝幻化出的巨剑“轰”地一声砍到戚氏的脑门上。一刹间,有一道深深的裂痕从戚氏的脑门中间划了开,就好像整个人被劈成两半,看得人触目惊心。 戚氏临到死的那一刻都没能再发出一点声音来,西陵瑶一出手就是三枚丹宝,这已经给给她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和恐惧,那巨剑劈过来时,她完全沉浸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几乎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待她恢复过来想要逃时,却发现,已经晚了。 巨剑临头,已经在她的两眉之间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体内灵气不受控制地从那口子处宣泄而出,只三息不到的工夫,丹田处就已空空如也。 筑基巅峰大圆满境界的修士,在丹宝的一击之下,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逃也逃不过,就只能眼睁睁地等死。戚氏倒下的那一刻,面上有着强烈的不甘,更是带着极大的疑惑。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西陵瑶那么多丹宝,究竟是哪里来的?如果她能躲过这一击,还会不会有第四枚丹宝的出现? 然而,她已经没有机会去证实了,再不甘,眼睛也要合上。最后一口气出完,戚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巨剑砍下时,那两只乌鸦给戚氏挡了一下,此时也已经双双死去。而那丹宝化成的巨剑也在戚氏闭眼的同一时间完成了自己的全部使命,化为了灰烬。 戚氏死,那捆住西陵元齐夫妇的黑雾也散了开。夫妻二人一下子从半空中跌了下来,西陵元齐赶紧把宫氏给抱住,这才不至于让妻子摔伤。 “爹!娘!”西陵瑶跑过去,一把抓住宫氏的手,急声问:“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瑶,快跟娘亲说,你有没有受伤?”宫氏抓着她左看右看,一脸的心疼。 “我没事,娘亲放心。” 这边母女二人正说着话,西陵元齐却已经冲到戚氏的尸体旁,一把将她的储物袋从腰间拽了下来,然后拿着跑回西陵瑶身边,往她怀里一塞,急声道:“快,收起来!瑶儿记得,以后与人斗法,一旦对方伤亡,首先要把他的储物袋夺过来,得到储物袋,里头的东西就全是你的。”他一边说一边也拉着自家女儿左看右看,担忧地问:“刚刚为父看到你吐了血,可要紧?” 她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丹宝为我抵住第一击时,好像有灵气灌入我的体力,那点伤已经好了。” 西陵元齐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他很想问问西陵瑶为何会有那么多丹宝,可一来眼下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二来他想起女儿曾说在来京的路上曾遇到过贵人,想来,那贵人既然能为女儿接上被废掉的灵根,再送出两枚丹宝也是有可能的。于是他没开口相问,只是警惕地看看四周,然后催促着道:“咱们得想办法把这戚氏的尸体给处理了,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瑶儿杀的。” “能藏到哪里?西陵家会不会严查?咱们瑶儿会不会有危险?”宫氏毕竟是一介凡人,亲眼看到一个人死亡,而且还是她女儿杀的,就算一再告诫自己这是修真界,不要什么事都大惊小怪,可也还是恐慌不止,连说话都打了哆嗦。 西陵瑶握着母亲的手,尽可能的用这种方式给她安慰。她也知道其中厉害,西陵家还没四分五裂呢,戚氏是核心族人,她的死亡势必会造成极大的影响,当务之急是必须把这尸体给处理得一干二净,就算不能做到骨头渣子都不剩,也绝不能留下一丝与自己有关的信息。 可这灵山之上,何处能藏尸?难不成还得现挖个坑把人埋了? 她想起看比试时,曾有族人使出火系的法术,不由得看了西陵元齐一眼。西陵元齐到是明白她什么意思,可还是无奈摇头:“不行,火球术我会是会,但以我这点修为使出的小法术,无论如何也烧不净一个筑基巅峰修士的尸体。咱们还是得另想办法。” 可是,另想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这时,就听山顶处,有嘶吼声阵阵传来。 她眼一亮,护山神兽?刚刚戚氏可说过,要把她们抓去喂护山神兽的。想来神兽也不挑口粮,那不如……“我把她扔到山洞里去喂老虎。”她说着话,大步走到戚氏尸体边,手往下一伸,跟拎小鸡似的就把一个大活人给提了起来,直奔着山顶就走了去。 却不想,才迈出几步,就听身后的天空中,有一个声音突然传了来——“杀了人就想毁尸灭迹吗?西陵家的孩子,竟如此毒辣!” 第33章 收我为徙? 声音是个女子,严肃冰冷,语带不善。 西陵瑶的脚步一下顿住,秀眉微皱,暗道不好。她只诧异一息,随即匆忙后退,瞬间就退回到爹娘身边,半张双臂,将西陵元齐和宫氏紧紧地护在身后。 上头那女子的声音又再度传来,带了满满的讥讽:“到是知道护住自己爹娘,可杀起别人的娘,可是一点都不手软呢!” 西陵瑶抬头去看,但见半空中不知何时竟飞来一顶软轿,没有人抬,那软轿自己能够御空而飞。轿上坐着一名中年女子,三四十岁的模样,长得到是不错,可惜一脸严肃,一双眼都是黑眼球小白眼仁多,怎么看都像在翻白眼,像在瞪人。 在那女子的轿边,分别站着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女的跟她一样一张冷脸加一双死鱼眼。 男的个子很矮,目测也就一米五左右,他的头微低着,身板也挺不太直溜,偶尔会往她这看上一眼,可又马上就把目光收回,然后小心地看一眼边上的两个人,见她们并没有注意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头依然低着,视线也再不敢偏移,明显是个不自信的受气包。 西陵瑶心头打了颤,因为她在那中年女子身上感受到了与侯府老夫人一样的气息。那是属于结丹修士的气息,是一种比戚氏还要强大无数倍、只看一眼就好似能让人坠入无底深渊的气息。 她暗道不妙,这个冷冰冰的老女人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还横插一杠,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怎么?怕了?”女人又说话了,依然板着一张脸,她问西陵瑶:“你杀人的时候怎么不怕?” “你只看到我杀人,就没看到人杀我?”西陵瑶忒不爱听这样的话,她这性子也实在是不怎么好,刚刚还琢磨着对方结丹修为太厉害,能忍则忍。结果人家一句话就把她给气着了——“修真界是弱肉强食,但也不能不讲理!你只说我杀了别人的娘,为何不说堂堂长辈以我爹娘做威胁、想要我一个小辈的性命?别跟我说你没看到,谁看戏还挑着看的?”她上前一步,仰着头看向上方,身子却依然死护着西陵元齐和宫氏。 她爹被她吓得一脑门子冷汗,这闺女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了她娘亲的性子,惹恼了对方可该如何是好? 半空中,一声冷哼传来:“哼!好厉害的一张嘴。你放心,本座虽看到你杀了那人,却也不会因此为难你。那是你们西陵家的家事,本座懒得理,就是有一事想跟你问问。” 西陵瑶皱眉:“什么事?” “本座问你,为何会有那么多的丹宝?” 原来是为这个。 “西陵家最后一次凝气期比试时,家族大伯送给我的。”她警惕地盯着那中年女子,心里迅速思索着万一被拆穿,该如何扭转。 却不想,这话一说完,那中年女子立即瞪大了眼睛,面上现出疯狂之色:“你就是西陵家那个有全五行灵根的族人?”说罢,突然伸出一只手,如隔空取物一般,直接就抓上了西陵瑶的肩头,一下就把她给抓到半空,抓到了自己身前。 “瑶儿!”下方,西陵元齐和宫氏急得大喊,却听那女人身边的年轻女子尖着嗓子说了句:“呱噪!”然后袖子一抖,一下就把下方二人给甩出去老远。 落地时,宫氏禁不起摔,吐了一口血,吓得西陵元齐赶紧将妻子扶住,下意识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枚丹药想给宫氏吞服,可送到嘴边才又想起凡人不能吃修士的丹药,不得不又收了回来。 这一幕被西陵瑶看在眼里,她人还被那中年女子提在手中,目光却已经狠狠地瞪向边上那年轻人。 那年轻女子也不甘示弱地瞪过来,轻蔑地道:“区区凝气期而已,借着手里有丹宝灭了个筑基期修士,又不是你的真本事,逞什么威风?还有,别以为你随口一说就能偏过我师尊,我们可是早就听说了,当初在西陵家的试炼场上,你那大伯西陵元秋可就只给了你一枚丹宝,何来三枚?说!丹宝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妈的!姑奶奶的丹宝是从哪里来的,关你屁事?”西陵瑶对这年轻女子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点,这才来京城几天,怎么就遇到这么多招人烦的?“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当天大伯是只给了一枚,可事后老祖又偷偷给了我两枚。你要不信,跟老祖去问问?” “少拿你们的西陵老祖吓唬人。”年轻女子轻笑起来,“一个都已坐化的老祖,吓不到我。更何况他不过是个元婴修士而已,我们飘渺宗的老祖可是化神修士,只需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把你们家的骄傲给捻得粉碎。” 西陵瑶沉下心思,原来她们是飘渺宗的人。她不再理那年轻人,只看向抓着自己的中年女子,问了句:“前辈,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中年女子没有马上开口说话,只是用一只手握住她的腕,她只觉手腕处微微发热,随即,就见那中年女子面露狂喜——“果然是!果然是全五行灵根!哈哈哈!老天有眼啊!”疯笑之后,她盯盯地看着西陵瑶:“听着,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庄妙的弟子,并非记名弟子,而是正式弟子。” “收我为徒?”西陵瑶拧着眉看着面前人,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按说被这样一位高阶修士收为正式弟子,应该是好事,可她就是觉得这人心术不正,收她为徒怕是有其它目的。 “怎么?你还不乐意?”庄妙气乐了,“你可知道,本座结丹中期修为,从不收凝气期的弟子,即便有资质特别好的,也仅仅只能成为记名弟子而已,你该感到荣幸。” 该荣幸吗?西陵瑶看着她,抬手抓了抓被勒得难受的脖子,自嘲道:“前辈的收徒方式还真是别致,一边往死里勒我,一边又怂恿你的人殴打我爹娘。”就这样还指望我感恩戴德? “哼!”庄妙一声冷哼,手松了松,却没有完全放开,然后偏头瞪了身边的女徒弟,“去,把那二人扶起来。” 那年轻女子不是很乐意,可也不敢违背师尊的意愿,只能狠狠地剜了西陵瑶一眼,然后飞到下方,站在西陵元齐与宫氏二人面前,双臂双在身前,冲着下方呶呶下巴,高高在上地说:“起来吧!” “恩?”西陵瑶很不满意!她回过头去,一边往下看一边跟庄妙问:“刚刚您是说让她扶吧?” “你别得寸进尺!”下方女子尖叫,伸手指向西陵瑶:“区区凝气小辈,何以如此张狂?你别忘了,你打死家中长辈被我们看到,只要我们把这事儿说出去,西陵家的家规就会要了你的命!” “我那充其量也就算是个防卫过度,西陵家的家主只要不傻,就不会找我的麻烦。反到是你,这位前辈明明说让你把我爹娘扶起来,可是你看你现在在干什么?还有,前辈都要收我为徒了,你却心心念念的想要弄死我,你安的是什么心?”她说着,回过头来,对着那庄妙又道:“前辈您看,有一个一心想着要我命的师姐,这师门我还怎么进?” 这话一出,身边站着的另一位男弟子赶紧把话接了过来,还冲着她抱拳施了一礼,道:“小师妹别介意,这都是误会,你爹娘我去扶,我去扶。”说罢,一头扎向地面,快步走到西陵元齐面前,恭恭敬敬地把人给扶了起来。 年轻女子气得跺脚,指着男弟子说了句:“窝囊!” “够了!”终于,庄妙又开口了,盯着下方一脸的阴沉,“丢人现眼!”再看向西陵瑶,“你这是同意了?” 她不同意能行吗?她又不傻,一个结丹中期修士,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更何况还有爹娘在。可要她同意,那也是有要求的——“前辈是飘渺宗的人吗?我可以拜您为师,但我希望能让我的父亲也进入飘渺宗,与我一同修炼。” 她若拜师,就是一个结丹长老的正式弟子,只要父亲能进入宗门,她便可以利用那只乾坤碗,尽可能的在丹药上给予支持。 毕竟,一个结丹长老的弟子多拿出些好物来也不算太乍眼,只要父亲能够有足够的丹药辅助,肯定能在最短的时日内恢复原本的修为。只要修为恢复,她再准备几颗筑基丹,想要父亲也筑基,应该不是难事。 可是没想到,西陵元齐一听这话,赶紧就摆手:“不用不用,瑶儿,爹爹明白你的心意,可是……”他说着话,握住身边妻子的手,深深地看了宫氏一眼,然后坚定地道:“可是爹爹已经决定了,不再修道,就做一世凡人,与你娘亲厮守一生。” “爹爹。”西陵瑶看向他,“你可知道,不修道意味着什么?有些道理是您给我讲的,我们都明白放弃大道就意味着放弃漫长的生命,虽然瑶儿很开心看到爹娘恩爱,但还是想问问爹爹,你可确定要放弃这一切?瑶儿爱爹爹,也爱娘亲,所以爹爹一定要想好,我不想看到您有后悔的一日,因为那样,娘亲会很伤心。” 宫氏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就知道,她的瑶是惦记她的。 西陵元齐也很是欣慰,因为西陵瑶能说出这些话,就意味着她已经长大、已经成熟、已经能够明白这世间的道理、明白修真界的得失。他的女儿不再是过去那个浑浑噩噩人人都能欺负得了的傻孩子,而是一个有着凝气巅峰修为的修士,是他们夫妻的骄傲。 他告诉西陵瑶:“爹爹不后悔,爹爹若是后悔,当初就不会违背家族意愿,一意孤行地娶了你的娘亲。孩子,你长大了,该去走自己的路。爹娘再跟着你就是连累你,你该毫无顾及的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西陵瑶鼻子一酸,头偏到了一边去。半晌,轻开了口:“弟子西陵瑶,拜见师尊。” 一声师尊,算是正式入了飘渺宗,有了自己的师门。可是这一刻,她没有看到她师尊眼中流露出的贪婪、和那种猎物到手的狂喜…… 第34章 西陵瑶,本侯今日就废了你! 西陵瑶拜了师,庄妙一抬手,对着她的脑门正中就打入一道光线。她心惊,已经回到师尊身边的矮个儿师兄却赶紧安抚道:“小师妹莫怕,这只是一道神识烙印,只要你不叛师门,这烙印就永远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她心下打了个颤,这意思就是说,只要她有意叛师,这道打进眉心的烙印就会异动? 这心思也不过一念间,随即,西陵瑶马上表态:“我既入师门,就绝不会生叛心,请师尊放心。”但若你先有歹意,我也不会坐着等死。 她师尊点点头,这才又开了口:“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座正式弟子,身边是你的大师兄风杰和大师姐常寒。你且再等三日,三日后飘渺宗将正式接受西陵侯府,到时你与为师一同回到宗门去。”说完,又往下方看了看,再道:“你的爹娘本座会亲自在凡人城池内找一处富饶之地,你只管放心修行,本座保他们一生富贵。” “多谢师尊。”西陵瑶叩拜,心中却是一阵惊起。这庄姓女人说得好听,可实际上就等于把她的父母掌握在手里,成为人质。一旦自己不听话,或是对师门有了异心,对方随时随刻都能置她的爹娘于死地。 她紧紧咬牙,无奈实力差距悬殊,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她只能暂时低头,认了这一切。但是,终有一天,她会有能力保护爹娘,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威胁。 是的,终有一天! 飘渺宗的庄姓长老收了徒弟,亲自出手,以自身丹火烧了那戚氏的尸体。丹火燃起也不过就三息的工夫,戚氏就被烧得一干二净,而丹火却并没有给山城上的草丛留下半点痕迹。 庄妙终于走了,也带走了西陵元齐和宫氏。西陵瑶望着渐渐远去的人,一双不甘的拳终于握了起来。 师尊吗?狗屁!她到是要看看,那人收她为徒,究竟是有何目的。 半空中,常寒躬身抱拳:“恭喜师尊得了全五行灵根的弟子,今后师尊在宗门长老中的地位定将大大提升。” 风杰也跟着道:“没错,恭喜,恭喜师尊。” 庄妙的面色依然冷着,只是眼中的狂喜之意隐隐透出,她说:“提不提升,还要看你们那个小师妹自己争不争气。”那孩子最好给她争气一点,只有争气,她的计划才能成功。 西陵瑶寻小路下了山,没有让任何人看见,下山之后直奔藏书阁,她想看看那卷巨力功还能不能翻刻,也想再多找些能用得上的书籍。 然而,当她站到藏书阁前时,看到的却是只一座空空的木楼,和楼门口散落一地的废弃玉简。 藏书阁空了。 她拉住一名族人询问:“这里面的书呢?” 那族人告诉她:“侯爷有令,府里所有玉简书卷都要带走,所以藏书阁已经被搬空,里面的东西在三日后要随着家主回到锦县。” 原来是这样。 她有些遗憾,那本巨力功是她一眼就相中的,她不懂这世间都有些什么样的功法,但能够适合她修炼的,她敢保证,巨力功一定是首当其冲。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往回走时,遇到童子添福,添福一见她没事,立时就松了口气。他跑上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待确定并没有人往这边留意后,这才压低了声音焦急地问:“可找到主人了,三爷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西陵瑶摇头,“没事,我已经找人送他们离府了。” “那就好。”添福抹了把汗,又道:“既然没事,那主人快往轩辕厅走一趟吧!老侯爷派人来传话,说要您过去一趟。还好有人看到主人往藏书阁这边来,小仆才把主人找到。” 老侯爷找她,西陵瑶并不意外。西陵家就要四分五裂,但毕竟还有一部份人要跟着家主回到锦县,继续以家族为中心来修行。也就是说,搬离京城,西陵家实际上还在,她算是核心族人,且又是全五行灵根,想来家族肯定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跟着添福到了轩辕厅,添福在外头候着,她一人走了进去。才一进门,就看到上首位上,老侯爷跟老夫人并排坐着,在下方还坐着一人,正是昨夜宣布噩耗的四叔。 见她来了,先是老夫人展了笑脸,而后起了身,亲自上前拉着她到自己座位旁边坐下,然后才轻叹了声,开口道:“真是苦了我的孙儿,才刚刚回来,家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一边说一边轻抚着她的头发,很是一副慈爱模样。 可西陵瑶却对这份慈爱不怎么待见,如今她翻身了,这老太太知道慈爱了,知道她是孙儿了。从前呢?在这身体还是个傻子的时候,这些所谓的亲人都在哪里? “孩子,再过几日咱们就要离京了,你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老夫人终于试探性地开口相问了——“锦县那头虽不比京里,但是你放心,你是族里最优秀的小辈,只要有祖母在,最好的资源一定可着你来,你想要什么,都有。” 西陵瑶眨眨眼,这是连问都不问她的意见,直接就要把她给带走? “母亲。”这时,她的四叔开口了,竟是反驳起老夫人来:“我觉得,四侄女还是应该进入宗门去才是上策。以她的资质,宗门必将大力扶植,别说筑基结丹,将来就是结婴都有极大的可能。可是跟着咱们走,怕是这条大道走起来就实在艰难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离开京都,就连灵山都没有,只靠锦县的天地灵气,如何供得起四侄女?咱们不该耽误她。” “放肆!”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西陵元金大声道:“把嘴给我闭上!” “我也是为了这丫头好!”西陵元金据理力争,“只有进入宗门才有成大道的机会,家族退回锦县,我自会跟着一起走,你们何苦还要为难一个孩子?” “你懂什么?”老夫人更怒了,“一个庶子,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西陵家是兴是衰,都不需要你来操心?” “真的不需要吗?”西陵元金不再理她,只问老侯爷:“父亲给句话,只要您也说不需要儿子来操心,那儿子就此叩别。” “荒唐!”老侯爷大怒,转头看向老夫人,沉声道:“你对庶子有偏见?别忘了,从今往后,咱们西陵家还要靠着这个庶子来兴旺发达,还要指望着这个庶子来翻身。你记着,他们都是我的儿子,没有嫡庶之分,至于这孩子……”他问西陵瑶:“你是跟我们走,还是要留在这里?” 老侯爷的目光阴森森的,隐隐透出一种不容拒绝的威压,西陵瑶觉得自己若是说不跟他们走,怕是这老头子当场就能一巴掌把她给拍死。 她不想跟着家族走,却也不想以这种方式进入宗门,被那庄姓女子强行收徒,这件事总在她心里搁着着,像是个坎儿,想想就闹心。那道神识烙印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驱除,若一直留在体内,总让人不安。 “祖父。”她抬头看向老侯爷,“不是孙女不想回锦县,只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在刚刚,我在灵山附近偶遇一人,她自称飘渺宗长老,姓庄,一定要收我为徒,我不答应就要打死我。我被逼无奈只能拜师,还被对方种下了烙印。” “什么?”老侯爷一听这话霍然起立,就连之前因被训斥后面上有些挂不住的老夫人也都震惊了,一时间忘记了之前不快,直勾勾地盯着西陵瑶。 如果这个孙女真的被飘渺宗的长老种下烙印收入门内,那他们西陵家就不得不放手了。飘渺宗是拥有化神修士的大宗门,老祖在世时尚且不敢招惹,更别说现在。可让他们就这样放手,也实在是不甘心。要知道,有全五行灵根的族人在,家族振兴就多了一份希望,只要西陵瑶不出什么差错,结婴是大有可能的呀! 老侯爷盯了她一会儿,伸出手,直朝着她的眉心按去。 只一下,便换了重重叹息。 “果然有神识烙印存在。你刚刚说是位姓庄的长老,应该是那结丹中期的庄妙了。罢了罢了,许也是天意,老四说得对,飘渺宗有化神修士坐阵,不是咱们西陵家能比的,这孩子到了那里定会更有出息。只是……可惜了我西陵家的血脉。” 他说着话,又看向西陵瑶,目光中还有不甘,可到底还是没再提让她跟着回锦县的事,只是冷着脸阴狠地对她说:“你给我听着,如果将来有一天大道有成,可别忘了自己的根,别忘了自己还是西陵家的人。” 这话像是命令,一种不容人质疑的命令。 西陵瑶就特别不爱听,她一向最烦威胁这种事,庄妙刚惹了她一肚子火都没处发呢,这老头子又来触她的霉头,就她这性子如何能忍? 于是翻了个白眼问老侯爷:“你这意思是,往后我好了,就必须得记得是西陵家的人;那以前我不好,西陵家为何记不得我?祖父这笔帐算得是真明白啊!一点儿亏都不带吃的。” 她这话一出,边上的四叔急了——“瑶瑶,怎么跟你祖父说话呢?还不快快道歉!” “让她道歉?”老侯爷的怒火又被挑了起来,“我看这丫头胆子大得很,她可不认为自己是错的。西陵瑶,别以为拜了个师尊本侯就不敢废了你!今日,本侯就要在此地清理门户,你且看看,西陵家的家规能不能置你于死地!” 第35章 姑奶奶是有靠山的 老侯爷西陵问天发了大火,就要以家规论处西陵瑶,盛怒的手掌都已经抬了起来,那掌心带着熊熊烈火,燃得这整个轩辕厅都炙热难耐。 四爷吓得就想上前劝阻,可身体却被紧紧地束缚住,一时间难以挣开。老夫人也阴沉着一张脸,犹犹豫豫,想劝,又因西陵瑶的态度生气。她一心想带西陵瑶走,全五行灵根的族人,只要倾全族之力协助,总有一天会成为西陵家的骄傲和倚仗。可如果这孩子不愿意回去…… “没有心的孩子,留她何用?”随着西陵问天这最后一句话,那只燃着熊熊烈焰的手掌直站着西陵瑶就拍了下来,几乎把她的头发都给烧着了。 西陵瑶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强大的危机,那种危机来得比之前对上戚氏时还要强烈得多。结丹修士的愤怒一掌,她今日躲不过了吗?有点后悔刚刚逞一时之快,可依她的性子,若是再来一回,怕是还会那样说。这群没有人性的所谓长辈亲戚,她是打从心里就看不上。 “有些事有些人,老祖都心生忌惮,祖父的胆子到是大得很呢!”走投无路,却并不代表不可以再放手一搏。西陵瑶迎着那火焰巴掌,扬声说出这句话来,赌的是老祖会给现任家主留下忠告。 她赌对了! 这话一出,西陵问天落下的手掌瞬间就收了势,那滚而燃的火焰也随之熄灭。只一息间,这屋子里炙人的热浪就退了去,那束缚住西陵元金的无形枷锁也松了开。 西陵元金一步冲到西陵瑶面前,将人死死护住,然后沉声叫了句:“父亲,三思。” 老侯爷是得三思了,因为西陵瑶刚刚的话提醒了他,老祖在闭关之前曾说过,如果他没料错,在这孩子的背后定有一个强大的存在,那是西陵家无论如何也招惹不起的人物,若还想生存,就万万不能亏待了这个孩子。 原来,这丫头如此得理不饶人、如此不把他堂堂西陵家主放在眼里,所倚仗的从来都不是那飘渺宗庄妙,而是在她背后、连老祖都甚觉恐怖的靠山。 靠山啊! 一口怒气不得不咽下去,如今的西陵家,已大不如前了。 老侯爷不再多说,瞪了西陵瑶一眼,甩袖而去。这是他自结丹之后,头一次被一个小辈如此羞辱,想想从前十几年对这一家人的态度,只道因果轮回,一切都是报应。 老侯爷走了,西陵元金也松了口气,却听老夫人开了口说:“过去家里是对不住你,可凡事你也不要做得太绝,毕竟这里是你的根,你的生命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的生命是从弃凡村开始的。”西陵瑶平静地道:“还有,并非我做事太绝,而是西陵家太不讲人情道义。今日打从我进了这轩辕厅的大门,你们就只管关心我的去留,却从未过问一句我爹娘的打算。我爹是您的亲生儿子,您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这样冷漠,还生生巴着我这个隔辈人干什么?”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道:“弱肉强食,不是我心狠,这是你、还有你的父亲做为修士必须要面对的。修真界胜者出头,败者淘汰,他不能在这大浪淘沙的环境下脱颖而出,就势必要面临今日下场。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虽是母亲,但是大道还是要靠他自己走。” “没有人情、不顾亲人死活、只管自己修道成仙。既然祖母自己都这样说,那还跟我谈什么呢?我虽是西陵家的人,但大道咱们还是各走各的,这也是你们做为修真家族,必须要面对的。” 老夫人一时哑然,没想到西陵瑶会用她的话来还击她。愣了半晌,再回过神来时,西陵瑶已经被她四叔拉出了轩辕厅,两人一边走还听那丫头一边说:“四叔你为何拉我?大道理我也有一箩筐,我还想再讲一讲呢!什么祖父祖母,这时候知道我是他们的孙女了?早干什么来着?” 西陵元金也无奈了,这个四侄女怎么是这样个性子?去年他还去过弃凡村看三哥,也见到过这侄女,那时候她呆呆傻傻,被人扔了石头还只是傻笑,哪里想到脑子清楚之后竟会如此精明。 他想劝西陵瑶几句,这时,就见有个丫鬟匆匆地往这边跑来,经过时还不小心撞到他一下,都来不及道歉便冲进轩辕厅,然后附耳在老夫人身边说起话来。 西陵元金停下脚步,双眉紧皱,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轩辕厅内,老夫人听了那丫鬟的耳语之后大惊,失声道:“你说什么?她失踪了?” 丫鬟点头:“是的,二奶奶失踪了。之前老夫人您派奴婢去安抚二爷一家,可奴婢去时,却发现二夫人并不在洞府。问了在外守着的童子,那童子说,二奶奶两个多时辰前就离开洞府,没回去过。奴婢又在府中找了一圈,依然没有。” “那也不见得就是失踪了,许是出门办事。”老夫人告诫那丫鬟,“府中纷乱,切莫在这种时候再添谣言是非。” 那丫鬟低下头,说了句:“是,是奴婢多虑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还有一件事,也颇为蹊跷。”丫鬟再开口,竟是说起了西陵剑和西陵娟那边:“关着二少爷和三小姐的猪圈外面,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布下了一个阵法。奴婢去看过,气势磅礴,不容人侵犯。三小姐说昨夜在到广场集合之前,二奶奶曾去开过阵,可惜,没有打开。” “她都打不开的阵法?”老夫人琢磨了一会儿,冷哼一声,“那指不定是老祖扔他们进去时随手布下的,她区区筑期后期修士,自然是打不开。” “老夫人说得是。”丫鬟又道:“奴婢也只是担心,怕二奶奶是不想跟着回锦县,自谋出路了。因为二爷还在洞府养伤,他也在悄悄派人寻找。” 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看,老二是她生的,在这种时候老二媳妇不好好照顾着自家男人,居然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这让她的脸往哪儿搁?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中用,她原本寄托了那么大的希望啊!如今全部破碎了。 “放心,既然她的两个孩子还被关在猪圈里,她就不会跑。但若是老二都派人去找了,这事儿便透了蹊跷……”她也不怎么想的,说到这里,竟是把目光一下子又甩到站在门外的西陵瑶身上。 二人还未走远就因为这丫鬟的到来停下了,这时看到老夫人突然看过来,西陵元金一皱眉,推了西陵瑶一把,“你先走。” 西陵瑶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老夫人,唇角轻挑,留了一个讥讽的笑,然后转身离开。 而西陵元金则走回轩辕轩,压低了声音对老夫人道:“母亲,你没有理由再为难那个孩子,请母亲为西陵家的未来着想。” “你在教训我?”老夫人的怒火腾腾而燃。 西陵元金赶紧垂头,“儿子不敢。只是提醒母亲,父亲尚且记着老祖闭关前留下的话,尚且能放下巴掌选择离去,您为何不能多想想?若未来的西陵家还需要我来支撑,就请母亲多听儿子一句劝,放过那个孩子。否则,我也不必为了一个我说什么都不算的家族,搭上我漫长的一生。母亲要知道,以我修为若进宗门,长老之位必得,且结婴时宗门也必将全力襄助。可我若留下,未来结婴,可就要靠我自己了。咱们西陵家,没有本事辅助一个即将结婴的修士。” 老夫人也无言了,因为西陵元金说得都是对的,她无力反驳。她的儿子已经不中用了,未来的西陵家,的确还需要这个庶子来支撑。她不想跟西陵元金闹得太疆,可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直觉让她认为老二媳妇的失踪一定跟那个孩子有关,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老太太不再吱声,西陵元金也不多留,转身出门,又追上了西陵瑶,然后问她:“你爹娘呢?我今早还和你四婶说,最好能让你爹娘跟着回锦县,回去之后,四叔便是新一任家主,他们不会再受委屈。” 西陵瑶笑笑,抬了头对她四叔说:“多谢四叔考虑周全,不过不用了,我已经安排爹娘出府,他们想过凡人的生活,我乐意成全。” “过凡人的生活?”西陵元金一愣,可随即便也释然。他感叹:“三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我自问不如。既然已经做了打算,那我也就不再劝,四侄女放心,就算过凡人的生活,四叔也会从旁帮衬,定会让你爹娘日子过得好。” “多谢四叔。”她笑着开口,由衷地说。 “只是……”西陵元金面上又浮现担忧之色,“飘渺宗是大宗门,有化神期修士坐镇, 你选择进入飘渺宗四叔是支持的,只是你那师尊……我听说那庄妙性子古怪,阴晴不定,也不太尽人情,即便对自己的弟子也是如此。你究竟因何会拜在她门下四叔不问,这是你自己的造化和选择,只是提醒你,宗门是比家族还要复杂的存在,自己一定要小心。” 二人正说着话,就见西陵元金的儿子西陵商快步往这边跑了来。西陵瑶还以为对方是来找她四叔的,却不想,当西陵商到了近前,竟是对着她说:“四姐姐,你的洞府好像出事了……” 第36章 得法宝 “娘亲让我给三婶送衣裳,我到了三叔的洞府找不见他们,就想去找四姐姐,结果看到看到有一位小族叔带走了四姐姐的童子。”西陵商一边说一边紧皱着眉,分析道:“那位小族叔样子很凶,好像那童子并不愿意去,却被他揪着下了山。我听到他对那童子说要搜他的魂。” 西陵瑶不解地问她四叔:“何为搜魂?” 西陵元金告诉她:“一般来说,筑基成功的修士都会学习一种叫做搜魂术的法术,这种法术可以作用于比自己修为低的修士身上,搜对方的元神,从而知晓对方一切秘密。” 她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自己对修真界了解太少,本还想着到藏书阁里多翻阅玉简了解一番,却没想到府上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事。看来以后进入宗门,还是要先充实基础知识才是。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西陵元金拍拍她的肩膀,“我这就去你二伯那里,定把你那童子完好无损地要出来。既然今后四叔要当这个家,就决不能容忍他胡作非为。” 西陵瑶笑笑,“四叔就这么相信我?不问问二伯为何要抓我的童子去搜魂?万一是我做了……” “不可能!”西陵元金摆摆手,“我不瞒你,刚刚那丫头跟老夫人说的话我听见了,是说你二婶失了踪,他们家的两个孩子也被一个奇怪的阵法困在了猪圈里面不得而出,想来你二伯应该是因为这两件事想要找你的麻烦。但是那太可笑了,你一个凝气期的小辈,如何能左右得了你那筑基后期的二婶?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做了什么,四叔也觉得,那是他们咎由自取。这么多年了,我太了解他们。好了,快回洞府去,三日后就要进入飘渺宗,你商弟也会进入飘渺宗,到时候你们姐弟还要互相帮衬。” 西陵元金说完,留下两个孩子,直接腾空而起御风疾行,奔着老二家的洞府就去了。 西陵商听说他四姐姐也要进入宗门非常高兴,拉着西陵瑶说个没完。 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个天真的少年,西陵瑶赶紧坐了龙舟飞回自己的洞府,进来之后落下石门,直接走到了最里一间,把从戚氏那里得来的储物袋拿了出来。 既然四叔主动把添福的事情应承下来,她就相信这事儿一定能办得周全。那位二伯现在不过就是筑基期的修为,比之结丹期的四叔可差得太远了,四叔去要人,他不敢不给。 而她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赶紧看看戚氏留下的储物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她如今可谓是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却唯独差一样,那就是攻击法宝。没有攻击法宝,在对敌时就无力进攻,别说遇到强对手,就是遇到不如她的,无法攻击,仗也是没法打。 在之前与戚氏的打斗中,到是得了那条遮天链,如果能再翻出一两样其它的攻击法宝,那再遇到敌人时,心里便也多多少少会有些底气。 抱着这样的想法,西陵瑶开始翻起戚氏的储物袋。一个筑基后期修士的家当,她还是挺惦记的,特别是始终记得父亲告诉她的话,今后不管与谁打斗,只要赢了,便一定要第一时间取走对方的储物袋,那是胜者的东西。 戚氏储物袋里的东西的确不少,光是下品灵石就翻出了两千多块,还有五张灵符。 那是在淡黄色的符纸上,用朱砂绘制成的灵符,上头画的是什么意思她不懂,但符纸夹在手中,磅礴的灵气便宣泄而出,让她几乎要握不住。两根手指像要折了似的,无论如何拼命的收拢,都止不住那符纸的抖动,她越是灌输灵力进去,符纸抖动得就越厉害,几乎就要碎掉。 西陵瑶赶紧收了势,把那五张灵符全部收入自己的储物袋中,这才平息了符纸的躁动。她想,许是自己修为太低,无法驾驭筑基修士用的灵符,这种东西唯今之计只有小心收着,待有朝一日筑基成功,再来试试。 除去灵符,还有一柄飞剑,说不上是什么材料制成,剑身是淡淡的青色。直觉告诉西陵瑶,这是上好的攻击法宝,她若能成功驾驭,那到是助长了不少威风。 不过有了灵符的事情在前,她试飞剑的时候就谨慎了许多。手握着剑柄,将体内灵力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往剑体里头输送,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飞剑的变化。 可是盯了好久,飞剑都纹丝未动,就像是死的一样,半点反应都没有。 西陵瑶诧异,干脆又一运气,灵力传输突然加急,猛地一下就灌了进去。 这下完蛋了,那飞剑就跟僵尸复活似的,突然之间就一个激灵,剑身青茫乍起,挣脱她的手,直线向前就飞蹿了去。 西陵瑶被它带得一个咧斜,差点儿摔倒,飞剑脱手,带着呼啸开始在她的洞府里头转圈,所过之处刮碎了洞壁,碎石乱飞,她一边躲闪一边急着在想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把剑收回来。 可惜,她经验太少了,这种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飞剑横行,眼瞅着飞剑把她这间洞府生生给削大了一半。 西陵瑶欲哭无泪,一心就求着飞剑千万不要来削她,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愿,正想着,就见那柄飞剑方向一转,直奔着自己这边就飞了来。 她哭丧着脸,拼命地在储物袋里翻找能抵御攻击之物,可找来找去,除了老侯爷给的那张山甲皮,别的防御一样也没有。但山甲皮还没去做成护盾呢,这生皮能用吗? 胡乱地把那山甲皮挡在身前,心想着总好过没有吧,再往角落里躲躲,飞剑就像长了眼睛一般走哪儿跟哪儿。 终于一声剑鸣起,危机临头! 西陵瑶紧闭了眼,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可等了老半天,却并不见飞剑继续向前袭来。 悄悄从山甲皮里探出脑袋,这才发现飞剑在离着山甲皮还有半寸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剑身青茫也黯淡下去,挣扎了一会儿,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长出一口气,跌坐在地,瞅着那飞剑,却不敢再拿在手中了。刚刚这东西突然起势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灵气加大灌入时,从剑身上传来了一股强烈的排斥感,随后飞剑就疯了。那疯狂的样子就好像身体里被放进了它不喜欢的东西,它要不停的奔跑才能把那些东西消耗掉,同时也要向给它放进不喜之物的人寻仇。 她想,八成是这剑向她寻仇寻到最后时,灵力已经释放完了,这才没有再继续,让她捡了一条命。 依稀记起昨日在试炼场,大伯娘那氏曾说过她的法宝已经全部祭炼,认了主,无法送人。想来,这戚氏的法宝也是认了主的吧!上头烙下了戚氏之神识,即便戚氏已死,以她凝气期的修为,也是无法将神识烙印抹去的。这柄飞剑在她手里,注定无用,或者说,暂时注定无用。 可有些东西就是这样,虽然无用,但弃之可惜。更何况现在府里说的是戚氏失踪,所以,所有戚氏之物都不能外漏,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使用,否则就坐实了她与戚氏失踪一事有关,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小心地接近飞剑,待确定那物已经没有杀伤力之后,这才匆匆收进自己的储物袋里。 戚氏储物袋里留下的东西并没有多丰富,眼下已经有两样无用,打斗时用过的巨剑又毁,除了灵石之外,如今剩下的,就只有在灵山顶上就被她收进储物袋的那条遮天链。 遮天链当时被戚氏灵气所化的黑雾包围着,看起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绳索,充满了压抑。如今黑雾没了,到是现出它原本的墨绿颜色。西陵瑶仔细研究,发现这链子既不是铁也不是钢,更不是金银玉器,就跟那柄飞剑一样,是她完全说不上来的材质所制。 她明白,在这修真界,有许多东西都是在她知识范畴之外的,许多材质也仅存在于这个世界里,她纵是想破头,也无法理解那些都是什么鬼东西。 遮天链在她与戚氏斗法时就已经失了生机,想来应该是与戚氏之间的联系断得差不多了。迫切地想要拥有攻击法宝的心促使西陵瑶不顾危险,再一次把自己的灵气注入到戚氏遗留的法宝上。 她是小心又谨慎,生怕刚刚飞剑那样的事再次发生。觉得自己灵气注入得猛了,就会马上停下来,宁愿重新开始,也绝不冒一丝风险。 好在遮天链并没有飞剑那样敏感,而且已经与戚氏神识断绝,因此对于西陵瑶的接纳是十分顺利的。 失去生机的链子在灵气的刺激下渐渐地活了过来,墨绿色的链身开始泛起微光,能看出灵气在上头流流转转,进急时缓,很快地便与西陵瑶的神识结为一体,任她心念一动,那链子就可以随她的心思增长缩短变换形态。 西陵瑶很开心,抓起锁链就耍了起来。最初还不是很习惯,但渐渐地也越来越得心应手。更让她惊奇的是,这遮天链甩出去是攻击,但也可以在自身周围形成一个包围圈,攻守兼备。 这一下午,西陵瑶一会儿都没闲着,反复不停地试验遮天链,直到做到真正的得心应手,这才收回到储物袋中。 戚氏的遗物收拾完毕,她将所有东西都收回到自己的储物袋中,准备待这阵风头过去再做处理。在这期间,童子添福也在她四叔西陵元金的帮助下回了来,但却跟她说明自己想要出府回家的心愿,西陵瑶应允,放添福离开西陵家。 待一切都处理完,她这才拿出在藏书阁被搬空之前翻刻的几枚玉简研究起来。 玉简共三枚,一枚是记录着有关这天罡大陆修真界的历史、传说和琐事,另外两枚则一枚是有关灵草灵药的资料,一枚是有关灵兽的资料。 西陵瑶就像是条缺水的鱼,疯狂地从这些玉简上汲取着水份和养分,以充实对于她来说是一片空白的修真界。 终于,三天后,西陵家离京的日子,到了…… 第37章 解阵之人 所有族人再一次聚集在轩辕广场上,但与上回不同,这一次,人们自动分成了两派,在广场东西方各站一端。颇有些犹豫不定的人,也在各自同伴的怂恿下,最终选择了站队。 西陵瑶刚到这边,西陵商就迎了过来,拉着她的胳膊说:“四姐快跟商儿走,我们站到东边去。” “为何?”她不解,“东西有何分别?” “东边是要进入宗门的,站到西边的人一会儿就跟着祖父祖母回到锦县了。”西陵商一边说一边往那边指了指:“四姐你看,我爹爹也在西边,他把我留下,自己却要走了。” 西陵瑶往那边看去,偌大西陵侯府,如今愿意跟着家族走的,连三分之一的人还不到。果然失去了元婴老祖,人们便再没了希望,虽说四叔有望结婴,可他的修为才是结丹后期,连大圆满境界都未达,想要结婴还早着呢! 她这几日从翻刻的玉简中了解到,并不是修为到了一定的等级就能顺理成章的突破成功,想要突破至下一个修真境界,除了丹药的支撑、修为的积累之外,还需要更多的造化。比如心境、比如功法、也比如……运气。 即便在前一个境界里是天才、是强者,也有可能一辈子在一个境界里停滞不前永生得不到突破。那隔在两个境界中间的所谓瓶颈,是一道看不见摸不着、需要修士用一生去踩踏的坎。 所以,仅仅靠一个四叔,西陵家的未来是没有太多希望的。族人们在这时候选择进入宗门,也无可厚非。 她默默地跟着西陵商站到了东边的人群里,有很多人把她认了出来,纷纷笑着打招呼,甚至已经有人拉起关系:“四小姐,按族里排辈,咱们应该是同一辈的,我该叫你一声四妹妹才是。但你的修为高出我太多,这声妹妹怎么也不好叫出口。今后咱们都要进入飘渺宗了,还望四小姐多多提携。” “是啊是啊!以四小姐的资质,只要入了宗门,必将成为内门弟子。而我们这些凝气七层以下的,怕是还要从外事弟子做起。” 一时间,周围的人们都开始跟她套起进乎来。她看到原本西陵家的核心族人里,除去小弟西陵商之外,大伯一家也悉数站到了东边,还有那个看起来脸色不怎么好的二伯,也在身边童子的搀扶下站在要进入宗门的人群堆儿里。 如此看来,除了她四叔四婶,这一代家主的其它儿孙都不愿回到锦县,而是选择留下。 西陵瑶轻轻叹息,只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更好的选择在,又有谁会在乎什么亲情道义。更何况,西陵家哪里有半点亲情尚存,老侯爷和老夫人那一对当爹娘爷奶的,哪里有半点顾及儿孙的心思?父不慈母不爱,也就别怪子不孝,也就活该大难临头众叛亲离。 她听着人们的巴结和分析,缓缓地道:“宗门不同于家族,我们进入宗门之后究竟会遭遇到什么,都是说不定的事呢!” 她的话得到了人们的一致认同,于是大家又开始为未来担忧起来,可即便再担忧,也没有人愿意跟着家族走。毕竟修仙之路一旦踏上,就很难去抗拒那漫长生命所带来的诱惑,他们宁愿进入宗门去拼一拼,也不想回到锦县让修仙大道越来越希望渺茫。 西陵问天站在石阶上方,正带着老夫人和四爷西陵元金一起向祖先石像磕头。那些站在西边准备一起走的族人们也跟着跪了下来,拜别祖先。而东边要进入宗门的,却并没有跟着一起跪下。 叩拜完成,西陵问天转回身,看着下方分站在两边的众人,重重地叹了一声,然后沉起脸,指着东边没有跪着的人说:“你们自愿离开家族,选择进入宗门,那么,即日起,就与西陵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好,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坏,也请自行承担一切后果,再不要报上西陵家的名号,连累西陵家的名声。今日护府阵法大开,很快就会有人接手侯府,从今往后,凉国朝廷的定国侯将不再是我们。”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远处天空彩霸漫天,有十数人脚踏着七彩纱绫编成的飞行法器快速朝着定国侯府这边飞来。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有人大声道:“是飘渺宗的人!” 西陵家族离京,留下的族人多数选择投靠飘渺宗继续修炼,当然也有一小部份族人自行选择了自己比较熟悉的其它宗门,也有人独自离开从此成为一名散修。 很快地,来人已进入侯府范围,缓缓停在轩辕广场的上空。为首一名老者,修士身份已经让人无法预估他的年龄,只见发须全白,很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之相。他站在上方,冲着西陵问天的方向一拱手,朗声道:“老夫上官路,多谢侯爷成全。请侯爷放心,今日我飘渺宗接手侯府,定会善待这方土地,也会善待西陵族人。” 老侯爷闷哼一声,冷冷地道:“侯府这块地盘既然给了你们,那从今往后就属于飘渺宗,善不善待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何谈让老夫放不放心的。至于这些人,他们已经与西陵家无关,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成。”说完,广袖一挥,放出自己的飞行法器,带着不多的三十几名族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眼看着老侯爷等人越走越远,直到再看不见,终于有人小声说了句:“以后就没有家族护着了,是生是死都得靠自己,但愿我不要后悔才是。” 离别之际,人们一阵唏嘘,可这唏嘘也很快就结束,因为飘渺宗的人已经落至之前老侯爷所在之处,望着下方人群,一个一个地审视起来。 很快地,筑基期的修士被分到了一边,然后凝气十层至十三层的人也被分到了一边,剩下的低修为族人们,则根据年龄大小,也有了相应的划分。 西陵瑶看到她那个师尊庄妙也在,还有那日见过的师兄风杰和师姐常寒。见她看过来,庄妙似有感应,也往她这方向瞅了一眼,然后无声地点了点头。她亦做出恭敬的样子,冲着上方拜了拜。 这时,却听筑基修士堆儿里,有一个声音扬了起来,高声道:“上官长老!我是西陵元飞,今日拜在飘渺宗门下,有一事相求!”说话的人正是二爷西陵元飞,他一边说一边还往西陵瑶这边瞪了一眼,然后再道:“上官长老,我的道侣莫名失踪,两个孩子也被阵法困在猪圈里,请上官长老帮帮我。” 西陵元飞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憋屈,若不是修为跌落,他与这上官路可是同境界的修士,彼此间以道友相称。可惜,家族秘法不成,他沦为筑基修士,再见到结丹修士时,说话就不得不放低姿态,以晚辈自居。这就是修真界的现实! 上官路看着下方一会儿,偏头叫了身边一名弟子,“既然有破不开的阵,仲行,一会儿你就随他一并去看看。” 叫仲行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筑基中期修为,他正准备答应自家师尊的话,却听下方西陵元飞又道:“上官长老,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不是在下看不起这位小兄弟,而实在是那阵法布得诡异,前几日,我那有着筑基巅峰大圆满修为的道侣拼尽全力都打不开,这位小兄弟我若没看错,修为也才到筑基中期吧?元飞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只是想说,我那道侣都打不开,这位小兄弟去了怕也是白费力气。” 这话出口,那仲行听得却是直摇头,他也不恼,只是对西陵元飞施了一礼说:“道友有所不知,阵法不讲究修为高低,而是要遵循一定的规则去破阵。除非让筑基期的修士去破化神期修士布的阵,这到有可能因为对方在上头留下了神识而无法冲开,化神以下的,哪怕已是元婴,只要给我时间,我都能研究出破阵之法。” 忆上官路也随之大笑,“没错,元飞道友……” “不敢不敢。”听他这样称呼,西陵元飞赶紧再上前一步谦逊地道:“如今在下修为跌落,已经配不起上官长老一声道友之称了,长老直呼在下名讳既可。” 上官路点点头,也不客套,直接就改了口道:“西陵元飞,仲行说得对,阵法之玄妙就在于此。他是阵法的行家,跟着老夫这么些年,修为上并没有太大长进,到是在阵法上颇有建树。且就让他随你一同去看看,实在不行,老夫再帮你想想办法。你们既然入了我飘渺宗,那便是我飘渺宗的弟子,宗门自会善待。而你说你的道侣失踪……这个宗门定会出手相助代为寻找,但也需要你提供相关的线索,比如说,那人是自己走,还是遭遇了什么危难。” 西陵元飞明白上官路的意思,他如今修为跌落,戚氏很难不被人怀疑是觉得跟着他已经没了希望,从而自己去找出路了。可这是不可能的,他仰头对上官路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她人不会不见。我虽再没什么前途了,可我们还有两个孩子,那可是两个资质很好的孩子啊!以她平日对儿女的宠爱,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两个孩子救出来的,不可能独自一人一走了之。” 这边正说着,另一头,西陵美不知何时凑到了西陵瑶的身边,小声开口,同她道:“四妹妹,早几天前就听说二婶失踪了,我若没记错,那日最后一个见过她的,是你吧?” 第38章 熄灭的命魂牌 西陵美一句话,把西陵瑶推向了众矢之的。 这话说完,还不等西陵瑶有所反应,就见西陵美突然转过头,冲着二爷西陵元飞那方向扬声道:“二叔,关于二婶的事,我们这边有些线索。那日我看到二婶往灵山十三层去找三叔了,我就把这事儿跟四妹妹提了一下,紧接着四妹妹就急匆匆地赶回去,这一幕就发生在藏书阁,好些人都看见了呢!” 她这么一说,那日在藏书阁看到这一幕的人也想起来,的确是很有钱的那位四小姐连灵石订金都没要,着急忙慌地就跑了。于是纷纷点头,表示是有这么回事。 西陵元飞怒目而视,瞪着西陵瑶大声问:“说!你把你二婶如何了?” 西陵瑶差点儿没气乐了,“我一个凝气小辈,你问我把个筑基巅峰的人如何了?二伯,刚刚大姐的话你也听到了,她自己明明就说过,最后一个见到二伯娘的人是她,你不去问她,冲我嚷嚷什么?” “怎么能是我呢?”西陵美不解,“我什么时候说过最后一个见到二伯娘的人是我?” “就刚说的啊!”她帮人们回忆:“刚刚大姐说,那日,你看到二婶往灵山十三层去了。这不就是你看到的么?而我,虽然从藏书阁跑了出去,可却并没有见过二婶,而且二婶也并没有去找我的爹娘。”她一边说一边又开始分析:“我爹凝气二层,我娘就是个凡人,二婶找他们作甚?” 西陵美摇头轻叹,“四妹妹,你自幼在乡间长大,不懂规矩我们都能理解。可也不能如此强词狡辩,是非不分。既然那日你没去找二婶,那你就当着长老们的面说一说,出了藏书阁,你去了哪里?” “大姐真想知道吗?”她抿嘴一笑,然后仰起头看向台阶上方,目光落在那庄姓女子身上:“那日从藏书阁出来,本来是想去看看爹娘的,没想到半路遇上了飘渺宗的一位长老。承蒙长老厚爱,收我为徒,又帮着安排我爹娘到凡人的城池去生活。所以,大姐所指的那天那时,我正与师尊在一起,这一点,师尊可以作证。” 她说完,甜甜笑起,看着庄妙大声道:“师尊,您说是吗?” 上方,庄妙站在那上官路侧手边的位置,听闻此言,点了点头:“没错,本座的确已经收瑶儿为徒,算起来,就是初九那天的事。而她的父母,也是本座亲自派人去安顿的。怎么,那个女娃,你对本座的徒弟存有质疑?” 庄妙出面作了证,谁还敢再质疑西陵瑶呢?打狗还要看主人,西陵美知道,如果自己再执意追究下去,那庄妙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胞兄西陵腾,就见西陵腾正冲着她轻轻摇头,于是心中轻叹,赶紧冲着庄妙施了礼道:“晚辈不敢。既然四妹妹是长老的徒弟,那自然与二婶失踪一事无关,是晚辈多虑了,还望前辈莫怪。”说完,又转向西陵瑶,笑盈盈地说:“妹妹拜了庄长老为师,怎的不早说,姐姐该为你庆贺才是。” 西陵瑶白了她一眼,庆贺吗?不下个套等着她往里钻就不错了。她一向无意与这种明显道不同的人相为谋,甚至连表面的客气与平和都很难维持下去。所以,即便西陵美再如何示好,她也连“给个颜面”这种姿态都做不出来,不但翻了个白眼,她还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用实际行动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烦你! 西陵美很少如此碰壁,从前哪怕是二叔家的两个孩子都不敢对她如此态度。却唯独这西陵瑶,半点情理不通,半点人情不讲,偏偏对方修为还比她高,有这样一个存在时刻在身边,想想都觉得隔应。 她不甘心,又问起西陵元飞,“家族任何一人都留有命魂牌在家主手里,二叔可有问过命魂牌的情况?” 西陵家族人打从出生日之起,便会留下一滴血在一块特制的玉牌上,形成魂火。从此以后这玉牌就由族里统一收着,若有人死去,命魂牌上的魂火会自动熄灭。 西陵美问这话的意思就是,戚氏是生是死,至少在家主那里可以得知。 西陵元飞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且也已经问过,他对西陵美说:“命魂牌还是亮的,你二婶还活着,只是人却不知在哪里。” 人们猜测纷起,有说戚氏遭人暗算的,有将猪圈外那阵法与戚氏失踪联系到一处的,但更多的人,还是认为戚氏是抛下道侣和儿女,独自寻找更好的出路去了。 西陵元飞气得血脉上涌,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他颤抖着,再次向着上官路高声请求:“求长老助我寻妻!” 上官路此时正看着庄妙,没理西陵元飞,到是关心起西陵瑶来。他笑呵呵地说:“原来这就是师妹新收的那个弟子,全五行灵根,真是好运气。” 庄妙目视前方,依然是那一副冰冷的脸,没有任何回应。 上官路与她同门,对她这个样子早已经习惯,于是也不怪,只笑着摇头,然后转回身来对西陵元飞说:“既然还活着,宗门自然会出手相助,你放心就是。” 此时,西陵瑶心里也不停地划起问号来。她原本还没想到什么命魂牌的事,但这几天看那本有关修真界杂记时,到还真有看到过相关记载。 原来西陵家也有这样的规矩,可若是真有命魂牌的话,何以那戚氏明明已死,家族里却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而且她二伯还一口咬定命魂牌还亮着,这说不通啊? 这个问题困扰着西陵瑶,让她百思不解。而此时,已经往锦县而去的那一行人中,西陵元金也正默默沉思着。 其实,戚氏的命魂牌早就熄了,但巧就巧在那命魂牌熄灭之前,老侯爷已经与他做完了家主事务交接,就连族人们的命魂牌都送到了他的手里。所以,戚氏命魂熄灭,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也曾查过此事,戚氏找上他三哥三婶,之后西陵瑶又追了过去,这事事不难得知,但后面的事情却任他如何打听都无从知晓。他太了解那戚氏的为人,道侣催婴失败修为跌落,这口气已然无处宣泄,总不能跟已经坐化的老祖去算帐。但一双儿女被困猪圈,这个气就能往西陵瑶身上撒,因为是西陵瑶害得那两个小辈被老祖惩罚。而他那四侄女这次回来之后明显的性子有了转变,再加上手中握有凡宝,戚氏为求稳妥,必以她父母做为威胁。 而至于后面,他曾想过,很有可能戚氏就是死在西陵瑶的丹宝之下。这事说到底是戚氏咎由自取,他与三哥一家一向亲厚,所以,戚氏命魂牌熄灭一事,就被他给瞒了下来。就连他二哥前来相问,他也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番,然后告诉对方,还亮着。 这是他西陵元金在临走之前能为那四侄女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以那四侄女的聪明心思,就算一时不明白命魂牌一说,早晚也会明白过来今日是他这个四叔出手相助,替她瞒下了这么一件大事。 总觉得那个四侄女造化非凡,不指望今后她有了更大的出息能记着自己是西陵家的人,只希望日后若遇危难,她能拉商儿一把,保商儿一命。 这是西陵元金唯一的希望。 随着庄妙与西陵瑶的师徒关系公开,飘渺宗同行的另外几名长老也绷不住了。先是上官路往下环视一圈,然后指着西陵腾与西陵美,哈哈大笑道:“既然庄师妹先开了收徒先河,那老夫便也收两个徒弟,你二人可愿做我的记名弟子?凭你们的资质,不出一年便大有希望成功筑基,届时便可成为老夫正式弟子。” 西陵美有些犹豫,只是记名弟子而已,那西陵瑶却已是正式的,这样一来,在飘渺宗的地位可就区别太大了。 可她的胞兄西陵腾却已经跪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冲着上官路磕了三个头,高声道:“徒儿愿意。” 她看在眼里,赶紧也跟着跪下,磕了头开口道:“徒儿磕谢师尊厚爱。” 上官路点点头,表示满意。 哥姐都拜师了师,剩下的西陵落亦不甘示弱,特地往前走了半步,仰起头,就等着也能有一位结丹期的长老能把她给收了。可是左等右等,其他几位长老都不像有收她的意思,到是一位李姓长老在筑基期的人堆儿里选了两个,对她,看都没看一眼。 西陵落不甘心,干脆再上前几步,跪了下来,大声到:“弟子西陵落,也……也想拜师!” 人群瞬间安静了,那些飘渺宗的长老们没一个吱声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仰头望天,不搭这个茬儿。对于他们来说,凝气期的弟子就算要收,那也是收西陵瑶西陵腾和西陵美这样资质出奇好的。这西陵落资质也就一般,想拜在结丹期修士门下,在谁看来,这都是痴心妄想。 西陵落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不甘地嘟囔了句:“那个贱人都都能拜长老为师,为什么我不能?” “恩?”突然,冰冷的一个声音传来,带着沉重的威压,是那庄妙开了口,轻蔑地道:“以为我们飘渺宗是什么地方?你想怎样就怎样?还有,你和本座说说,刚刚那句贱人,是说谁呢?” 第39章 宗门不好进 西陵落一哆嗦,没想到庄妙的耳朵那么尖。她很害怕,想辩解几句,可是一看到庄妙那张冷脸,到了嘴边儿的话就又说不出来。一时间,就只能面色惨白地跪在那里,隐隐能感觉到有一种濒临死亡的危机。 一见妹妹被人为难,西陵腾赶紧开口求情,向刚拜的师尊求道:“小妹不懂事,求师尊帮她说说话,请庄长老消消气吧!” 西陵美亦开口道:“庄长老,都是我们的错,小妹拜师心切,请您原谅她。” 西陵元秋和那氏也赶紧跪了下来,不停地求饶。 庄妙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今日第一次与西陵家族人接触,她亦知道不可过于苛刻。飘渺宗虽然底子雄厚,但也是每隔三年就需要有新鲜血液注入,才能保持生机。新人对于每一个宗门来说都是越多越好,只有人多了,将来产生高阶弟子的可能才多。而像这种一口气接收一个大修真家族的机会,几百年都未见得遇上一次,可谓十分难得。 家族的修士因为有血脉传承,再加上在本族也会被用心对待,所以底子都会比外头收来的散修或者仅是有灵根的孩子要好。临来之前宗主已经交代过,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西陵家愿意留下的族人都带回去。只要进入宗门,真正地成为飘渺宗的弟子了,才能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上官路也明白这层意思,见庄妙不说话了,他想了想,然后对身边弟子仲行道:“既然她想拜师,你就把他收了吧!以你筑基中期修为收下她,也算是她的造化。” 仲行立即答道:“弟子遵命。”再看向下方西陵落,正好看到对方一脸的不乐意。仲行微微皱眉,心道看来这个徒弟并不是那么好降伏的,但愿西陵落不要给他惹出祸端才好。 正想着,上官路又说话了,是吩咐他:“你到那猪圈处去看看,看究竟是何种玄妙阵法让他们如此棘手。若是能破,那就破开,把那两个孩子带出来。” 闻听此言,西陵元飞赶紧谢恩,然后带着仲行往猪圈处疾走。 西陵家的人对此事都很好奇,这几日下来,猪圈那头发生的事已经传遍全府了,人们都过去围观过,看到了猪圈里头又脏又臭的西陵剑和西陵娟,也有其它筑基修士好奇去尝破阵,结果都宣告失败。 今日飘渺宗一来就要去破阵,应该也是想借此给他们造成震慑。可有些族人却暗地里说:“怕是震慑不成,还得丢了面子呢!那阵法不寻常,我赌他们绝对破不了。” 所有人都在原地静等那仲行的归来,等待的过程中,庄妙开了口,指了指西陵瑶道:“到为师身边来!他们只是记名弟子而已,你是为师的正式弟子,有资格站到这上面。” 此言一出,西陵腾西陵美到还算能绷得住,可把个西陵落给气坏了。她的师尊是筑基修士,那她跟西陵瑶可就差足一个辈份了,那个废物居然能以这种方式踩在她的头上,这让她如何甘心? 小半个时辰后,仲行与西陵元飞终于回来,那仲行一路飞到上官路身边,刚从飞剑上落下,突然就吐了一大口血。人们大惊,就听仲行道:“师尊,那阵破不开,很可怕,上面有比老祖还要强大的气息存在。” “什么?”这一下,不仅上官路惊了,就连同行的其它长老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仲行所谓的老祖那可是飘渺宗的老祖,化神修士啊!比化神修士还强大的气息,那意味着什么?化神以上堕凡、问鼎,他们只听过,却从未见过那样的强者,如此强大气息,就用来困住两个关在猪圈里的孩子?这……太小题大做了吧! 西陵元飞面色惨白,仲行破阵之下得出的这个结论让他有一种绝望之感,难不成他那一双儿女就要一辈子被困在猪圈里吗? 飘渺宗意图破阵救人震慑西陵家族人,却没想到反过来打了自己的脸。一众长老面上挂不住,庄妙最先上前一步,冷声道:“宗主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这话得到了所有长老的一致支持,于是,长老们率先腾空而起,人们仰头望天,只觉空中七彩纱绫一晃,瞬间编织成一艘巨舟,然后在上官路一挥之下,所有人都被纱绫卷起,一眨眼到站到了那巨舟之上。 巨舟快如风,载着这些已经脱离家族成为飘渺宗弟子的人们,往飘渺宗山门方向疾飞而去。 西陵瑶站在庄妙身边,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是思绪反转。阵法的事情这么一闹,她到是有点担心起君无念的突破来了。这也有几日了,不知那人突破能否成功。 视线微偏,就看到西陵元飞凑到西陵美身边,二人正低声耳语。而那小弟西陵商正往她这边挪步,想与她离得近些。 她想了想,冲着西陵商微微摇头,示意对方不要过来。 庄妙虽收她为徒、虽然今日看起来待她也是不错,可不知为何,对于这位师尊,她总是无法信任起来,对方收她为徒怕是还有其他目的,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想跟西陵商那个单纯的孩子走得太近,以免出了事会牵连对方。 西陵商不解,但挪动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父亲昨日同他说过,西陵家的兄弟姐妹不可信,家族还在时都明里暗里的使绊子,进了宗门就更没顾及,怕是等不及就要自相残杀。但或许他四姐姐会是个例外!所以,若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或是危机,可以去找四姐姐求救。 他能看出四姐姐并不是真的与他疏远,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苦衷。 西陵商不吱声,默默地站在人群中,成为了众人当中不起眼的一个。 出了京城一路向东,连续飞行四个时辰,越过一条大河,穿过一屏雾阵,终于进入一片连绵山脉,一眼望不到尽头。 人们兴奋起来,大声地说:“看,飘渺宗到了!” 飘渺宗很大,独霸一整片山脉,从上向下俯瞰,却有重重迷雾阻着视线,让人任凭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透过那迷雾看到里头究竟。直到上官路一枚玉简送出,很快地,护山大阵打开,整个飘渺宗这才现于人们面前。 脚下彩绫加速,猛地将人们送入山门之内,随后,护山大阵重新闭合,将宗门与外界隔断了开。 飘渺宗气派非凡,人们回头看去,发现刚刚穿过的巍峨山门竟有半座山那么高,一半都在云雾里。 再看山门之内,仙宇楼阁及目可见,每一幢建筑都被仙雾环绕着,有鹤立在楼顶,时而昂首发出高鸣;多彩纱绫架起无数桥梁,修士们或是踏着飞行法器飞在半空,或是在那些纱做的桥梁上踱步而行;隐隐能听到水声,顺着声音来的方向,丝丝灵气缓缓而来,送入鼻息,有比在侯府灵山修炼时还更让人舒服的感觉;再向前,便见一面巨大瀑布自天而下,阳光映在水面上,混了雾气,照出七色彩虹;山间有竹林,有茂密的灵树,上头都生着灵果,不时地有鸟兽穿梭林中,宛若仙境。 从前,西陵瑶一直觉得西陵家很大,大到府内居然还有一座山。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孤陋寡闻了,这飘渺宗不但有山,有的还是整片山脉,放眼望去,占地面积比之侯府,足以大了百倍有余。 她深吸一口冷气,怪不得人们都愿意进入宗门,有这样一个大宗门做支撑,修仙之路必然走得更顺。 在上官路的带领下,人们穿过半个宗门,上了一座山顶,过了一座连着两座山的拱桥,终于在正中间一座高山顶上停了下来。山顶有一幢殿堂级的建筑,并排十八根石柱立着,撑开一个宽敞的明厅。 建筑高大威严,有隐隐的灵威灌压下来,虽不大,却也能让人们觉得站在那些石柱下面是既渺小又卑微。于是,大家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但听上官路说:“这里便是宗主大殿,今日带你们来此,见过宗主,录入宗谱,从今往后便正式成为飘渺宗的弟子,在宗门内修炼,得宗门庇佑。” 说着话,几位长老各自走到大殿两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西陵家的族人则站在殿中,等着宗主露面。 到也没让他们等太久,约莫也就一柱香的工夫,一名中年男子从殿内走了出来。那男子一身蓝衫,儒生模样,只是一双眼精锐非常,一看就非寻常之人。 他一出来,在座的几位长老虽不至于起身迎接,可也还是主动示意,点了点头,上官路还开口道:“宗主,人我等已经接回来了,其中有一些已经被我们收为弟子,其它的,宗主看着安排就好。” 飘渺宗宗主姓孙,名元思,筑基后期修为。之所以任了宗主一职,完全是因为自知难再突破,大道不成,干脆放弃修行,一心打理起宗门锁事。这样的人,修为在长老们之下,但守护宗门有功,宗门离了他不行,因此到也能在这些长老们面前博几分颜面。 此时,孙元思负手而立,看着这些新来的弟子,面带笑颜,一番场面话得很是漂亮——“感谢各位对我飘渺宗的信任,飘渺宗全心全意扶植门下弟子修行,你们脱离家族选择这里,很快就会明白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当然,宗门也有宗门的规矩,既入我宗门,当守我门规,即日起,凝气期弟子全部归属外门,领少许杂务,分木房而居,直到成功筑基。筑基后可领独立洞府,从此成为内门弟子,无需承担任何事务,专门修炼。” 他一边说一边又笑道:“当然,已经被长老们选中收为弟子的,可不守这些规矩,一切听凭你们的师尊安排既可。” 正说着,这时,突然殿外传来一阵哈哈的笑声,眨眼的工夫,一个矮胖的男子像个球一样卷着风就冲了进来,但听其一边笑一边道:“上官路,你逞什么能?你们只带了人回来,看我带回了什么?” 第40章 君无念的玉镯风波 随着矮胖子一声大喊,紧接着就有虎啸声传了来,那咆哮响彻山谷,就连往来飞过的仙鹤都停住翅膀,震惊地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露出些许恐惧。 就见矮胖子扬起肥乎乎的巴掌,往大殿门外一挥,立即卷起一阵黄风,待风停,宗主大殿上赫然出现了一只猛虎。 那是一只白虎,有一丈多长,毛色锃亮,周身上下都散发着凛冽的气息。在他的身体四周,有一张乳白色的网围着,白虎每动一下,那网都会收紧一些,将其死死困住。 白虎带着无限的怒气与不屈瞪向那矮胖子,想要挣脱,却又有心无力。那网就像它的克星一般,无论它无何努力,都不能从里面逃脱出来。 然而,虽为笼中囚,可虎就是虎,它成不了猫。森然王气随着那一声声怒吼无穷无尽地散发开来,整座宗主大殿都为之颤抖,那气势,就好像要万众生灵都在其面前俯首称臣一般。 一殿的人纷纷后退,就连那些坐在椅子上的结丹期长老们也都大骇,身子下意识地后移,甚至那位结丹初期的李姓长老连护盾都开了起来。 中间站着的人群中,西陵元秋突然怪叫了一声,大声道:“是护山神兽!是侯府的护山神兽!你们居然抓了它!” 这声音里带着极大的恐惧与惊讶,他是老侯爷的大儿子,少时曾见过一次自家的护山神兽,那时他还未筑基,护山神兽的神威让他当场就吐了血。就像现在,身边无数小辈族人都在神兽的神威下支撑不住,有吐血的,有昏迷的,也有坐在地上大口喘粗气的。就连他的三个儿女,若不是有他们的母亲那氏帮助,怕也是无法强撑着站在原地。 那是护山神兽啊!西陵元秋几乎不敢相信,侯府虽然没了,可这白虎是六阶神兽,相当于元婴中期修士,从前在侯府时就只有老祖一人能够降服,但为何现在飘渺宗的一个结丹修士,就可以轻易地把它抓住? 同样的疑问存在于每一个西陵族人的心头,那矮胖修士见这场面哈哈大笑,一脸的得意,他说:“怎么?很意外是不是?哼!区区修真家族,还真以为能养得出什么好兽来?说是六阶神兽,可依我,这东西连四阶都不如。老虎?跟只小猫似的,我这困兽网一出,还不是乖乖就擒!哈哈哈哈!” 他笑得嚣张,偌大一个修真家族,在他眼里一如草芥。 这份嚣张映在西陵族人的眼里心里,是那么的讽刺,人们终于明白,背弃家族选择宗门,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可以依靠着这个大宗门更好地生存更好地修炼。长老们口口声声说着欢迎他们加入飘渺宗,可事实上,心里却对他们这些所谓的背叛者不屑一顾。 护山神兽的出现,对于西陵族人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耻辱。可是再想想,人都散了,人都不忠,更何况是兽? 西陵元飞强忍着神兽威压带来的不适,谄媚地开口道:“长老说得是,区区修真家族,怎么能跟飘渺宗比。您是飘渺宗的长老,又有困兽网在手,这只畜生自然是您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哈!”矮胖长老对这话很是受用,大笑着点头,还挑衅地向着上官路那边看了一眼。 白虎有着强烈的不甘,西陵家历代长老为其烙下的奴印已经随着老祖坐化而驱除,却不想,刚想逃出升天,却又落入困兽网中。它不甘,它愤恨,它想要撕碎这张网,撕碎这一切!它大声地嘶吼,利爪砰砰地拍着玉石地面,愤怒地瞪着每一个人。 矮胖子那个高兴啊!不亏是六阶神兽,其威能让上官路那老东西都倒退数步,这可真是给他长脸。今后有神兽在手,看还有谁敢在他面前逞威风。 他正得意着,可就在这时,那原本咆哮怒吼的白虎突然之间止了声,就好像卡住了一样,猛地一下就停下来,然后目光直盯盯地盯着人群中的某一处,面上露出恐惧之色。 人们诧异,强忍不适纷纷扭头去往那处看,却见白虎盯着的竟是一个人,一个只有凝气期的小姑娘——西陵瑶。 这一刻,反应最大的是庄妙。西陵瑶是她的弟子,她知道对方身具全五行灵根,可却怎么也猜不到为何西陵家那只六阶白虎居然会对她露出恐惧之感。她这个徒弟,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西陵瑶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这只白虎,只听到过它的吼叫,而且此时此刻,她跟其它人一样,在这虎威之下难受得站都站不住,要靠在柱子上才能撑住身体。可嗓子里还是有一股腥甜之气阵阵上涌,她相信,只要自己一张嘴,马上就能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只老虎,可现在老虎居然表现得像是惧怕自己,搞毛线? 她意识到这种情况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于是咬着牙又往起站了站,然后扭头看向庄妙,开口解释:“师尊,我不知道这是为何,这只老虎与我无关。” 可任凭她再怎么解释,那白老虎就像是认了死理一样,不但看着她面上带着恐惧,身子也开始打起哆嗦来,就好像西陵瑶是它的克星,它步步后退,简直是一刻都不想再在这地方待。 “该死!”西陵瑶生气了,因为有越来越多人的目光往她这边聚集过来,她一下子就成为了众矢之的,这与她的初衷不符。从家族进入宗门,她是想闷头修炼的,是想低调的,绝不愿太引人注目。却不想,这才来多一会儿啊,就被这只老虎给拉下水了。“应该是我怕你才对!你哆嗦个屁!”她气得大骂,“该死的畜生,你起的是什么幺蛾子?你要成心害我,就别怪姑奶奶记仇,早晚有一天把你抽筋扒皮!” 老虎哆嗦得更凶了,甚至还往那矮胖子长老身后躲了躲。这行为让那矮胖长老很感兴趣,不由得失笑道:“你这畜生,我抓你时你跟我吹胡子瞪眼的,怎么?现在知道怕了?知道往老子身后躲了?哼!老子到是要看看,究竟那丫头有何出奇之处,能让一只六阶凶兽怕成这样!”他说罢,长臂一伸,竟是隔空取物,猛地一下就把西陵瑶抓到了自己面前。 西陵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抓吓得不轻,矮胖子那一张大脸凑到近前时,她下意识地就想甩个巴掌,可身子却被禁锢住,动弹不得。 庄妙急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怒喝道:“宋利云!你要干什么?那可是我座下弟子!” 名叫宋利云的矮胖子理都没理庄妙,只盯盯地看着西陵瑶,上下审视,时不时再回头看那老虎一眼。终于,目光落在了西陵瑶腕间的那只白玉镯子上。 “说,这是何物?”宋利云的目光中满布贪婪,可贪婪的同时却也透着些许疑惑。他抓着西陵瑶的手腕,把那镯子左看右看,半晌,皱着眉说:“凡人的物件,这不是法宝!”说罢,又瞪向西陵瑶:“这物你从何处得来?为何明明是凡人物件,可上面却布满了修士的气息?”他话没有说全,何止是布满了修士的气息,那镯子上的气息可不是普通的修士,那是一个让他一嗅之下就会生畏的气息。 西陵瑶很紧张,她万万没想到老虎惧怕她的原因最终会归结到这只镯子上。这是君无念给她的镯子,她答应过对方要好好护着的,现在镯子被人盯上了,这该如何是好? “不说?”宋利云目光中的贪婪更甚了,“既然不说,那就把这镯子交给我,我亲自研究研究。” 说着话,竟是手一抓,直接就去撸她腕间的玉镯。 西陵瑶这次真害怕了,要她什么都可以,却偏偏这物不行。这是君无念生母的东西,那人说过,母亲留下来的物件就只剩下这么一样了,如果再失在她的手里,她可有什么脸去见君无念? “不行!”她失声尖叫,拼命地往回扯自己的手臂,“这是我的东西,你都说了它只是凡事不是法宝,为何堂堂飘渺宗长老连个凡事都抢?你是强盗吗?” 两人拉扯,一来一回,那镯子的大小正合适西陵瑶的手腕,也不是就能轻易取下来的。这一来二去的,她的手腕都被磨得掉了两层皮,有血渗出,染到白玉镯子上,看起来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宗主!”西陵瑶急了,扭头向那宗主孙元思求助,“飘渺宗是大宗门,门内长老人人敬仰,你们说过,西陵家的族人来到飘渺宗,是会被善待的,会被保护的,可是为何才刚来到这里,堂堂长老就要抢我个凝气小辈的东西?我这镯子是亲人留下的,就是个凡间之物,你们是穷疯了连凡人的东西都要抢?那天下凡人岂不是天天都要堤防被修士抢夺?老百姓的日子还有没有得过?” 她也是急眼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说得那宗主孙元思脸上也是一阵阵臊得慌。于是,孙元思看向宋利云,大声道:“宋长老,既然是一介凡物,就请宋长老莫要再为难这孩子。” 庄妙也上前一步,冷冰冰地说:“宋利云,就算那是个法宝,可什么时候我座下弟子手中之物轮得到你来抢夺了?” 庄妙发了狠,一甩手,一道长绫就往宋利云手腕上缠去。宋利云瞪了庄妙一眼,到是没有反抗,只是说:“庄师妹,别怪师兄没有提醒你,你这个弟子,不寻常啊!” 第41章 归元心经 庄妙也知道西陵瑶不寻常,可这种不寻常于她来说,是那全五行的灵根。至于那只玉镯,她到是也上了心,但西陵瑶情绪如此激动,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过于招惹对方。这个弟子,她留着可是有大用处的,就算那玉镯是绝世法宝,也抵不过她要利用西陵瑶为自己谋得的好处。 宋利云占不到便宜,他的确不能当着庄妙的面抢人家徒弟的东西,只能狠狠地瞪了西陵瑶一眼,又看了一次那只玉镯,然后狠狠地把人扔到地上。 落地时,是西陵商跑上了前将她扶起来,并且急着问道:“四姐,你有没有受伤?这飘渺宗太欺负人了,要不咱们走吧!” 这是气话,进了山门,想轻易离开那是不可能的。西陵瑶稳住这个天真的少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又冲着庄妙行礼道:“多谢师尊搭救,徒儿这玉镯真的就只是凡物而已,许是之前西陵家的老祖把玩过,沾了些气息吧!您也知道,那只老虎本就是西陵家的护山神兽,由历代老祖负责镇压的,定是它闻到了老祖的气息,这才有此表现。” 她的这一番说词也算合情合理,那矮胖子宋利云纵是心有怀疑,可当他听到身边交好的长老小声将西陵瑶身具全五行灵根一事讲给他以后,这怀疑便也小了许多。一个全五行灵根的孩子,西陵家那个死去的老祖多关注一些也是有可能的。 包括西陵家那些人也是信服的,毕竟当日西陵瑶跪在老祖面前与老祖多番交流,老祖还抓着她的手说了老半天的话,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于是,很多族人在她说完话之后跟着点了点头,算是作证。 庄妙本也无意在这镯子上多做追究,在她看来,就算那是个上等法宝也没什么,一个全五行灵根的孩子,西陵老祖给留下些好东西也是有可能的。她不管西陵瑶有什么好物,她只要对方成老老实实当她的弟子,只要人在她身边,总有一天能够助她完成大计。至于法宝神器,她不在乎。 庄妙不追问,别人也就更没有过问的资格,那宋利云气得一把抓住困兽网,狠狠一勒,把那老虎勒得嗷嗷直叫,这才大声道:“飘渺宗一向不擅长养兽,这家伙也不过六阶而已,想来宗门也看不上。那我就关到远山去,往后它就是我宋某人的兽宠。”说完,扯着网兜子转身就走。 那六阶白虎没有丝毫反抗,只是又偷偷瞥了一眼西陵瑶,然后再一哆嗦,逃命一样地跟着宋利云就跑了。 宗主大殿终于又恢复平静。 经了这么一闹,原本还想再多说几句场面话的宗主也没了心情,一摆手,让众人各自散去。 如宗主所示,除去已拜了师的人以外,其它所有凝气期弟子都有专门的人引领着,进行外事弟子登记。而像西陵瑶等已经拜了师的,不管是正式弟子还是记名弟子,都跟着各自的师尊一并离开,由师尊来为自己做安排。至于筑基期的人,则有另外的高阶弟子引领,去选择自己中意的洞府。 西陵瑶跟着庄妙离开宗主大殿,回了庄妙所在的洞府。 那是削在半山腰的一处所在,洞府很大,里头分了许许多多的小间,墙壁上镶嵌了许多能够照明的珠子,还有一些她叫不上名来的花草,就像是在石头壁上生长出来的一样,生根发芽开花,开出的花也绝不是凡间之物,一朵朵奇异诡艳,让人目不暇接。 有许多女弟子在洞府里往来行走,粉色长裙坠地,隐有花香,宛若仙子。 洞府里能听到水声,像是瀑布入谷,大气湍急。灵气笼罩着这洞府里的每一处角落,每吸一口都像是易筋洗髓过一样,灵气的充盈程度比侯府灵山要高无数倍。 庄妙有一只莲花座,她很喜欢坐在那上面,她告诉西陵瑶:“你是本座正式弟子,虽只有凝气修为,但也是半只脚踏入筑基的境界,有独立开辟沿府的资格。整个飘渺山脉,只要没有人先占了的地方,随便你选。”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身边童子手里接过一枚玉简来,向西陵瑶递了去。待西陵瑶接过之后,庄妙又道:“按说你这个境界,最需要的该是那筑基丹,可本座知晓那筑基丹你已经有了九枚,那便不给你那物了。这里有一套功法,是本座为你精心挑选的,你回去好好修炼,待这功法修炼到四成,想要筑基便不是难事。” 西陵瑶看着手中玉简,神识微微探入,立即四个大字就出现在眼前:归元心经。 这是功法的名字,她心思微动,一直以来都没有修炼的功法,以至于她都不知道往后的路该往何处去走。到底还是拜个师尊才得指引,虽然对这师尊的心思还持有怀疑态度,但若一直都没有其它功法,这归元心经就由不得她不炼了。 从庄妙的洞府里出来,西陵瑶与其它西陵族人一样,到杂务处去领了一套灰扑扑的弟子服。她看到有很多族人已经排着队等着领取杂务了,却并没有看到那几个与她同辈的孩子。想来已经都领好了吧,毕竟她还在庄妙那里耽搁了好一会儿。 早听说负责登记洞府的是一名筑基期的弟子,眼下正看到那人,样貌二十多岁,长相到是俊朗,就是一脸高傲,对西陵家那些低阶族人看都不看一眼。 但他分明就是在等人,时不时的抬起头来四下张望,直到看见西陵瑶来了,这才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笑脸一扬,直奔着她就走了过来。 “是瑶师妹吧!师兄在这儿等你多时了。” 西陵瑶一愣,“师兄?”哪家的师兄?“你等我干什么?” “师妹无需奇怪,入了宗门,大家都就都是师兄妹,当然,还有师叔和师祖。咱们年纪相仿,修为也差不多,师妹又是庄长老的正式弟子,咱们之间自然要以师兄妹相称。”这人有点自来熟,一边说一边笑,脸上模样到是无害,只是这分没来由的熟络总让人不太舒服。 西陵瑶失笑,“咱们年龄相差至少也要十岁吧?当然,要按修士的生命周期来算,这十岁还真不算什么。但你是筑基期,我只是凝气期,这也叫差不多?”差得太多了好吧!她再不懂,也明白凝气跟筑基那根本就是两种概念,天地之别啊! 那位师兄还是一脸的笑,摆摆手道:“没有师妹说得那么夸张,就算我是筑基期,可你是长老的正式弟子,光从这方面来论,咱们也是平辈的。师妹就别纠结这个了,是过来选洞府的吧?庄长老那头早有吩咐传到,师妹可以在飘渺山脉内随意开辟洞府。只要师妹看上的地方,哪里都行。走,师兄亲自带你去挑选开府之地,师妹随我来就是。” 一位筑基期的前辈,亲自领着个凝气期的小丫头去选洞府,这在其它人看来也是稀奇之事。但人们也想得明白:“那小姑娘是庄长老的正式弟子,光冲着这个身份,就足以跟那李均师叔排到一个辈份上,怕是咱们再见了,也要以一声师叔相称。” 这边人们小声议论着,而此时的西陵瑶已经跟着李均御空飞行,往山脉深入而去。 二人飞行用的是西陵瑶的风行龙舟,李均这人很健谈,一路上不停地夸赞这龙舟速度之快几乎能及结丹修士,再又做起自我介绍。西陵瑶这才知道,这名为李均的男修,是飘渺宗那位李姓长老的徒弟。只不过他才筑基半年不到,在李长老那里还没怎么挂得上名号。 李均告诉她:“找洞府首要一点就是灵气充盈,师妹不熟悉飘渺宗没关系,师兄熟,师兄一定帮你找一处灵气最盛之地助你开辟洞府。” 西陵瑶不明白:“这位师兄,你为啥这么热心帮我?我对你可是比对这飘渺宗更不熟。” 李均尴尬地笑了下,说:“师妹说话真直接,不过真的是你多心了,师兄没什么别的意思,你看,你我都是长老的正式第子,今后势必要走得更近些,师兄我也是才筑基不久,自然是希望跟同辈中人多多交流。师妹刚进宗门,多师兄一个熟人有何不好呢?” 说话间,龙舟已经行了很远,这时,也不知为何,四周的灵气突然间变得更加精纯磅礴起来。西陵瑶面露疑惑,身边的李均已经主动为她讲解起来——“师妹也发现这一处地方的玄妙了吧?这就是师兄想要为你推荐的修炼所在。师妹请看——” 李均伸手往下方指了去,但见他手指的方向竟有一片药园,那药园面积不小,目测足有十亩地大,里面种着无数灵草灵药,每一颗草药都有灵气散发出来,那些灵气汇聚到一起,就形成了这一处所在的奇特。 “下方便是宗门的药园所在了,宗门里所有集中种植的草药都在这里。当然,这些草药都相对普通,也多为炼制一些低阶丹药所用,那些奇草灵药都掌握在高阶前辈手中,是不可能在这里大肆种植的。不过再普通它也胜在数量多,这么多灵草灵药自然散发出的灵气,别说对凝气期弟子来说是绝妙之境,就算是对筑基初期的修士也有极大的帮助。” “哦?”西陵瑶凝神向下看去,但见下方药园中间有几间小木屋,有一人正从其中一间木屋里走出来,她轻“咦”了声,开口道:“是他?” 第42章 君无念,我对得起你了 西陵瑶似看到了熟人,李均也向下看去,同时告诉她:“今日的确是有新入门的弟子被分到了看管药园的任务,这药园是由田布田师兄负责的,不过田师兄平日里经常闭关修炼,药园就交由下面的弟子负责。今日新来的人都是西陵家的,师妹认得很正常。” 二人一边说一边落了地,就站在那药园的入口处。西陵瑶往中间看去,那个让她眼熟的,像是当日她初入京城侯府,那个看管炼心路的族人。二人一面之缘,也算不上认识,互相知道而已。 “既然这地方这么好,李师兄为何不把洞府选在这里?”西陵瑶问李均,“师兄筑基初期修为,若在这地方能有一处洞府,想必也能借力不少吧?”她斜眼看李均,这么热心帮她挑地方,必有所图。 李均笑呵呵地说:“不瞒师妹,师兄如今所在的地方也是一处灵气上佳之所,背靠一眼灵泉,足够我修炼到筑基后期。” 原来是这样。 西陵瑶不再搭理李均,也不在看那药园,到是回过头去,望向身后高山。 开辟洞府,说得简单,可殊不知,那洞府可是要用利刃在山体上生生削出来啊!她以前没干过,没有那样的本事。 李均自然是明白她的心思,于是主动开口:“师妹不必为开辟洞府一事发愁,削山开府是只有筑基修士才能做到的,今日就让师兄来帮你。师妹你看,那处位置如何?” 西陵瑶抬头看去,那是大山向上差不多百米的地方,比她从前在侯府住的灵山十八层还要高出一些。于是点头,也不客气,只道:“那就有劳李师兄了。” 李均哈哈大笑,飞身而起,脚踩一道纱绫手执一柄利剑,飞向山体,利剑挥舞,努力地削起山壁来。 西陵瑶勾唇轻笑,既然有人主动代劳,那她也就不必客气。这守着药园的地方甚合她心意,不只是灵气充盈,最主要的,是她原本就想多了解灵草灵药知识,更想过在自己的洞府里开辟个小药园。如今洞府建在这里,一切刚好。而且日后若有人问起,她还有了推托,是宗门前辈带她来的这地方嘛,又不是自己选的,不管有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李均用了半个时辰,终于把洞府给削好了。累得满头大汗下来,还忙着跟西陵瑶介绍洞府的情况:“师妹,为兄一共为你削了三间洞府,最里面一间供你休息和修炼用,其余两间可以种种花草什么的。师妹守着这个药园,最适合种种灵草灵药,不管是低阶还是高阶草药,多留着些,往后总归能有点用处。再不济也能跟其它道友置换其它物品,不吃亏。当然,如果不喜欢这些,师妹另做它用也好。” 李均说完,搓着手看向西陵瑶,很期待西陵瑶能开口请他进去坐坐。可惜,西陵瑶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对他道:“有劳李师兄了,现在洞府已经选好,就麻烦师兄自行登记一下,我也要进去收拾收拾,就不送师兄了,师兄慢走。” 说完,踏上龙舟飞入洞府,再没出来。 李均瞠目结舌地瞅着西陵瑶洞府的方向,一脸的尴尬。只道这小师妹是真干脆啊!说话做事麻溜利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一点都不讲情面,他这好人好事做的,人家表面上是表示了感谢,可内心里摆明了是一点人情都不领的。 罢了罢了,李均摇头轻叹,谁让人家有背景呢!他受人之托总得终人之事,这个小师妹今后少不了要明里暗里的照顾着,不过依对方的资质,怕是用不了多久修为就要超过他了,再加上又是庄长老的正式弟子,今后还真不知道该谁照顾谁呢! 李均苦笑着离开,而此时,已经进入洞府的西陵瑶一屁股坐到地上,右手抓着左臂举到面前,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的左手腕正在流血,正是在宗主大殿被那矮胖子宋利云给抓的,掉了一层皮不说,就连肉都裂开几条缝子,当时就渗了血。这一路上疼痛更甚,血都流到了指尖。她没办法,只能试着调动灵气向伤处集中,总算是把血暂时止住,但痛苦依然在。 西陵瑶疼得直裂嘴,心里对那个宋利云的厌烦更上升了一个层次。那人虏了侯府神兽还不算,特地跑到西陵族人面前逞威风也不算,居然还惦记起她的手镯来。这可是君无念的东西,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人把这镯子抢了,还好那矮胖子最终收了手,不然刚刚少不了又要闹一场危机。好不容易进了宗门,她还想稳定下来潜心修炼,可不想惹一身的官司。 这伤用灵气稳着,有个三五天也就差不多能好了,只是若是不用药,免不了要留一块疤。 “君无念啊君无念。”她轻轻感慨,“我西陵瑶对得起你了,你也得对得起我才是。好好修炼,尽早突破,赶紧把碗给姑奶奶还回来。” 灵气又往手腕处集中了去,刚刚又渗出的血迹立即被封住,就只剩下火辣辣的疼。 处理完伤口,西陵瑶起身在这洞府里头转了一圈。洞府一共三间,每间差不多大小,一间稍微靠里,两间左右而对,相当于偏室。中间有条过廊,相当于客厅,李均帮她在最里间削了一张石床,在过廊里削出一张石桌四把石椅,摆在边上也挺像那么回事。 她早有打算,就像李均说的,最里面那间用来修炼,两间偏室就用来开辟药园。至于种什么,洞府外面守着那么大一片药园子,她想种什么没有。左右灵植的生长需要的是灵气而不是光和作用,不透光的洞府里适合种植。 只是这洞府之外没有任何屏障,甚至连侯府那边的石门机关都没有,总让她觉得这根本就是直接暴露在人前,安全感什么的,跟她不挨着。到是有些觊觎侯府猪圈外的那个阵法,不知道若是她说想学学,君无念会不会愿意教。等那人还了碗,她与他之间,应该再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吧? 西陵瑶愣愣地看着山壁有些出神,依然清楚地记得那白衣天人从天而降的样子。那个亲手把她带到修真界的人,若是今后都见不到了,会很遗憾吧? 她转转眼珠,肚子里的坏水儿又有些蠢蠢欲动了。她西陵瑶是什么人啊!从来都是宁愿后悔也绝不为人生留遗憾之人!不就是个君无念么,既然见不到会遗憾,那就不要见不到好了。还了碗不怕,她又抬起手腕看向腕间的伤,这伤要是留了疤,今后可势必会成为她嫁人路上的绊脚石。君无念啊君无念,她勾起唇角笑了开,“想要跟我两清,可没那么容易。” 飘渺宗灵气充沛,特别是她这处所在,有药园的灵气阵阵飘传进来,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不间断的灵气输送,对修炼可是大大有益处。她知道,要不是飘渺宗有凝气弟子不可开辟洞府的规矩,这地方早就被人占满了。虽说这里对筑基初期来说也不错,可筑基期的修士总是希望能寻到更好的地方,而不是只满足于初期需求,这才导致这么好的地方空了下来,到是让她得了便宜。 庄妙给的那本归元心经被她拿在手里,这些日子走过来,她也懂得了不少事情,比如说这功法。艺术团法的妙用是指在内炼之时,可以埂灵活地支配和调动自身灵气,让灵气与功法彼此之间作用互存,从而精化气,气化神,神再化为力。 简单来说,功法就是修炼的方法,每个人都要选择适合自己的方法去修炼,修为与功法相辅相成,没有功法,是不可能自行修炼的。 但她是被君无念强行提升上来的修为,因此没有功法的辅助。可君无念帮了她一次,却不能帮她一世,接下来她要想筑基,要想在这条大道上继续走下去,就必须修炼功法,而且还要把前面缺失的找补回来。 神识探入玉简,她微微皱眉,这归元心经至少需要修炼到第四层才能达到凝气期的饱和,可是……庄妙给的东西,用着不放心啊! 可是能不练吗?自然是不能的。庄妙是她的师尊,亲自给的功法,她练不练对方一眼就能看出。更何况,她的爹娘掌握在庄妙手里,一旦那庄妙觉得她不听话不好控制,恐怕她那生活在凡人城池的爹娘,日子要不好过。 罢了,她长叹一声,既然不得不练,那多想无益,姑且先练着再说吧!总归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但愿那庄妙收她为徒只是为了有个全五行灵根的徒弟来壮场面,若是有恶毒居心,她也决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相由心生,疑心从不会没有根源无中生有,西陵瑶对庄妙的怀疑源于她两世为人练就的小心谨慎,也源于那庄妙本就怀着的鬼心。 此时,在庄妙的洞府,五盏不同颜色的灯笼飘在庄妙面前。庄妙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睛里,少见的放了异彩。 “西陵瑶,你可一定要好好修炼那归元心经,好好养着你的全五行灵根。那,可是本座最好的养分!” 第43章 危机 西陵瑶有了自己的洞府,已经开始潜心修炼,而庄妙也在这时宣布闭关,时日不定。 飘渺宗在接受了西陵家上百族人之后,热闹了几天,慢慢的,也逐渐重归平静。 只是,飘渺宗的平静却并不代表某些西陵家旧人也甘心平静。西陵元飞始终没有放弃对戚氏的寻找,他向宗门告假离开两日,谁也想不到,他今日回来,竟带回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西陵元飞一回来,直奔上官路的洞府求见上官路。要说这事儿应该找宗主,但他与上官路往日相识,而且这一次,他是想请求上官路去帮他解决一件大事。 被带回来的那个人不是别的,正是西陵瑶曾经的童子,添福。 上官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见西陵元飞满眼的恨意,便猜也猜出了个大概。他这人,看似仙风道骨,可实际上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修仙路上可不讲究什么仙风不仙风的,一切以利为先,这西陵元飞求他办事可以,但一定要拿出诚意来。曾经的西陵家嫡子、差一点就要成为西陵老祖的人,他就不信会没有好货。 西陵元飞自然明白这上官路是什么人,但想要从他这儿得到好东西,也得先把事儿给办了再说。他主动开口,道:“上官长老,这是那小贱人西陵瑶往日童子,他可以证明我道侣的失踪跟那小贱人有脱不开的干系。””说完,一巴掌拍上添福的后脑,大声道:“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添福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哆哆嗦嗦地说起当日发生的事情:“二奶奶那天把三少爷和三奶奶都抓走了,小人就去找四小姐,四小姐听说之后就去寻人,再回来时就说人已经救下。小人看到……看到当时四小姐身上带着伤,嘴角还有没擦干的血迹。” “上官长老!”西陵元飞咬着牙道:“您记得当初那小贱人是怎么说的吗?她可是一口咬定没有见过我那道侣,也丝毫没提父母被我那道侣带走一事,这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上官路点头:“此事甚有蹊跷,不过即便是有蹊跷,你也应该去跟宗主说明,或者去找庄长老,让她整理门户,而不是来找老夫。” “上官长老。”西陵元飞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长老知我心意,我是一心想要那小贱人的命,这事儿找宗主和庄长老都办不成,只要上官长老您能够帮我杀了她,在下必有至宝奉上。” “你要我去杀她?”上官路失笑,“一个凝气小辈,你自己只需一个手指头就可以让她灰飞烟灭,何来求我一说?不过那至宝……” “至宝是当日西陵家施展催婴秘法之前,老祖交给我的一本结婴笔记,那是老祖结婴前后亲手记录下来的。本是希望在我结婴之后传给家族晚辈,可是没想到秘法失败,那笔记就一直留在了我的手里。实不相瞒,我自那次之后受了不小的伤,如今还没有彻底恢复,体内灵气调动不均,这才无法自己出手。上官长老,我们从前也有过几面之缘,这事儿我不想被外人得知,这才求到您这里。只要您肯出手,那本笔记元飞必当奉上。” “好!”上官路也不拖泥带水,一本元婴老怪亲手记录的结婴笔记,对于他这种结丹后期的修士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但凡让他知道世间还有这东西,他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弄到手的,更何况现在都送上了门来。杀一个凝气小辈而已,不过举手之劳,只不过……“杀人总要一个理由,她已经是庄妙的弟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杀了的。” “理由在下已经想好。”西陵元飞沉声道:“当初她刚回侯府时,得了丹宝一枚。在下推想,她要想与我那道侣抗衡,必须要用到那丹宝。您就让她把丹宝拿出来,她若还有,这事儿再从长计议,若是丹宝已经不在,那肯定就是使用过了,您再出手就有了理由。” 上官路点头,“也好。你且回去,等着收那孩子的元神即可。” 打发走了西陵元飞,贪婪立即就在上官路的脸上浮现。他已经修炼至结丹后期,眼瞅着迈入巅峰就要准备结婴,在这种时候若是能得到那本结婴笔记,对他的帮助可太大了。此时的上官路已经无暇再去考虑西陵元飞的主意有没有漏洞,只要让他能得到那本笔记,他也不在乎得罪庄妙。更何况庄妙不过结丹中期,根本无法与自己抗衡。 “师尊。”弟子仲行站在他身边,此时开了口道:“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西陵家的私人恩怨,还请师尊三思。” 上官路没接这话,到是问起侯府猪圈处那个阵法,“你专门去研究过那阵法,可有何收获?” 仲行答道:“回师尊的话,那阵法十分奇特,弟子多番研究也不得其要领。弟子分析,要么那阵法是一个修为极高之人所布,要么,就一定是有人掌握着精髓阵法,这阵法用来困凝气期的小辈实在是浪费,不瞒师尊,那个阵……都够守住飘渺宗的山门了。” “飘渺宗的护山大阵可是老祖亲手布的。”上官路沉思半晌,呢喃道:“但愿那个阵法跟西陵瑶那孩子无关,本座是想得到那本笔记,可也绝对不想因此惹上那种境界的存在,果然这天下的好东西都不是轻易能够得到的。” “请师尊三思。”仲行再次开口,“咱们没必要趟这淌浑水。” “你懂什么?”上官路发了狠,“只要能得到那本笔记,本座就愿意冒这个险!去!把那个孩子叫来,本座要亲自问问她那枚丹宝到底还在不在!” 上官路这头已经下了决心要与西陵瑶为难,可西陵瑶对这件事却完全不知情。这几天,她用了一日时间在洞府外头安了一道石门,石门没有任何机关,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将门堵住,出来时去需要她用手去推。 那重量放在别人还真推不动,但对她这个天生神力之人来说就算不上什么。 这几日,她已经把归元心经第一层的口诀记下,每天都会运转灵气在体内做足五次大周天,再按着归元心经去一步步修炼。 今日,归元心经第一层瓶颈隐有松动迹象,就要突破,却听洞府外有人声传来,是在喊她:“瑶师妹在吗?” 西陵瑶轻轻皱眉,她记性一向很好,这声音记得,是上官路身边那个很懂阵法的弟子,仲行。 可仲行来找她干什么? 终于,西陵瑶还是跟着仲行出了洞府,一路往上官路的洞府行去。她问过仲行上官路叫她过去的原因,仲行的欲言又止让她生了警觉,此去定没有什么好事,可是能不去吗?估计不能,偏偏她师尊庄妙又闭了关,以至于求救无门,她可没指望那两个师兄师姐会出手相助。 上官路此人很看重颜面上的事,不仅保持了仙风道骨的外形,就连这洞府都开得像仙境一般,里面甚至有云朵飘着,让人一进去就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可是这种心旷神怡却让西陵瑶觉得十分虚伪,她站到上官路面前,挥手想把飘荡在眼前的云朵散去,可那云朵却根本就无视于她蕴了灵力的这一挥,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上官路哈哈大笑,“若是凝气修为的小辈都能一挥之下就散去这呼天云,那老夫这么些年可就在这云朵上白费了心思。小辈,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一事要与你证实。本座问你,当日在西陵家的试炼场上,你得到的那枚丹宝灵符,可还在?” 本就满布了警觉的西陵瑶在听到“丹宝”这两个字时,全身上下所有的防御细胞立即被全部唤醒。她下意识地后退,冷冷地盯着那上官路,冷声问:“上官长老缘何有此一问?我的法宝在或不在,不需要向您汇报吧?难不成您是看上了我的丹宝,想要抢夺?” 上官路失笑,“我抢你的丹宝作甚?本座结丹后期修为,你那丹宝再厉害,于本座来说也是无用的。只是你那丹宝与一名修士的失踪有关,你若拿得出,此事自然翻过不说。可你若拿不出,那无疑是坐实了残害他们的罪行,本座可是要清理门户的。” “清理门户吗?”西陵瑶再后退一步,沉声开口:“上官长老是以什么立场来清理这个门户?你既不是宗主也不是我的师尊,就算要清理门户也轮不到你。更何况,单凭一枚丹宝就定我的罪,长老是不是太武断了些?”她一边说一边留意四周,只见出洞府的路并没有被堵上,也不见四周有阵法之类的阻碍,她想离开易如反掌。 西陵瑶知道,上官路这是想要杀她,她不傻,一个结丹长老不至于与她为难,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搅和着,而这人,多半就是那二伯西陵元飞了。 只是上官路绝不会在自己的洞府杀了她,但她也不能不跑,因为很多时候,不死比死还难受。她受够了前世被关在实验室里的日子,受够了被关押起来的岁月,不管前世今生,但凡能跑,她就绝不允许自己再次陷入那种境地, 西陵瑶开始快速后退,同时一拍储物袋,再不多想,直接就把那条遮天链给甩了出来。 遮天链一出,立即围在她的四周将她保护在内,运着灵气的后退一如脚下生风,眨眼间就退到了洞府门口。这时,就听洞府外有人失声尖叫——“小贱人!果然是你!” 第44章 买命 她转头去看,那藏在洞府外的人是西陵元飞,这是她意料之内的事。今日遮天链一出,关于戚氏的死怕是再也瞒不住了。 罢了,该来的总归会来,她已经有上官路这么强大的一个敌人了,再多一个西陵元飞一起出手也没有太大差别。虱子多了不怕咬,要咬就一起咬,她也搏一把,看看今日到底谁生谁死。 思绪间,西陵元飞已经扑了上来想要将她拦下,却不想,西陵瑶后退之势根本就不收,整个人砰地一声向他撞了过来! 这一撞,西陵瑶运了灵气,再加上她天生神力,西陵元齐就觉得是撞上了铜墙铁壁一样,直接就被撞飞出老远,即便他以最快的速度稳住身体不至于跌下山崖摔死,可还是狠狠地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而这时再看西陵瑶,却已经脚踏龙舟,飞出去老远。可还是有话传了回来,她说:“上官路!你以结丹修为算计我个凝气小辈,简直不要脸!不管我与戚氏恩怨如何,那都是我入飘渺宗之前的事,想杀人你就直说,不带这么找后帐的。上官路你个老王八蛋,打不过你我就骂遍你八辈祖宗,你为老不尊没个长老的样子,给飘渺宗丢人!” 人越飞越远,终于听不到骂声了,西陵元飞急了,冲着洞府大声喊:“长老莫要忘记你我约定!” 洞府里头传出一声闷哼,紧接着,是仲行御剑而出,奔着西陵瑶逃走的地方就追了过去。 “上官长老!”西陵元飞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忽略身体似筋骨寸断一样的疼,急道:“仲行杀不死她!那小贱人狡猾得很!” “西陵元飞。”上官路终于开了口,“回去等着收她元神就是,本座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喝使。” “可是……” “没有可是。滚!”上官路一声大喝,声化气,气化浪,直接把个西陵元飞又给撞出老远。可怜西陵元飞话没说上几句,已经被撞飞两回了。这一次再没能起得来,一路吐着血飞到山崖之下。落地时,好不容易提起一口气挡一挡,却还是摔了个半死。 他恨,恨西陵瑶,也恨上官路。那老东西觊觎他手中的笔记,却又不愿亲自出手去做事,那小贱人仲行杀得了也就罢了,若是杀不了,他到要看看上官路肯不肯出手。如若不肯,那本笔记说什么也不能交出去。 西陵瑶一路疾行,风行龙舟里灌入了她所能调动的全部灵气,真的就像风一般在这飘渺宗的上空掠过,快到竟然都没有人发现异样。 可是她快,仲行也不慢。虽说风行龙舟能达到结丹修士的飞行速度,可仲行脚下所踩的飞行法器也是不俗,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西陵瑶的额上渐了汗。 她杀戚氏是仗着手握丹宝,而且是三枚丹宝。可如今丹宝早就用光了,没有那样的宝物在,让她如何去对付筑基中期的仲行?归元心经都还没来得及仔细修炼呢,她一个修仙界的新人,怎么没完没了的总能遇上这种越级打怪的事? 西陵瑶越想越郁闷,咬咬牙,继续向前飞行。 她的目标是那座关着侯府护山神兽的高峰,在宗主大殿时,护山神兽对她生出的那种惧怕在这一刻是越来越清晰地映在眼前。事到如今,她没有任何把握能够在仲行的眼皮子底下逃脱,更何况仲行的背后还站着个上官路。想要逃过结丹修士的追杀,痴人说梦一样。可如果那护山神兽真的因她手中这只玉镯而畏惧于她,那她到是可以拼上一拼。实在不行,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她将思绪探入储物袋,锁定在那只琉璃铃上。那是君无念给她的保命之物,一共就只能用三次,所以不到危急时刻,她舍不得用。这次若那白老虎能帮她一把,琉璃铃的次数就能省下来,若是不能,那这三次机会,就不得不消耗一次了。 心里胡乱想着,当她再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虽然是疾速飞行,可是之前还不停变幻的四周景致不知何时竟停了下来,不管她怎么飞,不管龙舟速度有多快,都飞不出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她就在原地打转,一如鬼打墙。 西陵瑶停了下来,不再飞了,她意识到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就好像是在她的四周有一个无形的大阵,将她死死困住,让她的逃跑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仲行。”她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她知道此人对阵法很有研究,当初在研究猪圈外阵法时,就是他首当其冲。现在,上官路是派这仲行出来,用阵法对付她了吗? 该死的,她对阵法可是一窍不通。 好吧!她对什么都一窍不通,但至少不被困住还有一搏的可能,但现在…… “瑶师妹,你跟师兄说实话,到底有没有杀人?”阵外,仲行的声音已经传来,她清晰地看到仲行就站在离她十步远的地方,可遮天链甩出去,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沾不着。“师妹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已经被阵法困住,你在阵里,我在阵外,你的攻击对我来说是无效的。” “卑鄙!”她气得磨牙,“有本事撤了这个破阵,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光明正大你也打不过我。”仲行苦口婆心地劝,“师妹,你就低个头,跟师尊认个错,可好?” “好个屁!”她盘膝而坐,遮天链往怀里一抱,闷不出声。仲行那句“光明正大你也打不过我”,让她想起了一个人,类似的话君无念也曾说过,可不同的是,那么厉害的君无念说时,她没有半点危机;眼下换了只有筑基修为的仲行来说,她却要面临生死决择。 她许久未有动静,困住她的大阵却已经有了反映,西陵瑶只觉得四周空气越来越稀薄,空间也越来越狭小,空气炙热,呼吸空难。 她站起身仰头看向仲行,大声道:“你在收拢阵法?想把我勒死?仲行,看你一模正人君子模样,原来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跟你师尊一个德行!” “师妹!”仲行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还挂着一脸的焦虑,他一跺脚,稍微缓了阵法收拢之势,又劝道:“就算师兄求你,认个错吧!师兄也不想杀人。” “你这是不想杀人的样子吗?”西陵瑶气呼呼地站起来,总不能直伯坐以待毙,她甩起遮天链,运起全身灵气,全部灌入到那链子上,试图以此攻阵。 可惜,仲行是个布阵的行家,这阵虽是匆匆所布,却也不是西陵瑶以凝气修为能够攻破的。她用尽了遮天链所有的进攻方式,灵气消耗了十之七八,形势却没有丝毫改变。 攻不破,又不能等死,西陵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开口问仲行:“师兄,三块极品灵石,换你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你……”仲行没想到西陵瑶在这种时候居然与他开起了条件,还是买卖的条件。他一时愣住,这时,却听耳边有传音进入——“收下灵石,放她走。” 他一愣,这是他师尊上官路的声音,三块极品灵石让他师尊动心了,可是他知道,极品灵石固然难得,但比之那本结婴笔记,还是差了许多。 不管怎样,先把这孩子放出来再说,但愿她能有保命的手段。 仲行二话不说,长袖一挥迅速收了阵法,然后看向西陵瑶,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快跑!” 西陵瑶冲着他狠狠地比了个中指,然后龙舟一踏,迅速逃离现场。 仲行转身,冲着一个方向大声道:“师尊要我用阵法困住瑶师妹,弟子做到了。接下来的事,弟子绝不想再插手,请师尊恕罪。” “哼!”上官路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仲行只觉身后有一阵风掠过,竟是上官路亲自去追西陵瑶了。这一幕发生,忽然就让他生出了一丝迷茫。修仙修仙,究竟是为了什么修仙?是为了那漫长的生命?还是为了心中道念?又或者只是为了让自身变得更强,然后再以这种强势去欺压那些弱者?结丹修为去追杀个凝气小辈,这,就是他的师尊,他为些感到耻辱。 仲行觉得这是耻辱,可上官路却并不这样认为。对于上官路来说,所谓修真,还真的就只是为了那漫长的生命,和以强凌弱的优势。他要的,是站在弱者面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他把自己弄得仙风道骨,随时准备供人仰望。 上官路的追击可比仲行快多了,结丹期修士已经不需要飞行法器,只凭自身灵力运转就可以御空飞行。西陵瑶拼了小命跑上百息,他也不过眨眼就到。 被这么一个存在追赶,西陵瑶已然感觉不到半点生机,只觉周遭都是死气,她今日弄不好就要交待在这里。 关着六阶白虎的那座山已经在眼前了,她已经能听到那护山神兽的嘶吼,就跟初入侯府时听到的一样。只不过,神兽如今的嘶吼中夹杂了那么点点的不甘与愤怒,它是那么的想要逃离困住它的地方,却又没那个本事。 西陵瑶回头,就见上官路与她之间只不过十步距离,那人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她够到。可上官路是太自负了,他觉得杀了西陵瑶是手到擒来之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这一番追逐就像是戏耍,时疾时缓,钓鱼一样。 终于,西陵瑶的龙舟飞到了那个关着六阶白虎的山峰。此刻的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灵力,这座山峰要是再远一点,哪怕是一步,她都飞不动了。风行龙舟没有了灵力的支撑,扑通一下掉到地上,她赶紧将龙舟收起来,最后的灵力用完,收龙舟时都差点打不开储物袋。 西陵瑶自己知道,她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若上官路再往前追一步,她就只能一头扎到老虎洞里。 上官路追杀西陵瑶,的确是想要戏耍她一番,他是想看看这个凝气期的小辈到底有多少能耐。以凝气修为杀了一个筑基巅峰的修士,那怎么可能是凭一枚丹宝就能做到的? 可是他现在却没有之前那般戏虐之心了,当他看到西陵瑶站到那山峰顶上时,两百多载修仙岁月培养出来的警觉瞬间就提了起来…… 第45章 赌生死 上官路知道,那座山峰顶上是一个洞口,山洞里关着一只六阶白虎。 六阶白虎,相当于元婴中期修士,不是他能够对付得了的。宋利云关这白虎时,是师门的元婴期大长老出了手,才将这白虎困住。可这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记得当初宋利云把那白虎带到宗主大殿去显摆时,那白虎对西陵瑶表现出的惧怕。而现在,西陵瑶就站在老虎洞口,她要干什么? 上官路知道自己不能再多想了,必须立即将人拿下。于是手掌一翻,一条五彩丝带瞬间就奔着西陵瑶飞了过去。 他扔出去的是丝带,可看在西陵瑶眼里,那就是一条吐着信子要吃人的毒蛇。她抽了抽嘴角,心又沉了沉。看来,今儿她不跳这老虎洞还真不行了。 可就这么跳下去吧,还不太甘心,她这人就有个毛病,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面对多大的危机,嘴必须得先痛快了。这要不让她把嘴痛快了,就算对方立即死在她面前,她心里都憋得慌。 于是,眼瞅着丝带就要到了眼前,西陵瑶扯了嗓子冲着上官路就喊了句:“娘们儿!只有娘们儿才用这种法宝。上官路!你就是个娘们儿!”喊完,也顾不上看一眼上官路那张气到发青的脸,一头就扎到下方的老虎洞里。 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跳楼”,下落时,六阶白虎的嘶吼灌进她的耳朵里,几乎要把耳膜贯穿。 此刻的西陵瑶,前面是一只相当于元婴中期修士的白虎,后面是结丹后期修为的上官路。那条五彩纱绫已经从洞口探了进来,眼瞅着就要缠上她的脖子把她勒死。 西陵瑶急了,眼瞅就要到洞底,她现在使不用灵力,再这样下去,不被上官路杀死她自己也得摔死。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到了近前的纱绫,她将那只戴着玉镯的手向前一伸,大声道:“六阶白虎,接我下去!” 这话喊完,紧紧地闭住眼,几乎就是在等死。本来她跳进老虎洞里就十分冒险,她赌的是这六阶白虎有智商,既然怕她,就有可能听她的话,会帮她。但也有极大可能这老虎根本就是个智障,光知道害怕不会进一步思考问题,她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跳进来,不但不得到帮助,还有可能被这老虎吃了。 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这就是赌,赌赢了,活路;赌输了,一死。可即便这样,她依然没有放弃另外一个保命之法,左臂戴着那玉镯向前伸去,右手却已经放到储物袋上,准备一旦有危机,说什么也得用最后的灵力把那只琉璃铃给拿出来。 她思考这些也不过就几息工夫,这时,就觉耳迹有风乎乎刮过,有一股强大的气息迎面扑来,带着野兽盛怒的咆哮,越来越近。 她知道,是那只白虎来了。可这白虎是来吃她,还是来帮她的? 还不及多想,白虎已经到了面前,血盆大口猛地张开,对着西陵瑶就咬了过来。 她心一沉,糟了,是来吃她的! 这念头刚一起,琉璃铃就已经从储物袋里调了出来拿在手里。可是……西陵瑶绝望了,她在逃开仲离和上官路先后追击时已经把体内灵气消耗一空,刚才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灵气来打开储物袋,现在却再没有半点可用之气来驱动这琉璃铃。 她笑了,重获新生,原来也不过就是在这个世界走个过场,匆匆的来,还没等完全适应呢,就结束了。可惜她一眼就相中了那个从天而降的白衣天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罢了,这个世界,再见……只是,特么的这种死法太疼了。 西陵瑶是做足了被老虎吃掉的准备,完全放弃了抵抗,只是下意识地把伸出去的戴着玉镯的手臂给收了回来,护在怀中。那只琉璃铃也紧紧握在手里,她甚至有一个念头,就算自己被老虎吞了,嚼了,但愿这只这么好看的铃铛不要碎掉,不然可惜了,她也更对不住君无念。 几息间,思绪万千而过,可意外的是,她等了这么久,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那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似乎并没有咬住她。 难道是不合胃口?如此挑食? 西陵瑶诧异着就要睁眼,突然之间,整个儿人猛地一下落入实处,那一下撞到了她的胃,差点儿把她给顶吐了。 她动了动,感觉非常奇怪,好像一下子扑上了一张软乎乎毛乎乎的大床上,大床还会移动,正带着她冲向下方。 她惊讶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但没被老虎吃掉,还正趴在老虎的背上。六阶白虎的移动速度之快,根本不是身后纱绫能够赶得上的。此刻这白虎正驮着她向下移动,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落到山洞底下。 双脚终于踩到实地,西陵瑶的这颗心也算放下一半,至少不用摔死了。 她看看面前这只瞪着大眼睛的白老虎,抽了抽嘴角,扬起一只手来打招呼:“嗨!” 换来的是一声:“嗷呜~” 她嘿嘿一笑,“那什么,你听我的话,把我接了下来,这很好。这说明我们两个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合作开端,可以继续深入携手作战。” 她鬼扯这些,老虎肯定是听不懂,但这六阶白虎已经有了智慧,它不懂西陵瑶说的话,却并不代表它不明白别的。此刻,它就紧紧地盯着西陵瑶腕间的那只玉镯,庞大的身躯又发起颤抖,一如见到克星。 “怕这个?”她把手腕又往前伸了伸,白虎步步后退,根本不敢接近。西陵瑶乐了,“看来是真怕。但一只凡人的镯子没什么奇特的,你怕的应该是这镯子上的气息吧?这东西君无念留了七百多年,怎么可能一点气息没有。就是我戴着,也总能感觉到那股子淡淡的青松气味,想来,那个人应该经常拿在手中把玩吧。” 她似陷入回忆,好一阵子出神。但总归还是回到现实,张着一双清透的眼看着成前这只六阶白虎,问道:“一只沾了君无念气息的镯子都能让你怕成这样,那这个呢?”她说着话,竟是将手中那只琉璃铃向前递了去,“白虎,你可认得这个东西?” 西陵瑶万万没想到,手中这只琉璃铃竟把这只相当于元婴中期修士境界的白虎给吓成这样,就见这只老虎猛地向后退去,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发指,她眼都没眨一下竟然也没看清楚这畜生是怎么跑的,就觉得白影一晃,再反应过来时,那老虎已经镶墙上了…… “怕成这样?”西陵瑶震惊了,这老虎见了琉璃铃吓得是立即就开逃,为了逃,命都不要了,直接逃到了山壁里,撞出一个老虎型的窟窿,镶了进去。“真好。”她说,“真好。既然怕我,那就归降于我吧!哪怕我是借君无念之威,至少能解燃眉之急。” 她快步走到六阶白虎的面前,迎着白虎恐惧的目光,抬手向上方洞口指了去,沉声道:“听着!在那上面有一个人,你,上去吃了他。” 白虎似乎听得懂她的话,但一时没反应过来,脑袋想往上抬抬,可惜镶在山体里卡得难受,根本抬不起来。偏偏这时,西陵瑶手里那只琉璃铃又在它眼前晃了晃,它一哆嗦,“扑通”一声从山壁里掉到了地上,差点砸了西陵瑶的脚。 “上去,吃了它!”西陵瑶再次发出命令,“六阶白虎,我知道你怕的是这镯子和铃铛,但东西是我的,所以,我的话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从侯府被带到这地方来,关着难受吧?飘渺宗的人定是对你使用了极端的手段才将你重新封印。你以六阶修为被困在这种地方,屈不屈得慌?丢不丢你六阶神兽的脸?白虎,你吃了他,我带你出去。” “带你出去”这句话对六阶白虎产生了极大的诱惑,就只这只神虎大头一仰,冲着洞口“嗷呜”一声嘶吼,之后跃身而起,瞬移一样地飞了上去。 但它飞不出这困兽洞口,因为飘渺宗的元婴大长老在洞口布了阵法,那阵法不拦人,只拦兽。 可它出不去不要紧,那上官路不要命的已经冲了进来。他是一心想杀掉西陵瑶好换取西陵元飞手里的东西,刚刚眼瞅着西陵瑶进了这山洞,他在外头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冲进来拼一把,但愿这六阶白虎不要太疯狂,能让他全身而退。 可没想到,刚冲进来,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白虎。这白虎被西陵瑶那句话给刺激得几近疯狂,它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也太怕西陵瑶手里的那两样东西了。西陵瑶只不过让它来吃人,还是一个在它眼里不过是低阶的修士,用这么简单的事来换取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买卖实在划算。 六阶白虎打着如此算盘,一见了上官路,两只虎眼都冒了火一般,整个儿虎精神一震,呼哧呼哧就扑上去了。 上官路被这气势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扔出手中纱绫,直奔着白虎的脖子就缠了去。同时,另只手一拍储物袋,立即一柄青光剑就拿在了手中,那剑身奇长,足有两臂,上官路灵气翻转,全部灌输到剑体上,直接刺向白虎。 可白虎躲都不躲,好像那柄长剑不存在一般,一爪子撕开了已经探到身前的纱绫,那爪子尖儿上隐隐泛着红光,奔着上官路就抓了过去。 上官路想躲,可这一人一虎交战之地已经快接近洞口,空间十分狭小,而此时虎爪又压在上头,有巨大的威压灌顶而来,让他根本无法飞出山洞。 没办法,只好向下方沉坠。 西陵瑶眼瞅着上官路从上头急窜下来,下坠的过程中上官路发现了她,面上立即露出狰狞之色,再不顾及从前刻意展露的仙风道骨之貌,他瞪向西陵瑶,尖声道:“西陵瑶,老夫这就取你的性命!” 第46章 吃了他! 西陵瑶没有动,在面对一个结丹修士要取她性命之际,她一动没动。 不是不想动,是实在没有力气,全身上下一点灵力都使不出了,若只是用腿跑,这洞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能跑到哪去呢? 躲避没有意义,那就只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那只白虎身上。她没理上官路,只冲着后方厉声大叫:“快!吃了他!吃了他!” 白虎很听话,放弃飞行,直接就是一个瞬移,再出现时,张开的血盆大口已经紧紧地咬住上官路的脖子,就听“咔嚓”一声,筋骨尽断。 结丹修士不会瞬移,但六阶白虎却会这技能,跟一个会瞬移的神兽斗,上官路没有胜的可能。可他毕竟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肉身已废,他立即元神出窍,二话不说直奔着洞口就飞了去。 西陵瑶从那枚修仙杂记的玉简上看到过这样的记载,修士肉身被毁之后,元神可以出窍,在一定的时限之内找到合适的肉身进行夺舍,从此开启新生。所谓夺舍,就是道家一种借由别人的身体还阳的手段,说白了,就是夺他人性命,让自己重生。但这种夺舍的手段,一个修士一生只能够使用一次。 她知道上官路现在就是想要元神夺舍了,可她绝不能给对方这样的机会。于是大声道:“白虎!劫下他的元神!” 那白虎也不含糊,大口一张,吐了上官路的肉身,再头向上猛地一吸!动都没动,直接就把上官路的元神给吸到了肚子里。然后默默地消化了一阵,大脑袋晃了晃,舌头在嘴边上转了一圈,一脸的满足相。再回过头来瞅瞅上官路的尸体,十分嫌弃地踢了一脚,看都不再看上一眼。 西陵瑶都看傻了,原来神兽不吃人肉啊!专吃元神啊!再看大老虎依然谨慎地向她这边瞅来,面上有些悔意,那样子好像是后悔刚刚吃了元神没有跟她先说一声,这会儿怕她找后帐,吓得一个劲儿地往后退。 她苦笑,冲那老虎招手:“过来。” 老虎没动。 “我让你过来!哎你不怕我了是不是?” 老虎一哆嗦,终于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两步。再看西陵瑶似乎也没什么歹意,于是又迈了两步。终于,一步一步迈到她的面前,这老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趴到她的脚边,一下一下地用自己那张大脸蹭她的脚背,毛蓉蓉的那个痒啊! 西陵瑶咯咯地笑起来,最后干脆坐到地上,伸手往老虎的大脑袋上拍了拍,手感还不错。那老虎还伸了舌头舔了她两下,一脸的谄媚。 她无奈摇头,问这老虎:“关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吃了不少苦吧?听说从前在侯府的时候,西陵家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可着你来。但现在不一样了,飘渺宗山门太大,怕是看不上你个六阶神兽。没关系,我既然说带你出去就一定会带你出去,但当务之急,咱们还有两个事要先解决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上官路的尸体旁,先收了对方的储物袋,然后转身回来重新坐下,也不管这老虎听不听得懂,就对它说:“这具肉身得想办法处理掉,不能留半点痕迹,我可不想日后背个谋杀长老的罪名。还有,我眼下没有半点灵力,别说出去了,就连储物袋都打不开,你能不能帮我?” 六阶白虎,开智已经有两百多年了,它虽不会说人话,但西陵瑶的话它却实实在在的能够听懂。但见它轻蔑地看了一眼上官路的肉身,然后虎爪一抬,立即一团红乎乎的火焰打了过去。那火比之当初庄妙烧戚氏的丹火还要烈上许多,结丹后期的上官路肉身在这样的红火之下眨眼就被烧了个一干二净,真的是连灰都没有。 西陵瑶看得各种震惊,可还没等她震惊完呢,就见那白虎的厉爪竟突然间往它自己的另一只爪背上抓了一下,立即就抓出了一道血痕。 她刚想说完了完了,这白老虎疯了,开始自残了。该不是上官路的元神把这畜生给夺舍了吧?一个修士,难不成以后要像个老虎一样活着? 正想着,就见那六阶白虎把自己已经流血的那只手爪子抬了起来,送到她面前,送到她的嘴边,然后盯盯地看着她,还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 她一愣,似乎有点明白了这只虎的意思,于是试探地问道:“你让我喝你的血?” 大大的虎头笨呵呵地点了点。 喝虎血啊! 西陵瑶有点儿打蹙,这两辈子她还没干过这么豪迈的事呢,连熊掌都没吃过,更何况虎血。可眼下这白老虎像迷了心窍一般,就是一门心思地想让她喝血,她躲都躲不过,被那只伸到面前的大肥爪子一下按到山壁上,强迫地喝了两口。 但就这两口刚一咽下,西陵瑶立即就明白这老虎的用意了。 虎血入口,那一刻,体内耗尽的灵力竟然疯狂地开始恢复,那速度之快让她震惊,才十息不到的工夫,所有流失的灵力就已经全部归位,全部找补了回来,达到了巅峰值。 她大喜,站起身来一拍储物袋,风行龙舟立即被放了出来。她回头看向白虎,勾起唇角笑了开:“小乖乖,想要出去,就乖乖的让我把你收到储物袋里,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你从这洞里带走。从今往后跟着我,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如何?” 白老虎立即点头,想都没想就靠到她的身边。西陵瑶立即将这神兽收入自己的极品储物袋里,然后御着龙舟腾空而起,迅速逃离了这处地方。 远山困兽,设了个神兽出不去的阵法,但却完全没想到在这飘渺宗内居然还有人敢来这里把神兽偷走。当然,一般人也带不走这神兽,因为即便是专门的灵兽袋,也根本装不了这种已经有六阶境界的兽类。要想把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非得西陵瑶这种极品储物袋才行。而极品储物袋天下难见,纵是飘渺宗那个化神期的老祖也根本想不到一个区区凝气小辈居然会有这东西。 所以,西陵瑶轻轻松松地钻了这个空子。再加上白虎的血让她灵力充沛,一路从远山飞回自己的洞府,完全没有任何停顿。 这一路遇到很多宗门弟子,也有人见她疾驰而心生古怪,更有人指指点点议论起她以全五行灵根被庄长老破格收为正式弟子。总之,怀着什么心思的都有,就是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只有凝气修为的同门,刚刚弄死了本宗的结丹后期长老,还收了对方的储物袋。不但如此,她还收回了西陵家那些六阶神兽。 这一切,就只有西陵瑶一个人知道。 回到洞府,立即关了外的石门,西陵瑶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呼地喘。 “刺激死我了。”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然后赶紧起身,谨慎地把这洞府里里外外都查验了一遍,待确定并没有人进来过也没有人藏身于此后,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她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一个没有阵法保护的洞府,无疑就是敞开大门开放在所有人面前的。洞外那块巨石根本就拦不住人,唬唬凝气期的修士、挡挡野兽还可以,但凡筑基,谁还不会个小小的穿墙法术,怎么可能被块完全没有灵力的巨石挡住去路。 她想着,先把归元心经修炼至四成,在做筑基准备之前,一定要想办法研习几套阵法来,哪怕只是简单的,布在洞府之外也比现在强。 只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西陵瑶拍拍储物袋,开口对着里面的那只六阶白虎说:“哥们儿,到我的洞府了,我这就放你出来。但咱们事先说好,你出来行,可不许叫,就你那嗷呜的一嗓子,非把飘渺宗那些耳朵尖的人都给招来不可。要是让人发现你从那里头逃出来了,咱们俩个都没命。” 储物袋里的白老虎急切地点了点头,一脸乖巧的模样。但西陵瑶知道,一只老虎怎么可能真的乖巧,这不过是一种想要获得自由的姿态。她从侯府拿出来的关于神兽的玉简上有说明,想要收服一只神兽,必须要给那神兽种下神识烙印,这样它才能真正的为你所用。 但让她以凝气修为给一只六阶白虎种神识烙印,那不扯蛋呢嘛!她如今对付这只老虎,就只能借着君无念的两样东西狐假虎威,还不知道这事让君无念知道以后,会做何感动。 她摇摇头,不再多想,轻拍储物袋把那老虎给放了出来。 六阶白虎精神抖擞地出来,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都变得宽阔,它太久没有得到过如此自由,太久没有如此放纵,太久没有脱离家族或宗门的掌控了。 于是它疯了! 它开始在西陵瑶的洞府里不停地跑来跑去,还憋着不敢发出吼叫,就只能用鼻子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来表达自己的愉悦之情。 西陵瑶眼瞅着这奔跑的老虎把自己这洞府给掀起一层灰尘,还不等出言制止,老虎跑够了,回到她身边了,却是露出一副极不满意的表情,甚至还坐到地上,伸出爪子在她这洞府里不停地指指点点。 她哪明白这畜生是啥意思啊!于是坐在那里愣神儿。老虎见她不懂,无奈地又跑到洞府门口,抬起大爪子啪啪的就拍起那块挡门的巨石。 她这回懂了,赶紧摇头:“不行不行,出去可不行。我告诉你,外头全都是敌人,你只要一现身,立即就会有人冲过来把你给抓起来重新关回那个洞里。你虽相当于元婴中期境界的修士,可毕竟人家是人你是兽,人家有的是法宝跟你干,真打起来,怕是你连元婴初期的修士都对付不了,则否也不会被飘渺宗的元婴大长老给制服了。最多你也就跟结丹期的修士逞逞能,所以,消停消停吧!面对现实吧!老老实实跟我这儿待着,我这儿再小也比那老虎洞大。” 西陵瑶的嘴破子还是很厉害的,在她的一番说服下,六阶白虎终于肯面对现实,无奈地在这间洞府里暂时落脚。 上官路的死并没有马上引起宗门的注意,然而,纸里是包不住火的,五日后,飘渺宗终于有了反应…… 第47章 怀疑 这日,西陵瑶归元心经第一层成功突破,顺利迈进第二层。六阶白虎在她的洞府里关了五日,已然关成了一只猫,此刻正俯在她的脚边懒洋洋地睡大觉。 西陵瑶瞅着这只半死不活的老虎,心里特别愧疚。 五天了,五天没给这神兽喂吃的了,该不会饿死了吧? 她动了动脚,推了老虎两把,“喂。” 老虎翻了个白眼瞅瞅她,继续眯着。 没死!“没死你像个猫似的在那儿趴着?起来起来,我问你个事儿。”好不容易把这祖宗给踹了起来,西陵瑶问它:“你平时都吃点儿什么啊?该不会就靠吃人的元神吧?那我可喂不起你。咱俩打个商量,你吃点儿素的,什么青菜萝卜的我都能给你整来。再不济你吃点儿草药类的也行,外头就有个药园子,我回头贿赂贿赂那个西陵家的族人。我可真怕把你给饿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摸这老虎的屁股,六阶白虎让她摸得一个激灵,瞬间就精神了,一下子蹦起老高,大脑袋撞到了洞府的顶壁上,疼得直咧嘴。 “得了得了。”西陵瑶摆摆手,“既然你也说不出自己爱吃什么,那就再饿几天吧,我回头跟人打听打听你爱吃的,再为你找来。要实在不行你就回到我的储物袋里,那里面灵气充沛,多少能顶点儿饱。” 老虎不作声,默默的看着她,还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洞府门口,这才停了下来。然后大屁股往地上一坐,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一枚玉简穿过门口巨石,直奔着西陵瑶就飞了过来。 她微怔,随即抬手将玉简接住,神识探入后方才知晓,这玉简是庄妙传过来的,叫她立即过去一趟,不得延误。 西陵瑶的心砰砰急跳了起来,危机感瞬间来袭。她知道,上官路的事情瞒不住了,庄妙叫自己到她的洞府去,十有八九是为这事儿。 这几日她也不是完全闭关,偶尔也会到外面走动,昨天就已经听到有弟子在私下里议论,说上官长老不见了,连前两日宗主召开的大会都没有参加,他的弟子也都不知道他人在何处。 她从不认为自己所为能够密不透风,更何况外头还有一个仲行,和她的二伯。 “起来吧!这回你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了。”她走向六阶白虎,将其迅速收到储物袋里,这才推开洞府石门,御着龙舟往庄妙那边飞了去。 如今,上官路的事情宗门里已经展开调查,这一路上有许多弟子都在议论着,更有人正义感爆棚,吵着要严惩凶手。 一个结丹期长老被杀,宗门一定是第一时间就已经知晓,连侯府人都有命魂牌,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宗门。西陵瑶知道,宗门之所以等了五日才对外公布,无疑就是不想在最初引起太大的恐慌。能杀了结丹后期长老,对方的修为就算不是元婴期,至少也是结丹巅峰,他们至少得观察几天,那样的凶手到底是跟上官路有私人恩怨,还是针对着飘渺宗而来。 她到了庄妙洞府时,师兄风杰和师姐常寒都在。常寒一见了她就是一声冷哼:“让你自己选洞府,你还挺会挑地方。可你不觉得那里太远了吗?师尊可是等你多时了。” 西陵瑶挑眉:“怎么?我为了自己能够修炼得更快更好,选个好地方立洞府,师姐有意见?师尊可是说过,让我好好修炼,不能辜负她对我的期望,师姐你怎么能跟师尊唱反调对着干呢?” 常寒气得一瞪跟,又赶紧跟庄妙解释:“师尊莫听这小丫头的挑拨,徒儿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行了。”庄妙狠狠地瞪了常寒一眼,沉声道:“她是你的师妹,是为师一心想要扶植的弟子,你若执意与她对作,休怪为师将你逐出师门。” 常寒没想到庄妙为了个凝气期的西陵瑶居然要舍弃弟子,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而就在这时,有童子跑上前,急声道:“长老,宗门有消息传来,从侯府带来的那只六阶白虎,也不见了。” “什么?”说话的是常寒,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反问那童子:“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又被宋长老给带出去了?” 那童子摇头,“不是,宋长老也在找,而且气得哇哇叫,眼下已经闹到宗主大殿去了,说要让宗主把所有弟子都集中起来,逐一排查。宗主禁不起他闹腾,已经在集中所有弟子,包括外事弟子在内,都在往方谷集中了。” “胡闹!”庄妙一声怒喝,“他当丢的是什么?是只猫吗?还要集中外事弟子。那可是六阶神兽,相当于元婴中期修为,难不成还能被区区凝气期的族人偷了去?”她说这话时,目光却往西陵瑶这边扫了一眼,但并没有停留,只对那童子说:“去转告诉宗主,让他别跟着宋利云那个疯子瞎掺合。神兽是大长老封印的,要找也是大长老去找,闹得沸沸扬扬成何体统?” 童子说了声“是”,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风杰这时开了口,说了句很没原则的话:“徒儿认同师尊的观点。” 常寒“切”了一声,白了风杰一眼,明显的瞧不他。 风杰低下头,没有多辩一句,到是庄妙又说了话,这一次,是直接问向西陵瑶:“五日前,听闻上官长老曾让弟子仲行唤你过去问话,可有此事?” 西陵瑶点头,“有。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二伯到上官长老那里哭诉,硬是说我绑了他的媳妇儿,让上官长老给他做主。当时上官长老还认定我就是凶手,说是要清理门户。师尊您评评理,他媳妇儿找不着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用得着整个结丹期的长老吓唬我吗?” 这话听得那风杰直抽嘴角,跟你没关系吗? “哼!”庄妙的脸色沉了沉,“他清理的是谁家的门户?” “就是!”西陵瑶挺了挺身,“当时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说就算是清理门户,那也该是由我家师尊来清理,没听说有越俎代庖清理别人家门户的,那跟上门打劫有什么区别。师尊您说是吗?” 庄妙紧皱着眉,她收西陵瑶为徒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丫头有一张厉嘴,可没想到这张嘴竟厉到这个份儿上,大难临头了还顾着耍嘴皮子呢? “我且问你,那日进了上官路的洞府,你是怎么出来的?他如何放过你?”庄妙虽然并不相信西陵瑶有本事杀了上官路,但上官路死得蹊跷,那白虎失踪得也蹊跷,这件事情就算她不问,也总会有人问到西陵瑶这里,她必须最先掌握情况。 西陵瑶来的路上已经有了准备,此刻听庄妙问起,很自然地就回答说:“这事儿弟子早就想跟师尊说,但师尊最近一直在闭关,弟子才没敢打扰。那上官路也不知道收了我二伯什么好处,是一心一意想要置我于死地,我那日是逃出他洞府的,可他派了弟子仲行去追杀我。仲行布了个阵法把我困住,我几乎就丧命在那阵法里。好在弟子机灵,储物袋里有三块极品灵石,我就用那三块极品灵石跟仲行换了自己一命。他放了我,我就回了自己的洞府,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师尊若是不信,可以叫仲行来对峙。” 她打算得很好,仲行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她也绝不信那日上官路追她时仲行没有在后头跟着看。但这么些日子了,她打听到的消息是,上官路的死是宗主自己发现的,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去告发。那就是说,在这件事上,仲行保持了沉默。 既然沉默,她就必须要利用一把。 她指出了仲行,庄妙必然要把人叫来问上一番。 老天就是这样的公平,几日前,西陵瑶被叫到上官路的洞府,今日,仲行也被叫到了庄妙的洞府里来。 对于西陵瑶当日行踪,仲行的说法与西陵瑶没有太大的出入,只是在庄妙提出要看那三块极品灵石时,仲行却说:“那东西已经不在我的手里了。当日瑶师妹用三块极品灵石买命,我收下灵石放了她。而之所以我师尊也没有再对她下杀手,就是因为我把那三块灵石又给了师尊。师尊当时的确决定放过瑶师妹,至于后来为何传出死讯,这个弟子是真的不知道。” 仲行的话庄妙并不完全相信,包括西陵瑶。特别是对西陵瑶,她发现这孩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够可以的,那戚氏分明就是她杀的,自己亲眼看着的,可这孩子在说起自己没杀戚氏的话时,就跟真事儿似的,唬得她都阵阵恍惚。 可仲行到底是上官路的弟子,他都替西陵瑶作证,她这个师尊就更没有理由再揪着不放。说到底她今日叫西陵瑶过来,就是想把事情了解清楚,自己心里有个数,万一这是孩子做的,她必须得在宗主以及各大长老面前把这事儿给掩过去。 “行了,回你的洞府待着,这几日不要出来。”庄妙下了命令,西陵瑶乖乖地退了出去,仲行也随后离开。 待他二人走后,常寒问庄妙:“师尊真相信上官长老的死跟那丫头无关?” 风杰叹了一声,道:“怎么可能有关系?师妹只不过是凝气期,无论如何她也杀不了一个结丹后期的长老啊!” “你知道什么?你忘了当初她杀她那个二伯娘时的情景了?三枚丹宝扔出去,那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够了!”庄妙冷声开口,“你们给本座记住,不管这件事情真相如何,也不管你们如何怀疑,都必须与她无关。那个孩子,本座要好好养着。” 洞府之外,西陵瑶仲行二人已经走出老远,仲行一脸无奈地看着身边这个丫头,不解地问:“你就不怕我揭穿你?” 第48章 三十年一次的试炼 听说仲行要揭穿自己,西陵瑶失笑,“揭穿我什么?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实话?”仲行伸出手指着灵山的方向,“那天明明师尊追着你往那边去了,我跟了半路,亲眼看着你跳进远山底下,然后师尊也跟了进去。后来……” “后来什么?”她凑上前,紧紧地盯着仲行,“后来我出来了,你师尊没出来?仲行,别说我没杀你师尊,就算我杀了,你觉得这话说出去,有人会信吗?” “没人信。”仲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管事实到底怎样,我也不想再追究了,瑶师妹,师尊以大欺小是他的不对,与你二伯联手为难于你也是他的不对。但他现在人都已经不在了,你就不要再计较了吧!” “我可没有计较。”西陵瑶收起一脸戏虐的表情,她对仲行说:“我巴不得这事儿早点过去,可如今看来,这燎原之火保不齐就要烧到我的身上。如今就看我那师尊能不能保不得住我了,还有,仲师兄你会不会落井下石。” “你放心吧,我不会。”仲行有些挫败,“说句大不敬的话,我拜入师尊门下并非自己愿意的,师尊是看中了我在阵法上的造诣才强行收我为徒。我仲行自认一向光明磊落,总是看不惯他的行径。” “到也是。”她一边走一边说,“就你那个师尊,道貌岸然。不过,那三块灵石你真的给他了?” 仲行点头,“给了。其实那日我本不想杀你,可师命难为,我困住你时他就在远处看着,我若不出手,他会打死我。原本是想找个机会送你走的,可是你说用三块极品灵石买命,上官路动了心,不然你以为我真是为了钱财放你?” 她没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想着那三块灵石已经不在仲行手里,不由得连连感叹:“完了完了,没了脏物咱俩就不算同流合污了,万一你卖了我可怎么办?” “你不是说没杀我师尊么?你怕什么?” “那万一,我杀了呢?” “你——” 两人拌开了嘴,仲行说不过西陵瑶,憋了个大红脸。这时,就准备告败离去,可这时,就见一个外事弟子踩着纱绫匆匆地朝着这边飞了过来。那人身着外事弟子统一的蓝衫,就只在腰间系了一条螺状的穗子,仲行看了一眼,开口道:“传音殿的弟子,你来此有何事?” 那弟子冲着仲行和西陵瑶拜了个大礼,这才道:“师叔说得对,弟子确是来自传音殿。殿里接到宗主传音,内容是一份名单,请名单上所有人立即到宗主大殿去,两位师叔都在名单之内。” 因被庄妙收为正式弟子,西陵瑶在宗门内的辈份就也跟着往上涨。这外事弟子的话听得她阵阵疑惑,她想了想,开口问了句:“既然是名单,应该不可能就只有我们丙个人,名单上还有谁?” 对方到也实在,恭敬地答道:“还有几位凝气期的师兄师姐与筑基期的师叔,再就是所有长老。” “可知道什么事?”她心中疑惑更甚,要说是为了上官路的事,叫她和仲行去走一趟以是应该,可不至于一下子叫那么多人过去,有凝气有筑基的,还有结丹长老,更不至于专门派了传音阁的弟子来找人,这到底是要干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怕是跟上官路无关,宗里一定是出了别的什么事。 不等她再猜,那外事弟子已经为她解了惑:“回师叔,是试炼地的大门就要开启了,宗主正在召集弟子进入。这次试炼地的大门从我们飘渺宗开启,其它五大宗门的人都已经到了,正等在方谷,师叔需要先到宗主大殿听训,随后才到方谷等待进入。” 这话西陵瑶听不太明白,但仲行却听懂了,闻听此言他大惑:“试炼地不是每三十年才开启一次么?今年才二十八载,怎的就提了前?还有,那是筑基期弟子的试炼之处,叫凝气期的去了干什么?” 那外事弟子笑着摇头,“传音阁只负责寻人传音,知道些大概,但太具体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师叔们还是快去吧,莫让宗主等急了,弟子还要往他处寻人,就此别过。”他说完,又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西陵瑶拧门眉心问仲行:“何为试炼?到底是怎么回事?” 仲行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给西陵瑶讲了大概:“就是一处各大宗门考验筑基弟子的地方,因特殊原因,每三十年才开放一次,不知为何这次提了前,也更想不明白为何把凝气弟子也叫了去。”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过去看看。”西陵瑶到是想得开,风行龙舟一开,人立即就跳了上去,“反正不着急跟我算上官路的帐就好,原本我还在想要怎么跟宗主发誓说我真没杀上官路他才会信,如今出了别的事,想来他们也没心思再过问那一桩了。不过你说那些个怀疑我的人是不是智障?我就这点修为能杀得了上官路?开什么玩笑。”人是老虎吃的,本来就不是她杀的,这话她说得理所当然。说完,冲着仲行挥了挥手,御着龙舟走了。 仲行在后头看得直摇头,只道:“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话毕,纱绫一送,人也追着西陵瑶飞了过去。 他二人到时,宗主大殿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西陵腾西陵美和西陵落也在,另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再就是一众的长老,以及长老们身后各自站着的入门弟子。 西陵瑶看到那天帮她选洞府的李均也站在殿内,就在他师尊李长老的身后。她想起那日李均曾说过自己刚刚筑基不久,还没能在师尊面前挂上名号。可今日看来,李长老对这位刚筑基的弟子挺好的嘛!果然人心不可测,说的话都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她正思索着,这时,就听她师尊庄妙开了口,用冷冰冰的声音对宗主道:“你们如何安排本座不管,但西陵瑶绝不能去。” 她一愣,怎的,又跟她有关? 宗主无奈地摇头:“庄长老,这件事情也不是我决定的,是大长老点名要那孩子去,因为,她是凝气弟子里面修为最高的一个。” “你们不查上官路的死了?”庄妙瞪着宗主,一字一句地说:“据本座所知,上官路在死前曾见过那孩子一面,还起了争执。怎么样,你们对这个信息是不是很感兴趣?那就留她下来好好调查,别再打送她入试炼地的主意。” 西陵瑶听得脑门子都见了汗,能让庄妙不惜拿她与上官路之间的恩怨来挡驾,宁愿让宗门查这件事也不愿让她进试炼地去,这里面一定有蹊跷。那试炼地究竟是什么地方? 庄妙的话让与坐在她对面的矮胖子宋利云开了腔,就见她胖手一挥,大声道:“查归查,但试炼地该进也还是要进的。咱们各自都要派凝气弟子进去,怎的庄长老就例了外?据我所知,凝气小辈中,你就收了这么一个弟子吧?她不去谁去?再说,如果那孩子能在试炼地中把那东西带出来,管她杀没杀上官路,放她一马又如何?上官路那老东西要是折在个凝气小辈手里,就只能说明自己愚蠢,更说明那孩子比他更有价值,是飘渺宗的希望。” 他的话引得其它长老纷纷点头,是啊,大家都要送一名凝气弟子进去,凭什么她庄妙就不乐意? 庄妙心知自己的反对没有任何作用,她的确只有这一名筑基弟子,并没有人选来替换西陵瑶。可那试炼地九死一生,万一西陵遥死了…… “本座也不同意。”突然的,坐在一旁的李万年李长老说话了,他说:“本座也不同意那孩子去试炼地,她灵根奇特,是万年难出的修仙奇材,飘渺宗得此后辈是多少宗门羡慕的事,就是那天道宗都眼红得很,咱们该好好助她修行,不该让她折在那种地方。” 他说完,还看了西陵瑶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很多情绪,看得西陵瑶莫名奇妙。 这李长老是在帮她,可是,为什么?就因为她全五行的灵根?李长老有如此大义? 宗主听了李万年的话,也是长叹了一声,但还是不住地摇头,他说:“道理咱们都懂,可试炼地里面的东西对宗门来说也是大事。我虽为宗主,这件事情却是真做不了主的。如果长老们实在意见不统一,就还是要问问大长老的意思。” 他搬出大长老来,庄妙便不再作声,那李万年也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西陵瑶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了句:“你们在说什么?好像跟我有莫大的关系,但是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这时,仲行也开了口,是问宗主:“试炼地凶险万分,从来都只有筑基期弟子方可进入,凝气期的进去几乎没有可能出来,这次为何要让这么多凝气期的弟子进入?还有……”他四下看了看,目光在西陵腾西陵美还有西陵落入停了下来,“既然每位长老名下派出一名凝气弟子,为何我师尊这里要派出两位?又为何要把我的弟子也带进来?” 西陵瑶也纳闷呢,如此算来,上官路名下这就相当于派出三个弟子了,这不公平。可是一转念,似乎又有点明白过来这里面的两层意思。这第一层,上官路已死,不管他生前如何,现在也都成了过眼云烟,别人家的弟子都有师尊罩着,上官路这头是最好欺负的,不足的人数自然由他门下的人顶上来。二者,这顶上来的可都是西陵家的族人,看来,飘渺宗对于她们这些外来才,还是十分介怀的。 仲行的一番问话,宗主孙元思有点不太好意思,一时间低头不语,气氛一度十分尴尬。这时,就听那矮胖子宋利云猛地一拍桌,大声道:“你们这些弟子要造反不成?如何安排人选是宗门的规矩,轮得到你们质疑?若没有胆量参加试炼,就给老子滚出飘渺宗。” 仲行赶紧跪下,急声道:“弟子不敢。”然后再不多问一句。 见宋利云镇住了仲行,孙思元这才又开了口,扬声道:“既然都想知道是什么原因,那本宗主就给你们讲一讲其中缘由,以及为何三十年开启一次的试炼地如今提前了两年——” 第49章 多出来的一棵寿元果树 孙宗主讲起有关于试炼地的事情,他说:“所谓试炼地,本是各大宗门用来考验筑基期弟子的地方,每隔三十年就会有一批筑基期弟子被派送进去,能够活着出来,不但会成为宗门内的核心弟子,还会得到丰厚的物质回报。试炼地没有固定的入口,每次都需要六个参与试炼的宗门派出结丹期以上长老联手打开,而开启之处也就设在宗门之内,六家轮换。” 他说至此,李万年把话接了过来,继续为众人解惑:“试炼地内凶险万千,步步都是危机。光活着出来还不行,因为各大宗门派人进去,除了试炼弟子之外,最重要的是要采摘到长在试炼之地的寿元果。寿元果顾名思议,能够增加修士寿元,一颗五十年。只不过,只有达到元婴期的修士方可食用,所以各宗门弟子进去,都是为自家大长老或是老祖去取果。但寿元果这种东西极其珍贵,资源有限,所以才要间隔三十年开启一次。” 接下来的话,由庄妙说,她道:“试炼地每次都要进去六个宗门,每个宗门都会派出十五名弟子,所以,除了环境造成的危机,你们要面对的,还有来自修士之间的竞争。除了寿元果的好处之外,能够拿出最多寿元果的宗门,将获得凉国境内一座灵石矿三十年的开采权。”她说到这里,目光向宗主孙思元递了去,冷冷地道:“接下来的事,你说吧!” 孙思元点点头,看向众人,半晌,开口道:“这试炼地开放了几百年,寿元果是越来越少,试炼地入口能够开启的次数也是所剩无几。准确的说,那里是一个结界,如今,结界就快要崩溃了,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打开。所以我们将时限提前了两年,准备今日就开启。”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面色更加郑重起来:“这次,本宗之所以会派一部份凝气弟子进入其中,是因为在二十八年前,本门有一个重大发现。在那试炼地中,居然有一棵从来没有被摘采过的寿元果树存在。这是当年一位筑基弟子拼着肉身尽毁的代价带出来的消息。本门掌握着那棵寿元果树唯一的寻找途径,只是,那地方十分特殊,只有凝气期修士方可进入,凝气以上者,进去就是粉身碎骨魂断魄散。” 所有在场的人听了这番话,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那些长老们都不由得连声叹息。他们都还记得二十八年前的惨烈,带出消息的那可是一名筑基巅峰已经踏入假丹境界的弟子啊!原本不该他去的,可是偏偏他之前去过一次,对这情况已经有了粗略的掌握,所以那次只有他继续进去,才能把这事情最终确定。要知道,得到一株从未被采摘过的寿元果树,那对于宗门来说,诱惑可太大了。 寿元果树,三十年发一次芽,六十年结一次果,一棵树上只结果实三枚。 在试炼地内,被各大宗门集体所掌握的已知寿元果树共有十四棵,其中六棵经了这么些年的摘取,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不再结果实了。剩下能用的,也就只有八棵而已,十分的珍贵。这八棵如今也不一定棵棵都能结三枚果实,而且还要被六家瓜分。如此一算,若是飘渺宗能够独得一棵寿元果树,是多么奢侈又让人激动的一件事情。 “你们这些小辈,也不用太害怕。”宋利云又扯开嗓门喊上了,“虽然那试炼地非筑基期无法存活,但你们手里有宗门提供的详细地图,上面每一步的危险都有标注,只要不走偏、不贪图那地方其它好处,想要出来的可能还是很大的。更何况我们也会派筑基期的弟子一路随行保护,虽说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 西陵瑶眨眨眼,她从这宋利云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来,派筑基期的弟子一路随行保护?怎么可能是保护,她们这些凝气小辈对于筑基期的同门来说那就是累赘,可利用之处就是取那寿元果而已,怕是一旦寿元果取出,筑基期的人马上就会拿了东西自行离去,再不顾她们的死活。 同样的想法,西陵腾西陵美也想到了,只见他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生了惧意。 可是,宗门大长老做的决定,宗主亲自下达的命令,他们能不服从吗?刚刚庄妙亲自为西陵瑶争取不去的机会都没有成功,他们这些失去了师尊的人,就更没有资格说不了。 西陵腾若笑,到底是外来的,飘渺宗不会心疼和可怜他们这些西陵家的族人。 到是西陵落生了旁的心思,她偷偷地瞄了一会儿西陵瑶,目光中现出了狠厉之色。 每次进入试炼地,各大宗门都会分别派出十五名弟子,这次也不例外。飘渺宗亦指定了十五位人选,西陵家五个孩子除去西陵商修为低没有被选中之外,其余几人都在其列。除了他四人,以凝气期修为进入的还有李万年李长老名下的一名男弟子,名叫白行,以及宋利云宋长老的记名弟子孙意。 其余就都是筑基弟子,包括仲行、李均、风杰、常寒,以及宋利云座下大弟子沈玉。另外还有四人,也是师门内筑基期的中坚力量。 看着十五人的队伍就这样组成,李万年想了想,竟是冲着西陵瑶招招手,说了句:“那孩子,你过来。” 西陵瑶一头雾水地走过去,就见李万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物递到她的面前,对她说:“这是一枚避雷珠,你收着,在试炼地里或许用得上。” 她一愣,这李长老跟她往日无恩近日无惠的,为啥要给她东西? 对此,庄妙也不能理解,她警惕地看向李万年,冷声道:“李师兄何以如此关心我的弟子?那东西是你一直收着的宝贝,今日却拿出来给了她,我还真是好奇李师兄这是何用意。” “哎!”李万年摆摆手,“哪里有什么用意不用意的,本座只是想替宗门留住一个万年奇才,不想一个全五行灵根之子就这样毁在试炼地。庄师妹,你难道不想给这孩子添些保命之物?” 庄妙冷哼一声,道:“她是本座弟子,本座自然疼她。”说完,也瞪了西陵瑶一眼,道:“过来。” 西陵瑶又乖乖地走向庄妙,就见庄妙手一翻,两枚直径有手掌长的圆环递到了她的面前。“这是一对鸳鸯环,上好的攻击法器,一雌环一雄环,两环相绕,你若使得好,可与筑基中期修士一战。拿去吧!进到试炼地里面机灵点儿,一定给本座活着回来。” 西陵瑶双眼一亮,伸手就把那对鸳鸯环接了过来。终于有件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使用的攻击法宝了,庄妙这个礼送得甚合她心意。 其实她还是有些好东西的,比如说上官路的那只储物袋。结丹修士的储物袋啊,只要打开,定然收获极丰。 可惜,上官路虽死,但上头的烙印仍然不是她能除得去的。烙印不除袋子就打不开,只能静静地躺在她的极品储物袋里,暂时派不上任何用场。 李万年和庄妙都送了东西,其它长老也给自家弟子拿了些好物。就只有仲行这一边,因为上官路的死没有得到任何保命法器。 修真之人断情绝欲,上官路还在,那他是结丹长老中的第一人。他不在了,情义马上就散,没有人愿意关心他的弟子们会如何,对于宗门来说,一个死了的长老,没有任何价值了。 宗主孙元思心里清楚,宋利云说得对,就算人真是西陵瑶杀的,那也只能证明上官路根本连个凝气期的小辈都不如,宗门也只是做做样子调查一番,不会真把西陵瑶如何。当然,也不能为了她白白的就搭上一个结丹长老,所以这次进入试炼地选中了西陵瑶,算是对她的惩罚,也算是对她的一次考核。如果她能摘下寿元果并且活着出来,那这个孩子,必然会成为飘渺宗要竭尽全力培养的弟子。 从宗主大殿出来,一众人等往方谷行去。方谷是山谷间的一大块空地,是供飘渺宗门人弟子有大量聚集需求所用的地方。此时,凉国境内另外五大宗门的人都已经等在那里,每个宗门都由各自的长老带着十五名筑基弟子,就等着飘渺宗人到场,开启这一次的试炼之地。 说起这凉国六大宗门,除飘渺宗之外,还有五色宗、千幻宗、青灵宗、金罗宗、万剑门这几个。在这些个宗门里,除千幻宗外,每个宗门都有化神修士坐阵,这也是它们跻身于六大宗门的资本。而那千幻宗,拥有的是一名堕凡修士。 但其实,说是六大宗门,它们却并不是凉国最强大的。 修真界,元婴之后化神,化神之后堕去凡胎,堕凡之后问鼎天下。 所以,凌驾于这六大宗门之上的那个存在,便是拥有问鼎修士的地方,那是凉国上尊所在的地方。 它叫——天道宗! 第50章 我会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飘渺宗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们到时,其它五个宗门、一共七十五人的队伍已经站到了方谷中间,等待着试炼地大门的开启。飘渺宗这边刚一到,仲行立即带领着即将要进入试炼的弟子也加入其中。 五色宗带队来的长老是个急性子的小老头儿,一见飘渺宗人终于现身,忍不住开口嚷了起来——“今年轮到你们飘渺宗做东,怎的东家来得比客人还晚?宋利云,你什么时候也跟他们学得慢吞吞的了?” 这人显然跟宋利云很熟,也知对方性子,所以一开口就向宋胖子发了难。 宋利云哼哼了两声,一摆手道:“你知道什么?咱们飘渺宗弟子精贵,这一下子送这么多人进去,不得好好嘱咐嘱咐!” “行了。”青灵宗的一位女长老开了口,“别扯些没用的,快快打开入口送他们进去,别错过了时辰。飘渺宗的道友,你们哪位出手?” 开启试炼地的大门,需要六名结丹修士一起施法方才可行,刚好六家一家出一个。这次,庄妙主动上了前,扬声道:“本座。”然后飞身而起,到了半空后莲花宝座一放,人就坐了上去。“开始吧!”她冷声开口,然后率先打出了一个法诀到六人中间的半空中。 庄妙开了头,其它五人也不怠慢,纷纷法诀打起。一时间,方谷的上空现了一片五彩斑斓。 原本这样的场面人们已经司空见惯,但这次不同,各大宗门的人在看向飘渺宗时都面露疑惑。他们带的那些凝气期弟子,太乍眼了。 金罗宗的长老一边施法一边冲着下方喊道:“我说你们飘渺宗是不是吃错药了?带一群凝气期的干什么?那种地方是凝气期的小辈能进得了的吗?” 一听这话,宗主孙元思赶紧上前一步,冲着那位长老行了个礼,答道:“这都是大长老的意思,说是让这些小辈们进去见见世面,能走多远是多远,不行就出来。凝气弟子修为低,也算在十五人之列,想来各位宗门长老们应该不会计较这个吧?” “哼!说得轻巧,一进了那地方,是前进还是后退,哪里由得了他们自己说了算。罢了罢了,我也不多这个事,你们飘渺宗自己乐意的,谁也管不了。只要不送结丹期的进去,区区凝气,无伤大雅。只是到时候寿元果得的少,可别怪咱们欺负你们。” “齐长老说笑了。”孙元思笑着道:“既然是飘渺宗自己的决定,自然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计较多少。这些孩子也是有志向的,他们想要拼一拼,我们也就不拦着,左右我们的大长老和老祖如今还没到很需要寿元果的时候,这一次就当做真正的试炼好了。”他说完,又转过身面向那一队即将要进入试炼地的弟子,再道:“你们听着,每一个能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人,宗门都会给予丰厚奖赏。凝气弟子能够出来的,每人一枚筑基丹。” 这话一出,原先还对被硬派去什么试炼之地有极大的不满,此刻一听说只要能够出来就能得到筑基丹,那颗不满的心就渐渐的松动了。就连西陵腾和西陵美都面露贪婪,对此行由不甘的抗拒变成了满满的期待。 筑基丹啊!他们原来还在懊恼,突破在即,却没有了上官路的庇佑,一旦要筑基时没有筑基丹可怎么办。如今这个条件虽然苛刻也残忍了些,但总归是个机会,总好过无处可得。 可是,筑基丹这东西对别人来说是致宝,对于西陵瑶来说,却实在是太过鸡肋了。筑基丹她有九枚,当糖丸儿吃都够了,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进到试炼地去?原以为大宗门做事情多少都会讲些原则,却没想到,为了一己之利,竟不顾她们这些人的生死安危,其心可诛! 她狠狠地瞪了那孙元思一眼,很不巧,这一眼被孙元思看了个正着。西陵瑶没躲,冷哼一声,冲着他比了个中指。 孙元思不明白她竖起的中指是什么意思,但也能感觉到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含意,他有心问一问,可眼下试炼地的大门已经开了一半,容不得他在这时候教训门人,便只好叹了一声,摇摇头,把这口气暂时的压了下来。 对于这些凝气弟子,他并没有说实话,事实上,宗门是打算全部都放弃掉的。包括那个全五行灵根的孩子,活与不活,也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说到底,飘渺宗还是从根本上在排斥这些西陵家的族人,他们接收这些人,目的不过是想要接手西陵侯府而已,因为就在西陵侯府的脚下,隐藏着一个灵石矿。 这些族人接收过来,能安份守己最好,可一旦不听话,那就没有再留着的必要。 试炼地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八成,眼瞅着就可以进入了。等在外面的那些弟子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飘渺宗这边是由仲行带队的,他看着自己的这些同门,再看看西陵家的这些孩子,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拿了一样东西,递到了西陵落的面前:“这个给你。” 西陵落因为突然被指派为进入试炼地的人之一,还在害怕地轻打哆嗦,此时看到仲行递了东西给民,不由得一愣,她问仲行:“这是什么?” 仲行告诉她:“这是一只护盾,是为师一直带在身边的护身法宝。你是我的弟子,以往我也没教过你什么,在你被选中进入试炼地时,更没有能力把你护下来。对不起,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师父。你的师祖死了,现在我自己没有师父护着,却不能让你受这份委屈。这护盾你收着,危机时刻保条性命。” 西陵落都听傻了,她这人心里一向阴暗,从来都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好人,就是她的亲哥亲姐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利益关系。在她眼里,西陵腾和西陵美是双胞胎,他们才是亲人,而她,跟那对兄妹是不一样的,就连爹娘都更疼那对双胞胎一些,这也造就了她略微扭曲的心理。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被仲行的行为震惊到了,她手里拿着那只护盾,瞪大了眼睛看着仲行,不解地问:“你随身的法宝给了我,那你用什么?” 仲行摆摆手,“为师到底有筑基期的修为,能够做到保护自己,所以这东西你收着,记着,保命才是关键。” 西陵落沉默了,她长到十六岁,还是头一次遇到仲行这种人。为了别人能够活下来,居然把自己的法宝让出去,这种行为应该算大度,还是傻? 但无论如何,仲行都让她感动了,西陵瑶把那护盾小心地收到储物袋里,然后问仲行:“师父,既然是你带队进去,那找到那棵果树的地图,是不是也在你手里?” 仲行点头:“没错,地图我收着,我会亲自带着你们去那个地方。” “太好了!”西陵落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原本还不放心地图在别人手里,既然师父你拿着那就一切都好。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定给你争脸,一定会摘下寿元果!” “哎!万万不可这样想!”仲行急了,“我给你护盾是让你保命的,不是让你去拼命的。你让着,到了里面,一切以保命为主,千万不要硬拼,只有活着回来,一切才能有意义。” 他的话说完,试炼地的大门彻底打开。就听庄妙的声音在上空响起——“所有弟子,速速进入!我们会源源不断的向这个口子输送灵气,你们在试炼地的时限是五天,五天之后,不管里面还有没有人,我们都会把入口关闭,没出来的,就只能自生自灭了。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 下方各宗弟子齐声道:“听清楚了!” “好!速速进入,我们等着你们平安归来!” 在庄妙这最后一句话下,所有人全部御空而起,向那个在半空中开启的入口冲了进去。 西陵瑶也踩着龙舟腾空,可就在她进入洞口那一瞬间,突然看到了一个混迹在其它宗门弟子中的、熟悉的身影。 她双目眯起,龙舟微微停顿,正好挡了身后西陵落的路。西陵落气得往她的龙舟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大声道:“好狗还不挡道呢!怎么,临阵退缩?西陵瑶你还有没有点儿志气了?真给我们西陵家丢脸。” 她回过头,皱着眉看向西陵落,几乎因为对方刚刚的话而失笑。“西陵家的脸轮不到我去争,自然也轮不着我来丢,你们都不把我当家人,我凭什么还要记着那一丝无情的血脉?另外,西陵落,我必须得提醒你,在你们都选择进入飘渺宗的那一刻,就已经跟本家断绝了一切,老侯爷都说了,以后我们是好是坏都不要顶着西陵家的名头,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她说完,又转回去看那个熟悉的人的背影,那人已经进到试炼地去了,她挑起唇轻轻地笑了开,“二伯,费尽心机混在其它宗门的队伍里进入试炼地,是想要在那里对我痛下杀手么?很好,那就来吧,我西陵瑶既贪生又怕死,所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那些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待所有弟子全部进入试炼地,李万年踱步走到孙元思身边,沉声开口:“孙元思,别怪本座没有提醒你,这一趟试炼之行,怕是要给宗门惹来灾祸。” 孙元思不明白,“会有何灾祸?” 李万年长叹,“当你选中西陵瑶那个孩子进入时,她的师父拦了,本座也阻了,可你一意孤行,执意把人往里面送,我们是拦也拦不住挡也挡不下。本座没办法,把贴身的宝贝都送出去了,你居然还不肯改主意。” 孙元思更奇怪了,“那孩子有何特别?再说,人是大长老选的,关我何事?” 李万年摇头,只道:“你且看吧!她平安出来还好,一旦出不来,会有什么人来向飘渺宗讨债。”他再次重重叹息,天道宗的堕凡期大长老曾亲自找上门来,将那个孩子托付给他,让他好好照料着。他在上官路出事之后就已经在暗地里压制这件事了,却没想到,今日西陵瑶还是被送进了试炼地。这该让他如何跟那位方前辈交待啊! 天道宗内,天道山上。 君无念缓缓地睁开眼睛…… 第51章 君无念的愤怒 七百载岁月在眼前匆匆而过,三息过后,双目复现一片清明。 身边童子俯地叩拜:“恭喜主人突破瓶颈,顺利迈入问鼎后期。” 君无念点点头,一挥袖,挥去一身尘埃。 “这几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回主人,确有一事。就在今日,方长老传了玉简过来,说是六大宗门摘取寿元果的试炼提前了两年。而飘渺宗还派了一批凝气期的弟子进去,这里面,就有主人您提起过的那个女孩。” “她也去了?”童子的话让君无念难得的变了脸色,七百年了,他用了七百年的时间成就处变不惊,却在遇到西陵瑶以后,这种常态却一次又一次地因为她的事情而打破。 “胡闹!”他突然大怒,连声音都吼了起来,“他们开启的那处寿元果生长之地对于筑基修士来说都极其凶险,甚至从前更有连结丹修士都出不来的事情发生,更何况凝气!那飘渺宗是疯了不成?” 身边童子阿黎经君无念点化,有了化神修为,但他从不愿以一方长老自居,甘愿跟在君无念身边做一个穿衣提鞋的童子。再加上他天生童颜,明明已活到五百多岁,看起来却是跟个十岁孩童无异。 阿黎跟了君无念三百年,初遇时筑基圆满,却怎么也凝不成金丹。君无念只用一句指点,散开了成为他瓶颈心结,自此金丹大成。从那时起,他就视君无念为恩人,主人,自愿跟在他身后,为他做一切事情。 三百年了啊!阿黎从来没看到过君无念被任何事情左右情绪,更别说大怒了,就连大声说话的次数都是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的。那两次君无念出行没有带着他,所以他没见过西陵瑶,只是在君无念决定闭关突破时让他通知本门堕凡大长老方刹,让方刹为那个飘渺宗的凝气小辈提供些照顾。他没想过其中缘由,以为只不过自家主人像当初点化自己时在点化的小辈,可是没想到,那个小辈居然将他家主人的情绪左右到这种程度。 “主人。”他的声音都有些打颤,不知该如何开口相问。就在刚刚地一瞬间,他心中一下就往一个美好的方向去思考了这个问题,想过是不是自家主人对那个女孩有情意?毕竟他家主人再清心寡欲那也是个正常的男子,七百年苦修够孤独了,能有个伴也是不错。可这念头刚一起就立即打消,总觉得有这样的想法对于君无念来说是一种亵渎,君无念是真正的仙人,是这天地初开至今,最完美的一个塑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凡间的七情六欲? 阿黎不知道,在遇到西陵瑶之前,君无念也是这样定义自己,他也从不认为这世间还会有什么事能够让他的内心微起波澜。直到遇见西陵瑶,别说微起波澜了,那简直是在他的心湖识海里掀起渲然大波。 他起身,大步向前,一步就踏入半空。阿黎赶紧跟在后头,就听君无念扔下一句:“叫上方刹,让他去飘渺宗找本尊。”话都没等说完呢,人就已经看不见身影了。 阿黎一哆嗦,知道他家主人这次是真的动了气,于是再不顾多想,赶紧给方刹扔了一块传音玉简,然后立即腾空,追着君无念就去了。 天道宗的位置坐落于凉国的正中间,是凉国境内最大的一个宗门,就是在整个天罡大陆都是排名前三的规模。这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任何势力都不敢染指的地方,只因为在这天道宗里,有一个仅仅用了六百年就达到问鼎修为的修士、那是凉国的上尊——君无念。 从天道宗到飘渺宗,结丹修士飞行需要十日,元婴修士需要五日,化神三日,堕凡一日,而君无念,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 他到时,飘渺宗的护山大阵连反应都没有,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放了他进来,就好像他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护山大阵在他面前,成了最没用的摆设。 此时,飘渺宗的方谷内,六名各大宗门的结丹代表正在源源不断地往那个打开的入口输送灵气,下方其它长老亦各自选了位置休息,等着半日一次的轮换。 君无念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方谷上空的,巨大的灵压瞬间自上而来覆盖下来,下方所有结丹修士无一幸免,他们连反应的过程都没有,刚刚感觉到灵压的存在,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猛地吐出一口心头血来。 试炼地的入口因输送灵气的修士吐血而颤抖起来,那六个维持法阵的结丹长老也从空中跌落,摔得不轻。 所有人都大惊,想要补救,可灵压禁锢之下他们连动都动不了,又谈何顾及其它。 人们大惊,如此强者,莫非是化神修士不成?不然哪怕是元婴修士来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制住这么多结丹高手,而且让他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们心中猜测着,想抬头去看,却连个抬头的动作都做不出,只能互相以目光对视着,心思不停翻转。 万剑门的长老这时开了口,直接冲着飘渺宗发难,就听他大声道:“你们飘渺宗这是要干什么?为何对我们下这等毒手?” 飘渺宗的人就不干了,庄妙冷声道:“怎的就成了飘渺宗害人?你们没见我也被打落了吗?” “可我们现在是在飘渺宗里,如果不是你们的化神老祖,又会是谁出了手?” “他说得没错!”开口的是千幻宗的人,“若有外人进来,你们的护山大阵也不是白吃饭的。飘渺宗,你们必须给个交待。” 对于此事,飘渺宗的人是真的委屈,他们什么也没干啊!也没听老祖说过要有此番行为啊!更何况,为什么要跟这五大宗门做对?人家千幻宗还有堕凡修士呢,老祖又不傻,吃饱了撑的吗? 就在众人万般猜测与指责中,这时,半空中那个入口竟然起了变化。原本打来的只容两人半肩进入的小洞口,竟突然一下就扩大了数倍,那么大的一个洞,足够十几个人蜂拥而入。不仅如此,原本需要六名结丹长老共同输送灵气才能稳定住的法阵,此时竟不需要任何的外力,硕大一个入口稳稳当当地停在半空,一点儿崩溃的迹象都没有。 人们大惊之余突然发现自己也能动了,那股原本禁锢着他们的灵压也突然散去,让他们又恢复了行动自由。 自由一恢复,所有人无一例外,立即做足了防御与抵抗措施,一时间法宝尽出护盾全开,如临大敌。 可当他们抬起头,看向灵压传来的方向,却见一白衣天人正如真仙般飘站在半空,那样优雅儒慕的气质,只一眼看过去,就有让人顶礼膜拜的冲动。 只是那真仙完美的脸庞上带着掩不去的怒容,却还是再一抬手,又给那个入口加了一道法力,让那入口变得更加稳定。 有人将他认出,“呀”地一声,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上尊!晚辈叩见上尊!” 这一声上尊出口,所有人也都跟着反应过来。 是啊!他们没见过上尊真身,但上尊的画像却是供在每一个凉国宗门内的。那是凉国的骄傲,是天罡大陆至高无上的强者,是所有人的希望和梦想。有多少人修道就是拟着上尊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走的?有多少人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上尊的名字?又有多少人羡慕他、嫉妒他、却又在听到他的名字后心中瞬间升腾起无尽的骄傲? 六百年问鼎,六百五十年便达到了问鼎中期,颠覆了整个修真界!万千年来,关于修炼速度与资质的历史,因为他,一改再改。如今他七百二十岁,却不知已经是何境界。 现在,上尊来了,以天人之姿驾临飘渺宗,虽是一脸怒容,可对于这些以上尊为骄傲的修士们来说,只要让他们见一眼君无念的真容,就是立即死去,那也是值得的。 人们俯拜在地,高声叩呼:“上尊!晚辈叩见上尊!” 君无念微微皱眉,他平日里之所以不喜在外多走动,就是怕遇到这样的事。很多人只要一认出他,立即就跪地行礼膜拜。七百多年了,他仍然不能习惯。 对于他来说,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生命的价值都是一样的。不管是高阶还是低阶,只有修为上的胜负,却没有人格上的尊卑。他接受了上尊这个称呼,可却依然改不掉这世间之人万千年来早已根深蒂固的奴性。 不愿去理下方跪着的人,君无念盯盯地看着那个试炼地的入口,一双眉拧得更紧。 早有听闻这些个宗门在千年前找到了一处长有寿元果的地方,那地方在虚空的另一个结点上,需要特殊手段才能够打开。每隔几十年那六大宗门都会送入一批筑基期弟子进去,名为试炼,实则是去摘取寿元果。 他曾经去了解过那处所在,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危险,但对于筑基弟子,却是九死一生之行。特别是在有特殊利益的趋势下,除了环境本身带来的危机之外,还有来自于修士之间的打斗与争夺。 筑基期尚且如此,更何况凝气。 他强压下心头几乎止不住的火气,重新扫视下方众人,半晌,他开口,声音一如天神,响彻在整个飘渺宗的上空。他说——“虚空子!出来见本尊!” 第52章 西陵瑶,本尊等你 上尊一语,震天撼地。整个飘渺山脉都承受不住这样的气势,微微的颤动起来。 虚空子,飘渺宗老祖,化神中期修为,常年闭关,轻易不离开闭关之地。君无念进了飘渺宗时,他似乎感觉到护山大阵有一丝常人很难察觉到的变化,但那变化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楚,好像是有外人进入,但进入的人却能够让那护山大阵自觉地为其让路,乖乖地打开一个缺口。 他因这一变化而心惊,本来还琢磨着是不是千幻宗的堕凡老祖大驾光临,可再又一想,也不对,护山大阵本就是从前飘渺宗一位堕凡先祖所设,就算是有堕凡大能前来,也不至于如此挡都不挡。 然而,君无念这一声,让他琢磨不透的事瞬间就明朗了。虚空子腾地一下从闭关地站了起来,想都没想,飞身而起,直奔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掠了去。 “是上尊的声音,上尊唤我!上尊唤我!虚空子,你有了大福报,能见上尊一面,便是最大的福报!”他控制不住地呢喃自语,一颗心激动得快要跳出来。 这怪不得虚空子,要知道,只要是在凉国,别说是化神修士,就算是堕凡修士,在听到君无念的召唤,那也都跟蒙了大恩宠没有什么两样,哪里有不速速来见的道理。 修真岁月,他虚空子用了整整一千一百年终于到了化神中期。如今一千三百岁了,却依然卡在中期无从前进,无法逾越的瓶颈卡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可是君无念呢?十岁筑基,五十岁结丹,百岁元婴,二百岁化神,四百岁堕凡,六百岁问鼎,他不知现在七百二十岁的君无念已经达到了问鼎的哪个境界,总之这样一个传奇人物的召唤,谁能不从?谁敢不从? 虚空子飞起来时有些激动,以至于堂堂化神修士,连御空飞行都飞得七扭八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方谷的上空。 这里面,一方面是修士们对上尊的景仰,另一方面,也是下阶修士对问鼎大能的惧怕。 他们心里都别白,别说是区区一个飘渺宗,就算是整个凉国、整个天罡大陆,只要君无念他想,那都是跺个脚就能够把一切都颠覆的小事。 虚空子停在君无念面前,稳定身形后,双手抱拳,冲着君元念深深地鞠了一躬,“晚辈虚空子,见过上尊。”然后仰起头看向君无念,满脸激动。 他是一个大宗门的老祖,可是在君无念眼里,这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辈,能记得住他的名字已经太难得了。 “上尊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都是晚辈疏忽,请上尊莫怪。”虚空子说完话,又往下方看了一眼,但见下头那些低阶修士们一个个跪在地上,脸上挂着的全都是恐惧和担忧,还有一些莫名奇妙。他心里一紧,立即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事情怕是惹恼了君无念,人家今天来此,可不是飘渺宗的造化,搞不好很有可能成为劫难。 这位上尊啊,他的确是天人天姿,也的确道心坚定身正气义。但他性格好脾气好有正义感是不错,却并不代表不会生气,也不代表能够容忍旁人触犯他的底限。 虚空子阵阵心颤,他知道,若君无念真是来找飘渺宗算帐的,今日这里的一切生灵,都很有可能在对方一念之间化为虚无。 “上尊,晚辈……”他再开口,却觉得说不下去了,君无念板着个脸,让他越看心越慌。于是他不再问,而是转过身看向下方,高声喝道:“说!你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虚空子这一嗓子,那也是牵动了天地灵力的,下方一众结丹修士无一能够抵挡,纷纷被气浪撞出了老远。 可人们也觉得十分无辜,他们什么也没干啊!要说打开试炼之地的入口,这事儿都干了几百年,不可能因为这事儿惹恼上尊啊! 到底这里是飘渺宗,虚空子也是飘渺宗的老祖,所以这问题还得飘渺宗的人来答。宗主孙元思强撑着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参拜过后开口道:“老祖,晚辈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三十年一次的试炼之行改成了二十八年,其它的,也没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吧?” 他说到这儿时,突然地就生了心虚。 真的再没有特殊之处吗?不是,明明就还有,而且那特殊之处还是出在他们飘渺宗这里。 只有筑基弟子才能进入的试炼之地,在这一次开启时,他们飘渺宗送了一批凝气弟子进入。而且里面还包括了一个人…… 孙元思想到这儿,下意识地就往李万年李长老那里看了一眼。这一眼,却换来了李万年长长的一叹。 孙元思记得,就在不久前,李万年同他说了一番话,说如果那个西陵瑶不能完好无损的从试炼地里出来,那么,飘渺宗将面临着一场大灾祸。 难不成…… 他惊讶地看向君无念,心中一万个不相信的声音咆哮起来。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西陵瑶那孩子虽然是万年一见的全五行灵根,可也不过凝气巅峰修为而已,怎么可能跟天人一样的上尊扯上关系?要知道,就算是飘渺宗的老祖、化神修为的虚空子,想见上尊一面那也是难上加难啊!这样境界的人都攀不上上尊这座高峰,怎么可能西陵瑶就跟上尊有了瓜葛? 他不信,他绝对不信! 孙元思摇摇头,又坚定地说了一次:“晚辈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虚空子也不认为他们会干什么出奇的事,得是做了多大的错事才能惹得上尊大驾到了飘渺宗找他们算帐啊? 他为难地看了君无念一眼,试探地道:“上尊,您看这事儿……” 君无念扫视下方,目光落在孙元思处,半晌,终于再开口,问了句:“真的什么都没做吗?那本尊问你,为何派凝气期的修士下那寿元果树生长之地?” 一听这话,孙元思的头就跟炸了似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道:“上,上尊,晚辈不知这事为何惹恼上尊,这只是……只是……” “行了,闭嘴吧!”虚空子轻叹了声,摇摇头,事到如今还瞒着有什么用呢?在上尊面前,如何说得起谎言?于是他开口,半点没有隐瞒,将飘渺宗缘何派了凝气弟子进入试炼之地的原委道了出来,包括那棵多出来的寿元果树,也毫无隐瞒地说了。这事儿是宗门的元婴大长老南门世决定的,做决定之前曾与他提起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可今日这情形,明显是出了意外了。 他这话一出,其它宗门的人全部震惊了! 多出来的一棵寿元果树?飘渺宗居然掌握了这样的信息!怪不得不计代价地送进去那么多凝气弟子,原来图的是这个。 一时间,众门派纷纷翻了脸,将矛头指向了飘渺宗。 可君无念懒得理这些,他只对虚空子说:“道义问题你们几大宗门自行解决,本尊无心过问。但是,你宗凝气弟子中,有一位本尊的……故人,很不幸,被你们送进了那所谓的试炼之地。虚空子,这件事,本尊要你给个交待。” 虚空子的脑子“嗡”地一声炸了起来,这一瞬间,他整个儿人都是懵的。 飘渺宗背着五大宗门干了这么一件事,本以为悄无声息的能瞒下来,然后捞到个大好处。不过是搭进去几个凝气弟子而已,这不算什么。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处于修真界最低层的凝气小辈,居然是……上尊的故人? 虚空子更懵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见君无念的目光再次盯向那个打开的入口,下方庄妙扬声说了句:“上尊,您的故人可是那个叫做西陵瑶的孩子?有着全五行灵根的那个?” 君无念的目光未移,只点了点头,“正是。” 庄妙有些激动,声音都打了颤,“上尊,瑶儿是晚辈的徒弟,这件事情晚辈阻拦过,可惜……没拦下。” 君无念再点头,却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向前移动几步,离那个入口更近了些。 庄妙急了,大声道:“上尊不可!现在不能进去。晚辈知道上尊救人心切,可眼下刚刚送进去九十名弟子,还未……未有伤亡,这时候再多进一个人,试炼地都承受不住!更何况上尊您修为实在太高,您只要一进去,试炼地就会立即开始崩塌,瑶儿会更加危险。” 君无念又紧皱起眉,脚步却停了下来。半晌,终于长叹一声,不再向前,而是后退回原来的位置,当空打坐,双眼微闭,再不理任何人。 试炼地的入口经了他之前的法力加持,如今已经十分稳定,根本不需要那些结丹期修士再继续输送灵气了,那些人就跪在下方,心中无限揣测。 那个孩子,君无念的脑中慢慢映出西陵瑶那副得理不饶人的小模样,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只是这种笑里却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担忧。 他本想着突破成功之后,第一时间就来飘渺宗找她,把自己突破至问鼎后期的好消息告诉她;他还得还她乾坤碗;还想说又给她带来了不少灵石,有下品的中品的上品的和极品的,就怕不够用,甚至都想过告诉她侯府脚下那座隐藏的灵石矿如何进入开采;他还准备在那孩子筑基之后带她去一个地方,将一件至宝昆仑扇取出,送给她做攻击法宝,以谢她借碗之恩。 可是该死的,飘渺宗居然把那孩子送进了那种地方,君无念的心在母亲去世的六百多年以后,第一次揪了起来。 西陵瑶,本尊就在这里守着你,活着出来。 第53章 飘渺宗你给我等着 试炼地的入口之后是一片浓雾,雾是红色的,带着浓浓的血腥之气,让人一闻之下就要作呕。 所有人都掩住口鼻,有很多女修甚至都忍不住吐了起来。 西陵瑶瞪大了眼睛往那片血雾里瞅,她这一看是蕴了灵力的,按说应该看得远些分明些才是。可那片雾障就好像是软软的棉花,一记目光打上去,塌陷是往里塌陷了,但却根本穿不透。 她不解地嘟囔了句:“这到底是什么?是雾?” 带队的仲行点了点头,告诉大家:“这的确是雾,只不过是血雾。据说,是几百年来死在这里的修士的血和精魂、带着他们极度的不甘和强烈的想要逃离的心思所化而成,怨念极大。上一次试炼地开启时还没有这片浓雾,也不知道这是新化成的,还是因为之前几次开启的方位不同,进去的道友没有碰到。” 他这话说得声音并不小,没有刻意的对其它宗门的人隐藏,有些人听了就信了,心中升起忐忑,但有些人却觉得仲行是危言耸听,根本就不屑一顾。 但听金罗宗有一人大声喊道:“什么血啊魂的,咱们既然进来了,就别信那些个邪。怎么?难不成你们刚进来就被这第一关给吓住了?孬种!” 他这话说得不好听,人长得也不好看,边上一位千幻宗的女修不高兴了。但见那女修媚眼一翻,明明是不乐意,可这一动之下竟也现了千姿百媚出来,好看得很。最主要的是,她不像西陵美那样要靠端着才能体现出优雅,千幻宗女修完全无需作姿作态,就好像这种美与媚已经深入骨髓,成为她们身体的一部份,是那么的自然、灵动。 而且不只是她,所有千幻宗派进来的女修都是这般模样,养眼得很。相比之下,西陵美就一点优势都没有了,进来的这些人都没人往她这边看上一眼,注意力全都偷偷地往千幻宗那边转移。 西陵美心里不好受,脸色也沉了下来,却听西陵腾在边上说:“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不被注意是好事。更何况他们是千幻宗,我曾在玉简上看到过有关千幻宗的事,那里的女修所修炼的功法都与魅惑有关,这是功法所至,并不像妹妹这般,是与生俱来的仙姿。” 西陵美听到这话就好受多了,冲着西陵腾微微一笑:“我记得了,多谢哥哥。” 而这时,那千幻宗的女修又狠狠地瞪了金罗宗修士一眼,扬着清脆的声音道:“你胆子大,你不孬,可光说大话光讥讽别人可没意思,你要真有胆量,就第一个走下去给我们看看。” 那金罗宗修士被这女子激怒了,气血上涌直冲脑际,这一激动就容易冲动,于是冲动之下,想都没想,一脚就踏入了那血雾之中。 他身边的同门想要拦一拦都没来得及,就见那位修士进去之后,足有三息的工夫并没有意外的声音传来,他反而还在喊着:“老子进来了!你们看,老子走进来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们这群胆小鬼,就是孬种。还有那个千幻宗的小娘们儿,你还是滚回家去找人嫁掉算了,就这点胆量还修什么道?”他说完,又哈哈大笑一番,然后笑声停,之后就再没了声音。 雾外头站着的众人不明就里,还以为那人是骂完了就继续往前走了,于是立即就有人说:“咱们也进去吧!不过是一片血雾而已,味道是难闻了些,但是看来并没有什么危险。” 说着话,很多人都不再多等,迈开了步就往里面冲。 飘渺宗这头,常寒瞪着一双死鱼眼催促仲行:“咱们也进去。” 不等仲行开口,李均到是抢着说了句:“不行,这事儿不太对。” 常寒冷哼一声:“区区筑基初期,你懂什么?” “哎?”李均这就不干了,“你不也是筑基初期吗?比我好多少吗?” 两人正拌着嘴,这时,就听血雾里突然传来极为凄惨的一声惊叫!而伴随着这种惊叫,很快就有先前进去的修士疯了一样的往外跑。 西陵瑶上前几步去看,可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一半身子已经冲出血雾的修士突然之间就化成了一滩泥,只一息的工夫,整个儿人就化没了,就留下一滩泥水。一半在雾里,一半在雾外,看得所有人都升起了无尽恐慌。 也有人侥幸跑出来的,可惜,就算是跑出来,人也基本都废了,那雾好像有化人的功能,所有出来的都有一半身体几乎是全烂的,烂着烂着就化成了泥水。伤势最轻的一个是化没了两条胳膊,最重的就跟刚刚那人一样,很快就不见了。 纵是西陵瑶这种胆儿大的也被这场面惊得不轻,也就是在这一刻,让她真正地感受到了所谓试炼之地九死一生,非筑基修士不能进入这一说法。 筑基修士都这样,她们这些凝气的进来还不是等着送死吗? 西陵落已经被吓得哇哇大哭,一旁的仲行正忙着安慰,其它宗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很多人都崩溃地大嚷着想要回去,甚至已经有人返身走向入口。 可惜,人还没等接近呢就被弹了回来,有位青灵宗的人告诉大家:“入口不是说进就进说出就能出的。至少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后,入口才会有返回的功能,所以,这血雾咱们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好在已经有人帮我们淌过路了,前方不过是一片毒雾而已,相信你们进来之前都有准备避毒丸吧?吃下一颗,每个宗门选一个方向,前进吧!” 他说完,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药丸就送进了嘴里,然后大步迈入血雾之中。 其它人也纷纷效仿,很快地,原地就空了一大半,而剩下的一半人也都尽出奇招来避毒,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进去。 西陵瑶郁闷了,避毒丸是个什么鬼?丹药吗?她哪有准备丹药啊!这一趟原本就是赶鸭子上架,该死的飘渺宗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给她们就把她们派到了这种地方来,这哪里试炼,分明就是谋杀。 她越想越气,心里便算计了起来,听说是那个大长老点名要自己来的,那很好,她若有命出去,头一件事就是找那个所谓的元婴期大长老算帐。修为高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既然对方为老不尊,她们也就不必尊敬长辈。飘渺宗你们给我等着,出去我就搅你个天翻地覆。 她咬着牙记下这个仇,然后开口问仲行:“你是带队的,你说句话。要么你一人给我们一颗避毒丸,要么我就坐这儿不走了,反正十二个时辰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出口一开,姑奶奶立马闪人!” 仲行也好,风杰常寒也好,对这个小师妹的脾气秉性多少也算是有些了解的,他们一致认为,在这种时候西陵瑶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太正常不过了。常寒虽然一向跟西陵瑶不对付,但在这件事情她却是挺西陵瑶的,不为别的,就因为她临进来之前也疏忽了,储物袋里也没准备避毒丸。 李均也跟着起哄,他甚至已经坐到地上,大声嚷着:“小师妹说得没错,不走了我们不走了,不过是等上一天一宿而已,睡一觉就能出去了。” 仲行无奈地看着这些人,心中连连叹气,宗门点名要他带领这支队伍,可这支队伍哪有那么好带的啊!就这一个西陵瑶都够他呛了。 “别闹了。”仲行苦口婆心地劝,“我这里有避毒丸,很早以前就在储物袋里放着了的,咱们一人一颗,足够分。”他说着话,把一只小瓶子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再将里面的丹药一颗一颗地分给众人。 西陵落一直都跟在仲行身边,仲行走一步她也跟着挪一步,不时地小声提醒:“师父,咱们自己多留点儿,以防万一。” 西陵瑶耸肩嗤笑,“防什么万一?再遇到这种带毒的地方,你们剩多少就得给咱们掏出来多少,别想着自己独吞。” “西陵瑶!”西陵落急了,“我师父招你惹你了?你处处与他作对究竟是为什么?” “他招我了,也惹我了。”西陵瑶说得平静,就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打从他画了个阵把我困在里面打的时候,这个梁子就结下了,想要解开可没那么容易。” “好了别说了。”仲行开口相劝,当然,主要是劝他自己的徒弟,他可不敢劝西陵瑶。那丫头一天天就跟吃火药了似的,劝不好容易把自己搭里。“都是为师不好,以前因为你师祖的事跟瑶师妹有些过节,她如此……也不是没道理的。别再说了,现在避毒丸在手,咱们赶紧进去。”他说着话,又看向常寒那边,压低了声音说:“寒师妹,你带着筑基期的同门走常规的方向吧,我带着这些小辈到地图所在的地方。” 常寒点点头,很快就着带着筑基弟子走了。可李均却留了下来,他跟仲行说:“我更喜欢去看看新的地方,就跟你们走一趟吧!” 仲行看了看李均,没说什么,因为他不知道李均有这般决定纠究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宗门长老的意思。有可能……是宗门不信任他,这才有了李均的存在?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把避毒丸往嘴里一吞,率先一步踏入血色浓雾。 西陵落自然快速跟上,而在他之后,西陵腾西陵美等人也吃下避毒丸走了进去。 西陵瑶正准备把避毒丸吃下,这时,就见身边的李均扯了她一把,小声说:“别吃!” 第54章 你爹就这么保护我? 西陵瑶一愣,送到嘴边的手就停了下来,谨慎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避毒丸,再看了看李均,皱眉问了句:“这东西有问题?” 李均却摇摇头,向她凑近了些,四下看看,压低声音故做神秘地对她说:“问题到是没有,只是这东西你最好留着,鬼知道这试炼地里都有些什么把戏,留着以防万一。” “那我这段路怎么走?”她看白痴一样地看李均,却见李均一翻手,把他自己的那颗避毒丹也扔回了储物袋里,然后又拿出了一颗珠子握在手中。那珠子拳头大小,乳白色的,跟李长老给她的那颗避雷珠一模一样。 “用这个就行。李长老给的避雷珠可不只能避雷,我告诉你,它还避毒。”说完,李均迈步走进血雾,还喊了西陵瑶一句:“瑶师妹,跟上。” 西陵瑶比较谨慎,没有马上就进去,而是在外头多站了一会儿,心下几番衡量,这才把避雷珠拿出来握在手中,但同时那颗避毒丸也在另一只手里扣着,以防万一。 一进入血雾,比在外头能闻到的更加浓烈的血腥气息立即扑鼻而来。西陵瑶尝试着缓缓挪步,并且把避毒丸就拿到嘴边,以备不时之需。可往前走了数步,一直到追上了李均又追上了仲行的队伍,也没见有任何意外,她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一翻手,把避毒丸扔回了储物袋里。 李均说得对,能留着的东西就得留着,谁知道这血雾后面还会面对什么。 她跟上队伍,再想想,又轻拍储物袋,把庄妙给的那对鸳鸯双环也拿在了手里。然后掐了个君无念教给她的法诀,把自身修为敛藏起来。 进入血雾,便是正式进入了试炼之地,她明白,在这里,每一个宗门都把对方当成敌人,甚至到了最后关头,很有可能同门之间也会有相互残杀的可能。毕竟谁能拿到更多的寿元果,谁就能在宗门那里得到更大的好处。 这片血雾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在这里面把各宗门暂时分散开,每个宗门都选择了不同的方向行走,以防备过早地遇上敌人。 血雾之红,伸手都不见五指,只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却彼此间谁都看不到谁。 仲行走在前,不停地告诫提醒众人:“一定在走在一起,不要分散,一旦在这片血雾里迷失了,就有可能彻底失去方向,永远都走不出去。” 西陵落紧紧贴着仲行,两只手都抓在他的胳膊上,不住地说:“师父,我害怕。”那声音娇颤,听起来到还真有些让人心疼。 而西陵美则由西陵腾护着,西陵腾只偶尔会提一句:“落儿跟好了,不要落单。”可却从不曾想过去拉一把那个同是妹妹的女孩。 同行的还有孙意和白行二人,他们是李万年和宋利云的记名弟子。这两人倒也聪明,能看出西陵家这些个孩子彼此间并不和睦,所以他们一句话不多说,绝不让自己插入到西陵家族人的矛盾中去,只并肩跟着仲行,默默地往前走。 可西陵落就没有那么老实了,她这人妒忌心很强,既没有西陵美和西陵腾的能装,也不像人家西陵剑和西陵娟干脆什么都不装。她是还想表面保持矜持,还想着在背后挑挑事儿,而且有的时候说话做事一点都不经大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顾前嫌,也不计后果,不给别人留脸面,也不给自己留余地。 就比如此刻,她两手抓着仲行,而仲行也觉得自己是这孩子的师父,理所应当的对她多加保护,于是二人就显得比旁人亲近许多。西陵落心里美呀!自从仲行给了她护盾,又对她说了那些话,她竟对仲行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有最初的芳心暗许,也有越来越深的依赖。 可光依赖还不行,她自己好不算好,必须得别人比她不好那才算真的好。西陵落怀着这样的心思,把主意打到了西陵瑶身上——“哼,有师父又能怎么样?光给了一对破环又能如何?你的山甲皮还没制器吧?没有护盾防身,遇到危险一样没命。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师父把自己保命的护盾都给了我,就是希望我能活着,这才叫师父。”说完,又把仲行抓得紧了些。 仲行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在血雾中开了口道:“瑶师妹,我这里还有一只护盾,就送给你防身,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他看不到西陵瑶所在,更因为对方敛去了修为,他感应不到。 这话西陵瑶还没等答呢,西陵落就不干了,嗷地一声就喊了开:“师父!你是我的师父,凭什么要给她法器?你把护盾都给了出去,万一自己遇到危险可怎么办?不行!我不许你把法器给别人!” 西陵落一向刁蛮,这世间之物,不管是什么,只要她喜欢,她就觉得那东西是她私有的,任何人都不可以与她争抢。现在这情况在她看来,就是仲行又对西陵瑶好了,那怎么可以! 血雾里,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西陵瑶都懒得跟他们说话,就纳了闷了,西陵家这帮孩子怎么一个个的都心理扭曲呢?一个护盾,一个仲行,什么好物什么好人啊?整的跟块儿香勃勃似的,谁稀罕? 见她没吱声,西陵落觉得自己胜利了,便又拉着仲行开始宣示主权。却在这时,就听她的胞兄西陵腾突然说了一句:“落儿别吵!你们听,前面好像有动静!” 然而,他的提醒还是晚了!西陵腾的话音刚落,余音还没等散去呢,就听前方响动越来越大,扑扑拉拉的动静,好像有很多很多东西往他们这边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子腐烂的气息,凶险异常。 “啊!”伴随着西陵落一声惊叫,众人法宝齐出,尽一切可能为自己做起抵挡。 西陵瑶也把手中双环扔出,再不藏匿修为,凝气十三层巅峰的境界全部释放出来,灵力灌入鸳鸯环,让那两只环在自己身前疾速相绕,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漩涡。 这边鸳鸯环的漩涡刚刚形成,立刻就有东西扑进其中,而她的漩涡就像是绞肉机一般,把所有扑过来的危险全部绞碎在其中。 有鸟兽尖锐的叫声阵阵传来,恐怖又痛苦。一直离她不远的李均再向她这边靠拢过来,二人并肩而站,就听李均说:“应该是鸟类,但不知道是什么鸟。你闻到它们带来的那股子味道了吗?我若没料错,这种鸟是吃腐肉的,这就是人死之后肉身腐烂的味道。” 西陵瑶听得那个恶心,不耐烦地问李均:“这种东西到底有多少?咱们这样抵抗还有个头儿吗?” 她不会太多的攻击方式,就用灵力驱动着那对鸳鸯环,偶尔有躲开漩涡飞到近前的,都被李均用长剑挑了开。 “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但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瑶师妹,你修为低,体内灵力有限,再这样下去消耗不起。你跟着我走,我替你开道。”他说完,一把抓住西陵瑶的手腕,长剑向前送出,一路狂扫这种不知名的凶鸟。 西陵瑶跟在李均身后,并没有放弃驱使鸳鸯环。有人保护自然是好,可这李均为什么要保护她?好像从二人认识的那天起,李均就一直很主动地帮她做事,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她把这种疑问提了出来,李均听了之后苦笑道:“我爹说了,必须得保护好你。” “你爹?”她更想不明白了,“你爹是谁?” “我爹就是咱们宗门的李长老啊,他姓李我也姓李,你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西陵瑶翻了个白眼,天下同名同姓的人都一抓一大把,更何况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李姓。 “我原本不用进来的。”李均告诉她,“我爹座下不缺筑基弟子,就算没有,为了顶个名额他也可以现收一个。但这次之所以我跟了进来,目的就是保护你。说实在的,瑶师妹,要不是为了你,我现在还在宗门睡大觉呢!你知道的,我对修炼并不是十分上心,不然也不至于存着那么好的条件才刚刚混成筑基。” 他这话到是让西陵瑶想起那位李长老,进来之前李长老送了一颗珠子给她,她那时就已经觉得奇怪了,没道理一个根本没有往来的结丹长老上赶子送东西给自己。眼下李均又这样说,那这里面就一定是有她不知道的蹊跷之事。 “你爹也没道理帮我,说吧,你们帮我,到底是什么原因?”她戒备心起,下意识地离李均又远了些。 李均感觉到她的谨慎,赶紧解释道:“瑶师妹你千万不要多想,我们之所以帮你,并非是不怀好意,而是有一位天道宗的大长老找上门来,命令我爹一定要照顾好你。” 西陵瑶听得更糊涂了,“什么天道宗?哪儿来的大长老?” 李均也是一愣,“你不知道天道宗?天道宗是我们凉国第一大宗门啊!那可是问鼎期的上尊存在的地方!天道宗的大长老有着堕凡的修为,就在你刚进入宗门那日,他就亲自找上门来,让我父亲无论如何都要保你在飘渺宗平安。” “卧槽!”西陵瑶都气乐了,“那你爹也没把我保护好啊!我先是被仲行困在阵里差点儿死了,后来又被那上官路追杀,现在居然又被送进这个鬼地方来,你爹到底是怎么保护的我?” 第55章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李均被西陵瑶说得阵阵脸红,“那什么,仲行和上官路那是事发突然,等我爹听说了以后再赶过去找,上官路都已经失踪了,你都已经回自个儿洞府了。还有这试炼地,这是宗门元婴大长老做的决定,他哪儿管得了啊!这不,他给了你防身宝物,还把我也扔了进来,让我保护你。这还不够诚意吗?临来时我爹可说了,我要是不能把你平安带回去,那我也不用回去了,就死在这里吧!哎我说瑶师妹,你到底怎么跟那位堕凡前辈认识的?这也太牛了啊!” 西陵瑶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在这个世界不认识几个人,要说修为高深者、又能为她出头的,除了君无念还能有谁啊?她原本一直在猜测那人到底是什么修为,这下才恍然明了:“原来君无念是堕凡修为啊!” 扑通! 李均一个跟头摔到地上了,门牙差点儿没磕掉。 他这一摔,飞在前头的剑就不再受控制,一时间,大量的凶鸟向他们这边飞扑过来。 西陵瑶气得一跺脚,赶紧操控鸳鸯环抵御,同时踹了李均一脚:“赶紧起来!还说保护我呢,关键时刻掉链子。” 李均也不明白这掉链子是啥意思,但总归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他从地上爬起来,赶紧把剑又送了出去,凶鸟来袭之势在这飞剑面前很快就再度得到控制。 他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也不顾什么师兄的形象了,一把抓住西陵瑶,失声问:“你刚刚说谁?君……君无念?” “你认识他?” 李均差点儿没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我的妈呀!别说是我们凉国,就是这整个儿天罡大陆,谁能不认识他啊!不过,师妹啊!他可不是什么堕凡修士。” “不是堕凡?那是什么?元婴?化神?啧啧,我还以为怎么也得比飘渺宗老祖更厉害一些呢,没想到最多也就是个平辈。” “平什么辈啊平辈!”李均气得都跳了起来,“那是凉国的上尊!上尊你懂吗?就是那个唯一的一个问鼎修士,就是那个整个天罡大陆至高无上的人。” “啥?君无念是问鼎期?”西陵瑶也惊呆了,上尊,难不成那个传说中的凉国上尊、就连飘渺宗的宗主大殿都供着的上尊神象,就是君无念?怪不得她瞅那尊神像总觉得眼熟呢。可是……“这么厉害?那怎么还能被人追杀呢?” 李均觉得最近这日子过得实在是有点儿颠覆他的人生观,先是一个凝气期的小丫竟有堕凡期修士在后头给她撑腰;再后来听他爹说,上官路那老家伙很有可能就是死在这个凝气小辈手里;现在,就是这个凝气期的西陵瑶,又一句一句地扔出了“君无念”这个名字。 李均都快哭了,他跟西陵瑶说:“我求你别总一口一个君无念君无念好吗?我真听不下去了。你知道这个名字在凉国意味着什么?那是所有凉国修士的精神支柱!还有,什么叫上尊被人追杀?闹呢?他一抬手都能把这天罡大陆给翻过来,谁是疯了还是怎么着,居然敢追杀他?不是,小师妹,咱不说这个,师兄问你啊,你刚刚那意思是不是说,在背后罩着你的人,其实并不是天道宗那位堕凡期的大长老,而是咱们尊敬的上尊大人,是吗?” 西陵瑶想了想,犹犹豫豫地道:“那你要这么分析,可能……是吧?反正我不认识那个大长老,我只认识君无念。” 那就对了,李均总算把这事儿给弄明白了,然后抓着西陵瑶的手就收得更紧了些。“瑶师妹,师兄发誓,就算我死,也一定要保你平安。妈呀!上尊罩着的,来头太大了。” 西陵瑶没心思听他说这些,她跟君无念早晚是要再见面的,到底是堕凡还是问鼎到时候问问就知道,她现在就一心想从这片血雾里走出去。进血雾的时间久了,视力逐渐的也清明了一些,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型,也能看到那些飞扑过来的凶鸟。那些鸟个个都有半臂大小,嘴巴尖长尖长的,比身子还要长,看得她头皮发麻。 西陵腾依然只护着西陵美,一手风系法术使得出神入化,卷着西陵美的牡丹花瓣不停地向那些长嘴凶鸟进行攻击。偶尔西陵美不敌,他必上前挡住危机,再加上仲行时不时的搭一把手,这才把西陵美护得完好。 可他只管西陵美,却不去顾及西陵落,眼下西陵落就跟在仲行身边,一边躲避一边尖叫大哭,实在吵得厉害。但也正是西陵落这种哭吵,才没让西陵瑶与李均方才的对话传到旁人耳朵里去。 还有白行和孙意,也是法宝尽出,奋力地抵抗,同时也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推行。 这一行八人,大多都是凝气修为,虽然直到现在还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一些小的刮碰还是有的,甚至白行的一只手臂已经流了血。 西陵落最惨,虽然有仲行护着,可她一会哇哇大叫,一会儿又为躲避凶鸟到处乱跑,即使仲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她不用跑,他可以替她把危机拦下来,可西陵落却还是听不进去, 这跑动间,不小心撞到了西陵美,西陵美被她撞得一个咧斜,差点儿就被凶鸟伤到,吓得西陵腾赶紧拉了她一把。却没想到,他这么一拉西陵美,就把危机直接暴露在了西陵落面前,偏偏仲行看到西陵落跑到了她哥姐那边,就没着急去救,而是替已经走到前面来的西夫瑶挡了一把。 这一下,凶鸟尖长的嘴直接咬上了西陵落的头发,再往外一拽,一把头发连着头皮就被那凶鸟给撕了下来。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西陵落疯了,捂着脑袋嗷嗷大叫,就连仲行上前来都控制不住她发疯般的情绪。其实头发掉得也不多,虽然连着头皮是疼了点儿,但总归也就半个拳头大小,出去之后好好养养是可以恢复的。 可眼下这种情况,谁也没仔细去看到底伤成什么样,更没心思好好劝她,仲行无奈之下只好强行是把人拉着走,一边走一边说:“别再闹了,赶快出了这血雾再说。”说完这话,又往西陵腾那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都是妹妹,可西陵腾却完全不顾西陵落的死活,让他这个师父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又提醒了一句:“咱们是一个整体,不管谁遇到危险,都是需要共同来帮助的,不能只顾着自己。” 他说完这话,西陵落更委屈了,这一委屈,就更不管不顾,一张嘴,什么话都往外扔。她大骂西陵腾和西陵美——“你们两个卑鄙的小人!一个个装得像个人样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什么心肠的。西陵腾,我也是你的妹妹,也是一个爹一个娘生的,你居然用我去喂鸟来换取那个贱人的平安,你王八蛋!我看你们就跟猪圈里那俩人一样,名为兄妹,实则暗渡陈仓,做尽了不伦之事!恶心!龌龊!” 西陵美被她骂得目瞪口呆,就连西陵腾面上都挂不住了,正想回话解释两句,没想到那西陵落的火气却已经转移到别处发了——“西陵瑶还有你,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进来就勾引了李均师叔,天生就一副狐媚子样,就会勾引男人。你们一个个的都该下地狱!” 啪! 一只凶鸟在西陵瑶鸳鸯环的作用下,直接被甩到了西陵落身上。西陵落吓得大哭,就听西陵瑶道:“把你的嘴给我闭上!再废话我就把所有的鸟都打到你头上脸上,让它们吃了你。” 西陵落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扯着仲行的袖子告状:“师父,她欺负我,她说要杀了我!你刚不还说要互相帮助的,可是她现在就欺负我。师父,她分明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仲行头都大了,心说西陵瑶什么时候把他放在眼里过啊!但他这要命的小徒弟没完没了的哭诉,他听着也闹心,于是就跟西陵瑶说了句:“瑶师妹,她还小,你让着她点儿。” 啪! 西陵瑶反手就扇了仲行一巴掌——“她还小?特么的她是我姐!谁让着谁啊?不会说话你也把嘴给我闭上,惹急了姑奶奶跟你们翻脸!” “我呸!”西陵落又乍乎起来,“你以为你是谁?还翻脸,你翻得起来么?再说,翻脸对你可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是吗?”西陵瑶把头转到西陵落那边,冷冷地道:“没好处不要紧,至少翻脸之前,我能一巴掌把你先糊死,省得拖了你师父的后腿为你陪葬。” 仲行捂着火辣辣的脸扯了西陵落一把,示意她别再说了。可西陵落要是真能闭了嘴,那她也就不是西陵落了。仲行的这一把将人拉得倒退一步,可话却没拉回来,西陵落说:“我有师父保护,你想打死我也得问问我师父同不同意。西陵瑶,凝气期你是巅峰,但我师父可是筑基修士,一个阵法就能困死你。” 这话一出,西陵瑶身边的李均不干了,他再也不能在上尊的惊吓中甘心地跟在后头做一个小男人了,他必须得站出来保护她。 于是,李均上前一步,没理西陵瑶,只看着仲行大声道:“仲行,你护你的徒弟,我也护我的师妹,不行的话咱俩就打一架,我到还真想看看上官路那老家伙这些年都教了你什么——” 第56章 我命,我贵,由我不由天 李均站出来为西陵瑶撑腰,可这行为看在西陵落眼里竟是那么的可笑。她说:“李师叔你是筑基初期,我师父可是筑期中期,你就这样向我师父发起挑战?” 此时,凶鸟已经逐渐减少,人们的压力也不再有那样大,便可以抽空参与一下这出闹剧。 就听李均道:“我虽然筑基还没多久,但我的师父可是我的亲生父亲,你觉得他会不多给我准备一些保命的和要别人命的东西?仲行,你心里清楚,上官路那个守财奴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己留着,哪怕凝气小辈所用之物他都不会轻易来出来送给门下弟子,而是叫童子偷偷拿到坊市上去卖钱换灵石。他这些年给了你多少,你掂量掂量吧!” 仲行听到这里,无奈地叹了一声,低下了头。 李均说得没错,上官路名为他师父,可这么多年过去,非但没给他半点好处、也没教他半点功法,反而还利用他在阵法上的造诣,从他这里捞走了许多。 他正懊恼着,李均的话又来了:“既然你的徒弟如此不安份,那咱们不如分家也好。我随身带了空玉简,你把那份地图复制给我,再把在场这些人分一分,看看谁愿意跟着你,谁愿意跟着我,咱们各自为伍,如何?” 他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其它人,问道:“你们谁愿意站在我这一边?” 白行本就是李万年的记名弟子,此时听了这话,想都没多想就走到了李均跟前,选择好了自己的站队。孙意见状,便也跟了上来。 西陵腾和西陵美也是聪明的,如今上官路已死,再跟着仲行已经没有任何出路,到不如选择李均。毕竟人家是长老的亲儿子,儿子总比徒弟亲。 于是,西陵腾拉着西陵美也站到了这头。 西陵美这人一向喜在人前装大度,都到这时候了,她还是冲着西陵落说了句:“落儿你也过来,听话,姐姐不会害你。” 西陵落却不领情,冲着西陵美狠狠地吐了口口水,骂了句:“虚伪!”然后依然紧抓着仲行。 仲行一见形势变成了这般,也急了,连连摇手道:“我没想分家,咱们绝不能分开!这里头凶险万分,这片血雾不过就是个开始而已,热身都不够份量。谁也不知道出了血雾会遇到什么,所以咱们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起内哄。”说罢,他终于明白要解决这事儿得从根源处解决了,于是转过身来,对着西陵落好一顿教训和数落,再不给这丫头反驳的机会。 西陵落见这么多人都站到了李均那一头,也有些害怕了,如果就剩下她跟仲行两个,当然,这事儿从心理上来讲,她是乐意的。可这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仲行有了个意外,她该怎么办? 于是低着头,只抹眼泪,也不再吱声。 仲行再回过头来向李均和西陵瑶道歉,李均呢也没想真翻脸,此时一见仲行道了歉,西陵落也不再乍毛了,他觉得可以接受,但还是回过头来跟西陵瑶问了句:“瑶师妹,你看这样解决,行吗?” 人们真是想不明白啊!堂堂筑基修士,结丹长老的儿子,怎么就怕西陵瑶怕成这个样子? 对于李均的这个态度,西陵瑶也是挺无奈的,但她没有在这种时候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毕竟是凶险之地,她从没有过致人于死地之心,更何况,西陵家这几个,对于她真正的灵魂来说,真的就只是小孩子而已。挺老大个人了,跟个小孩儿计较什么呢? 见西陵瑶没有意见,仲行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规整队伍,在血雾中继续行走下去。 凶鸟已经没有了,这片血雾除了浓重的血腥气息之外,暂时没有任何危机。 走了一段路后,人们逐渐放松了警惕,彼此间也有了些交谈。西陵落伤疤还没好呢就已经忘了疼,她悄悄蹭到西陵瑶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别太得意,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西陵瑶,早晚会有人收了你。” “哦?”西陵瑶好笑地看了身边这位二堂姐一眼,头也往对方那头偏了偏,问道:“你所谓的我做过的事,是指戚氏那桩吧?你所谓的早晚要收了我的人,是那个跟在其它宗门队伍里混进来的西陵元飞?西陵落,你可长点儿心吧!也不想想,筑基大圆满的戚氏我都能把她给弄死,更何况是本就修为不如我的你?你就不怕我一生气把你给捏死?” “你……”西陵落一时语结,怔了半晌才问了句:“你是说,二婶死了?可,可她的命魂灯……我知道了!”她突然大叫,“是四叔,四叔跟你是一伙的,他骗了二叔说命魂灯没灭!” 这一嗓子喊得,所有人都向他们这边看过来。飘渺宗的人到没太大反应,但西陵美明显的十分吃惊,她像是想说些什么,脚都往前挪了一步,却被西陵腾一伸手就给拉了回来。然后冲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西陵美也是聪明的,一见自家哥哥如此举动,便也立即反映了过来。 在这试炼地里,明显的西陵瑶占了优势,就算要翻脸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更何况,西陵瑶能弄死戚氏,又跟他们的四叔合了谋,这丫头的势头就不可小觑。最重要的,他们没有必要为一个死去的戚氏出头啊?活着的时候都不交好,现在人都不在了,何苦还淌这趟浑水。 西陵落的话只引了众人目光短暂聚集,然后就又各自散去,她气得狠狠咬牙,瞪着西陵瑶说:“能杀了二婶是因为你手握丹宝,我就不信你能打得过我师父。” “切。”西陵瑶一边走一边摇头,“杀她是靠丹宝没错,但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上官路呢!” “你……”西陵落再度震惊了,“师祖也是你杀的?” “我可没说,你别造谣。”她呵呵地笑着,“西陵落,管好你自己吧!别人的仇怨轮不到你来报不平,没有人会念你的恩。” “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西陵落指着她狠狠地诅咒,“试炼之地就是你的坟墓!” “是吗?”她可不信这个,“对我来说,生死不由命,由我;富贵也不在天,在我。等着看吧,谁埋了谁,也不一定呢!” 试炼地外,飘渺宗的方谷上空,君无念依然盘膝独坐,目光盯着试炼地的入口,一动不动,连眼都没眨过。 下头的人也还是在原地跪着,谁也没敢动,也谁都不想动。笑话,平时都是对着上尊神像叩拜的,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跪真人的机会,为什么要起来?反正入口在上尊那看似随意的一挥之下,已经十分稳定,别说五天,就是五十天也不可能崩塌,完全不用他们操心。他们这些人啊,现在就一心一意拜真仙,比什么都强。至于上尊的那位故人,反正是飘渺宗送进去的,要倒霉的也是飘渺宗。 他们想得没错,现在压力最大的就是飘渺宗。一手策划此事的大长老南门世也已经跪在虚空子的脚边,一颗心是上下打鼓,砰砰地跳个不停。 这步棋真是走错了啊!原本的打算是把那些西陵家的孩子送进去磨一磨,能活着出来更好,出不来那就是他们的命。特别是那个叫西陵瑶的孩子,上官路那点事别人不知,可他活了五百多年,什么不明白?再加上神兽的失踪,他就更能确定是跟西陵瑶有关。 毕竟那神兽是西陵家的,保不齐那孩子就掌握了独特的驯服它的方法。虽是凝气修为,但若能与一只六阶白虎联手,弄死上官路太容易了。 他是打算给西陵瑶一个教训的,但却也的的确确没想真要了她的小命,否则也不会让仲行和李均都进去。李万年明里暗里的护着那个丫头,居然还为了那丫头偷偷到远山老虎洞去打扫战场,他多少也得给自家的长老留些情面。更何况,全五行灵根的族人啊!谁家不争着抢着想要?他甚至已经想好,只要那孩子能从试炼地出来,不管带不带出寿元果,他都要亲自收其为徒,亲自指点其功法。 可是现在这话不能说了,说了也没人会信,人家是上尊的故人,用得着他指点功法?总之他就是把西陵瑶送进试炼地的元凶,是生是死,都在上尊的一念之间。 虽然人人皆知上尊是菩萨心肠,是谦谦君子,可是谁说谦谦君子就没脾气的? 南门世简直后了八辈子的悔啊,要是试炼地能进,他现在一定就亲自冲进去把人给救出来。 下方,宗主孙元思正悄悄地跟身边的宋利云说:“宋长老,做好随时进去救人的准备吧!” 宋利云瞪了他一眼,只点了点头,也没吱声。上尊的故人,谁敢不救? 再看上方,上尊不说话,虚空子做为一门老祖,虽然没跪,但也是躬着腰一直保持着见礼的姿势,那难受的滋味就别提了,还不如跪着呢。虚空子这会儿正后悔,琢磨着要不就别要脸了,跪下得了,反正跪上尊又不丢人。 虚空子说跪就跪,可这膝盖才弯曲到一半,这时,突然就感应到飘渺宗的护山大阵有了转动的迹象。可这迹象来得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远处的天空中,有两个人正一前一后地,朝着方谷的方向飞行过来…… 第57章 玄玄九变 飘渺宗大阵再次被人破门而入,这一回,是天道的宗堕凡大长老方刹带着阿黎到了。 方刹一到方谷,二话不说,冲着下方就伸出一指,这一指,直接把跪着的李万年给震出一口血来。 “你就是这样照顾那孩子的?”方刹之怒,比君无念来得更加凶残,因为君无念懂得克制,方刹却完全不会。他不能杀了李万年,但却可以掀了这飘渺宗,下等宗门而已,弹指一挥的事。 这念头一起,方刹片刻不等,堕凡期的修为瞬间笼罩在整座飘渺宗的上空,那是山雨欲来之势,给予他人的,是无尽的、永远都无法翻身的绝望。这是一个堕凡期修士的怒火,烧得身为老祖的虚空子都快要承受不住。 “上尊。”虚空子终于跪到君无念脚下,苦苦哀求,“求上尊原谅飘渺宗之过,求上尊再给飘渺宗一个机会。只要过了十二个时辰,晚辈自愿压制一身修为至结丹期,亲自进入试炼之地将那个孩子带出来。从今往后,她就是我虚空子的入室弟子,晚辈愿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她!只求上尊,原谅飘渺宗吧!” “虚空子,闭嘴!”方刹抢着开了口,随即大袖一挥,一把就将虚空子横着扫出老远,直接从半空中打到地上,摔得大口吐血。 可是下方没有人敢求情,化神修士都被打成这样,换做他们肯定直接就魂飞魄散了。 虚空子摔到地上,只觉五脏俱焚,那种难受的滋味就别提了。但好在并没有性命之忧,元神虽然打了几个颤,最终还是回归丹田,没有离体。他知道,这不是自己侥幸,而是人家方前辈根本也没打算要他的命。 可是不要人命,却并不代表他不灭了飘渺宗,看这架势,怕是要毁了这座宗门啊! 虚空子再度挣扎着跪了下来,高声长呼:“求上尊饶恕!求上尊饶恕啊!”他明白,方刹气昏了头,没得劝。更何况,如果上尊不点头,方刹自己都有过失,如何能平息?所以这事儿只能直接求上尊。 此时,方刹几个法诀间,就已经布了一个法阵在这飘渺宗的护山大阵外头。一向被视为宗门骄傲的护山大阵现在就像是个笑话,脆弱得连块绢布都不如。 “上尊!”这一次,不只是虚空子在求了,飘渺宗所有在场的长老大长老还有宗主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了起来。这到底是他们视之为家的宗门,一旦宗门没了,他们就是无家可归的散修,想要再融到另外的宗门去,谈何容易? 可方刹现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当初他特地亲自找上门来,让李万年照顾好那个丫头,谁知道竟出了这么大的事,这飘渺宗不能再留。 他心念一动,也不见其有多大的动作,可地动山摇却立时而起,连绵山脉支撑不住这样的威压,一块块巨大的山石脱离了山体,滚落下来。 紧接着,就听“砰”地一声响,护山大阵都没来得及挣扎,连松动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就在这样的灵威之下彻底崩溃。 然后便是山泉起浪,瀑布倒流,无数飘渺宗弟子纷纷升空逃跑,可他们跑不出方刹的法阵,人们撞在无形的大阵上被狠狠地弹了回来,摔到地上,掉进河里。一时间,哭嚎漫天,仿如末日。 如此,持续了足足五息。 终于,君无念有了反应,就见其右臂抬起,掌心向上,有九颗不同颜色的光珠托在掌心。他依然看着试炼地打开的地方,却开了口淡淡地道:“方刹,够了。”然后手掌轻轻往前一送,九颗光珠从掌心飘了出去,才一脱离便分成了无数五颜六色的小珠,飘向这飘渺宗每一处被方刹法术所毁掉的地方。 十分神奇,就见那小光珠越分散越多,最后密密麻麻地自天而降,就好像下了彩色的雪,被毁坏的地方一沾了这光珠立刻就恢复了原样。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山泉重归平静、瀑布重新顺流,滚落的山石也又退回山体,倒塌的殿体阁楼也都如复生般完好如初。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内发生,又在一瞬间内结束,就连那护山大阵都迅速修复完成,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被人侵袭过一样,依然将这个宗门好好地保护着。 方刹毁了飘渺宗,用了五息,君无念修复飘渺宗,用了三息。 三息过后,方刹长叹一声,然后冲着君无念深深一拜:“恭喜上尊成功迈入问鼎后期,恭喜上尊玄玄九变彻底圆满!” 方刹一语,下面听着的人差点儿没吓死了。 娘哎!问鼎后期啊!上尊前辈今年仅仅七百二十岁,居然就问鼎后期了?几十年前才中期的啊!那一个个对于修士来说比登天还难的瓶颈,怎么好像在他面前都完全不存在一样?说进阶就进阶,说突破就突破,太……太任性了。 虚空子哭的心都有,想他今年一千三百多岁,拼死拼活地才刚刚达到化神中期。结果人家七百岁出头就问鼎后期了,这上哪说理去啊?这人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吧?不然怎么就照顾成这样? 还有那玄玄九变!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玄玄九变乃上尊君无念自创功法,就在他结婴成功那一日,由自身明悟化形出一颗珠子来。那珠子是彩色的,有人传闻是红色,也有人传闻是绿色,但到底是什么颜色,无人真正知晓。那就是最初的玄玄一变。 玄玄一变,已经能让他以元婴修士对战化神。却没想到,自那以后,君无念的明悟越来越深刻,竟是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将这门自创的功法突破到下一阶。 于是就有了玄玄一变、二变、三变……一直到如今的玄玄九变。 玄玄九变,了生死,定善恶,开天地,复生机。形成九转天珠,逆天道,成一切想成。整个天罡大陆,无一人能与之为敌。 如今玄玄九变已经大圆满,这就意味着君无念身为问鼎后期修士,但是其战斗力足以达到问鼎巅峰的状态,甚至很有可能比那还要更强。 懊恼的不只是虚空子,所有人都在感叹天道不公。但感叹的同时,也是由心底升起了对上尊的无限崇拜。 人们俯拜在地,齐声高呼:“恭喜上尊,贺喜上尊,祝上尊早成大道!” 更有人几乎疯狂地喊了起来——“上尊,您就是我们的希望,上尊在,天道就在!”俨然把君无念看成了天道。 君无念看着下方众人,却好像看到了那个古灵怪的小丫头,正站在那里仰头看他,还喊着说:“君无念,你这么厉害,总得再给我点儿好处。” 他失笑,原本平和的面上便起了微微暖意,竟是轻轻开口,回了句:“好,你说要什么,我都给。” “恩?”这话别人没听到,身边童子阿黎却听得清清楚楚。他赶紧上前小半步,小声提醒君无念:“上尊,您在说什么?” 如此,君无念回过神来,再看下方,哪里有那小丫头,还是跪了一地的凉国修士。不由得有些淡淡的失落。 飘渺宗的危机已除,人们亲眼见证了玄玄九变“复生机”的神通,心头更是把君无念视为至高无上的真仙。 只是真仙今日不高兴,飘渺宗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那试炼之地何其凶险,一旦那位故人出不来,只怕这刚刚修复的生机很快就要再次失去了。 “上尊。”方刹站在君无念身后,低头请罪:“是我办事不利,请上尊责罚。” 君无念缓缓摇头,只说了一句:“坐下,与本尊一起等。” 此时的西陵瑶根本不知道君无念拉了这么大的阵仗在等她出来,她现在刚从血雾中走出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还没等缓一缓,就眼睁睁地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名外宗修士明明在小心地向前行走,可是突然之间、完全没有征兆的,身体竟是从中间被竖撕成了两半。 她清楚地看到是这一方完好的天地自行撕开了一条裂口,刚好撕在那人行走的那一条线上。那人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撕成了两半。 这种感觉太可怕,如此直观地面对一具尸体,比之前被血雾毒化了的那些人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西陵落都吓傻了,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多一会儿就开始呕吐。 可还没等她吐完呢,血雾里面跌跌撞撞地又冲出一人来,那人出来得急,一下子撞到西陵瑶的身上。众人回头去看时,那人露出了极度的谨慎,瞬间法器在手,就摆出了防御与随时进攻的架势。 他倒退着走,尽可能快地离开了飘渺宗一众人等的包围圈,可倒退的方向却是刚刚被空间撕开的那个人所在的方向。 仲行见他还在后退,不由得大喊一声:“小心!别再退了!” 可这一嗓子却让那人更加警觉,他虽是筑基中期修为,可以他一人之力绝对不可能对抗得了仲行和李均的联手,就更别提还有这么多凝气期的助攻了。 他迅速后退,就想尽快的远离这些人,可是才退了两步,悲剧再次出现了。一度合拢的裂缝再度出现,这一次,是把那人生生地吞到了里面。外头的人还能听到里面的惨叫,裂缝就再度合闭,这一方空间,看起来依然完好如初。 李均深吸了一口气,沉重地说:“是空间裂缝。早有听闻试炼地里到处都有空间裂缝的存在,也听说过有一片裂缝密集之处,而且还会四下移动,没想到竟移动到了这个地方。仲行——”他转头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往哪边走?” 仲行看了一会儿地图,十分无奈地伸手一指:“很不幸,我们的路,就是那里……” 第58章 什么狗屁宗门 随着仲行的这句话,现场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西陵落也顾不上吐了,因为她意识到,很有可能下一个被撕碎或是吞掉的人,就是她自己。 就连西陵美都变了脸色,面上写满了恐惧。白行看了李均一眼,明显是想让李均拿个主意,而这时,就听孙意说了一句:“别的宗门进来的人,也像我们一样是被迫的吗?” 凝气期的人都没经历过这些,于是全部将目光向领队仲行投了去。 仲行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隐瞒与欺骗,他说:“不是,据我所知,其它宗门是弟子自愿报的名,就只有我们……” “主要还是我们这些凝气期的吧?”西陵瑶冷哼一声,“什么狗屁宗门,为了一己私利,连门人弟子性命都不顾。把我们扔进来送死,他们在外头大摇大摆地等着,也不嫌臊得慌。”她说完,往前踏了一步,大声道:“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了,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仲行,你是领队,应该知道如何从空间裂缝中间穿过的办法。” 仲行点头,“的确知道,但不是我知道,而是宗门先辈中有人记录下了遇到空间裂缝时通过的方法。想来,这也是宗门让我来带队的真正原因吧!”他说着话,也上前几步,从储物袋里拿出数枚黑色的小三角旗子来,法诀一掐送向前方,很快就插在那一片裂缝地带。仲行一边施法一边又开了口说:“要通过这里,需要布下一种特殊的阵法,将所有裂缝都一一剔除并且隔离在阵法之外,方可由人经过。很不幸,那套阵法是我家传的,宗门定是考虑到此,才让我带队进来的吧!” 他轻叹一声,双手上下翻动,快速地将一个个法诀打到阵中。人们就见那些阵旗在法诀的驱动下不停转动,足有十息的工夫,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仲行松了口气说:“行了,走吧!但还是要小心,地图上有每道裂缝出现的规律,我报给你们听,你们按我说的去走。” 大家对此没有疑义,在仲行的带领下,陆陆续续地都进入了阵中。 西陵瑶小声跟李均说:“总觉得有点儿不太靠谱,这种阵法真的能让我们平安出去?真是越来越后悔了。” 李均笑她:“方才是谁说大话来着?还说什么没有后退的道理。其实瑶师妹啊,你真没必要冒这个险,依我说不如在血雾后头一坐,等着十二时辰过了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然后把上尊的名号一报,你信不信宗门老祖都得出来对你点头哈腰的?” “君无念那么厉害?” “师妹你看你又来了,那是上尊,是上尊啊!可快别一口一个名讳的叫了,真的会遭天谴的。” “可拉倒吧!我当他面儿也是这么叫的,哪来那么多避讳。” 两人正说着,这时,就听前头突然传来“啊”地一声尖叫,紧接着,就见西陵落披在脑后的长发瞬间就被莫名出现的空间裂缝割去了一半,就剩下及肩短发了。 西陵落吓得哇哇大叫,她这一叫,脚步就也跟着慌乱,让她这么一搅和,本来就岌岌可危的阵法立即就有了松动的迹象,无数条空间裂缝从阵法外挤了进来,在人们面前一道一道裂开。 西陵瑶眼睁睁地看到一条裂缝在自己眼前闪了一下,她刚刚要是再快走一步,一定就会被那道裂缝给吃了。 李均怒了,扯了嗓子向前头喊:“那女的,你要找死你就自己出去,别连累别人!还有仲行,管好你徒弟!” 仲行赶紧将西陵落拉住,同时大声道:“大家不要动,千万不要乱动。裂缝闪过一次就不会再出现,阵法还是有用的,它们在大阵内存活不了,咱们暂时安全。”说完,又对西陵落道:“不要乱动,一切都听为师的,你乱动一下就有可能让大家都没命。” “可是我的头发!”西陵落特别委屈,“我的头发不见了。” “哪有那么夸张?”西陵瑶翻了个白眼,“及肩短发,干净利落,挺好看的。你要不想死就把嘴闭上,要是再瞎折腾,不用我动手,你问问其它人是不是得先把你弄死?” 西陵落一听这话,下意识地看了看其它人。白行和孙意立即点了头,孙意说:“害群之马,留着何用?”就连西陵腾和西陵美都把头别了过去,不想看她,但那意思再清楚不过。 西陵落气得大哭,可她不敢开口反驳,只能抓着仲行讨可怜。偏偏仲行还吃她这一套,轻揽着西陵落好一顿安慰呀! 总算这对师父腻歪完了,行走这才继续。西陵落已经不敢再乱动,就死抓着仲行,踩着仲行的脚印走。仲行一边走一边喊着步数,偶尔还有左右的挪动,一群人走得小心翼翼,就跟走梅花桩一样,看起来是那么可怕。 终于,仲行对众人说:“还有五步,就能出去了。” 人们皆松了一口气,一颗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稍微的放下一些。 可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一道极大的裂缝不知为何突然闯进阵来,大阵被撞得狠狠颤动了一下,然后就见那道裂缝凭空出现,只一瞬间就吞了白行半个身子。 人们集体“呀”地一声,然后全部站到了原地,谁都不敢再去。 可白行却并没有被完全吞没,还剩了半个身子在外头,就拦腰卡住,样子十分痛苦。他伸着双臂,伸向仲行苦苦哀求:“仲师兄,救救我。” 仲行下意识地就要上前救人,可却被身边的西陵落一把又给拉回原地,“师兄,你不能去,这地方太凶险,他被吃了是他自己运气不好,咱们还是快快走出这里才对。” “西陵落你还是不是人?”李均不干了,“你们师徒要是怕死就先出去,白行是我的师弟,无论如何我是要救人的。”他说完,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白行身边,一把抓住白行的手腕,大声道:“来,师兄把你拉出来。” 孙意就在白行身边,此时也一起上前帮忙。两人是真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是白行的身子就是被卡在裂缝里,怎么也拽不出来。 那道裂缝还没有完全收拢,里头是黑乎乎的一片空洞,人一眼看过去就好像精魄都要被吸走了一样,十分恐怖。 仲行提醒大家:“不要往里面看,会迷了你们的心智。” 人们一听这话纷纷收回目光,可卡在里面的白行却无论如何都救不出来。甚至李均还掐了无数法诀,可那些法诀在裂缝面前竟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西陵瑶也急了,小心上前,跟着李均一起往外拽人。要知道她可是神力在身,那是不需要任何法术就能使出来的神力,她的本意是用神力把白行往外扯,而她也真的扯出来了一些,原本卡在腰部的裂缝现在正卡在大腿处。 李均瞪大了眼睛看着西陵瑶,惊讶地道:“可以啊小师妹!” 可这惊讶还没等结束呢,情况就又有了变化。就好像西陵瑶的神力引起了空间裂缝的不满,她这往外扯,裂缝就往里面收,这一扯一收,原本拽出来的那点身体也逐渐地又退了回去。 白行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甚至都能听到筋骨的断裂。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得救,所以拼了命的配合西陵瑶。 然而,西陵瑶的神力最终还是不敌那道裂缝,不但白行在被往回收,连她自己也在那股吸力的带动下控制不住地跟着白行一起向前。 李均吓坏了,赶紧去拉西陵瑶,同时大声对她说:“放手!快放手!你再不放手自己也会没命的!” 西陵瑶却犯了倔劲儿,她就不信这天生神力还能敌不过个破缝子?于是咬着牙坚持,绝不放手。她告诉李均:“大家是一起进来的,就要一起出去,人还有救,不能就这样放弃。” 李均没办法,扔出飘渺宗修士人人都会使的彩绫将白行的身体缠住,然后冲着众人喊:“别光看着,一起上!”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都冲进来帮忙,就连西陵腾和西陵美也参与其中。 只有西陵落不原意,她就站在原地看着,时不时地还对仲行说:“师父,实在不行就回来,没有必要为了别人把自己也搭进去。” 没有人搭理西陵落,人们都在努力地搭救白行。可是渐渐地,就连白行自己都失去了信心,他开了口对众人说:“放弃吧!我快不行了,我的下半身正在逐渐的失去知觉,就算能出来,怕是也很难再走路。认识你们很高兴,谢谢你们不顾危险来救我,心意我领了,现在,放弃吧!”说完,又看向西陵瑶,轻轻摇头说:“我快不行了,瑶师妹,谢谢你。” 西陵瑶心里那股子打从被选中要进入这试炼地时就憋着的火气瞬间爆发了出来,她冲着白行大声吼道:“你把嘴给我闭上!留着力气抓住我们的手!什么放弃不放弃的,与其在这里搭进去一条命,还不如留着命回去跟宗门说理去。实在不行咱们就反了它!姑奶奶就不信这天下之大没有咱们容身之处。飘渺宗那些老不死的我记住他们了,总有一天我得跟他们把这笔帐好好清算清算!”她咬牙骂了一会儿,然后又冲着仲行道:“带队的,快想办法!” 仲行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办法到是有一个……” 第59章 以后我就跟着你混 西陵瑶觉得很无奈,因为仲行所说的办法是,他在这里布下一个小型阵法,能够保证白行在五日之内不会继续被裂缝吞噬。但是也出不来,就只能这样卡在半腰处。白行只能在这种痛苦中安心等待,等他们采完了寿元果返回时,再想办法搭救,或者干脆走出试炼地,通知外面的长老进来搭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凡还有别的招儿,谁也不愿意选择这条路。 西陵瑶失落地问了仲行:“如果长老们不肯搭救呢?” 仲行说:“那这就是他的命。” 她苦笑,命,都是命,她就想不明白了:“你们修仙之人本来走的就不是天命之道,本来就是有悖于天道轮回的,凡人百姓信命也就罢了,你们信个屁的命?”说是这么说,可对于搭救白行,她也是尽了全力,再没有任何办法。 李均轻拍了拍她的肩,然后对着白行说:“你放心,若换了别人这话我还不敢承诺,但你是我父亲的弟子,我出去跟父亲说,他是一定会进来搭救你的。” 白行感激地看着李均,重重地点了头,“多谢师兄,你们快点走吧,我一定能挺到你们回来。”说完,又对着西陵瑶道:“师妹的心意白行领了,如果我命大还有能活着出去的机会,我一定跟着师妹混。师妹说的话都特别有道理,我今年二十三岁,修道十五年,瑶师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明白人。谢谢瑶师妹,你们快走吧!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工夫。” 西陵瑶前世今生一身神力,可眼下她却觉得是那么的无力。在这个步步危机的地方,她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等死。 其实刚刚她并不是没有能力与那空间裂缝里的吸力去比拼力道,她完全可以将自身灵力灌入神力中,两者结合,至少有七层以上的机会可以与裂缝抢人。 然而,她只略微尝试了一下就把这个想法放弃了,因为白行是个人,是血肉之躯,他受不了。如此大力的拉扯下,结果就是白行活生生地断成两截,她甚至已经在拉扯中听到了白行腰骨断裂的声音。 所以她不敢再拽了…… “那就在这里等等吧!”她轻轻叹了口气,但很快就坚定地告诉他:“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救你。” 终于,一行人从满布空间裂缝的地方走了出来,仲行告诉大家前方一段路并没有太多凶险,只会遇到些低阶凶兽,但有他和李均在,这些都不成问题。 西陵瑶心情不是很好,李均一边走一边小声跟她说:“别想太多了,因为在后面我们还会遇到比刚刚更加凶险的状况。” 她的情绪依然不佳,但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默默地跟着队伍一路向前,直到走到了一处悬崖边,这才停了下来。 那是一处地狱般的深渊,一眼望不到底,有强劲的风自下向上吹来,划到最先探头过去查看的孙意脸上,立时就豁开了一道血口子。 孙意“嘶”地一裂嘴,抬手掐诀,迅速地往伤口上一抹,把血止了住,但原本白净俊朗的脸上却多了一道伤痕,看起来很是有几分触目惊心。 李均拉了他一把,说了句:“小心。”然后转头问仲行:“这下面是什么?” 仲行却是一脸懵的感觉,一会儿看看那深渊,一会儿又看看手中的地图,渐渐地两眉紧锁到一起,面上露出疑惑。 “不对,这不是地图上标注的地方,我们走的方向是没错的,但地图中并没有标注这里会有一个这样的深渊。”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对面,目测距离三十丈,需要法器飞行方可过去。 他伸出手到悬崖外面,劲风猛地就吹了过来,惊得他一下就把手收回,心有余悸地道:“是罡风,非结丹修士不能抵抗。” “罡风?”李均也是一愣,然后同样伸出手去感受,只觉一股几尽灭顶的灵压灌进掌心,要不是他事先有了准备,怕是这一下就要冲乱丹田之气,落得个筋骨寸断气脉横流的下场。 他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过不了,这地方绝对过不了。”再问仲行,“还有没有别的路?” 仲行看了会儿地图,无奈地道:“有路,就是绕过这片深渊。但那样需要整整五日,咱们耗费不起。”他一边说一边将地图随手给了站在他身边的西陵腾,然后一翻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柄飞剑来。“我试试调动全身灵力,看能不能强行通过,你们且在这里等等。” 他说完,一刻不等,御了飞剑就冲着悬崖对面飞行而去。 西陵落在后头大声地喊:“师父小心!”可这话音还没落,飞到半空的仲行突然被底下传来的罡风扫中,那罡风利刃一样割断了他的飞剑,又生生地在她胳膊上豁开了一道口子。 修士要修炼到结丹期才可以不借助飞行法器只靠自身灵力飞行,眼下没了飞剑御空,仲行再支撑不住,人就像是陀螺一样,被罡风吹得在半空中打转。然后突然之间,罡风势弱,他彻底失控,整个儿直朝着深渊底下就坠了下去。人们就听到仲行传来“啊”地一声大叫,很快地,人就不见了踪影。 人们大惊,西陵落更是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师父!师父!” 李均一见这形势,大喊一声:“接住!”随即直接就是一道纱绫扔了出去。 然而,纱绫扔是扔出去了,却扑了空,他只能分辨仲行的大致方向,却不知道仲行到底掉到了哪里,更何况下头还有罡风。 纱绫这种东西是飘渺宗所有筑基期以上的修士人人必备的攻防兼备法宝,只是每个境界的修士所用的纱绫颜色与祭炼程度都不同。筑基期的纱绫是最基础的,更何况李均还只是筑基初期,他的纱绫功力有限,根本就抵御不了下方罡风,更不可能在罡风肆虐下继续存在。 李均无奈地看着自己扔出去的纱绫被罡风撕成了无数碎片,仲行的呼救声却已经越来越远了。 人们都急了,仲行是领队,还是他们这一队里修为最高的人,如果队伍里少了仲行,怕是后面的路不仅仅是难走,而是根本走不了了。 可是道理大家都懂,但现在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西陵瑶有了反应。就见她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锁链,那锁链通体墨绿,泛着淡淡的幽绿的光。西陵瑶把它甩了出去,甩向仲行跌落的方向,谁也不知那条锁链究竟有多长,可它绷得直直的,就好像可以无穷无尽的延伸。 西陵瑶操控着锁链,大声说道:“遮天链,找到仲行,救他上来!” 一语之下,西陵家的三个孩子全都惊了,西陵落立即尖叫起来——“遮天链?那是二婶的遮天链?西陵瑶,脏物你也敢拿出来?” 西陵瑶翻了个白眼,冷声道:“这不是为了救你师父么!怎么?你有意见?那我可以立即把锁链收回。” “不行!”西陵落急得大叫,“你救他上来,你先救他上来再说。” 西陵腾也紧紧地盯着遮天链,心中几番起伏。西陵瑶问他:“怎么?你也有意见?” 西陵腾缓缓摇头,开口道:“没有,这不关我的事。家族已散,我们身上的族印都已经不在了,又何必在意?不过是个比较熟悉的道友而已。” 西陵瑶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是最好。”话毕,再不多说,遮天链已经触到了实物,直觉告诉她,那就是还没有坠到深渊底下的仲行。 她一咬牙,灵力加大运转,源源不断的输入到遮天链上。遮天链逆行后退,终于把仲行给救了上来。 可人是救上来了,却是一身的血,不过好在伤势并不重,只是一条手臂被从上到下刮掉了一条血肉,看起来可怕,实际上对于修士来说,却造不成真正的伤害。 西陵落俯在仲行身上哇哇大哭,气得李均一把将她给拽了起来,然后蹲下身,将一颗丹药塞进仲行的嘴里,这才又对那个还在哭闹不止的西陵落说:“遇到事情不要总是哭,虽然我知道你修为不行脑子也不行,但至少应该学会保持安静,让别人来想办法。” 仲行一脸的颓败,他不住地摇头,叹着气说:“没有办法,这回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地图上根本没有标注还有这样的地方,很显然这深渊是这二十八年间才刚刚形成的,所以宗门长老们并没有做出对应它的打算。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此行恐怕要半路夭折,我们都得想想,出去之后是否能够得到长老们的原谅。”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连西陵落都顾不上哭了,哆哆嗦嗦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长老会不会杀了我们?会不会把我们赶出宗门?” 仲行不吱声,自从上路官出事,他已经意识到飘渺宗的人情冷漠,虽不至于真的就因为这事儿杀了他们,可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当然,李均是不用担心这一点的,他是李长老的亲生儿子,宗门可不敢把他如何,只是可怜了他们这些上官路座下的弟子。 “罡风怕什么?”突然,西陵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李均一愣,想了想,答道:“若是有结丹长老在此,肯定能将这种罡风压制住,它也怕威压,怕比它还要凛冽的气势。可我们之中,并没有人具备足以压制它的修为。” “这样……”西陵瑶沉思片刻,做了一个决定,她对仲行说:“把地图给我,我自己过去!” 第60章 老子是虎! 西陵瑶的话把李均给吓了一跳,急着就问:“你疯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点头:“当然知道。不是说要找那棵树摘那三颗果吗?我让他把地图给我,我自己过去,把果子摘回来。” “瑶师妹!”仲行站了起来,“你别开玩笑,且不说摘不摘得到果子,就是这罡风深渊,你怎么过去?” “怎么过去那是我的事,你别多问,总之我自己可以通过,但却带不了你们。你们要么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等着宗门惩罚,要么把地图给我,拼一次机会。万一我能摘到果子,会想着算上你们一份。” “我不同意!”李均不停地摇头,果断拒绝:“不能听她的,不能让她自己过去,万一出事我怎么跟……怎么跟你师父交待?你师父临行前可是说了让我照顾你,这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就依庄长老那个性子,不把我给活劈了?” 西陵瑶看了他一眼,没搭这个话,只一心一意地给其它几人洗脑。她说:“如今这个局面下,除了我的提议,你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吧?宗门派我们进来的原因,就是找到那棵隐藏的寿元果树,并且摘取三枚寿元果带回去。我们死在这里也就罢了,可一旦活着出去却什么都没带,你们想想,就飘渺宗那些完全不讲人情的老王八蛋,会放过我们?” 听她把宗门长老说成老王八蛋,孙意没忍住,笑出声儿来,可马上也又闭了嘴,因为李均在这儿呢!被骂的人里有他的父亲。 可李均现在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他就想着绝对不能让西陵瑶只身一人去犯险,刚刚提到庄妙那不过就是个幌子,庄妙算什么啊,真正的大靠山吓死个人啊!这西陵瑶万一没出去,他自己得被父亲活剥了不说,父亲也得被天道宗的人给活剥了啊!西陵瑶啊西陵瑶,你可是牵着两条人命啊! 可西陵瑶的洗脑却还在继续:“现在就有这么个机会,我过去,不管摘不摘得到果子,咱们都多了一个机会,总比出去等死强。而你们呢,也不用再冒生命危险了,赶紧退回去,在入口处等着我,五日内我必来与你们会合,咱们还得用果子邀功,请长老们出手救白行呢!”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众人,终于,仲行那边的意见有了一丝松动,他问西陵瑶:“你有把握摘到寿元果?” 西陵瑶摇头:“我只是有把握通过这片深渊,但至于那棵树能不能找到,还得看这地图给不给力。”她回手指向深渊:“这个罡风谷就是后出现的,过去之后还要面对什么,谁也不敢保证。也许会很顺利,地图一步未错,也许比较倒霉,后面步步是险。所以,别指望真的指到那棵树,这里的凶险你们也都见识过了,能活着就不错了,快扔了为宗门效力的念头。我们现在找果子,是为了自己以后能有一条出路,跟宗门大义可没半点关系。” 孙意点了点头,他赞同西陵瑶的观点,“瑶师妹的话是真的很有道理。” 西陵美与西陵腾二人对视一番,然后一起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西陵瑶一个人过去。 而西陵落一听说不用冒险就可以坐享其成,自然也是同意的。仲行本来不忍西陵瑶一人去涉险,可眼下也正如她所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他肯定不甘心从今往后被宗门排斥,再加上大家也都同意了,便也眼着点了头,表示没有意见。 西陵腾将手中地图递给西陵瑶,说了句:“凡事小心,自己保重。” 谁知,西陵落这时突然提出质疑:“你该不会是要拿着地图独吞吧?” 西陵瑶失笑,“你若信不着我,可以跟着我一起过去。但你记住,我可以送你过这罡风谷,但却不会管你的死活,前面的路不管是吉是凶,你都得自己面对。” 西陵落怕了,再不敢吱声。李均却又往西陵瑶身边靠了靠,坚定地说:“你要去可以,但必须带上我。” 她无奈:“李师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懂吗?人只有活着才有一切可能。我也不过就是过去看看,一旦地图不再准确,一旦凶险超过我的能力范围,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退。我这样说,你能放心吗?” 李均还是摇头,“不放心,你还是得带上我。” 她轻叹,小声道:“你和你爹的人情我领了,待日后出去,我一定会跟那人说,让他也记你们的情好吗?” 然而,无论她怎么劝,李均就是打定了主意,坚决要跟着,谁也改变不了。 而此时,仲行那边也计划了开来。 他们做的是西陵瑶离开之后的计划,仲行说:“不管瑶师妹能不能带回寿元果,咱们就这样回去入口等着也太窝囊了。我主张在外围继续寻找寿元果,尽可能的多摘,这样才能在宗门为我们自己拼得一席之地。我们已经没有师父了,不靠自己的话,在飘渺宗无法立足。” 他的话西陵美和西陵腾全都赞同,西陵落就算有意见,但也表示只要仲地去,她就去。而孙意也有拼一把的打算,他说师父宋利云送了他保命的东西,不拼一次可惜了。 意见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两方人马便就此别过。孙意临走时对西陵瑶说:“瑶师妹,一定要活着出去,我跟白行一样,都愿意跟着你混。” 她笑了开,“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终于,罡风悬崖边上就剩下西陵瑶和李均两个人了。她看着李均又问了最后一次:“真的要跟着?” 李均点头:“必须跟着!” “那行吧!就是不知道我们家大猫能不能一起驮上两个人。”她琢磨着打开储物袋,鼓捣鼓捣的从里面放出一只活物来。 李均瞪大了眼睛看向那被叫做“大猫”的活物,当时就傻了。“妈呀!这东西居然在你这里?” 被西陵瑶放出来的大猫不是别的,正是那只六阶白虎。早在储物袋里就听见西陵瑶管它叫大猫,它特别不乐意,出来之后还不等跟西陵瑶掰扯这个事儿呢,突然就又听到有人称它为“东西”。 靠!你妹的东西!你才是东西!它是堂堂六阶白虎,相当于人类修士元婴中期的境界,怎么在这帮人口中就一会儿大猫一会儿东西的? 老虎不干了!老虎咆哮了!老虎要吃人了!老虎已经咬到李均的屁股了! 李均吓得死死抓住西陵瑶,哭的心都有了:“瑶师妹啊!是不是不会收服灵兽啊?这祖宗你到底是怎么收来的啊?它怎么还吃人啊?我不是坏人,我跟你家主子是一伙的,你别咬我屁股!哎呀不能往前咬!别咬了别咬了!老子的命根子!” “大猫!”西陵瑶,眼瞅着这白老虎越咬越下道,越咬越下流,于是赶紧出言制止。“你差不多得了,知道你威风了,赶紧给我安静下来!” 老虎嫌弃地往李均那“宝贝”处瞅了一眼,还冷哼了一声,然后不再发威,猫一样的趴到西陵瑶脚边,开始拿大毛脸蹭她的脚背。 而这时,已经走远的仲行一伙人,突然听到六阶白虎出来时的那一声大吼,是来自刚刚离开的那个方向。人们不由得回过头去看,却听仲行说了一句:“既然选择了一条不一样的路,那就别回头。” 李均终于明白西陵瑶为何赶冒这个险了,原来是有六阶白虎在手。他就说嘛!以这丫头的性子,怎么可能如此有大义的要去替别人摘果,她应该直接调头回去才对。但有这只老虎在就不同了,试炼地里凶险不假,但越凶险的地方宝物就越多,除了那寿元果,其实这里还有很多灵草,若是有把握横行,还真是个不错的捡宝所在。 此时再看那只白虎,好么,虎爷正伸长了脖子冲着悬崖底下的罡风叫唤呢!那架势就跟训小弟似的,威风得很。 他放心了,有这只白虎在,这罡风谷想过去太容易了。 西陵瑶把老虎爷拽到风行龙舟上,李均也赶紧跟着上去,就见西陵瑶拍拍虎爷的大脑袋,温声细语的说:“乖,拿出你的虎威来给下头的妖魔看看,别以为咱们好欺负。” 老虎点了点头,昂首站到龙舟前头,大身板把西陵瑶和李均严严实实地挡了住,那个威风! 风行龙舟御空而起,先是试探性地靠近深渊,立即被下面罡风吹得一个咧斜。这时,白虎一声嘶吼发出,下方罡风就好像遇到了克星一般,马上缩了回去。 龙舟平稳地载着他们朝着罡风谷的对面飞行,虎爷还时不时的回过头来显摆、求抚摸、求表扬。 李均觉得好玩,试着伸手去摸虎屁股,结果被人家一个扫膛腿差点儿没扫深渊底下去。他苦着脸问西陵瑶:“为什么它跟你面前像只猫,到了我这儿就像只虎了?” 老虎气得又要卷他,老子本来就是虎! 西陵瑶赶紧给这家伙顺毛,同时也白了李均一眼:“这问的不是废话么!它是我养的,当然听我的话。”说完,又往下方深渊瞅了瞅,突然心里打起了一个主意来…… 第61章 卢冰香 西陵瑶又开始掏储物袋了,还刻意把龙舟放慢了速度。 李均现在十分看好西陵瑶掏储物袋的这个动作,因为他觉得一定又会是一个惊喜,反正只要惊喜越多,他们保命的机会也就越大。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西陵瑶这回掏出来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因为……她把上官路的那只储物袋给拿出来了。 李均差点儿没一个根头折到下面去! 虽然早就知道上官路其实已经死了,而且他爹还跟他分析过,很有可能那老家伙就是栽在西陵瑶的手里。 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说实在的,他一直都不相信西陵瑶能有本事杀了上官路,可当他看到这只白虎出现时,便有了些许猜测。如果这位小师妹是先收服了白虎,那么她就有可能命令这只老虎弄死上官路。 李均迅速在心中做着分析,也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上尊的人哪,这造化真不是吹出来的。想那上尊六百年问鼎,这位小师妹应该也不会太差吧?全五行灵根,刚刚凝气就已经是天道宠儿,他可以想像到在未来不久,西陵瑶的名字一定会响彻凉国,甚至名扬整个天罡大陆。 他这边天马行空地幻想着,西陵瑶却已经把上官路那只储物袋栓到了遮天链上,然后狠狠地扔到了深渊底下。 李均一口口水没咽下去,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呛死,他趴在龙舟边沿往下看,就见遮天链那头栓着的储物袋已经没了影子,好在西陵瑶的手没松,一直拽住链子呢。他问她:“你这到底是要干啥?” 西陵瑶稳住龙舟不再前进,一只手死死地抓着遮天链,她告诉李均:“我要用这下面的罡风把这只储物袋能冲开!上官老贼道行太高了,这储物袋我打不开,但里头的东西却不能不要,所以现在有这条件,我就合计看看罡风能不能帮我办件好事。” 好么!李均抚额,原本敌对的罡风瞬间成了被利用的对象,他这位小师妹真是太有才了,用罡风吹开结丹后期修士的储物袋,原则上似乎……可以。 十息后,西陵瑶将遮天链收取回来,那只被一起拉回来的储物袋已经被罡风吹散了残留的神识,很容易地就被打了开。 做为结丹后期贪财修士,上官路的好东西很多,别的不说,就这只储物袋里,光是灵石就有近两万块,下中上品都有,就是极品灵石也有五块。 李均看得不停乍舌,连声感叹道:“还是上官路有钱,就这些灵石我爹就拿不出来。看来做一个贪财的修士真好,脸什么的,要不要也没啥意思。” 西陵瑶抽了抽嘴角,苦个屁穷啊!她就不信那位李万年长老会连这点子灵石都没有。 她将灵石全部拿了出来,装到自己的储物袋里,李均咽了咽口水:“师妹,真有钱。这五块极品灵石可是宝贝啊!一块就抵了那些下品全部。” “五块?”西陵瑶“切”了一块,“哪来的五块?有三块还是我的!是我跟仲行买命的钱,被他给夺了去,这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她一边吐槽一边继续验货。 储物袋里又拿出一把桃红色的纸伞来,说是纸伞,但材质却并不是真正的油纸。西陵瑶不认得那是什么材质做的,只觉一触上去韧性十足,手感十分舒适。 她将伞打开,这才发现伞面上布满了白色的梨花瓣,淡淡的,有灵力环绕,若隐若现。 很奇怪的,她把这伞拿在手,却能感觉到从伞中传来的淡淡的忧伤。就好像那伞是活的,有灵魂存在,而且那灵魂还是不快乐的,幽幽怨怨,有诉不尽的委屈。 这伞李均看了一会儿,却是“呀”地一声认了出来——“卢冰香的梨花伞?没想到这东西真在上官路这儿。” 西陵瑶不解,问他:“卢冰香是谁?” 李均告诉她:“卢冰香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子,我虽然只在八岁那年见过一次,但至今都还能记得她的模样。要说世间最美好,是有点过了,但却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她是一名散修,当年已经是筑基期大圆满的修为,假丹境界。可是很不幸,她被上官路看上了,上官路把她带回飘渺宗,以助她结丹为条件,欲与卢冰香结成双修之好。可是卢冰香不同意,她看出那上官路的道貌岸然,在被上官路囚禁多日之后终于跑了出去。后来,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卢冰香,但却对这把梨花伞记忆犹新,因为卢冰香逃跑时,就是这把伞降下梨花雨,迷了上官路的眼,为她自己拼到一丝生机。” 西陵瑶听着李均的讲述,就好像是在听一个久远的故事,故事的开篇温馨美好,中段虐心,结尾却留了个悬念。 “那卢冰香还活着吗?”她问李均,“你猜,卢冰香最后有没有被上官路追上?” 李均摇头,“我猜不到。我曾经以为上官路是追不上的,因为那场梨花雨下得极其猛烈,上官路的一只眼睛被花瓣扫道,都淌了血。可是后来我父亲说,以上官路的为人,他若追不到卢冰香,肯定是不会甘心。所以后来上官路若无其事地又了来,他就断定卢冰香一定是被他抓住了。可是很奇怪,如果是被追到了,那为何从我八岁到现在,十六年了,卢冰香都再没出现过?” 他陷入回忆,神情有些茫然。西陵瑶能看得出那卢冰香当年是真的在李均尚且年幼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时隔一十六年,再提起这件事来,李均还是能够陷入其中,恍恍惚惚。 她握着那把纸伞,停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对李均说:“你父亲说得对,上官路把她追到了,不但追到了,而且还……” 李均终于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西陵瑶,沉声问:“而且还什么?” “而且……上官路还杀了她。”西陵瑶轻叹了一声,把手中的梨花伞又握了握,她告诉李均:“上官路当年追到了卢冰香,但因对方拒不从他,所以他就……他就把卢冰香玷污了。上官路那老贼不但玷污了卢冰香的身子,他还杀了卢冰香,并将她的生魂禁锢在这把梨花伞中。这么多年了,梨花伞一直都被上官路随身带着,卢冰香生魂被禁,无法入轮回,还要忍受上官路永无止境的灵魂凌辱。” “你说什么?”李均大惊,双目圆瞪,死死盯着那把梨花伞。他想伸手去碰碰,可是手抬在半空却又不忍落下,就好像他去触碰都是对那卢冰香的一种不敬。“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西陵瑶,“伞上的生魂还在?” 西陵瑶点头,“还在,我刚刚一握上去就感觉到有一股忧伤环绕其中,再用灵力去试探,便发现了那个已经十分微弱的卢冰香的生魂。”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李均抓上西陵瑶的手腕,苦苦哀求,“师妹,放了她好不好?放她去轮回,她太可怜了!” 她也知道卢冰香可怜,可这事儿又岂是放了她那么简单?她告诉李均:“卢冰香的魂魄已经十分虚弱,甚至虚弱到根本就无法自主离开这把梨花伞,而且若不是我现在利用罡风打开了上官路的储物袋,怕是再过不到三日,她的魂魄就要化散了,从此消失在这天地间,永生永世不入轮回。”她说完,将那把伞又握了握,然后道:“卢冰香,我可以先助你养魂,待我们从这里平安出去以后,再由我身边这位李师兄求助他的父亲帮助你出来。但是你得告诉我,我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李均一愣,就想说他愿意无偿帮助卢冰香,可他也马上意识到这对西陵瑶来说不公平。修真界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给予,西陵瑶没有理由向卢冰香提供帮助。 他很想帮卢冰香说说情,因为他并不认为一个已经虚弱至此的生魂能够为西陵瑶提供什么报酬,于是他对西陵瑶说:“瑶师妹,这个人情就算是我的,只要你有办法帮她养魂,你要什么,出去以后我给,行吗?” 不等西陵瑶答话呢,那把梨花伞竟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紧接着,一个微弱的女子声音传了出来,带着无限的恐惧——“不要!不要去找飘渺宗的长老,我求求你,千万不要。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太可怕了!我再也不要落到他们的手里,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想再跟飘渺宗的长老打交道!” 李均一听这放急了,赶紧开口解释:“卢姐姐,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飘渺宗的长老也不都是坏的,至少我能保证我爹是好人。我爹是李万年,结丹修士,只要他出手帮你,你一定会从这里面逃出来的。” “不要!谁也不行!我绝不会相信飘渺宗任何一个长老!这位姑娘,我求你,帮我想想别的办法!你只要答应帮我,我甘愿为你献出我的一滴魂血,让你可以暂时使用这把梨花伞。待来日我的生魂与这梨花伞脱离之后,你便可以把它祭炼认主,从此以后这梨花伞就是你的。这位姑娘,你不要小瞧这梨花伞,当初之所以上官路杀了我之后要用梨花伞困住我,就是因为这梨花伞有收魂的功能,如果你用它收了修士的魂,抹去神识,从此以后,那些生魂就是你的法宝,他们会化做梨花瓣,依照你的意愿完成攻击。这伞是好东西,你得了它不会吃亏,我只求你,帮我养魂,帮我出去。”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已经十分吃力,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几乎小得听不清楚。但西陵瑶还是明白了卢冰香对这梨花伞的描述。正如卢冰香所说,这笔买卖她若做了,并不吃亏。 于是她点了点头,对着纸伞说:“好,我帮你。我可以用我的储物袋帮你养魂,可你若不希望飘渺宗的长老助你脱离,那……” “能养生魂的储物袋,那是极品的吧?姑娘能得到那东西,定然造化非凡,且你杀了上官路,算是替我报了大仇。罢了,你若能帮我找到合适的人助我脱离,我便再许你一个好处……” 第62章 是女人就无法拒绝的东西 西陵瑶最终还是决定帮助卢冰香,因为卢冰香为她提供了一样东西的下落。那是一样对所有女孩子来说都无法抗拒的东西——驻颜丹。 在修真界,虽然修士们的外表看起来各种年龄样貌都有,但其实都是人们根据自己所好,用灵力将样貌维持在一个年龄点上。但这种也有极大的弊端,就是所有隐藏的外形,在修为得到突破时都会彻底崩溃,变成与实际年龄相符的样子。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再次加持灵气去保证相貌,但难度会越来越大,所需要的灵力也越来越多,基本到了结丹后期之后,就很少有修士愿意耗费如此多的灵力来干这种无聊的事了。 所以,现在西陵瑶看到的结丹期修士都还算有模有样,所有元婴期的人,就一个个老态龙钟,没什么看头了。 她很开心世上能有驻颜丹这种东西,虽然那东西还在上官路的洞府中,但女孩子嘛,为了容貌,她愿意冒这个险。 就在西陵瑶点头答应卢冰香的求助之后,梨花伞的伞柄立即滴入一滴血来,她用手接住,那血滴融入掌心,随即,与梨花伞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亲近了许多,从意识里就感觉得这梨花伞已经是她之物。 西陵瑶满意地把伞收回到储物袋里,虽然这是很好的攻击利器,但毕竟卢冰香要养生魂,她就不可能把它拿出来使用。 西陵瑶答应帮忙,李均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对着西陵瑶认认真真地鞠了个躬,这才又恢复正常,之后连声感叹:“唉,能养生魂的极品储物袋啊!这又是上尊给你的吧?瑶师妹啊,你可知道,就是这只储物袋拿出去,都足以被宗门老祖眼红了,甚至有可能他还端不住老祖的架子,来抢你的。”他一边说一边摆手,“不过你不用怕,只要你明明白白告诉它这物来自何处,虚空子就得把你当宝一样供起来,他可没那个胆量去跟上尊做对。” 没搭理李均的絮叨,西陵瑶又开始查看上官路这袋子里其它的东西,然后一样一样地往自己的储物袋中倒腾。 一面能至幻的镜子、结丹期丹药无数、还有几个丹方、还有一鼎上品丹炉。 李均说:“小师妹,你发财了!” 西陵瑶耸耸肩:“上官路那守财奴守了一辈子,到最后钱财还是归了别人。所以说这人啊,有钱就得花,可千万别天天搂着跟个宝似的,钱不是攒出来的,是赚出来的。” 李均也来了兴致,他问西陵瑶:“那你靠什么赚灵石?” 她扬了扬手中的空袋子。 李均扶额,“好吧!靠杀人。” “也不全是。”她说得十分认真,“偶尔君无念也会给我万把块的。” 李均直接无语。 所有东西都掏完,西陵瑶直接把上官路的储物袋扔到了罡风深渊下面,然后还十分遗憾地说:“其实在上官路的洞府里一定有更多好东西,但估计那洞府早就归宗门了,我去偷驻颜丹尚且要费点心,怕是其实东西根本无从得手。罢了罢了,就便宜了飘渺宗吧!” 李均再度无语, 终于,龙舟顺利到达山谷对面,两人一虎脚刚着地,还没等站稳呢,却突然之间觉得原本灰蒙蒙的结界天空黑暗下来,耳边传来嘶嘶的声音,还有冰凉冰凉的丝状物自上而下落到他们的脸上。 二人警觉大起,立即各出法宝进行防御。西陵瑶直接把遮天链甩出,在自己身前围了一周。可她到底还是慢了一步,遮天链的包围圈还没等彻底形成,上头压顶而来的庞然大物就已经到了眼前。李均拉着她迅速闪到了一边,二人这才看清,原来袭击过来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庞大的蜘蛛。 这蜘蛛太大了,跟头黑熊似的,那嘶嘶的声音就是它在拉着巨网,就好像是她的法器一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套过来。 “四阶凶兽。”李均盯着那蜘蛛沉声道:“都说试炼地凶险万分,可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四阶凶兽相当于结丹期修士,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够对付得了的。” 西陵瑶抽了抽嘴角,看着那蜘蛛正一点一点地走向他们,那张大网就在它的头顶跟随一起移动,准备随时把那大网一扔,就扣住他们两个猎物,再拖回洞里一口一口吃掉。 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真是,这蜘蛛都不长眼睛的么?要我说,这试炼地凶险到是挺凶险,但活在这里的凶兽似乎脑子都不太好使。” “恩?”李均一愣,怎么扯到这上头去了?“师妹这话怎么说的?”到底谁脑子不好使啊?四阶凶兽在前你不但不跑,居然还……好吧!西陵瑶盘腿坐下了。李均觉得,这小师妹可能是被刚刚卢冰香说的驻颜丹给冲昏了头脑,以至于现在都没彻底清醒呢。他赶紧出言提醒:“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快起来,咱们打不过至少还能跑。这蜘蛛怕罡风,咱们退回深渊上空就能得救。” 西陵瑶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李均,问他:“你不怕罡风?四阶凶兽都不敢跨越一步的罡风深渊,你敢去?” “哎?师妹你傻啦?咱们不是刚刚从那边过来么?咱们有虎爷你怕什么?” “你还知道有它啊?有六阶老虎在,你遇到个四阶蜘蛛跑个屁啊!”说完,她转回头往自己身后一瞪,“大猫!你干啥呢?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你家主人有危险,你不说冲上去,却跑我身后躲着了,要不要你的虎脸了?” 六阶白虎特别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懒洋洋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慢悠悠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西陵瑶身边时还轻哼了一下,哼出一鼻热气。 西陵瑶气得照着它的虎屁股就踹了一脚,“什么宠物啊!还带瞧不起主子的,就这样儿真不能给你饭吃。” 一听说没饭吃,老虎不干了,老虎发威了。就听虎声嘶吼,还没等吼完呢,那四阶蜘蛛就知道今儿是碰到了硬茬子,这老虎它是绝对收拾不了的,不但收拾不了,还肯定得把自己给搭上。想它在这寿元果生长之地活了几百年,好不容易进阶四阶,吃过多少修士,补了多少元神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可不能就这么交待了。 于是这蜘蛛立即放弃进攻,撤丫子就开跑。一堆爪子在地上猛划拉,跑得到也挺快。 但再快它也快不过老虎啊! 咱们虎爷那多威风,咆哮着就去追,蜘蛛没跑出多远就被虎前爪给按地上了。然后虎爷再一使劲,咔嚓,直接把那四阶蜘蛛给按碎了。 李均这时候就觉得在西陵瑶面前,脑子不好使的那个人永远是他,在西陵瑶面前,他这脑子是根本翻不了身了。 