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废后之死 “皇后楚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无贤德之风，不能抚循幼子，母仪天下。着收回皇后玺授，废为庶人。” 听宣旨的官员宣读完圣旨，楚云岚深深叩拜谢恩。她早知今日，真的到来了，倒十分平静。 宣旨的人走了，紫宸殿中宁静下来。外面热闹喧嚣的气氛却隐隐传来，一如她封后时的热闹。 “贵人顾氏秉承温恭，详钟世德，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宜奉宗庙，为天下母。今授皇后玺，诏令天下。” “真热闹啊！”楚云岚失神的看着外面，宫门落锁，什么都看不到，一如她永远都等不到的人。 “娘娘。“翠萝跪在她的面前。“娘娘以后可怎么办？” “为我梳妆吧！我楚家女儿，岂能太落魄，让人看了笑话。”楚云岚坐在铜镜前，微微含笑。翠萝捧了她出嫁前的衣物来，为她精心装扮。 她跛着一条腿，一步步踏入册立新后的晚宴，没有了皇后华服，却一如既往的尊贵无匹。 没有人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都惊愣住。 “你来这里做什么？”高位上的帝王拧眉。楚云岚仰头看他，却见到他身后上酒的宫女冲她点头。 “庶人楚氏恭贺皇上立得贤后，江山万世，岁岁安康。”楚云岚叩拜。“我同皇上夫妻多年，来向皇上讨一盏喜酒喝，望皇上成全。” 南宫翊示意太监把面前的一盏酒给楚云岚送去，楚云岚仰头饮尽，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大殿。 殿外风雪交加，是个大雪的天气，都说瑞雪兆丰年，是个好日子。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御花园的梅花红艳似血，一如她唇角溢出的雪。 父亲于牢狱中使人传信给她，他安排了人要毒死南宫翊，到时候天下大乱，楚家才有翻身之地。 “娘娘，娘娘你怎么样？”翠萝扶住扑倒在雪地里的楚云岚，伸手一下下擦着楚云岚吐出来的血，却越擦越多，落于白雪之上，如梅花片片。 “翠萝，我死后，身边之人大抵会被驱逐出宫，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楚云岚缓缓笑开。迷蒙里似乎看到多年前的一幕，母亲死后，十岁的她被父亲派人接回京城。 半途中遇上一行被追杀的人，一个少年被利箭所伤，半身衣裳都被血色染红。她心生不忍，假作他的装扮，引开追兵。 被追到绝境，落下悬崖，摔断了一条腿，养了好久，腿是好了，却落下了瘸腿的毛病。 她记得那是个很好看的少年，临别给了她半块玉佩作为信物，让她务必到京城去寻他。“我叫南宫翊，你要记住了。”他声声叮嘱。 后来她知道，那是三皇子的名讳。自小被送到敌国做了质子，于十二岁那年被接回燕国。在波诡云谲的朝争中入主东宫，登基为帝那年向楚家提亲。 她被楚家作为棋子送入宫中，成为他的皇后。时隔多年再次见他，他再不是当年的少年，也再记不得她了。 他与楚家的争斗在所难免，为了不让他为难，她没有告诉他，她曾舍命救过他，更没有让他发现信物。 再然后，她知道他有了心爱的女子，小心藏在宫外。 后来呢？她在深宫中排除异己，杀伐狠绝，他视她如蛇蝎。他纳心爱女子顾娴入宫前夕，她送上珍藏多年的玉佩给顾娴做礼物，一切都如她所想的发展。 楚家落败，她最终被废。 她护着他坐稳帝位，为他挡去多次死劫，为他不顾家族兴亡……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 废后楚云岚死于被废的当夜，满宫里都在庆祝新后的册立，很多人都在次日才知晓废后凄凉的死于大雪之夜，身边的侍女翠萝抱着她在原地坐了一整夜。 为她收拾遗物的，只有宫女翠萝和匆匆赶回京城的熙宁郡主。 熙宁郡主捧着一面铜镜泪如雨下，铜镜的背后密密匝匝雕镂的文字，诉说尽那个女子一生的情愫。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熙宁郡主一字字读着，“这是你们娘娘的爱物，便都让她带走吧！” 翠萝点着头，把楚云岚身前珍惜的东西一一收拾起来，东西不多，不过是一面铜镜，一支箭，还有观音像后面藏着的供奉了多年的帝王画像。 楚云岚作为庶人，不入皇家陵寝，遵她身前之命，翠萝将她葬于同皇宫遥遥相对的落凤山上。 楚云岚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我堂堂颜家嫡长女竟如此不知检点，不顾名节，真真是家门不幸。”贵妇人疾言厉色的呵斥着，痛心疾首的模样。 楚云岚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贵妇人的呵斥，还有跪在床边衣衫不整的男子，渐渐拼凑出某种轮廓来。 “把大小姐带回房中，等老爷回来处置。”贵妇人一声令下，后面便走出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来，架着楚云岚就走。 被断水断粮的软禁在屋中两日，楚云岚才算是捋清了些头绪。脑子里莫名多出了些记忆来，还有镜子里陌生的容颜，她都明白了一件事，她没有死，而是活了下来，却已经不再是楚云岚了。 她现在是颜青雯，大族颜家的嫡长女。在议亲的重要关头，却被人在下人房中捉奸在床，名节尽毁。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外面有声音传进来，接着是推推囔囔的声响，“你们放我进去，我要见小姐。” “夫人说了，老爷回来之前，谁也不能进出。”说话的是负责看守颜青雯的嬷嬷之一王氏。 “夫人就算是关着小姐，也不能让小姐不吃不喝啊！这样下去，小姐哪里还能等到老爷回来。” “毁了颜氏的名节，就算是处死，也是该的。”王嬷嬷冷笑道。于女子而言，名节重如性命，尤其是世家大足的小姐。 要是未出阁的小姐被人发现失了清白，这样名头传了出去，家族里的小姐可就都不容易说亲了。 所以未保家族声誉，这样的人族里暗中处置了，也不是什么奇事。 第二章 会传染的恶疾 颜青雯踉跄着走到门边，“让芸儿进来。”她拼尽全力的拍着门。“我现在还是颜家大小姐，你们若是不从，便是以下犯上。” “很快啊！颜家大小姐怕是就要无疾而终了。”王嬷嬷冷笑连连，半点不把颜青雯放在眼里。 颜青雯心中更觉不祥，一个奴仆敢这样对她说话，可见是确定她不可能再有翻身之日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那位继母说等她父亲回来处置她的话，都不过是说说罢了。必然是要在之前就除掉她，才敢让手底下的人这般放肆。 一个死人，就是再大的冤屈，也无法诉说了。 “我若今日死于房中，兄长高中之日，就是尔等死期。”以兄长才华，今年入京赶考，必定榜上有名。兄长归来之日，怎么不追究妹妹被害之事？ 王嬷嬷迟疑半晌，脸带惊色。大小姐要是真在她眼皮子底下没了，大公子回来，纵然对付不了夫人，难道还处置不了几个奴仆吗？ 与一边的刘嬷嬷对视一眼，终于放芸儿进屋。芸儿看着颜青雯憔悴的模样，又是心疼的哭了一回，一边把几个=馒头和一壶水拿给颜青雯。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我知道她们是要我死，大概不会暗中处置，而会让宗祠那边出面。”颜青雯喝了几口水，这才和芸儿说道。 芸儿惊的张大了嘴，她还指望着等老爷回来救小姐，却没想到那些人根本不会等老爷回来。 “小姐，那可怎么办？” “帮我做两件事，一是给舅舅传信，二是帮抓副药回来。要快，而且做的隐秘。”颜青雯细细叮嘱。 她既然还能活着，并且逃脱以前的身份和种种，便不想再轻慢了自己的性命。但凡有一丝生机，她都会紧紧抓住。 “怎么不找老爷回来？”芸儿对于给舅老爷传信之事有些不解。 “来不及了，既然有人要杀我，哪里会不防着这一招？府里虽和舅舅近几年来往不勤，可舅舅不会不在乎我的性命。他总能想到法子救我。” 母亲去世，庶母林氏被扶为正室，颜家和舅舅那边就走的不那么近了。可她很清楚，舅舅总不会不管他姐姐留下来的一双儿女。 “芸儿，我可把自己的性命都交托给你了。”颜青雯紧抓着芸儿的胳膊，一如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芸儿郑重点头，带着颜青雯给的药方和信件匆匆离去。林氏是次日正午的时候来看颜青雯的，一并带来的还有一封信。 不用拆开，她就知道是她交给芸儿的信。“大小姐还真是不死心啊！”林氏轻缓的抚摸着染了大红蔻丹的指甲，当着颜青雯的面把那封信撕了个粉碎。 “你不用再花费这般心思了，想要老爷赶回来救你，想都不要想。还有你那兄长，远在京城，远水解不了近渴。” “母亲终于不在我面前演戏了？”颜青雯含笑看着林氏，眼里满满的都是讥讽。“说真的，你以前在我面前演的那些贤良淑德，还真是恶心的很。” 正是林氏戏演的太好了，才蒙骗了以前的颜青雯，最终死在了林氏的手里。母亲去世的时候，颜青雯还小，难免对母亲有着很深的濡慕之情。 林氏又假装的好，呵斥亲生儿女的时候，可是多过颜青雯数倍的。府里之人便都说林氏这继母好，对元配的子女比对自己的子女都好。 “你……”林氏一咬牙，抬手就要给颜青雯一巴掌，看着这张脸，她就浑身都不舒服。 就像她第一次见到当年颜家的当家主母，她以妾室身份给嫡妻敬茶，那女人看她的模样淡淡的，像是在看一只地上的蝼蚁。 那种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当真让她恨极了。就算是她如今贵为主母，依然摆不出那种端庄尊贵的模样来。 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她的身份和人家比，不啻云泥之别。 颜青雯仰着脸，冷冷的看着林氏，久居高位凌傲模样，生生让林氏住了手。 林氏眼里带了淡淡的惊惧，刚才一瞬间，她都要觉得眼前坐着的人尊贵无匹，抬手间便能让她灰飞烟灭。 “母亲最好不要随便打我的好，被人看出来了，你的假面就保持不住了。”颜青雯伸手握住了林氏的手。衣袖滑开，露出一截皓腕来，上面有着明显的红斑。 大片大片的红斑让林氏一惊。正要仔细看个究竟，颜青雯已经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半晌都停不下来，要把心肝肺都刻出来一样。 如雪的颈项上也出现了一些红斑，林氏急忙退了出去。 一出门，林氏便急切的吩咐王嬷嬷：“快去找个大夫来，找不会多话的人。” “夫人这是怎么了？” “那死丫头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不能让她死在这里。她死在宗祠怪不到我们身上，要是死在她房里，老爷回来能不追究吗？” “老奴这就去办。”王嬷嬷摇晃着肥胖的身子一溜烟的跑远了，活像是会滚的皮球。 大夫很快就被请来了，被王嬷嬷急匆匆的拽进了颜青雯的屋里。“快来看看我们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大夫一看到蔓延到颜青雯脸上的红斑就一惊，退了一步，被王嬷嬷踹了一脚，这才上前小心的在颜青雯手腕上盖了帕子，才敢诊脉。 不过片刻就脸色惊惶，“这是恶疾，传染了会死人的。”大夫匆匆后退，跌倒在地上。 “什么恶疾？”王嬷嬷的脸色也变了，连忙离着颜青雯远了些。 “会死人的，会死人的……”大夫一边嚷着，一边脚步踉跄的往外跑，也不顾摔倒了几次，像是有鬼在后面追他，连吃饭的药箱都不要了。 王嬷嬷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会死人。 她也急匆匆往外跑，一张胖脸白的像鬼。很快屋里也就只剩下颜青雯和芸儿两个人，就连一直守在门外的刘嬷嬷都躲远了不少。 “小姐这是怎么做的？”芸儿仔细的看着颜青雯身上的红斑。好像真是得了某种怪病一样。 第三章 族老审问 “多亏了你帮我带回来的药。”颜青雯笑着看手臂上的红斑，这样子真的很像是书里记载的某种很可怕的会传染的病。 那大夫本也不敢仔细把脉，只觉得她的脉象乱麻一样，似乎真能和那怪病的描述对上，可不是就被吓跑了。 因为那大夫一路疯疯癫癫的嚷着出去，府里便有小部分的人得知了颜青雯得了恶疾，而且还会传染，被传染了是会死人的。 人多口杂，渐渐的，事情也就在府里传开了。一时间，再没有人敢靠近颜青雯的院子，就连负责看守她的两个嬷嬷也都只敢守在院子外。 院子里只剩下芸儿陪着颜青雯。林氏没有再来过，就连族老们要在宗祠审问颜青雯之事也没了音讯。 不知道林氏是要等着颜青雯自己病死，还是憋着什么后招。 颜青雯倒是乐得院子里清静，再没有林氏的人出现。期间林氏还让人请来过几个大夫，不过都没敢给颜青雯诊脉，只是远远的看了她一眼，便都被吓跑了。 很快芸儿身上也出现了红斑，王嬷嬷和刘嬷嬷两个见到了之后，更是对那恶疾会传染一事深信不疑。 “小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虽然没有人为难她们，可她们也出不去，芸儿是十分担忧的。 这样下去，她们也肯定就这样被困死在院子里。 “等。”颜青雯叹息了一声。林氏在颜家经营多年，后宅就是林氏的天下。 林氏不想让她们出去，她们两个弱女子哪里能逃得出去。好在芸儿已经把她的信送了出去，如今也就只能等着舅父那边的反应了。 能被困在院子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要是真的进了宗祠，她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一个家族的私刑不比朝廷的监牢来的轻，甚至进了朝廷的监牢，还由得人辩驳一二，可家族里私下里的刑罚，却是有冤难伸的。 林氏这个当家主母亲自抓到的她和男人厮混，还有一众奴仆作证，算是坐实了她的罪名。族老们所谓的审问，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宁德九年的春天，还带了些料峭寒意，天色却很明媚，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庭院里花木扶疏，姹紫嫣红，春意盎然。 “活着真不错啊！”颜青雯叹息着。还能看到那么明媚的春景，还能闻到鲜花的芬芳，这就是活着，仿佛一切都如同春天般美好。 “小姐当然要活着。”芸儿咬牙说道，一脸的坚毅。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小姐被人害了去。 “不知是我，你也要好好活着。”颜青雯含笑揉揉芸儿的头。 这一日，院子里却吵吵嚷嚷的厉害，芸儿走了出去，却见来了许多人。为首的是林氏和颜家的族长，族长是老爷的一位叔祖，因着辈分高，在族里一向德高望重。 须发皆白了，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一截老树桩，让人怀疑是否还有生机。 后面跟着的是一些族老，零零总总一大众人，把一个小院都显得拥挤起来。 芸儿身上的红斑已经蔓延到脸上了，林氏一看到她那张脸就本能的退后了一步。 “青雯那丫头呢？”族长慢悠悠的说着话，说话都极费力气，呼吸沉重。 “小姐病重，正在屋里歇息。”芸儿忽然用帕子捂住嘴，咳嗽起来。屋里也传来了咳嗽着，此起彼伏，听着只让人眉头直颤。、 “今日族长过来审问她与人私通之事。既然她病着不能去宗祠，那便让族老们过来一趟。”林氏开了口。 仆人们立马搬了椅子摆放在庭院中，让族老们坐下，这是要在这院子里审问颜青雯了。 “小姐病着，审问之事还是等小姐病好了再说吧！”芸儿皱眉，没想到族老们会直接来这里审问。 “把她扶到门口来。”族长对着芸儿吩咐。 芸儿咬牙，这些族老都不过是倚老卖老之辈，平日里受了老爷多少好处，如今就这样不近人情。 族长发话，她也只得回屋扶了颜青雯出来，颜青雯不时咳嗽，看着十分憔悴。 “恕青雯有病在身，不能给诸位长辈行礼了。”颜青雯的目光从一众人身上扫过，一个个的看的仔细。“不过今日诸位看顾之恩，青雯必谨记在心。” 有人被她的目光摄住，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必把她当回事。她得了恶疾，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呢！ 族长让人把抓到和颜青雯私通的男人拖了上来，这几天看着是受了刑，看着可比颜青雯凄惨的多。 “此人大小姐可认得？”族长问询着。 “不认得。”颜青雯摇头。深宅内院的小姐少能见到男人，除了族里至亲和几个数得上的亲戚，哪里还能见到别的男子。 “大小姐还真是推脱的干净，人证物证俱在，还要狡辩。”一位族老恨恨说道。 “何为人证，何为物证？” “伍六供认早和大小姐有来往，大小姐还给他送过情诗和信物。何况大小姐和伍六苟合之事，很多人都是看见了的。”那族老把伍六供认的东西都摆了出来，又让林氏和几个当日在场的人都出来作证。 “东西还真够齐全的。”颜青雯嗤笑。林氏当真煞费苦心了。 有人把那些情诗念了出来，缱绻露骨，意韵缠绵，不少奴仆看着颜青雯的目光都带了讥讽嘲弄。 所谓的信物却是一块玉佩和一方帕子，帕子上绣着的是鸳鸯戏水的图案，东西的确都是她的。 前些日子，那位林氏所出的二妹央着她给绣个帕子，还非要鸳鸯戏水的图案。她只当是妹妹情窦初开，红鸾星动，要绣个帕子送给谁，不疑有他，便绣了。 至于那玉佩，是用来压裙幅的配饰，她有不少，平日里都是丫鬟们收着。多了一样，少了一样的，哪里会那么清楚。 这些年，身边的仆人早不知被林氏换了多少去，母亲留下的忠仆都被以各种各样的缘由打发去了，而后来的，换茬快，也很来不及培养出什么感情。 如今真正忠心的，竟是只有一个芸儿。 第四章 白绫三尺 芸儿是颜青雯奶娘的女儿，是被同一个人奶大的，自小感情不同。芸儿就像是她的亲姐姐一样。 这些年来林氏不是没对芸儿出过手，只是她一直小心护着，才算是护下这么个人来。 也是她极为信任芸儿的缘故，林氏面上自来疼爱她，不曾和她撕破脸。自然撵走她身边的人，也总有让人拒绝不了的正当理由，一副凡事为了她好的样子。 她也信了林氏，怀疑那些伺候的人多少都是有问题的。 可芸儿，姐妹情深，再是怎样的陷害，她终归不信芸儿会做对不住她的事。 “你还不认罪吗？”族长厉目锁住颜青雯，明明是行将就木之人，目光竟还如此锐利。 “我无罪可认。”颜青雯低低笑起来。“我连这人是什么人都不清楚，何来私通之说？” “伍六是府里的武师，去年被请来看家护院的。” “一个下人啊！我好好的小侯爷不嫁，和一个下人私通？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颜家但凡有些地位的人，如何会不知道，定国侯府的小侯爷遵从侯爷之令求娶颜家嫡长女，两家正在议亲之时。 若无意外，很快就会定下亲事。林氏看上的，当然是这门亲事了。若是她这位大小姐没了，那么很可能林氏所出的女儿就能顶替她嫁入侯府。 “今日铁证如山，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又有族老开口。 “青雯啊！我教养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毁前程。”林氏哭的梨花带雨，捶胸顿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没教养好孩子痛心疾首。 “是啊！我也后悔呢！怎么这么多年就没学会你身上的阴狠，才会落到如今地步。” 都说男人之间的战争可怕，其实女人之间的战争又如何不可怕？不见硝烟，却要人命。 男人们在外面争名夺利，而后宅的女人们，自然也争夺着宠爱，争夺着在家里的地位，再或者为了儿女的前程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准备白绫。”族长发了话，很快就有人奉上了白绫，却不敢太靠近颜青雯，只远远的把托盘放在了地上。 “给你一天的时间，若不自裁，为了家族清誉，明日便会有人送你一程。”族长领着众人离开了。奴仆们也大多跟了出去，只有林氏带着几个心腹留在此处。 “我要恭喜你，心愿得偿吗？”颜青雯含笑看着林氏。 “你要恭喜你的妹妹能成为小侯爷夫人。”林氏的脸色淡淡的，眸中的欣喜却是掩也掩不住的。如今她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是吗？怕不尽然吧？都说女人目光短浅，还真是如此。所有的目光都只落在后宅这一隅之地，不知道外面广阔。你以为有些东西，不是我的，就一定会是她的。 “可惜啊！没有了我，也还会有别人，未必轮的上她。”家族联姻，看的是出身地位，考量的是一桩联姻能为彼此带来多少好处。 她的妹妹和她，终归是不同的。 她是原配所出，是颜氏真真正正的嫡长女，母亲出身大族苏氏，舅舅官运亨通，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林家可以比的。 若是定国侯知道她没了，是否还会坚持要和颜氏一族联姻？小侯爷虽然只是一种称呼，并非实质的爵位。可两年前，定国侯已经为这位长子求得了世子之位。 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不是谁都能做的。 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名门世家盯着这个位置呢！若是林氏忙活了半天，却只是为她人做了嫁衣，不知道又该是怎样一番心情了。 “那你就等着看吧！”林氏狠狠瞪了颜青雯一眼，对颜青雯泼的冷水很不高兴。“对，我倒是忘了，你是看不到了。不过等你妹妹嫁入了侯府，我一定会让她给你上柱香。” “那我怕是永远都等不到了。” 林氏拂袖而去，芸儿看着那白绫实在是扎眼，在上面踩了好几脚，看着白绫上满是脚印，变换了颜色。 “你拿那白绫撒什么气啊！”颜青雯转身进屋。只有一天了吗？可那不会认命的，她都认命了一辈子了，实在是不想再认命了。 “小姐，我们趁夜逃出去吧！要真是等到明日，就要任人宰割了。”芸儿匆匆收拾东西，捡了几样贵重的首饰包了起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颜青雯翻找了一下轻便贵重的首饰，都塞给了芸儿。“你连夜就走，林氏要我的命，必然不会留下你这个活口当着父亲的面指证她。 “明日，她是不会放过你的，我知道你出得去。你一个人走，目标小。”颜青雯紧紧握着芸儿的手。 她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救兵，可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没必要让芸儿陪着她在这里等死。 “不，小姐不走，我也不走。”芸儿摇头如拨浪鼓。 “听话，你带着他一起走。也许你们运气好，能遇上舅父的人，那还能赶回来救我。算着时间，舅父的人怕是来着了。” “这不行。”芸儿还是拼命摇头。这样的时候，她哪里能丢下小姐自己跑。 “你还听不听我的话了？林氏就算要我死，也没人敢靠近我。你别忘了，我身上的这些红斑。”颜青雯抚摸着脸。因为红斑的缘故，脸已经不那么光滑了。“芸儿，我不信我的命那么不好。” 不是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虽然十岁那年她也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后来也没等到后福。 而如今，她死了一次也没死成，竟然还活在这个世上。上天总不至于让她做几天颜青雯，接着就让她去死吧！ 芸儿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在这里一筹莫展，也帮不上小姐。倒是不如出去，或许还能有法子。 她也想要去等舅老爷的人。 舅老爷为官之地并不十分远，按着路程，小姐的信舅老爷该早就收到了。要是急忙派人来，人也该快到了吧！ 趁着夜色，芸儿便小心逃了出去。府里有她的相好刘祥接应，逃出府去并不太难。 第五章 陷身火海 次日中午，林氏并没有来，来的是林氏的陪嫁杨氏。领着族长的令来看颜青雯自裁了没有。 颜青雯抬了椅子，正坐在屋门口。看着杨氏带着几个人缓缓走来。 “老奴见过大小姐。”杨氏对着颜青雯行礼，倒是标准的很，若不是神色太倨傲，还真要以为她是真的很尊敬这位大小姐。 论装腔作势，林氏可还比不上这个奴才呢！ “杨嬷嬷来的真早啊！” “是大小姐非要老奴走这一趟。”杨氏看着颜青雯好好的坐在这里，倒是不奇怪。人谁不畏死？自裁的勇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族长宽限的一日，也不过是做个表面功夫而已。其实夫人也猜到了，这位大小及不会甘心自尽的。 等得一日，也就有一日的生机。只要老爷或者大公子能回来，怕事情就会改变了。 当然，这些都是妄想。老爷已经被拖住了，而大公子，如今正是春闱时候，若是会试高中，之后还有殿试，殿试出了名次，还有授官之事。 总还要几个月的时候。哪怕春闱不中，要回来，也来不及救大小姐的。 “春光那么好，我实在是舍不得啊！”颜青雯用力咬破自己的手指，有血滴落。“我身染恶疾，将死之人了。不过诸位，也想给我陪葬吗？” 杨氏眼皮子一颤，指了身后的两人，“你们送大小姐上路。” 那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畏惧。几位大夫都不敢把脉就跑了的事情，她们有所耳闻。 便知道那病是极容易传染的，要是她们靠近了大小姐，还有命活着吗？ 两人拿着白绫往前走，一步一步却十分缓慢。杨氏在她们屁股上一踹，两人便连忙扑到在地，半晌也不起来。 “还不快去。”杨氏不耐烦起来。无奈两人就像是受了重伤，爬也爬不起来。 又喊了两人，还是不动弹，杨氏怒骂了两句，便自己拿了白绫往前，却在离颜青雯还有两步处站定。 “杨嬷嬷确定要自己动手？”颜青雯轻轻一弹手指，血路在杨嬷嬷的面前，差点就落在她的脸上。“杨嬷嬷还真是忠心又不怕死啊！” 杨氏握紧了白绫，又上前一步。颜青雯猛然一扑，便到了她的面前，锋利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颜青雯也不等杨氏说话，拖着杨氏就进了屋，关上了门。 “大小姐这是想怎么样？”杨氏感受着刀触碰着肌肤的冰凉，倒是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会玩这些东西。“大小姐还是先把刀收起来吧！伤了自己就不好了不是？” “你说外面的弓箭手会不会动手？”颜青雯笑着把手指上的血擦在杨氏的脸上。 “大小姐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活到明日了。何必呢！” “我知道啊！她忍了这么多年，既然撕破脸要对付我，那就必然要我的命。” “既然都清楚，大小姐这又是什么意思？” “都说黄泉路冷，我从小最怕冷了，一个人不太敢去。不如杨嬷嬷就陪陪我吧！”颜青雯勾唇浅笑，带着无尽魅惑的语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我们一起下地狱，你说好不好？” 颜青雯把杨嬷嬷绑在了椅子上，便好整以暇的等着外面那些人的动静。有箭破空而来，带着箭头上的一簇火。 一支接一支，房子很快被点着了。杨氏满脸惊色，她算是知道了，今天她也不能活着出去。 颜青雯闭着眼睛，听着火燃烧时候“噼啪”作响。她忽然很想回幼年生活的地方去看看，想要见一见师傅，想要看一看她的好姐妹熙宁和翠萝，还有她的孩子…… 她记得她死前，那个孩子已经会喊人了，还只会喊“娘”。 十岁之后，她就再没有了自由。她是多么想要四处走走，看看。去看那些她没看过的风景，体会一下没体会过的各地风情。 “天都快黑了，你这个孩子怎么才回来啊！饭都凉了。”娘伸手戳她的额头，却拉着她的手回屋吃饭。 “这味药药性太猛烈，在这里要换稍微温和些的。”师傅认真的给她改着药方，带着她走街串巷的去帮人看病。 那个时候，她最想的，就是一直陪在师傅和娘的身边，学的师傅一手精妙医术，长大了也可以像师傅一样到处救死扶伤。 “你这丫头啊！怎么就不知道要对自己好一点呢？”熙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让所有人误会你，对你有什么好处？” 泪珠一颗颗砸下来。 门被大力踢开，颜青雯泪眼朦胧的看去，便见有人迎着漫天的火光步步走近，风尘仆仆，却如同天神降世。 苏焕抱住她，“没事了，都没事了。”一声声哄着她，颜青雯却哭上了瘾一样哭个不听。 苏焕只得抱着她走了出去。等颜青雯哭够了，看她的院子。院子已经都烧的差不多了，杨嬷嬷倒是没有葬身火海，被苏焕的手下死狗一样拖了出来。 颜青雯蹲下来，看着一脸惊惧的杨氏。杨氏是真被吓破了胆，她真的以为就要死在火海里了。 “大小姐，老奴也只是奉命行事，你饶了老奴吧！” “我不会杀你的。倒是有句话，要请你带给你的主子。我归来之日，必然送她一份让她终身难忘的大礼。” “是，老奴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站起身来，颜青雯便跟着苏焕一起离开。苏焕带来了好几个高手，颜家的仆人都挡不住，只得眼看着他们离开了。 到了歇脚的客栈，见芸儿和刘祥都好好的，颜青雯也算是放了心。 “小姐你没事就好了。”芸儿抱着颜青雯大哭起来。颜青雯抚摸着她的头。 “好了，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一切都过去了。” 芸儿服侍着颜青雯洗漱了一番，这才再出来和苏焕说话。虽然是洗干净了，不过脸上红斑还没消，看着倒是有几分吓人。 颜青雯和芸儿都已经服下了解药，不过药发挥作用是需要时间的。 “幸亏表哥来的及时，否则，我今日便要葬身在火海中了。”想到那一刻的危机，颜青雯还心有余悸。 第六章 路遇帝后 她自以为在世上已经没了什么牵挂，却不曾想，原来还有几个人是她想要见一见的，还有些地方也是她想要去走走的。 “我们之间便不用客气了。只是我还是来的晚了些。”苏焕叹息了一声。看着那火海漫天的模样，他是真被吓到了，也以为来晚了。 好在还来得及救下表妹。 “如今姑父不在府里，我很难让颜家给你一个公道。”随后苏焕又说道。 “我知道。”颜青雯点头。表哥终归不是颜家人，颜家内部的事情，还是要颜家自己来处理。 真正能为她做主的，只有父亲和兄长。而她最为信任的，其实只有兄长。 父亲同样也是别人的父亲，还是林氏的丈夫，只有兄长，才是她一个人的兄长。 舅舅和表哥可以在后面支持她，可如今却不适合直接去和颜家族老对峙。 “那你的打算呢？和我回苏家，还是到京城去？” “到京城去。”颜青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为今之计，还是到京城去找兄长的好。 何况，几年过去了，她也想去看看，京城是否又有了什么变化。熙宁她们是不是还好？ 也不知道熙宁是否已经有个好归宿了。她一直不放心熙宁的地方就是，熙宁自己毁了清誉，满朝才俊总有爱慕熙宁之人，怕也都不敢去喝皇上求亲。 何况熙宁心里住着一个逝去的人，怕是很难有人走进熙宁的心里。 宁德九年，转眼间，竟然是她去世后的第五个年头了。 “既然你决定了，明天我们就出发，我护送你到京城去。” 颜青雯没有客气，林氏未必就会死心，这一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有表哥护送，自然要安全的多。 再说了，血脉至亲，本也不必太过客气。 次日一早，一行人也就出发，往京城方向而去。离开了颜家，一切对颜青雯来说都美好了起来。就连风，仿佛都带了自由的味道。 走了两日，这日苏焕倒是还早就找了驿馆住下。“再往前一时没有住的地方了，我们今日就早些休息。”苏焕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颜青雯点头。好在也早些找了地方住下，刚住进驿馆，天也就很快沉下来，阵阵惊雷响过，瓢泼大雨便来临了。 有行人急匆匆住了进来，掌柜的和苏焕商量着，是不是让人住下。 “罢了，大雨天的，让人住进来吧！”苏焕点了头。“只是我这边有女眷，别让人冲撞了。” “公子放心。”那掌柜连忙应下，去接待刚到的一行人。 一夜的雨，颜青雯一直半梦半醒的，并没睡好。她想起前世，她摔断过腿，阴天下雨最是难熬，尤其是湿冷的天气，骨头疼的她睡不着。 外面看着好了的腿，其实寒毒早入侵了她的骨头。这样的雨天，她是别想睡好觉的。 即便换了身子，那疼痛却仿佛成了习惯，成了她心头上的本能。这样的天气，终归让她心烦气躁。 次日，颜青雯起来的晚。苏焕倒是也没有让人清早就唤她，他们虽然在赶路，却不赶时候。 而林氏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追杀颜青雯，他们也不算是逃难，虽然一路上也走的惬意，游山玩水一般。 下过雨，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和草的清醒，感觉不太差。 颜青雯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天有些冷，可别受寒了。”苏焕拿了披风给她披上。 颜青雯笑笑。 “子晟，天晴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子晟，子晟……女子温婉的声音在颜青雯的脑海中炸开，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不啻惊雷从头到尾的劈过。 她猛然回头，动作太大，身上的披风都落在了地上。回忆掀起了飓风，满脑子都混乱不堪。 眼中不可抑制的泛起了潮湿，心头滋味难言。 “姑娘有事吗？”南宫翊淡淡开口，嗓音一如既往的带着清冽的味道，像是雪山上流淌下来的泉水。 “子晟，我的一位故友也叫这个名字，不过……他已经过世了。”尖利的指甲刺入掌心，戳刺的满手心血腥。 她没有想到此生会这样快的遇到南宫翊和顾娴，在她这样猝不及防的时候。 或者，她根本没想过要见到他们。 “放肆。”南宫翊身后的人操着尖锐的嗓音呵斥道。 南宫翊微微一抬手，那人便住了口。“令姑娘失望了。” “不，是我痴心妄想了。”颜青雯摇头。“人死不能复生，有些人，终究是见不到了。” “那姑娘节哀。”顾娴温婉的说道。便和南宫翊双手相扣从颜青雯的身边走过。 南宫翊身上还是那种清新淡雅的味道，那是她曾经很喜欢的一种野花的为味道。野花名为扶醉，独有一番清浅的香气，提炼出香油来，熏在衣袍上，香味能留上几天。 “我怎么看着那侍从是宫里的人？”看着南宫翊一行人走远了，才低声和颜青雯说道。 “表哥糊涂，子晟，乃是当今圣上的字，太傅所赐。”年及弱冠，不少男子便会有长辈或者恩师赐字。 当然，皇上的名或者字，那都是忌讳，寻常人如何敢直呼？所以皇上叫什么名，什么字，知道的人很少。 名字嘛，叫的多了才会知道的多。一直讳莫如深，谁都不能叫的，哪里能清楚。 就连她，也从来没有能亲近的喊过他“子晟”。这字怕也只有太傅和顾娴会喊。 “原来如此。”苏焕皱眉。倒是想不到，皇上会出现在这里。正是举行春闱时候，皇上竟然不留在京中。 “他们不表明身份，我们就当不知道。只是千万别起冲突就好，吃过午饭我们就走了。” “嗯。”苏焕点头。又仔细叮嘱了随性之人一番，千万不要和南宫翊一行人有任何冲突。 自从见了南宫翊和顾娴，颜青雯的神色便一直有些恍惚。两人还是一如当年的恩爱，羡煞旁人。 本想着是再不用见到了，却没想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又碰上。 夫妻二人从外面回来，顾娴采摘了很多的野花，而南宫翊则挖了几株扶醉带回来。 第七章 高中会元 颜青雯看那几株扶醉有些出神，难怪南宫翊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是了，这是当年他从邻国做质子归来的必经之地。 而也是在这里，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沿途过来，暗杀无数，而这里是很重要的一段路，只要过了这里，他也就安全了。 过了前面的关隘，便离着京城近了，守卫重重，森严的很，要想暗杀他，几乎就不可能了。 所以这段路上埋伏的暗杀者格外多，南宫翊当年险些折在这里。她对这段路很熟悉，也源于这里是当年她被接回楚家走过的路。 是啊！这里的确有很多的扶醉，她和南宫翊说过，她很喜欢这种野花。花的香味很好闻，而且花瓣还可以吃，吃了会让人醉，所以扶醉又有“忘忧花”之名。 师傅曾经教过她，以扶醉入药，用来减轻人的痛苦。 原来南宫翊是故地重游。 这些地方的确很适合扶醉生长，所以很容易见到这种野花。她当年换上了南宫翊的衣裳，引开了追兵，却坠落悬崖，摔断了腿。 也是在悬崖底下发现了扶醉，又找到了另外几种药，她才有命活下来。 “你喜欢那花？”见颜青雯盯着扶醉看了好一会儿，苏焕便低声问道。 颜青雯这才回过神来，昨日譬如昨日死，何况她是真死过一次的人了。前尘往事尽皆埋葬，不必再去多想了。 本来曾经，她和南宫翊的就没有几分缘分，如今，更是陌路。 她轻轻摇头，“早就不喜欢了。”扶醉能止疼，而她腿疼了许多年，用过很多这种药。 能止疼的药，一提起，却又会让人想到痛苦，渐渐的，便也不愿意提了。 吃过了饭，苏焕只是和南宫翊一行打了声招呼，便起程前往京城。 本就只是萍水相逢，苏焕和颜青雯也没想戳破南宫翊和顾娴的身份，便只是淡淡的，当成普通人。 “听闻皇上和皇后娘娘十分恩爱，如今看来，的确是伉俪情深。”路上苏焕忽然说道。 颜青雯想着南宫翊和顾娴的相处，的确是缱绻情深，羡煞世人。自她知道有顾娴这个人存在，便也把南宫翊对顾娴的好看在眼里。 南宫翊是真的很宠顾娴，或者说是爱。 至今感情还如此好，真好。 她也很欣慰，她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楚家之女，虽然对于楚家，她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可也注定了，她和南宫翊是不会有结果的。 所以知道南宫翊身边有顾娴这个人，她是真的欣慰。大抵是因为南宫翊的命是她救的，所以她便希望他能一直好好活着，并且有人长长久久的陪着他，年年岁岁，暮暮朝朝。 “是啊！夫妻便该是这样，互敬互爱。”颜青雯笑笑。 到了京城，苏焕便带颜青雯去找她的兄长颜旻琛，见到人才知，会试已经结束了，并且成绩也出来了。 颜旻琛不负颜家众望，得了会试第一。 忽然见到妹妹和表弟到来，颜旻琛吃了一惊，听芸儿将府里发生的事情都复述了一遍，更是又惊又怒。 哪里想到他不在府里，家里竟出了这样严重的事，妹妹都险些没了命。而他在京城，竟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多谢表弟。”颜旻琛对着苏焕郑重的道谢。“等京城事了，我便带着青雯去向舅父致谢。” “表兄严重了，自家人不说这些。只是表妹离开颜家，要害她的人未必会罢休。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你们要早作打算。”苏焕给他们提了个醒。 颜青雯已经想到了，她死里逃生，林氏和她那位好妹妹颜青舞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她。 就算不敢说她烧死了，要给她办丧事，怕也是要毁了她的名声。 既然她跑出来了，颜家轻易是别想回去了。 不过只要活着，她也不是很在意。她即便有着颜青雯的记忆，可她始终不是真正的颜青雯。对颜家，也就没有过多的感情。 要真说起感情了，或许也只对总出现在记忆里的芸儿和兄长有几分情谊。 “我知道了。”颜旻琛应着。“就是她们没有后招，我也不会罢休。”既然想要害死青雯，便是彻底撕破了脸。 他也再无顾忌。 苏焕在京城住了两日，便收到了父亲的家书，招他回去。苏焕便告辞了颜家兄妹，急匆匆离开了。 “你先安心在京城住下，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殿试结束后，我们就回家。”目视着苏焕远去，颜旻琛揉揉颜青雯的头。“我已经给父亲去了信，把事情都说了一遍，至于他信不信，再看吧！” 公子如玉，温润儒雅。 “好。”颜青雯点头应着。 “你可以和芸儿出去转转，你还没来过京城呢！”颜旻琛拿了不少银子给颜青雯，让她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 “哥哥不用担心我，好好准备殿试要紧。只要哥哥能在殿试上脱颖而出，在家里说话，才更有用。” “放心吧！” 天色好，颜青雯还真带着芸儿出去走走。她在京城住了好些年，其实对京城的街市却很不熟悉。 楚家深宅大院，门禁森严，女子是很难外出的。一些外出的机会，也只是嫡母带着晚辈们出去行走，顺便让旁人知道家里有才貌双全的女儿。 而她，一个跛脚的外室之女，嫡母自然不乐意带出去丢楚家的人。 入了宫后，更是和宫外的一切都断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便是另外一方天地了。 她竟然一直没能在京城好好的看一看，逛一逛。 “大夫，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吧！”途径一家医馆，便听里面传来嚎啕大哭声。 “听着怪可怜的。”芸儿心有戚戚然。那声音当真凄苦。 “这孩子病的重了，老夫也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有妇人抱着孩子哭着出来，仓皇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怀里的孩子已经昏迷了，看着脸色，像是只一息尚存。 “我能看看这个孩子吗？”颜青雯走过去。 第八章 惊闻噩耗 那妇人惊慌失措的不知要往哪里去，便见有个姑娘迎上来。见颜青雯貌美和善，倒也没有反感。 “姑娘是大夫？” “算是吧！”颜青雯拉过孩子的手，仔细的给孩子诊脉，又细细看了孩子的眼睛和舌苔。 若是平常，这样年轻的姑娘给人看病，总是让人有种不安心的感觉。可如今妇人找过太多的大夫，正是无计可施，便也不阻拦着颜青雯给孩子诊脉。 “这病是给耽误了。”好一会儿，颜青雯才叹息道。“开始本来不重，倒是大夫断错了病症，下错了方子，才越发严重。药也用的杂乱了。” “姑娘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妇人拽住了颜青雯的手，；力气很大，倒是让颜青雯觉得手被箍紧了，带来几许疼痛，指甲更是抓伤了她。 “你先别着急，孩子还有得救。”颜青雯轻声安抚着妇人。 “真的？”妇人眼中忽然燃起了亮光，目光灼灼的盯着颜青雯，似乎是在求证真实性。 “真的。”颜青雯郑重的点头，让妇人抱着孩子重新进了医馆，她则和医馆中的大夫要了银针和纸笔。 大夫倒是没有为难，给她们腾出了地方，却也出于好奇，一直守在旁边。 行了一圈针，孩子的呼吸渐渐清晰起来，颜青雯才下了方子。 “姑娘这针法似乎有些熟悉。”大夫有些诧异的说道。见孩子脸色有所好转，倒也大为吃惊。 眼看着这个孩子是没救了的。 颜青雯笑而不语，师傅徐枢有神医之名，为人也很不藏私，给人看诊也不注意回避别的大夫，不时的还会给予指点。 所以觉得她的针法熟悉，也不足为奇。倒是世人都说徐神医并无弟子，少有人知道她和师傅的关系。 “对了，这似乎是徐神医的针法。”过了一会儿，大夫才恍然想起。 “徐神医多好的一个人啊！可惜了。”那妇人感叹着。 却是颜青雯呆住，“什么可惜了？”她猛然握住妇人的手。“徐神医怎么了？” “姑娘不知道吗？两年前，徐神医给长信侯夫人看诊。后来传出徐神医意图毒杀侯夫人，下了狱，不日便处斩了。要说一个大夫，无冤无仇的，会下毒杀人，想着真奇怪。”那大夫说道。 徐神医名声是很好的，医术高明，悬壶济世多年，不知道救了多少人。而且也没因为名声大就摆架子，不管给不给得起银子，求到了他面前，都会帮着救治。 这样一个到处救死扶伤的人，说他下毒害人，总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要说有深仇大恨的也罢了，无冤无仇的，下毒有什么好处？虽然不知道徐神医和长信侯府是不是有什么龃龉，不过总不至于有仇。 要真是有仇，侯府也不敢请徐神医去诊病了。 颜青雯愣愣的听着，喉中涌上腥甜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她还想着，等过段时间就去找师傅。 若是颜家回不去了更好，她就跟着师傅行医去，也能在师傅身边尽尽孝道。 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师傅竟然已经不在世了，死的还如此荒唐。 “京城什么时候多出个长信侯来？”颜青雯一张口，便有血迹从嘴角流淌出来。 “姑娘万不可胡说。”大夫四处看了看，见附近没人，才算是松了口气。“长信侯乃是皇后娘娘的父亲。父凭女贵，顾家可是一步登天了。” “顾家？竟然是顾家。”颜青雯喃喃着。 师傅和顾家没有来往，更无仇怨，师傅有什么理由去害顾娴的母亲？ 那么顾家因为什么要害师傅？ 踉踉跄跄离开医馆，明媚的阳光落在身上，却只让她觉得冷。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从来她所惦念的一切，都会一一失去？从小到大，她从没什么如愿过。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芸儿今日受到的惊吓不轻。她怎么从不知道小姐会看病？似乎还和徐神医认识？ “我们回去吧！” 一夜半梦半醒，眼前都是幼年时候在师傅身边学医的情景。过去了很多年，可师傅的一言一行，她却记得十分清楚。 师傅的死，不能就这样过去。不管怎样，她都要了解当年的事。若是顾家有意陷害，她不会放过顾家。 天亮后，她便写了封信，让人送到熙宁郡主府去。 入京后，她倒是听人提起过熙宁郡主来。自从两年前熙宁郡主的弟弟承袭了南越王的王位，熙宁郡主就再没有回南越去，而是一直住在京城的府邸。 留她住在京城，一是显示皇家对南越王一脉的恩宠，二是牵制新任的南越王。 只是她再不是楚云岚。所以她也就再没有想过要和熙宁相认，只想着熙宁好好的，她也就能放心了。 可如今，想要求助，她却只能想到熙宁。 次日一早，颜青雯便和颜旻琛说起要去寺庙上香，颜旻琛自然不会阻拦。只想着殿试临近，怕是妹妹不太放心，想要去求个安心。 女子求神拜佛是常有的事。只是嘱咐了她要多小心，便让她出门去了。 护国寺乃是皇家建的寺庙，地方开阔，巍峨万千，香火鼎盛。在京城是名声最震的寺庙，不仅是平头百姓，就是皇亲贵胄，也长往护国寺烧香祈福。 护国寺中有高僧坐镇，解签倒是很灵，故而前去求签的人也很多。 几年过去了，护国寺还是老样子，并没怎么变过。颜青雯要了栽种着古梅的禅院暂作休息。 这院子里有株高大的梅树，听闻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了，还年年开花挂果。如今梅树上缀满了梅子，可见鼎盛之态。 “我在此歇息片刻，你去和寺里的僧人求几枝白莲吧！我听闻护国寺中有好的白莲，颇有名头。”颜青雯和芸儿说道。 芸儿应了便先离开，颜青雯便静静的坐着喝茶。 茶叶在寺庙里久了的缘故，熏染了淡淡的檀香气息。檀香有宁神之效，此刻她却心浮气躁，怎么也无法平静。 第九章 生死茫茫，相逢不识 听到敲门声，颜青雯的眸子一抬，目光落在了门上。“进来吧！” 有绝丽女子推门走了进来，身后的人自动守在了门外。来人正是南越王府的熙宁郡主——司马婧华。 “云岚，是不是你？”司马婧华迟疑着出声，看着眼前重重的帘幕，看不清里面坐着的人面容，只见身影曼妙，是个女子。 “熙宁，好些年没见了。”颜青雯沉沉的叹息着。 听到她出声，司马婧华准备掀帘子的手忽然垂下。这声音不对，即便过去几年了，她却不至于忘了云岚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司马婧华坐了下来，看着茶烟袅袅的茶杯，却只端在手里把玩着。 “翠萝还好吗？我嘱托她，待我死后，将我葬在落凤山上，正对着皇城，日日能看到皇城里的人。我们相识于宁德元年的宫宴，你喝醉了酒，藏在御花园的树上。 “掉下来差点砸到我，你还记得吗？宁德二年，你弟弟重病，是我嘱托师傅救了他。” “真的是你回来了？怎么会？”熙宁猛然掀开帘子，看着里面轻纱掩面的女子。身量不对，一双眉眼也不对。 若说熟悉的，只有眼里的神色。 死而复生的事十分荒唐，当年她是亲眼看着云岚下葬的。云岚中毒而死，死的透透的，虽然她知道凭着云岚的医术，想要给自己留一条命并不难。 只可惜云岚那时候一心求死，并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可是看到送上门的信，还有信笺上画着的，唯有她们才知道特殊纹路，还是止不住的前来。 她也盼着一切都是噩梦一样，希望云岚真的还在世。 “生死茫茫，相逢不识。楚云岚是真的死了，我自认并没有深重的执念，却不知何故还存活于世。” 司马婧华上前一步，解下她的面纱，看着露出的陌生的脸。却恍然笑起来，云岚为什么还活着，重要吗？ 只要知道云岚还在世，便是最好的事情，其他的，统统都不重要。 “为什么如今才来找我呢？” “我醒来的时候，没曾想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我前几日才来的京城，却听闻师傅去世的消息。” 司马婧华忽然沉默，好一会儿她才苦笑起来：“若非为了此事，你也不打算见我吧！” “我本不想打搅你。” “你若问我徐神医的事，我很抱歉，没能救下他。当时珩儿刚满十五，皇上下旨让他袭爵，我赶回南越。 “等我再回京城，已经是徐神医被处斩之后了。事情发生的很快，徐神医毒害顾夫人，人证物证皆在，无从辩驳。 “下狱，处斩，不过短短半月功夫。徐神医名头再大，也只是一介大夫，无权无势。即便他曾经救助过的人有不满之声，可也不敢与顾家对上。” “皇上也没有过问吗？好歹师傅也曾救过他的命。”颜青雯闭上眼。她自然知道熙宁没能救师傅，必然是不能，而非不愿。 只是南宫翊呢？ “你别忘了，那是顾娴母家，皇上有多看重顾娴，你比我清楚。顾夫人虽然捡回一条命，却足足躺在病床上半月有余，皇上不会包庇徐神医。 “仅仅只是在徐神医被处斩之后，他派了人收殓尸骨，厚葬了。” “师傅为什么会到京城来？”颜青雯不解。她以为她去世之后，师傅轻易不会踏足京城。 师傅历来不太出入京城，更很少为高官贵族之家诊病。只因深宅大院的，多有阴私之事，师傅不愿平白被卷入纷争之中。 “他来祭拜你。” 颜青雯落下泪来，她倒是宁可师傅忘了她，不再涉足京城。若是不到京城来，也就没有入顾家诊病之事，更不会因此死去。 可世上没有如果。 “若想彻查此事，是不能了。过去了那么久，哪里还有什么证据。顾夫人是否真中毒，又怎么中毒，无从得知。”司马婧华揉了揉额头。 徐神医之死，她也想要个真相。可是过去了的事，想查谈何容易。顾家也不是可以随便去调查的人家。 何况，她又以什么身份去追究此事？ 自家一脉历来为皇族忌惮，她不好随意插手太多事，那样对她和珩儿都不利。 顾娴又在宫中得皇上专宠，顾家一介寒门，也封侯拜高官，今非昔比。 “不用彻查当年之事，师傅的医术，若要害人，哪里能有意外？”颜青雯笑起来。 不说师傅，就是她要下毒害人，也绝无差错。顾夫人现在还活着，就是最大的破绽。 别人会相信顾夫人是有幸捡回一条命，她却绝不相信。 “那你要怎么做？” “顾家不是要诬陷师傅下毒杀人吗？竟然师傅白白担了这名头和罪责，顾家却没死人，岂不是冤枉的很？”颜青雯握紧了手。 司马婧华瞪大了眼，“你要顾夫人的命？”杀害长信侯夫人不是小事。 云岚好容易活着，她实在不愿让云岚去冒险。 “我要所有害我师傅的人，都去给我师傅陪葬。我不管是谁，是什么身份，都要给我把命留下。”颜青雯猛然站起。 “云岚，你不要冲动。你要报仇的心思我理解，可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一切需得从长计议。”司马婧华拽住她的手臂，“我不想你白白送命。” “熙宁，我活了一辈子，在乎我的人少，我在乎的人也很少。可我容不得我在乎的人被人所害。若有人想要害你，我也要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司马婧华长长叹息。“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着你，可我们要慢慢来。”她拽着颜青雯坐下来。“睿儿多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去年却也摔了一跤摔傻了，以前只当顾娴是个良善人，如今看来，却不简单。” “睿儿也出事了？”颜青雯一惊。她还记得睿儿小时候的样子，才出生没几日就养在了她的身边。 粉雕玉琢的一个孩子，白白嫩嫩，可爱的紧。她去世前，这孩子满了周岁，已经会喊她“娘”了。 她深知没娘的孩子在宫里不容易，可睿儿始终是皇家血脉，南宫翊和顾娴固然不关照他，可太后却不会不管。 “不仅是睿儿出事了，就连当年你中毒身亡一事，我也觉得蹊跷的很。” 第十章 早已自尽 “当日的毒酒，是我自愿饮下的，何来蹊跷之说？”颜青雯诧异的看着司马婧华。 当时楚家和南宫翊的斗争几乎尘埃落定，楚家败落，满门入狱。作为楚家之女，她自然和楚家撇不开关系。 以其凄凉的孤老冷宫，她倒是宁可饮下那盏毒酒。一来能救下南宫翊，二来，她自己也解脱了。 她早已经心如死灰。 作为皇帝的女人，即便是被废，再和帝王无相见之日，却也离不开那孤冷的深宫，过自己日子的。 “你自愿饮下毒酒，不过是以为那是楚家在给皇上下毒，若事情并非如此呢？” “怎么说？毒酒和楚家无关？”颜青雯错愕。当年知晓父亲要给南宫翊下毒，做最后的挣扎，她并没有怀疑过。 毕竟想想，那也是父亲会做的事情。 楚家早存了反心，而谋逆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但凡还有一丝的可能反败为胜，父亲如何会不去做？ 要真是下毒的事情和父亲无关，那当年又是怎样荒唐的一出？ “一切的前提必须是楚太师还活着，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就在你被废的前两日，楚太师便在牢中自尽了。有人压下这个消息，见连我也没能走些得知。 “而你在深宫，知道的消息比我还要少的多。楚太师去世了，楚家也就成了一盘散沙，那么谁还会有能耐给皇上下毒？” 颜青雯沉默着，仔细的回想当年的事情。可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她不及细想。 若下毒的不是楚家，却有人把这件事情告诉她。那么那盏毒酒根本就不是给南宫翊准备的，而是给她准备的。 有人认定了她在乎南宫翊，在乎到肯为了他去死。 “你怀疑毒酒是顾娴准备的？”好一会儿，颜青雯才开口。若是一切都并不都像是她当年看到的那样，那么到底还有多少是她不曾看清楚的？ 顾娴，真的会是那样狠毒的一个人吗？ 可若不是顾娴，又还能有什么解释？师傅死于顾家之手，就连睿儿也出事了。 虽说宫里复杂，也不一定就是顾娴害的睿儿。可她很清楚南宫翊对顾娴的看重，怕是宫里别的女子都是摆设。 既然是摆设，那就没有对睿儿出手的理由。 可顾娴不同，顾娴身为皇后，却一直还没有皇子，睿儿渐渐长大，不能说不是个威胁。 “我没法查证毒酒是谁准备的，我只是觉得蹊跷。或许顾娴这个人，本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当年她和云岚是没有把顾娴这样一个人放在眼里的。 不过是一个乡野秀才的女儿，能有多大的能耐？若说最大的能耐，怕也就是得了皇上的青眼。 有时候她会觉得奇怪，既然云岚那么喜欢皇上，为什么却容得下了顾娴。 顾娴得皇上专宠，云岚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为难过这个女人。甚至眼睁睁的看着，顾娴一步步入主中宫。 “也许真是我看错人了。”良久，颜青雯才幽幽叹息。“熙宁，你帮我个忙吧！” “我们之间那么客气做什么，你直说便是。” 颜青雯咬了咬唇，半晌才开口：“选秀，让皇上下旨选秀。” 司马婧华呆愣了好一会儿，心里十分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阻拦还是答应？ “云岚，不管其间有多少是是非非，我不得不提醒你。昨日譬如昨日死，你如今好好活着，不再是过去的楚云岚，不再是别人手里的棋子。 “再没有比这样好的事，你可以去过你想过的那种日子，别再陷于京城这个泥沼了。” 曾经云岚出身于楚家是没得选的事，入宫也是不得已，所有种种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可现在不一样了，天高地阔，云岚完全可以换一种生活。京城是个是非之地，宫里更是火坑泥沼。 陷于深宫，还想全身而退，根本是不可能的。 “熙宁，你知道我的。若是顾家不对师傅出手，一切好说。可如今，我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颜青雯闭眼，掩去了眸中痛色。 “可你也要知道，顾家今非昔比，就连我，也是不得不避其锋芒的。顾娴的皇后之位很稳，轻易动摇不了。” 自从顾娴入主中宫，便没人能动摇顾娴的地位。皇上的心思都落在顾娴身上，别人那是半点入不了眼的。 皇上一日没有厌弃顾娴，便一日没人能动顾娴。 “我当然知道顾家今非昔比。”当年顾娴的父亲还只是个小小秀才，在乡野之间收几个学生，勉强度日。 如今都已经是高高在上的长信侯，跻身于贵族之中。当年她若要动顾家易如反掌，如今，却难如登天。 “明白你还要入宫？” “你就当我是要去泯灭最后的不甘心吧！你知道的，我满心都是子晟。” 司马婧华收了话，她哪里会不知道云岚有多在乎那位皇上。即便一切都与当年不同，心思未必就收了。 “你怎么就觉得我能帮你？皇上谁都看不上，不会愿意选秀的。太后不是没提过，都被皇上拦下了话头。” “今时不同往日，睿儿傻了，皇上至今没有别的皇子，最着急的，怕就是太后了。”老人家的心思，大抵都差不多。 年岁大了，便都渴望儿孙绕膝，尽享天伦。太后即便拥有尊贵的身份，怕也不例外。 何况皇家的子嗣之事，比寻常人家更要紧。皇上一直没有个正常的皇子，不仅是太后这个长辈会着急，怕是朝臣们也会着急。 顾娴自从生下了一个女儿之后就再没动静了，不管太后本来对顾娴满不满意，如今都不会满意于顾娴得到的专宠。 “这话倒是对了，太后的确是在忧心这个事情。”司马婧华点头。她不只一次的听太后提起过，怕皇上子嗣不旺，百年之后没脸去见南宫家的列祖列宗。 皇上总是说还年轻，不着急，孩子总会有的。可太后却不这样想，总想着早早的子嗣旺盛，能眼看着有皇子长起来，才能安心。 让太后提出选秀之事不难，难的是让皇上也点头。皇上不点头，太后也不好做主。 到底儿子大了，又是一国之君，太后不能做皇上的主了。 第十一章 贵不可言 “关键就在太后身上，若说世上还有谁能给皇上压力，也就只有太后而已。” “我会尽量帮你，可成不成的，还要再看。” “小姐，我回来了。”外面传来芸儿的声音，颜青雯便起身走去开门。芸儿抱了满怀的白莲花，洁白的莲花映衬着翠绿的荷叶，相得益彰，十分漂亮。 护国寺里的白莲花，一如既往的开得好。 看着怒放的莲花，司马婧华愣怔了许久，伸手拿了一枝，莲花淡雅的几不可闻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仿佛一场幽远而淡薄的梦。 “这位姑娘是？”芸儿吃惊的看着司马婧华，这样绝丽的女子她还不曾见过。 虽然小姐也很美，却和这位姑娘是不同的。小姐的美如同莲花，多了宁静，少了明艳。这姑娘却美的灼人，有种让山河失色的绝艳。 “南越王府的熙宁郡主。正巧也在这院子里歇息，遇上了我便邀请郡主一起品茶。” 芸儿连忙行礼，这位郡主的名头，她也是听闻过的。熙宁郡主自来有皇室第一美人的称号，也难怪这样昳丽。 不过美则美矣，名声却并不好。都传闻熙宁郡主和不少名门公子有染。所以身份尊贵，如斯美貌，却也没人真敢把这位郡主娶回家。 要真是娶回去，那头上可就绿的不能看了。 所以想做熙宁郡主入幕之宾的人不少，毕竟郡主艳名在外。要说娶，便都退缩了。 “听郡主说起护国寺里的签很灵，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奴婢正要和小姐说呢！奴婢也听说了寺里的签很灵呢！”芸儿笑着说道。 颜青雯和司马婧华便一起往大殿而去，求签的人不少，好一会儿才轮到了她们。 两人都求了签，颜青雯拿了签文去找高僧解签。负责解签的是位高僧，名为戒嗔大师。 很多人都信戒嗔大师，在京城里，这位高僧是被很多贵妇人另眼相看的。 看过签文，戒嗔大师便细细看着颜青雯的脸色。“姑娘问什么？” “姻缘。” “那人贵不可言。”戒嗔大师把签文还给了颜青雯。“只是姑娘切记，无论何时，万不可蒙蔽了自己的心。” 颜青雯略微迟疑，便退到了一边。戒嗔大师又给熙宁郡主解了签，倒没什么特别的。 到了芸儿的时候，倒是说芸儿红鸾星动，姻缘近了。颜青雯笑笑，倒也是该让芸儿和刘祥成亲了。 两人年岁也都差不多了，又知根知底，彼此倾心，定下关系也有两年了。原先的颜青雯也都打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让两人成亲，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芸儿性子到底单纯了些，也并适合到宫里去。待兄长回颜家，她便让兄长销了刘祥和芸儿的奴籍，让两人离了颜家过日子去。 到了护国寺门口，颜青雯和熙宁郡主分道扬镳，分别时，颜青雯把芸儿摘来的白莲花都给了熙宁。 “小姐怎么把莲花都给了郡主？”回去的路上，芸儿不解的问道。 “郡主有位重要的人，就死在那荷花池里。但愿那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死后也能变成莲花吧！”颜青雯叹息着，有些悲痛。 若非那个人和熙宁终究没有深厚的缘分，这么些年，两人的孩子早该能跑能跳的了。 听说那荷花池里死过人，芸儿一阵胆寒。但凡死过人的地方，总给人不吉之感。 要是早知道了，她还真不太敢去要什么莲花了。 答应了颜青雯，次日司马婧华便进了宫，去给太后请安。父王去世的早，当时珩儿年幼还不能袭爵，她和珩儿是在京城长大的。 多出入宫中，甚至珩儿自小是和皇子还有各皇族世子们一起在宫里读的书。 她也算是长在太后膝下的，那个时候太后还只是荣妃，因为皇上去做了质子，膝下没有孩子，荣妃便一直很疼爱她，当成女儿一边对待的。 即便是亲生儿子回来了，可分隔多年，总少了亲近，荣妃也依然还是很宠爱她。 “你这孩子都多少日子没来看哀家了？是不是把哀家这个老人家给忘了？”皇太后招手让熙宁郡主到她跟前去。 熙宁郡主也就在太后身边坐下。“太后娘娘这可冤枉我了，忘了谁也不敢忘了您啊！这不是忙着珩儿选妃之事吗？” “是啊！眼看着珩儿这孩子都大了呢！”太后笑起来。“选妃的事如何了？可有中意的？” “还在相看呢！我只愿是珩儿自己能看的上的，毕竟日子是珩儿去过，我也不能不顾珩儿的意思。”熙宁笑笑。 “话是这样说，珩儿到底还小，你这个做姐姐的，还是要帮着拿拿主意，总要是贤良淑德的好姑娘才配得上我们珩儿。” 熙宁笑着点头，“等珩儿成了去亲，再有了世子，我这心也就能放下了，也算是对得起父王母妃。” 太后却沉默起来，连连叹息。“珩儿才这样大，你就操心其他子嗣的事来了。可惜翊儿是不听哀家的话。半点不担心子嗣之事，哀家只怕百年之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太后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太后是要活千年的，说什么百年之后啊！” 太后被逗笑了，“那都不过是世人恭维之说，什么千年万载，真那样，还不成了老妖怪了，身边都没人了，活着有个什么意思。人生七十古来稀，就是百年，那也是说多了。” “说起来，我昨日到护国寺去上香求签，倒是遇到了个好姑娘。”熙宁连忙转移了话头。 太后果然被吸引，连忙问起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家世品貌如何，和珩儿般配不般配的话来。 “我本来想着啊！的确是和我们珩儿般配的。只是……” “只是什么？莫非是家世不好？”太后追问道。 “家世也好，是南边的大族颜氏一族的嫡长女，颜家世代书香门第，他们家出来的女儿是最有名的。” 太后连连点头，的确颜家之女的名头好。好些富贵之家都愿意和颜家结亲。就是冲着颜家女儿多有才貌去的。 第十二章 弟弟妹妹 “那不是都好吗？我听着都觉得和珩儿般配，难道还是许过亲的了？” “后来看着她去求了签，戒嗔大师给她解的签文，说是她要嫁的人贵不可言呢！”熙宁含笑说道。“我看着我们珩儿哪里能称贵不可言，怕是不合适的。” “贵不可言？”太后沉吟着。这样的词，倒也不是特定的指谁，要说南越王也能称为贵不可言了，如今都已经袭了王爵。 不过要说这天下最不可言的，自然也只有一国之君，那是别人不能比的。 “是啊！我想着啊！能说贵不可言的，怕也只有皇上呢！”熙宁端着茶杯，慢慢的呷了一口。 “说起来啊！宫里倒是太清静了些。”太后看着外面。想当年先帝在的时候，这宫里是何等的热闹。 当然那个时候她是不喜欢那种热闹的，那么多的妃嫔争来斗去的，一日都不得安宁，一不下心就被人陷害了去，身家性命都不能保全。 可如今翊儿登基了，她看着翊儿的后宫，实在是太冷清了些。这宫里地方大，还是要人多些，才不让人觉得孤冷。 “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到睿儿了，如今怎样？”熙宁忽然问起大皇子。本来云岚去世之后，睿儿是养在静嫔身边的。 本来养在顾娴身边是最好的，孩子母妃不在了，养在正宫皇后身边也算名正言顺，可那个时候发现顾娴怀了身孕，没那个精神再带孩子，便抱给来静嫔养。 睿儿来的不是时候，皇上一向也不看重。丢给静嫔，也就很少关注了。 倒是从假山上摔下来，摔傻了之后，睿儿才算是引起了太后的关注，抱到了身边来养着。 太后身边无疑是个好地方，地方有人想要害睿儿，也不敢在太后跟前动手。 “还不就是那样。”太后蹙眉。唯一的孙子傻了，最难过的无疑是她了。 也让太医们都看过，药也吃了很多，那孩子就是不见好。 “你说是不是皇上的子嗣有些艰难？”太后有些难过的问着。 “娘娘这话说的，怎么会呢？这后宫里也没几个妃嫔，又常年不能侍寝伴驾，又哪里来的孩子？若是后宫热闹起来了，娘娘抱孩子都抱不过来呢！” 太后深有同感的点着头，“的确是该热闹些了。皇后这几年也一直没怀上，我看也是个不中用的。”说着便有些怨念了。 选秀之时她哪里是没提过，而且提了不只一次，无奈翊儿都听不进去。 熙宁点到即止，既然太后有意选秀了，她也就不再接着这个话题说。又陪着太后闲聊了一会儿，便退下了。 熙宁走了之后，太后便让人去请了顾娴到慈宁宫来。顾娴倒是很快也就带着女儿来了。 三岁多的大公主，长的粉雕玉琢，怎么看怎么伶俐可爱。认认真真，有模有样的给太后行礼，说话脆生生的，让人听了就觉得欢喜。 “快过来。”太后连忙把孩子喊到了身边，对这个孩子，她是很喜欢的。虽然偶尔也失望怎么就不是个皇子，可说多也没什么用。 大公主乐呵呵的扑在祖母怀里，童言童语逗着太后开心。 “母后是否有什么吩咐？”顾娴见太后高兴，便开口问道。 “哀家看着琪儿也没个伴，也太孤单了些。”太后揉着大公主南宫琪的头，“小孩子啊！还是要多些弟弟妹妹一起长大，才热闹呢！皇后看呢？” 顾娴微微低着头，手一下一下的攥着帕子。太后和皇上说起过多次选秀之事，也和她提过几次要让皇上多去其他妃嫔处，该雨露均沾。 她早知道太后的心思，为的自然就是子嗣之事。 如今太后再提，并不意外。“臣妾自然一切都听皇上的。” “虽说天下都是皇帝的，自然凡事该听皇帝的意思。可你作为皇后，母仪天下，也该有所作为。”太后瞪了顾娴两眼。“有些事，你该多劝劝皇帝。” “是。”顾娴默默应着，见顾娴总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太后也没留她，说了几句便也让她下去了。 倒是把南宫琪留了下来。“琪儿想不想要弟弟妹妹一起玩？”太后一边拿了点心给南宫琪，一边问着。 “要的。”南宫琪眼睛亮晶晶的答着，“舅舅家的弟弟妹妹。” “是啊！像是舅舅家的弟弟妹妹，可以总陪着你玩。” “在哪里？”南宫琪好奇的看来看去，想要看看弟弟妹妹藏在哪里。太后失笑，“还没有呢！” 会试出了成绩后，很快就是殿试了，殿试是由皇上主持的，结束后很快也就能出排名。 春闱上高中了的，参加殿试并没有落榜之说，只是会重新有一个排名。 对于颜旻琛参加殿试之事，颜青雯倒是不太担心。兄长是会试第一，纵然不能被钦点为状元，想来排名也不会太差，没什么好多担心的。 现在她最为关注的还是选秀之事，不知道能不能成。 “殿试之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终于颜旻琛去参加殿试了，芸儿倒是很高兴。 京城虽好，可到底还是要回去的。离开了颜家这些日子，还不知道颜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你就那么想回去？那可是个是非之地。”颜青雯叹息了一声。颜家的后宅那般不太平，还真是不太愿意踏足的。 “小姐就算不喜欢，可也不能不回家的啊！小姐也不用担心，有老爷在，夫人不敢伤害小姐的。”芸儿笑着说道。“老爷还是很疼爱小姐的。” “或许吧！”颜青雯有些失神，想着记忆里那些颜老爷和颜青雯相处的画面。 颜老爷虽是个严父，不过严厉一般只是对儿子，对着女儿的时候就要温和的多，颇多疼爱。 只是颜老爷和林氏夫妻多年，也有着深厚情谊。她不知道，颜老爷是会相信她还是林氏。 毕竟林氏可还掌握着她和仆人私通的“证据”呢！又有诸多族老作证，颜老爷真的还会相信她这个女儿吗？ 第十三章 被传毁容 那些族老既然已经定案，便会将事情咬死。有那么多人证物证的时候，又会相信谁呢？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其实就算是自己，无数的人来指证自己信任的人有种种罪过。听了一次两次，或许还都会反驳回去，可是次数多了呢？真的一点不会动摇吗？ 会动摇的，因为那是人心的弱点。 人心隔肚皮，再是信任一个人，也都不会像是信任自己那样去信任。 很快殿试成绩出来，颜旻琛被皇上钦点为状元，三元及第，也是一番佳话。一下子他们兄妹的住处倒是来了许多贺喜的人。 虽然高中状元也只是个开始，以后做官能到什么样的高度，还要看以后的发展，不过这却是个很高的起点。 “大公子是状元了。”芸儿也十分高兴。这样一来，大公子也更能保护小姐了。 夫人不就是欺负公子和小姐的母亲去世的早吗？大公子有出息了，在颜家的地位也就不一样了。 “是啊！哥哥真厉害。”颜青雯也由衷的高兴。多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一朝高中，哥哥总算是走出了这一步。 “等授了官，我就送你回家。”颜旻琛和颜青雯说道。 颜青雯却不置可否，若是选秀的事情成了，她暂时怕是不回颜家了。不过熙宁那边也还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道宫里是什么情形。 要说服太后该是很容易，只是南宫翊那边，应该就不太容易了。 “父亲没有回信吗？”颜青雯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颜旻琛就送出去的信，解释的是她在颜家被陷害的事情。 “还没有。”颜旻琛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父亲久久不回信，他也总有些不详之感。 只希望父亲能信任青雯不会做那种事情吧！青雯是自己的妹妹，所以不管别人怎样诬陷，怎样的铁证如山，他也始终是相信青雯的。 可父亲是否也同样？ “你别担心，不管怎样，我总会护着你的，没人能伤害到你。”若是颜家那边不给青雯一个公道，父亲也不相信青雯的话，那样的家不回也罢。 大不了他就把青雯带在身边。 “我知道的。”颜青雯笑笑，心里盈满了暖意。 颜旻琛这边还没授官，苏焕却带着妹妹来到京城，还带来颜家那边的消息。 “颜家传出来，大小姐的院子走水，大小姐侥幸捡回一条命，却是烧伤了脸。”苏焕脸色有些不好。“定国侯府那边也没有再议亲的意思。” “当真是可恶。”颜旻琛重重的拍了两下桌子，有些意难平。“如此名声传出去了，哪里还有人上门提亲？” 毁容并非小事，别人听了青雯毁容，轻易哪里还会上门提亲？虽说家族联姻，是冲着家世去的，可寻常谁也不愿意娶个丑女。 何况世家大族，夫人也是家里的门面，总要同各家来往行走，一位容貌尽毁的夫人，走出去岂不丢人？ “表哥也别太生气，好在这不是假的吗？表姐并没有毁容，以后表姐四处走动一番，大家也就都知道了。”苏玥忙劝道。 “是啊！哥哥何必动气。” “既然父亲已经回府，我怕这也是父亲的意思。怕是父亲听信了小人之言，误会你了。”颜旻琛解释道。 他最为担心的事情怕还是发生了。 “众口铄金，府里那么多人都站在了林氏那一方，父亲会相信他们的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颜青雯笑笑。 颜老爷也不是她的父亲，虽然她有了这身子的记忆，可也仅此而已，对颜老爷并没多少情意。 所以相不相信她，她也不在乎，更谈不上伤心。当然，这一点和兄长肯定是不同的。兄长对那位父亲还是抱着些希望的。 “罢了，等我们回去再说吧！”颜旻琛叹息了一声。如今远在京城，也管不了家里那边怎么说了。 只能等回去后再想办法了。 只是定国侯府这门亲事是不成了，倒是有几分可惜，这也算是门好亲事的。旋即又想，青雯这样好的女子，必然能有更好的亲事，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对了，还没问呢！表妹怎么来京城了？”颜青雯问起。 苏玥有些脸红，颜青雯也就看向了苏焕。 “为的南越王选妃之事，皇上和父亲提了一句，希望妹妹也能参选。”苏焕说道。 “原来如此。”颜青雯感慨了一声。是啊！珩儿前两年就袭爵了，如今也到了娶亲的年岁了。 一晃眼，那孩子竟然也要娶亲了。等珩儿娶亲了，熙宁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熙宁把这个弟弟带大不容易，几乎大部分的心血和精力都消耗在了珩儿身上。 熙宁教导出来的孩子，心性应该是不错的，倒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只是皇家对南越王一脉的态度有些复杂，又是倚仗，又是忌惮的。 南宫翊这般热衷于为珩儿选妃，就怕存了往珩儿身边安插人的心思。 “那就先恭喜表妹了。” “说恭喜可还早着呢！表姐别取笑我了。”苏玥笑着靠在颜青雯身上。“也不知那南越王是个什么样子呢！”语气里又是憧憬又是担忧。 颜青雯摸摸她的头，这怕是很多女子到了说亲年岁时候的心情吧！对未来的日子，满是憧憬和希翼，又带着忐忑和不安。 谁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如何。 “熙宁郡主貌美倾城，想来南越王也是龙章凤姿，差不了。司马家的教导颇严厉，每一代南越王都是文武双全的人物。” “这倒是。”颜旻琛也附和着。苏玥算是稍微放下了点心。 既然皇上都嘱托父亲要让她参选了，最后她中选的可能就很大。她也很害怕会所托非人。 南越王选妃之事很是盛大，参选的人也很多。不过真正能做南越王正妃的，都要是高官之女。 而这个时候熙宁也给颜青雯传了消息，南宫翊顶不住太后的压力，已经答应选秀之事，等南越王选妃之事一了就会下旨，让颜青雯做好准备。 为了让南宫翊应下，太后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就连梦到列祖列宗责问她的话都说了出来。 第十四章 羡慕 又过半月，南越王司马玉珩选妃之事也算是结束了。共选了一位正妃，一位侧妃。 正妃就是苏玥，一如皇上所安排的。皇上会特地和苏家提出让苏家之女参选，这正妃人选本也就算是内定了。 而侧妃是个五品官员的女儿，家世一般，却胜在相貌好，当真是雪肤月貌，令人见之忘俗。 知道这样的结果，颜青雯倒是叹息了一声。皇权面前，多少人都只是被人随意拨弄的棋子，一生办点由不得自己。 知道苏玥和她的关系，在选妃结束之前，熙宁倒是问了问她苏玥的事。在记忆里，这位表妹倒是个不错的女子，大家闺秀，贤良淑德。 这些日子相处起来，也真觉得人品是不错的，配珩儿倒是正好。而且苏玥相貌不说倾城，却也很不错，更是胜在端庄大方，很适合做当家主母。 对此，熙宁也算放了心。虽说这门亲事由不得他们姐弟做主，可她心里还是希望这唯一的弟弟能有个好女陪伴在身边。 亲事定下来了，苏老爷自然也要到京城来，开始准备苏玥的婚事。而苏焕作为兄长，也是整日里忙碌的很。 苏玥也忙着绣起了嫁衣，到底是大家女子，女工也是不差的。一针一线，千丝万缕，绣出倾世的华美和女子对未来的憧憬。 看着那大红的嫁衣，颜青雯却出神了半晌。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一针一线绣着她的嫁衣，要嫁给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王。 她知道当今圣上的名讳，还远远的见过一眼，便知道那是她曾经舍命救过的少年。虽然过了几年，可他的模样，她却记得很清楚。 那个时候便觉得，或许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她和他终归是很有缘分的。后来她才清楚，他们之间纵有缘分，那也是孽缘。 楚家和他，终究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表姐，你在发什么呆？”苏玥抬手在颜青雯眼前晃了晃。 颜青雯回过神来，笑了笑，“想着你竟然都要出嫁了呢！”当真不得不感慨，想着她初见珩儿，珩儿都还只是个孩子呢！ “表姐肯定也快了呢！”苏玥叹息了一声，“要不是出了变故，表姐的亲事怕是都定下来了。” “不是我的，留不住，是我的，别人抢不走。既然会变成这样的，可见是真没有缘分，没什么好可惜的。”颜青雯笑笑，浑然不在意。 她反而庆幸亲事没定下来，不然还真有些难办了。安国侯府的确不错，只是那世子她不曾见过，更不可能想要嫁。 “倒也是这样。”苏玥也就不再多说，认真的绣着嫁衣，颜青雯陪着她坐了一会儿，也就出去了。 出去便见苏焕正指挥着人在搬东西，都是给苏玥置办的嫁妆。有些东西是早就陆陆续续准备着的，而不少则是现买，苏焕便也忙着购置缺的东西。 “舅父也快要入京了吧？”颜青雯笑着和苏焕打了招呼。“说起来，我也快有两年没见到舅父了。” “快了。表兄的官位也快要定下来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在玥儿成亲之后再回去。”苏焕笑着。迎着阳光，笑意也无比的璀璨，甚至有些晃眼。 颜青雯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想要参加选秀的事，至今也还没和兄长说。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说服兄长。 兄长总说，等官位定下来了，离着上任还会有一小段时间，会在这段时间送她回家。她却是没想过要再回到颜家去了。 “表哥……我怕是……不回去了。”迟疑半晌，颜青雯还是说了出来。她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兄长不会愿意她入宫，而表妹快成亲了，她也不想说出来给表妹添堵。 苏焕有些震惊，盯着颜青雯的眼睛看了好几眼，已经明了她不是信口玩笑。“你若是怕林氏，还有父亲和表兄为你做主，哪里就连家都回不得了。” “皇上已经下旨选秀。”颜青雯没有说下去，苏焕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只是脸色并不好看，想来是怨她并不和谁商量，便自己定了这个事情。 “因为皇上？”苏焕紧紧的盯着颜青雯。“你不过是见过他一次而已。” “皇上龙章凤姿，天家气派。”颜青雯微低了头，不让苏焕看清她的神色。当日偶遇南宫翊，即便她极力掩饰，却还是难免露出几分异样来。 那是她曾经当成信仰的男子啊！又哪里能做到无动于衷？ 便让表哥觉得，她是对南宫翊一见倾心，便想要入宫伴驾吧！她会想要入宫，确实还是有一点点私心的。 “你该知道，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恩爱至今。”苏焕抬手想要揉揉颜青雯的头，却又收了回来。 “可那也真的很让人羡慕啊！”颜青雯的声音很轻，似乎这话只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曾经，她对顾娴最大的感觉，便是羡慕了。 羡慕顾娴能在合适的时候遇见南宫翊，羡慕顾娴能什么都不用顾忌的和南宫翊在一起，羡慕南宫翊一心一意的对待顾娴…… 她会想，若她也能有个合适的身份，在合适的时候遇见南宫翊，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让表兄和你说。”苏焕抬步就走，颜青雯却拽住了他的衣袖。她用力扣住他的手腕，用力的指甲都要抠入他的肌肤。 “表哥……” “这样的事情，不能由着你一意孤行。多少人看着那富贵繁华地，以为是最好的所在。却不知，那红墙内葬送多少红颜，流淌着多少女子的泪。”苏焕抬手扶了扶颜青雯头上的珠钗。 靠的那样近，颜青雯清晰的嗅到他身上的沉水香，心也慢慢定下来，松开了他的胳膊。 “是该告诉哥哥。” “你不是个孩子了，凡事有自己的主意。只是那地方不是寻常玩处，进得去，出不来的。你要想清楚，不要等以后后悔。”苏焕语重心长的劝着。 颜青雯点着头，眼中泛起朦胧水汽来。 她曾入宫，不过是作为一枚棋子。她是楚家蒙蔽帝王的棋子，同样也是帝王用来安抚和制衡楚家的棋子。 第十五章 值得吗? 从没人关心过她，入宫后会怎样，她又愿不愿意。 如今，好容易有关心她的人，她却又不得不让自己陷入那是非地。 苏焕还是和颜旻琛说了颜青雯打算入宫选秀的事，夜里几人便坐在一处商量起这个事来。 就连一心绣嫁衣的苏玥也同他们坐在了一处。颜旻琛和苏焕的意思一样，都是不希望颜青雯入宫。 觉得宫里是好地方的人固然有，可他们都是出身世家大足，家中富足，也就不贪图宫里的荣华富贵。不和皇族粘连上，也可以把日子过的很好。 男子有才，卖与帝王家自然是好去处。可女子哪里又一样？ 苏玥倒是半晌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青雯，过几日我们就回家。”颜旻琛说的坚决。 “哥哥，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颜青雯苦笑。“那个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父亲已经听信了她们母女的话，相信我同下人胡来，不贞不洁。 “我差点葬身于自己家中，从我出来的时候起，我便也清楚，我轻易是回不去了。” “即便如此，你也不是只有入宫一途，可以跟着我到任上去，我也会为你说门好亲事。”颜旻琛急切的说着。 颜青雯最终还是摇头，若是她不知道师傅的死，不知道睿儿出事了，或许真的很乐意跟着兄长到任上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她以为楚家没了，她也不再是楚云岚，便能脱离开以前的一切。到底都是她想多了，她骨子里始终还是楚云岚啊！又哪里真能把一切都放下。 到底是意难平。 “哥哥，你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你就答应我吧！若是她们成心要害我，我哪里还能说到好亲事。只有我有足够的地位了，才没有人敢害我。” 重活一世，她才知道，凡事不能寄希望于别人的仁慈。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守护好重要的人。 师傅没了，其实她还有睿儿啊！ 睿儿还那么小，还需要她的保护。 颜旻琛最终点头，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让颜青雯几个先出去，一副无力的样子。 出了屋，苏玥便拉了颜青雯，说是要到园子里去走走。苏玥提着灯笼，两人的身影在地上被拉的很长。 “哥哥说，你们入京路上遇见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苏玥自顾自说着，“表姐，是不是就因为这样，你才一心入宫？” “嗯。”颜青雯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值得吗？” 颜青雯仰头看着半弯弦月，想着值不值得这个事。这样的话，熙宁曾经也问过她，可她也说不上来值得或者不值得。 一颗心总要有寄托处，而她早就自顾自的把一颗心都寄托在了南宫翊身上，大抵的慢慢也就习惯了。 习惯了为他好，习惯了护着他，习惯了远远的看着他幸福。她付出她的，回不回应，却是他的事。 “玥儿，其实我们又哪里有多余的路去选？终究都是命。哪家的是深宅大院，也没比宫里好不是？就是南越王府，以后你要应付的事情依然很多。” 苏玥沉默了，南越王府未必就会比宫中简单，此次中选，她虽然是正妃，可侧妃也要同时入府，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 次日，颜旻琛的授官令便下来了，授了云县县令之职。虽然只是县令，好在云县算是大县，地方也好，还是六品，倒也不算太差。 本来一甲三人是根本不用外放的，可以安安稳稳的留在京城做京官，这外放之职却是颜旻琛自己求来的。 京官固然有京官的尊荣与安稳，外放却更有历练的机会，并且能有机会为百姓们做很多事。 颜旻琛也就更喜欢外放。好在皇上也没有回绝他，而是应了下来。颜旻琛得了官位，家里自然又庆祝了一番。 “恭喜表哥了。”就连苏玥都敬了颜旻琛一杯酒。颜青雯也多喝了两杯，眼前都有些恍惚起来。 “恭喜哥哥得偿所愿。”颜青雯乐呵呵的说着，是难得一见的开心。 “你的恭喜我接下了，我却不希望恭喜你。”颜旻琛冷着脸看她。选秀还没正式开始，却知道这丫头是铁了心要去了。 皇上下旨选秀不是件小事，兴趣盎然的人家很多。但凡官员之女都能参选，消息传出去，京城倒是一下子拥挤了不少。 这丫头以前看着也不是多有主意的人，只是执拗起来，却真是拿她没法子。 “不必恭喜我，我只望哥哥长长久久的平安康泰，无忧无愁。”颜青雯笑的真诚。看她乐呵呵的模样，颜旻琛却是无话可说了。 颜旻琛本是想等授官了，就带颜青雯离开京城，先回颜家把先前的事情处理一下。 如今倒是不着急了。 青雯不回家，玥儿却要成亲了，他自然也留下来喝喜酒。女儿要成亲，颜青雯的舅父苏迈便带着夫人钱氏匆匆赶来了京城。 先是夸奖了颜旻琛一番，说颜旻琛不负众望之类的。旋即又说起颜老爷夫妻要入京来喝喜酒。 “本来我还想着要亲自送青雯回去，他们来了却也好。”苏迈说道。“也好把事情弄清楚了。青雯一个女孩子，清白名声是最重要的，可不容人诬陷。” 想到姐姐去世，姐姐留下的孩子就这样被人欺负，心里便堵着一团火，难受的很。若是姐姐泉下有知，孩子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还不知道怎样心疼。 颜旻琛点点头，却又想到父亲始终没给他回信，那样子却像是更相信林氏等人的说辞，脸色不好起来。 “就怕父亲不站在我们这边。” 苏迈拍拍颜旻琛的肩膀，“一切有我呢！你和青雯就放宽了心。” 苏迈一路舟车劳顿，也没多和他们说话，便去歇息了。随着成亲日子近了，各样事宜苏焕倒是处理的井井有条，根本没让苏迈和钱氏操心。 “倒是没想到表哥这样会处理家中事务。”颜青雯含笑说道。 “要说起来，母亲在的时候还说起过亲上加亲的话。”颜旻琛看着在忙碌的苏焕，又看了看颜青雯，深深叹息一声。 第十六章 当我死了吧！ “什么亲上加亲的话啊？难道是娘和舅娘指腹为婚的玩笑话？”颜青雯笑的促狭。 那还是记忆里奶娘说的话，颜夫人苏氏和嫂子钱氏感情好，苏氏先生下了个儿子，钱氏正怀着身孕，苏氏便说起两家要是能亲上加亲的话，多好。 钱氏便也笑着说，要是生下的是个女儿，便让两个孩子结亲。不过十月怀胎，瓜熟蒂落，钱氏生下的却是苏焕这个儿子。 如此一来，那亲上加亲的话，自然也只是玩笑话了。两家倒也真有再结一门亲的意思，便想着看以后的孩子如何。 苏氏好容易生了颜青雯这个女儿，却是月子里落了病，没两年也就没了。 之后颜老爷扶侧室做了正妻，两家的来往便少了，自然再没有人提出过结亲之事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 “前些年奶娘当成玩笑话说给我听的，说表哥要是个女孩儿，可不就是哥哥的媳妇了。” “我本倒是想着，你和阿焕年岁也合适。”颜旻琛瞪了她一眼。苏焕是知根知底的，人品才学都没得说，两家又沾亲，本就亲近。 若青雯真能嫁到舅舅家去，本是很不错的。至少不用担心青雯会被苛待。 “哥，都到如今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也不是就完全不可能啊！阿焕未娶，你未嫁的，你也不是非要入宫不可。” 想着兄长还打着让她放弃入宫的打算，颜青雯无奈的笑了笑。只是，她终归是要让兄长失望的了。 她这个时候满心都是师傅的仇，还想着要去看看睿儿，暂时不会去考虑别的了。 表哥的确很好，也算是良配，只是终归没有缘分。 劝说不了颜青雯，颜旻琛也就只能安心等着父亲到来了。仆人风尘仆仆的来报，说是颜家老爷就要进城了。 颜旻琛也就带着颜青雯一起到城门口去迎接。他们兄妹稍微等了一会儿，远远的便见到了颜家的马车。 颜家是大族，颜家的马车上也有独特的徽记，倒是很好认。颜旻琛连忙迎上前去，颜青雯却只是撩开了车帘看着。 “小姐。”芸儿脸色苍白的看着外面。她是真的很担心老爷会听信夫人的话，反过来要处置小姐。 虽然他们这边有她和表少爷可以作证，在颜家的时候，是真的有人要谋害小姐。可夫人那边，也还有那么多的族老和仆从作证，老爷到底会听信谁的话，很难说。 颜青雯握了握芸儿手，“没事的，舅父在京城，没什么可怕的。再说了，就快到玥儿的大喜之日了，没谁会轻易闹事。” 舅父官做的越来越大，如今玥儿又要嫁给南越王，苏家就更是不一般了。有舅父在，父亲也好，林氏也罢，都轻易不会对她发难的。 颜旻琛上前请了安，颜家老爷颜灏便示意进城。马车里颜青舞掀开帘子，颜青雯顺着掀开处看进去。 不仅是林氏和颜青舞来了，就连林氏所生的儿子，年仅十岁的颜邈也一起来了。 “来的倒是齐全。”颜青雯感慨了一句。 林氏和颜青舞以前倒是总假装出一副和她很亲近的样子，所以一直走的很近。倒是颜邈，小小年纪被宠坏了，跋扈的很，她和这个弟弟的关系一向不好。 进了京城，颜家在京城是没有宅院的，便径直去了苏家在京城宅子，先前颜旻琛入京赶快，住的也是苏家的宅子。 苏迈夫妻倒也招待起了颜灏一行人，不过夫妻二人的脸色都不算好。苏迈和已经去世的姐姐感情好，连带着钱氏和小姑子的感情也好。 以前林氏还假装的好，一副贤良模样，面上对颜旻琛和颜青雯都好，他们也就对林氏没有过多的意见，最多就是对林氏的出身就几分非议。 可如今已经知道林氏这个女人面上和善，却包藏祸心，自然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大哥，大姐。”颜青舞笑盈盈的给颜旻琛和颜青雯施礼。也就颜旻琛站的比较近，颜青雯却远远的站着，并不靠近。 这位父亲，她还是第一次正式见到，说不上感情，更不要说亲近了。林氏几个，她更是不愿靠近。 “青雯怎么站的那么远。”林氏温婉的笑着，一副慈爱的模样。颜青雯却分明觉得她的笑意都是淬了毒的。 颜邈倒看了看颜青雯的脸，张口就说：“你还没死啊！” 一屋子人的脸色全变了。“阿邈，怎么和姐姐说话的？还不快给姐姐见礼，”林氏急切的出声。 “是啊！倒是让二弟你失望了，姐姐还好好的呢！”颜青雯含笑揉揉颜邈的头，眼里却带了冷意。 一个小孩子懂些什么，怕是寻常时候谁在这孩子跟前嚼了舌根。林氏有了这个儿子，底气也就足了，觉得能在颜家站稳脚跟了。 这儿子就像是她的救命宝贝，一向溺爱的很，完全没有对颜青舞那样严厉，这孩子也就看着跋扈，实则愚蠢。 颜灏假咳了两声，把颜邈喊到身边去了，落在颜青雯身上的目光却利刃一般。 “青雯，你实在太让为父失望了。”颜灏一拍桌子，茶盏便震颤个不停。 “父亲……”颜旻琛急切的就要开口。 “凡事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我们倒是相信青雯是个好姑娘。”钱氏拦住了颜旻琛的话头，示意颜旻琛别说话。 小辈本是不好言辞激烈的和长辈争论的。 “这是颜家家务事。”林氏的目光在苏迈和钱氏身上扫过，那意思很明确，颜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苏家掺和进来。 “父亲若是不信我，便只当我死了吧！”颜青雯冷笑了一声。果然她同父亲是从没有缘分的，曾经，她的那位父亲只把她当成棋子，从未给予过她半点关心。 她自然也就对楚家没什么感情。 而如今，眼前这位父亲，怕也是不用抱什么希望的。 本来她还觉得，像是芸儿说的，颜老爷对这个长女还是疼爱的。看来，疼爱也是有限度的，而且疼爱归疼爱，却是没有什么信任的。 第十七章 宫中赏赐 “青雯，你这是一个晚辈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林氏连忙道。“一家人，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还不快给你父亲道歉。” 颜青雯淡淡看了她一眼，“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话说的好啊？