尼玛啊!六阶老虎在手,他居然被只四阶蜘蛛给吓得想跑,太丢人了,真是太丢人了。 李均一连暗骂自己,一边又冲着老虎大声地喊道:“虎爷!爪下留丹!爪下留凡!” 西陵瑶不解,“留什么?” “妖丹!”李均告诉她,“四阶凶兽的颅内已经形成妖丹了,虽说还很小,但至少对于筑基修士来说是好东西,就算结丹初期修士也愿意高价购买的。” 她想起来了,是曾在玉简中看到过有关妖丹的信息,那东西可以用来炼丹制药,是人人都想得到的上佳之的。 于是开心起来,蹦蹦跳跳地去摸那蜘蛛的妖丹。六阶白虎就眼瞅着它家主子把手伸进恶了巴心的蜘蛛头颅里摸来摸去,不一会儿就把一颗血淋淋的珠子给掏了出来。它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把大爪子在草丛里擦了擦,擦掉血迹,直到白毛复现,这才表示满意。 “正好上官路那里得到一鼎上品丹炉,回去我用这妖丹学学炼丹,要是炼成了,分你一颗。” 李均觉得这种希望十分渺茫,要是他,可舍不得第一次炼丹就拿妖丹去炼。不过他这小师妹财大气粗,背后又有金主,肯定是不在乎这个了。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别光掏妖丹,还有能用的东西呢!”李均再上前几步,弯了腰去拾那蜘蛛遗留下来的蜘蛛网,一边捡一边对她说:“其实有了等阶的凶兽身上很多东西都是宝,就比如这蜘蛛丝,待你筑基后可以使用飘渺宗的纱绫,就可以把这种丝融入到纱绫里面去,你的纱绫会因此变得更加坚韧,使用起来可以添威不少。其实宗门内很多人都会把自己的纱绫加以特殊材料进行祭炼,就比如说南门大长老,他的纱绫里面加入的就是一根蛟筋,谁要是被他的纱绫缠上,必死无疑。” 西陵瑶其实是很感谢李均的,除去这一路的帮助和保护,李均还为她讲了许多她原本不知道的关于修真界的事情。当然,这也得益于他的父亲是长老李万年,不然只凭一个刚筑基的修士,也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事情。 解决了四阶蜘蛛,按地图所示应该继续向东方行走。西陵瑶懒,干脆骑在老虎背上,把个六阶凶兽当了坐骑用。老虎气得直晃头,可是没办法,西陵瑶身上就是有一种让它恐惧的气息,它觉得自己要是不听话,那气息就会要了它的命。 两人一虎顺着地图所示的方向一直向前,到是没有再遇到不好对付的危机,最多就是有些小小的食人花,李均一人就能收拾。 可是走着走着,却突然听到有阵阵哭声传来。二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不远处有一个火堆,有位一身白衣、长发飘飘、头上还戴了朵白花、正幽幽哭泣的女子蹲在火堆旁烧着纸钱…… 第63章 我要拔树了! “我靠!”西陵瑶惊了,“特么的试炼地还带闹鬼的?” 李均抚额,“你听说过有鬼给自己烧纸的么?那分明就是个人!” 是人吗?她再仔细瞅,好像还真是个人。但这人为啥到试炼地来烧纸钱? 李均分析说:“很有可能是她的先人之前到过这地方,如今她再来,触景伤情,又正赶上兜里有钱纸,就给先人烧点儿。” “你见过哪个修士吃饱了撑的随身带纸钱的?你当那是法宝啊?”西陵瑶白了李均一眼,骑着老虎快步上前,就在快到火堆旁边时,那个正在烧火的女子终于意识到有人来了,停下手中动作,转头向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那是一个圆脸的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目测十七八岁模样。但西陵瑶知道,其它宗门进来的人可都是筑基期的,还没听说有哪个门派收到了天资好到十七八岁就能筑基的苗子,想来,也就是老天爷让她生了个显年轻的样貌,实际年龄怎么着也得超过二十了。 她心里正琢磨着,那个烧纸的白衣女孩儿却已经站了起来,正对着她骑着的六阶白虎流口水:“好气派的坐骑啊!这位姐姐,你骑的是老虎吗?” 这不废话吗? 西陵瑶抚额,“首先,你肯定比我大,别跟我叫姐。其次,我这老虎长得也不算含蓄吧?怎么你看不出来吗?” “当然能看出来!姐姐……哦不,大妹子,俺的意思是说,收一头老虎当坐骑,你太牛了!”白衣女孩儿一边说一边又往前走了两步,看样子很想伸手往老虎上摸摸,然而虎爷不干,嗷呜一声叫,吓得那丫头又一屁股坐回地上。 李均皱着眉看着这一幕,开口问那女孩:“你是哪个宗门的?为什么穿成这样在这里烧纸?” 白衣女孩到是有问必答,很痛快地说:“俺叫王二花,是万剑门的弟子,临来这试炼地前,正好俺爹死了,俺不能在跟前守孝,就只能穿身素服表表心意。至于烧纸,俺娘说了,如果有人死在面前,一定要给对方烧些纸钱,这样那人死了之后就不会缠上我。否则不管俺认不认识那人,只要临死前被俺看到了,那对方的魂就一定会缠上来,让俺不得安生。俺们修真界总能看到生生死死的,所以俺都习惯了随身带着不少纸钱。哎你们二位是哪个宗门的呀?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反正遇上了就是缘份,就是撞着个尸体挺不吉利的。来来来,你们也跟着烧点儿,去去晦气。” 西陵瑶这才往前头又瞅了一眼,果然有一具男尸躺在那里,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看起来就跟上吊自杀了一样。 她想了想,还真从老虎背上跳了下来,接过王二花递过来的纸前,走到火堆旁也烧了几张。 李均很无奈,“真信啊?” 西陵瑶点头:“讨个吉利呗,万一有用呢!” 王二花也附和道:“没错没错,有些事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位大哥你也来烧点儿。” “拉倒,你可别跟我叫大哥,保不齐比我还大呢!我今年二十四,你多大岁数?” 王二花嘿嘿一笑,一脸憨厚:“二十五,是比你大一岁。那就叫大兄弟吧!” 李均觉得有一股浓重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他特想问问这王二花老家哪儿的,但又觉得不能搞地域歧视,于是忍住了,干脆也走上前烧起纸来,一边烧还一边问:“死的那个是什么人?” 王二花告诉他:“是千幻宗的,也不知道为啥,特别不小心,飞到这边来的时候没看路,一脑袋就撞树上了。你们看——”她指指那具尸体,“脑门子上还有包呢!哎,大兄弟,俺跟你打个商量呗!你俩是不一伙的?能不能带上俺一起走?俺不求别的,就想活命。俺爹还没出头七呢,俺要是再出点事,俺娘就不用活了。” 李均表示明白了,“一般来说,亲人若仍在世,总是很难真正的做到断情绝欲,你这样想也算有理。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带上你?”他也学会西陵瑶的处世原则了,遇事好商量,但一定先把条件摆清楚,任何付出都不能是无缘无故的。 王二花到也精通此理,李均的话刚一出口,她马上就说:“俺给你们好处,肯定不能让大妹子和大兄弟白忙活。”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物来。 那物一出,西陵瑶原本就觉得这地方弥散着的一种奇怪的香味,此时更加浓列了。李均这时却惊叫起来:“你这是……寿元果?”她这才把目光集中过去,但见王二花手中所托之物是一枚深青色的果子,外表并不光滑,有点像蛇皮。果子呈椭圆型,其中一头挂着两片暗红色的叶子,散发着浓列的异香。 她想起来了,为何对这种香味明明陌生却又感觉到熟悉,因为这是寿元果的香味,在来的路上仲行曾给他们形容过,寿元果的样子也在地图背面画着呢!可是……“你刚刚是把寿元果放到储物袋里了吧?为何这种异香还能散发出来?” 王二花叹了口气,“俺也不知道,反正自从俺摘下了这东西,就无论如何也掩不去这种香味,结果一路被人追杀,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啊!后来又碰到了两个同样摘取到寿元果的道友,这才知道原来寿元果都这样,只要摘下了,异香就不散,普通储物袋是掩不住的。除非用上品或极品储物袋,可谁能有那东西啊!俺实在跑不动了,实话跟你说吧大妹子,俺也是看你这老虎实在威风,应该是个四阶以上的凶兽,所以才想跟你们一起走,就想保条命,这果子俺不要了,给你们。”她一边说一边把那果子往西陵瑶手里塞。 人人想要争夺的寿元果在王二花这里成了烫手的山芋,李均心情有些沉重:“试炼地里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就算宗门对我们有所隐瞒,可我父亲是绝不会瞒我什么的。这种香气藏不住的事以前从未发生过,就如同那罡风深渊,是从来也没有出现过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这是西陵瑶的分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要尽快找到那果树,早日离开。”她站起身,拿起那颗寿元果,就要往储物袋里塞,可身边的六阶白虎却不干了,张着血盆大口中就往那果子上咬。 西陵瑶吓得手赶紧缩回来,瞪着老虎问它:“干什么?你还想增加寿元是怎么的?这果子是人吃的,可没听说你吃也管用。” 可虎爷不放弃,嚎叫着就去咬。终于在它的不懈努力下,寿元果上的那两片叶子被吃到了嘴里。西陵瑶看它嚼叶子嚼得那个香,对寿元果都不再看一眼了,这才弄明白,敢情这这家伙爱吃的是叶子啊? 她问李均:“没叶儿的寿元果还叫寿元果么?” 李均“切”了一声:“宗门要的是果,又不是叶。” “那就行了!”她开心地拍拍虎头,“原来你喜欢吃寿元果的叶子,那好办,一会儿摘果子的时候,我把叶都摘下来给你吃哈!” 虎爷一听这话特别高兴,拱啊拱的就把西陵瑶给拱到自己背上,示意还要驮着她走。 王二花见状立即高兴地指着前方说:“三里外就有一棵寿元果树,可是上面的果子已经被摘完了,叶子到是有不少,咱们可以过去摘一点。” 六阶白虎一听这话可来了兴致,呼啸着就往那方向跑,吓得西陵瑶紧紧地搂住了它的脖子,李均也赶紧踩上法器在后头跟着。王二花急得哇哇大叫:“等等俺,等等俺,你们可不能扔下俺呀!” 李均一边追西陵瑶一边问已经赶到身边的王二花:“刚才死的那个,是你杀的吧?” “是俺杀的!”王二花大声道:“但是俺不杀他他就要杀俺。自从俺摘了那颗果子,异香引得四周修士人人都来追杀,那个人也是把俺逼急了,不然俺也不能杀了他。俺娘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俺得听娘的话。”她一边说一边奇怪地看向前头被老虎驮着跑的西陵瑶,纳闷地说:“奇怪了,怎么那果子到了大妹子那里,香味儿就断了呢?大兄弟你闻闻,是不是闻不到了?” 李均没理她,当然闻不到,人家用的是极品储物袋!极品啊!要是连个寿元果香都隔不住,也太跌份儿了。 王二花还在自顾地嘟囔:“反正那东西俺是没能力带出去了,送给你们,你们要是肯一路带着俺,那就是良心,不带呢,俺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这就是现实嘛。”说完,还摇了摇头,再瞅瞅前面,说了句:“大老虎,真好看。” 三里地,三人一虎眨眼间就到了,果然有棵奇特的树立在那里,孤孤单单的,样子有些凋零。 李均说:“没了果子的树就这个德行,至少需要五年才能恢复茂盛模样。” “还好,叶子都在。”西陵瑶拍拍虎爷的大脑袋对它说:“别急,你家主子这就去帮你找食。”说完,又瞅了瞅那棵树,然后转回头说了句李均差点儿没吓哭的话来——“你们躲远点儿,我要拔树了!” 第64章 试炼地女王 “拔树”二字一出,李均一脸惊恐,王二花一脸懵比。 干什么?不就是老虎爱吃树叶么,至于为了几片树叶养棵树? 可西陵瑶有自己的道理:“它不可能一顿吃饱了永远不饿对吧?这试炼地又不是宗门后院儿说去就去,不拔了树以后我拿什么养老虎?” 六阶白虎一听这话,赶紧点头。没错没错,它家主子说得有道理。 “再者。”她的话还没说完,“修士修行万载岁月,本就是逆天所为,有悖天道轮回。结果这破地方还长出更逆天的寿元果来了!各大宗门不顾弟子性命一批一批往里面派人,人们再在这里面拼打撕杀,最后能出去的没有多少人。这样的果子只会给世间惹来祸端,只要这果子还存在,就算试炼地崩塌,那些王八蛋长老们也会再想办法将其修复开启,到时候就又是新一轮的送命摘果行动。要想彻底杜绝这种事情,就只有一个办法——把这里给毁了!” “所以你就要拔树?而且我听这意思还不只是拔这一棵,你是要拔光这里所有的树?”李均听得心都打颤,但也隐隐的有那么一丝兴奋。西陵瑶的想法总是与别人不同的,别说他活的这几十年,就是他爹活的几百年,也没听说谁敢这么干。但西陵瑶就敢!李均知道,这丫头绝不只是说说而已,她要拔树那就是真的拔树,不掺一点儿假的。而至于拔掉这树的后果……呵呵,人家背靠天罡大陆至高无上的强者,人家怕什么呢? 于是李均也想通了,他用力地点点头:“好!我赞同你的观点并且全力支持。瑶师妹,我李均从前杖着父亲是结丹长老,所以一直觉得自己的胆子应该也挺大的。但自打我认识了你,师兄甘拜下风。拔寿元果树这事儿,想必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敢,不过师兄既然决定与你站到一边,那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拔树我就也跟着拔树,至于出去以后如何,到时候再说吧!相信师妹不会眼瞅着师兄被罚不管的。” 李均下了决心,那六阶白虎更是兴奋,就差没在原地欢呼转圈儿了。 剩下的王二花已经都听傻了,愣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俺滴个娘哎!俺遇到的这俩到底是什么人哟!你们在说啥啊?”她一边感慨一边搓手,搓了半天,突然就把自己给搓兴奋了,大声地叫嚷着——“干!干!就这么干!俺娘说了,不管谁欺负了俺,俺都得跟他们拼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反正不能让人白欺负。虽然是俺自愿进来的,但要是没有宗门那些个好东西勾搭着,俺怎么可能到这里来。大妹子说得对,元凶就是这些破棵,俺们就拔了它,砍了它,把这狗屁试炼地拔光砍光烧光!” 李均抚额,这怎么一说到搞破坏,一个比一个兴奋呢? 几人说干就干,眼前就有一颗寿元果,西陵瑶先放虎爷过去大吃了一顿,然后亲自上前,双臂往树干上一环,也没见她怎么用力,竟然一下子就把那棵树给拔下来了。 王二花又看傻了,“这大妹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李均也觉得太惊悚了些,但谁还没点儿特长呢,不该问的还是不问为好。 树一拔下来,立马就被西陵瑶收进储物袋,然后对那六阶白虎说:“怎么样,主子我对你好吧?以后你就有新鲜热乎的叶子吃了,想吃多少吃多少。” 李均抽了抽嘴角,好么,还真是为了喂虎,现养了棵树。他问西陵瑶:“宗门说的那棵树,咱们还去找吗?” “找!为什么不找!”西陵瑶说得那叫一个干脆,“我拔树是拔树,但我没说不摘果啊!不但要摘那三枚果子,这试炼地里其它的果子也得去摘。” “你要那些果子干啥?”李均不解,“树都毁了,你还指望还能用些果子跟宗门换好处?还是准备留着自己吃?我跟你说啊小师妹,寿元果这东西,修士不达到元婴以上境界,是不能服用的。” 西陵瑶摇摇头,“不不不,我是想送给君无念。” “你可拉倒吧!”李均大手一挥,“上尊哪用得着这点儿寿元。” “你懂什么?”她翻翻白眼,“积少成多嘛!行了别废话,咱们先不去管那棵树,反正它在那里也跑不了,先去拔别的树,把别的都拔光了再说。”她一边说一边清理现场,然后翻身骑到白虎身上,催促着身边二人:“快点快点,去晚了会被别人拔光的。” 李均无奈:“拔什么光,谁有你这胆子啊!”一边说一边拿出陆行法器,快速跟上西陵瑶。 王二花那边也拿出两个轮子样的东西踩在脚下,紧紧跟随,嘴里还不停地说:“大妹子,俺支持你,俺绝对的支持你!俺还知道几棵果树的下落,俺带你去!到了那儿都给它拔了,一棵不剩!” “好!”西陵瑶点头,把带路的任务交给了王二花。 李均跟在后头,有些微微的胆战心惊,西陵瑶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别怕,放轻松,很快你就会投入到这种欢乐的气氛之中了!” 西陵瑶说得没错,李均很快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因为改变了方向,所以一路上开始不断地遇到其它宗门的修士。有的修士还没有摘到寿元果,一看到他们这边突然出现一只六阶白虎,于是赶紧避让,深怕躲不及被白虎看上再咬一口。可也有些人已经得到了寿元果,储物袋藏不住果香,离老远就能闻到那种香味儿。西陵瑶就又做了一个决定:“光拔树不行,咱们得把那些被别人摘到的果子也抢来,不能让再这种东西流出去祸害他人,我要为民除害!” 王二花立即附和高呼——“为民除害!为民除害!” 李均觉得这俩人都疯了,可是他自己也有那么一丝疯狂。这么过瘾的事除了跟着西陵瑶,怕是再难遇到了吧!好吧!既然已经参与进来,那不如就全情投入,先把这试炼地搅个翻天覆地再说! 有六阶白虎在,这试炼地里的筑基修士已经吓破了胆,他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地,所有进入试炼地的修士都知道,飘渺宗的凝气小丫头带了一只六阶白虎,现在已经开始抢夺他们到手的寿元果了。他们还有一句口号:要么献果,要么献命。 人们恍然大悟,怪不得飘渺宗敢把凝气期的弟子也扔进来呢!就这配置别说是凝气,就是凡人进来了,那也能混成老大呀! 在果和命之间,人们肯定选择性命。于是,越来越多的寿元果被西陵瑶收进储物袋,更有人看到她不仅抢果,居然还把果树齐根给拔掉!这惊悚的一幕让其它宗门的人一致认为,飘渺宗疯了! 渐渐地,储物袋里的果子越来越多,果树也越来越多。西陵瑶被修士们封为试炼地女王,骑着六阶白虎一路横行,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完全没有阻挡。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甘愿送上已经到手的寿元果的,也有人选择跟她拼上一拼。可这念头刚起,就在六阶白虎的一声吼叫下立即放弃,果子一扔,人就跑得没了影。 这一路被称之为“毁宝之旅”,王二花与李均二人不停地念叨:“太刺激了!真是太刺激了”特别是王二花,把个大腿给拍得啪啪响,她对李均说:“大兄弟!你们宗门是从哪儿收来大妹子这么个极品的?这也太牛了!俺长这么大还头一回看到这样的人物,你们飘渺宗这是捡了宝啊!” 李均纳闷地问她:“你管这叫宝?你家宗门要是摊上这么个弟子,你信不信你们会成为整个凉国的众矢之的?” “怕什么!只要干得过瘾,管它众矢不众矢的!”此时的王二花眼睛都泛了红光,“不是俺说你大兄弟,你胆子也忒小了,人家大妹子都不怕你怕什么?还有没有点儿男人样了?”说着话,还使劲儿往李均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手劲儿大得差点儿没把李均给打趴下。 李均想,眼前这俩女的啊,一个他也打不过,看来注定就是个跟班儿的命。他也是佩服西陵瑶了,半路捡个王二花都是个极品,王二花难道是闻着味儿来的?闻到西陵瑶跟她是一个味儿的?要不怎么她俩就凑一起去了呢? 这时,西陵瑶回过头来,对着王二花手里提着的一柄长剑瞅了半天,直到把王二花看得都有些发毛,这才问了句:“刚才最后抢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提着这么一柄长剑?跟你的好像差不多……恩,不是差不多,就是一模一样的。” “恩?”王二花一愣,“有么?”她刚刚已经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根本也没怎么注意看抢的到底是谁,不过此时经西陵瑶这么一提,好像也有了那么一丁点儿印象。怪不得刚才那个人临走时还一脸幽怨地看着她,难不成……“是俺的同门?没错,就是俺的同门!俺想起来了,那是方师叔的弟子,是俺们万剑门筑基弟子里头修为能排上前三的。俺……把他给抢了?” 西陵瑶点头,“的确是把他给抢了。” “完了完了,那俺死定了。抢别人还好说,抢了同门,回去之后长老们绝不可能饶了俺。完了完了,俺要死了。”王二花这个沮丧啊!“遇到同门俺应该回避的嘛!俺怎么这么傻!” 西陵瑶想了想,问她:“要不你跳槽吧?到飘渺宗来!” 王二花看着西陵瑶跟看怪物似的,“大妹子啊!你心咋这么大呢?你觉得你干的这些个事儿,出去之后飘渺宗的人能放过你?” 第65章 何为道? 对于西陵瑶的提议,李均也反对,他的观点是:“祸惹精有你一个就够了,再把这种没脑子的整咱们宗门来,那飘渺宗可就真的要完蛋了。” 可西陵瑶不这么想啊!她的想法是——“二花最好把飘渺宗给我掀了,掀得越彻底越好。那帮王八蛋把我扔到这试炼地里来送死,这口恶气你以为我能就这么算了?我不出去发泄发泄?” 李均指指这试炼地里的一片狼藉:“你这还不算发泄啊?这地方都快寸草不生了。不过……”他安慰王二花,“你不用替你这位大妹子担心,飘渺宗还没人敢动她,你只要好好想想自己的退路就行了。我是提议你不要到飘渺宗去,你大妹子没事,可万一飘渺宗记恨,把这笔帐算到你头上,那就不太好了。” 王二花点点头,“大兄弟说得有道理,我再好好想想。那接下来咱们干什么?好像也没树了,果子差不多也齐了,咱们还破坏点儿啥?”她说着,左右瞅瞅,“要不干脆放把火把这地方给烧了吧!” 李均觉得王二花没救了,刚刚还在为自己的生死担忧,这一转眼就又投入到搞破坏的热情中来,这人到底是什么变的? 李均是不赞成王二花到飘渺宗去,但西陵瑶却是赞成的,两人一路就着这问题不停地争论,王二花跟在后头,心里琢磨着西陵瑶刚才说的一句话:“表面看去,果树是全毁了,但是我们知道还有一棵树的存在,那是很隐蔽的,只有凝气修士才得以接近,咱们现在就去拔那棵。” 原本还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的王二花一想到又有树可拔,之前的忧虑立即被兴奋取代,满状态复活了。 此时,试炼地外,十二时辰刚好转过。 人们的目光立即向君无念那处集中,孙元思那头都已经做好准备让结丹长老进去救人,就等君无念一声令下呢! 可此时的君无念却并没有任何命令吩咐下来,他只是轻抬右手,在自己对面的半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只是随着那圆圈逐渐清晰,人们这才发现,被画出来的竟然是一只白玉镯子。而飘渺宗的数位长老更是认出,那镯子正是西陵瑶手腕上戴着的那只。 孙元思怔怔地盯着半空,半晌才开口呢喃地道:“怪不得昔日那六阶白虎要怕她,原来这镯子竟是跟上尊有关。说来也是,若是那镯子上带着上君的气息,区区六阶白虎,如何能不恐惧?” 宋利云跪在他边上,也是一脑门子汗,此时亦小声说道:“老子捡条命啊!想当初还想抢了那女娃的镯子,这亏得没抢到手,不然今日定死无葬身之地。” 庄妙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说什么,自己心里却也有着诸多思量。西陵瑶有这样的大靠山,她心中原本打算的那件事情,到底还能不能成? 镯子画出,君无念一道法诀打上去,穿过镯子,直送入那试炼地的入口。刹时间,入口处有微光泛起,那微光与镯子相互辉映,从里面带出一丝讯息来传回君无念处。 他突然失笑,十二时辰以来紧绷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说起来,当初把那镯子给了西陵瑶,他也是藏了一点私心的。那玉镯陪伴他七百多年,气息早就可以相通,无论把镯子放在谁的手里,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可以通过镯子感应到对方的生死状态甚至喜怒哀乐。要不是怕试炼地崩溃,他一早就用这放法了。 他必须承认,西陵瑶的出现颠覆了他这七百多年对人性的认知,为他这七百多年一成不变的世界打开了一个新的窗口。他看到了人性最真挚率性的一面,被这样灵动的生命所吸引,于是躲不开、放不下,以至于在那丫头说想要个抵押物时,毫不犹豫地就把这镯子送了出去。 现在,他亲手建立了与那玉镯的联系,虽无法看到那寿元果生长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丫头旺盛的生命,还有那股子他所熟悉的嚣张和西陵瑶独有的一肚子坏水儿。 小丫头又在惹祸了,君无念收回心念,却藏不住面上淡淡笑意。下方修士见了,也大概能猜得出定是那试炼地中的小辈平安无事,上尊这才露了笑。于是一个个的也跟着长出了一口气,气氛总算是稍微缓合下来。 这时,就听上方君无念的声音再次灌压下来,蕴含着天地间那些他们曾经听说、似有所察觉、但却无论如何也捕捉不到的宇宙规则,一字一句地道:“本尊问你们,何为道?” 只一语,惊了下方所有人。 就连他身边站着的方刹和阿黎都震惊了! 上尊问道?上尊居然在这种时候向这些修士们问了道? 老天!这些人是上辈子拯救了天罡大陆吗?不然何来的这种福气?要知道,上尊问道,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啊!天罡大陆何人不知,听君无念讲道一次,道心就向圆满多迈进了一步,特别是那些元婴以上的修士,许多人纠结上百年无法突破的瓶颈都有可能因这一次讲道豁然开朗,从而修为顺利进入新的境界。 君无念上一次讲道是在他刚刚问鼎的那一年,虽然天罡大陆上还有同为问鼎初期的强者,但他将将六百岁的事实却让那位强者不得不低下头来。六百岁,太年轻了,在他未来的道路上,将有着无限辉煌的可能,无人能及。 于是,他负手立于天地,立于这片大陆最顶锋之位,一道问天下,无人能及。 那一次讲道,天下修士但凡能来的,都来了,人们密密麻麻地从天道宗里坐到了百里开外,就只为冲上尊一拜,就只为听上尊一言。 那一次讲道,无数修士沉浸在他的道法感悟中,久久不能自拔。那些困扰他们多年的阻碍、那些顽固的无法逾越的瓶颈、那些想不通过不去的心坎,都在君无念的讲述下逐渐明悟。 那一次讲道,有一名化神巅峰的修士,当场就意境圆满一举堕凡。因为突破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境界都已经突破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天道宗的广场上,没有闭关之地,没有护法之人,这刚刚冲破的境界不及时加以巩固,很快就会有松动的迹象。 当时,是君无念亲自出手,稳了他刚刚达成的修为,并开放天道宗客居洞府供其暂住。 那位修士,便是如今千幻宗唯一的堕凡老祖。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修士在那一次讲道中受益匪浅,回到各自的宗门后,或多或少地都有突破,亦或境界达成圆满。 那一次讲道,是整个凉国乃至整个天罡大陆修真界的历史性行为,不但要永载修真史,也将永远存在于修士们的心中,并且一代一代地流传下去。 人们都盼望着上尊再次讲道,人们都期待着在下一次讲道中他们能够再有所收获和突破。可是,上尊讲道那是轻易就能听得到的,那得是有多大的造化和多大的机缘啊! 可是,万万没想到,就在今日,就在这明明是要过来算帐的飘渺宗的方谷上空,君无念冷不丁儿地扔了这么一个问题出来,这让人们太过震惊。 既提道,那就一定是要讲讲这个道,原本大难临头的这一群人突然之间得了如此大的造化,一个个激动不已,甚至有很多人都流下泪来。 虚空子跪在君无念侧前方,最先回过神,他冲着君无念一拜,大声道:“回上尊,晚辈一直记着在一百二十年前您曾说过,每个人的道都是不同的,道于石头,可以是一张桌子,也可以是一座大山;道于水滴,可以是门前溪水,也可以是浩瀚大海。每一个人的选择不同,所以道念就不同,也正因于此,何为道,这个问题谁都答不上来。” 南门世想了想,也开口说:“道就是路,每个人都在走自己的路,走出什么样,那就是他的道。” 有这二人开了头,下方也不时有人提出自己对“道”之一字的看法,甚至有人说:“道就是长生,修士修道,追求的就是最原始的心愿:长生不老。” 更有人说:“宗门就是道,家族也是道,如今修真界的一切组织,都是道的有形表现。” 君无念终于摇了头,他的面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可是人们却在这一摇头间,看到了他对所有回答的失望。他说:“道不是为了建立宗门广招弟子保家业兴旺;道也不是为求长生不择手段不顾惜他人性命。道是修自身,是卫天下,是以自己的道去护苍生太平,是用我们的道,来成全苍生的道。寿元果本尊从未阻止你们去摘,因为既然世间有了那物,就必然会有食它之人,这便是因果。更何况每每进入之人从来都是自愿而去,是生是死便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是这一次,飘渺宗,你们告诉本尊,凝气弟子的进入,可是他们自愿?” 这最后一句,问得飘渺宗所有在场之人都抹了一把汗。搞什么?还以为真是讲道,原来是拐弯抹角的要跟他们算这笔帐。看来上尊因为那个女娃,是真的把他们记恨上了…… 第66章 是祸躲不过 此番送人入试炼地的决定,是南门世下的,此时听得君无念相问,南门世无奈地摇了摇头,主动承认道:“并非他们自愿,而是晚辈自行安排的,选的都是凝气期里修为上佳之人,多半……多半是西陵家过来的那些孩子。晚辈有私心,晚辈想给西陵家的孩子们一个震慑,也不想因为里面的凶险而折损本门原班弟子。” 虚空子在边上听着,听得心是拔凉拔凉的。他大骂南门世:“糊涂!既入宗门,就再不分里外,否则你们千辛万苦的说服那西陵老祖干什么?还收人到宗门里来干什么?”他长叹一声,又冲着君无念道:“都是晚辈御下无方,请上尊降罪。” 君无念轻轻叹息,没理什么降不降罪的话,只是道:“万千年来,大道已经生出无数分支,那些都是偏离大道的修士一脚一脚踩出来的,有的虽是弯路,却最终仍能通向终点。而有一些,却是彻底的岐途,永远见不到光明。你们是何时偏了道心,本尊不知,但建宗立派,却为了个别人的寿元而弃门下弟子性命于不顾,这样的人,不配修士二字。飘渺宗,你们需要反醒。” 闻听此言,下方所有飘渺宗修士皆低下头,齐声道:“晚辈谨遵上尊教诲。” 虚空子再道:“不管这一次飘渺宗的弟子们拿出多少寿元果,飘渺宗愿全部上交上尊,以赎大罪。” 君无念轻轻摇头:“本尊要寿元果有何用?你们的错不是向本尊赎,而是要向那些无故被送入生死危机下的修士去赎。在本尊看来,你们那几颗果子,抵不起修士的性命,你们也不要以为自己修为高,命也就跟着尊贵。这天下,人皆平等,就算是本尊的命,也并不贵于凡人。何为道,你们再多想想。” 他话说至此,再不开口,只紧紧盯着那半空中划出的镯子,犹自感应起来。 试炼地内,一片狼藉,因为寿元果树的毁坏,这一方世界就好像全部都失去了生机一般,无数草木都现了凋零之态,那些原本在暗中伺机而动准备扑杀修士的凶兽们也都昏昏欲睡,再没精神与人类修士周旋,甚至就连入口处的浓浓血雾也都逐渐散开,再成为不了阻挡修士脚步的危险之境。 此时此刻,西陵瑶三人正站在一条小溪边,看着溪水里的景象阵阵惊讶。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自东向西而流的溪水突然就转了向;水里小鱼自杀一样地跳到岸上,很快就翻了白;有阵阵阴冷的气息从水里传出,让这一方空间变得寒气袭人。 三人运起灵气护体,这才暖合一些,王二花有点儿懵圈,指着那些跳上来的鱼问西陵瑶:“大妹子,你说它们是心里有事想不开,还是因为水里太冷了宁愿暖着死决不冻着活?” 西陵瑶摇头,表示不知,然后把这问题扔给了李均。李均到是不负众望地给出了解释,他说:“这里是寿元果树生长之地,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寿元果而存在的。如今几千年下来,这里的一切都有了生命,包括这条河。现在,寿元果树被我们毁了,这些山川河流自然就没有了生存的必要,所以,它们在走向死亡。” “你的意思是说,俺们间接的杀了它们?”王二花有些不忍,“大兄弟,你这话说得俺都有点儿下不去手了,这怎么树啊河啊的,还是活的?还有命?这些玩意能跟人一样?” “别听他瞎说!”西陵瑶瞪了李均一眼,冷哼着道:“这叫什么狗屁生命?李均我问你,这一方空间明显与外界不同,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李均想了想,道:“具体的我也说不清,但以前曾听父亲和师叔们谈论过,据他们推测,这里应该是被某个大能以特殊手段封闭下来的一方空间,它本该存在于上古,仅供古修士在其内行走。但随着上古时代的逝去,随着古修士的消失,这种地方也渐渐地从世间消失。但人类总是贪心的,于是便有大能之士把这种景象扣了一块出来,就成了如今的试炼之地。” “听到没有。”西陵瑶说,“早该从大陆上消失的地方,这一切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寿元果树早就遭到了天谴该从天地间消失,咱们现在不过替天行道罢了。” “师妹说得没错。”李均也点了头道:“的确是这个道理。这千百年来,因为有寿元果,所以产生了永无休止的争夺与杀戮,死在这里的修士无数无数。其实人人都憎恨这里,但又总会有人在宗门利益的驱使下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这一次我们进入,这里就已经与以往不同了,眼下也不过就是更糟而已,这没什么。咱们快快过了这条小溪,找到最后一颗果树,毁去之后立即离开,我就不信树都拔了以后还能再长。” 李均说完,带头飞过小溪,身后二人赶紧跟上,三人再往前行数里,终于,地图上终点的位置,到了。 但,这是怎样的一处地方啊!西陵瑶望着眼前一片如镜面般的土地,听着耳际轰隆隆的雷声,再感受着炸雷闪电一下又一下地打向镜面,引起一个个火球,她终于明白李万年送给她的那颗避雷珠有什么作用了。 六阶白虎冲着前方雷区不停地大吼,可这种惊天炸雷可不怕它,依然轰隆不停。虎爷有点儿挫败,耷拉着脑袋不再吱声。西陵瑶拍拍它的大脑袋,安慰道:“不怕,你一脚踏上去,就是征服。” 西陵瑶李均二人有避雷珠在手,自然走得过这片雷区。而王二花也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根奇特的长针来插到头顶,也平安无事地踏了上去。 雷区淌过,再往前,便是那最后一棵寿元果树所在之地了。李均指着面前淡淡水波纹一样的屏障说:“这便是阵法结界所在,我跟二花有筑基期的修为,进不去后面。师妹,你的老虎也不行,就只能你一个人进去,再一个人出来。” 西陵瑶点点头,把白虎收到储物袋里,然后手腕一抖,鸳鸯双环扣在手中,遮天链也缠在腕上。她总觉得在这道屏障后面似乎有极大的危机,可那危机到底是什么,却怎么都琢磨不透。 最后一棵寿元果树,几百年来从未被人发现,这道水纹屏障也从来没有人走进去过。又或者说,所有试图靠近之人,都已经葬身于此,除了那个侥幸逃脱的飘渺宗修士。 这棵树长得特别高,虽不至于齐天,但也比其它果树高了两倍有余。西陵瑶站在树下往上看,可就只这一眼,危机的感觉立即聚到实处,以至于她二话不说立即就往后退去。 这一退用了全速,甚至已经要准备拿出风行龙舟,可她还是慢了。眼前世界突然被分成黑白两色,中间一条曲线隔着,就像阴阳八卦。在黑和白的世界里,四处都飘着如意形状的图案,那些图案绕在眼前,渐渐地让她迷失了知觉。 恍惚间,好像被人击打,有大力将她撞到了水纹屏障上,屏障经受不住这样的撞击,一下子碎了开。 耳边“嗡”地一声,一下就把她的神识又从混沌中拉了回来。西陵瑶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果然已经冲出水纹屏障,正落在那镜面一样的土地上,可是却已经没有了惊雷。 她刚刚抬头去看寿元果树,可那树上却并没有果子,她立即意识到是有人先自己一步到了这处将果子摘走,那人很有可能是敌。于是后退,却不想到底还是退晚了。可是,袭击她的人是谁? 李均和王二花大叫着冲过来,李均大声地问:“怎么了?你怎么出来了?” 她摇头:“没事,遭人暗算而已,就是不知道暗算我的是什么人。”她试着转动灵力,却发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灵力好像全部流失了。“该死!到底是哪个王八蛋?”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只是原本出现在屏障里面的黑白世界又蔓延到外边来,越来越多的如意符号在三人四周转动,王二花惊讶地大叫:“这东西在吸灵力,我能感觉到灵力的流失,速度很快。” 李均也发现了不对劲,可他们三个都动不了,符号把他们禁锢住了,就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已经静止,他们除了等死,再没有别的出路。 西陵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听闻西陵老祖在施催婴秘法之前,曾将一柄阴阳如意给了西陵元飞,做为他坐化之前给予新任老祖的传任之礼。这事情是族人口中的传说,她以前并没觉得人们闲话说起的事情会是真的,可是现在想想,新旧老祖交替,旧的怎么可能不给新人留些好东西? 只是没想到,西陵老祖留下之物,竟成了西陵元飞对付她的致命之物。 体内的灵力好像全部都消失了,此时的三人与凡人无异,脆弱得就连储物袋都无法打开。 西陵瑶苦笑,告诉二人:“是我害了你们,我若没料错的话,应该是我那二伯,西陵元齐!” 她话说完,就听寿元果树下,有放声大笑阵阵传来。有一人从树下步步走来,不是别个,正是她二伯,西陵元齐。 西陵瑶原本想不通西陵元齐明明是筑基境界,为何能进入到这地方来。可当她看到西陵元齐时一下就明白了,原来这西陵元齐的修为竟不知何时已经跌落至凝气期,眼下修为竟是连她都不如。 可就是这样修为的人,手里却有一位元婴修士留下的法宝,能让她三人寸步不移的站在这里等死。 西陵元齐恨哪!这西陵瑶杀了他的妻子,又害他的一双儿女困在猪圈里出不来,他今日不杀了这丫头怎解心头之恨? 他举起手,掌中一柄阴阳如意再次转动起来,西陵元齐的声音随之灌耳而至,他说:“西陵瑶,我妻儿的仇,今日你必须用命来还!”说罢,如意向前一指,一瞬间,整个天地全部陷入黑暗,如意化作一只黑豹,咆哮着向她冲了过来。 西陵瑶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就在这时,也不知怎的,大地竟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就连天空都起了阵阵嗡鸣。天塌地陷轰然而至,无情地摧毁起这试炼地的每一处角落—— 第67章 小祖宗 罡风深渊处分开的另一伙人也早就已经各自分开行走,西陵美与西陵腾二人遇到了飘渺宗的那伙筑基弟子,与他们一路同行。此时,西陵美正小声地问身边兄长:“哥哥,你说二叔能杀了那丫头吗?” 西陵腾点头:“应该能,二叔手里有老祖留下的法宝,即使他的修为在不停地跌落,可法宝的威力却是不会减弱的。那本就是老祖留给他的保命之物,用来对付一个西陵瑶,绰绰有余。” “恩,多亏哥哥在帮着仲行师兄拿着地图的时候偷偷的复刻了一份,不然咱们就是想算计了那丫头,也没有法子。” 二人正说着,突然之间,天地翻滚,所有人都被掀倒在地。常寒大惊失色,尖声叫道:“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 西陵美第一个念头就是算计西陵瑶,她想都没想开口就道:“一定是西陵瑶,一定是她又做了什么!她这一路毁树盗果,如今是想连我们的命也要了去!” 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没有人不信,因为西陵瑶的所做所为所有人都知道,可要说这天翻地覆也是她造成的,风杰却起了疑:“瑶师妹有这样大的本事吗?这……这分明是撑天柱出了问题!” “那也定是那小贱人捣毁了撑天柱,她想让我们全都死在这里!”常寒咬着牙咒骂,“该死的丫头,待我出去,就是拼着被师父责罚,也要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 说话间,人们各自放出法宝,试图在这样天塌地陷的危机中保下命来。 就在离他们十几里外的一处沼泽,孙意正在沼泽里垂死挣扎,有好几次好不容易爬出来,却又被新一轮的地动给掀翻回去。 有与他一起掉到沼泽里的修士大叫着说:“没用的,我们出不去了!这里要塌了,我们谁都出不去!一定是飘渺宗的那个小贱人搞的鬼,她想让所有人都死,这是飘渺宗的大阴谋!” 孙意不愿相信这是西陵瑶所为,于是他大声反驳:“不是她做的!绝对不可能是她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我是她的同门,她怎么可能算计同门?” “我呸!”身边修士一道法术打了过来,正打在孙意左肩,他躲无可躲,左肩被劈出一个沉坑,疼得他差点儿没昏了过去。“什么同门?那小贱人根本就没有心!她毁了所有的树,抢了所有人的果子,她就是想把功劳独吞!想让我们都死去!” 孙意辩解不了,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西陵瑶要拔了那么多树?她真的想让这里所有人都死掉吗? 试炼地里,一如炼狱,突如其来的天塌地陷让所有人都陷入一片混乱中。那个被困在空间裂缝的白行,此时正眼睁睁地看着咬住自己的那道裂缝一点点的收紧,他的身子再支持不住,渐渐地往裂缝里面滑去。他纵是不甘也无计可施,终于,头部没入,最后一口呼吸隔绝,永远的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 地动来得更凶猛了!越来越多的人死在这一场浩劫中,也越来越多的人明白过来,一定是有人摧毁了撑天柱,没有撑天柱的支撑,这里,要塌了。 试炼地里有一根巨大的石柱,人们叫它撑天柱,那是这一方天地唯一的支撑体。 此时,就在撑天柱下,仲行正拉着西陵落拼了命的跑。西陵落的一条腿被撑天柱上掉落下来的石块砸中,不停地流血。可是她依然茫然地回望着那根擎天石柱,一脸的不解。 “师父,我只不过想要这石柱上的宝石,只扔了个小小的法术,为何它就要倒了?为什么它倒了这试炼地好像也要塌了似的?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仲行已经被西陵落气得火冒三丈,从来都很少生气的他此时真狠不能把西陵落给拍死。可是他不能,他是她的师父,在他眼里西陵落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于是他忍住怒火告诉西陵落:“因为这是撑天柱,是撑起这一方天空的柱子。它本来就很脆弱,所以千百年来进入到这里的修士都心照不宣地避开这个地方,绝不在这附近发生任何打斗。我告诫过你,可你居然不听我的话毁了这撑天柱,这次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西陵落打坏了撑天柱,除了仲行没人知道,这试炼地里所有的人都把这一场浩劫归罪于西陵瑶。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往出口的方向奔逃,而此际,西陵瑶那头也因撑天柱的坍塌而暂时摆脱了西陵元齐的杀戮。 李均带着二人也是玩儿命一样的跑,可他们三个太吃亏了,西陵元齐把他们所有的灵力都给吸光了,他们现在就是三个普通的凡人,如何能跑得出去? 三人之中,西陵瑶的伤最重,因为她被西陵元齐给打了一掌,不但灵力尽失,还吐了好几口血。王二花几乎是杠着她在走,李均负责在前面开路,飞沙走石全为她二人挡了,挡出一身的伤。 西陵瑶头一次生出无限感动,对李均,对王二花,对这两个她一直以为只是过路伙伴的人。她对王二花说:“带着我会拖累你的脚程,放下我吧,你自己走,想办法找到你的同伴从这里出去。” “不行。”王二花想都没想就摇了头,“大妹子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带着俺们过足了瘾,现在你落了难,俺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这要让俺娘知道了,非把俺糊墙上不可!” 李均回过头扔了一句:“你娘也挺彪悍啊!不过二花啊!一脚踏入修真界,凡尘俗事可就烟消云散了,你总想着娘啊娘的,将来在境界上很难有突破。” “李均!”西陵瑶说不动王二花,改劝李均:“你也走!你和你爹的恩我记着呢!现在扔下我,就是将来那个人问起,你也问心无愧。你们俩再这样下去会被我拖垮的!” “不行!”二人异口同声,坚决地说:“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说话间,天塌更甚,好像这一片天地都要合拢到一起去一样,天越来越矮,威压挤得人的五脏六腹都快要爆裂了。 人们的意识逐渐模糊,越来越多的人在天地的合拢中,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试炼地外,所有人都紧盯着半空中突然起了变化的入口,飞沙走石不停地从里面飞撞而出,搅得这方谷都是一片浑浊。 终于有修士死里逃生地冲了出来,从一个到两个,直到十个八个,每一个冲出来的人都是狼狈之至,一身重伤。所有出来的人都全部争先恐后地向各自的宗门长老说起里面的情况,人们无一例外地将矛头指向西陵瑶,他们说——“是飘渺宗的一名凝气小辈,骑着一只六阶白虎,抢了所有人的寿元果,还拔光了所有的寿元果树,这都不算,她竟然还捣毁了撑天柱,让整个试炼地彻底坍塌。” “长老,咱们的人都死了!” “长老,那个小辈叫西陵瑶,是她害死了所有的人!” “长老,这都是飘渺宗的大阴谋!他们要把所有人都葬送在里面!” 一句又一句的控诉随之而来,听得在场众人那叫一个心惊胆颤。抢果这事儿他们都能理解,但毁树是怎么个情况?那丫头疯了吗? 但这话可以在心里合计,却绝对不能开口说出来,至少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说出来的那一个。因为君无念在呢!人家正高高地盘坐在半空,就为了那个凝气期的小丫头都快跟六大宗门翻脸了,他们绝不怀疑如果谁敢说西陵瑶半句不好,上尊定会拧断他的脖子。 告状的弟子们渐渐地也觉得了不大对劲,为何这些结丹期的长老们一个个的都耷拉着脑袋谁也不吱声?为什么这么多长老在场、在面对如此可恶之事居然没一个有反应的? 万剑门死里逃生出来的一名修士跑到自家长老跟前,大声道:“师父,您说句话呀!您得为我们做主啊!对了,咱们万剑门的王二花也跟那个凝气小辈在一起,再加上飘渺宗的一位筑基男修,他们三个人自称叫什么……毁树大队,把个试炼地给搅得天翻地覆啊!” “王二花?”那位师父一愣,随即想起自家宗门里一个傻乎乎的女修。可那女修怎么跟上尊的故人走到一起去了?他心思一转,原本恼怒的情绪一下子就有了转变。不对!他不应该因此而生气,而是应该高兴才对。那王二花跟西陵瑶交好,不就相当于自家宗门有了一个能在西陵瑶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吗?在西陵瑶面前说得上话,那不就等于在上尊面前说得上话吗?这真是……太好了!“做什么主?”他反手给了自己那徒弟一个巴掌:“二花做得对!” 他徒弟都愣了,“师父,您说什么?” “我说王二花做得对!” “她哪里对了?她们毁了果树!那可是寿元果树呀!” “什么寿元果不寿元果的?”这位结丹长老想得特别明白,寿元果是元婴以上境界修士才能吃的,跟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又何必为了那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东西去得罪上尊?于是他大声地表了态——“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总之,瑶姑娘若认为那些树该毁,那就是该毁,毁得对,毁得好!本座坚决拥护瑶姑娘的决定!” 他这么一表态,其它各宗门的人也反应过来了。对啊!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赶紧的选择站队吧! 于是,人们纷纷开了口,表示毁了树没什么,既然瑶姑娘要毁,那就一定有她要毁的道理,他们坚决支持! 飘渺宗这头的一众长老也是连连感叹,宋利云压低声了跟身边的孙元思说:“我说老孙啊!咱家怎么就招了这么个小祖宗进来?不过现在怎么办?里头毁成那样,能逃的都逃出来了,可是那祖宗呢?她怎么还不出来?” (PS:君瑶明日见) 第68章 我来了 宋利云一句话提醒了孙元思,对啊!西陵瑶还没出来呢!这可不行! 于是,孙元思赶紧站起身,紧张地跟身边几位结丹长老道:“长老们,快快进去救人吧!说什么也得把瑶师妹给救出来!千万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 李万年首当其冲的就站了起来,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有些激动,因为他听明白了,他的儿子李均已经跟西陵瑶混进了一个战队,毁树大队里就有李均一个。这种事放在平时那可是滔天的大罪,可发生在今日,就有了完全不同的立场。他儿子是跟西陵瑶一伙的,那也就是跟上尊一伙的,李万年觉得,自家这个在修为上没少让他操心的儿子,头脑还是很精明的,关键时刻还是很给他争脸的。 “我去!就是拼上我这把老骨头,也得把那几个孩子给救出来!”李万年说罢,又抬头冲着君无念拜了拜,然后转身就要往入口处冲。 可就在这时,又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这一次出来的人是飘渺宗的,是那几名筑基修士,和差不多只剩下半条命的西陵美与西陵腾。 除去仲行和李均之外,另外七名筑基修士如今只活着出来四个,风杰常寒,沈玉杭裳。 他们刚一出来,就听常寒冲着庄妙大声道:“师尊!都死了!里面的人都死了!西陵瑶那小贱人不但拔光了所有寿元果树,她还捣毁了撑天柱。师尊为我们报仇啊!” 西陵美也跟着叫:“没错,就是她,她想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在里面!” 自家人都在指责西陵瑶,那些先出来的其它宗门修士觉得这回飘渺宗该没话说了吧? 可却没想到,庄妙听了常寒的哭诉后,竟是冷喝一声:“闭嘴!”然后扬起手来,隔空就一个巴掌拍了过去,把个常寒给拍得半死。 常寒懵了,其它人也懵了,他们还没注意到天上坐着个上尊,只是不停地大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向着她?她毁了撑天柱,杀了好几十人啊!” 话音一落,就见这广阔方谷的天空突然之间风起云涌,就连地面亦飞沙走石,鸟兽惊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以袖遮眼,面对击打过来的石土,都忘记了用法术去抵挡。 盘坐在半空的上尊怒了,因为他通过那个法力幻化的手镯感应到了西陵瑶正面临性命之危!因为他听到有那么多人指责西陵瑶毁了撑天柱杀了无数修士! 他起了身,一脸怒容直飞向那试炼地的入口。朗朗高空,传来上尊怒极的声音,他说:“若柱子是她毁的,所有因撑天柱的倒塌而死去的人,本尊复生魂铸肉骨助他们新生!但若那柱子不是她毁的,各大宗门,你们必须给本尊一个交代!” 这话说完,身影没入,再不见踪迹。 下方那些从试炼地里出来的修士这才傻了眼,一个个傻愣愣地忘着半空,久久不能回神。 终于有人清醒过来,难以置信地问身边同伴:“刚刚那是谁?我怎么瞅着有点儿……面熟?” 身边同伴都要哭了,告诉他:“何止是面熟,那是面太熟了!咱们每天都要对着那人的画像虔诚叩拜无数次,那是咱们的梦想,是咱们修仙的希望啊!” “上尊?” “是上尊!” 面对这样的现实,最崩溃的无疑于西陵腾与西陵美,他二人是一心想置西陵瑶于死地,本以为这一次是西陵瑶自作孽,绝无活路。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哥哥!”西陵美的声音打着颤,全身都在哆嗦,“哥哥,上尊不是去找她的对不对?” 西陵腾当然也不愿相信,可事实上,上尊就是进去找西陵瑶的,他不糊涂,他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告诉西陵美:“老祖闭关之前就曾说过,在那丫头的背后恐有大靠山,如今看来……” “不可能!”西陵美几乎疯了,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一直以来她都是西陵家的骄傲,她早习惯了众星捧月般的生活,早就习惯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立即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可是这一切,在西陵瑶回京之后就全变了。她好不容易忍了西陵瑶修为高过她的事实,可却没想到,这一转眼,西陵瑶就又给她扔出来一条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西陵美崩溃了,她失声尖叫,那声音响彻整个方谷,听得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打颤。 半空中,方刹一脸的阴沉,看那西陵美是越看越不顺眼。阿黎瞅了方刹一眼,然后扬起手,冲着下方用力一扇,一下就把个西陵美给扇出去二里地,只淡淡地说了句:“聒噪!” 没有人敢对此有半点意见,就连西陵腾都低下头来再也不敢多话。虚空子更是老脸被臊得通红,他的门人弟子被人当着他的面给打了,可是他能说什么呢?动手的人别说实力跟他相当,人家还是上尊的童子,别说打个弟子,就是拆了飘渺宗,他也只有干看着的份儿。 方谷这头人心惶惶,人人都在猜测着西陵瑶的生死,那些筑基修士更是在猜测着为何堂堂上尊大人居然会亲自出手去救个凝气小辈? 试炼地内,天与地之间的距离不足两丈了。 王二花抬头看着压得越来越低的天空,开始现了悲观,她说:“俺们出不去了。” 李均也干脆坐到地上,点点头说:“是出不去了。”但他所说的出不去并不是因为天塌,而是因为他们又走到了那罡风深渊旁边。如今他三人没有法力,西陵瑶打不开储物袋,白虎放不出来,这罡风深渊无论如何都无法跃过。他不解地问王二花:“你当初是怎么从这地方过来的?” 王二花苦着脸说:“我是在出了血雾之后就不小心触到了阵法,跟好几个人一起稀里糊涂地就被传送到这头了。” “唉。”李均无奈地摇摇头,又帮身边刚吐了一大口血的西陵瑶擦了擦嘴,然后问她:“瑶师妹,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西陵瑶缓缓摇头,“原本他还给我留了个保命之物,可那东西也在我的储物袋里,拿不出来,说什么都是白费。”她咬咬牙,怒道:“到底是什么人毁了撑天柱?” 这问题无人能够回答,李均抬起手,自嘲地说:“最多再一柱香的工夫,咱们就能伸手够到天了,这种经历也是十分难得,临死前就当过把瘾,摸摸天是什么样的也好。” “可这里的天算什么天啊?”王二花“呸”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后看去,“大妹子,你说你那二伯是生是死?俺们临死前还能不能遇着他?俺现在还有的是力气,俺就想跟他好好打一架,咬也要把他给咬死。要不是因为他,俺们现在早就逃出去了。” 一提到西陵元齐,三人都气得直磨牙。 可是磨牙又有什么用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谁都躲不过。李均说:“瑶师妹,对不起,师兄到底还是没能保护好你。不过我也不用担心没法跟我爹交待了,马上就要死了,就但愿他老人家不要因为我的死太伤心。” “俺以后就见不着俺娘了,也不知道我家里那个小弟能不能给俺娘养老送终。”王二花也感慨起来,“都说男孩子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那小子要是敢对娘不好,俺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西陵瑶没说话,被西陵元齐打伤的地方更疼了,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可是很奇怪,意识越模糊,记忆中君无念的脸就越是清晰,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捡到乾坤碗的夜晚,她被他扑倒在草地上,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松香。 “君无念。”她开口轻轻呢喃,面带微笑。 李均叹着气说:“你现在就是怎么叫,上尊也是不会来的。” 王二花更是捶足叹气:“大妹子啊,你说你认识那么大的人物,是多牛逼的一件事。这要是能逃出去,俺是不是也能借光看到上尊一眼啊!唉!” 任这二人不停唠叨,西陵瑶就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只是趴在地上一遍一遍地念着那个名字,“君无念,君无念。” 李均笑她,“叫魂儿呢?” 这话刚说完,突然之间,原本已经收拢得都贴到了头皮的天空竟一下子又向上撑开了去,原本稀薄的空气又复了充沛畅快。有灵气从四面八方集灌而来,疯狂地向三人体内充斥着,只用了三息,就将三人体内流失的灵气加倍地补充了回来。 李均都惊呆了,太过充裕的灵气在他体内不停地游走着,一个大周天之后归于丹田,可又不甘只归于丹田,李均觉得,他快要爆炸了,可这种又不是真正的爆炸,而是……“我的老天!我怎么感觉有一种想要突破筑基初期的冲动?” 同样的冲动王二花也有,两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目光聚集于罡风深渊的另一边,这才发现好像有一个白衣身影正一步一步地踏空而来。天地在那人的步伐下好像都缩小了无数倍,以至于他才用了三步动作,竟然就已经站到了三人面前。 西陵瑶趴在地上,努力抬头,被西陵元齐重伤的身体早就在这样大量的灵气灌充下得到了缓解。可她就是不愿意起来,因为她看清楚了那个走来的人,不是别的,正是她方才叫魂一样念叨着的那一位。 “君无念。”她笑了起来,“你来啦!” 来人蹲下身,一把将她从地上扶起,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肩上。“是的,我来了。” 第69章 上尊跟大妹子谈恋爱? 西陵瑶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不然哪有念叨谁谁就来的道理。可再瞅瞅身边两位,李均和王二花已经很没形象地跪趴到地上给君无念磕头,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上尊!上尊!” 她抽了抽嘴角,迷迷糊糊地抬手,照着君无念的脸上使劲就掐了一把,疼得他一咧嘴。 该死,怎么一着急就忘了这丫头的本性呢? 君无念将那只不老实的小手给抓住,小声地劝:“不闹了行吗?我来接你出去。” 她却仰起头,眯缝着眼,对着面前人左看右看,完了还总结一句:“君无念,你又帅了。” 李均二人都看傻了,他这小师妹是在调戏上尊吗?上尊虽然无可奈何,但好像也挺受用的样子。我的老天!虽然曾做过无数次猜测上尊和西陵瑶之间的关系,可是李均万万没想到啊,这两人难不成是……情侣? “搞什么?”王二花也忍不住了,“上尊跟大妹子在谈恋爱?” 君无念觉得自己的一世美名就快要让这丫头给毁了,以前她作妖好歹背着人作,除了他俩没人知道,这次么,边上还有两个观摩的,君无念觉得甚是丢人。 不过他也认命了,谁让他主动进来救西陵瑶呢!这丫头什么人他还不清楚么。 于是无奈地摇摇头,抬手将人抱起,小声哀求:“大庭广众之下,给我留些颜面,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行。”某人答应得到是很痛快,然后抬臂往君无念脖子上一勾,头往人家心口一搁, “走吧!” 君无念失笑,又将人揽紧了些,这才对李均二人说:“跟上。”然后飞身而起,什么飞行法宝都没有,就那么直接简单粗暴地御空飞行。什么试炼地的天塌地陷啊,在他面前都跟小孩子玩泥巴一样,根本就形成不了任何威胁,连带着李均二人在其身后也跟着享受了一把。 西陵瑶这小女子她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眼下这伤疤还没好利索呢,她就已经有心思调戏君无念了。这一路上这双小手可是没吃亏,一会儿摸摸上尊的下巴,一会儿戳戳上尊的脸蛋,一会儿又在人家心口划两个圈圈…… 君无念实在忍无可忍了,低头看她:“你干什么?” “欣赏美男。”她回答得特别实在,“你颜值太高,我定力不够。” “快快别闹,后面还有人呢!”他把声音压到最低,甚至低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一种偷情的感觉,这让君无念很不舒服。再想想,罢了,装什么呀?他都从天道宗冲到飘渺宗了,都已经当着外头那么多人的面进了这试炼地了,脸从来都不是西陵瑶给他丢的,而是他自己丢的。想开了这一点,便也不再觉得不好意思,再看西陵瑶时,就坦然了许多。“吃了很多苦吧?”他问她,“听说你把这里的寿元果树全都给拔了?” “恩。”西陵瑶点头,“怎么,你有意见?” “没意见。”他说得很认真,“拔得好!” “是好,现在是痛快了,但估计一会儿出去了,那些长老们非得一巴掌拍死我不可。”她拧着手指头,说得可怜。 君无念却摇摇头,告诉她:“不会,他们不敢。” 外头的人的确不敢,当君无念抱着西陵瑶出来时,他们全部都跪在地上,正齐声高呼:“恭喜上尊成功救出瑶姑娘!” 虚空子甚至还冲到近前,一脸关切地跟西陵瑶询问:“孩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在那里头有没有人欺负你?” 西陵瑶瞅着虚空子,老半天终于问出一句:“你是谁呀?”然后仰头问君无念:“这老头儿谁呀?” 君无念告诉她:“飘渺宗的化神老祖。” 她抽了抽嘴角,“老祖好。” “哎!好,好。”虚空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样子这丫头是没什么大事,而且就算有什么大事上尊也能处理好,论不到他来献殷勤,他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带领着飘渺宗改过自新吧! “每个宗门一样东西,五日内送到飘渺宗来。”君无念站在上空,扔下这一句话,然后再低下头问西陵瑶:“你的洞府在哪?” 西陵瑶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就觉身形一晃,眨眼的工夫人就已经消失在方谷的上空。 上尊救完人了,方刹也不便多留,只冲着下方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剩下阿黎,他想了想,还是往君无念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但临走时给虚空子留了话:“那两个毁了撑天柱的人,飘渺宗总是要给个说法的。”然后又瞅了瞅其它宗门那些一脸茫然的结丹修士,很无奈地又替他家主人解释了一遍刚刚的要求:“想来,你们的弟子在试炼地里头也没少欺负瑶姑娘,更何况刚刚他们出来时候说的话你们可都听着呢!现在,试炼地是什么人毁的,你们也都知道了,作为冤枉好人的补偿,每家一样东西,已经算是上尊仁慈。”说完,再不多留,御空离去。 的确,撑天柱是谁捣毁的,他们现在都知道了,因为仲行和西陵落从里面出来了,就在君无念刚进去不久,那两人就从里面跑了出来。 西陵落肯定是不会承认错误,但仲行那人不会撒谎,一出来就跪在地上认了错。那些死里逃生的修士一听说是他们弄坏了柱子,一个个正摩拳擦掌,想要把这两人给掐死。 不过现在人们可顾不上他俩了,人们上前去把李均和王二花给团团围住,一致要求二人讲一下之前在试炼地里跟着西陵瑶毁树的心路程历。 于是,李均声情并茂地讲起了他们这一次“作妖之旅”,末了,还特别提了提西陵瑶的理念:“不是我们毁了大家的希望,而是瑶师妹说了,希望从来都不该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得到的,以后再遇到类似事情,来一个她毁一个!” 南门世听得一脑门子汗,寿元果拿出来可是要给他和虚空子吃的,这西陵瑶一句话,整个儿试炼地都给毁了,这要依他的脾气,敢毁了试炼地,他一定要把那人生生炼魂然后吞噬。 可是这次他可不敢,那丫头有上尊那么大一个靠山,他但凡不是傻子就不敢去为难。 不但南门世这样想,虚空子也是这样想的,他甚至想得还更多一些。那丫头是个全五行灵根,这么好的苗子进了飘渺宗,还是上尊的人,换个角度想,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只要把这小祖宗给侍候好了,以后还用愁飘渺宗没有发展吗?还用愁在上尊那里说不上话吗? 虚空子是越想越兴奋,甚至想到最后干脆哈哈大笑起来。在场的人很快就明白这虚空子在笑什么了,可是明白又能怎样呢?飘渺宗这是捡了个大便宜,他们还是好好想想要送点什么来补偿这次事件吧!那试炼地,毁了也罢,毁了就省心了,要不他们还要派人进行修复,也是个体力活儿。 李万年走上前,把李均给拉回到身边,再瞅瞅这个儿子,他真是越看越高兴,连连点头:“好小子,这次做得好!” 李均小声问他爹:“您让我保护瑶师妹的时候,可有想到她背后的靠山竟会是上尊?” 李万年摇头,“怎么可能想得到,一个方刹都够一呛了,谁成想弄到最后居然是上尊来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万剑门那头,同行的两位结丹长老正围着王二花,其中一位赞许地说:“好孩子,你是咱们万剑门的骄傲,你放心,待回去以后,本座会亲自为你求赏。” “没错!”另一个结丹长老也连连点头,他甚至还道:“二花呀!你愿不愿意拜本座为师?本座可是结丹后期,而且突破在即,很快就是假婴修士,你跟着本座不会吃亏的。” 王二花看着这两位本来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长老,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不罚俺?俺可是毁树大队的主要成员。” “不罚不罚!”两位长老齐齐摆手,“毁得好!毁得漂亮!那树就该毁!二花你做得对。” 王二花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吓死俺了,俺还以为出来会没命,还想着实在不行就跟着大妹子去飘渺宗混混得了。” “哎哟哟!那可不行,你哪都不能去,就在万剑门,一定要留在万剑门。”两位长老急了,开玩笑,现在这王二花可是大红人,人家跟西陵瑶交好,人家是跟上尊一起出来的,这样的宝贝怎么可能让她到别的宗门去!“二花,你放心,这次的事万剑门绝对绝对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不但不会追究,还要奖赏。对,奖赏,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你提,宗门就会尽一切可能满足你的要求!” 这一次试炼之行,飘渺宗和万剑门可谓是大丰收,其它几个宗门是看看万剑门,再瞅瞅飘渺宗,一个个唉声叹气,不由得训起自家弟子来:“我说你们这脑袋是不是榆木的?怎么万剑门那个傻丫头都知道跟着一起毁树,你们却偏偏要跟人家作对呢?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这就是造化,你们就是没有这种造化!” 方谷那边,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但这可再不关西陵瑶什么事,她现在正一心一意地调戏美男——“君无念。”她盘腿坐在洞府里,伸出右手食指勾住君无念的下巴,跟个小流氓似的笑嘻嘻地说:“我终于能在白天看见你一回了。” 第70章 你娶了我吧 这话说得君无念也是十惭愧,虽然现在这个姿势造型让他觉得十分受辱,但他还是首先进行了自我反省。 是啊,以前两次见这丫头都是三更半夜的,这好像还真是头一回白天见面。可是没想到……这丫头大白天的也不太正经啊! 上尊心里苦。 “能先把手放下吗?”他跟她好说好商量,“你笑得我都渗得慌。” “你强大得我也渗得慌。”西陵瑶实话实话,“君无念,凉国上尊,天罡大陆最厉害的问鼎修士。你有这么些吓人的名头,怎么以前不告诉我?” 君无念也是无奈,“以前一来是你也从没问过,二来我也没机会说呀!每次跟你见面我都是吃亏的那一方,你让我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告诉你我是凉国上尊?”太丢人了。 “可是我在别人口中知道这些,觉得很没面子。”她气乎乎地数落起君无念来,“对了,你还背着我给我找了俩保镖,李家父子到是知道护着我,可是啊可但是,飘渺宗太不要脸了,硬把我往那试炼地里头送。君无念,就刚刚,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估计就只能为我收尸了。”她想起试炼地中天地合拢的危机,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君无念的心狠狠地拧了一下,很不是滋味,他告诉西陵瑶:“不会,你就是死了,我也能把你救活,不会让你出事的。” “可是死了很多人。”她神情有些落寞,顾不上调戏美男了,坐直了身体说:“我有两个同门,我们是一起进去的,我答应他们一定还要再一起出来,可惜,他们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君无念,我是拔树抢果,但是我没有杀人,我也知道人类生命脆弱,却没有想到,竟然脆弱到这种地步。”她越说越落寞,那眉心拧个结的小模样,是君无念第一次见过。 “寿元果树这个事,早几百年前我就已经觉得不妥。”君无念与她说起自己的想法,“修士修仙本就是逆天所为,寿元一再累加,甚至可达万年。在如此有违天道轮回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寿元果这种东西的存在,在我看来,是修真界的劫难。可他们并不这样想,那些元婴和化神修士总是想着尽可能的多吃几颗寿元果,以此来增加寿元,所以就产生了每三十年就要派一批弟子进去摘取的行为。那些弟子呢,在宗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前仆后继的往里面闯,用生命做代价,来换取他们想要得到的利益。我六百岁问鼎,那时,摘取寿元果的行为已经延续了上千年,根本不是我一人之力能够改变的了。” 西陵瑶掰着手指着在那儿数,“六百岁,听说你今年七百二十岁,君无念我有点儿懵,你说我该跟你叫什么呢?你这辈儿得是祖爷爷还要再往上的,咱俩不是一代人啊!” 君无念一愣,“不是在说寿元果树么?怎么又拐到这里来了?” “试炼地都让我给毁了,哪还来的寿无果树。”她是精神了,贼兮兮地说,“君无念,你好几百年解决不了的事,我进去一趟就给你解决了,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不过话又说回来,飘渺宗那帮老王八蛋,居然问都不问一声就让我们这些凝气期的弟子去给他摘果子,这笔帐我还是要跟他们算的。” 君无念点头,“好,你要算,我就帮你算。但是算帐之前,得先把你的伤给治了。” 说到这个伤,西陵瑶心里又是一肚子气,“妈的西陵元齐,手里居然有西陵老祖留下的法宝,我还真收拾不了他了。君无念,你救我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个人?” “没看到。”君无念说,“不过看没看到没什么两样,我们出来时,我已施法彻底将那一方空间毁了去,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通过任何手段将试炼地打开。伤你那人只要没逃出来,留在里面必死无疑。” “真是可惜了。”西陵瑶有些遗憾,“弄死他之前应该把那柄阴阳如意给抢到手的。唉,算了,注定不是我的东西,惦记也是白惦记。那什么,你要帮我治伤是吧?行,来吧!”她说着,开始动手脱衣裳。 君无念又懵了,眼瞅着西陵瑶很自然地把外衫一褪,里头就留个小肚兜,又眼瞅着西陵瑶的手抓上了肚兜的带子,就准备往下扯,他的心阵阵抓狂。“你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君无念抬袖遮眼,“西陵瑶,你在干什么?” “我在脱衣服啊!”她答得理所当然。 “你脱衣服干什么?”他简直崩溃。 西陵瑶说:“你不是要给我治伤么?不脱衣服怎么治?哎呀把你那个袖子拿下来吧!我又没全脱,这不是还剩下个肚兜吗?你又不是没看过!” “我看过什么呀?”君无念有口难辨,“西陵瑶,你饶了我吧!” 她眨眨眼,“上尊大人,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去救我?进入试炼地的那一刻,你是怎么想的?在试炼地里深情款款地抱着我时,你又是怎么想的?” 君无念有些尴尬了,他张了张嘴巴,吱唔老半天,最后竟是说了句:“因为……你欠我东西,我得要回来。” “镯子是吗?”没来由地,她也生起气来,抬手就去撸手腕上的镯子。“君无念,这镯子好几个人都想抢,在试炼地里,西陵元齐也要抢。我答应过你要保护好它,我做到了,现在还给你,以后我也落得个清静。”她一边说一边撸,可这镯子就像是跟她做对似的,戴上去时挺容易的,想脱下来却那么费劲呢? 西陵瑶挣扎得手腕都红了,可她还是努力地想要把那镯子往下摘,力气用得大了些,蹭掉了手腕上的一层皮。 “你这是干什么?”君无念急了,一把将面前的小丫头给拉住,心疼地看着她红肿的手腕,无奈地道:“你傻吗?摘不下来就不要摘了,不疼吗?” “可你是来要镯子的,我必须得把它还给你。君无念,咱们俩个之间本没有什么瓜葛,唯一的联系就是我手里有你的一只镯子,你手里有我的一只碗。既然今天你是来要镯子的,那就说明碗也已经用完了,你把碗还给我,这镯子也物归原主,从今往后,咱们……两清。”她说到最后,鼻子发酸,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那么难受。 君无念也难受,这种难受是他这七百多年的生命中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打从少年一脚踏入修真界,他就对自己未来的目标十分明确,他就是一心想成大道,一心想要让这个天下变得更好。他知道想要改变这个天下,想要改变人心,必须得自身足够强大。只要他强大,他才有发言权,才有主导权,才能够让那些修士听他的话。所以,他从未有一天放低过对自己的要求,也从未有一次想过与修仙无关的事情。 可是这种状况在遇到西陵瑶以后就不同了,他不会表达这方面的情感,心里是怎么想的嘴上也说不出来,所以刚刚这丫头问为什么来救她,他明明不是想说来要镯子,结果一开口,竟神使鬼差般就把要镯子的话给说出来了。他说完就后悔了,可是这丫头脾气太倔,居然就这么硬生生地摘镯子,他瞅着那白净的小手腕被勒出一道道血痕,万般的心疼。 “别摘了,是我错了。”他低下头,握住西陵瑶的腕,用手一遍一遍抚着玉镯勒出来的伤口,渐渐地,伤口平息,红肿消退,手腕又光洁如初。“我来救你,不是为了要这镯子,就是听说你被飘渺宗派到那里面去摘寿元果,心里着了急,刚刚突破完成就急着赶了来。你心里清楚的,我忧心你,还特地让天道宗的堕凡修士在这边安排人照顾你,我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要这玉镯?” “那万一你着人照顾我是为了监视我呢?怕我拿了你的镯子跑了。”她吸了吸鼻子,心里升出那么一小点窃喜。 “西陵瑶。”君无念真生气了,可又对这个小丫头无可奈何,他顿了半晌,长叹一声,摇了头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又何苦这样为难我?我虽年长,虽然修为高,可是却没有你那般机灵,有很多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知道在试炼地里看到你奄奄一息的样子时,心里刀割一样的疼。也只知道从来少与这些宗门打交道、从来不以修为压人的自己,这一次却忍不住怒气,冲他们发火了。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他拉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地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还怕西陵瑶不明白,干脆用了西陵瑶的语气又道:“你看,我们亲也亲了,你脱也脱了,这事儿怎么说我也得负责。” 西陵瑶这下终于乐了,两只胳膊往起一抬,一下就扣住了君无念的脖子:“说说看,怎么个负责法?” “我……”君无念语塞,怎么负责呢? “要不……”她眼珠一转,“你娶了我吧!” 第71章 夫君 君无念瞪大了眼睛,“娶”这个字几乎从未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与一个“娶”搭上关系。 可是,面对西陵瑶,若他与她之间不灌以一个“娶”字,那他到这里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西陵瑶,好像人生都开启了新的旅程一样,突然之间一切都与以往不同了。好像他再不是孤单的一个人,再不用独自一人站在高处俯视下方,再不用觉得高处不胜寒。这个小头古灵精怪,明明就是个凝气小鬼,却如此干脆利落地占据了他的心。 君无念知道,他输了。 “好,我娶你。”他笑了起来,是那么的平和温暖。“但不是现在,阿瑶,你太小了,我得等你长大,长到你能把自己的心看得再清楚一些,长到你可以更加认真地对待那个娶字。到那时,你若还愿意嫁给我,我一定会用这天下最隆重的典礼把你娶进门,做我的妻。” 某人眼一亮,“真的?” 他点头,“绝不食言。”说罢,又抚上她腕间那只玉镯,道:“这镯子你戴着,不要摘了,算是我给你的聘礼。” “恩?”西陵瑶这回可不干了,“聘礼就这么点儿?你堂堂上尊,就给我个镯子当聘礼?” 他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丫头嫌少了,于是赶紧改口:“不是,可能是我表达的不清楚,不应该是聘礼,应该叫做……”应该叫什么呢?他没做过这样的事,不知道如何表述。 到底还是西陵瑶替他说了:“应该叫,定情信物。” “对,就是这个意思。”君无念老脸一红,“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就直说呗。”她抬头看他的脸,笑得很没形象,“君无念,万万没想到你自己也有今天吧?” 他点头,怎么就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呢? “不怕不怕啊!乖。”她伸手去拍人家的肩,“一回生二回熟,等你以后要娶小妾什么的,就轻车熟路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他生气了,“我怎么可能娶小妾?”我答应娶你都觉得这辈子要栽了,再娶个小妾是吃饱了撑的吗? “不娶吗?”她有点儿高兴,但依然不放心,于是又试探道:“可是现在这个年代,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以前在侯府的时候,我那个祖父都娶了好几个小妾,庶子一大堆。” “我不会。”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西陵瑶才能信,就只能认认真真地告诉她:“你相信我,既答应娶你,我就会对你一心一意,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以娶小妾为荣,我君无念没有那个心思,也不耻那样的行为。阿瑶,我这种人,能够迈出这一步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会再向前多走,你相信我。” 她笑嘻嘻地看着君无念发誓,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太可爱了,如此正义正直的男人落在她手里,怎么总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呢? “你真想好了,会娶我?”她也认真起来,“不反悔?” 君无念点头,“你放心,我君无念这一生从未做过反悔的事。” “那好。”她亦点点头,然后郑重地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矫情了。君无念,我挺喜欢你的,打从第一眼见着你,就把你相中了。我很高兴你也能相中我,既然现在咱们都已经山盟海誓了,那……”她眼珠一转,贼兮兮地看了君无念一眼。就在君无念脑子里刚砰出“不好”这个念头的时候,西陵瑶已然扑面而来,一下就把他给按倒在地上了。 二人倒地时,两唇相撞,历史惊人般相似地重演,就好像回到了刚刚相遇的最初,只不过,这一次她在上,他在下。 君无念的心砰砰直跳,都快要蹦出嗓子眼儿了,此时此刻,他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西陵瑶接下来要干什么,只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用一种“就义”的姿态来迎接西陵瑶这个女流氓的“欺负”,面上表情尽是耻辱。 西陵瑶就想不明白了,“奇怪,当初让我叫的时候,你好像也挺有经验的呀?怎的今天就跟我要强迫你似的?” 君无念哭的心都有了,一种强烈的耻辱感侵袭而来,可是又不能躲,因为他觉得西陵瑶说得没错,两人既然已经许下婚约,彼此间是应该稍微的亲密那么一点儿。可是……他不习惯啊! “阿瑶。”他欲哭无泪,“你要干什么?” “亲你。”某人答得简单粗暴,四片贴在一起的唇粘得更加紧密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西陵瑶的小嘴巴不停地动来动去,就好像在品尝世间美味。“专心一点。”她教他,“把眼睛闭上。”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紧接着,新一轮的“品尝”又席卷而来,这一次还加了一条小舌头,在他齿间蹭来蹭去。 这是君无念有生以来第二个吻,如果之前跟西陵瑶的那次碰唇算第一个的话。 在遇到这个小丫头之前,他死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一天,居然还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动了心,居然会被这个孩子压在身下细细亲吻。 可就是这么多的想不到,今日一次就全都成了实际的行为。他知道,这一吻下去,在他心里她就已经是他的妻了,从今往后他要对这个孩子负责,不但要像丈夫一样宠爱她,还要像一个长辈那般疼惜她爱护她,要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全都给她。 肩上压下很重很重的担子,但却是如此甜蜜的负担,他愿意承担这一切,愿意用自己漫长的一生给她繁华与安稳。 他轻轻抬手,揽上这小丫头的背,双臂环绕,笑意泛上唇间。终于有了回应,从蜻蜓点水到暴风烈雨,将心中压抑的情感彻底完全的表达出来。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终于停下,却见面前小人儿一副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快要哭了。 他急了,赶紧坐起身来拉住她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西陵瑶抬手去摸自己的唇,欲哭无泪,“君无念你个禽兽!你这是攒了七百多年的积蓄一下子全送给我了吗?你不说你是正人君子从没想过这样的事吗?那为啥能把我的嘴唇亲成这样?你看哪,都肿了,疼死了。” 他尴尬了,脸红得像是要滴血,看都不敢看西陵瑶的眼睛,同时在心里深深地反省。 太冲动了,这次是真的太冲动了,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把小丫头的嘴唇亲成这样?这不是他君无念的风格啊? 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小丫头的嘴唇的确肿得不像话,他的脸更红了。 “我……”君无念不知道该怎么说,吱吱吾吾地,就等着西陵瑶主动开口。 可偏偏这丫头跟他杠上了,就不吱声,这下就更尴尬了。 他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她道:“我……我可以用法术帮你把唇恢,恢复。”一句话,说得绊绊磕磕。 可是人家不同意,西陵瑶说了:“嘴唇可以复原,但心是不能复原的。君无念,你亲了我,还亲得这么猛烈,那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夫君,你可得罩着我,以后我再惹祸,你可得替我兜着点儿。” 他又开始恍惚,“夫君?” “恩。”她理所当然地点头,“咱俩都亲成这样了,我不叫你夫君叫什么?” 他想想,好像也是这个理,于是也不纠结了,心安理得地把这一声夫君给应了下来。“那个……我帮你疗伤吧。”他指她的嘴唇,“这样出去被别人看到了……呃,不好。” 结果,万万没想到了,西陵瑶抬手往他身后指了指,说了句:“可是,夫君,从咱俩开始亲,一直到现在亲完,那个人,一直都在看着呢!” “恩?”君无念脑子“嗡”地一声炸了,猛地回过头去,就看到他的童子阿黎正站在洞府门口,怔怔地看着他二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君无念崩溃了! 做这种事居然有人在看?他居然都没察觉到第三个人的出现?这没有道理啊?他这一身问鼎修为是干什么吃的?关键时刻这么不顶用? 他这张老脸没处放了,无限懊恼,怒火熊熊燃烧,心中腾升起杀人的冲动,就想一巴掌把他这个童子给拍死。 而此时此刻,童子阿黎也是各种崩溃,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都想自戳双目了。 他看到了什么啊?这个人是他的主人吗?不对,肯定不是,他家主人是凉国上尊,是清心寡欲的问鼎修士,是谦谦君子,是心怀天下只求通天正道的天人啊!怎么可能跟个小丫头片子在洞府里亲吻翻滚,这……这成何体统? 阿黎都快哭了,他无视君无念那杀人的目光,好死不死地还往前走了几步,哭丧着脸问:“主人,您是被夺舍了吗?” 君无念很想点头,阿黎给他找了一个很好的台阶。对,他被夺舍了,这样就能找回脸面,就能不太丢人。可是…… 作死啊!放眼整个天罡大陆,谁有本事夺舍他呀? 他咬咬牙,决定面对现实,决定豁出去不要这张老脸了。于是清了清嗓,把西陵瑶往前拉了一把,郑重地道:“本尊没有被夺舍,你看到的都是事实。既然撞见了,那你们就互相认识一下吧!阿瑶,这是本尊的童子,阿黎。阿黎,她是……”君无念说不下去了,他半转身子小声问西陵瑶:“你的洞府都没有门的吗?” 第72章 你应该叫我夫人 有门啊,谁说没门? 西陵瑶指了指门口的一块大石头,“那不就是门么?你抱我进来自己不知道关,赖谁呀?” 君无念不解,“你就用块石头当门?”修士洞府似乎不该是这样的呀? “不然呢?”她摊手,“我又不会阵法。” 君无念又开始自我检讨了,这是他的失误,他应该教这丫头几套简单的阵法的。“可是阵法也不是很好学……要不这样吧,我亲手帮你布阵,专门用来保护这座洞府。” 西陵瑶点头:“如此甚好,甚好。” 阿黎就眼睁睁地瞅着这两人搁这儿唠嗑,心里更苦了。“主人。”主人你搭理我一下好不好? 可是他家主人特别想把他自动忽略。 “主人……”阿黎又叫了一声,结果君无念还是没理他。于是他决定改变战术——“瑶姑娘。” 西陵瑶绕过在不停地跟她说阵法的君无念,笑嘻嘻地冲着阿黎挥了挥手:“那个,小黎儿啊!” 噗! 阿黎差点儿没一个跟头栽她面前,“我已经四百多岁了!”他咬牙强调。 “恩,所以呢?”西陵瑶不解地问他,“四百多岁又如何?” “所以你不能跟我叫小黎儿!你得懂得尊老爱幼!”该死,这个丫头怎么可以给他取外号?小黎儿,这叫什么称呼? 可西陵瑶觉得这并没有什么错,她跟阿黎摆事实讲道理:“你是四百多岁没错,我也就是十五岁没错,但咱俩不能这么论啊!首先,修真界只问修为不问岁数,你看你们家上尊,才七百多岁就已经问鼎了,哎你是问鼎什么期来着?”她问君无念。 “后期。”他答,“问鼎后期。” “对,已经都问鼎后期了,我刚刚从试炼地里出来时可是看到那么多人都在地上跪着呢!你说这跟岁数有什么关系?其二,你是他的童子,咱俩之间的桥梁是你们上尊大人,所以这个辈份咱们得从他这里来论,不能说咱俩单论哪!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让西陵瑶这么一说,阿黎再仔细一琢磨,就觉得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啊!人家是上尊的人,总不好单独跟他论辈份,那这一声小黎儿……他就得受着了? 阿黎不甘心,这叫什么名儿啊?求助地看向君无念,谁知他家这个一身正气的主人居然点了点头,说了句:“是该这么叫。” 完了。 阿黎蔫巴了,随着他家主人这一句话,“小黎儿”这个名字就等于被坐实了,任他再如何反抗也没有用了。阿黎觉得,他家主人这绝对是带着报复心理的,但是他能怎么办呢?谁让他傻了巴叽的杵在洞府门口什么都看的?谁让他止不住好奇心的,谁让他……等会儿……“那个……主人,您真的不是被夺舍了吗?”他依然不是很相信刚才那一幕是君无念干的。 君无念又想把这童子给拍死了,想他七百多年修身养性啊,怎么在今日一再的破功?以前的沉着冷清都哪儿去了?为啥这总是有想杀人的冲动? “本尊没被夺舍。”他咬着牙郑重地告诉阿黎,“在这世上,还没人能夺了本尊。” “哦。”阿黎低下头,开始整理自己的情绪。整理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西陵瑶,就有一种他家主人被这丫头给玷污了的感觉。他想劝劝西陵瑶,毕竟终身大事,不考虑清楚怎么行?于是阿黎开口,跟西陵瑶说:“瑶姑娘,你真的想好了吗?我家主人可比你大七百多岁啊!七百多岁你想想,多可怕,他出生的时候,你祖爷爷的祖爷爷还没出世呢!差距太大不利于你们二人的交流,你应该把目光放在跟你年龄和修为都差不多的人群上,比如说……比如说飘渺宗那个长老的儿子,叫李什么来着……” “李均。”她好心提醒,同时也更好心地纠正他的错误:“我祖爷爷刚刚去世,八百岁,比你家上尊还要老。所以你刚刚说什么出不出生的,那说法不正确。还有,小黎儿啊!你怎么还在管我叫瑶姑娘呢?我现在跟你们家上尊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所以你这个称呼得改改。” 阿黎眨眨眼,“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她琢磨了一会儿,说:“夫人,你应该叫我夫人。” 君无念抚额,他就知道,这丫头开口就是金句。 阿黎吸了吸鼻子,神情憋屈。君无念上火啊!仰天长叹一声,对这童子道:“听她的,都听她的。” 阿黎“哇”地一下就哭了,“主人啊!你是不是被她给威胁了?主人啊!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她给你下了什么药啊?到底在哪买的药啊这么厉害?呜!” 阿黎哭得那叫一个惨,君无念实在忍不住了,很干脆地一挥袖子,平地风起,“呼”地一下就把个阿黎给吹了出去。 落地时,阿黎的哭声未止,甚至由抽泣变成了嚎啕,哭得整个飘渺宗的大地都跟着打颤。 西陵瑶站在洞府门口,看着坐在药园里哭得极没形象的阿黎,摇了摇头说:“小黎儿真是见识太短浅了,这么点子事儿就把他给惊成这样,这怎么行?以后可怎么在咱们跟前侍候呀?” 君无念双手捂脸,就没拿下来过。“什么人在你面前能不受惊吓啊!”他心里那个苦,“咱们毕竟还没有成亲,你这张口闭口让人跟你叫夫人,对你的名声不好。” “名声值几块灵石?”她毫不在意,一声夫人而已,在她出生的那个年代,男男女女恋了爱就老公老婆的叫,她早就听习惯了,完全不觉得一声夫人有什么不好的。更何况,君无念的夫人,这称呼让她心里美滋滋。“君无念。”她对他说,“我戴了你的镯子,这辈子就认定了你,从今往后你生我生,你死我给你报了仇然后一起死。你记着,我西陵瑶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不是随口说,不是闹着玩。你若对不起我,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她说话时,小鼻子尖尖翘起,迎着洞府外照射进来的阳光,那么的好看。 君无念笑了,抬手往她的头上揉了去。这个傻孩子,竟还在担心他会对不住她。却不知,他君无念这一脚踏出,那就是沧海桑田,绝对不会回头。 “坐下吧,我为你疗伤。”他拉着西陵瑶坐下来,然后一回手,无声无息地在洞府门口布了一道阵法。 西陵瑶这次很乖,没有再跟他闹腾,安安静静地接受他的治疗,安安静静地吃他给的药丸,只是每每去看面前男子,心里都暖意融融的,嘴唇上总有火辣辣的感觉挥之不去,提醒着她刚刚狠狠地占了这强大天人的便宜。 她抿嘴笑着,也不说话,得意的小模样掩都掩不住,惹得他笑容一直挂在面上,不曾褪过。 飘渺宗内,阿黎的哭嚎声响彻整个山谷,彼时,虚空子正坐在宗主大殿,看着下方一众结丹长老,一脑门子官司。 本来心就够烦的了,偏偏阿黎的哭声一阵一阵地传来,让他无论如何都屏蔽不去。他郁闷地问南门世:“那童子在干什么呢?” 南门世无奈地说:“据弟子来报,那位童子前辈就坐在瑶姑娘洞府外的药园里,正在……正在哭。” “他到底在哭什么?哭得跟家里死了人似的,听着就烦得慌。”虚空子今天是一肚子气没处撤,现在是看谁都别扭。可嘴上说阿黎哭得心烦,实际上却并不敢把人家怎么样,就只能拿自家宗门弟子出气。他一拍桌子,首当其次就把脾气发到了庄妙那里,怒声道:“你自己的徒弟什么底细不知道么?这样的徒弟你也敢收?这样的徒弟你也敢往试炼地里送?” 庄妙也是脑腹委屈,她跟虚空子解释:“弟子的确是不知道那西陵瑶跟上尊之间的关系,可她进入试炼地一事,弟子是极阻止过的呀!只是……只是……” “老祖,都是弟子的错。”南门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关系的,赶紧跪下来主动领罚,“所有人选都是弟子自己定下的,那位瑶姑娘是凝气弟子中修为最高的,所以才被派了进去。请老祖责罚。” 虚空子狠狠地瞪了南门世一眼,随即长叹一声,“责罚,本祖责罚你们有什么用?现如今各大宗门都回去准备东西了,咱们也该有所准备才是。上尊这是铁了心要为那姑娘报仇,这仇,咱们飘渺宗首当其冲啊!” “老祖。”孙元思上前一步,叩首道:“上尊主要是生气人们误会瑶姑娘毁了撑天柱一事,如今,真正的罪魁祸首就在宗内,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那二人处置了?” 虚空子一声冷哼,大手向前一抓,隔着虚空,抓出数里,竟是直接把那仲行和西陵落给抓到了宗主大殿中来。 西陵落都吓傻了,她没想到人还在山下呢,居然就能被这样子提到山顶的大殿中来。她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眼下飘渺宗的老祖就坐在前面,她已经隐隐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可她不想死,她也不想仲行死!她低着头看着宗主大殿的玉石地面,一个主意打上心头—— 第73章 夫君的罪恶感 寿元果树被毁,对别人来说没有太大影响,但对虚空子和南门世就不一样了。这两人吃不到果子增不了寿元,这个仇又没法找西陵瑶去报,便只好把气都出在仲行和西陵落身上。 飘渺宗对这二人下的是杀令,甚至南门世还咬牙切齿地要把他们的魂体抽出来悬挂于山门之上,并且任由其它宗门抽打泄愤。毕竟其它宗门有那么多弟子死在这二人手里,飘渺宗是要给他们一个说法的。 仲行跪在地上,懊恼万分,他一直在深深地自责,他一直觉得如果自己当初再把西陵落看得紧一些,西陵落就没有机会去捣毁那根撑天柱。又或者他早点把厉害关系给西陵落讲明白了,这丫头也不至于连命都不顾去跟撑天柱为难。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大错已经铸成,他现在就只能跟这丫头一起等死。他没有怨言,他是师父,去眼睁睁看着徒儿在自己面前犯下滔天大错,是他教导无方,理应受罚。 只是面对死亡,没有人会不怕,他也吓得全身颤抖,他也希望有奇迹发生能让他和西陵落逃过一劫。但怎么可能呢?老祖和大长老下的命令,谁人能够违抗? 仲行想到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已经在等死了。可是,突然间身边的西陵落大声地叫了起来,她说:“你们不能杀我!绝不能杀我!你们不是怕西陵瑶吗?我是她的姐姐,亲堂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血缘!既然怕她,你们就不该杀我!我们是同族,是同源,我们身体里都留着西陵家的血脉,你们怕西陵瑶,为何还要杀我?杀我就是不给好面子,就不怕她报复吗?”她疯了一样的大喊,用西陵家的身份为自己谋求最后一道保命屏障。当然她也没忘了仲行,一声声不停地叫着:“你们不能杀我们师徒!绝不能!杀了我们,就算我四妹妹现在不与你们为难,心里也一定记恨上的,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别说,她这一番话到的确起了些效果。虚空子也好南门世也好,此时此刻不得不考虑这个西陵家血脉的问题,不得不认真地思考如果杀了西陵落,会不会真的是不给西陵瑶面子。他们很想问问这两姐妹平日里的关系好不好,但是能问谁呢?问西陵家的人?开什么玩笑,他们当然不想看到自己家族的人死。那这事儿就作罢了?就真的放过他二人? 虚空子摇摇头,天底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于是一声令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他二人打入水牢,永世不得放出!” 随着虚空子这一句话说出,西陵落是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命算是暂时保住了,至于那什么水不水牢的,走一步看一步,她就不信这辈子会被关死在那里。 她这样想着,立即转回身来劝仲行,可却发现仲行脸色惨白,一句打入水牢,竟让仲行觉得比死亡还要可怕。 西陵落不明白她师父为何会这样,可直到她被带到水牢里,直到她半个身子都浸在水中、周身被打了法诀的铁链捆住动都动不得时,她明白水牢的可怕了。 她崩溃了,拼尽全力的扭动,大喊,可是没有用,没有任何人怜悯她,那些守着水牢的修士甚至还把一头凶兽带到了他们面前,死死地守着他们二人。 西陵落被那凶兽吓得直哭,仲行告诉她:“这是水麒麟,常年生活在这水牢里,负责镇守这里的犯人。你不要白费力气的叫喊了,飘渺宗万年历史中,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水麒麟的看守下成功逃脱,硬是要逃跑的人,只会进了它的肚子,成为它腹中之食。” “我不相信!”西陵落绝望地大声叫喊着:“我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师父,我一定要出去,哪怕拼上我这条命我也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绝不能一辈子困死在这里,我爹娘一定会来救我的!” 仲行没有再说什么,低下头,心甘情愿地承受着冰冷刺骨的寒水,一心一意地偿还自己的罪行。对于西陵落,他能说的能劝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这孩子的造化。 死,谁又真的甘心死去呢?只是没有生的希望,不认命,又能如何? 水牢外,虚空子和南门世已经不在宗主大殿了,他二人飞到了西陵瑶的洞府附近,就在山下那片药园处盘膝而坐。 上尊驾临飘渺宗,这是他们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修真界只问修为不问年岁,虽然虚空子年长,可是在他心里,君无念就是至高无上的神,就是他的活祖宗,他打从心里崇拜君无念,甚至只要君无念开口,他也愿意放弃飘渺宗的一切,像阿黎一样成为其座下童子。只为能够离那真仙一样的人近一些,再近一些。 而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偶像就近在咫尺,这让虚空子如何能不激动? 南门世也是一样,虽然君无念在西陵瑶的洞府里,但毕竟从感觉上已经近了许多,他就坐在这药园里就能感受到来自上尊的光辉照耀,他觉得,甚是幸福。 阿黎的哭嚎还在继续,虚空子和南门世把眼一闭,再不理那动静,只一心感应着在半山腰洞府里的上尊神威,同时静心吐纳,那虔诚的样子就好像他们是刚刚步入修仙途的小辈,一切又回到了当初,那么的纯粹,对这仙人之境是那么的心神向往。 虚空子都想好了,他一定得把西陵瑶当祖宗似的好好供着,修仙新人没问题,他可以以飘渺宗老祖的身份、化神中期的修为亲自传授其功法,要什么给什么,只要她能踏踏实实地留在飘渺宗,怎么着都行。只要西陵瑶不走,飘渺宗那就相当于上尊的娘家啊!虽然上尊没有直说跟西陵瑶是什么关系,但是他活了一千多岁,要是这点儿门道都看不出来,那才真叫白活了。就冲着上尊为西陵瑶着急的那个样子,就冲着上尊居然不顾一切亲自闯到试炼地里去救人,他就知道,那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洞府外,两名高阶修士盘膝静坐,还有一个高阶童子在嚎啕大哭。而在洞府内,西陵瑶正拉着君无念显摆她的大老虎——“夫君你看,这就是我抓的老虎,六阶的,怎么样,酷不酷?” 君无念听着她这一声一声夫君夫君的叫,心里一揪一揪的,有点儿心惊胆颤呢?有点儿害怕呢?有点儿犯罪的感觉呢?他这算不算诱拐小女孩儿?毕竟两个人的年龄也差太多了,这罪恶感总是围绕着,不太舒服。 六阶白虎已经被西陵瑶从储物袋里放了出来,原本那家伙终于能够出来了,是很开心的,甚至刚落地时还原地转了一圈,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可是这兴奋劲儿才刚兴起,还不等它这一圈转完呢,突然之间,强大的危机感扑面而来,惊得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四条腿都麻了。 六阶白虎惊魂般地看向君无念,彻底麻爪了。就西陵瑶戴着的镯子和那只琉璃铃都把它吓得屁滚尿流的,如今君无念这个正主驾临了,六阶白虎觉得它快要窒息了! 太可怕了,这这这,简直太可怕了!它步步后退,一直退到了洞府的角落,然后缩在那里,一副等死的模样。 西陵瑶狠狠地冲着这只老虎比了个中指,表达了自己强烈的鄙视,“还六阶白虎呢,瞅你那小胆儿。”说完,又拉着君无念往前走了几步,直到那老虎吓得都要撞墙自尽了,这才停下脚步,然后跟君无念说:“它是以前西陵家的神兽,被飘渺宗那帮王八蛋给抓来了。在我跟上官路打架时它立了大功,又害怕玉镯和琉璃铃上你的气息,这才被我收了来。夫君我跟你说,你别看它是因为怕我才跟了我,但其实我对它挺不错的,这次去试炼地,我发现它爱吃寿元果树的叶子,于是我就把整个试炼地里的果树全都给拔了,养在储物袋里,就为了以后能给它吃口新鲜的。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仁慈、对它特别好?” 君无念点头,“是的,你对它很好。” “所以这老虎真没良心。”她说着,又狠狠地瞪了六阶白虎一眼,不高兴地道:“你过来,别躲在角落里。你可是六阶白虎,你的风采呢?你的威风凛凛呢?难不成我天天跟你叫大猫你就真变成一只猫了?” 六阶白虎都吓哭了,它不敢过去,太可怕了,这丫头怎么傍上了这么可怕的一个人物?它觉得这丫头边上那位白衣仙人只要动动手指,就能送它上西天。它不敢过去,死也不去。 两人一虎僵在这里,西陵瑶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奈。君无念则看了一眼那六阶白虎,开口问道:“认阿瑶为主,献出魂血,从此神识里打下奴印,你可愿意?” 六阶白虎一听这话眼睛瞪得溜圆,似乎感受到了灭顶之灾。它修为达六阶,早已经开了智,它明白献出魂血打下奴印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从今往后它都将永生永世的受人控制。这种控制与它做西陵家的护山神兽不同,西陵家没有高阶修士,它能看到希望,只要自己的修为再提高一阶,就有极大的把握冲开封印逃出升天。毕竟西陵家族并没有掌握着它的魂血,它的精神还是自由的。 可现在完蛋了,在它面前的这个人太厉害,终其一生也没有任何希望超越,这奴印一烙,就意味着永远的失去自由。这魂血,能献吗? 六阶白虎在犹豫,君无念能看出这猛兽的绝决,他丝毫不怀疑一旦这神兽抗拒被奴役,一定会破釜沉舟甚至不惜豁出去这条性命。于是他再开口,对这六阶白虎说:“本尊非成心为难与你,只希望留个帮手在阿瑶身边,你若同意,本尊便送你一场天大的造化!” 第74章 我,要筑基 君无念承诺的造化,让这只六阶白虎心动不已。它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只要自己点头同意,那天大的造化砸下来,一定是令天下的走兽甚至是修士都嫉妒万分的。 这一次,它想都没想,直接就点了头。同意!必须同意!这个高强得可怕的人类修士一看就是个正人君子,它完全可以相信对方能够兑现诺言,它知道,只要自己点头,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六阶白虎有些激动了,它站了起来,望着君无念,郑重地点了头。然后二话没说,前爪往脑门上一拍,立即有一丝血液从脑门中被拉拽出来。它用爪子捧住,很郑重地递到了西陵瑶面前。 西陵瑶有点儿懵,她问君无念:“这是干什么?” 君无念教给她:“接过来,收入丹田,用你自己的灵气将它包围住。试试看,我一点一点教给你。” 这种方法对于西陵瑶来说十分新奇,她完全没试过把外物收入自己丹田,可君无念教她这样做,那就肯定是对的。她知道,在这世上若只有一人不会害她,那个人肯定就是君无念。 于是她将那魂血接过,学着白虎取出血液的样子,也往自己的额头轻轻一拍。就见那丝魂血顺着自己的额头一下就进入了身体,然后自上而下流动,一直流到丹田。 “调动你的灵力,用灵力将魂血包裹住,循环一个小周天。”君无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照着他说的去做,一个小周天用了半柱香的时辰,终于成功将那丝魂血包裹住时,突然之间,她竟能够与那只白虎心意相通,能明显的感觉到那六阶白虎的忐忑彷徨和喜怒哀乐。 她惊讶地看着白虎,又看向君无念,这时,就见君无念抬起手,以食指在白虎的额头处划了一个符,这符印一烙上,她立即就感觉到那白虎对自己绝对的服从,和倾尽一生相伴的心思。 这时,君无念又开口了,是对那白虎说:“你献出魂血,烙上奴印,本尊要你伴阿瑶一个甲子岁月。甲子之后,不管你选择继续留下还是离开,本尊都送你一个八阶修为。” 白虎震惊了,就连西陵瑶都震惊了。八阶啊!六阶白虎都已经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元婴中期了,八阶,太可怕。她能感觉到这白虎的激动,甚至白虎已经因为这样的激动而跪了下来,虔诚地向着君无念行了一礼。 君无念没再说什么,只挥手挥袍袖,将这白虎又收入西陵瑶的储物袋中。 一场认主,到是让西陵瑶想起一件事来,她对君无念说:“当初庄妙强行收我为徒,也为我打下了一个神识烙印。这事我一直记着,每每想起都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夫君,你能不能帮我把烙印取出?不管她是好意还是歹意,我都不想受她控制。” 君无念听了这话,眉心立即攒成了一个结。他很不高兴,居然有人敢对他的小丫头种下烙印,这是他不能忍的。 他冷哼一声,抬起手,看似很随意地一挥。西陵瑶就看到有一丝光亮从自己额间飞出,正是当初被庄妙打下的烙印。 “是收徒的烙印。”君无念看了看,解释道:“如果她的徒弟都有这么一个烙印,到也分不出是何心意。只是神识被人控制总不是好事,以后你一定要注意这方面的事,但也不必太过紧张,一旦遇到这方面的危机,能躲能躲,躲不掉的就暂时接受,我总会替你取出来。” 她点头,笑嘻嘻地挽上君无念的胳膊说:“我就知道,有我家夫君在,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担心。夫君,你是不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他想了想,摇头:“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的修为高过我,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也不能保证真的就没有更强者的存在。” “修仙的最高境界到底是什么?”她问出心中好奇,“我看过关于修仙界的杂记,但上面只说到问鼎,可问鼎之上呢?问鼎圆满之后又该如何突破?突破到什么境界?” 这样的问题让君无念也现了迷茫,他思考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你问的这些,也是一直以来我都在思考着的问题。有人说,从凝气到问鼎,只是人类修仙的第一步。问鼎之后还有第二步大境,只是那第二步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踏出。”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纵是君无念,在面对这样的话题时,都十分茫然。不过西陵瑶告诉他:“如果有第二步,你一定要迈出去,去看看问鼎之外的天地是什么模样。君无念,我会一直站在背后支持你,哪怕我自己成不了那样的大道,哪怕我会在中途掉队,但只要你踏出去了,我就会觉得自己也有希望。”她笑嘻嘻地憧憬着,又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她轻拍储物袋,把一大堆寿元果拿了出来,递到君无念面前:“你看,我拿到了这么多寿元果,全都给你。你吃了这些就能够增加寿元,寿元多了就有更大的机会去追求第二步大道。” 一堆寿元果捧在君无念面前,他看得是又无奈又心酸。他告诉西陵瑶:“我修为已达问鼎,有万年寿元,可我今年才仅仅七百二十岁,你说我要这些果子有什么用?” “可是……”她纠结了,“可是这玩意我也吃不了,总不能浪费吧?” “先收着吧!”他笑着去揉她的头,“我给你的极品储物袋可以用来存放这些果子,万年不烂,你总有用得着的机会。就算自己不吃,也可以做来做别的,要知道,许多丹药的炼制都需要天下奇珍异草,寿元果也是其中之一。”他说着,又转回头去打量外面,半晌,道:“你这洞府选得不错,外头的草药园虽说都是低阶的,但你有乾坤碗在手,将这些低价草药催到百年千年熟,便是最好的珍品。” 他说着,将那只借走的乾坤碗托到了西陵瑶面前,很认真地道:“多谢你能将这样的宝物借予我,我这次突破,乾坤碗功不可没。现在我将这碗还给你,你小心收着,千万不能露于人前,以免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乾坤碗重新回到自己身边,西陵瑶是高兴的,但她还是又问了君无念:“你真的不再用了?如果你需要,这东西可以一直放在你那里,它对于你来说,作用应该更大吧?放在我这儿可惜了。” 君无念笑着摇头,“谁说可惜了?漫漫仙途,我已经走完了大半,而你却才刚刚开始。听我的话,收着这只碗,它将是你这一生最珍贵的法宝。阿瑶,你的修为已经达到凝气巅峰,经过此番试炼之行,你也对法术的运用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我知道你的功法还没有达到能够筑基的程度,不过没关系,有我在,保你筑基大成。” 西陵瑶决定筑基,试炼之行让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修为的高低与命运的关联。在试炼地里,如果白行不是凝气而是筑基,就有可能躲过那道裂缝保住性命。孙意如果不是凝气而是筑基,也有可能从天塌地陷中冲出来,逃出升天。 她始终忘不了离开白行时她自己的无奈,和白行期待的目光。所以她想要筑基,想要让自己加强大,不但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她对君无念说:“好,我听你的话,尝试筑基。但我不要你最开始就帮助我,让我自己试试,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完成我在修真界的第一次转折。夫君放心,我不是逞强之人,一旦我自己无法完成,我定会向你求助,到那时你再帮我,助我一臂之力。还有——”她将那把梨花伞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递到君无念的面前,“这是关在上官路储物袋里的一只生魂,她叫卢冰香,生前受上官路迫害至死,经历十分可怜。我答应助她从这伞里出来,大话说出去了,你得帮我。” 君无念将梨花伞接过来,对她说:“放心,这个事情我来处理。筑基是仙途第一道大突破,务必心无旁骛,摒除杂念,你能将这些事情提前说出来,很好。咱们不着急,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你说出来,我帮你去做,你只需净心突破就好。” 她笑了起来,两臂一展,直接吊到了君无念的脖子上,整个儿人也像是个八爪鱼一样粘住他。她说:“我家夫君真好,有你在,万事足。我好像可以做一个傻子,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必操心,你自然会为我打点好一切。只是,君无念,我不想成为一个只能依附于你的寄生体,那样会给你增加太多的麻烦。我也不想被人说自己只是被上尊养起来的宠物,除了拖累你,什么都不会做。我要自己努力走我的仙途,我要努力变成足以与你并肩的样子,我要自己站在你身边,再不会有人说我们不配,替你不值。君无念,我想努力变好,为我自己,也为你。” 她放开他,转身走向洞府最里面一层,盘膝坐于石榻之上。“你别牵怒于飘渺宗的李万年李长老,他虽然没能阻止宗门把我送进试炼地去,但他为了保护我,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李均也搭了进去。试炼地内九死一生,李均多次舍命救我,若没有他,我挺不到与你见面。” “好。”他点了头,“你放心,我都明白。他们父子护我妻救我妻,这个恩,我念。” 她笑了,轻轻地闭上双眼,双手置于两膝之上。“君无念,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漫漫仙途,我西陵瑶,要筑基!” 第75章 上尊的大手笔 飘渺宗罗云峰的洞府里,西陵腾与西陵美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发生在试炼地里的事情给他们的爹娘讲了出来,包括西陵瑶毁树抢果。西陵美更是添油加醋地说:“那丫头杀了二叔,还想杀死我和哥哥,要不是我们跑得快,怕是已经死在里面了。他们说二妹捣毁了撑天柱,其实不是那样的!二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到撑到柱那里?她师父仲行为人稳重,一直看护着她,要不是被追得紧了,他们是说什么也不会往撑天柱附近去的。” 西陵腾听着他这胞妹睁眼说瞎话,也没有去纠正,反而还点了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 西陵元秋气得一把举起洞府内的石桌碎了个稀碎,那氏哆嗦着身子咬牙切齿地道:“那个贱丫头,我就知道她一定会伺机报复,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你们被送到试炼地去,是宗门秘密的决定,事先谁都不知道,我跟你们爹爹听说之后想要阻止,可你们那时候都已经走了进去。西陵瑶跟咱们这一支是有宿怨的,可是没想到她不来找我跟你们爹爹算帐,却害到了落儿头上。可怜我的落儿被打入水牢,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救出不,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母亲!”西陵美抓着那氏的手臂,红肿着眼睛说:“可是那丫头有大靠山,老祖当初说得没错,在那丫头背后有一个可怕的存在。” “有靠山又能如何?”那氏把一双拳握得死死的,女儿被打入水牢一事已经让她快要失去理智。“天大的靠山我也要与她斗一斗,落儿的罪不能白遭!” “母亲可千万要小心,切不可冒然行事。”西陵腾提醒她,“二婶和二叔就是因为太冲动,这才遭了她的毒手。那丫头身上许多古怪,咱们轻易不能出手。” 西陵元秋点点头,也劝说那氏:“腾儿说得对,咱们现在要抓紧修练,争取早日结丹,结丹之后再对付她才更有把握。” “结丹?”那氏失笑,“且不说结丹是多难的事,我就问你,结丹了有什么用?上官路就是结丹修士,不照样着了那丫头的道?那丫头邪性,要想对付她,非得想些出奇制胜的办法不可。我要好好想一想,还有水牢那边,也要尽快想办法把落儿给救出来。” 西陵元秋一家已经开始为算计西陵瑶谋划办法,而在药园洞府这头,君无念已经退出洞府之外,盘膝坐在门前,为她护法。 西陵瑶拿出的那把梨花伞就握在他的手里,可他并没有依言放那卢冰香出来,只因他在将这东西接过来时,感觉到了强烈的怨气。就好像这伞里面是有一只怨灵,只要一被放出来,立即就会危害人间。 他心生不快,这种怨灵竟然去偏西陵瑶这样的修真新人,利用她的善心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此冤魂,该死。可他却没有马上出手灭了这伞内生魂,因为这生魂一生所怨皆是与飘渺宗有关。凡事有因才有果,若这生魂因飘渺宗才生了这么大的怨气,他到是想要了解一番,在当年,在这一处山门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纸伞一甩,眨眼间就落到了坐在药园里哭嚎的阿黎面前,君无念沉声吩咐:“别哭了,去查。” 阿黎一把将伞接住,用灵力一探,立即明白他家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止了哭声,从地上爬起来,拿着伞就瞬移不见。 这一番举动被虚空子和南门世二人看在眼里,两人都心生不解。一把纸伞而已,竟会劳动上尊亲自吩咐童子去查,那伞到底是什么?好像刚刚那一掠间有怨气从伞内散发出来,难不成上尊进要查这怨气形成之因?但愿这些飘渺宗没有什么关系,否则,他们真是流年不利,吃不了兜着走啊! 他二人是高阶修士,且肩负着撑起飘渺宗的大任,所以多数时刻都在洞府内闭关修炼,很少过问门内之事,自然对多年以前卢冰香这一出并不了解。却不知,他们门内的结丹修士,在多年以前,真是集体干了一件“好事!” 人人都说修真修真,但许多人都以为身带灵根,能达成凝气要求,便是踏入修真界了,便是修士了。殊不知,凝气不过是达到了气的质变而已,能感受到天地灵气,能略微的运用天地灵气,却远远达不以真正的修士那样,能随意调动天地灵气为己用,完全依靠天地灵气而呼吸、生存。 真正的修士,是从筑基期开始的。筑基筑基,就是筑下根基,是打通任督二脉,让人体全身气脉畅通,生机不绝,元气旺盛圆满,为后面的修行奠定基石。只有筑好根基,后面方可一步一步继续修仙之路,若是根基筑不稳,大厦随时随地都有倒塌的危险,这也就是为何那么多修士筑了基之后还是无法突破,亦或是无论怎么努力吃多少丹药,都没有办法凝结金丹的原因。基础都没打好,如何能更上一层楼? 西陵瑶这一身修为是便宜得来的,是君无念一个法诀接续上了她早已经被毁断的灵根。所以她没吃过修炼凝气的苦,没经历过凝气期就会出现的两次瓶颈,她根本不知道所谓的突破是有多难。 此时此刻,她按照君无念教给她的方法,坐在石床之上,平心静气地调动体内灵力,慢慢地循环了两次大周天,再慢慢地让自己的心彻底放空,放下一切锁事,再不去想任何杂务,一点一点地感受着这天地之间就只有她一人的境界。不求,不迷,不急,静静等候,一点一点地散去心头杂质,等待精气充足到可以打通气脉,达到三昧定境。 她不能动,身体不能动,心里也不能动,因为心动则气动,气动则气散。 如此过程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十分艰难。正常人怎么才能做到彻底的放空彻底的静止啊?西陵瑶在头两个时辰,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会儿是前世过往,一会儿又是今世种种,她甚至还在想那卢冰香有没有被放出来,有没有步入轮回。 这就么胡思乱想着,直到两三个时辰之后,才算慢慢的定了神定了魂,开始了真正的运气之旅。 这一静,就静了整整一天,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就觉得身体已经完全被灵气包裹,思想排空,一心一意的就只想着筑好根基。她知道时机到了,于是立即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筑基丹,毫不犹豫地扔入口中。 筑基丹入口,立即有大量的灵气自丹内化开,那种灵气不是一个凝气修士能够轻易承受的,西陵瑶几乎立即就感觉到身体似火烧般的燥热。那种烈火焚身之势是那么的真实,烧得她倒在石榻上,张大了嘴巴,冲有想要喊救命的冲动。 但她没有喊,她知道,这是筑基的必经之路,筑基没那么简单,若是这点痛苦都忍受不了,如何能成大道? 一颗筑基丹,烈火烧了她半个多时辰,终于平静下来时,只觉身体畅快轻便,与之前似有了质一般的飞跃。 但她知道,筑基未成,她能够查看到,丹田处依然只是一片清泉,没有丝毫的根基筑成。 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一枚筑基丹是不够啊!她太容易的就得了这一身修为,以至于筑基之时若没有君无念的辅助,实在是太过困难。但再困难也要走下去,这一步必须由她自己来踏出,她要修真,要与君无念并肩而站,这点苦都吃不了,谈何大道天成? 这样想着,第二枚筑基丹入口,缓缓地闭上眼睛…… 洞府外,风云流转,已经过了整整三日。五大宗门都已经带了自家准备的东西来到飘渺宗,此时都守在西陵瑶的洞府之外,盘膝坐在虚空子南门世二人的身后,一脸神往地感受着来自上瘭的神威。 这一夜,是西陵瑶筑基的第五个夜晚,君无念看着久未有动静的洞府,无奈失笑,然后一抬手,玄玄九变幻化出的九彩天珠立即腾空,几个旋转之下就将这座山峰给包围了起来。 人们惊讶地抬头去看,但见那九彩天珠围着山峰散发出了强烈的光茫,九道不同颜色的光些山峰紧紧地笼罩起来,有比之天地灵气更加精纯的气息自那九道光茫中缓缓流出,无一例外地送入了西陵瑶的洞府。 玄玄九变,复生机,肉白骨,能集一个天地所有灵气于自身所用。这是问鼎修士的自创功法,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所有人都在感叹,为了一个凝气修士筑基,居然放出玄玄九变来为其护法!这样的大手笔天下难见,上尊对那位姑娘,真的是太好了。 虚空子也是长叹一声,苦着一张脸跟身边的南门世说:“借玄玄九变之力筑基,必将筑成完美根基,那孩子从今往后在修行上将一帆风顺,至少化神以下没有瓶颈之忧了。” 南门世也是快要哭了的样子回话道:“等到她化神,上尊自然会再想办法出手相助,她何止是化神以下没有瓶颈,而是她这一生都没有瓶颈啊!” 虚空子长叹一声,向往地看着空中那九道光茫,呢啁自语:“若是当初我在筑基之时能有这样的造化,今日何止这化神修为?罢了,那孩子是全五行灵根,万年难得一遇,羡慕不得。唯今之计只有好好待她,今后飘渺宗怕是要靠着她来发扬光大了!” 第76章 筑基大成 西陵瑶筑基,用了整整七天,君无念的九转天珠就一直在山顶环绕着,帮她筑出最完美的根基。 外面守着的修士都看傻了,用玄玄九变来辅助筑基,这种盛况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他们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西陵瑶日后发展,几乎可以预见她一步一步顺利无比地走上与君无念相同的一条路。 那些外宗长老纷纷感慨,只道飘渺宗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能有这样的门人弟子,怕是从今往后,即便千幻宗有堕凡修士在,也无法再继续凌驾于飘渺宗之上了。 七日之后,西陵瑶筑基大成。睁眼的那一刻,一如脱胎换骨,那种蜕变与当初达成凝气大圆满时又不一样,就好像彻底摒弃了从前,完完全全的换了一个人。 此时的西陵瑶满身的污垢,周身滩了一堆的黑泥,油腻腻的极不舒服。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已经明白这是易经洗髓的必然结果,于是也不着急,又闭上眼,将刚刚大成的根基又持续地巩固起来。 洞府外,君无念微微点头,他能感受到西陵瑶此时行径,很高兴那孩子没有立即冲出来洗去泥垢,而是能够沉下心继续加持巩固,这样很好。这是一种成长,于她来说,是大好之事。 他手臂抬起,九转天珠的光亮再一次起了变化,光亮更强,灵气更加精纯,一刹间,竟将飘渺宗这一方夜空都照得一如白昼。 “虚空子,你坐到本尊面前。”七天七夜了,君无念终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虚空子激动得差点儿没哭了,赶紧起身,战战兢兢地飞到君无念的面前,不敢坐,干脆跪了下来。君无念看了看他,无奈摇头,“本尊得天下修士恭赞,奉为上尊,却从未有意将自己的地位凌驾于你们之上。你们见本尊,本无需行跪礼,只是你们一意而为,本尊也无力改变。虚空子,本尊叫你上来,是要与你说说那寿元果之事。阿瑶说,寿元果这种东西虽然给高阶修士带来更多的生命,也给了那些意图通过摘取果实得到宗门奖赏之人更多的希望,但这种希望来得太过残忍,有违天道。她不希望世间再有这样的东西存在,所以拔了树,夺了果。她断送你增寿之法,飘渺宗也曾送她入险差点没命,两相抵过,本尊不再追究。你们飘渺宗也好自为之,莫要再行不义之事。弟子投拜宗门,是对宗门的信任,你们也因他们的加入而得到发展和壮大,因果相互,当懂得珍惜。亦莫要看不起低修小辈,因为你们不知道哪一个低阶小辈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你们宗门的骄傲。本尊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 他说完,广袖一挥,直接将虚空子送下山去。 虚空子落回原本坐着的地方,君无念的话在他脑中一遍一遍地盘旋,数息过后,他起身再次跪拜,朗声道:“晚辈谨遵上尊教诲。” “其它人!”君无念的声音又起,“将你们带来的东西,送到本尊面前来。”他说这话时,声音冰冷,好像又回到了当日刚从试炼地里救西陵瑶出来时的状态,面对各宗门修士不负责任的指责,君无念平生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动了怒火。 那些前来送东西的修士们一听这话,赶紧飞身上前,纷纷将自己门内至宝贡献了出来。 首先献宝的是五色宗,五色宗送来的是一鼎极品丹炉,丹炉与灵石一样,分为下品、中品、上品、极品和次神品与神品。一鼎极品丹炉,足够炼制化神期以下所有丹药,且成功机率能达到七成,是难得的好物。特别是这种东西配上乾坤碗能发挥出奇效来,他本来就想着回头给那丫头寻一鼎上好的丹炉的,现在到是省了这个麻烦。 接下来是青灵宗,送来的是一只驭兽圈,来送礼的人是青灵宗元婴大长老,那是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头,在君无念面前哆哆嗦嗦地说:“有驭兽圈在手,可以收服五阶以下所有灵兽,且这驭兽圈还没有强化炼制,若能寻到相庆的天才地宝,经过强化,六阶灵兽的收服也不在话下。这是青灵宗收藏多年的法宝,听闻瑶姑娘有一只六阶白虎,想来对灵兽也是深感兴趣,所以特拿了此物来送给瑶姑娘,希望瑶姑娘能忘掉在试炼地里发生的不愉快之事。” 千幻宗送上的是一件淡金色的长裙,来送礼的是名女子,元婴修为,脸上有着隐隐的媚态。她冲着君无念款款一拜,柔声开口道:“这是幻影仙裙,是小女子多年珍藏的宝物,穿上它不但可以敛藏修为,还能随主人心意幻化样貌,堕凡以下绝对看不出任何端倪。小女子数日前听闻门内小辈不懂事,得罪了瑶姑娘,惹恼了上尊,心中十分愧疚。恰逢本宗堕凡老祖和化神大长老在闭关中,小女子便自做主张,将这条幻影仙裙送了来,希望能讨瑶姑娘一点欢心。” 金罗宗送来的东西就更奇特,竟是一只灵泉之眼。那东西封存在一只玉盒时,才一打开,灵气就让所有在场修士都精神振奋,就连虚空子也不例外。 前来献宝的是金罗宗化神老祖浮尘子,这浮尘了化神初期修为,原本也在闭关,可因金罗宗元婴大长老数年前坐化,所以门内高阶修士中间出现了断档。结丹长老不敢自行做主,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只好硬着头皮打断了老祖的闭关。而这位化神老祖一听说有见上尊的机会,也不管前因后果如何了,蹦着高儿的就跑到了飘渺宗来。到了之后通过跟其它道友的交流,这才知道原来自家宗门也得罪了上尊,这次来是要献宝的。于是他二话没说,直接把这只灵泉之眼给拿了出来。 此时,因灵泉之眼而收到的效果让他十分满意,这东西他百年前得到,当时还是长在天山顶上的一眼温泉,即便是他已经化神,见到时依然叹为观止。如此充足的灵气,居然够化神修士吐纳,他激动之余干脆用了挪移类的大法术,将这温泉从天山顶上启了出来,禁锢在玉盒之中。这看上去拳头大的东西,一旦放出来那就是一汪灵泉水,它可置于修士洞府之中,那就相当于修士是在灵泉边上修炼,修行速度一日千里。不但如此,修士还可以泡在里面,洗去污垢,随时随地易筋洗髓。 他这些日子在下方日日仰望君无念,心中激动久久难以平复,眼下就站在君无念的面前,腿一哆嗦,直接就学着虚空子一样跪了下去,连说话都打着颤音了——“上,上尊。”他说,“晚辈今生能得见上尊一面,是天大的造化。上尊之辉晚辈只看一眼这辈子便不会忘记,多谢上尊给了晚辈这个机会,晚辈实在是……太激动了。”他说着,还抹了一把眼泪,那虔诚的样子让许多人都跟着动容。 没错,是动容,并没有人笑话他。因为在场所有人的心情跟他都是一样的!能见上尊一面,别说要他们宗门的一样东西,就是把宗门拱手相让,他们也是乐意的。 这位金罗宗化神老祖哭得极没形象,鼻涕眼泪大把大把的,一边哭一边说:“也不知道那位瑶姑娘是何方神圣,竟能得上尊青睐,晚辈着实是羡慕又嫉妒。这眼灵泉原本放在晚辈闭关之地的,晚辈一听说了这个事儿,特地回去给启了出来,就送给瑶姑娘,希望能够助她修为精进,早日与上尊并肩天下。” 他将装着灵泉之眼的玉盒放到君无念的脚边,人还是跪着的,贪婪地感受着君无念的气息,不愿起来,不想离去。 最后一个献宝的是万剑门,万剑门派来献宝的人更是大有讲究,别家门派来的人不是元婴大长老就干脆直接是化神老祖,但这万剑门却只派了个筑基修士来。不过这筑基修士可不是别的,正是当日在试炼地里与西陵瑶一见如故的王二花。 王二花一见轮到自己了,赶紧把一只长条型的木盒给拿出来捧到了面前,然后大声道:“上尊,这就是俺们万剑门送给大妹子的好东西,是万剑门供奉了五千年的至宝,碧月剑!”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大惊,就连君无念都轻“咦”了一声,表示诧异。 万剑门供剑为神,以剑为尊,人人皆知在其五千年的建宗历史中,最大的供奉就是一把碧月神剑。那剑皓白如月,剑长五尺,剑鞘上有一个弯月型的标记,最初发现它的人是万剑门的建宗先祖,名唤碧河,碧月剑的名字就是由此得来。 这剑万剑门供奉了五千年,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但他们因何而供奉碧月剑,却又没有任何人知道。修真界有关于这碧月剑的各种传闻,有传说它是上古神剑,一剑能断天下;还有人说这碧月剑是一把至凶之剑,万剑门是用封印封住了它,不让它再行凶。可一旦封印解除,必将天下大乱。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碧月剑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万剑门的祠堂里,从来都没有在外世出现过。却没想到,今日向上尊献宝,万剑门居然把这物都拿出来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第77章 吃剩饭 一场献宝行动,让万剑门把自家镇宗之宝都给搭上了,这让君无念也诧异莫名,不知道万剑门是在搞什么鬼。 王二花见君无念老半天都没接,面上还带着疑惑之色,不由得一跺脚,叹道:“这帮长老就是不听劝,一意孤行,独断专权!俺就说给大妹子送东西得送点儿实用的,整这么个破剑来干什么啊?还镇宗之宝,吓不吓人!上尊您别生气啊!千万别生气,这临来之前吧,俺真劝过那帮老家伙,可他们不听说,非说只有这只碧月剑才能体现出满满的诚意来。不过上尊啊,他们也的确是把这东西当宝贝,俺虽然修为低,但这么些年在万剑门也听说了不少关于这把剑的事。虽然迄今为止连咱们万剑门的老祖都没整明白这剑到底是怎么来的、是什么东西,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但它肯定不是邪物。老祖说了,三千年前有一次与魔宗大战,这把剑自己飞出去跟敌人干架,将敌兵大败。所以它是个好物,大妹了要是喜欢就收着,俺不会亏待大妹子的。” 她一边说一边把剑往君无念手里塞,同时口中还道:“老家伙们说反正这东西放在万剑门这么多年了,谁也不知道怎么使用,到不如送给大妹子,让她研究研究。研究明白了将来做个防身的法宝也是不错的。” 君无念还是有些犹豫,他是想让每个宗门都掏出件好东西来给西陵瑶充实储物袋,但从没想过动人家的镇宗之宝啊!这东西要是收了,势必会被人诟病的,他不想得到那样的效果。 可这时,就听洞府里头那位刚刚筑基还在巩固期的小祖宗扔出来一句——“收着收着!这把剑长得真好看,快快给我收着。” 得,领导发话了,那就收着吧! 君无念再不多想,一伸手就把剑接了过来,然后对王二花说:“既然阿瑶喜欢,那本尊就收下了。” 王二花这回高兴了,一高兴就忘了什么规不规矩的,也忘了还有个上尊在眼前。她跳着转向洞府那头,大声地喊:“大妹子,你喜欢就好,俺之前就想过了,万剑门要是诚心不给你好东西,俺非放把火把它烧了不可!” 里头,西陵瑶的声音也再度传出:“必须的!你们万剑门还有一个弟子在试炼地里跟我打架,划坏了我的裙子角,这事儿我可记着呢!二花你等着我,等我巩固好修为之后就去找你玩!” 王二花用力点头:“好好好,俺等你!你快点儿啊!” 君无念听着这两人对话,心中感叹,王二花果然是他家小丫头相中的姐妹啊!这两人的脾气那真是一样一样的,怪不得两人凑到一起能把个试炼地给搅翻了天。 现在,五大宗门的东西都送来了,他再次向面前这些物品扫了一眼,没说什么。说心里话,这五样东西于他来说并不怎么待见,但却也能看出这五大宗门的诚意。毕竟西陵瑶才刚刚筑基,大离谱之物她也用不上,这几大宗门对这件事情显然是上了心的,送来的东西可谓是经过了仔细挑选与斟酌,既保证能用,又保证了价值,这一点,他很满意。 于是上尊点了头,五大宗门来的人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将其它人都赶走,君无念独独留下了王二花,他对王二花说:“多谢你在试炼地里照顾阿瑶,阿瑶与本尊说起过,在天地合拢的最后关头她曾多次劝你离开,但是你都没有弃她于不顾,甚至还背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这一点十分难得。本尊念你恩情,做为答谢,你可以向本尊提出一个要求,只要不是太过份,本尊都可以答应。” 这话一出口,众哗然! 上尊答应的一个要求啊!我的天啊!这简直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这得是什么样的造化才能得到上尊这样的允诺啊? 下方修士一个个的捶足顿胸,纷纷埋怨起自家那些不争气的弟子来。他们怎么就不知道跟人家王二花学着点儿呢?怎么人家王二花就能跟西陵瑶做好姐妹,他们家那些弟子就一个个的跟人家成了仇人,害得宗门还得搭上宝贝来赎这个罪,这弟子与弟子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上尊的允诺啊!要知道,哪怕这时候王二花开口说她想结丹,甚至结婴,这对于上尊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有上尊保驾护航,修仙之路畅通无阻啊!万剑门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这时,南门世犹自合计了半晌,小声跟身边虚空子说:“老祖,要说西陵瑶的好朋友,万剑门有个王二花,咱们飘渺宗可还有个李均呢!还有李万年,他可是把自己亲儿子都豁出去了,就为了保护西陵瑶。所以说,这种好事,咱们飘渺宗也能摊上。” 虚空子听着连连点头,感叹道:“李万年父子飘渺宗也得好生待着,真给宗门长脸啊!” 下方民众一个个抻长了脖子等着听王二花能提出什么要求,甚至还有人十分期待王二花提的要求过份,被上尊一巴掌给拍下来。 可是没想到,王二花听了君无念的话之后,竟然把脑袋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不停地摆手说:“不要不要,俺没什么想要的,上尊您照顾好大妹子就得了,俺做的那点事情不算什么。就是……就是……”她吱唔了一会儿,一脸无奈地说:“就是万剑门有个请求,他们希望能跟天道宗近乎近乎,也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成,就让俺来的时候帮着给说说。俺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儿太不要脸了,得寸进尺。” 君无念看着这王二花,脑子里总会映出西陵瑶数次坑他的那个小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点头道:“罢了,看在这碧月剑的份上,可让万剑宗化神修士往天道宗走一趟,本尊自会见他。本尊允你的要求还作数,你一时想不出也没什么,以后想到了再来告诉本尊。好了,回去吧!你宗门的长老一定都等着听你的消息呢!” 王二花高兴地点了点头,冲着君无念行了行礼,然后又冲着西陵瑶的洞府大声喊道:“大妹子!俺走了啊!俺过阵子再来看你,你好好的!” 这大嗓门儿传遍了整片山脉,听得一众修士心肝都打颤。万剑门真是好命,真是好命啊!看来以后他们再收弟子,也得多方面考虑综合素质,像王二花这种性格的也得招点儿,万一撞大运就撞上个奇遇呢! 宗门献宝一事终于尘埃落定,试炼地发生的事情也随之算是翻过去了一页,可是那些外宗的人并不想走,除了王二花乐呵呵地回去给宗门报信了以外,其它人还是都坐在下方药园,一个个仰头看着半山腰给西陵瑶把门的上尊,一脸的崇拜。 可虚空子就不干了,老脸一沉,冷冷地对着那些人说:“该办的事情也都办了,是不是就别赖在飘渺宗不走了?还踩坏了我们的药园,是不是该做出赔偿?” 众修士一听这话,纷纷赔起笑脸来给虚空子说好话。这里的确是人家飘渺宗的地盘,万一飘渺宗真赶起人来,他们可是没理的呀!到时候不走也得走,总不能因为这个事儿引发六宗门大战,那上尊也是不能答应的。 于是硬的不行就得来软的,一个个说好话,赔笑脸,就差给虚空子捏肩捶背了,就为了能在这地方多待一会儿,就为了能多看上尊一眼。 他们都知道,上尊是在给西陵瑶护法,那丫头刚刚筑基大成,要巩固至少也需要三个月呢!如果上尊就在这里三个月不走,那对他们来说可是大好的事啊!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近上尊三个月,感受上尊神威,修为都会更加精进的,就更别说心境了。 谁也不愿意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于是那位金罗宗的老祖最先开口跟虚空子说:“道友若能让老夫在此地多留几日,老夫愿再献上一宝给飘渺宗,定不会白白借用贵宗宝地,你看如何?” 他这话一出,其它宗门的人也纷纷跟着效仿,皆表示愿意用一定的代价换取在这地方多坐几日。 虚空子一听,觉得这样也行,毕竟要强硬把这些人赶走的话,飘渺宗以后势必要被这五大宗门所孤立,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到不如现在卖个面子,还能得些好处,哪怕这些好东西他以后送给西陵瑶,那也能得个好不是。 于是虚空子点了头,郑重地说:“可不能拿些破玩意来糊弄老夫。” 人们纷纷表示:“肯定不能糊弄,肯定不能糊弄!” 如此,飘渺宗便允了这些人继续坐在药园,但毁坏的草药自然是也要让那些宗门赔偿的,好在这园子里也不是什么上品草药,大家也就一听一过,没放在心上。 半山腰的洞府门外,君无念为帮西陵瑶巩固刚刚筑成的基石,又将九转天珠给放了出来。下方修士哪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纷纷坐下来静心吐纳,吸点儿西陵瑶吸剩下的九转精纯之气,有一种吃剩饭的感觉…… 虚空子和南门世两人正把这剩饭吃得喷喷香呢,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宗门传音阁弟子飞奔前来,到二人面前身一躬,紧张地道:“老祖,大长老,门内出事了……” 第78章 所有人都不干净 飘渺宗的事出在一众结丹长老那头,来禀报的弟子说:“有一只冤魂被放了出来,据说是多年以前与上官长老有怨仇的女修,此时正在向宗内结丹长老们寻仇。” 这话一出口,南门世似乎想到了什么,遂问那来传音的弟子:“可是一名叫卢冰香的女修?” 传音弟子点了点头说:“似乎是叫这个名字,弟子临来之前正遇见那女修去为难宋长老,宋长老就叫了一声卢冰香是你!” 南门世沉下脸,狠狠地哼了一声,这才对虚空子道:“老祖,卢冰香是多年以前被上官路带回宗门的一名散修,天资不错,我们曾力邀其加入飘渺宗,可她似乎并不愿意。后来与上官路发生了些矛盾,一气之下离开飘渺宗。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是生是死,却没想到今时今日竟以一缕生魂的形态回来寻仇。说起来,这些年也有过很多传闻,多与她和上官路有关,可她纵是与那上官路有仇怨,现如今找其它长老做什么呢?” 虚空子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这上面,他问那传音弟子:“生魂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你且说说,是什么人把那生魂带到飘渺宗来的?” 传音弟子赶紧道:“回老祖,是……”他说着,悄悄抬头往半山腰上瞅了一眼,这才又道:“放出那生魂的人,是上尊的童子。” 虚空子深吸了一口气,大手一挥,开口对南门世道:“飘渺宗本该有此一劫,咱们不要插手。上尊的童子既然能把那生魂在宗内放出来,那就说明人家寻仇没找错人。他们自己作的孽就该自己来承受,宗门也是该整顿一番了。”说罢,又对那传音弟子道:“你且回吧!那些结丹的老家伙要是连个生魂都对付不了,他们也配不上体内那颗金丹。” 赶走了传音弟子,虚空子这才又把头抬起来,一脸虔诚地望向君无念。这么好的与上尊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可不能错过,那什么香的生魂就是把飘渺宗给拆了,他也不会离开这里半步的。 主意打定,立即抛却俗事,眼一闭,再次静心吐纳起来。 南门世一见老祖都这样,那他还急个什么劲儿啊!于是也不再多想,闭目吐纳。 此时,飘渺宗的万年谷内,李均正跟那卢冰香的生魂打在一处。他筑基刚成,对付卢冰香这种怨气极大、生前又比他修为高出许多的魂魄来十分吃力,几次动手都被卢冰香给拍得糊在山体上。 但李均不气馁,越挫越勇,爬起来就又扑上去开打,一边打还一边大声冲着卢冰香喊道:“我好心好意求瑶师妹救你,你却恩将仇报来寻我爹的麻烦,卢冰香你不能因为自己成个魂了就不讲道理,你跟谁有仇找谁报去,上官路的锅我爹不背!” 这话刚说完,卢冰香的巴掌又糊了过来,生魂的手抚在脸上,感受不到实质,但却依然可以对李均造成很大的伤害,这一巴掌又把他给拍飞了。 好在这一次拍飞李万年及时赶到,从半空中就把李均给接了住,然后法诀一掐一送,照着那卢冰香就打了过去。 卢冰香对上结丹长老还是要很小心的,但她胜在现在是生魂的形态,法术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几乎可以无视这些法术,只一心一意地报自己的仇。 一见李万年来了,好像前尘旧事又一次重演在脑中,卢冰香浓烈的怨气滚滚而来,她指着李万年,声音凄厉地叫了起来——“李万年,你敢说你没错?当初几乎所有飘渺宗长老都垂涎我的美色,何止一个上官路,那宋利云那吴中光哪一个不是看到我眼睛都发直?没错,你李万年是跟他们不同,但那是因为你在闭关!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后来你出关回宗,正遇上官路那老贼一路追杀于我,我苦苦哀求你救命,可是你呢?你居然对此视而不见,居然就任由上官路抓到了我,糟蹋了我!我那时就发誓,若有一日我能报此仇,定要把你这个怕死之辈也给掐死!”她说着,又朝李万年扑了过来。 李万年是有口难辩,一边躲着攻击一边护着李均,同时还大声回那卢冰香的话道:“你言语偏激不顾事实,一心只想着为自己报仇。可你为何不记得当初我遇到你时曾替你阻了上官路十息?上官路是结丹后期修士,我纵是有心管这事我也管不成,你自己学艺不精落入别人手里,如今又来向路过的人寻仇,修仙界到底什么时候规定的路见不平就一定要拔刀相助?卢冰香,你胡搅蛮缠,再不反思自己收了这怨气,休怪本座打到你魂飞魄散!” 卢冰香的生魂不住地颤抖,过去的记忆一直在她脑中盘旋着,从不曾忘。但强烈的仇恨已经让她刻意忽略了许多细节,比如刚刚李万年说的曾为她挡过十息,她不记得这些,只记得所有一切不公遭遇。 她盘旋在这万年谷的上空,不停地惨叫,而这时,宋利云、庄妙,还有另一位结丹长老吴中光也赶了过来,众人就准备集体将这生魂擒拿。 卢冰香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故人”,情绪更加激动,一时间怨气滔天,竟连这万年谷的上空都跟着遮天闭日,起了一层淡淡的黑雾。 “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卢冰香崩溃地大叫着:“宋利云,你从前偷看我沐浴,还将我的身子画下来拿给别人去看看!庄妙,你为了换取好处,把已经逃出去一次的我又绑了回来,送到上官路的面前!还有你,吴中光!” 提到吴中光时,卢冰香的声音更加凄厉了,她狠狠地扑向前,不顾数名结丹修士集体出手下很有可能魂飞魄散的危险,伸出两只魂臂,死死地掐住了那吴中光的脖子。凄惨的声音环绕在万年谷的四周,人们听到卢冰香说:“吴中光!你比那上官路还不如!你竟趁我受伤之际玷污了我,你这个色魔,我今天就算拼得魂散也要掐死你,掐死你!” 卢冰香疯了,飘渺宗结丹长老曾经的所为让她恨到了骨子里,今日誓要为自己报仇。 可她到底只是一缕生魂,在面对这么多结丹修士时没有半点优势。更何况,半空中还站着个手握梨花伞的阿黎。 眼瞅着卢冰香把这万年谷给搅了个天翻地覆,眼瞅着那些结丹长老一个个的因为心虚而不愿去帮吴中光,阿黎摇了摇头,抬手一挥,散了这一谷的怨气。 有阳光照射进来,有清风吹送进来,万年谷复了晴朗,也让卢冰香下意识地放弃进攻,反而抬起手臂去挡住在阳光照射下万分刺痛的眼睛。 吴中光解除危机,心下大怒,他大声道:“一缕生魂,别以为本座就对不付不了你,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本座今日收你的魂炼你的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说罢,手一拍储物袋,立即将一个方形的收魂法宝拿了出来。 卢冰香害怕了,惨叫声又阵阵掠起。阿黎再度出手,这一次是打向那吴中光,只一道法术,就让那吴中光手中法宝砰然落地。 吴中光大惊,诧异地喊了声:“前辈!” 阿黎冷哼一声看向下方,开口道:“自作孽,不可活!吴中光,你觉得这生魂与你寻仇,可是冤枉了呢?” 阿黎开口问这话,让吴中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确,当年他鬼迷心窍之下曾玷污了卢冰香,这件事情一直在他心里隔应着,每每想起都十分愧疚。今日面对这一事,他委屈地为自己辩解,回忆道:“当初我本是受上官路之邀去他的洞府论道,可是没想到几盏茶水下肚,再看到受伤躺在偏室里的卢冰香时,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这才做了不敬之事。事后我每次想起都甚觉奇怪,但我知道,那绝非我本意。” 宋利云听了这话大声开口说:“妈的!都是上官路那老贼搞的鬼,老子什么时候偷看过你洗澡了?老子又什么时候画你的身子了?根本没有的事,你别往老子头上扣屎盘子!” 这两位都有解释,李万年那事更是个误会,却唯独庄妙,她辩解不了,因为当年她的确就是为了得到上官路许诺的好处,曾出山一次把卢冰香给抓了回来。 庄妙低下头,没有吱声,卢冰香却已经被阿黎禁锢起来,也动弹不得。 阿黎看着听着这一切,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前尘过往,皆是因果,事已至此,冤冤相报终难了。卢冰香,念你身世凄凉,我可回禀上尊,送你一场造化,但需你放弃一切愁怨,你可愿意?” 卢冰香茫然地看着阿黎,不知该如何决定。 阿黎又对那些结丹修士道:“你们所有人,包括李万年,每人献出一道精血,助她下一世身带灵根,能成大道,你们,可愿意?” 李万年首当其冲点了头:“晚辈愿意。” 其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点头,表示同意。虽然一道精血献出,他们至少要闭关数月才能恢复,但这是阿黎提出的条件,阿黎虽为尊童子,但那也是与飘渺宗老祖同样修为的化神修士,他的话,他们谁敢不从? 见所有人都点头同意,阿黎这冲着卢冰香招了招手,说:“你过来,随我去见上尊。” 第79章 废丹长老 卢冰香由阿黎带着,来到了君无念的面前,那些结丹修士终于也有个理由跟到这里,远远地再看上尊几眼。 阿黎将万年谷那边发生的事情与君无念讲了一遍,君无念听后面色没动,但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你怀着一颗复仇之心,欺骗阿瑶将你带了出来,还交予本尊放你离开那梨花伞。以如此邪念待她的善念,还来见本尊作甚?” 卢冰香徒然跪于地上,魂形颤抖,她对君无念说:“我也不是白白让她带我出来的,她与我讲了条件,我许了她好处,她才肯帮我。” “那本尊问你,与她讲条件之前,你可有说过你出来是为了报仇的?” “我……没有。”卢冰香没了底气,在这件事情上,她的确是骗了西陵瑶的。她的满腹怨念可以发在任何人身上,可是一对上君无念,就好像所有的怨气都在自行消散一样,心神宁,怨安静,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恨渐渐地记不起来了,只看到面前这个白衣天人,恍若隔世。“我知错了。”她屈下身,头点地,流不出的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她说:“上尊,我错了,求上尊为我指点一条明路,我不想永世住在那梨花伞里。” “那你的仇呢?”君无念问她,“可还想报?” 卢冰香面上浮现一片茫然,再次回想起当年发生的一切,但好像跟这些年在梨花伞里想到的不太一样了。她想起当初被上官路追杀时,李万年并不是袖手旁观,人家出手为她挡了十息。但毕竟修为差太多,李万年不敌上官路,所以才导致她被追上。她还想起,宋利云偷看她沐浴,好像是上官路刻意安排的,还在她沐浴的洞府外设下了迷情阵。还有吴中光,她事后听上官路说过,吴中光喝的茶水里被动了手脚。 原来,这么多年她所执念的一切都与旁人无关,一切都是上官路一人所为。她恨了这么多年,竟是都恨错了。 生魂发出呜呜的哭声,却没有眼泪,君无念看着她,轻轻叹息,再道:“罢了,也是可怜之人。既然阿黎已经答应送你一场造化,这也是你的机缘。但是你欺骗阿瑶,做为惩罚,本尊要打散你一魂。若你来生能够摒除怨念潜心修炼,此魂自然归还,这一切,还是要看你自己。”他说着,右手抬起,轻轻向前一指,立即从卢冰香的生魂上取下一缕轻烟来。 那生魂变得十分虚弱,也渐渐化虚,不再凝实。卢冰香的神智有些不清晰了,被君无念打散的这一魂让她的脑子混沌起来。但见君无念将那一魂收入储物袋中,这时,阿黎立即吩咐那些飘渺宗的结丹修士献出精血打入卢冰香生魂上。 修士们照做,纷纷将精血送出,那生魂再度凝实起来。 阿黎见生魂重新凝聚,二话不说,只冲着君无念行了个礼,然后手一招,直接将卢冰香招到自己身边,收入了一只小鼎中。 阿黎离去,离开飘渺宗,在距飘渺山脉五十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那是一个小村落,荡着袅袅炊烟。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刚好散步到村口,等待打猎未归的丈夫。 阿黎托起手中小鼎,轻轻一指,那鼎中生魂立即升空,在他法指的指点下钻入那妇人隆起的腹中。 “去吧!今生得遇上尊已经是你最大的造化,来生机缘便要靠你自己。”阿黎留下这句话,飞身离去。 回到飘渺宗时,君无念正把李万年父子叫到自己跟前。那父子二人战战兢兢行礼叩拜,但听君无念说:“李万年,本尊嘱托方刹照顾阿瑶,他知阿瑶入飘渺宗门下,便将此事委托于你。虽然你并没能拦下她入试炼之地,但你能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也送进去保护她,这份恩情本尊就领。”他说话间,仔细打量李万年,再道:“你虽有结丹初期修为,但体内金丹不稳,本尊若没料错,应该是结丹之时遭遇意外,这才导致金丹凝结不实,只差一点点就要成为一颗废丹,本尊说得可对?” 李万年一听这话,脑子“轰”地一声炸了起来,情绪激动之下控制不住地往前跪爬了两步,匍匐在地。 直觉告诉他,帮了西陵瑶这件事,怕是上尊会还给他一个极大的恩典。而这个恩典,十有八九会跟他体内那颗半废的金丹有关。那颗金丹是他此前最大的秘密,好不容易结了丹,挤身于飘渺宗长老之列,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人知道这颗金丹实际上是半废的秘密的。但现在君无念问了,他再也不想隐瞒,而且想瞒也瞒不住,上尊这双眼睛,那可是与天道一般,看尽世间一切。 他认认真真地给君无念磕了三个头,这才开口道:“正如上尊所说,晚辈体内凝结的,的确是一颗半废的金丹。” 此言一出,下方正竖着耳朵听的修士全都震惊不已。飘渺宗竟然有一个废丹长老,这说出去可是个大笑话。 虚空子也觉得甚是难堪,他门下长老居然结是颗废丹,这事要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不过现在情况似乎会有变化,李万年是站西陵瑶那边的,瞧上尊这意思,这是要给李万年大造化啊! 李万年的话还在继续,他说:“当年结丹时,正值内子修炼走火入魔,她突然发了疯,要摔死还不到两岁的李均。晚辈急着去救孩子,刚刚凝成的金丹因此碎了一半。事后晚辈全力修补与巩固,可惜始终不成。” 一番话,说得听到的人无限唏嘘。说到底是为了孩子,这李万年值得同情。 君无念亦点了点头,再对李万年说:“恕本尊直言,于你来讲,结丹已是大限,丹田里坐着这样一枚半废的金丹,今后不管你如何努力,也绝无凝成元婴的可能。甚至体内这枚金丹最多就能支撑到结丹中期,一旦你想要突破至后期,金丹必碎。” 李万年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此事他早有心理准备,可上尊一席话,却是将这种可能落到了实处,再没了半点希望。他不由得万分失落,跪在那里无限感慨。 李均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十分惊讶,他知父亲修行十分艰难,但却不知竟是如此原因。更没想到,拼着金丹半碎,竟是为了救他的命。 他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堂堂男儿不争气地流了眼泪。 “罢了。”半晌,君无念淡淡地开口,道:“你帮过阿瑶,不但给了法宝,还把自己拼着碎丹的危险救下来的儿子都送了进去,方刹托于你的事你做得很好。如此,本君便还你一枚完整的金丹。” 他话说完,两臂大张,玄玄九变再次运转起来。九转天珠从山峰上暂时收回,改为环绕在李万年四周。李万年大惊之余也知这是极大的机缘,于是立即坐下运气,只区区十息,体内那枚半碎的金丹竟奇迹般地起了变化,他通过内视能够清楚地看到丹上裂痕已经开始自行修复,无需他做任何努力,金丹就是在九转天珠的不停运转下自己修复起来。 裂痕越来越小,越来越淡,二十息后,竟完全消失不见。一枚金丹完完整整供在丹田,散发着灼灼的金丹之气,通体畅快,直让人觉得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结成金丹。 九转天珠已经被君无念收回,重新盘旋于山峰之上。李万年控制不住情绪,呜咽呜咽地哭了起来。他跪到地上,不停地给君无念磕头,感谢上尊再造之恩。 君无念却缓缓摇头道:“世间之事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环,是你的造化,无需谢本尊。”说罢,再又看向李均。 李均见状赶紧道:“上尊助我父修复金丹,已是滔天大恩,李均什么都不再要,什么都不再求。”说着,跟着自家父亲一起给君无念磕起头来。 这时,就听洞府里头,西陵瑶的声音突然又传了来,是对李均说:“你别后悔啊!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现在不要东西以后可不带补的。” 李均苦笑,“不补,不补。瑶师妹,你得好好巩固,千万别分心啊!等你都巩固好了咱们再一起玩,在试炼地里你不是说咱们三个今后还要一起仗剑走天下么!我跟二花等着你!” “好勒!等着我啊!不过你们说话那么大声,我想不听也不行啊!要不你们换个地方研究吧,别打扰我修行。” 君无念无奈苦笑,“好了,不打扰你,你安心就是,我这就让他们都回去。”说完,看了李家父子一眼,李万年很识趣,立即拉着李均飞下了山。 人们都清清楚楚地听着呢,君无念在跟他们说话时自称本尊,可换到跟西陵瑶对话,就只称一句“我”了。这明显的不同更让人们在心里猜测起君无念与西陵瑶之间的关系,明明他们都在往那个方面想,可又是刚刚碰触到那个层面就又立即将思绪收了回来。 那样想是对上尊的亵渎啊!上尊怎么可能有人间的七情六欲,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这时,虚空子带头往后退了几步,离西陵瑶的洞府象征性地远了那么一点点。人们这才想起刚刚西陵瑶嫌他们太吵,上尊说让他们都回去。 可他们不想回去,于是纷纷学着虚空子的样子也往后退了退,一个个都不再吱声,就默默地坐着,生怕被赶走。 就这么的,六大宗门的长老、老祖们在飘渺宗的药园里坐了整整一个月,君无念的九转天珠也在山峰上整整环绕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天珠光亮不变,法力一直稳稳地保持着,这让那些结丹、元婴以及化神修士全部大骇。 问鼎修士修炼与施法用的已经不再是灵力,而是天地元力了,能整整一个月保持法力不变,这得需要多少天地元力啊!太可怕了! 就在这样的惊骇中,又过了半个月,这一日,终于听到半山腰上的洞府里又有西陵瑶的声音传了出来,却是哭嚎着道:“君无念!君无念啊!饿死我了!” 第80章 婴火烤全羊 西陵瑶这一嗓子喊得,下方修士都吓了一哆嗦,他们是多久没有思考过饿这个问题了?自从结了丹,便已经完全达到辟谷状态,根本不用吃东西,他们也懒得吃东西,饿了最多也就是吃颗丹药什么的,平时可能会喝茶,吃两口果子,再多的也就没什么了。但西陵瑶刚刚筑基,筑基期修士虽然也能够长时间辟谷,但一个多月了,怎么着也该吃两口,这丫头该不会是什么也没吃吧? 洞府外,君无念也是无奈了,他开口跟里面的人说:“不是给了你丹药么?难道你没吃?” 西陵瑶说:“吃了。” “吃了怎么还饿呢?”他不解。 “饿,跟想吃东西那是两个概念。”里面的人开始给他解释这种状态,“一枚丹药,在身体上来说,是能填饱肚子的,但是从心理上来说,完全没饱。我现在从心理上就认为自己是饿了一个多月的人,想想都可怕,越想越饿,所以……” “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准备。”君无念懂了,这丫头就是馋,跟饿不挨着。 里面的人想了想,扔出一句:“我想吃烤羊。” “恩?”他没听明白,“吃什么?” “烤羊。” “烤……”他抬手抹了一把脑门子上渗出来的汗,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能不能吃点儿素的?我看下方药园里有种些能当菜吃的,飘渺宗应该有灶房,我让他们给你做点儿。” “你喂兔子呢?”西陵瑶不干了,“你能理解一个饿了一个多月的人的心情吗?就你说的那玩意,饿急了的兔子都不吃,更何况是人?亲爱的,求你了,我就想吃烤羊。” 这一声“亲爱的”,把君无念给叫得一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觉得吃烤羊这事儿必须得答应下来了,再不答应下来那丫头指不定又能整出为什么话。于是他低头往下看,看那帮打坐的修士。 修士们打从西陵瑶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就已经在关注了,刚才那声“亲爱的”他们也听着了,此时每个人的小心脏都在不停地打着颤,对上尊与瑶姑娘的关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猜测。 但猜测归猜测,他们也没忘了听西陵瑶说话,人家现在说想要吃烤羊,上尊正在往下瞅他们。虚空子首当其冲,立即站起身来说道:“明白!明白!请上尊稍等。”说罢,又回过头去跟后面坐着的那些结丹长老们道:“别愣着了,到后山去找只羊来!要嫩的,新鲜的!” 一众结丹长老之前献出了一道精血,还在恢复中,但一听这话也是立马就起了身,纷纷飞离此地,不多时,一只活蹦乱跳的羊就被抓了回来。 修士们纷纷上前帮着杀羊,还有人到灶房要来了盐巴和一些调味品,然后由南门世出面,用自身婴火把这只羊给烤得是外焦里嫩香飘万里。 南门世心里也是苦啊!谁听说过堂堂元婴修士用自身婴火烤羊的?这真是修真界开天辟地头一遭,他也算是开创了一个先河,也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被载入史册。不过再想想,还是别载史册了,丢人还丢到千秋万代去吗?后世小辈知道这事儿会怎么想?真是老脸都没处放了。 不过他不出面表现表现能行吗?上尊跟五大宗门都要了东西,五大宗门那事儿算是摆平了,那飘渺宗呢?虽然跟老祖说了,两相抵过不再追究,可上尊不追究,西陵瑶那丫头可不像是个能轻易就放过谁的性子。万一她不干……所以他早就想好了,除了烤这只羊,他事后还得主动对其进行补偿,直补偿到她能把被送入试炼地这事儿给忘了,他才能心安。 南门世打着这样的主意,跟虚空子二人一起,恭恭敬敬地把一只烤好的羊送到了君无念面前,也没敢在上头多逗留,送完就下来了。然后就见堂堂上尊、白衣天人、颜值高到没有半点缺憾的人,手里托着那只烤羊,一挥袖,散开洞府前的大阵,踱着步走了进去。 南门世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有生之年能看到上尊托着只烤羊,这场面可比他用婴火烤羊惊骇多了,人们应该很快就把他那一出给忘了,只记得上尊这一出吧! 事实证明,他料得没错,这件事一直过了几百年都有人在悄悄传说,简直都成为了一段佳话。 洞府里,西陵瑶把个烤羊腿吃得极没形象,一边吃还一边说:“太好吃了,夫君,这简直是人间美味呀!你要不要来一口?”她说着话,一下就把羊腿塞到君无念的嘴边。 君无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躲,可又觉得如果自己躲开了,可能也不太好,好像他嫌弃这丫头似的。事实上他真的一点不是嫌弃她啊,他只是嫌弃这只羊,他不吃东西几百年了,有点儿不太习惯。 但西陵瑶都送到嘴边了,他不好拒绝,就只能斯斯文文地咬了那么一小口。在西陵瑶看来十分好吃的东西,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味道,形同嚼蜡,于是他告诉西陵瑶:“还是要习惯辟谷的这种感觉,不过也不着急,你刚刚筑基,慢慢来,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摒弃这种欲望的。” “是吗?”她觉得甚是可惜,吃东西的感觉挺美妙的,为什么要摒弃呢?不过可能修士们都这样吧?她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得一走到底。 既然进了洞府来,君无念自然是要先查看一下她基石巩固的如何,于是悄悄地观察了一番,随后放下心来。在玄玄九变的辅助下,这丫头已经筑出完美基石,巩固得也非常好,他无需担忧了。 面上淡淡笑起,一挥手,撕开一道空间裂缝,从里面把数样东西都拿了出来。 “这些都是五大宗门送的,想你在里头也都已经听到了,东西都还不错,你收着。”他一边说一边将那把碧月剑拿在了手里,再道:“上好的攻击法宝,但你轻易不要使用,这剑别人不知,但我却是曾听说过的。它伴随先人修士除魔卫道,斩杀了数十万魔道妖人,剑上血气很重,用不好会伤及自己。我已将这剑沾染上的几十万残魂封住,但并没有打散它们,待你他日成功结婴,便可使用。” 西陵瑶点了点头,把那几样东西收过来左看右看。君无念又指着那鼎极品丹炉说:“你有乾坤碗在手,草药不愁,可以尝试炼丹。在天罡大陆,炼丹师是各大宗派的宝贝,走到哪里都不吃亏。” “极品的。”她嘟囔着说:“上官路那里我弄到了一鼎上品的,本来还觉得是好东西,现在看来也是鸡肋,还没等用呢就淘汰了。” 君无念摇头苦笑,“也不算是鸡肋,练习时碎炉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你可以先用上品的练习,有一定把握了再用这极品的去炼丹。如果一鼎上品丹炉不够用,就跟宗门要,飘渺宗欠你的。” 西陵瑶点头,“没错,要不是因为你来了,我但凡自己能走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要跟飘渺宗那帮老王八蛋翻脸的。我说过,他们把我送到地种地方,我一定搅他们个天翻地覆。不过你也把他们吓够呛,我就合计算了,以后琢磨着占他们点便宜就行了,留着好歹也是个落脚的地方。” 一听她说起落脚的地方,君无念有了个提议:“跟我回天道宗好不好?以后我亲自助你修行,你想学什么功法,我教给你。” 西陵瑶一听这话,脑袋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坚决不赞同。“不行不行,我可不去,我才刚筑基,就跑去天道宗当第一夫人,不行不行,这大千世界我还没自在够呢,可不能早早的就去用身份压人。” 君无念一愣,“什么夫人?” 她解释说:“你是天道宗第一人,那我去了自然就是第一夫人啊!” 他扶额,“那你要不想以身份压人,可以只说是我徒弟。” “完了你以问鼎境界娶自己的小徒弟?你不怕人家说你老牛吃嫩草啊?” 君无念又一愣,然后下意识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他很老么? “夫君!”某人像条蛇似的缠了过来,打断了君无念的思绪,“夫君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先别对外说咱俩的关系,我不想太特殊,我感觉我现在都快要成为凉国的名人了,就外头那些个老怪物,他们到外面一人一句说了出去,那以后我出门还不得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啊?人家还没好好看看这大千世界啊!人家还不想这么早就被人前呼后拥。” 君无念能理解她这想法,也很赞同。是不该让她才这么小就被打上他的烙印,修士该以实力服众,而不是以身份。 于是他点了头,“放心,我会让他们不要出去乱说。但有一点你可一定要记住,一旦行走在外遇到危险,千万不要硬抗。能化解的自己化解,化解不了的危机,要么你报上我的名号,要么你摇动我以前给你的那只琉璃铃,总之,绝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明白吗?” 西陵瑶点头,“我明白。不过你那琉璃铃只能用三次……” 他失笑,“不只三次了,随便你,用多少次都行。”三次那是从前,现在两人都这个关系了,他都恨不能把这丫头绑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还在一只铃铛上限制次数。 西陵瑶笑嘻嘻地表示满意,还表达了自己以前舍不得用那铃铛的心情。她抱着君无念的胳膊,感受着这人身上的松香,心里那个美。 “你说老天爷对我是不是挺好的?半夜出来喂个鸡,天上就掉下来个你,我当时就想啊!这人怎么这么好看啊?是不是天上神仙啊?我的妈,这人要是我的,我每天做梦都会笑醒哎!然后老天爷听到了,真就把你送到了我身边,太够意思了!” 君无念伸手捏捏这丫头的小脸,七百多年没做过的事,如今在这丫头面前做起来竟是那么的自然,就好像两人已经认识很久,完全不是才见过几次面的状态。他很想感慨一番,可是他家这小丫头又出幺蛾子了:“君无念,你走吧!” 第81章 我骂死你个南门世 君无念一愣:“我上哪儿去?” “从哪儿来的回哪去啊!你堂堂上尊,总不能一直待在飘渺宗,天道宗应该有很多事情都等着你去处理的吧?” 君无念很诚实地摇了摇头:“真没有,宗门的事情我不管。” “恩?那你管什么?” “只要我在就行。” “……”就负责装13是吧?她翻了个白眼,这人还能不能更傲骄一点?“那你就当可怜下面的那些老怪物,你走了他们才能回去休息,一直坐在那里多累啊?” 君无念又说了句实话:“不累,这是他们的福气。” “那你就当让我清静清静呗。”她跟他商量,“咱们低调点儿,我不想找皇后的感觉。” 某人的实话一句接着一句:“皇后可没有你风光。” “你走不走?”小丫头终于毛了,拉着君无念就出了洞府,“快快回天道宗去,逞什么能啊?你自己也是刚刚突破成功,巩固呢!总跟我在这儿耗着怎么行?后面的巩固我自己可以,让我学学自立更生吧!等我巩固好了去天道宗找你玩。” 君无念无奈地点了头,“那好,还有两个月的巩固期,你一定要重视起来,千万不能松懈。完美筑基有助于你日后结丹凝婴,绝不能大意。” “我明白。”西陵瑶认真地答应他,“下次再见面,一定让你看到一个完美的筑基修士。” 君无念笑了,抬手去揉她的头,细软软毛茸茸的头发手感好极了,让他禁不住多揉了几下。他将梨花伞塞回她手里,说:“这个先拿着,临时用用也好。既然不让我多留,那我就走了,改日再来看你。你专心修炼,回头我带你去取件法宝,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昆仑扇,可随着修为的提升强化升级,你得了它就可以一直用下去,无须再换了。” 她听着开心,用力地点头,“好好,就冲着这把昆仑扇我也得好好修炼。你放心回去吧!有事儿我自会过去找你。” 君无念还是不放心,低头往下头看了一眼,虚空子立即带头表态:“上尊放心,晚辈一定照顾好瑶姑娘。” 他这才略微放下心来,想了想,又道:“本尊不喜被人说三道四,阿瑶也要过正常的生活,所以你们……” “请上尊放心,晚辈们定将三缄其口,也会约束门下弟子绝不多言。”人们集体表态。 西陵瑶表示很满意。 终于送走了恋恋不舍的君无念,各宗门的老祖长老们虽然觉得意犹未尽,但也纷纷感叹这已经是难得的机缘,大家拱手抱拳交流了一会儿“围观上尊”的心得,然后又集体冲着西陵瑶拜了拜,又跟虚空子道了谢再道别,一个个的回去自己宗门了。 飘渺宗的结丹期长老们也散了去,只一会儿的工夫,原本热闹的药园终于安静下来。 西陵瑶长出了一口气,世界终于清静了。就想转身回洞府去,可仔细一看,这下面怎么还有两个人呢? 没走的两个是虚空子和南门世,二人正站在下方仰头看她。西陵瑶眨眨眼,不解地问:“老祖?你俩在那儿干啥呢?” 虚空子没吱声,到是南门世上前一步,主动跟西陵瑶说起话来。他说:“瑶姑娘,我之前不知你与上尊熟识,在派入试炼地的人选上欠了考虑,让瑶姑娘身陷险境,实在是问心有愧。此番定是托瑶姑娘洪福,上尊才没有降罪下来,不但让我逃过一劫,也让飘渺宗逃过一劫,这些都承蒙瑶姑娘宽宏大量,南门世多谢瑶姑娘体恤。今后姑娘在飘渺宗修行,不管有任何吩咐,只要您说一声,南门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说的也算是心里话,这事儿说到底罪魁祸首是他,虽然上尊没有降罪下来,可他不能真当自己没罪啊!好在西陵瑶这算是留在了飘渺宗,自己往后多照顾点儿这都是必须的,一个刚筑基的小姑娘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就是想要点好东西自己也给得起,如此一算,用这些小恩小惠躲过一劫,实在是划算。 西陵瑶看着南门世,一脸懵B。这人也忒不要脸了,她几时说要原谅他了?她的本意是不跟虚空子计较,因为这人选毕竟不是人家老祖定的。但南门世这老东西她可是在试炼地里就发誓一定要算这笔帐的,怎的现在她还没等算,这人就先扣了一顶高帽上来,想封她的口? “这位大长老。”在西陵瑶这里,从来就没有“不好意思”、“磨不开面子”这回事,你南门世爱说什么说什么,但嘴长在我脸上,那可不是你想堵就能堵得住的。于是她问南门世:“我什么时候宽宏大量了?我又什么时候体恤你了?我跟你说,真不是仗着有君无念撑腰我就欺负你,问题是你这人太不讲道理了。那试炼地是什么地方?才一进去就一片吃人的血雾在那儿横着,你就这么把我们凝气期的扔了进去,心眼儿也太坏了。哦,为了你自己的寿元,你就搭上我们的命去给你摘果子,那你直接把我们熬药不就行了,费那个劲摘什么果啊?你这是又想增加寿元,又不想被人诟病,好人都你做了?好歹你要派我们进去,你提前几天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多少有个准备,这要不是仲行以前就放了避毒丸在储物袋里,我们不都得死在那片血雾里?南门大长老,你安的到底什么心?” 某人站在半山腰,掐着腰就开始跟南门世掰扯了——“进去一次,白行和孙意都没能活着出来,那也是结丹长老的记名弟子,命就这么不值钱?我跟你说,就算君无念今儿不来,我也早就打算好跟你好好理论理论。你们是修士没错,你们是跟仙人似的也没错,但仙人也不能不把比你境界低的当人看,我们也是爹娘生父母养的,你比我们高级到哪去?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两条人命,就因为你想活得久,就这么搭进去了,你都不觉得愧疚吗?我真后悔出生晚了,我要再早些年出生,早赶上这种摘果行为,我一早就把那地方给你们毁了。拿别人的命不当命,就你命值钱!” 她是越说越生气,试炼地里,白行被空间裂缝吞噬的那一幕又在脑中不停地浮现,还有王二花烧的纸钱也在眼前飞来飞去。她如此直接地面对生死,心里本就积压了极大的怨气,如今终于得以发泄,可不是要骂个痛快? 不过她不傻,什么“就算没有君无念我也得找你算帐”,这话也就是说说吧!要是没有君无念在背后撑腰,她相信这南门世早就一巴掌把她给拍死了。就冲着她毁了果树私藏了寿元果不交出来,就够她死一万次。 只是这世间没有那么些假设,君无念给她撑腰了就是给她撑腰了,人不同命,就像南门世有权利主宰飘渺宗下阶修士的命运一样,她现在也有指着这元婴修士劈头盖脸骂一顿的资本。南门世他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 西陵瑶料得没错,这一顿骂南门世的确是咬牙忍下来的,也的确是不忍不行。 想他活了五百多年,从凝气修到元婴,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啊!现在就是头上顶着个虚空子,可虚空子多多少少也会给他些颜面,从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子骂他。这西陵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真是不懂得尊老爱幼,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他心中无限咆哮,可是又能如何呢?他心里明白,这丫头别说是骂,就是飞下来打他几巴掌他也得忍着,除非他不想活了,不想要这一身修为了。修炼到元婴期的人,如何能轻易就放弃生命?别看他们修为高,但越是修为高越是怕死,他们每一天都活得小心翼翼,生怕有个闪失,白瞎了几百年的修行。 西陵瑶不能动,他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这丫头是上尊的人,上尊要想杀死他,人家都用不着特意来飘渺宗一趟,只要一个法诀掐出来,隔着万水千山都能把他给弄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丫头早就报定了要为自己讨公道的心,这时候要不让她把这口气给出了,怕是以后见他一次就得骂他一次,他受不了啊! 于是,南门世老老实实地站在下头领骂,一句话都没敢回。好不容易西陵瑶骂完了,虚空子又整了个:“瑶姑娘说得没错,有些不太全面的,我再补充几句。”于是,虚空子又接着西陵瑶的话把他重给骂了一遍。 南门世造反的心都有了,特么的人家骂得多全面啊!你还补充个屁啊!拍马屁也不是这么个拍法的!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孽是自己做的,面前这两位他一个也惹不起,人家骂就只能受着,还得点头哈腰地说:“瑶姑娘骂得对,老祖骂得对。” 终于,虚空子骂累了,他停了下来仰头问西陵瑶:“您还满意吗?” 西陵瑶点点头,“罢了,我再骂你也骂不回白行和孙意两条性命,你们走吧!我还要好好巩固境界,既然进了飘渺宗,好歹这也算是个落脚的地方,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好在还有的是时间,以后慢慢的再调整。” 一听她说这话,虚空子可高兴坏了,这意思就是西陵瑶愿意留下来啊!还愿意整顿宗门,就更说明她想好好在飘渺宗待着,把这里当成自己的责任自己的家。这让他如何能不高兴!只要西陵瑶在飘渺宗,那上尊时不时来坐坐还不是家常便饭?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虚空子激动得直搓手,连连挥袖去赶南门世:“行了,你回去吧,好好反省反省,今后对待门内弟子要和气一些,要有个大长老的样子。快走快走,本祖还有话要跟瑶姑娘说。” PS:北方今天过小年,祝大家小年快乐 第82章 本祖亲自为你护法 南门世走了,这地方就只剩下虚空子和西陵瑶两个人。当然,如果不算上这些日子以来一个被堵在药园里不敢出来的那个看守药园的西陵家的族人。 虚空子看头看着西陵瑶,是越看越喜欢,刚刚西陵瑶骂南门世时的那个霸气劲儿他太欣赏了,当时就想着,待以后西陵瑶修为大成,也一跃成为飘渺宗的长老,甚至大长老,又或者哪一日修为超过了他,成为老祖,那这脾气可是太能镇住山门了。不但能镇住自家山门,其它五大宗门也是得乖乖听话,搞不好她还能把五大宗门都给统一了,全部都收并到飘渺宗来。那些他自己当老祖时没能完成的事情,都将在西陵瑶手里一一达成,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 虚空子这样想着,看着西陵瑶时就开始呵呵地笑。西陵瑶就纳闷了,这飘渺宗的老祖是有病吧?这还不走搁这干什么呢?说是有话要跟自己单独说,可南门世走了他就搁这儿自己乐,乐得像个傻子,干什么玩意? 她正合计着,虚空子终于开口了,却是问她说:“孩子,我能上去跟你说话吧?呵呵,人老了,颈椎不好,这仰头仰了一个多月了,脖子有点儿疼。” 她翻了个白眼,“行,你上来了吧!”好歹是老祖,总不能像骂南门世那样把人家也骂成个三孙子,毕竟这事儿老祖也挺冤的,他背的是南门世的锅。 虚空子一说西陵瑶让他上去了,心情这个激动,一下就冲到了半山腰,冲完之后没站稳,往撞了一下山体,吓得西陵瑶以为这山会塌了。她跟虚空子商量:“小心点儿行吗祖宗?我好不容易弄个洞府,还指望以后常住呢,你说你要是一下给撞塌了我怎么办?挖个洞府容易么?” 虚空子连连摆手,“不是祖宗不是祖宗,是老祖,老祖。那个……孩子啊!以前都是爷爷不好,是爷爷没管教好下面的人,让你受委屈了啊!那什么,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你就骂我几句,就像刚才骂南门世那样。没事你放心,爷爷可禁骂了。” 西陵瑶都要无语了,这老祖怎么回事儿?性子这么跳脱呢?她又不是骂人狂魔,总不能见谁骂谁吧?再说,尊老爱幼她也是懂的,对着这么个还算和颜悦色的老头儿,怎么也骂不出来。虚空子本就长得慈眉善目,比南门世顺眼多了,所以在这点上也是挺占便宜的。 她于是摆摆手,跟虚空子道:“老祖啊!之前上尊大人不是都跟你说了嘛!功过相抵,我就吃点亏,不跟你计较了。以后我还得在飘渺宗住着呢,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你说是吧?刚刚我骂了南门大长老,这往后他很有可能得给我小鞋穿,我防他一人都够累的了,可不想再防个你。” “防我干什么呀?我又不会害你。”虚空子表态的同时心里也是各种欢愉,他越来越觉得跟这丫头对脾气了,宗门里招来这么个活宝他怎么不知道呢?这要早知道,哪轮得着庄妙横插一杠,他一早就把人抢过来当自己的入室弟子了。这丫头这性格太过瘾了,简直就是他年轻时候的翻版。这么些年了,他身在飘渺宗老祖这个高位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了,甚至都很少有人跟他说话,偶尔也就南门世来禀报个情况,禀报完之后还立即就退出去,美其名曰怕打扰他修行。可他修个屁的行啊!他天天就想找人说话啊!都快憋死了。 眼下逮着个不怕他的西陵瑶,虚空子那个乐啊!那个欢喜啊!可欢喜之余他也没腹诽一番西陵瑶刚刚说的话。“功过相抵”?上尊明明说的是西陵瑶毁了他的果树不给他果子吃,然后他们飘渺宗也不经允许就强行送她到试炼地里去,罪是这两件事相抵才抵没的,这哪来的功?这丫头把毁树叫功? 唉,罢了罢了,随她怎么说吧!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没少瞪眼瞎白话。人家刚刚不是又说了自己会在飘渺宗住下吗?这就行了,这对于飘渺宗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 虚空子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看向西陵瑶,越看越喜欢,他跟西陵瑶说:“你筑基刚成,还差将近两个月的巩固期,现在上尊回去了,那么接下来,本祖亲自为你护法,你只管专门修炼,外界的一切事情都不需要你操心。” “恩?”西陵瑶又不懂了,“老祖你为什么要亲自为我护法?哦,巴结君无念是吧?那不用,他给我这洞府留了阵法,说就是堕凡期的修士都闯不进来,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坐也是白坐。” 虚空子抽了抽嘴角,行吧!要不怎么说还是得有个靠山呢!这小小洞府用的阵法都比他们飘渺宗的护山大阵牢靠,上哪儿说理去?想想一个多月前上尊和方刹前辈闯进来时护山大阵那个熊样儿,他就有把那大阵给拆了的冲动。 “孩子啊!”虚空子开始卖可怜了,“要不你就当我不存在,只管在里面修炼,完全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行不?”他一边说一边搓手,一边搓手一边盯着边上的一处地方,一脸的垂涎。 西陵瑶明白了,“敢情你是看上君无念坐过的那块地方了是吧?” “哎哟!可不敢直呼上尊名讳。”虚空子吓得直哆嗦,同时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道:“的确,的确是看上了那处地方。上尊坐过的地方,我但凡坐上一会儿,心境都有可能与从前不同,你就让我留下吧!” 西陵瑶是没辙了,实在是懒得理这个跳脱的老祖了,于是无奈地答应了她这个要求,自己回了洞府继续修炼巩固。但临进去之前也跟虚空子说了:“你坐在这里是为了自己感悟,可不是为了给我护法,我是不会领你的情的。” 虚空子连声道:“不用领情,不用领情,我领你的情。孩子啊!什么时候再想吃烤羊就喊一声,我亲自为你烤。” 西陵瑶一哆嗦,烤羊啊!她洞府里这一只烤全羊都不知道要吃到啥时候呢! 她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多想,按着君无念教给她的方法掐起法诀,洞府外的大阵立即开启,瞬间就在这洞府门外开启了一道屏障,将洞府里外的世界彻底分离开。 她看着那道似雾非雾的屏障,有着说不出的满意。君无念鼓捣出来的东西就是让人信服,堕凡修士都闯不进来,那她就可以安心地在这洞府里头种种花养养草,有了驭兽圈还可以再养点儿小动物,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当然,也还是有很多事情急等着要办的,她储物袋里还有一张四阶山甲的整背皮,有空得去做成护盾。还有在试炼地得的蜘蛛丝,待能修炼飘渺绫后,要融到自己的纱绫里。 她这样想着,突然就觉得这虚空子坐在外头也挺便利的,至少她有什么疑问马上就能有人回答。就比如现在,就有一个一直困扰着她、而她之前又忘了跟君无念问的事情,于是又返回洞口,隔着大阵屏障问外头的人:“老祖啊!你说我那位庄妙师父给我的归元心经还能炼吗?我没炼到四层呢就筑了基,后面应该怎么继续炼?我总觉得她给的东西不太稳妥,她收我为徒我也觉得不太靠谱,这事儿您能不能帮我参谋参参谋?” 虚空子一听这话是那个乐啊!西陵瑶跟他问问题了,西陵瑶请他帮着参谋事情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丫头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能跟他交流,这是彼此间关系的一大进步啊! 于是,虚空子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开口道:“你说的归元心经,能不能给我看看?我帮你瞅瞅,能炼咱就炼,要是不能炼,我亲自为你挑选一套好功法。” 西陵瑶嘿嘿一笑,“哎呀这么麻烦老祖,那多不好意思啊!”话是这么说,可归元心经的玉简却已经穿过大阵飞了出去。 虚空子一把将那玉简接住,认真地看了起来。半晌,他摇了摇头:“功法到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这套功法是不完整的,只有第七层。你在凝气期要修满四层,后面三层也仅够你修到筑基后期,再往后就没有了。后续的应该是在庄妙手里,你如果还想修炼这套功法,我这就让庄妙把完整的给你送来,省得以后受人限制。” 西陵瑶想了想,说:“我其实只修到第二层,君无念就让我筑基了。那功法继续不继续下去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老祖您帮我看看,那功法到底好不好,如果不好的话,我干脆换一个。为啥我对我那师父老是有点儿不放心呢?你说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这是西陵瑶在套话呢!一直以来她对庄妙都十分谨慎,总有一种那师父没安好心的感觉,可毕竟直到目前,庄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这个定论也就不太好下。 虚空子很高兴西陵瑶能跟他探讨问题,而且还是这种关乎她自己命运的问题,于是他也认真起来,告诉西陵瑶:“这套功法在我看来算是中阶功法,无功无过,但对于庄妙来说,应该算是比较好的了。她将这功法拿出来给你修炼,出发点应该是希望你能够修得好。但至于你说的不放心她的为人,这个不好说,本祖对那些结丹长老也并不是太了解,接触不多,印象中那庄妙是有点儿古怪,冷冰冰阴嗖嗖的,你不放心她也是正常。哎?”他眼睛突然一亮,有一个绝好的主意在心中打起…… 第83章 上尊要被人拐跑了 虚空子几乎要为自己想到的这个主意而欢呼雀跃了,他强忍住心中激动对西陵瑶说:“既然不放心,就不要再继续修炼了,反正你也没炼多少。上尊放出玄玄九变帮你筑基,跟功法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所以你才能在只炼到二层功法的时候筑出完美根基来。这样,你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功法,我帮你重新去找一套。咱们为了保险起见,功法找到之后我会亲自拿着那套功法去见上尊,请他过目之后,他要是说行,我再拿回来给你炼。他要是说不行,那不如就请上尊亲赐一套功法,怎么样?” 他搓着手跟西陵瑶商量这事儿,心里琢磨着,西陵瑶要是同意了,他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去见上尊,而且这回是就他一个人的单独会面,这机缘要是说出去,整个修仙界的人都是要羡慕死他的。 虚空子这主意打得甚好,聪明如西陵瑶,如何能不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并没有说破,反而还琢磨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也行,那老祖就按你说的去办吧!早去早回。” 虚空子差点儿没乐疯了,“嗷嗷”地叫了两声表达兴奋,然后“嗖”地一下就飞没影了。 西陵瑶站在洞府里,无奈地叹了一声。正所谓现官不如现管,她背后是有君无念这个大靠山,可要想在飘渺宗里活得滋润,不给这老祖些老处怎么能行?更何况她也的确希望君无念能在功法上替她把把关,庄妙的东西,不敢再用了。 打发走了虚空子,她回到洞府最里间,盘膝坐在石床上,又开始静心吐纳,慢慢地巩固筑基初期的境界。 再说那虚空子,从西陵瑶那里离开之后,直接就奔了飘渺宗的功法阁,此时正站在功法阁的大厅里四下张望。 看守功法阁的弟子不过就是凝气期而已,哪里见过老祖大驾光临啊!他们进了宗门好几年,见都没见过老祖真容,此时突然间来了这么大的人物,一个个的都吓傻了。还是一位领头的筑基弟子把虚空子给认了出来,然后赶紧带领大家伙躬身迎接。 人们心里都在合计着这老祖来此是要干什么,可还没等问呢,虚空子却又自顾地摇头,然后长长地叹息一声,转身又走了。 他来错地方了,功法阁里的功法都相对普通,并不适合西陵瑶这种身份的人修炼。西陵瑶可是上尊的人,怎么说也得炼点儿特别的吧?可是飘渺宗哪有特别的?他洞府里到是有,可那不是筑基期能练的啊? 他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直接去天道宗见上尊,把实情一说,相信上尊一定能理解他的难处。怎么说他也是为了西陵瑶好,否则他肯定是要让西陵瑶修炼飘渺宗的功法啊,只有那样才显得门派正宗,以后说出去也更好听些。 但虚空子这回是真的为西陵瑶着想了,上尊拿出来的肯定是最好的,自己没必要多此一举,西陵瑶只要人在飘渺宗,练谁家的功法都一样,他得大度点儿,不能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他怀着这样的心思往天道宗飞了去,从飘渺宗到天道宗,化神修为要飞行整整三日。虚空子用了全速,也只提前了半日到达。 离着老远就能感受到天道宗一片喜气,他走到山门前一问,这才知道原来是天道宗弟子与一众长老都听说了上尊修为突破至问鼎后期,为上尊高兴也为自己身在天道宗而骄傲呢! 虚空子一听这话也跟着精神振奋,哪怕他不是天道宗的人,也会因自己身在凉国而觉得自豪。 他毕竟是一宗老祖,化神修士,亲自上门肯定会得到天道宗的重视。于是,天道宗一千三百多岁的化神后期长老郭经出面接见他。 郭经比化神中期的虚空子修为高一阶,但两人仍然是在同一个境界内的,因此以道友相称。郭经有点不明白为何这飘渺宗的老祖会亲自上门,而至于上尊君无念跑到飘渺宗去待了一个多月这件事,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还一直以为上尊是在天道山顶闭关呢! 此时,郭经坐到宗主大殿的主位上,看着虚空子,一脸的纳闷:“虚空子道友,何事来我天道宗?”咱们两宗也没什么交情啊! 虚空子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客客气气地跟郭经说:“郭道友,我此番前来是有事想求见上尊,还望道友帮着通传一声。” “恩?”郭经一愣,“见上尊?上尊是说见就能见的吗?”他都好几年没见过上尊了,这虚空子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 虚空子呵呵一笑,很是有点儿自豪地说:“道友还不知道吧?上尊几日前才刚刚从飘渺宗回来,只因我门内有上尊的一位故友。我这紧赶慢赶的追来,也是受那位上尊故友所托,有事情与上尊商量。” “什么?上尊去了飘渺宗?”郭经一下就站了起来,上尊什么时候出山的?也没听说有什么故友在飘渺宗啊!“上尊几百年都甚少与人往来,平日里除了天道宗,很少有外面的人跟他老人家相熟,怎么可能出现故友?”虽然比君无念大了好几百岁,但郭经称呼起他来,依然会冠上一句“他老人家”,以示尊敬。 虚空子又笑了,“郭道友说笑了,上尊的人情往来哪里是我们都能一清二楚的,他老家认得什么人,也不会跟我们报备呀!实不相瞒,当我听说自家宗门里有上尊故人之时,也是吓了一跳。这不,上尊为了这位故人,在我飘渺宗待了一个多月呢,这才刚回来。” 郭经也是有点儿懵,他问虚空子:“你说得都是真的?” 虚空子点头:“借我多大的胆子,我也不敢编排上尊啊!道友还是帮着通传一声,只要一提那位故友,上尊定会见我的。” 郭经也明白虚空子不会说谎,这天罡大陆上敢编排上尊的人还真没有,于是赶紧命人去找阿黎,这事儿要是真的,那可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很快地,阿黎匆匆跑到了宗主大殿来。一进门就看到了虚空子,也不怎么的,他一看到飘渺宗的人,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在西陵瑶洞府外头看到的那一幕一幕,惊得他一个激灵一个激灵的。 虚空子笑呵呵地上前,道了句:“阿黎道友。” 阿黎精神一震,赶紧把脑子里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抛开去,然后冲口就问了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家夫人出了事?” 阿黎这一声夫人叫的啊,别说郭经了,就是连虚空子这种早已经有了点儿心理准备的人都没禁得住吓,一点都不夸张地、扑通一下就坐地上了。再看那郭经,更是一个跟头栽向玉石地面,老半天都没起来。 阿黎一看这二位的样子,气得直跺脚,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都给我起来!都起来!” 他化神中期修为,跟虚空子一样,比郭经还差了不少,但从来没人因为他说话的语气跟他计较。这一来是因为阿黎长像有优势,就跟个十岁的孩童一般,谁下得去口跟他计较呀!二来,人家是上尊的童子,那说话只事代表的是上尊,别说人家也是化神修士,就算是个普通的凡人,那也是上尊家的凡人,惹不得。 郭经强撑着脆弱的心灵从地上爬了起来,起来之后还拉了一把虚空子,二人互相搀扶着看向阿黎,然后郭经先开口,问了一句:“阿黎,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夫人?谁的夫人?” 虚空子紧跟着也追了一句:“瑶姑娘跟上尊真的是那种关系?” 郭经这回可急眼了,瞪着虚空子大声道:“飘渺宗的老祖,你莫要胡言乱语!上尊怎么可能跟什么姑娘有关系?”这简直莫名奇妙嘛! 可虚空子也急了,也大声吼道:“你问问阿黎道友啊!话是他说的啊!” 郭经直盯向阿黎,冲口就问:“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阿黎一跺脚:“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现在有了一位夫人,上尊亲口承认的,人我也见过,长得……”他想说长得也就那么回事,但一想到西陵瑶那个脾气,万一以后让她知道他没实话实说,不得跟他翻脸啊!于是赶紧改口:“长得还真是不错。” “哎呀!”郭经一跺脚,“现在是研究长得好不好看的时候吗?我就想知道那个什么姑娘跟上尊是怎么回事!” 可他越是着急阿黎越是说不出来,就只拉着虚空子问道:“你快说啊,是不是我家夫人出了事?不然你堂堂飘渺宗老祖怎么会亲自过来?” 虚空子赶紧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不是不是,没出事,我们怎么敢让她出事。是因为瑶姑娘想要一套最适合的功法,我觉得飘渺宗的功法都配不让她来练,这才找到天道宗来。修士修习功法可是大事,上尊肯定会亲自为瑶姑娘选一套最佳的功法吧?” 阿黎认真地点头:“那是当然。这是大事,你快跟我来吧,夫人的事可千万不能耽搁了。”他一边说一边拉着虚空子就走,只留下郭经一人傻乎乎地站在宗主大殿发愣。 眼瞅着两人越走越远,一直站在大殿边上都没敢吱声的天道宗宗主公孙秋走上前来,站到郭经的身边,也苦着一张脸道:“郭长老,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感觉……上尊要被人拐跑了?” 第84章 九天玄绫 郭经其实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这种时候他得稳定人心啊,可不能让这位结丹中期的宗主心里长了草,这公孙秋可是肩负着管理整个天道宗的大任呢,他要是乱了,天道宗可就都得跟着乱了。 于是郭经拍拍公孙秋的肩膀,故做镇定地道:“不能不能,咱们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上尊怎么可能被人拐跑呢!他又不是小孩子,咱们不怕,不怕。”这话听起来是在安慰公孙秋,可实际上何尝不是在安慰他自己,而且安慰安慰着,郭经觉得自己安慰不下去了。阿黎和虚空子的话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他一直以来都以上尊为榜样,觉得只有跟上尊做得一模一样,才能够顺利突破终成大道。于是他干脆连上尊七百多年来不近女色这一点也学了去,甚至几百年前有一位他十分心怡的女修都主动跟他表白了,他为了能跟上尊更靠近,硬是一咬牙给拒绝了。 那女修当时哭红了眼睛骂他王八蛋,他都忍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上尊没忍住?居然搞出一个夫人来,这让他怎么办?是不是也得学着上尊一样,去找一位夫人啊? 郭经心中十分矛盾,他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回头一定得跟阿黎好好问问,那位夫人是什么样子的,多大岁数什么修为,实在不行自己就按那标准也去找,反正上尊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飘渺宗是么?一会儿再跟虚空子套套近乎,他也到飘渺宗找夫人去。 郭经的想法虚空子不知,他现在正跟着阿黎往天道山去,一路上激动得不停地念叨:“真是老天眷顾,老天眷顾啊!这一生有幸能来一趟天道山见上尊,这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阿黎白了他一眼,没吱声,心里却在琢磨着飘渺宗的那位小小的夫人,越琢磨越觉得那丫头配不上他家主人,不由得又憋憋屈屈地想哭。 终于,二人来到了天道山脚下,阿黎对虚空子说:“整座天道山都是上尊的洞府,上到山顶下到地底,全部归上尊一人所有。你且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通报。应该……很快就能出来吧!” 阿黎料得没错,他的确是很快就出来接虚空子了,因为君无念一听是西陵瑶有事,站起来就想自己出去见虚空子。阿黎好说歹说把人给按住了,说他这样有失身份,然后自己连跑带颠地出来把虚空子给接了进去。 进去之后还不等虚空子行礼呢,君无念冲口就问:“可是阿瑶出了什么事?虚空子,若她在飘渺宗再有意外发生,本尊再不会留情面,定将你那宗门移为平地!” 虚空子吓得满脑袋是汗,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了,“上尊误会,这真是误会了。晚辈前来的确是受瑶姑娘所托,但不是坏事,而是瑶姑娘想寻得一门新的功法辅助修炼。本来晚辈想在飘渺宗内帮着找的,可宗内都是些平常功法,晚辈手中到是有一些上乘的,但筑基期实在练不了。为了保险起见,晚辈就来求见上尊,看看上尊能不能给瑶姑娘寻一门最适合的功法?” 一听说是这事儿,君无念松了口气。他这人一向处变不惊,却偏偏遇上了西陵瑶那个小混蛋,他又偏偏很吃那小混蛋的那一套,一听说跟西陵瑶有关的事,就容易乱了阵脚。 他稳了稳情绪,再开口道:“此事本尊早有准备,即便你不来,近日本尊也要再往飘渺宗走一趟。现在既然你来了,本尊到是有一事需要你相助。” 君无念说需要他的帮助,虚空子差点儿没吓死,他哪能给上尊什么帮助啊?上尊也太抬举他了。 看出他的意外,君无念便主动解释道:“本尊给阿瑶寻功法,自然要寻最好的功法。于是本尊将玄玄九变略做了些调整,调整为可以让她从筑基期就开始步步修炼。但玄玄九变毕竟是高阶功法,在调整的过程中也遇了些许麻烦。虚空子,你的到来的确是给了本尊启发,玄玄九变练就九转天珠,而你飘渺宗也是以多彩纱绫为器,步步修习,最终现多彩。本尊是想,若将你们的多彩纱绫分开,像九转天珠一样,由一条至九条,结合玄玄九变与飘渺绫的双重功法,到是能很好地制成一门新法来供阿瑶修习。所以,虚空子,你若同意,便留下来与本尊一起参详,新法制成,本尊记你一功。” 虚空子激动得直接就哭了,能跟上尊一起研习新的功法,这何止是千载难逢,这简直是离了西陵瑶根本就不会有的机会啊!以前他总埋怨老天对他不好,让他不能像上尊那样修炼得如此之快,但他现在觉得,如此说上尊是老天爷的亲儿子,那自己有可能是干的,只有干儿子才能有这样的优待吧? 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样的大便宜真砸到了自己头上,就跪在那里哭,哭得君无念都皱了眉这才又一个头磕在地上,大声道:“晚辈同意,晚辈同意,晚辈一定将飘渺绫的全部精髓都提供出来,一定全心全意为瑶姑娘研制出一套最佳功法。” 于是,一连十日,虚空子都留在天道山的洞府里,与君无念对面而坐,时而看着君无念不停地演示玄玄九变,时而自己也上阵,将飘渺绫使出来。他的飘渺绫是宗内最多色彩的,一共有九色,但君无念说了,九种颜色在同一条纱绫上不行,他要让西陵瑶练的是九条纱绫。就像他这九转天珠一样,由一个开始,最终达到九个。 虚空子二话不说,一咬牙,直接把自己那条纱绫按着颜色给撕成了九条,一点都不带心疼的。要知道,南门世的纱绫里融了六阶蛟筋,他这条纱绫里可是融着七阶蛟骨啊!那是他当年冒着生命危险绞杀的黑蛟,取了整根脊背骨融到了纱绫里,这是他的骄傲。 可是现在,虚空了可管不了什么骄傲不骄傲了的,与上尊一起演习功法,这是几世都修不一的福份。别说就是毁一条纱绫,就是要他这条命,他都毫不犹豫地会祭献出来。 只是……“上尊。”他看着面前这九条纱绫,心中起了微微担忧,“要一起使出九条纱绫,需要强大的分神之术支撑,晚辈化神中期修为尚且有些吃力,瑶姑娘她……” “无碍。”君无念平静地道:“本尊的玄玄九变中自有分神之术传授于她。” 虚空子懂了,玄玄九变生九转天珠,九转天珠又可以根据使用者的需要再行演化成无数分支,当初上尊修复被方刹毁坏的飘渺宗时就曾经用过,他怎么给忘了呢?于是放下心来,继续投入到功法推衍上去。 再过五日,二人收功,君无念拿起三只空白玉简贴在眉心,迅速地将脑中记下的功法刻入到里面。二十息后将玉简放下,递给虚空子:“玄玄九变结合飘渺纱绫,成功推衍出功法九天玄绫。虚空子,此一事,你功不可没。”他说着,又看向那九条被虚空子撕开的纱绫,然后右手一抬,九转天珠又现。可这次并没有立即就进行修复,而是从储物空间里又拿出一物来。 那物虚空子看到之后都惊呆了,一双大眼睛都要瞪出眼眶子了,他忍不住问出口:“这……这难道是条龙?” 君无念点头,“八阶妖龙的整副龙骨。百年前一次奇遇,正遇上一只九阶妖龙正在渡化形雷劫,一旦雷劫度过便有了十阶修为。妖兽成阶,即可化半身人形,达人类修士堕凡修为。但是化形雷劫又怎是轻易能过的?兽化人形本就是天道大忌,它最终没能挺过天道惩罚,死在雷劫之下。本尊将它带回来,渡其魂轮回转世,留下龙身,却一直也没什么合适的用处。” 虚空子听得嘴角都直抽抽,这可是差一点儿就成了十阶半人的妖兽啊,就快有堕凡修为了啊!上尊居然说拿来也没什么用处,真是……太奢侈了。 “本尊看得出那纱绫里融了七阶蛟骨,是你的宝物,这次你为了阿瑶毁了自己的九彩纱绫,本尊便用这副九阶龙骨为你重塑纱绫,以谢你助力之恩。”话说完,九转天珠和九阶龙骨一齐送向那九条撕毁的纱绫处,虚空子眼睁睁地看到一整副龙骨融进了纱绫里,然后天珠转动九次,撕毁的纱绫重新合拢,又变回了一条。 虚空子又哭了,就跪在君无念脚边,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赶紧就开口道:“上尊大恩,晚辈是万死也难报答了,晚辈在此发誓,只要晚辈还活着,就一定会倾尽全力去照顾瑶姑娘。上尊请放心,瑶姑娘在飘渺宗,那就是比晚辈还要尊贵的人物,谁也能欺负了她。” 他将君无念的恩报在了西陵瑶身上,君无念对此很满意。他是不需要这些小辈报什么恩了,但若能多帮帮阿瑶,才是他最满意的结果。 “带着九天玄绫的玉简回去吧!将它们交给阿瑶,让她从第一卷练起。纱绫先随便用着,回头本尊自会为她准备合适的。” 虚空子恭敬地把那三枚玉简拿在手里,就像是拿着珍宝,万般呵护。他认认真真地给君无念磕了三个头,这才不恋地离开天道山,离开天道宗。 在回飘渺宗去的路上,虚空子几番强行压制下心中难平的激动,实在压不住了,干脆当空就翻个跟头。可这跟头才刚翻完,就听身后有人一边追赶一边高喊:“虚空子道友!请留步!” 第85章 紧跟上尊的脚步 虚空子听出身后传来的是郭经的声音,他双手捂脸停在半空,心中懊恼,怎么就没忍住翻了个跟头呢?这要是让郭经看见了多丢人呀!好歹自己也是一宗老祖,这么整真是把飘渺宗的脸都丢尽了。 正合计呢,郭经已经到了近前,可人家根本就没提翻跟头这事儿,只拉着虚空子一脸哀求之色地道:“虚空子道友啊!你可不能自己回去,得把我也一并带回飘渺宗去。” 虚空子一愣,“郭道友去飘渺宗做何?难道是上尊又有何吩咐?” 郭经连连摆手:“不不不,跟上尊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要去的。” “恩?”虚空子更不明白了,“你去飘渺宗干什么?”你一个化神后期大修士,比我修为都高,上我宗门嘚瑟什么玩意? 郭经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跟虚空子求道:“虚空子道友,看在咱们都是化神期的缘份上,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至于为什么,我说了你别笑话我,这不是上尊的夫人在你们那里嘛!我就想啊,飘渺宗一定是人杰地灵之处,否则上尊单身七百多年,怎么突然就在飘渺宗找了个夫人呢?上尊的脚步咱们得紧跟啊!所以我就合计也到飘渺宗去住上一阵子,万一也能寻到一位道侣,那我这颗立志跟随上尊的心,也算是功得圆满。要不然这个事儿老在心里搁着,慢慢的成了心结,我再想突破可是难上加难啊!” 郭经说得可怜巴巴又一本正经,听得虚空子一愣一愣的。“你的意思是,想到飘渺宗找媳妇儿?那你得找个什么样的啊?你知道上尊的夫人是什么修为吗?凝气!哦不,刚刚筑基,就一个多月前在我们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才筑基的。要照你这么说,你也得到凝气弟子里面找才行。” 郭经对此事也早有耳闻,此时听虚空子一说,立即点头:“道友说得没错,所以还希望道友多帮着郭某介绍介绍贵宗的凝气女修,万一有投缘的,郭某一定不忘道友的大恩大德。” 虚空子听得阵阵心动,他突然就觉得这郭经说得有道理啊!要紧跟上尊的脚步,那就是上尊做什么他们就得跟着学什么,上尊找了凝气女修做夫人,他们也得跟着找。郭经既有此打算,那他是不是也得往这方面考虑考虑? 不行不行!虚空子想到这里赶紧甩甩头,这事儿他学不了。他好歹是一宗老祖,哪有当老祖的不正经到去泡本宗的凝气女修的,这像什么话。再说,他如今有了跟上尊一起推衍功法的经历,已经又向迈近了一步,让他的道心也更加圆满许多。他隐隐觉得最多十载,就可以尝试突破,十有八九可以成功突破至化神后期。 这样的感悟让虚空子心中万般激动,对于郭经的请求便也觉得不得什么大事,甚至他更是想到,如果飘渺宗再出一位跟天道宗化神后期长老结为道侣的小辈来,那飘渺宗跟天道宗的渊源可就更深了,这可是大好的事。 想到这,他也拉住郭经的手,乐呵呵地说:“承蒙郭道友看得起,既然想去,那就跟着我一块儿回去吧!” 于是,二人并肩而行,一路上谈笑风声,又用了两日半的时间终于回到了飘渺宗。 进宗之后,郭经主动要求先去拜见西陵瑶,虚空子提醒他:“虽然阿黎道友叫了瑶姑娘一声夫人,但毕竟她与上尊还没有举行双修大典,这个事儿上尊也有过交待,说是瑶姑娘想过常人般的生活,不想太高调,所以咱们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可不好到处去传扬。” 郭经听了连连点头:“放心吧道友,道理郭某都明白,不会乱说话的。另外还请道友帮我准备个临时洞府,郭某想在飘渺宗多住上一阵子。” 虚空子想了想,道:“郭道友是化神修为,又是天道宗的长老,总不好让你住在客居洞府,一来显得不尊贵,二来也容易被门下弟子围观。要不这样吧,你就暂时在我的洞府住上一段时日,左右我最近也要帮着瑶姑娘修习功法,轻易不会回去的。” 郭经觉得虚空子的安排很妥贴,于是点头应下。 二人很快就飞到了西陵瑶的洞府前,落地之后,还特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由虚空子向洞府里头送出一枚传音玉简。 不多时,洞府外的大阵开放,里面有西陵瑶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郭经很振奋,因为他看出刚刚那个阵法的非同寻常,他自认为自己就算拼到死也是没办法解开的,那样的阵法定是上尊所布无疑。 他跟着虚空子走进洞府,一直到最里面一层,这才看到石榻上正盘膝坐着一个小女孩儿,穿了一身大红色长裙,明明是那么艳俗的颜色,可一衬上她那白白净净的肌肤,竟然那么好看那么夺人眼球。女孩儿有点儿瘦,但面色红润,一双眼睛提溜圆,小鼻子尖尖,下巴微微上扬着,带着明显的骄傲。虽然就是个筑基初期的小孩儿,可在面对他们这两个化神老怪物时,却没有半点的卑微。她那长长的红裙从石榻上坠到地面来,脚边还卧着一只六阶白虎,画风诡异又霸气,让人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虚空子瞧出郭经的失态,赶紧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郭经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心中暗惊,心道不愧是上尊相中的人,这小姑娘古灵精怪,一看就非寻常人啊!就是……年龄实在是太小了点儿。 他抱拳躬身,冲着西陵瑶深深一拜,问候道:“天道宗化神修士郭经,见过夫人。” 坐在石榻上的西陵瑶眼一亮,对“夫人”这个称呼十分满意。于是她笑眯眯地点点头:“郭前辈好。” “不敢不敢。”郭经连连摆手,在西陵瑶面前他哪里敢当这句前辈啊!那辈份得从上尊那里论啊!“承蒙夫人看得起,就直唤郭某名讳便可。” 西陵瑶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反正我跟君无念也是这么叫的,那直呼你名讳应该也是可以的。”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郭经额上渐了汗。他是有多久没听到过君无念这个名字了?想当初听到有人这样叫,那还是上尊没有化神的时候。可是上尊修炼太快了,一晃神的工夫就问了鼎,就再没人敢直呼他名讳了。现如今有了位夫人,真是……打开了一片新天地啊!“郭某此番会在飘渺宗多住一段时日,夫人不管有任何吩咐,都可以着人通知郭某,郭某定当全心全意为夫人办事。” 西陵瑶扯了扯嘴角,“行,我知道了,那你就去忙你的事吧,我还要巩固修为。” 她以为这样说这郭经就该走了,不过就是个初次见面的寒暄而已。可是没想到这郭经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居然就站在这里,感叹起上尊历经七百多年,终于寻到了人生伴侣,听得西陵瑶阵阵心颤。 她冲着虚空子使了个眼色,示意虚空子赶紧把这人整走,这一句一句的听得她这个难受。 虚空子是连拉带拽地把郭经给拖到了洞府之外,郭经很生气:“虚空子,你这是干什么?那里头坐着的可是我们家上尊的夫人,我多说几句怎么了?你是不是妒忌我们天道宗?也对,天道宗谁不妒忌啊!” “你可拉倒吧!”虚空子都气乐了,“夫人是上尊的夫人没错,可她是我们飘渺宗的人,我是飘渺宗老祖,我有什么好妒忌你的?我还告诉你了,我在天道宗住的那些日子都是在跟上尊一起推衍功法,回来之后的任务就是把那功法传授给瑶姑娘,你妒忌去吧!” 虚空子的话郭经真的妒忌了,直到虚空子派人把他送回自己的洞府,那郭经还没缓过神来呢!他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关于上尊夫人这个事,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他需要冷静,需要打坐冥想,需要在这飘渺宗好好的感悟一番。待感悟完了,就得全身心的投入到给自己找道侣的任务中去了,此番前来,务必要在飘渺宗找个媳妇儿,只有这样才能全了他不全任何事都模仿上尊的心。 郭经这头自个儿发什么神经虚空子可懒得管,他此时正将那三枚玉简恭恭敬敬地递到西陵瑶的面前,再将这几日与上尊之间的交流同她说了一遍。 西陵瑶听着虚空子的话,在自己心中也是展开了一番设想。 这名九天玄绫的功法是君无念结合自己的玄玄九变和飘渺宗的纱绫功法重新推衍创造出来的,可以说是专门为了她量身定做的,这个练起来就绝对是万无一失了,她不必再为功法的事情操心。 此时她手握三枚玉简,灵力一动,将神识探入其中,迅速地将这功法从脑子里头过了一遍。 很奇怪地,随着这一番阅览,她的思绪竟一下子飘开了千里万里,穿过时空,似乎能够看到自己九天玄绫大成的那一幕幕情景——她看到自己拿着一柄奇异的扇子,扇身像是冰晶制成,晶莹剔透,有九种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白黑,每片扇骨上面都悬着一颗通红通红的珠子。她像是在与人对敌,九色宝扇扇动,竟有九彩纱绫从扇身上飞散而出,连通山河,覆天盖地。紧接着,九彩纱绫变成一只九彩凤凰,一声凤鸣引起的磅礴气势,就连在这幻象之外的她都不由得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她听到有君无念的声音也从那玉简里头清晰传出—— 第86章 昆仑扇 “昆仑扇,上古时期,天地初开,昆仑形成之始自然孕育而成,是为昆仑胎的一种。不怕冰火,是世间最坚硬之物。阿瑶,待你修为稳固,我带你去将它取来,做为你的法宝。你手中玉简是我精改玄玄九变并配上飘渺宗的飘渺仙绫融合而成,你放心修炼。日后大成,便可进一步融于昆仑扇中,无敌天下。” 这声音说完,自行散去,听得面前的虚空子都一愣一愣的。 上尊要去给瑶姑娘取昆仑扇啊!上次临走的时候就听说过,但他并没有太当真。要知道那把昆仑扇数十万载孕育在昆仑山里,从未有人取出来过。人人都说那是天道的法宝,不是人类修士能够用得起的,哪怕是早已经消失的上古修士也没有使用的资格。 所以,数十万年来,那东西就一直静静地卧在昆仑山里,就像一个胎儿安安静静地在母体里孕育着,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件至宝,也有不少人打着它的主意,但却从未有人能够取出来过。 虚空子有些激动,他很想看看上尊进如何为西陵瑶取宝扇的,但也知道这是妄想。人家两个人去取宝,怎么可能会带上他?如今就盼着取回来之后能亲眼见到西陵瑶使用,那这一生就真的是无憾了。 虚空子带回来了专属于西陵瑶的功法,又留在她的洞府,亲自指导她修炼,这些事,飘渺的弟子们不知道,那些长老往上的人物心里却是一清二楚的。虽然并不明白虚空子到底在教西陵瑶什么,但总归是在亲自教导,是在讨上尊的好,这让他们羡慕不已。 但羡慕是有羡慕的,生气也有生气的。就比如说庄妙! 此时,庄妙正在南门世的洞府,是南门世派了童子去将她叫来,郑重地警告她:“老夫不管你收她为徒是为了什么,现在你都必须重新打算,万不可毁了宗门万年大业。若让老夫知道你意图不轨,我一定会亲自出手将你拍死!” 庄妙听得心惊胆颤,南门世以元婴大长老的身份亲自告诫于她,这事情真的非同小可,但也让她十分的生气。 原本在她知道了西陵瑶与上尊有关系之后,她就已经想到这个徒弟怕是要保不住了,而今宗门老祖亲自去教授西陵瑶,大长老又跟她说出这些话,她觉得心里有一口气憋着,不发出来自己就会原地爆炸。 但她不敢跟南门世发火,还得故作心平气和地回话道:“晚辈明白其中厉害,请大长老放心,晚辈不会做任何于宗门有害的事。瑶儿那孩子是有大造化的人,又有上尊照拂着,晚辈哪里还有做她师父的资格。晚辈回去便会去宗门写史阁将师徒的牌子摘掉,从今往后再不会打扰她。” 南门世听了这话表示还算满意,于是点点头,再道:“你能这样想是最好,但是庄妙,我必须提醒你,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说,旁人就不知道。老祖有话让老夫转告你,他说结婴是否成功,这是所有修士都担忧的事,并不止你一个。飘渺宗乃名门正派,曾经出了上官路那么个败类已经是宗门的奇耻大辱,他不希望你步上官路的后尘。希望你能以正途结婴,而不是靠不义之方式。老祖言尽于此,老夫亦再提醒你一句,即便是你想走邪门歪道,主意也别打到那孩子身上去,她背后的靠山,整个天罡大陆,谁都惹不起。” 从南门世洞府里出来,庄妙就一直阴沉个脸,心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却不知该烧到何处,闷在心中十分难受。 当初收西陵瑶为徒,她看中的是西陵瑶的全五行灵根。要知道,拥有这样灵根之人,若是能养到筑基后期,她便可用其炼化一种丹药。那种丹药有助结婴,待她结婴之时吞服,结婴的机率能够增加至六成。 六成啊!要知道,金丹修士去结婴,哪怕只有一成希望的东西,他们都要拼了老命去得到,更何况是六成。 她本来因为收了这么个徒弟而兴奋了好些时日的庄妙,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形。南门世如此郑重地警告她切莫动了西陵瑶,这简直是把她的颜面踩到了脚底下。 可她纵是气恼南门世又能如何?她不敢反驳,不敢有任何疑议,这不仅仅是因为南门世是她招惹不起的元婴修士,更因为现在宗门老祖正在亲自辅助西陵瑶修炼,那些她这个当师父的没做过的事情,老祖现在都做了。这是摆明了要把徒弟抢到手,从今往后就她什么事儿了。她怎么敢跟老祖争,疯了么? 可是这口气如何咽啊? 庄妙怀着这样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洞府,大阵一关,郁结的情绪立即爆发,几番发泄之下,几乎将这洞府里的一切全部摧毁。 风杰常寒二人原本就等在洞府内,他们早听说师尊被大长老叫去了,就知道怕是要有事,便主动过来看看,可是没想到竟看到他们师尊几乎发疯的样子。 风杰都吓傻了,不敢吱声,常寒却是个聪明的,她眼珠一转,立即想到了其中究竟,于是开口道:“是不是大长老把西陵瑶那个小贱人给保护起来了?” 她一提西陵瑶,庄妙的火气更胜,于是,又是新一轮的攻击展开,把这两个徒弟都给摔到了洞府的山壁上。 常寒爬起来,正想再劝说几句,可是庄妙几乎疯了,她现在是一心想把西陵瑶给捏死,可是她不敢,她知道,只要自己敢碰西陵瑶一下,都用不着上尊出手,老祖虚空子就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于是,同为女弟子,常寒成了她的出气筒。 庄妙把那些不能够发在西陵瑶身上的火气全部转移给常寒,常寒就在她的愤怒之中一次又一次地被摔向山壁,又一次又一次地被法术猛烈攻击,还一次又一次地被掐住脖子,几乎窒息身亡。她不停地向风杰那边看去,以目光求助,她希望风杰能拦一拦庄妙,能为她说几句好话。 可是风杰这人胆子太小,而且平日里被常寒欺负狠了,此时此刻在他看来,竟有那么一丝过瘾。所以他视而不见,一言不发地站在边上,完全不理常寒的死活。 常寒就这么被庄妙一直折磨着,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终于庄妙停下,她就只剩下了一口气。 庄妙看了看她,冷哼一声,随手将一枚丹药扔过去,“吃了,滚回你们的洞府去!” 常寒捡回了一条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庄妙的洞府。风杰亦跟了出去,二人才刚一出来,他就听到常寒凄厉的声音传到耳边:“你为什么不帮我?你是不是就想我死掉?风杰你个孬种,今日你不帮我,来日同样的报应一定会加负到你的身上!我告诉你,只要西陵瑶那个小贱人还活着,咱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风杰小心地回头往庄妙的洞府里看了一眼,然后一脸焦急地对常寒说:“快别再这样说了,小心被师尊听到又要打你。瑶师妹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随便妄议的人了,师妹人也要想开些。” “我呸!”常寒狠狠地眼了风杰一眼,越看越觉得这个大师兄实在太窝囊,她咬牙撑着站起来,已经无法御空飞行,只能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洞府走回去。此时的常寒已经恨西陵瑶恨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最开始是因为西陵瑶的出现,让她觉得原本对她最好的师尊转而对西陵瑶更好了,这让她极不舒服。现在,她居然又因为西陵瑶凭白无故地抬了这顿打,这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常寒快要气疯了,什么上尊,什么老祖,什么大长老的忠告,统统都被她抛在脑后,她现在就一心想把西陵瑶给弄死,不管对方有什么靠山,她都一定要想办法让西陵瑶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除了常寒这里,同样的疯狂也出现在飘渺宗的水牢。 西陵落与仲行已经被关在水牢两个月了,两个人的下半身全部浸在水里,冰冷刺骨的水已经泡得皮肉发白血脉流通不畅。 仲行有筑基修为,尚且可以用灵力抵挡一些寒水的侵袭。西陵落就比较惨了,她修为太低,最初在仲行的指导下还能勉强用灵力支撑一段时日,可还不到半月,她就再也支撑不住了,全身的灵力几乎都用光,再也没有力气去抵挡寒水。 最初失去灵力的保护,西陵落冷得牙齿都在哆嗦,几乎就要承受不住。是仲行尽可能地靠近她,将二人身体贴到一起,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后来渐渐地,西陵落适应了这寒水,不再那样冷得随时会晕厥,但却又因时常低头看到自己下半身的惨状而痛哭惨叫。 仲行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就只能看着西陵落一天比一天疯狂。在试炼地里受的伤还没完全康复呢,经寒水侵体,伤口溃烂,样子十分可怕。 但西陵落却已经顾不得可不可怕了,她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从这里出去。可寒水潭外站着水麒麟,绑住她的是专捆修士的仙锁,除了守护水牢的管事之外,谁都打不开。 渐渐地,西陵落的主意打到了水牢那位筑基期管事尹家文的身上…… 第87章 逃出生天 仲行这辈子也没看到过这样的场面——五十多岁的尹家文在西陵落的大喊大叫下终于来到了水牢,西陵落见他来了,竟是二话不说,用所剩不多的灵气一下就褪掉了自己的衣裳,仅留的肚兜也掉了带子,白皙细嫩的肌肤暴露在外,分外诱人。 尹家文今年五十六岁,修到筑基中期,怎么也修不上去了。他守这水牢已经有二十余载,什么样的犯人都见过,但就是没见过西陵落这样的。这老头子也是几十年都没开过荤了,西陵落这一身细嫩的小肉,再加上那勾魂射魄的眼神,他哪里还能控制得住。居然不顾仲行还在边上绑着,直接就跳到了水里,搂住西陵落就狂亲起来。 从脸颊到脖颈,再从脖颈到前胸,上身唯一的那件肚兜一把就被他给扯了去,两只手不放过西陵落的每一寸肌肤,手劲儿大时,疼得西陵落不得不咬紧牙关忍着。 仲行从最初的震惊很快恢复成愤怒,他大声骂着那尹家文:“混蛋!你放开她,她还只是个孩子!你的岁数都能当她爷爷了,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可尹家文哪里会听他的,只冲着仲行嘿嘿一笑,而后又全情投入。 仲行没有办法,他被绳锁捆着动弹不得,不论怎么挣扎都够不到那尹家文。他气得又去骂西陵落:“你这个孩子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这样做会毁了你的一生!” 西陵落两眼含泪地把头转向仲行,苦涩一笑,然后微微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半晌,再转回头时,那尹家文已经把手伸进寒水里。 西陵落身子终于开始抗拒地扭动,她对尹家文说:“师叔,别这样,落儿害怕。那只水麒麟还在看着我们,落儿好怕它吃了我。” 尹家文都已经被情欲冲昏了头脑,一听西陵瑶说害怕水麒麟,二话不说,手一挥,就掐了一个专门管制那水麒麟的法诀。水麒麟在他的命令下退了出去,回到牢房外的笼子里。 眼瞅着那笼子的门被法术关紧,西陵瑶的嘴角这才又泛上笑意,对尹家文也比之刚刚更加配合了点。可她到底是有目的的,她伏在其耳边,吐气如兰,悠悠地道:“师叔是落儿见过的最优秀的男子,落儿一见到师叔就觉得很踏实,觉得师叔会保护落儿。师叔,你说是吗?” 尹家文想都没想就点了头,“落儿乖,只要你把师叔侍候好了,要什么师叔都给你。” “可是落儿不想在水里侍候师叔,落儿好冷。”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听得尹家文的骨头都酥了。 “落儿听话,不是师叔不放你,是宗门长老不让我放啊!不然你如此讨人喜欢,师叔怎么舍得把你关在水里。” “可是落儿不会跑啊!”她一边说一边在尹家文的耳朵上轻咬了一下,咬得尹家文心跟着颤抖。“落儿只是想好好侍候师叔而已,从来没想过要逃跑,落儿喜欢师叔。” 西陵落软声细语的,尽可能地学着从前看西陵娟说话时的那种语态,尹家文这把年纪了哪能经得起这些,几句话就给他说得神魂颠倒,稀里糊涂地就拿出了一把钥匙,将捆住她的绳索给打了开。 西陵落双臂一得到自由,一把就将尹家文给搂了住,尹家文瞬间就懵了,只顾着兴奋,那把拿出来开锁的钥匙也忘了收回去。 西陵落拼命地向仲行使眼色,可仲行却打死都不愿意逃跑,更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来逃跑。 西陵落又不能直接开口劝,就只能不停地以目光示意其快一点,尹家文已经把她抱出了寒潭,放到了边上的石板地面,她知道,再不快点,尹家文这老家伙就要忍不住了。 可仲行这人太死脑筋了,他一直认为试炼地里发生的一切是他的罪过,他现在被关在水牢里是在赎自己的罪行,这怎么可以出去呢?出去就等于背叛了宗门,他这一生都会被打下叛徒的烙印。 所以,即便那把钥匙已经飘到了他的近前,他也没有拿起来去开锁,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西陵落被尹家文扑倒在地上,做尽猥琐之事。 终于,西陵落最后的一道防线被尹家文突破了,她流着泪看着尹家文在自己身上肆虐起伏,再看向仲行时,眼里是无尽的愤怒。 仲行的意志也在这一刻松动了,尹家文与西陵落之间的这一系列事件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刺激,特别是当他看到西陵落那处地面的滴滴落红时,心中的愤怒终于达到了极致。 他再不能忍了,那是他的徒弟,他的徒弟为了救他搭进了自己的清白,如果他还能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他还算是人么? 终于,仲行拿起了水面上飘着的那把钥匙;终于,仲行打开了捆住自己的绳锁;终于,仲行在西陵落期待的目光中,一剑劈死了就要完成关键时刻的尹家文。 尹家文死的那一刻,西陵落“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就躺在那里,无衣遮体,一身狼藉。 仲行从寒潭里冲出来,颤抖着双手把西陵落抱了起来,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不怕不怕,从今往后,师父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人的欺负。” 说罢,手中法诀掐起,立即有一团温暖的火焰聚于掌心。他将掌心轻轻地覆盖在西陵落伤处的那个位置上,西陵落只觉得那处一暖,之前被尹家文撕裂的疼痛就缓解了许多。 疼痛减轻了,她人也有了精神,立即抓住仲行急声道:“师父,咱们快跑,我不想一辈子被关死在这里,你刚刚杀了这管事,如果不快点跑的话,一定会被宗门处死的!” 仲行还是有点犹豫,她对西陵落说:“我们的确是犯了大错,按理……不应该逃。” “哪来的什么理?”西陵落急得直哭,“师父,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用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换来了我们的自由,你为什么就不能改变自己呢?” 西陵落的话又让仲行想到了刚刚愤怒的那一刻,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做了决定:“好,我带你逃出去。” 这师徒二人杀了尹家文,逃出水牢,仲行立即在水牢里设下一个阵法,又在阵法之中加入幻象,让往来经过这边的人从外面看去,他跟西陵落还是老老实实地关在里面。这幻象虽然只能瞒过筑基期的修士,一遇到结丹修士幻象自破。但结丹长老谁能闲着没事儿往这牢房之处来? 要说这仲行跟了上官路这么些年,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捞到的。上官路那人坏主意打得多坏事做得也多,所以他手里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以便助其行恶。仲行就曾经从他那里得到两枚化形丹,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化形丹入口,二人立即变了模样,仲行在自身灵力的驱使下,变成了那死去的尹家文。而西陵落则在化形的过程中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西陵瑶的模样,虽然并没能变得一模一样,却也像至了八成。只因她与西陵瑶原本就是堂姐妹,这才使化形丹变化起来虽然没有灵力的作用,依然达到了极佳的效果。 西陵落解下了尹家文的储物袋,竟从里面翻出一套宗门女弟子服出来。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她直接套在身上,二人再不多留,迅速远离水牢。 西陵落和仲行的逃离,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人们都还以为是尹家文出宗办事,只是对化形成西陵瑶模样的西陵落多看了几眼。却又因西陵瑶与上尊的事已经被封锁了消息,所以下阶弟子并无人知晓。 终于,两人走出飘渺宗的护山大阵,仲行回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一直视之为家的宗门,心里极不好受。但再后悔也晚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打从上官路让他收下西陵落为徒时就已经注定了的,这是命,他躲不过。 西陵落劝他:“师父,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再不济咱们还能做散修,只要命还在,将来就有无限的可能。” 仲行点点头,“你说得对,只要命还在,未来就有无限可能。但不管怎么说,凉国肯定是不能再待了,落儿,你可愿意随为师到姜国去?为师有位姨母嫁给了姜国的修士,如今全家都在姜国修行,我们去投奔他们可好?” 西陵落开心地点头,“师父去哪儿,落儿就跟着去哪儿。” 师徒二人有了目标,一刻都不多等,仲行从储物袋里拿出两枚丹药来一人吃上一枚,体内灵力很快就得到了恢复。他放出飞行法器,载着西陵落,直奔着姜国的方向飞了去。 飘渺宗内,虚空子全心全意地辅助西陵瑶修习九天玄绫,他将前些日子在天道宗听上尊所讲的有关于这门功法的一切都告知给了西陵瑶,并且结合自己一千多年修行的经验悉心传授。遇到西陵瑶不懂的,他耐心讲解,是真的把西陵瑶当做自己的弟子来教的。 西陵瑶的全五行灵根在修习君无念的功法时,展示出了强大的理解和吸收能力,这一点,就连虚空子都不得不叹服。全五行灵根修士万年难得一遇,他知道,也许在不久的将来,继上尊之后,很快就会有另一位天资卓越的修士出现了。 两个月后,九天玄绫第一层功法大成,西陵瑶收功之后,竟是对虚空子说了这样一句话—— 第88章 真正的师父 “老祖,我想起来个事儿,我想到上官路的洞府里去找点儿东西。” 虚空子不知道西陵瑶要去找的东西是什么,但上官路已死,那洞府本来就是空着的,既然有西陵瑶想要的东西,那随便去拿就好。 于是,堂堂飘渺宗长老虚空子陪着西陵瑶下山,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摸到了上官路的洞府。 的确是摸着去的,两人都进了洞府里,西陵瑶还不时地回过头来,冲着跟在后面的虚空子竖起食指“嘘”了一下,小声道:“轻点,脚步再轻点。” 虚空子就无奈了,“我说瑶姑娘啊!用得着这样吗?一来这洞府里头没人,二来我好歹是飘渺宗老祖,你跟着我在宗门里行走,谁还能害你是怎么着?” 西陵瑶撇撇嘴:“你不懂,要的就是这种气氛。我怎么说也算是进来偷东西,偷就得有个偷的样子,你见过谁偷东西是光明正大的?” 虚空子无语了,再又一想,也罢,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到底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玩儿心重也是正常的。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跟着西陵瑶,那就随她怎么折腾吧! 按着卢冰香给出的路线,西陵瑶一路摸进上官路洞府的最里层,打开一个机关,很顺利地就从一只小盒子里拿出一枚丹药来。 “这是……”虚空子看着那丹药,鼻子动了动,随即眼一亮:“这是驻颜丹?” 西陵瑶点头:“对,就是驻颜丹,是那卢冰香的生魂告诉我的线索,做为交换条件,我为她养魂,并找人帮助她脱困轮回。”她一边说一边摇摇头,再道:“看来还是我太年轻,对人心不够了解。现在想想,关了那么久的一个生魂,心理怎么可能不扭曲。一旦得以释放,她又如何能甘愿什么都不做就去轮回。好在当时君无念在,这才没有让她给飘渺宗带来太大的祸端,否则我就难辞其咎了。” 她把驻颜丹装回储物袋里,对虚空子说:“走吧,这里除了这东西,也没有什么我想要的了。上官路是飘渺宗的人,他死了,这里的一切就要归宗门所有,我不过是飘渺宗内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不可以跟宗门抢东西。” 虚空子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虽然他之前跟西陵瑶并没有过接触,但就通过这些日子的往来,他已经深深地了解了西陵瑶的为人。这丫头那绝对是不能吃亏的,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不能让自己受半儿委屈,不管与之对立的是谁,你别让她逮着机会,一旦落到她手里,那必须得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还有,西陵瑶这丫头一点儿都不大度,她挺自私也挺小气的,她看上的东西谁都不能跟她抢,想抢就得打一架,赢了再拿走。当然,你要真拿走了,她早晚有一天本事超过你,肯定还得再给要回来。 不过,这丫头的脾气啊!那可真是过瘾,她要喜欢谁,那肯定是掏心挖肺的对那人好,这就可以参考李均父子和那个万剑门的王二花。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西陵瑶在上尊面前为那几人说了好话,上尊是绝不可能给他们那么大的恩泽的。那西陵瑶要是不喜欢谁呢,那她就能把那人烦到骨子里。这就可以参考南门世。堂堂元婴期大长老,让她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完全可以相信,要不是因为西陵瑶她自己还想在飘渺宗待,这丫头能把南门世的骨头都给拆了。 此时,西陵瑶主动说上官路这洞府里的东西得归飘渺宗,虚空子想,这一来可能是因为她的确把飘渺宗当成自己的地盘了,二来,估计也跟自己这段时日全心全意辅助其修炼有关。否则的话,就依西陵瑶这性子,上官路的洞府哪轮得着飘渺宗来接手,她是必须得霸占的呀! 光顾着想这些有的没的,虚空子就有点儿愣神儿,西陵瑶见状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不想要?” 虚空子连连摆手,“不是不想要,是想瑶姑娘你再看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等你挑完了,我再让他们收回宗内。” “不用看了,做人不能太贪心。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其它的再多看无益。”西陵瑶摆摆手,转身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说:“我不是冷血之人,这段时日老祖是如何真心待我,我心里都记着呢!我也没什么好回报你的,要不就这样,我反正以后也有打算往炼丹炼药这方面发展发展,这驻颜丹我也要好好学学,,等我多炼制出几枚驻颜丹,一定分给你一枚。” 虚空子苦笑,“我都已经老成这样了,还要那东西做什么?” “可以防止更老呀!”她说得理所当然。 一老一小,两个人从上官路的洞府顺利找到驻颜丹后,又回到了西陵瑶的洞府中。西陵瑶看了看虚空子,想了想,说:“老祖,我如今修为已经彻底巩固了,九天玄绫第一阶功法也已经大成,后面的我也有了经验,完全可以自行修炼。所以,老祖啊,您是不是该回去了?” 虚空子听了之后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答应过上尊,一定好好照顾你,一定全心全意帮着你修习功法,一刻不能放松。” “可是我想放松放松,累了。”她实话实说:“我的岁月还长着,没必要非得没日没夜的修炼吧?再说你堂堂飘渺宗老祖,总跟着我混也不是回事儿啊!回去吧!啊!求你了,我要是有什么事儿一定会去找你的。” 虚空子还是不想走。 她再劝:“你是老祖,天天在我的洞府里关着,别人会说闲话的。万一有人觉得我生了异心,把你绑架了呢?” 虚空子抽了抽嘴角,“瑶姑娘想多了。”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被个筑基丫头给绑架啊!这位姑娘脑洞可真大。“瑶姑娘无需担心别人的看法,本祖日后自会告昭整个飘渺宗,收你为徒,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祖入室弟子,我自己教导自己的徒弟,他们有什么可说的。” 西陵瑶无奈苦笑,“老祖,我其实挺感谢你的。虽然飘渺宗在试炼地这件事情上做得不厚道,但我该骂也骂了,气该出也出了,这事儿就算翻过去。你以一门老祖的尊贵身份亲自教导我功法,这份恩情我西陵瑶铭记于心,你说收我为入室弟子,这事儿我没意见,反正庄妙长老下在我身上的师徒烙印也已经被君无念解除了,我自可以按着自己的意愿来选择一个合适的师父。但是,我说师尊啊!我让你暂时回去不是想打发了你,主要是……我想洗澡,你在这里实在不方便。” 虚空子老脸一红,“洗……洗澡啊!”那他是该回避。“行,那瑶姑娘,我……” “我都叫你一声师尊,你怎么还瑶姑娘瑶姑娘的?”西陵瑶都笑了,“老祖师尊,您不必一直想着我与君无念的关系,我依然是飘渺宗内一个平凡无奇的弟子,咱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之所以不希望自己跟君无念的关系传扬得满天下皆知,就是不喜出风头,不想让全天下都关注于我。您就当成全我想平凡修仙的心,叫我一声徒儿,或是阿瑶都行。” 虚空子心里头高兴啊!看看,看看人家这孩子,多懂事,多通情达理,多会为别人着想。这一声声师尊叫得他心里暖乎乎。一千多岁了啊!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能收了上尊的未婚道侣做徒弟,他居然能跟上尊有了这么近的关系!而且这徒弟还是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全五行灵根,这事若说出去,是不是会遭全天下人羡慕嫉妒恨的? 他面上掩不住笑意,不停地点头:“好,好,乖徒儿,真好。这样吧,上尊叫你阿瑶,那为师也叫你阿瑶好了。阿瑶你记着啊!不管修炼如何,每隔几日都要去看看为师,你要是不去,为师可就得亲自过来看你了。”他一边说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块掌心那么大、由翡翠制成的牌子递到西陵瑶面前:“这个你带着,是宗门首徒的身份象征,有这东西在身上,整个飘渺宗对你来说没有禁地,就是为师的洞府你也可自由出入。” 西陵瑶将那这牌子接过来挂在腰间,想了想,郑重地对虚空子道:“多谢师尊,阿瑶都记下了,这些日子师尊为阿瑶费心,阿瑶感激不尽。”说着话,竟是对着虚空子直接就跪了下来。 虚空子吓了一大跳,就要去扶,口中也不停地说着:“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起来,这可万万使不得呀!” 可西陵瑶很倔强,她告诉虚空子:“既叫了您一声师尊,这一跪就是使得的。我西陵瑶的性子是直了点,脾气也是冲了点,但我还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也能分得清谁是趋炎附势,谁是真的心眼儿好。师尊您是心眼儿好的人,请相信,日后无论飘渺宗有多少福报,无论您有多好的造化,都是您的好心肠成全了自己,成全了宗门。师尊,请受阿瑶三拜。” 话说完,她一点都不含糊地给虚空子磕了三个头,从此以后,她西陵瑶就是飘渺宗老祖虚空子的徒弟了。 第89章 天道宗的神仙都看上咱们女修了 虚空子很没形象地抹了一把老泪,看西陵瑶三个头磕完,赶紧上前将人给扶了起来。 “好,好。”他拉着西陵瑶的一双手都哆嗦,“我虚空子修道一千三百余年,门下徒子徒孙不少,但却从未收过入室弟子,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虽然我的修为远远不如上尊,但我定会倾囊相授,直到有一天你的修为超过为师。” 有了这么好的徒弟,可虚空子又为难了,他不知道该给西陵瑶点儿什么见面礼,总感觉什么都配不上这孩子,而且这孩子手里好东西也是有不少,他再拿什么都显得多余。 西陵瑶很聪明,看出他的为难,于是自己为自己想了一样想要的——“师尊若是方便,能不能将下方那片药园交给我来管理?徒儿对草药很感兴趣,以后也想修习炼丹之术,手里若能打理一片药园,将来对我炼药炼丹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虚空子一听这话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完全没有问题。一片药园而已,为师回去就让孙元思亲自将它的管理权移交到你的手上。另外,下方药园种的都是平常草药,师尊洞府外头还有个小药园,里头种着不少珍奇,回头我让下面的人全都移栽到你这边来,你帮为师种着,种成了都给你,种坏了算我的。” 西陵瑶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虚空子是个好心的老人,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但又一时不知道该给什么好。好不容易听说她喜欢草药,干脆就把自己的私人药园都赠给了她。一个化神老祖的私人药园啊,怎是下方那些平凡草药能比的。 而她之所以接受,是因为已经打好了主意,有乾坤碗在手,催些成熟草药不是问题,到时候做为还师礼,再给虚空子送去一些,也算是她的心意。 终于,虚空子乐呵呵地走了,走时的方向是直奔宗主大殿。他必须得把自己收了西陵瑶为入室弟子这个事让宗内记档,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省得那孩子以后在门内行走被人欺负。还有那片药园,也得让孙元思赶紧划到西陵瑶的名下。什么管理不管理的,直接给她了,宗门再想种药重新捡块地方再重就行了,别跟他徒弟争。 虚空子就带着这样的想法往宗主大殿去,而此时的宗主大殿内,有传音阁的弟子正在跟宗主孙元思禀报着宗内最近的消息,他说:“老祖请来的那位客人这些日子都没闲着,打从他来了之后,先是帮凝气女修挑水,再帮凝气女修喂鸡,还帮凝气女修洗衣服,后来又去灶间帮凝气女修做饭涮碗。数日前,有位凝气女修卡在凝气十层到十一层的瓶颈了一直无法突破,坐在河边哭,被他给看到了,他以化神后期修为帮人家突破,那女修得了这造化,只用了五日,竟是一口气从凝气十层进阶到了凝气十三层。那位客人也不怎么想的,竟觉得那位女修得了这么大的恩惠应该以身相许,可是没想到那女修早已经有了交好的男修,两人都打算好了等有朝一日双双筑基就禀明宗门,要结为双修道侣。那位客人特别生气,正在跟那女修理论,引了大批弟子前往围观,弄得宗门里一团乱。” 传音弟子所说的这位客人不是别的,正是那随着虚空子一起从天道宗回来的郭经。孙元思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一起在边上听热闹的宗利云也是连连跺脚,扯着大嗓门儿道:“咱们飘渺宗这到底是撞了什么邪?怎么天道宗的神仙们都看上咱们宗门的凝气女修了?” 孙元思想了想说:“保不齐就是想向上尊学习,所以……” “所以就都来咱们这儿找媳妇儿了?”宋利云哈哈大笑,“那敢情好,飘渺宗跟天道宗的渊源要是能越结越深,那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就是那有堕凡修士的千幻宗他也不敢啊!如此一来,咱们飘渺宗立于六大宗门之首,那是指日可待啊!” 两人正说着,虚空子到了,一进来就直问在场众人:“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郭经把飘渺宗怎么的了?” 孙元思赶紧把刚刚那些话重复了一遍,虚空子听了之后那是气得火冒三丈,连呼:“丢人!真是太丢人了!堂堂化神后期修士,他怎么就跟凝气小辈吵起来了呢?”说完,赶紧就把来此的目的跟孙元思交待了一番,然后人就像一阵风似的,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了。 孙元思还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好半天都没动作。宋利云气得狠拍了他一巴掌:“你是不是傻了?老祖说他收了那位瑶姑娘为徒,还是入室弟子,还让你把她洞府底下那片药园划出来给她。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办啊!” 这头,孙元思麻利的按着虚空子的交待去给西陵瑶记师徒档,又叫了药园的管事弟子交待事情。而另一头,虚空子直奔郭经所在之地,到了近前二话不说,拉着郭经就走。 郭经正跟那女修理论,冷不丁被虚空子这么一拉,火气一下就转移了,冲着虚空子哇哇大叫,主要中心思想就是说——“我好心好意帮她突破瓶颈,更是让她一下子从凝气十层进阶到了十三层,这么大的恩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吗?你们飘渺宗的女修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还有前些日子我也帮了好几个人,什么挑水喂鸡洗衣服做饭的,我都做了,为什么她们中没有一个对我生出好感?一个个都吓得哆哆嗦嗦,飘渺宗的女修不是应该跟夫人一样,面对强者毫不畏惧的吗?” 虚空子觉得太丢人了,他都恨不能把这郭经的嘴给堵上,他就纳了闷了:“我以前觉得天道宗是个挺严肃的宗门,那地方对于我们下阶宗门来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啊!可是天道宗怎么会有你这种长老?” 郭经不干了:“我怎么了?我是哪种长老?” “你说你是哪种?你都化神后期了,比我修为都高,结果你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儿就知道泡女修,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了,丢的可是你们天道宗的脸。” “我们天道宗不怕丢脸。”郭经广袖一挥,一脸的不在意,“没人敢在背后讲究天道宗。” “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不合计吗?我说郭道友啊!上尊跟瑶姑娘不是像你这么认识的,像你这么个折腾法,即便是找到了,那也不是正正经经一心一意追随你的人生伴侣,而是看中了你的修为,想要利用你之辈。你应该庆幸我飘渺宗的女修人品端正,否则你怎么被偏的自己都不知道呢!” “是吗?”郭经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问了虚空子一个问题,“有位女修自称是夫人的姐姐,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虚空子想了想,点头道:“应该是有的。当初西陵家那个元婴修士坐化,家族内没有了高阶修士坐镇,不得已要搬离京城。飘渺宗接收了大部份的西陵族人,其中就有阿瑶的兄弟姐妹。”一说到此,他“啪”地拍了下脑袋,“瞧我这记性,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一边说一边撕开储物空间,从里头拿出一枚玉简来,对着脑门子念叨一会儿,猛地往宗主大殿的方向扔了去。“阿瑶有个堂弟也在宗门里,还特地提过让关照一下,我差点儿给忘了。” “你跟夫人叫阿瑶?”郭经的话题也被带跑偏了,“之前不是还瑶姑娘呢吗?怎么这就改口了?” 听此一问,虚空子那是特别骄傲自豪啊!身板儿都挺得更直了。他大声地告诉郭经:“阿瑶已经正式拜我为师,记了宗门档,磕了入门头,从今往后,她就是我虚空子唯一的入室弟子!” 郭经这下懵了,夫人拜了虚空子为师?那就等于是虚空子比夫人大了一辈。然后夫人是上尊的夫人,那这意思是说虚空子也比上尊大了一辈? 他开始凌乱了,反反复复地算计这个辈份啊,怎么算都算不明白,一直到虚空子把他都带回了自己的洞府,这郭经还在这儿算呢! 虚空子也不急,让童子泡了茶,自己盘膝往那儿一坐就开始吐纳,留郭经一人在那方纠结。 可是他却不知,那郭经除了纠结辈份这个问题以外,还有一件事,这些日子也一直都在他的脑中盘旋着。这件事情跟他刚刚向虚空子问出的那个问题有关,就在不久之前,他认识了一位凝气女修,那女子美丽大方气质非凡,即便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门派弟子服,依然挡不住那夺目的美丽。 他与那女修有过短暂交谈,没想到那女修竟说自己名叫西陵美,前些日子大出风头的上尊故人是她的亲堂妹。她从小就挂念那个妹妹,总担心妹妹受人欺负,在得知妹妹认识上尊之后一颗心才算放下来。 郭经知道,在看到西陵美的那一刻,自己是动了心的。要说他以前的确是面对女修绝不动心的,哪怕再漂亮的也从不待见。但这次他原本就报着来飘渺宗找媳妇儿的想法,自然遇到女修就更多的往这方面去想,西陵美这样的绝色很难不被人注意,更何况她还自称是西陵瑶的堂姐,这就更让郭经上了心。所以,自那次见面之后,郭经就一直把她记在了心里…… 第90章 堂姐和药园 不过郭经这人一向是主张不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所以即便是对西陵美上了心,他也还是继续在这飘渺宗内寻找别的目标,以省得一个不成自己没了下家。 可西陵美这个身份是真让他动心啊!西陵瑶的姐姐,这事儿要真成了,他岂不就是西陵瑶的姐夫?特别是刚刚听说虚空子收了西陵瑶为徒,他更是觉得自己要是不长一辈儿忒没面子,于是心下琢磨开西陵美这个事,越想越觉得这是一段十分完美的姻缘。 郭经坐不住了,他迫切地想知道更多的有关于西陵美的事情。他起身走到虚空子身边,伸出胳膊用力地摇晃虚空子:“起来起来,别装象了,我知道你根本没心思吐纳。我就不信你刚收了这么好一个徒弟能不激动,怎么可能静下心来修炼?” 这下说到了点子上,虚空子嘿嘿一笑,也不再装了,反倒是拉着郭经说:“道友说得没错,我这心里是真激动啊!我虚空子活了一千三百多年,从来就没这么激动过。你说我收了夫人为徒,以后再见上尊,是不是也算是有一个比较亲近的身份了?那是不是就跟别的修士不一样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郭经很赞同他的想法,“跟夫人沾了亲,自然就是跟上尊沾了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哎哟可不敢可不敢!”虚空子连连摆手,“这个可不敢,这话郭道友可千万不能乱讲,会遭天谴的。” 郭经点点头,“好,是我不对,我不再说了。不过……道友啊!我这里也有个事儿,你一定得帮我分析分析。” “哦?什么事?” “就还是之前我说的,那个夫人的堂姐。” “你老提她干什么玩意?”虚空子对西陵美可没有一点儿好印象,“长得像个人似的,一点儿也不办人事儿。那日从试炼地里一出来就大骂我家乖徒儿,说是她捣毁了撑天柱。你说这是当姐姐的样么?别说撑天柱不是我家乖徒儿弄坏的,就算是,你是亲堂姐啊!这种时候是不是该帮妹妹瞒着点儿?怎么还带大义灭亲主动揭发的?我看她那个样,是恨不得我家乖徒儿赶紧被各大宗门的长老给拍死,哪里半点做姐姐的样子,仇人都不如。哼!” 虚空子满肚子对西陵美的不满吐出来,听得郭经一愣一愣的,“是,是这样吗?”他想起当日西陵美对他说的那些话,说自己如何如何挂念妹妹如何如何对妹妹好,怎么到了虚空子这里就变了模样? 郭经有点儿纠结,而虚空子也看出门道,他扯着郭经大声道:“你可千万不能把主意打到那个堂姐身上!我可告诉你,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真执迷不悔,那回头我就把她赶出飘渺宗!不是飘渺宗的修士了,你就算真认她为道侣,那也不是追随上尊的脚步,你这道心是不会圆满的。” 郭经一拍脑袋,“我说虚空子,你这招儿也太恨了吧?居然诅咒我道心不圆满。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说,就已经在我的道心上留下痕迹了?我若真那么做,可是真有可能不圆满的呀!” “那你别那么做不就好了。”虚空子闷哼一声,“让你来飘渺宗是坐客的,你想找下阶女修没人拦着你,但你能不能不把主意往西陵家那些孩子身上打?我就这么跟你说,除了那个小的,叫什么……西陵商,对,除了这个西陵商,其它到了飘渺宗的西陵族人,没一个跟我那乖徒儿是一伙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办什么办呀!”郭经苦着一张脸坐到了虚空子身边,“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了,我怎么可能还打那堂姐的主意。罢了罢了,反正飘渺宗的女修多,我再慢慢找。哎,虚空子,我才想起来,你这是回来了?不教夫人修炼了?” 虚空子点头:“该教的也教得差不多了,总不能见天儿的在人家洞府里待着,我跟乖徒儿约好了,她每隔几日都会来这边看我。” “你这一口一句乖徒儿,听得我心里堵得慌。”郭经特别无奈,“我这条姻缘线到底在哪啊?哎你说你能不能给我办个选妻大赛什么的?还有,虚空子,你回来了,那我住哪儿啊?” 两个化神修士,两个老不正经,就这个怎么睡觉的问题展开了无休止的争论。 而此时的西陵瑶已经收到宗门的传信玉简,一共两枚,其中一枚是写史阁传来的,言明庄妙已经向宗内禀报,解除与她之间的师徒关系,同时她与虚空子之间的师徒关系正式入档,在她接到此玉简的同时,宗门也将告示天下。飘渺宗老祖收入室弟子这是大事,虽然低调的不举行拜师大典,可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层关系。既然西陵瑶不想借上尊之名在外行走,那就借师父余威吧! 另外一枚玉简是总务房那头传来的,上面说明了洞府山下那片药园已经归她个人所有,可随她心意种植任何灵草灵药,不用上交宗门,完全当成她自己的私人药园就好。 同时虚空子那头也派人将他私人药园里种植的作物全部移栽过来,甚至南门世听说了这个事,也巴巴的送了不少珍奇。 人们谁也没指望西陵瑶真的能把药园打理好,也谁都没指望她真能成为炼丹师,总之就是哄着她玩儿,只要她喜欢,她高兴,这点子植物不算什么。 西陵瑶这洞府里原本就有两间空着的屋子,是她一早就准备用来开辟药园的。虽说现在山下的那片药园也归在了她名下,但她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外头使用乾坤碗催生作物。君无念说过,乾坤碗这种东西足以引起整个修真界的疯抢,现在东西在她手里,那就是她这一生最大的秘密,除了君无念,任何人都不能让其知晓。 这洞府是李均帮她开的,当时开的并不是很大,如果不考虑种植肯定是够用的,但既然她现在想要开辟室内药园,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好在西陵瑶已经筑基,可以自己削出洞府来。 她在储物袋里找了找,最终把当初杀掉戚氏时得到的那柄剑给拿了出来。 还记得当初刚刚试用这柄剑时,她还是修仙界的新人,什么都不懂,差点伤在这剑下。而如今却不同,她已经有了筑基期的修为,还修炼了君无念亲自为她设计的功法九天玄绫,再加上她筑基是在君无念九转天珠的辅助下完成的,筑出的是完美基石,岂非普通修士可比?她如今灵气的精纯度已经堪比结丹修士,九天玄绫又强化分神之术,这让她再将提起这柄剑时,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局促,也不再像当初那般狼狈。 曾经无法控制的飞剑,如今使用起来得心应手。虽然西陵瑶并不喜欢“剑”这种太过普通的法器,但这东西用来削洞府还是蛮那用的。 操纵飞剑在洞府内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两间室内药园被她扩大了一倍有余,同时还另外又削出一间空屋出来,留着以后再做它用。另外最里面的那个放着石榻的屋子,她也又扩大了一些,与原来的空间中间还留了堵石墙做屏障,在石墙里头将那金罗宗送来的灵泉之眼置了进去。 灵泉之眼一入地,立即化做一池温泉,泛着乳白色的泉水在泉池内轻轻旋转,看不出水是流向哪里,但又确确实实是流动的净水。 这眼温泉一现,充裕的灵气立即在这整个洞府间弥漫了开,原本因外界药园输送进来的灵气早已经不算什么,被这灵泉之眼掩盖得十分彻底。 西陵瑶特别满意。 洞府削完,土尘弥漫,碎石块儿散乱在地。她打开洞府大阵,将这些废弃之物全部丢了出去,然后又掐了个法诀,在那些尘土石块还没落地之前,就将它们毁得烟消云散。 虚空子教习她修炼的这段时日,除去修习那九天玄绫,还教了她不少小法术,比如说火球术,驭冰术,引力术,消尘术之类的。这些东西他堂堂化神修士差不多都快忘了口诀,还是很努力地回想才想起来。可对于西陵瑶来说,这样的小法术着实有用。 洞府布置完成,接下来就是要从外面挖土进来,正式开始铺成室内药园。 因外头的药园已经归在了她名下,所以之前管理这片药园的弟子都已经被宗门安排到别的地方,就是那管事的筑基弟子也已经不在。但之前守药园的那个西陵家的族人却没有走,他一直等在药园外头,手里握着一枚玉简,不时地向半山腰处张望。 直到西陵瑶下山来,他赶紧就迎了上去,可是一开口却又不知该叫什么,十分尴尬。 按说西陵瑶算是他的族妹,可他们已经离开了家族,以前又没有多少往来,这一声族妹就不太好叫出口。再加上之前上尊在这边坐了一个多月,他是守药园的弟子,自然是看到了的。有这层关系在,他就更不知道该跟西陵瑶叫什么了,一时间十分尴尬。 到是西陵瑶全然不在意这些,虽然早就已经认出这人身份,但既然进了宗门,当然就要从宗门的角度论资排辈。于是她主动道:“老祖收我为入室弟子,你便叫我一声师叔吧!其实应该叫师叔祖的,但那样显得我好老,所以,叫师叔就行。” 那人赶紧躬身见礼:“晚辈孔计,见过瑶师叔。”说罢,又将手中玉简高举过头,再道:“这是从前药园管事留下的玉简,请师叔过目。” 第91章 室内药园 孔计交给西陵瑶的玉简上,记录了这片药园里栽种的所有植物,包括每种植物种植多少,主要是供给什么人的,甚至还有每种植物的生长进度,以及哪一种出产量比较大,哪一种产量很小,虽然要谨慎使用等等。 总之,这就是前任管事对这里的记录和总结,比较琐碎,但的确为西陵瑶提供了不少便利,让她对这片药园更加了解。 孔计说:“晚辈从前在侯府时是看管炼心路的,但前些年也曾经帮着族内打理过药园,对草药略有了解,所以进了宗门之后就被分到了这里,一边做守园弟子,一边精进修为。”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看了下西陵瑶,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坚定地道:“晚辈恳请师叔,收留晚辈在此,为您做一个浇灌药园的童子吧!” “恩?”西陵瑶一愣,“你说什么?童子?你可知道,打理药园的弟子跟浇灌药园的童子那可是两回事。” 孔计当然明白,不管是在宗门还是在家族里,童子跟弟子或族人都是两回事。做打理药园的弟子,他依然可以继续修行,只要修为能够精进,能够筑基,就可以摆脱这些杂务,分到洞府,一心一意的专研功法修为。可如果要做浇灌药园的童子,那便意味着从此为仆为奴,再也没有修炼的资格,除去吃饭睡觉,其余所有的时间都要用来侍候主人,或是等候主人的命令。 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说君无念的童子,那就实实在在是个高阶修士。可例外也就那么一个,除去上尊之外,谁还能闲着没事儿找那么个童子?那跟弟子有什么区别? 听了西陵瑶的问话,孔计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开口道:“不瞒师叔,晚辈如今是凝气十层的修为,这样的修为已经维持很久了,打从还在候府的时候就是这个修为,一直到今日都无从突破。之前药园的筑基期师叔也帮晚辈看过,他说晚辈这辈子想要突破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所以晚辈就想……” “所以就放弃了,想着干脆做个童子,混日子算了?”西陵瑶无奈地摇摇头,再想想当初刚回侯府,一步一步踏上炼心路时的情景,明明没隔多少时日,却已恍如隔世般。她看看孔计,回想当日在炼心路那处的经历,心下万分感慨。“我不需要童子,但这处药园到的确是需要有人帮我打理的。你既然想留下那就留下吧,但你仍是飘渺宗的弟子,药园不忙的时候依然可以照常修练。我虽对修真界也是所知甚少,总算也是成功筑基,你在我手下做事,只要老实本份,我自不会亏待你。” 孔计听了这话,感动得那是泪流满面,就想跪下给西陵瑶磕头,却被她拦了下来:“从家族的角度讲,你还是我的族兄,我当不起兄长磕头。”她说着,踱步到药园里四下观看一番,才又道:“我要移些土壤到我的洞府里,我在洞府开了两处室内药园,听闻灵花灵草是需要灵气滋养的,并不一定非得靠阳光,所以我在洞府里养它们,应该没问题吧?” 孔计听她问话,赶紧答道:“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师叔既然想移土壤,那晚辈这就去准备。晚辈知道这片药园哪一片土壤是上品,咱们就移那块入洞府。” 有了孔计的帮忙,大量的土壤很快就搬到了西陵瑶的洞府里。那是泛红的土壤,据说是上品,种植在上品土壤上的作物长势会比一般土壤培植出来的要好。 西陵瑶本不在意这些,她培植花草靠的是乾坤碗,土壤什么的,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孔计这人的确是在种植方面颇有研究,土壤运送上来,他又主动帮着西陵瑶把它们在那两间洞府里层层铺开,犁好,首次浇灌,再上了点宗门专门的粉状肥料,这些都做好之后,又帮着西陵瑶把虚空子和南门世送来的那些珍奇移栽到其中一块土地上。 移栽那些珍奇的时候,孔计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星辰草,幻心草、九凤参、千金藤、墨叶莲、洗骨花、聚灵草……全部都是世间珍奇,全部都是已经养了至少两百年的品相,这的珍宝都送到了西陵瑶这里,孔计知道,老祖和大长老不但是被西陵瑶吓着了,也是真心的想把西陵瑶留在飘渺宗,用心扶植,以期其未来能够发展宗门。 今生能有幸栽种这样的珍奇,孔计觉得,就是让他放弃修为,也是值得的。他修为太低,有幸远远地观上尊一面,也只是觉得那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就像凡人见到皇帝,是无尽的尊荣。但他达不到也无法体会到虚空子这类高阶修士“见上尊一面可舍去性命”的心境。他的爹娘从前就是打理侯府药园的,他在那样的环境下出生、成长、修炼,始终对于草药作物有着很深的感情。要不是家族硬性指派,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去守炼心路的。 当初刚来飘渺宗时,也是他自己向宗门申请到这边来打理药园,再加上修为一直止步不前,他已然有了放弃继续修炼的想法,只一心照顾这些草药。如今药园易主,到了西陵瑶的手里,孔计是高兴的,他只想着帮着西陵瑶把药园打理好,至于西陵瑶说的不会亏待了他,到是不敢奢求。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总算是把种有奇珍的小药园布置完毕,孔计不觉累,又提出要一鼓作气把另外一个种植普通灵草的园子也给布置出来。 西陵瑶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对他说:“玉简里写明,下方药园一共种植灵花灵草两百六十种,我这里种不下那么多,你挑些炼丹制药最常用的基础药材帮我移栽过来,比如说人参、灵芝、黄精、茯苓之类。不用移那种已经生长很多年的,只移幼苗就好,或者你若有种子也行。” 孔计不知为何西陵瑶对种植草药如此有自信,居然说种子也行。不过他没有多问,只是照西陵瑶的吩咐将一些他总结出来的最常用的草药幼苗移了上来。根据药园大小,一共移了四十九种草药,每种都栽了三到五棵。末了,孔计遗憾地说:“这地方还是太小了,要是再大一点,就可以栽种更多品种。不过瑶师叔,这些普通的草药为何不直接就在外头的药园里种植?” 她摇摇头:“种在上面的,我自有用处。” “那以后晚辈每日都上来帮师叔浇灌。” “不用!不用不用!”西陵瑶赶紧拒绝,“这些就是我练手的,我一定要亲力亲为,不管能不能活都无所谓。你只要专门打理好下方药园就可以,我不日就会开始尝试炼制丹药,少不了下方药园的支持。” 孔计明白了,人家就是想种着玩儿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西陵瑶现在功法上有老祖亲自指点,筑基又是上尊帮着筑成的,她本身就还是全五行灵根,她怕什么呀?别人辛苦修炼,她只需使一半力就行,省下来的工夫可不就得找点别的事做么。他冲西陵瑶施了一礼,道:“请师叔放心,晚辈一定把下方药园打理妥帖,一定不会让师叔失望的。既然师叔不用晚辈上一打理小药园,那稍后晚辈送上来一套浇灌工具给师叔,师叔如果弄不好,再叫晚辈就可。” 西陵瑶点点头,觉得这孔计心还是挺细的,她之前还在发愁用什么浇水,总不能就拿个碗在那浇吧?那得浇多少碗啊?这不,愁什么人家就替她想到什么,能有这样一位助手也是省心。 她很高兴,对这孔计也是越看越满意,心下想着这孔计若是踏踏实实地为她做事,以后少不了要给些好处。人不能总靠着身份压制属下,恩惠也是少不了的,所谓驭下有方,指的就是恩威并施,缺一不可。 “你去吧!往后每天抽出半日打理药园,余下半日和晚间用来修炼。我自然希望药园打理得好,但也不想你因此荒废修行,既然决定跟着我,那就得听我的,我肯定是想要在这条通天大道上一直走下去,你若修为落下太多,寿元短少,又能为我种植几年?回去吧,回头我会为你准备些丹药助你修行,你是自愿跟着我的,我不求别的,只求忠心,你若忠心侍主,我还是那句话,自不会亏待于你。” 孔计带着无尽的激动与感激离开她的洞府,不多时又送了一套浇灌工具上来,然后再次离去。 西陵瑶将护府大阵关闭,之后立即掐起一个君无念教给她的法诀,再从储物袋里带出两只黑色三角型的阵旗来,一手一只,法诀之后双手交叉一挥,那洞府大阵立即有两个分支被取了出来,然后又在西陵瑶手中阵旗的指引下飞向两间药室,一间一个分阵,眨眼的工夫那两间药室就消失不见,入眼而来的,是与四周山体完全一样的石壁。 她笑了起来,能感觉得到,这两支分出来的阵法与它们的主体有着同样的功效,效力不弱于主体任何半点,而且它们分离出来之后,主体也没有任何衰弱迹象。用它们来护住她最大的秘密,简直万无一失。 她不由得再次感叹君无念的强大,想着想着,一只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一想到那个人,整颗心都是美的…… 第92章 君念我来我思君 飘渺宗的小姑娘思念心上人,而此时此刻,天道山上的白衣天人也思念起那个没一点正经的臭丫头来。 这一思念就影响了定力,以至于几番打坐都无法定神,天地元力吸收起来都觉十分困难。 边上陪着的阿黎又快哭了,他家主人这不会是返璞归真了吧?连天地元力都无法吸收,难不成要变回凡人? 他哭丧着一张脸问君无念:“主人,要不试试吸收灵气?” 君无念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就往外走,阿黎赶紧在后头跟上:“主要你要干什么去?” “本尊去一趟飘渺宗,你无需跟着。” “是去找飘渺宗算帐吗?” “是去看阿瑶。” 他说完这话,竟是徒手在身前划了一个圆圈,那圆圈立即连通了飘渺宗内的一个传送阵,随即一脚踏入,瞬间失去踪迹。圆圈也在他进入之后迅速合拢,以至于阿黎想追上去都没来得及。 阿黎觉得,可能他家主人现在满脑子都是谈恋爱,已经无心修炼了。不过也罢,主人的境界已经接近目前所知的修真极限,停下来养养心性也好,做做平常人都会做的事,这样才更接地气一些,省得他总担心主人有一天突然就飞升了。 其实阿黎想得没错,君无念现在的确是满脑子都是西陵瑶,一闭眼那丫头就在眼前晃,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吐纳修炼。他觉得必须得去看她一眼,否则这颗心总是放不下。 上次从飘渺宗回来,他就留了个心眼儿,偷偷地在她洞府外头空出来的山体平台上布了一个简易的传送阵法。那阵法平时是隐藏着的,只有他这边发出召唤才会启动。从天道宗天飘渺宗的半日路程因这个阵法而变得更短,只需三息。 很快地,君无念出现在西陵瑶的洞府之外。他敛藏气息,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就悄悄地盘膝坐在这里,静静地感受着洞府内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孩子的气息。 夜深人静,飘渺山脉有不睡觉的修士在外修炼,偶尔会现一两道法宝之光,并不算十分明亮。山脚下,药园里有一名下阶修士正用刚从溪边提来的水浇灌药园,一边浇一边还念叨着:“我的族妹已经成为我的师叔了,但是我并不妒忌她,只是有些羡慕。我心甘情愿为她养花弄草,到不指望她施舍我什么,只想着若我不能筑基,那生命也不过短短百年,希望她能保我百年平安就好。到底是辜负了父亲母亲的期待,早知我连凝气十层都无法突破,当初不如跟着爹娘和族人回锦县了,至少还能侍奉在爹娘身边。” 这样的家常话不时地从孔计嘴中念叨出来,直到他浇完了整片花园回去睡觉。 君无念便想,是该让这孩子培养些能留在身边的人,又或者收个童子,至少在她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不用自己费力去取,有个人能帮她做些事情。可他也知,西陵瑶手里握有乾坤碗,这样大的秘密实在是不允许留一个童子在身边,想想也是无奈。不过像下方打理药园的这名修士,这样的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的存在,还是不错的。 他不禁为自家小丫头的聪明泛起笑意来。 好像自从认识了西陵瑶之后,他就很容易会笑,也很容易有人生百态的情绪。他并没有觉得不好,到是现在这样更像个正常人了。原来,每个人都不是这世间特殊的存在,之所以没有变化,是因为没有遇到能足以让自身起变化的因果关系。一旦遇见了,纵是像他这样的人,亦在慢慢的发生改变。 通过这件事情,似乎又打开了一个明悟的新领域。君无念知道,之所以自己在突破至问鼎后期的时候不得不找西陵瑶来借乾坤碗,就是因为自己心中实在是缺少一方面的明悟。从前是凭着他卓越非常人的天资修炼至问鼎中期,可要迈入后期谈何容易。没有乾坤碗的帮助,怕是他千年之内都无法完成这个突破。 现在,那一丝缺少的明悟好像已经寻到了,他微闭双目,静静地感受这一切因果,心中却是想着,若缺失的明悟能够通过此行圆满起来,西陵瑶那个孩子还真的是他的福神。 君无念的到来西陵瑶一点儿都不知道,此时她正在洞府里头复制驻驻颜丹。她已经扔进去一百块下品灵石了,可驻颜丹还是没有复制出来。西陵瑶有些心疼,不过她到也明白驻颜丹这种东西的珍贵,听闻这里头至少有三味甚至三味以上的千年药材,那可是极贵的,也是之所以驻颜丹世间难得的原因。 千年药材,即使是对于飘渺宗这样的大宗门来说,那也是罕有之物,一旦有千年药材培育成,要么被老祖拿去,要么被大长老拿去,要么进了炼丹房由高级别的炼丹师拿去炼制,就是那些结丹长老们都抢不到,更何谈用来制这种没用之物? 说起来,驻颜丹除了驻足容颜之外,还真的是没有任何别的功效,而容颜这东西不影响修炼,不过就是老了点儿,难看了点儿,跟修为境界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所以也就导致没有人愿意炼制它。 西陵瑶想,她至少得试试一枚驻颜丹到底需要多少灵石来换,如果不多的话,她直接复制几颗,如果太多那她可舍不得,保不齐就要弄到丹方,试着自己去炼。反正她也决定了要在修炼功法的同时也修习炼丹术,就当炼手。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碗里扔灵石,在下品灵石扔到一千块的时候,碗里终于泛起熟悉的微光,光亮一起,最后一枚灵石和那枚驻颜丹一起消失不见。瞬息后,微光再起,碗里赫然出现了两枚一模一样的驻颜丹。 “一千下品灵石换一枚丹。”西陵瑶算了算,觉得这个价位还是可以接受的。她现在可是个小富婆,特别是搜刮了上官路的储物袋之后,资产更加丰厚。 简单算了一下,驻颜丹这种东西除了要给君无念一枚、还答应了虚空子一枚之外,她还准备给李均和王二花一人一个。她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朋友,在试炼地里那两人对她的情谊她是一直记在心上的。虽说君无念已经替她还了情,但君无念给是君无念给的,她一直惦记着那两位朋友,自己手里有这种好东西,就想着给他们二人也分上一分。 还有西陵商,西陵家就那么一个天真的弟弟得她心意,再说她爹娘还在外头,庄妙如今肯定是不敢以她父母做威胁了,那父母的生活就还要承蒙四叔四婶照顾。她在飘渺宗随手拉一把商儿,是应该的。 这样一算,就要再复制出五枚驻颜丹来。西陵瑶出手很大方,五千灵石往里头一扔,眨眼间就又多了五枚丹药出来。她将那最初的那枚母丹和留给自己的单独放起来,其余的放在一起收回储物袋里。 除了君无念以外,其它人并不打算太着急送,毕竟丹药需要有一个好的出处,待日后时机成熟,再给不迟。 至于她自己那枚,也没打算现在就吃。十五岁并不是女孩子身体发育最好的时候,相貌容颜会根据日后的生长再起变化,根据她上一世的经验,二十岁出头才是颜值巅峰,她得在达到巅峰之后再吃驻颜丹,把最好的一刻永远留住。 驻颜丹成功复制出来,接下来她就要开始打理这两室的草药了。 如今西陵瑶的洞府真可谓是仙境一般,不但有一眼灵泉存在,还有这么多灵花灵草,灵气简直比南门世的洞府还要充沛。灵气可以代替光和作用滋养花草,互相给养互相循环,生生不息。 她很期待这些花草长成数百年甚至千年万年的样子,只是万事开头难,眼下首要的事情,是得提几桶水回来。乾坤碗要盛水,药园也要先用水来浇灌,她两世人生第一次种地,可得争气。 孔计送上来的浇灌工具里面有两只水桶,于是,夜深人静,西陵瑶提着两只水桶出了洞府,要到山底下的小溪打水了。 君无念坐在洞府外,听到她往门口来的脚步声,于是闪身隐于夜色,待西陵瑶出来时,并没有看到已经在外面坐了多时的君无念。可她站在洞府门口吸了吸鼻子,然后眉心一皱,竟是突然之间开口说了一句:“君无念,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 夜色里隐着的人吓了一跳,差点儿没破了功现身,就在他犹豫的工夫,就听那丫头又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是他来了,他也刚刚突破修为,眼下应该是在闭关巩固呢。可是我真的闻到了他的味道,难不成鼻子出错了?” 就这么一边念叨着一边踏上龙舟往山下飞去,君无念却苦笑起来,这丫头狗鼻子么? 不多时,就见西陵瑶乘着风行龙舟、带着满满的两大桶水飞了回来,然后把水桶往洞府门口一放,犹自想了一会儿,竟又坐着龙舟飞走了。 君无念奇怪,她这又干什么去了? 第93章 炼丹房 西陵瑶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个巴掌大的白瓷瓶,上头有木塞封口,带着淡淡的药香,内视看去,里面到是空的。 君无念纳闷地看着她把这瓷瓶拿到洞府里,好奇心趋使他在外面的阵法上做了个小小手脚,让自己能够看到洞府内的情况。就见西陵瑶进去之后立即摸出一块下品灵石来,想了想,又捏开成两半,然后把半块灵石和那瓷瓶一起放到乾坤碗里,不多时就复制了一堆瓷瓶出来。 瓷瓶不值钱,半块下品灵石一下子就复制出两百多只瓶子。显然西陵瑶也没想到会出来这么多,一时间就看着那些瓶子在自己面前堆成小山,把乾坤碗都给埋住了。 君无念瞅着她这个傻呵呵的样子,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他已经想到了西陵瑶要干什么,果然,小姑娘很快便重新振作,从瓶子里把乾坤碗给挖出来,然后一碗一碗地从木桶里舀出水,灌到瓶子里去。 他轻轻点头,他家这孩子真是聪明,乾坤碗盛过的水,在十二时辰之内浇灌作物是没用的,但修士却可以直接喝下,就如灵液一般,能够迅速补充体内灵气。且十二时辰之内储存的水,一瞬间,跟十一个时辰是一样的。所以西陵瑶现在做的,就是一碗一碗地盛水,装到瓷瓶里,再收回储物袋,留着以后应急使用。 他将目光收回,就在洞府外静静地坐着,并没有出面打搅那孩子。本来就只是想来这里坐坐,陪陪她,平了自己烦乱的心,能看着这丫头折腾药园,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这一宿,西陵瑶就在打水、灌瓶之间不停循环,终于两百只瓷瓶都装满时,天也已经大亮了。 君无念在东方天空绽放第一丝光亮的时候悄然离开,谁也不知道他来过,只有西陵瑶嗅到了一丝只属于他的独特的松香。 天道山洞府内,白衣天人终于能够摒除杂念静下心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慢慢地,整个人与天道融为一体。 身边童子阿黎总算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家主人定力够强大,纵是心有牵挂,依然能够潜心修炼。这不亏是上尊,是这世间修道之人的骄傲啊! 筑基大成的西陵瑶基本上已经不会再轻易地感觉到困和饿这样的状态了,虽然还无法达到完全辟谷,但几日吃上一回也就差不多,再不济,一枚丹药也能顶饿。至于睡觉,有时打坐一个时辰,就能解了疲乏,不需要数个时辰沉沉入睡。 乾坤碗里已经盛了水,等待十二个时辰之后浇灌药园。她刚刚已经用新打来的水给药园浅浅地浇了一层,如今就等乾坤碗起效了。 乾坤碗里的水十二个时辰开始起效,刚满十二个时辰的水有一个月的催生功能,满四十八个时辰就有五十年的催生功能,满七十二个时辰有百年催生功能。这是极限,百年封顶,往上再存多久都仍然只能催生百年。且经乾坤碗浇灌过的作物,要隔上十二时辰之后才能再浇灌一次,这才方能起效果,连续浇是没有用的,还容易让作物涝死。 她算了算,按最快周期来存水,三天存一次,再等一天稳定期,差不多就是四天能长百年。连浇一个月的话,就能涨七百多年,想培育出万年作物,需要一年出头的时间,这是很不错的涨势,既给了持有它的修士以希望,又没有让希望来得太容易,她十分满意。 泡水的工夫左右没事,她将浇灌工具都放到药园里,关闭药园大阵,然后将乾坤碗放回自己的储物袋,这才离开洞府,往飘渺宗的炼丹房飞了去。 想要炼丹,光种出药材没用,还得学习炼丹术。而且她的洞府虽然灵气充沛,但却并不具备炼丹的条件,想要开始炼丹,她必须得往炼丹房走一趟才行。 前些日子,虚空子在教习她功法的同时,也跟她讲了许多关于飘渺宗的事情,她知道,飘渺宗的炼丹房里供着一名五级炼丹师,那是宗门的宝,是用什么都不能换的关键人物。宗门内所有产出的好药材都要先可着他来用,即便是老祖与大长老的私人药园出了好东西,也多半送到他手中。这样做,就是希望有一天他能够炼制出六品丹药来,从此将飘渺宗的炼丹等级提升一个阶层。 一个宗门对于丹药的消耗是极大的,如果没有好的炼丹师自行供给,所有丹药就断了来源,就需要从外面换置或者购买,浪费灵石不说,一些上品丹药根本就没有人肯卖。丹药是修士的半条命,那种半条命都掌握在别人手上的感觉,特别不好。 所以,各大宗门都拼了命的供炼丹师成长,不管付多大的代价,他们也要拥有自己的高级炼丹师,这样才不至于太受制于人。 当然,炼丹师的等级也是有大讲究的,他们共分九级,一级炼丹师只能炼凝气期丹药,比较平常,很多修士都会琢磨着炼丹,一般达到筑基期的修士,只要用了心,都能够达到一级的水平; 二级炼丹师能炼筑基期丹药,包括筑基丹。这个就相对有些难度,但也不是没有人往这方向努力。平常修士在修炼之余也会尽可能地挤出时间来精进炼丹,努力一些的、能达成二级的也不少; 三级炼丹师有一个标志性的丹药,就是升仙丹,那是筑基突破至结丹的必备丹药。除此之外,三级炼丹师还能够炼制结丹期所有丹药。这就得是专业的炼丹师才能达成的等级了,而不是普通修士们随便努力一下就行的。要达成三级炼丹师,那得是没日没夜地炼丹,直到能够稳稳地炼制三级丹药、成丹率达到十成,才能够被称为三级炼丹师。普通修士的时间都用在修行上了,所以,一心修行的修士们是不可能继续冲炼丹等级的。 以此类推,四级丹师能炼元婴初期与中期丹药;五级丹师能炼元婴后期与大圆满境界丹药;六级能炼化神初中期;七级能炼化神后期与大圆满;八级堕凡初中期;九级堕凡后期与大圆满境界; 问鼎丹药目前天罡大陆无人能制,有人说,能制问鼎丹药者,便是传说中从未出现过的十级炼丹师。 成为炼丹师,就意味着要放弃修行,因为他们的大部份时间都用在炼丹上了,哪里还有工夫去修习功法?所以说,炼丹师的寿元都不长,现在飘渺宗这位五级丹师就是个结丹修为,区区四百年寿元,他现在已经用了三百年了。如果在他坐化之前不能够培养出下一代五级丹师来,飘渺宗的炼丹等级就要降级,很多以前能够自己炼制的丹药就断了来源,需要到外面去采买了。 可炼丹哪是那么容易,其中最难的,就是那些年份高等级高的药材。药材供应不足,丹师们就是想要多练习那也是没有下锅的米,除了干着急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作物生长就是要熬年份的,谁家也不能源源不绝的向丹师们输送高级药材,所以这就导致了丹师们多半时间都是在等米下锅,耽误了不少进程。 西陵瑶一路问了个同门师兄,那位师兄热心地给她指了丹房的具体位置,待她到了近前才发现,这飘渺宗的炼丹房的确是大手笔之作,竟然是挖空了一座大山,在里面建造而成的。外头有阵法护着山门,所有进出的人都要由守门弟子检视身份之后方可进入。 总的来说,宗内弟子是可以随意出入丹房的,之所以还要检视,就是因为丹房是宗门重地,怕有外门弟子混入进来,窃取机密。 西陵瑶出来时换上了宗门女弟子服,飘渺宗女弟子统一穿着是桃色的长裙,显得人很精神。所有宗门弟子都会在腰间挂上一个牌子,外门弟子是木牌;内门凝气弟子是铜牌;筑基弟子挂银牌;结丹长老挂金牌;元婴大长老挂玉牌;而老祖虚空子不用挂牌,刷脸就行。西陵瑶现在腰间挂着的翡翠牌,上头还写了一个首字,这就象征着宗门首徒。 虚空子老早就对外宣布了收西陵瑶为入室弟子,所以,当她挂着翡翠牌出现在丹房门口时,一个管事的弟子吓得一激灵,赶紧小跑着上了前,恭恭敬敬地道:“师叔祖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还望师叔祖恕罪。” 西陵瑶是虚空子的徒弟,相当于跟南门世是同辈的,被称一声师叔祖是理所当然之事。她没有反驳,因为知道在这种地方若没有个像样的身份压人,怕是自己捞不到半点好处,就是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也未必能有人愿意告诉她。 那管事自称魏忠,有筑基初期修为,是这炼丹房的外务管事。魏忠领着西陵瑶从门山进入,壮观的丹房一下子就引起了她的惊叹。 太壮观了,她在心中感叹,这实在是太壮观了。这里面足有后世五十层楼那么高,四周一层一层的环上去,全是一间间洞府。魏忠说:“那些小门里面就是供宗门弟子租用的丹房,也分上中下品,外头都有阵法护着,以确保在里面炼丹的弟子不会被任何事情所打扰。” 丹房中间的广场有足球场那么大,立着一只高高的丹炉,高度占据山体高度的一半,看起来威严又气派。有很多弟子正围着那丹炉盘坐着,时不时地向炉底打个法决,控制下方地火的旺度。 魏忠告诉她:“这是内务炼师们在炼一枚三品升仙丹,咱们站在外头能看得一清二楚,但实际上这中间有大阵隔着,只能看见,却无法走进去。大阵是老祖亲自设的,非化神修士无法解开。师叔祖这边请,晚辈再带您到后面看看——” 第94章 自己的丹房 西陵瑶跟着魏忠绕过大丹炉,到了丹炉的背面。这里放了好多柜子桌子,柜上有无数小格子,有很多小格子上面都挂了木牌,上面写着不同人的名字。 魏忠指着山体四周从下往上那些丹房,告诉她说:“所有丹房全部向宗门弟子出租,不同品级的丹房收取灵石的标准也不一样,租用最低三个月起,没有上限。老祖和大长老都有自己固定的丹房,各位结丹长老们也都有长期租用的,他们有时候自己过来,有时候会派弟子前来。我们飘渺宗现在一级二级丹师不少,许多师兄师姐们都达到了二级的程度,但再往上就稀有了。三级丹师不到十人,四级丹师仅两人,他们二人是五级丹师的弟子,常年都在最顶层闭关炼丹,轻易不会出来的。” 西陵瑶点点头,终于开口问了这魏忠:“丹房品级按什么划分?可是越往上越好?” 魏忠赶紧道:“师叔祖说得没错,的确是越往上越好。至于划分规则,是按照地火的品质程度来分的。越是往上,地火越精纯,炼制时废丹率就越低。师叔祖,您今日过来可是要使用丹房?其实您不必自己租用,老祖早有话示下,宗内没有您的禁地,老祖能去的地方您都能去。就像这丹房,您完全可以直接使用老祖的那一间,那间的地火可是除了五级丹师用的大丹房以外最精纯的呀!” 可西陵瑶却并不想用虚空子的丹房,她炼丹是要用自己催生出来的作物的,必须绝对保密,用别人的丹房实在不踏实,万一被识破,怕是会有麻烦。于是她摇摇头对魏忠说:“我还是想自己租用一间,你帮我选一间上品的吧!尽可能的要好。” 魏忠深知大人物的事情不该多问,于是主动上前拿起一本薄子,上头写满了还没有被租用的丹房,他看了看,指着其中一间的号牌说:“上品丹房因为租价过高,所以除了结丹长老之外,很少有人租用。现在还空着的上品丹房中,这间是最好的,它离丹师们的大丹房比较近,地火精纯,火势也平稳,很好控制。师叔祖可以选择这间。” 西陵瑶对这些不太懂,但想来这魏忠也不敢坑她,于是点了点头,又问道:“多少灵石起租?” 魏忠答:“上品丹房一年起租,需中品灵石一百块。到期之后如果想要续租的话,需要提前一个月将下一年的租金交齐。”说完,还很无奈地干笑了两声:“是太贵了,要的还是中品灵石,所以鲜少有人过问。” “就你说的这间,我租一年的。”西陵瑶没多说什么,一挥手,一小堆儿中品灵石出现在桌面上。“快到期限时你记得提醒我续租。” “师叔祖放心,晚辈一定想着这个事,不会耽误您炼丹的。”魏忠命人把灵石收起来,同时心中暗暗惊叹,果然是老祖的徒弟,出手真大方。可他却不知,虚空子没给过西陵瑶钱,因为他本来是说宗内的东西都让西陵瑶随便用的,就是她想要灵石,也可随时到总务房去领取。但西陵瑶却不想让自己太过特殊,她不缺灵石,这种用灵石就能换来的好处,不需要用身份压人。 租用的丹房在第四十九层,头顶上五十层就是丹师们用的大丹房,地火出于一脉,相当精纯。一进门的墙壁上挂着一枚玉简,记载着丹房的使用方法,以及地火如何用灵力控制。 魏忠告诉她:“一旦修士进入丹房,外面的大阵就会开启,除非里面的人自己按动门上的机关开阵,否则外人绝无可能入内,就是老祖来了,也是进不来的。” 西陵瑶对此十分满意,但她并不准备现在就炼丹,只是租下这洞府,得了出入的资格,又到下面的大丹炉边上坐了一大半天,一心一意地看着里面的丹师如何炼丹。 像她一样来看丹师炼丹的修士有很多,大家围成一圈,互不干扰。 西陵瑶很用心,丹师炼丹过程中的每一个动作她都记了下来,包括地火控制到什么程度,也都有了最初步的了解。半日后,她起身,魏忠一直在她身后站着,没敢离开半点,就怕她临时再有什么吩咐。此时见西陵瑶站了起来,魏忠主动将两枚玉简递给她,“师叔祖是第一次炼丹,晚辈也不知道师叔祖对炼丹了解多少,这里有两枚基础玉简,一枚是炼丹的基础说明,另一枚里面包含一些一品和二品的丹方,如果师叔祖恰好没有,正好送给您参详一番。” 西陵瑶觉得这魏忠着实贴心,她正需要这样的东西。 魏忠负责丹房的内务,平日里的确以细心著称,考虑事情十分周到,见西陵瑶将玉简收下,便知她以往并没有接触过炼丹一行,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于是便又道:“炼丹还需丹炉,不知师叔祖可有准备?” 她想了想,说:“我有一只上品丹炉,和一只极品丹炉。” 魏忠抽了抽嘴角,再次暗叹老祖的入室弟子实在阔绰,然后详细地给西陵瑶讲起关于丹炉的知识。 她这才知道,原来丹炉的品级除了限制丹药品级之外,还跟废品率和爆炉率有关,下品的最容易坏,废丹一共就能承受十枚,爆炉两次就不能再用了;中品的能够承受废丹百枚,爆炉百次;上品不容易坏,能承担废丹千枚,爆炉五百次;而至于极品以上的,基本都能承受无数次废丹,爆炉率也极低,且可承数千次爆炉。 西陵瑶想了想说:“既然如此,我直接用上品丹炉练习就好了,差不多了以后用极品的,反正用不坏。” “呃……师叔祖。”魏忠苦笑道:“那您可就要多准备些上品丹炉了,因为炼丹最初的爆率是极大的,有的人爆炉数千次才能成功,怕是一只上品丹炉也不够用。至于极品的,用在炼制一品丹药上,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魏忠说得挺实在,西陵瑶便也不再坚持己见,毕竟她是新手,不是这方面的行家,既然丹炉是耗材,那还是多准备一些比较好。“你这里有卖丹炉的吗?” 魏忠答:“有,但师叔祖要用,就别提买了,您喜欢什么直接拿走就好。刚刚租那丹房按理都不该跟您收灵石的,还望师叔祖能够原谅晚辈,实在是丹房消耗太大,没有大量的灵石支撑开支,实在是很难维持一去。”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也不想白拿人家的丹炉,又坚持问了价钱,魏忠这才报给她听:“下品丹炉十枚灵石一个;中品百枚灵石;上品需千枚灵石。当然,这些都是下品灵石,如果需要极品以下的丹炉,便要收需中品或是上品灵石了。” “那就先给我拿五个上品的吧!用坏了再说。”她又扔下五千灵石,从丹房弟子手里换了五个上品丹炉,之后再不多留,离开丹房回到自己的洞府。 这一趟可真是让她涨见识了,别的不说,就这灵石的支出速度就令人乍舌,纵是西陵瑶这样的小富婆也有点儿心颤颤的。出去一趟,一百中品灵石,五千下品灵石,眨眼就花出去了,就换回五只丹炉和一间丹房的一年使用权,这要是搁一般弟子,当真支付不起。怪不得炼丹师少之又少,就这种成本,还不算炼丹时大量药材的支出,有几个人能担负得起的? 一个大宗门,倾全宗之力也就培养出这些丹师来,这也就是宗门,放在家族里,想养出四级以上的丹师,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她打开药园的阵法,在门口坐了下来,之前在候府就拿到的草药大全又被她拿在手里,对照着栽种下的这些药草品种一个一个的分析研究,到是比之前光是看书要了解得更透彻。 既然决定炼丹,就要选择一种丹药开始练习,西陵瑶对着魏忠给的那些丹方挑来挑去,挑中了凝气中层以上为辅助修炼使用的补灵丹。补灵丹是一品丹药,需要的草药不多,十几种而已经,除了三种草药需要百年年份以外,其它十余种都没有年份上的要求,下方药园就可以为她提供。 百年作物,她只需要存上七十二个时辰的水就可以一次性地浇灌出来,但毕竟一碗水能浇灌的作物并不多,想要大量浇灌,还是得多存些水。不过好在乾坤碗有复制功能,她着急尝试炼丹,到是可以先花点钱复制一些,然后每隔三日回来一趟,用灵水浇灌药园。 主意打好,现在就等着灵水储存过七十二个时辰了。筑基初期境界已经十分稳定,她不着急进一步修炼,便坐在药园边上捧着魏忠给她的两枚玉简认真地琢磨起来。 时值今日,西陵瑶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刚刚穿越过来一脸懵懂的新人了,对于这个世界,对于这修真天下她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虽不至于深入,可也不比其它阶修士差上太多。就比如说现在,她已经学会看两个时辰玉简,就打坐吐纳一个时辰,每日都要在体内循环三个大周天,还要在那灵眼里头泡上小半刻,以保证体内灵气充沛、通畅、精纯,随时随地都处于巅峰状态。 两日后,西陵瑶刚泡完灵泉出来,就听洞府外似乎有脚步声。起初她还以为是孔计找她有事,毕竟这地界基本就她跟孔计两个人,那些个因为她住在这里,想要套近乎也把洞府迁移过来的同门,都让她找到宗主孙元思给拒绝了。她想清静,实在不喜欢邻里太多。 可是,很快她就感觉到洞府外头上来的好像是两个人,这两人的脚步还挺欢快,跟孔计的步步惶恐简直是天壤之别。有一个人此时还开心地说起话来,他说:“哈哈!这就是四姐姐的洞府啊!看起来挺气派嘛!不过,入口在哪?” 另一个人很不客气地回了句:“这洞府低调成这样,边上都生了杂草,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它气派的?” 第95章 故友来访 行吧!西陵瑶听出来的那俩人是谁了,能不计身份依然叫她四姐的,这世上就只有一个西陵商。而另外一位不是别的,正是那陪她出入试炼之地的李均。 她离开小药园,用阵法将两间药园封闭,这才走到洞府门口,一挥袖,褪了护府大阵。果然,就见李均和西陵商二人正傻呵呵地站在外头,西陵商眼瞅着原本杂草丛生的山体突然之间不见了,眼前景象一下子就变了模样,一座四敞大开的洞府出现,立在了二人面前。 李均拍拍西陵商的肩膀对他说:“这就是你要找的入口,之前是被你姐姐给藏起来了,故意不让你找到呢!” 西陵瑶白了他一眼,斥了声:“别教坏小孩子。”然后走上前将西陵商拉了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商儿别听他的,之前景象不过是阵法所致,修士洞府都是这样的。” “都是这样吗?”西陵商挠挠头,“可是我住的地方就没有,就一扇很平常的木门。” 她笑了起来,“商儿莫急,回头姐姐找人给你布一个。”说话间,几人已经进入洞府中心,这里简单地摆了一张石桌,还有四把石椅,还是当初李均帮她削出来的。 李均看着这番景象不由得连连感叹:“真是恍如隔世啊!恍如隔世。总觉得替师妹寻这洞府还是昨天的事情,可是一眨眼,你都已经成了老祖的徒弟。” “是啊是啊!恭喜四姐!”西陵商也高兴起来,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姐姐是怎么拜老祖为师的?而且还是入室弟子,太牛了。” 君无念与西陵瑶之间的关系已经被全线封锁,那日所有亲眼所见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甚至那些凝气与筑基弟子还被南门口下了神识烙印,一旦有人试图到处去嚼舌根子,那道来自元婴大长老的神识立即会将那个人抹杀。如此做不为别的,就只因为西陵瑶说她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想太被关注和打扰。 面对西陵商的发问,她早有一番说词,于是道:“因为我是全五行灵根呀!据说我这样的资质万年难得一遇,商儿想想从前在候府,祖爷爷见到我不也是一样惊喜?” 西陵商想想当初,然后点了点头。的确,全五行灵根给上阶修士带来的震撼那可不是吹出来的。 李均见西陵瑶找了这么一个借口,不由得失笑,这理由找得可真好,简直无从反驳。 西陵家两姐弟热络地说着话,李均也不什么事干,就在这洞府里溜达起来。很快就看到了石榻后面的那眼灵泉,不由得连连惊叹。怪不得这洞府里的灵气如此充沛,有这东西在,怎么可能会差。这间洞府比之前他削出来的扩大了不少,但山壁削得并不平整,想来整定不是上尊帮她弄的,应该是西陵瑶筑基之后自己完成的。但大是大了,还是太简陋了些。 他走回石桌那里重新坐下来,跟西陵瑶说:“女孩子的洞府就要布置得稍微温馨一些,再不就有特色一点,你以前去过庄长老那里吧?你看看人家,把洞府布置得多好看,跟星空似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懒?” 说到这个,西陵瑶也是无奈了,“不是懒,这一来是还没怎么有时间折腾,二来我也不知道那些布置洞府的东西上哪儿去整啊?我总不能去凡人的城池买装饰物吧?我看庄长老洞府里的东西很多都是有灵气的,肯定不是凡物。” “那是自然。”李均告诉她,“你看到庄长老那里发光的、像星星一样的东西没?有点像萤火虫,但又不是真正的萤火虫,而是有了一阶修为的旺虫。这种旺虫寿命长达百年,只要它不死,自身发出的光亮就永远不会熄灭,所以修士们都很喜欢捉这种虫子放在洞府里增添光亮。一阶旺虫山里多得地,等到了晚上师兄帮你去捉一些来。”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应该再自称师兄了,你现在是老祖的弟子,按辈份,我应该尊你一声师叔祖才是。” 西陵瑶也是无奈,“都把我叫老了,别人我管不了,但咱们之间还是不要理那一套辈不辈份的了。要不你就叫我阿瑶,我觉得叫名字最自在。” 李均也不是扭捏的人,只想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以后私下里我就叫你阿瑶,在人前还是要守着点身份的,也给别人树立个榜样,给你建立威信。”他觉得西陵瑶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心里高兴,于是主动将布置她这洞府的事情承揽下来,同时还跟她提议:“你应该再扩大一下,还是太小了,你看那些长老们的洞府多气派啊!从洞府门口一直到最中心的位置都要走好长一段路,那样才彰显身份。哪像你这儿,大阵一开,里头什么样一目了然。” 可这点西陵瑶就没同意,她跟李均说:“你帮我布置布置到是好事,但这个扩大的事情就算了,我可不想回自己洞府还要走那么多路,麻烦。就这样挺好的,反正我这里一般没什么人来。” 见西陵瑶不喜欢,李均也不再坚持,到是又兴致勃勃地跟她说起另一件事情来:“你知道吗?老祖不但照顾你,还跟宗主说要照顾这小商子,一时间,几乎所有长老都想要收小商子为徒。我爹看这孩子性子天真,怕他落别人手里再被人利用,你也知道,那些结丹长老一个个老奸巨猾的,没几个好东西,小商子要是跟了他们指不定就要被利用。所以我爹干脆去找了大长老,由大长老出面,将小商子直接领回了我们家。现在他是我的师弟啦!” 西陵商跟他关系也是不错,一边说两人一边打打闹闹的,好不热闹。 西陵瑶知道李万年也是为了商儿好,那些个长老的确像李均说得那样,一个个老奸巨猾,一不小心就掉进他们设下的圈套里。虽然她对李万年也并不了解,但至少那李万年受过君无念大恩,但凡有那么一点点良心,应该会善待她的弟弟。当然,如果人不讲良心那就没法说了,她只能尽可有的保证西陵商的安全,却无法做到绝对。 “四姐。”西陵商面上现了些许忧色,他说:“结丹长老收我为徒,我总觉得压力很大,我的修为还太低,拜在长老门下如果修炼不好,就太丢长老的脸了,也太不给四姐争气。四姐,你说怎么办?我能修炼好吗?” 西陵瑶失笑,“我说商儿,你的父亲也是结丹修士,你对长老们应该有的是敬待,而不是担忧和惧怕。你的爹娘都是修真界的翘楚,但凡你足够努力,都没有修炼不好的道理。” “真的是这样吗?”西陵商高兴起来,“四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师尊说我可以自己选洞府,李师兄已经帮我选好了,离这里隔着两座山,有很多修士在那边开设洞府,灵气还不错。师尊还给了我挺多丹药,我准备明白就闭关潜心修炼了,今天特地过来跟姐姐说一声,也谢谢姐姐照顾商儿。商儿明白,要不是因为姐姐拜了老祖为师,商儿也不会在宗门里得到特殊关照,这都是借姐姐的光。” 这孩子依然天真,说到这话时还有点不好意思,脸颊红扑扑的。 西陵瑶看着喜欢,伸手去往他脸上揉了一把,“真没白疼你。”说完,又对李均道:“替我谢谢你父亲,他用心教导商儿,这个恩情我记着。”她也不多矫情,只这么一句,然后从储物袋里把前日灌好的大瓷瓶拿出来一个,然后问李均:“有小一点的瓶子吗?” 李均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摸了只小瓶子出来。小瓶里面还有几枚丹药,他干脆取了出来单独放着,再将空瓶递给西陵瑶。然后就见西陵瑶将两只瓶子都打开,从大瓶里缓缓地向小瓶倒出液体,一直倒满,这才把小瓶封好。 那液体流出时,大量的灵气从里面宣泄而出,惊得他几乎跳起来——“这是什么?为何灵气如此充沛?” “别大惊小怪。”西陵瑶一边将瓶子递给西陵商一边说:“补充灵力的灵液而已,我也不知道能用到什么境界,但至少对凝气筑基修士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西陵商惊喜地拿在手里,反复摸那小瓶子,爱不释手。李均却连连感叹道:“何止凝气筑基修士啊!至少这灵气的充沛程度比我在我爹那里见过的、补充灵气的药丸要强烈数倍,想来对结丹期来说也是好物,保不齐元婴期都能用的。一定是上尊给你的好东西,做你的弟弟可真幸福,这样奢侈之物都能被你送出手。” 西陵商通过二人对话得知这灵液的珍贵,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但他还是把心头兴奋强压了下来,沉了沉声,这才又开口对西陵瑶道:“四姐姐,我这次过来,最主要的是因为还有一件事情觉得甚是奇怪,想说给姐姐听听……” (今天除夕,祝大家新春快乐。去年是“神医年”,今年迎来我们的“仙途年”,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我们的君无念和西陵瑶。) 第96章 奇怪的水牢 西陵商说的事情与他们的大伯一家有关,他说:“我昨日见到了大伯和大伯娘,是走在路上遇见的,当时他们两个人正在悄声说话,很专心,连我从他们身边经过都没有看见。我隐约听到他们说到二姐的名字,大伯好像很高兴,大伯娘也是面带笑意地不停点头。商儿很奇怪,二姐不是被打入水牢了?何以大伯一家提到她还会面带笑意?” 这话让西陵瑶也在心里画了个问号,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到底是什么问题她一时也想不清楚。 西陵商说:“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跟四姐说说,四姐斟酌斟酌。试炼地里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二姐姐摧毁了撑天柱,害那么多修士死去,还有人诬赖是四姐所为,真是让人气愤。好在老祖和长老们都是明事理的,我觉得二姐被关入水牢,一点都不为过。” 他发表了自己的感慨,又在洞府里跟西陵瑶说了会儿话,又再次谢过西陵瑶送给他的灵液,这才主动告辞离开。李均没有跟着他一走,他留了下来,在西陵商离开之后主动开口道:“水牢那里可能出了意外,要不我一会儿去看看?” 西陵瑶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但她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又跟李均要了个小药瓶,从刚刚那瓶灵液里又倒出一小瓶来,这次是送给李均的,她说:“这种东西我得的也不多,只能分出这些来给你,剩下的我自己留一半,待日后见到二花,再给她一半。” 一大瓶灵液倒出去两小瓶,里面正好还剩下一半。其实这东西她太多了,但又实在不方便都拿出来。她不想被人看成是怪物,虽然有君无念这种外挂可以成为她任何好东西的来源,可好也不想把好东西太过暴露于人前,总归不够低调,太惹眼了。 但就只是一小瓶灵液也够李均感动半天,而且光感动不行,他还得感慨。李均手握着那瓶子,一脸激动地说:“阿瑶,我曾经一度以为在上尊给了我父亲那样的恩赐之后,咱们之间就不会再有多少交集了。毕竟现如今你我身份相差太悬殊,你是老祖的入室弟子,又是上尊的……哎呀,反正今天过来也是壮着胆儿来的,说起来,是借了小商子的光。” 西陵瑶无奈地摇摇头,“我怕的就是发生这样的事,一旦我跟君无念的关系被公开,我就会失去很多与人真心相交的机会。这大千世界,我还想好好看一看,不想才刚刚筑基就被困在一方小天地里,那不是我的本意。李均,你跟二花待我的情谊我始终记得,我是真心把你们当朋友的。” 一番话,说得李均万分感动。虽说他最初保护西陵瑶是因为他爹给施加的压力,而他爹也是被方刹施加的压力。但通过试炼地一行,他对西陵瑶这性格是越来越欣赏,三人一起毁树作妖,也是真的作出了真挚情谊来。 于是他也不再矫情,将小瓶子往储物袋里一扔,对西陵瑶说:“既然真心当兄弟,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以后再有这好东西都想着我和二花点儿。对了,刚刚小商子说的事,你可得往心里去,我怎么琢磨这事儿都有蹊跷。你要这会儿有空闲,咱们往水牢走一趟,可别是那边出了差子。” 西陵瑶也正有此想法,当下点头同意,二人出了洞府,一路往水牢那边飞行过去。 水牢地处偏僻,平日里甚少有人往这边行走,就只有驻守这边的弟子偶尔巡逻,但也并不是很有精神。毕竟现如今水牢里就两名犯人,一个筑基期,一个才区区凝气,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本事在水麒麟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没有了危机感,他们巡视自然也就倦怠,有的时候一连数个时辰都不见一个人影。 西陵瑶二人到时,这地方就是这般景象,冷冷清清,别说人了,连只鸟都没有。 李均冷哼着说:“有很多人宗门都是白养的,修为不成样子,做事也不成样子,真不知道他们到底还能干什么什么。” 西陵瑶没参与讨论这个话题,她只是御行龙舟继续往前飞,一直到了水牢的大门口,这才从法宝上面下来,站到了唯一的一个首门弟子面前。 那弟子将将凝气八层修为,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都快要睡着了。此时一见有人来,第一反应就是锁紧了眉头,极不耐烦地挥手道:“哪里来的小姑娘?快快哪凉快哪里玩去,别在这里烦扰大爷我睡觉。” 这人说话时眼睛就只睁了一下,很快就又合了上,就跟说梦话似的。再加上西陵瑶和李均二人也没有刻意散开修为,这才导致对方一见西陵瑶不过十几岁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话一出,李均就不干了,一步窜上前来,照着那睡觉的人上去就甩了一巴掌——“你是谁家的大爷?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是谁!” 他说话时,修为散开,那凝气七层的守门弟子瞬间就感觉到强大的威压降临头顶,一种灭顶的危机笼罩在四周,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终于,他看清楚来的是谁了,他不认得西陵瑶,但至少是认得李均的。这位结丹长老的亲生儿子,全宗门就只有一个,谁能不认识他呢?想想刚刚在李均面前自称老子,这人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行了,多说无益。”西陵瑶制止了李均想要教训人的念头,只对那守门弟子说:“把门打开,我们要到水牢里去看看。” 那人抬头看了西陵瑶一眼,只觉这小姑娘好像有几分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不过既然是跟李均一起来的,身份显然不能小觑。于是他赶紧起了身,挥动阵旗,将水牢入口的大阵给打了开:“李师叔,这位同门,里面请。” 两人不再说话,抬步就走了进去。 守门弟子看着二人的背影,挠挠头又仔细想了一会儿,终于,思绪定格在刚刚撇眼间看到的、西陵瑶腰间的那块翡翠牌上。 这弟子恍然大悟,不由得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老天,怪不得觉着眼熟着,那不是老祖前阵子新收的入室弟子吗?宗内各殿都收到了传书玉简,上头描绘着那姑娘的影象呢!他惹的这可是老祖的入室弟子啊!这回麻烦可大了。 水牢很大,一进去之后是往下走,要经一百零八级台阶走到最下方,然后再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最终到达之地是一个方型的广场。广场四周都是水槽,就只留了长走廊的一个小门。水槽里是千年寒水,颜色如墨,深不见底。仲行和西陵瑶被困在东面的水里,他们看过去时,那二人正绑在水中间的石柱上,寒水浸到腰际,将他们的下半身全都泡了起来。 守着东边水槽的是这水牢里的五阶神兽水麒麟,但这种五阶神兽是被圈养的,就像她那只白虎从前在侯府时过的那种日子,空有一身修为根本无法发挥,终日面对的都是一样的四壁一样的天空。 此时西陵瑶和李均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水麒麟还不时地发出一声吼,以示它的存在。 李均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或许是我们想多了,水牢里并没有异常,西陵元秋两口子说的事可能跟这边没什么关系。” 西陵瑶也没看出异样来,虽然心里还是犯着合计,但还是不得不对李均的分析表示同意。于是她点点头,率先退了出去。 上台阶时,不甘心地又往下看了一眼,依然没看出究竟来。 回到水牢门口,看到地上跪着的那个守门弟子,她想了想,开口问道:“近日水牢有不平常的事情发生吗?” 那弟子哆哆嗦嗦地答:“回,回禀师叔祖,并,并没有什么意,意外的事发,发生。”他是一边说一边淌汗,身下那方寸大的地方已经淌出一大滩水。 “没有?”西陵瑶没再问,抬脚就想走。 可那弟子琢磨了一会儿,却又突然想起个事来,便赶紧开口道:“到是有一件事,咱们这儿的管事尹师叔最近没怎么见着,他平时虽然也经常溜出去一两日躲个闲,但这次好像时日多了些。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不平常的事情。” 李均撇了撇嘴,“这算什么不平常?你们水牢这点儿事情,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一个个闲着没事干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就那尹家文,曾经还跑出去过一个多月,据说是跑到凡人城池找了个小媳妇儿过上日子了。行了行了,真不想听你们说话,起开!”他说完,用力推了那弟子一把,拉着西陵瑶就走。 两人走是走了,但谁的心里都在琢磨着这个事儿。他们觉着就像西陵商说的,如果西陵落还关在水牢里,西陵元秋两口子不可能还有说有笑的在外行走,怎么说也是自家闺女,即便再无奈,也得想方设法去营救。 可现在……“李均。”西陵瑶站在龙舟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说,会不会有那样一种阵法,就是布了阵之后,能让阵外之人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象?” 第97章 咱们去历练一番? 西陵瑶这话一出口,李均立即想到了她是什么意思,于是赶紧点头:“有!那种阵法是幻术类的,只要布阵之人道法高明,就可以自行设置让外人透过阵法看到什么。” “而有着这种高明道法的布阵之人,水牢里面正好就有。”她看着李均,一字一句地问:“李均,仲行在阵法上的造诣,到底达到什么程度?” 李均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西陵瑶:“仲家以阵法著称修真界,仲行是仲家第十七代玄孙,在家族时就深得家中长辈欣赏,倾囊教授。他本事掌握的阵法极多,但有一些受到修为的限制,一旦让他的修为有了境界上的突破,他所布下的大阵,怕是元婴化神期都很难破开。” “那他现在呢?以筑基修为布下的阵,如何能破?” 李均说:“两种办法,一种是同样的阵法高人去解阵,另一种就是强行的修为压制。但一定要比他高出许多,结丹肯定是不行的,元婴或许可以试试。” “我们回去!”西陵瑶扔下这话,龙舟立即调转方向,奔着水牢就又飞了回去,李均赶紧在后面跟上。 二人回去时,那个守门弟子还在愣神儿的状态,牢门的阵法都没来得及合上,就见西陵瑶和李均又回来了。他正准备叩拜,可两个人谁也没理他,一阵风一样的冲到水牢下面。 西陵瑶一拍储物袋,放出六阶白虎,沉声道:“白虎,破开眼前这阵法!” 白虎在储物袋里待久了,憋得实在难受,此时一听主人给它派活儿了,那个高兴啊!于是拼了命的想要在主人面前表现自己,把个虎威给发挥到最大,对着那大阵就嘶吼起来。 要以虎爷的想法,这区区阵法它一嗓子就能给震开,可是没想到,相当于人类修士元婴中期的白虎最大力的一嗓子,竟只是让面前的阵法起了微微颤抖,离震开那还差着老远。 虎爷受了打击,它不服气,于是再吼,不但吼,还用胖乎乎的大肉爪子往上拍。砰砰砰,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蕴含着六阶灵兽的威武之气。再加上西陵瑶和李均二人也在边上出手相助,两人一虎狠狠地攻击面前这幻术阵法,终于,一柱香后,就见眼前空气突然像水波纹一样的波动起来,从最初的细微波动很快就变得极其剧烈,不过五息,终于“砰”地一声彻底崩溃。 再看六阶白虎的爪子,都见了血痕。 西陵瑶很心疼,赶紧抓了一把寿元果的叶子喂它,然后又给收了回去。此时再看水牢里面,哪里还有之前那番景象,这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一只大笼子,里头关着水麒麟,地上躺着具尸,李均上前查看了,正是那水牢管事尹家文。还有寒水潭里,又哪里还有仲行和西陵瑶的影子,就只剩下光秃秃的两根柱子,和已经被打开的绳索。 那个守门弟子已经吓傻了,瘫在地上不停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均气得一巴掌把他扇出老远,这才问向西陵瑶:“眼下怎么办?要追吗?” 她摇头:“怎么追?人是什么时候跑的都不知道,保不齐都跑了好几天的,如何还能追得上?走吧,我们去宗主大殿,看看这事儿宗主怎么说。” 二人到了宗主大殿时,宗主孙元思正跟长老宋利云在一起议事,突然见西陵瑶和李均一起来了还吓了一跳,二人赶紧起身,孙元思最先上前,冲着西陵瑶行了个礼,恭敬地道:“见过师叔祖。” 宋利云亦说了声:“见过……师叔。”怎么都觉得别扭,跟个刚筑基的小丫头叫师叔,这让他很不舒服。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老祖的入室弟子,又跟上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辈份跟大长老南门世是平级的,谁敢不敬?更何况……宋利云瞅了西陵瑶一眼,心说不好,这丫头带着火气来的,怕是要出什么事。于是他主动又问了句:“敢问师叔,可是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 这话被李均抢着答了,他说:“宗主,宋师叔,水牢里关着的那两个人跑了!”他将水牢那边发生的事情跟这两人又讲了一遍,听得二人是目瞪口呆。 到底是宋利云最先反应过来,气得哇哇大叫:“本座早就说过那两人该杀,可你们偏偏不杀非要关什么水牢,这下好了?跑了吧?” 孙元思也是无奈:“那不是我们说要关水牢的,是老祖说的。原因是……”他说着,又看了西陵瑶一眼,硬着头皮道:“原因是那位姑娘说她是师叔祖的姐姐。” “就西陵家那帮人,她们之间能讲什么姐妹?说是仇人还差不多!”李均也是无奈了,他问西陵瑶:“眼下怎么办?” 可西陵瑶哪知道怎么办,她于是把目光投向孙元思,人是在宗门里跑的,当宗主的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来。 孙元思也知道这是自己的过失,按说人跑了就得追,可是去哪儿追呢…… “如果两人是一起跑的,本座到是有些线索。”宋利云想了想道:“早年听闻仲家有一女儿嫁到了姜国去,算起来该是那仲行的姨母,他二人从我飘渺宗逃跑,凉国肯定是容不下他们的,所以很有可能逃去了别国,而这姜国就是线索之一。” 宋利云分析得有道理,可如果那二人真的去了姜国,这还真是有些麻烦。孙元思说:“在凉国境内,我们将那二人怎样都行,可一旦出了凉国,再派人过去追宗,很容易引起别国修士的集体反击。特别是姜国,两国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怕是这事不太好办啊!” “罢了。”西陵瑶突然就有些疲惫,想想西陵家那些人那些事,竟是没有一样能让人舒心的。“若是真的逃了,那就是他们的命。只是那西陵落心胸狭隘,日后必成祸患。飘渺宗竟如此轻易的就能让犯人从牢里逃出去,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宗门,此事我自会向师尊禀明,而宗主师侄,你除了要好好反省一番之外,也需要给我师尊一个交待。另外——”她转过身去,往大宗外头望去,半晌,再度开口道:“我若没料错,西陵元秋夫妇和他们家另外两个孩子应该也准备逃了,又或者是已经逃了,宗主师侄该早有准备才是。” 她说完,再不多留,径直出了大殿。 宗主孙元思一拍脑袋,顾不上去想老祖找他算帐的事,在宋利云的催促下赶紧吩咐人去找西陵元秋和那氏,还有西陵美与西陵腾。宋利云更是个急性子,他见不得别人去找自己在这里干等,干脆亲自出去抓人。 而此时的西陵瑶却已经坐上龙舟,缓缓地往自己的洞府方向飞了回去。 李均跟了她一段路,见西陵瑶不时苦笑,不由得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西陵瑶长叹一声,“或许是我与西陵家族的牵绊太深吧!怎么甩都甩不掉。西陵落做了错事不认罚,自称是我的堂姐活了下来,可又不能好好的领罪,去闹逃跑。你知道吗?就是西陵落的父亲,打从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用阴损的手段毁去了我的灵根,要不是后来我认识了君无念,只怕我现在还是个脑子不清不楚的凡人。他们一家与我之间是注定的愁怨,逃了也好,最好他们一家都逃了,这样再见面时,就不用顾及家族,不用顾及宗门,那些多年以来都没来得及清算的总帐,也是时候该好好算算了。” 李均也是无奈,这种从没出生就种下的仇恨,怎么可能抹杀得一干二净。就像西陵瑶说的,那一家子跑了也好,跑了,就是反了,那么以后再相见,谁也不必再留情面。 “那一家子若真逃了,我觉得宗门能追回来的可能性极小。你日后有何打算?” 西陵瑶想了想,说:“也不用太急着去在意那一家人,他们知道我跟君无念的关系,一时半刻的应该是一心想着逃跑,不会吃饱了撑的再来找我麻烦,即便要找,那也应该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我如今除了修炼,就是准备尝试炼丹,已经租好了丹房,药材手里也有一些,近日就准备去试试。” 李均点点头:“也好,你修习炼丹之术到真是有很好的条件,你是全五行灵根,修行本来就快过常人,再加上还有上尊会帮你,在修为境界上基本不用担心。一个修士如果能把炼丹等级提高上支,那可是终身受益的。至于那些奇珍异草,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很难之事,但还是那句话,有上尊在,这一切都不需要你来操心。” 她失笑:“说得就像我是被君无念给包养的一样,他还跟我借东西用呢,你信吗?” 李均摇头,“不信。” “不信拉倒。”她面上终于轻松下来,只要一提到君无念心情就莫名的好。 李均见她心情好了点,这才又道:“我想起个事来,位于飘渺宗、万剑门以及千幻宗的中心位置有一座城,名叫屠龙城,城主是元婴巅峰大圆满境界的修士。每年大寿三大宗门都会派核心弟子过去祝寿,我爹娘说了,今年让我出去历练历练,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出去转转?咱们约上二花,想来万剑门不会驳这个面子的,正好聚聚。” 西陵瑶眼一亮,这件事情到是很合她的心意,她问李均,“大概什么时候走?” 李均说:“不急,还有近半年呢,你要想去,回头我让我爹跟宗里说一声,这一趟就咱俩去得了。” “好。”她点点头,“我去,正好我也有件事情要办……” 第98章 简直不把本夫人放在眼里 西陵瑶告诉李均:“我最近要么在洞府,要么在丹房,你若想找我,来这两处即可。” 李均点点头:“好。今晚我去给你捉旺虫,明日再送过去给你。”他说完,调转了方向,飞回自己洞府。 对于下山行走这件事,西陵瑶是很乐意能有这样的机会的,一来她想借机去看看爹娘,二来也是想找个靠谱的炼器之地把她储物袋里的半成品法宝炼制一下。飘渺宗什么都好,但就是没有门专的炼器师,她想炼器就只能到外面寻找途径。 琐事处理完,西陵瑶正式开始进入修炼、养灵水、浇灌作物的循环状态中。 她的洞府已经被旺虫照得很亮,那些虫子就贴在石壁上,只能看到点点亮光,精致又美丽。 用灵液浇灌作物长得很快,眨眼百年,十二天后,她带着催生出来的作物以及从孔计那里要来的普通灵草去了炼丹房。 她选择炼制的丹药是供凝气中后期修士增进修为使用的补灵丹,相对于其它丹药一说,补灵丹所需要的原材料算是少的,而且最高的三种如五味子、当归根以及茯苓也只需要百年即可,她催出这样的草药来相对更快些。丹方中其它十余味草药都是很平常的,她从孔计那里随随便便就要了一麻袋。 扛着一麻袋草药坐进炼丹房,将上品丹炉拿出来一鼎,照着丹房准备的使用规则先将空的丹炉放在地火上预热二十息,然后拿下来,再对着丹方上每一味草药的数需往里面添加。 从热炉到加主材,再到以灵力调控地火,终于地火平稳,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丹炉放了上去。这一系列事情做下来,纵是西陵瑶这种不怕浪费丹炉,也不怕浪费草药的人,也是万分紧张。 毕竟第一次炼丹,虽然心里明白肯定是要失败的,但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希望,希望能出现奇迹,让她一次成功。 然而,奇迹哪是那么容易就发生的,这一炉丹药还没炼到开炉的时间她就已经觉得不太对劲了。因为丹炉在晃,而若而能出成丹。丹炉肯定是稳稳当当的,绝对不可能有一丁点的晃动。 果然,半个时辰过去,她将丹炉打开,里面是一堆都没能成形的黑灰,还有一股糊焦的味道。 西陵瑶没气馁,清理了丹炉继续开始第二次试验。如此反复,直到所有草药都只剩下一株,炼出来的东西也才刚刚能成形,但还不是正圆,只是团聚到了一起,不至于是一片散灰。但中间却爆炉了一次,也亏得她用的是上品丹炉,能承受很多次爆炉率,如果是下品丹炉的话,怕是这一下连炉子都要废掉了。 她用乾坤碗将剩下的草药复制了一些出来,除了三味百年生的费了些灵石以外,其它普通草药到是便宜得很。 材料复制出来,便又开始新一轮的炼丹。 三天时间,西陵瑶就坐在丹房里,屁股都没挪过地方,一直在不停的复制草药、炼丹,虽然依然没有炼出一枚成品丹药,但如此不计成本的用上品丹炉进行训练,成果依然是显著的。至少现在已经能做到不再爆炉了,制成的丹药也不再有焦糊的味道,颜色也开始转淡,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但她必须得出去了,三天了,乾坤碗里的水又能浇一次园子,然后还要再进行补充。 西陵瑶从丹房里出来,迅速回了洞府,浇作物,摘取,再续水,然后又用了一天的时间打坐吐纳巩固修为。这一系列事情完成之后,又去跟孔计要了许多普通草药,然后匆匆返回丹房,开始了新一轮的炼丹。 终于,两个月后,第一枚由西陵瑶亲手炼制的一品丹药补灵丹成功出炉,色泽淡金,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隐隐有灵气在丹丸上环绕,彰显着这是一枚成品仙丹。 西陵瑶很开心,虽然只是凝气期丹药,但这也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炼丹作品,值得珍藏。 她美滋滋地把丹药放到早就准备好的小瓷瓶里,再放回储物袋,然后静下心来,一股作气地又炼了十炉。 这十炉,出成品丹七枚,废丹三枚。 她再炼,三十炉后,终于可以完全无废丹的做出补灵丸来。 西陵瑶想,下一次再来,应该试试一品丹方中其它的丹药了。若都没有问题,说明她已经达到一级丹师的水平,可以向二级努力。 她出来时正好遇见魏忠,魏忠一看她一脸轻松带着喜色地出来,不由得一惊,赶紧上前探问了句:“师叔祖,您该不会是已经达到一级丹师的水准了吧?”他问的时候也不太确定,因为一级丹师就算再好练,怎么也得练个一年两年的,那些炼一品仙丹的草药就算再平常,可每种丹方里都还需要几味上百年年份的草药。很多修士都是对这些草药望而兴叹,他们养不出来,也买不起,炼丹便只能做罢。 当然,西陵瑶应该不用担心草药的问题,就是这个日子上……太快了点吧? 见魏忠巴巴地看着自己,西陵瑶也不隐瞒,开口对他说:“一品补灵丹到是有十层的把握出成品丹,至于别的丹药我还没试过。” “真的?”魏忠惊讶了,但也不望告诉西陵瑶:“师叔祖不用担心,任何一种一品丹药只要能达到不出废丹,再炼其它的那也是一样的。一二品的丹药都是一样,只是添加的草药不同,炼制方法都完全相同。师叔祖能有十层的把握炼出补灵丹,那其它的丹药就也一定能成。” “当真?” “晚辈怎敢欺瞒师叔祖。” “恩。”西陵瑶点点头,心情大好。就准备回自己洞府去准备催生二品丹药的作物,这时,就见外头有个少年匆匆跑了进来。 那少年十二三岁模样,有着凝气十层的修为,但他穿着青色童子服,显然已经被高阶修士收为童子。 那少年一露面,魏忠就“呀”了一声,冲口道:“那不是老祖座下的童子吗?他怎么来这里了?”说完,主动往前迎了几步,恭敬地问道:“上童,可是老祖有何吩咐?” 那少年并非名字就叫上童,上童是做为老祖的童子,别人对他的尊称。他没答魏忠的话,到是直接奔着西陵瑶走了过来,到近前后弯腰行礼:“小童闻人海,见过瑶师叔。” 西陵瑶见过这童子几次,她每隔十日都会往虚空子洞府走一趟,问候师尊,经常见到这童子跟在虚空子身边。但却从未说过话,却不知今日这童子还找她做什么。 “可是师尊有何吩咐?”她问对方,“我近日都在丹房炼丹,许是忽略了师尊那里,算算看,也有半月没有过去了。” 闻人海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叔祖,吩咐到是没什么,只是……这里不方便说话,师叔祖可否随小童往主人洞府去一趟?” 能让童子为难,定是老祖那边出了什么事。西陵瑶二话没说跟着闻人海就走,直到二人远离丹房,闻人海这才说了实话:“不瞒师叔祖,这事儿实在是传出去不好听,所以刚刚当着那么多人,小童才没敢说。” “到底什么事?”直觉告诉她,保不齐就是她那个老顽童一样的师尊又干了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以前她一直觉得一门老祖就该很有气势很有威严,当然,虚空子在别人面前也是很像样的,可一旦他认为哪一个是自己人,那就原形毕露了。 “师叔祖。”小童闻人海都快哭了,“您快去看看吧!老祖跟郭前辈他们……他们打起来了!” 西陵瑶到了虚空子洞府时,虚空子正骑在郭经身上,两只手还掐着郭经的脖子,同时大声地喊:“服不服?老子就问你,到底服不服?” 她一看这哪儿行啊!赶紧上前去拽虚空子:“师尊,师尊你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可不兴打人的啊!” “老子就是要打死他!” “师尊!”她用力扯了虚空子一把,还冲对方挤了挤眼,“师尊你疯了?人家可比你修为高!一会儿急眼了起来打你可怎么整?我可拉不住啊!” “修为高算个屁?”虚空子大声地嚷嚷,两只手还惦记着人家郭经呢!在西陵瑶的阻拦下脖子是掐不着了,但肩膀头子还是能掐的。于是他就死抓着郭经的肩膀不放,特别没形象地喊着:“按修为论是他高,但是按辈份论那就是我高!我是你师尊,他跟我差两辈儿呢!” “哪有你这么论的啊!”西陵瑶也是无奈,“这打人也得有个道理,要不咱们坐下来好好唠唠,你把你为啥打人的理由跟我说说,我给你们评评理,行不行?” “不行!”虚空子气疯了,就想打郭经,偏偏这郭经还挺老实,就往地上一躺,也不反抗,一副认打的架势。就是嘴巴瘪瘪着,样子有点委屈。 西陵瑶气得直翻白眼,她站起来,双手掐腰,看着这对一千多岁的老怪物,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她干脆大吼一声:“你们是不是不把本夫人放在眼里了?” 第99章 二层功法大成 西陵瑶这一嗓子太管用了,特别是“夫人”二字出口之后,虚空子瞬间就清醒过来,腾地一下起了身,再也不敢跟郭经动手。 郭经也是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但他一点儿也没怪虚空子,反到是一个劲儿地承认自己的错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夫人您别怪虚空子,都是我的错。” 西陵瑶问郭经:“错哪儿了?” 郭经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这洞府四壁,西陵瑶这才注意到周遭环境,好么!她才半月不来,这里竟然大变样啊!以前虚空子的洞府可是很严肃的,就连四周装饰也不是黑料就是灰料,洞里不用旺虫,只点在顶部放了一颗脸盆大的珠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特别亮,能照开整个洞府。来往侍候的都是童子和下阶男修,不像其它长老那般还要寻些个下阶女修做婢。 她曾一度很喜欢虚空子这里,因为虚空子这里还会燃一种香,对人没有任何作用,但闻起来会让人觉得心境舒畅,十分难得。可是,以前的洞府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虚空子这里变了另一番模样——四壁上全是旺虫,比李均给她抓的那些大了许多,还在山体壁上摆出了各种造型,不但有动物型,竟然在最大一面山体上,还用旺虫摆出了三个大字——虚空子。 除此之外,洞府里侍候的男修换成了女婢,那些黑料子也被扯了去,换上了多彩的颜色,什么色都有,看得眼花缭乱。地上还摆了不少盆栽,都开花的,但不是灵花,就是普通凡物,像是凡人家宅里头装饰用的鲜花。不但如此,竟然还有一只小兔子在洞府里跑跑跳跳,她仔细观察那兔子,竟也有一阶的修为,是只小灵兔。 西陵瑶“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了,她这一笑,虚空子的老脸更红了,一双眼死瞪着郭经,恨不能把他给吃了。 她看向郭经,问道:“前辈,这些都是你干的?” 郭经更不好意思了,闷头应了一声:“恩。”然后又赶紧道:“夫人您可别叫我前辈,听着渗得慌。我就是觉得虚空子这洞府里实在太沉闷了,长年累月在如此沉闷的环境下生活,人的内心是会扭曲的。所以我这是想帮他,我怕他走火入魔,所以才稍微的做了一下改动。更何况,我不也得在这儿住么,他原先整的黑漆漆那样,我住着也不舒服不是。” “你给老子滚蛋!”虚空子又急了,“你是客人你懂不懂?没听说有客人随便动主人东西的,你赶紧收拾行李滚回你的天道宗去,飘渺宗不欢迎你!” “老空,你别生气,你要不喜欢我再给你改回来不就完了吗?何必非得赶我走?” “我不用你给我改回来,你就滚蛋比什么都强!我说你化神后期就牛逼啊?化神后期就不用修炼啊?你还有没有点身为修士的基道德了?一天天的不思进取你还跑我飘渺宗来泡女修,还口口声声说模仿上尊,上尊可没像你这样!你这话要是让上尊知道,人家非扒了你的皮。我告诉你郭经,今儿你要不走,我一定把这些日子你都干了什么事一五一十地禀报上尊,完了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虚空子扔出上尊来,郭经立马蔫了,西陵瑶瞅着他可怜巴巴、极不情愿地收拾了一只包裹,然后往手里一拎,无奈地道:“罢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有空再来。” “别来了你!” 听着身后虚空子的大骂,西陵瑶笑呵呵地去送郭经,一路把人送到飘渺宗外,郭经这才又开口说了话,他道:“夫人啊!一会儿回去了你可别因为这事儿跟你师尊生气,他说得对,我是晚辈,理应听他的。你师尊是个好人,你跟着她能学到不少东西。” 西陵瑶此时也觉得这郭经有点儿欠揍了,虚空子那边对他又打又骂的,他居然还替人家说话,这是什么洞回路?不过这两老头到是挺有意思的,有郭经在,虚空子的洞府里的确添了不少光彩,也多了不少欢乐。于是她对郭经说:“您以后常来啊!我师尊一个人也挺闷的,您来了他还能有个伴。” 郭经却一个劲儿地摇头:“可不行可不行,我要再来,老空非得吃了我不可。” “您比他厉害怎么还怕他呢?” “可他是你师尊啊!我空有一身修为不敢使啊!再说,他现在对我一定是严防死守,我就是来了也没有住的地方。” “我在他洞府边上给你挖一个呗?他不敢不同意。” “那你现在就给我挖呗!”郭经比她还急呢,“我正好就不走了。” 西陵瑶笑笑,劝他说:“别急,再等些时日,您也挺久没回天道宗了,还是得回去看看。顺便也帮我带句话给君无念,就说我过阵子可能会有机会外出一趟,要是有空的话,我就去天道宗看看他。”说完,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将一只小瓷瓶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递给郭经:“这个帮我给君无念,就说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终于,郭经带着西陵瑶赋予他的重大使命离开了飘渺宗。虚空子离着老远在空中飘着看,一见郭经真走了,这才长出一口气,然后赶紧吩咐闻人海:“快快快!把洞府给本祖归位!别再让本祖看到那些旺虫,还有那些彩绫和女婢,都弄走都弄走。另外那只兔子,烤了!” 他说这话时,西陵瑶正好返身回来,一听说要把兔子烤了她可急了,还离着老远就喊了起来:“别烤!给我!给我!” 虚空子一听说她要,于是赶紧又吩咐闻人海把兔子捉来给西陵瑶。 来这一趟,她送走了郭经,还得了一只有着一阶修为的可爱白兔,西陵瑶觉着收获不小,喜滋滋地回自己那边去了。 龙舟一直行到她洞府所在山脉的脚下,心情大好的西陵瑶没有急着回到洞府,而是拿出她的纱陵就在药园上方练了起来。筑基初期的修为已经能够支撑她把这纱绫练得很好,孔计在下方看着,一脸的向往与羡慕。 西陵瑶的纱绫一共有九条,赤橙黄绿青蓝紫白黑,但她现阶段却只有能力使用一条。她不甘心地拿了两条出来想试试,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只能往一条纱绫里面灌输,一旦尝试去搭理另一条,原先那个就会失控。 如此反复几次,虽说并没有能够成功地控制到两条纱绫,但渐渐地也摸出一丝规律。她从前也控制过成套的两样法宝,比如说庄妙给的鸳鸯双环,那时就没有发生现在这样的情况。飘渺宗与鸳鸯环不同,鸳鸯环是一套的,两个加在一起才是一个整体,而飘渺绫却好像是独立的,每一条绫都有它自己的生命,同时灌入灵力还不行,还需要各自都赋予一道神识去与纱绫勾通。 她知道,这就是君无念给她的玉简上提到的“分神术”了。 渐渐地有了一丝明悟,西陵瑶再不多留,直奔着洞府就飞了回去。过程中看到下方抬头仰望的孔计,想了想,将储物袋里自己亲手炼制的补灵丹拿了五枚出来扔了下去,同时道:“刚炼成的补灵丹,送给你,孔计,好好修炼,好好为我打理药园,待你凝气圆满,我送你筑基丹。” 五枚补灵丹已经让孔计感激得跪到地上要给她磕头了,此时一听说以后还会送他筑基丹,更是激动得直接哭了出来。 要知道,从前在侯府,像他这种不是核心族人的旁枝、又没有好的修为,是没有人愿意搭理的。像补灵丹这种丹药,虽然只是一阶的,但他还是没办法弄到,曾经跟一位核心族人那里买过一颗,对方要了他五十枚下品灵石,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全部家当,也正是吃了那颗补灵丹,才让他一直卡着不动的修为有了突破,勉强进阶到凝气十层。 孔计知道,如果自己能有再多一些的丹药,修为一定不会落下太多。可惜,这世上哪有如果。 但是眼下,西陵瑶一出手就是五枚补灵丹,孔计觉得自己真是交了好运了,特别是西陵瑶跟上尊之间的关系,宗门别的弟子不知,他可是把那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都看在眼里的。能够跟着这样的主子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和造化,他一定要把这片药园认认真真打理好,从今往后一心一意地跟着西陵瑶,绝无二心。 给孔计丹药时西陵瑶其实并没有多想,这种一品丹药对她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价值,但丹药毕竟是她亲手炼制出来的,能让一个下阶修士通过服用自己做的丹药从而修为得到提升,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她随手把丹药给了孔计,回到洞府之后立即关闭大阵,连药园都没顾得上浇灌,更没有去给乾坤碗换水。只匆匆走到最里间,于石榻上盘膝而坐,将刚刚舞控飘渺绫时得到的些许感悟在脑子里又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 然后静下心来,开始新一轮的闭关。 两个月后,九天玄绫二层功法,大成! 第100章 残卷寿礼 西陵瑶泡在灵泉池里,一边吸收着灵泉之眼的灵气,一边思索着刚刚得到突破的九天玄绫。 她刚刚试过了,二层功法突破之后依然无法同时使用两条纱绫,但对灵气的分散控制却进步了许多。看来想要使用多条纱绫,还是要等功法练到第四层时能够学习分神术了才行。 两个月没离开洞府,再出来时,赫然发现这个世界开始下雪,皑皑白雪在地上覆盖了厚厚一层,没有二十一世纪的空气污染,也没有除雪剂,修仙者更是靠飞行,所以下方白雪基本看不到几个脚印,纯白纯白的,就好像童话世界。 寒冬腊月,西陵瑶穿着桃红色的门派弟子服,有风吹来时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真冷! 她立即调动灵气护体,很快地周身上下就都暖合了起来,那种暖就好像与外头茫茫雪原是隔开的两个世界,互不干扰。 她站在洞府外面向下看去,处处白雪的世界里,唯独她那片药园没有被白雪覆盖,孔计正在园子边上扫雪,雪堆在四周围成矮矮的墙。灵花灵草长势很是不错,两个月未见,许多幼苗都已经茁壮起来,孔计偶尔给它们浇上一瓢水,再对着花草自言自语一会儿,就好像那些花草是有生命的,是他的伴。 她看出孔计修为已经有了突破,现在是凝气十一层的模样。她笑笑,踩着龙舟飞了下来,落到孔计面前。 孔计一见她来了,立即冲着她行了个大礼,然后激动地说:“晚辈承蒙师叔祖赠药,如今修为已经有了提升,师叔祖大恩晚辈无以为报,愿为师叔祖打理一辈子药园,还望师叔祖不弃。” 可西陵瑶却摇了摇头说:“人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原地不动的,你这次突破就是一个契机,接下来还会有更进一步的突破。直到你迈入筑基的门槛,按照宗门规定,到时你就是内门弟子,无需做任何杂务,专心修炼就行了。在我这里只不过是个过渡期,做不了一辈子。” “不不!”孔计匆忙摇头,态度坚决,“即便将来晚辈筑了基,还是希望能够留在师叔祖跟前,做个打理药园的仆人。师叔祖苦修炼丹之术,需要大量的草药支撑,晚辈不才,别的不行,但种种灵花灵草真的很在行,恳请师叔祖将晚辈留下。” 他说得诚恳,也的确是想开了,与其做宗门里一个普通的修士,到不如跟在西陵瑶身边当个仆人。他相信只要自己踏踏实实地给她种药,一定比在宗门里自己混要强上许多。 其实对于西陵瑶来说,的确也需要一个像孔计这样能够帮她打理药园的人,虽然她有灵液可以催生作物,但任何一个丹方里都不只需要珍贵的高年份药材,还是要有很多普通草药做辅助的。所以她必须得有个平常药园,以供她所用。 既然孔计诚心跟着,她也没太推却,只点了点头,然后跟孔计问道:“我闭关两个月,宗内可听说有什么事情发生?” 孔计点点头,“有。听闻西陵元秋一家四口都跑了,宗门已经派了人去追,只是还听说追到。” 她失笑,“一个人藏东西一百个人找不着,一家人诚心想跑,也不是轻易就能追得回来的。他们既然能从飘渺宗内跑出去,就一定是有特殊的手段,追也是白费力气。” 正说话间,有传音阁的弟子远远往这边飞来,到了近前向西陵瑶行了礼,便开口道:“师叔祖,宗主请您往宗主大殿走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她点点头,心里琢磨着上次李均说的那个城主的寿宴,算算应该也快到时日了,保不齐叫她过去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西陵瑶猜得没错,宗主孙元思叫她来,的确是商量往屠龙城去参加城主寿宴一事。她到时李均一早就在等着了,在坐的还有一众长老,甚至大长老南门世都来了。 一见西陵瑶走进大殿,所有人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一时间叫什么的都有,有尊称瑶姑娘的,有叫师叔的,还有叫师叔祖的,很是热闹。就连南门世都挤到最前面,叫了她一声:“师妹。” 他是宗门元婴大长老,地位仅在虚空子之下,虚空子经常指点其修炼,说起来也算半个恩师,这一声师妹叫得到也没错。 只是西陵瑶对于这个场面很是无奈,她怕的就是这个,一旦身份公开,将会走到哪里都要面对这种情况,不但寸步难行,而且从今往后再想听一句真话,就太难了。 “各位长老。”她开口道:“你们的心意我都收下了,心情我也能够理解。但我还是希望以后再见面时,咱们能正常一些,我就是个筑基晚辈,当不起你们一句师叔。若实在不知道该叫什么,就叫我阿瑶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大家仍然觉得叫阿瑶显得不尊敬,最后还是李均提了议,说要不就叫瑶姑娘吧!既尊敬,又没有那么乱辈份。 大家纷纷同意。 待人们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这才由南门世发了话,他搓搓手,先是冲着西陵瑶尽可能慈祥地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关于屠龙城寿宴的事,宗内的老人都清楚,但瑶师妹入门时日不多或许还不太明白,我就再说上一说。位于三大宗门中心位置的屠龙城,每年都会举办城主寿宴,往年都是小宴,虽然各方宾朋都会向屠龙城聚集过去,但城主府却并不开府办寿,只有街面上张灯结彩图个热闹。这一来二去的,人们就记住了城主大寿的日子,不管做不做宴都会从四面八方赶到屠龙城,不为别的,就为修士聚集得多,坊间的交易大会就也多,互相之间换取点好东西,各取所需,实在也是不错。今年恰逢其城主七百岁大寿,屠龙城已经送来请贴,邀飘渺宗代表往城内一聚。李长老自荐其子李均下山历练,李均又说起瑶师妹也正有此意,所以便叫师妹过来问问看,你若想去,你二人就代表飘渺宗走一趟。你若不想去,宗内再派旁人。” 南门世身为一门大长老,一番话却是说得忐忐忑忑小心翼翼,时不时还看西陵瑶一眼,以观察她的情绪变化。 西陵瑶到是一派从容,款款站在大殿中间,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门派女弟子服衬着她那一脸不同于常人的灵精,会给人一种很神气的感觉。她认真地听南门世讲完,这才冲着对方浅行一礼,道:“多谢大长老为我着想,能允我这次机会。早前听李均说起过这件事,我也很想下山历练一番。” “好,好。”南门世赶紧点头:“那这一次往屠龙城去祝寿,就由你们二人代表飘渺宗了。”说罢,又对孙元思道:“把东西拿过来。” 孙元思答了声“是”,然后转过身,从身后的桌案上捧起一只木盒递到西陵瑶面前,就听南门世再道:“这里面装着一本功法的残卷,是屠龙城主几百年来一直在寻找的残卷之一。数年前我行走在外时偶然间得到,这次就做为寿礼送给那位城主,希望助他成功突破,顺利进入元神境界。来,师妹,你拿好。” 西陵瑶将那木盒接过,想了想,问道:“可以打开看看吗?”货品钱财当面点清,过后概不负责。 南门点点头:“当然可以。”然后由孙元思主动去掉上面的封印,将木盒打了开。 所谓残卷,其实就是巴掌大的一块绢布,上头有细细密密的文字,想来记载的就是那门被屠龙城主垂涎已久的功法。 李均也凑过来看,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咱们送屠龙城这样一份大理礼,这个人情屠龙城可就欠下了。” 李万年在边上听后点了点头:“没错。屠龙城主东郭易是元婴期大圆满的修为,很有可能突破至化神。这样的一方势力对各大宗门来说都是不可小觑的,都在竭尽所能的与之交好。不过……”他说至此,却呵呵一笑,再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飘渺宗的地位在六大宗门那里都是心照不宣的,就是那有着堕凡修士的千幻宗也不敢小瞧于我们。” 他这一说,人们纷纷点头,然后又把目光向西陵瑶这边集中过来。 西陵瑶顶烦这样的场面,既然残卷验看过没有问题,她就把盒子重新盖好扔回储物袋,再问南门世:“什么时候出发?” 南门世告诉她:“你们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即可下山。”说罢,顿了顿,话锋疾转,突然说起另外一个话题:“西陵元秋一家四口偷了守阵弟子的通阵腰牌,叛离宗门,吴长老已经亲自去追,你放心,这件事情宗门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西陵瑶失笑,“大长老,这事并不需要给我一个交代,而是要给宗门一个交待,给门内所有弟子一个交待。我本以为飘渺宗守卫森严,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却没想到事情竟是接二连三地发生。若不好好整治,怕是弟子们修炼都会觉得内心不安,很容易生了心魔。” “是,师妹说得是,这件事情我定会紧跟到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跑了的人总终归是跑了,他们想跑,就算结丹长老出面也未必能追得上。更何况天下之在,你又怎知他们跑向了何方?”西陵瑶拧着眉,一边说一边思索着。如果说西陵落的逃跑是因为有个阵法行家仲行相助,但西陵元秋一家子居然都跑了,这就有点说不过去。这么大一个宗门怎么可能如此让人出如都如履平地般?在他们一家背后,一定是有人相助,至于相助的人是谁,还得仔细考量。 南门世也知是这个道理,此时为难地问:“那师妹可有高见?” “不用追了。”她挥挥手,“与其浪费人力去追叛逃的人,不如省下心思来好好整顿宗门。至于他那一家子,你们放心,早晚有一天他们会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咱们等着就行。” 第101章 桐城空宅 放风的日子来得如此之快,西陵瑶还是挺高兴的。好几个月了,关在宗门里不是炼丹就是修习功法,就她西陵瑶这性子怎么可能不闷。 可待她回到洞府,看着这一园子药材,就有些为难了。她走了,作物怎么办?这一趟下山办事,没有两三个月是回不来的,这些作物两三个月不用乾坤碗浇灌也就罢了,大不了不长。但如果那么久都没有人照顾,会不会死掉? 对此,她特地出府去问了孔计,孔计告诉她:“不会的,只要洞府里灵气充沛,灵草灵花都可以靠着吸收灵气来存活,就跟修士们一样。” 她想了想,又问:“得多充沛才算合格?我洞府里有一眼灵泉,够用吗?” 孔计抹了一把汗,“够用,足够用。其实不用灵泉都够用,飘渺宗的山脉都是灵山,本身就有充盈的灵气,再加上外面这片大药园的灵气也不断的向上供给,师叔祖大可以放心。” 她点点头,没再问,只是对孔计道:“我明日要出趟远门,大概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你应该不会在这期间就突破筑期,所以不必忧心,继续修炼就是。待我回来,希望看到你的修为再有所精进,至少也要到凝气十一层后期。” 孔计一听这话精神一振,赶紧道:“晚辈一定加紧修炼,定不负师叔祖厚望。同时也请师叔祖放心,这片药园晚辈一定能打理好。” “恩。”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围着药园转了一圈,看了看药园作物涨势,心里却是在微微叹气。这药园长得的确好,孔计是个养花草的好手。可要跟她洞府里的小药园比,可就差上太多了。她问孔计:“咱们宗门里可有专门装水用的东西?方便放到储物袋里随身携带的?” 孔计想了想说:“有一种水囊,看起来半臂长,但实际容量是外表的五倍,最适合出门携带。有很多同门都会随身备一个这样的水囊,不只装水,还能装些其它的东西,比如药丸,或者流沙类的法器。” 她眼一亮,这不正是自己需要的东西吗?于是赶紧吩咐孔计去给她弄一个。 孔计听她吩咐,立即往杂务房去了,西陵瑶则趁对方离开的工夫快步来到园外的几只水桶边上,看看四周没人,迅速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只小瓶子。这小瓶子里面装的是乾坤碗二十四小时灵液,她小心地些这些灵夜在三只水桶里都滴了几滴,然后灵力运转,借用灵力将那几滴灵液逼入木料之内,再行扩散开,很快地,灵液就完全浸入木桶底部,完全看不出来。 就只有西陵瑶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知道这木桶是被自己动过了手脚,用碗内灵液浸泡过桶底的。她也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有用,但总归可以试一试,桶底的木料用灵液泡过,再用桶去打水,保不齐多多少少也能有些效果。 不多时,孔计把水囊给她取了回来,她拿在手中对孔计说:“再浇一遍水吧,我看今儿太阳挺毒的,可别干了。”说完,返身回了自己的洞府。 孔计是被她说得一头雾水,灵花灵草跟阳光有啥关系?再说这大冬天的,哪里有多毒的太阳啊?不过既然师叔祖让浇,那就浇吧,反正今也没浇呢! 孔计带着疑惑把药园浇了一遍,然后自己就回到屋子里去休息修炼了。 洞府里的西陵瑶此时正在干大事,干什么?复制水囊。 宗门里不可能有凡物,就连水囊都是仙家的东西,不过这水襄再好,一只也无法满足西陵瑶的需求量。她现在随时随刻都要在乾坤碗里存水,行走在外就需要大量的保存。用以前装区丸的那种普通瓷瓶太费劲,容量小,现在有了这种扩大容量的水囊,便想着若这东西多复制些带在身上,可是能装好多好多灵水呀! 于是,她将上次复制瓷瓶时剩下的那半块灵石和水囊一起放到乾坤碗里,很多地,一百只水囊就从碗里冒了出来,再一次把乾坤碗给埋上了。 水囊因为有空间扩大的作用,所以相比起瓷瓶要贵上那么一点,半块灵石能复制出一百个。西陵瑶把之前用瓷瓶存出来的水都放到水囊里,然后作好标记,每只水襄上都写明了水的有效时间,以便区分。 至于那些换下来的瓷瓶,就成了鸡肋之物,她只留了那个剩下半瓶的,其它都扔到了小药园边上的储物室里,留着以后万一再有别的用处时随时取用。 做完这些事,西陵瑶又从储物袋里翻出五张灵符来,这是当其她杀了戚氏时得的,当时因为修为没到筑基还无法使用,现在拿出来再灌入灵气一试,竟然很快就明白这些灵符是干什么的了。 没什么新鲜,是增速的符,但速度增加的确是快,她预测应该比风行龙舟还要快上一倍。这就是好东西了,留着这些符,万一以后有逃命的需求,到是能够用上。 做完这些锁事,她离开洞府,往虚空子那边飞行过去。明日就要下山了,怎么着也得跟她的师尊说上一声。 虚空子早知她会过来,就端端地坐在洞府里等着,见西陵瑶来了那是好一番嘱咐,又告诉她屠龙城主脾气不好,又告诉她屠龙城内会有很多交易会,可以去长长见识。最后还问她灵石够不够,不够他这儿有,随便拿。 西陵瑶眼瞅着虚空子大袖一挥,地上就出现了小山一样的灵石,比当初君无念给她的还要多。她赶紧摇头表示不要,然后说了句“师尊多保重”,逃命一样地跑了。 次日,李均早早地就到她的洞府外等着,西陵瑶出来时,就看到李均正在跟孔计说话,孔计一脸兴奋,可无论李均怎么问他都不说原因,只是一个劲儿地道:“这事儿一定要跟师叔祖先说。”此时一见西陵瑶出来,赶紧过来汇报:“师叔祖,奇迹,奇迹啊!咱们的药园也不知道为何,昨日浇灌完之后,今早一看,居然涨得出奇地猛,好像……好像比正常涨势超出了半月还有余,您说这是不是奇迹?” 这的确是奇迹,但也是西陵瑶早有心理准备的,但这话不能直说,于是她笑着拍拍孔计的肩,告诉他:“药园是你打理的,此事计你一功。” 孔计目送着西陵瑶和李均二人飞远,耳边还回响着临走之前李均说的话:“小子,你师叔祖记你一功,你可是捡了大便宜了!” 他心中阵阵激动,只道当初决定跟着西陵瑶,这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 再说西陵瑶这边,此时她正与李均二人一齐坐在风行龙舟上,李均指着她怀里抱着的一只小白兔甚是好奇:“我说阿瑶,就你这性格,不适合养这种小动物吧?你一向不都是养虎的吗?哎你别说,这兔子还有一阶的修为,到也是不错。” “像不像广寒宫里的玉兔?”她问李均:“我要把它养好了,兴许她也能帮我捣药呢!” 李均却被她说得一头雾水:“什么广寒宫?什么玉兔?” 行吧!她无奈摇头,在这个世界,人们并没有听说过关于嫦娥和玉兔的神话。“没什么,一个故意而已。”她岔开话题,再问李均:“咱们从飘渺宗飞到屠龙城要多少时日?时间很紧吗?” 李均乐呵呵地摇头:“不紧不紧,咱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外头玩耍一番,怎么,你有想去的地方?” 她点头:“的确有两件事要办,我想借此机会去看看我爹娘。” 李均立即道:“这个没问题。第二件呢?” “第二件,你知道哪里有能制器的地方吗?我手里有样东西想打制成护盾,另外咱们在试炼地得到了蜘蛛丝,我想融到飘渺绫里。” 一听说她要制器,李均想了想,道:“你别说,还真有个地方特别合适。那地方就离屠远城不远,应该在城外几十里之处吧,是个仙家的村落,以制器闻名。村子里的人都是修士,但也都修为不高,不过他们打制法器的本事却是一流的,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咱们去那里准没错。” 二人一路说笑,很快就出了飘渺山脉。 当初庄妙将西陵元齐和宫氏安置在凡人的城池,西陵瑶最初是不知道具体地点的,但是后来她脱离庄妙管制,再有君无念这层保护在,很容易的就把具体地点打听了出来。 那地方据李均说,离飘渺宗并不远,只需三日飞行即能到达,她想,庄妙将人安排在那种地方,应该也是方便自己监管吧?也不知如今那庄妙是个什么心思,她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得小心堤防才是。 李均是个健谈的人,一路上有他做伴到不愁无聊,她更是有机会可以跟李均再多打听一下有关于修真界的事情。李均此人不但健谈,他还是个百科全书,只为他父亲是宗门长老,他从小就听说了很多修真界的事情,面对西陵瑶的问题无一不能做答。因为知道西陵瑶正在攻习炼丹术,于是更是针对此话题给她讲了许多,包括还能用炼制灵兽丸。 三日后,两人在一处林子里落了地,再往前行数里,就到了一座名为“桐城”的城池。随着往来人群进了城,终于找到西陵元齐住的庭院,可却没想到,所到之处,竟已是人去屋空…… 第102章 炼器的条件 从桐城往制器村去的途中,李均问西陵瑶:“真的不再往锦县去看看?” 她摇头:“不去了,锦县是西陵家的地盘,如今我四叔是家主,爹娘回去不会受欺负。” 说话时,她手里握着一枚玉简,刚刚就在桐城老宅的屋子里,这玉简上显示出四叔西陵元金留下的神识影像,那感觉就像是真人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四侄女,你爹娘四叔接回锦县了,如今家宅内外都由四叔打理,你放心,没人再敢欺负你爹娘。四侄女,前些时日商儿传书回来,没想到飘渺宗老祖竟收了你为入室弟子,真是可喜可贺。商儿说他在你的照应下也被结丹长老收为徒,你还给了他珍贵的东西,四叔看到你们姐弟和睦融洽,十分欣慰。至于你大伯一家,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四叔这头也会动用家族关系去追查他们的下落,一旦发现,定不轻饶。你自己小心珍重。” 这些话说完,神识影像消散,化为星星点点的尘埃散到空气里,没了影迹。 爹娘回了锦县,由四叔照顾着,她也算略放心了些。虽然西陵家的人也并不和睦,但今时已然不同往日,她对四叔四婶还是放心的。商儿还在飘渺宗,他们两口子总也要为自己儿子铺好路。 两人坐着龙舟,从桐城往那个以制器闻名的仙家村落而去。五日后,李均指着下方说:“我们到了。” 这村子无名,村口处立了一个空空的石碑,上头一个字都没有。村子不大,一条能并排行五人的小土道,一边是一排排的平层土房,另一边是一条蜿蜒流淌的溪水。水中微微带有灵气,算不是灵溪,但凡人若喝了,也是可以益寿延年。 村子里往来修士很多,进进出出的一直人就没有断过,大家都是行色匆匆,一出了村子立即踩上飞行法器飞走。更有高阶修士也在此,西陵瑶就眼睁睁地看到一个人什么法器都没有使用就直接那么御空飞行,明显是结丹以上修士。更有甚者,干脆用了遮挡面目的法宝,让人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只看到面部黑乎乎的一团。 李均小声对她说:“都是来打造法器的,其它不乏有好物,有好物就有人抢,人们只好小心翼翼地尽快离开,以免被人盯上。”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进村子,才一踏入,立时就感觉到了有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地底往上升腾上来,毫不掩饰地向他二人施加压力。但这种压力却并没有恶意,只是在证明自己有多强大,那种无法承受的感觉也是稍纵即逝,并没有过多停留。 西陵瑶皱起眉思索了一会儿,便也了然,“这村子里肯定是有一位高阶修士在守护着,对方应该是在地下,他能感受到每一次初次进村之人,以他自己的方式告诉人们他的存在,从而打消很多人想要夺宝作乱的念头。” 李均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观点,同时补充道:“这样一个村落,村子里家家都有炼器大师,若没有一位高阶长者护着,怕是要成为各宗门争抢的目标。更何况能来这里的人,谁手里没个一两样宝贝,若真是在村子里就动手打起来还不乱了套?但他也只是保这村内平安,至于出了村落谁要如何,就不在人家的保护范围了。” “哼。”她冷哼一声,说:“人就是这样,贪心不足,该得的不该得的,他都想得;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他都想要。贪心的人总有一天会遭雷劈,不信你就看着。” 李均苦笑,“你这张嘴,都能当个法宝用了。”说话间,已经在这条土道上行出三分之一的距离,李均指着前面十步远之处立着的这村子里唯一一幢小二楼问她:“要不要去那里?门脸最大,肯定是村中最显赫的制器大家。你看,有不少人显然是专门冲着那家店去的,咱们要不也去看看?” 这是李均的想法,但西陵瑶却并不认同:“在我看来,门面大跟本事大根本就是两个概念,门面大,图的是吸引更多的目光,是为赚钱;而本事大的人,往往不屑于那种场面之事,只安居守业,待客上门。这样的人往往相对贫穷,但手艺上却更加的精湛。你若不信,咱们就找一家试试。” 按着这样的想法,两人从村东头到村西走,一共走了两遍,终于在最西边的一间土房子前停了下来。 李均指着那看起来颇有几分破败的屋子说:“你确定要进去?这也太寒酸了,这房子不会倒吧?可别咱们刚进去就被砸里面。” “堂堂筑基修士,你怕被土房子砸?丢人。”西陵瑶扔下这句,抬步就往屋子里头走。 这间土房连扇窗都没有,里面黑漆漆的,只靠着一盏油灯点亮,光亮范围还不到一米。有一位很老很老的老头儿坐在炕沿儿上,守着那油灯在搓自己干瘪的手,旁边的桌子上泡着一碗粗茶,上头飘的全是茶叶沫子。 见到有人来了,那老头儿像是有几分惊讶,抬起头来看,因为太老,眼皮耷拉着,几乎都快要睁不开。 有那么一瞬间,西陵瑶也觉得自己可能是来错了地方,这屋子里的东西无论是那油灯还是那碗粗茶,都是凡人之物,没有一丁点灵气施放出来。有股难闻的气味散发在空气中,就像火葬场炼尸的味儿。 李均从后头扯了她一把,小声说:“走吧,这地方是不可能有人能制器的。” 那老头听了这话,嘴巴似乎动了动,但到底没说出来什么。他低下了头,再没看他们一眼。 可西陵瑶却并不这样认为,她又往前走了两步,盯着那老头看了半晌,然后试探着开口问道:“前辈是结丹修士?又或者是筑基巅峰大圆满的境界?请恕晚辈眼拙,不能辨清。” 老头听了她的话,突然又把头重新抬起,看向西陵瑶的目光中有异彩绽放出来,整个儿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再不似刚刚那样几乎没有生机呈现。 西陵瑶笑了,果然让她猜中,这人的确是个修士,只是敛藏了气息而已。但……即便是修士,只怕寿元也所剩无几,她能感觉到有阵阵死气从这老者身上传出来,淡淡的,让人哀伤。 “老朽当不起姑娘一句前辈,姑娘是筑基初期,老朽也不过筑基大圆满的境界,与姑娘属同辈之人。姑娘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刘伯儿就好。” 西陵瑶点头:“刘伯。” “哎!”老头儿有些激动,可很快这种激动就平复下来,面上死气又重了几分。“姑娘来到这个村落,定是为制器而来,可是你走错地方了,老朽早就已经不再打造法器,你还是到别处看看吧!” “可是刘伯从前定是炼器中的高手,不是吗?”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听闻炼器师在打造法器时,经常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帮住法宝定型。刘伯双手粗糙,可这种粗糙却并不是在打斗中留下的,也不是常年做粗活留下的。您手上有厚茧,茧皮漆黑,明显是洗不去的锈渍。这是一双炼器的手,您瞒不过我。” “村子里的人,手都是不干不净的,姑娘想多了。” “可刘伯的家里很干净,桌子上没有灰尘,就连这盏油灯都擦得锃亮,怎么可能是普通的乡下人。”她淡笑着道:“我的确是来制器的,在村中走了两圈,没有进高门大户口,却唯独进了刘伯您的家门,这是咱们的缘份。我这人一向信缘,刘伯又何必推却?” 老头儿被她说得十分无奈,他抬手往自己的脸上搓了一把,老厚的皮就好像都能被搓掉一样,看得触目惊心。“我太老了,干不动了。”他长叹一声,告诉西陵瑶:“我们刘家从前确实是这村落里有名的制器大族,可是从我父亲那一辈起就已经开始没落,到了我这一代,就只剩下这么一间屋子。我不是不能给你炼器,实不相瞒,刘家之所以从前兴旺,是因我刘家炼器靠的不是这村落的地火,刘家炼器,烧的是化神修士的元神。” “什么?”西陵瑶与李均大惊,再看那刘老头儿,其眼中散发出的点点光辉渐渐就现了几分神秘。 “元神如何能燃烧?难不成是有化神修士供你们肆无忌惮地取用?”李均完全无法理解,再用力嗅嗅这屋子里的味道,他恍然:“怪不得总觉着有股子炼尸味儿,原来炼的不是尸,是元神。你们刘家好大的胆子!” 刘老头儿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这跟胆子大不大有什么关系?我们烧自己先祖的元神,关别人什么事?更何况这还是那位先祖坐化之前最后的嘱托。”他回想家族辈辈相传的往事,一脸的神往,“我刘家也是出过化神修士的,只是我们全族人的命运都与炼器捆绑在了一起,每一个刘家人都痴迷炼器,以至于到最后无心修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寿元耗尽而坐化。先祖临去前亲自将自己的元神封印在家族信物内,并嘱托后人,往后刘家炼器不用地火,统统都烧他的元神,直到烧完为止。以此,来圆了他一颗生前没能圆满的炼器之心。小子,你说,这跟我们的胆子,有什么关系?” 李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一时间哑口无言。待再回过神来,便冲着刘老头儿深施一礼,“抱歉,是我唐突了。” 刘老头摆摆手,没再跟他说什么,只是又问了西陵瑶:“姑娘可是要炼器?” 她点头:“是要炼器。” 刘老头呵呵一笑,却是摇头道:“你可知老朽寿元还有多久?”他说着,伸出手掌:“五天,就只剩下五天了。当然,若是我拼上最后一块化神元神来帮你,也不是不能成。但是我炼器不收灵石,而是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你可有这个胆量?” 第103章 以命换命 西陵瑶懂了,“怕是近年来刘家萧条,也与您所要求的这个事情有着直接关系吧?想必那事情一定难办至极,难倒了所有来到这里的修士。” 刘老头苦笑摇头,“也不是,其实前些年答应要求的人很多,老朽也尽心尽力为他们炼器法宝。你们看——”他抬手指向南边那一面墙壁的柜子,“那里放着的法器,全都是老朽曾经为他们炼制的。” 李均走上前看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来问他:“何以曾经为别人炼出的法宝又回到了你这里?” 这话刘老头儿没答,到是西陵瑶把话接了过来,她说:“我若没猜错的话,一定是那些修士完不成要求,法器被收了回来……不,收回的不只是法器,而是性命。刘伯,我说得对吗?” 刘老头儿也不答话,就是笑着在那里搓手,然后不停地开始念叨:“筑基寿元,活到一百四十九岁十一个月零二十五,我怎么能活这么久啊?这副老骨头也不散,非要熬到油尽灯枯不可,真是拿它没有办法。那件事郁结在我心中,已经二十余载,你若能帮我完成心愿,我愿不取分文为你炼制法宝,并且将我刘家全族人历经几百年记载而成的《炼器秘法》送给你,以谢大恩。” 这个条件的确让人心动,要知道,在天罡大陆,炼器师和炼丹师的抢手程度简直无以言表,哪个宗门要是能集这两样大能于一体,那可是要让各宗各门都羡慕的。可惜,纵是飘渺宗这样的大户,也只能供得起炼丹,再没实力去供炼器。而其它宗门也有专攻炼器,放弃炼丹的。拥有不同专长的宗门经常会有所交换,以满足自家所需。 一个炼器家族历经几代人根据自身经验心德撰写而成的秘法,这样的东西谁能不动心? 李均的眼睛都要直了,赶紧就追问了句:“你的要求是什么?到是说说看?” 西陵瑶也拧着眉道:“不但炼器不收费用,还以如此大礼相送,刘伯的这个要求,怕是有些棘手呢!” “老头儿,你该不会是让我们去杀人吧?保不齐就是要杀个什么元婴化神的大能,这种事儿谁敢去干?”李均有些生气,“你要是成心不想接这笔生意你就直说,咱们再找别家就是,又不是非你不可。” 西陵瑶也是这样的想法,“没错,若真是这样,我们就再找别家。” 二人说着就要转身离开,那老头儿一见他们真要走,便有些急了,“腾”地一下从炕沿儿上跳了下来,上前拦人——“稍等,稍等一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老朽不要你们去杀人。” “那就别卖关子,到底是什么要求,说说看。”李均是真动了心,拉着西陵瑶走回屋里,直接在炕沿上坐了下来。“说吧,我们能办就办,不能办,也不会坑你家的宝贝。” 话说至此,刘老头便也不再掖着藏着,只重叹一声,就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要说这刘老头儿原本也不至于卡在筑基这个瓶颈上无法突破,他达到大圆满境界已经有三十多年,本来二十几年前就有机会尝试结丹,可偏偏就在要结丹之时,他的女儿被人掳走,送给了屠龙城主做小妾。 他为此找到屠龙城,想求城主把他的女儿给放了。可屠龙城主东郭易是个极其蛮横且自大的人,他创建屠龙城,整日里排场都拉得极大,据说城主府内以中品灵石铺地,以六阶冰狐的内丹当夜明珠用,东郭易坐的城主椅,是一整副狼骨制成,那狼骨呈淡金色,据说那只狼死时已达七阶。 光是这样的排场还不够,他还仿着皇帝的坐派,搞起三宫六院。有无数女修自愿投奔于他,也有被他看上着人掳至城中的,据传闻,东郭易光是小妾就有三十多个,这还不算那些连名份都没有婢女。 刘老头儿就以一身筑基巅峰修为去跟东郭易要人,怎么可能要得来,不但人没要来,还被城主府的人好一顿打。从此根基半废,结丹再无希望,只能眼瞅着寿元一点点耗尽,油尽灯枯。 刘老头儿说:“老朽曾经与许多前来制器的修士结下盟约,他们以性命做赌,夸下海口保证能将我女带回。然而,没有一人能够成功。他们不懂一个做父亲的心,我其实知道以他们的本事想要把人救出来,绝无可能,我只求他们能够稍微讲点良心,稍微的为我争取一下,哪怕只是帮我问问阿英是不是还活着,过得好不好,就够了,我就会感激。可是那些人,都是只想占便宜,拿了我炼成的法宝,一去不回。” 刘老头儿说到这里,老泪纵横,眼泪流进面部的褶皱里,要几经蜿蜒才能落下来。就像他的人生,波折无数。 “那刘伯是如何向他们追讨法器的?”西陵瑶问他:“应该是借助了外力吧?你受了重伤,不可能离开这村落。” 刘老头儿点头,“姑娘说得没错。不瞒二位,在这炼器村的地下,有一位守护炼器村数百年的前辈高人。我刘家曾有恩于他,所以,每一位从我这里拿走法器的人,都会被那位高人烙下一道神识。若事情达成,神识自然除去,可若一走了之,时日一到,必将暴体而亡。法器是村里小童去收回的,这些也并不是全部,有很多已经随着修士暴体一同暴去了。” 李均的脸色阴沉起来,他瞪着刘老头儿不满地道:“哼!要被人种下神识,这种事你们居然也做?鬼知道就算要求达成,那道神识会不会还不走,到时候事情给你办了,我们还是要暴体而亡,这买卖不划算,阿瑶,我们走。” “二位且慢!”刘老头儿抹了把眼泪把他们拦下,一脸乞求之色:“那是从前,如今我寿元只有几日不到,注定是等不到我那女儿的消息了。我愿无偿为你们炼器,也不会让那位前辈为你们种下神识烙印,只求二位能够帮我到屠龙城看看阿英,看一眼就好。” 面对一个只剩下五天寿命的老人如此祈求,西陵瑶的心软了,她想了想,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位守护炼器村的前辈,是何修为?” 刘老头儿也不瞒她,道:“是元婴巅峰大圆满的境界。” “那……他可有能让你增加寿元的法子?”她想了想,又问道:“或者,可否让我与那位前辈直接对话?” “这……”刘老头儿有些为难,但也知道西陵瑶是好意,可他还是摇了头:“以寿元为晚辈续命,高阶修士到是可以做到。但能做到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做又是另一回事。姑娘你可知道,这种续命之法是要以损耗高阶修士自己的寿元为代价的,且极不划算,十年才换一年。” “但如果不换,我们就算看到你女儿,知道了她的情况,也永远都没有机会说给你听了。你以那样的至宝相赠,我们却只能做到那么点点事,于你来说,太亏。”她认真地对刘老头儿道:“我不捡这样的便宜,咱们一手钱一手货,这样才是最佳的交易方式。背信弃义的事情我不做,因为那样不但丢了我的脸,也让我们飘渺宗为难。实不相瞒,我们这次出门,就是去那屠龙城代表宗门为城主祝寿,你女儿的事,我有把握助你完成。去跟那位前辈说吧!就说请他为你续上五年性命,而他耗费的五十年寿元,我还给他。” “女娃!你口气不小!”突然之间,大地颤抖,一个带着强势威压的声音轰隆而来。带着些许不满,也带着些许好奇。 西陵瑶与李均二人对视一眼,皆知这定是那位元婴巅峰境界的前辈高人了。 其实对于高阶修士,无论是西陵瑶还是李均,都是挺免疫的。李均是李万年的儿子,在飘渺宗出生在飘渺宗长大,高阶修士不但看得太多,混得也相当熟络。而西陵瑶呢?人家未婚夫是上尊,师父是虚空子,区区元婴巅峰修士在别人眼里那是太过强大的存在,可在她看来,却半点都没啥出奇之处,真不太能看得上。 二人谁都没动,就等那元婴老怪吼完了,激动完了,也折腾完了,等到大地平稳下来了,这才由西陵瑶开口,轻飘飘地说了句:“既领过刘家的恩,前辈为刘伯续个五年的命也是应该的吧?当然,我说的话也算数。”她说至此,手一翻,一颗寿元果赫然出现在掌心。“以此物补你五十年寿元,可够?” “这是……”地底下的前辈又激动了,“女娃,这种果子你还有多少?” “怎么,要抢?”西陵瑶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堂堂元婴修士,你要是出手抢我个筑基小辈的东西,可是太丢人现眼了。” “女娃,老夫怎会抢你的东西?只是你若还有,老夫愿以物换取或以灵石购买,你看如何?” “前辈还是先说说我刚刚的提议您答不答应,为刘伯续命,让他有命与女儿团聚。我便以这寿元果为你补回那缺失的五十年寿元。当然,让你白忙活也不太道义,这样吧,我再多送你一颗果子,补你百年寿元,可好?” 说话间,又是一颗寿元果出现在掌心,惊得那地下之人阵阵狂吼! 第104章 这到底是什么人物? 刘老头被这样的场面给惊到了,他以至宝相赠,无外乎就是自己寿元将尽,东西留着也是要被别人抢去,不如送给这二位,但愿对方念着这个恩,能帮他到屠龙城去看一眼他的女儿刘英。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两个年轻人竟是有大来头的,出手之物竟能让前辈高人如此震惊。 原本已经绝望之人,因为眼前发生的事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若前辈愿意给他续命,他就有机会再见女儿一面,这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最大的心愿啊! 刘老头跪了下来,一个头磕到地上,老泪纵横:“求前辈为我续命,我不求五年,只要一年,一年既可!” 这西陵瑶可不干了,“就一年那我可就赔啦!这果子吃一颗就是补五十年寿元,你说你只要一年,但我却得给他补五十年,不划算不划算。就算要多给,那也是给他二十年,可我总不能只给他咬两口,那剩下的谁吃?多恶心,还是和白扔。” 刘老头听着这话头皮都发麻,几百年了,没听说过谁敢跟那位高人这样讲话,这小女娃自称来自飘渺宗,飘渺宗的小辈现在都如此张狂了么? 别说是他,地底下那位也愣了。头一回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恶心,还是个小女娃,这……难道是他太久不出去,如今世道已经变成这般模样? 强忍住没有发火,却也是因为西陵瑶手里那两颗果子。他不会看错,那是寿元果,一颗补寿元五十,元婴以上修士才可食用。他不知道这小女娃手里到底有多少寿元果,但不管有多少,他都愿意以大价钱来换,若实在换不到,他也不惜去抢,就算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了,也得把果子拿到手。 如此能乱天下之物出手,西陵瑶又怎能猜不出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但这丫头就是没有那个害怕的觉悟,两腿往炕上一盘,跟地底下的人谈起价格:“果子到是还能再给你匀出一些来,这么的,你先把刘伯的命给续了,我们去屠龙城救回那个……刘伯,你闺女叫啥名?” “叫刘英,刘英。” “对,救回刘英,然后咱们再谈谈价钱,如何?” 地下之人冷哼,“女娃,以为老夫这么好糊弄?你们要想这样也行,让老夫为你们种下神识烙印,若失信于我,爆体而亡!” 这话说得李均都乐了,他看着地面,失笑道:“前辈啊,你在这里的确是高人,可毕竟也就是元婴修士,不是还没化神么?我们好歹代表的是飘渺宗,你就因为几颗果子与飘渺宗为敌,是不是太傻了点?还给我们种烙印,以你的修为种下的烙印,我们宗门老祖挥手间就能去除,对我们能有什么威胁?” 西陵瑶亦点头:“他说得没错,你若动我们一个手指头,飘渺宗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那人大笑,“你们这两个小娃,口气总是这么大。别以为老夫常年闭关就不知外界锁事,区区筑基修士而已,飘渺宗能为你们出头才怪。大宗门更是没良心,弟子众多,或许能为此奔波一番,但真要与我翻脸,他们也得掂量掂量。毕竟与老夫斗,得那化神老祖亲自出面才行。就你们还指望他出面?做梦去吧!” 听闻这话,西陵瑶冷哼,没再说什么,只是将一只翡翠牌取在了手中:“前辈,也不知道你对宗门的规矩了解多少,你看看这个,可认得?” 地下之人许久没有出声,直到李均都要忍不住开口追问了,才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怪不得有如此依仗,原来是飘渺老祖的入室弟子。也罢,你有让他出手的资格,老夫不给自己找麻烦。至于为那晚辈续命,老夫也可以答应,但老夫要寿元果三枚,你若肯点头,这个命,就续了。” “三枚……”西陵瑶思索一会儿,呢喃道:“有点儿亏啊!” “姑娘,答应他!”刘老头这时说了话,他对西陵瑶道:“姑娘若答应他,老朽再送一物,定不会让二位吃亏,请二位相信老朽。” 大家都是爽快人,西陵瑶一摆手:“成交!”然后自行做起了安排,“刘伯先为我制器,法器做好我去屠城,地下的前辈为你续命,我会提前付一颗寿元果给他。咱们以三月为限,三个月后,只要你那闺女还活着,我定会把她带回来。若已经死去,我为你取当初掳走她之人的性命。界时,你将那《炼器秘法》和额外许诺之物给我,我再将余下两枚寿元果交给地下的前辈,如何?” 刘老头拼命点头表示同意,地下那人也冷哼一声,没有反对意见,这事儿就此达成。 就此,终于可以正式的谈谈制器的事。西陵瑶将那张四阶山甲的整背皮拿了出来,递到刘老头面前,“刘伯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做个护盾类的法宝?” 刘老头“呀”地一下惊叹出口,“这是四阶山甲的背皮,是一整张背皮,山甲皮厚,以此来作防护类法宝最是合适不过。姑娘放心,老朽一定帮你制一张好盾出来。”他拿着那山甲皮感叹了一番,半晌又道:“或许是缘份吧,多年以前,家父还在世的时候,曾与一众结丹道友捕获一只四阶山甲。当时背皮被其它道友取走,我父亲则取回了山甲的背骨。那副背骨如今还留在老朽这里,便送给姑娘,一并融到护盾中去吧!” 西陵瑶也不跟他客气,点头道:“如此,便多谢刘伯。我这里还有一物——”她说着,把当初在试炼地里得到的蜘蛛丝拿了出来,又拿出两条两的飘渺绫,一条橙色,一条赤红。“请刘伯帮我把这四阶蜘蛛织网用的织融到这两条纱绫里面。” 刘伯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然后再对他二人说:“这两样东西,需要耗时六日到十日,我寿元不足,怕是要……” “老夫先帮你续命。”地底下又有声音传来,这一次是满含了无奈。那人说完一句之后竟是突然失笑,然后开口对西陵瑶道:“小女娃,你这是吃定了老夫也需要补充寿元啊!也罢,我先为他续命,之后你立即拿一颗果子给我。老夫的寿元……也不太足。” 她亦笑,然后点了点头,“没问题。” 这话说完,刘伯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苍老的声音又传了来:“刘家小儿,走进漩涡,到我闭关之处。” 刘伯最终消失在那漩涡之内,一瞬间,屋内重归平静。 李均与西陵瑶二人盘腿坐在炕上,嗑瓜子聊天。李均小声问她:“我有个事儿一直很好奇,咱们拔掉的树当时你可是都装到储物袋里了,就你那种逆天的极品储物袋,连生魂都能养,连灵兽都能装,我很怀疑那些连根拔除的树放到里面是不是还有继续生长的可能。” 西陵瑶耸肩,“当然有,不然你以为我装起来干什么?我还得靠那些树养老虎,现有树上的叶子早晚有吃完的那一天,它要不继续长,我的老虎岂不是又要挨饿?” “我滴个神哪!还真能长啊?”李均彻底服了,“我说,也别光长叶子啊!长果才是最要紧的。” “长果那是必须的!”西陵瑶取出一枚果子来在手里扔着玩儿,“这个就是我刚才刚在树上摘的,怎么样,水灵吧?是不是比在试炼地里看到的时候长得还大了一些?现在所有寿元果树都在我手里,我得慢慢的养,虽然君无念说他用不着那玩意,但吃着解渴也是不错的。还有啊,你爹的金丹已经被君无念给修好了,他早晚有结婴的一天,这些树是咱们一起拔出来的,我怎么着也得供着你爹吃个够。还有我师尊,还有你我和二花呢!” 她将果子给安排得妥妥的,李均那个感慨啊!得亏他跟他爹心眼儿好使、实在,这才交下了西陵瑶这个朋友,这简直就是个移动的宝库啊! 二人的这一番对话,地底下那位也是听在了耳中。他原本就是留了个心眼儿,怕他这命刚续完那两位却跑了。 可是,就在刚刚,他听到了什么? 那女娃口中提到了两次的一个名字,让这位元婴巅峰大圆满境界的老怪差点儿没吐了血。 君无念?他耳朵肯定是没问题,那女娃口齿也是清晰的,说的就是君无念三个字,如假包换。 可是,君无念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他就是闭一万年关也不可能把这个名字给忘记啊! 这老怪哆嗦了,正在施法的手臂都在颤抖。他开始阵阵后怕,开始为自己最初兴起的那一刹那想要杀人夺果的心思而后悔。幸亏他是忍住了,幸亏他还算有点良心,自制力也是极强的,否则那一步一但迈出,迎接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地狱啊! 君无念,君无念,放眼整个修真界,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叫这个名字,就是原先叫此名的,也在那位正主成名之后统统改掉了。因为在他们的头顶,站着的是凉国上尊,是整个天罡大陆最伟大的人物。 那女娃竟与上尊有着牵扯,听起来还像是十分熟络,而且,刚刚那两人在说什么?拔了所有寿元果树养在极品储物袋里,就为了……给上尊当水果吃? 老天!他今天遇到的这两个小辈,到底是什么人物? 第105章 臭不要脸的 为下阶修士续命其实并算不上什么技术活儿,高阶修士都会,也不会耗费太长时间。差不多两个时辰,续命就已经完成。 刘老头又被那个漩涡送了出来,西陵瑶趁那漩涡还在时,扔了一颗寿元果进去。地底的人顿了半晌,随后战战兢兢地开口道谢:“多谢姑娘。老夫这些年一直在尝试突破,因此不能离开闭关之地,还望姑娘见谅。” 西陵瑶与李均的对话那元婴老怪能听到,但刘老头却听不得,此时听着高人前辈竟突然转了话风,对这位姑娘如此恭敬,一时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五年寿元续上,虽然刘老头看起来依然衰老,但精神却比之前强了许多。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该问的,事情知道得多了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好处。于是也不多言,只对西陵瑶说:“两样法器,最少六日,最多十日,老朽这就去后屋炼器,两位可以到别处转转,也可以就留在这里。” 李均点头:“你去吧,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目光刘老头离去,西陵瑶盯着地面说了句:“前辈,你偷听我们说话?” 地下的人赶紧道:“不敢不敢,请姑娘原谅,老夫也是……也是无心而为的。” “罢了罢了。”她摆摆手道:“前辈自行闭关修炼就好,还照着我们之前的约定,三月为期,三个月之内我必当回到这里,将另外两颗寿元果给你送来。”说完,又状似不经意地念了句:“抢君无念的水果,真是没大没小。” “哎哟姑娘!”地下的人着急了,“老夫不敢,万万不敢啊!之前都是老夫的错,老夫不要那两颗果子了,姑娘您留着,留着。” 她耸肩而笑,只道君无念的名头的确管用,却又问那人:“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这样的话随便哪个修士都能说的,反正骗人又不上税。” “姑娘说笑了。”那人苦笑道:“这普天之下谁敢拿那位来骗人啊!绝无可能的。姑娘是有大造化之人,多的老夫也不问,总之,那两颗果子,老夫不要了,姑娘保重,老夫要闭关消化刚刚那颗果子。” 他说完这话,再也没了声息。 西陵瑶李均二人就留在这屋子里,足足等了七天。七日后,刘老头终于从后屋回来,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样是呈黑灰色的小盾,巴掌大,被执于掌心,还泛着锃亮的光。还有一样是西陵瑶那两条纱绫,一条赤红,一条金橙。两条纱绫肉眼看去与之前并无区别,但只要用心观察,再用灵力去感受,就会发现其实微妙的变化。那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有精魂在里面游走,让那双绫更加灵活,更有韧性,精准度也更高。 “姑娘请看,这就是老朽炼成的法器。”刘老头一边说一边将两样东西递到西陵瑶面前,同时又解释道:“山甲护盾里加了山甲的背骨进去,比只用皮甲更为坚韧。整只盾呈圆型包围状,使用时只需将灵力灌入,便会自行打开变换形态,将主人紧紧护在其中。” 老头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自豪,这是一名炼器大师对自己精湛手艺的骄傲。 “这两条纱绫加了四阶妖蛛网,有了防火系法术的功能,别人要对手不超过四阶妖蛛的修为,都能抵挡得住。因此,这既是攻击法宝,又是很好的防御法器。姑娘,收着吧,老朽纵是修为不行,但这一手炼器之术还是有几分看头的,至少在这炼器村里,我若称次,无人再敢言首。老朽不是说大话,二位可以随意打听。” 他说话时,眼里绽放着自信的光茫,但很快又黯淡下来,继而是长长的叹息:“刘家炼器靠的是先祖元神,烧燃化神修士元神得来的修士之火比之地火精纯太多,这才让刘家的炼器术得以高明于其它家族。可惜,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元神只剩下最后一小块,刚刚也用尽了。从今往后,刘家再不炼器,也再没可炼器之人,老朽侥幸多得来的五年寿元,只想与女儿享尽天伦。如若我女已不在人世,我便自爆于屠龙城内,以警世人,以揭屠龙城繁华背后龌龊之实。” 刘老头的心情西陵瑶能够理解,她将两样东西捧在手里,十分欢喜。虽然不懂炼器,但却能看得出这两样东西的精湛,李均也不住地点头,连声称赞这着实是好物。 她将法器收回储物袋,如果攻防法器齐全,心里总归又有了些底。 “事不宜迟,刘伯且在家里安心等待我们的好消息。三月为期,三个月内无论如何我都会回到这里来。若我真的出了意外不能来见,刘伯大可找上飘渺宗,我师尊虚空子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说完,拉着李均就要走,可这时,地底下那位元婴大能突然又开了口,对那刘老头道:“刘家小儿,把你答应人家的那本家传秘法还有额外许诺的东西拿出来,交给这位姑娘。” 刘老头一愣,有些犹豫,半晌才道:“之前说好,是等阿英有了消息才相赠的。” “这姑娘还能骗你的东西不成?你那玩意人家肯待见就不错了!刘家小儿,别怪老夫没提醒你,做事痛快一些,或许能成就你的一番机缘。莫要惹人家不快,坏了你自己的好事。” 一番话,把刘老头说得直蒙。但地底下那位是炼器村的守护者,炼器村之所以如此平静,数百年来都是依杖着那位前辈高人的庇佑。今日前辈发了话,他再没理由不将宝贝拿出,同时对于西陵瑶的身份,也在心中更添了一份思量。 他将《刘氏炼器秘法》取出,交给了西陵瑶,同时也将一块儿深青色的、拳头大的东西一并递了过去。刘老头说:“这是一块万年金精,修真界又称其为吞灵石,是极难得的炼器材料。将万年以上的金精融入法器中,任何外来法宝的灵力都将对其无效。” 西陵瑶眼一亮,这的确是好东西。修真界天材地宝众多,基本上她都是闻所未闻,没想到竟还有这种能吞噬灵力之物,真是罕见。 刘老头告诉她:“刘家的炼器秘法中,不但有刘家几代人的炼器心得,也将所有炼器能用到的天材地宝都做了归类和说明。不敢称最好,却敢说一句是最完全的炼器简籍。” 这两样都是好物,西陵瑶和李均都懂,这次没用西陵瑶开口,李均便主动道:“刘伯,你放心,你的女儿只要还活着,我们一定把她带回来。她若已不在人世,你说这仇如何去报,你们为你报了就是。” 刘老头为此感激不尽。 终于走出炼器村,西陵瑶感慨:“原来这种强抢民女掠夺弱民的事,不只会在凡人中发生,修真界也有。堂堂屠龙城主,竟是那么个卑鄙小人。” 李均也对此做了一番分析,他说:“早有听闻屠龙城主东郭易为人霸道,行事张扬,生活奢靡,还总干些强抢民女这类的事。但那人很聪明,他抢的都是女修,从来不对凡人百姓动手,就算要剥削也是剥削修士之家,对百姓那是离得远远的,碰都不碰一下。因此,修真界条例处置不了他,谁都拿他没办法。刘伯所言之事虽然也有待考究,但我琢磨着,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阿瑶,你有把握把人救出来?” 西陵瑶耸耸肩,“没把握。就像你说的,那屠龙城主是那样个人,我怎么可能有本事从虎口里拔牙?元婴巅峰大圆满境界的修士,咱们搭上个虎爷都对付不了人家。” “恩?”李均一愣:“你救不出来?那你刚刚还答应人家?” 她勾唇笑起,“救肯定是救不出来,但我没说不能用抢的!咱们把那刘英抢出来就好,至于那屠龙城主,他要实相就罢了,若成心跟咱们过意不去,少不了就要周旋一番。”她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里翻了一枚空玉简出来,想了想,将玉简放至额头,心中默念了一阵子,然后当空一扔,玉简立即消失不见。 这是修真界惯用的传信手段,李均问她:“你这是传话给谁?” 她答:“天道宗化神后期长老,郭经。”再想想,又补了句:“化神后期能镇住东郭易么?要不我让郭经再叫些帮手来。但这事儿就不麻烦君无念了吧!杀鸡焉用牛刀?太抬举那屠龙城主了。” 李均抚额:“太镇得住了。果然是上头有人好办事啊!行吧,屠龙城得罪什么宗门也不敢得罪天道宗,东郭易修为再高为人再霸道,在面对一个化神后期修士的时候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不过,阿瑶啊,你这是要把郭经长老给叫到屠龙城来?” 这次她到是摇了头,说:“不不,我就把这边的事情跟他描述了一遍,至于来不来,什么时候来,看他方便,也看咱们这边有没有那个需要,万一郭东易比较明白事儿,咱们要人他直接就给了呢?” “这个你别想。”李均摆摆手告诉她:“我来之前就听我爹说过,那东郭易十分自负,虽然屠龙城是被三大宗门围在中心的,但他却能混得如鱼得水,之所以这样,听说是跟千幻宗的堕凡老祖有几分交情,所以另外两大宗门才肯给他颜面。你千万别指望从他手里能捞到什么好处。就是你刚刚提到的郭长老,那也就是天道宗的长老,身份压在那儿呢!这要是其它宗门的人,怕还真就镇不住他。至少他曾就当面驳过咱们老祖的面子,那也是修为比他高出不少的存在啊!” 这话西陵瑶就不爱听了,“区区元婴期修士,就敢跟我那化神中期的师尊叫板?东郭易以为他自己是谁?有脾气是吧?臭不要脸的,这一趟姑奶奶非把他那脾气给板过来不可!” 第106章 你们,受死 李均绝对相信西陵瑶能把东郭易的脾气给板过来!事实上,在经了试炼地一行之后,西陵瑶不管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在他眼里,这天底下就没有西陵瑶不敢干的事儿。这也就是老天爷没得罪这丫头,但凡她要觉得老天爷对她不公,她能把天都捅个窟窿。 炼器村离屠龙村并不远,修士若全速飞行,一会儿的工夫就能到了。可就在西陵瑶准备全速催动风行龙舟时,李均突然转过身去望向炼器村的方向,双眉紧蹙,一双眼里迸出凛冽之光。 “有人跟踪咱们。”李均开口,告诉西陵瑶:“应该是为夺宝。炼器村内禁止修士斗法,所以有很多人就堵在村子外面,看到比他们修为低的就去抢上一把,以前就有不少人因此被抢了刚炼制好的法宝。看来这一次,轮到咱们俩了。”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打量身后追上来的那位,那男人中年模样,身长足有六尺,面色黝黑,一双眼睛瞪得像是个铜铃。 西陵瑶都看乐了,“如此体貌特征都敢出来打劫?他就不怕人家寻仇?” “欺负弱小呗,但凡跟他修为差不多的他绝对都不敢碰,就捡着咱们下手。估计夺宝不算,还得杀人灭口,这样就绝了仇家的信息。”李均紧盯着那个已经到了近前的人,小声提醒西陵瑶:“不是结丹修士,又比我们强大出许多,目测是筑基巅峰大圆满修为,已经进入假丹境界。有些棘手啊!” 声音不大,但对面的人还是听着了,那六尺大汉哈哈大笑,指着他们二人大声道:“刚筑基的小娃子,老子一手能掐死好几个。能在刘老头的家里待上好几日,定是说动了那刘老头为你们打造法器,来来来,把炼好的法器乖乖交出来,本大爷高兴了兴许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李均差点儿没气乐了,要说这种修为的敌人要是让他自己遇见,那还真是比较麻烦的,他得想尽一切办法保命。可眼上身边有西陵瑶呢!光一个西陵瑶还不算,人家储物袋里装着一只六阶白虎呢!虎爷连上官路都照吃不误,会怕个区区筑基修士?真是笑话。 那六尺修士看他二人就站在龙舟里,也不说话,还以为是被他吓傻了,于是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同时道:“怎么?连逃跑都忘了?还真是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着爷爷剥了你们的皮啊!” 两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来人,西陵瑶说:“要不咱俩先试试,不用外援,看能不能联手把他给弄死?我反正不喜欢逃,对我来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管他什么修为,先打一轮再说,也感受一下来自高阶修士的压力。” 李均搓手:“刺激啊!” “刺激吧!那还等什么?上啊!”话音刚落,就见西陵瑶一拍储物袋,立时就将刚刚融了妖蛛丝网进去的赤红色纱绫给取了出来。 纱绫在手,一如灵蛇舞动,疾速地向着对面敌人直扫过去。 那人依然在笑,也不躲,只说了句:“果然是飘渺宗的小杂种!”然后手一抖,一条如熊熊烈火般燃烧着的棍状法宝就拿在手中,向前一挥,飞过来的纱绫立时就缠了上去。 他的本意是想用自己的烈火将西陵瑶的纱绫烧毁,甚至口中都在喊着:“飘渺宗这些娘们儿玩的东西大爷都毁了不知道多少条了,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不自量力!”话说完,灵力加注,火焰燃烧得炙烈。 可是很快地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这条缠上来的纱绫在他的烈火焚烧下居然半点损毁的意思都没有,不但没有被烧掉,甚至攻势还更加猛烈,带着狂风呼啸叫嚣着就往他这边冲。 他“呀”地一声,有些惊讶,但却并未害怕,毕竟修士差距摆在那里,他一个半只脚踏入结丹期的修士,怎么会怕两个刚筑基的小辈。只是对这纱绫很感兴趣,不由得感慨道:“看来在刘老头那里还真是有收获,这纱绫里头定是加了好东西。很好,既然是好物,那就一并归我了!”说着,竟伸手去抓纱绫,就像握一根普通的绳子一样,一下就抓在了手里。 李均急着喊了句:“阿瑶小心!” 西陵瑶却像是已经猜想到对方会去拽她的纱绫,眼瞅着那人已经把纱绫在手腕上缠了两圈,她表示很满意。于是灵力灌入手臂,放弃法术攻击,直接用起自身神力来,猛地一扯那纱绫,竟是将对面那六尺修士一把就给扯到近前,然后对着冲着一脸懵比的人嘿嘿一笑,扬手就两个巴掌甩了过去。 啪啪! 巴掌带着巨力,瞬间就把那人的两边脸颊都给抽开了花。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嗷”地一声怪叫,然后全速后退,挣扎着就把缠在腕上的纱绫给甩了开。 李均都已经快要笑趴在龙舟上了,他长这么大还头一回看到这么打架的,高阶修士被低阶修士拽到眼皮子底下扇耳光,这话要传出去,但凡要点儿脸的臊都能把自己给臊死。 那六尺修士躲得到也快,一旦反应了过来,立即远离西陵瑶的视线,而靠着出奇不意小小制胜一番的西陵瑶,也再没本事继续用同样的办法制敌,双方距离又拉开了许多。 六尺修士暗自吃惊,他都想不明白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拽过去的,就跟做梦一样,莫名奇妙地就被一股大力拉扯,都不等他有相应的反应,一晃神的工夫人都已经到对面龙舟上了。 他抬手覆上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都见了血,而且好像伤到了骨头,他现在牙齿动一下都疼得直冒汗。 他气得心都哆嗦,灵气一运,止住了脸颊的疼痛,然后也不多话,储物袋一拍,立时两只大锤就一手一个挥舞起来。大锤法宝是力量型的攻击法宝,一舞动起来瞬间就搅得这一方天地天翻地覆,飞沙走石,风行龙舟都被狂风席卷得七扭八歪,上头站着的人要死死地抓住船桅杆才不至于从上面掉下去。 大锤很快就化作巨锤,自天而降在龙舟的两边砰砰地敲砸了开,筑基大圆满的境界体现得淋漓尽致,让龙舟内的二人无论如何都稳不住形势,甚至龙舟的骨架已经有碎散的声音,随时随地都有崩溃的可能。 李均抓着西陵瑶,很怕她栽下去,同时大声地道:“龙舟撑不住了,快,让虎爷出来挡挡。” 西陵瑶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了,于是赶紧把她的六阶白虎从储物袋里头放了出来。虎爷与她心意相通,根本不用西陵瑶说话,一出来立马就开始执行自己的任务。 可是,万万没想到,从未失手过的虎爷这一次掉链子了! 那六尺修士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一看到西陵瑶放出六阶白虎不但没害怕,反而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还说了句:“果然是你!”然后手往储物袋上一抹,竟是拿出一支香在手中。灵力催动下,点燃的香火迅速在这四周缭绕起来,奇怪的香气阵阵入鼻,人到没觉得怎样,可六阶白虎却没能在这香气的熏势下挺过三息,很快就昏睡在风行龙舟上。 西陵瑶和李均二人大惊,白虎是他们的杀手锏,之所以敢跟高阶修士叫板,就是因为有白虎在手,觉得自己打不过白虎还能出手,这场仗怎么也不可能输掉。可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种宝香,能让六阶白虎在三息之内就昏昏睡去,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失去了白虎的庇佑,那六尺修士就更加肆无忌惮地进攻了,风行龙舟被锤砸得已经碎了一个角,法力流失,再也维持不住平衡。 西陵瑶放出刚刚做好的法盾,让那盾罩在龙舟之外暂时抵挡,然后扭过头对李均说:“把你的飞行法器拿出来,咱们跑!” 李均贫了一句嘴:“你不是不喜欢跑路么?” 西陵瑶瞪他:“那不得看情况吗?都这样了还不跑,你是不是傻?” 李均也觉得再不跑就真是傻子,于是从储物袋里把自己的飞剑取出来,抓着西陵瑶就踩了上去。可还不等二人跑出半里路呢,那六尺修士身形一晃,竟眨眼间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将去路死死堵住。那人嘿嘿一笑,指着西陵瑶道:“别白费力气,今日你们谁都走不了。女娃,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那几样法器老子根本看不上,之所以拦住你,是因为有人花了大代价要买你的命。不过你手里那只老虎到是个不错的畜生,杀了你们,老虎自然归我。” 一听这话,西陵瑶李均二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和猜测——是谁要花大代价买西陵瑶的命? 李均小声问她:“会不会是西陵元秋他们一家?” 她想了想,摇头:“不会。那一家人如今逃跑都来不及,哪还有工夫买凶杀人?” “可不会是她们又会是谁?认识你的都知道你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敢做这种事?” 这话让那六尺修士听了去,听得那人直乐:“什么身份?不就是飘渺宗老祖的入室弟子吗?化神大能老子是不敢惹,但老子既然接了这单生意,自然就有法子躲过对方的追击。实话告诉你,现在这四周都已经被我布下了阵法,你就是想扔出玉简都是不可能的。你死在这里,飘渺宗老祖根本就不知道人是谁杀的。” 他说着,手中大锤再度高举过头,同时大喝一声——“来吧!两个小辈,你们受死——” 第107章 保命的法器 巨锤降临,李均与西陵瑶二人灵力全开护盾全出,李均更是把他爹给他的保命法器都拼上了。可那六尺修士明显是有备而来,对于二人使出的法宝完全不在意,见招拆招,功得干脆利落。 李均突然就明白了一个事情,他对西陵瑶说:“好像还真不是西陵元秋一家跟咱们过不去,那个买凶之人应该对你我二人都十分了解,他的这些后手不仅仅是为了防备你,他还防着我呢!你看他使的每一个招数每一样法宝,完完全全都是刻制你我之事,不但克了你们家虎爷,还克了我爹给我的保命盾墙。这事儿不对劲,保不齐就是宗门里出了内鬼。” 西陵瑶冷着脸,从储物袋里拿了一瓶灵液出来,仰脖就灌了一口,跟喝水似的。灵力迅速补充,又被她加持到护盾上。 可双方修为相差太多,形势依然不妙。 山甲背皮和背骨制成的护盾虽不至于被这大锤击破,可这一味的防守就让二人十分被动,西陵瑶尝试着用储物袋里现有的法宝进行攻击,包括遮天链、鸳鸯双环、梨花伞,甚至上官路那面能至幻的小镜子都拿了出来。 可就像李均说的那样,她拿出的所有法器,对面六尺修士都能够一一化解,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对方对她现有之物早有所知,然后临来之前已经针对她的所有法宝都想好了应对之策,不管她拿出哪一样来,人家都能见招拆招。 渐渐地,她也觉得保不齐这个问题就出现在飘渺宗里,她手里法宝并不多,遮天链在人前使用过;飘渺绫更不用说了,原本就是飘渺宗之物;还有鸳鸯双环,庄妙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的;甚至上官路那小镜子和那把梨花伞,飘渺宗也有不少人心里清楚肯定是在她身上。还有虎爷,以及李均身上那一件又一件的法器。 如果是宗内有人故意些这些信息透露给外人,人家当然要提前防范,想出对应之策也并非难事。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得想个办法应对。普通法宝怕是根本没办法改变眼情形势,必须得有一个出奇至胜的东西破了眼下这个局。 西陵瑶的小心思转了一阵,最后,将主意打到储物袋里的一样东西上。 “但愿它能争点气。”她默默地念叨了句,然后手往储物袋上一摸,瞬间一柄长剑就拿在手上。 那剑皓白如月,剑身长五尺,剑鞘上有一个弯月型的标记,正是当初刚从试炼地里出来那会儿,王二花代表万剑门送给她的那把碧月剑。 就在西陵瑶将这剑拿在手中的一刹那,原本铆足了劲儿想要将她二人至于死地的六尺修士竟是突然一愣,连攻击都跟着停了下来。随即失声惊叫:“你是万剑门的人?不可能!常寒明明告诉我你是飘渺宗的!” 这人也是没脑子,惊讶之下竟将委托他出手之人说了出来。说完他就后悔了,可话已经入了对面二人的耳朵,怎么可能再收回来? 西陵瑶一点都不觉意外,只冷笑一声,对李均道:“真好,冤有头债有主了。” “但眼前这个也不能放过!阿瑶,砍了他。”李均看出对面敌人在看到西陵瑶手中这柄剑时露出的恐惧,那是一种丝毫不掩饰的惊恐之色。虽然还不确定这剑到底能不能砍了人家,但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西陵瑶也特别想把这人给砍了,可是谁又能理解她的苦?碧月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君无念都说不太清楚,她原本不想轻易使用的。可现在逼不得已不得不用,却不想,刚一拿在手中,那剑就控制不住地不停颤抖。她想用灵力去稳住抖动之势,可灵力根本就不好使,以至于眼下是她放弃了灵力,用自己的一身神力在抓着这把剑,生怕它突然就脱了手,自己飞出去。 碧月剑上有封印,来自万剑门,眼下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碧月剑想要冲破那道封印,不想再受封印压制一样。 她怕这剑闯祸,死命地抓着,但面上还要做出自己应对自如的表情,以免被那六尺修士爬起出破绽来。 可她实在也是多虑了,那六尺修士一见碧月剑出,已然都吓得半傻,嘴里就不停地在那念叨:“该死的常寒,她明明告诉我要对付的是飘渺宗的人,现在怎么又变成万剑门的了?我不会看错,肯定是万剑门的,那是万剑门至宝碧月剑,大凶之物。该死!这两个后生到底是万剑门的什么人物?居然出门还带着至宝,难不成是浮尘子的儿孙?不管了,爱谁谁吧,碧月剑出,必斩一命,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他念叨一阵后,转身就要跑。 与此同时,碧月剑也争脱开西陵瑶的手,立在半空,颤抖加剧。 李均抬头看着碧月剑,压低了声音说:“阿碧,你实话告诉我,这剑该不是你偷的吧?我怎么瞅着它一点都不听你的话。就好比现在,你看,它是不是在选猎物?” 李均说得没错,碧月剑的确是在选猎物。虽然身有封印,可毕竟西陵瑶把它拿了出来,举起时还灌入了大量的灵力,以至于它就算冲不破封印,却也恢复了一定本能。 碧月剑出,必斩一命,不管是敌人,还是主人。 没有人可以成为碧月剑的主人,碧月剑认不了主,它就是一把双刃剑,有着毁天灭地般的能力,这能力却说不定是要对着哪一方发挥出。 此时的碧月剑就是在选择,封印之下它展不得雄威,可是杀区区一个筑基修士还是很轻松的。其实别说是筑基,没解封印的碧月剑斩个结丹都跟玩儿似的,就是遇到元婴费点劲,却也不是没有机会一搏。它就是嗜血的,只要出了鞘,不见血腥,绝不罢休。 现在,碧月剑就是在择食,面前一个西陵瑶,一个李均,还有一个已经逃得半远不远的六尺修士,三个人中它要选一个来祭奠自己久未嗅过血腥的剑身。 原本它是看上西陵瑶了,离它最近,全五行灵根散发着一股常人闻不到的诱人香气。可这香气诱人的同时,西陵瑶身上也带着一股淡淡的、让它觉得十分恐惧的味道。那味道让它都不敢多闻,就怕自己在那样的气味之下全然崩溃。 那李均呢?也不行,看起来跟西陵瑶相熟的模样,难保二人不会联手。 如此一看,就只剩下那个逃跑的人了。 碧月剑再不多等,呼啸着就朝那六尺修士追了去。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一息都不到,剑身自上而下,从那六尺修士的头顶刺入,全部没入到他的身体里。 六尺修士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没了性命。而这时,西陵瑶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催动快散了架的龙舟往那边飞了去,同时将梨花伞拿在手里,赶在那人魂魄消失之前,勉强将一缕残魂收了进来。 她得留个证据,他日找常寒和庄妙去说理,总算有凭有据才能站得住脚。 杀了一人的碧月剑心满意足,嗡鸣着回到西陵瑶身边。西陵瑶再不多等,立即将它收入到跟这剑一起交到她手上的那只装剑的长木盒里。 碧月剑入盒,再无异动,就好像死了一般,黯淡无光。刚刚那开始都似与它无关,甚至剑身连一点血迹都没留下。可尸体就在面前,他们都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快看看那人储物袋,兴许能找出一丝身份线索。”李均提醒西陵瑶,将来要算帐可不能只找常寒和庄妙算,这人所在的宗门也不能轻易放过。纵容门下弟子做这等事,那宗门必须得给个交待。 西陵瑶点头,“没错,必须得给个交待,我们总不能让人白白追杀。”她一边说一边将那六尺修士的储物袋拿了过来,然后仔细翻看。 这不翻不要紧,一翻之下到是让二人有些惊讶了。 储物袋里面的东西好生奇怪,一部份灵石就不用说了,其它的东西却是没一样两人能理解的。其中包括一张古怪的丹方,完全看不出照着炼能炼出什么丹来;还有一枚铜铃、一根绳索,这都不算什么,最奇怪的是,居然还有一具尸体! 那尸体是女尸,穿着一身大红喜袍,头上盖着个喜帕,就像是个新嫁娘,连鞋面儿都是崭新的红锻。女尸形态优雅,两只手交叉相握放在身前,看起来就像是个睡着了的新娘子,一点都不似死尸。 可到底还是与活人不同的,那尸体又硬又冷,一双露在外面的手泛着青白色,上头还有点点尸斑。 对此,西陵瑶的分析是:“这有可能是那修士的新婚妻子,因意外死亡,他心里舍不得,就把尸体保存下来,一直带在身边。要真是这样,到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可李均对此却并不认同,他反复翻看从储物袋里拿出的那几样东西,特别是那只铜铃。他将铜铃靠近女尸,稍灌入灵力轻轻晃动。不想,女尸竟似能听见这铃声一样,身子猛地一颤,刹时就坐了起来! 李均拉着西陵瑶迅速后退,直到确定那女尸只是坐了起来,并没有其它举动之后,这才停住,再观察一会儿,就听李均说:“我好像知道那六尺修士是什么人了……” 第108章 炼尸宗 西陵瑶盯着那已经坐起来的诡异女尸,很是有几分郁闷地说:“这该不会是起尸了吧?杀个人没捞到什么好东西不说,难不成一具尸体还想抢了我的龙舟逃跑?” 李均苦着一张脸道:“你那龙舟估计也不太能用了,坏成那样,都不知道能不能修补好。阿瑶,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炼尸宗的宗门?” “炼尸宗?”她将脑子里所有关于修真界的信息都搜刮了一遍,然后摇摇头:“没听说过。炼尸宗是什么地方?也是凉国的宗门吗?那为何上次进入试炼地他们没有派人过来?” 李均摇头道:“那不是凉国本土的宗门,准确的说,炼尸宗不属于任何国家。它是建立在凉国与姜国交界之处,以一个宗门为界,将凉国与姜国远远隔开。炼尸宗对于外界修士来说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据说常年闭关的老祖已经是堕凡后期境界,未来突破至问鼎的可能性极大。” 西陵瑶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具女尸,同时听着李均的话问了句:“你的意思是说,那六尺修士很有可能是炼尸宗的人?” “恩。”李均点点头,与她说起关于炼尸宗的事——“炼尸宗的人以尸体为法宝,他们专门收集各种各样的奇异尸体,然后用宗门秘法将其炼制成自己的傀儡。这傀儡就是他们最强大的法宝,好的傀儡不但能发挥出活着时的全部修为,他们甚至还能够进阶。炼尸宗的修士们要用一生去养自己的傀儡,就像养自己一样,让傀儡随着自己修为的精进而不断地强大。听闻炼尸宗老祖手里的尸体傀儡是化神后期修为,是他杀死了自己修为最高的一个徒弟,用期尸体炼制的。” 西陵瑶听得阵阵心惊,她原本还在想一个大宗门的人都需要尸体,还得是好尸体,可那么多尸体到哪里去找?现在才反应过来,人活着是人,死了不就是尸体么?找不到尸不要紧,找到人就行,杀死就成了尸。如此一想,那常寒买凶杀人,怕也是拿她的全五行灵根说了事。虽然她并不知道全五行灵根对于炼尸宗来说究竟有没有用,但想来怎么也比一般的修士强吧?若是把她制成尸体,怕是在炼尸宗内要遭人哄抢。 “如此说来,身为炼尸宗的修士,岂不是要小心地控制自己的修为?因为一旦修为高了,就很有可能被宗门上层人士杀死,炼成法宝。我这分析对不对?”她问李均:“有这么大的危险,为何还会有人愿意拜到那样的宗门去?” 李均叹了一声,再道:“有危险,自然也会有巨大的利益,否则一个宗门如何支撑?这些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消息准不准确,据说炼尸宗修炼的功法十分奇特,对于筑基、结丹、甚至凝婴都有很大程度的辅助作用。也就是说,修炼了他们的功法,进阶机率比其它门派会高出许多许多。这么大的诱惑摆在那里,自然会有人愿意挺而走险。至于你说的待修为高到一定程度会被杀死炼尸的事情,好像是说在炼尸宗内被取尸之人,不论修为,宗门都会给安排一次夺舍机会,且成功夺舍之后就可以放心修炼,再不会有人打你的主意。这是宗门规矩,任何人不得违反,就是那个被老祖取尸的弟子,后来也成功夺舍,只不过修为下降,要重新修炼。” 二人一边说一边向龙舟靠近,女尸因长时间没有再被催动,已经缓缓地躺了回去,又像睡着了一样躺在龙舟里。西陵瑶指着那铜铃和绳索说:“铜铃能催动女尸,绳索也定与炼尸宗的功法有关,但我觉得,最大的猫腻还在那块红盖头上。李均,你说咱们能不能把盖头揭下来看一看?” “万万不可!”终于落回龙舟上,李均赶紧告诫她:“千万别打那红盖头的主意,我之前的话还没有说完。炼尸宗还有一个传说,就是所有拜入宗门的男弟子都不能与活人成婚,要娶妻可以,去找尸体,炼尸宗弟子只可与尸体结缘。男修养个女尸做为自己的新娘,同修同眠,女尸吸收了大量的阳气,慢慢变成尸精,就是那男修这一生最重要也是最厉害的法宝。当然,并不是所有男修都会找具尸体当老婆,接受不了的单身就行。眼下这个情况,若是我们的猜测都没错,那六尺修士真的是炼尸宗之人,那这女尸应该就是他的道侣了。咱们不能动她,以免应服不了。” 西陵瑶听得恶心,再看那红衣女尸,脑子里就总会浮现出六尺修士与这尸体欢好画面,让她好生痛苦。 她将铜铃和绳索收了起来,咬咬牙,又将女尸也塞到储物袋里。“不管怎么说,这东西还是有一定价值的,总要带回去研究研究。我们不能碰,却不代表高阶修士也不能碰,待回到宗门问问师尊他老人家,听听他对这尸体有何看法。” 六尺修士留下三千块下品灵石,西陵瑶全都给了李均,她现在对灵石并不是很感兴趣,到是觉得那个不知名的丹方十分古怪。自从开始尝试炼丹,她就对灵花灵草之类的东西特别在意,不但详细了解了虚空子和南门世给她的那些珍奇,她还仔细翻阅了从侯府带出来的《草药大全》。当然,修真界异宝极多,她所了解的那些也不过是凤毛麟角,比如说现在手里拿着的这个丹方,上头所提及的全部材料,她都没有听说过。 噬阴花、极阴果、尸精、尸髓……所有丹方上出现的东西看起来都让人会不自觉地升起一股寒意,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但用这些东西炼制出来的,怎么也不会是正经丹药。 “你回去研究研究吧!我对那东西没兴趣,到是对刘老头的炼器术很是向往。待那本刘家的炼器秘法到了手,我还想着豁出去不要脸跟你借阅一下。” 西陵瑶将古怪丹方收回储物袋,开口对李均说:“你若喜欢,拿去就是。这活儿是咱俩一起接下的,我已经收了刘伯打炼的法器,那本秘法原本就是给你的。” “不不不。”李均摇头,“我知道我帮不了多少忙,主要出力的还是你。那东西珍贵,可不能说给就给,能借我看看我就很感激了。” 她没再说什么,催了龙舟往屠龙城的方向去。 友人之间,她自问能做到问心无愧,只要对方真心待她,她愿意掏心挖肺地对他们好。至于何时能够真正的达到不分彼此丝毫不见外的程度,还是要靠日后更多的接触和交流,只两三次外出行事,很难培养出太深的情份来。 龙舟破损,行得很慢,明明离得没多远的地方,还是行了大半日。 快到时,天已经渐了黑,屠龙城禁止打斗,不允许修士飞行,所有往来修士在城外一里就下了飞行法器,徒步往城门处走。 城主大寿,受邀前来贺寿的人不少,没被邀请但却想赶这个热闹在城内扫点好货的人更多。城门外排着好多人,一个一个地接受守门的修士验证身份,方才准许入城。 屠龙城不排斥外来修士入住,甚至对此还很欢迎,毕竟一座城需要发展壮大,最关键的就是要人多,只有人多了,城才有个城的样子,相关产业才能带动起来。 所以,任何修士都可以往来屠龙城,不管你是路过也好,还是你想常住也好,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就可以达到目的。 至于所谓的代价,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灵石。路过者,缴纳下品灵石五十,可以逗留五日。想常住者,缴纳下品灵石五千,即可成为屠龙城永久居民,受屠龙城城规保护,更是可以在城内灵山上凭身份牌租一处洞府进行修炼。 西陵瑶与李均二人是带着邀请函的,城门处有专门迎接各宗来客的修士,一见是飘渺宗的人到了,一个有着凝气十层修为的年轻修士立即笑脸迎上前来,哈着腰道:“恭迎两位前辈,两位请随晚辈往这边来,城主为三大宗门来客安排了离城主府最近的一家客栈休息。” 屠龙城很大,因为城内不允许使用法器,所以人们只能靠步行。从城门走到那处客栈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对此,所有修士都觉得十分无奈,甚至有的时候实在不爱走了,还得花灵石去雇一辆凡人才坐的马车。 但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就是屠龙城的规定,不想遵守只能走人。 这处客栈据说是专门为了招待往来于城主府的贵客所设,因为屠龙城主东郭易有个怪癖,客人入府行,但留宿绝对不行。城主府不留客过夜,这已经是存了几百年的规矩了。 城主大寿,来客很多,西陵瑶二人被领来的这家客栈其实也并不是专门为千幻宗、飘渺宗以及万剑门三大宗门所设,另外还有一些据说是跟城主府相对熟络的修士也住在这边。客栈分两层,他们到时,一楼有不少修士聚在一处,天南海北地扯着闲嗑儿。西陵瑶听到有个人说:“要说东郭城主这次新纳的夫人,那可真是风华绝代,据说那是整个天罡大陆都难见的绝色佳人。” 另有人说:“得了吧!说得就像你见过似的。城主将那位夫人保护得极好,说是不到寿宴不允她轻易见客,一切都只是传说而已。不过,要说是天罡大陆都难见的绝色,还真是想见上一见。” 这些闲扯的人修为都不低,李均叫声对西陵瑶说:“里头至少有两个是结丹期修士,还有一个看不出来,保不齐修为就更高。屠龙城人头混杂,不乏各宗各派甚至各国大能之士,咱们还是要小心几分。” 二人被带上二楼,一人分了一间客房,约定稍做休息后去城内转转。可西陵瑶这边刚进屋坐下,一口茶还没喝呢,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响起,同时,还有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也一并传了来—— 第109章 天青梅子酒 “是瑶姑娘到了吗?我是千幻宗弟子,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访瑶姑娘。” 这是一个带着几分媚态,但却并不招人讨厌的声音,西陵瑶没有在那声音里听出恶意,于是便开口问了句:“尊师是哪位?” 那女子立即道:“家师人称林仙子,是千幻宗元婴期长老,曾送过一件礼物给瑶姑娘。家师说我来见瑶姑娘,只需提这么一句便可,瑶姑娘若肯见我,便是小女子及家师天大的颜面。若是不见,那也是理所应当,我万万不得再度冒犯。” 她笑了,“林前辈真是说笑,我一个筑基小辈哪里敢在她面前提什么颜面不颜面的。前辈送我的那件礼物我很喜欢,一直都没来得及当面道谢,姐姐都到了门口,我又怎么能闭门不见,快进来吧!”千幻宗送过她东西的前辈就只有一个,便是当日那个亲自将那件幻影仙裙交到君无念手中的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提起桌上茶壶,为即将进屋的来客倒了一盏茶。茶刚倒完,茶壶都还没放下去呢,外面的女子就推门而入。反手关了门后,款步上前,对着西陵瑶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了声:“当不起姑娘一句姐姐,紫璃见过瑶姑娘。”还屈着膝,就已经好奇地抬起头来看这位被自家师尊极为重视的年轻女孩儿。 十五六岁的模样,样子说不上秀丽,但算不上清雅,到是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精怪之气,眼中灵动十足,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又无时无刻不透出一种刁钻之感。 她来时,曾对西陵瑶做过无数猜测,可是不管怎么想,她都想不明白何以一个十几岁的筑基女修会让她那元婴中期的师尊如此看重。又或者不应该叫看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家师尊情绪里带着的羡慕、向往,还有惶恐。可这到底为什么?向飘渺宗示好?没道理!她们千幻宗可是拥有堕凡修士的大宗门,何以要屈尊向飘渺宗示好? 带着重重疑惑,紫璃的目光盯着西陵瑶,久久未能移开。直到西陵瑶轻咳了一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又低下头道:“对不起,是我失态了,请瑶姑娘原谅。” 西陵瑶笑笑说:“不碍,姐姐坐吧,再不坐下茶都凉了。想必一定是林前辈说了些关于我的什么事,这才让姐姐心里存了疑惑。” 紫璃也不是扭捏的人,见西陵瑶也是个明白事理说话清楚的人,便坐下与她攀谈起来:“姑娘说得没错,的确是家师对瑶姑娘赞誉非常,我这才多了几分好奇,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事,正常的。但姐姐也莫要多想,林前辈是与我师尊熟络,再加上我天赋全五行灵根,前辈这才对我高看了几眼。” “全五行灵根?”紫璃初听这话极度惊讶,修真之人谁不知全五行灵根是多罕见的存在啊!她天赋雷灵根,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异灵根之人了,也正是因此,才得以被一名元婴修士收为正式弟子。却没想到,面前这个小姑娘居然是全五行灵根,这简直像是在听神话。她终于有几分明白师尊林仙子的那种向往是从何而来,应该是对全五行灵根的羡慕吧!她努力让自己尽快地从震惊中平复下来,然后又开口问了句:“不知道姑娘的师尊是哪位前辈?” 西陵瑶说:“家师虚空子,飘渺宗老祖。” 怪不得! 紫璃明白了,飘渺宗老的入室弟子,师尊再因此多在意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人人皆知全五行灵根之人修炼极快,在同一境界之内,初中后以及大圆满之间的瓶颈几乎就没有,只要功法达到了自然就能过渡到下一阶段。再加上有一位化神老祖当师父,修为定是突飞猛进,说不准哪一日就达到了跟她师尊林仙子一样的境界。 “瑶姑娘真是老天眷顾之人。”她由衷地说,“我从前一直为自己的雷灵根而自豪,可在瑶姑娘面前,异灵根却是根本都入不得眼的。” “姐姐快别取笑我,我从未在意过这些事情,修仙也只是随缘而已,能修到什么份儿上就全凭造化。”西陵瑶也浅尝了一口茶,这是一种带着淡淡灵气的灵茶,与平常的茶不同,很香,也很甘醇。“姐姐上门来,应该不只是与我说这些的吧?”她笑着问紫璃,“说吧,可是林前辈有事情交待?” 紫璃亦不再提什么灵不灵根的,见西陵瑶还算好说话,便也不再紧绷着,咯咯一笑,从储物袋里翻了一物出来:“这是用千幻宗独有的天青梅子酿成的酒,平日里各宗门老祖都是百年才能求得一坛,还得看千幻宗愿不愿意给。此番家师特地让我提了两坛来送给姑娘,姑娘快快收着,这可是难得的好物呢!” “哦?”西陵瑶现了几分惊喜,她对酒还是欢喜的,脑子里甚至立即就幻化出一个她与君无念二人坐在某座山顶,桃花树下,落花铺地,举杯对饮的画面。某人眼冒红心,看着那两坛子酒口水差点儿没流下来。 紫璃见她喜欢,于是便笑着将这天青梅子酿的酒与她娓娓道来。 原来,天青梅子是千幻宗独有之物,因为它只生长在千幻宗内的一座灵山之上。那座灵山据说在数万年前曾被一种上古神兽“獙”栖息过,那株天青梅子树就是当年獙兽吃过的果核扔在了那里,这才长了出来。几万年过去,树木一直都没有发芽,直到五百年前,突然就长了出来。千幻宗老祖将其称这为自己的大造化,悉心呵护起来。 天青梅子是世间极难得之物,那东西人类修士不能直接吃,需酿成美酒方可饮用。一两天青梅子酒,能抵人类修士十年修为。一坛酒五斤,足抵修为五百年,可想而知,那些老怪对此是有多么的渴求。 如今千幻宗一下子送了两坛给西陵瑶,这其中原因紫璃不知,但西陵瑶自己是清楚的。如此珍贵之物,那元婴修为的林仙子可做不了这个主,定是将当日之事禀明了宗门老祖,这两坛子酒定应该是那堕凡期老祖送的。 “如此神物,应该不至于一下子就都能让修士喝光吧?”她总算从隐隐散出的酒香中回过神来,笑着问紫璃,“若真是能一口气喝光,怕是贵宗老祖的修为也不至于才是堕凡初期。” 紫璃点头,“姑娘说得没错,这天青梅子酒一年只能饮一两,多饮无用且长会醉。但即便是这样,它也是天下神物了。” 没错,的确是神物。西陵瑶心中感慨,只道这世间真是神物泛滥啊,有增寿元的寿元果,现在又有增修为的天青梅子酒,她身上还带着能驻颜的丹药,这便是修真界,人不逆天,物都逼着人去逆天。 “千幻宗如此厚礼,阿瑶却之不恭,待来日定登门拜访,以谢厚爱。”她面不改色地将两坛子酒收下,放到储物袋里。 那紫烟看到她将礼物收下,这才松了口气。来时师尊说了,要是连点子礼物都送不好,也就不用再回去见她了。“姑娘可知这次城主大寿的同时还要办一件喜事?”酒的事情解决完,紫璃终于嗑上正轨,“听闻这次城主寿宴,还要一并庆幸贺他新收的夫人。据说是一位绝代佳人,容貌艳冠天罡,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水份有多大。这城主收小妾的频率也太高,不知道这次这位能挺上几年。”她一边说一边颇有几分嘲讽地笑了笑,然后端起桌上灵茶浅尝了一口。 再一次有人提到这位小妾,西陵瑶上了心,也不知为何,初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事绝不会是偶然,屠龙城的这场寿宴里怕是要有猫腻,她不得不防。只是这千幻宗的人跑过来跟她提这事儿又是为何?她问紫璃:“听闻这屠龙城主东郭易与千幻宗老祖交情不错?” 紫璃无奈苦笑:“是一门远房表亲,因上一辈有些往来,这才让那东郭易经常以我们千幻宗老祖表弟自居。还有几次上门来哭,被我们老祖赶了出去。” “哦。”西陵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恕我这人脑筋比较浅显,想不到太深的地方,姐姐方才与我提起那城主的小妾,不知这只是一句闲时扯来的八卦,还是想借此提醒我什么?” 紫璃沉默了一会儿,将声音放低,用只有她二人才能听得见的动静告诉西陵瑶:“到还真是有另外一件事想跟姑娘说。在临来之前,家师曾跟我提过说瑶姑娘同万剑门的一位妹妹交情很是不错,还猜测万剑门若是听说了飘渺宗这次派了瑶姑娘来给东郭易贺寿,一定会把那位妹妹也一并派过来。所以我到了屠龙城后便留意了此事,却没想到,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之下,结果到是让我大吃一惊。” 西陵瑶心里一紧,她太清楚紫璃口中的妹妹是谁了,万剑门与她交好的人也就一个王二花,李均还往万剑门那边送过信,邀王二花来此一聚,难不成是出了事?她盯着紫璃,并没有问,只等着对方主动说。 紫璃也不卖关子,立即就告诉西陵瑶:“姑娘,万剑门此番就来了一个人,是个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有筑基修为,可才到了屠龙城不到半日就被抓了起来关到城主府的地牢里。我辗转打听,这才得知是因为那万剑门的弟子得罪了城主新纳的小妾。” 第110章 掀了这个场子 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西陵瑶知道,这肯定是王二花无疑了。可王二花何以会得罪城主小妾,那姐们儿虽然性子是彪悍了点儿,但也不至于才来半日就得罪人吧? 她问紫璃:“城主府不是不让进么?我还听说那小妾也不让出来见人,怎么会得罪的?” 紫璃听了此话也是摇摇头,一脸的疑惑:“我也很奇怪此事,听说那位妹妹是莫名奇妙就被抓了的,被抓时还有人听到她在喊……”她顿了顿,觉得下面的话很难说出口,可一见西陵瑶焦急期盼的目光,还是咬了咬牙,学着王二花的语气说道:“什么狗屁新夫人!你们这群王八犊子凭什么抓俺?俺不认识你们新夫人,一定是找错人了!” 西陵瑶抚额,的确是王二花,说话太有标志性了。 紫璃还在继续说:“但她怎么挣扎也没用,这家客栈以及门外方圆几里都被动过手脚,里面的灵气是有问题的。修士在这里呼吸无碍,但要是想以灵气进行吐纳,又或是施法,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即便来抓她的不过也就是普通凝气期守卫,那位妹妹也还是挣扎不过。至于出了这客栈,直接就被送入城主府了,城主府里众多高手坐镇,哪里有她逃命的机会。” “什么?”这话真是让西陵瑶大吃一惊,她完全没想到这地方是被动过手脚的,打从进来就跟这紫璃说话,她还没来得及休整吐纳。此时听说这个事,立即调整呼吸试图像平时一样吸收天地灵气,可只一下就立即停了下来,一种窒息般的眩晕匆匆来袭,要不是有紫璃在边上扶了她一把,怕是要栽到地上。 “姑娘别试了,我已经试过好几回了,都跟你是一样的情况。这是屠龙城近日新添的规矩,往年并不是这般,所以人们都没有准备。但在这里也不是完全不能修炼吐纳,只要手中有灵石,依然可以靠着吸收灵石的方式暂时撑一撑,只不过太浪费了而已。”紫烟一边说一边往西陵瑶手里塞了一块下品灵石,以助她先把这口气给喘上来。 她没有拒绝,握住灵石疯狂吸收,这才算是缓过来点儿。可心里那个别扭劲儿就别提了,说是能住进这里的都是贵客,可实际上城主府却是在防着她们这些贵客的,连修士最需要的灵气都做了封存,这屠龙城到底是何用意? 西陵瑶越来越觉得,屠龙城主的这场寿宴绝对是别有用心,她两世为人,最讨厌的就是被利用、被欺瞒、被禁闭,以及被设计进一个又一个局里。前世因为身怀异能,有太多人在知道了她的天赋之后悄悄的起了贼心。 儿时,有人欺她年少无知,利用她生生掰开了银行的铁门;有人利用她打架;相对于此,那种利用她天天帮着干重活儿的邻居相对来说已经算是好人。她记得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就有一阵子天天帮人扛大米,还被福利院的人表扬说这样做是对的。她就在这样的欺骗与利用中一天天成长,看遍了世间各种丑恶嘴脸,慢慢地,心肠硬了,脾气倔了,嘴巴也没儿时那么善良了。遇到自己不喜欢、看不惯的人和事,她会冷嘲热讽,会出言不逊,会刻薄挖苦,也会恶语伤人。 再后来,恋爱了,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让自己依靠的肩膀,以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不会欺骗她的人。可是没想到,那个男人才是个最可怕的存在,他不但骗了她,还把她送进科学研究院,让她将漫长的生命全都搭在各种各样的科学实验中。 那么多那么多的经历,造就了今日的西陵瑶,造就了一个满身逆骨无拘无束绝不肯畏强权的“小刺猬”, 她骨子里那种叛逆劲儿腾腾地就往上窜,只要一想到屠龙城的这场寿宴极有可能是一个精心布下的局、极有可能是一场算计,她就一肚子的火。一如当初被送进试炼地里,她恨极了这种被算计的感觉。但是她不能逃离,逃是懦夫所为,她得掀了这个场子,得搅了这个局,被人算计了还不干点儿什么反击回去,那不是她西陵瑶的性格。 眼瞅着面前这女孩儿眼中厉光迸设,紫璃暗道不好,这小丫头气性挺大啊!这瞅着怎么像是要去玩儿命呢?于是赶紧苦口相劝:“姑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么说屠龙城主也是要借几分千幻宗的威名的,所以,万剑门那位妹妹的事,我自会尽全力相助。瑶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冲动,那东郭易修为不低,且修炼的功法极为霸道,据说很多化神修士都拿他特别头疼,怕是飘渺宗老祖也……姑娘一定稳妥为先,千万不要让自己涉入险境。” 她话里真诚,西陵瑶不傻,她听得出来,她也知道那位林仙子是见过君无念之人,断不会生出害她之意。于是点点头,也真心地回应道:“多谢姐姐提醒,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也会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想必对于我的事,姐姐应该也听林前辈提过一二,我这人性子脾气不是太好,当初飘渺宗把我扔进试炼地,我一气之下拔了试炼地所有寿元果树。此番来寿龙城贺寿,那屠龙城主不与我为难也就罢了,但他若行不义这事,紫璃姐姐,那就请恕我不顾千幻宗老祖的脸面,这笔帐,我跟那东郭易算定了!” 这些话西陵瑶几乎是磨着牙说出来的,前世引爆实验室的时候她就曾发过誓,若有来生,绝不再受任何人欺负。 关于试炼地那档子事,紫璃的确是听说了,但她原本并没真的相信,她觉得消息一定是有误的,不然一个拔了所有寿元果树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不早就被六大宗门的长老们给拍死了。 可是现在,西陵瑶再提起这个事,亲口证实了,这就让她不得不信,同时也明白了,这丫头的气性那不是挺大,那是相当的大啊!此番话说出来,实际上就是在告诉她,一旦跟东郭易翻脸,请千幻宗别插手,否则误伤什么的还算轻的,保不齐就连千幻宗一锅给端了。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紫璃都迷茫了,愣愣地看着西陵瑶,憋了好半天才又说了句:“瑶姑娘说得哪里话,家师说过,在姑娘和屠龙城之间,千幻宗必站在姑娘这一头。” 西陵瑶表示很满意:“那就多谢姐姐了。还有适才姐姐提起的那个万剑门的女修,的确是我的挚交好友,还希望姐姐帮着从中周旋。但也不让姐姐太为难,实在不行我自己跟屠龙城主要人就是,反正也还有一个人,我得跟东郭易要呢!” 紫璃是带着无限凌乱离开西陵瑶的房间的,她觉得西陵瑶开启了她心理承受能力的巅峰,她得回去好好消化一番,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她需要重新认识一下。 距离城主寿宴还有五天,也就是说,五天之后人们才能被邀请进城主府去。这五日,西陵瑶与李均二人在屠龙城里简单逛了逛,到是没发现有太过特别之处,只是因为近日来人多了些,各种交易会什么的频频举行,他们也去凑了两次热闹,但并没有交易到实用的东西。 关于王二花的事,他们也打听了几次,但基本都是跟紫璃说得一样,最多也就是有人看到王二花被押着出了客栈,然后再送入城主府,之后就没人再见过她。 人当然是要救的,但总不能硬闯城主府,一切都还是要等到五日之后再见机行事。可对于修士来说,五天不吐纳修炼肯定不行,西陵瑶是个财迷,虽然手里灵石多得花不完,但她也绝对不想以吸灵石的方式来助自己修行。她觉得那就是个无底洞,五天的耗费实在太大了。 于是她想了个主意,她把李均叫到了自己的房间来,然后将那灵泉之眼从储物袋里给拿了出来。 当初自从孔计说她的洞府不需要灵泉,本来就有的灵气也足够小药园的草药吸纳,她便将这东西启出来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一拿出,一刹间,整间屋子灵气充盈得几乎要爆棚,这也亏得李均提前做了准备,在这间屋子外布下了一个小小的阵法,用以阻止灵气外泄。可这灵气太过充裕,阵法很难全部抵挡,因此还是有不少灵气泄流出去,以至于整个客栈的人全都向她这房间集中了过来,站在门口贪婪地吸取着突然而来的灵气,同时心中无限猜测。 李均十分佩服西陵瑶:“你出个门居然把灵泉都给启出来了,你怎么不把家都搬来呢?” 西陵瑶耸耸肩,“洞府我到是也想启出来,但太难了,我不会。这眼灵泉本来就是可以随意收放的,走哪儿带到哪儿,方便。你看现在,咱们有了它就不用花费灵石了,多划算。” “可这万一……”他想说万一这事儿被人传出去,那不是自找麻烦么?可再一想,马上改了口:“我这个脑子,咱们本来就是来找麻烦的,又是刘英又是王二花,冲着哪一条都绝无可能跟那东郭易和平相处了,到也不差这一回。就怕他派人直接冲进来抢东西,到时候真动起手来,咱俩肯定不是对手。” “要抢就给他好了。”西陵瑶说得那叫一个轻松,“灵泉之眼是金罗宗给的,东郭易抢了这东西,我敢保证金罗宗得跟他翻脸。他要是喜欢好东西,我这里还有几样,我不介意害他个跟六大宗门集体翻脸。” 李均抚额,哥想多了,这丫头怎么可能吃亏,她满脑子都是鬼主意,满肚子都是坏水儿,她这是憋着劲儿的给东郭易下套等着人家往里钻呢!也好,他也很想看看东郭易到底能钻几个套,把自己套牢之后,还有没有本事再逃脱出来。 一眼灵泉,灵飘万里,不出一个时辰就已经惊动了城主府…… 第111章 靠山论 烧杀抢掠是城主府最常干的事,但因为有明文规定,他们从不抢屠龙城住户,甚至每当住户在城内突破境界,东郭易都会有礼物相送,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到这城里来生活。毕竟屠龙城不但热闹,它还建在一条灵脉上,对修士来说这是极好的修炼之所。 可规定保护的是住户,并不是他们这些外来者,哪怕这客栈里住着的都是要来给城主献宝的人,城主府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提前搜刮。 这不,当原本灵气都被封印的客栈里突然有大量灵气外泄,立即得到了城主府的关注。又因为有灵气产生,入住客栈的修士们可以动用法力了,所以这一次城主府派出来的人里,赫然有两名结丹后期修士。 这摆明了就是想着查明原因之后直接抢宝了,西陵瑶房间外李均布下的小阵法在结丹后期修士面前根本就是无效的,就跟掩耳盗铃是一个概念,那两个人带着一众守卫将这房间堵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就听其中一人扬了嗓,冲着里面喊道:“不知里面住的是哪位道友,居然随身带着宣灵之物,可否让老夫开开眼看上一看?”这话说完,也不等里面的人回答,一伸手,砰地一声就把门给推开了。 西陵瑶特别配合,就在门开的同时发出“啊”地一声惊叫,然后,她的那眼灵泉就彻彻底底暴露在人前。 这一下,外头的人全都惊叹了,这眼灵泉的灵气精纯充盈到让他们一下没防备,吸猛了,很是有几个人差点儿就晕过去。好在都及时调整了气息,这才不至于闹出乱子。还有很多人已经盘膝坐了下来,拼命地狂吸这难得的灵气。 那两名结丹修士也傻了眼,万没想到来一趟居然看到了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有人随身带着一眼灵泉放到客栈房间,这也太大手笔了。而且这灵泉的精纯程度,别说对方只是筑基修士,就是他们结丹后期的也是垂涎万分啊!只怕这种灵泉至于也能用到化神期,是世间难寻的好物。 这二人眼睛都放光了,西陵瑶与李均二人正盘膝坐在灵泉边,一边这场面,二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贼坏贼坏的笑意。西陵瑶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你们要干什么?两位前辈,我们是飘渺宗的代表,是来给城主送寿礼的,你们怎么可以随便闯进来?” “寿礼?”其中一位结丹者指着那灵泉道:“这就是最好的寿礼,我们先替城主收下了。” “这不是寿礼。”西陵瑶还在那儿喊,还很像样儿地往灵泉前面拦了一拦,“我们送的寿礼另有他物,这个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们不可以打它的主意。” 可那两人就是来打这种主意的,二人不由分说,上了前来一把就将西陵瑶给推到了一边,然后其中一人法诀掐起,很快就将那眼灵泉给缩到最小,然后托在掌心。 精致的小泉在他掌心还在缓缓流淌,喜得他都不忍收回储物袋。西陵瑶和李均二人的戏也是演得十足,一见灵泉被收走,纷纷扑上前去抱那两个结丹者的大腿,嗷嗷大哭,西陵瑶更是一边哭一边说:“我就那么一件好东西,你们不能仗着修为高仗着是城主府的人就肆意抢夺啊!这屠龙城怎么还带抢东西的啊!你们抢一个筑基小辈的东西还要不要脸啊!呜呜!” 李均更是扯着嗓子喊:“快来看啊!城主府抢东西啦!明抢啊!快来看啊!” 可任凭他们二再怎么哭嚎,那两名结丹者都没有半点脸红,那托着灵泉之眼的人更是把宝物收到了储物袋里,然后一脚踢开抱着他大腿的李均,与同伴一起带着人回去了。 外面围观的人见那二人走远了,这才小声对屋里的他们道:“你们也是,出门在外财不露富,怎么这道理都不懂呢?在屠龙城被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就认栽吧,下次可得长个心眼儿。” 身边人都跟着附和,还有人提起自己多年前也被抢过的事情,引起一片唏嘘。 渐渐地,人都散了,李均起来关门,然后回头问西陵瑶:“东西就这么被拿走我还是有些心疼的,这万一要是要不回来怎么办?” 西陵瑶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会有这个万一么?那东郭易他就算把灵泉给吃了,我也会想法子让他再给我吐出来。想白拿我的东西,我这回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烫手的山芋。” “可如果那城主府的人跟咱们翻脸,把咱俩也给抓了怎么整?这王二花和刘英都没救出来呢,再把咱俩也给搭进去,谁来救咱们?” “抓咱俩?让他们抓啊!”西陵瑶乐了,“要是咱俩也被抓,那他东郭易可是惹上麻烦了,我们可以默默地为他点上三柱香,祝他一路走好。哼,东郭易,虽然人还没见过,但就凭他抓了王二花,我就有理由烦他。李均我跟你说,二花可是咱们的姐妹儿,这件事绝不能袖手旁观,一定要尽全力搭救!” 李均立即道:“那是必须的!二花有事怎么可能不管,就是豁出去硬闯城主府,也得把她给救出来。反正临来之前我爹都说了,这一趟多了一个你,保不齐就是屠龙城的一大劫。他让我护好你,只要你别伤着,就是把屠龙城连锅端了都行。” 西陵瑶扶额,“李长老对我有点误会啊!我哪有那么可怕,到哪儿哪儿成劫。” “你相当有了!”李均拍拍她的肩,“阿瑶,认清自己吧,你就是个惹祸的体质,这个跑不了。” “也不能这么说。”西陵瑶纠正他,“咱们不管是做修士还是做凡人,都不能让别人给欺负了。你说一天天的总让人欺负,那日子还有得过吗?多闹心?行了行了,不说这个,灵泉的戏还没演完呢!走,上街演戏去。” 说演戏,那就真的是演戏,二人出了客栈走到大街上,一路走一路嚎啊!见人就说一遍自己被抢的经过,把城主府抢东西这件事情给宣扬得满大街都知道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地就传遍了整个儿屠龙城。 对于这件事,虽说了解屠龙城的人都知道城主府是个什么德行,但光天化日之下抢了飘渺宗来祝寿的小辈,这个就有点儿好说不好听了。于是人们纷纷谴责起城主府来,当然,这种谴责只是小范围内的,悄悄的,可没人敢大张旗鼓地跟西陵瑶站在一条站线上。 不过这就够了,她想要造的也不过就是个舆论影响,多坏坏东郭易的名声,对她日后翻脸就算没有好处,也不至于被太多人排斥。 两人在街上哭了一阵就回了客栈,此时紫璃已经在房门口等她们,一见西陵瑶回来了,立即上前询问:“瑶姑娘,我方才出去了,没赶上城主府的人来抢夺,你别急,待到寿宴之人,那东西我一定帮你要回来。就是拼着跟东郭易翻脸,我也要用千幻宗压他一压。” 西陵瑶笑着对紫璃说:“姐姐不用为我费这个心,那东西东郭易想要他就拿去,不过就是在他那里放几日而已,他会主动还给我的。”然后莞尔一笑,回了自己的屋子。 李均也随后跟了进去,关门时还跟紫璃说:“这位道友,你真的不用费心,阿瑶心里都有数。”然后砰地一下,把门关了起来。 紫璃站在门外,突然就觉得自己直的是多余操心了,怎么总觉着西陵瑶被抢这件事到最后倒霉的肯定会是东郭易呢?怎么总觉得东西被抢这根本就是个故意设下的局呢?这位瑶姑娘啊,她真是有些期待对方会给她开出什么样的眼界来。 房间里,西陵瑶掰着指头算日子:“郭前辈应该已经收到我的玉简了吧?我用的可是高级玉简,速度奇快,应该能到了。” 李均点头:“肯定到了,那玩意传信,半日就到。阿瑶,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有恃无恐的,对吧?” 西陵瑶答案得理所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傻呢?我一个筑基期的去跟眼瞅着就要化神的老怪物去叫劲,我有病啊?有靠山不用的那是傻子,我并不傻,所以我得好好用用。” 李均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我还真怕你一会儿顾虑这个一会儿顾虑那个,再像那些矫情的人一样明明有人给撑腰还总叫着一切要靠自己,然后一次次地吃亏上当。我完全不明白那样的人是怎么想的,幸亏你不那样。” 西陵瑶也跟着点头:“我也不明白那种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真没那个一切都靠自己的觉悟。当然,在修炼上还是要自己努力,可就像这种事,那必须得靠山出马。行了,咱们安心等着,等靠山来了再闹下一轮。” 五日后,终于到了屠龙城主东郭易寿宴开始的日子。所有受邀前来祝寿的修士在城主府门前排成了长龙,一个一个的验明身份和邀请函,方才得以入内。 为了能够早一点进府去,据说很多修士夜里凌晨时分就来排队了,这让睡到辰时末才起床的西陵瑶十分汗颜。 李均还在挤兑她:“没听说修士还睡懒觉的,筑基以后都是只靠打坐便可恢复精力体力灵力,你到好,不但躺着睡,你还跟凡人似的捂了床大被子,我真是服了。” 西陵瑶却并不觉得有多出奇,她的理由是:“客栈里又没有灵气,没有灵力就不能打坐,我不盖棉被睡觉我还能干什么?” “你有那么多灵石,吸几块儿能吸穷你啊?” “吸不穷我也舍不得。那可都是钱,用钱买吃的行,但饿了直接吃钱这种事儿我干不出来。”她有自己的理论,这套理论把李均给佩服的五体投地。头回听说吸取灵石里的灵力是直接吃钱,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变?这什么脑子? 带着这样的疑惑,两人排队足足排了两个时辰,晌午都过了,终于挤进了城主府里。 转过影壁墙,当城主府的实景终于展现在眼前时,即便是在刘老头那里对这地方的奢华早有听闻,他二人还是很没出息地跟着其它修士一起连连惊呼…… 第112章 绝代佳人 “太特么的奢侈了!”西陵瑶狠狠地往地上跺了一脚。“不是说中品灵石铺地么?这怎么是下品的?” 这话被边上的人听到,那人热心地给她讲解:“中品灵石铺的是内室,一会儿进了城主大殿就能踩到中品灵石了。”他一边说一边弯下身用手去摸地上的那些灵石方砖,不停感叹:“就是下品的也足够让人惊叹啊!这得是多少灵石啊?得几万吧?” 又有人说话了:“几万就想铺地?至少上百万!” 二人跟着人潮往城主大殿行去,大殿就在府门正前方,坐北朝南,跟皇宫一个格局。西陵瑶抬头看去,就见远处一座金灿灿的尖顶建筑在灵石宝物的簇拥下静静地伫立着,就像一个静止的宝库,每一处都闪着光,说不清楚是什么。 所有入府来的人都是走一步感叹一句,对这城主府是满心的羡慕嫉妒,就连来过多次的人也依然忍不住再次惊叹,更甚至还有人说:“就是在这种地方为奴,也是值得的。” 西陵瑶就不懂了,就为了天天能踩灵石,连修士都不当了要去当奴隶,这是脑子有病吧? 李均也表示不理解,但对此,他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这些东西似乎有些迷惑心神的功效,要不是咱们原本就是抱着跟东郭易对着干的心态进来的,怕是也要被迷惑进去。” 人潮继续向前走着,一柱香后,终于进了城主大殿。 同样是灵石铺地,大殿里却已经由下品灵石换成了中品,个头更大,灵气也更加充沛精纯。这大殿极大,西陵瑶目测占地面积最少也要达到三千平方米,门口正对着的方向有一条颜色不同的路,一直通往正前方几十步开外。路的尽头是一把淡金色的椅子,就像皇宫中的龙椅,十分气派。 她想,那应该就是用七阶妖狼骨骸做成的椅子吧?专供东郭易一个人坐的,彰显着身份,展示着他的高人一等、与众不同,就跟皇帝的龙椅是一种概念。 再抬头看,大殿上方正中间位置悬挂着一枚光珠,即便是在白天也散着淡淡的光。六阶冰狐内丹,据说是炼制结丹突破至元婴时服用的和合丹必备之物,多少修士散尽家财都求不来,东郭易却取这物照明,实在奢侈至极。 有女奴涌上前,引领着所有人到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去落座。三大宗门的位置都是挨着的,西陵瑶看到紫璃已经先她一步在那边坐好,她到时,紫璃起身相迎,对李均也是客气有佳。 可万剑门的位置却是空的,三人对视一眼,心情都不是很好。 李均坐下来,捡了一颗桌上摆的果子拿在手里把玩,同时问那紫璃:“你们怎么不多来些人?怎么说也是亲戚。” 紫璃微微摇头,小声说:“亲戚谈不上,我们老祖并不认这门亲,只是那屠龙城主脸皮太厚,时常往千幻宗去攀附,这才在修真界造成了一种错觉,以为千幻宗与屠龙城十分亲厚。可实际上,此番寿宴要不是听说瑶姑娘要过来,千幻宗根本都没打算给他这个脸面。” 李均点点头:“那看来东郭易的人缘并不怎么样,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紫璃越来越觉得身边这两位肯定是要搞事情,于是不得不一再地提醒他们,东郭易毕竟修为摆在那儿呢,这里又是屠龙城,是人家的地盘,千万不可冒然行事。 这个道理都明白,可西陵瑶是什么人紫璃不了解,李均可太了解了,这位姑奶奶那绝对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那一伙的,别说是元婴巅峰的修士,就是化神堕凡的大能,她该看不上还是看不上,该找麻烦还是要找麻烦。更何况东郭易了王二花,这笔帐说什么也得算一算。 屠龙城以城主为尊,在屠龙城人的眼里,城主东郭易就是天道,是他们头顶最大的一尊神,他们愿意把东郭易给捧得上了天。于是这一来二去的,供着供着就把个东郭易给供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这不,城主出场,居然有一位奴仆躬着腰一路小跑先上了前,就站在那狼椅边上大喝一声:“城主驾到!”紧接着还有一句:“跪!” 立即的,下方黑压压无数的人都起了身,呼呼拉拉地就往下跪,都没有反驳的。就连那紫璃都跟着单膝跪了下来,还抬头小声提醒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东郭易好脸面,千万要不在这种时候跟他过不去。” 西陵瑶也知道这个理,但让她跪她却是不干的。见她坚决不干,李均便也决定不干,于是,诺大一座殿内,所有人都跪着,就只有他二人还坐在椅子上,悠哉哉的,不少看到的人都在心里腹诽说飘渺宗这回来了两个傻子。 可西陵瑶有她的底限和坚持,要让她去尊敬一个前辈,那没有问题,是必须的。可这也有前提,就是你们做前辈的得有个前辈的样子,不能为老不尊。而且,尊敬也有个限度,她可以站着行礼,但让她跪是几个意思?对不起,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表示接受不了无缘无故就下跪这种行为。 随着众人下跪,有一男一女从后殿绕上前来,男子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貌,肤白,方脸,身材高大。远看到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若仔细瞧,立即就会看出他那张长相本平常的脸上顶着的是一双一大一小的眼睛。两眼分别十分明显突兀,以至于他不得不在小的那只眼睛周边点缀不少装饰,用以掩饰。 可这种掩饰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不但没掩饰住,反而更是提醒了人们那处的不同,更惹得旁人多看几眼。这也就是东郭易现在修为高了没人敢了,相当初他也还是个小修士时,可没少因此而遭人笑话。 然而,原本应该是本场主角的东郭易并没有吸引西陵瑶多少的注意力,到是陪在他身边的那名女子让她一看之下,立即攒起双眉。 那人李均也看见了,不由得暗呼一声:“怎么是她?” 绝世美女,万千风华,一袭牡丹长裙,裙角坠着一圈大大的牡丹花。就好像是花中仙子款款而来,配合着故意施展的法术,这整个大殿立即弥漫开一股浓郁的牡丹花香。 传闻屠龙城主的新夫人是天罡大陆难寻的绝色,她之前就觉这件事情不大对劲,现在终于明白不对劲在什么地方了。 绝色,竟是西陵美。 她想不明白,大伯一家子从飘渺宗逃跑,这西陵美是脑子出问题了么?不远远的逃离凉国,居然跑到屠龙城来,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此时此刻,那高高在上的西陵美正将一道怨毒的目光向她投射过来。西陵瑶思绪一转,竟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来到屠龙城的用意。原来这西陵美是想利用自己的美貌得到东郭易的宠爱,再利用东郭易对当初君无念去飘渺宗算帐一事的一无所知,让东郭易帮她除去西陵瑶。 她猜得没错,西陵美的心中已经被仇恨填满,她始终认为是西陵瑶害得她无家可归,家人四分五裂,是西陵瑶害得她成了一个逃犯,被飘渺宗的人没日没夜地追杀。 她恨西陵瑶已经恨到了极点,虽然她的哥哥西陵腾一再的劝说她与西陵瑶为敌绝对没有半点好处,可她就是听不进去,就是一门心思地想要致西陵瑶于死地。以至于原本是因西陵落逃跑才导致她被宗门不容的下场,这个罪也被她归到西陵瑶头上。 如今,西陵美做了东郭易的小妾,她心里清楚,东郭易不是个傻的,纵是现在还不知其中究竟也早晚有一天会明白。一旦东郭易得知西陵瑶与天道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后,保不齐东郭易第一个就会把前一刻还说着好听情话的她给狠心掐死。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除去西陵瑶,只要西陵瑶死了,她的心魔才能除去,她的世界才能恢复到从前,恢复只属于她的那份高傲。 城主驾临,众人高呼:“东郭城主神通大能,祝东郭城主福寿延绵,万世安康。祝东郭城主早日突破元婴,一化成神!” 几百人的齐声高呼十分震撼,再加上这大殿还自带了回音功能,一时间就好像是万马奔腾而过,回声久久不散。 东郭易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是一个极浮夸之人,如若不是修士,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是凡间帝王,受天下拥戴,享万民景仰。再加上如今怀拥如此绝代佳人,那种虚飘的满足感几乎都快要溢出来,挡都挡不住。 然而,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张脸很快就垮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还坐在椅子上的西陵瑶和李均! 这两个人不但没跪,反到还大咧咧地坐在那里,西陵瑶手里还拿着个果子在那儿啃,啃着啃着还跟李均问了句:“这个叫什么果?挺好吃的,回头带一些回去,放在储物袋里随时吃。” 李均点头:“屠龙城的云仙果,果树都在城主府的后山,你要是喜欢,咱们临回去之前拔几棵树就好。”他也是豁出去了,既然西陵瑶要闹,那就陪着这丫头闹吧!他也想看看,这打从凝结了元婴就开始嚣张的东郭易对上一肚子坏水儿的西陵瑶,会倒霉出什么样的新高度来! 第113章 你是要上天啊! 此时此刻,东郭易觉得自己特别没脸,他堂堂屠龙城主,居然让两个筑基小辈给羞辱了,这算什么事? 他冷哼一声,问身边仆从:“那两个是什么人?哪家宗门的?” 仆从看了眼座次,道:“回城主,是飘渺宗的人。” “飘渺宗?”东郭易思索半晌,随即哈哈大笑,再然后,脸一沉,颇有几分轻蔑地道:“区区化神修士坐镇的宗门,也敢到我屠龙城来撒野?” 这话一出,别说西陵瑶和李均,就连下方跪着的几百号修士也都懵了,甚至有人在想,这屠龙城主是不是疯了?他之所以能这般嚣张,仗着的不就是跟三大宗门关系好么?而人家万剑门和飘渺宗之所以给他几分颜面,图的不也就是他跟千幻宗那一层关系么?虽然飘渺宗不及千幻宗,但好歹比屠龙城强些吧?怎么这城主竟说出如此道理的话来? 可有的人就想得更深远一些,听闻屠龙城主喜好结交权贵,这保不齐就是又攀上了哪方大能之士,以至于连飘渺宗都不放在眼里了。对了,他之前还抓了万剑门的人,这是要干什么?跟两大宗门都翻脸么?那飘渺宗的两个人态度也是奇怪,竟如此忤逆屠龙城主,看来今日是要有乱子。 东郭易藐视飘渺宗,这一下没等西陵瑶说话呢,李均就先火了,砰地一拍桌子,指着东郭易就骂道:“你不过就是元婴巅峰而已,连化神都没达到呢,有什么资格瞧不起飘渺宗?我们家老祖再不济,那也是一个指头就能把你屠龙城给翻过来的人物,你嚣张什么?” 东郭易听闻此言又是一阵大笑,然后开口对李均说:“他一个指头就能把我屠龙城给翻过来?哈哈哈哈!且让他来翻个试试?他要是有那个胆子翻我屠龙城,本城主也让你们飘渺宗尝尝灭门的滋味。” “说大话也不怕风闪了舌头。”李均气得差点儿把桌子都给掀了,但面对一个元婴巅峰的老怪物,他到底还是底气不足,总觉得再多说几句这东郭易就能先把他给灭了。 可这种害怕的觉悟李均有,西陵瑶可没有。她抬头看着东郭易,一双眼微眯着,就好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审视,目光跟针一样扎在东郭易身上,以至于那位城主还没顾得上再跟李均较劲儿,立即就被西陵瑶给吸引了去。 “两个不要命的小娃,你们是当真不怕本城主杀人灭口?”说话间,东郭易的手臂都抬了起来,一根手指指着西陵瑶,指尖攒动着深蓝色的火焰,一瞬间,这大殿里就升起炙热之感,让很多跪着的人微微感到不适。 李均也害怕了,一个元婴老怪的怒火要是真发出来,他们两个捆在一起都不够人家拍一巴掌的,他不禁为刚刚的冲动有些后悔。他站起身将西陵瑶挡住,手背在后面做着手势,示意西陵瑶若是情况不对劲就找机会逃跑。 可西陵瑶这人哪能干逃跑的事啊!她将李均拉开,扬声道:“一个元婴小辈发火而已,不必大惊小怪。李均,你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怎的区区元婴人物就把你吓成这样?真给我丢人。”说完,又仰头去看东郭易,笑道:“东郭城主,为人为修,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再跪师尊,这些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你有什么理由要求我们连你也跪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话说至此,人也站了起来,目光凛冽,一身煞气蔓延开来,竟是跟那蓝色火焰引起的炙热气浪产生了对抗。 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一点,因为他们自身的感受也起了变化。蓝色火焰让人们感觉到炎热,西陵瑶的怒火让他们感觉到恐惧。对,就是恐惧,一个筑基初期小辈燃起的怒火竟连他们这些平辈又或者是已经结丹的修士都感觉到了恐惧,这飘渺宗派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东郭易眼瞅着西陵瑶一怒之下竟烧起无形怒火来,而且那股子怒火居然如此强悍,烧得他这指尖蓝焰引起的炙热都渐渐退了下去。有一股令人心颤恐惧感袭上心头,让他大惊。 东郭易怎么也想不明白,区区筑基初期而已,何以会有如此大的本事?又或是对方隐藏了修为,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他? 不应该啊!飘渺宗除了他们老祖虚空子以外,再没人强过他,虚空子那老家伙是不可能来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对峙,不过十息的工夫,东郭易竟败下阵来。指尖蓝焰在一阵晃动下突然熄灭,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就更别提下方众人眼中的疑惑与惊恐了。 一时间,西陵瑶成了一个比东郭易还要可怕的存在,甚至已经有人在考虑,这明显是飘渺宗跟屠龙城之间的战争,他们到底是要站在哪一边?亦或是趁乱逃开? 李均此时也是懵懵的,他凑近了西陵瑶,小声问她:“是不是身上有上尊给的什么法宝?不然你咋突然这么厉害了?明明在炼器村外的时候咱俩还半斤对八两呢,这怎的一进了城主府你都能跟元婴老怪对着干了?” 对此,其实西陵瑶也挺纳闷的,“我原本没想跟对着干,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生气居然就收不住。我合计反正也收不住,不如就跟他拼拼试试吧,就当感受元婴修士的攻击,也算是一次造化。” 李均阵阵头大,有这样找造化的么?很容易死人知不知道? 东郭易此时心中震撼无限大,但也仅止是震撼而已,要说害怕肯定是谈不上,毕竟在他面前站着的就是个筑基小辈,或许有些小手段能强撑个场面,真正斗起来,那也还是他弹指一挥的事,不值得在意。 可西陵瑶却不这样想,她看高阶大能看得太多了,此时再看这东郭易,根本就没有筑基小辈看到元婴老怪的那种恐惧。她重新坐一来,还让李均也坐下,然后当着几百人的面,悠闲地跟东郭易算起帐来:“东郭城主,你有三宗罪,今日我与你说说,你自己思量一下该如何处理。这第一宗,是你强抢下修女阶,不顾对方是否情愿,全都掳到自己府里来充为小妾,严重搅乱修真界秩序,该惩;这第二宗,你无缘无故绑了万剑门前来为你祝寿的修士,这引发了大多数前来祝寿之人的恐慌,也相当于公然与万剑门为敌,依然是搅乱修真界秩序,该罚;第三宗,恩,也是最重要的一宗,你居然让你们城主府的人抢了我的宝物灵泉之眼,如此强取豪夺,你是要上天啊?见谁的东西好就去明抢,你不应该当城主,你应该当强盗。如此行径,特么的该杀!” 东郭易被她气得哇哇大叫,就想立即动手把西陵瑶给拍死,这时,千幻宗的紫璃起了身,往西陵瑶身边站了站,开口对他道:“东郭城主,瑶姑娘不但是飘渺宗的修士,亦是我千幻宗的挚友。临行前家师交待,若瑶姑娘在屠龙城遇到任何危机,我都不可以坐视不理,千幻宗的立场也是一样。” “你——”东郭易的火气一下就又蹿了上来,飘渺宗跟他作对也就罢了,原本也没有太深交情,可是没想到千幻宗居然也在这种时候拆他的台,这帮人是商量好的吗?他扬起手,隔空就挥出一巴掌,狠狠地甩到紫璃的脸上,紫璃根本无力躲避,只能生生抗下来,却因实力差距太远悬殊而被这一下扇出去老远。 西陵瑶怒了,“你一个大男人,打女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扇耳光,东郭易你还要不要脸了?亏我飘渺宗还给你送了份什么残卷做寿礼,就你这德行的我说什么也不能给你了,太不要脸了简直。”她跑到另一边去把紫璃给扶起来,小声对她说:“姐姐不必为我出头,那东郭易在我这儿讨不到半分好处。” 一听西陵瑶提到残卷,东郭易瞬间就激动了,冲口就问:“可是那离火诀的残卷?” 西陵瑶冷哼:“什么诀跟你都没关系了,莫要再惦记。” “哼!怎的与本城主没有关系?那是飘渺宗献给本城主的寿礼!” “你要点儿脸行吗?”李均真听不下去了,“你跟我俩翻脸都翻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要飘渺宗的东西?你这几百年修的不是道,是脸皮啊?修这么厚?” “对了!”西陵瑶偏头看向东郭易:“你还有一宗罪。”说罢,她伸手指向西陵美,“窝藏飘渺宗叛逃弟子,东郭易,这事儿你要是不给飘渺宗一个交待,那你这屠龙城真是开到头了。” 西陵美下意识地往东郭易身后躲了去,一脸的楚楚可怜,“夫君救我。”明明就是个小妾,还叫东郭易夫君,这称呼把东郭易给美的,魂儿都要飞了。而西陵美越是看这两方对峙的场面她就越是高兴,眼见西陵瑶把东郭易给惹得火上了房,她几乎已经能够预料到东郭易一掌将西陵瑶给劈死。至于西陵瑶死了之后东郭易如何独善其身,那她可管不着,只要西陵瑶死了,东郭易就再没利用价值,她会立即逃跑,跑得远远的,绝不让任何人找到她。于是她再加了一把火:“从前不论是在候府还是在宗门,她都没少欺负于我,夫君可要为我做主啊!”说话间,还掉了两串眼泪来。 第114章 这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这把东郭易给心疼的啊!揽着西陵美心都要疼化了,对西陵瑶的憎恨更是燃到了极点。 他决定把西陵瑶给杀死,反正跟飘渺宗翻脸也是翻定了,区区化神老祖而已,要说从前他还得给几分颜面,现可在他屠龙城有了大靠山,再不会把个飘渺宗放在眼里。 东郭易在心里打算一番,然后轻拍西陵美的香肩,对她说:“夫人不哭,今日为夫就为你报了这个仇,让你亲眼看着这小贱人在为夫的烈炎之下一点点烧成灰烬。” 随着这话出口,还不等人们反应过来,东郭易的主修功法蓝焰诀已经狂肆地运转起来,再不只是指尖那一点点火焰,而是一整个掌心。蓝焰成团,疯狂地汲取着周遭灵气,一刹那间,好像天地都被牵引,自愿地将天地灵气成几倍地散发出来,供给东郭易。可这样还是不够,东郭易的愤怒好似滔天巨浪,一旦掀起便引发连绵海啸,不但将这一殿的灵气吸了个空,他甚至还吸起一众修士体内的灵气来。 他的功法来得太过霸道,下方来贺寿之人本就都有着巴结之意,修为自不如他,只一刹间就被那法力控制住。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东郭易将他们身上的灵气一点点抽出,吸走,他们从最初的呆愣到后来的震惊,终于决定反抗时,却发现体力灵力已经被吸得所剩无几,仅存下的也难以支撑施展任何法诀。于修士来说比氧气还要重要的灵气就这样断了来源又没了储备,人们的心中纷纷升起无限恐惧。 李均与西陵瑶二人也没好到哪去,甚至比其它人还惨。东郭易主要就是针对她二人,威压自然可着他二人先来。西陵瑶就觉得好像是有一个大抽风机正在对着自己狂抽,眨眼工夫就把她体内灵力给抽了个一干二净。 李均也是如此,他心头升起恐慌,急问西陵瑶:“怎么办?” 西陵瑶却十分冷静,邪笑着对他说:“别急。” “什么?”李均不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着急?”说话间,东郭易的手臂已经抬了起来,单臂化成利剑,对着他二人就要砍下来。 李均吓得死死闭住眼睛,却听西陵瑶悠哉哉地说道:“不要怕,你数三个数。” “恩?”李均一愣,却来不及数数,因为东郭易的手臂已经开始有动作了,已经开始朝着他们俩缓缓地斩下来了。他看到了西陵美如毒蛇一样的笑,看到了她正幻化出一朵朵牡丹话,包围着东郭易那把巨剑,就好像是两个人合力在斩下那一剑般。 数三个数,数三个数又能如何?现在连灵力都没了,难道还有回天之术吗?李均不由得开始后悔,早知道这样应该拦着那丫头点儿,不能由着她性子胡来啊!这里可是东郭易的地盘儿,他俩这完全就是找死的闹法。 他心里胡乱想着,可是在生死之际,竟不知不觉地就还是选择听西陵瑶的话,真的就在心中数了三个数。 一二三数完,他知再没回转的余地,一把将西陵瑶拉到自己身后,然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突然之间,就好像起死回生一般,就好像真空的空间里突然被注入了氧气一样,就好像令人窒息的海水被抽空,就好像万物复苏大地回春……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被抽空的灵气又回来了,不但大殿中灵气刹那间充盈起来,就连他们体力被东郭易吸干的灵气也都被补充了回来。不但补了回来,这新补进来的灵气好像比他们原本被吸出的灵气还精纯许多…… 不对,不是精纯许多,是精纯太多了! 人们震惊了,甚至已经有人失声道:“我怎么感觉自己筑基期的身体里被灌进了元婴前辈那样精纯的灵气?” “何止是元婴。”有人激动得都快要哭了,“这是化神……哦不,化神都不止啊!这是比化神前辈还要精纯的灵气啊!我这辈子能吸上一口这样的灵气,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人们激动起来,用力地呼吸吐纳,更有人干脆盘膝坐到地上,贪婪地汲取。 突然之间灌输进来的灵气颠覆了整个大殿,与此同时,就好像一切都反了一样,原本是东郭易在吸别人的灵气,现在却变成他自己成了被吸对象。感受着体内灵气不断流失,他的脸色愈发惨白起来。 这是一种特别恐怖的感觉,你知道有人要杀你,可是这个人你却不知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不但如此,人家杀你还不给你个痛快,就用钝刀一点点地磨,灵气一口一口地吸,让你能清清楚楚看见整个死亡的过程。 东郭易害怕了,特别是当他看到西陵瑶那双就好像是地狱恶灵一样的眼睛时,心中恐惧更甚。他主修蓝焰诀,是一门极特殊的功法,何以他现在如此嚣张,就是因为这门功法足以让他面对化神修士也有与之一拼的能力,甚至遇到虚空子,也有自保的可能。 但是现在,却在面对一个筑基期小丫头的时候,让他的蓝焰诀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丫头到底什么修为? 不对,这不是她动的手脚,她的确是筑基没错,她没有本事与自己对抗。厉害的是在背后帮她的人,可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东郭易放弃继续施法,蓝色火焰从他的手臂上渐渐褪去,他开始四下环顾,想要努力地从这一大殿的人里面将那个在背后悄悄帮助西陵瑶的神秘人给找出来。他就想知道,这飘渺宗的女修依仗的到底是谁。 可是他找不到,人太多了,黑压压一片,干什么的都有,他瞅谁都像神秘人,又瞅谁都不像神秘人。眼睛都瞅花了,一股急火攻了心,脚步一晃,险些跌倒。 好在那股吸他灵力的力量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给了他威胁,点到为止。 站在他身边的西陵美面色惨白,当初从试炼地里出来居然看到君无念时的那种恐惧与慌张又覆上心头,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打起了哆嗦,紧接着,一句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又来了?一定是他又来了!他又来帮她了?西陵瑶你这个贱人!” “你说的他是谁?”东郭易一把掐住西陵美的脖子,直觉告诉他,他被骗了。西陵美一定是有什么事隐瞒了他,以至于让他以为那飘渺宗的小姑娘只是个普通小辈,而忽略了其背后的强大存在。“说,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西陵美一下子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心中暗道不好,脑筋一转,告诉东郭易:“夫君,我不是有意瞒你,我刚刚的意思是……我是在说飘渺宗老祖,对,就是老祖。要说我瞒你也就瞒了这一件事,这丫头是飘渺宗老祖的入室弟子。” “入室弟子?”东郭易不信,“虚空子那老家伙平白无故的不会收个筑基小辈做入室弟子,你说的他到底是谁?” “就是飘渺宗老祖,我没有骗你!”西陵美也急了,她与东郭易接触时日虽不多,但也对这个人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东郭易性情多变,对她好的时候能宠上天,不好的时候,也能像现在这样掐住脖子,而且她绝不怀疑如果自己说服不了对方,东郭易一定会立即把她的脖子扭断。于是她赶紧又道:“因为那丫头是全五行灵根,所以飘渺宗老祖才收下她。” 这一句话东郭易信了,如果说西陵瑶真的是全五行灵根,虚空子的确有理由收其为徒,并倾囊相授。只是这全五行灵根他要怎么验证?他现在怎么敢再次向西陵瑶出手? 那股隐藏着的力量太强大了,他其实并不相信那样强大的力量是来自虚空子的,他绝不相信自己跟虚空子之间会有那么大的差别。但却难保虚空子再找帮手啊! 东郭易松开西陵美的脖子,将目光再次投向西陵瑶。就见那女孩双臂环在身前,正好整以暇地看向他,面上有一股难以言表的自信,就好像她看着的不是一个比自己修为高出许多许多的大能之士,而是在看一个小辈,又或者说,干脆就是在看一个凡人那般,完全没把他当一回事。 东郭易怒火中烧,却再也不敢发出来。 几番调整自己的情绪,终于让自己尽量的平和了几分,这才沉着声音问西陵瑶道:“说吧,你今日来此,究竟是想怎样?” 西陵瑶眨眨眼,说得十分干脆:“我是来给你祝寿的。” “你——”东郭易差点儿没气背过去。给他祝寿?没见过这么祝寿的,这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我本以为祝个寿问声好消消停停的送了礼物也就完了,结果你偏要搞出一下跪。东郭城主我告诉你,在我西陵瑶的概念里,从来都没有一个为强权而跪的概念。当然,你也不算什么强权,那就更不能跪了。我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也可以跪我师尊,但你让我跪你,门儿都没有。” 东郭易气得咬牙,“好,好。你不跪!本城主不需要你跪!就像你说的,礼物留下,离开屠龙城!”他拂袖,却忍住了没有动用法力,就怕再像刚才那般。丢面子事小,丢命事可就大了。在没搞清楚对方来路之前,他不想再跟西陵瑶有法力上的冲突。 可对于东郭易的提议,西陵瑶却又摇了头,她说:“我说了,那是我的本意,可现在不一样了。你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我的法宝,此事我已经玉简传音禀明飘渺宗与金罗宗,估计两个宗门的人应该已经在往屠龙城来的路上了,我……” 第115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等等!”东郭易头皮阵阵发麻,“你是飘渺宗弟子,东西被抢了告诉金罗宗作甚?” 对此,听到的人们都觉得不解。 然后就听到西陵瑶扬声说道:“因为那件宝物是金罗宗老祖浮尘子前辈亲自送给我的。” 人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东郭易再一次觉得自己被西陵美给骗了,因为即便这丫头是虚空子的入室弟子,也没可能连浮尘子都亲自送礼。那眼灵泉他看过,可是世间难得的好物啊!当然,他连虚空子都不惧怕,对那刚刚化神初期的浮尘子就更不放在心上了。可不放在心上是一回事,又得罪了一大宗门可是另一回事。 现如今,他听西陵美的话抓了万剑门的人,眼下又跟飘渺宗的翻了眼,还抢了金罗宗老祖送给这丫头的东西,再加上千幻宗那头也表了态要帮着飘渺宗这个丫头。这一下子得罪四大宗门,他这脑袋炸得嗡嗡响,一种极度糟糕的感觉袭上心来,这座屠龙城有史以来头一次让他觉出不安全。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西陵美,丢下一个“回头再跟你算帐”的眼神,这才对西陵瑶道:“都是误会,你所提到的法宝并非本城主派人去抢夺的,本城主也并没有过见。但既然东西是在屠龙城丢的,本城主就有义务再帮你找回来。你放心,一旦东西找回,立即送还以你的手上,另外,抢夺你东西的那些人,无论是谁,本城主都会一并奉上,由你自行发落,可好?” 西陵瑶一下就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脸上尽是失望,她说:“东郭易啊东郭易,你说说,跟着你究竟有什么好处?一遇到事情就把手底下的人扔出去顶罪了,自己到是推脱得一干二净,这伴你可比伴虎还危险。不过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也好,那我也表个态,只要你把灵泉之眼完好无损地还给我,这笔帐我就不和你算,但那两位抢走我东西的结丹修士,我要他们的命。” 这话一出口,就听这大殿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城主!去抢那眼灵泉可都是你下的命令啊!为何要让我们兄弟担责?” 人们回头,许多人都认了出来,开口说话的正是当日到客栈抢西陵瑶东西的结丹修士之一。曾经在屠龙城里为虎作伥的人,此时正一脸慌张地冲上前,试图找东郭易理论。可是东郭易动不得西陵瑶,那股了邪火一下就发到了他二人身上,还不等两个人冲到前面,就见其大掌一挥,猛地朝着那二人就拍了去。 经过刚刚施蓝焰诀对付西陵瑶却被反噬一事,东郭易已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但这种内伤却并不影响他收拾两个仅仅是结丹修为的人。于是这一掌下去,两名金丹者一个反应快的堪堪用各类法宝护体最后落个重伤躲过一劫,可另一个就没那样好的运气了,东郭易一掌正落在他丹田处,那颗几十年前好不容易凝成的金丹就在这一掌之下轰然崩溃,丹碎人亡。 临死的那一刻,他的眼中还带着极度的不甘,死死盯着东方易,人都断了气,目光还没收回。 可东郭易完全不管那些,他只对西陵瑶道:“你要他们的命,我已经帮你动手了,灵泉之眼随后也将奉上。这回,你满意了吧?”他说这话时牙也咬得死死的,恨西陵瑶恨得就想拍死她。可他这回学聪明了,在没搞清楚隐藏在西陵瑶背后默默帮助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之前,绝对不会再跟这丫头为难。 眼睁睁看着两位结丹者一死一伤,西陵瑶心里并不是太好受。她刚刚说要那两人的命,的确是想逼出那两个抢夺者。但也只是惩戒一番也就罢了,绝没想过因此就要了人家的性命。她杀人不是第一次,但如今有人因她而死,这种感觉还是跟亲手杀死恶人不太一样的。狐假虎威抢人财物纵然有罪,但罪不致死,东郭易就这样杀了人,让她觉得恶心。 强忍住心中不适,西陵瑶狠狠地瞪向东郭易,眼睛里头有毫不掩饰的憎恶。这座屠龙城越来越让她感到不自在,脚底下的中品灵石都隐隐发烫,她特别有冲动把这些灵石都扣下来,再把东郭易给镶进去,以供万人踩踏。 可东郭易却并不觉杀人是多大个事,已经主动将这个话题掀过,又主动说起王二花那一桩:“万剑门那一桩,也是个误会。”说完,竟是把站在他身边的西陵美狠狠往下一推,直接就推到了西陵瑶面前。西陵美扑通一下摔倒在地,嘴唇磕到牙上,嗑出了一嘴的血。“抓万剑门那个丫头,都是她的主意,本城主现在不稀罕这个女人了,既然是飘渺宗叛逃弟子,那就还给你们,是杀是罚,都跟本城主没有半毛钱关系。”什么美人,美人再美,那也得有命享受。眼下形势明显对他不利,虽然是在他的地盘,但那种直接渗透到他体内元婴里的威胁感依然强烈得让他的心都在颤抖。一下子惹上这么多宗门,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唯今之计,只有暂时咽下这口气,待过了今日这一关,他缓过神来,再去好好调查调查那飘渺宗的丫头到底什么来头。 东郭易的话让西陵美感到了极度的绝望,她知道东郭易是个什么样的人,眼下明显是想要保命把她给放弃了。她咬咬牙,只恨自己找的这靠山还不够硬,更恨西陵瑶居然能勾搭上那么厉害的人物。 现在的西陵美已经不想再跟东郭易理论纠缠了,面对一个放弃了她的人,她不想再多费一句话。她就想逃跑,争取一切机会逃离这个地方。于是她从地上爬起来,体内灵气疯狂运转,牡丹花瓣幻化而出,飘满了整个大殿。她就借着这样的机会想要迅速抽身,可惜,凝气期的修为实在太弱了。花瓣再多,也无法在这些高阶修士面前起到作用,李均几乎都没受到任何影响,就在西陵美想要逃走的那一刹那,手臂往前一伸,一把就将她给扯了回来。 西陵美被擒时,才堪堪往前迈了一步,就在李均的强压下再无处可逃。就听李均冷哼一声道:“叛逃弟子想往哪里走?随我回宗门领罪吧!” 一句话,将深深的绝望扔给西陵美,她禁止不住这样的打击,两眼一黑,人晕了过去。 而东郭易那头,也已经着人将被关押多日的王二花给带了过来。王二花披头散发的,一身狼狈,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着:“东郭易你个老王八蛋!俺招你惹你了?俺诚心来为你祝寿,你他妈的居然绑了我,还打我?老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你有本事关俺一辈子,可一旦俺要是出去了,俺一定去飘渺宗找俺大兄弟和大妹子,一起把你这城主府给烧了!再把你给剁了,喂狗!喂猪!” 王二花骂得十分彪悍,可是人们已经无瑕去思考寿星东郭易的脸面问题了,他们都注意到了王二花说到的一句话——俺一定去飘渺宗找俺大兄弟和大妹子! 又是飘渺宗,大兄弟大妹子吗?眼下不就是有一男一女? 正想着,已经被带上殿来的王二花终于看到西陵瑶和李均二人,顿时大喜,跳脚大叫道:“大兄弟!大妹子!俺可等到你们来了!” 再见王二花,西陵瑶从没想过竟会是以这种方式,竟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上。看着王二花那一头一脸的伤,她的火气一下就又被点起来了。李均在边上拉着她,小声道:“别太动气,咱们先把人救出去再说。至于这城主府,大不了就像二花说得那般,一把火烧了,眼不见心不烦。” 西陵瑶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好,这才点头道:“好,但烧之前,这一地的中品灵石必须得给我抠下来,一颗都不能剩。” “祸害三人组”总算重聚,西陵瑶一边帮着王二花整理仪容仪表,一边对她说:“你放心,这口气我一定帮你出;这笔帐我一定帮你算;这座城主府,我一定帮你烧。” 王二花点点头,“好,俺们在这屠龙城再搞一把!”说完,又转过身去看东郭易,大声道:“亏万剑门还给你准备了个什么残卷当礼物,可是俺绝对不会再把礼物给你了。”她从储物袋里将一枚残卷玉简拿了出来,再道:“你看好了,据说这是你最想要的功法,可俺就是不给你,气死你个老王八蛋!” 东郭易眼瞅着王二花手里的那枚玉简,再想到西陵瑶也曾说过飘渺宗送的礼物也是功法残卷,一颗心已经悔到了肠子里。经过这么多年的收集,离火诀功法残卷他已经收齐了三卷,只差这么两卷就全部到手,他若早知道飘渺宗和万剑门带来的东西都是这东西,他说什么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跟这两家翻脸。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他懊恼万分,却在此刻,突然之间,这城主府大殿里狂风刮起,眨眼的工夫就黄沙漫天,夹杂着飞沙走石,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西陵瑶心暗道不好,可这狂风肆虐也不过几息的工夫,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人们都还没回过神来呢,就听王二花突然一声大喊:“我的残卷不见了!” 第116章 帮手来了 随着这一声大喊,人们的目光都往王二花举起的手中看了去。就见那只原本握着玉简的手此时空空如也,那枚原本是万剑门想要送给东郭易做寿礼的残卷,就在刚刚那突如其来的狂风黄沙中,不见了! 全殿哗然,就连东郭易都看着王二花那只空手发了呆。 西陵瑶最先反应过来,迅速回头去寻找,可偌大一个殿厅,满满的全是人,她又能找见谁呢?看谁都像贼,可又谁都不是贼。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抢东西,那人不但本事过硬,胆识也是惊人的。 李均和王二花齐齐看向她,三人心里都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感觉不是危机,而是对未知事实的一种茫然。不是东郭易下的手,这一点西陵瑶可以肯定。那东郭易被之前的法力反噬已经吓破了胆,他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动手抢东西。也不太可能是这一殿的修士,这些人对东郭易都能做到屈膝下跪,又怎么可能跟眼下东郭易都惧上几分的她们作对? 但如果两方都不是,那就是说,这大殿上还有另外一方她所不知道势力,那势力来自何处她不知,可是东西丢了,这事儿怎么也能就这样算了。 她转过头来再看东郭易,朗声道:“东郭城主,东西是在你的地盘上没的,这事儿你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待。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如果依然没有线索,屠龙城归我。”她说完,拉着王二花和李均就走,可才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然后再开口道:“对了,还有个事儿。听说你有个小妾名唤刘英,是你的手下从屠龙城外的炼器村抢来的,人家父亲多次上门找你理论,可都被你们打了出去。我别的也不多说,如果那刘英如今还活着,两个时辰内让她到客栈来见我。如果已经死了,就让当初参与掳走她的所有人往炼器村去请罪。至于刘英之父如何发落,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说完,她又看了东郭易一眼,警告道:“东郭易,别存任何侥幸心理,这事儿既然我管了,你就无处可逃。” 终于,西陵瑶走了,押着西陵美一起离开了这座大殿。 所有人目送着他们一行离开,一个个就跟做梦似的,完全反应不过来刚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给东郭易祝寿,到屠龙城送礼,这已经成了无数年来习惯的事。除非他们远离故土到别处修炼,只要在屠龙城方圆百里以内,就都要以东郭易为尊,否则就算你躲到石头缝儿里他都能把你找出来。 可是今日,就在东郭易大寿之日,居然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东郭易给打脸了!还打得这么狠。最要命的是,打人的居然是个筑基期的小辈,而且还是个女的。不但驳了东郭易的面子,她还以筑基修为抗下了东郭易的蓝焰诀,还让东郭易因此受到了反噬。东郭易因此得不到飘渺宗的残卷功法,因此搭上了自己最心爱的小妾,还不得交出之前抢走的灵泉之眼,不得不释放之前抓来的万剑门女修。现在还被威胁了,找不到偷功法的人,屠龙城都要成为人家的。 面对这种种,有人心里大乐,因为东郭易常年的欺压已经快要让他们喘不过气来。很多人都是好不容易得到点好东西,却又不得不在每一年的城主大寿时乖乖送到屠龙城来,更有甚者,有时东郭易会觉得送来的东西他看不上,从而对那送礼之人暗下杀手。人们为了活命,不得不花大量的心思和灵石去各处寻宝,以此做为献给东郭易的寿礼。 这些人经历今日之事简直就要拍手称快,他们恨不得西陵瑶能直接把东郭易给拍死,以绝后患。当然,他们这些想法是只能闷在心里,不能够表现出来的,而且还要担心西陵瑶走了以后,东郭易会不会把火气出在他们身上。 不过,眼下的东郭易已经没心思去发泄这股邪火了,他满脑子都在猜测着两个事,一是在背后帮助西陵瑶的高手到底是谁?二是究竟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本事,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万剑门的残卷给偷走? 另外,他现在就是想拿这些修士出气也没那个能耐了。之前法力反噬给他造成的伤害远比外人看到的还要严重很多,他现在是强撑着才没有把肺腔里的那口血给吐出来,这些人如果再不走,他怕是要当众出丑。 很快地,城主府开始赶人,寿宴不能再办了,谁也没那个心情了。于是人们二话不说,赶紧闷头离开,生怕走得慢了再被叫回去当出气靶子。 而此时,西陵瑶几人已经出了城主府,正在往客栈方向走。李均一手押着西陵美一边小声问西陵瑶:“你这胆子也太大了,把东郭易给损得跟孙子似的,就不怕那老怪物真翻脸?不过,他用那蓝火抽咱们灵力还要打你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陵瑶勾起一边唇角,笑得像只狐狸,“这还不明白?明显是咱们的帮手来了。” “郭长老到了?”李均眼一亮,“怪不得东郭易那老怪物服了软,也怪不得你对他下如此狠手。看来二花的东西要是真找不回来,咱们就要考虑一下这屠龙城接手以后如何治理了。” 西陵瑶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又补了句:“以东郭易那个嚣张的程度,只怕一个化神后期的郭长老还镇不住他。依我看,保不齐是郭长老带了帮手一起来的。” 西陵瑶猜得没错,当他们一行人回到客栈时,就在西陵瑶的房间,郭经正与另外一人一起等在屋里。那个随郭经一起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当初因李万年没照顾好西陵瑶而大怒,差点毁了飘渺宗的方刹。 西陵瑶并没有见过方刹,她那日一出来就被君无念给抱回洞府了。李均同样也不认识方刹,方刹去找的是他爹李万年,当时他并不在场。 一见两人愣在当场,郭经赶紧忙着给介绍:“夫人,这位是我们天道宗的堕凡大长老,方刹。” 这话一出口,别说李均和王二花了,就是西陵瑶都跟着一哆嗦。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方刹一眼,立即又打了个冷颤。这方刹看起来好严肃啊!跟郭经完全不是一个频道上的,堕凡大能是她迄今为止除了君无念以外见过的最高阶修士,这冷不丁儿的往自己眼前一站,还真让她有点儿紧张。 “方长老好。”她礼貌地开口,然后斜了郭经一眼,那意思是问:我向你求助,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方刹见西陵瑶向他问好,赶紧后退半步拱手还礼:“在下方刹,见过夫人。” 听着郭经和方刹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看着这样的两个修为恐怖的人对西陵瑶如此恭敬,一直被李均押着的西陵美气得都快要爆炸了。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如此不公平?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年老天爷对她的眷顾如今都换到了西陵瑶的头上? 在西陵瑶还在弃凡村里没有回京之前,她是西陵家族的骄傲,是这一代小辈里最出色的一个。她的爹娘因她而自豪,甚至凉国国君的第四子都曾与家族有过约定,一旦她成功筑基,皇室就会来向她下聘,结成双修道侣。 虽然家族散了,这门亲事再没人提及,可她的野心还在,她还有个同样优秀的哥哥可以依靠。却没想到,就因为一个西陵瑶,一切都变了。 西陵美微闭上眼睛,想起她在飘渺宗时曾遇到过郭经,她一向是对儿女之事十分敏感之人,她心里清楚当时郭经对自己绝对是心存好感的。可是这一转眼,自己成了西陵瑶押解的叛逃弟子,她更是被仇恨迷了心志委身于东郭易。之前她以为又是上尊来了,却没想到,来的人是郭经和方刹。 她憎恨西陵瑶,也眼馋西陵瑶所拥有的一切,更是在面对郭经时,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方刹不似郭经那么好接触,他中年模样,一张脸常年死死地板着,就好像是个判官,丝毫谈不得情面。 西陵瑶对着这样一张脸也是比较没有话题,好在郭经及时把话接了过来,跟她解释道:“在下一接到夫人的玉简,立即就准备动身往屠龙城来。但这屠龙城主东郭易是个什么德行,想必通过这次的事夫人也有个大概的了解了,我合计保不齐他就不听我的话,所以我就自做主张,去请了方大长老出面。东郭易再嚣张,他也不敢在堕凡修士面前撒野,更何况还是天道宗的大长老。” 方刹也再开口道:“上尊数月前境界突破,如今正在闭关稳固修为。他老人家临闭关之前曾特地嘱咐在下一定要多关注着飘渺宗那头,不能让夫人受到半点委屈。” 西陵瑶听到他在提君无念时用到“他老人家”这个称呼,不由得抽了抽嘴皮,强忍着没笑。心里却在努力地将那个真仙一般的白衣天人跟“老人”这个概念联系起来,可是却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方刹没笑,依然一脸严肃,就盯盯地看着西陵瑶,等到她笑完了这才又道:“夫人在城主大殿的表现很不错,做为上尊未来的道侣,就应该拿出这样的气魄来。只是夫人下次若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小心谨慎才是。如果没有高阶修士在旁保护,万万不可逞一时之快。请恕在下多嘴,上尊数百年修道不易,从未有任何女子令其动心。如今上尊执着于夫人,便是搭上了自己的一切,所以,夫人好,上尊便好,上尊好,天下才安。请夫人念天下安定,保护好自己。” 第117章 要靠自己 方刹的话让西陵瑶忽然升起了一股压力,她明白方刹的意思,君无念这么好的人,七百多年从没有遇到任何让他分心的事,一心修道只求正果,却在七百二十岁这一年,遇到了她。 或许在方刹看来,她的出现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吧?如果没有她,君无念依然不会有任何牵挂,修为突飞猛进,永远都是天罡大陆人人敬畏的上尊。 可是她出现了,这一切就都变得有多种可能。她能看出方刹心中的担忧,能看出方刹看看向她时,眼里隐隐带着的那一丝厌恶之色。为了不分君无念的心,他宁愿自己出面替她解决繁杂锁事。她能理解,所以才倍觉压力。 穿越而来,过惯了前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脑子里还存在着自主自由,早已摒弃了所谓奴性。所以,当她听说屠龙城主东郭易强抢民女、当她得知见东郭易还要行跪拜之礼时,想都没想地就翻了脸,更是在猜到郭经已经到来时,愈发的肆无忌惮。 然而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是她太托大了,是她考虑得不够周全。万一她的猜测有误,万一郭经没及时赶来,又或者,万一东方易不惧郭经而郭经身边又没跟着方刹,自己跟李均二人,是不是就要交待在城主大殿?若她有了危险,那君无念怎么办? 越想越是后怕,越想越是后悔。片刻后,西陵瑶轻轻地叹息一声,冲着方刹与郭经二人深施一礼,道:“是我太冲动了,方长老说得是,我往后行事一定会小心谨慎,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他多考虑几分。” 方刹恭敬回礼,“多谢夫人。”此事就算掀过。随即,方刹又重新提起那屠龙城主东郭易来,他说:“东郭易冒犯夫人,本不该再留,可近半年来,我们有听到风声,据说东郭易与国境交易处的炼尸宗往来十分密切。那炼尸宗手段阴狠无恶不作,但大都是暗中行事,很少被人抓到把柄,可依然每年都会有很多修士死在他们的手中。以往事不关凉国,因为炼尸宗多半会挑姜国修士下手,就算进入凉国行事,也只挑散修,从不挑衅各大宗门。因此,即便炼尸宗所做所为修真界心知肚明,我们也没有出手打压的理由。但现在不同了,炼尸宗与东郭易勾结,这是他们想要将手伸向凉国的前兆,不得不防。” 西陵瑶听懂了,“方长老的意思是,想要利用东郭易将炼尸宗的真正目的给牵引出来,一旦抓到把柄,就有了一举歼灭的理由,对吗?” 方刹点头,“夫人说得没错。所以,还望夫人暂且留那东郭易一命。” 西陵瑶苦笑,“我哪里有本事决定他的性命,还不是依仗着你们。方长老快别寒碜我了,今儿这事我知道错了,往后如何行事,都听你们的。”她只希望快点找到王二花的残卷,快点收回自己的灵泉之眼,再快点见到刘英并把她送回炼器村。然后她就要回到飘渺宗去,再不轻易出门,只一心修炼,以期再遇到事情时,多多少少能靠着自己。“对了。”想到刘英,便想起那死于炼器村外的六尺修士来。她将那件事情讲给方刹和郭经听,再拿出那几样东西道:“这些就是从那修士储物袋里找到的,我们推测是与炼尸宗有关。” 方刹郭经二人见识深广,只一眼就已经点头肯定。郭经告诉她:“这些就是炼尸宗的东西,摄魂铃和捆尸绳。摄魂铃用来控制他们随身携带的尸体,捆尸绳亦是用来捆绑尸体,包括他们自己的炼尸,以及抢夺其它尸体。至于这个丹方,哼!”郭经冷哼一声,再道:“要不怎么人人提起炼尸宗要么厌恶要么闻风丧胆呢?这个丹方叫做化尸丹,是给活人吃的。活人吃了以后会有尸化反应,三日之内化成僵尸,再经炼尸宗修士炼化,从而成为一具真正的炼尸,成为他们的法宝。” 方刹一边点头一边补充道:“炼尸宗之所以可怕,就是让人防不胜防。他们若看中一个人的肉身,可以蛰伏在对方身边,与其交好,在对方完全打消顾虑不再防备时再出手。很有可能喝的一口茶里就含了化尸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送了命,肉身还被炼尸。” 二人一番话,说得在场几人无一不觉得十分恶心,王二花甚至还干呕了几下,就连李均都紧紧锁住眉心,强压腹腔不适。 西陵瑶对于炼尸宗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对自己手里的这些东西便更是厌烦。她将东西推给郭经,表示自己不要了,又对二人道:“我收了那六尺修士的魂魄,但我还要用那魂魄去跟飘渺宗的同门算算帐,待我那边的事情一了,便会着人将那魂魄给你们送去。手里有个炼尸宗的生魂,应该更方便了解。” 几人又说了些话,无外乎就是方刹反复提醒西陵瑶一定要行事小心谨慎,不可太过托大。然后郭经又告诉她就算托大也没事,提前给他传个玉简就行。 眼瞅着几人越说越热络,一直被押着的西陵美终于忍不住了,趁着郭经一个不经意站到她身边,她将身子往郭经胳膊上轻撞了一下,然后在郭经看向自己时,展露了一个可怜到深处的表情。 西陵美的颜值那是毋庸置疑的,说她是天罡大陆第一美女或许夸张了些,但凉国境内确实是很难再见到比她更貌美之人。当然,除了千幻宗那些主修媚术的女修,那是常年侵染于媚术而幻化出的容貌,并非其真容。 说实话,西陵美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在旁人眼里,的确甚是容易心软。郭经在看向她时,也不经意地想起当初在飘渺宗的那段日子,想到他曾经遇见过西陵美,当日第一眼,让他也禁不住对这小女子的美貌暗暗惊叹。甚至后来他跟虚空子提起西陵美时,虚空子告诫他不要太将那堂姐放在心上,他还颇有些不爱听那样的话。 可如今却信了,这的确不是什么正经堂姐。西陵元秋那一家子的事他有所耳闻,是他跟虚空子闲来无事传玉简聊天时提到过的。若说西陵美只是因为这个事情不得不跟着家人一起逃离飘渺宗,这还有情可原。可她趋炎附势投了东郭易,又怀着如此歹毒心肠仇害自己的堂妹,就冲着这一点,她就再不是郭经怜悯的对象,她就再配不上郭经半点同情。 “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郭经后退一步,盯着西陵美道:“每个人所走的道路,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踩出来的。既然选择了你自己的路,就不要羡慕别人的路,也不要因自己的路走不好而心生怨恨。西陵美,你对瑶姑娘本无姐妹之情,当初在飘渺宗你便欺骗于我,如今又做出这样的事,我怎能再次容忍?” 他看着西陵美,失望地摇头,“人的美貌果然与心是不相通的,老天爷白白给了你一张姣好面容,太浪费了。西陵美,你试图欺骗于我,就不要再用这张脸来向我乞怜。你的罪,飘渺宗会断。” 西陵美最后的希望也断送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在这屋子里失控大叫起来。郭经听得厌烦,一个法诀过去将人打晕。 西陵瑶也是无奈,自嘲地道:“什么姐妹不姐妹,她父亲打从我在娘胎里就断了我的灵根,这个梁子十几年前就结下了。” 方刹二人不愿在人前暴露身份,以免给这本就人心惶惶的屠龙城再添纷扰。与西陵瑶见过面,也交待好双方事宜,他二人便敛去高阶修为,只留筑基境界,然后郭经告诉西陵瑶:“我与方大长老不会离开屠龙城,夫人尽管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既然跟那东郭易已经对上了,就不要输了气势。夫人放心,你就是真把屠龙城给烧了那也没什么,天下还没有咱们摆不平的事。”说罢,又看了王二花一眼,道:“万剑门丢失的残卷我们也会暗中打听,咱们三日后再会面。” 两人开门离去,直待房门重新关起,李均和王二花这才松了一口气。王二花拍拍心口心有余悸地道:“刚才俺大气儿都没敢出,郭前辈还好,可是那位方前辈太可怕了,就板着个脸跟谁欠他钱似的,太严肃,实在太严肃。” 李均也道:“是啊!到底是天道宗的堕凡大长老,气场就是不一样。不过我听说天道宗不只一位堕凡修士,这方长老据悉是堕凡初期修为,还有两位堕凡后期的,常年闭关,都不怎么出来。” “不亏是天道宗啊!”王二花感叹,“堕凡修士都一抓一大把,就是不知道那个什么炼尸宗是什么来路,会不会比天道宗还要厉害?” 李均无奈,“这么白痴的问题也能问出口,王二花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不说别的,就说天道宗有上尊这样的存在,炼尸宗能比得了?行了行了,咱们还是先想想,这位烫手的大美人在咱们手里,如何能保证在回到宗门之前她不会逃跑。” 对这个话题王二花到是十分热衷,也有自己的想法,她说:“要不把那根捆尸绳再要回来吧!用那绳子捆住这丫头,省得她再闹出幺蛾子。” 随着郭经离开而渐渐转醒的西陵美一听说要用捆尸绳捆自己,立时就变了脸色,她拼命摇头表示抗拒,可却越摇越绝望,因为她知道,面前这三位,哪个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主。 不过西陵瑶还真没打算用捆尸绳,她只是从储物袋里把憋了很多天、还在六尺修士面前丢了面子急于找回的虎爷给放了出来,并向其下达了监管西陵美的指令。六阶白虎表示这次一定会好好地完成任务,再也不给主人丢脸了。 在一只六阶白虎面前,西陵美彻底绝了逃跑的念头,她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想跑,这只老虎一定会把她活生生地吞到肚子里去。 西陵瑶李均王二花三人组重逢,自然有唠不完的嗑,三人坐在炕头上磕着瓜子唠了一个多时辰,城主府那头终于先把那只灵泉之眼给送了回来。 东郭易原本以为灵泉之眼还了,有关于这眼灵泉的事就算过去。却没想到,有两个人因这眼灵泉正气势汹汹地往屠龙城赶来…… 第118章 虚空子的私生女 屠龙城内,东郭易坐在城主大殿上,强压着心头怒火,狠狠地瞪着依然站在下方的千幻宗女修,紫璃。 虽然自认为背后靠山之强大足以让他摆脱这么多年来不得不死皮赖脸巴结着的千幻宗,可谁又能嫌靠山多呢?他抱千幻宗的大腿抱了几百年,念着家中先人的情份,千幻宗那老祖对他也算是给了几分薄面,至少能让他在这屠龙城内作威作福,也能让他在其它两大宗门那里得到些许重视。 虽然有了新的靠山,可他也绝不想跟千幻宗翻脸,却没想到,今日千幻宗居然先把他甩了包,竟公然站到了那飘渺宗小辈的一边,这让东郭易实在难忍。 他瞪着紫璃,强压着体内已经不太稳固的元婴,沉声问道:“今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飘渺宗那小辈是什么来头?为何你千幻宗也要淌这档子浑水?” 紫璃冲着东郭易浅施一礼,开了口淡淡地道:“那位姑娘究竟是何来头、千幻宗为何帮了她,这些晚辈统统不知。晚辈只知道临来之前,家师命晚辈将两坛天青梅子酒带了来,送给那位姑娘解渴。” “什么?”东郭易一个激动,气息没调整好,连咳了好几声。“你们送了她天青梅子酒?”还一下送了两坛? 紫璃点点头,再没说话。 东郭易明白了,但也更糊涂了。明白的是,紫璃说是她师父让送的,但天青梅子酒何等珍贵之物,她那师父林仙子不过就是元婴中期的长老,根本没资格决定两坛子酒送给谁。能出手如此豪迈的,除了千幻宗老祖施半莲再无旁人。这就说明那飘渺宗的小辈千幻宗极为重视,且不是仙林子重视,而是他那远房表亲施半莲在重视。 可明白的同时更透着糊涂,糊涂的是,何以一个筑基女修,居然能让施半莲如此相待? 他太了解施半莲了,那是个脾气倔强的老太太,两人说表亲,可实际上都远出好几枝了,要不是上一辈还在时有些往来,他是无论如何都巴结不上的。施半莲从来都不屑与人打交道,比她弱的她看不上眼,比她强的她也敬而远之,千幻宗要不是因为下面有许多擅长交际的女修维持着,只怕就要成为一个孤僻的宗门了。 但就是这样的一位老祖,居然如此帮着西陵瑶,东郭易意识到这里面一定隐藏着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实,他得想办法打听打听。 于是面上带笑,再看向紫璃时,表情就和蔼了许多。他笑着跟紫璃商量:“你看,本城主与千幻宗的渊源自不必说,这百年来也没少打交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飘渺宗的小丫头到底有什么来头,紫璃姑娘多少透露一些,本城主也好有个准备。” 可惜,东郭易软硬兼施,好话坏话都说尽,却依然无法从紫璃口中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因为,这一切,紫璃根本就不知道。 这几天,西陵瑶等人一直留在客栈里等待,等着三日后关于王二花那枚残卷,城主府究竟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复来,也等着城主府就刘英一事给他们一个说法。 可是没想到,刚到第三天头上,还不等城主府那头有消息传来呢,到是又有两个人进入了屠龙城。 那二人一进城就直奔城主府,雄厚的修为底蕴立即展现出来,一个吞云吐雾,眨眼间就让这屠龙城阴云密布浓雾缭绕; 另一个借雷之力布雷之阵,将雷鸣灌入多彩纱绫内,纱绫环绕无限延展,迅速环绕城主府,只三息间就将整个城主府包了起来,远远看去,城主府就像一只彩色蚕蛹,偶有不甘的蠕动,却也很快被压制下去。 隐隐有声音从彩蛹中传出来,是东郭易不甘的怒吼——“什么人暗算我城主府?” 那聚云升雾的修士一声怒哼,继而开口道:“东郭易,你以一城之主自居,平日里无恶不作。念你只在自己地盘上撒野也就罢了,我金罗宗不愿搭理你。但你得寸进尺,居然敢动我金罗宗送给瑶姑娘之物,就冲这一点,老夫浮尘子今日就跟你没完!” 说话这位不是别的,正是当初亲手将灵泉之眼送到君无念面前的金罗宗老祖浮尘子。原本他好好的在洞府闭关呢,突然下面的人传话说接到了西陵瑶的玉简,说是自己送的那只灵泉之眼被屠龙城主东郭易给抢了。 浮尘子当时就不干了!虽然他只不过是化神初期修为,但也还没轮到东郭易在自己面前撒野。西陵瑶是什么人啊!那是上尊的人,居然在屠龙城被抢了,这事儿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浮尘子收功出关,颠颠的就往屠龙城跑来了。 浮尘子骂完,轮到边上那位了。就见那人扯了一把手中的多彩纱绫,咬牙切齿地道:“东郭易你个王八犊子,欺负人欺负到老子徒弟头上了,好心好意给你送礼你居然给老子玩儿这套,今儿你就是千幻宗的亲儿子老子也得把你的皮给扒了!” 这位更好认了,飘渺宗老祖、西陵瑶的师尊,虚空子。 虚空子与浮尘子二人飘站在屠龙城上空,死死控制着城主府,看那架式就准备要把城主府给拆了。 里头,东郭易的声音再度传来,带了些许的紧张与恐惧,他急着道:“没抢没抢,都是误会。灵泉之眼本城主已经还给那位姑娘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本城主什么都没拿她的,也没敢把她怎么样!”说完,又特别不甘心地问了句:“虚空子,那丫头不会是你的私生女吧?否则就算是入室弟子也不至于护成这样!” 面对这样的发问,虚空子二话不说,当空抬起腿来,一脚就往那被自己紧紧包裹住的城主府上踹了去。隔空出现的大脚狠狠踏在彩色蚕蛹上,晃了几晃,随即,听到里头无数呕吐声传了来。 东郭易再不敢多问了,但他心里已经有了思量,保不齐自己就猜对了,那丫头真是虚空子这老怪的私生女。若是这样的身份,那如此嚣张也就有了理由。 浮尘子看着虚空子发怒,再听着东郭易那不负责任的猜测,心里也是火大。于是双手在手顶一通搅合,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搅合了一大团子乌云,然后往那彩蛹上头一集中,灵力一催,立即有暴雨降了下来,直把个彩蛹给泡得飘起,这才觉得比较满意。然后他问虚空子:“道友你看这口气出得还算痛快吗?” 虚空子点点头,“浮尘子道友好手段,聚云催雨,想来功法又有精进啊!” 浮尘子哈哈大笑,“过奖过奖。刚刚那东郭易小儿说东西已经还给了瑶姑娘,不如咱们去问问看?” 虚空子点头,“好。”说完,彩色纱绫往回一收,被连根拔起的城主府又砰地一起落回地面,渐起大量雨水,流入屠龙城中。 一见虚空子收了法,浮尘子也将云雾散去,重还了这屠龙城晴空朗日。只是这大冬天的,雨一停地上就结了冰,有不少人都不小心滑倒,之后赶紧又爬起来,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屠龙城不能再待了”,然后迅速往城门行去。 两位老祖法阵一撤,城主府立即恢复原貌。但也仅是外头看起来是恢复里,里面却是一片狼藉。很多人都被虚空子给颠吐了,包括东郭易,胃里也是恶心得不得了。除此之外,因为浮尘子引雨,城主府里还进了水,水高及腰,泡得人们行走不便只能用游的。 东郭易气得哇哇大叫,他有心想用法术将水蒸发掉,可之前被方刹和郭经给折腾得内伤在身,一动灵气就咳嗽,一口气刚提起来就漏掉了,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他没别的办法,只能不停地大喊,命下人用盆一下一下地把水往外泼,再命府内有修为的下人想办法,能蒸发一点是一点。 此时的东郭易更坚信西陵瑶是虚空子的私生女了,但这个身份让他感到了几分庆幸。虚空子化神中期修为,跟他比起来是强太多了,可跟他背后的靠山比,却又让他觉得根本不值一提。如果西陵瑶只是虚空子的私生女的话,自己还真就不用怕。 一想到这,他的精神头也来了,立即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枚空白玉简,放在额头数息,然后当空一扔,玉简立即消失不见。 城主府因两位化神大能的折腾而大乱,东郭易那些后宫佳丽都“游”到前殿来打探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一看到这些女人,立即想起了西陵瑶还跟他要了一个人,是他的小妾之一,刘英。 那刘英他记得,很多年前他就听说炼器村出了一位美女,名唤刘英,父亲就是个普通的炼器人,区区筑期修为。这就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地命人将那刘英给抢回了屠龙城,成为了他的小妾之一。 然而,他东郭易是善变的,是多情的,他看中的女修千千万,甚至还有凡人女子仰慕他的身份,要不是他小心谨慎绝不碰凡人,早就不知有多少人要被他收房了。他记得自己也曾宠了那刘英两年,可是那女的就是不开窍,两年之内逃了无数次,还自杀无数次,终于在最后一次寻短见时,毁了自己的脸,从那以后他就再没瞅过刘英一眼。 没想到如今竟有人肯为刘英出头,东郭易眼珠一转,一个主意打上心来…… 第119章 刘英的处境 虚空子和浮尘子的到来让西陵瑶万分懊悔,再一次暗自反醒起自己的冲动来。 当时她也是逞一时之快,给飘渺宗和金罗宗都传了玉简,虽然玉简一个是传给金罗宗宗主一个是传给孙元思的,可她忽略了两个宗门对自己的重视,于是就造成了眼下这个局面,这让她觉得十分尴尬。 方刹之前对她的告诫还言犹在耳,每每想起,总会为自己的不懂事感到羞愧。现在闹到浮尘子和虚空子都来了,她就更是不好意思,心中也更加坚定了回去之后要潜心修炼的决定,不但修炼功法,还要修心养性。她是有靠山,可也不能总是给靠山找麻烦,更不能太逊了,给靠山丢脸。 浮尘子第一次见到西陵瑶,十分激动,又在来的路上听到城中有很多人说起东郭易寿宴那天城主府发生的事,听说了西陵瑶怼东郭易的经过,不由得心下感慨:“瑶姑娘真乃豪杰!在下自叹不如。”他的确是自叹不如,都是从低阶走过来的,想当初他刚筑基时,可没这份魄力,敢当面叫板半只脚踏入化神的修士,那不是找死么? 虚空子这会儿骄傲了,挺起胸膛拍了拍,告诉浮尘子:“那你看,我的徒弟,当然是豪杰!东郭易那小子算什么?乖徒儿,他要是不老实你就揍,揍死了算师父的。” 西陵瑶抹了一把额上渗出的冷汗,半低着头说:“师尊快快别说了,这次的事情是我莽撞,我这后悔还来不及,您怎么还煽风点火呢?” 浮尘子也笑虚空子:“瑶姑娘成豪杰靠的可不是你,那是……嘿嘿,你我心里都明白。” 虚空子也不计较,大手一挥,急着对西陵瑶说:“不过这次还真的险啊!你说你当面跟东郭易叫上板,这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可咋整?你这让我怎么跟上……跟上头交待啊?乖徒儿,你可吓死师父了,不过你跟师父说说,东郭易对你出手时怎么会突然就反噬了呢?” 一说到这事儿,西陵瑶嘿嘿一笑,往虚空子跟前凑了凑,告诉他:“让东郭易法力反噬,我肯定是没那个本事,之所以会达到那个效果,是因为天道宗的郭长老和方大长老来了。” “谁?”虚空子一愣,“你说郭经来了?” 西陵瑶点头。 “你不早说!”虚空子一蹦三尺高,嗷地一声怪叫后夺门就要跑。一边跑一边还惊魂般地嘟囔着:“我滴个乖乖,老子好不容易摆脱那厮,决不能再让他给缠上。乖徒儿,为师要走了,你自己保重啊!” 留下最后这一句话,虚空子眨眼就没了影子,剩下浮尘子站在原地一脸懵比。 西陵瑶不得不为虚空子善后:“那个……浮尘子前辈,您别见笑,我师尊跟天道宗的郭长老有些渊源,所以才……” 话刚说到这儿,就听外头突然又传来郭经的一声大喊:“老空!你来了怎么不去找我?你等等,我们再说说你洞府改造的事儿。我觉着可以在里头单独挖个小间儿,我再过去也好有个住的地方……” 她抚额,丢脸啊! 浮尘子到是一脸向往,自顾地感慨道:“飘渺宗跟天道宗的关系真是令人神往啊!”不过他并没有太久地沉浸在虚空子与郭经渲染出的“假象”中,而是很快地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另外一个关健点:“方才瑶姑娘提起方大长老,可是天道宗的堕凡前辈方刹?” 西陵瑶点头:“正是。” 浮尘子面上的激动之情终于绷不住了,眼眶含泪,抽抽嗒嗒地跟西陵瑶说:“在下日后一定多与飘渺宗亲近,多谢姑娘能给在下提供这样的机缘。” 西陵瑶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将东郭易送回的灵泉之眼取出来捧在手中,对浮尘子说:“前辈您看,这东西东郭易已经送回来了,之前往金罗宗传玉简是我考虑得不周全,早知会打扰您修炼,我说什么也不会传那枚玉简的。” 她说得真诚,可浮尘子却连连摆手,说得比她还真诚:“姑娘你一定要多传玉简,多多传,千万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在下巴不得天天帮姑娘出气办事。” 西陵瑶十分无奈,耐着性子又陪着唠了好一会儿,好说歹说终于把浮尘子给劝了回去。临走之前浮尘子还嘱咐她给上尊带好,让西陵瑶的脸是红了又红。 浮尘子离去,虚空子还在跟郭经在不停追逐着。到是方刹到访,告诉西陵瑶:“童子阿黎传音说上尊修为已稳定无忧,请夫人放心。” 她听罢总算是松了口气,自从上次得知君无念成功突破至问鼎中期之后,她就一直担心怕自己在试炼地的事情连累他没有及时巩固修为再有所跌落,眼下终于能放下心来,心中愧疚也少了许多。她告诉方刹:“待我找回万剑门丢失的残卷、救回炼器村刘伯的女儿,我就会回到飘渺宗闭关静修,也请方前辈帮晚辈给君无念带个话,请他不用为我操心,也不用再派人保护我,以后我行事会小心谨慎,不会再如此冲动,也不会由着性子胡来。且我短时间内不会离开飘渺宗,不论是修炼功法还是炼丹之术,都会努力达到全新的境界。” 方刹深行一礼,“多谢夫人深明大义。但也请夫人不必太过在意,之前是在下言语过重了,您是上尊认定的人,理当被天下所尊。您在外的脸面也代表着上尊和天道宗的脸面,所以这个……” “我懂,我懂。”西陵瑶苦笑,“不能太嘚瑟,也不能太窝囊,这个尺度具体怎么把握,说到底还得是看我个人的修为。行了,我回去一定会好好修炼,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方刹听她这样说,还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心下也是忐忑,万一西陵瑶跟上尊告状,可是有他的苦头吃。上尊虽然看起来脾气很好,可是他知道那都是假象。之所以脾气好,那是因为过去上尊没有逆鳞,没有人触及到他的底限。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了这位小夫人,在经历过上次寿元果一事后他就清楚地明白,从今往后,这位小夫人就将成为上尊唯一的逆鳞。一旦有人试图触及,只怕后果无一人能够承受得了,他也不行。 方刹一想到此,浑身就是一哆嗦,于是话鏠一转,开始跟西陵瑶说起软话,甚至道歉。这弄得西陵瑶是哭笑不得,也跟着唠了好一阵子,终于把方刹开导得差不多,又一再地保证自己不会跟君无念说这个事儿,方刹这才告辞离开。 她长出一口气,就觉得这些大神通修士们一旦钻起死胡同来可真是不好往回拉啊!不过不管方刹后来是如何又改了口,如何又让她别把之前的话往心里去,她还是没有改变自己回去之后要立即闭关的决定。变得强大,变得更强大,追逐君无念,将成为她这一生永无止境的征程。 灵泉之眼又被她放到了屋子里,这间客栈因此立即灵气充沛,但却再无人敢来她房门口造次。人人都知道,这间房里住着一个打了城主东郭易脸的女修,这件事谁沾上烫谁手,一定要离得远远的。有很多人已经离开了屠龙城,再不想淌这浑水,但也有很多人想要看看最终的结果,看看东郭易到底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李均和王二花在方刹离开之后不久就到了西陵瑶这里来,一块儿来的还有一直被李均押着、被六阶白虎看着的西陵美,几人才坐下说了几句话,门外又有店小二的声音传来,还是那一句:“姑娘,城主府的人又来了。” 这一次来见西陵瑶的人,除了城主府的一位筑基修士之外,还有那千幻宗的紫璃。刚一进屋,紫璃立即到了西陵瑶的面前,小声耳语了几句,西陵瑶听后一愣:“怎么会这样?” 紫璃说得这件事情与那刘英有关,城主府的那位修士见到西陵瑶是一脸的忐忑,什么都不敢说,就干指望着紫璃,希望紫璃能把这事儿给周全了,他绝不想沾半点麻烦。 紫璃也是无奈,又对西陵瑶道:“事情是真的,因为刘英不肯出府,那东郭易没了办法,便找到我,希望我能帮忙从中周旋一二。瑶姑娘,我不是帮东郭易的忙,这件事最初我是不答应的,但我亲自往城主府后宅去看了那刘英,这才知道东郭易说的都是真的,的确是刘英自己不愿意离开。” 西陵瑶长叹一声,道:“是我大意了。被拐二十年,怎么可能没有孩子,一个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她一生的命运就跟这个孩子再分不开,我又如何能让她跟骨肉分离。” 紫璃也叹道:“其实刘英本意是想离开城主府的,她甚至为了离开,这二十多年来一直都在不断的努力。她跟了东郭易二十几年,一直在用修为抵抗着,不想怀上孩子。好在东郭易对她的迷恋也就那么几年,很快就失了兴趣不再到她房里去。可是两年前有一次东郭易醉酒,也不怎么的就想起了这个人,于是硬闯进去与她行房,过程中震断了刘英的一身修为,刘英再没本身压制,十月怀胎,一个男婴就这样出生了。现在孩子一岁多,被东郭易扣着,东郭易也明说了,她可以走,但孩子必须留下,因为那是他的骨肉,他谁也不会给。” 第120章 瑶均花三人组 众人听着这话也是十分为难,李均说:“这个孩子就没有道理硬要,不管是怎么怀的,但毕竟东郭易是他的生父,生父想要抚养,这个没毛病。” 王二花也说:“对呀!虽然听起来这事儿实在太混蛋,可俺们也实在是没道理从一个父亲手里把孩子抢过来。不过你们说的那刘英就太可怜了,又思念父亲,又舍不得孩子,心里得多难受?” 西陵瑶问紫璃:“那刘英有没有说别的?” 紫璃轻叹道:“她让我问问姑娘有没有法子把她的孩子从东郭易手里要出来,可是这个事儿……唉,就像几位刚刚说的,实在是没有立场。” 西陵瑶心里有几分憋屈,这是父亲和孩子之间的选择,任何一个人都会为难。 “罢了。”她摆摆手,又对紫璃道:“这个事情劳烦姐姐了,我会再想办法周全。” 紫璃点点头,见西陵瑶再没有跟她说什么的意思,便知趣地离开。 剩下那个城主府的人留在屋里,面对着西陵瑶是浑身难受。一个修为明显不如他的小姑娘,却让他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惧,特别是一想到这小姑娘在城主寿宴那日的表现,他就更是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极其没有保障。 可西陵瑶并不是那种祸及全民的人,也没有滥杀无辜那种毛病,她只是问那人:“紫璃走了你还不走,一定是还有别的事情吧?” 那人哆哆嗦嗦地点头,说出自己来这里的另外一个任务:“上次万剑门丢失的那份残卷至今依然没有任何下落,城主府这一次是真的撒了大网在寻找,可是三天过去了,并没有得到丁点消息和线索。城主有一个大胆的分析,命在下来跟姑娘说说,姑娘可愿听上一二?” 西陵瑶没道理不听,于是点头表示可以说说看。那人这才战战兢兢地说起一件事来—— 原来,在修真界一直都有那么一个人,他姓甚名谁没人知道,多大年纪什么修为也没人知道,人们只知道他是个神偷,应该是修炼的功法与障眼之类有关,这才使他的行窃行为更为顺利。那个人谁都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师从何门,但修真界有过很多关于他的传说,每一个都提及东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取走。而取物的时候,有过黄沙漫天、也有过水升雾起,还有乌云遮日,总之什么样的天象奇观都出现过。所以东郭城主分析,这一次的事,保不齐就是那神偷做的。 这话把王二花都给听乐了,她双臂环在胸前问那人:“东郭易这是把自己给推的干干净净啊!就告诉俺们什么都不知道,扔出来一个很有可能都不存在的人,这就完了?这位大兄弟,你回去问问你们城主,要是俺们把他的媳妇儿们都给偷了,回头栽赃给那什么神偷,你问他信不?” 那人其实很想说要不你偷个试试呗!但他没敢,一看到西陵瑶那翻着白眼的小模样他就萎了,低着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就是个传话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如果不信,要不就再去趟城主府问问?” 王二花很生气,东西是在她手里丢的,就这么回到万剑门去,宗里也不会轻饶了她。可让她去城主府问,她又没那个能耐,这事儿说到底还得仗着西陵陵。 可关于修真界的传说,西陵瑶却是一丁点都不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不存在,她不好妄下定论,于是将目光投向李均。 李均是三人中的小百科,因其父亲的缘固,他对于修真界的事情知道得的确比旁人多出许多。李均见她目光投来,便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西陵瑶这才开口同那来传话的修士说:“事情我知道了,至于是不是跟神偷有关,还有待考究。不过东西确实丢在城主府,这一切也确实因东郭易而起。如果不是他先绑了万剑门来送寿礼的道友,如果不是他搞什么全体跪拜,这事儿怕也不会出。所以你回去就跟东郭易说,这个责任我还是要向他追究,至于他负不负责,那由不得他。行了,你回吧!” 那人乖乖的滚了。 他刚走,李均立即就道:“神偷的事情是真的,那人没有说谎,虽然现在还不能定论咱们丢的东西肯定跟那神偷有关,但修真界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他已经活跃了很多很多年,我父亲曾说过在他刚刚筑基时就听说过那么一个人了。只是最近几十年并没有听到他出来活动的消息,我原本还以为那人金盆洗手不干了,没想到他竟然又出来活跃。” 王二花都听愣了,“还真有这事儿啊?那要真像他说的那样,俺们上哪儿找那么个人去?俺的东西注定找不回来了?娘哎,要这么回去宗里会不会剥了俺的皮?” 李均无奈,“放心,就凭你跟阿瑶的关系,万剑门不会那么没脑子的跟你过意不去。没准儿他们要是听说东西是你跟阿瑶在一起的时候丢的,还能挺高兴。” 王二花有点儿不理解李均这个脑回沟,但她也知道自己跟西陵瑶交好的事的确在宗里为她谋了不少福利,便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而西陵瑶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分析,她问二人:“你们说,那神偷偷什么不好,为何偏偏要偷二花手中的那份残卷?那东西虽说也是稀罕物,可我觉得,就凭飘渺宗和万剑门对这屠龙城的态度,也不过就是面子上给东郭易个欢喜罢了,虽然残卷东郭易集不齐,但那东西对两大宗门来说,应该也是鸡肋之物。否则一旦它珍贵到一定程度,两大宗门绝不会把它拿出来去讨好东郭易。” 李均也是这样想的,他说得比西陵瑶更直接:“没错,飘渺宗有阿瑶在,还用得着像从前那般,为了顾及千幻宗那头,硬着头皮也得给屠龙城几分颜面么?再说万剑门,就算要巴结,那也该来巴结飘渺宗,屠龙城算个屁啊!” 王二花点头:“没错,俺们老祖都说了,以后飘渺宗是重点交好对象,屠龙城这里,不过就是走个形势罢了。”说到这里,又看看西陵瑶,道:“那大妹子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残卷并不珍贵,所以神偷没道理偷它?” 西陵瑶摇头:“并不是那个意思。残卷肯定也是珍贵的,不然就凭东郭易的实力,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收集不到。只是说那东西对于两大宗门来说,并不是多宝贝之物。咱们换个角度思考这个问题——”西陵瑶引导二人,“东西对两大宗门来说并没多重要,所以偷东西的人针对的应该就不是两大宗门。除非他就是抱着打万剑门脸的态度来的,否则这个事儿跟东西是谁的应该没多大关系。反过来,跟东西谁最需要,就关系极大了。” 她的意思李均先懂了,于是李均把话接过来道:“东西对东郭易最重要,所以那人之所以会偷残卷,肯定是冲着东郭易的。但应该不是跟东郭易有仇,因为咱们并不打算把残卷送给东郭易,他也就失去了报仇的意义。我分析,他应该是想用残卷威胁东郭易什么,如果是这样……”他看向西陵瑶:“那就要小心,咱们带来的那份残卷,那人八成也会来偷。” 李均的分析西陵瑶是赞同的,这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王二花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此时也立即明白了对方用意。西陵瑶更是给出了进一步的分析:“很有可能是想用残卷去跟东郭易谈条件,只有这样,偷到手的残卷才有使用价值。既然我手里这份也要保不住,那咱们就守株待兔好了,保不齐这几日那位传说中的神偷就要上门。” 这话说完,王二花和李均二人又开始纠结起什么叫守株待兔…… 西陵美被李均喂了一枚昏睡的丹药,躺在床榻上长睡不醒。虎爷见眼下也没它什么事,干脆回到储物袋里嚼叶子。剩下三人围坐在灵泉边上盘膝吐纳,偶尔交谈几句,到是像个围桌座谈会,就差点儿瓜子毛克了。 王二花提出一个问题:“既然在城主府大殿上,郭前辈和方前辈都在呢,怎么还让神偷得手了?难不成那神偷的修为比那两位还要高?” 对此,西陵瑶和李均都摇了头,表示不太可能,西陵瑶说:“或许是跟他炼的功法有关,再加上两位前辈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那人腿脚得手跑掉了。毕竟常年干这个的,脚步倒腾得也快。” 李均同意这个说法,还补充倒:“正所谓术有专攻,那神偷攻的是偷,两位前辈攻的却不是抓贼,所以一时大意让他得手,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总之不管怎么样,二花你放心,东西我俩肯定帮你找回来。咱们得让天下人知道,瑶均花三人组,不但会搞破坏,破案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西陵瑶扶额,瑶均花三人组吗?小团体就这么成立了? 王二花对此十分开心,她大笑着去拍西陵瑶的肩膀:“大妹子,虽然你是上尊的相好,但是你放心,俺跟大兄弟不会因此而排挤你,这三人组俺看不错,你觉得如何?” 西陵瑶无奈点头:“是不错。”半晌,又补了一句,“但愿别成天下祸害就行。”她怎么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呢?这两个同伙跟她一个本性,三人组团,不闯祸的机率有点儿小。 座谈会一直进行到深夜,期间郭经和虚空子回来一次,又闹了一场。直到西陵瑶把关于神偷的分析跟二人说了,这才引起二人的重视。眼下,三人在屋内吸着灵泉吐纳,西陵瑶手中那份残卷就放在灵泉边上。而方刹郭经以及虚空子三人则隐在这屋内,就等着神偷上门。 如此明显的“钓鱼”方式,李均曾一度觉得神偷不会来了。这明摆着是设好埋伏等贼上门,贼又不傻,能来么? 可西陵瑶就觉得贼会来,而且她还坚定,那神偷定是要用残卷去跟东郭易换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那东西足以让他冒生命之险。 她猜得没错,就在这日天刚泛亮时,突然之间云雷翻滚,莫名出现的黑雾瞬间笼罩住整个客栈…… 第121章 别摸我 屋子里的三个人立即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气氛变化下提起精神,三人目光全部锁定在灵泉边上放着的残卷上,就想盯着看看东西是怎么没的。 然而,黑雾越来越浓,从室外蔓延到室内,很快地就遮住了所有人的眼。 三人也不含糊,这一次是有准备的,当即便运起灵气,全部集中至双眼,试图在这样的深雾中能勉强视物。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样不行,不管他们如何努力,都无法在这样的黑雾中恢复视力,不但看不到近在咫尺的残卷,就连坐得极近的彼此都已经看不见了。 西陵瑶的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抓那残卷,可她的手刚一触上灵泉边沿,立即就触到了另外两只手。然后就听到李均和王二花同时开口叫道:“小贼!抓到你了,看你往哪里跑!” 西陵瑶叹气:“你俩抓的是我的手。” “恩?”王二花最先有了反应,还往她手上又摸了两把,这才又道:“细嫩嫩的,肯定不是经常偷东西的手,是大妹子的没错。” 说话间,三人一齐再往灵泉边摸去,却发现,原本放着残卷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了。 黑雾很快散去,不过五息工夫,这间屋子便又恢复了常态。晨光初绽的时辰,外头已经放亮,能听到不少修士从屋中冲出来破口大骂:“这屠龙城又在搞什么?” 李均看着空空如也的灵泉边沿,失望地道:“又让他得手了吗?” 王二花站起身来四下环顾,一边看一边嘟囔:“前辈们呢?有没有把那人抓到?” 空气中传来虚空子一声闷哼,随即有话音传来:“怎么可能再让他跑了!” 一句话落,三位大神通修士现身,手中赫然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那人一身墨绿长袍,身长五尺,相貌平常,但眉宇间带了些许儒雅之气,若为凡人,到是很像学堂里的教书先生。西陵瑶很难将这样一个人与神偷联系到一起来,可他手中还握着那本偷到手的残卷,正是她放到灵泉台上的那一份。 虚空子将人松开,往前推了一把,那人站不稳,三晃五晃,还是绊了一跤,但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万分懊恼。 王二花走上前,仰着头把这人左看右看,直看得那人脸颊泛红明显的都不好意思了,这才开口说了句:“这长得也挺人模人样的,怎么就专干偷东西的买卖?俺说大兄弟,你到底是咋想的,为啥要偷俺们的残卷?你拿了那东西要干啥?” 那人被王二花问得面更红了,这王二花面相太小,长得就跟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似的,他这张脸看上去好歹也是三十好几了,实际年龄就更大,突然被这么个小姑娘称为大兄弟,怎么想都别扭。他往后退了两步,瞪了王二花一眼,冷言提醒:“姑娘请自重。” “自重你大爷!”王二花急眼了,“你偷俺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自重呢?你刚才又偷俺大妹子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自重呢?现在这是什么世道,贼都讲自重了?”她一边说一边动了手,开始往那人腰间摸,一把一把的,直接把那人给摸懵比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我虽然是个贼,可也不能被你如此侮辱!”神偷不干了,伸手去抓王二花,可他刚刚被擒时让郭经给封了修为,此时就跟个凡人没什么两样,怎么可能扭得过筑基修为的王二花。眼瞅着王二花一会儿捅他一下,一会又捏他一把,他羞得满面通红,都快哭了。 到底是李均和西陵瑶看不下去了,上前去把王二花给拽了回来。李均无奈地劝道:“冷静点儿,丢了东西让他还了就成,不至于让人家以身相许。” 西陵瑶也说:“他虽然有几分儒雅之气,但长得实在也太平平常常,二花你名字是土了点儿,但这张脸还是有几分惊艳的,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以后我帮你介绍,这个不能要。” 王二花一跺脚,“哎呀,我是想翻他的储物袋,咱得把残卷拿回来呀!” “放心。”西陵瑶安慰她:“该吐出来的他都得吐出来,咱们还是先问问他为什么要偷。” 终于王二花不再上下其手了,那神偷也松了口气,而后长叹一声道:“罢了,今日算我栽,我明知你们背后一定有高人撑腰,也看到飘渺宗的前辈向城主府出手。可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以为凭着自己的功法特殊兴许能得手,却没想到……”他说着,看了郭经和方刹一眼,继而苦笑,“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高的高手。我偷了三百年,直到二十年前金盆洗手,一直小心谨慎,从不向修为高过我太多的人下手。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冒险,谁成想到底还是失了手。” 他将手里握着的、刚刚偷到手的残卷交还给西陵瑶,再将自己的储物袋递给王二花,“东西就在里面,我如今修为被封,这袋子是打不开了。我知性命难保,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保不住的,就随你们取用,只求你们能把里面几株上些年份的草药留下来,那是吾妻的救命之物,求几位成全。” 他态度真诚,说完这些话,就低头站在原站,再不多言。 西陵瑶看了一眼失而复得的残卷,没有问题,这才收回储物袋里,而后方才开口问那神偷:“世间将阁下传得神乎奇神,没有人知道你的姓名,没有人见过你的真容,更没有人知道你的修为。对于这些我也十分好奇,但我也知道,你既然都瞒了三百余年,自然不会轻易就说出这些信息。至于死活,我见你也看得十分平淡。可既然还惦念着重病之妻,那咱们之间就还有得商量。怎么样,这位神偷,愿不愿意跟我谈笔交易?” 那人一愣,“你想与我交易什么?” 西陵瑶淡笑道:“交易什么过会儿再说,你先告诉我们你为何要偷这两份残卷?可是想要跟东郭易换取什么?” 那人发了一会儿呆,像是不太想说。西陵瑶也不急,就等他慢慢想,只是提醒了一句:“我们的交易能不能成,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而这个交易或许就能达成你心中所愿。” 终于,神偷开口了,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才告诉西陵瑶:“我要用这两份东郭易最想得到的残卷,去换城主大殿上最粗的那根柱子。” 王二花咧了下嘴,惊道:“俺滴个乖乖,大兄弟你这是要拆人家宅子啊!” 神偷狠狠皱眉:“这位姑娘,在下今年三百一十五岁。” “哦。”王二花点点头,“然后呢?大兄弟你报岁数是什么意思?莫以年龄强压于人啊!” 神偷觉得自己快得内伤了,“在下是提醒你,不要再以大兄弟相称。” “一个称呼而已,我们又不知道你叫什么,难不成还跟你叫贼?那你要喜欢这么叫也行,贼啊!你是想拆东郭易的宅子啊?” 神偷吐血。 罢了罢了,不跟女人一般见识。“我叫令狐百。”他终于自报家门,“有结丹中期的修为,因为修炼的功法独特,再加上先师有意引领,这才专行偷窃一门。但二十几年前我就已经洗手不做,打算与道侣二人潜心闭关,以求修为进一步突破。可是没想到,我妻冲瓶颈不成,断了经脉还伤了元神,这十几年来,我走遍天下为其寻找良方,如今几十味珍材在手,就只差一味药引。良方上说,此方需以千年紫金藤为引,炼入药中,方可成。而这千年紫金腾天下难寻,就只有东郭易的城主大殿有一株。那老藤被他制成了柱子就立在大殿上,成为他的众多奢侈之一。” 听他讲述,西陵瑶不禁回忆起城主府的那座大殿来,好像真是有一根柱子十分粗壮,但她见识浅薄,根本认不出那为何物。 令狐百说:“我没有多少日子了,若得不到那千年紫金藤,最多三月我妻就会离我而去,可那藤被制成柱子,支撑着一整座殿,我无法做到悄无声息的将它取走。若是弄出大动静,又会惊动东郭易。我区区结丹修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一旦被他发现我必死无疑。所以无奈之下,我只能硬着头皮偷取你们手中的残卷,想要以此物跟他谈条件,换取我所需之物。” 事情终于弄清楚了,人们万没想到神偷偷东西居然是为了救自己的妻子,一时间,就是神经大条的王二花也沉静下来,不再挤兑人家。 虚空子问西陵瑶:“乖徒弟儿,这事儿听你的,你说吧,怎么办?” 令狐百到是急着问了句:“你适才说要与我做交易,是什么交易?” 西陵瑶没有马上接话,只是默默地思考了一阵,半晌才开口道:“柱子你偷不出来,但要是城主府后宅的一个孩子,你能偷出来吗?” 令狐百一愣,“你要偷城主府的孩子?” 她说:“你若能帮我把一个孩子和一个女人从城主府里偷出来,你要的千年紫金藤,我给。” 第122章 可能过了个假生日 屠龙城的晌午,骄阳当空,却也大雪纷飞。 西陵瑶携李均王二花,带着郭经和虚空子,浩浩荡荡地进了城主府。 东郭易本来不想给他们开门的,可无奈郭经和虚空子眼下他谁都惹不起,只能极不情愿地把人给请了进来。 此刻,城主府的大殿上,郭经虚空子,以及李均王二花四人将东郭易团团围住,就这次寿宴东郭易招惹了西陵瑶一事,对他进行强而有力的声讨。 东郭易一个头两个大,不但要提溜着一颗心防备着郭经和虚空子,以免二人突然出手置他于死地;他还要应付李均的冷嘲热讽,以及王二花时不时歇斯底里的掀桌行为。 茶水已经打碎两壶了,就因为王二花说她在城主府的牢里受了很多折磨,她一看到东郭易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东郭易觉得自己真是毙了狗了,他惹上的这伙人都特么是什么变的?三个他一巴掌就能给拍死的小兔崽子偏偏有这么多老兔崽子护着,让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就只能老实的坐在这里听训。对了,那个最要命的小兔崽子呢? 他想到西陵瑶时,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法力反噬造成的内伤又隐隐作痛。可当他扭头去寻找西陵瑶的身影、当他终于将那个最要命的小兔崽子找到时,东郭易这回真吐血了! “你在干什么?”他大惊之下直接就站了起来,指着西陵瑶大声道:“快停下,你在那儿干什么呢?” 他站起来了,郭经和虚空子也站起来了,两人往东郭易面前一杵,板着个脸反问他:“你要干什么?” 东郭易气疯了,指着在大殿最粗壮的那根柱子底下坐着的西陵瑶,手都直哆嗦,“她她她,你们怎么不先问问她?” 虚空子一回头,正看到西陵瑶坐在地上搁那儿卖力气地抠地面上镶着的中品灵石,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心头恶寒。这徒弟,想要灵石家里有的是,用得着上这儿来抠吗?真是丢人。 不过西陵瑶就乐意抠,他能把她怎么办?只好翻翻白眼,再瞪向东郭易:“不就抠你几个灵石么,你好几百岁的人跟个十几岁的孩子置气,丢不丢人?你堂堂城主府差这几个中品灵石?说出去也不怕外人笑掉大牙。” 虚空子这算客气的,郭经就更不要脸了——“就抠你家灵石了,怎么地吧!东郭易,你要咽不下这几颗灵石的气,那咱们就动手打一场。我也不欺负你,咱俩单打独斗,今儿你要是能把我撂倒,她抠下来几颗灵石我双倍奉还,如何?” 东郭易憋得脸通红,他但凡能打得过郭经,此时一定把郭经给碎尸万段。然而,他终究没有跟郭经一拼的本事,别说现在有伤在身,就是巅峰时期跟郭经的差距也太大了。在郭经面前,他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对方一挥手间就可以让他以及这座城主府一起灰飞烟灭。 强忍着憋屈,东郭易向郭经行了一礼,道:“前辈言重了,晚辈哪敢与您动手,那姑娘她……愿抠多少就抠多少吧!”说完,又坐了下来,再也不想看西陵瑶一眼。惹上这么个主,伤身伤钱,太憋气。 见东郭易不再炸毛,郭经和虚空子也跟着坐了下来,下人又重新换了一轮茶水,王二花又摔了两个瓷碗,这才算暂时安静下来。然后就听郭经和虚空子二人轮番上阵,对东郭易进行思想教育,从他不该强抢女修说到屠龙城太过奢华;再从屠龙城太过奢华说到他强行收礼导致很多散修负担过重。 郭经后来总经了一句:“以后寿辰自己吃碗面就得了,这寿宴就不要摆了。” 东郭易觉得他可能是过了个假生日…… 而此时的西陵瑶正坐在那千年紫藤柱子旁,专心致至地抠灵石。身边一左一右都已经抠得差不多了,她又把面积扩大,向左边挪了几尺。 清晨那会儿她答应神偷令狐百给他一根千年紫金藤,可人家要得急,是救命用的,东西到了手还要炼丹,她纵是有乾坤碗在手,不可能一下子就催生出千年作物来。更何况她手里也没种没苗,想催也没得催。 但她还有个办法,就是人到城主府里来,把乾坤碗扣在紫金藤上,强行复制出来个一模一样的。可是千年紫金藤这种东西何其珍贵,她虽然身家丰厚,却也舍不得都花在这上面。她想来想去,决定就地取材,把这大殿地面的中品灵石都扣下来,用东郭易的东西买东郭易的东西,划算。 西陵瑶这一抠,直接从晌午抠到了傍晚。抠到后来东郭易都淡定了,心里想着就当自己用这一地的中品灵石送神了,只要能把这几尊神给送走,他破点财也没什么。 之前他曾发出去一枚玉简,是传信给自己背后的一个势力。可那时候他以为西陵瑶背靠的不过就是飘渺宗,就算有千幻宗为其撑腰,他也不怕。毕竟那个神秘势力比之千幻宗还要强大数倍,是六大宗门联手也招惹不起的存在。 他就是有这份倚仗才暂时忍了下来,一心想着日后跟飘渺宗好好清算这笔帐,把这个脸再给打回去,让飘渺宗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颜面尽失,什么叫做被人把脸踩到地上。 可是现在,他那颗因背后势力之强而膨胀的心,已经在见到郭经的那一瞬间迅速萎缩回来。飘渺宗他不怕,金罗宗来了,他也不是很怕,算上千幻宗在内,他都相信那个势力可以完胜。可郭经是天道宗的,这他可就害怕了! 背后势力再强,也强不过天道宗,只要一想到天道宗有上尊那种恐怖的存在,他就遍体生寒。 眼下郭经在此,代表的就是天道宗,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区区个筑基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还能让天道宗出面给她撑腰,这虚空子的私生女面子也忒大了。 东郭易害怕招惹天道宗,就只能认命地送出这一地的灵石。他现在就指望西陵瑶能动作快点儿,干脆用法力大面积的挖出来就是了,怎么还一个一个往外抠呢?他坐不住了,跟面前两个胡搅蛮缠的老头子申请:“要不,晚辈去帮瑶姑娘一把?” 虚空子摆手:“不用,小孩子玩玩而已,让她自己玩去,咱们大人不跟着掺合。” 东郭易鼻子没气歪了,他哪里是跟着掺合,他是觉得太慢了,这就跟杀人似的,一刀断头不好吗?非得一片一片的往下削肉?他无奈地看了一眼都快要睡着了的李均和王二花,轻咳两声道:“二位,不去帮瑶姑娘一把?”你们可都是孩子,这回虚空子说不着他了吧? 谁知道虚空子还是有话说:“我们家孩子愿意自己玩,你怎么老想给她找伴呢?你看她玩儿一下午了,玩儿的多好?” 东郭易闭嘴了,再不吱声,干脆一盘腿,静心吐纳。 郭经和虚空子对视了一眼,双双点头,然后也闭目养神,谁也不吱声。至于西陵瑶那头,其实他俩也郁闷,夫人到底要抠到什么时候?不是说要那千年紫金藤吗?怎么还抠起人家的灵石来了? 郭经有点儿坐不住,干脆起身走到西陵瑶身边,随手掐诀在两人四周设了个隔音的禁制,这才开口问她:“夫人,您能跟晚辈说说您的想法吗?” 西陵瑶一边不遗余力地往下抠灵石一边同他说:“想法就是我觉得这一地的灵石要是不抠走,那就等于我丢了这么多灵石,我可能会睡不着觉。所以取紫金藤之前,我得把这一地灵石都抠下来。” 郭经抹了一把汗,“那晚辈帮您挖吧!” “不用,再有几尺我就抠完了,你们再等一两个时辰。还有,郭前辈啊,您可别一口一个晚辈晚辈的,我这才刚筑基没多久,寿元不多,禁不起折寿。” 郭经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夫人的脑回路果然不是他们这种平常人所能理解的,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虚空子一起坐着吧! 夜半,子时。 李均跟王二花唠着唠着睡着了,郭经跟虚空子已经入定,但神识却是紧紧地锁住东郭易,以防他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东郭易则早就已经放弃了这一地中品灵石,人到也安生,就老老实实地吐纳修复自身损伤。 而西陵瑶则终于把这一地的灵石给扣完,她走回紫金藤前,背对着那五个人,悄悄将乾坤碗拿在手里。碗口对着千年紫金藤扣了上去,留了个小缝隙用来收灵石。 西陵瑶眼下可没那个工夫一个一个往里扔着试,她在储物袋里将抠出来的中品灵石分成了十份,每份两千块,一份一份地直接往里面扔。 一份不行,两份,两份不行,三份。终于在灵石扔到第五份,也就是总共一万中品灵石的时候,突然之间在她面前又凭地出现了一根一模一样的紫金藤柱。 西陵瑶顾不上心疼那一万中品灵石,迅速将乾坤碗收起,同时神识运转,那根多出来的紫金藤柱也被瞬间收入囊中。 第123章 这是一个拼师父的世界 乾坤碗这点好,就是它复制出来的东西不但跟原物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复制出来的那一份更是任她随心所欲地摆弄。 就像此刻,虽然复制出来的柱子也立在大殿上,但她不需要动用法力将其取出,只需动动神识调动一下即可。 这一切做完也不过几息工夫,可毕竟身后有三个大神通的老怪,西陵瑶知道,不可能全部瞒得过的。 果然,就在她站起来转回身时,就见郭经、虚空子以及东郭易三人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边,东郭易更是嗑嗑巴巴地问了句:“刚……刚刚,是不是多……多了一根柱……柱子?” 西陵瑶翻了个白眼,学着他的语气回道:“没……没多柱……柱子,是……是是是……是你眼……眼花了。” “可……可是……” “东郭易你给老子闭嘴!”郭经听不下去了,再这么嗑巴下去他都快要不会说话了。虽然他刚刚也看到这大殿上突然之间多出来一根柱子,然后多的那根又突然之间消失不见,可这事儿不用说,肯定是西陵瑶干的,既然西陵瑶说东郭易是眼花了,那肯定就是眼花了,他必须跟着统一口径。“柱子怎么可能凭空多出来?东郭易你那眼珠子是摆设吧?”再看看西陵瑶,此时已经站起身,冲着他使了一个“搞定”的眼色,于是郭经拉了虚空子一把:“老空,今日对这孙子的教育到此为止,咱们也回去休息休息,改日再来。” 李均和王二花也在这时候醒了来,迷迷瞪瞪地跟着晃悠出府,直到快走到客栈门口了,王二花才问了句:“东西到手了?” 西陵瑶点点头,再看看郭经等人也一脸疑惑地等着她说点什么,于是她开口,把事先已经想好的说词扔了出来:“没什么好奇怪的,东郭易看得没错,刚刚大殿里头的确是多了一根柱子出来。但那不是真的,只是幻想而已,君无念曾教了我一个挪移的法诀,我造出幻象糊弄东郭易,实际上真的那根千年紫金藤已经在我的储物袋里了。” 王二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俺们是不是得赶紧跑啊?万一被发现……” 李均都无语了,“你是不是傻?就算发现又能如何?东郭易他有那个胆子吗?” “那既然这样,不如直接进去搬啊!还费那个劲去挪什么移,这不闲的么?” 李均再度无语,好像……是这个理啊! 西陵瑶再一次深深地觉得,王二花的脑回路实在不是常人所能及的。还好李均给了新的说法:“可能是为了那一地的灵石。” 王二花深以为然。 郭经对她说:“等顺利牵出那炼尸宗来,咱们就把这屠龙城给收了,送给夫人。”说罢,还看了虚空子一眼,“老空,你们飘渺宗可不能占夫人便宜。” 虚空子哼了一声道:“我怎么可能会占徒弟的便宜,不但不会占,而且我的都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就是那飘渺宗,将来也是要由我乖徒儿继承的。” 西陵瑶一听这两人越唠越下道,赶紧开口制止:“两位前辈,可别拿我寻开心了。屠龙城就是你们收了,那也是归天道宗的,我占君无念便宜没事儿,但绝不占天道宗的便宜。还有,师尊啊!我要飘渺宗干什么?什么继承不继续承的,您老人家寿与天齐,不需要别人来继承。” “傻徒弟,给你当嫁妆啊!”虚空子跺脚,“你师尊我原本觉得自己还行,你要是找个平常修士,我随便拿出几样都够他惊叹的了。可你偏偏找的是上尊,我在上尊面前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想来想去,也就一个飘渺宗还上点儿档次。回头师尊潜心修炼,把宗门等级再提一提,好歹给你壮壮门面。” 这话说得西陵瑶鼻子微酸,突然觉得老天其实待自己很好,这些围绕在她身边的,或是长辈或是好友,都是真心实意地待她。师尊不但倾囊传授,连自己的身家都陪上了要给她做嫁妆。还有君无念,那样好的男子也相中了她,是上天的恩赐。 她吸吸鼻子,用力抱住虚空子的胳膊,笑着说:“我不管嫁到哪里,飘渺宗都是我的娘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可要守好飘渺宗,不能让阿瑶没有家了。” 如此师徒情,郭经看着十分羡慕。他抬起大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嘟囔着说:“明儿我也得琢磨着收个贴心的徒弟,这年头没有个好徒弟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王二花也嘟囔了开:“俺也得收个好师父,这年头没个好师父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就连李均都苦着一张脸说:“感觉这种师父比亲爹都好。” 几人终于回到客栈,那令狐百已经带着一对母子在房间里等着。一起等着的还有昏睡的西陵美以及又再度上岗的白虎。 女人中年模样,五官姣好但面容憔悴。怀里抱着的孩子才一岁多,此时已经沉沉睡着。 女子一见了众人直接就跪在地上,什么也不说,就流着眼泪不停磕头,直到被王二花强行扶了起来。 西陵瑶问她:“你是刘英?” 女子点头:“没错,晚辈就是刘英,多谢前辈把我们母子从城主府里救出来。”她本也有筑基修为,可在东郭易的强行手段下修为跌落,如今只剩下区区凝气五层。 “你可是有亲人在炼器村里?”西陵瑶比较谨慎,毕竟她要给令狐百的东西十分贵重,且她与刘伯有言在先,一定要将其女儿救出来,这万一要是救错了人,可是不好交待。 刘英是个明白人,一听她这样问马上就道:“晚辈就是炼器村的人,我爹名叫刘奉,人们都习惯叫他刘伯。我们家有先祖的元神留下来,炼器都是靠燃烧元神,而非一般的地火,所以炼出的法器比别家都要精湛许多。我刘家世代炼器,手艺绝佳,远非一般炼器者所能比。我家住在村里最西头,黄土垒成的房子,我离家时也是有五间的,也不知如今是何光景。” 她一边说一边流泪,两手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目光空洞,像是在回忆,可回忆中却尽是苦涩。 西陵瑶与李均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认同了刘英的身份。除了她的相关自述以外,还有她与刘伯有几分相似的面貌。 令狐百一直盯着西陵瑶,人他已经偷了出来,现在就等着西陵瑶向他兑现承诺了。他有些担忧,也有些紧张激动,不知道那千年紫金藤到底能不能偷来,打从他偷回刘英母子之后就一直在留意城主府那边的动向,没听说城主大殿有乱。那么大一根柱子,难不成还是悄无声息弄到手的?又或者,是东郭易给的? 西陵瑶并没有让他等太久,确认了刘英身份之后,便将之前令狐百扣在她们手机的储物袋递了过去,并对他说:“是一整根柱子,太大,现在拿出来怕是这客栈就要毁了。这就是你自己的储物袋,东西我们一样没拿,你神识探进去查看一下,待出了屠龙城,随你怎么用。” 令狐百哆哆嗦嗦地把袋子接了过来,神识立即探入,马上就看到了静静躺在里面的千年紫色藤做成的柱子,还有原本就放在里面的他的物品。他激动得都快要哭了,也学着刘英跪了下来,认认真真地给西陵瑶磕了三个头,并对她说:“姑娘大恩,令狐百没齿难忘。今后姑娘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可到罗行山下的晃谷寻我。” 一听令狐百这样说,虚空子来劲儿了,“你没有宗门吧?是散修?那要不要考虑来飘渺宗修炼?你应该知道,以一散修之力想结丹已经是千难万难,若还想结婴,那希望渺茫到连一成都不到。” 他这是公然开始拉人,郭经对此表示鄙视,但却并没有跟虚空子争,因为天道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天道宗一向求质不求量,有上尊坐镇把关,入门条件已经十分苛刻,这令狐百,他不符合天道宗的要求。 面对虚空子的邀请,令狐百摇了头,他说:“多谢前辈好意,但晚辈寿元不足百年,如今才将将结丹中期,结婴已无望了。余下的岁月只想与吾妻静静安渡,不想再问修真界中事。” 话说成这样,虚空子也没有再拉人的道理,于是摆摆手,此事作罢。 交易已经达成,令狐百不便再留,又感谢了西陵瑶一番后告辞离去。其余众人也在清晨时分离开屠龙城,往炼器村的方向飞行而去。 西陵瑶的龙舟坏了不能再用,一路上她是踏着虚空子的纱绫飞行的。方刹对她说:“等回到宗门,在下寻一件好的飞行之物着人给夫人送去,夫人的龙舟就不必再修复了。” 西陵瑶没拒绝,点头道:“如此便多谢方前辈。我也不能白拿前辈的东西,晚些时日定有回礼送上。” 方刹呵呵一笑,没往心里去。他送东西可不是求回礼,仅仅是想给她个好物而已,不求回报。再说,一个筑基修士能拿得出什么好东西啊?就是飘渺宗内也没有他看得上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到也热闹,就是那西陵美惨了点儿,一路被下药弄晕,现在还被李均弄了根绳子绑起来,拖在飞行法器外头。 绝代佳人,一世风华,等待她的,将是飘渺宗对待叛逃弟子最残酷的刑罚。 第124章 滚出来见我! 西陵瑶终于走了,收到这个消息后,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东郭易。 现在的东郭易觉得西陵瑶就是个瘟神,送走这尊神已经成了他近几日最大的梦想。 而现在,人走了,他却在心里合计起另一件事来——郭经的出现究竟是冲着跟虚空子的私人交情,还是代表着天道宗的立场呢? 如此是冲着跟虚空子的私人交情,那么什么都好说,他硬着头皮让西陵瑶抠完了一地的中品灵石,对虚空子也算是有交待了,郭经应该不会再找他的麻烦。可若郭经此行是代表了天道宗,那他可就惹了极大的麻烦。 天道宗是什么样的存在啊!那简直就是是整个修真界公认的圣地。有上尊,有三位堕凡修士,五位化神修士,还有无数元婴修士。结丹的在其它宗门都能混个长老,可在天道宗,结丹修士跟筑基者一样平常,根本排不上号。 他害怕郭经是代表天道宗而来,因为那就意味着天道宗已经盯上了他的屠龙城,一旦兴起覆灭之心,他无力对抗,背后的靠山也无力对抗。 此事成为了东郭易的头号心病,以至于在他听说刘英和孩子都已经被偷出府的消息时,也仅是小小的愤怒了一下便摆了摆手不再去理会。小妾,孩子,他城主府后宅一抓一大把,多到他都记不清楚哪个孩子是哪个小妾生的,多一个少一个根本无所谓。 东郭易这头闹心郭经的出现,炼器村这边,刘伯父女重逢,拉开了一场引人心酸的亲情大戏。父女二人哭得那是震天动地,哭得整个炼器村的人都来这边围观,并纷纷道贺。 只是刘英的那张脸却在父女相认之后重新变幻了一番,样貌虽并没有太大变化,却在右脸颊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蜈蚣一样的伤疤。 