那我就想问问了，放火烧了我院子的是谁？” “什么放火？那是不小心走水了。也不知道你们女孩子怎么睡觉都不安稳，竟然连院子都能烧了。” “是吗？要只是不小心走水，那救火的人在哪里？” “大晚上的，救火的人一时去的晚了也是有的。大姐如今不是好好的吗？”颜青舞不高兴的看了颜青雯一眼。 明明都是颜家嫡出的小姐，凭什么别人看待她和颜青雯就是不同？就连亲事，她们明明年岁相仿，世家高门去提亲，却总是只盯着颜青雯？ 颜青雯这样愚蠢的女人，到底比她强在哪里？ 偏偏颜青雯和颜旻琛就是压了她和弟弟一头。 “要真有救火的人，不至于一个院子都给烧没了，没留下半点痕迹吧？”颜青雯逼近颜青舞。 既然颜灏回府并没有发现什么，可见那院子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了。即便是大火，也不至于把一切烧的干干净净。 那晚上射了那么些箭，但凡烧的不是很干净，必然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天干物燥的，烧没了有什么奇怪的？”颜青舞给了颜青雯一个你没见识的眼神。 “好了，青雾，怎么跟姐姐说话的？”林氏嗔了颜青舞一眼，“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的确是我处理的不够好，青雯怨恨我这个主母也是对的。” 林氏连忙在颜灏的面前跪了下来，“老爷把后宅都交给了妾身，妾身却不察，以至于酿下大祸，还让青雯毁了清白。一切都是妾身的错，还请老爷责罚。” “好了，快起来吧！府里的事你一向处理的很好，这次的事也不怪你。”颜灏连忙把林氏扶了起来。 颜青雯冷冷看着，林氏说话的确很有技巧。一边请罪，还一边提起她“自毁”清白之事，这样一来，颜灏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做下这样丢人的事情。 反而不那么重视女儿院子被烧一事了。再说了，院子烧了，虽然损失很大，可人不是没事？ “怎么这样热闹啊？”苏玥从外面走了进来，“姑父你们已经到了啊！”苏玥对颜灏微微一躬身。 颜灏却连忙让开了，苏玥马上就是南越王妃，品级高着他那么多，自然是不能轻易受她的礼了。 “玥姐姐。”颜青舞连忙行礼，对待苏玥十分热情，不知道还以为她们是亲姐妹。 “是舞儿妹妹？倒是好些年不见，我都不太能认出来了。”苏玥浅笑着，却很客气疏离。“表姐，我有点事情找你帮忙。”说着便拉了颜青雯的手往外走。 出了屋，颜青雯叹息了一声。即便他不是真正的颜青雯，却还是心绪难平。 对林氏和颜青舞还是有怨恨的，而对颜灏，却是深深的失望和无奈。心口传来阵阵疼痛，还带了莫名的冷意。 “表姐，你别伤心了，为那么些人不值得。”苏玥扶着颜青雯到前面的亭子里坐下。“即便姑父不信表姐，对付恶人也不在一时，慢慢来就好。” “我只是感慨，父亲竟然不信我。”颜青雯苦笑。好在她当日就没想过要求助于那位父亲，而是想着求助舅父。 若不是表哥救了她，事情又会如何？ 大抵是她葬身火海，然后所有的痕迹都被林氏清理干净。父亲回府后，大概就是随便问起，然后也就相信了林氏的话。 而她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死了也就死了。 “可我们相信表姐啊！表哥也相信你。”苏玥拍拍颜青雯的手。“表哥以后的路会越走越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颜青雯点头。的确，以后林氏和颜青舞也不可能伤害到她和哥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至于报仇，不是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就慢慢来吧！也不着急。 相信的她话值得在意，不信她的人，也不值得在乎。 颜灏对颜青雯很不满意，对颜旻琛这个儿子倒是很满意和欣慰的。颜旻琛高中状元，自然他做父亲的也面上有光，倒是对颜旻琛好好一顿夸。 不过颜旻琛始终淡淡的，对这个人他也是失望透顶了。要说以前还觉得有父亲，对这个家还有留恋。 那现在，父亲也是别人的父亲了。 难怪林氏敢那样对付青雯，怕就是看准了父亲会站在她那边吧！好在，他和青雯都大了。以后也无需靠着家里了。 苏玥出嫁前一日，宫里还送来了许多的赏赐，皇上太后和皇后都赏赐了不少物品给苏玥。 南越王年幼时候长在京城，也曾承欢于太后膝下，太后一直是把他当成了自家子侄的。 “看来宫里对南越王还真是重视。”钱氏感慨着。不过宫里对这桩婚事重视，也值得家里高。 “只要南越王始终只是南越王，再没什么出息的话，宫里对他会一直很好。”颜青雯说道。 只要珩儿不引来南宫翊的忌惮，那么会一直好好的。当年太祖初发迹，司马家倾全族之力追随，为太祖开国立下汗马功劳。 太祖曾言，要同司马家共治天下。开国之后，封司马家先祖为南越王，统治南越一带，更给予种种优待。 而老南越王也就从隐退南越一带，不再过问朝中之时。除了还领着一支军队之外，其实手里并不握实权。 也正因如此，南越王一爵才能承袭至今。 自古以来，异姓王终究不长久，几乎都不会超过三代。毕竟能异性封王，便都是开国的大功臣。 这样的人，哪里会不被皇族忌惮？刚开始为了安抚，自然会给种种优待。可时日长了，必然要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除掉异姓王。 自家兄弟都还难免以命相搏，更何况还不是同族，少有不忌惮的。 所以历史上，往往很多异姓王最终的结局都是被诛灭全族，难得善终。 第十八章 枉做小人 次日一大早，苏家人起来的很早，颜青雯自然也跟着早起。很早苏玥便开始装扮了，而府里也渐渐热闹起来。 铺天盖地的红色，喜庆万分。 “表小姐就要出嫁了呢！”芸儿感叹着。 “怎么？你还舍不得玥儿啊？”颜青雯笑笑。 “奴婢是想着，小姐什么时候会嫁人呢！小姐，现在选还来得及的。”芸儿有些担忧的看着颜青雯。 “哥哥让你来当说客啊？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改变。玥儿成亲之后，哥哥就要去云县了。我已经和哥哥说好，让他带着你和刘祥一起去，你们已经不适合回颜家了。” 芸儿是她的人，若是再回到颜家去，林氏和颜青舞不会轻易放过芸儿的。倒是跟着哥哥最稳妥，哥哥要去上任，身边也该带几个伺候的人，向颜老爷要几个仆人，颜老爷不可能不答应。 “小姐，公子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有些事情，你们不懂。”颜青雯想着来到京城之后，她一连好几日梦到幼年时候。 那个时候娘亲还在世，师傅也还在她的身边，那是她最自在无忧的一段日子。 师傅大仇未报，她日夜难安。若是真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去过自己的日子，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安心的。 “小姐就是要进宫，也要带着奴婢。不在看得到小姐的地方，奴婢如何能安心？” “你年岁也不小了，我可知道，刘祥一直在等你，他爹娘都着急了。你要是真跟着我，一直不能嫁他，他可还能等下去。” “大不了奴婢就不嫁啊！反正奴婢不离开小姐。” “芸儿，他人很不错，你要是错过了他，会后悔的。”颜青雯握了握芸儿的手。这世上，能遇到自己所爱，又同样真心待自己的人，不容易。 若是遇到了，便不该错过。 她没有这样的幸运，可芸儿是何其有幸，她希望芸儿能幸福，把她那一份也算上。 “可小姐身边也不能没人啊！” “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安心的跟着哥哥去云县。我都这样大了，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 主仆二人到了苏玥的院子，苏玥已经换上了大红的嫁衣，画着精致的妆容，端庄美丽。 都说新嫁娘是最美的，果然。 钱氏絮絮叨叨的嘱咐着苏玥，也就是嫁过去要如何如何的话。虽然这些日子说的足够多了，可钱氏还是不厌其烦的一再说着，苏玥也听的很耐心。 “南越王没有至亲的长辈在世了，不过他是熙宁郡主看着长大的，你对这位郡主要恭敬。”最后，钱氏还嘱咐道。 “娘，你就放心吧！我都知道的。”苏玥笑着握紧了钱氏的手。 钱氏摸摸女儿的头，红了眼眶。絮絮叨叨的说这么些话，哪里是担心女儿记不住，不过是想再多看女儿几眼，多和女儿说说话。 孩子嫁入南越王府，自然是尊贵的，可以后要见面却是不太容易。 苏家不少的至亲都来了，同辈的姐妹都给苏玥送了礼物，慢慢摆了一桌子。 颜青雯也给苏玥准备了礼物。她也想到，以后她们姐妹之间要相见是不容易的了。 珩儿已经袭爵，自然和小时候不同，不能总是留在京城了，而是要坐镇南越。 玥儿自然也是要跟着去南越的。 看着至亲出嫁，真的是这样舍不得的。这倒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曾经，她和楚家的那些姐妹并不亲近，所以姐妹们出嫁，她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而她出嫁的时候，想来楚家也不会有人舍不得她。 从始至终，也没有真正把她当成楚家的人，而她也从来没有把那里当成是她的家。自从娘亲去世之后，她就再没有家了。 迎亲的队伍到了，苏焕便背着苏玥出去，众人也都送了出去。迎亲的排场很大，也可见这桩婚事声势浩大。 “玥姐姐可真有福气。”颜青舞有些发酸的说道。 “想来妹妹嫁入安国侯府，也会这般热闹。”颜青雯含笑说道。颜青舞脸色一变，看着颜青雯的目光充满了恨意。 颜青雯倒是好整以暇的看着颜青舞铁青了脸色。她自然知道，颜家对外说她毁了容貌，安国侯世子和她的亲事便罢了。 本来也只是两家有这个意思，还没有真正定下来，倒也不算是谁家悔婚。 不过安国侯府却也没有继续和颜家议亲。想来林氏和颜青舞的算计是落空了。 精心算计了一场，也不过是枉做小人。 林氏也不禁蹙眉，扯了扯颜青舞的袖子，不让颜青舞说出不好的话来。青舞可从来没和那位世子爷议过亲，这话外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 要是青舞再不知轻重的说出些什么话来，倒是坐实了处心积虑要抢姐姐亲事的罪名了。 “大小姐这话说的奇怪。”林氏笑笑。 “是吗？”颜青雯笑笑，转开了视线。 看着苏玥上轿远去，钱氏落下泪来。苏焕连忙扶住了她，“妹妹出嫁是好事，娘不要这样。” “是，是好事。”钱氏笑了笑，拿帕子擦拭着眼角。“玥儿有这样好的亲事，是好事。” 苏玥成亲的两日后，颜旻琛也要前往云县去上任了。本来还打算着送颜青雯回家，顺便回一趟家。 现在颜青雯不回颜家了，颜旻琛自然也就没有回去的打算。反正至亲的也就只有父亲，如今也见过了。 颜旻琛和颜灏开口要刘祥和芸儿跟随到任上去。对于刘祥，颜灏倒是直接就答应了。只是到了芸儿这里，颜灏却有些迟疑。 “这丫头到底是跟着你妹妹的人。”颜灏看了颜青雯一眼。要是寻常丫鬟，哪有不给的道理。 只是做哥哥的要妹妹的丫鬟去身边伺候，总有那么一点忌讳。 府里也不是有得用的丫鬟。 “兄长出门在外，身边总该有得用的人，芸儿伺候我多年，一直都是好的，跟着伺候兄长正合适。”颜青雯站出来说道。 第十九章 离别 “府里得用的丫头那么多，可以好好选几个跟着闵琛。芸儿到底是大小姐屋里的，跟了闵琛，别平白招人笑话。”林氏也跟着开口。 “就是啊！哪有做兄长和妹妹抢丫鬟用的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颜家这样混乱呢！”颜青舞也笑盈盈的说道。 “老爷，妾身看着，这实在是不妥当。”林氏瞥了芸儿一眼，眸光像是尖刀。都是这死丫头坏了她的事，要不是这丫头找的苏家，苏焕哪里会到颜家去救颜青雯这丫头？ 本来她是不太想和一个丫鬟计较。可现在颜青雯不能嫁到安国侯去，她也提过，府里不是只有颜青雯一个小姐。 舞儿哪里有不如这丫头的地方？ 可老爷却支支吾吾的，只说让她别提了，可见这事情是不成的。这样一想，她便越发气氛。 做了那么多，操碎了心，竟然也没能舞儿嫁入侯府。 暂时她是动不了颜旻琛和颜青雯，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死丫头吗？只要芸儿在颜家一日，自然就要看着她的脸色过活。 她也能好好磋磨磋磨这该死的丫头。 如今肯定是不能让颜旻琛把人带走的。 “没什么不妥当的，芸儿跟着哥哥，也不过是做个粗使的丫头，哪里就能引来别人的非议了？这样说，莫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些？”颜青雯有几分恼怒。 她本来都想着暂时不理会林氏和颜青舞了，可偏偏这母女二人什么事情都要掺和，这样一点小事也要阻拦，真是令人烦不胜烦。 “父亲。”颜旻琛直直看着颜灏，至于林氏和颜青舞，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儿子从未向父亲开口要过什么。” 颜灏的目光闪了闪，无奈的一摆手，“罢了，随你吧！” “多谢父亲。”颜旻琛示意芸儿和刘祥下去准备，自己则和家里人说些告别的话。颜灏和苏迈都嘱咐他一些官场上的事情。 颜青雯先走了出去，为颜旻琛打点行装。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小姐放心，一路上奴才们会好好照顾大公子的。”刘祥把东西都一一搬上了马车。钱氏让人准备了很多东西，一些颜青雯没想到的，她也已经给准备妥当了。 “我放心的。”颜青雯笑笑。“我已经和哥哥说过了，等你们到了云县，他会安排你和芸儿成亲，也会销了你们的奴籍，到时候是依然留在哥哥身边做事，还是另谋出路，都凭你们自己做主。” “小姐。”刘祥惊讶的看着颜青雯。如何也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他和芸儿都是家生子，自生下来便是颜家的奴仆。他们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脱离颜家，过自己的日子。 像是他们这样的家生子，其实是没什么盼头的。生在府里，到了年岁选入各院伺候，适婚之龄打发了配婚，世世代代为奴。 他唯一敢想的就是芸儿在大小姐身边伺候，很得大小姐喜欢，可以求求大小姐让他们在一起。 “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了。” “小姐说这话，听着怪不吉利的。”芸儿看着颜青雯，眼睛红肿，一看就是躲起来哭了。 “你们好好过日子，你们好好的，我也能安心。”颜青雯笑着拍拍芸儿的肩膀，“哭什么啊！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也许哪一日，我就去找你们了。” “嗯。”芸儿红着眼圈应着。 “上车吧！我看着你们走。”颜青雯看刘祥和芸儿上了车，还有其他几个伺候颜旻琛的奴仆也都上车上马。 颜旻琛也走了出来，颜灏等人也出来送一送。 “去了任上，好好做事，家里不用惦记。”颜灏嘱咐着。 “青雯还请父亲多照看。”颜旻琛有些不放心的看着颜青雯，他如今也只有这个妹妹最放心不下了。 “嗯。”颜灏淡淡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颜旻琛和众人都打了招呼，最后多看了颜青雯几眼。 “哥哥放心，我会好好的，我还等着与哥哥想见呢！”颜青雯含笑仰头，眼睛却渐渐潮湿，朦胧了视线。 颜旻琛抱了抱她，“保重。” “哥哥珍重。” 看着颜旻琛一行人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尽头，众人这才折了回去。颜灏便和苏迈提起告辞的话头。 “这次来是为着玥儿成亲之事，如今也差不多要赶回去了。”颜灏说着。“出来日子长了，也放心不下家里。” 钱氏示意颜青雯回屋，他们夫妻则和颜家的几人去了大厅。 一下子芸儿和哥哥都走了，颜青雯也觉得孤单起来。平日里有芸儿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偶尔还觉得有些聒噪，现下却莫名的不习惯。 走到花园，见苏焕在园子里练剑，她便坐在了亭子里，安静的看着。剑气呼啸，欲破苍穹。 颜青雯忽然想起那一日，他走进漫天火海，像是阳光照入无边的绝望。 从未有人为她赴汤蹈火，他是第一个，想来也会是最后一个。 “在发什么呆？” 颜青雯猛然回神，苏焕已经进了亭子，把剑扔给了一边侍立的仆人。看他满头是汗，颜青雯便把帕子递了过去。 苏焕接了，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坐了下来。 “我在想，舅娘肯定是要和父亲说我想参与选秀之事，不知道父亲会是什么意思。” “姑父若是不应，你要怎样？” “不怎样啊！他都已经不把我当成女儿了，我也不用把他当成父亲了吧！”颜青雯拨弄着一边的盆景。“表哥是不是觉得我大逆不道？” “除了在我面前，我不希望这样的话，你还和别人说。”苏焕叹息了一声，“后院起火，姑父也自有姑父的无奈。都是他的家人，他听信谁，护着谁，都会有人受到伤害。” “所以我也并没有心存怨恨，只想着离了那个家，一切都与我无关。人活一世，当真谁都有谁的不容易。” “那你还偏要往最不容易的一条路去走。”苏焕没好气的说道。 “我有我的不得已。” 第二十章 故人相逢 颜青雯要参与选秀的事情，不知道苏迈和钱氏是怎么和颜灏说的，颜灏竟然没说反对的话。 而且颜灏一时也没再说要离开京城的事情，倒是和林氏等人暂时留了下来，似乎是要等着看颜青雯选秀的结果。 南越王成完亲，皇上选秀之事便热热闹闹的开始了。旨意是前面就下了的，所以已经有很多的官员之女赶到了京城。 富贵招人眼，愿意参加的人还是很多。 开选前一日，颜青雯去了护国寺上香，在禅房同熙宁郡主见了一面。 “太后面前，我已经提过你，不过你能不能中选，一时还不好说。”熙宁说着便把一个匣子推到了颜青雯的面前。“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了，只是有什么用处？” 颜青雯打开匣子，里面躺着的是一支珠钗，玉石雕镂出来的花瓣，镶嵌了珍珠做花心，盈盈娇花，是扶醉的模样。 凑近了一嗅，还带着淡淡扶醉的香味。 “这是皇上最喜欢的花，既是他的执念，也是我的。”颜青雯把玩了半晌，才把珠钗重新放回了匣子里。 “自从顾娴搬进了紫宸殿，那里倒是栽种了不少这种花，我还以为那是顾娴最喜欢的。” “顾娴不会喜欢的。”颜青雯笑的凄然。 熙宁没有深问，“选秀之事，我没什么能帮你的，凡事只能看你自己。”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初选看的只是身段品貌，相貌实在不佳的会被淘汰出去。颜青雯过了初选，也没什么悬念。 过了初选的便都会住在宫里比较偏僻的群芳殿，然后观察一段时间。也会简单的学习一下宫里的规矩，以免冲撞了贵人。 此次参选的女子，家世样貌出众的不少，听到同住一屋的几个人议论，其中竟然还有皇后顾娴的姨表妹。 “不过是乡下来的野丫头，跟着皇后娘娘才有了点出身，倒是张扬的很。”户部侍郎的女儿孙怡不屑的说道。 “她到底是皇后娘娘的亲表妹，很有当选的可能。”旁边的韩婉婷扯了扯孙怡的袖子。 孙怡也就没再多说。 院子里传来丝竹之声，颜青雯便看了出去。却是有一个女子在把玩乐器，中间还有穿绿衣的女子在跳舞。 身段婀娜，舞姿曼妙，很是吸引人。颜青雯多看了几眼，那女子眉眼朝向这边的时候，她却为那一双眼睛惊愣住。 那女子脸上蒙着轻纱，看不太清楚相貌，那眉眼却莫名的熟悉。那眉眼间倒是很像当年的她。 “又在卖弄了。”孙怡扯了扯帕子，恶狠狠的咬牙。、 “她就是皇后娘娘的表妹？”颜青雯问道。参选的女子很多，她也并不都能认出来。 何况顾娴的表妹根本不用参加初选，直接便能入选，先前也会是没见过的。 “可不就是周凝吗？讨人厌的很。”孙怡看着外面，目光像是点燃了火。看来是真的和周凝很不对付。 自见了周凝的眉眼，颜青雯便觉得心有些乱，便走了出去。她们这些人是不能乱走的，最多也只能到边上的园子逛逛，看看花草。 这个时节，园子里花木繁盛，花开的也多，倒是一派热闹。她看着那些明艳的花，径自出神。 忽然有什么猛然装上她，她才醒过神来。仔细一看，撞到她的却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撞了她倒是没撞伤她，反而自己跌坐在地上，眼圈都红了。 “你没事吧？”颜青雯把孩子抱在了怀里，仔细看他有没有受伤。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颜青雯便手忙脚乱的哄着他。 “不哭，不哭，我给你揉揉就好了。”颜青雯动作轻缓的帮他揉着小屁股。小男孩慢慢不哭了，只是不时的打个膈。 他黑亮的眸子有些呆呆的凝在她身上，那眼珠子黑亮澄澈，像是清水洗过的黑葡萄，好看的很。 他趴在她的颈间嗅了嗅，“娘亲……” 颜青雯有些呆，这孩子怎么回事啊！难道见到个女的就要喊“娘”不成？ 也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想来能出现在这里的，怕是皇亲国戚之家的孩子。 “殿下……殿下……你跑哪里去了？”有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也就转过了花丛来到了颜青雯的旁边。 颜青雯猛然抬眸看着来人，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她呆呆的看着，嘴里只呢喃着两个字“翠萝……” 翠萝吃惊的看着她，“姑娘识得奴婢？” 颜青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圆其说。她听闻了师傅被害的噩耗，心思便一直在上头了。一直也没想起问翠萝的下落。 她总想着，翠萝是跟着她一起入宫的，大抵她没了之后，翠萝应该也会出宫。凭着熙宁的身份，让一个奴婢出宫还是不难的。 她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翠萝，还这样的突然。 翠萝倒也没追问，虽然认得她的人不多，可也不能说谁都不认得她，也不是多值得奇怪的事。 “我是新入宫的秀女。”颜青雯说了一句。 “是这样啊！”翠萝笑笑，便走过来抱颜青雯怀中的孩子，你孩子却搂着颜青雯的脖子不肯走，还又喊了声“娘亲”。 “殿下，这不是娘娘，我们快回去吧！”翠萝掰了掰孩子的胳膊，要把孩子从颜青雯身上弄下来。 凑近了，翠萝也看到了颜青雯发间攒着的珠钗。“姑娘身上的气息真熟悉，殿下大抵因此认错人了。” “娘亲。”孩子一直盯着颜青雯看，还认真的嗅着颜青雯身上的气息。 颜青雯连忙帮着翠萝把孩子的手掰开，翠萝抱着孩子就急匆匆的走了，孩子却回头看着颜青雯，眼里含满了泪。 等到他们走远了，颜青雯紧绷着的弦才断了，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睿儿，是她的睿儿。她没想到会这样快的遇见翠萝和睿儿。睿儿还好好的，还好好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睿儿竟然还记得她身上的气息。她的腿为了止疼，她常年用着扶醉调制的药膏。 而如今身上也熏了扶醉的香气，难怪翠萝会说熟悉。 第二十一章 太后的青眼 接下来的观察中，睡觉会打鼾的，身上有异味的都统统淘汰了下去，群芳殿中的人也就渐渐少了下来。 其中孙怡和周凝都是当选的热门，很多人都觉得她们是最可能当选的。孙怡家世好，相貌也好，而周凝则是皇后顾娴的表妹，并且相貌上还和顾娴有几分相似。 顾娴独宠后宫多年，并非没有道理的。顾娴能得宠，自然也就会有人觉得周凝同样能入皇上的眼。 颜青雯倒是一直都很低调，并不过分表现自己。毕竟在这些秀女的面前表现太过，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只会引来这些女子的忌惮。 就像是周凝，过于张扬了，看不惯她的人就很多。不过是这些女子也轻易不敢针对周凝罢了。 这一日，太后身边的朱女官亲自来了群芳殿，还给众位参选的秀女赏赐了礼物。 可见太后对此次选秀的看重，众人也都纷纷在朱女官的面前表现。若是能得了朱女官的青眼，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自然是有好处的。 明日就是最后一选了，不入选的就要遣散出宫了。 而听闻明日太后也会出席。 “谁是颜青雯颜姑娘？”朱女官临走的时候忽然问道。颜青雯往前一步，给朱女官见礼，朱女官急忙让开了。 “诸位不可随意给人行礼。”朱女官含笑说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这些女子明日若是入选，便是主子了。 以后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前程，自然不可随意行礼。 “太后娘娘听闻颜氏一族乃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大多知书达理。”朱女官取出一只玉镯给颜青雯戴上，“这是太后娘娘给姑娘的赏赐。” “多谢太后娘娘赏赐。”颜青雯冲着慈宁宫的方向拜了拜。 朱女官一走，便有人围上来问颜青雯是如何得了太后的青眼。颜青雯只一脸不解的看着众人，一律只回答不知。 “你倒是隐藏的好。”周凝瞪着颜青雯，眸子里隐隐带了狠戾之色。“原来是太后娘娘的人，这些日子倒是多有怠慢了。” 一看到周凝的眼睛，颜青雯总有种混乱的感觉，总是让她不可抑制的想到她作为楚云岚时候的种种。 所以她是很不愿意面对周凝的，感觉总是很奇怪。 她也没说什么，自己回屋去了。同屋的孙怡看着颜青雯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颜姐姐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想来明日必然是能入选的。”韩婉婷含笑说道。“若是我们都能有幸入选，一起伺候皇上，还望以后能互相扶持，守望相助。” “这是自然。若有幸能成为姐妹，当记今日情谊。”颜青雯含笑应着。 来到宫里，她还真是不想得罪谁，也不想与这些秀女为敌。她的目标是顾娴，是顾娴背后的顾家。 她不希望陷入任何别的争端，因为对她而言很没有必要。所以这些秀女，自然能交好就交好，若实在不能交好，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了。 若真能有人互相扶持，守望相助，自然是最好的情形。哪怕不能，只要不结仇，能相安无事，那也算不错了。 韩婉婷看向了孙怡，孙怡也坐在了她们的边上。“不忘今日情谊。” 次日一大早，秀女们早早的便起来装妆扮，都很花心思。颜青雯同屋的几个秀女出门的时候，周凝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看着颜青雯笑的讳莫如深。 颜青雯微微蹙眉，她总觉得不少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怪怪的，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和昨日太后赏赐了她镯子有关？ 太后给众人的赏赐都是平等的，唯有给她的，多了一只镯子，显得很是特殊起来。 “大清早的笑什么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入选了呢！”孙怡不悦的看着周凝，冷哼了一声。 “这话奇怪，你也管的太宽了些，连别人笑都要管了？”周凝冷笑，“不过也是，我是还能笑的，就怕你啊！是笑不出来的了。” “你……”孙怡怒火中烧，这明显是在讽刺她不会入选。也对，凭着周凝和皇后娘娘的关系，若是想要她落选，总不难的。 要说，她该是要讨好着些周凝才是最好的，可她和周凝早不对付了，她自然做不出讨好周凝的事情来。 “你笑吧！最好能笑死你。”孙怡恨恨的说完便走远了。 最后选秀这一关，皇上并没有出席，做决定的只有皇太后和皇后。颜青雯多看了太后两眼，几年不见，太后似乎还是老样子。 一如既往的慈眉善目，看着像是尊菩萨。不过她却知道，太后可不是菩萨一样的心肠。 在宫里能活的长久，守得住地位和荣华的，终究都不一般。 “皇上还是不来吗？”太后看着一边侍立的公公。 “皇上说此等小事，由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做主便可。”公公恭敬的回着话。 “罢了，不来就不来吧！”太后叹息了一声。她这次强逼着皇上选秀，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她也是担心皇上的子嗣。只是即便选了女子入宫，若是不入皇上的眼，怕也是没用。 “母后，那是否可以开始了？”顾娴请示道。 “开始吧！” 诸位秀女便分为五人一组，上前给太后和皇后相看，若是满意了便入选，若是不满意，自然就打发出宫去了。 颜青雯也分外紧张，她想要对付顾娴，就必须入宫。若是不能回到宫里来，她又能怎么对付顾家？ 若是落选，她要报仇，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站了一会儿，手心里都全是汗。周凝恰好分到和颜青雯一组，她便在一边好笑的看着颜青雯紧张的模样。 终于轮到了颜青雯几人，想着反正就要出结果了，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也只能接受，心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就是皇后你家里的表妹吧？”太后看着周凝。“这样子倒是很像你刚入宫的时候。” “是，正是臣妾的表妹。”顾娴恭敬的应道。“母后看如何？” “自然是不错的，留下吧！你们姐妹在宫里也能做个伴。” 第二十二章 不洁？ 听太后说周凝留下，周凝便连忙行礼谢恩，喜形于色。一枚精美的玉佩也送到了周凝的手里。 周凝得意的看了诸位秀女一眼。顾娴看着周凝身旁站的几位秀女，看到颜青雯的时候，眼睛微眯。 “母后看，可还有觉得不错的？”顾娴看着太后。从头到尾，她都表现的对太后很恭敬，也一直不自在做主，把做主的事情让给了太后。 太后指了指颜青雯，便有人上前递给颜青雯一块玉佩。还没等她接稳了，旁边便有人撞了她一下，玉佩衰落在地，碎成了几块。 “大胆，竟敢在太后娘娘面前无礼。”朱女官连忙呵斥，已经有人上前架住了推颜青雯的女子。 颜青雯看着那位秀女，她倒是没多少印象，也仅限于见过而已，没什么来往。 “我，我只是看不惯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进宫伺候皇上，平白的玷污了宫里。”那女子瞪着颜青雯。 “这话是什么意思。”朱女官问着。 “颜青雯她在家里就和府里的下人苟且，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进宫？” 颜青雯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等着她。这里面肯定有林氏的手笔。 竟然直接说这个事情，要不是林氏或者颜青舞作乱，还能有谁？ 这样的事情也就是颜家府宅里会有人议论罢了，肯定是不会轻易传到外面来的。 “你和她很熟吗？怎么就清楚这些事情？”朱女官让人把那秀女拖到了一边。“你要知道，在太后娘娘面前胡说八道，混淆视听，这罪名你可担不起。” “太后娘娘恕罪，臣女所言句句属实，但凡派人去她探听一番，自可辩分明白。” “不洁之女不能入宫伺候皇上。其实也不用派人去查，一个女子清白与否，宫里自然有人能分辨。”顾娴身边的刘公公开口，尖锐的声音让颜青雯微微皱眉。 “皇后也是这个意思？”太后看着顾娴。 “臣妾觉得还是验一验的好，母后您看呢？” 验身之事，颜青雯倒是不担心，与下人苟且只是林氏的陷害，这身子未曾破。 “那便验吧！”太后示意朱女官去处理这件事情。朱女官也就带着颜青雯去了偏殿，让颜青雯在里面等候。 颜青雯也就只能等着。 没让她等太久便有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个老嬷嬷，后面则跟着好几个宫女。 老嬷嬷晦暗的眸子盯上颜青雯看了一会儿，被那双眼睛看着，颜青雯竟觉得身上有了几许凉意。 “脱了衣裳到上面躺着。”老嬷嬷吩咐道。颜青雯自然也知道会是这样，却还是觉得十分羞耻。 看着身边围着不少人，更是觉得脸都在发烫。她颤抖着手去扯衣袋，动作很慢。 “磨磨蹭蹭的。”老嬷嬷很是不满。“你们都帮帮她。” 没等颜青雯反应，便有两个宫女出手制住了她，三两下扯开了她的衣衫。 身上一凉，外衫和中衣便已经被扒了下来。颜青雯挣扎了几下，那两个宫女的力气却很大，紧紧的去钳制住了她。 “姑娘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奴才们可不知道轻重，若是伤了姑娘，可怎么是好。”有个宫女便说便在颜青雯身上拧了几下。 “姑娘也真是不爽快，这种事情，早验完了早好。”老嬷嬷呵呵笑了两声，那声音像是破风箱里传出来了，莫名的让人恐惧。 颜青雯已经察觉到事情不简单了，本来验身只能算是件小事，哪里用得着这样劳师动众的，动用了这么些人不少，这些宫女还都不一般。 “你们想做什么？” “能做什么？当然是给姑娘验身了，我等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姑娘还是乖一些的好。” 颜青雯被宫女放在了那张小床上，老嬷嬷过来就开始扯她的亵裤。枯瘦的手抚摸过她的肌肤，让她一阵阵的战栗。 “放开我，放开我。”颜青雯踢了踢脚，正踢在了老嬷嬷的身上。老嬷嬷猛然抬起头来看她，眼睛里迸发出凌厉的光来。 “姑娘非要这样不听话啊！”老嬷嬷又呵呵笑了一声，让人把颜青雯的手脚都捆绑住，又拿了帕子赛住了颜青雯的嘴。 看着颜青雯动弹不得，老嬷嬷这才满意的点头。手在颜青雯大腿内侧的嫩肉上狠狠拧了好几下，疼的颜青雯颤抖。 “嬷嬷还不快些动手。”一宫女把一个匣子递给了老嬷嬷。老嬷嬷从里面取出一物来。长条状的玉石雕琢而成，十分精细，能看到青筋狰狞。 老嬷嬷拿着那东西在颜青雯的眼前晃着，看着颜青雯眸子紧缩，笑的十分得意。 “看来姑娘是知道这东西的，还什么深闺女子，也不过尔尔。”老嬷嬷笑的讽刺。颜青雯激烈的摇头，“反……开……窝……”她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南宫翊虽然不待见她，可她也曾经做了他那么几年的嫡妻，也是曾经侍寝过的，当然也经历过男女之事，知道那东西很像男子身上的某物。 到底是她大意了，这哪里是要给她验身？分明是要毁了她的清白。没了清白之身，自然是再也入不了宫的。 “别怕疼，女人嘛，谁还不都是要疼这么一次的。疼过了这一次，以后可就快活了。”冰冷的玉石贴着颜青雯的大腿滑了滑。 那老嬷嬷看着她落泪，倒也不着急直接捅入，只是一下下的逗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玉石冰凉吗，颜青雯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那东西在她肌肤上滑过的轨迹。终于她的算计都要成空了。 她还想着要扳倒顾娴，现在看来，还真的是她想的太简单了。也许她连进宫都做不到。 “嬷嬷，还是动作快些，真等人寻来了，可就麻烦了。”又有宫女提醒了一声。 “我做事还需要你来教吗？”老嬷嬷阴森森的一眼就让宫女闭了嘴，也不敢再催促。 感觉玉石离着隐秘入口越来越近，颜青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好好感觉着。”老嬷嬷又在颜青雯大腿上拧着，一下一下的，十分用力。 第二十三章 这不可能 “参见熙宁郡主。”不远处传来宫女的声音，屋里老嬷嬷的动作猛然停下，先前开口提醒她的宫女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怨怪。 “我奉太后娘娘之命来接颜青雯颜姑娘。”听到熙宁的声音，宁初心总算是松了口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个宫女连忙松开了对颜青雯的桎梏，颜青雯匆匆穿好了衣裳。站在门边的宫女这才开了门，让熙宁进来。 “太后娘娘见洪嬷嬷一直没去回话，让我来看看。”熙宁含笑看着那老嬷嬷，眼里的温度却渐渐消逝。 “老奴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如以前利索了，倒是让太后娘娘等的久了，老奴有罪。”洪嬷嬷战战兢兢的说着话，十分惶恐。 “我看洪嬷嬷也真是年岁大了，这话我自然会和太后娘娘说。太后娘娘自来心善，怜贫惜老，必然不会在让洪嬷嬷操劳，也该让洪嬷嬷好好享享福了。” “老奴就是奴才命，闲不住的。” “既然已经有了结果，洪嬷嬷便去和太后娘娘禀告吧！太后娘娘可很看重这个结果。”熙宁说的掷地有声，洪嬷嬷连连磕头，表示知道的。 熙宁和颜青雯对视了一眼，率先走了出去，颜青雯和洪嬷嬷也就连忙跟了出去。 倒是那些宫女并没有跟上。 “洪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到底是不同那些刚入宫的小宫女。那些才进宫的啊！不太懂得宫中的规矩，不知哪句话说错了，便平白丢了性命。“一边走，熙宁便一边和洪嬷嬷说着话。 洪嬷嬷头都要低到地上去。 等她们到了太后跟前，选秀都已经结束了，一共选了十人留下，其他的都给打发出宫去了。 除了周宁，孙怡和韩婉婷也都入选了。 “洪嬷嬷总算是来了呢！这么久了，本宫都要以为洪嬷嬷是忘了回禀了。”等熙宁几人行了礼，顾娴便开了口。 “不敢，不敢，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来回禀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洪嬷嬷惊恐的辩解着。 要真是落了个胆敢怠慢太后和皇后的罪名，今日怕是就要没命了。 “既然已经有了结果，就快说吧！”朱女官看着洪嬷嬷。 “颜姑娘……颜姑娘……”洪嬷嬷说的磕磕绊绊，一直趴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是怎样就怎样。”见洪嬷嬷这有吞吞吐吐，朱女官便呵斥了一声。 颜青雯有些紧张，虽然最后洪嬷嬷并没坏了她的身子。可洪嬷嬷在宫里多年，说出来的话，肯定相信的人很多。 若洪嬷嬷真打定了注意诬陷她，谁又会听她的申辩？太后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说到底，太后之所以对她另眼相看，怕都是看在熙宁说了她不少好话的份上。 洪嬷嬷一旦说出她不是完毕，太后必然讨厌她到极点，她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 虽然熙宁已经提醒过洪嬷嬷，最好不好胡说八道，可洪嬷嬷到底听不听，还不知道。 “是啊！莫非结果这般难以启齿吗？”顾娴看了洪嬷嬷几眼，“有什么话，你按实说就好。” 洪嬷嬷咬了咬牙：“颜姑娘……尚是完璧。”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肯定不是这样的。”先前指责颜青雯不贞不洁的陈莹莹惊慌失措的大喊着。“不会是这样的。颜青雯，肯定是你，肯定是你收买了人为你说谎。” “你说这个，我倒是还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这样诬陷我？”颜青雯一步步向着陈莹莹走过去，陈莹莹惊的后退了一步。 “没有人指使我，没有人指使我。”陈莹莹拼命摇着头，“为什么会这样啊！不该的……” 看陈莹莹这样状似疯癫的呢喃着，颜青雯也就不再逼问她什么。她也很清楚，轻易是不能从陈莹莹口中知道真话的。 要是陈莹莹真是嘴巴不牢靠的，怕也不会被选择来做这样的事情。 “你若真要怪，便去怪在你面前胡说八道的人吧！你怎么知道，那人告诉你那样的话，是要害我，而不是要害你呢？” 陈莹莹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把颜青雯的话听进去了。 “陈莹莹，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面前胡说八道。”周凝出声指责。 “我……我……”陈莹莹软倒在地上，无力的跪趴着，“太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臣女知错了，再也不敢。” 太后揉了揉额头，叹息了一声，“这闹的都是些什么事啊？你看该当何罪？”太后询问着朱女官。 “谅陈姑娘初犯，或许也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不如就打上十板子，稍事惩戒吧！” “是啊！我也觉得这也很不错。”熙宁也笑着开口。“陈姑娘再不懂事，也该看在陈大人为过尽忠多年的份上，稍事惩戒让她受个教训，也就是了。” “便依着你们吧！哀家乏了。” 朱女官扶着太后离去，有宫女又给颜青雯拿了一块玉佩，算是正式入选了。到了这一刻，尘埃落定，颜青雯才算是真正松了气。 顾娴让人把陈莹莹带下去行刑，自己也起身离开。诸位入选的秀女也一一散了。 众人还是都出宫，各回各家，等到宫中定好了日子，再接入宫中。 熙宁也要出宫，便带着颜青雯一起走。 “今日真险。”坐在马车上，想起先前的事情，颜青雯仍然心有余悸。“你怎么会忽然赶到的。” “我自然是一直在关注着选秀之事，就怕有人从中作梗。本也只是防范着，却没想到真出了事情。”熙宁感慨着。 宫里的水深着呢！历朝历代的深宫，都是如此的。 即便皇上独宠顾娴，后宫名存实亡，可也始终是女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就有纷争，尤其是女人多的地方，阴私之事也很多。 此次选秀，一批女子入宫，以后怕更是要热闹了。“但愿你以后能应付好宫中繁杂的争斗。” “放心吧！没为师傅报仇之前，我总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报仇固然重要，可你自己的安危却更重要。不管你要对付谁，我都希望你是全身而退，而不是鱼死网破，不值当。” 第二十四章 绝不后悔 “如今，我也惜命的，不会胡来。”颜青雯握了握熙宁的手。“倒是我在宫里见到翠萝和睿儿了。” “这样快？” “会这样快遇见他们，是我始料未及的。大抵也是缘分吧！猛然见到翠萝，我险些没控制住。”想到翠萝和睿儿，颜青雯微微红了眼眶。 也不知道这几年他们是怎么过的，应该会很辛苦吧！ 因为翠萝和她的关系，这几年必然是不好过的。而睿儿，虽然睿儿的母妃因她而死，可睿儿到底是自出生起就养在她膝下的，怕很多人都会把睿儿和她归作一派吧！ “我当时让翠萝出宫，她怎么就不听呢？” “翠萝没有亲人了，也就是你算是她的去牵挂。你没了，她也没有地方可去，出不出宫也没什么区别。要说起来，反而宫里是比较熟悉的地方。 “再说了还有睿儿，那个时候睿儿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别人未必会很用心，翠萝也就留下来照顾睿儿了。” “这些年，他们还好吧？” “放心吧！睿儿终究是皇上的儿子，再不被重视，到底宫里还有太后呢！你也知道，太后娘娘一向是很看重皇上子嗣的。” 颜青雯这才算是放心了些。 “我要恭喜你，得偿所愿。”熙宁苦笑，“只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要知道，宫里不好进来，却更不好出去。” “我不会后悔。”曾经命绝之时，那一瞬间，她真的是在想，若有来世，必不要再入帝王家。 只是世事难料，谁知道如今，她会拼命的想要入宫。 “珩儿也成亲了，很快就要返回南越去，趁着他们走之前，我们聚一聚吧！说起来，你进京后都还没见过珩儿吧！他都长大了。” “我的确是还没有见过他，聚一聚也好。”颜青雯点着头。“就以我是玥儿姐姐的身份。” “这我知道，废后楚云岚已经死了，这是事实。即便是珩儿，我也不会告诉他的。这样的事情，别说说了别人不会相信，这般荒谬之时也实不该让更多人知晓。” 若是别人听了去，怕是要觉得青雯是个怪物，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引来多大的麻烦。 她之所以会相信，那是因为世上有些事，只有她们彼此知道，再没有旁人知晓。 能很快接受，是因为，再没有人如她这般期待，云岚还活在世上。 熙宁亲自送着颜青雯回到了苏家的宅子，才下了车，颜青雯便看到了颜青舞和颜邈。 “你们这是要出门？”颜青雯打量着颜青舞。 “我们是来迎接大姐归来，大姐一切都还顺利吧？”颜青舞笑着上前。熙宁掀开车帘探出头来，颜青舞猛然见到她，吓了一跳，慌忙拉着颜邈行礼。 苏玥出嫁之前，熙宁郡主来过苏家，他们也见过一次，自然是识得的。 “不必多礼，我也恰好在宫中，要出宫回府。遇到了青雯，便送她回来了。”熙宁说话也不去看颜青舞姐弟的神色，放下了帘子，吩咐车夫可以走了。 “熙宁郡主待大姐真好呢！”马车走远了，颜青舞才拉着颜邈起身，啧啧称奇。 “是吗？我看啊！倒是二妹最关心我呢！二妹送的大礼，我也收到了，看来我也该给二妹一份回礼才对。”颜青雯说着便往府里走。 “什么大礼？大姐说的这话，妹妹听不懂。” “听不懂没事啊！心里清楚明白就行了。”颜青雯不再去看颜青舞。“不过我倒是没事，倒是那位陈家千金吃了苦头，这时候还不知如何恼怒呢！” 陈莹莹被打了十板子送出了宫，十板子不算重。可最重的并不是疼痛，而是屈辱。 那样的高门千金，想来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委屈。却在今日丢了那么大的脸，心里感触可想而知。 “大姐说的是哪家的陈小姐？” “中书侍中陈大人的女儿，莫非二妹不认得吗？” 到了大厅，苏迈夫妻和颜灏夫妻都在，见了颜青雯，钱氏便连忙问起她在宫里的情况。 “让舅娘挂心了，我在宫中一切安好。”颜青雯取出了宫里赏赐的玉佩给几人观看。 “既然入宫是你所求的，如今入选，我们也该恭喜你。”钱氏笑笑。“宫里必然很快就来接人，你也要准备着了。” “嗯。” 次日，熙宁郡主派人送了帖子到苏家，邀请苏家和颜家众人到南越王府去做客。 钱氏自然直接答应了下来。 林氏很是用心的帮着颜青舞打扮，给颜青舞准备了很多的衣裳首饰。见林氏顾不上颜青雯，钱氏便也给颜青雯准备了一些。 “既然是出门，也该打扮的鲜亮些，你平日里太素净了。”钱氏笑着往颜青雯发间簪上簪子。“长的越来越像你娘了，要是她还在世，看着你们兄妹长大成人，不知道有多高兴。” “舅娘和娘的感情一定很好。”颜青雯笑着说道。 “是啊！那个时候，我和你娘很要好。”钱氏点着头。“到底是上了年纪了，这两年啊！我便总是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舅娘还这样年轻呢！哪里就能说老了。要是说舅娘是我的姐姐，都用人相信呢！” “胡说什么呢！人啊！到了年纪，就要服老。看着你们这些孩子都大起来了，我倒是也没什么操心的了。我最担心的玥儿成亲了，至于你表哥，他自小稳重，我倒是从不担心他。” 众人都收拾停当，便出了门。京城的南越王府是宫里上次的，本是先帝那朝一位大贪官的宅邸，宅子占的地方大，整整占用了大半条街。 里面建造的也是美轮美奂，是京城很有名的宅院。那位大贪官被抄家了之后，宅子便被官府查封了。后来被改建了一番，赏赐了老南越王，让南越王府中的人入京的话，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从外面看着便觉得十分宏伟壮观了。“不愧是王府，这地方还真大啊！”颜青舞掀开帘子看着外面，“怕是皇家正经的王爷，也不如南越王呢！” 第二十五章 侧妃吴氏 “别胡说，你也没见过皇家正经的王爷，哪里就能大言不惭的说这样的话？”林氏伸出手指戳着颜青舞的额头。“你要记得，这是在京城，不同于家里。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都和你说过的。祸从口出，随口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招惹来天大的麻烦。” “我知道了。”颜青舞点头应着，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劲。“我就是看这宅子真是好啊！还是玥儿姐姐有福气。”说到后面，口气越发酸的很。 “她有福气，你也会有好福气的，着什么急，属于你的好福气还在后面呢！”林氏抚摸着颜青舞的脸颊，“这般漂亮的模样，自然是要嫁好人家的。” “是啊！姐姐肯定能嫁好人家。”一边坐着的颜邈也附和着。 颜青舞这才开心了起来，“要说最好的人家，自然是皇家，倒是便宜了颜青雯。” “你懂什么？”林氏嗔了她一眼。“不管再好的人家，进门要能做嫡妻才行，若只是妾室，便没什么意义，要吃的苦头多着呢！”说着便感伤了起来。 “说到底，妾室不过是半个奴才，改变不了的。即便是皇家的妾，终究也只是皇家的奴才，算不得好事。你不必羡慕她，来了京城之后，也听闻了不少宫里的事。 “都说皇上一心在皇后娘娘身上，皇后娘娘独宠多年，旁的女子，是否能入皇上的眼，还未可知。” “皇后娘娘那才真是有福气啊！被高高在上的皇上那般对待着，不知怎么就有这样好的运气。”颜青舞嘟着嘴。 母仪天下，多少女子都会幻想的。要说世间的女子，最让人羡慕的，怕就是皇后了。 一来是拥有皇后之尊，让人羡慕，而真正最让人羡慕的，还是皇上对皇后的一心一意。 就是寻常人家，也很难有那样的深情呢！ 本来做皇帝的，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大可尽享齐人之福。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却一心只宠一个女子。 若能得到那样的福分，当真是死而无憾的。 “你这话倒是说对了，皇后娘娘的确是好运。一个秀才的女儿，却能有今日，还给顾家带来了泼天的富贵。只是这样的好运，也是羡慕不来的。” 颜青舞也就不再说了，的确，那样的好运，不是羡慕就能有的。后宫有那样一位得宠的皇后，颜青雯就算进了宫，怕是很难得宠，也就不足为虑。 很快马车也就停了下来，众人陆陆续续的下车。已经有管家等在门口，连忙迎了他们进去。 “王爷、王妃和郡主都在里面等着了。”管家一边说一边引路。“得知诸位贵客要来，王妃一直很高兴。” 亭台楼阁，假山池沼，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名花异卉，争奇斗艳。 颜青雯四处看着，这宅子她曾经来过一次，过了几年，不过却并没有什么改变。 恍惚里有种错觉，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 今日宴客的地方是流云小筑，其实是湖中心建造的水榭。天气渐渐炎热，湖中水榭是最为凉爽的。 莲花已经盛开，荷叶田田，荷花盈盈，满湖的旖旎景色。走廊隐于荷花之间，走在上面，恍如踏着荷叶荷花行走。 “真好看。”颜青舞抚摸着触手可及的荷花，阳光下，荷花开的异常红艳，像是胭脂晕染开来。 “别这样没见识，平白的跌份。”林氏看了她一眼，眼里带了警告，颜青舞也就不再东张西望，低着头走路。 苏玥站在水榭边上迎接他们，身边还跟着个绝丽的女子，却并非是苏玥的丫鬟。 颜青雯多看了那女子两眼，想来就是侧妃吴氏了。苏玥进门的次日，侧妃吴氏也就进了门。 早先就听闻是个相貌出众的女子，却未曾见过，如今一看，相貌当真是出色。 即便是打扮的简单，都能感觉到那种艳光灼灼，令人无法忽视的，美。 “爹，娘。”苏玥笑着喊道，又和其他人打了招呼。众人也给她行礼，她脸色暗淡了不少。 “都是家里人，也不是在外面，不用这样多礼的。”边说便慌忙的扶了苏迈和钱氏。 “礼不可废，在外面，或者在家里，都是一样的。”钱氏低声和她说着，“何况这里还是王府，你是王妃，更不可轻忽了礼数，让人笑话。” 苏玥连连点头受教。 一行人走了进去，熙宁和南越王司马玉珩都已经在座，众人又连忙行礼。 “都是家里人，快坐吧！”司马玉珩很和气，颜青雯看着他，只觉得岁月流转的快。 当年珩儿还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正是猫狗都嫌的年岁，如今，都已经是个大人了，身上也多了成熟稳重的气度。 已经渐渐有上位者的感觉了。 想着珩儿这个样子，熙宁也能欣慰了。 南越王和京城的闲王不同，是要治理一方的，总还是要有些能耐，才能坐稳这个王位。 众人都坐下，吴氏却并不坐，一直侍立在苏玥的身后，就像是苏玥的仆人。 对此，苏玥劝了几句，让她坐下，吴氏却都推拒了，苏玥也就不再说。 熙宁和南越王也都没有说什么。 “这位漂亮的姐姐怎么不坐啊？”倒是颜邈不懂事，觉得奇怪，便一直盯着吴氏看。 颜家倒是有两个妾，不过颜家自来没有总让妾伺候的规矩，他自然也没见过妾室立规矩的样子。 这在很多人家却是很寻常的事情。妾室本就只是半个主子，说到底，还是被主母当成奴才看待的。 既然如此，在主母身边伺候，也算是应尽的本分。 “吃你的东西吧！多嘴多舌。”颜青舞给他夹了菜。“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玥姐姐不是说都是一家人，不用太生分吗？我为什么不能说话？”颜邈嘟着嘴，不满的看着颜青舞。 “有好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颜青舞又给颜邈夹了些好吃的，“快吃吧！” “你不用在这里了，先出去吧！”熙宁看着吴氏，摆了摆手。吴氏脸色一变，却还是行了礼，退了出去。 第二十六章 牡丹盛会 苏玥已经从新熙宁那里得知了颜青雯选秀的结果，便特意给颜青雯道喜。 之后便说起苏迈夫妻和颜邈夫妻要离京的事情，本来就都是为了苏玥成亲之事来的京城，如今也都该回去了。 苏玥也没有过多挽留，她也知道的，别离在所难免。离家久了，爹娘肯定也很记挂家里。 “马上就是京城一年一度的牡丹盛会了，也不过两日的工夫，倒是也不用这样着急着走吧！”熙宁忽然开口。 “久闻京城牡丹盛会的热闹，倒是还不曾亲眼得见。”林氏开了口，有些意动。 女子是很难得出趟出门的，过了这次，下次来京城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听闻京城的牡丹盛会，可是比元宵灯市还要热闹的。 “我也听说很有意思的。”颜青舞扯了扯林氏的袖子，眼睛发亮的看着林氏。“爹，娘，不如我们就多留几日再走吧！” 林氏倒是没说留不留的，只是看着颜灏，让颜灏拿主意。 “爹，我也想看，我也想看。”颜邈嚷嚷着。颜灏看了看夫人和孩子，看着他们都想要留下来看。 “任上实在是耽搁不得了。”颜灏叹息了一声。这一次，若不是三年任满，要到礼部来重新安排官职，也不能到京城住这么些日子的。 可如今，上任的地方礼部已经定下来了，他也要尽快前往任上。 “既然耽搁不得，那边罢了，自然是老爷的事情最紧要。”林氏含笑说道，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 颜灏想了想，似乎定下了主意，“不如我先去上任，你们随后再回府。我会安排好人护送你们回去。” 颜青舞对着林氏暗暗点头，林氏便同意了颜灏的提议，让颜灏先走，他们母子便随后再回去。 苏迈夫妻却说家里还有事情，不能久留，定了第二日便离开京城。 在南越王府玩了半日，颜青雯一行人才告辞离开了。南越王安排了人送他们出府。 “姐姐，你说奇不奇怪，玥儿的那位表姐，我总觉得有些熟悉之感，不知是否在哪里见过。”司马玉珩感慨着，眉头微蹙。 总有那么一种认识的感觉，可真的去回想，却实在想不起来认识这样一个人。 熙宁看着荷塘出神了半晌。到底云岚不管怎么改变，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总还是能找出一些以往的痕迹来。 所以珩儿才会觉得熟悉吧！ “也许是你想多了。对了，吴氏那里，你还是要说说她。她是府里的侧妃，不是奴婢，不用那个样子，平白惹人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亏待了她呢！” 熙宁叹息着，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下子到了王府，似乎是很不习惯。 入府之后便对他们恭敬的过分。要真说起来，就连身边的奴婢，也不必这样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 府里待人一向宽和，从没无端惩罚过人。哪怕只是奴婢，没做错事情，完全不用担心会受到惩罚。 “我知道了，会和她说的。”司马玉珩点头应下，说起了府中的事情，便不再去纠结颜青雯之事了。 颜青雯等人回去之后，苏迈夫妻便忙着收拾东西去了，林氏也忙着帮颜灏打点行装。 钱氏还是特地给颜青雯挑选了一个丫鬟，名为玉香的，很是伶俐。 “你在宫里也需要有个自己的人，以前还有个芸儿，如今连芸儿都不跟着你了。随便选的，我也不放心，倒是玉香也跟着我好几年了，我看着还不错。”钱氏让玉香上前来给颜青雯行礼。 玉香年岁不大，今年才十五岁，是钱氏身边的二等丫鬟，本来今年有个大丫鬟到了年岁要配婚，钱氏本是打算着把玉香提上来的。 特地调教出来的，算是很得用。 “见过小姐。”玉香给颜青雯行礼，相貌倒只是中人之姿，并不招眼。倒是笑起来的时候一对梨涡很美。 皮肤很白，一如玉石雕琢成。 “舅娘，这……” “别和我说什么客气的话，以后我们能帮着你的地方不多。不过就是看在南越王府的面上，想来会为难你的人也不多。”钱氏握了握颜青雯的手，“可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多小心。” “我会的。”颜青雯郑重的点着头。“舅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颜青雯也没有再推拒。 玉香从今日起也就跟着她了。 次日一早，苏迈夫妻和颜灏也就被送着出府。苏迈特地安排了些人留下，除了先前看宅子的一家人之外，还另外留了些奴才。 让林氏几人还是依然住在苏家的宅子里就好。 林氏自然连忙带着一双儿女道谢。颜灏也嘱咐了些话，主要是和林氏说的。 最后竟然还好好和颜青雯说了几句话。“进了宫，凡事小心谨慎，那不同于寻常人家。” “父亲一路保重。” 颜灏也就上了马车，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剩下的人才折回了宅子。 牡丹盛会很快开始，满京城随处可见盛开的牡丹花，姚黄魏紫，赵粉豆绿……应有尽有。 满城的花盛开的如火如荼，姹紫嫣红，雍容华贵，倾国倾城，美的十分炫目。 不仅是可以到处看到牡丹花，还有专门斗牡丹盛会。若是哪家有好牡丹，便可以参与评选。 若是最后自家的牡丹能摘得“牡丹花王”，奖赏是很丰盛的。 不少富贵人家也会专门办了赏花宴，邀请相熟的人到家中赏花游玩。这样的日子，若是能得到高门世家的帖子，那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不知道南越王府办不办赏花宴啊！”一大早的，颜青舞便感慨着。 “我记得，昨日中书侍中陈大人府上便送来了帖子，邀请母亲和二妹去做客呢！”颜青雯瞥了颜青舞一眼。“二妹还真不简单啊！才来了京城多少日子，便认识了陈大人家的千金。” “说起来，陈家和我们颜家也没多少往来，也就是你们父亲和陈大人的弟弟是同榜进士。倒是没想到，陈家这样客气，还特意送了帖子来。”林氏笑着说道。 第二十七章 属于古牡丹的故事 颜青雯嗤笑了一声。同榜的进士多了，还真算不得什么情谊。更何况多年不曾见过面的，陈家哪里会因为旧年的同榜之谊便这样热情。 陈莹莹这次邀请林氏和颜青舞，也不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思。 “那母亲和妹妹打算去吗？” 林氏和颜青舞的脸色都沉了下来，颜青雯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倒是也不等林氏和颜青舞决定去不去，下午的时候，陈家那边便派了马车来接她们。 林氏只得带着颜青舞出门去了。两人一走，颜邈便撒欢的跑了，转瞬便不见了影子，颜青雯也不想管他。 “小姐不出去走走吗？这样的日子，外面是很热闹的。”玉香边给颜青雯倒茶，边说道。 “你若是想去看，便去吧！”颜青雯叹息了一声。京城的牡丹盛会的确是很热闹，曾经她还从楚家偷偷跑出来看过。 一到了这样的日子，楚夫人便忙碌的很，都要一连开上几日的牡丹花宴，自然也没闲工夫关注她。 而宴会上，她是否出席，本也没有人在乎。 “小姐不去，奴婢也不去。”玉香摇摇头。 颜青雯有些发愣的看着园子里的牡丹，即便不出去，宅子里也是有不少牡丹可赏的。 雍容华贵的花，富贵至极，一如曾经的楚家。楚家崇尚牡丹，府里四处可见牡丹的痕迹。 曾经的楚家，真的像是牡丹一样，富贵已极，煊赫鼎盛，烈火烹油。那个时候只觉得偌大的楚家像是牢笼，如今回想起来，却诸多感慨。 楚家势力几年前被彻底的罢黜，斩的斩，流放的流放，一下子，京城再无楚家痕迹。即便是楚家的大宅，也都被拆除，建成了皇家的行宫。 “这样好的日子，怎么也不出去走走，倒是坐在这里发呆？”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苏焕缓缓走来。新换的衣衫上，用银线绣满了牡丹花样，独有一番味道。 “表哥不是也没出去吗？” “一起出去吧！我带你去看最好的牡丹。”苏焕含笑说道。颜青雯答应下来，两人便轻车简从的出了门。 苏焕只带了个赶车的小厮，颜青雯也只带了玉香在身边。 京城的街道上无比的热闹，空气中都弥漫着牡丹的芬芳。不时还能听到人叫卖牡丹花饼。 一直到了处车马十分拥挤的地方，苏焕便带着颜青雯下了车，走过去。目的地是一处叫“牡丹阁”的地方，这里就是一处斗牡丹之地。 这里之所以有名望，是因为这里有一株四百多年的魏紫牡丹。虽然牡丹已经年老，却还是年年盛开，开的异常繁华。 存在久远的东西，都难免镌刻了独一无二的故事，即便只是一株牡丹。 走进牡丹阁，苏焕便给颜青雯说起了这株牡丹的故事。 当年宋国皇子前往齐国游历求学，于皇家书院遇到齐国的公主。两人相知相许，皇子离去前曾许诺公主，等到牡丹盛开的时节，他便来迎娶她。 并且留给公主一支稀世宝玉雕琢而成的牡丹簪子。 后来乱世骤起，天下纷乱。 齐国国破，而进军齐国的其中一支军队就是来自宋国。正值牡丹盛开的时节，国破花残。 几位重臣里通外敌，齐国败退的特别快。齐国皇室之人几乎都死在了那场战争中。 公主和幼弟有心腹之人舍身相救，才勉强苟活下来。公主决心复仇，奔走四方，刺杀叛臣。 没杀一人都会留下牡丹血印，一时间很多人惶惶不可终日。 前往宋国刺杀的时候，失手险些被抓，逃亡中却再遇见了皇子。皇子一心庇护公主，公主也就在他的庇护下存活。 公主改换身份，留在了宋国，同皇子日渐亲密。就在他们成亲之日，公主刺杀宋国皇帝成功，还一并毒杀了不少宋国皇亲国戚。 皇子和公主反目，打斗中，皇子故意撞上公主的剑而亡。命绝之处，栽种满了公主最喜爱的牡丹，那本来是他要送给公主的聘礼。 公主扶持幼弟复国之后，便离开了皇宫，唯一带走的，只有皇子为她小心培植的一株魏紫牡丹。 国仇家恨，乱世儿女，终归都是无奈。 牡丹，也只是乱世里凋零的花，一如两人的感情，在乱世里，根本没有喘息的余地。 “听闻那位镇国公主就是在此处终老的。”方旭说完，两人已经站在了那株四百多年的牡丹面前了。 多年过去，牡丹已经长的枝繁叶茂，花开的十分繁盛，一眼看去炫目的很。 “她最终还是选择在宋国的土地上终老。”颜青雯叹息了一声。如今燕国的京城，也曾经是当年宋国的京城。 这样的故事真是让人感慨良多。 里面熙熙攘攘的聚了很多人，有不少人是带着牡丹来参赛的，有些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贵族之家大多崇尚牡丹，好的牡丹，一枝可得千万钱，可见京城人士对牡丹的推崇程度。 故而斗牡丹这样的大事，想要来看的人很多。 “还真是热闹。”颜青雯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而另一边，林氏和颜青舞已经到了陈家。陈家办的赏花宴邀请了很多人，她们在其中倒是不显眼。 陈莹莹倒是很热情的招呼着她们。她虽然在宫里挨了板子，可是看在陈大人的面子上，也就是对她稍微惩戒一下罢了，太监们不敢下重手。 所以回府之后，好好调养了一番，也就好了，如今看起来倒是一点没受过伤的样子。 陈莹莹格外热情，颜青舞却一直很是忐忑。颜青雯顺利入选，可见选秀之时的算计是落空了。没能害了颜青雯不说，还让陈莹莹受了罚。 她一直很担心陈莹莹对她怀恨在心。 “阿舞，你怎么总在发呆啊？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陈莹莹摇了摇颜青舞的胳膊。 颜青舞回过神来，“啊……我呆住了，你说了什么？” “问你有没有定下亲事呢！我没能入选，家里已经快要给我定下亲事了。”陈莹莹一脸懊恼的说道。 第二十八章 苟且 “定亲也是好事情啊！还是要看是什么人家。”颜青舞笑笑。 “父亲有意和安国侯家定亲呢！虽说是位世子，不过我也没见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陈莹莹托着腮，唉声叹气的。 颜青舞却十分震惊，脸上的笑意连挂都挂不住了。没想到安国侯世子竟然在和陈家议亲。 她千方百计求不来的亲事，陈莹莹竟然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如何让她不恼怒？ 最初母亲还信誓旦旦的和她保证，一定会给她抢到这门亲事的，让她不用担心。 她心里也就把这桩亲事当成了自己的，觉得安国侯世子就该是她的夫君，她就该做以后安国侯府的当家主母。 可这一下子，就像是自己早就认定了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十分的难受。 “那是好人家啊！陈姑娘好福气。”见颜青舞脸色不好，林氏连忙掐了她一下，自己则笑着和陈莹莹说话。 这一下子，她却总想起颜青雯说的话。看来还真被那死丫头说中了，即便安国侯世子没和颜青雯定亲，也未必就会和阿舞定下亲事。 “是啊！陈姐姐真是好福气。”颜青舞回过神来，也笑着说道。既然是惦记不到的人，便不能多惦记了。 要是陈莹莹知道她惦记这门亲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颜夫人和我母亲她们一处说话去吧！我带着阿舞去见一见京城里的贵女们。” 对于陈莹莹的提议，林氏自然连忙应下来。今日的赏花宴上来了很多人，能多认识一些人自然是好的。 若是阿舞能和京城里的贵女们交好，也总有好处。 而女孩子们一处说话，自然不希望有长辈在旁边。仔细的叮嘱了颜青舞一些话，林氏便离开了。 陈莹莹则和颜青舞说起家中有株最好看的牡丹，养在有些隐蔽的地方，要带着她一起去赏花，还要带上几个小姐妹一道去。 颜青舞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我让丫鬟带着带着你先过去赏花，我准备些瓜果点心，即刻过去。”陈莹莹说完便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带着颜青舞离开。 看着颜青舞走远了，陈莹莹才露出了愤恨的神色，接着便缓缓笑了。 一路上七拐八拐的，倒是越发偏僻起来，颜青舞有些疑惑，丫鬟却只说路是对的。 颜青舞也只得放下心来，想着陈莹莹说那牡丹话在隐僻处，也是，若不是这般偏僻处，哪里能隐蔽。 拐进了一处假山，又在其间绕了绕，才算看到了那牡丹。是一株极好看的紫牡丹，京城富贵人家以紫为贵，自然紫牡丹也是最受人追捧的。 这牡丹开的极为繁盛，满枝头的花，颜青舞一看便很是喜欢，就连带路的丫鬟什么时候退出去的都没注意到。 看着一边还有石凳，颜青舞便坐了下来，一边看花，一边等着陈莹莹。 坐了一会儿，却莫名的犯困了，她慢慢睡倒。迷迷糊糊的，颜青舞只感觉到有人撕扯她的衣裳，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顾哥哥，阿舞，你们在做什么？”陈莹莹大声喊道。颜青舞一阵眩晕，隐隐听着那喊声刺耳，整个人却还是昏昏沉沉的不清醒。 倒是顾诚已经回过神来，看着一脸震惊的陈莹莹，连忙拢了拢衣裳便来拉她的手。“莹莹，你别误会，我是来找你的，没想到会这样……” 陈莹莹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像是碰到了脏东西。 “这是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有假？”陈莹莹眼中含泪，一脸失望的注视着顾诚。摇摇头，悲痛欲绝的模样。 “我……”顾诚看着她伤心，连忙就要哄她，陈莹莹却往后退了两步。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竟然是这种人。”陈莹莹哭泣道。 听到哭声，有人拐了进来，却是有男有女。看到顾诚衣衫凌乱，一边的颜青舞连肚兜都被撕破了，露出雪白浑圆来，哪里还能想不到什么。 看到来的人还有陈夫人，陈莹莹连忙跑了过去。“娘，我本来是邀了阿舞来赏花的，我就是准备吃的晚了些，没想到会这样。” 众人看到了一边翻倒的食盒，掉落了一地的吃食。顾诚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便是不否认做下这苟合之事了。 “这是丑事，还请诸位先出去，也不要声张。”陈夫人当机立断，连忙让看热闹的人先出去。 众人又看了看顾诚和颜青舞，目光都含了别样味道，到底还是退了出去。 “顾公子还是和这位姑娘收拾一下，我们再说处理的事情。”陈夫人说完便拉着陈莹莹退到了拐角处，不再看这里。 顾诚连忙整理好仪容，又把颜青舞身上的衣衫也整理好，看着她雪白的肌肤，免不得动手摸了摸。 “嗯……”颜青舞脸色潮红的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等看清楚了眼前的男子倒是一惊，慌忙往后挪，却看清了男子的手掌还贴在自己的身上。 “登徒子。”颜青舞挥手就打了顾诚一巴掌，盈盈哭泣起来。 “哭什么哭，我也还没对你怎样。”顾诚不满的瞪她一眼，“大不了我纳你为妾。” “你……你放肆。”颜青舞最听不得做妾之言。母亲可是一再的和她说，不管是怎样的人家，都不要去给人做妾。 眼看着富贵荣华，却也只是外人看着而已，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你这人……你这人太过分了。”颜青舞急匆匆的整理衣衫，肚兜却是坏了，再看到身上的痕迹，更是委屈的哭的更大声。 “快些出去吧！”顾诚不耐烦的先走了出去，颜青舞也值得起身往外走。 走到外面一看到陈夫人和陈莹莹，见陈夫人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颜青舞心下一惊。 “阿舞，我让你等我一会儿，你怎么就就和顾诚哥哥……和顾诚哥哥那样了，我怎么和你母亲交代啊！”陈莹莹红了眼眶。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颜青舞努力的想着发生的事。她只记得她在这里等陈莹莹，等着等着就有些犯困，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一醒过来就看到了顾诚…… 第二十九章 坏事化美事 “我已经让人去请你的母亲过来了，到底要怎么处理此事，还要听听你母亲怎么说。”陈夫人叹息了一声，“你们这些孩子啊！” 接下来几人也就去了离此不远的一处花厅，颜青舞走着才知道，这里并非是偏僻的后院某个角落，而是紧挨着前院的小花园。 而今天不仅是后院开了赏花宴，就连前院也在宴客。有前院的客人走差了，会走到这里来，也不奇怪。 顾诚还在和陈莹莹解释着些什么，陈莹莹却一直不理会。颜青舞的目光落在了顾诚的身上，若非认定了这人是个登徒子，倒是不得不说好个俊秀的男子。 颜青舞在心里“呸”了一声。 没多会儿，林氏也就到了花厅，看着颜青舞衣衫不整的模样，心里一惊。陈夫人给她介绍了不少的贵夫人，相谈甚欢，一时也没多去关注女儿。 这才多大一会儿啊？竟就出事了？ “阿舞，你这是怎么了？”林氏急切的问道。 “娘。”颜青舞委屈的哭了起来。林氏见女儿哭着不说话，便看向了陈莹莹。 “陈姑娘，阿舞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这是怎么了？” 陈莹莹也就把话复述了一遍，“我也不知道顾诚哥哥那么会到的那里。”说着便瞥了顾诚一眼。 林氏这才注意到了站在一边的顾诚，抬手就打了顾诚一巴掌，“畜生。” 顾诚挨了林氏一巴掌，脸色也很不好看，“不就是一个女子，我大可纳了她为妾，有什么大不了。” 林氏被气的颤抖起来，无赖她不是没见过，实在没见过这般混不吝的。能出现在陈家宴会上的人，身份怕还不一般。 仔细一看，便也发现顾诚从头到脚的装扮都是好的，可见出身富贵。可气度却差了些，总让人想到蓦然富贵，目中无人。 “顾诚哥哥不可胡言，阿舞是颜氏一族嫡女，更是当今南越王妃的表妹。”陈莹莹提醒了一句。 蹭经颜氏女是十分有名头的，因为颜氏一族出过好几位皇后和王妃，高门世家争相求娶。 颜氏一族怕因为外戚强大而渐渐被帝王忌惮，便渐渐淡出了朝廷，做的都是些不太重要的官职。时至今日，颜氏一族倒是渐渐衰微。 可即便如此，颜氏依然不是谁都能轻视的。 顾诚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依我看，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顾公子乃是皇后娘娘的堂弟，父亲官至户部侍郎，在京城也算是名门。我看着顾公子倒是和颜姑娘很般配。”陈夫人说道。 林氏和顾诚都沉默着，颜青舞自然也不敢说话。 “这事情也不是只有我们几人看见，若是传出去了，倒是于你们两家的声名有损。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美事，你们看如何？” 林氏仔细的想着，的确，如今这样，阿舞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即便是这顾诚不规矩，怀了阿舞清白名声，可如今还能拿他怎样？ 别说处置不了他，就是处置了她，阿舞又怎么办？ 让阿舞嫁到顾家可能是最好的事情了。虽然顾家是起来的，一切的富贵恩宠都源于皇后娘娘了。 不过顾家总也还算不错，这样的门第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只是顾诚这个人，要说起来，她实在不满意。在别人家里就敢对女子动手动脚的，寻常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样子，以后怕是要阿舞吃苦了。 “若是颜夫人愿意，我便做个媒，由我亲自到顾家那边去说。”陈夫人又说道。 林氏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这事就算是定下来，颜夫人回去便和颜大人说一说，顾家这边有我。” “多谢陈夫人了。” “说什么谢啊！这事情是发生在我们家，我这心里也很不好受。只想着要尽力弥补，颜夫人可别以后都不和我们来往了才好。” 林氏连忙说着不会，也没在陈家多留，让颜青舞换上了一身陈莹莹的衣裳，便急匆匆带着颜青舞离开了。 这边顾诚也和陈夫人告辞。“顾公子既然对颜姑娘有意，回去便和家里人先通个气。这个事情是不能闹大的，若是闹大了，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也下不来。”陈夫人警告道。 她历来知道这小子是个混不吝的，要说皇后娘娘的父亲在朝中还算是安分的，顾诚和他那位父亲就不是这样了。 也就是顾家到底出了位皇后娘娘，飞黄腾达了，才没人敢随便参奏弹劾顾家的人。 若是有朝一日，皇后娘娘在宫中地位不稳，顾家必然一夕间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令尊前些日子的事，可是宫里压下了的，顾公子要清楚，凡事三思而行。” “知道了。”顾诚不耐烦的应了一句。 “那事情便这样吧！”陈夫人让丫鬟引着顾诚悄悄离开后院。 看着人都走了，陈夫人连带着丫鬟也打发了出去，这才盯着陈莹莹看，“莹莹，你给我跪下。” 见母亲脸色阴沉沉的，陈莹莹也是吓到了，连忙跪了下来。陈夫人用力一拍桌案，茶盏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也溅湿了陈莹莹的衣裙。 陈莹莹颤抖了一下，怯生生的抬眸看了陈夫人一眼。 “娘……”她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陈夫人脸色却没有半点缓和。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聪慧的很，可以把人都耍的团团转。颜家母亲可能一时没想明白，回去一想，能不明白吗？” “我……” “若是颜家和顾家都对我们怀恨在心，你以后又要如何？娘是不是一直和你说，做什么事情都要好好想想，不要肆意妄为。” “我知道了。”陈莹莹低头应着，手紧紧攥着帕子。“娘，我也是不想顾诚再缠着我了。我正要说亲，要是顾家掺和进来，父亲哪里敢得罪皇后娘娘和长信侯？” 陈夫人叹息了一声，却没让陈莹莹起来。“我知道你不满意顾诚，娘也不满意，自然会为你尽力回绝顾家。” “可如今这不是一劳永逸的好法子吗？顾诚成亲了，也就不能再缠着我的。那颜青舞是不怎么样，也算是个美人，顾诚也该知足了。” “你啊！说你几句，你还振振有词了。” 第三十章 灯会受伤 “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一处才最合适呢！”陈莹莹嘟囔着。 “你这个孩子啊！” “那颜青舞连自己的姐姐都要害，哪里是什么善茬，你活该她被人算计。”陈莹莹说起这个事情来，便有些愤愤的。 要不是听信了颜青舞的话，她也不会在宫里得罪了颜青雯，如今怕是连太后和皇后都对自己不满了。 若是以后颜青雯成了宠妃，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自己呢！ “她就算不是好人，也轮不到你来做什么。若是真犯下大祸，自有衙门处置。若是算计她姐姐的事，她姐姐既然心知肚明，以后能不处置了她？”陈夫人拍着陈莹莹的肩膀，恨铁不成钢。 “你说人家算计人，就不是好人了，那你呢？你以为你在别人看来是好人吗？” 陈莹莹不再开口，陈夫人絮絮叨叨的教训了她好些话。“以后你就不要随便出门了，什么事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乖乖等着出嫁就好。 “要是再做出什么丢人的事，娘可就不和你这样客气了。你知道你爹的脾气，宫里的那件事，你回来他就要打你，都是我看你已经受了宫里的惩罚，这才帮你拦下了。 “别再惹你爹生气，对你没好处。” 陈夫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见陈莹莹也要起身，又说道：“你就不要起来了，跪满一个时辰，好好想想你做下的那些事。我会让丫鬟看着你，不到时辰不准起来。” “哦。”陈莹莹委屈的答应着，只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而颜青雯那边，看完了牡丹阁的牡丹比赛，已经快要傍晚了。其实牡丹阁里也不仅仅是比各种各样的牡丹，接着还比了丹青和文采。 文人墨客都争相作诗或者画下丹青，赏花弄墨，也算是雅事。 最后胜出的几人都有丰厚的奖励，很吸引人。不仅是那些奖励，还每人会有一支牡丹珠钗，用材不同，形态各异，可见极花费心思，美的惑人。 这也是很多女子会来牡丹阁的原因。女子嘛，往往很难抵挡美丽首饰的诱惑。 离开牡丹阁，苏焕便把得到的那支牡丹珠钗递给了颜青雯。 “牡丹阁里的人不是说，这珠钗最好能送给心爱之人吗？表哥还是留给我以后的表嫂吧！”颜青雯却不去接。 “你还信这个啊？”苏焕直接把珠钗簪在了她的发间。之后还好好打量了一番，赞道：“好看”。 颜青雯有些发愣的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苏焕却拉了她的手，“带你去看花灯。” “好。” 找了酒楼吃过了东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牡丹盛会的这几日，夜晚还有花灯可看，其中热闹不亚于元宵灯会。 而在这样牡丹盛开满城的日子里，这样灯会更是带上了旖旎的味道。 所以夜晚出门赏灯的年轻男女很多，甚至这样的灯会也被称之为“定情灯会”。 满街灯火环绕，美的不像是人间。满街旁的牡丹香味更是旖旎醉人的，像是要给人构筑最美的幻梦。 曾经在京城多年，可对于颜青雯而言，这却是她第一次在外面逛灯会。 都道豪门富贵，很多时候，寻常人触手可及的幸福与美好，于他们却远在天涯。 “真美啊！”颜青雯笑着看那些各式各样的花灯。 苏焕静静的看着她带笑的容颜，因为那明艳的笑意，更是美的灼人。 他忽然想起，母亲曾玩笑着说，曾经母亲和姑姑的意思是让两家联姻，亲上加亲的，只是后来姑姑去世，便搁置了。 “表哥，你在想什么？”颜青雯回头看着落在后面的苏焕。 “小心。”苏焕眼睛瞪大，眸子倒映着漫天的火光。他猛然扑过来，抱着她换了个方向。 她眼睁睁的看着巨大的灯柱倒下来，燃成火海。无数的惊叫声炸裂开来，一阵阵的眩晕。 一切都寂静下来，颜青雯才手忙脚乱的去看苏焕的伤势。他背后的衣衫都灼烧破了，几片皮肉焦黑，一时也不知道重不重。 “哭什么，没大碍。”苏焕苍白着脸安慰着她，却因为疼痛，满脸的大汗。 颜青雯一边查看着他的伤势，手都是抖的。“是不是，我始终都只能给人带来灾难。” “胡说什么呢！你看看烧伤了那么多人，也不独独我们，更和你无关。”苏焕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颜青雯匆匆找了架马车来，扶着苏焕上了车。 “表哥，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呢！”颜青雯低着头，神色复杂。 “怎么说这个，难道你良心发现，要对我以身相许？”苏焕呵呵一笑。 “胡说什么呢？” “是我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苏焕闭上了眼睛休息。路上拥挤，马车也走的很慢，颜青雯不时的掀开帘子看着外面，越发的心浮气躁。 “大叔，能不能再快一点？”颜青雯急切的催促着。 “姑娘你也看到了，这哪里能快。”赶车的大叔无奈的说道。“你家相公还好吧？” “他……”本是要解释他们不是那样的关系，却又觉得没必要，“伤的不轻。” “这好端端的，大概是夜里风大，灯柱才倒下来伤人。”大叔感慨着，谁也没想到这样大好的日子出了这种事，平白的伤了好几个人。 颜青雯没说话，只一直看着到哪里了。 苏焕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别怕，我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颜青雯哽咽着。有时候她甚至都希望没有人对她好，这样她也不欠谁的。 因为有些好，她真的无以为报。 “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调皮，摔摔打打是常有的事。也不是没受过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车里光影影影绰绰的，颜青雯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掌心那样温热。 那温热似乎经由她的指尖，一路绵延到她的心里去。 “才不一样的。”颜青雯嘟囔了一声。 “是啊！不一样了，我们都长大了。” 颜青雯不知道该如何回这样一句话，便只是沉默着。 第三十一章 夜守 马车终于到了苏家门口，颜青雯连忙去敲门，喊了人扶苏焕进去，她给了车夫银钱，也急匆匆进府。 “公子这是怎么了？”看着苏焕的样子，管家都被吓到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看着吓人。”苏焕反而笑着安慰人。管家连忙让丫鬟给苏焕清洗一下伤口，颜青雯则去找药了。 一般砍伤烧伤用的药，府里都有准备，很快也就找了来，她又添了止疼的药材。 清洗过后也能更清楚的看到苏焕的伤，灼伤了好大一片，好在不算十分严重，颜青雯稍微放心了些。 “会很疼，表哥忍一忍。”颜青雯拿了烈酒帮苏焕清洗伤口，天气已经炎热起来了，不小心处理，伤口可能会恶化。 见苏焕点头，颜青雯便开始为他用烈酒清洗，瞬间他便紧绷了身体，咬紧了牙关。 仔细清洗过后，这才上了药，包扎起来。终于弄好了，颜青雯自己都出了一身汗。那种感觉，可比帮自己处理伤势要紧张的多。 而寻常帮人看病，或许因为那些人都并非她的亲人，感触也并不同吧！ “听说阿焕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林氏得了消息，也带着颜青舞匆匆来了。 虽然她们和苏焕并非血脉相连，可面上终归还是亲戚，如今又还住在苏家，怎么都还是要过来看一看的。 经过了白日里的事，颜青舞对来看苏焕这件事也热衷了不少。要不是说她是南越王妃的表妹，今日在陈家还不知道要被那顾诚怎么看不起呢！ “有劳颜夫人走一趟了，没什么大碍。”苏焕打起精神来应付了一句，神色却透着疲累。 “表哥先歇息吧！”颜青舞让苏焕趴好。伤都在后背上，也不好躺着睡，暂时也只能趴着睡了。 “表哥要歇息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颜青雯招呼着林氏和颜青舞一起出去了，管家嘱咐了苏焕的贴身丫鬟好好照看苏焕，便带着其他下人出去了。 林氏知道苏焕伤势不是很严重，也就不再问起了。颜青雯和这母女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也就各自散了。 颜青雯又准备了药让厨房里煎着，她担心表哥会发热。 在外面转了转，颜青雯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折回了苏焕的院子。屋里伺候的丫鬟红月看到她，有些惊讶，却还是连忙行礼，“表小姐……” “表哥这里，我来守着就好，你先去歇息吧！” 红月却站着不动，看了看床上睡熟了的苏焕，一时不知道怎么办。“还是奴婢守着公子吧！怎么能让表小姐来。” “我懂些医药，若是表哥有什么反复，我在这里要好一些。”颜青雯在床边坐了，将灯笼熄了两盏，屋里暗下来不少。 红月想想也是，“奴婢就在外间，表小姐有什么吩咐就喊奴婢。” “好。” 到了半夜的时候，苏焕还真是发了热，人都烧的迷迷糊糊的。“水……红月……水……”苏焕迷迷糊糊的喊着。 颜青雯摸着他的额头，热的灼人。一边喊了红月去厨房取药，一边倒了水，小心的喂给苏焕。 颜青雯抱着他，看着他的样子很是心疼。 她总在想那一瞬间，漫天的灯火砸下来，她被温暖的怀抱护着，一点伤都没受。 “表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闭了闭眼。 从来没有人这样用自己的命护着她，他是第一个，她想，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小的时候，娘亲便和她说过，别看世间熙熙攘攘那么多人，其实真正能在乎你一如自己命的，很少，或者根本没有。 同样的，会被自己在乎，一如对自己命一样的，也很少很少。 天下那样大，其实属于自己的地方却很小，真正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人也很少。 红月匆匆端了温过的药来，两人小心的喂着苏焕喝下去了。 “希望公子能快些好起来。”看着苏焕昏昏沉沉的，红月叹息了一声。 “表哥会很快好起来的。” 苏焕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视线渐渐清晰，他便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女子。 她眉头微蹙，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伸出手，虚虚描画着她眉眼的轮廓。感觉到她动了动，他便慌忙收回了手。 看着她只是动了动，却没有要醒来的样子，他便笑了笑。 虽然不舍得吵醒她，苏焕到底还是推了推她。颜青雯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连眼睛都没睁开。 苏焕呆愣了好一会儿，这个样子的她，还是他不曾见过的，极有意思。 颜青雯揉了揉眼睛，清醒过来，见他已经醒过来了，慌忙抚摸上他的额头。“表哥已经不发热了，这就好。”她笑起来，由衷的欣慰。 “我没事了，你肯定一晚上没睡好，快回去睡吧！”苏焕揉揉她的头。“我这里你让红月守着就行了，哪里还用亲自看着？” “表哥不在我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我不放心啊！”颜青雯要站起来，脚却麻了，有些不听使唤，一个踉跄，便往床上倒去，撞进苏焕的怀里。 苏焕急切问道：“没事吧？” “没事，就是腿麻了。”颜青雯于他的怀里抬眸，正对上他担忧的眸子。她在他的眸子里看到自己呆愣的模样，傻乎乎的。 她勾了勾唇角，他眸子里的小人也跟着勾唇。 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的姿态不对，颜青雯连忙从他怀中挣扎出来。“表哥你多休息一会儿，我先回去了。”说完也不去看苏焕，急匆匆的走出去了。 红月正端着水盆进来，两人撞了一下，红月还没来得及请罪，颜青雯已经急匆匆的远去了。 “表小姐这是怎么了？脸都红了。”红月嘟囔着进了屋。 “怎么倒是让她昨夜留在了这里？若是传出去了，对她不好。” “表小姐担心公子，非要留下来照顾公子。也是表小姐想的周到，担心公子会发热，早早备下了药。” 苏焕不再说话，红月连忙伺候着他洗漱。 第三十二章 绮梦重重 颜青雯回到自己屋里，昨夜也真是没睡好，便躺下补觉。等她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快中午了。 玉香一边伺候着她梳洗，一边和她说起，一大早的，林氏就出门去了。说是顾家邀请了林氏到府里去做客。 “哪个顾家？”颜青雯把玩着钗环的手顿了顿，如今她对这个姓氏很是敏感。 “说是长信侯的兄弟家。” “哦。”颜青雯也不再问。她倒是知道，顾娴有位叔叔的，具体倒是没怎么了解过。 只是林氏怎么和顾家扯上了关系？难道说，林氏才入京没多长时间，就在京城结交了不少人了？ 吃过了午饭，颜青雯便往花园里去走走。颜青舞和颜邈也在花园里，颜邈正在放着只风筝，玩的很开心。 颜青舞倒是百无聊赖的揪着花园里的花玩，祸害了好些花，零落了一地的缤纷花瓣。 “二姐，你是不是要嫁人了？”颜邈本来玩的正开心，却猛然回头看了颜青舞一眼。 “胡说八道什么呢！玩你的多，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傻话。”颜青舞没好气的说着。 “我可没胡说，昨夜里你和娘说话，我在门外偷听到的。你还不承认。”颜邈“嗤”了一声。 颜青舞伸手就去揪他的耳朵，“你竟然还敢偷听我和娘说话，等娘回来了，看我让娘收拾你。” “疼，疼，你快放开。”颜邈抬手打颜青舞的手，“你再不放开我，娘回来才要收拾你。看我和娘说你欺负我。” “看你能的。”颜青舞恨恨的松开了手，颜邈连忙后退，离着她远了些。 颜青雯也就绕到一边去了，没和颜青舞姐弟碰上。颜青舞竟然要成亲了？难道是昨天去陈家发生了什么事？ 林氏是下午才回来的，听闻林氏回来了，颜青雯便也去了见一见。 “听闻母亲一大早就去了顾家，不知是有什么事？”颜青雯的目光在林氏面上逡巡着。 “我想着阿舞也不小了，昨日去了陈家，陈夫人也是个热心的，帮着说和了一门亲事。”林氏低头吹了吹茶水。 “这样啊！莫非说亲的是顾家的公子？” “是顾家二房的嫡子，叫顾诚的。”林氏略微有些得意的看着颜青雯，颜青雯却满心同情。 莫非林氏还以为这是什么好亲事不成？ 虽然因为顾娴的缘故，顾家在京城的确是煊赫一时的人家，如今正是鲜花着锦，风光无限。 不过这顾诚，她就算来京城的时间短，都已经有所听闻了。 最开始还是从熙宁那里听到这个名字的。顾娴的堂弟，今年正值弱冠。按理说，若非忙于家业前程，这个年岁不是成亲了，也该早就定下亲事了。 可顾诚却拖到了这个时候。 只因为顾诚是个好色之徒，不仅总是流连于花街柳巷，府里但凡相貌齐整些的丫鬟都被他糟蹋个尽，好色之名也就传开了。 这样一个人，京城但凡是有名望的人家，哪里会愿意把女儿嫁给顾诚？ 而太普通的人家，顾家也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的，顾诚的亲事就拖下来了。 熙宁会提起顾诚，是因为熙宁艳名在外，顾诚就多次想要对她出手，不过这样一个登徒子，当然熙宁还不放在眼里，那些小手段轻易也就躲过去了。 不过京城被顾诚祸害了的清白女儿也是不少，顾诚倒也不敢去祸害高门贵女，只敢对小门小户的女孩下手，这也是顾诚虽然无耻下作，却一直还没被人收拾了的原因。 要是真得罪了高门氏族，纵然是顾家人，也别想善了。 林氏竟然会愿意定下这样的亲事？这不是急着把女儿往火坑了推吗？ 还是说，顾诚已经先对颜青舞出手了？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就算要定下亲事，也该多了解一下人吧！何况，也该和父亲商议。” “这是长辈的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林氏拨了拨细瓷盖。颜青雯也就不再多说。 林氏愿意推颜青舞进火坑，她巴不得呢！这也省得她再做什么了。还真以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好福气？ 等到颜青舞在顾诚手里吃了亏，有林氏伤心的。 “那我就在此提前恭喜妹妹了。” 虽然还没正式让顾诚和颜青舞定下亲事，看林氏的样子，这门亲事算是双方都乐意到了。 “看来陈小姐还真是对妹妹很好呢！竟然给妹妹找了这样一门亲事。”即便没去陈家，颜青雯都能猜到，这里面肯定有那位陈小姐的影子。 也就是林氏和颜青舞在京城的时间短，不知道顾诚的底细，可像是陈家这样的人家，哪里会不清楚？ 既然清楚，那促成这样的亲事，哪里会是好心？ 下午颜青雯又去看了苏焕一趟，因为早上的事情，见到苏焕的时候，她脸色难免有点不太自然。 也没多留，嘱咐了苏焕好好养伤，便先离开了。 夜里颜青雯却是绮梦重重，半夜的时候醒来便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坐在床上，想着梦里的种种，有些脸红。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那样的梦，莫名的有些惊心。 总听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知道这样的梦是不是真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她看着窗棂，月光明亮，把院子里的蔷薇花架都映在了窗棂上。已经是酴釄谢尽的时节，蔷薇花架上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朵蔷薇。 风一吹，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在窗棂上划过绮丽的弧度。 恍惚里，似乎回到了十六岁那年。正值妙龄，哪个女子都会想一想以后的事。 偶尔她也会想，以后她的归宿会在哪里，她会嫁一个什么样的话，会不会幸福？ 一面清楚，她必然会被楚家当家一枚棋子，谁也不会关心她会不会过的不好，也没人会在意她的想法。 可免不了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憧憬。 那真是一段很好的年华，因为还那样天真的会做梦。过了那样的岁月，心境便全然不同了。 所有美好的憧憬都一一葬送，果然憧憬只是憧憬而已。 第三十三章 但愿她不得宠 一夜的旖旎梦境，扰的颜青雯心里乱的很。第二天，她还没来得及捋一捋那混乱的心情，宫里便来了人。 “皇后娘娘安排了奴婢接小主入宫。”来的是位嬷嬷，姓秦，三十多岁，接近四十岁的样子。 一举一动都十分标准，倒是把宫里的规矩学的很好。 时隔几年，宫里也变了不少，先前在宫里住的一小段日子，她便觉得哪里遇见的人都很陌生。 要算得上熟悉的，也只有太后身边很得用的几个人，倒还是以前的老人。 “劳烦嬷嬷了。”颜青雯一边让人沏茶，又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悄悄塞给了秦嬷嬷。“我不太懂宫里的事，还望嬷嬷能多提点一二。” 秦嬷嬷笑着饮茶，“小主能入选，便是不一般的。小主若是准备妥当了，便尽快同奴婢入宫吧！” “嬷嬷稍坐，我同家人道别一番，便随同嬷嬷入宫。” 自从入选，便也知道吉日要入宫，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如今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明明是自己要进宫的，真到了这个时候，心头却涌上很多惆怅。 “小姐不高兴吗？”玉香睇着颜青雯的神色。 “怎么会。”颜青雯恍惚笑笑。“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为什么要不高兴？”话越说越坚定，不知道是在说给玉香听，还是她自己。 “小姐现在去公子那里吗？”跟在颜青雯身边好几日，玉香也知道，这位小姐和嫡母还有异母弟妹都没有深厚的感情。 如今住在这宅子里的，能说得上亲近的，也只有公子了。 “嗯。”颜青雯几不可闻的应了声，便往苏焕的院子去。苏焕身上有伤，也不出屋，就在罗汉床上看书。 颜青雯进去的时候，苏焕愣了一下，旋即开口招呼颜青雯到身边去坐。 见颜青雯不开口，玉香便说道：“宫里来了人，要接小姐入宫了。” “这样快？”苏焕随手把书放了下来。 “也不算快，毕竟入选之后，宫里肯定也是要安排尽快入宫的。”颜青雯把玩着手里的帕子，似乎觉得上面的花纹很有意思，看了又看，连眼睛都渐渐酸起来。 “进了宫，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宫里情形复杂，你只能依靠自己，谁都是帮不上忙的。”苏焕叹息了一声。“我会留在京城，若是有什么事，你也可以找我。但凡能帮的，我肯定是会帮的。” “表哥要留在京城？”颜青雯很是诧异，先前也没听说啊！ 虽然说舅父舅母走的时候，的确是没提让表哥回去的意思。可她一直想着，不过是让表哥在京城留些日子，毕竟玥儿和她都还在京城，或许是为了照顾她们。 原来表哥是已经决定了要留在京城了？ “是啊！京城是个好地方，留下来也很不错。”苏焕倒是没有再具体多说。 “表哥不要担心我了，好好养伤吧！” 又说了会儿话，颜青雯也就起身告辞。“下次见面还不知会是什么时候，表哥多保重。” “你也是。” 回到大厅的时候，便见林氏和颜青舞也在，正陪着秦嬷嬷说话。见颜青雯进来，颜青舞便连忙起身，笑着说道：“妹妹在这里恭喜大姐入宫。” “客气了，我也希望二妹的亲事一切顺利。”颜青雯凑近了颜青舞，低声说道。 “那是自然的，就怕大姐在宫里很难一切顺利呢！”颜青舞得意的翘起唇角。“听闻皇上眼里只有皇后娘娘，以前宫里也有几个女人，却都很见不到皇上呢！” “我的事情就不劳烦妹妹操心了，妹妹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吧！说起来，妹妹倒也是有本事的，安国侯世子没抢到手，倒是攀上了皇后的娘家。” “青雯啊！到了宫里，到底不比家里，凡事要小心谨慎，别犯错。”林氏亲热的说道，开口仔细的叮嘱着颜青雯，倒像是一个慈母。 若不是看到过林氏狰狞的满面，颜青雯怕是都要觉得这是个十分良善慈和的人了。 比起颜青舞总是沉不住气的样子，林氏果然是要强的多。 果然在后宅中经历了争斗出来的人，谁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林氏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即便早已经撕破脸脸，却还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她说话。 “有劳母亲操心了。”颜青雯也含笑回应着。 又坐着说了好一会儿话，颜青雯的东西都已经搬上了车。秦嬷嬷也出声提醒了颜青雯一句，说是时辰不早了，已经是明显的在催促了。 颜青雯便也起身，和秦嬷嬷走了出去。林氏和颜青舞亲亲热热的送到了门口。 颜青雯带的东西不多，至于人，也只带了玉香一个。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林氏脸上的笑意彻底消散无踪。“只希望她去了宫里，当真不会得宠，否则，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在颜家的时候，她是要置颜青雯于死地的，那个时候便是想要彻底的除掉隐患。谁知道苏焕会掺和进来。 京城再见，面上虽都平和，可内里却是彼此都容不下的。颜青雯对付不了她们母女，是因为老爷并没有听信颜青雯的话。 再来，大概老爷也是希望家里平静，不希望起乱子。 所以颜青雯拿她们没办法，当然颜青雯身后有苏家，如今又进了宫，她们也拿这个丫头没办法了。 至少暂时谁都不能动手，可以后就未必了。若是颜青雯在宫里站稳了脚跟，哪里会放过她们、 “娘，你在担心什么啊？宫里不是有皇后娘娘吗？哪里轮得上她得宠。”颜青舞不以为然。 等她嫁入顾家，身后也有皇后撑腰了，那个时候，她还用怕颜青雯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人心多变。男人啊！再宠爱一个人，也会随着时光流逝而有所变化。”林氏握了握颜青舞的手。“你还小，还不懂这些。” 帝后再恩爱，又能有多长久？皇后会渐渐衰败了容颜，而宫里却从来不缺少年轻貌美的女子。 皇后心里必然也是不安稳的，不然此次人选的女子中，为何会有皇后的表妹？ 第三十四章 关雎宫旧事 渐渐离着皇宫近了，颜青雯的心绪也复杂起来。她又要再次回到深宫之中，那个富丽堂皇的牢笼。 前世避之唯恐不及，今生却要主动往里面闯。曾经她在宫里，唯一的意义是南宫翊。 而这次再回宫，她却是为了顾娴去的。 进了宫，秦嬷嬷便直接送颜青雯去了住的地方。这次入选加上她，一共十一名女子，位分上竟然都没有差别，都只是最低等的才人。 可见南宫翊对这次选秀，当真是一点不在意的。也许她们都会成为深宫中的一件摆设，始终不被帝王垂青，便这样日日消耗了年华。 十一名女子共分了两座宫殿，关雎宫和瑶光宫。先前同住一处的孙怡竟然和颜青雯一道被分在了瑶光宫。 孙怡的出身好，便占了正殿，而另外几人就住了前后东西配殿。地方其实不算小，即便只是配殿，也是很宽敞的。 倒是韩婉婷没有被分在瑶光宫，而是在关雎宫。 见到孙怡，颜青雯便主动打了招呼。先前总算一起住过，也能说有几分香火情，总比别人要更相熟。 “周凝真是讨厌的很。”孙怡不满的嘟囔着，手上用力撕扯着帕子，像是把那帕子当成了周凝。 先前颜青雯便已经知道，孙怡和周凝不和，而且这不和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怎么才进宫，她就又得罪了孙姐姐？”颜青雯问道。 “你是没看到她那嘴脸，当真是想想都恶心。”孙怡恶狠狠的咬牙。“一到宫里便张扬成那个样子，还挑挑拣拣的。非说关雎宫寓意好，非要抢。” 颜青雯总算是听明白了，孙怡也想要住关雎宫，却没抢过周凝。其实也是不敢抢的太过，和周凝撕破脸。 这是宫里，周凝是皇后的表妹，撕破了脸对孙怡没好处。 关雎宫的确是如同名字一样，最开始建造是英宗皇帝为了青梅竹马的宠妃建造的。 当时英宗皇帝本有青梅竹马的心爱之人，却为了巩固地位不得不娶了不喜欢的女子。 虽然不能给心爱之人皇后之位，不过英宗皇帝却给了那女子所有的宠爱。建造十分富贵华美的关雎宫给那女子居住，那女子在宫里的一切用度都和皇后比肩。 和皇后之位，仅仅少了一个名头而已。 不过英宗皇帝去世之后，那宠妃却没有皇子，皇后的儿子登基为帝，宠妃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曾经宠妃仗着帝王恩宠，根本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皇后成了皇太后。大权在握，自然有的是法子对付那宠妃。 听闻皇太后不时的会把宠妃喊到身边去，动辄辱骂鞭打，后来宠妃十分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就在关雎宫中自尽了。 后来关雎宫也就被封了二十多年，那位皇太后没了之后，关雎宫才重新休整了给人住。 后来关雎宫中也有得宠的女子，不过却往往下场凄惨，所以宫里也就有传言，说关雎宫实在是不祥之地。 虽然看着是美轮美奂，却实在不算什么好地方。 “其实姐姐不必与她计较，宫里有传言，关雎宫虽多出宠妃，却都下场凄惨，并不是好地方呢！” “还有这种说法？”孙怡有些惊讶，这她还真不知道。亏她还打发出去了那么多银钱，竟然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 “是啊！所以姐姐让给她，也是好事情呢！” 孙怡这才笑出来，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也不知道我们要何时才能见到皇上？” “这才进宫呢！姐姐也太心急了，还是把心放下来，等着就好，毕竟也是着急不来的。” “难道你就不想见皇上吗？”孙怡嗔了她一眼。“听闻皇上龙章凤姿，是难得的美男子呢！” 颜青雯想着南宫翊的样子，的确，那相貌的确是很好，能引得很多的女子痴迷。 尤其是南宫翊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自然就更招人喜欢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到南宫翊。不过侍寝之事，她却真的不着急。 一时之间，南宫翊怕还不会让她们侍寝。能答应选秀，已经是因为太后的压力了。 太后能让皇上下旨选秀，却也不能盯着皇上同这些女子圆房。 毕竟这种事，若是皇上自己不乐意，谁也勉强不了的。 “还是别想皇上了，倒是我们进了宫，要不要去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颜青雯忽然想到。 “皇后已经让人传了话，明日都一起去拜见便是了，不用一个个的去。”孙怡靠在罗汉床上，手里拨弄着一边摆放着的一盆牡丹。 陪孙怡坐了以后，颜青雯便打了个哈欠。见颜青雯这样，孙怡倒是笑了起来。“你这是没睡好？” “是啊！昨夜没怎么睡好，倒是有些困倦了。既然今日无事的话，我便去歇息一会儿。” “那你快去吧！” 颜青雯也就往分配到的配殿而去，配殿题着“玲珑馆”，布置比较清雅。地方收拾的很干净，她的东西也都搬了进来。 仔细的看了一番，倒也算满意。 只是个住的地方而已，她倒是不太挑剔。 明日见到顾娴，不知会是怎样的场景。颜青雯恍惚里想起她初见顾娴的情景。 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她和熙宁早知道南宫翊在宫外养了个女子，不时的就会找了机会出宫去见。 可南宫翊一直不把人带入宫中，也就无缘得见。 直到南宫翊渐渐坐稳了皇位，才敢把顾娴带入宫中。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天朗气清，那个温婉的女子缓缓走来。 第一眼，她便惊讶于顾娴与她眉眼间的相似。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点点相似罢了，她们的境遇却截然不同。 顾娴一直表现的温婉良善，即便是对着她这么一个不得宠，在宫里没地位的皇后，也是一向恭敬，对宫人们也很好。 短短的时间里，顾娴便得到了宫里上下人等的喜欢。就连太后也很喜欢这个温柔懂事的女子，宫人们也都赞顾娴菩萨心肠，最是待人好的。 就连她，也没能对顾娴生忌恨之心。 第三十五章 拜见顾娴 颜青雯歇午起来，便听玉香说起韩婉婷过来了，知道她在歇息就没有打扰，正在正殿和孙怡说话。 梳洗一番，颜青雯便往正殿而去。进去的时候，韩婉婷正和孙怡说起关雎宫那边的情形。 此次入选的这些女子中，最为张扬的自然就是周凝了，仗着是皇后的表妹，谁都不放在眼里。关雎宫自然以周凝为主，谁都不敢触其锋芒。 周凝也当真是把刁蛮跋扈解释的详尽。 “在这宫里，尽管由着她张扬去。”颜青雯掀开帘子走进去。深宫之中，过于锋芒毕露，可是活不长久的。 周凝这样上蹿下跳的，反而不用放在眼里。论心机，周凝比起她那位表姐可是差的远了。 “我也这样说。”韩婉婷含笑招呼颜青雯坐下。“我反正是不招惹她，由着她想如何便如何吧！” “你也不怕她欺负到你头上？”孙怡没好气的说道。“毕竟如今你可还和她在同一屋檐下呢！” “她如今惦记着的是侍寝之事，哪里有时候欺负我？此次入选的女子，无疑她是离着皇上最近的。” 其实一进宫，便有人在猜测了，周凝可能会成为第一个侍寝的人。毕竟有皇后做靠山，可旁人自然不同。 皇后必然也会先扶持自己的亲表妹，到底是一家人，同气连枝，周凝得宠了，于皇后而言也是好事。 “这也未必，周凝是皇后的表妹，自然是皇后的人。可我看太后娘娘对青雯也是青眼有加。”孙怡说着便多看了颜青雯几眼。 无疑颜青雯的相貌是很出众的，不会明艳的灼人，却让人越看越觉得舒服。 “姐姐说笑了，哪里就是青眼有加了。”颜青雯笑笑。要说起来，也只是太后让朱女官多赏了她一件东西罢了。“还是别多想了，倒是不如多想想明日拜见皇后的事。” “皇后娘娘贵为国母，想来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些人的。”韩婉婷抿了一口茶，“也就是拜见一番，想来不算什么大事。” “我们也该多想想宫中的规矩，千万不要出错才好。”颜青雯一下下拨着细瓷盖碗。 顾娴当然不会为难她们，那种习惯了扮演好人的女人，哪里会轻易露出真面目？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韩婉婷也就告辞离开了，颜青雯也回了配殿。 次日一早，住在瑶光宫中的几位才人便聚在了正殿，由孙怡为首，一道出了瑶光宫。 没走多远便遇上了周凝等人。今日的周凝打扮的尤其明**人，满头间珠翠，富贵逼人。 微微昂着头，像是高傲的孔雀。 走近了，周凝便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周，期间目光还似有似无的落在颜青雯的身上。 “孙才人这一身还真是够寒酸的。”周凝打量了孙怡一番，满是鄙夷。 颜青雯却只是微微蹙眉，这周凝终归是没见过多少好东西，眼皮子浅的很。 直到满头间珠翠，金银满身，那才是富贵。其实孙怡一身虽然不扎眼，身上却件件都是好东西，价值不菲，完全不是周凝那一身可比的。 听周凝这样一说，孙怡倒是没有反驳，只是看着周凝微微摇头。看明白事情的都已经暗暗笑了起来。 看着人家一身的好东西说寒酸，这样的人当真是不多了。这样的人，果然是出来丢人现眼的。 “都在笑什么？”周凝终于发现几个人在扯嘴角，就连一旁的宫女中也有人在笑。 “笑有些什么啊！本是山鸡，便该安分一些，竟然还妄想成为凤凰。你说可笑不可笑？捡了几根凤凰毛披在身上，真要被人当成凤凰了，没想到一开口就知道不过是山鸡。”孙怡笑着从周凝身边过去了。 “你给我站住，你说谁是山鸡啊？”周凝伸手就要去扯孙怡的袖子，孙怡往边上移了一步，躲开了。 “谁答应了，我就说谁。”孙怡径直往前走，不再看周凝一眼。害的周凝看向孙怡的目光都是恨恨的。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没用多久也就到了紫宸殿门口了。看着这座熟悉的宫殿，颜青雯的视线恍惚了起来。 紫宸殿还是那座紫宸殿，只是主人都早换了。 走进紫宸殿，也发现这个地方有了些改变，消除了很多属于她的痕迹，倒是慢慢的多了很多顾娴的痕迹。 庭院中栽种了一片扶醉，正是扶醉盛开的时节，蓝色的小花开得纷繁。 淡淡的独属于的扶醉的花香弥漫着，很是醉人。颜青雯却有一种错觉，腿好像都疼起来了。 顾娴打扮的十分庄重，让人不敢直视。 到底是正宫皇后了，就连身上的感觉也都变了。 “参加皇后娘娘。”一众人连忙行礼。 “诸位妹妹们不用多礼，都快平身吧！”顾娴抬了抬手，让众人起来，又说了“赐座”。 众人这才平身坐下。“今后便都是一家人了，你们也和本宫一样，是要伺候皇上的。诸位妹妹们要做的，便是伺候好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 顾娴说话很温和，那种不急不缓的语调，让人听了便会觉得这个人很温和。 顾娴倒是没多留众人，稍微说了会儿话，便把人打发了，只留了周凝下来说话。 “表姐。”周凝亲亲热热的抱着顾娴的胳膊，“怎么也不见小公主？她又长大了吧？” “我听说一进宫便闹腾的很，硬是和人争抢着要住关雎宫？这是宫里，处处都是讲规矩的地方，你自己要安分些，别总是惹事。”顾娴板着脸教训道。 “是，我都听表姐的。”周凝面上答应的爽快，眼里却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顾娴看了她几眼，“宫里的规矩你要好好学，否则，如何伴驾？” 听到“伴驾”二字，周凝的眸子亮了起来，“表姐，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皇上。” 顾娴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你已经入宫了，见驾也是迟早的事，不需要着急，我自有安排。” “我自然知道表姐一向是为我好的。”周凝扑在顾娴的怀里。 第三十六章 慎言 “你啊！都已经是个大人了，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顾娴轻柔的揉着周凝的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转眼都这么大了。” “我是长大了，可表姐却还是旧时样子，还是那么美呢！”周凝乐呵呵的说道。 “哪里还能是旧时样子啊！”顾娴抬手抚摸着脸颊。想着眼角已经有了几许细细的痕迹，虽然有胭脂的遮掩，轻易看不出来。 可也只是外人看不出来而已，那细小的痕迹却仿佛是刻在她的心头，时时刻刻都如此清晰。 她很清楚，岁月流逝，人都是会慢慢长大，然后慢慢变老的，谁都阻挡不住岁月痕迹。 听闻太后娘娘年轻时候容貌冠绝六宫，可如今呢？终归岁月沧桑。 “表姐可一点都不老呢！就不要多想了。”周凝乐呵呵的说着，“要是世上真有仙女啊！那就该是表姐这个样子呢！” 顾娴的脸色却有些莫名，听到那个“老”字，眸子越发深沉。周凝却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发现顾娴的异样。 “总听姨母提起你来，说你跳舞很不错。”顾娴转开了话题。听到说跳舞之事，周凝也来了精神，说的头头是道。 到底是她所擅长的，一说起来就神采飞扬，十分得意。“娘特地找了人教了我几年呢！表姐你要看吗？” “既然这是你的长处，你这些日子便好好练着吧！到了端阳日，宫里众人是要聚一聚的，到时候皇上也在。”顾娴提点着。 周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那是见到皇上的好机会，她自然是要好好表现的。最好的是把那些一同入宫的人都压下去。 若是她能成为第一个侍寝的，自然就高了那些人一等。 她自认舞技超绝，到了那日，肯定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 “表姐放心，我肯定不会让表姐失望的。” “你今日便先回去吧！”顾娴取了头上的一支珠钗插在了周凝的发间。 周凝告退出去，出了紫宸殿，她才得意的抚摸着头上的珠钗，昂着头往前走。 “小姐这珠钗真是好看，不愧是宫中的手艺呢！”丫鬟采青恭维道。 “是啊！不愧是宫里的手艺。”周凝四处看着，宫里的富丽堂皇，富贵繁华，她都看在眼里，“宫里自然好，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要挤进来了。” “那是自然的，不过她们能跟着小姐挤进来，以后却是未必能和小姐争的。小姐有皇后娘娘提点，自然同旁人不同。” “你喊我什么？”周凝瞪着采青。 采青一愣，连忙掌嘴，“都是奴婢这嘴不听使唤，才人，主子是才人了。” 周凝却还是皱眉，“这才人听着怎么就是不顺耳呢？和那些人一样，有什么可稀罕的。”说完还愤愤的。 “这都是暂时的，主子自然不用稀罕。等见了驾，以后自然不同。也许主子还能成为妃，贵妃，皇贵妃，甚至……”采青没有说下去，却都在不言之中。 周凝的眼睛猛然睁大，先是发亮，后来便是震惊。“别胡说，这话若是传到表姐耳中，我们还要不要命了？” 她又不傻，哪里不知道，皇后之位不是她能惦记的，至少如今是不能。 表姐虽然愿意让她入宫，并且愿意把她往皇上那里推。可也不会一直帮着她。至少那个位置，表姐是肯定不会让出来的。 若她惦记上那个位置，她们就不会是姐妹，而是仇敌了。 “奴婢多嘴，奴婢多嘴。”采青似模似样的打了几下自己的嘴。 “好了，回去吧！” 新入宫的才人们入宫半月有余，却一直没有人被召侍寝，难免有人着急起来。若是一直被这样晾着，皇上把她们当不存在，她们很可能就要这般终老深宫了。 倒不是说半个月就等不了了，只是这却代表了皇上的态度。 “皇上不会真的一心只有皇后，别的人都看不进眼里吧！”孙怡揪落一地的花瓣，面前好好的盆栽花瓣零零落落的。 “这花看着真是可怜呢！姐姐快饶了她吧！”韩婉婷连忙拉住了孙怡的手。“以后时日还长着呢！不着急这一朝一夕的。” “都传皇上对皇后娘娘一片痴心，我还不信。想着世间哪个男子真是一心一意的？多少山盟海誓，情真意切，等有了新人，还不统统都忘掉？ “像是前朝那位被金屋藏娇的皇后，幼年的誓言，终归是用来践踏的。最终还不是有了新人，这过去千万宠爱于一身的皇后娘娘，最终落得被废，甚至被人逼迫自尽的下场。” “姐姐慎言。”韩婉婷低低呵斥一声，“前朝终归是前朝，不要多说的好。当今帝后到底不同。” “是啊！千万不要指望皇后娘娘失宠。”颜青雯叹息了一声。若南宫翊真和前朝那位皇帝一样，那样当真令人心寒了。 当时有宠妃取代了皇后的地位，皇后凄凉惨死。可结果呢？那位皇后也不过是先走了一步，宠妃却也落得晚景凄凉的下场。 儿孙于皇权斗争中落败，被皇上逼迫而死，终究在权力的碾压之下，灰飞烟灭。那位宠妃眼看着年轻貌美的妃子拥着幼子成为储君，自己的亲眷儿孙却都于争斗中死去。 最后心灰意冷，于中宫悬梁自尽。 薄情狠辣的人，可以这样对别人，也可以这样对你。 “颜姐姐说的是。”韩婉婷也附和道。“我们并非要取代皇后娘娘，何必想着让皇后娘娘失宠。这后宫若能一片太平，才是好事。” “哪里能太平得了。”孙怡十分不以为然。这是什么地方？天下阴私最多的地方，指望这种地方太平，那是笑话。 除非皇上身边就一个女人，那或许还能太平。 否则，便注定了有无数的争斗。因为帝王的宠爱就那么多，有人得宠，自然就要有人被冷落。 为了权位，为了宠爱，如何能不争？ 娘亲说过，女人多的地方，太平不了。就像是男人多的地方，容易打斗，有所伤亡，女人也是同样的。 第三十七章 名琴洗梧 端阳前几日，太后身边的朱女官来了瑶光宫，传太后懿旨，召见颜青雯。 “颜才人这就跟奴婢走吧！”朱女官待颜青雯很客气。颜青雯想着以前和朱女官的相处。 朱女官虽然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却一直很会做人，至少在宫里是从来不主动得罪人的。 在宫里这的确是很重要的。世事变迁，谁都无法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不是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若是得罪过的人有朝一日发达了，便是最大的灾劫了。 朱女官一向对宫里的主子们很客气，却又不卑不亢，并不会丢了太后的颜面。而对下，也显出一份仁善来。 “好。”颜青雯应着便和朱女官出了瑶光宫。一路走着，颜青雯便一路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致。 “太后娘娘是很看重才人的。”朱女官忽然说道。 “能被太后看重，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颜青雯冲着太后的慈宁宫遥遥躬身一拜。 “才人看着是多子多福的模样，太后娘娘最是在意的便是皇上的子嗣。若是才人能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子，太后娘娘自然会一直看重才人，护着才人。” “全凭太后娘娘安排。” 进了慈宁宫，颜青雯见站在庭院中的宫女回过头来，却是翠萝。进了殿中，果然见太后正抱着睿儿，拿了点心让睿儿吃。 睿儿乐呵呵的笑着，太后也笑，眸中却透露出几许黯然。 “参见太后娘娘，见过大皇子殿下。”颜青雯上前行礼，眸光在睿儿身上一瞥便移开了。 她怕她会贪婪的多看这个孩子几眼，怕自己会露出异样的神色。 “你知道睿儿？”太后凝视着颜青雯，朱女官已经吩咐人抬了锦凳来，让颜青雯坐下。 “先前在群芳殿旁的花园中见过一次。” 太后也就不再问，睿儿偏着头好奇的看颜青雯，有口水从口角流下。黑黝黝的眼睛里却混沌不明，多看上一会儿便能知道这孩子的确是有些傻的。 可见传言不假，睿儿的确是摔傻了。颜青雯暗暗叹息，眸子低垂，掩下了所有的悲伤。 还是要找个机会好好给睿儿看看，也许还能有救。以前师傅也不是没有治好过摔傻了的孩子，或许她也可以试一试。 当然，这些都还急不来。 “这孩子啊！最是像皇上小时候，皇上离开哀家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么大小。”太后感慨着，“可惜了。” “太后娘娘何出此言？” “你就不曾听宫里的人议论？睿儿摔伤了头，可怜这么个聪慧的孩子，如今却傻了。”太后也就絮絮叨叨的说起睿儿先前是怎样的聪慧，怎样的招人喜欢。 说小小年纪便入学了，会写好些字，还会背诗，连先生都夸赞的。多少人都知道皇上有个聪慧的大皇子。 “皇子的事情，旁人哪里敢随便议论，倒是不曾听说。” “是吗？”太后沉吟道，没有接着这个话再说。接着便让人喊了翠萝进来，“你要好好照看大皇子。” “谨遵太后娘娘懿旨，奴婢必然尽心。”翠萝连忙答应着，便抱着睿儿要出去。睿儿却多看了颜青雯几眼，翠萝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颜青雯身上。 颜青雯头上还簪着那支打造成扶醉样式的珠钗，淡蓝色的小花盛开在乌黑的发间，不会太显眼，却映衬的很好看。 多看了两眼，翠萝也就急忙收回了视线，抱着睿儿出去了。 留颜青雯说了会儿话，太后便说明了召见她的缘故。很快就是端阳了，端阳之日，宫中会举行宴会。 那个时候，便是新进宫的这些女子正式见到皇上的时候。寻常皇上不召见，她们连见驾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样的宴会，无疑是她们的机会。 而太后的意思，自然是让颜青雯好好准备，最好能让皇上注意到。“皇上的事，哀家也不能随意安排，所以更多的，还是要靠你自己。” “妾身知道。”颜青雯点点头，。她自然也清楚太后是不能帮什么的，最开始她想让太后出面的，也不过是让南宫翊下旨选秀。 她要的是得到入宫的机会，至于后面的，还要慢慢图谋。选秀一时，南宫翊对太后怕是就有所不满了，太后自然也不好再多做什么了。 再说了，南宫翊自己不乐意，太后就是做主把女人往他床上送也没用。 太后抬眸看了朱女官一眼，朱女官急匆匆离开，很快也就抱了个匣子回来。 “这琴还是先帝在世时赏赐给哀家的，陪了哀家好些年，如今便赏给你吧！” 颜青雯倒是怔住，她曾经便知道，太后有一张名琴“洗梧”，乃是太后当成最为得宠的时候，先帝特意让人去寻来的。 的确是陪伴了太后很多年，也十分贵重，而最重的，还是这琴对太后的意义不同。 “妾身如何能收这般贵重的琴。”颜青雯连忙开口。她是真没想到，太后竟然会这样的看重她。 “再好的东西，也要有用才有价值。这琴放在哀家这里，也没什么用。”太后笑笑。 颜青雯却暗暗叹息，外人看着，太后有着如今的地位，该是怎样的惬意。实则不然，太后过的再好，也始终是个寡妇。 宫里和民间也差不多，守寡的女人规矩多。不能穿喜庆颜色的衣裳，不能笙歌取乐…… 而慈宁宫里安置的都是这些守寡的太后太妃们，日子过的死水一般，没了盼头。 若是先帝在的时候，自然还争夺着位分，争夺着宠爱，因为有争斗，日子也有些盼头。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宠了，家里也能因这一人得道，而鸡犬升天。 先帝一驾崩，这些女子便这样孤寂的被困守深宫。 “哀家听熙宁郡主说起，你的琴弹得很好，那这洗梧在你那里正合适。” 颜青雯也就不再推辞。难怪太后会忽然赐琴，原来是熙宁的缘故。其实此生她还真没在熙宁面前弹过琴，倒是她还是楚云岚的时候，两人在一处的时候，她弹过几次。 第三十八章 恩情耗尽 颜青雯想到曾经，作为楚家的千金，再是不被看重，也要习得琴棋书画的，而她学的最好的便是琴。 只是入宫之后，她便很少弹了。琴要有人喜欢听，才有弹奏的意义。若是无人听，又弹着有什么意义呢？ 如今想来，还真是太久太久没碰过琴了。 “谢太后娘娘赏赐。” “你好好备着，端阳日，哀家想好好听你弹一曲。” “是。” 很快颜青雯也就退了出去，太后揉揉额头，却是有些乏了。朱女官连忙扶了太后往内殿而去。 “娘娘怎么唯独对颜才人不同？”朱女官有些疑惑的问道，“莫非真是熙宁郡主提起过颜才人的缘故？” “也不全是，哀家是真的看这孩子很有福气的模样。希望她真的很有夫妻，能为皇家添几个皇子公主。”太后含笑看着一边的石榴盆栽。 石榴花开满枝头，火一般的色泽，喜庆热烈。石榴多子，历来被富贵之家喜爱。 “娘娘看人自然是错不了的。能被娘娘看重，那便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只是皇后娘娘不是还巴巴的和娘娘说起，周才人家中历来多子？” 选秀才开始，皇后娘娘便来过慈宁宫，特地和太后娘娘说起。说是娘家有位表妹，家中历代多子多福。 太后也让人去查问过，周才人的母亲生了九个孩子，除了周才人一个是女孩外，其他八个都是儿子。 就连周才人上头叔叔伯伯家，也是男丁多，女儿少。可见皇后娘娘所言非虚。 而这也是当日周才人入选最大的缘故，子嗣便是如今太后娘娘最为看重的事了。 “她哪里还用哀家操心？”太后含笑说道。“皇后既然想让她入宫，便是有所安排的。皇后多年无子，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她这位表妹若真是多子多福的，她便也能有个儿子养在身边。 “按理说，顾氏一门出身贫寒，这样的外戚无疑是好的。可顾家却越发不安分，皇上也对他们太好了些。 “如此一来，倒是不能任由他们一直放肆下去了。哀家是希望皇上早些有几个皇子，可也不愿意眼看着顾家继续坐大。” 想到为了儿子的江山太平，即便她贵为太后，却也一直压着自己的娘家，嘱咐兄弟侄子们要安分守己，不可狂妄，惹出麻烦了。 外戚最大的倚仗便是宫里的人，可这样的倚仗是不长久的。若是得罪的人太多，早晚是要自食恶果的。 所以这么些年，娘家那边的人始终很安分，没给她惹出过什么大麻烦，她也一直很欣慰。 就连自家都要如此，一个小小顾家竟然敢在京城那般无法无天，岂有此理。 “太后娘娘的考量，不无道理。”朱女官点着头，很是认同。“若说起来，颜家历代都很有远见，家主都能很好的教管族人，才让颜氏一族历经多朝，几番风雨，却始终未动摇根基。” 都说富贵不过三代，很多高门豪族都在权力的争斗中落败，灰飞烟灭。真正能多朝屹立不倒的，是很少的，也可见其家主睿智。 而颜氏一族，一向都是睿智的。即便富贵盈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却也能做到低调不惹是非，免去了很多争锋。 “难怪总听人说，富贵迷人眼，尤其是那些乍然富贵的，眼皮子浅，不知道为长久计。可见真是如此的，顾家当真上不得台面，同颜家一比，什么都不是。”太后冷冷哂笑。 也就那些寻常富贵之家才真把顾家当回事，当成菩萨一般捧着。其实真正的豪贵，看着顾家满京城的张狂，不知道多少在讥讽呢！ “太后娘娘睿智，看得远，也看得清楚。” “好了，别尽说这些好话了，哀家也乏了，要歇息一会儿。” 朱女官连忙为太后除了身上首饰，又伺候着换了寝衣，这才服侍太后躺下。 “只是颜姑娘好归好，奴婢却担心，皇上不喜欢。”朱女官低声说了一句。若是皇上看不上，那再好的姑娘，也不过尔尔，太后娘娘的苦心也要葬送。 太后也微微蹙眉，似乎也正有此担心。“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着了什么魔，眼里就只有一个顾娴。” “救命之恩，到底是不同的。”朱女官感慨了一句。“人活在这世上，识得的人多，可真正在关键时候，连自身性命都不顾，肯那般护着自己的，又有几人呢！” 太后沉默了半晌，她也想起了多年前的事。唯一的儿子远去做了质子，自己日日担忧期盼。 可哪里能想到，先帝终于有了旨意能把孩子接回来，却给孩子带来了那么多的危险。沿途的重重追杀，那孩子险些就死在了半途。 若无人相助，怕是他们母子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更不要说有今日了。那个时候，对救了儿子的人，她是满心感激的。 还一直都在想，若是找到了人，一定要赠给高官厚禄，富贵荣华。救了儿子一命，给什么好处都是不过分的。 所以儿子欢喜的和她说起，那救命恩人找到了的时候，她也跟着欢喜。 只是岁月如流水，一去不回头。转眼多年过去，她对顾娴和顾家的感激，也渐渐被顾氏一门所作所为消磨殆尽。 人是要知恩图报，心怀感激，可施恩之人，也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能一味的贪婪。 不懂知足，再大的恩德，都要尽的一天。 每每被顾家的人气到，她都是想到顾娴当年连命都不顾也要救自己的儿子，她才忍过来的。 甚至是各种弹劾长信侯兄弟的折子，也都是她帮着压下来。可结果呢？这些人根本不懂得收敛，也并不感念她。 “哀家近日竟然梦到了云岚。”太后幽幽说道。朱女官却瞪大了眼。 废后已经去了好几年了，这几年里，宫里人始终都避讳着，不去提废后，更不会无端提起废后的名讳。 却没想到，时隔几年，太后娘娘会忽然提起废后来。 废后在的时候，太后娘娘对这位出自楚家的皇后是很不喜的。楚后虽然貌美，行事也并无大错，可却是跛脚，楚家送了入宫，何尝不是在侮辱和挑衅皇上还有太后？ 第三十九章 给我伴奏 何况楚后因着出身好，在宫里也很是张扬，容不得人。不说外人，既然连怀着身孕的族妹都能下手。 这样迫害皇家子嗣的事，太后是最容不得的。 “废后都去了几年了，娘娘怎么还想着啊？” “大抵是睿儿出事的缘故，哀家心里啊！总是想着，当年云岚害死了睿儿的母妃，却把睿儿养的很好。可云岚没了之后，睿儿却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害成了这样。”太后说着便咬牙。 始终还是对大皇子摔傻了这个事情耿耿于怀。 “逝者已矣，不管怎样，废后既然没了这么几年，太后娘娘就不要再想了。若真是心中不宁，奴婢买些香纸去废后坟上祭拜一番。” “眼看着睿儿渐渐长大，哀家却想着，或许当年是误会了云岚。睿儿的母妃虽不是楚家嫡系，却也是楚家之女，楚家送来宫里，用心不良。 “楚家是不是等着她生下皇子，好有什么动作？” 朱女官讶异，当年的事情，宫里众人都只当成是楚后善妒，容不得大皇子的母妃，这才会下手，也就没忘别处想。 毕竟身为女子，谁又不想得到夫君的疼爱？纵然是楚后也不例外。可楚后入宫之后，皇上便待其十分冷淡，会生出妒恨之人，也能理解。 只是也经不得深想。真是妒忌，那楚后为什么不记恨如今的顾皇后？ 当时宫中谁不知道，顾娘娘才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至于大皇子的母妃，皇上何曾放在眼里过？ 给连会怀上大皇子，也是那个女子算计的皇上。 真要对付，会选谁对付，可想而知。可楚后却从未对顾娘娘出过手，甚至一直以来都对顾娘娘很是优待。 “楚家……难道还想挟幼太子以令天下？”朱女官忽然有了一种猜测。 太后却不见惊讶，只是看了她两眼。“你也想到了。” “可这也只是想想，未必就是真，何况废后已经没了，有些事便再也不能知晓了。”朱女官挑了些安神香放入香炉之中。“再说了，废后真会在皇上和楚家之间，毫不迟疑的选了皇上吗？” 烟气袅袅，安神香的气息很快便弥漫在殿中。 “过几日，你替哀家走一趟，去给云岚上香。不管哀家猜的对不对，就当哀家尽心了。” 朱女官连忙答应着，说找好了时候就出宫。“也带上那个叫翠萝的宫女，哀家看她这些年对睿儿很尽心，难为她了。” 安神香的气息弥散了一会儿，太后也就缓缓闭上了眼睛，没多会儿就睡熟了。睡熟了之后，紧蹙的眉宇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朱女官给太后盖好了被子，这才退了出去。 颜青雯回到瑶光宫，孙怡便连忙迎了上来，急切的追问太后找她去做什么。“我就说嘛，太后娘娘很看重你，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太后娘娘说起端阳宴的事，让我们都早做准备。”颜青雯略微压低了声音。“宴上能见到皇上，是难得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孙怡笑了起来。“既然我们早知道了，便该早些准备起来，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给了别人。” 孙怡说要准备，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很快便让人给她裁剪衣裳，挑选首饰，忙的不亦乐乎。 而颜青雯则在自己的玲珑馆内练琴。她已经很久没有碰，手都生了，还是要花些时候才能找回感觉来。 太后既然对她寄予厚望，她自然也不能让太后失望了。 她既然入了宫，就要算计着如何得宠。她也并非是不着急的，毕竟师傅的大仇一直像是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头，一日不能报仇，她也就一日不能心安。 一连练了两日，往日的感觉倒是渐渐找回来了，那些曾经熟悉的曲子也都记起的差不多。 “没想到你弹琴还不错啊！”周凝径直推门而入，颜青雯微微一顿，琴声戛然而止。 她微微低垂了眉眼看着面前的琴，好像有无数值得细细研磨的奥秘。 “周才人来，有事吗？”颜青雯略微抬眸，看着周凝已经自顾自的坐下了，完全不客气的架势。 这般不懂规矩的千金小姐，还真是少见。 “我在练舞，倒是正缺个琴师，我看你倒是也勉强能为我弹奏乐曲了。”周凝斜瞥着颜青雯。 “我听着这几日瑶光宫中丝竹悦耳，笙歌不断，似乎并不缺少琴师。”颜青雯把洗梧琴收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小姐是看得起你，你可别不识好歹。等着为我弹琴的人多了去了。” “既然人很多，周才人便该好好选，何必在我这不识好歹的人身上耽搁时辰？”颜青雯还是淡淡的，收好了琴，便倒了茶递到周凝的面前。 “你……你这是要拒绝我的好意了？你可要看清楚，我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很快就会得宠。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颜青雯的脸色变了些，看着似乎是吓到了，整个人都显得很踌躇。看着颜青雯变色，周凝得意的笑起来。 还以为多大的胆子呢！也不过如此。 “怎么样？你可别到时候才来求我，那个时候，我可就没这般好说话了。”周凝端着茶抿了一口，好整以暇的看着颜青雯，似乎认定了颜青雯一定会答应。 过了好一会儿，颜青雯才对着周凝施了一礼物，“但凭周才人差遣。” “这样就好，我待会让下人给你送乐谱来，你好好练着。”周凝说完也没多留，起身离开了。 周凝才出了瑶光宫，孙怡那边已经知道了具体的消息。看着孙怡匆匆过来，颜青雯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招呼着她坐下了。 又给孙怡倒了茶，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你怎么能答应她？这样的机会，若是被她压下了，对我们可没半点好处。”孙怡瞪着颜青雯。“你若是混在乐师中，被人看轻了不说，也难以引得皇上注意。” “可她到底是皇后娘娘的亲表妹，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连太后娘娘都不能随意更改皇后娘娘的决定。我若是答应周凝，自然没有好处。可我若是不应她，还不知道要招来多少麻烦呢！” 第四十章 夫妻齐心 孙怡叹息了一声，道理她并非不懂，“周凝当真欺人太甚。”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皇后的表妹罢了，就总做这样招人讨厌的事。 “她这样做并不奇怪，太后赏赐我洗梧琴，便是希望我能得宠。可这却并非周凝想要看到的，她当然会处心积虑的压了我的锋芒。”女人为了争宠的那些手段，她见的多了。 曾经楚家富贵，后宅的女人也很多，手段层出不穷，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而周凝这里，已经算是不难应付的了。 “既然有太后娘娘给你做主，你又何必还要怕她？”孙怡有些不解。既然太后都要扶持青雯了，何必还这样让着周凝。若是她，必然不会答应的。 “姐姐不要担心我了，只要姐姐在端阳宴上能出彩，我就很高兴了。若是姐姐得宠，我们自然不用再怕周凝。”颜青雯笑笑。 虽然她和孙怡还有韩婉婷三人，当初说过要相互扶持，可她们最初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 而孙怡能这样为她担忧，不得不说，她觉得很欣慰。 “好。”孙怡拍拍颜青雯的手。 很快也就到了端阳日，宫中提前几日便好好准备着了，到了这一日更是热闹。 而到了这一日，颜青雯才知道，今年的端阳宴并不仅仅是宫中的宴会，还邀请了不少人。 其中为首的便是南越王夫妇，熙宁郡主也在邀之列。还有就是宫中太后太妃后妃们都能邀请自己的亲眷，算是让让人团聚一番。 这一日的宴会不仅仅是因为端阳节，还是为南越王夫妇践行。南越王离开南越好一段时间了，南越还需要他，不好在京城久留。 来的时候，皇上让不少朝臣去迎接南越王，给足了南越面子。而南越王要走了，自然也要好好为之践行。 因为要邀请南越王夫妇，皇上也顺便让不少朝臣作陪，开宴处同女眷们隔绝开了。 到了宴会上，众多才人们才听闻皇上要陪南越王饮宴，都有些傻眼。周凝也当成就落了脸色，有些愤愤的。 颜青雯听韩婉婷说起，近日周凝日夜练舞，很是辛苦，为的就是今日了。 若是今日不能见到皇上，想必周凝能难受些日子了。 在座的人很多，来了不少朝臣的妻女，都是与宫中女子有亲的。有位梁太妃是陈莹莹的亲姨母，所以陈莹莹母女也在。 颜青雯远远的看着熙宁和苏玥相谈甚欢。自从玥儿进门，熙宁和珩儿都对玥儿很好，这是她最为欣慰的，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因为这桩亲事里最大的隐忧便是，这亲事乃是皇上南宫翊安排，为的就是监视珩儿在南越的一举一动。 舅父攥在帝王手里，要逼玥儿就范，并不难。 顾娴招呼着众人饮宴，欣赏歌舞。宫中为宴会新排的歌舞很不错，一派盛世太平，曲乐靡靡，令人沉醉。 孙怡坐在颜青雯身边，连连叹息了几声。她今日打扮的异常华美，容色又明丽，整个人都灼灼如盛开的酴醾。 颜青雯握了握她的手，凑近了她面前给她倒酒。“这样的日子，姐姐该高兴一些，来日方长。” 孙怡冲她笑笑，端着酒一饮而尽。 中途苏玥说要到花园中去透透气，醒醒酒，看着苏玥离席，颜青雯也很快跟了出去。 “表姐这些日子在宫中可还好？”苏玥见到颜青雯便急切的问道。 “放心吧！我很好。” “阿舞的亲事已经定下了，我看着她们母女倒是很高兴。似乎是两家都已经谈妥要尽快找个好日子让他们成亲，颜夫人也会住在京城，等到他们成亲后再走。” “这样快啊！”颜青雯笑笑。 “这样的亲事，她们竟然也那么高兴。”苏玥哂笑，“那顾诚是个什么人品，随便在京城打听一番便知道了。” “她们怕是没得选，大抵在陈家的赏花宴上，两人已经有些苟且，才两边都着急成亲。若是事情被传开了，我那位妹妹也就没有清誉可言了。 “纵然顾诚再不好，门第也始终摆在那里。颜家已经沉寂的太久，很多人都忘了曾经的颜家是个什么模样。 “竟然连这样的人家，都需要去攀附了。”颜青雯叹息一声，眸中倒是带了些许喜色。 颜青舞着急跳进火坑，那她就看着，这母女二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样的豺狼，无论落到怎样凄惨的境地，她都是喜闻乐见的。既然她们想要她的命，她自然不会仁慈。 她已经仁慈的太久，才会害的自己曾经那般境地。如今，她再不想仁慈了。 因为仁慈不能让她报仇，不能守护她的睿儿。 “明日，我便要和玉珩离开京城了，表姐你要多保重。”苏玥握了握颜青雯的手。“我会求郡主姐姐多照看你。” “郡主不一起走吗？”颜青雯这才想起，她都不曾和熙宁聊起过后面的事。 她只知道玥儿和珩儿要回去，却不知熙宁如何打算。 “既然玉珩要回去，姐姐自然就不好一并回去了。”苏玥感慨着。“这是皇上的意思，赏赐了郡主姐姐不少京城的产业，要留郡主姐姐长久住下了。” “这样啊！”颜青雯倒是觉得，这样或许也不错。留了熙宁在京城，若是南宫翊可以对珩儿少一分戒心，熙宁心中必也是欣喜的。 其实熙宁自小就长在京城，这些年来也没好好的在南越生活过，反而对熙宁而言，京城更像是家。 “玥儿，你要始终都记得，司马玉珩是你的夫君，夫妻乃是一体，凡事要有商有量，共同进退，切忌背着他擅作主张，若有那样的事，你们夫妻情分便算是完了。” “表姐你也知道了。” “这门亲事是宫里安排的，我和熙宁郡主他们都很清楚。你是皇上安插在玉珩身边的，包括那位侧妃。可你心里要有一杆秤，凡事知道自己衡量。夫妻齐心，方能长久。” 若是玥儿当真按着南宫翊的意思，向京城传来各种南越具体消息，那夫妻之间，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彼此算计和防备的，那不叫夫妻。她不希望玥儿真的变成那个样子。 第四十一章 非君不嫁 “我知道，表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害玉珩的事。”苏玥郑重的说道。“不管他为何娶我，我为何嫁他，这些日子我们很好，我希望能一直下去。” “舅父和表哥你不用担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设法保全的。你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们就很欣慰了，也能放心。” “嗯。”苏玥重重点头。“我也该回宴上去了，出来太久怕人生疑。” “好。明日我不能送你们，希望你们一路顺畅，多珍重。”颜青雯握了握苏玥的手，好一会儿才松开。 “表姐也是。” 看着苏玥远去，颜青雯便在不远处的亭中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陈莹莹缓缓步入亭中。 “陈大小姐怎么来了？”颜青雯抬手示意陈莹莹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远远的看着像是颜才人和苏王妃说话，我还道是看错了呢！没想到还真是啊！你们这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呢？”陈莹莹趴在石桌上，以手托腮看着颜青雯。 “王爷和王妃就要回南越去了，我自然和王妃道别。倒是我还没有恭喜陈大小姐呢！”颜青雯含笑看陈莹莹，眉眼弯弯。 “恭喜我什么？” “自然是恭喜陈大小姐要嫁入安国侯府了，并且还要感谢陈小姐促成了我二妹同顾家的亲事。我二妹心中，必然会一直感念陈小姐的吧！ “尤其是顾家那么多的妾侍伺候我二妹的时候，怕是感念更甚，你觉得呢？到时候，她坐稳了顾家少夫人的位置，必然会好好报答陈小姐的。” 陈莹莹的脸色一变，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一点母亲也说过她了，若是颜青舞得势，对她心存怨恨的话，还真有些难办的。 毕竟顾诚实不是什么良配，颜青舞以后怕是不会为这样的亲事感念她。 好一阵，陈莹莹才笑了起来：“我看是颜才人着急了吧！似乎你们姐妹感情并不好，或者说，都恨不得对方去死。若是她在顾家站稳脚跟，未必不会动你，而你也不能轻易动她。 “你宫里，她是未必能伤到你，可你，还有一个兄长，他是否也这般不好对付？” 颜青雯还是平静的看着陈莹莹，眸中波澜不惊，看着陈莹莹一副猜到了她心思的样子侃侃而谈。 “陈小姐以其担心我，不过多担心一下自己吧！我那位妹妹曾经梦寐以求想要嫁给安国侯世子，你说，你是会先对付我，还是对付你？” “你说什么？”陈莹莹瞪大了眼睛，这倒是她所不知道的。没想到颜青舞竟然敢惦记她的这门亲事，狗胆包天。 “安国侯世子曾经去过颜家，我那位妹妹一见倾心，什么非君不嫁的，在家里闹了好大一出。”颜青雯真真假假的说着，她就不信陈莹莹不上钩。 若是陈莹莹真去调查，那么安国侯世子的确去过颜家，为了抢夺这门亲事，林氏和颜青舞必然也做了很多努力，比如在安国侯世子面前献殷勤？ 而颜青舞百般争取不能得的亲事，却被陈莹莹轻而易举的得到了，颜青舞即便不再对安国侯世子有什么心思，也难保不会妒忌陈莹莹。 而妒忌，会成为一种罪孽。 有时候一个女人对付另外一个女人，跟本不需要明确的理由，仅仅只是羡慕或者嫉妒便够了。 “你别想骗我。”陈莹莹瞪着颜青雯，仔仔细细观察颜青雯的神色，似乎想要看出某种破绽。可她失望了，颜青雯还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你吗？你只需要让人去问一问便能清楚的事，我何必欺骗？” 陈莹莹咬了咬牙，猛然站了起来。一阵急怒好一会儿才压下去了，这才重新看向了颜青雯。“你想借我的手对付她？” “陈小姐说笑了，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对付她呢？我只是好心提醒陈小姐，别日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得不偿失。” “我自然会去查，要是让我发现你敢骗我……你等着瞧。”陈莹莹说完狠话，一跺脚便离开了。 陈莹莹离开后，颜青雯又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了宴会上。 宴会持续两个多时辰，也就算结束了，众人都陆陆续续的散了，最后太后却宣布，夜里要开夜宴，是宫里人聚一聚。 “这……是否要请示皇上？”顾娴低声说道。本来像是往年一般的话，端阳宴到此也就结束了。 还从没开过什么夜宴。 “怎么？哀家还连这点事都不能做主吗？若是皇后和皇上见不到我这老不死的高兴，大可不来。”太后说着便示意朱女官扶她起身。 顾娴嘴唇翕动几下，“臣妾会和皇上一道出现的。” 太后瞥了她一眼，便由朱女官扶着离开了。颜青雯等人便都先散了。 “本还以为今日是见不到皇上了呢！”回去的路上，孙怡倒是很高兴，本来因为变故而不能见到皇上，她一直有些愤愤的。 如今峰回路转，总算是高兴了。 周凝追了下来，直接问起颜青雯的琴曲练习的如何，晚上不要给她丢人云云。那嚣张的口气，听的孙怡直皱眉，刚有的一点喜色也消失殆尽了。 “周才人放心。”颜青雯淡淡的说道。 “哼，你若是让我今夜不能遂愿，你等着瞧。”周凝说完便昂着头走了。 颜青雯一阵无语，若是周凝今夜不能得了南宫翊青眼，这也是要算她头上的？ 这都什么事？ “就她这样还想顺心遂愿，做梦吧！”孙怡啐了一口，瞪着周凝后背的眸子都要燃烧起来了。 “随她怎么说吧！” “你也太好性了，这样子，如何不被人欺负？” “在这宫里，过于锋芒毕露，是或不长久的。”颜青雯感慨着，“无伤大雅的事上，我让她一让又如何？” “你总有你的道理，我不管了。” 夜宴准时开始，开始之后，太后便让众位新进宫的才人们表演才艺。自然谁都是有所准备的，进了宫，谁不是为了要得宠？ 所以人人都有所长，即便皇上和皇后还没有到，太后既然开了口，倒也还是陆陆续续的开始表演。 第四十二章 极似你的眉眼 一直轮到孙怡表演，帝后都还没有到，孙怡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却还是站了起来。 很快就要轮到周凝了，眼见着帝后迟迟不来，周凝也焦急的很，不时的看着外面，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撕烂了。 “周才人稍安勿躁。”颜青雯低声说道。她看着换了舞服的周凝，面上也蒙着轻纱，只露出上面眉眼来。 影影绰绰的轻纱，反倒给人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颜青雯看着那双眸子，只觉得时光错乱，像是前世她照镜子的感觉。以前她不觉得顾娴的眉眼有多像她，可如今看着周凝，却真的觉得这表姐妹二人的眉眼的确相似。 而周凝的眉眼这样像她，自然顾娴也像她。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见不到皇上吧！”周凝的眼刀直往颜青雯身上甩，恨不得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颜青雯身上。 “我怎么会这样想？周才人若见不到皇上，我自然也见不到，我怎会希望如此？”颜青雯淡淡一笑，“是谁不想让你见到皇上，周才人应该心中有数。” “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以为我会相信吗？” 颜青雯失笑，若周凝半点不怀疑顾娴，怎会一开口便说她挑拨离间？ “周才人果然是很看重姐妹之人。” 正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孙怡已经表演完了，退了下来。周凝却迟迟不肯站起来，只拿眼瞟还没有表演的人，希望别人先去。 那几人也只当是没发现她的示意，就是不肯站起来。 “周才人，该你了。”颜青雯抱着洗梧琴站了起来。 “你……”周凝不满的瞪她。 “该谁了？”太后问了一句。太后今日多饮了几杯，这时候酒气上头，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昏昏欲睡。 朱女官见太后没什么精神了，便低声问着是不是该去歇息了。太后却直冲她摇头。 “哀家倒是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就不来了。”太后感慨了一句。“哀家这些年苦心孤诣，到底为的谁啊？” “娘娘自然都是为了皇上。”朱女官连忙道。心里也知道，太后娘娘这是恼了。 本来皇上在外做质子多年，最是需要爹娘陪伴的那些年，先帝和娘娘却都不在身边，皇上归来之后，一直和太后娘娘也有些疏离。 纵然骨肉至亲，终归少了相处，之间总像是隔着什么，不同寻常人家的母子。 大抵也是皇家的悲哀，外人看来皇家样样都好，怕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懂得种种无奈。 而皇上长大了，又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自然不希望任何掣肘。对太后管他的事，也有所不满。 母子二人，终归是生分了。 “罢了。”太后叹息了一声，又饮了一盏酒。 “该是哪位小主了？”朱女官看着下座众人，提醒轮到的人该表演了。 周凝见拖不过去了，这才缓慢站了起来，跺了跺脚。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细锐利的声音传来，周凝有瞬间怔忡，恍然明白过来，乍然惊喜。 众人连忙行礼，皇上和皇后进来之后先向太后见了礼，这才让众人起来。 “你们还知道这是什么时辰么？”太后淡淡的看着南宫翊。 “儿子有不少奏章要处理，故而来晚了。皇后帮着儿子研磨，便同儿子一道过来。” “秉烛劳碌，红袖添香，真是不错。”太后无声哂笑，旋即便让他们坐下。“国家社稷重要，哀家这里，你也不用总来请安了，至于皇后，自然也不必。” 南宫翊没想到太后大庭广众的就发作了，就要开口，顾娴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臣妾看，母后有些醉了。” 南宫翊不再说话，朱女官便示意可以开始表演了。周凝也就不再拖沓，高高兴兴的开始让乐师准备。 颜青雯也抱着洗梧琴坐在众乐师间，朱女官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周凝便开始起舞，衣袂飘飘，身姿婀娜，也的确很有些看头。周凝的身段很不错，一身舞服也剪裁的很好，看不上更是婀娜绰约，吸引人眼。 颜青雯轻拢慢捻，乐曲靡靡，乃沉醉之音。像是春意盎然的午后，趁着暖阳，让人想要好好的歇息一番，只觉得时光惬意，无不美好。 周凝一面起舞，一面眉目含情的投向了不远处的帝王。眸中波光潋滟，多了绵绵情意，更是勾人的很。 南宫翊起初并没有细看，等抬眸细看一眼，便十分震惊。即便极力掩饰，还是露出了几许讶异。 他看看周凝的眉眼，又看了看身边顾娴的。 “皇上在看什么？可是臣妾的脸花了吗？”顾娴抬手摸了摸脸颊。 “不是。”南宫翊含笑看着她，“这就是你那位表妹吧？朕看着她的一双眼睛，极像你幼年时候。” 顾娴也把目光落在了周凝的身上，看着那双眸子出神。她就是因为这样一双眸子走到今日，那么眼前的这一双眸子，又会带来怎样的命运？ “这么多年了，亏得皇上还记得。”顾娴叹息着，眸色沉沉，似乎在怀念过去的岁月。 “朕怎么会忘记呢？你的一双眼睛，朕记了好些年，好在朕还是找到了你。可惜你把朕给忘了。”南宫翊握了握顾娴的手。 顾娴的手有些凉，他便揉了揉。 “皇上可是怪臣妾忘记了么？”顾娴一双眸子凝视着他，深情脉脉。 “怎么会？你好好，并且朕能够寻到你，便已经是最大的幸事。朕可以慢慢等你记起来，纵然真记不起来也没什么，你始终在朕身边，便够了。”南宫翊说的十分动情。 见他们情意绵绵的说着话，太后只觉得眼睛疼，假咳了两声。南宫翊和顾娴才把目光重新放在了舞曲上。 琴声戛然而止，乐曲渐渐终了，周凝也缓缓停了下来。抬眸满怀期待的望着南宫翊。 “赏。”南宫翊只淡淡的说了一字，便有太监拿了赏赐给周凝。周凝有些失望，却只得退下了。 不过那赏赐已经值得旁人羡慕的了。尤其是先前已经表演过了，皇上却一眼没看到的孙怡，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第四十三章 召幸 接下来没有表演的几位才人也都有各自的表演，都结束之后，顾娴都给了赏赐。 “时辰也不早了，母后也该去歇息了。”南宫翊看向了太后，太后已然困倦了，只是一直还强撑着而已。 “娘娘，该去歇息了。”朱女官凑到太后耳边说道。太后迷蒙的看了她一眼，人都醉的有些迷糊了。 顾娴也连忙上去帮忙，和朱女官一起搀扶了太后往寝殿去。众位才人连忙起身告退。 “真是的，怎么皇上和皇后娘娘来的那样晚？”回去的路上，孙怡还是对皇上没看到她表演之事耿耿于怀。 颜青雯却在想着南宫翊和顾娴情意绵绵的模样，两人还是那么恩爱，一如当年。 对此，她不得不感慨。她也承认，南宫翊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至少会对一个女子那样一心一意的男人，已经很难见到了。 身为帝王，这些年却都没有什么雨露均沾之事，一直独宠着顾娴。而顾娴作为一个女人，也真的很厉害，至少这么多年，依然还能笼络住南宫翊的心。 这样的情深，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不艳羡呢？ 南宫翊对顾娴那般情深，纵然知道了当年救他的不是顾娴，他会不会也舍不得怪罪顾娴？ 毕竟夫妻多年，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抵不过一次欺骗吗？ 要真去细数，世间多少的夫妇，真没有半点欺瞒的，怕是很少吧！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歇息吧！”韩婉婷拉着孙怡的手，让孙怡不要再说什么抱怨之语。 “我只是气不过，凭什么就周凝得了皇上的看重？”孙怡愤愤不平，一开口语气就不好。 “因为皇上独爱皇后娘娘，而周凝作为皇后娘娘的表妹，相貌上同皇后娘娘是有些相似的。”颜青雯说道。 孙怡虽还是不高兴，却不再说了。这是事实，也是周凝最大的优势，她没法比。 “今后宫里气不过的事必然还很多，姐姐还是收敛一下脾气吧！”颜青雯语重心长的说道。 说真的，还是当朝的后宫并不算乱，否则孙怡这样的性子，根本活不了多久。 后宫里的女子，最是要忍。几个人看着别人受宠，心里是舒坦的？可再不高兴，面上也要带着笑。 不能妒忌她人得宠，更不能抱怨。 若是不好的话传进了宠妃耳中，后果可想而知。凭着今日周凝被皇上另眼相看，或许就会成为宫里新的宠妃。 “颜姐姐所言极是。”韩婉婷也附和着。“我们几人都还不曾得宠之时，万不可再得罪周凝了。” 孙怡闷闷的点头应着，不知道听进去没有。韩婉婷独自回了关雎宫，孙怡和颜青雯一道回的瑶光宫。 夜深了，颜青雯却睡不着，在窗边坐了好一会儿。 进了宫，她才真觉得心中多有迷茫，想要扳倒顾娴，谈何容易。她满心的仇恨无从宣泄，只能一直隐忍。 兄长该已经到任上了，不知情形是否还好。 端阳过后几日，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谈公公让人到关雎宫传话，皇上要召幸周凝。 消息是韩婉婷给孙怡和颜青雯送来的。孙怡气的险些摔了手中的茶盏，最终却还是忍了忍，把茶盏放回了桌上。 颜青雯只觉得有些发懵，她先前还在感慨于南宫翊对顾娴的独宠，如今便有些吃惊。 虽然南宫翊作为帝王，身边从来不仅仅只有一个女人。 曾经，在她还没有嫁给南宫翊之前，他身边就有几个先帝和宫中的娘娘们上次的侍妾，如今那些侍妾也都封了位分，不过在这后宫里，却如同不存在。 南宫翊登基后，为了拉拢世家制衡楚氏一族势力，也曾纳了位丽妃，再之后还有睿儿的娘亲，曾封了云妃。 云妃死在她的手里，云妃本就受命入宫，取得宠爱，若有必要也可以取代她这个不得宠的皇后。 后来云妃怀了身孕，月份越长，也有御医和稳婆推测，该是个男胎。如此一来，云妃的贪念也就更甚，甚至对她下毒，想要尽快取而代之。 知道了楚家想扶持云妃之子登基，杀死不好控制的南宫翊，她也就对云妃彻底起了杀心。 至于丽妃，听说三年前疯了，被关进了冷宫。 南宫翊不止顾娴一个女人，可听闻近两年，宫中除顾娴外无人有宠，她便想着，一时半刻的，南宫翊怕还不会让人侍寝。 “今后，她就要更得意了。”孙怡咬牙切齿。虽然端阳那日便有所臆测，可谁知这样快就成真了呢！“我们如今怎么办？” “备了礼物去恭喜她。”颜青雯含笑说道。“这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可见皇上并非皇后娘娘不可，今日周凝能侍寝，她人便也能有机会。” “当真？” “我也只是推测，可终归是不错的事吧！”颜青雯感慨着，“至少皇上并非只是把我们这些人当摆设，看也不看。” 听了颜青雯此话，孙怡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韩婉婷也觉得是这样，便也笑了起来。 次日一早，孙怡和颜青雯便收拾了东西往关雎宫去。周凝已经被送回来了，正得意的看着殿内的那些赏赐。 “这么多的好东西，可见皇上对姐姐甚是满意。”冉薇笑嘻嘻的翻看着那些东西。 东西说不上珍贵，皇上亲自赏赐，这名头却很好。 周凝笑的更是得意，还有些娇羞。一夜的蜕变，周凝也不是先前的青葱少女，身上也多了几许柔媚之色。 她轻轻抚摸着头上的簪环，笑靥如花。 “恭喜周姐姐了。”颜青雯含笑送上了礼物，孙怡也把带来的礼物递给周凝的丫鬟。 “你们来了啊！”周凝瞥了孙怡一眼，眉眼间都是盈盈笑意。“我这身上乏的很，就不招呼你们了，都各自回去吧！”边说边揉了揉腰，站了起来。 “姐姐是该好好歇息，若是累坏了，皇上可是要心疼的。”颜青雯笑笑，“既如此，我们改日再来看姐姐。” 其他人便也都说要走了，不打扰周凝。 第四十四章 难为你了 看着众人离开了，周凝便笑了笑，让人把东西都收了起来。“这些人啊！果然我一得皇上看重，便不同了。” “那是自然的，主子可是头一份呢！”丫鬟金翠连忙说道。 “是啊！头一份，就连一向高傲的孙怡，不也是要在我面前低头吗？以后她在我面前低头的时候还多着呢！” 想着以前孙怡的样子，和今天在她面前低头的模样，她就更是开心；了。孙怡出身好，从小就是千金大小姐，而她幼年家中却还贫穷。 一直到表姐成了皇后，皇上封赏了顾家，连带着自家也因着和顾家的关系而乍然富贵起来。 可周家终归是没有什么底蕴的，在京城的世家豪族面前，终归低了一等。她不时的就会听到有人在她的背后说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话。 那得道的自然是皇后表姐，而所谓鸡犬，说的自然就是自家这样的。 她也认得孙怡有几年了，可孙怡何曾把她放在眼里，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她是听了许多的。 好在，如今都不同了。 若是自己能成为皇上的宠妃，那得道的便会是自己的，到那个时候，爹娘的身份地位也要不同了。 她许久都没有今日这样高兴了。 难怪那么多的女人都把心思放在帝王身上呢！但凡能得了皇上的看重，在皇上面前有一席之地，那日子便大不相同了。 多少人在朝中蝇营狗苟半生，也未必就能封妻荫子。可若是家中有女子在宫中承宠，就很肯能福及家人，合家福贵。 “等着皇上升了主子的位分，那时候她们可就不是要在主子面前低头了，而是要给主子行礼了。”金翠恭维着。 “扶我去歇息一会儿吧！”周凝笑着把手搭在金翠的胳膊上。 周凝侍寝后两日，太后就又召见了颜青雯。问起端阳那夜的事，太后神色有些不愉。 “哀家赏你洗梧琴，便是希望你能得皇上看重。”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声。“你那夜如何会混在乐师之中？” “周才人提出要臣妾给她伴乐，臣妾推拒不能。”颜青雯忙低了头。“周才人连连提起皇后娘娘，以势压人，臣妾也无它法。” 太后愠色稍褪，让她起来。“终归还是让她抢了先，罢了，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太后也没多留颜青雯，说了几句便让朱女官送了她出去。一直出了正殿，颜青雯才叹息了一声：“娘娘怕是对我失望了吧？” “才人别多想，太后娘娘并非如此。若当真心生失望，怕是就不会特意见才人了。” 颜青雯这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朱女官也就多安慰了她几句，让她不要忧心。 “皇后娘娘独宠后宫多年，新进宫的小主们要有宠，终是要慢慢来的。” 又走了两步，颜青雯连忙让朱女官不必再送，朱女官也就看着她出了慈宁宫。 “真巧，你也在这里。”熙宁站在慈宁宫门口含笑看着颜青雯。 “的确是很巧。”颜青雯笑了笑，“你也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是啊！我在京城也没什么事做，如今珩儿玥儿他们都回去了，连个能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也就只能往宫里行走一番了。”熙宁叹息着。 虽然珩儿袭爵之后，他们便聚少离多，可每一次分离，都还是难舍。 珩儿是她眼看着长大的，父王母妃走的早，他们可以说自幼相依为命，情谊同普通的姐弟不同。 何况她总觉得珩儿还小，但凡不在她的身边，便有无数的担心，总是放心不下。 “难为你了。”颜青雯握了握熙宁的手。熙宁一直都很艰难，她也都看在眼里。 自小熙宁便要照看珩儿，所有的精力几乎都在弟弟身上，很少顾及自身。 好不容易有了心仪之人，却因为先帝阻挠，不能在一起。 当年先帝一心要趁着珩儿尚未袭爵，让熙宁嫁入皇室，能趁机收回南越王府的权力。 便逼迫的熙宁的意中人出家护国寺。而那之后，熙宁也并未答应下皇家的亲事，还不时的前往护国寺。 或许是熙宁这样的不听话，先帝也很是恼怒。之后熙宁所爱之人便溺亡在护国寺的荷花池里，虽然后来都说是失足落水，可真相谁又知道呢？ 至少她知道，熙宁怀疑是先帝下的手，为了威胁熙宁，同时也是让熙宁死心。 不过先帝的打算也成了空，先帝一心以为，那人死去之后，熙宁该收拾好心情嫁入皇家了。 不想很快便传出熙宁郡主同朝臣有染的流言来，之后熙宁也的确和不少年轻才俊来往甚密，传言也就越来越多。 根本不需要有什么切实的事发生，但是此起彼伏的流言便足够毁去一个女子的清誉。 都说流言猛于虎，便是如此。 而这些自然也是熙宁对先帝的反击，熙宁毁了清誉，不管她有多好的出身，也都不适合嫁入皇家了，因为那会有损皇室声誉。 自此，先帝便再没有管过熙宁的亲事了。到了南宫翊登基，倒是提出过要为熙宁选郡马之事，不过熙宁都拒绝了。 熙宁的亲事一拖就是这些年。 因为熙宁名声不好，京城的权贵之家轻易也不会上门提亲。何况，虽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熙宁心里怕还是放不下那个人的，想来自己也不想成亲。 “各有各的不得已。”熙宁叹息了一声。“尤其是权贵之家，就有更多的不得已。所以我当初劝你，难得有机会脱离牢笼，就不要再入宫了。” 熙宁想着过去的楚云岚，想着楚云岚作为皇后，却在深宫中过的那些寂寥的日子。 那样的日子，她真是觉得云岚也该过够了，再也不想回到这深宫来才是。 虽然她始终知道云岚很爱慕那位皇上，可皇上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顾娴，那是云岚才刚入宫不久就知晓的。 云岚在宫中几年，始终也没能走进皇上心里去。如今再回宫，要想获宠，谈何容易。 宫里从不缺美貌有才情的女子，所以只是有美貌，有才情，也未必就能得宠。 第四十五章 魏国使节 “熙宁，如今就不要说这些了。”颜青雯苦笑。既已入了这深宫，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不论如何，她都要走下去。 “你啊！我是管不了你了。”熙宁只是叹息。“我听闻顾皇后的那位表妹已经侍寝了？看来无子之事，也并非只有太后娘娘着急。” 颜青雯微点头，“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倒是知道的很早。” “还不是担心你，若非如此，我何必过多关心后宫之事？你是知道的，我最烦的，便是后宅隐私之事。”熙宁笑着握了握颜青雯的说。 “我知道你关心我。”颜青雯回握住熙宁。她是知道的，熙宁不喜后宫之争，所以当年即便没有那一个心仪之人，熙宁必然也是不愿嫁入皇族的。 “对了，我有个事要告诉你，魏国的使节要到京城了，似乎是带了昌宁公主一并来的，似乎是有联姻之意。” 颜青雯惊愕，这个事她倒是还不曾听闻。不过也是了，此乃前朝之事，朝中也没有她的人，自然无人给她递话。 只是“昌宁公主？” “你也听说过了？” “听说我，我听闻昌宁公主乃是当朝魏帝唯一的公主。只不过，她可比皇上还大上两岁，这个年岁，早该成亲了才对。”颜青雯沉吟着。 若是成亲早的，那位公主的年岁，完全可以儿女满地跑了。若说是妙龄女子，或许真可能有联姻之意，若是昌宁公主，她倒是觉得并不可信。 “你倒是很清楚，所以联姻之意，到底是真是假，我一时也不知真伪，等着看吧！”熙宁感叹。 “等人进了京城，有什么目的便知晓了。不过既然有此传言，可见司徒将军神勇。” 想着当年魏国强盛，甚至让南宫翊去做了好些年的质子。不过自从南宫翊登基之后，便不愿再对魏国示弱。 两国边境驻兵不少，甚至还有神勇的司徒将军坐镇，震慑魏国。魏国在司徒将军手里吃了几次亏，倒是渐渐收敛了，不敢再随意对燕国动什么心思。 这是好事，魏国吃了教训，受了威慑，边关百姓方得太平，免遭战乱之苦。 “是，司徒将军神勇，魏国也不敢冒犯。”熙宁点头。 很快宫中便也都知道了魏国使臣要到京城的事，虽然接待这些人的是前朝官员，同后宫无关。可随性而来的还有一位公主，后宫之中便也要准备接待。 颜青雯是知道南宫翊对此行魏国使节看重的。 当年她同南宫翊遇上，并不知南宫翊身份。南宫翊和她说起，他自幼离家，住在旁人家里，寄人篱下，可却有位宁姐姐待他很好。 后来她知道了南宫翊的身份，再一联想，便知道那位所谓的姐姐是魏帝唯一的女儿昌宁公主。 而幼年的那些温暖，也值得南宫翊慎重对待昌宁公主来朝之事。 顾娴也很慎重，亲自挑选的宫室，吩咐了人红生收拾和布置。内务府的人送了许多的珍奇之物摆放了进去，务必要让宫室美轮美奂，尽显皇朝威仪。 “皇后娘娘也太看重那位魏国公主了吧！”孙怡见宫人们忙忙碌碌的，皆是为了魏国使节所来之事，有些不解。 如今燕国同多年前不同，已经不用像多年前那么怕魏国了，甚至国力兵力还隐隐有胜魏国之势。如此一来，自然燕国也不必在魏国矮一头。 何必如此慎重。 “她自然是要看重的。”颜青雯笑的别有深意。顾娴最懂得揣测帝王之心，南宫翊看重的，顾娴如何敢不慎重？ 固然那位公主不满意，也不能动摇顾娴之位。可顾娴何不好好对待？也让南宫翊高兴呢？ “莫非是传闻中两国联姻之事，乃是真的？”韩婉婷低声问道。她父亲就在朝中，早些时候便已经知道魏国使臣要来之事。 魏国臣民自然不得随意踏入燕国境内，派遣使节之前，魏帝事先就送来了国书，取得皇上的应允。故而一些朝臣早些时候就已经知晓，只是不外传罢了。 “真不真的，我们且等着看就是了，最担心的也不是我们啊！”颜青雯含笑。 若说以前，她还是楚云岚的时候，或许还会介意南宫翊同别人联姻。可如今，她也渐渐心止如水，难起波澜。 这个人的身非她一人所得，心更是她从未得到过，他要分给谁，同她本无太大干系。 她无比清楚，她回宫是为了什么。她对南宫翊，或许还有那么一点耿耿于怀，可已经不会过多在意了。 “也是。”韩婉婷点点头。“你们说那位昌宁公主是不是美人？” “大抵是的吧！”颜青雯感慨了一声。说真的，那位公主她也仅限于听过罢了，也没真正见过，到底是什么模样，还真不清楚。 美不美的，说不上来。 南宫翊也只提过有这样一位姐姐待他很好，至于相貌，自然不会随意提起。 对于他所敬重的姐姐，他哪里会随意评头论足？ 在昌宁公主一行人入京之前，顾娴还特意见了宫中诸位主子，说了昌宁公主到来，千万不要得罪之话。 “昌宁公主乃是贵客，作为主人，万不可怠慢。”顾娴严肃的吩咐道。 众人连连答允，自然谁也不会轻易去得罪。 顾娴又嘱咐了一些话，便让众人离开了，只单独留下了周凝。周凝一连几日侍寝，如今在宫中风头正盛，虽然不曾晋升位分，整个人的打扮却越发华美了。 顾娴看着眼前满头间珠翠的表妹，只觉得一身珠宝华光刺眼，让人不能直视。 看着那些沉甸甸的物件，她为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表姐，你留了我下来，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吗？”周凝亲切的搂着顾娴的胳膊。 “是，我的确是有些话要交代你。适才我说的话，并非场面话，是真让你们不可得罪那位公主。”顾娴抬手要像之前一样摸摸周凝的头，却无处下手，只得放了下来。 “哦。”周凝嘟了嘟嘴，似乎对此有些不太高兴。 第四十六章 寡妇之身 “表姐，你这是不信我啊？你既然交代了，我肯定是照办的。再说了，来的是公主，身份尊贵，我又哪里会去轻易得罪她。”周凝撕扯着手里的帕子。 “我并非不信你，不过是多嘱咐一句。那位公主很不一般，当年皇上在魏国为质，日子艰难可想而知。唯有这位昌宁公主待皇上最好，皇上感念至今，是拿她当成自家姐姐看的。”顾娴语重心长的说着。 周凝露出讶异神色，这的确是她没有想到的。这样的事，皇上怕也只会和表姐提起，不会再轻易和旁人提。 没想到时隔多年，皇上竟然还这般感念于心。 “我知道了，肯定不会给表姐惹麻烦的。” “这给好。”接着顾娴又吩咐人拿了好些补品来。“御医们拟的那药膳食谱极好，你要日日吃着。若是补品没了，便让人来和我说。 “你如今位分低，自然份例不多，我这里都能贴补你，你不用省着。等以后，你晋升了位分，也就好了。” “表姐放心，我一定好好调养身子，早日为皇上生下皇子。”周凝说着便微有些害羞的低了头。 “是啊！等你生下了皇子，才能真正在宫中稳固地位，到了那个时候，晋升位分是必然的事。如今皇上没有个正常的皇子，别说太后着急，我也是为皇上着急的。”顾娴感慨着。 “皇上的那位大皇子，我还从未见过呢！”周凝忽然提起。大皇子也并非是需要特地去拜见的人，也就一直都没有见过。 大皇子虽然不被看重，却到底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子。 “自从摔傻了之后，太后也就对他上了心，抱到身边去养了。别说是你，寻常时候，就是我也轻易不能见到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放心上，大皇子的母妃出自楚家，但凡皇上还有别的儿子，自然不会轮得到大皇子承继大统。” 周凝也就不再提起大皇子来，那位大皇子自然无关紧要，那也就不用过多关心。 谁不知道楚家谋逆，皇上心里必然是恨透了楚家，楚家女子所生的皇子，皇上怕也是不喜欢的吧！ 顾娴喊人送周凝回去，顺便把她赏赐的那些补品都送到关雎宫去。 又过两日，魏国的使臣便到了，那些使臣住在宫外专门接待使节的宅院里，而昌宁公主则直接住在了宫里。 顾娴还安排了宴会，帮昌宁公主接风洗尘。 宴会上，也是颜青雯第一次见到魏国昌宁公主。年近三十，看上去自然是不同于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 不过这个年纪其实也还很年轻，至少是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的。反而因为岁月的积淀，身上有一种妇人的温婉韵味。 相貌十分出众，灼灼如草原上美丽的格桑花。其实正是一个女人最唯美的年岁，像是鲜花盛开到极致，美的惊人。 “皇上总提起公主当年照拂之恩，一直感怀于心，正想着什么时候能报答公主的恩情，真巧如今便到我燕国京城来了。”顾娴笑着向昌宁公主敬酒。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哪里算得上什么恩情。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还能记得我这个人，便十分难得了。”昌宁公主含笑说着。 “话不能这般说，公主的举手之劳，对皇上是很重要的。” “要说恩情，我可听皇上说起，倒是皇后娘娘当年舍命救的他。若非如此，也没有他的今日。”昌宁公主看着顾娴。“想来，那个时候皇后娘娘该还小，却没想到有那样的胆量，实在难得。” 顾娴低垂了眉眼，怔怔的看着酒杯，她看着酒杯中清晰的倒映着她的眉眼。 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其实当时具体如何，我摔到了头，都给忘记了。还是后来皇上慢慢说给我听的。 “要说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想来，是一心想着救人，也没想过自己的安危。” “原来如此啊！没想到那般重要的事，皇后娘娘竟然忘记了。好在忘记的不是皇上，否则便也没有了你们这一段佳话了。”昌宁公主说着便饮了一盏酒。 “不说旧事了，公主看看我们燕国的舞吧！”顾娴吩咐人让舞姬们开始表演。 乐曲想起来，舞姬们衣袂飘飘，昌宁公主的目光也都被歌舞喜欢走了，也就没再和顾娴提起旧事。 宴会结束之后，昌宁公主喝了不少酒，倒是有些醉了。顾娴便让众人散了，吩咐了贴身伺候的宫女送昌宁公主回住处。 回去的路上，孙怡便提起从宫外送进来的关于昌宁公主的消息。“这位公主原是嫁过人的了，不过前两年夫君便去世了。” “这般年岁嫁过人才正常呢！”韩婉婷说道。倒是并不觉得稀奇，要是哪个女子那么大的年岁还没出嫁，才显得奇怪呢！ “既然是嫁过人的，肯定是不会来和亲的了。”孙怡接着说道。 “这却未必。”颜青雯出声。若说昌宁公主夫婿还在世，自然没有可能有联姻之事。 看若是夫婿已经不在世了，便完全不同了。魏国和燕国的情形不同，燕国礼教森严，女子丧夫之后少有改嫁的。 因为改嫁的女子会被人说对丈夫不忠贞，所以免不了指指点点。尤其是婆家有些势力的，更是不会放人改嫁。 可是魏国人口相对少的多，为了人丁兴旺，所以女子改嫁是十分寻常的事情。甚至朝廷都有法令，女子若是年轻便守寡了，是必须要改嫁再生孩子的。 除非已经年过四十，那个年岁即便改嫁也很难再有孩子，朝廷才不会要求改嫁。 纵然是皇族公主也不例外。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为去世的夫婿长年守身如玉之说。 最多就是允许守上三年，三年孝期一满，便还是要考虑改嫁之事了。 终归都是由不得女子自己的事。燕国多少女子想要改嫁却不能，而在魏国，有些女子想要为夫婿守着，却也做不到。 所以魏国会让守寡的公主和亲，也不是稀奇之事。 第四十七章 顾二夫人 “什么未必？难道魏国还能把一个守寡的公主嫁过来不成？”听到颜青雯的话，孙怡有些诧异。 本来听说那位公主已经嫁过人，还是个寡妇，也就断定不会有联姻之事了。 皇上再怎么也不会要一个寡妇啊！皇上这样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再说了，要是魏国真提出这样的联姻，简直就是在侮辱皇上了。 “你们或许不知道在魏国，年轻女子若是丧夫，是一定要改嫁的。这是朝廷的法令，谁都不得抵抗，除非死。”颜青雯说道。 “还有这种事？”孙怡和韩婉婷都十分惊讶。她们都是深闺女子，知晓燕国的法令就不错了，对魏国的了解实在少的可怜，哪里还会知道魏国有这样匪夷所思的法令？ 朝廷竟然会让寡妇改嫁，并且还是规定？ “果然蛮人就是蛮人，竟然还这样。”孙怡咋舌。 “所以对于魏国而言，让一个守寡公主和亲，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你们也看到了，昌宁公主虽然比皇上年长，看着却还很年轻，而且也的确很美。” “即便他们真有这个意思，皇上也肯定不会乐意的。”孙怡还是觉得不可能。 “其实皇上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啊！纵然不喜欢昌宁公主，可养在宫里，也就多个人的份例而已。若能以此换来两国的太平，让百姓免遭战火，难道不值得吗？” 南宫翊始终都知道怎么做才是顾全大局，不过是让他多娶个女人，也不是难事。 就像是曾经的她，南宫翊那么厌恶楚家，还不是主动娶了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除掉楚家，收回旁落的大权。 还有丽妃云妃的存在，说到底也都是南宫翊为了他的江山所做的妥协。 女人而已，只要有用，娶回来做摆设就好，等到不需要的，便处理了。 楚家一败落，她便被直接废后。还有如今冷宫里的丽妃，据说是疯了。 “这话也是。”韩婉婷认同的点点头。 “还有一点，若是非要联姻的话，这会是皇上最为乐意的。魏帝只有昌宁公主这么一个女儿，不可能有别的公主嫁过来了。 “而我们燕国这边，皇上尚未出嫁的姐妹，便只有一个安平公主。先帝驾崩的时候，安平公主还小，可以说是皇上看着长大的。 “皇上一向对这个妹妹很宠爱，必然不愿意将安平公主送去和亲。”颜青雯又说道。 自来和亲公主都难有什么好结局，早逝的比比皆是。所以但凡受宠的公主，是不会被送去和亲的。 即便嫁过去不一定就会受到折磨，可远离故土，也许一生都没有机会再回一次故土，也是很可怜的。 作为家人，自然很不愿意家里的女儿妹妹远嫁，相见无期。 “这倒是，安平公主受宠，我也是知道的。”孙怡说道。“皇上哪里舍得把她送到魏国去。若是让昌宁公主嫁过来，也最多是多养一个人，不是大事。 “比起自己的妹妹远离故土，去外面受苦，这无疑是最好的。” 还没等昌宁公主此来是否有联姻之意有个定论，颜青雯便接到了来自自家的消息。 颜青舞很快就要出嫁了，因为父亲和兄长都在任上，不能赶来京城，所以一切事宜都交给了林氏安排。 日子定的很近，就在六月初，眼看着也只有半月之期了。 “二小姐这亲事还真快。”玉香都感慨了一句。从两家有意，到定下亲事，再到成亲，竟然只有这么短的时间。 “的确是很快。”颜青雯笑笑，“就是不知道是否平顺了。” 这门亲事并没什么可看好的，不过颜青舞也不是什么好人，嫁给顾诚那种人，其实也很合适。 颜青舞诬陷她与人苟合，又想置她于死地，甚至还想要阻挠她入宫，这些种种，她都不会把颜青舞真当成自己的妹妹，更不会希望颜青舞过的幸福。 若是颜青舞余生不幸，她反而觉得是值得高兴的事。 顾诚这个堂弟要成亲了，顾娴是很看重的，甚至还提地招了顾诚的母亲入宫，并赏赐了许多东西。 顾娴还让颜青雯去紫宸殿，也见一见顾二夫人。 这还是颜青雯第一次见到顾二夫人，曾经她还是这中宫之主的时候，倒是见过顾娴的母亲。 至于顾二夫人，那个时候顾家还没有出过官员，更是没有什么诰封的女眷。 顾二夫人不过是顾娴的婶母，并非亲母，自然是没有资格入宫的。 “这就是阿舞的姐姐了。”顾娴笑着和顾二夫人说道。在顾二夫人打量着颜青雯的时候，颜青雯也打量着这位二夫人。 打扮的十分显眼富贵，却多少有些滑稽。她知道这位夫人出身很一般，因为曾经夫妻二人是开店铺做买卖的，所以身上也有些商人的习气。 这样的打扮，还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是乍然富贵的。因为怕被人嘲笑看不起，所以便把自己认为的好东西都堆砌在身上，让人明明白白的知道这是个贵妇人。 “见过颜才人。”顾二夫人对着颜青雯行礼，颜青雯还了半礼。 “夫人乃是长辈，不必如此多礼。”颜青雯虚扶了一把。见她这样客气，顾二夫人倒是笑起来。 “以后啊！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才人放心，二小姐进了顾家，我们都会好好对她的。”顾二夫人笑盈盈的说道。 若是曾经，哪里能想到自家儿子能娶到这样的千金小姐。即便是富贵了之后，阿诚也是个不省心的。 在京城几年，倒是坏了名声，亲事也很难说。拖来拖去的，年纪也不小了，如今总算是快要成亲了。 因为要成亲的这个事，皇上还特地给阿诚封了官职，虽然说只是小官，还只是虚职，可至少面上好看啊！ 阿诚本就没有功名在身，文不成，武不就的，本还想着一辈子怕是都不能做官了呢！ 老爷虽然希望儿子有出息，也管教的很严格，可儿子长大了，这个时候管教也真是晚了。 想到最近连连的喜事，顾二夫人笑的更是开心。 第四十八章 医书 “家妹能嫁入顾家，又有夫人这般通情达理的婆婆，我自然是很放心的。”颜青雯笑着说道。 “我家阿诚啊！以前是有些不省心，不过啊！我们老爷会好好管教他，他会好好对阿舞的。” “人不轻狂枉少年，谁年轻的时候都难免会犯错，只要错了能改，便是好的。” “是，是……”顾二夫人连连附和。 坐了一会儿，顾二夫人也就起身告辞，顾娴也只和颜青雯说了些以后是一家人的话，若是得空了便多来紫宸殿说说话。 颜青雯都笑着应了，这才走了出去。 走在御花园中，远远的便见到了昌宁公主坐在亭中，颜青雯也就走了过去。 “见过公主。”颜青雯行礼。 昌宁公主抬眸看了她一眼，“我记得你是宫中的妃嫔。”昌宁公主似乎是想了想，具体也没想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才人颜青雯。”颜青雯笑着自我介绍。她的目光落到昌宁公主正在看的书上，一边还摆放着几张药方子。“公主还识得岐黄之术？” 昌宁公主摇了摇头，“倒是不曾，只是听闻燕国的不少医书都颇有价值，同魏国不同，我便也找来看一看。”说着便将几张药方子连忙收拢了。 颜青雯匆匆扫了药方子几眼，记下方子上所书的药材来。 将东西收拾好，昌宁公主才发现颜青雯还站着，便连忙让人坐了下来。 “公主远来，宫中住着可还习惯么？” “还好，还要多谢你们的用心招待。我在此处，倒像是在自己家里一般。” “公主不觉怠慢才好。” 昌宁公主看着御花园里的花团锦簇出神，颜青雯也看着那些花。时隔几年，御花园中依然还是这般情景。 曾经，她却都没有好好赏一赏这美景。 知道听到玉香给帝王行礼，颜青雯才回过神来，连忙跟着行礼。 “平身吧！”南宫翊淡淡说道，自己坐了下来。“公主也坐。” 昌宁公主谢恩后也坐下，南宫翊的目光旋即又落在颜青雯身上，看着她低垂的眉眼。 “朕是否能见过你？” “皇上这话说的。”昌宁公主笑了起来，“这是你宫里的颜才人，皇上莫非是没见过的吗？” 果然，不管哪座深宫，都是如此的。后宫妃嫔很多，帝王都记不过来。 有些入宫多年不得宠的，也是可怜。 “是吗？”南宫翊又看了颜青雯两眼，却注意到她头上的珠钗，如同正盛开的扶醉。“这珠钗倒是别致。” “妾身曾有幸在入京途中见过皇上一面，那时不知是皇上驾到，怠慢之处，还请皇上见谅。”颜青雯缓缓应答着。 心里却莫名的翻江倒海，只觉世事无常，当真是奇妙的很。那时候的她，真的是觉得，此生应该都不会再和这个人牵扯上任何关系了。 前世种种，她当真是已经倦了。 那时候她在想些什么呢？想着到了京城见一见兄长，以后便可能去过自己的日子。或许四处去看看从未见过的风景，或者像是师傅那样，悬壶济世…… 一切都会很美好。 然后，所有的美好，都不过是她的南柯一梦。她未曾想到，会因为她的缘故，让师傅死于非命。 “原来是那个时候。”南宫翊感叹一声。“当日你也不知朕的身份，不知者不罪。” “原来你们还有这样的缘分啊！”昌宁公主乐呵呵的说道。 南宫翊没有说话，颜青雯也沉默着。她心里暗想着，若说他和南宫翊有缘分，还真算是有缘分吧！ 他们还那么小便遇见了，之后她甚至还嫁给了南宫翊。只是那些缘分，纠纠缠缠的，终归都是孽缘。 南宫翊不让她退下，颜青雯便只得站在原地不动，南宫翊则已经从她身上转开了目光，同昌宁公主说话。 昌宁公主说起她是初次到燕国来，还没有好好的看看燕国的京城是个什么样子，想要出宫去走走。 “姐姐还是和当年一样，呆不住。”南宫翊感慨着。“遥想当年，姐姐骑马射箭无一不精，都说姐姐巾帼不让须眉。” 昌宁公主也笑起来，眸中有种追忆的神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转眼已经这么多年。” “姐姐依然还是草原上的明珠，一如当年。” “你倒是比那时候会说话多了。”昌宁公主无奈的笑着。“哪里还是什么明珠，旁人不骂我是鱼目，便已经是好多了。” 