刘伯捧着女儿的脸将那东郭易骂了千千万万变,西陵瑶却也是吓了一跳。她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刘英的脸是被法术遮挡过的,掩去了那道疤,不由得心中后怕。幸好这只是一道疤,若是有心之人故意改容换面,怕是她此番不但白忙一趟,还对不起刘伯。 似看出她复杂心思,刘英主动告诉她:“脸是我自己毁的,却是被东郭易用法力封的,许是他不想见到我样一张脸吧!如今我离开屠龙城,他的法力便也散了。” 她这方才明白,只摆摆手,没再说什么。依诺将剩下的两枚寿元果给了地下那位元婴修士,对方激动地向她表示感谢。这也多亏了方刹和郭经还有虚空子纷纷敛去修为,否则定会引起地下那位更深的恐慌。 闹腾了一个多时辰,现场总算是平复下来。刘伯拉着女儿回到屋内,父女二人齐齐跪下来,谢西陵瑶等人搭救之恩。 这次没等虚空子开口,西陵瑶主动帮他拉人,她对刘老头说:“刘伯炼器手艺精湛,修为也到了筑基巅峰,可有想过尝试突破?若能成功结丹,不但寿元增加,在炼器这条路上也能走得更远。若刘伯有此想法,可随我一同往飘渺宗去,我迎你入宗,以大炼器师之礼相待。” 她说这话的同时,虚空子也是不停点头,同时心里也在盘算着,宗里养着个五级炼丹师,若再加上个炼器师,以飘渺宗之力能不能养得起? 可惜,刘伯对西陵瑶的邀请纵是心有向往,可思来想去,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承蒙姑娘看得起,可老朽这五年寿元是多得来的,实在是不想再搭在修炼上了。谁知道能不能顺利突破呢?万一结丹不成,又错过了与阿英团聚的日子。我宁愿把这五年都用来与女儿和外孙享尽天伦之乐,也不想再去追逐未知的将来。到是阿英……”他看了看自家女儿,轻轻叹息,“本也是筑基修为,却成了如今这番模样。”说罢,他又用乞求的目光看向西陵瑶,恳求道:“如果姑娘善心,就请在我离世之后收留阿英吧!她资质不错,炼器的手艺虽不如我,可也是从小跟着我学到大的,只是这些年耽误了。若能有大宗门庇佑,她一定……” “爹。”刘英拽住父亲的胳膊,认真地摇头:“阿英不去,阿英哪都不去,阿英只想陪着父亲,能陪几年是几年。若父亲不在了,阿英就在这里守着老宅,带好这孩子,别无所求。” 父女俩又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刘伯还是没能说服阿英,对她的决定只能声声叹息。 刘伯所托之事圆满完成,西陵瑶一行人离开炼器村,也到了就此别过的时刻。 王二花最先提出告辞,西陵瑶将昔日给过李均的那小瓶灵液也给了她一份,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王二花表示回到宗门之后一定一五一十地把这边发生的事情向上汇报,还得让万剑门领西陵瑶的情,因为残卷是西陵瑶出面帮着找回来的。她还说:“大妹子,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你,但俺能保证,今后大妹子你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招呼一声,俺王二花保证到位。那些小来小去的事儿就别总麻烦大人物了,俺们仨人能解决的就自己解决。” 对此,西陵瑶和李均纷纷认同。 王二花走后,郭经也执意要跟虚空子一同往飘渺宗去,一个劲儿地说:“上次没住够,我想找的人还没找到呢!” 虚空子那是一万个不乐意,根本不搭这茬儿。最终,郭经被方刹满面怒容地给拎走了,都走了老远还能听到他扯着脖子在喊:“老空!等我!” 世界终于清静了。 虚空子法诀掐起,几道光柱打到借给西陵瑶的纱绫上,很快地纱绫就起了变化,三息工夫就变成了一艘小船,载着三人一并往飘渺宗的方向飞了回去。 路上,李均算算日子说:“快过年了。” 西陵瑶一愣,“修士也过年?” 李均摇头:“不过。只是我每年到这个时候都觉得自己挺亏的,因为其它修士都是从凡人开始修仙,就算从小入山门,至少也会有几年凡间时光。他们都过过年,而我却是在宗门出生宗门长大,从来没感受过大年是什么样子的。” 李均的话让西陵瑶想起了前世在孤儿院的日子,孤儿院很贫穷,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饺子。小时候,她觉得饺子就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以至于长大以后可以独立工作赚钱,她都对饺子保持着一种很深的执念。 唯一可惜的是,她没有家人,大年夜一人独坐,一盘饺子也吃不出滋味。 虚空子是个挺细心的老头,听两个小辈说起过年的话题,又见西陵瑶情绪不太好,便觉得她可能是想家了。于是他问西陵瑶:“乖徒儿,要不你去寻父母一起过个年?唉,也怪为师考虑不周全,正好这次你回去就跟他们问问,愿意的话就到飘渺宗来,好歹能常见见面么。” 西陵瑶对虚空子心存感激,可还是摇了头拒绝这个提议,她说:“多谢师尊,但是不了,我爹娘已经被四叔接回锦县去,如今家里四叔当家做主,您收我为徒的消息也早就传了回去,相信我爹娘在家族不会再遭排挤受欺负。虽然我祖父祖母待咱们一家并不好,可我爹是个极认亲的人,虽然不能守着我这个女儿,但至少他能留在自己父母身边尽孝,也是好事。我就不回去跟着掺合了,待回了宗门,处理完锁事,我准备闭关。经了这一次出山历炼,我也增了许多见识,回去闭关潜修,即便修为不至于这么快就有所突破,至少九天玄绫功法也应该能再进一阶。” 虚空子听说她要闭关,连连点头,“好,好,是该多多闭关修炼,你是全五行灵根,在同一个境界内不存在瓶颈之说,想要进阶十分容易。到是九天玄绫功法一定要好好研习,为师也会从旁相助,在你正式闭关之前,再为你指点一二。” 西陵瑶没有拒绝,只是对虚空子说:“还有一件事,我回宗之后立即要做,师尊你别拦着我。” 她一开口说这个,李均立即明白是哪一桩了。 从炼器村出来被那炼尸宗的六尺修士追杀,那人可是亲口说出了常寒的名字,这笔帐说什么也要去跟那常寒算上一算。于是他也磨着牙道:“没错,同门相残,罪当诛!” 虚空子有点儿懵,“同门相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师尊别问了,这事儿徒儿自己处理。”她压着虚空子的火气说:“我从不愿以君无念的身份压人,但也绝不能容忍有人欺负到我的头上。师尊,您的小徒弟脾气不太好,往后若是给你招来什么麻烦,您可一定要多多担待。” 虚空子大手一挥:“谁脾气好啊!乖徒儿你可千万别有这个心理负担,你师尊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脾气还不如,不也活这么老大了么?没事,你想干什么你就去干,天塌下来不是还有师父么!” 李均再次感叹:“有一个好师父真比亲爹靠谱啊!” 终于,三人回到了飘渺宗,这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 虚空子先行回了洞府,因为西陵瑶说了,在飘渺宗内,您是至高无上的,身份何其尊贵,怎可随意现于人前。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回了洞府去,回去之后却还是派了童子闻人海出来打听消息,就怕西陵瑶受了欺负。 而此时,西陵瑶与李均二人已经气势汹汹地直奔着庄妙的洞府而去。 常寒与风杰的洞府都是在庄妙主峰旁边的,除非庄妙闭关,否则平日里他们都会到庄妙跟前来听训。 二人拖着个昏睡中的西陵美一路冲到庄妙洞府前,就听西陵瑶开了口,冷冷地冲着那洞府大声道:“常寒!滚出来见我!” 第125章 加害同门,死罪! 随着西陵瑶怒火点燃,李均也沉着脸祭出飞剑,直对着庄妙洞府的入口,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结丹长老从前在宗门里是绝不可忤逆的存在,可对于李均西陵瑶二人来说却没有多可怕。李均是李万年之子,从小在飘渺宗长大,接触的都是跟他父亲平辈之人,早就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而西陵瑶就更不用说了,她本身对于害怕这个感慨就不是很清晰,更何况如今是在飘渺宗内,她是虚空子的入室弟子,跟大长老南门世平辈,庄妙见了她还要尊一声师叔,她怕什么? 两人在外叫阵,庄妙洞府里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没过多久,就见庄妙带着风杰常寒开阵出来,都不等庄妙开口,那常寒一见西陵瑶完好无损地站在半空中,站在她的面前,她立即面色一变,失声惊道:“西陵瑶!你回来了?” 啪! 就见一条赤红纱绫当空甩了来,常寒惊慌之下躲闪不及,被那纱绫一下就扫到脸颊上。纱绫就像人的巴掌一般,啪地一下扇了上去,扇得常寒站立不稳,要靠风杰扶着才能定住身形。她瞪大眼睛看向西陵瑶,愤怒呼之欲出,却听西陵瑶冷冷地道:“我是你师叔祖辈,竟敢直呼我姓名,是谁教你的规矩?” 这话一出,最先哆嗦的人是庄妙。她是常寒的师父,规矩自然是她教的。庄妙是清楚西陵瑶真正背景后台的人,她修行时日比之常寒要久上太多,心机也深沉太多,她深知得罪西陵瑶是个什么下场,怎敢造次?于是二话不说,又是猛地一个巴掌甩向常寒,这一次风杰都扶不住了,跟着常寒一起被甩到山体上,砰地一下撞得吐血。 “师尊!”常寒挣扎着跪下来,冲着庄妙大声地喊:“师尊为何一味护着她?她给咱们受了多少气?如今那人不在,又是她主动找上门来,咱们不如杀了这个小贱人,一雪前耻!” 啪! 庄妙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这一次打得更重,直接抽进常寒的神识,抽得她修为都不稳,险些崩溃。 “孽畜!你要找死别拉上本座为你陪葬!”庄妙此番真是下定了决心,即便今日之事常寒还能侥幸活下来,这个徒弟她也不能再要了。人有仇恨不怕,怕的就是没脑子,再留常寒在身边,怕早晚有一天会把她也牵连进去。她抬头,看向西陵瑶,心中虽也有气,可她不敢发,只能强压着心火开口问道:“敢问师叔,究竟出了什么事?” 西陵瑶闷哼一声,怒目直瞪常寒,冷冷地道:“出了什么事,你的宝贝徒弟心里最清楚。今日我不做别的,只取常寒性命,庄妙师侄,你可有意见?” 庄妙心火又往上烧了烧,真是世道变迁,风水轮转啊!想当初西陵瑶还是个凝气小辈,被她手到擒来。可这才几月光景,竟颠倒成这般模样。筑基小儿而已,竟称她为师侄,她的脸真是快要被踩到脚底下了。 “师叔。”庄妙深吸了一口气,再道:“请师叔息怒,师叔惩罚小辈这没错,但请师叔给个理由,她毕竟是我座下弟子,若师叔就这样无缘无故取她性命,怕是……有些说不过去。” 庄妙其实一点都不想为常寒出头,这么愚蠢的徒弟死了才干净。可这关乎到她自己的脸面,若是日后传出去,人人皆知她在强权面前不敢为徒弟说一句话,那谁还愿入她门下?一个结丹长老门下若是没有几个徒弟撑门面,走到哪里都没有气场。所以,庄妙是硬着头皮跟西陵瑶讨个理由,同时心里也在不停地思索着常寒究竟是做了什么,居然能把西陵瑶给惹成这样? “想要理由吗?可以。”西陵瑶一拍储物袋,梨花伞立即取出拿在手中,然后手轻轻一抖,一片花瓣从里面飘了出来。那花瓣飘在半空也不升也不落,就原地打着晃,就见西陵瑶一道法诀打上去,花瓣立即起了变化,竟恍恍惚惚的化成了一个虚影人形。 虚影渐实,终于能看出头脸,这时,就听常寒又惊叫了一声:“是你?你居然死在了这贱人手里?你个废物!” 庄妙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开口问道:“你认识这人?” 半空中的李均听不下去了,大声道:“庄长老,你那宝贝徒弟何止认识,她跟这生魂是一伙的!”说罢,又冲着那凝实的魂魄大喊:“说话!别在那儿装傻,我们带你回来不是让你看热闹的!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害你送的命,始作俑者在哪里,你自己认!” 被放出来的正是那六尺修士的魂魄,此时听到李均的话,那生魂总算是有了几分清醒。这一醒来,前尘往事立即在脑中闪过,他印象最深的,便是当初常寒找上自己,说是要跟他谈一笔生意…… 他盯着常寒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了口,一边回忆着一边说:“你找上门来,说是为我找到了一具全五行灵根的好尸体,不但全五行灵根,而且还是位女修,足以做我的尸侣。你还将那女修身带六阶白虎的事告知于我,还有她和她的同伙手里都握有什么样的法器,让我提前做好准备对敌。我觊觎那全五行灵根的尸身,这才答应帮你除掉她,可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骗我!那女修根本不是你们飘渺宗的,她虽然也会使飘渺绫,但却是万剑门的人。因为她手中握有万剑门的至宝碧月剑!我死在碧月剑下,常寒,你要为我偿命!” 他终于想起死前的那些事情,气得哇哇大叫。可是一缕被西陵瑶强收回来的残魂已经没有半点攻击力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常寒,却什么都做不了。 六尺修士难平怒火,竟回过头来对西陵瑶道:“你若能为我杀死这常寒,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 西陵瑶挑唇一笑,“当真?” 六尺修士用力点头:“当真。” “好!”她手中长绫一抖,“你没资格欺骗我,炼尸宗的修士,且看我来讨这笔血债!” 她说完,长绫突然向常寒所在的方向直射了去,死死地缠到常寒的脖子上。 常寒两手抓着脖子上的纱绫尽可能地让自己能喘些气来,然后急声向身边风杰求助:“还愣着干什么?救我!” 边上的风杰下意识地就想帮常寒,可手都伸出去了却又缩了回来,他胆子小,平日里没少受常寒的欺负,潜意识里早就生了希望常寒有一天突然死去的念头。如今希望就在眼前,他为何要帮? 风杰起身,后退了几步,没再看常寒一眼,只是对着庄妙道:“弟子但听师尊吩咐。” 庄妙此时已然明白事情的究竟,她恨常寒恨得牙都痒。别说西陵瑶有上尊那么个大靠山,就单单是冲着她是老祖的入室弟子,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常寒这是有多大的胆子居然在外面找人向西陵瑶下手,她疯了不成? 还有,刚刚西陵瑶说什么?炼尸宗的修士?庄妙思绪一凛,再不多想,冲口就道:“串通外门弟子加害同门,罪当斩!” 有了庄妙这话,风杰直接远离现场,飞回到庄妙身边,低着头,再不多说一句。 庄妙心里却反复地琢磨着有着于炼尸宗的事,没想到常寒竟跟炼尸宗勾结一处,这让她也不禁有几分心惊胆颤。常寒一定要死!这个徒弟居然有如此狠毒心思,保不齐哪一日就算计到她的头上。她可是听说过太多有关于炼尸宗的传闻,如今想想自己竟经常会喝由常寒所泡的茶,不由得心头升起阵阵恐惧。 西陵瑶的纱绫越收越紧,常寒已经被她提起离开地面。李均亦用飞剑控制在四周,以防止常寒脱逃。 可实际上,常寒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本事,且不说她已经被庄妙打成重伤,单单是凭修为,她也不过就是筑基初期而已。如今西陵瑶也是筑基初期,再加上个同等修为的李均,一个常寒怎么可能是他二人的对手。 此时被吊着脖子提起来,常寒就觉得有一种来自于神识深入的窒息阵阵来袭,她想挣扎,甚至法器已经从储物袋里调出来握在手里。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不管是用飞剑去砍那纱绫,还是用其它法宝试图弄断,都没有任何效果。那纱绫坚韧无比,她手中也是上了品阶的飞剑砍上去竟然对其造不成任何的影响。 常寒这回真害怕了,她已经猜到西陵瑶的纱绫一定与她们的有所不同,肯定是里面掺了东西的。也对,老祖的入室弟子,怎么可能用平常之物。 常寒面上露出绝望,可心中对西陵瑶的仇恨却起得更加汹涌。那样的目光瞪过去,就好像要从这辈子瞪到下辈子,西陵瑶一点都不怀疑,若这常寒也像她一样还有一世生命,若这常寒的下一世生命依然是在天罡大陆,对方一定会穷极一生向她展开追杀。 她绝不能给自己留下这样的后患! 她绝不能给常寒留下来世的希望! 赤红纱绫再度收紧,融到里面的蛛丝就像活了一般,渐渐织成一张网,将常寒死死困住,又逐渐收拢。 终于,常寒没了声息,西陵瑶却祭出梨花伞,将她的元神直接收入伞中,融进这伞内的化神池里,成为梨花瓣雨中的一员。 第126章 修奴 这是西陵瑶第一次以如此方式使用梨花伞,也是第一次直接收了修士元神。 她从前用这伞只是收生魂,因为她知道修士死前会残留一缕生魂,能养在伞中还可放出,放出后可以聚形,能短暂的与人交流。 但那是针对凝气修士而言的,筑基以上的修士所凝结成的就不再是魂魄,而是元神。就比如那六尺修士,他就有元神产生,只不过他当时被碧月剑伤得太重,元神已经散了,她勉强收到的不过就是残魂而已。 但这次,常寒是她亲手所杀,飘渺纱绫她也完全能够控制住,这便给了她直接收元神的机会。元神入伞,再不能入轮回,了却全部因果,从此花为花瓣,为这伞增凭一份攻击。 西陵瑶站在上空,思索着元神与魂魄的相同与不同,回想着自己方才使用纱绫时是如何感应到那融在内的妖蛛丝,并能控制那蛛丝带着纱绫寸寸织成网。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全新的体验,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是她在刚把纱绫拿到手就面对六尺修士时没能发挥出来的。还有手中这把梨花伞,她曾想过为何梨花伞能化元神,但却从来没真正运用过,只是把残魂收进来暂时养着,像养卢冰香那样。 就在刚刚,她心里想着要收了常寒的元神,不能让她入轮回受因果,要断却常寒的一切可能。就在这样的心境下,竟突然之间感受到梨花伞内有一方黑浆一样的池水,黑浆如潮般翻滚着,好像可以将一切都吞噬。 她看到那黑浆中掺杂着一些东西,最初不明白是什么,可再运足神识往那处集中过去,这才发现竟是一片片和白梨花瓣。 她当时就反应过来,那应该是一方能化去元神的池子,所有收进来的神识一旦融入到池子里,就会抹去生时的一切,成为片片花雨,为她的梨花伞凭添攻击。 她想对了,梨花伞收神收魂的真正用法就是这般。常寒以身试伞,为她对法器的应用开启了新的认识。 眼看着常寒被收入伞中,空中化虚形而出的六尺修士终于满意了,狂呼一声,重新归于平静。西陵瑶冲他招手,将魂入伞,然后对李均说:“我答应把他的残魂送到天道宗,这事儿就麻烦李长老帮个忙吧!” 李均点头:“放心,我会跟我爹去说。”末了,又问了句:“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往宗主大殿去了?”西陵美此时已经渐渐转醒,还不待看清楚自己正身处何处,就听身边李均道:“把这西陵美交给宗主,他自会给我们一个交待。” 西陵瑶对此没有疑议,她看了庄妙一眼,道:“今日我处置这常寒,也是与师尊他老人家报备过的。庄师侄若心有不甘,可到师尊面前一诉。” 庄妙赶紧道:“师叔多虑了,勾结外人残害同门在飘渺宗是大罪,我无话可说。” “好。”西陵瑶点点头,“既如此,那我便往宗主那里去了。” “恭送师叔。” 风杰亦随后道:“恭送师叔祖。” 直到西陵瑶三人离开,风杰这才小声问庄妙:“师父,那具尸体如何处理?” “哼!”庄妙冷哼,“如今这世道,耗子都上了天。罢了,这次的事的确是常寒自己找死,怪不得旁人,把她的尸体化了吧,从本座名下除去,本座再不认这个弟子。” “是。”风杰后退,去处理常寒的尸体。 庄妙依然在回想着关于炼尸宗的事情,心里十分隔应。她见风杰已经将常寒尸体焚化,便又吩咐道:“将本座洞府里所有常寒碰过的东西全部毁掉,她的洞府也封起来,不经本座允许,谁也不许进入。” 西陵瑶李均二人拖着西陵美一路飞行至宗主大殿,李均一落地就说:“回头到宗里随便先领个飞行法器用着,你的龙舟坏了,也不能一直没有用的。” 西陵瑶点点头,觉得他说的甚是有理。这一路两人踩着一柄飞剑,还拖着个西陵美,不但挤,还累,着实不舒服。她喜欢风行龙舟那样的飞行法器,够大,够宽敞,还能坐着,舒服。她心里想着,就是要换法器也得换这种,那天道宗的方刹说要送一个飞行法器给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孙元思早知西陵瑶回来了,更知道是跟着前些时日突然出关离山的老祖一起回来的。听说西陵瑶一回来就去了庄妙那里,他本想过去看看,可又听说是过去杀人的,思索半晌,便没有去添那个晦气。 眼下西陵瑶到大殿来了,孙元思赶紧迎上前,一同迎上来的还有正跟孙元思商议门中事务的宋利云。 两人见过西陵瑶后,一眼就看见了西陵美,宋利云立即叫了起来:“你们把她抓回来了?”说罢,又上下左右看了一遍,这才点头又道:“没错,是真的。这丫头一进宗门可是引起了一番轩然大波,人人都说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竟还有不少筑基修士对她一见倾心。可惜啊,真是可惜,明明是一手好牌,却让她爹娘和妹妹给打了个稀巴烂。” 李均告诉宋利云:“作死的不止她爹娘和妹妹,她自己也是个作死小能手呢!”随即,不无夸张地将发生在屠龙城的事情讲了出来。当然,重点讲的就是西陵美做了东郭易小妾,鼓动东郭易先抓了王二花,然后又向他和西陵瑶出手一事。 听了这话,宋利云孙元思二人对视一番,半晌,由孙元思开口道:“飘渺宗有一项处理叛逃弟子的措施,便是将其打为修奴,师叔祖您看,将这西陵瑶也打为修奴,可好?” 西陵瑶一愣,“修奴?什么叫修奴?” 李均为她解释:“所谓修奴,就是将一些有罪的修士的神识全部打散抽出,只留一只浑浊神识在体内。这样的修士没有独立思考能力,不再有修为,无法再吸收天地灵力。但毕竟曾经修炼过,身体经过易筋洗髓,比之凡人要坚韧许多。这样的人会被宗门统一存放,再由筑基以上的修士自愿认领到自己身边为仆为奴。说白了,就是个只会听话干苦力的奴才罢了。但女修为奴会封其门户,即便被人认领也无法为妻为妾,断了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的意欲之心。”他说罢,看了西陵美一眼,道:“把她打为修奴不错,当个乖乖听话的花瓶,留在身边扫地也好,至少看着舒心。” 西陵瑶是头一次听到修奴一说,但这也很容易理解,就是把正常的人变成傻子,从今往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说到底,沦为修奴,人就相当于废了,再不可逆转。 她点点头,觉得西陵美如此归属是极好的,便转了身对她说:“以你及你家人的所做所为,就是打死了那也是应该的。但现在宗门大发慈悲,只发配你为修奴,你该心存感激,万万不可再有怨念。” 孙元思宋利云李均纷纷抚额,说得像当了修奴有多好似的,实际上修奴比死了还不如啊! 西陵美当然知道修奴意味着什么,她大叫着抗拒道:“不要!我不要当修奴!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宁愿死也不要做修奴!” 西陵瑶叹气摇头,“怎么这样不识好歹?西陵家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说死就死的。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就算要死,也要当着你父母的面,得到他们点头同意方可。”说完,一脸正经地又对孙元思道:“宗主慈悲,就请执法吧!” 西陵美疯了一样的挣扎,可挣扎又有何用?这大殿里站着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将她制服。于是,她眼睁睁地看到孙元思双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圈,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光环被他画了出来。然后缓缓地,光环向指尖移动,在指尖形成一个圆球状,再随着一道法诀,准确无误地打入了她的眉心。 这一道法诀夺魂一般在她的脑中肆虐横行,好像要将一切都打乱,不论乾坤,不管天地。、 神识乱了,道念散了,魂已断,元神呈无主游移之态…… 孙元思指法加快,突然之间猛地向外一拽,就见一道淡淡牡丹色的光亮被他从西陵美的眉心处扯了出来托在他的掌心。这道光亮很浅很弱,在外头停留不过一息,做烟消云散。 李均小声在西陵瑶耳边说:“从今往后,这世上除了这具无意识的身体,再也没有西陵美这个人的存在了。” “哦。”她有些恍然,修士修士,修的是道,修的也是心。心不直,道不正,行不端,立不稳。人们总以为自己有了修为便强过无数无数凡人,却不知,一世修行,皆可以因一丝邪念而被瞬间剥夺。这与强不强大无关,重要的,是自己的道心。 她没再多留,转身离开了宗主大殿。孙元思和宋利元看着她远走,再看着李均在后面追上,跟着她一同离去,心中也是无限感慨。 宋利云说:“李万年的金丹是上尊亲手修复的,就冲这份造化,也足够他感悟半生了。我听说李万年已经宣布闭关,怕是出关之日便是突破之时,结丹中期指日可待。” 孙元思点点头,“这是好事,兴我飘渺宗,耀祖荣威。” “本座也要闭关了。”宋利云感叹道:“再不闭关怕是要被人赶到前头去了。孙元思,你可得提早准备着,待我修至金丹大圆满,便要尝试凝婴。” 第127章 瑶珠山谷 孙元思明白“尝试凝婴”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一位结丹长老尝试凝婴,那不是他一个人努力就能成事的,是需要倾一个宗门之力进行辅助,除了丹药,还有许多相应的材料、灵脉、灵石。就比如在大长老南门世凝婴时,老祖虚空子就将自己的洞府让了出来,给南门世住了整整一年,南门世借着老祖那灵气充沛的洞府冲击瓶颈,这才勉强过关。 扶植低阶修士,培养高阶修士,这是每一个宗门的责任与义务,孙元思点点头,对宋利云说:“宋长老放心,每一位长老尝试突破,宗门都会尽全力辅助。界时,您凝婴所需的一切,晚辈都会准备妥当。” 宋利云点点头,没在说什么,却看着那已经远去的西陵瑶与李均,心里对那李均之父李万年生出无尽的羡慕。能得上尊出手修复金丹,只怕这影响会深远到李万年的一生,有这样一枚金丹在体内,他日凝婴也会比其它修士容易许多。 离开宗主大殿,西陵瑶将从炼器村刘伯那里得来的那本《刘氏炼器秘法》拿出来递给李均:“我看你对炼器颇感兴趣,这本秘法就给你吧!我志在炼丹,要这东西也没什么用。” 李均一看到这本秘法眼睛都红了,毫不犹豫地接过来,却道:“算是我跟你借的,你何时需要何时就拿回去。” 西陵瑶摇头:“咱们之间用不着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说是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他日若我真想用,我再跟你拿你又不能不给我看。” 李均笑着说:“也是,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专研炼丹,我精修炼器,但愿咱们都能学有所成,这样以后炼丹炼器之类的活儿,就不用麻烦别人了。就是不知道二花喜欢什么,祸害三人组总得各有所长才是。” 她抚额,“祸害三人组什么的,还是别让外人听到比较好。”说完,又将梨花伞交到李均手里,“这里面装着那炼尸宗修士的残魂,就麻烦李长老了。” 李均接过伞对她说:“放心,我父亲能把残魂提出来另外放置,回头我把伞再还给你。到是你,我还是先带你到法器阁随便找个飞行法器先用着,待你寻到合适的再换。” 西陵瑶没有拒绝,二人一起飞往法器阁。 法器阁里,飞行法器并不多,一大半都是飞剑类。到是有些特殊形态的,比如葫芦形,但也不过外观上有些改变罢了,并没有实际作用上的提升。她无意在过渡物品上多费心思,随便挑了把飞剑凑合用着,便与李均分开,二人自各回了自己的洞储。 她此番从离开到回来,比原本预计的三月左右要提前不少,算一算,前前后后也不用就是两月有余。可就在这两个月内,她洞府所在的那片山脉到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此时此刻,西陵瑶正站在一个大山门前,飞剑停在半空,与山门的匾额平齐而立。面前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瑶珠山谷。 她着实纳闷,走的时候这处并没有立什么山门,不过是进入山脉的一条小径,平日里都是直接御空飞行,很少从下方行走,却不想今日飞到这里时,偶然的一低头,竟多了这么一个东西。 她曾看过山脉图,整个飘渺宗山脉就是个大大的“U”型,是半个圆圈,山门就在U型的口子处,一直通到最里面封死的地方,就是老祖虚空子的洞府所在。那里是灵脉的灵眼,整个山脉的灵气都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她洞府所在之处是与飘渺山宗接壤的两座山头,在“U”字型左边中间的位置,那里产生了两处小分支,各自向外伸展,就多出四座山头,她占了靠里面的两座,与靠外头那两座遥相呼应,中间就夹着那片大药园。这分支出来的山很高大,灵气充沛,从地图上看去,就好像是U字中间多了一个浑圆的珠子,十分漂亮。 瑶珠山谷,顾名思议,既与这处位置的特殊性有关,又与她西陵瑶有关。不难想像,这应该是趁她离开宗门这两个月,门里专门为她设立的一处小山门,有了这小山门的象征性阻隔,里面的那圆珠型地带就成了她的一处私人所在,不但她洞府选址的那座山峰归她所有,旁边连着的那座峰也成了她的,还有对面的两座山头,都成了她一个人的财富。 西陵瑶觉得这样子有些太招摇了,不太好。可又一想,她也实在是很需要一个僻静所在,不被人打扰,不管是修炼也好还是种植药园也好,私密性越是强,对她来说就越是有利。 她伸手往那匾额上抚了去,瑶珠山四个大字苍劲有力,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手笔,这马屁拍得实在是到位。想想,在这飘渺宗内能有这个权利的,除了她师尊虚空子,应该就剩下南门世和宗主孙元思了,这事儿不管是谁干的,她都在在心里承下了这个情。礼尚往来,他日少不了要还了这份照顾。 她不再多留,一运灵气飞进山门,再往前行不一会儿就可以嗅得到药园的花草香味。 她在飘渺宗待得也久了,建了洞府,设了药园,还有了自己的丹房,又成为老祖的入室弟子,已经从心里上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特别是洞府这一左一右,特别是下方的药园,此时嗅着药园独有的味道,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滋味。好像是离家多日的孩子重回家门,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 她继续御剑各前飞行,直到药园中间的小院儿里才落了下来。因前几日一直在下雪,此时的药园已经被白雪薄薄地盖住一层,虽依然挡不住灵植的生长,却也可以看出来,药园应该是很多天都没有被打理过了。 西陵瑶四下张望,没见孔计在药园里忙活,到是隐隐觉出有一股不规则的灵气正在院中小木屋内横冲直撞。 她一愣,往屋门口走了几步,轻推开房间,一眼就看见孔计盘膝坐在榻上,脸色有些发青,像是在努力抗争,体内灵气不稳,一会儿冲入脑迹,一会儿又平归丹田,孔计的脸色也随之一阵红一阵青。 在门口站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孔计这是在尝试突破修为,这凝气期的瓶颈她并没有经历过,但筑基时却也发生过这种气脉不稳灵气不受控制的情况。 原来孔计这几日没有打理药园是因为在尝试突破,西陵瑶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在孔计又一次冲关艰难的时候出了手。但见她心头法诀一起,手下指尖立即有了动作,几次翻动后,右手食指与中指并行,向前一探,直接将一法诀打入孔计眉心。 这法诀是她从九天玄绫中自带的分神术演化而来的,孔计眼下突破在即,实际上就是在用神识在跟体内灵气做斗争,她在神识上推了孔计一把,为其神识加势,又在这一推过后,立即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枚筑基丹来,同时大喝一声:“孔计!张开嘴!” 孔计早感觉到有人进了自己的屋子,无奈正修炼至关键时刻,说不出话,睁不开眼。好在西陵瑶神识法诀打过来的时候,他立即就意识到对方并没有恶意,反而是在帮助自己。更是在对方开口说话的一瞬间知道了来人是西陵瑶,于是完全放下心来,立即听话地张开嘴。 西陵瑶就趁这时候将那枚筑基丹直接打入到孔计口中,再道:“是筑基丹,吞下去,尽最大努力将药力融入丹田。能吸收多少是多少,吸收不掉的,就用灵力将其包裹起来留在丹田处,待日后一点点吸食。” 孔计刹那间产生了极大的震惊,一下子又稳不住势,西陵瑶赶紧又打了道分神法诀相助,同时提醒他:“要震惊也等突破完了再说,眼下什么都别想,只管吸收吐纳,我为你护法。” 她亦盘膝坐了下来,就在门口地面,小心翼翼地盯着孔计,生怕以孔计凝气十一层的修为抗不住这筑基丹。 但好在孔计是个极有耐力之人,再加上常年累月地与灵草灵药接触,体内能承受的灵气也比平常修士要高出许多。一枚筑基丹虽然对于凝气十一层的修士来说是有些药劲儿太猛了,但也不是没有还不到凝气大圆满就服用筑基丹的人,甚至从前侯府还有凝气十层就服用的先例。 所以西陵瑶大胆地将筑基丹打入孔计口中,她相信,以孔计的耐力和坚决,一定可能承受得住。 孔计没有让她失望,一枚筑基丹吞入腹中,他就按着西陵瑶教给他的方法,先尽可能的去吸收,吸不下去就用灵气把剩下的丹药裹起来。如此几番,筑基丹被他吸引了六成,终于再无力吸纳,这才完全放归丹田,再不去碰。 一天一夜,孔计终于睁开眼睛,修为竟是从凝气十一层初期一举跃升至凝气十二层后期。 他大惊之余立即翻身下榻,直对着西陵瑶就跪了下来:“晚辈叩谢师叔祖大恩。” 西陵瑶点点头,站起身来再对他说:“筑基丹还需要数月去完全消化,你若吸纳得好,应该可以一举筑基。”说着话,又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枚筑基丹来递给孔计:“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孔计没有起身,就跪着将那丹药接了过来,鼻子一酸,不争气地就掉了眼泪。 西陵瑶顶不愿看这场面,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且起来,我正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第128章 本事还配不上脾气 受了西陵瑶大恩的孔计对她更加唯命是从,更是从心里就认定了就老老实实跟在西陵瑶身边,为她做一个打理药园的仆从。、 西陵瑶问他:“你可知是什么人在这片山谷的入口小径处立了瑶珠山的门牌?” 一听她是问这事,孔计赶紧答道:“回师叔祖,山门是宗主派人修的,瑶珠山谷四个大字是大长老们手写上去的。宗主还特地告诫晚辈,从今往后,这片山谷就是师叔祖的私人领地,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进入。宗主还说待师叔祖回来,可自行在山门处布下阵法,往后就不会有人随意来打扰您静修了。” 果然是宗主和大长老,西陵瑶心中感叹,这修真修的人事问题也是值得深究啊!即便是已经是元婴期的大长老南门世也不能免俗,真不知道他们这是看在虚空子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君无念的面子上。 她苦笑,不管是谁,反正肯定不是看她的面子。她一个筑基小辈能有什么颜面,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不过她也并不排斥,混得好是她自己的本事,有本事自然要得到该有的待遇,左右是承情,大不了日后还就是了。 她走到院子里,向四周看去,孔计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近几日因为感觉到要有所突破,一直都在试图冲击瓶颈,对药园疏于管理,还请师叔祖恕罪。” 西陵瑶摆摆手:“不碍,我知道你有分寸,药园也不是几日不打理就不行的,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说罢,抬手指了指药园北面,与自己洞府相对的那两座山峰问孔计:“就在那里给你落处洞府好不好?我住的这边不喜与人分享,你就在对面,不远不近,中间就隔了个药园,也极是方便。” 孔计一愣,“师叔祖,按宗门的规矩,不到筑基期的弟子是没有资格开立洞府的。” “刚刚不是还说这片山谷是我的私人领地,归我一人管辖吗?所以在我这里,不需要遵师门那些个规矩。你筑基在望,不过是提早一些设立洞府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如今还没有削府的能力,我便好人做到底,帮你一把吧!” 她说着话,又御剑飞行起来,一直飞到对面山脉去。在两座山体上选了与自己正相对的一座,在山的正中间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两室洞府出来。 这山谷内的四座大山并非越往上灵气越充沛,灵脉从地下而来,到是靠下的位置才正好一些。但修士修行总不好太接地脉,半山腰正正好好,就像她那洞府一样,当初李均也是选了个最佳位置。 孔计随后也跟了上来,凝气期的修为踩着一件极普通的飞行法宝,晃晃悠悠地飞上来。他有些激动,看着这间刚削出来的洞府,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够护有自己的洞府,是所有修士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修为,他们都有这样的梦想。有洞府才算是有家,而不是像从前那般,只住在药园中间的小院子里,任凭什么人都能随时打扰。 孔计原本修为不高,曾一度卡在凝气十层无法进一步突破。他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有了凝气修为,能混个长命百岁,就是极限。可是现在,他有了更高的追求更多的梦想,他想要筑基,想要拥有更多的寿元,这样就可以长久地追随在西陵瑶身边,为她打理一切锁事。 在孔计看来,他这一身修为是西陵瑶给的,他无以为报,只有用一世寿元去慢慢偿这个恩。只要西陵瑶还需要他,他就会一直留在其身边做个杂役仆从,哪怕将来筑基,甚至结凡凝婴,都改变不了。 “我大概也就能削成这样了,你先住着,以后自己筑基成功再慢慢改造,左右这边暂时也没有别人住。”她拍拍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还真是少做这种体力活,不过削两间洞府而已,就折腾出一头的汗来。“安心住着,回头我会告知宗门记档。” 孔计不知该说些什么样的感激话,好像所有的语言在这些帮忙面前都失了颜色。现在的他丹田里剩着半枚筑基丹,手里还握着一枚新的筑基丹,这种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这种从前要在候府经过生死搏斗才能得来的东西,西陵瑶竟一下子给了他两枚!他吸吸鼻子,不知所措。 西陵瑶却摆摆手道:“我知你心意,但不求你感激。我还是那句话,诚心帮我做事,我不会在这方面亏待于你。好了,洞府你自己整理,石榻桌椅之类的我也没帮你弄,这些小东西你自己就可以削出来,慢慢折腾吧!需要置办的,可以到杂物房去领,记得领一套挡门用的小阵法,好像宗门都会给开设洞府的弟子准备一套,你去领时记在我名下便可。筑基丹需要数月时间来消化,这是你头等大事,若是在数月后有突破迹象,我会请门内高阶修士助你一臂之力。你不用操心旁骛,照顾好药园就行。” 她说完,再不多留,走出洞府踏空御剑,向对面自己所在的山峰飞了去。 孔计跪了下来,对着西陵瑶的背影磕了三个头,然后想了想,还是先飞出洞府,将下方药园仔仔细细地打理了一番,这才又往杂务处去。 有了洞府,虽然还布不了大阵,至少宗门分发下来的挡门小阵还是能用一用的。那小阵没别的用,就是能在洞府门外设一屏雾障,让外人不能一眼将里面的情况看穿。当然,那小阵最多也就挡挡低阶弟子罢了,结丹修者一来,还是能轻松就破开。不过都是同门,没人吃饱了撑的去破同门师兄弟的挡门阵,那是很犯忌讳的事情。 做完这些事情,孔计回到洞府内,安心静修。 而此时的西陵瑶则已经开始照料起自己那两室秘密药园。两个多月不见,药园里的花草长得还算不错,就是长势慢了些,比不上用乾坤碗灵液浇灌来得猛烈。 出门在外的日子里,她也没少了偷偷用乾坤碗存水,存下来的水都收在了水囊里,眼下已经将两间药室里的花草全部浇灌了一遍,就等十二时辰之后再继续。 此番出行,西陵瑶感受最深的就是自己修为的不足。当你的本事配不上你的脾气时,那就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空有一颗傲骄的心,却没傲骄的本钱,这个情况让她只要一细想就浑身难受。 不能总打着君无念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啊!万一有不买帐的?当然,最主要的是,不能给君无念丢脸,那真仙一样的人物,不可以总混入世俗。遇事就靠别人,虽有她那一套靠山论撑着,可总也不是什么光荣之事。方刹的话提醒了她,她不想再给君无念找麻烦,那么,就只能通过提高自己的修为来充实自己的本事,来圆满她这一身爱闯祸的体质。 西陵瑶决定,在大年之前要把锁事都处理好,之后全心闭关,一边修习功法,一边再继续尝试制炼丹药。 另外,除了修为,还有一件事也让她上了心。就是关于这修真界的大事小情,她知道得实在是太少了。每每有许多事情李均都张口就来,可她听着就跟听故事一样,完全陌生。她想有自己了解这修真界的途径,虽然从前在候府的时候也得到了一份《修真界杂记》,但那里面写的东西太过笼统,大部份都集中在对修真的介绍上面,并不实用。 她想知道得更具体些,比如凉国有个屠龙城,屠龙城内有个东郭易,东郭易的为人怎样怎么样这种,却不知该通过什么渠道获取这方面的讯息。 她也纳闷,那些高阶修士们是如何获取修真界的大事小情的?总不成是让座下弟子每天都出去打听,那也太不现实了。不说天罡大陆有多大,就是这凉国也不小,不但有六大宗门,还有天道宗的存在,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诸如西陵家这样的修真家族,以及一些排不上名号的小门派。每日都有大量的事情发生,这些事当然不可能被全员尽知,可至少常规动向总该有获取的途径。 想来想去,她决定去打听打听,也是时候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了,她的眼界再不能局限于飘渺宗一方。 西陵瑶在傍晚时分离开瑶珠山谷,也没什么目标,就一路在宗门里闲逛。总能遇到同门弟子向她弯腰行礼,甚是烦躁。 如今有了瑶珠山谷,算是她的地盘又扩大了不少,有了专属于自己的一方空间。可手下能用的人就太少了,唯一一个孔计,如今又在闭关修炼。她觉得,以后得慢慢的收些老实人在身边,她可以提供更好的修炼环境以及其它辅助条件,在灵石丹药方面不会有所亏待,只要来的人根红苗正老实本份就成。好歹平日里能帮她跑个腿传个话,打听些小道消息什么的。 她一路想着一路乱走,再抬头时,也不知道是走到了什么地方。冬日里天黑得早,此时天已经全黑,宗门里升起了不少旺虫纸灯,照得道路也算明亮。 但其实修士并不介意黑暗,他们有灵气护体,双目清明,在黑夜里也如白天一样清晰视物。只是有旺虫灯笼亮起来,就会平添一种气氛,带着几分温暖,也带着几分神秘。 前方是一路台阶,上行的路。她没有御剑,只在地面徒步行走着,还不等上去两步,这时,就听到台阶上方,被一块假山石挡住的地方传来一阵说话声—— 第129章 被宰了 “你都十八岁了,却只修炼到凝气四层,还是个初期,这样的资质能分到灶间来做事已经算是宗门开恩,你不好好做事,整日里还嫌事务繁多,咱们灶间可不要你这种弟子。去去去,带上你的行李走吧!” 说话的似乎是灶间的人,话说完,就见台阶上头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被人大力推了下来。那少年站不稳,跌撞的滚了楼梯,一直到西陵瑶脚边,被她扶了一把才算止住。 再抬头向上看,那推人的已经没了影子,想来应该是打发了这青年就急着回去了,并没多留,更没想到台阶下方竟还站着位师叔祖。 那青年眼睛哭得红肿,都十七八岁了,也顾不得形象,只往台阶上一坐,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西陵瑶弯身看他,挺朴实的样貌,皮肤有些黑,还带着向分粗糙,一看就是农家的孩子。她问对方:“宗内还有灶间?可是给凝气弟子做饭的地方?”她记得凝气期还辟不得谷,需要吃东西的。就是筑基以后也不能做到完全辟谷,每隔些时日就会饿,但修士们多半图省事,都以一颗辟谷丹充饥。 那青年抬头看了看她,因西陵瑶只是随意出来走走,所以也没穿老祖入室弟子专门的服饰,更没把那块翡翠牌挂在腰间。此时的她就好像是个凡间女子,穿了素色衣裙,这一路上还折了枝花拿在手中把玩。青年没认出她是谁,还当是个新来的,不然怎么连灶间都不知道呢?于是憋憋屈屈地开口道:“也不只是给凝气弟子做饭,一些筑基期的师叔还有宗主以及各位长老们也是要吃饭的。” “哎?”她这就不解了,“筑基弟子吃饭到也算平常,可为何长老们还要吃?结丹修士不是可以完全达到辟谷状态了吗?”据她所知,结丹期以上修士通过吐纳灵气就可以达到饱腹作用,也完全能够满足于身体的日常所需。修士的身体经了易筋洗髓,早就不同于凡人,成长所需的是灵气与天地元力,而不是五谷杂粮带来的营养成份。 青年听她如此问,到也来了些精神,抹了眼泪坐直些告诉她:“长老们当然也是要吃饭的,但他们吃饭跟我们不同。我们是为了管饱,他们是为了曾加灵气和修为,所以他们吃的东西跟我们也不一样。我们吃的就是普通谷物,跟凡人没什么区别,毕竟凝气期还无法达到辟谷,不吃会饿。这些凡人的谷物都是在山外农田买来的,没什么稀。但长老们吃的却是灵谷,青菜也是灵植生成的带有灵气的菜,就连肉类,都是山中圈养的有品阶的灵兽肉。吃了这些东西不但能改改嘴馋,最主要的是有助于修行,效果比之一些丹药还好得多。最主要的是,丹药吃多了会生成抗体,往后总得越吃品阶越高才成,不划算。灵食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就跟饭菜一样,不会有抗体产生。” 这番话简直又为西陵瑶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她听得眼睛都发亮。打从筑基以后,虽然不再像从前那般到点儿就饿,但食物对她的诱惑却并没有减少半点。可都筑基了,却每天都一日三餐的实在落人笑柄,她便只能忍着这份馋。 毕竟还有前世的记忆,凡人做得太久了,除了吃饭之外,还有很多做凡人时落下的毛病都没能得到改善,比如说睡觉。她睡觉必盖棉被,即便夏天也要搭条毯子,只有这样才觉得像个自觉的样子。反正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绝不想把自己修得像个野人,整日和衣而眠,洞府简陋得像片废墟。 她干脆也坐下来,就挨着这青年,贼兮兮地问人家:“你叫什么名字?我刚刚似乎有人要把你赶出宗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上你的忙。” “你?”青年看了看她,叹了一声,摇摇头:“谢谢你的好心,但你帮不了我。你一个新来的女修,如何能强得过那灶间的伙头管事?刚刚推我下来那人是管事的亲弟弟,他们二人是灶间恶霸,所有在他们手底下的人都要每月向他们上贡,贡不出好东西来就要挨打挨饿甚至像我这样被赶出宗门。我修为太低,低到我的死活宗门都不太会在意,所以是走是留根本就是灶间伙头一句话的事。虽然我不想走,但是你看,除了离开我还能去哪里?无人收留,凭白的也是遭人笑话。” 那人十分失落,说完这些话就站起身,冲着西陵瑶抱拳施了一礼,再道:“我叫王山,今日让姑娘见笑了,我就要离开宗门,在此祝愿姑娘早日修成大道。”他行礼过后又叹了一声,而后转身便走。 西陵瑶想了想,也站起身来,叫了他一声:“王山!” 王山停住脚,回头问她:“姑娘可还有事?” 她问道:“我想多了解些修真界的锁事,你可知该去何处?” 王山想了想,告诉她:“姑娘可以到传音阁转转,每隔一月,传音阁都会整理出打听到各宗传闻逸事,制成玉简对弟子售卖。只不过价钱相对较高,一般来说凝气期的弟子很少买得起,就是筑基期的师兄去买的也不多。毕竟也就是看看故事,不是什么必须知道的事。” 他说完这些又要走,西陵瑶却又道:“王山,你且在这里等等我,我这就往传音阁去买份玉简。等我回来就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不用离开宗门,也没人会再欺负你。等着我啊!” 她话毕,御着飞剑匆匆就走,留下王山一人对着她的背影发愣。 一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姑娘说能让人留在宗门,这可信么?灶间的伙头虽然也是凝气期,可却有族兄已经筑基,且已经修炼到筑基中期,独自开了洞府,下头还收了低阶弟子。有这样的靠山在,他们在灶间就是横着走的,自己才到灶间五个月就已经被欺负得要离山了,一个小姑娘能改变他的命运? 他着实不信。 可眼下似乎除了相信那小姑娘一下也没有别的办法,王山想着,就当再多看看飘渺宗的风景吧,晚走一些也没什么。 他就这样在台阶上又坐了下来,静等西陵瑶。而西陵瑶已经站在传音阁的大殿上,开始挑选玉简。 她以前从不知道传音阁还有这种生意做,这完全就跟前世的新闻报纸没区别嘛!最多就是发行日期久了些,但也不碍,就当是月刊。这边的玉简有很多种,按照新闻涉及的范围广范度不同而价钱不同。 最便宜的有半块灵石就能买到的飘渺宗内门玉简,只记录飘渺宗发生的事,每三天发行一次,若期期都买,对于普通弟子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还有覆盖面为六大宗门的,月刊,十灵石一份;覆盖面为六宗以外小宗门及家族的,月刊,等价,也是十灵石一份;覆盖面涉及到天道宗的,月刊,四十灵石一份;覆盖面包括整凉国,甚至皇家的,月刊,三十灵石一份。 当然,这些灵石指的都是下品。 有小童向西陵瑶介绍:“每种都不重复,介绍六大宗门的,就不会再介绍小门派和家族。介绍天道宗的,就不会再介绍六大宗门。师叔祖要是想全面了解,可是得将这些全都买了去,当然,价钱上可以打个八折。” 西陵瑶看着这个精明的小童,心里把个传音阁从上到下都给骂了一遍。真是宰人啊! 可是能不买吗?当然不能,她就是想要多了解事情才来的啊!于是咬着牙告诉那小童:“所有玉简,即日起每逢出刊都往瑶珠山给我送上一份,灵石我自会在收货时付给你。” 那小童连声应下,并不停的感谢西陵瑶照顾他们的生意,还道:“整个飘渺宗,除了老祖和大长老还有宗主那里是每份都要免费送上之外,师叔祖还是头一份全刊订阅的,师叔祖出手真是大方。” 她气得调头就走。 回到那台阶时,王山还在等她,她因在传音阁被当冤大头宰了一把,此时也没了说笑的心思,直接长袖一甩,一下就将那王山给卷到自己的飞剑上。伴随着王山“啊”地一声惊叫,将人一并带回了瑶珠山去。 直到进入瑶珠山的范围,直到进了西陵瑶的洞府,王山这才明白过来西陵瑶的身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交了好运,是撞了大造化,于是扑通一下跪到西陵瑶面前,高呼:“晚辈叩见师叔祖!” 西陵瑶点点头,对他说:“我见你是个老实人,这才将你带了回来。我来飘渺宗不过将将半年,这又刚出门一趟才回宗内,所以对于一些锁事并不是很了解。正好你来了,便与你打听一二。” 王山赶紧道:“师叔祖请问,晚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很满意,这才问道:“听你方才提起修士也吃灵食,这方面我还想多知道些,你可否与我细说说?” 王山一听问的是这个,可来了精神,他告诉西陵瑶:“师叔祖真是问对人了,晚辈还没进宗门前,就是在家里种地的。进入山门后,也因种惯了地,便选了种植灵谷和灵菜园的活计,一边做杂务一边修炼。灵谷分上中下三品,四月一收获,一年能收三季,不分春夏秋冬。虽然谷分三品,但种子都是一样的,全看收获时的品阶。有的长势好,成了上品,有的差些,就是下品。上品出得不容易,产量小,基本都供给老祖和大老了,就是结丹长老们想要些,也要花大价钱购买。灵菜也是一样……” 第130章 民以食为天,万事吃为主 王山仔仔细细地讲,西陵瑶终于明白了其中究竟。敢情有修士专门吃的,不但有饭有菜还有肉,肉还是灵兽的肉,这真是个好消息啊!她不禁想起昔日筑基那会儿吃到的烤全羊,应该也是在飘渺山脉猎来的带了灵气的羊,怪不得那么香。 她再问王山:“听起来你对种植颇感兴趣,那为何后来又被分去了灶间?” 王山叹道:“因为我修为太低了,收获的灵谷品阶极低,所以被从谷园赶了出去,到灶间当了个烧火弟子。可他们总是欺负我,一天下来几乎没有几个人在干活,多数的活计都由我来做,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看不上我,就因为我没有好东西送给伙头。可是师叔祖,我已经把每月宗里分发给外事弟子的五块下品灵石全部都给了伙头,身上真是分文都没有了。” 他越说越沮丧,“我也不是不想修炼,只是一来资质的确不太好,虽有灵根,但却是杂灵根,在修为上本就进得慢些。二来外事弟子杂务太多,他们又都欺负我,我根本就没有时间修炼,这才落下了。” 西陵瑶此时满心都想着那些所谓的灵谷和灵菜,她以往只知摆弄草药,却不知原来还有灵谷灵菜这些东西的存在,这无异于又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窗。 她这洞府山谷里有一大片药园,在药园边上还有许多未曾开垦出的荒地,若是能将那些荒地开垦出一片来,不用多,一小片就行,种种灵谷灵菜什么的,能满足自己吃就够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她问王山:“灵谷的种植挑不挑地方?你看我这山谷药园边上能种吗?” 王山点头,“太能了!刚刚来时我就往下看了一眼,那么一大片药园都能长得好,更何况灵谷灵菜,那些东西可没有草药对土壤的要求高。再说灵物主要还是依靠灵气,这山谷灵气充足,最是合适不过。” 西陵瑶很高兴,“那烹饪灵食可对厨子有什么要求?” 王山答道:“没什么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食用者在口味上的选择。对于灵食来说,做熟就行。”他一边说一边问西陵瑶:“师叔祖可是想在这片山谷里种植灵谷?如果是这样的话,求师叔祖留下晚辈吧!晚辈会全心全意为师叔祖打理灵植园的。”可这话说完,却又独自沮丧起来,“可惜我修为太低,种出的灵谷以下品为多,中品都极少见,就更别提上品。师叔祖何等尊贵身份,您要吃灵食,自然是要吃上品的。晚辈无能为力,还是不要耽误您。” 他的声音很低,满带着自卑。 可西陵瑶看中的就是他这份实称劲儿,她对王山说:“不必再费心去选别人,就你了。修为不高可以努力提升,你若想我能吃到上品灵食,就在修炼上卖力一些。我这瑶珠山虽也在飘渺宗内,但却由我一人掌管,外面的事我无意多问,但这瑶珠山里我却是做得主的。如今这里只住了两个人,除我之外,还有一位帮着我打理药园的弟子。近日他正在闭关,我跟前也缺少人手,你若愿意跟着我,我自会与宗门那边打好招呼,从今往后你记在我名下,自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于你,我也不会把你亏待了,你看如何?” 王山哪里遇到过这等好事,当即便给西陵瑶磕头,大声道:“晚辈愿跟着师叔祖,潜心修炼,为师叔祖种好灵谷灵菜。只要师叔祖有吩咐,晚辈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她点点头,却又想起一件事来:“刚刚你说灵谷灵菜,那你会不会豢养灵兽啊?我这人很喜欢吃肉,你看这光有菜没有肉,怕是会乏味许多。” 这一下王山犯了难,“师叔祖,晚辈不会豢养灵兽,宗门里是有专门人豢养灵兽的,他们手中有困兽的阵法,能让小兽在阵法里自得生长,不会随意闯出去惹祸。” “是这样。”西陵瑶心里琢磨了开,又问王山,“如今宗门的兽园里都养了些什么东西?” 王山告诉她:“都是常吃的,猪羊鸡鸭等,还有些野兔之类。道家不吃牛肉,所以并没有牛。另外还有鱼类,一般都是挖了鱼塘在灵谷边上直接养起来的,这个晚辈到是能养,就是养鱼需要喂食,咱们得租一只丘陵兽,那东西是一阶灵兽,没别的用,就是能自己到山里去捉虫子喂鱼。” 西陵瑶觉得今日最成功的事就是收了这个王山,这王山简直是个宝,对种植方面的了解实在太丰富了。当然,她想这些事情可能孔计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自己从来没问过,谁又能想到这么平常的常识性东西,她竟然会不知。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感叹道:“我真是对这修真界了解得太少了。王山,我在药园边上划出两亩田地来交给你开垦,你看需不需要额外的人手,一个人翻种两亩地会不会太困难了些?” 王山连连摇手:“不难,不难。修士种田地不像凡人那般需要亲自耕种,晚辈会些小法诀,都是跟种植有关的,不管是翻地还是播种,都方便得很,不需要额外再添加人手。就是如果师叔祖想要豢养肉类灵兽,那就得再找人了。” 她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再问王山:“你可有相熟的可靠的同伴,会豢养的?我不需要修为太高的,也不需要有什么背景的,只要人老实本份,肯干肯吃苦就好。至于修为方面,我自不会亏待于你们。” 王山很认真地想了起来,足过了有一柱香的时间,这才告诉西陵瑶:“晚辈想了想,到还真有一个人比较合适。那人名叫孙良才,是跟晚辈一起入宗门的,是晚辈在凡间时邻村的旧识。那孙良才小晚辈一岁,今年十七,有凝气六层后期的修为。因为在家里时家中养了不少家畜,所以他一入门就被分到了兽园那头。前些日子晚辈还见过他,他过得也是很不如意,因为修为太低常被人欺负,原本他手里有三颗养气丹,后来也被兽园的同门给抢了去。他曾跟晚辈说不想再修炼了,与其在这边整日挨欺负,不如回家去陪着爹娘,左右筑基无望,没必要受人排挤。” 西陵瑶听着,那孙良才的经历到是跟王山有几分相像,于是便让王山将孙良从一并叫过来,同时也给了他一百枚下品灵石,吩咐说:“我也不知道灵谷灵菜的种子和灵鱼鱼苗是个什么价钱,这些你先拿着,就照着两亩地的大小去买。你自己划分种多少谷多少菜,然后可以在两亩地外再挖个鱼塘,不用太大,够咱们自己吃就成。如果不够的话,就再回来跟我拿。” 王山赶紧道:“够了够了,足够的!种子和鱼苗没几个灵石,贵的还是成品,这一百灵石买两亩地用的足够了,还能买不少鱼苗。晚辈的意见是晚几天再买鱼苗,先把地开垦出来,再把鱼塘挖了,然后把丘陵兽租一只回来,一切准备就绪再去买鱼苗。不然买回来也没地方养,很容易死掉。” 她这才想起来问道:“丘陵兽那东西从哪儿租?” “宗门里就有。”王山一边说一边感叹,“师叔祖当真是什么都不清楚啊!就到宗门杂务房就能租到,价钱都一样,三枚下品灵石能租一个月。咱们鱼塘要不大的话,一只丘陵兽捉来的虫子足够用了,租一只就行。” “哦。”西陵瑶点点头,“要不你去问问,能不能直接买?” 王山答应道:“好,晚辈去打听一下,顺道把孙良才给带回来。师叔祖您看,需不需要再找个厨子?晚辈虽然也能把饭菜做熟,但好吃可就不能保证了。” 这个太有必要了,她当即拍了板,都交给王山一并去做。再想想,又道:“眼下时辰太晚了,你明日一早再去。今晚你先在药园中间的小屋中歇息,回头这山谷如何布置,咱们再行商讨。” 王山告退离去,因修为太低无法御空太高,还是西陵瑶亲自将人给送下去的。 次日清晨,她又早早的下去,将自己的身份牌给了王山,方便其在门内行走。 有了西陵瑶的翡翠牌,王山办起事来那可真是一点阻碍都没有,那些从前看不起他、曾欺负过他的人,一听说他竟然被师叔祖相中收为仆从,一个个红着眼睛想要凑上前来巴结。可王山这人一向本份,挨欺负的时候不怨恨,如今翻了身,也不计较从前,更不因身份的转变而沾沾自喜。反而更加感激西陵瑶给他的这一切,更加尽心尽力为她办好事情。 买灵谷灵菜种子时,管理谷园的弟子特地挑了颗颗饱满的种子给他,生怕种子差了西陵瑶找他们的麻烦。去租丘陵兽时,杂务房也是挑了最活泼的小兽拿给他,并且听说西陵瑶打算买下来时,只报了一百下品灵石的低价。 王山手里没有那么多灵石,便将挑好的小兽先行寄养在杂务房,说好过了晌午就把灵石给送过来,杂务房的人哪敢折腾瑶珠山的人,于是让王山先将小兽抱走,灵石什么的,晌午后他们这边自会派人过去取。 王山也没客气,道了谢就抱着丘陵兽离开。他还要急着赶往下一站,便是灶间。 得给西陵瑶寻个好厨子,这好厨子都在灶间呢,可他才行一半却又停住脚来,一想到从前在灶间那五个多月的经历,他就觉得灶间没一个好人,就算做菜一流,可人品不佳那也是不能往瑶珠山领的。思来想去,便决定还是先往兽园去一趟,将孙良才找到,然后二人再一起合计合计这个厨子的事。 可是没想到,原本一切顺利,却在兽园那边出了岔头…… 第131章 人齐才叫家 王山一心想着把孙良才给收编到瑶珠山,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兽园的弟子告诉他:“孙师弟昨天一早就已经下山回家了。” “回家了?”王山吃了一惊,可再想想却又觉得没什么稀奇的,如果不是遇到师叔祖,自己现在也已经在家里摆弄农田了吧?他没再兽园多留,想了想,干脆握着西陵瑶的翡翠牌,直接下了山。 他入宗门之前跟孙良才是邻村,两人早就认识,家门自然也熟络。王山是打定了要把孙良从寻回来的决心,出了山门之后御了木剑,晃晃悠悠地就奔着孙良才在凡世的家飞了去。 木剑飞行特别慢,虽然那小村子就在飘渺山下不远,可王山还是飞了半日有余。终于到时,离着老远就到孙良才正在喂猪。他加速飞行,跌跌撞撞地落到孙良才面前,开口一句就是:“良才,快,跟我回宗门去,有大造化呀!” 孙良才对飘渺宗都已经死心了,他挣脱开王山的手,面无表情地道:“多大的造化我也不会回去了。”一边说一边挽起自己的袖子将胳膊递给王山看,上头一道手指宽的疤:“这是前天晚上被他们打的,那人修为只不过比我高出一点就能把我打成这样,全因为他有称手的法器,而我什么都没有。我所有的好东西都被他们抢走了,身上半块灵石都不剩。都说修仙修仙羡慕神仙,可是谁又知道,神仙的世界比凡人还要丑陋黑暗。王山,谢谢你来找我,你走吧,我只想帮我娘养养猪羊,不想再回去了。” 王山看着他那胳膊,也是感叹,“我何尝又不是呢!昨天晚上我也差点就被赶下山了,可是后来我遇到了师叔祖……” 他吧啦吧啦地把遇到西陵瑶并被收编到瑶珠山的事情给孙良才讲了一遍,然后一脸期盼地对孙良才说:“回去吧!我觉得在师叔祖手底下咱们一定能混出头,到时候给那些欺负过咱们的人看看,把曾经受过的屈辱都讨回来!” 王山的话把孙良才给说动了,他没想到王山竟有如此奇遇能被西陵瑶给收了编,于是回家养猪的心动了动,没之前那么严丝合缝了。 偏巧这时候他娘又从猪圈的另一头走了出来,孙大娘二十岁生下孙良才,如今还不到四十,保养算得当,虽没有年轻女子那般妖娆,却也不像个老妇。 孙大娘走动间,王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并不是一个平常凡人,竟带了些许灵气。他不解地问孙良才:“大娘难道也有修为不成?” 孙良才点头:“从前我们还小,很多事情不知道,我也是这次回来才发现原来我娘竟有着凝气二层的修为。其实她生下来就带着灵根的,只是儿时就许了我爹爹,家里没有人在意这个,给耽误了。”他说到这里,突然眼睛一亮,对王山说:“你刚刚不是说师叔祖还想找个烧饭菜的厨子吗?那你看我娘行不行?她烧饭的手艺极好,你少时也是吃过的。” 孙良从这么一提,王山到真想起小时候的确吃过孙大娘的烧烧的饭菜,的确喷香可口。 孙大娘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脸茫然,二人又把刚刚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孙良才说:“如今爹爹已经不在了,儿子若再回宗门去,总是不放心娘一个人在家里。娘不如同我一起去了,咱们在一处好歹也有个照应。” 孙大娘惶恐万分,连连摇手,表示自己没那个福份。可却扭不过两个孩子,再想想,既不愿耽误儿子的人生,又不忍跟儿子分开,于是思来想去,最后点了头,算是应下了。只是她舍不得自己养的这些家畜,想带着,王山却摇头道:“如果舍不得,不如就送给乡亲们,咱们飘渺宗里是养灵畜的,您到了那边可以帮良才兄弟照看灵畜,咱们还能一起修炼,大娘既然是有灵根的,保不齐将来也有筑基的机会。” 孙大娘对筑不筑基的到没有奢望,她这个年纪了才凝气二层,而且她自己根本也没概念二不二层的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昨儿孩子回来说起,她都不知道自己也是有修为之人。她不指望成仙,只想着能跟儿子生活在一起就很高兴,于是立即张罗着将家里的东西都送了人,再拉着儿子高高兴兴地跟着王山回飘渺宗去了。 待三人回到瑶珠山时,天都已经全黑了,王山做主让他母子二人先在小院儿里住下来,待明日一早再去见西陵瑶。 可这母子二人都是实在人,一刻都闲不下来,把东西放下就着手跟着王山一起干活。 王山负责开垦药园边上的荒地,孙良才母子就也在西陵瑶对面大山的山根底下寻了个角落建起兽园。孔计此时也从洞府中出来准备浇灌药园,因白天里西陵瑶与他说起过山谷要来新人,所以见了他们也不意外,还帮着他们做了不少事。 众人一直忙到深夜,竟是成功地开垦出两亩荒地,并在荒地边上挖了个半大的鱼塘,孙家母子的兽园也建得差不多了。兽园里将猪养圈都分了开,还建了鸡棚,搭了狗窝,草料棚子也搭了出来。 孙良才从前就在大兽园那边做事,手中掌握着几个豢养的法诀,此时几道法诀打出去,立即在那兽园外撑起了一个透明的罩子,他告诉众人:“有了这个罩子罩着,家畜的味道就不会散发出去,不妨碍师叔祖修行。” 孔计这半宿帮着三人干活,实则也是有意在观察这三人的品行,瑶珠山谷是个世外桃源,他不希望有心之人蒙蔽了西陵瑶的眼混入进来,如果三人确是品行端优,他会非常欢迎,如果让他瞧出不妥,他就是拼着被西陵瑶罚骂,也要把人赶出去。 好在这半宿观察下来,三人的表现让孔计很满意。在确定了他们都是实在人之后,孔计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带着几人来到药园中间的小院里,告诉孙大娘:“这里有灶间,平日就在这边做饭吧!地方虽然不大,但两位师弟睡一间,孙大娘一人睡一间还够用。往后怎么安排,还要听师叔祖的。” 孔计说完这些就回到洞府继续修炼,三人也各自歇下,但也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又起了来,早早的就等在西陵瑶的洞府外头。 她的洞府在府门外留了一片空地,远远看去就是半山腰有个洞,从洞口往里走十步才是真正的洞府大门。当然,这大门也是阵法所化,实际上根本就是空无一物。而那十步的空地就留给外来之人暂时落脚,也就是当初君无念在她洞府外坐着的那块地方。 西陵瑶昨日一天一夜并没有离开洞府,梨花伞经过上次与常寒一战,让她有了新的领悟,在飘渺绫的使用上也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梨花伞内化神池中有无数修士元神,除了常寒的以外,其余的都是卢冰香从前收进去的,但修为都不高,并没有超出卢冰香的境界。 她知道这些元神已经没有了神识,融在化神池里成为了梨花瓣,也成为了梨花伞的攻击利器。灵力微微向里面灌入进去,那些元神都会顺着她的意识从池中升腾起,再变成花瓣散出来。她能感受到那些花瓣的力道,经过几番尝试也能够随心地应用,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无数修士成为自己的手下,按照自己的意图进行攻击,颇有点撒豆成兵的意思。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琢磨梨花伞,当下便觉得这伞实在是个好物,因为里面那些“兵”的实力完全由她自己来决定。现在修为不高,遇到的敌人自然也强大不到哪去,能收之魂将将也就如此。待他日境界提升,自然这伞内兵马也会有了更进一步的添加,就相当于武器的升级,是可以一直沿用下去的。 还有飘渺纱绫,上次居然可以变做蜘蛛网的形态,这让她没小吃惊。但也知道定是融进去的那四阶妖蛛丝起了作用,看来纱绫的应用也与每一次自身的变化有关,她不但要在分神术上多加练习以便尽早能够同时控制多条纱绫,也要再多加琢磨纱绫本身能够创造出的技能。 说起分神术,西陵瑶依然有自己的看法,她从不认为分神术只为九天玄绫功法的辅助而生,有了分神术,很多东西都可以借此应用得更加广泛。就比如说梨花伞里的梨花兵,如果她分神术小有所成,那些撒出去的元神是不是就能够操控得更加自如?甚至每一个梨花兵都能有不同的操控应用?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在天亮之后又在洞府内坐了半日,用心思索,直到有了一番明悟后,这才将府门外的阵法打开,将那三人放了进来。 王山领头,带着孙良才母子走到她跟前,三人往她面前一跪,就听王山说:“弟子不负师叔祖所托,将擅长豢养的孙良才师弟寻了来。另外还私自做主,将他这有凝气二层修为的娘亲也一并带回了飘渺宗。弟子是仗着持有师叔祖的翡翠牌才能把人顺利带上山的,自做主张,还请师叔祖责罚。” 第132章 礼物? 西陵瑶的洞府经过改造后,如今被分做了几个不同的屋室。其中最外面一间为厅室,厅室后头左侧两间为药室,右侧挖开了一大间,为修室。中间是过廊,过廊尽头为为榻室,榻室外头还分了个小厅,是吃饭的地方。那眼灵泉原本是在榻室里头放着的,后来她觉得泉声太吵,就给挪到了修室里。 如今格局甚是满意,就是布置上还少了些气氛。西陵瑶一直琢磨着待自己这山谷里人手够用了,就派人出去凡间采办一番,什么桌椅被褥的搬上山一些,充实一下她这陋室。 孙家母子跪在西陵瑶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虽然西陵瑶修为并不算高,可对于他们几人来讲那也是天人一般,更何况她在宗门内的地位简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人能及?直到现在他二人都对自己能被西陵瑶收留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西陵瑶如今当老祖的入室弟子时日也渐久了,多多少少也培养出一丝唬人的架势来。此时在洞府内修室的蒲团上坐着,自琢磨着王山竟自作主张把非宗内的人带了回来,这虽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威依然是要立一立的。 于是沉着脸道:“王山,我授意你在宗内寻人,你却擅自下山将外人带了回来,你可知多添一位弟子,对于飘渺宗来说也算是件需得宗主点头的大事?” 王山有些忐忑,低着头道:“弟子知道,所以弟子心里头一直都害怕着,虽然之前一心想着能让良才兄弟回来,这才说服孙大娘一起上山,也是想着孙大娘烧饭菜的手艺好,能让师叔祖吃上可口的灵食。可这到底是触犯了宗门的规矩,当罚。” 西陵瑶点点头,“饭菜烧得好啊!”先前树的威立时就少了一大半。“你且说说,你都会做些什么?” 孙家母子心一动,知道留下来这事儿有门儿,于是孙大娘赶紧报了一遍菜名儿,从荤到素报了两百多种,都没带重样的。 西陵瑶震惊,“这些你都会做?” 孙大娘点头,“小妇人不才,娘家父亲在世时,是县城酒馆里的厨子,我嫁人前跟着在后厨做过五六年的事,着实会烧许多菜式。” 西陵瑶开心了,“罢了罢了,既然有这好手艺,王山把你带上来也算是成全了我的胃,自作主张一事就此作罢。但再有下一回,王山,我就只能发配你到宗门里去领罚。” 王山一听这话赶紧给西陵瑶磕头,并双手将那枚翡翠腰牌还了回来。 她将腰牌收好,带着三人飞落山谷间,将昨夜他们的成绩检查了一遍,甚是满意。再想想,回身对几人道:“你们入了瑶珠山谷,从此往后就是我西陵瑶一脉的人,我自认修为不高,收不起你们做徒弟,所以你们还是叫我一声师叔祖为好。至于你们几人,包括孔计在内,就以师兄弟相称吧!按着修真界的规矩,以修为论辈份,你们都是凝气期,便以入我瑶珠山的先后来分大小就好。” 她在下头训话,孔计也从洞府里飞了出来一起听训,西陵瑶帮他们捋资历:“孔计是最早跟了我的,便做大师兄吧!王山次入门,是二师兄,孙良才排行第三。至于孙……你叫什么名字?”她问孙大娘。 孙大娘赶紧道:“小妇闺名孙萍。” “孙萍。”她点点头,“好,你修为最低,得排在最末。但你又是孙良才的娘,这个称呼你们自己就随便怎么叫吧!几位既然跟了我,自然也要遵守我这边的规矩,虽然瑶珠山的人行走在宗门里别人多少会给几分颜面,但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因此而膨胀,若让我听到你们仗着自己身份欺凌他们,我瑶珠山决不会再留。另外,你们为我做杂务,我却并不将你们当奴仆看待,包括孙萍在内,你们都要在修为上更加努力才行。至于辅助修为的丹药方面,我自会为你们安排,不必担心。前日王山告诉我修为也与种植和豢养有关,所以希望你们把心思多放在修行上,我瑶珠山的人不能太寒碜。” 西陵瑶这一番安排,让新入谷的三人心头十分振奋,纷纷做出保证,一定会在打理好山谷的同时也把修为提升上来,绝不给师叔祖丢脸。 她甚是满意。 想起前日在传音阁订了刊物,于是将此事同几人说了,再将一千下品灵石交给孔计,对她说:“山谷锁事都归你管,这几人也归你负责,这一千灵石用于平常山谷开销,也用于支付传音阁的玉简。你如今突破是正经事,可以分派给下面的人去做,这个我不多管。总之灵石不够就跟我来要,至于起灶做饭的事,也不急,待咱们的灵植有收成再说。另外,我今日就会开炉炼丹,年前会给你们分下去一批丹药,算是入谷礼吧!” 她说完这些,再不多留,御空回到洞府。半晌过后又离开山谷,往炼丹房的方向飞了去。 许久都没炼丹了,一见她来,那丹房的管事弟子魏忠赶紧上了前,一脸可惜地说:“师叔祖出门那么久,可是白白浪费了两个多月的租子。” 她失笑,“这么大地主还不差那二两租子,别贫嘴,我要去炼丹了。” 魏忠识趣地退下,西陵瑶直奔自己的丹房。 两个多月没炼丹,但手法却没有丝毫生疏。这玩意属于学会了就不忘的,她如今已经是一级丹师,对于低阶丹药炼制的成功率已经极高。 此番她过来除了要再炼些补灵丹以外,还要炼些更低阶的养气丹,暂时不打算再尝试高阶丹药。没办法,谁让她收了那么些平常弟子,凝气二层,凝气四层,就是孙良才稍微好点,也不过是凝气六层的后期罢了。她既收了人家,就不能光让人家干活,不把手底下的人在修为上提升上来,瑶珠山谷的档次也上不去。 低阶丹药而已,半日工夫就炼了许多出来。傍晚时分,她揣着装了丹药的瓷瓶回到山谷,从空中往下一看,除孔计在闭关之外,其余三人又在干活了。 不得不说,这三位的动作真的特别快,新开垦出来的荒地已经被又翻了几翻,灵谷秧苗已经插好,边上的菜园也撒好了菜籽,就连鱼塘也都扔了鱼苗进去。 再看山根儿底下的兽园,三只小黑猪正在猪圈里头闲逛,连上的羊圈还养了五只羊,鸡笼子里也有几十只鸡,孙良才母子正在那边低头商议着什么。 她从空中落下来,将三人叫到身边,先将养气丹给了三人一人一瓶,瓶里各装有六颗灵丹。再又多给了孙良才三颗补灵丹,并告诉三人:“丹药是按照你们各自的修为分发的,他日你们修为有所增进,自然还会有相应的丹药供给。就算那些高阶丹药我炼不出,也自会出灵石给你们买回来,无需担心。” 三人感动得无以复加,拉着西陵瑶又看了一圈谷地菜地鱼塘还有兽园,西陵瑶又安排王山再出门一趟,为她到凡人的城池里买些日常用品来。她用空玉简拉了个单子交给王山,无外乎就是枕头被褥碗筷茶盏一类。 接下来的几日,西陵瑶不再出府,除了王山将东西买回时开了一次洞府之外,其余时间都坐在修室里,一心一意钻研功法。 她往屠龙城去之前,九天玄绫第二层功法已经大成,如今每日都将前两层功法循环数次以做巩固,同时也循序渐进地开始分神术的修习。 如今赤红和金橙两条纱绫已经融了妖蛛丝,无论是坚韧度还是灵活度都有了极大的提升,且攻防兼备,十分好用。这样一来,她先前一直使用的那条遮天链就显得有些鸡肋了。可这种东西留之无用弃之又可惜,想了想,便决定不如给那修为最低的孙萍用着,虽然以孙萍的修为还不足以很好地驾驭遮天链,但修为总归是要继续进步的,如今带着防个身也好。 她将遮天链暂收起来,留着日后送给孙萍,随即又将当初从戚氏那里得来的五张灵符拿在手上。 这几张灵符她早研究过,凝气期时琢磨不透的东西在筑基之后到是一目了然。没什么稀罕的,无外乎就是五枚神行符罢了。到是那柄之前驾驭不了的飞剑,如今到是可以操控一番。但也不过就是上了些品阶的剑而已,灵活度足够,锋利度也很好,比之宗门里其它用剑弟子拿着的的确是好上许多。 然她终究是对剑类不感兴趣,这柄剑便也成了留着日后赏人之物。 这么一来,当初从戚氏那里得来的东西都成了废弃品,西陵瑶苦笑,不是东西变得不好了,而是她的眼界变得更高了,更是随着手中资源的丰富,得到的好东西太多,对于这些玩意已经不太能看得上。可这若是落在普通筑基修士手里,又实在都是上佳之品。 此番闭关短短几日,九天玄绫二层已经十分牢固,分神术也有了一定的认识,她再尝试同时使用两条纱绫,就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费力,多多少少可以让纱绫随着神识韵动而拐上几个弯,相信再过不久应该可以达成一个小小的成就。 洞府大阵再次打开时,正值腊月三十,旧年的最后一天。 西陵瑶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一个人在心中细细琢磨,新年伊始,该送个什么礼物给他的小丫头? 第133章 也就你这个傻子愿意跟了我 为迎接就快要过去的旧年和马上就要到来的新年,西陵瑶特地穿了一身红裙。修士有灵气护体,不畏寒暑,但她这套裙子还是挺厚实,至少在白雪皑皑的冬日里看着并不是很突兀。 红裙娆艳,或许穿在别人身上总免不了显出几分俗气来,可衬着西陵瑶这张脸,却无论如何也跟一个俗字挨不上边。 她不是那种第一眼的大美人,也不是什么冰山清冷之容,五官在她脸上拼得一个古灵精怪,就像是飘落凡间的精灵,衬着这样的大红裙,再合适不过。 其实,除去日子特殊以外,西陵瑶本身也是偏爱红色的,这是一个执念,跟她那个从未见过鲜艳色彩的童年有关。 那时候,孤儿院的人为了彰显清苦,从那些好心人捐赠的衣服里,专挑素色衣衫拿给她们这些孩子。记事起一直到十八岁离开,她从未穿过一件色泽艳丽的衣裳。哪怕高二那年考试得了奖学金自己买了一件红裙,也被院长收了回去,说是待她年满十八岁可以离开孤儿院之后才能还给她。 然,十八岁以后,红裙早不知所终。 不过西陵瑶并不认为自己如今爱穿红还是缘于前世的经历,她执着地认为,她穿红,是为了配合君无念的白。那人每每出现便是一身白色,素得让人发疯,也好看得让人发疯,以至于她站在他的身边,极容易被抢了全部风头。总不能往后两人出去,来个人就直勾勾地盯着君无念,当她不存在吧? 若有一身红就不一样了,红色够惹眼,至少能将旁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几分。 她这样想着,抬了抬脚,裙子下方加了个白玉平安扣做坠,有几分重度,又与她左腕上的白玉镯子色泽相配,十分不错。 说起来,这坠角还是前些日子王山从凡人城池采买物品回来后给她带的,据说这东西在凡世还不便宜,她给的灵石需到宗门设立的钱庄去兑换成银两,方才能在凡人城池挥霍。 好在灵石比银两值钱多了,她给的多,足够买下这个坠子。 当初王山说什么来着?他说,师叔祖,弟子眼光实在不济,那些龙啊凤啊的各种形态玉坠都有,弟子着实挑花了眼。最后堪堪挑了这样式最简单的一个,您就先凑合用着,往后再遇到好的,换了就是。 她却偏爱简单,今日出关便跃跃的将这坠子给用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好像半山腰突然出现一朵红莲,甚是夺目。 站在半山腰向下看着,王山几人依然在精心仔细地打理着山谷,前些日子才栽下去的秧苗已经长高了些,本来药园的选择就是在灵脉之上,如今又种灵谷,再借着药园的灵气,长势自然要比宗门的大谷园要好得多。她琢磨着应该不到四个月就能有所收获,心中甚是满意。 药园中间的小院子里,孙萍做好了平常饭菜,正招呼着王山和孙良才过来吃饭。她看到孙良才进院儿时喊了声:“娘。”然后接过孙萍递上前的粥碗喝了一口,又道:“娘煮的粥就是比宗门灶间的好喝。娘,今儿大年,咱们包饺子吧!” 她觉得自己整了个娘俩在山谷里甚是失败,专挑这大年关又给她喂了一把亲情的粮,她心头郁结,想想前世今生,不甚凄凉。 下方有粮,不愿去,又想散心怎么办?干脆向上飞行,一直飞到山峰的最顶端方才停了下来。却不知,就在她腾空而起来,洞府外一个隐藏的传送阵法悄然打开,白衣天人的身影渐渐凝实,刚好看到她向山顶飞去。他想伸手去拉一把,却只得触及片片衣角。 这片山脉的四座山峰都很高,灵气虽从地下而来,山顶却依然充裕。下方药园经她三五不时地偷偷用稀释过的灵液浇灌,灵气亦十分逼人,再加上如今又有了谷园菜园,这一方天地俨然飘渺宗内的小洞天,连她自己看了都好生欢喜。 红衣女子在山顶踢石头,她可能还是凡心太重,不然堂堂修真者,怎的如此在意一个凡人才会过的年?本来闭关冲击修为的人,也选在这个日子从洞府里出来,真是罪孽。 砰! 一脚踢到生了根的石头上了,没用灵力的某人疼得一咧嘴,扑通一下坐到地上,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 跟上来的白衣天人终于看不下去,急掠上前,单膝跪到她身边,一只手覆盖在她踢痛的脚尖,声音里带着心疼,也不无责备地道:“一个修士,被块石子绊倒,你还真是普天之下第一人。” 恩? 她惊了,出神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直怀疑自己可能是出现了幻觉。她闭眼,喃喃地念叨:“可能是做梦,恩,肯定是又在做梦。” 谁知,身边人却反问于她:“你在梦里总会见到我?” 她咬牙,“君无念,你到是给我说说,这些日子不见,你跟谁鬼混去了?” 他惊了,“这说的是什么胡话?我鬼……我鬼什么?” “鬼混。” “怎么可能?”他又陷入了一种叫做有口难辩的状态中,一时急得脸都见了红,“阿瑶,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她瞪着眼,又伸出手往人家脸上掐了一把,看着这老神仙脸颊又红了几分,便宜占够了,这才开口道:“君无念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是那种我说梦到了你你都会脸红的。可是现在呢?你都会反调戏我了,你这不是跟人学的油嘴滑舌是什么?” 他投降了,“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是见你瞅着我说肯定是又在做梦,便想着你应该是时常能梦到我的,心里欢喜。并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我很少与人说话,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洞府闭关,最常见的也就是童子阿黎,就连天道宗的宗主公孙秋都未曾见他。”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半晌又交待道:“同门有个师妹,是先师的女儿,她往洞府找过我两回,可我都让阿黎给挡了。” 她眨眨眼,似乎听出了些蛛丝马迹,“你那师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恩?为何这样说?”他不解,微沉思半晌,摇头道:“应该不会吧?” 她与他分析,“我问你,她与你是不是相对于别的男子要亲厚许多?比如说与你说话时会很温柔,跟别人就没那么好的脾气?” 君无念想了想,点头:“你若这样说,到的确是这样。但她是先师唯一的女儿,我亦是先师唯一的弟子,我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亲厚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某人开始磨牙,“那她是不是经常会有事没事的去找你?还经常向你提出一些要求,比如说陪她去这去那的?又或者借口向你讨教道法,在你洞府里一坐就是许久不愿离开?” 他怔了怔,想想从前岁月,好像……“确如你所说。” 某人开始握拳,“那在天道宗内是不是早就已经把你跟你那师妹归为一体的?所有人都认为你是站在她背后的人,不能招惹她,否则就是招惹你?” “我是她师兄……”眼瞅着面前这丫头就要变脸,又连连摇手:“不过现在没人这样想了,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他们都叫你夫人!” “呵呵。”某人眼珠子都红了,“师兄师妹必出奸情,古人诚不欺我。” “什么不欺你?什么奸情?”君无念盘膝坐下来,“咱们能不能讲一讲道理?……罢了,你什么时候讲过理。到是你提的这几点,我也甚觉有理,从前没人说起,我也没往深里想过,今日听你这样说,那我回去便与她说了清楚,从今往后只讲同门交情,让她莫有旁的心思。也再不许她往我洞府里来……其实总共也没来过几次,这几百年了,算算连三次都不到,还不只她一个人在,阿黎都陪着的。好了好了,你不喜,那以后一次都不会再有,阿瑶,怎么说起这个了,我是要看看你的脚有没有伤到。” 她伸伸腿,“我一个修士,就算伤了,灵气一运眼下也必好了,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人就是有点儿小心眼儿,你是我的,就不能让别人再染指,哪怕她们心里想想我都觉得隔应,得从根儿上就把这事儿给断绝了。” 他再渗汗,总不成捏了人家元神吧?“哪有那么多人总惦记我呀?”他揉上她的头,笑道:“我这样的人,一心就想着修成大道,在遇到你之前,是男修还是女修在我眼里都没有任何区别。我一向独来独往,最多身边带个阿黎,我也不喜与人多说话,更不喜笑,阿黎还曾说过我总是一身白衣不太吉利。你说,我这样的人谁能看得上?也就你这个傻子愿跟了我。”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老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君无念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才晃出她的一句话:“你从前遇到的那些人,她们是不是瞎?”卧槽,她愤怒了,“你都长成这样了,你还说没人能看得上?这到底是他们瞎还是你瞎?你当真是看不出那些女人见到你时,眼里喷出的爱慕之火吗?” 君无念摇头:“不是看不出,是压根就没看。”他无奈地看着这丫头,阵阵苦笑,“你这个小脑袋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我想着今日岁除,一大早便巴巴地过来看你,却得了你这一通训。好了好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看你这么霸到,我君无念不论当时还是此刻亦或是将来,心里就只能装着你,再装不下别的人了。来——”他起身,再将她拉起,“凉国有走岁的习俗,就是在一年的最后一天要走满九百九十九步,方换明年平安,你与你一同走走。” 第134章 君无念的情话 九百九十九步并不算多,但要光在这山顶走实在是略显单调。 于是君无念揽着他未来的小娘子御空而起,踩着一片祥云飞出瑶珠山,在飘渺宗内一处颇有些热闹的方砖地面落了下来。 他将她的手执起,十指相扣,二人就这样一路数着步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始走岁。 西陵瑶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脸皮极厚之人,也从来都觉得君无念是个脸皮极薄之人,可眼下她认为这定位似乎有些颠覆,为何这一路走起来,君无念满面坦然,她到闹了个大红脸? 飘渺宗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宗门,往来弟子极多,这条路不巧正是比较热闹的一条。此时此刻无数双眼睛都在瞄着他们,指指点点,百般猜测。 这九百九十九步刚走一半,宗主孙元思来了;再走几步,结丹长老来了;走至尾声,南门世与虚空子都来围观了。 她扯了君无念一把,“那什么,你一直不都挺低调的,现在这是干啥?你这是跟谁……” “我谁都没跟谁学。”他赶紧把这丫头的话头给打住,“我是见你总担心我被旁人拐了去,总担心天下之人会将我和别的女子想在一处,那不如我就牵着你的手在人多的地方走上一遭,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我君无念是你西陵瑶的,谁若动了歪心思,你便行使上尊夫人的权力,狠狠处置。” 她一下就乐了,“竟如此不知怜香惜玉?” 他还是那句话:“除了你,这世上其它修士,无论男女,在我看来都是一样。” 她抿起嘴巴笑了开,那股子得意劲儿看得躲着偷瞄的虚空子都连连感叹:“多好的一对碧人啊!就是岁数差的多了点儿。” 南门世在边上插话:“男子大上一些才好,知道疼人。” 虚空子觉得此言甚是有理。 “不过上尊今日带着师妹这么一走,怕是宗门弟子间就要传开了,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可怎么办?我记得瑶师妹是不想让这层关系弄得人尽皆知的。”南门世提醒虚空子,“咱们要不要控制一下?” 虚空子点头,“是得控制。回头你亲自去布个禁制,这事儿弟子们在宗门里议论议论也就罢了,一旦出了宗门,关于上尊和阿瑶的事,就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南门世想了想,点头道:“到是有一门言之禁,晚辈这就去布。” 两人这场恋爱谈的,可把个南门世给折腾得人仰马翻。言之禁布置了足足两个时辰这才大功告成,待他再回来,却发现宗门里已经不见了上尊和西陵瑶的身影,打听之下才知道,人家两人往山脉里头约会去了。 此一番走岁,将君瑶恋在飘渺宗内又推上一个高峰。 飘渺山脉,灵果丛林,一只在此处灵气的催化下有了一阶修为的小松鼠,正抱着颗松果仰着小脑袋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西陵瑶抽着君无念的袖子羞哒哒地说:“夫君如此恩爱秀得人家猝不及防。” 他有点儿受不住西陵瑶把话说成这个扭捏的样子,开口求她:“好好说话行吗?” 她扯扯嘴角,“我就问你抽的什么风拉着我去压马路?” 他不懂压马路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不过也就是问刚刚走岁一事,于是抬手揉着她的脑袋无可奈何地道:“还不是为了安你的心。阿瑶,我没同女子交好过,不知如何讨女子欢心,我只知自己是真心喜欢你,却又不知如何证明给你看。我早年化神时曾在凡人城池住过几年,看到许多恩爱夫妻会一并走在街上,虽并没有手挽着手,但男子总归会多为女人家分担一些,每每对视,恩爱非常。我不懂该如何让你欢喜,便想着凡人夫妻能做的,我便也与你做了,不管是今日在飘渺宗,还是来日在天下所有人的面前,我都不怕告诉别人你是我君无念认定的妻子。我这样说,你可安心?” 她抿着嘴,笑得愈发得意。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他一边说一边笑着摇头。 她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扯着他的袖子问:“夫君,我托郭前辈给你带去的驻颜丹你吃了吗?” 他点头,“吃了。”末了还补充一句,“多谢夫人赐丹,也省得我再以仙力维持容貌。” 她贼兮兮地问:“既然心无旁骛,看男修女修都是一样的,那你为啥还要维持自己的容貌?老一点还是年轻一点又能如何?” 他一愣,张了张嘴巴,不知该如何做答。半晌,憋出一句:“我若由着年岁去老,你当初又如何看得上我?以往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今日你问了,我想,之前之所以一直维持着容貌,就是为了那一日与你相见吧!” 她也愣了,眨巴眨巴眼睛投了降:“君无念,你总说自己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说起情话来还真是要命啊!” 他失笑,“也不是故意说什么情话,只是心里想什么便与你说了什么,这样的话旁人听不道,因为我很少与旁人开口。” 她用脚逗了逗那只小松鼠,吓唬它说:“你要再在这里听墙角,我就把你带回瑶珠山谷里让孙大娘给炖了。”吓得小松鼠蹦蹦跳跳地就没了影子。她这才又扣着君无念的手指在林子里散走步来。“我在学习炼丹,已经是一级丹师了,正准备向二级丹师努力。夫君,你说我最终能达到几级?能不能炼出你能吃的丹药?” 他想了想,告诉她:“人人都说丹师共分九级,可九级丹师却炼不了问鼎修士能用的丹药。也有人传说这世上还有十级丹师,只是无人能够达到,因为材料太难寻了,九十丹师便已经要用到十万年生作物,何况十级?所以,高品阶的丹师不是没有,而是目前修真界还无人能够进阶而已。你到是有这个便利条件,有乾坤碗在手,作物年份三天百年,一月千年,万年作物只需不到一年光景。如此神器在手,不做丹师可惜了。” 他说着,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枚玉简来交到西陵瑶手上,“这是一枚与炼丹有关的玉简,里面详细讲解了各级丹师的达成条件,还有大炼丹师们总结出来的用来升品级最快的丹药种类,以及近千丹方。你且收着慢慢琢磨,往后再遇到更好的玉简,我再帮你收集来。” 她像个孩子一般认真点头,将那玉简收入储物袋中,正想撒个娇再跟自家夫君揩个油,君无念却又从储物空间里拿了样东西出来——“这个是方刹给你的,说是之前在屠龙城里见你的飞行法器坏了,答应给你找个新的。这是天道宗法器楼里他自认为女孩子用起来最好看的一样飞行法器,便托我给你带过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那法器托在君无念的掌心,没有灌入灵力时不过就掌心大小。西陵瑶看着这物一脸的惊喜:“风筝?居然还有风筝法器?真是好看!”她抢过来,灵力一灌,立时一个足有一人高的风筝就展在了现前。 这风筝大体色彩红白相间,上头有或黑或棕色的勾线,画的是一副河山图。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形状,像鸟,可却又是圆头的,没有脖子,身子跟头部连在一处。样子憨态可掬,十分讨人喜欢。 她坐上去,只觉这风筝十分柔软,不知又是什么天材地宝制成,比她从前那艘硬梆梆的龙舟可是舒服极了,她简直爱不释手。 君无念却一直在纠结她对这东西的称呼,不解地问:“风筝?什么是风筝?这分明是个纸鸢。” 她方才想起风筝在古时的称呼,似乎就叫纸鸢,于是笑嘻嘻地说:“一个意思,只不过叫法不同,在我的家乡都是这样叫的。” 他又不解,“候府祖上在锦县,就算你是在弃凡村长大,那边也没听说有这么个叫法。” “咱不纠结这个行吗?”她服了,“你就当是我自己给取的名字,我堂堂上尊夫人,给个纸鸢重新命名的权力都没有?” 他摇头,“你当然有。” “那不就结了。”她说着话从风筝上跳下来,灵力一收,那东西又变回巴掌大小,被收回了储物袋内。“我会给方前辈准备还礼的,但现在不行,时日尚短,我准备不出来。再过几个月吧,送他一袋子灵草,也不算我占天道宗的便宜。” 他失笑,“一袋子灵草换这法器,天道宗可是赚了。”说罢,掌心又一翻,却双手握成拳,再道:“阿瑶,除旧岁,我亦有件礼物要送予你。” 她一脸期待,眼睛都化成了红心,“是啥是啥?” 他将手掌摊开,但见掌心处赫然躺着一只白色圆环。那圆环也不知是何物所制,竟还散着淡淡的雾气,就好像是仙境中之物,让人只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咦?”再观察几许,她发现端倪,“为何这里面好像写着一个字?”她伸出手,手指之处果真有一点鲜红之色,那点红色化了一个字出来,就嵌在那圆环之中。再细分辨,竟是个“君”字。“你的名字?”她惊喜地看向君无念,“这里面有你的名字?” 白衣天人如春风般笑了开,取过那圆环,拉过她的手,直接就往手指上套。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右手的无名指被那圆环套住,耳边传来君无念的声音,他说:“此戒乃我抽天地元力,合入自身仙力凝化而成。以我心头精血点入,写吾妻之名。此戒入指,此生入我心,不可取,不能摘。” 第135章 忍不住想吻你 聚天地元力,融问鼎心头精血,这一戒入指,西陵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她的心与君无念也能相通了一样,受着那心头精血的引领,让她看到君无念的整颗心里,除了深深的道念之外,就只住着一个人的样子,那人是她,抿嘴而笑,古灵精怪。 不过……“君无念,你跟我说实话,这些个一套一套的甜言蜜语,到底是谁教给你的?” 他一愣,随即极不自信地说了句:“我,我自己悟的。” “不可能!”她瞪圆了眼睛,“你要说你自己悟门功法,甚至悟出一个天道来我都信,可是你自己悟这种东西,打死我都不信。老实说,到底是谁教给你的?” 他也编不下去了,只得实话实说:“前些日子郭经从外头回来,给了我一本叫情话大全的书,说是在凡人的城池寻来的,让我参详参详。说是……说是对我与你之间的往来甚有好处。” 西陵瑶开始磨牙,情话大全,怪不得好好一个修道的呆子能被调教成这话出口成章。她很认真地告诉君无念:“把那书扔了,你我之间用不着整那一套,我并不是十分受用。还有,往后你谁的话也不要听,就听我一个人的就行。” 他料认真地点头:“好,往后我就听你的,你说怎样我就怎样。” 她觉得很满意。这男人啊,绝不能让他们太沾凡尘,俗事知道得多了也不好,太聪明了更不好。“家里有我们个聪明的就够了。” 他笑了开,“家”之一字触进了他心底忘却了数百年的感受,那个他曾经眷恋如今想回都无处可回的叫做家的地方,如今又重新聚实起来。 白衣天人这边正感慨着,红衣小丫头却又懊恼起来:“可是我没给你准备礼物怎么办?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你送给我的这个戒指在我的家乡也是有些说法的,那里讲究戒指要一对,夫妻二人一人一个,全都套在这个手指上。”她说着,伸出自己已经戴着白雾戒的无名指给他看,“套在这个手指上,就意味着人已经名花有主,再不能受旁人追求。我也给送给你一枚戒,可惜你这种做戒指的方法太难了,我不会。” 君无念呵呵地笑了起来,一翻手,竟是又一枚戒指出现在了掌心。这枚与之前那枚很像,但却又很不一样。西陵瑶手上套着的是白戒,这枚却是红戒,白戒周身散着淡淡的白雾,红戒周身也正缭绕着红烟。只是这枚红戒里面没有字迹,虽也好看,却又少了几许活气。 他将戒指递到西陵瑶面前,对她说:“向这里送入一道神识,我助你化字。” 她一愣,“不是得用心头血吗?为何到我这里就变成了神识?我本还想着是不是要往心口捅刀子。” 他笑了开,“就算是取心头血,也不至于捅刀子那么可怕,我自有办法不痛不痒地帮你取出来。但你那枚是白雾戒,以血凝字甚是好看。可眼下这枚却是红烟戒,再送精血进去未免就不太能看得出来了。你以神识送入,我截一小段留在戒中,便能化成白色字迹。” 她点点头,“也对,都是红色的,自然就看不出了。好,我现在就将神识探入,你截断的时候轻着点儿,我挺怕疼的。” 他失笑,“放心,不疼。” 截断神识果然不疼,甚至都没有任何反应,只觉猛然闯入一个满是红色蒙烟的世界中,仿若仙境,可还不待她仔细探究,却又突然被从里面赶了出来。可虽然被赶了出来,却又似留了一丝神念在其中,能够隐隐地感觉到那红色空间被一只温暖的手掌包围着,让她心生踏实。她想,这就是因为自己留了神识在戒内的原因吧!原来神识还可以如此截断,也算是一个新的认识。 他以法力操控着戒内神识不断变幻,渐渐地,那被截下的神识聚至一处,再变幻几番,便很清晰地形成了一个“瑶”字。 她欣喜非常,巴巴地将那戒指拿到手中,再对君无念道:“在我的家乡还有一种习俗,就是这对戒呀,要男女互相为对方戴上,这样才做数。刚刚你为我戴了戒指,现在轮到我为你戴了。”她说着,执起他的左手,修长的手指握在自己手里,带了微微的颤抖。“你别紧张,我们早晚是要成亲的,现在拉个手啊什么的也不算什么。再说,刚刚不是都拉了那么久,还是你主动的,这会儿又抖什么呢?” 君无念无奈地道:“阿瑶,我不是我抖,是你在抖。” “是我吗?”她顿了顿,再道:“那大抵是因为我头一回给别人戴戒指,手有些生,心情也有些激动吧!毕竟这戒指的意义就在于把彼此圈住,你看,这戒指被我戴到了你的手指上,是不是就像是你被我圈住了一样?”她将戒指戴好,再抬头看他,然后将自己的手与他的手并到一处,十指相交,举到眼前:“你看,我穿红衣戴白戒,你穿白衣戴红戒,我的戒指里有你的姓氏,你的戒指里有我的名字,这像不像定情之物?” 君无念被她说得亦有些激动,认真地点了头道:“不是像,它就是。阿瑶,就像你说的,我被你戴上了戒指,就是被你圈了住。那同样的,我也用一枚戒圈住了你,咱们谁都跑不了。我为这两枚式取名为白雾戒和红烟戒,虽然没有什么法力,但对于你们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对。”她抿着嘴笑起来,“戴上了就一辈子不摘,能活多久就戴多久。”说完,又笑眯眯地收回手,提起自己艳红的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君无念你看,我穿红色是不是很好看?我见你喜穿白色,便选了这样的颜色来搭你,咱们俩不能都整那么素气,你说是不?” 他自然是听她的,连连点头:“你说得没错,只要你高兴,怎样都好。”伸出手,抓住在眼前欢喜跳跃的女孩,由衷地道:“大道无力,我本以为会孤独一生,感谢上天垂怜让我遇了你。阿瑶,你莫急,你虽只是筑基修为,但却身具全五行灵根。这样的资质修仙最是快,同阶之内连瓶颈都没有,就只在有大突破时会困难些。但有我在,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失败的。千难万难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助你突破,这修仙大道,无你,再没任何意义。” 他说起这些话时,西陵瑶就觉得左手无名指上套着的白雾戒阵阵发热,就好像是在一同向她传递着君无念对她的那颗真心。她心头欢喜,脉脉含情地看着他,开口道:“你别出声,再出声我就忍不住了。” 他一愣,“忍不住什么?” 她看他的眼神更深了些,人向前凑凑,掂起脚尖,慢慢将头凑了过去——“忍不不住想亲你。”说完,头一偏,毫不犹豫地盖上他的双唇,双臂抬起,在他颈后环成一个结,整个儿人都贴在他的身上,软软糯糯,香香甜甜。 他脑中又是一片空白,就像在她洞府中的第一次亲吻,依然无措,依然带着淡淡的惊慌,但却不会再抗拒,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任由这小丫头片子占尽便宜。 白雪盖地,冰霜覆枝,冬风吹得他白色衣摆飘然而起,这才惊觉竟掠起阵阵凉意。原是在这丫头的一吻中,竟不自觉地收了一身仙元,只如个凡人般站在雪地里,心头乍暖,脚底却冰凉, 突然被一物砸中额头,西陵瑶皱着眉将这白衣天人暂时放过,低头一看,竟是刚刚那只在林中乱窜的小松鼠。那小东西两手空空,刚刚砸向他们之物竟是之前拿在手中的松果。她气得磨牙:“敢坏姑奶奶好事,姑奶奶早晚把这一林子的活物都抓回去炖了,给飘渺宗集体开荤。” 君无念面色通通红,头一直低着,怎么都不肯抬起来。她脚往地上踢了两下把那松鼠赶走,然后再劝君无念:“你不要不好电思,上回不是还挺主动的么?” 他告诉她实情:“上回其实也是你主动的。” “你不是也回应了么?” “那算是……情不自禁。” “那今天你也别禁了呗!”她的小脚尖又掂了起来,小脑袋又凑上前去,几乎都要碰着他的鼻尖儿。淡淡松香入鼻,直让她怀疑刚刚那小松鼠是闻着这松香来的。 君无念脸颊更红,“阿瑶,荒郊野外,让人撞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情到深处,都能理解。”她把头趴在他肩上,笑得贼兮兮。 君无念叹了一声,苦笑着说:“你这是成心捉弄我。” 结果这丫头越来越得寸进尺,竟凑向他颈间用力地闻了闻,赞叹道:“你身上的松香可真好闻。” 他突然想起郭经给他的那些凡人看的册子,越来越觉得眼下情形很像是凡间男子调戏女子时的模样,可怎么到了他俩这里就反了? 白衣天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136章 神仙也食人间烟火 万年谷那边,李均才从灵谷园那边回来,要了不少面粉,拿了肉和灵菜,身后还跟了四名女修。 往日这万年谷甚少有外人出入,特别是女子,因李万年从前体内存着半碎的金丹,以至于他的境界一直都不是十分稳定,说是终年闭关也并无不可。李均到不是喜静的性子,可李纵是要与人往来,也并不把人往谷里带,除去李万年的几名弟子以及偶尔往来的几位结丹长老和宗主孙元思之外,这万年谷内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来过生人了。 但今日李均带人回来李万年也没拦着,一来他体内金丹已经被修复,再没什么秘密,境界也稳稳的,并不急于日日闭关。二来也是李均提前同他说了,西陵瑶之前提过,在她的家乡,岁除那日都是要吃饺子的。那既然这饺子是为西陵瑶包,他自然没什么可说的,更何况听闻西陵瑶还将一部炼器大师家传的秘法奠基给了他的儿子,他便更是在心中承了这个情。 李均将四名女修领到自己的洞府,他这洞府十分气派,光是进门一片大厅,面积就快及上西陵瑶整座洞府了。厅里早将桌椅面案摆放好,李均将面粉往桌上一放,冲着四名女修大手一挥——“开包!” 这四名女修来此不是为别的,都是李均请来帮忙包饺子的。这种事情让他张罗行,动手可是不会。好在宗门里女修比男修多,找几个从前在家里包过饺子的简直不要太容易,就从灵谷园儿这一来一回他就带回四个。 这四名女子也是利落的人,领了吩咐后立即挽起袖子开干。和面的和面,擀皮的擀皮,拌馅的拌馅,剩下一位就等着包了。 李均跟她们说:“你们都是心善的人,能腾出时间来为我做这些,我都会放在心上。放心,今日绝不会让你们白忙活,待饺子包完,人人都有奖赏。” 这些来包饺的都是些凝气女修,能帮着筑基期的师兄做点事她们已经受宠若惊了,更何况这还不是一般的筑基师兄,而是结丹长老的亲生儿子啊!而且做事的地点还选在万年谷,说不定一会儿还有机会见上一见李长老,这可是难得的机缘。此时一听说还会有奖赏,一个个的乐开了花,纷纷表示一定好好做事,饺子一定包得好吃。 一共一百个饺子,不到一个时辰就包完了,李均给了四人每人两颗凝气期能用的丹药,高兴的四人连问李均还什么时候有包饺子的活儿,或者包包子也行,她们都会。 李均好不容易把人给送走了,李万年那头便依着他的意思亲自出面去请了虚空子。 虚空子一听说是为西陵瑶包的这顿饺子,赶紧就来了万年谷。他跟李万年二人心里都清楚,今日上尊来了,西陵瑶过来吃饺子那就意味着上尊十有八九也能跟来,他二人这是来得造化的。 虚空子来到万年谷,与李万年和李均商议一番,决定又去叫了西陵商来,毕竟是西陵瑶疼爱的弟弟。之后,众人推举李均去请西陵瑶。 李均觉得这不太好,他的想法是:“我毕竟是个男的,别让上尊误会了。” 虚空子感叹道:“你有这番想法是好的,但想得还是多了些。没事,你去吧,上尊不会误会的。毕竟阿瑶她也不傻,不可能有放着上尊不要反过来选择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次上的,吃不着这个飞醋。” 李均郁郁地去了。 也就一柱香的工夫,就见一白一红两个身影从远方天际飞行过来。红衣那位坐在一只纸鸢法器上,长裙飘飘,跟纸鸢后尾拖着的长长的穗子一齐摆着,十分显眼。 白衣那位呢?他站在纸鸢上,就在红衣女子的身后,让红衣女子懒洋洋地靠着他的腿,时而低头看看,一脸的宠溺。 不多时,二人落地,李均也随后气喘吁吁地落了下来。众人赶紧行礼相迎,就听君无念扬着平静又温和的声音说:“不必多礼,今日本尊是客,随着阿瑶就好。” 李万年做为万年谷的主人,赶紧张罗着把人往里面让。李均凑到虚空子身边,小声说:“老祖,上尊真乃神人也。” 虚空子坦然地道:“上尊本来就是神人。不过你似乎话中有话,到是说说是怎么个意思?” 李均再将声音压了压,蚊子声一般地道:“我刚刚去找他们时,两人正在林子里亲嘴儿呢!上尊被我撞了个大红脸,可这会儿您看看,又是一脸坦荡从容自若,跟没事儿人一样,这不是神人是什么?” 虚空子脑补了一出君无念跟西陵瑶亲嘴儿的画面,把他自己也给补了个大红脸。 一百个刚刚煮好的饺子装在盘里摆在桌上,虚空子搓了搓手,十分违心地说了句:“阿瑶曾提起过在一年的最后一天要吃饺子,所以李家父子就准备了这些。晚辈……晚辈也就是过来看看,过来看看,万万不敢跟上尊和阿……和夫人同桌。上尊你们慢用,晚辈这就回去了。” 他说是回去,但脚步却只往后退了三下,然后就停了住在那里干站着,一脸的不甘。 见老祖都做了这番姿态,李万年跟李均就更不好厚着脸皮一起同吃了,于是赶紧也说了同样的话,也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虚空子的身后,一起站着,一起的写了一脸的不甘。 桌前除了君无念二人外,就剩下一个小小的西陵商。 这孩子看了看虚空子三人,再看看他姐姐,手指头拧了一会儿,憋憋屈屈地说了句:“那要是他们都走了,还是我留下陪姐姐和……姐夫吧!你们自己吃也太冷清了。” 这一声姐夫叫得君无念的脸又红了红,他暗里运了灵气,这才让脸色看起来稍微自常一些,总不至于在小辈面前丢了风度。 西陵瑶却对这一声姐夫甚是满意,不停地点头赞道:“商儿果然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叫人了。”再看看虚空子三人,笑道:“行了师父,你满脸都写着想一起吃饺子的心思,当谁看不出来呢?在我的家乡,一年的最后一天是要吃家宴的,就是全家人必须团团圆圆在一起。我早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日这顿饺子,您必然得与我们一道分享。还有李长老和李均,一位是我弟弟的师父,一位是我最好的朋友,也都不是外人。”说完,又仰头看君无念:“夫君,我说的对吗?” 君无念点头,“你说的都对。” 李均觉得自己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被虐出来的。瞬间产生了也要找位情投意合的道侣的想法,他小声说给李万年听,也得到了他爹的坚决支持。 众人终于落座,虚空子万分激动。上一次与上尊共同探讨功法,说起来他也算是九天玄绫的主创人员之一,但两人的往来却也仅限于此。今日又有了跟上尊同席而坐的经历,他觉得这辈子是真的值了,飘渺宗收了西陵瑶,就是收了个宝。 同样激动的还有李万年,君无念对他来说不但是敬畏的上尊,而且还是对他有着再造之恩的大恩人。如今再次面对上尊,他体内那枚完美的金丹竟也有些激动,几乎按捺不住有跳跃的冲动。 李均到是略显淡定,但他觉得这种淡定并不是上尊对自己的影响不足,而是平日里总是跟西陵瑶混在一块儿,听这丫头一口一个君无念的叫着,慢慢的已经把距离给缩短了,让他觉得上尊好像随时就在身边,是瑶均花三人组之外的另一个隐藏伙伴。 再看西陵商,呃……这孩子好像魔怔了,虽然其它人也吃得斯斯文文,但好歹饺子也是能往嘴里送的。可这孩子完全不吃东西,就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君无念,一脸的崇拜,崇拜到有些痴呆,就差把口水都流下来了。 李均看不下去,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意思是提醒他注意点儿形象,别太丢脸。可西陵商却完全不理李均,人到是回过神来了,可话也随之来了,他说——“姐夫是万能的,姐夫是至高无上的,小弟愿追随姐夫,做什么都行,总之就是鞍前马后那种。姐夫,你收了我吧!” 李万年脸挂不住了,毕竟是他的徒弟,这怎么着,当着他的面儿就要叛出师门了?可他又能说什么?人家跟上尊一口一个姐夫,他姐跟上尊一口一个夫君,这关系怎么看也比他这边儿近。罢了,谁让他收的这个徒弟如此特别呢!就想着这孩子以后若是出息了,还能记着曾经有一位师父叫李万年就成了。 君无念被西陵商给说得十分无奈,他放下碗筷告诉西陵商:“你小小年纪,专心修炼才是正经事,追随本尊作甚?那是奴仆和童子才做的事情,你有如此心念,到是要辜负了你姐姐的一番期待了。” 西陵瑶也恨铁不成钢地劝他:“你姐夫又不骑马,用不着你鞍前马后。我往日怎么和你说的?不好好修炼,将来你爹揍你我可不拦着。” 西陵商不甘心,可怜巴巴地叫了声:“四姐。” “装可怜也没用,吃完这顿就去给我乖乖闭关,不筑了基别来见我。”她也是发了狠,就这一个弟弟在身边,若是修为一直提不上去,她面上也无光不是。 李万年一听这话,也立即表示:“师叔放心,在下一定看好商儿,督促其认真修炼。” 西陵商在他四姐的强势下被打压了下来,低下头默默吃饭。 众人也继续吃饺子,君无念食不言,他们也不好意思开口打扰,到是西陵瑶,又扭头看了身边夫君一眼,不解地问:“你干什么?试毒呢?” 第137章 发财的机会来了 彼时,君无念正夹着一只饺子一点一点地咬,连着咬了三口都还在饺子边儿上,都没吃着馅儿。西陵瑶就纳闷了:“是不是辟谷太久,都忘记了该怎么吃饭?我就说修士不应该一味地追求什么辟谷的,那只是在特殊条件下没有办法才可行之事,平日里不是也有灵谷灵菜和肉食灵兽吗?该吃就得吃,就算不为了管饱也不为了味道,好歹那东西也能补充灵气帮助修为精进不是?再者,你们就当是为了锻炼咀嚼好了,总不好连吃饭这一门人类最基本的看家本事都给忘了。”说着,又看了君无念一眼,提了个建议:“你要实在不会吃,那就把这饺子当成是丹药,直接吞了吧!” 西陵商一听这话赶紧开口阻拦:“不可不可!姐夫会噎着!还是就着水吞吧!”说着,恭恭敬敬往君无念的面前递了一碗水。 君无念好生无奈,他对西陵瑶说:“不是我不会吃,只是想起数百年前家中母亲也曾为我包过饺子,虽然仅存的记忆就那么一次,却依然记得饺子的香味,这才吃得慢了些。”说着话,到是张开了嘴,将那饺子一口咬去一半,连连点头,“就是这样的味道。” 西陵瑶见他吃得唇角沾了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也颇损真仙形象。她想给他擦擦,可是手边没有帕子,这年代也没有纸巾,想了想,干脆抬起袖子直接往他嘴角上抹。“吃慢一些,没人跟你抢。这东西我也会包,你若喜欢,我经常做给你就是。” 俨然一对恩爱小夫妻的样子。 君无念被她搞得又开始脸红,她笑嘻嘻地跟在座众人说:“你们别介意哈,我家夫君脸皮有点薄,还不太适应这一套。” 虚空子等人赶紧低下头,连声说:“不介意不介意,我们脸皮更薄,更薄。”一边说一边努力地憋住笑,还得运起灵力把憋红的脸给转白,真是十分辛苦。 李万年心中感叹,只道这世间果真是一物降一物,情之一劫也果真是任何人都逃不过去。想当初上尊是何等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们这样的结丹者连见都无法见到一面,如今却能同桌而席,这事搁在从前,是想都没人敢想的。 李均也在心里合计着,这上尊真是被西陵瑶给吃定了啊!他也是服了,一个当初只是凝气期的小丫头,居然搞定了问鼎大能,这从前人们都怀疑上尊是老天爷的亲生儿子,可如今看来,上尊跟老天爷有没有亲戚他不知道,但西陵瑶八成是老天爷的亲生女儿,不然怎么能照顾成这样? 君无念在这样的氛围上又吃了三个饺子,这才正式放下了碗筷。见他放下了碗筷,虚空子等人也跟着放下了碗筷,就西陵瑶又多吃了个饺子,这才点点头表示吃饱。然后就听君无念到:“多谢诸位一直以来对阿瑶的照顾,正因有各位相扶,本尊才非常放心将阿瑶留在这里。从前原本是打算让她随本尊往天道宗去的,可是阿瑶说了,飘渺宗是她的第一个宗门,她也希望是最后一个,本尊便随了她的愿。阿瑶还说,若这时随本尊往天道宗去,难免会惹人闲话。诚然本尊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被闲话的,阿瑶是本尊的未婚道侣,投靠于本尊自是理所应当。但她既然这样说,本尊还是依她。阿瑶还小,少不经事,性子也烈了些,你们便多担待。若遇了实在担不起的,不是还有本尊么。” 一番话,谁都听得明白。这意思就是说西陵瑶不管闯了什么祸,飘渺宗能担的就担着,实在担不起的,上尊自己担。这天底下还没什么上尊担不起的事,一想到这个,虚空子都觉得自己的腰板挺直溜。毕竟这就相当于把飘渺宗的命运同上尊连在一起了,他觉得无上光荣。 一顿团圆饭,大家纵然都不太好意思吃,但也十分尽兴。特别是吃到后来,西陵商那孩子又开始冒傻气,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就是君无念也禁不住勾了唇角,在西陵商一声声姐夫下,不得不答应待有机会必亲自指点其功法。 冬日里的天总是黑得很早,君无念西陵瑶二人离开万年谷时,外头用来照路的烛灯都已经燃了起来。 虚空子也回了自己洞府,西陵商被李万年赶了回去。等洞府里就剩下这父子二人时,李均二话不说,赶紧的把刚刚吃的那张桌子、上面君无念用过的碗筷、喝水的瓷碗,还有坐过的椅子全部都单独收了起来,选来选去,选中了洞府大厅的一个宽敞之地,然后整齐摆放,再想想,又施了法术在那些东西外头罩了一层透明的法术罩子。 李万年不解:“你这是干什么?” 他告诉他爹:“发财的机会来了!上尊坐过的桌椅,上尊用过的碗筷茶盏,这能是一般的东西么?或许在天道宗内不算什么,但在咱们飘渺宗那可是头一份啊!这些东西就供在这里,明儿我就在全宗上下去做一番宣讲,介时定会有许多许多人慕名而来,来一个咱们收个费,来一双咱们收一对,定能赚个体满钵圆。” 这是李均的想法,然而李万年却并不想也不敢这么做。他怒斥李均:“胡闹!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几时曾亏待于你?你至于缺灵石缺到这种程度?上尊能来万年谷,是你我父子的造化,你收着上尊所用之物我没话可说,但这些东西摆在洞府里供你我父子膜拜即可,绝不许你胡来。靠上尊来赚灵石,你是疯了吧?” 见他爹不同意,李均不甘心,继续为自己争取:“我是不缺灵石,但我缺材料啊!阿瑶给我那本炼器秘籍您也看到了,您更是知道我对炼器很感兴趣,但人人都知道,炼器跟炼丹一样,想要有所成,这其间耗费的材料可是个巨大的数额,咱们有再多的灵石也供不起,不然放眼修真界,怎么可能炼器师那么少。我收个费也不一定非得是灵石,要是有人能付给我炼器所用的材料,那就更好。再说了,爹,今儿个上尊跟阿瑶手拉着手在宗门里头那么一走,谁不知道他俩怎么回事啊?咱们万年谷请到上尊的事情也不可能再瞒得住了,这些东西咱们就是想自己收着,怕是宗门里的那些人也不能干。就说宋长老那个火爆脾气,他肯定得打上门儿来要求参拜上尊之物。咱们这也叫行善积德。” 李万年听他搬了这个理由出来,到也是无话可说了。李均说得对,要供出一个炼器大师,以他目前的家底,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李均能得到那本秘法是个机缘,不去努力一下太可惜了。想到此,他无奈地挥了挥手,表示这件事情自己不管了。 李均在那头发着大赚一笔的美梦,此时的西陵瑶和君无念二人已经回到了瑶珠山谷。孔计今日出了关,与王山等人正在小院中围坐,正在谦虚地讲着自己的修炼经历。虽说他自己也还没有筑基,但在王山几人看来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能听到孔计分享经验,于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纸鸢落在院中时,几人听得入神,竟谁也没发现院子里已经多出一红一白两个人来,孔计正讲道:“就这样,我在从前的西陵候府修炼至凝气十层就再难突破了,十层与十一层之间的瓶颈无论如何都过不了,我自己也都已经放弃,就想着跟了父母回到锦县老家,混过百年一生。可到底修道之心是不甘的,在看到那么多不如我的人都选择了入飘渺宗之后,我便也活动了心思,思来想去,就决定再拼一把。可惜,到了飘渺宗也只能是做外门弟子,打理着这一片药园。没有人会注意到我,除了定期到宗门去听各门功课以外,再没有人会指点我修炼。所以我的修为依然是停滞在凝气十层,不曾有半点精进,直到有一天,这片药园被宗门划分到叔师祖的名下,直到有一天,师叔祖跟我说从今往后我就跟着她,只要好好打理药园,她自不会亏待于我。那时我便知道,是我的造化到了。” 孔计说到这里,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显然是想到自己从前种种不易,再感叹今日机缘,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也就是在他这一抬头间,猛然看到小院儿里竟多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一红一白,就这样站在月光下,一时间竟让他觉得是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可王山先把西陵瑶给认了出来,愣头愣脑的说了句:“我的天,师叔祖穿红色的衣裳可真好看。”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是西陵瑶到了,纷纷上前行礼。王山三人不认得君无念,虽也在心里犯着合计为何这人明明不识却总觉有几分眼熟呢?但孔计却认得君无念,于是在给西陵瑶见过礼之后,赶紧又去给君无念磕头,同时口中道:“晚辈叩见上尊!” 一句话,让周围几人瞬间傻眼! 第138章 夫君,我不会拖你后腿 王山、孙良才,以及孙萍,这三人来到瑶珠山谷之后,在心中已经十分感激能遇到西陵瑶这样的靠山。 没错,西陵瑶在他们心里就是靠山,不让他们为奴为仆,虽是为其做事,但却也能得到应得的,除去宗门每月按修为品阶向弟子发放的小额灵石外,西陵瑶也允诺她们会额外再给一部份。不但如此,还给了灵丹,她们的灵丹还都没舍得吃,像宝贝一样放在储物袋里,每日都要拿出来看上几次。 他们以为这就已经是人生最大的造化了,可是孔计对着这白衣男子的一句话,却让他们大惊失色,同时内心也如万马奔腾,不停地想着这个事情的真假,也消化着孔计这一句话的意思。 终于,孙良才先回过神来,喃喃开口问了句:“孔师兄,你的意思是,这位……这位就是我们凉国的……上尊大人?” 孔计点点头,“你们不觉眼熟么?上尊大人的画像凉国修士人人手中都有,你们应该也是常常参拜的吧?” 听闻此言,王山立即往储物袋上拍了一把,一张画像马上拿在手中。他将画像打开,画像上面,端端立着一名男子,金冠白袍,貌若真仙。他看看画像,看看君无念,看看画像,看看君无念,半晌“妈呀”一声大叫,砰砰地就磕起头来——“上尊,真的是上尊!小的给上尊磕头了,给上尊磕头了!” 他的反应影响了孙良才与孙萍,二人也跟着一并磕头,心头激动无以言表。 这样的场面君无念见得太多了,早已经淡然,他也没拦三人,只是轻轻一拂袖,强制让三人的动作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到是西陵瑶说了话,她将手中几次小锦袋递到几人面前,道:“这里有四只锦袋,每只锦袋里都装了两百枚下品灵石,算是我送你们的年礼。虽然修士不讲究过年什么的,但咱们瑶珠山谷有瑶珠山谷的规矩,这种凡人的年节我还是挺得意过上一过的。灵石你们收好,站起来说话。” 几人再次激动起来,接过锦袋又是一番谢恩。孔计相对来说更了解西陵瑶的脾气,听她说让站起来说话他便乖乖听话,也劝着边上三人站起身来。四人捧着锦袋,心中感慨万千。 虽说宗门每月也会发放灵石,但像孔计这样的修为,每月只能得二十枚下品灵石,眼下这两百灵石于他来说都是笔巨额,就更别提每月只能得十枚下品灵石的孙良才和王山,以及刚进山门没几日,还没灵石可领的孙萍。 王山是四人中情绪最激动的,刚刚见到上尊时受到的惊讶还没缓和过来,这会儿又突然得了笔巨款,他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不足以支撑如此之多的惊喜,怪叫一声晕了过去。 西陵瑶抚额,“太丢人了。” 君无念亦微微摇头,再一拂袖,晕倒之人随之转醒。 王山对自己的失态表示懊恼,可又不知如何补救,急得脸通红,更觉得不好意思。 而这时,君无念终于开了口来,对着这四人说:“本尊适才看到了这片山谷的景致,也看到了你们对这里进行的开垦和改变,住在瑶珠山谷,能将日子过得像凡人一般,十分难得。本尊感念你们能成为这瑶珠山谷中的一员,但也要提醒一二。” 四人立即俯身听训。 君无念再道:“入了瑶珠山谷,便要知谁是这里的主,纵然这一片土地都是飘渺宗的归属,但对于你们来说,主子就只有一个。既然认了主,便要忠于主,忠心会为你们换来机缘和造化,而背叛,面对的将会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说起这话来一脸平静,对面四人却是吓得不轻,一个个的白了面色。 西陵瑶抽他的袖子,“你别吓他们。” “不是吓唬。”他认真地同她讲,“本尊是在告诉他们做人的根本。虽然摒却凡尘选择修仙,却也不能忘了人之根本,不能忘了人初性善。心若偏了,道就偏了,此生若难成大道,他们修这仙又有何用?”他转看向孔计四人,“切记,杂念越多,大道之上岐路越多,终有一天岐路会分了你们的心神,再看不到前方的路。” 此一番话,面上虽为警醒四人,但实际上,却是话里话外地透出几分道法来。 孔计最先反应过来,“呀”地一声抬起头,愣在原地将方才那番话感悟一番,竟立时觉得在修仙过程中一时以来都寻不到的“正路”突然就有了方向。那颗总觉得有几分缺失的心,也跟着补满起来。 他呢喃地道:“从前只知修道修道要精修功法,要吸纳灵气,功法渐成,灵气饱和,便是到了突破的时候。可是我也曾想过,修道就只是一味地修习功法吗?这条道究竟要如何走法?我万一走偏了呢?今日上尊一席话,晚辈终于明白,原来只要心不偏,只要在修道的最初就认定了一件对的事情,然后再为这件事情去努力,不偏不离,只正不邪,让自己的心在这过程中一点点圆满,这就是我们该走的道。” 他说得激动,很多地方有些含糊,可是王山等人虽说修为过低,人却是不傻的。孔计的话让他们也跟着起了明悟,几人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听到半空中传来君无念的声音,是对他们说:“这是本尊送给你们的见面礼,好好参悟吧!” 二人终于回到西陵瑶的洞府,大阵闭合时,西陵瑶感叹道:“四个凝气小辈,竟能得上尊亲自点化,他们几个若不太笨,有了这一番机缘,此生修为都不会太差劲的。” 君无念亦感慨道:“我并不吝惜指点小辈,只要是值得的,这修真界总该多出些可造之材才是。我从前修仙,师尊只授功法,却从不论道授理。这条路到底该如何走,皆是我独自摸索而成。如今想来,若当初能被高人前辈指点一二,成就又何止如今这般。” 她听得直咧嘴,“你都问鼎了,还嫌修得慢?” 他摇头,“并非是嫌修得慢了,只是我已至问鼎中期,按说若问鼎便是大道尽头,可为何我并没有功成名就之感?亦并没有感觉到大道即将圆满。反而竟觉在问鼎之上依然有无尽突破空间,那才算是真正的修仙,我们现在,不过都是投石问路罢了。我很想知道,这条大道,在问鼎之上,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无人可解,放眼这世间,最有可能去探寻的人就是他君无念,西陵瑶摆弄着无名指上套着的那枚白雾戒,心里莫名地升起担忧。她问君无念:“若你去追寻无上大道,那我该怎么办?我资质再好,想要追上你也要千年,这千年中,你可还一直都在?” 他一愣,低头看着凑在近前的小丫头,半晌,认真地说:“我既说过此生要与你在一起,便不会做弃你之事。你放心,大不了不管我到了哪里都带着你就是。” 她展开双臂将面前人环住,终于又笑了开,“我就知道我家夫君最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不会拖你的后腿。”说完,将他放开,亦认真地道:“明日我便要闭关了,九天玄绫二层功法已经十分稳固,我亦对分神术有了几番新的认识,也尝试着与纱绫结合,算是有几分门路。这次闭关,九天玄绫若是能顺利突破第三层,筑基中期便有希望。待我们下次见面,我就又进步了。” 她献宝一样讲起自己对分神术的认识,以及自己总结出来的以神识控制多条纱绫的经验,君无念不住点头,时而从旁提点,两人交谈甚是愉快。 功法探讨完,君无念开始审视她这两块药园。他站在这两室药园中间,不住点头:“花草到是养得不错你以水囊存水的主意也甚好。”他一边说一边在药园范围内加了一个照明的法诀,立时间,两间药室光明绽放。 山壁上覆着的旺虫受不了这样的强光,纷纷飞了起来躲到远处,他却指着那些旺虫告诉西陵瑶:“乾坤碗装载十二个时辰之内的灵水可以用来喂养这些旺虫。既是灵虫,便具备了进阶的条件,这种小虫虽说进阶之后也没有任何攻击或是防御能力,但照明的力道却是可以增强许多,用来照明甚好。” 他说话间,突然从药室的角落跑出一只白兔来,西陵瑶赶紧告诉他:“郭经放到我师尊洞府的兔子,我师尊气得想给炖了,我没舍得,便抱过来养着玩儿。哎,照你这么说,这兔子也算是灵兽,是不是也可以把它喂大?” 君无念点头,“到是可以试试,不过我没有养过这类小兽,却是不知这只兔子进阶之后会是个什么模样,又会具有什么样的能力。阿瑶,你到是可以试试。” 某人脑中幻想出一只被喂得一人多高的大白兔站在自己面前,一爪子把六阶白虎拍到地上,然后对她说:“主人,我饿了。” 她猛地摇头,“不行不行,万一这玩意养大了吃人可怎么整?” 君无念无奈地感叹:“还头一次听说兔子能吃人的。罢了,我只是这么一提,告诉你十二时辰之内的灵水可以喂养灵兽,当然,你也可以加入灵水去制灵兽丸,或者其它丹药,加入灵水,效果都会比原本的方子有所提升。”他一面说着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枚玉简来,“正好灵兽丸的丹方我这里有,给你。” 第139章 我要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阿瑶 君无念这枚丹方玉简里记载着的不只是一个丹方,而是一整个系列的有关于灵兽丸的制作丹方。分不同级别,例如喂养一阶灵兽如何制,二阶灵兽丸如何制。也可以说是一个扫盲方,它将不同兽类爱吃之物都做了说明,比如她那只白虎这样的高阶肉食类大型灵兽,就有标明它们爱吃寿元果的叶子,可以将寿元果之叶添加进去。还有旺虫这种,就需要添加林子里的一种草。还有那只白兔,居然是要添加灵菜园里种出来的胡萝卜。 她觉得这种丹方甚是有趣,按着上面的做出一些灵兽丸来随身带着,到是极为方便的。 她将丹方收好,再对君无念道:“我已经想好了,往后少理杂事,一心修炼,同时也要把炼丹的等级提升上来。我到是想看看,我有乾坤碗助势,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成就。上次在屠龙城时方长老的话我听得明白,你与我现在是一体的,你是世人参拜的真神一般的人物,我便不能丢了你的脸,更不能总是借着你的名头在外面惹事生非,得有自己的真本事才行。” 她的本意是表一下自己想认真修炼的决心,可却没想到君无念在意的却是方刹说了什么。屠龙城那边发生的事情事后他听郭经讲起过,对于他来说,西陵瑶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他都是欢喜的,甚至在听郭经说这丫头敢当面跟东郭易叫板,他还赞了一句:“本尊就是喜欢她这个性子。”可是他并不知道方刹曾对西陵瑶单独说话,此时听她提起,便拧着眉问了句:“他可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方刹那人他了解,一心向道,甚少理宗门杂事,除非他吩咐下来的事情,否则任何人都请不动方刹出山。其实不只是方刹,天道宗其它三位堕凡修士全都一样,甚至现在想来,从前的自己也如他们那般,心无旁骛。而且方刹此人比较钻牛角尖,他认准一个理谁都拉不回来,若他认为西陵瑶会成为凉国上尊的累赘,那的确是件麻烦的事。 “没有没有。”西陵瑶连连摆手,“方前辈并没有说不好听的话,他只是提点我要好好修炼,在你或者是他们都不在身边的时候,要学会保护自己,下次再遇了东郭易那样的事情,切不可冲动。君无念你千万不要因此去指责方长老,一来他并没有错,二来如果你去找他说这个事,只能导致他更不喜欢我。君无念,人家说得没错,我不能拖你的后腿,更不能总是给你惹麻烦。” 白衣天人面色微沉,良久才渐渐缓合过来,习惯性地揉上面前小丫头的软发,叹道:“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我不能指责他,但我会尽自己所能来保护你。不要为了我去改变什么,我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阿瑶。你记着,往后若再出门行走,记得给我送个信,我即便在闭关无法去陪你,也会派人过去护你周全。方刹是属于天道宗的,他的一言一行是为天道宗负责,而非我个人。但我亦有只忠于我自己的人,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他说着,手一翻,立即有一只纸折成的小鸽子被托在掌心,“这东西叫纸鸽,是一种类似玉简的传信工具,传信速度比玉简要快上数倍,且我亲手做出的纸鸽无人能截。这一只纸鸽一来一回能用一次,失效后便会消失不见。你只需对着它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它便坐传音于我。这东西最早是女修们研究出来玩乐之物,后来因其传信速度快过玉简,又被人发现若是用高阶灵纸、并由高阶修士来折,无论是速度还是隐秘性都会有所提升,于是渐渐地便有许多人热衷于此。但高阶灵纸难求,这便又成了阻碍。我临来之前也是偶然想起这东西,便匆忙的制了二十只,你先用着,下次我再给你多拿点。” 二十只纸鸽被西陵瑶抱在臂弯里,她嗅着纸鸽上淡淡的灵香,想着君无念折纸时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果然是女人研究出来的东西,好用是好用,就是制作方法太秀气了点,让大男人折纸,还真是少见。 二十只纸鸽被她收进储物袋,二人没在药园多留,又踱步到修室。山脉本身灵气再配合着下方药园的灵气散发,又加上一眼灵泉,让这间修室仿若仙境一般,只微微吐纳,便会觉得通体舒畅。 西陵瑶拉着君无念对他说:“你既然知道了屠龙城那边的事情,那也应该听说炼尸宗那一档子事了吧?我将那六尺修士的生魂送到了天道宗,也把从他那处得来的几样东西也交给了方郭两位长老,但我这里却还有一样没有交出去。”她说着,轻拍储物袋,那具穿着喜服盖着喜帕的女尸立即出现在二人身旁。“你看看这东西,李均分析说是炼尸宗男修为自己找的尸侣,十分邪性,我却也觉得这女子甚是可怜。如果炼尸宗真像外人传说的那般,那便是彻头彻尾的邪宗无疑。” 对李均和西陵瑶来说十分危险的女尸,在君无念面前却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他只将西陵瑶伸手揽住,然后指尖带着法诀向前一指,那平躺在地面的女尸立时站了起来。虽是尸,但身体却并不如一般尸体那样僵硬,至少关节可动。 随着女尸的站立,君无念法诀再动,布了一室柔光不说,还掀开了那女尸的大红盖头。 西陵瑶原本已经做好了见到鬼的准备,因为女尸露在外的手腕处已经有了明显尸斑,一张脸又能好到哪儿去?可让她意外的是,女尸这张脸保持得极好,化了淡淡的妆,点了淡红的唇,一张脸虽因失去血液而显得惨白,但五官精致,分明是个美人。 她感叹:“好漂亮。” 君无念道:“被炼尸宗修士相中做了尸侣,自然得是有几分资色的。她人虽死,元神也早就散尽,但因死前怨气太大,那些怨气还有一些留存在体内,被你们斩杀的那修士修为不足以将怨气逼出,这才让怨气郁积,从而形成了她身体上那些细小的斑点。” 她一愣,“那不是尸斑?” “不是。”君无念告诉她:“炼尸宗炼制尸侣很讲究,不可能有尸斑留下。这女尸经过特殊炼制维持了容貌,同时也有着筑基初期的修为。但她是死人,又经过炼体,不知疼痛,体魄坚硬,因此比之同阶修士战斗力要高出太多,基本可以达到筑基后期的能力。若那修士未死,是可以随着他自身修为增长而继续炼化的。就像是傀儡,也像是灵兽,不断炼化,不断提升,以至到最后,修为惊人,战斗力也极为强大。” 她越听越是气愤,有怨气郁积在体内,就说明很有可能是因为六尺修士看中她的美貌才被打死的,死后还要被炼成尸侣,这炼尸宗手段如此阴邪,当真不可再留。 她冷哼一声,开口道:“方前辈要对付炼尸宗,在这一点上,我坚决拥护他。只是你们对炼尸宗的裁决太晚了,应该早早就动手,在他们还没成气候之前。如今才开始行动,怕是早就已经养虎为患,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君无念无奈道:“天道宗并没有裁决其它宗门的权利,在凉国是第一宗,但整个天罡大陆上,与天道宗齐名的宗门也并不少。炼尸宗地处凉国与姜国交界之处,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范围。天罡大陆上的宗门以国家为限进行划分,我们可理凉国之事,却无法插手一个处在国界之外的宗门。而之所以如今要有所行动,是因为近半年来,凉国境内经常会发现炼尸宗行走的踪迹,甚至已经发现多具经过炼尸宗炼化但却并没有成功的尸体。尸体经各宗认领,已证明确是凉国修士,我们这才有了制裁的道理。此事怕是近半年内就会有所动作,你还是要抓紧将修为再提一提,界时怕是会乱上一阵子,你多一分本事,就多一分硬气。当然,若有危机,摇动琉璃铃,我必赶来帮你。” 她仰头看他,两只眼睛弯起来,笑眯眯地,“我知道,我们家夫君心里总是挂念着我的。”说罢,又看向那女尸,轻轻叹了声:“也是个可怜人,要不我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吧!人总是要入土为安的,好歹也能留个全尸。” 君无念却并不同意她的说法,他说:“尸内有怨气,且已经被炼制成类似尸傀之物,即便我将怨气化散,并将她修为也散尽,她的身体却依然是炼制过的,一旦被有心之人挖掘出来,有害无益。唯今之计,就只能毁去她肉身,注定她没有入土的福气了。”他顿了顿,似想到了些事情,于是再道:“或许还有一种可能,你若真同情这女子,到是可以养在身边,每日喂以最低阶的养气丹即可。她从前喂用的都是炼尸宗特制的阴邪药物,转而服食正常人类修士的丹药,日久天长,怨气自然就能散去。” 西陵瑶抽了抽唇角,“我整日里养着个尸体,太晦气了吧?纵然同情,也不是这么个同情法的。” 他失笑,“你当是怎么养?我能这样与你说,自然是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且这个法子于你来说既有趣,又很是实用。阿瑶,你可要听听?” 第140章 小玉 君无念说的法子的确很有趣,他将那只修为只有一阶的白兔拿到了手中,以一种特殊的口诀将白兔的元神给提了出来。 一阶白兔的元神是一团粉红色的光球,很好看,托在掌心就像是夜明珠,与这修室里君无念布出的光茫混在一起,柔和又温馨。 元神被取出,白兔的身体立即失去了生息,毛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原本的光泽,鼓溜溜的身子也迅速扁了下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但与此同时,又有一道血红色的光线从它的身体里面被抽了出来,那红线一脱离白兔的身体,立即往红衣女尸那处飞了去,一接触到女尸,瞬间便钻入其眉心,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君无念亦将法诀打在那红衣女尸身上,只见那原本闭着眼面无血红也没有表情的女尸突然就睁开了眼睛,虽目光空洞,但瞳孔竟有了微微波动,像是活了一般。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也不知是被这白兔粉色的元神给照得还是怎么着,竟也开始泛了红润,渐渐,双唇也有了血色,身体亦开始向他们近前飘来。 君无念这时开了口,道:“我以秘法抽这灵兔精血,补进女尸体内,再将这元神也打入进去。但灵兔精血并不足以支撑人类修士周天循环,最多只能撑三日,三日内你需按着丹方上制灵兽丹的方法制出一批适合一阶灵兔食用的丹药来,每日喂她三枚,连续十日。十日后每日仅须一枚即可。如此坚持,直到她进入二阶,再换二阶灵兽丹。” 他说完,再不多等,手中粉色圆球向前一送,直接就送入了那女尸眉心。 也就在这一刹那,女尸竟然动了起来!先是面上有了惊讶与疑惑的表情,继而四肢摆动,腰身也自如地活动开来。西陵瑶看到,那些原本覆在女尸手背和手腕上的尸斑也消失无踪,露在外的肌肤已经似活人一般,有了血色。只是较之正常人还要白皙一些,看起来却已不再突兀。 她十分好奇,便问君无念:“她这算是活了?” 君无念摇头:“只能说这具身体算是活了,已经不再是尸,你也不必再有所忌讳和害怕。但她元神早就已经不在,如今存在于她体内的,是你的那只一阶白兔。兔借人身,这样的说法才叫准确。她目前的一切思维都是那白兔的,且修为只一阶,不能说活。你可以用我教给你的办法一直喂养她,终有一日会进阶突破,届时你会发现很多惊喜。” 她听明白了,“如今这个就是人形的兔子,不能称之为修士,也不能吃人类修士的食物和丹药,它还是兔子的秉性,喂养也是靠灵兽丹。” 君无念想了想说:“修士丹药肯定是不能吃,但食物方面却并没有太多讲究。只要你的灵兔能接受,你就是给它吃人类的食物也无妨。我就曾看过青灵宗一位长老的随身灵兽与他同食,吃得一般无二。阿瑶,我将这兔子的元神打入这女子体内,一来是想着如此便不必以灰飞烟灭的方式来处理她。二来,也是给这灵兔一个造化。你可知,灵兽修成人形,几千年也不见得能出一个,这白兔却在一阶时便有了如此机缘,于它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而这女子身体也免于消散,两全其美。再者,也想给你找个伴。它认你为主,便一生不会背叛,且我已在它脑中种下禁制,即便日后它落入别人之手,任何人都无法向它施展类似于搜魂这样术法,她所知道的关于你的所有秘密,绝不会被旁人知晓。” “真的?”西陵瑶这回是真的心动了,若这白兔确如君无念所说,那养在身边的确能帮着她做许多事情。 君无念自是知她心思,微笑着点头道:“真的,你闭关时便可差遣她来帮你浇灌灵园,甚至往返于洞府于丹房之间,也可以差遣她帮着你送材料。这一阶白兔虽还不能讲话,却又也能大致听得懂人言,待它认你为主后,你们之间便有了更进一步的沟通方式,你的意思,她是全都能懂的。” 二人一边说一边看着那已经化了人形的灵兔,但见这女子全身已经充满了生机,甚至连头发都不再像从前那般稍显干枯,而是变得黑亮顺滑,就像那只灵兔从前的皮毛般,看上去十分柔软。 女子本就生得好看,灵兽元神入体后,就更是凭添了几分灵动和乖巧,但兔子的心性不改,她东瞧瞧西望望,对这环境既熟悉又觉观看的角度十分陌生。从前是在地上仰望的,即便西陵瑶有时会将她抱起,却也不想如今这般能够随她心意自如而动。还有这与人类一般的四肢,她不停地抬起胳膊和腿脚观看,一脸的困惑。 她不识得君无念,但却能认得西陵瑶,印象中西陵瑶是她的主子,于是一蹦一跳地到了西陵瑶身边,还像过去做小白兔一般,将脑袋往西陵瑶怀里一扎,还不时地蹭一蹭。 西陵瑶笑了开,虽然这女子从前曾是一具尸体,但如今君无念已经赋予了她新的生命,那些原本还在心中有些不太好的感觉也随着这女子身体的彻底复苏而打消了。因为她真的活了,根本没有人再会把她当成一具尸体,她就是真真正正的活人。当然,体内的灵魂却是一只白兔的。 “你现在不是小白兔了。”她拍了拍女子的头对她说:“我夫君说了,你们灵兽要修成人形,几千年都难出一个,你如今却有了这番机缘,没用自己努力就轻易得了个人类身体,还不快谢谢我夫君。往后我还得继续喂养你,你还能继续进阶的。” 女子抬起头看了看她,似在消化她说的话,但很快便明白过来。再向君无念看去,然后后退几步,认认真真地向君无念鞠了个躬。 君无念点点头,对她道:“灵兽没有夺舍人类修士的能力,哪怕它修为再高,都是不能的。但本尊却用秘法助你得到了一具人类修士的身体,你便要好好珍惜。灵兽化形乃逆天所为,需历天雷之劫,有多少高阶即将化成人形的灵兽都在那天雷劫下遗憾死去,但你却自此完全避开了雷劫一说,也无需再渡化形,只随着修为增长而更加深入地融合这具身体,这是你的造化。” 女子认真地听,慢慢地理解消化。虽然君无念的话没有西陵瑶那般能听得懂,可也不知为什么,君无念每说一个字都好像直接说进她的脑子里,刻在神识上。渐渐地她明白,自己是得了一个天大的机缘,摊上了极好之事,面前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大大大恩人。 于是她跪下来,冲着二人认真地磕头谢恩,发出奇怪的软软的叫声,却不能开口说话。 君无念告诉她:“有这身体的辅助,你若能修成四阶灵兽,便可发出人言。” 女子听了更为开心。 西陵瑶笑嘻嘻地看着这只变成人形的白兔,想了想,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总不能像过去那样还叫你小白兔。我以前曾开玩笑说你就像是月宫里捣药的玉兔,那就叫你小玉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小玉,我喊小玉,你就要过来应我。” 女子很高兴地点头,面上笑颜如花。 君无念却一脸困惑地看着她,什么月宫什么玉兔,他听得比较迷糊。但见西陵瑶只嘻嘻地笑,却并不解释,便也拿她没有办法,只无奈地摇头,再让她将上次在白虎身上种下的神识烙印也种在小玉身上。 西陵瑶将那套口诀记得很清楚,当即便使了出来,一个烙印打入小玉眉心。小玉只有一瞬间现了略痛苦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眉心,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西陵瑶这边也立即感觉到了当初白虎认主之后自己感受到的那种心意相通,这小玉也是一样,烙印种下,此生为奴,她可以更好地与小玉沟通交流,也能够更好地感受到小玉的修为境界与身体变化。 “一阶灵兽身内灵气果然稀薄啊!”她感叹,“只丹田处浅浅一层,还不十分稳定,随时都会消散一样。” 君无念点头,“一阶灵兽本就极弱,她要不是曾在你师尊的洞府里住过,又被你抱回来这么久,不但住过极品储物袋,还进了你这灵气充沛的洞府,怕是那浅浅一层都不会有,更不可能有现在这般能交流自如的表现。她现在还不会使法术,你到是可以慢慢调教,灵兽天生修习法诀比人类修士要快上许多,一些最基本的,比如说借助法器御空飞行之类,都可以教给好。往后她可以替你在外行走,往来送些东西什么的。至于飞行法器,飘渺宗里随便找出一样就可以了。” 君无念为她打算得很好,西陵瑶越想越是开心,以后有了小玉,就相当于身边有了一个可以不用隐藏秘密的伴,无聊的修真岁里,这是极难得的。而君无念这时又有了行动,就见他默念了些什么,随后又向小玉身上打了数道法诀,片刻过后,小玉就好像被灌输了许多难以消化理解的知识,皱着眉沉沉思考。 二人也不着急,在灵泉边上坐下来,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小玉。半晌,小玉眼中目光突然又分明了许多,她转过身来冲着君无念点点头,又对着西陵瑶点点头,面上露出开心的表情。 第141章 夫君,我们歇息吧 君无念告诉西陵瑶:“我将你这洞府大阵的开启关闭口诀,以及大阵一些基本的攻击和防御操作教给了她,你不在时,她亦可以替你守好这里,包括那两室药田。” 对此,西陵瑶极为满意。再想想,又对小玉说:“这间修室先让给你,你借灵泉的灵气先养养这刚得来的身体,明日我便去丹房为你炼丹,回头也会为你再削出一间洞室来,让你也有休息的地方。”说完,拉着君无念的手,面上又露出了那种贼兮兮的笑,“夫君,更深露重,我们也该去歇息了。” 她站起身,拉着君无念,直奔卧室。 于是君无念又慌了,这丫头怎么说风就是雨,刚刚不是还跟灵兔玩得不错,怎么这会儿突然话锋一转,转到……歇息? 眼瞅着人已经被西陵瑶拉进洞府最里面一间,这一间就像凡人卧寝一样,石榻上铺着棉褥,上头还垂了四面帐帘,大红的锻子被面儿十分显眼,让他想起儿时曾听说过的男女大婚。 再一恍神,便发现洞室里有并非法术而成的光源,转头去看,才发现竟是普通的红烛。 西陵瑶将这洞室布置得相当温馨,不但有榻有烛,还有木制的桌椅,桌上摆着茶盏,都是普通凡物。就只边上一只茶叶罐子到是有微微的灵气散发出来,想来该是灵茶。 除此之外,一面石壁还还竖了几只木箱和木柜子,他万分不解,走过去打开一只箱子看了一眼,好么,全是女子衣裳,多半以红色为主,也偶有几件白色。 这是在洞府里过凡间日子么?修士用得着整这么麻烦?修士休息不是打坐吐纳就可以,需要睡觉?还盖棉被? 然而,这些问题君无念并没有机会问出来,因为他们家小丫头已经拉着他走到了石榻前,把他往榻上一按,说了句:“夫君,咱们该歇息了。” 他又慌了,赶紧站了起来,急着道:“对对,你该歇息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为什么要回去?”她不解,“一起歇着呗。” “这……”他苦口婆心地劝:“这样会影响你的清誉。” 她想了想,认真地道:“其实,咱们两个在一起,清誉比较重要的那一位,应该是你。明早再走吧,都这么晚了,也不差这两三个时辰。” 红装烛影,心中佳人,君无念几番挣扎,到底还是没舍得这小丫头。一想到每次分开都是很久,便轻叹一声,依了她。 她开心得跳了起来,乐呵呵地开始铺床,他终于有机会发出心中疑问:“头一回看到你这样的修士,都已经洗髓筑基,怎的还过得跟个凡人一般?” 她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不能因为修仙就忽略了生活质量,你不是也说过,就算我们修了仙,但我们的根本却还是人。既然是人,就应该遵循人的本性,不能完全摒弃。虽然打坐也能恢复体力,但跟睡觉是完全不同的,比如说我喜欢盖着棉被睡觉的感觉,喜欢在一定的时间里,让自己回归到最初,享受身为人类该有的本能。再比如说现在,你来我这里小住,我总不能用一块儿大石头当床来招待你吧?”她说话间,被褥已经整理好,也不知道从哪里又变了一只枕头出来,并排放着,一红一白,到很是相衬。她往被子上拍了拍,问君无念:“夫君,你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君无念脸又红了,“我不睡。” “不睡肯定不行。” 他一愣,“怎么个不行法?” 她嘿嘿一笑,凑上前去,一只小手握上他的腕间,突然使出本能神力,冷不丁儿地拽着人往床榻上了甩——君无念惊慌之余没有心理准备,竟是着了她的道,一下就被甩到了石榻最里面。 他吓了一大跳,见西陵瑶又凑近了自己,再想到刚刚那股巨大的力量,便下意识地赶紧运起灵力想要抵抗。可他家小丫头不干了——“两口子打架不带运灵气的!” 他苦着脸,满面无奈,“你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他修道七百多年,最狼狈的几次都是在这死丫头面前,简直……简直是翻不过身来了。 西陵瑶却扬着傲骄的小下巴答他:“天生的!爹娘给的!专门用来对付你的!”说罢,又将手按在君无念的肩膀上,安慰他:“放心睡吧,我不会欺负你的,这力气也就偶尔使使,晚上我要是翻个身不小心压到你,肯定不会有这么大力气的。” 君无念在做最后的争取:“我睡外面就行。” 可某人摇了头,“睡外面我怕你跑了。” 他与她讲道理,“睡里面我想跑也一样能跑。” “你敢?” “我……算了,我不敢。睡吧。” 他挪到石榻里面,尽可能的往里,身子紧紧贴在石壁上,合衣而眠。 可刚眠了没多一会儿,眼睛就又睁了开,然后腾地一下又坐了起来,嗑嗑巴巴地说:“你,你脱衣裳作,作什么?” 她答得理所当然:“自是睡觉。” “不,不脱衣裳也,也能睡。” “那样不舒服,我不习惯。” 他的内心极度崩溃,试着与她商量,“能不能慢慢习惯下来?我可以教给你一套静心安眠的法诀,让你不脱衣裳一样睡得好。” 某人嗤嗤地笑,继而变成大笑,最终笑得趴在君无念的膝上,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君无念皱眉看她,“你还是在逗我?” “没有没有。”她摆手,好不容易把笑稍微止住了些,这才道:“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在心里面寻思着,自己可能是找了个……”应该用个什么词呢? 他到是给补充起来,“女流氓。” 她一拍手,“对!就是这个意思。” 他叹息着摇头,“我知你心性,也并不怪你,左右这里就你我两人,你想如何便如何。我心里亦有数,你这些性情只在我面前展露罢了,虽然我一时难以接受,但心里还是欢喜的,因为你正经的当我是心里面的人。”他揉上她的发,还是像从前一样细细软软的,手感极好。“阿瑶,以往也听有人说起我过,他们说我太古板,也有人说得好听些,是太正直,可不懂旁人说什么,我从未往心里去过。但在你面前,我却总是跟平常不大一样的。” 她亦不再逗他,假意解开的衣裳带子也系了起来,然后窝到榻里靠在他怀里,嗅着一室松香,安静得像只小猫。 君无念笑了起来,只道到底还是个孩子,虽有时奔放了些,却也有娇羞安静的时候。他展臂将人揽在怀里,轻轻开口,一句一句地同她讲起自己那七百多年漫长的修真岁月,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修士一步步成长,最终立于天罡大陆的顶端,俯视众生。 她听得出神,却也从他略带沧桑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她将身子又往他怀里挤了挤,柔声开口:“不怕不怕,今后有我,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我带你勇闯天涯,往后我惹的祸一定会分给你一半,你的人生会因此更加精彩。” 他失笑,“之前是谁一直嚷着说不给我找麻烦的?” 她抬头,“现在不是配合你的心境嘛!我是那种能屈亦能伸的人,既可以做那种可听话可乖的小女子,也可以当个顶天立地的女汉子。念念,实在是捡了个宝。” 他头一次听到有人如此称呼自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又觉念念这种叫法实在太让人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跟她争取:“能不能换个叫法?” “君君?总不能叫无无吧?” 他无奈,“以前不是一直叫夫君来着?” 她笑得肩膀都在抖动,“我怕咱们走出去,我一口一个夫君的跟你叫,会吓坏天下人,要不你自己想一个?” 他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便只得叹道:“随你喜欢吧,左右我什么都随了你,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 她点头,“那我便随意叫了,反正你总会知道我是在叫你,对吧,念儿?” 某人崩溃。 她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就是说着说着,笑着笑着,不知不觉就睡了去。温暖的怀抱,一室的松香,让她睡得特别踏实,直到次日醒来方才发现,这一觉睡过来,君无念竟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就一直坐在榻上揽着她,手臂都未动过半分。 她赶紧坐起来,急着问:“你的手臂会不会麻了?我睡着了你把我放下就好,不用让我一直这样以你做枕啊!” 他笑着道:“我还不至于脆弱到连让夫人枕一夜手臂就会酸麻的程度。见你睡得踏实,不忍动,只是你中途半梦半醒,说了呓语来着。” “恩?”她一愣,“我说梦话了?说什么了?” 他告诉她:“你说,你们这帮整日里研究我的混蛋,我今天炸死你们。”他眉心微皱着,问她:“研究你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什么人?” 她一愣,竟梦到了前世吗?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难不成是昨夜君无念思忆自己的过去,连带着让她也跟着一起思忆了?她甩甩头,眯着朦胧的眼道:“扯的一个梦而已,我都忘了七七八八,鬼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没再问,总觉得这小丫头心里藏着一些事情,似很痛苦,不愿回忆,不想提及。他很想分担一些,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第142章 娘子,为夫受教了 石榻上,已经换了崭新红裙的女孩端端坐着,不多时,就见一白衣身影从洞室外走了进来,步子很轻,行走间烛火都不曾晃动一下。 君无念手里端着一个铜盆,盆里打好了水,隐隐冒着热气。胳膊上还搭了块布巾,到了她近前,很自然地将铜盆放在一张椅子上,再将椅子挪到她面前,这才开口道:“擦把脸吧!” 西陵瑶愣了愣,心里有些不好受:“这些事情你不用做的,我去灵泉泡一下就好了,再或者使用法力,也可以令自身整洁。”这些事情前世今生都从未有人为她做过,眼下,君无念却带着一身优雅行起如此凡俗之事,让她于心不忍。 可他却并不在意,甚至已经将那布巾按到水里,轻轻揉搓着,再捞出来拧了一把。见她没接,干脆自己动手把布巾盖上她的脸,一下一下地轻轻擦试。“你不是想过凡人的日子么?我虽修道七百多年,但多少还记得些做凡人时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后来也曾有机会往凡人城池行走过,夫妻间相处的情形大抵还是知晓一些的。你我虽未行大典,但在我心里已认定了你是我的妻,我不能时刻在身边看护着你,但至少我们在一起时,这些平常人家该做的事,我便都得为你做了。这铜盆是我跟你谷内的那名女修借的,水是从下方溪水里打的,兑了小院儿里烧开的热水,我试过了,冷热刚好。” 她没有说话,就由着他一下一下地为自己擦着脸,那力度刚好,不轻也不重,仔细又温柔。偶尔君无念的手指还会在她的脸颊擦过一下,每一下都会激起她心中涟漪。 这脸擦了挺久都没擦干净,君无念笑她:“眼角周围总是有水迹,阿瑶,你是故意累着我对不对?我第一次为你擦脸,这都擦了一柱香的时辰,再这样下去,今后我怕是要恐惧这个任务了。” 她失笑,打掉他的手,自己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抹掉了最后一串泪滴。“多做些活就叫苦,你修仙怎么不叫苦呢?” “哪有叫苦,哪是怕这粗布巾蹭坏了你的脸。”他说着话,又将布巾往水里搓了搓,然后拧干了开始擦她的两只爪子,终于都擦好,这才又道:“你等我一下,我将这水端出去倒了。”他到是利落,端了铜盆就走,虽失了几分天人之姿,却凭添了真实之感。君无念很快就回了来,然后拉起她的手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这洞府是有布置了一处小小的饭厅的,就在卧室外头,一壁之隔。才一出来西陵瑶就看到饭桌上已经摆好的两碗米粥,熬得稠稠的,远远就能闻着米香。边上还搁着两个馒头,三碟小菜,还有一份酱肉。 君无念对她说:“快晌午了,本该吃中饭,可你这刚睡醒想来也不会有太好的胃口。正好下方那女修晨时熬的粥还有些,我便让她热了热。她说如今种下去的灵谷灵菜都还没熟,那些小兽就更是不到宰杀的日子,这些米和菜肉是她们从宗门里买的,还有些调味的东西宗门里也都有售卖,均属灵植类。她还说如今他们几人住进瑶珠山谷的事情门内都已经知晓了,人人都知他们是你座下仆从,所以去买东西也都尽可能的多给些份量,很是实在。” 二人对桌而坐,很显然君无念对这样的日子是既生疏又好奇,对吃饭这种事情也是有些抗拒,但还想要尝试。见他犹犹豫豫,西陵瑶可不惯着那个毛病,几筷子菜夹到他碗里,“吃!” 君无念点点头,认真地吃了起来。 “不是说灵食也有助于修士灵气的积累么?我听说那些长老们也都吃灵食,甚至我们老祖都吃,你为何不吃?”她嘴里还塞着一口馒头,说话含含糊糊地。 君无念很想提醒她,一般女子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可是再想想,算了,他这小丫头怎么可能用一般女子来形容。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你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省得噎着。” 西陵瑶赶紧喝了一口粥,总算是把这口馒头给顺了下去,然后又开了口:“所以说我就不太喜欢吃馒头这类面食,太噎人了,这有什么好吃的?真不明白为何偏偏有人喜欢拿这个当主食。主食就应该是米饭,五谷杂粮也不好吃,一定要精米,新收获的精米。” 他自觉地将她手里那个只咬了一口的馒头给接了过来,再将自己面前这碗也才喝了两口的粥换给她,“既然不喜欢吃那以后就别吃了,让她们为你煮饭就好。” 西陵瑶又不忍心,“可是你把粥给我了,自己光吃馒头多难咽啊?”再想想,突然有了主意。就见她轻拍储物袋,从里头拿出一只水囊来,又从屋里拿出一只茶盏,为他倒了水囊里储着的水。“这是乾坤碗十二时辰之内的水,修士可以喝,增加灵力。我喝过,效果还不错,你体内灵力储存肯定是比我多,喝这一碗没事的。” 君无念点点头,拿起来喝了一口,这才告诉她:“我其实喝多少都没事,因为修士一旦进入到堕凡境界,所吸收的就不再是天地灵气,而变成了天地元力。灵力对于堕凡以上的修士本身来说将不再有任何作用,但还是可以吸收和积累,可以用来帮助下阶修士,亦或解决只能用灵力解决之事。所以我说,喝多少都没有事,因为问鼎修士对灵力的储存,几乎是无限度的。” 她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但还是不放弃普及自己的生活理念,“虽然没有什么用了,但当成普通饭菜来吃也是不错的。吃五谷方为人,一日三餐方为活着,不能因为修仙就摒弃了老天原本赋予人类的本能。” 君无念点头,“你说得对。”说法,又放下碗筷,冲着西陵瑶一拱手:“娘子,为夫受教了。” 她笑得前仰后合。 即便半口半口地拖着吃,一顿饭到底还是有吃完的时候。直到两人将一桌的饭菜都吃得一干二净,西陵瑶这才闷闷地问了声:“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君无念听了这话立时泛起心酸,他告诉西陵瑶:“我其实很想留下来陪着你,可一来我若留在此处,怕是整个飘渺宗的人都没办法安心修行,你的瑶珠山谷山门外每天都会有好些人聚集,影响不好。二来,我在此,怕是你也没心思闭关修炼,我总不好耽搁你。阿瑶,若是思念我,就用纸鸽与我说说话,我应你,待二十只纸鸽用完,我必会再来看你。” “你就不怕我一口气把二十只都用了?”她抬头看他,“君无念,我思念你,那你也会思念我么?” 他一怔,“当然。” 两人便不再说话,又对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西陵瑶先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扯了君无念的袖子就往洞府门外走。 大阵打开,看到了像只兔子一样蹲在门口的小玉。 一见他二人出来,小玉懵懂地站起身,还有些不大习惯,险些跌到山下去。 她无奈地让小玉先回到洞府里,这才对君无念说:“走吧!都说距离产生美,两个人若是总腻在一起就会互相厌烦,甚是无趣。这样也好,还能彼此思念,更何况现在我们也交换了戒指,我便再也不怕你跑掉。” 他苦笑摇头,往哪儿跑呢?他已经被这丫头吃得死死的了。 没有过多道别的话,西陵瑶眼睁睁地看着君无念在这洞府门外的平台上开启了一道光门,然后人一步步走了进去,最后一步迈入时,光门彻底消失。 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时,竟是怔怔地说了句:“他不会是在我这地方设了个传送的阵法吧?随时来来走走?待回头用纸鸽传音时,定要好好拷问拷问。” 但现在不是传纸鸽的时候,一来君无念刚走,二来她也记着小玉体内被君无念输送进去的灵力只能维持三天,这三天里她必须炼制出灵兽丹来,否则小玉性命堪忧。 于是赶紧折了回去,找到小玉,将如何浇灌药园的方法告诉于她,也将她事先储存好的灵水如何分类应用的方法也告诉了她,并对她说:“我要为你去制丹药,有了丹药你便可以日久天长地使用这具身体,甚至也可以像我一样修炼,然后步步进阶。这洞府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三日之内一定回来。” 小玉能听懂她的话,灵活地点了点头,还眨了眨眼,看起来很是欢喜。 丹方上所需的药材并不算太出奇,她洞府的小药园里都有,她将药材摘齐,再到下面的大药园里摘取了一些,这才匆匆赶往炼丹房。 好在一阶灵兽吃的灵兽丹属于一品丹药,她早已达成一级丹师,炼制起来十分容易,且每炉能出的成品最多时也能达到七八枚。短短两日光景,五百枚灵兽丸就已经成功炼出。 她拿着这些丹药回到洞府,将之一股脑都给了小玉,并告诉小玉严格按照君无念所说的服用量来服用,方能保她活下去。 小玉听得十分认真,但这丹药拿在手里却又不知该放到哪里。西陵瑶一拍额头,只道自己还是太精心了。于是赶紧叫了王山上来,吩咐他到杂务房去领一只储物袋,再去领一枚象征内门弟子身份的铜牌,同时也将小玉的名字报到写史阁,从此小玉便成为飘渺宗的修士,归属于瑶珠山谷,成为王山孔计等人的师妹。 第143章 上尊之物的参拜活动 王山直到将东西都领回来时依然很茫然,山谷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小玉?哪儿来的?不过看那小姑娘长相娇美,又怯生生的,好像修为也不高的样子,想来应该也是跟他们一样,是这山谷里的仆从。不过不管是什么身份,进了瑶珠山谷就是一家人,王山乐呵呵地将此事说给其它几人听,那几人也是对此表示高兴,并说好了,往后一定要多多照顾这位小玉师妹。 料理好小玉这边的事,西陵瑶又往李均那边跑了一趟,本意是想跟他打听下看能不能修修那艘风行龙舟,她想留给山谷里的仆从用。她坐在纸鸢上,还没等飞到万年谷呢,远远的就看到有好多人在下方排队,彼此间还畅谈着,像是在说着什么激动人心的情。 万年谷早有李万年的吩咐,对西陵瑶是随时随地敞开山门的。待她进去之后才发现谷内排队的人比谷外还要多,长龙一直排到李万年的洞府门口,隐约听到有人在说:“我不指望用上尊用过的碗筷吃东西,只求在上尊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那么一下,就心满意足了。” 说话的是名女修,说起此事面带娇羞,显然是芳心暗动。 西陵瑶听得一哆嗦,却也立即意识到这万年谷在搞什么名堂,不由得咬了咬牙,“该死的,一定是那李均的主意。居然背着我拿君无念去发财,这笔财我要不敲上一笔,那我西陵瑶真是白混了。” 她打着这样的主意往洞府飞了去,一路上有好多人看见了她,纷纷行礼问好,同时也面带羡慕和嫉妒。君无念牵着她的手在宗门里走了那么一遭,两人的关系已然成为了人尽皆知的秘密。她甚至能感受到下方众多女修目光中带出的妒火,差点儿就要把她这纸鸢给烧着了。 终于进了洞府,这才看到李均供着的桌椅和碗筷,还有一个排了队进去的宗门弟子,正对着那处磕头,一边磕一边念道着什么。末了,竟还往桌下的一只箩筐里扔了几块灵石,然后又念叨了一番。边上有人提醒他时辰到了,他这才极为不舍地离去。 紧接着,下一个弟子进来,先在门口缴纳了一定数量的灵石还有些她并不认得的材料,这才颠颠儿地小跑进来,也跟前头那个差不多,磕头,念叨,扔灵石,然后再念叨,而后被人催,恋恋不舍地离去。 西陵瑶琢磨明白了,敢情他们这是在许愿啊!就人们到寺庙里许愿一个意思,给点香油钱,然后参拜,并说出心中所想所愿,求菩萨显灵把他的事儿给办了。 她抽了抽嘴角,她怎么不知道她家上尊还有这个功能? 有人将她到了的消息告诉给李均,李均很快就跑了过来,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给她解释:“阿瑶,我之所以这么干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希望所有人都能有一个跟上尊亲密接触的机会,让大家感受一下上尊的余威。你看,这些弟子们多开心啊!总归也算是一件好事。而之所以收取些费用呢,主要是我想攒些炼器的材料,再过些日子我就要闭关去研究那本刘氏炼器秘法了,不多备着材料,实在难有成效。” 再看西陵瑶依然沉着个脸,李均立即十分上道地同她说:“阿瑶你放心,这次上尊之物的参拜活动,我只取材料所收,那些缴纳上来的灵石全都归你。你看到那只大箩筐了没?不瞒你说,从昨夜到现在,同样的箩筐已经装满了三只,这些灵石收入咱俩一人一半,如何?” 她听到此方才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李均乐呵呵地道:“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一定都给你办了。” 西陵瑶将那只破损的风行龙舟给拿了出来递到李均面前:“我想把这个修一修,给我那几个仆从用,毕竟这东西能载数人,他们用起来十分方便。” 李均一听说是修这龙舟,不由得乍舌:“修它可贵了啊!阿瑶,这龙舟的品阶其实并不高,但却以速度见长,还能载数人,所以这一类飞行法宝一直以来都是结丹以下修士人人想要的,价格不低。但价再高,也比修复来得划算,你不会放弃这东西,我可以把它分解成材料,以这些材料的价值,最多再添个三五百下品灵石,应该就能再买个类似的了。” 西陵瑶“咦”了一声,“这种东西有得买?” 李均点头,“门内法器阁虽说没有,但外头仿市的铺子里到也能寻到。这样吧,这事儿交给我去办,我这就着人上外头去找,三日内必定给你搞一个差不多的来。” 她对此没什么意见,将破损的龙舟扔给李均,挑了三箩筐灵石走了,临走时告诉李均:“我只要这三筐,其余的和后来再收上来的,都归你吧!” 李均自然大乐。 因为要闭关许多时日,西陵瑶又去见了李万年一面。到没有别的事,只是感谢一下他对西陵商的照顾。又去拜见了虚空子,将自己的打算同他说了说,这才回了瑶珠山谷。 山谷外有南门世亲自布下的一个阵法,虽不及君无念为她洞府布的那一个,但好歹也是元婴长老所为,挡住门内弟子是一点问题没有的。而至于李均西陵商虚空子等人,自有她给出的入谷方法,不会被阻拦。 回到山谷,依然没有看到孔计,王山说:“孔师兄适才出来了一会儿,浇灌了药园后就又回去闭关了。”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再将李均已经着人去买新的飞行法器的事告诉给王山三人,这三人一听此事可是乐坏了,因为修为太低,又常常挨欺负,在宗门这么久他们都没能买一样自己能使用的飞行法器。虽说凝气期的修为就算飞也飞不多高,可总归速度上比走路要快上太多,没有人不想御空飞行的。如今西陵瑶连这个都替他们想到了,跟着这样的师叔祖,待遇实在太好。 西陵瑶看着孙萍,想起和君无念一起吃的早饭,思绪又有些恍惚,但也很快便清醒过来。她将那条遮天链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递给孙萍,同她说:“这是我早前与一位筑基巅峰大圆满境界修士大战后的战利品,送给你防身吧!虽说身为飘渺宗修士,飘渺绫才是人人必备的法器,但那毕竟要筑基之后才能学习,你们距离使用飘渺绫怕是还要有很长一段时间。遮天链你使起来虽然也困难了些,但总好过没有,装装样子也是好的。孙萍,几人里面你的修为最低,又从来没有经过正经的功法训练,这样不行。” 她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看王山和孙良才二人,再想想,又道:“这样吧!山谷里的事也都步入了平稳发展的阶段,每日打理灵园也占用不了你们多少工夫,你们就尽可能的手脚麻利些,把该做的事做好,其余的时间都到谷外去,宗门里不是每日都有关于吐纳、关于功法以及法器之类的讲授么?多去听听,回来再好好修炼,待我出关之日,我不想看到你们的修为停滞不前。另外,王山和良才也要找个称手的法器,可以到法器阁去选。” 她说完,一挥袖,一箩筐灵石从储物袋里被调取出来摆到地上。三人看着这一箩筐灵石当时就傻了心里头再次感叹,师叔祖是真有钱啊! 但有钱也不能乱花,孙萍当即就提出:“咱们山谷要成立一个帐薄,每一笔开销都要记清楚,哪天花掉的,做什么用了,这些都要记上,不管师叔祖看不看,咱们自己也得心里有个数,得为师叔祖负责。” 其余二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西陵瑶也没什么意见,又往孔计的洞府处看了看,就准备回去闭关。王山赶紧又抢着将传音阁那边送来的简刊交给了她,门内三日刊已经出了两份,还有六大宗门与小家族的月刊也出了一份,其它的还没有出。 她将玉简拿在手,再不多留,坐上纸鸢回到了洞府内。 小玉见她回来,赶紧就走上前,然后安安静静地跟着她,她去哪里小玉就跟到哪里。她到修室盘膝而坐,小玉就琢磨着学了她的样子也找了个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也坐了下来。可是明显也不太习惯这种盘膝的方式,两条腿拧巴拧巴地试了好多次,终于样子别扭地也算盘了起来。 西陵瑶看得好笑,便同她说:“你原本是一只兔子,习惯了四条腿蹦蹦跳跳,这冷不丁儿的变成了人,实在也是有些难为你。我见你走路都有几分怪异,也着实心疼。不过没关系,万事开头难,你多练习练习,慢慢的就好了。再说你这个修炼的问题,我其实也并不知道一只兔子该如何修炼,但我夫君说了,你既已经成了人,便一切都可按着人类修士的方法来。虽然还得一直吃着灵兽丸,但不也说了,只要你喜欢,人类修士的灵食也是可以吃的么?你别有太多心里压力。哦对了。”她想起个事儿来,“我近日就要闭关,但你不要着急,我给你的灵兽丸足够你吃很久很久,在我出关之前你不会没有东西吃的。另外,我还有些事情要交待于你,你且听好——” 第144章 老子不干! 她喋喋不休地给小玉交待事情,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老妈子。 “我闭关就在这修室里,你无事莫要来打扰,除非是很紧急的事情。至于何事算是紧急,你自己衡量,也算是对你的一个训练。浇灌药园的水囊我每隔些时日就会再给你一些,你就按着我教给你的方法去照顾药园就行。另外,洞府外的阵法是用来保护我们的安全的,轻易不可对外人开启,就算是山谷内你的师兄师姐们有事进来禀报,你也要开大阵之前先将药园的小阵关闭,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两室药园的存在。切且,这世上除了你我,就只能有我那夫君才可随意进出,其它人,绝对不行。” 小玉听得认真,在她话语停下来之后并没有立即点头,而是极用心地将这些话思索消化了一番,直到确定自己是真的明白了之后,这才点了头应下。 西陵瑶再道:“每日除了浇灌药园,你还要吐纳修炼。方法大抵就和你从前一样吧!当然,你只是一阶灵兽,又因从小就生长在飘渺山脉,极有可能如何成为一阶灵兽的你自己都不知道。没关系,想来灵兽的修行方式都是一样的,我为你找个师傅。”说完,一拍储物袋,将那只六阶白虎给放了出来。 小玉吓坏了,不管是做为人的身份还是灵兔的身份,白虎于她来说都是太过可怕的存在,以至于老虎一出现,她下意识地就想跑。以前在西陵瑶的储物袋里也待过,小玉自然知道这头白虎的存在,可这老虎以前就欺负她,如今主人把老虎放出来,却不知是要做甚。 六阶白虎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翻翻白眼,没理,然后转回头看向西陵瑶,一脸的谄媚。 西陵瑶最是受不了这家伙来这种表情,便用手大力拍了一下它的大脑袋,斥道:“是虎就有个虎样,我是你的主子没错,但我要的是忠诚,不是谄媚。” 白虎立即换上一张忠诚脸,可怎么看都不太自然,依然有谄媚的痕迹在。 西陵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只吩咐道:“你看到那个女子了?她叫小玉,就是从前我收的那只一阶灵兔。你听好了,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小玉已经被我夫君赐予了人类修士的身体,但她还不懂得如何修炼。我想着既然都是兽类,你们的修炼方式应该是相通的,那教小玉修炼一事就由你来负责了。你可以当她的师父,又或是你想显得年轻一些,叫师兄也可以。” 白虎没理什么师父师兄的,它只在西陵瑶说到君无念给了小玉一个人类修士的身体时就已经疯狂了。老天,人形啊!天知道灵兽想要修成人形多不容易,甚至它都在想,就算日后那个很厉害的白衣男人给了它八阶修为,它能不能再继续进步都是个问题,这修成人形的事,几乎想都不敢想。可是这小白兔居然这么轻易就得到了人类身体,这让它如何能甘心? 虎爷咆哮了,虎爷嫉妒了,虎爷……哭了。 嗷呜!嗷鸣! 听在西陵瑶耳朵里就是:“不干不干!老子不干!老子也要变成人!老子要个又年轻又帅的身体!老子是帅哥!” 她抚额,跟这老虎讲道理:“凡事都讲求个机缘造化,你先前得了君无念许诺八阶修为的造化,如今却又想要个人类的身体,不觉得太贪心了么?我跟你说,我那夫君看起来好说话,但实际上他的脾气可真是不怎么好,你今儿闹腾的这一出要是让他知道了,保不齐就要将先前的许诺给收回,甚至还有可能一生气,直接把你的皮剥下来做张老虎毯子。” 她拿君无念吓唬白虎十分奏效,这位虎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西陵瑶两口子。此时一见西陵瑶将那位给抬了出来,高高仰起的虎脑袋又低了回去,然后点了两下,表示自己不再闹了,也会听话认命地教给小玉如何修炼。 西陵瑶点点头,“你能这样懂事就好,我想着你们兽类的语言是相通的,沟通起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你这个师……呃,你到底是想当师父还是师兄?” 老虎瞪了她一眼,自然是师兄,我才不要那么显老。 “行吧!那就师兄,介于你在这山谷里修为最高,那就做大师兄好了。如果你这个大师兄做得合格,那他日我也不是不能考虑跟我夫君商量商量,看能不能也为你寻个身体。” 真的? “当然,这个事儿得碰。小玉这身体是赶巧了,你将来也是得赶一个巧才能得到,总不能为了你我现去杀一个人,那就不好了。” 老虎拼命地点头,它不急,只要主子有这个话就成。 “行了,你先到小玉的房间,我还有话对小玉说。待小玉回去,你再将修炼方法教给她,又确定她真的学会了之后你就回来。”眼看着老虎走了出去,西陵瑶想,应该再开一间修室了,往后小玉肯定是要跟她一起修炼的,没个地方还是不行。 小玉怯生生地坐在一旁,看到老虎走远这才放下心来,可还是有些担忧。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跟那六阶白虎共处一室,她就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成为那大家伙的腹中之食。 西陵瑶明白她的心思,赶紧同她说:“你不必怕,那家伙虽然看起来凶了些,可实际上很好欺负的。将来你与它混得熟了,还可以让它驮着你四处逛逛。” 小玉连连摇头,表示不敢。 她亦不强求,又继续自己闭关前对小玉的嘱托,她说:“你如今是一阶修为,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凝气期。但你们灵兽与我们修行并不一样,你们不用学习功法,法术应该是随着修为增长自然而然就能形成的。恩,虽然直到现在我也没摸索出来那只老虎有什么法术,但它的凶猛确是显而易见。”她将储物袋里那柄随便找来的飞剑拿了出来交给小玉,“这柄飞剑你先用着,就算不出山谷,至少从这洞府到下方谷间上来下去还是要飞行的。只需将自身灵气灌入飞剑既可。具体怎么用,你可以再问问那白虎。眼下我这里也没有太适合你的法器,不急,日后再慢慢为你寻吧!” 小玉拿着那柄飞剑,觉得十分新奇,很是高兴。 西陵瑶又道:“你如今还不能同外人沟通,但既然有了人类的身体,早晚是得要开口说话的。平日里你也可以到下方山谷间坐坐,多听听师兄师姐们说话,勤加练习人类的语言。”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枚空玉简来,放在额头处念叨了一会,一甩手,玉简就飞了出去。“我这玉简是传给下方的弟子,我同他们说你是个哑女,如今跟在我身边侍候,让他们平日做饭菜时带上你的份,你可以端上来吃,也可以同他们一起吃。我还是那句话,既然做了人类,就要试着吃人类吃的东西,不能再像从前当兔子那样了。懂吗?” 小玉再点头,嘴巴张了张,看样子很是想要说话,可惜努力了半天,发出来的也只是像小白兔那般,吱吱呀呀的声音。 “不急,慢慢来。”她安慰道:“我想着,待你能修炼到二阶,应该就能尝试说话了。”她再拿出一物,“这枚玉简里头记载着的是炼丹的基础方法,你将它放在额间,便能自动明白里面讲的是什么。我平日喜炼丹,咱们又存着药园,条件足够,你便于也跟着我一起学学。这玉简上若有不明白的,就记在心里,待我不忙时自会指点你一二。” 小玉今日接受的讯息有点儿多,西陵瑶为她布置的功课也有点多,她担心自己能不能完成这些事情,面上便现了隐忧。 她便劝道:“你不必担忧,更不用有压力,我是让你学,但没让你立即就学会,只要你肯用心,学个三年五年都是可以的,并不急于一时。其实让你学炼丹,我主要是想着你至少能自己炼制灵兽丸。我虽也能为你炼制,但万一日后你我因故分开,又或者我在闭关中实在无法出来,再或者遇到其它的难事,总不好耽误了你的丹药,这可是大事。你自己学会了,就不再受限制,保命是最重要的。” 她不怕小玉学会了炼丹有一天会背叛主人,一来小玉已经认主,二来还有君无念对她的神识控制,她根本不存在背叛一说。更何况,就算她真的叛了主,学会了炼丹又能如何呢?草药都在自己手里,小玉又去哪里弄来那些材料? 她也留了个心眼儿,让小玉浇灌药园,却并不让小玉接触到乾坤碗,甚至小玉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乾坤碗的存在。她依然自己用乾坤碗养好灵水存入水囊,然后再将水囊交到小玉手里。对于她来说,除了君无念,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与她分享乾坤碗的秘密。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她又对小玉道:“你去吧!白虎自会把该教的都教给你,我这一闭关也不知会到何日,但愿我出来,这山谷内所有的人,包括你,都会有所精进。” 看着小玉恭敬地退了出去,西陵瑶又将传音阁送过来的那两枚简刊看了一遍,无外乎就是杂七杂八的锁事,虽读起来也甚是有趣,却也没有太大的价值。 她看过之后就扔到一边,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目,渐渐地进入了修炼状态。 第145章 玩儿命啊? 整整准备了三日,吸取灵气,吐纳,每日运转数次大周天。直到体内灵气达到巅峰状态,她才开始参悟九天玄绫三层功法。 九天玄绫功法是君无念与虚空子联手而创,但实际上,虚空子只提供了关于飘渺绫的那一部份,其余都是由君无念来完成的。包括分神术,包括从第三层起,就能够发挥出的特殊法术。 然,九天玄绫三层功法晦涩难懂,虚虚实实,弯弯直直,对分神术的要求亦更高,要能够自如地达到三条纱绫同时运用,并通过这种运用将三层功法中蕴含着的一种特殊法术发挥出来。且玉简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九天玄绫三层大成之日,筑基中期同时可达。 如今的西陵瑶早已经不是初来这世间时懵懂无知的后世女子了,她懂得了最基本的修炼之法,知道了在面对一种功法时,应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就像这部九天玄绫,自第二层起,就要以分神术的修习为主,只有分神术达到一定的境界,才能够将其运用到纱绫上,然后再通过两者的结合,将这功法进一步推进。 她熟门熟路地炼起分神术来,之前已然能够理解所谓分神,就是将自身神识分成两个,甚至多个,然后将这些分出来的神识分别灌入到实际应用中,或分别或同时控制。 她将赤红和金橙两道纱绫拿了出来,按着之前已经领悟的方法舞了一阵。两条纱绫同时操控,虽说还无法做到完全自如,但总也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如此,又自琢磨了几日,直到将两条纱绫舞得风声水起,并能够结合里面融入的珠丝让两条纱绫交汇在一起织成网状。攻防兼备,很是应手。 但是,三条呢? 她不敢立即尝试,而是先将玉简上的分神之术默记了两遍,然后将纱绫随意地垂在地上,静坐下来,闭目沉思。 在她的识海之内,分神术不停地推衍,从神识唯一,到一分为二,再到二变为三,一次又一次,速度越来越快。 然而,这些却并不是真正的将识海分开,一切都只是她的想像,只是她根据分神术的方法做的几番虚幻的推衍。而实际上,她的神识还是完完整整的,从未有过任何变动。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将这种推衍连续进行了数日,终于觉得有一定的把握了,这才将那条灿黄色的纱绫也拿了出来。三条纱绫在手,分神术骤然运起,纱绫齐出,按着既定的方向飞窜出去。 开局不错,西陵瑶心头暗喜,再按照分神之术将自己的神识分散出去,分别赋予在三条纱绫之上。 然而,她高兴得实在是太早了。分神术理论上都懂,但实际应用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能做到将神识一分为二,可是这第三刀却无论如何都落不下去,几番尝试与挣扎,就是没办法再多分一道出来。她有些慌,这一慌,连原本那两道已经分出去的神识也失去了控制,以至于那三条刚飞出去的纱绫就乱了套,在这间修室里横飞,掠得山壁上的旺虫都再无法淡定地停在原地,而是一拨又一拨地飞起,四处逃窜。 西陵瑶十分懊恼,她想将纱绫给收回来,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管不了那三条似脱缰野马般的纱绫,急得她满头大汗。 小玉每日浇灌完药园都会到下方山谷去听王山他们说话,并跟他们一道吃午饭,吃完之后就回到洞府里,坐在西陵瑶的修室门口按照白虎教给她的方法吐纳修炼。这一系列事情做得都十分顺畅,日子过得十分平静充实。可是此刻,修室里突然的变故却让她慌了神,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只看到大量的旺虫拼了命的往出飞,她能感受到旺虫的恐惧情绪,一时间更是着急,生怕西陵瑶出了什么意外。 她想进去看看,可是脚步刚一迈入,就听西陵瑶大声地喊道:“出去!千万不要靠近这间修室。”小玉吓得赶紧将脚步又收了回来。 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却在这时,就听洞府门口有个声音传了来:“乖徒儿,修炼得如何?为师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小玉认得这个声音,在她还是一只白兔的时候就与这声音的主人打过浅浅的交道。虽然只是短短时日接触,可还是能把这声音记得。她不知该不该放外面的人进来,想问西陵瑶,可嘴巴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好在这时,修室里的人又说了话:“快!打开大阵,让我师尊进来!”是西陵瑶,可声音十分奇怪,就好像是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巴,声音闷闷的,说得含糊不清。 小玉赶紧跑到洞府门口,法诀一掐,很快便将大阵打开。虚空子大步迈入,却在看到小玉之后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了句:“你是谁?” 小玉有些不知所措,很是别扭地冲着虚空子行了个礼,然后张了张嘴,指着自己的嘴巴摇了摇手,示意自己不会说话。然后匆忙地拽着虚空子往里面走,一脸的焦急。 虚空子有些懵,可也立即就听到了修室那边传来的奇怪声音,还有这一室不规矩的旺虫,都让他意识到怕是洞府里出了意外。 他大手一挥,瞬间让那些旺虫安静下来不再飞动,然后跟着小玉一路走到修室门口,还不等到地方,就听里头有西陵瑶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师尊,快救救我。” 他急了,直冲进修室,当时就看到一个人形之物直立在修室中间,全身都被三色纱绫紧紧地包裹着,十分怪异。刚刚那声音就是由这人形之物发出来的,现在,这物又说话了:“师尊,你来了就别光站着看热闹,快快帮我把这些玩意解开,我都快闷死了。” 虚空子一脸懵比地将那些纱绫给解了开来,这才看到里面被闷得脸通红还满头大汗的西陵瑶。他不解地问:“乖徒儿,你这是干什么呢?” 她郁闷地答:“修炼功法。” “玩儿命啊?” “也不是,就是明明已经想得清楚明白了,可是一运用起来还是无法将第三道神识分出。纱绫一乱就不受控制,就,就把我给缠住了。”她心里有气,“我都想了好几日,可是为什么还是这样?” 虚空子呵呵笑起,对她道:“对于初习功法的修士来说,这些都是正常的。更何况分神之术本就难懂,因此很少有修士愿意修习。可这种功法一旦炼得出神入化,阿瑶,在同阶修士中,你绝对是佼佼者。”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西陵瑶坐了下来,同时自己也坐在了她的对面,“我就是担心你用错方法走了弯路,这才想着过来看看。阿瑶,你是有师父的人,这些本就该是我这个做师父的该为你讲解的,你却要自己去参悟,你这让为师心里如何过得去?” 西陵瑶亦有些不好意思,她跟虚空子说:“我也是想看看我的资质究竟如何,现在知道实在是不咋地了,我就不会再客气。请师尊授我分神之术。”她冲着虚空子恭敬地行了个礼,虚心求教。 虚空子点了点头,默默地闭上眼。西陵瑶亦照做,师徒二人很快就进入冥想。 小玉知趣地退了出去,半晌,虚空子终于开口,将分神一术的精髓缓缓道来。他说:“人带灵根,可为修,修皆有神,神亦有识,神识为海,海由河流汇聚而成。河流再分为溪,为水滴。识海本就是水滴,所谓分神,亦可理解为能过修士的力量去还识海的本源,它们既能聚成海,如何不能再拆成水滴?” 虚空子一面说一面演示,只见他双手聚拢,再打开时,竟有一个水球形成于两掌之间。她眼睁睁地看着水球在自己面前渐渐散开,由大变小,一直变成了无数小水滴状。 她似有些明悟,原来所谓神识,本就是由无数分支汇聚而成的,她要做的,就是将那些分支挑出来,还识海本来面貌。 虚空子的话又说起:“神海一体,形成修士神识,它聚到一处是你的神识,它分散开,亦是你的神识。你若觉得它分开之后就是不同的个体,从而区虽对待,甚至想着那些分出去的不是主体,需要特殊方法才能够听你之命行你之事,那就大错特错。无论分出多少,它到底是你的神识,与本体没有任何区别。你让它往东,它便不能向西。你让它攻击,它就不可能原地不动。抛去那些复杂的操控,它是你的,本就随你心意。” 她又明朗了几分。 按照虚空子所讲之道,西陵瑶开始尝试将神识以回归本源的方式散开。无法散成水流,那就散成河流……初有些痛,河流分离时,总觉像是用刀子在脑子里生生地割了一下,冷得她直冒冷汗。她咬牙挺着,便也渐渐熟练。意念在识海中化成了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割向神识,只三道河流,她竟割了千次万次!甚至是辛苦。 一晃又是数日过去了,虚空子眼瞅着面前这弟子一会儿一个激灵,一会儿一打哆嗦,一会儿又一咬牙,冷汗也湿了衣衫,右手手掌还伸成了砍刀状,像是随时都准备着要砍人。 他觉得这徒弟太吓人了,怎么炼个分神术,整的跟千刀万剐似的? 正准备出手帮忙,却在这时,西陵瑶竟有了新的动作—— 第146章 筑基中期 万刀剐神,却成就她惊人的忍耐力以及对神识的控制力,更是让她一次又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神识被分割开的过程。从最开始一点点如钝刀在磨蹭,到最后一刀分神,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连眼都没眨一下。所谓放弃二字,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在虚空子看来十分艰难的过程,练到最后她竟开始喜欢,以至于神识成功地分成三段之后,也不急着灌入纱绫,而是又自顾地琢磨起来。 三段神识,若是都灌入纱绫,她又该如何去控制?神识是修士的根本,永远不能将神识全部放出去,不管有没有危险,都很有可能无法收回,从而受到严重的伤害。于是她明白过来,控制三条纱绫,并非就是将神识等量分成三截,而是依然将大部份神识保留在识海之内,再分出极小极小的三股送出即可。 如此想法一出,她之前的那些刀就等白白挨了,可西陵瑶却并不在意,又将那三段神识合为一体,汇入识海,然后再按着自己刚刚摸索出来的道理重新的去进行分神。 这一次就快了许多,只不到十息,就已经将极小的三股神识单独提了出来。可是她并不满意,十息,这若是运用在打斗中,她早就死上十回八回了。没听说哪个修士连个法器都没祭出去的时候就没了命,那也太憋屈了点。 于是她再度融合,重新开始。 如此反复,又练了千千万万次,终于,分神术现一阶被她修炼得炉火纯青,分神几乎已成本能,瞬息不到,三股神识猛地飞出识海,灌入三条纱绫之内! 一刹间,修室之内风起云涌,三条纱绫交错挥舞,炫丽夺目,特别是赤红与金橙两道融了四阶妖蛛丝的纱绫竟是如火龙一般,通体被无名业火包围着,所道之处带起一股难奈的炎热。而那灿黄的纱绫也并不示弱,虽没有任何天材地宝的融合,但它却能与那两条纱绫配合得极好,前两道造火,它便从后猥琐地偷袭,虚空子眼瞅着那灿黄的纱绫跟个小偷儿似的在后头捡漏,他就觉得如此使用纱绫之法,真的跟他这徒儿的性格十分相符啊! 果然是什么人炼什么功,这丫头能有如此一番吾性,也是她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换了任何人都想不到这种方法,实在是刁钻。 西陵瑶也是在舞动间总结出来的规律,只因前两道纱绫比较强势,不但攻势猛,自身坚韧度也足够,所以可做为主攻一直送在前头。而灿黄的这一条就相对弱了许多,不可强取,到是可以跟在那两条后面悄悄地抹人脖子。敌人多半都会躲避那两条火绫,从而忽略了第三条绫的存在,这时候,灿黄纱绫就可以像个握着匕首的刺客一般,悄悄地摸到敌人背后,一击即中。 三道纱绫攻势没有问题,接下来就是防守。早在炼器村的时候刘伯就说过,两道纱绫亦是绝佳的防守法器。她想到纱绫曾变幻成的蛛网状,也想到自己曾经使用遮天链的时候以遮天链环身进行的防守方式。于是心念一动,神识操控着纱绫渐渐回拢到自己身边,到没急着布成蛛网,而是在体外形成了一个圆环,层层向上叠加,一直叠过头顶。 无名业火依然在熊熊燃烧,可她自己却并不觉得如何,只因这业火本就是她的法器所造,对自身自然是没有任何伤害。两条纱绫组成的防守环在体外,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如此一来,灿黄纱绫就空了下来,她自也有利用的办法。亦攻亦守,如今守住了,正好留着一个去攻击,想必也能攻其不备。 第一次能够自如地同时操控三道纱绫,西陵瑶觉得这股新鲜劲儿怎么的也过不去。于是操控着纱绫不停地变幻造型,不停地发掘着纱绫还有何种潜力。 虚空子在旁边看着,不停点头。只道果然是个修仙的好苗子,有如此好的资质还能静下心来苦修,想必用不了多久,西陵瑶的修为就会突飞猛进。他早已打定主意将来以后若自己无法在这条大道上走到最后,便要将飘渺宗交到西陵瑶的手里。今日又亲眼见她悟性如此,便又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策。 随着分神术的精进,随着西陵瑶能够自如地使用三条纱绫,分神术进阶,九天玄绫三层功法大成,与此同时,筑基中期竟也是一举突破! 一切都在一瞬间,在连她自己都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便都已经完成了。 虚空子再度感叹,全五行灵根啊!真是过瘾!想当初他初入修真界时,那一步步走得是何其坚难?全五行灵根,同阶之内没有瓶颈,这个传说果然是真的。 “乖徒儿,恭喜你,如今已是筑基中期的修士了。”他笑着开了口,看着这个徒弟那是怎么看都是一百个满意。 西陵瑶此时也收了功法,将纱绫收回储物袋内,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这才道:“刚刚舞着舞着,只觉突然之间通体畅快,原本体内积存至巅峰状态的灵气也一下子化了开,再凝聚时,却稀薄了许多,以至于我舞动纱绫都会有些吃力。” 虚空子点头,告诉她说:“这就对了。筑基之后,每一步进阶,变化都极大。筑基中期对于灵气的吸纳与存储是初期的近五倍,你在初期时巅峰状态的灵气用在中期上,自然是微不足道。乖徒儿,坐下来,你刚刚突破,需立即闭关巩固修为。为师亲自为你护法三月,你且安下心来,摒除杂念,全力巩固吧!” 在西陵瑶筑基时,因有君无念以玄玄九变之九转天珠相助,她所筑成的是修真界极为罕见的完美基石,以至于在日后的每一步突破时,巩固一说,根本无需三个月之久,将将一个月的光景,就已经巩固得十分坚牢。以至于虚空子不得不再次感叹,真是收了个神徒弟。 但他依然坚持要西陵瑶再闭关半月,以免出差错。 西陵瑶照做。 如此,巩固期一个半月,再加上先前突破时用掉的近一个月,这差不多两个半月的光景她都没有走出过洞府。终于这一天,半山腰洞府的大阵打了开,她与虚空子二人一齐走到山间平台处向下看去,只见药园灵气较之从前又充沛了许多,灵花灵草的长势极好,较之她接手之前至少提高了三层的进程。 虚空子不由得惊奇,“没想到这药园到了你手里竟也有了如此变化,乖徒儿,一定是上尊教了一些特殊的方法给你吧?” 她汗颜,“没有没有,我也是瞎琢磨的。再加上下面弟子打理得好,这才侥幸,侥幸而已。” 再看旁边灵田和灵池,原本四个月才能收获的灵谷竟也提前了许多,王山正在用术法进行收割,孙良才也在旁边帮忙,两人还一边施法一边聊着天,就听王山道:“这灵谷不但可以提前收获了,居然还种出了三成上品灵谷,且其余的多半都是中品,下品竟极少见,实在令人惊奇。我在宗门灵植园做了那么久的事也从未见过能一次收获三成上品灵谷的,想来咱们瑶珠山谷真是个好地方,灵植园那头的人要是知道我们有如此成就,怕是妒忌也要妒忌死了。” 孙良才笑他说:“瞧把你乐的,可别怪我打击你,那磨谷成米的术法你炼得如何了?可莫要把上品的灵谷给磨坏了,否则待师叔祖出关,定是要罚你的。” 王山闻听此言哈哈大笑,“良才,我跟你说你许都不信,就在咋晚,我将那术法已经炼至了第三层。要知道,这种种植类的小术法最高阶也就是三层,我已炼到顶峰,研磨上品灵谷绝不在话下。” 孙良才听闻此言也是极为高兴,再瞅瞅边上的灵池,各种鱼类也长得又肥又大,随时都可以捞上来吃了。而他和孙大娘那边的灵兽园也很是不错,小兽们生成较之外头要快上许多,有两头小黑猪已经可以出圈,他正琢磨着待师叔祖出关就杀上一头,大家也改善改善。 除此之外,菜园的长势更是喜人,因为菜品收获期本就短,这两个多月人们已经吃了一茬又一茬,但依然快不过又长出来的。药园中间的小院子里,孙萍将许多菜铺在地上晾开,晾成干菜以便于存放。 西陵瑶满意地点点头,她心里清楚,之所以这边的地能长得这样好,全是因为她在闭关之前曾偷偷地往溪水里灌了许多乾坤碗的灵水,并施了小术法,让灵水不至于流到山谷之外。 “师尊,君无念曾说过,要堕凡以上的修士才能够吸取天地元力,那这些灵米灵菜的你还是能吃的吧?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些过去,您再找个好厨子,别亏了自己的胃。还有鱼和肉,弟子都一并送过去孝敬您。” 虚空子连连点头,“好!好!虽说宗门灵植园那头也会定期送吃的过来,先前为师也觉得他们种出来的那些玩意已经不错了,可跟你这一比就差了老远。乖徒儿,还是你有孝心,为师真没白疼你。” 她与虚空子一并从山上下来,谷中弟子见她出了关,赶紧的上前参拜。因有虚空子在,众人都有些紧张。飘渺宗老祖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个威严又神秘的存在,此时却就站在眼前,让几人都因能得见老祖而有些受宠若惊。 西陵瑶笑着让他们都站起来,然后又仔细地观察众人的变化,半晌,心下欣喜…… 第147章 尴尬的虚空子 王山凝气五层中期、孙良才突破至七层初期、就连孙萍都已经凝气三层后期了。 如此成绩可喜可贺,当然,这也得益于众人在浅浅修为时,就能得到丹药,又能在灵气如此充沛的山谷间进行修炼,自然进步得快上许多。 王山几人看不透西陵瑶如今是何修为,便壮着胆子探问道:“不知师叔祖此番闭关收获如何?” 她笑着告诉众人:“我如今已是筑基中期修为,此番闭关,收获亦颇丰。” 三人赶紧又跪了下来,齐声向她道起恭喜。王山又补了句:“孔计师兄还没有出关,晚辈想着,八成也会有喜人的成绩。” 虚空子如今更加觉得将这片山谷划给西陵瑶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看着她将这片山谷打理得如此生机盎然,再看着这些弟子与她之间真心实意的相处氛围。这就好似一个练手,从这片山谷开始,直到日后接手飘渺宗,他相信,西陵瑶亦会将整个宗门都治理得积极向上又和谐温馨。 一门老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自不会在此多待。事实上,他比谁都更珍惜时光,虽然有了西陵瑶这个接班人,但谁不希望自己的修为能够继续进阶呢?近几月连连与上尊有所接触,已经让他内心触动非常,特别是经过与上尊共同创下九天玄绫功法,有无数心得体会就憋在心里,经过数月的沉淀,已经让他隐隐地感觉到了突破的结点。在功法创办时,上尊亦有意无意地对他进行点化,那些点化经过这几个月的思考,也愈发的明朗起来。 虚空子知道,上尊极少点化下阶修士,如此关照于他,也是谢他对西陵瑶的照拂。这是他的机缘造化,也是偏得来的福气。 又嘱咐了西陵瑶几句,虚空子就准备离开,临走之前想起个事情来。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西陵瑶身后的小玉,低声问她:“你那女仆是什么时候收的?怎么瞅着这么怪异?你别怪师父说话直,这人的来路你查过吗?我怎么瞅着……不像是人?” 西陵瑶抿嘴浅笑,“君无念说得果然没错,只一阶的修为,纵是他出手融合元神,也只能瞒得过化神以下修士的眼睛。师尊化神中期修为,自是一眼就能将其中究竟看穿。没错,她的确不能算是真正的人类修士,这具身体是从那常寒买通来杀我的炼尸宗修士那里得来的,是那人的尸侣。我看着可怜,又这样好看,便不忍将她焚灭。君无念故而将我养的一只一阶灵兔的元神和血骨抽出,融到了这身体里面,就算是变相的赋予了灵兔和这身体一次新的生命吧!哦对了!那一阶灵兔就是当初郭经前辈抓到您洞府里的那只,您说要给炖了,我没舍得,就给抱了回来。” 一听说是郭经抓的那只,虚空子面上神情立即尴尬起来,再回头瞅了瞅小玉,尴尬便又添了几分。“为,为师,走,走了。”嗑嗑巴巴地留下这句话,虚空子嗖地一下就飞离了瑶珠山谷,弄得小玉一脸奇怪的表情。 小玉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正在山林里找吃的,林子里有一只二阶的大兔总是欺负它,它本来守着一个小山丘吃草的,偶尔会有好心的飘渺宗修士往那处扔些胡萝卜,日子过得也算滋润。但自从那大兔修成二阶之后,就常常来此骚扰于它,它自斗不过那大兔,不得不将山丘让出来,从此就成了无丘可依的流浪兔。 郭经找到它时,它因找不到吃的正饿得发晃,走路走直打晃。突然就被人从地上给提了起来,它以为又是那大兔来欺负它,这时,就听提起它那家伙说了句:“虽然饿得半死,但品相还不错,应该是个好看的兔。既然遇着了那便是缘份,你便随我走吧,去给老空做个伴,他好歹也是飘渺宗的老祖,洞府灵气充沛,待在那地方对你这小灵兽也是有好处的。” 它就这么被拎到虚空子的洞府里,可惜都没来得及多看这位老祖几眼,就听说老祖要把它给炖了,着实害怕了几日。 老祖一走,山谷里的人立即放松了许多,三人围着西陵瑶说说笑笑,也拉着她在灵园灵池还有灵兽圈那边都转了一圈,将这几月来惊人的长势向她汇报了一番,同时也表达了他们对这种长势的疑惑。 面对三人的疑惑,西陵瑶给出的解释是:“也不必太大惊小怪的,这山谷的灵气本身就比较充沛,当然,宗门灵植园也是挑选的上佳之地。但我们不是有一片大药园么?兴许就是借了药势。当然,你们的灵植技巧也是功不可没,想来我当初让你们入园,的确是个极好的决策。” 众人一听这功劳还有自己一份,纷纷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开心自己的付出得到肯定的。心下便想着,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以不辜负这份赞赏才行。 西陵瑶再吩咐众人:“待灵谷磨出来,你们再摘一蓝子青菜,那两头可以出圈的黑猪先宰上一头,割些精肉一并打了包,给我师尊送去。往后每隔些时日就往我师尊那边送些,你们掂量着,别让断了顿。” 王山连连应下,并同她说:“师叔祖也再打算打算还要往哪位前辈处送一些,按咱们这边动植的长势,是怎么都吃不完的。左右新鲜的日日都有,再存着陈的就没什么意义了。您看还想送给什么人,回头俺们一并送过去。” 孙良才也道:“就在师叔祖闭关不久,李均师叔送了一件飞行法器来,是只小船。”他一边说一边将法器从储物袋中拿了出来。那是巴掌大的一只小船,样子看起来比她原先的风行龙舟要寒酸些,但品相也是说得过去的。孙良才将灵力灌入,小船立即腾空变大,空间虽比不上风行龙舟,可同时乘上三个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孙良才说:“有了这个法器,咱们现在在宗门中行走十分便捷,再不用像从前一般只能靠双脚了。” 西陵瑶看着那艘小船点点头,李均搞来的这个东西她是满意的,速度就是赶不上风行龙舟,可对于这些弟子们在宗门里行走,已经是足够用了。 她再想想,又对几人道:“既然咱们的物产丰厚,那就再分出去一些吧!但也不能给些无关紧要的人,我说几个,你们记下,往后也定期送过去。”自琢磨了一会儿,这才道:“万年谷送两人的份,是给李万年长老和李均的。离我们瑶珠山谷不远的一座灵山处,是我那堂弟西陵商设洞府的所在,具体在哪我也没去过,你们打听打听,然后也定期去送。至于其它的……宗主那里送去一些,大长老那里也送去一些,但不用定期去送,只送一回,可以多送些,他们自有法子保存。另外,你们若是在宗门还有相熟的好友,也可以送去一点。” 几人连连摆手,“我们没有好友,这宗门里的人虽然现在都客客气气的,但以前可都是欺负人的虎豹,不值得交。”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踱步往药园中间的小院儿里走去,看到地上孙萍晾的那些干菜,又道:“偶尔晾晒一些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但要是本着怕摘下来的菜会放坏了,那就不必了。往后多出来的你们可以拿去喂养山谷范围内山上山下林子里的那些小动物,再有多的,就拿到我的洞府,交给小玉便可。另外,送礼都用上品米,剩下的我们自己吃。你们这次能收获三成上品米,下一次,我相信会更多。” 她其实还想着要给君无念也留一份,可再又一想,下一次见着他又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便也不急于一时。总归山下物产富饶,肯定会有许多剩余的要送到小玉这边,到时候她都收进储物袋里,什么时候见了再给他就好。 药园的另一边,是孔计的洞府所在。 西陵瑶抬头去看,就觉那洞府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由得隐隐有些担忧。 孙萍说:“我每日都会给他送饭上去,他有时候吃,有时候就不吃。打理药园也都是在半夜里,匆匆的下山又匆匆的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修炼遇到了难关。” 一提起孔计,三人面上都现了忧色。 她宽慰三人说:“修士修仙哪有不遇到难事的?若每一步都能走得顺顺利利,那你们都可以成为上尊了。更何况,就是上尊,他也并非没有坎坷。好了,你们自去忙着,我上去看看。”说罢,纸鸢放出,带着小玉一起直奔着孔计的洞府就飞了上去。 她并没有刻意的敛气屏声,甚至落了地时还轻轻地咳了一下。 里头的人发现一下惊讶的声音,然后洞府门前的阵法立即打开,孔计从里头快步而出,见了西陵瑶立即行礼。 西陵瑶看了看他,亦是面露惊喜,“马上就要筑基了。” 但孔计面上却并无喜色,他叹了一声,无奈地道:“许是晚辈资质太差,筑基丹也吃了,却依然无法突破这道关卡。就好像面前有一道屏障,而若想突破这道屏障就需要极多的灵力相助。晚辈捏碎了身上有的全部灵石,依然觉得乏力。” 她没言语,只在心中细细回想着自己当初筑基时的情况,似乎孔计说的这种遭遇她也曾遇到过,就是在一瞬间觉得自己想要吸纳更多更多的灵气,可是周遭灵气却无论如何都供不应求。可是她那里身边有君无念,君无念放出九转天珠,天地灵力汇聚至一处,供她无限制地吸纳。那么眼下…… 她眼珠一转,想出一个办法来—— 第148章 瑶珠山谷的脸面 灵气不够自然就得用灵气来凑,西陵瑶蹬蹬蹬地回了自己的洞府,二话不说就将修室里的那眼灵泉给启了出来,再到孔计这边往他的洞府里一放,这才道:“借你用几日,你安心冲击筑基,我在外头帮你守着。” 她说罢,带着小玉走到洞府门口,盘膝坐下。 孔计见她如此,便也不娇情,利落地往灵泉边上一坐,开始疯狂地吸收起灵气来。 因早就服用了筑基丹,但却因没有足够的灵气去将那丹药化开,以至于那筑基丹就静静地躺在丹田处,半点都不发挥自己的功效。眼下突然之间有大量精纯的灵气被吸收进来,丹田处的那颗丹药就好像是遇到了药引子一般,突然之间就爆裂开来,然后药力迅速游走四经八脉,疯狂地冲击着每一处经络。 西陵瑶早就已经亲自动手将孔计这洞府外的阵法给合了起来,虽如此,却也能听到里头的动静。孔计的痛苦她都明白,甚至她比孔计体会得更加深刻。因为她的全五行灵根,同阶之内虽没有瓶颈,但要是想突破至下一阶段,却比平常修士要难上数倍。所以说,好质资有利也有弊,没有亲身体会过,是没有人能够了解这种弊端带来的痛苦的。谁能在筑基时一连服用九枚筑基丹?谁能连续九次忍受筑基丹带来的痛苦?这些,她西陵瑶都受过。 小玉坐在其身边,面上也有着隐隐的担忧,看着这些师兄师姐,她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那是她向往的,又是带着些许恐惧的。待他日自己进阶时,是不是也会这般痛苦呢? 孔计筑基,西陵瑶整整为他守了三天三夜。虽说西陵瑶并没有君无念那样的本事,可以帮助别人筑基,但她守在这里却能让孔计安心许多,至少如果筑基期间出现差错,她还可以帮上一把。 三日后,孔计出关,筑基大成。 他一出来就在西陵瑶面前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真诚地道:“弟子多谢师叔祖大恩,虽然师叔祖不收徒弟,但是在弟子心中,您早已经是我的师尊。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孔计还是那句话,愿一生追随,永不背弃。”其实西陵瑶早有话,让他称自己为师叔的,不必再多添个祖字,而他最开始也的确以师叔称呼西陵瑶。但后来,这山谷里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叫师叔祖,而且宗门里的那么多人,包括宗主都叫师叔祖,他也就再不好意思叫师叔了。因此就自己把称呼给改了过来。至于是何时改的,其实他和西陵瑶也都记不太清,也算是改得自然而然,并没有多少坎坷。 西陵瑶点了点头,同他说:“你能有这样的决心,这很好,我虽也不指望真的有人能够一生追随另外的人,但咱们能合作一日就是一日,即便有一天要散了伙,再想起从前时,也不相互辜负就是了。你如今筑基大成,也算是为我瑶珠山谷长了脸,从今往后,我瑶珠山谷就有两位筑基修士了。” 孔计看着她,待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之后,这才发现西陵瑶似与以前有所不同。按说自己现在也是筑基初期,应该与西陵瑶修为相当才是。可是他现在以筑基初期的境界去看西陵瑶,却还是觉得对方境界在自己之上。他这才意识到,几个月的闭关,已经让西陵瑶再次有了突破。 他开心地道:“恭喜师叔祖达到筑基中期境界。” 她笑了开,“我也是给自己长脸了。好了,孔计,谢恩的话往后不必总是挂在嘴边,如今你筑基刚成,最是需要好好巩固。下方的药园你暂且交给王山代为打理,三个月的巩固期你千万不可分心。我师尊说过,筑基对于一个修士来说最为重要,因为它是修士真正地踏入修真界的第一道关卡,只有筑的基石足够牢固稳定,你今后的路才能走得稍微顺畅。但凡筑基不稳,将来结丹便基本无望了。还有你体内的筑基丹,也需三月光景去完全消化与吸收。” 孔计立即明白其中厉害,于是不敢怠慢,将那眼灵泉还给西陵瑶,然后就按着她说的,先下山去将药园的打理方法告诉给王山,然后自己匆匆地回了洞府,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根基巩固与筑基丹的彻底消化。 孔计的筑基成功对于瑶珠山谷来说又是一件喜事,王山等人更是看到了无尽的希望。从前,他们是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筑基的机会的,可是眼下,却让他们觉得这个希望不再是那么渺茫,好像就在眼前,只要踏踏实实地跟着师叔祖,只要记着大年那晚上尊说的那些话,他们筑基便也指日可待。 就连孙萍都渐渐地摒除了从前身为农家妇的那些凡人心境,已经融入到修真界的氛围中来。她想着,自己也定是要努力了,儿子筑了基就有了更长的寿元,自己若是想长长久久陪着儿子,那就也要去追求那些寿元。 这是孙萍的奔头,也是孙萍努力的根本。但不管是什么,只要有目标,人就有了希望。 只是西陵瑶在看孔计给王山讲着药园的打理方法时,王山听得似懂非懂,并不是十分上道,心下便合计着,果然是一行悟一行,这王山论起种植灵谷灵菜来那绝对是一把好手,可让他打理药园就不是那么开窍了,少不了自己也要多操心一些。 她带着小玉又在山谷里转了几圈,将水囊里的灵液又往溪水中倒了些。她之所以能够如此做,也亏得君无念为她洞府布下了那样一处大阵。她没少琢磨那大阵中所蕴含的小阵法和小禁制的使用,此时在这溪水外流之处一个小小的禁制布下,便能够将混入灵液的那一部份给截了起来,让流出去的水还是平常的溪水,有灵液的部份就只有瑶珠山谷可以使用。 这些水不只用来浇灌,也供谷中修士饮用,之所以王山几人也能有如此快速的进步,除了得益于她给的丹药之外,也跟平日常饮这些溪水有关。 只是她再用乾坤碗储水时,就不能再用这些已经混有灵液的,好在就在她洞府这座大山上,还有一处小小的瀑布,那瀑布还不到两臂宽,水流也浅浅的,直接流向下方小溪。但这足够她用,小玉平时就是踩着飞剑到山中间从瀑布取水提回洞府,她再用来浸泡乾坤碗。 谷内弟子对于山谷的事都十分上心,没有什么可让她操心之事,就连她先前吩咐下的往几处送礼的那些东西,弟子们也都准备好了。王山和孙良才二人将东西暂时放到储物袋里,然后坐上龙舟,挨家挨户去送,孙萍就留下来烧菜煮饭,还告诉她今天晚上吃顿烧肉,用新杀的黑猪,保准香。 西陵瑶如今甚少感觉到饿了,但她馋嘴这个毛病却一直都没能改得掉。人人都说修士筑基以后就对凡人食物渐渐地不再能提起兴趣,可她却是个例外,除非是在闭关修炼时会暂时忘了吃东西这回事,一旦闲下来,不琢磨点儿吃的就浑身难受。此时一听说孙萍要做烧肉,馋得她恨不能现在就能吃到嘴。 孙萍来得久了,也知道她的性子,便赶紧劝着说:“别急别急,黑猪肉要炖得久一些才香,待晚饭时分就能吃上了。” 她点点头,咽了咽口水,带着小玉回去了。 又有很多简刊堆积下来,西陵瑶将白虎放出,让它陪着小玉一起探讨修炼。经过上次的相处,如今的虎爷跟小玉已经十分熟络,小玉这样子本就漂亮,再加上兔子的天性就是乖巧,也很是讨这白虎喜欢。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这数百年间是如何如何修成六阶大能的过程细细地讲给小玉听。 西陵瑶此时则一头扎进修室里,当看闲书一样看起那些简刊。 要说这简刊,在她看来其实也就是前世那些八卦杂志,好在她想看的就是这些,便也不挑,读得津津有味。 这几个月来,飘渺宗的内刊到是一连着有好几期的主要内容都是围绕她这瑶珠山谷展开。做为一个单独开辟出来、还不准外人进入的山谷,人们觉得这处充满了神秘,甚至比之那些也单独开辟了领地的结丹长老之处还要高等上几分。 玉简里对瑶珠山谷的描述也是五花八门没个确定性,里头还掺杂了许多传音阁弟子对宗门弟子的采访。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多半都表达了自己也想进入瑶珠山谷,拜在西陵瑶门下的心思。 她觉得十分有趣。 除此之外,简刊也提到了宗门内各大长老又进入了闭关状态,其中包括老祖与大长老南门世。如今门内一切事务都由宗主孙元思一手打理,除非有极大的事发生,否则,不会有大人物出面干涉。 总的来说,宗门内是一片和谐,偶有弟子们打了起来,也不过就是小打小闹,成不了大气候,她大致把各玉简都看了一遍也就放下了。 再看起六大宗门的玉简,发现里面提到最多的,竟是她的好友王二花。说是不知为何,那个傻乎乎的丫头居然能一跃成为万剑门内炙手可热的人物。万剑门老祖有心收其为徒,但她居然没答应,给出的理由也是十分奇葩,居然说是因为老祖座下的大弟子有狐臭,连带着老祖那一处洞府里的味道也是十分难闻。 还有玉简中提到了千幻宗,说是千幻宗已经跟屠龙城那边划清了界限,千幻宗老祖公开表示自己跟东郭易并没有什么亲威,这些年都是东郭易自己找上门来,硬套了一层关系,并非她本人所愿。以后东郭易是死是活千幻宗都不会理,就任由那东郭易作死,自生自灭吧! 六大宗门的玉简也是没有太多正经之事,除了这两件之外,其余的也就是一些弟子的杂谈,她很快就都看了个遍。 到是接下来那些涉及到小宗门及修真家族的简刊里记载的一个消息,吸引了她的兴致—— 第149章 战书 据玉简记载,在凉国东北部,有一个小到仅有结丹修士的修真家族里,居然出了一个六级丹师!那小家族几百年来一直都默默无闻,甚至低调到几乎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那家族所在的位置也是偏僻,凉国东北部本就不怎么繁华,且灵气稀薄,一般来说,稍微有点儿家底的家族和小宗门都不会将根扎在那边。 就是这么一个地处偏僻之地的家族,居然出了个六级丹师,那可是能炼制化神中期丹药的人才啊!这如何能不让人震惊?要知道,即便是飘渺宗这种能在六大宗门里排上号的,拼了血本也就只供了一个五级丹师出来,那小家族如何能鼓捣出一位六级丹师? 小家族默默无闻了几百年,想也是快憋疯了,这回终于逮着个机会能出人投地,如何能不大肆宣扬一番? 于是,不出三日,这个小家族就因这六级丹师的出现,迅速闻名于凉国,短短数月,整个凉国修真界几乎无人不知这个突然崛起的“郑家”,以及那个将将一百五十岁,才是结丹初期的六级丹师,郑立。 西陵瑶也觉惊奇,若真是据玉简所说,那郑家只有结丹者撑门面,连元婴大能都没有,又地处如此偏僻的东北部,那就说明郑家的家底并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略显微薄,否则但凡修真者,不可能甘心在一处灵气稀薄之地一连生存数百年。 可这就很矛盾了,这样的一个家族,如何供一位六级丹师?人人都知道供养丹师的花费有多巨大,怎是一个小家族就能供得起的? 她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于是放下手中玉简,又挑了次月的枚。 果然,在这枚玉简里就对那六级丹师的来头有了争议。虽然郑家对外坚持宣称那郑立是自家培养出来的,可却有一个名叫万合宗的小宗门说那郑立本是万合宗门下的筑基长老,一直以来万合宗都是拼尽自己的血肉榨尽最后一块灵石来供他修行和炼丹,可是没想到那郑立一百四十岁那年结了丹后就消失不见了。 小宗门没有太多高阶修士,筑基期的已经可以做长老,仅有一位结丹中期者是为老祖,而郑立原本已经被选为长老之下的二号人物,可随之他的失踪,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为免引起门内弟子因猜疑而散了心,宗门一直宣称郑立是外出云游,数年后就会回来,可这一等十年,非但没等来郑立的影子,却得到了郑家突然宣布出了六级丹师的事。 万合宗在经过一番调查,已经确定那六级丹师郑立就是自家那个长老,于是翻了脸,跟那小家族对抗起来。 然而,小家族人虽没有万合宗多,但却有一位结丹后期的老祖坐镇,这就让万合宗十分被动了。打也打不过,道理也讲不清,却又不甘心咽下这口气。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才就这么被人抢走,那自家这么些年勒紧裤腰带的日子岂不是白过了?那些个灵石,那些个珍材不就等于为郑家做了铺垫? 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一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第三枚简刊上记载的事就更出奇了,那郑立也不知道是抽的什么风,突然就向飘渺宗发起了挑战。 当然,这挑战是冲着飘渺宗的丹师门去的,下的战书言明,若堂堂飘渺宗的丹师输给了他,他就要飘渺宗所有的丹师向他俯首,尊他为长,且还要飘渺宗送上大量的珍材做为输了比赛代价。 她皱起眉,自出关以来,还未曾出过山谷,此事自然无从得知。郑立的下的这个战书到也不是马上就要比试,而是给了双方三个月的时间,约定三个月双方一起合计个地方,现场比拼。 从玉简上写着的下战书的时间,再算算眼下这日子,三月光景就只剩下两个月了。 她心里极不舒服,这世上之人还真是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啊!且不说那郑立到底是谁家培养出来的,单冲他无缘无故就向飘渺宗下战书一事,她就十分不待见。说到底如此做也就两层意义,一,他光自己强大不行,必须得有另外的人再给衬托一把,特别是飘渺宗这种大宗门的丹师要是败给他,那他就更加的荣耀。 其二,他以六级丹师的身份来挑战飘渺宗的五级丹师,这明摆着的欺负人,冲的,就是飘渺宗那些个珍材,那些可是无论万合宗还是郑家都拿不出来的。 “战书。”西陵瑶琢磨了一会儿这个事,觉得那姓郑的甚是讨厌。还有,如果万合宗所言不假,那整个儿老郑家就都可以归为不要脸那一伙。接一个不要脸家族的战书,他们当飘渺宗是什么地方? 她将玉简轻轻放下,心下想着稍后该往宗内走一趟,打听打听这个事儿宗里是怎么考虑的。 至于与天道宗有关的那份简刊,报导则是一派和谐,读起来就跟看新闻联播似的,天道宗江山一片大好。她不由得苦笑,原来不管何时何地,人们对于掌握着权势的那一部份永远都是怀着无比的敬畏,是说什么也不敢扯天道宗的八卦的。恩,至少不敢明着扯。 最后是有关于凉国和皇家方面的简刊,除了些杂事,却提到皇族的四皇族子最近情绪似不大对劲,在朝堂之上跟皇帝大打了一架,气得老皇帝一场重病,至今未能下得病榻。 简刊中还提到凉国与姜国交界处最近有大量的修士失踪,且失踪的都是各宗门往来行走于两国之间的优秀弟子,反而一些资质平常者平安无事。以至于凉国怀疑是姜国干的,姜国怀疑是凉国干的,两国差点儿因为这个事打起来。 西陵瑶想,自己花上一笔灵石订阅这些简刊还是很有用的,不然她怎么会知道在自己闭关的这两个多月里,居然险些就经历了一场国战? 这个事情让她想到了炼尸宗,可随后一枚简刊却又扔出了一个重磅——炼尸宗不知何时竟从两国交界消失,已经人去山空,连山门都给砸了。 她隐约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可这也只是一个朦胧的、模糊的感觉,真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又说不清楚。 但炼尸宗是绝无可能自己就走了的,这里面肯定是有着某些原因,又或是某种阴谋。具体的,怕是还得等下次再有机会遇到郭经或是方刹才能问得清楚。 她握着玉简正思索着,这时,小玉轻步走进来,到了近前将手中一枚传音玉简递给了她。 她接过来一看,是宗主大殿那边传来的,宗主孙元思请她过去一趟。她沉思半晌,将玉简轻轻一捏,传音玉简随之化为轻烟消散无踪。 西陵瑶起身,将小玉留下看家,自己坐着纸鸢晃晃悠悠地往宗主大殿飞了去。 以往来这大殿,见到的总会有不少人,可这次却只有孙元思一个。见她到了,孙元思赶紧上前行礼,一脸苦色地道:“晚辈孙元思见过师叔祖!师叔祖快请上坐。”说罢,立即让出身位,将西陵瑶往里面请。 西陵瑶到也不同他客气,自顾地走到里面,但却并没有往宗主的那把大椅上坐,而是挑着左侧的第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这才开口问道:“我刚闭关出来就收到你的玉简,究竟出了什么事?” 孙元思没答她的话,到是又鞠了一躬,道:“恭喜师叔祖修为进入筑基中期,师叔祖天姿过人,成大道指日可待。” 她听得头大,“咱们也不算外人,就别整这些虚的了。你这一套一套的多用来哄哄门下弟子就好,我不太能用得着。” 孙元思尴尬地笑了笑,也知西陵瑶的脾气,便不再寒暄,直接说起了此番正题。他说:“晚辈之前收到了瑶珠山谷送来的灵食,这才知道师叔祖已经出关,原本应该亲自往瑶珠山谷走一趟去向师叔祖道喜,但因宗内所有长老包括老祖都闭关未出,所以这大殿晚辈一时还离不开,不得已,只能将师叔祖请了过来,还望师叔祖莫要见怪。” 见西陵瑶摆了摆手,他便又道:“不知师叔祖可有听说一个东北边一个小修真家族出了六级丹师一事?” “恩?”西陵瑶一愣,“你叫我来,是为这事儿?”再想想,便又自顾地点了头,“所有人都在闭关,所以你没得商量,只能把我请了出来。也罢,那事儿我从传音阁做的简刊上了解了一些,就是不知道消息准不准确。” 孙元思赶紧道:“准确!传音阁的消息是无误的。那郑家的丹师才刚刚被认定为七品还没多少日子,就向本宗发来了战书。师叔祖您也知道,本宗内丹师是有,但那是五级丹师,手上还没有成功的炼制出六品丹药来。所以此时接到这样一份战书,就显得有些烫手了。这事儿不但关乎那么多珍材奇药,还关乎我们飘渺宗的脸面,晚辈自认为一人无法做主,还望师叔祖帮着拿个主意,看看这个事儿该怎么办?” 第150章 人才最宝贵 之前在洞府看玉简时看到战书一时,西陵瑶就挺是愤愤的,可那种愤愤大多是在心里千回百转地多骂那郑立几句,她虽然辈份高,但在实权方面,出了这瑶珠山谷便也没啥了,上头有那么多长老大长老的坐镇,这种关乎宗门脸面的大事怎么也轮不着她来管。 可是没想到,这才一转眼的工夫,这丹师之战竟真的需要她来拿捏,一时之间,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可她还是很沉稳,并没有马上出主意,只是念叨了句:“战书一下,应战,以五级对六级,必输;不应呢,那就是连战都不敢战,连输都输不起,飘渺宗的脸就要被他踩在脚底下笑话了。那小王八蛋的主意打得还真挺好。”说罢,这才问了孙元思:“咱们的丹师如今是怎么个情况?虽为五级,但五级之内也该有个高下,他是在五级的初期还是以达中游,又或是上游?” 孙元思赶紧回话道:“要说咱们的丹师,虽现在仍是五级,但也是一只脚快要迈入六级的了。近半年来,丹师一直在向进阶六级发起冲击。丹师升品,最先选择炼制的必得是修士进阶修为的必备丹药,例如筑基时的筑基丹、结丹时的升仙丹、凝婴时的育婴丹、以及化神时的冲天丹。如今我们的丹师要炼制的就是六品冲天丹,只要此丹一成,丹师等级自会提升。” 西陵瑶点了点头,意思她都懂,但是至今六级未成,必是遇到了困难。筑基丹对于修士来说尚且都极为珍贵,更何况是元婴突破至化神时的丹药,那简直跟太上老君的仙丹也没什么两样了,必是极为困难。而这其中,最困难的想必就是炼制这丹药所需的材料了吧? 她看着孙元思,道:“之所以没成,是因为材料不够?” 孙元思长叹一声,无奈点头:“其实原本是够的,但是师叔祖也知道,这炼丹不是一次就能成的,特别是丹师提升等级的丹药,这相当于丹师在越级炼丹,失败的机率高达八成以上。六品冲天丹,丹师炼了足足九十九炉,全部失败,这并不在意料之外。但丹师也凭着这九十九次的失败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据他自己说,再有一次到两次,怕是就能成了。可是……唉!”孙元思一跺脚,满面的不甘,“可是宗门已经再拿不出材料供给他使用了,连外头坊市间能收来的材料我们也早就都收了来,现在除非到更远的地方去找,否则丹师的尝试只能暂停。门内已经派了弟子往外处采买,但没有这战书一切都好说,无外乎就是多等一等,只要世间还有,咱们想尽任何办法都要给弄回来。可如今战书就在眼前,时间不等人啊!” 他连连叹气,一脸的挫败。可同时又将带着希望的目光投向西陵瑶,巴巴地说了句:“师叔祖,能否帮帮忙?” 她一愣,“我怎么帮?宗门都弄不到的材料,我就能弄得到了?” 孙元思有些不好意思,可他还是点了点头,“只要师叔祖想,就一定能弄得到。冲天丹其中一味主材是已成人形的参精,这东西宗里有,是十几年前大长老亲自出手在南边儿的山里给抓回来的,宗内一直养着,够用。就是同时还需要二十种两千年以上的作物做为辅料,眼下难就难在这里。附近能收购的我们真的已经都收完了,两千年以上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再这样下去,怕是等宋长老出关他就该动了去别的宗门强抢的念头。那实在太有损飘渺宗的颜面,绝不能走到那一步。师叔祖您看,您能不能跟……跟天道宗那头先借一点儿?” 西陵瑶差点儿没让他给气乐了,“孙元思啊孙元思,你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你当天道宗是咱们家后院儿啊?我要什么给什么?你记着,你跟君无念怎样,并不代表我就跟天道宗怎么样。他代表的也只是他个人,而不是整个天道宗。不能因为我同他走得近,整个天道宗就都得为我服务,我还没那个本事。”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无奈地摇摇头,再道:“当然,我是飘渺宗的人,你们还尊我一声师叔祖,现在宗门遇了难事我总不好坐视不理。罢了,眼下我有两个办法,我说来你参详参详,然后选一个。” 孙元思赶紧做洗耳恭听状。 就听西陵瑶道:“其一,我去骂那孙子一顿,保准骂得他家都找不着,从今往后再不敢提战书一事。” 这主意一出口,孙元思的脸色白了白,低着头没出声。 西陵瑶耸肩,“看来是不满意。那便听听第二条,这第二条便依了你,我去张罗张罗那二十种两千年生药材。当然你也知道,除了君无念,我也没别的什么靠山,我便只能同他说说,看看他手里有没有存货。但你记着,这是君无念私人的东西,跟天道宗无关,往后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千万不能跟天道宗沾上任何一点关系,否则将来人人说起我们飘渺宗占天道宗便宜,又或是说得更难听些,说飘渺宗是靠天道宗养着的,这也不好听,人家天道宗也不能乐意。明明挺好的关系,很有可能就此僵了。你懂吗?” 孙元思一听这话,立即跪了下来,激动地道:“请师叔祖放心,此事飘渺宗上下只记师叔祖一人之恩,绝口不会提天道宗半个字。” 她点点头,“你知道这个轻重就好。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你且将那冲天丹的丹方取给我看看,二十味两千年升药材,能不能凑得齐,我也是不能做保证的。万一不行,咱们还是得考虑考虑我说的第一种方法。” 孙元思听她又提起去将那郑立骂一顿的事,不由得全身就一哆嗦。这种事儿别人干不出,但他相信他这个师叔祖一定能干得出来。打从他认识这姑娘那天起,就越来越是发现好像没什么事儿是这姑娘不敢做的。刚进宗门就敢杀个结丹长老,还偷走了六阶白虎,进趟试炼地好么,把寿元果树连根都给拔光了。多虎啊!谁有她虎啊! 冲天丹的丹方宗主大殿是有保存的,孙元思一边祈祷着药材可一定要配齐啊,一边哆哆嗦嗦地把方子给了西陵瑶,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只要上尊他老人家乐意帮这个忙,飘渺宗愿出三倍价钱购买。” 西陵瑶其实并没有打算跟君无念去要这些东西,她只是拿君无念作个幌子,真正的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小药园。她那小药园也浇灌了数月,两千年年份已达,如果方子里的药材不是特别的刁钻,自己应该就能给配齐了。至于三倍灵石,罢了罢了,她心再黑,也不至于黑到去赚飘渺宗的钱。 “上尊大人不差你们那点儿灵石,省着吧!”说着话,目光往丹方上投了去,名目一个一个的扫下来,之后暗里松了口气。还好,都有,都在她小药园的种植范围之内。她庆幸小药园里的作物当初是从虚空子和南门世那里直接移栽过来的,能够被那两位种植的,自然不可能是凡品作物。特别是南门世,他本身就是元婴修士,等的就是化神,栽种的作物自然会针对于冲击化神有好处的那些品类。她将丹方默默记了下来,然后还给孙元思,再道:“这冲天丹的炼制,需要多久能开一炉?” 孙元思告诉她:“十日一炉。” 她点头,“那时间足够。五日后我将东西送到丹房,到时你也过去看看,如果咱们的丹师也能成就六级,那就跟姓郑那王八蛋拼上一拼。不过他那战书下得似乎不大讲究,只言明我们输了会怎样怎样,那我们要是赢了呢?” 孙元思眼一亮,“对呀!我们要是赢了呢?”因为之前自家丹师等级不够,别说人家挑战者郑立了,就是他自己也根本也没想过会赢的问题。可眼下有西陵瑶出手相助,极有可能把必输变成没准儿能赢,那这个赢了之后的收获,就得好好研究研究了。孙元思问西陵瑶:“对此,师叔祖有何高见?” 西陵瑶唇角一挑,一个贼兮兮的笑就泛了上来,“一个连自己的归属都存在争议的人,他手里除了那么点点炼制六品丹药的材料之外,还有什么可图的?” 孙元思赶紧道:“那就要那些材料!那可都是极其珍贵的呀!特别是那六品凡药必备的已成人形的参精,那可是世间难寻之物,怕是整个凉国也就这么两个,无价之宝啊!” 她恨铁不成钢,“费老大个劲你就要点子材料?我的大宗主,现如今什么最宝贵?人才!是人才啊!你就不能连人带物一起都挖过来?要知道,不管是那个小万合宗还是那个更小的郑家,跟咱们飘渺宗那都是没法比的。那郑立虽是个王八蛋,但就冲着他以结丹初期修为就能达到六级丹师的这个事实,就足以说明他是个在炼丹上有着极高天赋、且也有着极大上进心的人。正所谓人往高处走,这样的人不会甘心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家族,他需要更广阔的天地去发挥自己的才能,并且进一步成长。那么,飘渺宗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第151章 麒麟火 孙元思听着西陵瑶的教诲,突然想到了在凡人间特别流行的一句名言,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觉悟啊!这就是觉悟啊! 想他主持宗门大局这么些年,觉悟还不如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想来这也就是为何人家能成为师叔祖的必然因素吧!果然人与人真的是不同的。 孙元思报着如此心态恭恭敬敬地把西陵瑶送走,然后立即着手给那郑立回了一道战书,上头就明确地写清楚了,若是飘渺宗赢了,郑立从此以后就是飘渺宗的人,且他手里的一切材料都要充公,特别是那只人形的灵精,必须归飘渺宗所有。 除此之外,他还加上了一条,是对那郑家的。既然郑家一口咬定郑立是他家的人,那他老郑家竟有胆子欺到飘渺宗头上,这笔帐就必须得算算。飘渺宗也不打你也不骂你,只要我们赢了,飘渺宗要你郑家传家之宝,麒麟火。 这就是大宗门力量的可怕之处! 那郑家几百年来一直扎根在凉国东北部又偏僻灵气又稀薄的地方,从来没动过位置,对此,很多人都产生过疑惑。但一来郑家从不显山露水,二来郑家也没出过高阶修士,再者,也并非只有一个郑家蜗居在那一处地方,还是有不少小门小户也在那里谋生存的。所以人们便自动地将郑家也归类于家族太小,族产太少这一堆儿里,没过多的去理会。 可自郑家突然宣布自家出了个六级丹师,这一下就在凉国的修真界内掀起了轩然大波,许多大宗门自然也就将目光盯在了郑家头上。这其中,以飘渺宗盯得最透。 因为郑立向飘渺宗下了战书,孙元思气得跳脚,但又拿那郑立一点办法都没有。于是他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动用各种关系和力量,将那郑家给查了个底朝天。 别说,这一查还真有收获。原来郑家待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几百年都不肯搬走,竟是因为他们家有一件家传的宝贝,麒麟火。 相传,麒麟火是一种上品火种,可存于修士体内,用于修士炼丹。身怀麒麟火的修者无需起地火丹房,随时随地都可用麒麟火炼丹炼药,且产出丹药精纯度也是普通地火的数百倍,就是飘渺宗丹房里的上品地火都远远达不到麒麟火的效果,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都没法比。 放眼整个修真界,这种特殊火种总共也没几个,听说过的就只麒麟火、寒鸦火、野凤火,和朱雀火。这四种火种是丹师们人人想得之物,可当世被人所知的,就只有天道宗的八级大炼丹师体内存有朱雀火,其余三火皆不知去向。 当孙元思查出郑家竟然存有麒麟火时,心情那是十分激动的,可激动的同时却也十分纠结,因为东西是郑家的,飘渺宗一明门正派,总不至于去跟人家抢吧? 再者,之所以郑家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搬离,也是因为那麒麟火种的特殊性。一般来说,火种在一地被修士发现之后,要么立即取走,要么就依然留在原处,这样才能保火种不灭。否则一旦在人体之外被移动,哪怕只动半步,火种都会自行熄灭,从此消散在天地之间。而能够把火种取走之人也特别的讲究,要么得与火种同根同源,要么就得是身具全五行灵根者,只有这两种修士方能承受得住火种入体,其它人一旦尝试,必暴体而亡。 郑家先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麒麟火种,不舍得就此离开把它让给旁人,于是干脆就地起宅,直接就住了下来。从此以后繁衍生息,渐渐的就成了如今的郑家。 可惜,几百年过去了,依然没有培育出能够承受得起麒麟火种的后代来。 而至于天道宗的那位八级大炼丹师何以能将朱雀火收于体内,则是因其先祖与朱雀神鸟一族颇有些渊源,以至于在他的血脉里存有一丝朱雀的气息,这才让那火种认了主。 孙元思觊觎郑家的麒麟火,觊觎得都快着了魔,眼下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让那郑家认罚,他自然不会放过那等好物。全五行灵根族人,别家没有,飘渺宗有啊!不但有,还是宗门核心人物,是他们的师叔祖,上尊的夫人!再嫡系不过,可信度妥妥的。 回复的战书写好,孙元思立即着人给那郑家送了去。将将半日光景,他已经从必输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整个人都精神抖擞的,以至于心情也大好,见着谁都笑呵呵的,还给那些只凝气期的低阶修士们每人都发了两枚补灵丹。 西陵瑶这头呢,回到洞府之后直接就进了小药园,对着自己的药园将丹方上那二十味药材一一验查了一遍,待确定满两千年年份的药材足够按着丹方所记载的份量分出三份,这才放了心。 虽已经开炉九十九次,虽然那丹师说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再次开炉的成功率能达七成。但谁又能保证这第一百次一定就能成呢?她备下三份,就是给了那丹师一次失败的机会,而另外的一份,则是用来与郑立正式比拼时用的。 六级丹师之战,最有说服力的丹药一定就是由元婴向化神期突破时必服的冲天丹了。炼制的丹药是相同的,那么比的自然就是开炉之后所成丹药的精纯之度,再有就是这一炉丹药的炼制速度。速度这个事西陵瑶自认没有很好的办法去解决,大抵只能靠着丹师自己努力。但至少精纯这种事情,她是可以搭上一把手的。 除最初的一品丹药以外,凡达到二品的丹药,也就是自筑基丹起,在炼制过程中都要融入大量的水,这些水会与材料一起融合,最终成丹。之前君无念提示过她,乾坤碗养出来的水可以用于炼丹制药,亦会有奇效。对此她还没有亲自试过,但君无念说的肯定是没错的,若她在比拼之日将自己存下来的灵水供自家丹师去炼丹,怕是那郑立技艺再精湛,也无力与乾坤碗抗衡吧? 她对此十分自信。 在孙元思那里争取了五日时间,但其实并不需要那么久,她现在就可以把材料给那丹师送去。可却不能做得这样直接和明显,纵是宗里知道她跟君无念定有特殊的物品传递手段,那也不带这么快的。她需要五日时间来掩人耳目,让自己拿出来的东西显得稍微的理所当然一些。 在小药园,西陵瑶带着小玉将选中的药材采摘下来,分好三份,然后放回到储物袋里。经过这一番摘捡,小玉对于小药园的草药种类也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至少这二十种药材她已经全部都记了下来,不会遗忘。 通过这次事情,西陵瑶也总结出来一些经验,她意识到不能把这小药园里的灵花灵草一味的浇灌得年份太高,得让它们分阶断的成长,以用来满意各阶段丹药不同的需求。 于是,她再吩咐小玉将这两室的灵花灵草分出阶段来,每一种花草都多栽出几分来,其中一份只维持在五百年的年份,再一份维持在一千年,之后就以千年为间隔,每千年都要有独立的栽种。 如此一来,现有的小药园就要扩大,她干脆将这两室打通,然后又有这两室的基础上往里挖了去。一个时辰后,药室扩大了三倍。 飞沙走石把两个人弄得是灰头土脸的,小玉特别勤快,西陵瑶一边削洞府她就一边把那些没用的碎石头往山下运。待里面削好,碎石也处理得干干净净。 铺土和栽种之法小玉这些日子早已经摸得熟门熟路,且西陵瑶在栽这些小苗的时候就已经留出了备份,当下进入修室花费大价钱又将这些东西复制了许多出来,再一股脑地都扔给了小玉,然后又从小药园和下方山谷里的大药园处各摘取了一些所需放入储物袋后,这才坐上纸鸢,直奔着丹方的方向飞了去。 直到离了瑶珠山谷的范围,她长松了一口气,灵气一运,适才干体力活儿累出的一身汗一挥而散,身体立即又恢复了清爽。 此时的西陵瑶十分的佩服君无念,不愧是问鼎大能啊!不愧是比她多活了七百多年的人啊!果然明白这世间疾苦,从而为她创造出了小玉这么一个绝佳的小跟班儿。 灵兔这物种以前她并没有很深刻的去研究过,但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她却惊讶地发现,小玉不但很聪明,学东西快,她的记忆力也十分惊人。很多东西教给她一遍她立即就能记住,包括那些她记起来都费劲的花草名称。 就像刚刚她布下的那些个活计,相当于重新再铺设一个大药园,小玉却一点都不觉繁重,还开心地点着头,表示自己一定能把事情做好。 她心甚慰,心甚慰啊! 纸鸢缓缓落在丹房的山门口,山门半开着,一股浓浓的颓败之气从里头传了出来,让她还没等进入就跟着这种气息一起阴郁起来,心情十分低落。 守门的弟子无精打采,一个个低着头,都没看到她的到来。西陵瑶没理他们,犹自走进山门去,没看到一向热情招呼的魏忠,也没看到有太多往来穿梭的弟子,就连从来都不闲着的最大的那鼎丹炉都安静下来,没有弟子围着炼丹。 她正诧异,此时就听见山壁上方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不好了!大丹师出事了!” 第152章 必须成功 一句大丹师出事了,所有人都往丹山最上层跑了去。 她心头一紧,暗道不好,赶紧也跟着往上冲。 因丹房有规矩,普通弟子上不去大丹师所在的最顶一层,但她的身份却足以站到那最大的一间丹房门口,也终于在那门口看到了魏忠。 丹房的门没有关,魏忠在门口频频跺脚,一见西陵瑶来了,赶紧拉了她一把苦着脸道:“师叔祖,快进去看看吧!大丹师要吞丹自毁,谁都拦不住啊!” 她往里一瞅,果然,五六个弟子正围着一个一脸绝望的老头,那老头手里捏着一枚丹药,正悲怆地说:“为师对不住你们,今后不能再带着你们炼丹了。为师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够成就六级丹师,也没能把你们其中的一个带到五级,虽然为师这一去,飘渺宗的制丹等级势必下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我若还在,这场挑战就躲不过去,我一个五级丹师连冲天丹都炼不成,何以去同一个六级丹师比?届时不但给宗门丢了脸面,还要赔上那么多珍奇,这让我如何对得起宗门,对得起老祖?唯今之计,只有我死去,才能将这场比试平息,至于你们,修真界有规,丹师挑战不管上下,均不可越两级,你们大可以安心。” 边上围着的弟子都在哭,有一个最年轻的弟子大声地道:“师尊!或许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您的冲天丹也就只差一两次便能成了,咱们再试试!只要炼成了冲天丹,咱们就有跟那郑立一拼的机会啊!” 老者闻听此言却又是一声重叹,“再试试?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太难了。宗门为了成就我的师丹大业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只我一个人就已经花光了整个飘渺宗七成的储资,且如今材料难寻,你叫宗门如何再凑齐那些药材?别说是药材,就是那成了人形的参精,怕是再用个三两次,也要用尽了。” 他一边说一边流泪,手里捏着的那枚丹缓缓地送入嘴边,任凭弟子跪下磕头求他不要,他依然没有停下动作。 西陵瑶皱眉看着这一幕,看着这种为了荣誉为了脸面为了国家为了宗门宁愿去死的决心,阵阵心颤。她知道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他们会自我洗脑,自我催眠,将自己的一生都与所谓的荣誉捆绑在一起,成也为主,败也为主,生命为主而生,死亡也为主而死。 这或许是生命和心灵的一种极高境界,可惜,这种高度她绝对上不去,也无力欣赏。她西陵瑶这种人,虽生死关头不至于背叛,但也绝不可能为了所谓的荣誉去放弃自己的生命。纵是不得不跟敌人拼着性命战一场,那死也是要拉上几个垫背的。就像前世,死也要带上一实验试的王八蛋,否则,只她一个人,黄泉路上该有多冷清? 她向前踏出一步,站到丹室里面,冲着那大丹师扬声道了句:“丹师且慢!” 这一嗓子到是止住了那老头要吞丹的行动,所有人也都看向了她,可人们面上的绝望之色却并没有丝毫减退。虽恭敬地叫了师叔祖,可却并没有人将希望放在她的身上。一声师叔祖,是按辈份排着叫的,但西陵瑶到底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能做什么? 见转过头来问了好的人们又渐渐地把头扭了回去,那老头手里的毒丹也又开始往嘴边移动,她无奈地道:“我人都站在这里了,你们好歹也问一句我来是干什么的。” 有弟子嘟囔了一声:“还用问么?肯定是来拦着师尊的,可是又如何能拦得下?” 西陵瑶挑挑唇,淡淡地道:“二十种两千年生药材,我已经为你打算好了,五日内就会送到我手里。大丹师,这个理由足不足以让你放弃吞丹?” 老头一愣,惊讶地看向西陵瑶。可随即也想起前几月偶然听弟子们提起的一件事情,说是天道宗的那位真仙来飘渺宗了,跟老祖的那位入室弟子手拉着手在宗里散步,举止亲密,也并没有避讳人。 他想到这里,眼睛突然一亮,手中的毒丹终于放了下来。“姑娘,哦不,师叔,师叔的意思是说,您拿到了药材?可是跟那位……那位仙者要的?” 西陵瑶点点头,算是默认。 老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结着厚厚老茧的双手往脸上用力地搓了一把,老泪纵横。 “你们先出去吧!我同丹师单独聊聊。”她对那些弟子说,“放心,你们的师尊不会再想吞丹,两月后的比试宗门已经接战,你们自去做准备便可。” 那些弟子们一个个听得发愣,但总算也有人想起过年那会儿在宗里看到上尊的事情。于是相互小声嘀咕了几句,最后皆总结出“师叔祖不是平常人”这个结论,一个个站起身,排成队走了。 西陵瑶又冲着门口喊了句:“魏忠,关门。” 丹房大门无声地关闭起来,大丹师随手一挥,丹房阵法开启,外人再进不来。他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没穿门派弟子服的小姑娘,就觉得她一身红衣十分晃眼,但又特别好看。尤其是她左手手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十分特别,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就好像是白雾质成,淡淡的还散着雾气,一挥一动间都有雾尾拖着,好像随时都在施着法术,好看极了。 再仔细瞅,那戒指中间信有一个红色的小字,写的是什么他看不大清,但却能透过白雾感受到那红色小字传来的磅礴气势。那不是灵气,也不是天地元力,竟像是一个极高阶修士的精血所化,多看一眼都觉十分可怕。 他匆匆将目光收回,心头大骇,“多看了师叔的戒指几眼,是晚辈莽撞了,还望师叔恕罪。”心里却想着,该不是这小姑娘曾杀过什么大人物吧?他未接触过太高阶修士,唯飘渺宗老祖是常接触的人物,但那戒指给他带来的震撼可比老祖强烈太多了。 西陵瑶看了看手指上的白雾戒,笑着说:“大丹师不必如此拘谨,我大抵能猜出几分你心中所想,但你不要害怕,并非你所想那般。这戒指是我未婚夫所赠,由他自身元力所化的白雾为环,中间一个名字,灌入的是他的心头血。” 大丹师这回彻底服了,上尊的心头血,上尊的元力,人家的未婚夫!他这回完全相信西陵瑶真的能为他找齐那二十种药材了。 于是再抬头时,眼中就带了充满企盼的狂热目光。可同时也想到他炼废的那九十九炉冲天丹,不由得感慨顿生。他长叹一声,对西陵瑶说:“老朽名叫房学,是个结丹巅峰期的修士。我是个药痴,这一生大多时间都用在了炼制丹药上,以至于因此而耽误了修为,如今连凝婴都没有了希望。我平日里甚少见客,若非必要,就是老祖亲自前来,我也是不见的。但这并非性子孤傲,而是我余下的寿元实在有限,绝不能再浪费在与人打交道上。多见一个人就少炼一枚丹,这不划算。可惜,眼下却无丹可炼。” 他说得十分悲伤,西陵瑶能够明白他的这种情绪,炼丹和修炼总是相互矛盾的,除非有奇遇,又除非像天道宗那样,有高阶修士全力扶植。区区飘渺宗,帮不上他。 房学看着西陵瑶,再开口时,声音里就隐隐的有些颤抖,“师叔刚刚说,能弄到那二十种药材?” 西陵瑶点头,“药材是我动用私人关系求来的,一共为你求来三份。前两份供你炼制六品冲天丹,第三份则用来接受那郑立的挑战。大丹师,你可有把握在两炉之内将冲天丹炼成?” 房学连连点头,向她保证:“两炉必成!” 西陵瑶亦松了口气,她到不怕浪费材料,只是如此珍材若出手太多,就算是有君无念当掩护,也是太乍眼了些,她不能冒那个险。 她问房学:“我年纪轻,经事少,先前自己曾琢磨着这丹师之间的比试,比的应该就是成丹的速度和丹药的精纯程度,不知是不是这样。” “师叔说得没错,确实就是比这两项。”房学与她说,“炼丹时,速度的提升需要的是地火的品质,但既然是公开的比试,地点肯定就会选在一个中立之处,地火品质理应是一般无二的。” “那也就只剩下精纯了。”她思索半晌,又问房学,“对于丹药精纯度的提升,大丹师可有好办法?” 房学遗憾地摇头:“没有。若我在比试之前能够成就六级丹师,这六品冲天丹的成品最多也就能炼出两炉,且若第一次失败,也就只能炼出一炉。但那郑立却是在十几年前就成就六级了,经验上定是比我丰富许多。所以此番比试,说到底还是要尽人事,听天命。”他面上带了些许苦涩,再道:“其实我心里明白,最后的结果十有八九还是会输,还是要丢了飘渺宗的脸面。若我成就不得六级也就罢了,如今有机会能成,就想着跟他拼上一拼,万一……万一运气好。” “不能指望运气。”西陵瑶看着他,认真地道:“如今宗门所有长老包括老祖都在闭关,这件事情宗主是请我出面做了主的。既是我为宗门做主办的第一件事,那么,我要的,就是必须成功!” 第153章 上尊想媳妇儿了 房学不知道西陵瑶哪里来的自信要必须成功,此时他一人坐在自己的丹房里,回想西陵瑶离开之前问他的话。 炼制冲天丹,加水的比例是多少? 他答,因炼制过种中水份将大量流失,因此需要药材等比的三倍。 然后西陵瑶点了点头,就走了,只说五日内必将药材准备好送过来,再没多说一句。 他有些发懵,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识,包括这五日之期,真的会有足足三份的材料送来吗?西陵瑶问水的比例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老丹师想不明白,而西陵瑶也并没有打算向其解释。她只想着在比试当天将自己的灵水带着再交给丹师就成,别的一点都不想多说。 她相信用乾坤碗养出的水来炼丹,丹药的品质必成极品,那郑立无论如何都及不上。这一场,飘渺宗必胜。 她没有回到洞府,而是去了自己的丹房。她的丹房就在主丹室的下方,地火精纯,品质极好。此时坐在丹房的地上,似乎依然能感觉到头顶上方来自大丹房内的那种悲怆的情绪,依然能听得到那些弟子围着大丹师不停的乞求与哭泣。 或许她该庆幸才是,一个宗门的荣辱兴衰不只要靠高阶修士和管理者来维持,靠的更是门下弟子的努力上进,和忠心不二。她为宗门能拥有这样的丹师和弟子而骄傲,可同时也明白,宗门要想承受这份忠贞,靠的也是毫无保留的付出。 倾一宗之力养一批丹师,太不容易了。 她轻轻地叹息着,也不着急炼丹,到是从储物袋里将昔日君无念给她的纸鸽拿了一只出来。纸鸽在手,就好像那个人近在咫尺一般,布满忧色的小脸上终于露了笑意,她对着纸鸽轻轻开口,闲话家常般地说起话来:“小念子,咱们又有几个月没见了。我出息了,修为已经达到了筑基中期,且巩固得非常不错。这次多亏了我师尊,要不是他及时来帮忙,我可能会被自己做成的蚕茧给闷死。不知道你看不看八卦,有个叫郑立的小王八蛋要向飘渺宗的丹师挑战,十分恼人。眼下我们这边的大人物全都在闭关,我不才,在宗内也算是个高辈份的,所以这事儿势必得我出面给担着。我从小药园里拿了不少药材给自家丹师,借了你的名头,今后他们要是向你表示感谢,你可别给说漏了。你呢?你在做什么?有没有闭关修行?问鼎期有没有大圆满?你且慢着点,稍微等我一等,待我再努力努力,你就带我去找你说过的那柄扇子吧!”她捏着纸鸽,想放飞出去,却又有点舍不得,兜兜转转,到底还是补了一句:“君无念,我很想你。” 这才松了手,纸鸽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消失无踪。 她盘膝坐在地上拧着手指,心里头有些淡淡的后悔,也有点小小的纠结。若当初同意跟着君无念一并去了天道宗,是不是如今就不用受这相思之苦?也是她高估了自己,以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不过是话本里的娇情,自己好歹也是上辈子受过一次骗的人,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像那些小姑娘似的总想着整日里跟男朋友腻腻歪歪。 然而,总归是事情没临到自己头上,站着说话不腰疼。如今爱情河里翻了船,她也只能不要脸地认为这是君无念太强大,这才导至自己定力不足。若只是交了个一般的男友,定不会像如今这般万千思念。 她重新恢复自信,将筑基丹的丹方取出,定了定神,自顾地琢磨了起来。 要不怎么说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同西陵瑶一样,君无念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这辈子居然还会为一女子牵肠挂肚。他手里捏着纸鸽,听着纸鸽里传出的那小女子淡淡的话语,几乎都能想像得到她说自己出息了,已经到了筑基中期时得意的神采,也能感受得到她想要为飘渺宗赢下这场比试的决心。这一动一念,唇角便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划开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童子阿黎端了一盏灵茶走了进来,一眼正看见君无念对着只纸鸽展开了含情脉脉……哦不,是对着只纸鸽展开了尊贵又高冷的笑。可他以前基本没见着过主人笑,他一直以为上尊是不会笑的。当然上尊也并不板着脸,多数时候他就只是一个表情,平静从容,飘逸如仙,如真仙。 可自从有了夫人,上尊的表情就丰富了起来,就比如现在,看吧!又笑了,虽然笑得比较含蓄,可那的的确确是在表达愉悦的心情。 他忍不住好奇,问了句:“可是夫人说了什么有趣的事?” 君无念看了他一眼,手中鸽纸刚好也到了存在时效,一下就散为星光,消失不见。 “最近几月的事,你与本尊说说。”他将灵茶端起,浅浅地尝了一口,继而眉心微皱,又将茶放下,再不碰一下。 好像打从西陵瑶那里回来之后,有许多往日习惯都随之有了些变化。就比方这灵茶,虽不指望它增什么灵气,也不指着它解渴,但偶尔琢磨事情的时候喝上一喝,也算是个习惯。不觉好喝,也不觉难尝。 可近日却总是能想起那丫头说过的话,人之根本,食之根本,修仙修仙,修到最后,仙就不是人了吗?这茶就只能是灵茶吗?摒弃了一切人类本身该有的,就能得道成仙了吗?这很是一番直得深思的道理。 阿黎听着君无念的问题,再想到刚刚那纸鸽,想来一定是夫人与上尊说了什么。那最近有什么事跟夫人相关呢?半晌,他眼一亮,随即开了口,将听闻的有关于郑家、万合宗,以及那郑立向飘渺宗发下战书一事同君无念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末了,还补了句:“以六级之名向五级挑战,那郑立之所为虽是欺人了些,但依着修真界的规矩,造师之间的挑战只要不越过两级就是被允许的,所以人们也挑不出什么错。更何况飘渺宗是六大宗门里的炼丹大户,郑立以小家族之名向大宗门挑战,也着实吸引了不少期待观战的目光。” 君无念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却起了身,径直地就往外走。 阿黎赶紧跟了上去,同时开口相问:“主人这是要去哪里?” 君无念边走边道:“叫上左中延,随本尊往飘渺宗走一趟。” 阿黎一愣,左中延是天道宗堕凡初期的长老,也是天道宗门下最高阶的炼丹大师。八级的成就让他可以完美地炼制堕凡中期及中期修士所能用到的丹药,是天道宗的宝贝人物。眼下主人居然要带着左长老去飘渺宗,这是…… “你就不用去了。”君无念停下脚步看向阿黎,“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要闭关,准备冲击化神后期么?本尊准你闭关,不到化神后期不用出来。” “阿?”阿黎的脸一下就垮了,赶紧摆手:“不不不!主人误会了,我没说过要闭关,从没说过。”老天爷,他又不是上尊,怎么可能说突破就突破啊!想他如今修行到化神中期,这也完全得益于做了上尊的童子,跟着上尊得了不少好处,方才进阶得如此顺利。可越往后越难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他心中早已有了一番计较,只怕这化神后期,没个一两百年,怕是无法突破呢! “确定不闭关?那就随本尊一道去吧!正好阿瑶那里种了园子,你将米和菜还有肉类都搬回来一些。另外她那谷间还有个厨娘,你同她学学手艺,待他日回来,就在这天道山内辟出一个灶间来,本尊的一日三餐你亲自打理。”君无念说完这些,抬步走出了洞府。 阿黎脸色不大好,刚刚他听到了什么?上尊让他学做饭?老天!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他想去死一死! 说起来,君无念要去飘渺宗也算是一时兴起,虽然他打着去取菜和让阿黎学做饭,以及因那郑立战书一事,想要带着自家的大丹师去飘渺宗指点那个五级小辈一番。可这一路上,左中延跟阿黎两个人没少在一起小声琢磨,特别是左中延,他对于此事的分析那可以说是有门有道,他说:“上童你听听我的分析,看是不是这么回事。要说去关怀下阶宗门,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咱们被尊为凉国之首,是该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儿责任心,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可这都多少百年了?上尊要关怀怎么不早关怀?他以前干什么来着?恩,虽说偶尔有小宗门为些个小事上门来求天道宗,咱们也伸手管了,可这种带着自家丹师自告奋勇地去指点别人家丹师的事儿,天道宗从来没干过呀!” 阿黎点头应和道:“就算要干,充其量打发咱们自个儿去一趟了就行了,也不至于让上尊大人亲自带队,这种天大的脸面从来都不是轻易往外赏的。” 左中延再道:“上童你信不信,这事儿要是搁在别的宗门,比如说那什么千幻宗,又什么青灵宗五色宗什么的,上尊肯定是理都不会理的,最多也就评价一句——”他学着君无念的语气说:“都是丹师,偶尔互相交流一下,是好事。” 阿黎频频点头,又顺着他的话继续抛出问题:“那左长老,依您看,为何上尊这次就如此上心呢?” 左中延觉得跟阿黎这个交流方式十分得劲儿,他最后总结出的结论是:“因为飘渺宗与其它宗门是不同的,飘渺宗里有的人其它宗门没有。我分析着,咱们上尊十有八九是……想媳妇儿了!” 第154章 一日不见想得慌 君无念很大度,虽然这一路上左中延和阿黎的对话一句也没瞒得过他的耳朵,可他并没有生气,依然和和气气地将二人带到了飘渺宗内。 只是才一进山门,一把就提起阿黎,冲着瑶珠山谷的方向就扔了去。 就听阿黎“嗷”地一声叫喊在空中拉出了一道由近至远的长弧,不一会儿工夫就没了影子。左中延的心哆嗦了一阵,低头不语。 因君无念是突然来的,没走西陵瑶洞府外的那个阵法,进山门也没经通传,熟门熟路地从护山大阵外头穿了进来。护山大阵很有自知之明地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来,拦都没敢拦。 闭关修炼的虚空子又有那么一刹那似感受到了护山大阵的波动,就跟上次试炼地开启君无念闯进来时一模一样。他猜着肯定是上尊来看媳妇儿了,强压着自己心底想要见上尊的冲动,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才成功地止住了想要起身出关之势。同时也在心里不停地劝自己:人家来看媳妇儿你总跟着掺合什么?有点儿眼力见吧! 君无念入了山门,到没直接去瑶珠山谷,而是公事公办地往宗主大殿的方向飞了去。 孙元思这几日的情绪也是大起大落的,先是因为战书的事搞得终日郁结,后来又因西陵瑶肯出手相助,立即又精神起来。眼下他正谋划着自己跟郑家要了那麒麟,待比试胜利,西陵瑶收了麒麟火,他是不是也能得师叔祖一声感谢? 正想着,就见天空上方一位白衣天人御风而来,身后还跟了个老头儿。那老头儿探头探脑地往大殿这边望着,一双眼睛像被火炼过一般,眼皮闪着金光。 他一个激灵,赶紧站起来迎了出去,随即单膝跪地,冲着上方揖手道:“晚辈孙元思,见过上尊。” 君无念落地,白衣无风而起,真仙一般。 他抬抬手,对孙元思说:“起来吧,不拘这些虚的。”边说边往大殿里面走,一直到了正前方的主位上,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孙元思小步在后头跟着,心里琢磨着上尊来飘渺宗肯定是找西陵瑶的呀!于是待他站定,便开口说道了句:“听闻师叔祖眼下正在丹房炼丹,晚辈这就派人去请,还请上尊稍候。” “不急。”君无念淡淡地开口,“本尊今日来此除了探望阿瑶,到也是为了另一件事。听闻有六级丹师向你宗发起了挑战,此事可属实?” 孙元思一愣,赶紧答道:“属实,上尊说得没错,的确是有一位六级丹师向我宗的五级丹师发出了挑战。我宗最初实有些被动,但因师叔祖答应相助,便也接了战书。” “恩。”君无念点了点头,终于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阿瑶一直以来对飘渺宗都怀有很深的感情,本尊也念飘渺宗待她不薄,故而此事到是愿意帮你们一把。”说罢,从容地看了左中延一眼,不再出声。 左中延知道,该轮到自己出场了。于是咳了两声,清了清嗓,这才对着一脸惊喜的孙元思说:“老夫左中延,乃天道宗的八级丹师。此番受上尊之命,特来飘渺宗,对你们那位五级小辈指点一二。” 此时的孙元思就感觉自己突然之间被一个装满了幸福和荣耀的大球给狠狠地砸了一下,这一下砸过来,大球里所有的幸福和荣耀就全部都归了他,归了天道宗。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差儿没把自己的耳朵给揪下来辨辨是真是假。 左中延看着他抓耳挠腮的不说话,便又咳了两下以示提醒。孙元思终于反应了过来,二话不说扑通一下就给跪了,冲着君无念和左中延不停地磕头。再把头抬起时,面上已布满了泪。一宗之主,就这么没出意地哭了。 左中延颇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没有笑话他,到是犹自地感叹起来。他说:“心里开心吧?开心就对了。虽然老夫要指点的人并不是你,但你身为一宗之主就是该有这样的觉悟,要想宗门所想,需宗门所需。老夫年轻的时候也被高阶的前辈指点过,那时候也跟你似的,跪在地上不停地给人磕头,哭得可没个样儿呢!但换了谁能不高兴呢?修真修仙,炼丹炼药,有多少瓶颈和关卡成为了修士一生的阻碍?若是能有个明白人从旁指点一二,得省多少劲儿啊!只可惜,明白人并非随处可见,纵是知道哪里有,人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来指点你们。今日你们能有此机缘,只能说你们飘渺宗……命太好了。行了别磕了,老夫理解你的心情。走吧,带老夫去见见那位丹师。” 孙元思听罢,赶紧起了身,抹了把眼泪说:“上尊和前辈大恩,飘渺宗永世不敢言忘。我宗丹师在丹山那边,晚辈这就带二位前去。”他引着二人往殿外走,一直到了大殿门口这才发现君无念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丹山的意思。孙元思想了想,立即明白了,也不多说什么,只将左中延一人带走。至于君无念,爱上哪上哪吧!反正老祖说过了,飘渺宗对上尊和西陵瑶是全面开放的,没有禁地。更何况人家是上尊,一个手指头就能把飘渺宗都给灭了,谁管得了啊! 对于君无念的到来,西陵瑶全然不知,此刻她正把自己关在丹房里,琢磨着自己也是时候冲一冲二级丹师了。 筑期丹的丹方就在手中,已经看了无数遍,临来之前也将炼制筑基丹所需的材料都带了过来,还带了许多份。眼下正准备开一炉先试试,看看这二品丹药跟一品丹药之间的炼制差距到底有多大。 可这厢刚把材料放到丹炉里,突然就觉得手指上的白雾戒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温度,渐渐发热,热得心慌。 她一阵脸红,心里想着,该不是自己方才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君无念,想得失了魂,以至于牵动了这白雾戒吧?要不怎么说这春心不能随便就动,一动就容易显山露水,还好这里只她一人,这要是让旁人知道了,脸还不丢到九天外去。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将思绪调整平稳,这才强做淡定地又摆弄起丹炉和药材来。 一级丹师向二级丹师的晋升并不容易,筑基丹的炼制对于现下水平的西陵瑶来说,亦是十分困难。以至于这第一炉才炼到一半,就听到“砰”地一声响,她无奈地叹了一声,爆炉了。 这一下爆得声音极大,比之炼制一级丹药时要强力许多倍,她知这是因为二品丹药所用到的材料药性更强所至。亏得她的丹炉给力,否则这一下爆了开,普通丹炉肯定碎得渣子都剩不下了。 她将丹炉打开,把里面的残渣清了清,立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炼制。 离开宗主大殿,君无念去了瑶珠山谷。于他来说,飘渺宗是飘渺宗,瑶珠山谷是瑶珠山谷。他行走于飘渺宗内,就觉自己是客,但一进入瑶珠山谷,便有了半个主人的觉悟。 其实左中延分析得没错,他的确是想念西陵瑶了,别说三两月不见,他如今是一天不见那丫头都想得慌。可他这人脸皮子薄,从前又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往这边走得频繁了总觉得不太好意思。正好听说有丹师挑战这个事,便寻了这个由头,带上自家的八级大丹师,巴巴地来了飘渺宗。若那丫头问起,他就说是为了关怀下阶宗门,顺便来看看她,这样方显得比较理智。 某人主意打得甚好,心情也甚是不错,一路御着风低空飞行,赏着瑶珠山谷的景致,很快就到了山谷正中心的位置。 药园中间的小院儿里,十岁孩童般面相的阿黎被君无念先前那么一扔,正好扔到这处地方,摔得四仰八叉,屁股险些成了八瓣,此刻正很没形象地哀嚎。 其实他的本意是最好能把西陵瑶从洞府里头给嚎出来,在上尊那儿受了委屈,好歹在夫人这里能得几句安慰,也算是扯平了。然而他这主意失了算,夫人没嚎出来,到是有个中年妇人走上了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的慈祥。 “你是哪家的孩子?这里是仙山,你是怎么进来的?”孙萍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疑惑间还带着谨慎。再想想,又补了句:“又或者你是宗里新收的弟子?这也太小了点,到十岁了吗?你爹娘舍得这么小就把你送上山吗?” 阿黎懵了懵,有些委屈。 孙萍的话又来了:“可是不管你是外面的还是宗里的,这瑶珠山谷可不是随便就能进的地方,就是连宗门里那些长老想来,都得在山门外递玉简,再由咱们跟师叔祖通传呢!”说到这,她自己也轻“咦”了一声,嘟囔着道:“奇怪了,不是说山谷外布了阵法么?那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再看看阿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左右不过一个孩子,我看你年纪小,这一进来就摔了个屁墩,想来也还没来得及随处走动,更没来得及做坏事呢!那就快走吧!否则等那几个小子回来,你可就走不了了,他们非打你不可。” 第155章 夫人教得好 阿黎觉得自己这副身板和面相也是够了,如今连个凝气小辈训他都能跟训儿子的似的,这叫他堂堂上童、堂堂化神中期大能的脸往哪儿放? 他想反抗,他想找回自尊,可还没等付诸行动呢,孙萍又说话了:“乖,你看我这也没有什么孩子能玩的东西哄你,兜里也没糖,你一直在这儿不走也得不着啥好处。哦对了,屋里到是还有碗肉,昨儿晚上吃剩的,要不我给你夹几块儿,你吃饱了再走?唉,这来一趟也不容易,别把孩子饿着了。” 孙萍一边念叨着一边就往屋里走,再出来时,手里就端了碗烧肉,上头还盖着白白厚厚的一层荤油。 阿黎觉得孙萍是魔鬼! 他挣扎着就想跑,才一起身正看到从半空中落下来的君无念,一颗憋屈的心终于找到了安慰之处,扑到君无念脚边哇哇就开嚎:“主人,你饶了我吧!我不想在这地方待,她们这帮人太可怕了!夫人教出来的人太可怕了啊!” 君无念看着他,面上淡淡的,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在孙萍略显慌张地向他行礼问安时说了句:“他是本尊座下的童子,名唤阿黎。本尊送他过来做你的学徒,同你讨习厨艺。从今日起,你就是他的师父了。” “这……”孙萍傻了,再看向君无念时,眼里就带了深深的质疑。她是个实在的农妇,心眼儿实称,见识也浅薄,此时听闻上尊大人居然要一个小孩子来学做饭,这心里就有些不忍。她苦着脸问君无念:“上尊,他……他还是个孩子啊!为人童子命已经够苦的了,还要学厨,是不是太……” “天生童相,到是为他讨过不少便宜。”君无念告诉孙萍,“此人已年过四百,且还有化神中期的修为,并非你目中所见是个孩童。因此,你不必心怀顾虑。本尊让你教他做厨,你教就是;本尊上他尊你为师,你受着就是。” 孙萍又傻了,四百多岁了啊?老天,这真是不入修真界不知道,居然还有此等事情,这人长得也太小了点,她还当是个孩子。可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孩子,是四百多岁的化神修士,她如何敢收这样的徒弟? 阿黎也在尽一切可能地为自己争取自由,他求君无念:“主人,我真的不会做饭啊!” 他家主人说:“就是因为不会,所以才让你学。” 阿黎不死心:“可我我小时候在家里做饭把家里的房子都给烧了。主人你看这山谷这么美,万一被我不小心给毁了可如何是好?” 他家主人说:“你要是烧了这山谷,本尊就烧了你。” “我……”阿黎扑通一下坐到地上,“主人你原本不是这样不讲理之人,你原本心地善良,和蔼可亲,你原本……你以前根本不吃饭菜啊!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君无念很是理所当然地道:“夫人教得好。” 阿黎彻底绝望了。 “孙萍。”君无念再开了口,对孙萍说:“此人交给你,可打可罚,直到他厨艺有所成,否则不可离开山谷。他若是不听,本尊就把他一直留在这里,再也不带走了。” 阿黎最后的希望幻灭了。 飘渺宗的丹山内,左中延的到来令所有丹山弟子都燃起了希望,特别是房学,也不管左中延同不同意,直接就跪地磕头叫起师尊。 左中延向其传授炼丹之道,房学也不是藏私之人,直接将自己的一众弟子都叫到丹房里来,一起听讲。 而此时,就在这间丹房的下面,西陵瑶已经对炼制筑基失去了信心,闷闷地开始炼起一品镇心丸来。 这种镇心丸是用寿元果的叶子混合着乾坤碗的灵水做的,属于一品丹药,跟小玉吃的灵兽丸一个意思,只不过它是给六阶白虎吃的。 一品丹药她做起来十分轻松,半日光景就已经成了一百多枚。六阶白虎被她从储物袋里唤出,就听西陵瑶耐心地同它说:“以后你饿了就吃这个,一样管饱,别总去生啃我的树叶子了。好好的几棵树,被你啃得着实不像样,我看那树要是有灵,它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其实是寿元果树。这镇心丸是用寿元果的叶子炼制成的,我还叫了特殊的秘方,比生吃叶子要好吃得多,同时还能精进修为,你试试看。” 六阶白虎半信半疑地吃了一个,它本以为西陵瑶是舍不得寿元果树叶,编着瞎话唬它的。可没想到这镇心丸一入口,果然不同凡响,不但味道更好,功效也是甚秒,让它十分受用。 见虎爷没什么抗拒,西陵瑶放了心,拍拍它的大脑袋说:“左右我在丹房里也出不了什么事,你回去陪陪小玉吧!多帮着她精进修为才是正经。这镇心丸,回头我再多炼制一些,保证让你想吃就有得吃。” 虎爷很听话地点点头,又哄着她喂了五枚丹药给自己,这才摇着大脑袋,出了丹房,往瑶珠山谷去了。 对于小玉这只小白兔,虎爷还是挺上心的。要说以前小玉还是只兔子时,虎爷总是欺负她,但那也是爱怜的欺负,真说伤到她什么,那也是没有的。如今小玉成了人形,虎爷瞅着这小丫头就更是顺眼,更是漂亮,特别是它还更是羡慕。一心想着若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小玉这般造化该有多好,也省得它终日里都要为未来那场还很遥远的化形天劫而担忧。 不过再想想君无念曾答应给它的八阶修为,便又觉得自己的造化也是不错的,虽然没有具人身,可修为高啊!不像小玉,空有副好皮囊,可那点子修为,遇到个凝气期的修士她都没得跑,实在太不托底了。就是自己这八阶修为何时能得到兑现还不一定,那位天神一样的大人肯定是在考察它对主子的忠心度吧?看来还是要好好表现才行。 虎爷一路想着一路飞奔,终于到了山谷底下。然后它就懵了! 不对呀!今儿是它自个儿回来的,可它一个陆行的猛兽,修为再高它也不会飞啊!它没有人类修士那种御风飞行的本事啊!这巍巍山崖叫它如何能上得去? 好在谷内弟子那都是很善解人意的,稍带着也很是善解虎意,一见它独自在下方徘徊,还时不时地抬头往上瞅,王山便主动御着小舟送了它一程,一直把它送到了西陵瑶的洞府门前,这才又下了山去。 虎爷对山谷里的这些个小辈很是满意,但它对谷里出现的那个生人就有点儿哆嗦。小孩子家家那么高的修为,气息闻着就吓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待回头得跟主人问问。 它定了定神,冲着洞府门口大吼起来!吼声中带着兴奋,洞府里的小玉听懂了,它喊的是:“小玉儿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儿开开,老子要进来!” 小玉巧袖一挥打开阵法,虎爷风一样地冲了进去,可一进去它立马就懵比了。 卧槽!天神来了!那位天神居然来了!他居然自己来了! 虎爷懵了又懵,四肢发软,没坚持多一会儿就给跪了。 君无念却看了它一会儿,说道:“许久不见,你这灵兽到是比当初活跃了许多。也好,阿瑶本也不是拘着的性子,你如此,方像是她带出来的。你向前行几步,坐到本尊身边来。适才本尊正与小玉说起灵兽的修行,你也一并听听。” 一连五日,西陵瑶炼制筑基丹三十二炉,一炉没成。但好在经验也累积了不少,到也不算没有收获。但连日来心绪都不太稳,这让她觉得没翻黄历就出来炼丹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手指上白雾戒越来越热,连带着心也长了草,都五日了,之前发出去的纸鸽君无念到现在没回,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这让她有些不安,想着立即回到洞府去再发一遍纸鸽问问。 丹房阵法打开,她推门出去,刚好看到魏忠在附近经过。她拦住魏忠问他:“五天了,大丹师是不是等急了?想必药材应该也送到了,我这就回去取来。” 魏忠早听闻西陵瑶要给丹师供药的事,此时听她这样问,却连连摆手说:“不急不急,丹师前辈正在接受教诲,应该不急着开炉。” “恩?”她一愣,“教诲?接受谁的教诲?”飘渺宗内谁还能教诲这位丹师? 魏忠回话道:“师叔祖一直在丹房闭关炼丹,想必还不知道吧!天道宗的那位八级大丹师来了!”他话语间难掩激动,“这都是师叔祖您的面子呀!” 她听得有点儿懵,“天道宗的大丹师来了?我同那大丹师没什么交情啊?”莫非是君无念收到了她的纸鸽,特地将人派人帮忙的?不管怎么说,她与君无念之间的关系如今在两宗之间不是什么秘密,天道宗那边来人了,她于情于理都要过去见上一见的。便跟魏忠问道:“那位大丹师如今人在哪里?” 魏忠告诉她:“就在上层,咱家的大丹房里,在为丹师们授道呢!” 她快步跑了上去,但见丹房门口并没有闭合阵法,就好像是在等什么人,连门都是虚掩着的。她定了定神,开口顺着门缝喊了声:“打扰了,我是西陵瑶,求见天道宗的大丹师。” 里头,左中延的声音一下止了住,然后赶紧起身,快步走到门前。门一开,就见一红衣女子亭亭玉立,眉眼间透着一股子难掩的灵气。其周身上下有淡淡的五行气息微散着,这让他想起传闻中上尊夫人乃万年难得一见的全五行灵根姿质,于是立即认定她的身份,继而又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道:“在下左中延,见过夫人!” 说完,又觉得自己一个老头子,人家小姑娘跟自己肯定是没什么话可说的,于是很是上道儿地又补了句:“告诉夫人一个好消息,上尊来了!” 第156章 君无念你勾引我 左中延一句话才出口,西陵瑶风一样地就跑了。左中延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两口子啊!心里想着什么说干就干。” 谁知跑了没多一会儿,西陵瑶又折了回来,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对本宗的丹师房学说:“一会儿你派个小药童到瑶珠山谷去取东西。”说完,又风一样地没影儿了。 君无念来了,君无念来了,君无念居然亲自来了! 西陵瑶的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怪不得他不回纸鸽给我,原来竟是来了飘渺宗。她坐在纸鸢上,暗暗鄙视自己,怎的就这般激动?那位那是你的人了,为何还跟要见偶像似的?姑娘家不是应该矜持吗? 可是,该死的,她从来都不知道矜持二字怎么写,特别是在君无念的面前,所想所念统统都跟犯罪行为有关。怪只怪那人生得太好,一眉一眉一频一笑都落进她心尖尖里最最欣赏最最欢喜的那处,她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瑶珠山谷内,小玉正在帮孙萍摘菜,六阶白虎卧在水塘边上,时不时地拿大肥爪子往池子里抓上一把,吓得水里的鱼四处躲窜,它就觉得很有趣,很满意。 西陵瑶一眼就看到阿黎,那个孩童一样的高人此时正在院子里生火,手里的火石几次都没能打得着,便干脆掐起法诀用了婴火。却不想这动作被孙萍看到,就听孙萍不满地喊了句:“不可以用法术!既是来做学徒的,就要从最基本的一点点学起,你什么都想着走捷径那怎么行?连烧火都不会,如何能学好厨艺?” 她很惊讶,孙萍都能教训阿黎了?再看阿黎,竟是咬了咬牙,憋屈地回了句:“知道了。”末了还补充道:“师父。”西陵瑶抽抽嘴角,她家夫君这几日究竟在谷内做了什么? 没理下方众人,西陵瑶直奔着洞府就飞了去。落地时微有些喘,脸有些红,心也有些急。一挥手,洞府外的大阵打了开,在她进入之后又无声地闭合去。 并没有人迎接出来,这直让她怀疑君无念是不是没有在洞府内。可却又有一种感觉,那人就在这处,因为她指间的白雾戒热度更甚,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冲动。 “阿瑶?”突然有个带着询问的声音响了起来,西陵瑶眼睛一亮,是君无念没错。 她快步往声音传来的修室跑去,才一进去,竟看到一长发如瀑的男子坐在她的灵泉中,肩头裸。露,伴着灵泉自然而散的温热雾气,就好像她误闯了仙境的瑶池,只不过洗澡的不是仙女,而是仙君。 她愣了,君无念也愣了,下意识地想起身,可才一起来就发现自己若是站起,怕是露出来的肉会更多,于是干脆又坐了回去。但听君无念嗑嗑巴巴地说了句:“我明明已经在洞府的大阵上多加了一层禁制,阿瑶你……你是如何进来的?”他尴尬得想捂脸。 君无念自认从前向来都是从容不迫之人,这一生都未有窘境让他觉得难堪,也不曾有什么大事让他能变了脸色。可一摊上西陵瑶,且不说别的,就是这个脸红的频率实在是太过密集,以至于他都怀疑自己在跟西陵瑶在一起时,是不是脸红是最低标准? 就听温泉池外站着的小丫头也嗑嗑巴巴地回:“我,我就是正常进,进来的。你,你的禁,禁制好像,好像没加上。” “怎,怎么可能。”他拼命回想把小玉和白虎都打发到山下去时,自己真的是加了禁制的,怎么可能没加上去?他又不是刚刚学会禁制的凝气时期? 其实用这灵泉泡养他也是不得已,天道宗有一位堕凡中期修士,已闭关有数年之久,就为突破至后期做着准备。成了,便向大道又迈近了一步;不成,几千年岁月,就此终了。 然而,就在他离开天道宗的三天前,那修士出了差子,眼瞅着一身修为就要尽废,他君无念不能不管。他是凉国上尊,是天道宗之主,这是他的责任。 堕凡期修士不同于低阶修士,为了帮助那修士,他亦损耗了不少元力与修为,就连丹田识海都有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缩。虽然这种微缩的存在感并不是很强烈,且以他的修为,这一点点差距并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影响。当然也是有一些坏处的,比如说若是不立即闭关恢复,那在今后的三五年内,怕是问鼎后期的修为只能发挥出中期的水平。可即便是中期,他依然是天罡大陆第一强者。 原本君无念也并没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否则他也不可能不立即闭关,反而还跑到飘渺宗来,打着丹师授道的旗号来看西陵瑶。可当他走进这洞府,看到这眼灵泉时,便又想着与其干巴巴地等,不如找些事情做。这灵泉里散着的于低阶修士来说都是灵气,但他却能够感觉得到这股灵气的非同寻常,若是有高阶修士泡在其中,这里自然散发出的灵气便会加速那高阶修士对于天地元力的吸收。 他想着,与其坐在这里干等,不如就借这灵泉泡上一泡。灵泉水是活动的,从虚无中流出,再从虚无中流去,一来一去,永远都是清澈无污。他并不会产生泉水西陵瑶曾经泡过的尴尬,也不会将这种尴尬留给日后再泡的西陵瑶,只是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褪掉衣衫泡入温泉,总还是有些隐忧。 万一那丫头突然回来了怎么办? 于是他思索再三,决定在把小玉和白虎赶出去之后,又在洞府门口的大阵上再多加一道禁制,以防万一。 然而,他的禁制没加上…… 君无念回忆当初,回忆回忆便回忆起来,当初心里似觉得虽然为了疗伤,但到底也属于偷偷在阿瑶的洞府里洗澡的行为,此行为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加那禁制时心就抖了抖,手也抖了抖,法诀便也跟着抖了抖,以至于导致了现在的结果——禁制没加上。 他深深地觉得,这绝对是自己七百多年修真生涯中,最大的一个耻辱。一个问鼎修士,打个禁制都能手滑没打上,这种事简直比天塌了的机率还要小。 他低下头,默默地反省自身,反复推敲当时为何会手滑,同时也选择性地想要将此时此刻的窘境暂时遗忘。 可他忘了西陵瑶可没忘,某人此时就站在修室里,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瞅着灵泉池里的那个人,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她现在很纠结,美男当前,脱都脱好了等在那里,她是扑上去呢还是扑上去呢还是扑上去呢? 西陵瑶最后决定还是扑上去吧!不然也对不起老天爷给她谋的这个福利。 于是,小碎步子一点点地往灵泉边上蹭,越来越近,直到手已经能碰到池沿了,里头那个还在深刻反省的人终于反省不下去了,猛地抬起头,还往后挪了挪,身子也往水里又矮了矮,语带颤抖地问她:“你要干什么?” 她实话实说:“我呼吸有点儿困难。” 他为她出主意:“要不你到山下去呼吸一下新鲜灵气?” 她摇头,“吸什么都没用了,君无念,你今日若是失身于我,那也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他阵阵绝望,“你你你,你别过来,千万不要再往前走了,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 “你就是喊天王老子也没用。” “我是来办正事的!”他极力为自己做着争取,“我是来帮你的,我带了八级大丹师来,我……” 扑通! 灵泉池内水花四溅,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女子一下落入他的怀中。他吓得心都快要跳出来,可又怕她突然这么一跳再呛了水,于是不得不展开双臂将人接住,急声道:“你小心些,别呛着!”这一接一托,女子玲珑身段尽握掌心,他心里的紧张升到了顶点,可这紧张的同时竟还带着那种专属于健康男性的、不受控制的冲动。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尽可能的伸直手臂,想把西陵瑶给托得远一些,省得自己冲动之余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可是很明显地他误会了,在他二人之间,就算是伤害,那恐怕也是西陵瑶先来伤害他。打从第一次相遇起,他就从来没沦着过上风,哪怕是初遇那晚是他将她压倒在地,弄到后来却也是被那丫头反调戏了一回,又坑得他落荒而逃。 君无念一脸挫败,苦苦哀求正在拼命挣扎着往前扑的小丫头:“不闹了行不?你还小,咱们不是说好了要等你长大?” “可是你勾引我。”她同他讲道理,“你自己跑到我洞府里来脱光了等我,连洗都洗好了,我若不吃显得也是对你的一种不尊重,怕是会让你对自己的自身魅力产生怀疑,从而留下心理阴影。” 他继续反抗:“我保证,你说的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 她摇头,“我不信。就好比之前那几回,你又是把我扑倒,又是大半夜的闯我洞府看我换衣裳,我被你看了个净光,可你却一点儿实质的行动都不付诸,这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我一直觉得可能是自己长得不好看,再不就是身材不好。”她说着,低头瞅了自己一眼。好吧,十六岁的身体,的确也没多大看头。“但再不好我也是女的吧?” 他欲哭无泪:“一般女子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担心被……你怎的……”你怎的都反了? 她也有自己的道理:“一般女子的确是这样,我也的确就是个一般女子。但是君无念,纵然我是个一般女子,可毕竟你不是一般男子啊!所以这事儿就不能像你那么论。” 他做了个深呼吸,尽可能地不去看她被泉水浸湿的身段,“那你说,该如何论?” 第157章 上尊清白岌岌可危 西陵瑶伸手向前,拼命地往君无念的肩颈处划拉,偶尔指腹就在他的身体上擦过,激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偏偏这丫头还一边划拉一边说,“既然你要我来论,那我便同你说说我的看法。君无念,咱俩的事儿反正都已经定下来了,宗门里上上下下也都知晓了,你们那边的人见着我也都叫一声夫人了,你这辈子想甩掉我肯定是不可能了。那既然这样,早一年晚一年也没有多大区别。你放心,我今年虽然才十六岁,但该长的我都长了,而且我心态成熟,真的,跟二十多岁没什么两样,你不用有愧疚感。你看,以前都是你占我便宜,这好不容易让我逮着个机会占你一回,你不带这么小气的。”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同她交流了,同这丫头说话他从来就没赢过,甚至连一点点的小便宜也没讨到过。一次又一次地被诓,一次又一次地妥协,甚至过年那会儿都已经妥协到……到上了她的石榻,难不成今日竟要…… 君无念盯着面前这丫头,由着她不遗余力地往自己身上扑,扑得多了,他也渐渐觉得自己怕是就要支撑不住了,支撑不住的结果保不齐就是再一次妥协。可他还是想尽力地再为自己争取一番,于是便同她说:“虽然两情相悦是你我二人之事,但是你想啊,你上头到底还有父母在,依礼你我之事还需上呈父母,须得他们允许,才能真正地成为夫妻。你我私定终身对你爹娘来说已是大不敬,若再如此,怕是……怕是昔日更加得不到他们的原谅。” 张牙舞爪划拉着胳膊的小丫头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他心下一松,又加了把劲儿:“我总该给你爹娘留下个好印象吧!你说是不是?” 她歪头想了想,到是说了句正经的话:“你若如此想,到也是对的。不过我爹以前说过,自我痴傻之症好了之后,就是个有大主意的人,往后我们一家三口之事都要让我来拿大主意。所以说你我之事,我点了头,我爹娘就也是同意了的。再者,我爹娘远在锦县,挺远的,一来一去也不大方便。我如今一脚踏入修真界,又入了宗门,拜了师。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若真觉得这事儿要向长辈汇报一下,那待明日我同你一起去见我的师父,你跟他说说也是一样的。” 君无念大窘,要他去跟虚空子说?这个脸他拉不下来。既拉不下来,那眼下该怎么办? 问题又绕了回来,眼前小丫头的两条胳膊也绕了回来。他这一愣神的工夫竟让小丫头钻了个空子,一下就挣脱他的手,猛地扑到他的怀里。 君无念想,罢了,老天爷让他在这条大道上走得太过顺利了些,终是要找个机会设一些障,拦他一拦的。他既认定了这丫头,便是将这一生送予她又能如何?小丫头说得对,他二人既已定下终身,早几年晚几年又能有多少区别? 他轻轻叹息,终于抛开礼数将怀里的小人儿紧紧拥住,下颌抵着她的发,缓缓地道:“你想如何,便就如何,阿瑶,终我一生,只你一个,只要你愿意,现在就是我的妻。” 小丫头的唇角勾出得意的笑,得逞一般地拧着他的发:“君无念,这回你可再也没处跑了。” “我从来也没想过要跑啊!”他苦笑摇头,揉在她发间的手劲便又更大了些,两人亦贴得更紧实了点儿。 她的一颗小心脏终于开始紧张地乱跳,之前那般流氓样的行径统统不见,小女子的娇羞与矜持一下子袭了下来,脸红得就像飘渺山脉间结的那种大红的果子,映在灵泉的水雾气息里,像极了刚刚揭开盖头还泛着红霞的新娘,美得诱人。 她将眼睛紧紧闭起,心下想着,接下来就该是新郎官要行使自己的权力了吧?小丫头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小身子微微地颤抖,一向胆大妄为还特别主动地想吃掉面前真仙的人,居然有点儿想要临阵退缩。刚刚君无念讲出的那些道理此时都在她的脑子里从头到尾地过了一遍,竟也觉得君无念说得在理。 可在理是在理,如今事已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可不能再反悔了,本来主动的就是她,现在她再反悔,这张小脸可是要丢到姥姥家,往后可还怎么混?可还怎么调戏她家夫君?一定会被笑话的。 于是她心一横,再不多想,一心一意等着做君无念真正的新娘。 可是!可但是! 就在这时,洞府外头突然传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来,正在大声地叫着:“叔师祖!晚辈是大丹药座下的药童,奉大丹师之命,来师叔祖这里拿药材的。” 她愣了一愣,方才想起临回山谷前的确是摞了话,让房学派个药童过来取材料。可她那时怎么会想到洞府里竟会有这等春光?要知君无念搞了这么一出来,她是说什么都不会整个药童来坏她好事的。 刚刚还紧张兮兮的人此刻立即又活力满满,气乎乎地从水里爬出来,再对君无念道:“夫君你且先别急,我将药材给了他立即就回来。” 她离开灵泉,一步一个水脚印的出了修室。洞府大阵一开,一只普通的储物袋就扔给了站在外头的人——“拿去给你家丹师,如今有天道宗的前辈高人助阵,丹山那边肯定用不着我。你快去吧,别再回来了。”说完,水淋淋的袖子一挥,大阵又再度闭合。 那人站在外头一愣一愣的,心里头反复琢磨,为何师叔祖湿捞捞的?她是掉到水里了吗? 此题无解。 再度返回修室,西陵瑶一边走一边还念叨着:“该死的坏姑奶奶好事,要不是事关飘渺宗的脸面,就冲今日这番打扰我也绝不会将那一袋子药材给了他。”说着话,人已经站到了灵泉边,正准备抬腿往里头迈,却发现原本还泡着个美男的灵泉里此刻竟空无一人,她们家那美男……不见了。 “君无念!”她怒了,“你居然在这种时候临阵脱逃!”一转身,那人果然一身白衣,清清爽爽地在边上站着。衣裳是干的,头发是干的,指尖也不像她这样水涝涝,就好像刚刚人家根本没在灵泉里泡过一样,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梦呓。 红衣美人开始磨牙,白衣天人步步后退,终于确定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君无念这才道:“这许是天意,许是天意。阿瑶,如此大事,我们还是再斟酌一番才好。我们没有举行双修大典,我亦没有牵着你的手在天罡山上写下我们的名字,总觉得就这样动了你于心不忍。阿瑶,咱们选个好日子,好时辰,行不行?” 她心头愤愤,一双小拳头狠狠地握着,咬牙切齿地对他道:“君无念,躲得过初一你躲不过十五,姑奶奶早晚有一天得把你给办了!” 上尊大人觉得自己的清白岌岌可危…… 为免再度有失身之险,君无念自己动手将西陵瑶那一身的水用法术给烘干了,然后一路拖着她出了洞府,又带着她御空飞行,直奔飘渺宗的丹房。半路上,他同她说:“你既也有心往炼丹一途发展发展,那此番便是个极好的学习机会。天道宗的大丹师已达八级,自百年之前天罡大陆上唯一一位九级丹师坐化之后,他便是这世间顶尖的人物。今日这机缘极好,你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西陵瑶扯着他的袖子,不甘地问:“你给我说实话,此番来飘渺宗究竟是干什么来了?若说只是因为那份战书就想着来帮一把,那我是绝对不信的。你堂堂凉国上尊,他堂堂第一大丹师,飘渺宗得是施了你们天道宗多大的恩,才能得你们这等人物倾力回报?就算他们平日里照顾了我,那这个情还得也太大了些吧?” 君无念从前情智未开,男女相处之道于他来说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可如今,他觉得这片空白已经快要被他们家这个小丫头给填得差不多了。怪不得郭经给他的话本子上说找媳妇儿不能找太聪明的,他那时还在想为何不要聪明?难不成还要找个傻的?如今算是懂了,媳妇儿真的不能太聪明,她聪明了,自己就永世不得翻身啊!一丁点儿的小心思都藏不住啊! 他认了栽,承认道:“不过是因为心里念着你,又不好意思太频繁地跑来,刚好遇了这么个事,便寻了理由将那小辈带到飘渺宗,以此为借口,见上你一面。” 她汗了又汗,堕凡修士,天罡大陆第一大丹师,在君无念口中被称为一个小辈,她有一种在跟祖爷爷谈恋爱的感觉。 飘渺宗的丹山从未如此庄严过,在入山的小径处就设了卡,阻了普通弟子再往丹山处去。除了宗门长老以上的人物,任何人都不得接近丹山。这一切皆是因为天道宗的大丹师来了,而且大丹师此时还正在亲自指点自家丹师如何炼丹。 当然是没有人敢拦君无念和西陵瑶了,他拉着小丫头悄悄地进了大丹师所在的丹房,与一众房学座下弟子坐到一处,安安静静地听着左中延授炼丹之道,也亲眼目睹房学在左中延的指导下,将一味味两千年奇珍和那从人形参精身上掰下的枝叉一齐放入丹鼎,再小心翼翼地推入地火炉中。 白衣上尊早已恢复平日之姿,她亦将精力投入到前方两位炼丹者的言语和动作中。 如此,一坐就是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后,地火温降,房学将丹鼎缓缓地从炉中取了出来…… 第158章 天道宗出手忒大方了 有左中延的指点,有西陵瑶的灵药,这一炉冲天丹没有不成的道理。它不但成了,且其内散发出来的灵气还比寻常冲天丹要高出许多,这让房学十分惊喜,就连左中延都不由得点了点头,表示非常满意。 可房学明白,这是自己第一炉成丹,能成就已经是万幸,绝无可能炼出品质较高的丹丸来。眼瞅着取出的这枚丹,房学将目光投向西陵瑶。他记得自己的药童刚把药材从西陵瑶那处取回来时,他便觉得这一袋子药材似与以往用过的那些有所不同,虽然药材是对的,年份也是对的,可同样两千年的作物,从前他用过的那些却绝对没有西陵瑶给的这一袋子这般有灵力,隔着个普通的储物袋他都能感受到药材的灵性和活力。那种感觉他说不太好,但若是有人告诉他这里头装着的是五千年年份药材,他觉得自己也是会信的。 西陵瑶也看到了这枚成丹,但她并没有太多惊奇,因为这种事情在她的丹房里已经太过常见了。她能炼的不过就是一品丹药,可用她药园种出的药材去炼制,一品丹药那也是极佳的品质,服用效果比之丹山这边出品的要强上无数倍。 此时见房学把目光向自己投过来,她心下有了个想法,但却拿不定主意。于是她看向君无念,把这个拿主意的机会让给了自家夫君。 君无念知她心意,没说什么,只冲着她点了点头,表示她的想法可以一试。 于是她起了身,缓缓走上前,将一只水囊从储物袋里取了出来,递给房学说:“丹师用此囊中的水再炼一炉试试。” 房学不明所以,有些犹豫,毕竟药材只有三份,还要留着迎接挑战,他有点舍不得再用。可左中延却告诉他:“炼吧,夫人既然能将这水囊拿出来,就说明这囊中之水非普通之水。你们飘渺宗真是好命,老夫若料得不错,你这一炉,怕是要开出一枚极品丹来。”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西陵瑶,半晌,再度感叹:“飘渺宗的命真好。” 丹师座下的一众弟子们也觉得飘渺宗的命真好,连带着能在飘渺宗修行的他们命也真好。因为飘渺宗有西陵瑶,因为西陵瑶背后有上尊,这就让一个普通的宗门一下子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房学再次开炉炼丹,这一次用的是西陵瑶给的乾坤灵水。当然,除了君无念外,并没有人知道这水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也只是说这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与上尊一同得来的,数量不多。 这一炉,房学炼得格外用心,在已经有了一炉成品经验之后,他依然是用了四个时辰的时间来炼制。期间,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炉内,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终于,火落,鼎开,丹成。 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左中延在内,无一不对着这枚刚出炉的丹药发出了阵阵惊叹。 六品冲天丹,品质竟能达到极!这对于一个刚刚达到六级的丹师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啊!房学算上这枚丹也才炼了区区两枚六品丹药而已,如何就能达到极的品质? 左中延惊恐地看向西陵瑶,他知道,一切的关键都在那一囊水!他很想问问那到底是什么水,可眼角余光却看到上尊正在不着痕迹地微微摇头。他心下一惊,便知此事怕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如此好物怕是传了出去,有心之人一定会惦记上,凭添麻烦。 房学已经傻了,拿着那枚丹坐在地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众弟子也傻了,纷纷跪下叩拜,就好像那丹是神物般,让他们心生敬仰。 西陵瑶也没打扰他们,给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让人们来表达与调整自己的情绪,待他们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开了口扬着脆声说:“恭喜丹师炼出品极丹药,也恭喜您,六级达成!” 弟子们这才欢呼起来,他们的丹师也升至六级了,飘渺宗也有六级丹师了,这回他们再也不怕那个郑立小儿的挑战了! 在弟子们的欢呼中,西陵瑶走到左中延面前,诚恳地对他说:“刚刚上尊已经同我讲了左前辈的身份,我知道您不但是堕凡期的大修士,还是这天罡大纲最高等级的炼丹大师。如此尊贵的身份能来飘渺宗走这一趟,西陵瑶感激不尽。前辈这份恩情我西陵瑶领着,飘渺宗也领着,日后若有用得上飘渺宗之处,我宗定当竭力而为。另外,刚刚那一囊灵水,日后定会送到天道宗左前辈您的跟前,算是我对左前辈的谢礼。” 前面的那些个虚礼左中延没往心里去,毕竟以他一个手指头就能把飘渺宗都给灭了的实力,这飘渺宗也确实帮不上他什么忙。到是西陵瑶最后允诺的那一囊灵水甚合他的心意,于是赶紧躬身言谢,一口一句:“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叫得西陵瑶心中也是极欢喜的。 二人这边刚唠完,那房学也终于彻底地回过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下来,给左中延和西陵瑶二人磕头。房学这头磕着磕着就改了口,对左中延的称呼由先前的左前辈突然就变成了恩师,一脸的诚恳,眼泪都流了出来。 左中延却摇头道:“我虽授你炼丹之道,但也是受上尊所托,而上尊呢,则全是看着夫人的面子。你要感谢,我不拒,但要说尊我为师,我却是没说过要收个外宗弟子做徒弟的。” 房学很激动,眼里的泪怎么都收不住,挺大岁数的人就这么跪在地上,像个耍赖的孩子。他说:“恩师就是恩师,您亲自授道,亲自指点弟子达成六级丹师,于弟子来说有再造之恩。若不尊您一声恩师,弟子就是他日坐化,这心里也是有番遗憾的。请恩师莫要再拒了,弟子虽不是天道宗门下的,但……”他瞅瞅西陵瑶,也来了聪明劲儿:“但如今天道宗跟飘渺宗这关系也算是实在亲戚了,恩师就收了我这个弟子吧!恩师请放心,弟子只求尊您一声恩师就已经心满意足,别的再无他求。” 左中延本意是想拒的,但一听房学把西陵瑶和上尊的关系给搬了出来堵他的口,便又觉得不好再拒了。这上尊和夫人就在身边呢,再拒好像不给俩人面子似的,不太好。于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对房学道:“罢了罢了,你若执意如此,那老夫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老夫座下弟子无数,你虽已达成六级,但却并不是最好的。天道宗内,六级丹师一抓一把,你在飘渺宗是一门炼丹大师,但拜在老夫座下,也就是个普通小徒,将来见了那些比你年轻,修为比你还低的同门,怕是得叫师兄师姐。你要是学得可以接受,那这个徒,老夫收也便收了。” 房学激动得没法,连连点头,表示一切都听恩师的,一定尊敬师兄师姐,一定低姿态面对同门。然后又回过身来,对身后一众弟子道:“还不快拜见师祖!” 那些飘渺宗的小辈闻听此言立即跪了下来,冲着左中延就是三个响头磕了下去,齐师高呼:“师祖在上,请受徒孙三拜!”笑话,八级大丹师成了师父的师父,这门亲削尖了脑袋也得攀哪!从今往后他们就是天罡大陆最高等阶的丹师的徒孙,这份荣耀足以写进家谱,足以光宗耀祖。 西陵瑶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瞬间觉得飘渺宗这些小猴崽子们都是人才,不放过任何一个能为自身镀金的机会,实在是……借用左中延的话,命太好了! 被众人这么一拜,左中延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再想想,这些日子自己来此,实在不是自己心地有多善良,更不是自己有多深明大义要帮忙天道宗。他来此,完全是听了上尊的命令啊!如此想来,在上尊命令下做的事情,却让这些小辈们心甘情愿地尊自己为师、甚至为祖,他心里头就觉得有点儿愧得慌。 既然心里愧疚,左中延便想着,不如就再给这便宜徒弟一些造化吧,好歹也算是自己主动给的,对得起人家这一声恩师。 于是他对房学道:“你既尊我为师,我便也不好白白受了你磕的这几个头。人人皆知,丹术是以修为作基础,只有修为精进,寿元才能不断延长,炼丹之术也才能得以长久的发展。我观你寿元不多,修为亦卡在瓶颈之上难以突破,这是丹师最艰难也是最尴尬的处境。罢,罢,待你那战书一事了解之后,你便闭关吧!届时老夫再往飘渺宗走一遭,助你成就元婴,也算对得起你尊我一声恩师,对得起他们尊我一声师祖。” 一番话出,房学再度哭倒在左中延脚下。 西陵瑶默默地踱到君无念的身边,扯着他的袖子小声说:“你带来的前辈高人给了飘渺宗这么些好处,又全是看在我的颜面上,你说,这么大的人情我可该怎么还啊?方才还觉得给一囊灵水差不多够还他这几日授教之恩,这一转眼他又送了飘渺宗一个元婴修士,我滴个天,你们天道宗的人,出手也忒大方了!” 第159章 一妻一宠,一子一女 对于大方不大方这一说,君无念其实并不是很看重。他修道一向讲求随缘,且不论左中延是因何而来飘渺宗,也不论房学是因何而受了左中延这么大一个恩,归根结底这都是他二人命里注定之事,有人搭桥,却无人强迫,一切全凭自愿。 他同西陵瑶说:“修士之间互相帮助提携本也不是多出奇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若真觉得飘渺宗这个便宜占得有些大,你回头给左中延送灵水的时候不如再多添一些上点年份的药材,他们炼丹师最看重的就是那些东西。”再想想,又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你以为能把炼丹等级提升至八级的修士,他还能剩下多少岁月去修习功法?那一身修为还不是我给的。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西陵瑶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头,憋了很久,眼下终于憋不住了。她握着小拳头问君无念:“你们上阶修士关怀起下阶修士来,是不是挺容易的?比如帮谁谁谁结丹,帮谁谁结婴,我看都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嘛!那既然这样,为何你不干脆也给我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也省得我天天修修修,修得心烦。” 他失笑,“你所言的一步登天,我但凡能帮得上你,就算把自己这一身修为分你一半又能如何?你说得没错,上阶修士的确是有能力在这方面关怀小辈,但这也是要以两人极大的差距为前提的。就比如说左中延帮房学,他以堕凡的修为去助个结丹小辈凝婴,这自然不成问题。但如果他自己就是个元婴或是化神修士,这种事就是绝对做不了的。以上助下,要有三个修真阶段的跨越方可行事。我修为问鼎,虽也可在堕凡或化神修士有突破需求时助力一把,但却绝不可能完全以我的力量为他们突破,那样有违天道。至于你——” 他无奈地揉上她的头,“全五行灵根于你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如若你资质普通,没这一身全五行灵根,我大可以散些修为,帮着你在五十年内完成从凝气到元婴的突破。可惜,你这全五行灵根,我能做的,就只有像是你筑基时那般,从旁相助,帮着你筑出完美基石,却绝无可能凭一己之力直接把这瓶颈给你打通。”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喃喃地道:“听你这么说,这全五行灵根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他摇头,“不,全五行灵根很好,它虽限制了修士一步登天,却也能让身具全五行灵根的修士在同阶之内没有瓶颈,只要功法得以突破,修为自然攀升。不但如此,全五行灵根者,丹田识海以及身体对灵气和天地元地的吸纳,都是普通修真者的数倍。你如今若以筑基中期的修为去对抗筑基巅峰,依然足以得胜。” 听他如此说,西陵瑶方才觉得自己也不算吃亏,对这一身全五行灵根又重新骄傲起来。只是好依然觉得自己有可能是基因突变,否则以她这一世父亲平平淡淡的资质,以及母亲干脆就是个凡人的事实,何以就能生出一个全五行灵根的孩子?保不齐就是负负得了正,也有可能是老天爷垂怜,给她们家一个翻身的机会。 房学六级丹师地位已经达成,左中延在又送了他一个大大的恩典之后回了瑶珠山谷,没去打扰西陵瑶,到是住进了山下的小院儿里,陪着阿黎做起了伴。 经飘渺宗宗主孙元思与西陵瑶私下商议,丹师晋级的事情暂且不对外宣布。因为他俩分析着,很有可能这一宣布了,那郑立小儿就会觉得如今双方差距不大,虽然房学晋升的时日尚短,但有大宗门的扶植,很有可能与自己打个平手,或者自己干脆就输了。 西陵瑶说:“那样的小人是什么事都做不出来的,万一他如此想,再把战书给撤了,咱们可就吃了亏。原本我对这事没有多上心,可你既然说郑家有什么麒麟火种,那这可就不要白不要了。” 孙元思立即顺着她的心意说:“没错,天下四大火种,麒麟火是其中之一,绝对的好东西。师叔祖有全五行灵根在身,不收了那麒麟火着实可惜。” 两人这么一番合计,就把这事儿给定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房学宣布短暂闭关,用来感悟其师尊的教诲。与此同时,孙元思也又把消息给放了一波出去,向凉国修真界宣布飘渺宗会接受挑战。 这消息被各大宗门都制成了简刊,在各自的宗门内发行,甚至还有不少散修也剜门盗洞地托关系从各大宗门里将有关此事的简刊买出来,就为看个热闹。 可这热闹是看了,闲话也随之多了起来。有人说飘渺宗是不自量力,以五级丹师去跟六级丹师硬碰,这就是找死。在修真史上,低阶修为赢了高阶修为的人不少,但低级丹师赢了高级丹师的例子根本就没有。堂堂大宗门,怕是这次要丢大脸了。 可也有人说,飘渺宗也不是傻的,既然能应下这挑战,肯定就有他们自己的道理或打算。不然若明知会输,他们吃饱了撑的还去配合那郑立? 当然,对于这种言论又有人反驳了,不配合还能怎么办?人家以一个小家族成员的身份向六大宗门之一发出挑战,若是不应,恐怕飘渺宗从今往后都没脸在修真界立足了。输了本事不怕,输了脸面那可是更要紧的事。 反正说来说去,站在飘渺宗这边的没有多少人,就算最初有那么一些认为飘渺宗可能留有后手的,慢慢的也被其它人给同化了去。这一来二去的,赛还没比呢,飘渺宗就成了个笑话,必输的笑话! 彼时,君无念正跟西陵瑶一起坐在山谷的池塘边钓鱼,六阶白虎跟猫一样趴在西陵瑶的脚边,时不时地往她脚背上蹭上一蹭。开了春的季节,阳光舒适,吹来的风轻柔如纱,红衣女孩弯弯着眼,盯着一条已经咬了钩的鱼,手腕一甩,大鱼立即就上了岸。 小玉熟练地把鱼接过来扔到水桶里,再将已经装了三条鱼的桶交给阿黎拿去收拾。小院儿里传来孙萍的声音,正在喊着阿黎说:“那三条鱼一条红烧一条清蒸,还有一条要切成段裹了面粉炸一下。你收拾的时候最好能把刺也剔一剔,这样吃的时候就会省事些。” 阿黎现在很听话,孙萍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偶尔心情还算好时,也会跟孙萍叫几声小师父。归根结底他是怕君无念把他扔在飘渺宗不管,于是紧着表现,学厨也算认真,如今青炒的小菜也能做上两三个。 君无念的钓杆上并没有挂饵,也没有挂钩,他只是做做样子将线甩到池塘里,然后陪着自家媳妇儿在岸边坐着,吹吹风,晒晒春阳,听听这谷间弟子说说笑笑,也闻闻久未感受过的袅袅炊烟。偶尔他也会想,如若不修大道,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地过下去,是不是也算圆满?百年岁月若全都用来感觉人间烟火,是不是也会觉得十分漫长? 修者一生追逐无尽寿元,可那么些寿元,真正用来生活着的,又能有多少? 他七百二十岁便达问鼎后期,如今回过头去看看,竟发现可回忆之事少之又少,能够想起的人也不过宗门之内的那么几个。他的人生多半都是在无尽的闭关修行中渡过,直到达至问鼎,永无止尽的闭关方才变得没有太多意义。问鼎之上是何存在无人可知,之后的每一步,都要靠他仔细摸索,再为后人留下可寻之径。 西陵瑶偏头看他,红衣映得面颊也红通通的,甚是好看。她说:“君无念,你在想些什么?” 他答:“我在想,如果只为凡人,一山一谷,一妻一宠,一子一女,会不会就是世间最好最好的生活?” 她笑了开,“怎么?后悔了?” 他摇头,“不是后悔,只是心有感触,想要猜测一下另外一番生活。” 她却告诉他:“那的确就是世间最好的生活。虽然生命短暂,但全部生命都用来投入生活,那样的一生,也是漫长的。但我们没有回头路,我们选择的生活方式虽然失了些乐趣,但是你说过,有了足够的能力,就可以为天下做出好的指引。如此说来,我们的生命却是更有意义的。” 他笑了起来,有时会纳了闷,自己缘何就舍不开这个一肚子坏水儿日日想着占他便宜的小丫头。其实他知道,他的小丫头虽然任性了点,虽然不讲理了点,虽然嚣张了点,也虽然……恩,流氓了点。但她却是善良的,当头一个正字,与他的心思一模一样。 “郑家藏着麒麟火种之事,数十年前天道宗就已经得了消息。”他转了话题,同她说起郑家之事。“得到这消息时,左中延就曾动过心思,他座下有一名特殊的弟子,那人一身火灵根资质,却又不是寻常的火灵根,而是带了三分兽火在里面。我曾亲自验察过,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自身灵根的渊源,但依我所断,应该是其先祖在机缘巧合下曾得到过火属性妖兽的微薄传承。只是这份传承太少,以至于其先祖本人都未曾有所察觉。左中延估算着,虽然那特殊火灵根的弟子跟麒麟神兽并非同祖同源,可也算是捎带着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关系,万一那三分兽火就是来自麒麟呢?他这样想,便打起了郑家那火种的主意。” 第160章 我就想把夫人拐天道宗去 “结果却失败了对吗?”西陵瑶偏头想着,“如果成功了,麒麟火不可能依然留在郑家。” “没错。”君无念再道:“当时左中延许了郑家极大的好处,甚至天道宗也替其出面,答应郑家若愿将麒麟火种献出来,天道宗保他们家结丹老祖结婴,再助下阶筑基小辈于少五人成功结丹。在如此巨大诱惑下,郑家终于点了头,说天道宗之人只要能将火种取走,便将火种送了我们。然而,左中延这主意到底还是打错了,带有兽火的弟子并无法承受得起那麒麟火种,火种才入体内便燃了起来,即便方刹出手也无法扑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弟子被活活烧死,连元神都没能逃得掉。”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见左中延也往这边走了过来,于是扬了声道:“如此说来,左前辈能收了朱雀火种,实在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 左中延长叹了一声,想起那个丧命的弟子,心中依然痛惜。“那弟子根基很不错,是个好苗子,可惜,可惜了。那件事情都怪老夫,若是老夫思虑得再周全些,又或是老夫不对那麒麟火种动心,他也不会白白就送了命去。” 君无念看了左中延一眼,淡淡地道:“本尊早就说过,平白的去觊觎他人之物,是要受到惩罚的。” 左中延躬身应着:“上尊说得极是,都是晚辈的错。” 君无念没再理他,只是对西陵瑶说:“但此番飘渺宗向郑家索那麒麟火,到算不上是觊觎。郑家欺人在先,且在即将到来的比试中,飘渺宗若是输了,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输掉价值极高的财物。因此,飘渺宗的这个要求,并不算过份。只是对于那郑家的麒麟火种我总归是不大放心,阿瑶,比试之日我与你同去,绝不能让你再出什么意外。” 她没有推拒,只是问他:“那这些日子你还要回天道宗去吗?在这边逗留太久宗门那头会不会有事?” 他摇头道:“不会,他们若是连平日锁事都要我这个上尊操心,那我要那些宗主长老又有何用?”说罢,又看了左中延一眼。 左中延赶紧道:“求上尊也准许晚辈留下来吧!晚辈也实在是再想看看那麒麟火种,更想亲眼目睹夫人收了火种时的盛况。” 他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许。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外界对于这场比试的热情一日高过一日,甚至坊间还有许多铺子里都开设了赌局,郑立对飘渺宗,六级丹师对五级丹师,供所有修士参与下注。 赌局开了数日,吸引了无数修士前往各坊市积极下注。当然,所有人赌的都是郑立赢,毕竟相差一个等级的丹师之战,结果不用猜就已经见了分晓。 可对于这场挑战,六大宗门里其它五个宗门的上层人士却并不是这样认为的。虽然丹师之间以五级对六级时,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是别忘了,飘渺宗还有个西陵瑶呢!这些知道西陵瑶存在的人们觉得,飘渺宗此番应了战,里头肯定会有些猫腻,且这猫腻一定会跟西陵瑶有关。 反正不管怎样,他们是肯定会都会站在西陵瑶这一边的,甚至那金罗宗老祖浮尘子想着,这万一瑶姑娘为了自家宗门的脸面,跟上尊把这事儿提上一提,上尊为了哄她高兴,直接把天道宗六级以上的大丹师过继一个到飘渺宗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呀!到时候保管那郑立小儿输得裤子都找不着。 赌局一事也传进了飘渺宗,除去丹山内的弟子外,门内其余弟子并不知道自家丹师也已经晋升了六级,一个个的情绪十分低沉,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比试做好了颜面扫地的准备。 可西陵瑶这边就不同了,赌局一说刚传进瑶珠山谷,她立即就命王山出去打听,看看飘渺宗附近的坊事一共开设了多少赌局,每个赌局都有多少人下注,每家现在已经累积了多少财富,且赔率是多少。 王山办事也是利落,不出一日就走了个来回,然后告诉西陵瑶:“附近坊市共开设与这场比试相关的赌局一十八个,参与投注的修士差不多有近万人。这十八家赌局目前为止累积收入约五十万下品灵石,且全部都是押给郑家的。赔率是三倍。” 西陵瑶就着这些信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了一大袋子灵石出来,递给了王山。“这里面下品灵石和中品灵石全有,明日开始,你就去外头给我一注,全押飘渺宗赢。记着,不可以在同一家投入太多,要十八家分散开,别让人起了疑。待赌局结束后,你再挨家挨户的去给我收租子。真是没想到啊!一场比试,本以为有机会收了那麒麟火种已经算是偏得,如今又给我送一了一个发财的机会,老天待我着实不薄。” 王山拿着灵石,乐呵呵地去跟孙良才研究如何才能让师叔祖赚得更多去了。刚好见识到这一幕的左中延又动起了心思,他劝西陵瑶:“夫人不如考虑考虑跟着上尊一起住到天道宗去?夫人你听在下给你分析啊!咱们上尊七百多年从来都没对哪个女修动过心思,唯有一个夫人您,所以上尊对您的这份心意那绝对是日月可鉴,所以上尊总琢磨着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跑来飘渺宗见您,这也是天地共晓的事实。这一来一回也挺耗费法力和体力的,从节省资源的角度讲,它肯定是不可取的。再者,偶尔遇到个下阶修士,人家还得下跪叩拜,也给修真界的治安带来了困扰。最主要是,两人长期的两地分着,想见又不能马上就见,这对你二人的感情发展它也不是个稳定因素啊!所以在下就合计着,不如夫人到天道宗去吧!” 此时几人正在药园中间的小院中,君无念清清淡淡地在一张椅上坐着,一手握着灵茶,一手把玩着指间的红烟戒。听得左中延的话,他也没有反驳,甚至都没出声,就看向西陵瑶,目光中也说不出来是期待还是什么,就还是那样平静,可平静之中却又难掩对那红衣女子的欢喜之意。 面对左中延的分析,西陵瑶是这么说的:“其实我洞府外头是有设了一个阵法的,往后上尊他若自己来,大可以做到无声无息,绝对不扰乱社会治安。至于我去不去天道宗,这个我跟你们上尊也合计过了,女子就算出嫁也不能没有娘家,更何况我嫁的夫家又那么强大,我要是不趁着自己还没嫁出去之前让娘家也再进一步,怕是往后嫁到天道宗挨了欺负,也没个娘家为我撑腰。” 左中延愣了一愣,他觉得西陵瑶这个想法十分的清奇,他其实很想说,就算你再努力,飘渺宗也很难达到足以跟天道宗抗衡的那一天。关键问题是,你飘渺宗在进步,天道宗也不能就在原地等着是吧?它肯定得也进步。所以这么一来,飘渺宗根本追不上啊! 但这话他没敢说,毕竟太打击人了,这位据说脾气不怎么好,哦,甚至坏到敢当面指着个元婴修士鼻子给人一顿臭骂的夫人,万一被他给说急眼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左中延陷入了沉默,他觉得自己这个出发点有些不对,应该再思考一番,换个角度来劝。 这时,君无念却开口问了他一句:“左中延,你不如实话实说,鼓动阿瑶往天道宗去,到底做的是什么打算。” 他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左中延一个激灵,随即陪起笑脸:“果然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上尊,晚辈是觉得,夫人在敛财这方面实在是分析精准手段高明,如果夫人能到天道宗去,咱们宗的灵石库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就有明显的扩充。” 西陵瑶抽了抽嘴角,“你是想让我帮天道宗去赚钱啊?” “不敢不敢!”左中延赶紧道:“应该这样说,是希望夫人能去天道宗,掌管天道宗的财政大权。”说罢,还重重地叹了一下,“如今宗里管帐的实在不怎么样,就知道攒不知道挣,那灵石是越攒越多么?那得是越挣越多。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不还是让我去给你们天道宗赚钱么!” “不是不是,真不是。”左中延又换了个说法,“夫人您看啊,这普通人家里也是这样的,男子主外,女子主内,男子负责权倾朝野,女子就负责掌管中愦。所以说,男人管权,女人管钱,这是自古以来的优良传统。” 左中延的话连在小院儿的角落里摘豆角的阿黎都听不下去了,“左长老,我觉得这个事儿你做得有点儿……有点儿忒不要脸了。” 西陵瑶也跟着点头,“是啊是啊!但这个话我一个小女子不能说,我只问左长老,若我还没等给你们赚来钱呢,就先把天道宗给花个一干二净,你们又会做何感想?” “这个……”左中延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吱唔了半天,说了句:“天道宗也是有些家底的,夫人就是花,也不可能花得个一干二净啊!” 西陵瑶失笑道:“就是个说法而已,我的意思是,飘渺宗虽也不是我的宗门,但这阖宗上下都尊我一声师叔祖,从我师尊到下面的长老,什么事也都可着我来,我若说想用些灵石,宗门不会吝啬,因为我是自己人。可去了天道宗,我赚钱,于你们来说是理所当然,我若花了钱,势必会有人说三道四。我到没事,却会凭白的辱了我家夫君的名声。” 君无念终于也听不下去了,开口说了句:“不会有人说你,他们不敢。” 第161章 我家夫君不能累着 就西陵瑶到底应该在哪边修炼,这事儿辩论了好几日,擅长以分析服人的左中延在遇到了擅长以不讲理服人的西陵瑶后,渐渐地败下了阵来。 不过君无念最后还是很有几分介怀地问了她一句:“你当真就如此嫌弃天道宗?其实打从心里面,我也是希望你能同我在一起的。” 可西陵瑶还是那句话:“我现在去,会落人话柄,纵是人家嘴上不敢说,心里却不能保证也不敢想。我不能给你丢人,也不能给自己丢人。” 君无念无奈,“其实你就凭着这一身全五行灵根,就没有人能说出半个不字。你以为天道宗是骄傲到连全五行灵根的资质都看不眼了吗?” 她又往他身边挪了几寸,两人挨得更近了些,再扯上他的袖子,软软糯糯地说:“你就当这是我的野心吧,我想培养一个娘家出来,西陵家指望不上,至少飘渺宗还是可以拼一拼的。而且师尊他们待我那样好,我若现在跟你走了,怕是师尊总会在心里骂我一句小没良心的。我不想做个没良心的人,人家待我好,我总是要回报的。” 他不再劝,打从最开始就明白这丫头是不愿去天道宗的,她不愿意一生活在自己的阴影下,想要有靠自己拼搏撑起来的一方天空。怪只怪他修得太快,怪也怪他生得太早,她才刚刚十六岁,他却已经在这世上过了数百年。这中间错过的岁月,总是要用代价来填补的。 白衣天人在心中轻轻叹息,抬手揽上已经趴在自己腿上的女孩的肩头,“都依你。” 话题终于从这上面绕了开,众人又开始猜测西陵瑶此番下注能赚多少钱。再后来,终于唠到了正题。 这正题还是由匆匆往瑶珠山谷赶来的孙元思引入的。 对于自己能够有幸来到瑶珠山谷,与一众修真界的中神、大神、至高神坐到一处,共同商讨事情,孙元思表示万分激动。这一激动说话就有点儿嗑巴,原本完完整整的一个事儿让他给说得稀碎,很是有失飘渺宗宗主的风范。 在西陵瑶数次提醒之后,孙元思终于好了点儿,话题也终于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 孙元思带来的是关于这次丹师比试的最新消息,原来,那郑家这些日子竟是以挑战发起者的姿态,先为这场比试选定了地点,就在飘渺宗与郑家直线距离中间的一个无名小宗门。 那宗门小得全宗上下就只有二十八个人,但却也有着数百年的历史。这二十八个人整日就守着几只大丹炉,也甚少修习功法,全宗最厉害的一位人数,也不过就是个筑基中期的家伙,还已经有一百三十多岁,眼瞅着寿元就剩下十几年了。 据说那几只大丹炉是那宗门祖辈传下来的,也据说那个宗门在几百年前也曾有过出了五级大丹师的辉煌。可惜过了几百年,宗里早就没了炼丹师,除了这份曾经的荣耀,再没任何可直接提起之处。丹炉虽然还在,却早就没有人再去炼丹,这二十八名弟子就是修真界懒惰的混子,连一品丹药都不会炼的。 此番郑家提议就在那处做比试场地,郑家和飘渺宗一家一个丹炉,同时开炉炼丹,比的就是六级丹师的定级丹药,冲天丹。 孙元思带来的这个消息,让谷间的人陷入了好一阵沉默,半晌,阿黎先开了口,一边择菜一边说:“这里边肯定有猫腻,当初咱们天道宗跟郑家打交道时我就看出来了,那郑家人一个个鬼得很,要说他们没在那这个地点的选择上动什么心思,我肯定是不信的。” 左中延也跟他是一样的看法,他甚至还更细致地分析道:“郑家一窝都是小人,他们看中的就是飘渺宗也供丹师,手里材料资源一定极多,所以才下了这个战书,这根本就是明抢。要依老夫看,上尊您不如先把老夫给调到飘渺宗来,我不过也就是在飘渺宗的宗谱上录个名字罢了,待我比完了这一场,再把我给调回去。反正都是不要脸,不如就比比谁比谁更不要脸。” 孙元思听得直咧嘴,不行啊!飘渺宗要脸啊! 君无念也是很无奈地瞪了左中延一眼,止住了左中延下面还要继续进行的不着调的分析。要不他平日里出门,怎么就不爱带自家这些个所谓的长老什么的呢!明明都是高阶大能,哪一个拎出去都是极能唬人的,哪一个放到外面都是一根手指就能灭掉一个宗门的人物。可偏偏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没个正经,三句话说不到头就要暴露本性,着实丢人。 有时候他就会想,是不是天道宗的风水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就能养出这种性格的一群老家伙来?可要说风水有问题怕是也不太正确,他也是自幼就在天道宗长大,他怎么没受这风水影响?此题,君无念数百年来都无解。 几人七嘴八舌地又说了一番,孙元思终于逮着个空能插上嘴了,当然,他也觉得自家在这件事情上极吃亏,于是他对西陵瑶说:“求师叔祖给拿个主意,郑家定的这个地点,咱们是接还是不接?” 西陵瑶想了想,说:“吃亏肯定是吃亏的,可我们要是连这个胆子都没有,飘渺宗日后还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说我们连应对个小家族的胆量都没有,枉为六大宗门之一。而且,若是由我们来定地点,那郑家也会反过来有与我们同样的质疑。他们小家小户,就算把质疑提了出来,也不会有人编排什么,反到会说我们欺负郑家。怎么着这个锅都得飘渺宗来背,那到不如就依了郑家,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考虑到郑家究竟会做什么样的手脚,以及这手脚动过之后,我们有没有办法补救回来。” 她这话一出口,君无念最先有了反映,他看了左中延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左中延也立即明白过来他这一眼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于是主动道:“就按郑家所说,在那无名宗比试,届时老夫也去看看,若那郑家真是手脚不干净,此事可就得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孙元思早知君无念这伙人并没有离开飘渺宗,但他并没有认为人家会跟着去参一这场比试,就觉得是上尊舍不得西陵瑶,这才多留了几天。眼下一听说左中延要一同前往比试地,并还打算帮一把手,这可把他给乐坏了。有八级大丹师坐阵,这心里可太有底了啊! 他赶紧起身谢恩,诚恳地道:“有左前辈一同前往,晚辈这颗心也就落了地了。眼下宗门长老们都在闭关,晚辈真是怕在这种时候出点什么差子,这个罪过实在担不起啊!”说罢,又对西陵瑶道:“结丹长老们早听到风声,知道上尊和左前辈都到了,一个个的叫嚣着要出关呢,让大长老给压了下来。大长老说了,往后上尊肯定是要常来的,若是每次他们都围前围后,怕是会扫了上尊的兴。” 君无念点点头:“你们宗的这个大长老,这次到是开了窍。” 在君无念的这一声肯定后,孙元思此番来瑶珠山谷要说的事也全部都说完了,虽然很舍不得,但他也再没有继续留下的道理。于是踌躇一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直到据比试还有七日的那天,孙元思又用玉简传了信来,通知几人次日就该动身往那无名宗去。房学那边已经准备好,他此番只带两名弟子同行,绝不给大部队增添负担。而孙元思自己,他先是表达了一下也很想要一起去的心情,然后又遗憾地说自己身为宗主,宗里锁事太多,实在是走不开,所以这一趟出行,就全由师叔祖说了算。 西陵瑶拿着这传音玉简,有一种当了班干部的感觉。 君无念说:“从明日算起,足有六日的时间赶路,其实用不了那么久。就算带上你们那三位丹师,有我在,一个时辰也就到了。” “那样你多累呀!”她很能为自家夫君着想,“飘渺宗此番便宜占得大,要是连赶路都要借着你的光,连我都觉得亏了本呢!” 他笑她:“你不是一向自诩是飘渺宗的人,凡事都要多为飘渺宗谋划几分吗?怎的这会儿又觉亏了本?你亏的是谁的本?” “当然是你的。”她说得理所当然,“飘渺宗和天道宗是一回事,但你和我就又是另一回事。占点儿天道宗的便宜,或许我会有几分窃喜,觉得赚到了。但若是占了你的便宜,那于我来说可就是亏了。君无念,你可是我们家的,你的都是我的,人是我的,体内什么灵力元力的,也都是我的,可不能随便就给别人用了去。” 他觉得这丫头不讲理的功力又见增长,“男女双方成了亲,应该说女子是男子家的。” 她也有自己的理,“我说的我们家不是西陵瑶,是我与你两个人的家。反正都是我们的家,说成你家还是我家,都是一样的。” 他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也甚是有理,便道:“也罢,早走几日,就当陪你出去转转。总想着带你出去走走,可似乎你我之间的活动范围一直就是在这宗门里。此番到是个好机会,咱们明日就动身吧!” 第162章 当初到底是谁在追杀你? 飘渺宗的最后一晚,西陵瑶紧着把洞府里的事情又同小玉交待了一番,又命那六阶白虎也留下,给小玉作个伴,也能教着她修炼。 君无念在的这段日子,白虎和小玉都是在下面小院子里休息的。因为上尊在,他俩谁都不好意思继续留在洞府内,实在是洞府里一到了晚上,那场面……特别是他们的女主人,哎玛,那女人忒不要脸了! 六阶白虎每每想到此,都会下意识地用爪子捂住脸,羞于启齿,羞于启齿啊! 一人一虎在听过吩咐之后一起下了山,西陵瑶瞅了他们一会儿,纳闷地道:“我怎么总觉得那只老虎看我的眼神不大对劲呢?” 君无念说:“它有可能是觉得害羞了。” “害羞什么?”她不解。 他看了看搭在自己大腿上的那只小爪子,无奈地道:“自然是害羞你如此……欺负于我。” “我哪有?”她可不干了,“特么的一只老虎,它的思想是不是也太龌龊了些?” 君无念觉得在这个话题上很有可能再吃更大的亏,于是赶紧打住:“好,没有没有,是那老虎它不懂事,咱们不跟它计较。早点睡吧,明日出发肯定是要起早的。” 对于让西陵瑶起早这个事,君无念深深地觉得这也是一大负担,他也是服了西陵瑶这个当修士还要正经睡觉的劲儿,这几日被她给拐带得好像重新做回了凡人,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切都那么的平常。就是每天早上这丫头都不愿意起来,总是要在石榻上赖一个多时辰,才懒洋洋地坐起身。 君无念走到卧室里,很自然地动手打理起床铺,把被褥铺好,这才回身又叫了她一声:“床榻铺好了,快过来睡觉。” 西陵瑶听话地走进来,脱鞋,爬到了床榻里面。君无念则在她上了榻之后弯下腰来将她的鞋子摆放好,再去帮着她把袜子褪下来,放到鞋子口,这才开始打理自己。外衫脱去,只着里衣,吹熄蜡烛,褪掉鞋袜。终于二人并排躺好,他不由得感叹了句:“阿瑶,与你住惯了,你若不随我回天道宗,这日子怕还真是得重新开始适应。” 她侧过身,一只手拄在耳边,眯着眼看他,“君无念,咱俩第一次见面那次,你有没有想过不久之后咱们就成了这种关系?”她一边说一边还腾出手来比了个心型,眼睛弯得更甚,好看得要了命。 他有些发愣,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手势比划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不由得苦笑了开,“怎么可能会想到。但你要说心里一点涟漪都没有也是假话,到底还是留了印象的,否则我不会再去找你借那乾坤碗。阿瑶,我原本也以为自己是为了问鼎后期的突破才去找你借碗,也正因为找你借碗,你我之间才多了一次见面。但后来我又觉得似乎是反了,事实上,若没有那乾坤碗,我虽突破艰难了些,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最多再多耗费些时日罢了。之所以又去找你,乾坤碗不过就是个借口罢了,在我心里其实是想着能再见你一面的。” 他也转过身,看着近在眼前的小丫头,只觉这一切是那么的虚幻,又是那么的真实。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师尊还在世时曾评价过他的话,那时师尊说:无念,这世间总会有一人会走进你的心,到那时你就会明白,从前数百载岁月的孤独,都是值得的。 “君无念,有个事我一直就想问你。”她突然来了精神,干脆从被子里钻出来半坐起身。“你说你如此厉害的人物,下阶修士们天天都膜拜你,那去年夏天怎么还会有追杀你的人?就咱俩第一次见面那次,到底是什么人在追杀你?” 他亦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她说:“究竟是什么人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初我突破出了点意外,修为出现短暂的跌落,虽然前后还不到一年光景,这消息也不知怎么的就被传了出去。我那段时日一直都在外面寻找能够帮助自己摆脱困境的方法,那些人来得突然,且功法特殊,令人难以琢磨。” 她听出事情的关键:“你说你修为曾经短暂跌落,那跌落到什么程度?你遇到我时是什么修为?” 他轻叹了声,“那时连结丹期的能力都发挥不出来,所以才被追得狼狈之至。” “结丹期都发挥不出?”她突然升起阵阵后悔,“我从不知你还有那些弱的时候,倘若那时我没有配合着你,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君无念点了点头,“的确。所以说,阿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兴致又高了些:“那恩人问你,你说那些人功法特殊,特殊到什么程度?可是凉国这六大宗门的人所为?” “不像。”他回忆当初曾遇到过的那几波追杀,半晌,再开口道:“非但不像是凉国宗门人所为,甚至整个天罡大陆上,我都并没有听说过那样的功法。他们体内的灵气与平常修士并不同,明明有元婴期的底蕴,但体内却并没有元婴的凝成,甚至连金丹都没有。” “怎么可能?”西陵瑶纵是对这个修真界了解再少,她至少也知道修士要成大道,这几步是必经的。就算是化神甚至问鼎修士,体内也是有元婴存在的呀! 君无念分析说:“我这一生曾有两问,一是在问鼎之后,到底还有没有新的境界。如果有,那会是什么?第二问,我们生活着的这一片大陆名为天罡,那么在天罡大陆之外,又有些什么样的存在?” “你是说,除了天罡之外,还有另外的大陆?”她琢磨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有些自嘲地道:“我这脑子长时间不用那些知识,都快要忘了。地球上怎么可能就只有一片大陆,而且除了大陆之外还会有海洋,有海洋就会有海岛,还有冰原草原,都是有生命存在的。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怀疑当初追杀你的那些人并非来自天罡大陆,而是一些外来者。到也是,天罡大陆上皆以你为尊,就算非凉国修士,也绝对没有向你下手的道理。不过……”她顿了顿,看向君无念,“其实重点并非那些人到底来自什么地方,而是你修为短暂跌落至结丹都不如,这个消息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由谁泄漏出去的。君无念,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情?” 他还真考虑过,可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除了童子阿黎,就是天道宗另外位堕凡长老。那都是跟了他几百年的人,信得过。所以这件事情就成了悬案,一直悬到如今。 “早点睡吧!”他拉着西陵瑶重新躺了下来,替她将被子又拉上来一些,“明日你若实在不想起来,那便一直睡着,左右有我带着你。” “是不愿去查还是根本就不想去查?”她盯着君无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我不撺掇你去胡乱怀疑,但必要的警惕还是要时刻保持的。我是你的未婚妻,我只要一想到在你最虚弱的时候还被身边的人出卖,这心里就像有根刺在扎着,怎么都拔不掉。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思量。” 她缩进被子里,翻了个身,把一个倔强的后背留给了他。 君无念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半晌,却觉这丫头的双肩似在微微抖动,他凑上前,果然看到了她紧闭的双眼中泪水宣泄,都湿了枕头。只是口鼻都用被子盖了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一下就慌了,赶紧把小丫头抱在了怀里,一下一下地擦干她脸上的泪,苦苦哀求:“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我答应你往后一定小心谨慎,也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暗中详查,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危险之中,可好?” 她点点头,“好。” “那你不要哭了。” “好。” “都说好了,这眼泪怎么还有?” 她终于转回身来,把头埋到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渐渐踏实起来。“我不是闹脾气,我只是害怕失去你。君无念,你那么好,可不能被人惦记了去。” 他失笑,“早与你说过,我这种人,没人惦记的。”再想想,便又与她说了个事情,“我五百岁那年,曾经救过一名女子,当时是在一个秘密的交易会上,她被人当成炉鼎拿出来交易。其实在修真界,是有许多女修自愿为人炉鼎的,可自愿是一回事,强迫又是另一回事。我觉得世间人人平等,弱者也应该受到尊重,这种将女修做为炉鼎拿出来倒卖的行为,跟民间的人贬子又有什么区别?于是我将那女修买了下来,打的主意是,在离开那处交易会之后就随她离去,也算救她一命。” 西陵瑶把头从他怀里拔了出来,仰着脖子问:“是不是后来没能甩得掉?被人家赖上了?”再想想,又补充道:“赖上你的理由无非就是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公子此番救了我我很感激,可若是就这么把我赶走,我走不出多远就又得被人家给抓回去。公子好人做到底,就让我跟着你吧!我就当个使唤丫头,一辈子侍候公子。” 他一愣,“你怎么知道?” 第163章 夫君,别吵 西陵瑶用了近半宿的时间给君无念讲了一个规则,一个关于女子被长相俊美的异性救了之后申请自愿为奴且还要追随对方一生的规则。她告诉君无念:“但凡遇到这种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女的看上你了。” 君无念苦笑,“就你鬼主意多。你说得对,她当初应该就是这么想的,可我不这样想啊!我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至于后来为何还是带上她一起又多走了一段路,是因为她说我若在那个城外就与她分开,那些人还是会把她再抓回去的。可是没想到她竟对我存了那样的心思。我还记得当初就在我坚持要她离开时,她哭着说我是她见过最不近人情的男修,空有一副好样貌,却有一颗石头样的心肠。还说我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孤独,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受得了我。” 他讲完,还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西陵瑶说:“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西陵瑶觉得:“你可能是没看上她,她长得是不是不好看?” 君无念又说了句实话:“我不知道她长得好不好看,因为我根本就没仔细看过她。我为什么要去看她长成什么样子?” “那我呢?我好不好看?”她去咬他的唇,含糊地道:“你说,我长得好不好看?” 他笑了开,“你自然是好看的,从第一次遇见你时我就知道,你是好看的。”顿了顿,还得说实话,“但当时之所以仔细看了你,实在是因为你太特别了,我这辈子是真没见过像你那样的人,我看你就是……就是好奇。” 说话间,两人四唇就那样抵在一处,一句一动,说成了情侣之间最亲密的话语。 其实西陵瑶在睡着了的那一刻还在想,君无念的那个往事讲得并不好,因为那往事并不能证明他没有人惦记,能证明的只是那些惦记他的人到最后都心灰意冷。而她之前所说的那个惦记,也并不是这个方面的,只是之前那场神秘的追杀让她开始担忧,生怕在君无念的身边出现不好的人,怕他被不好的人惦记上,伤了性命。 罢了,是她想多了,他如今已经问鼎后期,最虚弱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这天下,还有谁能伤得了他?纵是天罡大陆以外的那些人,也只能是趁虚而入,鼎盛时期的君无念,是无敌的。 两人唠了半宿,西陵瑶终于睡着时,天都快要亮了。 君无念没睡,他本也不习惯睡觉,聊了这么些话就更是睡不着。干脆靠坐起来,半拥着身边的丫头,心里却也是几番思量,尽是关于半年多以前的那场追杀。 然而,终究还是没有头绪,他绝不相信包括阿黎在内的三位天道宗同门会将他的情况传扬出去,可若不是这三人,那事情就更加蹊跷。更关键的是,那些追杀他的人究竟来自什么地方?为何要追杀自己?是与他有仇,还是与天道宗有仇,又或是,对方冲着的是整个凉国,整个天罡大陆? 越想越是心惊,修真界平静了几百年,难道又要起纷争了吗? 听闻五千年前,曾有一批神秘的入侵者试图侵占天罡大陆。当时天罡大陆上的修士为了保护故土保护家园,与那些入侵者打起了长达数百年的战争。战争中死伤无数,许多高阶修士都在那一场战争中陨落,天罡仅有的三位问鼎高手也死于那一场战争。要不是对方的高阶大能也有损伤,怕是天罡大陆早在五千年前就已经易了主。 他虽修为高,但修道年月却又实在是很短,有很多事情他都没有亲身经历过,没有亲眼目睹过。但他知道,站到了如今的高度,身上便不知不觉地有了要担负的责任。若五千年前的大战再来一次,他身为天罡第一强者,就必须要站在前面来保护这片大陆。 低头看看已经熟睡的小丫头,心里微有些酸。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保护了故土,那谁来保护他的阿瑶呢? 次日清晨,房学带着两名弟子早早地就到了瑶珠山谷,就在下方小院儿里,跟在左中延身后站着。孙萍做了早饭,想劝着几人吃一口,可这些人哪里习惯吃这个,谁都没动筷子。到是阿黎跟着喝了两碗粥,然后就跟众人一并等着上尊和夫人出来。 西陵瑶一点儿悬念都没有地没醒来,君无念试着叫了她两声,见人没反应便也不再叫了,认命地为她穿好衣裳鞋袜,再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法诀一掐,挥去了还残留在身的这一夜朦胧睡意。 洞府大阵打开,西陵瑶是被君无念抱出来的,连眼睛都没睁,八成是还在做梦。 左中延一看这情况,便又开始了自己的一番分析,他觉得夫人这个样子自己坐飞行法器肯定是不行,肯定得有上尊陪着了。再者,这一行人里什么修为的都有,房学结丹,他的两名弟子只在筑基期,若各自飞行,怕是得飞得七凌八乱的,上尊用一个时辰就能到那地方,房学那几位怕是得在第五天晚上才能勉强赶到。 这么整肯定是不行的。 左中延觉得自己真是思虑极周全的一个人,他要不是痴迷于炼丹,肯定就去申请当宗主了。这么细心的自己若是做了宗主,肯定能把天道宗给打理得比现在妥帖一百倍。 细心的左中延撕开储物空间,从里头拿出一个特殊的飞行法器。那东西是个罗盘,据说是可以放大到足够二十个人同时站上去,还可以站得很宽敞。要去什么地方,可以在罗盘上先行定位,定好了之后只需往罗盘的几个角落处都放上灵石,它就可以自己飞到指定地点。而至于飞行速度,则根据入进去的灵石品级有关。要放下品灵石,那它跟筑基修士飞得也差不多快慢。要是有土豪能舍得放极品灵石,那它可就能达到化神修士御风而行的速度了。 当然,不管有多快,它都快不过上尊的本事。若是这罗盘能收上尊亲自来操控,不用灵石,就用上尊的元力,那它的速度就能跟上尊自己飞差不上太多。 君无念对左中延拿出的这个法器十分满意,抱着西陵瑶率先踏了上去,挑了最中间的位置坐下来,再将西陵瑶也安顿下,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又盖了件披风,包得严严实实。 之后,同行的人们陆陆续续都站了上去,阿黎扯着左中延的袖子很是有些委屈地说:“我得留下来学厨,左长老,上尊这次出门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左中延翻了个白眼,“你要说让我照顾照顾上尊起居还有端茶倒水这种事还行,但上尊的安危什么时候我们能管得起?要真遇了事,我能保证自己不用上尊管一把就已经不错了。”他说着又瞅了一眼西陵瑶,又补充道:“不过我看这回起居什么的也轮不着我管,就是上童你也跟去,估计也就是个累赘。” 阿黎也瞅了瞅西陵瑶,叹道:“行吧!好像是不太用得着咱们操心。但你确定夫人能管上尊的起居?我怎么瞅着这夫人的起居还得上尊来管呢?要不你管他俩的吧?” 左中延艰难地点点头,坐到了罗盘上不再说话。让他管那俩人的起居?开什么玩笑,那头老虎和一个兔子变的姑娘都害臊得从洞府里跑了出来,宁愿跟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挤在一处都坚决不回洞府去,这他还看不明白么?那起居肯定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还是别去讨人厌,毕竟夫人的脾气看起来不是很好呢! 一行人离了飘渺宗,一路往东北方向行了去。 君无念无意控制这副罗盘,理由他也说了:“阿瑶甚少同本尊一起出门,正好借此机会带着她沿途转转,罗盘走得快了反而失了兴致。你们用下品灵石控制便可,到最后半日再将罗盘交予本尊。” 上尊大人发了话,那底下的人是必须得听的。房学三人做为比赛的直接参与者,原本还有些紧张,但一见上尊如此从容,便也安下心来。再想想他如今也是六级丹师,且还炼出过极品冲天丹,这场比试飘渺宗是十拿九稳的,用不着太放在心上。就算郑家会从中搞些小动作,可他们身边又有左中延又有上尊在,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于是,一场比赛变成了一次旅行,人们怀着无比轻松愉悦的心情飘荡在凉国的上空,时不时的还要往下看看,琢磨着该在何处先落个脚,让夫人感受一下人间温暖。 西陵瑶醒过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当时君无念有些走神,因为左中延凑到了近前坐着,又给他就下方哪个城池比较好玩哪处风景比较优美一事做了个详细的分析。 用左中延的话说,要真去逛,那就得去凡人的城池,修士待的地方没什么意思。 君无念觉得这个说法甚是有几分道理,西陵瑶是去过屠龙城的,修士城池是个什么样她也算见识过。到是凡人的城池,别说西陵瑶,就连他都甚少接触,想来应该也是新鲜的吧! 他犹自想着是该寻处凡人城池落个脚,带小丫头玩耍几日,玩够了再继续上路。 这时,西陵瑶醒了,可是她根本就忘了今日要出门的事,还以为在洞府的石榻上睡着呢。于是一个翻身,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的缠到了君无念身上,迷迷噔噔地来了句:“夫君,别吵,我们再睡一会儿。” 第164章 夫君,我勾搭你了吗? 罗盘上的所有人、包括君无念在内,此刻都觉得这怕是一生之中所遭遇的最大的一次尴尬吧!可尴尬之余又觉得十分好笑,但是又不敢笑,于是一个个低下头,强忍笑意,把脸都憋得通红。 君无念心中甚苦,他将红衣小人儿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轻轻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微俯下身,小声道:“阿瑶,醒醒,我们现在已经离开飘渺宗了,正在赶往那无名宗门的路上。” 西陵瑶这回挺给力的,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直到坐了正这才发现自己正在飞行中,所有人都在飞行中,可是她不明白为何这些人一个个的都通红一张脸,左中延还不时抬眼看她一下,然后又低了头去。 她问君无念:“这些人是怎么了?” 君无念斜了左中延一眼,道:“大概是吃坏了肚子。” 她想了想,点点头,“吃坏肚子是挺难受的,要不在前头找个地方停一下吧,总不能让你们一直这么憋着。特别是左长老,你看你那个样子,我真怕再憋下去你会原地爆炸。” 左中延觉得尴尬又甚了几分,君无念也对之前随口说他们吃坏了肚子这个话十分后悔,可他拿西陵瑶没有办法,只好把人又往自己身边扯了一把,道:“不用管他们,且说说你想去何处转转?刚刚左中延说起凡人的城池比较新鲜,你若有兴致,咱们就到前面落脚。” 她乐着点头:“好!除了弃凡村,我还没有去过凡人的城池,既然时间不赶,那咱们就去逛一下。” 众人又行出数个时辰,赶在傍晚之前在一座名为“徽城”的地方落了下来。 既然是逛凡人城池,便要守着凡人的规矩,几人跟着百姓一起排队进了城,守城的官兵到是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却忽略了君无念这般相貌在百姓中的影响。 西陵瑶从前觉得自己生得也不算难看,虽然不及西陵美是那种第一眼的大美人,但总也不是那种扔在人堆儿里就找不着的平常脸,好歹在去屠龙城时也是能赚到几分回头率的。然而,此番走在凡人城池中,风头却被君无念抢了个一干二净,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又或是老的还是少的,根本就没人肯分出目光来瞅她一眼,全部都往君无念那处瞄了去。 左中延一边走路一边叹气,时不时还跺一下脚:“唉,怎么忘了提醒上尊掩一掩真容呢?这真是罪过罪过。” 西陵瑶也咬牙切齿地道:“真想把那女人的眼珠子给挖下来啊!” 左中延一激灵,顺着她的目光就看了去……行吧!有个丑巴拉叽的胖女人正看着他们家上尊大人流口水,那场面实在是有些……恶心。 可君无念到是比较从容,一路走来目不斜视,除了跟一位官差打听了附近能落脚的客栈之外,再没多看过旁人一眼。然而,百姓的力量到底是强大的,纵是他不看,也无法做到完全不听,男男女女们议论之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个女子大声地问了一句:“那位白衣公子,敢问你可有娶亲了?” 他不解,现在的民风都这样开化了?一回头,将躲在一边跟左中延时不时耳语点评的西陵瑶给扯到了自己身边,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面上依然从容淡定,眼里却流露出掩不去的温柔。他微低头,小声同她说:“从前我遇了你时就曾怀疑过当下民风的开化程度,可今日却发现你实在是比她们强上太多了,至少你不会在大街上就问陌生男子有没有娶亲。” 她点点头,“夫君高见,这天下除了你之外,还真没人能让我看得上。” “夫人亦高见,这天下本尊若言第二,怕也无人敢称第一。夫人眼光真好。” 她觉得这人的脸皮有点厚。 眼瞅着天神一样的白衣男子亲亲密密地拉了一个红衣小姑娘的手,围观的人群里立时传出阵阵失望之声,甚至还有女子的哭泣,更甚至还有一位男子哀伤地说:“原来他当真喜欢的是女人,也罢,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快乐,放他去与那女衣姑娘在一处,这就是我对他的爱。” 西陵瑶凭地打了个哆嗦。 终于找到客栈,几人都没用小二在外头招呼,匆匆就走了进去。却没想到,原本该是老掌柜待着的地方换成了风情万种的老板娘,见他们进来了,一下没忍住,急着说了句:“终于你们给等到了!” 西陵瑶觉得如此他们这一行是去取经,那八成是遇上女妖了。 可那老板娘不是妖,是个实实在在的凡人。她只是风流了些,胆子也大了些,一伸手就往君无念的肩上搭,“几位是住店吗?刚好还有几间上房,就等着几位入住了。” 君无念瞅了一眼就要搭上自己肩头的爪子,脑子里忽然就想起西陵瑶也有事没事就往他身上划拉,自己没少让那丫头占着便宜。可西陵瑶的爪子他并不排斥,虽有时也抗拒,但那实在是带着更多宠溺的逗弄,当不得真。 可是眼下,这老板娘伸过来的手却让他觉得恶心,还有那种凡间香料刺鼻的味道,都让他觉得难以忍受,哪里及得上他家小丫头那一身自来香。这只手一旦要是搭了上来,怕是这只肩膀他都得用刷子去刷了。 要不怎么说天道宗是一个奇葩遍地的宗门呢,门内高阶修士们一个个不但思绪和话语跳脱,而且他们在认真修炼之余还练就了一身“谄媚”的好本事。当然,这本事是只对上尊使的,比如现在,上尊大人目光一凛,左中延站在边上一下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于是不用君无念开口,他立即上前一步,一把就将那只眼瞅着就要挂着君无念衣裳边儿的爪子给抓了住,不但抓了住,他还挺使劲儿地掰了一下,疼得那老板娘嗷嗷大叫。 左中延冷哼一声,再用力往前一推,老板娘咣啷一下撞到身后的柜子上,疼得立马又捂着个老腰声声叫苦。 君无念却似没看到一般,低下头跟他们家小丫头说:“本以为凡间城池是该平平淡淡的,至少也得像是郭经拿来的那些话本子上写的其乐融融。可眼下看着,却是与修士聚集之处并没有多少分别。不过既然来了,就先凑合一宿,明日便离去吧!” 她对此十分赞同,再看那老板娘托着个老腰正往楼梯处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去给你们准备上房,你们稍等等。哎哟,可疼死我了。”说罢,又冲着君无念抛了个媚眼,不甘地嘟囔了一句:“真不知怜香惜玉。”然后又看看西陵瑶,满眼的鄙视,“干巴巴没长开的丫头片子,这么小就学会出来勾搭人了。” 西陵瑶眨眨眼,仰头问君无念:“夫君,我勾搭你了吗?” 君无念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头道:“勾搭了。” “那你乐意让我勾搭吗?” 他再认真地点头道:“乐意。” 她冲着那老板娘耸肩,摊手,气得那老板娘又是一阵骂骂咧咧。 西陵瑶觉得,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这张嘴巴如果不干净,那就是招人烦的。招别人烦她管不着,但招着她了,那指定不行。 于是手下一个法诀掐起,猛地打到那老板娘的嘴巴上。老板娘稀里糊涂地被炸糊了嘴,还以为是刚经过自己身边的一个厨子把火石带了出来,气得又是一阵骂,惹得在一楼大堂吃饭的人们阵阵大笑。 左中延凑到西陵瑶边上,小声跟她说:“夫人,牛B啊!” 她不解,“收拾个凡人,怎么的就牛B了?” 左中延告诉她:“修真界有个规矩,修士不可以对凡人出手的。这规矩立了差不多两百年吧,一直也没有人敢打破,今儿你是第一个。” “恩?”她一愣,“哦,好像是听说过有这么回事,不过这规矩是谁立的?” 左中延往她边上指指,“他,你夫君立的。” 她回过头来问君无念:“你立的这规矩?” 君无念点头,然后开口道:“立给别人的,你例外。” 她甚是满意。 终于能住到房间里,君无念依然是同她住在一间,进屋时,西陵瑶听到身后飘渺宗的小弟子小声说了句:“上尊就这么把咱们师叔祖给睡了,我怎么觉得挺憋屈呢?万一他以后反了悔,那咱们师叔祖岂不是太亏了?” 君无念把房门关了起来,同时摇了摇头,极不赞成那弟子的话:“明明是你把我给……给那什么了。还有,我是不可能反悔的,既然你我的关系已经藏不住,那关于这一点,你有机会也同下面的人说说,我瞅着他们都待你这个小师叔祖挺不错的,既然都是真心相待,那就别让他们存有这种担忧。” 凡间一夜,到是过得比在洞府里要消停得多。君无念很诧异这丫头今晚怎的如此老实,往常每到这个时辰都是他最煎熬的劫难,今儿到好,小丫头早早的睡着了。 他也上了床榻,将被子好好给她盖上,小丫头翻了个身,抱了他一只胳膊。“君无念,等以后有了空闲,同我回锦县去见见爹娘,他们要知道堂堂上尊是他们的女婿,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他忽就有些紧张,郭经拿给他的那些话本子上也有写过女婿见岳丈的情形,似乎……还有很多讲究。但那毕竟是凡人的礼数,修真界在这方面都是怎么办的? 这个问题,他默默地想了一夜…… 第165章 你傻,我可不傻 离开这座城池时是悄悄的,西陵瑶也起得早,在罗盘飞离城池,远远看去城池只剩下一个小点时,她对众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或许咱们都远离凡人生活太久,忘记了这条定律吧!所以说,命里注定过什么样的生活就是什么样的生活,在凡人城池打不得骂不得的,还不如修士间来得痛快。”她偏过头,看向君无念:“修士不得对凡人动手这规矩是对的,但我听说凉国的皇族也是修士,那就该让他们好好管管自己的子民,再做出这等勾引有妇之夫的事,他日遭了天谴可怪不得别人。” 左中延等人听得脑门子冒汗,这天底下敢这样跟上尊说话的,怕也只有这位夫人了吧? 君无念到是早就习惯了西陵瑶这脾气,他也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治理治理,怕是这丫头哪一日想起曾被一个凡人鄙视过,真的会半夜爬起来摸到那座城里,以法术引下一道雷将那客栈的老板娘给霹死。于是他点了点头,说:“好,待这场比试结束后,我与那皇帝说说。” 因半路上扫了兴,几人到是没再耽搁,直接往比试的地点飞了去。罗盘由君无念操控着,飞得很快,将将一个时辰就落到了那处小山门。 飘渺宗与郑家的这场比试轰动了整个凉国的修真界,甚至邻国也得知了消息,有不少修士远道而来,就为了能一睹两位丹师之间的比拼。那输赢的赌局开到了山门外,几人才一上山就看到了许多人在外头摆摊开赌,往来的人都会小小的下个注,以此纪念对这场比试的曾经参与。 君无念与左中延二人在下降的过程中就施法诀改了面容,眼下看起来就跟飘渺宗的普通弟子一般,默默地跟在房学和西陵瑶的身后。而做为飘渺宗这一边的领头人,西陵瑶自然走在最前头。只是她年纪尚小,修为也有限,就这样为飘渺宗出头,又惹了不少人的闲话。 人们说,飘渺宗根本就没看得起郑家,否则的话,就冲着郑家那一个六级丹师,他们至少也该派个元婴大长老出面。想必是已经认定自己这一场肯定会输,大人物出面总归太打脸,这才把个小丫头给派出来充数。 这些话西陵瑶听在耳朵里,只引得唇角一个浅浅的笑意。但却也不是一点都没有上了心的,她对房学说:“记住今日所有瞧不起你的人,虽然于你来说炼丹是生平所好,但这份爱好也要当得起该有的尊重。记住这些人,记住这些话,咱们不争也不辩,只等着用实力堵住这悠悠众口,那才是真正的给飘渺宗赚了脸面。” 无名宗太小,以至于突然之间涌进来这么多人,根本就没有客房供人落脚。修士们也不给那小宗门添麻烦,皆各自寻找落脚之处,一时间,附近山脉被削出无数间洞府,久无人访的地方盛况空前,以至于小宗门的弟子都在感叹:“怕是昔日宗门鼎盛时期,也没有如今这般热闹吧?” 飘渺宗是参与者,小宗门自然为他们留了客房。但客房也就只有一间,极大,可供七八个人一共休息。只是他们没想到还会有女子来,一时间为了难,一个小弟子说:“因为郑家是先来的,来的人还挺多,客房几乎都被他们给占满了,就只剩下这么一间。不过大家既然都是修士,休息之法也不过就是打坐吐纳而已,男男女女的,便也没多在意吧!”说完,揖了揖手,转身就走了。 左中延气得直吹胡子,“当年天道宗与那郑家打交道时,就知郑家十分猖狂,没想到现在这种只有几十人的小宗门也都这么不要脸了。” 房学的弟子也气不过地说:“就是,飘渺宗就算是输了这一场,也不至于就沦落到被这么个小宗门嫌弃的地步。更何况,我们未见得会输。” 西陵瑶纠正他:“不是未见得会输,而是保管一定会赢。我既然带着你们来了,就不能让你们灰溜溜地回去。离比试还有个几日,大家先歇着,养好精神比什么都重要。” 一连数日,飘渺宗这边都过得十分低调,他们甚少走出屋子,也不与外人往来交流,与郑家的高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郑家在小宗门里开门会客,特别是那位郑立,更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无数人对他六级丹师地位的敬仰和崇拜,并且夸下海口,定要在这次比试中让飘渺宗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丹师。 这几日其实是挺憋屈的,特别是对于左中延来说。依他这性格被郑家踩了这么多日,他想掐死那个六级丹药的心都有。但看一向脾气不好的西陵瑶都在淡定着,便也不好自己先发作,便硬着头皮借着这几日光景,又将炼丹之道向房学传授了一番。 终于,比试的日子到了! 飘渺宗一众人等从客房里走了出来,在围观人群轻视的目光中往宗门的丹场走去。君无念特地走在西陵瑶的旁边,小声同她说:“你这几日能压住火气,表现得着实不错。可依我对你的了解,你这火气压了数日,怕是就等着个机会彻底暴发呢!听我的话,一会儿不管那郑家背地里使什么手段,你都不要冲动,一切有我在,安心就好。” 她抽了抽嘴角,亦小声回道:“你实在太了解我了。这几日憋得难受,要不是来之前孙元思一个劲儿地给我戴高帽,说什么我是师叔祖,是他们的长辈,此番出来是代表着飘渺宗的,我早就跟郑家翻脸了。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赶紧再劝:“先忍忍,忍过这一日便好。若事后仍觉得不解气,我与你往郑家走一趟便是,到时你想如何就如何。” 她噗嗤一笑,“君无念,杀人越货这种事还是我去做比较像样,于你这气度不合。” 他无奈,“遇了你,什么都合了。” 这无名的小宗门里最气派的一处地方就是丹场了,但其实也就是个挺普通的小广场,到是立着的几只大丹炉比较上档次。左中延说:“是极品的。虽然比天道宗的还是差上不少,但确是比你们飘渺宗那只大炉子要强上许多。” 房学也连连感叹:“虽是无名小宗,但的确有值得骄傲之处啊!这么多极品大丹炉,想来这宗门的先人定是制丹高手。” 郑家的人先他们一步就了位,见飘渺宗这边的人来了,也没有人起身,一个个就坐在广场的一边冲着他们揖了揖手,算是打过了招呼。到是无名宗的人出来打了圆场,是一位有着七八十岁面相的筑基老者走上前来,礼貌地冲着飘渺宗众人行礼,然后对西陵瑶说:“见过这位仙子。小老儿不才,是这无名小宗里说得算的一位,小宗已经有数百年不曾参与修真界内各宗各派的纷争,此番郑家丹师一定要将比试地点设在此处,小老儿也是万般无奈。原本是说什么都不肯的,可郑家丹师说了,无名宗既然供奉着这几只极品大丹炉,就说明先人前辈对于丹道亦是十分精通的。如今宗门凋零,已经愧对先祖,若是能引此试丹盛会来小宗召开,能让这些大丹炉再有一次用武之地,也算是对先祖的一种缅怀。小老儿因此应下了这一桩比试,还望飘渺宗的诸位,不管比试结果如何,不要迁怒于本宗。” 这老头很聪明,明明白白地说明来龙去脉,将自家宗门撇开关系,算是明哲保身。 西陵瑶听了这话也不加为难,只浅笑着道:“这位道友严重了,既然是比试,那自然是友好的。更何况丹师之间不过就是斗斗丹,又不打架,自然不会殃及无辜。更何况我飘渺宗是讲理之人,赢了比赛直接跟郑家取先前约定的东西便好,但至于郑家会不会因输了比试就失了风度,那这个我们可管不着了。” 老头儿一脸尴尬,往郑家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笑着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这位道友是不是也觉得我刚刚是在说大话了?”西陵瑶盯着小老头问他:“你这山里山外的有不少人都开了赌局,你们无名宗有没有赌上一把?” 那老头又尴尬了几分,想说没有,可实在没说出口,便点了点头,含糊地说:“小赌怡情,小赌怡情。” “哦。那你们赌的是谁胜?”她问完,不等老头回答,又自顾地开了口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山头上开赌局的太多,赔率也是不错,但都是赌那郑家赢的。你若是能剑走偏锋,没准儿赚回来的灵石能将你这宗门再扩一扩,总不至于像从前那般萧条。” 她的话引来了郑家人的轰然大笑,特别是那郑立,一人坐在丹炉前,笑得阴阳怪气。 西陵瑶不喜欢郑立那个长相,尖嘴猴腮,像个贼。见无名宗的老者没有说话,她的面色也冷了下来,凛冽地看了那老头一眼,冷哼一声道:“既然有胆子接了郑家挑出来的这桩事,就不要怕受到牵连。你莫欺我一小姑娘,觉得几句话便可将我打发了去,可是你别忘了,我既然能让他们都尊我一声师叔祖,这个大辈就也不是白当的。无名宗,山门不大,野心不小,先与郑家达成协议,这会儿又与我来诉苦说是被逼,老头儿,你傻,我可不傻。若说郑家什么好处也没许给你,我可是不信。当然,他们许了你什么,我管不着,飘渺宗也是有头有脸的地方,不会无缘无故就拆你山门抢你东西。但是你给我听着,今儿飘渺宗若是输了,我们二话不说转身走人。但我们若是赢了,你这广场上的五只大丹炉,我要取走三只!” 第166章 再不管就要造反了 这老头此时是懵的,刚刚还听到这位姑娘说飘渺宗是有头有脸的地方,不会无缘无故抢东西,可这怎么一眨眼的工夫,话还没说到三句呢,就要拿走他们三只大丹炉? 他心有些颤,下意识地就转过头往郑立所在之处看了一眼。 结果这动作抢来了西陵瑶新一轮的呛白:“看郑家人做什么?难不成我要取你的丹炉,你还要问过郑是怎么个看法?方才我只不过诈了你一番,可你这一个回头的动作却是说明了一切问题。看来我料想的不错,你们这无名小宗,跟郑家的确是一路。” 那老头脸上挂不住了,再维持不了之前的和颜,正准备翻脸,这时,就听那坐在丹炉边上的郑立开口说道:“你且答应她的要求,又能如何?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输?飘渺宗,我不妨告诉你们,就算你们的丹师也已经达到了六级,与我比试,那也是讨不到半分好处的。” 无名宗的小老头听郑立开了口,便不再多言,看了西陵瑶一眼,默默地退了下去。 飘渺宗跟着房学一起来的两名弟子此时也把事情听了明白,心有不甘地大声道:“郑家跟这无名小宗勾结,将比试地点选定在这里,于我们飘渺宗着实不公。一场比试从最初就做不到公平公正,这比试又有什么意义?” 下方人群哗然,原先一直看好郑家的那些人也觉得面上有些臊得慌。若郑家凭平事赢了飘渺宗他们自然乐意跟着起哄,可如果是用了卑劣的手段,如果是在这比试地动了手脚,那这话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郑家人这时也起了怒,一名老者往前走了几步,冲着西陵瑶道:“怎么,堂堂飘渺宗,事到临头了却不敢比试,而是拿这场地说事?什么一路不一路,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这广场上五只丹炉,可让你们先选,再不相信,也可以由你们来指定我郑家的丹师用哪只炉,如此,你们飘渺宗就再说不出什么了吧?” 西陵瑶点点头,“如此姿态的确大方,也罢,你说的对,来都来了,怎么能临阵退缩呢?刚刚说笑而已,什么指定不指定,这小宗门若是做手脚,我指哪个丹炉都没有任何意义。既然郑家的丹师已经在那只炉前坐着了,那我们便也随便挑选一只。”说着话,又将目光投向那无名宗弟子站着的地方,声音抬高了几分道:“飘渺宗与郑家一战,有战书,有应表,广散天下,光明正大,无虚无假。但若是有第三方在这里面和了稀泥,就别怪事后我飘渺宗为凉国修真界清理垃圾。” 她说完,后退几步,退回到自己这方人堆里。身边弟子小声问了句:“师叔祖,为何不选丹炉?万一他们真的做了手脚呢?” 另一名弟子也道:“那郑立一来就先行在那只炉前坐下,保不齐他那只炉就是好的。” 西陵瑶失笑,“你们觉得若真是那样,郑家会让我们也为那郑立也指个丹炉?别天真了,手脚肯定是做了的,但具体落到某一只上……”她顿了顿,冷声道:“我若没猜错,五只丹炉都有猫腻。” “啊?”这回不只是两名弟子惊讶,连房学也谨慎了起来。他亦问了西陵瑶一句:“若真如师叔祖所说,那可该如何是好?” 她没答,只回身看了左中延一眼。左中延点点头,低声道:“你放心去炼丹就是,意外有老夫替你担着。” 得了左中延这话,房学与两名弟子便放了心,带着炼制冲天丹的材料面色从容地走入广场。剩下的四只丹炉他们看都没看,随便就挑了一个坐了下来,再与那郑立对视一番,二人都没有说话,只将目光纷纷收回,盘膝,闭目,缓缓吐纳。 片刻之后,由无名宗的那个老头高声宣布了一句:“丹师比试,现在开始!” 大量围观群众随着这一声喊,纷纷安静下来。不管之前飘渺宗与郑家以及那无名宗之间争辩了什么,此时都已经被两名丹师各自的动作取代,紧张地观看着眼前这场难得一见的炼丹界盛事。 飘渺宗三人上了场,眼下场外后援团就只剩下西陵瑶并君无念和左中延三人,且为隐藏身份,君无念左中延二人都将修为敛了去,只留筑基期的表象。这相比于郑家来的那几十个人的团队,以及团队中那个郑家唯一的结丹家主都到了场的气势来说,实在是显得太单薄了。单薄的同时,也显得飘渺宗对此次比试并不怎么重视,到像是随随便便来几个人,陪着那郑家胡闹一场。 郑家几百年来一向低调,守着东北的那个老宅不走,也甚少与修真界有什么往来。除去当年天道宗来取火一事,此番还是百年间第一回这么热闹。 那位结丹期的家主坐在人堆里,看着对面飘渺宗的三个人,他到并没有太轻视西陵瑶。飘渺宗来的丹师也是结丹修为,甚至比他还高出一截,可别人忽略的细节他可清楚地看在眼里。那有着结丹巅峰期的五结丹师对那小姑娘毕恭毕敬,一口一个师叔的叫着,除去辈份原因,看起来竟然是心甘情愿的尊敬,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这位家主心思缜密,西陵瑶的身份在他脑子里转了几个回合,便有了一番思量。眼下在他看来,那西陵瑶要么是敛财了修为的高阶修士,要么就是这能让结丹修士以师叔相称的身份给了她有恃无恐的资本。师叔,结丹修士既叫了师叔,那这小姑娘应该就是与元婴修士同辈……他心头略有寒意升起,他看不透,到底是这小姑娘本就有着元婴修为,还是她背后有强大的力量在为她支撑这辈份? 郑家人在琢磨着飘渺宗的同时,西陵瑶这边也在琢磨那郑家。她问君无念:“当初天道宗取麒麟火,你们确定郑家没有在背后搞什么猫腻?” 君无念告诉她:“那次我并不在场,否则那弟子不会死。天赋秉异的弟子极难得,我大不了将那麒麟火种引到自己体内,也会保他一命。至于郑家有没有猫腻,左中延,你说说。” 左中延想了想,无奈地摇头:“当初我们也是第一次接触郑家人,印象极不好。虽然是个生存于偏僻之地的小家族,但郑家人野心不小,他们之所以宁愿窝居在那处,图的就是将来有一天能够出一个足以承得起麒麟火种的后辈,以此来让郑家彻底的摆脱困难,荣耀地挤身于凉国修真界的顶端。且这么些年来,他们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一切能够得到上古火麒麟传承的机会。只是那取火种一事,虽然我也一直都怀疑他们肯定是使了卑劣的手段,但又实在是查不出来。此事一直窝在心里,每每想起,都极度憋闷。” 她眉心紧锁,一遍一遍地回想左中延的话,目光亦紧盯着场上二人的进程,一刻都不敢放松。虽说有君无念和左中延坐镇,但这次毕竟是她第一次代表飘渺宗做这么大的事,领了宗里唯一的一名大丹师出来,若这丹师在她手里出了什么意外,她有何脸面去面对师尊,有何脸面去面对飘渺宗的一众弟子? “夫君,你方才说可以引火种到自己身上,是怎么回事?”她心里还惦记着君无念,有些烦乱地问道:“不是说要么有上古火麒麟的传承,要么就得是全五行灵根者,否则必会引火焚身么?” 君无念道:“是这样,但我修为已达问鼎,大可以将火种引入自身,再慢慢的以体内元力化除。虽费些力,但有个十年八载的便也能化干净。只是那火种若被我引了来,就再不能给旁人使用,着实可惜。” 左中延看看君无念,欲言又止,憋了一会儿实在没憋住,自己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十年八载,怕是没有个百年都化不干净。”说完,又看了看西陵瑶,见西陵瑶向他投来了鼓励的目光,于是便又壮着肚子多说了一句:“不能仗着自己修为过高就胡来啊!当初你还没现在这么厉害呢。” 君无念觉得,以后还是应该少让天道宗这些奇葩跟他的小丫头接触,不然这胆子练得一天比一天大,早晚有一天得造反啊! 比试场上,房学已经将所有材料依次放入自己的小鼎中,再将西陵瑶给他的那一曩灵水也小心地倒入。之前在宗门内他就是凭着这些东西炼出了极品冲天丹,他十分期待这一次也能出现奇迹。 与房学一样,那郑立也把材料放到自己的小鼎中。只是他所用的水就是普通的灵泉之水,虽也灵气十足,但与乾坤碗养出的灵水中间差了数不清多少个境界。郑立当然不知房学从水囊里倒出来的是什么,可在他看到房学倒水的动作时,也不知为何,心里竟突然打了个哆嗦。 他意识到房学那囊水怕是有些来头,可即便是有来头,那也是正常的。丹师比试,所有材料都由比试者各自准备,人家有本事弄来好的材料,旁人谁也管不着。甚至有些丹师、譬如左中延这样的,他们还自己改丹方,冲天丹这种六品小药,左中延根本就无需按着丹方上写的那样去炼,他自有自己琢磨出的一套炼制方法,就算在比试中他用自己的方法去比,依然是谁都管不了。 郑立定了定心,暂时不再继续思考房学用的是什么水。他只知道,为了这次比试,为了让郑家在修真界能够出头,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甚至不惜屈居一个小宗门去修习丹术,事后再厚着脸皮与那宗门翻了脸。 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这一次他公开赢了房学,赢了飘渺宗,从此,郑家就会以丹术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成为这凉国修真界上层的一员。 小鼎入炉,丹师比试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人人都想看看五六级大丹师对地火的掌控之法,可房学这边却在小鼎才一入炉时便心头一惊,暗道一声:不好! 第167章 帮他一把 要说丹师之间的比试,其实从装着各自材料的小鼎被推入大丹炉时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从一这时刻起,才要真正的担得起本事的考验,特别是对未知的丹炉,对第一次使用的丹炉,如何的去熟悉炉温、火势,这都是门极深的学问。 这里头不仅与丹师等级有关,也与丹师个人的修为密不可分。毕竟控制地火以及后期的融合、提纯,这些都需要修为去辅助,没有高阶修为,根本控制不起地火的走势,就更别提还要从中进行融合与提纯了。 无名宗几百年就守着这几只大丹炉,且丹炉从来没有挪动过地方,据说这一处是地火最旺之地,整个宗门就是因为这处地火而建。按理说,有这样的条件,已达到五级甚至六级这样的高阶丹师到来使用,应该是如鱼得水才对。 然而,如鱼得水的是郑立,房学这头却是在小鼎刚一推入时就觉出这丹炉的不对劲之处。 身边两名弟子看出师尊面色变了,赶紧凑得更近了些小声问道:“师尊,出了什么事?” 房学此时面色微红,一身结丹巅峰期的修为发挥到了极致,修为化作法诀一道一道地打向炉底,地火在他这法诀的催动下又旺了几分。 可还是不够! 房学脸色更差,咬着牙对身边弟子道:“上当了!这无名宗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炉底根本就不起火,为师刚刚打入法诀,才勉强地催出一层火光,可最多也就能维持半柱香,且火势不稳,根本达不到炼成这一炉丹药的要求。” “怎么会这样?”弟子有些慌了,比赛已经开始,他们没有退路。可若一直这样下去,这炉丹还是要废的呀! 说话间,房学又是一道法诀打了出去,结丹巅峰的修为能让他暂时维持住丹炉能起出火来,但这点火根本就无济于事,必须得再想办法。 他对身边弟子说:“为师若是没料错,无名宗这丹场内的地火应该在百年之前就已经用尽了,以我修为才催出这点火苗来,他们那些弟子根本就无法使用。可若是这样……”他偏头看了郑立一眼,眉心紧紧攒起。 不对劲啊!他修丹道几百年,不可能料错,这一片广场的地火应该是早就枯竭了的,不只他这一个丹炉起不了火,郑立所用的那个肯定也是起不来的。但是为何那郑立竟炼得如此起劲,一点都没有受地火的影响? 他再看过去,半晌,终于发现端倪。 原来郑立根本就没有用丹炉之下靠结丹修为才能催出的点点地火,他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竟能以自身化火,每隔片刻便会从口中吐出一团火来打入大丹炉内。且那吐出来的火团十分精纯,精纯到比之他在飘渺宗能够使用的还要强上无数无数倍。 房学惊了,大惊!大惊之下竟忘记了自己也在炼丹,只顾着瞪大眼睛去看那郑立,完全不理已经推入炉中的自己这只小鼎。身边弟子没了办法,只好以二人联手,以筑基修为去将炉内火势和那只小鼎暂时稳住,以期他们的师尊能早些回过神来。这在比试场上被对手震到,可是要坏大事啊! 房学也是谨慎之人,不会彻底的失去理智。郑立带给他的震惊很快就散了去,可随之而来的也是阵阵绝望。他呢喃地道:“我明白了,这无名宗早就废了,郑家之所以把比试地点选在这里,图的就是这片没有地火的丹场。他们并没有做手脚,因为根本就不需要做手脚。没有火,丹师如何炼丹?”一边说一边又看着郑立连吐了两个火团到大丹炉内,房学面上的绝望之色更甚,“都说郑家养着麒麟火种,却没想到,竟被这郑立收了去!” 房学都看明白的事,左中延和君无念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甚至他们比房学看得还更加透彻。 君无念盯着那郑立一会儿,便肯定地道:“虽然很像,但那并不是真正的麒麟火种。” 左中延也道:“没错,晚辈也是有火种在身的人,知道以自身火种去炼丹是个什么样。那郑家的小王八蛋跟吐火圈儿似的,平白的污了麒麟火种的名声。” “但火种之精纯却也不是假的。”君无念又道:“应该是郑家祖祖辈辈在养着麒麟火种的同时也在研究它,数百年下来,终于造出了麒麟火种的仿品。这仿品里有了麒麟火两分纯度,对于六级丹师来说已经十分可怕。” 他说罢,又往那郑立处看了去,半晌再回过来看房学这边,却发现房学依然绝望着,而他那两名弟子已经坚持不住了。炉中地火越来越小,眼瞅着就要熄灭,一旦地火熄了,这炉丹就彻底废了。他冷哼一声,对左中延道:“帮他一把。” 左中延立即答:“晚辈遵命。”说罢,立即起身,敛藏住的修为微微地放了一点出来,将将元婴,气势已然十分惊人。“好一个郑家!”他开了口,声音中蕴含着浓浓的怒意,“寻了一方地火早就废弃的丹场,飘渺宗丹师以结丹巅峰的修为才勉强引出一丝火苗来,郑家,你们与这无名宗打得真是好主意思。” 左中延发了怒,再又想起当年自己痛失爱徒的那个事情,一时间对郑家的恨意就更甚。他盯着那郑立,看着一团团火从对方口中吐出,一脸的鄙夷。 “小辈,火种可不是你那样用的。既然你们郑家想来一场没有地火的较量,很好,堂堂六大宗门之一,飘渺宗自然不会在这处落了输。郑立小儿,睁大你的眼睛看一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火种——” 他说完,嘴巴大张,人们眼睁睁地看到一只由火燃幻化而成的朱雀自左中延的嘴里冲了出来,伴随着一声雀鸣,直飞冲天。 “上古火雀?那是上古火雀?”有人将此物认了出来,惊讶地高声叫着,竟是激动得带了几分疯癫。 他在的叫喊声中,人们下意识地全都站了起来,就连那对面的几十个郑家人也都大惊而起,结丹家主更是跑到最前面,仰头看向天空火雀,满目的惊恐。 “既是比试就要公平,房学,为师以朱雀火种助你炼丹,接好了,这一次,为师要看到你拿出神品冲天丹来!”左中延话音一落,但见他突然伸出右手食指向那天空中的火雀指去。火雀在他的指引之下飞向房学的炉丹,又在左中延一挥臂间,完全投入进去。 原本已经快要熄灭的大丹炉突然之间火势又旺了起来,且这火与之前的完全不同,不软不硬,不急不缓,就像是活的,就像是有元神在内一般,任凭房学是第一次掌控,它亦能感受到它主人左中延的心意,自如地配合着房学,完美地将大丹炉内的那只小鼎给包围起来,一点点地助其丹成。 此时房学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激动,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操控火种,且还是排在四大火种之首的朱雀火,这是身为一位丹师,一辈子的终极梦想啊! 左中延突然之间调出真正的火雀来为房学助势,这一番动静闹得是极大,且不说那火雀就够让人惊叹了,最关键的是,修真界人人皆知,四大火种之首的朱雀火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认了主,收了它的,正是天道宗的那位八级大丹师,左中延。 郑家人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面色中看出了惊恐。 要说当年天道宗来东北郑家取火种一事,到还能说是个你情我愿。毕竟麒麟火种的特殊性天下皆知,那天道宗的弟子取不走甚至送了命,也都是在情理之中的,怪不到郑家头上。 但此番却是他们有意想坑飘渺宗一把,也有意想要显摆自己仿制的麒麟火,更是想要借此机会踩着飘渺宗上位。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天道宗插手了。 郑家家主郑高阳揣着重重心事向前走了几步,冲着左中延站着的方向深施一礼,高声道:“竟是左前辈大驾到了,晚辈在此代替郑家向飘渺宗的道友致歉。事先没有将比试的细节说清楚是我们郑家的疏忽,原本也想着这件事情忘了说,此番就算郑家胜了也是不作数的。没想到惹恼了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天道宗的八级丹师! 天下唯一一个体内存有朱雀火种的人! 堕凡初期的大修士! 这样的人物突然出现在这出名小宗门,这对于今日在场的所有修士来说,都是一次难得的机遇。能够亲眼目睹八级大丹师的风采,还能够亲眼看到一位活的堕凡修士,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就更别提他们还亲眼看到了火雀飞天。这种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好事今日竟都见着了,谁能不激动呢? 一时间,人们纷纷向着左中延行礼,不停地说着自己对于高阶大能的崇拜。可与此同时,人们心里原本持着的那杆秤也又歪了歪。 他们之前可都是将这场比试的胜利倾向于郑家的,特别是看到郑立竟吐得出类似火种的东西,一度更加坚定了他们心中对胜利者的猜想。 然而,形势一下子就转了向,左中延的出现让这原本清晰的一切变得扑朔迷离。有八级大丹师以朱雀火种相助,飘渺宗还怎么可能会输? 再有,为何天道宗的人会帮忙飘渺宗?而且还帮得这么嚣张这么大手笔,天道宗跟飘渺宗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不能向外人道来的秘密? 一时间,关于两宗之间的关系引发了人们的积极猜想。 而此时,丹场上又有了新的变化…… 第168章 你还要不要脸了? 做为一心想赢的一方,郑立此番向飘渺宗下去战书,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行为。赢了,郑家便可因拥有六级丹师而在修真界有一定的地位,并且还能从以供养炼丹师闻名的飘渺宗里弄出来大量的材料。可若是输了,郑家就会沦为修真界的笑话,他这个六级丹师的含金量也随之小了太多,再难让家族因他而翻身。 郑立很在意这场比试,他一定要赢,哪怕有天道宗的八级大丹师在帮着飘渺宗,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赢。若不成功,他的一切努力就都是白废,他在万合宗辛苦熬的日日夜夜,他炼丹炼瞎的那一只眼睛……这所有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郑立已经疯了,为了胜利急红了眼睛,什么修士道义,什么天道宗,什么八级丹师,什么朱雀火种,他统统都不怕,他只要赢了房学,只要赢了房学,他就是凌驾于飘渺宗之上的炼丹者,郑家就能再度回归到人们的视线里。 他将头转向房学那头,炉中朱雀火种映出的火光几乎绽红了那一片天空,有那么多那么多人为这火种之光而兴奋、欢呼,可看在他郑立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目。他移开还掐着法诀的一双手,再不去管炉内的小鼎,也不再将自己那仿造得已有两成像的麒麟火种不停吐出。此时的郑立不再炼丹,而是突然之间朝着房学的那个方向开始攻击。 丹师炼丹最忌讳遇外事干扰,要成一炉丹,其全部精力必都要放到丹炉里,理不得旁事,顾不得安危。房学如今已然沉浸在朱雀火中无法自拔,这是他平生难得的机会,他不愿错过任何一刻,哪怕那郑立的攻击已经到了近前,他竟是硬生生地抗了下来,只闷哼一声,依然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丹炉内,眼都没眨一下。 郑立怒火冲天,攻击不断袭来,也不再攻向房学,而是直接往房学的大丹炉里打。一时间,朱雀火种受到结丹修士的猛烈攻击,终于开始不稳,火势熊熊而起,竟是旺得把硕大一只丹炉都给烧得通通红。 眼瞅着房学那只小鼎就要在如此肆虐而燃的火焰中融化,郑立的笑声终于传了来,响彻天际,就像个疯子。 人群哗然,万没想到一场比试竟会演变至此,那郑立怎么说也是六级丹师,这还没到输的时候,竟然狗急跳墙到这种地步。自己不炼丹了,转而去攻击对手,这种气度和心胸简直是修真界的耻辱。 君无念也看不下去了,他坐着没动,只手臂一甩广袖一挥,一道天神般的声音瞬间在这山谷内响了起来,直灌入每一位修士的脑中,就像遭遇到了雷击一般,那么突然,又是那么的清晰。然,他就只说了丙个字——“胡闹!” 紧跟着,坐在他身边的西陵瑶也扬了声,清清脆脆地冲着有些发愣的房学道:“继续炼你的丹,我等着这一炉出神品!” 君无念一挥之下,房学那边突然失控的朱雀火竟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瞬息之内就回归到了受攻击之前的样子,房学那鼎差点就要融化的小炉也得到了拯救,得以继续丹药的炼化。 他冲着君无念这边感激地躬了躬身,而后再次将精力和修为全部投入到丹炉之内。 郑立失神地愣在那里,刚刚君无念那一挥看似不经意,人家连脸色都没变一下,甚至挥袖之随意就像平日里说话聊天般。可是,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挥,不但稳了房学的火种,竟还在眨眼之间就夺去了他的全部修为! 他几乎不敢相信,再试着运一运灵力,却如一个凡人般,完全无灵力可以调动。再去试着向自己这只已然熄灭了的大丹炉中打入仿制火种,结果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他站立不住,扑通一下坐回到地上,此时就觉得丹田之内有一个于他来说一如毁天灭地般的声音响了开,声音不大,只“砰”地一下,碎的,却是他体内那一枚经历千辛万苦才得来的金丹。 除郑家家主外,郑家其它的人都围到了郑立这边来,他们不知道郑立发生了什么状况,但看也能看得出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否则郑立的脸色不会差得如此可怕。 这方人们围着郑立不停地询问,而那家主郑高阳却是站在原地,直盯盯地看着对面那个在挥袖之间就逆转了丹场之势的人,越看越害怕,越看越是心惊。 之前左中延的出现已经让他感觉到莫大的压力,甚至他都想过实在不行就直接认输,以免惹恼了本就对郑家有恨的左中延。要知道,一个堕凡修士在此,人家吹一口气,就能把这整片山脉都给吹平,且还能让这平了的山脉间再没有任何生息存在。他郑家到了这一辈是有些熬不住平庸和寂寞,是想出出风头,但他们还不想死。 然而,左中延带来的惊恐劲儿还没过去,飘渺宗那头居然还有更可怕的人物相助。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挥袖说了声胡闹的人,修为绝对在左中延之上。可这个上,能上到什么程度? 他心头骇然。 天道宗共有三位堕凡大长老,包括堕凡初期的左中延和方刹,还有一位,是已达到堕凡后期的恐怖存在。难不成眼前这位…… 他不敢想像是君无念亲自前来,想到的竟是天道宗那位常年闭关的堕凡后期大修士。郑高阳的承受力终于达到了顶点,他也顾不上郑立在那头正悲愤地喊着“金丹碎了”,只踉跄地往飘渺宗那头跑了去。好歹也是结丹后期的人物,却在这短短距离的跑动间几次险些拌了脚,着实慌张。 围观的人们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纷纷站起身来看着下方,看着那郑高阳以一家之主的身份扑通一下跪到君无念面前,一个头就嗑了下去,然后哆哆嗦嗦地说:“晚辈不知两位前辈都来了此处,郑家那丹师品行不端,技不如人不知自省竟还妄图攻击对手,实在该罚。此番比试就算郑家主动认输,还望二位前辈宽宏大量,能饶了郑家这一回,郑家愿向飘渺宗献上麒麟火种,只求为家族保下一线生机,望前辈成全!” 这话说完,君无念没吱声,却听到西陵瑶在边上“咦”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那郑高阳:“你不顾脸面跪到这里说上这样一番话,到底是在为自己的家族求生,还是想让自己的家族快些送死?” “恩?”郑高阳一愣,没明白西陵瑶的意思,“姑娘此话怎讲?晚……我,我自然是要为家族求生啊!” 西陵瑶却摇了摇头,冷着脸道:“你说是求生,可我怎么听着像是想来送死?但既然你不明白我缘何这样说,那我便与你讲讲道理。”她掰了掰手指,“首先,什么叫你家丹师技不如人不知自省还妄图攻击对手?你们郑家对这妄图二字究竟是怎么个定义?但我记得所谓妄图,指的就是事情还是在谋划期。但是刚才那一幕幕长眼睛的人都看到了,明明都已经攻击上了,还叫什么妄图?其次,什么叫此番比试就算郑家主动认输?输就是输,哪来的就算和主动?第三,郑家愿向飘渺宗献上麒麟火种?还要用此来保生机?这位家主,你跪都跪在这里了,话却不好好说,阴阳怪气的在这里跟我玩字眼游戏,有意思吗?我西陵瑶一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耳朵里更是容不得半句逆听之话,那麒麟火种明明就是战书上约定好你们输了比试的代价,本就是该我们拿的,算什么你们献?那是你们输的!还有,用原本就该输给我们的东西去换生机,都到这时候了,郑家还想在这笔买卖上大赚一笔,我虽年纪小修为低也不好说你个结丹前辈什么,但眼下我到是想替我那没来的师尊虚空子问你一句,这位家主,你还要不要脸了?” 西陵瑶的一番话把个郑高阳给说得脸颊这个臊得慌,连脖子根儿都是红的。他头一回被个小辈如此奚落,甚至骂得连脸皮都快给揭下去了。可是他不敢反驳,因为西陵瑶说的都是对的。他刚刚的确是在字里行间给郑家日后留了几番说法,却没想到竟被这小丫头一字一句地都给挑了出来。 郑高阳想,如果没有这两位堕凡大能在场,就算西陵瑶报了她是虚空子弟子的家门,他也绝不能忍受这样的辱骂,一定要一巴掌把这丫头给拍死。但是现在他就不敢了,他知道,但凡自己动了西陵瑶一下,或者他都用不着碰到西陵瑶,只动一动,边上这两位都能把自己的元神在瞬息之内就给捏碎。 想他郑家蛰伏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来的翻身之机,就这样成为了泡影,郑高阳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却还是只能跪在这里,对着西陵瑶不停地道歉,不停地求饶说:“姑娘教训得极是,是我话说不详,此番比试,郑家实实在在就是输了,郑家丹师就是攻击了对手,郑家的麒麟火种,也将按战书之约输给飘渺宗。还望姑娘能消气,随我们回郑家去取麒麟火吧!” 西陵瑶却还是摇头,“不急,赢也要赢个理所当然,让我们的丹师把丹药炼好,你们郑家也跟着一并看看,我心里估摸着,这一炉,怕是要出神品呢!” 第169章 想怼遍天下无后顾之忧吗?来天道宗吧! 等待丹成的过程是漫长的,左中延坐了一会儿觉得不唠唠嗑实在没什么意思,于是起了身,从君无念身边挪了个位置,坐到了西陵瑶那头。 君无念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左中延坐到西陵瑶身边,再把那还跪在面前的郑高阳赶了赶:“去去去,回你们自己老巢待着去,老子不爱看你这张脸。” 郑高阳灰溜溜地回去了。 他这才小声跟西陵瑶商量起来:“夫人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转投到天道宗门下吗?之前郭经回来跟我说起夫人在屠龙城当着好几百人的面怼了东郭易,我还不怎么信。但现在我信了,就冲夫人您这气势,我说真的,在飘渺宗待着屈才了,还是天道宗更适合您。夫人我这么跟您说吧!就您这性格,跟咱们天道宗的人那实在是太对脾气了!最要紧的是,飘渺宗就一个虚空子坐阵,他那修为……啧啧,压不住场子,真要遇上点儿大的麻烦他们也托不住底啊!但是天道宗就不一样了!夫人你信不信,就算你把天给捅了个窟窿,都不用上尊出手,咱们这些长老什么的就能给你补上。你这性子只有到了天道宗,那才是有最大的发挥空间,活得才是最过瘾的。夫人,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她当然能听明白,这意思就是说,天道宗高手多,可以由着她随便惹祸,反正不管惹多大的祸,天底还能打得过天道宗的人还都没出现呢! 左中延的利诱还在继续:“你想迅速增长修为吗?来天道宗吧!有堕凡和问鼎期修士亲自指点功法;有比飘渺宗强大无数倍的灵气供你吸收吐纳;还有数不清的法宝法器任你选择。你想怼遍天下没有后顾之忧吗?来天道宗吧!有堕凡和问鼎期修士玩儿命护短,天罡大陆任你逍遥。” 西陵瑶听得一愣一愣的,没答左中延的话,到是扯了扯君无念的袖子,小声问他:“你到是同我说说,就这些个怪胎,究竟是怎么那么凑巧就都聚集到了天道宗的?” 君无念也很是无奈,“将来有一日若是夫人能寻出答案来,还望同为夫也说上一说。”他也纳了闷,天道宗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可怎么养出来的大修士都是这个性格? 但对于这个事儿,左中延到是有自己的一番分析,他同二人说:“这还不好理解吗?这原因不是明摆着的吗?就像我现在发展夫人您一样,我以前也是这么被人发展过去的。一个发展一个,慢慢的不就都集中到一处了!上尊他年纪轻,来得晚,自然是不晓得早年间的那些事。但我知道的就多了些,毕竟活了两千多岁,该听说的都听说了,该看到的也都看到了,就连方刹都是我亲自发展的。” 西陵瑶一听这话来了兴致:“方大长老啊!他可是个挺正经的人。”要说天道宗她见过的这些人里,除去君无念不算,其它的那几位,还真就数方刹最一本正经,甚至板起脸来还能唬一唬她。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左中延这种发展人的方式怎么可能忽悠到方刹? 左中延听她这样问,身板不由得就挺直了些,觉得这是一件特别值得骄傲的事。他跟西陵瑶回忆当初:“我发展方刹那时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还没有被验查灵根带入修真界。也算是机缘巧合吧,我途经一凡人村落,正看到他跟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打架,而且他明显是被孤立的那一个。当时小方刹被打得牙都掉了两颗,要不是我极时出现,怕是那张当时还挺好看的小脸都要被毁了容。我当时慧眼啊,一握他腕脉,立即发现他是个资质极不错的小孩,于是就问他要不要跟我去天道宗修道,还告诉他,只要去了天道宗,就再没人敢欺负他,就方才那些个小孩,一个巴掌就能糊死一群。小方一听这么牛B,当时就跟我俩拍板儿把这事儿给定了下来。” 西陵瑶觉得,天道宗可能是个骗子团伙,但骗子不可怕,就怕骗子有修为。偏偏天道宗的骗子还都是高修为!她深深地觉得,自家夫君生活在这样一群人中间,对其心智来说真的是十分艰难的考验。 “唉!”左中延自顾地感叹起来,“大江后浪推前浪啊!小方年纪轻轻就已经堕凡初期了,跟我居然一样。恩,再过不久可能就要超过我了,这真是让人忧伤。” 君无念这时说了句公道话:“没关系,毕竟你还有八级丹师的名头。” 左中延点点头,“上尊你要这么说,晚辈这心就敞亮了。那什么,夫人,你到底要不要来?来跟咱们一起呗,往后咱们出去行走时你要是正闲着无事,也可以跟着一起啊!出了事有宗门罩着,不怕。” 西陵瑶眨了眨眼,对左中延说:“可是上次在屠龙城时,方长老批评我来着,说我总惹麻烦不好,脾气太冲也不好,跟我说不能让上尊为我担心,万一我有个什么意外,肯定会影响到上尊,那样就更不好了。” 左中延眼睛一立:“什么玩意?小方跟你说的?卧槽!夫人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小方他那日保不齐就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整个人都不怎么好,否则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的。他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他五百岁那年就敢跟化神修士打架,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小命都得被人给打没。就这也没让他改了兴致啊!听说哪里有架打,听说宗里谁谁谁被外头的人欺负了,哪一次不是嗷嗷的往上冲,他怎么可能说你总惹麻烦不好?他怕个屁麻烦?” 说到这,却是顿了顿,“呃”了一下,然后再问西陵瑶:“夫人方才最后一句怎么说的?怕影响到上尊?哎呀!”左中延一拍大腿,“懂了!我懂他是怎么想的了。但夫人你依然不用听他扯那个蛋,小方打从上尊小的时候就崇拜上尊,他之所以跟你说那样的话,我分析着,可能是怕你一在外头闹事上尊就分心,上尊一分心就要往外跑,一往外跑他就不能有事没事的看上尊几眼。这个夫人你得理解,天道宗里颇有一些人将上尊当成自己的精神支柱,终日就担心着支柱的安危,生怕支柱有个万一,那他们可怎么活啊!” 左中延一边说一边摇头,颇是感慨。 君无念就不理解了,“终日担心着本尊的安危?本尊至于那么弱?如果连本尊都出了万一,你们又能解决什么?” 左中延点点头,“上尊您说得极是,晚辈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小方那个死脑筋你懂的,他崇拜您崇拜得不得了,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归劝明白的。” 西陵瑶听着有点儿不大对劲,“方前辈他对上尊大人存着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擅长分析的左中延有点儿懵,这个问题在他的分析范畴之外,有些难。 到是君无念琢磨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标准答案:“可能就是在极度的崇拜下,情感产生了不确定性的扭曲。” 西陵瑶对君无念的话表示震惊,“是谁跟我说自己对于种风月之事没有丝毫经验来着?” 他一愣,“这算风月之事?”再想想,还是把实话给说了,“也是郭经给的话本子上写的,但并不是什么风月之事,而是两位凡间公子惺惺相惜,一位在朝为臣,另一位也是满腹经纶,却心甘情愿地只做他身边的一个随侍,终身未娶。最后那写话本子的人有一小段点评,上面就说是那随侍对大臣的极度崇拜,从而导致了个人情感有些偏差,以至于终身不娶,宁愿与大臣为伴。” 西陵瑶磨磨牙,“虽然是两位公子,但风月的性质却是不变的。”她告诉左中延:“回天道宗之后你就把他洞府里的话本子全都给我收了,然后再告诉尊敬的郭经前辈,如若再给上尊大人找什么凡人的话本子,我非打上天道宗,把这事儿跟他好好论论不可。” 左中延听罢连连点头,可实际上心里却有些期待西陵瑶有一天能打上天道宗山门呢! 他们这头聊得欢乐,郑家那边却是一团衰败之气。郑高阳握着郑立的腕,面色绝然。他强忍着心头那来自天道宗两位大能之士的恐惧,以及对郑立不顾一切在这种场合对房学发起攻击的愤怒,告诉郑立:“郑家百年的希望因你而起,也因你而灭。郑立,你的金丹碎了,且灵根已毁,再无复原的可能。你这一生,与修道再无缘份,而我们郑家,也将在这一次比试中耗尽气数,与你一同坠入深渊。” 郑立不甘,瞪大了眼睛问郑高阳:“那向我出手的到底是什么人?” 郑高阳再向西陵瑶那方看了一眼,叹了一声:“天道宗的八级大丹师左中延已是堕凡初期修为,而刚刚向你出手的那位,其修为明显比左中延还要高出许多。我若没料错,那应该是天道宗那位堕凡后期的大长老,实天。” “天道宗!”恨意袭上心来,一口淤血从胸腔中吐出,郑立拼着最后的力气仰头问天:“为何?为何天道宗要帮着飘渺宗?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是所有郑家族人心中的疑问,也是今日所有到场者的疑问。然而,却没有人能够给他们答案。天道宗与飘渺宗的关系,对于这些外人来说,真的是个谜。 铛! 一声钟鸣,一枚六品丹药最后的炼制时限到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向房学的丹炉之前! 房学收势,将灵力从火雀上收了回来。也不急着让小鼎出炉,到是跪在丹炉前,冲着那已经飞天而出的火雀认真地叩了一个头。 火雀似看了他一眼,而后留下一声雀鸣,飞回左中延体内。 房学这才开炉,取鼎。 随着一股极其强大的灵气宣泄而出,六品冲天丹,丹成。 与此同时,房学身边的两名弟子忍不住欢喜,失声惊叫:“神品!我们出了神品!” 第170章 六宗之首 六品以上丹药极难出神品,就是极品都不多见。可一旦神品出,通常都会有几番奇象伴随而来。 且不说无名宗的上空此时已是百鸟朝贺,最奇的是,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飘渺宗此时竟也大放异彩。 孙元思冲出宗主大殿时,就见漫天披散着九彩霞,将整个飘渺宗都笼罩在内。所有宗内弟子都被这奇象吸引,纷纷驻足仰望,有一种神圣之感不知不觉就入了心,以至于有许多凝气弟子禁不起心中突然而起的那种澎湃,不得不跪了下来。 孙元思单手按向心口,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吩咐身边弟子:“快,去查查究竟怎么回事。再到山门之外看看,看这天象究竟是冲着飘渺宗而来还是各处都有。” 一众弟子领了命立即去探,再回来时接连相报:“回禀宗主,此番异象就只出现在飘渺宗之内,外面分毫没有。” “回禀宗主,宗内丹山方向异象更甚,霞光冲天,整座丹山都映红了!” 孙元思的激动达到了极点,疯了一般冲向虚空子的洞府。 而与此同时,宗内所有闭关的长老也都被这样的异象吸引着暂时出关,皆向老祖洞府前聚集而去。 人们到时,虚空子已经站在山空上方,正伴着九彩霞望着丹山的方向。孙元思冲到他面前跪了下来,流着泪高声道:“老祖!这天象,是出神品了!定是咱们的丹师出神品了!” 丹师成就神品,比之成就六级还要荣耀。要知道,很多丹师这一生连上品都成就不了,就更别提极品。而神品丹,就更是修真界百年都难得一见之物。就算是八级大丹师左中延,此生也不过在等级达到七级那两百年间炼出两枚而已。 飘渺宗的丹师出了神品,这个消息别说孙元思和一众长老,就是虚空子也不得不激动。他只在数日前听说房学在西陵瑶和左中延的帮助下突破至六级丹师,且还炼出了一枚极品的冲天丹。那时他就已经相当激动,因为他知道,有能出极品丹药的六级丹师在手,飘渺宗在修真界的地位定将再升一个层次。 没想到,短短几日,房学就又给了他另外一次惊喜。他的手都在哆嗦,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他吩咐孙元思:“速去准备,待丹师归宗之日,以最隆重之礼相迎。再备厚礼送往天道宗,谢上尊与左长老相助之恩。” 孙元思重重点头:“弟子记下了。老祖,还有师叔祖呢!要是没有师叔祖备下的三份药材,要是没有师叔祖拿出的那种灵水,丹师的丹,也成不了啊!” 虚空子连连点头,脸上的傲然之色丝毫都不加掩饰,他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笑声响彻云霄,传遍了飘渺宗的每一处角落。 “本祖的徒儿,果然是我飘渺宗的福星!本祖在此告知全宗上下,西陵瑶乃本祖选定的飘渺宗继承之人,若他日本祖坐化,不论她是何修为,都是居我飘渺宗最高位之人。即日起,所有人,见西陵瑶如见本祖,她与本祖有同样的权力,同样的地位,任何人,不得忤逆!” 宗内所有弟子都跪了下来,齐声高呼:“遵老祖命,奉师叔祖为尊!” 无名宗内,百鸟鸣止,安静得连一丝吸呼都能真切地感受得到。 房学高举手中的神品冲天丹,泪流满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两名弟子跪在面前,以额点地,无声地膜拜。 所有前来观战的修士也都起了身,看着那枚绽着金光的神品丹药,久久不能言语。就连郑家都失了声,一个个呆愣愣地看着那只属于飘渺宗的骄傲,内心已然一片空白。 如此这般的寂静过了许久,终于由西陵瑶将这气氛打破,就听她迈着大步走向房学,一身红裙映着神丹的金光,分外好看。 房学将丹药双手捧到她的面前,激动地道:“弟子不负师叔厚望,六品冲天丹成,品质——神品!请师叔验丹!” 西陵瑶的心情也是相当澎湃的,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房学让她验丹是对她的尊重,也是敬她拿出了药材和灵水。但西陵瑶知道,她不会验丹,她也不知道这样的场合应该说些什么。当着天下修士的面,她不想闹出笑话。于是只将丹药接到手里,然后转过头去看向君无念。 君无念自然明白她这一望是何意,于是带着左中延走上前来,伸出手去,将她拿着丹药的那只手给稳稳托住,然后对左中延道:“你是八级丹师,是如今天罡大陆炼丹师的最高品阶,且又是这飘渺宗房学之师。此丹,你来验。” 左中延收起之前八卦扯皮时的嘻哈,换上了一脸正色。这前改换过的容颜早在朱雀火种冲出的那一刻恢复原貌,堕凡初期修为与八级大炼丹师的气场此时同时释放而出,整座山谷都在这样的震慑之下为之颤抖起来。 他走至丹前,接丹验看,神品冲天丹无论从成丹色泽、气息、还是所释放出的药力来看,都已达至巅峰。 片刻后,左中延以天罡第一丹师之姿为此丹正名:“六阶,神品!” 一瞬间,所有人都为之欢呼,就连那无名宗的修士都禁不住鼓起掌来。 左中延撕开自己的储物空间,从中拿了一方玉盒,将丹药小心谨慎地放入玉盒之内,再交还给西陵瑶。同时道:“收好,这是你们飘渺宗从此跃居六宗之首的信物。老夫代表天道宗,恭喜诸位!” 左中延一语,奠定了飘渺宗从今往后在凉国修真界的新地位,今日所有在场之人都将是这一盛事的亲证者,直到许多许多年后,他们依然望不了今天的一幕幕,忘不了自己曾经在一个无名小宗的山门外,因为赌错了胜者,而输了不少灵石。 胜负已分,且是以这样绝对的优势分出来的,郑家亦无话可说。郑高阳主动走上前,冲着西陵瑶抱拳行礼,无奈地道:“恭喜姑娘,贵宗进阶,郑家心服口服。此番是我等不自量力,还望飘渺宗有大量,宽恕郑家之过。”他说至此,又看了君无念一眼,而后叹了一声,再道:“郑家丹师自作孽,已经碎了金丹废了灵根,从今往后再无道缘。这是郑家的报应,我们毫无怨言。依战书所诺,郑家将守护了数百年的麒麟火种输给飘渺宗,那火种一直在郑家祖宅之内,不知几位是否还要休息几日?若不休息,现在就可随我们一同前往东北祖宅,将麒麟火种取走!” 郑高阳的提议需西陵瑶拿个主意,众人将目光投向她,西陵瑶沉思半晌,对郑高阳道:“不需要休息,即刻就动身吧!” 一语出,郑家族人纷纷松了口气,他们再不想在这丢尽脸面的地方多留,纷纷祭出飞行法器,在郑高阳的带领下往祖宅的方向飞了去。 西陵瑶的队伍随后跟上,却在罗盘腾空时听到君无念冲着下方说了句:“无名宗人,道行不端,心术不正,即日起,所有人不得离开此谷。”说话间,手再一挥,一道淡蓝光罩瞬间将这山谷笼罩起来。那些前来看热闹的非无名宗之人均被弹出光罩之外,但听天际上方,君无念的声音再度传来:“数日后天道宗会派人来此,接你们往天道宗为奴,奴期八十一载,望你们八十一年后能够修正道心,再入道途。” 随着这样的宣判,无名宗所有人都被困在光罩之内,无论他们使用任何法术都无法冲出去。君无念的宣判就像天神的惩罚一般自天而降,留给无名宗修士的,只有阵阵绝望。 左中延在君无念说话的同时就捏了个玉简传回天道宗,待君无念话闭,这才恭敬地道 :“都已经安排好了,请上尊放心。” 君无念点了点头,拉着西陵瑶在罗盘中心坐下,再不说话。 前方,郑高阳怔怔地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目光落在君无念身上,久久不能移开。 那真的只是飘渺宗的堕凡后期大长老么?都是堕凡期,虽说仍有极大差距,可也是见了面能互相称一声道友的。何以左中延对那人竟如此尊重?不应该啊! 他满腹心事,行路慢慢腾腾,眼瞅着六日过去,连一半的路都还没有走完。 左中延都有些不耐烦了,他问君无念:“上尊,要不晚辈带着那些郑家小儿一起飞吧!这么走也太慢了。” 君无念却并不急,只淡淡地道:“左右无事,慢些无妨。” 左中延看看君无念,又看看西陵瑶……罢了,上尊有美人相伴,自然不着急。上尊都不急,他又急个什么劲儿?于是也重新坐了回来,跟房学又说起炼丹之道。 西陵瑶摆弄着君无念的手指,问他:“你猜,这一次我能赢多少灵石?” 他想了想,摇头失笑,“猜不出,但想必不会少了。毕竟谁都想不到飘渺宗会赢,怕是那些押在郑家头上的灵石都得入了你的口袋。” 她笑嘻嘻地同他说:“那可是好,我这人最喜欢钱,身上有钱才能硬气。夫君你放心,你不会赚钱没事,咱们家有我一个能赚就行了。往后我养你!” 这话出口,罗盘上的人都频频擦汗。天底下敢说养上尊的人,也就西陵瑶一个吧? 偏上尊一点都不生气,只宠溺的看着她,恨不能把这丫头都融进自己的元神里,用命养着。 行到第十日,终于到了郑家所在的之地。众人落地入宅,只觉一股莫名的炙热扑面而来。 君无念握着西陵瑶的手,将自身灵力缓缓地向她输送了去,以缓解这种炙热给她带来的不适,同时轻轻开了口,同她说:“是麒麟火种造成的影响。阿瑶,我再问你一次,那火种你可确定,当真要取?” 第171章 夫人挑夫君,真是好眼光啊! 君无念此问,又让左中延想起了昔日他与方刹等人带着自家弟子来取火种时的情景,不由得也紧了紧心,跟着提醒道:“夫人可一定要想好,” 对于麒麟火种,西陵瑶原本不知道这个事,原本就算飘渺宗赢了,胜利果实里头也没有这一条。但孙元思提醒了她,让她知道了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再加上之前看到左中延放出朱雀火种来助房学炼丹,对于火种这种东西她就更是有几分跃跃欲试。 当然,她虽脾气不好,却也不是傻的。仅这一日与郑家打交道,就已经让她看明白了郑家的狼子野心,和郑家人那一张张不甘的面孔下隐藏着的诡诈,君无念和左中延的担忧她也有,但眼下已经到了郑家,若是不取,怕会成为终身遗憾。 “罢了。”没等她开口,君无念先明白了她的心思,握在一起的手又收紧了些,对她安慰道:“放心去取,左右有我在,总不会让你出了大的差子。你是真正的全五行灵根,符合四大火种的收取条件,只要郑家的麒麟火是真的,此番我们便取得来。” 说罢,拉着西陵瑶大步跟上郑高阳的脚步,往郑家存放火种的后宅走了去。 因为无法移动,固而麒麟火种自被郑家先祖发现时就一直存放在这处,如今数百年过去,郑家后人也不过是在外头加了几层防护而已。其实这种防护完全没有意义,毕竟这世间能取走火种之人少之又少,反而不符事条件者想要强行收取,都会被火焰吞噬。几百年过去,也有不少贪心的郑家本宗之人葬身在火海之下,因此慢慢的,这里便成了禁地,轻易无人再来。 所谓后宅,其实应该叫后山,出了郑家最后一道门,眼前一片宽敞,百步之外就是一座巍峨高山,人们远远就能看见一头以火焰勾画而出的火麒麟傲然立于那大山脚下,足有三人高的身姿让那火麒麟看起来十分威武。它时而摆动头颅四肢,仿若活物一般。 左中延对西陵瑶说:“火种都是有灵性的,但灵性是需要被收取它的修士所赋予,单单放在原处养着,它就相当于一具没有元神的躯体,无法发挥其本该有的功效。” 君无念亦死死盯着那头麒麟,是麒麟火种没错,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麒麟火种似乎不大对劲? 他松开西陵瑶的手,小声嘱咐:“在这里等我,不要再往前走。”然后将手覆上她的肩,西陵瑶立即感受到有一股强在的灵力通过君无念的掌心直灌入自己体内,适才因君无念松了她的手而匆匆袭来的难以忍受的炙热瞬间消失不见,转而化成一片清凉。“等着我。”他留下这一句话便转了身,独自一人朝着那具火麒麟踱步过去。 郑家人能入后宅的也没有几个,除家主郑高阳之外,另外只还有两人有资格进入。但今日例外,因有人取火,所以基本上那些能跟随郑立去无名宗看比试的本宗人都得以到这后山脚下来。一时间,三十多双眼睛看向君无念,所有郑家人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这个人,能向火麒麟靠近几步? 麒麟火种炎性太强,以至于整个郑宅祖宅都一直被这种炙热笼罩着,几百年都无法得以解决。特别是这后宅山下,炙热更甚,越是靠近火麒麟炙热就越是恐怖。他们的家主郑高阳,以结丹后期的修为,也仅能从后宅的门口起,数着步子向前迈出十五步,也就是郑高阳现在站着的地方。 这十五步听起来挺多,但实际上,距离那火麒麟足足还有八十五步远。而他们这些人,筑基者能走出五步,凝气小辈就只能站在地道门口,不敢向前再迈出步子。 适才西陵瑶一直被君无念握着,到是走到第十步的位置,这已经让郑家人十分惊奇。此时纷纷猜测起那位让堕凡期的左中延都恭敬对待的人,究竟能向着火麒麟迈出几步去。 人们猜测之际,这地方的特殊性左中延也跟西陵瑶讲了一遍,同时还告诉西陵瑶:“当年我来此处时,凭着堕凡期的修为,到是能向前迈出五十步。又借着自身带有朱雀火种,便又多走了二十步。这也仅仅七十步而已,可见这火种实在精纯得可怕,可同时也是绝佳之物,人人都想得之。” 西陵瑶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些人,再看看那郑高阳,便明白适才定是君无念渡过来的那些灵力才能维持她站到十步的地方。她心下紧张,同时也十分好奇,“前辈,你说君无念他能走出多少步?他不像你带着火种,纵是修为高,怕是最多也就同你差不多,七十步到头了吧?” 左中延想了一会儿,无奈摇头:“这个我真猜不出。上尊的修为高深莫测,人们只知道他是天罡大陆修为最高之人,强大得可怕。可究竟有多可怕,这个谁也不知。因为这世上还未出现过能让上尊全力以赴的对手,所以,他的实力从未有机会得到彻底展示。” 二人说到此,都不再出声,只全力盯着君无念那边。包括房学和两名弟子,也包括所有郑家人,都看向君无念,心里是又紧张,又有些期待。可期待的却不是君无念成功,而是期待着看他的笑话。 郑高阳也有如此心境,他对于君无念的猜测,仅限于天道宗的那位堕凡后期大长老,却从不曾想到他的真实身份。毕竟对于郑家这样的小家族来说,上尊几乎就是个神话般的存在,甚至都有人怀疑过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很有可能只是人们杜撰出来的一个精神寄托。 郑高阳想,左中延凭着朱雀火种也不过迈了七十步而已,距离麒麟之火还有三十步之遥,这根本达不到收取的条件。更何况他后来又带了那名弟子一起重新往前走,虽然渡了修为过去,却也不过将将能让那弟子走出四十步而已,距离成功实在太遥远了。 收取火种,至少要近身火种至十步以内,方可达成心愿。天道宗当初在那么远的地方收取已经十分勉强,更别提郑家这麒麟火里还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郑高阳看着依然在步步向前的君无念,唇角微微挑起,心中期待更甚了几分。走吧,向前走吧!他十分期待那人能迈出第八十步,甚至八十一步,到那时,麒麟火的秘密就会将那人包裹住,烧为灰烬。 打从当年天道宗来收取火种,他心中就对那个凉国第一大宗门存了恨意。今日他们再度送上门来,出了意外可就怪不得郑家。 距离火麒麟越近,炙热之感就越是强烈,纵是君无念也需要运起修为与之对抗。但是郑高阳的主意还是打错了,因为他不是堕凡修士,他是问鼎修为,且还是后期的问鼎,如今他走到第五十步之处,修为也只不过运至化神阶段,炙热火焰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左中延由衷地感叹:“到底是上尊,我当初走至五十步时,需要堕凡修为尽数打开方可抵御,上尊却只开到化神初期。看来,对于修为的运用,我们到底是没有上尊研究得透彻。”说罢,又冲着西陵瑶说了句:“夫人挑选夫君,真是好眼光啊!” 六十步,郑家人已经开始激动了。 七十步,郑高阳的拳头已然握了起来。 八十步,所有人的情绪膨胀到了顶点,所有郑家人此时心中都有着同样一句呐喊:“向前!再向前!只要一步,就有可能看到一位大能之士烈火焚身!” 麒麟之火专烧元神,无法扑灭,郑家揣着这火麒麟内的秘密数百年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只要一想到此火马上就能灭掉一个堕凡后期的大修士,郑高阳的一颗心都要蹦了出来。此刻的他跟在丹场时的郑立一般无二,皆是一心想图眼前之快,却忘记了这快意过后郑家该如何收场。别说这是君无念,就算真是那堕凡后期的长老,天道宗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同门陨落而不做出任何反应? 思绪不过数息,君无念的脚步却已经在这数息间又向前迈出了五步过去。 郑家人的惊呼声再按捺不住,纷纷叫出声来。 这一次就连西陵瑶的紧张也达到了极点,她下意识地就想向前,却被左中延给拉了回来,然后冲着她微微摇头,示意不可。她急声问道:“他会不会有事?你在有火种的情况下才走了七十步,他现在已经迈到第八十五岁了,真的没事吗?” 左中延心里也是十分担忧,可从背影看去,君无念的身姿却是十分从容,完全不似禁受不住的样子。便硬着头皮安慰西陵瑶:“夫人放心,应该没事。” 可西陵瑶哪里放得下心,她一跺脚,冲着前方就大喊起来:“快回来!那火种我不要了,不要再冒险了!” 前面的人听到她的喊声,到是很听话地停住了脚。就在人们以为他要顺着这个台阶就此停步之时、就在人们庆幸郑家的火种飘渺宗要主动放弃之时,就见那已站在八十五步之遥的人转过身来,脚步却没动,只是对那喊他回来的女孩展了一个宽心的笑,然后同她说:“阿瑶,别怕,以我修为,就算那火麒麟扑面而来,也是无碍的。” 说完,转回身大步向前,再没半点迟疑,就在所有人的震惊之下,将这条路彻底走完…… 第172章 这火种,我必须得收 火麒麟高大如平常人三倍,君无念此时此刻就站在他的脚下,感受着炙热之浪滚滚来袭,好似毁天灭地一般。那火焰幻化出的麒麟兽正俯颈看他,一双炎目里表达着愤怒之绪,一张嘴,竟还喷吐出浓浓烈炎来。 百步之外围观的人吓坏了,有人高声叫道:“快跑!那人触怒了神火,这里马上就要被神火焚烧了!” 有胆子小的听信了这话,已经全速逃离,可还是有人留了下来好奇地张望,那个走到火麒麟面前的人太不一般,为何远处的一幕竟会让他们产生“火麒麟害怕那人”的错觉? 麒麟火汹涌而来,直冲向君无念的面门。他却并不觉得如何,只将右手抬起,掌心托着一枚白色珠子,随即周身天地元力疯狂运转,就见那珠子迎着火焰就冲了过去。两相砰撞时,来势汹汹的火焰竟在那珠子面前败下阵来,才刚刚撞至一处就想要逃离。奈何珠子并不打算让它逃,在君无念的操控之下,珠子居然产生了强大的吸力,那火麒麟喷出的火焰全部被吸入珠内! 原本白色珠子变成火焰之色,落回君无念手中时,滚烫惊人。 君无念将那珠子拿回手中,翻来覆去仔细验看,那炙人的热度于在他面前就好似不存在般,完全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火焰幻化的麒麟神兽被夺了部份火种,不由得怒气冲天,强烈的不甘充斥着它的全部神精,尚未完全开智的神兽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烧死面前这个人类修士。 然而,它的心愿好像是不能达成的,这个人类修士的强大,超过了这数百年……哦不,应该是上万年来它所见过的所有人,和所有兽。 天下四大火种均由上古之兽幻化而成,属火性。因失了古修真界的神泽庇佑,再复不了原身,又不甘就此消亡,便只能以火种的方式存在于世间,等待有足够缘份和能力者将其收复。它们会为主效力,但同时也受主人奉养,与主同生,以新的方式存在于这方天地中。 上古之兽本是以凤为尊,只因上古修真界初开之时,凤是第一个化生出来的兽类,她甚至要先于“凰”。但如今存在于世间的四大火种中的凤却是只野凤,血统不正,难以领其它三火折服。因此,与凤极象的四灵之一的朱雀便得了鳌头,当得这四大火种之首位。 但这个首位也不过就是个说法,至少这火麒麟对其是很不屑的。毕竟他也是与龙和凤比肩的四大瑞兽之一,且战斗力还极强,真要打起来,拥有它火麒麟的修士足以被奉为战神。 可就是这样一头战神极别的古兽,在面对君无念时却产生了深深的惧意。它如今心智闭合未开全,神智亦不像从前在古修真界时那样开化,这种恐惧到底是什么原因它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无论对面前这人类修士展开什么攻击都没有效果,这让它感到恐惧。 火麒麟将恐惧化为咆哮,一声一声,震得郑家祖宅瓦砾寸断,背后大山沙石翻滚,一出末日般。 君无念皱起眉,视线从手中珠子上移了开,抬头看了那麒麟一眼,平淡地斥责了一声:“聒噪!”只浅浅一声,却言出法随,那火麒麟竟在这一语之下静止住,除了周身火气还在澎湃之外,整个身子却是再动不得,连吼声都止了下来。可它面前的这个修士似乎还不满意,又说了句:“实在太高了。”然后指尖画了个诀向麒麟打过去,硕大的麒麟幻影就在这法诀之下缓缓缩小,直缩到与常人一样的高度才算停了下来。 郑高阳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心头的惊恐已不亚于那只麒麟。他步步后退,直退到左中延与西陵瑶的身边,这才失声惊叫道:“那究竟是什么人?你们到底带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到这里来?”他看向左中延,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话语能稍微完整地说出来,“晚辈原本以为他是你们天道宗的那位堕凡后期大长老,可是这……” “可是这场面纵是堕凡后期的修者也是造不出来的,是吧?”左中延当然明白郑高阳此时的心情,说实话,就连他自己也是相当的惊诧。从前他们只知道上尊修为奇高,高到问鼎后期,高到这天罡大陆的独一无二。可也正因为如此,从来也没有过能让君无念全力展现修为的机会,所以,问鼎后期究竟有多强大,谁都不知道。“郑家,你们的火种,今日咱们取定了。” 郑高阳愣在当场,反复思量着左中延的话。他的问题左中延没有回答,可如此的自信却让他觉得自家这火种还真的有可能要保不住。那位能镇住麒麟火种幻影兽的人,他于心中也不是没有过猜想,但实在不敢相信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只因通过这几日的观察,那人这一路竟与那飘渺宗的小女子十分亲密,虽然他本人表现得并不主动,可那小女子一会儿挽胳膊一会儿又拉小手的行为,他也从未拒绝过,且看起来还十分享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尊神? 郑高阳盯盯地看着君无念的背影,缓缓摇头。不会,传说那一位是天罡第一貌美的男子,通常以白衣示人,面若真仙。可眼下这个,只着灰扑扑的平常服饰,平常相貌,与真仙隔着万重山水。当然,相貌也有可能是幻化而出的,毕竟之前左中延也藏了本貌。但还是那句话,只要有这小女子在,那人就绝不可能是那一个。 有那么一瞬间,郑高阳的眼中突然迸射出恶毒的光,可也只是瞬息便被他收敛起来。他想到这麒麟火种的秘密,想到郑家几百年间喂进去无数族人才掌握到的秘密,他相信,纵是那人再强,纵是有上古麒麟之传承,纵是有全五行灵根的修者在,也绝无可能在这麒麟火种入体之后还能全身而退。就是前面那个强大得可怕的男子,也不行。 这是郑高阳最后的指望,也是郑家想留住麒麟火种最后的机会。但这麒麟火种里究竟藏有什么秘密,旁人并不知道,纵是君无念收了一缕火种研究了足了半柱香的工夫,他也只是隐隐地觉得这麒麟火种精纯得有些过份,却并想不通这种过份过在何处。 他再抬头,看着面前这只已经与自己身形平齐的麒麟幻影,依然用那种平淡的语气开了口说:“收起你的火焰,莫要再让本尊费神。” 那麒麟极听话,他让收,它就收,只一刹间就复了这一片天地最初的温度。 受惯了炙热,如今热度褪去,竟也有山风吹过,穿过这万年都无风的地方,让人觉出丝丝凉意来。 君无念转回身,冲着西陵瑶伸出手,“阿瑶,到我身边来。” 西陵瑶拔步就向前跑了去,这一条从前让人类修士寸步难行的路,如今已然变得平常。 人们眼睁睁地看着那飘渺宗的小女子冲向那位修为可怕的人物,两人双手相握,亲密无间。那一身乍眼的红衣就好像代替了之前的麒麟之火,重新将这一处映得通红。 “你可有事?有没有受伤?”她担心君无念,一抓到他的手赶紧就问了起来。 他失笑,“你看我哪里像是有事?放心,我不是托大之人,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能应对多大的困难,心中还是有数的。”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珠子递到西陵瑶的手中,再对她说:“火种我查过,真实性并没有错,甚至其精纯度隐隐超过了左中延的朱雀火种。但我总觉着这里面似乎有些异样,但这异样究竟在何处,却是一无所知。阿瑶,你再考虑看看这火种到底要不要收。我虽会在旁护着你,但对于未知的的东西,总归不是那么放心的。毕竟收火种的人是你,你知道的,事关于你,我总归是放心不下。” 她自然知他心意,两人相握着的手同时收了紧,气氛变得格外沉重。 西陵瑶将那只盛装了火焰的珠子握在手里,那是君无念的九转天珠之一,能载这世间万物。虽然火焰的炙热感已经被君无念化去多半,可拿在手里依然觉得那股滚烫之感能传入皮肉直达元神。 她起初有些怕,因为知道于修士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元神,这火焰居然能够刺激到元神,定是极凶悍之物。可这种怕与担忧很快就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所取代! 热感入体,包裹元神,不痛,亦不见攻击之势,到是让她生出一种助长体内灵气与修为的错觉。她愣了愣,再去握那珠子,之前的感觉便又袭了上来。 “可有不适?”君无念担心她,一直目不传睛地盯着她的反应,但凡她有一点点不适,他会立即将那珠子拿回。 “没有。”她回答他:“不但没有,好像这麒麟火与我的元神十分契合,我以灵力驱这珠内火焰,它刺激着我的元神,竟有催长修为的功效。君无念!”她将心思从火焰中收了回来,认真地看向他,“这麒麟火种,我必须得收!” 第173章 从此以后,她就是你的主人 西陵瑶要收,君无念便帮着她收。 他将人拉至自己身后,再将那珠子拿回手中,元力一运,珠内火焰全部飞出,重新退回到那麒麟体内。 “上古麒麟,乃祥瑞之兽,你虽以火种之姿存于这世间,可神念还在,骄傲亦在。今日,本尊为你开启封闭万年的心智,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主人。”说话间,让出一个身位,将西陵瑶暴露在那麒麟幻影面前。 火麒麟看着西陵瑶,有一丝动容,又有一丝抗拒,但很快地便感觉到一种亲切。就好像等待多年的人终于来到自己面前,它终于可以跟着这个小姑娘一起走,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它想要的、更广阔的空间。 它有几分欢喜,可欢喜之余却又好像想起些什么,却又摸不清,只觉那想起之事于面前这个小姑娘来说十分不好,若自己就这么跟着她走,对她会有伤害。 可是它的记忆十分混乱,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件事情究竟是什么,再加上之前君无念嫌它聒噪,封了它几感,以至于它现在动也不能动,叫也不能叫,甚至连眼珠都转不了。这叫它如何表达情绪? 而这时,君无念已经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就见他拉着西陵瑶一起后退了几步,然后伸展双臂,突然之间整个人都变了样子。之前平常无奇的一张脸,扔人堆儿里都扒拉不出来的普通样貌,眨眼之间就改颜换面,貌若天人。 之前那件灰扑扑的衣裳也不一样了,竟眨眼就变成了白色,广袖长衫,又多了一只金冠束在发际之上。这样的人往那处一站,一整片天地都随之失了色彩。 郑家的人惊呆了,大呼道:“他是谁?他难道是那位上尊?” “是了!他就是上尊!只有那位传说中的上尊才能有这样的本事!麒麟火种只有在上尊面前才能够心甘情愿地蛰伏啊!” 有人跪向郑高阳,哭着道:“家主,我们的火种,真的再保不住了!” 郑高阳也失了神,当他看到前方那人在施展大能时冲开了真实面目的那一刻,他便知道,那人根本不是天道宗的堕凡后期大长老,他是上尊,是凌驾于修真界所有存在之上的那个人。他郑家这是造了什么孽,竟招惹了这样的人来此? 他的身形晃了几晃,险些连站都站不稳。眼瞅着君无念施展玄玄九变,放出九转天珠,眼瞅着那九颗珠子围着麒麟火种转了又转。终于,麒麟幻影收拢到只有手掌大小,被君无念稳稳托起,送到西陵瑶的面前。 此时此刻,郑高阳没有即将失去火种的哀伤,他也没有亲眼见到凉国上尊的激动。他的道心早已经偏得没了边,元神里尽是恶念,驱都驱不散。他现在到是很高兴见到君无念能来到郑家,能去碰那麒麟火种。他更期待西陵瑶能快一点将那火种收入丹田,然后,精彩的一幕就要上演了! 没有人知道,郑家的麒麟火种之所以精纯得出奇,是因为那火种之内竟然含了一部份太阳精火。虽然极少,仅仅几丝,但就是这几丝,就足以灭杀堕凡修士。能不能灭掉问鼎他不知,但太阳精火的恐怖他却是有信心的。 还有一个秘密他一直没说,当年天道宗带着那个弟子来取麒麟火,其实以那弟子之资,足有八层的希望能将火种取走。虽然他站得远,但有左中延和方刹这那位大能在,想尽一切办法都可以把火种引到近前。而那弟子到最后之所以依然失败,就是因为火种之内的那几丝太阳精火。 准确的说,那名天道宗的弟子,是被太阳精火给烧死的。 现在,又有人前来送葬了。郑高阳很想对君无念说,你们两个既然关系亲密,那不如一同把那火种给收了,只有两个人都被火种近了身,太阳精火才能发挥功效。这一次,他想要的,是两个人的命。而其中一个,还是凉国的上尊。 君无念与西陵瑶二人自是不知郑高阳心里的这个秘密,那几丝太阳精火也的确是君无念虽有所查觉但却始终寻不到究竟的东西。眼下,他正将火种送到西陵瑶面前,千般小心万般谨慎。心里总觉此事不妥,可事到如今却也不愿放弃。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神精已经绷至极点,眼瞅着西陵瑶灵力一动,一口将那火种给吞噬下去,他这边也有了新的动作——九转天珠全部围向西陵瑶,以极快的速度在她四周旋转,将她整个人都围在一个斑斓的漩涡里。 火种入体,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左中延甚至已经跑到前头,死死地盯住西陵瑶,生怕她出半点意外。 而西陵瑶此时已经微闭双眼,双手微微展在身体两侧,身向前倾,下颌浅浅地向前送去。就好像一个人间精灵,那么高贵,也那么神秘。 谁都没有说话,谁也不想去打扰,西陵瑶就那样静静地在九转天珠内与麒麟火种进行着融合,脑中想着这一路上左中延同她讲过的融合之道,一点一点地与那火麒麟去沟通,一遍一遍地同那火麒麟说着话。她说:“我叫西陵瑶,是一个有着全五行灵根的修士。他们说我可以收取你,说我可以做你的主人。火麒麟,跟我走,别留在郑家,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从此以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她能感受到那只麒麟幻影从最初的抗拒慢慢变得安静下来,转而有些欣喜,最终心甘情愿地沉入她的丹田,融入她的识海。 而与此同时,她的神识也在麒麟入体的刺激下开始不停地壮大。她心思翻动起来,竟在这神识壮大的过程中开始不停地演炼分神之术。曾经被虚空子以千刀万剐来形容的练法再次被她实施起来,一刀一刀割下去,壮大着的神识被砍得七零八落,却又在瞬息之间就重新融合。如此这般,反反复复,疼得整个人都开始哆嗦。 左中延看懵了,“这是在干什么?可别出什么事。” 君无念摇头,“不碍,她只是在以一种相对残忍的方法去修炼神识。虽然痛苦了些,但若是能撑过来,神识之强大必会在常人之上。” 话是这么说,可西陵瑶这么折腾他也心疼。他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双手,九转天珠在主人面前自然而然地让出路来。四手相握,他将自身灵力缓缓地输送给西陵瑶,以此来缓解她的痛苦。 也不过一柱香的工夫,一直沉寂着的西陵瑶突然睁开双眼,与此同时,体内丹田瞬间浪潮翻涌,以数倍之势迅速壮大,足足三息方才平静下来。 她冲着君无念展了一个调皮又动人的笑,“夫君,这麒麟火种真是个好东西,借它的光,我这筑基后期,就这么成了。”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听到了。郑家人满面的绝望,甚至还有人控制不住哭出声来。他们说:“郑家守了几百年的东西,它到底还是不认咱们郑家,那这么多年来,我们为收服它而牺牲的那些族人又算什么?那样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有人也说:“被取走也好。从今往后郑家再无麒麟火种,我们也可以离开这个穷乡僻壤,到灵气充沛的地方重置家业,一心修仙。这里,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一语道出所有人心中所想,人们看向郑高阳,就等着这位家主开口说一句话。如今火种没了,人家不但取了火种,竟还借火种之力就这么眼睁睁的在他们面前突破了筑基中期,成为了筑基后期修士。这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郑高阳却与他们想的不同,火种只被西陵瑶一人收取,这让他有些遗憾,原本是想着最好君无念也碰上一碰,这样便有机会将那两个人全都埋葬在此。可是眼下就只有西陵瑶一个,这几分遗憾已然补不回来,不过没关系,还有希望。就快了,太阳精火的威力就快要发挥出来了,那西陵瑶很快就会烈炎焚身,到时君无念一定会尽全力救她,且很有可能会在救她之时将那几丝太阳精火往自己身上引。他就等着两个人都引火上身,就等着传说中的人物葬身火海。 到那时,就算郑家因此陷入万劫不复,那也是值得的。至少有这天下至尊为他们陪葬,不亏! 郑立料得没错,西陵瑶成功突破的喜悦还未褪去,突然之间,那已经甘心沉入她丹田的麒麟幻影一下子就从丹田里钻了出来! 那钻出之势冲得西陵瑶都跟着一晃,然后,就觉得有一个声音传入脑海,是很陌生的声音在对她说:“你不能收取我,我方才终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上古修真界崩塌时,我从界内冲出,虽展了全力,却还是晚了一步。毁了古界的太阳精火刺入我的体内,万年了,始终无法驱除。你快快将我放出,否则太阳精火会把你烧成灰烬。” 竟是那麒麟幻影在同她说话! 西陵瑶愣了一下,可也就是这么一下,就听到那个声音再度传入脑,带着无尽的遗憾:“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我虽很喜欢你,很想与你一起走,但是很可惜,你对抗不了太阳精火,就要被它烧死了。” 君无念都还没有来得及对面前的女孩道一句恭喜,就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微笑相对的女孩突然喷出一口血来,笑容都还挂在脸上,那血却已染红了他的一身白衫…… 第174章 幸不失你,幸不失你 他君无念这一生只有两次陷入这种深深的恐惧,一次是西陵瑶被飘渺送入寿元果树生长之地,一次就是眼下。 此刻,西陵瑶就被他揽在怀里,泛黑的血一口一口从嘴里涌出来,多得把他半件白衫都浸了湿。他不知发生了什么,猜想着许是这丫头的身体承不住这火种,于是便试着将自己的灵力尽可能多地往她身体里灌输进去,以图帮住她平衡住麒麟火种对身体的冲击。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并没有用,或许他全力相抵,能缓了她的痛苦和伤势,但西陵瑶只筑基中期,他纵是有再大的能力再多的灵力与天地元力,也没办法全部灌输到她的身体里。当西陵瑶所能承受的灵力达到极限时,痛苦就会再次来袭。 血还是一口一口地往外吐,西陵瑶脸色煞白,身体却滚烫如火。他输入进去的灵力无济于事,甚至已经被她所开始排斥。君无念慌了神,失声问着:“阿瑶,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同我说说!” 西陵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只觉得丹田处突然燃烧了起来。那种火还不似平常的火,不但烧着丹田,竟还牵着元神、识海。身体里每一寸静脉都在跟着燃烧,却偏偏体外兴不起火苗,她只能死死地抓着君无念的衣裳,就好像那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旦松了手,就再没有人可以救她的命。 似乎能听到有人在问这是怎么了,能听到有人一遍一遍地叫着阿瑶,阿瑶。她想起,那是君无念的声音,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也想起这入鼻而来的松香,和刚刚稍微觉得能舒服一点时,身体里灌输进来的熟悉的灵力。可是,为何那种能让她不再被烧得这样疼的灵力就中断了?就不再被输入送来了?是君无念的灵力也被耗尽了吗? 她抓着他衣裳的手就收得又紧了些,紧到勒疼了他的脖子,他俯下身来,也终于听到她在含糊不清地说:“君无念,你快跑,你不能跟我一起被搭在这里。快走吧!” 他气得咬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你若是有力气,就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笑得凄惨,出了什么事?怎么想不起来呢?心里却还是担心他灵力的事,便又道:“不管出了什么事,你已经救不了我了,你的法力都没有了,不逃命去还等什么?” “本尊怎么可能没有法力?这世间还没出现能让本尊耗尽法力的东西!”从来遇事皆不改颜面的上尊大人终于急红了眼,见西陵瑶也说不出什么,干脆抬头问左中延:“你说!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左中延半跪在地上,看着先前还活蹦乱跳的西陵瑶转眼就成了这般模样,也是又急又懵。他不知如何答君无念这话,干脆将体内朱雀火种放了出来,试图让那火雀一探究竟。那火雀才一腾空便围着西陵瑶转了几圈,而后竟发出阵阵悲鸣,就像是在为一个将死之人送葬,那么哀伤。 君无念怒了,问鼎后期的修为在这一瞬间丝毫没有保留地宣泄而出。瞬息间,天地改色,山河逆流,九转天珠在他一挥之下冲天而去,将九道光霞直洒下来,整个郑家祖宅都被这光霞罩住,包括郑高阳在内,所有郑家族人都在这样的光霞的照射下痛苦地俯到地上。他们再呼吸不到灵气,窒息之感匆匆袭来,连呼吸都难再维持。 可君无念的怒火并没有就此止住,九转天珠在他的操控之下渐渐下落,却将下方一片天地化为岩浆,郑家人全部被泡在岩浆里,不死,却疼不欲生。 他化了一叶扁舟在脚下,承着自己带来的这几个人,扁舟之上不受岩浆热浪侵袭,可其它的地方却一如炼狱,就连这后山中的野兽都未能幸免。一时间,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就像鬼鸣。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在这一方空间之内肆虐般地蔓延开来,同时,有一个既如天神又如魔鬼样的声音响起,是君无念在怒问郑家之人:“说!你们的火种里,究竟还藏了什么?” 问话换来的是郑高阳的哈哈大笑,那人疯了一般吼着:“烧吧!把一切都烧尽了吧!反正你的心上人也要死了,我郑家临亡时还能拉着上尊的心上人为我们陪葬,不亏!” 君无念的怒火再燃至一个新的高度,九转天珠又有了些的动作,珠位变幻,下方岩浆消失不见,换之而来的,是浪潮翻涌的海水。 海水是纯黑的,是那种让人只看一眼便如坠入深渊一般的颜色。人们被浸在海水里,不断下沉,又不断被巨浪在翻滚间又给顶出头来。依然没有人死去,他就是要让这些人活生生地感受到死亡的痛苦,和足以击碎元神的恐惧。 很快地,海水里有凶鱼现身,见人就嘶咬,墨色的海水里混了血,却依然如墨。 郑家人使不出灵力,他们连呼吸都费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凶鱼来咬断自己的四肢、筋脉。可肢体只是感觉上断了去,却又不是真的断,那一口一口咬上的竟然是他们的元神。 君无念从来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气,因为这世间从来也没有能让他失去理智到如此之人。但是现在不同,他有了阿瑶,他就有了责任,也有了逆鳞。谁也不能动他的阿瑶,否则,他就算毁尽苍生,也在所不惜! “还不说吗?”他的声音沉闷得可怕,手臂挥动间,海潮褪去,转之而来的,是漫天黄沙。三息过后,黄沙成岭,郑宅变成一片沙漠。 岩浆的焚烧,海水的淹灌,现在,郑家的人一个个如尸体般横在沙漠上,被烈日焚晒,被沙风狂吹,身上都被晒得冒了烟,沙风吹得露在外的皮肤开始寸寸干裂,最终见骨。 面对君无念的怒火,左中延还算是勉强能做到不怎么吃惊,毕竟他自己已达堕凡期,深知大能修真者的恐怖力量。可飘渺宗来的三个人就真是吓坏了!房学与他那两个徒弟看着这一幕幕已经傻了眼,虽说这法力打击不到他们的身上,可就是光看着就已经觉得身临其境,浑身难受。 “本尊只问你们,麒麟火种里,究竟藏了什么?”君无念的眼珠都变了色,阵阵泛着红光,他回身看着那些郑家之人,冷冷地道:“本尊有一万万种方法能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岩浆,墨海,大漠,接下来便是冰封。这不是幻象,本尊以问鼎后期修为施展玄玄九变,创造出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你们如今所感、所见,都是真的。” 说话间,天地又变了颜色。 沙暴褪去,冰雪降临。有人在冰封的一瞬间挣扎着动了一下,已经冻成冰柱的一支胳膊就生生地掉了下来。 这不是普通冰雪,是千年寒冰,所有人都被封住大半的身体,只留头和颈在外,勉强视物,勉强能言,也勉强能听到君无念那来自地狱般的声音还在说:“人人皆知,本尊的玄玄九变,了生死,定善恶,开天地,复生机。却极少有人知,它也逆天道,毁苍生,摧生灵,灭尽世间一切。本尊虽曾立誓守护这片土地,守的也只是这片土地上的善灵,如你郑家般恶念深重之人,本尊非但不能守,还要尽所能灭个干净。人间四象,你们先尝尝,接下来,便是一十八重劫数之狱。” 他手中法诀再变,九转天珠九九归一落于掌心,一刹间,天地重合,重归混沌…… 郑高阳终于在这混沌中承受不住了,扬着被大漠烈阳烘烤得嘶哑的嗓音喊了声:“是太阳精火!麒麟火种里面含了几丝太阳精火!” 君无念神情一凛,太阳精火四个字让他大惊之下也着实是松了口气。 不怕问题严重,怕的就是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从而无从下手。 原来那麒麟火种里蕴含了几丝太阳精火,怪不得全五行灵根的修者在已经将火种完成融合的情况下还被焚烧至此。 他将手中九九归一的天珠收了回来,再看向怀中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子,整个人终于回归了从前那般从容平静。再开口,话语也温合动听,“阿瑶,不怕,我终于知道如何救你了。” 话毕,右手掌心轻轻往她的丹田处覆盖了去,随之法力运转,九转天珠旋转在二人四周,三息过后,方圆万里之内的天地元力竟全部都往这一处集中过来,冲入君无念的身体。直到元力吸到极限,终于,君无念的手动了! 覆在西陵瑶丹田上的手以极缓的速度开始向上抬起,同时,有几丝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被他的手掌吸出,渐渐地脱离西陵瑶的丹田。 左中延房学二人主动盘膝坐在两侧,为君无念护法。虽说郑家之人早已经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甚至就连生机都弱得几乎不可查。但他二人还是万分谨慎,绝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出现。 足足用了十息,终于,那麒麟火种中蕴含着的所有太阳精火都被君无念从西陵瑶的丹田里抽了出来,眼瞅着怀中女子的面色从惨白到红润,口中汹涌而出的黑血也止了住,意识渐渐清明,甚至都能说了话。 他听到她在问:“君无念,你做了什么?你如何救的我?”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将怀中女子紧紧拥住,于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幸不失你,幸不失你。” 第175章 惊魂般的修为 惊魂般的修为 万里之内,天地元力突然之间被抽了个一干二净,这么大的手笔怎么可能瞒得过这方圆万里内的宗门及家族。 天地元力是堕凡以上修士所用,故而其境界之下的修士对于天地元力的感受并不大,甚至基本无感。但此番动静,大大小小的宗门家族,包括散修全部都被惊动了,因为君无念在抽取天地元力的同时,他还怕西陵瑶体内的灵气不够用,稍带着把灵气也给抽了个干净。 天地之间突然没有了供修士吐纳而用的灵气,这对于修士以及修真界来说都无异于灭顶之灾,这其中,尤以那有着堕凡修士的千幻宗反映最为强烈。 千幻宗老祖施半莲此时正站在云层之上,身后伴着千幻宗一众长老,所有人的面色都十分沉重。如今还能踏空而起,全仗着他们体内留存的法力,一旦这些留存的法术被消耗干净,如果天地元力和灵气再没有恢复的话,他们就要变得如常人一般,空有一身本事和修为,却一点都使不出来,甚至连储物袋都将无法打开。如此状态,对于修士来说实在可怕。 林仙子站在一众长老间靠前的位置,心事重重地呢喃着:“怎么会这样?是我们千幻宗出了问题,还是外界也同样如此?” 这问话才出,远处已有弟子疾行而来,到了近前急报:“老祖,本门阵法没有任何失误,且这灵力被抽空一事并非只在我们千幻宗发生,受到涉及的范围极大。” 紧接着,又有弟子来报:“三百里外的青灵宗老祖以自身灵力催动玉简传至千幻宗,询问我宗是否也被抽空了灵力。” 这二人的回报让千幻宗的一众大人物面色又白了白。 施半莲摆摆手,令那两名弟子褪去,待人都走远,她这才道:“能逼得青灵宗老祖以自身灵力催动玉简传送,看来青灵宗也没能幸免于难。”她重叹一声,率先从云头上落了下来,身后一众长老也跟着落地,人们都知道,如今天地出现异象,这灵力能存一分就是一分。而与此同时,修士手中各自拥有的灵石也都成了无价之宝。 “如果灵气一直不恢复,那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弃宗迁途。若凉国再无修士生存之所在,我们势必要与别国的修士争抢地盘,届时,又是一场长久的厮杀。”说话的人是千幻宗化神大长老百里春,她是千幻宗内最擅战之人,却也是最厌战之人。只因早年间在境界未成也未扎根于千幻宗时,曾经历过一次大战,在那场战役中,她是杀人最多的一个,戾气最重的一个,也是名声最响的一个。可战役结束,她却立即归隐,默默无声地来到千幻宗安心修炼。直至成功化神,人们这才知道当年赫赫有名的战女百里春,已经成了千幻宗的大长老。 如今面对这样的困境,百里春首先想到的就是很有可能又要打仗,面上现出无尽的厌烦。她这种情绪也影响了其它人,一时间,气氛愈发的沉闷。 “这灵气像是突然之间被人抽空的。”施半莲终于又开了口,她仰头望着一个方向,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解。 有结丹长老问了句:“究竟是何人竟能有如此恐怖的修为?” 林仙子心思最为聪慧,施半莲这目光送去的方向她一眼就看了出来,那是天道宗的方向。于是心头一紧,失声道:“老祖的意思是,那位……” 施半莲点头,“没错,就是那位。除了他之外,这天下再无人能有如此能力。只是……以那位的修为,究竟得是遇到了什么事,才需要同时抽空天地元力和灵气啊?”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无解。 小半个凉国都在这突出其来的浩劫中乱成一团,甚至已经有低阶弟子趁着体内还有些灵力,赶紧御了法器飞出山门,回到自己原本的家中。没有灵气就不能再修仙了,与其留在宗门时刻准备着当一个去别国生死搏斗争抢地盘的送死小道,还不如回到凡人城池,存着灵气保不齐能有所做为。 这场混乱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就在施半莲准备亲自往天道宗去走一趟时,突然,天际间有一个声音传了来,温温合合,不疾不徐,就好像是沐了一阵春风,听起来是那么的舒服。那声音说——“本尊借万里内天地元力与灵气暂用,数个时辰之后便放开修为悉数奉还。千幻宗施半莲、青灵宗向开,你二人居一宗之首,本尊便托你二人出面安抚修者,待本尊事情办妥,自会派人送去请贴,邀你二人往天道宗一叙。” 最后这一番嘱托只施半莲与那向开两个人能够听到,一时间这二人激动非常,纷纷跪了下来于异地齐声高呼:“晚辈谨遵上尊之命!” 东北郑家后宅,众人于君无念以法力化出的扁舟上围坐,左中延说:“上古时期,只有古修真界的太阳光里才含有这种太阳精火,却也并不是晒一晒太阳就能被烧到,它只是专门用来惩戒叛修,又或用作妖兽化形的天劫。据传闻,在古修界崩溃之时,有无数古修及古兽都欲从界内冲出另寻出路,太阳精火便将那一类人或兽定义为叛修,在其还未冲出界内时就已经焚化。但火麒麟与旁物不同,它是上古四大瑞兽之一,与龙凤比肩,许是那太阳精力未能将它焚化,便它也无法将其逼出体外,这才一直残留至今。” 这是左中延对于西陵瑶为何在融合了麒麟火种之后会被太阳精火焚烧的猜想,并且在慎重斟酌下又补了句:“这猜测十有八九应该是正确的。” 此时,君无念正盘膝而坐,面色微有些泛白,却也不是很明显。从西陵瑶体内抽出的太阳精火此刻正被他包裹在自己的丹田之内,化成了一个光亮的圆球,就像太阳。天地元力在他体内疯狂地运转着,一层又一层地缠向那太阳精火,每缠上一圈,太阳火球的光亮就会黯淡一分。如此,足足缠了九九八十一层,终于将颗小太阳彻底的封存。 他最完最后一次吐纳,终于睁开眼来。方才专注之时额间渗出的汗滴在他睁开眼的一刻消失不见,面色亦恢复正常,天地元力更是一直保持在巅峰,就好像之前的消耗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依然是一派从容。 只是那一身白衣上墨红色的血迹提醒着几人,就在不久之前,上尊发了一场大火,一切只因他的心上人被郑家所害,收取了含有太阳精火的麒麟火种。 西陵瑶眼下依然虚弱,却也无性命之忧,就连在太阳精火焚烧的过程中松动了的修为境界,亦在君无念的帮助之下重新巩固起来。她坐得离君无念最近,一双眼从始至终都没有从他脸上移开过,直到他睁开眼,她的小手立即就递了过去,再开口,话音都带着哽咽:“夫君,你有没有事?” 他微微笑起,习惯性地伸手去揉她的头,又顺手施了个小诀,将她有些散乱的发理顺,再将发间染着的点点血迹一并清除,这才回她道:“没事。区区太阳精火,还不足以伤我。” “真的没伤到吗?”她还是不放心,太阳精火有多可怕她感受过,眼下君无念说自己没事,保不齐就是不想她担心才故意诓她,便转头去问左中延:“他真的不会被那太阳精火所伤?” 左中延很认真地想了这个问题,半晌答道:“十有八九是……是真的不会伤的。”然后又冲着君无念深深地行了一礼,再抬头时,一脸的崇拜。“晚辈从前曾对问鼎修为究竟能强至何种程度有过许多种设想,但无论哪一种,都没想到上尊居然能凭一己之力,于数息之内就将万里之内的天地元力连同灵气都给抽得一干二净。这实在是太……”他斟酌了一番,选了个词,“太惊魂了。”然后顿了顿,又对西陵瑶说:“太阳精火虽可怕,但毕竟也在麒麟火种体内寄存了万年有余,经过岁月的磨灭以及火麒麟年复一年的与之对抗,其凶悍程度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衰减。上尊修为如此彪悍,自然不会被其所伤。”说完,还一脸谄媚地问君无念:“晚辈说得对吧?” 君无念没理他,只是轻声细语地同西陵瑶说着话,“你听到了?我如此厉害,怎么可能会伤。到是你,真是吓坏了我,那郑高阳若是再不将其中究竟道出来,我就只能搜他的魂来找答案。只是被施过搜魂术的人都会迷失神智,我生怕找不出原因,再耽误了你。”他说话时,又想起方才那一幕,西陵瑶那一口口墨色的血吐得他的心都在抽搐,即便现在已经不再有太阳精火在焚烧,他依然阵阵心颤。“那几丝精火虽被我抽出,我也渡了些修为助你修复五脏,但神识和丹田受到的伤害还是需要慢慢恢复,这个急不得。” 她点头,“我记得了,回去之后会好好疗伤。” 他还是不放心,“先随我回天道宗吧,我总得看着你把一身的伤给养好,不然是怎样都无法安心的。” 她还点头,“都听你的。” 他这才微松了口气,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愿放开…… 第176章 只要她高兴,有何不可为? 整整三个时辰,以凉国东北部为中心,辐射范围达万里的天地无灵,刷新了凉国修真界的历史,被一至认为是有史以来最令修士恐慌的毁灭性灾难。甚至还有杞人忧天者担心这种情况会继续扩大,扩散至整个凉国、最终影响到整个天罡大陆。 虽然有君无念万里传音,将自己暂借灵元之事让那无灵之地的所有修士都听得一清二楚。可万里之外却并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再加上消息的传播速度又过快,以至于其它灵气和天地元力都正常的地方,依然有修士为此担忧。 京都那头听到这个消息时,立即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皇帝,希望同为修士的凉国皇帝能给拿个主意,救救东北部的修真界。 凉国国姓为穆,老皇帝本有着化神初期修为,却因操时国政杂事繁多,以至于突破之后没有及时的将修为加以巩固,后又遇上十三皇子意图谋权篡位,在一场宫廷内部斗争中,刚刚突破的境界无奈跌落,且也永远失去了再次化神的希望。他自知寿元不多,也不指望能出什么奇迹了,便再无心修炼,只一心一意去宠他后宫的三千佳丽。 听到此消息时,老皇帝正在新封的贵人处吃茶,这样的消息让许久不理修真事的皇帝突然就是一惊,一股强大的危机感瞬间来袭。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该不是有人要攻打凉国吧? 可再想想又觉不对,毕竟人人皆知凉国有一位上尊在,哪国修士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行这等必输之战?他觉得这个问题自己思考不通,于是回了前来奏报之人说:“朕已不理修界事许久,这样的消息,还是去天道宗说给上尊听吧!”然后挥挥手,将人赶了出去。可却也是感慨万千,连连重叹。但凡要有一点能继续前行的可能,他绝对不会放弃无限延长的寿命,至今他都还能记得自己当初化神成功时的喜悦。化神修士长达两千年的寿元对他来说是巨大的诱惑,可惜,人各有命,天道注定要断了他前行的路。 京都这边消息闭塞,臣子们见皇帝无心去管,便又急匆匆地派人往天道宗去。 却在这时,那枯竭了三个时辰的万里之境就像突然之间被人撕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大量的天地元力与灵气汹涌灌入,无穷无尽,只十息间,这一方空间的灵元全部恢复,且比之从前还要充沛许多。 修者们如鱼得水,阵阵欢呼。 奉上尊之命安抚万里修士的千幻宗老祖施半莲,与青灵宗老祖向开二人,这三个时辰一直忙于平复万里之内的各大小宗门以及修真家族,同时也散出两宗的结丹以上长老去寻找散修悉心安抚,尽了最大可能来维持这万里天下没有因灵元的消失而发生动乱、以及太大量的修士流失。 灵元恢复的那一刻,这些奔波在外的高阶修士纷纷长出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而施半莲与向开二人则在心中充满了期待,就等着天道宗送来请贴,能让他二人前往朝圣。 凉国东北部,此时的郑家祖宅已经彻底倾覆,在玄玄九变的制裁下沦为了一片废墟。郑家之人虽一个未死,却也只保留了最后一丝神智,撑着已经破碎不堪的身体,用以承受巨大的痛苦,比死还不如。 “阿瑶,把你的梨花伞给我。”他向西陵瑶伸出手,要来了她那把能收人元神的梨花伞。 伞开的那一刻,花瓣漫天环绕,布出了一幕唯美景象。那气势比西陵瑶使用时,不知要强出多少倍。她暗自乍舌,只道修为这种东西果不欺人,的确是一分钱一分货,不服不行。 “我修道七百二十余年,幸得问鼎后期修为。既被奉为上尊,便对这一片大陆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然,本尊虽护天下苍生,却绝不护为害苍生的恶灵,更绝不姑息触及本尊底限之辈。玄玄九变善恶已定,郑家族人,你们该死!” 梨花雨下,君无念的声音幽冥一般的飘荡在这一方空间,听得郑家人灵魂都在颤抖。 法伞祭出,取元神收入化神池,成为伞兵,从今往后变废为宝,供西陵瑶所用。 至此,麒麟有主,天下亦再无郑家。 君无念广袖一挥,尸体与瓦砾全部变为尘埃,随风而散。 事情终于解决,君无念回到扁舟之上,法力再次运转,一身血迹蒸发而散,复了整洁清爽,复了翩翩公子之貌,亦复了那一身淡淡的松香。 他走上前,将西陵瑶扶了起来,梨花伞归还,再轻轻地将人揽在自己怀里,低头问她:“有没有觉得很不舒服?” 她摇头,“没有大碍,除了暂时不太能使得出符合修为的法力之外,并没有其它的不适。” 他放了心,“那就好。修为使不出便不要使了,跟着我就好,咱们现在就回天道宗。” 她想了想,转头对房学与两名飘渺宗弟子说:“你们也先回宗门去,这事儿闹得如此大,想必宗里肯定也得到消息了。我师尊还在闭关呢,也不知道有没有惊动他,就他那个性子我们若回得晚了,怕是得冲到郑家来寻我。你们快些回去把事情同宗里说上一说,再告诉孙元思我到天道宗暂住,不用了多少日子就能回去,叫他们放心。” 房学此番出门收获颇丰,不但在西陵瑶和左中延的相助下炼出了神品冲天丹,他还亲眼见识了盛怒之下的上尊发挥出了多么恐怖的修为能力。房学隐隐地觉得,一直以来都无望突破的结丹巅峰瓶颈似乎也有些松动了。 他心底的激动几近呼之欲出,连连应下西陵瑶的话,再向着君无念和左中延不停地鞠了一阵子躬后,这才带着两名弟子匆匆地往飘渺宗赶了回去。临走时西陵瑶又补了一句:“先前比丹时我说过要是我们赢了,就要那无名宗的两只丹炉。但现在无名宗的人都被扔去天道宗为奴了,你们就把那五只丹炉都扛回去吧!” 看着房学三人高兴地飞远了,左中延无奈地道:“夫人啊!你真是一把赚钱的好手啊!那五只丹炉可都是好东西,你就这么让他们都扛回飘渺宗了,好歹给我留一个不是!我自己不用,是不是也能给门下弟子新鲜新鲜。” 西陵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再想想,便道:“我看那房学也是个讲究人,更是个重恩重义之人。左前辈您是他的师父,又于他有大恩,我全计那五只丹炉他怎么着也能匀给你两只吧?” 左中延叹道:“那就且看他的良心了。” 西陵瑶琢磨着,一会儿消消给左中延递枚玉简,将此事提醒一下。 因西陵瑶体内有伤,君无念不忍带着她直接御风,三人便依然坐着那只罗盘赶路,速度也放得很是舒缓。 她一直惦记着那太阳精火的事,更不明白那样凶险之物君无念为何还要收到体内,毁了不是更好?她将这问题问出,更是担忧地道:“那东西很可怕,你在体内存在会不会有问题?” 君无念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笑,再道:“不会有事,我已将那几丝太阳精火逼成了一颗火球,以元力包裹着,十分妥贴。太阳精火虽然凶险,但也着实是个好东西,我存在体内慢慢炼化,将它的烈性除一除,留着以后给你融到法器里。” 左中延在边上听着,忍不住感叹:“夫人真是好命!太好命了!”感叹完两句还觉不过瘾,他一向爱说,爱分析,一件事他只要听着了,不就这事唠扯一番就会浑身都难受。于是他往西陵瑶那边凑了凑,硬着头皮无视君无念警告的目光,继续说他的话:“夫人你知道吗?上尊是这天下所有女修的梦想,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看过哪个女修见了上尊不直眼的。但女修们也就一头热,上尊他在这种事情上很是不开窍,我们曾一度以为上尊这一生都不可能动这颗心了,也一度觉得这天底下根本就不可能有能配得上上尊的女子。” 他一边说一边又仔细打量西陵瑶,然后一拍大腿:“唉!要不怎么说这缘份都是天定的呢!在下未见到夫人时,只听郭经和小方提起,就已经觉得夫人是位奇女子。后来在下终于见着了夫人您,就只看一眼,听一句,就觉得夫人您跟上尊那就应该是一对儿的!你俩往一处站着,怎么看都顺眼。” 左中延这番话说得甚得西陵瑶心意,君无念原本想斥这左中延挺大岁数没个正经,却看到他家小丫头美滋滋的一脸得意模样,已经送到嘴边的话便又收了回去。 罢了,就当逗她一乐,只要她高兴,这天下事又有何可为,何不可为的? 旅途漫漫,西陵瑶与左中延两人聊得甚对脾气,左中延抛出的这个话题也很是对她胃口,更是在自己的求知欲下,让左中延的这个话题有了进一步的延伸,她问左中延:“那你再同我说说,在你们天道宗里,有没有暗恋上尊的女子?” 第177章 别人怎么想,与本尊无关 左中延觉得西陵瑶这个问题问的角度有点不大正确,于是纠正她:“夫人你应该问天道宗有没有不暗恋上尊的女子。”然后坐正了身子,认真作答:“回夫人!没有!天道宗上至一千多岁化神老太婆,下至十几岁凝气小丫头,没有一个不暗恋上尊的。恩,就是男修里,也不乏有对上尊怀着特殊幻想的人。” 她表示震惊,一胳膊驻在君无念的腿上,再问左中延:“那我去天道宗了会不会被群殴?你们天道宗的人修为都比较强大,我可能打不过她们。” 左中延再纠正她:“不是可能打不过,那肯定是打不过的。” 君无念皱眉问她:“为何要打?” 西陵瑶说:“情敌啊!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话你听说过没?万一她们打我呢?” 君无念十分无奈,将小丫头往自己身边又拽了一把,耐心地同她说:“你不要听左中延胡说,哪里有什么暗恋我的人,我平时甚少走出天道山,宗门里都是公孙秋在管着事,弟子们见到我的次数都是有限的,哪里来的暗恋之说?” 听他这么说,左中延就不服了:“那至少墨丹青算一个吧?” “恩?”她听出门道来:“墨丹青是谁?” “上尊师妹!”左中延答得极其痛快,“回夫人,是上尊的师妹,是上尊那已经坐化的师尊唯一的女儿,如今托付给他照顾着。” 她想起来了,君无念曾说起过那个师妹,她还与他共同探讨过。当时他怎么说来着……“你那时还说那师妹对你没有别的意思。” 君无念额上渐汗,他有些想不明白,这话题是如何引到这上面的?他现在很想告诉左中延,不要再无风起浪了,在这丫头面前他从来都是有理说不清,眼下这个话题,他觉得自己又有被套里的可能。 “我从前是真没仔细想过她的心思,你也知道,我这人极少想些繁杂的事。后来你与我提过一次,我回到宗门之后便叫阿黎去同她说了,今后言行要多加注意,莫要令旁人起了误会。这些都是真的,不信你回头问问阿黎。”说完,又同左中延道:“墨丹青的事本尊是什么态度你们是当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又或是十分愿意配合着她?你说什么暗恋本尊的人至少墨丹青算一个,那你们既然知道她的心思,为何从来不曾告诉过本尊?你们若早说,本尊就会早些与她划清界限,也不至于让阿瑶误会。” 左中延见君无念是真生了气,也知道害怕了,但他也是有点儿懵:“墨丹青那丫头心思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上尊你竟不知道?” “本尊怎么可能知道?”君无念觉得特别无力,“你到是说说,本尊究竟应该知道什么?” 左中延与他举例子:“比如说墨丹青不管在宗内还是宗外行走时,从不以天道宗长老自居,自报家门从来都是上尊唯一的师妹;比如说公孙秋的大殿里,为何上尊每次过去都能喝上同样一种灵茶?那是因为墨丹青说,那是从前你在她爹门下为徒时最爱喝的茶;再比如说,五十多年前,宗内得了那种能驻颜的青果,就只一枚,本来公孙秋是送到你洞府去的,但是你二话没说就直接给了墨丹青。事后墨丹青逢人便说他师兄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好看,不忍让她一直用灵力维持着,怕她累着,这才把那样珍贵的驻颜果给了她。” 铁铮铮的事实摆在面前,君无念听得是又心颤又生气。心颤是因为怕西陵瑶轻信了这些话同他生出嫌隙来,生气是因为,左中延所说的这些,与他所认为的事实根本就是两回事。 他有些急,抓着西陵瑶的手不知该从何说起。西陵瑶却并没他想得那般激动疑心,到是慢悠悠地安慰他:“别急,有话慢慢说,你看你,脸都急红了。” 可她越是这样说,他就越觉得事态严重,于是赶紧解释:“你听我说,首先,墨丹青她只以我师妹的身份自居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同我说过墨丹青平日里干了些什么,如何说话,我也从来没有问过。我一向以宗门大义为先,我若知她放着宗门长老的身份不用,逢人便称是我唯一的师妹,那我肯定是不答应的。” 左中延寻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上尊这么说到也没什么不对,我回忆着这几百年间,那丫头但凡显摆自己是上尊师妹这个身份时,都是不当着上尊的面儿的。” 君无念继续解释:“第二,那种灵茶我其实一点都不爱喝,每次我去宗主大殿时都会纳闷,为何公孙秋喜欢这种口味的东西?但毕竟我甚少往大殿去,总不好因为偶尔过去那一回两回就乱了人家的喜好,这才一直就忍着没说。至于墨丹青说那是我在师尊门下时最喜欢喝的,那绝对是胡扯,我当年根本就不喝茶。” 左中延总结:“可见上尊与那丫头也是没什么太深的往来,以至于连喝不喝茶这种事她都没整明白。” 君无念点点头,总算给了左中延些好脸色。“第三,再说那枚驻颜的青果。那个到的确是我给她的。当时好像是听说公孙秋往我洞府里送了点东西,但我正在闭关冲击玄玄九变的一个瓶颈。墨丹青找上门来,阿黎不让她进,她便一直在外面哭。我听着甚是心烦,便让阿黎将东西给了她,事后才知是驻颜果。但又觉得她是个女子,想要果子驻颜也算正常,我一个男人总不好比女子还在意容貌。再说,到底是师尊的女儿,给了也就给了。但我是真的不知道她竟在外面说那样的话,什么我觉得她的样子好看?我的确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可也不过就看到二十多岁。要说样子,几百年前是记得的,后来就不怎么能记得住了,毕竟岁月太久,且最近这三百多年更是没怎么正眼看过她。” 终于把三件事情解释清楚,君无念握着西陵瑶的手,又看看左中延,心里想着日后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整顿一下宗门,再不理会宗内之事怕是何时翻了天他都不晓得。这些个顶着长老名头的修士,也是时候该好好同他们谈谈心了。 西陵瑶抿着嘴笑起来,她其实一点都不怀疑君无念,之所以还是让他把事情解释完,只是觉得他着急的样子特别可爱。她始终记得君无念曾经说过,“也就你这个傻子愿意跟了我”。连自己究竟有多好都不知的人,哪里来的心思去想那些男欢女爱。君无念情路的这扇门,还是她亲手给推开的呢! “上尊说的这些……属实。”左中延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墨丹青的一厢情愿,这个说起来,咱们几位长老心里头都明白。这不是夫人问么,较个真儿就说到这儿了。其实这都是正常的,谁让上尊您是……”他有些拿不好这个词。 西陵瑶把话接了过来:“全民偶像。” 左中延琢磨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有啊!那种驻颜果跟驻颜丹又不一样,并不能永久的驻颜,它的功效只能保持百年。如今已经过了五十几载,也是快享受到头了。”但他又提醒君无念,“其实当初清正道人托您照顾墨丹青,这里面这个照顾基本上就是想让你娶她的意思。” “是吗?”君无念沉下面色,微微含怒,“本尊并不这样理解。” “但墨丹青是这么想的呀!” “那是她的想法,与本尊无关。”说完,又去安抚西陵瑶,“阿瑶,你莫听信他人胡言,不管什么事情,我说没有,那就是没有,绝不会骗你。还有,你说怕去了天道宗会有人欺你一事,也莫要放在心上,凡事都有我护着你,无忧。” 她模样得意,“我当然信你。我自己选的夫君,绝不会差的。”墨丹青吗?名字甚好,手段却没见有多高明。 这一路,君无念心思沉重,他很努力地想要记起这几百年墨丹青到底都干了些什么,那些事到底给多少人带来了她与他之间有着亲密关系的误会。 可是他想不出来! 他这些年一心向道,在遇到西陵瑶之前,从来也没有想过旁的事情啊! 他万般懊恼,情绪丝毫没有逃得过西陵瑶的眼。她将头轻轻靠过去,枕在他的肩上,小声同他说:“别去想了,我知你心意就好。” “可我觉得你受了委屈。”他说得十分认真。 “我有什么可委屈的?”她窃笑起来,“我从前就说么,谁都不瞎,我家夫君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子,若是这般男子都没有人相中,那瞎的可能是我。” “你……” “我什么?”她又往他身上蹭了蹭,成功蹭到他怀里去。“君无念,有几个情敌而已,这没什么,漫漫岁月悠长生命,没几个情敌供我消遣,该有多无聊?” 君无念再次感叹,西陵瑶的这丫头的想法,真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至少他就经常不能理解。 罗盘飞得慢悠悠,但还是在第五日的晌午落在了天道宗的山门前。 宗里一早就得了上尊今日就要回来的消息,是左中延提前传的玉简。此时,公孙秋正带着一众长老赶往山门外迎接,一见君无念三人落了地,赶紧上前参拜。 拜完后公孙秋又看了西陵瑶一眼,想了一会儿,便又冲着西陵瑶补了句:“天道宗宗主公孙秋,见过夫人。”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长老群中,突然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扬了起来,极不客气地斥他道:“夫人?公孙秋,你叫谁夫人?这里哪来的什么夫人?” 第178章 她是夫人,你们见礼吧 突然有人发难,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这里面首当其冲的就是西陵瑶。 她今儿原本是挺低调的,半个身子都藏在君无念身后,像个小媳妇儿一样扯着他的衣角,远远看着除了那一身大红的长裙甚是乍眼外,眉眼间还是有几分小女子的娇羞。 可那句“这里哪来的什么夫人”一出口,娇羞的小娘子立马就彪悍了——“谁?谁说什么玩意呢?” 公孙秋的头一下就炸了!他听郭经说过西陵瑶在屠龙城怼东郭易时的表现,当时就觉得那位夫人不是个好脾气的主,眼下这一看,这脾气何止是不好,简直是太不好了。 身为一宗之主,他有维护宗门和谐的责任,眼下这俩人一个是上尊的师妹,一个是上尊未来的夫人,总不好让她俩才一见面就在山门口打起来吧?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天道宗丢脸事小,怕是上尊也得被人编排,那可是绝对不行的。于是他赶紧抢在那喊出尖锐话语的墨丹青又开口之前先说了话,急着向君无念问道:“听说上尊抽取了方圆万里的天地灵元,可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眼下公孙秋问起此事,就连那墨丹青也暂时压住火气,等着听个答案。 人们都认为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上尊不可能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来,那一番所为简直让修士们怀疑是末日到了! 谁知,对于此问,君无念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什么,只是阿瑶在收取麒麟火种时连带着将太阳精火也给收了进去,本尊抽些灵元来帮她把那东西取出来而已。” 而已? 人们都惊了,墨丹青尖着嗓子又喊了句:“师兄你可知那太阳精火是何物?” 君无念面不改色,“本尊自然知晓。” “那你还……” “哎!”公孙秋又出言打断,“那上尊您有没有受伤?” 君无念转而反问于他:“你看本尊像是有事的样子?” 无数元婴、化神、以及堕凡大能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恩,确实不像受了伤的样子。这才纷纷放下心来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上尊怎么可能会受伤呢!区区太阳精火,还不至于受到上尊。” 可墨丹青的火气却依然没消,此刻听到身边长老们说的话,她气得都直哆嗦:“区区太阳精火?不至于伤到我师兄?你们莫要说不知那太阳精火为何物!那东西是古修界的天罚,相当于我们的雷劫。谁能在天雷面前说一句区区?方长老,你敢吗?还是那闭关未出的向长老他敢?” “哼!”方刹突然被点了名,气得怒哼一声,面色阴沉。“我不过堕凡初期修为,自然不敢。就是你去问向长老,他虽已至堕凡后期,却也是不敢的。可上尊的修为比我等高出多少?何以我等不敢之事,上尊也不行?墨长老,上尊才刚刚回宗,你莫要在山门前掀什么风浪,丢了天道宗的脸面!” “你……”墨丹青被方刹堵得语塞,心里的火气却没被堵住。这把火跟方刹那儿烧不起来,但不代带在别处也不能烧。她转过头,直盯盯地瞪向西陵瑶,厉声道:“妖女!你可知道我师兄是何身份?他不只是天道宗之主,他也是凉国之主,更是整个天罡大陆至高无上的人物。此番却为了你去冒险碰那太阳精火,你可知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你怎么敢又怎么配让他如此冒险?” 她说话间已经冲到比公孙秋还靠前的位置,距离西陵瑶君无念二人不过五步。近三十的样貌看起来也并不老,且五官生得好看,很是有几分成熟女子的韵味在。一身青色长裙,衬得人面色白皙,与她的名字到挺相配。只是五官再好也禁不起表情的刻薄,失了身份不说,也坏了本不讨人厌的容颜。 “不知好歹的妖女!”墨丹青的火气在看到西陵瑶站得与君无念竟那般贴近,两只手还抓着君无念的胳膊时,再度燃到一个高点。她抬臂指向西陵瑶,狠狠地道:“红颜为乱,竟还敢到我天道宗来撒野!来人!将她给我赶出去!” 比起墨丹青的歇斯底里,西陵瑶的气度就显得好上许多。她只轻轻地“咦”了一声,身侧跟着的左中延很是配合地给她接了个话:“元婴中期修为,六百五十岁。”这是在讲那墨丹青。 左中延这话声音不小,在场的都听见了。人们本还在纳闷左中延在这时候说这些干嘛,难不成是提醒一下那看上去只有筑基后期修为的红衣女子,墨丹青修为与她差距甚大,让她莫要招惹? 谁知,左中延这头刚说完,西陵瑶竟突然惊叫起来:“什么?这么老?” 众人强忍住笑,纷纷在心里给西陵瑶竖了个大拇指。郭经与方刹更是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思——今日有那墨丹青的好戏看了。 郭经对西陵瑶气人的实力那是太有信心了,眼瞅着公孙秋又要出面打圆场,赶紧上前将人给拉了回来,小声道:“夫人今日刚来,你做为宗主可不能扫了她的兴。” 公孙秋一跺脚,“哎呀,我是怕夫人惹恼了墨长老,会吃亏。” 郭经可不这样认为,“她吃亏?快拉倒吧!吃亏的指不定是谁呢!” 墨丹青被西陵瑶气得脸都绿了,五官也开始扭曲,她特别想把眼前这个红衣妖女给捏死,可人被君无念护着,她不敢。 “还愣着干什么?”墨丹青喝斥跟随自己的两名弟子,“快点把她给我赶出山门去!” 那两名弟子硬着头皮上了前,看看西陵瑶,又看看墨丹青,再看看君无念,最终还是在墨丹青吃人一样的目光中闭上眼睛,将手向西陵瑶伸了过去。 可还不等碰到西陵瑶的衣角,就听到一个既好听又让人能生出万千恐惧的声音扬了起来,是她们的上尊大人在说:“本尊只不过外出一趟,十数日光景而已,你们竟已敢妄动本尊带回来的人了?” 那两名弟子吓得扑通扑通跪到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墨丹青心里委屈,大声道:“师兄!我是为了你好。” 面对一个半含着泪的女子,君无念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向前平视着,淡淡地说:“本尊行事自有分寸,七百多年来从未有过纰漏,你在质疑什么?” “可现在不一样了!”墨丹青向前几步,伸手就要去抓君无念的手臂,却发现那只胳膊被西陵瑶给抱得紧紧的。不但抱着,竟还把头也贴了上去,一身大红长裙的女子正鼓着嘴巴冲她眨眼。古灵精怪的小模样,有着她羡慕不来的真正的年轻。她声音打了颤,“你……你们……” 却听君无念道:“既然提到了,那今日便于你们说说。”他扶了西陵瑶一把,到是将那只被紧紧抱住的手臂抽了出来。可还不待墨丹青痛快一息,就见一红一白两个人将两只手紧紧地握到了一处。君无念的大手包裹着西陵瑶的小手,握得那么紧,就像生怕将这女子丢了,每一个关节都带着呵护与疼惜。“这位,便是本尊未婚的夫人。你们过来,见个礼吧!” 上尊发了话,正式、公开的承认了西陵瑶的身份。除墨丹青外,天道宗所有长老、宗主以及其各自带着的弟子皆俯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冲着西陵瑶道了声:“见过夫人。” 郭经还跟她挥了挥手,补了句:“夫人,好久不见!” 她亦笑嘻嘻地俯身回礼:“各位前辈好。”没有墨丹青的蛮横之气,亦没有墨丹青的尖酸刻薄,更没有墨丹青那张因擅妒而扭曲的脸。这红裙小姑娘眉眼弯弯,不卑不亢,有几分讨好,却并不谄媚;有几分骄傲,却并不娇纵。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方前辈,郭前辈,好久不见,可还好?” 方刹赶紧道:“劳夫人惦记,在下一切都好。” 郭经也道:“都好,都好。那个……你师父可也还好?” 她笑着应声:“师尊在闭关,待我回去之后一定把前辈的问好带给师尊。” 眼见方刹和郭经二人跟西陵瑶聊得热络,其它人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位夫人没什么架子,长得也讨人喜欢,又听说她是万年一见的全五行灵根者,便觉得上尊与女修交好这个事虽然极为突兀,但这位夫人选得还真是不赖。特别是刚刚对上墨丹青的那一番刁难,她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表现得懦弱胆小哭哭啼啼全靠上尊维护,也没有仗着自己有上尊撑腰就拿派拿势眼高于顶。她所有的表现都是那么的自然,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是自己的真识性情,纵是修为比她高出数倍的墨丹青百般刁难,也没见她失了身份,输了气度。 人们皆点起了头,毫无掩饰地表达了对西陵瑶的好感,更是齐声道着:“恭喜上尊。” 墨丹青气得七窍生烟,元婴期的修为在体内翻了又翻,几次都险些控制不住冲发出来,却又在看到君无念有意无意地站到西陵瑶身侧,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时,不得不暂压回去。 天道宗一纵长老们表现出来的态度让西陵瑶心中也甚是欢喜。她是希望自己能被认可的,虽说她始终认为爱与不爱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但若好事能成,又能被各自身边的人所接受,得到人们的祝福,那自然是更好。 她晃了晃同君无念拉在一处的手,面上扬起带了些羞涩的得意,对公孙秋说:“公孙宗主,我第一次来天道宗,虽唐突了些,却也懂得礼数规矩。”说着,一堆东西被她从储物袋中调取出来,摊在半空,展于众人面前。“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宗主及诸位前辈莫要嫌弃。” 夫人头回上门,还备了礼物,人们不由得心生好奇,纷纷凑上前来围观。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就连方刹与跟着一起回来的左中延都现了吃惊。 夫人这“小小礼物”,太贵重了! 第179章 气人,我们更专业 其实让西陵瑶给天道宗送礼,她还真就没有太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但她曾经将洞府小药园里的珍奇药材、连带着土壤一起,移放到极品储物袋里一些。 那些药材都是曾经虚空子从自己的私人药园里直接移栽给她的,有许多根本就不是幼苗,而干脆就是上了千年甚至上了两千年的成品。 她将那些珍材小心地续养起来,一直放在储物袋内,以便于她外出行走也能不间断地浇灌,并且可以随时随地拿出来使用。 眼下她拿出来的礼物,就是六味足足五千年份的珍奇药材,且每种药材还凑足了三份。如此高年份之物,就算对于天道宗来说,也是极为罕见的,想要到坊市上去收,根本就收不来。或许命好能碰上一个,那也是某家店铺的镇店之宝,绝不可能拿出来卖。 人们惊叹的表情被西陵瑶尽收眼底,她也算是小小地松了口气。还真怕这些东西天道宗的老怪物们看不上啊!她真是庆幸,在这些药材刚刚移栽过来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复制,每一样都有许多份,而且不管怎么浇灌,她都会留出一份保持在最初年份的不去浇,以便于高年份药材用完,还可以不花太多灵石从低一点的复制了再用。 左中延是一路跟着西陵瑶一起回来的,他先前知道房学炼冲天丹用的药材都是西陵瑶给的,可那些到底只是两千年份之物,费些心思也不是找不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西陵瑶居然还能弄到五千年生的作物,且看这样子好像是才从土地里摘下来不久,根上还带着新鲜的土,这要是放到土壤里继续养着,肯定是还能再生的呀! 他是大炼丹师,这种作物的珍奇程度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瞅着这些东西,左中延的眼睛都直了,而当他将这些作物还很新鲜可以继续培养的事说出来后,人们再次感叹这份见面礼的贵重。 西陵瑶转回头,冲着君无念调皮地挤了下眼睛,那小模样惹得君无念下意识地就展了个和煦的笑。 君无念平日城甚少见笑,甚至天道宗的人看了他七百多年,也真就没见他正经笑过,最多也就是扯扯嘴角,作作样子罢了,一丝感情都不含在里面。但是现在,他却笑了,那笑由心而发,瞬间便感染了这一片山脉,连带着林间的飞鸟都在这天人般的笑中展翅飞起,扬起鸣叫,与之辉映。 可惜,那些长老们只顾着看惊叹西陵瑶送的礼物,并没有见着这样难得的一幕。 但墨丹青看到了! 她从小就认得君无念,打从能认得出人来就喜欢这个总是穿着白衣如仙人般的师兄。她盼君无念能笑一下,盼了六百多年,今日终于盼到了,然而这笑却不是为她。甚至人家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双明目只追着那个红衣女孩,哪怕西陵瑶背转过去跟长老们探讨那些作物,君无念的目光也是落在她的背影上,从未移开过。 墨丹青觉得自己快要被妒火烧得疯掉了,六百多年了,从未有一天让她感觉师兄距离自己这般遥远。明明就在身边,却像隔了万水千山。虽然师兄从小到大对她都是淡淡的,甚本上也不正眼瞧她几次,近两三百年就更是连见面都少,除非宗门议事,外加上仅有的两次她借请教功法勉强入了他的洞府之外,想见他一面都难。 可虽是那般,她的失落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因为她知道君无念就是那个性子,不只是对她,对谁都那样。她更是知道君无念这一生绝无可能开情智,既然情智不开,她得与不得也没太多分别,左右不过谁都得不到,她还多担了一个师味的身份,总归比旁人要好些。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几百年的幻想统统被这个红衣女子打破,她突然就明白,原来师兄并不是不开情智,他只是没有遇到能让他打开情智的人。一旦遇了,石头也能化成春风,利刃也能温柔如水。一如他现在落在那红衣女子身上的目光,宠溺又深情。 “对了!”西陵瑶清脆的声音又扬了起来,“我听说这世间有一种可驻颜的青果,不知天道宗可有?” 人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可能夫人想要驻颜?这也是常理,女孩子嘛,都在意个容貌。只是驻颜果比寿元果还难得,就算是天道宗也没处弄去。几十年前到是得了一颗,后来……人们看向墨丹青,话被方刹说了出来:“曾经得过一颗,被墨长老给吃了。” “这样呀!”西陵瑶眨眨眼,“就连天道宗也只能得一颗,看来驻颜果当真是难得。墨阿奶好运气,那样珍贵之物都能吃到,着实让人羡慕呢!” 一声阿奶,叫得墨丹青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真不好意思,可能把你叫老了。”西陵瑶掩口轻笑,“不过要是按岁数算,别说阿奶,叫声祖奶也是应当的,毕竟我才十六岁,阿奶您都已经六百多岁了呢!”她精灵样地扯着这个话题,把个墨丹青给气得全身都在哆嗦。可话题也很快就又移了开,赶在墨丹青还没有彻底发作之前又道:“但驻颜果的功效似乎也就能维持百年,百年一过,就该是什么样貌还是什么样貌了。不过若是肯废些力气用法力维持一下,多少也可以安慰安慰自己。” 她说完,又咯咯地笑了一阵,然后再问左中延:“左前辈,您是大炼丹师,怎的没炼些驻颜丹出来给前辈们分分?驻颜丹可是功效永存的呀!”说罢,又蹦回君无念面前,将他胳膊一抱:“你们看!我家夫君就吃了驻颜丹,永保天人之姿,怎么样?” 人们愣了愣,上尊居然吃了驻颜丹?什么时候吃的? 左中延清咳了两声,回答西陵瑶刚刚的问题:“炼制驻颜丹不但需要大量的万年生药材,还需要用到寿元果树的根茎,那东西存在于一个界外空间之内,只有你们六大宗门的人能够打开。且只有筑基期的弟子能够进去,极其凶险。天道宗不参与六大宗门之事,那个空间自然是没得进的。更何况就是有得进,我们也不至于派自家弟子去冒那份险。毕竟上尊说过,生命不是按照修为的高低来分贵贱的,低阶弟子同样也是一条命,不能因为我们想要取东西,就让人家去卖命。所以,驻颜丹那种东西,老夫不曾炼过。” “这样呀!”西陵瑶有些发愣,左中延说的驻颜丹炼制方法似乎,与她之前听说的有些出入。不对,应该说有很大出入。她之前了解的驻颜丹里只需几味千年药材,也没听说还需要用寿元果的根茎,更何况,乾坤碗复制驻颜丹,一千枚下品灵石就够了,若需那样多的珍奇材料,怎么也不可能是千灵石这个价格。乾坤碗她还不了解吗?那绝对是个只认钱的玩意。 见她愣神,君无念轻轻往她肩上揽了下,微俯下身来在她耳边细语:“你那东西本就是上古之物,古修界资源丰厚,在它还存在时,万千年的药材以及那寿元果树都不是很贵重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西陵瑶懂了,乾坤碗按着古修界的价值计算了驻颜丹,算给她一千枚下品灵石。如此看来,这东西在今世是难得之物,在古修界却也不过平常普通。 这便放下心来,肚子里的坏水儿又起伏一阵,然后学着左中延那般清咳了两下,再问那些长老们:“那个……我问你们个事儿啊!数月前六大宗门再次打开试炼地一事,你们可有听说?”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经常闭关的长老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还有人点点头,表示有些印象,但具体怎么回事并不清楚。 最后,还是方刹开了口,将那颠覆他修真观的一次经历给道了出来:“那一次夫人也被派进去了。上尊怕夫人遇到危险,亲自前往飘渺宗坐镇,并对飘渺宗将夫人也送了进去表达了自己的愤慨。结果夫人您比上尊还要愤慨,上尊在外头罚他们,您在里头罚他们,您连摘带抢地不但把里头所有的寿元果都弄到了手,还……”他顿了顿,将声音提高几分,“夫人还把里头所有的寿元果树一棵不剩地都给——拔了!” 天道宗长老沉默了,一个个都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西陵瑶,老半天都没人说话。最后到底还是公孙秋主动些,小声探问道:“真,真拔光了?那树放哪儿了?有树根么?”他还是很在意那驻颜丹的事。 西陵瑶眯着眼,笑得就像只小狐狸:“当然有,不但有,我还把那驻颜丹也炼成了一些。此番来贵宗叨扰,我合计光带些作物当见面礼着实有些寒酸,既然左前辈以前没给各位发过驻颜面这东西,那不如这事儿由我来做吧!” 天道宗的长老们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开始排队,再一个一个走到西陵瑶跟前领取驻颜丹。每一个人在领到丹药后都会发自肺腑地说上一句:“多谢夫人!能寻到夫人这样的仙女,是上尊的福气。” 不一会儿的工夫,长长一队人就已经发放过了,包括左中延也领到了一枚,十分欢喜。西陵瑶转过身,笑看着没有去排队的墨丹青,对上墨丹青那双仇恨的眼,似不计前嫌般将手往储物袋里伸,一边伸还一边说:“这位阿奶也是天道宗的长老,自然不能少了,我这……呃……”她顿了顿,手摊了出来,空空如也。“不好意思啊!最后一枚刚刚发完了,驻颜丹再也没有了。” 第180章 女神还是女神经病? 天道宗的一众长老们,再一次领略到这位夫人有仇必报的作风。 一声阿奶叫起来没完不说,发个驻颜丹么,偏巧到了墨丹青那里就没有了。当然,他们觉得就算是有,夫人不给墨丹青那也是应该的,就是这个点子让她赶得那个巧,说话时笑得还那么灿,墨丹青的那燃烧的怒火眼瞅着就要冲天,连他们都感受到了。 有人默默地为西陵瑶捏了一把汗,但也有人默默地为墨丹青捏了一把汗,更有人觉得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就比如一位名叫展雁兰的化神中期女长老,她就觉得今日能从西陵瑶手里得到一枚驻颜丹,这实在是极重的一份礼,拿完还得吃,既手短又嘴软,这种时候就必须得替西陵瑶说话。 于是她率先开了口,对墨丹青道:“墨长老你也别往心里去,这凡事都有个意外,也总能遇个巧合。今日恰巧驻颜丹分到你那里就没有了,说起来也是命数,你莫要因此太过失落。” 不劝还好,这一劝墨丹青就更觉得脸面上挂不住了。她瞪着西陵瑶冷冷地道:“区区筑基妖女,怎可能会有这么多珍奇之物?你们对她千恩万谢,却不知她所赠之物都是我师兄给的。她不过是拿我们天道宗的东西再来天道宗送人情,尽极了心机!” 墨丹青对西陵瑶的指责也算是有理有据,毕竟,若只是平常筑基修士,是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好物的。一时间,长老们也沉默不语,纷纷在心中衡量起来。 墨丹青见自己的话见了效果,不由得又是一声冷哼,“贱人,勾引我师兄,还妄想入我天道宗山门,你做梦!” 呼! 突然之间,猛地狂风四起,沙土袭灌入墨丹青的双眼,疼得她一声惊叫。立时运起灵力抵抗,可元婴修为却在肆虐的狂风下起不到半点作用,她甚至站都站不稳,要以单手执剑插向地面,才能稳住身形。 狂风足足刮了十息,终于停下时,旁人无事,墨丹青白皙的脸上却被那风刮出两道血痕,衣袖都撕开了几段,十分狼狈。 “本尊的夫人,你称她什么?”君无念终于将目光投向墨丹青,却带着深深寒意。“本尊捧在手心里的夫人,被你如此辱骂,墨丹青,你脸上那两道血痕便是为你恶语相向付出的代价。另外,天道宗山门她入得入不得,从来轮不到你做主。再者——”他将目光移开,不看向一众长老,“阿瑶以厚礼相赠,你们收便收着,至于她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又于你们何干?于天道宗何干?别说那些东西本尊还真没有,就算是本尊给的,于你们来说也是偏得。因为若不是阿瑶想要送礼,本尊绝不可能将那些东西拿出来。用天道宗的东西来天道宗送人情?难不成你们认为本尊的私人物品都要无偿地属于宗门?那很好,现在就将你们各自的储物袋和储物空间打开,将其内之物悉数充公,这才算公正。” 长老们面面相觑,谁也没动,不一会儿便纷纷将愤怒指向墨丹青,直接扣了一顶大罪帽给她:“妒心太甚!” 墨丹青几近崩溃,她单膝跪到地上,眼圈儿通红,泪流满面。“师兄!”她冲着君无念哭着喊道:“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你难道忘了自己在我父亲坐化之前是如何保证的吗?你说你会照顾好我,只要有你在,绝不会让我无缘无故挨了欺负。可是现在你都做了什么?我一直将你视做自己唯一的依靠,你却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妖女亲手伤我!师兄!你对得起你曾经发过的誓言吗?” 墨丹青一句一句地跟君无念算起旧日细帐,甚至搬出自己那已经坐化数百年的父亲。如此所为让一直听着、没怎么跟墨丹青正面交锋的西陵瑶下意识地拧起眉心,一股强烈的厌烦感由心升起,受不得气的性子便开始跃跃欲试了。 君无念觉出身边小丫头的火气似乎要压不住,赶紧将人拉了一把,丝毫没有顾及地揽在怀中,认真地同她说:“让你受委屈了,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莫要生气。” 西陵瑶摇了摇小拳头,“我不委屈,就是觉得她有点儿太招人烦了。没完没了,得寸进尺,一点儿都不矜持。” 君无念点头,“是太不矜持了。不急,这些事既然她提起,我便说说也无妨。” 做为天道宗宗主,公孙秋那绝对是个很有眼力见儿的人。一听上尊大人如此说话,便觉得今日这个“山门会议”怕是要有些长相,总不好让上尊和夫人一直站着。于是一拍储物袋,从里头拿了两把椅子出来,背冲着山门摆好,请君无念和西陵瑶去坐。 君无念拉着西陵瑶稳稳坐好,人们也重新转了方向,面向他二人站立,听着君无念将墨丹青的控诉一一反驳。他说:“你父于本尊有近三百年之久的授业之恩,在本尊心中份量极重。本尊也确实在师尊坐化时许诺会对你多加照顾,也确定说过只要有本尊在,绝不会让你无缘无故挨了欺负。但是你听好,本尊所做的承诺是无缘无故,却是管不着在你有意挑衅之下遭遇到的因果报应。至于那多加照顾,你觉得这数百年来若非是本尊有话,你能得到天道宗化神甚至堕凡修者的指点吗?本尊认为,于修者来说,最大的照顾便是帮助她提升修为,让她在这条大道上能走得尽可能的远一些。这便是我于师尊的承诺,可你若不是这样想的,本尊也没有办法。” “你……”墨丹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答应我父亲对我的照顾就是这样?” 君无念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可是……”她神情恍惚,手中长剑再支撑不住身体,终于瘫坐在地。“我不相信,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爹明明就说咱们是一起长大的,以师兄你的性子这辈子旁的女子也近不了你的身,我只要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就定会一世无忧。可这才过了多少年,爹爹,你看看现在,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一切都跟你说的不一样!” 长老堆儿里,方刹往前走了几步,站得离墨丹青近了些,一脸严肃正经地道:“墨长老,你既为天道宗长老团中一员,就该对自己的身份负有一定的责任。凡事要知道适可而止,莫要再闹下去,丢了天道宗的脸,也坏了天道宗的名声。” 墨丹青也觉得挺没脸,但若跟失去君无念来比,一张脸皮又算得上什么? 她在两名弟子的搀扶下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抹去脸上的泪,转而声音温柔,很是有几分可怜之态的又对君无念道:“师兄你别生气,方才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着急了,这才惹恼了师兄。师兄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如今只不过……”她看了看西陵瑶,两串眼泪叭嗒叭嗒的就落了下来,“只不过图个新鲜罢了。没关系的,丹青可以等,只要师兄不再生我的气,叫丹青做什么都行。”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可怜巴巴的样子跟方才那个歇斯底里叫骂着的疯女简直判若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同君无念讲完,又转而看向西陵瑶,竟也放低了姿态道:“姑娘仰慕我家师兄,我都可以理解,这天底下又有哪一位女子不仰慕他呢?既然姑娘已经来了,那丹青就将师兄暂时托付给姑娘照顾,师兄他性子平和,却也不喜吵闹,还望姑娘能迁就迁就,莫要打扰了他的修炼。” 一个元婴修士,低声下气地同筑基小辈讲话,语带恳求,话也讲得委委屈屈。西陵瑶觉得,这墨丹青的套路练得实在是太溜了,刚才还大呼小叫跟个女神经病一样,这一转眼就柔声柔气变成女神了? 可惜啊!纵是女神也是个恶毒的女神。这一字一句说着,话里藏着刀,刀刀都来剜她西陵瑶的心。 她能感觉到身边君无念的盛怒之绪,隐隐的有些心疼。这个从不理凡尘俗事的上尊,就这么毫无准备的就被她给拉入红尘之中,从此很多事便再不能置身事外,许多从前不曾有过的思考也接踵而来。 突然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些?第一眼见他时,觉得他生得实在好看,几番坑骗又觉得他太过老实。后来被他心中大义所震撼,震到连乾坤碗都借了出去。她穿越而来,于陌生世界的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相中了他,于是便不管不顾地“强取豪夺”,将这个对情事懵懂无知的人同自己死死地绑在一起。 西陵瑶一直觉得既然是相互喜欢,便也没有什么对与不对的,且直到现在也还是这样认为。而那突然涌起的隐隐心疼,是觉得对于墨丹青这种人,君无念本意不愿去理会的,却因为有了她,而不得不与之正面交锋,还要忍受那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死不了又再来个放低姿态自我检讨。 她的夫君是这世间至尊的存在,受众修朝拜,受千万人景仰,怎可堕入凡尘,被墨丹青这种女人蓄意纠缠? 西陵瑶以手抵住心口,看着墨丹青,小模样看起来着实有些难受。 众长老们以为墨丹青终于套路住了西陵瑶,不由得生出几分遗憾来。 君无念却慌了,顾不得去喝斥墨丹青,只一心惦记着他的小丫头,一遍一遍地问:“是不是不舒服?咱们不闹了,我带你去休息。” 她却偷偷地用另只手在他腰间轻掐了一把,两人相通的心意让君无念瞬间明白……行吧!装的。 此时的西陵瑶,面上挂着的是比墨丹青还要委屈、还要柔弱、还要可怜的表情,且她比墨丹青演得好,一双灵性十足的眼里虽也含着泪,却并不让那泪掉下来,就那么在眼圈儿里打转,样子着实惹人疼惜。 她轻轻开了口,说—— 第181章 步入洞府 “太感人了,墨阿奶,没想到你竟对我夫君用情如此之深。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可你既是一心一意为我家夫君好,那我便将一些话告知于你,也省得你这番好意表达得不够透彻。” 西陵瑶柔声细语的,音如夜莺,比之墨丹青是要好听无数倍的。 她一脸诚恳地对墨丹青道:“墨阿奶,既然你都是为我夫君好,那你可千万不要气我。真的,我不能生气,我这筑基后期刚成没几日,都没来得及巩固呢,万一被你这么一气,好不容易攀升上来的修为又跌落回去,那可该怎么办?还有,我此番在外行走受了些伤,被你这么一气万一又加重了可怎么办?到时我夫君还得再抽一回天地灵元,他该多累呀!你既心里装着他,那肯定是见不得他半点辛苦,你说对吧?夫君说了,我与他的命是连在一起的,我好就是他好,伤在我身疼在他心。你要真为他好,那就得爱屋及乌,对我也好一点,否则,你对他也就算不上是真爱。既然不是真爱,可就不能打着真爱的幌子在外行走了。阿奶,你说对吗?” 这番话说过,一众天道宗长老头上纷纷划出黑线来。方刹小声问了一句身边的郭经:“这种应该怎么说来着?” 郭经想了想,告诉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边上另一位长老也凑上前,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先前我还以为夫人要输了,眼下看来,到底是大江后浪推前浪,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墨丹青斗不过夫人,咱们不用跟着瞎操心了。” 墨丹青被西陵瑶给说得愣在了原地,她是女子,她最清楚女人之间说些什么话才最能刺激对方。她以为西陵瑶定会受不了自己那一句一句“我家师兄”,却没想到,“我家师兄”到底是不如“我家夫君”,辛辛苦苦低声下气,弄到最后输的那一个,却还是她。 可是,爱屋爱乌吗?怎么可能。 回过神时,西陵瑶已经被君无念牵着小手走进了山门,一众长老在后头跟着,偶有交谈,听到她耳朵里的都是夫人如何如何好,夫人如何如何与上尊相配。她的心碎成八瓣,拼都拼不回来。 可偏偏那红衣女子并不想轻易就放过她,人都已经走出老远,偏还伸起两只胳膊晃了晃,头半仰着,莫名奇妙地喊了声:“年轻真好!”换来君无念在她头上轻轻一揉。 墨丹青心火郁结,一口血涌上来又压下去,反复几次,终于成了内伤。 身边弟子劝她:“师尊,或许就像您说的那样,上尊只不过是图个新鲜,过了这个新鲜劲儿也就淡了。” “是啊!”另一名弟子也昧着良心说:“那位夫……那位姑娘太年轻,哪里懂得体贴人,还得是师尊您遇事周到,最得上尊心意。” 墨丹青惨笑声起,凄凄厉厉,“我最得他心意?我何时得过他的心意?他的心,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放在我身上过。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对我说,千万不要喜欢这个师兄,他是个无情的人,我若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最后也只能得个伤情的结果。我却没信,只巴巴的盼着他有一天能想起还有一个小师妹来。我执着了那么多年,也求了父亲那么多年,父亲没了办法,这才在临坐化时逼着师兄做了个承诺。可是这承诺……呵,他竟是那样想的。” 她将目光再向前投去,却刚巧看到前方那一白一红两道背影紧紧靠在一处,君无念的头俯也来,靠西陵瑶极近。他在问她:“我何时说过伤在你身疼在我心这样的话?” 西陵瑶笑嘻嘻,“你当然没说过,我自己琢磨出来的。难道不是那样吗?” 君无念失笑,“就是那样。” “那不就行了!”她又伸了伸手臂,贼兮兮地道:“我刚刚真的已经口下留情了,合计着我第一次来天道宗,还没进山门呢,总不能就闹出血案来,这样不好,所以也没把她气得太狠。不然就依我的性子,我是肯定要把那位阿奶给气死的,再不济也得让她吐口血。” 他点点头,觉得他们家小丫头的确有这个实力。不过还是把她高高伸起的两条小胳膊给拽了下来,无奈地劝道:“别嘚瑟,还带着伤呢!” 结果小丫头“哎哟”一声,吓了他一跳,“怎么了?” “你说晚了。” “什么晚了?” “就嘚瑟这事儿,说完了。君无念,我嘚瑟狠了,身上有些疼。哎呀!走路也费劲呢!” 他慌了神,想了想,干脆把人打横抱起,着急地道:“不怕,我这就带你回天道山洞府去,你再忍忍。” 她哧哧地笑,小脑袋撞在他怀里,撞得白衣天人开了窍,“你又诓我!” “恩。”某人很诚实地点了头,“就是想找你抱抱,诓了又如何?” 他无奈,“不如何,都依你就是。” 上尊大人就这样当着所有飘渺宗长老的面,将西陵瑶抱回了自己的洞府。那些跟在后头只跟了一半的长老们停下脚步时,互相看看彼此,面面相觑。 “看样子,咱们上尊是被夫人给吃得死死的了。”公孙秋喃喃自语,而后颇有几分庆幸地拍拍心口道:“还好,还好是上尊把夫人拐来了天道宗。我先前还以为上尊会被夫人给拐跑呢,背地里伤心了很久。” 郭经劝他:“凡事都要想开些,别说上尊不会扔下天道宗不管,就算是有一天他真打算带着夫人去浪迹天涯,那也没什么不好。这几百年来,上尊为天道宗做得已经够多了,他虽然年岁不大,却凭着那一身恐怖的修为给天道宗带来了无上的荣耀,我们该懂得知足。” 人们纷纷点头,而后方刹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上尊不会去浪迹天涯的,他心怀大义,视这片大陆为己任,他曾说过,老天给了他这一身修为,不是让他一个人独自骄傲,而是要让他用这一身修为来守护天下苍生。夫人也是明事理的,别看她现在修为低,但她身具万年难遇的全五行灵根,要修炼起来那也是极快。依我看,咱们天道宗的未来会比从前更好。” 人们再次点头,然后又对西陵瑶方才对上墨丹青的表现不约而同地打了高分。左中延很是有几分感慨地说:“夫人此行收了四大火种之人的麒麟火种,怕是再用不了多少岁月,在炼丹上的造诣也要赶上我了。如此也好,不管她是飘渺宗的还是哪个宗的,至少天道宗也算她的婆家,她的成长也是咱们天道宗的骄傲。” 郭经也乐呵呵地说:“从前总想着上尊正气过盛,年纪又轻,怕他在外会被人给坑了。现在有了这位夫人,可是不用咱们操这个心了。就那小丫头的性子,她不坑别人就不错了,怎么也不可能让旁人坑到他俩的。” 长老们哈哈大笑起来,想想西陵瑶从骨子里透出的古灵精怪,再想想她那带着几分邪气的小模样,真是越想越是喜欢。 这一幕幕看在依然站在山门外的墨丹青眼里,终于刺激得她那一口腥气再没压住,猛地就吐出一口血来。 眩晕间,就觉眼前一幕一幕,都是君无念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也毫无顾及地将西陵瑶抱起来的画面。 她从前一直以为君无念那样的人或许是对女子天生就比较抗拒,所以从不曾跟女子有任何过密的接触,就连同女修说话都站在五步开外。她从小就跟着他,也从未有幸碰过他的身体,最多也就是很小的时候牵过他的长衫,还很快就被他抽了回去。 可是今日的一切完全颠覆了她六百多年来对这个师兄下的定义,原来他不是无情,不是心冷,也不是真正的清心寡欲,更不是对女子天生抗拒。只是在他七百多年的岁月里,并没有遇到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女子。君无念从前谁也没看得上,直到如今,才独独看上了一个西陵瑶。 墨丹青不甘!她死死地握着拳,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她在心中默默地发誓,她的师兄,她从小就芳心暗许的男子,绝不允许被别人抢去!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她都必须把专属于她的东西再抢回来! 西陵瑶!我墨丹青与你,不共戴天! 天道宗内天道山,是这宗门里最神圣威严的一处地方。不但因为它是天道宗内最高的一座山,也因为天罡大陆最高阶的修士君无念将洞府设在了此处。 这里是天道宗的禁地,只因君无念不喜被人打扰,因此,除了宗主公孙秋以及一众长老外,宗内弟子是绝不允许到附近走动的。就算是公孙秋或长老们来,也要先见过上童阿黎,然后再由阿黎通禀上尊,见或不见,也还是不一定的。 墨丹青闯过几次,虽说君无念看在她爹的面子上没与其计较,却也一次都没能让她成功地见到自己。 但这一切对于西陵瑶来说都是个例外,君无念的天道山禁谁也不会禁她,就像他的那颗从未对女子开启过的心,也只容她一人住进去,然后他关了门,再也没打算将人放出。 一身大红裙装的女孩就这么被他一路抱着,来到了天道山脚下,再一步步走进他的洞府……西陵瑶也不怎么的脑子一热,来了句:“夫君,我怎么有一种咱俩是要步入洞房的感觉……” 第182章 上尊被夫人带偏了…… 天道山内的洞府很大,极大,特别大! 这种规模让西陵瑶想起了飘渺宗挖空了一座山做成的炼丹地。 但君无念这里并没有挖那么高,说是大也是指平面面积足够大,视觉上到是没有丹山那样壮观。可西陵瑶还是觉得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洞府,实在是有些太奢侈了,就算再加上个住在侧府的童子阿黎,依然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她从君无念身上跳下来,里里外外打量了一圈,表示不太满意:“太简陋了,怎么睡觉呢?君无念,你平时都是怎么休息的?”她习惯了自己洞府内如凡人贵族般的舒适,对于这座更偏向于正常修士的居所,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他失笑:“没遇到你之前,我真的不是很习惯单纯粹睡觉。所谓休息,也不过就是打坐吐纳,精力自然就会恢复。但现在你来了,我自是不会委屈了你。”说罢,手中翻出一枚空玉简来,放至额际片刻,然后玉简化了一道光,飞出天道山。“我已通知公孙秋去准备采买,就按着你洞府的样子来,傍晚前一定会将这里重新布置妥当。” “你让公孙秋去买被褥?”她笑得贼兮兮,“夫君,你的清誉没了。” “我的清誉早就没了。”他叹气,拉着她寻了处石椅坐下来,“我没想到才回宗门那墨丹青就与你为难,让你受委屈了。看来你与左中延说得都对,墨丹青确是对我存了不仅限于师兄妹这层关系的心思,从前是我太粗心,竟没有留意。你放心,往后不会了,我既知她心意,就更不可能同她过多接触,更不可能给她任何希望。阿瑶,你千万信我。” 她点头,亦认真地回道:“我虽也算是擅妒之人,但孰是孰非还是能分得清的。倘若是你主观上就与那墨丹青牵扯不清,那我根本连与她斗上一斗的心思都没有,定会转身就走了。可我的夫君是待我一心一意的人,是那墨丹青一厢情愿倒贴上来,那像她这种我,我便只能来一个收拾一个,权当给无聊的日子里增些乐趣,断不会与你过意不去。不过,夫君,那墨丹青话里话外提及你的师父,我到是有些不太好受。到底是你在师父坐化前有了承诺,这样会不会太对不起他老人家?” “不会。”他答得坚定,“在师尊面前发过的誓言方才我就已经澄清了。当年师尊坐化,我确实是那样同他说的,师尊也清楚我话中之意,只得一苦笑,并没有强求于我。更何况……”他顿了顿,轻叹了声,“师尊授业数百年,于我自是有大恩之人。但是那份恩情,我早就已经还了。” 他重叹一声,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负手而立。 “师尊于我有近三百年的授业之恩,他的修为曾一度达到堕凡巅峰,却因冲击问鼎不成瞬息跌落了整整一个境界,只为化神。他于五千岁时寿元耗尽即将坐化,但实际上,他却活到了五千一百岁,远远超过了堕凡修士的寿元期限。而那多出的一百年寿元,是我渡给他的。” 西陵瑶愣了,君无念曾渡了一百年寿元给他的师父?可他如今也才七百多岁,就这么给出去一百年? 君无念回过头,见到吃惊,便苦笑道:“你也知修士之间续命是多要紧之事,渡过一百年寿元,于我来说却是成倍的消耗。我当时三百五十岁,化神巅峰,就这么生生渡了一百年寿元于他,就只因为他说想要多活些年,照顾他到老了才得来的女儿。我后来曾机缘巧合下得了一枚寿元果,可区区五十年寿元补回来,也没有太多的帮助。那些年我一直闭关,修炼得极辛苦。但好在我确是在修炼上多得天道眷顾,竟也让我在五十年内成就堕凡,又在两百年后顺利问鼎。可寿元的亏欠到底还是在身体里留下了根,这才导致当初向问鼎后期突破时遇了难过的瓶颈。” 她终于明白,为何被称为天道宠儿的君无念当初会弱得被人追杀,他一直没有把这里面的究竟告知于她,原来竟还有这么一段。 “你若数千岁,渡他一两百年到也无碍,可你却以区区三百五十年的寿元就舍给他一百,君无念,就像你说的,这份师徒之恩,你的确已经还清了。”她走到他身边问道:“寿元果我有很多,你现在吃还管不管用?能补回以前的亏缺吗?” 君无念苦笑摇头,“那东西除非续命之后一年之内就服食,过了一年就再没效果。不过你放心,如今我已然问鼎,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那一百年的亏缺早已经不算什么。我今日提起此事并不是想你担心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那墨丹青,我不欠她的,就是她的父亲,我也不欠。毕竟……”他说到此,又是长叹一声,再道:“毕竟那一百年的命,换的就是我不遵师命,不娶他的女儿。” 西陵瑶明白了,继而耸肩笑起,话里极不客气地道:“我还真是多正经的师父,原来也是个私心至此的。仗着自己有恩于你,就以师命来压你,让你娶他的女儿。你若不娶,他便借口自己照顾,从你那里拿走了一百年的寿元。如此来说,到还真是两不相欠了。”她摇摇头,“罢了,我先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我气了那墨丹青一番,总觉得对你那师父也不是很敬重。但既然事情的本来面目是这样的,那她遭我一番奚落也是活该。她若是个稍微长点儿心的女人,从此对你绝了念头,也与我互不搭理是最好,但凡她还故意找茬,那我便更不必对她再留客气。” 看着小丫头气乎乎的模样,君无念突然笑出声来,他问西陵瑶:“你可知那墨丹青是何修为?真要惹恼了她,你如何对付得了?” “我又没说跟她斗法!”一说到怼人,她立马就来了兴致,“君无念我告诉你,要想让一个人不痛快,打她那是最下等的法子。身体上的痛养些时日就好了,忒没劲,你得学会从根源上将她打败。要想让她痛,剜肉不行,得剜心。光剜心也不行,还得从精神上再加以折磨,让她全方位多角度地感受到失败所带来的打击,从而在精神上就觉得自己输得一败涂地,不管从哪儿跌倒的,都再也站不起来。” 君无念再一次觉得,他可能是找了个魔女…… “罢了,只要你不会伤着,随你怎样都行。”他只将这天下所有的宠溺都给予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总不能受到半点委屈。“这世间也总算有了一个能让我操心惦念的人,也是不错。” 西陵瑶很是受用,却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你养我就跟养个宠物似的。” 他失笑,“那你这个宠物也太顽皮了些。” 洞府里要添置的东西,公孙秋在傍晚时分就带了回来。然后他又觉得买来的这些东西要是交给弟子们来帮着布置,怕传扬出去有损上尊清誉。于是他堂堂天道宗宗主就亲自来给上尊和夫人铺床…… 次日,众长老前往天道山,正式拜见上尊和夫人。 因为昨日西陵瑶送了大礼,他们觉得有来就得有还,于是这番拜见也就打了还礼的幌子,这才能入得天道山来。 这礼是还礼,也算是给西陵瑶的见面礼。虽说是夫人,但她毕竟是小辈,天道宗的老家伙们给些见面礼也是应该的。但这个礼到底该送什么,人们又觉得十分棘手。 方刹恭敬地站在君无念和西陵瑶面前,一脸正色地说:“我们挖空了心思琢磨着能给夫人送些什么为好,但琢磨了一夜也没琢磨明白。要说送法宝吧,夫人这个修为……实在有些尴尬,我们手里筑基期能用的东西早就没留着了,太高阶的给了她也用不上,空空放着好不容易等到能用时,保不齐我们又能弄到更好的了。要说送丹药吧!左长老才是行家。今日一早大家又聚到一起,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就一种东西最实在,就是灵石。” 他说着,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袋子灵石递到西陵瑶面前,“这就是我们最终的决定,就送夫人一些灵石,夫人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肯定是比我们送的更合心意。这个是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意,极品灵石五十块,上品灵石一千块,中品五千块,下品十万块。不成敬意,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在方刹的带领下,其它各长老也开始送上灵石,甚至还带来了尚未出关的堕凡后期大长老实天的那一份。 西陵瑶一脸懵比。 她这是发财了吗?这种应该属于正财还是偏财? 她问君无念:“钱有点儿多,我能收吗?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呢?” 君无念觉得他家小丫头忒会装了,还不好意思,打从他们刚认识那会儿起,这丫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他能保证这丫头现在心里想的肯定是:这帮长老到底是多有钱?还有没有继续敲诈的空间? “收着吧!他们应该给的。”既然小丫头想装,那他估且就配合一下。既然配合了,干脆就配合到底,于是又补了句:“夫人喜欢有趣的东西,你们日后若遇着了,不管是法宝还是什么,都可送予她玩赏。” 众人齐声道:“弟子遵命。” 众人亦齐齐在心中鄙夷:夫人把上尊都给带得偏滑了,往后这钱袋子怕是要不好捂。 第183章 升级打怪不要太爽 长老们在天道宗逗留了半日,与西陵瑶也是相聊甚欢。 天道宗的这些老家伙的性子本就不闷,西陵瑶这一加入气氛就更加活跃,以至于左中延不停地炫耀:“怎么样,我说的对吧!夫人跟咱们天道宗就是对脾气,天生就该是咱们天道宗的人。” 于是,人们又对诓西陵瑶入天道宗这个事进行了新一轮的努力。 终于把这些长老们都给送走,君无念宣布闭关,他要炼化存于体内的太阳精火,西陵瑶也要将养被太阳精火烧伤的元神与丹田识海。于是天道山再度封山,除非必要,不再见客。 君无念闭关是真的闭关,炼化也是真的炼化,但西陵瑶所谓的养伤就比较随意了些。也不过就是吃了几枚左中延给的丹药,然后每日打坐个把时辰,剩余的时光就趴在君无念身边的虎皮毯子上,睡得天晕地暗。 君无念并不嫌她碍事,到也觉得如此甚是方便,毕竟在他偶尔得空停一下时,伸手就能揉到她毛毛茸茸细细软软的发。 偶尔西陵瑶不喜睡,便在这座极大的洞府里头瞎转悠。他也不去管,反正他于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秘密,也并不打算做任何隐瞒。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包括这洞府里的一切。 虽为天罡大陆第一强者,但君无念这洞府里却并没有太多的收藏。强归强,但他毕竟年岁尚轻,能拼得如今修为,显然是大把的岁月都奉献给这洞府了,只有为数多不多的玉简古籍堆放在一间小室里,连一个书架子都没有装满。 她走进去,随手翻翻,大都是功法相关,还有些阵法禁制之类,却是太过高深,她取下几枚勉强读读,晦涩难懂。 到是有一片大药园吸引了她的兴致。 这处明显是君无念的私人药园,比之她在飘渺宗洞府里布置出来的要大上太多。毕竟是挖空了山的,药园直接就占去小半座山底。药园中间有几条过道,便于修士往来浇灌,也在山体四周悬着不少明珠,照得这一方通明。 西陵瑶因手里有乾坤碗这方神器,便自然而然地对花草药材类的东西更上心些。她自认对于作物的认识也算是粗略精通,特别是典籍上有记载的一些旁偏之物也都牢牢记着,以免日后有机缘遇见却不识,凭白的失了好东西。 可眼下君无念这一片药园却把她的自信心给打击了个稀碎,她在园间穿梭了两个来回,终于无奈地承认这里至少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作物她是叫不上名字的。 除此之外,更让她惊奇的是,有一些从前只在古籍中有所见闻的、据说当今世上已然绝迹之物,君无念这里到是收着许多。她手里有一枚名曰“修真界绝迹草药排行榜”的玉简,里头记载着五十种被认为已经消失于世间之物,君无念这里却集齐了近三十味。 她心头暗叹,可见书本上的东西果真是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的。却不知那玉简的作者若是看到这一园子奇物,会是怎么个想法。 西陵瑶是个热心的姑娘,特别是对君无念,那就更是热心。不但热心于他的人,也热心于他的药园。她将这一室药园仔细观察挑捡,每一类都挑着年份较低的留了几株,然后拿出存有灵水的水囊,悉心浇灌起来。 如此,每日都来,本就是世间难觅的奇珍之物在她的浇灌下长势迅猛,几乎是一天一般模样,短短几日就长出与原先完全不同的模样。比如说有一株矮脚草木,竟长成了参天大树,亏得药园这边挖山挖得够高,这才没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君无念在她浇到第五日那晚暂时停下炼化,往药园这边来看了看,然后感叹:“待阿黎回来看到这药园的长势,一定会惊呼见了鬼。阿瑶,你可知这些东西若被外界看到,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她想了想,说:“应该会颠覆那些人对这个修真界的原本认知吧?所以说,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以及这个世界终究是由权贵所掌控的话,是有道理的。” 再过十日,君无念替她查看伤情,然后欣慰地告诉她:“已然痊愈。”再解释了这些日子以来她睡得过多的现象,“身体在修复的时候是极耗费精力的,为了不让你太辛苦,左中延便在丹药上下了些功夫。这伤也算是在睡梦中渐渐好起来的,着实不错。” 她感叹:“左前辈不愧为八级丹师,炼制出的药果真有奇效。” 他再告诉她:“你这筑基后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得以突破的,原本还需加以巩固,但当时出了那样的事情,我情急之下灌了些修为给你,本意是想稳住你的伤,到是顺带着将你那刚达成的修为也给巩固住了。也算是偏得。” 她亦再度感叹,有了君无念就相当于开了个外挂,升级打怪不要太爽。 第十一日,西陵瑶不再嗜睡,一来是因伤势全好,二来也是因为阿黎不在,这天道山总该有人个打理打理。上尊闭关多日,万一宗内有个大事小情的,总也该有个通禀之人。说白了,也就是做一做接待工作。 却没想到,被西陵瑶接待的第一个人,竟是墨丹青座下的一位女弟子。 那女弟子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裙,据说是天道宗女弟子的统一服装。天道宗的弟子服都很好看,至少西陵瑶一直认为比飘渺宗的服装要强上不少。可穿在这女弟子身上就着实逊色了那么几分,只因那女子弟不但身形矮小,身段也略粗壮,肤色偏黑,还有些跛足。 她手上端着一只木制的托盘,上头盛了盏汤,一瘸一拐地往天道山这边走来,自己走得十分辛苦,但那盏汤却依然稳稳当当,没有洒出来半点。 女弟子是个老实面相,修为不高,西陵瑶瞅着也就将将筑基,这在天道宗看来也不过就是普通的低阶弟子,并不会像在飘渺宗那样被另眼相看。天道山与外界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不知道的人若是误闯,就会陷在屏障内,一连数日都走不出去。而知道的,就会像这端汤的女弟子般,老老实实地站在屏障之外,再对着站在里面的人恭恭敬敬地说明来意,请求放行。 今日在屏障阵法里面的人正是西陵瑶,彼时,她正穿着一身艳红的长裙,盘膝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天道山是天道宗内灵气最充沛的地方,虽说以君无念的修为已经不需要灵气的吸取,但灵气充沛之地却是可以加快天地元力的吸纳,依然是修炼的首选之地。 她本着既然来了就不能亏本的心态,一边做着接待工作一边吐纳修炼,直到外头的女弟子在她面前站定,扬着一张老实的面貌同她说:“我乃墨丹青长老座下弟子,奉墨长老之命来为上尊送一盏灵草汤,还望道友行个方便。” 西陵瑶坐着没动,反复将外头那跛脚女弟子的面相又打量了一遍,然后在心里默默叹息。看来要判断一个人是否会对自己友善,光看外表是绝对不靠谱的。面前这人瞅着就像是个好心眼的乡下人,虽身带残疾,但面和心善,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亲切感。 可是她就呵呵了,如今天道宗人人皆知上尊带了未来的夫人回来,她也明明穿了身跟普通弟子完全不搭边儿的衣裳,面前这位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把这一声“道友”给叫出口的? 西陵瑶栽歪着小脑袋看着对方,对着那张和善的脸又研究了老半天,这才开口问了句:“你叫我道友,可知我是什么人?” 女弟子答得很明确:“您是上尊请来的说话的伴,修为比我高些,但也属同阶,故而我称你一声道友,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哦。”她点点头,“那行,你回吧!” 外头的女弟子一愣,随即笑道:“道友,我方才说了,我是墨长老座下的弟子,奉了墨长老之命前来给上尊送汤。道友虽不是天道宗的人,可既然到了天道宗的地界,就也该懂得这里的规矩。家师是长老身份,于这宗门内是没有什么地方不可以去的。更何况,家师还是上尊在这世上唯一的师妹,关系更为亲厚,所以这盏汤……道友还是莫要再拦着。” 西陵瑶两手一摊:“我并没有拦着,天道山这么大,如今除了尚在闭关的上尊外,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也就坐在这里同你说话,大路朝天,你想走哪边就走哪边,无虚向我请示。” “道友说笑了。”女弟子面相依然可亲,“这天道山有上尊亲自下的禁制,你若不放行,我是进不去的。” 她摇摇头,很认真地告诉对方:“我这人性子怪,虽也好说些玩笑话,但却只与朋友说。而你,不是我的朋友。你方才了说了,天道山的禁制乃上尊亲自下的,那我怎么可能打得开。” “你打不开?”女弟子愣了,“不可能!你是上尊的夫人,他怎么可能连个禁制如何开启和关闭都没有教给你?” “你说我是上尊的什么?”西陵瑶半低着头,只一双眼直勾勾地向上挑着,面上虽挂着笑,可那笑也是只一边嘴角扯起来的,看起来邪气得很。“说话的玩伴,和上尊的夫人,你再好好说说,姑奶奶我到底是上尊的什么人?” 第184章 咱们点菜吧! 眼瞅着西陵瑶翻了脸,外头那女修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可她也只是顿了顿,再深吸一口气,微微调整一番,和善的面色终归是没有褪下去,依然坚强地挂在面上。 “怪我,怪我。”女弟子俯身道歉,可这个歉道得却也是奇葩,“道友小小年纪,看着也就十五六,上尊可都七百多岁了,怎么可能是夫人,到是做个说话唠闲嗑的伴最为合适。” 西陵瑶勾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你要这么说,我也还算乐意听。毕竟我年轻是事实嘛,不像那位阿奶,以六百岁高龄去寻求真爱,着实令人钦佩。你来送汤是吧?是什么汤?墨阿奶亲手熬的吗?” 那位女弟子很认真地纠正她:“是墨长老!”然后才说起那道汤,“墨长老说了,太阳精火专烧元神,是古修界做天罚的,十分凶悍。上尊虽修为甚高,但与太阳精火对抗也是太过凶险之事。未免留下伤患,墨长老亲自熬了一盏草汤,希望能帮上尊养养身子。” “哦。”她点点头,然后抬起手,法诀掐得极其谨慎,只往屏障上轻轻那么一点,禁制开启,却也只开了碗大的那么一个口子。 女弟子有点儿懵,这么个开法,她该如何进去? “把汤递进来吧!”西陵瑶给她划了道道,“汤端进来,我端给上尊大人,你就回去跟墨阿奶复命。” 女弟子琢磨了一会儿,无奈地将那盏汤顺着打开的口子递了进去,直到看见西陵瑶平稳端好,这才道:“这汤珍贵着,道友可要小心些,千万别洒了。” “放心,我会很小心的。”西陵瑶笑得甜美,转过身就往回走,还不忘提醒外头站着的人:“过了晌午你来取碗吧!顺便也可以听取一下上尊对这盏汤的评价。” 女弟子无奈地点了点头,又看了她一会儿,默默地离开了。 西陵瑶回到天道山洞府时,君无念还在炼化太阳精火。她没打扰,小心地把汤放到一边,还找了个小炉子放到下面,小火温着。直到君无念这一阶段炼化完毕,她才把人拉到火炉边,指着那盏汤道:“墨丹青着人送来的,说是她亲手所熬,珍贵着呢!那送汤来的女弟子我瞅着十分讨厌,但你说我堂堂上尊夫人,跟元婴长老吵一架也就罢了,要是跟下阶弟子也亲自斗嘴,那就有点跌份儿,便估且饶了她。关键我闻着这汤味道甚好,这些日子住在你这儿都没吃着正经东西,好不容易来盏汤,我就没舍得倒。你快帮我看看,这汤要是没有毒,正好给我解馋。” 君无念原本还在想,何以墨丹青派人送来的汤还能安安稳稳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以这丫头的脾气应该转身倒掉才对。 原来竟是她自己想喝。 也好。他上前一步,拿起西陵瑶早就备在这处的汤匙舀起一勺来仔细观看,半晌点了点头道:“能喝。里头放了许多补材,你喝着怕是火气会大,好在如今你体内存了麒麟火种,这样的汤喝着到是无害了。墨丹青熬汤烧菜的手艺该是不错的,我虽没尝过,但依稀记着从前师尊很喜欢,还时常夸赞。” 她的狐狸笑又露了出来,“如此甚好,甚好。” 他帮她盛了一小碗出来,忍不住往她的小脸上捏了一把,“是有多馋?我盛汤的动作再不快些,你怕是要捧着这大碗直接喝了。你且再忍忍,阿黎已经在跟你那女弟子学厨艺了,待他学成回来,你想吃什么都有。” 她一口口喝着草汤,连连点头。 如今伤势已好,两人却谁都不提她该回飘渺宗去的事。君无念更是在这时候又与她说起还没回来的阿黎,听着像是等阿黎都回来了,她还是要住在这边。 她也没争辩,他二人难得在一处,一旦分开,就又是各自忙碌,一忙又或数月。都说修真无年月,她常看传音阁那些玉简,总会看到某某宗某某修士闭关多少多少年终于出关,突破到什么什么境界的消息。十年八年还是短的,听闻那些修到元婴的老怪,动不动就闭个百八十载。于他们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可于凡人,却是整整一生。 她不希望自己跟君无念有一天也一别百年,即便她是修士,可一百年依然太长了些。如果真到不得不闭关那样久的时候,她应该会主动滚到天道山来,守着他,也让他守着自己。 “慢慢喝,这么一大盏,我又不与你抢。”君无念想找方丝帕给她擦擦嘴,可撕开储物空间寻了半天,里头却压根就没有这一类的东西,连个类似的法器都没有。他愣了愣,然后将空间合上,直接抬起自己纯白的袖子,抹上她喝得胡乱的嘴巴。 她终于把脸从汤碗里给抬了出来,笑嘻嘻地对他说:“你就别喝了,左右你也不馋吃的,墨丹青做的东西我不想让你碰。” “我不碰。”他收回自己的袖子,也不在意上头沾了污渍,就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阿瑶,我不知道有情人之间究竟都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为男子,应该为心爱的女子做些什么。郭经送来的那些话本子上到是有写着许多,可你不许我再看了,那我便不看。总之,今后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就是。” 她喝光最后一口汤,抿抿嘴角同他说:“也好,至少有我在不会让你吃亏。” 他失笑,“说得我像个孩子,没你的时候我也没吃什么亏。再说,我大你七百多岁,总归比你的阅历多些,要照顾也是我照顾你。” 西陵瑶却并不认同他这话:“你是修真阅历多,但在有些事上,经验就实在是太浅薄了。就比如说那墨丹青,她在外头以何身份自居,如何讲你同她之间的关系,这些你都不知道,凭白的让她占了便宜。你被她占了便宜,那不就是吃亏了么?” 她举这个例子到是让君无念十分信服,虽然从前对这些身外事并不觉有多重要,别说他不知道墨丹青的那些事,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见得就真的会理。他一直觉得清者自清,任凭别人如何去说,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行了。左右假的真不了,墨丹青就算说出花来,左右他也就只能认一个师兄的身份,旁的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不同了,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有了这个小丫头,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光想着自己不行,还得考虑到小丫头的情绪和脸面。所以,再不能放任墨丹青胡说八道,省得传扬开来,谁都说不清楚,让他们家阿瑶丢人。 “你说得都对。”他心服口服。 下午,墨丹青座下的跛足女弟子来取碗了,西陵瑶又将屏障打开一个小口子,把碗塞了回去,然后她开始点菜——“上尊大人说了,汤还是师妹熬的好喝,还讲起当年其师尊在世时也喜欢吃师妹烧的菜。许是有几分感怀,也许是这碗汤勾起了几分回忆,上尊说了,若那位师妹最近得空,便每日做些灵膳送来吧!恩,一日三膳最好,实在忙不得,两膳也行。明天……明天就吃两种绿叶子青蔬,再要加个羊肉,类似今日这样的汤也再煲一份,灵米饭一小碗既可。” 女弟子似有些不大相信,赶着问了句:“真是上尊说的?” 她眨眨眼,“左右我是不知你们家墨阿奶的厨艺如何,更不知她爹是不是喜欢吃她烧的菜。你若心存质疑,那便回去将我的话复述给她,请她来判断是真是假吧!还有,上尊还说了,做与不做全凭个心意,他不强求。行了,你去吧!”她一挥袖,禁制收拢,自己亦转回身去蹦蹦跳跳地走了。 那女弟子面带疑色地回到墨丹青处,还真的是将西陵瑶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墨丹青听。当她说到师尊在世时也喜欢吃师妹烧的菜时,墨丹青控制不住情绪,掩住口呜呜地哭了起来。 “是师兄,是师兄要我做灵膳给他吃。爹爹爱吃我烧的菜,这话只在我和师兄面前说过。我就知道师兄不会那么狠心,他带那个妖女回来不过就是想气气我,他是怪我这么多年都没有理他,他一定是怪我没有主动一些多去找他。都是我的错,我那日竟还在山门口那样子说他,我真该死!真该死!” 跛脚女弟子对墨丹青极为忠心,眼见她哭成这样,赶紧上前搀扶,再开口轻劝:“师尊,这也怪不得你。上尊如此年岁修为就已达问鼎,可是将大把的岁月都搭在修习上了,您也是怕误了上尊修为,这才委屈着自己,苦苦等了这么多年。” 墨丹青连连点头,觉得这弟子说得极是。 女弟子继续道:“今日弟子往天道山去,先后两次见着的都是那个妖女,头一回她还跟弟子强硬着,后来再去那态度就软了下来。弟子想着,上尊是何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凭白无故就带个女子回来?刚刚师尊一席话,听得弟子茅塞顿开。您说得对,上尊就是想要寻个由头气气您,您发了通脾气也好,至少让他知道了您的心意。僵是僵了几日,可这才几日工夫,这不就回缓了吗?说想吃您烧的菜也就是个台阶,既然他摆了,您就顺着往下走。凡人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这灵膳您就天天这么做着,弟子想,这做着做着,感情也就做出来了。” 跛足女弟子的话给了墨丹青莫大的鼓舞,她擦干眼泪,带着重新启航的蓬勃朝气冲向灵植园。为师兄做饭菜,一粒米一棵菜一片肉她都要亲自选,定要选最好的,才配得起她的师兄! 天道山洞府内,某人暗挫挫地找出一枚空玉简塞到白衣天人手里,扬着贼坏贼坏的小眼神儿同他说:“我来说,你来记。夫君,你媳妇儿我未来几日的膳食可就全靠你这枚玉简了。” 第185章 师兄,我想与你双修 为了媳妇儿的伙食,上尊大人委屈求全地亲自给墨丹青录刻了一枚传音玉简,上头列了近几日的膳食需求。基本上西陵瑶说的那些种菜名他都未曾听闻,实在是不明白这丫头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正如西陵瑶所料,墨丹青收到这枚玉简之后,更是坚定地相信真的是君无念想要吃她烧的饭菜了。这么些年都甚少与她说上一句话的人,如今竟也能传一枚玉简过来,怎么能让她不欣喜?她将玉简置于额头上,一遍一遍反复地听着里头的声音,虽冷冷清清平淡如水,竟也硬是给听出感情来,且还是很复杂的感情。 墨丹青想,从前的那些年,到底是她错了。她总以为师兄修炼辛苦不忍多去打扰,也总觉得女子太过主动显得不矜持。虽然背地里不矜持的事情她也没少干,可一旦当着君无念的面,她就没了那个胆子,只能老老实实做个普通长老的样子,最多偷偷地看他几眼。 可原来她师兄竟不喜欢这种风格,师兄喜欢主动的女子,她此番被那红衣妖女给激得发了疯,没想到竟换来师兄现在如此厚待。真真是老天垂怜她,要给她回报了。 君无念的玉简让墨丹青做起饭来更有了动力,虽然上头很多菜名她也听不懂,但她还是个十分好学之人,在经过辗转打听之后,听闻这里头挺多新鲜菜名其实都是凡人起的,在凡人城池里有不少馆子都有那些菜式。 于是她便派了弟子出门,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些陌生的菜式都给买了一份回来,并问好了食材和做法,之后一连着几个日夜都没有休息,学一样做一样,好不容易做出了下顿的,马上就又得研究下下顿的,真是为了君无念的一日三餐操碎了心。 然而墨丹青并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个饭菜,她师兄连一口都没有碰过,全都进了西陵瑶的肚子里。而她师兄做的,只不过是在西陵瑶吃得形象不佳时,用自己的白衣广袖给她擦擦嘴,再说一句:“吃慢些,小心噎着。” 墨丹青也不是没想过亲自往这天道山来送饭,更是听那跛足女弟子说每日来取饭送碗的人是西陵瑶时,她就更想去将那被她定义为妖女的人奚落一番。可当有一天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过来时,却发现出来取饭的已经换了人,不再是一身艳红衣裙的西陵瑶,而是个普通的修奴。 修奴都是被打散了元神的,只能呆滞的听令做事,没有思绪亦没有任何情绪,许多长老身边都会放几个修奴做些粗使的事情,她洞府那头也有。虽然从前没听说过君无念也有用修奴的习惯,但这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如今人人都知上童阿黎不在宗内,许是他师兄无人侍候,这才叫了修奴过来。 墨丹青十分无奈,她好歹是个长老,总不至于同没有神智的修奴发火,更何况在面对修奴时,她就算发再大的火也没有用,对方根本听不懂,也不会给她任何的反应。 屏障处依然是留了个小口子,只够把饭菜一个一个的递进去,最后再把食盒递进去,再由修奴重新装好,然后默默地拎着离开。墨丹青又在屏障外站了许久,才不甘地离去。 不过次日,墨丹青到是又收到了一枚来自君无念的玉简,上头依然是那种平淡的声音灵刻,她听到君无念说:“近几日的菜有些偏咸了,再做时要少放些盐。本尊亦不喜吃葵,莫要再做。” 短短话语,又给了墨丹青极大的欢喜。虽心下也有瞬息疑惑,似从前并未听师兄不喜吃葵,但又觉得可能是近百年口味发生了变化,并未多疑。 如此,墨丹青的饭菜,西陵瑶又吃了五日。 终于在一天晚上,西陵瑶的饭才吃一半,君无念开口说了句:“今日她竟没走,还站在禁制外面呢!” 她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说的许是那墨丹青,便道:“也罢,吃了她这么久的饭,再不让进来一次也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不如你将那禁制打开,把她给放进来吧。” 君无念摇头:“我与你说她没走,是想着要不要让修奴带了赶人的玉简将人赶走,可从未想过让她进来。她上回给你添了堵,我是一直都记着的。” “她给我添堵?”西陵瑶绝不认同他这个说法,“太抬举她了,她还没有给我添堵的那个本事。到是我现在有心给她添点儿堵,毕竟今日这晚膳我吃得有点儿撑,总是要消化消化的。你且将她放进来,然后你回里面继续炼化太阳精火去,外头就交给我,除非她以老欺小动手打我,否则你不必出面。” 君无念拗不过她,只得点了头,一道法诀送出,解了天道山外的禁制屏障。但他也不能冒墨丹青有可能向他家小丫头出手的风险,毕竟那可是位元婴修士,若真动起手来,他万一晚来一息半瞬的,小丫头肯定是要吃些苦头,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于是他元力一运,封了这洞府内的灵元,令修者于此空间内全无法力可使,那墨丹青即便是要动手,也就只能亲自上前撕扯了。当然,这禁制却是禁不住他的,一旦小丫头连撕扯都要吃亏,他还是得把人给保下来。 再说天道山外,墨丹青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见君无念,否则她就不走了。她都想好了,站着不行她就跪,跪着再不行她就哭,反正总要使尽浑身解数求见师兄一面。只要能让她见了师兄的面,她必将以真情将其打动,再也不要像从前那般畏畏缩缩了。 墨丹青心中鼓起极大的勇气,就准备上面将屏障拍打一番,至少让师兄知道她在这里。可这手还没等拍上去呢,突然之间,山外禁制竟然全开,阻碍在她面前的屏障居然就这样消失不见,换而在面前的,是一条直通天道山上尊洞府的小径。 她大喜,下意识地就叫道:“师兄,你果然是舍不得丹青的!丹青这么多年没有白等!” 说罢,运起法力直飞进去,一口气冲到了天道山洞府门口。 洞府外的阵法也是大开的,墨丹青从前也找上门来几次,可不是被阵法拦就是被阿黎拦,哪一回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舒心过。她心想着,现在果然是不同了的,师兄回心转意,向她敞开了洞府的阵法就相当于是敞开了心扉,这于他二人之间的关系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于她来说简直要比修为突破一阶还要高兴。 她站在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很仔细地整理起衣裙。方才飞得太快,衣裳吹得也不是很平整了,去见师兄怎么可以有半分狼狈,一定要把最好的样子展现给师兄,一定要以最佳的姿态出现在师兄面前。 于是她不但整装,还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铜镜来照脸,光照还不行,又觉得今日自己眉眼画得不是很精致,于是干脆又瞄了瞄眉,还点了点朱唇…… 西陵瑶在里头等得屋脊六兽的,半只鸡腿都啃完了,这人怎么还不进来?在外头磨叽什么呢?她等得着实不耐烦,于是又盛了半碗汤端起来喝。刚喝两口,终于看到外头那位元婴长老迈着细碎的步子、端端地架着两只胳膊、低垂着头、面颊泛红地走了进来。 她觉得墨丹青做这番模样不是很合适,就算自己并不知道对方已经六百多岁,但从面相上来看,也是个三十出头有点子成熟风韵的中年女人了。这样的外表年龄明明可以走成熟御姐风,墨丹青却偏偏要做低眉顺眼的小娘子状,违合感着实强烈了些。 许是一门心思只顾着保持自认优雅又优美的姿态,墨丹青从走了洞府起就没抬过眼皮,视线保持在向下倾斜四十五度没有变过,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正前方懒洋洋坐在石椅上喝汤的人,根本不是她那日思夜想的师兄,而是被她恨到骨子里的西陵瑶。就闻着洞府里还飘着她做的饭菜香,心下觉得十分满足。 终于站定,在离着西陵瑶五六步远的位置,墨丹青脸颊上的红润更甚,端在身前的两只手也拧了又拧,终于开了口,软声细语地问了句:“不知丹青做的饭菜,师兄吃着还可口?” 等了一会儿没见回答,心下便想着这也的确是师兄的作风,师兄一直都不是很向外的人,说话含蓄,面子也薄,且又身居那样的高位,怎么可能突然就放下身段同她唠这样的家常。 她笑笑,又自顾地道:“师兄如今尊为凉国上尊,身份地位自是不可与从前同日而语,我能理解师兄心情,也知道有许多话怕是在师兄心底藏了多年都不好说出口。没关系,我不怪师兄,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理解,有些话师兄不说,那就由丹青来说,我从小被你看着长大,在你面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完,顿了顿,又想起一事,便继续道:“又或许是师兄那日为了气我,在山门前当着一众长老的面随意给那妖女安了个未来夫人的身份,你担心同我在一起又不好对旁人解释那妖女的事。那也请师兄放心,想要一个人被天下遗忘,想要一个人闭嘴,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她神形俱灭。这件事情不用师兄去做,丹青都会替你完成,保证那个红衣妖女消失得干干净净。师兄……”说到这里,脸又红了红,但还是鼓起勇气往前再迈了半步,然后道:“师兄,我喜欢你,我想……与你双修。” 第186章 等一下,我去报个仇 在修真界说双修,就相当于在凡人间说成婚。一个女修对男修说我要与你双修,就是凡人间女子对男子说我想要嫁给你。 西陵瑶想,若是在她穿过来的那个后世,这到也不算什么值得惊奇的大事。但似乎在古时,若女子先开了这个口,实在是很没脸面的。能被男人也同样喜欢娶回家去还好说,如果被拒绝,怕是撑不住这张脸,就得闹个上吊跳河什么的。 墨丹青说完那句话,两只手再也端不住,一把将脸就给捂了起来。一颗心砰砰的几乎就要跳到嗓子眼儿,她想着,自己都已经这样了,师兄肯定就着这个台阶就能下了吧?只要师兄点了这个头,她前些日子在山门口受的委屈就全部都值,也很快就会有所回报。那个妖女,她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心里想到西陵瑶,墨丹青脸上的红润也就随之褪了几分,转而换上更为熟悉的毒辣。 可她迟迟等不到君无念的回话,已经在原地站了许久,对面明明能感觉到是有个人坐着的,却为何她都这样说了,那人还是无动于衷? “师兄。”她又试探地催了催,“你听了刚刚丹青说的话了么?又是做何种想法的?” 对面有声音了,是瓷器轻撞石台的动静。拿碗的人将碗放到石桌上,不是很满意地说了句:“让你少放盐,你也不能放得太少了,这汤淡得没了味道也不好喝。” 墨丹青惊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这才抬了头去看那个一直坐在那里听她说话的人。居然不是君无念,而是西陵瑶! 她气得几近疯狂,尖着嗓子大喊:“为什么会是你这妖女?你在那里干什么?”目光及到石桌上,看到那一桌残羹,还有那小半碗没喝完的汤,那正是她一心一意做给师兄喝的,怎么落到这妖女的嘴里?还有,刚刚她说什么?少放盐?那不是师兄同她说过的话吗? 墨丹青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骗了,可却又不敢相信,毕竟玉简里传出来的,的确是师兄君无念的声音。总不成饭菜是他们两个一起吃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西陵瑶,一腔怒火濒临暴发,可试了数次,却发现在这洞府内居然半点灵力都运不起来。她空有一身元婴修为,此时却跟个凡人一样,毫无用处。 看着又怒又惊的墨丹青站在面前,西陵瑶突然就觉得这人其实也很可怜。爱上一个人并没有错,女子在豆蔻年华思慕一个人,也没有错。要说起来,君无念跟墨丹青也算是青梅竹马,可世间之事就是这样,有些人,纵是有青梅竹马的经历,却依然成不了共渡一生的缘份,也实在是遗憾。 可这女人在向男人表白的同时,却还在心心念念地想要弄死她,可见对方对自己的存在是有多么的在意。西陵瑶觉得,自己能给一位元婴修士留下如此深刻的心理阴影,也是十分难得的。 她一向自认为是一个非常讲道理的人,恩,虽然她们家君无念并不这样想,但她确是实打实地认为自己很讲理,也很善良。对于墨丹青这种因爱而走上岐路的人,不能总是一味地去刺激,很有可能对方就受不住她的刺激,从而做出些伤人伤己的事情。又或是承受能力差了些,直接气死过去。 她到底是来天道宗坐客的,总不好一上来就气死一位元婴长老,这也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西陵瑶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来跟墨丹青谈话,她说:“欢迎来到天道山洞府,友情提示一下这位前辈,别费力气了,这洞府内的灵气都被君无念给封住,你使不出术法的。我本来也没想故意折腾你,当初在山门口咱俩之间的仇我也当面就报了,过后该互不干扰才是最好。但你派来的那个跛足女弟子太不招人待见,面相到是良善,可一开口,句句话都跟我顶着唠,甚是让人厌烦。我身为上尊未来的夫人,总不好同一个小弟子计较,便只能从你这边收些租子,找找心理平衡。你这饭菜我也吃了一段时日,气也消得差不多,鉴于饭菜还算可口,刚刚你说要让我彻底消失的话,我也就不再同你计较。今日你来得正好,把这些碗筷捡回去,明儿起就不用再往这边送了。” 墨丹青愣在那里,听着西陵瑶的宣判,就好像被判了死刑一般,全身的生机都被卸了去。 一张脸,从满面怀春的期待,到恶毒凶残的扭曲,转变只不过在一息之间。 她突然笑了起来,越笑声声越大,越笑动静就越是犀利,身子也开始摇晃,喝醉了一般。 “原来都是假的,原来你们都在骗我!”她似自言自语,也是声声控诉,她说:“我听了那玉简满心欢喜,以为师兄先前都是与我闹着玩的,以为你这小贱人不过就是师兄找回来气我的工具。他想借着你来激我主动待他,你什么都不是,修奴都不如。我原本是这样想的,却没想到,真相竟然恰恰相反。我辛辛苦苦烧菜煮饭,竟都落了你这贱人的口!偏偏他还是你的帮凶!我墨丹青元婴修为,天道宗都得尊我一个长老之位,却侍候你这筑基小辈这么些天。西陵瑶,你该死!” 墨丹青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西陵瑶给杀了,哪怕君无念因此而跟她翻脸,她也在所不惜。然而,这一方天地内所有的灵气都被封锁住,她纵是有千百心思,也没有能力动西陵瑶一根手指。墨丹青气,气得都有自爆的冲动,可她也不甘,数百载岁月,那个白衣师兄已经成为她生命的一部份,成为了她的心魔。 她想起几百年间无数次在外人面前骄傲地说起自己是上尊唯一的师妹,说起自己同上尊在一处几百年了,上尊还亲口答应了她的父亲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她同很多人说起过,自己这辈子早晚是要嫁给上尊的。 她记得人们羡慕的目光,记得自己因说了这样的话而受到的重视,也记得那些女修在看向她时,眼里闪出的那种浓浓的妒火。她喜欢看那样的妒火,她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谁也得不到的上尊,是她墨丹青的!她墨丹青,是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女人!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那上尊夫人的美梦,在一夕之间,就被面前这个妖女给击得粉碎。 “贱人,有本事你就永远待在这洞府里,但凡你从这里走出一步,我定会捏碎你的元神,再令你的肉身为奴,终日于我洞府前跪着,为你所做之事永世忏悔!”她指着西陵瑶,眼睛都快要蹬出眼眶,十分恐怖。“在这世间,能与师兄在一起的人,就只能有我。所有妄图染指师兄的人,全部都是死路一条。” 带着满腔的愤恨,墨丹青步步后退,直到退出这洞府之外,强大的灵气再次环绕周身,散发出了足以令西陵瑶这等筑基修士元神都颤抖的元婴修为。 洞府里,有君无念的声音淡淡传来,带着笑意地问在前面折腾的小丫头:“怎么办?被人家用术法封在洞府里了,出不去了。” “是啊!”西陵瑶也叹气,“我念她也是个可怜人,好心好意合计放她一马,没想到她非但不领情,这还急眼了。其实我也没怎么欺负她,每次都是她主动发难,我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让她做饭怎么了?她都能派个那样的弟子来气我,我就不能还击了?还元婴长老呢,活了那么老大岁数,竟连这点道理都辨不清楚,一言不合就开红,还当我真怕了她?” 君无念琢磨了一会儿什么叫“开红”,没琢磨明白,估计又是这丫头自己造出的说法,便也不深揪,只再问她:“听你这意思,还想跟她打一架?” “不不不。”她还没傻到那程度,“我也就那么一说,要真是动起手来,人家一个巴掌就能把我给拍飞。你知道的,我就是痛快痛快嘴,至于眼下到底该怎么办,还得夫君你来给我拿个主意。” 他想了想,同她说:“现在有两条路,我给你听,你自己想要走哪一条。一,既然出不去,那就不要出去了,一直待在这洞府里就好。二,我出去,将她赶走就是。” 西陵瑶觉得后屋那人肯定是故意的,出不去就不出去了,这不正中他下怀么?小丫头开始磨牙,“不愧是师兄妹啊!你俩此番配合得还真不错。” “我……”他怔了怔,赶紧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阿瑶,我就是与你说个玩笑罢了。”有脚步声起,后屋的人再坐不住,直接绕到前厅来找她,正好看到西陵瑶窝在石椅里,两只脚都架到桌子上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走上前耐心地将她的两只脚给放了下来,再将裙子为她理好,这才又道:“怕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一生总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来疼。什么我与她配不配合的,我想与你在一起,就算你执意不来我这,大不了我到你那边去,又有什么区别?至于联手旁人故意去做场戏么?” 她嘟着小嘴巴扯着他的袖子,再仰起头,将下巴抵在他腰间挂着的穗子上,可怜巴巴地卖萌:“当真了啊?逗你呢!你不是都在我洞府外头偷放传送阵了么?那回头在你这边也放一个,这样咱俩不就可以互相往来,洞府也合二为一了么!至于外头那位奶奶,瞅瞅,她张牙舞爪地开那么大的阵仗搁这儿吓唬我,冷风嗖嗖地往咱们洞府里头灌,冷死我了。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等一下啊!我先去报个仇——” 第187章 我为什么要让你高兴? 西陵瑶这仇说报就报,她松开君无念,蹬蹬蹬地就跑到了洞府门口,迎着在墨丹青术法作用下灌进来的冷风,大声地道:“墨阿奶!我夫君让我来谢谢你!他说原本就想多留我几日,但我总张罗要走他也很无奈。都说好了明日就送我回去,但现在你把门封了,又放出话来说我一旦走出这洞府你就要捏碎我元神,他可开心了,说如此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我留在这里,谁要问起,就说是你墨阿奶封了门不让我出,有理有据。” 外头施法的人冷不丁听到这话,心火腾地一下窜上来,与疯狂运转的灵气相冲,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继而,风停冰止,擅使冰系法术的墨丹青站在由自己术法幻化出来的三尺冰雪中,嘴角还挂着血,却默不作声,开始细细思量。 自己那跛足的弟子先前是怎么说来着?说这妖女修为虽低,但嘴皮子功夫着实厉害,一不小心就会中了她的招儿,被她给气个半死。自己本就是好胜的性子,又这么多年心系上尊,但凡遇了跟上尊有关的事总是不能够冷静思考,很容易着了妖女的道。对付这妖女,要么避过上尊以修为压制,迅速解决,要么,就得想点别的办法。 墨丹青渐渐地冷静下来,看着站在洞府内的西陵瑶,也看到站在西陵瑶身后默默无语但却随时准备出手保护的君无念。一红一白,一个那么清雅,一个那样热烈,一个静如止水,一个动若脱兔。明明是两个极端的人,却不知为什么,站到一处竟是那样的相配。 可她讨厌这种相配,讨厌得恨不得剜了自己的眼睛,然而,那样艳丽的红衣避无可避,她的目光竟还又落到了一处揪心的地方。 那是西陵瑶的手腕,上面套着一只白玉镯子,平平凡凡,不带半点灵力。 墨丹青记得这只镯子,那是君无念的凡人母亲留给他的,他一直当珍宝一样收着,谁都不让碰。可如今却戴在西陵瑶的手腕上……墨丹青知道,她再不能自己骗自己了,那妖女根本就不是找来气她的,而是被她师兄真真正正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可若师兄心尖上的人是西陵瑶,那她呢?她墨丹青又算什么?