颜青雯安静的听着两人说话，倒是十分亲切的模样，如同寻常的姐弟在唠家常。 没想到这二人分开多年，却还不见半点生疏。 对于昌宁公主要在京城里转转这个事，南宫翊很爽快的应了下来，不过为了她的安全，让她一定要带上他所安排的还侍卫。 昌宁公主自然连忙谢恩。 “姐姐若是觉得京城好，不妨多住些日子。” “大抵真是要多住些日子。” 南宫翊没坐多久便站了起来，颜青雯和昌宁公主连忙恭送他。路过颜青雯身旁的时候，略微停了停脚步。 “你很喜欢扶醉？” “扶醉镇痛有奇效，曾经家中有人受过很重的伤，常年用着扶醉，渐渐也就习惯了这香气，觉得颇为好闻。” “是吗？”南宫翊沉吟着，径直出了亭。走出很远，皇上身边的谈公公才发现今日这位主子有些奇怪。 “皇上是不是乏了？”谈公公小心睇着南宫翊的脸色。见这位主子似乎只是想着些什么，便放松了些。 “你知道朕是从何处听闻那花名为扶醉吗？”南宫翊缓慢的开口。 “这……奴才不知，皇上也没和老奴说过啊！”谈公公笑着回道。“倒是皇后娘娘似乎也很喜欢那花，莫非是从皇后娘娘处？” “医书中并无扶醉的记载，太医院的御医们似乎也并不知道扶醉的功效。”南宫翊说着，眼前则是许多年的画面。 他的肩膀被利箭贯穿，疼痛袭来，让他一阵阵的眩晕。身边跟着的侍卫在被追杀的途中一一死去。 那个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在路上。 第四十九章 似乎在找药？ 人在快死去的时候是何种感触，南宫翊觉得，他是曾感受过的。可是就在那种满布绝望的气氛中，他遇到了那个像是阳光一样的小女孩。 时隔多年，他依然记得那一双眼睛，璀璨的像是天上的太阳。然后她帮着他处理伤口，还随意采摘了当地的一种药材。 告诉他，那种药材还没有被记载进医书，不过镇痛有奇效。她说的很对，用了那种药之后，他的疼痛渐渐消散。 他也记住了那种有淡淡香气的小花。后来她说，因为遍翻古籍也并不知道那药材的名字，便给取了名字“扶醉”。 那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可却只有他记得了。他找到阿娴的时候，因为何阿娴曾经摔伤了头，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而那些不记得的事里，便包括救他的事，包括扶醉。 “如此说来，知晓那是药材，并且会称呼为‘扶醉’的人该很少。”谈公公沉吟着。 先前还没多想，也就没发现其中的怪异之处。可那位颜才人却能一口说出药效，还真是不一般。 “既是药材，便会为人所用，渐渐传扬开来。这个扶醉之名大概也是如此传开的。”谈公公又接着说。 “大概吧！”南宫翊淡淡说道，眉头却还是皱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真正说不上来。 也许多想了也不一定。 看着南宫翊远去了，昌宁公主便看着颜青雯发间的珠钗，仔仔细细看着那花的形态。 “才人懂得医术？”昌宁睇着颜青雯的神色。 “略知一二罢了。都说久病成医，其实眼看着家中有人病久了，便也知道一些药材药方子。” “这话倒是。”对此昌宁公主很是赞同。 两人也很快就分开，回去的路上颜青雯却在仔细的想着昌宁手里的药方子。 虽然昌宁公主说的是闲来看看，看医书可以所没什么目的。可那药方子，几张不一样的药方，可却有共通之处。 可见并非是毫无目的。至少，昌宁公主有可能是在为人找药。 只是她对于如今魏国内的事并不了解，一切都不过是猜测。 “才人，二小姐要成亲了，是不是也该早些备下贺礼？”玉香开口打断了颜青雯的思绪。 “是啊！真该早些备下贺礼。”颜青雯回过神来。即便她和颜青舞不和，那可都是在家中的事。 家里关起门来，要如何闹腾都罢，可是出了门，在外面，终归她们还是姐妹，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所以总还要顾及着面上的太平。颜青舞出嫁，她做姐姐的，如何能不重视？ 就像是顾娴对顾诚，未必真当成亲弟弟看待，可该给的照样都不少。不仅是赏赐了许多名贵之物，最是让人惊叹的，怕就是皇上赏给顾诚的官职。 虽然是虚职，不过却很适合顾诚。顾诚那样子也不是能真正做官的，这辈子能有个虚的官位，已经是偌大的福气了。 如此一来，顾家的脸上也好看。 这恩宠还真是很大的。说真的，南宫翊对顾家的，当真是恩宠有加。赏东西都可以说是虚的，可爵位官职却都是实打实的。 不管顾家的人是否真有这个能力，却都已经被捧上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颜青雯也就准备了礼物，在颜青舞成亲前一日送了出去。因为颜家在京城没有宅院，所以林氏还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苏家的宅子里，颜青舞也是从这里出嫁。 里里外外都已经仔细的布置过，虽然宅院并非新的，不过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看着也很亮堂。 看着满眼的喜庆颜色，林氏笑了笑。颜邈没什么事情做，跑来跑去的，高兴的很。 还不时的跑到屋里去那点心瓜果吃。家里要办喜事，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最高兴的便是颜邈了，一直鼓着腮帮子吃东西，都不见停下来。 “你啊！上辈子肯定是饿死鬼投胎。”林氏戳了戳颜邈的额头。“都这样胖了，还就知道吃。” “娘，你弄疼我了。”颜邈不高兴的瞪了林氏一眼，往后退了一步。林氏留着长指甲，就算不用力，戳人的时候也还是疼的。 “家里也从没少过你什么吃的，怎么还是把你养成这样了。”对于这个眼皮子浅的儿子，林氏有些无奈。 颜家是不如以前在朝中有地位了，可依然很富贵，自然吃穿用度那都是好的。孩子们也一向是养尊处优，从没少过他们好吃的好穿的。 偏偏这个孩子还总像是个饿死鬼一样，见到什么都想吃。 想着这个孩子也渐渐长大了，却半点出息的样子都没有，心里也是一阵泄气。看来她以后能指望的怕也只有阿舞这个女儿了，这个儿子怕是指望不上。 自小她也教导，老爷也给安排了好的夫子管教，可这个孩子就是不想好好读书。 想着颜旻琛年纪轻轻的就中了状元，如今都当官去了，难道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就是不如颜旻琛吗？ 颜旻琛和颜青雯的亲娘去的早，要说没人好好照管，反而是那两个孩子。 颜青雯如今虽然在宫里不得宠，可无奈颜旻琛出息啊！中过状元的，只要以后在任上有了政绩，调回京城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官怕是要越做越大的。 “夫人，大小姐让人从宫里送东西来了。”听到身边王嬷嬷的话，林氏才回过神来，也不再去看颜邈，只去看颜青雯送来的东西。 东西都是好的，林氏看了倒也是很满意。 “还算是她还给这个面子。”林氏哂笑。到底是撕破脸了的，她也不会真的因为这样就感念颜青雯。 她知道颜青雯心里必然是恨着她的，她们的关系永远都不可能缓和了。只希望以后阿舞有顾家做靠山，她和儿子也能依靠着顾家，颜青雯不敢怎样。 恨不恨的，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只要不动手做什么，由着她恨去。 “看来宫里的日子着实是不错啊！”颜青舞翻看着那些东西，不禁有些羡慕。件件都是好东西，颜青雯却这样轻易的就能送她。 第五十章 小心她 都说宫里是世间最富贵的地方，皇上富有天下，自然能享受常人所不能享受的。宫里也从来都不缺好东西，那些人也都锦衣玉食的，没什么烦忧。 “好不好的，不能用看的。富贵归富贵，可那却不是个好地方，更不适合你。”林氏一眼看透了颜青舞的心思。 这个孩子的性子，自然不适合入宫，真要入宫，怕是在宫里怎么被人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 所以她从没动过那种念头。富贵固然重要，可自己孩子的命也很重要。 她会看重安国侯世子，便是因为安国侯一门虽显赫，可后宅却不如后宫中乱。 而如今的顾家，在她看来，虽然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终归还是不如安国侯府的。 安国侯府屹立多年，和顾家这样才起来的家族不同。若说她更为满意的，当然还是安国侯府。不过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阿舞也要嫁入顾家了呢！ 就连安国侯世子也要娶陈家的千金，亲事是已经定下来的了。 “娘，我知道了。”颜青舞看着一边大红的嫁衣。她都要出嫁了，自然也不用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见过顾二夫人，倒是对她很是看重，想来她嫁到顾家去，也是不错的吧！ “到了顾家，你要好好过日子。日子啊！都是过出来的，你的小脾气也该多收敛着。”林氏握着颜青舞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母女二人便坐在一处说着话，大多是林家交代着颜青舞成亲后该如何做。该如此对公婆，又该如何对待夫婿，还有那些亲戚们，不同的人，自然都要不同对待。 颜青舞认真的听着，不时的点着头，并让林氏放心。 “如今长信侯府显赫，你一定要和他们走的近些，千万不能得罪那府里的人。顾家二房可是依靠着大房过日子的。”林氏重点说道。 谁不知道顾家的显赫都维系在皇后娘娘的身上，皇后娘娘的父母兄弟都怠慢不得。 “娘，我都知道的，你都嘱咐过我多少回了？”颜青舞赖在林氏的怀里撒娇。 虽然要办喜事了，不过这宅子里倒是并没有太过热闹。颜家的根不在京城，京城的人家同颜家交好的人很少。 林氏虽然来了京城一段日子，可结交到的人还是不多。提前来道贺送礼物的人也就少。 母女二人倒也落得清静，可以好好说说话。 到了中午之后，倒是陈莹莹带了几个好姐妹来了，都带了礼物来，林氏也就连忙接待着。 陈莹莹也连连和颜青舞说着恭喜。 “多谢姐姐来看我。”颜青舞笑着给陈莹莹倒茶。 “没想到阿舞你这样快就要出嫁了，我们以后都不能总是见面了。”陈莹莹表现的十分惋惜。 “怎么会呢？若是想，总是能见到的。”颜青舞含笑说道。“只是姐姐以后入了安国侯府，可不要不和妹妹来往了才是。” 听颜青舞说起安国侯府，陈莹莹的眸光闪了闪。她想起颜青雯和她说的那些话，的确也找人去查问过。 安国侯世子的确去过颜家，时间和颜青雯所说能够对上。隐隐的也听闻两家似乎曾有过联姻的心思，至于后面为何没成，便不得而知了。 “我也不是这样的人啊！”陈莹莹连忙说道。“我们能相识一场，我真的很庆幸。即便是成亲了，我们也要多来往。” 陈莹莹坐了一个时辰才离去了，见陈莹莹一行人走了，林氏和颜青舞才看着她们带来的礼物。 陈莹莹带来的礼物很丰盛，倒像是真把颜青舞当成了好姐妹。林氏却翻看了一下东西，便把东西都收起来了。 “这位陈家小姐，以后纵是有来往，你也要多小心着她一些。”林氏郑重的和颜青舞说道。“虽说你能嫁入顾家，固然很好，可这桩亲事，终归是因为那日我们去了陈家。” 那日在陈家，事情发生的匆忙，她也只想着要怎么让事情过去了才好。 而陈夫人提出来的，让阿舞嫁入顾家，无疑是最好的，她自然也没有异议。 可回来之后，听阿舞说起那日在陈家的种种，她便觉得阿舞是被人害了。好端端的，阿舞只是去看株牡丹，怎么就会睡着了？ 而且本该在前院的顾家公子，竟然会去到后院。后面更是招去了不少人看到两人衣衫不整。 纵然阿舞并没有失了身子，可终归是有损清誉的。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 后来她也和一些夫人们悄悄打听过，原来顾家曾有意和陈家结亲，顾诚也一直很喜欢娇美的陈莹莹。 不过陈家却一直借故推脱，并不愿意结这门亲事。而那个时候，陈家正在和安国侯府议亲。 若是陈家怕顾诚从中作梗，算计让顾诚娶了别的女子，不能再去纠缠陈莹莹，也不是不可能的。 何况那一次赏花，她和阿舞本来是不打算去的。没想到陈家却十分看重，还直接派了人来接，那样的礼数周到，让人拒绝不得。 总觉得，那一日她们一去，便已经走进了人家设好的陷阱之中了。 亲事虽然是好亲事，可心里终归还是有些膈应的。若是陈家不这样做，而只是从中做媒，要撮合阿舞和顾诚，那她心里只有感激的。 可算计和从中做媒终归不同。 “我知道的，必然是她算计我。”颜青舞的脸色沉了下来。固然当日她没想明白，后来有那么多时日，也足够她想明白了。 其中肯定是有陈莹莹的影子的。 只是这门亲事也不是坏的，所以她也不好质问陈莹莹什么。其实对于顾诚，虽不是很了解，她却想明白了一点。 她那日不过是睡过去了一小会儿，醒来便是那般场景，可见顾诚必然是很好女色的。 若非如此，也不能算计了她嫁给顾诚。在其他人家便敢对女客下手的人，想来也真是少见的很。 不过那不管如何都是以前的事了，顾诚娶了她，她自然不会容着他在外面胡来的。 第五十一章 大婚变故 她不求男人对她一心一意，因为那本也是天方夜谭，求不来的。可她也希望自己的夫君像是父亲那样。 父亲算是洁身自好的了，虽然家中还是几个侍妾，可终归不多。且一直很尊重娘，也让侍妾不敢在娘的面前嚣张。 所以那些侍妾终归只是侍妾而已，从来不会动摇了娘的地位，娘在后宅里，那也凡事是说了算的。 因为顾诚是顾娴的堂弟，所以顾家的这桩亲事在京城也是很轰动大虽然帝后并没有亲临的意思，可却都给了丰厚的赏赐。 颜青雯不能出宫，自然也不能看到婚礼的情景。 到了中午的时候，她却见到了熙宁郡主。“出什么事了吗？你脸色不太好。” 见熙宁直接来瑶光宫看她，颜青雯便觉得有些奇怪。虽然玥儿嫁给了玉珩，她和熙宁的关系好也不足为奇。 不过在宫中，他们却没有过分亲近。 “是出了大事，闹的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的。”熙宁叹息了一声，坐了下来。“你那位妹妹成亲没成。” “什么意思？”颜青雯诧异的问道。今日是顾诚和颜青舞的成亲之日，这样的日子，应该不会有差错才对。 “迎亲路上，有一伙劫匪出现，伤了护卫，便新娘给带走了。”熙宁的脸色沉沉的。 她倒不是同情颜青舞的遭遇，自从知道颜青雯和这位妹妹的关系吗，对于颜青舞她自然也没有任何好的感觉。 京城哄乱，自然也都不仅仅是因为颜青舞失踪的缘故，而在于这件事情。京城乃是天子脚下，竟然都能出这样的事，京城的百姓如何能够安心？ 引得京城人人自危，就怕下一个受害的会是自己。 顾家自然也是震怒，这直接是明明的一巴掌扇在他们脸上了。区区劫匪也敢却抢顾家的亲？当真是胆大包天了。 “这里可是京城。”颜青雯拧眉，“此事一出，怕是不少官员到倒霉了。” “是啊！尤其是如今魏国的使臣还在，出了这种事，真是丢了我们大燕的颜面。”熙宁沉吟着。本就不是小事情，还让人看了笑话，问题就更严重了。 “那颜青舞呢？有没有人去找？” “哪里会没有派人出去？你那位母亲哭闹的厉害，直接闹到衙门去了。而顾家，纵然这桩亲事以后不能成了，如今也还不能把关系撇清。有不少人去找了，能不能找到还不知道。” “劳烦你多看着后面如何吧！”颜青雯说道。虽然她不关心颜青舞的死活，不过这件事的后续却不能不关心。 “放心吧！” “对了，说起魏国的使臣，我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颜青雯忽然想起在看医书的昌宁公主。 “我们之间有什么事，直接说便好，何必吞吞吐吐的。”熙宁笑起来。“我怎么觉得，如今你跟我也客气起来了。” “我若真是同你客气，便不会提起了。我还觉得我什么事都找你，够不客气的了。是关于昌宁公主的事，我看她似乎对医书和药方子感兴趣，她还说要到京城四处去走走，你让人留意一下，她是不是冲着药方去的。” “就这个事啊！好办。”熙宁直接答应下来。 “能不能从哪里打听出魏国内部的情况？我怀疑会不会是昌宁公主很重要的人受了重伤。” “我去问问，看能不能问到什么，不过很可能需要不少时间。”熙宁提醒了一句，“你怎么会关注她？” 要说起来，她自己也有些好奇这位公主所来图的什么，可却也没有给予更多的关注。 说到底，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没必要给予太多的关注。倒是没想到青雯会打听这位公主的事。 “无意中发现的事，我也都只是猜测，看看是不是真的再说。你知道的，若她真是为谁不愿万里来求药，未必不能做点文章。我可是师傅唯一的嫡传弟子。” “也是，许久不见你给人看病，我都要忘了，你也是位神医。”熙宁感慨着。徐神医虽然从不吝啬指点别人，不过也都只是指点而已。 真正收入门中的，也就只有云岚一人。所以云岚的医术承袭于徐神医，很是出众。若是云岚曾经能够行走天下，悬壶济世，必然有很大的名头。 不过都可惜了。 当年她便知道，云岚待徐神医如父，徐神医待云岚如女，也难怪对于徐神医的死，云岚会如此耿耿于怀，非要报仇不可。 谁的父亲被奸人所害，都不能无动于衷的。她们都一样，这个世上她们真正在乎的，又真正在乎她们的人太少了，所以她们才会如此的珍惜。 “那我就先走了。”熙宁站了起来。 颜青雯也没起身送她，看着熙宁远去，颜青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直到眼睛通红为止。 “才人，你这是做什么？”玉香被吓了一跳。 “没事，我们去见求见皇上。”颜青雯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泫然欲泣的模样。 巍峨的乾元宫，已经是太久没有来过了。颜青雯看着眼前的宫殿，岁月已经流逝了百年，这座宫殿却依然还是那么霸气凌然，像是龙座上的帝王。 帝王一剑，可指天下，凛然霸气。 “才人怎么来了？”谈公公守在殿外，见到颜青雯便连忙行礼。 “我有事求见皇上，还烦公公通报一声。” “若是才人为了令妹之事而来，皇后娘娘便在里面。”谈公公说了一句，却没有进去禀报的意思。 “皇后娘娘已经知晓了啊！”颜青雯便站着不动，也不再请谈公公进去禀报。 “才人莫慌，天子脚下，令妹未必会有事。” 听着谈公公的话，颜青雯面上不显，心里却只是冷笑。那般情形，不会有事才怪了。 既然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把颜青舞劫走，又怎么可能会把颜青舞好好的放回来，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 若颜青舞真是她所在乎的妹妹，此刻必然心急如焚，这样的劝慰，怕是更让人难过。 “我如何能不担心，那些匪徒也不知要的是什么。若只是劫走的人，要些银钱还罢了。” 第五十二章 疯癫 颜青雯在殿外站了好一会儿，才见顾娴面色铁青的走了出来，她连忙给顾娴行礼。 “你也得了消息了吧！”顾娴无力的摆摆手，“是顾家没保护好阿舞，才会出了这样的事。” “娘娘无需自责，匪徒竟然这般胆大包天，敢在京城做出此等恶事，是谁都想不到的。”成亲这样的事，固然会派几个护卫跟着，以免出现什么变故。 可好端端的，寻常是不会出什么事的。所以谁家也不会派出很多的护卫去迎亲。 顾家也是不能提前想到会有这种事情的。 “是啊！匪徒大胆，简直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顾娴咬牙。“陪着我走走吧！” 颜青雯也就跟在顾娴的后侧，缓慢的走着。“处置匪徒固然重要，妾身却只希望能早些找回阿舞，面她在匪徒手中受更多苦。” “是啊！人自然是要找回来的。”顾娴的眸光却沉了沉。“皇上已经派了不少人出去，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希望阿舞早日回来，母亲也不必再那般担忧。” 在御花园中走了走，顾娴便说乏了，要回去歇息，也不让颜青雯送，自己带着宫人回紫宸殿去了。 颜青雯便回了瑶光宫。 关于颜青舞的消息次日才知道的，皇上派了很多人去找寻颜青舞，却只在城外找到颜青舞破破烂烂的衣裳。贴身的衣物都被撕扯坏，可见颜青舞都经历了什么。 只是却只见衣物，颜青舞和那些匪徒都没有找到，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林氏抱着那些衣物哭的声嘶力竭，晕倒过去。再醒来之时，林氏便有些恍惚，似疯癫之态。 折腾了半月也没有找到匪徒，帝后和顾家便只能把火气都发作在那些官员身上，一连惩罚了好几个官员，这件事才算是淡下去了。 因为颜青舞失踪，并且很可能被人侮辱，即便是找回来，顾家也是不要的了。所以很快顾家便提出了退婚。 颜家这边，林氏疯疯癫癫的已经无法拿主意了。顾家便只得给在外做官的颜灏去了书信。 没多久颜灏回了信，答应了退婚之事。同时还派了人来，把林氏和颜邈接回颜家老宅去。 林氏母子离京之日，顾娴还特意让颜青雯出宫去送了。 再见林氏，颜青雯都险些认不出来了。以前的林氏因着出身不好，更是尤其看重颜面。所以什么时候，但凡见人都是精心妆扮过的，一头青丝也总是一丝不苟。 而如今的林氏，满脸枯槁，头发有些凌乱，能看到掺杂了不少的白发。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当真是一副疯癫模样了。 可见颜青舞出事，对林氏是多大的打击。 “母亲一路好走，阿邈，你也不小了，一路上要知道多照顾母亲。”颜青雯摸摸颜邈的头。 颜邈有些懵懂的看着他，一如惊惧的模样，半晌都没说一句话来。身边的丫鬟连忙解释，说自从二小姐出了事，夫人也倒下了，小公子便这副模样了。 似乎也是被家中的事吓到了。颜青雯想着这个孩子之前的张狂跋扈，当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你们要好好照顾夫人和小公子。”颜青雯看着随性的仆人，最后目光落在了王嬷嬷身上，多看了王嬷嬷几眼。 王嬷嬷惊惧的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她可还很清楚的记得，大小姐在府里的时候，她觉得大小姐是不能再翻身了，对大小姐有过不少侮辱。 哪里能想到，那样的情形下，大小姐还能逃了出来，甚至还进宫了。 如今二小姐不见了，即便找回来也是不中用了。顾家已经退亲，哪里还有人家肯要二小姐？ 女子的名节最是重要，落入匪徒之手，哪里还能有好的？何况二小姐还是个美人。 夫人又成了这个样子，小少爷也是不顶用的。以后，大小姐若是想要收拾他们，还不容易？ 先前她们是顺着夫人的意对付的大小姐，夫人自然会护着她们，以后可就没那样好了。 “大……大小姐……”王嬷嬷战战兢兢的开口，“以前奴婢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小姐看在奴婢是受人指使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嬷嬷说笑了。”颜青雯拍拍王嬷嬷的肩膀，“王嬷嬷的恩德，我自然是记得的。” “奴婢……奴婢……”王嬷嬷颤抖个不停，一个劲的咽唾沫，恨不得当即晕倒了才好。 “嬷嬷放心，嬷嬷可是母亲眼前的红人，以后还要好好伺候母亲呢！”颜青雯低声说着。 林氏猛然看了颜青雯一眼，猛然凶狠的扑了过来，伸手就要抓颜青雯的脸，“你这个毒妇，肯定是你害的阿舞，肯定是你……”林氏声音嘶哑，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你这个毒妇，你这样对阿舞，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会不得好死的。” 颜青雯制住林氏，用力推了一把，让林氏跌回了车里。“母亲可不要胡说的好，阿舞是我的妹妹，我有什么必要害她？害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肯定是你，就是你，除了你，还会有谁那么恨我和阿舞？我们要置你于死地，我不信你不恨我们。” 王嬷嬷见已经引来人往这边看，连忙捂住了林氏的嘴，不让林氏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林氏还在拼命的挣扎，王嬷嬷连忙示意丫鬟和她一起把林氏按住。 “大小姐放心，老奴一定会好好照顾夫人的。”王嬷嬷郑重的说着，目光一直睇着颜青雯的神色。 “嬷嬷是母亲身边得用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嬷嬷的，还望嬷嬷别让我失望才好。” 王嬷嬷放下了车帘，喊了一声起程，颜青雯便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了。 回宫之前，她还去了一趟和熙宁约定好的茶馆。熙宁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 “等急了吧！”颜青雯说着便在熙宁的对面坐了下来。 “还好，我也刚来一会儿。”熙宁给颜青雯倒茶。“颜夫人还好吧？” “不中用了。”颜青雯淡淡一笑，“看来这次的事情的确对她是很大的打击，就是不知道，是谁做了这样的事。” “谁做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结果，我们也乐见其成。”熙宁慢悠悠的喝着茶。 第五十三章 昌宁行踪 “是，我们都乐见其成。”颜青雯笑起来。林氏满腹狠毒心肠，落到如今地步，也算是报应不爽。 林氏疯癫了，少给她找麻烦，她也能安心些。“颜青舞是真没找到吗？还是顾家的人动手了？” “真没找到。”熙宁也有些诧异。一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不见了一般，那么多人找了那么长时间，硬是没找出来。 不过之后，应该也没人会接着找了。顾家自然不会愿意颜青舞再出来，总让人记得顾诚在成亲之日出了这样丢人的事。 而颜家那边，林氏是真在乎这个女儿的，可如今疯疯癫癫的，也未必还有余力去寻找女儿。而颜家老宅的那些人，对于这种失了贞洁的族人，是巴不得死在外面的。 “罢了，这件事，我们也不必再关心了。” “也是。”熙宁笑起来。“对了，你让我查一查昌宁公主的行踪，如你所想，她虽然满京城的逛着，却并非没有目的，去的最多的就是医馆。 “甚至还拜访过一些名医，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事情她在有意的背着一同来的使臣。我看着，都是各怀心思。” “我也就是有些怀疑，看着昌宁公主，的确是在为人找药。想来这一次她会跟着使臣来，为的便是此事。”颜青雯把玩着手边的茶盏。 “她在为谁找药，我还不清楚，一时半会的，魏国朝中之事，我们很难知晓。”熙宁叹息了一声。“你也知道，南越王府在朝中的地位敏感，我这些年也尽量不掺和朝中之事，只希望能置身事外。 “玉珩就更是了，我只让他处理好南越那边的事，朝堂之上的事，除了皇上想让他知道的，我都希望他不知道。” “我也知道你们这些年不容易。”颜青舞拍拍熙宁的手。南宫翊的确算是个明君，至少比起先帝强上千万倍。 先帝在位那些年，十足昏庸，朝中提拔了不少只会溜须拍马的奸佞，更为了一己私欲大兴土木，横征暴敛，使得不少地方的百姓怨声载道。 大燕国力衰微，外部强敌虎视眈眈，内部械斗不断。 而先帝之后，急需要一个明君来力挽狂澜。若是登基之人再昏庸，大燕危矣。 大燕的天下，已经经不得再次的动荡。这也是她当年一定要南宫翊活着的最大缘故。 南宫翊绝不能死，否则，天下不知会是什么模样，百姓们又如何安身立命？ 南宫翊是明君不错，不过帝王多疑，是难免的。所以如同先帝一样，一边需要南越王府震慑外敌，一边又处处猜忌和防备。 “其实也还好，我们小心安分些，皇上也不会动我们的。”熙宁倒不以为意。“对了，魏国的使臣似乎真有让昌宁公主留下的意思，已经提出了两国联姻之意。”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颜青雯想着这个消息是在昌宁公主一行人入京之前便传出来的。 传了不少时候了，即便魏国的使臣迟迟不提，其实已经有很多人相信两国要联姻了。 怕是魏国内部有人很希望昌宁公主留在燕国。 “昌宁公主留下与否，对燕国其实并没有多少影响。随他们吧！对了，昌宁公主既然四处拜访名医，有没有人给她下了方子。” “奇怪的就在于好像并没有下方子。大概是病症太过严重，大夫们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或者是没有见到人，不敢断言。” “这倒也是。”若是没有实打实的见到病人，谁也不敢随便下方子的。人就是在面前，都还有可能断错病症。 更何况只是听描述，连人都没见到。若是因此出了什么事，可是要砸了自己的招牌。 “对了，你去看过睿儿没有？他的情形如何？”熙宁忽然想起睿儿来。睿儿虽说是摔傻了，御医们都说没法子，可云岚未必治不好。 睿儿如今变成这样，当真是可惜了。以前多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啊！ 就连太后娘娘都多次感慨。虽然睿儿有楚家血脉，太后本是不喜。可皇上总没有别的皇子出生，太后自然也就渐渐喜欢睿儿了。 “还没有，你也知道的，我现在以什么身份去见他？去见翠萝？”颜青雯苦笑。 生死茫茫，相见不识。 倒不是不能告诉翠萝，毕竟这世上，若说信任，除了熙宁，她最相信的就是翠萝了。 翠萝是她十三岁那年买回去的。爹娘死的早，叔叔婶娘见翠萝长的齐整，能卖个好价钱，便把翠萝给卖了。 之后翠萝便一直跟着她，一晃多年。翠萝的忠心她是信得过的。翠萝从来都是她的人，不同于楚家给她安排的那些人。 楚家送去她院子里伺候的，说是伺候，其实谁也没有真正把她放在眼里。说句不中听的，不过是楚夫人送去监视她一举一动的。 只是，如今还不是同翠萝相认的时候。好不容易如今已经无人注意到翠萝，若是翠萝和她牵扯上联系，她担心若有人要伤害翠萝，她如今没有能力相护。 “那便再等等吧！” “我会找机会的。” 两人说完了话，颜青雯便先离开了。回到宫中，又去谢了顾娴让她出宫的恩典。 “你母亲还好吧？”顾娴问了一句，显得很温和。 “二妹出事，对母亲的打击很大，她如今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我看她才多少日子啊！便有了许多白发了。” “出了这样的事，本宫也很痛心。就连婶娘也说是顾家没这个福气，不能娶到阿舞这样好的姑娘。” 颜青雯静静的听着，是觉得嘲讽。顾家那么着急退亲，要撇清关系，如今说这样的话，也真是笑话了。 既然她不同情颜青舞，都还是觉得顾家所为，太过令人寒心了些。匪徒会来捣乱，虽然有可能是针对颜青舞，却也未必就不是为了折辱顾家。 “是阿舞没有这个福气，好端端的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匪徒为的是什么。” 顾娴扫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摆摆手让她退下了。 第五十四章 请皇上允准 “公主，这可如何是好？”昌宁公主身边的宫女云梦急的直跺脚。“如今神医没能找到，公主的亲事怕是要定下了。” 昌宁愣愣的坐了好一会儿，叹息了一声。“我也知晓，这才出来，三皇兄是不会愿意让我再回去的了。何况联姻之事，父皇已经允准，我还能怎么办？” 若非有那她和亲之意，当日她也不可能陪着使臣走出魏国。既然出来了，她想要回去，就不是轻易之事了。 “其实我回不回去，也没什么不同。在魏国境内，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话是这样说，可……”云梦还是十分担心她。 “大哥已经废了，母妃在宫中也算不得得宠，想来三皇兄的那些手段也能收一收了。我若不回去，他或许还能放松戒备，让大哥有喘息的余地。” “可大殿下的伤势……公主此处千方百计出来，为的就是这个事啊！” “我果然不该抱有太多希望的。”昌宁闭了闭眼。“当日魏国的那些御医都说没法子了，我不知道是真没有法子，还是三皇兄授意的。 “只想着总还要再试一试。我曾经听夫君说起，他遇到过行商。说燕国有过徐神医，医术高明，国内皆知。谁曾想我们来了，那位徐神医却早就不在了。” “那公主便真留下来了吗？” “果然都是命，我终归是什么都做不了。”昌宁揉着额头。希望破灭的感触，虽然不是第一次了，可还是令人深深的绝望。 皇朝的争斗，都是要以人命做代价的。有时候真的由不得你不去争。你若甘为鱼肉，屠刀就会落下来。以其如此，倒是不如奋力一搏，好能寻个活路。 “公主。” “留我对我未尝不是好事。我若回去，父皇怕也是要安排我另嫁他人。而留在燕国，燕国同我们魏国不同。我以寡妇之身入宫，也不会得宠，不过有个名头罢了，同皇上相安无事的，这也很好。” 既然昌宁公主已经有了决定，云梦也就不再说。 有太监走了进来，云梦连忙招呼着，“公公来此是为何事？”说着还把一个钱袋塞了过去。 太监接了钱袋，在手里掂了掂，很有些分量，脸上的笑意也更盛。“皇上召见公主。” “公公稍等，本宫换身衣裳便同公公前去。”昌宁说完便往内殿去了，很快出来，身上的妆扮已经换过了。 昌宁便同太监去乾元宫。御书房中独有皇上和谈公公在，其余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了。 行了礼，就连给昌宁带路的太监也退了出去。看着御书房中情形，昌宁也知道，皇上怕是要同她说些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的话。 “参见皇上。”昌宁行礼。南宫翊抬了抬手，让她坐了下来。 “魏国的使臣在朝中提起联姻之事，你怎么看？”南宫翊轻轻的拨着盖碗，一下一下的，茶烟袅袅，香气扑鼻。 “父皇是希望两国交好，不要再起战端，也让百姓免于战乱之苦。”昌宁缓缓说着。“还请皇上恩准。”说着便又重新跪了下来。 联姻是父皇早些时候就有的想法了，燕国同以前相比，已经不同了。燕国先帝在位之事，国力衰微，同今时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父皇的意思，自然还是太平的好。真为了太平也好，为了有足够的时间来休养生息也罢，若是能以联姻换来数年或者数十年的太平，至少如今父皇是喜闻乐见的。 和亲，牺牲的不过是个女子，同战乱之时死伤的那么多百姓兵将一比，无足轻重。 至于是如何联姻，父皇并没有明确的意思。而三皇兄提出让她来和亲，自然是私心，却也说服了父皇。 因为她是父皇唯一的女儿，在魏国身份尊贵，再无人能同她相比。 当然，若是燕国愿意把公主嫁到魏国去，那自然更好。来的路上，她还不是很确定结果。 不过来了之后，她想她也知道结果了。皇上对唯一还没有出嫁的妹妹极好，前两年便已经着手为这位安平公主留意着驸马的人选了，却一拖再拖，都觉得不是很满意。 如此看重，哪里会轻易送去和亲。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希望朕允准？”南宫翊问的很认真。他看着不远处下跪的女子，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可再见之日，她身上还是有着几许旧日的影子。 为着旧时的那一点情谊，他也不愿意做出勉强她的事。何况纳她为妃，是他从未想过的。 至少出于私心，他是没想过的。她是他认定的姐姐，她便一直都只是他的姐姐。 若说为了两国安定，不起战端，那么魏国使臣提出之后，他的确认真的考虑过。 他曾在魏国住过那些年，魏国民风彪悍，并不适合安平嫁过去。若随便挑个女子嫁过去，魏国也未必买账。 那昌宁嫁过来便算是最好的安排了。因为昌宁死了丈夫，而在魏国，死了丈夫的女子是要安排再嫁的，即便昌宁贵为公主。 不过后宫多个女子的事，他并不在意。他要问的便是昌宁的意思，若是昌宁愿意留下，那便留下。 若是不愿意留下，那他便让人送魏国的使臣同昌宁一道归去。 昌宁抬起头来，迎上南宫翊的目光，眸光越发的坚定起来。“还求皇上允准。”她再拜。 “你要清楚，若是你留在了燕国，也许此生都没有机会回去见父母家人。” “皇上曾经能为了燕国远赴魏国，一住数载。昌宁虽为女子，却也愿为家国尽一份微薄之力。”昌宁低头苦笑。 和亲女子，谁不是远离了家国，便没再奢望回去了？若能以一人之力，换来无数人的太平，似乎也很值得。 虽然很多和亲公主都命运凄惨，可抛却一个女子的命运不谈，却是真的带来了和平。 即便不是长久的，至少免去了许多战端。 “罢了，既是你的意思，便如此吧！”南宫翊摆摆手。“朕只是怕有一日，你会后悔。” “昌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绝不后悔。”昌宁微微含笑看向南宫翊。 第五十五章 魏国内部争斗 南宫翊仿佛又见到了昔日草原上的明珠，她自小就很美，在魏国的京城是很有名的。 曾经骑马飞奔的时候，更是美的灼灼耀眼。那个时候他还小，便想着，世上若真有仙女，便该是昌宁姐姐这样的。 听闻她出嫁，是他登基之时，那个时候只听到了消息，其实她已经在前两年就成亲了。 因为并没有提前知晓，甚至连贺礼也没有准备送去。后来也只能是遥遥的祝愿她能过的好。 会是今日这般情形，当真只能感慨世事变迁，最是无奈。 没曾想她的驸马会去世的那么早，更猝不及防的是，魏国竟然会送她来和亲。 两国联姻之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南宫翊下旨册立魏国昌宁公主为皇贵妃，位同副后。 因为皇贵妃位分尊崇，昌宁公主出身尊贵，需要一段时间来准备。而魏国的使臣也暂时留下，观礼之后再返回魏国。 此事一处，满京城都震惊了。而后宫中对此吃惊便更甚，很多人早先虽都听了传闻，却都猜测着不可能。 没想到昌平公主还真要入宫，而一个年近三十的寡妇，皇上竟然也愿意娶。 “没想到真会这样。”孙怡很是感慨。以后宫里有这样一位皇贵妃，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 纵然位分还是在皇后之下，可无奈出身尊贵，怕是连皇后都要客客气气的。 一般后宫中是没有皇贵妃的，位分早先就有，却很少有人被册封为皇贵妃。因为皇贵妃位同副后，有摄六宫之权。 所以皇贵妃和皇后是不一起出现的。若是后宫中有皇后，为了不动摇皇后之位，帝王是不会册封皇贵妃的，最多就是妃子仙逝的时候作为追封。 或者是皇后没了，帝王因为一些缘由不能再册立皇后，便会册封一位皇贵妃，让皇贵妃来摄六宫事。 两者皆有，倒是平白的让后宫不太平了。 “这样也未尝不好。”颜青雯笑笑。若真能搅乱后宫这一潭水，或许也好。 “也是，至少周凝也不用再那样得意了。”孙怡想到周凝最近得意的样子就咬牙切齿。如今要是能让周凝倒霉，她会比谁都高兴。 而多一位皇贵妃，对于她并没有什么好处，却也没有坏处。对于皇后和周凝就不同了。 若是皇后都自顾不暇，那自然也护不住周凝。 “姐姐何必一直和她计较？”颜青雯有些无奈。孙怡看着脾气是不好，其实真相处下来，也并不难相处，除了周凝之外，孙怡对谁都还算不错。 偏偏和周凝便像是生来的宿敌，一见面就谁都没有好脸色，恨不得对方从自己的眼前蒸发了去。 “颜姐姐你是不知道，她们争来争去的好几年了。”韩婉婷笑了笑。“要是哪日当真不争了，怕还要觉得不对劲呢！” “哪里是这样的。”孙怡瞪了韩婉婷一眼，还戳了戳韩婉婷的额头。 三人倒是都笑了起来。又过半月，颜青雯才收到了熙宁的信，说是飞鸽传书问过戍守边疆的司徒将军了。 魏国境内还真是出了件大事，随着魏国皇帝的年老，身体也渐渐不济，皇子们的争斗也就越演越烈。 皇后无子，皇子中既然没有嫡子，那便谁都有资格争上一争。尤其魏国和燕国本就不同，燕国尤其看重出身，而魏国却更看重能力。 在魏国能成为新帝的，一定要是文武双全的人物，还要有军功在身。正因为如此，所以魏国的兵将一向很厉害，毕竟帝王就曾经是从军队里出来的，还一直有皇子在军中历练，也能鼓舞士气。 一直以来皇长子和三皇子都势均力敌，争斗不休。因为皇长子在朝中一向谦和，与人为善，所以在文官之中支持者要多一些。 并且皇长子在军中历练已有多年，也有不少军功。看着两位皇子是势均力敌，其实皇长子有隐隐超越之势。 何况皇长子还有昌宁公主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昌宁公主的驸马出身世家，又是名将，对皇长子颇多助力。 当然三皇子也有优势，三皇子的母妃在宫中很得宠，并且母族庞大。 皇帝因为年老，也有了立储君之心，而就在决定出储君之前。 一次围猎之时，大皇子被黑熊围攻，断了手筋，成了废人。就连昌宁公主的驸马也在剿灭一伙反贼，返回京城的路上被人刺杀身亡。 大皇子一脉彻底的败落下来，三皇子虽然还没有被立为储君，却已经是无冕之王。已经摸到了皇位，就差一个转身就能君临天下。 帝国是不需要一个废人做帝王的，不管大皇子有多出众，曾经有多少人支持，都已经是曾经了。 魏国崇尚强者，大皇子已经是没有翻身之力了。 而昌宁公主这个唯一可能的变数，三皇子便把她送来了燕国，一是不要碍眼，二是更不要碍事。 “原来如此。”颜青雯沉吟着。难怪昌宁公主四处寻访名医，还不愿意让一同来的使臣知道。 因为她想帮助长兄翻身，而使臣必然是三皇子的人。 看来昌宁公主也是把这次来燕国当成唯一的机会，若是大皇子好不起来了，那就彻底无望了。 成着为王，败者为寇。 在皇权的争斗中，败意味着死，哪怕不死。新帝会怎么对付曾经最强的对手？最大的心腹之患？ 必然要千般折辱。都说政敌不是仇敌，其实又有什么区别？争斗到那样的份上，政敌就是仇敌。 看来，她真的可以见一见昌宁公主了。用一条人命来换魏国大皇子一双手好起来，昌宁公主应该会觉得很值得吧！ 虽然她并没有看到伤口，不过也可以赌一赌，本来昌宁就是在赌。 师傅曾有秘技，应该会有几成把握。只是世上很少有人能经历那样的痛苦，所以师傅才一直秘而不宣，不把秘技传授给外人。 师傅，也许我很快，便能把害你的人，一个个都送下地狱。 你不要着急，会很快的。她渐渐红了眼眶，要等一个机会，真的很难，而她一点点微小的希望都不肯放过。 既然她和昌宁都在为一点细微的希望而赌，那就希望她们都能成功吧！ 第五十六章 神医弟子 看完了信，颜青雯便提笔给熙宁回了信。可以说熙宁的信来的很及时，她也还有时间制定计划。 鱼饵她会撒出去，至于是否上钩，便只能等着看了。 魏国来的使臣虽然暂时还不离开燕国，不过联姻之事已成，还是送了书信回去。 而似乎魏国那边也要给昌宁公主准备一些嫁妆送来。 亲事定下来了，昌宁公主暂时反而是不适合住在宫里，而是先搬到了宫外。而宫中也开始收拾给皇贵妃住的宫室。 皇后顾娴亲自挑选的宫室，皇上亲自题了名字——青鸾殿。 选定了之后，也就开始整修起来。宫室虽说一直有修葺，并不破旧。不过到底不是新的，还是要好好整修一番，也按着昌宁公主喜欢的格局重新布置。 宫中倒是热闹了起来。 而搬出宫去的昌宁公主也并不清闲，上门拜见的人很多，为的就是结交这位未来的皇贵妃，若能讨好，未必无用。 而昌宁也不能都不见。她以后是要在燕国生活的，并不能把燕国这些贵夫人都给得罪了。 别看着这些人都需要在她这里行礼问安，可终归她是外面来的，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她还不是什么强龙，不过是魏国的一枚弃子。 长兄废了，驸马亡故，她在魏国的地位一下子就尴尬起来。 又送走了一拨来拜见的夫人们，昌宁只觉得累的慌。这些人见她也没什么正经事，不过就是说些奉承话，在她的眼前露一露脸罢了。 正是这般寒暄，才无聊又无趣的很。那些人不主动说走，她这个做主人的也不好强行撵人。 “公主，你还真打算来的人都见啊？那我们要见到什么时候去？”云梦都有些不满起来。 开始的时候，她也觉得公主以后要留在燕国，能多结交些贵夫人也是好的。不说以后能帮上什么忙，至少不给公主使绊子，便是最好的。 都说女人的心最是难以捉摸，有些人主动来见你，你却回绝了，难免就会在心里对你怀了恨意，但凡有机会，便要算计你一番。不说重的，让你在人多的场合丢一丢颜面，出一出丑也是有的。 所以说女人还是轻易不能得罪，尤其那些女人的父兄婆家都还是权力在握的女人。 可这样也终归不是办法。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她们是这样烦人的。若是在魏国，女人们相聚，还可以出去骑骑马，吹吹风的。 “这里倒好，这些天来，唯一有趣一些的，还是一位夫人带来的说书女先生，还能说出些有意思的故事来。” “如今天气正热，不如就说公主受不得暑气，病了，如此以来，也好回绝了那些夫人们。等过段日子，就说公主的病好了，再半个宴席，把京城里的贵夫人们都一次请来坐坐，也不得罪人。”云梦出着主意。 听云梦这样一说，昌宁还真的想了想可行性。其实她也见了不少人了，也不至于再传出她轻狂不肯见人的话来。 说病了的确是个好法子。病了自然是要好好静养，不可总见人的。 至于后面递了帖子没见过的人，她便让人留意着，今后再都请了来。 “这个法子不错，便这样定吧！”昌宁笑着拍了拍云梦的手，“还好有你陪着我。” “奴婢的命都是公主救的，奴婢能陪在公主身边，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 “以后，我也只有你陪着了。”昌宁叹息着。 “哪里就只有奴婢了？不是还有小七的吗？” “对了，你说起小七，她还没回来吗？” 正说着话，便有个黑衣的女子走了进来，连脸上都蒙着黑纱，完全包裹在黑暗中，如同影子。 云梦和昌宁对视了一眼，“小七果然是最经不得念叨的，刚说起她，她不是就回来了。” 两人都笑起来，旋即云梦便问起小七可有什么好消息。小七也就在她们边上坐了下来，揭开了面纱，露出年轻却没什么特色的面容来。 这样的一个女子，普通的便如同满街的路人，很容易融入人群。 “那人行踪诡秘，轻易不肯现身。”小七叹息着。看着她的脸色，昌宁公主便知道事情不算顺利。 “你继续跟着，总要当面谈一谈，不管她是谁，想要换什么，我都要试一试。”昌宁咬了咬牙。“走到这一步了，什么机会都不能放过。” “只是公主，这会不会是个陷阱？”云梦有些迟疑。“我们到处寻访名医，怎么就跑出个神医传人来？而且说是神医的传人，怎么也没见四处行医？ “不给人看病也就罢了，还躲躲藏藏，倒是有些鬼鬼祟祟的，实在不像是个大夫所为。” “你所想的，我自然也都考虑过。不过真知道是我们在四处寻医找药的，应该没什么人。怕还不至于设这样的局来引我们上钩。”昌宁轻轻敲击着桌案。 “他不肯现身也不奇怪，毕竟徐神医是得罪了长信侯府，这才被处斩的。若是徐神医的弟子明目张胆的行医，顾家会不会伤人？” “这也没有道理吧！师傅害人，都已经被处死了，关徒弟什么事，难道还要连徒弟都一并杀了不成？”云梦还是有些不解。 师傅和土地到底不算亲戚，即便是律法，也没有师傅犯错，牵连到徒弟的道理。 “你啊！怎么还是这么傻？”昌宁无奈的说着，就连小七都给了云梦一个鄙视的眼神。 “你真够蠢的，这么多年也不长进。”小七板着脸说道，让云梦恨不得扑过去咬上她两口。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自然不对。即便师傅犯错，也不该牵连徒弟。可是，师傅对徒弟有多重要？历来都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自己师傅被人杀害了，做徒弟的未必会甘心。 “这无关对错。就拿我们来说，我若真是做错了事，被处死。即便错在我，你们却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吗？不会对杀了我的人心怀怨愤？ “你说神医的弟子，若是用能救命的药换人头，有没有人会答应？” 第五十七章 出宫祈福 云梦瞪大了眼。的确，她都忘了，有些人，有些事往往看的不是律法。律法仅仅只是用来约束平头老百姓的，而不是用来约束权贵的。 她跟着公主这些年，周围的人，又有几人是真把律法当回事的？倒是她魔怔了。 “小七，你尽快把人确切的地方给我找出来，我要尽快见上一面。”昌宁说着又叹息一声。 离开魏国也有些日子了，都不知道朝中是个什么情形。父皇的身子越发不济，三皇兄掌权的速度必然也很快。 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一旦三皇兄登基，便是尘埃落定，再无翻覆的可能。皇位在无人落座之前，终归还能争上一争。 可一旦定下来了，登基之人已经是臣民承认的王了。若是有人还想从中捣乱，妄图夺位，便成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那个时候，想成功几乎不能了。 “公主放心。”小七连忙答应了。 八月初六是太后的生辰，宫中在七月下旬便开始准备太后圣诞之事。今年是太后的五十大寿，是个整寿，皇上很是重视。 虽然太后下了懿旨不愿大操大办，可宫中终归还是要好好为太后庆贺一番。 而颜青雯也见了太后，希望能去寺庙中住上几日，为太后诵经祈福。 “怎么好端端的想到寺庙中去？”太后有些不解的看着颜青雯。“后宫的这些女子都细细的准备着，想着哀家生辰那一日能引得皇帝青眼呢！” “这是太后整寿，不同于往年。妾身入宫这些时候，也不曾尽一尽孝道。还望太后娘娘能够恩准，妾身就住上几日，娘娘圣诞必然赶回来。” “罢了，那你便去吧！寻常寺庙并不合适，让人去收拾一下秋水庵吧！” “是。”颜青雯连忙谢恩。若是秋水庵，自然比别的名寺要好。 宫中女子若只是出宫上香，那护国寺是最好的去处，只需让香客和大多的僧人都回避一番便可。 可若是要住上几日，寺庙便不合适了，倒是满是尼姑的庵堂合适。而秋水庵建立乃是因为一位公主。 百年前有位寿康公主，本是和青梅竹马的舅父家表哥定下了亲事，后来这位表哥也没等到成亲之日便病亡了。 寿康公主也不愿意再嫁，一心要出家。公主金枝玉叶，纵然是要出家，自然也不能去寻常的地方。当时的帝王便决定为公主建一处庵堂，便是“秋水庵”了。 让公主在此处出家，并且让伺候公主的那些宫女也一并在此出家了。因为这个缘故，即便是公主亡故之后，秋水庵也有了很大的名头，渐渐也有些热闹。 后来京城的一些贵族小姐若是想要出家，便一般都是去的秋水庵。 不过秋水庵中的尼姑既然出身不同，自然家人也很不希望过多香客去打搅自家孩子的清修，所以秋水庵的香客并不算多。算是个难得的清静地。 颜青雯回去收拾东西，而宫中也已经先有人往秋水庵去打声招呼，顺便收拾一下。 孙怡和韩婉婷也来看颜青雯收拾东西，孙怡有些不解颜青雯此举，“好端端的，怎么就非要去庵堂了？” “也算是我对太后娘娘的一点孝心。”颜青雯笑笑。既然她一时不能得到南宫翊的宠爱，自然就要让太后多护着她。 这样，她在宫里的日子也能好过的多。 太后能一步步成就今日的地位，并非善茬。不过，只要不影响太后本人和南宫翊的利益，太后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你啊！那你去几日也早点回来。” “我知道的，我已经应了太后娘娘，在她寿辰之前赶回来。” 颜青雯这里才收拾好了东西，却见朱女官带着一众人来了。其中竟然还有翠萝和睿儿，颜青雯有些诧异的看着朱女官，无声的询问朱女官这是什么情况。 见朱女官是有事要和颜青雯说，孙怡和韩婉婷便很有眼色的先离开了。 “颜才人不必惊慌，倒是娘娘有件事要交给颜才人。”朱女官笑着说道。“大皇子这些日子夜里多啼哭，御医们看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娘娘想着，怕是可以去佛门清静地走一走，那种地方连邪祟都不能扰的，或许就好了。” 朱女官低声的说着，颜青雯却有些诧异。太后此举到底是何意？真就是朱女官说的这样简单？ “大皇子也并不难照顾，寻常照看大皇子的嬷嬷宫女们也一道去，颜才人稍微看顾着便是。” 颜青雯看向了翠萝，翠萝伺候睿儿很尽心，这她是知道的。有翠萝跟着，自然睿儿也不需要她怎么照看。 这的确也不算是给她添麻烦。 若是不考虑太后目的的话，那这反而是件好事。别的时候，她想要接近睿儿反而不能，借着这样的机会，她或许也可以仔细看看睿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既然是太后让她照看睿儿，那她接近睿儿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请太后娘娘放心，大皇子我必然会小心照看。”颜青雯连忙答应了下来。 “那就有劳才人了，奴婢这便回去复命。”朱女官又说了几句跟着睿儿的人，便先离开了。 颜青雯看了一下那些人，都是大包小包的拿着不少东西，需要的东西应该都是带着的了。 “那我们便起程吧！”颜青雯这话是冲着翠萝说的。 翠萝让颜青雯先行，她则抱着睿儿落后一步。一行人便出了宫。 再次看着宫外的风景，颜青雯倒是生了些怅然。宫外的风，仿佛吹拂在身上都要更自在一些。 翠萝一直拿着些玩具逗着睿儿玩，睿儿倒是很乖，自己玩自己的。颜青雯揉揉他的头。 她想着在她死去前，睿儿才那么大一点。待她一觉醒来，睿儿都已经这样大了。 于她而言，似乎只是短短的一瞬，可对别人来说，却已经是漫长的几年。 睿儿感觉到颜青雯的手揉着他的头，便抬眸看了颜青雯一眼，冲着她咧嘴笑。 “大皇子真可爱。”颜青雯笑着说道。 “是啊！若是大皇子还好好的，比这个时候还招人喜欢呢！”翠萝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带了浓重的化不开的悲伤。 第五十八章 深夜相见 颜青雯一行到了秋水庵，秋水庵已经都收拾过了，住持也知道是宫里的贵人要来，已经等在门口迎接。 秋水庵在城郊，不在京城之内，也远离了京城的喧嚣。不过因为离着京城不远，也是个安全的地方。 “才人和皇子的住处都收拾好了，这几日不会有香客叨扰你们。”住持笑着说道。 “不必如此，大殿还是可以允许香客进入的，只要别到后面去便好。”颜青雯连忙说道。“香客都是虔诚，方远道而来，过其门而不使人入，不是佛门规矩。” 住持有些迟疑，宫中的娘娘们来了，自然是不好再让香客进去了。尤其是这次就连大皇子也来了，来通报的人还说了，皇子是因为在宫中睡不安寝，才来秋水庵住上几日。 若是被人冲撞，使得大皇子在秋水庵住不好，哪里能和宫中交差。 相比较而言，自然是宁可得罪其他香客，也不要冲撞了贵人才好。都说这些佛门清静地，其实哪里有真正清静的地方。 寺庙里不用操心日子，可以安安静静的修行，都还是靠着宫中娘娘们的打赏和京城贵夫人们给的香油钱。 自然也就更知道哪些人是得罪不起的。 “师太不必担忧，凡事有我担着便好。佛门的幽静自然重要，可更重要的，还是心中清静。我此处来秋水庵，是因着太后娘娘圣寿临近，故来为太后娘娘祈福。 “若是因我的到来而耽误了其他香客礼佛，让人心生怨愤，倒是我的罪过。若因此不能如愿，反而不美。” “便都听颜才人的。”住持这才应下来。大殿和后面的禅房间是有门的，只要小心些，也不会有闲杂人等往后面禅房而去，惊扰贵人。 住持便一路引着颜青雯等人去了休息的地方，睿儿大抵是第一次到庵堂来，倒是东看看，西看看的，很觉得有趣的样子。 见睿儿有兴致，翠萝便带他在院子里玩耍。 院中栽种着不少菊花，背阴处的几丛已经提前悠然绽放，颜色金灿灿的，算是院里难得的风景。 玉香给颜青雯铺好了纸张，研好了墨，颜青雯也就翻开佛经抄写起来。 她曾经抄写佛经最多的还是在楚家的时候，要说楚夫人也并非是礼佛虔诚之人，倒是府中的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惩罚的地方，罚的最多的就是抄写佛经了。 说的自然是佛经能使人静心，收敛些浮躁。 翠萝往窗口看了一眼，只见颜青雯认真的抄写着，神情严肃，仿佛在做十分重要的事。 那神情渐渐的和记忆的某个人渐渐的重合，恍如一致。 翠萝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好几年前。小姐做什么事都很认真，有次小姐还说起，那都是因为自来执拗的缘故。 好一会儿翠萝才回了神，又认真的看了颜青雯几眼。她苦笑了起来，自己果然是魔怔了，颜才人和小姐其实并不像。 秋水庵中本就很安静，白日里也没几个香客上门。即便是有香客来，其实也都不会在佛门这样的地方吵闹的，自然也都安静。 入夜之后，就更是寂静的很。师太们做完了晚课便都回各自的禅房休息，一点声响没有。 因为睿儿是睡不好才出宫的，入夜之后，颜青雯便打发了玉香过去多看顾着些。 玉香退了出去，屋中便只剩了颜青雯一人，她这才换了一身衣裳，还披了暗色的披风。 有黑衣人出现在她的面前，“郡主让奴才来接姑娘。”黑衣人揖礼。 “这就走吧！”颜青雯也就跟随着黑衣人离开了秋水庵，下了山便骑快马去了约定好的地方。 那是京城郊外一处很普通的民宅，周围皆是田地，倒是和其他的房舍隔了一截，算是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黑衣人只送着颜青雯进了屋，便先隐去了身形。 屋里红泥小炉上的铜壶中正煮水，她也就坐了过去。待水煮沸，便有人从外面进来。 颜青雯自顾自沏，来的两人也走过来，一人在对面坐下。颜青雯便将沏好的茶推了一盏过去。 颜青雯打量着一眼对面坐着的人，虽改变了装束，甚至还在脸上伪造了一处伤疤，不过依然可以辨认出来，是昌宁公主无疑。 而昌宁公主身侧立着的人，看身形该是位女子，全身都笼罩在黑色中，就连站立的位置，也尽可能的是背光处，仿佛天生就只是黑暗中的一道影子，属于夜色。 若是她没猜错，应该是暗卫，怕是位高手。 暗卫或者也可以称之为死士，不少家族都会培养几个这样的人。不同于明面上效忠的那些人，也不同于家仆。 这样的人在这个世上没有身份，如同死人。他们生存于黑暗中，就是主人的影子。 寻常是不出现的，主人会安排他们去做的，必然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 这种人可以说没有独特的意识，没有私心，只为主人所用，便是主人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刃。当然也绝对的忠心，在关键的时候能为主人出生入死，不顾自己性命。 也正因为难以训练出这样的人来，所以每个暗卫其实都很难得，也很珍稀。 “听说你找我。”颜青雯端起面前的茶，也向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听闻神医弟子医术精湛，顾来拜见。”昌宁公主也细细打量着对面的人。她倒是不曾想到会是个女子，而且看样子似乎还很年轻。 倒是面容隐在面罩之下，看不真切。 她还以为和一般大夫是不会收女弟子的，谁都知晓女子即便医术精湛也不好到处抛头露面的去行医。 如此一来，纵然学了好医术，也无用武之地，倒是浪费了。 世上本就很少见到女大夫的，倒是宫中为了照顾娘娘们，会有医女的存在。不过那些医女大多只是给很御医们打打下手，医术并不精湛。 “我已许久不行医了。只是偶尔有病人就在眼前，不得不出手一二。”颜青雯轻嗅着茶香。 “这般医术不行医岂不是可惜了么？” 第五十九章 我要人命 “既然我们也坐在一处了，不如就开门见山吧！”颜青雯放下了茶杯。“你要寻我，必然不仅是拜访，想来是要让我出手救人。” 昌宁吸了口气，“既然你也这般爽快，我也就直说了。我有位兄长，狩猎之时被黑熊围攻，不慎断了手筋。家中还需要兄长，他不能这样成为一个废人。 “我四处寻医问药，却一直也没能找到救治兄长的法子。还希望你能助我。” 颜青雯想着，昌宁倒是说的很清楚，只除了身份不能说的，别的竟然都说了。 “说真的，以你所说的情形，我眼见着治好的只有一人。也就是我没有把握一定能救。” 昌宁的眼睛亮了亮，有希望燃起来。她和小七对视了一眼，至少这一次的情形是最好的。 先前见过许多大夫，都说没有法子，都不曾听闻过能治，更不要说帮人治好过了。 “那人如今如何？”昌宁有些急切的问道。 “是位副将，不过已离开军中好几年了，如今如何我也不知晓。虽则治好，不过他的手还是不能和受伤之前比了，寻常做什么都可以，可要想继续在战场上拼杀，受不得太多力。”颜青雯想着那个治好的人。 那还是许多年前师傅救的，因为很有些交情，所以师傅才会花费了很多的心思去救治那个人。 当然也是那个人能忍，那样的疼痛都忍过来了。 “姑娘要如何才能出手帮忙？”昌宁看着眼前的人。既然隐没了几年，一直不出现。如今忽然出现了，必有所图。 毕竟神医的弟子出现在京城，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少，在京城也算是引起了一点小风波的。 “我没见到受伤的人，也没法子帮你。” 小七从怀中拿出了些纸张，递给了颜青雯看。颜青雯看了一下，才发现上面画着那人受伤的情况，还有大夫看诊过后的描述，写的很清楚。 虽然不曾亲眼所见，却也算是有了几分了解。 “我不能离开京城，倒是可以把法子教给你们。” 昌宁皱眉，这也不是一副药就行的事，医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的精湛的。 就算人去了，有几分把握都还不知晓，若是人不亲自去，那就更无法放心了。 这样想着总觉得心里没底。她甚至想到了强行掳人行不行。 不过转瞬她也知不行，她身边没什么得用的人，在别人的地盘上掳人，是很不明智的，也很难成。 何况路途遥远，即便一时得手，也不能保证这个人一定能送回去。还有一点，就是真到了地方，要是这人不甘愿的话，也不会真心为兄长治伤。 这个人，还是不能得罪的。 得罪大夫，本就不是明智之事。 “法子怕不是轻易能教会人的吧！”昌宁却还是隐隐透出了不满来。若是花费了那么多功夫，却也只得了一个法子，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就像是求医问药，别人也不看诊，直接递过一本医书来一样。 看似是帮忙了，实则并没什么用。 “我既然会开口，自然有一定的把握。我看着她就很不错。”颜青雯指了指小七。 小七一直没动，倒是昌宁开口：“她从未研习过医术，一点都不懂。若一定要学，我会另外换个人来。” “我看着她倒是最合适的人。她功夫不错吧！手上的动作应该也很快。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至于需要的药材，自然不需要她来，我会配好。” “人可以留下，那我等姑娘的好消息。”再无它法，昌宁也只得答应下来。 似乎如今，除了相信眼前的人能够救助兄长，还能怎么办呢？ “既然你信得过我，我自然也不会令你失望。”颜青雯又给昌宁的茶杯里添了些水。 “姑娘一直不行医，忽然出手，还是说一说所求吧！”昌宁直接说道。来的时候她就想过了，眼前的人所求必然不是银钱那么简单。 所以她心里也打定了主意，不管是需要什么代价，只要她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下来。 “我想，你们既然找到了我，应该也打听过了，我师傅死于顾家之手，我要做的，自然是为师傅报仇。”颜青雯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我要长信侯夫人的命。” 昌宁说不上是该惊讶，还是该平和应对。这件事不小，所以值得人震惊。 却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姑娘应该也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事。”昌宁叹息着。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和顾家结仇。 虽然她会入宫，可她自然不会想着要去争宠，若是她能和顾娴好好相处，倒是不错的。 可她真的要一来就和顾家结仇吗？ “我知道啊！若是容易，我便自己动手了，何必找别人呢？”颜青雯哂笑。“不过能不能办，是你的事，我只要结果。 “治伤的法子我会教给你的人，至于药，我什么时候听到长信侯夫人的死讯，你们什么时候来找我拿药。我想这很公平。” 一瞬间，昌宁满脑子都是怎么杀了顾夫人，杀了顾夫人之后又有怎样的后果。 “所以你还可以考虑几日。”颜青雯把一个小瓷瓶放在了昌宁的面前。“这是无色无味的毒药，中毒之后不会立即毒发身亡。 “而是可以拖上七七四十九日才死，每一日都痛苦不堪，不过，却会活着。” 昌宁本要去碰瓷瓶的手连忙收了回去。想着人中毒之后的情形，痛苦却不死，那种滋味可想而知。 要说，若是经受不住当然可以寻死，可只要还有一点希望，谁肯轻易就死？ 而家人必然是要寻医问药一番的，不然也不肯死心。 最后的结果，怕就是一家人眼看着中毒之人一天天的痛苦，最后还不治身亡。 不可谓不毒。 当然她也不奇怪，当年徐神医的罪名便是意图毒杀顾夫人，这个人也用毒，果然是要仔仔细细的报仇。 “当年徐神医就是要毒杀顾夫人才会被处死，姑娘竟然还要用毒？” “你是担心这毒不会一击毙命吗？大可放心。我师傅当年自然是被冤枉的，他若是真要动手，长信侯夫人如何还能活着？” 第六十章 约定 昌宁倒是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当然对此，颜青雯也不在乎。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她不会满世界的去解释，师傅并没有要杀顾夫人。一来时过境迁，终归是解释不清楚了。 再说了，人都没了，即便世上还有人相信师傅是无辜的，那又有什么用？ 送仇人去见师傅，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而当前之事，师傅是无辜惨死，都没有谈论的意义。昌宁公主不会因为师傅的惨死而帮她。反过来，哪怕师傅真是罪大恶极之人，死有余辜，昌宁也未必会拒绝她的要求。 “这毒要那么长时间才会死人，你要等那个时候才给我药的话，似乎不太合适吧！”昌宁还是心有疑虑。 她不可能即刻就给顾夫人下毒，总是要好好找个时机才行。这毒毒发的时日长，倒是让她担心夜长梦多。 毕竟她的时间不多，多拖一日，便多一日的不安。纵然药不能很快送到大皇兄手里，可至少握在手里，也要安心些。 “若是你等不及的话，可以尽快动手。等我确认顾夫人已经中毒，若是你这仆人也学好了治伤的本事，药材可以一并带走。时日长短，看你们的。” “好。”昌宁答应着便把瓷瓶收了起来。“我会尽快动手，那你何时传授你的本事给小七？” “她叫小七啊？”颜青雯看了小七一眼，“明晚，还是这个时辰，在这里见。今后一连几日也是如此，等她学会了为止。不过我希望她能多用些心，我也没有时间一直教她。” “我会用心的。”小七郑重的回道。“只是，白日里不行吗？” “若是白日里也行，我也不至于约你们晚上见。就这样定了。”颜青雯已经是送客的意思。 昌宁也就起身告辞。看着她们离开，颜青雯也松了口气。昌宁既然带走了毒药，必然会尽快找机会下手。 她报仇不急在一日两日，昌宁要救人，却是不敢拖延的。想来，很快便会有消息了。 顾家不是说师傅要毒害顾夫人吗？既然没有的事，师傅却白白担了这个罪名。 那么她就等着看，顾家为了救顾夫人求告无门的样子。 “姑娘是否回去？”送颜青雯来的人从黑暗中走出。 “回去吧！替我谢谢你们郡主。”颜青雯站了起来。回到秋水庵的禅房，院子里倒是四处熄灯了，黑沉沉的。 她看了一眼睿儿的屋子，十分安静，看来睿儿今夜该是睡的不错。 次日起来，颜青雯便先去看了睿儿，睿儿也已经起来了，翠萝正喂着他吃东西。 “大皇子昨夜歇息的还好吧？”颜青雯在旁边坐下，看着睿儿乖巧的吃着东西。 “到了秋水庵后，大皇子倒是夜里不哭闹了。”翠萝的脸上多了些笑意。“可见太后娘娘所言也是对的，来到佛门清静之地，邪祟勿扰。” 不管是不是真是这秋水庵的缘故，睿儿能安睡便是最好的，颜青雯也算放下了心。希望回到宫中之后，睿儿也能一直好好的吧！ 同宫中比起来，秋水庵的确是清静的多。不过睿儿终归还是要回宫的，总不能一直住在宫外。 “这就好，看来还是太后娘娘睿智，能想到这个。”颜青雯也就问起睿儿平日里的一些事情来，比如喜欢吃些什么，喜欢玩些什么。 她对睿儿的事，知道的太少了。 翠萝倒是说的认真，一边说着，手里也不听，小心的喂着睿儿。 “才人这个样子，倒是让奴婢想到旧主人。”翠萝忽然感慨道。颜青雯微微变了脸色。 她当然知道，她改变的只是容貌，而内里，她依然还是曾经的楚云岚。很多习惯是一时半会改变不了的。 不熟悉她的人不会多想，可很熟悉她的人，自然会有些疑惑吧！例如翠萝，翠萝曾经在她身边好几年，自然对她的一切习惯都熟知。 这也是她不让芸儿在身边伺候的缘故。芸儿太熟悉以前的颜青雯了，而她成了颜青雯之后，仔细想想，所作所为怕是错漏百出。 而芸儿之所以不怀疑什么，怕也是因为这身子的缘故。无论如何，这身子是对的，自然芸儿也不会随意怀疑。 不过那也只是短时间内的，若是时日长了，难免芸儿不会怀疑。 而她总要担心芸儿会怀疑什么，自然平日里行事要小心翼翼的，很不方便。 如此，倒是不如把芸儿打发走。一来也真是为芸儿好，芸儿在哥哥身边很安全，并且芸儿和刘祥也都是能干的，也可以帮哥哥一些忙。 说真的，即便她不早和熙宁相认，等着见到熙宁的次数多了，她也不敢保证熙宁不会怀疑她。 “是吗？”颜青雯连忙收敛了神色。 翠萝却是一惊，“是奴婢失言，还请才人赎罪。”她怎么就一时忘了，宫中是不让提起废后的，那是宫中忌讳。 这几年来，宫里哪里还敢有人议论废后之事？主子就那样静悄悄的走了，即便丧礼也十分简陋。过了几年，宫中更像是从不曾有过这样一位皇后一般。 当今世上，还会偶尔想起主子来的，怕是不多了。 前些日子太后娘娘忽然让朱女官带着她去祭奠主子，她还吃了一惊。毕竟那真是不敢想的。 她倒也并非从未去祭奠过主子，只是出宫不易，很少去罢了。而太后竟然也会让朱女官去祭奠主子，真是让她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即便心中不解，却也不能去问朱女官。 以前主子还在的时候，她很清楚，不管主子如何做，好与不好，太后娘娘都是不会喜欢主子的。 毕竟主子出自楚家，单是这一点，就足够太后不喜欢主子了。 太后也好，皇上也罢，都没真正想过要让主子安坐皇后之位。一直虚与委蛇，不过都是时机未到罢了。 “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怎么还请罪？”颜青雯笑着把翠萝扶起来。“只是你的旧主人？可是大皇子的母妃吗？” 第六十一章 缝合之术 “奴婢本是在紫宸殿伺候的，在皇后娘娘入主紫宸殿之前。”翠萝小心翼翼的说着。 她用主子来比眼前这位才人，不知道这位才人可会心生忌讳。毕竟主子虽曾经尊贵，可到底后来凄惨，旁人怕是都不愿似主子一般。 “是以前的那位皇后娘娘？”颜青雯问了一句。 “是。”翠萝点了点头，却再不说别的了。睿儿咿咿呀呀的又要吃东西，翠萝便连忙喂他。 喂完了睿儿吃的，睿儿便在炕上坐着玩耍。颜青雯还抱了他好一会儿，顺便趁人不注意给睿儿把了脉。又趁此机会好好的给睿儿看了看。 看来她还是要找机会帮睿儿治一治，只是机会很难找。 毕竟睿儿的身份，自然谁也不能容着她随便给睿儿用药。以前的颜青雯并没有学过医术，一查便清楚。她也不能忽然说她学过医术，并且还医术了得吧！ 不管别人会不会怀疑她的身份，便是不怀疑她的身份，怕也没人信得过她的医术，敢把睿儿交给她。 说到底，神医徒弟的身份在医术上是更能让人信服的，师傅医术高超，但凡听说她是师傅的弟子，自然会有人猜测她的医术是否一样好。 可不用这个身份，谁会轻易相信一个女子的医术？ 要治好睿儿，也是需要细细筹谋。至少她要让睿儿恢复，也要等能护着睿儿的时候。 否则当时害睿儿的人能把睿儿害成这样，即便好了，怕也还会下手，或许还会用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白日里颜青雯还是在佛前祈福，或者是抄写佛经。因着她晚上要出去，歇午的时候倒是多睡了一会儿。 晚上，约定好的时辰，黑衣人来接她，她也就去了那处民居。 小七已经等在屋里了，颜青雯也不多话，认真的开始教她。小七到底是习武之人，出手利落，动作真的很快。 看着小七动手的样子，颜青雯点了点头。看来她也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她本来时间也不多，能在秋水庵中住上几日，已经是极限了。太后寿辰之前，她一定是要赶回去的。否则太后那里实在无法交代。 宫中不自由，过了这一次，她也很难再找到这样的机会。纵然有熙宁帮她，可宫禁森严，即便是熙宁，也不容易帮到她。 若是能在她回宫之前，小七便学会了，自然就是最好的。至于药材，倒是可以慢慢准备。 熙宁还不至于一回去就动手，她还有时间配置。 “缝起来就可以了？”小七有些疑惑的问道。她怎么觉得怪怪的，那是人，又不是衣裳，破了补一补就行了。 不会这位神医的弟子是在骗她吧？ “怎么，不相信我啊？”颜青雯笑了笑。“可你们现在，似乎也只能相信我吧！” “你若是骗人，我肯定杀了你。”小七冰冷的瞪了颜青雯一眼。要是这人真是欺骗了公主，公主还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呢！ 就像公主说的，这一次的机会，本就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即便看着稻草不能救命，可不试一试，如何能够安心？ 可若是试了还不行，公主怕是会是十分沮丧的。 “我没有必要骗你，你听我的，我肯定都会教给你。不过这可比缝衣裳难多了，毕竟那是人的皮肉筋骨。不过我看你也不是没见过血的人，应该也不至于怕。 “而且，缝合不能用麻沸散，会很疼，这一点是要切记。你回去多练习，动作一定要快。否则受伤的人，可很难经受这样的折磨。” 小七瞪大了眼睛，想着那要是不用麻沸散的话，该有多疼啊！虽然她是受过很多伤，受过很多的疼痛。 可是那样的疼痛，也不是寻常人能忍受的。好在大皇子和寻常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不同，否则听了怕是都会胆颤吧！ “我一定会很快的。”小七收敛了惊讶。“那你的药呢？还不准备吗？” “只要你的主子动手了，我自然就会给你们药的。这一点，我不会骗你们。” 小七也就不再多想，沉下了心思来。这个时候疑神疑鬼也没什么用，不如先信了这个人。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主子一定能够给长信侯夫人下毒？”小七忽然想到一点。难道这个人已经知道了公主的身份？若非如此的话，如何会一点都不担心公主不能成功？ 毕竟要接近长信侯夫人，可不是容易的事。若真容易，这人怕是自己就能想法子去做，而不必让公主动手了。 “若是不能，当时她不会是那个反应。她应该只是在想，该不该下手，而不是能不能做到吧！还有你，你可不是寻常人，能跟着她，想来她只是为我取条人命，还是不难的。” 颜青雯也就不再说话，认认真真的教导着小七。小七见她认真，自然也学的很认真，不敢有半点懈怠。 又过了三日，这一夜检查过小七学习的成果，颜青雯也算是放了心。“很不错，便到此为止吧！”颜青雯做出肯定。 “这就可以了？”小七反而有些不可置信。本还以为要学上好久呢！至少公主也是这样想的。谁能想到就这几日的工夫？ 可是，这真的行吗？ 心里到底还是惴惴的。 “可以了。提醒你家主子早日动手，我等着她的好消息。什么时候顾夫人中毒的消息传遍京城，什么时候来这里拿药。” “我一定把话传到。”小七点着头。看来公主还是要尽快动手才好。魏国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她必然要尽快回去才能放心。 而公主入宫之日在即，以后就没这般自在了，出出入入的都十分不便。 最近两日已经有消息了，魏国送嫁妆的人就在路上了，随性到京城来的还有燕国的戍边大将司徒将军。 一切都快了。 “你可以走了。”颜青雯摆了摆手，小七也就退了出去。 颜青雯回到了秋水庵便很快歇下。因着夜里睡得晚，次日倒是醒来的很晚。 颜青雯醒来的时候，便听到外面玉香和人在说话，听着声音像是个太监。 她瞬间就精神来，连忙起来。 第六十二章 回宫 颜青雯出了屋子才知道是宫里来的人，乃是太后派来接她和睿儿回去的。 好在这次出宫，她也就是为了和昌宁那边达成协议，如今事情已经是算是了了，倒也是可以回宫去了。 “有劳公公走一趟了，太后娘娘有心。”颜青雯对着皇后的方向一拜，算是谢过太后此举。 “才人便快些准备吧！奴才去大皇子那边看看。”来的吴公公笑着说道。吴公公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很得太后的恩宠，此次能派了吴公公出来，倒是颜青雯都有些吃惊。 颜青雯也就连忙吩咐人收拾东西，东西并不多，本就只是来住上几日而已，带来的东西有限。再是宫里规矩大，也并非是搬迁。 吴公公往大皇子那边去了一趟，翠萝也连忙让人收拾东西。 收拾好了东西，颜青雯等人也就跟着吴公公出了秋水庵。秋水庵住持带着庵中之人都前来相送。 颜青雯打赏了不少银子。“这几日，多有叨扰了。”颜青雯笑着说道。 “小主说笑了，小主能到庵中小住，是秋水庵的荣幸。”住持连忙说道。 睿儿四处看着，似乎有些不舍，翠萝便笑着哄他。 “睿儿，我们这就回去了。”颜青雯抱了抱睿儿。这几日的相处，睿儿对她倒是渐渐亲近起来。 护卫之人都等在庵堂之外，众人都陆续上了车。马车出去了一段路，颜青雯掀开车帘看着秋水庵。庵堂掩映在苍翠树木中，只稍微露出些房舍的痕迹来。 山中寂静，住在秋水庵的日子的确很不错。 很多人都很难想象出家人是如何生活的，清贫，无欲无求，古井不波，那种日子仿佛一点乐趣都没有，应该是很难熬。 可那样宁静的日子，远离了尘世纷争，未尝不能自得其乐。 “才人在看什么？”翠萝问了一句。 “我在看秋水庵，树木掩映，仿佛我们走出来了，那里便又成是隐世之地。”颜青雯笑了笑。 “佛门清静，远离尘嚣，的确是个好地方。”翠萝也笑了笑。 “好归好，不过世间万丈红尘，也处处都值得人眷恋。避世固然好，更多的人却还是要在这红尘俗世中浮浮沉沉。” 回到宫中，颜青雯便抱着睿儿去给太后请安，顺便又对太后感谢了一番。 太后让颜青雯坐下，自己则抱着睿儿，逗着他说话。“怎么样？睿儿去了秋水庵如何？” “大皇子在秋水庵中住的很安稳，夜里也睡的很好。”颜青雯问过玉香和翠萝，住在秋水庵的这几日，睿儿夜里都并没有哭闹，一觉到天明。 “这样便好。”太后欣慰的笑着。“果然佛门清静地就是同宫中不同，偶尔去住上几日，也是好的。” “还是太后娘娘英明，能想到这样多。” “哀家年轻的时候也不太信这些，倒是渐渐年岁大了，反而信的时候多了。”太后笑着揉揉睿儿的头。“只是菩萨也帮不了哀家的忙。” 颜青雯沉默着，神佛本就只是人心中寄托，哪里又能真的让人如愿呢？即便人真是如愿了，那也并非是神佛显灵，都是人自己做到的。 哪怕世间真有神佛，世人那么多，有那么多的愿景，哪里能让所有人都如愿呢？ “太后娘娘还会有遗憾之事么？” “人啊！不管到什么地位，别人看着怎样尊崇，总是会有所遗憾的。”太后叹息着。“就说皇上富有天下，可心中也未必没有遗憾。哀家的遗憾，便是睿儿了。 “若是早前哀家便多疼爱他些，多照看着，也不至于让他成今日这样。他这个样子，怕是一直都不能好了。御医们也都是没用的，就是京城多有声望的名医，也不是没找过。” 太后说了会儿话，便让颜青雯先回去了。回到玲珑馆，很快孙怡和韩婉婷便来看了她。 问起她在秋水庵的事。“庵中清静，倒是个好地方。”颜青雯笑笑。 “庵堂中有什么意思啊！”孙怡无奈的说着。“也就那些尼姑能受得了那种日子，要是我啊！住上个几日肯定便受不了了。” 说着话，颜青雯便打了个哈欠，韩婉婷便让她歇息一会儿，拉着孙怡离开了。 连续几夜都没好好睡，颜青雯还真是觉得困倦了，没什么精神。她便和玉香说了一声，回屋躺着。 太后的生辰很快也就到了，太后不愿意大办，帝后便只是决定在慈宁宫中办一个家宴，只是宫中众人聚一聚，没邀请别的人。 就是皇亲国戚，诰命夫人，太后都一律不见。 不过即便如此，宫里人还是都很重视。帝后提前便让人到各地寻找奇珍异宝。太后贵为帝王之母，自然什么好东西都不缺，如此一来，贺礼就更是要花心思准备。 颜青雯是同孙怡、韩婉婷一起去的慈宁宫，两人也都是准备了礼物的。一路走一路说着，不知道准备的礼物太后会不会喜欢。 “太后如今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纵然有缺，那也不是我们就能为太后寻来的。”颜青雯笑着说道。“所以啊！这些东西，心意到了便是了，太后娘娘会明白的。” “话倒是这样。”韩婉婷点头。她们哪里会不知道太后什么都不缺啊！宫中囊括天下宝物，什么好东西是太后没见过的？ 怕是她们觉得十分珍稀的，太后却根本不稀罕呢！ 能尽的也就是心意了。 “话是这样说，可我们的东西纵然不能让太后娘娘喜欢，也不能输给别人。”孙怡低声说着。 “孙姐姐准备的东西，我看着很好，还不至于输给别人。”颜青雯连忙安抚了一句。“倒是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会给太后娘娘准备什么。” “皇上乃是孝子，早先时候就让人去寻各种奇珍异宝了，想来，必然是能让我们惊叹的好东西。”韩婉婷微微一笑。 “我倒是不关心皇上要送太后娘娘什么东西，我只希望皇上能看到我们。”孙怡嘀咕着。入宫这些时日，一直未能侍寝，不说她着急，就是家里都开始着急了。 纵然家里也不指望着她能有多受宠，至少也期望着她在宫中站稳脚跟。 可连侍寝都不能，又谈何宠爱。 第六十三章 惊见 颜青雯几人说着话，便已经到了慈宁宫。已经有几个人先来了，正陪在太后说话，还算是热闹。 倒是熙宁郡主和魏国昌宁公主都在座。虽说并不邀请外人，不过昌宁公主也快要入宫了，很快也就是一家人。至于熙宁郡主，乃是在太后膝下长大，太后是当成半个女儿来看待的。 太后这里已经有不少贺礼了，当真是琳琅满目，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难怪世间多少女子巴望着能入宫了，宫中富贵，尽享天下至宝。这无数的好东西，可不是寻常的富贵人家能享受的。 “不知公主在京中住的可还习惯？”太后问起昌宁公主来。 “燕国和魏国虽有不同，可燕国实在是好地方。”昌宁笑着说道。“昌宁很熊习惯这里。” “这样便好。”太后也笑起来。“公主以后便要住在这里的，若能习惯，当真不错。” 太后打量着昌宁。要说最开始听闻联姻之事，她是有些不满的。皇帝乃是一国之主，再怎样也不该娶一个寡妇入宫，惹人笑话。 虽然历史上也并非没有帝王娶寡妇之说，甚至有些女子还被立为皇后了。可那终归是很少的，而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招来太多的非议。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释然了。若这样能让两国太平，那如何不能做呢？ 昌宁公主虽说是寡妇，可到底出身尊贵，看上去也是知书达理的。 皇帝也和她提起过，说曾经在魏国为质的时候，这位公主对他很不错。如此一来，她也对这位公主心怀感激。 自己就那么一个儿子，还那么小的年纪就被送走了。她日夜担心孩子在魏国过的不好，毕竟隔得那样远，过的好不好也都是看不见的。 去了是做质子，自然不同于去做客，日子想来不会过的太好。即便魏国那边欺辱了翊儿，只要不伤翊儿性命，先帝也不会为翊儿讨什么公道的。 但凡是对翊儿好的，她都很感激。尤其是昌宁公主，贵为魏国的公主，却还愿意那般照顾翊儿，她对这个女子倒也喜欢了起来。 只要这位公主入宫之后能安分守己，不使后宫有所动乱，那就当是家中多养了个人，不过是小事。 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顾娴也来的比较早，带来了许多礼物，其中还有她亲手绣制的松鹤延年图，祝愿太后长寿安康，太后很是喜欢。 “你费心了。”太后轻轻抚摸着那图。一针一线，要花费很多工夫才能绣出这样大的一副画来，可见是真用心了。“只是以后大可不必如此，你的事情也多，不比再为哀家这般浪费时日。 “你们能多陪着哀家说说话，哀家心里便是欢喜的了。总是做这些刺绣，也很伤眼睛。” 顾娴也只得都应着。太后一样样的看着众人送来的礼物，不管礼物贵重与否，太后都表达了欢喜之意，算是肯定了众人所花费的心思。 不少人也都准备了才艺为太后助兴，太后也就高兴的让众人一一展示。 颜青雯带来了洗梧琴。练了些日子，她曾经的琴艺倒算是都找回来了。 洗梧琴的音色很好，弹奏出来的曲子也更有种独特的韵味。颜青雯弹奏起来，太后也认真的听着。 看着那纤纤素手拨弄着琴弦，太后恍惚里想到曾经自己弹着洗梧琴的情形。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先帝驾崩之后，她便再不弹奏。 当年先帝赏赐她洗梧琴，还说她的一双手十分好看，弹琴的时候是最美的。 那些恩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只是日子也真是过的很快啊！转眼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先帝已经入土多年，就连她也生了华发。那些年后宫中花团锦簇，还是属于他们的繁华万千。 而如今，曾经那么娇花一样的女子，死的死，剩下的也都龟缩在这慈宁宫中静静的苍老，日子古井不波的如同身在庵堂。 先帝驾崩了，她们所有的争斗也都灰飞烟灭。那时候总觉得那些争斗累人累心，日子实在是难熬的很。 那些年最为期盼的便是什么时候能再没有争斗，可以过些安安静静的日子。 如今，所期待的日子来了，什么都不用再争了，却一下子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争斗的多了，那种日子纵然不好，可到底是习惯了啊！ 后宫里的女子争来争去的，帝王的一点点恩宠便能让她们活的有滋有味的。 至少那样的日子还有盼头。 到了如今，这后宫也是这些年轻女子们的天下了。 有太监唱报“皇上驾到”，颜青雯却没有动，继续弹奏着琴曲。众人除了太后都连忙接驾。 南宫翊步入，先给太后见礼，才让众人平身。南宫翊的目光随着琴声投了过来，颜青雯也看了过去。 震惊之色在她的眸中炸开，她的目光错过南宫翊，落在了另一人身上。 手还在本能的拨动着琴弦，她脸上的震惊之色却掩藏不住。怎么会？ “表哥。”颜青雯低低的呢喃了一声。自从入宫之后，她便再没有见过表哥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都不敢再去奢望何时能够再见到亲人。可她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见到表哥。 苏焕的目光也落在颜青雯身上，他眼看着她震惊的神色渐渐收敛，手拨动着琴弦，琴声悦耳。 分别多日，她却还是那个样子。 “没曾想颜才人的琴弹的这样好。”南宫翊称赞了一声。 “是很不错，只是哀家却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太后有些疑惑，总觉得这样的琴声仿佛在何处听过。可真的仔细去想，却总也想不起来。 旋即又想，怕也只是多想了。她一直住在宫中，少有出宫的时候。而颜家这孩子自然也是一直住在颜家，她如何能听过这孩子弹奏的琴。 熙宁看了太后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以前云岚虽不常在弹琴，却也偶有为之。太后偶然听到过也不足为奇。 不过想来太后也不可能想到那般奇妙荒诞之事，还不至于能够猜到云岚的身份。 第六十四章 我选你，好不好？ “都入席吧！”既然皇上都来了，太后也就让众人入席。南宫翊却多看了颜青雯收起来的洗梧琴。 “没想到母后倒是把洗梧琴赏赐给了颜才人。”南宫翊感慨了一句。 “哀家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先帝驾崩之后，也一直留着落灰。想着宫里有了新人，也热闹了，便赏了颜才人。哀家听着颜才人的琴，方不埋没了这洗梧琴。”太后含笑说着。 “是啊！还是母后慧眼，颜才人的琴的确弹的极好。”顾娴也附和了一句。 众人都入席，菜肴也一一上来。席间有魏国使臣来时奉上的酒，魏国之酒甚烈，颜青雯饮了两盏便有些头晕了。 她便让玉香扶着她出去走走。 “主子既不能饮酒，便该少饮才对。”玉香看着颜青雯晕晕乎乎的，便无奈的说道。 “我倒是许久没有醉过了，这样也好。”颜青雯仰头笑着。弦月如钩，细细的一弯，月色却清亮澄澈，洒了一地。 在这深宫里，日子有多难熬啊！有时候若能醉，便也是好事。这深宫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纵然她是陪伴在所爱之人的身边，日子也依然日日煎熬。 她不知道，若是她不爱南宫翊，是不是日子便会好一些，至少心里是平静的。但凡没有一丁点爱意，她也不会患得患失，徒增痛苦。 或者，若她能够得到他的一点回应，是不是那一点甜美便能撑着她熬过所有深宫里的日日夜夜。 终归都只是揣测罢了。 “玉香，你知道吗？这深宫里的夜真寒冷啊！”颜青雯似哭似笑。她想起她便是死在那寒冷的冬夜，冰寒彻骨。 而她最怕的还是那种孤冷的感受。那种静悄悄的死在深宫的角落，活了一辈子，到死才觉得孤单的感觉。 有大氅披在她的身上，带着温热的体温包裹上她，她猛然回头迎上苏焕的目光。他揉揉她的头，声声叹息，“既知这深宫寒冷，当日你又为何半点不听劝？” “我有得选吗？”前世今生在眼前混乱迷糊，通通都搅成了浆糊。一会儿是父亲冷酷的眼神，冰冷的一如她死去的那个寒冬。 在父亲眼里，南宫翊从头到尾都是弃子。而她被许给这枚弃子，更是一场笑话。 她从生来就被楚家舍弃，因为母亲只是个不能见光的外室，她更是一个多年不被楚家承认的女儿。 楚家会接回她，不过因为母亲生的极美，而她有一张和母亲相似的脸。 或许有朝一日她还能拿来为楚家换些好处。 一会儿又是今生种种，纠缠交错，她分不清哪里是虚妄，哪里是现实。 “青雯，你当然有得选。”苏焕轻抚过她的脸颊，拭去她眼角的泪。灼热的泪晕染在他的指尖，生生烫人。 颜青雯靠在他身上，因为一点温度便更是往他身上贴，一如多年前的她。母亲说飞蛾最傻，因为不知那火会把它吞没，燃成灰烬，所以拼命的往火上扑。 其实人才傻不是吗？飞蛾是不知道那是死地，而人呢？明知道一点点的温暖或许就要以命做代价，却还是奋不顾身的往上扑。 因为她太冷了啊！所以受不得一点点温暖的诱惑。她于十岁那年遇到那个绚丽的少年，然后做了多年扑火的飞蛾。 可笑的是最后才发现，他是日头没错，可日头只在白日。她却一直都在黑夜里，不能被他所温暖。 “那我选你，好不好？” 苏焕摇晃着她，“青雯，你看清楚我是谁？你还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颜青雯揉揉头，眼前清晰了些。“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上让我入宫保护他，拱卫皇城。” “这是个是非之地。”颜青雯笑了笑。“你不该来的。” “既知是是非之地，你又为何要来呢？我的处境总还是比你好的。”苏焕叹息着。 颜青雯把头埋在他的怀中，“我有一颗心落在这了，我来找回去啊！” 有脚步声靠近，玉香连忙咳嗽一声，苏焕便让玉香扶着颜青雯，自己后退了一步。 很快人影出现在了眼前，却是熙宁郡主。苏焕便连忙行礼，玉香扶着颜青雯，只能稍微欠了欠身。 “青雯这是怎么了？”熙宁看着颜青雯一眼，看着那大氅微沉了眸色。“我知道你们表兄妹情深，只是苏副统领还是要多避嫌，若是外人看见，怕又是一番罪名。”说着便上前，将披在颜青雯身上的大氅取下还给了苏焕。 “郡主提醒的是。”苏焕低垂了眉眼，抱紧了大氅，上面还有暖融融的温度，裹挟着一缕女儿香气。 “你听进去了便好，我也只提醒这一次。”熙宁深深望了苏焕一眼。“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郡主多虑了，苏某待青雯只是兄妹之情。” “那便好。”熙宁帮着玉香一道扶了颜青雯回去。却还没到席上，便被朱女官拦住了。 “颜才人这是喝醉了？”朱女官问着。 “是啊！我们才人不胜酒力，不过饮了两盏，便醉了。”玉香连忙说道。“若是怕才人扰了太后娘娘等人的雅兴，不如奴婢就先送才人回去歇息。” 玉香说着便看了看颜青雯，小姐虽然不知道喝醉了会不会胡闹，可这个情形怕也不合适回到席上了，不如先回去歇息的好。 “太后娘娘吩咐了，让奴婢送颜才人到偏殿歇息。”朱女官说着便有两个宫女上前来扶颜青雯。熙宁有些严厉的扫了朱女官一眼，朱女官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玉香连忙看了熙宁一眼。 “既然如此，便麻烦朱女官了。”熙宁也就放手，两个宫女扶着颜青雯往偏殿而去，玉香也连忙跟着去了。 “太后娘娘这是着急了？”熙宁有些感慨的望着朱女官。 “郡主回席上去吧！诸般琐事，便不劳郡主操劳了。”朱女官冲着熙宁行礼，便先告退了。 熙宁看了一眼偏殿，便只得重回席上。 到底是魏国的酒烈，席面上已经有醉倒了的，便有宫女太监把人给送了出去。眼看着，宴席便也到了尾声了。 第六十五章 你要违抗懿旨？ “熙宁，你这是到哪里去了？”见熙宁回到席上，太后便问了一句。 “历来就闻得魏国的酒是最烈的，曾还不信，如今倒是真信了。”熙宁笑着说道。“我已然是浅尝辄止，却还是有些醉了，出去透透风。” “魏国不同意燕国，冬日里天要冷的多，烈酒能够驱寒，故而酒是要比燕国酿的烈一些。”昌宁微微一笑，“想来郡主是喝不惯。” “若有机会，倒是要去领略一番魏国的风景。”熙宁笑笑，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昌宁却不语。魏国和燕国时好时坏，曾经多次大战，各有输赢。而以前好些年里，魏国最怕的便是南越王府的铁骑。 几代南越王都骁勇善战，更是曾有人带兵直入魏国腹地，那一战魏国伤亡惨重。故而很多年后，魏国人不少人提起南越王府来，依然色变。 魏国自然没有人会欢迎南越王府的人造访。因为南越王如今驻守南方一代，可谓是安分守己，若无旨意绝不会离开南越。 若真是南越王府的人造访魏国，那便是灾厄。 见昌宁沉默，熙宁也安静下来，不再说话。眼看着皇后顾娴都有些醉了，昌宁便起身告辞。 “夜深了，公主便还住在先前所住之处吧！”太后含笑看着昌宁公主。昌宁连忙应了，这个时辰自然不好再开宫门出宫了。 见昌宁离开了，安平公主也上前拉了熙宁的手。“熙宁姐姐，那不如今夜你就到我那里去歇息吧！” “去吧！你们也一处说说话。”太后摆手。安平公主便乐呵呵的拉着熙宁离开了。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哀家看着皇后也是醉了，便先回紫宸殿吧！”说着便示意身边宫女去扶顾娴。 顾娴却是不动，目光一直流连在皇上身上。