这么些年她在外头编织的一个个美梦终要成为笑话吗?她堂堂元婴修士,就要因此沦为天下笑柄吗? 她不甘! 已经不愿再去往深里想他们手上还各自带着一枚特殊戒指了,那定会是更揪心的痛。她不能再让自己痛,不能再被那妖女嘻嘻哈哈谈笑风声的就给气到失了理智。她也要讲些策略,也要谋些心术,也要学学西陵瑶,不能一味强硬,也不能低声下气,要心平气和,字字诛心。 于是,墨丹青情绪转换,尽了好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深吸一口气,再将目光向西陵瑶投去,竟也带了几分柔和。 半晌,她开口道:“数月前,修为瓶颈隐见松动,我被这瓶颈困扰多年,眼见就要得偿所愿,便心急了些,将一枚尚未完全炼化完成的丹药吞服。不想那丹药性烈,又带着几分生性,我费尽周张才将其勉强压制,可它却时不时地在丹田中作怪,每每都折腾得我失了心性。姑娘,实在抱歉,因那丹药的缘故,我几番得罪,还望姑娘能多多体谅,莫要放在心上。” 她这番话到是说得大气得体,人也不急不躁,终于有了点一宗长老的样子。但西陵瑶不习惯啊!她后退了两步,贴着君无念身前站定,小声问:“你这师妹中邪了吗?” 君无念老实地答:“不知道。” 她又开始琢磨:“这不哭不闹不上吊,不是她的风格啊!物非所常既为妖,看来她又要作妖了,就是换了新方法,也不知道这招能不能接得住。” 他坚定地说:“我相信你。” 两人一番轻语,墨丹青的心又颤了颤。但还是稳着性子又继续道:“我承认自己思慕师兄,也对姑娘十分羡慕,但总还不至于失了身份向你出手。只是有些话憋在心里好些年,总想找机会同师兄说一说,却已经没了机会。既然今日大家在一处说话,那便同姑娘讲讲也无妨,左右你们是要在一起的,总也该知晓些师兄从前的事。姑娘,你可知我与师兄之间的缘份,是从何时开始的?”她陷入回忆,面上到真切地有了几分柔和。 西陵瑶用胳膊肘撞了撞身后的人,“哎!问你呢,你们俩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君无念纠正她:“从来没有在一起过,要说认识,那应该是从她出生那天就认识了。” 不等她答,墨丹青已经自顾地说了起来:“我爹说,我尚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师兄就曾说过师娘怀着的一定是个漂亮的小师妹。后来我出生,还是他抱的我。” 君无念摇头,低头同西陵瑶说:“后面对,前面不对。我从未说过那样的话,而且师娘怀她的时候一直跟师父在外云游,直到师娘快要生产才回到天道宗,我都没来得及同师娘说句话,她就已经叫着疼了。后来生出墨丹青,师娘却血崩离世,师父悲痛欲绝,所有人也都围着师娘,这才把孩子暂托给我来抱着。大约抱了……”他想了想,说:“半个时辰吧!” 西陵瑶觉得墨丹青可能是得了一种自我幻想症,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幻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然后以此麻痹自己,慢慢的就将幻想中的事情当了真。十分可悲。 “我从出生之日起就同师兄在一块儿,再长大些就一起修习功法,于一室打坐,吐纳,甚至还一起泡过灵泉,我还……”她红了脸,“我有时累了,还直接倒在他身边睡上一觉。姑娘,可以说我和师兄是一起成长的,这过程中的很多事,你都不明白。这种一同成长的情义,也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淡薄。姑娘,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君无念有些生气,伸手按住她的肩,告诉她:“没有的事。” 西陵瑶点头,是对君无念,也是对墨丹青。她说:“我明白啊!就是说你俩以前很熟,彼此间相处就如亲兄妹一般。” 墨丹青愣了愣神,她是从哪里听出是亲兄妹的? “这其实很正常。”西陵瑶给墨丹青讲人生的哲理,“你生在天道宗,长在天道宗,同天道宗那么多弟子一起成长,彼此都有着共同的成长经历。这过程中的很多事我虽然不知道,但其中的情义却是能够理解的。都属同门,一起长大,情份自然不会淡薄。墨阿奶如此念旧,那不如就把与您年岁差不多的那些老人都集中到一处,大家聚一聚,聊聊当年,也算是对人生的一种感怀。兄兄妹妹的,情义单纯,着实令人羡慕。” 墨丹青有些急,脱口而出:“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与师兄之间的感情,是和别人不同的。” 西陵瑶依然理解,“那肯定是要不同些,毕竟你父亲是他的师父嘛!况且在这世上,谁对谁的感情都是不同的。就好比你们是兄妹,我与他是未婚的道侣,你说,这能一样吗?” 墨丹青觉得自己又快要忍不住了,但还是咬着牙,又挤出一句:“我与师兄在一起的那些经历,你没感受过,不会懂。” 她这就不理解了,“我为什么要去懂你们的事?我操自己的心都操不过来,还得让我夫君帮着分担一些。我自己现在都得两个人一起操心了,我哪还有工夫去懂别人的事?再说!”她站得累了,往后靠了靠,直接靠进了君无念的怀里,“我要听故事,大可以晚上睡不着觉时让君无念讲给我听,怎么着也不能劳墨阿奶您站在这儿同我讲。毕竟好几百年呢,你才讲这几句我都累了,再说得多,那我就只能先睡一觉,醒来再接着听。” 墨丹青“破功”了,她不解地问西陵瑶:“为何你听了这些都不见气恼?你不是应该……不是应该……” “我应该像你似的,气个半死,然后发火嗷嗷叫是吗?”她失笑,“开什么玩笑,我要是生气你不就高兴了?我为什么要让你高兴?” 墨丹青的火心又要控制不住地窜上来,但这一回理智尚存,她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千万不可以再失控。现在师兄就在面前,如果她再失控,怕是在师兄心中就真的再存不下一丝美好。她不能让师兄失望,来日方长,忍这一时,她才好再寻机会。否则一旦再生事端,怕是师兄会不留半分情面,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绪暂得平复,然后俯下身来,冲着君无念深深一拜:“丹青今日失了身份礼数,请师兄原谅。临来时遇见公孙宗主,他说明日会有新入山门的弟子需要验核,我也需回去准备一二,就不打扰师兄和姑娘了,告辞。”说完最后一句,墨丹青逃也似的离了天道山。洞府外的天地也因她的离去而重新覆了春色。 西陵瑶靠在君无念身上,仰着头看他,半晌,扔出一句:“你们的那些经历,恩,咱们到榻上躺着,盖棉被聊聊天,你就同我讲讲,你们的那些经历。” 第188章 关键时刻她可不能脓包啊! 上尊大人觉得自己特别无辜,就因为墨丹青凭空编造的那些个事,他家小丫头就要跟他“聊聊”。最要命的是,他太了解这丫头了,什么盖棉被讲经历的,那些都是幌子,其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他给骗上石榻,骗进她的被子里。 被放倒的那一刻,君无念低头往下瞅了瞅。行吧,小丫头的一条腿已经扔他腰上了。再一恍神,胳膊也缠他脖子上了,樱红的小嘴凑到他耳边,呼呼地吹着热气。 深知今夜怕是又要有一场“恶战”,他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那什么,不是要听从前的那些个经历么?你安份些,我讲给你听。” 她的小手在他脖子后头抓了两下,喃喃地道:“你讲你的,我定好好听,这跟安不安份不挨着。”说完,干脆整个人都爬了上来,盖在他身上。 上尊心里苦,“你这样怎么可能好好听,万一错过一言片语的,回头追问起来我又想不清到底是哪句,你又要生气。” “怎么可能。”小丫头十分执着,已经开始把玩他衣襟上的扣子,“一来我耳力极好,二来我这一心二用的功夫练得也是不错,所以你就安心说你的,我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儿都不耽误。就好比现在,我一边同你说话,一边做些爱做的事,不是很好?”第一颗扣子在一双猥琐的小手的拧巴下,叭嗒一声开了。 君无念猛地打了个激灵,额上渗出一滴汗来。 “可是你这样……我,我讲不好。”他只能求饶,“我一心只能做一件事,你若想听故事,就听话乖乖躺好,我定从那墨丹青刚出生时讲起,把能记住的都讲出来。” 她不干,“那要不我明日再听,天亮再听。夫君你看,更深露重,大好时光若都浪费在听故事上,岂不是辜负苍天?” 他同她讲道理,“其实苍天一点都不会觉得被你辜负了。” “但我心里会过意不去呢!”她开始跟第二颗扣子做斗争。“夫君,你说墨丹青明天还会不会送饭过来?如果她不送了,那我们是不是再找个厨子?” 他一听又有了话题,便觉得又有了希望,于是抓住她的小手认真地同她说:“我认为她不能再来了,毕竟知道那些饭菜都入了你的口,她要是再来送饭,那她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在饭菜里下了毒。” 她的小手被他按得动弹不得,于是便试图挣脱。可不管是运灵力还是运神力都没有什么效果,她心思一转,肚子里的坏水又冒了出来。 某人开始扭动身子了! 恩,专门扭腰。 君无念的脸瞬间就红了,吓得一把将她手给扔了去,大气都不敢出。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丫头就是个魔女,专磨他的“磨女”!他苦苦哀求:“我松了你的手,你就莫要再动了。阿瑶,我……到底是个男人。”再想想,觉得力度还不够,于是又补了句:“正常的男人。” 西陵瑶果真停了下来,小脸儿也是通红,却还嘴硬地道:“谁让你抓我的手不放了,这是对你的惩罚。”可真是对人家的惩罚吗?西陵瑶觉得,她现在惩罚的是她自己。她家夫君果然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还是个有着七百多年“积蓄”的正常的男人!但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关键时刻她可不能脓包啊!某人的精神头儿又来了,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往下蹭了蹭,不要脸地蹭到一处刚刚好的位置,这才停了下来。她不知,此时此刻,她的一张小脸也红得像个苹果,映着一身红衣,明艳得动人。 君无念看得有些呆,两人谁都不说话,就这么对视着,像是要看枯苍海,望穿桑田。 终于,某人忍不住了,先轻咳了一声,说了句:“不要再看了,你该知道我要做什么,所以你得先把眼睛闭上。” 他不解,“我为何要闭上眼睛?” 她想了想道:“话本子里都是这样说的,夫妻二人每每情动时刻,都会有一人主动覆上身上,而在身下的那个人,就要将含情双目微微闭起,睫毛轻颤,面若桃花。” 他听着有些别扭,“我在郭经给的话本子上到是也看过这样的说法,但那该闭眼的,通常指的都是女子。而像你我这般……咳咳,到是从未见过。” “郭经给你的话本子都是假的,是盗版。”她义正辞严地同他说,“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轻信那些个东西,你该信的是我,我告诉你什么,那就一定是什么,我现在说你应该闭上眼,你就一定要闭上眼。”说完,见人还在看她,便腾出一只手去把他的双眼蒙住,打着颤音道:“我从前虽也绞尽脑汁试过几回占你的便宜,但是很不幸都中途被扰了,所以眼下这次于我来说依然得算头一回。我也是个小姑娘,你总这么瞅着我我会不好意思,一不好意思可能就下不去手了。所以你得把眼睛闭上,只要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她急喘了两下,心里暗骂自己真没出息,怎么才说了这几句话就喘成这般? 再看看自己俯着的这个心口,竟也如她一样呼呼作喘,小耳朵趴上去,砰砰的心跳愈发的慌急明显。 她定了定神,用心回想前世也没少看些不正经的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这下一步该怎么做来着?为何她的男人不能像书上写的那般如饿虎扑食,把她反过来压在身下吃抹干净? 她终于总结出来原因——哦!原来是自己给予的刺激不够。 也是,古人衣物如此保守,除了脖子他也看不着什么,怎么可能会饿? 于是她将小手从他的眼睛上拿开,人也坐了起来。但好死不死地就坐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地方,惊得君无念猛一激灵,双眼终于瞪了起来,泛着血丝,通红通红。 她开始纠结自己的衣裳带子,手有点哆嗦,解得不是很利索,但终归还是解开了。只是她想不到自己居然这般没出息,本来是充满热情的一个时刻,结果却有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扑面而来,扑得她牙齿都打了哆嗦。 君无念也哆嗦,这不知死活的丫头简直是要把他给逼疯!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把眼睛闭上,可一向自诩正人君子的上尊,却无论如何也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就那么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肩头。火一样的冲动濒临暴发,再止不住。 “阿瑶。” 西陵瑶就觉得突然之间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时,之前景象竟已彻底颠倒,她日思夜想的心愿终于在这一刻达成——君无念把她给扑倒了。 可有的人就是只纸老虎,人家不动她时,她整日里就琢磨怎么能把上尊大人给吃了。人家现在真要动她了,她却害怕了,哆哆嗦嗦地来了句:“你,你要干什么?” 这句话让君无念觉得十分耳熟,似乎从前一直都是他在说,现在终于从这丫头口中听到了!真是老天开眼,西陵瑶,你也有今日啊! 他忽然就笑了起来,瞅着面前这小娘子,越看越是喜欢。再想想从前被她欺负的那几次,便觉得此番定要加倍地讨要回来。便也不急着做什么,只一心逗她:“你说我要干什么?阿瑶,我早说过,为夫是个正常的男人。” “我,我自然晓得你是正常男人,且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刚刚不已经……验证,验证过了,合,合格。”她说话舌头都打卷,怎么也捋不直。“那什么……你,你不是要同我说说那个墨丹青的事吗?我现在想听。” 他点头,俯身下来,就在她耳边小声道:“好,我说,你听,但我与你讲故事也不耽误别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不耽误我做一些爱做的事。” 西陵瑶觉得她好像是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可你就这样说,我听不好。我万一有哪一句听差了或是落下了,明日又要问你,麻烦不说,你万一记不得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不会。”他笑着说,“我记性甚好,今日说得每一句明日都会记得,你随便问。若真的都没听清楚,那我明日就再给你讲一遍,保证一字不差。娘子,更深露重,我们再说这些闲话,怕是就要辜负苍天美意,你觉得呢?” 她想哭……“我觉得苍天他老人家活了这么多年,一定是极宽宏大量的,肯定不能跟我这等小人物计较。而且你看现在天都这么黑了,苍天祖爷爷指不定都睡着了,咱们总不好把他给折腾醒,那他可真的是要怪罪的。” 君无念忍着笑,都快忍出内伤了。这一套一套的,再说下去怕是要将远古诸神都给扯出来。他愈发觉得他家小丫头实在很有本事,他堂堂问鼎后期大修士,偏偏在这丫头手里栽得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起都起不来,这话要是放在从前,是怎么说他都不会信的。 “也知道怕了?”他抬起头,轻轻抵住她泛红的小鼻尖儿,语带松香,“看来为夫也少不得要多将你管教管教,那些不正经的话本子,以后少看。” 她点头,“再也不看了。” “好。”他将小丫头轻轻拥在怀里,似放弃了之前的冲动,她正觉庆幸,却听他到又问了句,“阿瑶,那你说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 好不容易筑起来的庆幸,瞬间崩塌…… 第189章 是老天怜我 这一夜,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做的。君无念问完那句话便将她放了开,术法一挥,清凉自来,降了二人冲脑的心火。 他挪到石榻上,侧过身,将她的衣衫系好,目不斜视,强忍心慌。可到底还是不会系这女子衣服,笨拙地摆弄半天,系得乱七八糟。“罢了,先这样吧!左右明日也是要换掉的。” 她暗里松了口气,嘴上却不饶人,不要命地说了句:“其实我睡觉都习惯不穿衣裳的。”说完,瞅着他那双又泛了泛红光的双眼,识趣地闭住了嘴巴,再不敢言。 君无念觉得他家这个小丫头也就是个纸老虎,架式拉得十足,却一点往上冲的勇气都没有,事到临头还退缩,着实有趣。 “不是要听从前的事么,那我便与你讲讲。”他伸展手臂,将小丫头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发平静地说:“其实也没有多少事可讲,关于墨家,我所能记得的,也不过就是师尊百年授业,以及他与师娘一年里有半年都会在外云游。关于墨丹青的记忆其实很少,因为师尊师娘一走,我便开始闭关,直到他二人回来,再出关听训。要真说起同墨丹青一起长大的人,应该算是万绝。” 西陵瑶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上次一众长老来这边拜会她,还送了灵石做见面里,那其中就有一个叫万绝的人。万刹当时还给她介绍过,说万绝是天道宗元婴期长老之一,有着元婴后期的修为,擅长喂养灵兽。但万绝对她并不是很友好,全程也没露个笑脸,只将一袋子灵石献上,然后就回到了座位,再没发一言。 现在想想,怕是那万绝对她的态度也跟墨丹青有些关系。 她问君无念:“是不是万长老喜欢墨丹青?” 君无念想了想,很无奈地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什么样算喜欢什么样算不喜欢,我是不太能分得出来的。但如今回头去想,怕还真是有你说的那几分意思。万绝十岁就入了天道宗,墨丹青出生时他正巧来拜见我师尊,还没说上几句就赶上师娘生产,他自然也就留下来帮忙。再后来便时常会有往来,而师尊因思念师娘,很是有几年一直把自己关在洞府里不肯出来,墨丹青就是由万绝带着长大的。” 西陵瑶再分析:“这才叫真正的青梅竹马,虽说年纪也是差了些,但修真者嘛,这个岁数什么的也不是那么太重要。怪不得万长老那日见我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你要这么说我就能理解了。看来我日后还得多防一个人,万一那位万长老要给红颜报仇,我也是防不胜防啊!”说完,还自我感叹了一番:“我这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元婴修士,也是挺不错的。” 君无念却告诉她:“万绝你到不用想着防他,他不是那种不分黑白的人,更何况你就是个小女子,他就是有些想法,也该找我理论才对。” 两人就这个话题扯到近天明,君无念又给她讲了些过去的所谓经历,但与墨丹青有关的,的确是少之又少。像是墨丹青说的那些什么倒在一张榻上睡过,浸在一处温泉里泡过,那是根本没有的。 君无念说:“我到是曾看到过墨丹青同万绝倒在一处,事后万绝还同我说墨丹青经常会在他身边躺躺,他觉得墨丹青一定是喜欢他。我那时哪里懂什么叫喜欢,也就只是一听一过,根本没放在心上。到是你——”他看看西陵瑶,认真地告诫:“墨丹青如此折腾,你若是觉得有趣,便同她玩玩。但可千万不能把自己气着,你若动了气,那便只能由我出面,去找她理论理论。” “我生哪门子的气。”西陵瑶软软地笑起来,“女人家的事,你别管,权当是一个送上门来与我解闷的,我逗逗她,最多也就算是个锻炼身体。”她往他脖颈里头窝了窝,迷迷糊糊地道:“困了,我们睡觉,睡觉。” 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给她盖好,又听到小丫头贼兮兮地说了句:“那墨丹青若再纠缠不休,我就得努力努力,没准儿能让她有幸成为第一个被活活气死的元婴修士。” 他琢磨着,活活气死,这种死活真是憋屈。 待天彻底明,西陵瑶终于醒了。君无念又拾起在飘渺宗时养成的习惯,弄了个铜盆取了山泉水,侍候着小丫头把手脸都洗了,口也漱了,再将一件新的红裙摆到床榻边,这才默默地离了这间小室,到外头大厅去等着。 她终于穿戴整齐出来,刚好吃到君无念才从外头摘下来的透红的果子。“天道山上有些果树,借着灵脉长了数百年,很是有些灵气。我已经吩咐灶房那边从晌午起就送饭过来,你想吃什么回头就告诉他们,他们也好掂量着做。” 君无念今日也换了一身新的白衫,他虽总穿这一种颜色,但样式却是有不少变换的,特别是腰封上的花纹每件都有不同。他告诉西陵瑶:“之前为了吸出太阳精火,我抽干了方圆万里内全部的天地灵元,引了一部份修士的恐慌。当时我请千幻宗与青灵宗老祖出面去安抚局面,并许了他们往天道宗一叙之诺。我们回来的次日我便让公孙秋往那两宗下了贴子,今日一早人已经到了宗里,我这就得过去见见。你且乖乖在天道山禁制范围内待着,若是无聊了,一会儿我找人过来陪你。” 她点点头,一边嚼着果子一边说:“你去吧,这是应该的,也替我谢谢那两位前辈,总是给他们找麻烦,不太好。” 他认真地说:“没有什么不好,怕是他们巴不得你天天找麻烦,如此便有了许多见我的机会,这可是天下修者都求之不得的。”上尊大人小小地自恋了一把。 西陵瑶感叹:“旁人见你一面都难,我却能与你这样子腻歪在一起,真是老天怜我。” 他笑了,“是怜我才对。乖一点,不要乱跑,我过了晌午就能回来。” 其实他走的时候就已经快要晌午了,很快就有弟子送饭过来,一荤两素,还有一份汤,再加一碗灵米饭。西陵瑶觉得天道宗厨子的手艺还算不错,但照孙萍比起来还是差上一些,她有些想念瑶珠山谷的那些人了。 饭才吃完,君无念找来陪她的人就到了。到的还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天道宗的一众长老奉上尊之命前往天道山,只因上尊说昨日夫人凭白的受了些气,做为天道宗的长老,他们十分有必要过来慰问一番。 于是长老们排成行,带着各自的小礼品来到天道山,安慰西陵瑶。只不过,那位万绝万长老并没有一起来。 人们围坐在君无念洞府的前厅,修奴摘了许多果子端上来,大家一边吃一边唠嗑。 左中延说:“昨日我在飘渺宗收的那个弟子房学送了三只大丹炉来,正是无名宗那些。这徒弟真没白收,我本来合计房学就算是送,最多也就送两只,没想到他很实在,直接抬了三只过来。如此说,到是我占了飘渺宗的便宜了。” 西陵瑶赶紧道:“也不算占便宜,毕竟他能够成就神品丹药也是借着前辈的朱雀火种,这份功劳有您的一半,他又是小辈,给三只是应该的。” 左中延乐呵呵地说:“也罢,那我就收着了,过些日子我就再往飘渺宗去一趟,既答应了助他结婴,这事儿就得主动些,总不好让小辈干着急。那房学此番成就了神品,又升了六级丹师,想必定会有一番感悟。炼丹与修为也是相通的,借此机会结婴,成功率会高出许多。” 西陵瑶想了想,再道:“那要不你同我一起走吧!我这伤也养好了,也有近期就回飘渺宗的打算,正好咱们同行,路上也有个伴。” “恩?那可不行!”左中延频频摇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多住几个月,这要是同我一起走了,上尊肯定得记我的仇。再说,咱们天道宗也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也实在是舍不得让你回去。” 她觉得这话不对,有这些一个比一个不正经的老怪物在,天道宗应该每天都很热闹才对。 有个化神期的长老给她出主意:“夫人,昨儿的事,就算上尊没明说,咱们多少也晓得一些。夫人啊,你不能总是这么被动的等着别人打上门来,对于这种人,你也得考虑一下主动出击。要不她一天到晚琢磨琢磨就来给你添点儿堵,多烦人哪!” 另一位长老听了这话也开口道:“没错,那墨丹青平日里总以上尊师妹自居,傲气得很,明明才元婴修为,却连堕凡长老都不放在眼里。咱们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可上尊又从不管杂事,这个状是告都没地方去告。如今夫人来了,夫人您可得给我们出气啊!” 她也很无奈:“主动出击啊?累!” 长老们很上道儿:“夫人放心,不会让您白出力的!” 她点点头,“既如此,那到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第190章 可能修了个假仙 长老们再次感叹:“夫人要是我们天道宗的人就好了,这脑瓜儿简直太够用了!” 宗主公孙秋在下头小声跟大长老方刹商量:“要不我抽空去趟飘渺宗,研究研究跟飘渺宗建交的事,大长老您看怎么样?” 方刹想了想,点头道:“也行,友情基础建立好,以后有往有来的,什么都好商量。也省得上尊有心想帮夫人做些什么,又不是每次都能拉得下那个身份。毕竟以前也没有咱们多帮助下阶宗门的先例,总以这种借口过去不太好。” “那咱们这算不算下嫁?”公孙秋也有顾虑,“毕竟飘渺宗就是个小宗门,连堕凡修士都没有,在那些宗门里的地位还不如千幻宗呢!咱们天道宗可是天罡第一宗,这差的有点多。” 方刹一摆手:“这有什么可差的!不算下嫁,虽说顶天立地的是男子,但要真正论起来,你问问有几个男人成了亲后不听媳妇儿的?更何况你就看现在这个形势,唉!”他长叹一声,“上尊已经不是从前的上尊了,一门心思都在夫人身上,咱们与其当个旁观的,还不与参与其中,帮着将这关系再推进一把,一方面也讨上尊个开心,另外上尊罩着天道宗这么些年,往后还要继续罩着更多更多年,咱们也该为他做点干什么。至于你说差不差的,上尊当初找夫人时夫人才凝气修为,他都不怕丢脸,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公孙秋看着方刹,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感叹道:“大长老,晚辈觉得最近几日您这个状态……也是有点儿不同。按说这种事情放在从前,您指定是不能干的,何以现在如此支持?” 方刹又重重地叹了一声,说了句:“天要下雨上尊要嫁人,我纵是再舍不得又能如何?总不成向墨丹青那般去大闹一场。好在这位夫人是个懂事的,又是全五行灵根者,想来今后也是拦不住她要大展宏图,这样的角色咱们还是早拉拢的好。” 公孙秋觉得方刹的分析甚是有理,当下就做了决定——“说干就干,我明日就往飘渺宗去,建交这事儿越早越好,耽误不得。” 众人围着西陵瑶天南地北地聊,聊到高兴时,还有长老跑出洞府,呼呼地施展好几个法术,然后拍着胸脯对西陵瑶说:“夫人你看这招怎么样?这招我练了一百多年,待日后你结了丹,我就教给你。” 一时间,众长老纷纷争抢着要教西陵瑶术法,一个一个的,都排到西陵瑶化神了。她觉得自己的亲友团就这么发展壮大下去,不说横行天下,至少横行个凉国什么的,肯定是不成问题。于是她一一应了下来,再拉着长老们把墨丹青曾经是如何给他们脸色看的事情又说了一说,这一说就说了两个多时辰。 当最后一个长老刚把曾受墨丹青恶意挤兑的经历说完时,临时调来天道山侍候的修奴领了一名弟子过来。公孙秋抢着问了句:“你是守在云台的弟子,今日上尊在云台接见千幻宗和青灵宗的长祖,你现在来这里可是上尊有什么吩咐?” 那弟子进来之后四下看了看,头皮有些发麻。这些以前见一面都难的长老和大长老们,怎么都在这儿了?这是开会呢?他很有冲动给这些长老们跪下,特别是堕凡期的左中延和方刹也在,这可是宗门里仅次于上尊的堕凡大能,他激动! 可还有更令他激动的! 他平了平心绪,先回了公孙秋的话:“回宗主,是上尊派弟子来请,来请夫,夫人。”他有些结巴,特别是说到夫人的时候,实在没忍住好奇,转头往红衣的西陵瑶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又赶紧低下头来。再道:“上尊说,请夫人到云台去,与那两位前辈见上一见。” 公孙秋点点头,“是了,那两位怎么说也是六宗的灵魂人物,夫人是该多见见这样的人,往后在外行走起来才更方便些。那什么——”他看看众人,“长老前辈们,既然夫人要走,咱们也就不便再留了,一起送夫人过去吧!” 于是一众长老浩浩荡荡地护送西陵瑶往天道宗的云台方向而去。 那来传话弟子懵懵地在后头跟着,心里还在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上尊夫人而纠结。之前在云台那边,上尊突然亲自走下来,走到他的身边,他当时都傻了,吓的,也是乐的。上尊是什么人物啊!虽然他是天道宗弟子,可谁说天道宗弟子就能随时随地见着上尊的?他在宗里快二十年了,也不过远远地看着过几次,只观到个白衣身影,脸都没看清楚。后来守着云台,又稍微近些地看着过几次,这就已经是他的人生之幸了,足够出去吹上十年的牛。 可是现在,上尊突然下凡了!对,他当时想的就是上尊下凡了!那种仙人从云端飞下来的感觉,足以让他铭记一生。 然而,仙人对他说的那句话,也足够他铭记一生。上尊说:“你带着本尊手令,去天道山洞府内将夫人请到这边来。就同她说,千幻宗和青宗灵的老祖到了,让她来与本尊一起见上一见。” 这弟子往天道山去的路上想了一路,都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幻觉了。可当他看到那么多修为吓死人的长老们还有大宗主都围着一名红衣女子相谈甚欢的场面,心里就“咯噔”了一声。真的有夫人了!上尊真的有夫人了! 他脑子里现在就只有这一句话在不停地转悠,直到长老们将西陵瑶送到了云台,再各自回去,他都没来得及跟长老们行个礼,就这么把一堆大神给错过了。这让他懊恼不已! 天道宗的云台真的是在云端而建,从下方向上看是看不到云台所在的,但有一道长长的云阶通连着,往云台去的修士要踏上那云朵状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上云台。 据说云阶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级,是上尊在问鼎那年以大能之术收了四方云海幻化而成。只有上得了最顶一级,才能看到如天宫一样的大片云台,以及云台之上一座神塔、两幢楼台、三处仙池、以及依池而建的四方角亭。还有骄阳在侧,云在脚下,七彩虹触手可及,和那些驻守在这一方仙宇云台上的天兵一般的天道宗弟子。 西陵瑶上去时,是那名弟子领着路的。那弟子还是有些紧张,又想多看看西陵瑶,又不敢抬头去看,只一味地走在前头,越走越快。 他是习惯了每日在云台间往来,可西陵瑶不习惯啊!眼瞅着一望无际的台阶,她的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勉强走了五百多级,实在走不动了,便问那弟子:“我说,这台阶既然有九千多级,这么爬得爬到什么时候?都是修士了,还非得用走的吗?我坐法器飞上去行不行?” 走在前头的弟子一哆嗦,赶紧回过身来回话:“夫人,云阶上是不能运法力的,所有上得了云台的人都要这么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如果不间断的话,以夫人的修为,大概走上一个多时辰也就能到了。” 她翻翻白眼,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不间断的爬楼梯,她是疯了吧? “你是何修为?”她问那弟子,“我瞅着还不如我呢吧?可怎么走起来比我轻松多了?” 那弟子再道:“回夫人的话,一来弟子驻守在这里,每日这么走都走习惯了。二来,也是因为驻守的原因,所以我们这些弟子被宗门赐下特制的神行靴,行走起来更加轻便快捷。” 她懂了,人家有装备,不累。她这是一身白装下副本,干耗体力啊! “不行,我走不动了。”她红裙一提,干脆坐了下来,心里头合计着她家君无念这是抽的什么风?难不成是还在为昨夜的事恶意寻仇?他也不像记仇的人啊!但这九千多级台阶扔给她爬,等她真爬上去,怕是天都得黑了吧?那还见个屁的客人,直接吃晚饭得了。一边想着一边按按肚子,中午吃的那点东西现在都消化完了,饿。 前头弟子看她居然坐了下来,不由得着了急,赶紧跑下来几步到她跟前道:“夫人,快快起来,这云阶最是神圣,没有人敢在这里坐下的呀!夫人不知,这云阶上面的云台可是天道宗的圣地,平日里除上尊以外,任何人都不得私自进入,就连三位堕凡期的大长老想要上去,也得经过上尊的准许才行。这云阶也是对被邀请上云的修士的一种考验,若是连云阶都爬不得,也就没了登上云台的资格。夫人,您再坚持坚持,很快就能到了。” 她觉得很快肯定是到不了,她决定再歇一会儿,“考验就考验吧,也不是我自己愿意来的,我反正是爬不上去,要不你给我想想办法,就你那种靴子,给我也来一个。”前世当凡人时爬楼梯的感觉又找回来了,西陵瑶觉得自己可能是修了个假仙,要不这怎么都筑基后期了,还遭这份罪呢? 领路弟子都快急哭了,他现在就想问问,这个红衣美少女到底是谁的夫人?这夫人到底谁选的?搁哪选的?所有能被赐登云阶的前辈们那都是怀着朝圣的心情往上走,偏偏轮到这位却是这么个状态,敢情登云阶还委屈她了?不对!他愣了愣,该不会是自己请错人了吧? 正疑惑着,这时,就听身后上方的台阶处,有上尊那真仙般的声音传了来,他说:“阿瑶,我来接你了。” 第191章 没脸和二皮脸 领路的弟子终于确定了心中疑惑,原来红衣美少女真是上尊的夫人。搁哪选的尚且不是很清楚,但能确定的是上尊果然不走寻常路,看人的角度实在刁钻啊! 西陵瑶此时感动得都要哭了,“亲爱的上尊大人,你要是再不来,我估计我就得手脚并用往上爬了。” 白衣上尊步步走下来,唇角含笑,似有几分嘲笑在里头,却没有一丝一毫责怪或是瞧不起的意思,反而有着无限的宠溺和欢喜,看得那领路的弟子又惊了惊。 “来。”君无念在她面前站定,将手伸出,“剩下的路,为夫陪着你走。” 她恍恍惚惚地被他拉起,原本都不太能抬得起来的腿竟也不知不觉地能迈开步了,在他的牵引下一步一步地蹬上云阶,朝着无尽的上空走了去。也就恍个神儿的工夫,竟已走出一千多步,西陵瑶终于反应过来,不由得“呀”了一声,问道:“为何你拉着我走我就一点都不累?我自己爬这云阶肺都快累炸了。” 他将握在掌心的那只小手捏了捏,告诉她:“因为我为你添了些元力,让你走起来更轻松些。恩,比之弟子们的神行靴还要好上许多。” 她方才恍然大悟,随即也来了精神,皱着小鼻子审他:“说!是不是故意整我?明知道我爬不上去的还要让我来爬,害我在那弟子面前丢人。” 他赶紧解释:“真不是,本想早点就下来接你,可方才与两位客人说道法正说到一个关键的地方,没能停得下来。好不容易告一段落,这才紧着赶了过来。没有成心让你受苦,但这云阶走走也是好的,越是觉得累,就越能磨练道心,有益无害。” 她听了这话便也不再想与之计较,笑嘻嘻地被他牵着手,一步步向上头走去。 只是可怜了那领路的弟子,就算穿上了神行靴他也还是追不上君无念的脚步,就想着能离上尊再近一些,无奈不过十几息工夫,前面的两个人已经快要看不到影迹,只勉强能看到一白一红两个模糊的圆点。先前还觉得上尊找来这样一位夫人不是很理解,可此时再想起那位一身正气的白衣天人牵着个活泼可爱的红衣美少女,竟也是越想越是相配。 留在云台上面等候的施半莲和向开二人,他二人此番能来天道宗朝拜上尊,已是极难得、令二人激动非常之事,后来又听闻上尊要在这传说中能通天的云台上见他们,心潮就更加澎湃。方才已经在这里坐了数个时辰,上尊与他们说起道法,说起道心,也说起道之心境,一字一句都深深地烙刻在他们的心里,是终极一生都受用的。对他二人来说,此番天道宗一行,回去立即闭关,怕是不出十年就能有所突破,实乃大恩。 现在,上尊去接夫人了,他二人琢磨着,应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瑶姑娘吧?虽未曾谋过面,但关于那位瑶姑娘的事,他们可是如雷灌耳,永生都不会忘的。毕竟这世间敢抢了全部的寿元果,还毁了全部寿元果树之事,除了那位夫人,怕是也再没第二个人能做得出来。 君无念此一去并没多久,不过一柱香的工夫,就已经牵着西陵瑶的手走过九千多级云阶,再差二十几步就要到达云台了。 这一路有他强大的法力支撑,西陵瑶半点也不觉得累,欢欢喜喜乐乐呵呵地跟着他走,一路有说有笑,时而说到更开心的事,她还能蹦跳几下表达自己的心情。 施半莲和向开站在云台上往下望着,远远的就看到一个活泼的红影围着那位天罡至尊转啊转的,一会儿扯扯至尊的胳膊,一会儿又拉拉至尊的手,再走近些,就能听到那红影咯咯的笑声,还有至尊宠爱无边的话语:“小心些,这云阶有些窄,你可别掉下去。” 红影就很自信地道:“不怕,反正我就算掉下去你也会再把我捞上来。” 至尊便点了点头,“也是。但若要被人说起本尊的夫人居然能从云阶上面掉下去,你这张小脸可要往哪放啊?” 红影又笑嘻嘻地捏捏自己的脸蛋,脆生生地说:“就还放在这里呗!要实在没地方放,干脆寄存在你那儿,然后我就没了脸,你就成了二皮脸。哈哈哈!” 两人皆笑了起来,笑得这高高云台都跟着化了春风,令施半莲二人没来由地就感觉到一阵心情愉悦。 终于,君无念牵着西陵瑶走上了云台,看到早已等候在侧的两位老祖。西陵瑶扬着笑脸乖巧上前,先打了招呼:“阿瑶见过两位老祖,两位老祖好!” 二人受宠若惊,连连施礼:“不敢当!在下见过夫人。” 西陵瑶瞅了这两位一会儿,才又道:“这位女前辈肯定是千幻宗的,您虽不是在意外貌的人,没有以法术将外貌幻化成年轻的模样,但眉眼间的美却是岁月藏不住的,定是千幻宗的没错。阿瑶数月前得了千幻宗两坛天青梅子酒,都没机会当面谢谢您,此番正好遇着,就谢谢前辈赠酒,也谢谢昔日千幻宗没有在屠龙城为东郭易说话,算是帮了我的忙。” 施半莲闻听此言赶紧又揖起手来:“当不得夫人一句谢,那天青梅子酒虽珍贵,但也得分给何人去吃用,送给夫人,是那酒的荣幸,也是鄙宗的荣幸,夫人就莫要客气了。另那屠龙城一事,东郭易自作孽不可活,千幻宗已告知天下与他再无半分关系,从前如此,今后也是一样。” 西陵瑶点了点头,“如此,那我也就不见外了。” 青灵宗的向开听着两人一人一句说着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道千幻宗实在是会做人啊!也全赖他们有那逆天的天青梅子酒,送了这等好礼,夫人自然要给三分笑脸。可惜青灵宗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从前给了夫人一只驭兽圈,那也是因为试炼地一事惹了人家,算是赔礼,当不得数。 众人重新落坐,西陵瑶坐在君无念旁边,也收敛了方才在云阶上的活泼,端端坐着,却藏不住眉目间的灵动。一红一白,得益非常。 其实君无念邀这二人到天道宗来,只不过就为了还当日万里无灵的那份人情,之所以又请上云台,是因为如今他的洞府里住着西陵瑶,又添了许多凡人用物,接待接待天道宗那些成了精的老家伙还行,接待外人就有点儿不太好了。 而之所以又把西陵瑶给找了来,也是见这二人对于他抽空万里灵元只为救一人之命时,对那个被他所救的女子产生了极想见一面的心结。再加上之前试炼地一事,这两位虽没到飘渺宗去,但他与西陵瑶之间的事定也是瞒不了对方。与其总让人胡乱猜想生了心魔,到不如大大方方地把人拉出来见上一见,左右他们家小丫头也不是丑得见不了人,修为是低了些,但是他都不在意,谁又能说什么。 青灵宗老祖向开先开了口,感叹道:“早听闻上尊待瑶姑娘极好,心里便会猜想那瑶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能得上尊垂青。如今一见,果然灵动非常。在下来时不知姑娘也在这边,故而没有准备,到是前些日子功法有所精进,到是想起当初向姑娘赔礼时献上的那只驭兽圈。姑娘若是还带在身上,可否暂交给在下,在下立即为姑娘将驭兽圈的下一道封印开启。开启之后,原本只能驯服五阶灵兽的驭兽圈对六阶灵兽也能使用。” 那驭兽圈西陵瑶自得了还没用过,至于能驯服五阶还是六阶的,她也不是很在意。但眼下这位老祖如此说,她想着应该是得知千幻宗送了她天青梅子酒,觉得自己不表现表现就落了后。她也不好驳人面子,便将那驭兽圈拿了出来交给对方,再道:“能驯服六阶更好,我有只六阶的白虎做伴,回头我拿这物吓唬吓唬它,它定会更加怕我。” 灵兽宗老祖听得一脑门子汗,西陵瑶骑着六阶白虎横闯试炼地的故事已经传遍了六大宗门,他也因此失了寿元果,此事一度给他留下了相当大的心理阴影。好不容易摒除了,如今又再提起,心不由得颤了几颤。 驭兽圈封印的开启动静到是不大,向开就坐在原地施了几个法诀,原本呈暗青色的驭兽圈随着法诀的打入明亮了几分,直至封印彻底开启,法宝变成了湖蓝的颜色。 向开恭恭敬敬地将东西还给西陵瑶,表面看起来普通寻常的法诀,却也让一宗老祖额角渐汗。西陵瑶看在眼里,便知这开启封印确不是太容易之事,之所以这位前辈看起来轻松,应该也是不想让人觉得他有这番所为太过刻意吧! 她将法器接过,诚心感谢:“受前辈们如此照顾,阿瑶自己实在无以为报。”她看向君无念,声音里带了些撒娇:“夫君替我还还人情吧!” 施半莲与向开二人一听这话,神精就是一震,立即将原本就坐得端端的身子又端了一端,嘴上很想说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夫人不必记挂在心上,更不用还这人情。但心里却又巴巴地盼着上尊能点头应了,他们没有别的乞求,就想跟上尊在这云台上多坐一会儿,就想听上尊多讲一句修道之法。能得上尊点化,此生无憾。 君无念很给媳妇儿面子,但凡他媳妇儿开口,什么事都是可以答应的。于是他点点头道:“你欠下的人情,自然当有我来还。”再抬头看向对面两位,“既如此,本尊便再与你二人说说,何为成就堕凡的道之心境。” 云台之上,施半莲与向开怀着感恩的心听着上尊讲法。在上尊脚边,有一团红影蜷缩睡着,头枕在他的腿上,睡得香甜。 第192章 有病就得治 君无念的道法讲得西陵瑶睡了两觉,再睁眼时,四周还是亮的,也不知道是何时辰,这高空之上有没有天黑天明? 本还在讲道的人觉出小红影有了动作,便停下来低头看看她,将人醒了,很自然地去帮着她理顺睡散了的发,还整了整衣襟,这才轻声轻语地问:“睡得可好?颈间痛不痛?你这么睡我总觉枕得高了点儿,怕是不会舒服,可又见你睡得香沉,不愿吵醒了你。” 小红影刚醒来,还带着几分迷糊,依然扯出一个笑来,然后答他的话:“不痛,这样睡刚刚好,就是错过了你讲道法实在可惜。却也怪我修为太浅,听得稀里糊涂就像天书,这才容易睡过去。你们说到哪儿了?我睡了多久?” 君无念告诉她:“正说到赵国有位修士在堕凡时,感悟的心境是与鸟兽有关。” 她点点头,“果然听不懂。” 他亦不强求,只道:“你从昨日傍晚时睡起,现在已经是次日卯时末了。饿不饿?我这就着人将灵膳送上来。” 她摇头,“不必,一会儿我自己下去吃。” 两人一句一句,旁若无人般,看得施半莲和向开呆了又呆,却也在心中升起无限的感叹。人人都说上尊将这一生都奉献在道途,且修为已至问鼎,基本上已经没有可能再去寻道侣双修。纵然有个常在外说些含糊话语的师妹,或许能骗得不少人往歪了想,但真正的明白人却是知道根本不可能的。 然而,他们对上尊的认识到底还是被这两日的一幕又一幕给打破了。 西陵瑶在两人的呆愣中坐了起来,清咳了两声,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早知我能睡一夜,昨晚我就该早些回去才是,但愿没扰了二位前辈论道才好。” 他们两个赶紧摆手:“不扰,不扰。”心里却在齐齐感叹,上尊讲道,多难得的事情,这世上怕也只有这位夫人舍得睡上一觉了。也罢,人家想听道法何时听不得,没必要跟他们凑热闹。 “二位既然来了,就也别太着急回去,这地方景色不错,就多坐一会儿。”她站起身,俯了俯,“我左右听不懂什么,就先走了,再次谢谢两位前辈赠礼之恩。”说完,又转回身对君无念说:“走下去我还是能行的,不用你送,你晌午要是能回天道山,我就等着你一起吃饭。” 他也站起来,拉着她一起走到云阶那边,这才同她说:“晌午我一定赶回去同你一起用膳,你若实在无趣,也可以在宗里四处逛逛,别走远了就好。” 她笑着一一应下,然后蹦蹦跳跳地踏上云阶。他还是舍不得她一走九千多级,偷偷地施了个小法诀,让那丫头步子更轻快些,不会很累。 再回来时,施半莲与向开二人也起了身,由施半莲主动开口说:“上尊托我等区区小事,却以如此大礼相还,晚辈们心里有愧。已经在天道宗耽搁了一夜又半日,也实在是不好再叨扰了。此番能有幸见着上尊和夫人,已是我二人此生最大幸事,不敢多求。” 君无念看着二人,半晌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本尊估且将之前那个事说完你们再回吧!” 君无念于云台之上继续讲道,西陵瑶却已经在那轻身的小法诀帮助下,没用半个时辰就下了云阶。有来换岗的弟子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来之前宗主特意交待的有关夫人的事,便知这位定是那位传说中的夫人了。于是站定行礼,一个个都被那一身艳红的长裙晃得睁不开眼。 她离了云台入口,坐在纸鸢上慢慢飞行。好不容易来天道宗一次,到也是该见识见识这凉国第一宗门。昨日往这边来时就已经有了个粗浅的印象,当时就觉得这天道宗手笔之大,实在是有点不符合君无念一向低调的性格,但又想想那些老不正经的长老们,便又觉得实在是很符合他们这些人的性格。 至于到底有多大手笔,那天宫云台算是一个。除此之外,天道宗内几乎有近一半的楼阁都是建在半空中的,彼此间或以虹搭成桥,或捏云朵垫脚,还有不知名的紫色藤蔓编成的架梯,以及片片花瓣散在空中形成的路面。甚至有的地方干脆什么都没搭,需要修士自己飞行过去,也可以乘坐专门载人的灵鹤,一切全凭自己意愿。 即便是那些落在地上的建筑也与寻常宗门不同,很多并不是瓦砾建成,有的看上去像琉璃,还有的看起来像是蚌珠。最大最巍峨的宗主大殿是以白玉制成,或许那并不是普通的玉石,她能感觉到有浓浓的灵气散发出来,十分嚣张。 每过一段路,就能看到有天泉自上而下流进河里,却看不到泉水的源头,好像就是从天上来,落入凡间化为灵池。 天道宗弟子着装以素色为主,男弟子是淡淡的大地色彩,女弟子是湛蓝的天空披身,衬着这如人间真仙境般的天道宗,十分的相得益彰。但却也显得她这一身艳红特别的出众,以至于每过一处都能将那一处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直到她飞得不见了影子,再开始由下一处弟子将目光接过,继续看她。 西陵瑶有一种被人行注目礼的感觉。 经至通往山门的那条大路时,远远看见山门口似乎有个衣着不同的外宗之人造访,正在跟守门的弟子说着什么。不多时,有两名弟子快步往这边走来。 她往边上让了让,飞到一棵大树枝底下纳凉,正好听到那两名弟子边走边说:“为何总有人来找墨长老?我来守山门半年多,接待最多的外人就是来找墨长老的。” 另一位为他解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想跟墨长老打好关系,更有甚者还会送上许多稀罕之物,以博墨长老能对其印象深刻。墨长老这些年可没少拉拢人,她应该是咱们天道宗在外头交际最广的一位长老了吧!” 西陵瑶听着事情竟与墨丹青有关,一颗八卦的心就动了动,忍了几回到底是没忍住,于是转珠一转,将储物袋里那件幻影仙裙取了出来,心思一转,仙裙着身,却也只是金光一现,随即,红衣少女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弟子模样,就连衣着也是与天道宗女弟子一模一样的。 她头一回用这幻影仙裙,效果却是十分满意。当下将纸鸢一收,淡定自如地走到正路上,远远跟着那两位弟子。 “墨长老为何要拉拢外宗的人?”谈话继续,其中一人问,“那些外宗的修士又为何要给她送礼,还要博个印象深刻?” 另一位摇摇头,无奈地说:“还能因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上尊的师妹呗。这些年来墨长老可是没少在外面经营自己的名声,弄得如今人人都知上尊有个唯一的小师妹,与他关系极近。但若不是她主动相告,却甚少有人知她还是天道宗的长老。就像现在山门口那位结丹者,那要放在别的宗门,也是一方长老之位,却也要拉下脸来求拜会墨长老一面,为的就是能借墨长老的光,跟上尊沾点关系。” “真能沾上关系么?我可是听说上尊极少见墨长老,根本不是像她在外人面前道去的那般与上尊有多亲近。” “那是肯定的!上尊是什么人啊!绝不染俗尘凡世,就算将来要娶一位尊夫人,那也绝不该是墨长丹那般模样的。不过说来也奇怪,今早就有听闻,说墨长老昨晚在上尊的天道山洞府那头待了许久,从天还大亮时就去了,一直到黑透了才回。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墨长老也没放出什么话来,可她座下的弟子却是往灶房那边跑了几趟,要了不少汤品,竟是些女人补身子的补汤,着实让人摸不清楚根源。” “对了,据说上尊洞府里住着个女修奴,穿着一身大红,就是以后专门侍候墨长老的。” “若这样说,怕是墨长老今后还真是要跟天道山常来常往。” 西陵瑶跟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心下琢磨着那两名弟子的话,越琢磨越觉不对劲。那个一身大红说的莫不就是她?说她是没心智的修奴?还专门侍候墨丹青的?另外,那墨丹青明明是去天道山打架的,从天亮打到天黑到也没错,可怎的打个架回来还要喝女人补身子的汤? 她搓搓手,怕别是墨阿奶的幻想症又发作了,那可不得了。是病就得治,但喝补汤不行,补汤是治不了那种病的,要想治病得吃药,要不她去左前辈那里要些丹丸来? 正想着,再抬头,那两名守山的弟子竟又回来了,随着一起走来的还有那个跛足的女弟子。此时,女弟子正同那两人说:“墨长老昨日在上尊那里留得久了些,身子很乏累,这会儿补汤刚送去,就准备用过之后就歇着了。两位一会儿就这样跟外头那位前辈说,让他改日再来。”说完,还给那二人一人塞了两块灵石。 西陵瑶又愣了愣,这特么的修士之间也流行这一套啊! 但显然那两个守山的弟子很吃这一套,收了灵石之后满口答应地走了。那跛足女弟子也转身回去,一脸的老实善良。 西陵瑶觉得墨丹青这病再不治治怕是不行了,这是在做出一副上尊把她给睡了的假象啊!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保不齐就要觉得他俩才是两口子,那她算什么? 应该算大夫! 幻影仙裙一收,本貌再现,再随意抓了个弟子问清楚了墨丹青洞府的所在之处,然后某人坐着纸鸢,攒了一肚子坏水儿,呼哧呼哧地给长老看病去了…… 第193章 我腰疼 西陵瑶想,墨丹青的病是心病,左中延做的丹药是给修士助长修为和功法的,并不对症。可眼下也没有心药怎么整?那就只能由她来充当个心理医生,亲自上门去服务。 她还想起昨日长老们教导她说,不能总是等着别人找上门来,那样显得太被动,失了上尊夫人的风范。得主动出击,让那墨丹青也知道知道您可不是好惹的。 既然昨儿个决定做了这笔买卖,总也该有点儿实际的行动。所以今日这一趟,为的也不光是给墨丹青看病,还得把昨天的诺言兑现一下,完了好跟那些长老们一一收租子。毕竟他们都说,只要夫人能有事没事给墨丹青添点儿堵,他们就愿意再送大笔灵石到她的口袋。 有钱不赚王八蛋! 做为天道宗看起来最年轻漂亮的女长老,墨丹青将自己的洞府设得极高,虽不至于高到云台那般,却也是一众长老里头独一无二的。 整个洞府座落在一块漂浮的土地上,是块小山头,外面全部用冰蓝色的植物装饰包裹着,还移了个小瀑布在山壁间,离着老远就能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却并看不到那些水究竟是流向哪里。墨丹青为这洞府取名为水墨丹青,极贴合她的名字,却也极不贴合她的人品。 从地面到洞府间架了一座虹桥,有女侍在上面行走往来,其中一人见了她,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天道宗的弟子,是如何进来的?来见墨长老吗?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墨长老昨夜从上尊那里回来晚了,这会儿正在进补膳,然后就要歇着,今日不见客。” 她跳下纸鸢,很新鲜地近距离去看那虹桥,这才发现其实并不是真的彩虹,而是以术法蒸了水气,再灌入色彩变幻而来,算是人工的。鉴赏完毕,这才同那弟子说:“你去跟墨长老通传一声,就说天道山那位专门侍候墨长老的红衣女修奴前来拜见。” 那弟子惊讶地看着她,似不敢相信她说的话。可西陵瑶却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她拧着眉想了半晌,到底还是说了声:“你且在这里等等,我上去通传一声。” 再过一会儿,去通传的人没回来,到是那个跛足的女弟子来见了她。那人面上依然善良又客气,一开口却是道:“既然道友也知是侍候墨长老的,那又何必找上门来?长道宗这样的宗门同飘渺宗不一样,或许飘渺宗那种小地方道友你是哪里都去得,想见谁都能见到,可天道宗的长老却不是人人都能得见的。墨长老不想见你,道友你还是请回吧!” 她嘴里含了块儿糖,是刚来那天公孙秋外出采办物品时顺手给她买来的零嘴儿,一边嚼着一边同对面的人说:“我也不怎么想来的,但上尊非要让我来,说有些话必须由我亲自来对墨长老讲。不过你要是不让我进去那也正好,我也不怎么想见你们家长老的,我这就回去了。”她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跛足女修士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如果真是上尊让来的,怕是她师尊无论如何都是想听听带的是什么话吧!可若不是……不会,没有人敢拿上尊出来骗人,这事儿做不了假。 她想清楚了便赶紧去追西陵瑶,换了语气说:“既然是上尊有话,那是必然得亲自说与我家师尊听的。道友快快同我上去吧!” 西陵瑶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水墨丹青,洞府里入鼻而来的清凉味道再一次让她觉得这地方配给墨丹青用,真是白瞎了。 她看到墨丹青时,对方正坐在张石桌前,有女侍从桌上一只大罐子里盛了小碗汤出来送到她面前,还轻声轻语地说:“长老,快些用吧!凉了就没什么功效了。” 谁知墨丹青竟当场就黑了脸,狠狠地剜了那女侍一眼,厉声斥道:“你懂什么!给我滚出去!”女侍匆忙逃离,墨丹青却在回头间一眼看到了西陵瑶。“是你?你怎么来了?” 跛足女弟子立即答道:“回师尊,这位道友说,是上尊有话让她带过来,必须亲自说给师尊听。弟子想着不能耽误了上尊传话,这才将人领了上来。” 墨丹青的眼睛一亮,人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盯着西陵瑶问:“我师兄说什么了?他是不是让你来向我道歉的?” 西陵瑶觉得此人的病忒重了些。 “没那回事儿。”她摆摆手,很是随意地走了进去,就在方才墨丹青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瞅了瞅那罐子汤,这才道:“夫君并没有什么话带给你,更不可能让我来同你道歉,之所以那样说,不过就是因为你的弟子不让我上来,我不扯个谎怎么能行呢?墨阿奶,你这汤真是不错,我闻着该是大补的吧?特别是补气血,补体力,补女人的亏虚最是有奇效。本来我也想让灶间去熬一罐子的,但奈何起得太晚了,这汤要是此时开熬,怕是得到晚上我才能喝上。方才听宗内弟子说起阿奶这边新送了这样大补的汤来,我听着这东西正对我的症,再想想咱们也算老熟人,这才巴巴的赶来,跟你分一分喝。” “你——”墨丹青简直怀疑她的耳朵出问题了,那跛足女弟子也不淡定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看西陵瑶,直过了好半天,墨丹青终于回过神来。但这一回神,却是顾不得西陵瑶是如何骗进这洞府来,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西陵瑶刚才那番话里的精髓之意,不由得惊叫一声:“贱人!你方才说什么?你为何要喝这样大补的汤?” 西陵瑶的手却已经往那汤罐子处伸了去,用大勺子舀了一勺,直接就那么喝了起来。“我的意思就是,我现在最是需要补气血,补体力,补女人的亏虚。怎么,很难懂吗?” 墨丹青冲过来,一把将她手里的勺子给夺了去,再又看了一眼那汤罐子,扬手就给打翻在地。她已经气到失语,全身都在打得哆嗦,在面对西陵瑶这样的人,在面对女人之间最根本的话题,墨丹青已经抛弃了身为修士该有的处事方法,转而重拾女人的本能,就像个泼妇。 她瞪着西陵瑶,强忍住想要冲上去将那张比她好看又比她年轻的脸给撕了去,可她还是想再问问,关于刚刚的那个话题,她特别想知道——“你如此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哟墨阿奶!”她一拧身子,模样害羞。继而换了副神情,脸颊红了红,半笑不笑地冲着墨丹青挤了挤眼,再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就像是好友之间在说着隐私的小秘密,又想与人分享,又觉得不是很好说出口,犹犹豫豫地折腾半天,这才说道:“你也挺大岁数了,这种事怎么能不懂呢?咱们心里明白就行了,问那么清楚叫人多不好意思呀!” 她越是这样,墨丹青就越是火气窜天,再看看站在一边的跛足弟子,便觉得西陵瑶一会儿要说出来的事情怕是会让她十分难堪,于是又厉喝一声:“下去!”将那唯一留下的弟子也给赶走了。然后再看向西陵瑶,冷声道:“这回你该说了吧!” 西陵瑶到觉得挺可惜的,“怎么还给赶走了呢?我其实也并不是太忌讳啦,虽然我是女子,但毕竟对方是上尊大人,所以说,这事说起来也不算我太吃亏。我就是有点……”她手背到后头托了托腰,故作柔弱之姿,“就是有点儿腰疼。” 墨丹青心都在滴血。 “真是的,好好一罐子汤就这么给打翻了,脾气还挺急。我之前在宗里听些个弟子说起你擅长交际,特别是擅长以上尊师妹的身份出去交际,然后更擅长杜撰一些你与上尊之间的小故事,以此来吸引一些围观群众向你靠拢。我有幸也听了听那些小故事,当时就觉得墨阿奶你可能是病了,得了一种幻想之症。我琢磨着这可能也是心病的一种,正好我这人擅长疏导人心,所以我就借这蹭汤的机会,也想为你治治病。”西陵瑶托着个小蛮腰,一本正经地跟这儿胡说八道。 墨丹青丹田一阵翻涌,就连闭眼坐在里面的元婴都跟着颤动了几下,一口腥甜的气息涌了上来,她运了几次灵力才能压制下去。 不能在这妖女面前输了气势,更不能跌了身份。她想起昨日在天道山受到的侮辱,同时也想起自己连那样的侮辱都能忍受,为何今日却拿不出那份气度了?只因为今日师兄没在场吗?不行,不管师兄在不在场,她要的只是不能再让西陵瑶那般轻易地就将自己激怒,要的只是不想看到这个妖女贱人笑着就能把她给气吐血。那太丢人了!她绝不能那样狼狈。 于是,气到快冒烟的人又在心底那一番自我劝说下渐渐平静下来,再等一会儿,觉得声音也差不多调整好了,这才再度开口,还带了点笑意说道:“瑶姑娘真是说笑了,我怎么敢杜撰师兄的事。也不知道你都听到了什么,但你也该明白,我与他相识六百多年,从小就在一处,一起吃饭,一起修炼,一起做了许多和其它人做不了的事情。六百余载岁月比你想像的还要漫长,我与师兄之间的事,又岂是三言两语或几个小故事就能说得完的。” 西陵瑶点点头,“也对,六百多年是挺长的,你能把六百多年都给编排满,也是不容易。哎呀我这腰。”她还没忘了自己的腰,小拳头还捶了两下,然后一脸娇羞地说:“上尊瞅着谦谦君子的样,力道还挺大的。唉,我又要可惜这罐子汤了,墨阿奶你说你去天道山洞府跟我打一架都知道要好好进补,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这个侍候了上尊一宿的人?给我喝几口汤还能把你喝穷了是怎么着?小气!” 墨丹青体内的元婴又颤了几颤,她觉得自己好像离暴体身亡已经不远了。 可偏偏西陵瑶那头还没完没了,瞬息间又向她扔来一记重磅—— 第194章 你还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 气人这件事,西陵瑶一向是很专业的,这墨丹青她打也打不过,赶也不可能赶得走,剩下能做的,也就只有一心一意往死里气这一条路了。 于是她微提裙摆,翘起二郎腿,又笑呵呵地道:“墨阿奶的脸怎么红了呢?难不成是想到了一些令人害羞的事?唉,我这人一向说话直接,你可千万不要多想,更不能往歪了想。其实我跟上尊也没干什么,我就是跨在他身上坐了一会儿,聊聊天,顺带着也检验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哎?墨阿奶,你的脸怎么比刚刚更红了?” 墨丹青气得肺都要炸了,特别是当西陵瑶说起在上尊身上坐了一会儿,还检验了什么叫真正的男人,她觉得这已经不能用无耻来形容了,这简直是……“下流!贱人,你下流!” 西陵瑶点点头,“对,我们家夫君在被我欺负的时候也会说我是个流氓。但是,那又如何?呵呵,夫君他不介意,谁又能将我如何?” 墨丹青一口气没上来,憋得眼前一黑,眩晕感瞬间就袭了上来。身子晃了几晃,足足晃了七八息才止住,然后终于想起来自己可是修士!而且还是元婴期的大修士!她在这儿跟个妖女废什么话呢?直接动手啊! 这念头刚一起,西陵瑶就像提前有预料般,都不等墨丹青动用灵力,就听她说:“你可别激动啊!千万别激动啊!我身子弱不禁打,就你这修为拍我一下,都能直接把我拍回飘渺宗去。墨阿奶,疼在我身,痛在君心啊!” 一句话,把墨丹青刚动起的念头又给打击了回去。 疼在她身痛在君心……墨丹青狠狠地将牙齿咬在一起,满腔的愤恨无处发泄,在体内四处冲撞,撞得她那憋在胸腔里的一口血又往上顶了顶,眼瞅着就到喉咙了。 是,她不能动西陵瑶,特别是不能在自己的洞府里动西陵瑶。除非她想跟师兄彻底决裂……可是她能吗?当然不能!她墨丹青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君无念,为了这个梦想,不管做什么她都乐意。可眼下不过忍一个小小妖女,她怎么就觉得要忍不住了呢? “妖女!”她问西陵瑶,“你今日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打着师兄的名号入得我这水墨丹青,可知假传上尊之意是何等罪名?” 西陵瑶点头,“当然知道,据说会被废了修为做回凡人。但那规矩都是给你们立的,我跟君无念两口子之间哪里还用得着扯那些。他说了,不管什么事,我是怎么想的他就是怎么想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他的人他的心。”说到此,还不忘掩口一笑,“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 墨丹青简直要疯,“你还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 “那肯定知道啊!就是这个好不好意思对于我来说没有很重要而已。至于我来你这里究竟是做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串个门,蹭口汤,再开导开导你。也算是礼尚往来吧!毕竟你是长辈,也不好总是让你往我那边跑。当然,我这人就比较文明,说串门就是纯串门,喝个汤聊个天什么的。不像你,还附送了个打架,有点暴躁。” 她站起身,整理整理衣裙,再道:“行了,既然汤喝不成,干聊天也没什么意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墨阿奶你也不用送,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还是早些歇着。”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几步还又感叹道:“痛在君心!痛在君心啊!” 墨丹青用尽了毕生最大的努力,才能忍得住不将西陵瑶给打死。可待西陵瑶走出这水墨丹青府,下了虹桥,她郁结在心中的那口气终于暴发出来。但却没有声音,只徒张着嘴,想嘶吼,却发现已经气得连叫喊都发不出来了。 终于,一口血没忍住,猛地吐了出来。 墨丹青跌坐在地上,那一刻她想的竟是:自从那妖女来了天道宗,自己这是第几次被气到吐血了? 六百多年修真岁月,因她父亲于君无念有过授业之恩,所以无论是在这天道宗之内还是天道宗之外,但凡知她身份者,都会给上几分颜面。即便是修为高出她许多的人,见了面也都是客客气气。她墨丹青这辈子一直都活众捧之中,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她恨!恨西陵瑶,恨飘渺宗,恨天道宗那些不开眼的老家伙,也恨她师兄不愿站在她这一边。她交友甚广,却又觉得天底下只孤单着她一个,她被人气到吐血气到快要发疯,有谁能来安慰一句?有谁能帮她将唇角的血迹轻轻擦去? 一名女侍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小声地同墨丹青说:“长老,要不要让灶房再熬一罐子汤?” 她一听这话火就更大,西陵瑶先前那一句一句的,借着那罐子汤直戳她的心窝子,现在这女侍竟也来挤兑她! 墨丹青无处发泄的火气终于找到突破点,灵力一运,一把将那女侍抓到面前,厉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嘲笑本座?本座再不济,也是这天道宗的长老,也修到了元婴中期,那个贱人本座只要想动,一根手指就能让她元神消散,灭得一干二净。你以为本座怕了她,来看本座的笑话?你想得美!”话说间,五指发力,生生掐碎了那女侍的脖子。 可怜只有浅薄修为的女侍,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来就这样陨命,血溅了一地,也染透了墨丹青那一身墨绿的长裙。 那个跛足的女弟子其实一直就站在这间洞室之外,这人看起来老实善良,实则精明得很。她太了解墨丹青了,知道这位长老外表看起来美丽温婉,但实际上却是个狠毒的心性,自己若是这个时候过去劝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就像那个女侍,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死。 不过刚好,杀了一个女侍,墨丹青的火气就有过了爆发点,她此时再上前去劝说,收效必然甚好。 女弟子一瘸一拐地到了墨丹青身边,恭敬地叫了声:“师尊。” 墨丹青还在血泊地面坐着呢,虽没抬头看她,却也应了声:“阿丑,是你。” 她亦赶紧回话:“正是弟子。”然后跪下来,与墨丹青一起染在汪着血的地面,才又道:“师尊以前常说弟子人不好看,但心思玲珑,那师尊可愿听弟子说几句?” 墨丹青没说话,却也算是默许。于是阿丑继续道:“那个妖女来此无非就是为了炫耀她与上尊之间的关系,弟子虽没听到她都说了些什么,但无外乎也就是女子间争宠时说的那些个话。师尊生气是肯定的,可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因为也不见得她说的就都是真的。毕竟您跟上尊已经相识六百多年,还是同门师兄妹,上尊是什么性情,您还不知道么?” 墨丹青想着阿丑的话,再想着西陵瑶的话,最终将这些都揉捏在一起,又试着往君无念身上去结合。到也是像阿丑说的那样,以君无念的性情,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与那妖女所说之事的,除非他疯了。可是…… “阿丑,你不知道,你说的那些都是从前,现在却不是那般了。”她回想起昨日在天道山的那一幕幕,回想起师兄与那妖女二人亲密地说话,那妖女那么自然地往她师兄怀里靠去,她师兄也是那么自然地将人揽在怀中。那是她眼睁睁看着的,是强忍着心在滴血在看着的。如今的君无念,真的还是从前的君无念吗? 阿丑也不知墨丹青为何这样说,毕竟她只是墨丹青座下弟子,虽常听墨丹青说起上尊,可对于她来说,上尊还是太远遥远的存在,触及不着,更了解不到。她只知道那是一个真仙般的人,常着一身白衣,气度非凡。那样的人真会同那个红衣小丫头生了情?简直难以置信。 “师尊。”她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来帮助墨丹青,“您可千万不能生这么大的气,一来伤了自己的身子,二来您越是生气,那妖女就越是高兴,那可就着了她的道了。” 这个理墨丹青也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经历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她问阿丑:“你说我该如何不生气?你来教教我,在那贱人的妖言之下,我该如何不生气?你知道吗?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思,就是杀了她,可我又不能。我不能让师兄知道是我动的手,一旦他知道了,那我跟她之间,就真的完了……” 阿丑俯在墨丹青脚边,泣着声道:“师尊心里的苦,弟子都明白。弟子是师尊捡回来的,这条命都是师尊给的,弟子早就发过誓,终此一生都要好好孝敬师尊。如今看着师尊这般难受,弟子跟您一样,也是愁得连眼都合不上。要说如何才能不跟那妖女置气,这个弟子也想不出法子,但师尊若说不脏了自己的手将那妖女除去,弟子到是想起,或许万长老那里会有一条路……” 第195章 夫妻的默契 因绕道去了墨丹青那里,又耽搁些时辰,西陵瑶回到天道山时,晌午早就已经过了,甚至君无念还先她一步回来,正将饭菜摆到洞府外头的一方亭子里,自己坐在椅上默默等她。 远远瞧到红衣女子进了山,也没坐纸鸢,就徒步在地上,跑跑跳跳的,像只小兔子。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扬声道:“阿瑶,过来这边。” 她这才瞧见亭子里坐着人,也瞧见那一桌灵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通,然后掐了个引力法术,控制身体矮空短暂飞行,饿虎扑食般扑到他的怀里。 “夫君,好饿。” 他皱眉问她:“我以为你早该回来了,还怕你等得及,特地赶得快一些。谁知你玩得疯野,压根就没急着回来吃饭。还叫饿,我看你是一点都不饿。”他将人从自己身上抓下来,好好地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再问:“去哪儿了?” 她从桌上抓了块儿肉放到嘴里,同他说:“我去给人治病来着。” “治病?”他哪里肯信,“你还会治病?” “当然。”西陵瑶说得肯定,“我会治心病。就比如夫君你,要是整日整夜地念着我,这病我就能治。”说完,油乎乎的小爪子就往他身前探了去,趁他恍神的工夫就在他脖子底下抹了一把,抹了一层油。 君无念觉得自己好生可怜,却又无力反抗,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大白天的,莫要再逗我了。” 某人却得寸进尺,他不让逗,她却偏偏要逗。于是站起身,腿一翻,直接跨坐到他的大腿上,二人面对面,近得可触呼吸。 “我跟你说,那墨丹青这是要做一个大局,她想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你的人。”她勾着他的脖子,认真地说:“你知道吗?很多时候假话之所以成了真话,就是因为说的人多了。听的人反反复复地听,日久天长也就认定那是真理。之于你,墨丹青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将之前在山门处听看到的那一幕,以及那两名弟子的话,还有那跛足阿丑的话学给君无念听,末了,再补一句:“照这么发展下去,怕是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成为破坏你们大好姻缘的第三者了。” 君无念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不由得生了怒气,“如此的事我以前从未留意过,竟不知她胆大妄为到这般。阿瑶,你莫要气,回头我便通知公孙秋,让他发修者令,昭告天下修士,我君无念与墨丹青绝无半点儿女私情,若再有人偏信谣言四处宣说,天道宗一个也不放过!” 他的确是生了气,身为凉国上尊,他一直是注重自身言行的。他从不与人往来过密,也从不与人冷脸相待,于他来讲,世间一切皆平等,只要为善,在他面前就没有任何分别。他一直遵从着自己的法则,一直坚守着自己的道心,从不认为自己有一天也会被编排进如此不着边际的故事中去。可这样的事偏偏就发生了,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那么久。 若说如今外界传扬他与西陵瑶如何如何,他到是会认为也有几分乐趣,可女主角换做墨丹青,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与忍受。这已经不只是西陵瑶受委屈的事了,还有他的威严也受到了挑战。 “许是我近些年来一直寻求问鼎后期的突破之法,对这修界未太上心。以至于有些人怕是忘了我的存在,以为这修界法则亦无存,可以为所欲为。”他说得正经,可眼下两人这个姿势却又实在是不怎么正经。君无念清咳了两声,跟他们家小丫头商量道:“我们在说如此严肃的事,你看你是不是考虑先从我身上下来?” 身上的人却摇了头:“我觉得我坐哪里跟咱们讨论事情没多大关系,况且我现在面对着你,听得也最是清楚。” 行吧!他放弃,然后问她:“那你觉得我方才的提议如何?” “不如何。”西陵瑶觉得不妥,她亦有自己的道理:“墨丹青说到底也只是针对我,那这个性质就是女人间开撕,你一个大男人掺合进来不太好看。再说,她爹总归是你师父,你渡了寿元给他的事外界不是不知道么?所以什么师恩已报这档子事,也是说不得的。在外人看来,你若此时出面维护我,那就是对墨丹青赶尽杀绝,他们会说你忘师恩,不给师父唯一的女儿留些面子。当然,你若是不出面维护我,他们肯定也有得说。大概就是说你做为男人,还是堂堂上尊,自己的女人受了欺负却不帮衬,着实令背后的女人,也就是我,唏嘘。” 他也是无奈,“出面也不是,不出面也不是。阿瑶,你将事情的两头都给堵上了,又让我如何是好?” 她坚定地道:“你就不出面!” “为何?”他有些不乐意,“我若连自己的妻都不帮衬,还算什么男子?至于忘师恩一说,明白人都知道纵是有师恩在,也不至于让我用娶师尊的女儿来还。至于糊涂的人,那且让他们糊涂去,又与我何干?” 可西陵瑶还是不干:“我方才说,是自己的女人受了欺负你若不帮衬,就会被人说道。但我怎么可能会受欺负啊!这事儿你帮与不帮,最后倒霉的那个肯定不会是我,你只要记住这一点不就行了。” 她的这番理论到是让他愣了愣,虽心下还是不痛快,可见这小丫头坚持的模样,便也不得不点头。但还是无奈地道:“同样的话题,我们探讨过多次,你每次都是这个态度。罢了,我还是都依你,但也还是那句话,绝对不可以让自己受到半点伤害,知道吗?” “知道!”她笑嘻嘻地用手指缠住他的头发,留了个发稍在他颈间划圈圈,“说不会吃亏就不会吃亏,咱俩相识这么久,你何时见我吃亏过?就比如说我刚刚去看的那个病人,因为我不喜欢她,所以怕是她现在正在洞府里吐血呢!” 君无念知道那病人肯定就是墨丹青,但听到吐血,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这是看病去了还是下药去了?” 她答得理所当然:“看病就得下猛药,药不猛疗效怎么能好。” 刚说完,肚子不争气地又咕噜了一声。君无念笑她:“饿成这样就快吃东西,别只想着和我闹腾。”他将人强行撑起来放回旁边座位,然后盛饭,夹菜,一切做起来都是那么的自然随意,就好像是相伴多年的夫妻,她只需一个动作或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想吃什么,马上夹到她碗里。 可又有几人知,这样的事君无念以前从未做过。 这世上总是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心甘情愿地改变习惯,也总是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人生活成她的人生。 “来了这么些日子,也该收收心想些正事。”他吃得慢条斯理,不似她那般狼吞虎咽,间隙时便同她说:“吃完饭溜溜食,晚些时辰我为你指点指点功法。” 西陵瑶夹菜的筷子顿了顿,然后点头,“好。”又喝了一口汤,琢磨了一会儿味道,这才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收过弟子?” 君无念摇头,“从未有过。” “那你经常指点别人功法不?” 他还是摇头,“极少,百年难得一次。”再想想,还是老实地说:“师尊在世时,曾受师命,指点过墨丹青一二。” “情理之中。”她很是通情达理,“亲爹怎么可能不给亲闺女开小灶,放着身边一个修真天才不用,那他们才是傻子。我只是在想,我师父虚空子以化神修为指点我个筑基小辈,已经很是大材小用了。如今你以问鼎之势也来指点我,日后我要是再没些出息,这张脸可真就要没地方放。” “没地方放就放我这里,左右我不嫌你丢人。”他话接得十分平常,随即却也是失笑道:“总是想些没用的。我天赋虽高,也有师授业,但若真论起来,师尊当年修为远不及我今日,也就将将跟虚空子不相上下。就这样我都能在七百二十岁修成问鼎后期,更何况你全五行灵根在身,本就是万年难见的修真奇材,又有我一路护着,还怕会没出息?” 她想想也是,于是也不再担心这个,只笑嘻嘻地说:“若别人知道上尊大人亲自指点我功法,指不定得有多羡慕。你到底有没有那种身为人上人的觉悟?晓不晓得自己的人气该有多旺?” 他不在乎人不人气,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为人上之人,他只是奇怪这丫头今天的脑子似乎有点儿不太好使。于是提醒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真正该羡慕的,是你将我这位上尊拐回了自己洞府,强行推倒,与你结为夫妇吧!” 事实证明,西陵瑶的脑子还是挺好使的,她纠正君无念说:“错了,明明是你先主动推倒了我,然后还在三更半夜主动闯入了我的洞府,把我看了个净光。” 他想起昔日的有口难辨,也记得直到今日他在她面前依然有口难辨。这事说起来,着实哀伤。 几番对话,让二人都想起相遇的最初,那两次尴尬,并着美好。就仿若昨日,眉目清晰,记得全部言语…… 第196章 原来娘子一直崇拜为夫 这日傍晚时分,君无念开始为西陵瑶指点功法。 许是与西陵瑶相处得久了,不知不觉地学了些她的语言习惯。也许是他觉得常规的讲述西陵瑶不见得能立即就懂,于是他换了一种比较易懂的说法告诉她有关于分神术的道理,他说:“就像你能一边与我欢声笑语,一边又能与墨丹青口诛笔伐,两者同时进行,且互不干扰又都做得漂亮,这就是分神。” 果然对于西陵瑶来说,这么讲解比虚空子那样说要好解理得多,她不但一下就明白了其中道理,更是立即就能举一反三:“就比如说我一边把你扑倒在床榻上,一边还能自己给自己宽衣解带呗?这也是分神。” 他闷红着脸,咬着牙道:“那不叫分神,那叫流氓。” 她抿嘴笑着,识海中那把利刃竟在这样的气氛中比从前欢快且灵活了许多,割起神识来也没有从前那般痛苦,喜得她几乎以为又是君无念给她开了挂。 可很明显君无念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对她说:“任何功法,领悟是一道坎,但领悟却并不是是终目的,真正要达到的境界,是你不再觉得是自己在辛苦修习功法,而是那功法在想方设法贴和你的心意,随你心而动,成为你精魂的一部份,自然而出,无须刻意使用。” 她将这些话在识海中无限次重复翻滚,终于化为烙印,深深地留存住。 次日清晨,君无念从她手里接过九道纱绫,于这天道山谷下方亲自施展九天玄绫的多彩奥妙。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君无念使功法,特别是带了法器的功法。以往总觉得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言出法随,已经不需要法器的辅助。她还曾暗搓搓地想着君无念太多年不用法器,应该也不怎么会用了。但此刻看来,她完全错了。九道纱绫在君无念手里已经化为九种法器,有似利剑,有像弯刀,有如链锁,有比坚盾……各种各样的变化随着他的心意翻转而出,没有丝毫停顿,不见片刻犹豫,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就好像九道纱绫原本就是那般,并不是一个人在驱使。 九器有九器各自的使命,它们可以分别去为完成使命而奔波,却也可以在这过程中相互抵补、承转,成为彼此的守护。 她从来不知道飘渺宗的纱绫能使成这样,最初她觉得这东西实在有些女里女气,特别是男修们用着,像个娘们儿,要是千幻宗的人用这些就比较合适了。但此刻看君无念竟能将九道柔气十足的纱绫施展得这般钢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道行太浅,看事看物都过于浅薄,以至于许多东西只着表面,悟不到其中的精髓。 君无念说:“分神之术精髓是在控制,但许多人只一味的控制其去攻、去防,却不知,变化也是控制中的一种。控制着每一个分体让它跟随你的意念做出无数变化,从而使攻击更犀利、更出其不意,也能让防守更坚固,更不易为人所破。”他说话间,动作停了下来,立在半空,看看手中的九道纱绫,摇了摇头道:“之所以选纱绫九道,是我想着这世间还有一方神器能与之结合使用,便是我曾与你提起的那柄昆仑扇。正因想到此点,这才与虚空子定下了这九道之数。但分神何止九道!阿瑶,你且看好,我来告诉你何为真正的分神!” 说话间,纱绫成海,滚滚起浪,顷刻便将这一方山谷彻底覆盖住。她怔怔看着,竟不知不觉身子飘起,立于这纱绫所化的滔天巨浪之上,随着滚滚而来的浪潮不停起伏。渐渐地纱绫幻化成真海,墨黑的颜色,似能将一切生灵都吞噬其中。她站在浪尖儿,迎着呼啸而来的海风,身形开始不稳。 明知是幻化出来的海洋,可此刻只身于此,竟让她觉得真正身临大海之中,有一种难言的恐惧匆匆袭来,特别是看着那墨黑的颜色,惊得她阵阵心颤。 “君无念!”她下意识就开口喊了起来,“君无念你在哪?我快要站不住了,你能不能拉我一把?”她以手抵着心口,这海一如深渊般的颜色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若君无念再不来,自己很有可能淹死在这地方。那种真实,渐渐地让她忘记了这片海洋是从何而来。 慌乱间,下意识地抬起头向上看去,这才又想起自己实际上就在天道山的山谷里,什么海洋什么巨浪,都是假的,是君无念用纱绫幻化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便觉得只要自己能看破其中奥妙,不再将心神沉浸在那一片墨海之中,便不会再有之前的那种感觉。她以为自己得了破解之法,正待开心,一个巨浪打来,猛地就将她给掀上了天。 从空中落下时,灵力已经抵抗不住墨海之威,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瞅着就要坠入墨海深渊。她吓得闭上了眼睛,甚至还屏住气息,心里想着若真是被淹死,该有多难受?这漆黑如墨的海水也不知道是盐的还是别的什么味道。 然而,直冲而下的小身子在最后关头还是稳了住,有人及时赶到,握住她盈盈纤腰,再将大头冲下的她给转了过来。她这才看清楚救了自己的人,正是那个穿着与这墨海完全相反颜色衣裳的君无念。 她瞪起眼睛大声道:“你刚才去哪儿了?吓死我了!我要是就这么死了你可怎么办?我该放心把你交给谁?” 他原本是想笑话她一下的,可看着小丫头这认真的模样,到了嘴边的玩笑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将她搂在怀里,让她的头抵在自己心口,一遍一遍地对她说:“我来了,不用再怕了。” 他让她再抬头去看这一山谷的参天大树,她正不解,就见君无念广袖一挥,竟挥落了满天的叶子。成千上万的树叶飘然而下,落下墨海之中,化为一叶叶扁舟,再由他神识控着,驶向不同的方向。 也有一舟到了他们近前,他带着她缓缓落下,站于那小舟之上,再看散在海中无数的轻舟又起变化,迅速分出四个阵营来。君无念取出几面阵旗掷于空中,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同她说:“就站在这里看着,不要怕。”说完,整个人腾空而起,双臂伸展,有无数金色的光茫自他周身散发开来,下方小舟随着这些金光也开始有了动作。 西陵瑶最初还不知那些小舟是要干什么,可是很快地她就明白了,竟是四营对战! 君无念以一己之力化了万叶为舟,此刻又只凭一人就指挥万舟于海中演战。那声仗阵势绝不输真实战场,更是有号角声从四方阵营里传了出来,震得人心神澎湃。 这场海战足足进行了半个时辰,她就站在一叶孤舟上看着。起初还能记得这些小舟是如何而来,也能顾得上惊叹于君无念神识的强大。但是渐渐地她便沉入其中,瞪大了眼睛于那战场之上,满脑子只想着谁输谁赢。看着一艘艘败舟翻入墨海深渊,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有一方支撑不住,鸣金收兵,其它三方亦各自退回。再数数看,万叶轻舟只剩几千残余,足可见方才那一场海战的惨烈。 她正感叹,忽然之间天地翻转,墨海消失,轻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放大千百倍的九彩纱绫,和一片片翠绿残叶。 再一转眼,纱绫复原,重新回到君无念的手中。他施玄玄九变放出九转天珠,随着天珠于谷间环绕,那些被打落的残叶竟也复了原貌,平地腾空而起,又回到了原本生长的树枝。 天珠完成使命,被君无念收回掌心,消失不见。天道山又复了以往的平静安宁,就好像刚刚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她愣了许久都回不过神来,直到君无念捏了她的脸颊,这才懵懵地问了句:“你这是将神识割出了多少份?” 他失笑,“这便是我要继续与你讲的了。分神术是分神,不是割神。虽然许多修士都与你用同样的方法去练习,包括你的师父虚空子。但使用的人多,却不一定就代表那是正确的。而我之所以最初没有阻拦你用那种方法,也是想你自己先有所尝试,有所领悟,然后再由我来教给你最正确、最有效、也是成功最快的方法。你便可以比较一下,知两者不同,方能悟两者不同。” 她彻底清醒,抓着君无念的胳膊,仰起头,望向他时,一眼的桃心。“夫君,只此分神一术,便已将我对你的崇拜又升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挑眉,“原来娘子你一直崇拜为夫?”他还以为自己这一身修为和上尊的身份,对这丫头一点影响都没有呢。 “我当然崇拜。”她星星眼眯起,两条手臂又挂到他的脖子上,“原来我的夫君这般厉害,怪不得左前辈说天下女子都倾心于你,如此好的人再不倾心,她们肯定是瞎。” 君无念觉得被这丫头给夸得有点儿渗得慌,总觉得这么夸他过后准没好事,想着赶紧切入下一话题继续带她修习功法吧!但诚实如他,憋了半天还是说出一句真相来:“其实……我若说这种分神境界我在刚结丹时就已经会了,你是不是要更崇拜于我?” 第197章 君无念,最重要的是你 西陵瑶带着对君无念的无限崇拜,认认真真地在天道山内修炼了五日。 君无念时刻伴在身侧,每每她遇到难解之处,他都会及时给出指点。而往往君无念给出的指点都是直击问题精髓,且所传授给她的方法也简单易懂,她受益非常。 五日后,崇拜再次升华,因为她竟已经能够同时使用四条纱绫。不但分神术随之进阶,九天玄绫也跟着提升了一个境界,如此速度让她暗暗吃惊。 记得她上次突破时,是师尊虚空子从旁授业,她听着虚空子将自己所理解的分神之术与九天玄绫仔仔细细说给她听,再根据师尊所传授之道数以万计的在神海中演练,终得所成。那时便觉得已经很好,就连师尊也说,若是平常修士,很难在数月间便接连突破,全五行灵根者果然天赋禀异。但也说过,不管是分神之术还是九天玄绫,都是越向上层修炼就越难,即便她有如此天赋,也不可能再在数月内就会进阶。 当时虚空子还估算过,下一层功法的突破,怎么也要过个两三年,否则就打破了修真界的规则。 但现在,在君无念的帮助下,她已经将这种规则给打破了。她一时间有些怔然,功法都收了好半晌方才有几分担忧地问了句:“所谓修真界的规则,被打破了会有什么惩罚吗?”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她说起事情原委方才明白,但却摇了摇头,同她说:“没有什么规则,规则都是人定的。我还是那句话,并不是所有人都那样做就是对的,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想,它就能成为规则,否则,我这一身修为于世间修者来说就只有怀疑,而不是尊崇。” 西陵瑶觉得他说的甚是有理,她其实觉得不管什么话,只要是从君无念嘴里说出来的,都甚是有理。与其说这修界有法则,那不如说这修界的法则掌握在最强之人的手里。又或许该说,世间万物的法则,皆由最顶尖的那个存在说了算。 今日西陵瑶很高兴,功法有了长进于她来说是最该欢喜之事,她问君无念:“你说的那把昆仑扇,我们什么都可以去取?” 他说:“不急,你不结丹,那扇子你也取不走。先踏踏实实将筑基这一步走到圆满,至于结丹,于你来说虽有难度,我却也不会袖手旁观,无需太过担心。还有你体内的麒麟火种,之前我神识探入追查过,见它已沉睡,还算安份。那几丝太阳精火的存在虽说限制了它的说多能力,但毕竟也与它相伴万年,如今突然取出,于那火麒麟来说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伤害。它需要一些时间重新适应,这才保护性地陷入沉睡中。你也莫急,火种既已认主,就不会伤害你,至于它何时醒来,总归不会超过三年,慢慢等就好。” 她亦想起自己刚刚收复麒麟火那时的事,想起自己被太阳精火焚烧之前好像有个声音提醒过她。再想想,突然“呀”了一声——“是它在提醒我!”她抓着君无念道:“我刚收了麒麟火没多久,那头火兽就在体内提醒我让我将它吐出去,还说起自己在闯出古修界时体内存了太阳精火。可它才说晚就已经晚了,我已经没有将它吐出来的机会。”她一边说一边用神识去感受体内那火麒麟的存在,半晌又道:“也是个贴心的家伙。” 君无念不禁感叹:“还真是个小福星。火种在修士达到一定条件下虽会认主,却也没听说过认主之后竟能与主神识交流。上古四大瑞兽之所以成为了火种,就是因为它们的神识已经随着古修界的崩溃也消散得七七八八,就算经了万载岁月有所修补,却也根本达不到自主交流的程度。就算左中延的朱雀火,这么多年了,与他之间也达不到如此契合。所以说,阿瑶,你真是个小福星。” 她也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好像所有好事都在围着我转?全五行灵根,乾坤碗,麒麟火种,还有你!”她笑得明艳又灿烂,“君无念,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你!” 他一点都不客气地点了头,“没错,最重要的的确是我,至于其它的那些,你有与没有也没什么两样。左右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为你打理好,你多一分本事就算锦上添花,你少一分本事,于我来说也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阿瑶,你就算是个凡人,我君无念也是护得起的。” “可是我现在的想法与从前不同了。”她认真地同他说:“我原本并没有多大的野心想要成为大修士,心中所想的只不过就是能带着爹娘从弃凡村逃出去,修不修仙无所谓,做个凡人享百年静好岁月也是不错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了你,我若想长长久久与你在一起,这条命能活多久就尤为重要。所以修为一定要高,要很高,一来增加寿元,二来我总也得配得起上尊夫人这个身份。君无念,我其实还挺在乎颜面这个事的。” 行吧!他觉得这样也好,悠长生命,总也该有些追求才不会太过无聊。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枚玉简隔空飞来,缓缓落在君无念的手上。他将玉简握在掌中以神识查探,半晌放了下来,同西陵瑶说:“天道宗还有一位你没见过的大长老,名为实天,是堕凡后期大修士。他最近几年一直在闭关冲击瓶颈,想要一举达到大圆满的境界。眼下发来玉简向我求助,想来是遇到了难事,我得去看一看。” 西陵瑶赶紧点头:“这是正经事,你快去吧!我也趁机偷个懒,到外头逛逛透口气去。” 他有些不放心,“你透气可以,但不可以离开天道宗范围内。”再想想,又补充道:“就算是在宗内,但太偏远的山脉也不要去。或者你若实在是想往远处走走,我叫左中延陪着你。” 她连连摇手:“不用不用,千万不要麻烦别人,我不会往远走的,也就是坐着纸鸢在宗内转转。你知道的,你这天道宗实在是气派又漂亮,飘渺宗跟这里没法比,我瞅着哪一处都是新奇的。”一边说一边再望望这天道山谷,然后轻轻叹息,“还就属咱们这里最朴素,最接地气。也不明白你怎么就偏喜欢这里,我看那云台之上才是最适合你住的地方。” 君无念失笑,“我选的洞府自然是灵气最盛也是最得聚天地元力之处,那云台到是有净心固志坚神之妙,但于修士来说,却不是最佳的修炼之地。他们有的人喜欢华美,也有人的喜欢将洞府修得极高,觉得那样才更有威严,更有的人喜欢让自己的住处看起来宛如仙境,他们甚至养了灵鹤骑乘飞行。天道宗如今的这番模样其实并非是我的心意,我只是没有限制他们各挥所长罢了。你知道的,那些老家伙们很是有些古怪想法,左右不过是他们自己多费些心思而已,不算什么大事,我便也就随了他们。慢慢的,宗门就成了现在这样。”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出山谷,一直出了屏障,西陵瑶坐在纸鸢上晃悠悠地走了。君无念站在原处看她走远,心里却合计着但愿今日别再有什么关于墨丹青的不好的事传到那丫头耳朵里。小丫头找墨丹青不痛快他没意见,就是担心万一把墨丹青给惹急了,元婴修为一出手,小丫头就不只是吃亏的问题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做点准备实在放心不下,于是给公孙秋传了玉简,让他着人多留意水墨丹青那边的动向,若西陵瑶去了,要么告他,要么一定想办法保证西陵瑶的安全。 做完这一切,这才施展问鼎境界的瞬移之法,眨眼就到了实天的洞府之外。 西陵瑶今日还真就是想单纯的逛逛天道宗,上次从云台回来本也想逛的,怎奈中途改了道去会墨丹青,天道宗内那一座座仙宇楼阁般的建筑一直让她惦记着,就打算寻这么个机会好好地开开眼,然后再着公孙秋问问是怎么做的,回头在她的瑶珠山谷置办一两座,就算不住,每日看看也挺是舒心。 只是想到瑶珠山谷,便又下意识地叹了口气。总是想跟君无念再多腻歪些日子,她也知君无念不想让她走,至少不想让她太早走。所以这些日子他二人谁也没提过这个事,就当她原本就应该是在这里,他甚至又照着她的喜好往天道山添置了不少东西,甚至还说起过要在山谷间也开辟一块灵植园,待阿黎回来了就做好吃的。 可她到底还是要回去的,这里再好,不是她的家。即便早晚有一天她是要嫁进来,但在那一日到来之前,她终归是客。是客,就当不得天道宗的主,是客,即便对付墨丹青,也还是要考虑几分天道宗的颜面。总不好被人说,飘渺宗的小辈将天道宗的元婴长老给欺负了,到时候虽君无念不会说什么,几位与她交好的长老也不会说什么,可毕竟门下数万弟子,堵不住悠悠众口。 她不想让君无念背后被人讲究,虽说没人敢妄议上尊,可当上尊有了她,一切可能就不一样了。 小丫头胡乱想着,纸鸢已经飞过一片五色池塘,有脚绑银铃的女侍在池塘边脱去鞋袜走入水中采摘灵莲,她还听到有个管事的说:“墨长老今日要吃十八颗灵莲籽,一会儿采完你们先剥好她的那份送过去。记得,要用琉璃盏盛放,否则剥出来的灵莲籽是要失去色泽的。” 西陵瑶撇撇嘴,心道那墨丹青还真是会享受。但池塘里栽种灵莲到是个不错的主意,回去她也得在自己的山谷间栽种一些,平时当个零嘴吃吃。 再向前飞去,经了一片广场,看到有许多弟子正匆匆地朝一个方向赶去,偶尔还能听到有人喊着说:“要快点,晚了怕是赶不上最精彩的时候。” 她叫住一个年轻小修士跟人家打听:“你们这是要去看什么?” 那小修士看着她微愣了一阵,然后怔怔地答道:“是要去西南边的无常山看灵狮,万长老刚刚突然宣布,说要在无常山举行为灵狮去烈性的猎宴。” 第198章 无常山猎宴 西陵瑶记得那位万长老,天道宗长老中姓万的就那么一位,便是君无念与她提过的算是真正陪伴墨丹青长大之人,也记得君无念曾说那万绝有一手驯养灵兽的好本事。但这灵狮去魔性的猎宴是什么,她是一点都不明白。 不过看着弟子们都一脸兴奋地前去观看,想必定是场热闹,她既赶上了,错过实在可惜。 于是,纸鸢便改了方向,随着看热闹的人群一道往西南方向飞了去。 路上依然有许多弟子不时地往她这边看过来,她暗自后悔忘了穿那幻影仙裙,眼下再换也来不及了,便干脆冲着人们摆摆手,大方地说:“我是来天道宗做客的外宗修士,与你们公孙宗主有几分交情,大家不必太过好奇。” 她这样说,人们便也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不再往这边看过来。也有性格外向热络的凑到近前与她说话,她便借机问了一位同为筑基后期的女修:“什么叫猎宴?” 那女修长得眉清目秀,很是耐看,听她问起便耐心地解释道:“万长老驯养灵兽十分厉害,数年前他从外面带回了一头灵狮,那灵狮当初虽只有五阶灵性,但性子却十分野烈,才来到天道宗两天,就咬死了一头六阶的白纹豹,真真的属于凶兽之列。万长老却十分喜欢它,觉得只有这样的灵兽驯养起来才有意思,于是精心地养了许多年,数月前终于助那灵狮达成了六阶修为。可那灵狮之烈在达成六阶之后却是更甚,就连万长老都拿它不住。” 西陵瑶听着甚是有趣,便也与她搭话道:“六阶灵兽相当于人类修士元婴中期的修为,那灵狮,既能在五阶时就能将六阶的豹子咬死,说明其杀伤力已经远远超过自身境界了。可万长老也是元婴后期修士,总不至于拿不住它吧?” 那女修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并不清楚,道友你知道的,以我们这样的修为境界,基本没有跟长老们说话的机会,对于上阶修士的事就算知晓一些,也多半是道听途说,具体原因如何,怕也就只有万长老自己才清楚。” 西陵瑶点点头,不再纠结万绝与那灵狮谁更厉害这个话题,又问了句:“那这与猎宴有什么关系?” 女修继续为她解惑:“所谓猎宴,就是放那头烈性过足的灵狮到无常山里去大开杀戒。据说当灵狮能杀死一百只与它境界不相上下的恶兽时,体内烈怀就会向忠诚开始逐渐转化。直到它能猎死两百只同阶恶兽,烈性就会完全去除,从此成为一头战力十足忠诚度也十足的六阶兽王。因这场屠杀对于灵兽来说就相当于一次进化的大餐,所以万长老称之为猎宴。” 她说到这,见西陵瑶还是不太明白,便又道:“无常山自天道宗立宗之日起就已经存在,那时山上还没有关着恶兽,直到九百年前,也不知道修界何处发生了什么,竟有无数恶兽突然闯到修士地盘。那些恶兽境界极高,基本都是六阶打底,甚至还有化了半身人形的恐怖存在。人类修士与恶兽之间展开了殊死搏斗,死伤残重,最终将数万只恶兽都赶至了无常山,由天道宗上一任老祖亲手设下封印,将它们永远囚禁在无常山内。” 西陵瑶听得有些发愣,好像是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九百年何其漫长,可对于修士来说,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就连君无念都已经有七百二十一岁了,距那场大战也不过差了不到两百年而已。 “万长老要让灵狮去猎无常山上的恶兽?”她问那女修,“不是封印了么?怎么还能进得去?” 女修说:“一百多年前,上尊成就问鼎,由他亲自施法在无常山外布下了一个大阵,再在大阵之中将无常山做以分割,割出了一小部份出来,做为宗内修士试炼之用。那块被分割出来的区域有恶兽五千,被上尊以法力卸掉了五层修为,已远不如当年那般可怕了。今日万长老带着灵狮要去猎宴的地方,就是那块分割区域,身为宗门长老,他是有资格独自将那片区域开启的。” 西陵瑶这才将事情完全搞清楚,再一抬眼,竟是已经飞出天道宗内门范围,朝着西南边略显荒芜的地带而去了。 天道宗弟子对于这场猎宴怀着极高的热情,据说是因为这些普通弟子们甚少有机会往无常山那边去,对于无常山都只是听在传说里,即便是宗门试炼,那也是结丹者才有资格的游戏,他们连看热闹的资格都没有。 眉清目秀的女修自顾感叹道:“如此凶险之地,平日里就是叫我去我都不会去的。因为无常山虽有大阵禁着,恶兽肯定是出不来,可那些恶兽所散发出来的暴戾之气却始终环在山外三里之境,元婴之下一旦接近,人就会失了心智。所以即便万分好奇,也从不敢往那处走。不过此番万长老做灵狮猎宴,既然公开向宗内弟子开放赏鉴,那必是会将那三里戾气做了禁锢,不会伤了我们。如此好的机会,绝不可错过。” 说话间,无常山越来越近了。西陵瑶远远观着那处高山,没想到那竟是一座焦黑如炭的山,不只是山黑,就连山上的草木也是同样的颜色。那种颜色让她想起君无念用九彩纱绫以神识化成的大海,同样的黑如深渊,一眼望去,窒息之感直冲元神。 无常山也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并没有墨海那般强烈,但却多添了几分戾气。正如那女修所言,一进入三里范围内,戾气便逐渐加重,以至于她不得不运起灵气去抵挡,虽无凶险,可心底还是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飞行法器都放慢下来,小心谨慎地往前走。直到临了无常山脚下,这才看到前方有一人正面向着无常山负手而立,在他右侧三步远的地方,立着一只大笼子,笼子里有一头半人高的狮子,在笼子强大灵力的禁锢下不停地冲着无常山咆哮嘶吼。 渐渐地,无常山里也有了回应,是万兽咆哮,声音盖过那灵狮无数无数倍。 后方低阶修士受不了这样的震撼,有许多都痛苦地倒在地上,纵是西陵瑶和那清秀女修有着筑基后期的修为,也被震下了飞行法器,以手拄着地面,勉强不倒。 好在那负手而立之人很快就有了动作,只见他双手各执一面黑色阵旗几番挥舞,三息之后,万兽咆哮带来的冲击总算是有所缓解,弟子们勉强能够支撑得住。 那人转过身来,西陵瑶看得清,正是万绝。他看了一眼前来观猎宴的弟子,板着脸提醒道:“此地灵压受恶兽影响,波动极大,本座虽已进行了压制,却也并不能将波动完全平稳下来。你们观宴可以,却也莫不可逞强,未筑基者立即退到三里之外,筑基中期以下者,也需时刻警醒,不可靠近在两里之内。” 他说话间,目光在一众弟子中扫过,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红衣十分乍眼的西陵瑶。似乎没想到她竟也会来,怔了下,然后微微含首,算是见了礼。 万绝这一举动被许多弟子看在眼里,不少人纷纷转了头往西陵瑶这边看过来,却见那个红衣女子面上挂着明媚的笑,也冲着万长老俯了俯身,算是还礼。这一来一还间更深的意义人们没有去想,可至少说明了红衣女子跟万长老是认识的。一名筑基女修不但认得宗主,还认得元婴长老,这让许多人都不禁在心中猜测起西陵瑶的身份来。 清秀女修含着笑往西陵瑶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友能得万长老先行一礼,可见身份必是非同一般。若非刻意隐藏了修为,就是与天道宗更高阶的大能修士有些渊源。公孙宗主虽为一宗之主,却也只是负责打理常务事,道友若是冲着他来的,怕是当不起万长老这一礼。” 她看了这女修一眼,先前觉得此人眉清目秀的瞧着甚是舒服,这才聊了一路。却不想,竟也是藏着几许婉转心思,而这心思指不定就与自己有关,她需谨慎对待。 见西陵瑶只看着她并没言语,那女修便又道:“道友莫误会,我没有恶意,也绝非刻意与你接近。只是方才在内门广场处见你坐在纸鸢上,一身红衣刹是好看,便忍不住上前攀谈。说来也巧,年前有一日,我在法器阁碰上方大长老座下的童子去找东西,说是想要一件外形好看速度也快的上阶飞行法器。管着法器阁的弟子拿了许多出来给那童子挑,对方都不满意。后来还是我找到一只纸鸢,那童子一眼就相了中,说方大长老要来送人的,这纸鸢那位故友一定会喜欢。” 她说着,又冲西陵瑶笑笑,“道友肯定想到了,没错,正是你方才乘坐的那只。你说,是不是很巧?” 西陵瑶点头,“是啊!巧,真的很巧。所以如今在你看来,我来天道宗并非是冲着宗主公孙秋,而是那位堕凡期的大长老,方刹。” 清秀女修很直接地道:“对,我正是这样想的。” 她不想再兜圈子,双臂环在身前,目视前方,淡淡地道:“且说吧!与我攀这般机缘,究竟所为何事?” 第199章 他在等谁? 无常山脚下,万绝带着那初进六阶不久的灵狮在原地站了许久,除了万绝时不时要稳定三里内的灵力波动以免伤到弟子外,也再没有其它的动作。灵狮与无常山里恶兽你来我往的嘶吼叫嚣一直也没有终止过,就像是在比赛,谁也不服气谁,一声一声,叫得前来观宴的弟子们阵阵心颤。 有弟子猜测万长老许是在估量无常山那半恶区域灵狮是否能承受得住,毕竟那是曾为祸修真界的恶兽,就算被上尊卸去了一半的修为,依然凶悍得令人恐怖。 也有人认为万长老好像是在等人,因为他偶尔会转个头朝后方看上一眼,再转回去时,眼里就带了些疑惑和失望。 清秀女修便也借着这个机会与西陵瑶继续说着话,将刚刚西陵瑶问她的那个问题老老实实地给答了。她说:“我叫许眉,筑基后期修为,师从本宗一名叫周泰的结丹修士。家师原本待我不薄,当初筑基,他不但为我收得筑基丹三枚,还亲自护法三月,十分上心。之后的中期与后期瓶颈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我才能顺利渡过。我感激师尊大恩,视师尊如父般敬待,早已暗自发过誓言一定要好好修炼并好好孝敬于他,以报其授业之恩。可是没想到,他如此待我,竟是有着别的目的。” 许眉说到这里,清秀的脸庞起了波澜,有些烦躁,也有些怒火,她继续道:“师尊已是结丹巅峰修为,十年前就已经在做凝婴的准备,他曾说过,如今已经四成把握,三年之内便会尝试凝婴。一旦他元婴凝成,就会晋升为天道宗长老之列,地位非从前可比。我原是极为他开心的,甚至都已经在搜罗异宝准备在他成功凝婴之后的庆贺之礼。可是没想到,他竟说四成把握远远不够,还有一法能将这份把握提升至七成。而这法子,便是与我双修。” 她说到这里,双拳已经死死握住,面上尽是愤恨。“我万没想到,这些年他之所以如此精心培养于我,竟是一直都做着这样的打算,我所修习的全部功法都是为了配合来日与他双修,我二人功法阴阳互调,相辅相成,他只需吸我阴元三月,凝婴的机会就可以增至七成。他答应在成功之后会给我一个侍妾的名份,可是我并不想嫁给他,别说侍妾,就是娶我为妻,我也是不愿的。可他是师,我是徒,不遵师命会被驱逐出宗门,我不想离开天道宗,我好不容易进入这第一大宗来,是整个家族的荣耀,甚至我父也是靠着我在天道宗的名义坐上了许家族长之位。若我被赶出去,不但自己前途不保,家里也会变了天,我父凄惨。” 她看着西陵瑶,目光中带着诚恳的乞求,“天道宗到底是个讲理的地方,并不允许弟子们胡来,所以我师尊为了让这双修之事能够更加名正言顺,他亲自去了许家,说服了我的父亲。子女姻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点了头,这事儿就没人能管。就算是天道宗,也无权干涉弟子家中事。” 西陵瑶听得糊涂,“你说的这个事情到是仔细,我也能够明白,也甚为同情你的遭遇。可你自己都说了这事儿天道宗管不了,那之前与我攀谈方大长老什么的,这又是何意?难不成你觉得连天道宗都无权插手之事,凭方大长老一人之力就管得了?他也是天道宗的人,也得执天道宗之法啊!” 许眉赶紧说出自己的打算,她道:“方大长老确是管不了这个双修之事,但他却可以用另外一种方法来将这事情更完美的解决。”她面上乞求之色更甚,若不是眼下这场合实在不便,她怕是有心给西陵瑶跪下了。“方大长老以堕凡修为,能为道友特地着童子去寻个有趣的法器,单从这份用心就能看得出道友与他交情非浅。或许我不该叫你道友,能与方大长老有如此交情的人,肯定不会是区区筑基修为,我该叫你前辈才是。求求前辈为晚辈说说情,如果方大长老能够出手帮助我师尊凝婴,那他就不需要靠与我双修来补那几成的把握了。且有堕凡期大能修士相助,成功的机率又何止七成,我师尊一定会乐意的!前辈,你帮帮我吧!我不想将身子给他,为了家族为了父母我又不能一死了之,眼下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许眉双眼含泪,强忍着不流下来,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可她又实在不是那种卖靠弄可怜博取同情和帮助之人,若非事情把她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也不会情急至此。 西陵瑶是她最后的一棵救命稻草,她也是病急乱投医,方才一见到那只纸鸢,脑子里也不怎么的就突然想起当初方大长老的童子来找法器之事,连带着也瞬间生出向方大长老求助的念头。事已至此,她没有退路,任何办法都得试上一试。 对于许眉的提议,西陵瑶也有自己的疑惑,她再问许眉:“门下弟子结丹或是凝婴,不是宗门理所应当要帮忙的么?”再想想,又道:“我也不是什么高阶修士,修为正如你所见一般,就是个筑基后期,所以你不必称我为前辈。但是我知道,在我的宗门里,若是有结丹修士修为达到巅峰,准备一举冲击元婴,那必是倾全宗之力去帮助的。怎么在天道宗却没有人管,还要你绕了这么大个弯子费力相求?” 许眉一愣,许是对西陵瑶竟真的只是筑基修为有些吃惊,但也很快就不纠结这个事,只是答道:“或许在其它小宗是道友所说那般,因为他们实在是需要再多一位元婴修士来撑门面,毕竟在凉国其它六大宗门里,结丹者都能成为一方长老。可是在天道宗,别说元婴,就是化神修士都有五位之多,结丹者那就多得跟平常宗门的筑基期一样,根本没资格让长老们为其操劳。且上尊说过,天道宗弟子无论是何修为,突破境界必须凭自己的真本事,天道宗不要不劳而获之辈。” 西陵瑶越来越觉得这许眉可能是有病,神经病,“你明知道上尊有过这样的话,居然还想让我去求方大长老为你师尊凝婴?你这是害我呢还是害方大长老呢?还有,我说许眉啊,你莫欺我不懂,据我所知,这种相当于必保一个境界突破之事,只有比被助者高出两阶的修士才能办得到。堕凡修士提拔个元婴到是符合条件,可这也不是吹口气就能成之事,自身定也是会有损耗的。且不说这损耗需要闭关多久才能补回来,咱们单说你求助于我这件事,你莫非以为就凭着帮我找了个飞行法器这番行为,就能让我记你个恩?还换我跟方大长老去说个好话,让他出手助你师尊凝婴?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滴水之恩是当涌泉回报,可就在法器阁帮着翻一个纸鸢出来,这也能叫恩?西陵瑶觉得这许眉脑回路也真是够可以的,要照这么算,自己上辈子加这辈子受的恩可太多了,指个路是恩,接个水是恩,挑件衣服是恩,可能就连捡个东西都能算是恩。这么整的话,恩情报得过来么? 此时,无常山脚下站着的万绝终于有了动作,就见他手中阵旗已经变成四面,在他法术之下齐齐抛入空中。阵旗几番变换位置,很快地围成一个圆。万绝将法力持续地向那圆点内灌入,渐渐地,狂风肆起,飞沙走石划得人脸生疼。五息后,漆黑如炭的无常山被凭空打开了一个豁口,西陵瑶这才发现,原来那焦炭一样的外表竟只是一层假象,真正的无常山是在那炭黑之内,外头这一层竟是君无念昔年布下的一个伪装阵法。 万绝将阵法入口开启,那一瞬间,有疾风从里面凶猛地吹了出来,伴着恶兽的暴戾之气,还有恶兽之间万年自相残杀下留存的血腥,吹得外面的修士七零八散,就算能强撑着站住的修士也被那种气息给震得失了神,又觉那浓厚的血腥之气让人隐隐作呕。 万绝又回过头来扫了一眼众弟子,目光却并未在西陵瑶这方停留,而是带着几分迷茫地看着一个方向,口唇轻动,好像是在说着什么。 西陵瑶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转过头去,可她这人方向感并不是很强,天道宗于她来说又相对陌生,所以这望也是白望,根本就不知道万绝到底在看着什么,也更猜不透这猎宴迟迟不开,万绝是在等着谁。 无常山的豁口就这么敞开着,里头吹出的恶风越来越戾,也因豁口的打开让里头恶兽的咆哮更清楚地传出来,震得许多人都下意识地捂起了耳朵,而稍微还存些清醒之人则赶紧在原地盘膝坐下,努力地呼吸吐纳,稳定自身灵力。 好在万绝在迷茫一阵子之后,也很快就回过神来,他重新向无常山,指挥着阵旗在维持豁口开启的同时也能将里面的恶风稍微的阻挡一下,以不至于让一众弟子太过狼狈。 可他还是没有立即将灵狮放进去,就在豁口面前静静地站着,背影执着又倔强。 许眉有些稳不住身形,被恶风吹得一连后退几步,还是西陵瑶拉了她一把这才不至于被吹得更远。她来不及惊叹在同样的修为之下西陵瑶竟强出她太多,只是盯着那豁口眉心紧皱,呢喃地道:“豁口打开只能维持六十息,万长老怕是在等什么人。”她看向西陵瑶,勉强扯了扯嘴角,面色有些凄凉。“我也知道凭着一只纸鸢就相求这么大的事,实在是太可笑了。可我还是那句话,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任何希望都得试上一试。道友,如果我此番相求再加上一个筹码,你是否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第200章 好像……来不及了 无常山下,灵狮的愤怒已经达至顶点,万绝似乎不想再等了,一只手已经搭在兽笼上,法力运转,不断向兽笼进行加持。 许眉盯着那笼中之狮,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却是说了一番让西陵瑶倍觉震惊的话:“你相信那灵狮会失控吗?当它出了兽笼,它却并不是先往那阵法的豁口里面跑,而是会反转过来冲向我们这边,咬住你,将你拖进那半恶区域。然后,或是它把你吃掉,或是那里的恶兽把你吃掉。而不管与你有交情的人是多么的强大,到了那里,就只剩下你一个。我这样说,你信不信?” 西陵瑶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虽然与这许眉仅是过路之缘,才认识没多一会儿,且这许眉还有求于她。但直觉却告诉她,许眉所言之事都是真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西陵瑶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她并不是一个能轻易就相信谁的人,又或者说,她所相信的,并不是许眉这个人,而是许眉所说的事。 前方关着灵狮的笼子已经在缓缓打开了,灵狮在笼内不停地跳动着,偶尔也会扭过头往别的方向看上一看。就好比现在,那双狮眼就准确无误地盯向了她,血盆大口张开,像要将她一口吞噬。 她的神经绷了绷,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还是好奇地跟许眉问了句:“那你说说,它为何要将我拖到那无常山里去?”这话刚问完,她竟突然就自嘲地笑了一下。真是大意啊!万绝的狮子要害她,她却还在问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墨丹青。 西陵瑶终于想起之前万绝不停张望着的那个方向是通着哪里,那个方向正是水墨丹青,是墨丹青的洞府所在。万绝要等的人,应该就是墨丹青无疑了。墨丹青也来了吗? 她转过头张望了一会儿,没见到墨丹青的身影,心下想着许是躲到不会为人所见的角落了吧!毕竟要做这种事,最好还是能有个不在场的证据,这样就能把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用一个不在场的证明,堵了君无念日后要找其报仇之心。 万绝与墨丹青一起长大,是真正从小到大看护着墨丹青之人,两人就算没有爱情也有感情,墨丹青想要收拾她,万绝自然是会出力的。 许眉不懂为何西陵瑶会露出这自嘲一笑,她只是说着她所知道的事情:“那灵狮不是自己想咬你,而是墨长老偷偷的给它下了一道神念,让它叨走一个穿着大红衣裙的女子。我初知这事情时还在纳闷,天道宗哪里有穿红衣之人,我们的弟子服都是偏素的颜色,她让灵狮去咬的人究竟是谁?可直到今日见了你方才明白,许是那神念是为你而下吧?道友,我不管你跟墨长老是有什么仇怨,我只是想用这件事情换你帮我一次。或者你只要跟万长老提上一提,至于他应不应都没关系,至少我有了这一试的机会,自己也不会后悔。道友,你若信我,现在就快快离开这里。你看——万长老的笼子已经快要彻底开启了。” 许眉伸手向前指去,西陵瑶亦定睛去看。此时那笼子已经被打开十之七八,灵狮的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冲到了外面。 许眉催促她:“快走吧!灵狮离开兽笼,以万长老的修为只能管住它五息。可如今这灵狮受墨长老神念影响,这五息怕是拼了命也能坚持不进无常山去。你快走,笼子要开了!” 许眉不停地催促西陵瑶,甚至还用手去推她。可西陵瑶却因想着墨丹青的事情开了那么一阵子的小差,以至于许眉推了两下她都没动。直到许眉语带绝望地说了句:“不行了,好像……来不及了。”然后不甘地看了西陵瑶一眼,无奈摇头。目中那种绝望也不知是在为即将去送命的西陵瑶可惜,还是为她自己到底还是失了这次机会而遗憾。 而她之所以说来不及了,是因为那万绝放出灵狮之后竟意外地连一息都没能管得住,眼瞅着灵狮咆哮而出,眨眼就脱了他的手,就听万绝大叫一声:“孽畜!”然后整个人追着灵狮就冲了过去。与此同时,手中一根泛着蓝光的绳子也甩了出来,奔着灵狮就套了过去。 可六阶灵狮,只比他的修为差一点点,这狮子又极凶悍,五阶时就能将六阶的豹子给咬死,因此万绝对付起来实在是有些吃力。 他想不通这狮子为何突然就失了控,可眼下狮子已经调转头往弟子堆中冲了去,为勉那畜生伤人,他只能拼尽全力去控制。控兽类的法宝一个一个的使出,指尖法诀也是一个接一个地打出去。可这些用在那灵狮身上却没有半点作用,眼瞅着灵狮离开越来越远,万绝自知再追不上,于是干脆停下来冲着一众弟子大喝一声:“上飞行法器!快!都上法器,飞起来!” 听到他这话的弟子慌乱之余纷纷将飞行法器祭出,匆忙踏了上去迅速腾空。直到升至一定高度,能避开那陆行灵狮时方才停下来,再心有余悸地往下方看去。 依然有许多人没有听到万绝的提醒,甚至有人听是听到了,但已经被那畜生吓傻了眼,动都动不了,哪里还能做到去飞行。有不少人都怀着等死的心情,在恐惧中紧紧地闭住眼,随时随地等待死亡来临。 可很快地他们便发现,那灵狮虽然不受控制冲了出来,但却好像并不是没有目的地胡乱伤人。除去躲闪不及被其在奔跑间撞飞的人以外,灵狮没有主动去攻击任何弟子,它只是奔着一个方向狂奔,好像那一处有它的目标,而它也只要那个目标,对其余人并不感兴趣。 万绝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同时他也发现,灵狮所要寻找的那个目标似乎就是…… 元婴后期的长老在这一瞬间几乎吓到崩溃,因为他看到了西陵瑶,看到了灵狮已经冲到与西陵瑶不到两丈的距离。那狮子只需再向前跃两次,就能将西陵瑶一口咬住。 他不敢再往下想,巨大的恐惧已经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处经脉,差一点连元婴就给震出来。他下意识地张了口,冲着西陵瑶狂喊:“跑!快跑!”同时也再不顾一切,单手抬起,往自己前额一拍,立时有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儿从天灵盖里钻了出来。那小人儿只有成年人的半只手大,盘着膝,保持着打坐的状态。此时一钻出来,立即睁开了眼睛,同时厉喝一声,直奔着西陵瑶就瞬移了去。 元婴期修士婴体出窍,能力范围极小,除了瞬移之外,任何法术都施展不出。初凝婴的境界,瞬移于他们来说也就是个保命之本能,直到步入化神,才可逐步开启婴体术法。 万绝现在要的就是这个瞬移,他要让婴体先瞬移至西陵瑶的身边,然后再以瞬移之法带着西陵瑶一起逃离。只要能逃回内宗,就可以向高阶长老求助,灵狮再强,宗内那些化神和堕凡的大能修士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它收拾了去。 他这主意打得是好,可还是低估了自己应对这头灵狮的困难程度。六阶灵狮,却有袭击七阶灵兽的本事,甚至连八阶它都敢挑战,又何以会惧万绝这元婴后期的婴体? 灵狮全部心思都在西陵瑶身上,墨丹青给它下的那道神念十分霸道,它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叼住前面那个红衣女子,将人拖进无常山内。如若不这样做,它将立即爆体而亡。 万绝的元婴瞬移,灵狮已经感觉到了,可这也催使它将扑向西陵瑶的动作又变得凶猛了些。就在元婴瞬移完成、突然出现在西陵瑶身边时,灵狮也扑到了近前,狮爪抬起,猛地往那婴体上一拍。伴着一声尖叫,巴掌大的小人儿一下就被拍飞,还在半空中吐出一口血来。 万绝心说:完了。 元婴归体,那一口血牵动的内伤也承到他的身上,让他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再看西陵瑶那边,灵狮的嘴已经张开,死死地咬在了那一片艳红的衣裙上。他看到西陵瑶惊恐的瞪着双眼,也听到周围弟子惊讶的呼喊。 西陵瑶此时已经被灵狮叼在嘴里,狮子的利牙卡在她身体上,疼得她直冒冷汗。她不是不想跑,只是灵狮是冲着她来的,在狂奔的过程中施展了灵兽的困缚之术,让她只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着狮子来吃。当时那心情简直卧槽卧槽的,直到狮子都把她拦腰卡在嘴里了,她才想起来或许需要祭奠一下此生短暂的生命。 可灵狮哪里会给她那个闲工夫,叼起人来转身就走。许眉就在她边上,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她很想扑上去把人给抢下来,可面对六阶灵狮,又实在没有那个能力。西陵瑶于她来说是绝望的人生中好不容易抓到的一丝希望,她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于是赶在灵狮叼着西陵瑶转身的那一刹那,冒着生命危险冲上前,对着西陵瑶急声道:“东南角!活路!” 第201章 快请上尊! 无常山三里之内,所有赶来观这一场灵狮猎宴的弟子全都傻了。他们一个个或是在原地呆呆地站着,或是乘着飞行法器在半空中呆呆地站着,所有人都看向那个已经恢复如初的无常山,谁都无法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 六阶灵狮突然发狂,叼住了西陵瑶一并冲向那大阵的豁口里。万绝很有心再拦上一拦,怎奈那豁口开启的时限将临,对于要进入的灵狮产生了爆发性的吸力,万绝根本无力拦阻,甚至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狮和它口中叼着的那团红影在他眼前一闪,瞬息内就被无常山给吸了进去。 然后,阵旗摧毁,大阵豁口闭合,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许眉坐在地上,静静地望着那座焦炭一样的无常山,两只拳头死死地握起,指甲全部陷入皮肉之内,却丝毫觉不出疼痛来。 难不成这就是天道的安排吗?她仰头望着上空,心底极度的不甘。她修道至今,从不奢求任何不该得之物,甚至对于自身修为也是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努力拼搏,从不曾动过任何歪念邪念,从不曾觊觎任何自己不该得的东西。她从来都坚信天道轮回命有因果,她觉得自己不行恶事不多贪求,便不会遭到不该有的报应。 难道是她太天真了么?若早知命竟如此,她一定早早的就把天性的善良喂给狗吃! 终于,呆愣的弟子们开始有了反应,有人惊慌地问着:“还能救出来吗?那人还有救吗?” 也有人遗憾地说:“怎么可能还有救,就算不被灵狮咬死,也会被那无常山里的恶兽撕碎。那女修筑基修为,进入半恶区域无异于送死,甚至连元神都没有逃路。” 还有人猜测着:“那女修自称是与宗主相识才来的咱们天道宗,也不知是哪个宗门或是家族的弟子,宗主这下可该怎么交待啊!” 这话被许眉听了进去,许眉心神一动—— 对了!她还可以去搬救兵,她知道那位红衣道友与方大长老熟识,那她就不能坐在这里干等着。大阵两个时辰才能开启一次,那阵是上尊亲手布的,她是没资格去见上尊,但为了红衣道友这事去求见方大长老应该是行得通的。或许大长老为了故人能去求一求上尊,只要上尊肯出手,就算里面的人已经没命,至少也能把尸体给抢出来。 想到这,她往万绝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万绝显然是认识那位红衣道友的,且她分析着,应该也知道红衣道友与方大长老的关系,不然不可能主动招呼示意。这场猎宴是万绝摆的,现在出了事也该万绝最先有反应,要么亲自救人,要么赶紧去搬救兵。 可那万长老此时就像定住了一样,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表情惊恐又绝望,整个人竟是连生机都少了许多。 许眉在这种时候也无暇去细想万长老为何是如此表现,她只知道事态紧迫,既然万绝指望不上,那就这事只能由她去做。她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想着,不管自己的事情求得求不得,至少走这一趟兴许能给那位道友争取一线生机。她的人生是完了,其它人的还得继续啊! 许眉取出自己的飞剑,正准备踏上去离开此地去找方刹,却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万长老的声音传了来,那个一直陷在极度惊恐中的人此刻终于有了反应,他大叫道:“快快去请上尊!快!” 许眉一愣,诧异地回过头去,就见万绝那声吩咐是对他自己带来的其中一名弟子说的。那弟子领了命立即就往天道山的方向飞去,一点都没有迟疑。 原本要走的许眉就站在原地没有再去,她本以为自己去找方大长老已经是很出人意料的所为了,毕竟那位道友只区区筑基修为,谁能想到她竟与堕凡期的长老有些渊源。 可是万长老的话却颠覆了她对西陵瑶的认知,居然跃过大长老,直接就去请上尊,这是什么道理?上尊是轻易就请得动的人物吗?那样的存在对于本宗弟子来说都是一个传说啊!她来天道宗三十几年了,也就只远远的看到过上尊一次,远得连样子都看不清,怎的为了一个外宗的小修士万长老居然要去请上尊?他是疯了不成? 此刻,所有人的想法都跟许眉是一样的,甚至他们比许眉还要更震惊,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西陵瑶还是方大长老的朋友。一位宗主的友人,修为不过筑基,就算在天道宗出了事,也不至于就把上尊叫来吧? 可也有人觉得请上尊是对的,那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咱们天道宗的弟子,虽然并非人人都有机会能够亲见上尊,甚至亲临现场听上尊教诲。但上尊曾经说过的话、上尊曾经表达过的心意,却是清楚地刻在宗里每一面道德柱上,是我们身为天道宗弟子必须牢记的。上尊说过,世间人人平等,不管是上阶修士还是下阶修士,也不管是修者还是凡人,天道赐予下来的生命都是一样的。不能因为能力强、地位高就觉得自己的这条命也比别人高贵。上尊还说过,纵是他自己的那条命,也并没有贵于凡人半分。不管刚刚那位道友是何身份,人是在我们天道宗出了这样的事,万长老去请上尊绝对没错。试问这无常山的大阵,除了上尊,还有谁能够打得开?” 他这样一说人们也就能够理解了,是啊,上尊就是那样一个人,视天下苍生为己任,视世间万物皆平等,他守护天道宗,守护凉国,也守护着整个天罡大陆。就因为他是这天罡第一强者,他便自觉地将这个担子挑到了自己身上,无怨无悔。 许眉的心境也在想着默默地念着上尊的那些早就熟背于心的语录时,逐渐平静下来。她望向无常山,于心里默默祈祷,但愿那位道友能够从灵狮的血盆大口中逃开,然后再好运气地避开山内恶兽,往她所说的那条活路处靠近。 半恶区域东南角立着一个隐藏的传送阵,只要开启阵法,就能从里面传出来,传到送她进去的入口之前。 这个传送阵是个秘密,是她偶然一次翻阅师尊收藏的玉简时发现的,那个记录此阵的玉简是两百多年前宗门一个参加过半恶区域试炼的元婴修士留下来的,也不知为何就落到了她师尊的手里。那元婴修士寿元不多,卡在元婴巅峰长达一百多年都无法成功。他当时心灰意冷,不想再尝试了,于是向宗门申请进入半恶区域试炼。 那修士一生专研传送阵法,造诣非常,据说上尊还跟他学过一门手艺。 似乎天道宗的长老们的思维都比较活跃,当年那位长老都临死了还想着在半恶区域里留下一个自己来过的证明。于是他在那里留了个传送阵,十分隐蔽,非常人能够寻到。 至于那传送阵有多隐蔽,是什么样子,如何用,玉简上并没有记载,许眉也不清楚,她甚至都不知道那玉简上所说到底是真是假。但刚刚情急之时,她也就只能想到这条路,此刻细想想,真怕那个记载是假的,她有可能耽误了那位道友的逃生之路。 无常山外三里处,所有来此的弟子都没有离开,所有人心里都有各自的思索。 原本猎宴是可以观看的,在灵狮进入之后,会由开启阵法的长老祭出观战镜。那是一面巨大的铜镜,它会升到高处,将无常山里的情况通过镜面演示出来。 可是现在,万绝受了重伤,已经没有开启观战镜的能力了。他只是站在那里,又将目光往那个几次张望的方向投了去。那是水墨丹青的方向,那里头住着一个他一生都放不下的人。 他原本并没有打算把灵狮猎宴选在今日,因为觉得自己对灵狮的掌控还不是很把握,特别是那畜生晋升六阶之后就更加凶悍,他教训起来十分吃力。他的本意是将那灵狮再养个三年五载,然后再带来此处消除烈性。 可今日一早,墨丹青亲自来找他,说想看灵狮猎宴,今日就想看。他不解,不知为何要这样急。墨丹青说,自打那个妖女来到天道宗,她就受了好些委屈,已经憋屈了多日,连体内的元婴都因她郁结的心情受到了波及。若再不找些乐子消解消解,怕是就要成为心魔。 他当进心里特别难受,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墨丹青所受的委屈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墨丹青从小就喜欢上尊,一心一意想着将来要与上尊结为双修之好,甚至不惜让他父亲在坐化前豁出去当人师尊的脸面,来跟上尊讨了个好好照顾她的承诺。 可是没想到,数百年过去,上尊对她却依然是那么平淡。更没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上尊此番竟带了位夫人回来。这事给墨丹青带来的打击太大了,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心疼墨丹青,他匆匆的将灵狮猎宴定了下来,还依着墨丹青说的这机会难得,也该让门内弟子看一看,且人多热闹,她心情也会好上许多。他便又将灵狮猎宴的事情公开了去,吸引了这么多弟子过来。 可是,弟子们都来了,墨丹青却没来。 万绝整个人是从头凉到脚,因为他又想到了一个事,这个事突然让他意识到,今日发生的种种,极有可能是墨丹青背着他动了手脚…… 第202章 真是好算计啊! 万绝转过身,问站在身后另一个与他同来的弟子简季:“我记得前些日子你似提过一句,说有一天墨长老来找过我了。”再想想,又补了句:“好像就是上尊在云台待客的第二日。” 简季赶紧答道:“师尊说得没错,墨长老就是在那日晌午来的。当时师尊你刚好去了坊市不在宗内,是清早走的,说了晌午差不多能回。弟子便同墨长老说可以稍等一等,没准儿您很快就回来了。当时墨长老一身的血,脸色不太好,她到是答应要等师尊,可又说在洞府坐着也是无趣,不如去兽山转转,还吩咐弟子说等师尊您回来了就往兽山去寻她。” 万绝点头,“没错,那日你是这样同我说的,当时我听说她一身的血就着了慌,匆忙往兽山那边去寻她,却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后来我又去了水墨丹青,她不见我,只着了个弟子同我说那位夫人当日来过,对她家师尊极尽辱骂,让她师尊受了许多委屈。” 万绝拧着眉,心绪翻滚,久久不能平静。 他心里头装着墨丹青装了六百多年,也知道墨丹青心里装着上尊装了六百多年。他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同上尊比,所以他不争不抢,只在她身边默默地看护,不管墨丹青想要什么,他都尽一切可能去满足。 那日他得知西陵瑶竟找上门去辱骂墨丹青,实在是气得不行,真有心冲进天道山去理论理论。可到底还是没敢,因为天道山里有上尊,他根本就没有同上尊理论的勇气。为此,他一直也没脸再去见墨丹青,直到今日墨丹青主动找上门来。 万绝苦笑,他爱了六百多年的女子啊!到头来竟这样算计他。借他之手除掉那位夫人,灵狮是他养的,上尊追究起来,这个锅只能他来背。墨丹青算计得仔细,她连他万绝的心思都算计到了,她知道这件事就算被自己识破,就冲着这六百多年他惦记着她的那份心,这个罪,他也得心甘情愿地给认下来。 真是好算计啊! 万绝捂着心口,又吐出一口血来。 罢了,人家算计得没错,六百多年了,墨丹青已经把他给摸得透透的。她知道这世上最宠着她最惯着她的人就是他万绝,从小到大他都被欺负惯了,不管她干了什么事,只要她能对他笑笑,给个好脸色,他都会主动把罪给承下来。 从前如此,现在,也是一样。 他转回身,面向无常山,默默地跪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弟子们又跟着愣了一轮,他们不明白万长老为何要跪,就算出了事,就算损失了一名外宗女修,就算这件事宗门要出面去做一系列善后事,可也不至于让个元婴期的长老就这么跪在无常山前。 弟子们觉得今日在这无常山前发生的所有事都不合常理,眼下事情还没完,保不齐后续会更给力。于是他们谁都不走,干脆原地坐下来,静静地等着看事态还会往何处发展。 被万绝派出去请君无念的弟子吴林先是去了天道山,却见天道山闭了大阵,有修奴站在屏障内,做了一个上尊不在的手势,但以修奴的心智却无法告诉他上尊去了哪里。 他急得不行,离开天道山之后几乎逢人就问上尊去了哪里,直到遇见大长老实天座下一名弟子,这才得知实大长老冲击堕凡巅峰时莫名奇妙地出了差错,不得不见上尊求助。 吴林又匆匆往实大长老的洞府赶,结果到了洞府前却被拦了下来,守在外的弟子说:“上尊亲自交代的,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可进去打扰。” 吴林急得直跺脚,他跟那弟子说:“是真的出事了,十万火急,我一定要见到上尊。” 那弟子却十分固执,他对吴林说:“你急也没用,洞府开启了阵法,我打不开。而且上尊还说了,此番我家师尊遭遇之事十分棘手,若出半分差错,师尊几千年的修为都将毁于一旦。难不成吴师弟所说的十万火急之事,还能急得过我家师尊的一身修为?” 吴林一愣,下意识地道:“这么严重?” 那弟子点了点头,神情落寞,不愿再多说什么。 吴林也沉默了,实大长老是本宗除了上尊之外修为最高的一个了,眼下出了这样的事,他身为天道宗弟子,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分上尊的心。万一大长老出了意外,他就是天道宗的罪人。可是…… 他内心十分纠结,出事的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却偏偏是那位夫人。当初上尊带着夫人回宗时,他是跟在师尊万绝身后一起到山口外迎接的,上尊对那位夫人有多看重他全都看在眼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实在不敢想像上尊知道之后会做何反应。 一想到这,吴林就觉得不寒而栗,他问那守门弟子:“上尊可有说过会闭关多久?” 那弟子答:“不会太久,两三个时辰吧!” 吴林阵阵绝望。 “夫人出事了。”他对守门弟子说,“上尊夫人出事了,被那头六阶灵狮拖进了无常山的半恶区域。此事与实大长老的修为之间孰轻孰重,怕是只有上尊才能衡量明白。我将此事说与师兄听,师兄你是实大长老的弟子,到底要不要叫上尊出来,请师兄自己拿个主意吧!我现在还要赶回无常山那边去,家师还在等着我。”他说完,恭敬地行了一礼,御剑离去。 那实天的弟子听了吴林的话,却是老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上尊的夫人?上尊什么时候有的夫人?他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这些年实天一直都在闭关,且近段时日要冲击瓶颈,因此他们一众弟子整日都守在这边,相互替换着,从不敢断了人,生怕出半点闪失。且宗内人都知道实天在求突破一事,谁都不轻易过来打扰。所以他们这些弟子对于宗内信息的接收就相对闭塞,西陵瑶在天道宗内住了这么久,他们这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说过。 可就是这么千防万防,实天今日还是出了意外。 这弟子没听说过什么上尊夫人,且在他看来,上尊是绝对不可能有夫人的,刚刚那位师弟的话根本就是扯蛋。他绝不能因一句扯蛋的话就去打扰了师尊的突破,万绝惹出来的事,就让万绝自己解决好了。 吴林回到无常山时,万绝还在那处跪着,简季也在边上跟着一起跪。吴林心里压抑得很,匆匆上前跪在万绝另一侧,一脸苦涩道:“实大长老那边出了事,上尊一早就去了大长老那里,眼下什么人都不见。” “怎么可能?”万绝失语,“什么人都不见……你可有说是谁出了事?” “说了。”吴林叹了一声:“大长老的弟子说,若是在这时打扰,大长老一生的修为都有可能毁于一旦。弟子不敢冒这个险,咱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师尊,那位夫人已经……已经那样了,咱们不能因为这件事再搭上一个大长老。更何况洞府外面开启了大阵,大长老的弟子尚且进不去,弟子更是没有办法。”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巧?”万绝脑子一团乱,跪也跪不住了,就直接摊坐在地上。身边两名弟子都急着去扶他,生怕他再出点什么事,可万绝却摆摆手,苦着一张脸说:“这件事情,我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了。方才我还在心里想着,或许上尊对那位姑娘也没有多上心,那样兴许我还有条活路,也不至于太过愧疚。可你们觉得,就凭上尊那样的人,若不是把一名女子放在心尖尖上疼,怎么可能把她带回天道宗,又怎么可能让我们称其为夫人?我往天道山去过,亲眼看到了上尊对那位夫人的好,那几乎都可以算得上是溺爱了,你们觉得,为师还有活路吗?” 吴林简季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低下头来。师尊说得没错,上尊对那位夫人的疼惜他们当日也看在眼里,或许一句溺爱都是不足以形容的。吴林甚至看得更仔细些,看到了上尊与那位夫人手指上戴着的两枚特殊的指环,一看就是能配成对的。能让上尊如此想待,足可见那位夫人在上尊心里的地位。 三人谁都不再言语,万绝强撑着重新跪好,静静地等待时间慢慢过去出口能再次开启。他必不顾一切地冲进去,不只要试着找找西陵瑶,他还得把那灵狮堵在无常山内,拼死也要将那畜生宰杀,自己再以死谢罪。 他害怕,怕墨丹青动的手脚自己看不出,但却瞒不过上尊的眼,他宁愿自己死,也想墨丹青能好好的。必须先杀了那畜生,还要碎了狮丹,散了元神,绝不能留一丝凭证。 丹青啊!我打从你出生之日便一直护着你,直到今天,怕是最后一次了。往后你可要学着聪明一些,上尊那样的人,能化了他的心你便去化,若实在是化不开,就放弃吧!再不会有一个如我万绝这般能为你以命相保的,你再招惹祸事,就只能自己承着了。 无常山内,半灵区域。 草木在恶兽们九百多年的践踏下早已经枯烂成灰,偶尔能看到几棵还勉强挺立着的树干,却也在一碰之下就碎成粉末。这里的一切都像是死了一样,就连脚下的土地都失了生机,寸寸干裂,一如龟背。 无常山里也是漆黑的,天是空的,地是黑的,草木化成的粉末也是黑的,山石是黑的,就连遇到的几汪水坑,里面的水都与墨汁一般无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血腥里还混杂了呛人的烟,每吸几口就能呛得人咳上半天。 有一红衣女子坐在水坑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两只脚耷拉在下头,时不时晃上几下。艳红的衣裙在这漆黑的环境下越发的显眼,腰际处有明显被撕开的口子,露出细嫩白皙的肌肤。 她咳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勉强能适应这空气了,这才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皱皱眉,发出一声冷哼,继而极不满地向自己正前方的某物瞪了去—— 第203章 洗心革面,重新做狮 此时此刻,西陵瑶正前方的地面上蹲着一头狮子,半人多高,身形健硕,头比盆大,鬃毛都炸立着,她觉得很像朵葵花。 狮子颈间套着一只湖蓝色的项圈,一下一下地泛着光,看起来到是十分好看,只是它自己似乎并不喜欢,时不时就晃一晃脖子,然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脸的不甘。 一人一狮就这么对看着,狮子眼睛底下的毛上还挂着几串水珠,像是眼睛。它自己也觉察到了,有些尴尬,抬起爪子抹了一把,毁灭了证据。 这狮子不是别个,正是天道宗元婴长老万绝驯养的那头六阶灵狮。不久前它突然发了狂,叼着西陵瑶就进了这无常山内,到了这会儿多说也就半个时辰的光景吧,两人之间的状态关系已经转变成了这般。 与其说它是蹲着,不如说它是跪着,或者说在这头灵智已经开到了八成的狮子心里,它认为自己是跪着的。没别的原因,就是它想跪,它心里上、精神上都想给西陵瑶下跪。可是…… 特么的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戏码啊! 灵狮还能回忆起进来之前的事情,它当时被锁在一只困兽笼里,也知道自己是要被送往什么地方、去做什么。可是在它心中还一直惦记着一个事情,就是要叼起一位穿红裙子的人类女修,带着那女修一起进入无常山的半恶区域,然后或是它将那女修咬死,或是让这里的恶兽把女修咬死。总之,绝对不能让那女修活着出来,最后是咬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它当时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那样做,脑子里就是有一股恨意在不停地刺激着它,就好像那红衣女修刨了它们狮子家的祖坟,它必须得把对方干掉,不然就愧对先祖。 它回了几次头,很快就锁定了目标,然后在困兽笼打开时,不管不顾地就去那么干了。直到把红衣女修成功地给叼进了无常山时,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想做的事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就可以剥了皮开吃了。 然而,这个戏码却根本没有按照它预想的那样去继续往下演。 灵狮抬头看了对面石头上坐着的红衣女子一眼,又呼哧呼哧吹了两口气,然后继续跪着。 西陵瑶耸耸肩,轻轻哼笑,“有什么好瞅的?你是能赔我衣裳,还是能把你在我腰上咬出的伤给复原了?姑奶奶我就凑个热闹看场戏,你吃饱了撑的拉我跟你一起演?还灵狮,还六阶,我呸!比起我之前收的那只六阶白虎来,你可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怪不得人家才是万兽之王。” 这话一出灵狮可不干了,大口一张吼吼地叫了两声。 什么玩意?老虎是万兽之王?这个有史以来最有争议性的话题,怎么到这位这里就给下了结论了?它不服!它打死都不服! 可不服又能如何?脖子上的蓝圈圈又亮了亮,几道符文眼前一转,它刚刚燃起的想跳起来拍死西陵瑶的热情瞬息就有了转变,直起的身子原地打了个转儿,杀人的行为就变成了跳舞,还冲着西陵瑶抛了个媚眼——老大,你看我跳得如何? 西陵瑶:“……” 这件事发生在半个时辰以前。 西陵瑶被万绝驯养的灵狮叼进无常山时,灵狮的血盆大口咬在她腰上,利齿扎进肉里,疼得她两眼冒金星。 后来那无常山大阵的豁口渐渐收拢,产生了极大的吸力,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连人带狮一并给吸了进来。 意识勉强清醒时,感觉肉里的利齿似乎松动了些,她觉得自己若是能忍住疼,此时便是逃离狮口的最好时机。至于逃离之后会不会被再次叼回来,暂时就不要考虑那个吧!先过一关是一关。 西陵瑶这样想着,腾出来的一只手就往储物袋上摸,正合计用四条纱绫把这狮子给绑了现不现实,谁知那二货灵狮被阵口吸力给吸懵圈了,冲进来之后四只脚刹都没刹住,“砰”地一声撞到了块大石头上。不但自己撞得老半天起不来,还把嘴里叼着的西陵瑶也给撞飞了出去。 西陵瑶想,她可能是天底下第一个已经落入狮口又被狮子亲自吐出来的人吧? 这一下撞得她后背生疼,要不是还勉强能站起来,她都怀疑可能是骨折了。 但好在都是硬伤,非灵力所致,就算是骨折,对修士来说也没有多棘手。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只水囊喝了一口灵水,周身灵力再迅速运转一番,身体疼痛立即减轻不少。 许是翻水囊时开了窍,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只才被升了级没几日的驭兽圈。那东西据说是青灵宗很重视的一样法宝,否则也不可能在当初那样的情况下拿出来送到君无念的面前。 想到君无念,心里便又紧了紧。自己被灵狮叼进无常山的时候他知道吗?肯定急坏了吧?这地方他若能进来还好,他来了准能平安将她带出去。可若不来…… 她从不反对打死那个墨丹青,可却不想脏了君无念的手,更是不敢想像君无念那个死心眼又单纯还视她如命的人,在得知她被叼进这个地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西陵瑶心里着急,握着驭兽圈凶猛地往里面灌入灵气,可却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应该怎么用。灵力灌了大半,甚至都得靠又喝了两口灵水去补充,驭兽圈却还是稳稳地在她手里,任她如何比划都没有什么行动性的表现,到是圈上泛起的湖蓝色的光茫越来越亮。 那头灵狮这会儿也缓过来了,只是缓得也不太明白,四条腿撑着站了一会儿,竟是冲着西陵瑶俩前腿一屈,扑通一下就跪了。在灵狮四周有类似符文一样的东西环绕着,若隐隐现,十分诡异。 她没空分析那符文是什么,也整不明白这只狮子抽的是什么风,只一心跟这驭兽圈纠结。 西陵瑶将法器托于掌心,好脾气地与之商量:“你是不是应该飞出去?虽然我没使用过如你这般法宝,但既然叫驭兽圈,那顾名思义,应该就是由你飞出去或是击打或是套住凶兽,以此来保我安全。可你现在一动不动是几个意思?做为法宝,不能什么都指望主人,主人要是什么都做了,那还要你们作甚?所以,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是有数的吧?” 驭兽圈还是没动。 她心慌慌,该不是坏了吧? 六阶灵狮呆呼呼地瞅了她一会儿,终于没辙了,干脆撑起身子,一摇一摆地走到她近前,自己主动把脑袋往驭兽圈上一碰——西陵瑶眼睁睁地看着那驭兽圈蓝光一晃,一下就套到了狮子的脖子上。 她简直震惊! “特么的要离这么近才能套得上,这货如果不是先自杀性地撞了一下石头,没等套上呢不就得先把我给咬死啊?青灵宗老祖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然而她不知道,此时此刻,那头六阶灵狮的内心其实也是崩溃的,它也在内心深入不甘地咆哮:“你特么的也确定不是在逗我?手里拿着这么个招人烦的鬼东西,一发光就念咒,一念咒老子就觉得你特么的比老子的亲娘还要亲,老子就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让你死。于是你怎么想老子就怎么做了,老子都自己把自己给套圈儿里了,结果你居然连怎么用都不会!苍天啊!老子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能遇到这么个主啊!” 当然,西陵瑶必须是个苦于钻研的孩子,对于不懂不会的,她就是不吃饭不睡觉也得给琢磨明白。所以,在她确定了灵狮对于自己再没有任何威胁之后,伸手就抓住人家脖子上的驭兽圈,不停地把灵力灌输进去尝试。 眼瞅着随着灵力加大,灵狮周身漂浮着的符文就越来越多,而她竟也能通过这种符文的催动略微地感受到这头灵狮的心境变化。 一柱香的光景,她终于明白了,驭兽圈对灵兽的控制是从精神方面入手,直接渗透到灵兽的神识,让灵兽在符文的作用下将自己看成是它的亲人,且还是血亲,比自己命还重要的血亲。以这种方式让灵兽发自内心地服从于她,膜拜于她。而至于套不套脖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用,这狮子可能是把她之前托着圈的动作当成想要让它把这圈戴上,这才自己走上前,把自己了套进来的。 西陵瑶笑了,“还真是个好东西。” 灵狮却哭了,眼泪哗哗的。因为这一番试验与琢磨,西陵瑶灌入的灵力比之前还多还猛,符文的作用太强烈,以至于折腾到最后竟让它觉得自己一身都是罪,从出生之日起就在犯罪,对不起主人、对不起亲娘、对不起人类、对不起天下苍生世间万物,甚至都对不起以前因为争个万兽之王而咬死的那几只老虎。 它要悔过,它看不起以前的自己,它想要新生,要跟着老大好好地生活,它要洗心革面,当一头好狮。 它哭得伤心,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嗷嗷的嚎。 西陵瑶也是没了辙,只能将狮子头抱住,一把一把地捋那一脑袋毛。捋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句自认为比较靠谱的台词:“那什么,不要哭了,哭起来就不威武了,也不好看了。做为一头六阶灵狮,丢脸事小,丢了颜值那事可就大了,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灵狮愣了愣,想了一会儿,便觉得这个老大先前虽然有些不靠谱,但这番话说得到是有几分道理。于是它止住哭声,从西陵瑶怀里挣脱出来,迎着无常山内时不时就会吹过来的莫名山风,甩甩头,告诉自己依然英俊飘逸。 第204章 老大你是不是唬? 一人一狮对望着,灵狮不再跳舞了,它见西陵瑶沉默,它也跟着沉默;它觉得西陵瑶可能是在回忆方才发生的事,它便也跟着一起回忆。 它原本是不太能整得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被降服的,但方才这么一回忆,好像又能想起来了。它羞愧地低下头,终于明白,原来不是想不起来,而是因为觉得太丢脸,不情愿想起。 可事实就是事实,纵是它再不愿承认,也还是输了,还把自己连皮带肉都输给了人家。 西陵瑶在那块大石头上站了起来,自顾地在储物袋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件新衣裳来。 同样是大红的颜色,款式上稍微有些改变,但看在灵兽眼里却都是一个样,只不过一个领子高了些一个领子矮了些,有什么区别?人类就是麻烦。 好在修士换衣裳不需要那样麻烦的穿脱,她只需动动灵力使个小诀就能把两件衣裳没有过程地做个调换。 衣物换好,她又扯了扯裙角,觉得形象上总算过得去了些,这才掐着个小蛮腰对地上蹲着的灵狮道:“行了,你哭也哭过了,狮子的尊严什么的也所剩无几,无需再提。接下来,做为被本姑娘收服的灵兽,就要尽一尽你该尽的义务了。听着,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保镖,不但得保护我在这一方天地内的人身安全,还得帮着我把我心里这口出不去的恶气给出了。” 灵狮懵了又懵,出气?怎么出? 还有,她的气是什么?不就是老子我把她给叼进来……等等,不对不对!它又想起来了! 卧了个大槽! 灵狮炸了,咆哮了,疯狂了,急眼了! 它想起来了,不久之前,有个挺漂亮的女的去了兽山,看望了一众关在那里的小兽们。它当时做为主要被看望对象,一度还曾觉得挺自豪。毕竟那女的挺美,那双软乎乎的手往它脑袋上摸去的时候,实在是舒服。这一舒服就让它放松了警惕,趴到地上眯了一会儿。 半睡半醒间,就觉得突然间有一个信息钻入脑子来,就是那条让它叼起个红衣女子进入无常山的信息。随之一道而来的,还有强烈的仇恨,和不杀之不快的冲动。 它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那个好看的女人搞的鬼,是那个好看的女人跟它现在这位老大有仇,但又没种自己亲手去报,就让它当了出头狮把这活儿给接了。 它觉得自己特别倒霉,要不怎么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呢!那小娘们儿瞅着杨柳细腰是个俏模样,谁成想心肠竟这么毒。果然贪心没好报啊,它只不过贪了贪那双小手,谁知道就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灵狮明白了,它老大说的这口恶气,冲着的肯定就是那个温柔的坏女人。那么做为奴才,在这种时候它就必须得跟自家老大保持在同一条战线上,老大说要出气,那就必须得出气。可是这气怎么出?它自认有咬死那女人的本事,可问题是总得有命活着出去吧? 西陵瑶瞅了灵狮一眼,虽然这灵狮与她的老伙计白虎的认主方式不同,目前还做不到完全的能够沟通,但多多少少也是能相互领会一点的,至于她现在就能领会到这灵狮已经想起被墨丹青下了神念一事,也能明白灵狮现在纠结的是这口气应该怎么出。 于是她说:“自然,大仇还是得出去才能报,咱们现在先干点别的解解气,不然总想着这件事也是憋屈。你说咱俩一人一狮,我虽然修为低些,但脑子不笨啊!你虽然脑子笨点儿,但修为很高啊!咱们这样的组合居然一前一后都被那墨丹青给算计了,这个事儿说出去是不是有点儿丢人啊?” 灵狮点了点头,是挺没面子的,但是它很想纠正一下它家老大,若按着刚刚那说法,一个有脑子,一个有修为,它俩要是凑到一起还被坑,那是挺憋屈。可它俩是分别被坑的,这个说起来好像就有点儿……比较正常。 西陵瑶拍拍它的大脑袋,“行了,不纠结这个事,怎么跟墨丹青算这笔帐,等咱们出去了再细合计。当务之急是要在这无常山里闯一闯,化憋屈为动力,跟这无常山里的恶兽斗一斗。咱们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就赚一个,一路往东南方向杀,你若杀得多,姑奶奶封你为英勇大将军!” 六阶灵狮抬起头,看白痴一样看着西陵瑶,它的内心在咆哮。 这个老大好像有点儿彪,它现在特别想问问这位老大,你是不是唬啊?这破地方随便拎出一个活物来都能一巴掌糊死你,你得是凭着怎么样的自信才认为自己可以成功逃离的?还杀恶兽,脑子没病吧?想它身为六阶灵兽,在这破地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如何当什么她的大将军?大将军是什么玩意?它为什么要当大将军?它为什么要保护这个女人? 驭兽圈的光泽暗了暗,灵狮的毛立了立,看向西陵瑶的目光狠了狠。 西陵瑶想,靠驭兽圈降住的灵兽到底是与真正认主的不同,这头灵狮烈性太强,心智也几近全开,纵是驭兽圈这样的上阶法器来控制它也有一定的难度。在它的潜意识里,总是要为自己做些挣扎,她还是要时刻留意,绝不能让这畜生翻了天。 驭兽圈是有一套法诀的,她之前虽没研究过,但在刚刚灌入灵力将法器催动时,法诀也随之入了她的神识,她粗略过了一遍,不难。 于是,手指微动,法诀掐起,不需要以手碰触那驭兽圈便可以隔空操控。 炸毛的狮子刚觉得自己再努努力坚持一下,很有可能就会挣脱这种法器的禁锢,让自己得回自由之身。它心里正美,突然之间,一道道符咒灌入神识,搅得它刚刚强硬起来的气势瞬间就软了下去。 六阶灵狮觉得自己真是毙了狗了。 西陵瑶将四条纱绫绕在胳膊上,抬步向前,“走吧!不管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咱们,总归是要迈出去这一步的。你的烈性要消一消,我也得想办法尽快从这里逃出去。进来时的那个入口已经消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打来,不能一直在原地等着。更何况,谁能保证原地就是安全的呢?” 她走在前,灵狮跟在后,偶尔被风吹起的红色裙摆会拂过它硕大的面庞,灵狮想,它的这个老大除了唬一些之外,人到是也挺好看的,至少肯定比那个害它的小娘们儿强。 一人一虎就这样上了路,其实也没有路,无常山这里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也没有真正的天空。她们现在看到的天只是一个大型阵法,西陵瑶想,这阵是君无念亲手所布,那他会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亲手布下的大阵,关住的竟会是他最心爱的人呢? 她必须得活下去,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君无念拼上一拼。她放不下君无念,她怕因为自己的死给君无念带去太大的打击。她从前总是欺负他,总是喜欢看那个清心寡欲的谦谦君子脸红的样子,有的时候也会故意使个小性子,吃点小醋,然后等着他一遍一遍地同她讲自己的为人,和自己的真心。 她只是爱听君无念那样说话,但其实无需君无念去说,她心里都明白。那样一个人啊,一心就想着修仙得道,心里尽装着天下苍生,他以护这一方大陆为己任,主动背上了如此沉重的一个包袱。他于情之一字本是两条平行的线,本该一生都不会产生交点,却偏偏遇了一个她。她明白,这样一个人,一旦爱了,那便是天崩地裂也要护爱人周全,便是要他掏心挖肺也要把最好的全部给她。这样一个人,得了爱,再失去爱,会变成什么样子? 西陵瑶走着走着,凭地就打了个哆嗦。要活下去,必须得活下去,不管这无常山里有什么,她都得想尽一切办法活着走出去。那许眉不是说东南角有活路么,她就往东南角去碰碰运气,若真有活路能够让她成功逃离,她便记了许眉大恩,对方所求之事,她给办了又如何? 墨丹青!妈的!姑奶奶对你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你等着,等姑奶奶从这里出去,这笔帐咱们必须好好算,慢慢算。不把你算出个脑出血心脏病、不把你从元婴算到凝气,姑奶奶我就不叫西陵瑶! 她愤愤地踏着步子,因心里怒火咆哮,导致脚步都重了许多,且不自觉地就使出神力。 眼瞅着干硬的地面被她踏得一脚一个深坑,身后跟着的灵狮默默地往边上撤了撤。它不想追随着老大的脚步走了,它怕崴了脚,也怕老大万一往后退一下什么的,再把它给踩骨折了。唉,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变的?她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未来的大将军。”老大发话了,灵狮立马把耳朵竖了起来,“一会儿若遇了恶兽,可得拿出你六阶灵兽的威猛来,认怂可不行。还有,万一能遇到母狮什么的,你要是看上了就和我说一声,咱们点化点化收回去,也算我收你一场送的见面礼。反正我养你一个也是养,养一双也不会太吃力,最多你少吃些,温饱还是能够保证的。” 灵狮听后便觉得跟的这个老大也不错,至少还能帮它惦记着找媳妇这个事。不过这无常山里的母狮子它可不想找,保不齐比母老虎还要凶,它受那个罪呢。 其实西陵瑶现在的心情是特别紧张的,她之所以一句又一句地跟狮子扯着闲嗑,就是想把这份紧张给化解一下。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谁也躲不过。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危机消然降临…… 第205章 随我心念,幻我所想 西陵瑶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以自己的修为在这种地方存活机率基本为零,她甚至连拼个好死活的本事都不见得有。能不能走出去,靠的真不是实力,而是运气。 她其实打从进来起就一直在纳闷,明明在外面时都能透过打开的大阵豁口听到里头一阵阵恶兽咆哮,可为何人进来之后这地方却又寂静无声了?这个问题她思索了好久,后来总结出来一个原因,那就是,落地之处根本就不是那豁口背后的物理位置。那豁口只不过是起到一个从外到内的传送功能,至于传到哪一个角落,应该就是随机了。 她运气算好的,传到了一处暂时安全的地方,但愿这份运气能多维持一阵,她只想保命,必须保命。 危机是突然降临的,没有任何征兆,她甚至还在跟灵狮闲扯着出去以后要如何把那墨丹青抽筋扒皮,说着说着,突然之间整个人就被掀了起来,从地面直接就掀到了半空,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让她简直瞠目结舌。 被掀上天的只她一人,六阶灵狮还在地面,可形势却也不是很好。有大概七八只不知名的恶兽将它团团围住,每一只都与它有着差不多大的体积,皮硬如石,嘴利如剑。 六阶灵狮抬头往天上看了看,心里默默地念叨,老大,奴才帮不了你了,奴才干什么都行,但就是不会飞,你可一定要活着下来。 然后再瞅瞅四周的这些个恶兽,瞬间就兴奋了!体内战火雄雄燃烧,嗷嗷地就跟那些恶兽战至一处。 被掀上天的西陵瑶在心里暗骂了句该死,然后赶在就要下降之时立即祭出纸鸢,一翻身就坐了上去。刚想松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掉下去摔死,却猝不及防地又被不知名的东西猛地一掀,她惊叫着就从纸鸢上栽了下来。没有飞行法器接着,她无法御风飞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于百米高空疾速下落。 好在纸鸢也是争气,竟随着她的心念迅速飞了过来,赶在她落地之前将她接住,这才不至于把她给摔死。 可这形势才刚刚稳住,突然间肩膀吃痛,整个人居然又被直直地提了起来。可怜她刚刚两脚都够着地面了,这一眨眼的工夫竟又回到了百米高空之上。这感觉就好像是在蹦级,跳下去,升上来,再跳下去,再升上来。 但这一次西陵瑶看清楚了,之前将她从地面掀飞到天上的,是正在跟灵狮殊死搏斗的那些不知名的异兽。而此刻抓着她双肩飞上天的,是一种巨大的怪鸟。 这种鸟长像十分怪异,说是鸟,是因为它有翅膀,但若是看头脸,却又觉得应该是只猴子。它们不仅长像怪异,修为也极高,西陵瑶被它抓在爪下,就觉得有一股巨大的灵压自头顶袭来,就是来自那怪鸟。灵压大得让她有些透不过气,也让她觉得,就算拼上自己的命,也根本没有办法在这种鸟的爪子下把小命给取回来。 可是又绝对不能放弃,她知道,这种未战先惧的心理最可怕,敌人没有把自己打倒,却是被自己的恐惧给吓倒了,简直孬种! 是死是活,总得试一试,六阶灵狮都能撞石头上,她就不信折腾不死这种怪鸟。 她将纸鸢又调动到自己身边,相着好歹一会儿怪鸟松了手,自己不至于像方才那样狼狈地摔下去,甚至有可能立即翻身坐到纸鸢上,出奇不意地给这怪鸟一个袭击。 可是她想得太美了,纸鸢还没等到近前呢,却看到远处天际,又有着无数同样的怪鸟扇着翅往这边飞来。密密麻麻的一层,看得人全身发麻。 她知道纸鸢没用了,再强行留在外面怕是要损坏,于是匆匆收起。再看那处天际,心下便渗了渗。 怪鸟群来得极快,也就几息的工夫就已经到了近前。西陵瑶的战斗经验并不多,从头到尾打过几次架那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特别是像这种……应该叫群架吧?她合计着,这种群架以前根本也没打过呀! 慌乱中,匆匆将纱绫递出去两条,连蒙带唬地到是也抽到了几只目标,却没有太大的杀伤力。怪鸟皮硬,纵是纱绫如剑,也伤不到它们分毫,最多就是歪了歪,很快便又调整好身形,再次向她扑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在心底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而这时,抓着她飞行的鸟竟松开了爪子,猛地一下把她往飞来的鸟群中甩了过去。 她眼一亮,好机会! 左手一条赤红的纱绫迅速朝着扔开自己的那只鸟扔了回去,这一下她运足了力道,也在纱绫中灌入了神识,操控着纱绫准确无误地缠到那只鸟的爪子上。 这一下缠得很是有几分水平,竟缠的不是单爪,而是将两只鸟爪归拢到一起,全部捆了住,还以法诀系了个结。 这条赤红的纱绫是祭炼过的,里面融了四阶妖蛛的蛛丝,韧性极好,眼瞅着西陵瑶就要掉到鸟群里,纱绫也起了作用,以那怪鸟的爪子为支点,一下就又把她给拽了回来。 西陵瑶在空中荡起,靠着鸟爪为支撑,像荡秋千一样,在这一方由大阵造出的昏暗天幕下,荡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 下方,六阶灵狮跟陆行恶兽打得毛都乱了套,却还不忘抬头看了西陵瑶一眼,心里暗道了句:老大牛逼。然后继续投入战斗。 飘荡的过程中,一只护盾也被她从储物袋中调出来拿在了左手中,正是那只在炼器村以四阶山甲背皮制成的护盾,里头还加了刘伯送的山甲脊背骨。她用这盾防的是那只被她当支点使的怪鸟,不管防不防得住,这都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来的防御法器。总归了胜于无,能挡一时算一时,能挡一下也是一下。 而与此同时,右手也没闲着,剩下的三条纱绫都在右手里握着,她荡在高空中,看着那些迎面扑来的鸟群,之前一直存着恐惧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哪怕鸟群越来越近,哪怕上头被缠了脚爪的那一只上下翻飞,她都可以让自己保持在一个极度冷静的状态下。 西陵瑶在思考,她太需要思考了,这一架若一味的与之对攻,那是半分胜算都不会有的,修为境界的差距会让她的一切攻击都成为笑话。她想赢,想活命,就必须得取巧,得想出一个能够规避她短板的办法来。 西陵瑶闭上眼,任由怪鸟带着自己在空际翱翔,左手举着的护盾已经在怪鸟的攻击下失了六成的灵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她必须迅速的想出对策。 如今最多可以同时使用四条纱绫,这是在君无念亲自点化下达成的境界。对于西陵瑶来说,君无念对她的那一次点化足以让她铭记一生、受益一生。她能够清晰地想起当日君无念说过的每一句话,打出的每一道法诀,也能够清楚地想起当日九条纱绫在君无念的手中发生了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现在只有四条,不,应该说只有三条,因为还有一条要用来保住她不被摔到地面去。那么她能用这三条纱绫做什么呢? 攻击不行,一味的防御也没有任何意义,那么就只能将那些怪鸟困住,让它们失去战斗力,不能再来攻击她。可如何才能困住?飞鸟怕什么?什么能困飞鸟? 突然,西陵瑶双眼睁开,晶亮灵动的眼眸中闪出一丝狡黠的光。 她想到了,网,网能擒飞鸟,也能将飞鸟困住。昔日君无念能将纱绫化海,那么她也可以把纱绫织成一个网兜。虽然能用的纱绫只有三条,但从前她连三条都用不了的时候就能控制着纱绫变成蜘蛛网的形态,如今当然也能再变上一变。 君无念说过,分神不只是控制,控制也不仅限于攻防,它也是变幻。将自己的神念一道道分离出来,附在纱绫上,用神念操纵纱绫变成她想要的样子,延伸成她想要的大小,再以自身灵力赋予出她想要的功能。 动念之间,三道纱绫已经起了变化——金橙、灿黄、翠绿,三种颜色在这方天地间迅速蔓延开来,就像为这黑暗的半恶区域重新书画了色颜,那么明媚,那么娇,也那么的出其不意,震慑人心。 她说:“九天玄绫,随我神念,幻我所想。以绫织网,聚网成兜,以兜擒敌,困敌不战。” 随着她这声音在高空中悠悠唱响,三条纱绫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始相互交叠、穿插、结拧、拢聚。 在这过程中,鸟群并没有放弃对她的攻击,可那三条忙碌的纱绫也并没有忘记自己还兼顾着防御的使命。几番较量之下,虽不能伤那些怪鸟分毫,却也能挡得鸟群再无法上前,为西陵瑶腾出了一方安宁的空间。 她全心全意地操控着纱绫,全然不顾头顶的怪鸟已经将她的护盾彻底毁了去,更是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背上。她能感觉到有血顺着手腕流到了肘间,可她不能停,她还需十息,只要再给她十息时间,她的大网就能织好,心里打着的那个疯狂的主意就能实现。 西陵瑶拼了,任凭头顶的鸟一口一口地往她手上撕咬,疼痛却让她对神识的操控更加灵活了几分。 最终,竟是只用了七息就将一张巨大的网兜织成! 她笑了,在一身艳红长裙的映衬下,那个笑容扬着无限生机,也带着一如来自地狱的、死亡的气息。 她抬起右臂向前一指,巨网在这一指之下猛地张开,呼啸生风,带着无限的灵力朝那天幕之下的鸟群罩了过去—— 第206章 老大实在太猛了 九天玄绫不比玄玄九变那般能定世间一切,但它也是出自君无念之手创立的功法。有一件事西陵瑶一直都不知道,就是这功法里头不但融了飘渺宗老祖对纱绫最深刻的理解,这九条纱绫之内,还留存着一丝来自于问鼎后期修士的道念。 那是君无念在创立这功法时有心留上去的,只因他担心西陵瑶万一哪一天遇到难解的危机而他又不在身边,至少这上面的一丝道念能够解她之危,保她之命。 当然,问鼎后期修士的道念却也不是那样容易就能够发挥出来,纵是君无念本人也没有办法能制出让修阶士一拿出来,就能展现与他有同样气势的法宝。这种道念需要特定的条件和机遇去激发,就比如说现在,西陵瑶织绫成网,所用的就是君无念亲自传授的方法。她的元神识海中全部都是君无念一字一句与她讲述分神变化的样子,也全部都是当日君无念化绫为海时的情景。 纱绫接收到她所传递出的与那位问鼎修士相似的气息,于是,绫内道念终于被激发出来,再无需西陵瑶如此费力地去控制,那张刚刚织成的世网就像有了自己的主动神识一般,奔着鸟群呼啸而去。 那些修为超过六阶的鸟群原本没有太在意,可当巨网临近,它们突然发现那巨网竟带来了一股让它们感觉到深深恐惧的气息。那种气息太可怕了,是毁灭性的,是一如天崩地裂的存在。它们想逃,却根本就逃不掉,巨网几乎布满天幕,无论往哪里飞都在巨网之下。 它们发出绝望的嘶鸣,终于一个不剩地被那巨网兜在里面,就连被西陵瑶缠住了爪子的那只也没有逃得掉。 巨网收紧,收得就像一只袋子,还十分贴心地在袋子口打了个结。 西陵瑶坐上纸鸢,冲着那网袋一伸手,袋子奔着她的手就飞了过来,直到被她将袋子口牢牢抓住。那些被兜住的怪鸟在网兜子挣扎嘶鸣,但这网兜子十分牢固,任它们如此挣脱也无济于是。 西陵瑶握着纱绫织成的网兜,回想起刚刚最后一刻这纱绫脱离了她的控制,竟自己去完成了她想要赋予的使命。那时她是震惊的,但此刻将纱绫重新握在手中,震惊却瞬间就转化成了感动。 是的,她能够感受得到这纱绫里面存在着什么,那是君无念的道念,是那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道念,也是尽他所能想护她一生一世的心意。这是她的夫君在默默地保护着她,她能感觉到那丝道念传递出来的体贴与温暖。 世间得此一人,足矣。 定了定神,西陵瑶再将目光投向地面。那头阶灵狮跟恶兽们都已经打冒烟了,干裂的地面被它们的爪子勾得变成灰土地,扬得漫天都是。 她看得直皱眉,觉得这种打法实在太不文雅了,而且恶兽太多,灵狮纵是再勇猛也吃了不少亏,不但身上现了不少的血痕,动作也逐渐迟缓,显然是体力不太能跟得上了。她轻轻叹气,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很体谅解下属的领导,不管前因后果如何,也不管是用的什么手段,既然这头狮子现在跟了她,她就有义务在对方遭遇困境的时候伸手帮上一把。 于是她坐在半空中拎着个巨大的网兜子冲着下方大喊:“未来的大将军!速速避让,且看姑奶奶如何胖揍这帮家伙!” 狮子一听这动静突然就打了个激灵,它刚刚光顾着跟这个丑陋的恶兽打架,居然忘了天上还有个老大也在跟鸟打架了!匆匆抬头,待看到西陵瑶好好地坐在纸鸢上时,方才松了口气。还好老大还活着,这万一老大有个三长两短,它这辈子可就别想把这破项圈给拿下来了。 虽不明白西陵瑶让它避让是什么意思,但灵狮觉得既然人家是老大它就是个小弟,那就必须听老大的话,老大让避让它就必须得避让。于是它不打了,一避避出二里地去…… 西陵瑶瞪了它一眼,冷哼一声没说什么,灵狮却心虚地往回挪了半里。紧接着,就见它家老大手里提了个巨大的法器对准下方的那些恶兽就砸了过来。那法器样子奇怪,还自带音效的,嗷嗷的叫唤,听起来有些像刚刚天空上飞着的那些鸟。 灵狮想到这里又往天上去看,这才发现鸟都没了,一只都没了。它十分诧异,难不成都让老大给灭了?不对啊,这老大修为忒低,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家伙。再往地下瞅瞅,没有尸体啊!总不会怪鸟打着打着觉得也没啥意思,又组团跑了吧? 正胡乱合计着,突然就听到有恶兽的惨叫声灌入耳来。这种声音它太熟悉了,不就是刚刚跟自己打架的那帮兔崽子发出来的吗?它大爪子拍上它们的脸时也会听到这样的惨叫。 灵狮瞪大了眼睛往前方看去,就见它们家老大坐在半空,两只手抓着网兜子拼命地往下轮,一轮一个准,一轮就砸懵下面一个兔崽子。这一会儿的工夫,地上已经躺了三四只了。 它有点儿懵,眼见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如此彪悍,它这六阶灵狮的颜面该往哪里放? “在那傻愣着干什么呢?”西陵瑶真想也给那头灵狮来这么一兜子,“你打不过活的还打不过晕过去的吗?被我砸懵的你到是往死了揍啊!难不成还等它们缓过来?” 灵狮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冲上前,对准那些被撂倒的恶兽脖子就咬了去。砸懵一个它咬死一个,再砸懵一个它再咬死一个,一人一狮相互配合,没一会儿的工夫战斗就结束了。 瞅着这一地的恶兽残尸,灵狮想,这可能是有史以来它干过的最不体面的一件事吧?咬死昏迷的猎物,这怎么能是一头正经狮子该干的事?这话要是传出去,它以后在狮子界还怎么混?别的狮子该怎么看它?以前它看上过的那头母狮子还能跟它吗? 灵狮的心情很复杂…… 西陵瑶也从纸鸢上跳了下来,正穿梭在那些死去的恶兽堆里,一个一个地摸过去。 妖兽都有丹,只不过这些恶兽颅内的妖丹是全黑的,就跟这无常山是一样的颜色。她也不知道这些妖丹还有没有用,反正既然得了就先收着,待有命出去后再跟君无念问问。 陆行的恶兽一共八只,她将妖丹都摸完,一回头,正看到六阶灵狮在那儿唉声叹气一脸的纠结。她无奈,走过去安慰:“你也想开一些,凡事都讲个原因,这些恶兽的修为个个都比你高,我看着有两只都快到八阶了,你是六阶的小朋友,打不过也是正常的。更何况我是你的老大,老大出手办事小弟打扫战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谁敢说你什么?” 她劝了这么一阵,灵狮觉得也有道理,反正头上有老大顶着,天塌下来也不用它撑。这么一想心情就好多了,也不像刚才那样低落了。然后再看看西陵瑶,回想回想方才的场面,就觉得这个老大实在太猛,这才是它要的老大啊! 老大万岁! 恩。她喜欢这头狮子。 陆行的恶兽死了,可手里还拎着一兜子鸟呢!方才那么一出应该也砸死不少,可毕竟数量太多,还剩下些半死不活的在网兜子里头乱拱。她对灵狮说:“你再委屈一下,把这一兜子鸟也给处理一下吧!” 灵狮终于想明白天上那些怪鸟为何突然消失了,好像老大干那事时它也抬头瞅过一眼,但当时地面上那场架打得也实在是过于激烈,它也就匆匆瞅上一眼就拉倒,至于老大到底在干什么,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原来是在干这个! 六阶灵狮怀着对它老大无尽的崇拜开始清理残鸟,它的清理方式采用的是“坐死法”,就是用它的大屁股一下一下的、狠狠的往网兜子上坐,一屁股坐死几个,一屁股又坐死几个。如此坐了差不多百十来个屁股吧,它把自己给晃悠得满眼冒金星,网兜子里的怪鸟也死了个干干净净。 西陵瑶甚是满意,手下一抖,纱绫迅速复了原,再一个小小的法诀念起,绫上沾着的污渍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崭新如初。 她瞅了一眼被坐成烂泥的鸟尸,觉得有些恶心,于是赶紧往边上挪了几步,然后吩咐自家小弟:“你,去把这一滩玩意里头的妖丹全都给我摸出来。” 啥?灵狮震惊了,让它去摸妖丹?搞什么,你自己嫌恶心不摸你就让我摸,我眼睛难道就是瞎的吗?我看这些玩意难道就不恶心吗?还有,我的爪子难道就不高贵吗? 它表示坚决不干! 西陵瑶懒得与它废话驭兽圈的法诀左右也好念,那她就念上一念,大不了就当是唐僧在念紧箍咒了,她反正不会觉得丢人什么的。 六阶灵狮啥都不怕就怕老大念咒,随着周身符咒光晕泛起,它二话不说就冲进鸟尸中翻找起来。它现在觉得那些妖丹是救命之物,能救它老大,能救它老娘,能救它的母狮子,它必须得找到足够多的妖丹,否则那些最重要的狮和人都会离开它…… 它找到一个扔西陵瑶面前一个,找到一个再扔西陵瑶面前一个,直到两柱香后,西陵瑶面前堆了三百五十颗妖丹。 她觉得甚是满意,于是摸出水囊来给灵狮也喝了几口灵水。 灵水入口,原本还在心疼自己肮脏毛发的灵狮立即又振奋起来——还是跟了老大好,跟着老大有肉吃! 无常山外,天道宗内宗。 一名结丹修士毫不留情面地将一个正在疾速飞行的筑基女弟子,狠狠地从半空中打了下来…… 第207章 有些罪,你吃不起 许眉从空中掉落,体内灵力冲乱,摔得全身骨节都像散了架般。 这么大的动静闹出来,又是在宗内,自然吸引了不少弟子往这边围过。许眉看着那个将自己打落之人,无奈地叫了声:“师尊。” 那人正是她的师父周泰,一个三百三十岁的结丹巅峰修士,外表看起来也有五六十岁的模样。他怒瞪着许眉,大声喝道:“躲了为师数日,怎么,今日终于敢露面了?” 许眉是要去找方刹的,万绝没有找来上尊,自己又带着两名弟子跪在无常山脚下再没有别的行动,其它弟子都在原地发愣,谁都不知道这事情该怎么办。 她觉得事情似乎不大对,万长老既然能在无常山脚下跪着,那就说明他知道那位红衣女修怕是有些身份来历,既然这样,那为何不去向宗门求救?至少也要派人通知宗主啊?可他什么行动都没有,上尊没找来,就再也不去找别人,那种感觉好像是……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大胆,万长老好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自己把这件事给顶下来。 许眉意识到这一点,便开始想办法偷偷从那三里范围内溜走。好在万绝并没有刻意扣留在场弟子,她出来之后上了飞行法器直奔方大长老洞府而去。却没想到才行到这里,就被周泰给打了下来。 许眉苦笑,是她太大意了,这条路不但通往方大长老的洞府,也通往周泰的洞府,要到再往前两里处才一左一右地分开两边。她躲了周泰多日,到底还是没躲过去。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周泰大怒,“我且问你,这些日子去了何处?为何天宗内都失了你的气息?未经我的允许,谁给你的胆子离开宗门?” “我没离开宗门。”许眉忍着疼站起来,因灵力被冲得散乱,她已经无力修复这一身断了几处的骨头,站也站不稳,胳膊都是晃悠的。“我一直都在宗门里,没有违门规。师尊,你既能将弟子从半空中突然打落,为何不干脆下手再重新,直接废了我这一身修为多好。就当是我把在你那里学来的本事都还给你,如此咱们师徒也算两清。” 周泰黑着一张老脸冷哼一声,“你想得美。这一身修为既是我给你的,你就得给我好好受着,就是要还,那也不是这么个还法。乖乖的回到为师洞府里去,你的伤为师自会为你治好,明日为师约了你父亲过来,咱们将那件事情落实落实。” 许眉的脸色又白了白,看了看周围同门,心下无奈。没有人能帮她的,周泰要收她为侍妾,这件事情在宗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且他父亲也曾当着许多人的面表过态,说是同意这桩亲事。父亲都点了头,她再不满也要应,这是为人子女之道。 “现在还不能回去。”她咬了咬牙,对周泰道:“师尊可知弟子往这个方向走是去哪里吗?我是去方大长老的洞府,是方大长老……叫弟子过去的。” 她扯了个谎,为的是能够摆脱周泰的纠缠。既然双修之事已经逃不过去,那至少先把无常山那边的事情办了。她与那位红衣道友虽不过一面之缘,但就像她说的,她曾经为那人找过纸鸢做法器,也算是有缘,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出事不管。 许眉定了定神,又说了句:“师尊别再拦了,若是方大长老等得及,怕是这个罪师尊吃不起。” 周泰哪里会相信方刹会找许眉的话,可他纵是九分不信,到底还是存了一分疑虑,就是这一分疑虑便让他不敢冒这个险。以结丹境界去得罪堕凡的大长老,他还没蠢到那个份上。只是也不能让这丫头给骗了,他想了想,开口道:“既然大长老找你,那就去吧!但为师瞅着你伤得不轻,法器怕是用不得,不如为师送你过去,亲自把你送到大长老面前,你看如何?” 许眉心里揪了揪,点头,表示同意。 周泰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一甩袖,卷着许眉就往方刹洞府方向飞了去。这一路上心思也是不停翻转,若许眉只是骗他的也就罢了,可如果不是骗,那方刹找许眉做什么?连他这个当师父的尚且没有资格和机会跟大长老说上几句话,许眉凭的是什么? 见二人离开,原本围观的弟子们也散了去,有人无奈地摇着头为许眉惋惜,也有人说许眉跟了周泰也挺好,只要周泰成功凝婴,那就能挤身长老之列,今后许眉也算有了依靠。 人们也不过匆匆扯几句,便又各自去忙。他们都是有事务在身的弟子,若非如此,早就去无常山那边看灵狮猎宴了。 方刹的洞府建在一座灵山中间,以湍急的瀑布为府门,外头漂浮着搭建了一处玉石平台做为迎客之所。 周泰卷着许眉落到平台上,留守平台的弟子燕松立即迎上前。可一见来的这两位他就愣了愣,这二人修为不高,样貌也很陌生,虽能确定是宗内弟子,却是想不通这种普通弟子到大长老的洞府来干什么。 “你二位可是走错了地方?”燕松问得极不客气,就算面对周泰这种结丹巅峰一步已经踏入假婴境界的修者,也丝毫无意放低姿态。他是堕凡大长老座下的弟子,就是元婴长老见了,也轻易不会给他们脸色看。当然,除了墨丹青之外。 周泰冷笑着看向许眉,他就知道这丫头定是骗他的,看一会儿回去洞府不扒了她的皮! 许眉避开周泰的目光,忍着身体巨痛向燕松行了个礼,这才开口道:“事出紧急,弟子不得不冒昧的找到这里来。还请这位前辈师叔能帮忙通传一声,就说……就说有一位来我宗坐客的方大长老的故友出了事,弟子是为这事而来的。” “故友?”燕松沉思片刻,摇摇头道:“从未听师尊提起过有故友造访,我乃大长老座下十一弟子,若真有故友造访师尊定会与我们说起,也定会叮嘱我们多加照顾。你许是听差了,速速离去吧!” 眼见燕松就要赶人,许眉急了,就想再说些什么,可周泰却一把将她的胳膊给抓了住,然后向燕松陪着笑脸道:“让您见笑了,小徒近日状态不好,定是听差了消息,大长老的故友那一定也是高人,怎么可能会出事。”说完,又盯了许眉一眼,沉声训斥:“别再撒泼,快与我回去!这里不是胡闹的地方!” 许眉一身骨头摔断了多处,哪禁得起周泰的抻拽,眼瞅着周泰向燕松点头告辞,再拽着她腾空而起,她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被带着离了平台地面。许眉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不但救不了人,自己落在周泰手里也绝不会有好下场,于是趁着还没升空太高,冲着下方已经转了身的燕松大声地喊道:“是一位穿着艳红长裙的小姑娘,用着大长老送的纸鸢飞行法器!” 燕松的脚步一下就顿了住,许眉那句艳红长裙成功地提醒了他,一下就让他想到了当日天道宗山门口那位被上尊牵着手带回来的夫人。他那日是跟着师尊一起去迎接的,他更是听师尊的童子说起过要去功法阁给一位故友寻个有趣的飞行法器,后来纸鸢拿了回来他们师兄弟几人还鉴赏了一番。直到夫人来了天道宗,童子才悄悄同他们说,那只纸鸢送的就是上尊夫人。 难道是夫人出了事? 燕松即刻转回头,冲着天空大喊一声:“留步!” 周泰一愣,有心想装作没听见继续走,可却也知道没用。都是一个宗门的人,燕松若想寻他太容易了。于是听话地站住脚,将许眉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把,冲着下方问道:“您还有何吩咐吗?” “你们下来!”燕松沉着脸催促,“快点!” 见燕松变了脸,周泰也不得不小心谨慎。虽然他的修为高些,可论辈份,燕松高了他两辈。他如今没有成功凝婴,身为普通弟子是万不敢得罪堕凡大长老座下之人的。 无奈之下带着许眉迅速又回到平台之上,就见燕松一把将他身后的许眉扯到前面来,急声问道:“方才你说的事,快与我仔细说说。” 许眉心下一喜,知道自己是赌对了,于是赶紧捡着紧要的告诉松燕:“万绝长老开启无常山万恶区域为他驯养的六阶灵狮做猎宴,并向内门弟子开放观看,我们许多弟子都去了。有一位身穿艳红长裙坐在纸鸢上的女修也去了,她是外宗人,自称是宗主的友人,但弟子曾经帮着方大长老座下童子在法器阁找过一只纸鸢,认得出就是她坐的那只,所以弟子推测她有可能是方大长老的友人。前辈,若弟子猜得没错,您快快向大长老禀报吧,万长老的灵狮发了疯,叼着那位红衣道友一起进了无常山!” “什么?”燕松都吓傻了,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他对许眉说:“你,你,你在这这里等等,我,我去禀报报,师,师尊。”然后嗖地一下就没了影子。 周泰拧着眉想着这个事,再看看许眉,越想越不对劲。他警告许眉:“你若打的是借此机会恳请大长老出面阻了我们的双修之后,我奉劝你打消这个念头。这个事是你父亲点了头的,就是大长老他也无权过问。” 许眉不说话,只焦急地看向对面那自天而下的湍急瀑布。 也就周泰说些话的工夫,方刹带着燕松已经从洞府里冲了出来,冲到近前二话不说,卷了许眉就是一个瞬移,待周泰反应过来时,此地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第208章 碎朱雀,撞生机 无常山外,三里之境,突然之间来了一堆大人物。 以方刹和左中延为首,后面跟着郭经和公孙秋,后面又跟了几人的弟子,燕松手上还扶着个许眉。 还在这边等着看结果的弟子们一见这场面都懵了,一个个愣在原地,连行礼都忘记。 不过这些大人物们也顾不上行不行礼,看都没看一众弟子,直朝着跪在山下的万绝走去。 随行的人是被方刹叫来看,算是天道宗内除了上尊以外,跟西陵瑶相对熟悉一些的。许眉又当着他们几人的面把这边的事简单讲了一遍,也把上尊在大长老实天那头暂时不能出关一事说了出来,四人听得脸色全变。 万绝意识到身后有人走过来,气势强大。他本以为会是上尊,可再听脚步凌乱,强大的气息也并非来自于一人,且上尊就算再如何动怒,也不会是这般粗旷的怒法。 他回过头来,还不等看仔细来的人是谁,就被率先冲上前的郭经一把从地上给拽了起来,同时大声吼道:“万绝!你他妈的究竟干了什么?” 化神后期的大长老当众暴了粗口,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同时也不寒而栗。他们都不傻,能让郭长老动怒至此、能让两位堕凡大长老亲自含怒而来、能让万长老在出事的最初先派人去请上尊……今日之事已经发展到了一个不好收场的地步。 所有人心中又开始了关于同一个话题的新一轮猜测:那个被叼进去的红衣女修,究竟是什么人? 万绝看着郭经,又看了看方刹左中延,以及宗主公孙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重叹一声:“晚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事出突然,我,我无力阻拦。” “你一句无力阻拦就算完了?”郭经气得抓着万绝的衣领子真想把他给勒死,“你就是个混蛋!祸害!” 万绝低着头,任郭经如何吼骂,都不吱声。 公孙秋赶紧出来打圆场,好生劝着让郭经先把手给松了开,然后冲着万绝一跺脚,语气中很是有几分崩溃地道:“我的万长老啊!你可知道那被叼进去的是什么人?” 万绝点头,“知道。” “知道你还……” “我说了,灵狮突然发了疯,也在我的意料之外。且我不惜元婴出窍想带着她瞬移,依然未能成功。如今元婴都在那畜生的攻击下缩小了数倍,修为境界都现跌落之势了。” “元婴出窍都没能救得了?”公孙秋也是大惊,不由得向方刹和左中延看了去。 万绝也又开了口说:“我已经想好了,就在此地跪足时辰,待大阵能够再度开启,不管夫人是生是死,我都会打散神识以命谢罪。” 方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他告诉万绝:“若夫人出不来,只怕不是你打散神识就能谢得了这个罪的。万绝,念在同门之谊老夫提醒你,上尊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心里都有数,此番你惹出来的这个事,弄不好,怕会成为天罡之劫。” 万绝身形晃了晃,一口血没忍住,猛地吐了出来。左中延看了他一会儿,走上前,将一枚丹药从储物空间里取了出来,再塞到万绝的嘴里。刚刚还气脉不顺,总觉得坐于丹田内的元婴要萎缩成球,一枚丹药入口,灵畅之气瞬间于体内蔓延,生生将那元婴巩固起来,捎带着也平了不稳的气脉。 万绝赶紧向左中延行礼:“多谢左长老。” “哼!”左中延看都没看他,只是半抬了头看着面前焦黑的无常山,半晌才道:“谢老夫作甚,老夫是留着你这元婴修为,等夫人出来好提到她面前给她泄愤。” 几人之中,左中延自认为他同西陵瑶相处的时日最久,从飘渺宗到无名宗,再到郑家,中间还住了一晚凡间客栈。这么些时日的接触,自然情谊最为深厚。更何况那一趟还是往返的,两人可是相处甚欢,天南海北聊得十分投缘。 他本以为那丫头跟了上尊便是得了天大的福份,这一生无论是修为还是什么的,那绝对是万事无忧。他是极力的说服那丫头能到天道宗来,他还记得自己跟人家说天道宗有多好,说他们这些老家伙都会罩着她,好东西都会先想着给她送去,她从此以后不管是在哪个宗门都可以横着走,没人敢动她分毫。 可是这才多久?他妈的这才多久? 左中延一直憋着的火气终于爆发出来! 他张开口,火焰朱雀一吐而出,直飞冲天。这朱雀承了左中延愤怒的情绪,冲天之际竟是将自身烈焰燃到了一个濒临疯狂的程度,只一刹间就将这一方天地映得通红、烤得炙热。 前来观猎宴的弟子们受不了这样的烘烤,纷纷向后退去,直到勉强能够承受时方才停了下来。然后再看那火焰朱雀,它竟以自身为器,直朝着无常山冲了过去。它带着上古瑞兽的精魂、带着其主左中延堕凡初期的修为,将一种相当于自杀式的袭击送给了无常山,送给了那座困山大阵。 撞击的那一刹,整个天道宗,甚至方圆千里都能听到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与此同时,无常山上仿若花开,上古朱雀以身破阵,用一身火焰精魂在无常山上撞开了飞花朵朵。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包括方刹郭经等人。在这种气势的冲击下,他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左中延却是腾空而起,迎着自己那只已经在撞击中祭光了元神的朱雀,竟也是以同样的姿态朝着天道山冲飞过去。 方刹大惊:“疯了!都疯了!”然后也随之腾空,疾追左中延而去。 两人同样是堕凡初期的修为,理论上能力区别并不大。但左中延一直以来是以炼丹为主,他的堕凡很大程度上是君无念出手帮了一部份忙,就为了延他寿元,保天道宗一个八级大丹师。所以实际上,方刹的堕凡修为更货真价实一些。 也好在他比左中延强了点儿,这才能赶在左中延以堕凡修为去撞无常山之前将人给拦了下来,然后连拖带拽地给拽到了地面,这才大声道:“你不想活了?”再往上瞅瞅,好好的一只朱雀火种已经撞得散了花,变成了漫天的火星子,在下落的过程中陆续熄灭。“完了。”方刹喃喃地道:“完了,古修界崩溃之前,从里面逃出来的上古火雀就这么一只,它以火种形态存于世间为你所收,却没想到有一天你竟将它以这种方式祭了出来,又让它做了如此壮烈的牺牲。老左啊老左,你可知没了那只朱雀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左中延当然知道,他之所以能够成就八级丹师,依仗的就是自己的朱雀火种。他惯以自身火种炼丹,一旦火种没了,就要重新换回地火。无论从习惯还是品质上来说,都比朱雀火种逊色得不是一点半点。很有可能他八级丹师的成就会有所滑落,再担不了大丹师的称呼。 可是那又如何? 他抬起手,往自己脸上用力地抹了一把,一张脸仿佛瞬间苍老了百年。他对方刹说:“你拦着我干什么?就该让我追着我那火雀一起撞上一下,保不齐就能将大阵撞出一个豁口来,到时候你们就冲进去。小方,以你这堕为在半恶区域没什么危险,到时候你就打头阵,不管夫人伤成什么样了,先抢出来再说。哪怕肉体不在,只要元神还能剩下也行,大不了出来夺舍呗,总不能让她就这么……” 他说不下去了,两千多岁的人就这么没出息地掉了眼泪。 左中延这么一激动,郭经也受不了了,他蹲下来,双手抱着头,一声声叹气。 方刹不知道该怎么劝,西陵瑶与左中延和郭经的私交比较好,跟他之间就差了些。他对西陵瑶也没太多的个人感情,最让他有感情的人还是上尊君无念,但他知道西陵瑶对于君无念来说有多重要,所以刚刚才对万绝说了那样的话。他也想把西陵瑶给救出来,因为他怕君无念会崩溃,他无法想像上尊不再像上尊的样子后,这个天下会变成什么样。 左中延吸了吸鼻子,又呢喃地道:“是我对不住那丫头啊!我那时就觉得那丫头性子好,跟咱们肯定合得来,就想着她要是成了天道宗的修士,那往后时常见面,说说话斗斗嘴什么的,可是有趣得很。所以我就不停地劝她来天道宗吧来天道宗吧!不停地跟她讲天道宗有多好,我还跟她说咱们肯定都罩着她,她是招个灾惹个祸什么的,有咱们在那都不是事儿,都能给摆得妥妥的。后来她来了,虽说只是小住,但我心里也是乐的。可是谁成想……” 他说到这,目光又向万绝投了去,半晌,冷冷地道:“那畜生是你养的,你在天道宗也有六百多年了吧?哼,小辈,老夫对你并不陌生,你驯兽的本事老夫也见识过,你自己是个什么心性老夫也能摸得出一二。在老夫看来,若那畜生你连区区五息都制不住,以你的谨慎是绝对不会带出兽山的,就更别提还带到了这无常山来,又引来了那么多弟子。别跟老夫说是畜生突然发了疯,这世上没那么些突然的事,更没那种巧到那么多人不咬,却偏偏咬了夫人的巧合。万绝,此事你若不给老夫一个满意的交待,老夫便搜了你的魂,挖遍你识海的每一处角落去寻个究竟出来!” 第209章 断臂救美 左中延要搜万绝的魂,对此谁都没有意见。一个元婴修士而已,天道宗损失得起。他们这些人从始至终心里都存着一个统一的信念,那就是,为了上尊,任何人都可以牺牲,只要能保全上尊,便是保全了天罡大陆。 可对于搜魂,万绝心里是恐惧的。可他恐惧的不是自己,而是墨丹青。万绝现在十分后悔,他刚刚为何要想到墨丹青?为何要跟那弟子又问了一遍墨丹青去找过他的事?那些原本不该存在的事情如今已经都印在他脑子里了,他别说没有办法抹去,就是有办法,被堕凡修士搜魂,那已经抹去的记忆也会重新暴露出来,被人一览无余。 他这是要害了墨丹青啊! 万绝有些着慌,他问方刹几人:“晚辈愿以元婴修为自爆于无常山,只为将那大阵开出一个豁口,长老们可否应允?” 郭经站起身来,一脚往万绝身上踹了过去!这一脚带着他化神后期三层的灵力,直把个万绝给踹得飞撞在无常山上,一口血喷出,五脏碎了一半。他趴在地上,半天都没能起得来。 “不自量力!”方刹冷漠地看着万绝,“上古朱雀爆了元神都破不开的大阵,你莫非以为凭你区区元婴自爆就能强得过它?可是怕了左长老要搜你的魂?万绝,自作孽,不可活。” 郭经却不想他就这么趴下去,他跟左中延说:“劳烦左长老再给他喂颗药下去,夫人是一定会出来的,他这条命得给夫人留着,怎么个死法由夫人来决定。” 左中延一枚丹药飞出去,直接从万绝的嘴里打入他的丹田,刚刚受的伤几息内就又好了小半。 万绝知道,他这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这几个老怪物是打定了主意要给西陵瑶报仇,他现在就算死了,这些人也定会收了他的元神,以大能法术直接搜元神记忆。他陷入无尽的绝望中,脑子里就只剩下一句又一句的:丹青,对不起。 公孙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此刻他的心是沉了又沉,他很害怕,怕这一场意外会成为天道宗的浩劫。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大长老。”公孙秋提醒他们,“要不再派个弟子去实大长老洞府处问问?万一上尊那边能出关了……” “对!”方刹一拍脑袋,赶紧吩咐弟子燕松,“你到实大长老洞府外守着去,一旦上尊出关,立即将事情告知于他。” 燕松也知事情紧急,想立即就走,可他手里还扶着个全身上下至少十处骨折的许眉。 公孙秋赶紧上前将人给接了过来,燕松这才得以离开,而暂时也再无计可施的几位长老又纷纷将精力投到许眉这边。 左中延扔了一颗丹药过去,告诉许眉:“吞下。” 许眉二话不说,接过来就吞下口中,然后忍着周身巨痛给左中延行礼。左中延摆了摆手,不想再说什么,到是方刹问了句:“你是如何想到要往老夫那里去报信的?” 此时的许眉内心极不平静,今日发生的种种已经彻底的颠覆了她的认知,以至于眼前站着的这些个人都让她觉得很不真实。可她到底还是个理智的人,很快便回过神来,然后再将自己认出纸鸢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最后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决定为自己也拼上一次,于是又开了口说:“起初弟子也是有私心的,所以在事情刚发生时弟子就准备往大长老那边去了,但后来听万长老吩咐弟子去请上尊,弟子便把这个心又收了回来。可上尊被实大长老的事情缠住又不能来了,万长老也只在无常山脚下跪着,并没有再去请任何长老出面帮忙或是商议。弟子觉得不妥,这才又往大长老那边去了一次。” 方刹点点头,再看看她那一身的伤,主动伸出手往她腕上握去。许眉就感觉有一种陌生又强大的气息直灌入体内,游走于她的各处经脉、骨骼,不出三息,全身断掉的十几处骨头便重归原位,疼痛感亦随之消失。 左中延的丹药补好了她从高空摔落的内伤,方刹现在又接起了她断裂的骨骼,许眉想,或许这就是长老们给她的补偿吧?而她所求之事,终究是没有办法再说出口。 待方刹松了她的腕,她终于能站直了身子,然后认认真真地向着对方行了个礼,神情有些落寞,却对刚刚主动说起的所谓“私心”绝口不提。 见她不再言语,方刹到是在心中默默地念了句不错,然后主动开口问她:“你因一只纸鸢认定她是老夫的故友,这到是也没错,但实际上,她之所以来到天道宗,却并非是因为老夫。老夫问你,方才说起的私心,是为何事?” “恩?”许眉一愣,不解地看向方刹,“大长老此问是……不,没有什么私心了,就算是有,也不能再厚着脸皮请求了。”她泛了个苦涩的笑,原本就清秀耐看的容貌因这种苦涩又多添了几分楚楚可怜。她说,“方才两位大长老为弟子治了身上的伤,这便已经是大恩,弟子不过就走了一趟报个信而已,没多大功劳。” 方刹看了看她,长叹一声,又望了望那无常山,半晌方才又说道:“你的确就是只报了一个信,放在平时的确是没多大功劳。可老夫刚刚的话没有说完,你凭一只纸鸢认为那是老夫的故友,但你可知,究竟是谁将她带到天道宗来做客的?”说完,不等许眉回答,又自顾地道:“是上尊,是上尊带她来的。你口中所说的那位红衣姑娘,那是上尊未过门的双修道侣,我等都要尊她一声,夫人。” 许眉站在原地,老半天都没能缓回神来。虽然刚刚她也亲眼看到八级大丹师为了破开大阵,连自己的朱雀火种都豁出去了,甚至还差点把自己的命也给搭进去。她也看到了郭经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一点脸面都不给万绝留,就那么一脚踹了上去。她还听见这些大人物一口一口说着什么夫人夫人……可她根本不敢想这夫人竟是上尊的夫人,哪怕长老们也多次提到过上尊,她依然不敢想。可是现在,方刹亲口说了…… “没想到,她竟是那般有福气之人。”许眉轻轻开口,自言自语。 方刹却接了刚才的话道:“现在你知道了,你帮的除了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的故友外,还是上尊的夫人。所以,说吧,那个私心是什么?你的功劳足以让你把它说出来。” 可许眉没说,她只是突然悲伤起来,继而陷入深深的自责。她看着方刹,看了好一会儿,竟一下就哭了。方刹被她哭得一愣,心下便也有些动气,不由得训斥道:“你哭什么?” 许眉情绪有些糟糕,她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西陵瑶了,也太对不起上尊了。她身子晃了几晃,面失血色,方刹不得不扶了她一把,然后就听许眉说:“都怪我,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她是上尊夫人。如果我早知道竟是这样的,在内宗刚见到她时我就该拦住她,不让她往这边来。我应该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说给她听,那样她就不会来无常山,就不会被咬进半恶区域了呀!我——” 方刹打断了她的话,大喝一声:“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这话才一出口,都不等许眉回话呢,突然间,那原本一脸死灰坐在无常山脚下的万绝发了狂,竟是拼了体内残余的那点灵力伸出手,狂吼着就将许眉隔空抓了去。 方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下意识地去拉了一把,竟没能拉住,再转过头去,就看到许眉已经被万绝抓到近前,万绝的一只手死死地掐到许眉的脖子上,面目狰狞,正疯了一样地吼着:“你知道什么?我不管你知道什么,今天你都得死。休想说出半个字,就带着你知道的一切,灰飞烟灭吧!” 这话说完,众人眼瞅着万绝的手猛然收拢,许眉的脖子在他这样的力道下瞬间就变了形。 方刹怒了,赶在他手上抢上,万绝还是第一个。谁也没看清楚方刹是如何出的手,就觉眼前银光闪过,随后就听到万绝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只断臂被掀上半空,断臂的手里还握着个女子,面庞清秀,嘴角渗血。 方刹腾空而起,将许眉稳稳接住,再把那只掐住她脖子的手小心地取下来。许眉的眼睛瞪得老大,几乎都快凸出眼眶,一股股的血从嘴里涌出来。变了形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面对这种窒息她不知该怎么办,只能伸出手死死地抓住方刹。她知道自己要死了,于是拼着最后的力气凑到方刹的耳边,告诉他:“是墨长老,她给灵狮下了一道神念,让灵狮在笼子打开后,咬住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并把那女子拖进无常山内。”她没了气脉,说不下去了,可又不甘心,于是咬破舌尖,以舌尖精血又化了半口气脉来,这才又急着道:“无常山内东南角,有一个隐藏的传送阵,我在周泰收集的玉简里偶然看到的。当时灵狮跑得太快,我只来得及告诉夫人东南角有活路,但愿能保她一命。” 许眉再说不下去,最后一口气脉消失,人随之闭上了眼睛。 第210章 不如……夺舍吧 方刹带着许眉落地,万绝还在那方嚎叫,他心火压不住,越听那嚎叫越是心烦,于是干脆出手封了他的五感,还了这地界一片宁静。 公孙秋等人围上来,方刹胳膊上还托着许眉,他对左中延道:“我已将她元神封在体内,不会散,你看看还能不能救。若是能,尽量保她一命。”说完,又低头看了许眉一眼,叹了口气说:“是个好孩子,因为她的一句话,或许夫人还能有一线生机。” 听闻此言,左中延几人精神一震,都看向方刹,就等着他把那线生机再说上一说。可方刹再开口,没提生机之事,却是告诉他们:“是墨丹青给灵狮下了一道神念,让那畜生加害夫人。” “墨丹青?”郭经磨磨牙,“是了,打从夫人刚来的那日她就不断为难,后来我又听说她跑到上尊洞府前去大闹了一场,第二日还惺惺作态造出一番深得上尊心意的假象。从她三岁起我就看她不顺眼,这到老了更是一年比一年招人烦,斗不过夫人就使阴招儿,她爹给她留的那点儿脸都让她给败光了!” 左中延站在原地一句话没说,脸色是愈发的难看。方刹知他对西陵瑶这个事情心存愧疚,甚至不惜将火雀都拼了进去,生怕左中延冲动之下去捏死墨丹青,他赶紧伸手将人抓住,然后认真地道:“一定要冷静,那墨丹青毕竟是清正道人唯一的后人,就算是要处罚,这件事情也该由上尊来决定。” 郭经也道:“没错,墨丹青也好,万绝也好,都该由上尊和夫人亲自惩处,只是夫人……”他再看向方刹:“大长老,那所谓生机,究竟是什么?” 方刹将许眉最后的话说给二人听,然后再劝左中延:“夫人是个机灵的,或许那条活路真能保她一命。眼下咱们还有希望,千万不能乱了方寸,更不能乱了天道宗弟子的心。至于那传送阵……”他再想想许眉的话,然后对郭经道:“让你的童子去把那个结丹小辈叫到这里来,老夫有话问他。” 郭经立即冲身后童子挥了挥手,那童子领命而去。 左中延瞅了瞅方刹胳膊上托着的许眉,开口说道:“脖子都变了型,怕是喉咙已经捏碎了。以如此伤势还能坚持着把话说出来,也真是难为她。”他叹了口气,道:“夫人的一线生机到底是她给的,老夫说什么也得把人救回来。只是我的丹药纵是能复她灵根补她灵力,也能充盈她耗空的丹田亏虚,可这变了型的脖子和碎裂的咽喉,却不是靠丹药就能吃得好的。”他看向方刹,对他说:“可以试着以天地元力将脖子顺直,也可以窥其颈内将碎裂的咽喉和筋骨按照原本的位置重新摆放好。可也只是摆好,却无法靠修者的能力去接上,而且窥其颈内挑挑捡捡去拼那些碎筋碎骨也不是个容易的事,这种粉碎的程度怕是得拼数个时辰才行,还得小心千万别拼错了。然后就是养着,我可以给她修补损坏道体的丹药,这个修补的过程其不是太长,也得有个月余日子,而且修补的过程中人的意识必须是清醒的,十分痛苦。还有探颈拼骨,也必须先让她苏醒过来方可行事。” 方刹琢磨了一会儿,再问:“可有减轻疼痛的办法?” 左中延摇头:“没有。身体的疼可止,元神的疼,无救”再想想,却是提议道:“与其遭这个罪,不如来个最直接的办法,安排她夺舍算了。修奴所里不缺女奴,找个样貌好的给她,也算还了她这份人情。” 公孙秋在边上附和道:“如此的确可行,这件事情交给晚辈,定挑个看起来最顺眼的肉身给这名弟子。” “这算什么还人情。”方刹不同意,他向左中延伸出手,“把那两种丹药给我,拼喉的事我来做。修士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夺舍,这次既然能救,就不要浪费那一次保命的机会。至于你说的还情,她这伤本就是参与到此事中来被那万绝小辈伤的,我们把人救活过来只能说是应该,至于人情,再到别处去还。” 左中延没再说什么,拿出两只瓷瓶塞给方刹,然后就又转过身去,重新望向无常山。 他心里特别不好受,总觉得西陵瑶出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惜这无常山外的大阵是上尊布的,他原本以为以上尊当年的修为,他拼着朱雀火种不要至少也能将大阵冲出七八成的松动。甚至大不了把自己搭上,开个小口子该是可以的。可却没想到,朱雀火种崩溃,大阵纹丝不动。 重重地叹气,看了眼站到自己身边的郭经,既无奈又钦佩地说:“上尊布的这个阵,除非他自己将其撤了,否则,怕也只有在修界整体崩溃重归混沌之日,方才能破开。原来在那么久之前他就已经有了这般能力,着实可怕。” 郭经简直欲哭无泪,“如果让上尊知道竟是他自己亲手所布的阵法困住了夫人,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了这种打击。” 郭经的担忧也是所有人的担忧,虽然那些已经远远退后的弟子们听不清楚这些大人物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此刻他们心里至少也已经明白,那个被离奇拖进无常山内的红衣女修,身份定不一般。这世间能让大丹师拼着朱雀火种都不要了也得去救之人,到底是谁啊? 不多时,郭经的童子将周泰带到了几人面前,童子说:“小奴着今日这边出了这样的大事,怕是宗门能得空的弟子都过来看热闹了,便先在后方弟子人群里寻了一番,他果然在。可是这人奇怪,发现我在找他,竟想偷偷溜走。我追了几里将人追了回来,请各位长老发落。” 童子说完,行了个礼退回到郭经身后。 此时那周泰站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腿肚子不自觉地就打起了哆嗦,特别是当他看到被方刹放到一块大石头旁靠坐着的许眉时,心就又忽悠地打了个颤。 公孙秋冷哼一声,率先开口问道:“说,方才为何要逃?” 周泰下意识地就答了句:“没,没要逃,弟子不是逃,也并不知道那位灵童是在找我。我只是……只是想回洞府去。” “休得胡言!”是个孩童的声音,站在郭经身后的那童子不干了,扬声道:“你是在怪我冤枉你,还是在质疑我连你是不是要逃都分辨不出?你这修士怎的这般胡言?” 周泰额上见了汗,嗑嗑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慌乱间,又往许眉那处瞅了一眼,心思一动,突然“哎呀”一声,然后转身就扑到许眉身边,一把将她两只手抓了起来急声道:“小眉!小眉你这是怎么了?为师方才远远看着好像是有个人受了伤,可为师怎也没想到竟会是你。小眉你快醒醒,告诉为师出了什么事?” 一直没开口的方刹此时将眉心皱起,目光在周泰与许眉握在一处的手上停了停,然后就见周泰竟抓着许眉开始用力摇晃。许眉的脖子本就只剩一层皮连着了,眼下被这么一晃,一颗头被甩向四面八方,就那么不停地转着圈,看得人的心一揪一揪的。 他怒火升起,冷冷地冲着那周泰大喝一声:“放开她!”这一声蕴含了天地元力,言出法随,周泰就觉得自己的两只胳膊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扣了住,全身灵力也在瞬息被禁锢,他不但不受控制地将握着许眉的双手松开,然后又不受控制地将许眉重新摆放好,再然后,手臂上的那道力气把他猛地一扯,一把就扯回了几位长老的脚下。 他心头的恐惧已经让他无力站起来,就只能跪在地上,继续不要脸地说:“那位是晚辈的徒儿,请问她可是犯了什么错?” 公孙秋告诉他:“没有做错事,反到是帮了我们的忙。” 周泰这才松了口气,心头的恐惧也减轻了几分。他就觉得许眉跟这几位应该算是一伙的,许眉是个报信的,算是帮了方大长老,而刚刚这头发生的事他也看清楚七七八八,是万绝打的许眉,然后被方大长老所救。可是……他再回头去瞅瞅,这才发现许眉好像是个死人,而且她的脖子都变了形,刚才自己摇晃时都觉得里头是空的。 他心下一紧,想到自己正在准备的冲击元婴之事,不由得生出阵阵绝望。 偏偏这时候公孙秋突然“呀”了一声,然后道:“我到是想起个事来,前些日子就听闻有名结丹弟子要收自己的女徒弟做侍妾,那女徒弟似乎不大乐意,终日躲着她师父,后来还被师父找到,就在宗门里当着许多弟子的面打过几次。周泰,这事说得可是你?” 公孙秋这话听得方刹到是一愣,一下就想起许眉之前曾提起过的私心一事。若公孙秋所说的结丹弟子确是这周泰,那这个私心怕是十有八九指的就是这个。他又往许眉那处看了一眼,心下便明白,定是这女娃不愿做周泰的侍妾,但又无力拒绝,这才想借此机会跟自己讨个人情。只是女娃肯定没想到,讨这个人情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些。 此时周泰刚好也点了头,认了公孙秋的话,方刹见了,便生出几许同情与不忍。 一个筑基小辈是该有多无奈才能选择这样一条路?筑基与堕凡之差,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她如今也能拼到见他一面,也是天定的机缘吧! 罢了,既如此,那这事便少不得要管上一管。待他先把那无常山内阵法一事问个清楚,便与周泰说说那女娃初见他时身上断了的那十几处骨头,是怎么回事。 …… 无常山内,有一红一棕两道影子,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正朝着东南方向疾速前行…… 第211章 这个世界简直太疯狂了 方才又跟两头黑熊打了一架,此时的西陵瑶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苦。 前世今生,她还从来没有被打过屁股,就是实验室里那群王八蛋也从来没在她屁股上抽过血。可是刚刚,就在刚刚,特么的她居然被两只熊照着屁股蛋一熊一巴掌连拍了两次。 本来那一架打得是十分辛苦的,她之前碎了护盾,左手背也被怪鸟给抓得血肉模糊,好不容易摸了点儿妖丹找回些心理平衡,可还不等多喘几口气呢,两头有她两个高的黑熊就吭哧吭哧地扑了过来。 灵狮当时到是反应够快,一脚将她给卷到了一边儿,然后只身冲上去跟黑熊干架。 可惜,没干过。 眼瞅着灵狮被那两头熊给拍得一会儿摔成个人型,一会儿摔成个一型,她这个当老大的也不能再干看着了。于是甩出纱绫加入战团,再于是收回纱绫败下阵来,前后三息工夫都不到,极没面子。 后来她就带着灵狮逃跑,她从天上跑,灵狮在地上跑,她也不是没想过把灵狮也弄到纸鸢上来,但纸鸢毕竟不比以前那艘龙舟,地方太小,灵狮又太大,它要是上来,她这个老大就没地方呆了。 一计不行她也曾又生一计,那就是同灵狮商量看能不能把它用纱绫绑起来,拖在半空中,这样好歹也能飞走,不至于在地上让黑熊给追得直哭。 可她万万没想到,如此高大威猛的一头六阶灵狮它居然说它恐高!她当时心情之复杂那简直不是用人类语言能描述得了的。 没办法,不能飞,也再跑不动,她只能从空中下来再跟黑熊接着打。 西陵瑶之前从来并没有觉得自己法器很少,因为最初是从零起点过到现在的,所以跟那时候比,她觉得如今简直是个小富翁。更何况她手里有纱绫,还有那么多灵石,还一直惦记着等有了时间一定去逛逛坊市,当把大财主,买些好东西回来。可惜,都不等她做好准备就已经被送入这战场,面对这两只熊,她是能拿的都拿出来了。什么梨花伞,什么上官路的镜子,总之除了那把曾给她留下严重心理阴影的碧月剑之外,其它的都挨个用了一遍,结果没一个好使的。 修为境界相差太多,她手中的法宝打在黑熊身上全部都是无效状态。她很想再超常发挥展一把九天玄绫的神威,可惜那俩黑熊压根儿就不给她那个机会,她这边还没等想好纱绫该以何形态去变幻制敌,黑熊就已经左右开弓扑了上来。她哇哇叫着要跑,转身的工夫就被黑熊哥俩照着屁股砰砰地拍了两下,差点没给屁股拍开花。 西陵瑶直到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身边那六阶灵狮的表情,卧槽那简直了!瞪眼、张嘴、想笑、硬憋,还不忘往她屁股上看几眼,最后默默地转了个身,后背一抖一抖的,明显是在笑话她。 她当时就怒了,纱绫往回一收,所有法宝都往回一收,跑也不跑了,原地立定。然后就看到那头灵狮一脸懵比的样,觉得心情略爽。 这架没法打了,这就相当于一个一年级的小豆包跟上高中的大哥干架,跳起来都没到人肚脐,不闹呢吗? 可打屁股的仇必须得报。 西陵瑶从来都觉得老天不管赐予一个人什么样的能力,那肯定都有是有原因的。就比如说她后来成功地揍废了那两头黑熊,靠的竟不是身为筑基后期修士的法术,而是她与生俱来的那种神奇力量。 一想到自己当时的威武,西陵瑶的嘴角就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得意的小模样又重新回到脸上高高挂起。偏巧这时跑在地上的六阶灵狮往上空抬头瞅了她一眼,正看到她在得意的笑。 灵狮平地打了个哆嗦,赶紧低下头,后背泛起阵阵寒意。 对老大的才华认识得不够透彻、特长了解得不够深刻、能力定位也得不够准,这是它的错,它认。对老大被打了屁股的耻辱它没有做到安慰,还没忍住自己偷着乐,这也是它的锅,它背。可身为老大,那女的总不能用那么彪悍那么直接的方式来吓唬它吧? 这个世界简直太疯狂了!六阶灵狮此时心里就这么一句感叹,真的,实在是太疯狂了。 就在不久之前,它家老大居然唬到收了法器赤手空拳去跟两头黑熊肉搏。它当时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心下想着,完了,完了,那女人疯了,这下死定了。 可就在下一刻,场面反转,它看到它家老大先是翻了个跟头跳到黑熊背后,然后两手一伸,分别按住两只已经站起起来的黑熊的后腰。好吧,它当时是觉得老大可能太激动,按错地方了,因为那个体位根本就不是该抓后腰的体位,人都站到那地方了,肯定是该爆那啥呀! 然而,它家老大就不是那种甘心走寻常路的人,人家就是奔着抓后腰去的。就见两把熊皮在手,伴随着嗷地一声叫唤,娇滴滴的老大居然直接把两头不知道该称为多少阶修为的黑熊妖给举了起来,跟举鸡蛋似的那么轻松。然后就甩开膀子转圈儿轮了…… 它生平第一次见着这种场面,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就见那两只熊在老大手里先是一顿猛轮,轮迷糊之后又死命地往地上摔,摔一会儿又觉得不过瘾,两只手抓着熊用力往一起撞。如此折腾了许久,老大依然不解气,干脆先把其中一只被轮得已经要崩溃的熊放地上,让它自己吐一会儿,她则专心对付另一只。 怎么对付呢?恩,松开后腰,改抓两条后腿,然后就挺随意的往两边那么一撕……熊被劈成了两半儿。 另一只熊眼瞅着这种血腥的场面发生,当时就懵了,愤怒的老大就在其懵圈的过程中,把它也给撕了。 六阶灵狮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前半生,认定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人类修士以这种方式虐待动物,心情十分复杂。 眼下,一人一熊继续往东南方向疾速前进,灵狮闷着头,尽可能地全速奔跑,生怕自己的速度跟不上老大的速度。万一老大觉得自己实在拖后腿,把它也给手撕了怎么办?它曾想过无数种死法,可好歹也应该留个全尸的。这个老大不能惹,就算没有脖子上这个圈儿,它也不能惹。 老一辈狮说得没错,真是天外有天狮外有狮,一山更比一山高啊!想它从前真的是太目光短浅了,竟认为自己是又帅又无敌的天下第一。谁成想,打从进了这无常山,他就没干过一件能证明自己实力的事。跟怪兽打架打不过,是人家用网兜子砸迷糊了再让自己上去封喉的。跟怪鸟打架打不着,是人家飞上天用网兜子套起来再让自己一屁股一屁股坐死的。后来又跟熊打架,特么的它还是打不过,居然是人家用两只小手一手一个撕两半儿了的。 灵狮想,威猛大将军什么的,它肯定是没资格当了,像它这种没什么用的狮子,可能也就配洗刷干净了给老大炖一锅汤,解解心乏。 它情绪十分低落。 无常山内,危机无处不在,黑熊之后,西陵瑶与灵狮先后又遇到过一拨巨大的蚊子、一群长得有些丑的母狮子,还有一只巨大无比的斑鸠。 灵狮为了出去以后不被炖汤,真的是豁出命的去搏斗,六阶修为超常发挥,隐隐发挥出七阶顶端的水平,到也是能跟那些恶兽拼个不相上下。 狮子拼命,西陵瑶就轻松了不少,终于轮到她在后头捡漏了,这瞬间让她产生了一种吾家有狮初长成的感觉,简直感动得想哭。 而灵狮的自信也在这一场场相对来说算是势均力敌的战斗中逐渐找了回来,于是它昂起头,又开始觉得自己是一只又帅又无敌的天下第一狮。 西陵瑶依然坐在纸鸢飞在半空,也懒得挤兑它,心下到是想着最好这狮子能一直将这种超水平的发挥保持下去,只有这样,活着从这片区域出去的希望才更大一些。 再向前行二十里,她停了下来,仔细往前瞅了瞅,心下有些激动:“好像没有路了。既然没有路,那就说明是到了头,那个女修说东南角是活路,虽然这里并没有路,但所谓活路也不一定指的就是真正意识上的路,也有可能是出口。”她从纸鸢上下来,对灵狮道:“就在这附近,咱们分头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比较像出口,或者比较像机关。要快,夜长梦多,拖久了很容易再引凶兽过来。” 灵狮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点头,冲到角落里卖力地寻找起来。 所谓灵狮猎宴,那杀死一百只恶兽的任务,它早在用屁股坐死那些怪鸟时就已经达到了。身体烈性去没去除它感觉不到,只是觉得脾气不再像从前那般暴躁,也不再像从前见人就想咬。失去了吃人的欲望让它觉得也算是失去了野兽的本性,它认为失去本性对于一头狮子还说是个巨大的耻辱,于是一想起来就闷闷不乐,有些厌烦自己。 西陵瑶找了一会儿,便与这狮子又撞到一处,一人一狮对视了一会儿,就听她主动开口对灵狮说:“兽类修行,最高境界就是历雷劫,化人身。你看,天道都将化人身当成对你们兽类的终极奖赏,所以说,你们修行,为的就是摒弃兽体,能够同人类一样直立行走,用人类的语言交流。到时候势必是要以人类的习性为准的,不可能再让你像一头狮子般生活。所以你现在的转变就是在为将来化人形做准备,是天大的好事。” 灵狮是头很容易满意也很容易被说服的好灵狮,经老大这么一点化,它觉得自己瞬间就想通了。于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打架也有劲儿了,一口气能打死五头黑熊,不费劲儿。 谁知,还不等它得瑟完呢,西陵瑶突然神念一动,就觉得身后似乎有一个带着庞大灵压的生物正悄然出现。她欲转身去看,这时,就听到有一句人类的话句传了来:“我当是谁在外头闹腾,不想竟是有贵客造访,有失远迎——” 第212章 义兄义妹相见欢 无常山里突然传来人语,别说西陵瑶,就是六阶灵狮也吓了够呛,“吼”地一下跳起来老高。她们齐齐回头,终于发现竟不知何时,就在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估且就算是人吧!还是个男子,个头中等,身着长衬,样式很老,料子很旧,大小肥瘦也不是很合体,更是因穿得太久,已经辨不出原本该是什么颜色。但不管怎样,收拾得到是平整干净,再衬上他白皙的脸庞,文质彬彬的样貌气度,到也是有几分耐看的。 可却不能往下看!因为这书生模样的男子上半身看起来的确是有个人样,然而下半身却并不是人类身体的结构组织。自腰部向下全为兽体,腿足有四条,两前两后直立着站到地上,身后带着两条长尾,略微向上翘着。臀腿呈暗紫色,脚部墨绿,金色指甲如勾,紧扣着地面,小腿部还挂着倒刺,锋利无比。尾巴则是火焰的颜色,泛着红光,在黑暗中很是惹眼。 六阶灵狮在将这半人半兽打量一番之后,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数步,直到屁股抵到山石再无路可退,方才停了下来。 这一刻,它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整个元神都在颤抖。那是一种因恐惧而生的颤抖,发自元神,牵动丹田识海,就连它的那枚六阶妖丹都隐有不稳之势。 西陵瑶侧头看了它一眼,但见灵狮颈上项圈蓝光频闪,随即便有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意识中来,是那灵狮在说:“十一阶,他是十一阶恶兽,已经化了半个人身。打不过,就是十个老子捆在一起依然打不过。至于老大你,捆一万个也白搭。” 她磨了磨牙,这头狮子死到临头了还不忘挤兑她一下,真是让人恼火。当然,真加恼火的是前头站着的那个半人半兽的怪物。 已经化出半个人型的十一阶恶兽,她心中奇怪,这地方不是被君无念卸了一半修为的半恶区域么?为何还会有十一阶恶兽的出现?这不应该啊! 随着那人身恶兽出现,四周渐渐地腾升起一股热浪。无常山内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呼吸不再像之前那般顺畅了,西陵瑶能明显地感觉到忽然之间,头发丝里都往外冒汗,就像在蒸桑拿。 六阶灵狮也是一样,甚至一身的毛皮让它比西陵瑶更觉得热。可它已经顾不上热了,十一阶灵兽的出现,将它身为一头雄狮的所有勇气和烈性都吓得一干二净。可在那驭兽圈的作用下,它又控制不住想要保持西陵瑶的欲望。于是它抖着腿走上前,把西陵瑶往边上挤了挤,自己站到了她的前面。 那半人半兽的东西看到这一幕,突然笑了一下,然后说了句:“靠外力强迫的忠诚,很可悲。”说完,还冲着西陵瑶十分有涵养地微微含首,那样子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位满腹诗书的公子,而忘记了自己的下半身还保留着恶兽的本貌。 西陵瑶到是很会配合他,竟把两只小手端着往到身侧,像模像样地也回了个礼。然后两人就各自站着互相对望,也彼此琢磨。 这半人半兽的东西让她觉得有几分眼熟,特别是下面那四条腿,渐渐地就同记忆中的一个存在吻合起来。 她惯爱看杂书,还在候府时就搜集过一本有关于兽类的玉简。上头有图有字,不但记载着许多现今界内依然存在的神兽灵兽,也记载了一些已经绝了迹、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是了,她就是在那份玉简上看过一种兽,虽然玉简上的图示是完全的兽型,可若遮上半个身子,却是跟前面这物有了八分的相似。 八爪火螭,她确定,那半人的恶兽就是一只八爪火螭。 或许所谓的十一阶恶兽之威,她还不像灵狮体会得那般强烈,可这八爪火螭的出现却是让她的一颗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 没救了,真的是没救了,她得是有多大的能耐和多彪悍的自信,才能认为自己能够跟上古十大凶兽之一的八爪火螭打架?她甚至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差距太大了,这根本就不是像打之前那几场架时靠投机取巧就能得胜的事情。上古十大凶兽的威名不是吹出来的,不只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可怕的存在,就是在后世,那也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凶恶代表。 可是,既不能硬拼,也不能逃,那她该如何过这一劫呢? 西陵瑶心思翻转,几经思量,终于又从记忆中搜寻出一些有关于八爪火螭的信息来。 记载上说,这八爪火螭虽也排在十大凶兽之列,可从他的实力方面来说,也就是个中下等,比之珊瑚独角兽和赤炎金猊兽这样的大凶之兽要差上许多,比之那些个与龙沾了亲缘的凶兽就更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可纵然如此,这八爪火螭依然不可小觑。 还有一个传说,也是关于这八爪火螭的,是说这八爪火螭战斗力虽然一般,但尊心却极强。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实力不行,更讨厌别人拿他跟什么金猊兽比,他从来都觉得自己理应排在十大凶兽之首,是十大凶兽里最厉害的一个。 说白了,这东西就是有点儿小心眼。但西陵瑶想,眼前这只火螭肯定不是玉简上记载的那种上古凶兽了。在古修界崩溃时,除去四大火种还能以这种形态残存于此界之外,其它的所有生命都随着那一场浩劫归于混沌。八爪火螭如今只存在于记载当中,而面前这只应该就是普通的火螭,生于此界长于此界,绝非古螭。 不过他也算是承袭着八爪火螭的血统,虽然可能不算太纯正,但至少对于这一界来说,最好的火螭也就是这样了。 她尽可能地将心头恐惧与紧张平复了些,然后唇角上翘,扯出一个笑来,“原来是火螭公子,方才初见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因为从没想到我这等小修士竟也有一天能够一睹火螭公子的风采。”她尽可能地让自己对这只火螭表现出一种深深的崇拜来,两只眼睛弯弯如月,笑得灿烂。“方才就觉得这四周突然而起的烈炎十分精纯,足称当世罕见,可见螭公子若不是勤苦炼修才得今日成就,那就一定是传承了八爪火螭一族最高贵的血统,否则绝不可能有如此惊人的表现。小女子今日有幸见到螭公子,真乃三生有幸。” 这话一出口,挡在她身前打着哆嗦的六阶灵狮瞬间就懵比了,大脑袋转回来看着西陵瑶,眼中丝毫不掩浓浓的鄙视之光。 果然啊,想要考验一个老大到底适不适合当老大,绝不能只是跟着她出去打打小喽啰,必得遇上这种大佬才能见出真人品。这个老大呀,啧啧,不咋地。 它心情有些有些低落。 可那只半人的火螭心情却十分的好,眼前这红衣小女孩不但长得漂亮,没想到话说得更漂亮。他被关在这破地方已经太多太多年了,甚至他都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被关进来的,更不知道因为什么被关。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一睁眼,四周就是一片昏暗。他空有一身修为,化了半个人形,却只能囚禁在这一方天地,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甚少进来。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裳,颇有些自嘲地说:“这还是两百多年前从一位闯入者身上剥下来的,我经雷劫之后沉睡千年,是在这个地方化的形,有了半个人身,总不能不穿衣裳。小姑娘,你看我这衣裳可还合身?” 怎么可能合身!西陵瑶盯着他腰间被卷成一团的长衫下摆,觉得这个样子十分滑稽。可这种实话不能瞎说,但要睁眼说瞎话告诉他好看,他估计也不傻,不能信。于是她想了想,开口道:“人类修士的衣裳,到底是配不上火螭公子的高贵英姿,依我看,不如干脆将下摆都剪去,这样既能拥有人类的潇洒俊朗,也不失您八爪火螭的本体神威。螭公子觉得如何?” 火螭甚是高兴。 狮子差点儿没恶心吐了。 “许是老天垂怜,终于送了一位合心意的道友来我身边。小姑娘,哦不,这位道友,快快随我到洞府去坐,螭某愿与道友结八拜之交,从此以兄妹相称。待日后螭某修为达妖十三阶,能够彻底化成人身,必娶道友为妻,以谢道友相伴之恩,道友意下如何?” 卧槽!这是西陵瑶与六阶灵狮同时在心中发出的感叹。 灵狮不得不佩服西陵瑶了,原本是生死危机,结果几句话被她给说成了八拜之交百年之好。掉脑袋的活儿转眼变成红喜事,那它呢?它是不是就得跟着这二位,从此生活在无常山里,当一只守门狮子? 它不要啊! 火螭看出灵狮的躁动,心头不快,面上含怒道:“本公子只要美人,还没打算养只狮子。区区六阶,看门都看不住,不如剥了皮炖汤喝,给舍妹补养补养。” 灵狮的腿肚子又开始抽筋,难不成它的命运就只有炖汤这一条路可走吗? 西陵瑶往前走了一步,拿脚踢了踢它,“到后面去,做宠物就得有做宠物的自觉,你的任务是陪我玩耍逗我开心给我暖手,逞什么能站到前面,难不成我义兄还能与你打架么?”说完,又冲着火螭笑了笑,再道:“义兄说笑了,这是我养的宠物狮,肉都是酸的,炖了也不好吃。义兄要是真想喝汤,不如待小妹出去抓几头黑猪回来,黑猪肉最香,骨头熬汤最好喝,到时小妹亲手为义兄熬汤,如何?” “你说什么?”火螭瞬间就翻了脸,“想跑?哼!本公子看上的人,从未有一个能够离开。今日你若不随我回去,那我便吃了你的肉,吞了你的灵,这样你就可以永远都跟我在一起了,义妹,你说如何?” 第213章 你要战,那便战 不如何! 西陵瑶笑得勉强,“义兄说哪里话,我怎么是跑呢?我只是,只是……”她卡了卡壳,心里默默地编了一会儿,方才接着道:“你看,照义兄你说的那般,我要陪你在这里从你十一阶住到十三阶,这段岁月也着实是太悠长了。但既然咱们如此投缘,我肯定是特别乐意的。所以我就想啊,既然有长住的打算,那我就得把该置办的东西赶紧都置办齐了,什么吃的穿的用的,都多买些回来,咱们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义兄你说是吧?” 八爪火螭没马上应话,自琢磨了一会儿,竟是点了点头,说:“既如此,那你就去吧!” 恩? 这回轮到西陵瑶懵了,就这么的就让她走了?不应该啊!听说历过雷劫的妖兽心智是全开的,甚至比人类还要聪明,怎么可能有如此轻易的就把她放走。 果然,紧接着就听那火螭道:“义妹放心去吧,这头小兽就留在这里,与为兄做个伴。” 灵狮傻眼了,这是把它留下当质了?人叫人质,那它叫什么?狮质?不太好听。 它可怜巴巴地瞅着西陵瑶,眼里含泪,只表达了一个心情:不要啊! 西陵瑶也是无奈,就想再同那火螭周旋一番,却见那火螭面上怒火又起,这一下是动了大怒,竟全身泛起火光。 终年昏暗的无常山内,被这十一阶火螭点燃的妖火照亮了半个天地。火螭哈哈大笑,看着西陵瑶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他说:“人类,真以为这一界之内就只有你们才是最具心智的存在吗?小小把戏就想在本公子这里糊弄过去,我是该说你太天真,还是太愚蠢?能认出我的本身,的确有几分眼光,但竟试图以那上古螭之心性来献媚于我,却是太小看了螭。莫说兄妹,曾经还有跪于我脚边拜我为师的人类,都死在我的焚天螭火之下,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能让螭饶你一命?” 他越说,周身的火光烧得就越旺。那火不但将这一带烤得滚烫,甚至还在一点点的抽干空气与灵气,让他们不但不能吸灵,甚至连呼吸都快要成了奢侈。 六阶灵狮蹭了蹭西陵瑶的腿,特别无奈地说:“老大,你这招儿没灵啊!” 她亦欲哭无泪:“我本来全计咱们不管怎么着都打不过人家,那不如就想个别的法子,兴说说点好话套个近乎,这一关就能过了。我到是也知道妖兽到了后期智高会比人类还高,可以前不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吗,谁能想到他居然聪明成这样啊!”特么的还会学演戏了,这样的应该送马戏团啊!关无常山干什么。 一人一狮如今已到末路,面对十一阶的半成型恶兽,他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逃无可逃,打无可打,难道就等死吗? 西陵瑶不甘心,挖空了心思想对策。有焦糊的味道入了鼻子,一偏头,竟是灵狮身上的毛已经被那焚天螭火烧得所剩无几,再烤下去,就是毛下的皮肉。 她心下着急,伸出手想给它拍拍,可手一触上去就疼得那狮子嗷嗷大叫。她赶紧又把手给缩回来,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不怕不怕,我在想办法,在想办法。咱们这一路那么多难关都闯过来了,绝不可以栽在最后关头。”说完,又回过头去往这东南角的尽头看了几眼。 活路,许眉说的活路究竟是指什么?她该如何找到那条活路? 盘算间,突然听到身后猛地扬起一声狮吼,她大惊,几乎瞬间就想到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转身的同时大声喊道:“不要去!快回来!”手也随着叫喊伸了出去。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眼瞅着六阶灵狮狂吼着扑向那火螭,她脑子里就只听到那灵狮扔下的最后一句话:“老大,快跑!” 她能往哪里跑? 别说她根本跑不掉,就算能跑,她西陵瑶也不至于就贪生怕死到不顾患难与共的同伴安危,就只顾一人逃命的份上。即便这所谓的同伴不过就是一只灵狮,可这一路共同杀敌,几次救她于危难的情义是不会变的。如今灵狮以命护她,她要是就这么跑了,这一生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 “要打架就一起打,没有老大送小弟当炮灰自己逃命的道理,否则这话传出去,姑奶奶的名声又要往哪里放!”她也发了狠,妈的,不就是十一阶妖兽么,没打怎么能知道打不打得过。大不了就是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至于输了的代价是什么,管他呢,先打了再说。 四周的灵力已经焚天螭火给烤得差不多了,纱绫甩出去时,只觉体内灵力大量流失,试着再去吸收,却无论如何都补充不上。但西陵瑶不怕,她只要留一丝灵力能打开储物袋就好,补充灵力的灵水她可有的是,足够消耗。 只是……纱绫探出,没有去攻击火螭,而是卷上了灵狮的身体。将那已经扑进焚天离火里的狮子往回拽时,西陵瑶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来。灵水的确是足够消耗,可人家火螭给她那个消耗的机会么? 果然,火螭是不肯给的,她才将灵狮拽回一半,突然发现狮子是拽出来了,但那焚天螭火竟还在灵狮身上燃烧,从头烧到背,四周只剩下震彻天幕的嘶嚎,好好的一头灵狮已然面目全非。 她心疼极了,顾不得去管那火螭,狮子一落地赶紧就施了个水系的法诀,试图打灭那些螭火。然而,不管她如何努力,那焚天螭火就像是从灵狮体内往外燃烧的一般,扑灭一层又起一层,熊熊而燃,生生不息。 灵狮疼得满地打滚,颈上项圈蓝光频现,她感觉狮子似乎将头转过来正冲着她,于是极力地从那张被烧得没了模样的脸中将两只眼睛辨认出来,看到的,却是灵狮眼里流出来的眼泪。它跟西陵瑶说:“老大,你这个破圈儿太牛逼了,小弟我都被烧成这个熊样了,它一念咒我竟还会产生那种自己要是先死了就对不起你的想法,就觉得我要是先死了你可能会更惨,我必须得留着一口气再替你挡上一挡。这玩意操控人心啊!等我死了你就摘走,留着再去套下一个。相信我,不管是不是这项圈的作用,跟了老大的那些未来小弟们,一定会觉得自己没跟错老大,咱们老大最威武。老大,对不起,是我把你叼进这里的,是我害了你。” 神念里的话就到了这里,灵狮后来再也没有发出过半点声音。无论西陵瑶如何催动那驭兽圈,如何催动符文,它都没有再动过一下。终于,驭兽圈上湖蓝色的光完全熄灭了,那火螭的话又传了来,是对她说:“怎么样,生离死别的滋味好受吧?它是为你死的,你永远都得记住,它是为你死的。就像我们这些妖兽一样,我们也永远都会记住这几百年来为了寻找出去的路,一批又一批的同伴以命撞向大地、撞向天幕。不能只有我们心里痛,同样的滋味也得让你们人类修士尝一尝。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一生亏欠,什么叫做无可奈何。也许有一天我也会为了同一个理由自爆元神,但到了那一天,我一定要让外界那些人类一并为我陪葬。女娃,焚天螭火是扑不灭的,你死了这条心。” 西陵瑶不再折腾那灵狮,也没有将驭兽圈从它颈上摘去,她只是将那灵狮收入自己的储物袋里,放到一棵寿元果树下,边上还调过去一坛天青梅子酒摆着。然后她扯了个笑,带着几分凄惨,呐呐地说:“你且睡着,若是醒了,就自己摘几棵果子吃,渴了就喝一口酒。但不能喝多,否则会醉上很久。放心,丑一点没关系,我自己养的灵兽多丑我都不嫌弃。听话,好好睡,等着我。今日我或是带着你出去,或是咱们魂飞于此,可惜了我都没来得及跟我夫君道个别,也还没来得及找那墨丹青把仇报上一报,怕是这个遗憾死了都忘不掉吧。” 她不再自语,半转回身来对向那只八爪火螭,红衣似火,却面如冰。 “你要战,那便战吧!”她抖抖手中纱绫,方才从火里把狮子给捞出来时毁了两条,还是那赤红和金橙色的。四阶妖丝防火,却防不了如此高阶的焚天螭火。她也没怎么心疼,随手将那两人条残破不堪的纱绫扔了去,又补了天青和湛蓝的两条。 四条纱绫在手,再没有一丝犹豫,左右打不过,那不如就用最不要命的打法,战也战个痛快,死也死得比较有尊严。日后若有人得知了这场架,至少也能赞一声她西陵瑶没有打得太丢人。关键不是丢她的人,她是怕丢了君无念的人。 不由得心里暗怪那人,谈个恋爱搞得满城风雨,这下好了,有那么多人知道堂堂上尊找了个筑基期的笨蛋,就在宗门里溜个弯,都没走远呢,也能溜丢一条命。这让君无念颜面何存啊!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纱绫已经探至那八爪火螭的面前。焚天螭火烤得她皮肉生疼,她却依然以全部灵力将那纱绫死死地控制住。四条纱绫交织于一处,化成了一柄玄铁重剑,直穿入焚天螭火,照着那八爪火螭的心口就狠狠地刺了过去。 然而,一剑刺空,本还在原地的八爪火螭竟突然之间就没了影迹,她那柄剑落不到实处,呼啸着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火烧之感从后方再度传来,没有什么过程,直接贴上她的背。西陵瑶闷哼一声,烈火焚背,疼得她面目几近扭曲,站都站不住,只能以剑拄地,单膝跪到了地上。她听到了死亡临近的声音:“疼吗?疼就对了,我们数百年来自爆元神以命闯界,也是这么疼。” 她不甘心,强忍巨痛从储物袋里将一样东西取了出来。 天道宗,大长老实天洞府内。 君无念最后一道天地元力打入实天眉心,实天之危终于平安渡过。 实天长出了一口起,冲着君无念跪了下来,认真地嗑了个头:“多谢上尊,再生之恩。” 君无念正想与他说些什么,突然之间,神识之内响起了一串清脆的铃声…… 第214章 我是玩火的祖宗 琉璃铃,以灵催之,灵动十万里,声悦耳。 一时间,声音传遍了无常山半恶区域内的每一处角落,传入了每一只恶兽的神念之中。 几百年了,这里的恶兽经历过无数次出逃失败的绝望,可它们从未生出过恐惧,它们使终坚信总有一天能够离开这里,重新回到真正的天空之下,自由自在。 可是现在,铃音入耳,谁都不知道这铃音究竟来自何处,是由什么东西发出。可是这种铃声让他们感到恐惧了,而且是一种仿若末日般的恐惧。 恶兽们不甘心,死也要死个明白,于是纷纷从栖身之所走出来,奔着铃声发出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西陵瑶手执琉璃铃,摇动自己最后的希望。 八爪火螭死死盯着那只铃铛,失声惊叫:“这是什么东西?你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要再摇了,停下来!”他很想把那只铃铛从西陵瑶手中夺走,可是他不敢,以他十一阶妖兽的修为居然能对那东西产生如此可怕的惧感,这是他自有神智以来从未遭遇过的事情。 他那由心而生的惧色悉数落进西陵瑶的眼中,她便又笑了,哈哈大笑,她说:“八爪火螭,你的末日就要到了。十一阶半化人形灵兽,相当于人类修士堕凡中期修为,或许对于普通修者来说,遇到你必然死路一条,可是你若碰到了问鼎修士呢?而且是问鼎后烧修士!八爪火螭,你自己说,有没有活路?” 火螭大惊,随即大声吼道:“不可能!在这一界,根本就没有问鼎后期的人类修士,就只有一个老到快要死了也再无法继续突破的问鼎初期,几百年前寿元就只剩下五十年不到,如今早就坐化,哪里可能会出现问鼎后期者?” 西陵瑶看着他,面上尽是嘲笑,“果然,被关在这里几百年,纵是有再高的神智,也会被日复一日重复的景象和年复一年绝望的心情给磨得残蠢了不少。火螭,有些事,不是当初什么样,现在还依然是什么样的。这天下每一日都在变,时过境迁,外面的世界,早不再是九百年前的样子了。” 火螭怔了一会儿,他必须承认,西陵瑶的话说到了他心里最为忧患的一处,触及了这一方天地内所有同类的软肋。其实很多事情它们或许已经在心里想过许多遍,却始终不敢说出来。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却谁都不会做第一个开口的人。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口,在这一方天地内靠着那一丝信念存活着的妖兽们就失去了生的希望,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八爪火螭憎恨西陵瑶,他有一种感觉,这名女修的到来怕是要打破这地方几百年的平衡,有些事情,或许到了必须要面对的时候了。可是他不甘,问鼎后期又如何?一只让他感到恐惧的铃铛又能如何?他看向西陵瑶,带着几分死到临头的得意,他说:“就算你说得都是真的,能怎么样呢?你就快要被烧死了,在我的末日来临之前,我们将率先迎来你的劫难。我亲爱的义妹,焚天螭火的滋味,还好受吧?” 西陵瑶的确是快坚持不住了,纱绫化成的巨剑也随着她愈发的虚弱而恢复了状态,不在以剑的形态继续支撑着她的身体。她一下子就扑倒在地,焚天螭火从后背蔓延至全身,终于将她整个人都包在了冲天的火光之中。 烈火焚烧的疼痛感让西陵瑶就快要死过去,她从来也没感觉到这样疼过,哪怕前世引爆了实验室的最后一刻,在那一声轰鸣中她也没觉得有多疼。但现在太疼了,疼得她直哆嗦,眼泪都掉了下来。 可也有奇怪之处,疼归疼,她却并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有周身皮肉被烧坏的感觉。按说焚天螭火这种鬼东西烧了她这么久,她早该烧成灰了,可除去那种不打折扣的疼痛,以及眼前满目的赤红火光之外,似乎她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损坏,她也依然活着。 她好生奇怪,强忍着痛把双手伸到眼前,竟看到那焚天螭火包裹着自己的双手熊熊而燃,可那双手在螭火之中却没有丝毫变化。就好像火与皮肉之间隔着一个空间,各安其事,互不相扰。 怎么回事呢?是君无念来了吗? 正想着,忽就听到有一个声音自她体内传入神念中,是在同她说:“你为我主,我却也未曾料到你于我的影响竟如此之大。主身危,居然可以唤醒因失太阳精火而陷入沉睡的我。虽这苏醒只是暂时,但想来是天道令我护你,而我亦不忍你受焚天螭火之刑。罢了,大不了过后再多沉睡些年月,总不负你曾携我离开郑家,许我自由自在。焚天螭火吗?我到是也想看看,在现今修界能使出焚天螭火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听出这是体内一直在沉睡的麒麟火种的声音,一时间心下大喜,还没顾上同那麒麟有几句交流,突然之间眉心一凉,就见一束火光从自己的额际冲了出去。过程中,火光化为火焰,火焰幻出麒麟,那焚烧着她身体的螭火也随之消失不见,甚至四周因八爪火螭而产生的炙热也迅速冷却。 在上古四大瑞兽之一火麒麟的面前,八爪火螭和它的焚天螭火,就像是个笑话。 西陵瑶记得初去郑家时,由火麒麟传出的热度比之八爪火螭要烈上百倍,若非有君无念,她根本无法靠近一步。可现下却再不觉得有任何不适,反观那火螭,却是在麒麟火的焚烤下渐渐支撑不住。就连这一片大地也焦糊一片,裂缝里都冒出热气来。 她心知怕是这清凉感只她一人能够受用吧,因她是麒麟之主,自不受其害。 火麒麟置于半空,向下俯视,高高在上。它观那火螭半晌,后开口自语道:“我本以为只有古修界才有八爪火螭的存在,没想到在这一界竟也有螭。但你这只螭却是个四不象,无论化形后的样貌还是本体的骨骼皮毛,都照上古时期的八爪古螭相差太多了。” 火麒麟一边说一边摇头,那站在下方的火螭早就被这麒麟吓得变了脸色,他抬着头惊慌地问:“你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因恐惧过甚,声音都变得扭曲。“我就是火螭,八爪火螭,你凭什么说我四不象?”他生平最骄傲的就是自己身为八爪火螭的地位,可如今却被如此质疑,他怎能不急。 火麒麟听了他问,便平静地告诉他:“因为你并不能算做是真正的螭,或许是你族先人与古螭交融结合繁衍了后代,但异族交融之下能留给后辈的高贵血脉何其少,经数万年传承,到了你这一辈,也就勉强能化出八爪火螭外形的四五分象罢了。你没见过真正的螭,便以为自己就是螭,可‘是’与‘象’之间,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火麒麟说到这,再不对这火螭的渊源多述,它只是道:“你问我究竟是什么吗?那我便告诉你,当初在古修界时,即便真正的八爪火螭见了我,也是要远远跑开的。小辈,我如今虽以火种之态存于这一界内,可瑞兽的精魂却依然还在。睁大你的眼睛吧,看看我到底是什么。” 火麒麟存于古修界,不讲品阶,但它身为四大瑞兽之一,这便已经奠定了他的身份地位。麒麟火从半空中的幻影口中喷吐出来,眨眼之间就将这一片土地化为烈焰岩浆。 古螭躲避的同时失声惊叫:“火麒麟!你居然是火麒麟!”他怕极了,那是一种从血脉传承里就产生的惧意。他知道火麒麟说得没错,纵是他远古的先祖在对方面前也要远远跑开,如今的它,在这火麒麟面前,什么都不是。哪怕就是个幻想,他依然不敢放肆分毫。 火螭没有反抗,也不逃,他跪了下来,就跪在岩浆之中,螭身被烧得血肉模糊。 却在此时,那些存于半恶区域内、被琉璃铃声吸引来的恶兽们已经汹涌而至。 十一阶火螭是它们当中最强的一个存在,那些恶兽的神智未开得如火螭一般,它们对事情的判断只靠双眼看到的,心思就更是直接简单。眼见最强的火螭居然下跪,于是一个个疯狂了起来,完全不顾脚下烈焰岩浆,不要命的往前冲,试图攻击半空中的麒麟幻影。更有飞行类的鸟兽从空中飞扑过去,势与火麒麟展开搏斗。 原本这些东西在火麒麟看来本算不了什么,可它如今毕竟只是暂时从沉睡中被唤醒,太阳精火离体时造成的伤害还在,它能轻易把那火螭烧死,却烧不完这漫山遍野的恶兽群。 慌乱中,偏偏又出了差子。在火麒麟以及之前那焚天螭火的焚烧下,这半恶区域东南角方向竟逐渐地烧出一幕幻影来。随着幻影逐渐凝实,原本跪着乞命的火螭突然兴奋起来,他站起身,指着东南角大声地喊道:“是传送阵!竟是一座以古法布出的传送阵!我们有救了,我们终于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恶兽闻言,爆发出了压抑数百年的欢呼,与此同时,动作更快地向那往大阵飞奔而去。 西陵瑶也在这时突然又想起,难不成许眉所指的活路就是那个大阵?她惊了,冲着半空中的火麒麟大声喊道:“不能让它们出去!快拦下,绝不能让它们出去!” 麒麟火疯狂地砸向地面,烧死了大批恶兽,可恶兽们宁愿被烧死也不愿再留在无常山内。渐渐地,麒麟之火开始变弱。 琉璃铃是君无念的法器,在以灵力摇晃铃铛时,声音本该在传出的同时便传至他神念中。可是这一回却莫名地晚了,就像被什么东西拦了住,直过了足足半刻之后,他这边方才有了反应…… 第215章 阿瑶,等等我 君无念在听到琉璃铃声时,第一时间就觉出异常,不由得面色一惊,下意识地就说了句:“怎么会这样?” 话毕,人突然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如疾风般掠至无常山脚下。 从消失到出现,不过三息,可于他来说,却是千年万年。他在这三息之内做了许多思考,包括西陵瑶为何会摇动琉璃铃,难不成是墨丹青与她为难?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就算是墨丹青为难她,也不至于阻了琉璃铃的传送。琉璃铃是他亲手所制的法器,放眼天罡大陆,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阻了铃声传送,也不可能有什么特殊地境能限制铃声与他的神念相牵。 既如此,那么,能阻了琉璃铃的,也就只剩下他自己了。而他自己是如何阻的?几乎不用多想,那罩在无常山外用来封锁恶兽的大阵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思绪讲起来繁多,可过在脑子里却也不过就是一念之间。一念过后,人已向无常山方向移瞬过去。 他到时,人们只觉得有一道白影疾闪而过,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压,天地变色,大地轰鸣,焦炭般的无常山也轻轻地颤抖起来。那些退到三里之外的弟子们想都没想就跪了下来,因为这种气势的威压于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问鼎修为才能造成影响,是属于上尊的。 方刹等人自然也意识到是君无念来了,纷纷起身迎接。可君无念只是经过他们身边,连停都没停下,直奔着无常山脚下就冲了过去。 几人以为他是要入山内去,正想要跟上,却见君无念突然停了下来,停在失去一只手臂还被方刹封了五感的万绝面前。 他低头看向万绝,身后传来方刹的声音:“他的灵狮发狂,叼着夫人入了半恶区域。有人告发,狮子的失控,与墨丹青有关。” 君无念听着这话,面上现出难见的凌厉之色。他也不说话,只是毫不犹豫地将一只手臂伸出,迎着万绝惊恐至极的目光,将掌心狠狠地置于万绝头上。 以问鼎后期境界施展的搜魂术之强大,大到万绝哪怕动过的一丝朦胧的念头都躲不过他的搜找。那些曾经对墨丹青的怀疑,以及他听弟子所说墨丹青曾去找过他的事情,包括墨丹青今日执意要看猎宴……所有的事情全部落入君无念的掌握。 不过五息,搜魂完成,万绝坐在原地,样貌呆傻。 君无念这才开了口,却也只有一句话:“扔到修奴所,永生为奴。”然后腾空而起,两臂于身前交叠,双手拧出一个复杂的结印,而后猛地将结印推向无常山,那对旁人来说根本无法开启的镇山大阵立即打开了一个豁口。 君无念没有一刻停留,白衣身影奔着那豁口就冲了进去,方刹只来得及冲豁口中喊上一句:“往东南方向寻找!”就再看不见君无念的身影。再一恍神的工夫,身后又有一人也跟着冲了进去,他看清是左中延,便也没拦着,由着对方追随上尊一起去找人。 上尊驾临,带着毁天灭地都无法平复的怒火,才一脚踏入,就令这无常山内风云突变,一如末日。 七百多年的修真岁月中,能令君无念动如此大怒火的事情,算上这次也就只有两回。第一回,是他听说西陵瑶被飘渺宗送到了寿元果树生长之地;第二回,就是现在。 小丫头是被灵狮叼进来的,他心中焦急。那灵狮已达六阶,性子极野,又存有墨丹青那样怨毒的神念,怕是一口咬下去,小丫头立即就会受伤吧? 他无法想像西陵瑶落入狮口的模样,一路往东南方向疾行间,不停地转动指间的红烟戒,试图通过这戒指来感受小丫头的安危。 他当初制这两枚戒环,原本为的就是能够让彼此随时随地知晓对方好与不好,是否遇到性命攸关的危难。而他将琉璃铃留在西陵瑶手里,为的也是当西陵瑶将铃铛摇动时,自己能第一时间通过神念接受到。且琉璃铃里有一个小型的传送阵法,能让他在听到铃动时只身传送,瞬息便可达她身边。 然而,该死的,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西陵瑶居然进了无常山里来。无常山为的大阵是他亲手布下的,是为防那些在九百年前为祸修界的恶兽,自然是尽一切可能地让大阵牢固,同时灵亦不可外泄。大阵阻了琉璃铃声的传出,也阻了他利用阵法立即传送的意图,他心绪慌乱,不敢想像因这份耽搁会不会让西陵瑶出了事。 指间红雾戒的温度越来越高,连带着这半恶区域内的温度,也在逐渐向东南方向靠近的过程中越来越闷热。君无念心头一动,立即辨出如此炙热竟是来自沉睡在西陵瑶体内的那只麒麟瑞兽。那火麒麟已经认主,上古瑞兽一旦认主便会极其忠诚,火麒麟虽在沉睡,可一旦其主出现性命之忧,它便是拼着元神消散也要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以命相护。 如今火麒麟现了身,难不成那丫头她…… 君无念不敢再想了,因为他知道这半恶区域里有什么。 速度不停加快,再快,终于看到东南方向火光冲天。从他所在之处往下看去,就见下方一片岩浆滚滚,有数不清的恶兽在岩浆中淌过。岩浆焚毁了它们的四肢,烧光了皮肉,就只剩下森森白骨。 可即便如此,它们依然不肯倒下,也不肯后退,就咬着牙坚持向前走。有大量的恶兽在淌过岩浆的过程中被彻底烧毁,不甘地死去。也有稍幸运些的,在走出岩浆时还能剩下半个肉身,于是它们就迈动没着了肉只剩白骨的四肢继续前行。不时便有恶兽的吼叫声传来,却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满带着生机的狂热。 还有那只化了半截人形的火螭,他也在岩浆中奋力挣扎着,但好在修为略高,比之其它恶兽能多撑一会儿。他不停地指挥着恶兽们继续向前去,伸出的手臂不停地指着一个方向。 君无念心道不好,他太清楚这里面的恶兽这几百年间都在干些什么。它们从未有一刻停止过想要逃里这里,它们依然想要入主修界,让人类修士成为它们的奴仆。 除了逃离的希望,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们连死都不顾,就一门心思的往前冲。难不成前方出现了缺口? 可是他眼下顾不得缺不缺口了,他一门心思的就想在下方兽群中找到西陵瑶。那丫头爱穿红,应该很好辩认的,为何找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 他再向前飞行,终于到了东南角最尽头,还不等停下,突然间,那片心心念念想要看到的红衣出现了! 可出现的那个地方……君无念不知道这半恶区域内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布下了一座传递阵。而此时,西陵瑶就在传送阵中心地带,衣裙破烂,身形狼狈,面上似有被火熏出的黑灰。伴在她身边的是一只火焰幻化出的麒麟兽,她就靠在麒麟身上,虚弱无比。 而此时,传送阵法已经被开启,有光束在四周疾转着,卷着里面的人影,越来越虚。 与此同时,无数恶兽嚎叫着往阵中间冲去,他急了,生怕那些冲进去的恶兽伤了西陵瑶,于是立即从天际直冲下去,如雨落般的法术亦随之而来,准确无误地打在那些已经到了传送跟前的恶兽,同时他也大声叫着:“阿瑶,等等我!”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到底还是没能赶得上阵法的传送。他冲下去时,只来得及抓到西陵瑶的一片衣角,“撕”地一声,扯下巴掌大的一块红纱。 他急了,也站到传送阵中间,迅速分辨出此阵是仿着上古传送阵的制法布置而成。于是立即掐出一个上古法诀,并向传送阵的四个角落分别扔出一块极品灵石去。 君无念自认以此法足够将传送阵催动起来,可却没想到,大阵之上突然之间传来轰隆一声,已催至一半的传送阵瞬间停住,光茫消失,灵力全无,就连他镶入进去的四块极品灵石也在瞬息间被吸干了灵力,完全枯竭。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定是已经传送出去的西陵瑶与那火麒麟在另外一头摧毁了阵法,以防止山中恶兽逃出生天。想到此,到是微微地松了口气,至少能有此举,说明传送阵的另一头是安全的,只要他的阿瑶还安全地活着,那就什么都不怕。 抬起右手,看着手里握着的那片红纱,却都是红色,却还是能看出上面血迹斑驳,似在无声地向他讲述今日这无常山内发生的种种惨烈。 他心口泛疼,一个筑基期的小丫头,到底是如何在这无常山内一路走到这地方的?就算有火麒麟的帮忙,那也太困难了些。更何况,火麒麟本在沉睡,若非西陵瑶遭遇到了性命危机,它是不会苏醒的。 一想到此,君无念就陷入深深地自责。能这样一路闯过来,那得是用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而他那时在干什么?对,他在闭关,在帮助突破过程中突然元力失控元神受损的实天。他还封了实天洞府的阵法,并告诉外头守门弟子,在他出来之前,任何事都不允许打扰,否则实天几千年修为极有可能不保。 他就这样置西陵瑶于不顾,把她独自一人留在宗门,以至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纵是有弟子向他报信,却是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君无念阵阵后怕,若是因此让小丫头受到伤害,甚至送了命去,他该怎么办? 因后怕而生出的凉意随着他情绪散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方才还被岩浆火烤得炎热夺命的半恶区域,随着他的心情瞬间阴凉下来。 君无念再将那片红纱凑到鼻间嗅嗅,随即目光一凛,准确无误地盯向那只半人的火螭,开口道:“是焚天螭火的味道。你且与本尊解释解释,为何焚天离火的味道会出现在本尊爱妻的衣裙上?” 第216章 一语出,问鼎动 君无念的到来将恶兽们火一样的逃跑热情瞬间熄灭。 对于恶兽来说,这名白衣男子是十分陌生的,因为九百年前它们大闹修界的时候,君无念还没有出生。可这种陌生却又是相对的,因为它们虽没见过君无念的样子,但是君无念自进入这片区域以来,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和威压,却又让它们再熟悉不过。 那是山外大阵的气息,那是百年前将它们生的希望彻底打碎的气息。这样的气息让它们愤怒着,却也在颤抖着,那是来自元神深处自然而发的颤抖,也是百年多来每一日都逐渐加剧着的愤怒。 所有恶兽都不会忘记被关入无常山中的每一日岁月,以及为了能够破阵出去,它们努力繁殖,生生地将恶兽数量增长了无数倍。恶兽的繁殖能力很强,最多的时候会有十几只小兽同时出生。且小兽出生就带修为,虽不高,但也能达到三阶。它们尽力地抚养小兽长大,小兽长得很快,百年光阴就能成就至少五阶。在这过程中,但凡有老兽死去,都会将自己的一生修为悉数散给子孙,以此来助小兽更快成长。 这是它们的大计划,因为它们觉得最初的几次阵法根本就不足以将它们永远困在无常山里,甚至只要拼死一搏,立即出去也是有可能的。之所以没有那样做,不过是在养精蓄锐罢了,不过是在繁衍后代让同类数量持续增长罢了,它们给自己定下了千年的目标,只要千年一到,必将破阵而出,再次与人类修士争夺外面的天下。 这样的主意打了将近八百年,那八百年,无常山的天还没有黑,只是日月星辰有几分朦胧,还是能分得出白天黑夜的。直到有一天,突然之间大地颤抖,山体摇晃,原本罩在外头的阵法莫名奇妙地有了松动的迹象。且那迹象慢慢地愈发明显,到了最后,甚至干脆散了开,整个无常山一下子就重新暴露在修界,暴露在阳光之下。恶兽们近八百年都没有那样清楚地看到过太阳,于是纷纷惊喜地抬头去望。那样直接的阳光照射照得它们的千年大计提前澎湃,于是狂呼着要从山中冲出,甚至鸟禽类已经直冲天际瞬息百里。 它们能听到人类修士恐惧的惊叫,它们喜欢那样的惊叫,与当初同修界大战时所听到的一模一样。于是它们得意,它们甚至想立即就冲向人群大开杀戒。 然而,这种得意都不及持续三息,突然之间夜幕降临,那让它们兴奋非常的太阳一下子就被掩了去,就好像是被天狗一口吞掉,整个无常山一如黑夜。 陆行的恶兽方才虽极力狂奔,却还并没有来得及彻底跑出无常山,而那些已经飞到百里甚至千里之外的飞禽,竟也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就被吸了回来。紧跟着,先前散开的大阵重新又罩了下来,带着比从前要强烈万千倍的威压,狠狠地扣在了无常山外。 恶兽们当时都疯了,再一次的囚禁让它们失去理智,竟是有不下千只恶兽齐齐以自爆的方式撞向大阵,试图重新破开阵法。可是没有用,新阵的牢固是它们活了数千年从未感受过的,它们以前从不认为天底下还会有这样厉害的禁锢阵法。更可怕的是,突然之间无常山内被一种可怕的力量进行了空间分割,有那么一小部份同类被划分出去,导致它们彼此间虽能看到对方的存在,却永远都再无法踏足对方所在的土地。 那一小部份的恶兽被神秘的力量卸去半生修为,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虽然这一百多年来它们依然在不停的繁衍后代,也依然不停的试图闯阵,可到头来却一无所获,直到今日,直到现在。 君无念的出现让它们又怒又惊,它们瞬间就明白了当初那可怕的阵法和卸了它们半身修为的能力出自何人,可那又有什么用?知道了又能如何?它们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时就已经明白,虽说已经被卸过修为的恶兽,就是在山的另一面,实力保存完好的同类,在这个人的面前,也依然就如跳梁小丑一般,蝼蚁不如。 恶兽们的沉默让君无念不是很高兴,特别是那火螭一脸不甘的样子让他的目光又凌厉了几分。同样的问题他没有再问,只是将那片衣料小心地收好,然后扫视众兽,终于又开了口说:“不过一百多年而已,你们的数量却增至如此之多,实在可喜可贺。本尊这一生从不妄杀生灵,但却并不包括恶灵。留着你们,并非心慈手软,也并非如数百年前的先辈们那样,根本无力将你们尽除。之所以不杀,本是想留着你们这些难得之物让宗内稍有所成的弟子练练身手。至于你——”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半人身的火螭处,一字一句地告诉它:“莫要以为自己是本尊漏算的那一个,你只是本尊想要留给门内堕凡修士的礼物,想着待长老们达到堕凡中期,便让他们进来与你一战。可惜,你自作孽,不可活。”他话语平淡,却是在一语之间,定了这漫山恶兽最终的命运。他说——“本尊今日心情不是很好,只要一想到你们曾中伤我的夫人,便觉得你们再多留一刻都是碍眼的。罢了,你们也活得够久,是时候为九百年前那一场为祸修界的罪行付出该付的代价了。” 一语出,问鼎动。 白衣天人双臂展开,于身前划出一个圆圈来。刹那间,所有生灵都被纳出这个圆圈的动作里,随着他手臂上抬而脱离了地面。 九转天珠随之而出,于那个被君无念以扭曲空间而生的透明圆圈外面不从停地高速旋转。五息之后,九转天珠四下散开,原本困着众兽的圆圈砰地一下消散开来。 恶兽不见,只余一片尘埃,被风一吹而散。 半恶区域,从此再无一兽。 君无念面色不改,依然是平淡从容,就好像刚刚那已然扭动了空间的法术根本就不是由他施展出来。 不远处传来修士接近的声音,他抬眼去看,是左中延。 左中延其实早就到了,就在君无念与那一众恶兽说话的工夫。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君无念五息之下消除这里面所有恶兽,甚至包括那只化了半身人型的八爪火螭。纵是他早知上尊的强大,在看到这一幕时,依然震惊非常。 恶兽死光了,他终于回过神来,冲到君无念面前急声问道:“夫人呢?” 君无念没吱声,只是又将那片衣料拿在手里,反复摩挲细看。 左中延不明就里,君无念这般动作让他产生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适才刚刚提起希望的一颗心瞬间又跌入了谷底。 他双手抱头蹲到地上,懊恼成泣。 可君无念却笑了,“还活着。我君无念之妻,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死去。” 左中延一愣,承随即站起身,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喜:“上尊所言可当真?” 君无念点头,指指身后的传送阵:“她只是不知道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但人却是还活着的。那只上古麒麟兽救了她的命,本尊承它一个天大的人情。” 左中延一听这话,高兴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好。两千多岁的人乐得直接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再停下来时,不掩兴奋地大声道:“我知道夫人在哪里!上尊咱们快出去,这传送阵记载在一枚玉简上,我跟小方已经看过记载,阵法会把夫人传到无常山外,就是刚刚进入之处。咱们快走吧!” 不得不说,左中延带来的这个消息给了君无念莫大的惊喜,他一刻都不想再等,干脆拉着左中延,以自己问鼎修为瞬移向前,用最快的速度出了这无常山。 二人才一落地,立即齐齐地往四周寻找,左中延还边找边问方刹:“有没有看到夫人传送出来?她还活着,找到了东南角的传送阵,已经启动传送了。你们有没有看到她出来?” 一听这话方刹几人也惊了,郭经急着道:“真的传送了?可是外面并没有人出来过啊!” 方刹亦答:“的确。我们自从得知那传送阵的消息,就一直都在注意观察周围动静,确实没有任何人突然出现。” 左中延一愣,随即看向那周泰。此时周泰已经快被这些老怪物们折磨疯了,特别是当他看到上尊居然也来了时,心情就更为复杂。此时见左中延瞪他,他二话不说赶紧把手中玉简递了过去。 左中延将玉简交给君无念,君无念仔细看过,却是换来带了几分怒气的一声冷哼。“果然是他。适才本尊在无常山内好奇,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在无常山内布置传送阵时,就已经想到会是此人,这还真的是。当年本尊就曾说过,他对传送阵法的偏执早晚有一天会影响了自身的修为,没想到他进阶不成,居然发疯到无常山里去修了一座传送阵,到像是给恶兽们准备的逃生之地呢。” 他面色冷凝,将玉简随手扔回给周泰,再问:“说说,玉简是从何时从何处得到的,再说说你对那山内的阵法知道多少。还有,你且与本尊分析分析,何以本该传至这处的人,如今竟然下落不明?” 第217章 本尊后悔了 周泰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上尊,心情是又激动又惶恐。然而,当他听到上尊问的这个问题后,便又腾升起无限的恐惧来。 不由得在心中暗恨那许眉,竟凭白无故地给他招惹了这样一场祸事,今儿这一出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关他周泰的事啊! 他的腿不停地发抖,话说得也不是很利索,但好歹也算是把意思表达清楚了,他说:“玉简是弟子去年在后山的大瀑布下面捞起来的,当时弟子在瀑布下面冲击功法瓶颈,就在水底发现的这枚玉简。因为上头记载了一些元婴修士的修炼心得,这才存了私心拿回去参详。至于那传送阵……弟子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君无念平静地听着他的话,郭经却平静不下来,他气得骂那周泰:“如此大的事你知道了居然不上报,可知万一山内恶兽靠着阵法逃出来,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 周泰也很委屈,他跟郭经说:“弟子不是故意的,只因在参详了玉简之后,发现那位元婴长老好像神智有些不清楚,不但记得乱七八糟,甚至连逻辑都不通。弟子照着练了几日,险些经脉全毁。弟子觉得他可能是位失神者,玉简上所写的一切都不可信,传送阵什么的,或许就是他吹的一个牛。” 方刹这时开了口,说:“若真是上尊说的那个人,那说他像是个疯子也不为过。平日里话都说不清楚,更何况去记录玉简。” 君无念还是没吱声,只是淡淡地看向周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周泰硬着头皮想了一番,这才又道:“至于为何没按着记载中所说的那样把人传到入口处,弟子觉着……要么是年代过久阵法出了偏差,要么是开启的方法并不是完全正确才导致失误,但最有可能是那位长老根本就是胡乱说的。想让人传送到进来的地方,八成就是他的一个幻想,他乱了脑子,以为幻想中的事就是真的,所以就这么写着了。” 这个说法也是在理,毕竟那座传送阵从来也没有人用过,谁都不知道开启之后到底能传到什么地方。 君无念没再为难周泰,只淡淡地道:“罢了,虽说在无常山内布下传送阵犯了大忌,但一来那人早已坐化两百多载,二来本尊也曾在他岁月鼎盛时向他讨教过一二。三来,若不是有那大阵,怕是阿瑶没命从那地方逃出来。” 他说完,转过身,再不与周泰说话,只是看着前方高耸入云端的无常山,面色沉了又沉。 左中延小声同方刹三人说:“刚刚在半恶区域内,上尊一怒之下杀光了所有恶兽,只……只用了五息。” 方刹郭经以及公孙秋三人听了这话无一不倒吸一口冷气,而后方原本还能勉强站住的周泰却是扑通一下坐到地上。五息杀光万恶区域所有恶兽,这比当年卸五千恶兽半生修为还要让人震撼啊! 偏偏左中延的话并没说完,紧接着又补了句:“还包括一只修为达十一阶,已经化了上半身人形能讲人语比人还聪明的八爪火螭。” 几人又是倒吸冷气。 周泰已经被打击得对人生失去了大半的自信。 前方,君无念的声音再度传来,像是对着无常山里说,也像是对身后四人讲,但听他道:“这九百多年来,人类修士一直在思考恶兽突然出现的根源。有人说是这片大陆依然存在未探知的地境,那地方蓄养了它们,又让它们在生出神智之后再不满足故乡的供给。也有人说,那些恶兽是来自界外,在这修真界之外,肯定还有类似此境的存在,但在那一界生长着的灵者,并非人类,而是兽类。几百年前曾有大能之士进入过无常山,去向关在里面已经化了半人形的高阶灵兽探听一二,可惜,终一无所获。” 他顿了顿,轻叹一声,“对于人类修士来说,这些恶兽的来源,始终是个谜。本尊原是想留着它们,兴许真有一天能探其根源,解了这近千年之谜。可是现在本尊后悔了!”他目光凌厉,神念顺着目光直瞪入无常山内。 那些处于半恶区域之外的全修恶兽,在此刻突然被这神念带来的巨大威压震慑得透不过气来,与一百多年前自天而降的大阵一样,再一次让它们感受到了末日一般的绝望。 山外,君无念说:“不急,待本尊寻妻回来,便收回这座暂借于你们的无常山。千年养精蓄锐,本尊到是要看看你们长进如何,若太不争气了,就不如尘归尘,土归土吧!只可惜妄我天道宗养你们近千年,你们却只供我宗修士百年试炼,好不划算。” 人们一凛,知上尊这话的意思八成是要血杀无常山了。他四人中有三位是经历过九百多年前那场大战的,至今想起当年的场面都会不寒而栗。有多少同道中人在那场大战中丢了性命,又有多少同道中人在危难面前背叛了阵营,将自己的道心出卖给恶兽。 那时的天罡大陆仅有一位问鼎初期的高手,可那人已经老得都没坚持到大战结束就耗尽了寿元。剩下的堕凡修士也都是堕凡初期又或中期的境界,面对那么多半化了人身的高阶恶兽,打得所有人都是满身重伤。 那场大战,实天是参加过的,而他之所以直到如今都突破坚难,几次都需要上尊出手相助,也正是因为在那场大战中伤过元神,留下了隐患。 其实人们并不是真心想把恶兽们关进无常山以阵法封存,他们就是一心想把恶兽赶尽杀绝,杀到一只不剩。一来解心头之恨为那些死去的道友报仇,二来也是想为后人除尽后顾之忧,以免将来有一日恶兽冲出大阵卷土重来。 可是没有人能做到杀光它们,恶兽的强悍已经让人类修士精疲力竭,甚至当年那位天道宗堕凡中期的先祖是拼着最后一口气脉才将阵法制成,然后便原地坐化。 把恶兽封在无常山里,是不得已而为之,直到现在依然有人对此担忧不已。甚至在君无念达成问鼎之后,几乎每年都会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修者拜上宗门来,请求上尊想办法将恶兽除尽。然而,上尊从未应过。 从前他们心里也想过,兴许是上尊也为难,毕竟恶兽太多,而且听说经了大肆繁衍,已经越来越多,就算是上尊也绝无可能尽数杀之,能凭一己之力卸去五千恶兽半生修为,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今日,这种想法彻底颠覆了。无论是通过左中延刚刚的话,还是君无念刚刚的话,他们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上尊并非不能杀,而是不想杀。那些对于修者来说恐怖滔天的恶兽,放在上尊眼里,却是同一山死物没有任何区别。五息杀数万半恶,还卷着其中一只十一阶的八爪火螭,轻松得就跟喝口水一样。他只是养着它们,让它们为宗内大修士做试炼的活靶子,说白了就是玩物,养得,自然也杀得。 几人内心激动难平,想着上尊如果出手杀了那些恶兽,天道宗的名声和地位也将随之再上升一个高度。再加上因得知西陵瑶还活着,这无常山脚下的气氛总算是缓解了几分。 但左中延依然情绪低落,因为他刚刚在无常山里看到了君无念手里拿着的那片红纱,上头斑驳血迹避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西陵瑶肯定是受伤了,于是上前一步,躬身对君无念道:“上尊,弟子请愿出山寻找夫人,还望上尊能够应允。” 君无念没说话,只是将目光从无常山上收回,转而看向左中延。盯着瞅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这无常山外的三里阴霾天空,半晌,手掌抬起,九色光芒自掌心而出,托着九颗不同颜色的珠子。 九转天珠顺玄玄九变而生,因玄玄九变而现于世间,了生死,定善恶,复生机,肉白骨。 人们看着九转天珠在这一方天地内腾空而起,至半空时停顿下来,九珠九光忽闪了几次,似在思考着什么,随即竟突然间四散开来。就在这三里之内上处游走,完全没有规则,就好像是在捕捉着什么,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这场面对于几位长老和宗主公孙秋来说到是没有太大意外,但那周泰可吓坏了,生怕四处乱飞的珠子打到自己,一直抱着头趴在地上,样子十分滑稽。 九转天珠的游走足足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人们渐渐地发现,似乎有极微小的如尘埃般的东西在这样的游动间被吸入到光珠之内。或者说,光珠的行为就是在收集那些尘埃,它们将尘埃全部及入珠内,吸得一干二净。然后九珠回到君无念的面前,围成一个圆圈,那些被吸入珠内的东西被它们同时释放出来,汇聚在九珠之间,渐渐地凝实,成为一枚单纯的光球。 君无念将九珠收回,伸手将那颗后形成的光球拿在手里。这光球上的光并不显眼,十分微弱,让人感觉稍有不甚就似要熄灭一般。就连除尽半恶区域数万恶兽都面不改色的他,竟在这一番玄玄九变的施展下额角见了汗。 那汗滴虽刚刚显现时就随风拂去,可细心如方刹还是看了出来。他便明白,方才九转天珠一系列的行为看似简单无章法,但实际上,却是让问鼎后期的上尊都耗费心力的事。 或许这东西是何物那周泰看不出,公孙秋也看不出,可对于其它几位来讲,却是再不过了。特别是对于左中延,当他看到这东西凝实的那一刻,老泪终于忍不住,再度流了出来。 那是他的朱雀,是他为破开无常山大阵不惜一切代价碎掉的、上古朱雀的元神。 第218章 本尊来找你,报杀妻之仇 君无念是打从无常山里出来时,就感觉到这一方天地内有破碎的元神存在的。 只是最初并不知那破碎的元神属于何人或何物,再加上西陵瑶的事情让他没了心思去思考别的,哪怕那些元神十分奇特,他也不愿多理。已经碎如尘埃的元神,纵是再恋恋不舍不愿散去又能如何?也终究还是要归尘于土,消散得一干二净。 可就在方才,他仔细打量左中延时,突然就想到了那些破碎的元神是来自于何物。那是左中延的朱雀火种,这位八级大炼丹师竟然在这处碎了他最保贵的朱雀火种! 君无念知道,那只朱雀于左中延来说与其性命无异,甚至比他的命都还要重要。左中延一生痴迷炼丹,朱雀火种能让他在那一领域内如鱼得水,不断攀越顶峰。可是他感觉到那只朱雀已经不在左中延体内了,它尽碎在这一方天地内,明明都已经碎如尘埃,却依然不甘心离开,默默地在它的主人身边无声低泣,万般难舍。 他心下有些恼火,也有些着急。虽还不知朱雀火种是如何碎去,可却绝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位八级大丹师失去命中之重。他觉得,左中延失去那只火雀的心情,应该不比他失去西陵瑶差上分毫吧? 于是他出了手,以玄玄九变催动九转天珠,生生地在这三里之内将所有如尘埃般的破碎元神悉数收集起来。这过程虽不算十分漫长,可却万般艰难,元神已碎太久,散得到处都是,纵是九转天珠也无法搜补齐全。在那过程中,他看似站着不动,实际却已经将神识分出数十万份,帮着九转天珠在这三里之内去追捕那些尘埃。 以自身神识去追尘埃,这是疯子才敢想像之事,这普天之下,除了君无念,再无一人可以做到。可纵然是他,也在这一过程中消耗不浅,若想恢复到巅峰期的实力,至少也要整整一个月的闭关修炼。 他却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淡淡开口,问向身边几位:“说说,火雀元神是如何溃散的?” 左中延没说话,郭经嘴快,抢先把之前左中延用朱雀火种硬破大阵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还将左中延甚至想把自己也搭进去的事情也说了出来。他说完,方刹觉得并不全面,于是又将左中延因西陵瑶出事而陷入深深自责的心态也讲给君无念听。 末了,换了君无念一声轻轻叹息。 他告诉左中延:“本尊倾全力,也仅能收回它三成碎神。但上古瑞兽意志顽强,哪怕只有半分残余,它都会不惜用上千年万年来进行修复,以期终有一日涅槃重生。这三分碎神若想修补齐全,凭它之力,需千载岁月。若高阶修士以自身元神养着,可助它一臂之力将时日缩短。但以你修为去养,也需养足七百个春秋方能再次复活。” 他将手里的残神又转了转,再道:“罢,你们主仆以命救阿瑶,这份情本尊领了。这朱雀本尊替你养着,一百年后便可放它回去见你。” 左中延是又激动又愧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跪到地上向着君无念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本尊之妻,本尊自己去寻。”他又开口,声音中带着几许柔情。可这柔情转而就化为刚厉,伴随而来的,是一句恨意入骨的话:“眼下还有一事,本尊需即刻去解决。” 他说完,人突然凭空消失,几人一愣,就听郭经道:“一定是去水墨丹青了!上尊搜过万绝的魂。” 其它人也立即反应过来,左中延第一个也瞬移消失跟了上去,郭经公孙秋紧随其后,连同跟随他们而来的童子弟子也都一起去了。方刹看了一眼之前被他放在地上的许眉,思绪片刻,干脆大袖一挥,卷着已成假死状态的许眉一并消失到原地。 此刻,无常山三里之内就只剩下周泰一人,刚刚那几位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最惊讶的莫过于上尊竟有了夫人。虽说前些日子也有所听闻说上尊带了个红衣女子回来,长老们都以夫人相称,可他并没有往心里去呀!如今看来竟是真的了。 他定了定心神,不再去想那些事,到是纠结于方刹又带走了许眉。他眼下突破在即,急需通过与许眉双修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他不甘心就这样把许眉放过,一咬牙,干脆也御器腾空,奔着水墨丹青的方向疾冲过去。 三里外的弟子们不明就里,还在原地傻傻地等着…… 水墨丹青今日谢客,给出的理由是墨长老暂时闭关,参悟功法。 可这所谓谢客,能挡住别人,却挡不住盛怒而来的上尊。 洞府外的禁制对于君无念来说形同虚设,他连停都没停,直接就闯了进来。才一入这洞府,立即便将神识放开,刚好听到一声张狂的笑。那笑声来自墨丹青,十分刺耳,且伴着这笑还伴着一句更让他愤恨无比的话:“那个小贱人早就该死,我让灵狮将她拖到无常山里已经是给她留了颜面,让她不至于死在人前那么难看。她该谢我,谢我给了她一个能够进入无常山的机会。阿丑你说,本座是不是十分善良?” 紧接着,是她那跛足女弟子阿丑的声音:“那是自然,师尊是弟子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子。师尊莫急,早晚有一日上尊会明白您的好,与您缔结良缘。毕竟那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可不是旁人轻易就能取代的。” 君无念记得西陵瑶说过,那个跛足的女弟子十分讨人厌,长得一副老实人面孔,说起话来却是句句不中听。今日闻言,果真不假。 墨丹青的声音又传了来,她说:“阿丑,你平日里惯会打听些事情,关于无常山里的那些恶兽你都知道多少?快多同本座讲讲,尤其是要好好讲一下那些恶兽都有哪些习性,比如说,怎么伤人、咬人、吃人。”这话说完,便又是那种尖锐刺耳的笑声。 君无念想不明白,他师尊清正道人虽算不上大慈大悲的修士,可至少为人也称得上一个正直,至少是能够断得清是非之人,且从不会因妒丧失本性。他那师娘在印象中也是个温婉的女子,他少时的许多穿戴之物都是师娘代为打理准备,十分妥帖。可就是这样的一对道侣,何以会生出墨丹青这种心性的女儿来? 再想想,便又觉得这原因自己或许是知道的。因为师娘生墨丹青时难产,丧了命才将这个女儿生下,他师尊因此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再加上墨丹青越长大就越是与故去的师娘容貌相似,就更让他师尊总会觉得恍惚。于是,宠这个女儿宠到了无法无天,完全不讲道理的地步。 洞府里面的笑声接连不断地传来,还有那弟子阿丑讲着的关于无常山内恶兽吃人的事情。他的心揪至一处,怒意更甚。 水墨丹青内的一众弟子和女侍早在君无念冲入洞府且现了身的那一刻便发现了他,可见上尊面色凌厉,怒气隐含,便谁都不敢吱声,只跪了一地,眼看着上尊一步一步往最里面走着,伴着墨丹青的笑声,就像一个收命的使者,让她们心头打颤。 她们在想,或许过了今日,水墨丹青就该不复存在了吧? 终于,笑声止了。外府跪了一地的弟子和女侍们互相看了看,继而开始为自己的前景忧伤。墨丹青倒了台,做为曾经在她座下的弟子,是不会有人再收人他们为徒的。而回归宗内,从堂堂长老座下弟子变成宗内普通弟子,这不但会让他们颜面尽失,人们因为墨丹青的事更是不可能给他好脸色。最主要的是,普通弟子与长老弟子的区别太大了,没有长老的庇佑和扶植,今后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打拼,灵石、药品,再没有宗门特殊供应,如仙人跌落凡世般的差距,修炼更加艰难了。 君无念站在墨丹青洞府的最里层,看着跪在地上的阿丑,和坐在那里面色惨白惊慌失措的墨丹青,面上愤恨已经转为冷漠视,是一种不尽人情、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冷漠。 墨丹青吓得愣在那处,直到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起了身,猛地扑向君无念,就要把他给抱住。可惜,君无念一挥手,冲过来的人直接飞退回去,撞到山体上,撞出一口淤血来。 她不甘,声音凄厉地叫着:“师兄,你究竟为何这样对我?从小到大我爹都没有打过我,你居然对我动手,师兄你怎么舍得?” 君无念看着她,面上冷漠更甚,“你是他的女儿,他不打你是他对你的情份。而你我之间,没有任何情份。” “怎么没有!”墨丹青急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父亲是你的师父,你说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没有情份?” 她疯狂地叫着,而此时,随后而来的方刹等人也已经进得洞来,正听到君无念在说:“从小与你一起长大的是那万绝,而本尊一心向道,常年闭关,甚少与你见面,甚至连你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都从不曾仔细辨过,何来情份之说?墨丹青,你蓄意杀本尊之妻,本尊念你是师尊后人,饶你一死。现有个合适的去处,你且收拾一番,本尊送你过去。” 墨丹青还不等暗自庆幸那死罪可免,却在听到君无念说要把她送到一个合适的去处后,面色惨白起来…… 第219章 墨丹青,你必遭天谴 说起来,其实墨丹青对于君无念算是很有几分了解。至少她明白,这个师兄看起来云淡风轻心境平和,可那都是因为从始终究根本就没遇上过能让她师兄波动心绪的事情。 而那种事情一旦遇上,君无念的愤怒足以令这天下永远失去光泽和生机。 现在,君无念说要把她送到一个地方去,之所以说合适,是合适于她害那妖女的罪孽。 虽然她并不认为那是罪孽,可君无念说是,又谁敢反驳? 墨丹青强撑着起身,面色凄惨,她问君无念:“师兄所指的去处,究竟是哪?” 君无念看着她,平淡地说:“昔日你父坐化,在前宗主与一众长老的见证下,命本尊将他肉身置于天罡大陆的最高点,登葆山上。意在让肉身在元神散去后,能够继续感受世间万苦,以修来世福报。于是,天道宗以宗门之名,在那登葆山上造了一座小殿,又塑了一尊石像,将其肉身封于石像中,立在殿里。本尊每隔百年都会前往祭拜一番,很是能体会师尊独居登葆山之苦,就算不觉孤独,但也定会极思念女儿。墨丹青,本尊不杀你,就送你到那登葆山顶去,为师尊守陵吧!” 这话一出,身后三位长老以及宗主公孙秋都连连点头,觉得此决议甚妙。 可墨丹青却并不这样认为!当她听说君无念要把她送到登葆山去守陵时,面色猛然大惊,失声尖叫道:“我不去!君无念,你怎能如此对我?你怎的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之辈?我父待你比亲生子还要更好,从小到大我能得到的你也都能得到,我得不到的你还能得到。他为你倾尽心力,授你无上大业,传你功法,助你修为,更是他测得你隐藏灵根,并把你从凡世带入天道宗来。若没有他,你怕是一生都只能过凡人生活,寿不过百,早就该化为一捧黄土。他不指望你偿还师恩,只在临终前托付你照顾他唯一的女儿。你不娶我也就罢了,却为何还要如此折磨于我?你的良心何在?你这样做,对得起我那死去的父亲、你的授业恩师吗?” 墨丹青也是豁出去了,一句句指控,将君无念说成了一个忘恩负义之辈。 可君无念却并未因她的这些话而心生愧疚,他只是告诉墨丹青:“本尊一生光明磊落,从不做不义之事,从不行不良之径,也从不曾望师尊师嘱,更从不想与你为难。你父托本尊照料于你,本尊便在掌了这天道宗之后,命宗门所有高阶修士齐齐助你修行,生生将连筑基后期都突破不了的你,提拔成今日这一身元婴修为。你若懂事,便该感念一众前辈之恩,便该明白,以你在出生时就亏了六成的灵姿,还能有如今成就,已是本尊对你最大的照拂。你若懂事,便该珍惜原本不该得到的这一切,做一个如你父所期望的那般,真诚善良平静柔和的女子。若你能那般,本尊自不会与你日渐生份,就是元婴之后的修为,也会倾全力助你达你。可惜……” 他摇头叹息,亦想到昔年种种,不由又多生出几分感慨来。“你说本尊忘恩负义,对不起你父的发掘与授业之恩。却又有几人知晓,其实那授业之恩,本尊早就还过了。” 他又叹气,而后将那从不愿对人说起的、曾在三百五十岁时便慷慨送了清正道人一百寿元之事缓缓道来。末了又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本尊都要告诉你,那一百年寿元,是你父主动要去的,究其原因,竟是因舍不下你这个天姿受损又娇纵成性的女儿。而做为交换这一百年寿元的条件,便是他为吾师的恩情。” 墨丹青听得傻了眼,这事她从不知晓,只知当年父亲说自己即将坐化,左右不过一两年的事,她还为此偷偷哭了许久,可后来父亲不知为何又多活了百余年。她曾问过,父亲只说这是天命因果,是以恩添命。她当时不懂,如今听到君无念这番话,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就连方刹几人也回想起当年清正道人莫名增加了寿元之事,不得不惊叹上尊这份师恩报得真是连命都快豁出去了。区区三百五十年寿元,如此都敢舍去一百,除了疯子以外,这样的事情再无人敢做。 左中延看向墨丹青,冷声开口:“上尊说得没错,你父的授业之恩他不但还了,且还在恩情抵消的情况下多送了你一身修为。墨丹青,天道有眼,你之所为,必遭天谴。” 墨丹青拼命地摇头,大声喊道:“我不信!我绝对不信!君无念,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君无念却不愿再提那个事情,只对她道:“信与不信是你的事,本尊行事只求对得起天道,对得起这片天罡大陆,也对得起你父授业之恩。而如今,你谋害本尊之妻,本尊却还要留你一命,也算对得起你了。墨丹青,走吧,本尊亲自送你到登葆山去。” “不去!我死也不要去!”墨丹青疯了,在这间洞室里嗷嗷大叫——“我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我是天罡上尊唯一的师妹!是天道宗的元婴长老!你们居然联合起来欺负我!”她在洞室里不停地走来走去,终于想起跪在地上的阿丑,于是上去狠狠地踹了一脚,又吼道:“去把万绝给我叫来!天道宗所有人都可以欺负我背叛我,就只有他不可以!快去找!” 阿丑不敢去,眼下这个形势她看得很明显,天道宗再也不会有墨丹青的位置了。而她这个靠讨好师尊才多得几分宠爱的弟子,也绝不会有好下场。她清楚地记得就在上尊进来的时候,她正在跟墨丹青讲着无常山里的恶兽会如何把那位夫人咬死。 见阿丑不动,墨丹青更加疯狂,崩溃一般地发泄着自己的元婴修为,狠不能将这水墨丹青的洞府给掀了。 可没有人拦着她,甚至君无念还说:“你拆了这处也好,左右今后再不会有人愿意搬到这里来,留着它也没有什么用。若让宗门去拆,又得累外事弟子一般心力。” “师兄!”墨丹青害怕了,扑通一下跪下,跪爬着往君无念的脚边扑去。君无念往后退了几步,没让她碰着半片衣角。墨丹青也不再追,只是跪在那里仰着头哭求着:“师兄,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行不行啊师兄?我不想去登葆山,那里是万苦之地,那座小殿和石像整日不是遭受雷劈就是要承烈日焚晒,老头子是脑子糊涂了才会把肉身放到那里。我才不要去那里给他守陵,我死也不要去给他守陵!” 面对她这样的话,站在君无念后方的方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是你的父亲!为自己父亲守陵你有何不愿?你父亲能吃得的苦,你为何不能吃?” “我就是不能吃那份苦!”墨丹青大喊,“凭什么要为我他守陵?凭什么要我去跟他吃一样的苦?他活着的时候口口声声说如何爱护我这个独女,可他白给人家当了一回师父,死到临头我只求他帮帮我让我能嫁给师兄,可他却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跟我说要了一句照顾的承诺已经不错了,还说什么师兄那样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主动对女子动心,到头来在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依然是我。当时我被他哄得多欢喜,如今呢?可见那老头子说得都是假话,是骗人的!他如此骗我,我为何还要去给他守陵?” 她声嘶力竭地叫着,面部扭曲,道理扭曲,就连心都是扭曲的。 包括君无念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失望地摇起了头。方刹说:“清正道人这一生虽无太大建树,但就凭着他将上尊从凡人城池领了回来,天道宗就永远都念他的好。更何况他为人也算光明磊落,对于是非更是辨得清楚,他对你这个独女如何爱护我们都看在眼里,却想不到被他捧在掌心爱护着的女儿,竟是如此评价于他。” 人们想起清正道人,再看看如今的墨丹青,皆想不明白这墨丹青何以心态扭曲到这种地步。难不成所谓爱情,真的有那样大的力量?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经历过爱情的人,此刻都是一脸茫然。 君无念的话音又响起,他说:“墨丹青,你不配做他的女儿。本尊到是觉得登葆山上的惊雷和烈日可以助你清醒清醒,让你懂得什么叫做血脉根源,什么叫做人性本善。去与不去,由不得你。” 他说完,伸手向着墨丹青轻轻一指,有一道白光自他的指尖发出,直投向墨丹青。打到墨丹青身上后,白道化为绳索,将墨丹青紧紧捆住,然后白光闪了几闪,渐渐隐于墨丹青的身体之内。 “这是……禁神锁?”墨丹青一脸绝望,瘫坐在地。禁神锁,捆的是修士之身,禁的却是修士元神。被禁神锁捆住的人,根本没有半点逃跑的机会,就更别提这禁神锁还是君无念以问鼎后期境界所下。她这一生,就这样完了吗?“万绝呢?为何不来见我?”墨丹青呢喃地开口,像是在问旁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从小就做奴才陪着我,现在我要去登葆山了,他怎么到躲了?你们为什么不把万绝也抓来?狮子是万绝养的,这事儿他脱不了干系。我总不能一个人到登葆山去,既然从小就做我的奴才,那就一直做下去,他一定乐意的。” 郭经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声喝道:“你这女人怎的如此狠毒?那万绝宁愿当着我们的面杀人,也没有供出你半句,要不是上尊亲自搜魂,从万绝那里我们是套不出话来的。所有对你好的人你都不珍惜,墨丹青,知道为何天不怜你吗?知道为何你得不到上尊半点心意吗?老夫告诉你,那是因为你为人歹毒,心术不正。如今,天要罚你,你无处可逃。” 左中延亦补充道:“万绝已被打散元神,送入修奴所,永世为奴。墨丹青,你可以安心的往登葆山去了。” 墨丹青听闻此言终于放弃抵抗,瘫坐在地上,再不言语。 这时,就听君无念又扬了声,叫了公孙秋上前,对他说了一番让墨丹青彻底绝望的话—— 第220章 爱情这个东西呀 “公孙秋,宣本尊之命,即日起,废除墨丹青、万绝二人天道宗长老之名。万绝打入修奴所,一世不得放出;墨丹青送登葆山,为清正道人守陵千载。如此,昭告全宗,昭告天下。” 公孙秋立即领命,而后不做停留匆匆去办。剩下三位此刻也明白了君无念的心思,上尊这是在告诉天下人,他跟墨丹青之间没有半点儿女私情。 墨丹青突然失声笑了起来,笑声再不似之前那般嚣张狂妄,而是带着无尽的绝望与凄厉。她说:“守陵千载?我不过元婴修为,剩余寿元不过一百多年,你把我送到那种地方便是断了我继续修道的路。如此,我又如何在那地方守上千载?君无念,你不如说直接说要把我困死在那,何必绕这个弯子。” 君无念面色依然平淡,只点了点头说:“你能自己想通这个道理,也是甚好。”意思便是说,我本意就是想把你困死在那。 墨丹青一口淤血涌上来,死死瞪着君无念,眼中仇恨滔天。 “走吧。”君无念转身,看了眼身后三人。方刹胳膊上还托着许眉,左中延因情绪数次起落面色不是很好,于是他对郭经道:“你随本尊往登葆山走一趟吧!那人你带着。” 郭经点点头,他知道,上尊其实就是想找个押解墨丹青的苦力。不过这活儿他爱干,墨丹青现在的样子他是怎么看都觉得心中甚是痛快。于是伸出去的手力道便也大了些,扯得墨丹青几欲喊疼。 登葆山是天罡第一道山,也是这片大陆的最高点,位于天罡大陆北部,山高入云,与天比肩。山顶有处宝泉,生在崖边,水向下流,出泉如瀑。北部虽寒,但登葆山上的牡丹芍药依然花开四季,且山内灵气逼人,鸟兽相处和谐,被修真称之为人间仙境。 更是有传说留下来,说这登葆山在上古时期就已经存在,这一界的第一位得道高人就是爬上了登葆山,从登葆山顶入了九重天境,修得永生不灭之身。也因此,这座山世世代代传下来,都被称为天罡第一道山。 可上古的传说如今看来却也并不尽然,登葆山的确是高,但其顶峰之上有惊雷烈日,那根本就不可能是道家升仙之处,却像惩戒修者的刑场。慢慢地,人们对登葆山的兴趣也就淡也,虽然也因敬畏其天罡第一道山之名,而并不曾有人将洞府建在登葆山内,但对于它能得升仙之事也不再提起。 直到近千年,天道宗在修界的地位一涨再涨,登葆山自然而然地就落入了天道宗的管辖。但实际上,天道宗离登葆山甚远,即便是君无念独自御空飞行,也要行上整整五日。 后来因存放清正道人的肉身,天道宗干脆就在那边修了往来的传送阵,省去了飞行之苦。 随着三人离开,水墨丹青中就剩下方刹与左中延两个做主的长老。君无念临走之前曾有话留下,边上跪着的那个跛足女弟子,打散神识送入修奴所,至于其它女侍却并没有多说。 左中延摇摇头,表示无心管这些事,方刹便自己做了决定:墨丹青手下所有弟子及侍者,全部送入戒律堂接受审问。戒律堂认为无事者,弟子送回内宗成为普通弟子,侍者送回侍者所,另做分派。而但凡被戒律堂认为哪个人与墨丹青同仇敌忾,那人便也失了继续留在天道宗的资格,将被抹去所有有关天道宗的记忆,送出山门。若更有甚者参与了墨丹青谋害西陵瑶一事,便与那万绝和阿丑一样的下场。 此番决策一下,水墨丹青内一片凄哀,特别是那阿丑,哭着给方刹磕头,求他饶自己一命。还往前爬了几步,想伸手去抓方刹,但没抓着,于是转而抓上了被方刹托在胳膊上的许眉。抓上之后一边哭一边摇晃,那许眉是个假死的状态,被她突然这么一抓,一下就从方刹的胳膊上摔了下去,砰地一声落地,头磕到山石地面上,即刻就泛了一滩血。 方刹下了一跳,赶紧蹲下去把人给扶了起来,随即掌心按向后脑伤处,一道天地元力输送进去,方才将血止了住。他大怒,二话不说,腾出一只手往阿丑头顶狠狠一按,阿丑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瞬息就被打空了神识,成为活死人一般的修奴。 可方刹觉得并不解气,这阿丑长着一张良善的脸,心肠却是毒得很,只为修奴他觉得太便宜了对方。于是手上力道再加上几分,阿丑行尸走肉般的身体也倒了下去。 “墨丹青养在身边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方刹冷哼一声,再将许眉托起,这才对左中延道:“走吧,回头让公孙秋把这洞府也给拆了,也省得日后瞧见了心里就烦。” 左中延对此自然是没有意见,只是两人在走出洞府之后,一眼就看到了那周泰居然等在下头。左中延同方刹摆了摆手,示意其自己处理,自己则带着弟子腾空离去。待方刹从虹上下来,周泰赶紧就迎上前,看了许眉一眼,这行礼道:“不知晚辈可否将小徒带回去?她伤得极重,晚辈要尽快为其医治,晚了怕是要耽搁。” “你会为她医治?”方刹差点儿没听乐了,“且不说这种根本是已经死了的人你医不医得活,就凭你能把人从半空中打下来,摔碎了一身十几处骨头这种所为,你此时还来与老夫谈医治?”方刹摇摇头,也无意太过为难,只对周泰道:“你且回去吧,人老夫要带走,此事休要再提。” 周泰一怔,心下不甘,硬着头皮继续为自己争取:“大长老要带走小徒,怕是……怕是不妥。之前公孙宗主也说了晚辈与这小徒之事,实不相瞒,晚辈与小徒相处多年,彼此间已倾心相许,所以晚辈有心收小徒为侍妾,已经得到她父亲和家族的同意。所以这个事,还望大长老能行个方便,成全我二人一番美事。” “哦?”方刹很是有几分诧异,“小辈,你可有道侣?” 周泰摇头,“晚辈并没有道侣。” “既然没有道侣,那与你倾心相许的女子,你就给她一个侍妾之位?”方刹很苦恼,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让他越来越不懂、也越来越好奇爱情这个东西了。可再不懂,眼下对于周泰说什么倾心相许的话,他也觉得纯特么的是在扯蛋,于是冷冷地道:“这人老夫肯定是不能给你了,但你既然提及她父亲,也好,那就把她的父亲再叫到天道宗一次,老夫到是想看看,她们家是想攀一个结丹小辈的亲,还是想攀上老夫的一份交情。” 周泰心头甚凉,结丹与堕凡之间,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他能不能凝婴都要借助与许眉双眉,堕凡的事情,根本是想都不敢想。他苦着脸,为自己做最后的努力:“求大长老成全晚辈吧!晚辈凝婴在即,我师徒二人功法契合,一旦成双修之好,凝婴机率将提至七成。大长老,晚辈若能凝婴,那也是宗门之幸啊!大长老肯定也希望宗内能再多添一位元婴修士吧?” 他搬出宗门大义来堵方刹的嘴,可方刹却并不这样认为,他告诉周泰:“天道宗不差一个元婴修士,虽说今日废了两个,但于宗门来说也并没有任何实力上的影响。当然,高阶修士肯定是越多越好,虽然不缺,却也不会嫌多。但天道宗一向不喜心思恶毒行事狠辣之辈,方才的事想必你也看明白一二了,纵是墨丹青和那万绝,犯了错也是要受到惩罚的。你觉得凭你要挟座下弟子双修,又心狠手辣到能将人从半空中打落的心性,有资格做天道宗的长老?要修道,先修心,老夫念你是凝婴心切,不与你这小辈过于计较。另外,一味的借助外力,于凝婴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你不妨修心养性,好好悔悟一番,许还能有些收获。老夫言尽于此,你若还执意与老夫交恶,那老夫也不介意与动与你过意不去。” 方刹扔下这番话,身形一动,瞬间原地消失。 周泰愣愣地站着,心里将方刹的话想了又想,是又无奈又觉后怕。 他是绝对不敢与方刹交恶的,看来凝婴一事,还是要另想办法。那许眉……罢了,是她自己命好,得了那样的大人物庇佑。方刹说得对,许家虽看中他一个假婴境界的修士,但若能与堕凡大长老攀上交情,那是比与他结亲强上千百倍的,他跟人家比不了。 周泰重重地叹了口气,失落离开。 天罡大陆之东,有湖泊以华胥为名,被世间修者奉为天下之母。 据说这片湖泊自大陆诞生之日起就自然而生,而这天地间出现的第一位有灵根者,便是从华胥湖里走出来的。没有人知道他是由谁所生,就连他自己也只认华胥湖为母。他自醒灵根,创功法,摸索道途,一步一步尝试着改变身体规律。从凝气到问鼎,无人授业,全部自行摸索。他从华胥湖生,又于登葆山得道升仙,是天罡大陆史料有载的修道第一人。 华胥湖中心位置,有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一名红裙女子正静静地趴在石头上,伴着此刻日落,渐渐地睁开眼睛…… 第221章 假丹之境 睁开眼的那一刻,西陵瑶想,她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再吃饱了撑的去看小动物了。 第一回看到小动物,被自天而降的君无念扑倒; 第二回去看小动物,被上官路一路追杀; 第三回去看小动物,尼玛,被小动物直接咬了一口叼到动物窝里。 她这是命里就跟小动物八字相克么? 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被螭火焚烧的疼痛依然还在,连带着同恶兽打架时弄的一身的伤,疼得她差点儿没哭了。 其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醒来,在传送阵刚把她从无常山送到这地方时,她其实是清醒着的,甚至还能记得在传送完成的第一刻嘱咐那火麒麟将这一头的阵法立即毁去,以免恶兽也跟着一并传送出来。 这边的阵法在火麒麟的法力摧毁下眨眼就消散一空,之后就剩下了这么一块大石头。火麒麟那用来暂时苏醒的灵力耗空,毁了大阵之后立即化为一道火光,顺着她的眉心钻入,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睡。 而她亦筋疲力尽,看着这片湖泊与天空同色,圣洁又安静,便干脆闭上眼睛,沉沉地在此地睡了一觉。 眼下再醒,周身伤痛之感却是比先前更为强烈。她忍了几次都觉太过艰难,再望向四周湖水,伸手触摸,冰凉舒畅。 于是干脆一翻身,不管不顾地跌入水中,以冰冷的湖水暂时将周身疼痛压上一压,尽可能地缓解。 她并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湖,也并不知这里上古时起便被修者们以天下之母而称,每日都能引天下修士前来朝拜。当然,她更不知道的是,虽为天下之母,曾称众修朝拜,但近千年来,却已甚少有人再愿意往这华胥湖一带行走了。 究其原因,却甚少有人能说得明白,只是有一个传闻流转千年。传闻说,华胥湖自恶兽攻占修界那时起便不太平,有修士曾亲眼看到恶兽们以此湖为营,整日往返于湖底湖面,那场面就跟凡人皇宫里众臣上朝一般。而华胥湖因有圣湖之名,又对居于湖底的恶兽进行了保护,以至于修者们纵是想攻,法术也完全无法透过湖水深入进去,即便是冒险潜入湖底也无济于事。 华胥湖在那一段岁月,抛弃了曾对它万载朝拜的人类修士,转而对恶兽进行了保护,这让修士们伤透了心,从此以后即便恶兽危机已除,也再没有修者愿意再看它一眼。他们甚至怀疑这些年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遵循传说就盲目朝拜,可到头来却发现拜了那么多年的一个湖,竟是闯入者的保护神。他们怀疑传说是假的,再也不信。 这些,西陵统统都不知道,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去了解这个世界和这片大陆,但修界数万载历史光阴,又怎是区区几枚玉简就能说得清楚的? 如今,她为了缓解周身疼痛沉入湖水里,本是想沉入湖底,却发现这湖极深,几十息过去,竟连湖底的影子都未得见。于是她不再下沉,在深水中安静下来,屏气凝神,以丹田化气,不再依赖呼吸,如此才能在水中留得长久。 越往深处湖水越冷,湖水越冷她就越是觉得舒适。渐渐地,疼痛不在,她却喜欢上被这湖水包围的感觉,也欣喜于这水里充盈又精纯的灵气,简直是比君无念的天道山洞府还要好上一些。 她抬起手臂去看原本的伤口,竟发现伤口已然不在,可她在下水之前明明还有的。再想想,方才明白原来之所以疼痛不在了,并不是冰冷的湖水让疼痛得以缓解,而是这湖水已经让身体复原,伤口都没了,又何来疼痛? 她心下惊喜,于是干脆也不急着上去,安安心心地在这湖水中饱饮精纯灵气,闭目修炼起来。 全五行灵根之人,原本就在有五行属行之地修炼最佳,这湖中的水灵气让她一如历经干渴重新入水的鱼儿,畅快非常。 渐渐地,根骨内五行灵根开始自主运转,无需她刻意指引,就已经主动为她将这湖内灵气疯狂吸纳。不出半个时辰,西陵瑶便感觉体内灵气飞窜,从四通八脉汇入丹田,融进识海,又将元神紧紧包裹、补充,继而融为一体。 元神在这番“进补”下开始疯狂壮大,且这种壮大牵引了丹田异动,甚至还将那重新沉睡不久的火麒麟也惊醒过来。 火麒麟诧异地轻“咦”一声,然后就听到西陵瑶以神念颇有些紧张地问它:“麒麟,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现在控制不住自身灵力?是不是这湖水出了问题?” 火麒麟沉思片刻,再开口,言语中颇有几分感慨,它告诉西陵瑶:“能有什么问题啊?这是华胥母湖,孕天地之灵而生,又经了万载朝拜,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这小娃的命是真好,之前刚刚传到这边时,我就觉出这湖眼熟,可当时消耗过重,来不及细想就重新沉睡,眼下借这湖水之力再度苏醒,方才想起怪不得那般眼熟呢,原来这里竟是华胥湖。小娃,好好享受这好运气吧,你筑基后期已然突破,丹田内假丹渐成,再泡上数个时辰就能将你们人类的筑基大圆满之境彻底巩固。先不同你说了,我也不能白来一回,这华胥湖之灵,我也要吸上一吸。” 火麒麟的话让西陵瑶惊讶不已,筑基后破已经突破了?且丹田内已经达到了假丹?这怎么可能,假丹境界是要凌驾于筑基大圆满之上的呀!正常来说,筑基往往要在筑基大圆满的境界消耗许多载光阴方能成就假丹,甚至有的修士一生都不能成,她怎的如此顺利就又有所突破?这所谓的华胥湖,究竟是有多厉害? 她运转灵力,以元神向身体内验视。不多时,果见丹田处有一团淡淡的金色形成了雾状圆球。她不知这是不是所谓的假丹,但确实是从前所没有的,火麒麟肯定不会骗她,如此说来,自己竟真的在这华胥湖中又突破了一阶修为。 这是好事,西陵瑶心下隐隐激动。她记得君无念早就说过,像她这种全五行灵根者,同境界内的突破十分容易,很多时候就在不知不觉间便已经有所突破。但难就难在不同境界之间大的关卡。比如说,从筑基到结成金丹。 假丹毕竟只是假丹,与真丹可不只是一步之遥,但她却也不是很着急。修为进步太快,功法也得跟得上才行,还有许多伴随着更高修为而必须满足的条件也同样缺一不可。 经了无常山一战,她本就不多的法器也基本损失得差不多了,就连飘渺绫都坏了两条。 曾经西陵瑶觉得自己是个小富婆,手里的法器虽然不多,但在同阶之内却都是上品甚至极品。她没有太过于追求法器多少,因为也从未想过竟有一天要面对那样的战斗。 现在她明白了,这才是真正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一切都来得那样突然,让人毫无准备。一切也都来得那么没道理,不讲良心,只论实力。 看来,搜集一些称手的法宝,是该提上日程了。这么些日子没有回飘渺宗,想必小药园的作物年份已然惊人,待火麒麟彻底苏醒,便要将炼丹等级也好好提上一提。 她心里想着这些,默默地又沉下心境,按着火麒麟说的认真享受起这片湖泊的供给,将自身刚刚达成的修为做以巩固。 如此,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对于西陵瑶来说好像是睡过一觉般。只是在一觉里,她于识海之内演习功法、强化分神、将无常山内一场又一场的打斗重新回忆了无数次。特别是那一次最成功的应用九天玄绫结纱成网再聚网成兜的过程,每经一次回忆都会让她兴奋不已。 而与此同时,那些原本存在却又被忽略的缺陷也暴露无疑。她仔细挑捡,琢磨,再反复修改,演练……一点一点地将缺憾变成圆满,而那意外达成的假丹之境,也在这样的过程中逐渐巩固起来。 她心下欢喜,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在此时,一直水平如镜的华胥湖突然之间漾起微波,平稳充盈的灵气也随之轻颤起来。她心下微怔,再仔细查辨,很快便意识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正对着她的方向自远处往这边游过来。 会是什么呢?她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一处于她来说十分陌生的地方。她不但不知道华胥湖的来历,甚至都不知道这湖坐落于天罡大陆的哪个方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凉国境内。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来了未知之物,从无论哪个角度来说,她都淡定不下来。 无常山内那一场场恶兽之战,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特别是最后那只十一阶的八爪火螭,更是一想起就觉恐怖非常。这水里游过来的是人还好,至少可以沟通,但若这水里也有那种为祸修界的恶兽,她该怎么办? 正想着,远处那东西已经游得近了些,渐渐地在这与天同色的湖水中露了头来。 东西是黑色的,极小,可以确定不是人类。身子呈线状,差不多一人多长,人类小臂般出,头稍微宽大些,在水里游得十分得意自在。 可它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将西陵瑶发现,而是东游游西逛逛,高兴了还转个圈儿翻个跟头,身子后半截儿一摆一摆的,就像人类在扭屁股。再近一些时,它张开嘴巴吐了几个泡泡,又打了个嗝,眼珠子往上翻几下,眼皮一搭,头也歪向一侧,身子亦不扭了,竟是趴在水里要睡觉。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天,那只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似的东西,居然……是一条黑龙! 第222章 这二货到底是什么玩意? 西陵瑶在做二十一世纪神力女青年的时候,一直都认为龙这种东西应该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甚至在传说中是不是真实就被人见识过,都无从考究。龙的传人只不过是个美好的寓意,且后世所见到的龙的形象也并不是在传说里就长成那个样子的。 龙之形象在历史进程中一直都在被不停的演化和丰富,被添加了无数其它动物的样貌或肢体特征,最终才形成人们看到的模样。 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人类来讲,人,的确是不存在的。 可当西陵瑶看到那条就在自己前方六七步远的地方趴着的东西时,前世二十多年根深蒂固的科学知识瞬间就遭受到了严重的质疑。 如果没有龙,那前面那个睡得跟个二货似的玩意是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那二货玩意总算是醒了,但这醒了跟没醒也区别不大,眼睛半睁半闭,迷迷蹬蹬地在水里飘了一会儿,然后猛地甩甩头,再用力眨了眨眼,继续往前游。 终于游到西陵瑶身边,二货停了下来,抬头打量。三息过后,一双龙眼突然蹬得溜圆,身子还往后退了一小下。 西陵瑶被这双大圆眼珠子给吓了一跳,心说该不是要吃我吧? 然而那二货并没打算吃她,它只是围着西陵瑶不停地转圈,转得这四周都起了水涡。后来终于停下,又试探着用自己的龙头往西陵瑶身上轻轻碰触。这碰一下,那碰一下,手碰一下,脚碰一下,再往肚子上也碰一下。最后,将主意打到她红润的双唇。 西陵瑶怒了,就在那条龙一脸色相地凑到她近前时,她猛地出手,一把就抓向龙脖子。 恩,有点儿滑,还有点儿粗壮,她这小手一把还没抓住,很是丢人。 黑龙也受到了惊吓,一惊吓就又打了个嗝,伴着翻了个白眼,吐了一连串的气泡,还在水里荡了几圈。那样子,跟凡人城池中醉了酒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西陵瑶适才发生了手滑事件,虽脸微红了红,但她却没有气馁。手不好使不怕,不是还有工具么!于是飘渺绫出,一下就把那还在原地打转的龙脖子给缠了住,然后再拽到跟前。 黑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睁开眼一看到自己又到了西陵瑶近前,而且离那张好看的小嘴还更近了些,于是脑子一热,又凑上前去欲一亲芳泽。 她更怒了,特么的没完了是吧?手中纱绫收紧,另只手腾出来,照着那龙头不由分说啪啪啪地就扇起嘴巴。 因水中有阻力,这嘴巴扇起来就不是很痛快。除非用灵力去减缓水的阻力,方才能达到与在陆地上一样的效果。但她有觉得用灵力的话并不是很明智,无常山内恶兽给了她极大的教训,在这个世界上,动物你不能单纯地把它看成是动物,它很有可能是有修为的,而且修为更很有可能比人类高。 华胥湖本身的灵力太过充盈旺盛,再加上水的作用,以至于她现在并不能准确地探知这条龙是几阶灵兽,但龙有修为这个事,却是可以肯定的。至于为何如此肯定,道理很简单,飘渺山脉里的小小旺虫都能借灵脉修出根基来,更何况是活动在这华胥湖里的龙!这可是龙啊!龙不但肯定有修为,而且还有极大可能修为甚高,高出她许多许多。 面对这样的存在,如果她先使了灵力,那就很有可能激怒对方,让对方以她之道还她之身,也用灵力来参与这起因其流氓好色而引起的斗殴事件。那她可就打不过人家了! 虽说她不使灵力并不代表这黑龙也不使灵力,但至少她先不用,这看起来是个二货的黑龙就有可能想不起来。再退一万步讲,打架不是也得分谁有理和谁先动手的么?她绝不能做很动手的那一个,不然日后要是理论起来,她原本有理的人很有可能就要占不住这个理。 于是她放弃修士本能,转而以一个凡人的姿态去跟这条龙干架。 当然,西陵瑶就是做凡人,她也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她至少是一个有神力的凡人。所以这场架真正开始时,就成了西陵瑶以自带的一身神力,去单方面殴打一条喝蒙受了酒的黑龙。直打得龙脸都见肿了方才停手,然后收回纱绫,就见那条龙已经被揍懵圈了,她都不打了,那龙脑袋还像在挨着嘴巴子时在那左右摇晃呢! 西陵瑶想,她眼前的这二货很有可能是条假龙…… 她觉得此地实大不宜久留,万一这二货清醒过来打她怎么办?她十有八九是打不过啊!于是暗搓搓地蓄谋着想遁。结果没想到那黑龙也是这么想的,在脑袋停止左右摇摆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调了头,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有点儿懵懵的…… 登葆山顶,清正殿。 君无念默默地在清正道人石像面前站了许久,殿外,墨丹青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也持续了很久。他起初甚是心烦,到后来也就渐渐地习惯了,只是十分遗憾和愧疚地对着清正道人的石像说:“师尊都听到了,没错,外面就是丹青。今日弟子将她带过来,一是送她来陪着您,二也是主动向您请罪。对不起,师尊,弟子有负您所托,没有将丹青照顾好,更没有些她教导好。昔日师尊临终所托之事,弟子始终认为在修行上的照拂便该是身为修士最想要的,可是没想到,她一心想要的,竟然是我。怎奈弟子于她并没有那般心思,也不打算勉强而为之,师尊所托,师弟终是不能完全遵从,望师尊见谅。” 他说到这里,面对着石像跪了下来,为清正道人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再道:“昔日弟子以百年寿元,偿了师尊授业之恩。但于弟子来说,师尊永远都是师尊,这一点是此生都不会改变的。但弟子如今也是宗门之主,以守护天罡、守护修界为己任,更是遇到了自己真心想要守护的人。丹青触犯门归,心性残暴,行修界所不耻之事,弟子得给宗门一个交待,也给自己一个交待,更是要给被她谋害之人一个交待。师尊能理解弟子最好,要怪罪弟子也无妨,弟子只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天下,便安。丹青我给您带来了,从今往后,就让她在这里陪着您,您也不再孤独。” 他说完,平静地起身,郭经也在这时将墨丹青押进殿来。 原本平静的大殿竟在这时突然布来惊雷滚滚,轰隆雷声震得这间清正殿都颤了几颤。 当空一道惊雷劈了下来,直劈入墨丹青头顶,墨丹青被击得倒地不起,却仍不忘瞪着君无念大骂:“卑鄙!君无念,你卑鄙!” 他淡淡地摇头,只道:“也都怪本尊,这些年对你疏于管教,方才让你心性扭曲至此。本尊原以为你整日与万绝在一处,至少他该教给你如何为人处事,如此端正道心。却没想到他对你一味的迁就服从,竟是在不觉间助长了你的嚣张气焰和信口胡言之风,惯了你一身坏毛病出来。”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巧妙地避过了君无念与郭经,生生地落在了墨丹青身上。 这种惊雷以刑罚为主,专罚天下修士。它劈在身上死不了人,甚至也不会直接就伤了修士之根本,元神更是不会直接就受到雷击的伤害。但除此之外,所有雷劈的感受却还是真实存在的,每劈一下,修士都要承受毁天灭地般的疼痛,这种疼痛久而久之,便会溃散了修心的道心,继而摧毁根基,终将祸及元神。 但若要有心志坚定之人,能把这种巨痛撑过来,待刑罚期满,便可平安无事地离开。甚至还会在多年雷击之下略有所获,修为上更进一步。 可墨丹青却没有刑满释放的机会,她注定是要在这地方一直困到寿元尽头。她不甘心,听着君无念的话,心中又升起希望,跪在地上哭着求他:“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是那万绝让我做的,是他给我出的主意让我去害那妖女……哦不,去害那姑娘。他跟我说只要那姑娘死了,师兄就会在意我,就会回到我的身边。师兄你相信我,这事要是跟万绝无关,那为何行凶的会是他的灵狮?我是受了他的教唆才迷了心窍,现在我知道错了,师兄你饶了我吧!” 万绝从来都是她的救命稻草,这种栽赃陷害之事,她墨丹青从小做到大,此刻说起来是眼都不眨,就当真的一样。 眼下又行了一轮栽赃,她还觉得不够,竟又顺着方才君无念的话再继续道:“这些年师兄都不怎么管我,就只让前辈们助我修行。可前辈们也只教给我如何修炼,却并不给我讲该如何摆正道心。我的身边从来都只有万绝,我自然就只能跟着她学如何做人。可万绝教我的都是坏的,以至于连我收的徒弟都没有一个好心肠。我终日与这样的人在一起,如何能不把大道走偏啊!师兄,这些丹青都不怪你,丹青只恨自己不争气,轻易受了人摆布。现在丹青知道错了,想要重新来过,求师兄再给丹青一次机会吧!” 说完这些,她还跪爬了几步,冲着清正道人的石像拼命磕头:“爹,我是丹青啊!爹你快帮我跟师兄求求情,让他原谅我吧!我不想在这里被雷劈,我怕疼!” 然而,石像终只是石像,一具肉身而已,又能帮上她什么? 君无念听着她这一句句栽赃推责的谎言,对她是愈发的失望,干脆抬步离去,只扔下一句:“害本尊之妻,罪无可恕。” 墨丹青闻听此言磕头的动作立即止住,同时凄厉地叫道:“君无念,你这是假公济私!” 然,那白衣身影已经消失在殿外,就连郭经都已经没了影子。登葆山上只传来最后一个声音,是君无念在说:“的确假公济私,可是那又如何?” 第223章 居然……被逆袭了 登葆山的传送阵前,郭经问君无念:“上尊真的打算把墨丹青关一辈子吗?” 君无念反问:“不然呢?” 郭经摇摇头:“弟子是怕这事传出去会对上尊的声誉有损。那墨丹青这些年在人脉上很是有些经营,毕竟她是清正道人的女儿,万一那些人在外面胡说些什么,于上尊实在不公。” “不公就不公,本尊并不在意。”他面色平淡,一身白衣随风而动,耳际又传来惊雷入殿的声音,还有墨丹青撕心裂肺般的惨叫。“这世间每一个人都要对自己的所为付他该付的负责,纵然她父是吾之师,也没有因这个就逃避天罚的道理。最重要的是,若本尊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那本尊何以护天下?若本尊连为心上人讨回公道的决心都没有,将来有一日宗门有难、天罡有难,那本尊何以为宗门、为天罡讨回公道?郭经,回去吧!本尊还有事要办,暂不回宗。” 郭经想了想,便觉得上尊说得对,若是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那将来何以护天下?于是他不再说什么,只向君无念深深地行了个礼,然后踏入传送阵中,回了天道宗去。 终于剩下君无念一人,他的唇角忽然溢起平和的笑意,迎着初绽的晨光,一如这天下最 神圣的美好。 他将左臂轻轻抬起,红烟戒里纯白的一个瑶字若隐若现。他看着那个字,就像看到那个人,所有的坏心情随之一扫而空,只剩满面柔情。 手臂运转,以神念在前方凭空划出一个圆来,像一面镜子,也像一只放大了的白玉手镯。 这个圆圈他不是第一次画,起初是在飘渺宗那回,为了及时感受西陵瑶在那寿元果树生长之地的情况,他以送给她戴的母亲的玉镯为引,生生架出一方以神念相系的感应空间来。 眼下他再次将这方空间划出,却是又加入了红烟戒对西陵瑶的感应,更加直接,也更加的准确。 他轻轻闭眼,凝神入境,神念竟一下探入到水里。那水天一样的蓝,灵气非凡,亦隐隐带了些淡淡的、遥远的异类气息的残留。 他一怔,猛然想起九百多年前的那场恶兽之战,想起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说,恶兽以母湖为营,每日出入,母湖护兽,阻修士之攻。 竟是华胥湖。 他神念再探,在湖中仔细搜寻,终于在湖心正中的位置将一抹艳红之色探寻到。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丫头正闭着眼,面带享受地飘在湖水里。也不过就一天一夜并着这一个晨未见,原本筑基后期的修为竟大有不同,丹田内雾状假丹已然形成,筑基巅峰的气息笼罩全身,且已稳稳固住。 他不得不感慨,全五行灵根者修炼速度之快,连他这般天妒之才都无法与之比拟。更何况那丫头还是个实至名归的福星,一个传送,竟也能被送到华胥湖上。 他的笑溢得更深了些,随即身形一动,整个人都顺着那个圈圆沉入进去。 一息之后,华胥湖再起波动。西陵瑶一惊,心说该不是那二货黑龙又回来了吧?这吓跑之后去而复返,按逻辑来讲,肯定是找了帮手来向她寻仇了。 心里正胡乱想着,突然就觉唇上一热,有东西覆盖上来,快得让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她心里暗恨,更是料定必是那流氓龙回来了,于是奋力挣扎,手脚并用,神力尽使,双手往前狠狠掐去,就想把那二货从自己唇上给拔下来。 这时,忽然有一道神念传递过来,不是黑龙,竟是那个让她想念非常的声音。她听到君无念在说:“夫人若再这样掐下去,为夫的脖子可就要断了。” 她迅速睁眼,立即看到那与自己面贴着面、还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的人,竟真的是君无念。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盯盯地瞪着他,忘了一切动作。 君无念好笑地将她已经松了劲儿的小手从自己脖子上拿了下来,还不忘笑她:“小胳膊小腿的,劲儿却总是这么大,哪里有半分柔弱女子的模样。” 她一听这话可不干了,立即以神念回击:“你自己就照这样找的,赖我干什么?” 他笑声入耳,再度将她环入怀中,轻轻地说:“对,就是照这样找的。”一直贴在一处的唇又贴得更紧了些,他牙齿轻动,嗅着她的馨香,继而无奈地命令:“闭眼。” 她下意识地就听了话把眼闭上,一个霸道非常、带着浓浓爱意的吻暴雨般落了下来,慌了她心神,乱了她心绪,也搅了这平静无波的华胥湖涟漪四起。 也不知这个吻究竟是持续了多久,她脑子起初因他突然出现而惊得乱了套,后来又因这个霸道的吻而震得空了白,终于再回过神来时,却见那吻他之人已经停止了动作,正将距离稍稍拉开,仔细地打量着她。 西陵瑶觉得此时此刻即便是在冰冷的湖水深处,她的脸颊还是滚滚地烫。可这不该是她西陵瑶的风格呀!从来脸红的那个都不是她,怎的今日被逆袭了? 她觉得有些丢脸,那滚烫却执着地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她便又觉得不是有些丢脸,而是十分丢脸。只想着在湖水里应该看得也不是很明显,丢脸的事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多少还能挽回些面子。大不了以后把这场子给找回来,今日权当是意外吧! 于是赶紧找话试图打开这尴尬的局面,她问君无念:“你做什么一直这样盯着我看?” 没想到他竟是说:“我在看你的脸,还有你的耳朵,为什么那样红?” 她觉得颜面什么的,今天注定是保不住了,果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且看苍天饶过谁! 正为自己的颜面哀悼着,对面人的话却又转了方向:“阿瑶,你的衣裳……破损得似乎有些严重。” 她匆匆低头,看见大红长裙散碎不堪,原本勉强遮体的上半身也在湖水的波动下被冲得乱七八糟,大面积露肉。这才想起在无常山内跟恶兽打架时,被几只凶狠的狼形兽给撕过好几口。当时她身上伤口多,血迹胡乱染到各处,都是红的,便也分不清哪里是肉,哪里是布。可如今伤口早已复原,血迹也早被华胥湖水给洗得一干二净,红白自然分明。 颜面于此刻,遭遇到了一万点暴击。 “你佑且就当做是福利吧!”她硬着头皮说,“毕竟这场面平日也是难得,你从前没少被我占便宜,这一次轮到你把我占回来,咱俩谁都不吃亏。” 他失笑,这丫头,明明害羞得很,却还是嘴硬。 “还是我吃亏了。”他无奈地摇摇头,继而轻解自己白衣外头罩着的薄衫,环了手臂到她身后,将面前小人儿紧紧地裹了起来。 她皱皱鼻子,“你养了眼,吃什么亏了?” 他挑眉,“若这水中还有他物,我的夫人这般模样被旁的什么东西看去了,可不就是我吃亏么。挺机灵个人,怎的这笔帐都算不明白。” 她心里一颤,继而偷偷握紧小拳头!特么的那条二货黑龙,黑啊黑龙!怪不得跟吃了药似的一脸色相扑上来亲她,闹了半天是她自己衣冠不整诱龙犯罪了。 哪位好心人能告诉她,她这张老脸到底应该往哪放? 最后,西陵瑶是被君无念从湖水里硬拖上来的。还是站在那块大石头上,被风一吹,冷得打了个激灵。 他立即施了个小法决干了两人的衣裳,然后关切地问:“可还有能换的?” 她终于回过神来,赶紧从储物袋里又翻出一件给自己套上,然后嘟囔着说:“在无常山里已经换过一套了,这几场架打得可真是不划算啊!不但损了不少法器,连衣裳都毁了两件。王山说,这衣裳是找凡人城池一个很有名的裁缝做的,贵着呢!” 他原本想说,不管多贵,你若喜欢,我回头就为你多做几套,你带着一些,我带着一些,这样就不怕没有衣裳换。 可这话却说不出口,只要一想到无常山内那些恶兽,他的心就如生绞一般的疼。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怎的一眼没看住,就让人给算计成这样? 情绪丝毫不掩饰的表达出来,他对她说:“都是我不好,让你吃了许多苦。我赶过去找你时,正好看到你被传送出山。我懊恼没赶得上,但总也算松了口气,因为看到你还活着。阿瑶你得知道,万一你在那无常山里出了事,而我又不能将你救回来的话,终我一生都再不会原谅自己。” 君无念是真的着急了,不然也不会在看到西陵瑶的第一时间就拥吻住她。他不是那种能将感情表现得很外化的人,能这般,已是几近失控。若没遇到这么个人也就罢了,如今遇上了,便是倾他所有,连同性命,也要顾着她好。 西陵瑶的眼圈儿红红的,翘着小下巴仰头看他,两人一头半的身高差距将彼此对视的距离表现得刚刚好。 “我就是太没用了。”她有些沮丧,又有着强烈的不甘,“但我觉得这次的事也跟实力没太大关系。我是突然被算计的,这才没有防备就被叼进无常山。若那墨丹青的计划一早就被我知道,她这事儿是打死都不能成的。不过说这些都没有用,被算计了就是被算计了,这个亏我已经吃下,那么来日方长,我总得再寻个机会把场子给找回来。” 君无念有些不好开口,吱唔了半天才说道:“这个场子我已经替你找过了,人被我送到了登葆山顶去为她父亲守陵,那地方白日至少三个时辰烈日暴晒,夜里至少四十九道雷劈,万年来天天如此。当然,比起打入修奴所和直接碎灭,如今的刑罚至少人还是活着的。可是,阿瑶你得知道,她如此谋害我妻,又怎是一个碎灭就能解我之恨的?” 第224章 寄给西陵瑶的玉简 原本墨丹青对于君无念来说,虽然甚是不讨他喜,却也不至于有太强烈的厌烦,甚至看在清正道人的那层关系上,但凡墨丹青有能求得上他的事情,他都会答应了去。比如说之前那颗驻颜果,如此等于他来说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东西,给了也就给了。 可但凡事情涉及西陵瑶,那纵是有着师妹之名的人,也绝不可触他的底限。 两人在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君无念说:“能来一趟华胥湖也不容易,便多留一会儿,我也与你讲讲这湖泊的来历。毕竟它助你达成筑基巅峰,你也该对它多有些了解。” 西陵瑶对此到是没什么意见,左右这华胥湖风景不错,灵气充盈。更何况还有君无念伴在身边,这于她来说,便哪里都是家。 华胥湖的传说对于天罡修界的修士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君无念讲的前半部份也不过就是人们所知的那些常态事件。直到说起恶兽从界外而来,强势侵占天罡那些岁月,竟被人们发现那些恶兽是以华胥湖做了自己的大本营,每日来往于湖底湖面,借着华胥湖的灵气休养生息,直到法力重回巅峰时再冲出来,与人类修士继续奋战。 他说:“当时是个什么样子,我也未曾亲眼看过。但在我初问鼎那年,是来过这华胥湖的。我其实对母湖一说并不是很在意,因为有许多自古流传下来的故事并非是绝对真实,甚至大部份都是人们凭着自己对道之一途的美好幻想杜撰出来的。可即便母湖事假,这湖的灵性和那种隐藏于灵性中的友善、以及寻常修士根本就不可能感受得到的保护情绪,却是真的。这片湖泊是活的,它有保护天罡的愿景,也有一颗友好善良的湖心。所以我对于它竟会保护恶兽一说,持怀疑态度。” 西陵瑶一愣,随即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修士在说谎?” 他却摇头,“并不是修士在说谎,当时他们看到的事情肯定是真实存在的,我只是怀疑这种生了心性的灵湖居然会保护恶兽,这里面怕是还有一番曲折。只可惜,事情已经过去数百年,恶兽危机早除,查亦无可查。哦,对了。”他又想起一事,“刚刚我以给你那只玉镯和这两枚戒指为引,传送到你的身边。才一入水,立即就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很淡,淡到若修为不至问鼎,无法察觉。我认得那气息,跟无常山内的恶兽是一样的。而如此之淡,确是千年流逝挥发下结果,这就说明,当年这湖里的确住过恶兽的。” 西陵瑶半天没言语,就在君无念说到水里有恶兽气息时,她心里突然狠狠地拧了一下,继而砰砰地狂跳起来。 她想起那条黑龙,她修为不高,做不到像君无念那样能将远至千年之前的残存气息都能感受得出。但她毕竟在不久之前才同数万恶兽大战了一场,恶兽的血染了她满身满脸,气息再熟悉不过。如今仔细回想,那条莫名出现的黑龙身上带着的是什么气息?可与恶兽有关? 然而,她想不起来。西陵瑶很沮丧,她当时的确是能够闻到有恶兽之气的,但却无法确定是来自何处。因为自打入了无常山,那股气息就未在她鼻子间消失过,包括入了湖水里,身上、衣服上也都是带着血的。气味散了,分不出来源。 这件事情在心里转了几转,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君无念提上一提,不管是不是自己多了心,有个防备总归是好的。可刚张了嘴,话都没等说呢,突然听到君无念轻轻地“咦”了一声,然后手臂往前探去,抓到一枚凭空出现的玉简。 她觉得,能以这样的方式向君无念传递玉简,肯定是天道宗出了大事或是急事。却没想到,君无念将那玉简看完竟是对她说:“你那个弟弟往天道宗传了信,说锦县老家那边出了些事情,你的祖母怕是最多还能再撑一个月。他父亲派了族人去飘渺宗请你们姐弟回去,准备为祖母奔丧。” …… 君无念说,从华胥湖到锦县甚远,若是没有他送,怕是西陵家老太太丧事都办完了她也到不了。而有他送,不出五日也就能到了。 她觉得五日太快了,便同他商量行得慢些,最好是差不多还剩五日的时候到了就行。 后来被他劝着,说什么已经是飘渺宗的师叔祖了,心怀是要比从前宽辽一些,毕竟西陵瑶也是做过定国候的,这次老夫人发丧肯定会来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以西陵瑶对你的态度来说,你晚回去些时日到是并不为过,可外人却是不知你们宅院之内的事情,万一落下话柄,肯定得是飘渺宗背锅。回头外面传扬说飘渺宗老祖的弟子不敬祖母,影响不好。 她觉得他的分析也是有理,便同意将到达的日子往前再提上一提。于是由君无念做主,最终定下十日后到达锦县。 这一路飞行,君无念化了片叶子为舟,二人坐上去宽敞舒服,到是十分惬意。 但西陵瑶心里终有一事不太能放得下,她对君无念说:“我的法器在无常山里毁得差不多了,纱绫也损了两条。虽说剩下的纱绫也能够用,但除了纱绫之外再没旁的什么辅助着,心里终归是没底。我以前就同你说过那西陵家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虽说我如今有了飘渺宗师叔祖这个身份,但我想着,怕是回了锦县后,这个名头也不见得就能压得住阵角。万一他们又起些幺蛾子呢?” 君无念说:“这个到不是难事。虽然我手上并没有筑基期能用的法宝,但这一路会途径不少坊市,咱们左右有闲余时日,便先买一些来用着。至于你的纱绫,飘渺宗们虽然制别的宝器不行,但制纱绫却是行家。” 可她并不想去坊市,“你这样子太惹眼了,走在坊市上会被人围观。若要你隐去真容,我又觉得太委屈你。咱们就不往太热闹的地方凑吧!实在不行待快到了锦县你就先回去,我自己去坊市挑选。反正袋子里有的是灵石,买不到最好的,至少也能挑个上佳的。但有一事却是要劳烦夫君帮帮忙!” 她面色严肃认真,君无念想,小丫头一般求他什么事的时候都是笑嘻嘻的没个正经,或者干脆直接缠上来耍赖。这次却为何一脸严肃? 西陵瑶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这小舟的承重量,然后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以君无念这实力变化出来的飞行法器应该不会太脆,这才往储物袋里鼓捣了一阵,将一只大狮子给拿了出来。 此刻,君无念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明智之人。他先前幻这一叶小舟时,就想着这丫头爱睡觉,还爱撒娇,更喜欢玩闹,如果地方太小了怕是会不够施展,影响她发挥。于是他特意将小舟幻得宽敞一些,舒适一些。若非如此,只怕他这会儿已经被挤到边上的云层里去了。 “呃……”西陵瑶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太大了。要不夫君你过来我这边,同我一起挤一挤。” 他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这里也刚刚好。”刚刚好那狮子头搭在他膝上,颈上套着一只湖蓝色的驭兽圈,脸微微上扬,气息全无,一身毛被烧得焦糊,后背的皮肉掉了一半,几乎可见森骨。可纵然都伤成这样了,却依然要保持着一脸傲骄的模样,似在无声地告诉人们,它是最强大的,它谁都不服。 君无念想,这可真是什么人收什么物啊!眼前这头狮子的表情,跟他们家小丫头简直是一模一样。 西陵瑶拿出的正是那头在无常山里几乎丧了命的六阶灵狮,可这个几乎是她自己想的,事实上,灵狮已经算是死了,死在那十一阶火螭的焚天螭火之下。但她不想失去这个曾与她在平生最危险之地患难与共的战友,所以在灵狮没了气息的第一时间,便用了一个自己通过梨花伞琢磨出来的小法诀,将灵狮的元神禁锢在它体内。 她对君无念说:“虽然是它把我叼进无常山的,虽然能把它收服也是靠那只驭兽圈。可一来叼我进去并不是它的主观意愿,它也是被墨丹青给利用了,才失了理智。二来,在无常山内它与我一起同恶兽拼杀,多次救我于危难,很是培养出了一场患难与共的主仆之情来。我相信即便没有那驭兽圈,它也依然会跟着我,不会伤害我。你看它现在这个样子,之所以会如此狼狈,也是为了能给我争取到一个逃跑的机会,这才迎着焚天螭火去跟那只火螭拼命。它是为了我死的,我把它的元神禁锢在体内,想着出来的时候同你问问,看还能不能救得活。” 他认真地听着小丫头把这番话讲出来,又看着她说这话时,习惯性地转动着手指上的那枚白雾烟。于是心思一动,神念瞬间进入那白雾戒内,跟着她一句一句地讲述,借着白雾戒从无常山里存回的气息,无常山中事便一幕幕传入神念之中。 他看到西陵瑶被怪鸟抓起,肩头血淌了一身;他也看到西陵瑶织绫成网再聚网成兜,自己的一只手却被怪鸟抓得血肉模糊;他看到两头黑熊,倐为足达八阶;他更是看到西陵瑶带着灵狮一路拼杀,终于杀到东南角落的十一阶火螭面前。 君无念想,他担这上尊之名,却连一个小丫头都保护不了,真的能去担天罡之安危吗? 第225章 你真是舍命不舍财啊 灵狮的妖丹碎了,君无念告诉西陵瑶:“灵兽与我们人类修士不同,它们的元神是存在于妖丹之内的,一旦妖丹破碎,元神便无处可去,你纵是把元神锁在其体内,那元神也只能是四处游走,神念起初保存完好,但时日一久,便依然会渐渐地散掉,忘了之前的一切,成了空识。空识便等同于死,再救不回来了。” 她着了急,“那现在呢?神识有没有散?” 他笑了起来,“还好,时日不多,一切都还来得及。只是补它破碎的妖丹最好之法便是以丹补丹。所谓以丹补丹,便是将五枚高于六阶的妖丹以法力化开,融入它破碎的妖丹里,再打入专门的法诀助其固形。然后根据修补人的修为实力以及修补的手法高低程度,来决定这补过之丹要养上多久方可再次成活,并能与被补之兽的元神不产生排斥。可惜,我手里没有妖丹,但宗内一定是有的,你且等等,我传枚玉简回去,让他们备些送至锦县。” 一听说要用妖丹,西陵瑶来了精神,“或许不需要麻烦宗门送过来,如果只是妖丹的话,我手里到是有一些,就是不知能不能用。”她说着,将那些在无常山杀恶兽所得的黑色妖丹一股脑地拿了出来,足有数百枚之多。“你看看这些能用吗?这都是我杀完恶兽之后收集来的,原本我还有一枚蜘蛛丹,可惜那是一枚四阶妖丹,满足不了你所说的那些条件。” 君无念修道七百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着这种场面。天底下居然能有人一鼓脑地拿出好几百枚妖丹来!而且还全部都是六阶以上,甚至有的已经达到八阶……这个世界他真个是越来越不懂了。 “难道都不能用?”西陵瑶瞅着他面部表情千变万化,心里有些吃不准这是个什么意思。 半晌,君无念终于有了回应,他发自肺腑地感叹:“你可真是舍命不舍财啊!在那种地方那种情况下,居然还有闲心去摸上几百枚妖丹。阿瑶,贼都没有你这般不走空的。” 她眨眨眼,“我费那么大劲打死的,总不能白打,再说它们也打我了,好歹也得把医药费给赚回来。再说——”她又来了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我……”君无念想起自己在她传送走之后,好像是把那半恶区域里所有的恶兽都给杀完了。算一算,得有万只以上吧!然而当时心情不好,力道就使得大了些,以至于那些恶兽灭得太彻底,连妖丹也没剩下。鉴于这种行为被小丫头描述为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决定还是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比较好。 “到底能不能用?”她有些急,“行不行你给我话。行就行,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他赶紧道:“能用,必须能用。”然后又补充道:“恶兽是外界之兽,虽然目前我们还不了解它们究竟是从何而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那一界,能满足兽类修炼的条件一定比我们这边好得多。所以那些恶兽无论是从修为还是实力来说,都达到了我们这一界兽类无法比肩的程度。不过,再如何强大,身体结构还是一样的,元神依然要靠着妖丹来承载。而它们的妖丹为了足以承载强大的元神,便也不得不在岁月中随之一并进化。是黑色还是白色并没有所谓,这些东西确是上佳之物,你若在外面拿出,怕是会遭到哄抢。当然,九百多年前也有许多人在大战中猎得妖丹,所以认识的人非常多,一旦让人看到如此之多的恶兽妖丹现世,怕是修界又起恐慌。” 她认真听着,然后又认真地点点头,“我懂了,你放心,这些东西我是不会轻易在外面拿出来的,我晓得分寸,不会给自己招惹祸事。” 他这才放了心,再道:“那我们挑着最高阶的妖丹找齐五颗,我来为这灵狮修补。” 君无念所谓的修补,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是有些繁琐。因为恶兽来自外界,气息与此界不同,所以要先用法术将里面的外界之气吸出来散掉。又因恶兽戾气太重,生性凶残更是憎恶人类修士,所以就还要将妖丹内这种不好的东西抽丝剥茧般给净化掉。如此,方能给灵狮使用。 当妖丹入体,灵狮明显的动了一下,但却没醒。只是能感觉到似乎有气流在它身体里窜来窜去,章法全无。这过程大约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之后体内气流开始向脑部集中,渐渐地平静下去。 如此又是小半个时辰,君无念以手指化光剑,在灵狮的眉心开了一道小口子,将先前破碎掉的那颗妖丹顺着那小品子给吸了出来。丹碎成了八瓣,看着就让人心疼。 碎丹出,伤口被他一抹之下恢复如初,再以九转天珠为灵狮补肉接骨…… 两个时辰后,终于大功告成。 君无念轻轻地吐了口气,告诉西陵瑶:“没事了,除了毛发要它自己慢慢生长之外,其余已经没什么大碍。你以极品储物袋再养它十日八日它就可醒来,同从前一般。” 她有些激动,轻轻拍着灵狮的背念叨起来:“你可真是好命,跟着那万绝时他一味的想要征服你,却又不好好养你,以至于你被旁人下了恶毒神念他都不知道。现在好了,你以后跟了我就可以过另外一种生活,我虽不能放你随便跑出去乱伤人,但也不至于整日都拘着你。我家里还有只老虎,回头介绍你们认识,我相信以你俩的性格,很快就会成为好兄弟的。” 君无念想,一狮一虎在一起不打起来就已经不错了,还指望成为好兄弟?他们家媳妇儿的这个脑子还真不是白给的。 收起灵狮,小丫头凑到他身边,将头往他怀里一扎,小脑袋晃着往他心口蹭了几下,喃喃地道:“夫君,有你真好。”所以,我也要变得更好,如此,方才有资格站于你身边,不被世人嘲笑。 十日后,已至锦县外十里。 西陵瑶能感觉到储物袋里呼呼大睡的狮子翻了个身,看看自己所在的这一方空间,又看看边上的寿元果树,还不客气地喝了一口天青梅子酒,然后四脚朝天地又睡了过去。 她很无奈地用神念戳了戳那家伙,提醒它酒不能再喝,不然会长醉不醒。狮子斜了她一眼,点点头,表示自己再睡一下下就可以起来陪着老大勇闯天涯。西陵瑶甚是满意。 君无念却还不是很放心,第无数次同她申请:“我同你一起去吧!左右你我将来也是要成亲的,你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祖母将坐化,我去探望并祭拜一番,也是应该的。” 可是她不干,“能将儿孙都狠心抛弃的人,我并不认他们是亲。你是上尊,他们不值得。” “那我掩了身份,你就说我是飘渺宗的普通弟子,如何?毕竟虚空子收你为徒这个事是瞒不住的,你以飘渺宗师叔祖的身份回来一趟,身后跟着个弟子也并不突兀。” 对此西陵瑶到是表示赞同,她点点头说:“的确,身后不跟个把弟子也实在是有些寒酸。所以,你看——”她伸出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弟子们这不是都来了么?” 君无念无奈地摇摇头,是啊,都来了,他早就察觉正有很多人从那个方向往这边飞行而来,只是没有说出。想着再跟小丫头争取一番,谁成想这丫头竟如此坚决。 “你早些回去吧!”西陵瑶拉起君无念的手说,“我不让你跟着,并不是不喜欢与你在一起,只是我想着天道宗才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下子损了两名元婴长老,你又离开这么多天,再不回去的话怕是会招人闲话。我知道,没人敢质疑上尊,没有人敢在背后嚼上尊的舌根子。可人家不说却并不代表心里不想,以前你一个人自然是什么都好,现在多了一个拖后腿的我,保不齐在名声上就要被我给带偏了。所以你早些回去安抚宗内弟子,尽可能的让他们觉得上尊还是那个上尊吧!” 君无念也挺无奈,他知这丫头是为他好,也知这丫头说得很是有几分道理。坐了多高的位子,就要付起多大的责任,而他的责任不仅是以修为能力来保护天下,还要以天人之姿万年不变地做好修者的精神寄托。纵然这并非是他所愿意的,然事已至此,若突然打破,恐让天下修者寒了心。 “我全他人之法道,却难全自己护妻之心意。阿瑶,你说他们叫我上尊,到底是对我的敬待,还是对我的禁锢?” “你觉得是敬它就是敬,你觉得是禁它就是禁。”她也是可以说出一番有些哲理的话来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不挑这些,既然我都不挑,你又何必纠结?回去吧,我不让你与我同去,也并不全是刚刚说的那番道理,实在也是有些私心的。我出生在弃凡村,与西陵家接触并不多,但短短数日,却已经将那一家子的嘴脸看得清清楚楚。我不想让你看见那样的一家人,在外靠着你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若回到娘家关起宅门还是需要你来为我撑腰,我自己都会觉得很丢脸。” 话说至此,他还能说什么?也是可以理解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小丫头想自己去面对家族纷争,他再过于执着也不大好了。 于是偏头看了看那些正由远及近的人,然后又揉了揉她细软的发,小声嘱咐道:“自己一切小心,记着,你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让自己伤着。若真遇了无法解决的危机,就以琉璃铃来唤我。待这边事毕,就先回飘渺宗去,你一回宗我便去找你。” 二人话别,恋恋不舍。 而这时,远处飞行来的那群人也从云层中露出身形来…… 第226章 你这是奔丧还是喝喜酒啊? 西陵家老夫人临近坐化,西陵金派去飘渺宗的报信的人,不只将信报给了西陵商,也说给了所有西陵家投靠飘渺宗的族人。 通常情况下,大宗门里都会收很多家族弟子,一来家族弟子天赋秉性好,二来大家族资源多,也可互为助力。当然,在家族有难或是发生如西陵家用这种事时,需要族人全部回归,宗门也不能不放人。 所以,西陵家投靠了飘渺宗的族人此番悉数回归,在西陵商的带领下一路疾行赶了回来。 西陵商很高兴在这地方能看到他四姐姐,身后那些族人也很高兴能够以同一家族人的身份与西陵瑶站到一处。如今的西陵瑶早不能与从前同日而语,他们在宗门内要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师叔祖,不但因成为老祖弟子,有了这么高的辈份,而且他们心里也都清楚,这位族人背后真正的靠山,是一个对于整个天罡大陆来说都是神一样存在着的人物。 与西陵商并肩站到一处的,是西陵瑶的熟人,孔计。他筑基之后全力巩固,如今根基已经彻底牢固,也可出关行走了。他见了西陵瑶心情十分激动,以至于光听着西陵商不停地说话,自己一直都没机会开口。到还是西陵瑶主动问他道:“孔计,你筑基初期巩固得如何了?” 孔计这才弯身行礼,恭敬又心怀感激地道:“回师叔祖的话,已经牢实了。师叔祖不在宗里的这段时日,大丹师对我们瑶珠山谷很是照顾,得知有人刚刚筑基还在巩固期间,便送了好多丹药过来,都十分珍贵。弟子在这些丹药的辅助下,修为固得极牢。” 西陵商又抢着接了句:“四姐姐你看我,修为也进步了两层呢!” 西陵瑶对这二人的情况十分满意,连声说着:“好,你们都是好样的。待这次回去,一定好好奖赏你们。”说完,又看了看其它族人,补充道:“离家在外,拜入宗门,若是有难处,大可以到瑶珠山谷去同我说说。虽我也未见得就全都能帮上忙,但总也算你们多了一条路。背井离乡,谁都不容易。” 一番话,说得那些族人们是又激动又感慨,有眼框子浅的甚至还抹起泪来。就连一些已经筑基平日甚少往来的族人,也对西陵瑶又多了解了一番,心下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定要找机会往瑶珠山谷走动走动。不管西陵家如何,他们毕竟都姓着同一个姓呢,不该如此生疏。 从飘渺宗出来的族人并不是全部都跟着西陵商走同一个路线,还有些人分帮结伙的从别处赶路,更有些喜欢独行。但西陵商这边浩浩荡荡的,也有四十人左右的队伍。 这支队伍进入锦县时,很是引人注目,特别是西陵瑶那一身大红裙,几乎吸引了过往所有的目光。 锦县不大,西陵家即便是落败回来的,也依然是这地方最大的一个修真家族。如今最大的家族里,上一代家主的夫人将要坐化,这么大的事在锦县几乎无人不知。所以,人们都知道这些西陵家的族人是回来干什么的,也所以,西陵瑶穿的那一身,就有点儿太不合时宜了。 面对县里人异样的目光,孔计最先反应过来,他赶紧上前一步到了西陵瑶身边,然后小声同她说:“师叔祖,最近几日不能穿红裙。” 西陵商也补了句:“是啊,四姐姐这样子有些像是要去喝喜酒。” 这个到是西陵瑶自己忽略了,身后那些族人到是有想到的,可是谁敢提啊?人人都知这位师叔祖专挑红色穿,虽然这次场合不怎么对,但谁又能知道西陵瑶心里是怎么想的,万一故意的呢? 不过西陵瑶还真没有那般心思,千大万大死者为大,老大大虽然还留着口气,可谁都知道也就没几天的事,她还不至于记恨到在这种时候还穿一身红来恶心人家。这次她是真忘了,经孔计这么一提醒,便也觉得实在影响不好,可又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衣裳。孔计他们就穿着门派弟子服,到是省心。可飘渺宗的女弟子服颜色也不是很朴素,这种场合依然不适合。 她想来想去,干脆将幻影仙裙拿出来套上,样貌没变,只是将衣裳颜色变成浅浅的灰,肃穆又清雅。 西陵家老宅很大,足足占据了四分之一的锦县县城。即便当初离京时,有那么多族人都选择不回这里,但老宅中依然还生活着两三百人。 老夫人的事西陵家办得十分高调,不但将散落在外的族人都召了回来,甚至就连从前京中与老候爷交好的朝臣权贵、以及其它各地有些交情的同道中人也都得了消息,在权衡利弊之后,纷纷往锦县赶来。 其实所谓权衡利弊,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跟西陵瑶有关。飘渺宗化神修为老祖收了她为入室弟子,而她又是西陵家的血脉,如此,西陵家虽然没了元婴期修士坐镇,却也相当于跟一位化神修士挂上了点关系。虽不至于风光如从前做定国候那时,可还是比之什么靠山都没有,要强上一些。 可其中这一道弯弯绕绕,老候爷西陵问天并不明白。却也不是傻到不去分析为何他贴子一下,那些原本在西陵家刚宣布要退出京城时就已经不愿意往来的人们,为何突然又与他走动起来。而是他私以为,能引得那些权贵朝臣来到锦县,是因为他暗中操作的另外一件事情。 客人太多,四爷西陵元金携夫人雪氏一直往来几处客院儿,招呼那些或是颇有地位的达官权贵、或是修为达至结丹的高阶修士,一连数日,一刻都没得闲过。当然,纵是心里再有底气,老候爷依然不敢向结丹期之上的修士发去请贴。所以能来锦县的修士,最高修为也就是结丹后期,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住主动权,才能让族人安下心来。 西陵瑶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传至老候爷的耳朵里,眼下,老候爷本坐在老宅的正厅里,同朝中几个故友说话。凉国皇族也是修士,所以一众朝臣或多或少地都会有些修为。但纵是皇族和大臣均为修士,但定位依然是为凡人百姓服务,并管不着修真界的事情,所以这些朝臣的修为都不高,甚至也不排除凡人中有议政能力强者,也可入朝为官,甚至为高官。 而朝中一但有人修为过高,比如高至元婴,便不再参与凡人政事,而是像从前的西陵家那般,被封候封王,受皇族奉养。当然,养起来的是高修者,然后再从其家族中选出低修族人承袭爵位。就比如老候爷西陵问天。 听闻西陵瑶回来,老候爷的情绪见了些起伏,他腾地一下站起身,面上怒气渐显。但碍于在座外人不少,他也不好太明显地发作,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于是他将情绪迅速做了一番调整,这才对厅内众人说:“诸位同僚,老夫有些家事需要亲自处理,先失陪片刻。” 人们赶紧也起了身,纷纷拱手抱拳道:“候爷家事要紧,请便,请便。”虽然已不在爵位,但此番来到锦县,人们却一致地将称呼又改回从前那般,这让西陵问天十分受用。 他哈哈一笑,抱拳回礼,然后大步离开正厅。 才一出门,老候爷便吩咐前来报信的管家:“把那丫头拦下,她没有走我西陵家祖宅正门的资料,让她从后门进来即可,老夫去后面院里与她理论理论。” 管家道了声:“是。”然后想了想,又补了句:“跟着四小姐一起回来的,还有几十名族人,都是当初进入飘渺宗的那些,商少爷也在其中。” 几十名族人老候爷并不在意,但西陵商他却不能不考虑,毕竟现在家里还靠着西陵元金撑门面。且西陵元金极有可能在三年之内突破至结丹巅峰境界,距离迈入元婴期又近了一步。 在这种情况下,他就不得不多给西陵商一些好脸色看。于是他对管家说:“将商少爷从正门接进来,告诉他就说他祖母甚是想他,让他先去见见。另外,派人先到客院儿去挡一挡,那丫头回来的事情暂时不要让四爷和三爷夫妇知道。” 管家领命而去,老候爷朝着后院儿大步踏出,身后有六名族内弟子立即跟了上来,气势汹汹,一起去讨债。 事实上也的确是去讨债,老候爷要去跟西陵瑶讨他大子与二子一家的血债。 西陵问天刚至后院儿时,西陵瑶那头还没绕过来,却是他的妾室、大子西陵元秋的生母余氏冲了过来。这余氏筑基后期修为,却已是老态龙钟,寿元已至一百四十岁,最多再活十年,也就要步老夫人的后尘。 自从西陵元秋一家出事的消息传回来后,她整日里就跟疯魔了一般,若不是四爷拦着,怕是早冲到飘渺宗去跟西陵瑶拼命。在她看来,她的儿子儿媳和三个孙儿都是被西陵瑶从飘渺宗给逼走的,至于前因后果早就不想多问,只一门心思的想要把帐算在西陵瑶头上。 此刻她冲到老候爷面前,一把抓住其手臂,大声地道:“老爷,您可一定要为元秋报仇啊!还有那几个孩子,那都是西陵家优秀的后辈,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亦不明,这都是那个小贱人给害的!老爷,若再纵着那个小贱人,咱们家上上下下早晚都得死在她的手里!” 老候爷眼中厉色顿显,狠狠瞪着余氏怒道:“你这是在咒老夫?在咒全族?” “没有!”余氏慌了,“我没有咒老爷,我只是恨那个贱人!她是回来讨命的,老爷一定要记得,她就是回来讨命的!” 老候爷被她嚷得心烦,用力一甩手臂,一下就将余氏甩了出去,同时也道:“如何行事,老夫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教!” 后院儿这方闹了一场,管家却在这时又匆匆地跑了回来,老候爷面前一躬身,急道:“老爷,商少爷不肯独自入宅,四小姐更是不肯往后院儿来,她说,要进宅门,就必须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入,否则她这就回去,从此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再不踏入锦县一步。” 第227章 西陵家真是没有长进 老候爷西陵问天觉得,当初就应该把西陵瑶打死在弃凡村,在她还是个傻子的那些年,直接把这种祸害扼杀在岁月里。 甚至早知有今日,他就算当初把西陵元齐那个亲生儿子给掐死,也好过让他们夫妇生出这样的一个孩子来。 当然,西陵问天也不是没想过如果善待西陵瑶,今日西陵瑶会不会是整个家族的希望?答案是肯定的。但是有回头的可能吗?答案也当然是没有。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事到如今,那一笔笔帐累积下来,逼得他不得不跟那丫头好好地清算一番。一个为了报仇而回来的丫头,已经将西陵家族折腾至如今这般光景,他有生之年一定要把这种现状彻底更改,那个丫头,注定要为她所做之事付出足够的代价。 西陵问天带着这样的心情走回前院儿,纵是再不愿意,他也不能让西陵瑶就这么走了。因为他有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势必要拖着西陵瑶一起来完成。那丫头从家族讨走那么多,也是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西陵家老宅正门外,一名筑基后期族人正在对西陵瑶那一众人说:“你们是当初自愿离弃家族,拜入宗门求发展的,所以严格来说,已经不再算是家族中人。但念在你们身体里毕竟还流着西陵家的血,所以老爷和老夫人慈悲,还是让你们回来见上一见。但这正门肯定是不能走的,离族之人只配从后门进入,这才方能彰显正经宗人的尊贵。” 一番话,把外头站着的几十人差点没说乐了。孔计问那人:“难不成我们远道回来奔丧,还算是家族施于我等的大恩?这话为何一早不说?若早就把话说开,咱们也就没必要大老远的跑这一趟。” “就是。”身后又有人说话,“还彰显尊贵,你们有什么可尊贵的?我在家族三十余载,却连筑基都未成,为了争取个筑基丹,还要等数年才举行一次的族人比试,还要胜出才能得到区区一枚。可我们拜入飘渺宗,但凡修为境界达到凝气十三层巅峰,具备了筑基条件,便可自行上报宗门验查。但凡情况属实,筑基丹是必然要发下来一枚的。我们如今要念的也是宗门的恩,别再拿家族说事,也别再拿家族压人。咱们回来,是念着旧情,你们若是这般态度,那就如四小姐所说,咱们这就回去,从此以后再不踏足锦县半步。” 回了老宅,族人们对西陵瑶的称呼也由师叔祖变成了四小姐。这样的称呼既让人感到亲切,也让人徒生感慨。 那名嚣张的族人听着这话不由得愣了住,他想起自己当初即将筑基时,是在背地里用了多么令人不堪的手段才得抢得一枚筑基丹来,那种在家族内一如圣物的丹药,对于宗门来说竟是每名弟子都有资格领取的。这不得不让他惊叹,同时心里也腾升起浓浓的妒忌与不甘。 西陵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对他说:“忠于自己的家族没什么不对,以自己的家族为傲也是身为一名族人应该有的品德。在家族大不如前的情况下,依然保留原有的自豪和优越感,这正是每一个族人都该向你学习的。只是你这种优越感不该建立在贬低他人的基础上,那就失去了这份品德原本的高贵和美好。你爱你的家族没错,但你也不能阻止其它人有另外的选择,毕竟很多东西是西陵家永远都给不了的,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话音落,院子里头突然传来啪啪的几下拍手声,人们往里看去,见是老候爷西陵问天正带着几名族人弟子站在院中。老候爷的面色比之在京城时似乎更好了些,这对于一个寿元已经不足以支撑继续在修真道路上继续前行的人来说,十分难得。 西陵商最先开了口,冲着院里子的人拜了拜,说了句:“商儿见过祖父,许久不见,祖父一切可安好?” 老候爷点了点头,面色缓了缓,对他道:“商儿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问候祖父,不像你的那位姐姐,见到老夫竟是连个礼都不行了。” 西陵瑶看着院中的人,并没有多少心思与之闹些什么,只淡淡地道:“祖父说哪里的话,只是没来得及而已。”说罢,又半回了头,对着身后一众人说:“你们也都跟着见个礼吧!” 于是所有人躬身,齐齐说了声:“见过老家主。” 院子里回应的是一怒哼,然后方是西陵问天道:“既然回来了,就进吧,自会有人安排你们住下。商儿也先去看看你祖母,她很想你。至于四丫头,你留下,老夫有话同你说。” 人们跟着西陵瑶呼拉拉地进了院儿,原本宽敞的院落瞬间显出几分挤拥。可是人们一个也没有,不管下人们如何说劝,他们始终都跟在西陵瑶的身后,西陵瑶走,他们就走;西陵瑶停,他们就停。包括西陵商在内,没有一人肯听老候爷的话。 三百多年家主当到如今,虽已退位让闲,但在这个宅子里他西陵问天还是说得算的,因为如今的家主是他亲儿子,他当个太上皇也算自在。如今日这般情况,西陵问天从未遇到过,又或许在京城的最后几日西陵瑶也在同他样对抗,但那时他尚且能顾念着存在西陵瑶背后的神秘靠山,在老夫人与之为难时拦上一拦。然而如今,随着二儿子夫妻命魂灯的熄灭,随着西陵美命魂灯的熄灭,以及从修界传来的消息说大儿子一家已经被西陵瑶从飘渺宗逼得逃离,愤恨已经冲淡了他先前的种种顾念,也让他误以为西陵瑶的靠山是那收她为徒的虚空子。 在西陵问天看来,西陵家很快就要重新起势了,且这份势力足以同飘渺宗势均力敌。所以他不怕虚空子,所以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在西陵瑶一进门时就给她一个下马威。 “跪下!”他瞪着西陵瑶发出命令,“不孝子孙,跪下!” 同来的族人不服气,孔计甚至已经迈步上前想要一问究竟,却被西陵瑶拦了下来,就听她说:“为何要跪?又哪里不孝?当初是你们引了飘渺宗入候府,是你们实力衰落无力支撑起偌大一个家族,于是甩了一部份包袱给宗门,带着剩余力量回到老家继续为生,今日却反过来指我等不孝?” “大胆!你身为孙辈,这样同候爷说话就是不孝!”这突然冲出来的话不是老候爷说的,而是站在他身后的六名族人弟子之一。身为西陵问天的弟子,虽然修为不出奇,可长久以来却让他们产生了一种扭曲的优越感,以至于平日里族人面前也是这般耀武扬威。 他们嚣张惯了,因为普通族人并不敢把他们如何,而四爷夫妇又整日闭关修炼,除去偶尔出关打理事务之外,其余岁月里,这一座老宅实际上还是掌握在西陵问天手中。 可普通族人是普通族人,他们不敢轻易招惹这六名弟子,但西陵瑶可不管那些个。一听到突然有人越俎代庖向她发出训斥,她立马翻了眼,一只手从储物袋上滑过,瞬间摸出一条灿黄色的纱绫来。 手起,绫出,快到同奇。所有人都没等反应过来呢,纱绫就已经缠上刚刚那出言不逊之人的脖颈。随着西陵瑶手腕微动,那人腾空而起,猛地被甩出几丈远,砰地一声落地,摔得吐了血。 “哼!”纱绫收回,传来西陵瑶的话:“你又是哪来的胆同我这般讲话?于私,我是这西陵家的嫡小姐;于公,我乃飘渺宗老祖之徒,宗门上下数万人都要尊我为长;就算是凭修为,你区区筑基中期者,竟也敢在假丹境界修士面前放肆?从前在京城时就觉西陵家的族人都忒没规矩,给主人们摆起脸色毫不怯场。没想到回了老宅之后不但没有半点长进,反而蹬鼻子上脸越发过份了?还有——” 她看看西陵问天,面色更厉,“我依稀记得西陵家已将定国候的位置让了出去,再没有世袭的爵位在身,你们至今却依然以候爷相称,这是何意?是藐视凉国皇族之法,还是不遵天罡修界之规?西陵家的胆子如此之大,莫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将来有一日因此而招来祸事,可万万不要连累到全体族人。” 西陵问天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被西陵瑶所暴发出来的气势给镇了住,以至于对方突然向他弟子出手他也没反应过来去拦,待终于回过神来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话。 他已经气得快要冒烟了,明明今日是他想要给那丫头一个下马威,怎的才几句话工夫就让对方占了上风?还有那假丹之境,刚刚他没有特别的去注意探她修为,眼下经这一提醒方才意识到,将将一年光景而已,西陵瑶竟是从当初的凝气十三层巅峰修为,一跃成为了筑基大圆满且已凝成假丹的修士了。如此修炼速度……实在太可怕。 他强压下心头震惊和怒火,狠狠地看了一眼那倒地的弟子,冷声吩咐下人:“把这个丢脸的东西抬下去!”然后再看向西陵瑶,怒声同她喝去:“既然如此懂得排资论辈,那也该明白老夫于私是你祖父,于修为又足足压你一个境界,老夫让你跪,你有何理由不跪?” 听闻名话,西陵瑶却勾起唇角邪笑起来,她说:“是没理由不跪,但要跪也是进入厅堂请祖父高坐,由孙女恭恭敬敬地向您磕头问安,而不是像向现在这样横眉竖眼地将我等堵在院子里立即就要受这个礼。我等此番是回来奔丧的,死者为大,的确该跪。可即便一进门就要跪,那也是去跪即将过世的祖母亲,而祖父你如此心急是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要过世了?” 第228章 从未施恩,何谈回报? 西陵问天再一次为当年没有让西陵瑶胎死腹中而生出浓浓悔意。 眼下是在前院儿,不但围观的人多,外人更多。那些给他颜面前往锦县的同僚及道友此刻都在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这一出戏,他觉得自己的老脸快要没地方放了,快要被西陵瑶踩在脚下践踏了! 西陵问天的怒火再压不住,结丹后期之境突然之间大打而开,却并没有攻击西陵瑶,而是在这老宅的大院中卷起一阵旋风,吹得昏天黑地,就连脚下的硬石地面都在他结丹后期修为的爆发下碎了一大片。 足足十息,因怒而发之势方才停住,他看向西陵瑶,冷冷地道:“区区假丹,竟也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放肆,这就是飘渺宗教导出来的弟子?这就是你那师尊虚空子教给你的为人之道?逆孙,莫要以为老夫不敢动你,更莫要以为西陵家已然落败到要向你个子孙小辈低头。老夫之所以不伤你,是看在你祖母的面子上,看在你父是她所出之子。你如今虽投奔宗门,虽被人称一句师叔祖,可也得晓得家族的规矩。这里是西陵家祖宅,容不得你放肆!” 望着硬石碎裂的地面,西陵瑶的心情也非常不好,也非常需要发泄。但她这点修为在老候爷面前实在不够看,就刚刚老候爷整出来的那个声势,又狂风呼啸灰土暴尘的,她肯定是来不了。但就这种踩碎地面的把戏,她觉得用灵力都显浪费,跺跺脚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于是一边琢磨着一边用脚去蹭地面,蹭了三四个来回吧,就在人们都纳闷她这是在干什么时,突然,就见西陵瑶猛地做了个高抬腿的动作,随即就听“砰”地一声,在她脚落地的一刹那,整个大院子里的硬石地面竟碎了一半,那范围可是比西陵问天折腾出来的大得多了。 这一脚把满院子人都给唬得一愣一愣的,人们低头瞅着延伸到自己脚下的裂痕,心头不由得震惊非常。刚刚那名少女是根本就没使用灵力吧?那她是如何做到把这一地的石面都给震碎的? 就在人们的震惊中,西陵瑶开口说话了,是对老候爷西陵问天说:“身为祖父,活了三百多年,用自己结丹后期的修为来吓唬我一个才十六岁,修为也才至筑基巅峰的孙女,你这个长辈当得可真是够可以的。就这种一脚震碎地面的能耐,我也有,长辈吓唬小辈,这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另外,你与我为难、骂我是逆孙,这都好说,毕竟关起门来还算是一家人。可你张口闭口拿飘渺宗和我师尊说事,句句指责飘渺宗与师尊虚空子的不是,这又是为何?” 她冷冷地盯着西陵问天,两手端在身前,直着腰板微扬起头,长裙随风而动,一头细软的发也轻轻飘起,那气势竟不输西陵问天半点。 人们心中惊叹,十六岁,筑基巅峰,果然是全五行灵根者该有的表现。他们此番之所以往锦县走这一趟,多半考虑的就是这名少女,据传闻,她不仅是飘渺宗老祖的入室弟子,她还曾以凝气修为就进入寿元果试炼之地,然后……抢了所有人的寿元果,毁了里面所有果树。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有胆子抢果毁树的小姑娘,气势的确不凡。 西陵瑶却并不知其它人此时心里正做何感想,她只是又开了口,对西陵问天说:“祖父在修界这么多年了,也是从凝气期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对于修界的规矩自然也该晓得比我才是。西陵家如今不过就是缩居锦县老宅、族内最高修为者也只结丹境界而已,如此资本,您是得有怎样的自信才能公然指责飘渺宗?您得是有多大的胆量才敢与我师尊虚空子叫板?做人之道?既然祖父问了,那我今日便将师尊教给我的做人之道同诸位说上一说。” 她环视众人,声音扬高了几分,冷厉地道:“家师虚空子,化神中期修士,飘渺宗老祖。他收我为徒,除传授功法外,自然也会把一番做人的道理讲给我听。师尊说,人活一世,最重要是图个痛快。谁待你好,你尊他敬他这都无可厚非。可若谁欺负你算计你,那你再敬他为上,那就是傻子。特别是现在颇有些臭不要脸的高阶修士专门欺负小辈,乖徒儿,往后要是遇到了这种,能打得过就给为师往死里打。要是打不过,你就把他名字样貌记在脑子里,回头师尊去给你报仇出气。如果赶不巧是个比为师修为还高的臭不要脸的,那为师也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去为你请帮手。好歹活了一千多年,总也是有些老伙计的。” 西陵瑶学着虚空子的语气将这番话说了一遍,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杜撰的内容,这的确是虚空子曾亲口对她说过的。话讲完,她又问老候爷:“祖父觉得,我师尊这般为人处世之道,可还行?” 西陵问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没见过虚空子,根本也不知道虚空子是个什么性子,此时他就想着,要么这些话是西陵瑶编的,如果真是虚空子原话,那这位老祖有可能就是一个流氓。自己如果跟个流氓杠上,怕是要吃亏。可这个逆孙也绝不能就这样放过,今日这么些人瞅着,他也是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如果不将逆孙驯服,他西陵问天的脸该往哪儿放? 然而,西陵瑶的话还没说完,他想骂一句逆孙都没来得及呢,就听对面的丫头又开口道:“我师尊脾气不太好,祖父说话还是要注意些,今日从您口中说出来的那些话万一要是被传扬出去,传到我师尊耳朵里,他可是十有八九要冲到锦县跟你算算帐的。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还有,做为小辈,我回家来是想见祖母最后一面,何为正事何为闲事祖父你应该清楚,怎的还在这种时候把我拦在院子里,硬要与我为难?” 西陵问天觉得自己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如果西陵瑶刚刚又把话卡在虚空子那里,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还好,还好那丫头把话头留在了自家事务上。 于是他又来了精神,也了憋足了底气,大声斥责道:“你心里还有你祖母?我看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家,没有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亲人。西陵家生你养你,可是你为家族回报了什么?你不但没有回报,你甚至还恩将仇报!凡人百姓三岁小儿都知道生养之恩大于天,你这逆孙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家族对抗。我且问你,你那大伯一家究竟为何被人从飘渺宗赶出去?你可否给老夫一个合理的解释?” 西陵瑶眨眨眼,自顾地嘟囔了句:“真逗,我心里有没有祖母,我心里在想的是什么,你怎么知道?肚子里的蛔虫也不带这么准的。”说完,根本不给西陵问天发难的机会,立即就又接着道:“祖父,我如今已经不再是被你们扔在弃凡村的那个傻女,我既然无心去追你们遗弃之责,你们也就别再拿家规什么的来压我。毕竟当初在京城候府宣布散伙时你们就说过,入了宗门的族人子弟,从此以后与家族再没什么干系。我们好,家族不占我们便宜;我们不好,也绝不会打着家族的名头行事。相当于从那时起就已经一拍两散各谋生路,所以说,这次奔丧,按道理来讲,西陵家是没有理由请我们回来的。但既然回都已经回了,便也无意去计较这个,只是你方才提到回报,我却实在是不知自己为何要回报家族。” 她慢悠悠地说着话,停下来时,又望了望那些站在四周看热闹的人们。人群中有修士也有达官贵人,她原本认为那些人都是冲着西陵问天的面子来到老宅这边的,可是又发现就在她说话时,那些人中竟也有不少赞同点头的。于是便明白,纵是西陵问天的客人,他们也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公然站到明显与飘渺宗对立的一个位置上去。 于是她又直了直身板,扬声给这些人下了个套:“诸位,今日也请大家评评理,十几年前,西陵家将我爹娘赶出府门送往弃凡村自生自灭,我是在弃凡村出生的,一直长到十五岁,期间从未得到西陵家半分照顾,更是没回过一趟京城,没见过所谓的祖父祖母。后来是老祖即将坐化,这才将全部族人都召集回京。然而,那次回去也只不过就在京城候府住了三日而已,三日后候府散,我与一众族人一起入了宗门。我的一身本事是飘渺宗给的,是我师尊虚空子教的,诸位给说句公道话,西陵家是于我有什么恩?我为何回报?” 人们沉默了,纷纷于心中衡量这个态应该如何去表。半晌,终于有人最先开口,说了句:“西陵家的确于这位姑娘没有任何恩情,若真要算,怕还是有仇的,有十五年弃养之仇。” “是啊!从未施恩,又谈何回报?”一人两人起了头,之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表了态,一时间,竟无一人继续站在西陵问天这一方,场面极其尴尬…… 第229章 誓死保护师叔祖 人们猝不及防的立场转变,让西陵问天颜面尽失。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一个结丹者、一个当祖父的人,却在个小女娃面前半分好处都没讨到,这已经不是他甘不甘的事,而是如今已然收不了场,下不去台。 他看着西陵瑶,越看越陌生,这个孙女从小就不长在他身边,虽是嫡出之孙,却一点都让他生不出半分亲近之感。西陵瑶一句一句咄咄逼人的话已经让他心生杀意,一向理智的老候爷在心中暗下决心,若这逆孙再不知悔改,他便一掌将其拍死。哪怕过后飘渺宗找上门来,他教训自家儿孙也能占住半边的理,再不济,不是还有那边的人么。 西陵问天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沉声告诉西陵瑶:“即便家族未对你施养育之恩,但至少你身体里流着西陵家的血,是西陵家给了你生命。即给了你命,便也有权收回你命,逆孙,今日老夫就要清理门户,为你那被迫无奈逃离的大伯一家,和命魂灯已灭的堂姐,杀了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娃!” 这话起,杀意瞬息便在整个前院儿蔓延开来,西陵老宅的前半部份被笼罩在杀气腾腾的气氛之中,让人下意识地就会感觉到呼吸困难,和那股匆匆来袭的压迫之感。 面对西陵问天此举,西陵瑶似早就有所预料,她并不着急,反到慢慢悠悠地开了口,一字一句地告诉西陵问天:“想要杀了我,你没有这个本事。” 西陵问天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时间哈哈大笑,修为境界也在这大笑间突然展开。西陵瑶能够十分直观地感觉到,杀气正向着她扑面而来。 “那你就看看,老夫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随着西陵问天的话一出,突然在两方之间凭空出现了一把大弯刀,那弯刀并无实质之材,而是由西陵问天以自身法术凝结而出的。弯刀的刃面对准了西陵瑶,随时随刻都会攻袭过来。 可就在这时,那些站在西陵瑶身后的族人们突然集体上前几步,包括西陵商在内,死死地将西陵瑶护在了中间。他们开口,齐声高喝:“誓死保护师叔祖!誓死保护师叔祖!” 没有人生出畏惧,面对一名结丹后期修士的攻击,所有人都高昂起头,面上带着视死如归的情绪。 他们都是西陵家的族人,曾经的他们是那样的在意自己的身份,那样的因自己的身份而自豪。他们对西陵问天这位家主是又敬又怕,甚至绝大部份人从小到大都没能得到机会跟家主说上一句话。老候爷西陵问天于他们来说是遥远的,是高高在上的,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与之有任何交集的。那是只能被高高仰望之人,是西陵家除了老祖之外,最大的支撑。 其实,纵是老祖坐化家族解散,西陵问天已经言明进入宗门者,从今往后与西陵家族再无任何关系。可他们也都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和成长,没有忘记自己身体里流动着的血脉。 可是,再后来,一点点的,人们就开始明白。原来他们敬着爱着的家族、那样奉为神明的家主,却并没有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他们于家族来说,是随时随地都能被舍出去的、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存在。 这让他们心寒、愤怒。 可与此同时,他们却也在飘渺宗里日渐成长,明白越来越多的道理,收获越来越多的修为成就。当他们的心已经开始一点点的向外偏离、与家族愈发生份时,今日又见到这般场面,听到曾经的家主竟能说出那些不要脸的话来,他们深深地觉得,曾经的崇拜是多么的可耻。 有人开了口,说:“我不算直系族人,但也是在候府里出生长大,我一直都以自己是西陵家的人而骄傲。然而,家族却并没有给过我任何帮助,就连昔日我修为已达随时可筑基的境界,我爹去跟家主您求一枚筑基丹,您不但没给,还将我爹打成重伤。理由是,筑基丹何等珍贵之物,怎可给了旁系族人?我因此错过筑基的最好时机,至今还停留在凝气十三层的巅峰,怕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话里带着绝望和无奈,也带了无尽的憎恨。 也有人说:“家族嫌弃我爹娘修为过低认为会丢家族脸面,便令他们为仆,终日打扫茅房。但又因为修为尚可便如施了大恩一般将我留下,还反复告诫我要心生感激。我爹娘不堪被恶仆欺辱,不出五年就郁结而终,你们却直接将尸体用席子一裹扔到城外荒郊。这样的家族,凭什么还让我们感激?反到是入了飘渺宗,四小姐成为师叔祖之后,全宗人都看在四小姐的面上对我们多有照应,和善又友好。” 有两人带头,于是一众族人开始轮番诉说着曾经在候府遭受过的不公待遇。 最后开口的人是孔计,他站得离西陵瑶最近,早就有了打算,一旦老家主的攻击过来,他立即会挡在西陵瑶面前,用自己一命偿她筑基之恩。他说:“我一度被你们认为是没有希望的人,以凝气十层修为日夜守在炼心路旁,连继续修炼的机会都没有了。可是我在飘渺宗被四小姐收留,她助我修炼,赠我丹药,更是在我突破瓶颈遇到危难时亲自出手助我一臂之力。我短短一年修成筑基,她借天材地宝让我巩固修为,于我之恩,如再生父母。我这一身修为是四小姐给的,我的命就也是她的,今日谁敢动她分毫,我西陵计拼死也要相护。” 自入了宗门以后便随母改了孔姓的孔计,再一次说出自己真正的名字,却是同这个家族做了彻底的绝断。 四十几名族人的集体相护,纵是西陵问天也不得不将杀心暂收,重新慎重思索。特别是西陵瑶还轻飘飘地扔了一句话来,她说:“一下子打死这么多飘渺宗弟子,其中还包括老祖的入室弟子,祖父,你为西陵家族招惹的这个祸事,可是大得很呢!莫要以为我之前转述我师尊的话只是壮壮场面造造声势,我且告诉你,我师尊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又不讲理又护短,脾气还差上了天际。你若真动了这些人,怕是他会带着飘渺宗全部弟子杀到锦县来找你算帐。你纵是带着族人们逃到天边,他也会追到天边,终其一生与你奋战到底。” 她这样说,边上的西陵商也跟着重重点头,然后扬了声认真地道:“四姐姐说得一点都不假!祖父,商儿是见过老祖的,那脾气差得可真是叫人惊叹啊!而且也的确护短护得人神共愤,就连四姐姐拔了所有的寿元果树,他都能强咬着牙说了句拔得好。” 这少年说话真假掺半,也知避开关于君无念那一段的敏感话题,西陵瑶深深地觉得这个弟弟实在也是个可造之材。 西陵问天觉得,今天他这张老脸实在是没得要了。面对如此之多的飘渺宗弟子,他的确不敢动手。虽说杀死西陵瑶虚空子同样会动怒,可毕竟那只是一个人动怒。但若他打了这些弟子们,便意味着是以一种极残忍又嚣张的方式向飘渺宗发起挑战,那可就是两个家族的事了。纵然他已寻得一个有力的靠山,怕是也吃不起这个罪。 半空中那把弯刀消失,西陵问天的怒气渐渐消散,那股杀气也不再继续腾升,只在西陵瑶头顶转了几圈之后便也散了去。然后就听西陵问天说:“老夫今日不动你,并不是怕了你,而是想着你祖母的事,不愿在这种时候再见血腥。另外,也是冲着商儿这孩子才暂且饶你一命,但愿你能好自为之。” 西陵瑶勾起唇角轻笑了一下,开口道:“如此,便多谢祖父了。看来祖父虽已年老,却还不至于太糊涂,能够及时悬崖勒马,那些生活在老宅里的族人们,真是要感激你今日不殃及他们性命之恩。”她说完,头也没回地与西陵问天擦肩而过,然后吩咐不远处一名仆人:“带路,去见老夫人。” 西陵问天今天遭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打击,这种打击给他带来的伤害程度甚至远远超过当初老祖坐化、家族再无元婴修士时的失落。 老祖没了还有西陵元金这个希望,可他今日在众人面前丢失的体面,该向何处去寻? 对于此,西陵瑶表示自己可管不着,她一边走一边对身后跟着的一众族人说:“虽然我并无意挑起你们对家族的仇恨,更从未想过你们在宗门里那些因我而得的照应还要求回报。但经今日一事,我必念你们的同宗之情,也念你们相护之谊。别的我不多说,情谊记下,今后互有往来。” 人们欣慰,果然没有看错人,四小姐是个重情份的,是值得被好生对待的。 身为主母,老夫人的院落在这大宅正中心的位置,院落最大,采光最好,仆人最多,气氛却也最是森严。 这院落本该是她与老候爷共住的,但三百多年的夫妻情份早就在岁月的流逝下渐渐消磨一空,剩下的,就只有精诚合作,将这一偌大家族共同经营。 但近半年多,老候爷却在这院落常来常往,在老夫人还没有重疾加身时就每日留宿,就像年轻时那般同榻而眠。老夫人起初不明就里,可是如今她懂了,定是老头子知她寿元再不足以支撑,念及结发之情,陪了她最后半年。她因此心生感激,更是在听匆匆跑一的丫鬟的说起西陵瑶才进家门就跟老候爷翻了脸时,气得破口大骂:“那个逆孙,她就不该活着,一定要杀了她!杀了她!” 偏巧这时候西陵瑶款步而入,门口的丫鬟没拦住,只好扯着嗓子喊了句:“四小姐归宗,前来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的目光直勾勾地递了过去,带着将死的气息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你回来了,这很好,老身刚刚突然起了一念,你可要听听?” 第230章 老太太被某人说到怀疑人生 西陵瑶是同西陵商一起走进来的,老夫人的话让一向天真的少年再一次生出厌恶之感。 长大了的少年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从前那般不讨祖父母欢喜,原来在那对老人心里,儿孙并没有多么重要,他们看重的,只是下面的人能够为家族带来何等荣耀。 但也并不尽然,若只为荣耀,家里不应该跟他四姐姐翻脸。方才祖父也说了,要为大伯一家跟四姐姐算算。看来儿孙也不是不亲,只是亲疏远近各有不同罢了,又偏偏他跟四姐姐这一类,是不被喜欢的,以至于祖父连飘渺宗老祖都不放在眼里,执意要同四姐姐为难。却不知,待有一日西陵家终于能明白四姐姐背后真正厉害的那一位是怎样的存在时,又会做何感想。 少年默默地想着,一只手被西陵瑶拉起,然后就听到西陵瑶俯身下来对他说:“商儿来,咱们给祖母磕头行礼。” 随即,二人跪下,对着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老夫人对于西陵商看都不看一眼,只用她那一双已经没有几分生机的眼,死死地瞪着西陵瑶,对她说:“不必给老身磕头,老身可受不起你这大礼。你若真想做孝子闲贤孙,那就在老身坐化之后自断经脉,去为老身陪葬吧!这便是老身刚兴起的念头,你觉得如何?” 西陵商大惊,急着道:“祖母这是做什么?生老病死人生百态,修士坐化更是天定命数,为何还要拉四姐姐去陪葬?” “商儿莫急。”西陵瑶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祖母是与我说笑呢,不信你瞧,她说这话时是不是整个人都比之前精神多了?她是长辈,说什么我们就听着,左右也就没几日光景了,何必同她辩这个理。” 老夫人气得大咳,一边咳一边拼着力气大叫道:“谁与你说笑?老身让你去陪葬那就是去陪葬,要断你的头、拆你的骨、放空了你的血制成傀,让你的元神永受炼狱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祖母!”西陵商都惊呆了,不停地说:“你怎么可以如此恶毒?她是你的亲孙女啊!是嫡亲的孙女啊!你跟祖父二人怎的如此不讲道理,又如此残暴得可怕?” 老夫人用力地拍着床板,训斥西陵商:“老身还没死呢!论不到你在这里教训!嫡出的不争气,庶出的就更是扶不上台面!要不是念你父如今担着家主之职,就冲着你跟这个恶女如此亲近,老身必然要将你也一并带走。” 西陵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颓然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西陵瑶为他顺顺背,同他说:“有些事你早经历了也好,或许今后就会不再像从前那般心性单纯,可人总是要长大的,人心也总是要看得明白透彻的。”她将商儿从地上扶起来,送到边上的椅子处去坐着,自己也不见外地拉了把椅子过来,就在老夫人又惊讶又抗拒的目光中,坐到了她的床榻边上。 边上的丫鬟想拦,可她们不过是带些灵根勉强被灌了凝气一二层修为的奴婢罢了,又如何敢对西陵瑶不敬。 于是,下人们纷纷往远了退去几步,将这一方空间给祖孙二人腾了出来,然后就见西陵瑶将老夫人掀开的被角往上提了提,边了也掖了掖,这才又道:“我给你磕头,是念你为长,即便不是我想尊的长,也是我爹的亲生母亲。当然,你可能压根儿就不想认那个儿子,但现在说那些已经晚了,谁让当初你自己生下来了呢!说到底,还是自己作的孽。我磕这个头,你受不起也得受,西陵家没教过我礼数,但我不能给爹娘丢人。” 老夫人死盯着她,心头气愤已快至极点。可惜她现在无力起身,更是修为散尽与个凡人没多大区别,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一张嘴、一双眼和两条手臂还算能动,这让一个曾为结丹修士的人感到十分的无助和悲哀。她问西陵瑶:“老身的二儿子呢?二儿媳呢?还有那两个乖孙子孙女呢?你把他们都弄到哪去了?” 西陵瑶笑了笑,从容地回答她的问题:“两个孙子孙女啊,肯定还在候府的猪圈里,不过我记得设阵之人曾说过,只困她们一年,想来近日也该放出来了。” “你认得设阵之人?”老夫人一双眼珠几乎都要从眼眶子里凸出来,“那大阵是你叫人设的?你那时才刚回京,心思竟毒到如此了?” 西陵瑶失笑,“我才刚回京,你的孙子孙女就要让你的儿子儿媳和另一个孙女去住猪圈,猪圈都是同一个猪圈,只不过后来住进去的人不同罢了,又有什么区别?再说,将那二位扔进去的又不是我,是那已经故去的老祖。您若真是咽不下这口气,便在坐化之后去问问同在那头的老祖,同他讨要个说法。” 老夫人被她给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没直接就咽了气,好不容易倒啊倒又倒上来半口,又愤恨地道:“那你的二伯和二伯娘,他们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要下那般毒手?当初在弃凡村毁了你灵根的是那西陵元秋,是那个贱人生的孩子,你不找他们算帐,却反过来加害你嫡亲的二叔!西陵瑶,即便家族欠你一个养育之恩,但当初在候府比试时也都快还清了。没想到你竟还是不知足,竟然谋害了你的二伯和二伯娘,你这个孩子怎的如此歹毒?” 在边上坐着的西陵商都听傻了,他觉得祖母真的是将死之人,不但已经老糊涂了,心理也十分扭曲。居然说四姐姐歹毒,明明歹毒的是这对爷奶好不好?他气得呼呼直喘,觉得自己摊上这么一家子人,真是糟糕透了。 西陵瑶却比他淡定得多,老夫人的话丝毫无法将她激怒,反到是笑着冲一个丫鬟招了招手,让那丫鬟将手中托盘上的一只梨子递了过来。“祖母吃么?” 老夫人一愣,衰老的脑神经实在是跟不上西陵瑶的节奏,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就是不吃了。”她将梨子拿在手,又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是谋害?他们死了?你见到尸首了?” “尸首未见,但命魂灯已灭!”老夫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西陵瑶给嚼了。 “哦,命魂灯。”她琢磨了一会儿,又让下人将梨子递给西陵商,这才又开口说:“祖母如今都这副模样了,还是不要太激动为好。你这样与我争吵,同我置气,除了加速你的死亡之外,再没有任何意义。说话做事都要讲道理,指罪也要讲个证据,人证物证都得齐全。你说我杀了人,证据呢?空口白牙一番指责就想让我认罪,祖母,你还当我是前十五年那样浑浑噩噩的傻子?” 老夫人被气得脸色发青,明明还能有半月左右的寿元,这一下被气得怕是又得短了三五天。可她不甘,她指着西陵瑶凄厉地道:“证据在你的心里!” 西陵瑶却还是那般慢悠悠、不着急不着慌更不生气的样子,她告诉老夫人:“我心里存着什么,你看不到也摸不着,如今更没了本事将我擒住搜魂,那就相当于还是没有证据。祖母,纵然修士生命漫长,却也有走到尽头之时,糊涂了一辈子,也是时候该清醒清醒了。莫要再把这份糊涂带入下一世,让下一世将要成为你儿孙之人继续承受这种种不公。” 老夫被她后面这些话说得有些愣,沉默了片刻,突然问了句:“你为何说老身糊涂?” 她反问:“难不糊涂吗?当初我父亲爱上凡人女子,惹恼了祖父,他要将我爹娘送到弃凡村去,这无可厚非。毕竟像他那种能在正妻之外还要娶上多名妾室的男人,对于子女们多半也没什么亲情可言。而且他既在你之后又娶了妾室,就已说明对祖母的感情已然淡了,这感情一淡,祖母所出的孩子就更不会太被他放在心上。可那是他的想法,为何祖母你也跟着起哄一起闹腾?你是觉得自己生的儿子被赶出家门,你脸上有光?还是觉得自己儿子生得太多了,想送走一个,从此跟你夫君那两位一人生了一子的妾室势均力敌?祖母可曾想过,在你配合着祖父将我爹娘送走的同时,你的那两位眼中钉可是在背地里偷笑呢!因为从此以后,原本有两个儿子占尽优势的你,也跟她们一样,就只剩下一个筹码了。” 老夫人听着这话,思绪一下就飘回了从前。其实她又怎么能不明白这番道理?多一个儿子就多一分希望,她两个儿子在手,那两个贱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踩到她头上的。可是当初她是被气糊涂了,也是听了西陵问天的话,说一个娶了凡人为妻的儿子,太丢西陵家的脸面,留着这样的儿子在府里,是对他们的侮辱。 她信了,特别信,甚至有那么几日只要一看到西陵元齐,她就觉得没脸,就觉得全天下人都在笑话她。于是她配合着西陵问天急匆匆地将元齐送走,甚至元齐离着老远冲她磕头,一声声喊着母亲何重,她都是那样的厌恶。 可是为什么当初坚信的事情,到了如今却又开始觉得漏洞满篇呢?为什么她开始觉得是西陵问天有意的在往那个方向引导她,让她送走自己的亲生儿子?她那时那样恨凡人宫氏,可是如今想想,就算成全了儿子又能如何?儿子留在家族就能好好修炼,那凡人寿元不过几十年光阴,于修士来说眨眼就过了,她就当是儿子在漫长生命中找的一个解闷的玩伴不就好了,至于将人送到弃凡村,自此母子情份绝裂? 老夫人开始怀疑人生了…… 第231章 甩开膀子跟他们干啊! 眼瞅着这老太太脸上现出迷茫之色,西陵瑶紧接着又下了一剂猛料:“难道祖母就没有分析过,为何当初祖父竟能在我父母这件事情上做得那般绝情?正所谓虎毒还不食子,如果没有有心之人在背后撺掇,祖父至于如此狠心?” 终于,老夫人开始意识到,当年之事或许是一个阴谋。新一轮的回忆又袭了上来,她控制不住地去回想当初过往种种,甚至每一个细节,以及西陵问天同她说的每一句话、展露出的每一个神态。 而此时的西陵瑶也没闲着,面色虽未改,但神念却跟储物袋里趴着发懒养神的灵狮交谈起来。 这事起因是灵狮睡醒了,其实它打从西陵瑶刚进了府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因为西陵瑶养它在储物袋里并没有困住它的神识,所以对于界之事它就是看不到也能听得到,可是这一听就听得比较懵比。 先是听明白它们家老大口口声声跟一个老头子叫祖父,然后又听明白到的这个地方是它们家老大的老家,本来它还合计着既然是回老家了,那肯定是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人类都讲究隔辈亲,这孙女跟祖父之间的感情一定很好。 结果,让它懵比的事紧接着就发生了!祖孙俩不但关系不好,居然还动手的了起来,后来又听说祖父要杀孙女,然后孙女连蒙带唬地给吓住了。这一来一往间,别说亲人相见欢了,简直是仇人相见恨不能立即除之而后快。 它想不明白,怎么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祖父? 然而,当它又跟着西陵瑶见了祖母之后,它就明白了。敢情这一家子都是白眼狼,敢情这一家子都要欺负它老大啊! 那怎么能行! 六阶灵狮觉得这事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就不是它的风格了,于是它抖抖才长出一半毛的庞大身躯开始在储物袋内叫嚣:“卧槽!卧槽老大!你快把奴才放出去!快放我出去!尼玛,这家人太特么不要脸了,两个小王八蛋敢欺负我老大,胆儿真不小啊!老大你放我出去,就他俩那种水平的,再来十个奴才都能一巴掌能给糊成烂泥!二比玩意儿太欺负人了,他们欺负别人我不管,欺负我老大就是不行!老大你赶紧的,赶紧把我放出去,奴才我感觉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西陵瑶十分无语,这狮子怎么是这种性格的?她收的灵兽怎么都是这种性格的?她到底是什么体质,怎么就专招这样的动物? 灵狮抬爪摘了个寿元果,然后一屁股坐地上边啃边继续说服她:“老大你可不能孬种啊!跟这种人就别讲什么亲不亲的了,他们既然都没个长辈样儿,那你就别再跟他们废话,甩开膀子就跟他们干呗!这老太婆你一只手够掐死了,至于外头那干巴老头儿,奴才替你解决,管保结结实实给他糊墙上,扣都扣不下来。哎,老大你这果子挺水灵啊!” 她定了定神,尽可能平心静气地安慰这大哥:“好吃你就多吃几个,外头的事儿我自己还能解决,暂时还不需要你出马。像你这种高品阶的灵兽,怎么可以随便就露面,应该是做为秘密武器来使用,要在他们最嚣张的时候再现身,那样显得比较威风。” “是吗?” “是!”她斩钉截铁地告诉它:“你看,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把他俩给收拾得服服贴贴的。” “可是我觉得这么个收拾法也太累了。老大,一般来说俺们灵狮界秉承的理念是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遇着事儿就该像咱俩在无常山里那样,二话不说冲上去就跟它们干。管干不干得过,至少气势上不输。按说这套方案老大你应该早就领会了呀!在十一阶火螭那儿还没得到教训么?你当时又拉关系又套近乎,兄啊妹啊的,结果呢?不还是得干架吗?那既然早晚都是干架,晚干就不如早干。” 她苦口婆心地劝:“在无常山里是打怪,现在是打人,那性质不一样。而且人类与人类之间的关系他总归是更加错综复杂的,多年积累下来的恩恩怨怨用一场架根本就解决不了,有些人你得从根儿上给他板脾气,让他彻底服你。就算实在不服,那也得让他彻底怕你。真的,这比一棒子打死要过瘾得多了。” 灵狮觉得关于打架这个事儿,它需要重新整理一下思路。老大就是老大,灌输下来的精神如此独以,它得认真消化理解。 于是它又摘了颗寿元果,四脚朝天一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思索。不过在正式进入思索之前,它还是提醒了西陵瑶一句:“老大,那老太太不大对劲,她寿元虽不太足,但也还能有个二三十年。可她现在这样子怕是最多也就撑上十日,这不是正常的坐化的现象。你看她印堂处隐隐发黑,到像是被人将剩余寿元给抽了出来,这才到了如今这般境地。” 灵狮说完这些就没再开口,认认真真地思考人生去了。 西陵瑶到是对它最后那番话上了心,仔细往老夫人脑门子上瞅去,又运了些许灵力,果然能看到一片黑云。她心下微惊,实在想不出会有何人能把主意打到这老夫人身上,连仅仅二三十载的寿元都不放过,那人是该有多渴求生命? 而这时,老夫人也终于从长长的回忆中将思绪给抽了回来。她看看西陵瑶,半晌冷声开口:“你说得没错,当年之事,的确是个阴谋。定是有人在背后撺掇你祖父,让他赶走元齐。这事儿,老大家的有份儿,老四家的也跑不了。我真是老糊涂了,居然就中了她们的计,如今想想,凡人不过一甲子寿元,你父就是喜欢,也不过几十载岁月,我又何必与他为难?可是……”她目中凶光再现,声音又凄厉起来:“纵然是这般,你要寻仇也该找那两个贱人生的儿子,却为何要害你二伯一家?” 西陵瑶缓缓摇头:“欲加之罪,我可不认。不过还是要再提醒祖母一句,你心心念念想追究二伯一家的事,可是方才在院子里,祖父与我为难可全是为了大伯一家,对二伯这头却提都没提过呢!你们几百年夫妻,默契也不过如此。” “他只提那个贱人生的孩子?”老夫人一双眼睛瞪得就快要掉出来,十分可怕。死亡的气息又加重了几分,死气在这间屋子里层层环绕,让人觉出几分揪心。 西陵瑶轻轻叹息,然后站起身来,想了想,再道:“其实你不该与我为难,我是你的嫡孙,你依仗我和依仗我父亲是一样的道理。且我如今又是飘渺宗化神老祖的亲传弟子,整个飘渺宗九成的人都要尊我一声师叔祖,就是那些结丹长老也要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师叔。我修为已至假丹之境,结丹指日可待。然而,你放着这样的嫡孙不认,却为了两个死去的人一再与我为难,很傻。” 她说完,转过身走到旁边拉了西陵商的手,轻声同他说:“商儿不怕,姐姐带你去见爹娘。” 眼瞅着两个孩子离开,老夫人仿若做了一场荒唐的梦。她在梦里糊涂一生,突然被一个聪明人点醒,她心生悔意,想要将梦重新做过,却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命已至尽头。 西陵瑶姐弟二人走出来时,她拉住院子里行走的一个丫鬟问了句:“老夫人这是得的什么病竟如此之重?可是与何人斗法受了伤?” 那丫鬟摇摇头说:“并没有,老夫人是突然生的急症,吃了许多丹药都未见好转,反而愈发的严重起来。四小姐问这个是……” “没什么。”她淡淡地道:“只是好奇,打听一下。”挥退了那个丫头,再看向那些跟着她一起过来,如今仍站在院子里的族人们,想了想说:“老夫人身重疾在身,不宜见这么多人,你们就在这院子里给老夫人磕个头吧!然后便让下人带你们去休息。记住,在这座大宅子里,咱们的人尽可能的集中在一处,千万不能散了。”说完,又多嘱咐了孔计一句:“你负责看护大家,有什么事立即去找我。” 人们都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座名为老家的大宅,处处满布着危机,早已没了他们的容身之处。 族人们跪下磕头行礼,西陵瑶却已经快步出了这最大的院落。有下人引着她和西陵商往东院儿安排好的住所去休息,才拐了个弯,西陵商突然冲着前头大声了一声:“娘亲!”然后松开西陵瑶的手,快步跑了过去。 她往那方向看,果然看到雪氏正朝着这边走过来。西陵商扑到她怀里好一阵撒娇,终于能把雪氏放开,她也到了近前。 “四婶,好久不见。”她主动打招呼,亦行了个礼。 雪氏先是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对那领路的下人说:“你回吧,四小姐这边我带着过去。” 那下人俯了俯身,离开了。雪氏一直等到他走远,这才将西陵瑶拉到身边,先是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感叹了句:“果然好天资决定一切,这才一年光景,你竟已成就假丹,比我还快了一步。”而后还不等西陵瑶说句客气话呢,又将头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这场丧事来得蹊跷,怕是族中要生变故。” 西陵瑶怔了怔,随即心头一紧。 变故?…… 第232章 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雪氏所言的这个变故,与灵狮之前的说法不谋而合。 她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挽着西陵瑶的胳膊朝东面走,看起来像是亲亲热热的在聊着婶侄间的亲密话儿,但实际上雪氏却是在说:“老夫人坐化的日子不对劲。按照常态,修士死亡,要么是经了殊死搏斗,要么是修炼过程中出了差错,再要么就是以自身寿元为代价制了传给后人的法宝,再者,便是修为没有增进的可能,到了境界尽头,自然而然的寿终正寝。老夫人是结丹期修士,不管她是结丹的哪一个步骤,结丹者寿元都是四百。可她今年三百七十五岁,想要凝婴是不可能了,且她自己也没了再拼凝婴的心思。她常年生活在深宅之中,不可能遇到危险,她那样的人,更绝无可能以自身寿元去炼制宝法。所以说,她即便是要坐化,那也该在二十五年之后。或许能提前个一年两年,但绝不会提前二十五年之多。” 雪氏的话让西陵瑶也深思起来,继而小声道:“四婶的意思是,她突然消失的二十五年寿元,是被人动了手脚?究竟是何人能有这般能耐?”这话刚一出口,脑子中竟立即就出现了西陵问天那张脸。她一惊,答案冲口而出:“老候爷?” 边上一直仔细听着的西陵商也惊讶地道:“怎么可能?他们可是……”他想说他们可是夫妻啊!可再想想那二人今日的种种表现,又想想西陵瑶对老夫人说过的那番话,那个祖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算计,又何况是夫妻?于是失望地道:“是了,四姐说得对,已经纳过妾室的男人,还谈什么夫妻之情。” 雪氏叹息着把儿子的手又握了握,说了句:“我的商儿长大了。”也不知这声感叹是欣慰还是心酸。她偏过头,又同西陵瑶说:“方才我跟你四叔被隔在西院那头,要招待的人太多了,直到心腹过来报信方才知道你回了府,还与你祖父起了冲突。阿瑶,你之前看到你祖父时,有没有察觉出什么?” 面对此问,她仔细回想,五息过后便点了点头:“有。当时便觉得那位祖父在这锦县养了一年,气色竟是好了许多,人看起来也比一年前更显年轻。虽说以他原本的寿元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但一来我一进门他便与我发难,也来不及细辨。二来我也是想着,许是卸去定国候的重任,也不再做家主之位,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少了,人这才显得更精神些。但眼下四婶如此说,想来我之前的猜测肯定是错的了。” 雪氏点了点头,“的确是猜错了。”随即轻息一声,又苦笑起来,“定国候是不做了,但这家主之位他可没有一天舍得放弃过。阿瑶你可知道,如今西陵家对外都知你四叔才是家主,四婶不才,也算是坐了主母之位。但我与你四叔毕竟不可能将全部精神都放在家宅事务上,我们是修士,修炼才是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所以这一来二去的,家里的事情多半就还是由他来做主。你四叔偶尔出关想过问一番家中事情,多半都被他以让你四叔安心修炼重震西陵家威风为由搪塞回去。起初我们并未太放在心上,毕竟家里从前也是他在管着,而且他是父亲,为尊为长,总不至于祸害家族。但渐渐……” 雪氏说到这里,又向四周看了看,甚至还散开神识往远处去查。查探过后这才又小声说:“渐渐地我们发现,你祖父背着我们换了府中好多人,那些原本同你四叔亲近的看护者都被换走,如今祖宅各处角落都安插着你祖父的亲信,还有许多生人,竟有些都不认得我,起过几次冲突。阿瑶,这回你该知道你祖父之所以精神较之一年前要好了许多,跟他修心养性没有什么关系了吧?你四叔与我说过,他可不是精气神足了些那样简单,之所以人越活越年轻,是因为他的寿元在所有人的不知不觉中竟有所增加。阿瑶你说,那增加了的寿元,是从哪里来的?” 西陵瑶也听出不对劲了,“他吸了祖母的寿元,这才导致祖母将面临提前坐化。可是四婶,我见识浅,之前也没接触过这吸食寿元一事。我就不明白,难道祖父做了这么大的事,祖竟一点都不曾察觉?这寿元可以说吸就吸,对受害一方都瞒天过海吗?” 雪氏无奈地道:“谁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这种事我反正是没做过,更没听说认识的人中有谁做过,所以具体方法我也不知。但你祖父惯会哄骗那位结发妻,许是又出了什么花样将你祖母骗过去了也说不定。此番你祖母临近大丧,原本我娘家人也要过来送她一送的,可是被我拦了。我就怕万一西陵家出事,雪氏一族也会受到牵连。阿瑶——”她神色急促起来,“你回也回了看也看了,左右同你那祖母,也没有多深的感情,没必要一定留下来等着发丧。这浑水不好淌,不如快走,将商儿也带走。你们回到飘渺宗去,就没有人再敢动你们。” “那母亲和爹爹呢?”西陵商先急了,“还有三叔三婶,你们怎么办?” 雪氏苦笑,既是告诉自己儿子也是告诉西陵瑶:“不是我心狠只让你们自己走,而是很多事情它不是所有人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你们是孙辈,其它与你们同辈的几个可都没回来,你们即便是走也没人能挑出什么来。而我们就不同了,我们是子辈,有义务必须孝敬到最后。特别是阿瑶你的爹娘,老夫人是他亲生母亲,你父亲又是看重这份亲情的,除非你把他们打晕了扛走,否则,他们很难离开这座大宅。” 西陵商沉默,西陵瑶也知道雪氏的说法合乎情理。可不但她父亲不想走,她自己也不想就这么走了。她对雪氏说:“四婶的心意阿瑶都明白,但怕是要让四婶失望了,因为这浑水,我还真就想淌上一淌。” “这……”雪氏心急,“阿瑶你这是何苦呢?” 她面色平淡,目光却愈发的凌厉起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适才听着祖父那个语气,竟是连我那化神中期又任了一宗老祖的师尊都不放在眼里。能有这般气魄,其中必有缘由。我很想看看这到底是要生什么幺蛾子,又是找了多大的靠山。” 虽然接触不多,但雪氏当初在候府时便看出这个侄女性子直烈,她决定了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改变。于是便也不再执着,只是对她说:“既然不走,那便都不走吧!阿瑶,四婶别的不求,就只有一件事,你一定得答应四婶。” 西陵瑶笑了笑,这件事雪氏不说她也明白,于是主动开了口说:“四婶放心,我对商儿这个弟弟十分看重,但凡我有能力,就一定会保住他。” 雪氏感激地点头,面上尽是忧色。西陵商在边上小声劝着,可这劝却也是无力。锦县这边的变故是他们意想不到的,西陵问天吸食了自己发妻的寿元,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雪氏指着前方对西陵瑶说:“候府东边是本家直系族人住的地方,但如今还留在府上的嫡系也就是你爹娘还有我与你四叔,不过他们还是给你大伯与二伯一家各自都留了院子,应该是心里还期待着有一天那两家能回来吧!我与你四叔在县外建了洞府,平时很少回来,其实当初把你爹娘接回锦县并非我们本意,你四叔说过,西陵家族大,怪事多,能躲开最好还是躲开。但是后来我们悄悄安排在你爹娘身边暗里保护的人说,有人几次三番欲置他们于死地,再不接回来怕是要出事,我们这才在无奈之下将人给接了回来。” 西陵瑶的眉心皱了起来,拧成一个死死的结。“当初四叔留下传形玉简,我便信了上面的话,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番波折。” “你四叔也是怕你分了心,耽误修炼。我们将人给接了回来,平日里若是到洞府那头去,便也会将他们一并带着,就在边上另外又开了处洞府给他们住。你爹还好,你娘是有些住不惯的,但是没办法,实在不能放心把他们单独住在老宅。阿瑶,四婶希望你能理解。” 她点头,“何止理解,四叔四婶是阿瑶的大恩人,我感激都还来不及。” “那就好。”雪氏又叹了叹,“如今你回来,就住到三哥三嫂的院中吧,你娘她一直都很想你。”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了西陵元齐与宫氏住的院落。可才一步迈进,就听到院子里头突然传出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声,是在叫骂着——“那小畜生是你们生的,她欠下的债就也该你二人来还!西陵元齐,我今日取你夫妇二人性命,你们也莫要觉得委屈,想想我失去的,想想我的儿孙们,你夫妻二人就死得不冤!” 随着这话音一落,院中突然泛起极亮的光,西陵瑶认出那光是由某种法宝绽放出来,不由得大怒——“是哪个活得不耐烦,敢动姑奶奶的爹娘?” 第233章 你不过就是个妾! 随着西陵瑶的话同时而出的,还有两条长长的纱绫,一条灿黄,一条翠绿,两条纱绫以几乎疾不可见的速度奔着前方就冲了出去。 院中突然绽起的光茫来自于一只宫灯外形的法宝,那法宝出自西陵问天的妾侍余氏之手,此刻就停地半空中,灯口冲着院子最里处站着的西陵元齐与宫氏。强光乍现,晃得那二人睁不开眼。 余氏手上法诀不断,一道一道向那只宫灯打去,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在宫灯的晃照下,西陵元齐护着宫氏步步后退,同时也将自己所有还能使的法宝悉数祭了出去,试图稍做抵挡。 然而,以西陵元齐区区凝气二层修为,面对筑基后期的余氏,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那些法宝对宫灯造不成任何影响,几乎才一祭出就立即损毁,宫灯之光一如烈阳,瞬间烤得这一院子都闷热干燥。宫氏支持不住往地面滑了去,西陵元齐也没比她强多少,所有法宝使完,他也支撑不住,与妻子二人齐齐跌倒。 看着那二人痛苦不堪的模样,余氏正欲大笑,正想告诉他们再过不到十息,他们就会在宫灯的烧照下变得全身焦糊,但她会以最慢的迅速让那二人死去,势必要让他们将这种痛苦仔细品尝,慢慢体会。 可惜,还不等她高兴,西陵瑶的话音就传了来,紧接着是两条纱绫,带着一种令余氏又惊又怕的灵压直袭而来。 她惊吓之余匆匆躲闪,却还是没能完全避开,左臂被翠绿色的那条纱绫划了一下。拿在主人手中柔软轻细的纱绫此刻就变得跟刀子一般锋利,这一下划一皮肉直接见骨,甚至骨头都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余氏疼得大叫,却在大叫的同时又看到自己祭出的那盏宫灯竟突然被两条纱绫缠了住,然后被纱绫的主人往后一拽,瞬间就于她的眼前消失。 她大惊,匆匆回头去看来人,第一眼见着的却是雪氏。她凄厉大叫:“雪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向我出手?” 雪氏一皱眉,怒哼一声拉着西陵商快步上前,直奔西陵元齐夫妇二人而去。同时一边走一边同那余氏说:“余姨娘莫非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区区妾位,即便父亲还是家主,你见了我也要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四夫人。更何况如今这家里主母是我,且不说向你出手的根本就不是我,就算是我,那又能怎样?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雪氏跟前叫嚣?” “哼!四夫人?当家主母?”余氏突然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好不容易笑声止住,她手捂着受伤的手臂,强忍着因大笑而牵起的疼痛,这才冲着雪氏一脸阴险地道:“少在这跟我摆什么当家主母的架子,这个家只要有老爷在,就永远都轮不到你们这些小辈当家做主。那个老太婆就要死了,老爷已经许了我继正室之位,很快的,这个家的女主人就是我余氏。而你们这些小杂种,别急,我一个一个收拾。” 此时,雪氏母子已经走至西陵元齐夫妇二人身边,伸手将二人手腕握住,每人一道灵气输送进去,总算让二人在宫灯照射下受到的伤害得到缓解。 宫氏情绪比较激动,从地上坐起来指着那余氏就开骂:“卑鄙小人!仗着自己是修士有修为就来欺负我们,你那算什么本事?以妾的身份不敬正妻,你那是什么人家教出来的修养?还以长辈自居,不过是个妾而已,你算哪门子的长辈?挺大岁数不要脸,活该你的儿孙被那个什么宗扫地出门!就你这样的母亲能教育出什么好儿子来?教出来的都是蛇鼠小贼,专干些害人的勾当。你还好意思找我们寻仇?若我也能修仙,我第一个就要跟你好好算一算你儿子当年毁了我们阿瑶灵根的帐!” 啪!啪!啪! 三下掌声起,继而有个声音扬了起来,是一个女孩在悠哉哉地说:“没错,从前的帐是该算算。既然你把我的帐算到我爹娘的头上,那我将你儿子的帐往你这里清一清,也是应该的吧?” 这话一起,余氏瞬间就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想起自己手臂上的伤已经深到见骨,也想起自己被人掠走的宫灯,再一低头,又看到脚下流了一地、从她伤口处涌出来的、触目惊心的血。 “阿瑶,是阿瑶回来了!”西陵元齐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往院落入口方向指了去,“孩子她娘你快看,是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宫氏也看见了,是她的女儿正婷婷玉立地站在那处,刚刚那盏伤了她夫妻二人的宫灯此刻正被女儿提在手中,那小模样比一年前还好看了许多。她忍不住流眼泪,天天盼夜夜盼,终于把女儿给盼了回来,却又让女儿看到她们如此狼狈。父母做得这般无能,让她万分愧疚。 “爹,娘,我回来啦!”西陵瑶冲他们挥手,面上笑容绽放,瞬间就去了那份冷厉,复了十几岁女孩该有的天真。 可余氏却见不得她这份天真,她如今恨西陵瑶已经恨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特别是在当初得知西陵美的命魂灯已经熄灭时,她情绪崩溃,几近发狂。 那原本是本家这一辈族孙中最优秀的一个孩子,不但长得好,天资也好,是单一的木根灵,修炼起来悟性极高。她虽为妾,但她生的儿子却给她生了最优秀的一双孙子孙女,这让余妾觉得总有一天她会靠着那一对孙儿在候府翻身,取那老夫人而代之。可西陵美竟然死了,连命魂灯都已经熄了,这就相当于灭了她一半的希望,而剩下的那一半来自于西陵腾,如今却也不知逃到了何处。 后来,在她辗转打听下,得知西陵瑶在飘渺宗内混得如鱼得水,虽并无从得知西陵瑶与君无念的关系,但飘渺宗老祖亲自收她为入室弟子一事却是瞒不住天下修士的。余氏当时便觉得这事情里面定有蹊跷,否则不可能同是一个家族的人,一个被捧上了天,而另外几个却被逼得不得不从宗门逃走,然后浪迹天涯,连家都不敢回。 于是再仔细打听,这才得知竟是因为西陵落在试炼地里不小心毁了撑天柱,差点把西陵瑶给砸死在里头。那飘渺宗老祖当中了西陵瑶的全五行灵根,一心想要收其为徒,为讨她欢喜,飘渺宗将西陵落关在水牢里,西陵落不堪牢苦,又受不住那守牢之人的侮辱,不得不与另一位被一起关着的人联手将牢头杀掉,逃之夭夭。宗门于是大怒,想要处置元秋一家,元秋为求生路,不得不逃。 余氏的消息来源并不算可靠,因此所打听来的内容也与事实相距甚远。可是她信,这样的消息让她深信不疑,不但她信,就连西陵问天也信。再加上老二家两口子的事多多少少也跟西陵瑶脱不开干系,于是他们就认定是西陵瑶为了报那十五年遗弃之仇而大开杀戮,更是进一步延伸成西陵瑶早晚有一天会杀光西陵家所有的人。 此时,西陵瑶就站在面前,余氏这一间来累积下来的仇恨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她已经管不了为何刚刚手臂受伤时,会在那两条纱绫上感受到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威压;也已经管不了西陵瑶轻而易举就能收走她的宫灯。她无心去思考她同西陵瑶之间若有一战会谁胜谁负,她只想用尽一切办法将那个小畜生小贱人给杀死,以此来给自己那优秀的孙女报仇。 余氏带着满腔的仇恨向西陵瑶扑了去,同时手中法宝频出,接连不断地发起主动攻击。这一次,她用了十足的法力,几乎是拼上了自己全副身家,就连储物袋里的灵符都一张没有放过,统统用到了西陵瑶的身上。 余氏筑基后期修为,与雪氏相当,所以她并不怕雪氏。纵然雪氏背后的母族雪家有一位元婴老祖,可那也不至于管到出嫁的女儿在婆家的事。而对西陵瑶,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去年的凝气十三阶巅峰的状态。私以为就算这一年间能够突破至筑基,也不过就是筑基初期罢了,如何是她的对手?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受的伤,怎么丢的法宝,而这一忘,也就注定了她此一番攻击根本无效的后果。看似强悍的攻击和无数上阶法宝在西陵瑶的面前造不成任何伤害,她虽没了护盾,也没有许多称手的法宝,但四条飘渺纱绫却使得千变万化。面对余氏的攻击,她从容淡定,轻飘飘地甩出一条纱绫,以神念操控其变成了面方形旗帜竖于自己面前。几道法诀打上去后,旗帜上传出嗡嗡的响叫声,当那些法宝迎面而来时,所有攻击都打在那面大旗之上,又在那样的嗡鸣声中法力顿失,噼里啪啦地掉到了地面上。 有余氏惊讶的声音传了来——“这是——这是什么法宝?” 西陵瑶冷声哼笑,没答,只将另外三条纱绫往前方递了去。 大旗立即为那三条纱绫让了一条路出来,就见翠绿、天青、湛蓝三道颜色迅疾如风般奔着余氏呼啸而去,变化亦在同一时间迅速产生,惊得余氏瞪圆了双眼—— 第234章 老大你太牛逼了 “九天玄绫,随我神念,幻我所想。燃绫为火,聚火成浆,以浆浸敌,烧敌元神。” 西陵瑶的声音在天地间荡起,就像勾魂的使者,勾着冒犯她的人回到幽冥司,从此以后永世不得超生。 只一刹那,就是瞬息,大地化为岩浆,熔浆滚滚喷溢而来,迅速抽空四周空气和灵气,带着令人窒息的燥热将余氏狠狠吞没,一直吞至心口。 余氏发出杀猪一般惨烈的叫声拼命挣扎,想尽一切办法想要从那岩浆里挣脱而出。可这岩浆似乎很深,深不见底,她的双脚够不到地面,两只手臂向上伸着,试图运起灵力腾空而起。但是,哪里还有灵气?岩浆的出现不但将这四周灵气一抽而空,就连她体内本存着的灵力也都被这股燥热气息蒸发得一干二净。 她逃不掉,就起了游出去的念头,强忍巨痛将手臂探进岩浆里。伴着一声声嚎叫,她拼命地游,试图游出岩浆之外。她能看到自己的手臂每抬起一下,就有更多的皮肉被岩浆灼伤,从肉至骨,烂得像一只鬼。 这还只是手臂,她不敢往身上去看,她已经能够感觉到浸在岩浆中的身体也在迅速烂去,皮脱肉落,只剩一副骨架。她疼得钻心,甚至疼入元神,那种好像元神也泡在岩浆中的疼痛侵袭着她身体的每一处神经,让她每游动一次都会产生要放弃的念头。 可是不行,若现在放弃,她连夺舍的机会都没有,如此巨大的疼痛下元神必然受损,以受损的元神再去夺舍,成功的机率太小了。这岩浆范围并不广,只要她能游出去,只要能够让元神摆脱岩浆的侵袭,她就可以放弃这具肉身,以元神状态冲至府宅其它地方,随便找一个修为低于她的女修夺舍其身体。 然而,明明不广的范围,却怎么游都游不到尽头,明明只差一点就能上岸,但一转眼,范围再度扩大,她也重新回到最初的位置。那么长一段路,白游了。 远处四人望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也是惊恐万分,西陵元齐呢呢地道:“阿瑶竟已经这样厉害了?她这是……什么修为?” 雪氏为他解惑:“筑基大圆满,假丹已成的境界。” “对!”西陵商也道,“四姐可厉害了!”然而他也并不知道他四姐是何时这般厉害的。 “假丹?”西陵元齐更惊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那摆脱混沌意识、成为正常人的女儿,居然只用了短短一年光景就成就了假境界,这……这简直是修真界的奇迹啊! 雪氏的观点与他一样,“这简直就是修真界的奇迹。怪不得当初西陵元秋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毁去阿瑶的灵根,若阿瑶从小能在候府长大,以她的天姿,成就必然非凡,整座候府、整个西陵家族都再无可能有老大一家的位置。”她一边说一边看着那片岩浆,也看着那在岩浆中不停挣扎凄厉惨叫的余氏,冷冷地道:“自作孽,不可活。” 西陵元齐点点头,“没错,无论阿瑶做什么,我们都必是支持的。那余氏心肠歹毒,以妾之位对母亲多番挑衅,若不是终年被她气着,母亲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要……”他说不下去了,不管他的母亲曾经是如此待他,身为人子,他都永远记着生养之恩。西陵元齐死死咬着牙,眼中愤恨毫不掩饰,就听他狠狠地道:“阿瑶是好样的,以岩浆焚了那余氏不足为过,对待余氏这种人,完全不需要留任何情面。” 二人的这番对话宫氏听得糊涂,她不是修士,没有法力,所以看不出西陵瑶以神念控制纱绫变幻出的岩浆。但她还是能看到余氏正在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不停地扭动,起初像是游泳,现在像是挣扎。当然,她也能看到余氏那寸寸腐烂继而脱落的皮肉,也能看到在皮肉脱落之后露出的森森白骨。 她受到了惊吓,死死地抓着西陵元齐,不停地哆嗦。西陵元齐将她拥住,同时也告诉她:“别怕,那是阿瑶对她的惩罚。是咱们的女儿在向她讨债,讨回她和她的子孙欠我们的一笔笔债。” 宫氏于是不再怕了,她本就是个坚强的女人,她性子甚至比西陵元齐还要强硬。她跟西陵瑶很像,不但长得像,心性也像,只可惜她不是修士,但凡她也能修仙,但凡她也能将天地灵气转为法力,她一定一早就向余氏下手,向元秋一家下手,为自己的女儿受的那十五年苦讨个公道。 宫氏不再缩于丈夫的怀抱,她直起身子,盯盯地看着余氏,半晌,大声道:“活该!我早说过,总有一天我的女儿会好起来,会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会将那些加害于我们的仇人一个一个亲手收拾掉。余氏,今日终于轮到你,终于轮到你了!” 岩浆之热只施于余氏,对于其它三人来讲,此处依然同平常一般,不会感觉到任何不适。西陵瑶看着坚强的母亲,看着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支持自己的父亲,也看着守在他们身边小心保护的四婶,心中升起无限欣慰。 以绫化岩浆,起这念是因她看到自己爹娘受了余氏宫灯法术的烘烤之罪,她欲以同样的刑罚惩处对方,便生了这个主意。而之所以能成,是曾经的两次经历启发了她,也帮助了她。 第一次是在郑家,她昏迷中感受到君无念玄玄九变的数次变化;第二次是在无常山,火麒麟造出的那一片熔浆之像。 她也想弄出一片岩浆来,烫死余氏,把余氏给烫吐露皮。于是心中所想传至元神,再集中神念去操控纱绫,更是在三条纱绫化浆的同时,把那做为阵守之旗的绫也用了上,布于头顶天空,变成一个大罩子,将这一方院落给罩了住。这样,滚滚热浪就更散不出去,甚至还会被折射回来,层层叠加,越来越闷。 西陵瑶并不知道,被君无念亲自训练出来的神念早已强大得几乎都超出了结丹修士的能力范围,直直向元婴修士逼近。别看她修为只有假丹境界,但以元神为支撑使出来的法术,却丝毫不比任何一个结丹修士微弱,甚至在面对元婴修士时,也有极大的机会能靠着神念保住性命。 她开心九天玄绫的成功,也开心如今应用这功法已经很是像模像样,还想着下回再见着君无念时,一定要好好表演一把,给他个惊喜。 储物袋里思考人生的灵狮这会儿也来了兴奋劲儿,它从躺着变成蹲着,一脸兴奋地跟西陵瑶商量:“老大老大!你是在变那几条彩色绳子吗?你的功法是不是又精进了?这气势可比在无常山里的时候强大多了啊!” 这话西陵瑶爱听,于是干脆盘了腿在半空中坐下来,再以神念问那灵狮:“真的?你是从何判断而出的?” “我在里面能感受到啊!老大老大,你把这袋子上加道能视物的神念,给小的奴才我也看看热闹,我都快憋死啦!” 西陵瑶想了想,觉得以这头狮子的性格,能在储物袋里待上这么多天也实在是难为它了,想看看热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神念一扫,储物袋上关于视物的禁制就被抹了去。 灵狮瞪着大眼睛往外看,这下可真是开了眼界。 “我滴个乖乖!老大你太牛逼了!小弟我原本以为你那几根彩色绳子也就能织出个大网兜子,没想到还能变这玩意。哈哈真好玩儿,那老娘们儿就剩下小半截儿肉了,还搁那儿挣扎呢!就这样了还挣扎个屁啊!就算能出来难道还能有勇气这样活下去?宰了吧宰相了吧,骨头扔出去喂野狗。” 西陵瑶觉得她这头狮子的用词有些过于奔放,于是善意地提醒:“你说话的时候可以尝试着文雅一些。还有,我的那个法宝不叫彩色绳子,它叫飘渺纱绫。” 灵狮点点头,“纱绫就纱绫,这个没问题。但是老大啊,你不觉得说话太文雅根本不足以表达情绪么?文雅什么的都是娘们儿干的事儿,老子可是顶天立地的雄狮!老子整那么文雅干毛?” 她又觉得这狮子的自称也有些过多,但再想想它也是只顶天立地的雄狮,这个事她就是提了它也不见得能改得过来,干脆也就不去提了。但对于灵狮说要把余氏宰了这个方案,她却并不是很认同,“我觉得宰了她没什么意思,不如就这样把她给捞出来,九天玄绫里有个禁锢元神的法诀,我把她元神禁锢住,让她无法元神出窍去夺舍,她还死不了,就这么活着,那才是对她最有力的惩罚。” 灵狮愣了一会儿,呆呆地说了句:“老大你不愧为当老大的料,杀个人都这么有创意,小的觉得小的输了。” 西陵瑶对它的甘败下风表示很满意。 余氏的叫声已经十分微弱了,人也有在岩浆中渐渐下沉之势,她赶紧喊了句:“喂!别往下沉啊!再沉下去你可就死啦!咱们这个岩浆是能烧元神的,比你的破宫灯狠上千倍万倍。你可得珍爱生命啊!” 余氏想说她珍爱个屁生命,她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求速死。什么夺舍,什么报仇,已经全部都被抛在脑后了。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她这个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报,眼下这种痛她也再忍不了,意识都开始模糊了。她放弃一切挣扎,就让身体在岩浆中慢慢下沉,甚至一想到马上就可以死去从此解脱,竟还产生了一丝兴奋。 然而,西陵瑶怎么可能让她轻易死去。就在余氏的心口眼瞅着就要没入岩浆之中时,她小手一挥,来了句:“行了,纱绫,给我撤!” 瞬间,岩浆消失,闷热不见,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如初,甚至空气里还飘来阵阵清风。 余氏扑通一下摔到地上,腿骨摔折了半截,也自此拉开了她悲惨命运的序幕…… 第235章 老爷,四小姐又回来了 西陵瑶收了功法,给余氏加了个禁锢元神的法诀,这才从半空中落下来,然后无视半死不活的余氏,飞奔着扑向爹娘。 一家人一年未见,宫氏抱着女儿哭得稀里哗啦,就连西陵元齐都掉了眼泪。雪氏拉着西陵商同他说:“你四姐刚回来,定是有许多话要跟你三伯和三伯娘说,娘亲带你去看爹爹,明日再过来,可好?” 西陵商乖巧地点头,然后又冲着元齐夫妇行了礼,这才跟着雪氏离开。 家人团聚,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西陵瑶只顾着问爹娘身子可还好,在这边有没有被人欺负了,却是把那个三分之二身子都成了白骨的余氏给扔到了一边。后来还是灵狮提醒了句:“老大你要是不先把她给处理了,一直放在院儿里,晚上很有可能会招蚊子。” 她觉得此言很有道理,但处理余氏不能太随便,否则就白瞎了她费的这一番工夫。对于敌人,要打击,那就得尽可能的让打击力度最大化,然而后一击再击,不但从肉体上,也得从心灵上将她彻底击垮。 西陵瑶决定送余氏去见西陵问天,因为她觉得就凭余氏这个心性,如今这老宅里最让她倚重的肯定就是西陵问天。对于小妾来说,生平最大的心愿一个是儿孙出息能让她度个美满的晚年,再一个就是能挤掉主母之位独揽家中大权。这余氏心心念念想翻身做主,还说西陵问天已经答应了,这她就不是很开心。她必须得让西陵问天瞅瞅余氏现在这个模样,如果对方还执意要将这个妾抬上妻位,那她就相信两人是真爱。 她一手一个挽住爹娘,笑意盈盈地道:“爹,娘,你们随我一起往前院我走一趟,咱们把这余氏给祖父送过去。” “这……”西陵元齐有些犹豫,“阿瑶,不是爹爹拦你,对这种你,你怎么做都是不为过的。爹爹是怕惹恼了你祖父,他修为太高,真要动起手来,你不是他的对手啊!” 宫氏也道:“是啊,阿瑶,你刚回来,万事都得小心。你那祖父一天到晚阴嗖嗖的,跟个鬼一样,咱们尽量别去招惹他。” 西陵瑶笑了起来,“有些人啊,不是你不去招惹他就能和睦相处的。你不找他,他也会找你,就那位祖父,我刚一进宅门就被他给堵在了院子里,呼风唤雨的一通折腾,却也没敢把我怎么样。”她安慰二人说:“爹娘放心,女儿做事自有分寸,且我手里也握有完全能够制服他的法宝,你们放心就好。我拉你们一起去,是要告诉那个老头子,并不是所有人都永远任他拿捏。他当年能受余氏挑拨,不顾祖母颜面将你们送到弃凡村去,可见这余氏对付男人也很是有一番功夫,老头子应该也算看重她吧?可如今早已不是当年,你们得让他看看,现在你们的女儿为你们撑腰,为你们做主,咱们不但不能再任他拿捏,还得把当年的债一笔一笔给讨回来。谁对我好过,谁对我不好过,谁帮过我谁害过我,我这脑子里可都记得很清楚呢!走吧,送这副骨架子去见她男人,顺便也想想看,下一个该轮到谁。” 西陵瑶的话让她父亲还是有些犹豫,但宫氏却坚决地拥护自家女儿,元齐瞅着这娘俩跃跃欲试的样子,便也点了头表示同意。天道轮回,善恶有报,不能总是被动地让人欺负,他们太弱,女儿就会很累,实力上已经不能保护和帮助女儿了,就不能在气势上也拖女儿后腿。 一家三口欢欢乐乐地往前院儿去了,那余氏被西陵瑶暂时先扔到了储物袋里,却与灵狮隔离开来。她不想让灵狮过早地暴光于人前,这一趟锦县之行,更大的危机应该还在后头,她须得保存实力,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行走间,余氏惨烈的嚎叫声不时从储物袋里传来,那人在喊:“杀了我!你快杀了我!我不要见老爷,死也不要这样子去见老爷!小贱人,你杀了我,杀了我!”她听着甚是烦躁,神识一动,屏了储物袋的声音。 想死吗?没那么容易。 前院儿正厅,西陵问天还坐在那里陪客。他其实并不想再陪的,因为之前与西陵瑶的一番交手让他觉得特别没脸,恨不能当即就钻到地底下去。可这些人他却不能不陪,毕竟都是冲着他的面子来的锦县,甚至更有与他修为相当的道友,这若不陪,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他已经输了颜面,可不能再失了这些人脉,方才可是有不少人都站到了西陵瑶那一边,他还要想个办法将这些人心再拉回来。 然而,失掉的人心却没那么轻易就能挽回,人们对西陵问天的态度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热络,甚至还有人在下方窃窃私语,他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可就凭那眼神和表情也能猜得出,怕是这些老朋友们已经开始将西陵家与飘渺宗做以对比和衡量了。 西陵问天暗里含恨,却也在心中发起阵阵冷笑。飘渺宗,占他候府京中地盘不算,还笼络了他西陵族人的人心,这些可都得好好记得,待有一日他带着西陵家重新扬眉吐气,定要找上门去,要回地盘,要回族人,也要回曾经在飘渺宗面前丢失的脸面。 老候爷这方暗自打算着,管家却又匆匆地跑了上来,到他跟前都不及行礼立即就压低了声音道:“老爷,不好了,四小姐又回来了。” “什么?”西陵问天下意识地就惊喝出口,“她为何又回来了?” 这一嗓子,将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这处聚集过来。管家十分为难地又说了句:“这回不只四小姐又回来了,三爷和夫人也跟着一起来的,老奴隐约听到她们说了句什么……什么讨债?” 老候爷的脸色愈发难看,那一家三口这是铁了心要闹事情了。该死的,他怎么能有这样的儿孙?那个死老太婆生出来的东西,果然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他带着对西陵瑶的恨和对老夫人的恨,大步走出正厅,刚一出来,一眼就看到挽着爹娘面上笑意的西陵瑶。那笑容在看他来十分刺眼,他要强压着冲动才不至于施展法力把那张脸皮给撕下去。 “你又回来作甚?”西陵问天咬着牙问她,“还嫌闹得不够吗?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撒野?” 西陵元齐见着他爹下意识地就想行礼,宫氏却在边上说了句:“人家一心想要你的命,你还给他行的哪门子礼?”元齐行礼的动作便在夫人的提醒下生生止住。 老候爷更气了,如今竟连一个凡人都能对他如此态度了? 正厅里的客人是铁了心的要看西陵家的热闹,也跟在老候爷的脚步来到院中,甚至还有人冲着西陵瑶点头示意,很是有几分想要交好的意思。 西陵瑶笑了笑,一一回礼,然后看着她那祖父,开口问了句:“都说大户人家规矩多,也不知道咱们家有没有什么家规之类的。比如说,妾室和主母谁的地位高?” 西陵问天脸色发黑,一下子没白她问这个问题是何意。 到是身后有人替他做了回答,那人是当朝宰相,对于礼数这种东西最是有研究。就见他捻着胡须一本正经地开了口说:“正所谓,一妻,二妾,三小,四奴婢。这妾跟妻比起来,自然是妻大。妻是在官府立了文书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妾却是无需做任何记录案档,只用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去完事。妾这种东西,如何能与正妻比?” 西陵瑶冲他俯了俯身,乖巧地说了句:“多谢这位前辈指点。”而后,第二个问题也随之抛了出来,“那么,妾与正妻所出的子女儿孙之间呢?又是谁的地位更高一些?” 那位宰相特别乐于助人,立即又替她解惑:“自然还得是正妻所出的子女儿孙地位高!且不只是正妻所出子女要高于妾位,就是妾室所出的子女、哪怕是那位妾的亲生子女,她也没资格让人家称她一声母亲,而是得叫姨娘。身为妾,她也得称自己所出子女一声少爷或小姐。总之,妾乃一府之中地位最低者,甚至连奴才都不如。因为奴才尚且有一纸卖身契,若有机会赎出,从此便是自由之身。而妾这种东西,一但入了府门,那就是老死也出不去的。” 西陵瑶再次俯身,“这位前辈说得甚好,阿瑶对于此事一直以来都心存疑惑,如今却是彻底明白了这个妾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存在。” 宰相大人哈哈大笑,“自凉国有法以来,对妾就是如此定义的。” “那么,如果身为妾室,却仗着自己功法高强冲上门去亲手杀害府中少爷和少夫人,以及他们的子女,那这个妾又该如何处置?” “那当然是杀了,难不成还要留着她?”这一次,不只是宰相大人,这一院子看热闹的人都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身为妾却要杀害我们的骨肉,这种妾就该千刀万剐!就算扒皮抽筋剜肉剔骨都不足为过。” 西陵瑶听着这些话,笑得两眼弯弯。 西陵问天听着这些话,却是气得眉毛都立了起来。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西陵问天心头升起,他扭头压低了声音问管家:“余氏呢?” 第236章 我骂也要骂死你 管家却并不知那余氏去了哪里,只知之前余氏曾追老候爷至后院,求老候爷为他的儿孙报仇,后来再由下人送回院中。可老候爷并没吩咐着人看管,他们便也没多在意。 此时听这四小姐一句一句地问着什么妻啊妾啊的,管家也觉得这事儿保不齐就要跟那位余氏有关,于是赶紧命人到余氏院儿里去看看,再对西陵问天说:“老爷莫急,下人已经去找了。” 可西陵问天怎么能不急,他那个好孙女下一轮的问话已经扔过来了,且这一次是直接扔向他的。就听西陵瑶说:“祖父,您对于凉国的这些国法,可认同?” 她这回不问妻啊妾啊的,却直接用凉国国法来压人。这若放在平时,他才不在意什么国法家规,比起国法,修真界的戒律更能引起她的重视。可眼下却不比平时,这院子里站着的可不光是修士,还有更多的是朝中官员。这些官员们视国法为最大信条,若在此时他说出藐视国法的话,怕是这些人当场就得跟他翻脸。 就比如说那个宰相,一旦对方跟他翻了脸,他除了生生受着,什么事都做不了。因为有一位纵横天罡的大人物曾给天下修士定了一门规矩,就是修士无论何时,都不可以去动凡人。凡人尊国法,修士尊界规,若修士动了凡人,那位大人物有一万种方法能够得知这个消息,然后就会派人下来对向凡人动手的修士施以严罚。 他西陵问天有胆子不敬虚空子,却绝对没有胆子不敬那个大人物。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这天下,从未有人能惹得起过。 如此一来,面对西陵瑶的问话,他纵是心里有千万个不愿,还是不得不被逼着点了头,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凉国国法,老夫自然是认同的。” “认同就好。”西陵瑶面上笑意更甚,就像一朵花。只是这样的笑意看在西陵问天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目,就算是花,也是一朵有毒之的花。“既然认同,那咱们就说说理。首先,你的大儿子一家拜入飘渺宗山门,在宗门试炼上,你的二孙女毁了试炼地的撑天柱,不但导至试炼地彻底塌陷,也害死了许多六宗弟子。此事我飘渺宗一并给担了下来,这才不至于让其它五宗的长老与老祖们打上门来算这笔帐。可你那二孙女却不甘被关在水牢,杀了牢头逃跑,从而连累你大儿子一家也不得不跟着逃。这桩事凉国六宗都清清楚楚,甚至就连天道宗亦有所耳闻,我做不得假。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跟你的二孙女去算帐,却叫嚣着要把我杀了,这事儿我怎么想心里都觉得不太痛快。” 西陵问天气得都直翻白眼,该死的小畜生,这档子事儿之前不是掀过去了么?她怎么又跑过来闹腾?他是想杀了这小畜生,不过不是没杀得成么?他还把人给放进院子好吃好喝供着,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呵呵。祖父也别太往心里去,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只要祖父不再因为此事整日对着我喊打喊杀,我这人也就还是比较大度的,不会一直与你计较。”她开口含笑,笑得西陵问天狠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如今是你在提!”老头子实在气得受不了了,开口与她辩驳,“是你主动找上门来的!” “对啊,是我主动没错。”她点点头,又道:“那我不是憋气么,你说我大老远的回来给祖母奔丧,风尘仆仆的刚进家门,让你劈头盖脸一顿骂不说,居然还要动手打我!从小到大我爹妈都没舍得打过我一下,你凭什么打我?” “我是你祖父!是你爹的爹!”西陵问天觉得这个孙女就像是个索命的小鬼,逮着一个人就死缠着,怎么都不撒开。 “你是祖父没错,但明明是你二孙女犯错,你却又为何要打我?你这个祖父当得也太偏心了。”她眼睛立起来,表情愤愤不平,两只拳头也紧紧握着,还不要命地往前又走了两步。“祖父大人,同样都是孙女,我表现那么好,还被化神老祖收为入室弟子,你不但不夸我,你还骂我打我,这叫哪门子祖父?反过来该打该罚的那个你却极力维护,把她的错都推到我头上,这究竟是什么道理?祖父你要还是不明白当初西陵落犯的到底是多大的事儿,那我这就传个玉简给我师尊,让他把六大宗门当日在场的长老都给叫到锦县来,你们当面对质。另外,我记得当时天道宗也来人了。哎呀也不知道怎么就醒动了天道宗的人,反正就是来了一个堕凡大长老,叫方什么的……” “方刹。”人群中有人接了一句。 西陵瑶再点头,“对,就是方刹,当时他还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这小女娃天姿难得,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该被重视的。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了你,就来天道宗找老夫,老夫自会为你做主。”她学着方刹的神态语气,因为相熟,着实是有模有样。 这话一出,人们又不淡定了。方刹的名头实在是太响,虽说堕凡初期这个境界在六大宗门里也有一位,就是千幻宗的老祖施半莲。但这初期和初期也不一样呢!千幻宗的初期跟天道宗的能比么?千幻宗初期就是老大,上头无人可依靠,什么都得靠自己。人家天道宗上头的靠山可多了,不但还有一位同为堕凡初期的大丹师,还有个堕凡后期的大长老。最要的,是人家拥有全天罡最牛逼的人物,问鼎后期的上尊,君无念。 听着西陵瑶把方刹的名号都扔出来了,人们站队的心意就更加的坚决,甚至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表态——“这位姑娘说得没错,老候爷的二孙女犯的错,为何要这位姑娘来承担?候爷纵是要发火那也该寻对了人,万不该如此武断,让这位姑娘受了委屈。” “就是就是,怎么能把别人的错强加到小姑娘头上,真是太不讲理了。” 听着这一句又一句的指责,西陵问天气得天灵盖儿都冒了青烟。他就不明白了,之前不还是什么国法家规正妻小妾之类的说得欢,这怎么话锋一转,竟又说起老大一家那档子事了?那个小畜生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瞪着西陵瑶,不解地问:“之前是谁说自己大度?是谁说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会再提?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逼,究竟是为何?”真是想不通,老三那两口子怎么会生出这种性格的女儿来?这小畜生她可是一丁点儿都没随元齐,反到是跟……是跟那已经坐化的老祖一个脾气秉性。民间到是有隔辈遗传的说法,可这辈隔的是不是太多了点?那位老祖连他都得叫声祖爷爷,离着六七代远,能遗传到这儿? 听着他的发问,西陵瑶也愣了下,随即“哎呀”一声,掩起口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全场发懵。终于,她笑够了,这才又开口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一激动就容易跑题,原本不是想说这个的,谁成想一见了祖父你,一下就又想起来先前那茬。情绪没控制住,让您见笑了。不过您也得担待担待,谁让最先冲我发难的人是你呢,我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记性特别好,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记得特别清楚。这一记得清楚吧,也就特别容易能想起来,一想起来就觉得很生气啊,就觉得你对不起我呀!所以就必须得跟你再说道说道,不然心里憋着难受,万一再憋出点什么毛病来,那受罪的可是我自己。” 西陵问天觉得他跟西陵瑶已经无法再继续沟通,但跟对面站着的儿子到还是可以说些什么,于是他问西陵元齐:“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说起来,打从她出生之日起,族里的人就没见过,听说以前是个傻子,却突然又变得这般聪明,你是不是该同为父解释解释,这个孩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西陵元齐惊呆了,他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会怀疑到这个方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是呆住了,可边上的宫氏可不干了,一听说有人质疑自己生的孩子来路不明,原本脾气就不是太好的宫氏立马就炸了,就听她怒喝一声:“你说谁不是亲生的?你再给我说一遍?”这声音底气十足,虽然一听就知是个没有灵气的凡人,但纵是凡人,此时的宫氏也是个不好惹的凡人。只这一嗓子,就将她从前在外人心中一向低眉顺眼的形象给打破,就更别提接下来从她口中说出的话。 宫氏说:“你居然质疑阿瑶的身份?我都还没好意思质疑我家夫君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到是先下手为强了?我告诉你这位从前的候爷,是我夫君尊你为长,我便随着他叫你一声父亲,可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算哪门子的父亲?谁听说有亲生父亲能把儿子往弃凡村那地方扔的?我们在那里住了十几年,所有被扔到弃凡村去的人,都是自家爹娘没地位才不得不听从族内安排。就只有你一个,以族长身份亲自将儿子扔到那里,且还是你的嫡子,你只以为我们在弃凡村挨欺负,你就不打听打听人家背地里都在说你什么?哼,他们说虎毒还不食子,京城的老候爷连只老虎都不如!欺负我是凡人我忍了,妈的现在又欺负到我女儿头上,西陵问天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我打不过你骂也要骂死你!” 宫氏突然发飙,到是歪打正着地解了西陵问天先前那一惑…… 第237章 终于有个爹样了 西陵问天此前一直在纳闷,西陵瑶这个性格到底是像了谁?要说像老祖,那实在是隔了太多辈,真没什么说服力,所以他不得不怀疑这个孩子的来路。 可现在他明白了,闹了半天,这孩子是随了她亲娘。 西陵问天觉得今天这一日过得真是恍恍惚惚,先是被自己孙女给怼了,现在又被儿媳妇给怼了,关键这儿媳妇还是个凡人!这种传扬出去足以被修真界当成笑话笑上几百年的事,怎么就让他给赶上了?还是在这种人多的场合? 此时,西陵瑶正在称赞宫氏:“娘亲说得真好,有些人就是越老越不要脸。”然后顺便还安慰了一下西陵元齐:“爹爹也别太伤心,他不是你亲生父亲不是更好?有这样的父亲多丢人啊!” 西陵问天下意识地就冲口而出:“谁说他不是老夫的亲生儿子了?”可这话刚一出口,立即就意思到不该这样说,这样说不正落了宫氏的口舌吗?哪有把自己亲生儿子往弃凡村送的?于是他气都没喘,立即就又开了口将话题叉开,他问西陵瑶:“你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快说你那妻妻妾妾的事,别在这里扯些没用的!” 西陵瑶一愣,随即又问宫氏:“我原本是要说什么来着?” 宫氏提醒她:“怕那人烂在院儿里招蚊子。” “哦对。”她拍拍额头,“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祖父您看,既然您一口咬定我爹是您的亲生儿子,那如果你的小妾带着凶器冲到你亲生儿子的院子里去杀他,当然,虽然并没如愿杀死,但却已经付诸行动让你儿子受了伤,这个案应该怎么断的?” 西陵问天做了个深呼吸,他就知道,这事儿跟那余氏脱不了干系。而此时那个去找余氏的下人也回来了,小声在管家耳边低语几句,这才由管家再向他传达:“老爷,余夫人并未在院中。有下人看到她往三爷那边去了,气势汹汹的。” 这话刚说完,就听人群中,那位好管闲事的宰相大人又说话了,他道:“小妾竟敢谋害府中少爷?而且老夫若没听错,这位少爷应该还是府中的嫡少爷吧?另外,那位老下人——”他指了指管家,“你刚才说什么?余夫人?你们家不是只有一位就要坐化的老夫人么?我们可都是为了给老夫人奔丧来的,怎么又出来一位余夫人?难道西陵家不知凉国国法?不知于家宅之中妾必尊妻,正妻更是有决定妾室生死之权?” 西陵问天觉得这位曾经的宰相同僚真的很烦,他现在特别后悔给这位发了贴子。本是想再重新拉拢一番,修复下过去的关系的,没想到弄巧成拙,竟让事态发展到了如今这种局面。 “祖父,这么多人都等着你表态呢!”西陵瑶催了一句,面上依然挂着那种气人的笑。 西陵问天被逼到这份儿上,自知再不能维护余氏了,否则就是藐视朝廷礼法,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他不能犯这个忌讳。于是咬了咬牙,冷声道:“若那余氏当真如此胡闹,那老夫必将严惩,就算是杀了也不为过。妾室与嫡子比起来,还是……嫡子更重要些。”他说得十分违心。 “那就好。”西陵瑶点头表示满意。 宫氏也点头表示满意,还补了句:“终于有个爹样了。” 西陵元齐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女儿和妻子身前,他实在是担心他父亲会突然出手,虽然自己的保护也无济于事,但总归聊胜于无。 西陵瑶觉得心里很舒坦,有这样的爹娘才真是好,一个身为凡人却有勇气为了女儿怒怼结丹期修士,一个顶着凝气二层的修为也要拼死护住妻女,这才是她想要的家。 于是她笑着安慰父亲:“没事,他奈何不了我们。” 这时,西陵问天也又开了口,说道:“但既然你父亲还活着,那余氏也就罪不至死。” 西陵瑶面色一变,冷冷地朝着西陵问天瞪了过去,继而冷笑道:“祖父放心,她还活着,不过就不劳祖父亲手惩治了,孙女已经替你代劳。”说完,一拍储物袋,直接就把那余氏给扔到了院子中间,“祖父看看,我说还活着,这没错吧?” 一刹间,院中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有女修在见到余氏之后惊叫一声,随即冲到一旁呕吐起来。 余氏的确还活着,可是这种活看在任何人眼里,都比死还不如。 这到底还能算是人吗?有什么人能是这样的?全身上来,除去头颅和心口以及脖颈处还有皮肉,其它地方都已经成为森森白骨,甚至一条腿还摔断了去。 可若说她不是人,她却还在说着人话——“老爷,救救我。” 西陵问天下意识地就倒退了数步,直到能够停住脚来,这才仔细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打从西陵瑶进门起他就憋着不发的一股闷气终于暴发出来,却不是对别人暴发的,而是在自己体内淤积成血,哇地一口就吐了出来。 那余氏还在拼命地往他那边爬,或者不能叫爬,应该叫蠕动。那种蠕动很可怕,每动一下都能听到骨节拍地的声音,啪啪的响。没了皮肉固住的骨头架子特别容易散,她爬了还没几步,一身骨头就已经散了小半,一条腿留在后头,一只手也断在了半路。 西陵问天大声喝道:“停下!不要再向前了!”同进他也惊恐地盯向西陵瑶,不解地问:“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西陵瑶摊摊手,“就做了这些,你都看到了。不过这原本并不是我本意,我此番回来就是给祖母奔丧,我都没想过还要搭理你们。但要不怎么说有的人不但招人烦,她还特别自不量力。就好比这余氏……哦对,一提这余氏,尤其是一提她要杀我爹娘的原因,那我就又忍不住想跟祖父掰扯了。明明是你二孙女犯下大错连累了你大儿子一家,你们凭什么非得让我来偿命?” 听她又提起这个茬,西陵问天条件反射一样突然就大喊了起来——“住口!别说了!”然后再看了眼地上趴着的余氏,一脸嫌恶地道:“抬下去!把她给我抬下去!”他原本想说快把这副骨头拆了去喂野狗,就是元神也得打散让余氏消失得干干净净。可又觉得实在是有很多话想要从余氏口中问出,就比如说西陵瑶到底是怎么把她弄成这样的,这才改了口,只让抬回后院儿。 下人们忍着巨大的心理恐惧上前去抬余氏,西陵瑶赶紧出言提醒:“可得轻着点儿,骨头别再散了,散得多了就连个人形都拼不出,看着怪吓人的。”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在心中想到同样一个问题:“这位姑娘,你也知道很吓人?” 可西陵瑶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她又道:“对了,我加了个禁锢元神的法术给她,以防止她不死心想要去夺舍,那我的心思可就白费了。那法诀挺特殊的,据我所知一般人根本无法解开,所以祖父你可千万不要轻易尝试去将那法术解除,省得到时候遭遇反噬又要赖我。” 她笑得贼兮兮,那是九天玄绫功法里自带的禁锢之术,是由她们家君无念自创而成,这世间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再无旁人可解。 西陵问天听了这话又惊了一惊,虽然从理论上他并不相信西陵瑶以其假丹境界的修为,真能打出那种他解不开的法术。但从这一日的实践上来看,他又觉得这丫头绝不能再以平常眼光去看待,敢如此同他叫嚣,除了背靠着飘渺宗、除了依仗着那些跟她一同回来的族人之外,保不齐就还能有点儿保命的小手段,更何况还是禁制类法术。 可若真的是解不开,难不成他要一直养着这样的余氏?这样的半身人留在府里,想想多恶心?但若是扔出去,元神不灭就有可能被别人虏走,余氏在西陵家快一百年了,他绝不能放任其再到别处去。 西陵问天内心十分纠结,而这时,西陵瑶正拉着爹娘在对面笑呵呵地说:“事情办完了,咱们别去吧!想必经过这件事情,祖父应该对凉国国法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去找咱们的麻烦。” 西陵元齐和宫氏表示女儿说得对,然后一边一个拉着女儿回了东院儿。 只是西陵瑶在走动的过程中还留了一番话下来,她说:“听闻我爹娘在凡人城池生活时,曾有人在暗里派了人试图对他们痛下杀手,这事儿我挺上心的,总有一天要查出来。心虚的,就自求多福吧!” 西陵问天听了这话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这边还在手忙脚乱地抬着余氏的下人觉得用手实在是很难把余氏给抬走,于是有人拿了一块布过来,将余氏兜在里面,这才勉强的抬开。 院子里的人纷纷感叹:“那小妾真是活该啊活该!竟妄图杀害嫡子,现如今妾这种东西都这样嚣张了吗?” 西陵问天听不下去了,一甩袖,再顾不得陪人待客,干脆也回了后院儿。 被扔下的人们也不在意这个,反到是三五成群,热热闹闹地就今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展开激烈讨论。 余氏房里,西陵问天站到她的床榻前,强忍着面前半副骨架子带来的强烈感观刺激,听着余氏咬牙切齿地同他说:“那个小畜生!她是魔鬼!” 第238章 心不正,术不端 关于西陵瑶残虐余氏的经过,西陵问天听得是心惊胆颤。 他知道西陵瑶一定是有些手段,否则不敢如此与他对抗。也知道西陵瑶身为虚空子之徒,一定会比一般的同阶修士要强上许多。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竟会强出这么多。 余氏所说的纱绫化为岩浆一事,他仔细思考,再仔细回想自己这几百年间遇到过的飘渺宗修士,回想那些人使纱绫的手段,却是没有一人能把飘渺绫使成西陵瑶这样。 以纱绫化岩浆,还能化出一个聚热的大罩子,先前还能当做盾牌使用,毁了余氏所有法宝……如此千变万化,那还是飘渺绫吗? 余氏看着西陵问天,眼中尽是绝望。她虚弱地说:“我如今模样,是做不了西陵家下一任主母了,更继不了老爷正妻之位了。但妾身为儿孙报仇落得如此下场,并不后悔,老爷若能念着妾身这么些年同枕之情,就求老爷能找一找元秋一家。虽然小美的命魂灯似灭非灭只剩一丝余光,虽然落儿不争气,但腾孙却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呀!老爷从前最疼爱的就是腾孙,只要他能回来,定可助老爷一臂之力,重扬西陵家族神威。” 余氏这话就算不说,西陵问天也已经在思考要寻回西陵腾。不为别的,就为他今日看到那西陵商这一年虽也有进步,但资质却并不突出,比不了他的爹娘。老四夫妇虽然有本事,但若下一代不争气,依然可以拖他们的后腿。以昔日西陵腾的天姿,只要能寻回来好好培养,将来必成大器,必是他得利的左右手。 于是他点了点头,对余氏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腾孙寻回。不但要寻回,还要助他修为,帮他进阶,扶植他一步一步早成大道。”说着,又低头看了一眼余氏,又道:“你且忍忍,我试试能否将你元神中的禁制打开,若禁制能够解除,我会助你修复,直到能够夺舍。” 早已幻灭的希望又再次升腾起来,余氏用力地点头,眼中充满了激动之色。 当然,西陵问天并没有忘记西陵瑶临走时留下的话,之所以说要尝试,不过就是想探探西陵瑶的虚实,探探这所谓的元神禁锢之术,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 他后退两步,双手几番掐合,三息过后,一道法诀打入余氏脑部,顺着她眉心就钻了进去。余氏打了个激灵,与此同时,能感觉到脑中似有两股不同的力量正在相互抗衡。不,不应该是抗衡,因为其中一股俨然如个王者一般,稳坐泰山,任凭另一股力量如何猛烈进攻都纹丝不动。那感觉,就像一个长者在逗弄顽劣的初生小辈,只需一根手指就能将那初生小儿远远拨开。 渐渐地,余氏再度感到深深的绝望。 西陵问天法诀打入时,已经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因为解这种元神之禁,只以法诀不行,须得将自己的神识也一并探入进去,方能有开解之法。 他结丹后期境界,分神自是可以做到的。但做到是一回事,能做得多好、分出几道,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并不像西陵瑶那般专门去练分神,更没有如虚空子甚至君无念那样的高手从旁辅助。所以,纵是他的修为高出西陵瑶许多,在这分神之术上却是落着下风的。 西陵问天能分出的神识只有三道,也就是说,他最大限度也只能将自己的神识三分。为了一探那禁锢之术的究竟,他将三分出的神识送了一道进入余氏脑中,很快便找到了余氏元神所在之处,也看到了那包裹在元神之外的一层白雾状的禁制。 那禁制初看并不觉如何,他甚至以为西陵瑶是虚张声势。于是心中冷哼,二话不说就向前攻了过去。 然而,西陵问天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的神识快要接近那白雾禁制却还没有真正碰到时,突然之间,有一股让他惶恐得几乎不加思索就要切断控入的三分之一神识、并迅速逃离的气息瞬间弥散开来。那股气息强大无比,越过元婴,越过化神,不屑于堕凡,甚至还要凌驾于问鼎之上。 西陵问天无法形容那种强大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他只知道自己送出去的那道神识根本就收不回来了,不但收不回来,还被那白雾上留着的气息牵引着,不停地往禁制上撞去,那样子就好像是他在对禁制进行着攻击。然而,却只有他一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只有他一人知道,在这种貌似攻击的状态下,禁制根本没有被撼动分毫,但他的这一道神识却是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因为神识并没能成功地被切割出去抛弃掉,所以它还牵连着主体本身。西陵问天此刻就觉得好像有人正拿着剪刀,在一下一下地剪着他脑袋里的神经。也觉得好像有人拿着一根棍子,在一下一下地搅动他脑袋里的脑浆。 他几乎崩溃,几乎就要在这种被动的牵引下神识浑浊。余氏脑中存留的强大气息似乎是活的,那气息正在向他传递着一种警告,警告他莫要试图解开这种禁锢法术,也警告他莫要去欺负施这法术之人,更是警告他不要白费心机,他就是穷极一生,都不可能将这禁制打开。且不只是他,这整个天罡,都无人能解。 终于,白雾上的气息将他那道神识松了开,有一句话随之送入他的神念中,他听到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说:“心不正,术不端,终此一生,大道难成。” 一句话,就好像将他的人生定了性,将他这一年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希望瞬间打破。 那话就好像是天道的话,是天道在同他说,不容质疑,也不得抗拒。 神识回归的那一刻,西陵问天跌坐在地上,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那三分之一神识受了损,疼得他直冒冷汗,想要以灵力压制这种疼痛,却发现灵力一运,疼痛加剧。 他惊慌不已,难以置信地盯着余氏的脑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可怕了,那究竟是怎样的力量?以西陵瑶假丹境界的修为,是如何将那样强大的力量灌入到余氏体内的?为何那样强大的气息要听她的差遣?最重要的是,那气息来自于何人? 太多的疑问在他脑子里盘旋,混合着疼痛,让他一时就呆坐在地上,都忘了起来。 床榻上的余氏偏过头来看他,满眼的绝望。她知道西陵问天尽力了,可惜,他救不了她。难不成这一辈子她就只能这般模样活着?她不甘,她绝对不甘! 余氏的愤恨、西陵问天的惊恐,两股情绪拧至一处在这房屋内不停盘旋。直到夜深人静,依旧不散。 老宅东部,西陵元齐与宫氏的房间里,西陵瑶同宫氏一起赖在床榻上不肯走,西陵元齐也坐在榻沿上,笑看着他的女儿,眼里尽是关怀与宠溺。 西陵瑶给他们讲自己的经历,被庄妙收为徒那时起,讲到候府解散,讲到她入了飘渺宗山门,也讲到她被上宫路追杀,最终引那上官路入了关着六阶白虎的远山。 西陵元齐听着自家女儿绘声绘色地说自己收服了白虎,还让白虎吃了那上官路,不由得惊讶问道:“你是如何能收服那白虎的?那可是从前西陵家的神兽啊!就连老祖在修为未至元婴中期以前都得敬它三分。” 西陵瑶想了想,说:“可能是那老虎与我投缘吧?反正它挺信服我的。不过这次我没把它带来,待祖母丧礼行完之后,你们就跟我一起回宗门去,我自己有一大片山谷,那里是我的地盘,行我之规我之礼,谁也管不着。爹爹跟娘亲就住到我的瑶珠山谷里去,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担心安危,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西陵元齐有些犹豫,他的顾虑还是太多,他跟西陵瑶说:“我修为如今已跌至这样,再没希望提升上去了,而你娘又只是个凡人,我们这样的人进了飘渺宗,难免会招人闲话。孩子,爹和你娘就希望你能过得好,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们俩吃点苦头这都没什么。何况我和你娘现在在你四叔四婶洞府旁边住着,也挺安全的,就不去扰你了,省得别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 宫氏也点点头,同意这个观点,她说:“瑶,你好就成,娘活不过几十年,但你的岁月却还长着。娘听说如果修行再高些,寿命可达几千年甚至上万年。你能活那么久,娘这几十年对你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你千万不要太在意,不要太放在心上。娘只希望你好,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她有些不太开心,“你们不好,我如何能好?如果子女的好一定要以抛弃亲人为代价,那不好也罢。”她拉着宫氏的手,认认真真地说:“娘亲,我认识一个人,他同我说过,修道并不意味着要绝七情断六欲,更不是意味着从此就与凡人绝对割离。修士与凡人同样都生活在这一片蓝天之下,没有谁比谁更高贵之说。如果一个人为了修道成仙而去抛弃自己的父母双亲,那么,他的道心在最初的一步就已经有了缺失,这一生即便是修无情之道,也终难有所成。爹,娘,你们若想我在这条路上能够走得远一些顺一些,那便同我在一处吧!只有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我才能真正安下心来。更何况,难不成就只我想你们,你们都不想我的?” 第239章 这个女儿,不是她的 面对西陵瑶的劝说,最后是宫氏最先点了头。她说服自己的丈夫:“阿瑶说得没错,让她安心也是为她好的一种表现。我是凡人没错,但别的不行,最起码我还能给女儿多做几顿饭。孩子他爹,我就几十年寿命,没别的奢求,只想在有生之年多陪陪我瑶,哪怕能离近些多看她几眼也行。” 西陵元齐别过头,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再转过身来便道:“好,就依你们娘俩。阿瑶,若是不麻烦,那待你祖母大丧之后,就带我们去飘渺宗吧!” 她特别开心,开心得在床榻上跳了起来,“没有什么麻烦的,我这样说你们不会信,等回了宗门就知道了,飘渺宗里我真的说得挺算的,瑶珠山谷也真的是只属于我的。其实你们不必担心自己修为低又或是凡人什么的,我那山谷一向以收留低阶修士著称,有个烧火煮饭的大婶就是只有灵根没有修为时被我收下的,人特别好。还有谷内弟子也都是实在人,不会欺负人,大家和睦相处,特别开心。” 一说到瑶珠山谷,西陵瑶的话就收不住,有太多太多事情她想跟爹娘说,有太多太多话她想要告诉爹娘。可越是想说,就越是觉得应该好好说,从头说。于是她便从收服白虎杀了上官路之后讲起,讲到进入试炼地,讲到认识李均和王二花,讲到自己拔树抢果,也讲到西陵落毁了撑天柱害得试炼地坍塌,压死了许多修者。 但她避开了君无念,没有提及。并不是诚心隐瞒父母,只是觉得对于那个人,应该寻一个更正式、更隆重的场合来把他介绍给自己的爹娘。那是她一眼就相中的人,是这整个天罡至高无上的强者,她必须要想一想,该如何与爹娘说起,才不至于跌了君无念的身份。 她告诉元齐与宫氏:“飘渺宗老祖是个又善良又护短的人,她不但没有罚我,还收我为徒,教我功法,给了我飘渺宗师叔祖这个身份。现在你们的女儿也是小有名气了,宗门上上下下待我都尊重又友好,我也愿意努力增进修为,将来能帮着师尊一起,撑起飘渺宗这一方天地。” 从拜师学艺又讲到得了瑶珠山谷,讲到孔计,讲到王山等人。也讲了山谷间的大药园,还有灵田、鱼塘、兽圈。还说起连孙萍都在修为上有所进步,让她十分欣慰。 说到这里,西陵瑶脑子一转,独自沉思了半晌,然后再开口时便问出了一个她在一年以前就想过的问题:“爹,没有灵根的凡人就完全不能修仙吗?” 西陵元齐一愣,“没有灵根怎么修仙?”这事在他知识范畴之外,是他从来也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他对西陵瑶说:“肯定是不能的,否则也就不会有弃凡村的出现。” 说到弃凡村,三人的情绪都随之低落下来。那是一段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岁月,不只是对西陵元齐和宫氏,对她西陵瑶亦是如此。 她对这个世界的记忆从弃凡村开始,从始于一场迷药,终于一次杀戮。 可对于那个不堪欺辱含恨逝去的灵魂来说,记忆里最深刻的,却是十五年比噩梦还要残忍的人生。 “没有灵根也未必就不能修仙。”她想起君无念曾经说过的话,“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修真定律,所谓的定律能代表的只是当前修界的最高水平,又或是因为以前从未有人成功过。”她告诉二人,“不管成与不成,试试总没有坏处。父亲凝气修为,寿元至长命百岁,娘亲身为凡人,原本只一甲子寿命。我纵是不能为娘亲补出灵根来,又或是让娘亲以凡人之体炼出修为,但至少,长命百岁这个目标,还是不难达到的。” 她有一枚玉简,上面记载着各类丹药的信息,便有一种丹药是凡人也可吃,吃过之后寿元突破甲子,可与凝气修为平齐。那丹药被记载在一个角落里,甚少有人翻阅,因为炼制那种丹药不但需要上百种药材及辅材,且对药材的年份也要求极高,根本不可能有炼丹用那么多珍贵药材去炼一味只对凡人有效的丹药。 但是对别人来说的珍奇之材,于她西陵瑶来讲,不过就是用乾坤碗多浇灌几个月而已,简单得很。 她拉着宫氏的手同她说:“娘亲,阿瑶希望你跟爹爹一直陪在我身边,希望咱们一家人能够一直在一起。阿瑶跟您保证,命至百岁必成,就是补出灵根促出修为,咱们也要尽力试上一试。”说完,又看向西陵元齐,“爹爹也要答应阿瑶,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能为娘亲补出灵根让娘亲也能跟正常修士一样去修仙,那爹爹也不可再荒废下去,您要带着娘亲一起,跟着阿瑶好好修道,全当为了多些生命来陪陪你们的女儿,好吗?” 西陵元齐和宫氏都有些发愣,女儿的这番话有些骇人,凡人能成凝气修士一般长命百岁?凡人也能补出灵根去修仙?这些事情他们闻所未闻,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家说的玩笑话。可这话若是别人说,他们肯定不会信,但他们的女儿如今出息成这般,又被化神期修士收为入室弟子,如果是那位化神大能肯出手相助,没准还……还真能成。 宫氏最先兴奋起来,她开心地对西陵瑶说:“不用问你爹,这事儿娘点头,他不敢不答应。修不修仙对娘来说不重要,但若能活得久些多陪陪我瑶,那让娘做什么我都是乐意的。” 西陵元齐自然也是乐意啊!这突然而来的新的希望令三人兴奋不已,二十年来积压的郁结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取而待之的,是对未来无尽的憧憬。 几人围绕这个话题又聊了一个多时辰,谁都没有困意。后来还是西陵元齐主动把话题止住,告诉聊得甚欢的娘俩必须得睡觉了,特别是宫氏,她跟有修为的可比不了,现在不睡,明日遭罪。 西陵瑶赖在宫氏床榻上不肯走,西陵元齐无奈被挤到外间去睡。剩下娘俩躺在床榻上,帐帘一放,一方小小空间里,搂着娘亲的胳膊,幸福又满足。 西陵瑶一直觉得老天爷对自己算是不错的,虽然前世境遇差了点,但还是又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在这一世生命中,她有爹有娘,还有了君无念,好像世间美好一下了就填满了心,所有想要的一切,全部得到。那种满足,无法言表。 到底是心里的美事藏不住,她侧过身对宫氏说:“娘亲,有一个男子,我很喜欢他。” 宫氏没有问她那个男子是什么人,什么样貌,什么修为,也没有问那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是问:“你说的那个人,对你好不好?”是的,她只关心那个人对自己的女儿好不好,因为她始终坚信,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或坏人,所有的好和坏都是相对的。就像弃凡村里有一户恶霸,经常欺凌她们家,可那恶霸待自己的妻子就像是珍宝一样,要多好,便有多好。她就觉得,这种人于她们一家三口来说,是坏人,可是于他的妻子来说,就是好人。所以她只问西陵瑶,那个人对他好不好。 听着宫氏的问话,西陵瑶的表情中带着一种捡到宝一样的满足,她跟宫氏说:“好,比我自己待自己都好。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他待我甚至胜于他自己的生命。娘亲,我很庆幸能遇到他。” 宫氏看着自己的女儿,明明离自己这么近,可却又感觉是那么远。她是为人母的,这孩子是她生的,有些感觉或许孩子的爹无法体会,但是她能。所以她心里其实很明白,这个女儿,不是她的。打从她们从弃凡村出来的那时起,她就知道,这个女儿,不是她的。 可是宫氏谁也没跟谁说起过这个事,她虽为凡人,但也知道一些修士的事,知道有一种事情叫做夺舍。她无法解释当自己发现女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时那种感受,她很崩溃,她想大哭,她也想抓着面前这个占用了女儿身体的人问一问,她真正的女儿,到底去了哪里? 可是她没有,因为她知道,一旦夺舍成功,身体的原主就只有死路一条。她无法面对女儿的死亡,哪怕她的女儿是个傻子,那也依然是她的心头肉,是她最爱最爱的人。 灵魂已经没有了,那就绝对不可以再失去这具身体。这身体上的每一块肉都是她十月怀胎小心翼翼孕育出来的,她爱这身体上的一切,她舍不得就这样一下子全部失去。 所以她忍住没说,所以她依然一心一意地对这个身体连同里面的那个灵魂好。只是总会在夜深人静时会偷偷哭泣,会想念那个呆呆傻傻,只会抱着她的胳膊说娘亲我饿的孩子。 但是她想,或许结束了这一世艰苦的生命,于那个孩子来说也是好的吧?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孩子曾经被人扔到猪圈里的事情,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在猪圈里把女儿找到时的心情。她觉得太愧疚,给了那孩子生命,却又不能给她健全的心智,那孩子受的一切苦,都是她一生的罪过。 第240章 君无念,我很想你 “娘亲怎么哭了?”西陵瑶抬起手,往宫氏脸上轻轻触去,泪水冰凉,她能感受到从中传来的无尽的苦楚。 宫氏摇头,含着眼泪扯出一个笑来,她对西陵瑶说:“娘亲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想到你受了许多欺辱,心里难受。我那时候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拎着家里的一把锄头去找欺负你的人拼命。可是我今天打了他们,明天他们就会加倍地欺负你。你那时心智未全开,看也看不住,我一眼没看到你就已经跑出去玩了。”宫氏说着这些,眼里的泪不停地流,到最后,口中呢喃,就只剩下:“孩子,对不起,是娘亲对不起你,你可莫要记恨娘亲。” 西陵瑶心里一揪一揪地疼,她想到了前世的母亲,那个她从来也没见过的人。那个女人当初扔了自己的骨肉,有一天会不会后悔?后悔时会不会也像宫氏这般哭泣? 她将宫氏轻轻揽住,拍着她的肩说:“娘亲不怕,都过去了,从前的阿瑶不会记恨你,她对自己的爹娘一直都心怀感激,感激你们给了她完整的爱。现在阿瑶不傻了,阿瑶会好好孝敬你和爹爹,要带着你们一起修仙,我就不信凡人不能成修为,我要让我的爹娘陪着我一起体会漫长的生命。娘亲,你的女儿一直都在,她一直爱你。” 宫氏拼命点头,抱着这个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身体,感受着这身体里面新的灵魂。她说:“我也会爱你,我的女儿,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虚空之中,有一只纸鸽闪了一闪,出现在二人当头的半空之中。宫氏一愣,就见西陵瑶突然笑颜如花,一伸手把那纸鸽接了过来。她十分惊奇,“这是什么?” 西陵瑶笑着告诉她:“是那个我喜欢的人,他给我寄来的信。” 她一边说着一边半坐起身,与宫氏一起靠在身后的垫子上。灵力微运,君无念的声音就清晰地传了来——“阿瑶,你在锦县可还一切都好?我没回天道宗,因为突然想起曾答应过你那只白虎要帮它提到八阶修为,便到了飘渺宗来。眼下提修的术法已经完成,让它闭关三月巩固修为。从今往后就多了一只八阶白虎保护你,我也能放心些。阿瑶,锦县的事情处理完,就尽快回来吧,不喜欢天道宗,我就来飘渺宗陪着你,助你结丹,带你去取昆仑扇,还有凝婴、化神、堕凡、问鼎……生命那么长,我怎么可以同你分开?阿瑶,早些回来,带我同你爹娘问好。” 声音清清淡淡,却又能透出无限柔情,她没有刻意屏住声音,所以宫氏也能听得到。却没想到君无念说话如此肉麻,闹了她一个大红脸。 宫氏到是十分欣喜,她说:“我瑶真是有眼光,这声音一听就是个很好的人,能与你温柔相待,是你的福气。想必一定是世间最好最好的男了,不然我瑶看不上。” 西陵瑶用力地点头,“对对,娘亲,他真的是世间最好最好的男子,再不会有任何人比他更好。娘亲你听到了,他说他如果人在飘渺宗,那待你和爹爹随我回去时就能见到了,到时候一定给你们一个惊喜。” 女人总是与母亲更亲近些,母女俩就这个话题又聊了半宿,终于宫氏抵不住困乏沉沉睡去。西陵瑶将被子为她盖好,这才将纸鸽置于额间,默默地以神念对着远在另一方的人说:“君无念,我很想你。” 这一觉没睡多久,最多也就两个时辰,她听到父亲起身的声音,听到父亲端了水盆进来放到她们的床榻边,也听到父亲吩咐下人去端些稀饭过来,还特地嘱咐要熬得烂一些的,她们娘俩说了大半宿的话,最该喝些熬烂的粥,会很舒服。 她是修士,没有那么多困意,但母亲还在熟睡着,便也没想打扰。索性就也不起身,懒懒地窝在宫氏身边,听着外头父亲走来走去的脚步,觉得这才是人间,生命里终于有了烟火的味道。 她集中神念,想对帐外走来走去的父亲说,不要叫醒娘亲,让她多睡一会儿,左右经了昨日那几场闹,应该没有人会触霉头地往这边来与他们为难。 可这道神念还不等传出去呢,突然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西陵商又气又急的一声大喊:“四姐姐你快出来看看,二哥和三姐他俩居然回来了!” 她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宫氏却也被西陵商这一嗓子给吵醒,迷迷糊糊地问她:“是谁在外面?刚刚说什么?” 她随口就答:“是商儿,说他二哥和三姐回来了。” 到底是宫氏对西陵家比她熟悉些,她都没反应过来二哥和三姐是谁呢,宫氏便道:“是西陵剑和西陵商。” 她方才想起这档子事儿来,“对哦,猪圈里还关着两个人呢,昨日老太太问过我,我没怎么上心,给忘了。”当初君无念困了他们一年,如今算算日子,大阵是应该解开了。 宫氏起了身,随之轻叹了声:“那两个孩子哪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个时候突然回来,怕是又要大闹一场。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她点点头,先一步起身下了床榻,亲自为宫氏拿过新袜,帮她穿好,再把鞋子也递过来,然后是衣物,外衫。一样一样,仔仔细细。 宫氏有些受宠若惊,又觉得十分温暖感动,就连站在后头看着的西陵元齐都满心欣慰。 终于,一家三口连带着西陵商一起走出东院儿,奔了前厅。路上,西陵商一脸气闷地同他们说:“那两位带着一身猪粪味儿回来的,进了门以后也不管下人如何同他们讲祖母重疾在榻再过几日就要坐化,他们竟全都不听,只大声地叫嚷着要找他们的爹娘。管家说二伯和二伯娘都已经不在了,命魂牌都熄了,他们还不信,又吵吵着去看命魂灯了。咱们一会儿在前头就转个弯,我想着他们看了命魂牌后一定是就地便要开始闹腾。 几人便听了西陵商的话,在前头拐了个弯,直奔祖宅祠堂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遇了好些人,都是往祠堂方向去的,很多人见到西陵瑶都会远远地小心打量,胆子大些的便走近了打个招呼。渐渐地,随她一起回到锦县的那些飘渺宗弟子们也都来了,人们聚拢到她身边,礼貌地跟西陵元齐和宫氏行礼问好,然后十分有规矩地左右分开,刚好将他们一行人护在中间。 他们到时,四爷西陵元金和雪氏早已经站在祠堂门外,见她来了,西陵元金赶紧上前,急着说了句:“你们怎么来了?那两个疯子一回来就闹腾,见谁咬谁。阿瑶,快带你爹娘回去,这里有四叔盯着,不会闹到你们那边。” 话刚说完,还不等西陵瑶接一句,就听祠堂里头突然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哎哟!我当是谁,这不是咱们家的废物四小姐吗?怎么,四叔就只认她你是侄女,我跟哥哥就成了你口中的疯子?你这家主当得可真好啊!真够偏心啊!” 是西陵娟,她记得这声音,嗲得让人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还能想起一年前初见时,那一对兄妹恶心吧拉地腻歪在一起,知道的是兄妹,不知道的都会以为是情侣。据说这性格是因为西陵娟修炼的功法有关,可西陵剑又没修媚态类的功法,他跟着瞎起什么哄? 西陵瑶心里胡乱想着,再往祠堂门口方向去看时,那西陵娟已经从里面走出来了。果然跟商儿说的那般,满身的猪粪味儿。 “偏不偏心这规矩也不是四叔当了家主才开起的,我记得偏心这回事,应该是在祖父那里起的头吧?”她撇了一眼站在另一头的西陵问天,勾了勾唇角:“祖父,孙女说得可对?” 西陵问天如今一见到西陵瑶就觉得元神疼,昨日他试着去解余氏元神处的禁制,受了伤,直到现在一运灵气都还疼得很。这种疼在西陵瑶面前就跟条件反射似的,下意识地就让他打了个激灵。该死的!明明是西陵娟在闹事,怎么话头儿又拐到他这边了? 西陵问天咬了咬牙,决定装一回怂,一声没吱。 西陵娟觉得这气氛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爹娘命魂牌双双熄灭的现实、以及整整一年的猪圈生活,已经让她的神经有了几分错乱。她如失常一般地笑着,不停地在这院子里跑来跑去,看着院子里聚得越来越多的人,终于大声地吼了起来:“你们谁能告诉我,我爹娘是怎么死的?是谁害死了他们?是谁?” 西陵剑也走出了祠堂,依然是立着两道眉,如同凶兽。他手里拿着两块暗淡无光的命魂牌,谁都没看,却唯独死死地盯上了西陵瑶。 元齐怒了,上前一步将女儿挡住,大声喝问:“你这是做什么?” 西陵剑一声冷哼,紧跟着猛地一道法术就打了过来! 在他眼里,他这个三叔就是个修为跌落的废物,区区凝气二层,他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人给掐死。一年了,除了他的妹妹,再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一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就等着能从猪圈里出来,找到爹娘,为他兄妹二人报了这一年的仇。却没想到,候府变了天,西陵家回到锦县祖宅,更没想到,他们的爹娘竟然双双毙命,他心中的仇恨无处可泄,如今看到这个废物三叔一家,怒火止不住,再不爆发他就得憋死。 这道法术里不但蕴了西陵剑全部的修为能力,也蕴含着他这一年来全部的愤怒之火,凶兽一般的气息直奔着西陵元齐打了过来,然而,却并没有收获他想要的结果…… 第241章 什么破玩意? 一年多的猪圈生涯,让西陵剑和西陵娟二人对于西陵家的现状有了一个很大的误区。虽说父亲催婴秘法没有成功的这个事他们知晓,但却并不知那对夫妻已经不在人世,更是不知当初被他们看不起的西陵瑶,竟在一年之内修为突飞猛进,到了假丹境界。 当然,就是凭着当初西陵瑶凝气巅峰之境,西陵剑也不是她的对手。但凝气之间的差距毕竟要小上一些,再加上西陵剑自视手中法宝多,且许多都是当初他那结丹期的父亲给的。有那些法宝在手,他心中底气便也多了些。 与这道打向西陵元齐的法术同时发出的,还有一枚小剑。那小剑亦真亦幻,隐隐带着结丹修士的气息,直奔着西陵元齐扑面而来。 这东西一扔出,老候爷西陵问天一眼就给认了出来。那是一枚丹宝,是结丹修士在临坐化时以自身剩余寿元为代价制作而出之物,小辈使出时,做为攻击,可有一次与结丹修士对垒的机会;若做为防御,亦可抵挡一次结丹修士的杀招。 可也不是没有条件限制条件的,比如说,虽能攻能防,但最大限度也就是攻击与丹宝制作者同阶的对手,一旦超出,那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西陵剑手中这枚丹宝并不是他父亲给的,他父亲的命魂牌熄灭时,西陵剑还在猪圈里,两者之间无法交流。且当初的候府已经由飘渺宗接管,他父亲进都进不去。 西陵问天分析着,这枚丹宝应该是西陵剑在机缘巧合下得的,再不就是花了大代价买来的。可惜,制宝者却只有结丹初期的修为,丹宝的威力也就限制在结丹初期的水平。 但结丹毕竟是结丹,即便是初期,假丹与之相比那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结丹初期想要灭掉假丹修士,那是轻而易举之事。此时西陵剑取出丹宝攻击的虽然是西陵元齐,可是他看得出来,那只是表而现象而已,真正想攻之人,却是被西陵元齐挡在身后的西陵瑶。 若按常理来说,使出丹宝来对付一名假丹修士,西陵剑必胜。可是这位老候爷现在也学聪明了,在西陵瑶的几番折腾下,他心眼儿也比从前更多了,甚至就连见识也跟着增加了。他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天真的认为西陵剑这丹宝一出一定就能所向披靡,他也再不会天真地认为筑基修士就绝对打不过结丹修士。因为昨儿一整天他都在吃亏,以结丹后期修为吃筑基巅峰的亏,而且这亏吃得还特别大,脸面受损,心灵受挫,元神受伤,那真可谓是从里到外全方位无缝吃亏,打击得相当到位。 所以他再不觉得西陵剑能赢,相反的,他还已经做好了看这个二孙子笑话的准备。 西陵瑶当然不会让他失望,她也是用过丹宝的人,当年戚氏就是她以三枚丹宝为代价将其杀之。眼下那小剑一出,她立即从那上面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气息,她知道,那是丹宝的气息,只是这气息比之她从前用过的丹宝要弱上许多。 她唇挑起,展了一个轻蔑的笑。这种丹宝的威力,别说跟她从前用过的那种比,就是她这假丹境界,也足以应付了。 飘渺纱绫瞬息而出,以绫化盾,坚韧之盾,以盾挡剑,化剑为利。 此时此刻,展现在西陵剑眼前的,是一枚闪着耀眼金光的盾牌,映射着晨起初升的阳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想不出这盾牌是如何产生的,他只看到西陵瑶突然扔出一条彩色的纱绫,甚至连纱绫的颜色他都没看清楚,这盾牌就已经出现了。纱绫能变成盾牌吗? 疑惑间,小剑状的丹宝已经攻击到那枚盾牌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还带着回音的。 西陵剑满心以为自己的丹宝肯定能穿过那枚盾牌,先杀西陵元齐,再刺向后面躲着的西陵瑶。他为自己鼓气,下意识地就喊了声:“受死吧!”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所有人都万万没有想到!那枚在许多人看来十分恐怖的丹宝小剑不但没有刺穿盾牌,它反而在盾牌光洁的表面上弹了一下,然后转了个身,以同样的速度反刺回去,目标正是它的主人,西陵剑。 西陵剑大惊,张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别说他不相信,就连西陵问天也瞪大了眼睛。这一瞬间,西陵问天突然想到昨日余氏的话,在余氏说起西陵瑶的纱绫变幻之术时,他已然惊讶不已。现在亲眼所见,那种震慑就更是无以言表。 他到底是结丹后期修士,纱绫的变化过程西陵剑看不出,他却看得清清楚楚。他也听到了西陵瑶口中喃喃的话语,听到了让他精神为之一震的那四个字——九天玄绫。 不知道为何,九天玄绫一入耳,竟立即让他想到了一种被修真界奉为神话与传说的功法,是来自天道宗那位问鼎上尊自创的功法,玄玄九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由九天玄绫联想到玄玄九变,难道就是因为名字有些相像? 可能就是这样吧!西陵问天想,就是因为名字有些相像,这也没什么。那位上尊是所有修士心中的传奇,受万众敬仰,以前就也听说过有小宗门或小家族为了成全自己的这一份精神寄托,从而将祖上传下来的功法改了名字,改得与玄玄九变有几分相似。但实际上,威力却是天地之差。 西陵瑶应该也是这样。 但又觉得也不完全有说服力,纱绫是飘渺宗传统攻击类法器,三百多年来,他见过的太多了,也同飘渺宗的修士交过手,却从未在任何人口中听说过“九天玄绫”这四个字。若说这是飘渺宗老祖虚空子的专属功法,如今传给了西陵瑶,那也不太对。上尊的独门功法都天下皆知,六大宗门老祖的功法怎么可能瞒得过天下人?再说这种东西有什么可瞒的,人们巴不得让世人都知道他有什么独门绝技,有多厉害。 那若是这么分析,问题就又来了,西陵瑶这什么九天玄绫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西陵问天带着满腹的疑问,眼睁睁地看着西陵剑的丹宝被纱绫幻化的盾牌给反弹了回去,眼瞅着就要把西陵剑给击中了。 这西陵剑不过区区凝气,躲肯定是躲不过,现在除非他出手,方能帮其将这劫化解。 但是他要出手吗? 不!西陵问天知道,自己不会出手,他甚至很希望西陵瑶能在这个场合下把西陵剑给杀了,那样,他就有足够的理由给西陵瑶冠上一个同族相残的罪名,让她的死罪落到实处,任谁都无力为其开脱。他这时再出手将那小畜生给灭了,将来就算飘渺宗杀上门来,他西陵家也是站得住脚的。 所以,西陵问天没动,他就等着那丹宝刺向西陵剑,等着西陵瑶犯上一条无法开脱的死罪。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暗暗欢腾起来,甚至喜悦之情已经再掩不住,微微显现在面上。 然而,以西陵瑶那种狐狸都玩儿不过她的智商,老头子都能想到的道理,她如何能不明白?她只不过是用那反刺回去的丹宝小剑吓唬吓唬西陵剑,看着西陵剑吓得魂儿都要没了的样子,她就觉得很过瘾。 所以,她不会让西陵剑死在自己的攻击之下,哪怕这种攻击她完全可以辩解为正当防卫,最多也就是被定性成一个防卫过当,真把人弄死了也没什么。更何况,就这种事情,都用不着君无念出面替她挡,就以她那个不讲理的师尊虚空子的脾气秉性,没理都能给辩出三分来,区区西陵家来咬她,虚空子能反过来一口把他们都给咬死。 她不杀西陵剑,只是秉承她对待仇人的一惯理念:杀了,那是便宜他。不杀,那才是真正的折磨。想要让你的仇人不好过,千万不能痛痛快快的让他死去,而是留着他的命,一点点的,用钝刀去磨。就西陵剑这种不但想杀了她,还想顺手杀了她父亲的小兔崽子,她随便玩玩,都能把对方给玩得死去活来。 所以,西陵瑶想的是,绝不能让西陵剑死得太痛快,就这种人他要是不小心死了,她都得想办法给救活,然后再弄死,再救活。 千锤百炼嘛! 于是,那枚奔着西陵剑而去的丹宝小剑就在她这种“千锤百炼”的理念下,突然间挑了头,嗖的一下转了个弯,又折了回来。 纱绫幻成的盾牌一收,同那小剑一起落回西陵瑶的手中。她手腕缠着绫,手里拿着丹宝小剑,摆弄来摆弄去,还闻了闻,然后说了句:“好像也就结丹初期,什么破玩意。”说完,手一甩,直接就给扔了。 人们都傻了,尤其是西陵问天,眼睁睁地瞅着一枚丹宝被嫌弃地扔到地上,他已经无言以对。 西陵剑相当于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又活着回来,吓得一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他惊讶地看向西陵瑶,一个问题冲口而出:“你如今,究竟是什么修为?” 第242章 我要个完美的解释 短短一年的时间,对于修士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即便是对被关在猪圈里的西陵剑与西陵娟二人来说,除了窝点火气之外,一年的时间也并不能对他们的修为造成多大的影响。 所以,关于西陵瑶的修为,这二人从未做过太离谱的预测,最多也就是她有可能已经筑基,只是即便筑基,那也就是筑基初期而已,绝不可能再有更大的进步。 因此,当西陵剑看到西陵瑶时,他对自己手里的丹宝有着极大的信心,觉得有一枚丹宝在手,即便只是结丹初期修士制成的丹宝,也足以要了西陵瑶的性命。 可是该死的,为什么现实总是与他所预想的并不一样?为什么一枚丹宝在西陵瑶面前竟连个普通法器都不如? “四姐姐是筑基巅峰境界,已经结出假丹来。”他的问题被西陵商抢着答了,话里带着无限骄傲。 “假丹?”西陵剑被这样的回答狠狠地震了一下,他不敢相信,他绝对不信——“不过一年而已,你怎么可能就成了假丹?” 西陵瑶都气乐了,“怎么的,我成不成假丹还得你批准?你自己不行还不让别人行了?” “怎么会这样?”西陵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拼命地摇着头:“不可能!西陵瑶你这个小贱人,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法,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对,妖法,一定是妖法,你回到候府时就是用了妖法,否则你一个废物,如何能在一年之内就成了假丹境界?西陵瑶,你就应该是个废物,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废物!” 他疯狂地大喊着,用那种如野兽般的狂吼来否定眼前的事实,一句一句地嘶吼着“这绝不可能”!可是,除了他的妹妹西陵娟之外,却再也没有人附和他,再也没有人与他一样,对西陵瑶的修为生出质疑。 不多时,他看到西陵瑶缓缓摇头,毫不客气地警告他:“别乱说话,那种不走脑子就往外冒的话,往往是会应验在自己身上的。就像一年以前,你说我们一家三口给家族丢脸,就应该住在猪圈里。结果呢?却是你和你的妹妹在猪圈里头住了一年。眼下你又说我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废物,那保不齐你自己很快就要成为废物,”她说着话,扯了扯缠在腕上的纱绫,“不信么?那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西陵剑哪里有一试的胆子,他现在已经被西陵瑶的气势给彻底震住,特别是那条正在被其扯动的纱绫,简直都要成为了他的心理阴影。 “爹娘去世,的确是该伤心。”西陵瑶的声音又冷冰冰地扬了起来,“可是你伤心归伤心,却为何要拿我的父亲出气?西陵剑,关于这个事,你必须得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西陵剑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同样被吓呆了的西陵娟却在这时回过神来,她突然冲到老候爷西陵问天身前,面上再不是从前那种媚眼纷飞之态,厉声问道:“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被谁杀害的?” 西陵问天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了句:“不知。” 西陵娟已经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击昏了头脑,竟是反口吼了句:“你儿子儿媳被人杀了你居然说不知道?你是当爹的,为什么不管?” 西陵问天想都没想,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怒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这一把掌将西陵娟给扇出老远,但好在并没有重伤,她还能支撑着爬起来。终于被打得清醒了几分,她跌跌撞撞地回到西陵问天面前,往地上一跪,哭道:“是孙女错了,祖父请看在我爹娘的份上,不要跟孙女计较。孙女只求祖父能提供一条线索,让我兄妹二人能记住仇人,将来也好为爹娘报仇。” 西陵问天垂眼看了她一会儿,心中也是几番思量。半晌,终于开口说了句:“老夫并无线索给你,但当初你爹是离了家族投靠飘渺宗的,或许从飘渺宗那里你能打听到更多的事。” 飘渺宗三个字一出口,这兄妹二人的目光又再一次向西陵瑶那里集中了去。西陵娟抬手直接过去,凄厉地道:“西陵瑶,我父亲的事,你也必须得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西陵瑶却只是一声冷哼:“我凭什么给你解释?你爹那么大个人,难道我还得天天看着?你们家给看护费了么?若真要把这笔帐清一清,也好,待过些日子府中事情处理完,你二人随我回到宗门去,刚好飘渺宗也有一笔帐想跟你爹算来着。虽然你爹死了,但做为后人,你们主动找上门来,不成全你们也不大好。” 这话一出,西陵问天到先是一愣,开口问了句:“什么事?” 她答:“数月前,飘渺宗失踪了一位长老,名为上官路。后来查明上官长老已死,但死因却无人得知。宗内有许多人看到,就在上官长老失踪之前,二伯曾与他频繁接触,出入过他洞府数次,后来他就跟着上官路一起失踪了。在这起事件中,二伯是个嫌疑人,正好你们愿意随我回到宗门,那就替你们的爹,把这个罪也一起担了吧!” 这兄妹二人傻了,明明他们才是债主,为何突然之间身份翻转,成了西陵瑶找他们要帐? 西陵剑在震惊与恐惧过后,终于也能说句话来,他问西陵瑶:“那上官路都死了,死无对证,你又凭什么说他的死与我爹有关?” 她耸耸肩:“你爹也已经死了,也死无对证,你们又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为难?是觉得我西陵瑶好欺负,还是觉得飘渺宗好欺负?”说完,又看向西陵问天:“祖父,你说他们这种仗势欺人的架式,仗的是谁的势?西陵家的吗?” 老候爷一听这话就头大,就特别闹心。怎么他就脱不开身了呢?怎么什么事儿都得带他一个呢?你们堂兄妹之间愿意打就打,关他什么事? 但西陵瑶的话已经问了过来,他元神还一揪一揪地疼,每疼一下都像是在提醒他,在一些事情还没成事之前,绝对不可以跟西陵瑶闹翻,没他的好处。 于是他怒哼一声开了口,斥责西陵剑与西陵娟二人:“家族大丧在即,你二人休要再胡闹下去!你父当初离开家族拜入宗门,从那时起就与家族再无关系,是生是死都是他一己之事,家族不会为他出头,也不会替他背锅。你们若想继续留在西陵家,就忘了那些事。若是想查个究竟,那就给我滚出府门,从此以后再不要回来!” 二人被这样的话惊得愣在原地久不能言,西陵娟到还是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她哥哥正冲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再不要开口。然后,西陵剑冲着老候爷磕了个头,服了软说:“孙儿谨遵祖父教诲,从今往后凡事都会以家族为重。” 西陵娟却没他这般收放自如,瘫坐在原地,依然狠狠地瞪着西陵瑶,瞪了老半天,这才呢喃地道:“至少,请让我们为爹娘立个牌位。我爹是祖母嫡出之子,又是为了家族兴衰才冒险接受催婴秘法,方才导致修为跌落。他是对家族有贡献的人,你们不能连个牌位都不给他立。” 对于这个事,西陵问天到是没有太大意见,也是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点了点头,然后吩咐管家安排下去把这个事给办了。 人们见新回来的两位少爷小姐也不再闹了,再没什么热闹可看,于是陆续离开,去忙各自的事情。四爷西陵元金这时又往西陵瑶身边凑了凑,小声同她说:“你若是想走,就寻个机会带着你爹娘赶紧离开,我总觉着这府里头要出事,莫要牵连了你们。” 他这话刚说完,都不等西陵瑶开口说话,就听院子外头,有传话的下人高声喊了句:“京都四皇子入府,为老夫人奔丧!” 这一嗓子就像是给西陵问天施了回天术般,让这个被西陵瑶连怼两日的老头子瞬间就满血复活,大笑三声,同时抬步而出,直奔着前院儿方向就走了去。 西陵瑶这才得空跟她四叔说句话:“也不知道前院儿的地砖有没有重新铺过,祖父走得这般快,保不齐就一个跟头摔在那儿,可别摔出什么毛病来。” 西陵元金可没她这般玩笑心思,四皇子的到来让他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与道侣雪氏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忧色。 四皇子前来奔丧,西陵家自然是阖府相迎,连带着那些早几日就来到府中的朝廷官员们也一并赶至前院儿,一个个跪在昨日震碎的石砖上,高呼:“四殿下千岁千千岁。” 行跪拜之礼的是朝中官员和凡人,修士并不需向皇族行这样的礼数,纵是这位皇子也是名修士,彼此间亦只需按修为等级自行斟酌着行礼就好。 西陵问天站在最前面,面对这位四皇子就算够不上卑躬屈膝,那也是恭敬有加。就见他在行礼之后上前了两步,在四皇子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四皇子的目光就随着他这一句话,玩味地朝着西陵瑶这边投了过来…… 第243章 我很好,你也还行 四皇子在打量西陵瑶,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还比划了个手势,示意西陵瑶转上一圈给他看看。 西陵瑶到是挺配合,只耸耸肩,乖乖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就见那四皇子点了点头:“果然不错。” 西陵瑶点点头,“那肯定是不错。”说话间,也用同样的神态往那四皇子身上打量过去。 此人淡黄锦袍加身,胸前是一团龙型图案,龙头向上昂扬着,并不显威严,却透着一种霸道的凶猛和隐隐的邪恶。 她想,淡黄锦袍虽较之龙袍颜色浅淡一些,却依然不是普通人能穿的,这人既被称为四皇子,那便不是太子,如此颜色显然是不合礼法规制的。且即便是太子,即便能穿淡黄,却也绝不可能在未登皇位之前就敢穿着龙袍四处招摇。 再仔细辨辨那团图案,方才恍悟。每爪四趾,头上无角,尾巴光秃,咋一看确实是龙,但细辨起来,却原来只是一只蛟。 她心中暗笑,好一个野心外露的四皇子,据说凉国皇帝无心理政,想必这一国大权该是有不少已经握在了此人手中吧?皇族储位纷争她自是无心理会,但这四皇子突然驾临已经没了高阶修士坐阵,也辞去定国候爵位退居锦县的西陵家,怕是里面很有些门道。再瞅瞅她那祖父对这位皇子恭崇的模样,想也知道,这位皇子保不齐是她这祖父所仰仗的靠山。 怪不得敢向飘渺宗叫板,原来是有了皇家这层关系。可皇族人虽也是修士,可一向都只议民政,如今堂堂皇子来到锦县,却不知是真为给老太太奔丧而来,还是另有别的目的。 思索间,一些朝中来的官员因为相熟,纷纷上前与那四皇子攀谈,西陵剑也混迹在其中,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能站上前一步,说了句:“四殿下神威,晚辈小民多年前曾有幸得见殿下一面,今日又有此机缘,真是三生幸事。” 四皇子还真偏过头来瞅了他一眼,眼神中却甚是轻蔑。他没理西陵剑,到是别过头来跟西陵问天说:“听闻你们西陵家出了些变故,少了些人,怎么剩下的都这么没出息?区区凝气,身上还一股子猪圈味儿,真是扫本王兴致。”说罢,复又看向西陵瑶,轻蔑的目光总算是收敛些,再道:“也就你还行。” 西陵瑶亦笑着回了句:“你也还行。”换了那四皇子一阵狂笑。 西陵问天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一人一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现出几许满意的表情来。他对西陵瑶说:“四殿下初来家中,不好怠慢,宅中虽不比宫里,但也有几处别样景致,便由你陪着殿下四处转转吧!” 那四皇子也点了点头,很是认同地道:“本王觉得,甚妙,甚妙。” 西陵瑶却是“咦”了一声,然后带着满腹的疑问不解地开口:“祖父开什么玩笑?四殿下第一次来,难道我不是么?还府中景致,我连东南西北院儿各住着什么人都还没搞清楚呢,怎么可能领了招待客人这个活儿?再说,四殿下是来做什么的?他是来为祖母奔丧的!祖母大丧在即,全府皆哀,您却让四殿下在这种时候去逛景致,这不是要陷四殿下于不义么?人家好心好意来奔丧吊唁,祖父您可莫要让殿下因此背上个对行丧者不敬的罪名。这传到天下人的耳朵里,可是好说不好听的。四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四皇子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西陵瑶竟如此牙尖嘴利,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这个话。 西陵问天也是闹了个没脸,特别是其它人也跟着起哄认为西陵瑶说得对,纷纷对他加以指责,不但让他的脸面挂不住,也因此让四皇子也极不痛快。他咬咬牙,暗里将西陵瑶骂了无数个回合,这才无奈地向四皇子躬身认错:“都是在下考虑不周,还望殿下恕罪。” 这位皇子刚一入府就被摆了一道,心下极不痛快。狠狠地瞪了西陵瑶一眼,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人迈开大步匆匆入了府宅内院。西陵问天赶紧在后头跟上,亲自为皇子引路。 直待那一众人走了远,宫氏才扯了扯西陵瑶的袖子,小声说:“我见那位皇子面色不善,虽想不通是什么道理,却还是觉得他似乎是冲着你来的。阿瑶,你从前可认识那人?” 她摇头,“并不认得。但娘亲分析得没错,我也觉得那位皇子来者不善呢!不过没关系,这座老宅里与我做对的人可多着去呢,也不差一个新来的。”她一面说着一面又看向西陵剑和西陵娟,继而冷笑一声道:“就是不知道那些冲着我来的人,有哪些是真有本事,有哪些是自不量力。” 她这话出,西陵娟又要发作,却听西陵元金怒喝一声:“受惩一年却仍不知悔改,我看你二人是猪圈没住够,想再继续住下去。也好,老宅里也不缺猪圈,若是怀念那种地方,我这就潜人送你们过去。” 二人一听又要被送入猪圈,吓得再不敢吱声,默默地退到人群中间,低下头,一言不发。 西陵元金拧着眉看了他们一会儿,这才又对西陵瑶道:“阿瑶莫要大意,那位四皇子在数年前就有了结丹巅峰的修为,我方才瞅着,怕是境界又精进了几分,隐有快要凝婴之象。你若执意不肯走,那就得千万小心,可别被他算计了去。四叔知道你如今在宗门里身份不同往日,既如此,那不如送个消息回去,也无需虚空子前辈亲自出面,只要那位元婴期的大长老能往锦县走一趟,便可保你平安。” 雪氏也在旁边附和道:“阿瑶,不是我们想麻烦那位前辈,而是在这种局面下,若他们成心与你为难,就是由你四叔出面,也很难护你周全。” 她看着二人,能够感受到对方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那才是亲人之间该有的。她为此欢喜,也深深地感激。她拉起雪氏的手,再看看西陵元金,给了他们一个安慰的笑,然后开口说:“四叔,四婶,你们放心,这座家宅我既敢回来,就已经做好了面对的打算。不管他们有何算计,无需旁人出现,我自己就能应付。就是我爹娘,还要麻烦四叔四婶多照看一二。他们如何针对我不怕,怕的就是有那种小人如余氏般,转而打我爹娘的主意。” 西陵元金重重点头,“你放心,三哥三嫂我与你四婶定会照顾周全。阿瑶你在飘渺宗那样照顾商儿,我与你四婶就是拼了性命,也必将三哥三嫂护得稳妥。”说罢,又是一声重叹,继而转头看向这座老宅,心头愈发的沉重起来。 她将爹娘暂时托付给西陵元金夫妇,自己则带了孔计又往老夫人那头走去。路上,孔计忧心地问她:“师叔祖可是真有办法对付那位四皇子?眼下咱们人手虽多,但修为上却都只是平常水平,最高的也不过就是筑基后期罢了,真要动起手来,怕是要吃亏。若早知祖宅这边会是这种情况,弟子出门时就该将师叔祖留在谷内的那只白虎一并给带过来,有那六阶白虎在,自是不必怕这里的任何一位了。” 听他说起白虎,西陵瑶又想起昨夜君无念传来的纸鸽,面上不自觉地就浮起得意的笑。 孔计觉得西陵瑶笑起来特别好看,尤其是她平时穿着红裙的时候,那种带着小小得意与窃喜的笑就更是招人喜欢。他很喜欢看西陵瑶笑,好像只要她一笑,天地都要为之动容。 孔计还能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西陵瑶时的情景,他那时凝气十层的修为,守在炼心路旁,对这位在弃凡村出生、从小就被传为是个废物傻子的四小姐很是有几分轻视,甚至区区凝气十层都在这位四小姐面前找到了几许优越感。可当西陵瑶一步一步踏入炼心路,随之而来的震撼也在他心头随着那踏出的一步一步开始不断地放大。到后来,西陵瑶以凝气巅峰大圆满之境胜了被誉为西陵家小辈中佼佼者的西陵腾时,那种震撼已经让他无以言表。 后来西陵家退出京城,他本是打算跟着族人一并回到锦县的,可当他看到西陵瑶站到了飘渺宗那一边时,便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来了。然后一步一番际遇,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终于能够跟在西陵瑶身边,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明媚的笑,笑得他心中晴空万里,万物复苏。 “孔计。”西陵瑶笑着开了口,同他说:“等我们再回去时,它就已经不是再是六阶白虎了,而是成就了八阶,有了化神中期的修为。” “这……”孔计震惊,想说得怎么可能,可随即一想,立即猜到了答案:“定是上尊大人给了它造化,真是叫人好生羡慕。”他看向西陵瑶,心中却是在想,真正让人羡慕的,该是这位族妹啊!上尊天人之姿,情定于她,又情深至此,怕是连老天都要妒忌。 他想起自己筑基刚成的那一刻,始终记得自己以道心发下的誓言,只要他还活着,便要倾全部之力,护着这位族妹,达成她全部心愿…… 第244章 不能让他祸及天下 “你不必羡慕它。”西陵瑶伸出手,拍拍孔计的肩,“它是兽类生灵,与我们不同,它真正开始如人类一般修炼,是要在化出人形之后的事。所谓道心,所谓道念,都是要在它化出人形之后方能够形成的。所以前面的这些路,有人帮衬一把,虽也是捷径,却于日后生出道念道心没有多少影响。可我们人类修士不同,若不能按部就班一点一点来,怕是基础不扎实,往后的道路也不好走。” 孔计认真地点头:“弟子计下了,多谢师叔祖教诲。” 她耸耸肩,“我早说过,你们只是生活在瑶珠山谷,与我做个伴,不是我的徒弟,不必以弟子自称。待他日你们寻得良师,我会让你们离开,让你们跟随真正的师尊继续去走后面的路,那一定比跟着我要好出许多。” “弟子哪都不去。”孔计低下头,有几分落寞,也带着几分坚决,“师叔祖可以不认孔计为徒,但在孔计心中您却早已是师。一日为师,终此一生绝不背弃,这是孔计对自己发过的誓言,永生不忘。” 她脚步顿了顿,继而又笑了开,“好,那便不要忘。毕竟我们的身体里还流着来自同一个家族的血,往后同当难,同享福就是。” 她这话刚说完,老夫人所在的院落也到了,却见院子里乱作一团,有一个丫鬟急着跑了出来,一见到她立即跪下道:“四小姐,老夫人怕是……怕是不行了。” 她心神一颤,“不行了?”不该啊!虽说寿元所剩不多,但怎也该再多维持几日,为何今日就不行了? 没有再与那丫鬟多话,西陵瑶带着孔计快步入了院中,穿过忙碌人群,直接来到了老太太的病榻边。 此时的西陵老夫人已经形同枯槁,全身上下一点生机都不再有,只剩下一双空洞的眼里满溢着不甘和愤怒。 西陵瑶站在她面前,与老夫人对望着。她能感受到老夫人很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迅速流逝的生机却让她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屋子里,管事的下人上前请示她:“请四小姐给拿个主意,是不是现在就去禀报老爷?” 她拧着眉,并没有马上答复,而是以神念询问储物袋中的灵狮:“我瞅着这老夫人并非立即就会坐化的模样,她寿元还有几日,没人会把这几日也贪了去。但生机的流逝却能让她如同一个活死人般,只剩下喘气,别的什么都做不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暂时恢复些生机?无需增加寿元,只将生机补回来即可。” 灵狮此时正坐在寿元果树底下嚼果子,听了西陵瑶的问话,它想了想,然后将爪子上托着的青果摇了摇:“补生机吃这个就行,这东西能补元婴期以上人类修士的寿元,也能补元婴期以下人类的生机。因为只增生机不增寿,所以对于人类修士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用,这才不至于让元婴以下修士也跟着掂记。不过,老大啊,这老太太牙都没了,让她自己嚼这脆果累了点儿,你得用法术化成汁给她喝。” 西陵瑶“哼”了一声,没有再问,只对身边那等着她回话的下人说:“不必,祖母还能再挺几日,你们且出去,我有话要对祖母说。” 下人们都听说了这两日四小姐怼老候爷的神威,对她的话是言听计从,听了吩咐后二话没说地就全都退了下去。孔计也想跟着退,她摆了摆手说:“不用,你留下就好。”说罢,手一翻,一枚寿元果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 老夫人看着这果子,一脸的茫然。寿元果这种东西她只听过却没见过,此刻看到西陵瑶莫名奇妙拿出一枚果子来,不由得现了几分诧异。 西陵瑶也没多解释,只微微运转灵力,将那枚果子托于半空,再凝化成汁,这才又开了口对老夫人说:“把嘴张开,喝下。” 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即听话地将嘴巴张开。她左右是将死的人,眼下就是西陵瑶给她灌毒药,那也与现状没什么区别。 她看着西陵瑶手掌略微倾斜,将那些飘浮于半空中的淡青色汁液灌入她的口中。汁液从喉间流过,很快就汇入丹田,随即,一股浓郁的生机自丹田处化开,融入经脉,灌冲识海,渐渐地在她体内的每一处地方流动,终于将一身的生机补充回来。 老夫人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胳膊又能动了,头也能转一转了,又试着发出声音,继而发现说话也能恢复自如了。她惊讶不已,急问西陵瑶:“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何有有这种奇效?” 西陵瑶也没瞒,只平淡地说:“一枚寿元果而已。” “寿元果?”老夫人禁不住惊呼起来,“竟是寿元果?那我是不是……” 西陵瑶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立即摇头:“莫要想得太美好,寿元果能补寿元不错,但那是对元婴以上修士才有作用。你结丹修为,能将突然流失的生机补回来已经算是不错,莫要太贪心。” 老夫人刚升起来的希望立即又幻灭下去,不由得有些失落。但她也很快就回过神来,继而点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能太贪心,你能为我补回生机,让我再开口说话,已经是我的造化了。老身活了三百多岁,除去早年有师父传授功法之外,就再无人施恩于我。没想到临死了,还得了亲孙女的一场造化,这三百多年人生,也算圆满。”她说着,又看向西陵瑶,面上现出苦色,“你昨日说得对,你是我嫡亲的孙女,我最该做的,是全力维持你支持你,而不是一门心思的与你为难,把你往外推。还有从前,我怎么就想不开会听了他们的话,把你父送往弃凡村呢?可惜,现在明白这些已经晚了,以我现在的状态,最多三五日便是大限,什么都来不及了。” 西陵瑶平静地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听着她说,也不插话,只等老夫人把该感慨的都感慨完,她方才开口问了句:“昨日我才过来看你,你状态虽也不是很好,却还不至于像今天这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你的生机突然消失?” 听她这样问,老夫人不由得笑了起来。那笑中带着深深寒意,让站在一旁的孔计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生机是被人生生取走的。”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是你那祖父,他昨夜突然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以术法抽我生机。我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我生机吸食,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了方才那般模样。阿瑶,你也莫要问我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一个将死之人生机能有多少?他却连这一点都不肯放过,这其中缘由,我实在不知。” 老夫人面上现了一片茫然,显然对西陵问天为何突然来取她生机一事诧异莫名。 可西陵瑶却在这时候又给她扔了一个重磅消息:“他何止是只吸食你生机,祖母可莫要以为自己这一场坐化大限来得正常,事实上,你突然失去的二十几年寿元,却是已增加到祖父身上去了呢!” “什么?”老夫人闻听此言几乎傻了,整个人愣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西陵瑶也不催,就在一旁静静坐着,足足坐了一柱香的工夫,终于听到老夫人的一声叹息,和一阵悔之晚矣的笑。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透着浓郁的恨。“怪不得这半年来他待我及好,怪不得这半年来我几乎每晚都睡得很沉,醒来之后完全想不起夜里发生过什么。他说是因为年老了,所以需要休息,需要睡眠。却不知,竟是在我失去知觉后,被他将寿元一点点吸食干净。”她看向西陵瑶,目光中带着乞求,“你能不能帮我报了这个仇?” 西陵瑶却反问她:“你不想知道祖父他为何取走你的寿元么?” 老夫人摇头,“知道了又能如何?我一个将死的人,要那些原因还有何用?我只想报仇,只想他死。只有他死,我才能安心闭眼,才能安心入轮回。否则,生生世世,怨魂不息,永世都无法超生。阿瑶,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沉思片刻,再问:“帮到是可以,但是我帮了你有什么好处?毕竟他也是我的祖父,虽说不仁不仪,可你康健的岁月里跟他比起来,也没好到哪去。” 老夫人点点头:“是啊!我们于你来说都是仇人,我如今这般模样,连储物袋都在昨夜被他取走,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处能够给你。可是你要知道,他是一个野心极大之人,他在这种时候疯狂地追求寿元,定是有了大计划,也定是有了在修道一途继续前进之法。一旦让他得逞,怕是要祸及天下,也祸及你们飘渺宗。” 她说到这里,话语停了下来,再看看西陵瑶,半晌,继续道:“适才我听闻京都的四皇子来了,那便再告诉你一件事。那位四皇子曾经与你大堂姐有过婚约,可是数月前你大堂姐的命魂牌突然暗了下去,却也未全熄。你祖父曾分析说,很有可能是成了修奴。在那这后,他外出过一趟,是去京城,再回来时就像换了一个人,突然就说西陵家还有希望。但是我觉得那希望并不是家族的希望,而是他自己的希望,为了这个希望,他可以搭上家族的一切……” 第245章 有人来了 西陵瑶从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出时,还能听到那老太太在屋子里不甘地大声喊着。 她能理解那个老人此时的心情,一起生活了三百多年的丈夫,虽然妾室成群,但在这个年代也不算什么大事。她以为她的丈夫也不过就是同别的男人一样,喜欢新鲜的,喜欢年轻的,却没想到,到头来,却是把自己几十年的寿元都搭了进去。 西陵问天取自己正室的寿元来成就自己,西陵瑶想,若那老头子真是谋着什么大计划,怕是老夫人二十几年的寿元根本不够用,这座大宅中,肯定还有更多的人在吸食的计划之内,又或者,已经悄无声息的成为了他的牺牲品。 “孔计,你可曾听说过还有吸食他人寿元这种邪门功法?”她拧着眉问道:“吸多少就能等量补给自己多少吗?若真这样的话,那这天下岂不是要乱了套?” 孔计摇头道:“弟子并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事,只知高阶修士可以为低阶修士续命,却从未听说过寿元还能吸食,否则六大宗门的大长老和老祖们,何苦还会那样在意寿元果,寿元不足时,直接抓人来吸不就行了?当然,任何事也都不是绝对的,或许就有某些秘法能够达成这种目的,而老家主又刚好掌握了那种秘法。” 他的分析跟西陵瑶的猜测八九不离,四皇子的出现让这座家宅除内忧之外,又凭添了几分外患。 皇子出行,带的人不少,同来的护卫就有二十人之多,另外还有许多随侍的下人。因有皇族人住在府宅内,其它人便不得再随意走动,该在什么地方待着就在什么地方待着,连串门子都给省了。 西陵瑶安排孔计带着那几十名飘渺宗弟子都搬到了东边的几处院落来住,安排得不偏不差,刚好将西陵元氏与宫氏住的院子给围在了中间。这些入了飘渺宗的族人,有许多已经没了爹娘,还有许多在选择进入宗门时,就安排爹娘去了凡人城池或村落生活,甚少还有至亲的人跟着家族一起回到锦县的。就连这次老夫人大丧,这些人也都多留了个心眼,在回来的路上纷纷通知了散落在外的亲人,千万不要回来。 将东边院落都安排好,西陵瑶依然不是很放心,可眼下也再没别的办法。她四叔四婶都被老候爷叫去招呼皇子,连西陵商都送到了她爹娘这边带着,这座府宅就像是个极危之地,人人都在谋求自保,都在想着一旦发生危难,如何能够生存下来。 西陵瑶告诉孔计:“一旦老宅这边出事,你立即带着我爹娘还有商儿离开锦县,直接回到飘渺宗去。记住,一旦出事,什么都不要想,速度离开。你们也不要分散,要所有人一起走,也不要去任何别处,寻最近的路,用最快的飞行法器回到宗门。只要进了护山大阵,你们就是安全的。” 孔计有些不情愿,“让我留下吧!我实在不放心师叔祖一个人在这边。这哪里是家族,这分明是吃人的魔窟。要依弟子说,咱们干脆也别等办丧,现在就走。” 她摇摇头,“不行,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弄清楚。我记着去年在京都候府时,我那位祖父已然没了东山再起的心思,对他自己的修为更是已经放弃。可这次回来却发现一切全都变了,将死之人竟开始疯狂地吸食寿元,这其中一定有些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心里不安,必须得查查。” “那弟子留下来,跟着师叔祖一起查。”孔计不想走,“别的人都可以走,但唯独我不行。我是瑶珠山谷的人,师叔祖在哪里,我就该在哪里。” “也知道自己是我的人啊!”她轻轻叹了一声,“既是我的人,那就得听我的话。你放心,我既然敢留下,就肯定是有我自己的依仗。而之所以让你先走,主要是要让你照看我的爹娘,还有商儿。我不放心把他们交给旁的人,就只有你,是我唯一能够相信的。别拗着了,照我说的做吧!我也只是说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也有可能不出事呢?” 孔计也无奈地叹了一声,“就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出事。”却也没再为自己争取。西陵瑶说得对,既是她的人,就得听她的话。 当天夜里,西陵瑶施了个深眠的法诀,又以一条纱绫化成与黑夜一般颜色的幕罩,罩在西陵元齐与宫氏的房间外头。她自己则悄悄离开东院儿,寻着西陵问天而去。 她并不知道西陵问天平日是住在哪里,此番寻找靠的还是储物袋里的灵狮。她只将储物袋外隔绝五感的禁制放开,里面的灵狮便可通过嗅觉来寻找西陵问天的踪迹。 西陵瑶想,关于这头狮子的各类隐藏属性,她实在有必要好好开发开发。你说好好一头凶猛的大狮子,偏偏十分擅长这种撅个屁股闻味儿的活儿,让她这个当主人的总会产生一种照着那大屁股踹一脚的冲动。 她将这番感慨说给灵狮听,灵狮却并不以此为耻,反而以此为傲。用它的话说那就是:“老大你应该感到欣慰,因为这就相当于你不但拥有了一只狮子,同时还拥有了一条狗。” 她觉得,一只六阶灵狮能把自己比做一只狗,这个觉悟也是挺另类的。 在灵狮的指引下,西陵瑶最终来到了位于府宅西南方向的一处隐蔽院落。院落并无人看守,因为在其外头布着一套阵法,用来阻拦擅闯之人。她想,这该算是祖宅之内最有修士情怀的一处地方吧!不像别处,到处都是下人看守,看起来与平常大户人家住所并没太大区别。 她在大阵外面停下脚步,踌躇不前,六阶灵狮却在储物袋里疯狂叫嚣:“走啊!往前走啊!再走几步就到了那味道最浓郁之处了,那老头子一定就在那里。” 西陵瑶无奈地提醒它:“别光顾着闻味儿,你也抬头看看,就在咱们跟前有一座大阵,我可不是什么解阵行家,如此硬闯进去是必然要被发现的。” “大阵?”灵狮闻听此言方才把头抬起,扒在储物空间边沿往外头看了一会儿,嘟囔着说:“还真有个阵啊!那完了,你小弟我也不会破阵啊!不过……”灵狮说到这儿,突然话锋一转,来了句:“卧槽,这扯的是什么蛋。阵都被人破开了老大你还犹豫什么呢?大步流星的往里走不就得了。” “破开了?”她一愣,“怎么可能?”这大阵分明就是为了守住里面的院落而设,此时若真是已被破开,那就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里头的人知道今夜会有人来,故意留下破绽请君入瓮;二,在她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老大你干啥尼?”灵狮有点儿着急,“你再站这瞅,天都要亮了。” 她将自己的想法讲给灵狮听,结果换来对方阵阵哀嚎:“老大你变了!你已经不是当初无常山里手撕熊瞎子的那个老大了。你变得优柔寡断、变得胆小怕事、变得……哎呀我这么和你说,且别管是圈套还是有人先进了,你来是干什么的?对,一探虚实。那想知道虚实不就得探吗?就算没这大阵挡着,难道你还指望来这一趟真就贼稳妥地、一点儿动静都闹不出来地就把这事儿给办了?老大啊!别想那么多,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别回头,大不了真撞上了咱就跟他干!有小弟我在,你还怕什么呀?就那帮小兔崽子都不用老大你动手,我随便糊几巴掌就能搞定了。” 西陵瑶平白挨了一顿训,再想想,那像灵狮说得也没什么错。既然被发现和不被发现这事儿本身就是五五开的,那也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遇不上圈套和障碍最好,万一遇上了,那就干脆打一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她不再犹豫,按着灵狮的指引,很快将那面前这大阵的缺口给找到,然后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进入西陵问天的这处院落。 从进入大阵一直到溜至主屋的墙根底下,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并没有被人发现,也没有发现别人。此时此刻,西陵瑶正趴在一扇窗户底下运足了灵力去听屋内的动静。 屋里有两个人,或者说,她能感觉到有两股不同的灵气在里面同时产生波动。细细分辨,很快就能将那两股气息辩认出来,一个正是她的祖父西陵问天,另一个则是那位白天初见的、有着结丹巅峰修为的四皇子。 两人正在交谈,说话声音含糊不清,她意识到定是屋里设了隔音罩之类的法术。这一回没用她说话,储物袋里的灵狮主动开了口说:“老大你将储物袋打开个小口子,我施个小法术就能把他们的隔音罩给划开,保证不会被发现。” 她不确定:“真的能不被发现?” 灵狮怒了:“老大你看不起我!我可是六阶灵狮,相当于你们人类修士元婴中期的修为,怎么对付两个结丹的小崽子还用质疑么?” 她觉得灵狮说得很对,于是便不再纠结,将储物袋打开,由着这只狮子随意发挥。 事实证明,灵狮还是挺靠谱的,一个法诀打过去,也就一息的工夫,里面人的话语音就大了许多。她听到那位四皇子在说:“只要此事能成,本王保你恢复定国候位,保你西陵家重新要回京都那座定国候府。如何?” 西陵问天的声音随即传了来,带着明显的激动:“多谢殿下,殿下大恩,西陵家没齿难忘。请殿下放心,那件事情在下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助殿下达成,那丫头跑不出殿下的手掌心。” 四皇子闻听此言大笑声起,那笑声蕴含了结丹巅峰修士的强大威压,震得这一片院落都跟着颤了几颤。 西陵瑶两道眉紧拧至一处,西陵问天口中的丫头是在指谁?她吗? 思索间,储物袋里的灵狮突然急着说了句:“不好!有人来了!” 她一愣,这才惊觉就在自己身边不出三步距离也蹲着一个人。是个男人,一身全黑长袍,黑发黑眸,五官一如被精雕细琢过一般比例匀称地镶嵌在脸上,好看得就像鬼魅…… 第246章 一起听个墙角啊? 西陵瑶想,若不是早有了君无念在前衬托,她在见到这样一张脸时,定会被对方迷惑了去。并不是她心志不坚,而是这男人的长相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魅惑技能,仿佛只一眼就能让人心神陷入进去,无法自拔。 简单的说,就是这人长得十分好看,特别好看,过目不忘的好看。不护短的说,跟君无念的好看程度绝对不相上下。但那并不是一类的容貌,君无念是那种天人之姿,真仙之貌,衣袂飘飘,道骨仙风浑然天成。而这个黑衣男人,则是阳中带阴阴中带阳的妖孽长相,一黑一白与君无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突然想起在进入这院落大阵之前的一个设想,如果大阵破开不是她祖父故意留了个陷阱等着她往里跳,那肯定就是有人捷足先登,早她一步进来了。 如今看来,她猜得还是对的。可眼下这种情况,该如何跟这位黑衣哥们儿打个招呼呢? 她心下琢磨着开场白,却不想竟又被那人抢了先,就见那人盯着她上上下下一顿瞅,然后扔出一句:“是你?” 她懵了个懵,“你认识我?” 那人表情怪异,好像一张小白脸还红了红,让她万分不解。“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你?”妖孽男人这句话说得有些别扭,像是认识西陵瑶这件事于他来说十分之窘,他想极力摆脱这种窘境,方才矢口否认。说完,又觉得还是得再找个话题,不能继续围绕认不认识这个点上来展开讨论。于是他再开口,问了句:“你干什么呢?” 西陵瑶怔怔地答:“听墙角。” “哦。”妖孽男人摸了摸鼻子,“好巧,我也是。” “那你听你的,我听我的,咱两互不打扰,你看如何?” “成交。” 两人意见终于达成统一,于是纷纷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各听各的。 西陵瑶想,这可能就是遇了个同行,以西陵问天那个德行,仇家多些是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最多就是这人长得好看了点,但这种好看却不是她的菜,有君无念在前,在美色方面给了她无限强大的免疫力,这妖孽男人的道段于她来说,已经不是很能入得了眼了。 她将心思收回来,再仔细去听里面的动静,却发现就在自己与妖孽男人说话的工夫,里面的人又把隔音罩给多加了一层。她郁闷,做为一个听墙角的,这种时候却听不清楚里面的动静,这实在是很丢人。而且边上有个同行在,她也不好再把储物袋打开让灵狮搭把手。万一那妖孽比较强大,把她给抢了怎么办?这又是灵狮又是能装灵狮的极品储物袋的,难保不被人惦记上。也有可能对方实在弱小,那灵狮也有可能把他给吓着,到时候再大叫一声连累自己一并暴露,那更不好。 思量几番,眼下这种情况还是不能让灵狮出面帮忙,可她又实在想听清楚里头两个人的话,这可怎么办? 思索间,微转了头去看那妖孽,却见其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点点头,那结丹巅峰修士布下的隔间罩竟是对其一点效果都没有? 她眨眨眼,小声开口:“喂!喂!” 妖孽男人别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干什么?” 她往他跟前挪了小半步,然后伸手往屋里指,“刚才他俩说什么?” 妖孽男人不开心,“你不是说互不打扰么?说什么你自己听呗,问我作甚?”他动了动身子,往另一头也挪了小半步,将那被她拉近的距离又隔远了开。 西陵瑶咬咬牙,感慨了句:“小气。还男人呢!一点儿都不大度。”说完,别过头来再努力去听,发现依然听不清。她十分挫败,干脆坐到地上自暴自弃,还从储物袋里摸了个在天道山里摘的果子嚼了起来。 妖孽男人简直崩溃,“哎!听墙角你能不能专业一点?整那么大动静是怕人家听不见怎么着?活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有你这样听墙角的。” “那你现在不就见着了!也算是我给你开了眼界,不必谢我。”她翻了翻白眼,“还有,我到也是想小声,可这果子是脆的,怎么咬都有动静,而我又听不清里头说着什么,心下郁结,不吃点东西会比较难受,你且忍忍。” 妖孽男人盯着她手里的果子瞅了一会儿,咽了咽口水,“那什么,我看你那果子色泽光亮到是不错,果肉也算丰满,想必是有几番滋味,你给我一个尝尝。” 西陵瑶到是不吝啬,他要,她就给,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好看的妖孽在自己面前三两口就把果子吃了光,心下不由得怀疑这人是多少年没吃过水果了,竟如此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还有半个果核挂在嘴角呢,多少有点儿影响形象。 “还有吗?”妖孽没吃够,“再来一个。” 她点点头,“有是有,但你得告诉我刚刚里头的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我也不怕你笑话,听墙角这种事我是第一次干,准备不是很充分,所以他俩那隔音罩我破不开,听不着。” 妖孽这回没含糊,一边从西陵瑶手里又接了只果子过来,咬了一口,立即就将刚刚听到的话总结给她听:“刚才他俩在研究要给那位四皇子找媳妇儿的事,说是四皇子曾经订过一门亲,订的是这西陵家的大小姐,叫西陵美的。可是那西陵美如今生死不明,命魂牌十分微弱,很有可能是被沦为了修奴,如此就配不上四皇子了。于是西陵问天那个小儿就张罗着给他再换一位媳妇儿,而被他相中了要换给四皇子的这个新媳妇儿,是这西陵家的四小姐,名叫西陵瑶。哎你还别说,这西陵瑶到真是有几分特别,竟是万年难遇的全五行灵根者。四皇子对此十分满意,还说什么全五行灵根有助他修行,能够帮助他顺利凝婴。而这种帮助的手段,则是要将那四小姐西陵瑶给生生炼化,将全五行灵根给提炼出来,再由四皇子吞食,以此来圆满他灵根中的五行属性。” “卧槽!”西陵瑶炸了,“老不死的居然在打这个主意,那这事儿我可就得管管了。” “恩?”妖孽一愣,“你为什么要管?”再想想,“认识那位四小姐?有交情?” 她抽了抽嘴角,“不才在下我就是那位四小姐。” “你?”妖孽一愣,随即竟不知为何脸上泛起了一层怒意,一双拳头也往紧里握了握,模样愤慨。“可是你该怎么管?”他将怒意暂时压下去,跟西陵瑶耐心分析:“屋子里头两个小王八蛋,一个结丹后期,一个结丹巅峰,就你如今这点修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那我也得给他们剔剔牙啊!”她摩拳擦掌,“背地里这样算计我,连终身大事都给我算计进去了,我不给他们添点儿堵那岂不是太亏了?” 妖孽对此表示赞同。他点点头说:“理是这么个理,但还是那句话,人家比你强,这个堵你怎么添?”他试图说服西陵瑶:“很多时候,仇恨都不是说报就能报得了的,更不是非得逞个当下。你看里头那两个小王八蛋,一个连凝个破元婴都费个牛劲,一个修到结丹后期寿元都要不够了,这点子修为忒不招人待见。你要对付他俩,最好的方法就是等着其中一个自动老死,然后你抓紧修炼,努力去打败另一个。但不管是哪一种招儿,眼下肯定是不行的,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 “闭嘴!”西陵瑶无奈抚额,“罗嗦也就算了,但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种话,听了就烦。以前是不是没有人告诉过你,仇这种东西,那就是要当场就报才叫痛快。隔上个十年八年,当初因为啥结的仇我都要忘了,这种仇报起来还能有什么快感?快感都没了我还报个屁仇?妖孽我告诉你,有仇就得当场就报,拖一天都失了意义。” 妖孽怔了怔,“是,是吗?” 然而,还不待他就这个话题跟西陵瑶再展开进一步的讨论,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动静就被屋里的人给发现了。就听那四皇子的声音突然传来——“谁在外头?”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灵压自屋内蔓延开来,瞬息间就将这处院落笼罩其中。储物袋里的灵狮怪叫一声:“打呀!” 西陵瑶却二话没说拔腿就跑! 那黑衣妖孽见她跑,便也跟着跑,两人一个骑着纸鸢法器,一个直接御空飞行,嗖嗖两下就离了这院落,直冲出了西陵家祖宅。 六阶灵狮都懵圈了,“不是,老大,你跑什么?老大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两个结丹的小兔崽子吗?有什么可跑的?” 黑衣妖孽也懵圈了,“刚才不还给我讲有仇当场就得报么?这怎么一句话就让人家给喊跑了?合着你方才那些话都是诓我的?” “那怎么能是诓你?” “不是诓我你跑什么?” “你懂不懂规矩?”西陵瑶一边往死里运灵气催动纸鸢飞行,一边还得腾出空来给这妖孽上课,“你见谁打架搁自己家里打的?那不都得往外跑找个没人的地方敞开了打吗?搁家里打毁了草木房屋不说,万一伤了人,那可都是有血源关系的亲人。” 妖孽又让她给白话服了,低下头默默不语,时不时还偷瞄西陵瑶几眼,然后徒然打了个激灵,就像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用力地甩甩头,还低声说了句:“人生污点!人生污点啊!” 第247章 本事大,任性 两个人在前头飞,一个人在后面追。 妖孽回头瞅了一眼,轻飘飘地说:“那个长得老的小王八蛋没来,什么四不四殿下的到是穷追不舍。”说罢,还点评了下西陵瑶的纸鸢:“你这个东西好看是好看,但飞得也忒慢了。后头追你那人可是结丹巅峰修为,你就是累吐血也撑不住多一会儿,我估摸着再有个半柱香他就该到了吧?” 西陵瑶偏头看他,问道:“你一口一个小王八蛋的叫他们,合着你岁数比他俩大?” 妖孽点点头:“比他俩加起来都大。至于修为,应该也比他俩加起来都高。” “那你跟着我跑什么?”她就不明白了。 妖孽说:“好歹一起趴过墙角,我合计万一你打不过,好歹能帮你一把。” “我都不知道你是敌是友,你帮我作甚?” 妖孽想了想:“喜欢帮,乐意帮,本事大,任性。” 说话间,二人已经飞出锦县十数里之外,夜幕漆黑,阴云遮月,普通凡人若在下方行走,定是连路都看不清的。筑基巅峰的飞行速度跟结丹巅峰差了实在不是一点半点,就听身后嚣张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个小儿,听了本王的墙角,总是该付出些代价的。本王准你们跑出这十数里路已是大恩,怎么,还想继续再逃么?” 妖孽摊了摊手:“我说什么来着?就你这速度,跑不掉的。” 她自然知道肯定是跑不远,于是认命地停了下来,灵力微收,转头去看那位依然是一身黄袍的四皇子殿下。 追来的人显然是没想到追击的人里竟有西陵瑶一个,微愣了一下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咱们果然是天定的缘份,走到哪都能遇上。” 西陵瑶点点头:“好说好说,总共也不过就见着两次而已,也够不上走到哪都能遇上的程度。至于缘不缘份的就更谈不上,因为我这人有个毛病,我要是烦谁,那保准是得经常出现在对方面前,不为别的,就为给人添堵。” “好啊!”四皇子很开心,“本王就喜欢有人添堵,特别是你这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方才都听到了什么?有没有听到你的祖父说要把你许配给本王为妃?瑶儿,本王如今正妃的位置可还空着呢,你若是把本王侍候得舒坦了,那本王也不介意将那正妃之位送给你。你可要知道,修士自有修士的福泽,凡人也有凡人的运数。那些你在修真界所得不到的荣华富贵,在本王的王府里,都会给你。” 这番话把那妖孽给听得一个激灵,“瑶儿?”对女子这样称呼到也没什么不对,可用瑶儿这俩字来称呼你,我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他问西陵瑶:“你听着有什么感受?” 西陵瑶答:“同样别扭。” “那就是了。”妖孽随即冲着那四皇子喝斥道:“换个叫法!” 仅四字出口,却如天雷一般透过云层直击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四皇子的头上。 四字炸开,炸穿心神,直灌丹田。 可怜那四皇子话都还没说上几句,甚至对刚刚那黑衣男子的四个字都没等回过神来呢,突然之间就要面对这种几近灭顶般的打击,击得他元神分裂,体内金丹嗡嗡鸣响,瞬息就见了数道裂痕。神念中,中闻得一个声音在反复不停地说着同一句话,“换个叫法,换个叫法。” 他感受到了空前恐惧,体内眼瞅着就要碎裂的金丹更是让他嗅到了死亡将至的气息。 他瞪大了双眼去看对面那黑衣人,明明是一张好看到夜幕都要为之动容的脸,硬是让他给看出了比魔鬼还要可怕的信息。 那人是什么修为?四皇子的脑子里划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元婴吗?不可能,凭他修为,就算无法与元婴修士对抗,可到底还是能保住性命的,元婴修士绝无可能只凭一句仅有四个字的话就能击裂他的金丹。 化神吗?也不像。他不是没同化神修士交过手,以他的功法虽说想从化神修士手中逃命也得重伤,可那种调整数月就能恢复的重伤程度却是跟眼下这般根本无法比的。 难不成是堕凡?难不成是……问鼎? 他害怕了,无论是堕凡还是问鼎,那都是一句话就能将他灭杀的存在。没想到西陵家这个全五行灵根的丫头,居然有这种大能之士伴在身边,早知如此,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追出来 堕凡,问鼎,那人究竟是哪个门派的家伙? 他来不及再多想了,总觉得对面那张妖孽般好看的男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将他这条残命给收走。他必须要保住命,他必须得拼上一切先把命给保住。至于那个全五行灵根的丫头,他早晚都要弄到手,再亲手将其炼化,炼出五行精华,补他所有的缺损。 四皇子再不多等,强忍着元神撕扯的疼痛,翻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枚玉简来,再一咬牙捏碎了去。然后,整个人随着那玉简的粉碎一并消失,渣都没剩。 西陵瑶看了看身边妖孽,心下也是在猜测对方修为。虚空子曾经说过,像这种能做到言出法随的修士,修为至少也得是堕凡中期以上,甚至若想效果再好一些,那就得是问鼎修士才能干得出来的。那么,眼前这个人,他的修为到修是堕凡,还是已达问鼎呢? “你不是凉国修士。”她平静地开口,叙述着一个事实:“凉国高阶修士我就算没全见过,可基本也都有一定的了解,你绝不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当然,天罡这么大,凉国之外还有那么多国家,还有那么多宗门家族,天下大能倍出,别说是堕凡,就是问鼎也是有几个的。我无意关心你从哪里来,也不想知道你到锦县、到了我西陵家祖宅究竟所为何事,我也不想打听你到底是什么修为。但我必须告诉你,今日就算你不出手,那区区结丹巅峰的四皇子也伤不到我,所以我不会领你这所谓出手相助的恩情。” 妖孽男子闷哼了一声,有些不太乐意,“自己明明连结丹都没结成呢,还吹牛说那人伤不到你,真是死要面子。罢了罢了,我挺大个人不跟你这种小女孩一般见识,刚刚那人是捏碎了个传送玉简,人已经传送回老巢了,你暂时安全。” 她再次纠正他:“我本来也安全。” “行。”他认命地点头,还随口说了句:“打头回见面我就发现你这丫头挺虎,今次再见,发现你果然是虎。” 她听力不错,挑着眉问了句:“听你这话肯定是以前见过我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见过我?” “我什么时候也没见过你!”妖孽说得斩钉截铁,“你记住,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今晚这绝对绝对是第一次!” “那行吧!”她无意与他多言,“我现在要回去了,至于你是回去继续听墙角,还是要往别处去,那都是你的事。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后会有缘就有期,无缘那就就此别过永不相见了吧!”她冲那妖孽挥挥手,“拜拜。” 妖孽愣了愣,看着她坐在纸鸢上晃晃悠悠地走了,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想了想,还是从后面追了上去,也不打扰,就默默地飞在她身后。 西陵瑶并没太在意,毕竟这人若是想回去继续听墙角,的确是该跟她走一个方向的。但这人明明能飞行得更快,却选择一直走在她后头,这个就不太能让人理解了。于是她开口问道:“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那妖孽这次回答得到是挺老实:“当时咱们听的是两个人的墙角,打跑一个不是还有一个么?你大半夜的就这么回去,万一另外一个为难于你,我也好能给你搭把手。” 她无奈:“我连刚才那个结丹巅峰的都不怕,还能怕个结丹后期的?再说,那个到底是我祖父,这两日下来他也没少在我跟前吃亏,不至于大半夜吃饱了撑的与我为难。” “那可不见得。”妖孽也有自己的分析:“还祖父,那叫什么祖父?为了一己私利能把亲孙女往外送,任由他们炼化吸食,这种人你还称他做祖父?万一他要是跟你翻脸了呢?别总说你不怕这个不怕那个的,除非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依仗,要是能让我放心了,我便让你一个人走,如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大为不解,“我说你这个妖孽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就算我有危险,那又关你什么事?咱俩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充其量就是有个一起听墙脚的经历,还不至于交情好到足以让你以那么高的修为来给我当护卫的份上吧?” 妖孽不说话,神色执拗。 她再劝:“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侠士,好意我心领了行吗?你就别跟着我了,该干嘛干嘛去好不?” 妖孽还是为为所动,继续跟。 她急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咱俩才认识多一会儿啊?你是不是博爱啊?就本事大任性也不至于任性到这种地步吧?你要实在觉得余热没地方发挥,明天你去大街上扶老奶奶过街道好吗?别可我一人祸害行不行?怎么就相中我了?” 妖孽看了看她,憋了老半天,终于说出自己的一番理由—— 第248章 你为什么没看上我? “你长得好看。”妖孽说,“我就愿意看你这副不着调的样子,就乐意听你挤兑我。” 西陵瑶抚额,“你有病吧?” 妖孽不置可否,“这个不用你操心,就算有病也不用你出钱治,我就在你身后跟着,你若有危险,我顺手就帮一把,你若没危险那更好,我给你送回去之后就走了,保证不让别人看着我。” 她无奈,干脆什么也不说,闷闷地骑着纸鸢飞回西陵祖宅。 那妖孽果然是说到做到,才一入锦县,便在后头悄无声息地隐去身形,连气息都掩了去。 可西陵瑶却能感觉到那人的存在,也能感觉到那人离得自己还更近了些,差不多就两三步远的距离,执着得让人难受。 深夜的祖宅一片静谧,人们或在沉睡,或是打坐吐纳,在这种并非全是修士居住的小县,入了夜之后实在是比宗门要安静太多。 她坐在纸鸢上将飞行速度放缓,高度也降低,晃晃悠悠地跃过府门。就准备东边儿去呢,忽然听到那妖孽的声音传了来:“长得老的那个小王八蛋在院儿里站着等你呢!” 她反应了一会儿,方才明白那所谓“长得老的小王八蛋”说的该是她的祖父西陵问天。 她觉得妖孽说话太不简洁直接,可眼下也实在是没工夫跟其掰扯这个事,因为下方,那西陵问天已经开了口,冲着她说:“三更半夜离府,你且说说,是干什么去了?” 西陵瑶的纸鸢停在半空,没有落下去,因为那妖孽正趴在耳边同她说:“一般来说,站得高的人会显得比较尊贵。让他仰头望你,你只需俯眼看他便好,无需落下去。”于是她照着办了,就垂着眼皮看着下方那个仰头向上望老头,想了想,回了句:“纳凉。” “纳凉?”西陵问天强压着的怒火又泛了起来,“一个修士,你何需纳凉?” 她摊摊手,“正如祖父所言,一个修士,何需分什么白天晚上。我这会儿出去转转,跟我白天出去转转有什么不同?难不成这西陵家祖宅进来以后就不准再走了?” 西陵问天双眼含怒看着她,这个向上仰的角度非常不好,累得他脖子生疼。他特别不愿意跟西陵瑶说话,这丫头牙尖嘴利,每一句都能把他往死胡同里堵。他有了两日经验教训,本已是打算好对这丫头能躲着就躲着,绝对不会再主动招惹自讨没趣,可却没想到,今日与四皇子谋划秘事竟被人偷听,四皇子去追人没有回来,他站在这里等消息,看到的竟是西陵瑶从府外飞行而回。 难不成…… 西陵问天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很害怕在外头听墙角的人就是西陵瑶,虽然照常理来说,结丹修士设下的隔音罩以西陵瑶的修为不可能破开听取,可这他这个孙女什么时候跟常理能挨边儿?她干的哪一件事是跟常理有关的? 他心下几番思索,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句:“你可有看到什么人?”四皇子出去追人现在还没回来,这丫头却先回来了,这里头的事他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可西陵瑶却反问了他:“祖父觉得,我该看到什么人?” 下面的人不吱声了,他又被堵到死胡同了,这话该怎么答? 见他久不言语,半空中坐着的女孩却是轻笑一声,再道:“三更半夜,祖父该回去睡觉了。这人啊,上了年纪就得服老,眼下虽是夏季,但夜里风还是挺凉的,您老就在这儿干站着可是容易着凉。您这个岁数着了凉可不是小事情,保不齐就得要命啊!要命!” 她叹着气动了身形,纸鸢往东院儿方向飞了去。西陵问天在下头气得就想把天上的人给拽下来捏死,他甚至手都抬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敢动真格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如今终于知道是真的难了。也怪他自己没记性,去年在候府时明明就已经领教过这个孙女的脾气,他怎么还上赶子去惹这丫头?现在他就一心想把西陵瑶给送走,送离祖宅,至于四皇子那头,离了祖宅他自会再想办法将人擒住,不必他亲自出手。现在弄成这般,话连三句都说不到头,事情没办明白还惹一肚子气,他到底是图什么? 西陵问天不想再跟他这孙女多说一句话,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等那丫头走远,然后默默出府,总是要将四皇子寻一寻,可别是出了什么事。 祖宅东院儿,她以纱绫化成的护罩完好无损地将西陵元齐和宫氏护在房间里,走进去看看,那二人睡得沉,并没有任何意外事情发生。 西陵瑶也是松了口气,隐隐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还真是有些后怕,怕自己离开祖宅这会儿工夫,万一有人寻上门来,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自己以纱绫幻化出的护罩挡挡筑基修士还行,结丹初期也能应付一阵,但若那西陵问天亲自找上门来,怕是几息间就能破了去。 她在院子里寻了处石椅坐下来,盯着爹娘的房间看了一会儿,方才又开了口,对着面前的空气说:“行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妖孽就凭空出现,那一身黑跟夜幕融成一个颜色,要不是脸还挺白,真看不出站着个人。西陵瑶想,这男人啊,真的不要长太好看,否则容易乱了女人心,到哪都能挑起几出女人之间的事端来。 她将此提议说给妖孽听,还善意提醒他:“平时出门最好把脸遮上点儿,要不就施个易容的法术稍稍变化一下,省得惹麻烦。” 可那妖孽却一点这方面的自觉性都没有,他说:“我活了好几千年,遇着过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没看上我的,呃……好像你是个例外。那就说除了你以外,别的女人但凡看了我一眼,那必是终生难忘。可是你看我,这不也好好的,受什么影响了?” 她翻了翻白眼,“你是好好的,看上你的那些女人可倒了霉了。” “她们倒霉关我何事?”妖孽也翻了个白眼,然后往她身边挤了挤:“给我挪个地方,哎我就纳闷了,你自己也说我这张脸长得好,可你为啥就没看上我?不但没看上,我瞅你这样儿,好像你还挺烦我是不是?” 西陵瑶诚实地点头,“是有那么点儿。” “你为什么烦我啊?”妖孽有些激动,“我长这么好看你怎么可能会烦我呢?我就想不通了,咱俩这次见面也没发生什么过激的矛盾吧?听墙角的时候我没打扰你,是你先打扰的我,我还为你解惑了。后来你被人追,我还帮你把那人打跑了。然后我还不放心,为了保护你跟着你回到这里来。我对你多好啊!你就算不感动,也不至于烦我吧?西陵瑶你到底知不知道能让我如此相待,是多少女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她跟他讲道理:“我修炼功法都累够呛,修那种福气干啥?别的女人怎么样那是她们的事,我跟她们不同。” “所以我就喜欢你这股不同的劲儿!”妖孽下了结论,“你烦不烦我是你的事,我不烦你就行了。来,你往边上挪挪,让我也坐一会儿。” “你还坐什么坐啊!”她有些烦躁,“我那祖父是在门口堵我来着,可是你也看到了,对付他那种道段的,我都不用动手,动动嘴说几句他就败了,就这样的能有什么危险?这回你该走了吧?” 妖孽有些不开心,但又无法反驳,别别扭扭地挤着个椅子边儿坐了下来,憋屈半天才又说道:“你那个祖父体内有无数乱七八糟的气脉混合着,寿元被推高了快两百年。我琢磨着他肯定是吸别人的寿元了!这种吸食寿元的事最是缺德,因为吸一百年才能转为自己的十年,甚至如果转化手段不高明,连十年都转不到。他这多出来的两百年寿元指不定是吸了多少人的,忒缺德。” “什么?”西陵瑶也惊了,“百年才能增十年?甚至还有可能十年都增不出?”她沉默下来,两道眉拧得紧紧的。如果这妖孽说得都是真的,她那位祖父到底吸了多少人?那些被吸食之人都是从哪里来的?本家的吗?她泛起森森寒意,突然就想到这一场丧礼,西陵问天召集了全族人归宗,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给老夫人奔丧吗?如今看来,怕是另有目的。 妖孽给她留了足够的时间去接受和分析这个事,直到觉得她已经分析明白了,这才又道:“据我所知,吸食寿元这种功法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被修界明令禁止。几千年过去,已经没有人再会那样的功法了,却唯独一个宗门,依然会被传出有吸食寿元的事情发生。只是相对隐晦,又没有真凭实据,不好追究。” “炼尸宗吗?”西陵瑶能想到的邪门歪道当属炼尸宗为首,“他们能炼活人为尸,想必再填上一条吸食寿元,也不为过。” 妖孽点点头,“没错,就是炼尸宗。我曾暗里查过几次,却因那宗门太过隐秘,始终没得究竟。不过这次事情不但牵扯到西陵家,还扯出个四皇子来,怕是你们凉国京都也要变天。瑶瑶,你可知道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249章 吓死宝宝了 “不知道。”西陵瑶瞪了面前妖孽一眼,“咱俩不熟,你别叫得那么亲近。” “一起听过墙角,一起打过架,也算是同生共死过,怎么就不亲近了?”这话妖孽是嘟囔着说的,语气很是有些委屈和郁闷,但也马上就把这个话题茬开了去,又绕回先前那个事:“其实他们这样做究竟是图什么,我也不太确定,但好在总是会不停的有线索出现,跟着线索去寻,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许多。” 妖孽面上难得的一本正经,西陵瑶侧过头看了他一会儿,问出了心里一直疑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查这些?这一切,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妖孽也向她看过来,继而一笑,“到也没什么太直接的关系,可是一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存在了,那总是要有人去做。不是我,也会是旁的人。而我赶巧知道得多一些,主动性也比旁的人强烈一些,再加上比较得闲,修为也还算行,那我便去做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修界越来越乱,那很有可能……就是我的罪过。” 他说完突然就起了身,像是怕西陵瑶再追问下去,急着道:“不与你再多说,我该走了。你自己在这边要记得一切都得小心谨慎,你那祖父贪得无厌,多增的两百年寿元怕是满足不了他,肯定还得寻机会下手。你要想管这事,我不拦着,我也有太多事情想要弄个清楚明白,所以暂时不能随时随地陪在身边保护你。所以你自己得千万小心,命一定要保住了。行了,我走了。”他别过身去,迈了两步又不甘地说了句:“我还会回来的。” 西陵瑶原本还在琢磨着这妖孽为啥就那么执着于保护她,这会儿冷不丁又听到这句“我还会回来的”,全身就一个激灵。“你不用回来了!”她连连摆手,“你真不用回来了,就这府里的人,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不行。”妖孽是相当执着,“保护你是必须的,我得对你负责。” 她炸了,“你凭什么对我负责?你有什么可要负责的?” 妖孽摇摇头,“你不懂,就别管了。”一副高深的模样。 西陵瑶都气乐了,“行,你对我负责。那我问你,我要是死了呢?你这个要对我负责的人该怎么办?” 妖孽想都没想就给了她答案:“你要是死了,能找到正主我就杀了正主和他全家全族给你报仇。找不到正主或是正主已经被别人先给杀了,那我就把这天罡大陆给毁了,让这一整个大陆的人给你陪葬。” 西陵瑶愣了又愣,懵了又懵,终于回过神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可能是让人给讹了。然后再想想,好像当初她也是这么讹君无念的吧?