太后的目光锐利起来，“皇后便先行回去吧！哀家和皇帝还有几句话要说。” 顾娴这才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很快便被宫女送了出去。太后示意人给皇上倒酒。 “娘娘，夜深了。”朱女官看着空旷下来的大殿，低声说了一句。太后看了一眼，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先前还热闹的大殿安静了下来，显得一场空旷。 瞬间倒是会让人生出人走茶凉的感慨来。太后摆摆手，让表演歌舞的人都下去了。 “让人扶皇帝去歇息吧！”太后叹息了一声，站了起来。 朱女官却有些迟疑，多看了皇上几眼，“娘娘，真要这样做？明日皇上还不知道要如何恼怒太后娘娘呢！” 她自然知晓太后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皇上好，这一点毋庸置疑。天下的母亲，大多都是疼爱自己孩子的，一心都在孩子身上。 只是孩子大了，便凡事不都由着父母了。毕竟谁都有自己的想法，纵然是至亲，也不允许完全来安排自己的日子。 何况皇上贵为天下之主，就更不是凡事能让太后左右的了。本来皇上不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母子之间便有些疏离。 这两年太后娘娘越发看不惯顾家，也和皇上有了不少争执。皇上的确对顾家恩宠的过分，太后也是担心皇上被皇后迷了心智，连江山社稷都不顾了。 母子本就越发疏离不和，若是太后再惹怒皇上，母子之间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再是恼怒，哀家也是他的母亲，他还能如何？” “可……”朱女官叹息了一声。 “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便按着哀家说的去做。”太后摆了摆手，便由人扶着回寝殿歇息。 朱女官只得让人去扶皇上，谈公公却拦住了上前的人。“皇上这里有奴才，就不劳烦姑姑了。” “这是太后娘娘的吩咐，莫非公公是要违抗娘娘懿旨？”朱女官平静的说着，脸上一点波澜也无，话语却很严厉了。 “这……姑姑说笑了，不过是小事，如何就说到抗旨了。”谈公公连忙往边上一让。“既是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奴才自不敢拦着。” 宫人扶着皇上出了大殿，谈公公和朱女官也都随着走了出去。见宫人要扶着皇上往偏殿而去，谈公公便诧异起来。“姑姑这是何意？莫非也是太后娘娘的懿旨？” “公公既然知道是懿旨，还不让开。”朱女官含笑看着谈公公，谈公公却轻易不敢让开了。 再看向皇上，似乎是醉过头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只是嚷嚷着“热”。 “皇上宿在慈宁宫实在不妥。”谈公公捏了捏拳头，不好违背太后懿旨，可也不好就这样让皇上留下。 当朝自来是没有皇上留宿慈宁宫的先例，虽不是明令禁止，可却谁都知道该避讳。 因为慈宁宫中住的不仅仅是帝王的母亲，还有先帝的那些妃嫔，有些还十分年轻。 前朝便有帝王同年轻庶母苟合惑乱后宫之事，已经值得史官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管那帝王如何英明神武，但凡有了这一笔，便已经是为后人所唾骂了。出了那样的事之后，每一位帝王都很避讳留宿慈宁宫。 纵然真是母子情深，那也多往慈宁宫请安便是，无需留宿。 “公公睁只眼闭只眼便好。”朱女官站在谈公公的面前，挡住了谈公公的视线。 “姑姑这是……”谈公公急的直跺脚。 “太后娘娘终归不会害皇上的，公公在担忧什么？”朱女官淡淡看着谈公公着急跳脚的模样。 “奴才自然知晓太后娘娘都是好意。”谈公公咬咬牙，再看已经不见皇上的身影了。他似乎已经能够想象明日皇上醒来是什么模样了。 太后娘娘是皇上的亲娘，皇上当然不会对太后娘娘发难，到时候难做人的还不就是他们这些奴才。 奴才嘛，主子若是要出气，不找他们找谁。 “今日姑姑所为，等皇上醒来，奴才会如实禀报。”谈公公无奈的说了一句。“希望姑姑别推卸才好。” “谈公公大可如实禀报。”朱女官说完便先离开了。谈公公看着她往太后那里去了，自己却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只得在庭院中打转。 第六十六章 侍寝 颜青雯迷迷糊糊的躺着，恍惚里知道这并非是她的住处，却又昏昏沉沉的不远动弹。 只觉得头晕，身上也热的很，心头有某种燥热怎么也排解不出来，折磨的她十分难耐。 玉香一直守在外面，直到见到有人扶着皇上到来，她才恍然明白了太后娘娘的意思。 难怪太后娘娘非要让主子留宿在慈宁宫，纵是太后娘娘再是疼爱主子，那也着人送会瑶光宫就是了。 原来太后娘娘是想让皇上同主子圆房。只是这到底是好是坏，却不得而知。 主子是肯定喝醉了，看情形，皇上似乎也喝醉了，那样子，真的还能圆房吗？ 即便是真能圆房了，等两位主子醒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只希望，无论如何皇上不要迁怒于主子才好。 毕竟，这事是太后娘娘安排的，主子事先也并不知情。 颜青雯撕扯着自己的衣衫，她只想给全身的燥热找一个出口。整个人都像是置身于荒漠之中，那么干，那么热，一丝风都没有，连血都燥热的沸腾。 她隐约觉得自己不对劲，却都无能为力。 “热……好热……”她声声呢喃。“帮帮我……翠萝……水……” 有人压上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还迷迷糊糊的，却只拼命的想要缓解此时的燥热。仿佛是搁浅的鱼遇到了水，又仿佛是漂泊在海上抱住的浮木…… 她也激烈的回应着，青丝在枕畔凌乱纠缠，一如纠缠在一处难分难舍的两人。 被贯穿的剧痛传遍了全身，她才恢复了几许的意识，那一点点意识却又在无休无止的冲撞下渐渐涣散。 渐渐清醒过来，她想动一动，全身却都酸痛不已，像是每一根骨头都被人抽出来磨损过。床前一灯如豆，她茫然的看着，辨不清今夕何夕，自己又是何人。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从第一次见到，她便知这个人剑眉星目，龙章凤姿，眉眼间是很有些锋利的。 像是随时等待出鞘的剑。十数年磨一剑，更是无比锋利。一如她曾经所期望的那样，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身上也越来越有君临天下的霸气。 可睡着了他，锋芒却都一一收敛，难得有种恬淡的韵味。 南宫翊，这个她曾经妄想过要厮守一辈子的夫君。 她没想到太后竟然会安排这样的事，说真的，这算是昏招了。南宫翊心里未必不会因此有心结，影响了母子感情。 她虽有了这一次侍寝，却哪里就那么容易有身孕。她是大夫，曾经见到过不少为没有子嗣烦忧的妇人。 多少夫妻恩爱尚且生不出孩子来，一次承宠便能有孕的，算是痴心妄想吧！ 她动了动，挣扎要从南宫翊的重压下起来，才敏感的感觉到他的炽热还埋藏在体内。 她瞬间羞恼，也泄了气。身上之人却被她的动弹吵醒，迷蒙的睁开双眼，瞬间锐利起来。 伸手扣上她的颈项，却迎上她平静无波的眸光。“皇上这是要杀了臣妾吗？”她冷淡的开口。 曾几何时，他早就恨不得她去死。一如楚家因为他是皇族之人而容不下他，他也因为她是楚家之女恨不得她去死。 “颜才人和母后使的好招数。”南宫翊眸光一冷，手上也更加用力。母后还真是费尽心思，不仅是灌酒，竟然还在酒里下药。 “皇上大可动手。”颜青雯仰起头，把咽喉处更往他掌心送。白皙的颈项透着珍珠般的光泽，细腻如锦缎，上面还有昨夜荒唐留下的暧昧痕迹。 南宫翊卸了力道，抚摸过那几处痕迹。“不是要侍寝吗？朕成全你。”话落便埋头啃咬上她的颈项，吮吸、啃咬半点不显怜惜。 身下后撤，还不等她多感受那瞬间的空虚，便又狠狠撞入，剧烈的的撞击，仿佛连她的灵魂都要也被撞的灰飞烟灭。 整个身子都好像不是她的了，只有那敏感的一处还能感受着他的冲撞研磨，紧窄被层层撑开，酸胀、疼痛，还有一丝难以启齿的酥麻。 颜青雯抓紧身下的褥子，脚尖绷直。她化成了大浪中的一叶扁舟，漂泊无依，什么都抓不住，而这样的漂泊还不知何时才会停歇。 一阵阵的风浪，却又像是要把她送上云端。 唇齿在她的身上流连，细细碎碎的疼痛，当那疼痛攀上雪峰时，难耐的呻吟终于溢出她紧咬的牙关。 她迷蒙的迎上那沉沉的眸子，去分明看到那里有狠戾之色划过。 他越发用力，疼痛更为剧烈，要流窜至她的四肢百骸。“疼……轻点……”她颤声求饶。 那力道一如巨斧，要将她生生砍成两半。她的手攀上他的脊背，在上面留下抓挠的痕迹。 “南宫翊，你疯了吧！”她疼的咬牙切齿。曾经他们同房时候虽不多，他却从未这样折磨过她，像是疯狂的野兽要把她寸寸撕扯开，一一蚕食。 “你喊朕什么？”南宫翊眯眼。 无休止的撞击下，颜青雯的眸光已渐渐涣散，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南宫翊，你放过我吧！我受不住了。” 他低头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扶醉香气，轻吻上她的唇，细细的描摹着，吮吸却用力，要抽出她灵魂一般。 “疼。”她不时的呢喃。 “喊什么疼，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颜青雯也不知道这样的折磨是何时停止的，她再想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侧衾枕寒。 她挣扎着披衣下床，玉香听到动静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小主醒了。”玉香睇着颜青雯的神色。 颜青雯脸色发白，整个人都是虚脱的样子。随意披了外衫的身上显露出斑斑痕迹，触目惊心。 “小主……还好吧？”玉香大惊，连忙扶着颜青雯坐下。“小主稍后，奴婢让人送热水进来。” “嗯。”颜青雯应了一声。她手脚无力，坐着都有些昏沉沉的，恨不得又睡去。“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皇上吩咐了不要进来惊扰小主歇息。”玉香扯出点笑意来。“皇上……对小主该还是满意的。” 第六十七章 禁军副统领 颜青雯闭上了眼，一夜的荒唐混乱，她甚至是第一次发现南宫翊也有那么疯狂的瞬间。那一霎那，她真觉得她就是落在猛兽手里的小羊，什么挣扎都是徒劳，只能任由着猛兽撕碎蚕食。 满意？他对她怎么会满意。他的疯狂便可见是对太后的安排极未不满，却又不能将太后怎么样，才狠狠的折磨蹂躏她，发泄心中的不满。 热水很快也就送了来，玉香便伺候着颜青雯沐浴。泡在暖融融的水中，颜青雯才觉得身上的难受缓解了些。 “皇上走的时候，是不是去见了太后娘娘？”颜青雯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皇上离开慈宁宫之前，的确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奴婢并不能靠近，不知说了些什么。” “不需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颜青雯在热水里泡了许久，玉香又加了两次热水，“小主还是起来吧！总这样泡着也不好。” “嗯。” 玉香拿了干净的衣裳给颜青雯换上，两人回到殿中。朱女官已经带人收拾了床榻，染血的床单也已经换下了。 “才人起来了。”朱女官连忙行礼。“太后娘娘让才人一并用午膳。” “好。”颜青雯略微点头，随着朱女官到太后所住的正殿去。殿中已经摆好午膳了，颜青雯看着太后的神色，似乎还算平静。 “过来坐吧！”太后招了招手，让颜青雯过去。 颜青雯也没有多说，陪着太后用过了午膳，便起身告退。回到瑶光宫，孙怡和韩婉婷都来问了昨夜之事。 “太后娘娘留了姐姐住下，没有别的什么事吧？”韩婉婷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颜青雯摇头。“让你们担忧了。” “你没事就好了。”孙怡笑着说道。“好了，我看你有些困倦，怕是夜里没歇息好，便去歇息一会儿吧！我和婉婷先走了。” 颜青雯也没挽留，她的确是无力的很，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孙怡和韩婉婷才走，太后宫里的吴公公便过来了，送了许多滋补的食材来。 “公公替我感谢太后娘娘。”颜青雯示意玉香给了吴公公打赏。“劳烦公公走这一趟了。” “小主客气了。” 吴公公一走，玉香便笑着翻看那些东西，“都是好东西，可见太后娘娘对小主看重。” “收起来吧！我不需要什么滋补。”颜青雯摇头。富贵人家总以为滋补的食材药材总用着自然是好的，能使得身子强壮。 其实好东西，总是滥用可就不一定好了。其实多少人吃的杂粮粗粮不也一样身体康健。 富贵人家少的是动弹，总是很少走动，吃再多的滋补药材也是没用的。 “太后娘娘也是一片好意啊！” “我知道是一片好意，那就送去御膳房吧！”颜青雯笑笑。反正做了，即便是她不吃，也可以赏给伺候的人。 玉香出去了，颜青雯才躺下，却只是觉得累，并不困，半晌也没睡着。她在想着昨夜的事，昨夜她昏昏沉沉的，都没好好问一问表哥怎么到宫里来了。 这样大的事，竟然也没人告诉她。南宫翊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是看重表哥这个人，还是另有深意？ 若说为了制衡玉珩，那熙宁已经留在了京城，难道还非要让表哥也留在宫中吗？ 倒不是她不相信表哥的才华武艺，即便是南宫翊重用表哥，也很正常。 只是帝王行事，一举一动都难免有深意，让她不得不多揣测。但愿只是她多想了。 表哥留在京城也未尝不好，天下不知多少的官员盼望着能留在京城做官呢！ 傍晚的时候颜青雯问起玉香，玉香已经打听回来和苏焕的消息了。“公子现在是禁军副统领了，前几日皇上才下的旨。”玉香乐呵呵的说着，与有荣焉。 这样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公子还这样年轻，前程不可估量。 颜青雯恍然，她去了秋水庵几日，先前心思也都在和昌宁公主交易那边，倒是都没太注意这个事。 “这也是表哥的机会。”这样想着，便也笑起来。表哥在宫里，倒也容易相见。 “是啊！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对了，我让熙宁郡主送来的药材，都送到了吗？”和昌宁公主那边谈妥了之后，颜青雯也就让熙宁帮忙准备药材。 她在宫里，要用药材自然十分不方便，若是都从太医院那边拿，也太扎眼了。 “已经送来了，主子怎么需要那么多药材啊？”玉香很不解。那些药材的量可不少，种类也很繁多。“小主若是需要药材，可以让奴婢去太医院取啊！” “我自有用处，你就不要多管了。”颜青雯叹息了一声。终归玉香还是不如翠萝的，以前她没什么事需要瞒着翠萝的，便什么都可以吩咐翠萝去办。 可玉香不同，玉香到底是苏家的丫鬟，她不可能什么都让玉香知道。 因为很多事她都没有办法解释，虽然芸儿换成了玉香，还是要方便的多，可也还是无法让她大展拳脚，终归还是要处处小心。 玉香也就不多问了，颜青雯便往库房去看那些送来的药材。她检查了一番，药材都是上乘的，熙宁倒是用心了。 她也要尽快把药配置出来，想来昌宁公主那边也不会多拖延太久。相比入宫之后，自然是在宫外更自由，昌宁不会傻到等入了宫再动手。 毕竟入宫之后，机会可就不那么好找了。 接下来的两日，颜青雯也就不怎么外出，但凡有空闲便埋头在那些药材里。 自小便闻着药香，她倒是觉得这些药材十分亲近。 中秋前几日，魏国给昌宁公主送嫁妆的队伍进入京城，一同入京的还有司徒默大将军。 司徒默亲自护送这些人入京，名为保护，自然更多的是监视，以免这批人在燕国境内闹出什么乱子。 司徒默戍守边塞，很少能够回到京城来，此次回来，皇上也十分重视。还特意开了宴，一来是为司徒默接风洗尘，二来也是接待魏国来的人。 第六十八章 坠楼 魏国的嫁妆送到了，昌宁公主入宫的日子也很快定下来了，八月二十六，黄道吉日，宜嫁娶。 因着魏国一行人的到来，还给昌宁公主带来了许多魏国的特产，以解昌宁公主思乡之苦。 昌宁公主因此办了宴席，遍邀京城的贵妇人们去尝尝魏国的特产。长信侯妇人作为皇后娘娘的母亲，自然也收到邀请，被昌宁公主奉为上宾。 中秋月圆，宫中的夜宴办的热闹。夜宴上，还是颜青雯自那夜之后第一次见到南宫翊。 那一夜之后，南宫翊并未再召幸她，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再次相见，想到那一夜，她不禁还有几分羞恼。 她也没有过多去看南宫翊，反倒是低眸吃东西。 宫里的月饼似乎多年过去了，味道却一直没有变过。物是人非，怕也就是如此了。 一杯换盏，酒过三巡，众人都登上明月楼去赏月。中秋的月格外圆，月华如水流淌了一地，明晃晃的。 明月楼高，是赏月的好地方。都说中秋月圆人团圆，看着这样的月色，颜青雯幽幽叹息了一声。她还真有些想念兄长了，不知道兄长如何，竟是一封信都未来过。 这样的夜里，是否也是吃着月饼，与她同赏着一轮明月？ 明明没有相处多少日子，可大抵是她得了这身子原主的记忆，所以自打一开始，她便觉得颜旻琛十分亲切，想要同他亲近。 她看得出来，颜旻琛是打心里疼这个妹妹的。或许是母亲早丧的缘故，兄妹二人有些相依为命的意味，感情也就尤其不同。 “主子可是想家了？”玉香低声问着。 “是啊！我有些想兄长了，不知他如何。”颜青雯微微一笑。 “啊！”正说话间便听人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却是长信侯夫人突然昏厥，滚下了台阶，丫鬟要去拉，反倒是一并滚了下去。 站在边上的人便惊叫出声。 “娘。”顾娴跌跌撞撞的往台阶下跑，可见也是吓的不轻。已经有宫人去扶了顾夫人和一起滚下去的丫鬟。 仔细看了一番，两人都没有性命之危，只是到底这样滚下去，身上有伤是难免的。顾夫人昏厥着，还不知道身上有多少痕迹。 倒是丫鬟疼的哭起来，脸上都有两处青紫。 “快请御医。”南宫翊吩咐着。顾娴已经让人把顾夫人送走，自己也跟着离开了。 颜青雯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众人忙成一团。 “主子，要不要也去看看顾夫人？”玉香低声问道。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可还是大多数人都去表示关心了。 “哪里轮得到上前去献殷勤，之后再说吧！”颜青雯闭了闭眼。好在明月楼的台阶并不算陡峭，想来顾夫人的摔伤并不很严重。 可别摔死了才好，若真是这样死去了，也太便宜顾家了。 随着帝后的离开，明月楼上很快也就清静了，人都陆陆续续散去。颜青雯却仰着头看今夜的月色。 “你不回去？”熙宁笑着站在她的身边。 “还早啊！难得今夜的月色这般好，该多看一看。”颜青雯轻笑。“司徒将军回京，你见过他了吧？” “嗯，他入宫见驾之后便去了我那里一趟，给我带一些沿途带的各地特产。”熙宁淡淡说着，“怎么提起他来。” “有些感慨罢了。”颜青雯的眸光落在熙宁的脸上。司徒默出身世家，自小便同皇族世家的公子小姐走的很近，同熙宁也算是青梅竹马，自小一同长大。 那个时候，因为两人走的很近，很多人都说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对璧人。甚至有长辈们开过玩笑，说两人长大了可以在一处。 若真是两人在一处了，那便也是一桩佳话。只可惜，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本人不这样想，都是虚的。 后来熙宁有了喜欢的人，自然传言也就仅仅是传言了。后来熙宁的意中人去世，熙宁和司徒默更是无比亲密起来，外人便都说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两人虽未亲口承认，却也从未解释过，便算是默认了。 所以最开始传出和熙宁关系不一般的人便是司徒默。 当然她也清楚，那不过是两人在做戏，为的就是让熙宁不必嫁入皇家。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两人仅仅是知己好友，至少她并未从熙宁那里听到两人超出友人情谊的感情。 时隔几年，她再回到京城，却忽然觉得怕不那样简单。司徒默对熙宁的好，她看在眼里。 以前司徒默但凡回京，除了见驾，连府邸都不及回，便要先去看熙宁，送上从各地带回来的礼物。 礼物繁杂，不说有多贵重，却都是各地的特产，十分有意思，可见送礼之人的用心。 入京之后，她也打听过司徒默的一些事。当年司徒默迟迟不成亲，她还可以当成是司徒默不愿受束缚，毕竟那时候还年轻，无需着急。 可是这次回来，这么几年了，司徒默竟然还没有成亲。年近而立的男人，成亲早的，孩子都早已经满地跑了。甚至有些十四五岁便成亲了的，而立之年，怕是孩子都要谈婚论嫁了。 这般年岁还不愿意说亲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尤其司徒默还是家中独子，传宗接代之事更是疏忽不得。 京城甚至都有传言，司徒默是不是在战场上伤到了难以启齿的地方，这才如今都不愿意成亲。 她才真正开始怀疑，司徒默对熙宁的感情怕是不一般。一个男人，十年如一日的对一个女人那么好，如此上心，很难不引人怀疑。 “好端端的感慨他什么？” “我只是想着，司徒将军这个年岁了，早该成亲了。”颜青雯目光灼灼的看着熙宁。说真心的，若是两人能够两情相悦，当真是最好的一件事。 两人若是站在一处，当真是一对璧人，羡煞世人。 “熙宁，他……是不是喜欢你？”这样想着，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熙宁有些震惊，呆愣愣的，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良久，就在颜青雯以为她不打算开口的时候，终归还是说道：“怎么这么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的情谊。” 第六十九章 痛苦的嘶吼 “若说几年前，我是真的相信，你和他互为知己，都是友人情谊。只是时至今日，我的确是开始怀疑了。他对你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何况是你呢？”颜青雯叹息着。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么多人，能让他如此对待的，也只你一人。 “若是你们有心，我倒是很乐意看到他来照顾你。熙宁，我虽然一直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可我心里又怕，你所托非人，一生痛楚。 “可若那人是司徒默，我乐见其成。唯有这个人对你的好，我是信得过的，你明白吗？” 若说能一辈子对熙宁好的人，那么她真的只相信司徒默。她已经活的够不幸，就更是希望身边的人能够过的幸福。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这样。”熙宁笑着，目光却有些闪躲。 “你的事，我不能过多的去管，你自己要看清楚自己的心。”颜青雯叹息了一声，不再多说这个事。 有些事，再亲近的人也只能点到即止。明月楼周围栽种的桂花盛开的好，四处弥散的都是桂花的香气。 夜越发寂静，香气也越发明显。 “夜深了，我也该走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熙宁告辞。 “好。”颜青雯略微点头，看着熙宁远去，她也带着玉香回瑶光宫去。临睡前吩咐了玉香多关注一番顾夫人之事。 一早起来，她便听了玉香的回禀。昨夜之事闹了一夜，太医院值夜的御医都去了紫宸殿。 御医们诊治了一番，顾夫人倒是醒了，不过却整个人都疯狂的很，撕咬抓挠自己和身边的人，痛苦的嘶吼连紫宸殿外都能够听到。 御医们束手无策，只说怕是中毒了。至于中了什么毒，如何解，便通通不知。为了不让顾夫人伤人伤己，便只得把人给捆绑了起来。 紫宸殿是一夜不宁。 “看来顾夫人的情形是很严重啊！”颜青雯低垂了眉眼，“为我梳妆，我们也前去探望一番吧！” 看来昌宁公主是动手了，她倒也是想到了，昌宁可能会在先前的宴席上动手。 那时候在座那么多的人，又到昨夜才毒发，顾家也很难怀疑到昌宁的身上去。纵然怀疑，也没有证据，到底拿昌宁没法子。 “听人说长信侯夫人为人张狂，对仆人动辄打骂，平常待人半点不宽和，若真是中毒，怕也是报应不爽。”玉香低声说了一句。 颜青雯自然也知晓那位夫人的为人。若说长信侯是个读书人，自来彬彬有礼，那这位夫人却完全不同。 这位顾夫人为人很是泼辣，治家的确严苛。曾经对儿女也很严厉，甚至是对丈夫也总是咄咄逼人。 长信侯曾经是个穷秀才，家中贫苦，唯一的财富便是胸中一点学问。而顾夫人出身商户之家，出身不好，家中却颇富裕，所以长信侯曾经总要岳家接济。 也因此顾夫人在家中才会那么强势，因为她知晓，家中的生计都还要靠着娘家。 不过为人还算拎得清，无论在家中如何，出了门都还是很给顾娴面子的，不会再外面随意惹事。 其实高门大户里，谁家没有手段狠毒之人？就说以前的楚家，不少人手上都有人命。 不说奴仆的命不当回事，就是外面的人，被逼迫而死的，她也知道的有。 有一位堂嫂贪图一户人家的几盆极品兰花，大冬天的拟个罪名把人家家里抄了，一家子老小被赶出府，流落街头，无处可依。 还有位堂兄，看上了一位富商的绝色小妾，也随意把人全家都流放充军去了，把人家的小妾霸占养了起来。倒是那位小妾是刚烈之人，跳楼自尽了。 这样的事比比皆是，什么时代都是弱肉强食。今日你富贵高门，做尽了恶事。等你家中败落之日，这样的事便都会落在你自家人身上。 所谓报应不爽，也未尝是虚的。一如有些人所言，历史是有报应的，有些遭遇出奇的相似。 便如一个朝代，开国太祖皇帝但凡破一国，必然强抢人家后妃淫辱。后来朝代灭亡，后宫三千，金枝玉叶统统都落入敌手，被关在军中红帐里，日夜遭人玷污，屈辱而死。 谁家也没多干净。不说世家主子们权势滔天，就是府中下人，那都是不一般的。 宰相门人七品官，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就说先帝时候的一位宠臣，仅仅只是府中的管事便敢强抢一位县令家的小姐，把人蹂躏了半死仍回了人家家门口。 那位县令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怎样。后来那位宠臣失势，家中的子弟沦为仆人，和曾经的仆人一道发卖。那位县令也成了高官，把宠臣的那位管事和族中一些子弟买了回去，多番虐待。 很多事，当真是成王败寇，仅此而已。 “这样的话不可胡说，不管她是不是报应，你这话若传了出去，皇后还不得想吃了我们啊！”颜青雯严厉的看了玉香一眼。 玉香自知失言，“奴婢必不会再说。” “宫中我们要处处小心，连说话也要小心翼翼。我怕你一时说顺了嘴，出去也胡言。”颜青雯语重心长的说着。 “奴婢知道。” “好了，我们去吧！”梳洗好，颜青雯拿了几样名贵的药材便出了门。还没进紫宸殿，远远的便听到了嘶吼哀嚎声。 那种痛苦的哀嚎像是重锤敲击在人的心头，一阵阵发憷。就连玉香都抖了抖身子，脸色有些不好。 不知人要经受怎样的痛苦，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小主。”玉香迟疑着喊了一声，这个时候是否真该进去。 “走吧！”颜青雯拍了拍玉香的手，往里面走。毒是她配的没错，不过她以前也没给人下过毒。虽然师傅留下的毒经里面记载，那毒发作让人痛苦如堕地狱，只愿求死。 不过具体有痛苦，她却不得而知。 听着这样的动静，想来如今的顾夫人怕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纵然痛苦的一心只想求死，怕顾娴等人也是不舍的。 第七十章 对弈 进了紫宸殿，顾娴倒是亲自见了颜青雯。怕是一夜没睡，顾娴的脸色很苍白，整个人都十分憔悴，脸上还被挠花了一道，在白皙的脸颊上十分明显。 周凝也陪在顾娴的身边。 “多谢颜才人还惦记着本宫的母亲。”顾娴只是感谢了颜青雯的探望，却并没有让颜青雯去见顾夫人。 颜青雯自然也不会坚持。放下了东西，很快也就告退。 刚出了紫宸殿却碰上了南宫翊，她便连忙行礼。“你也来看长信侯夫人？”南宫翊的神色淡淡的，语气也平静无澜。 “是。皇后娘娘说侯夫人此时癫狂，不好当面探望。”颜青雯低垂了眉眼，只见那一双鞋渐渐靠近。 有手拂过她的发间，取下她头上的发钗。“你从何处听来这花名为‘扶醉’？” 她猛然抬头，撞上他的眸光。是啊！她忘记了，这花的名字是曾经她告诉他的。那个时候他身有箭伤，当地便有扶醉，她便采摘了入药。 一晃多年，她都忘记了，这“扶醉”之名不入寻常医书，少有人知晓。 “忘记了？”她又要低下头去，下巴却被他伸手抬起，让她不得不面对着他。 “是吗？当真忘记了？” “莫非这花有何不寻常之处么？”颜青雯定定的看他，要看尽他灵魂深处一般。世上的事果然可笑，他心心念念的记着扶醉，却认不出她来。 “只是奇怪你从何人口中听说的。” “这等小事，臣妾哪里还能记得清楚。倒是听闻皇后娘娘很喜欢这花，不知是何缘故？” “恼怒了？”南宫翊轻笑。他莫名的想起那一夜她指名道姓的喊他，已经很久很久没人这样喊过他了。 颜青雯腹诽了一句：神经病。也不知道这人是哪根筋搭错了。扯起一抹笑意来看他，“皇上说笑了，臣妾哪敢。” “不敢？那就是有了？朕看你胆子肥的很，那夜的事，朕还没同你算账。”南宫翊眼睛微眯。他不曾想到他的母亲竟然会如此算计他。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母子已然渐行渐远，变得陌生起来。 或许在魏国那些年，他便已然渐渐记不清那位母亲的容颜。他在魏国步步维艰，尝遍屈辱，却没人解救之时，他便开始知道，父皇母妃，不过是称呼罢了。 别人家的孩子受到伤害，父母便会把孩子搂在怀里，细心哄着，嘘寒问暖。可他不会有，他哭过，然而没有任何用处，没有人会出现哄他，帮他，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因为摔倒了不会有人扶，他便再不容许自己摔倒。 “那皇上想如何？若皇上觉得妾身玷污了皇上，皇上还回来便是了。”颜青雯暗暗咬牙。 那夜她也被算计的，即便要怪，也怪不到她身上吧！难道他还以为这一切她都有参与谋划？ 她即便想得宠，也还不至于迫不及待的爬上他的床。若是爬上他的床便有用，前世的她何至于落到那般地步。 这倒是让南宫翊震惊了。“既然你都这般说了，朕若是不成全你，反倒是朕的不是了。今夜侍寝。”他的呼吸热热的打在她的耳廓，语句在她脑中盘桓不去。 侍寝？她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是不是分开的太久，就像是吃食放久了会变味一样，眼前的这个人也因为岁月流逝而变了味道？ 她怎么都觉得这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南宫翊。 都说帝王善变，难以揣测，便是如此吧！或许在这个位置上太久，人真的是会变的。 南宫翊重新把珠钗簪回了她的发间，提步进了紫宸殿。颜青雯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小主不高兴吗？”玉香有些忐忑的问道。她听闻过，小姐一心要入宫，便是冲着皇上这个人。 既然小主心里是有皇上的，能侍寝应该是很高兴才对。这样的机会，宫里的那么多小主都是求不来的呢！ 至今为止，一道入宫的小主，也就是周才人和自家主子侍寝过罢了。 “高兴啊！我怎么会不高兴。”颜青雯笑笑。前世今生，她似乎都躲不过南宫翊的诱惑。 师傅说世间有阿芙蓉，尝之令人成瘾，难以戒除。那么南宫翊便是她的阿芙蓉，她戒不了的毒。 或许那年，他太璀璨，整个人都仿佛披了日光。见过了日光，黑夜便有些难熬了，所以她害怕见不到他。 “那小主就快些回去准备吧！” “这才什么时辰啊！” 到了午后，顾夫人便被送回了侯府，倒是太医院的众多御医，除了留了两个值守，其余的都被请到了长信侯府去了。 太后和皇上都赏赐了许多的药材，表达了重视。 傍晚的时候，谈公公来玲珑馆传旨，让颜青雯准备夜里过去侍寝。“辇已经等在外面了。” 颜青雯看着外面天色，天尚未暗下来，倒是没想到南宫翊这般着急。 玉香便连忙伺候颜青雯沐浴更衣，等辇到了帝王寝殿，已是掌灯时分。 颜青雯进去的时候，南宫翊还在批阅奏章。眼见砚台中墨要没了，她便立在一边帮着研墨。 南宫翊将手头的一份奏章批阅了，才抬眸看她。“来了也不给朕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颜青雯也就躬身行礼。 南宫翊伸手拉她，她一个趑趄，扑倒在他的怀里。手在她的脸颊上一点，“研墨都能弄花了脸。” 颜青雯看向自己的手，果然是有墨汁痕迹。想来是沾染在手里，又不慎弄在脸上了。 “你兄长才华横溢，棋艺也很出众，不知你又如何？” “臣妾自然比不得兄长，略通一二罢了。” “陪朕对弈一局。”南宫翊抱着颜青雯往罗汉床去。小几上已经摆好了棋盘。 “还望皇上手下留情。”颜青雯选了黑子。棋子入手温润，抚摸着很舒服。 兄长的棋艺如何，她不曾领教。不过南宫翊，这种心思缜密，放眼全局之人，想必棋艺高超。 一子落下，直走天元。她含笑迎上他微有些惊愕的眸光。 第七十一章 子晟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眸中秋水婉转，落入南宫翊的眼中，分明美的晃眼。 “该皇上落子了。”颜青雯含笑说道。她指尖摩挲着棋子，温润却沁凉。 “你这开局倒是都不给自己留退路。”南宫翊于边角落子，眸光却落在天元的那一枚黑子上。 居中布局，一如中原之地，易攻难守，直走天元是大忌。历来少有人会如此开局。 “皇上便是臣妾的后路，臣妾又何须再留什么后路？”颜青雯落子很快，仿佛毫不思索。 “是么？”南宫翊细细看她的眉眼，似乎要从她的眸子里分辨出些什么。她却一直巧笑嫣然，眸中坦然，毫不藏假的模样。 你来我往，一局已渐入尾声。两人都不时的收缴对方棋子，一如斩杀对方兵将。 “你这是要诱敌深入，一网打尽？”南宫翊猛然道。 “皇上谬赞了，臣妾可从来没有将皇上一网打尽的本事。”颜青雯手下步步围剿，却也是渐露颓势。 论布局精妙，步步为营，她的确是不如南宫翊。他自来心存高远，心怀天下，做的都是大事，要顾全的都是大局。 可她不过是个寻常女子，若说年少时候的想法，其实简单的很。年幼的时候希望母亲师傅安康长寿，渐渐大了之后，也只想着能够嫁一个两情相悦的夫君，恩爱一生。 他若舞刀弄枪，她便烹茶抚琴，他若舞文弄墨，她也可红袖添香。闲暇时候也可四处走走，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她的心很小，能容下的东西也很少。一个小小的，幸福的家她便知足了。 什么母仪天下，权势滔天，她都并不稀罕。 钱财权位不过都是身外之物，有未必好，没有也未必不好。 “是没有这个心，还是没有这个本事？” “没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本事。”颜青雯伸手勾上他的颈项，吻上他的唇。蜻蜓点水般随即分开，“妾身已经输了，皇上是否该宽慰妾身一二？” 四目相对，南宫翊看着她眸中的深情缱绻，温情脉脉，仿佛千丝万缕的情丝，要勾着他一步步迈足她的世界。 “你要朕如何宽慰你？”问着便抱了她往内殿而去。重重明黄帘帷耀眼，红烛高照。 气氛朦胧而暧昧，只教人想要深陷其中，醉生梦死。 青花缠枝的铜香炉中燃着龙涎香，香气袅袅，令人迷醉。颜青雯嗅着那香气，恍惚里想到曾经在此侍寝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南宫翊看着她的眸光一直都十分冷淡，也是，谁看着一件摆设，甚至还是自己所不喜欢的摆设，哪里来的热烈？ 每次也不过草草了事，敷衍的很。就是召她侍寝，也不过都是做给楚家看的。 大抵他只是面对着曾经那个她的时候，才会那样的冷淡吧！ 南宫翊刚把颜青雯放到床上，外面便响起谈公公的声音：“皇后娘娘求见。” 颜青雯好整以暇的看着南宫翊。以他对顾娴的在乎，必然会即刻就去见顾娴的。 也只有顾娴的到来，谈公公才敢在这样的时候通报。 “等朕回来。”南宫翊摩挲着颜青雯的脸颊。 “皇后娘娘夜里求见，想来是有要事，皇上自去忙吧！”颜青雯扯起一抹笑意来。 看着南宫翊匆匆离开，颜青雯便躺在了龙床上。高床软枕，帝王的床榻自然是很舒服的。嗅着幽幽的龙涎香，不知不觉的便睡着了。 “阿娴此时过来，可是有急事？”南宫翊拉了顾娴坐下。谈公公连忙亲自端了茶进来。 顾娴往内殿瞥了一眼，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她却很清楚，哪里是有个女子的。今日皇上召幸了颜才人之事，她是知道的。 本来深宫中，帝王召幸个女子是很寻常的事。只是这些年她得皇上专宠，即便是表妹周凝也是她推上了的龙床，却不曾想皇上倒是对颜才人青眼有加。 这样不寻常的事，自然有人早早禀报了她。而进来的时候，她也问过伺候的小太监，已然知道人已经到了。 她辛辛苦苦维持的一切，仿佛随着岁月的流逝在渐渐分崩离析。而这样的改变，她却无力阻止。 “兄长传信来，母亲病重，御医们都寻不到法子。”顾娴睇着南宫翊的神色。 “朕明日会让人去寻访些名医，你不必太过忧心。” 顾娴微松了口气，便又说道：“臣妾想到长信侯府去照看母亲几日。” “这也是你的一片孝心，朕自然没有不允之理。你便收拾些好药材，一并带到长信侯府去吧！” “多谢皇上。”顾娴谢恩。得了口谕，顾娴也不再多留，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退。“臣妾便不叨扰皇上了。” “回去早些歇息吧！” 顾娴回头看了南宫翊一眼，再欠了欠身，很快远去。 南宫翊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目光复杂。不知何时起，他们便真的是渐行渐远了。 他抿了一口桌上的茶，茶已经微凉，稍显苦涩。那淡淡苦涩的滋味弥漫在口齿之间，仿佛那一抹香气都已经褪尽了。 饮尽了杯中的茶汤，他便往内室而去。撩起帘子却有些微愣，床上的女子已经睡着了，娥眉微蹙，不知是不是做了场不太好的梦。 他坐在床上盯着女子的娥眉看了半晌。宫中并不缺美貌的女子，他见过的美人也不知凡几，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的美。 睡着了的时候倒是很沉静，醒着的时候却会让他想到曾于野外见过的贴梗海棠。 钢针铁骨，却于春寒料峭中开出灼灼红艳，似火种一般的花来。贴梗海棠的刺扎人的很，那样锋利，可花又那么美。 那种火一样的红艳灼灼，当真是令人很难不驻足。 “子晟。”她低声呓语。两个字从她的口中吐出，带着难言的缱绻深情，意韵绵长。 南宫翊却脸色大变，他恍惚记起那个雨后初晴的清晨，他同阿娴遇见这个女子。 她大变的脸色，恍惚追忆的眼神。 第七十三章 履行约定 床边放着干净的衣裳，她也就拿了换上。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候着伺候她梳洗了。 南宫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有两个还是曾经的老人，其他的倒是都换了。 到底过了那么几年了，还能在宫中看到些的熟面孔，当真是很难得了。 “皇上吩咐了，让颜才人等着皇上下朝后一起用午膳。”伺候着颜青雯洗漱好了，女官沈故夏便说道。 “多谢沈姑姑。” “才人客气了。” 颜青雯看着伺候的人都退出去了，便坐在了罗汉床上，随手拿了本书翻看着。 上面所书的乃是各地的风土人情，细细读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江南的绮丽旖旎，漠北的大漠孤烟，西南的山泽雾岚……囊括燕国之地。 看着这样的书，倒是很容易勾起人想要四处去走走的想法。天下那样大，各地的风土人情又那么有意思，令人神往。 只是不知此生可否还能有那样的机会四处去走走了。 深宫高强阻隔之下，她连出去一趟都不容易。自从她选择迈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便再不能去惦记外面的自在了。 看的入迷，倒是不知不觉的也就看了不少。 直到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她才从书中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恭迎南宫翊归来。 “起来吧！”南宫翊伸手扶起她，目光扫过罗汉床上的小几，“在看书？” “臣妾未经皇上允准，私自动了皇上的书，还请皇上治罪。”颜青雯连忙请罪。 “不必如此，就是本书罢了，朕哪里还能为此罚你。你若是喜欢，朕便赏你了。”南宫翊拿起书随意翻了翻。“喜欢看这个？” “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臣妾是没有机会行万里路了，那读万卷书也是好的。燕国这样大，各地风土人情迥异，极有意思。” “确实是很有意思。”南宫翊随手放下了书。“你是否也想四处去走走？” “曾经想过。”颜青雯笑起来，“小的时候甚至想，要游走于天下，赏过各地的风景才不枉此生。只是妾身身为女子，多有身不由己之时。” 还小的时候，她看着母亲的伤心和期盼，母亲日日都在等着那个男人。只可惜母亲作为一个外室，甚至连楚家的姬妾还要不如，许久也是见不到一次她所谓的父亲。 每每那个人去的时候，母亲都极其高兴，总是希望她能讨得父亲的欢心。后来她知道，母亲虽然自己不愿意进楚家，不想过那种拘束而没有地位的日子。 可是却希望她能回到楚家，因为她是楚家的血脉。 那个时候她还不懂母亲长久等待的绝望和乍见的欢喜。直到她后来懂了，可她也落入了那种无穷无尽等待的绝望之中。 其实她无数次会想，要是楚家彻底遗忘了她该有多好。若是那年她没有被人接回楚家，想来就会一直跟随在师傅的身边。 那样她不会认得南宫翊，更不会被楚家当成一枚弃子送入宫中，师傅更不会惨死…… 若真是那样，是不是所有悲哀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若她不是楚家之女，或许一生都能活的自在的多。可以四处去游历，做自己喜欢的事。 “怎么？后悔入宫做朕的女人了？”南宫翊淡淡瞥了她一眼。 “能陪伴在皇上身边，是臣妾的福气，臣妾怎么会后悔？”颜青雯说着便伸手却解南宫翊的腰带。 南宫翊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这么猴急？” “臣妾伺候皇上更衣。”颜青雯扫了一眼一边放着的衣袍，乃是沈女官备好的。 还特地和她说了，南宫翊下朝之后要更衣。朝服固然显得庄严肃穆，极为霸气。可那么多的金线绣制，又镶嵌有不少的宝石，其实很重，穿在身上舒服不到哪里去。 南宫翊夏朝之后便会换上常服，要轻松的多。 其实皇后的朝服也很重，所以她还是皇后的时候，也不会总穿着朝服的。身穿朝服，也只是一些特定的时候罢了，寻常时候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穿的。 南宫翊也就任由着颜青雯伺候他更衣。 等着更衣过后，便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到了传午膳的时辰了，南宫翊也就吩咐传膳。 看着满桌子的吃食，颜青雯只觉得眼花缭乱。她自然知道宫中奢侈之风盛行，皇后的膳食也十分丰富。 却到底不能和帝王的比。帝王的份例乃宫中之最，自然膳食也是最为丰盛的。 “妾身倒是沾了皇上的福气。”颜青雯笑着夹菜。她本要给南宫翊布菜，南宫翊却扯了她在身边坐下。 “这就算是沾了朕的福气了？”南宫翊轻笑起来。看着她吃的高兴，一副餍足模样，他也莫名的高兴起来。 菜色才对，倒也不能每样都品尝一番，颜青雯也只是稍微夹了面前的几道菜。 宫中便是如此，什么都摆排场，即便明明不需要。 一直服侍着南宫翊午歇了，颜青雯才离开了。回到玲珑馆，玉香便和她说起，皇上已经下旨，到处张贴告示为长信侯夫人寻医问药。 若是谁能救治长信侯夫人，便赏赐重金。 “皇上还真是看重皇后娘娘。”颜青雯端着茶抿了一口，想必昨夜顾娴求见南宫翊，为的便是此事吧！ 宫中御医没法子了，顾娴便想要寻访各地名医为长信侯夫人诊治。重赏之下，未必找不到好大夫。 她就是要看看，顾家的人是怎么慢慢绝望的。 纵然真寻访到名医，也未必就能解她下的毒。“把先前我配置的那些药送出宫去，交给熙宁郡主。” 既然昌宁公主已经动手了，她也要履行当初的约定，把要交给昌宁公主。 接下来也就等着她要的好消息了。等她要了长信侯夫人的命，之后便要慢慢收拾顾娴了。 至于顾家其他的人，她也并非是要顾家所有人都去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好，奴婢会尽快办妥的。” “看来长信侯夫人还真是病的不轻，连御医们都没了法子。此事也不必再多关注了。”若是长信侯夫人没了，必然是会闹的沸沸扬扬，到时候她也不会不知道。 关于长信侯府那边的消息，以后也不必过多关注了。 第七十二章 放肆 南宫翊有些吃惊，他竟然还记得这个女子那时的神情。 匆匆一面，倒是无法想到今日会是这样。那时候他们对彼此而言都不过是路人，以后或许都不会再相见。 如今她却进了宫，成了他的女人。 世事变幻，便是如此奇妙的事。 良久，他伸手抚摸上颜青雯发间的珠钗。她似乎很喜欢这支珠钗，好几次见到她，她都戴着。 颜青雯微微转醒，天已经蒙蒙亮了。殿内红烛也即将燃尽，滴落了许多的殷红烛泪，仿佛替谁垂了一夜的泪。 她微微侧身看着身侧的南宫翊。她哑然失笑，昨夜竟然那样快就在此处睡着了，倒是都不知道南宫翊是何时回来的。 其实她本没觉得他还会回来。顾娴夜里找来，她还想着昨夜他会陪着顾娴。 毕竟他顾娴看的那样重呢！顾娴来找他，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 南宫翊猛然睁眼，她吃了一惊，慌忙就要转开视线。南宫翊却翻身压住她。 “朕让你侍寝，你倒是自己睡的正酣。”南宫翊轻笑。 “臣妾以为皇上不会回来了，便径自睡了。”颜青雯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她看着自己映在他的眼中，这样一瞬间，他的眼里满满都是她。这本是曾经她求而不得的，此时却满腹的感慨。 南宫翊真的就是她命中最大的劫。 “以为朕不会回来了？”南宫翊微有些讶异。 “满京城谁不知道皇上专宠皇后娘娘，对顾家颇多恩宠，不仅高官厚禄，还容忍着顾家在外面胡作非为。”颜青雯认真的说着。 “放肆。”南宫翊低喝一声，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也充满了探究。 颜青雯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话可不是臣妾说的，若皇上不信臣妾的话，大可派人去打听一番。” 自从顾娴成了皇后，顾家的恩宠日盛，对顾家不满的可不止随意几个人。 长信侯也好，顾家二老爷也罢，都并非大才之人，更是当不得什么高官的。 朝廷命官各司其职，每个人都不可谓不重要。若是无用，便于国有害。南宫翊对顾家的过分恩遇，自然也很是让人非议。 顾家这些年也不是没做过祸害百姓的事。不说别的，就是她让人调查顾诚，便知道顾诚仗着自己的是皇后的堂弟，自诩国舅，不知做下多少恶是事。 玷污良家女子这样的事更不知凡几。 其实哪个大家族都不可能完全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一点问题。毕竟族人多了难免杂乱，良莠不齐，家主也不可能管得住所有人，不让人出去做恶。 “牙尖嘴利。”南宫翊低头吻上她的唇，让她瞪大了眼。看着她这个样子，南宫翊心情大好，眸中都盈满了笑意，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颜青雯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感觉着他的吻越发炽热。感觉到他的手扯开她的衣带，缓慢的拨开她的衣衫。 眼睛看不到，身上也就也就越发显得敏感。 南宫翊低头看着女子白嫩的肌肤，透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引人在上面留下痕迹。 掌心处感觉到她的睫毛一下下刷着，微痒，那痒意似乎要流窜到他的心里去。 “皇上，天快亮了。”颜青雯提醒了一句。 “要撵朕去上朝了？”南宫翊轻柔的吻着她的耳垂，一下下的撩拨着她。 在他手和唇舌的撩拨之下，颜青雯的确是全身发烫，隐藏在内里的情欲也渐渐被他点燃。 全身都热的很，急需一个排解的出口。 “皇上可高估臣妾了，臣妾哪有那样大的胆子敢撵皇上。” “那就伺候朕，收拾了你，朕再去上朝。”南宫翊移开了覆盖在她眼前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 动作很快的完全扯去了她的衣物，让她赤条条的展现在他的眼前。颜青雯怕羞的想要蜷缩起来，他却压住了她，让她不能动作。 “你的身子很美，不用遮掩。” 那一夜虽迷乱，却也还能感觉到这年轻的身子在自己的身下妖娆绽放，仿佛是世上只为他一人绽放，最倾世独绝的仙葩。 不管是青涩的动作，还是热烈的回应的热情，都让人着迷。 颜青雯伸出胳膊勾上他的颈项，身子挺起更家与他贴合。 “皇上给我。”颜青雯低声呢喃着，媚眼如丝，勾魂摄魄。 “准备好接纳朕了？”南宫翊笑起来，伸手分开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身子两侧。 颜青雯略微失神。接纳？还真是会令人误解的话。这颗心准备好了接纳？还是身子准备好了接纳他？ 她能感觉到，身上已经足够湿润，完全准备好了接纳他。她也深知他们的那种契合。 若说心，她曾经把一颗心都掏出来捧给他，可他却从不稀罕。 他的攻城略地都变得容易，没有了阻挡，势如破竹。没有了剧烈的疼痛，她也感受到了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他们身子当真是无比的契合，仿佛都是为了对方而生。 他满满的填充了她的空虚，她也完全接纳了他。 研磨，冲撞，她无所依存。 像是成了无根的浮萍，飘来拂去，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偃旗息鼓，颜青雯无力的瘫软在床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她看向罪魁祸首，却见人家一脸的餍足，依然生龙活虎。她恨恨的瞪了一眼过去，引得南宫翊一阵轻笑。 “好好歇息吧！等朕下朝回来。”南宫翊披衣起来。 颜青雯往外瞥了一眼，天已经大亮了。身上实在无力的很，她也就躺着不动弹了。 看着南宫翊去上朝了，颜青雯也就缓缓睡着了。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时辰还真是不早了。 第七十四章 暂领六宫 因为长信侯夫人病重，皇后娘娘作为女儿请旨回府住上几日，方便照顾长信侯夫人。 而后宫不可无主，何况如今宫中还正在准备着昌宁公主入宫之事。太后便向皇上提了让颜青雯暂理六宫事宜。 皇上应允下来，却是让颜青雯和周凝一并暂理六宫事宜。对此事，孙怡和韩婉婷都很为颜青雯高兴。 “太后娘娘真的很疼姐姐。”韩婉婷笑着说道。让一个才人暂领后宫是从未有过的事。 毕竟才人位分很低，连一宫主位都不是，哪里有这样的资格。不过如今宫中情形不同，倒也不能一概而论。 想来经过了这次的事，颜姐姐怕也不再是才人了。依着太后的看重，皇上又召幸了颜姐姐，晋升位分也只是早晚而已。 周凝身后是有皇后娘娘，颜姐姐也有太后娘娘的疼爱呢！ 颜青雯但笑不语。太后的确是对她很好，这一点她看在眼里。 不过太后对她的好，也不过是希望她能为皇家绵延子嗣。若是她久久不曾有孕，怕是太后对她就是另外一种态度了。 她伸手轻覆上小腹。她曾经也没能有个孩子，也不知道何时会有自己的孩子。 以前，她是真的很想为南宫翊生个孩子的。若是有个流淌着他们共同血脉的孩子陪在身边，那么即便是不受宠，日子也不会那么难捱。 不过那也只是她的一点期盼罢了。她最终也没能有他们的孩子，南宫翊也不会允许她生下他的孩子。 而如今，她死过一次之后，对南宫翊的执念也就散了，倒也没有那么期盼着属于他们的孩子到来。 一切随缘，顺其自然吧！若是真有了孩子，她会好好疼爱，若是没有，也没什么好苛求的。 深宫女子千方百计想要生下皇嗣，大多也只是为了固宠。而她从没打算用孩子来固宠，有也好，没有也罢。 “暂领六宫事宜看着是好，却也未必就是多好的差事。”好一会儿，颜青雯才说道。 昌宁公主很快就要入宫了，如今宫中正忙着这个事呢！是千万不能有差池的。 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燕国面上不好看，难免是要追究罪责的。 谁也不知道是否会有人借着这样的时候算计人，接下来才真是需要步步小心，半点不可行差踏错。 “话是这样说，可也总算是个好兆头啊！若是颜姐姐能更进一步，那就最好了。” “是啊！若你能在周凝之前晋升，那才是最好的事呢！”孙怡也说了一句。 三人说了会儿话，便有周凝的人来请颜青雯，说是一并去慈宁宫见太后。 “颜姐姐快去吧！”韩婉婷拉可孙怡告辞。 出了瑶光宫，周凝已经等在外面了。看到颜青雯，周凝便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颜才人还真是好手段，这样快就爬上了皇上的床。” 颜青雯初次侍寝之事，宫中的确是没传开，可是她在皇后表姐那里看到了敬事房的册子。 太后生辰那一日，皇上明明在太后那里喝多了酒，却被太后强行留下了。册子上便记着的是颜青雯那一夜承宠，可想而知其中龌龊。 “是吗？那也不及周才人啊！”颜青雯含笑以对。 “你别以为没人知道你是怎么爬上皇上床的，你信不信我让宫里人都清楚？”周凝恨恨的瞪着她，那目光如同利剑，恨不得将她刺穿。 “周才人确定，皇上和太后娘娘也是这个意思？”颜青雯淡淡扫了周凝一眼。周凝还是一如既往的张牙舞爪，不过这样的人也不足为惧。 当夜的事，即便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却也不会四处议论。太后算计皇上，这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想必皇上和太后都不会想听到有人议论。 而被算计的皇上，这样丢人的事，若是听到别人议论，难保不会恼羞成怒呢！ 周凝也就是在她的面前叫嚣罢了。真是吵嚷了出去，对周凝自身可没任何好处。 “你……”周凝一跺脚便往前走去了，颜青雯便不急不缓的走在后面。 如今她们是有统领后宫的权力，不过在外人看来，她们位分低，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所以凡事她们也都不能擅作主张，还是要多请示太后的好。 经由太后同意后再办的事，即便有什么后果，她们也能少担些责任。 进了慈宁宫，颜青雯便见睿儿在庭院中跑来跑去的，玩的正高兴。睿儿向她冲过来的时候，她便连忙把他抱在了怀里。 笑着捏捏睿儿的脸，睿儿乐呵呵的笑着，满脸无忧。 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倒也很好。 看着颜青雯在逗着睿儿玩，周凝也凑了过来，睿儿却不搭理她，气的她脸色铁青，也不能拿睿儿怎么办，便又恨恨的瞪了颜青雯一眼。 “周才人是眼睛不舒服吧？小病也会成疾，若真是不适，还是早请御医的好。” “你才眼睛有毛病。”周凝跺脚。 颜青雯笑笑，抱着睿儿进了殿，周凝也跟着走了进去。太后也就和她们商定一下昌宁公主入宫事宜。 虽然宫中早就开始做准备了，可也还有不少事需要具体落实。 “皇后不在宫中这些时日，便要劳累你们了。” “太后娘娘放心，妾身一定会办好的。”周凝连忙说道。 “这样便好。” 顾娴是在昌宁公主进宫前两日才回的宫，她回宫之后，颜青雯等人都一一去拜见了一番。 顾娴脸色很不好，满眼都胀满了血丝，十分疲倦的模样。看着顾娴心力交瘁的模样，颜青雯便知道，即便皇上下旨四处张贴告示，为长信侯夫人延医问药，想来也并没有任何效用。 但凡有点效用，顾娴怕也不会这般模样了。 她下的毒，自然也有自信轻易无人能解。即便有人能延长长信侯夫人几日性命，也不过是徒增苦痛，这她反而喜闻乐见。 “表姐，姨母的病还是没有好转吗？”周凝直接问了出来，脸上也带着担忧。 顾娴叹息了一声，“找了京城周边的一些名医，却都是束手无策。” 见顾娴心情不好，人也十分疲乏，颜青雯也就先告退了。 第七十五章 敏皇贵妃 颜青雯出了紫宸殿，没走多远便遇上了南宫翊。怕是听闻顾娴回宫，刚下朝就过来了。 颜青雯连忙行礼。 “皇后她还好吧？”南宫翊问道。 “听闻长信侯夫人并未有所好转，皇后娘娘忧心夫人的病情，没什么精神。”想着顾娴的模样，她有些恍惚。 顾娴越是痛苦，她自然越乐意见到。可此时，却也说不上有多高兴。 即便大仇得报，师傅也回不过来了。说到底，报仇也不过是让自己心安，或者是发泄心中的愤恨。 逝者已矣，报仇也根本无法让人获得快乐。 或者，说到底，顾娴的一切境遇都同她有关。其实当年一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南宫翊之所以把顾娴带在身边，专宠有加，是以为当年舍命救他的人是顾娴。 而她最终将信物送给顾娴，也彻底的让南宫翊相信，那个人就是顾娴。 最初的时候，她知道南宫翊在宫外养了个女子，真的只是以为那是南宫翊心爱的女子。 她留着顾娴取代她的位置，让顾家害死师傅。若说师傅的死顾家是罪魁祸首，那她又何尝没有责任？ 南宫翊没和颜青雯说几句话，便急匆匆的进了紫宸殿，颜青雯也离开。 昌宁公主入宫之日，宫中出奇的热闹。 虽然仪式并不如册封皇后那样盛大，却也不差多少。本来即便是皇贵妃，也始终只是妾，不同于皇后是嫡妻。 不过昌宁公主并非寻常女子，这门亲事于两国都有重要意义，燕国这边自然也给足了魏国面子，皇贵妃的侧妃仪式十分盛大。 感受着那种热闹，颜青雯便想起当初她入宫时的情形。那时候楚家正鼎盛，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南宫翊再不喜欢她，册后大典却依然给足了楚家颜面。 “真是热闹。”玉香咋舌。想到主子入宫的时候那样简单，和这册立皇贵妃，当真是一星半点都不能比。“不知主子何时才能有这样一日呢！” “你这心还真是不小。”颜青雯笑起来，“皇贵妃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皇后也好，皇贵妃也罢，也仅有一人而已。若真是要攀登上那样的位置，必然是要取而代之。 而取代顾娴或者昌宁公主，都并非易事。这般想着，颜青雯的目光便看向了紫宸殿的方向。 那个地方，即便她不能回去，也不能容着顾娴一直住在那里。 玉香自知失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奴婢不会再随口胡说了。” “不管这样的册封如何盛大，热闹，日子过的如何，到底如鱼饮水，冷暖自知。”颜青雯叹息着。 面上再绚烂的一切，都无须去过于羡慕。光鲜的表象下如何，谁都看不见，却很多都不像面上看上去那样。 “主子不羡慕吗？”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次日，宫中位分低的妃嫔都前往青鸾殿去请安。昌宁公主已经正式被册封为敏皇贵妃，穿着皇贵妃的朝服，正襟危坐，十足的端庄尊贵。 众人行礼之后便坐了下来，敏皇贵妃同她们一一见过。颜青雯看了一眼，竟然连睿儿都被翠萝带着来请安。 敏皇贵妃还特地抱了抱睿儿，还给了睿儿一个平安符。“皇上子嗣不旺，还希望诸位妹妹能为皇上绵延子嗣，若是皇家人丁兴旺，便是大吉之兆。”敏皇贵妃含笑说着。 众人连连应着。 颜青雯却想着，南宫翊子嗣不多，可不是后宫这些女人努力就行的。这些年来南宫翊专宠顾娴吗，眼里哪里还有其他女子，自然也不会有多少子嗣了。 可惜的是，顾娴专宠多年，却只生下了一个女儿。 众人坐了一会儿，吴公公奉太后的懿旨而来，赏赐了敏皇贵妃许多奇珍异宝。 添过一遍茶水之后，敏皇贵妃便让众人散了。只是众人临走，她又说起让众人得空的时候多来青鸾殿陪她说说话。 颜青雯是和翠萝一道出去的，睿儿正低头把玩着敏皇贵妃送的平安符。 “大皇子这些时候还好吧？”颜青雯还想着当初睿儿夜不安枕才会和她一道去秋水庵。也不知道如今睿儿如何，夜里睡的踏不踏实。 睿儿住在太后那里，她也不好过于关心，引人猜忌。 “大皇子一切安好，有劳颜才人记挂了。”翠萝含笑说道。“从秋水庵回来之后，大皇子夜里也睡的好了，不曾再哭闹。” “这便好。”颜青雯笑着揉揉睿儿的头。她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把睿儿带在身边了。如今想想，却也庆幸翠萝当初并未离宫，否则睿儿也不知道会如何。 “紫宸，青鸾，这宫里要热闹了。”翠萝幽幽叹息了一声。 颜青雯猛然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倒是并没说什么。她倒是不觉得这两宫一定会争斗起来。 敏皇贵妃该不会有争夺皇后之位的意思，而南宫翊对这位姐姐怕也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顾娴未必就会容不下。 很多人看着如今的局势，或许都会想着两人以后大抵会对上。不过具体如何，还是要慢慢看的。 要让两人争的你死我活，除非顾娴知道是敏皇贵妃对长信侯夫人下的毒。 若真是有了这样的仇恨，便是不共戴天，两人也就不会这般平静了。 暂时，她倒还不会挑起两人的争斗。 同翠萝说了会儿话，颜青雯也就往御花园去逛逛。 “是公子。”正走着，玉香忽然低声说道。她抬头看去，远远的便看见了表哥苏焕。 虽然都在宫中，可她是帝王的女人，并不能总是见到他。 苏焕也看到了她，向着她这边走了过来。“表哥。”颜青雯笑着喊了一声。 苏焕上下打量着她，“正好遇见你了，表哥给你送了信来，托我转交。”说着便把一封信递给颜青雯。 颜青雯眸中绽开了笑意，“兄长有信了啊！”她还一直想着兄长那么长时间没信件送来，也不知道在任上情形如何。 当官固然好，可要治理一方，却也并非易事。兄长才初次为官，官场上的很多事都还不懂，难免令她担忧。 第七十六章 信件内容 “多谢表哥了。”颜青雯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看着这样的她，苏焕也笑起来。印象中，她其实很少这样笑，明媚的一如热烈的阳光。 不得不说，她这样笑起来真的很美，令人移不开眼。那样的明媚美好，让人想要小心的把这份笑意护住。 若是她能一生都这样高兴，那该有多好。 想到太后寿辰那一夜她的泪，知她在宫中过的并不开心，他忽然就很后悔。若是当初能够极力的劝阻她不要入宫，是不是会好的多？ 虽知她当时执意入宫，可若是他能再劝阻一番，又是否能有些用处？ “表兄为人谨慎，在任上想来也一切顺遂，你不必担忧。” “嗯。”颜青雯笑了笑。 又闲聊几句，苏焕便离开了。颜青雯则看着御花园中的风景，时至深秋，满是奇花异卉的御花园中也花木凋零，盛开的鲜花已经渐渐少了。 倒是一树树的紫薇开得繁盛，远远看着如同紫色的云朵一般，美的如梦似幻。 都说花无百日红，可紫薇的花期却很长，能有百余日，故而很得宫中女子喜欢。 “天还真是渐渐冷起来了。”颜青雯叹息着。 “那主子便回去吧！这个时节，御花园中也没有多少看头了。”玉香说道。 “回去吧！” 回到玲珑馆，颜青雯才拿出信来看着。兄长并没有说太多任上的事，只是说一切安好，让她放心。 而芸儿和刘祥并没有离开县衙，自愿留在兄长身边伺候，而兄长已经安排了他们成亲，让她不必忧心芸儿。 信的末尾还说了他在那里遇到了心爱的女子，正要禀报父亲，让家里去提亲。 让她不必忧心什么，只是在宫中要多保重，小心求存。让她不要想着帝王恩宠，自身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看完了信，颜青雯便笑起来。兄长那边都好好的，她的确可以放心不少。兄长竟然有了心爱的女子，这也是一件喜事。 按说兄长的年岁，家里早该帮他物色一门亲事了。只是以前兄长的心思都在书本上，一心要求个功名的，倒是把这事给耽误了。 不过如今也不晚，男子晚几年成亲也不打紧。不同于女子，年纪稍长些还没有说亲，便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些什么缺陷，嫁不出去了。 时代总是对男子格外宽容，对女子格外严苛的。 “表公子信里说了什么，主子这样高兴？”见颜青雯笑意盈盈，玉香也笑起来。 “兄长已有了心爱的女子，想来不久便会成亲了，家里难得有桩喜事。”颜青雯说着，“只是兄长成亲，我却是不能去了，不知道我那未来的嫂子是个什么模样。” “等成了一家人，总是能见到的。表公子眼光不差，想来看上的女子也该是不错的。” “你这话倒是说的好。” 她要见到兄长，怕是要等兄长任满回京了的时候了。当真是一别之后，相见无期。 敏皇贵妃册封之后，魏国的使臣便提出告辞，南宫翊特地设宴款待了一番。 又赏赐了许多东西，才把人送走了。 还允准了敏皇贵妃亲自送到城外。 魏国的使臣走了，司徒默也要回去戍边。颜青雯倒是一直没见到司徒默，只是在司徒默走之前见了熙宁一面。 “司徒将军要走了，你们之间怎么样？”颜青雯笑着问起。若是司徒默真对熙宁有心，想来也不会没有半点行动。 毕竟他们年岁都不小了，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们去蹉跎。若真是要在一起，还是要趁着年轻的。何况人生变故不断，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若真是没有半点行动，或许便是她真的猜错了。本来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真假还需求证。 “什么怎么样啊？”熙宁微低了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他就什么话都没和你说？”颜青雯略有些疑惑，莫非真是她想错了？ 要说起来，一直不成亲的人也不是没有，不过那始终不过寥寥几个人。当然一直拖着不成亲，也可能是没有遇见合适的人，不愿意将就。 “你就不要多想了，我和他清白着呢！”熙宁无奈的笑笑。“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也不是这样随意乱点鸳鸯谱吧！” “好了，那就不说了。人家每次回来都总想着给你带许多东西，人家要走了，你是不是也该为他饯行？” “我已经安排了。对了，你呢？这些日子还好吧？” “都好啊！”颜青雯笑着，“宫里的日子不就是这样吗？慢悠悠的过着，没人算计便是很好的了。” 宫中的日子，过的便是如此古井不波，像是一潭死水，让人每一个都说不上欣喜，也说不上难过，不过是这样熬着而已。 当然古井不波之下也可能暗藏汹涌。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皇上……他待你还好吗？”熙宁睇着颜青雯的神色。她知道青雯已经侍寝，却不知道这是不是青雯想要的。 若说曾经，她知道云岚是深爱着皇上的，若能被召幸，便是很欣喜。可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云岚变成了青雯，她反而觉得有些看不透了。 人死过一次了，终归还是会有所改变的。 新入宫的这些女子，至今也只有周凝和青雯侍寝过，怕是太后娘娘要失望了。 本是想着宫中热闹起来，也许皇家的子嗣也就兴旺了。不过这些女子都成了摆设，太后的希望怕也就落空了。 太后虽知皇上专宠皇后，可还是存了些侥幸。世上男子，谁又不爱年轻貌美的女子，那么多美貌女子在眼前转悠，皇上未必不会动心。 “比以前好。”颜青雯想着她和南宫翊的相处。她如今不再是楚家之女，南宫翊对她也就没有再如以前和一般冷淡了。 “这样便好。”熙宁也有些欣慰。青雯曾经苦了那么多年，若是能得偿所愿，同皇上恩恩爱爱的过下去，那便是最好了。 “对了，顾家那边如何？”颜青雯问了一句。虽然想着不用太关注顾家那边了，不过她也还是想要知道一点情形。 第七十七章 假的楚家公子 “为了长信侯夫人的病，顾家也乱的很。”熙宁笑起来。她知道青雯报仇心切，看着顾家如今这般，她也很为青雯高兴。“四处延医问药，也没个成效。 “坊间传闻，长信侯夫人是疯了，不仅会抓咬自己，连去的大夫里也有几个遭了殃。名医请来了不少，不过看顾家的动静，该是没人有法子的。” 说到此处，她倒是多看了颜青雯几眼。以前她都忘了这个女子曾经和徐神医学过医术，如今看来，配的药还真是不一般。 若是她中了那样的毒，怕是都不想活着了吧！疼痛折磨的人疯魔，那该是如何的可怕。 “青雯，我倒是没想到，你真有这样的本事。” “若非要为师傅报仇，我也不愿用师傅传授的医术去害人。”颜青雯叹息着。都说医者父母心，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若是可以，她也想用这一手医术去治病救人，造福黎民。不要万不得己，她是不想害人的。 没谁生来就存了害人之心，纵然是吃人的魔鬼，说到底，也是世道养出来的。 “不要多想了，你这样做并没有错。”熙宁握住了颜青雯的说，轻拍安抚着，“既然他们陷害徐神医下毒，死在你的毒药之下，也是咎由自取。” “我知道。”颜青雯苦笑，“只是师傅怕也不愿意看到我如今这个样子。” 其实她很懂师傅疼爱她的心，师傅若是泉下有知，想必是不希望她报仇，而是希望她能好好的。 熙宁从宫中回府，府中下人便禀报司徒将军来了，她也就步履匆匆的往正厅而去。 甫一入厅，便看见那个一袭庄重黑衣，身材高大男人。 “默。”她开口喊道。男人猛然回头，剑眉星目，五官线条刚硬，刀劈剑砍一般的凌厉。整个人都如同一把利剑，虽然都在准备着出鞘。 熙宁想着，这人平日相处，想来已经收敛了许多锋芒，不知道他战场上又是什么模样。 从小到大，她见过他很多般模样，却唯独未曾见过他驰骋疆场时候的样子。 种种过往涌现，她才猛然觉得，他们竟然相识了那么久。甚至于这个世上要说她和谁最为熟悉，他该是第一人。 她长在太后膝下之事，太后固然待她很好，可她始终都知道，太后并非是她的母妃，所以她对着太后的时候恭谨小心，亲近虽有，却始终也有个度。 而玉珩，玉珩比她小的多，自来她也只当成个孩子照看着，即便如今长大了，成亲了，依然觉得还是个孩子，很多心里话是不能同玉珩说的。 她虽知身处权力漩涡的残酷，而玉珩还小的那些年，她却也依然希望玉珩活的单纯无忧，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凡事还有她这个姐姐呢！ 所以很多事，她都小心瞒着不让玉珩知道。千言万语，欲言又止。 而云岚，终归认识的有些晚了。虽则很多时候无话不谈，可她却也清楚，过去的很多年里，一直陪着她的人是司徒默。 “到宫里去了？”司徒默开口，“听闻你待新进宫的一位才人很是亲近？” 熙宁笑笑，她和青雯走的近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们既要见面，便也不可能私下来往，那样反而令人生疑。 她总出入宫中，同后宫某位妃嫔来往甚密也不奇怪。 “她是玉珩的王妃玥儿的表姐。” “就这样？”司徒默似有疑惑。“你这样，总让我想起废后来。” 熙宁讶然，第一个对她和青雯的关系生疑的竟然是他。“云岚去世已有几年，你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后宫中的事一向复杂，你可以和她们走的近，却也不要太过于掺和宫中之事。当年废后之事，你已有逾越，若再闹出什么事端来，对你和玉珩都没有好处。” “我知道了。”熙宁点着头，“放心吧！不管我做什么事，都会保护好自己和玉珩的。 “我很小便在京城了，知晓该如何应付这些事。倒是你，今日为何会刻意提起这个事？” “楚家当年流放的人有问题。”司徒默的神色变得十分严肃。 “什么？”熙宁瞪大了眼睛，小心看着司徒默的神色。“有什么问题？” “你当真不知吗？”司徒默这句话很低，低的只有他们彼此能挺清楚。 熙宁一愣，“你都没说是什么事？我哪里会知晓？你知道的，说到底当年楚家和皇上之间，云岚最后还是选了皇上。她想让皇上活着，可见对楚家并没有多少情谊。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过分关注楚家的事。当年楚家流放的人，说到底也只是些老弱病残或者旁支，我怎么会多去关注？” 楚家一败，当初死了很多人，有楚家的人，当然也有和楚家结党，一并为恶的那些人，东市口血流成河。 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而流放的那些都是些罪名不重，甚至完全是无辜的人。 谋逆大罪，历来便有诛灭九族之说，而当初皇上其实已经算网开一面。楚家嫡系无论无辜与否，倒是都死的差不多了。 只是旁支族人倒是饶恕了不少，都判了充军流放。正值壮年的充军，其余的流放苦寒之地耕作。 司徒默这才坐了下来，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熙宁给他倒了茶，自己也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 “你还没说，出问题的是谁呢！”熙宁含笑问着。 “楚晨。楚家嫡系二房嫡子，废后的亲堂弟，当年他才十四，所以留下一命。我在军中见到所谓的楚晨，虽则几年未见，却也知道，那是假的。”司徒默皱眉。 此事他并没有禀告圣上，当年熙宁和废后走的很近，而废后在深宫之中，再大的本事都不容易施展。 他担心的是此事同熙宁有关，便一直不敢禀报上去。 说真的，若不是那日见到假的楚晨，他本也不会关心楚家的事。事情早已过去多年，如今世人谁还关心？ 正因为已经无人关心，所以楚晨是假的，却也一直没人发现。 若楚晨只是隐姓埋名，找了荒山野地苟延残喘，那此事自然不用太过在意。 第七十八章 陈酒往事 楚家败落之后，曾经得罪过的那些人未必会放过楚家还存活的这些人，楚晨为免被人迫害，没了二房的这一点点血脉，才这样做，也能理解。 楚家活下来的那些人的确也吃了很多苦头，尤其是那些女眷，被人玷污蹂躏都是常有的事。 而楚晨作为楚家嫡系，要说不被人迫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担心的是，楚晨会不会掀起大的风浪来。当年楚家是否还有暗中的力量不得而知。 毕竟楚家在朝中经营多年，就是藏着些势力或者财富，也都是有可能的。 “此事你没有禀报皇上？”好一会儿，熙宁才问道。 此事若是禀报了皇上彻查，怕是又要有不少人遭殃了。当年皇上虽然因为楚晨年幼放过了楚晨，但凡不再有错处，便不会再对付楚晨。 可楚晨逃走却是大罪。流放的人都不得离开那个地方，一旦离开便要追究罪行。 有人替代楚晨充军，楚晨逃脱惩罚，追究起来，两人都别想要命了。 “若我禀报了，怕是皇上早有动作了。我担心此事同你有关，怕你也会受到牵连。” “此事……你能不禀报吗？楚晨只是个孩子，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若说皇上知晓，他就没命了。”熙宁有些急切的说着。 云岚和楚家很多人都没什么感情，唯有楚晨不同。楚晨虽是楚家二房的嫡长子，可自由丧母，二老爷的填房进门之后，对他并不好。 大抵有些同病相怜的缘故，云岚待楚晨很有些不同。 若是楚晨出事，她担心云岚会接受不了。 “除非一直没人知晓此事，否则到时候若是追究，我也脱不了罪责。”司徒默叹息着，“除非能把楚晨找回来。” “那就让人去找，我派些人出去明察暗访，尽快把人给找出来。若是我找到了人，就给你送去。楚晨当年还是个孩子，不管楚家有多大的罪名，他终归是无辜的。 “我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丢了命。楚家做了错事，却也已经付出代价了。” 司徒默盯着熙宁看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头，“你既为他求情，便这样吧！我先瞒着，能瞒多久算多久。” 熙宁才终于松了口气，“我本想着晚上为你饯行，你既然来了，那就在我这里留一日吧！” “好。” 熙宁也就让人去做司徒默喜欢的菜色，又带了他去府中梨花树下挖酒。“这酒我们埋了好几年了，也不知如今是怎样的香醇。”熙宁笑着说道。 两人一边谈笑，一边小心的挖开了那个位置。熙宁又说起这棵梨树当年埋酒的时候远没有这样高大。 多年过去，春去秋来，这梨树都长了很多。虽则深秋，树上却还挂着些梨，已经熟透了，看着便汁多味甜的样子。 很快也就把一坛子酒挖了出来，去了泥封，陈酒香醇的味道便弥散开来。好酒愈久弥香便是如此。 “闻着这香气，便知这几年留存是值得的。”熙宁含笑。好酒便像是某些情谊，越久越深。 “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司徒默笑了笑，抱着酒坛子进了屋中。丫鬟已经送来了酒杯，司徒默也就倒了两杯出来。 倒酒的这个过程更是让酒香四处弥漫，满室的酒香。饮上一口，十分甘醇。因为是烈酒，所以入口醇厚，意韵悠长。 熙宁也端着酒杯饮了一口。“我想起我们那个时候来。” 那时年少，一切都是最初美好的模样。城中奔马，醉酒当歌，当真是年少情况，十足纨绔。 那时候埋下几坛酒，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等着她成亲的时候挖出来当喜酒。 终归是拖到今日，众人也没喝上她的喜酒。甚至那些人，都早已经聚集不到一起了。 皇族子弟，豪门公子，那时候年少，一众人玩玩闹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因为皇权争斗分道扬镳。 可终归一朝天子一朝臣，帝王的更迭，有不少家族都卷入了那场漩涡之中，灰飞烟灭。 他们那些好友，自相残杀，有人高官厚禄，有人身死族灭…… 那时候的他们方知道皇权最无情，一旦被卷入那样的风波，命都如草芥。 “若我们始终年少，该有多好。”若始终是那个时候，便没有别离，没有伤悲，一切都好。 转眼却曲终人散，人走茶凉。 “人哪里能不长大？过去之事，缅怀一二便罢了，不必太过沉迷。”司徒默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熙宁慨叹一声，低头饮酒。逝者已矣，即便是活着的人，有些情谊也都回不去了。 人都在改变，或者说有些情形之下，逼的人不得不去改变。 “还好你终究还在我身边。”好一会儿，熙宁才笑了笑。不管身边怎样人来人去，至少这个人还在，这便是最值得庆幸的了。 “我自然一直都在。”司徒默低语着，仿佛只是无意的呢喃，那样轻的声音瞬间便随风逸散。 “什么？”熙宁皱眉，并没听清楚。 “没什么。” 两人你来我往，倒是不知不觉，一坛酒都见了底。熙宁倒了倒，再倒不出酒来的时候才乐呵呵笑了起来。 司徒默看着她，脸颊绯红，清浅的红晕如海棠初绽，一双眸子明明已泛起了迷雾，却又如同星辰般璀璨，美的炫目。 她自然从来都是极美的，当年甚至不少人都开着玩笑，说要去找皇上求亲。 当然大多倒也只是玩笑，那时候的熙宁虽然美，却是带刺的玫瑰，扎人的很，好些男子都觉得降不住这样的女子。 何况很多也都知道皇上有意让熙宁嫁入皇家，自然也都不敢随意去提亲。 同皇上争抢，谁也没有那么傻。 而随着年岁的增长，她便如同酴醾开到正盛，更是令人惊艳。 “都什么时辰了？” 丫鬟连忙回禀，说可以摆晚膳了。熙宁看出去，还真是快要到掌灯时分了。 她才恍然失笑，两人竟然就着那一坛酒，说了那么久的话。其实也好久没能这样好好说说话了。 他戍边之后少能回京，他们见面的机会也着实不多。纵然回来一趟，却也每次来去匆匆。 第七十九章 想娶你为妻 “那就摆膳吧！”熙宁吩咐道。 仆人很快便摆上了晚膳，因为这是熙宁准备为司徒默饯行，晚膳准备的十分丰盛。 “我记得这些是你曾习惯吃的，不知道如今你的口味变了没有。”熙宁看着司徒默。 渐渐年长之后，他们能这样坐下来好好吃顿饭的机会其实已经很少了。 “你不用这样费心，我吃什么都好。”司徒默笑笑，“在边关几年，回来真是觉得什么都好吃了。” 熙宁叹息了一声，“边关苦寒，日子一定很难过吧！”虽然她不曾去过，却也能想象那样的地方，远不能比京城的繁华万千。 想来吃住都很差。 “习惯了便好。边关虽苦寒，却也有好处。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情形复杂。你也知道，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势力相争都非我所喜欢的，也应付不来。” 熙宁微微点头。都说戍守边关日子难过，随时还有殒命之险，其实朝中何尝不是如此？ 一般武将很不愿意留在朝中，便是很应付不来朝中的尔虞我诈。武将多直率，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自古入朝的一些名将，没死于敌军之手，反而死在了文臣的三寸不烂之舌下。不得不说很悲哀。 用过晚膳，两人便坐在院子里吹吹风。秋夜渐凉，这样的夜里，连风也已经带了些寒气了。 吹着冷风，酒劲倒是反而涌了上来，熙宁有些昏昏沉沉的。她靠在司徒默的身上看着漫天的星辰，那些星星一闪一闪的，像是人在眨眼睛。 “阿默，我记得我们初次见面，便是这样的一个夜晚。”熙宁呢喃着。 记不清是什么日子了，也是夜凉如水，星辰璀璨。那时候她在来了京城不久，就住在宫里。 夜里赏月色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人翻墙。那人坐在墙头，眸中明耀如星。 他猛然见到有人，似乎被吓到了，不过很快便缓和了面色，还尬笑着说是爬墙赏月来着。她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愫，那时候她便知道，他们都想家了。 大抵因为那一点相似，他们竟有些相遇恨晚，坐在墙头看了大半夜的星月，说了许久的话。 他们都出身将门，却又有所不同。她是个女子，父王母妃从未想过要将她培养的顶天立地。开疆扩土也好，守家卫民也罢，那都是男儿的事。 所以她自幼是被娇宠着的，一丁点武艺还是自己有兴趣，从府中武师那里偷学来的。 不过阿默却自幼习武，读兵法，习韬略，为的便是延续司徒家的荣耀，也成为以后保家卫国的一把利刃。 他们都想家了，可其实她知道，她已经无家可回。没了父王母后的南越王府，空落落的让人觉得怕。玉珩尚在襁褓，什么都不懂，她的所有伤心都无处可诉。 而阿默虽然有家，可他的父亲出征，他是必留在宫中的。帝王对外说的是对司徒家的倚重，留阿默在身边是一种恩宠。实则阿默不过是质子，用来制衡将军府。 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其实都不过说说。 在帝王看来，很多人都是一边委以重任，一边又小心防备，唯恐反噬。 “你还记得啊？”司徒默才侧头看着熙宁，迎上她迷蒙的眸光。酒气上涌，她满脸红晕，更添艳色。 “那时候我便觉得，我们像是一类人。”熙宁笑起来，笑声清脆。 “我还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了，你早就忘记了呢！”司徒默轻笑。 “忽然想起过去的很多事来。只是有些事，恍如隔世。”熙宁挪了挪头，在他身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地方靠着，“好在，你和云岚，还有玉珩都在，还有你们陪着我。” “云岚？”司徒默皱眉，有些诧异的看了熙宁一眼，“你是糊涂了吧！” 熙宁却没再说话，似乎是醉了。司徒默看着天色不早，便抱着她回屋去。 将熙宁放在床上躺好，又为她盖好了被子，司徒默就要离开。却忽然胳膊被拉扯了一下，他回头，却见是熙宁的手禁锢了着他的胳膊，嘴里还一直呓语：“别走”。 他无奈坐在了床沿，看着她。她睁着眼睛，却不知道有几分清醒。 “睡吧！醒来就不难受了。”他伸手为她捋顺散落在面上的青丝，她却猛然抓住他的手，放在嘴里咬了咬。 咬的并不重，反而细细碎碎的痒，徒增暧昧的气息。他想要收回手，她却握的更紧，似乎是着急了一样，更用力的咬了一口。 “怎么这样硬啊！”熙宁一边咬，还一边嘟囔着。 司徒默失笑，她竟然还有这样可爱的时候啊！他凑过身去，在她面前低语，“硬就不咬了好不好？我们乖乖睡觉了。” 隔得这样近，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交缠。女子身上浓重的酒气却掩不住清淡的女子之香，缠绕在一起，尤其的醉人。 熙宁伸手抱住他，没等他有所反应，便啃咬上他的唇。大概是觉得啃咬的舒服了，熙宁便细细啃咬、舔舐着，十分认真。 司徒默瞪大了眼，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唇上的触感提醒着他，他才回了神。 她的唇十分柔嫩，像是嫩嫩的花瓣，勾人沉沦。他的眸光一暗，呼吸也不由得粗重了起来。 他的手扣在她的脑后，反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吻带着很强的侵略性，仿佛要攻城略地，开疆扩土。 摩擦吮吸，都用了足够的力道，要将她两瓣柔嫩的唇瓣都蚕食殆尽一般。 许久，他才放开了她，看着她的唇瓣显得殷红，红艳艳的招眼的很。口唇间还勾缠出细细的银丝，徒增暧昧气息。 他伸手为她擦去。彼此粗重的呼吸纠缠，他抱着她，欲望却越发难以按捺。 “熙宁，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想娶你为妻？”司徒默低语着。 想着那时候他们都还年少，他曾和父母提出要上门去提亲。可那个时候父母却说，皇上有意让熙宁如皇家。 若是别的人家，都还能争上一争，可是和皇上相争，那是在寻思。他纵不惧死，也不能陷整个司徒家于危难之中。 第八十章 等我回来 何况司徒家若是和南越王府联姻，必然被帝王忌惮。 后来，熙宁最终也没入皇家，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即便是后来她的意中人过世，她也心如死灰。 随着司马玉珩渐渐长大，而他也领旨戍边。他们之间隔着的鸿沟越来越宽，越发难以跨越。 司马玉珩袭爵，便意味着断绝了兵权多年的南越王府又重新起来了。皇室没在那些年里彻底收拢南越王府的兵力，今后就更不容易了。 而他也兵权在握，他要娶熙宁，皇家必然阻挠。一旦引得帝王忌惮，便可能是他们的浩劫。 那么多年，他小心翼翼的对她好，护着她，不能亲手将她扯进浩劫之中。 何况，他也不清楚，即便他愿意娶，她是否愿意嫁。 他从未表明心迹，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她的心思。 一晃多年，岁月空蹉跎。 “别走，别离开我。”熙宁呢喃着，手紧紧搂着他。 司徒默叹息了一声，“熙宁，别挑战我的忍耐。”他扯开她的手，扶着她躺下。 熙宁又勾住了他的颈项，眸中秋水婉转，潋滟勾人。温语低喃，要引人彻底堕入欲望之中。 粉嫩的唇瓣近在咫尺，一如正盛开的奇话，引人采摘。 他低头吻上，细细的吮吸，唇舌探索，勾缠。衣衫宽解，青丝于枕畔凌乱纠缠，如同寒冬依然坚强的忍冬，枝叶交缠，难舍难分。 一夜凌乱。 微光驱散夜的黑暗，熙宁才幽幽转醒。她动了动，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一一碾压过又合上的一般，酸痛难耐。 尤其身下那隐秘之处，更是透着被人撑开到极限的胀痛，仿佛那硬物还嵌在其中。 她微蹙娥眉，看向身侧已经醒来不知多时，正定定看着她的人。 “阿黙。”熙宁出声，声音嘶哑，显得十分干涩。 司徒默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熙宁，等我回来，我们成亲好不好？” 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不去看她的神情，只是一紧再紧的抱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却等的全身僵硬，仿佛岁月倏然而逝，历经千年万载，地老天荒。 连呼吸都屏住，就怕扰乱了她的回应。 那一瞬如此难熬，他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一颗心如坠寒潭，正等待救赎。 “阿默，我们都喝多了，昨夜的事，就当是一场梦吧！梦醒了，一切都不存在了。”熙宁幽幽叹息着。 皇室不止一次的说过要为她招亲，那并非是对她的恩宠，也不是要成全她的婚姻。 即便是招亲，那些人也都会是皇家为她准备好的，她只能从内定好的那几人中选择，哪里真能自己去选要嫁给谁。 她一直都清楚，她的亲事，从来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即便没有了父王母妃，也还有皇家为她做主。就像是玉珩的亲事，那场婚事办的那样盛大，尽显帝王恩宠。 而王妃的人选，却也是皇上早就定好了的，玉珩不管欢喜与否，都不得不娶回去。 她知道，她若是招亲，也难免成为帝王博弈的一枚棋子，所以她不答应，宁可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她被人摆布的太久了，不想一辈子，时时刻刻都为人摆布，没有半点自由的时候。 而司徒默，皇上怎么可能会让他成为她的郡马？ “婧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司徒默的手颤抖着，一如心头的震颤。 一场梦吗？若真的只是一场梦，他倒是宁可一直沉醉在梦中，久久不要醒来。 熙宁猛然抬头看着他。很小的时候她便被先帝册封为熙宁郡主，所以世人大多都要以为她就叫熙宁了。 很少有人还记得她的名字，司马婧华，她是司马家的女儿。已经很久很久没人喊她婧华了。 “你知道的，玉珩袭爵回到南越，我会留守京城，是因为我就此便是南越王府送来京城的质子。我只是一枚棋子，在帝王的棋盘之上，我的生死荣辱由不得自己。 “就像是你幼年时候那样，即便想要回到将军府，明明只是这样短的一段路，却那样艰难。只有老将军大捷归来之日，才是你能归家之时。” 这一瞬间，司徒默不知自己是该伤心，还是该庆幸。伤心很的是他和熙宁都有很多的顾虑，庆幸的是，熙宁口口声声拒绝的，只是因为他们之间身份的阻碍。 并非是因为他这个人。 那是不是说明，只要他们能够在一起，她是愿意嫁她为妻的。 “熙宁，若是可能呢？你若是相信我，便等着我回来。我一定会娶你的。”司徒默郑重的说着。 “没可能的。”熙宁摇着头。 她当初接着与他亲近，不过是自毁清誉，并非是要嫁给他，皇家才无从干涉。 若是他们真要在一起，即便是一向的宠爱着她的太后，都不会帮她的。在皇上的利益面前，太后对其他人的所谓恩宠，统统都是虚的。 太后再是宠爱她，在太后心里眼里，她哪里会有亲生儿子重要？ “熙宁，等我，不会太久的。我一定会回来娶你，你相信我。”司徒默在熙宁耳边一遍遍的说着。 天渐渐亮开，鎏金八方烛台上燃了一夜的红烛也燃到了头，倏然熄灭，只落了点点滴滴的烛泪，像是为谁垂了一夜的血泪。 一点点青烟袅娜，转瞬而逝。 一夜过去，红烛如泣，烟消云散。 熙宁看着那些烛泪出了神，等她回过神来，司徒默已经离开了。有丫鬟进来伺候着她起身沐浴，干净的床褥上红梅点点， 院子里一丛木芙蓉，秋霜染尽，红艳逼人。 “把我给司徒将军准备的东西都送到将军府去吧！”熙宁吩咐着。 仆人应声而去，熙宁便慵懒的坐在院子里。大缸里养着的白莲已经渐渐枯败了，大抵是没有那一缕玉魂，府里栽种的白莲始终没有护国寺里开的好。 一晃多年，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其实那个人的容颜都已经渐渐在记忆中模糊了，只记得那一袭白衣胜雪，玉人温雅。 第八十一章 顾家你如何打算？ 司徒默离开京城之后，熙宁便派了人暗中寻访楚晨的下落。只是几年过去了，人总是在变化的，即便楚晨真和她擦肩而过，她也未必还认得出来。 她手里只有当年楚晨的画像，要找到人，确实不容易。并且也不能大张旗鼓的找寻，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反而是把这件事暴露出来了。 事情真暴露了，不仅是楚晨会被通缉，就连她和司徒默怕是都要吃罪。 到底也只是存了点点的希望，希望能在事情被人发觉之前把人给找回来。 好在时隔几年，楚家到底是昨日黄花，几乎无人去关注了。而楚家当年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也一一都死去了，皇上也不会再多关注楚家的事。 十月中旬，长信侯夫人殁。 皇上带着皇后一起去了长信侯府，长信侯府的丧礼办的隆重异常，又有帝后亲临，几乎京城的文武百官即便不能亲自前往的，也都对此事表达了关心。 一桩丧事可谓是轰动一时。就连太后也派了身边的朱女官亲自走了一趟。 这样的日子，熙宁也去了一趟长信侯府，却早早的也就离开了，进宫来看颜青雯。 “徐神医的大仇总算是报了。”熙宁含笑说道。“青雯，你对顾家，以后打算如何？” 她只知道青雯入宫，都是为了徐神医的仇。如今顾夫人已死，也算是大仇得报。 一命抵一命，倒也可以把事情了了。可真正说起来，那件事也不全是顾夫人一人所为，顾家其他的人也逃不开干系。 她就是不知道青雯这报仇，要报到什么地步。 “既然当年顾家是以顾夫人中毒诬陷的师傅，如今顾夫人已死，我不会再对付顾家其他的人。”颜青雯叹息着，“便一命抵一命吧！” 她也没真想彻底的毁了顾家，或者要让顾家满门都去死。要说无辜自然别的人也未必无辜，不过顾家欠师傅的，她已经收回来了，便不想再计较了。 她也不能真杀了顾家满门。 “那顾娴呢？”熙宁静静望着颜青雯。 “顾娴，她就是我心里的一个坎吧！”颜青雯苦笑起来。若说南宫翊是她两世里最大的魔咒，那么顾娴便是她面前最大的坎。 她对顾娴，以其说恨，更多的怕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那样输给顾娴，还输的那么惨痛。 她曾经想过，若不是有顾娴的出现，她不会那么不甘心。哪怕是输给别人，也好过是那个人是顾娴。 其实即便不是为了师傅的仇，她的心里始终是有个坎需要去过的。若是过不去，哪怕她逃离京城，再也不回来，或许她也无法安心的去过自己的日子。 她来求一个甘心。 要么她始终留在南宫翊的身边，要么她想通了，离开这深宫，走的干干净净，这里的一切都和她再无干系。 若是不能得到南宫翊，那就在这个过程中，学着忘记他。她需要做的是，走出南宫翊和顾娴的魔咒。 “你要对付她？为了皇上，还是为了睿儿？又或是曾经的那一盏毒酒？”熙宁认真的看着颜青雯的眸子。 明明改换了容颜，她却还是在这双眸子里看到熟悉的痕迹。 “大抵都是吧！我的确怨怪她，已经得到了一切，为何还不肯放过我身边的人。”颜青雯闭了闭眼睛。想着她送出去的南宫翊多年前相赠的信物，想着拱手相送的后位。 她并不求顾娴的感激，因为她做那一切，也不是为了顾娴。可顾娴既然已经成为了最终的赢家，何以不能宽容一些。 师傅一生救死扶伤，救助了无数的人，睿儿还只是个懵懂孩童。 若然易地而处，她必不会对这样的人下手。 “自我知顾娴，便知她是皇上的意中人。”熙宁提醒着。她一开始就提醒过青雯，要对付顾家容易，这样新起来的家族，处事却过分张扬跋扈，半点不懂得收敛。 这样的家族，根本不需要刻意捏造什么罪名，便满是破绽。只要想出手，要收拾起来也简单的很。 可顾娴不同，最难办的一点便是顾娴在皇上的心里。何况顾娴做事也算谨慎，在宫中经营了这几年，并非是吃素的。 要挑顾娴的错处，很难。更难的事，一些小的错处，皇上也根本不会处置顾娴。 要扳倒顾娴，除非顾娴已经动摇了帝位，让皇上为防天下悠悠之口，不得不处置了顾娴。 而这样的罪名并不多，只有谋逆或者通敌，再或者意图弑君。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顾家和曾经的楚家不同，楚家在朝中经营多年，树大根深，会谋逆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可顾家这样的人家，怕也不敢起这样的心思。 再或者，便是能取代顾娴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让皇上厌弃了顾娴。而这也几乎是不能做到的事。 顾娴并非绝美，却能得帝王专宠多年，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熙宁，我和顾娴的争斗，你别掺和进来。”颜青雯郑重的说道。 “你这话说的，你的事，我又如何能置之不理？”熙宁苦笑。她们早已分割不开。 她不能不关心青雯的事，若是她深陷危难，她也相信，青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 “青雯，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千万不要觉得你所为是你一个人的事。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样的话，都是笑话。有些事，一个人担不起。 “你若要争，便要想到你身边的这些人，尤其是颜家。”熙宁睇着颜青雯的神色，见颜青雯神色稍变，便知是青雯听进去了。 虽然青雯和颜家人相处的时间很短，她却能看得出，或许别的人青雯并不在乎，可颜旻琛却是个例外。 对于这位兄长，青雯很看重。 “你凡事要小心，千万不要生视死如归的心思。护住你自己，也是护住你所在乎的这些人。” 颜青雯沉默着，半晌都没说话。良久，她才张了张嘴，“我知道了。” 真说着话，便听外人有人通禀，说是吴公公来了。颜青雯和熙宁对视了一眼，便连忙让人请了吴公公进来。 第八十二章 喜脉 “公公今儿怎么这样空，倒是舍得到我这里来坐坐了。”颜青雯连忙让人给吴公公上茶。 吴公公笑起来，抿了一口茶。“颜才人说笑了，咱家可不是这样闲的。太后娘娘召见郡主和颜才人，让去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熙宁和颜青雯都不敢怠慢，连忙看看身上没什么不妥的，便随着吴公公往慈宁宫而去。 十月里，京城的天是越发冷了。 纵然是裹着厚厚的大氅，颜青雯依然觉得寒气无孔不入，侵袭着身子。 她想着，曾经秋冬时节是她最难熬的日子了。秋日多雨，冬日寒冷，她摔断过的腿一到了这样的时节便疼痛难忍，日日煎熬。 一到这样的日子，她恨不得日日躲在暖暖的屋里不出来。 如今想想，曾经那么多的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老人们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人啊！不管活的怎样的艰难，哪怕名如草芥，哪怕苟延残喘，都往往还是要坚持活着。 无论如何，活着才会有希望，死去，便一切都泯灭。 进了慈宁宫，刚要进正殿，便传出了太后和朱女官的说话声。吴公公也就不着急通禀。 太后问着长信侯夫人的丧礼。朱女官也就细细回着。 说的是长信侯夫人的丧礼隆重盛大，犹如国丧。甚至连用的棺木都是皇家御用的金丝楠。 “放肆。”太后一拍桌板，“这般大的动静，天下人还以为没了的是哀家呢！” “太后娘娘，长信侯想来也是无心之失，不敢如此诅咒太后娘娘。”朱女官连忙劝说道。 颜青雯和熙宁对视了一眼。 吴公公连忙通禀，太后便宣了熙宁和颜青雯进去。太后面上的怒容还不曾缓和，见熙宁进来，便看着熙宁。 “今日你也去了长信侯府？” “是，满朝文武之家，怕是几乎都去了。帝后亲临，旁人也不敢不给顾家这个面子。”熙宁连忙回禀。 “顾家当真好大的颜面。”太后怒道。“越是给他们恩宠，他们越不知收敛。就是世家大族，也不敢用金丝楠的棺木。” “皇上也不曾说什么，想来也是默许了顾家所为。”熙宁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她小心睇着太后的神色。 她一向知道，顾家所为越发过分，太后也越发不能容忍。毕竟君臣有别，臣子便是臣子，帝王给予再多的恩宠，臣子也不该忘了本分。 若是不能安安分分做个臣子，那皇家自然不能容忍。 长信侯夫人说到底也只是个侯夫人，丧仪都是有规定的，由礼部那边督办。竟然越过了规定，那便是在挑战皇家的权威了。 “他满心里只有那个狐狸精，自然容忍着顾家越发过分。”太后这话一出，已满是怨念。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通禀，说是敏皇贵妃到了。太后才收敛了神色，让人进来。 “这急匆匆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太后看着满脸急色的敏皇贵妃。 “今日周才人还有另外几个才人去臣妾处请安，不想周才人在臣妾那里饮了盏茶，竟然晕倒了。” “这也值得你这般着急？”太后笑笑。一个才人罢了，在宫里即便是没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请御医瞧过了？” “已经敲过了，说是周才人有了身孕，臣妾又另请了几个御医一起诊脉，也都说是喜脉，这才敢来回禀太后娘娘。”敏皇贵妃说道。 太后的脸上迸发出喜色来，“这倒是桩好事，宫里也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太后说着便让吴公公去准备些贵重的礼物给周凝送去。 看着太后喜气洋洋的样子，熙宁和颜青雯也连忙道喜。 “周才人也是托了太后娘娘的福气。”熙宁笑着说道。“恭喜太后娘娘心愿得偿。” “还说不上呢！才怀上，是皇子还是公主也不能知晓。”太后虽如此说着，脸上喜色却未减。这终归是个好兆头，以后会越发好的。 出了慈宁宫，颜青雯便和熙宁说起，一并去看看周凝。 “周才人很是高兴，想来也不能安心歇息着，这个时候该是能见客的。”敏皇贵妃含笑说道。 “多谢皇贵妃娘娘。”颜青雯冲着敏皇贵妃施礼。 颜青雯和熙宁到了关雎宫，周凝处显得很是热闹。新进宫的这些才人中，周凝是最先侍寝的，如今又有了身孕，可谓是独一份的。 满宫里自然都要捧着周凝。皇上膝下单薄，周凝有了身孕，晋升位分可说是板上钉钉的了。 熙宁和颜青雯二人并未久留，道贺之后也就离开了。道喜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她们还没必要真的去讨好周凝。 “倒是没想到是她先有了身孕。”出了关雎宫，熙宁便笑了笑。 “她最先侍寝，能先有身孕也是该的。” “你倒是不在意？”熙宁有些诧异的看着颜青雯。她还想着，以青雯对皇上的在乎，听到这样的消息，该是会伤心呢！ 倒是没想到青雯显得这样平静。 “我为何要在意？若我总是在意，早自己就难受死了。”颜青雯笑起来。“我既能把睿儿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自然也就不会容不下皇上的孩子。” “你不在意就好了。”熙宁却总还是觉得有那么几许怪异。 都说女子善妒，自己的夫君去重新别的女人，难道不会痛苦吗？当真她也清楚，身在宫中，便不能太过在意了。 毕竟帝王本就有三宫六院，天下没有哪个帝王是能守着一个女子过日子的。 一生一代一双人，在宫里本就是求不来的。 也只有不在意这些，才能在深宫中把日子过下去。 只是她却一直以为，曾经的云岚也好，如今的青雯也罢，都对皇上是无比痴迷的。 “我总觉得你变了不少。”好一会儿熙宁才说道。 “哪里变了？”颜青雯含笑看着她。 “大抵是身份不同了，连心境都不同了吧！我总觉得，你没有过去那样偏执了。”说到后面，熙宁却自己笑了起来，“不过，这是好事情。” 第八十三章 中毒之源 长信侯夫人办的轰动异常，满京城的人几乎都盯着这场丧事。长信侯府门庭若市，上门吊唁的人很多。 一直到顾娴要回宫之前，才和他的长兄顾隽见了一面。 “母亲始终挂念着你。”顾隽叹息着。 “到底请了那么多的名医，还是无济于事。”顾娴眼圈微红，想着先前她回来照顾母亲的时候，母亲那日日的痛苦煎熬。 疼痛的嘶吼嚎叫，可见痛苦带什么地步。她本以为天下名医无数，皇上也下了旨意四处张贴榜文，只有有人能救母亲，必定重赏。 真的觉得母亲是会好起来的。 没曾想这样挣扎了一番，母亲还是过世了。如今想想，反而是让母亲煎熬了那么多时日。 “既然御医说母亲可能是中毒，那有没有查出些什么来？”顾娴看着顾隽。不仅是宫中御医说可能是中毒，就连请来的那些名医里，也有人说可能是中毒。 当然也只能说是猜测，毕竟也无法查出中的是什么毒。更多的人还是觉得母亲是得了某种恶疾。 若真是中毒，那又是何人所为？她终归是要弄个清楚的。若母亲的死是人为，她必然不肯放过。 “很多人都说不上出格所以然来，也就有位褚大夫说可能是多年前野史上所记载的神荼。”顾隽说着。 “什么神荼？”顾娴皱眉。这药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神荼的药方不流传于世，所以很少有人提起。只有过去的野史上偶有提过。说曾有位大夫云游归来，却发现他的家乡遭劫，整个地反的人都被屠杀殆尽。 “为了向敌国复仇，他研制出了最为狠毒的毒药，因为他为复仇而来，说的是带神佛杀尽恶魔，顾名曰：神荼。 “他曾乔装改扮深入敌营，以神荼杀死敌军主帅，并一些将领。最后甚至还杀死了敌国皇室近百人，包括皇帝。” “还有这样的事？”顾娴有些疑惑。她虽然从小跟着父亲识文断字，可到底是女子，看的书还是不多，尤其是史书，少有涉猎。 这样的事，她竟是不曾知晓的。世间竟然还有那般厉害的毒药，当然那大夫能杀死那么多的人，也不单单是毒药厉害，更厉害的怕还是智谋。 能混入敌军之中，甚至让那么多皇室之人饮下他调配的毒药，可见此人智计无双。 “那位大夫觉得大仇得报之后便归隐了，后来再没有人见过他，自然也再没有人得到神荼的药方。野史中所描述的中了神荼后的情形，和母亲很相似。” “那么世上难道还有人会用神荼吗？”顾娴皱眉。神荼？代天惩罚恶人，复仇？大夫？ 她忽然有某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有人回来报仇了吗？ “即便说药方失传了，可天下之大，失传是不是真的，谁又能知道？中了神荼的人要痛苦七七四十九日，如万虫啃咬，让人恨不得即刻死去。 “而即便用尽了药物，也只能缓解神荼的最终发作，却不能解毒，不过是加大了中毒之人的痛苦，可谓是十分歹毒。”顾隽说着便也色变。 那样的毒药如何让人不惧怕？ 若当真是神荼现世，又是什么人这样的费劲心思？这些年来，顾家得罪的人不少，恨顾家的人不是没有，可一时也想不起来谁会有这样的本事。 “下毒之人真是狠毒。”顾娴咬牙切齿。“府中的人都一一搜查过了吗？” “一一都搜查过了，府里今年没进新人，都是以前就伺候的了。即便是老人也都一一审问过，并无问题。”顾隽揉了揉额头。 这些日子他也焦头烂额，日日都有大夫上门来母亲诊脉，府里人进人出的都要招待。母亲一没了，更是有无数的事要处理。 再加上还要搜查府中上下，甚至都有人说顾家这是要抄家了。一日不把事情查清楚，一日也就不能心安。 虽然中毒的还只有母亲一人，可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若真有人躲在暗处，要害顾家，未必不会再下手。 “母亲寻常也很少食用外面东西，若不是在府中中毒，那还会从何处？”顾娴皱着眉。 “母亲发作前的几日曾去过敏皇贵妃办的宴会。”顾隽忽然说道。 “这事我是知道的，敏皇贵妃初来乍到，遍请满京城的贵夫人们去做客，这并不是新鲜事。”她倒是并没有怀疑过敏皇贵妃，毕竟这人没有对母亲下手的理由。 那时候的敏皇贵妃可以说和母亲素不相识，怎么会置母亲于死地？世上的人都是无利不起早，没有好处的事，哪里会做？ 总不会还没入宫就要和她宣战了吧？这也完全没必要。 或许旁人不清楚，她却清楚皇上和这位皇贵妃的关系。皇上对这位皇贵妃，不过是像对待姐姐一样。 既然是心知肚明的关系，自然也没有争宠之说。皇上再怎样也不会去宠幸一个寡妇的。 既不争宠，只想在后宫中有一席之地，就完全没必要得罪她，得罪顾家。 她也打听过了，这位大魏的昌宁公主不过是大魏的一枚弃子罢了，亲兄长在夺嫡之争中落败，就连夫婿也死在了争斗中。 再是出身尊贵，在燕国，也翻不起大浪来。 “你觉得她不会下毒？”顾隽睇着顾娴的神色。不怪他怀疑到敏皇贵妃的头上，实在是想来想去，母亲可能会在那宴会上中的毒。 若下毒之人不是藏在母亲的身边，而是在吃食中下毒的话，那就不可能是母亲一个人中毒，该是府里还有人中毒才对。 “我是觉得她没有理由这样做，害死母亲，她能得到什么？”顾娴蹙眉苦思。 “有没有可能下毒的人知道当初敏皇贵妃要开宴，故而潜入了进去，乘机下毒？”顾隽又说道，“我稍微查问过一番，当日敏皇贵妃的府上人手不足。 “可宴请的人却很多，故而从外面请了很多人，要想混入其中，其实并不难。” “既然兄长有所怀疑，那便好好查一查吧！若母亲真是被人害死的，我也一定要让凶犯偿命。”顾娴咬牙切齿，她从未这样恨过。 第八十四章 自惭形秽 她能走到今日，虽不说顺风顺水，可也总算是顺畅的，有无数的人都诉说着她的幸运。 她也并无机会去恨谁，可是这一次，她真的品尝到了恨的滋味。自己的亲人被害死，还是那样残忍的手段。 那么，她若是害死了别人的亲人，是否那人也会这样的憎恨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我自然会去查的，对了，我还听闻了一件事。”顾隽的神情凝重起来。 “此处只有你我，兄长有话便直说吧！” “似乎京城有人放出了消息，神医的弟子现身。很多人都议论纷纷，但凡身有顽疾，或家中有人身染疾病的，都想要见一见这位神医的弟子。” “什么？”顾娴的脸色霎时苍白，她整个人都颤抖着，摇摇欲坠。神医弟子？ 她猛然想到那一年，楚家渐生颓势。皇上终于敢接她回宫。不曾入宫的时候她便知道，皇上宫中有位嫡妻，权臣楚家的女儿。 若是她不曾遇到皇上，那么她和那样的女子，注定是云泥之别，不啻天壤。 即便她多次听到过皇上对那位皇后的不屑，不喜，对楚家的厌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多次听到皇上在她的面前提到一个女子，她依然会胆战心惊。 哪怕那样的多次提起，并不源于欢喜。可女子总比男人敏感，心里止不住的会胡思乱想。 那是她第一次拜见楚云岚，楚云岚着皇后朝服，那衣袍上的金丝绣线，嵌着的珠玉宝石，无不晃眼。 先前她意味，被皇上厌弃的女子，怕是形容不佳，毕竟世上男子，谁不爱美貌女子？ 可见到楚云岚她才知道错了，楚云岚的美恍如天上的云霞，带着某种凌厉的侵略性。那样的女子，该是会引得很多男人动心的。 即便是瘸着一条腿，依然显得那样高高在上，令人只敢仰视。 难怪曾有人会说，有时候当你站在某个人面前的时候，会觉得自惭形秽。 那个时候她便是那般感触吧！ 她真的从未想过，会有一日，会有一个女子让她觉得自惭形秽。 大抵她和楚云岚便是生来的宿敌。或许是最初那一面的感觉，让她觉得楚云岚活着一日，她便不能真正安心。 “怎么啦？”顾隽发现顾娴的异样，连忙扶了她坐下。“阿娴，你是身子不适吗？” 顾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身上都已经汗湿了。她勉强才扯出一点点笑意来，让顾隽安心。 好一会儿才苦笑，她到底在担心什么？楚云岚已经死了，她眼睁睁看着楚云岚饮下的毒酒，怎么可能还会有假？ “让兄长担心了，我没事。那什么神医弟子，兄长见过了吗？” 顾隽脸色发黑的摇头，当初四处寻访名医，便有人和他提了神医弟子。不过想到徐神医是死在顾家手上的，他自然不会真的想要请这人来给母亲诊脉。 不过却也怀疑过，这神医弟子出现的蹊跷，会不会同母亲中毒之事有关。 不过派出去了不少人，竟然都没能把人逮到。“那人行踪诡秘，只是听闻，却一直没见到人。却总有传言，说那人不时的会给人看病，医术神奇。 “不过他出手救的那些人，却并无相似之处，似乎真只是随缘行事。问过被救治的那些人，那人是个什么模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竟然有人打着神医弟子的名号行事，那就把这个人找到，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你在宫里安心便好。”顾隽拍拍顾娴的肩膀，“你和凝儿无论是谁，都要尽快生下个皇子来，这样你的后位才能稳固。”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寻常人家，若是嫡妻总没有子嗣，都要防备着被休弃。毕竟嫡子对一个家族是很重要的，若长久无嫡子，自然就只能打算换掉嫡妻了。 而后宫之中，历朝历代，因为无嗣，而无故被废除的皇后，也屡见不鲜。 作为嫡妻，不管行事如何谨慎，终归，子嗣也是十分重要的。 阿娴多年无子，即便皇上没说什么，至少太后是已有所不满了。 “我知道的。”顾娴沉沉点头，“此事我会放在心上。” “时辰也不早了，别让皇上等急了。” “兄长，有句话我不得不再三提醒，皇上的给的恩宠够盛了，家里人也要懂得收敛，也要约束好族人和门人。”顾娴郑重的交代着。 “好。”顾隽点头应着。 顾娴这才和顾隽告辞，去找南宫翊。南宫翊见她恹恹的，便扶着她上了车辇。 “别太悲伤了，生死有命。”南宫翊握了握顾娴的手。 顾娴抬眸看着他，这个如同神袛的男子，初次见的时候，她真是觉得见到了神仙。 这样的一个男子，若是还情深脉脉，怕是世间没有女子不陷入他编织出的甜蜜陷阱中吧！ 她也一样。 “在想些什么？”见她呆愣愣的，南宫翊便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若是……” “什么？” “若有一日，皇上发现臣妾对皇上有过欺瞒，皇上会不会不要臣妾了？”顾娴静静的看着南宫翊的眸子。 “欺君之罪，其罪当诛。”南宫翊看着她。见她满是震惊，他便把她拥进了怀里。“和你玩笑的，朕怎么舍得伤害你。只要不是天大的事，朕不会罪责于你。” 顾娴却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目光被车壁一挡，便有些涣散，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进眼中。 “你不信朕吗？”顾娴总没有个反应，南宫翊便问道。 “怎么会，皇上一言九鼎，纵然天下人的话都不可信，皇上的话，臣妾又如何会不信？”顾娴呢喃着，落在南宫翊的耳边，犹如呓语。 “那阿娴有什么事瞒着朕吗？” “怎么会呢！臣妾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顾娴幽幽叹息。 即便他不会降罪于她，其实她所隐瞒的事，她也不敢说出来。她害怕那个时候，他还会留她在身边，她却成了宫中可有可无的一件摆设。 怕他的眸中再也没有她。 第八十五章 僭越 南宫翊和顾娴回到宫中，便有人禀报了他们周凝怀孕之事。顾娴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却是千回百转。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兄长才和她说了，要她抓紧有个皇子的事，阿凝便有了身孕。只是顾家正办着丧事，阿凝却有了身孕，这事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她睇着南宫翊的神色，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也不知对此事是如何看的。 “皇上今日也累了，便先去歇息吧！臣妾去看看阿凝。”顾娴挂起了满脸的笑意。 南宫翊看了她的笑意好半晌，便微点了头。看着顾娴离开，南宫翊便让谈公公把今日的奏折都给他送到御书房去。 顾娴到关雎宫的时候，周凝正吆五喝六的让那些同住一宫的才人伺候她。 这些女子知她有了身孕，如今地位更是不同，都是敢怒不敢言。 看着周凝得意的模样，顾娴眸色微冷。今日是母亲下葬的日子，可阿凝对自己姨母的去世，似乎也没有多少伤心之色。 到底母亲是她自己的，母亲去世了，也只有自家的人在伤心罢了。至于旁人，平日里看着再亲近的，终归都只是外人。 这种时候，也是不能指望着什么感同身受的。 韩婉婷正给周凝剥着橘子，猛然见到顾娴便慌忙行礼。周凝这才慌慌忙忙的要行礼，脸上的得意之色也收敛了。 顾娴还不等她拜下，便扶住了她，“你有了身孕，不必多礼，自然是皇家的子嗣重要。” 周凝也就趁势平身，不再行礼，又让韩婉婷几人先退出去了。 “今日身子不适，也没能去送姨母最后一程。”周凝用帕子揉了揉眼睛，眼睛一红，很快便落下泪来。 看着眼睛红肿，怆然泪下的模样，顾娴的眸中却带上了淡淡的嘲讽。食材阿凝是个什么样子，她都已经看到了，哪里还会相信这样的小把戏。 “母亲在世的时候，最是喜欢你了，若是知你有了身孕，必然也会为你高兴的。”顾娴拍了拍周凝的手，目光落在周凝的小腹处。 因着月份还浅，故而小腹还很平坦，若非诊脉，也看不出有了身孕。 她自从生下了长女之后便一直没有身孕，她自己都已经不再怀着什么希望了。只是希望阿凝这一次能生下个皇子吧！ 皇上说起过，若是阿凝有了身孕，便养在她的膝下，以后便也是她的孩子。 只要她能有个皇子养在膝下，自然顾家也就会一直恩宠尤甚。 “只是可惜了姨母竟去的这样早，我也没能在姨母膝下尽孝。”周凝低泣着，身子也微微颤抖，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看着如今的周凝，顾娴的神色有些恍惚。这样的年岁，这般模样，仿佛是过去的她。她二八年华的时候，大抵也是这番模样吧！ 只是一晃多年过去了，她竟然也已经陪伴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她也终于从二八少女成了如今的模样才，从一个被人看不起的秀才之女一步步踏上皇后的宝座。 “你有了身孕，终归是件好事。本宫会和皇上说，晋升你的位分。” 周凝的眸中有光亮闪过，欣喜之色掩也掩不住。“只是……到底还没生下皇子，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有了身孕，晋一晋位分自然也是应该的。”顾娴含笑说道。“若他日能生下皇子来，自然就更要晋升了。” 顾娴又陪着周凝坐了一会儿，满身都透出疲乏之色来，周凝便劝她回去歇息，并且亲自把人送出了关雎宫。 “皇后娘娘早些歇息，万不要累垮了身子。” “嗯。你也要多歇息，如今你是双身子，最为重要的。”顾娴细细嘱咐着。又说会送个懂事的嬷嬷过来，是最会伺候有孕妇人的。 有孕的人，平日里吃喝都要十分小心，是不能等闲对待的。有懂这些的人在身边伺候着，自然也要好的多。 周凝听顾娴主动提起，便连忙道谢。她本还想着，要让爹娘给注意着些，找个年长的妇人进宫来伺候她呢！ 如今有了身孕，凡事都要更小心些，她自然也不敢随意相信宫中之人。 纵然如今宫中平稳，可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后宫女子争宠的种种手段。有孕的后妃被人害，不仅没了腹中孩子，连命都没有的人并不少。 即便有表姐护着她，她也自己要多小心些。 出了关雎宫，顾娴便揉了揉额头，先去了慈宁宫一趟。 “长信侯夫人的葬礼一切还顺利吧？”让顾娴起身之后，太后便问道。顾娴瞥了一眼太后身后的朱女官。 今日她自然知道朱女官也去了侯府，太后的贴身女官去了，这本是偌大的恩宠，可她却心惊胆战。 想来朱女官在太后面前是知无不言的，那今日在长信侯府所见的一切，太后怕也都是知道的。 这次母亲去世，府中靡费的很，那场面的确太过浩大了一些。尤其是金丝楠的棺椁，这是最让她担忧的。 母亲去世了，她也希望母亲能走的风风光光，所以父亲和兄长如此奢靡僭越，她也都不曾多说。皇上想来也不会太过和她计较。 毕竟丧母之痛，她相信，皇上还是能理解她的。 只是朱女官一去，她便不得不担心了。若是太后知道了，怕是就不会像皇上那样什么都不说了。 “多谢母后关心，一切顺利。朝臣们看在皇上的面上，都给了府上几分薄面。”顾娴微低了头。 “一切顺利便好了。对了，周才人有了身孕，你们姐妹情深，今后你便多看顾着她些，到她平安生下皇嗣为止。”太后的目光静静的落在顾娴的身上。 语气平缓，顾娴心头却有些不宁。阿凝有了身孕，她自然会好生照看着，难道太后还担心她会伤害阿凝腹中的孩子不成？ “臣妾会看顾好皇上子嗣的。” “这样便好。”太后满意的点着头。 “周才人有了身孕，母后看……是否该晋一晋位分？皇上的孩子，也不能有个位分底的生母。”顾娴小心睇着太后的神色。 太后没太多的说母亲的葬礼，也没说葬礼僭越一事，她也稍微安心了些。 第八十六章 晋封 太后看了顾娴还一会儿，半晌不开口，顾娴也渐渐等的有些心焦起来。 按理来说，她为阿凝求个位分，此事并不过分。她甚至可以越过太后直接去和皇上提。 先和太后提一提，也是因着太后是长辈。阿凝入宫后也没什么错处，并且又有了身孕，太后该不会不允才是。 她出宫照顾母亲那些日子，阿凝还暂管过后宫的事宜，迎敏皇贵妃入宫一事也处理的不错。 “如今皇上膝下空虚，皇嗣尤为重要。周才人既然有了身孕，晋升位分本也是该的。”太后含笑说道，“那皇后想着，该是什么位分为好？” “晋升一阶为美人，母后看如何？”顾娴小心问着。 “既然是怀了皇嗣，美人倒也显得寒酸了，不如便晋封为婕妤吧！” 顾娴自然连忙应下，太后又接着说道：“颜才人哀家看着也喜欢，趁着这样的喜事，便也一并晋升为婕妤吧！” 顾娴的脸色一僵，她知太后很看重颜才人，并且还特地安排，将颜才人送上了龙床。 此次阿凝能晋升，也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可太后竟然要让并无身孕的颜才人也晋升？ 顾娴很快便恢复了脸色，自然也没说出反对的话来。“全凭母后做主。” “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太后摆了摆手。 顾娴出了慈宁宫，才长长舒了口气。不远处一排黄栌树，已被风霜渐染，红的似火一般。 顾娴静静的看着，红叶似火，仿佛宫中越发热闹了。只是她也觉得越发疲惫。 过了几年的平静日子，终归是到头了吧！ “朕惟治本齐家、茂衍六宫之庆。职宜佐内、备资四德之贤。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咨尔才人颜氏，柔嘉成性，淑慎持躬。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兹仰承太后慈谕、进封尔为婕妤。” “谢主隆恩。”颜青雯接了圣旨。 “婕妤大喜。”谈公公笑着道喜。 “有劳公公了。”颜青雯笑着给了打赏。 “婕妤客气。皇上宣了婕妤侍寝，婕妤早些准备吧！”谈公公含笑告退。 颜青雯拿着圣旨出神了半晌。没想到她会和周凝一起被册封为婕妤，这真是她没有想到的。 毕竟周凝是因为有了身孕，又有顾娴的帮衬，自然和她不同。 她有些弄不清楚南宫翊的意思。要说多宠爱她，她真感受不到。总觉得态度怪异的很。 “婕妤不高兴吗？”玉香笑着冲颜青雯道贺。 “没有啊！只是觉得像做梦一样。”颜青雯笑笑，让玉香把圣旨好好收起来。 能进一步自然是好的。她盯着的，可还是紫宸殿呢！总要一步步爬上去才是。 只是南宫翊的心，她始终把握不住。 玉香去忙之后，她便坐在罗汉床上，看着一边宫人们才送来的开得正盛的花卉。 这个时节盛开的花已经不常见了，难为花房那边还能培植出这样好的花来。寻常一个才人的住处是很少能得这些东西的，如今旨意才送来，谈公公也就让人送了许多物件来给她把玩。 位分不同了，自然也就有了很多的变化。 韩婉婷和孙怡也相携而来，笑着给她道贺，孙怡又说起宫殿的事来。先前才进宫，大家的位分都是一样的，她出身好，自然也就住了瑶光宫的正殿。 一直以来，其他人也并无意见。 只是如今颜青雯的位分高过了她，她还住着正殿也就显得不那么合适了。虽说皇上没有明确的旨意要让她们换住处。 不过宫里最重的就是尊卑。刚得了消息，她和韩婉婷商议了一番，便还是主动提起为好。 其实住哪里不是住，正殿也好，配殿也罢。若说刚入宫的时候，还有些争斗的心思，如今都歇了心思了。 连侍寝都不能，还能有什么可争的？ 好在如今的日子也是有吃有穿的，还不至于太凄苦。纵然不得宠，可看在她娘家的面上，宫里人也不敢太轻慢了她。 “姐姐何必这般着急。”颜青雯连忙拉了两人坐下。 她倒也没拒绝孙怡的提议，若是宫里不另外给她安排住的地方，那住瑶光宫正殿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即便她说可以不换，可让人看着不像。若是让人觉得孙怡桀骜，不知尊卑，对孙怡反而不是好事。 “既然是早晚的事，那我们早些换了住处也是好的。”孙怡笑笑，“你能晋升婕妤是好事，可更重要的，还是要笼络住皇上，最好能早些有个皇子。” 颜青雯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按着孙怡和周凝的关系，怕是周凝有孕的事又刺激到孙怡了。 不过孙怡说的也是实在话，要想在宫中站稳脚跟，有个皇子是很重要的。夫婿不是自己一人的，也无法长久的笼络住，恩宠无常。 但孩子却是自己的，有个孩子，也能有个盼头。 想着睿儿可爱的样子，她也的确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转瞬又想，孩子生在深宫之中，又是否真是福气？ “你也别怪我着急，我也是担心皇上的恩宠什么时候就淡了。”孙怡握了握颜青雯的手。 “姐姐为我好的心，我都知道的。他日若能在皇上面前进言，我也必为皇上引荐孙姐姐和韩妹妹。” 孙怡羞怯的一笑，转开了话题。孙怡又说起长信侯夫人葬礼僭越意事，当日满朝文武之家几乎都有人去了，自然僭越一事也就瞒不住。 如今倒是被传的沸沸扬扬的。有些人说顾家太过僭越，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也有人说皇上对皇后恩宠极甚，连带着对顾家也给了很多恩典。 “此事，外面已然传扬来了？”颜青雯问道。 “是啊！议论的人很多，毕竟当日那么多人看见了。一传十，十传百，可不是就传开了？”孙怡撇嘴。 若非皇上对皇后那般恩宠，敢这般僭越，怕是皇上早就处置了。若换个人家，如今怕是满门都在牢里了。 “此事宫里也有不少人在偷偷议论的，只是不敢太明目张胆。”韩婉婷也说了一句。 第八十七章 弹劾 “顾家这般张扬。”颜青雯嗤笑。顾家当真是不知死活的很。南宫翊即便再恩宠顾娴，可这样的恩宠难道就不会到头？ 太后对顾家的容忍就要到极限了，若是顾家再不知收敛，早晚大祸临头。 不过顾家真要自寻死路，她也乐见其成。 君臣，君臣，纵然是至亲，那也还要先论了君臣，再论亲缘。 “是啊！是越来越张扬了，皇上和皇后要是再不管管，怕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呢！”孙怡感慨着。 颜青雯却半晌没说话。其实外戚张扬跋扈，胡作非为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仗着宫里有人撑腰，纵然是杀人防火这样的大罪也可能不用受到惩罚，自然也就助长了这样的嚣张。 顾家这样的，并非没有过前例。 “皇上既然都不管，那旁人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宫里宫外有人议论是一回事，可我们也要管好自己的人，千万不要被人抓到把柄。”颜青雯慎重的说着。 旁人议论旁人的，她们能做的只是管好自己和身边的人。这个时候她们还不能和顾娴撕破脸，若是有些话不小心传到了顾娴耳中，被顾娴记恨上，也是麻烦事。 “也就是在这里说说，出了这个屋，我们都不过议论的。”韩婉婷连忙说道。 孙怡和韩婉婷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孙怡临走时又说会尽快把正殿腾出来，让颜青雯这边也早些收拾着。 颜青雯点头应着。 因着都是在瑶光宫，要换地方也很容易，收拾一下东西，很快也就能换了。 早早用过了晚膳，玉香便伺候着颜青雯梳洗。 “婕妤还是戴这珠钗吗？”玉香拿着颜青雯常戴的扶醉花样珠钗问道。 这珠钗是小主入宫后便一直戴着的，很少离身，即便首饰很多，太后和皇上都赏赐了不少，不过小主似乎对这珠钗情有独钟。 颜青雯拿了珠钗把玩着，仿佛扶醉花袅袅娜娜的盛开，不惊艳，却很美。 “还戴这个吧！”颜青雯笑着说道。 梳洗好，来接她的凤鸾春恩车也到了，玉香也就伺候着颜青雯出门。天越发冷起来，玉香又拿了件大氅给她披上。 颜青雯到的时候，南宫翊还在批阅着奏折，她便坐在一边静静等待着。 “过来。”南宫翊扫了她一眼。 颜青雯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便只得走了过去。南宫翊拉了她坐在怀里，却继续批阅着奏章。 颜青雯便顺手为他研墨，并不去看奏章的内容。 南宫翊瞥了她一眼，“襄州干旱半年有余，即便是多雨上时节也几乎无雨。当地有百姓作乱，强入富商家中夺取粮食。双方械斗，出了人命。 “有人弹劾颜灏作为当地官员，却造成这样的事，并让百姓对朝廷有所非议，当严惩。” 颜青雯眸光一闪，目光倒是落在了奏章之上。事情的确便是如此，不过奏章上言辞激烈，一副务必要严惩颜灏的意思。 对于这位父亲，她的确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到底是一个家里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父亲当真出了事，她和兄长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她在宫里还罢了，最怕的还是父亲若是降职或者褫夺官位，兄长在任上也会举步维艰。 家族便是如此，一个人的错处不可能一个人就全能承担了。 何况干旱乃是天灾，干旱之下百姓们收成受损，或者直接就颗粒无收。如此一来，动乱也是在所难免的。 普通百姓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心思，他们就是想要吃饱穿暖，能好好活着而已。若是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自然是要走歪路的。 抢夺富商囤积的粮食，或者直接就攻击朝廷的粮仓，这些都不是奇怪的事。 若是手中无粮可派，父亲自然也无法平定这样的动乱。固然可以让重病压制，或者是直接杀了那些暴民，杀一儆百。 可那样做，也未免残忍。并且事情不从根源上解决，也根本是无济于事的。 以其如今追究父亲的罪过，倒是尽快想想要怎么处理好这个事的好。 “你怎么看？”南宫翊抬起颜青雯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她微咬过的唇更显得红润，看着红艳艳的引人品尝，南宫翊的眸子一暗，呼吸重了些。 “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妄议朝中之事。皇上乃圣明天子，自然会秉公处理。” “朕不是要听你说这些场面话的。”南宫翊的拇指抚上她的唇瓣，细细摩挲着。“怎么，你就不为自己的父亲求情？” “父亲若无罪，皇上自然不会冤枉了他。若父亲有罪，皇上惩戒也是该的。父亲的罪总还不至于让皇上要了他的命，自然也用不着臣妾求情。” “这话还真说的绝情。”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皇上为了臣妾便徇私，那便有损皇上英明了。”颜青雯低垂了眉眼，仔细研墨。 “你这话若是被颜爱卿听到了，怕是要觉得心寒的。” “父亲不会。”颜青雯扯了扯唇角。她和颜灏之间，哪里有多少家人的情深？ 从颜灏不相信她的时候起，他们之间的感情便淡的很。纵然她为颜灏求情，颜灏也未必会欣喜。反过来，颜灏也未必会觉得心寒。 颜青雯便见南宫翊在奏折上落下了朱批，暂时不处置颜灏，只是让开仓放粮，先助百姓度过了难关再说。 这还是她第一次陪着她批阅奏折，他认真的模样，真的很吸引人。她细细的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脸颊，他的唇，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深深勾着她的心。 她伸手轻轻描绘着他的眉。 南宫翊扔下了批好的折子，抓住了颜青雯在他脸上作乱的手，将她白嫩的手放在嘴边咬了咬。 “皇上怎么咬人啊！”颜青雯连忙缩回了手，“皇上不会是饿了吧？” “朕是饿了。”南宫翊笑起来，吻上她的唇，抱着她就要往内殿去。谈公公却忽然进来，说有事回禀。 南宫翊扫了他一眼，眸光凌厉，“何事？” 第八十八章 巴不得朕走？ 谈公公被那目光一扫，瑟缩了一下。他真想瞬间退出去，假装自己没进来过。搅了皇上的雅兴，他当真是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周婕妤那边伺候的人来回禀，说……” “说什么？”南宫翊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烦。气氛一下子低沉下来，谈公公瑟缩的更严重，感觉是到了阴雨天，那种天都要压下来的感觉。 “说……说周才人腹中不适，请……请皇上垂怜，能去看看。” 颜青雯看着南宫翊沉沉的脸色，便低语道：“周姐姐有了身孕，这个时候最是马虎不得，皇上还是去看看她吧！” 南宫翊瞥了谈公公一眼，谈公公匆匆退了出去，出了门才敢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 “公公，皇上怎么说？”周凝身边的杨嬷嬷一见谈公公便急切的问道。 谈公公略有些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这周婕妤身边的人也当真是拎不清。身子不适便请御医去看，何必劳动皇上。 何况还是在皇上召幸颜婕妤的时候，周婕妤这般行事，怕也是太张狂了些。 宫里因着有了身孕便恃宠而骄的女人并不少。 曾经便听宫里的老人说起，先帝在世的时候，身边有位美人。因着有了身孕，便三天两头的说身子不适，也不着急请御医，总是嚷嚷着要见皇上。 满宫里因着那美人有了身孕，便也能让就多让着些，不太同她计较。想着生下了孩子，也该安分些了。 没曾想又总是说孩子这里不适，那里不适的，总要让皇上总往她那里去。次数不多还罢了，次数多了，但凡明眼人都知道其中门道了。 便是先帝也去的多了，渐渐乏了。后来更是那位美人的宫女因受不了美人的折磨，怀恨在心，在先帝面前状告美人以孩子争宠。 就因为争宠之事，甚至一直在亏待孩子。先帝震怒，美人被打入冷宫，连孩子也抱给旁人养育去了。 到底折腾太过了，对自身也并无好处。希望这位周才人是真的身子不适，若是假装的，怕是要引得皇上发怒的。 “既然周婕妤身子不适，便请御医去看。皇上日夜繁忙。” “这……”杨嬷嬷迟疑的踮着脚尖往里面看，谈公公皱眉，身子一移便挡住了她的视线。 “宫里的规矩你都不懂吗？”谈公公眸色一寒，看着杨嬷嬷的时候已然有了怒意，“扰了皇上的兴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杨嬷嬷连忙战战兢兢的低了头，不敢放肆。 南宫翊抱着颜青雯进了内殿，将她放在了龙床上。“皇上不去看周姐姐吗？”颜青雯睇着南宫翊的神色。 “怎么？这么巴不得朕走？你还真一点不想朕？” 颜青雯脸色一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倒是没想到，有一日南宫翊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臣妾如此会不想皇上。”颜青雯伸手勾住他的颈项，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一下。 南宫翊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好一会儿才放开了她，颜青雯气喘吁吁的趴在了他的怀里。 “你先歇息吧！”南宫翊在她的额间吻了吻，便先出去了。 颜青雯在龙床上坐了好一会儿，知晓他是不会回来了，便披衣下床。说不上多难受，心里却总显得空空的。 如今她已不会对他宠幸别人这个事妒恨了。毕竟他身边从不缺女人，若是总妒忌，她自己就要被自己给折腾疯了。 夜凉如水，月色却还不错。她缓慢的走着，任由寒气侵袭全身。 走着走着，却猛然撞上了人，她捂着头抬眸，迎上苏焕无奈的目光。“这是在想些什么？这般入神？”苏焕伸手帮她揉着被撞到的额头。 “表哥你身上怎么这样硬啊！”颜青雯好笑看着苏焕。 “大晚上的不歇息，瞎溜达什么啊？” “没什么。”颜青雯摇头，“就是觉得月色不错，出来赏月的。” “还没恭喜你晋升婕妤。” “没什么好恭喜的，在宫里，日子不还是这样过。”颜青雯叹息着。在宫中，皇后也好，御妻也好，除了份例和权力不同，日子也不会有多少改变。 不都是眼巴巴的盼着帝王偶尔的召幸，望穿秋水。一日日的等待，当真是让人等的很累。 一生一代一双人，当真只是美好的愿景，想想而已，从来没敢期望。 “皇上……他待你不好吗？”苏焕问的迟疑，不知道怕听到她怎样的答案。 皇上对她好如何？对她不好又如何？ “不说恩宠极甚，却也不至凉薄。”颜青雯笑笑。南宫翊召幸她，她便也好好伴驾。南宫翊不召幸她，她便也自己过着平静的日子。 这样一条路，她早知其苦，却又自得其乐。 苏焕叹息一声，“夜里凉，早些回去歇息吧！冻坏了可怎么好。”说着伸手想要帮她捋一捋乱了的头发，抬起却又放下。 “襄州……”正要分开，苏焕却又忽然说道。 “若表哥要说的是襄州百姓暴乱之事，那我已从皇上那里得知了。父亲暂时不会有事，只要别被乱民伤到便好了。” 南宫翊暂时不会处置颜灏，但是百姓暴乱，也有可能会伤到颜灏。希望颜灏能保护好自己，不至于没被人弹劾受罚，反而被乱民所伤。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放心吧！姑父身边有人保护，乱民还伤不到他。只要朝廷开仓放粮，动乱很快也就会平息了。” “嗯。”颜青雯点点头。 一旁有几棵腊梅，枝头处已经有腊梅盛开，清冷的香气弥漫在空中，颜青雯深深吸了口气。 苏焕折了枝腊梅簪在她的发间，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很是醉人。 颜青雯含笑看着苏焕，“我听闻安平公主对表哥青眼有加，不知传言是否为虚？” 她忽然想起前两日熙宁来看她，和她说起的，表哥和安平公主走的很近的事。安平公主的确很得宠，人也美貌，性子很活泼，倒也惹人喜欢。 又身份尊贵，本来表哥若能做安平公主的驸马，倒也不是坏事。 第八十九章 想要何宫殿？ 可说到底，皇家公主金枝玉叶，自幼被娇宠长大的。她还是担心这样的女子过于娇蛮了些，不能安安分分的好好过日子。 夫妻之间，夫人的出身太尊贵了，难免家里会想处处压着夫婿一头。 再说了，同皇家联姻，始终复杂。 她倒是不太满意安平公主做她的表嫂。不过这也只是她的想法，表哥的意思才最重要。 若是表哥喜欢安平公主的话，她也会祝福的。 既然今夜见到表哥了，她也想试探一下表哥的意思。 苏焕皱眉，“怎么你也听说这个事了？” “宫中人多口杂，但凡能让人知晓的事，自然不是秘密，宫中很快便会传开了。何况公主和表哥都还在宫里。”颜青雯笑笑。 宫里女人多，女人多的地方，但凡有点什么话，都是传的很快的。再说了，宫中寂寥，能议论些事打发时光也是好的。 安平公主也到了指婚的年岁了，虽说皇上和太后还没有传出口风来，不过想来也是快了。 宫里不少人都在观望，看安平公主会花落谁家。 要真说起来，表哥和安平公主也是般配的。表哥这个年岁，本也该说亲了。 再是男子不着急成婚，可作为妹妹的玥儿都已经成亲了，想必舅父和舅娘也很操心表哥的亲事。 “公主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就和我看待玥儿差不多。”苏焕苦笑着说道。 看着苏焕的神色，颜青雯也知晓他的意思了。如此说来，便是表哥对安平公主并无男女之情了。 “只怕公主却不这样想，人家可不缺兄长。”颜青雯一脸揶揄的看着苏焕。 “我会和她说清楚的。”苏焕叹息着。既然他不能娶安平公主，也就从没想过要耽误人家。 还是该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话都说清楚。公主乃金枝玉叶，并不愁嫁，想来说清楚了，也不会过多纠缠。 “说起来，表哥也该说亲了，怕是舅舅他们都要着急了呢！”颜青雯笑笑。 “缘分到了再说吧！像是你兄长，不也总没成亲，一旦遇到了喜欢的人，自然亲事很快也就定下来了。” 颜青雯也就沉默下来，这倒也是。感情还是要两情相悦的，最重要的是一个“悦”字。两个人在一处，会觉得欢喜，那才是最好的。 若是不欢喜，勉强将两个人捆绑在一处，日日不开心，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而对的那个人何时能出现，便只能看缘分了。 两个人在一处，若是过的很痛苦，其实还不如一个人生活，至少日子平淡一些。 “表哥说的也对。” “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表哥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两人也就各自分开，等他们都远了，才有人从树后的暗影里走了出来，看了看颜青雯离开的方向，很快又离开了。 颜青雯折回去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见她回来，谈公公便连忙迎了上来。 “婕妤这是到何处去了？” 颜青雯看了看谈公公，又往里面看了一眼。“莫非是皇上回来了？” “周婕妤身子不适，皇上在关雎宫陪着周婕妤，让老奴给婕妤带句话，让婕妤便早些歇息吧！” 颜青雯的神色倒是很平静，她本也已经想到了。南宫翊去了，想来今夜是不会回来的。 他膝下子嗣稀少，自然对子嗣之事也就会很看重。周凝怀着身孕，他本也该多陪一陪的。 “周婕妤可看过御医了？身上可好了些？” “已经请了御医，开了方子，奴才回来的时候，药才熬上了。周婕妤一直说肚子难受。” “时辰不早，公公也早些歇着吧！”颜青雯步入了殿中。殿中显得冷冷清清的，她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发间腊梅摇曳生姿。 她轻轻拨弄着那枝腊梅，香气在室内萦绕着。 去了簪环，她也就躺了下来。迷迷糊糊的似乎做了极为香甜的梦，梦里都是腊梅的香味。 甫了睁眼，南宫翊的脸便撞入了她的视线。她吃了一惊，半晌才回过神来。 “朕吓到你了？”南宫翊含笑注视着她。 颜青雯无奈的笑起来，“皇上回来了啊？周姐姐还好吧？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了没事。”南宫翊略有些冷淡的说着。 “皇上该上朝去了吧？”颜青雯从床上起来。 “朕不在，你倒是睡的香甜。” “不然呢？臣妾该如何？难道皇上走了，臣妾还要整夜以泪洗面不成？”颜青雯轻笑着。 或许她早就习惯了见不到他，没有他陪伴的日子。再孤冷的日子都经历过了，如今又算什么呢？ 其实从小，她便很喜欢平静普通的日子，没有大喜大悲，平平静静的，那样真的很好。 即便是进了宫里，她也想着日子还是过的平静些的好。旁人不犯她，她也不乐意主动对付人。 “周婕妤提起，她如今有了身孕，要安静养胎，想要单独住一处宫殿。你呢？是不是也想换个住处？” 颜青雯暗叹一声，周凝还真是懂得利用肚子里的孩子争取利益。如今是让皇上去陪着，并且要宫殿，之后还不知道想要什么呢！ 还真当有了那个孩子，便能万事如意，可以恃宠而骄了。 这样的话，纵然周凝自己不提，顾娴或许都会为其安排好。可周凝直接和南宫翊提，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臣妾听皇上的安排。”颜青雯回道。住在什么地方，她并不挑剔。宫中到处都可以是好地方，不管是什么宫殿，只要得宠，自然都会不布置的很舒适。 若是不得宠，纵然是紫宸殿，那也可以变成冷宫。 在宫里，最重要的不是什么位分，住什么宫殿，而是帝王的恩宠。 “你倒是乖巧，就没有看上的宫殿？” “公路都是好地方，皇上无论如何安排，都是皇上的恩宠，臣妾都无异议。” 南宫翊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迎上他的，“当真住何处都不在意？” “再好的宫殿都不及皇上垂怜。皇上若肯多去看臣妾，自然住哪里都是好的，若是皇上总不去，自然住哪里都并无意义。” 第九十章 椒房殿 南宫翊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吻上她的唇。好一会儿才放开了她，她气喘吁吁的趴在她的怀里。 “椒房殿如何？”南宫翊搂着她坐了下来。 “什么？”颜青雯有些讶异的看着他。她自然知道宫中有座椒房殿，也历来是宠妃的住处，寓意“椒房之宠”。 而她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椒房殿是顾娴刚入宫的时候住过的。后来册封为后，自然也就住了紫宸殿了。 这么些年了，一直也没人再住进过椒房殿。虽然椒房殿一直有打扫修葺，却始终是空着的。 那也算是南宫翊和顾娴的一份回忆，她真的以为，此生，南宫翊都不会允许别的女人住进去了。 这样一想，竟然觉得可笑。可见很多时候，男人和女子的想法是不同的。 只是，南宫翊若真让她住进椒房殿，怕是又要引起轩然大波。 “椒房殿，你觉得如何？”南宫翊看着颜青雯的眉眼。 “若是臣妾知晓的没错，椒房殿曾是皇后娘娘的寝宫。”颜青雯直直的看着南宫翊的眼睛，仿佛要看进他灵魂深处去。 她当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为什么药。 “然后呢？” “臣妾只是怕，皇上应允了臣妾住进去，事后又不乐意了。”颜青雯轻笑，声音低低的响在他的耳畔。 温情婉转，深情脉脉，一如情人间的呢喃。 “朕一言九鼎，你便住进去吧！”南宫翊喊了人进来伺候。 送南宫翊离开了，颜青雯也就准备回瑶光宫了。路经椒房殿的时候，她多看了几眼。椒房殿中殿门紧闭，只有几竿翠竹从墙里探出头来，苍翠欲滴。 她看着那抹翠色失了神。 南宫翊，你为何变了个人一般？仿佛我从不来真正认识过你？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她泥足深陷，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放下的时候，一颗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了。 昨日譬如昨日死，她死过一次了，再醒过来的时候，便想着要放下他，因为爱他，她真的太累了。 只是兜兜转转，她竟然又来到他的身边，说不清是命定，还是孽缘。 仿佛已经死去的心，又渐渐复苏。这样的滋味，说不清好的复杂。说不上是该喜悦，还是该怪自己不争气。 在他面前，她当真不争气的很，傻乎乎的都不像是自己了。 颜青雯并没有进椒房殿，径直回瑶光宫去了。孙怡来找她，说是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让她可以随时搬到正殿去住。 “孙姐姐，倒是让你白忙活了。”颜青雯拉了孙怡坐下，“清晨的时候，皇上说起，让我搬到椒房殿去住。” 孙怡先是惊讶的一下，随意便欣喜了起来，“这是好事啊！椒房殿可是个有好地方。历来，也只有帝王宠妃才能住进去呢！且先不说旁人，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便曾住过椒房殿。 “皇上如此安排，可见对你是很看重的。这样的好事，旁人可求都求不来呢！”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便有人通禀，说是周凝来了。孙怡脸色变了变，嘟囔了一句“她来做什么？” 很快周凝也就走了进来，孙怡不情不愿的起身行礼，周凝却半晌也没让她起来，只是多打量了她几眼。 孙怡恨的就要咬牙，没入宫的时候，她的确是很看不起周凝。只是入宫之后，周凝反倒是顺风顺水，处处都压着她。 甚至周凝明里暗里的嘲讽过她，说她就是宫里一件不起眼的摆设，皇上根本不会多看一眼，怕是要一直这般终老了。 虽然她心里也知晓，周凝说的是实话，可到底意难平。她可以眼看着任何人得宠，就是见不到周凝一切都好。 如今竟然还怀了皇上的孩子。一旦孩子生下来，周凝在宫里就更是了不得了。 “孙才人免礼吧！”好一会儿，周凝才笑着说道。 “周姐姐怎么来了？”颜青雯看着周凝。小腹尚不曾凸起，周凝却已经似模似样的托着小腹了。 周凝坐了下来，“皇上说，关雎宫里的人太多了，吵吵嚷嚷的，也让我没法好好养胎。便说让其他的人都挪出去，把关雎宫都给我空出来。 “只是这并不是小事，关雎宫里的人也不够，想着从瑶光宫这边借几个人去帮忙呢！”周凝一脸得意的说着。 说的虽是宫殿的事，周凝得意又轻蔑的眼神，可见是意有所指。 孙怡脸色一变，她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样说的话，岂不是婉婷等人都要挪出去了。 她还不曾听婉婷说起这个事。 虽说换个住处而已，婉婷未必会有多在意。只是这样被人撵出去的样子，终归让人想想都难受。 人多自然会吵闹些，皇上这样安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周凝这得意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 “倒是要恭喜姐姐了，若真是缺人，姐姐尽管喊了去帮忙就好。”颜青雯笑着说道。又让玉香进来，让玉香点几个人去帮忙。 “那就多谢妹妹了。对了，昨夜皇上听闻我身子不适，便匆匆前来关雎宫陪伴。倒是今日才知，皇上昨日召了妹妹？可真是对不住了。”周凝以帕掩唇轻笑。 “姐姐有身孕了，自然是更要紧的。”颜青雯但笑不语，端着茶慢慢喝着。 她从来也没真把周凝放在眼里，周凝得意也好，示威也罢，她都不会往心里去。 她至少知道一点，周凝在南宫翊心里，不会有多少地位。 “他日，我一定劝皇上多陪陪妹妹。” “那我可提前感谢姐姐了。” 送了周凝出去后，孙怡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直咬牙。“她还真是越发嚣张了，竟然这般争宠。” 这样的手段不是没听说过，没想到周凝也使这样的招数。大晚上的，明知皇上召了别人，竟然还去抢人。 “青雯，你也太好性了，竟然还和她这样客气。” “不然呢？我能把她怎么样？还不是只能由着她。”颜青雯笑笑，“我倒是很乐意看着她多做几次这样的事呢！” 一次两次的，南宫翊看在周凝有身孕的份上，或许对周凝还会多宽容些。可若是次数久了，就不是这样说的了。 第九十一章 入住椒房殿 但凡次数多了，再迟钝的人都知道周凝意欲何为了，何况南宫翊从不是个迟钝的人。 “你怎么还高兴啊？”孙怡瞪了颜青雯一眼，恨铁不成钢，“你再是这个样子，真要让人骑到你身上来了。” “她若是总恃宠而骄，因怀了身孕便无理取闹。你说等孩子生下来了，皇上还会剩下多少耐心？皇后会一直扶持着周凝，一来因为它们是表姐妹，比旁人亲近。 “二来，皇后无子，怕也想着自己一时半会的无法有身孕，便想着要有一个儿子罢了。若周凝真生下了皇子，必然要抱到皇后膝下养着。 “到时候没有孩子可以依靠，又让皇上厌倦的周凝，还有什么可放在眼里啊？” 孙怡想了想，也是这样的道理，便也笑了起来。周凝如今得意，得罪的人多了，早晚是会有报应的。 如今周凝受宠，即便是对她不满的人也不敢怎样。可若有一日易地而处呢？到时候周凝必然是要吃苦头的。 除非周凝运气真的好到一直得宠下去，永远也不会从高处跌落下来。 相比起周凝来，青雯的情形或许还好一些。青雯比周凝差的，也就是尚无身孕。 若是青雯也能有身孕，情形便大为不同了。不过看着如今皇上对青雯的宠爱，青雯有孕也只是早晚的事。 “也是，且先让她得意去。” “我们去看看婉婷吧！若可以的话，便让婉婷搬来瑶光宫住吧！”颜青雯说道。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把关雎宫给周凝腾出来，是皇上让谈公公传达的旨意，那些才人们都搬到群芳殿去住。 群芳殿地方倒是很大，就是有些过于偏僻了。难免有人愤愤不平，却也敢怒不敢言。 若只是周凝要撵走她们，倒还罢了，她们还可以表达不满。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便不是她们能随便置喙的了。 见到韩婉婷的时候，韩婉婷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要让人送到群芳殿去。 “你怎么收拾的这样快啊！”孙怡拉了韩婉婷坐下。 “东西也不多，既然都是要搬的，那早些收拾了搬过去也好。”韩婉婷笑笑，“其实去了群芳殿也好，僻静些，地方却也是不错的。” 见韩婉婷一副淡然的样子，颜青雯和孙怡也松了口气。 “姐姐们是担心我会伤心吧？”韩婉婷轻笑一声，“自从进了宫，我心里便无比平和了，轻易不起波澜。” “这也好。”颜青雯握了握她的手，“你且先住到群芳殿去，我找个时候问问皇后娘娘，是否能让你与我同住，或者和孙姐姐同住。” “若能和姐姐们同住，自然是好的。”韩婉婷眸中划过欣喜。 关雎宫中清静下来后，谈公公便来找了颜青雯一趟，说椒房殿里里外外都好好收拾过了，让颜青雯随时都可以搬进去。 又因着颜青雯晋封了婕妤，宫中给她又安排了几个伺候的人。一个掌事宫女，名为素琴，一个掌事太监，姓卢。 另外还有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宫女名为魏霜，小太监姓杨。 加上本就伺候着她的玉香，还有另外一个宫女春容，一共便是有六人了。 搬进去的时候，还是颜青雯初次进入椒房殿。以前南宫翊并不希望她去找顾娴，就怕她对顾娴不利。 而她身为皇后，本也不需要亲自去椒房殿。若真是要见顾娴，让人召去便可。 踏入椒房殿的时候，颜青雯忽然觉得世事无常的很。曾经她住紫宸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顾娴住椒房殿，是新入宫的人。 如今，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颠倒过来。 唯一不同的，便是她不同于顾娴，深深扎根在南宫翊的心里。 难怪有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世事变幻，当然奇妙的很。 “婕妤看看，若有不满意的，便同奴才说。”谈公公注意着颜青雯的神色。 颜青雯四处看了看，也就是尊贵轩朗处不如紫宸殿，若论其他，椒房殿自然是一点不差的。 比起瑶光宫，自然又要更胜一筹。 “都很好，没什么不满意的。”颜青雯含笑说道。想着这里曾经是南宫翊和顾娴恩爱过的地方，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膈应的。 若说不满意，是这个地方，而不是摆设格局。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过多计较的，南宫翊能给她安排椒房殿，已经很好了。 椒房殿对南宫翊和顾娴来说，可都是有着很特别的意义呢！ “婕妤满意便好。” 听到颜青雯搬进了椒房殿的消息，顾娴脸色大变，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皇上这样做，是恼了自己和阿凝了吧！ 阿凝才要求了要独住关雎宫，皇上转眼便让颜青雯住进了椒房殿，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关雎宫虽好，却也是不如椒房殿的。 想到最近阿凝的作为，她便也皱眉。因为有了身孕，便有事没事的耍小性子，总希望皇上去陪着。 若皇上不去陪着，便嚷嚷着肚子难受，让御医们也都焦头烂额。其实谁不知道阿凝根本不是身上不适，不过是耍手段让皇上去罢了。 皇上虽还没说什么，可若是阿凝一直这样闹到临盆，皇上心里还不知道如何恼怒了。 皇上本就很忙，不可能整日里都在后宫逗留。阿凝总是这样，怕是还没到临盆，便让皇上厌倦了。 “将那盆红珊瑚盆景送到椒房殿去，就说是本宫恭贺颜婕妤入住椒房殿。”顾娴吩咐道。 便有人领命而去。 颜青雯看看顾娴送来的盆景，那颜色红的几近艳冶，倒是真的很美。又看看一边摆放着的东西，太后和敏皇贵妃那边都送了东西来，都是很贵重的东西。 进入冬月，宫中也就忙着准备万寿节的事了。南宫翊的生辰是冬月十九，每年这个时候，宫中都是极为热闹的。 帝王寿辰，自然和常人是不同的，甚至太后和皇后都是无比与之相比的。 每逢万寿，宫里便热闹的如同元宵灯会一般。 宫中自然要提前做准备，所有刚进入冬月，宫中便忙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 画像 “婕妤，这里有个匣子。”这一日在椒房殿收拾东西的时候，玉香忽然找出个匣子来。 紫檀木的匣子，看着样子倒像是放画轴的。颜青雯接了匣子过来，擦去上面的尘埃。 “不知道是不是皇后娘娘先前落在这里的东西。”玉香看了看那个匣子。据说椒房殿，自从皇后娘娘搬出去了之后，便再没人住过了。 若真是皇后娘娘的东西，她们翻看了似乎不太合适。 “看看再说吧！”颜青雯看匣子并没有上锁，便要打开。 “这不好吧！”玉香有些迟疑，“要是皇后娘娘知晓婕妤翻看了她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恼怒呢！” 颜青雯笑笑，直接打开了匣子，“我连椒房殿都住了，若是要恼怒，她怕是已经恼怒了。” 看了看匣子里面，还真是个卷轴，颜青雯便取了出来。打开后她却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画上的少女。 十岁左右的少女，容貌有些模糊，不是很清晰，倒是一双眼睛如同点睛之笔，尤其动人。 少女的身边盛开着大片的扶醉花。 颜青雯伸手抚摸上少女的眉眼，细细摩挲着。她都快要忘了，她曾有过这般模样。 转眼多年过去，那些遥远的事，仿佛是她做的一个梦。 “这眉眼……莫非是皇后娘娘？”玉香也细细的看着画像，“却又更像是周婕妤。” 颜青雯苦笑起来，的确，若说顾娴的一双眼睛像她，其实周凝的眉眼反而更像。 只是南宫翊注意到了顾娴，注意到了周凝，却从不曾注意过她。 “或许是吧！”颜青雯收起了画像。她自然知道上面画的不是顾娴，就连画中人穿的衣裳，那都是她那年穿的。 那还是母亲去世之前给她做的最后一身衣裳，就连上面绣着的花纹，她到如今都还记的清清楚楚。 “那是不是给皇后娘娘送去？” “都仍在这里这么久了，想来也是不要的东西了，先留下吧！”颜青雯叹息着。她并不觉得顾娴会喜欢这画。 上面的人不是顾娴，旁人不清楚，难道顾娴也会不清楚吗？ 玉香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要劝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把匣子还放回了原位。 也是，若真是皇后娘娘的东西，皇后娘娘真看重的话，也不会一方就这么久。 上面都满是尘埃了，不知道是扔了多久。怕还真是不要的东西了。 东西都收拾停当了之后，颜青雯便让孙怡和韩婉婷到椒房殿来坐坐。 “不愧是椒房殿，还真不一般呢！”孙怡感慨着。宫中好些地方都看过了，倒是椒房殿先前一直不让人随意出入，倒是从未进来看过。 想想周凝还自以为能单独住关雎宫便是多了不起的事，椒房殿却被皇上赏赐给了青雯，看周凝以后还得意。 颜青雯带着她们在椒房殿中转了转，这才在院子里坐下。腊梅次第开放，满宫都是腊梅的香气。 “婉婷你在群芳殿住着可好？”颜青雯问道。 “其实住在那边也很好，至少也不用整日里看周婕妤的脸色。她那个人啊！进封之前便张扬跋扈的，进封之后就更是吆五喝六的，把我们看成她自家的奴婢呢！”韩婉婷难得抱怨道。 选秀入宫的这些人，谁不是富家小姐，在家里谁不是使奴唤婢的？不说金枝玉叶，却也都是千金小姐，说真的都很少受谁的气。 几乎从未受过的委屈，反而是进宫之后受了。心里难免会觉得委屈，也很不甘心。 没入宫的时候，总想着宫里有千般好，若是能得宠的话，或许还能全家都鸡犬升天。 真进了宫才知道艰难。若是不得宠，自然不得不看旁人的脸色，被皇上冷落的时日长了，怕是宫人们都敢欺负了。 给人做妾，终归是要受委屈的。即便是跟着皇上，可妾始终还是妾。即便外人看着尊贵，可宫里面，位分低的，自然处处要矮上位分高的妃嫔一些。 如今想想才会觉得当初进宫本就错了，若是在外面说门好亲事，凭着自家的地位，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又何至于此？ 只是进了宫，便没别的法子可想了。 “这倒是，你和她住在一起，有苦头吃的。”孙怡也附和着。 “我今日找你们过来，是为着皇上万寿的事。皇上万寿，宫中很热闹，到时候，若是孙姐姐和婉婷你们能获得皇上青眼，倒是好事。”颜青雯说道。 她和顾娴的地位到底不同，不能直接把她们塞给南宫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让她们好好表现，最好能吸引到南宫翊的目光。 孙怡和韩婉婷的眼睛一亮，都有欣喜划过眼眸。既然入宫了，不管皇上是否召幸她们，她们在名分上都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 既然出宫无望，再也其他的盼头了，那能得到圣宠，自然是最好的了。 都还是如花的年纪，谁又真的不怕这样孤寂的老去？ “我们会好好准备的，到时候怕还要青雯你的帮忙。”孙怡笑着说道。 “若能帮上忙，我自然乐意之至。”颜青雯含笑点头。 “我记得孙姐姐的舞技很好，我倒是找到了一本画册，上面的舞很有些意思。不如我们一起排演一番，我来弹琴，婉婷还可以吹箫。” 颜青雯说着便取出了画册来，画册还是她前些时候得的，上面所绘制的舞的确十分美妙。 南宫翊身为帝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样的美人没遇到过？要想吸引到他的注意，并非是简单的事，还是要多做些准备的。 孙怡翻看了一番，便点了点头，“的确很是精妙。” 韩婉婷自然也答应配合，三人便约定了，一有空闲便在椒房殿这里排演。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也就忙碌了起来。似乎朝中的事情也很忙，南宫翊很少召幸后宫女子。 也就是去陪过顾娴，再就是周凝总以肚子不舒服为由让很南宫翊去陪，南宫翊也去过两次。 颜青雯倒是有些日子没能见到南宫翊了。 第九十三章 祭天祈雨 颜青雯打听了一番前朝的事，襄州那边开始赈灾，开仓放粮之后，百姓们能把日子过下去，自然动乱也就平息了。 先前袭击富商，并且抢粮食的人，几个主犯都受到了惩罚，朝廷又给了富商一定的补偿，事情也算是过去了。 而颜灏的官位并没有动，也只是罚了两个月的俸禄，算是略施惩戒。因事情处理不及时，致使百姓动乱，使得当地人心惶惶的，也算是他这个父母官的无能。 事情平息下来，颜青雯也松了口气。 而兄长那边也送来了家书，家中已经派人去提亲了，两人的亲事已经定下，只等选个黄道吉日就成亲。 对此，颜青雯也很高兴。 兄长信中还说起，老宅那边林氏已经重掌中馈，看来疯癫之症是好了不少。 颜青雯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想法，林氏先前疯疯癫癫，本就是颜青舞出事给刺激的。过去了一段时间，慢慢好起来也很正常。 林氏还有儿子傍身，也不是没有了颜青舞就没盼头了。倒是颜青舞始终也没消息，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虽然其他人也都不关心颜青舞的死活了，不过林氏却还是关心的，依然派了人出去找，却始终也没找到，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林氏和颜青舞都不能对她构成威胁了，她倒也不是很在意。 这母女二人是害过她，不过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了，她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她们安分，她也就不打算过多追究。当然，若是她们不安分，还想给她找麻烦的话，她自然也不会放过。 “大公子要成亲了，婕妤很高兴吧！”玉香笑着给颜青雯倒茶。 “是啊！兄长好好的，我自然是高兴的。父亲也没事，家里总算是太平的。”颜青雯抿了口茶。 家中太平，一切安好，再没比这样更好的事了。 “对了，婕妤不是要去给太后请安么？”玉香问道。 “这便去吧！把我调制好的安神香也带上，前两日听闻太后夜里难眠。” “好。”玉香便取了盒安神香带上，这才跟着颜青雯出了门。 到了慈宁宫外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也来给太后请安的敏皇贵妃，颜青雯便连忙行礼。 “妹妹不必多礼，知晓妹妹搬去了椒房殿，倒是还不曾去坐坐的，他日必然要去讨妹妹杯茶喝。” “娘娘若是肯去，必倒屣相迎。” 两人一并往里面走，颜青雯略微在后一步。还没等她们进殿，里面便传出太后震怒的声音。 “你是个女子，这样的话可不该你来说。” “请母后赐婚。”却是安平公主的声音，话落磕头振振有声。颜青雯略微蹙眉，忽然便想到了表哥。 莫非安平公主所求便是此事？表哥说会找时机和安平公主说清楚，也不知道说了没有。 若是太后或者皇上下旨了，那事情可就无法改变了。旨意未下，自然还有回旋余地，一旦下旨，抗旨不尊可是大罪。 “你这个孩子啊！此事哀家会同你皇兄提一提，可结果如何，还要看你皇兄的意思。”太后叹息了一声，“你先起来吧！你是个女子，又是金枝玉叶，凡事要懂得矜持。” “多谢母后。”很快里面传来安平公主撒娇的声音。 “好了，你看看你都什么样子了？还不快去梳洗一下，让人看了笑话。” 颜青雯和敏皇贵妃进去的时候，便没看到安平公主，想必是去梳洗了。 太后让她们坐下，颜青雯便拿了安神香送给太后，“这是臣妾自己调制的安神香，听闻太后夜里难眠，便想着送给太后试试。” “你有心了。”太后笑起来，让朱女官把安神香收下了。“你啊！以其在我这老人家身上浪费工夫啊！倒是不如多关心关心皇上。” “孝敬太后，如何是浪费工夫？”颜青雯笑笑，“臣妾好几日不曾见到皇上了，听闻皇上朝中之事繁忙。” “是啊！说是不少地方都干旱的很，许多日子也不下雨，皇上也成日里担忧呢！”太后叹息了一声，“好端端的，也不知上天是个什么意思。” 颜青雯也叹息了一声，一旦干旱成灾，又有许多的百姓要受苦。朝廷虽然能救济一时，可各地粮仓存粮有限，发放粮食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若是开春之后依然无雨，那春耕也就没办法继续，又是一季收不上来粮食的话，情形更是要糟糕。 当然此时担心年后的事，为时尚早。这个时节本就比较少雨，具体情形还是要看开春之后。 而太后所担忧的，一面是百姓受苦，一边则是怕这样的灾害会引起百姓的反心。 历来各种天灾频发，会被认为是帝王失德，故而上天降下惩罚。虽然有人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历朝历代，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所有的帝王都无德。 但依然有很多的人相信这种说法，尤其是一些比较愚昧的百姓，就更是相信了。 历来亡国之君在位之时，的确频频有天灾。其实那样的频发，也不过是被百姓们的目光放大了而已。 一般到一个朝代走向陌路，帝王也的确昏庸，大多那样的君王都很奢侈，大兴土木，鱼肉百姓，本就失尽民心。 再加上国库空虚，一旦有了天灾，朝廷不能赈灾，自然就要引起动乱，百姓揭竿而起，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要不赈灾，自然百姓们就会更加的铭记这样的天灾。明君之事也有天灾，但是处理的好，百姓们没怎么受苦，后世自然不会总记着。 “天灾常有，本就不可能总风调雨顺。皇上英明，想必事情很快便能解决了。”敏皇贵妃说道，“母后无须忧心。” “哀家如何能不忧心？”太后揉了揉额头。 “寒冬本就少雨，等过了好年，大抵就好了。”颜青雯走过去，为太后按摩一番头。 太后的头疼渐渐缓解了些，脸上忧色也有所舒缓。“也只能这样想了。” “若实在不行，也可让钦天监占个吉日，祭天祈雨。”敏皇贵妃忽然提议。 第九十四章 苏玥有孕 太后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这倒是个法子。” 颜青雯也瞥了敏皇贵妃一眼，没说什么。祭天祈雨，的确是帝王在旱灾之时会做的事，可这样的事，到底也很危险。 若真求雨成了，自然是好事。若是不成，不是平白丢人吗？怕更是会引来所谓天罚的猜疑。 敏皇贵妃和颜青雯都并没有在慈宁宫多逗留，坐了一会儿便退出去了。更要出慈宁宫却碰上了往外走的安平公主。 颜青雯的眸光落在安平公主的脸上，安平公主似乎是哭过，虽然已经梳洗过，却还是能看出来些。 “公主也来给太后娘娘请安？”颜青雯笑着招呼道。 “是啊！”安平公主笑笑，眸中波光婉转，潋滟生春。含笑间如牡丹盛开，美的富贵雍容。 颜青雯不得不承认，安平公主的确是很美。大抵能选秀入宫的女子，不仅是要家世好，更是要容色出众，故而皇室中人的相貌都是很不错的。 自然安平公主的相貌也是上乘。 看着安平公主那种掩不住的喜色，颜青雯心里微微一沉。她是真的担心安平公主所求的赐婚和表哥有关。再是如花美眷，若是表哥心里并没有安平公主，也是枉然。 她知安平公主得宠，若是真在南宫翊那里请求赐婚，又有太后帮着说话，南宫翊很可能会成全这个妹妹。 出了慈宁宫，颜青雯便想着要见苏焕一面才好。 “玉香，你去打听一下，看今日表哥可在宫里。” “好。”玉香应着便去了。 颜青雯便回了椒房殿，她回去的时候，孙怡和韩婉婷已经在了。三人便将先前排演的舞曲再排演一番。 最终三人都很满意，排演的次数多了，三人之间也更是默契。 孙怡还把特地准备好的衣裳拿了出来，一人一身。“是我让人从宫外带进来的，特地找了最好的裁缝。”孙怡笑着说道。 颜青雯仔细的看着，衣裳做的很精致，颜色素雅，图案也显得很雅致，很是好看。 可见做这衣裳还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的。 “孙姐姐有心了。”颜青雯笑着说道。 “既然我们都这样费心了，自然要面面俱到才好。”孙怡笑笑。也只能趁着如今还年轻，还能想想法子，若是能得了皇上的青眼自然好。 真等年老珠黄了，可就想什么法子都没用了。 “孙姐姐说的对，自然面面俱到才好。”颜青雯点着头。 真说着话，玉香便回来了，低声在颜青雯耳边说着话。孙怡和韩婉婷见颜青雯这里有事，便先起身告辞。 “青雯你先试一试衣裳，若有不合适的，趁着还来得及快些改。”孙怡拉着颜青雯的手说道。 “好，我记着了。”颜青雯颔首。 看着两人走了，玉香才和颜青雯说起苏焕所在的地方。颜青雯换了身衣衫便带着玉香急匆匆的出门了。 见到苏焕是在他宫中的住处，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虽小，好在五脏俱全，看着还是很不错的。 “玉香说你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苏焕有些担忧的看着颜青雯。 她本是不好到他所住之处来的，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怕是要引起非议的。 “今日我去给太后请安，听到安平公主在求太后赐婚。并没听到要赐婚于谁，我担心同表哥有关，便想着来问一问。”颜青雯坐了下来。 苏焕给她倒了茶，沉默了一会儿，“我已经找过安平公主，也把话同她说清楚了，她该是不会去求赐婚才对。”苏焕蹙眉。 颜青雯也皱眉，既然表哥都已经同公主说清楚了，公主该不会这个时候去求赐婚才对。 若明知表哥心中无自己，却依然还去求赐婚，硬是要将两人捆绑在一起，这安平公主倒是真让她喜欢不起来了。 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真是把两个人强行绑在一起，也不过是让两个人都痛苦，损人不利己。 “总之，表哥还是小心应对的好。皇上该不至于直接下旨，想来也会问过表哥才是。”颜青雯沉吟着。 公主出嫁并非小事，总不至于连男方家中都不知会一声便直接下旨。 公主出身尊贵，自然不愁嫁，也不必如此上赶着。 过去便发生过，驸马原本是有未过门的娘子，却因金榜题名，被钦点为状元。帝王见状元年轻俊秀，才华横溢，便有意为公主招为驸马。 圣旨一下，状元也无法更改此事。后来只能和心爱的女子退亲，那女子退亲之后，因不愿嫁旁人，便自尽了。 状元成了驸马之后，到底意难平。婚后便一直冷落公主，夫妻厌憎。 驸马怨憎皇家，之后构陷害死了撺掇皇上下旨赐婚的官员，更是同敌国勾结，险些颠覆了王朝。 后来事情败露，驸马自知难逃一死，便杀死了公主，最后也自杀了。 一桩赐婚便招来了这样的祸患，后世帝王赐婚便更是要慎重。若再闹出这样一桩事，也是得不偿失的。 南宫翊纵然要赐婚，也一定会和表哥说的。这样一想，倒是她太着急了。 关心则乱。 “放心吧！我知道的。”苏焕点点头，“也要多谢你来提醒我。” “表哥说的什么话？”颜青雯笑起来，“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了。既然事情也说了，我便回去了。” “姑父那边，你可有要问的？” “我已经都知道了，父亲并没什么事，只是罚俸两月，略施惩戒罢了。” “你已经知道了啊！姑父那边的事便不用担忧了。表兄想必年后就会成亲，你若有要带给他的东西，我派人送去。” “我想想。” 苏焕也就送着颜青雯出去。 “对了，玥儿传信来，说是有身孕了。”苏焕忽然想到苏玥的信，便笑着说起此事。 “真的啊？”颜青雯显得很惊喜，眉眼间都是笑意，“这还真快。” 转眼间，竟然连玉珩都很快要做父亲了，她总还想着玉珩尚是个孩子呢！岁月如梭，当真像是做梦一样。 她一梦多年，在她看来不过一瞬的时间，在旁人看来，却是实实在在的几年。 第九十五章 一味黄连 熙宁若知道这个消息，想必也十分高兴吧！ 玥儿能这样快就有了身孕，可见玉珩对玥儿是很好的。这倒是极好的事。 玥儿若是能生下儿子，便也能在南越王府站稳脚跟。 成亲后这样快就传来喜讯，真是偌大的喜事。 “是啊！我也没想到，玥儿这样快就传来了好消息。”苏焕也笑着。这也是爹娘所期盼的，所以一家人都很高兴。 虽说还年轻，孩子的事不必太着急，可能早些有，总是好的。 “那我真该提前给孩子准备礼物了。”颜青雯乐呵呵的说着。不管是为了玉珩，还是为了玥儿，她都该准备份大礼。 “还早呢！” 又说了会儿话，颜青雯便告辞回去。刚进椒房殿，便见春容等在庭院中。 “怎么啦？”颜青雯见春容一脸的焦急，便问了出来。 “皇……皇上来了，在等婕妤。”春容略有些担忧的往正殿看了一眼。 “等了好一会儿了？”颜青雯皱眉，她还真没想到南宫翊这个时候会过来。 他不是很忙的吗？自从她搬到椒房殿，他也不曾来看一眼。今日过来，怕是他的事忙的差不多了。 不过也是，快到万寿节了，他也该放松一下。寻常人过个生辰，尚且还要松快两日呢！何况是帝王了。 “嗯。”春容连忙点头。 颜青雯便往里面走，见到南宫翊便连忙行礼。南宫翊招手让她到身边去坐。 “到哪里去了？”南宫翊注视着她的眼睛。 颜青雯微有些迟疑，说真话吧！不知道南宫翊会怎么想。说假话，可能更惨。 在这宫里，但凡南宫翊想留意，那么自然谁的行踪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若是知晓她说的是谎话，她纵然和表哥没什么，怕是南宫翊都要觉得有什么了。 由此可见，说谎才是最不明智的。 “臣妾……去见表兄了。”颜青雯倒了茶放在南宫翊的面前，“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让皇上久等了。” “去见苏将军了？”南宫翊伸手抬起颜青雯的下巴。他可还记得，初次见她，她便是同苏焕在一起。 那时候她虽是未嫁女子的打扮，却还是让人怀疑她和苏焕之间的关系。 “你当知晓宫中规矩，后宫后妃不得随意见外臣。”南宫翊的声音冷了下来。 颜青雯目光紧缩，她自然知晓，她不该随意见表哥的。即便表哥在宫中当值，可到底男女有别，一旦独自见面，难免被人诟病。 她也是一是心机，才顾不得这些了。 帝王便是所有人的天，帝王简单的一道旨意，就可以让一个人的日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安平公主虽好，若表哥不喜欢，也没用。 这才一时心急，担心表哥也没个准备，不明不白的就有了桩亲事。 “臣妾知错，请皇上责罚。”颜青雯连忙跪了下来。 “你为何去见苏将军？是否有何急事？” “多日不见父兄，担心父兄的情况，便问问表哥。还有南越王妃怀了身孕，臣妾想着，若是表哥要送礼物到南越去，臣妾也该准备份厚礼，想请表哥的人一并带去。” “南越王妃有身孕了？”南宫翊也显得很惊讶，“此事朕倒是还未曾听说，的确是件喜事。” “是啊！王妃能这样快就有了身孕，的确是间大喜的事。”颜青雯含笑说道，“想必南越王和熙宁郡主也十分高兴。” “这样大喜的事，朕的确也该有所表示才对。”南宫翊笑起来，“本也该有所赏赐，你若有礼物要送，朕让人一并带去吧！” “那就多谢皇上了。” “起来吧！” 颜青雯这才重新坐下。“说起来，你是否也该为朕怀个孩子了？”南宫翊看着她的小腹。 颜青雯抬眸看着他，有几许震惊。他竟然也会期待她的孩子吗？说真的，对于孩子，她自然是喜欢的。 只是，他们的孩子……她早就不敢想了。 曾经，他是那么防备着，不希望她怀上他的孩子。渐渐的，她也早熄了这种心思了。 既然知晓他容不得楚家的人意志掌着后宫，她自然也不会期待自己生下孩子来。若是有朝一日她和楚家都倒了，那么受苦的只会是她的孩子。 若是孩子来了世上只能受苦，倒是不如不生下来。 看看睿儿便知晓了，没有娘疼爱和照顾的孩子，难免是要受苦的。 此生她为复仇而来，倒也不曾想过要生一个孩子。当然也并没有做什么防备，想的是顺其自然。 有了便有了，若是没有，那便没有吧，她也不强求。 “这种事，也不是臣妾说了算的啊？再说了，急也急不来。”颜青雯抿了口茶，“臣妾倒是听闻关雎宫那边，三天两头的请御医，不知是否周姐姐的胎不稳？” 周凝那边闹腾的很，总是请御医，找皇上的。自然用的借口便总是腹中不适，要真日日不适，那孩子按理早就保不住了。 周凝纵然要找借口，这借口也太频繁了些，当真把人都当成了傻子。 “她哪里有什么不稳，就是成日里心浮气躁的，这里不适，那里不得劲的。”南宫翊蹙眉。 自从周凝有了身孕之后，本是件好事，可他却有些烦不胜烦了。实在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女子。 所谓恃宠而骄，便是如此了。肚子里怀着皇嗣，纵然性子娇蛮些，胡搅蛮缠些，自然他人也都是要让着的。 但凡关雎宫请御医，御医们本知周凝没事，也都还是要去候着。 倒是闹的宫里不少人都不安稳。 他露出过不满，倒是母后也让他多容忍着些。女子怀了身孕，本就有些无理取闹的，没什么好多计较的。 只要生下了孩子，自然渐渐的也就好了。 “御医就没下个方子？” “昨日有位御医下了个方子。”南宫翊忍俊不禁，“平常的药膳，加了一位黄连，说是降心火的，想必她多吃几次，会有些用吧！” 颜青雯差点没笑出来，这位御医还真是有才了，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不过也是，没病装病的人，这味药实在是太妙了。 用了这味药，怕是以后都不敢随意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九十六章 万寿节 “这位御医也真敢下方子。”颜青雯勉强才压下笑意。周凝的性子，要真是一连吃了几顿加了黄连的药膳，怕是要被气疯了吧！ 心里难免是要对那位御医怀恨在心的，一个妃子要收拾个御医，还是很简单的。 再说了，要是周凝非说是吃了这位御医下的方子，反而腹中更是适了，御医怕也是要有些麻烦。 那么多御医跑来跑去的，被折腾的人仰马翻，未必是别的御医想不到整治周凝的法子，不过是不敢得罪周凝罢了。 周凝毕竟是个婕妤，又是顾娴的表妹，如今更是有了身孕。到底周凝不是轻易得罪得起的。 “朕倒是觉得，这味药很妙。”南宫翊笑着说道。 “那这位御医若是因此招惹上大麻烦，皇上还要多袒护一二才是。周姐姐若是苦的厉害了，怕是要拿人出气的。” “她敢。”南宫翊的眸色一冷。 颜青雯也就没再多说，南宫翊抿了口茶，猛然看向她。“你觉得安平公主如何？” 颜青雯心下一惊，“皇上这话问的，还真让臣妾不知该如何说了。公主金枝玉叶，美貌聪慧。” “是吗？那你觉得她和你表兄苏焕可般配否？”南宫翊状似漫不经心的问着，眸光却一直注视着颜青雯的眼睛。 颜青雯心下了然，看来安平公主是已经找过他了。 “这话皇上来问臣妾，当真不适合的很。般配与否，可不是要问公主和表哥的意思吗？”颜青雯小心睇着南宫翊的神色。 希望南宫翊可以问过表哥的意思吧！ “也是。” “皇上的万寿快到了，皇上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颜青雯含笑问道。说真的，她还真想不出来送他什么才好。 他是帝王，什么都不缺，别人觉得珍贵无比的东西，他或许一点都看不上呢！ 似乎，她真的从来都不够了解他。前世如此，今生也如此。 “万寿？年年如此，也没什么值得费心的。”南宫翊并不在意。所谓万寿节，也不过是臣民们看重罢了。 于他而言，也就是个寻常的生辰罢了，年年都有，他尚且年轻，也还不必数着日子过，同年来过寿的人不同。 寻常人生辰，有些人还会记得，有些人根本就不记得吧！ 他富有天下，似乎也没什么可求的了。 “这样大的事呢！如何不值得费心了？” “若你真想送朕什么，不如过两日陪朕出宫一趟吧！” “好啊！”颜青雯含笑应着。 转眼，万寿节也就到来了，满宫里热闹非凡。四处挂着花灯，众人言笑晏晏，倒像是一年中最为热闹的元宵节。 宫中嫔妃们都准备了歌舞，宫中的歌舞伎们也都专门排演了不少的新颖歌舞，这一日也当真是让人大饱眼福。 而颜青雯几人的表演也让人眼前一亮，尤其孙怡最是出彩。孙怡本就擅长跳舞，身段婀娜。 为了今日的这舞又准备了许久，舞衣精美，舞姿也十分醉人。 翩翩起舞间仿佛天上降下的仙子，唯美的十分动人。 “可真是不错。”就连太后都笑着点头，“都上前来让哀家看看。” 颜青雯连忙带着孙怡和韩婉婷上前去一些，太后仔细的看了看孙怡和韩婉婷，“真是美人胚子。” 孙怡略微娇羞，颜青雯也看了她一眼。跳舞的孙怡是真的很美，大概无论是谁，只要是做自己喜欢并且擅长的事，那种神采都会十分动人吧！ 所做的事是自己喜欢的，自然那种欢喜和自信满满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这宫里，自然都是美人胚子。”顾娴含笑说道。 “这话倒是。”太后也乐呵呵笑了起来，让了赏赐了孙怡和韩婉婷些东西。 倒是周凝不满的冷笑了一声，看着孙怡这样出风头，连眼睛里都要着火了。 “听闻周婕妤先前肚子总是不适，如今可安稳了些？”太后一眼扫向了周凝，盯着周凝的肚子看了几眼，“若依然不安稳，哀家便请宫外的名医来为你诊脉。” 周凝脸上的冷笑一滞，怯怯的看了太后一眼，“已经安稳多了，还要多谢孙御医。”说到孙御医，周凝几乎想要咬牙切齿，好容易才忍下了怒气。 “如此看来，孙御医给你准备的药膳确实不错，你还是多吃些吧！对你和皇嗣都是好的。” 周凝脸上的笑意几乎挂不住，太后这样一说，她都要怀疑，孙御医给她准备那么难喝的药膳，是不是太后授意的了。 若非太后授意，一个御医而已，哪里敢这样对她。 她这辈子就没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说是药膳，她都要觉得那根本就是毒药，想要害死她和腹中孩子的。 竟然还让她多吃些，那还没等她生下皇子，怕就自己先熬不住了。 “是，妾身知道了。”心里很不满，却依然还是要应着。 等众人散了，太后却留了颜青雯下来。“你先前给哀家送来的安神香，哀家用着很好，倒是比太医院拿来的还要好些，你费心了。 “睿儿偶尔也有睡不安稳的时候，哀家想着，让你再调配些安神香，给睿儿送去。” “调配好的安神香，臣妾那里是还有的。只是大皇子同太后娘娘的情形怕是不同。太后娘娘乃是平日里思虑太多，故而夜不安枕。只是大皇子，自然无甚可思虑的。 “若是太后娘娘信得过臣妾的话，不如让睿皇子搬到臣妾那里去住些日子，臣妾也好亲自给大皇子调养一番。” 太后盯着颜青雯的眸子看了半晌，才算是点了头，“哀家会尽快安排，只要你能做好此事，哀家必然重赏。”太后说着话，眸中却带了些警告的味道。 “太后娘娘放心，臣妾自会尽力。”太后所担忧的，自然是她可能会伤害到睿儿，或者只想利用睿儿来争宠，并非真心待睿儿。 不过想必她的所作所为，应该能解除太后的疑虑。 “时辰也不早了，你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颜青雯也就告退出去，夜渐渐深了，她便不在外面逗留，而是径直回了椒房殿。 第九十七章 长寿面 回到椒房殿，却见南宫翊在等着她。“皇上怎么过来了？”颜青雯含笑施礼。 她听宫人们说起过，万寿节的夜里，这几年来南宫翊都是陪着顾娴的。 “怎么？朕还不能来吗？” “皇上能来，臣妾很高兴。”颜青雯吩咐玉香沏茶进来，“臣妾见宴上皇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倒是喝了不少酒，要不要备些吃的？” 南宫翊有些头疼的靠在太师椅上，揉了揉额头，“给朕煮碗长寿面吧！” “皇上稍等，臣妾亲自去弄吧！”颜青雯站了起来，先吩咐人去小厨房那里准备材料，她自己则换了身衣裳，这才往小厨房而去。 椒房殿是有小厨房的，不过几年没用，她搬进来之后倒是还能用，不过用的时候不多。 小厨房若是使用起来，那椒房殿中也就要添人，也很麻烦。何况她一个婕妤，也不好太过张扬了。 也就是简单的备着些材料，偶尔可以自己动手做几样点心。 她去的时候，材料都已经备好了，便匆匆动手做长寿面。所谓长寿面，便是要长长的一根面煮成一碗，要小心的别弄断了，否则便显得不吉利。 准备了好一会儿，终于把面条做好，下锅煮了。 等颜青雯煮好了面端回到正殿的时候，南宫翊已经靠在椅子上打瞌睡了。 “皇上，皇上……”颜青雯喊了两声，南宫翊才醒过神来。“皇上吃长寿面吧！” 南宫翊的目光落在面条上，味道很香，又配着几样菜蔬，看着还真让他觉得饿了。 南宫翊吃着长寿面，却忽然看向颜青雯，“母后留了你说些什么？” “前几日臣妾送了太后娘娘一些自己调配的安神香，太后娘娘说起睿皇子偶尔也睡不安枕，希望臣妾多准备些安神香。” “睿儿睡的不好吗？”南宫翊蹙眉，这个事他还真是不知道，母后也没有和他说过。 “皇上朝事繁忙，日理万机，这样的事，自然不会惊动皇上。何况睿皇子如今在慈宁宫，太后娘娘自然会照顾好他。”颜青雯笑着说道。 南宫翊自来和不喜欢睿儿，这个孩子的来的突兀，本就不是他所期待的。睿儿身上流淌着一半楚家的血脉，南宫翊如何会喜欢睿儿。 云妃去世了之后，睿儿便养在她的膝下，南宫翊更是不会去多看一眼。 这几年，睿儿也算是自生自灭的，南宫翊自然也没有更多的关心。 睿儿疼了病了，自然还有御医和身边伺候的人。翠萝等人都知晓南宫翊对睿儿的态度，一点小事哪里敢回禀他？ 睿儿睡不安枕似乎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看来还真是要好好调养一些身子。 或许她也可以趁此机会把睿儿给治好。太后能放心让她带睿儿，这倒是个很好的时机。 “是朕疏忽了。”南宫翊叹息了一声。 “太后娘娘也是不想皇上太操劳了。” 吃过了长寿面，南宫翊便喊人送水进来沐浴，颜青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朕今夜便宿在椒房殿了。伺候朕沐浴。” “哦。”颜青雯也只得跟了进去。这还是她第一次伺候他沐浴，也是第一次仔细的看他不着衣衫的模样。 虽有多次同床共枕，不过她还真没有仔细的看过他的身子。 “怎么呆住了？过来啊？”南宫翊瞥了她一眼，迈步进入浴桶之中。颜青雯咬咬牙，小步挪了过去。 南宫翊见她站在浴桶边磨磨蹭蹭的，便直接拉了她的手覆在身上。颜青雯只觉得掌心都滚烫了起来，想收回手，却被他紧紧的按着。 “不是吧？竟然害羞？”南宫翊笑起来。 颜青雯低垂了眉眼，不去看他，只听着他的轻笑声响在耳畔。“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南宫翊松开了她的手。 颜青雯拿了帕子在他身上擦着，一直侧着头，有些胡乱而匆忙的擦着。 “你都差点擦到朕眼睛了。”南宫翊无奈的重新抓住她的手。颜青雯一看，她是帕子还真是按到他脸上去了。 在她呆愣的瞬间，南宫翊直接把她拉近了浴桶，身上衣衫迅速的被水浸湿，紧紧的贴合在身上。 南宫翊伸手扯开她的衣裳，颜青雯连忙要伸手阻止，迎上他的目光，却只好任由着他脱了她的衣裳扔出去。 “又不是第一次裸裎相对，你至于这样吗？”南宫翊好笑的看着她。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和耳朵，整个人都显得很羞怯。 颜青雯认真的给帮他擦洗着。 沐浴过后，南宫翊也就抱着她出了浴桶，直接往床的方向而去。 “明日陪朕出宫去。” “好。”颜青雯点着头。 “时辰也不早了，睡吧！”南宫翊把颜青雯搂进怀里。 次日一早，洗漱过后，南宫翊便带着颜青雯出了宫。去的地方却是山里，马车在山脚下就停下了。 剩下的路需要走着上去。山路崎岖，一路上走起来坎坷的很。 “皇上这是要去找谁？”颜青雯有些诧异。这样的山里，也不知道是否有人。 路也没有正经的路，一路走来，杂草丛生。若非离着京城不远，她都要以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荒僻之处了。 “见一个故人。”南宫翊应了一句，见颜青雯走的气喘吁吁的，便伸手拉住她。 颜青雯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什么人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不会是什么隐世高人吧？ 正常人，谁会选择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上山下山都十分不便。 又走了一段，南宫翊才说了休息一下。一直跟着他的侍卫在地上铺了席子，让南宫翊和颜青雯做坐下，又给他们拿了水。 喝了水，坐着休息了一会儿，颜青雯才觉得自己不那么累了。 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太久，身上还真没什么力气。没走多远的一段路，便觉得累人的很，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上一会儿才好。 能让南宫翊亲自来见的人，想必是不简单。却不知道南宫翊为何会选择带她出来。 这次他根本连伺候的人都没带，也就带了个车夫，一个侍卫而已。 带着她，怎么想都觉得很累赘。 第九十八章 神算子 “还很累吗？”坐了一会儿，南宫翊便看着颜青雯。 “好多了。”颜青雯站了起来，休息了一会儿，她已经觉得好多了。她也不能因为自己就一直耽误上山，不然还真就成了累赘了。 “那便走吧！” 南宫翊拉着颜青雯继续往山上走，一直走到了山顶，才算是看到了一处房舍。 周边云雾飘渺，房舍也在云雾中隐隐绰绰，看着倒像是云上仙境。 颜青雯生出些好奇来，住在这样地方的，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人。 南宫翊示意侍卫去敲院门，一连敲了三下才停了手。并没让他们久等，门很快也就打开了。 颜青雯看着来开门的男子，一袭白裳纤尘不染，头上簪着根翠玉簪子，长长的青丝披垂下来。 风吹拂的男子的青丝飞舞起来，让人都怀疑这人会不会在下一刻便羽化登仙。 有仙鹤在男子的身后飞舞，颜青雯想着，云中仙家圣地，怕就是这般模样了。 “不知贵客来访，有失远迎。”白衣男子看着南宫翊，既不行礼，那话也冷淡的没有任何欢迎的诚意。 颜青雯仔细的看着男子的眉眼，清冷出尘，如同谪仙，却又像是玉雕的俊秀男子，看似温润，却又满是凉意。 男子微微一侧身，让南宫翊进门。南宫翊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颜青雯，见她还站在原地，一副失神的模样，才开口，“还不跟上？” 颜青雯便连忙跟着进了门。进了门才发现院子很大，种着许多知名或不知名的花。 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即便是这样寒冷的天气，那些花依然开的灼灼耀眼，是冰天雪地里很难得一见的风景。 若非山顶的风比山下的还要凌冽，她都要以为，这里其实是还正处在春天呢！ 南宫翊说有事要和白衣男子谈，便进屋去了，颜青雯便留在庭院里。她拢了拢衣衫，却依然觉得寒风刺骨。那种冷意无孔不入一般，即便穿着厚实的衣裳，依然让她瑟缩。 她在花丛间走着，看着那些美丽的花。那些花仿佛并不怕这严寒一般。 没想到山里竟会有这样一个地方。远离了纷争喧嚣，这倒真是个好地方。 若是她也能有这样一方天地，似乎也会很不错呢！ 南宫翊和白衣男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好一会儿两人才从屋里出来。 “皇上还是初次带一个女子到这里来。”白衣男子看在站在花丛中的颜青雯。名花倾国两相欢，美人娇花交相辉映，实在是最美的画卷。“皇上真是好福气，她很美。” “世上美人多矣。”南宫翊略有些冷淡的应着。 “美人虽多，可她对皇上还是不同的吧？”男子眸中带了些促狭，只是声音依然如同寒泉一般，带着独有的清冽，听着便让人觉得天都更冷了。 “有何不同？”南宫翊不以为然，不再搭理白衣男子，拿着食物却喂仙鹤去了。 白衣男子则向花丛中走去，听到脚步声，颜青雯猛然回头，白衣男子撞入她的视线。 “姑娘似乎很喜欢这些花？”白衣男子轻轻拨弄着手边的鲜花。有清冷的香气弥漫开来。 “只是觉得奇怪，这样的天气竟然还能看到这般景色。公子同皇上说完话了？” “嗯。”白衣男子略微点头，“我叫宋裕。” “宋裕？”颜青雯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第一次听到宋裕的名字，还是在十多年前了。 而那个时候她尚年幼，宋裕却已然名扬天下。 而宋裕之所以声名远播，是因为他是个神算子。据说宋裕很小给人算卦，可他算的卦却多言中了。 故而世上很多人都想要找宋裕算一算命运。不过宋裕却不轻易给人算的。若遇上有缘人，他可分文不取，若是不想算的，即便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没用。 后来便听说再没人见过宋裕了，有人说他是隐居了，至于隐居于何处，便不得而知了。 也有人觉得，会不会是宋裕得罪的人多了，被人给秘密暗杀了。 四处流传着关于宋裕的传说，却一直再没人见过宋裕。可没想到的是，有这样一日，她竟然会见到宋裕。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宋裕竟然还这样年轻。似乎当年传言中，宋裕便是个壮年男子了，而如今的宋裕，似乎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看上去比南宫翊还小。 “姑娘似乎很惊讶？” “的确，宋裕神算子之名还是听过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还这样年轻。”颜青雯细细看着宋裕。 岁月当真宽容的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都说岁月无情，看来对有些人而言，岁月都像是停滞了一般。 “姑娘莫非怀疑在下诳人？” “这倒没有。公子到底是不是宋裕，我问皇上便知晓了，公子没必要骗我。”颜青雯笑了笑，“只是公子曾经颇负盛名，就是不知是否徒有虚名？” “姑娘莫非是要让在下算上一卦才肯相信？”宋裕在一边树下的大青石上坐了下来。 看着宋裕坐下，颜青雯瑟缩了一下。在寒风中冻着的大石，想着都觉得必然冰寒刺骨，坐在上面，想着都觉得冷。 即便是隔着衣裳，也还是不太想要坐下去。 “姑娘不坐吗？”宋裕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颜青雯连忙摇头，“公子坐吧！我站着便好了。” “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算的？”宋裕细细打量着颜青雯的眉眼。 “我若是问，我是否有母仪天下的命格呢？”颜青雯含笑看着宋裕。倒是见宋裕的眸中闪过诧异。 “姑娘还有这样的野心？”宋裕拉过颜青雯的手，将她的手掌摊开。 见宋裕认真的模样，颜青雯反而有些心颤。她忽然有些不确定，这样是不是对的。 宋裕既然当年名声那样大，想来不会是浪得虚名，若是真看出了些什么，她又该如何？ 这样想着，她都几乎要收回手，却还是强忍着没收回来。 以前她始终觉得，什么算人命格的，都是骗人的。可如今面对着宋裕，看着他那一双仿佛能看尽世间种种的眼睛，她便觉得胆战心惊。 第九十九章 朕背你 “姑娘再入宫中，当真是为了后位吗？”宋裕目光清冷的看着颜青雯，又扫了一眼在远处仙鹤的南宫翊。 颜青雯听到宋裕的话，如遭雷击，一颗心紧缩着，看着宋裕的目光满是不可思议。 她知道宋裕是神算子，却不曾想到宋裕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再入宫中，一直以来也只有熙宁说过这样的话。 因为只有熙宁知道她曾经的身份。 而宋裕，当真连她身上发生过如此奇诡的事也能看出来吗？ “宋公子神算子之名，当真名不虚传。”颜青雯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姑娘此时在想些什么，莫非是想要杀人灭口？”宋裕看着颜青雯的眸子。 颜青雯连忙躲开了宋裕的注视，被那样一双眼注视着，她真的觉得自己是赤条条的站在他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无处隐藏。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人往往都希望有个人了解自己，可其实人最怕的也是一个人了解自己，从骨到皮，处处都看得清楚明白。 “宋公子多虑了，杀人灭口，我还没有这样大的本事。”颜青雯苦笑。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宋裕，她自然是做不到的，那便什么都不做。 若她真敢对宋裕动手，宋裕也能在丧命之前提醒南宫翊她的身世。她又何必呢？ 再说了，宋裕本人就不是泛泛之辈，想要除掉他，谈何容易。 “姑娘就不担心我把姑娘的事告诉皇上？或许我该称你一声楚皇后？” 颜青雯眸子紧缩，“废后去世好几年了，世上哪里还有楚皇后。宋公子以为你这样说，有人会相信吗？” “若是旁人说的，皇上自然不信，若是我说的，你说他会不会信？”宋裕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颜青雯。 没想到世间真有这样奇怪的事。若看手相，那这个人应该早已经丧生才对。 可眼下这个人正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并且命格有所转折，走向了完全未知之处。 逆天而来，她以后的命运，他是看不明白了。 “他会相信，否则他也不会来找你。”颜青雯在宋裕的旁边坐了下来。 虽然宋裕对着南宫翊一点都不热情，不过南宫翊竟然亲自来找宋裕，自然是极为信任宋裕的。 “不怕吗？” “我既然已经见了你，你也看出了我是谁，我怕有用吗？”颜青雯仰头看着天。 天上竟然有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来，她伸出手去接，雪花落在掌心，被体温一热，很快也就化了。 她的目光旋即落在南宫翊身上。他对她而言，仿佛就是这样一场雪，在她以为可以握住的时候，却其实什么都握不住。 越是握紧，就越是融化的快，转瞬消散。 “我不会告诉他的。”好一会儿宋裕才说道。 颜青雯诧异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若论亲疏，自然是南宫翊和他更亲近的。他竟然肯将这样的事瞒着南宫翊。 “我不知你为何再入宫中，可我看得出来，你不会伤害到皇上。既无关天下兴亡，与我何干？”宋裕扯了扯嘴角，弯出一点弧度来。 颜青雯看着那点清浅的笑意，如遭雷击。她还以为这就是个冰雪塑造，玉石雕琢出来的人呢！ “原来你也会笑的啊！”颜青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宋裕。 “怎么？这很奇怪吗？”宋裕白了她一眼，淡然自若的站在了起来，拂去衣衫上的雪花，“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下山去吧！” “正在下雪呢！你这就赶我们走啊？” “此处不留外人住下，你们既然要下山，自然趁早。”宋裕径直走向了屋内，很快便关上了门。 颜青雯看了那门半晌，这宋裕还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传闻中宋裕本就古怪，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似乎对于宋裕而言，一切都看缘分，不讲情分。 南宫翊喂好了仙鹤，便带着颜青雯往外面走。“不曾料到今日会下雪，若知，不该带你出来的。” “雪中赏景也很不错，此处风景绝佳，不虚此行。”颜青雯笑起来，握住了南宫翊的手。 即便是这样寒冷的天，他的手也要比她的暖和的多。南宫翊微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的手，回握住她，带着她一路往山下走。 纷纷扬扬的雪倒是越下越大，没多会儿地上便铺了薄薄的一层雪了。 本就崎岖的山路更是显得泥泞难行。 “朕背你吧！”看着颜青雯疲累的样子，南宫翊说道。 “啊？这怎么行。”颜青雯连忙摇头。他是帝王，他的背上可不是谁都能上去的。 要真是他背着她回去，还不知道宫里的人若知道了要怎么说呢！ “如何不行？雪越下越大，我们不能总在山上耽搁。”南宫翊看着身上的大氅。雪落上的多了，化了之后倒是把大氅都给浸湿了。 他们在山里耽搁的时间越长，路也就会越难走。 难怪他一上山，宋裕就说他不会挑日子，看来还真是。偏偏就选了这样一个日子。 颜青雯咬了咬唇，还是趴到了他的背上。 刚到半山腰的时候，南宫翊脚下一滑，险些摔倒。颜青雯看着雪之下似乎有油的痕迹，皱起了眉头。 心下一急，她便往四边看着。他们上山下山都不曾遇见人，可见这山上寻常时候是没人会走动的。 想也是，宋裕会选这样的一个地方避世，自然是因为这山里几乎不会有人走动。 这样的一个地方，若是有人暗杀他们的话，是很容易成功的。 “皇上别管了，自己先下山。”颜青雯急切的说道。 南宫翊眸子一阵紧缩，也明白了诡异之处。 他的脚步快了起来，身子猛然一闪，躲过了射来的一支利箭。看着那利箭擦过耳边，钉在了后面的一棵大树上，颜青雯的心也跟着一颤。 她活了两辈子，阴谋阳谋经历了不少，不过这样的暗杀是没有经历过的。 唯一一次被追杀，还是小时候救南宫翊的时候被连累到。 “什么人？藏头露尾的？”南宫翊冷喝一声。 第一百章 受伤 藏在暗处的人并没有出现，只是有箭矢纷纷飞来，破空声阵阵。 南宫翊快速的闪躲着，颜青雯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就怕打搅到他。 他们之间怕还真是孽缘，不然怎么就总是和他一起碰到追杀。 “抱紧朕。”南宫翊松开了固定着她的手，颜青雯只得自己用力的搂住他。 南宫翊抽出腰间的软剑，一边闪躲着箭矢，一边往下山。一直跟随着的那个侍卫也一路掩护着他。 有箭矢射中南宫翊的肩膀，南宫翊闷哼一声，几乎连剑都握不稳。看着殷红的血透过重重衣物渗透出来，颜青雯只觉得惊心。 “皇上快走吧！带着我只是累赘。”颜青雯说着便松了手。 南宫翊惊愕的看着她，“这个时候别胡闹。” 箭矢稍停，有黑衣人从四面围拢过来，明晃晃长刀泛着寒光，让人只觉彻骨的冷。 很快侍卫身上便多处受伤，一身衣衫都几乎被和染成血色。 侍卫看了南宫翊一眼，“皇上快走。”那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的，随着话语，鲜血从他的口中流淌而出。 颜青雯的手摸向了腰间，取出一个布包来，塞进南宫翊的手中，“迷药。” 南宫翊将布包抛弃，一剑划过，划破布包，又将洒落下来的粉末都挥向了刺客的那一方。 也不及去看效果，他拉过颜青雯的手就往山下跑去。 当黑衣人倒了一地，又有两人从繁密的树木后走出。为首的男子面戴青铜面具。 “废物。”看着带来的人都倒下了，男子冷哼了一声。 “公子，是否追上去？”身后的中年男人小心问道。 “不必了，你也不是南宫翊的对手。”男子眸色一冷。 “那就这样放过他了？”中年男人有些不解。 “我本也没打算一次就能除掉他。要杀了他，还有的是机会，我就不信他始终不出宫。”面具男子扯了扯唇角，“南宫翊，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一路跌跌撞撞的到了山下，颜青雯看到了马车才算是松了口气。 “皇上。”赶车的人见南宫翊受伤，连忙过来搀扶。 扶着南宫翊上了马车，颜青雯才仔细的查看起他的伤口来。看着流淌出来的血呈黑色，她眸光一沉。 没想到会有人这样仔细的关注着南宫翊的一举一动，竟然只是这样出宫一趟便被刺杀了。 “怎么啦？”南宫翊看了她一眼。 “箭上有毒。”颜青雯皱眉。 南宫翊的眸光一沉，难怪宋裕说他挑的不是好日子，如今看来，怕是说的还有这暗杀之事吧！ 宋裕果然还是宋裕，心如铁石。他来问的事，宋裕都告知了，至于别的，便是半句没有。 相交几年，他甚至都要怀疑，宋裕的血怕都是冷的。 “怕朕会死吗？”他伸出手，轻柔的抚摸着颜青雯的脸颊。看着她眼中真切的担忧，那一瞬竟不知是什么样的感受。 “皇上洪福齐天，自不会死。”颜青雯仔细的看着他中箭的地方。她并没有带伤药在身上，自然不敢贸然拔箭，“若是皇上信得过臣妾，臣妾可用银针帮皇上遏止毒药的蔓延。” 南宫翊盯着她的眼睛看，似乎眼前的女子，他是越发看不透了。她是颜氏一族的千金小姐，竟然还会医术吗？ 因着女子身份不便，世上少有女大夫。那些大夫收徒弟，自然也独不愿意收一个女子。 所以医女少之又少。而世家大族的贵女们，自然就更不愿意去学这个了。 “下针吧！”毒性在体内蔓延着，南宫翊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晕眼花。要是毒性不能控制住，他未必能撑着回到宫中。 颜青雯才取出银针来，找准穴位扎下去，暂时控制住毒性的蔓延。 等她收了针，南宫翊已经晕过去了。 看着怀中昏迷着的南宫翊，颜青雯忽然有些感慨。似乎初次见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 大雨天的一场暗杀，保护南宫翊的侍卫都陆陆续续的倒下了，就连小小年纪的他也中了箭。 那时候也是她为他处理的伤口，为他取出了箭。 “南宫翊，你说让我去找你，可原来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却已经不记得我了。”颜青雯轻轻抚摸着南宫翊的脸颊。 他昏睡着的模样倒是收敛了往日的凌厉，恍惚里竟像是他们最初的相遇。 她曾经幻想过很多次他们重逢的场景，可他们的初见却是在成亲后一日。她身着皇后朝服，一瘸一拐的去拜见太后。 那是她再一次见到南宫翊。而她是他最不喜欢的楚家之女。 她以其说是楚家的棋子，不如说是楚家送入宫，故意羞辱家的。一个瘸腿的皇后，只会是帝王的笑柄。 迎上他冷淡而陌生的目光，她便知道，他是再不记得她了。那一刻，不知道是该伤怀还是该庆幸。 她知道她自己其实很矛盾，既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 而知道顾娴的存在，也打破了她这种矛盾。南宫翊依然自以为是的觉得当年救他的人是顾娴，那她也就不必再说什么了。 她的手指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依稀还有几许过去的影子。 马车终于进入了京城，颜青雯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还没入城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担心会再次遇到刺客。 保护他们的侍卫已经死在了山上，而山下等着他们的车夫虽也是高手，可若是遇到了刺客，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容易。 一路上都还可能有危险。进入了京城，才算是可以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京城乃天子脚下，守卫森严，非成为可比。刺客也不敢在京城大张旗鼓的刺杀。 她摸了摸南宫翊的额头，烫手的很。 “婕妤放心，很快就能回宫了。”车夫说了一句。 “皇上在发热，我担心情况会更为严重，一定要快。”颜青雯搂紧了南宫翊。 他不可以有事，她曾经付出了那么多，才保得他安然活到如今，若他出事了，那她曾经的那些付出又算什么？ 她可以忍受失去他，因为她本也从未真正得到过他。可是她真的不能忍受他死去。 第一百零一章 罚跪 回到宫中，车夫送南宫翊回乾元宫，颜青雯则连忙让人请御医。 慈宁宫和紫宸殿那边也都让人去通禀了。 “南宫翊，你一定要好起来。”颜青雯一直抱着南宫翊不撒手。南宫翊身上的衣衫被剪开，黑红色的血一直在渗出来，触目惊心。 “颜婕妤，皇上此行是发生了什么事？”谈公公也在一边急的直跺脚，徘徊个不停，如同瑞热锅上的蚂蚁。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颜青雯只简单的解释了一句，至于去了哪里，去见谁，这些她都咬紧了牙关没说。 南宫翊轻车简从的去见宋裕，可见这件事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宋裕既然会选择隐居，可见是不想让人去打搅他的。 一旦宋裕觉得住在那山里已然不是秘密了，想必就会离开，到那个时候，怕反而坏了南宫翊的事。 这个事，能告诉说，不能告诉谁，她不清楚，便只能等南宫翊醒了再说。 “御医怎么还不来？”谈公公的目光一直落在外面。 直到有御医到了，谈公公便直接拽了往床边去，“快为皇上治伤。” 御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急忙为南宫翊诊脉。 “皇上中了箭，箭上淬了毒。”颜青雯说了一句，御医便看着还插在南宫翊肩膀上的箭。 “皇上体内的毒并没有流窜全身，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御医长长的好出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颈项，总觉得自己这颗脑袋能保住了。 若是皇上真有什么不测，怕是太医院中要有人陪葬的。 御医小心的为南宫翊拔出了箭，拔箭的瞬间，南宫翊疼的清醒了片刻，一身大汗淋漓。 “皇上，我们已回到宫中，没事了。”看着南宫翊清醒，颜青雯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南宫翊静静的看她半晌，无力的扯了扯嘴角，便又闭上了眼睛。 御医拔了箭之后又小心处理了伤口，包扎好了之后，腿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秦御医，皇上如何？”谈公公示意小太监扶起了秦御医。 “伤口已处理好，皇上何时能情形，还不得而知。”秦御医一个劲的擦汗。 颜青雯的手趁着大家不注意按在了南宫翊的腕上，感觉着南宫翊的脉象，总算是放心了些。 南宫翊应该是能熬过这一劫的。 “皇上到底是怎么啦？”太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直接奔到了床边。看着南宫翊脸色苍白如纸，眉头蹙了起来，眼中的担忧浓的化不开。 小太监正要收走御医取出来的箭，太后的目光一扫，小太监一下子腿软，连忙跪了下来。 颜青雯等人也连忙跪下给太后行礼。 “颜婕妤，你来回答哀家，皇上如何会遇刺，又在何处遇刺？”太后落在颜青雯身上的目光锐利起来。 再次入宫后，这还是颜青雯第一次见到太后这般愤怒的样子。作为颜青雯的她，面见太后的时候，太后一向是很温和的。 “这……”颜青雯咬了咬唇。若真说出遇刺的地方，那必然就会有人会去打搅宋裕，甚至还会怀疑刺杀南宫翊的人就是宋裕。 毕竟南宫翊此次出宫，要去那个地方，知晓此事的人想必很少。 “怎么？颜婕妤是连哀家的话都不想答了吗？”太后话语一冷，气氛都仿佛凝滞。 颜青雯只是挺直了腰杆跪着，一言不发。 “你既不说，那就到外面去给哀家跪着，何时能说了，何时再起来。”太后目光一转，落在了秦御医身上。 颜青雯看了南宫翊一眼，他还在昏迷着，安详的模样仿佛只是睡着了。 她走了出去，刚跪在雪地里，便见顾娴和周凝相携而来。 见颜青雯跪在外面，顾娴便让周凝先进去。“皇上伤的如何了？” 颜青雯猛然抬眸，撞上顾娴的目光，“御医已经为皇上处理过伤口。”那一箭并没有射中要害，最大的问题该是箭上的毒。 她为他控制过毒性的满眼，御医又给用了解毒丸，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顾娴深深的看了颜青雯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进殿去了。 周凝并未在里面久留，呆了一会儿便出来了。倒是也不急着离开，围着颜青雯赚了两圈。 “颜妹妹还真是会惹祸啊！”周凝冷笑一声。“这一次，当真是惹了大祸了。” 听着周凝幸灾乐祸的语调，颜青雯连眸光都没给她。见颜青雯不搭理，周凝不满的跺了跺脚。 周凝伸手拂去颜青雯发上的雪花，冷笑着看颜青雯的眼睛。 “皇上一日不醒，颜妹妹怕是就要一直跪在这里了。风雪寒凉，颜妹妹可要保重身子。” “周姐姐怀着身孕，才更要保重。”颜青雯淡淡的说道。 周凝有些愤恨的望着颜青雯，她真的是无比讨厌这个女子，什么时候都这样平静的面容。 仿佛晋封也没什么可得意的，落到如今地步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我就不用你担心了。”周凝抚摸着小腹。 感觉着周凝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颜青雯的目光便一直看向殿中。她也不能肯定南宫翊何时会醒过来。 太后和顾娴一直没走，秦御医也被留在了乾元宫。 风雪越来越大，到天黑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好厚的一层雪了。颜青雯能感觉到衣裤渐渐被浸湿，身上冷的她直发颤。 迷迷糊糊里，她想到第一次被罚跪，似乎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天。那还是她刚入楚家的那一年，大夫人打着教她规矩的名义，罚她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 后宅之事都由大夫人说了算，即便是她的父亲，眼看着他跪在雪地里也没有多过问半句。 大抵是从那一刻，她才清楚的知道，她在楚家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那里不是她的家，从娘亲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家了。 玉香撑着伞匆匆跑来。 “婕妤，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玉香一见颜青雯，便红了眼眶，开口便带上了哭腔。 “没事的。”颜青雯苍白了脸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零二章 回去吧！ “奴婢总不见婕妤回椒房殿，打听了一番才知晓此事。”玉香连忙拍打着颜青雯身上的雪，触手却是一片湿润，“婕妤的衣裳都湿了。” 玉香看着颜青雯的模样，十分担忧。主子何时受过这样的苦，竟然被罚跪在雪地中。 “我没事的，你先回椒房殿等我吧！” “奴婢不走。”玉香急切的摇头，也跟着颜青雯跪了下来。 “你留在这里也没用的。”颜青雯叹息了一声，“何苦跟着我一起受苦？” “就是没用，奴婢才更要陪着婕妤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皇上怎么样了？”今日睿皇子已经搬到椒房殿去了，她便忙着给睿皇子安排住的地方。 也是听个小太监偷偷到椒房殿报信，才知道婕妤被罚跪了，便急匆匆的跑来了。 小太监具体也没说婕妤是因着什么事被罚跪，只说婕妤同皇上一起回来，皇上受伤了。 也不知道皇上带着婕妤去了何处，怎么回来就受伤了呢！ “皇上遇刺，此时还在昏迷中。”颜青雯想着，南宫翊也不知何时才会醒过来。太后正在盛怒中，南宫翊不醒，太后怕也不会让她起来。 是她陪着南宫翊的时候，南宫翊遇刺受伤的，太后未必没有怨她的意思。怕不仅仅是太后，就连顾娴，心里怕也是怨着她的。 玉香瞪圆了眼睛，嘴大张，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竟然有人有这样大的胆子行刺皇上，还真是胆大包天了。 行刺帝王，意图弑君，一旦被逮到，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没想到皇上出宫一趟都这样危险呢！ “皇上遇刺也不是婕妤的错啊！怎么让婕妤在这里跪着啊！”玉香嘟囔着。皇上遇刺这样的事，也不是婕妤希望的啊！ 不管怎么说，皇上都是婕妤的夫婿呢！ “谨言慎行。”颜青雯看了玉香一眼。 玉香被她的提醒一吓，目光往四周一扫，该是再没别的人听到她的她，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里到底不是椒房殿，而是乾元宫。 玉香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挺直了腰板跪着，还非要为颜青雯撑伞。 看着玉香的样子，颜青雯看着都觉得累。 玉香这样坚持了半个多时辰，手上一阵酸麻，伞直接便落在了地上。玉香连忙要把伞捡起来，却被颜青雯拦住了。 “玉香，你快些回去吧！”颜青雯认真的说着，“既然睿皇子已经到了椒房殿，你也要多照应着。太后也不会一直让我跪着的，你就放心吧！” “奴婢如何能放心。”玉香咬了咬唇。太后先前一向对婕妤很好，可到底皇上才是太后娘娘的孩子，皇上受伤了，太后自然最在乎的是皇上的安危。 若是太后迟迟不让婕妤起来，要怎么办啊？ 雪一直还在下着，再跪下去，婕妤的一双腿怕是都要落在病根了。 “玉香，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颜青雯的目光锐利起来。 玉香低垂了眉眼，她自从被苏家送给小姐开始，便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主人。她哪里会不想听婕妤的话。 只是眼看着婕妤受苦，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陪着婕妤一并受苦了。 她也想去向太后求情，可她一个奴婢，太后根本不会见她，纵然她真能见到太后，她的求情，太后也不会听的。 没入宫的时候便听说最是无情帝王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直到如今，她才深切的明白这个道理。 宫中纵然富丽堂皇，富贵至极，可却未必是什么好地方。先前皇上和太后都还宠着婕妤，可如今呢？一转眼便这样惩罚了。 皇上若是迟迟不行，太后会不会一直让婕妤跪在这里啊！ “你若是还听我的话，即刻回椒房殿去。” 玉香到底只得站了起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玉香走出去没多远，便遇上了迎面走来的苏焕。猛然见到苏焕，玉香心中一喜，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公子，遇到你就太好了。”玉香连忙跑了过去，几乎落下泪来，“你快想办法救救婕妤吧！” “青雯出事了？”苏焕皱眉 玉香只得把事情简单和苏焕说了一遍，苏焕听的皱眉。没想到皇上竟然会随意出宫。 帝王少有出宫之时，即便是出宫，那也是前呼后拥，带着很多人浩浩荡荡的。即便是真遇到刺客，那么多的侍卫跟随着，也别真想刺杀能成。 可皇上出宫之事，他甚至都不知道。可见皇上出去是轻车简从，根本没带什么人。 “青雯没受伤吧？” “婕妤并未受伤，只是太后娘娘让婕妤跪在乾元宫外。”玉香皱着眉说道。 “就因为皇上遇刺，太后就让青雯跪着？”苏焕有些讶异。皇上遇刺固然是件大事，可追究也追究不到青雯身上去吧！ 难道就因为青雯并未受伤，太后才会怀疑青雯什么？ “公子，你快想想办法吧！”玉香拽着苏焕的衣袖。这个时候，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这满宫里，还能去找谁来为婕妤求情了。 孙才人和韩才人虽然和婕妤很要好，可到底位分低，真去求情怕也没用。 并且人心隔肚皮，宫里的这些人，要让她相信有谁是真心为婕妤好的，那也就只有公子了。 “你先回去吧！我会想办法的。”苏焕蹙眉，他知晓，这个时候他是不能去求情的。他直接去求情，怕反而为青雯带来灾难。 这个时候能到太后面前去求情的，他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熙宁郡主了。熙宁郡主到底和太后和很亲近，若是郡主能去求情，或许有用。 并且郡主和青雯的关系很不错，郡主或许会愿意帮忙。很 见玉香还是站着不动，苏焕叹息了一声，“给熙宁郡主那边送个信去，让郡主入宫一趟。郡主是长在太后娘娘膝下的，若郡主能为青雯说几句话，或许有用。” “奴婢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就给郡主送信去。”玉香说完便急匆匆的跑了。 玉香离开后，苏焕便往乾元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在这宫里，他真想要护着青雯，也未必就能护得青雯周全。 第一百零三章 求情 玉香回到了椒房殿，便急匆匆写了书信给熙宁郡主送去。信是送出去了，玉香却还是心神不宁。 但愿皇上能快些好起来，若是皇上真有个万一，怕是太后娘娘都要让婕妤给皇上陪葬呢！ “颜婕妤可是出了什么事？”翠萝见玉香一直在院中徘徊，便出来问道。 “皇上出宫遇到了刺客，如今还在昏迷，太后娘娘罚了婕妤跪在乾元宫外。”玉香咬了咬唇。 翠萝吃了一惊，没想到宫里竟出了这样大的事。皇上遇刺，这可真是天大的事情了。 “这也不是我们家婕妤的错啊！”玉香嘟囔着。反倒是婕妤跟在皇上身边，险些就受伤了呢！ “不可胡言。”翠萝冲着玉香摇头。帝王遇刺，跟在身边的人被罚很寻常。毕竟帝王是这天下的天，自然谁的命都不如帝王的重要。 而即便颜婕妤无辜，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太后要处置谁，谁都要受着，万不可有所抱怨。一旦这样的话传到太后耳中，是要招来祸事的。 玉香也就不再提此事，“睿皇子睡下了？” “嗯。”翠萝点头。 熙宁接到了宫中的信便急匆匆入宫，她到乾元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雪地里跪着的身影更显得孤单，地上的影子被灯火拉的长长的，显得很是凄清。 熙宁撑着伞一步步走来，示意丫鬟搀扶颜青雯起来。颜青雯全身都被冻僵了，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就是被人扶了起来，身上也都没什么感觉了。 好半晌，她迷蒙的眼才凝视着熙宁，意识渐渐清醒了些。 熙宁看着这样的颜青雯，忽然想到多年前的事。顾娴入宫不久，云岚召见顾娴，而皇上误以为云岚有意为难顾娴，也曾经罚云岚跪。 依稀也是这样的天气。 不管过去还是如今，皇上何曾厚待过云岚半分？她甚至有时候会想，两人的遇见怕就是上天注定的孽缘，才会让云岚满心的伤痕，无比的疲惫。 若是不入宫，凭着云岚的相貌和才情，完全可以遇到个不错的人，把日子过的很好。 而南宫翊，真是云岚命定的劫数。仿佛云岚所有的聪慧，在面对着南宫翊的时候，都无处施展。 大抵对着意中人，世上大多女子都会显得很傻吧！ “熙宁。”颜青雯扯了扯嘴角，艰难的喊出来。 “我让人先送你会椒房殿，太后那里我去说。这个情面，太后想必会给我的。” 颜青雯想要摇头，却连颈项都不听使唤了。好像全身都冻成了冰，动弹不得。 “不。”她微微开口，声音颤抖而嘶哑。 “青雯，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跪下去，是会死的？即便不死，你的腿也不想要了吗？曾经的苦，难道你还没吃够吗？”熙宁叹息着。 云岚曾经瘸腿，一直都是宫中的笑柄，就连太后也深觉得那是楚家对皇家的侮辱。宫中的确是容不下一个身有残疾的后妃的。 帝王若有这样的后妃，想来心中也是不忿的。且不说这些，腿那个样子，曾经云岚吃了多少苦头啊！ 如今好不容易云岚成了青雯，再不用吃那样的苦，她可不想青雯再伤了腿。 颜青雯便什么都不说了，熙宁便让人送颜青雯回椒房殿去，自己则进了乾元宫。 见到太后的时候，太后正坐在床沿，握着皇上的手，面有忧色，如同一位再寻常不过的母亲。 皇上去了魏国多年，一直以来，太后和皇上都不是很亲近，和普通的母子相比，总好像少了点什么。 可如今看来，太后对皇上未必不情深。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为娘的又如何会不心疼呢？ 顾娴也守在一边，满屋子的愁云惨淡。皇上一遇刺，这宫里的天便几乎都塌了下来。 熙宁给太后和皇后行礼问安，太后好半晌才抬眸看她，人显得很迟钝，就连目光都好一会儿才清晰起来。 看来这样略有些呆滞的太后，熙宁又叹息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 “听闻宫中出事了，便想着来看看。”熙宁的目光落到了床上，南宫翊还沉沉的昏睡着，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不曾询问过御医，也不知晓是否有大碍。不过想必不会危急性命，若真危急性命，青雯总会想法子给南宫翊续命的，而不会安稳的跪在外面。 她一直都知道，青雯看重南宫翊，比自己的命更甚。 “事情都传到外面去了？”太后蹙眉。她已然下令，乾元宫的人都要谨言慎行，不要把皇帝遇刺这个事传出去。 帝王遇刺乃是大事，若传出去了，怕是要引得朝廷动荡。此事能瞒着还是瞒着的好，却没想到传出去的这样快。 “怕是椒房殿的人找你来求情的吧？”太后转瞬也就醒悟了过来。事情不可能传出去的这样快，即便熙宁真在乾元宫安排了人，可得到的消息到底没过明路，不会在此时入宫的。 “当真什么事都瞒不过太后娘娘。”熙宁应着，算是承认了是椒房殿的人让她来求情的。 “她是该罚，哀家才罚她的。” “太后的惩罚自然无错。只是如今皇上未醒，也不着急惩罚谁，不如还是等皇上醒过来了，如何处置再让皇上定夺。真把人给跪坏了，皇上醒过来，可要如何交代？” 顾娴瞥了熙宁一眼，难怪有人说熙宁郡主和颜青雯走的很近呢！如今看来，怕还真是。颜青雯这里一出事，熙宁郡主连忙就入宫来为其求情了。 这样的情谊，自然是不一般的。 熙宁郡主虽一向和皇族之人多有来往，却也没和谁真情谊深厚，倒是对颜青雯另眼相看。 那样的在乎，倒是让她想到另外一个人。当年废后毒发身亡，宫中避之唯恐不及。 废后乃楚家之女，楚家谋逆败落，谁还会想要和楚家牵扯上半点关系？谁都怕背上和楚家勾结的罪名。 更何况废后始终只是废后，一无是处的庶人，又有谁会关心？故而废后下葬的匆忙，甚至几乎无人前去祭奠。 第一百零四章 罢了 却也只有熙宁郡主还顾及和废后的情谊，亲自为废后收殓。这些年来也不时的去祭拜废后。若非这些年来熙宁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在京城安分的很，她怕是还要担心熙宁想要为废后报仇。 “母后，颜婕妤也跪了那么久了，若是再跪下去，怕是真要出事的。”顾娴说道，“皇上看重颜婕妤，万勿伤了颜婕妤才好。” “罢了，你们都为她求情，哀家若是不允，反倒成了恶人了。就让她回去吧！”太后摆摆手。 先前是因着那孩子不愿意说皇儿在何处遇刺，她才一时恼怒了。发生了这样大的事，知晓事情的人又不肯说，她哪里会不生气？ 只是细细想来，那孩子也没错。皇帝轻车简从的出宫，并非大张旗鼓，想必所去之处是不想让更多人知晓的。既如此，除了皇帝之外，旁人都不好说去了何处。 若真说出来了，等皇帝醒来，谁知道是是否又是一顿惩罚。 罢了，既然有人来求情，事情便这样过去吧！ “御医可说了，皇上何时能醒来？”熙宁问道。 “御医也说不准，好在箭上虽有毒，毒性却未流窜全身，是不幸中的大幸。”太后感叹着。 熙宁微低了眉眼。有青雯跟在皇上身边，自然不会让区区毒药要了皇上的命。 看来皇上该不用多久就会醒来了。 “皇帝遇刺一事事关重大，不可外传。”太后紧盯着熙宁。 “太后放心，熙宁知晓。”熙宁点着头。陪着坐了一会儿，见南宫翊迟迟不行，夜也深了，便告退出去。 出了乾元宫便前往椒房殿。回到椒房殿之后，颜青雯已经用冷水沐浴，接着又用热水跑过，全身才像是解冻了一般，不再那么僵硬了。 身上灵活起来，此时脸色倒是好了些，正坐在罗汉床上。屋里炭火正旺，显得暖融融的。 感觉到热气铺面而来，驱散了周身的寒意，熙宁便解了大氅。 “太后怎么说？”颜青雯让她到身边去坐，自己则慢悠悠的喝着姜汤。 “此事已经过去了，你不用担忧。”熙宁坐了下来，“你到底做了什么，太后不想是会随意处罚你的人。” 先前她还想着是青雯陪着皇上一起出去，可皇上受伤了，青雯则毫发无损，太后才会怪罪。可后来仔细想想，怕也不至于。 太后也不是这样不讲理的人。纵然真要惩罚，那也不用急在一时，可等皇上醒过来再说。 “太后问起皇上去了何处。”颜青雯叹息一声。 “你没告诉太后？难怪太后会震怒了，皇上遇刺，太后总会想要知晓是在何处遇刺的。此次出宫之事，当真不能说？” “至少不能让过多的人知晓。我这次陪着他出去，见到了一个我所想不到的人，神算子宋裕。” “宋裕？”熙宁也很惊讶。这个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了，多年前便知其名，却未见其人。宋裕失踪不在红尘中行走，也有些年头了。 多少人都猜测，这个人是不是去世了，却没想到还在人世，南宫翊竟然还亲自去见宋裕？ “是啊！我听到他说他的是宋裕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不愧是神算子，不负此名。他竟然知道我曾经的事。”颜青雯有些失神。 宋裕还真是个不寻常的人，怕是就连他们今日会遇刺一事，宋裕也提前算到了。 “知晓你曾经的事？”熙宁瞪圆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发生在青雯身上的事，实在是太过奇诡了些。若非青雯来找了她，并且说起过去那些唯有她们二人才知晓的事，她也不相信世上还能有这样的事。 看来那个宋裕确实不简单，只是看穿了青雯的话，会不会对青雯造成伤害？ “是啊！她竟然说起我乃是废后。” “此事，皇上不知情吧？”熙宁焦急起来。若是南宫翊知晓此事，那青雯就在宫里留不得了。 “宋裕没告诉他，也说了不会告诉旁人。若他已然知晓，我此次便不会同他回宫了。” “也是。你自有自己的打算，不用我操心，倒是我想多了。”熙宁松了口气。“只要宋裕不说的话，想来也就没事了。宋裕那样的人，答应你的事，该是不会反悔的。” “嗯。”颜青雯点点头，“都这个时辰了，宫门也下钥了，你就不要出宫去了。” “我本也没打算出宫去了，就在你这里挤挤吧！” 颜青雯便让玉香去给熙宁收拾屋子。熙宁又说进来的时候扫了一眼，看到了翠萝，是怎么一回事。 颜青雯便将太后把睿儿送到椒房殿的事说了。 “如此倒是不错，睿儿在你跟前，你也能放心。”熙宁笑了笑，“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打算趁着这段时日，尽力为睿儿诊治，希望睿儿能好起来。这也是我入宫之后便一直在等的机会了。” “若是睿儿真能好起来，自然是好的。”熙宁感慨着。睿儿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是云岚亲生的，却自幼养在云岚膝下，她也把睿儿当成自己的侄子看待。 “我会尽力。” “太后此举倒是很信任你，自从睿儿出事后，太后可是不许外人随意接近睿儿的，把睿儿看的很紧。”熙宁想着这几年宫中的事。 先前睿儿不被人看重，皇上也好，太后也罢，都并不重视，任由着睿儿在深宫中自生自灭。好在还有翠萝这样的忠仆照应着，睿儿日子才算是过的不错。 直到睿儿出事，太后似乎才想起了这个孙子。大概也是这么几年来，宫中一位皇子也没添，太后没有孙子可抱，自然对睿儿也就不同了。 有了太后的看重和疼爱，对睿儿的确有利，至少旁人要伤害睿儿便不容易了。不过却也不能说这样的看重就一定是好事。 睿儿被看重了，也就被更多人注意到了，就怕睿儿有一日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很感激太后对睿儿的疼爱。”颜青雯叹息着。 “说起来，太后这两年来，倒是偶尔会想念你。先前还让朱女官带着翠萝去你的坟上祭奠。” 第一百零五章 为何带迷药？ 次日一早，颜青雯和熙宁才洗漱好，便听外面说谈公公来了。颜青雯便连忙让人请了谈公公进来。 “公公怎么来了？” “皇上已醒，让婕妤勿要担心。”谈公公面上多了喜色。听了这话，颜青雯和熙宁也都带了惊喜之色。 “皇上醒来就太好了。”颜青雯叹息着。人醒了，想必会很快好起来的。这样一来，也就不必太担心了。 虽然她能保证那毒不会要了他的命，可到底中了箭，伤口的事不好说。 有些人身上有伤口，即便是小心处理过，也还是会恶化下去。 “总算是醒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担忧呢！”熙宁笑笑。 “话奴才带到了，便先告退了。” 谈公公走了，熙宁便提出一起去乾元宫看看。颜青雯也担心南宫翊的情况，便应了下来。 有时候她都不知道她和南宫翊之间算怎么回事，是她太倒霉，每次都被他连累到。还是她命里总有霉运，他一见到她就容易受伤？ 颜青雯和熙宁到乾元宫的时候，太后和皇后都已经离开了，倒是敏皇贵妃在这里，正陪着南宫翊说话。 南宫翊靠在引枕上，看上去精神不错。 见颜青雯和熙宁来了，敏皇贵妃便止住了话头，很快告退出去。 “让你们担忧了。”南宫翊看着颜青雯和熙宁。 “皇上醒了便好，不少人都可以安心了。”熙宁笑了笑。南宫翊要是再不醒，太后必然是要大力彻查此事，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雨呢！ 南宫翊不醒，还把遇刺之事闹大了，怕是要让朝野震动的。可人醒了便不同了。 南宫翊招手让颜青雯坐到身边去，颜青雯也就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 “听闻母后责罚你了，让你受苦了。”南宫翊握了握颜青雯的手。 颜青雯摇了摇头，“说不上受苦，皇上能好起来就是最好的。太后娘娘也是一时心急，都是一片慈母之心。” “若不是你，朕怕是无法活着回到宫中。”他醒来之后问过御医，那箭上的毒是致命的，他能熬着回到宫中，可谓奇迹。 他知道，那必然是她的功劳。当时她说会用银针控制住毒性流窜，他还将信将疑，如今总算是信了。 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本事。 看来还真是深藏不露。颜家的千金，竟然还会医术，当真令人诧异。 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竟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事。他从魏国归来途中几番遇刺，最后差点死于刺客手中。 若非遇到了那个小女孩，他怕是真的要死在那里。 昏迷的那一瞬间，他那么清晰的记得那种感觉，仿佛如此熟悉。两个身影似乎叠加重合了起来，让他一阵阵的差异。明明那样突兀和位和，却又仿佛本该是那样的。 他细细的看着她的眉眼，和阿娴并无相似之处，怎么就会有那样的感觉呢？大抵是她也救了他一次的缘故？ 他都在想些什么啊？按着她如今的年岁，当年她还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呢！ “皇上言重了，您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自然会尽力保住皇上的。”她护着他，怕是从初次救他就成了习惯，后来的种种危难，她也都想要帮他度过。 他的命是她拿一条腿换来的，他不可以死去，否则她的付出便成了笑话。 “夫君？” “莫非皇上不曾把臣妾当成家人吗？”颜青雯笑了笑。 “不是。”南宫翊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看着两人的样子，熙宁便急匆匆告退出去了。南宫翊多看了熙宁离去的方向两眼。 “你和熙宁倒是走的很近。” “是，臣妾和熙宁郡主很投缘，又加上表妹是南越王妃，自然走的便很近。”颜青雯笑着说道。 她和熙宁走的很近，也并非是什么秘密了。自从她入宫之后，便和熙宁多有来往。不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熙宁多出入宫中，其实和宫中之人面上也都是不错的。 “朕倒是不知你还会医术。” 颜青雯略微一愣，倒也很快便平静下来。这个事，她也想到他会问起。她把迷药带在身上，还为他施针，他当时是没精力问起，可等他好了些，自然就会问道。 “皇上也不曾问起啊！何况世家女子会医术并非是值得称颂的事，自然也就不想让外人知晓。”颜青雯叹息着。 世上医女不同于男大夫，一般大夫还是比较有地位的。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又有谁一辈子不病？大夫还是没必要得罪的。 不过医女往往就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女子行医本就不便，即便只是诊脉一事，总是和男人手上接触，也会让人议论的很难听。 其实她也并没有好好给人看过病，小的时候跟着师傅，大多是师傅给人看病，她就跟着学，然后帮着抓药什么的。 回到了楚家之后，她就算想要行医，那也是不可能的。楚家还不至于愿意让自家的小姐出去行医。 “会把迷药带在身上，也不过是为了防身之用。” “在宫中，你也要防身？”南宫翊皱眉。宫中还算是太平，她何至于此？ 纵然宫中总会有些明争暗斗，可那些争斗，就算是把迷药放在身上，怕也没太多用处吧！ “自然不是入了宫才如此。”颜青雯眸中有些冷意，“说来也是家丑，我在家中的时候，差点被母亲和妹妹陷害至死，若非表哥相救，怕是早就殒命家中。 “初次遇见皇上，便是表哥送我来投奔兄长。后来便想着，自己也不能总等着人搭救，还是要自己多小心些。” “还真是家家都复杂。”南宫翊有些吃惊。一直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还想着只有皇家家不像家，亲人也都冷漠的很。 如今看来，其实旁人家里也未必就更好。不少人家后院也都是有争斗的。 要没有争斗，除非就是穷苦人家，也并无利益可以相争，自然也就简单太平。 “是啊！谁家都不平静。人多的地方，自然就总有争斗。即便是颜家，也不太平的很。” 第一百零六章 疏忽 “刺客的事，皇上是如何打算的？”颜青雯看着南宫翊。她先前没告诉太后遇刺之地，自然也就到如今还没有开始彻查。 可到底不是小事，还是该仔细查一查的。 南宫翊脸色一沉，竟还有这样胆大包天的人，敢在离京城并不远的地方行刺。他这一生，想要他命的人不少，下毒，刺杀，陷害……手段层出不穷。 身在皇家，终归是难以避免的。纵然他不去伤害别人，别人也未必肯放过她。 不过这样的刺杀，也是有些年没遇见过了。也是这次出宫轻车简从，才会引来这样的祸事。寻常出宫，自然都是带着不少侍卫的，想要刺杀他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自然是要彻查的，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朕的命。” “那宋公子……” “他既已避世，朕自然不会再让人去搅扰他。”南宫翊叹息着。宋裕虽然孤傲不驯，却到底还有用处。他自然不能让人去搅扰宋裕，宋裕那样的人，一旦行踪暴露，怕是就会离开，以后再想要见到，也就难了。 既然山中岁月是宋裕所求的，他自然也为宋裕护着这一方太平天地。 颜青雯也就不再多说此事，“皇上还是多歇息吧！” “你先退下吧！” 颜青雯也就告退出去。 之后南宫翊遇刺之事便在宫里宫外闹的沸沸扬扬，南宫翊派了许多人出去调查刺客之事。 而南宫翊本人，倒是休息了两日便去上朝了。 转眼日子已经进入腊月了。宫中不同于普通的人家，倒是没有太多的年味。不过各宫里倒也是早早的忙着做新衣裳了，玉香和春容她们也都忙碌起来。 “婕妤还没准备出门？”孙怡和韩婉婷从外面走了进来。 “出门？”颜青雯皱眉，“到何处去？” 孙怡诧异起来，“前两日宫外送了些红梅来，如今开得正好，太后娘娘办了赏花宴。莫非没让你去？”孙怡说着满是不可置信。 既然太后连她们这样的才人都让人告知了，没道理反而不让青雯去。 宫里的后妃拢共也就这些人，都去还能显得热闹些。 太后让人去赏花，可不就是图个热闹。 颜青雯讶异着，“玉香，慈宁宫那边的人可曾来过？” “奴婢去问问吧！”玉香说着便走来了，没多会儿便回来，身后还跟着卢公公。 “婕妤赎罪。”卢公公一来便跪了下来。不等他说话，颜青雯便也大概知晓事情的经过了。想必慈宁宫那边是来过人的，不过该是卢公公接待的。 可卢公公却不知何故竟没告知她此事。此事可大可小，说小，看着只是点小小的疏忽，谁都会有疏忽的时候。说大，便是她没去参加太后的赏花宴，太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呢！ 若她在宫中，让人以为连太后的脸面都不给，那日子就要过的艰难起来了。 太后是南宫翊的母亲，无论哪个后妃在宫中多得宠，依然是要给足了太后颜面的。 得罪了太后，还想在宫里好好过日子，便像是笑话了。 “卢公公起来说话吧！”颜青雯叹息了一声。 卢公公战战兢兢的起来，“太后娘娘的确是请了婕妤前去赏花，是奴才一时疏忽，忘了告知婕妤了。” 孙怡脸色一变，“这怕不是一时疏忽了吧！”在宫中，总这样疏忽的人，可是活不长久的。 若不是她和婉婷想着来找青雯一道去慈宁宫，青雯今日真没去的话，还不知会如何呢！去的人，太后未必会留意，可没去的话，怕是就要被太后记住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还请婕妤赎罪。”卢公公腿上一软，又跪了下去。 “这般大的疏忽，你还有脸求赎罪？”孙怡呵斥着。 “罢了，此次便这样吧！只是这样的疏忽，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颜青雯目光锐利的看着卢公公。卢公公是她搬来椒房殿之后，宫中给她安排的掌事太监。 因着这个身份，她一向对卢公公是很客气的。只是怕这人并不是忠心为她之人。 若真只是疏忽还罢了，怕的就是故意不告诉她的。卢公公在宫里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轻易该不会犯这样的错。 “奴才治罪，奴才治罪，以后都不会再犯。”卢公公连忙磕头。 “先退下吧！” 看着卢公公离开了，孙怡才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颜青雯一眼，“青雯，你性子也太好了，知不知道今日这事，差点就害了你？” 要是她的性子，必然是要好好惩罚一番的。不惩罚便不能长记性，这样的错，怕是以后还会再犯。 也就是青雯性子好，才容着一个奴才这般放肆。 “是啊！颜姐姐，你若是这般，怕是要让下人觉得你好欺负的。”韩婉婷附和着。 “我惩戒了他，又能如何？”颜青雯苦笑。这宫里用的人，可由不得她们想换就换的。既然不能换，便不该过多惩罚，否则只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出了今日这样的事，她心里记住了，以后多防备着卢公公就是了。若是对手底下的人非打即骂的，怕是要让人都寒了心，以后更不会向着她了。 “宫中安排的人，到底和我们家里的奴才是不同的。”在自家，自己作为主子，自然奴才可以任意处置。不高兴了可以责骂，实在不想见到了，还能打发出去发卖了。 可在宫里，这些宫女太监可由不得她们所以处罚或者打发走。 她们纵然贵为皇上的女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妾侍，做妾的，哪里算是正经的主子。 “那就这样算了？”韩婉婷叹息着，“你也不怕人家欺到头上来啊？” “暂且先看看吧！若真只是疏忽，那人还能用。若是有了异心，那以后便要处处防备着了。”颜青雯笑笑。好在她对这些分配来的人也不是很倚重。 一直以来，有什么事，她也大多还是吩咐的玉香。 玉香是舅娘为她挑选的人，在这宫里，自然只能同她一条心，比其他人要信得过。 第一百零七章 月事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往慈宁宫去吧！”孙怡笑着说道。 颜青雯换了身衣裳，玉香又拿了大氅给她披上，这才出了椒房殿。寒冬腊月，寒气嗖嗖的，冰寒彻骨。 倒是宫中栽植的梅花盛开了不少，算是难得的风景。盛开在寒冬的梅花，总有些铮铮傲骨的韵味。 红梅素艳，白梅洁澈，都独有风韵。 一路走来，倒是已然看了不少的梅花了。 颜青雯折了枝红梅把玩着。她还记得，梅花是娘亲最喜爱的花。母亲住在偏远之地，虽然楚家也给着银钱，她和娘亲不至于活不下去。 不过娘亲最是个闲不住的人，故而在山中种了不少的梅树。冬日里赏梅花，摘得梅子的时候酿酒。那日子清雅的很，娘的梅子酒酿的好，每年还能卖不少银子。 那些日子，当真是她最美好，最惬意的一段岁月。 只是梅花年年有，宫中也从不缺好的梅子酒，可她却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你小心些。”孙怡猛然扶住了颜青雯，“你都在想些什么啊？差点摔倒了。” “有些想家了。”颜青雯笑了笑。 “宫中也不是见不得家人的地方，你虽回不得家，却可以让家人入宫来同你相见啊！”孙怡笑着看她。 颜青雯却苦笑，她想见的人，到底是见不到的。宫中自然可以允许后妃的家人来探望，只是能入后宫的，到底只有女眷。 而颜家，哪里还有她想见的女眷啊？ 整个颜家，她真想要见到的也只有兄长罢了。只可惜兄长即便入京，她也是无缘得见的。 “孙姐姐。”韩婉婷冲着孙怡摇头，让她被再说了。她有了解过一番颜家的情形，如今颜家的夫人乃是继母，并非颜姐姐的娘亲。 既然不是亲娘，自然也没什么好见的。 继母哪里能和自己的娘亲比？也不是说继母就都是不好的，有些也很好。 只是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最心疼。 很快也就到了慈宁宫，她们到的时候，不少人都已经来了。颜青雯看着太后让她们来赏的那几株梅花，的确是开的极美。 红梅灼灼艳冶，傲骨琼枝，极富韵味。 “果然太后娘娘这里真是钟灵毓秀，就连这梅花，在娘娘这里也开的更好呢！”周凝笑盈盈的说道。 “这话说的，这梅花可才送来哀家这里两日呢！纵然要说钟灵毓秀，也说不到哀家这里呢！”太后笑笑。 周凝脸上的笑意一顿，有些挂不住。这样的话，本来太后听听也就过去了，还非要这般点出来。 谁还不知道这梅花是才送入宫的。还是皇商花家送的呢！说来也巧，花家姓花，也正是靠栽培花木发的家。如今生意做的很大，京城怕是有七成的花木都是花家供着呢！宫里用的便都是花家的。 也只有那样时代同花木打交道的人家，才能养育出这样好的花木呢！ “纵然是花家养的好梅花，不过能在慈宁宫盛开的这样好，也是托了母后的福。”顾娴笑着打圆场。 太后笑了笑，同旁人说话去了，周凝便纷纷的坐了下来。刚有宫女给她上茶，被她铁青的脸色一下，茶汤便溢出了些，落在了周凝的身上。 周凝脸色大变，瞪着宫女的样子，倒像是要将宫女给吞吃入腹一般。宫女被吓的颤抖起来。 周凝正要发作，恰好顾娴看了她一眼，她也只得忍了这口气，让那宫女下去了。 赏花宴一完，太后也就让众人散去了。倒是留了颜青雯下来，问起睿儿的情形。 颜青雯已经着手为睿儿治疗，不过时日尚短，倒一时还看不出大的变化来。不过失眠之症倒是控制住了，最近睿儿也睡的不错。 她也就如实禀报了太后，说睿儿夜里睡的香甜。 “这便好。”太后脸上多了欣喜之色，“到底还是你的手艺不错，比宫里的御医还强些。”先前还只想着那安神香用着好，倒是真没想到还能有这样好的手艺。 睿儿总是睡不好，太医院的那些御医都看过了，依然没见好。好 “御医们自然有他们的长处，臣妾也不过是对此略知一二罢了，不敢同御医们比较。”颜青雯低眉说道。她会医术的事，并不像让太多人知晓。 一来女子会医术，本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 二来，她也怕因此引来些麻烦。 在宫中，还是尽量不起眼的好，太过出挑了，终归不是好事。太过出挑的人，可是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太后笑了笑，也就不再多说。“你好好照看睿儿吧！” 颜青雯回到椒房殿的时候，便见卢公公在门口等着她。见到她便连忙迎了上来，说是皇上派人来过。 “有何事？” “皇上宣召婕妤夜里侍寝。”卢公公笑着说道。 颜青雯皱眉，就连玉香也有些诧异。颜青雯摆手让卢公公下去，便带着玉香进屋去了。 “婕妤，是否要去回禀一声？”玉香看着颜青雯。婕妤午后刚来了月事，自然是不能去侍寝的。 这样的机会，来的当真不是时候。若是往日里，皇上召幸，自然是欢天喜地的。 “你让孙姐姐到我这里来一趟吧！”颜青雯叹息了一声。 玉香猛然瞪大了眼睛，“婕妤，这样……” “好了，你去吧！我心里有谁。”颜青雯揉了揉额头。她先前还说要帮着孙怡和韩婉婷接近皇上，可到底是不容易做到的。 她不是顾娴，顾娴如今是皇后，要安排周凝侍寝，容易的多。 玉香不赞同的看着颜青雯，见颜青雯严肃的样子，也只得出去了。颜青雯呆坐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如今要安排旁人去伺候南宫翊，她也并没有多少伤心的感觉。 大概是他身边的人渐渐多起来了，多一个，少一个的，也没多大区别了。 其实她也没太多妒忌过南宫翊的那些女人，要说她心里妒忌过的，也就是一个顾娴罢了。 因为她心里也很清楚，真正走进了南宫翊心里的，也只有一个顾娴罢了。其他的那些女子，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第一百零八章 替代 孙怡很快也就被请来了，见到颜青雯的时候很有些诧异，“是有何事忘了同我说吗？” 这才分开了一小会儿，就找她来，还真是让她一头雾水。 “孙姐姐坐吧！”颜青雯看了一眼伺候的人，宫人得了示意，便连忙退了出去。颜青雯给孙怡倒了茶，“今夜皇上召了我侍寝，不过我身上不方便伺候，我便想到了孙姐姐。” 孙怡瞪大了眼睛，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其实几次三番都没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她都几乎要死心了。毕竟宠爱之事，实在是强求不来的。 她也想着，或许真要在这宫中孤寂的过一辈子。没入宫的时候，倒是听过历代宫中的一些传闻，说宫中妃嫔太多，有些人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便这样过了一生。 她那个时候还总想着，不太可能。再说了，她家世好，相貌也出众，总是能得皇上青眼的。 可真等入宫了才知道，宫中根本不缺美人。入宫的这些女子，谁又不是家世好的？ 她在这些人中，实在算不得出彩。纵然真出彩，可皇上看不上，那也没法子。 如今想想，当初为何非要入宫呢？若是不入宫，完全可以说门好亲事，或许夫君体贴，再生几个孩子，一切都很圆满。 只可惜，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然晚了。 “青雯这……”孙怡有些犹豫，一面是欣喜，一面又是担忧。青雯固然是好意，她心里也很清楚，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而这样的机会，也只有青雯才会让给她。 可这样做，若是皇上震怒，青雯怕是吃罪不起。 “姐姐，你难道不愿意吗？”颜青雯握了握孙怡的手，“既然进了宫，便是出不去的了。” 进宫来了的这些妃嫔总是喜欢争宠，也是没法子的事。选秀入宫，封了位分，即便从来不曾侍寝，那也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再也出不去的了。 不像是入宫的宫女，即便辛苦也危险，却也有盼头，但凡熬到了年纪，还有机会出宫去。 既然妃嫔离不开深宫，那为何不争？夫婿便只有一个，一个帝王的宠爱也就只有那么多，不争不抢的，何时能轮得到自己？ 在宫中不得宠的女子，日子可不仅仅孤单那么简单。若是看着你已无翻身的可能了，手底下的人哪里会不怠慢？ 虽然有着位分，可吃穿用度的，怕是就不符合位分了。 谁也不甘心凄惨的孤独终老，所以趁着还有可能，便都会争上一争。若是真能受宠，那全家都可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历来都有皇后或者宠妃的父兄封侯拜相的。 “只是青雯，你要知道，你这样的自作主张，若是皇上震怒，代价不是你能承受的。你的心思我很感激，可我还是担心你。” “姐姐只说愿不愿意陪在皇上身边便好。若是姐姐不乐意，我也不勉强。至于我，姐姐不必担心。”颜青雯有些失神。 引得南宫翊震怒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大抵也是如此，她才不那么在意了吧！ 孙怡点了点头，颜青雯便喊了玉香伺候孙怡梳洗，她自己则去看看睿儿。 睿儿还没睡，正在罗汉床上玩耍，翠萝正坐在一边逗着他玩。 一见颜青雯来了，睿儿便看着她，还伸出手让她抱。颜青雯也就把睿儿抱在了怀里。相处多了之后，睿儿也很粘她。 他们的关系渐渐亲密起来，这本也是她所希望的。 阔别多年，她也真的很想好好陪在睿儿的身边。 “睿皇子来了椒房殿，已好了不少，婕妤不必总挂心。”翠萝说道。 “我也很喜欢睿皇子。若我有孩子，也希望像是睿皇子这样。”颜青雯摸摸睿儿的头。她不曾生过孩子，她所有的母爱，自始至终便都倾注在了睿儿身上。 “婕妤说笑了。”翠萝微低了眉眼。如今睿皇子还有些痴傻，谁生孩子会希望像是睿皇子这样呢！ 像是怀着身孕的周婕妤便对皇子避之唯恐不及，就怕受了皇子的影响，生下来的孩子也会有些痴傻。只是，皇子也并非天生痴傻的，变成这样也都是无奈。 若是徐神医或者皇后娘娘还在就好了，或许还能治好皇子。只可惜，到底都是奢望了。 “我可不是说笑，睿儿多招人喜欢啊！”颜青雯笑着捏捏睿儿的脸。 “今日听闻是太后娘娘请了婕妤去赏花？” “是啊！宫外才送来的红梅，开的很好。我还带了几枝回来，插在瓶里给睿儿把玩吧！” “婕妤总惦记着皇子。” “我听熙宁郡主说起，你本有机会出宫的，为何却愿意留在宫中？真打算这样一辈子伺候着皇子吗？”颜青雯看着翠萝。 当初她饮下毒酒的时候，本是希望翠萝可以出宫去的。那个时候翠萝还年轻，若是出宫的话，找个好人家未必是难事。 留在宫中，以后难免孤独一生。那些到了很大年纪才出宫的宫女，往往没有家可归了，反倒是晚景凄凉。 虽说在宫里不用为了吃喝发愁，却到底不是个好地方。 “奴婢在宫外也无牵挂的人了，在宫里，至少还能守着睿皇子过日子。”翠萝笑了笑，“看来婕妤同郡主实在要好，这样的话，郡主竟然也同婕妤说起。” “就是有次说起睿皇子，郡主无意间提起的。”颜青雯笑了笑。 没多会儿，乾元宫那边的人来接人，孙怡便披着斗篷出了门。等那车远去了，颜青雯才叹息了一声。 希望南宫翊不要因此而不满吧！ 睿儿也开始打瞌睡，颜青雯也就送睿儿去睡了。看着睿儿睡着了，她便回屋去了。 “婕妤，你这样做，真的好吗？”玉香伺候着颜青雯梳洗，心里却依然惴惴。 皇上要召见的毕竟的婕妤，可去的却是孙才人，皇上未必会满意。 若是皇上不满意，孙才人无法得宠不说，或许皇上还会就此冷落婕妤呢！ 如今婕妤的日子才算是好了，同皇上也渐渐亲近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晋封美人 孙怡步入乾元宫，心下惴惴不安，手中的帕子都被她揪的变形了，大冷天的，掌心里却全是汗。 进了内殿等待着，她更是担忧不已。越想越是觉得此事怕是不该做。若是在宫中一直无宠，她的确是不甘心，也总想多见一见皇上。 虽然入宫之后也见过皇上几次，可都是人多的地方，要说单独说话，是从未有过的。若一直都只是那样远远的看着，她怕是连走近皇上的机会都不会有。 所以青雯今夜所提，她也就应下了。也总想着赌一赌。 听到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她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又是期待着能见到皇上，却也害怕见到皇上。 南宫翊掀开帘子进来，孙怡缓缓抬起头来。等看清楚了孙怡的模样，南宫翊倒是一愣。 “怎么是你？”南宫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手底下的人传错了旨意。 孙怡咬着唇，不敢说话。她不好说是自己来的，也不能说是青雯的意思，便只有沉默着。 她起身给南宫翊行礼，南宫翊摆了摆手，让她起来。孙怡站起来，顺着扯开了衣带，丝滑的绢衣便滑落在地，露出白皙的肌肤来。 “皇上，妾身来伺候您。”孙怡低眸，硬着头皮去解南宫翊的衣带，手上一个劲的发颤，半晌也没解开他的衣带。 见此，孙怡心中便更是交集，手上用了些力道，几乎是撕扯开南宫翊的衣带。 南宫翊脸色一沉，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让她看着他，“谁让你来的？” “没……”孙怡本能的就要否认。 “没人让你来？你如何知道朕今夜这里没人？你又如何有这样大的胆子？”南宫翊盯着孙怡的眸子几乎着了火，仿佛那怒意瞬间就要剧烈燃烧起来。 孙怡身上更是发颤，腿一软，几乎就要站不稳。 她此时一句话都不敢再说，说什么都是错，倒不如不说了。皇上其实已然很清楚了，问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吧！ 想也知道她不会是自己来的。若真是她自己来，若是来了之后正碰上别人在侍寝呢？ 再说了，若不是青雯让她来的，都这个时辰了，青雯如何还会不来侍寝？ “皇上……”孙怡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声。皇上看着她的目光，让她都觉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了。 南宫翊甩开孙怡，孙怡直接摔倒在地上，不很痛，心里却很难受。 眼中朦胧弥散看来，转眼便落下泪来。孙怡只觉得无比绝望。以后怕是都不该再惦记什么了。 南宫翊转身就要离开，孙怡连忙跪了下来，“还请皇上不要怪罪颜婕妤，颜婕妤今日来了月事，才不能来侍寝，并非有意。”孙怡一下下磕着头，掷地有声。 听着那声音，南宫翊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才几下，她的额头便已然发红，看着十分可怜的样子。 “朕不会怪罪于她。”南宫翊到底没走，转身躺到了床上。 孙怡跪在地上，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又不敢打扰南宫翊，便只得安静的跪着，甚至连衣裳都不敢穿上。 孙怡咬了咬唇，只觉得委屈的很。好在殿中还算暖和，她跪着也没有觉得冷。 “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孙怡都以为南宫翊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南宫翊冷哼出言。 孙怡的头更低，一言不发。 南宫翊盯着她看了两眼，指了指不远处的美人塌，让孙怡到那里去睡，又告诉了她存放被褥之处。 孙怡心下一喜，总算是松了口气。她适才还在想，皇上是不是打算让她跪到明日呢！ 她连忙谢恩起来，拿了衣衫穿好，又抱了被褥往美人塌那边而去。铺好了褥子，她便躺了下来。 想着皇上就在不远处，还真睡不着，她只得闭上眼睛，勉强自己快些睡。 南宫翊吹灭了床边的烛火，屋里瞬间暗了下来，他也闭上了眼睛。 他忽然在想，从何时起，他已经这般不重要了？竟然总有人把他推来推去的。自来只听闻宫中后妃的争斗鸡飞狗跳，不知多少人为了得到恩宠而使尽浑身解数，甚至不惜做下无数恶事。 将帝王这般推推囔囔，往外面让的，还真是很少听闻。 他竟然也会有这样一日。 他甚至会想，若他不是帝王，他还会剩下些什么？总是围着他打转的人又会剩下几个？ 不知不觉的的，倒也睡着了。 次日一早，南宫翊一有动静，孙怡也立刻就行了。她几乎就没有睡着，一晚上都心焦着，根本不敢睡沉了。 见有人进来伺候南宫翊，孙怡便连忙告退。南宫翊看了她一眼，也不再为难她，让她出去了。 孙怡急匆匆的往外面走，刚到门口差点就撞了正要进门的谈公公。谈公公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见过孙才人。” “公公不必多礼。”孙怡说完便越过谈公公，步履急切的离开而来。倒是谈公公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这是怎么回事啊？后面有鬼追啊？”谈公公嘟囔了一句。他揉了揉额头，莫非是他记错了吗？昨夜皇上明明召的是颜婕妤啊！怎么会是孙才人在皇上这里？ 难道是皇上后来改主意了？还是传旨的人去传错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谈公公进了殿。 “皇上……对……孙才人……是否还满意？”谈公公纠结着，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希望不是下面的小兔崽子传错了皇上的话，那可不是小事。 南宫翊扫了谈公公一眼，神色莫名，让谈公公一颗心惴惴的。 “传朕的旨意，晋封孙才人为美人。”好一会儿，南宫翊才说道。 谈公公这才觉得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瞬间全身都舒畅了。看来皇上大抵真是后来宣了孙才人来侍寝？并且还对孙才人颇为满意？ 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谈公公连忙答应了退下去。 孙怡晋封为美人的事，很快也就在后宫个中传开了。刚侍寝便晋封是，这在宫里可以说是头一份的。 颜青雯听了之后，倒是叹息了一声，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到底南宫翊昨夜还是留了孙怡。 第一百一十章 敏皇贵妃的犹豫 听闻孙怡被封为美人之后，颜青雯便也让玉香准备了些东西，亲自前往瑶光宫去贺喜。 她到的时候，韩婉婷也在了，正和孙怡说着话。韩婉婷倒是笑意盈盈的，反倒是孙怡脸上并无欢喜的模样。 “颜姐姐你也来了。”韩婉婷笑着给颜青雯行礼，颜青雯扶了她一并坐下。 “我也是来看看孙姐姐，并向姐姐道喜。”颜青雯让玉香把带来的贺礼都拿上来，孙怡道谢之后便让宫女收了。 韩婉婷坐了一会儿便先离开了，倒是颜青雯多留了一会儿。 “孙姐姐是否有担忧之事？”见孙怡一直没个笑模样，颜青雯忽然问道。她还想着，能承宠，孙姐姐该是会很高兴的。 进了这深宫，不管一颗心是否在帝王身上，却大多还是期盼着得宠的。当初选秀，并不勉强谁家女子参选，都是自家乐意的。既然自己乐意参选，自然也就有着要得宠的心思。 “没什么。”孙怡摇头。她都不明白，为何会晋封美人。昨夜她根本就没侍寝，并且皇上虽没赶她出来，却也可见是有些震怒的。很 她还以为，事情便这样过去了，却偏偏还白来了个美人之位。若真是她侍寝了之后册封的，那她自然欢天喜地，没什么好发愁的。 只是如今，她实在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说不会因此处罚青雯，又是否是真的？ “孙姐姐心里有事，连我都不能说吗？”颜青雯握着孙怡的手。 “昨夜皇上根本没让我侍寝。”孙怡叹息了一声。对她而言，昨夜根本就是折磨。她小心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翻都不敢翻动一下，就怕惊扰了皇上。 一夜也没敢睡着，她一直在强迫自己要醒着。 颜青雯有些吃惊，因为一大早的晋封，她自然是以为孙姐姐已经侍寝。若是没侍寝，好端端的，南宫翊如何想到要晋封的。 这么说来，她所想的，南宫翊对孙姐姐还算满意这样的想法，根本就不对。 “皇上莫非生气了？”颜青雯担忧的看着孙怡。也难怪孙姐姐高兴不起来了，这样的册封，当真是让人一头雾水。 南宫翊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时皇上的确是很生气。”孙怡回想着昨夜见到皇上时，皇上看着她的目光。 如今想起都还心有余悸。 皇上掌握着天下人的命运，尤其是深宫里的这些人，生死荣辱，便都系于皇上一身。 惹恼了皇上，谁知道何时就会人头落地。 “倒是我鲁莽了，险些就害了姐姐。”颜青雯叹息着。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南宫翊和那些好色的帝王不同。 历史里有很多好色的帝王，三宫六院，佳丽三千，但凡是美人便都不放过，后宫的妃嫔没尝过鲜的，自然都要尝一尝。 若是那些寻常的帝王，面对着孙姐姐这样的美人，想必是不会放过的。 可南宫翊可以那么几年都只独宠顾娴，不把任何美人放在眼里，可见不是只贪图美色之人。 若是如此，她倒是更想不明白南宫翊为何要宠着她这些时日了。 想到南宫翊和她相处的种种，她都要怀疑，是否她在南宫翊的心中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地位的了。 南宫翊的宠爱确实是来的蹊跷。 “这不是你的错，也是我自己答应了的。我只是一直担心着，皇上是否会因此时为难于你。”孙怡担忧的说着。 若是皇上因此心中不快，即便不明着处罚青雯，可只要不再宠着青雯了，便是大事了。 不过她又仔细想想皇上那个样子，皇上会那般震怒，或许是因为在乎青雯吧！ “皇上身为帝王，还不至于这般小心眼，姐姐就不要担心了。” 又坐了一会儿，颜青雯才离开了瑶光宫。走过御花园的时候，却正听到敏皇贵妃和宫女云梦在说话，她便退了两步，藏身于灌木丛后。 “娘娘，大皇子让人送来了消息，皇上病危，怕是不长久了。”云梦着急的说道，“娘娘还是该尽早请求燕国皇上，让燕国这边助大皇子登基。” “大哥的势力散了不少，当初大哥势之时，三哥借机除掉了不少大哥的人，倒是害得大哥如今在朝中没太大的势力了。若是父皇驾崩，凭借着三哥的势力的，大哥未必能赢。”敏皇贵妃语气里也满是担忧。 “到底大皇子手受伤之后，几乎一蹶不振，就连支持他的那些朝臣也觉得无望，不少都跟了三皇子。若是皇上能长寿，那大皇子还有一争之力。 “可若是皇上猝然驾崩的话，大皇子怕是就危险了。如今大皇子要翻身，只有两个可能，皇上能在驾崩之前册立大皇子为太子，或是燕国出兵相助。” “我何尝不知，可都不容易办到。”敏皇贵妃叹息着。 听到此处，颜青雯也算是明白敏皇贵妃的担忧了。云梦所说的两个可能，其实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魏国和燕国不同，在魏国，帝王之位能者居之，看的是皇子们在战场上的能力。 所以三皇子先前打的好算盘，废了大皇子的手，让大皇子成为废人，自然也与皇位无缘了。一个废人，哪里还敢存了夺嫡的心思？ 即便是先前那些支持大皇子的人，见大皇子没为才储的可能了，必然也大多改弦更张。 大皇子身为长子，出身好，又有战功，以前可以说是储君的最好人选。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魏国皇帝却迟迟没有把他立为储君。可见不是有不满之处，便是对这个年长的皇子有忌惮之心。 而大皇子手废了之后。背后的主谋是三皇子，明明是很多人心知肚明的事，偏偏魏国皇帝却并没有处置三皇子。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皇帝很宠爱三皇子，对三皇子做下的恶毒之事也睁只眼闭只眼。 第二种可能便是皇帝自己都身不由己了，三皇子大权在握，皇上想处置也是有心无力了。 而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堵死了大皇子成为储君的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借兵？ 而求助于燕国，看上去是最好，也最稳妥的法子。如今昌平公主在燕国做皇贵妃，若是登基的是大皇子，以后两国之间或许会更太平一些。 而三皇子到底和昌平公主不亲近，并且昌平公主的夫婿还是死在三皇子手上的，两人已然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三皇子登基，自然不会顾及昌平公主在燕国，就不对燕国发兵。 对燕国而言，帮助大皇子登基，无疑是有好处的。而敏皇贵妃犹豫的，怕不是担心南宫翊不答应此事。 而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燕国的大军深入魏国腹地，是否会帮助了大皇子之后就撤出魏国境内，还真不好说。 而能去做这件事的，无疑的身在边关，战功赫赫的司徒默最为合适。可司徒默也是魏国最怕的人，敏皇贵妃轻易是不敢引狼入室的。 颜青雯想着也该离开了，她刚一动，头便碰到了一边的花木上，头上的珠钗落了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什么人？”云梦连忙走过来看，“颜婕妤？” 颜青雯笑着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珠钗，也就是摔了一下，并没有摔坏。“这花木倒是该修一修了，不小心连珠钗都勾落了下来。” 云梦有些怀疑的看了颜青雯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不管颜婕妤是否听到了什么，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她和公主在这御花园中说话，真被人听去了，也不能说人家是在故意偷听。 “确实是该修整一下了。”敏皇贵妃也走了过来，含笑看着颜婕妤，“不知颜婕妤是去了何处？” “妾身自入宫起，便同周才人要好。听闻周才人被晋封为美人，故而去道贺一番。” “此事本宫也听说了，倒是也该送份贺礼去。”敏皇贵妃笑了笑。 说了几句话，颜青雯便告退离开。倒是敏皇贵妃盯着颜青雯的背影多看了几眼。 “娘娘觉不觉得颜婕妤身上的气味很熟悉？”好一会儿，云梦才有些迟疑的说道。 敏皇贵妃诧异的看了云梦一眼，云梦自小学习调香，对气味是最为敏感的。有些旁人不曾留意和的气味，云梦都会留意到。 “熟悉？怎么说？”敏皇贵妃认真的问道。她和颜婕妤的来往不多，每每相见不是在慈宁宫，便是紫宸殿，又或者在在宴席上。 而每次云梦几乎都没有机会靠的颜婕妤很近。云梦的鼻子再灵，远了自然也是没用的。 “说不上来是在何处闻到过，奴婢就是觉得很熟悉。那种淡淡的药味，似乎浸入她的体内。那气息特别淡，寻常人必然不会留意。” “药味？莫非是她病了？还是她会医术？”敏皇贵妃沉吟着。 “这奴婢就不好说了，若是总喝药的人，自然身上也会留有药味。颜婕妤倒是个不喜欢用香料的人，她的衣裳上都并无香气。” “这也不足为奇，也并非女子都喜爱那脂粉香泽，有些人偏就不喜这些呢！” “倒是奴婢差点给忘了，娘娘曾也是不喜欢那些的。”云梦无奈慨叹着。 曾经在魏国的时候，公主也是不爱红妆爱戎装的人。公子总喜欢和皇子们一起出去打猎，反而是女子们喜欢的胭脂水粉，熏香之类的，公主是不喜欢的。 即便是成亲了之后，驸马也一直很宠公主，任由着公主的性子行事。曾经皇子们都还没有以命相搏，争夺储君之位的是时候，才是公主最高兴的岁月。 到底权势迷人眼，尤其是皇位，可以让那么多的人争的头破血流，连身家性命都可以统统拿出来做赌。 “以前到底只是以前了。”敏皇贵妃苦笑起来。 “若是适才娘娘同奴婢的话被颜婕妤听去了，她会不会告诉皇上？”云梦有些担忧。 “说不说的，有什么要紧。她纵然不说，我也是要去说的。”敏皇贵妃咬咬牙，“我不知道父皇还能活多久，而在这之前，我一定是要得到皇上的一个承诺的。” 一旦父皇驾崩，那新帝势必要尽快登基，该是在父皇下葬之前便出了结果。而尘埃落定之后，便再也没有改变的余地了。 只要三哥登基，那自然不会留大哥的性命。即便大哥真能逃过一死，也不会以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方式和三哥去争。 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一切的争斗也就只是夺嫡之争罢了。而一旦一方登基，另外一人还要再争，那便是谋逆，情形便完全不同了。 在魏国，历来便有祖训，一切以朝内安定为重。新帝登基之前所有的争斗都无可厚非，而一旦有人登基之后，还有人居心叵测，意图消耗魏国国力，或者动摇国本，那便是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 对那样的谋逆之人，即便杀死了帝王，文武百官和百姓们也都是不承认这人的正统之位的。 有人登基了，别的人不管还有多少的小心思，都要一一给藏起来，俯首称臣。 她的时间真不多了。 好容易大哥的手已经好起来，虽然还不能搬什么重物，却可以动一动，也能写字了。大哥经历多少的痛苦，才有今日，她如何能让大哥再输？ 更何况，若是三哥登基了，那么她此生都不会甘心。 那人已经不是她的兄长了，而是她的仇人，他们之间不死不休。终归幼年时候的那些兄妹情深，都统统在皇权的争斗中葬送了。 “娘娘还是决定借兵？” “我们只有这一个法子了。要让父皇册立大哥为太子，根本不可能。且先不说父皇宠爱三哥，即便三哥也一直没能成为储君，可谁看不出来，父皇对三哥的看重？ “更何况，如今即便父皇有心传位于大哥，也未必能行了。”敏皇贵妃闭了闭眼。 父皇病重，或许宫中内外怕都是三哥的人手了。 父皇若是有不利于三哥的诏书，根本不可能传出去。要是逼急了三哥，或许三哥还会直接除掉父皇，更快的登基。 “只是司徒默。”云梦想到那个人，心里还是惴惴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事 司徒默可是让魏国不少人都有胆寒的人物。若是司徒默真进入了魏国，真还会愿意好好的退出来吗？ 一旦起了攻打魏国之心，那此举可真是引狼入室了。 “所以我要皇上的一句承诺，赌一赌，我们幼时的情谊。” “可到底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娘娘同皇上那么多年未见，哪里还能说幼年的情谊？”云梦还是觉得悬的很。 情谊都是相处出来的，不管曾经的关系有多好，若是许多年都不曾见面，自然一切也都淡了。 颜青雯并没有将敏皇贵妃和云萝所说的话告诉南宫翊。说到底，那些事也同她无关。 甚至无论燕国为不为敏皇贵妃出兵，对南宫翊的影响也不大。 那到底是魏国内部的争斗，这两年来，魏国内部的争斗很剧烈，平白消耗了国力。不管到时候是谁上位，魏国远远还需要休养生息的时间，还不至于就对燕国构成威胁。 而还有一点是，依然接近年底，她却始终也没见过南宫翊。自从那夜也让孙怡替代她去侍寝后，南宫翊便再也没有召幸过她。 想来，对于那件事，南宫翊怕是心里有气吧！ 他不找她，她自然也不主动去见他，两人倒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 孙怡被册封为美人之后，也再没有被召幸，所以晋封之事，倒也在后宫中没掀起多大的水花来。 转眼，便已经到了年底。 除夕夜的守岁，她才算是见到了南宫翊。 远远的一眼，隔着舞姬的歌舞升平。满殿的喧闹气氛，显得那样熙熙攘攘。 颜青雯饮尽了杯中的酒，忽然苦笑。她和南宫翊之间，仿佛从来都隔着万水千山，人来人往。 纵然沧海桑田，有些东西却似乎从未变过。 大抵，这便是他们的宿命。又或者，他们本无缘分，这一切，也都不过是她强求来的苦果。 “怎么有心事的样子？”熙宁凑过来，低声问道。 “没什么。”颜青雯笑笑，“有些头晕了，出去走走吧！” “好。”熙宁应下来。这样的宫宴，年年如此，也没什么意思。她大多是住在京城，故而太后便总让她到宫中来过年，也习惯了，倒也年年入宫。 反正也就是来凑凑热闹吧！不入宫，玉珩也不在身边，府里倒是显得冷清的很。 两人也就走了出去。离开了暖融融的大殿，冷风一吹，颜青雯拢了拢大氅。 “你如今在宫中，还好吧？”熙宁有些担忧的看着颜青雯。 曾经云岚便斗不过顾娴，如今成了青雯，她也担忧，青雯依然不是顾娴的对手。 顾娴看似温和，若真狠起来，也不可小觑。 “放心吧！一切安好。”颜青雯笑了笑。两人走过一处亭子，便进去坐了坐。 亭边栽植了些绿萼梅，此时开得正好，独有一番韵味。 梅花，是寒冬里最惊艳的一抹风景。 “年底玉珩来了信，说玥儿虽有了身孕，不过身子很好，能吃能睡的。”熙宁笑着说起。 “此事我还没恭喜你呢！”颜青雯笑笑。玥儿有了身孕，熙宁怕是比谁都高兴呢！ “同喜罢了。”熙宁眉眼间都是笑意，“你呢？也不准备生个孩子？” “我现在有睿儿在身边，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吧！”隐隐的，她总是觉得，她和南宫翊是没有缘分孕育一个孩子的。 “你和睿儿虽然亲近，可他始终也不是你的孩子呢！你若真想在宫中和顾娴有一争之力，还是需要个皇子的。”熙宁握了握颜青雯的手。 顾娴做了这么几年的皇后，在宫中的地位稳固，顾家的势力也渐渐庞大。要同顾娴抗衡，自然不容易。 要说如今顾娴唯一的缺憾，那便是没有皇子傍身。可一旦周凝生下皇子，又养到了顾娴膝下，那这唯一的缺憾便不存在了。青雯要再撼动的顾娴的地位，谈何容易。 而她也清楚，青雯是想要斗败顾娴，而不是杀死顾娴。若真只是要顾娴的命，青雯手里多的是毒药，有千百种法子让顾娴死去。 可这样简单的杀死顾娴，怕是无法解青雯的心头之恨。 青雯既然决定了要在后宫中和顾娴一争到底，那就该有个孩子，这样才更稳妥。 “这些我都知道，可有没有孩子，也不是能强求来的。”颜青雯感慨着，孩子并非是她想有就能有的。 有些人就是很容易有孕，而有些人则在子嗣上显得艰难的多。 她曾经也没怀过身孕，而顾娴得了那么多的雨露君恩，不也只是生下了一个孩子吗？她们都不是那种子嗣很旺盛的人。 “何况，我也很怕，我的孩子是为了深宫争斗才来到这个世上的，这对他不公平。”颜青雯说出心中的想法。 多少人都想着有个孩子，那在夫家的地位也就稳固多了。可怀着满心私欲生下来的孩子，对孩子真的公平吗？ “你啊！这都是在想些什么啊？无论孩子是为何生下来的，对他好不好，还不是看你的心吗？难道你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还是不说孩子的事了，我怕是没这个福分的。”颜青雯想到南宫翊已经有些日子没召幸她，怕是想要个孩子，机会也是渺茫了。 “怎么？莫非是皇上那边？” “别瞎想了，他给的恩宠虽不多，却也不至于凉薄，日子这样过着也很好。” 正说着话，玉香急匆匆的跑来寻她们。 “婕妤和郡主快些回大殿去吧！”玉香急匆匆的说道。 颜青雯见玉香的样子，略微皱眉，“大殿那边莫非出了什么事？” “可不是出事了嘛，还是件大事。”玉香叹息着，“皇后娘娘吃了些东西，便一个劲的吐，皇上连忙让人请了御医来看。” “莫非是有了身孕？”熙宁急切的问道，愣愣的看着玉香。 “郡主当真是料事如神，还真是有喜了。”这算是是宫中的喜事，玉香却觉得高兴不起来了。 皇上本来就很宠爱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娘娘有了身孕，皇上的心里眼里怕就更是只有皇后娘娘了。可怜了婕妤一片痴心错付。 自从婕妤让孙才人去侍寝后，皇上更是不召见婕妤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那个孩子怎么处置？ 