也亏了君无念是个好脾气的,要是跟她这脾气一样,怕是当初俩人就得打起来,然后她打又打不过,一招就让人给打死,也就没有这些个以后了。 胡乱想了一会儿,她冲妖孽摆摆手,“我不用你负责,有人负责我。” “恩?”妖孽一愣,“谁负责你?” “我夫君。”她实话实说,“就你说的那种保护,杀正主啊毁天罡啊,这种本事他都有。但他到是不至于去毁天罡大陆,因为他比你稍微强那么一点,就是他能随时随地保护我。” “开什么玩笑。”妖孽又翻起白眼,“还说什么随时随地,他现在在哪呢?现在你不还是得靠着我保护?再说,你才多大?十几了?到二十没?这么小就有夫君,你童养媳啊?” “你特么才童养媳。”她抬脚就往那妖孽身上踹,被妖孽躲了。“未婚夫,未婚夫你懂不懂?还有,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并没有让你保护我,是你死气白赖地非得跟着我回来。我既然连结丹巅峰的修士都不怕,那肯定是有我的依仗,而这依仗以我这点修为肯定是得不了,那必然就是来自于我那未婚夫君的。我这样说,你能明白?” 妖孽心情不好,脸色发黑,面色也沉沉的。他瞪了西陵瑶一眼,发着狠说:“未婚的不算!”然后突然腾空而起,只留了句:“你等着我就行。”然后逃也似的走了。 西陵瑶觉得这可能就是报应,她讹了君无念,老天爷就又派了个人来讹她。可那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要保护她?他到底看上她哪儿了? 正郁闷着,储物袋里头有了响动,那六阶灵狮小偷似的叫了她一声:“老大!” 她心烦,用力往储物袋上拍了一下,斥道:“有话大声说,缩头缩脑的你是狮子还是老鼠?哎你刚才干什么来着?这会儿知道叫我了?” “嘘!老大你小点儿声,我就问一下,刚才那人走没?” “走了。” 六阶灵狮一听这话,立即用两只前爪抱着头,哭丧着脸坐在地上嚎了起来,“老大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滴妈呀,老大你作死啊招惹那么个人,他太可怕了!太特么吓人了!” “恩?”西陵瑶来了兴致,“你这是几个意思?为何说他可怕?我瞅着那人也挺二的呀!跟你有一拼,你到底怕他什么?” “他怎么可能跟我一样!”灵狮差点儿没跳起来,“老大你眼神儿没毛病吧?你难道真看不出来那人究竟是什么修为?我滴妈,问鼎!问鼎啊!吓死宝宝了,宝宝自从跟了老大你,一直都鞠躬尽瘁尽心尽力的效忠于老大,老大你可不带拿这么高修为一人来吓唬宝宝啊!” 真是问鼎?西陵瑶到也是有几分吃惊,但还是又跟灵狮问了句:“你可能看出他是问鼎什么阶段的?” 灵狮再抱头,“什么阶段?什么阶段他也是问鼎啊!虽然只是初期,可那也是跺跺脚都能导致天崩地裂地的人物啊!老大!宝宝害怕!呜——哎?”正嚎着呢,突然眼前景致一变,小风嗖嗖一吹,瞬间就把这灵狮给吹清醒了。它左右看看,待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它家老大从储物袋里给移了出来时,不由得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包括那些在重伤之后还没太长出来的毛,也都炸开了毛孔。“老大!老大老大!”它一下扑到西陵瑶脚边,二话不说就抱上大腿,“老大你快把我收回去,我害怕,我不想出来,我死也不想出来。” 西陵瑶想,如果此时此刻她手里要有条小鞭子,一定要把这头狮子给抽开花。“你到底是不是六阶灵狮?区区一个问鼎初期就把你吓成这样?你当初枕着问鼎后期大腿睡觉时的气魄都哪去了?那时候你不是挺能的吗?哈喇子淌人一身,怎么这会儿遇着个问鼎初期的就怂了呢?” “啥?”灵狮懵了,“老大你刚说什么?小的我没听明白,什么后期?哪来的后期?” 她觉得有必要让这头狮子明白明白什么叫做感恩,于是指着它那一身伤给它讲了一下君无念向它施救的经过,同时还着重讲了下它把下巴搁君无念大腿上的事情。 灵狮听得一震一震的,跟抽风了一般。然后就随着夏夜锦县清凉的夜风,彻底凌乱了。 它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它完全无法相信那是它曾经干出来的事。然而,更让它崩溃的是,它家老大的未婚夫居然是位问鼎后期的修士?老天!它这是掉问鼎堆儿里了?它到底跟了个什么老大? 灵狮欲哭无泪,它给西陵瑶跪了,“老大,小的觉得小的这条命真特么的是捡回来的。如果您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您的未婚夫一定就是那位天罡上尊吧?老大我真是瞎啊!我居然敢叼着上尊的媳妇儿进无常山,我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西陵瑶纠正它:“不是进水,是进了另一个人的神念。所以当初那事儿不怪你,要怪就怪我那夫君长得太帅。” “不不不,怎么能怪上尊呢!天大地大上尊最大,小的刚刚真是没出息,见着个问鼎初期就吓成那样,殊不知最大的大神就在身边。老大,小的此生能跟在你左右真是祖宗八代修来的福气,老大你千万不能抛弃小的,小的愿做牛做马侍候您一辈子……” 灵狮的话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西陵瑶仔细听着,发现这家伙自己在那嘟嘟囔囔居然没有一句是重样的,她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说,大将军啊!”她不由得感叹,“你可真是我最牛的一样法宝。真的,我觉得就算是我的飘渺纱绫都比不上你。我使飘渺纱绫还得灌灵力呢,还得费老大个劲去分神什么的。可是你大将军太厉害了,有你在,下回遇着架根本就不用打,你就用嘴说都能把敌人给说死。真的,相信我。” 灵狮抬头看她,“真的?” “绝不骗你。” 于是它重新找回了自信——“那必须的!我跟你说老大,以后咱们再遇着敌人就……”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是灵狮吹牛时间。 西陵瑶闭着眼趴在石桌上都睡了一觉了,做了个梦了,再睁眼时天已泛白,某位还在那儿吹呢…… 此时,祖宅一处院落里,一枚玉简破空而出,直接落到了西陵问天的手中。 第250章 你想得美 玉简里,传来四皇子愤恨到极点的声音——“西陵问天,本王限你十日,必须把你那全五行灵根的孙女给本王送至京都,否则本王端了你的祖宅!” 西陵问天手一哆嗦,玉简掉到地上,啪地一声,震得他一个激灵。 这是怎么了?他听出四皇子声音里的虚弱,虽然愤恨至极咬牙切齿,可那明显是受了重伤后才有的声音,带着急喘,伴着咳嗽。 四皇子结丹巅峰的修为,且凝婴在即,是一只脚踏入元婴期的修士。虽然他也知道西陵瑶那孩子有些古怪,但却从不认为她能古怪到可与那四皇子对抗,甚至还将四皇子重伤。要知道,那四皇子除了修为高,其修炼的功法也十分奇特。在那种功法的作用下,他虽未真正凝出元婴来,但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却已与元婴初期修士不相上下,甚至比之元婴还要略胜一筹。拥有这样恐怖实力的人物,那还停留在筑基期的西陵瑶,能对付得了? 西陵问天一百个不相信! 他将玉简拾起,放至额间再将里面的声音重听一遍,然后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玉简上传来,带着四皇子的气息。 他震惊了!更意识到四皇子的伤势绝对不轻,甚至有可能极重,重到他无法再回来,或者干脆是不敢再回来。他必须远远逃离保命,且还限了他十日送西陵瑶进京,想必是要以那全五行的灵根做引,助他伤势恢复,并元婴大成。 身后,有名女子如幽灵般走到他的身边。那女子裹着一件黑袍,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就连面上都罩着黑纱,只露出眼睛往上的部分。额头皮肤发白,白得就像死人,没有一丁点血红。一双眼却通红,红得就像魔鬼。 她对西陵问天说:“怎么,犹豫了?” 西陵问天回过身来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缓缓摇头,“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四殿下是西陵家唯一的希望,别说他还活着,就是他死了,我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助他复生。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都必须活着。” 女子点点头,满意地道:“你能这样想,甚好。” 西陵问天闷哼一声,面色阴沉地道:“从做了决定的那一日起,就再也没有回头路,要想见到光明,就只能坚持着把这条路走完。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若修士人人都如候爷这般觉悟,这天下早就不是如今这般衰败模样了。”女子眼睛弯弯,像是在笑,“候爷放心,那些你精挑细选出来的族人,我们必保他们安全,也会倾尽一切力量助他们提升修为。他们是西陵家的精锐,也是我们的精锐,更是将来这一片大陆上数一数二的贵族。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那将是这片大陆空前的辉煌,也将是西陵家空前的辉煌。候爷,凉国的未来,可全都要仰仗您了。” 西陵问天哈哈大笑,原本一脸的褶皱竟在这一笑间纷纷化开,整个人一下子年轻起来,看上去竟成了三四十岁的中年面容。 他抬起手,往那女子面上抚去,那女子肌肤传来刺骨的冰凉,西陵问天却毫不介意,眼中透出一片柔情。“我不但要这天下,我也要你。早晚有一天你会变得如常人一般,有体温,有心跳,也有呼吸。早晚有一天你不用再裹着这身黑袍,我要让你穿上最好看最艳丽的华服站到我的身边,与我共享这方国土。” 女子眼中笑意更甚,那种妖异的红不停闪烁,像是在表达内心的欢愉。她说:“好,我等着那么一天。但是你不要后悔,因为这代价,是要用你一众儿孙的性命来换的。” “那又如何?”西陵问天狂肆地道:“我生了他们养了他们,他们总要为此做出回报。我给了他们生命,他们也必须要还我生命,我如今只恨当初生得子孙太少,否则就会有更多的儿孙为我、为你献出他们的性命,成就我们的将来。”他将那女子揽入怀中,冷冷地说:“不要急,就快了,一切都快了。” 太阳初升,新的一天悄然来临。 西陵元齐与宫氏一觉醒来,只觉这一晚睡得极好,自他们回到锦县以来,从未睡得这般好过。宫氏甚至有些恍惚,她对西陵元齐说:“好像没认识你的时候,我还不知修士的存在,还有爹娘陪在身边,只有那时才会睡得这么踏实。这种感觉十几年都没有过了,如今又找回来,却让我心难安。” 西陵元齐握了她的手,安慰道:“不要多想,我们能够踏实安睡,是因为阿瑶回来了,阿瑶又这般出息,所以就都放下心来,方能睡得安稳。”他起身下榻,推开窗往院中看了一会儿,笑道:“你看,阿瑶站在院子里冲我摆手笑着呢,只有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时方能这般。之前我还对随她一并去飘渺宗心存顾虑,如今却庆幸做了这样的决定。你说得对,有女儿在的地方才是家,只要咱们一家三口能一起,再苦也是甜的。” 宫氏也笑了起来,“是啊!感谢老天,没有让我失去这个女儿。”她亦起了身来,走到窗边与西陵元齐并肩站着,看着院中的阿瑶,笑着道:“你这孩子定是一夜没睡,都说修士不用睡觉,也不知以后我会不会也练出这般不用睡觉的本事。” 院子里的女孩蹦蹦跳跳地到了窗前,两只胳膊往窗台上一支,双手托腮,看着爹娘道:“一定会的!办法阿瑶来想,您只要安安心心地陪在阿瑶身边就好。阿瑶这一生指望的事不多,但您跟爹爹必是最最重要的。” 宫氏伸手去捏她的脸,“你这孩子,人聪明了,小嘴也甜了。娘不指望修成仙人,只要这一甲子的寿命都能陪着我瑶,就知足。” “可是我比较贪心。”她实话实说,“我觉得一个甲子不够,希望爹娘能一直陪着我,咱们一起修炼,一起生活,一起除暴安良,一起招灾惹祸。” 西陵元齐笑着斥她:“就知道闯祸,别到时候天天有人找上门来说被你欺负了。” “那样才好。”不等西陵瑶开口,宫氏先发了话,“以前在弃凡村的时候,都是我们阿瑶被别人欺负,现在轮也该轮到我们欺负他们了。阿瑶,弃凡村那些个恶人娘一个一个都记着呢,记得清清楚楚,等你空下来了娘带你回去报仇。” 西陵瑶郑重点头,“好!到时候我多赶些猪回去,把他们统统都关到猪圈里,外头再设个阵法,就像关西陵剑和西陵娟一样,把他们也关上一年半载,将过去十几年的仇统统都讨要回来!”她发了狠,想到刚来到这世界的那一刻,想到这副被喂了药的身体,想到那些突然而来的殴打和谩骂,也想到这身体真正的灵魂离去时的愤怒与不甘……她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要替那个灵魂报仇,要替那个灵魂照顾父母,也要替那个灵魂好好地活下去,将她所遭受的所有的委屈与不公统统讨要回来。她去拉宫氏的手,认真地道:“娘亲放心,所有欠了我们的,拿了我们的,都得给我一口一口吐出来,我一个都不会忘。” 西陵问天走进这院落时,听到的刚好是西陵瑶最后那一句话。他凭空就打了个哆嗦,这两天两夜来西陵瑶带给他的震慑又覆上心头,昨夜才勉强修复好的神念又在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着她不要轻易招惹前方那个丫头。 可是他不能不招惹,就像他昨夜说的,那条路一旦选择,就无法回头。他必须要走到底,也必须要成功。西陵瑶,全五行灵根,他必须得送到四皇子手中,以此来换取他心中大业。 院子里有侍候的下人,本该通报的,可西陵问天之威她们不敢犯,只得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发一语。 西陵问天脚步踏得一步重过一步,重得窗子边上的三人再也无法将其忽视。宫氏与西陵瑶握在一起的手明显的颤了起来,却并不是因为怕,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愤怒。就连西陵元齐在看着那位父亲时,眼中都不再有丝毫父子情谊,有的,只是失望和决绝。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先开口的人是西陵元齐,他问那位父亲:“母亲没几日寿元了,在这种时候你该去陪陪她,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与我们为难。阿瑶从打生下来就没得过家族一丝一毫的恩惠,如今能回来奔丧已是仁至义尽了,你们还想怎样?” 西陵问天冷冷地看着面前三人,一子,一孙,一个儿媳,本该是最亲的关系,在他看来却连陌路都不如。因为陌路还能擦肩而过互不打扰,但是他们,却是他养出来的“命”,是为他自己养出来的寿元。 他冷笑一声,对他的儿子说:“恩惠?她还想要何恩惠?我给了你命,你给了她命,这就是最大的恩惠。所以,她欠西陵家的,欠为父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为父想让她如何还,她就得如何还,没有讨还的余地。”说完,目光投向西陵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俏模样的女孩靠在窗边,勾起一边唇角,笑得一脸邪魅。 “你想得美。”她说,“让我还,你特么想得真美!” 第251章 老大,怎么个杀法? 西陵问天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在说话这门艺术上他是不可能赶得上西陵瑶了,好在他还有一身修为,他眼下只要把今日来此的目的一说,不管那丫头同不同意,他都要强行将人给绑了,也不用等丧礼办完,立即就送到京都四皇子府上去。任那四皇子将这丫头生生炼化,炼出全五行的大补之丹,再一枚一枚吞噬,方才能解他心头之愤。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院落正中间方才停了下来,然后,面上泛起了一个诡异的笑:“乖孙女,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很多恩,也不是你不想还就能不还的。祖父今日过来,是要与你说一件好事,大好之事。乖孙女,你十六了,已过了及笄之龄,祖父为你选了一门好亲事,特地过来说给你听。” “亲事?”宫氏一愣,冲口便道:“阿瑶的亲事凭什么你来做主?” “放肆!”西陵问天突然一声喝斥,运了三成灵力直打向宫氏。这个惹人厌的凡人他早就看不过,今日既已做好大打出手的准备,那就无需再留半分情面,先将这个昨日公然顶撞于他的凡人解决了再说。 结丹后期修士向一个凡人发难,那凡人是必死无疑。而宫氏又因为嫁入修士家族,已然不再受修界对凡人的保护之法,就是死在西陵问天之手,也不会受到惩戒。所以他没有顾虑,哪怕是他还摸不透西陵瑶,那也只是他之前还顾虑到飘渺宗那边。但如今,他不愿再去理会飘渺宗的根基了,就算与飘渺宗彻底翻了脸,今日的事,他也要做。 强大的灵力奔着宫氏而来,西陵元齐下意识地就将宫氏拉到自己身后,以自己的身体将其护住。可是他区区凝气二层,又如何护得住妻子?结丹后期的威压才行至一半就已将他逼得步步后退,五脏六腑挤做一团,视线都模糊开来。 他以为这一次必死无疑了,一手拉着妻子,一手想要去拉女儿,他怕女儿也遭了父亲的毒手,想用自己的命尽可能的护上一护。可是他离女儿太远了,他怎么也够不到,他甚至还看到女儿不但没躲,竟还横跨了一步,双臂一张,生生挡在了他的身前。 西陵问天的威压全部打在西陵瑶身上,实实在在地,不掺一分虚假。 西陵瑶猛地一口血就吐了出来,人再站不住,单膝跪到地上,青砖地面都碎裂了一片。 “阿瑶!”威压被西陵瑶尽数挡住,西陵元齐夫妇得以解脱,齐齐喊着女儿,转身就往屋外冲。 此时的西陵瑶一只手拄向地面,另只手捂着心口,尽可能地将阵阵上涌的血脉向下压制。喉间腥甜翻涌,她要很努力才能不再吐出第二口血来。 刚刚那一刻她没有选择,也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除了以自己的身体去挡上一挡之外,再无其它办法。她是时刻防着西陵问天发难,但却没想到对方这难发得这么快,又是发向宫氏的。这让她做什么都来不及,甚至都赶不上从储物袋里取出纱绫来。 当然,她心里明白就算自己取出法器也是无用。以筑基期对抗结丹期,她所依仗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本身,而是储物袋中那头灵狮。这一下她挡得极辛苦,极勉强,可她必须这样做,不挡,宫氏必死无疑。那是她这一生认定的娘亲,她绝不能不管宫氏的死活,就算拼了这条命,她都是愿意的。 “瑶!”宫氏先西陵元齐一步冲到西陵瑶的面前,扑向地面,一把将女儿给抱了住,全身都在哆嗦。“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什么事都敢做?你知不知道刚刚你挡的那一下,很有可能就要了你的命啊!” 她总算缓了些过来,捂着心口的手移了位,抓住宫氏的胳膊,笑着说:“娘亲不怕,阿瑶死不了。阿瑶还得带着你和爹一起回飘渺宗,一起修仙,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死去?” “你这个傻孩子!”宫氏松开手臂,用手去擦女儿满嘴的血,一边擦一边哭,“娘死了不怕,娘只要你活着呀!你可得好好活着呀!你看你,吐了这么多血,疼不疼?娘亲给你擦擦,我瑶不哭。” 她劝着女儿不哭,自己的泪却流个不止。哭着哭着,心底的狠劲儿又泛了上来,就见宫氏扭过头,狠狠地瞪向她的公公,大声道:“西陵问天!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这一生都在痛苦中度过,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将永远被禁锢,永不见天日!” 这诅咒声声而来,随之一起的,是西陵瑶哈哈的笑声。“娘亲,如你所愿,女儿定会让你的诅咒句句成真,让那个杀妻弃子的老头子,不得好死!” 她们说这番话时,西陵问天是笑着的,那笑声盖过西陵瑶的,嚣张又狂妄。他说:“嘴皮子上逞个快活又有何用?西陵瑶,老夫当你是有多大的本事,原也不过就如此而已。只三成灵力就能将你伤成这般,真不知你前两日那自信是从何而来。依仗你的飘渺宗吗?那老夫今日就告诉你,就算是那虚空子找上门来、就算是与整个飘渺宗为敌,老夫也不怕!老夫的选择,任何人都无法阻挡,区区飘渺宗,总会有人去收拾,都不用老夫亲自动手!” 他说完,手掌一翻,一只印玺形的法宝执在手中。闪闪发光,灵威倒海而来。 西陵瑶三人被灵威带起的狂风吹得眼睛都难睁开,西陵元齐上前两步将母女二人护在身后,同时小声问西陵瑶:“阿瑶,你还能不能撑一撑?如果能,就带着你娘快跑,这边爹爹来挡,你们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这话被西陵问天听了去,就好像是在听一个笑话。跑?他今日连一只蚂蚁都不会放走,这三人,杀两个,困一个,谁都跑不掉。 他手中印玺越来越大,几乎遮住这东院儿的一片天。 可西陵瑶却一点都不害怕,她甚至扬起声来冲着那发了威的祖父说:“你总要我还这还那,刚刚承你一袭,便算做还了你西陵家的血脉之恩吧!西陵问天,从即刻起,我一家三口与你们西陵家再没有半点关系。而你,也将在此刻,为你的所做所为付出该付的代价!” 她这话说完,再不打算留余地,手往储物袋上一抹,就听“吼”地一声狂叫凭空而起,这一片被西陵问天的灵威覆盖的天地瞬间就有了反转,那狂吼声轻轻松松就将西陵问天的灵威给盖了住,盖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给他留。 西陵问天大惊之下险些被自己的灵威反噬,就见他蹬蹬蹬地倒退整整五步,然后一脸震惊地朝着西陵瑶那边看去,这才发现就在西陵瑶的身前,赫然站着一头凶猛灵狮。那灵狮周身泛出的浑厚灵气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上一息还占尽上风的人,此时就像只浮萍,命悬着,随时随地都有随风而逝的可能。 六阶灵狮终于被放了出来,不但惊了西陵问天,也惊了西陵元齐与宫氏。 但西陵瑶却告诉身边爹娘说:“不用怕,这狮子听我的。” 灵狮听了这话立即半转过身来,冲着身后二人点了点头,一脸的认同。然后它又看向西陵瑶,以神念问道:“老大!怎么个杀法?一口咬死,还是一巴掌糊死,又或是一脚踩死?再或者你觉得这些都不过瘾,那小弟我就把他抽筋剥皮剜肉剔骨,做成个人偶给你当球踢。” 西陵瑶呵呵一笑,随手一个传音的法诀打过去,而后开口道:“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给对面那老头子听听,让他自己选个死法。” 这法诀是君无念教给她的,能化灵兽的神念于有声有形,让他人听到。 灵狮很高兴,大脑袋一晃,冲着西陵问天又吼了两声,然后将刚刚那一套说词又给重复了一遍,听得西陵问天脸都白了。 他的脑子嗡嗡地炸了起来,冲口将心头之惑问了出来——“这畜生,是何品阶?” “我草泥马!”灵狮怒了,“敢骂老子是畜生,老子拍死你!”说话间,一巴掌扬了起来,身形动都没动,隔空就甩了一个巴掌,正好打在脸上,直接把西陵问天给打飞了。“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说打人不打脸么?老子偏要打你脸,谁让你给脸不要脸!敢骂老子是畜生,老子把你打成畜生!”骂完,抬爪又是一巴掌,直接把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西陵问天又给打飞到另外一边。然后它回过头来,问西陵瑶:“老大你看这种打法行不行?小的控制着力道呢,一时半会儿打不死。” 西陵瑶很满意,她点点头回话道:“行,非常行!就照这么给我打,给我打得他祖宗八代都认不得他,打得他就算下了黄泉也无路可去,人和鬼都做不成。” 灵狮点点头,“必须地!”然后再去瞅那西陵问天,吼吼一阵狂笑,“孙子!听好了,你爷爷我是六阶灵狮,相当于你们人类修士元婴中期的修为。你这个兔崽子在我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老子想让你怎么死你就怎么死,老子想让你怎么活你就得怎么活。你不用在那儿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老子跟十一阶半人的灵兽都打过架,还能把你这小玩意放在眼里?来来来,跟老子说说,刚刚那句畜生你到底是骂谁的?” 西陵问天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缘何西陵瑶不怕他,没想到她竟是随身带了这种六阶灵兽,且还是气息隐隐超过了七息的灵兽,这让他该如何应服?难不成今日就要死在这里? 思索间,院子外头有脚步声匆匆传了来,是祖宅的管家跑到东院儿,扑通往地上一跪,全身抖得跟筛子一般,他说:“老爷,不好了——” 第252章 来了一堆祖宗 不好?西陵问天就想说,还能有什么比他此时此刻的遭遇更不好的?他简直欲哭无泪! 好在西陵瑶那头比较体贴,她让灵狮暂且停下来,管家的这一句“不好了”已经引起她的兴趣。对于西陵问天来说是“不好了”的事,对于她来说,那很有可能就是“太好了”。 她被宫氏和西陵元齐一边一个搀扶起来,抹了一把唇上的血,冲着那管家道:“说说看,究竟怎么个不好法,让我也高兴高兴。” 西陵元齐的脸色十分难看,一方面是气的,一方面是吓的,一方面也是丢脸丢的。在下人面前被个孙女给收拾成这样,偏偏那六阶灵狮还死盯着他不放,他是多一句话不敢说,多一个动作不敢作,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那管家也是哆嗦成一团,两条腿都直打晃,强撑着把话给说了出来:“外头来了好多人,说是六大宗门的,还有天,天道宗的。” 西陵问天懵了,六大宗门来也就算了,这数百年来总有些认识人。可天道宗干什么来了?他活了近四百年,从来没跟天道宗打过交道啊! 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一种不好的预感侵袭全身,那来自天道宗的威胁甚至超过眼前的灵狮,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他们为何而来?西陵家与天道宗并无交情。”西陵问天说出这句话时,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西陵瑶,正好看到西陵瑶勾起的唇角,扬起的那抹玩味的笑。他瞬间就意识到,那六大宗门并着天道宗,十有八九是冲着这丫头来的。可是为什么?就凭那丫头是虚空子的入室弟子?一门老祖的入室弟子可多了,虚空子不过化神修为而已,能有这么大的面子?他强迫自己将心绪平复下来,又跟管家问道:“各宗来的都是什么人?天道宗来的是什么人?何等修为?” 管家苦着一张脸告诉他:“来的人修为到是不高,可他们全部都是……宗主。” “什么?”西陵问天差点没跳起来,“全部都是宗主?天道宗也是?” 管家点头,“老爷,他们是这样说的。究竟是真是假,老奴可就说不清了呀!他们说是来给老夫人奔丧的,带来各大宗门对老爷您的问候,望您节哀。还说之所以会来,全是冲着瑶姑娘的面子,而这位瑶姑娘指的就是……就是四小姐。” 西陵问天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呆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种刚来到东院儿时的嚣张气势,早就在灵狮出现的那一刻被压制了去,如今剩下的,全部都是颓败之气,和深深的忧虑。 “别在这儿干站着了,客人上门,虽然修为不高,但好歹是七个宗门的宗主,西陵道友你是不是该亲自去接见一下?”说话的人是西陵瑶,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只水囊来喝了几口水,先前给宫氏挡那一下时受的伤随着这几口水咽下去,竟奇迹般地转好了,看得西陵问天一愣一愣的。 可让他更愣的,是西陵瑶对他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西陵瑶带着爹娘和灵狮,抬步往院子外头走,经过西陵问天时,对方自动地给让出条道来,然后就听到西陵瑶回答他说:“我叫你西陵道友。我说了,刚刚你攻击我那身为凡人的母亲,我为她挡了你那一击,吐了血,也受了点伤,着实狼狈。那就算我还了你西陵家的血脉之恩,从今以后咱们两清,再没什么干系,所以我称你一声道友也没什么不对的。走吧!西陵瑶道友,外头那么多宗主等着你呢!可不要觉得当宗主的修为都不高,你就瞧不起人家,特别是还有天道宗的宗主也来了,你总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和你背后之人的份量,足不足以跟天道宗对抗。”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人走出老远,声音却依然能清晰地灌入他的耳中,他听到西陵瑶还在说:“西陵道友,不要异想天开的给我订什么婚事,你没那个资格,做不了我的主。还有,我必须要提醒你,若执意于将我许配给那四皇子,这话若是传扬出去,我怕有人会找你的麻烦,而且是很大的麻烦。” 她不再多说,大步向前走,很快就走出了西陵问天的视线。 西陵问天周身泛起深深的寒意,他盯着西陵瑶的背影,盯着那只六阶灵狮的背影,突然就发现纵是自己已经将这个孙女高看了不只一眼,但却依然无法将她彻底看透。筑基巅峰的修为没错,体内已经结出假丹来也没错,可发生在西陵瑶身上的一切,都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他,对那个孙女,若只单纯的从修为上来论高低,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一个筑基修士带着一只六阶灵狮,那她就是元婴中期的水准,更可况那只灵狮竟还是罕见的凶猛灵兽,其真正实力要远远超出六阶。这让他如何对付得了?怪不得四皇子会重伤到无法回来,很有可能就是伤在那灵狮之手了。 他心下百般思索,老管家在边上提醒了句:“老爷,那些宗主们还在前院儿等着呢!” 西陵问天这才回过神来,一刻不敢再耽搁,匆匆奔着前院儿而去。 他到时,西陵瑶早就已经跟七位大宗主热络地聊了起来,他看到其中有两个人站在离西陵瑶比较近的地方,正在不时地与她说着什么,神色恭敬,以她为尊。 那二人修为都不高,一个筑基后期,一个结丹中期。其中筑基后期的那位他见过,是飘渺宗的宗主孙元思。而另外一位,结丹中期的修为俨然是七位宗主里头修为最高的,身量也较其它人更修长一些,面貌白皙,很是有几分飘然之意。 西陵问天再往前走几步,就听见孙元思在跟西陵瑶说:“师叔祖,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宗里无趣极了。从上到下都在闭关,就连李均师弟都不肯从炼器房里出来。好在前些日子天道宗的郭前辈到宗内来找老祖,公孙宗主也跟着一起来的,老祖因此出关。出关之后他便觉得师叔祖回到锦县来奔丧也是个大事,做为您的宗门,飘渺宗理应有所表示才不算失礼。于是便派了晚辈为代表,过来锦县这边给您壮个场面。原本大长老也要来的,但是公孙宗主说要一并去,大长老便让晚辈与公孙宗主同行。但老祖和大长老都有话示下,他们时刻准备着,一旦师叔祖这头若有需要,他们立即亲自赶过来。” 一番话,听得西陵问天的心拔凉拔凉的。对,孙元思是飘渺宗的,西陵瑶是虚空子的徒弟,这飘渺宗向着西陵瑶是理所应当的。可天道宗的宗主公孙秋跟着凑什么热闹? 他这边正郁闷呢,孙元思的话音又传了来:“晚辈跟着公孙宗主往锦县方向才行了半个多时辰,就陆陆续续地遇到了其它五大宗门的宗主,一打听,竟都是冲着师叔祖您的面子,往锦县西陵家祖宅来奔丧的。于是咱们干脆结了伴,一起赶了过来。” 因凉国这些叫得上名号的大宗门宗主齐齐到来,甚至还包括了天道宗的宗主。因此,眼下西陵家前院儿聚集了许多人,都来一观这空前盛况。西陵元金两口子也带着商儿来了,还有孔计和那四十几名飘渺宗弟子,此刻正聚在一处,向孙元思行礼。 西陵商站在前头,向孙元思询问:“不知家师一切可好?我师兄的炼器有进展了吗?” 孙元思笑着告诉他:“李长老一直都在闭关,一切都好。李均师弟对炼器简直痴迷,比修炼功法还要上心呢!” 这一来一去的热络感,听在西陵问天耳朵里,实在是刺耳非常。他现在比刚刚更不解,飘渺宗来给西陵瑶壮场面这事儿还说得过去,可眼下不但天道宗的宗主来了,其它五大宗门的宗主竟也冲着西陵瑶的面子过来奔丧,这西陵瑶得是有多大的颜面,居然能请得动凉国所有大宗宗主? 他完全惊呆了,就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而那些打着奔丧旗号来此的大宗主门,也完全没有奔丧的自觉性,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只顾着跟西陵瑶说话。一个个点头哈腰,好像西陵瑶是他们的祖宗般,就差没跪下了。就连那面貌白皙一看就应该是天道宗宗主的人,此刻也笑着向西陵瑶揖手,说了句:“姑娘近日可好?上尊让在下问问姑娘,在这锦县祖宅吃住可都还习惯?”他一边说一边冲着西陵瑶眨眨眼, 这话一出,其它几位宗主的恭敬之意,愈发直白明显,而西陵问天却已经彻底原地石化。 难道是刚刚那狮子吼的几声,将他的听感震伤了?否则为何刚刚竟听到了“上尊”二字?又或是他的心神被狮吓傻了,不然又为何竟听到了“上尊”二字? 就在这时,一直未开口的西陵瑶终于说了话来,于是他又带着对人生森森的怀疑,听到西陵瑶在说:“住得还凑合吧!吃得也就算可以。就是这个家族的氛围不太好,这不,就在你们来之前,我刚被我祖父毒打了一顿。” 说着,将掌心向上摊开,上头还染着刚刚吐血时沾着的点点血迹。 西陵问天觉得,他可能……要完! 第253章 谁欺负你,本尊为你报仇 锦县西陵家祖宅的前院儿,西陵问天的存在感终于随着西陵瑶的一句话而突显出来。 此时此刻,所有人!七大宗主!包括西陵家的族人、客人!全部都看向了西陵问天。当然,也包括那头灵狮。 人们的目光中带着审判,带着愤怒,也带着鄙夷。那位宰相大人又开口了,语气中是深深的质疑,他问西陵问天:“你为何没完没了地跟你这孙女为难?多好一个孩子,多给你西陵家争气的一个孙女,你到底因为什么看不上她?” “就是!”又有位朝臣也听不下去了,开口指责西陵问天:“从前在京都时,咱们都觉得西陵家的老候爷是个明事理的人,脑筋清楚,是非也辨得明了。可是谁又能想到,你在朝中一个样,回到家里关起门来又是一个样。打从这孩子前日进门起你就百般刁难,不是打就是骂。当然,那些事都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做的,我们本以为闹过几场就算完了,谁知道你背地里竟还去毒打她!西陵老友,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对啊!你这心也太狠了,手也太重了,看把孩子给打的。” “都说隔辈亲隔辈亲,但你们西陵家的隔辈怎么一点都不亲呢?” 人们七嘴八舌地开始指责西陵问天,一时间,竟是无一人再向着西陵问天说话,不管是朝臣还是修士,都无一例外,甚至就连家中下人也都逐渐地站到了与他对立的那一头,尽可能地让自己跟这位老家主保持距离。 笑话,他们能不表这个态么,刚刚那些个大宗主说的话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位西陵家的四小姐可太厉害了,不但是飘渺宗老祖的入室弟子,更是人脉广到辐射整个凉国所有大宗门,其中还包括天道宗。 更甚至,她好像跟那位传说中的上尊也有些关系,天道宗的宗主居然带来了来自上尊的问候,而问候还是以家常话的方式进行的,问她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位四小姐跟上尊认识,不但认识,而且十有八九还很熟,很熟。熟到能聊家常,熟到上尊居然要惦记她的饮食起居。 这是多么吓死人不偿命的人际关系啊! 人们对西陵瑶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一个筑基小姑娘能混得如此风声水起,简直超出了他们想像的范畴。人们觉得,他们就是白天做梦,也做不出这种水平的梦来。西陵家的四小姐,真乃神人也! 西陵瑶的一句“毒打”,在前院儿引起轩然大波。首先就是孙元思不干了,他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冲着西陵问天就吼了起来——“你居然敢打我们师叔祖?这个我们整个飘渺宗上上下下都狠不能把她给供起来养着的师叔祖,你居然敢打她?西陵问天,找死你就直说,飘渺宗有的是人能免费把你送进鬼门关!” “没错!”随着孙元思这一番话出,另外五大宗门的宗主也跟着炸了,他们纷纷上前,大声表明自己的立场—— “青灵宗宗主,代表我宗老祖在此声明,我青灵宗无条件拥护瑶姑娘;” “五色宗宗主,代表我宗老祖在此声明,我五色宗视瑶姑娘为尊,愿倾一宗之力护瑶姑娘平安;” “金罗宗宗主,代表我宗老祖在此声明,只要瑶姑娘一句话,我金罗宗立即集结所有弟子,不计任何代价围剿西陵祖宅;” “万剑门宗主,代表我宗老祖在此声明,瑶姑娘之危便是我宗之危,瑶姑娘之难便是我宗之难,瑶姑娘的仇人,便是我万剑门的仇人!” 五大宗门,再加上个飘渺宗,无一例外地以极其强硬跋扈之势为西陵瑶撑腰。那架势就是,都不用西陵瑶说话,指哪儿他们就打哪儿,且保证百发百中。 别说西陵问天懵,西陵家所有人都懵,那些前来参加丧礼的修士们更懵。可能除了凡人朝臣还不太能感觉到太大震撼以外,所有修士此时此刻都已在心里纠结起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位西陵家的四小姐,这位飘渺宗老祖之徒,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然而,就在人们的猜想间,就在西陵问天不停的哆嗦中,那个方才没有跟着一起表态的天道宗宗主公孙秋开口说话了,只见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玉简来,往空中一抛,然后道:“在下公孙秋,不才,任天道宗宗主。瑶姑娘于我天道宗来说,份量与上尊大人等同。所以,天道宗的立场由在下来说份量实在不够,诸位,且听听上尊大人是如何说吧!” 随着公孙秋这话落,半空中那枚玉简金光一闪,竟凭空消失,瞬息间在其消失之处化出一个人的影像来。 那人一袭白袍,头束金冠,仿若无暇美玉精雕而成,神韵独特,高贵出尘,才一显形,就已经令百里内的天空失了色泽。 所有的修士一眼就将那人认出,他们不自觉地跪了下来,以额点地,齐齐高呼:“上尊大人!上尊大人!” 所有凡人也纷纷跪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开始磕头,口中念叨着:“神仙!神仙!” 西陵问天扑通一下就坐到地上,此刻的他已经不能言语,原本充满生机的身体瞬间就枯萎下去,三息不到,竟重新凋零回从前那般苍老模样,好不容易吸食的寿元竟是随着上尊的虚幻影像而迅速流逝,任他如何努力都再抓不住。 终于,半空中君无念的幻像有声音传了来,平淡中透着莫名的纵宠,他说:“阿瑶,你想一个人往那锦县闯上一闯,本尊不拦你。你想一个人看看这天下究竟是何模样,本尊也不拦你。只是你要记得,若是在外面受了欺负,若是有人胆敢为难于你,能还手还口你就且先还着,不能还的,便默默记下来,受的委屈回头本尊来帮你讨。” 话不多,就这几句,然后影像消失,复了百里天地原本色泽。 公孙秋负手而立,看向那瘫坐在地上的西陵问天,冷声开口:“西陵问天,方才那人,你可认得?” 西陵问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回道:“认得。” 公孙秋再问:“那你对方才本宗主放出的那枚传声传形的玉简,可有疑问?” 西陵问天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 “很好。”公孙秋冷哼一声,又道:“那你便说说吧,瑶姑娘所说的毒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刚才人们说你近几日一直在与瑶姑娘为难,又是怎么一回事?恩,且莫与本宗主讲什么家族内部纷争外人无需多言的话,今日我天道宗就是要为瑶姑娘撑腰来的,即便是你们家族内部的事,只要瑶姑娘吃了亏,我天道宗也是不答应的。你可以有意见,但莫要与本宗主来提,有胆量,就自己请示上尊去。” 西陵问天哪敢! 上尊只一个幻象出现,就已经废了他好不容易吸食而来的近两百年寿元,他若不要命地站到上尊真身面前,只怕这条命都会立即崩溃了去,元神都永世无法超生。 可是这又要他如何解释呢? 他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为何一定要跟这个孙女为难,或许是为了老大一家的事生她的气,也或许是他觉得这个孙女太强势不好控制,所以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不行,这样说只会更加激怒这群人。可若不这样说,他又有什么理由来解释?干脆不承认吗?那怎么可能!一个西陵瑶他都糊弄不了,更何况七位宗主在此,虽然修为都不高,但哪一个他又惹得过? 是,他是曾一度狠下心来要与飘渺宗撕破脸,甚至他也已经这样做了。他去了东院儿,想杀了宫氏,结果伤了西陵瑶。可也仅仅是轻伤而已,那丫头在他三成法术的攻击下,就吐了口血,并无大碍。反过头来是他自己遭了殃,差点被一头六阶灵狮给吃了。 可他有与飘渺宗翻脸的胆子,却没有与六大宗门集体翻脸的本事,更没有跟天道宗翻脸的本事。要知道,那天道宗可是天罡第一大宗啊!结丹者连个长老都混不上,就是普通弟子,只有到了元婴方才能被称一声长老。元婴修士无数,化神一堆,堕凡三位,更是有一位问鼎存在,这让他如何能不怕? 等等!问鼎? 西陵问天突然想起一个事来。 那日余氏被西陵瑶给收拾了,他探入余氏脑内想要将其元神解救出来,却在那里头撞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他当时就意识到那气息的可怕程度少说也得是堕凡,可如今看来,怕是堕凡他都想低了。刚刚那上尊的幻象摆明了是与西陵瑶极其熟络,难不成…… 他快吓疯了,若不是强撑着,怕是都得尿裤子。如果那真的是属于上尊的气息,那西陵瑶跟上尊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明明他觉得前途无限光明美好,他甚至连寿元都增出了两百多。他还想着突破,还想凝婴化神,怎么一下子就全都乱了套?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梦,眨眼之间梦醒过来,什么寿元,什么生机,什么前途,统统消失不见。 他愣愣地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上死气密布,竟是比那将死的老夫人还不如。 而偏偏这时,他那个不省心的四孙女又扔出一句话来,是说:“何止毒打啊!祖父还自作主张给我订了一门亲事……” 第254章 苍天从未饶过谁 西陵问天并不明白“给西陵瑶订亲”此举意味着什么,可他却发现,在西陵瑶说出那番话后,那七个宗门的宗主竟齐齐将目光向他投来。虽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可他却能明显地看出那目光中蕴含的意思,他们是在说:“什么?你竟敢给她订亲?” 那是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罪人一样的眼神,带着万般诧异,也带着无尽的愤怒。 那感觉就好像他给西陵瑶订了一门亲,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情,更是天底下最不能被原谅的事情。就因为他给西陵瑶订了一门亲,他就十恶不赦,他就罪该万死。 西陵问天就想不明白了,虽然西陵瑶入了飘渺宗,虽然西陵瑶是虚空子的入室弟子,可她到底是姓西陵的,谁也无法否认她是西陵家的孩子。他身为祖父,为自己的嫡亲孙女说门亲事,这不是很正常么?怎么就整得他像是天下第一罪人一般?那七位大宗主为何要这样看着他?这不有病么? 西陵问天各种懵,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将西陵瑶许配给四皇子,这事儿他之前想过他儿子和儿媳会不同意,想过西陵瑶自己会不同意,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加七大宗门的宗主也要横插一杠!他们跟这事儿挨边儿么? 疑惑间,终于听到天道宗宗主公孙秋又开口说了话,却是问他:“给瑶姑娘订亲?订的是什么亲?订给了谁?” 西陵问天想了想,如实答道:“身为祖父,我为我那孙女选订的亲事,是当今皇家的四皇子,燕王赵厉。”他着重强调了皇家二字,意在以此对这七位宗主稍加震慑。 结果却换来七人齐齐冷哼,飘渺宗的孙元思更是说了句:“真是活腻歪了!” 他不解,“这是我西陵家族内务之事,孙宗主为何要这样说?” 孙元思狠狠瞪他:“当初西陵家四分五裂之时,你就曾亲口说过,从今往后,所有入了我飘渺宗山门的族人,与家族再无任何干系。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将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家族不以这些族人的好为容,也不承担那些族人在外的一切行为。既如此,你又哪来的资格为我宗之人订亲?西陵问天,你可是未把飘渺宗放在眼里? 一宗之主虽说修为不高,以理宗内政务为主,但那也相当于一个山头的土地皇帝般,常年累月下来,早已培养出宗主的威严,早已经学会用最强大的方式来震慑于人。人们在这样的气魄下,会自然而然的就忘了其本身修为究竟是多少,只记得其一宗之主的地位,记得他手中握着的权利。 西陵问天无言以对,因为当初家族分裂时,他的确是说过那样的话的。如今被人以此堵嘴,也是相当打脸。 可他却不甘,想为自己多辨些理来,并将这些理转化为自己的筹码,以此来壮胆,来撑起一家之主的颜面。于是他回了孙元思道:“不是看不起飘渺宗,而是她……她的身上到底还流着西陵家的血脉,她有义务听命于家族的安排,也有义务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奉献自己。” “你说什么?”孙元思都气乐了,“西陵问天你还要不要点儿脸了?你说这话就不燥得慌么?合计偌大一个西陵家,上上下下全得听你的,就算入了宗门也得听你的?你想得怎么那么美呢?既然想要家族利益,那为何你不自己去奉献?” 公孙秋亦冷哼一声,开口道:“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西陵问天,你给本宗主听好,既然真有这么一档子事,那从今往后,你,还有你这家族,以及所有流落在外的西陵家族人,都将是天道宗的敌人。” “自然也是飘渺宗的敌人!”孙元思主动跟上。 接下来,其它五大宗门的宗主也表了态:“我等与天道宗及飘渺宗道友们的观点一至!西陵问天,你从这一刻起,便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从今往后,你每日最大的活动就是逃亡,伴你至死的游戏,就是追杀。你必须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该付的代价来!” 七大宗门的表态将西陵问天的这种懵推到了极点,他大惑,几乎是吼着问道:“为什么?”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那些宗主们只是齐齐将目光又扫向在场的一众修士,意图很明显:你们现在就给我选择站队!确定立场! 修士们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挪动脚步,全部选择站到了七大宗门这一头。 笑话,这还用想吗?别说天道宗也在,就是天道宗不在,六大宗门也足以震慑凉国修真界。别说是外面来的修士,就是西陵家的族人里也没有傻子,他们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家族已经处于跟七大宗门对立面的位置,他们不过小小人物,不想参与这种纷争,更不想陪着一个无情无义的家族去死。连嫡亲的孙女都能如此算计,老家主西陵问天还有什么直得他们相信和留恋的? 于是,西陵家所有在场的族人也都义无返顾地选择离族,他们说:“我们自愿离开西陵家,从今往后或入其它宗门,或成散修,总之与西陵家再无任何干系。” 这些族人里,也包括了四爷西陵元金与夫人雪氏。西陵元金拉着雪氏站到七位宗主身边,对他的父亲说:“多行不义必自毙,父亲,我帮不了你,也不想再帮你。你从未将我们当作你的儿女,这么多年了,你对于家族、对于子孙们,除了一味的利用和索取,再无其它建树。我等心灰意冷,不愿再继续跟随。父亲,这条大道你已经走偏,儿自知无法将你再拉正回来,今后的岁月,您自己保重。” 他说完,又与雪氏一起跪下,郑重地对着西陵问天磕了三个头。三个头后再起身,所谓血脉亲情,已然断得一干二净。 西陵问天看着这一幕幕,心下骇然。他特别想问个究竟,特别想将那些族人和子孙一个个都绑回来,很想将他们吸食。在他看来,这些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祖宅里,那不是族人,也不是他的儿孙,而是他的粮食,是他寿元的提供者,他一个都不想放走。 可惜,眼下的他,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胆量。 除去修士以外,在场还有众多凡人,包括朝中官员和西陵家的下人们。他们这些人不懂修界之规,一时间就犯了难,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到是公孙秋又主动开了口,对剩下的凡人们说:“修界有规,修士不得为难凡人,你们的去留请自行决定,我们不会做任何干涉。” 朝中官员们想了想,由那宰相做代表,开口表态:“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在做人这方面,讲究的都是同一番道理。西陵问天不仁不义不堪,我等何需再与这样的人交好?此番前来锦县,是念着过往同朝为官的情谊,也是听了京中有风声说西陵家要重新崛起,很有可能重回京都,重坐候位。可如今看来,西陵问天重回京都,不是朝廷之福,而是朝廷之难啊!我等这就回京,必将这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明圣上,请圣上裁定!” 他说完,其它官员也跟着点头,众人又对西陵问天声讨教训了一番,这才离开前院儿,往住处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西陵祖宅,离开锦县。 而西陵家的那些凡人奴才婢女们,也开口表达了自己想要远离是非之意,不想跟着西陵家一起覆灭。 西陵瑶看着下人们一个个都准备离开,她觉得就这样走了实在有些吃亏,于是出言提醒:“你们还没领工钱呢!卖身契也还在西陵府呢!把该拿的都拿了,然后再走。” 她这话一说,西陵问天一口血没忍住,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他狠狠地瞪向西陵瑶,心头恨意之足几乎就要爆炸,这一刻他想到的竟是:儿孙找媳妇,可得把眼睛长正了,就宫氏这种性格的女子,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万死都不能让其进门。否则一个个的都生出这种孩子,他还活不活? 然而,他现在好像都不太能活了。 西陵问天迎着七位宗主的目光,不甘地又问了句:“阻我族中之事,总要给我一个理由。你们就是想杀了老夫,至少也该让我死个明白!集七宗之力为我那孙女出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究竟有何能耐,能让七宗联手相助?如果此事不弄清楚,老夫死不瞑目。” 然而,七位宗主似乎并不在乎他瞑目不瞑目,他们只在乎西陵瑶活得好与不好,开心与不开心。公孙秋甚至公然道:“西陵问天,你没有资格同天道宗来理由。我天道宗一向行事光明磊落,一向公正公平不护内藏私。但很多事情我们不做,却不代表我们不会做,我们一直以大义为重,却也不代表我们真就不在意小私。在瑶姑娘这件事上,天道宗就是不讲理一回、就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一回,那又能如何?西陵问天,你活了三百多岁,有个道理必须该知道——自古一报还一报,苍天从未饶过谁!” 公孙秋说话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人忽视的威严,特别是他在最后还加了一句话,就是那句话,让西陵问天心头寒意乍起。 他说:“西陵问天,莫要以为天道宗不知道你在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 (宝贝们,我昨晚出门了,另一章没写呢,下午写好就会发上来哈。么么哒,不要生气,不会少更的) 第255章 这不扯蛋吗? 西陵问天秘密很多,特别是近一年,他一直都在秘密谋划着一个事情。这个事情不但与他自己息息相关,也与整个修界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他这一年来都在做一个春秋大梦,梦想着重回京都,也梦想着重掌大权。甚至他所期待的大权不只一个定国候位,而是那个刻着龙纹的宝座。 这是西陵问天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追求。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将自己的一切都出卖给一个神秘的力量,他为那个力量服务,昧着良心,只求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天下终将有他的一席之地。 原以为这个秘密是隐晦的,是除他之外,甚少有人知晓的,且所知之人也都来自于那个神秘的力量。可是眼下,公孙秋凭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让西陵问天的心阵阵打鼓。直觉告诉他,公孙秋所指之事,必与他那个秘密有关。可是,天道宗又是如何知晓的?那个神秘力量不是说过,此事世间修士绝对没有知晓的可能吗?即便是他也在与那股势力达成契约时,被对方将一道禁制种于神念之中。一但他要向外人透露与此事相关的信息,他会立即爆体而亡。 西陵问天不想死,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公孙秋,不知该如何将方才那话接下去。 到是公孙秋又主动开了口,他告诉西陵问天:“凡间皇族皇子夺嫡,古已有之。修界无心理会皇族纷争,毕竟不管用尽什么手段,都是那赵家之事。即便将来有一日赵家无所为,以至百姓民间起义,那也是万众黎民自己的选择,也是这片大陆必须要承受的苦难。但若有人借助外力来向这一片大陆、向凉国国土进行腐蚀与侵袭,甚至将凉国、将天罡出卖给他人,那天道宗就必须得管。” 公孙秋说话间,步步向前,直奔着西陵问天所在的方向迈步而去。 西陵问天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哪怕他的修为要高过公孙秋,他也绝对不敢在这位天道宗宗主面前以修为论高下。更何况,那七个人身为宗主,哪一个身上没有其宗门老祖给保命法器,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他没有任何自信能够胜过对方。 “西陵问天!”公孙秋在距离对方三步远的地方终于停下脚来,西陵问天后背撞到了一棵大树上,暂阻了退路。“你今日且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说,你之前那凭白无故多出来的两百寿元,是从哪里来的?那四皇子又是何时找上的你,你与他之间又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有,方才来时,途径一片渊谷,在那渊谷下方发现十数具干尸。本宗主觉得甚是奇怪,便带了一些回来,你且看看,这些尸体你认不认得。” 公孙秋话音落,手往腰间一抹,立即有十具尸体从储物袋里飞了出来,落到地上。十具尸体排成一排搁在地上,具具干枯得就像树皮。 人们大骇,就连西陵瑶都忍不住往前凑了几步,往那些尸体上仔细看了去。 六阶灵狮一直跟在她左右,她走到哪,它就跟到哪。那能现兽声的法诀已然失效,眼下这灵狮说话旁人再听不到,却因其颈上戴着的驭兽圈能一直与西陵瑶无阻碍地交流。 西陵瑶听到灵狮说:“这些人跟那老太婆子一样,是被人吸空了寿元,还吸干了生机,吸得一干二净,就连头发丝儿里的那点子生机都没有放过,这才导致了他们死后成为这般模样。老大你看这里头的几名女修,她们的死法同男修不同,她们是先被当做炉鼎,吸走了阴元,然后才失去寿元和生机的。啧啧,先奸后杀,人类还真是贪婪。” 西陵瑶听着灵狮的陈述,脑子里仿佛能够想像到这些人临死前的惨状,特别是那些失去阴元的女子,更是将她对西陵问天的厌恶推到了极致。 她猛地扭了头,直盯向西陵问天,目光中带着浓重的审判,和深深的厌恶。 可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就听那些已经宣布要与西陵家断绝关系的族人堆儿里,突然传来大声的哭喊——“儿子!我的儿子!”紧接着,一名中年女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直扑到其中一具尸上,抱着那尸体放声大哭。 随着这女子开了一个头,西陵家的族人们纷纷围上前来细看,陆陆续续地又有许多人冲了出来认领尸体,抱着自己的至亲之尸哭得撕心裂肺。 有人站在一旁大惊道:“怎么会这样?这些全都是我们的族人,全部都是近半年多以来莫名奇妙失踪了的族人!是谁下了如此毒手?是谁杀死了他们?” 这样的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就算是西陵瑶她也只是怀疑西陵问天而已,却并没有真凭实据。但她却从族人们的话语中收到了一条讯息——这些人失踪已经半年多了! 这就说明,至少有半年以上的时间,西陵问天就已经在动手了。 十具尸体有人认领,可还有些并没有扑到尸体上去相认的族人也濒临崩溃,他们在不停地问着:“我的女儿失踪也有一个多月了,难不成也遭了毒手?” “我的儿子也是。” “我也好久没见到过父亲,我曾向家族求助帮忙寻找,可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父亲到底去了哪里?” 族人们相互为亲,每个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血缘关系,看着这些尸体,听着那些至亲失踪的哭诉,人们开始感到害怕。他们觉得,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处向他们伸过来,悄无声息地就取走了身边人的性命。而现在他们还活着,只不过还没有轮得到而已,若还留在西陵家,早晚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的干尸。 他们刚刚就已经决定要走,但那或多或少是受到了七大宗门之威震慑。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们去意更加坚决。可纵然如此,在走之前,这些族人的死因也必须要弄个清楚明白,否则无论走天天涯海角,他们心里永远都不会踏实。 可是问谁呢?那些抱着至亲尸体的人们哭着喊:“谁能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的孩子?” 还有人干脆跪到七位宗主跟前,哭着求他们为自己做主,查明真凶。 公孙秋听着人们的哭求,眼一斜,又看向西陵问天,然后说了句:“想要真相,怕是就得问问你们的这位老家主了。” 人们一愣,老家主? 有人突然想起之前公孙秋的话,“老家主增了寿元?”一个妇人瞪向西陵问天,大声地道:“老家主你增了寿元?你是如何增的?我问你,那些凭空多出来的寿元,是从哪里来的?” 那妇人声音凄厉,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她怀里抱着一具尸体,整个人几近疯狂。人们都相信,但凡让这妇人知道是谁杀死了她的孩子,她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跟其拼命,哪怕对方是西陵问天,她也绝对不会畏惧。 西陵问天就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因为有越来越多的族人从祖宅各处院落涌至前院儿,甚至院子里站不下有很多人还上了房、上了树。所有人的都在看着他,好像已认定他是罪魁祸首,随时随地等着与他翻脸。 可是他不能认,他绝对不认!西陵问天迎向公孙秋犀利的目光,亦大声回道:“老夫敬你是天道宗宗主,一直客气相待,可你们天道宗也不能就这样无凭无据地给老夫乱扣帽子。他们都是我西陵家的族人,他们死了我也心痛,但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却又与我何干?” 这话换来公孙秋一声冷哼,目光中带着轻蔑,“先莫要着急跟自己撇清关系,本宗主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反应如此激烈,到是有些此地无银了。族里死了人,说到底是你们西陵家内务之事,本宗主无意过问,但你有意将瑶姑娘许配给皇族四皇子一事,你替本宗主传话给那四皇子,就告诉他,他若有意娶瑶姑娘为妻,就让他自己上天道宗去,问问上尊大人答不答应。西陵问天,本宗主言尽于此,你能想明白就仔细想想,你若想不明白,那就做个糊涂鬼,也是不错的。总之,想生还是想死,就在你一念之间。看在你府上有丧事,本宗主也不急着催你,让你好好的将丧事办完,之后再来回答这个关于生和死的问题。” 公孙秋的话听在西陵问天耳朵里,那简直就跟天书没什么区别,他根本就听不明白。 要说西陵瑶能引了七大宗门的宗主来给她撑腰,他还勉强可以当成是虚空子的面子,甚至天道宗的宗主都来了,他也可以说服自己有可能是飘渺宗与天道宗之间有什么密切的关系,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但眼下又扯出上尊来,这特么的让他怎么理解? 真是活见鬼了!绝对是活见鬼了! 若按着公孙秋话里的意思,上尊连那丫头的亲事都要管,那他俩什么关系?总不成是那种关系吧? 此刻,一万只草泥马在西陵问天的脑子里疯狂奔腾。这简直就是近四百年来他听到的最大的一个笑话!上尊,西陵瑶,这特么的是一个道儿上的吗?是能往一起凑的人吗?这就相当于一只上古神兽看上了现今修界普通猪圈里的一只猪,这不扯蛋吗? 他控制不住自己,原地转了两圈,不停地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渐渐地,思绪却拉回了一年以前,他想起当时初见西陵瑶时就惊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灵根、修为,还有那只极品储物袋。就连当初的老祖都偷偷示意他不要亏待了那个孩子,因为在她的背后,很有可能有一个强大到西陵家绝对得罪不起的存在。 他这一年间曾想过那个存在很有可能就是虚空子,可如今却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因为很有可能,西陵瑶所依仗的那个靠山,是……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上尊大人! “你这老贼,终于知道怕了?”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说好的下午,可我现在才写完,我已经替大家骂过我自己了……) 第256章 一切都晚了 油尽灯枯的老夫人被下人们用一只竹椅抬了出来,西陵问天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到了多久,只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因为他记得那老太太的寿元和生机都已经被他吸食干净,寿元还有个几日光景可耗,生机却是完全不在了的。别说还能出来说话,就是抬抬手都是不应该做到的。 但是现在,他这位结发妻虽说依然是将死之态,但那已经枯尽的生机却奇迹般地恢复了许多。这些多出来的生机虽不足以支撑她自己下地走路,动动身子却还是没有问题的,更是可以让她正常说话,甚至都能很大声地怒骂他。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老太太此时拥有的生机竟是比她之前原有的还要精纯许多,在这样精纯生机的支撑下,怕就是寿元也能跟着多出几日来。 可是,不应该啊!他明明都已经吸食完了,她这生机是从哪来的? 西陵问天的注意力一下子又从西陵瑶与上尊的关系上转到了老夫人这边,他觉得自从西陵瑶回到锦县,他的日子过得就一天胜过一天的精彩,直到今日,已经精彩到跟上尊都扯上关系了,还精彩到他这结发妻神一般的恢复生机的程度了。 他觉得,这些事情除了“见鬼”,也真的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 看着西陵问天愣在那里,老夫人抖动肩膀又笑了一阵,笑声冰冷,透着对前方那人无尽的憎恨。一枚寿元果的补充,让她身内生机竟在一夜之间又有所攀升,以至于今日竟还能离开卧寝,被下人们抬着往前院儿来走走。 她原本并不知道前院儿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听说府里已经在为她准备灵堂,就设在前院儿的正厅。她想出来看看,这辈子最后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也看看自己的棺木和牌位。 可她人还没到地方,就听到有往来的下人说凉国六大宗门、并着天道宗的宗主都来了。这消息让她极度吃惊,于是催了下人走得快些,正赶上听到六大宗门表态要坚决支持和拥护西陵瑶,也赶上了公孙秋拿出带有上尊幻象的玉简。 她没有再往前去,就站在角落里,看着听着院中发生的一切。 她觉得过瘾极了,那个她恨到骨子里的老头子终于也有今天,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刻。她高兴,特别高兴,因为这一切都来自于她的亲孙女,是她的亲孙女将这一切带到西陵家祖宅来,带到西陵问天的面前。她高兴,孙女有如此本事,她就算是死了也能安心,因为早晚有一天,西陵问天一定会死在西陵瑶手里,作茧自缚。 她看着西陵问天,半晌,终于再开了口,问道:“你不如说说,吸食寿元与生机的这种功法,是从何处学到的?”这话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问出个究竟来,她只是想告诉西陵问天,不要再将她当傻子一样的糊弄。三百多年了,她被他摆布愚弄了三百多年,也是时候轮换轮换风水,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她抬抬手臂,示意抬着竹椅的下人把她再往前抬抬,一直抬到院子正中间的位置,这才停了下来。老夫人以手撑在竹椅的两个把手上,尽可能的将身子直了一直,然后冲着公孙秋弯身行礼,道:“老身活了三百多年,却从未能有幸与天道宗的贵人们打过交道,不想,竟在寿元尽头能得见公孙宗主一面,实在是苍天怜我。宗主护我嫡孙,老身感激不尽。” 公孙秋点了点头,平平淡淡地回了句:“无需感激,这是身为天道宗宗主的份内之事。” 一句话,又让西陵问天好一番纠结。份内之事?这话要换了飘渺宗说他到是能理解,可是,什么时候保护西陵瑶竟成了天道宗份内之事?不过一年而已,西陵瑶竟在修真界混得如此风声水起?这种人脉简单逆天! 老夫人却并没有多奇怪,她是个女人,对于很多事情的理解都相对敏感和细致,上尊幻像出现时说的那番话,以及公孙秋一次又一次地含蓄提点,关于西陵瑶与上尊之间的关系,她便已猜得个八九不离十。虽然她心中同样惊骇,可却并不像西陵问天那般,完全无法接受。她只是在惊骇之余生出万般感慨,感慨世事难料,感慨境遇反转,也感慨自己三百多年都有眼无珠,心智蒙蔽。 她再冲着其它六位宗主行礼,却没再说感激的话,只是在礼行完后,将目光向西陵瑶投了去。 “好孩子,祖母这辈子最骄傲、最能抬得起头的一件事,就是有一个你这样的嫡亲孙女。可惜当年我被人蒙了心,不认你爹不认你娘,也不认你。直到去年你初回京时我还在糊涂着,现在虽清醒了,你可祖父却在那糊涂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拉不回来了,乖孙女,我们都走得太远,再拉不回来了。西陵一族不配做你的本家,不配拥有你这样优秀的子孙后人,今后你行走在外,可莫要再说自己是曾经定国候府的四小姐了,丢人。” 她看着西陵瑶,说着这样的话,面上却是带着笑意的。这个刻薄了一生的老太太,终于在生命最后的几日里学会了如何笑得慈爱,笑得真诚。 西陵瑶往她身边走了几步,在她面前站了下来,亦笑着回她:“阿瑶会谨记祖母教诲,西陵家的名号经了祖父这些年的步步运作,如今说出去,的确够丢人的。” “恩。”老夫人点点头,遗憾地对她说:“对不起,我的亲孙女,祖母没有什么能够留给你的,祖母所有的东西都被你祖父搜走了,什么都没剩下。” 西陵瑶伸手往,往老太太手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说:“不要紧,我什么都不缺,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努力得到,真要努力了也得不到的,自也有人会帮着我得到。” 老夫人又笑了起来,“祖母明白,你说的那个人,他能给你天下最好的,祖母放心。我快要死了,很多事情却在这个时候才能想通,实在是毕生之憾。一切都晚了……” 她目光游转,不再执着于西陵瑶,而是带着万般焦急地去往别处寻找。终于落定时,人们方才知道她在找着什么。 是在找西陵元齐,她亲生的儿子。 “我的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一句话出,老泪纵横,要很努力地将情绪平稳下去,然后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再冲着西陵元齐招手:“儿子,过来,让娘抱抱你。” 西陵元齐是个很重亲情的人,特别是对自己的爹娘,在他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别扭的执念。不管父母如何对他,他依然会在心里留一处位置给那两个人,然后将不好的经历和记忆力去除掉,只留下儿时、少时美好的回想。时不时拿出来,回忆一番,解解心宽。 现下,老夫人哭,他也哭,他跌撞上前,抓住老夫人的手,俯在她膝头哭得很没形象。 宫氏也跟着抹泪,她明白丈夫的心情,她更知道眼下这番情景,子俯母膝,是这么多年来只存在于她夫君幻象中的场景,如今成了真,怎能让她夫君不激动至此? 老夫人也激动,这么多年了,她在西陵问天不断的灌输和潜移默化下,已经将这个儿子恨之入骨,觉得这个儿子的存在是她的耻辱。可当那天西陵瑶对她说出了那番话后,她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年她竟是活在一个天大的谎言下,竟是活在西陵问天的欺骗中,她抛弃了自己的儿孙,换来的,是连自己的命都被那人骗了去。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你的愧疚。”老夫人一下一下抚着西陵元齐的发,声音凄苦。她说:“要不是将死,我甚至都没有脸面再见到你。我的儿子,如果我告诉你,我对你的记忆只停留在小时候,后面的很多很多年都已经被我刻意抹掉了,你会不会怨恨于我?” 西陵元齐抬起头,再缓缓摇了摇,开口说:“不怨,是儿子不争气,不能像二哥那样给母亲挣脸面。” “呵,脸面?”老夫人失笑,“脸面究竟有何用?元齐,你小时候很可爱,刚生下你时我很欢喜,因为你的模样像我,你二哥却像你们的父亲。你比元飞老实,比元飞更粘着我,更把我当成母亲。我还记得你给我洗过脚,为我理过头发,就像个平常人家的小孩,将母亲视为自己的全部。对不起,是娘老糊涂了,娘竟听信了你爹的话,那么坚定是认为你是个没有出息的人,是会给我丢脸的人,我甚至在你被送去弃凡村时心里生出暗喜,因为总算可以将你摆脱,不用再跟着你一起丢人了。” 老夫人的话里带着浓浓的自责,她告诉西陵元齐:“虽然我如今醒悟,可却也没命再享受天伦。孩子,你不要原谅娘亲,娘亲不值得原谅。你若心里真难受,那就好好对待你的孩子,切莫再像你的爹娘这般,生命临终,却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你修为跌落,这没关系,阿瑶现在有了大本事,让她帮帮你,你再努力些,还是有希望的。我虽没什么能留给阿瑶,但是,我的儿子,我却有一样礼物,要留给你……” 第257章 送给儿媳的礼物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当你觉得生命足够挥霍,你不会去在意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更不愿意去想那些错误的是不是需要改正过来。 可纵是再足够挥霍,生命也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当一切都要成为前尘过往,再坚强的人也会软弱,再不愿提及的话题,也终会有一天必须摊在眼前,细细斟酌。 老夫人握着西陵元齐的手,眼珠都舍不得转开的看着他,一眼一眼地,从出生看到长大,再看到他领回凡人宫氏,看到他去往弃凡村时回头望着她那不舍的目光,也看到去年盛夏,他终于又回来时,明显的疏离和冷淡。 老夫人抬手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抱着儿子又是好一阵痛哭。 哭声再止时,老夫人却跃过他看向宫氏,看了半晌,然后告诉西陵元齐:“你这个媳妇儿是个好样的,跟着你没享苦一天福,还吃了那么多苦,可她却还是一直跟着你,这就很难得。更难得的,是她给你生了个好女儿,以凡人之躯竟能生得出全五行灵根的孩子来,元齐,这是你们夫妻的福份。” 她说着话,又向宫氏招手,“儿媳妇,你过来。” 一声儿媳妇,叫得宫氏眼泪决堤般往下淌。她的夫君等待母爱待了那么多年,她又何尝不是一起在等?她等这句承认等得头发都快白了,眼下终于等得,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像卸去一块巨石,也像褪去厚重的枷锁,终于能够真真正正的站在阳光之下。 “我这个婆婆也对不住你。”老夫人的声音再度传来,“当年那样与你二人为难,说了好些难听的话,我嫌你是个凡人,嫌你害了我的儿子。可是现在想想,却是要感谢你给了我儿子这么多年的陪伴,还生下那么好的一个孙女。这就是命!儿媳妇,这就是命。我没有什么能够留给儿孙,我欠他们的无力弥补,但却可以给你一番补偿。好儿媳,阿瑶是个重亲情的孩子,你与元齐要好好的守着她,多陪她些年月。凡人生命只一甲子吗?那你便不要再做凡人,跟你的丈夫一起修炼,成为一个真正的修士吧!你们有女儿伴在膝下,是我一生都修不来的福份。” 她话说到这里,突然就不再说了,停了下来。然后一把将西陵元齐推开,继而猛地咬破自己舌尖,以舌尖血为引,以最后几日寿元为力,消耗了西陵瑶用一枚寿元果为她化出的最后的生机,竟生生地打散自己一身经脉,生生地抽出体内灵根! 灵根化成一枚白光,被老夫人用最后的气脉打入宫氏眉心。 “老身没了生机和寿元,但却还留有一身灵根,我将这灵根送给我的儿媳,以此为你洗髓,洗去凡人根骨,从此你不再为凡,将正式踏入修士之列。”老夫人整个人都在迅速地枯萎,瞬息消失的生机让她的身体干枯如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干干瘪瘪地瘫在了竹椅上。 西陵瑶在边上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她那祖母用最后的生命抽出灵根送给了她的母亲。纵是再心冷之人也不得不为之动容,纵是再有万般怨恨,也随着此举消散一空。 她冲上前,将宫氏扶住,小声说:“娘亲别怕,祖母这次没有害你,她送给你的是好东西。”说完,又急着问公孙秋:“能不能救?” 公孙秋摇头,“对不起,以我之力,不能。或许……上尊能。” 她一愣,再看老夫人,却在那副干瘪得即将成为尸体的祖母面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虚弱的声音传来,是老夫人在说:“不用了,不要再为我费心力。”她转眼看向西陵问天,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声微弱,几乎不可闻。“西陵问天!”她收起笑意,狠狠地道:“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眼睛终于闭上,最后留在世上的一句话是:“儿子,再见,下一世,不要做我之子,我不配。” 西陵老夫人,终于在这一年的盛夏,走完了她的全部人生。 所有西陵家的族人,除了西陵问天外,全在这一刻跪了下来。有人低声啜泣,也有人轻轻叹息,还有人在无意识的呢喃自语。 西陵家这一场大丧,终于真正地拉开了序幕。 西陵瑶将宫氏揽着宫氏,与其一并跪到地上,听到她父亲在一声一声地喊着“娘亲”,鼻子便也跟着一酸,两滴泪就落了下来。 后院儿,西陵剑与西陵娟二人也被放出禁闭之所,疾风一般地冲到这边来。 所有人都已到齐,就见西陵元齐从地上站了起来,半转了身对向西陵问天,面色沉冷地说:“吸我母寿元,取我母生机,你这样的人,再不配被我称一句父亲,也不配为母亲主这一场丧事。西陵问天,母亲说了,你不得好死。你便将这话记住了,我会睁大眼睛看着,看你如何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他说完,又转向西陵元金,面色凄苦地道:“母亲大丧,还请四弟和弟妹帮忙料理,莫让母亲走得太寒酸。” 西陵元金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点点头道:“三哥放心,丧礼就交给我来办,定让母亲风风光光地走。”说完,又伸手往他三哥的肩上按了按,再道:“恭喜三哥,这么多年来郁集在心里的结,总算是解开了。” 西陵元齐苦涩一笑,说了句心里话:“为人之子,我宁愿那个结永远都解不开,也希望母亲能在这世上再多活些年月。却不像现在这般,成了没有娘亲的人。”他说到此,再忍不住,双手捂住脸,蹲到地上大哭起来。 西陵瑶将爹娘揽至一处,大声告诉他二人:“放心,善恶终有报,因果有轮回。那个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这话被西陵问天听到耳朵里,不由得猛地打了个哆嗦。他觉得西陵瑶有这个实力,他再不会觉得西陵瑶是在吹牛。经了这几日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之后,他再也不敢跟西陵瑶对着干,因为他实在不敢想像,再有下一次对决时,又会有多么强大的靠山出现在西陵瑶的身边。 老夫人大丧,府里上上下下立即开始忙活起来。下人们虽然早就表明不想在西陵家做事了,可眼下是西陵元金在主持大局,他们也都有是有良心的,不可能在老夫人坐化这个节骨眼儿上就放手离开。于是自愿再多留几日,帮着将丧事料理完成。 一时间,人们进进出出忙里忙外,院子里瞬间又热闹起来。 七位宗主左右没什么事,其中六大宗门的人商量了一下,来都来了,于情于理都该给逝者上柱香的。更何况那老太太在最后的一刻终于明白过来,说了些明白话,也做了件明白事。就冲着这个明白事,他们就有必要诚心燃香,以做祭拜。 六人同西陵瑶打了招呼,一并往灵堂去了,可公孙秋却又往西陵问天跟前凑了凑,沉声说:“便以这大丧为限,给你几日工夫好好想想。若想生,丧事办完之后随本宗主一并往天道宗去;若想死,本宗主执天道宗宗主法器,随时随地送你上路。”说罢,往灵堂的方向看去一眼,留了句:“你的夫人,比你看得明白。”然后抬步走到西陵瑶身边,替她将宫氏轻轻搀扶,态度恭敬:“夫人宽心,灵根初入体会有些不适,但这是灵根原主自愿而为,因此,三日之后便可自动融合。从此,夫人不再为凡。” 宫氏有些无措,亦有些紧张,可她到底还记得这大恩是谁给的,于是点点头谢过公孙秋,然后谢绝旁人搀扶,独自往灵堂走了去。 “父亲,我们也过去吧!”西陵瑶扶着父亲的手臂,亦去往灵堂。身后,六阶灵狮紧紧跟随,寸步不离。 公孙秋走在最后,看着那头灵狮不由得头皮阵阵发麻。 六阶灵狮,连当初驯兽那样出色的元婴修士万绝都无法完全驯服,如今却跟在西陵瑶身后,像只猫一样听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想,能被上尊相中的人,必然是特别的。这位瑶姑娘除去一身令整个修界都为之惊艳的全五行灵根之外,竟还有那么多过人之处在争相绽放,着实令人心心服。 老夫人的丧事办得十分隆重,亲子西陵元齐与宫氏还有西陵瑶一起为她守灵,西陵元金与雪氏夫妇全力操办,七大宗宗主为座上宾,竟是全了西陵一族数百年来最无上的荣耀。 可西陵问天却并没有出现在灵堂之内,他被西陵瑶赶了出去,理由是:“你这样的人,不配出入祖母灵堂。既然生前不能好好做夫妻,死后就也别再给祖母添堵了。” 西陵问天就这样被剥夺了守灵的资格,他对此到并不在意,只是那几位宗主整日阴魂不散地跟在他左右,让他觉得像是个被看管住的罪人,但凡有一点小心思,都有可能被那公孙秋拍死在当场。 可是他想脱身,想要摆脱这些宗主,他要去见一个人…… 第258章 谁说弱者就必须要被保护? 好在宗主们到底是冲着西陵瑶来的,跟了两日也便不再跟了,转而去灵堂那边陪着西陵瑶说话。 西陵问天终于有了机会单独行动,他回到自己的院子,站到了那个偷偷藏在府中的黑衣女子面前。他问她:“你说,眼下该如何是好?” 黑衣女子跟个死人一般,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空洞的目光虽然是在看他,却透不出一丝情感来。煞白的面色因西陵问天这一句话有了微微的波动,却也只是表现在额际间的一下轻皱而已,并没有太大波澜。 “还是小瞧你那个孙女了。”她开口说话,声音其实挺好听,只是在黑袍裹身又罩面的情况下,这种好听也打了许多折扣。“问天,是时候孤注一掷了。” “什么意思?”他一愣,“你是说,要与七大宗门闹翻么?” 女人眉稍轻挑,反问他:“早晚有一天,我们都是要与天罡所有的修士站到对立的一面,难道你不知么?问天,如今只不过是计划提前而已,结局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西陵问天轻轻叹息,“从我与你们站到一处的那一日起,便做好了这些准备。只是眼下七大宗门的宗门齐聚于此,我很难应服。我不瞒你,虽说我的修为高过他们,可是在天罡,每一个宗门的宗主都会有其宗老祖赐下的法宝护身,他们凭借至宝可以发挥出超过自身修为许多的能力,别说是七个人,就是一个,我也很难应付。特别是那公孙秋,他是天道宗的人,你知道的,天道宗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这个孤注一掷,太难。” 女人点点头,到也是明事理。她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再开口道:“方才我都听到了,他们是为了你那孙女而来,那便将那孙女送出去,让她远离这座大宅,送得越远越好。只要她离开,你启动祖宅阵法,留在此处的一便一个都逃不掉。”她说着话,突然伸出同样煞白的手去与西陵问天握住,声音变得温柔起来,“问天,我知你心情,那样辛苦才得来的两百年寿元眨眼就消耗一空,如何能甘心?你放心,只要你那孙女离开,我定会助你将失去的全部都找补回来,不会让你一再老去,不会让你离开我。” 西陵问天情绪激动,看着这女人,明明就只看到一双眼,却已像看到了她的全部。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这女子牵引着,只要他一看他,哪怕她要他的命,要他去送死,他也会义无返顾地照她的话去做。他喜欢这个女人,就像喜欢一件珍宝,想将其捧在手心,放在心头。 “我不会离开你。”西陵问天忍不住心头涟漪,开口表达自己的爱意,“你放心,我就算拼上最后一口气,也要成功,也要养着你。这两日我没来看你,你可还好?” 女子轻轻摇头,“不好。你知我一日不吸生机就会万般难受,你若再不来,怕是就要看不到我了。可是你……”她心疼地去抚西陵问天的脸,“可是你的生机和寿元又恢复到了从前,我若再与你……那消耗的就是你的本身,我又如何舍得?” 就是这样的话让西陵问天欲罢不能!他总是在想,如果这女人主动向他索取,他或许并不会对其迷恋得如此之深。可对方就是这样,总是为他着想,总会为他伤神。 准确来说,他与她之间是供给与索求的关系,这本是那股神秘力量给他的一个任务,让他以自身阳元养着这个女子,让这个女子每日向他索取采精,而他却无法同时补阴。最初的时候,他很艰难,不多的寿元和生机让他供养起这个女人来十分吃力,年迈的身体也禁受不住这个女人夜夜索取。 可是后来,在他终于没了力气再难满足对方时,那女子竟反过来帮助他,教给他吸人寿元之法,教给他吸人生机之术。且从那以后,女子再不索取他本身阳精,只要他从别处吸食来的。女子说,她爱上他,不忍他再受苦。而他也在那一刻对这女子莫名地开始倾心,再不像从前那般,只觉自己是在慰藉一具尸体。 “就算没了旁人的寿元和生机,我也见不得你如此难过下去。”西陵问天凑上前,一把将女子打横抱起,大步向卧寝走去。二人相交的那一刻,他明显地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阳精被女子疯狂汲取,可他却停不下动作,心甘情愿地任对方采补,心里头装着的尽是付出和爱意。 老夫人在祖宅停灵五日,接受他人吊唁,这是规矩习俗。西陵瑶与爹娘三人一直在灵堂内守着,一步未曾离开。 期间,公孙秋给过宫氏一枚丹药,帮助宫氏将老夫人的灵根更好地融合。到了第四日晚上,宫氏已经完成了融合的所有步骤,灵根在她体内复生,将她凡人经脉一一打通,让她有了吐纳天地灵气的本能,更是在那丹药的辅助之下有了凝气一层的修为。 西陵瑶心中甚喜,她对公孙秋说:“原本我还打算回去之后研究一下,看看凡人到底能不能修仙,这下却是无需我再费力气了。” 公孙秋苦笑,“是啊,你们家这老太太总算是做了件好事。不过……”他压低了声音同西陵瑶说,“夫人啊!凡人真的不能修仙,因为没有灵根,感受不到天地灵气,就算强行灌给灵气进去,也无法同没有灵根之人的经脉贯通,弄不好还会让凡人送命。幸亏你没试,不然怕是要有麻烦呢!” 她点点头,亦有些后怕。起身给老太太又补了三柱香,再次感激她助自己的母亲新生,然后走回旁上时,就见外头围过来一众族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她,明显是有事相求。 她想了想,抬步走出灵堂之外,小声同那些族人说:“有事情咱们到院中去说,莫要打扰了逝者安息。” 人们都是明事理的,纷纷冲着灵堂内鞠了一躬,然后跟着西陵瑶走远了些,待西陵瑶站定,示意他们可以说话了,他们这才集体跪了下来,再由跪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开口同她说到:“四小姐,求您为我们做主!求四小姐为我们的亲人讨个公道!” 时值深夜,第四日的深夜,明日初露晨光时,就要抬着老夫人的灵柩出锦县,入祖坟了。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些人,都是西陵家的族人,但于她来说却是陌生的。她只记得这些人是那十具干尸的至亲,记得他们抱着亲人的尸体痛哭的场面。她想起这些天来只顾着为老太太守灵,都忘记了去问一问那十具尸体是如何处理的,是入西陵祖坟,还是由各自的亲人另寻他处埋葬? 她将这疑惑问出,便听到族人们说:“没有埋葬,哪都没葬。我们的亲人死得不明不白,若就这样将他们入了葬,不但他们死不瞑目,就是活下来的人也将一生无法释怀。四小姐,求你帮帮我们吧!”人们给她磕头,视她为最后的指望。 公孙秋和孙元思二人伴在她身侧,互相对视了一眼,对这些人的求助表示并不乐观。他们不认为西陵瑶会答应帮这个忙,因为他们所认识的西陵瑶,从来都不是那种爱心泛滥到任谁相求都鼎力相助之人。她与这些人昔日没有往来,近日也未受其恩惠,她为什么要帮? 果然,西陵瑶没有让他们失望,待她终于开口,说出来的话是:“你们求我,我能理解。在一个人无助之时,自然会希望能够有人向自己施以援手,给予帮助。可是你们告诉我,这个忙,我为何要帮?” 她这一问,问愣了那些跪地相求之人。人们面面相觑,都在心里反复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四小姐为何要帮? 有人说:“因为你是强者,强者不是理应保护弱者么?” 她摇头:“谁说强者就理应保护弱者?那是弱者自以为是的想法,于强者来说,算是道德绑架,自私。” 那人与她争辩:“可是四小姐,七大宗门的宗主都能千里迢迢赶到锦县来帮助你,难道这就不是强者对弱者的保护么?” 她看着那人,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告诉对方:“他们来帮我,那是因为我与他们相熟、交好,又或是因为彼此间有互利互助、共同进退的可能。而你们,我与你们是相熟?还是交好?又或是你们能提供等量相换的条件?” 人们的脸红了红,场面尴尬。 半晌,又有人说:“你是四小姐,我们都是西陵家的族人,同根所出,血脉相承。” 她还是摇头:“你们既也知我是四小姐,是与你们同血脉的人,那当年我爹娘被扔到弃凡村,我从出生就没有机会回到家族中来,又有哪一个同根之人为我一家三口说过一句公道话?又有哪一个同根之人能替我们一家三口,去向家主、向老祖讨个公道?” 人们默默地低下头,脸颊微烫,场面更加尴尬。他们想起很多年前,在提到府中那个不成器又不长脸的娶了个凡人为妻的三少爷时,谁都没少在背后偷偷笑话。更是在听说三少爷那凡人妻子给他生了个傻女儿后,几乎将那一家三口当成了笑柄,取笑了很多年…… 第259章 骂的就是你们天道宗 老天就是这样公平,那么多年拿别人取笑,谁又能想到竟有一天他们要跪在那个被取笑之人的脚下,求着人家给予帮助? 所以,人家凭什么要帮助? 族人们醒悟过来,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绝望。西陵瑶不帮,他们亲人死去的真相又该找何人去讨?人人都记得那位天道宗的宗主曾说过,西陵家的老候爷寿元凭空多出两百余年,就连生机也有大幅增涨,这一切都直指他们亲人的死亡与老候爷有着必然的联系。可他们不敢去找老候爷,他们自知所有人拧成一股绳,也不及那老候爷的一根手指头。所以他们来求助,希望西陵瑶能够替他们的亲人报仇。却忘记了,这位四小姐曾是被他们嘲笑了十几年的人。 看着族人沉默,西陵瑶亦无声感叹。她知道,这就是人心,这就是人的本性。有一些事情,做得多了,便会有太多太多的人觉得它就是理所当然,却甚少有人会想,这世间本没有什么应不应该,有的,只是想不想做,和值不值得。 她再开口,告诉面前这些族人:“不是我为人冷漠,也不是我心狠忘根,而是我没有立场为你们讨回公道。西陵家不只欠你们公道,也欠着我公道,但并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一定得是朋友。今日你们求我,我可以应,但若来日你们又遇到难事,又去求谁?西陵家欠我的公道是我自己努力讨要回来的,你们为什么不能同我一样,靠自己的努力为至亲讨要一个说法?或许今日不成,但还有明日,明日不成,还有明年,十年,甚至二十年。总之,依靠自己,才最踏实,只有自力,才能救自己。” 她的话说进人们的心里,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始有人向西陵瑶鞠躬行礼,亦开始有人对西陵瑶说:“四小姐,我从前嘲笑过你,也嘲笑过三爷和夫人。我向你道歉,为我过去的短浅目光。” “我们也道歉,为曾经的不敬,也为今日不知廉耻的求助。四小姐说得对,想要讨公道,只有靠自己才是最踏实的。求人一时,不能求人一世,总有一天我们要自己去面对天下,不能一味的依赖别人。” 他们终于都站了起来,那个一直以来让所有族人都生畏的老候爷老家主,如今对于他们一说似乎也再没有那样可怕。人们为自己打气:“为了惨死的儿女,就算是搭上这条命又能如何?身为人父人母,若连给子女报仇的勇气都没有,我们怎配得起那父母二字?” 终于,群情激愤!终于,浩浩荡荡地冲进内宅,叫嚷着去寻西陵问天讨那公道! 西陵瑶转身看了一会儿,低头对一直跟在身边的灵狮说:“你跟过去看看。” 灵狮抬头瞅了她一眼,很是不解:“看什么?刚不是说得挺好么,不管他们,没义务管他们,怎么这才多一会儿就变卦了?” 她无奈地道:“不是管他们,是大丧未过,我怕闹大了对逝者不敬。” 灵狮“哦”了一声,然后嘟囔了句:“那老太太到是个聪明的,赶在最后这节骨眼儿上干了件好事。行,那小的这就过去照看一番,谁闹事就给谁来上一口,真是,好久没开荤了。” 灵狮晃着大脑袋扭着大屁股跟着那些人走了,孙元思吸了吸鼻子,羡慕地道:“师叔祖已经有两只六阶灵兽了,真拉风。” 西陵瑶纠正他:“那只六阶白虎现如今已达八阶水准,是君无念亲自动手给它提的,眼下正在瑶珠山谷内闭关巩固。而刚那头大狮子,它虽是六阶,却是凶猛类的灵兽,也有同八阶一战的实力。” 孙元思一口口水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呛死,“八阶?”我滴个乖乖,那可是相当于人类修士化神期的水准啊!这上尊七百多年不谈恋爱,一谈起来可真是不得了,下手忒重了! 公孙秋却并不意外,他对孙元思说:“区区八阶又算什么,只要上尊想,让它直接化出半个人形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西陵瑶和孙元思二人齐齐畅想着那只白老虎化出半个人形会是什么样子,高大威猛吗?不见得,也有可能是个矮小猥琐的。当然,她还是希望不要太猥琐,否则领着那样的灵兽出去,实在是有损她的自身形象。 这二人想着白虎,公孙秋却惦记起那头灵狮,特别是他还好奇当初西陵瑶被那灵狮叼进无常山后,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一个筑基一个六阶,怎么听都没有能从那地方活着出来的可能啊!要知道那里面的恶兽可都是凶猛无比,起步价都是六阶往上啊!更何况他还听说那里头有一只已经化了半身人形的十一阶恶兽,修得一颗兽心比人还奸,脑子比人还好使。在那种存在手里能留着命,还留得这么完好无损,还……他抽了抽嘴角,特么的居然修为还更进一步,这上哪说理去? 他实在没忍住好奇,于是开口问西陵瑶:“夫人啊!有个事儿在下打从刚来的那日起就想问你,一直没机会开口。这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夫人你能不能给在下说说,当日在无常山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那头狮子您没一绫把它给勒死吗?怎么反到驯养了?” 公孙秋的话听得孙元思一愣一愣的,无常山?听着那么耳熟呢?无常山……等等,那不是关着昔日霍乱修界的恶兽之地吗?怎么跟他师叔祖扯上了关系?在无常山内?这又是什么意思?“师叔祖,你进过无常山?”他简直难以置信。 但却看到西陵瑶点了点头,然后轻飘飘地说了句:“也不算真正进过无常山,只是进了被君无念卸却一半修为的半灵区域。” “那也吓人啊!”孙元思炸了!“师叔祖你进无常山干什么?谁让你去的?你可别跟我说你是去打猎,没有上那地方打猎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当初你带着咱们的丹师去会郑家的挑战,后来只听说你随上尊去天道宗小住,可小住就小住,怎么住无常山去了?这事儿咱们老祖知道吗?你受伤了吗?谁把你送进去的?” 孙元思情绪有点儿激动,实在是无常山的名号太响了,放眼整个修界,几乎没有修士不知道无常山的。关于九百年前那场大战,那几乎已经成为每一个新晋修士必修的历史功课。谁不知道无常山里头关着什么?谁不知道那里头的东西有多凶猛?谁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那么危险的所在,他师叔祖到底为什么要进? 他觉得关于这件事,他有必要以宗主的身份,代表飘渺宗跟天道宗掰扯掰扯。于是他不再问西陵瑶,转而向公孙秋发难——“公孙大宗主!你们天道宗是不是有点儿欺负人了?啊?是,我们飘渺宗照天道宗是差得太远了,但你们也不带这么瞧不起人的!不带这么坏的!好好的一个师叔祖送去坐客,还是跟着上尊一起去的,怎么就给整到无常山里了?你们是不是瞧不起她?是不是觉得她配不上上尊大人,所以就暗地里使坏欺负她?我告诉你公孙秋,在我们师叔祖是修为照上尊比不了,但那也是飘渺宗的宝,是我们全宗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的宝!容不得你们这么虐待!真是气死我了,我跟你说公孙秋,这事儿你们天道宗必须给飘渺宗一个合理的解释!完美的解释!若是跟我们玩儿横的玩儿不讲理的,可要当心我们全宗人集体上天道宗闹事!就不信了我这爆脾气,一百多年没发过这么大火了,别以为天道宗厉害我们就怕了,我们老祖那也是在火爆脾气界赫赫有名的一位人物,虚空子三个字那也是响当当的!有人欺负了他徒弟,就算是天道宗,就算是上尊,那也是不行的!他也是不干的!你给我说明白,究竟为何我们师叔祖要进无常山?是不是被你们天道宗人陷害的?” 孙元思嗷嗷一顿喊,把个公孙秋给喊得一脸懵比,他突然就明白了一个真理,这天下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怪不得夫人死活不同意改投天道宗门下,他本还觉得天道宗的氛围比较适合夫人,跟夫人比较贴合,可现在他不再这样认为了。我滴个老天爷,还是飘渺宗更对夫人胃口啊!天道宗比不了,至少他这个宗主当得就没人家的宗主有刚。 听听,为了维护自家人,居然连天道宗都敢骂,连上尊都敢挑衅,这真是豁出命去当宗主啊!这才是当宗主的最高境界呀! 公孙秋自叹不如,默默低下了头。 可孙元思哪能让他沉默,他揪着公孙秋的衣领子大声吼着:“别装怂!问你话呢!我师叔祖跟无常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进无常山到底是不是被你们天道宗人陷害的?” 公孙秋一脑门子汗往下滴,身为天道宗的宗主,他已经把修士这一行做到了这个份儿上,本以为再不可能有这种被人揪着脖领子叫嚣着要掐架的事情发生。然而,人生处处有惊喜。彪悍的天道宗遇上了更彪悍的飘渺宗,两相一较量,他怎么感觉天道宗……要输呢? 第260章 要不,去抽她一顿? 孙元思跟公孙秋打起来了! 孙元思以飘渺宗宗主的身份,把天道宗宗主公孙秋给推到了地上,轮起膀子就开揍! 公孙秋几次想要反抗,可又觉得实在是理亏,灵气运了又运,到底还是收了回去。 这顿打足足挨了一柱香的工夫,孙元思终于打累了,他停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不甘心地又踹了公孙秋一眼,然后道:“你给我等着,回去我就告诉我们老祖,继续抽你!” 公孙秋也生气了:“打架就打架,不带告家长的!” “那你就必须得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孙元思瞪大了眼睛,“说!师叔祖为什么进了无常山?” 公孙秋知道这事儿是怎么也瞒不过了,只好实话实说:“你说得得,的确是被我们宗的人给害的。” “什么?”孙元思又炸了,“谁?谁这么大胆子?妈的老子扒了他的皮!” 公孙秋十分无奈,他觉得这个事情实在是有些复杂,他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得能说清楚。而孙元思的情绪有些暴躁,怕是等不急他将事情从头到尾细细道来。于是他向西陵瑶投去了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西陵瑶亦长叹了声,主动开口为孙元思解惑:“是一个情敌。” “情敌?”孙元思觉得,关于天道宗,关于上尊,他必须得有一个新的定义。“上尊居然朝三暮四?上尊居然在天道宗养着三妻四妾?师叔祖,不嫁了!咱不嫁了!凭什么啊?就凭他修为高?长得好看啊?长得好看当饭吃啊?” 西陵瑶扶额,“到的确是挺管饱的。” “师叔祖你能不能点儿出息?”孙元思简直恨铁不成钢,打从上次在西陵瑶的帮助下让房学达成了六级丹师,还出了神品丹药,他就对西陵瑶佩服得五体投地。眼下听说出了情敌,那真是恨不能立即杀向天道宗去骂街。 可他这么骂上尊,公孙秋也不干哪!“小兔崽子你骂我行,骂上尊那是万万不行!居然胆敢把上尊说得那样不堪,身为宗主,我也有为上尊的尊严随时随地献出生命的觉悟!今日我若不教训教训你,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公孙秋翻身坐起,照着孙元思就扑了上去,随即,二人展开了一场新的肉搏。 西陵瑶往边上一坐,摸出水囊和果子,悠哉看戏。 她本以为以孙元思的实力跟公孙秋打,在人家公孙秋不还手的情况下还能勉强逞个威风,可如今公孙秋不但还手,还得还挺恨,孙元思肯定是再也占不着便宜的。 然而,她想错了。这二人虽然是在打架,但他们的觉悟那是相当的高,素质是相当的好,竟谁都没用灵力去斗法,而是十分纯粹地就像凡人一样只靠体力互轮。这么个打法那就不能以修为实力论高下了,她瞅着原本因先发制人而稍占上风的公孙秋很快就败下阵来,三五个回合下来,就又被孙元思给放躺了。 她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是了!以孙元思这种脾气,在没上山入道之前,肯定也是个民间小霸王,打架斗殴这种事肯定没少干。而公孙秋就相对斯文一些,不太会打架,因此才屡屡落了下风,到最后就只剩挨打,让人给揍得鼻子都出了血。 她无奈之下以一条纱绫将二人给分了开,然后问道:“孙元思你是不是喝酒了?那酒多少度的?这么猛呢?” 孙元思累得呼哧呼哧地猛喘粗气,他告诉西陵瑶:“师叔祖我这么跟你说,这场架今儿我不打,将来有一天老祖也得打。与其让他去打,那还不如我打,就他那个脾气……” “行了别说了,我懂。”西陵瑶扶额,“来来来,你们都坐下来,我把关于无常山的事情给你俩一起讲一遍,省得你们胡乱猜测。” 二人围过来,盘着腿坐以西陵瑶身边,一人跟西陵瑶蹭了个果子,然后再由孙元思以法术在三人中间生了一小堆篝火,这才老老实实地围着篝火听西陵瑶讲故事。 西陵瑶从自己坐着纸鸢溜达到无常山脚看热闹说起,一直说到她被传送至华胥湖,借湖中水灵气一举突破至筑基巅峰,并成功凝结出假丹。期间那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打斗过程虽描述得并不算仔细,却也把边上俩人给听得一惊一乍的。 公孙秋苦笑着感叹:“夫人,我终于明白上尊到底是看上你什么了,合着你干的事儿都是他不好意思干的,你打的怪都是他拉不下脸打的。他找了七百年,终于找着互补的了。” 孙元思则比较会抓重点,“那什么师妹的,弄死了没?还有那个万绝,杀了没?” 公孙秋点头:“万绝被打成修奴了,比杀死还惨。至于墨丹青,上尊亲自把她给送到了登葆山上给她爹守陵。那登葆山顶终日雷劈日晒,也是比死还难受。上尊说了,杀了他们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愤,只有让他们生不如死,才能多少算是给夫人报了仇。”说完,他又看向西陵瑶,补了句:“夫人,这在一点上,我到是觉得你们夫妇二人还真的挺配的。” 说起君无念,西陵瑶面上不自觉地就露了笑意。想着那个白衣天人,想着那个被天下人都景仰的上尊,那么完美的一个人竟是属于她的,心里美得禁不住地笑。 孙元思觉得有些丢脸,用手把脸捂了起来。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呢就一脸春风的,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他伸出手,轻轻扯了扯西陵瑶的袖子,“师叔祖,别笑了,丢不丢人?” 西陵瑶一愣,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我笑了吗?” 边上二人点头,“笑了。” “哦。”她面不改色气不喘,淡定地说:“你们莫要想歪了,我之所以笑,是因为我想到我在无常山里时收集了一些东西,数量比较多。念在你二人也是一心为我着想,我可以分点给你俩。东西是好东西,你们得了一定会开心,故而我就先替你们笑一下。”她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堆东西来,正是昔日从无常山里带出来的那些妖丹。 孙元思与公孙秋二人一听说有好东西得,都凑上前去看,当那些妖丹出现在眼前时,他二人的心里那是十分崩溃的。孙元思说话都有些嗑巴,他问西陵瑶:“这,这是什,什么?” 公孙秋抢着接了句:“在下若没看错,这应该是……妖丹!” “妖,妖丹,丹?”孙元思嗑巴得更厉害了,“不,不能吧,吧?这,这得,杀杀杀了多少妖兽?” 西陵瑶告诉他:“也没多少,几百只吧!” 二人给跪了! 公孙秋捂着心口平复了一番情绪,然后说了句公道话:“如果九百多年前那些进攻天罡的妖兽知道有夫人这种存在,估计它们会对进攻计划重新考虑,或者做更周密的安排。”他再结合刚刚西陵瑶讲的事情经过,又总结道:“要不是碰到那只十一阶火螭了,估计半恶区域内的恶兽都得是这个结局。” 西陵瑶想了想,亦很认真地回答他:“到也不尽然,毕竟有一些比较棘手的我跟大将军也对付不了,还是要靠跑路。” 孙元思终于不嗑巴了,他瞅着那堆墨色的妖丹,咽了咽口水说:“师叔祖,敢情你还真是去打猎的。不过,是天道宗的人害你在先,正所谓因果循环,这妖丹依我看,还是不要送给天道宗的人比较好。” 公孙秋一愣,立即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损失一大笔即将到手的财富。那万恶区域内的恶兽虽说被卸去了一半修为,但也都是六阶往上的,这么高修恶兽的妖丹,其价值可太高了!他早些年间还听前辈们说起过,当初恶兽进攻天罡,就有一些大能之士杀死恶兽得了妖丹。多半都是留着自己用了,却也偶尔有一些流入到坊间,价格曾一度被炒得极高,一枚九阶恶兽妖丹,倾一宗之力都很难买下来。 现在,西陵瑶手中竟有这么多,从六阶到九阶都有,这简直是富可敌天罡啊!要照刚才说的能送给他二人几枚,那他俩可就发了! 公孙秋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于是赶紧换了笑脸,凑到孙元思身边开始套近乎:“孙宗主,关于无常山这个事,的确是天道宗不对,是我们内部出了矛盾,也没有做好保护措施,以至于让夫人陷入险境。这些都是天道宗的错,而我身为宗主,自然要把这个错给承担下来。孙宗主,不是,孙兄弟,老哥跟你道歉,改天我请你喝酒,好好向你陪罪,如何?” 孙元思没吱声,只是看向西陵瑶,见西陵瑶冲他点了点头,这才道:“行吧!那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公孙秋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即又道:“至于虚空子前辈那头,还希望兄弟给好好周旋周旋,前辈那脾气的确是不大好,可千万别把他老人家给气着了。这么的兄弟,你要是实在不解气,改日你到天道宗去找我,我偷偷带你去趟登葆山。到时候你记得带上条鞭子,把那墨丹青狠狠抽一顿解解气,如何?” 孙元思点点头,“如此,甚好。” 第261章 你好,他也好 两位宗主握手言和,公孙秋通过这件事对飘渺宗这个宗门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也对自家那帮大长老一直以来都认定的“天道宗怼遍天下无敌手”这一观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而对于孙元思来说,他的收获则更大。两人不打不相识,觉得脾气秉性十分投缘,于是以大哥兄弟互称。他白捡了个天道宗宗主为大哥,仔细想想,可真是一件相当提气的事。 做为安抚,西陵瑶很大方地给他们一人发了五枚妖丹,各阶的都有,乐得二人合不拢嘴。 分完脏,西陵瑶半转了身,往自己侧后方看去。那只六阶灵狮早就回来了,远远的蹲在后头,不敢上前。 她不解:“你蹲那儿干什么?过来啊!” 灵狮摇头,“不去!不敢!你有个问鼎期的男人就够可怕了,没想到身边徒子徒孙也都这么暴躁,我可不敢过去,一言不合他们该打我了。” 西陵瑶十分无奈:“他们打不过你。” “那可不见得。”灵狮说得有理有据,“老大你没听说过么,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我再厉害也架不住他俩打架不要命啊!老大你快我收回储物袋里吧!宝宝害怕,宝宝心里苦,宝宝是个犯过事儿的宝宝,不想挨打。呜——” “又来了!”西陵瑶特别无语,“你说你堂堂一六阶大狮子,怎么动不动就哭呢?上回听说君无念时你就哭,现在又哭,这万一出去打架你还哭,我丢不丢人?” “哇——”哭声更大了,“老大你们仨就是生晚了,要是早生九百年,什么恶兽进攻天罡啊!指不定谁进攻谁呢!一个比一个不讲理。” 她觉得自己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于是赶紧手一挥,把灵狮收回了储物袋里,然后跟身边二人说:“见笑,见笑了。” 公孙秋抽了抽嘴角,怎么跟着夫人的都是这性格的? 孙元思则狠着储物袋狠狠地警告:“你最好给我识实务一些,否则我孙元思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得把你给弄死!” 灵狮欲哭无泪,它的命好苦啊! 西陵瑶拍拍储物袋安慰道:“别哭了,待回了宗门给你做好吃的灵兽丸。”说罢,又语气正了正,跟它问道:“刚刚让你去看的事情,可有何进展?” 灵狮甩了一把鼻涕回话道:“谈了一个回合,西陵问天那小兔崽子说等丧礼结束之后再继续谈,会给他们一个交待。” 她点点头,没再问什么,灵狮见她没了话,便也消停下来。 半晌,到是公孙秋问了她一句:“真的不想帮么?” 她想了想,道:“也不是真的不帮,若那西陵问天大开杀戒,我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除此之外,我又有什么理由去管?我不是圣母,没那些拯救苍生的情结,更何况,就连我自己都要仰仗你们相助,哪里有能力去管别人。我还是那句话,当年我们一家三口被扔在弃凡村,又有谁管过我?自己的仇终究要自己去报,而我也答应过祖母要为她报仇,但不是现在。” 她抬手打了个法诀,从树上打了些树枝下来,一个一个地扔到篝火里,再道:“我能看出西陵问天背后定是有势力相助,也知天道宗想要顺藤摸瓜找出修界毒瘤,那就莫要因为我的事扰了你们原本的计划。” 公孙秋没有隐瞒,如实地道:“的确是势力在给他帮助,且这股势力十分狡猾,这些年一直东躲西藏。我们怀疑支持西陵问天的势力跟当初支持东郭易的势力是同一股,上次本想顺着东郭易去摸,可自从那场寿宴之后,直到现在也再没有人联系过东郭易。他现在已经成为一枚废子,再没有价值了。希望这次的西陵问天能争气一些,不要再走了空。” 西陵瑶有些内疚,她说:“都怪我,要不是我冲动与那东郭易闹了起来,也不至于让他背后的势力察觉。我这个脾气也是该改一改,不能总是那么冲动。” “不用不用。”公孙秋连连摆手,“夫人这点脾气算什么,天道宗从上到下都一个德行,也没听说有哪个要改改的。若是改脾气就能让那个势力暴露于天下,那天道宗也不至于一查数百年之久。所以这事儿完全怪不到夫人您头上,以前没您的时候也没查明白,现在更不该把责任往您身上推。” 她听着这话,便也没再执意往自己身上揽责,只问公孙秋道:“你说,那背后的势力,会是炼尸宗吗?”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孙元思也正色听着,公孙道告诉他们:“我原本以为是炼尸宗,可是实大长老曾分析说,炼尸宗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做不到让一个又一个有一方势力的高阶修士为他们服务,但这件事情里却总会有炼尸宗的痕迹出现。对此,上尊的说法是,炼尸宗其实与东郭易和西陵问天这样的人是一样的,它们也不过就是那个势力的棋子罢了,真正的大东家,还在背后隐藏着。我们看不见,摸不着。其实原本我们也没盯着西陵家,但数月前,有人说在京城看到过老候爷,见他年轻了许多,且在四皇子府上被待以上宾,还送了许多侍妾,他都来者不拒,十分痛快。以他的年轻还能有福消受那些美艳侍妾,这就很是蹊跷了。所以我们暗中查着,很快就发现西陵祖宅不大对劲。” 他讲着这几月间天道宗对西陵祖宅的暗查,同时也告诉西陵瑶:“上尊一直忧心夫人独自回到锦县,怕这边有事,这才让在下带着他的传形玉简赶紧过来。至于其它宗门的宗主,应该是听说老夫人快要坐化,又听说了夫人也回来奔丧,巴巴的赶过来向您示好的。夫人,上尊的意思是,这一次不管有没有事情发生,丧礼结束之后请夫人立即离开锦县,回到飘渺宗去。这边的事情就交由在下来处理,请夫人莫要耽搁。”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她眉心紧锁,亦十分忧心。 可公孙秋却摇了头,坚决地道:“不能,这是天道宗的责任。身为宗主,这是我份内之职,本就应该是我来做的。夫人只要保重自己,就比什么都好。无论何时何处,夫人您都要记得,您好,就是上尊好,上尊好,就是天罡好。” 终于,初晨渐起,夜幕迎来新一日的第一缕光。 灵堂内传来西陵元齐的哭声,西陵瑶起了身往灵堂跑去,就看到她父亲抱住老夫人的棺木,一声一声地叫着:“母亲!母亲!” 她鼻子发酸,终于也掉了泪来。 宫氏走到她身边,红着眼睛说:“不管从前都经历过什么,那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虽说生命是父母共同创造的,但孩子到底是在母体里多了十月的孕育,感情总归是要更深一些。阿瑶,我与你父亲都不再怨恨她了,你也放下吧!她这一去,这个家族就再没什么值得留恋,连四叔四婶都决定要离开,咱们以后也别再回来了。” 她点头,轻轻地拍宫氏的手,“娘亲放心,我都明白。今后我会带着您跟父亲好好生活,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宫氏忍不住啜泣,连连点头,说不出话来。 她往前走去,将父亲从棺木上扶了起来,对他说:“时辰到了,咱们给祖母上柱香,磕三个头,就该扶灵出城,往祖坟落葬。” 西陵元齐手臂哆嗦着,一脸的泪,他看着那棺木,呢喃地道:“母亲,您可愿入那祖坟?一定是不愿的吧?又或者您愿意?因为那是您守了三百多年的位置,以您的性子,绝不会在最后一刻拱手让人。好,既然想去,儿子就送您去,咱们该得的,谁也不给!” 老夫人发丧,嫡子西陵元齐与庶子西陵元金亲自抬棺,二人抬前方两端,后面的两个人,则是孔计和另外一名近系族人。 孔计做这些,是为西陵瑶,他自认是西陵瑶第一位弟子,师之祖过世,他来抬棺是必然的,更何况,他体内流着的,也是西陵家的血。 女子没有抬棺的资格,只能披着孝衣扎着白绫伴在棺木两侧。从锦县至祖陵,共十三里路。西陵家族人众多,浩浩荡荡地排出极长队伍。 西陵剑与西陵娟这兄妹二人也在队伍里,却被雪氏死死看住,死死防着他们再生事端。 落葬,是丧礼最后的仪式,有族中专司此事的人来主持。 身为西陵家家主正妻,老夫人的棺木葬在祖坟中十分尊贵的位置,的确适合她在世时的骄傲。而那些妾室,却是没有资格入祖坟的,只能葬在外围位置,被一道柳墙远远隔开。 落葬,封土,立碑。所有人跪在坟前三叩首,完成了丧礼的全部仪式。 族人们从陵园出来,都现了几许茫然。他们不想再回到祖宅去了,那个愈发奇怪的老家主让他们日夜难安,只要一闭眼就能想到那些莫名奇妙变成干尸的族人们。可是若不回祖宅,又能去哪里呢?人们面面相觑,都对自己的未来生出了无限迷茫。 西陵瑶看着这一切,轻轻叹了一声,然后开了口,向那些为她而来的各宗宗主们问道:“几位宗主,可愿接纳西陵家的这些族人?不求关照,只想为他们讨个生存的机会。日后是好是坏,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西陵瑶这话一出,族人们立即兴奋起来,而那几位宗主也十分乐意帮西陵瑶这个忙,立即点头应下。 族人们纷纷开始自主选择起自己想去的宗门,除已经接收过大量西陵家族人的飘渺宗和实在招收条件太苛刻的天道宗外,其它五个宗门将这些族人平摊,个个都给了去处。 人们跪地谢恩,谢五大宗主,更谢西陵瑶。此一刻,他们才真正的对自己生于西陵家而心怀感激。 一切既定,那些拜了山门的族人站到各自的宗主身后,同西陵瑶告别。而那些死了至亲的人们,则重新汇聚到一处,一起返回西陵祖宅,继续向西陵问天讨要说法。 人们以为一切都已结束,一切也都将是新的开始。却不知,此时,正有一人划空而来,从锦县的另一个方向而入,卷着一阵阴风,落在了西陵祖宅之内…… 第262章 变故 祖陵外剩下的人不多,一个家族从无闻到兴旺,或许要走百年千年,可是从兴旺到落幕,却很有可能只是一夕之间。 西陵元金和雪氏留到最后,雪氏对西陵瑶说:“刚刚你二伯家的那两个孩子没去任何宗门,我瞅着他们是回锦县去了,便也没拦。如今我们同家族分道扬镳,何去何从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只想着今后再遇到不要相互为敌,毕竟同根而出,闹到那个份儿上着实难堪。” 西陵元金却说:“他们的选择本就与我们背道而驰,父子祖孙都免不了反目成仇,更何况是两个从小就心术不正的孩子。阿瑶,你快快回宗门去,不管今后西陵家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不要再回来了。” 西陵瑶点点头,也是有几分感慨,她说:“好在四叔四婶是明事理的人,若叔伯们都如你们这般,西陵家或许真有一日能够重归辉煌。可惜,一切都要葬送在那位老候爷手里了。” 听闻此言,人们都是连连叹息。西陵元金与雪氏将商儿托付给西陵瑶,又谢过宗主孙元思照看之恩,却说也要回祖宅一趟。西陵元金说:“毕竟我也做过名义上的家主,那些回去讨公道的族人,我心里惦记着,总得回去看看。” 西陵瑶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告诉他们一定会照顾好商儿,再由着爹娘同他们告别,然后看着四叔四婶回了锦县。 公孙秋告诉西陵瑶:“我也要回西陵老宅,去问问那西陵问天是想生还是想死,有些事情也要再查查。夫人,你先走,上尊还在飘渺宗等你。” 西陵瑶却有些不放心,她对公孙秋说:“祖宅古怪,你只身一人还是不要去的好。” 公孙秋道:“没事,我身为宗主,有保命法器在身,保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快走吧!夜长梦多,待你回了宗门我们再以玉简联系。” 西陵瑶劝不住,只得看着公孙秋也远远离去,她叹息一声,这才回过头来对着那些要随她一起回到宗门的族人弟子道:“走吧!从今往后,不管西陵家发生天大的事,都再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飘渺宗弟子,不再是西陵家的族人,你们,可都记清楚了?” 弟子们齐声答:“谨遵师叔祖教诲!” “走吧!”她将纸鸢放出来,交给父亲,让西陵元齐操控纸鸢带着宫氏一起乘坐,自己则拿了把普通的飞剑御空而起。 一众人全速前进,奔着飘渺宗的方向飞了去,却在才飞出没有几里路时,西陵瑶明显地感觉到身后锦县方向,有了不易被察觉微动。 锦县祖宅,西陵问天与那黑衣女子并肩站在一起,在他二人对面,有一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头发是红色的,身量高大体态粗壮,面相凶恶丑陋,周身丝毫不做收敛地释放着浓重杀气,伴着厚重的威压,迅速地在整个祖宅之内都蔓延了开。 他瞪眼看向西陵问天,怒声问道:“说!你为何放走那么多人?又为何将那个全五行灵根的人也给放走?西陵问天,莫非是你舍不得那孙女,心里生了叛意?” 西陵问天渗了一头的冷汗,听了这问话立即摇头解释:“没有!晚辈绝对没有心生叛意。长老明鉴,晚辈向上面献出过道念,但凡生出一丁点的叛意,都会立即自爆而亡的呀!” 红发男子冷哼一声,再问:“那你到是给老夫解释解释,为何将那些人放走,又为何将你那个好孙女也给放走?” 他说这话时,怒火中含了些许灵力,冲得西陵问天胸口发闷,一口血立时就吐了出来。 身边的黑衣女子皱皱眉,替他开口道:“因为以他的修为,就算将所有族人全部留下,也不可能完成全部吸食,到时候活下来的人就会生出动乱,万一传扬出去,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还有那全五行灵根的小孩,哼,你可知那孩子有谁护着?可知前几日突然来了七位宗主?那传闻中的天道宗竟也来了,还带来了一枚传形玉简,那玉简传出之人居然是天罡大陆那位上尊!请问这位长老,这样的人谁敢不放?” 此闻此言,那红发男子也是大骇,天道宗和上尊的威名天罡谁人不知?他纵是有化神后期的修为,目前也绝不敢与天道宗一战。就连他所在的势力,也三番五次地提醒在外行走的弟子,见到天道宗能躲就躲,绝不可正面交锋,他们还没到与天道宗交手的时候,也没存够与天道宗对决的实力。天道宗不是他们可以违抗的,就是要打,动手的也绝对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一股神秘力量。 他看了黑衣女子一眼,不甘地道:“就算那孩子能放走,可还有那么多族人,为何不全部留下?西陵问天吸不完,但老夫却可以。就算倾西陵家全族,老夫也可以统统吸走。” 黑衣女子声音愈发的冰冷,“谁知道你会来?我传讯求助,本以为来的是元婴修士,却不想你们竟如此大方,直接派了化神后期出面,这诚意到是让人满意的。” 红发男子心下不快,可他似乎对这女子很是忌惮,纵是心有怒气也不敢发作,只再对西陵问天道:“该回来的人已经回来了,你且去周旋一番,待老夫施法启动你这府外大阵,你便放手去做你该做之事吧!” 西陵问天躬身领命,再感激地看了黑衣女子一眼,快步往前院儿方向而去。 他到时,前院儿已经站了许多人,粗略算算,差不多百人上下,都是那些昨天夜里来找他讨要公道的族人。但其中还包括了西陵元金和雪氏,这到是让他有些意外。不过意外之余却也是高兴的,要知道,一位结丹修士不仅寿元更多,且其中蕴含的生机也是多得足以抵得过这些普通族人的全部。 此时的西陵元金在他看来,已经不再是儿子,而是一盘供他而食的菜品,肉香飘散,满满的都是诱惑。他双眼放光,感受着困府大阵的渐渐启动,贪婪之欲更加浓重起来。 要说平时,他是不敢轻易去打西陵元金主意的,毕竟修为相当,西陵元金甚至在功法上比他更进一步,这种弄不好就要翻车的事他绝不会干。但是今日不同,一旦外头的困府大阵启动,阵法之内的人,除了他这一方的三人之外,其余的都将被禁锢灵力,纵是结丹修士,那也将成为一个有劲儿使不出的废修,任他吸食,宰割。 可还是有麻烦的存在,比如公孙秋。 西陵问天对于这位天道宗的宗主十分头疼,他的困府大阵没有问题,那是一位堕凡修士亲自布下的,别说公孙秋,就是化神大能也一样能困得死死的。可困住公孙秋是一回事,他也大可以放手将公孙秋一并吸食,那之后呢?他心里清楚,公孙秋之所以能来,绝不单纯是为了西陵瑶,十有八九是冲着他来的。他绝不认为自己所行之事能够成功地瞒天过海,避过所有人的耳目,那天道宗担天罡之责,怕是早就已经留意了他。 西陵问天几番思量,情绪亦数番变转,从控制不住的狂喜到掩藏不起的心忧,无一遗漏,全部都落进心思细腻的雪氏眼里。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低声同身边的丈夫说:“你看父亲的神情,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咱们须得小心。” 话刚说完,突然之间,祖宅异动,四面八方好像有无形的屏障升起,再渐渐收拢,眨眼就将这西陵祖宅紧紧地笼罩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即便是公孙秋亦未曾想到西陵问天竟真的敢在府宅之内设下埋伏。他看着对面阴笑的老头,怒声道:“西陵问天!你好大的胆子!” 此时的西陵问天其实也是骑虎难下,大阵是那红发修士开启的,他无力阻拦,眼瞅着公孙秋也被困在宅内,现下他就是想将人送出去也来不及了。什么阴笑,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是有多无奈。 大阵之内天空昏暗,黄沙漫天,那些低阶族人们一个个站立不住,全都摔倒在地上,就连雪氏也要靠着西陵元金的帮助才能免强支撑。公孙秋与西陵元金二人试图以法力反击,可他们周身灵气刚一运转就像撞到了阻碍一般,无论如何都冲不出体力。没有灵气支持法术施展,修士就跟个凡人没有什么不同。 公孙秋最先镇定下来,他向四周张望,很快就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大怒:“居然布下这种阴毒的阵法,这阵法上有堕凡修士的气息,西陵问天,说说吧!炼尸宗出动一位堕凡修士来此布下大阵,究竟是何打算?” 炼尸宗三个字一出口,所有西陵家的族人都震惊了,包括西陵元金和雪氏。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同那炼尸宗混到了一处,更不敢猜测眼下父亲将这么多人困在宅里,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雪氏想起那十具干尸,心里忽就一紧,随即惊问:“难不成你是想将我等全部吸食,用来补充你自己的寿元?” 这话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些本是回来为至亲讨要公道的族人们一听说自己也将要变成那样的干尸,一时间吓得瑟瑟发抖。 第263章 食子之虎,畜生不如 西陵剑与西陵娟也在人群中,这兄妹二人目的十分明确,他们本来就是一心想要投靠这位祖父的。哪怕这位祖父并不待见他们,哪怕这位祖父前几日还对他们恶语相向,但他们知道,唯今之计,就只有投靠祖父才有一条生路,才能让他们有机会在未来的一天,成为人上之人。 于是就听西陵剑大声地喊道:“祖父!我与娟儿是来投靠您的!我们兄妹愿一生追随祖父,孝敬祖父,唯祖父之命是从。求祖父收留我和娟儿,求求祖父了!” 求?西陵问天看都没看他,如今这院子里所有的人,包括公孙秋在内,都已经成为了他西陵问天的盘中餐。他早就没有了回头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更是只能硬着头发往前冲。他像疯了一般哈哈大笑,伸手指向西陵元金,笑得更加癫狂。他说:“好儿子,为父果真没有白生下你,你是我精元化成的孩子,只有你,才能没有损耗地供我吸食。来吧!我的好儿子!让为父尝尝你的味道,让为父替你走完剩余的生命。” 他选择了西陵元金最先下手,那黑衣女子教给他的邪恶法术在这一刻发挥得毫无顾及,人们就见半空之中突然幻化出一只血盆大口,大得将这一方天空都盖了住。那大口直冲着西陵元金咬了下来,速度快得几乎没有过程,一下就咬上了西陵元金的脖子。 这一瞬间对于西陵元金来说,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都没有挣扎。他怀有的,只是深深的悲恸,和无尽的绝望。 灵力的流逝是疯狂的,百年修为,一息即散。他能听到自己的道侣在疯狂嘶喊,能听到西陵剑西陵娟二人为了讨好祖父,正对他们夫妻大声谩骂,也能听到天道宗宗主公孙秋在不停的对他说:“撑住,别管修为,尽可能保住生机。” 可保住生机哪是那么容易的,这府内的灵力已经被阵法禁锢,他使不出,如何去保? 颈间传来西陵问天发出阵阵畅快的笑声,是那样满足。他想,就当做是偿还生养之恩吧!身为人子,当父亲有所需时,不就应该以命相还么?若天道真有轮回,他只求再别跟西陵家扯上任何关系,这一世的生养成他是以命还的,下一世,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修为空了,金丹碎了,寿元流逝,生机枯竭。终于,再也睁不开眼睛。 生命最后一刻停留的声音,是雪氏俯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道:“夫君,黄泉路上慢些走,等我一等。这个仇,即便我们都死了,也必须得报。”这一句话后,西陵元金元神消散,终结了短暂的一生。 族人们绝望的叫喊着,哭泣着,公孙秋目睹了西陵元金由生到死的全部过程,心下骇然。 雪氏将夫君的尸体放到地上,缓缓站起,身子晃了几晃。终于站定后,她开口问公孙秋:“看在我夫妇二人待阿瑶不薄的份上,公孙宗主可否帮我一次?” 公孙秋看着她,无奈地道:“本宗主如今也同你们落入一样的境地,又能帮到你什么?” 雪氏说:“你是天道宗的宗主,怎么可能没有保命的手段。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渡我一丝灵力,让我有一个捏碎玉简的机会就行。我们惨死之事,总不能就这样埋入黄土,散于天际。我雪氏一族虽算不得强盛,却是人情味十足的家,我将消息传回去,他们若有能力,必会为我夫妇二人报了此仇。若无力报仇,也可加以防范,不至于落得与我们一般下场。” 公孙秋现了片刻沉寂,他看向盘膝坐于半空中的西陵问天,对方还在回味刚刚完成的一餐美味,舌在唇上转了一圈,抹去了咬住西陵元金脖劲时沾上的血迹。 他做了一百多年宗主,看过无数生死纷争,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为人父者活生生吸食了自己的孩子。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就是无常山里的那些恶兽都知道张开羽翼护好后代,这西陵问天当真是连只恶兽都不如。 面对雪氏的请求,他短暂思量后实话实说:“正如你所言,本宗主的确是有保命的手段。可那手段也只是能够施展一次灵力,打开宗门特殊传送阵,供我一人传送回天道宗而已。你以夫人为由向本宗主请求,本宗主可以将这次机会让给你,大不了就是一死,这没什么。但是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丝灵力我给了你,你能保的不过是你雪氏一族的预先知情,而我能做到的,却是将消息带回天道宗,请宗门长老为今日所有葬身于此的人们做主,报了此仇。雪氏,如何选择,你来决定。” 雪氏愣了一下,随即道:“那自然是以大局为重。我不是自私之人,亦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若此事由天道宗来管,自然比我雪家出面要好出太多。既如此,公孙宗主,之前的请求您便当做我没有说过吧!我信天道宗能为我夫妇报仇,信天道宗能够给所有族人一个交待,我夫已死,我自是要随他去的,宗主称阿瑶为夫人,我方才后知后觉,那孩子竟能得如此惊世缘份。可惜,我同她四叔没有当面同她说声恭喜的福分,若他四叔还活着,听说这事定会十分欢喜。” 她说着话,又蹲下身,从西陵元金的腰间将一只储物袋解了下来,连同自己的那一只一起递到公孙秋面前,“劳烦宗主将这两只储物袋带给阿瑶,一只给她,一只给我那儿子,算是我们夫妇留给她姐弟俩最后的念想吧!” 雪氏说完,把储物袋往公孙秋怀里一塞,随即转头看向半空中的西陵问天,冷笑一声,凄厉地道:“你杀妻食子,西陵问天,若有轮回,你必定为畜为禽,永生永世再入不得人道!我夫还你生养恩,我却不欠你们西陵家什么,今日我逃不掉,却也绝不会助纣为虐。西陵问天,我没别的本事,却藏了一个无需灵力去施展的自爆之能。你想吸食我,做梦!” 昏暗天地间,突然绽放出一朵雪莲,从含苞到盛开,不过瞬息,然后花瓣碎散,伴着雪氏最后一个笑容,消散在天地间。 公孙秋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了一把雪氏的身体,却没能拉住。雪氏倒在西陵元金身旁,头刚好枕在他的臂弯上,两人面对着面,就像生前那般,相拥而眠。只是这一眠,却是再不会有醒来的一天。 公孙秋看着这两个人,脑子里回想着的尽是西陵瑶这几日同他说过的话,“偌大一个西陵家,除了我父母之外,就只有四叔一家三口愿意同我亲近。我得带好商儿,不然怎么对得起四叔四婶尽心照顾我的爹娘?” 他收回思绪,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盖住两人的尸体,神念却已经微微动起,将一个传送的法诀聚了出来。公孙秋说:“抱歉,我没有能力将你们一起带走,但本宗主在此立誓,你夫妇二人的仇,天道宗定数倍来讨。”说完,再看向西陵问天,沉声道:“一族之长,食一族之人,西陵问天,天罡万年史记中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你这般人物。但愿有一天因果相报时,你不要后悔。” 法诀攒动,瞬息将公孙秋整个人吞噬进去,眨眼就消失不见。 西陵问天坐在半空,看着这一切发生,眼睁睁地看着公孙秋传送而去,到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明知公孙秋就算不走也成不了气候,阻不了他,更是会被他吸食。可他打从心理上就畏惧天道宗,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他可以不在意雪氏的自毁,但他却十分在意公孙秋还站在那里,只要公孙秋看他一眼,他这颗心就能颤上几颤。如今公孙秋走了,他方才可以放开手脚去将剩下的人快速吸食,之后,便是逃之夭夭。 随着西陵问天一声大吼,那张血盆大口又重现于半空,下方族人皆闭目等死,就连西陵剑西陵娟兄妹也对自己的生死不再报任何幻想了。 可却在这时,突然之间天地震动,昏暗天幕外,现了几道多彩光亮来。那些彩色光亮就像是天神一般,给了人们生的希望。 所有人齐齐狂呼——“救命!请救救我们!” 西陵问天幻化出来的血盆大口也在这突出其来的变故中暂时收起,他惊讶地看着那些透过大阵渗透进来的光亮,一下就想起那些缤纷色彩来自于什么。 “西陵瑶!”他紧咬牙关,心头腾升起无限的愤恨。该死的,她怎么又回来了? 的确,西陵瑶又回来了,带着她的灵狮一起,就站在祖宅外的半空之中。所有人都被她赶了回去,回宗的队伍由孙元思和孔计带领着,带着她的爹娘、弟弟,还有几十名飘渺宗弟子一并回了去。而她,则带着灵狮回到锦县来,回到祖宅,亲眼验证自己的猜测。 “果然如我所想,那老贼要大开杀戒了!”她双手各执两条纱绫,以绫幻出大网,死死地将整座祖宅给缠了起来。大阵在她这纱绫的纠缠下虽并没有松动,却也颤了几颤。 身边,六阶灵狮发出一声狮吼,又将那种颠颤引得强烈了些。 “大将军。”她声音清冷,为表祖母之丧,她在晨间送丧时就已经换了白装。眼下白裙飘飘漾在半空,就像个仙子般。只是这仙子面色凌厉,一双眼锐利如鹰,她唤着身边猛兽,大声地道:“我欲破了这大阵,你可有同我拼上一拼的信心?” 灵狮狂点头:“必须有!” “很好!咱们就给那西陵老贼一点颜色看看!” 明天更新会晚些,或者请假 抱歉宝贝们,胃肠感冒引起高烧,一整天没能起来床。明天更新看能不能爬起来,大家别怪我。 第264章 老大老大你别哭 西陵祖宅,风起云涌,整座锦县都笼罩在莫测阴云中,里里外外无一处不渗透着一种大战将至的气息。 西陵瑶脚踏飞剑站在锦县的半空,她可以不应族人之求不帮他们去讨公道,但当她意识到祖宅这边有意外发生时,她毫不犹豫地就赶了回来。因为这边有她的四叔四婶,有天道宗主公孙秋。 灵狮立于她身边,晃着脑袋释放出六阶灵力,全部灌入那四条飘渺纱绫。筑基巅峰的修为,加上六阶灵兽之力全中执于纱绫之中,一时间,让那四条纱绫仿若新生,无坚不摧。可与此同时,灵狮的提醒也通过神念向她传来,是在说:“府外有个大阵,上头隐隐透着十阶的气息,相当于人类修士堕凡期的修为。虽说阵法的开启者因自身修为所限,无法将堕凡之力完全施展,但至少也发挥到了化神。老大,需得万分小心。” 纵然已有准备,可灵狮的话还是让西陵瑶的心沉了又沉。堕凡,化神……她折身返回时确曾想过西陵问天恐请帮手,却万没想到这大阵竟是堕凡修士所设,这让她如何破得了? “以你之力,可能破堕凡之阵?”她问灵狮。 灵狮无奈摇头,“不能。但若说咬死里头那个化神小儿,努努力还是有希望的。” “那就行。”西陵瑶咬咬牙关,自己给自己打气,“那咱们就拼上一拼,拿出当初在无常山内生死相搏的气势来!我就不信,十一阶火螭都敢打,区区化神咱怕他作甚?” 灵狮也来了精神头儿,阵阵咆哮:“干他大爷的!老子不能总是打怪,今儿也得拿人开开荤!里头的小兔崽子,爷爷叫你一声,你可敢应?” 这一嗓子,清清楚楚地传进那红发男子耳中,就听他一声怪笑,灵威透过大阵,瞬间压倒性地扑向阵外一人一狮。 西陵瑶猝不及防,被这突出其来的灵压一下子冲飞出去,一口血喷腔而出,整个人划空而去,四条纱绫亦随之散了灵力,离开祖宅大阵。那些如希望之光般的色彩突然而来又突然离开,阵中被困之人刚升起来的希望瞬间破灭,心如死灰。 “老大!”灵狮一声大吼,急忙转身去追西陵瑶,却也没忘在临走时一个兽诀打出,冲着先前那威压施展而来的方向狠狠地打入进去。 大阵之内一声闷哼,却是那红发男子在原本站立之处蹬蹬后退,至第四步时方才停住了脚。他惊讶地抬头去看,就听身边黑衣女子满带着讥讽地说了句:“化神后期,竟能被六阶灵兽的兽诀冲击到,是该说你修行不精,还是该说这府外所谓堕凡修士设下的大阵只是个好听好看的摆设?” 红发男子回过头来瞪着她,面上含怒道:“你懂什么!外头那灵兽虽为六阶,却有与七阶一战的能力,甚至面对八阶它也绝不示弱。至于府外大阵,哼!那灵兽打出的兽诀里,带了一股曾摧毁过八阶恶兽的气息,甚至不只一只,你可知那意味着什么?” 黑衣女人大骇:“此言当真?” “我欺你作甚?”化神修士震怒之余灵力急催,将府外阵法开启得更加彻底。“别说那只六阶灵兽,就是那个筑基女修也一样,她也杀过恶兽,且不是简单的杀,而是屠杀!” 黑衣女人本就面无血色,眼下听闻此言更是身抖如筛,黑色面罩下发出牙齿打架的声音,咯噔咯噔,十分骇人。她下意识地呢喃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屠杀?绝对不会!” 大阵之外,六阶灵狮疾风一样追上被打飞出去的西陵瑶,一只前掌托住她的后心,想都没想就将一股带着暖意的灵力打入进去,终于让意识模糊的它家老大清醒过来。 西陵瑶受着灵狮的灵力,尽全力迅速调整自身气脉,好不容易缓过来,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很是觉得丢脸地说了句:“见笑了。”然后翻储物袋,拿出水囊狠狠灌了几口。 灵狮提醒她:“化神这玩意真不是盖的,可千万不能大意啊!” 她点头:“是啊!千万不能大意。”可不大意又能如何?对方攻击过来时,她根本连躲的本事都没有,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不过……“既然不能躲,咱们就主动一些,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大将军,我们主动进攻吧!” 灵狮就等着她这话呢,闻听此言,嗷嗷的就冲了回去。 西陵瑶紧随其后,手中纱绫变幻,在她神念操控下竟然形成了一把铡刀之态。铡刀大开于府宅之上,利刃闪着光,随时随地都在做着准备狠狠切向西陵祖宅。 她们要进攻,以攻为守,占尽先机。 灵狮告诉她:“正西方向十三步处是为阵眼,瞅准那地方往死里削!” 她很听话,操控着铡刀,灌足灵力,对准那阵眼之地一寸一寸向下落去。与此同时,六阶灵狮的兽诀也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上打,大爪子一下一下地往上糊。一人一狮像是疯了一样,怀着必胜的信念跟这大阵死磕,全然不顾双方修为实力相差甚远。 在这样猛烈的攻击之下,大阵阵眼处开始有了凹陷的迹象,可里面的人也不是白给的,西陵瑶能明显地感觉到那化神修士的反抗。那样的反抗让她觉得继续维持现状都十分吃力,就更别提进一步对大阵进行摧毁。她渐渐地觉得,凭自己与灵狮之力,似乎很难完成救人的任务。偏偏在这时,西陵问天的声音又从大阵之内传了出来——“我的乖孙女!老夫看不透你,本不愿再招惹你,甚至都放你离去,可你怎的又回来了?莫非是觉得只你四叔这一盘菜祖父不够吃?乖孙女,老夫现在也改了主意,你既然回来,那就别走了,乖乖进来,让祖父把你吃了。大不了从此以后老夫将自己藏仔细些,绝不在人前现身,任你有再大靠山,也难奈我何!” 阵阵笑声直灌入耳,西陵瑶不仅听得清楚里面的张狂,甚至还嗅得到那声音中透出的阵阵血腥之气。那股血腥闻得她作呕,心竟也随之忽忽悠悠地颤了几颤。 她觉得事态不对,立即开口问道:“你将话说清楚,什么我四叔一盘菜?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哼!”西陵问天一声冷哼,“亲生儿子又如何?就因为他是我的亲儿子,他的精血我吸食起来才最是滋补,他的寿元与生机我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转化。乖孙女,你也一样,你们都是老夫的嫡亲血脉,是老夫的大补之物。进来吧!跟你的四叔一样,老老实实地供老夫吸食,也不枉费为西陵族人一场。” 西陵问天已经癫狂,刚刚吸食过一个结丹后期的儿子,大量的寿元和生机在他体内肆意生长,充斥着他的七经八脉,让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喂了药般,亢奋得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就在他同西陵瑶说话的工夫,下方又有两名族人被他吸食,鲜血顺着唇舌淌下来,贪婪如饕餮。 两块命魂牌从祖宅里面扔了出来,西陵瑶伸手住,刹那间,冰冷传遍全身。 灵狮见她停止了攻击,疑惑地扭头看过来,却见它家老大握着两块牌子在那流眼泪。它懵了,“老大原来你也会哭啊?老大你怎么了?” 西陵瑶没答,只是握着牌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颤抖,越抖越厉害,很快地,整个人都打起了哆嗦。 是西陵元金与雪氏的命魂牌,已经全灭,没有半点生息。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却是第一次面对至亲之人的死亡,特别是这至亲还是于她有恩、是待她极好的。 她已经尽快地赶了回来,竟还是没能赶得及救下四叔四婶。西陵瑶周身都泛起了凉意,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祖宅之内的状况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只一心想着救人,只在发现这边有危机时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却完全没想过,万一真的打不过,该如何是好? “公孙秋呢?”她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四叔四婶的仇一定要报,眼却还是得顾着有可能还活着的人。她问西陵问天,“你吃了自己的儿子儿媳,那公孙秋呢?你将那位天道宗的宗主如何了?” 此时的西陵问天,在迅速增长的生机和寿元作用之下,处于无限膨胀之中。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很多言行都是不受他自身控制的,这种膨胀让他只顾着痛快,一心就只想着自己心中那片锦绣蓝图,完全不去考虑所做所为会为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告诉西陵瑶:“公孙秋就是下一个!一个都跑不了,他们一个一个都会成为我口中之食,包括你,包括那头狮子,我要全部吸食,全部吃掉!” 六阶灵狮没惯他那个病,冲口就骂了句:“我草泥马!”然后一爪子拍那大阵上,大阵又颤了几颤。 西陵问天却哈哈大笑,面对颤动的大阵丝毫不觉惊慌,他只对那红发修士说:“将阵法看好,再加固些,可莫要让这些小辈坏了咱们的好事!”然后又安慰那黑衣女子:“爱妻莫急,待我吃完,就来喂你!” 他称那女子为妻,听在所有人耳中都是那样的讽刺。可那黑衣女子却并不看好他这所做所为,她小声提醒:“冷静些,莫让旁物冲乱了心智。” 可西陵问天哪里冷静得下来,他那四儿子结丹后期修为啊!那是与他同样的修为,他强行吸食了来,想要完全消化了去,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特别是他刚刚又逞强地吸食了两名族人,大量的生机冲乱了心脉,让他整个人都生了几分错乱。 西陵瑶在大阵之外,心阵阵发凉。她没来得及救下四叔四婶已然对不住良心,若再让公孙秋命丧于此,她该如何向天道宗交待?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狠厉,一个主意在心头打起—— (谢谢大家体谅,我还是尽量能撑着爬起来码就不会断更,后面几天也是,虽然更新时间可能会不太固定,但只要不病太重,就会更,大家放心。还有,念念来了。) 第265章 君无念,我可还行? “里面可是有位化神前辈?”西陵瑶扬声发问,没有理会西陵问天,到是直接同那位化神修士对了话来。“前辈莫要多想,我只是有个事情想向您请教,若我所问之事确如我之所想,那么,到是有一笔极划算的买卖在等着你点头成交。” 大阵之内的红发修士闻言一愣,此一刻竟是想到之前曾听那黑衣女子说起过,西陵问天的这个孙女不仅是个全五行灵根的奇才,且她还跟凉国各宗,甚至是天道宗都有着匪浅的交情。特别是她竟还能引得那位无上之尊鼎立相助,如此看来,此人绝不能小瞧。这样的人说有一笔买卖,那这买卖的份量绝对不会轻,虽说风险肯定也有,他还是生出不少期待来。 “你且说说,是什么样的买卖。”红发男子到底没禁得起诱惑,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身后黑衣女人紧跟着道:“你要干什么?莫要受外人挑拨!她能给你什么好处?不过是放出诱饵引我们斗,到头来你什么都不会得到的!快快放弃无谓的幻想,专心应对阵法变幻,你若再不出力,这大阵怕是禁不起那灵狮几下拍打了!”她之所以如此心急,是因为在西陵瑶与灵狮所施展出的法力中,也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于恶兽的气息。那是死亡的气息,带着恶兽们的信念与绝望,尽毁在那一人一狮之手,让她心头升起极大的恐惧。 可那红发修士却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劝慰她说:“我问问而已,若真有好处,咱们也是该衡量衡量那好处值与不值。更何况,那要交易的是什么,还不知道呢!” 随着化神修士的发问,西陵瑶二话没说,当即就从储物袋里将两样东西给调了出来置于半空。那两样东西,天下罕有,一是还垂着果子的寿元果树,二是两坛释放着大量灵气的醇香酒水。随之而来的,还有她泠清又坚决的话语,她说:“去年秋日,曾有一位还未筑基的飘渺宗女修进入寿元果树生长之地,不但抢了所有寿元果,还拔了那试炼地内所有寿元果树,此事想必前辈一定听说过吧!” 那红发修士早在她将那两样东西拿出来时目光就已经放了亮,他腾空而起,死死地盯着阵外那两样东西,特别是那棵果树,已然垂涎三尺。“确曾听闻。”他下意识地点了头,与西陵瑶对起话来,“莫非那个女修就是你?” “没错,就是我!”西陵瑶无意与他周旋,干脆利落地道:“前辈且看好了,我这里有寿元果数十枚,另外还有两坛来自于千幻宗的天青梅子酒。我以这几十枚寿元果及两坛天青梅子酒为筹码,同前辈换一个请求。” 红发修士不得不承认,这个诱惑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寿元果,天青梅子酒,哪一样都是天下修士豁出命去都想得到之物。比起吃一枚就能增寿五十年,且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寿元果来,吸食人的寿元就显得太费周折,弊端也太多。但凡有寿元果在手,没有人会愿意选择吸食的方式得到寿元与生机,更何况眼下还有两坛天青梅子酒在,若这两物都落入他手,他愿意用任何身外之物同西陵瑶进行交换。 眼瞅着这红发修士眼睛都放了红光,身后,黑衣女人步步后退。她知道,这局面她控制不住了,纵是她身份特殊,纵是这红发修士也受她所在的势力所操控,但若对方在不损害双方规则的情况下想要为自己谋利,那操控也制裁不了他。更何况,若那谋来的利益还能交一部份给己方,上头就更不会追究。 至于阵外那个女孩所要交换之事,她不用猜也能知道,必然与西陵问天有关。 她往西陵问天所在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不甘地问了句:“你当真还不清醒吗?问天,若现在收手,我可以带你走。” 西陵问天却全然不解她这是什么意思,只当她是害怕了,于是大声回道:“爱妻别怕,什么天道宗,什么上尊,统统都抵不过我们的信仰!我们要的是天罡大陆,要的是修界共荣,无论什么人都阻挡不了我们的信仰!区区寿元果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一巴掌打死她,抢来就是!” 黑衣女人摇摇头,再不去劝,但见其手臂一挥,一团黑雾腾起,眨眼间,人已消失在原地。而此时的西陵问天还沉浸在无限的畅快之中,丝毫不知那被其称之为妻的人已经弃他而去,也丝毫不知,西陵瑶打算同那化神修士所换的条件,将给他带来怎样的危机。 打死她,再抢来?红发化神修士可不这样认为,他是化神期,吃得了寿元果,所以他比西陵问天更懂得那东西的珍贵。正因为懂,所以才小心翼翼,绝不能有半点失误让唾手可得的东西再从指缝溜去。所以他不能冒险,杀了西陵瑶不难,可万一对方将寿元果与那喝一两就能抵十年修为的天青梅子酒一同毁去,那他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所以他完全不管西陵问天怎么说,只一心问西陵瑶:“你想交换什么?” 西陵瑶的声音破空而来,她说:“换你打散西陵问天全部修为,扔出大阵交由我处置,再将府宅里面天道宗的宗主完好无损地送出来。” 红发修士哈哈大笑,“好!好!以一人之命换你几十枚寿元果与两坛表青梅子酒,划算!” 话毕,再不多等,整个人从原地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经站在西陵问天的面前。 西陵问天还没反应过来呢,一见人这出现,还以为对方是来同自己一起热闹的,于是赶着说了句:“前辈来得刚好,这里还有不少人,我今日吸得太饱,剩下的就送给前辈享用吧!” 谁知那红发修士根本不理会他这话,面上起了个诡异的表情,然后突然一抬头,整张手掌往他天灵盖上覆盖了去。随即灵力一运,法诀翻转,以化神之境施展出来的吸灵之法比之西陵问天以结丹修为施展出来的要强大太多,几乎就是一息之间,西陵问天体内修为就被全部抽空,那些刚刚吸食了自己儿子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化的寿元和生机也被这化神修士全部取走。然后,在西陵问天一脸惊骇的表情下,那手掌又是一动,竟是将他整个人都打出大阵之外,直接飞落到西陵瑶面前。 与此同时,与西陵问天这个大活人一并送出的,还有那化神修士的话:“天道宗那位宗主早就施展秘法传送走了,他不在这里。” 西陵瑶伸出手,将人一把抓住,迎着西陵问天恐惧到了极点的目光,扯了一个阴森笑意出来。“祖父。”她开口,一如阎罗,“我从前一直觉得被扔到弃凡村,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悲哀。可直到今日才明白,原来这竟是祖父给予我们深深的爱。感谢老天让我们一家三口能活到最后,感谢老天让你能落于我手,西陵问天,挫骨扬灰也难解我心头对你之恨,四叔四婶的命,我要你抽筋扒皮用每一滴血每一片肉每一根骨来偿还。生不能,死不掉,这便是你今后的命运!” 她说完,将那由纱绫化做的铡刀收起,转而死死将西陵问天给捆了住。纱绫随她意愿生出尖利的倒刺来,狠狠扎进西陵问天的血肉里,疼得他连声惊叫。 那化神修士的声音又传了来,是在催促西陵瑶:“女娃,将那两样东西交于我吧!”说话间,竟又将两具尸体扔了出来,正是西陵元金与雪氏。“这两人之尸算是我的一番诚意,你把东西给我,带着他们走吧!你有天道宗撑腰,我无意为难于你,咱们将帐面结清,各走各的路!” 六阶灵狮以神念向她传音:“老大,真给他?” 西陵瑶挑挑唇角,“若我不想给,咱们有跟他拼命的资本吗?” 灵狮想了想,道:“不太有,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若真豁出去命不要,谁死谁亡也是说不定的。” “敌损一千,我伤八百,这买卖不划算。”西陵瑶轻轻叹息,“架是要打的,但不能这样打。大将军,若咱们只是试一试,真打不过的话,有几成机会能成功逃脱?” 灵狮想了想,道:“八成。” “这么高?” “恩。你想啊!咱们在无常山里都一路连打带跑地到了最后,那可是在面对众多恶兽的情况下都能做得到。眼下就一个化神,为何就怂了?”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飘飘白袖大力一挥,一下就把那些寿元果树和天青梅子酒给收了起来,然后声音拔高,嘹亮地对着大阵内的化神修士说:“也对,成千上万的恶兽姑奶奶都打得,怎的在一个化神面前就怂了去?” 里头那修士一愣,随即大怒,“女娃,你居然骗我!” “骗的就是你!”随着这一声骄喝,就见四条彩色纱绫脱离捆绑的西陵问天,再次腾空而去。这一回,纱绫竟是化成了一种除她之外任何人都没见过的重型攻击武器——火炮!炮口直对向西陵祖宅,直对向那化神修士声音传来之处。 红发化神修士当即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可是,没有人因答他,此时的西陵瑶已经将全部灵力灌入那门由纱绫幻化而成的大炮中,拼上全部修为,集中全部神念去操控弹丸发射。 就听“轰”地一声响,炮弹直对着那化神修士就打了过去,带着炮火的冲击,也带着法力的加赋,于半空中呼啸而过。 与此同时,那化神修士也在第一时间做了抵挡与反击,她看到一个法诀从阵内飞速而来,她想躲,却快不过对方速度,法诀打在她腹上,不但打得她狠狠喷出一口鲜血,也将她体内那枚虚虚凝出的假丹打得几近崩溃。 她向后飞出之际,听到炮弹落入实处的声音,还有那化神修士凄厉的叫喊,唇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安慰的笑来。 有一缕熟悉的松香自远处飘至近前,她看到有位白衣天人展开双臂将自己稳稳接住,笑意在唇角绽得更甚,她轻开了口,虚弱地问了句:“君无念,那可是化神修士,你看,我可还行?” 第266章 阿瑶,你随便惹祸 突然出现的白衣天人晃瞎了所有人的眼,包括那六阶灵狮。 它原本是帮着西陵瑶叼住西陵问天那老家伙的,让君无念这么一吓,大嘴巴下意识地就张了开。这一张不要紧,叼在嘴里的西陵问天一下就从它口中掉了出去。没有了修为的修士就跟凡人没有区别,他使不出灵力,御不了空,更用不了法器,离开了灵狮的牙口叼咬,除了疾速坠地之外,西陵问天再无别的选择。 一代定国候,一朝西陵家主,曾经那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又有几人能想到,他最终的下场,竟是从高空中摔向地面,被活活摔死? 西陵祖宅的府门前,传来“砰”地一声巨响,硬石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身形干瘪的西陵问天从天上摔下,摔得七零八落,血溅四方。 金丹碎,肉骨碎,筋脉断,神念断,元神在这一摔之下彻底消亡,散于天际间。从今往后,世上再无西陵问天这么一个人。 西陵瑶靠在君无念的臂弯里,往下瞅瞅,很是有几分可惜地斥责那灵狮:“你怎的就不知道小心一些?那人我想留着让他跪到西陵家的祖坟前,抽筋剥皮,以告慰我四叔四婶和祖母,还有那些因他而死去的家族中人。如此死法,到实在是便宜他了。” 灵狮哪里顾得上听她说话,早在张开口把西陵问天吐了的那一刻起,灵狮就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对君无念的无限崇拜与仰望中。根本无需西陵瑶介强,君无念身上那种无生俱来的气质和威压就已经让它的灵魂都跟着颤抖,再瞅着它家老大跟人家那个亲密样儿,它就算是头傻狮子也该明白来的那白衣天人是谁了。面对这种存在,除了跪,除了膜拜,灵狮不知道还能做何表现,至少它认为自己此刻的状态,是最好的。 君无念只淡淡地撇了那灵狮一眼,并没搭理它,只是轻轻开口,对西陵瑶说:“你若觉得下面那人的死法不太满意,那我便将他救活,你按着自己的心意再处死一次就是了。” 杀一个人,活一个人,于他来说不过一念之间,一切说起来都是那么的轻松。 他将臂弯中的女孩又往怀里揽紧了些,一只手掌覆在她手心位置,以元力化灵,缓缓地向她体内输送进去。被那化神修士打出的伤势在灵力的缓渡中一消而散,眨眼之间,调皮的小姑娘又再度生龙活虎。 她展开手臂勾上他的脖子,嘻嘻笑了开:“夫君,你要再晚来一点,我可能就得跑路了。” 君无念面上含怒向她瞪去,斥道:“早就说我留下来陪着你,你却坚持一个人能行。合着你所说的能行,要么是拼命,要么就是逃命?”虽是斥责的话,可语气中却带着无限的宠溺,目光中也带着能掐出水儿来的温柔,且毫不加以掩饰,摆明了爱谁看谁看去。 她抿着嘴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次回去以后我就好好修行,不出来瞎折腾了还不行么?把修为提一提,再出来惹祸。” 他无奈摇头,面带笑意,“你若想惹祸,提不提修为都可以惹,大不了我跟着你就是,总不会让你吃了亏。但修为还是得提,我还指望你伴上我几万载,就是要坐化,也该是你我二人面对着面,我执你手,这样方可。阿瑶,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下面那个人,到底要不要再杀一次?” 她低下头往方去看,君无念体贴地带着她将高度降下来些,让她能看得更清楚。但也不忘了在她瞧了一眼之后就将自己的一只手覆了上去,轻轻地道:“不好的东西,看一眼就罢。” 西陵瑶很听话,仰起头来对他说:“不用再杀一次了,如何生不能选择,如何死也该是天命。天命让他摔死,那他就是摔死的吧!到是我那四叔四婶……君无念,他们还能复生么?”她一边说一边指向飘着西陵元金与雪氏尸体的地方,“他们被老头子吸干了寿元和生机,还能再活过来吗?” 君无念带着她飞到那处,很仔细地看去,却叹息着摇了摇头:“对不起阿瑶,我无能为力。你四叔的寿元与生机不但被吸食而空,且已被消耗了去,再找补不回来。至于你这四婶,她是自己求死,用了秘法自毁而去,谁都拉不回来。” “真的……不行了吗?”她心头哀伤翻涌上来,眼泪一汪水似的含在眼眶里,瞧着就让人心疼。可她也明白,但凡君无念说不能,那肯定就是不能,但凡还有一点希望,她的夫君就绝不会忍心让她失望。“罢了。”她吸了吸鼻子,将眼里的泪倔强地憋了回去,“各人有各人的命,或许这就是四叔四婶的命吧!大不了我以后堂姐跟爹娘一起当,就不信拉扯不大商儿。”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琢磨了开,“我是该将四叔四婶葬入祖坟,还是送回雪家呢?总觉得他们肯定是不喜欢西陵祖坟的的,但若送回雪家,似乎也不太能说得过去。” 君无念替她出了主意,“照常葬入祖坟,将西陵问天扬了就是,只要祖坟里没他就好。” 她觉得此主意甚好,于是拜了三拜,方才将那二人尸体收入储物袋中。 “咳咳。”边上传来两下咳嗽声,是那种十分明显的假咳嗽,谁都能听得出提醒的意味。声音是灵狮发出来的,西陵瑶扭头去看它时,就收到灵狮从神念中传来的一句话:“老大,别光顾着谈情说爱,下头那府里还有个敌人呢!” “哦。”她方才想起,“是哦,下头还有个敌人呢!”说着话,拉着君无念向祖宅靠近,再伸手指过去——“夫君你看,那地方有座大阵,上头有堕凡修士的气息,很是牢固,既然只由化神修士来开启,我跟灵狮也攻不进去。” 君无念往那处淡淡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也没见他如何费力,只广袖一挥,那笼罩在祖宅外围的淡淡混沌之气就被他一挥而散,西陵祖宅重新清晰地展露出来。 下方院子里,那化神修士被西陵瑶一颗炮弹镶进墙里,就露了两只鞋在外头。西陵瑶仔细找了半天方才有些眉目,伸手指着废墟中的一双鞋大声道:“你看你看,是不是在那里?” 灵狮此时自告奋勇,大吼一声就冲了下去,三拱两拱就把那红发修士从墙里给叼了出来。“老大!是在这儿呢!他把墙都给砸塌了!”说完,这才叨着人飞到半空,一脸谄媚地放到君无念面前,然后继续在边上跪着。 西陵瑶觉得忒没面子,她收的宠物性格一点儿都不像她,宠辱不惊什么的,一点儿都体现不出来,到是巴结谄媚这种勾当干得十分顺溜。 再说那红发修士,他其实被镶到墙里时人还是清醒的,虽然西陵瑶幻化出来的那门大炮让他傻了眼,直到自己被一炮轰飞都没琢磨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可这一炮轰下来的气势虽足,却到底只是出自个筑基修士之后,他是被镶进墙里了,却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多实质性的损伤。外伤什么的不少,形象也狼狈了些,可修士的根本却没怎么伤着。 他当时也给了西陵瑶一下子,那一下他断定就算不能将人打死也必是重伤,于是就打算从墙里钻出来看看。可他这身子还没等从墙里挪出来一半呢,远远地就瞧见阵外的天空中飞来一位白衣天人,好看得就像太阳都得为其让路。那人将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女孩接到怀里,两人不管不顾地在空中对望,甜到了骨子里。 红发修士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是眼瞎了,就跟六阶灵狮一样,他也觉得自己是瞎了。不然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看到那位凉国的上尊?纵是他从没见过上尊真身,可君无念的大名太响了,这天罡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除凡人以外,还能有不知道他的人吗?肯定没有。 红发男子一眼就将君无念给认了出来,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不容易挪出来的身子又缩了缩,缩了回去。最后两只脚卡在外头,露了鞋,怎么都缩不进来。 他想起那黑衣女子和西陵问天曾提醒过,西陵家那个全五行灵根的孙女来头不小,不但凉国六大宗门都护着她,就连天道宗也插了手,甚至天道宗宗主还带来了上尊君无念的传形玉简,明摆着为那丫头撑腰。 他最初信了,也默许了西陵瑶离开,甚至当西陵瑶再回来、又拿出了那么多好东西,他心里依然想着东西到手就放她走,绝不横生事端,以免给自己惹得杀身之祸。 可惜,是福不是祸,是祸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他有意放人,人家却并不想就这么算了,区区筑基敢跟化神翻脸,人家仗着的,是背后的问鼎。 眼下他窝缩在坍塌的墙体里,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是竖立着的。恐惧从心头无限蔓延,至了每一寸经脉,寸寸要命。 更要命的,是他听到那西陵家的小孙女跟上尊君无念一口一个夫君的叫着;最要命的,是他听到上尊君无念此时此刻刚好在说:“阿瑶,你先前不是问我这场仗打得可还行么?恩,还行吧!除去修为本身限制住的伤害程度之外,还有一些细节技巧你需得注意加强。来,就以下方那人为例,为夫亲自指点你如何以筑基修为去战化神——” 第267章 我们回家 以筑基修为去战化神,这种话也就只有君无念敢说,这种事也就只有西陵瑶敢做。 六阶灵狮想,不愧是两口子啊!一个比一个虎,不过人家上尊是有真本事的,它家老大那才叫真虎。 半空中,一双人影前后而立,女子在前,男子在后,四色纱绫在女子手中握着,她的手臂却被身后男人环在臂弯。君无念握着她的手,言传身教:“阿瑶,你能以神念令纱绫有数番变幻,这很好。以往我只教给你怎么做,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这般本事,就是元婴初期修士也不可能做得到的。莫要以为分神之术那么容易,非得到了元婴后期,甚至巅峰境界,方能达到你这般自如。阿瑶,且将心境放平,我来带着你去感受那化神修士的道念。” 随着君无念这话,西陵瑶缓缓地闭上眼睛,似乎就是在眼皮合拢的那一刻,整个人竟一下子进入一个奇怪的幻境当中。那幻境是多彩的,就像她的纱绫,九种颜色不停变化,晃得她阵阵出神。 她心下一激灵,突然意识到下方还有个化神修士是为死敌,生怕自己陷入幻境走不出去,再被对方乘人之危,正准备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这时,忽然一个声音自耳边响起,是君无念在对她说:“别怕,有我在。” 她这才放下心来,同时也以神念反问:“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他答:“是在你的识海里。” “我的识海?”她现了几分惊讶,“我的识海怎么成了这般模样?怎么也有九种色彩?” 君无念告诉她:“识海无形无态,你想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它是由你神识化成,神识越强大,识海越宽广。但当你达到一定境界时,识海就产生一种随你境界而动的变化,就如现在这般,它化做你的九色纱绫,从今往后,随你一同成长,一起完成通天正道。” 说话间,二人以识海之态前行,渐渐地就到了一处黑暗之地。那黑暗透出一股腐朽的味道,像腐尸。 君无念再同她说:“不要怕,这是那化神小辈的识海。炼尸宗的人整日以弄尸为乐,所修功法都是与尸为主。修士化神要化出道念意境,要明确道心,你看他识海内这一片漆黑,这就代表了他的道,是永不见天日的黑暗之路。” 他说这话时,西陵瑶能明显地感觉到四周起了震动,那种震动中透着深深的恐惧和绝望,也带着一丝质疑。 君无念的话还在继续,他说:“有些人,总以为自己走的是捷径,总以为自己所忠于的势力授予他的,是外人无从得知的最好的方法。殊不知,以抛弃阳光为代价堕入永恒的黑暗之中,他将再看不清楚方向,天道被这片黑暗遮蔽,看不到出口。他在这样的黑暗中,连自己什么时候转了身、转往了什么方向都无从得知,哪怕早已经与天道背道而驰,还是乐此不疲地往那个错误的方向去走。” 黑暗之中,终于有另外的声音传来,是那化神修士的声音,有些疯狂,有些错乱。他在不停地叫喊着:“不是这样的!你说得不对,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大喊持续了很久,直到君无念告诉西陵瑶:“攻击,以神念化利刃,碎他道心,毁他意境,将他这与天道相悖的道念一击而亡!” 她心有所动,似明白君无念所说的,以筑基打败化神的方法是什么了。是攻击道心,从心灵上将对方打倒,让敌人从心里上觉得自己不行了。 她摩拳擦掌,这招儿太阴了!不过,她喜欢! 于是,神念随之而动,刹时化作一把利剑,直冲着这黑暗就砍了去。 堂堂化神,被筑基杀死,这传出去怕要成为修真界的一大笑话,任谁都不会相信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这事儿今日就真的有了! 从红发修士的识海里退出来,西陵瑶立即向前处看去,就见那坍塌的砖墙里,化神修士已经没了声息,一动不动,甚至一丁点的生机都感觉不到。再过一会儿,有一缕残破的元神从里面飘荡而出,像是找不到主,更找不着北。 君无念提醒她:“收到你的那把伞里,化为伞兵。” 她这才想起来还有那么个法器能用,于是赶紧以伞收那元神,扔入化神池。再想想,又跟君无念问道:“你说这个化神修士会不会成为我的伞兵?他的元神残破,能补好吗?” 君无念点点头,“能,你那把伞我看过,里面的化神池十分厉害,不出三日便能将元神补齐。但却再不能称之为修士元神,而是成为你伞兵中的一员。从今往后你有了化神修士为伞兵,再遇到危机,便可令其对敌,不说发挥出他生时十成本事,但至于也能达九成。” “那就够用!”西陵瑶乐呵呵地把伞收起来,再一偏头,就看到有一众西陵族人从前院方向来到这边,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君无念轻牵了她的手,俯身于她耳畔低语,“人经一事便长一智,这些人看尽家族沧桑变迁,心智也都成长了许多。你大可以收入宗门,壮大飘渺宗,也是不错的。” 西陵瑶一惯很听君无念的话,于是点点头,开口问那些人:“你们可愿随我回飘渺宗去,投入飘渺山门,从此成为飘渺宗弟子?” 那些族人闻听此言一脸欣喜,纷纷跪了下来,高声道:“我们愿意!我们愿意拜入飘渺宗,成为飘渺宗弟子。我们愿意听四小姐的话,唯四小姐之命是从!” 她的手还被君无念握着,指尖热热的,但一张小脸却已是一本正经的师叔祖模样,声音清清脆脆地道:“既入我山门,便听我一言。西陵家族已毁,从前一切过往都不复存在,这世上再没有西陵家,也再没有什么四小姐。我乃飘渺宗老祖之徒,宗内弟子多称我一声师叔祖,那今日我便以师叔祖之名告诫你们一番。你们入我宗门,要遵的是宗门之规,要听的是宗主之话,要从的也是老祖之命,需要你们效忠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们投身的宗门。即便你们将要投身的不是飘渺宗,也一定要记得,不管去了哪里,需要贡献你们忠诚的,都是宗门,而不是某一个人。知道吗?” 族人们一个头叩到地上,齐声高呼:“弟子谨遵师叔祖教诲。” 她点点头,甚是满意。 锦县事情已了,她心里虽很想问问关于炼尸宗的事情,也想将自己遇到的那个奇怪的黑衣男子讲给君无念听,但却也知道眼下不是一个说好的好场所,便转了话头道:“我还是要先将四叔四婶落葬,来日商儿想祭拜爹娘也好有个去处。” 君无念点点头,“好,我陪你。” 她心头甚暖,又对那些族人说:“回宗之前,先随我往祖陵走一趟,了却身为西陵族人最后一柱事吧!另外,你们至亲的尸体若还在,也可一并带入祖陵埋葬。” 西陵元金与雪氏在祖陵合葬,由西陵瑶亲手合棺,君无念亲笔于墓碑提字,再由二人执手将棺木落下,盖土,封石。 一众族人也将自己的至亲寻了该葬之处埋葬,一时间,四方皆哀。 后来,族人们向西陵瑶讲起西陵元金与雪氏二人离世的经过,西陵瑶听后呢喃地道:“说到底,还是便宜了那个老贼。我本是想以他之魂来祭陵的,结果却便宜了他。” 六阶灵狮闷头走上前,张口一吐,将那支离破碎的西陵问天的尸体给扔到了空地上,然后默默退回到西陵瑶身边,从神念里同她说:“老大,人我给你捡回来了,就算金丹碎了元神散了,至少血肉和骨头都在,好歹也能过过瘾。” 她觉得这跟鞭尸也没什么区别了,有点儿不太人道。但再看看那些族人们血红的眼,便知道,这口恶气若不让他们发泄出,怕是即便入了宗门,心里也总还是有个打不开的结。 罢了,她对君无念说:“就让这些族人们了一桩心愿吧!我想回祖宅一趟,看看有什么可收的可拿的,收完拿完,一把火烧光了它!” 君无念点点头,“既是祖宅,积蓄定然不少,你又能发笔小财。”他说着这话自己也忍不住失笑,是从什么时候起,他脑子里也会想到这些了呢? 西陵瑶抄家,何止是发了笔小财,那简直是发了笔横财。西陵家千年积蓄被她搜罗一空,最后一把火烧光的,除了一堆房子,还有那个只剩下小半截儿身子的余氏。 她腰包鼓鼓的,十足的一个小富婆。族人们明知她回去干了什么,却谁也不点破,反而乐呵呵地看着,就像在看一个淘气又可爱的孩子,尽是宠爱。 一把火,烧光了西陵祖宅,也烧化了西陵族人的前尘过往。从今往后,他们要开始新生,要以独立自我的身份存在于天地之间。悲愤褪去,哀思存于心中,面上泛起的笑是一种对全新人生的向往,是对未来满怀的希望。 西陵坐在灵狮背上,边上伴着君无念,冲着一众族人们挥一挥手,朗声道:“走吧!我带你们回飘渺宗去!从今往后,那里就是你们的家!” “好!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人们大声地喊出这句话,就像喊出一个誓言,踏实坚定。 灵狮依然不会腾空,是君无念捏了个云诀,唤来一片祥云在他们脚下,供他们踏空飞行。他对西陵瑶说:“回到宗门紧着些处理事务,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助你结丹!” 第268章 岳母不高兴了 从锦县返回飘渺宗这一路,除去君无念与西陵瑶外,所有人的内心都是一刻不停地在疯狂翻腾的,包括被西陵瑶当坐骑骑着的灵狮。 这种翻腾到不是因为别的,全部都是因为君无念。 西陵家的这些个族人并不是嫡系,都是些旁枝,也没有多大出息,最多不过筑基,有几个都四十多岁了还是凝气。他们在家族还存在时,就算不是处于家族最底层的那一部份,也比之高不出多少。他们没有高修为,没有高地位,见识也相对浅薄,因此从不会对自己、对儿女怀有多大的指望、多高的理想和憧憬。 对于他们来说,有灵根,能够长命百岁已是福份,若能筑基便是多得五十年寿元,是恩赐,从没想过在这一途还能走得更远些。 如今,西陵瑶给他们打开了一片与以往不同的天地,给了他们从前想都不敢去想的希望,更是……让他们见到了一个从前死都不信自己这一生真能亲眼所见之人。 直到现在,这都已经行了一天一夜了,他们都还在恍惚着,前头那位,真的是上尊吗? 有人将这问题小声提出,立即有人肯定地道:“是,一定是!除了上尊,这世间哪还有那般如真仙一样的人?哪里还有男子能长成那般,就好像画里走出,不属于这片天地?又哪里还能有人一挥袖便散了堕凡修士布下的大阵?还能指点四小……还能指点着师叔祖以筑基修为击杀了化神修士?” 经了这么一番分析,人们彻底信了。是啊!所有的这一切,这世间唯有一个上尊。 “你们可曾听到师叔祖叫上尊什么?” “夫……夫君。” “那意思是不是说,师叔祖跟上尊之间……是那种关系?” “一定是了。怪不得她敢做这一切,怪不得老家主都奈何不了她。上尊之妻,谁人敢动?” 从锦县到飘渺宗,在君无念法力加持下,行了六日。期间追上了孙元思等人,队伍汇至一处,一同前行。 西陵瑶归宗,上尊结伴同行,入山门时,得了飘渺宗人最高规模的迎接。 虚空子带着南门世等一众长老,以及天道宗上上下下所有弟子都等在山门口,如此震撼场面更让那些第一次来到飘渺宗的族人坚定了自己要扎根宗门的决心。 虚空子做为老祖,亲自对亲加入进来的弟子表示欢迎,然后命孙元思立即着手安排各项事务,再又对着所有长老弟子集体慷慨陈词了一番,算是个动员大会,将所有人的势气都鼓得足足的,这才乐呵呵地陪着西陵瑶一行人去了瑶珠山谷。 或许是想让新来的人看看这一路风景,人们谁都没有御空飞行,就在地面步步走着。 所谓一行人,是包括君无念西陵瑶在内的所有谷内弟子,除去前来迎接的王山几人外,还有一起回来的孔计和西陵商,以及她的亲爹亲娘。 虚空子近一年来见君无念的次数多了,也不再像从前那般特别的拘束,同上尊打过招呼之后就不再打扰小两口说话,转而一心一意地招待西陵瑶的爹娘。 这二人对于他来说那意义可是不同啊!这可不是普通的宗门弟子,是他徒弟的父母,更是上尊大人未来的岳父岳母!这身份太可怕了,如今入了他的飘渺宗,他都恨不能打板儿钉钉给供起来。这可真是宗门先祖坟上冒青烟,不过一年光景,居然能有如此般质的飞跃,这让他觉得,他将来就是坐化了,到了那头面对先祖门,那也是很能抬得起头来的。 前方,虚空子以一门老祖之尊,以化神修士之境,对西陵元齐与宫氏夫妇热情招待,从山门到瑶珠山谷这一路上嘴就没闲着,不停的说,比比划划,时不时的还去揽西陵元齐的肩。 西陵瑶在后头看着,小声同君无念道:“我瞅着这架式,下一步就该拜把子了吧?” 君无念亦认真分析道:“以你那师尊的性子,绝对有这个可能。” 她开始琢磨,“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要这样说,他俩也算是一个辈份的,拜个把子也没什么。我主要就担心师尊他老人家可别把我爹给吓着了,我爹以前见老祖都不敢抬头,那还只是元婴修士呢,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个化神,我怕他一时片刻接受不了。” “可拉倒吧!”她这话一出口,屁股底下骑着的灵狮就忍不住又开始吐槽了,“要说爷奶以前胆子小那也就罢了,可这一路上连上尊老祖宗都见着过,区区化神,有什么好怕的。” 西陵瑶听着这话就有点儿发懵,“你等会儿,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是你爷你奶啊?完了怎么又多出来个老祖宗?不是,我说大将军,你是兽,你不是人类!你就是要认老祖宗那也得是认头狮子当祖宗,你跟人类不挨着啊!” 灵狮晃着大脑袋说着自己的道理:“我是灵狮,但我的最终理想不还是得修炼成人么?对,就算变成人,我祖宗也是狮子,但老大啊!我那就是对上尊大人的一个尊称,咱别这么较真儿行么?要不你说你是我老大,你让我管他叫啥?叫啥都不合适,就祖宗才最能表达我的一片心意。您说是吧?祖宗大人?” 君无念无奈地同西陵瑶说:“当初若知它是这种性子的,救活它时就该给它改上一改,将性子里的这种不羁给抽离出去,只留忠心就好。” 西陵瑶深以为然,“那要不再给打死重来一回?” 君无念说:“那到不用专门费那个事,大不了下次再遇到棘手的敌人时,放手让它去搏,搏到死再说。” 她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灵狮觉得若是依着它从前的性子,此时一定会把背上这女的给狠狠地摔下去,当然,若是放从前,它根本也不可能纵容一个小丫头片子骑它背上啊!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今时不同往日啊!它有个可怕的老大,老大有个可怕的男人,那男人可真是亮瞎了它的钛合金狮眼啊!灵狮欲哭无泪,搁心里头不停地琢磨着,它这老大到底是什么变的?到底是什么变的? 西陵瑶懒得理它想些什么,只扯着君无念小声地说:“这一路上我都没能开得了口跟商儿说他爹娘的事,可也不能一直瞒下去,你帮我出出主意,这话我该如何开口啊?” 君无念瞅着那只扯住他袖口的小手,心里琢磨着这丫头好像是瘦了,口中却道:“你还是穿红衣好看,待百日丧期过了,就换回来吧!”然后一反手,将那只瘦了些的爪子给握住,这才说:“我到是觉得你没必要开口,你那堂弟是个聪明的,这么多族人都回来了,却唯独不见他爹娘,你也一直没提,怕是猜也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他不问,你就也没必要说,不如留他个念想,总比一个打击要强。” 她觉得君无念说得很对,于是点头道:“我都听你的。” 他失笑,“怎的这样乖巧?你当初坚持一人入锦县时,怎么不说听听我的提议?” 她把他的胳膊摇了又摇,眯着眼睛仰头笑,“家丑不可外扬,不想让你看到家族太丑恶的一面。不过很多事情也是防不胜防,就比如说,在祖宅被大阵围困之下都能让西陵剑和西陵娟二人逃走,日后怕又是个隐患。” “没事。”他将她的小手握得再紧了些,“往后我再不离你半步,不管遇到何种危机,都有我替你挡着。” “那岂不是显得我太过没用?”她不太乐意,“若真如那般,什么事都你来挡,那我这一身修为除了为自己增加寿元之外,好像也没别的用处了。不行不行,我也是有些本事的。” “你很有本事。”他认真地道:“你能让我心甘情愿寸步不离终爱一生,就是你最大的本事。” 此言她十分受用,抿着嘴得意地笑了好一阵。直到众人都走到了瑶珠山谷前,肚子里的坏水儿又蹭蹭往外冒,“君无念。”她勾勾手指,“路上人多,不好说话,但一会儿入了谷那可就到了我的地盘儿。这个未来女婿初见丈人和丈母娘的戏码,你可是再逃不过去了。” 君无念听闻此言凭地就打了个哆嗦,心下立时紧张焦灼,忐忑不安起来。 他修真七百余载,什么事都经历过,就连情之一字都已经深有体会了,可他对于见岳丈和岳母这个事,心里准备做得实在是不太充分啊! 一向处变不惊的上尊大人这回可真惊着了,额上也渐了汗,走路的步子都没有方才平稳,现了纷乱。就连同西陵瑶握在一处的手都微微打了哆嗦,一双眼不时地往前头瞄去,心下琢磨起如此年轻的岳父岳母,他叫出口会不会显得太怪异? 西陵瑶也不催,就一路瞅着他面色多变,笑得都快起了内伤。 终于,人们走至瑶珠山谷腹心之地,走到那一片大药园前。这时,就听药园中间的小院子里传来了一个孩童哇哇的哭声,一同而来的,还有那孙萍苦口婆心的劝慰:“听话,快别哭了,上尊很快就能回来了,他是不会不要你的。” 那孩童不信:“你骗人!他一定是不要我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哇——” 哭声和对话让宫氏心里犯了合计,她离开西陵元齐身边往药园那处跑了几步,一眼就看到小院儿地上坐着的那个不到十岁样貌的孩童,再想想方才那几句对话,不由得转回身怒问君无念:“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都已经有了孩子,却还要巴望着我的女儿?” 第269章 岳父岳母到底应该怎么拜见? 众愕然。 孩子?遂纷纷往院中看去,随即恍然大悟! 虚空子赶紧跑到宫氏身边,哭笑不得地同她解释:“弟妹啊!那个不是上尊的孩子,他只是上尊的童子。好几百岁了,因长成那个模样,故而经常被错认为孩童。因自幼跟在上尊身边服侍,得了化神修为,如今天道宗那头人人都称他一声,上童。”说完,又挪了两步,让出个身位来,让宫氏同君无念的视线之间没有阻碍,再小声说:“弟妹,快——” 他往君无念那处送了送手,意思是说宫氏刚刚那一嗓子实在是影响不太好,这会儿他给解释清楚了,你是不是应该跟上尊道个歉啥的? 然而,虚空子他想得太简单了。顺着他手引着的方向,宫氏的确是又往君无念那处看去,看了半天,却是扔出一句:“那要这么说,他追我女儿到也还算有资格。” 虚空子觉得,这弟妹跟他那徒弟是娘俩没错,这性格,妥妥的亲娘俩。 君无念到是没觉得如何,只微微向宫氏欠了欠身,面上含笑,礼数周到。直到宫氏把头别了过去,又看了院中的阿黎一会儿,再走回西陵元齐身边,他这才小声同西陵瑶说:“我怎么记得,当初好像是你追的我?” 西陵瑶纠正他:“你这个概念有问题,我什么时候追你了?明明是我进了试炼地之后,你担心我出事,巴巴地从天道宗飞到飘渺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给抱了出来。要说之前几次,那也着实算不得追,应该算是……撩。对,我撩的你,完了你追的我。” 他哑口无言。 瑶珠山谷是西陵瑶的地盘儿,她的回归让这片山谷重新热闹起来。孙萍拉着阿黎一起给西陵瑶磕头,孙萍说:“因弟子正带着这位小童烧火煮饭,所以没能赶到山门外去迎接师叔祖,还请师叔祖莫怪。” 阿黎极不乐意地闷哼一声,纠正她:“我是上童,不是小童,别说得我跟小孩子似的。论年龄,我都能当你老祖宗了。” 孙萍也不与他争辩,脸上挂着对孩童一般纵宠的笑。那笑看在阿黎眼里十分的刺目,可这几个月他跟孙萍相处也久了,怕也是习惯了,就只翻了翻白眼,不再理她。如今君无念回来了,阿黎觉得日子有了盼头,他往前跑了两步到君无念近前,拉着他的袍子角像个孩子一样撒娇说:“主从你前几日突然就走了,阿黎一转身的工夫你就不见了,吓死阿黎了,主人主人,你去哪里了?你不要阿黎了吗?” 君无念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衣袍上扯了下来,再将人推开两步,这才道:“阿黎,你是不是在这瑶珠山谷住得太久,以至于旁人拿你当孩子不说,你自己也真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孩童?你可还记得自己今年多大?可还记得自己的一身修为?” 阿黎憋憋嘴,颇有几分委屈:“主人也知道阿黎在这山谷里实在是关太久了呀?主人,阿黎再不走,真就要忘了还有一身修为了,我现在只记得那八十几种菜式是个如何烧法,只记得几碗米下锅要添几碗水,多旺的火要加多少捆柴。主人,再不把我带回去,我就要成厨子了。” 君无念点点头,“把你送到这儿来,就是想让你厨艺有成。好了,且不要再闹,凭白的让人家看了知话,本尊还有正事要做,你先同孙萍去把饭菜烧了。” 阿黎被他赶走本是不愿的,后来是被孙萍硬拉扯着又回了小院儿,而其它人则已经在王山和孙良才的带领下,随着虚空子一道往一处新开的洞府热热闹闹地走了去。 西陵瑶眼瞅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一处开在孔计那座山脉上的洞府,洞府并不高,在孔计那间之下,但好像挺大的,因为光是大门就有数丈。那么多人拥进去,也并没觉出半分拥挤,依然十分宽敞。 她远远地听到王山在跟她爹娘介绍说:“这是不久前新开辟的洞府,就在上尊来的那日由上尊亲手开辟而出的。十分宽敞,用来会客刚好。” 她问君无念:“你开的?” 君无念点头,“是啊!我开的。你去了锦县,我便到这边来助那白虎提两阶修为。因我在此,故而天道宗那边若是有事,都会往这里通传。我想着我自己住在你洞府那是天经地义,却并不愿太多人在你洞府出入。于是便在对面山脉辟出一间会客之所来,白日他们就到那边找我,我若想休息,再回到你洞府里去。” 她听得很是感慨,“你得还真周到。这样也好,往后山谷里人越来越多,总不好谁有什么事都往我洞府里跑,也不能乱了那药园中心的小院儿。我原本也想着弄一处会客之所,你到是帮着我做了。回头我还得给我爹我娘也准备洞府,我娘现在也是有灵根之人,我得帮着她和我爹好好修炼,尽快筑基。只有他们筑了基我才能安心,后面的路也好踏踏实实地往前走。君无念,你说我得准备些什么丹药好?能帮着我爹娘的?” 君无念失笑,“这个哪里还用你来操心,师叔祖的爹娘来了,莫说虚空子一早就得替你想好如何助他们提升修为,就是你们飘渺宗的那位大丹师,你于他有大恩,他也得尽全力在丹药上给予支持。且放心吧!在这样的大力辅助之下,他们想要筑基何止不难,简直容易得很,说不定你那师尊一激动,直接就把他们提到筑基也是有可能的。” 这话刚落地,远远的就听到那会客洞府里传来虚空子一声大喊:“哎哟老弟!费那个劲呢?你们先歇两日休整休整,两日后随我到我洞府那边去,我保你二人顺利筑基!” 她抚额,“是我师尊的风格,你果然了解他。对了,你方才说有正事,是什么事事?” 一说到这个,君无念又开始紧张了。 他的确是有正事,还是件十分头疼的正事。君无念拉着西陵瑶,诚恳地同她说:“阿瑶,我今日是一定要正式拜会你爹娘的,可是你知道,我虽活了七百多年,这种事却是从未做过。你快同我说说,这个正式拜会,应该是怎么个正式法?是不是要跪下来磕头?有没有敬茶什么之类的环节?需要准备见面礼吗?” 她愣了愣,“这个……我也没有经验啊!不过敬茶什么的,好像应该是媳妇儿见公婆时才需要做的吧?跟你不太挨着。至于见面礼,似乎应该由我爹娘给你。不过他们好像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不不不,什么也不需要给。”君无念赶紧表态,“只要他们答应让你跟了我,就是最好的礼物,其余的什么都不需要。”说罢,又叹了一声,“阿瑶,我觉得你娘对我的印象似乎不大好,你可知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摇头,“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爹娘一向都很尊重我的心意,只要我认定了你,他们不会不答应的。再说,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啊!你可是凉国上尊,人又这么好,我爹娘为何要不答应?” 他也说不好是为何,七百多年从来都没这般纠结过,可是再纠结也是要见的,他知道,那是阿瑶的父母,他既然要定了这个丫头,那么从今往后就必须跟她怀有一样的责任。这一步是他必须要迈出的,再紧张,也必须亲自面对。 他将心态做以调整,再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觉得算是相对平稳了,这才又道:“走吧,早晚都是要有这么一遭,能见你的爹娘也算是对我们之间关系的正式确认,我心中是欢喜的。夫人放心,为夫一定数礼周全,不会给你丢脸。” 西陵瑶笑着牵着他的走,一起往那会客洞府行了去。身后,六阶灵狮也一直跟着,只是它走得不快,低着头一直在思索着一件事情。 怎么方才听说给什么白虎提两阶修为?这是几个意思?哪来的白虎?为什么要提修为?提完之后成了几阶? 诸如此类问题填充着它的大脑袋,让它许久都想不明白。 终于,西陵瑶君无念二人进了那会客洞府。 洞府极大,只有一间,布置得就跟宗主大殿似的,上首主位,两侧客座,眼下主位收西陵元齐坐着,边上又加了把椅子给宫氏坐着。虚空子坐在左侧第一位,一见他二人进来,赶紧起了身迎上前,在君无念面前行了个礼,小声道:“上尊快些进去吧!今次算是头一回正式会面,可不能大意。” 让他这么一说,君无念又有些紧张了。当然他这个紧张是外人看不出来的,只有被他握在手心里的西陵瑶的小手以微微的感觉到。他小声问虚空子:“到底应该怎么拜见?” 虚空子想了想说:“晚辈也没干过这个事,但想来,应该同凡间的规矩没什么两样吧?那两位来自从前的定国候府,也算是大世族,要不您就按着凡间贵族的礼制来?” 可凡间贵族礼制是什么样,君无念也不知道啊?不过到是想起在他还未凝婴时,曾去过一次皇宫,刚好看到皇家为公主选驸马,那驸马第一次拜见皇帝的样子他到是能想起一二。 于是心下有了数,他轻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对身边女子说:“等着我。” 然后将手松开,迈着一惯从容的步子走上前,直到落至一个最合适的位置、保持了一个与上首两位最合适的距离方才停了下来。白袍一撩,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以无上之尊体,认认真真、诚诚恳恳地向着西陵元齐与宫氏行了叩首之礼—— 第270章 我要她仙途无阻,百事无忧 上尊一跪,跪惊苍生,好像天地都因这一跪而生了颤抖之意,从来都平静无波的瑶珠山谷竟起了几番风云变幻,天晴了又暗,暗了又晴,内心十分复杂,情绪十分矛盾。 西陵元齐觉着自己的头怎么有点儿迷糊呢?雪氏在边上扶了他一把,小声念叨了句:“感觉要折寿,快让他起来吧!” 西陵元齐赶紧开口道:“上尊,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这实在是……”他想说实在是使不得啊!可边上虚空子又瞪了他一眼,于是改了口,“这实在是……意外啊!”一边说一边就起了身,奔向君无念就要去搀扶。可到了君无念面前,伸出去的手却又停在半空,那种感觉特别奇怪,就是君无念跪他他受不起,他想扶对方一把,竟然觉得连扶一把这个举动都是对上尊的不敬,这可该如何是好? 君无念还跪着呢,西陵元齐站在他面前,两只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面上表情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 到底还是宫氏和西陵瑶一边一个走上前来,宫氏拉了西陵元齐一把,把他那两只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手臂给拉回来,然后开口道:“他跪也跪过了,头也磕过了,你这时候再说些客套话也没什么用,磕出去的头又收不回来,不如就安心受着。”她说完,也轻咳了两下,很明显的是在尽量的稳定情绪,然后侧头往洞府外头瞅了瞅,随即松了口气,“你看,天晴了,这就说明受了他这一大礼,咱们不用遭天谴。” 西陵元齐点点头,也感叹道:“刚才大地晃动,我还以为老天爷都有意见了呢!” 宫氏拉着西陵元齐,西陵瑶这头也拉了一把君无念,低下头小声说:“起来吧,把我爹娘吓着了。” 君无念却没起,只用温和得如春日暖阳般的声音同她说:“阿瑶听话,你先扶爹娘回去坐坐,我还有些话想要说。” 她劝他:“要说也是大家都坐下来一起说。” 他摇了摇头,还是笑着劝她:“听话,他们是你的爹娘,我这一跪是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可特殊对待的。今日就算你相中的是旁的男子,带到爹娘面前也是要行大拜之礼,不能因为我修为高些就把人伦礼数都给免了,那对你不公平。去吧,别让爹娘跟着一起站。” 她心下动容,抿嘴笑时鼻子微酸,用力地点点头说:“好,我都听你的。”然后转过身拉住爹娘的手,“是阿瑶不好,事先没和爹娘提一提,以至于让你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但且不论他的修为和身份,他都是女儿相中的人,爹娘姑且就将他当成一位平常男子,该审的审,该问的问,待都审完问完,再决定要不要将女儿交给他,可好?” 西陵元齐愣了会儿神,半晌才说了句:“怎么,今次是算提亲的?” 她赶紧摆手:“不算不算,就是一个正式的会面,他做为晚辈来拜会你们二位长辈,希望你们能同意我与他交往。” 西陵元齐有点儿不明白,这个交往是什么意思?这跟提亲有什么区别?到是宫氏紧着提点了他说:“就像你当初刚认识我时,不是也追求过我一段时日么?后来还跑到我家里跟我爹娘说给你一年光景看你表现,如果对你的表现满意,再同意将我嫁于你。这个交往,就跟你那个一年表现是一个意思的。” 西陵元齐方才恍然大悟,随即点点头,“好,好,我还以为这就要将阿瑶嫁出去,心里舍不得。她才十五岁,修士命长,总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 宫氏吸了吸鼻子,催促他:“快回去坐吧!人家还跪着呢!你再磨蹭一会儿,天又该阴了,地又该晃了。赶紧的吧!我可真怕这山塌方。” 西陵元齐也想到此关键一点,于是赶紧拉着宫氏往座位处走回去,一边走还一边小声说:“山塌到不至于,但方才他自称晚辈,咱俩担得起吗?” “担不起也得担,谁让咱家阿瑶相中了他,姑息从闺女那边论这辈份吧!” 两人商量着走了回去重新坐好,西陵瑶想了想,提着裙角在君无念边上也跪了下来,笑着同他说:“终身是我与你一共私订的,总不能只让你一个人跪,我陪你一起。” 他笑着点头,“好。”然后再看向上首二人,这才又道:“或许现在就叫岳父岳母过于唐突,但于我来说,却心里又实实在在是想这样叫的。我幼时便随师尊入山修仙,凡人礼数还未等知晓便已断绝,适才很想努力记起该如何面对这次拜会,方才知自己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实在是所知甚少,少到都不知到底该如何称呼。但是无妨,既不知,那便不知吧,我只将我心中所想说于二位听听,给二位讲讲我待阿瑶的心意,待我讲完,再请二位决定,是否能将阿瑶交给我来照顾。” 他话语平淡,却透着无尽的真诚,天人一般的面相,传递出的,是由心而发之感,是对一个女子倾许一生、相伴永世的坚决。 他说:“我叫君无念,七百二十一岁龄,问鼎后期修士,天道宗之主。承蒙天下修士抬爱,称我一声上尊。然我七百余载修真岁月,却从不知情爱究竟为何物,从未曾对任何女子另眼相待过。我一直认为情爱之事无关乎于我,直到遇了阿瑶。” 他从那一夜偶遇开始讲起,隐了乾坤碗之事不说,瞒了他二人那几次情至深处不谈,却将其它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仔仔细细娓娓道来…… 坐了这一洞府的人里,除去西陵元齐夫妇之外,还有地位高如天道宗老祖的虚空子在,有西陵商,以及瑶珠山谷内除去正在做饭的孙萍以外的一众弟子。这么多人,君无念却无一避讳,任由他们或坐或站,仔细聆听。 渐渐地,四周场景开始发生变化,随着他的讲述,人们被带入一个又一个真实的景象之内,看到他们的相遇,看到西陵瑶把上尊气得语塞,看到上尊不知不觉心生情意,也看到试炼地内,上尊将奄奄一息的西陵瑶抱起,心疼又激动的目光。 他们也看到那些发生在天道宗的种种,看到上尊以绫化海亲自指点她分神之术,也看到上尊冲入天道山内,只抓住西陵瑶半片衣角。 曾经那样一个可望却不可及的存在,曾经只能终日对着画像参拜、只能在心里默默对之祷告的、信仰一般的人物,如今如此真实地来到他们面前,不是传道授法,讲着的,却是比道法更加珍贵的、关于他与她的生活。 所有听着君无念讲述的人们都被这一刻所感动,不只感动于他们的故事,也感动于老天垂怜,将如此可贵的机缘恩赐下来。无论是虚空子还是最平凡不过的王山和孙良才,他们心里都明白,此番机缘,必将成就他们日后仙途之中,一个又一个高度。漫长生命中,只要想起曾有一日竟得已倾听上尊心境,那这一生,便有了与平凡修士完全不同的意义。 他们感激西陵瑶,因为那个女孩赐予了他们那么那么多的恩情,不只于收留、修道,还有精神的引领,和接连不断的逆天造化。 王山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已是一脸的泪。曾几何时,他就是个种地烧火的最低层修士,甚至差一点被赶出山门。是西陵瑶把他捡了回来,给了他新生,也给了他前途和希望。 孙良才下意识地跪了下来,对着西陵瑶与君无念二人无声地磕了三个头,再起身上,面上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从今日起,他将把守护瑶珠山谷、守护西陵瑶视为自己的道心。他以道心起誓,将这一世生命都献给西陵瑶,谢她再生之恩,谢她接连不断的恩赐。 相比起这二人来说,孔计与西陵商到是更轻松从容一些,因为他们本就出同一世家,是与西陵瑶有着同样血脉的族人,孔计更是早就将西陵瑶视为此生信念,终其一生都绝不会背弃。而之于西陵商,他想都不去多想,他知道自己是一定要跟着四姐姐的,不可能变。 说起来,所有人中,感慨最多的还是虚空子。他细数着西陵瑶施于他的一次又一次的机缘造化,心里哪肯只将那小丫头当成徒弟,他都恨不能把西陵瑶当成女儿来疼。与尊一共研制功法,一起吃过饭,还能听上尊讲故事,这种事说出去都没有人会信,甚至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可能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飘渺宗就还是从前的飘渺宗。 每每这时,他都会从洞府里出来,行至瑶珠山谷,看着谷口牌匾傻笑一阵,心里方才踏实。这种做梦都会笑醒的事情居然砸到了他的头上,他觉得这是老天有意在帮他,若不借此机缘努力修炼个问鼎出来,他都对不起老天的厚待。 当然,做为一宗老祖,他此时也明白,这一间洞府内的所有人,都将因这场造化顺了一生仙途,他飘渺宗在许多年以后,将有无数大能出自于瑶珠山谷,宗门壮大,指日可待。 “我之心意,天地日月皆可辨鉴,然,天地日月却无一能真正开口。”君无念的讲述已至末处,他说:“人人都说我是天罡之主,那我便以这片大陆、以这上尊的身份来证我之于阿瑶的心意吧!我护她、爱她、疼她、要她,如护天下苍生,爱黎民万众、疼她过于己,要她这一生仙途无阻,百事无忧。” 第271章 她生我生,她死我助她重生 爱她的人有钱有权,能把她宠惯到无法无天。 君无念爱西陵瑶,就是能把她爱到这样的境界。 他将故事说完,也不催促,就跪在那里静静等待。只偶尔与身边女孩相视而笑,一个道骨仙风,一个刹那惊鸿。 终于,西陵元齐发出一声感叹,看着面前跪着的一双碧人,思绪几转而回,能开口道:“我终于明白,原来前面那十五年,只是老天给予阿瑶的短暂劫难,为的就是让她在将来一日遇到这么好的人。我身为她父,曾无数次想过自己的女儿最终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从前想过平常的,后来想过稍微好些的,再后来又觉得或许可以更好。可却从来都不知道,我们阿瑶的眼光竟高至如此。为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最好的归宿,孩子她娘常说,我们的阿瑶配得起这天底下最最好的人。没想到,这一语竟成了真。” 他转过头来看自己的妻子,却看到宫氏在哭,两眼涌泪,如泉似海,却全然无声。 他以为是宫氏太过激动,于是伸出手去抚她的背,轻轻安慰。却不知,在宫氏心里,想着的却是一个已经远去的灵魂,想着那个自幼痴痴傻傻,睡过牛棚住过猪圈的女儿。 她知道,那个才是她的女儿,是她生下来的一个傻子,让人欺负到死的傻子。可傻子也是她的心头肉,是她每晚夜深人静都轻揽到怀里,心疼如刀割一般的亲生骨肉。她对不起那个孩子,她曾不只一次地想过,莫不如抱着女儿一起死掉,总比整日被人欺得头破血流要好得多。她也曾数次举起尖刀扎向女儿的心窝,可刀至皮肉时却又下不去手。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直到去年夏日,她的女儿终于等不了她,自己去了。 她并不是后知后觉,她老早就查觉到了,她也不是舍不得性命随之而去,她只是放不下眼前这位,舍不得这具她怀胎十月生下的血肉之躯,和这个新来的、那么懂事、替她的女儿活下来的灵魂。 这是个聪慧的孩子,却也一定是个苦命的,否则不可能住到她女儿的身体里来。她能感受到这个新女儿是那么那么需要温暖,需要父亲母亲,需要一个疼她爱她的家庭。 “阿瑶……”宫氏在心里默默地唤着那个逝去的灵魂,“如果你也有新生,你一定要过得好,这样娘亲才不会太愧疚,不会觉得太对不起你。这个替代你活下来的人也是个心善的,就算娘亲凡人之眼看不真切,可至少上尊是一定看得清的。如今上尊也说她好,那她一定是真的好。她住在你的身体里,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疼她,能行吗?阿瑶,别怪娘亲,娘亲不会忘了你,你在我心里呢,一直住着,走不掉。” 她抬起双手将脸捂住,数息之后方才拿下来,哭泣渐止,开了口对西陵元齐说:“没事,我只是在想,上尊是不是太老了?阿瑶才十六岁,可他都已经七百多。” 西陵元齐一愣,做为一个老实人,他家夫人的思维他一向都是跟不上趟的。好在边上人多,虚空子赶紧打圆场:“不能那么算,不能那么算。上尊修为问鼎,有万年寿元,七百多岁于他来说,也就相当于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不老。” 宫氏想了想,又问:“可是他有万年寿元,我女儿却没有呀!这寿元不等,万一今后……” 这话没用别人接,君无念亲自开口,他告诉宫氏、告诉在场所有人——“她生我生,她死,我助她重生。” 这是无视天道,不畏天地的气魄,即将是宫氏都不得不在这样的气魄下点了头来:“好,那我便将我的骨肉交予你,但你要知道,她从前受了许多苦难,那些是终我一生都不可能忘得掉的可怕记忆。我身为一个母亲,没有别的要求,我就是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人能欺负我的女儿,不能再有人打她骂她,不能再有人伤她,哪怕是一个手指,一根头发,都不可以。” 君无念点头,郑重承诺:“她命如我命,她身如我身。” 宫氏点头,情绪再控制不住,以手掩口,哭泣再起。 西陵瑶跪在那里,看着宫氏,半晌,她俯下身来,冲着上首父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然后,一个声音传至宫氏神念之内,她听到是西陵瑶的声音在说:“谢谢你能让我替她活下去,谢谢你,善良的母亲。” 宫氏一惊,目光送向西陵瑶,对上的,却是她和善的笑,和神念中的最后一句话:“娘亲宽心吧!害死她的那个人,在我来的那一天,就已经亲手掐死了。” 宫氏闻言,像是突然一下解了多年郁郁之结,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只是不停地点头,不停地说着:“好!好!” 人们以为她是欢喜,却只有这母女二人心里明白,那是关于一个秘密的心照不宣,也是她们母女二人真正的认了彼此。 洞府外大阵未闭,孙萍小跑进来招呼众人:“饭菜都好了,现在要端上来吗?” 虚空子哈哈大笑道:“端!立即就端!今儿是个特殊的日子,不但要有饭菜,还得有酒!你们派个人去本祖洞府,把本祖藏着的酒搬几坛子过来!快去快去!” 这事儿王山和孙良才主动去办了,这方,西陵元齐和宫氏已经起了身,再无忌讳地将君无念和西陵瑶二人给扶了起来。 西陵元齐看君无念,那真是越看越高兴,越看越喜欢。先前对于上尊这个身份的纠结避讳,早已经随着那番讲述淡化了去,他现在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女婿,是他们一家人中的一员。从今往后年年月月,都是要在一起生活的。 而宫氏与西陵瑶这母女俩,经过方才那一番神念交汇,关系较之从前更是亲密了无数倍。两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简直就像两个孩子。 很快地,好酒取回来,好菜端上来,王山回来时还带回一张大桌子,就摆在会客洞府中间,众人围桌而坐,有一种民间吃团圆饭的感觉。 所有山谷中人都有份参与进来,包括孙萍和阿黎。 宫氏一直对阿黎很感兴趣,觉得这孩子生得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以至于虚空子虽然数次提醒她阿黎真的已经挺大岁数了,她还是很难将数以百计的岁数跟阿黎的面相融在一起。她离开座位坐到阿黎身边,一会儿揉揉头,一会儿捏捏,俨然当个小孩子一样喜欢着。 后来虚空子便也不再管她,反正是阿瑶的娘,对上尊来说都是长辈,更何况个童子呢,爱怎么逗就怎么逗去吧!他只拉着西陵元齐喝酒,一边喝一边给西陵元齐讲他有多喜欢西陵瑶这个徒弟,又一再地表示只要他有的,全都是西陵瑶的,要什么给什么,要命都给命。 西陵元齐最开始还想着得陪一陪君无念,这姑父进门就是上宾,自己做为岳丈可是得好好招待。但无奈虚空子这人太热情,拉着他一会儿一碗酒,三碗两碗的就把他的原则给喝没了,直接忘了君无念,转而跟虚空子天南地北地畅聊起来。 到是谷内一众弟子围着君无念不停地说话,也不停地向他讨教有关修仙的各类问题。君无念本就不是一个很喜欢端着身份的人,他本就认为天下苍生皆平等,只是平日里人们总是更多地畏惧于他的身份修为,自然而然地就跟他拉开了距离。当然,除了天道宗那些没个正经的老家伙以外。 所以他很喜欢待在这瑶珠山谷,很喜欢跟这谷内的弟子说说话,聊聊天。 就在人们各种说着话时,西陵商凑到了他四姐跟前,默默地吃了会儿菜,又喝了两口辣酒,心里的话酝酿得差不多了,方才开了口,小声同她说:“四姐,我很想念爹爹和娘亲,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你。可是我不能问,我怕问了之后,最后的一丁点希望都会没有了。所以,四姐姐,你也不要告诉我什么吧!即便你都知道,你也不要告诉我,关于一些事,一些人,就让他们停留在我的想像中,便是最好。今后,商儿会像孝敬自己的爹娘一样孝敬三伯和三伯娘,你们就是我最亲最亲的人。” 说完这话,这孩子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咳了好几下,被西陵瑶轻轻揽住肩头,带近怀里。她说:“不要怕,有姐姐在,姐姐会护着商儿,商儿不孤单。” 酒宴持续到天擦了黑都还没结束,君无念终于从一众弟子间脱了身,得以坐到自家小娘子身边说说贴心的话,他问西陵瑶:“我今日这一关,就算是过了吧?” 她笑着点头,“上尊行了跪叩之礼,这关再不过,怕是老天爷就真的不答应了。” 他长出一口气,以手轻拍心口,“你可知我那时有多紧张?我就怕他们不答应将你交予我,就怕他们觉得我不好,醒不上他们的女儿。我心中已经做了无数个最坏的打算,甚至还想过干脆抢了你回天道宗去,可又觉得那些个最坏的打算都是不好的。生养之恩大于天,我若真那样做了,便是陷你于不孝了。” 她眨眨眼,问他:“那如果我爹娘真不应呢?你要如何?放弃我吗?” “你说什么胡话?”他无奈摇头,“我君无念是怎样的人你最清楚,他们今日不应,那我便只有明日再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一天会得偿我愿。阿瑶,你之于我,是一生都不放不离的执念,我将这执念化入元神,疼你之心,爱你之意,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第272章 有没有搞错? 洞府内,酒宴欢,可洞府外,却有一只灵狮不是那么开心了。 六阶灵狮蹲在山脚下,心境十分复杂。听闻她家老大手下还有一只灵虎,原本也是六阶,但却被那个很厉害的上尊给提到了八阶,这一下可就相当于白日飞升啊!这得比其它同类少努力多少年?就比如说它,它现在六阶,得怎么跟头把式的才能把自己折腾到八阶?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灵狮觉得,即便是到了八阶,那也是硬提上来的八阶,短期内如果自身不努力,在实力上也是比那种一步一个脚印自己打拼出来的真正的八阶弱上不少。它相信自己强悍的实力,就算那只破虎有了八阶修为,哪日遇上了它也敢冲上去打架。可最主要的是,实力这种东西是得打起来才能见分晓的,但它总不能一直跟那只破虎处于打架的状态吧?对于外人来讲,一说起西陵瑶手里的神兽,首先就要说有一只八阶灵虎,和一只六阶灵狮,这一下子它的气势可就弱下来了,地位也跟着就弱下来了。 它做为一只灵狮,能被一只破虎给压在下风么?那必须不能!否则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往后它在灵兽界还怎么混?给不给狮群丢脸?古往今来狮虎相争兽王就没论出个输赢,这要在它这儿把这个事就给论明白了,那它这张脸可就没地方放了。 灵狮越想越憋气,它觉得这个事儿在弄明白之前,它是绝对睡不着觉的。听说那只破虎还在闭关巩固修为,如果它挑这时机去捣上一乱,能不能把那八阶修为就给破了? 它站起身,刚有点儿跃跃欲试,这时,就听上头洞府里传来一声大喝:“站住!” 它一激灵,听出是那个什么老祖的声音。那是它家老大的师尊,它得叫师爷爷,难道是师爷爷知道它内心的想法,不高兴了? 结果随着那一声“站住”,接下来就听虚空子又来了句:“老弟!你不能逃,咱得把这两坛子酒都喝光,这是事先说好的!输人品事小输酒品事大,你要现在说不喝,那我可不应!” 灵狮长出一口气,不是叫它啊!吓死宝宝了。不过经这么一吓,到是比方才冷静了许多。这一冷静下来便想到那八阶修为是老大男人给的,那人吹口气就能把它给吹成灰,一万个它捆在一处也招惹不起。若是就这么把巩固期的破虎给废了,怕是老大男人也得把它给废了。 可是,不能废,也不想留,那它该怎么办?就这样郁郁寡欢终结一生吗?它不想成为第一只因郁闷至死的狮子。 灵狮子靠在山壁上犹自琢磨着,就看见远处有个可好看可好看的小姑娘,正乘坐着舟形飞行法器往它这边来。眼下天已全黑,那姑娘手里提着旺虫扎成的灯笼,很是灵动。可现在山谷间所有的人都在上头洞府里喝酒呢,据说谷外有大阵,外人进不来,那这小姑娘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是人是鬼? 一时间,灵狮脑子里头冒出了一万多个民间神话故事,从人猜到鬼,又从鬼猜到妖,直到那小姑娘到了近前落至地面,它方才“哦”了一声,“原来是只兔子精啊!” 来人是小玉,她一听这话,两道眉就不满地拧至一处,不开口说话,只以神念同它交流,娇声斥道:“什么兔子精?你还是狮子精呢!一只灵狮觉悟这么差,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当自己是凡人啊?”一边说一边又将它上下打量,不多时也“哦”了一声,“听闻主人带了一只六阶灵狮回来,就是你吧?” “主人?”灵狮一愣,难不成这小兔子也是它家老大手下的?啧啧,修为才达两阶,老大收灵兽的水平不太稳定啊!这么逊的也收?不对……等等!它反应过来了,我累个去!尼玛!特么的!妈个蛋啊!六阶灵狮觉得此时此刻,这世间一切感叹类词语都无法表达它的心情。二阶小兔子,居然,居然化了人形?卧槽!开什么玩笑?这不是玩儿它呢吗? 曾几何时,它是那么骄傲的一只狮子;曾几何时,它就算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天下无敌,可那也是有敢跟十一阶半人之兽叫板的威风。怎的到了这片山谷,随随便便一个存在就能把它的威风给灭上一灭?区区二阶小兔子,这种玩意它一手能拍死一群,可是……妈呀!它家老大养的二阶兔子是人形的呀!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二阶就能成人形啊?天理何在?天道何在?这还是那个它所熟悉的天罡大陆吗?还是那片生它养它的土地吗?谁能告诉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狮承受不住打击,转过身去用脑袋磕山,砰砰砰地一下又一下,磕得小玉直咧嘴。 “你快别撞了,快别撞了,那山石硬着呢,再磕出毛病来可就糟了!就算磕不出大毛病,那也是要磕出血的呀?脑门子正中间头破血流,多丑啊!快停下吧!”小玉都快哭了,“你这狮子,远远瞅着还有几分威风,可我怎也没想到你竟是个呆傻的。一定是主人见你可怜才把你收留,不怕不怕,既然来了,那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你放心,我们不会欺负你的,都会对你好,有好吃的也先可着你,行吗?” 灵狮听着这话不大对劲,遂回过头来看小玉,一脸凶相地问她:“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谁是傻子?啊?信不信我一口吃了你!” 小玉却不怕它这副凶相,只对它道:“行了别说气话了,都是一家人你吓唬我有什么用啊?”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与灵狮离得近了些,竟伸出手往它脑袋上拍了几下,像拍着一个小孩子似的,又揉了揉它方才用力撞击的脑门儿,小手轻轻的,热乎乎的,还非常柔软:“乖,不管你以前在外面过着怎样的生活,跟了主人那就是全新的开始。咱们飘渺宗特别好,瑶珠山谷更好,不管是人还是灵兽都非常和善,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撞得疼不疼?都有些红肿了,一会儿我采些草药来给你敷上,几日肿就能消下去。” 灵狮莫名地感到一阵温暖,之前心头那股不平之气竟在小玉这一揉一劝中渐渐地消了去,甚至竟开始懊恼方才自己冲动之下极不理智的撞山行为。现在想想,那样子的确像个痴呆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在这么好看这么温柔又这么善良的小姑娘面前表现得像个痴呆,它的威猛形象啊,全毁了! 小玉是只善解人意的好兔子,她似能体会灵狮此时的心境,于是再安慰道:“没关系,你不必因此懊恼,类似这样的傻事我们都做过,我刚刚拥有人身的时候好几次走路都撞了墙,平地也会撞倒,还有一回差点儿从山上跌下来。这些事说起来都挺招人笑话的,但在这里却没有人笑话我,因为大家都是善良的人,都是特别好的师兄师姐。现在你来了,我们的大家庭里就又多了一个,小狮子,我叫小玉,但你得叫我师姐,就叫我玉师姐吧!” 灵狮一愣,小狮子?它得是有多少年没被人这样称呼过了? “在我上面还有一位虎师兄,最近正在闭关巩固修为,待它出了关咱们仨就可以一起跟着主人修炼,帮主人做事。你是新来的,也是最小的,就暂且叫你狮弟吧!恩,三狮弟。对了,谷间其它的人类修士,也都是咱们的师兄师姐,以后见了面要主动打招呼,不能没有礼貌。就算不能说话,也要点头示意,可不能因为他们修为不高就不放在眼里,否则惹恼了师兄师姐,咱们可没有好吃的啦!” 灵狮再愣,但这回知道反驳了:“我比你们活的都久,我怎么就成弟了?” 小玉同它讲道理:“修真不问岁数。” “那我修为至少也比你高啊!乖乖小玉妹妹,我是你师哥,以后师哥来保护你。” “不对。”小玉摇头,面色认真,“你是后来的,咱们得有个先来后到。你最晚到,自然就是弟弟。刚好你是只狮,就叫狮弟,很顺口。” “哪里顺口了?我觉得一点儿都不顺口。乖乖小玉儿,还是我来当哥哥,当大哥,听话。” 小玉有些急了,“怎么可以这样呢?你看不起我也就算了,但是虎师兄如今修为已达八阶,那可是十分厉害的存在,你不能够不尊重它!” “八阶怎么了?老子照样一巴掌糊死它!”灵狮一激动,本性全露,张牙舞爪地就开始叫嚣起来。“它有什么可牛逼的?八阶是它自己练的吗?它有本事别用人帮啊!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大便宜砸到它头上,那只能说明它运气好,跟实力不挨着!你们认它是八阶,老子可不认!老子现在就可以去把它洞府给拆了,看它还巩固个屁!但是老子不那样做,老子是只有身份有涵养的灵狮,老子不能趁人之危。所以,老子就在这山谷里等着,等它巩固好了境界再与它一战。到时候就让你们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实力派!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它嗷嗷一顿叫唤,听得小玉一愣一愣的。这时,头顶洞府外,也有一个声音送了下来,是对那灵狮说:“我也正想问问你,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第273章 夫君,该歇息了 随着那一句话,西陵瑶与君无念二人也从空中飘然而落,正好落在了灵狮的面前。 西陵瑶盯着灵狮看了一会儿,问它道:“这脑门子怎么整的?该不会是心情不好自己往山上磕的吧?哈哈,不能不能,你可是六阶灵狮,是我的大将军,怎么可能干那么白痴的事。” 灵狮张着大嘴无言以对,它家老大这个说话的水平,真是说遍天下无敌手啊! 西陵瑶又道:“见过你的小玉师姐了?适才我听你嚷着什么谁才是真正的老大,该不会脑袋磕傻了吧?连老大是谁你都弄不明白?那要不要我提点提点你?还是让我身边这位替我提点提点你?” 灵狮一哆嗦,快速看了君无念一眼,然后二话不说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不用,小的知道谁是老大,小的一直都知道。” 她点点头,“那行,既然知道,我就不用多说了。你小玉师姐你也见过了,再过两个月还有位虎师兄要出关,你们可以共同探讨一下,这山谷中事务该如何分配,也得想想,你在这山谷里能领些什么事务。总不能成为一头废狮,那可是要让人笑话的。” 灵狮眨眨眼,怎么个话?领事务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干活儿? 小玉贴心提示:“我如今帮着主人炼丹药,虎师兄闭关之前留下话,待出关之后要全力辅助我修炼,以期他日也能有所成,为主人分更多烦忧。那狮弟你呢?你会做什么?” “我……我会……”它好像什么都不会,它只会打架。数百年岁月里,它干得最多的事就是打架,也一直都在为能打得更好而不断钻研着,并在这种钻研中不断进步。可眼下看来,在这山谷里似乎不用打架啊!它颇有几分懊恼,到底能干什么呢?总不能成为一头废狮啊! 好在君无念替它解了围,他说:“你在锦县时,同你家老大的爹娘是见过的,比起旁人来相对熟悉些。那在山谷这边,就由你来照顾和保护他们二位,本尊授你人言之能,平日里也能陪着他们说说话,解解闷。如此一来,你所保守的人,是你家主人的爹娘,身份极为尊贵。且在所有灵兽中,你是唯一一个未曾化形就能吐人言者,如此机缘,你可想要?如此安排,你觉得可好?” 灵狮疯狂点头,“好好好,想要想要想要!”我滴个乖乖,它简直太想要了!未曾化形就能主动吐人言,这技能多牛逼啊!简直是居然外出装逼神器,它骄傲! 君无念见它答应,立即抬手于身前划了一个复杂的法诀,诀成之后打入灵狮口中,再惯入一道天地元力,让那道天地元力在灵狮体内转了七个周天,方才彻底功成。 西陵瑶笑嘻嘻地同那灵狮打招呼:“嗨!” 灵狮怔了怔,学着她的样子也摆了摆前爪,张开嘴巴,随着一股奇异的气流冲出喉咙,竟也是说出了一声:“嗨!” 这是它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发出人语,不是通过神念,是通过喉咙,通过声带。那种喉间的震动感于它来说虽然并不陌生,但却也十分新奇,因为那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兽吼,而是与人类一样、千变万化的各种各样的声音。 灵狮激动了,初能人语的喜悦充斥着它的大脑,此时此刻它再也管不了别的,它就想说话,就想跟人交流,就想把从前只能用神念化出的言语通过喉咙真真切切地表达出来。 它在原地转了一圈儿,最终选择了小玉做为倾吐对象,也不管小玉爱不爱听,就往小玉面前一坐,从自己出生那日的事情开始讲起,准备一直讲到跟随西陵瑶回到飘渺宗。 小玉一脸苦色地向西陵瑶投去求助的眼色,西陵瑶却摇头摊手,表示无能为力,然后笑嘻嘻地拉着君无念跑了开,还冲着小玉挥挥手,以口形说:“挺住!” 小玉真的是在挺的,刚学会说话的灵狮就是个话唠,她觉得就这样说到天亮都不见得能说完呀!不过到也对灵狮能这番造化而心生羡慕,她如今的目标也是学说话,可是虎师兄只能教她功法,这说话的本事没准儿可以跟小狮弟学一学。 西陵瑶拉着君无念回到洞府,关闭大阵时,正远远地看到对面会客洞府门口,虚空子和她爹互相搀扶着走出来,两人都东倒西歪的,要靠着宫氏和孔计等人搭把手才能勉强站住。可都喝成这样了,他俩还是难舍难分的,看样子像是在说继续喝什么的,着实让人头疼。 君无念同她说:“放心吧!若是凡人喝这么多酒,你担心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可你爹就算修为再低也是有灵根的修士,酒这种东西只能让他醉,却无法伤他根本,没事的。” 她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瞅着我爹跟我师尊好像挺投缘的,往后应该也能相处得不错。就怕他俩老是在一块儿喝,耽误了修炼。” “应该不会。虚空子若连这点分寸和自控力都没有,他也当不了飘渺宗的老祖。”君无念轻揽她的肩,将人带到自己怀里,再告诉她:“你那弟子孔计是个细心的人,之前我见他在外头很卖力地削出一间洞府来,就在你这边的山脉上,比你这间矮一些,往东去半里,视野很是不错,灵气也十分充足。” “你看到了?”西陵瑶很开心,“我正想着爹娘晚上要住哪里,还打算让他们在我这儿先凑合一宿,明日再为他们开辟洞府。如此一来到是不用挤在我这边,那我去里面收拾一下,搬些被褥过去。” 他无奈地将人拉住,再一挥手闭了府外大阵,这才告诉她:“都不用你操心,那叫孙萍的女弟子在洞府削好之后就进去打扫整理过,日常用物及被褥之类的都已经拿了进去、我见那女弟子是个心细之人,有她打理着,想来里面应该能布置得不错。” 西陵瑶愣了愣,苦笑道:“还是你比我细心,这些你都看到了,我却一点不知。原来他们用这一顿饭的工夫做了那么多事,我却也没察觉。君无念,你说我是不是心太大了?” 他摇头,“不是心大,是你顾着照顾弟弟,顾着陪娘亲说话,还要不时提点师尊和父亲少喝一点,哪里有我自在清闲。这些都是小事,他们身为谷内弟子,理应为你分担这些事情,你不必太放在心上。若真觉得过意不去,以你如今本事,在修为功法上提点他们一二并不难,那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她点点头,再想想,又道:“之前在锦县祖宅时孔计就与我提过,他想要尊我为师,不管我同不同意,他说在他心里我都已经是他之师。我那时也没拒绝,心里想着总归他们入了我这山谷,我对他们都是有责任的,就算不为师,也得行师之责,他若一定坚持,我也没必要太矫情的拒绝。可一旦开了孔计这个口子,怕是日后另外几个也得有这样的要求。君无念,你说以我现在的本事,有资格给别人当师父吗?” 她在这件事情上很不自信,总怕耽误了那些人,可君无念却告诉她:“并不是你能让他们在修为上达到什么成就,就是为师之道。为人师者,除去修为功法,给予弟子的,还有一份极为重要的归属感。他们如今在你的山谷之内,对外人来说,他们就是你的人。可你们却没有师徒之名,那将来有人问起,他们该如何定义自己?其实他们只是希望更加名正言顺地跟着你,就像虚空子收你为徒,你在飘渺宗就有了名确的身份,就觉得这里是你的家。同样的心境,于他们来说也是一样。更何况,阿瑶,以你在修为上的造诣,做他们的师尊,足矣。” 她方才释然,“所以我就说嘛,都听你的,什么事都听你的就对了。” 他失笑,“乖巧的时候说都听我的,脾气上来时可是谁的话都不肯听。要我说,就该让你多吃些苦头,往后你才不会总想着逞强。” “那你舍得我多吃苦头?”她眯着眼睛问他,眼里透出不怀好意的讯息。 他无奈摇头,“不舍得。所以就只能纵着你,让你去做想做的事,大不了我跟着后头护着你,为你收拾烂摊子。”他看着面前女孩,越看越是喜欢。 西陵瑶却揉了揉眼,又抻了抻胳膊,然后习惯性地将两只胳膊往他脖子上一挂,一脸慵懒。“夫君,天色已晚,咱们是不是也该歇息了?” 君无念一哆嗦,虽然这种场面这大半年来他已经司空见惯,可每每西陵瑶露出这样的迷离眼神,他还是会觉得后脖子直冒凉气。他同她商量:“你爹娘来了,我今日还是第一次正式拜见,好不容易给他们留下比较好的印象,可一转眼咱们俩就……不太好。” “也可以说是你在指点我功法,修士嘛,不拘小节。”她试图说服他,小身子又往上贴了贴,“天罡上尊,谦谦君子,我爹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往那个方面想的。” 她越是这样说君无念就越是觉得自己是在犯罪,谦谦君子,自认识西陵瑶以来,他都快把这四个字给忘了。“我们不能欺骗长辈。”他步步后退,终于退到了洞府最里间,西陵瑶那张舒舒服服的石榻上…… 第274章 为夫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石榻上,天罡上尊与飘渺小祖宗盘膝对坐,摆在两人中间的,是整整一大坛子陈年佳酿。 西陵瑶说:“咱俩还没在一起好好喝过酒呢!方才在席间是看着家长们喝,现在轮到咱俩了。你看我们是直接抱坛子喝还是整两只碗倒着喝?” 君无念瞅着这么一大坛子酒就有点儿发懵,他提议:“最好不喝。” “那要不喝就只剩下睡觉了。” “……那少喝些也行。”再想想,又再度提议:“去桌子那里喝吧,免得酒洒湿了被褥。” 她否决:“法术一挥就干了。” “……那就这样喝吧!” “行。不过干喝也没什么意思,咱们得做点游戏。” “恩?”他一愣,还有游戏?“什么游戏?喝酒还要做游戏?” “当然。”她面上又泛起贼笑,笑得君无念身上发寒。眼瞅着西陵瑶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把骰子,他想不通,没事儿带副骰子在身上干什么?“咱们就扔这个。”西陵瑶冲他比划,“很简单,你扔一次我扔一次,看大小,谁的点数小谁就为输家,输家喝一口酒,同时还要脱一件衣裳。” “什么?”他大惊,“喝酒就喝酒,怎么,怎么还要脱衣裳?”简简单单喝酒不好吗? “这不是增添游戏乐趣嘛!”她扯过他的白袍拧巴着,“恩,也可以说是增添闺房之乐。” 他简直要疯,“我觉得只喝酒,乐趣就已足够,无趣再添了。”完全无法想像输一次脱一件衣裳这种事,君无念觉得,那简直比被这丫头扑倒还要令人羞耻,这丫头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她这些鬼主意都是打哪儿学来的? “光喝酒有什么乐趣啊!”西陵瑶努力说服他,“对于新鲜的事物,你得大胆尝试,勇于接受,不能总是一成不变的,那样的人生着实乏味。再说,你又不是脱给别人看,咱们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拿出你在华胥湖里主动吻我的勇气来,再想想当初在天道山洞府里把我反扑的经历,你会觉得人生有的时候稍微做些改变真的是十分美好。” 美好吗?对,是十分美好,小丫头说的这两件事的确是他心中十分重要且甜蜜的回忆,甚至如果再重来一次,他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可那跟喝酒脱衣裳不一样好吧?他改了主意:“要不直接睡觉吧!” “不行。”西陵瑶十分坚决,“我想玩游戏。”她还没好好的、仔仔细细的看过他的肉,好不容易有这样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或者你觉得一次一次扔骰子太费劲,那你直接脱也行,我看着。”她两眼放光,“夫君,赶紧的吧!” 君无念的一张老脸红得都快滴血,他提醒对方:“也不一定都是我输,你输了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我绝不赖账,输了就喝,喝完就脱,干脆利落。”说完,还补充一句,“反正你又不是没看过。” 他心再颤了颤,脸又红了红,觉得今晚这关十有八九是过不去了,除了应下,好像也没别的办法。实在不行,一会儿在掷骰子的时候用点小手段,让自己别输吧! 然而,某人实在心智聪慧,他能想到的,她也想到了。于是警告他:“千万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耍赖,你可是男人!在这种事情上算计女人是天底下最最不道德之事。” 是吗?他怎么觉得做这种羞人的游戏才是天底下最最不道德之事呢?可是他的小娘子十分坚决,还告诉他说:“你真得练练,以后咱们成了亲,这种类似的游戏还有很多呢,不能第一次就怂了呀!” 还有很多?君无念欲哭无泪。看来今夜除了硬着头皮陪她玩,也没别的办法了。 终于,在西陵瑶的连哄带骗下,游戏开始了。 第一个回合,西陵瑶掷出六点,君无念掷出三点,君无念输。 他拿起坛子喝了一口,放下之后,一脸委屈地将外衫脱了下来。那样子像足了被强行绑来的小媳妇,正在受山寨大王的欺辱。 西陵瑶憋着笑,憋得满脸通红,伸手把他脱下的外衫抓过来,塞到自己身后,像是怕他再反悔抢回去,还往褥子底下塞了塞,弄得君无念哭笑不得。 第二个回合,西陵瑶掷出八点,君无念掷出七点,君无念再输。 他懊恼地拿起坛子又喝了一口,然后在西陵瑶“凌厉”的注视下,将里面一层衣衫也褪了去,只剩白棉面底衣。 她咽了下口水,“夫君身材真好。” 他无奈失笑,“从前你我共眠,我也是穿一身里衣,你又不是没看过。”怎的就整的跟第一次瞧见似的?这死丫头真是磨人精。 她只干笑,并不搭话。很快地,第三轮开始。这一次,西陵瑶只掷出个两点,君无念长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底衣算是暂时保住了。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啊!自己居然扔出了一个明晃晃的一点!一点啊!君无念哭的心都有了,这是老天故意在整他吧? 西陵瑶笑得肚子都疼了,极没形象地扑在他的腿上,一边狂笑一边同他说:“夫君,看来不只是我想看肉,老天爷也想看肉,我都怀疑我要是只掷出个一点,你会不会也跟着掷出一点,然后依着先来后到,你还是输。哈哈,夫君,快别挣扎了,要不要我帮你脱?” 她说着话,两只小手就往他腰间划拉,惊出他一身鸡皮疙瘩。“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好不容易把两只爪子给扒拉走,自己却怎么也脱不下这最后一件底衣。 西陵瑶开导他:“怕什么?田间地里,男人们不都是光着膀子干活么?脱个上衣而已,又不是裤子,没什么可害羞的。快点,我和老天爷都等着呢!” 他求她:“你能别总把老天爷给带上行吗?他老人家真不爱看这个。罢了,愿赌服输,我脱就是,你能不能……先把眼睛闭上?” “不能。”她答得十分干脆,“就等着看这一幕呢,闭了眼不是白瞎了这次好机会。” 他没了招儿,知道今晚是无论如何也拧不过这丫头了,于是干脆眼一闭,抱着一颗视死如归的心,慢慢地、缓缓地、一下一下地,把上半衣的白棉布底衣给褪了下来。 西陵瑶咽口水的动静十分不含蓄,咕噜一下,强烈地表达了她内心的激动。 其实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君无念的肉,上次在天道山洞府里也看过一次,却没有眼下这般彻底,这般刺激。 一只小爪子不老实地往前探去,才探到一半就被抓住,某人提醒她:“只许看,不许摸。” 她随口就道:“谁说不许摸?” 某人想了想,告诉她:“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是我定的。”她才不管那些人,抓住她一只手她不是还有另一只么?摸肉这种事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啊!看她无影手——成功! 君无念一身冷汗都被她给激了出来,眼瞅着游戏就快变了性质,赶紧提醒道:“还要不要继续游戏了?”说完,觉得言语苍白恐其不上当,于是再进一步诱导,“你就这么点儿追求?不是还有剩下的布料么!” 她觉得他家夫君已经开始慢慢上了道儿,于是终于把爪子给收了回来,眯起两只桃花眼,笑得贼兮兮,“好,我们继续,继续。” 介于他们家小娘子的这个狼性,君无念觉得他也实在是管不了什么道不道德了,于是接下来的这一轮掷骰,他选择了作弊。一个小法决掺进去,自己终于赢了一局。 西陵瑶眨眨眼,“咦?老天爷的风向变了?莫非老天爷是个男的?” 他差点吐血,谁说老天爷是女的了? “不过就算是个男的,他也不瞎,也应该知道就咱们两个比起来,肯定还是你比我更有看头吧?”小嘴巴嘟囔着,拎起坛子喝了一口酒,然后一抬手,嗖地一下扯掉了自己的发带。“来吧!继续!” “恩?”他大惊,诧异地瞪着那条被扔到一边的发带,“这,这也算脱?” “当然。”她答得大言不惭,“除掉身上的一件衣物,发带也是衣物的一种,你睡觉不脱冠的?” 好像……也是这个理。君无念觉得自己上当了! “再来!”他咬牙,没了发带看这丫头还耍什么花样。 再一次不道德地施法赢了比赛,下一刻,君无念眼睁睁地看着西陵瑶把鞋脱了。 他内伤,并且开始深深地怀疑自己起自己的脑子。他得是脑子多不够用,才能如此实在地把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给脱了?这七百多年人人都说他聪明,功法一看就通,一学就会,以至于他在这样的外物迷惑下,也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 可直到今日,直到今日他才真正明白,聪明不聪明,跟功法学得快不快没有半点关系。那得是需要有人来衬托的,有人来启发的,是不是傻这个事,得是有人用实际行动帮着他亲身验证的。 君无念很自卑,他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至少在西陵瑶面前是极不够用的。莫非老天爷也觉得他脑子不够用,所以才帮他找了个脑子特别够用的媳妇儿来?省得他在往后的万年岁月里吃大亏? 他这样想着,却还是有点儿气不过。特别是当他看到他们家小娘子那双放光的狼眼时,就更是觉得必须得把这个局面给扳回来,必须把自己的颜面和脑子都给找补回来。 于是,他一咬牙,猛地一把将对面的小丫头给拽进了怀里。两人鼻尖儿相对,他对西陵瑶说:“愿赌服输,你不能总拿一条发带和一双鞋子来糊弄于我。娘子,为夫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第275章 上尊想打媳妇儿了 洞府石榻上,锦被一床,人影两双,某个忍耐有限度的人,此刻正侧拥着自家小娘子,耐心十足地给她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宗门,宗门里有个老修士给小修士讲故事。故事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宗门,宗门里有个老修士给小修士讲故事……” 小娘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临睡前念叨着的最后一句话是:“君无念,我什么时候才能嫁给你?” 他将人塞进被子里,仔细地抚平她散乱的发,再施了个小法诀,去了她一身酒气,方才轻轻地回:“你想什么时候嫁,我就什么时候娶。我生命中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息,都在做着迎娶你的准备。” 锦被里包着的人像是有所闻,展了个安心的笑,往他怀里又钻了钻,睡得沉沉。 君无念还赤着上身,感受着她的鼻息一下一下地打在他心口处,又暖又痒。他心里想着,还真是要把成亲的事情提上日程,否则再这样被这丫头磨下去,他真担心终有一天要被磨得发疯。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控住将这丫头真正要了去的冲动,天知道他每多与她相处一日,对她的爱意会就更浓。 就等这丫头结了丹吧!他心下想着,待她结了丹,就去同她爹娘提提,将亲事办了,他不想再等了。明日需得想着给公孙秋传个信去,让宗门那边也准备准备,他君无念的双修大典绝不能含糊,他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娶这个小丫头,是认真的。无关乎修为身份,不在意脾气秉性,更不拘于年龄长相。他就是喜欢这个丫头,打心里疼这个丫头,他要给她上尊夫人的身份,告诏天下,让谁也不能再欺了她。 怀里的小人儿又动了动,好像睡得不是很舒服,两道秀眉拧在一起,小手也不老实地上下挥动,像是想要赶跑什么。 他琢磨了一会儿,方才想起这丫头颇不胜酒力,不过输了两回喝了两次,竟跟他闹着闹着就起了困起,赖声赖气地说要睡觉了,还要他给讲故事。这一讲一睡的,便忘了小丫头睡觉时从来都不喜欢穿太多衣裳的习惯,让她合着衣就睡了。这不,睡着睡着就不舒服,闹腾了起来。 君无念认命地将被子掀开,把小人儿扶起,十分利落地将她外衫剥去,袜子剥去,底衣剥去,罩外的长裤也剥去,就剩下个小红肚兜,下方也就留个打底的短裤,方才再将人揽入怀,被子重新盖好,轻轻拍哄:“睡吧,睡吧,这下就能睡好了。” 她还真就睡得踏实,酒意泛上脸来,衬得小脸蛋白里透红,映着这一室烛火,枕着半赤夫君,就像洞房之喜,胜却人间美景无数。 君无念觉得,虽然这一切都是西陵瑶主动的,但依着他的本事,真想推脱也是轻而易举。可他纵然窘态万千,却依然没有将那丫头拒于千里之外,相反的,还一次又一次主动将人拉到近前,揽入怀中。 他想,眼下两人这般模样,赤诚相拥,一被而眠,同正式的夫妻也是没什么区别了吧?她的身子他揽在怀,这样若还不算占,什么样才算? 他心里喜滋滋,轻闭了眼,也进入浅眠。 次日清早,小玉早早的就站到洞府门口,不停地通过神念往里面传递讯息:“主人,上尊,你们起了吗?夫人让你们起来之后往她那边去一趟,说是有话要同上尊大人讲。” 君无念淡淡地传声出去:“知道了。”然后利落地将自己衣衫穿好,再将被子里的小丫头一把给捞了起来,轻拍她的脸颊唤她:“醒醒,岳母要见我们,还说有话要同我讲。” 西陵瑶揉揉眼,问他:“我娘亲?” “恩。”他点头,一边帮她穿衣裳一边说:“我这心跳得厉害,总觉着不是什么好事。阿瑶,你说岳母大人是不是因为我与你同居一室生我的气了?这件事情的确是我做得不对,你我尚未婚嫁,我就这样与你住到一处,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实在不好。岳母大人若是要此怪罪,这个罪我是的确该当的。” 她总算有几分清醒,却无奈地问他:“君无念,你到底是凡人还是修士?让你说得我都有些错乱了。你那些个理论都是凡人的理论吧?修士之间也讲究这个吗?谁知道咱俩在洞府里是做什么?我说修炼功法,谁又能不信么?再者,修士分白天黑夜吗?都说修炼无年月,难不成就也只是说说而已?” 君无念被她说得愣了又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啊!修真界是不讲究那些个凡人礼数的,修士修炼也不分年月不问黑天白日,他为什么一听到阿瑶的母亲要见他,就不自觉的去往凡人那一套上想?真是妄修了七百多年月。 西陵瑶的话让他的内心平复了不少,待两人终于打理好从洞府中出来时,小玉的一句话却又将他的心境打回原形。小玉说:“上尊大人,您还是得有个心理准备,夫人似乎不大高兴,打从天还没亮就跟我问了很多次您是住到哪里。小玉说您是同主人一起住的,夫人就再也没睡下,一直在山脚下往这上头望,刚刚才被醒了酒的老爷拉回洞府。夫人说了,请上尊醒来就赶紧过去一趟,她有话要说。” 君无念心里苦啊!他哀怨地看着西陵瑶,以目光询问:不是修士不问白天黑夜么? 西陵瑶抬手往额头上拍了几下,感叹道:“我忘了,我娘亲本就是个凡人来着。” 上尊想打媳妇儿了…… 宫氏与西陵元齐所在的那间洞府不是很大,据小玉说,是因为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仔细开辟。近几日谷内弟子们还要一起合计合计,准备给老爷和夫人把洞府弄得像样些。 西陵瑶觉得老爷夫人这样的称呼在府邸处叫叫还可以,但来到宗门再这样叫,就显得极为怪异了。可若不这样叫,又该如何称呼才恰当?她想不出主意,到是君无念给了个建议:“不如就叫阿叔阿婶,也算是个敬称。”她对此甚是满意,遂吩咐小玉交代下去。 爹娘所在的洞府外只加持着一个小型阵法,做障眼之用还可以,却着实抵挡不了外敌。君无念在进门之前主动加了几道禁制上去,又立了三杆阵旗,护府阵法立时起了变化,再无人可轻易撼动。 做完这些之后,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西陵瑶一起走了进去。小玉送到门口就没再跟着,自顾地去向其它弟子宣布西陵瑶在称呼上的安排。 二人走进去时,西陵元齐与宫氏正端坐在两张藤椅上,一见君无念来了,西陵元齐赶紧站起身,作势就想跪拜,吓得君无念立即上前将人扶住,开口道:“岳父大人这是做什么?要行大礼也该由我来向您行,您可万万做不得这些。” 西陵元齐一脸不自在,盯着君无念看了好半天,方才长出一口气道:“我还没习惯,总觉得不真实。这原先还要每日对着画像拜上三拜的上尊,怎么突然就成了我的女婿……” “咱闺女还没嫁呢!”宫氏跺了跺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西陵瑶笑嘻嘻地蹭到她身边,腻腻歪歪地问:“娘亲怎的火气这样大?” 宫氏瞪了她一眼,伸出手指狠狠地往她脑门上点了去,斥道:“别跟我嘻皮笑脸的,这事儿你也有份儿!”说完,又看向君无念,一脸怒气地道:“您是上尊没错,昨儿我们也同意了你跟阿瑶往来,但那也只是往来,你俩还没成亲呢!你怎么就能……怎么就能……”她有些说不出口,但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怎么就能与阿瑶同住到一处?我们阿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你让她该如何出门?会被多少人背地里责骂?我们阿瑶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就算你是上尊,我也绝不允许你这样子看轻了她!” 宫氏越说越激动,气得脸都通红。西陵瑶窝在她身边,听着她这样的话,心里却是暖意融融的。这才是娘亲的感觉吧?不只为女儿找到如意郎君而高兴,还能在女儿受到郎君欺负时挺身而出,不管对方有多强势,她都可以不顾一切地为女儿去讨公道。这才是真正的疼爱! 不过,关于君无念与她同住之事,她必须得为君无念说句公道话,因为这个事真不怪人家啊!是她勾引的对方啊!西陵瑶觉得这个事儿有些不太好开口,特别是她爹还在这呢,她有点不好意思。该用个怎样的方式、能够不太丢脸地表达出那种上尊是被她强迫的实情呢?又或者,就用之前她想的招儿,说他俩是在洞府里修炼? 可还不等她想明白呢,君无念那头却已经主动把罪过给揽了过来,他说:“您责骂得对,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行事欠了考虑,让阿瑶受委屈了。但是,我以道心起誓,我与阿瑶同住,绝非看轻了她,更绝非不当她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之所以如此失控与她相伴不离,只是因为……我爱她。” 第276章 昨日重现 西陵瑶想,如君无念这般,才是真正有担当的男子吧? 她亦不在纠结,主动招了实情:“其实,是我先招惹的他,他本是个不近七情六欲一心正道的谦谦君子,是我任性胡闹,硬把他留在我身边的。” 君无念却不认为谁先下的手就是谁的责任,他只讲他自己的道理:“以我修为,若我无那般心思,这天下还没有人能强迫我去做任何我不想做之事。所以,说一千道一万,我与阿瑶之间的事情,我是心甘情愿的。” 宫氏闷哼一声,问他:“既然如此明事理,那你说,这个事你要如何给我们交待?我与阿瑶的父亲虽然没把她养好,但女儿也是我们的心头肉,我们得为女儿的人生负责。” 西陵元齐也点点头道:“孩子她娘说得对,上尊大人,我们夫妇都是老实人,真没有恶意强迫嫁女的心思,也绝不是向您逼婚。我们只是心疼孩子,怕今后有个万一,孩子心里该不好受了。所以,您看这个事……” “请二位放心。”君无念郑重地道,“我本就视阿瑶为我一生唯一之妻,别说我已经与她在一处,就是没有,她也是我这一生认定的妻子,除她之外,我谁都不会要。如今我既占了阿瑶的身子,便会以我问鼎之修的万载人生去补偿与陪伴。我早已做好随时迎娶的准备,但只一个娶字绝不足以表我中意阿瑶的心境。只要二位点头,我君无念愿以天道宗为聘,愿以整个天罡为聘,求她嫁我为妻,宠她一世康乐。” 如此坚决的迎娶之心,如此豪气的迎娶之礼,就算是怒气冲冲要为女儿做主的宫氏也不得不为之动容。宫氏不是不识大体的女子,也不是不明事理的深宅妇人,她幼时也读过私塾,也识文断字,也知凡事不能咄咄相逼该审时度势。她对君无念是很满意的,只是身为一个母亲,爱女之心胜过这世间一切,所以她必须得让女儿好,不能受半点委屈。眼下听得君无念这样说,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连连点头道:“好,好。” 可西陵瑶却有点儿懵懵的,“你什么时候占我之身了?” 君无念提醒她:“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恩?有,有吗?” 他摊手,“我们都那样了,占与不占还有什么区别?” 她更不解,“我们到底哪样了?” 他说:“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脱也脱了,睡了睡了。你若不嫁我,还能嫁给谁?” 西陵瑶一脸懵比,特么的这话怎么如此耳熟?好像曾经是她挤兑君无念时用的台词吧?这感受仿佛昨日重现啊!只不过两相颠倒,如此被挤兑之人是她自己。 面对君无念如此露骨台词,西陵元齐与宫氏二人都选择当没听到,心里却在琢磨起天下人对上尊大人的定义,实在是太不全面了。 西陵瑶不开心:“君无念你抢我台词。” 他笑了开,一脸的宠溺,“阿瑶,你终归是要嫁给我的。” “不嫁!”她别扭地搓着衣角:“现在不嫁,要再等等。我如今修为太低,就这样嫁给你,会被全天下人都说成是傍大神。” 君无念摇头,“是我傍你。你比我年轻,是我……吃嫩草。” “可你看着不老啊!不但不老,还好看,比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都好看。”西陵瑶无奈叹气,摊摊手说:“这总归是个看脸的世界。” 宫氏有些着急,也有些不服气,她拉着自家女儿说:“阿瑶,若说你修为不如人家这个是实话,可要从长相上论,你不差呀!娘亲是把你生得傻了,但这张脸还是好看的。” 君无念立即附和:“岳母大人说得极是,阿瑶,你是很好看的,且绝对是我这七百多年来所见到过的最好看的女子,这世间任何人都及不上你。恩……”他再想想,又补充道:“除了岳母大人。” 宫氏十分受用,再劝自家女儿:“阿瑶,他说得对,你与他都……都那样了,你肯负这个责任迎娶你,这是好事,你若不嫁会吃亏。” 西陵瑶提醒宫氏:“娘,别闹,我跟他之间……吃亏的是他。” 这话宫氏先是一愣,然后再看女儿正冲她眨眼,遂有些明白。她瞅瞅君无念,再瞅瞅西陵瑶,半晌,点了点头道:“那你要这么说……也对。行了,我与你爹该说的也都说了,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若按凡人的说法,都过了及笄之龄,是可以嫁人的了。他呢,又是这天罡大陆最最尊贵之人,有他护着你我与你爹也是放心的。那我们就不跟你们凑热闹……”她站了起来,松开西陵瑶的手走到西陵元齐身边,再道:“我们要去虚空子老哥那里,昨日说好的要正式开始修炼,他会亲自传授我们功法,还说要助我们筑基。虽说如此走捷径恐遭人非议,但我记着你们修真界好像不在意这个,甚至谁的造化越多就越令人羡慕,那我回头再问问虚空子老哥,他最大限度能帮到哪一步,要不直接结……结什么来着?” 旁边的西陵元齐赶紧答:“结丹。” “对。”宫氏道:“直接结丹好了。” 西陵瑶抚额,“娘,你说得跟吃顿饭一样容易,要真那样,人人都是结丹修士了。” “我就这么一说嘛!”宫氏摆摆手,生活环境的转变让她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未嫁到西陵家时的那种心境,也很快地将这么些年一直收敛着的性子给释放出来,俨然就是一个中年版的西陵瑶!她说:“我也要成为修士了,想想就开心。阿瑶,娘亲以前总觉得寿元不多,只要一有机会就想好好陪在你身边,多看你几眼。不过现在好了,以后会有那么多大好时光,能让我们娘俩互相看个够。听话,乖乖地跟着你们家上尊,我与你爹要去修炼了,等来日我们成功筑基再相见。走了!” 宫氏说完,拉着西陵元齐一阵风似地离开。西陵瑶往外追了几步,正看到西陵元齐歪歪扭扭地驾驭着她那纸鸢,带着宫氏一起飞向天空,远远地还能听到宫氏在说:“稳着些,稳着些,我有点儿恐高,你可千万别把我摔下去了。” 君无念感叹:“岳父岳母真乃神仙眷侣啊!” 西陵瑶也感叹:“就我娘这个性子,从前得是被生活磨成什么样,才憋屈成那般?只要一想到这个,就想把西陵问天给鞭尸。” 他将小丫头揽到怀里,轻轻安慰:“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一切都会是好的。” 她点头,“是啊!我跟我爹娘都成师兄妹了,多好啊!哎不对,我先入的门,按这个辈份排,是不是他俩得跟我叫师姐?” 君无念想了想,说:“不是,虚空子可没说收他们为徒,你没听你娘亲管他叫老哥么?他们有可能……真拜靶子了。” 她抚额,行吧,反正辈份早就乱了套,索性更乱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君无念同她说:“我们在这边再住上几日,你将门内事务打理打理,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先助你结丹。待你成功结了丹并巩固好修为,我们再去将昆仑扇取出来。有了昆仑扇,你的功法会进入一个新的境界,对日后无论是凝婴还是化神都有很大的帮助。” 她问他:“我记得你说过,我这种全五行灵根,在每一个境界突破时,都不会很轻松。” 他点头,“没错,所以我才要将你带到那个地方去,借助那地方的特殊性为你结成金丹助势。阿瑶,莫要担忧,所谓困难那也是相对而言,也是这万千年来人们凭借以往经验总结出来的。但是人们却忽略了许多附加条件,比如说,你的身边有我。” 她靠在他身上,笑得极没形象,“君无念,你真是太自恋了。我从前以为你是个挺谦虚的人,怎么如今不但会说些个肉麻的话,还能如此一本正经地夸赞自己呢?” 他依然一本正经地同她说:“近朱者赤。阿瑶,这些都是同你学的。” 她撇嘴,“你怎么不学我点儿好?” 他想了想说:“你哪都好,我学来的都是好的。” 这句奉承她认,又在某人身上缠巴了一会儿,方才绕回正题:“我的纱绫断了两条,刚好李均在专钻炼器,我合计过会儿去看看他,顺带着让他给我先制两条出来,凑合用用,就是可惜了原先那里面融着的蜘蛛丝。” 君无念同她说:“四阶蛛丝实在是没什么好可惜的,不必在意纱绫里面融些什么,随便制出两条即可,在取昆仑扇之前,我自会为你亲手炼制。” “你会炼器?”她一愣,“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君无念摇头道:“不会炼器,只是活得年月久了,多少也晓得一些。我这里不是为你养着太阳精火呢吗?就先将太阳精火融进去,待昆仑扇取出,绫扇合一,坚韧便无需再靠纱绫本身,而是要靠那扇骨。昆仑扇是以昆仑胎的形式存在着的,以扇骨为绫筋,可是比龙筋还要坚不可催。” 她开始更加期待那昆仑究竟是何模样,可心里也惦记着那藏在君无念体内的太阳精火。直到今日她依然还能记得当日自己被太阳精火焚烧之痛,那种钻心入脑的疼痛好似毁天灭地,此生绝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她将手往他的下丹田处覆盖了去,轻轻揉动几下,担忧地问:“那太阳精火藏在你这处可对你有什么影响吗?你不会感觉到疼痛?需不需要很费力去压制它?会不会……” 君无念无意再去听她后面的话了,因为,有一股燥热正自他下丹田处向全身蔓延…… 第277章 这是夫君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君无念想,他家这个小丫头的全五行灵根中,一定是火属性最为旺盛,不然她为何如此乐于玩火?不然她为何如此执着于点火? 小丫头的手还在丹田上转悠呢,小嘴巴一开一合,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完全听不到,也不想去听,总算还留有一丝理智能支撑他挥一挥手,将洞府外的禁止制启动,这方才低下头来,瞅着那只罪恶之手,用压抑的声音问了她一句:“娘子,你往哪儿摸呢?” “恩?”西陵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该摸那里。”这话说完,他猛地一把将面前小人儿带入怀里,俯身低头,狠狠地覆吻上她那半开的双唇,长舌撞过牙齿,直入深入,与她的香舌纠缠到了一处。 这个吻来得意外又猛烈,西陵瑶恍恍惚惚的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人就已经被深深吻住。她感受着他口中熟悉的松香之气,也立即做出回应,甚至回应得比他还要强烈。 两人好像要吻到地老天荒,谁都不愿先放开对方,直到君无念无意识地将她推到背撞山壁,她方才有了几分清醒,唇舌相缠间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空档,支唔地问了句:“怎,怎么回事?君无念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亲我?” 他的攻势总算缓了下来,却还不舍就这样放开,又在她的小嘴巴上留连许久,最后,轻轻咬着那瓣已经有些微微红肿的下唇,吐着温热的松香气息同她说:“阿瑶,我们总说丹田丹田,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那下丹田之处对男人来讲,还意味着什么?” “恩?意,意味着什么?”这话刚问出口她就明白过来了,下丹田那个特殊的位置,刚好男人的骄傲与隐私完美地贴合,恩,不说融为一体,但最起码挨得极近,最起码她方才小手揉的那么几下……恩,挂着点儿边儿。“那个,是我大意了,大意了。” 她的手停住不敢动了,想移开,可两人又贴得太紧,小手夹在中间一时半刻也动不得。试着往外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来,却把君无念给弄得老脸通红。他恳求她:“别动了行吗?你消停点儿,我就不亲你了。” 可是小丫头眨眨眼:“为什么不亲了?我觉得你亲得挺好的,要不要再来一次?” 于是真的就再来了一次…… 终于,两人唇舌分开,额头却还抵在一起。君无念觉得自己沦陷了,堕落了,前七百多年的清心寡欲在遇到西陵瑶之后,统统不见了。现在很多时候都是他在主动,西陵瑶那些个一度让他脸红心跳的“流氓行径”,他如今照单全收地都给学了去。西陵瑶那些个张口就来的神逻辑语言,他也无一例外地拿来就用。现在的他,说话方式越来越向这丫头靠拢,行事也越来越跟这丫头贴合。他已经在她的影响下产生了质的飞跃,可是……该死的,明明最初是他想改变她来着,怎么到后来就全变了样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上尊大人百思不解,他问西陵瑶:“我乃天罡上尊,天罡正派修士人人都以我为典范,以我之言行为教条准则。那么多人都敬我,学我,却为何你偏偏不学?不但你不学,反而我还……我还学了你。” 西陵瑶笑得肚子都疼,但笑声停住时,她还是认真地与他分析说:“可能我是个另类吧,你从未见过我这样的人,所以最初一定是新奇的。人一对事物抱以新奇的态度,就会下意识地去琢磨,在琢磨的过程中一定就会模仿,然后模仿模仿着,慢慢的就习惯成了自然,自己也跟着有了转变。其实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的这种转变也不过就是在我面前,是在我与你单独相处的时候,或许你最开始只是好奇尝试,但试过之后觉得这种方式很受用,这才沿用下来,然后慢慢有了转变。我觉得很好,真的,咱们是这样的关系,当然是寻着最自在的方式去相处,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舒心就好。” 君无念觉得她分析得不错,且在这种理智的分析下,方才燃起的热火也消降了许多。他长出一口气,终于平静下来,然后拉着她的手道:“你说得很对,咱们之间还是要选择最自在的方式相处才好。走吧,不是说要去寻那李均么?我陪你一起去。” 二人离开洞府,由君无念御空带着她一起飞行,很快就到了李均所在的万年谷。当闻李均在这万年谷内开辟了一处专门用于炼器的所在,那地方能开出还算不弱的地火,足够他这种初阶炼器者使用。 他们到时,万年谷的小弟子第一时间就将消息禀报给了李万年。李万年自打昨日被虚空子叫出关迎接西陵瑶回宗后,就一直没有再次闭关,他知道西陵瑶一定会往他这边来一趟,有可能是找李均,也有可能是为了西陵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毕竟昨日还听说老祖带头在瑶珠山谷喝酒,后来喝多了回不去,还是孙元思和老祖座下童子一起过去把人强行给扶回来的,老祖还在自己洞府门口唱了半宿的山歌。 他本以为老祖都醉成那个样子,西陵瑶这性格的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可眼下看来,还得是年轻啊!酒醒得真快啊! 他是报着这个心态出来见西陵瑶和君无念的,李万年如今特别满足,他这辈子能有机缘见上尊一面已经是上天恩赐,没想到一面之后还有一面,后来更是一面接着一面。巨大的幸福接二连三地砸下来,还把他体内的金丹都砸圆满了,他如今看君无念,真是比自己爹娘还亲。看西陵瑶,也比看李均那个亲儿子还亲。 他给君无念磕了头,带着二人去找李均。一直闭关未出的新一代炼器狂人出来时,西陵瑶觉得自己能是见到了一个原始人…… 李均懵乎乎的,一脸黑灰,衣服早看不出到底什么颜色,还带着一身奇怪的味道。 西陵瑶特别无奈地问他:“李均,你是把什么东西给烤糊了吗?” 李均点头:“刚糊了一把飞剑,是我爹用了一百多年的。” 李万年表情抽了抽,强忍着没发作。 李均往前跄了几步,想去抓西陵瑶的手,可在看到君无念之后便忍了下来,然后只站在她面前干巴巴地说:“阿瑶,我同你讲,我直到现在才发现,炼器才是我的终极梦想。什么修为功法,我通通不喜那些个,我就只想炼器。我要成为大炼器师!我要达九阶!十阶!我要在天罡炼器史上留下我的名字!我要……” 西陵瑶觉得他脑子有些不太清醒,她提醒李均:“筑基寿元一百五,你特么的一百五十年给我达成个十阶我看看!你问你们上尊大人,他能不?” 君无念在边上附和:“不能!绝对不能!” 李均于是迷茫了,“上尊都不能啊!” 君无念再打击他:“就算能,也没有更长的命去感受这份喜悦,也没有更长的命去发挥这份实力。既然不能让自己高兴,也不能让别人高兴,那你达成九阶十阶,是为了什么?” 李均更迷茫了。 君无念继续打击他:“你活一千五百年,修界会记你百年;你活一万五千年,修界将记你千载;你活一百五十年,修界在第一百五十一年的头上,就会把你给忘了。” 李均哇地一声就哭了:“阿瑶,你男人太欺负人了!” 李万年觉得丢人,抬腿踹了李均一脚:“哭什么?没出息。上尊说得对!” 李均还在哭:“我知道对!那我不是修炼跟不上趟吗?我要是能跟得上,能不往好了修吗?谁不想问鼎啊?” 李万年背过身去,他实在不想承认这个儿子是他生的,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做为好朋友,西陵瑶主动安慰他说:“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你看看我,以前我还是个傻子废物,灵根都被毁了,结果呢?一转眼还不是有了突破。人生际遇是很多彩的,你得往长远了看,没准儿一番机缘造化之下,就让你所认为的那些个难事变得容易了些。” 李均终于止了哭,却咬牙切齿地道:“你那是因为遇着了你家男人,我有那个福份么?我能遇着的都是王二花那水准的,你说我跟她应该谁造化谁?” 西陵瑶无奈,一跺脚大声道:“行了别磨叽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我以前要知道你这性格的,我都不带搭理你的!什么谁造化谁,我造化你俩还不行吗?” “行!”李均瞬间去了一脸哀色,变得正常起来,“你造化我俩这个事,非常行,那阿瑶,我们就这么定了。” 李万年转回身看了看自家儿子,第一次觉得这小子还真是聪明得很呢! 西陵瑶特别无奈地靠在君无念身上,同他问道:“君无念,你说我这到底是个什么体质?怎么我遇着的人都是这副德行的呢?”完了也不等对方回答,又问李均:“你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李均摇头:“不会啊!瑶均花三人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话可是你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的?” “在屠龙城的时候。” 妈个蛋,她怎么不记得还说过这么一句?就算说了,这个同享的福,能享到修为这种事上去?她看向君无念:“你摇个头,这不要脸的敢算计我,但他绝不敢算计你。” 君无念却揉揉她的发劝她道:“别计较这些小事,只要你认定是朋友,我随手帮一把也是应该的。你应该有自己的人脉与交际,那会成为你的一笔精神财富,会让你的精神世界与现实生活更充实,更快乐。我既认定你为我妻,这些事情你不去想,我也要替你去想。让你过得更好,是我责任。” 李万年父子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肚子狗粮,李均反应也是够快,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大声道:“晚辈多谢上尊!多谢夫人!” 西陵瑶咬牙,“李均,脸是个好东西,你大爷的,你能不能稍微含蓄地要一下?” 第278章 终我一生,谢你成全 将重制赤红与金橙两条纱绫的事情交待给李均之后,西陵瑶又将锦县那边的事情、特别是西陵元金夫妇的事情同李万年讲了一下,引得李万年阵阵唏嘘。他跟西陵瑶保证,一定好好西陵商,不但当他是徒,也当他是子,那孩子失去的父爱他会尽一切可能去弥补回来。 西陵瑶这才放了心,由君无念牵着,回了瑶珠山谷。 路上,君无念同她说起公孙秋从雪氏那里接了两只储物袋的事。西陵瑶思考半晌说:“还是暂时先留在公孙宗主那里吧,我肯定是不会要的,都留给商儿。但现在不要给他,再过几年,等他把心情缓一缓,人也长大些成熟些,才好去面对那些少时不愿去面对的事情。” 君无念点点头,感叹道:“能有个姐姐陪伴成长,是那孩子之幸。” 飘渺宗这段日子很有成就,大丹师房学成就了六级,又在左中延的帮助下成功凝婴,眼下正在闭关巩固境界。虚空子在房学凝婴成功之日就已宣布提升其宗内职务,与南门世并为飘渺宗大长老。自此,飘渺宗的实力又上升了一个档次。特别是六品丹师的出现,让那些一直以来都靠着向飘渺宗购买或置换丹药的宗门和家族,对飘渺宗的依赖更甚,以至宗门财政收入也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对此,宗主孙元思十分骄傲。 相比如飘渺宗的大变化,瑶珠山谷就相对安逸了。西陵瑶不在的日子,一众弟子们依然每天认真地打理药园、灵田、菜园、鱼塘,以及兽圈。那些打下来的灵谷除了送给一众西陵瑶交待下来的相熟之人外,剩余的也被弟子们妥善存放,数月下来累积了不少。 弟子们的修为也很有长进,在瑶珠山谷充裕的灵气、以及每日食用上品灵食之下,每个人都有不小的进步,就连小玉对人言的掌握也进步了不少,虽然还是不能开口讲话,但以神念与人沟通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再加上六阶白虎被君无念提到了八阶,瑶珠山谷的底气就更足。 君无念携西陵瑶回来时,人们正在各自忙碌,小玉正好打开西陵瑶洞府禁制从里面走出来,将一只水曩收入储物袋里,然后御着一柄飞剑从空中落下。 她如此已经能够自如御空飞行,虽然修为才达二阶,但也隐隐的就快要突破,那具身体上的灵性已经被全部激发,再加上这时日她一直也没断了服用西陵瑶给的灵兽丸,这让小玉看起来比从前更富有生机。 六阶灵狮是最闲的一个,它小守在山脚下,见小玉下来,立即就跟了上去,呼哧呼哧地跟着人家走到药园中间的小院子里。 小玉看起来也很喜欢灵狮,一口一个狮弟狮地叫着,可灵狮却一再的反驳说:“我是你师兄!不是弟!”说完,一屁股坐在孙萍烧菜的灶台边上,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再问孙萍:“大姐,今日烧的是什么?” 因孙萍是孙良才的娘,总归算是长辈,旁人叫她一声大娘,灵狮这种活得年月比较久的灵兽也就跟着称一声大姐。 孙萍很喜欢这种毛乎乎的动物,伸手往它头上搓了两把,告诉它:“今天烧肉吃,刚宰的小香猪,肉可香嫩着呢!” 灵狮听得直流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铁锅。孙萍笑了它一会儿,便用只小碗先盛了几块儿出来放到它身边,给它先解解馋。小玉也凑过来蹭了一块儿,然后笑嘻嘻地跟着灵狮一起求孙萍能不能再给点儿。 君无念拉着西陵瑶的小手在药园外看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感叹:“你这地方是真的好。” 西陵瑶点头说:“那是自然,我喜欢这种感觉,所有人和兽都没有心机,就像一家人一样地聚在一起,一同成长一同进步,有困难也是一起面对,彼此之间不分你我。但这样的状态也就只适合小范围内的保持,若想让整个宗门都成这般,那是不可能的。” 君无念也承认此点,他说:“我从前曾一度也希望天道宗能够如此,可很快就发现行不通。宗门太大,我能笼十人心百人心甚至千人心,却保证不了万人都能如我所想所愿那样去选择生活的方式和状态。后来我也想通了,人之心性都是天道所定,这也就是修士在化神时会产生感觉不同意境的原因,也是修士拥有不同道心的根本。若人人都一样,那就成了一个又一个复刻品,而不是一个个独立的人。” 他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也往院子里走,在远处干活的孔计几人见他们回来,也很快地赶回小院儿。王山小声同身边两位同伴说:“我有一种感觉,今日似乎会有大事发生,而且于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好事。” 听他如此说,孔计的心思也跟着紧了紧,他下意识地看向西陵瑶,眼里露出浓浓期待。 见人都围聚过来,西陵瑶也不急着说什么,只是走到灶台旁,看了看锅里炖着的肉块儿,也学着小玉的样子伸手抓了一块儿放到嘴里,吓得孙萍赶紧问她:“有没有烫着?怎么能直接往锅里伸手啊?万一烫着可怎么整?” 孙良从无奈地提醒他娘:“没听说哪个修士会被一锅菜给烫着的。” 孙萍一愣,随即苦笑道:“瞧我,总是把凡人间的那些个事情带到这里来。” 西陵瑶笑着摆手,“没什么,我在修仙之余也一样保持了很多凡人的习惯,咱们就当是个人风格,无需刻意去改变什么。”说话间,随手在灶火上施了个小法诀,让肉继续炖着,却不会因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比较长而糊了锅。 人们见她如此,便知师叔祖是有话要说,于是所有人聚到一处规规矩矩地站好,就连小玉也站到了里面。只有六阶灵狮比较懵,想了想去,却是站到了西陵瑶脚跟底下。 它是老大的灵兽,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跟它家老大站到一处的。 西陵瑶拍拍它的头,以示它做得不错,这方才开了口同面前这些弟子道:“昨日,上尊同我讲了一番道理,你们可愿听听?” 人们先是一愣,随即齐声道:“悉听师叔祖、上尊教诲。” 她点点头,沉思片刻再开口道:“上尊说,你们既入了瑶珠山谷,在外界之人看来便是我西陵瑶座下弟子。可事实上,我却并没有许给你们成为我弟子的身份。这一点原因我从前也同你们说过,我一直觉得收你们入谷,一来是看中了你们各自的手艺,希望通过我为你们的这个更好的修仙环境来换取你们的手艺为我做事。二来也实在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修为尚浅,贸然收徒怕耽误了你们的将来。但是上尊说,你们人在瑶珠山谷,既不为徒,也不为仆,对于你们的身份来说是十分尴尬之事。我身为瑶珠山谷的主人,需要有更大的魄力来维护自己身边的人,而不是以修为做推脱,将你们拒之师门之外。再者,我修为进展速度不慢,授法于你们,并不算妄自尊大。且对于你们来说,有了一个正式的对外身份,成全的不只是如今相对尴尬的局面,也不只是对外道来时颜面上的光彩,而是今后你们在修仙途中将不断圆满的道心。” 她这一番话,说得一众弟子激动万千,孔计的双手紧握成拳,想起当日在锦县祖宅西陵瑶的话,想到自己执着地想叫她师尊她并没有拒绝,如今,终于要正式行拜师之礼了吗? 王山亦颤着声音问她:“师叔祖可是终于愿收我们为徒了?” 所有人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西陵瑶,等着她点头,等着她说一声,是。 终于,西陵瑶在人们的期待中把头点下,扬声道:“若你们愿意,那便跪下来,磕三个头,叫我一声师尊,便算正式为我弟子了吧!” “师尊!” “师尊!” 所有人齐齐跪下,毫不犹豫地磕下三个重重的头。丝毫不顾及前额都因太激动而磕得红肿,几名男子也不在意眼里飙出的泪,不怕被人笑,只一心想要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 是啊!他们太激动了,等了这么久,终于让他们等来了这一天。为西陵瑶之徒,叫西陵瑶一声师尊,从今往后,与西陵瑶这个传奇的女子有了一世不可分的、实实在在的关系。 孔计说:“还按从前排序下来,我入门最早,是为大师兄。那我便以大师兄之名代替师弟师妹们向师尊表个态——师尊,请您放心,我们入师门,图的绝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师叔祖入室弟子之名,也绝不是意图仗着这个身份在宗门、在外界得到更多的好处。我们只求一正道心,让漫长一生道念有所归属,我们会为这一份荣耀而骄傲自豪,而绝不会行不忠不义于师门之事。师尊,终弟子一生,谢师尊今日成全。” 众人随之齐呼:“终弟子一生,谢师尊今日成全!” (抱歉大家,今天一更。心情十分不美丽,要不是因为我爱你们,真不想写了。要不是因为跟网站有合同在,真想免费写到结局给你们看。) 第279章 大结局 瑶珠山谷的拜师仪式非常简单,完全没有其它长老收弟子那般隆重。但无论是几名弟子还是西陵瑶,彼此间的在意和忠诚是不打半点折扣的。 六阶灵狮表示,人类们都拜了师,它也有个小小的请求,它想跟那只被硬提到八阶的老虎干一架。然而提议被否决,西陵瑶给它指派的任务是做她爹娘的贴身侍卫,干架什么的,同门之间不允许内斗。至于虎兄狮弟的这个排序,她也觉得甚好,不需要有任何变化。 灵狮表示很忧伤。 西陵瑶跟着君无念离开飘渺宗时,她的父母已经在虚空子洞府里潜心修炼,瑶珠山谷内的一众弟子也恢复了正常的坐息,开始继续修炼生活。君无念对她说:“你现在有了弟子,不管是山谷里的事务还是宗门里的事务,都会有你的弟子定期传玉简过来,放心就是。” 她问君无念:“你说的那个可以供我结丹之地,究竟在何处?” 他笑笑说:“到了你就知道。” 这一路,纵是有君无念带着她,依然行了九天九夜。终于自空中落下时,竟是直接落入一片深海之中。 西陵瑶下意识地闭了气,却见君无念法诀施展,在两人四周开辟出一方将海水隔绝在外的空间,他们置身其中,完全不需要理会海水的压力与侵泡。 两人就这么一路向下沉去,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终于沉到海底。然而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却有一个庞大的存在正安安静静地伫立着。 君无念说:“这片海叫做无岸海,传说它没有边际,纵是问鼎修士全速飞行,直到灵力枯竭也飞不到对岸。曾有问鼎初期修士尝试过,还带了补充灵力的丹药,如此却依然见不到海的另一头。不过,我们虽然不知道海的另一头是什么,我却知,在你我头顶上方的那个存在,就是从凉姜两国边境突然消失的神秘宗门——炼尸宗。” 西陵瑶大惊:“炼尸宗?”不由得有些心惊,说话声音也放小了些,“我们就这样闯入炼尸宗的地盘,会不会被发现?” 君无念失笑,“炼尸宗老祖也不过堕凡后期修士,怕他作甚?就算被发现了又能如何?”说话间,却还是施展法诀,用了近一柱香的时间在这一方空间内搭建地一座大阵来。 西陵瑶不解:“既然不怕,为何还要布下大阵?” 君无念为她解惑:“布大阵是为了让你的吸食不被人打扰。”他将人带到大阵中间,再伸手往上指指——“这炼尸宗自以为避开了天下人的眼目,却不知,它们的踪迹我早看在眼里,只是没说罢了。炼尸宗借宗内秘法,将宗门设在这无岸海底,目的就是为了吸收无岸海充沛的灵气,为本宗所用。我便想着,你总是要结丹凝婴的,姑且让他们将灵气多聚一聚,聚好之后我再带你过来,这些现成的灵气正好供你吸食,我现在传你一套法诀,你靠这套法诀将灵气吸入体内,再行运转,别说结丹,即便凝婴,也是有可能的。” 西陵瑶听君无念的话,将法诀记好,并在他的指导下又演练了数次,终于领悟透彻。她坐于大阵的中心,施展法诀,并借助大阵之势全力吸收灵气。灵气入体,转体为自身所用,那种境界圆满之后立即突破,突破之后又接连不断地攀升上另一个高峰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好。她知道君无念说得没错,在这样的吸收吐纳之下,别说结丹,就是凝婴也是不难的。 如此,足足进行了七天七夜。 在这七天七夜里,头顶上方的炼尸宗简直几乎翻了天。宗内原本充裕的灵气突然之间开始快速流逝,就好像宗门土地下方有一个东西在大力的吸食,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阻止。哪怕那堕丹后期的老祖无上真人亲自己出手,也根本想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不但想不出办法,他们甚至连原因都总结不出,无数修士派下来,也查不清楚下方究竟发生了何事。 渐渐地,宗内弟子都有了不妙之感,他们纷纷外逃,想要逃出这无岸海底寻求生路。然而,竟不知为何,他们完全无法冲出炼尸宗的山门,好像有一座无形的大阵阻拦在宗门之外,断了炼尸宗弟子全部生机。 所有弟子都认为这是宗门高层做的,认为或是宗主或是长老也或是老祖亲自启动了护山大阵,要把他们困死在里面,让他们跟着炼尸宗同生共死。 他们坚决不能在这里等死,于是一个个奋起反抗,于宗门之内发生了大规模的内斗。 七天七夜后,西陵瑶将炼尸宗全部灵气吸光,修为从筑基巅峰的假丹境界,一举突破至元婴中期。终于,她成为元婴中期的修士了! 炼尸宗内斗,斗得十分惨烈。君无念携西陵瑶冲入山门时,看到的是满目的鲜血。 那无上真人早就意识到,怕是有修为高出他许多的大能之士潜入到了宗门下方,如今亲眼见到君无念,只感叹多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自己到头来还是没能逃得过这位天罡上尊的法眼。 君无念毁天道宗,灭无上真人,这所有的一切原本只需一念之间。可他希望西陵瑶能够亲身感受一下元婴中期修士巨大的潜能,因此,这场大战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之久。 起初那天道宗那老祖还以为这上尊也不过虚名而已空有一身修为,却没有与修为相搭的战斗力。他觉得可能是君无念修为提升的太快,以至于功法根本无法与修为同步,这让他庆幸了许久,觉得自己还有一拼的可能。 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之所以这位上尊不紧不慢地打,竟全是为了让他身边那位女孩练手。人家还时不时地亲自示范指点,将他炼尸宗的人当成了活靶子,当成了指点功法的工具。 一天一夜之后,炼尸宗生机全无,就连那无上真人也烟消云散。 西陵瑶看着这一片废墟,不由得感叹:“若早知是今日下场,不知道那炼尸宗老祖还会不会如此执着于成为天罡之主。” 二人从海面出来,稍做歇息。西陵瑶借此机会与他讲了关于那个黑衣男子的事情。 不想,君无念却是笑笑同她说:“我早就知道。” 她震惊:“你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那个一身黑衣的究竟是何人?” 君无念为她解惑:“这事要从那位皇族的四皇子说起。”他讲事情原委慢慢道来。 原来,昔日西陵瑶在锦县祖宅看到的四皇子并非是真正的四皇子,而是被炼尸宗一位长老夺了舍。那炼尸宗在无上真人的带领下,竟是与界外的一股势有了关联。 那股势力不是别的,正是九百多年前入侵天罡的兽界。 如今在界外有众多更加凶猛的恶兽,且大部份都已经化做了人形,战斗力十分强悍。它们一直没有忘记九百年前之耻,一直都在养精蓄锐谋划下一次机会。甚至在天罡培养了炼尸宗这种存在,用来做为自己与天罡沟通的桥梁。 可惜,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天罡大陆竟能出了君无念这么个恐怖的存在。 界外环境恶劣,恶兽越愈无法继续生存,所以它们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冲出兽界入侵天罡。 而那黑衣男子,本体是一条黑龙,本是那一界的少主,却在九百多年前被同父异母的哥哥排挤,失了少主之位。 他不是主战的人,在兽界与天罡的大战中,他同情人类修士,带着自己的亲信来到华胥湖,以那湖为大本营,阻拦恶兽对人类修界的侵袭。却也因此,让自己被整个兽界所排挤,成为了一个异类。 他潜伏在天罡数百年,为的只是从天罡修界中找到当年兽界安插下来的奸细。这几百年间有无数奸细被他查了出来打回原型,算是对天罡有功之人。 西陵瑶听得直发懵,黑衣男人竟是一条黑龙,从前住在华胥湖,难不成是…… 她想起当初在华胥湖扇了一条小黑蛇巴掌的事,现在想想,那特么的哪是黑蛇啊,那分明就是一条黑龙啊!怪不得那厮口口声声要为她负责,敢情这个负责是打那处来的。 她对此十分无语。 …… 炼尸宗消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天罡大陆,君无念以一层修为为代价,将那一层修为散入天罡大阵,以自身修为守护这个修界,再不可能被任何外界之物入侵。 问鼎后期变为问鼎中期,他却依然是这片大陆上最强的一个,更是因此受万众景仰。 黑龙全了这几百年的道心,他找到西陵瑶,将一身问鼎初期修为散尽,悉数灌入西陵瑶体内。随即重新化回龙身,沉入华胥湖底,清了前世种种记忆,一身轻松正在。 西陵瑶在全五行灵根的承载下,所有修为全部化为自身所用,她因此闭关整整两年,再出关时,问鼎初期,大成! 君无念带着她前往昆仑冰川,将昆仑胎化成的昆仑扇取出。那扇由冰骨制成,晶莹剔透,一共九片扇骨,每片上面都悬着一颗离魂珠。珠子由万年魂火旺烧而成,呈火红之色。透明扇骨,红色离魂珠,以九彩纱绫为扇羽,灌入灵力,扇动扇子,除了能把敌人扇走之外,还能扇出冰和火。最可怕的是,它能扇出人的魂魄。魂魄离体之后,会被离魂珠收走,炼为生魂,再将生魂组成冥军。九彩纱绫制成的纱羽可以飞脱出来,供主人使用。 就在这个夏日,天罡上尊君无念,以天罡最重之礼,迎娶飘渺宗弟子西陵瑶。 天下为聘,普天同贺。 漫漫仙途,始于一场荒唐的穿越,终于一场天罡之喜。 许多许多年后,还能有多少人与我一样,依然记得一位白衣天人,依然记得伴在他身边的红衣女子? 许多许多年后,还有有多少人与我一样,依然记得这片大陆上每一个曾在故事里出同过的人们? 《嫡女仙途》至此,全文终。 (288423056,所有的解释都在群里,感谢你们体谅我的无奈和委屈,感恩上苍,让我们相遇。最后,对不起,我亲爱的你们;对不起,我的君无念、西陵瑶;对不起,这一片我曾经那么那么想要把它描述得完美的,天罡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