她是真的很担心婕妤就此失宠。帝王之心一向料不定，宫中的女子，今日得宠，明日失宠，都是很寻常的事。 难怪都说宫中的女子是花无百日红。 深宫里的那些故事，若真只是听的别人的故事，那还罢了，就听个热闹。可婕妤身在其中，若当真失宠，以后无数载的时日，可要如何熬过去啊! “还真是巧。”熙宁和颜青雯对视了一眼。适才才说起孩子的事，没想到顾娴就有了身孕。 “这都是命。”颜青雯苦笑。顾娴从来都是比她幸运的，这一点她算是早看明白了。 虽然顾娴的出身不好，曾经不过是个穷秀才的女儿。而那时候的她是相府的千金，在很多人看来，不啻天壤之别。 可她心里却始终都觉得，顾娴比她幸运。顾娴有有疼爱女儿的父母，有呵护妹妹的兄长，还有南宫翊的万千宠爱，还有个可爱的女儿。 那样的日子，几乎便是她所有的渴求。 若真能有那样的亲人和爱人，哪怕一辈子只在破败的小山村，布衣荆钗的过一辈子，她也觉得是美好的。 所以她始终都很羡慕顾娴。 “婕妤是否要去看看？”玉香小心睇着颜青雯的神色。 “自然是要去看看的，不然怕是要有人以为我小肚鸡肠，拈酸吃醋呢！”颜青雯说着便看了熙宁一眼，熙宁的意思也是和她一同回大殿去。 熙宁和颜青雯回到大殿的时候，并没见到南宫翊和顾娴，打听了一番才知晓，南宫翊送顾娴回紫宸殿去了。 “正值过年，又有这样的喜事，当真是极好。”太后乐呵呵的说着，可见对此也十分高兴。 不管在什么人家，嫡子总是要比庶子来的重要的多，也更为家中所看重。故而顾娴有了身孕，太后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若是顾娴能生下皇子，便是嫡长子，可以说是半个储君了。 “恭喜太后了。”熙宁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若是能撒生个皇子，便是燕国的福气。” “说这个还为时尚早，谁知道会不会又是公主呢！”太后笑笑。 夜深了，妃嫔们几乎都陪在了太后身边，并没去紫宸殿搅扰。 一直到天微微亮，太后才困倦的摆了摆手，让众人都散了。颜青雯和熙宁一道离开，两人都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守岁还真是困。”颜青雯揉着额头。她喝了一夜的茶，才算是熬过来了。寻常睡的比较早，到了这个时辰，还真是有些熬不住了。 其实谁都有些昏昏欲睡，少有还很清醒的。就这样干熬着，最多欣赏一下歌舞，都没什么事做呢！ “每年也就这样一次，倒也没什么难熬的。”熙宁笑笑，“困了便快些回去睡吧！” 回到了椒房殿，匆匆洗漱了一下，颜青雯和熙宁也就各自睡下了。 等她们起来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午时了。 “听闻一大早的，顾家少夫人便入宫了。”玉香回禀道。 颜青雯才想起来，顾少夫人说的是顾隽的夫人。 也是，顾娴有了身孕的事，怕是顾家比谁都重视呢！一旦顾娴能生下一代帝王，对顾家的影响是很大的。 女子有儿子傍身，地位才能稳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很多人家，若是夫人进门之后久久不能生下儿子来，可是会被休弃的。 顾娴没有皇子，想必顾家也很担忧吧！几年后顾娴再次有孕，顾家自然会十分重视。 “娘娘总算是有了身孕，这可真是太好了。”顾隽的夫人姜氏含笑说道，握了握顾娴的手，“世子也很为娘娘高兴。” “是我肚子一直不争气，倒是总让哥哥为我担心了。”顾娴伸手轻轻抚摸着肚子。怀孕才两个月，小腹还很平坦，不过这个孩子却是很多人期盼着的。 想到皇上听御医说起她有了身孕时，是那样的喜悦，高兴的像是个孩子，一如她初次有了身孕的时候。 她笑了笑，皇上竟然这样期待着这个孩子，如她一般。 就是凝儿有了身孕，她也没见皇上那么高兴呢! “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啊？顾家能有今日，全仰仗的是娘娘呢！”姜氏感慨着，“若没有娘娘入宫，顾家可远远不是今日的样子了。” 想想也难怪那么多的人想把女儿往宫里送了。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顾家若是没有出了个皇后，如今还什么都不是，不过就是穷乡僻壤，没出息的一个穷秀才家。也许考上一辈子，也都无法入朝为官呢！ 哪里能像是现在这样，富贵荣华，封侯拜官的。 “让父亲和兄长别总担忧我的事。” “娘娘的话，我会带到的。倒是世子爷有句话要我问问娘娘。”姜氏犹犹豫豫，似乎是不太好说。 顾娴看着姜氏纠结的样子，便微微皱眉，“嫂子有何话便说吧！我们之间，哪里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世子让我问娘娘，周婕妤腹中的孩子，娘娘是如何打算的？”姜氏小心的主意着顾娴的神色。 顾娴有些呆，她自然明白兄长的意思。既然她如今有了身孕，凝儿腹中的孩子便没那么重要了。甚至于，那个孩子以后或许还会成为她孩子的阻碍。 皇家的孩子太多了，争斗也总是在所难免。、 若是她和凝儿都生下皇子来，以后，凝儿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未必还和他们一条心。 一旦生出异心来，始终是个麻烦。所以兄长的意思是问她要不要让那个孩子生出来。 “娘娘也别觉得我们狠毒，到底我们都是为娘娘想的。”见顾娴一直呆愣愣的，姜氏便拍了拍顾娴的手，“她到底不是我们顾家的人，以后纵然要为了家族，那也是为了周家，而不是顾家。” “如今还不着急，先等着看看吧！”好一会儿，顾娴才说道。 她如今才有了身孕，一切都可以慢慢来，无需着急。 “那我就如实和世子说了。” “凝儿到底是我们的表妹，若无必要，我还是不想伤害她。到底……我们还是血脉相连的。”顾娴闭了闭眼睛。 凝儿入宫是她安排的，凝儿侍寝也是她安排的，甚至凝儿有了身孕，也是她所喜闻乐见的。可如今，要让她对付凝儿和凝儿腹中的孩子，她还是有些下不了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切记不让她生孩子 “娘娘仁慈。”周氏笑着说道。 “到底也是自己人，若凝儿永无害我之心，我到底还是希望她好好的，若是她有害我之心，再处置也不迟。”顾娴叹息着。 “这话倒也是。如今宫中有了新人，娘娘还是要小心笼络住皇上的心才行。听闻那位颜婕妤颇为受宠？” 顾娴有瞬间的失神，她想着那些新人还不曾入宫的时候，皇上始终守着她。 就是知道太后想让皇上选秀，她也没有太多的担忧。到底皇上待她是不同的，即便有了新人，皇上也未必会宠爱。毕竟这世上唯一能威胁到她地位的人，已经死去了。 可世事难料，到底新人们年轻貌美，是很引人瞩目的。太后对那位颜氏之女终归是不同的，自入宫起便另眼相看。后来更是设计把颜氏女送上了皇上的床。 皇上也不知何故，还真是宠起了那个女子。 有时候，皇上的心思她实在是看不懂。都说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是最难揣测的，到了如今，她才总算是明白。 以前她总想着她和皇上是夫妻，也可以像是那些普通的夫妻一样过日子。就在皇上独宠着她的那几年，她更是觉得，他们可以一直是一对普通的夫妻。 到底只是宫中没有新人，皇上也才不曾对其他的女子动心吧！ 那些独宠，到底是过去了。 或许有一日，皇上甚至会厌弃她。 “是啊！的确是颇为受宠，我看比凝儿更甚些。若是她有一日也生下孩子来，还不知道皇上要怎样宠爱呢！” 虽凝儿有了身孕之后，也曾抢过颜青雯的宠。甚至过分的，还曾在皇上招了颜青雯侍寝的时候，凝儿竟然还用肚子不舒服，把皇上给请走了。 颜青雯虽没发作，可皇上却也因此对凝儿没了耐心，对凝儿冷淡了起来。 “那娘娘便该早些做准备，切记不要让她生下皇子来才是。”周氏咬咬牙。一位宠妃若是生下了皇子来，那在宫中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且先看看吧！或许皇上一段时日也就腻了呢！” “娘娘可不能这样想，看着皇上这几年是如何待娘娘的，可见皇上也是个长情的人。”周氏想着。若非皇上是个情深意重的人，哪里会非要把皇后娘娘带到京城来，还把娘娘扶上了今日的位置。 “宫中的事，本宫自有分寸。” 周氏告退出紫宸殿很的时候，很便见很颜青雯和熙宁迎面走来。她便多看了颜青雯几眼。 也难怪皇上会宠爱这个女子了，当真是极美，并且身上有一种很让人舒服很的感觉，恬淡娴静，那种感觉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明明是个红尘中人，却偏偏有那种很淡薄的韵味，仿佛超脱了凡俗。 待走近了，周氏便连忙向二人行礼。 “少夫人这样早就入宫了啊！”颜青雯含笑说道。 “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家里人都很欢喜，也担心娘娘身子不好，便着急来看看。”周氏应答着。 说了几句话，周氏也就离开了，颜青雯和熙宁则进了紫宸殿。熙宁仔细的看着紫宸殿，似乎还是以前的样子，并无太多改变。 却又像是改变了很多。曾经云岚住在这紫宸殿，她是常来的。 到底是换了主人，再次走进来，还是让人感触良多。 “仿佛还是昔日的模样，又仿佛一草一木，都早已经不是了。”熙宁感慨了一句。 就是不知道，青雯这一生，可还能如愿，再次入主中宫。 “过了那么久了，自然还是不同了。”颜青雯看着墙角处的一棵绿萼梅，曾经她住在这里的时候，那梅树还很细，还不如她高。 如今已经很是高大了，指头还缀满了花。 走入殿中，便向顾娴道喜，顾娴让她们坐下了。刚坐下，便见伺候的嬷嬷把大公主抱了过来。 颜青雯倒是很少见到这位大公主，粉雕玉琢的，还真是个讨人喜欢的模样。那眉眼间很像南宫翊，其他的地方倒是很像顾娴，一看就知道这是南宫翊和顾娴的孩子。 “怎么把她给抱过来了？”顾娴看了一眼那嬷嬷。 “公主吵着要见皇后娘娘。”嬷嬷面有难色，“奴才也是没法子，这才把公主给抱过来了。” 大公主向顾娴伸出手，要顾娴抱的意思。顾娴便把女儿抱在了怀里。 “这孩子啊！就是粘人的很。”顾娴一脸歉意的看着颜青雯和熙宁，抱着大公主哄了好一会儿。 “母后有弟弟了吗？”大公主童言童语问着，可爱的很，“在何处？”问着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到处看着。 顾娴倒是被大公主的样子给逗笑了，“谁和你说的这样的话？”虽然紫宸殿上下都很高兴，不过女儿到底还只是孩子，谁会把这种事情透露给一个孩子知道。 “说母后有了弟弟，肯定就不疼我了，是不是？”大公主显得很是委屈。 顾娴拧起了眉头，“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在公主面前嚼舌根子？不想要脑袋了吧！”顾娴用力的一拍桌子，倒是把本就一副委屈样子的大公主给吓的哭了出来。 顾娴便手忙脚乱的哄着大公主，大公主一直抽抽搭搭很的哭着。 颜青雯看了一眼，她其实一直很佩服孩子能哭好长的时间。 看着瘦瘦小小的孩子，应该是哭不了多会儿就没力气了才多。可孩子能坚持的时间，有时会超乎大人的想象。 哄了好一会儿，大公主才算是停了哭声，却还丑抽抽搭搭的，哽咽个半晌。 “别听那些人胡说，母后怎么会不疼你了呢？”顾娴摸摸大公主的头。 把大公主哄好了，让人抱下去了，顾娴这才和颜青雯、熙宁说话。 “看着娘娘还真是个会哄孩子呢！”熙宁笑着说道。宫中的后妃是很没机会带自己的孩子的，孩子出生之后，便一直是交给奶娘嬷嬷们来带。 如此一来，后妃也没正经的好好带过孩子。有些人是不太会带孩子的。 “公主一直养在本宫的膝下，自幼便是本宫带着的。”顾娴笑了笑。好在她生公主的时候已经是皇后了，也就可以把孩子养在自己的膝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感谢，把柄 想着历朝历代，位分低的妃嫔是不能养育自己的孩子的，若是养到了别人的膝下去了，就是想见一面都不容易的。 养在自己宫里，即便是有奶娘和嬷嬷她们照看着在，至少自己能随时都看一看，也知晓孩子好不好。 “也是娘娘好福气。”颜青雯含笑说道。大公主是真的很招人喜欢，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倒是让她也生出想要个孩子的想法来了。 大抵每个女子都是会想要做母亲的吧！ 有个孩子，似乎连脸上的神采的都不同了。 颜青雯和熙宁送上了贺礼，又坐了一会儿，才告退出去了。 过了年没多少日子，便有急报传入宫中，说是魏国皇帝驾崩了。 随着急报而来的还有司徒默的折子，说是遵皇上旨意，带兵进入魏国，会尽快助大皇子登基为帝。 颜青雯听到此事的时候，倒也只是感慨南宫翊还是答应了帮助魏国大皇子登基。 “敏皇贵妃怕是要伤心了。”玉香说了一句。 “父亲过世了，做女儿的，自然是伤心的。”颜青雯叹息了一声。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其实也并非帝王家的人便都是无情的。 至少敏皇贵妃对那位大皇兄还是情深意重的。千里迢迢的来到燕国寻找药方，还不惜嫁到燕国来。 “准备一下，我去青鸾殿一趟吧！” 很快，颜青雯便带着玉香往青鸾殿而去。对于青鸾殿，她倒是有些陌生的，都很少进去。 也就是敏皇贵妃才册封的时候去请过安，寻常的时候，也就不特意到青鸾殿去请安了，也就是去紫宸殿给皇后晨昏定省的时候，也会顺便给敏皇贵妃请安。 颜青雯见到敏皇贵妃的时候，敏皇贵妃眼睛红肿，整个人都恹恹的。那副模样，倒像是丢了魂一样。 “颜婕妤来了啊！”云梦负责着招呼颜青雯，敏皇贵妃呆愣愣的坐着，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倒是让皇贵妃娘娘伤心了。”颜青雯抿了口茶，“我也就是来看看娘娘，希望娘娘能节哀顺变，逝者已矣。” “奴婢代皇贵妃娘娘谢过颜婕妤了。”云梦细细的看着颜青雯的眉眼。 被云梦那种直勾勾的目光打量着，颜青雯倒是有些诧异，也觉得全身芒刺在背的感觉。 “那件事还要多谢颜婕妤。”敏皇贵妃幽幽的说道，嗓音有些嘶哑。 颜青雯猛然抬眸迎上敏皇贵妃的目光，心下十分惊诧。敏皇贵妃虽是未曾挑明何时，可她心下已经乱了。 她所做的，值得敏皇贵妃特地道谢的，似乎也只有那一桩事罢了。 她还真没想到敏皇贵妃竟然会认出她，并且还忽然挑明。求的是什么？难道是想要威胁她吗？ “臣妾愚钝，实在不知娘娘所说的何时。” “颜婕妤不必担忧，本宫并没其他的意思，只是真心的感激你。”敏皇贵妃叹息着。若非大哥的手好了起来，此生是与帝位无缘了。 即便是她求得燕国这边出兵帮忙，让大哥登基为帝，大哥也永远不能得到朝臣的认可。一个双手残废的帝王，如何能得到其他人的尊重？ 她当初也只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其实也没真相信大哥的手会好起来。 毕竟大哥都伤成那样了，还能好起来，当真是匪夷所思的。她问过无数的大夫，那些大夫都是摇头，根本没有法子。 而神医弟子的出现，无疑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明知道那是根稻草，或许根本就救不了自己，可还是没法子了，只能强迫着自己要去相信。 而小七传来的信，大哥的手恢复的不错，这才算是让她心安了。 虽然敏皇贵妃是这样说，颜青雯却依然不敢有半点放松。她的身份被揭开，心里当真惴惴不安的很。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能相信敏皇贵妃真不会出卖她。 一旦让人知晓是她害死了顾娴的母亲，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看来颜婕妤信不过本宫的话。” “并非信不过娘娘，实在是昨日譬如昨日死，你我当日不过是各取所需，我不曾感谢你，你也不必感谢我。”她为敏皇贵妃救一人，敏皇贵妃为她杀一人，这很公平。 既然只是一场交易，那交易过后，便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她不指望敏皇贵妃真会感激她，只要不害她，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日她也不是一心救人，不过是知晓敏皇贵妃在求药方，她才会引敏皇贵妃上钩。 “这话说的好，倒是我愚昧了。”敏皇贵妃幽幽的叹气。 今日会挑明，她自然也是有私心的。一旦握有颜婕妤的把柄，他日，或许是会有些用处的。在这深宫里，不定哪一日就需要人帮助了。 看来颜婕妤是要同皇后为敌啊！ “娘娘怎么会愚昧，聪慧的很。”颜青雯苦笑。竟然有人能看穿她的伪装。“既然娘娘没什么事，臣妾便先告退了。” 看着颜青雯离开，敏皇贵妃才无力的倚在美人塌上。 “云萝，你说她会不会不高兴了？” “娘娘这般直接挑明是个什么意思啊？奴婢都看不懂了。”云萝揉了揉额头。 虽然看穿了，可有些事，的确还是不挑明的好。这般挑明，还不知颜婕妤是否会心有芥蒂呢！若是颜婕妤憎恨上娘娘，那才糟糕了。 凭着颜婕妤的那炼制毒药的本事，便够让人胆战心惊的了。 听闻了长信侯夫人中毒之后那些时日的煎熬，她可还做了两日的噩梦呢！若是自己落到那样的地步，怕是才第一天就自尽了。 所以说啊！最是不能得罪的便是这样大夫。大夫也不是总会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还有些大夫可是有很厉害的收拾人的法子。 “我和她说，也就是让她知晓，我知道那个人就是她。也算是一个把柄，或许以后我们还有求她的时候。”倒是没想到那样一个女子竟然藏身于宫中。 后来查了才知晓，当初神医弟子教导小七的那几日，颜婕妤也出了宫。 好在这样的女子不是自己的仇人，不然真是要让人也不安寝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好事将近？ “原来娘娘是这样的打算啊！” “何况对于大哥好起来一事，我也真的是感激她。伺候在宫中，我和她若是能守望相助，倒是好的。这后宫中的女子，得宠的也就是她和皇后。 “而我杀了长信侯夫人，自然我是不能同皇后守望相助的。一来是我心里有疙瘩，总会担心皇后知晓了那个事。二来，若是皇后真知晓了，我怕是就要没命了。 “那么如今，我不如就和颜婕妤走的近些。她入宫怕是要对付皇后，或许还想要那中宫之位。要是有一日，她真做到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娘娘自有娘娘的考量。”云梦笑了笑，“希望国内之事能顺利，一旦大皇子登基为帝，那娘娘的地位自然也就稳固了。” 大皇子也只有娘娘这一个同母的妹妹，自幼感情深厚。只要大皇子登基，娘娘在燕国的地位也会更加翁虎。即便娘娘始终无宠，地位也不是别人能随便动摇的。 “但愿一切顺利吧！”敏皇贵妃叹息着。 对于司徒默出兵魏国之事，熙宁也十分担忧，入宫的时候还和颜青雯抱怨了一番，怎么什么事都要让司徒默去。好容易让同魏国和亲，两国太平，还想着司徒默轻易是不需对哪里用兵了。 颜青雯诧异的看了熙宁一眼，“他也不是初次出征了，你在担忧些什么啊？” 司徒默征战多年，可以说历经大小战役无数。当然每一场战争都必然是有危险的，你再是武功盖世，可战场上刀剑无眼。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熙宁这样担忧司徒默的情况。 这一次南宫翊让司徒默去，自然是有很多考量的。一来是司徒默就在边关，司徒默去是就近。二来，司徒默有战神之称，让他出战自然是要更有把握的。 再有一点，司徒默治军严明，不至于会让麾下之人胡作非为。 要进入魏国腹地，若是将士们借机抢掠，到时候两国必然要再起纷争，只会更为麻烦。不管怎么看，司徒默都是最佳人选。 “我……我不是担心他在魏国出事嘛。你也知道，他这些年在战场上杀了许多魏国人，未必没有人憎恨他。”熙宁感慨着。 虽然说战场是战场，战场上死去的人都并非因为私怨，故而也不该有报仇之说。 既然上了战场，便要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可司徒默战功赫赫，她还是担心魏国有人会想要置他于死地。 “放心吧！这些他自己心中有数。我看啊！不日便该有结果了，我们如今也只能等消息。”颜青雯握了握熙宁的手，“倒是你老实和我说，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颜青雯说着，脸上带出揶揄之色来。 “我们……哪有怎么回事啊！”熙宁的目光闪躲起来，耳朵都红了。 颜青雯笑开来，“看你们这个样子，是好事将近啊！”若是熙宁真和司徒默在一起，她也乐见其成。在她看来，司徒默一定能保护好熙宁的。 熙宁孤单了这么多年，如今就连小熙宁那么多的玉珩都成亲了，她也不想熙宁一直孤单下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哪里可能啊！”熙宁苦笑。她是南越王府的人，这一辈子都是。所以她到了议亲的年纪，也从未想过要嫁入重臣之家。 何必平白的让皇家猜忌呢！ 颜青雯也有些感慨。到底熙宁的司徒默就是两情相悦，要想在一起也是难的。若是司徒默求娶熙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南宫翊或许不会不成全。 可之后呢？怕是南宫翊就要睡不安寝了。 到底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都是没法子的事。 “真就没法子了？” “他说他会想办法，可他还能有什么法子？难道交回兵权吗？皇上也未必会答应的。”熙宁皱着眉。如今皇上要用到司徒默的地方还多，未必会愿意让司徒默交回兵权。 有司徒默坐镇边关，也能震慑魏国。 “事在人为，或许他真有法子呢！”颜青雯笑了笑。司徒默那样的人，说出来的话便一定会去做，而不是口头敷衍而已。 或许可以等着看一看司徒默要如何行事。 熙宁却还是一副不太看好的模样，“如今，我也不求什么了，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你且安心吧！他会好好回来的。” “对了，睿儿也在你这里住了些日子了，如何了？”临走之前，熙宁又问起。 “已经有所好转，想来再过些日子，会渐渐好起来的。”提起睿儿的情况，颜青雯倒是很高兴。睿儿的情形还算好，她也心安了不少。 到底最初她也是怀着试一试的想法，并非是有多大的把握。直到如今，她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下去了不少。 “这可真是件好事。”熙宁笑起来。云岚回来了，似乎一切都在变好，这样就好。 她以前虽然对顾娴没有太多喜恶，不过自从云岚中毒身亡，顾家又害死了徐神医，她也一直是希望顾娴被扳倒的。可她能做的实在有限，如今有青雯在，青雯自己自然会报仇的。 希望青雯也能早日得偿所愿。 “是啊！总算是件难得的喜事。”颜青雯也点头。 熙宁离开之前去看了看睿儿，睿儿正在睡觉，熙宁也就看了看，没打扰睿儿。 “睿儿还真是越发的像皇上了。”看到睿儿的样子，熙宁感慨着。这样一看，还真是和皇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反而是看不出来哪里像楚家的人。 “这是好事。”颜青雯仔细看着睿儿的小脸。只有像南宫翊，太后也好，南宫翊也好，才能对睿儿有几分疼爱之心。 若是真很像是楚家的人。怕是太后和南宫翊看到睿儿的时候，便要心生不喜了。 他们有多厌恶楚家的人，她是很清楚的。 庆幸的是，睿儿很像南宫翊，而不是他的母妃。 “自然是好事。” 送着熙宁离开，颜青雯便在庭院中坐了好一会儿。已经过了年这些日子了，却依然是天寒地冻的，没有南方那种很快就万物复苏的样子。 花房那边送了些水仙花来，白花黄蕊，碧水白石，清新隽永。摆着倒是清雅的很，凑的近了些，袅袅香气在鼻尖萦绕，清新宜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零陵香 “婕妤，宫中新分下来血燕，奴婢给婕妤炖了一盅，婕妤尝尝吧！”春容笑着端了一盅燕窝放在了颜青雯的面前。 颜青雯看了一眼，端起来嗅了嗅，却微微蹙眉。 春容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婕妤，莫非是这燕窝有何不对？”春兰战战兢兢的问道。 “没有不对，看这样子，送来的还是上品。”颜青雯笑了笑。零陵香，这宫里的人还真是看得起她。她都多日不曾侍寝了，竟然还担心她生下孩子来吗？ 会做这件事的，在宫里她想不出来几个人。那些从未侍寝的女子，根本没必要害她，因为也没有利益纠葛。 能做此事的，怕不是顾娴就是周凝。想必不会是南宫翊，他若不想让她怀有身孕，不召幸她便好，不必用这样的手段。 颜青雯喝了两口，便说没什么胃口，让春容端下去了。 “婕妤一向是喜欢燕窝的，怎么今日倒是没胃口了？”玉香仔细的看着颜青雯，“莫非婕妤也……？”眸中竟全是喜色。 颜青雯无奈一笑，“你想多了，不过是燕窝里加了些多余的东西，我没什么胃口罢了。” 玉香脸上的喜色一敛，“多了些东西？莫非是有人要害婕妤？那婕妤怎么还喝啊？”玉香焦急起来。婕妤也是的，既然都看出来里面有不妥了，怎么还喝下去了啊！要是出什么事了，那可怎么办。 “别担心了，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后宅惯用的手段，不希望我怀上孩子罢了，不致命的，此事不要声张。” “婕妤，你这也太平静了吧？”玉香无比诧异的看着颜青雯。可是会让人不能有身孕的东西呢！怎么还能喝下去啊！婕妤也太不把皇嗣放在眼里了吧！ 虽说不致命，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难道婕妤还真不想有孩子了？ “我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啊！”颜青雯笑笑。这么一点零陵香，想要害她，自然是不可能的。 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既然有人想要让她不能有身孕，她是不是应该给那人添点堵？不回击一下，似乎显得太好欺负了一点。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还吃着那燕窝吗？” “还让人继续炖着，吃不吃就再说吧！别打草惊蛇了。”颜青雯起身往小厨房去。 见颜青雯进了小厨房就开始忙活起来，玉香有些不解。“婕妤若要吃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怎么还自己忙活起来了啊？”玉香连忙要阻拦。 哪有宫里的主子自己做吃的这样的事啊！ “我就是自己做几样点心，我整日里闲着也怪难受的。你就别多管了，我没那么娇气呢！”颜青雯手脚麻利的忙活着。 玉香也不再阻拦，却不敢离开，一直看着颜青雯，就怕颜青雯伤到自己。 婕妤的身份，以前应该也是不需要做这些的才对，可没想到竟然动作行云流水，看着十分爽利的样子。 莫非，婕妤在颜家的时候，便是总做这些的吗？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婕妤曾经还不知道是过的什么日子呢！ 她是知道颜家的夫人和二小姐都曾对婕妤不好，莫非颜夫人还敢在府里就随便虐待婕妤不成？要当真是如此，也太过分了。 玉香胡思乱想的，颜青雯自然不知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忙着手里的活。 颜青雯的动作很快，没用太长时间，几样点心便做好了。颜青雯自己尝了尝，还算是满意。她有些日子没做吃的了，好在手艺还不曾生疏。 厨艺她还是小的时候和娘学的。娘虽然不是什么厨娘，不过却很会做各样点样。多种花样，多种口味，总是能让她吃到新的点心。 那时候她觉得十分神奇，娘的那一双巧手，总是能创造神奇。 娘做的不少点心都很新奇，在外面是买不到的。就是吃惯了各种山珍海味的，她的那位父亲，也总是夸赞娘的手艺。 闻着点心的香味，玉香才回了神，她吸了吸鼻子，仔细闻着那香气。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口水都要流出来。 在宫中虽然能吃到各种各样的点心，不过却始终没有吃过这样诱人的。 玉香看着颜青雯的目光更怪异了，没想到婕妤竟然还有这一手啊！能做出这样好看，味道又这样诱人的点心来。 “发什么呆啊！快过来尝尝吧！”颜青雯夹了几块放在盘子里，端给玉香。 玉香受宠若惊的端着那盘子，半晌都没去尝。还是颜青雯催促了一句，她才尝了尝。 颜青雯则把点心夹到了两个攒盒之中，还剩下的一些则让玉香给椒房殿中的众人分了。她再看玉香，玉香已经把几块点心都吃了。 “婕妤这手艺可比御膳房的点心师傅都好呢！”玉香咂舌。 “可别胡说，要是被人听去了，还要说我们轻狂呢!能进御膳房的人，那手艺可都是不一般的。”颜青雯拿着两个攒盒离开了小厨房，一个让春容给睿儿那边送去，剩下的一个，她则带着出了椒房殿。 她到乾元殿的时候，南宫翊正同大臣们议事结束，倚在罗汉床上歇息。 “参见皇上。”颜青雯连忙行礼。 南宫翊瞥了她一眼，略微诧异，“怎么来了？” “今日臣妾亲手做了几样点心，想着让皇上尝一尝。皇上这些日子也很辛苦吧！”于望舒打开了带来的攒盒，点心还热乎着，香气勾人的很。 “婕妤真是有心了。”谈公公笑着说道。南宫翊扫了他一眼，他便连忙闭嘴了。 “朕还以为，颜婕妤巴不得永远不见到朕呢！”南宫翊看似玩笑，却没有半点笑意。 颜青雯有些诧异，她还真没想到，南宫翊竟然是这样记仇的人。那么一点小事，竟然如今都还记着。 不是都说帝王要有博大的胸襟吗？ “皇上说笑了，臣妾如何会那样想。臣妾可巴不得日日能见到皇上呢！”颜青雯抬眸迎上南宫翊的目光，显得十分真诚。 “当真？” “臣妾说的，自然句句属实。这后宫中女子，谁又不想日日见到皇上呢？臣妾自然也不能免俗。”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祈雨？ “朕看你说的和做的并不同。”南宫翊抬起很颜青雯的下巴。 颜青雯静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明明该觉得入骨的熟悉，却又总觉得透出陌生来。 她看了他多少年，却始终都只是看着，难以走近。 “皇上莫非是还记恨臣妾自作主张的那个事？” 南宫翊的目光有瞬间的闪躲。过了这么些日子，他是否依然还在记恨那个会事？扪心自问，是的，他的确还在为此耿耿于怀。 可这样的心情，他却是不肯承认的。仿佛一旦承认，便不是心胸气度之事，而是某种事便会无法控制，一发不可收拾。 而那酝酿着的某种感触，是他不敢去过多触碰，也不想弄个清楚的。 “在你看来，朕就这么点心胸气度？” “自然不是皇上没有气度，只是臣妾自作主张，的确不对。”颜青雯叹息着。南宫翊所在乎的，必然不是那一夜没见到她。而是她自作主张的为他安排了孙怡。 他是帝王，这天下的事都他说了算，更何况是宫中之事了。大概他最容不得的，便是别人为他做主吧！ “知道不对了？”南宫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这样的错，臣妾不会再犯。” 颜青雯给南宫翊夹了点心，他才慢悠悠咬了一口，她便含笑看着他的反应。似乎是喜欢的，他倒是一连吃了两块。 “你倒是令朕惊奇，竟然还会下厨。”南宫翊看着她。世家之女自然不同于乡下女子，大多是远庖厨的。 家里有着大小厨房，要什么吃的，只有吩咐一声便是了，何必自己动手。 “娘亲曾和臣妾说过，不管家族怎样势大，不缺奴婢使唤。可真的回到了家中，便要记得那是自己的家，有些力所能及的事，还是要自己做的。 “下厨自然不是因着自己的手艺比厨子好，不过是做给自己的家里人吃，韵味总是不同的。”颜青雯含笑说着。 幼年的时候，她和娘住在一起，是许久都无法见到父亲一次的。不过那时候的楚家，最不缺的便是富贵，使唤不尽的奴才。 父亲也曾说过，要派遣些人去伺候娘亲。不过都被娘给推拒了。在娘看来，那个小小的房子就是他们的家，既然是自己的家，自己来打理便好了。 “你娘还真是个妙人。” “是啊！不过她已经去世多年了。”大抵她从来都是和娘亲最没缘分的。曾经她是楚云岚，娘早早的便离开了她。如今她是颜青雯，亲娘也去世好些年了。 “你倒是不为自己的娘求个诰命？” 颜青雯略有些讶异，对于颜家的事，她还真是清楚的不多。就算是知晓了颜青雯的一些过去，不过那些也很有限。 以前的颜夫人是没有被册封为诰命的吗？她还想着颜灏做着官，官位还不小，自己的夫人自然该是诰命才对。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这位颜夫人也被扶正有些年头了，纵然有诰命，怕也只能落到林氏的头上了。 其实这些也都不过是虚名，并没什么真正的意义。日子好不好，都看活着的时候。人都死去了，那世间种种便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逝者已矣。 “娘都已经去世多年了，皇上给再多的封赏，娘也不能享受了。就让娘安息吧！不去搅扰，或许才是最好的。再说了，爹若有心，娘的诰命该是他来求。” 都说封妻荫子，为母为妻的，诰命自然是靠着儿子夫婿来的。哪里有女儿给母亲求封赏的道理。 何况，她也从未在南宫翊这里求过什么。他若有心给，她便收着。她若是真开口了，还不知道要有人在背后怎么议论她呢！ “你当真是什么都不求的？” “臣妾但求皇上康健长寿吗，时时安好。臣妾自入宫，兴衰荣辱便都是同皇上维系在一起的，只有皇上好好的，臣妾也才能好好的。” 南宫翊的脸色略微一沉，“上次的刺客并没有找到。” 颜青雯神情一滞，看来那些刺客还真不简单，竟然这么长时间也没抓到人。帝王遇刺，后来南宫翊为了抓到刺客，可是调动了很多人手。 有些事还真是蹊跷的很。就像是那次颜青舞被劫走，也是那么多人找来找去，也不曾找到人。 “那皇上若是再出宫，务必要十分小心。”好一会儿，颜青雯才说道。 不过这样的刺杀，想来也不会多。那些人要想再找到这样好的机会，可是不容易的。南宫翊很少出宫，即便是出宫，轻车简从的情况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经过了这样一次刺杀，南宫翊自然也有了防备，必然处处小心。 “为朕研墨吧！”南宫翊站了起来，到龙书案后去坐。颜青雯便也挪了过去，竟是要拟旨。 看下去她便有些惊讶，竟然是要开坛祈雨。这个提议，敏皇贵妃曾经提起过，可那个时候她实在是觉得不太可行。 尤其这个时节本就不是多雨的时节，即便不是干旱的年头，这个时节也都是少雨的。 这个时候祈雨，当真是太冒险了。若是祈雨不成功，朝廷又要如何自圆其说？怕是百姓们都要议论，是否种种灾害都是上天的惩罚。 还是说，南宫翊已经有了万全的把握？ 难道还能知晓何时会下雨不成？她猛然想到宋裕，莫非南宫翊去找宋裕，为的便是这个是事？若真是出自宋裕的口，自然是有些把握的。 虽然她也不清楚宋裕的神通是如何而来，可宋裕总能看到很多旁人看不到的，这却是事实。 “开坛祈雨，皇上可有把握？”颜青雯还是多了句嘴。她始终还是担心，最后南宫翊反倒会下不来台。 太后所担心的便是有灾害发生，百姓们人心浮动。可若是祈雨不成，浮动自然更加严重。 “有不少朝臣都上奏，不少地方的干旱比年前还要严重。春播薄不下去，百姓们苦不堪言。田里颗粒无收，已经有百姓逃离当地了。 “若是再这样下去，逃荒的人会更多。若不安定人心，终将大乱。”南宫翊放下了笔。 第一百一十九章 魏国内乱 颜青雯也知晓，大旱连连，不仅是百姓们苦不堪言，那些官员也忧心忡忡。可是天不降雨，官员们也无计可施。 大旱严重的地方，不要说田地无法灌溉，就是百姓们饮水都十分苦难。 南宫翊拿了案头的一些折子递给她，颜青雯也就仔细看着。有些百姓要饮水都要到几十里外去挑水，一天忙活下来，才算是让家里人有口水喝。 就连井也大多干涸，很深的地方也没有水。 甚至有官员说起，据记载来看，百年内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大旱。 她叹息了一声，想着那些百姓的苦楚，也是十分痛心。 可她心里清楚，祈雨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要是有人祈求便能降雨。那百姓们怕是不知道祈求了多少次，为何还没有降雨？ “皇上去见宋先生，可是为了此事？”颜青雯直直的望着南宫翊。 “是。” 颜青雯也就不再多言此事，如此看来，是宋裕算过，今年初春后便会有雨。 “妾身曾听田间老人说过的，大旱之后，难免大涝。夏秋时节怕是要多小心。” “宋裕也是这般提醒的。”南宫翊叹息着。若才历经了大旱，之后边又是大涝，那百姓们的日子可就更那难过了。“朕已打算巡视河堤，让各地官员也检修河道，以防大涝。” “皇上英明。”颜青雯笑起来。 南宫翊便喊了谈公公进来，让安排了人去宣旨。让长信侯世子顾隽即日前往襄州，开坛祈雨。 颜青雯淡淡看了南宫翊一眼，南宫翊还真是信任顾家，这样的差事也让顾隽去办。这样的事，算不上美差，也不是什么肥差，却绝不是小事。 代帝王开坛祈雨，可见对顾家的看重。 据他所知，顾隽并非什么才华出众之人，不过倒是有些伶俐。比起顾家二房的胡作非为，顾隽倒算是好的了，至少很少给顾娴扯后腿。 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顾家被捧的越高，其实也危险。若有一日摔下来，必然是粉身碎骨。 当夜，南宫翊便留了颜青雯侍寝。 之后的一段日子，南宫翊也不时的宣了颜青雯伺候，倒像是彻底不再计较先前之事了，两人的关系也恢恢复如初。 对此，颜青雯倒也有些心安，玉香也很为她高兴。 年后不久收到颜旻琛的书信，说起三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而他成亲便定在这一日。 颜青雯让人查了那个日子的，当真是黄道吉日，宜嫁娶。她便盯着那个日子多看了几次。 “兄长总算是要成亲了，真好。”颜青雯笑起来。都说男儿成家立业，兄长已然做官，等再成亲了，也就圆满了。 “自然是大喜的事呢！”玉香也满脸堆笑。 “给嫂子的贺礼我是已经备好了，只是却不能亲自送去了。”颜青雯看着重重宫墙出神。也难怪当初兄长会那么反对她入宫。 一如宫门深似海，要想见到亲人都不能了。 即便是兄长大婚这样的事，她依然是不能亲自去道贺的。宫中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是当初她一意孤行，也是没法子。 “婕妤就别伤心了，公子必然也要送礼物去的，到时候便让公子托人一并送去吧！”玉香笑着说道。 自来便有人说，宫中是见不到人的去处。进了宫，想回家是万万不能的了。前朝似乎还有过后妃省亲之事，当朝的妃嫔似乎是没这么回事的。 也只有皇后娘娘得宠，长信侯府有事，还能请旨出宫去住。其他的妃嫔，怕是不能的。 “这我知道。”颜青雯把看了多次的书信收了起来。 偶尔午夜梦回，她也会想，是不是她做错了。若是师傅泉下有知，必然不愿意看着她如此。 可是，她当初真是恨意难平，不对付顾家，不对付顾娴，她如何能甘心？ 其实她心里何尝不知，这宫里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司徒默带兵进入魏国之事，也有八百里加急文书传来。说是魏国皇上驾崩之后，大皇子和二皇子争斗的很凶。就连一向疯疯傻傻，没什么作为的四皇子也跳出来。 也到了此时，魏国那边才算是知道，这位四皇子还真不是简单的人物。一直假装疯癫，却是韬光养晦，几乎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而这位四皇子也成了最大的变数。 老皇帝尸骨未寒，便上演了同室操戈的戏。 整个京城都成了战场，几位皇子都带着人杀红了眼。 听到魏国的情形，颜青雯倒也为司徒默捏了把汗。即便司徒默再厉害，可魏国到底是人家的地盘，只希望司徒默不要有事才好。 …………………………………………………… 自来便有人说，宫中是见不到人的去处。进了宫，想回家是万万不能的了。前朝似乎还有过后妃省亲之事，当朝的妃嫔似乎是没这么回事的。 也只有皇后娘娘得宠，长信侯府有事，还能请旨出宫去住。其他的妃嫔，怕是不能的。 “这我知道。”颜青雯把看了多次的书信收了起来。 偶尔午夜梦回，她也会想，是不是她做错了。若是师傅泉下有知，必然不愿意看着她如此。 可是，她当初真是恨意难平，不对付顾家，不对付顾娴，她如何能甘心？ 其实她心里何尝不知，这宫里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司徒默带兵进入魏国之事，也有八百里加急文书传来。说是魏国皇上驾崩之后，大皇子和二皇子争斗的很凶。就连一向疯疯傻傻，没什么作为的四皇子也跳出来。 也到了此时，魏国那边才算是知道，这位四皇子还真不是简单的人物。一直假装疯癫，却是韬光养晦，几乎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而这位四皇子也成了最大的变数。 老皇帝尸骨未寒，便上演了同室操戈的戏。 整个京城都成了战场，几位皇子都带着人杀红了眼。 听到魏国的情形，颜青雯倒也为司徒默捏了把汗。即便司徒默再厉害，可魏国到底是人家的地盘，只希望司徒默不要有事才好。 第一百二十章 顾隽之死 异姓王造反之后，太宗皇帝便下令处死驸马和其儿子。长公主入宫求情，也并没有挽回丈夫和孩子的性命。 而儿孙一死，异姓王心神大乱，当即吐血昏迷，很快便抑郁而终。 帝王家，自来便是无情。只要能赢得斗争，杀死至亲又算什么。 “都说无情帝王家，看来还真是如此。”玉香咋舌。要是寻常人家，兄弟之间固然不和，可也还不至于到想要对方性命的地步。 这种杀死兄长骨肉至亲的事，想着都让人胆寒啊！ 还无数的人都羡慕帝王家，想着要是能投个好胎，生在帝王家就好了。如今想来，还真是生在什么人家都不要生在帝王家的好。 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的，有什么意思啊！ “都不过是想要赢罢了。都生在帝王家，即便你不想争，旁人也未必相信。只有争赢了，才能不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颜青雯叹息了一声。 其实别说皇家了，就是世家大族，为了能继承家业，还不是顾及不了亲情了。 说到底，生在什么人家都有各自的艰难。 “我如今只希望司徒将军能平安归来。”颜青雯略有些担心。魏国的情形比先前所想的要复杂，司徒默到底也双拳难敌四腿，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要是司徒默真出了什么事，熙宁怕是要崩溃的。 “婕妤就先别担忧了，如今想什么也是没用的，司徒将军在魏国，京城这边也鞭长莫及。”玉香劝慰着。 而司徒默那边暂时还没有新的进展，却传来了一件大事。 顾隽到了襄州之后，按着南宫翊给的日子开坛祈雨。惊雷阵阵，还没等雨降下来，竟然就把顾隽劈死在坛上。 此事一传回京城，便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谁也不曾想到，不过是替皇上祈雨，竟然都能要了顾隽的命。 消息一传到宫中，顾娴当场便昏了过去。 颜青雯也十分震惊。好端端的，顾隽怎么会死的？是意外，还是背后有什么阴谋？ “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怪事啊？”玉香半晌才回过神来。祈雨都能被雷劈死，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都说会被雷劈死的人，都是罪孽深重，如此看来，这位长信侯世子，怕还真是做了不少缺德事。 “还真是什么怪事都会发生。”颜青雯叹息着。她虽然没想要对顾隽出手，不过顾隽的死，她也还不至于会伤心。只是觉得此事实在蹊跷。 必然很多人都以为是天意，她却总觉得不那么简单。小的时候，她也听师傅提起过这样的怪事，打雷的确是天意，可劈死人，却是一个道士将雷引到了人的身上。 借着所谓的天意杀人，最后世人也都只觉得是天意，那道士也没受到惩罚。 这样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一旦看到人被劈死了，自然人们都会想，必然是这人罪孽深重，才会招惹来这样的灾祸，谁还会想着这人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即便真的去查验，那也很难得到真相。毕竟查验后的结果，人的确是死于天雷。 颜青雯也前往紫宸殿去看顾娴，她到的时候，倒是聚了不少人。顾娴已然幽幽转醒，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默默的落泪。 南宫翊抱着她，哄了好一会儿，顾娴却像是根本没听进去。 “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可安稳？”敏皇贵妃看着御医。 “娘娘腹中麟儿安好，只是娘娘也不能太过伤心了，有伤凤体，于孩子也无益。”御医看了顾娴一眼。心下却也清楚，出了这样的事，要让人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敏皇贵妃摆了摆手，让御医先下去候着。 众人也都只是围在屋里，却也说不上话。故而人虽多，却都噤若寒蝉，就连呼吸声也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尤其明显。 又站了一会儿，见帝后并无什么吩咐，敏皇贵妃便招呼着颜青雯等人先出去了。 顾娴猛然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敏皇贵妃的背影。 “阿娴，朕知你伤心，可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也要多想想腹中的孩子。”南宫翊拭去顾娴脸颊上的泪。 “臣妾累了，想要歇息了。”顾娴呆愣愣的说着，眼中泪珠不停的滑落。 “你这是怪朕？”南宫翊目光一沉。他也知晓，顾隽会出事，是因为这次的祈雨。可他也没怀着害顾隽的心。 “臣妾哪里敢怪皇上啊！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要使唤谁做事，都是该的。”顾娴闭上了眼睛。 南宫翊脸色不太好。这反倒是他的错了，总是为顾家求取官位的是谁？难道他给了顾家官位爵位，反倒还不能派给顾家人差事了？ 这要让旁人怎么说？怎么看？ 更何况，若真是不派给顾家人差事，怕是顾家便先坐不住了。 他扶了顾娴躺下，又为她盖好了被子。“那你先歇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顾娴却闭着眼睛没理他，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南宫翊便径自走了出去，吩咐了御医就留在紫宸殿，务必要保皇后和腹中孩子平安。 见南宫翊远去了，顾娴的贴身宫女紫沁才叹息了一声，“娘娘这又是何必呢？”她有些不赞同的看着顾娴。 娘娘即便是再伤心，也该顾及皇上的颜面。娘娘既然在宫里，那么无论何时都是不能堕了皇上的颜面。 皇上不仅仅是娘娘的夫君，还是娘娘的天，哪里能这样和皇上说话的。 明明世子走的时候，娘娘还对这差事满意的很，毕竟是代皇上出巡，这可不是一般的差事，是极有颜面的。 如今世子出事了，娘娘便抱怨起这桩差事来了，又让皇上怎么想？ “不然还要本宫如何？”顾娴幽幽开口。 “好看皇上看在娘娘如此伤心的份上，想必不会把娘娘的话放在心上。”紫沁连连叹息。 皇帝一向对娘娘那么好，想必过些日子，娘娘心情好起来了，再讨好皇上一番，该是就没事了。若是寻常的妃嫔敢和皇上那样说话，皇上还不知要如何恼怒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憎恨 “兄长出事实在蹊跷的很，传信给父亲，务必要详查此事。”顾娴咬牙切齿。母亲才过世了多长时间啊！如今就连兄长也出事了。 顾家到底是怎么了？好像就是这样连连不顺。就连阿诚娶亲，新嫁娘也还被人给抢走了。 也不知是为何，偏偏就这样不顺起来了。 “此事还需详查吗？”紫沁不解。既然世子是被雷劈死了，在场很多人都看到了，这还有什么好查的啊！ 若是把事情闹大了，对顾家的声誉更是要有影响的。 毕竟被雷劈死，并非光彩之事。如今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胡乱议论呢！必然那些话都不好听。 “如今也只有当地官员的折子，不是没见到兄长的尸骨吗？”顾娴说着便又落下泪来。顾家长房可就兄长这一点血脉了啊！ 嫂子虽然进门了好些年，可始终也没能生下个一男半女的。最初的时候还想着是嫂子的缘故，看了不少大夫，家里甚至想着，若是嫂子始终不能有孕，也只能是休了。 可兄长也暗地里找了不少的女子，始终无一人有孕，家里也心知肚明，总是不能有孩子，怕是兄长的缘故。 外面总有人说长信侯府仁义，一个世子夫人多年无子，竟然都还没有休弃。甚至还有不少人说兄长和嫂子恩爱的很，成了京城的一桩佳话。 说是佳话，不如说是让外人看的戏。只有这样，才会让人们的目光都注意到兄长对嫂子有多好，都说嫂子的幸运，而不去怀疑兄长不会有孩子。 若是兄长不能有孩子的事传了出去，便是天大的笑柄了。 女人不能有孩子会被嫌弃，男人也同样，若是不能有孩子，是会被世人嘲笑的。那这将会是顾家最多的笑话。 这些年来，兄长也始终喝着药，调理着身子，却也没见成效，嫂子始终是没有孩子。家里人也几乎都绝望了，便也只能想着，等二房那边有了孩子，便过继一个到兄长的膝下。 没成想，阿诚亲都没成，反倒是闹了一场大笑话。想要从那边过继孩子，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如今，竟然连兄长都没了，当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也不知爹如何了。 “奴婢想着，还是亲自出宫一趟，去看看侯爷。”紫沁说道。 顾娴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木木的点点头，“这样也好，本宫也很担心父亲的身子，你亲自去看，我也能放心些，带个御医去，爹怕也是病倒了。” “奴婢省得。” “皇贵妃这个贱人，本宫不会放过她的。”顾娴咬牙，气愤难平。 “这……”紫沁有些呆愣，实在不知此事如何又牵扯到了皇贵妃的身上。且不说世子还不知是天灾人祸，即便真是人祸，也和皇贵妃扯不上干系吧！ 皇贵妃是魏国公主，势力不在燕国，即便是有什么心思，那也不容易出手啊！ 何况，皇贵妃也没有害世子的必要。害死了世子，对皇贵妃能有何好处？ “若不是她说什么祈雨，兄长哪里会出这样的事，兄长就是被这个贱人害死的。”顾娴越说越气愤，“若不是她来了，顾家一直都好好的。顾家所有的灾难都是她来了之后才有的。” 顾娴越发说着，越发觉得就是这样的。敏皇贵妃没来到燕国的时候，娘还好好的，兄长也好好的。可是，敏皇贵妃一来，便什么都变了。 兄长曾经也怀疑，娘怕是就在敏皇贵妃那里中的毒。如今想来，别是兄长的死，也是这个贱人做了什么。 可怜了顾家连唯一的血脉都没了，以后可怎么办？ 紫沁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虽想着不该是敏皇贵妃的错，却也不好多说什么。皇后娘娘如今正伤心，恨不得找一个人来憎恨，才能不再这样伤心。 这个时候，她劝什么，皇后娘娘也是听不进去的。 何况防人之心不可无，敏皇贵妃未必就不会和皇后娘娘作对。皇贵妃，位同副后，好皇后之位只差了一步，难免敏皇贵妃不会动心。 “娘娘先歇息一会吧！有什么仇怨要算，也要等娘娘身子好起来。若是娘娘倒下了，还不知有多少人要偷笑呢！”紫沁叹息着，“只要娘娘成生下皇子来，便不用惧怕谁。” 顾娴伸手抚摸着小腹，渐渐平静了下来，“对，这个孩子才是本宫全部的筹码，本宫不能让他有事。” 看着顾娴睡熟了之后，紫沁才退出去了。 离开了紫宸殿后，颜青雯便又去了一趟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并说说睿儿的情形。睿儿的身子越发好，太后也很欣喜。 虽没说让颜青雯一直带着睿儿，倒也没提什么时候让睿儿挪回来的话。对此，颜青雯也心安不少。 她要治好睿儿，需要的便是时日。若是睿儿挪回了慈宁宫，她要接着给睿儿治，也就不容易了。 “去过紫宸殿了？”坐了一会儿，太后便问道。 “去过了，皇后娘娘十分伤怀。”颜青雯回禀着。 “好在此行去的不是皇帝。”太后说着，一副庆幸的的模样。 颜青雯叹息了一声，也不知该如何说。若是去的真是南宫翊，后果会如何，还真说不清。是南宫翊会像顾隽一样，被雷劈死，还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不过相比之下，自然很多人都庆幸死的人是顾隽，而不是南宫翊。要真是南宫翊出了事，还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来。 “话也不能这样说，皇上乃是i真龙天子，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这样的事。” 太后笑了笑，“你这话啊！哀家爱听，皇帝自然不是那等人能比的。这上天会有所惩罚，想必也是那顾隽作恶多端，才会有这样的事。” 颜青雯不再说话。太后便又说道：“好在，此次祈雨，襄州还真下雨了。若是大旱就此缓解，倒是好事。” 顾隽虽死，却天降甘霖，若是能一连下上几日的大雨，想来旱情也就有所缓解了。只要春播能进行下去，百姓们的情形便会渐渐好起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流言纷纷 顾隽死讯传回京城的几日后，顾隽的尸骨才送回了京城。当日，顾娴便派遣了几个御医到长信侯府去，检查一番顾隽是否真死于雷劈。 而不过是短短几日的工夫，顾隽被雷劈死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成为了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少人议论的都是顾隽必然作恶多端，连上天都看不过去了，才会降雷惩处。而顾隽一死，便天降甘霖，也仿佛是对这种言论的验证。 顾隽的死便闹的沸沸扬扬的，甚至顾家不少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什么纵容奴仆四处欺压人，顾诚四处玷污良家女子，已故长信侯夫人打骂奴婢，使得奴婢跳井之类的。 一夕之间，流言如同雨后春笋，纷至沓来。 顾家的声誉也一下子坏了下去，甚至有几个御史纷纷上书弹劾长信侯兄弟。 得知京城的流言纷纷，颜青雯也有些诧异。看来她想的没错，顾隽的死，怕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祸。而杀死顾隽还只是第一步，如今的流言背后必然有推手。 若无人推动，不至于一下子就传成这样。 而那些暴露出来的顾家之事，怕是有真有假，真的一验证便知道那是真的，一旦验证出来有不少真的，那么百姓便会相信，那些都是真的。 这就是百姓们的心思，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会存疑。可一旦有人发现其中有真的，这个说这个事是真的，那个说那件事是真的，自然就不会再有所怀疑。 要对付顾家的人的确算高明的。即便无法通过这么一件事扳倒顾家，却也能好好的恶心顾家一番。 紫沁从宫外回来，便急匆匆的去见顾娴。顾娴还软绵绵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着便十分无力的模样。 “如何了？”一见到紫沁，顾娴便急切的问道。 “几位御医都看过世子的尸骨，都说是被雷劈死的，身上也没别的伤痕。”紫沁叹息了一声。 “都这样说？”顾娴蹙眉。莫非是她想错了吗？当真兄长不是被人害死的？ 可她也不信什么兄长作恶多端的鬼话，兄长即便不是善男信女，可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比兄长作恶多端的人，这世上多了去了，怎么就不劈死那些人，偏偏就要了兄长的命？ 怎么想都有些不对。 “都这样说。”紫沁郑重的点着头。 顾娴揉了揉额头，“父亲如何了？” “侯爷瞬间老了不少。”紫沁脸色也不太好，“如今也是勉强着才能料理世子爷的身后事。白发人送黑发人，到底是最可怜的。” “是啊！白发人送黑发人。”顾娴闭上了眼睛。爹的伤心绝不亚于她。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娘和兄长相继去世，爹必然是老了很多。 “还有一事，也不知是谁这样坏，世子爷的尸骨才刚送回来呢！便满城流言纷纷。”紫沁低声将在宫外听到的流言捡了些和顾娴说了。 顾娴脸色大变，气愤的咬牙切齿。“到底是谁这般用心险恶，这是想要让兄长泉下难安啊！” 她也知道，顾家乍然富贵，以前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难免眼皮子浅，也不知收敛，确实做了些不好的事。尤其是二叔和阿诚，更是仗势欺人，有些无法无天了。 二叔贪污赈灾银两，数目巨大，弹劾二叔的折子堆了一案，就连太后都被惊动了。 若非太后用二叔的命威胁皇上选秀，皇上答应下来，二叔怕是只有抄家处死一条路了。那之后，皇上对二房的态度也变了。 二叔如今也只是虚职，手里没什么权利了。为了这个事，二婶还来找过她几次。 那次的事过后，皇上对顾家，虽然也还恩宠，还纵容，她却总是提心吊胆的。一旦顾家消耗尽了皇上的耐心，那么大厦倾倒，不过旦夕之间。 怕的不是流言，而是那些流言不少都是试事实。如此一来，顾家还真就解释不清楚了。 流言背后的人用心险恶如此，当真是可恶。 若是让她知晓是谁，必然不会放过。尖利的指甲刺入掌心，尖锐的疼。 “定然是有人要对长信侯府不利，娘娘要早做打算。”紫沁严肃的说道。 皇上再宠爱娘娘，可御史们连连上奏，皇上也不能置之不理。那些御史可是为了名节不要命的，若是皇上不听，怕是很有人敢死谏，一头撞死在金殿之上。 那样事情可就更闹大了。 “本宫还能有什么打算啊？早些时候，本宫就劝过，让他们务必要收敛，只有手里清清白白，才能很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可他们何曾听过本宫的话？”顾娴苦笑起来。 不知有多少人在嘲笑着她出身低，她也努力的想让自家看起来不是那么寒碜。可结果呢？到底自家人都是不争气的。 得志便猖狂，她有什么法子。 也住能是顺其自然了。如今家里也没什么盼头了。父亲的官位，不要便不要了吧！只望皇上看在他们的情分上，留爹一条命。 “娘娘可不该这样丧气。若是娘娘也说起丧气话来，侯府可怎么办？” “暴露出来的那些事，大多都是二叔和阿诚的，若是没法子的话，就舍弃二叔。”顾娴咬了咬牙。 二叔靠着她也享尽了富贵荣华，如今这样，她也不能再保着二叔了。若要舍弃一人，自然二叔是最合适的。 紫沁吃了一惊，却也了然，弃车保帅，也是没法子的事。 那些暴露出来的事，真正牵扯到长信侯府的不对，主要还是二房的。若是把那些事都压在二老爷身上，侯爷最多也就是管束不严之过。 “你知晓怎么去办了吧？”顾娴锐利的看了紫沁一眼。 “奴婢知晓。”紫沁连忙点头。 看着紫沁退出去，顾娴才重新躺下。到底是谁在背后害顾家？ 自家虽然有得罪过人，可说到底，她还在宫里，还是皇后，如今又有了身孕，这个时候对付顾家，是不明智的。也不至于就扳倒了自家，不会是给自家添堵罢了。 皇上和太后为了她腹中的孩子，都不会让她太过伤心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何烦忧？ 太后最为在乎的就是皇嗣，她怀的可是嫡出，太后对这一胎很看重。若是她能生下皇子来，顾家的地位便更稳固了。 当然这样的稳固当然也不长久，长信侯府没了后继之人，家族如何能长盛不衰？ 终归还是要有个孩子才好。 只是自家一房就兄长一个独子，就连二房也只有阿诚一个，阿诚到如今糟蹋了许多女子，却也没个儿子。 就算是要过继，也是没有孩子可过继。 看来还是只能靠阿诚了。阿诚那次娶亲没娶成，倒也不能总是这样拖着，还是该早些给阿诚说门好亲事。 京城的流言很快也就转了风向，先前一直是针对整个顾家，如今变成了针对顾家二房，长信侯反而只有个没管束好兄弟族人的罪过了。 颜青雯听说了也只是一笑。看来顾娴还真是看得清楚，这是要斩去二房这一臂了。毕竟这些年来，顾家二房总是在给顾娴拖后腿。 处理了二房，对顾娴未必不是好事。 即便她不插手此事，顾家也注定是一团糟，她也乐得在一边看看热闹。 她不指望能就此让顾家倒下，不过让顾家不舒坦，她也是心情不错的。 这一夜，南宫翊又召了她。傍晚的时候，颜青雯便梳妆好出了门。 到了南宫翊那里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夜幕沉沉，一点点的吞噬了光明。她站在殿外看着殿里灯火通明。 “婕妤来了怎么不进去？”谈公公诧异的看着颜青雯。 “看一看这殿中的灯火。”颜青雯轻扯唇角。越是这样的明亮，也更照见了周边的暗。就像是这深宫，富丽堂皇之下，还不知有着怎样的阴暗。 她曾经总是遥遥的看着这殿里灯火通明，自己却仿佛总是呆在暗影里。 她回过身，想要看一看正对着乾元殿的那座山。只是夜幕里，却是看不见的。那遥遥相对的山上，葬着她的骸骨，仿佛埋藏了她曾经的一生。 她死过一次了啊！ 她深深叹息了一声，抬步迈入殿中。 谈公公盯着颜青雯的背影看了好几眼，先前的那一瞬，总感觉怪怪的。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就是觉得颜婕妤那一刻的神情似曾相识。 迈入殿中，便有浓烈的酒气铺面而来，颜青雯微微蹙眉。 走进去，南宫翊正在喝酒，地上已经的扔了不少酒壶了。她有些不解，难道说南宫翊这个样子，是因为顾隽？纵然是亲戚，可也不至于吧！ 南宫翊至于为顾隽如此伤心？ 似乎，她从不曾见到过这样子的他。他是英明神武的帝王，是天下之主，何时有过这般模样？ 她步步走近，在南宫翊的身边站定。 烛火摇曳着，就连她映在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摇晃晃。南宫翊猛然抬眸看着她，眸中一片清明。 “原来皇上没醉啊！”颜青雯微微一笑。 南宫翊不再看她，继续喝酒。颜青雯则把地上的那些酒壶都收拾了，看着他将最后一个酒壶里的酒也倒干净了，才倒了茶放在了他的面前。 “皇上明日还要上朝，处理朝廷事务。”颜青雯深深的望了南宫翊一眼。 南宫翊端着那杯茶慢慢的喝着，颜青雯半半晌才又开口，“臣妾还道皇上富有天下，怕是没有什么烦忧呢！” “那你呢？宫中富贵，你又是否有烦忧？” “臣妾的烦忧啊！还不都和宫中的女子一般，担心不能得皇上的恩宠。”颜青雯巧笑嫣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确都有很多的遗憾。 而他，始终是她最深的执念。 求不得，放不下。 “就是不知，皇上又在烦忧些什么？” 南宫翊指了指不远处的桌案，上面整整齐齐的都是奏折。颜青雯走了过去，翻看那些奏折看着。几乎都是官员弹劾顾家二老爷的折子。 反倒是弹劾长信侯和顾诚的并不多。 长信侯的声誉被洗白了不少，而顾诚，不过是皇上赏赐的一个小官的官位，还是虚职，根本也不值得朝中大员们上书弹劾。 倒是不少旧账都被翻了出来。贪污，亏空，数目庞大，都是大罪。 南宫翊还会不知晓要如何处置一个官员？既然不是诬陷，都到了这个份上，自然是要处置的。若是不处置，让臣民们如何看待他这个帝王？ “皇上竟然会烦忧这个？”颜青雯嗤笑。果然南宫翊一遇到和顾娴有关的事，便再没什么英明神武了。好像整个人都让她觉得陌生。 一个顾娴，对他就这样重要？ 他早晚是要因为顾娴而毁了自己。 “朝廷自有法制，该如何处置，莫非吏部和刑部还不能处置吗？” “你要朕把人交给尚书省？” “为何不可？”颜青雯紧盯着南宫翊，“莫非皇上还要为了皇后娘娘纵容顾家违反乱纪之人不成？若真是如此，便不是袒护皇后娘娘，而是害了娘娘。” “怎么说？” “这么多官员上折子弹劾，自然这些人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皇后娘娘是顾家之女，又有何人不知？皇上若是纵容顾家，那很快便会有人议论，皇后娘娘乃是祸国妖姬，迷惑帝王，惑乱江山。”颜青雯一字一句一都咬的很重。 南宫翊蹙眉，“他们敢……” “皇上觉得谁敢，谁不敢？”颜青雯眸中满是讽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都说法不责众，莫非天下百姓议论，皇上就要杀尽百姓不成？” “后宫不得干政。” 颜青雯放下了奏折，将弄乱的奏折都整理好，便往外走。 南宫翊却猛然扯住她的手，将人扯进怀里。“若是被弹劾的是你的父兄，你是否也会这般淡然？” “臣妾坚信臣妾的父兄不会如此。若颜氏一族当真也如此，哪里还有如今的颜氏？”颜青雯扯了扯嘴角。颜家屹立几朝不倒，曾经也有过泼天的富贵。 可即便再和皇室亲近，颜家始终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越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刻，就更是要收敛锋芒。 对于颜灏和兄长为官，她还是信得过的。颜家之人并非那等眼皮子浅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瞬息万变 南宫翊放开颜青雯，透着无奈。她说的何尝不是实话，颜氏自然不是顾家可以比的。 颜氏懂得取舍，越是富贵显赫的时候，越是懂得谦卑，不四处得罪人。这样的家族，即便最大的依靠倒下了，可只要自家是清清白白的，旁人也是没法子让颜氏倒下的。 可顾家却完全不同，贪得无厌，不知收敛。 弹劾顾家的折子不少，可都被他压下了。他始终想着，若非当年阿娴舍命相救，他当初就会死在回来的路上，哪里还有今日。 因着这一点，母后也一直对顾家纵容。 可他们这样的纵容，却更是让顾家以为做什么都没事，不至于惩罚他们。 说来也可笑，顾家今日的胡作非为，也是他一手纵容出来的。 “皇上天大的事都处理看，反倒是这样的小事值得皇上喝那么多酒？”颜青雯将那些酒壶都拿了出去。 当年南宫翊同兄弟们争夺储君之位，杀伐决断又是何等决然，如今竟然会为了顾家的一点小事便如此。她当真觉得世事多变，人更是如此。 她不知道是要庆幸如今的南宫翊更有人情味了，还是要嗤笑南宫翊早已经不是她曾觉得的英明君王了。 大抵，顾娴对他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始终做任何事，都是不希望顾娴受到半点伤害的。 “伺候皇上洗漱吧！”颜青雯看着守在殿外的谈公公。 见颜青雯没有再进去的意思，谈公公略有些诧异，“婕妤这是……” “皇上进入也累了，公公让人好生伺候皇上歇下吧！”颜青雯离开了乾元殿。 走在寂静的路上，颜青雯才想着她看的那些奏折。的确大多是弹劾顾家的，可有一份却是司徒默那边来的急报。 魏国三皇子被四皇子斩杀，四皇子又一心要斩杀大皇子。不过大皇子一党有司徒默的介入，一时双方胶着。而四皇子则约见了司徒默，提出要和燕国结盟的意图。 而让司徒默迟疑的，自然是四皇子给的丰厚条件。四皇子登基之后，可向燕国才臣服，年年纳贡，并且愿意用战马和燕国这边兑换粮食。 魏国的战马一直很出名，乃燕国所不及。而魏国的这一优势是始终无法打破，便是魏国的战马不外卖。 虽然也有商贩为图暴利，偷偷将魏国的战马卖到燕国来，可数量依然很少。并且魏国那边的律法严苛，一旦发现有人往魏国之外卖战马，抓住直接就是处斩。 如此一来，自然敢以身犯险的商贩也就很少了。 人都爱财，却也惜命。 四皇子给出的条件，难免让人动心。即便南宫翊真在乎幼年时候同昌平公主的一点情谊，怕也未必真会一直帮助大皇子。 当初燕国会出兵帮助大皇子，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缘故。因为三皇子为人冲动好战，若是三皇子登基，怕是两国又要起战端。 而昌平公主替长兄答应燕国的条件，便是她和兄长在世一日，魏国便绝不主动侵扰燕国。 可若四皇子愿意臣服，那司徒默也就没有帮助大皇子的必要了。 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看着颜青雯离开，谈公公便连忙喊人送了热水进去伺候，自己也跟着进去。 南宫翊扫了谈公公一眼，“人呢？” 谈公公略有呆愣，“皇上是说颜婕妤？” 南宫翊一副看傻子的眼神，让谈公公低下了头。“婕妤让伺候皇上沐浴，她……已经先行离开了。”谈公公回答的战战兢兢的。 看着颜婕妤离开了，他还以为是皇上这里不用颜婕妤伺候了呢！没曾想，却是颜婕妤自己离开的？ 竟然这样就把皇上给丢下了？颜婕妤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又是替颜婕妤捏了把汗，又是不得不感慨这还真是向天借了胆。 好像召幸都敢离开了？这样的好事若是落在其他娘娘的身上，还不知要如何高兴呢！怎么偏偏颜婕妤就不在乎呢？ 正在脱衣裳的南宫翊顿住了手，“她好大的胆子。”想到这丫头，还真是让人牙根痒痒啊! 还真是从没把侍寝当回事啊！ “可要奴才去请颜婕妤回来？” “不必了。” 次日，南宫翊下旨褫夺顾家二老爷的官位，并且将人禁足府中，没有旨意不得出府一步。 而长信侯不能很好的约束兄弟所为，罚俸一年。 下朝之后，南宫翊便径直去了青鸾殿。 “皇上怎么来了？”猛然迎出来，敏皇贵妃略有惊讶的问道。自从她住进了这青鸾殿之后，皇上是很少踏足的。她入宫便知晓，她一个寡妇之身入宫，是不会有宠的。 何况心里也并不乐意侍寝。不过从入宫那一刻，她也告诉自己，若是他不要，她就安静的在青鸾殿过日子，他若是要她侍寝，她自然也不会推拒。 她来和亲，为的就是两国能太平，自然不会得罪他。 入宫之后，倒也如她所可料，他不召她侍寝，也很少踏足青鸾殿。 “里面去说吧！”南宫翊径直走了进去。 敏皇贵妃便也连忙跟了进去，云梦忙着去倒茶。 坐定之后，南宫翊便将司徒默送来的折子递给了敏皇贵妃。敏皇贵妃打开看着，大惊失色，折子掉落在地，她才猛然醒过神来。 没想到一直装疯卖傻的四哥，还真是好手段啊！竟然那么快就收拾了三哥。 装疯卖傻的那些年，还不知道暗中培养了多少的人。处心积虑这么多年，骗过了所有人，当真是让人想不到。 而如今，她即便是想要管，却也鞭长莫及。 而南宫翊会来找她，也仅仅是告知她这件事罢了。一旦对燕国有利，他也不会谨守先前答应她的事。 毕竟他是帝王，一切都是要为了燕国好。何况路那么远，战事瞬息万变，或许此刻，怕是都有了结果了。 司徒默虽然送了折子来，却未必会一直等着南宫翊的决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不完全是将领总会自作主张，而是路途遥远，战事紧急，战机很可能转瞬即逝，哪里还能等着帝王的决定？ 第一百二十五章 孩子怕生 “皇上……”敏皇贵妃抬眸看着南宫翊。她禁不住的颤抖着，手心里全是汗，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除非大哥也给出同样的好处，否则，她便已经窥见了结局。可她不知道，大哥会不会答应，即便她如今想要提醒大哥应下来，时日上也是来不及的。 她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是大哥自己把事情处理好了。 若是司徒默转过头来帮四哥，那大哥怕是就必死无疑了。四哥那样狠毒的心性，必然是不会留大哥一命的。 “司徒默离京的时候，朕嘱咐他，便宜行事。”南宫翊淡然的说着。 远去魏国，他自然不能让司徒默凡事都病禀报，有些事只能是让司徒默自己做决定。此时，也只能让司徒默去和那两位皇子谈。 一来，此时再说什么，怕也来不及了。二来，若是大皇子不能给出同样的条件来，他也不会希望司徒默依然帮助大皇子登基。 他们帮助谁，为的都是燕国的利益，而并非是看着谁的情谊。 敏皇贵妃瘫坐在地上，南宫翊便走了出去。云梦放下茶，手忙脚乱的把敏皇贵妃扶了起来，却是问了几句，敏皇贵妃都没有任何反应。 云梦急的直跺脚，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踱了几步，才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奏折，她连忙捡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内容。 “这……怎么会这样。”看完之后，云梦才知晓敏皇贵妃这是怎么了。 自从驸马去世后，大皇子便是公主唯一的指望和盼头了。若是大皇子也出了事，公主可怎么办啊？ 这位四皇子，当真是隐藏的太深了，谁都没有把他当成是对手。这样的人，想想都可怕的很。 云梦握了握敏皇贵妃的手，入手一阵沁凉，“公主，您可要打起精神来，还没到伤心的时候呢！四皇子未必能如愿。” 大皇子不是傻的，该知道怎么做才是。这样的境况下，即便是心里不乐意，也可以暂时先答应下来燕国这边的条件。登基之后，魏国又能休养生息一些年，才有可以和燕国争锋的资格。 若是不答应，当场就会死去。四皇子一旦登基，也依然会向燕国臣服，一死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何必呢！ 这样的时候，大皇子肯定不会犯傻的。 “我……我只是怕大哥一时犯傻。”敏皇贵妃只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在发抖。 “大皇子不会的，公主可要相信他。” 敏皇贵妃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如今……也只能是等了。” 南宫翊离开了青鸾殿后，走了不远便是椒房殿。南宫翊停住了脚步，谈公公看了看他的神色。 “皇上可要进去看看颜婕妤？” 南宫翊扫了他一眼，抬步走入青鸾殿。谈公公连忙唱报，颜青雯急匆匆迎了出来，翠萝也抱着睿儿出来迎接。 南宫翊环顾四周，椒房殿几年前他的是常来的，不过如今再看，倒是感觉都不同了。 大抵房舍都是如此吧！换了新主人，也就有了新气象。阿娴是喜好清雅的人，以前的椒房殿内总有中素净淡雅的味道，却颇显出冷清来。 而如今的椒房殿，摆放了许多正盛开的花，一眼看去，花团锦簇，颇有些热闹的的感触。而四处也布置的精巧，看上去有种暖融融的韵味，像是一个家。 这关起门来，椒房殿竟然像是一个家，南宫翊不禁哑然。 “平身吧！”南宫翊淡淡一句，众人才敢起来。 睿儿在翠萝的怀里扭动着身子，冲着颜青雯伸出手来，颜青雯连忙去抱她。手上还没洗净的面不小心都弄在了睿儿的身上，睿儿却觉得颇有意思，拍了拍衣裳上的面。 南宫翊看着颜青雯的装扮，身上的衣裳十分素淡，头上也几乎没什么首饰，只是有玉簪挽起了头发，固定好。 这样看着，倒像是个普通妇人。 “这是什么样子，不成体统。”南宫翊看了看颜青雯的手。 颜青雯不好意思，抱着睿儿却无法把手给藏起来，“睿儿说要吃点心，倒是不曾想皇上来了，不及收拾。” 南宫翊凑近她，伸手捏了捏睿儿的小脸，小脸大抵是觉得他陌生，把头给埋到颜青雯怀里去了。南宫翊抬着手有些窘相，只觉得这小子实在堕他的面子。 他瞥了颜青雯一眼，只见她眸中洋溢着笑意，璀璨的像是漫天星辰都碎落在她的眸中，美的晃眼。 “睿皇子很少见到皇上，有些怕生。”颜青雯把睿儿往南宫翊的怀里一塞。 南宫翊手忙脚乱的连忙把这小子抱好，睿儿却半点不给他面子，在他怀里剧烈的扭动着，瘪瘪嘴，眼睛一红，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 眼巴巴的看着颜青雯，那目光好像是在控诉她，竟然就这样把他给抛下了。 南宫翊无奈的看着睿儿，自己的儿子见到自己竟然怕生？他都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都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大多都是父母亲手带大的，自然一向亲近。可帝王家的孩子，都是奶娘嬷嬷们带大的。 自己的娘亲奶过孩子及回？自己的父亲又抱过孩子几次？ 朝中琐事繁多，偶尔有了空闲，又是否能想到自己的孩子？何况孩子多的帝王，那么多的孩子，自然会有偏爱。 毕竟那么多的孩子，实在是抱不过来，也宠不过来。人心到底都是偏的。 就像是大公主，那是他一直娇宠着的，即便是再忙，都还是会想着，忙完了手头上的事，要去看看女儿。可睿儿，他的确是想不起来。 偶尔能想起来有这样一个儿子，想到这个孩子的来由，便又觉得膈应的很。 当年丽妃靠着催情之药才得的这个孩子，本就来的突兀，也不是他所期待的。丽妃竟然还妄图要做他的皇后，自然更让他不喜。 连带着，对睿儿也没半点耐心。 如今想来，这个孩子到底是无辜的。丽妃没了，一直照顾睿儿的楚云岚也中毒身亡，他也不看重，在宫里，的确是过的很艰难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皇上自然不信 “皇上先哄着睿皇子一会儿，臣妾先去收拾一下。”颜青雯说了一句便连忙进屋去了。 玉香伺候着她换了衣裳，又梳洗了一番，这才去见南宫翊。南宫翊正不知所措的哄着睿儿，睿儿却是不听他哄的，一个劲的哭。 看着南宫翊的样子，颜青雯笑了笑。还是做父亲的人呢！竟然都不会哄孩子的。 不过也是，皇家的孩子，自然有奶娘嬷嬷们照看，自然不必他去哄的。见颜青雯来了，南宫翊如见了救星，连忙把睿儿递给她。 睿儿到了颜青雯怀里，倒是很快就止住了哭声。 看着这孩子变脸一样，南宫翊叹息了一声。这孩子还就是不让他抱啊！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哄都哄不住的。”南宫翊摸了摸手腕，这小子被他抱着，见他不撒手，竟是咬了他一口。别看年纪不大，那小奶牙也小小的，咬起人来还真有些力气的。 倒是微有破皮。 “睿儿就是有些怕生，皇上多带他几次，他就和皇上亲近了。”颜青雯拿了果子睿儿吃。 “他倒是和你亲近。” “睿儿在椒房殿住了有些时候了。” 看着睿儿笑嘻嘻的吃东西，颜青雯也一脸的慈爱，如同亲母子一般，南宫翊倒是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似乎也有人这样抱着睿儿，只是都记得不太清了。 “你这是希望和朕多往椒房殿来？” “皇上想多了。”颜青雯拿了玉香递过来的湿帕子帮睿儿擦了擦脸。“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可不敢这样想。” 南宫翊脸色略才沉。这丫头和睿儿还真像是亲母子，竟然都同样这般不给他面子。 “朕即日要离京巡视河道，你可愿前往？”南宫翊忽然说道。颜青雯猛然抬眸，心下有些诧异。 南宫翊要巡视河道，她是知道的，也知晓差不多也该起程了。可她没想到的事，他会问她是否想要去。 巡视河道虽不是多有意思的事，可至少是可以出去走走，对于总在内宫，很难出去一趟的后妃而言，这明显是个好机会。出去走走，看看各地风光，也是件很不错的事。 她曾经最想的就是到各地去走走，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 如今，自然也有些心动。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呢！ 至于睿儿，睿儿几个月用的药她都已经准备出来了，可以交给翠萝。她知翠萝对睿儿的事最上心，这个事教给翠萝，她是能放心的。 “皇上乐意带着臣妾前往？”颜青雯眸中有喜色，将睿儿交给了翠萝。 “朕似乎什么都没说。”南宫翊随意看着四周，没去看颜青雯。 “臣妾都听到了，皇上一言九鼎，可不能说了不算数啊！谈公公也听到了对不对？”颜青雯看着谈公公。谈公公指了指自己，连忙摇头。 “奴才可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都没听到？”南宫翊淡淡看了谈公公一眼。 谈公公整个人都懵了，他这说听到了不对，说没听到也不对。他可都是顺着皇上的话说的啊！怎么这一下子，皇上就变得这样难伺候了？ 这皇上是想让人听到还是没听到啊？ 谈公公连忙低了头，假装自己就是件摆设。 “皇上都说了，可就要带着臣妾一起。”颜青雯摇了摇南宫翊的胳膊。 南宫翊一扯她，她就径直扑进了他的怀里，气息不问，胸脯也起起伏伏的。他眸中忽有幽火被点燃，仿佛一眼就要将她燃烧殆尽。 颜青雯在他的怀中抬眸，便迎上了他的目光。 “伺候好朕，朕就带着你一道去。”南宫翊抱起颜青雯便往内室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谈公公咂舌，以前只道皇上宠皇后娘娘，连皇家子嗣的事都顾不得了。如今看来，皇上宠颜婕妤，这才真是要变坏了啊！ 要是太后娘娘知晓了此事，怕是又要找皇上去说道一番。 睿儿眼巴巴的看着南宫翊和颜青雯离开的方向，翠萝脸上略有些不自然，连忙抱着睿儿到院子里去玩了。 玉香给谈公公倒了茶，让谈公公坐着等。 一番云雨巫山，颜青雯无力的趴伏在南宫翊怀里。 “皇上是否可以带着臣妾一道去了？”颜青雯有手指帮南宫翊竖梳理着长发。两人的青丝纠缠的一起，莫名有种暧昧的i味道。 “让你还心心念念此事，看来是想嫌朕没用力？”南宫翊翻身将颜青雯压在身下。 颜青雯连忙伸手去推她，她腰酸腿软，实在是经受不住他的折腾了。 “臣妾是受不住了。” 南宫翊轻笑起来，“就这么想出宫去？” “宫外风景如画，自然想要出去走走的。”颜青雯含笑看着他。 南宫翊和她平躺着，“既然那么喜欢宫外，如何还要入宫？为了家里人？” “臣妾若说为了皇上，皇上相信吗？”颜青雯的声音很低，幽幽的，仿佛只是径呢喃。 南宫翊诧异的看着她，不曾想会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为了他？这深宫中的女子，若是他问起，怕是都会说为了他而来吧！ 也没什么不对，可为的却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 因为他是帝王，所以所有人都奉承着他，说尽好话。可世上有几人对他好，是因为他这个人的？ 若他不是帝王，那么身边又还会有几个人？ 可如今耳边低的几乎都要听不清楚的话，却让他产生了某种错觉，竟然会觉得她说的怕是真的。 “你觉得朕会信吗？” “皇上自然不信。”颜青雯轻笑着。若是她，她怕也不信的。深处高位，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到底谁有几分真心，谁是几分假意，怕是都模糊了。 纵然真有真心，怕也不敢相信了。 “朕不信，你还这样高兴？”南宫翊略有些无奈。都不知道她整日里在想些什么。很= “若是真的，终有一日，皇上会信的。”她吻上他的眉心，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轻轻的，却又十分虔诚。 她喜欢他，护着他，从来，她也没指望他相信。也从不会因为他不信，便真不对他好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气不过 她拼命的对他好，忘却了一切，或许也是想要等着看自己能坚持到合适。到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自然也就退缩了，放过他了。 她等着自己有一日放手，或者等着他让她死心。 说来她也执拗的可笑，他何曾给过她一点点的温暖？可她为何就还是不肯死心？ 就在熙宁觉得她早就该死心的时候，她都还是不肯死心，不肯甘心，不肯罢休…… 不等司徒默那边有结果传回京城，南宫翊便下旨要出宫巡查河道，下面的人也就开始准备了起来。 而南宫翊也没打算带太多人，也就是贴身伺候的几个近侍宫女，其余的便是苏焕带侍卫随性保护。又特别钦点颜青雯随驾，让椒房殿那边准备。 对于钦点颜青雯随驾只是，太后倒是很高兴。还特意让颜青雯去了一趟慈宁宫，细细嘱咐了不少话。 “皇帝既然钦点了你随驾，一路上，你便要好好照顾皇帝。”太久握了握颜青雯的手，“只有你陪在皇帝的身边，哀家也希望你能早些给哀家生个孙子。” 这样的话听的多了，颜青雯便也只是应着，并不往心里去了。 太后总盯着她的肚子何时有动静，可她却知晓急不来。 “皇帝既然能带着你，可见对你是看重的。” 颜青雯浅笑着，南宫翊会让她跟着，自然是因为顾娴有了身孕，他无论如何也不放心把顾娴带在身边。 宫中看重子嗣，尤其顾娴的孩子还是嫡出，自然太后也好，南宫翊也罢，都是不会让顾娴出宫的。 “你和皇帝离宫之日，便让睿儿回到哀家这里来吧！”最后太后说道。 颜青雯自然是连忙答应着，她也觉得没她在身边，让睿儿回到慈宁宫来是最好的。有太后看顾着睿儿，终归睿儿也要安全不少。 回答了椒房殿，颜青雯便让人收拾东西。她则去看看睿儿和翠萝。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等我离开这椒房殿，你便带着睿儿回到慈宁宫去。”颜青雯抱了抱睿儿。 “这样也好。”翠萝沉吟着。 “我也觉得这样要好的多，这宫里，睿儿在太后娘娘身边是最安全的。”想要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对睿儿动手，可是要该好好掂量一番的。 太后虽然如今安然的居住在慈宁宫中，不掺和什么争斗。可到底太后曾经也是这后宫争斗的胜利者，手段自然不可小觑。 “婕妤出宫在外，也要多小心。”翠萝细细的看着颜青雯的眉眼神情，神色莫名。 “嗯。”颜青雯点了点头。 得知颜青雯能随驾出宫，周凝几乎咬断了牙齿。发了一阵火，便起身往紫宸殿而去。 周凝到的时候，顾娴正恹恹的倚在罗汉床上。周凝请安之后便抱怨起颜青雯能随驾之事来。 “皇上对她是越发看重了。”周凝气愤又委屈，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自从她有了这个孩子，自然也就觉得自己是很不同的了。 若是能生下皇子，在这宫里就更是不同。自然也骄纵了些，也是总以这个孩子为由，想要皇上多陪陪她。 可是也就是最初的那些日子，后来皇上似乎也是不耐烦了，她再想要见到皇上便难了。如今宫中是颜青雯最得宠了，想着自己多日不曾见到皇上了，更是觉得难受。 凭什么，她有了身孕，皇上都一点不看重她，反而是对颜青雯好成那个样子。 顾娴听着周凝喋喋不休的抱怨，伸手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头痛的厉害。“你不安心养胎，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如今也不能侍寝，妒忌旁人得宠有何用？” “我就是气不过啊！”周凝嘟囔着。 “你的脾气也该收敛一些了，若非你总是任意妄为，皇上如今会厌烦了你？”顾娴冷淡的扫了周凝一眼。就这样的性子，还真是不适合呆在宫中。 在这宫里，要忍耐的地方多着呢！ 若是这样忍不了，不那样忍不了，还如何在宫中过日子。后宫中那么些女子，却只有一个皇上。恩宠自然时时都有。 周凝沉默着，是啊！她如今都让皇上厌烦了，也不知要如何做，才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就怕等她生下了孩子之后，皇上也还是不愿意多看看她和孩子。 “我怎么就这样命苦啊！”越想越伤心，周凝倒是嘤嘤哭泣起来。顾娴被吵的更是头疼，紫沁连忙端了药膳给顾娴，又伸手为顾娴按压一番额头。 “行了，哪里就说到命苦上了。”顾娴瞪了周凝一眼。“你如今有身孕，也不能随驾，何必计较这个事？”说着也不得不感慨，这就是个眼皮子浅的。 所谓宠爱，自然也不是看一朝一夕的。 既然不能随驾，也就不能指望皇上身边没人随驾。 周凝无话可说，她也知道不能改变什么，也就只是抱怨一番罢了。那个颜青雯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竟然让皇上这样宠着。 等她生下皇子，到时候身份不同了，再去折腾这个颜青雯。 看着顾娴恹恹的样子，周凝这才不再喋喋不休了，“表姐，家里的事，你也别太伤心了。虽然表哥出事，我也很伤心。” 顾娴看了周凝一眼，“对了，以前你不是总去那些贵女们办的各种筵席吗？可有觉得好，又还不曾许亲的姑娘？” 忽然听顾娴这样一问，周凝有些诧异，“表姐是要做什么？” “顾家如今也没个小辈，我这心里不安的很。如今兄长没了，也只能指望阿诚了，我想着为他物色门不错的亲事。也管束着他些，别总是出去胡闹了。”顾娴叹息着。 顾诚这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管束好他呢！既然指望不了顾诚自己变好了，便只能指望顾诚有个厉害的妻室。 不过大家女子大多温婉，真正泼辣的还是不多。想来想去的，倒也没想到合适的。 “原来表姐是操心顾诚哥哥的亲事啊！”周凝轻笑起来。 “如今他再不好，也是顾家的宝贝疙瘩了。”顾娴幽幽叹息。剩下这一根独苗，她如今也更是急切的希望顾诚能有个儿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离宫 “认得的贵女倒是多，只是这个年纪的，即便不曾成亲，也是说了人家的了。”周凝仔细想着。说真的，顾诚那样的人，说亲本就不容易。 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门当户对的人家怕是大多不乐意把闺女嫁给顾诚的。那也就只能往稍低些的门第去寻了。 门第实在不好的，顾家怕是还不乐意。其实若非有着长信侯的门第，顾诚这样一无是处的人，谁能看得上啊？ “表姐希望顾诚哥哥娶了什么样的女子？” “最好是个厉害些的女子，能好好管管他的。我看二叔是管不了他了，二婶又心疼儿子，是不舍得好好管教的。”顾娴蹙眉。 到底孩子不管教是不行的，二叔自从家里富贵起来，便总是只想着要谋取更多的财富，哪里还有管教儿子的心思。 二婶又只会溺爱孩子，才会让阿诚成这个样子的。想着阿诚小的时候，也曾乖巧听话的。 “若说厉害些的女子，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周凝笑起来。 “什么人家？”顾娴也来了兴趣，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安国侯的长女。这位小姐自小跟着武师习武，在女子中是十分厉害的人了。”周凝笑嘻嘻的说着。 顾娴仔细想着，却总想不起来这样一个人来。按理说，安国侯这样的人家，长女不该这样默默无闻才对。何况这样人家的女子，竟然还没定下亲事吗？ 要说会武，许多人家可能会嫌弃，她却觉得这样极好。 “安国侯府的长女，还真不曾见过的。竟然还没说亲吗？” “是还没说亲，因着她的左脸上有两块指甲盖大的胎记，不少见过这位小姐的人家，也都不想娶的。”周凝笑笑。“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不是就拖到了如今。” 顾娴也总算是明白了，安国侯的长女固然出身好，相貌上却有所欠缺。 虽说，说亲看重的是门当户对，可相貌也不能太差了。若真娶回一个貌丑的媳妇来，自己看着不舒坦，带出去也会让人笑话。 想着阿诚院子里那么多的莺莺燕燕，妖妖俏俏的，倒也真该有这样一个人去整治一番才好。 “当真很丑？”顾娴还是打算仔细了解一下。虽然她不觉得阿诚那样的，配得上好多好的姑娘，却也不恩能够太差了。不然她提出这样的亲事，怕是二叔二婶要心生怨恨的。 “也说不上多丑，只能说不算美。若是表姐不放心，可以亲自看看。” 说了会儿话，顾娴便让周凝先退下来了。顾娴慢悠悠的品着茶，“紫沁，你说，这桩亲事如何？” “这样的大事，哪里是奴婢这样的人能置喙的。”紫沁笑笑。 “你啊！”顾娴略有些无奈。到底仆人不是家里人，有些话说起来难免拘束，不像是自家人，可以没什么顾忌。 “若要奴婢看，还是娘娘亲自见一见人的好，若是娘娘觉得合适了，二夫人自然也不会有异议。”紫沁笑着又给顾娴的倒了杯茶。 “那就等皇上走了，再召见安国侯的长女。” 转眼，也就到了南宫翊定好的起程日子了，一大早的，太后和皇后便带着后宫中不少人来送南宫翊。 颜青雯就跟在南宫翊的身边，睿儿抱着她的腿，舍不得她走。 颜青雯摸了摸睿儿的头，“睿儿乖，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哦。” 太后也嘱咐南宫翊不少话，主要也就是要保护好自己，在宫外到底不比在宫中。 “皇上路上多小心，臣妾等着您回来。”顾娴眸中深情婉转。 南宫翊握了握她的手，“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腹中的孩子。” 一番道别，南宫翊最后还抱了抱睿儿。上了车驾，南宫翊便拿了书看着，颜青雯则安静的陪着一边。 离开京城后，颜青雯便掀开帘子看着外面。万物复苏的时节，到处都透着勃勃的生机，一切都显得很美好。她远远的看着在队伍最前面的苏焕。 苏焕一身盔甲，看上去尤为英武不凡。 苏焕似有所觉，猛然回过头来，四目相对，颜青雯笑了笑。隔得这样远，他们都看不太清楚对方的神情，只有那清浅的笑意却显得尤为清晰。 似乎因为有表哥在身边，此行倒是让她安心不少。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看着表哥的时候便会觉得尤其安心。 大概是在那场熊熊烈火之中，只有他一步步向着她走去。似乎从来没有一个人，那样在乎她的命，在乎她是不是活着。 那颗她以为已经冰冷的心中，渐渐的生出了温暖来，有暖流涔涔流淌。 或许世上对她好，在乎她的人太少了，所以没一点一滴，她都十分珍惜。 放下了帘子，百无聊赖，她也拿了一册书翻动着。却是地方志，记载着一个地方的宫中地域特征，风俗人情，多出产什么，曾发生过什么大事，出过什么闻名之人…… 看着倒是有些意思，倒是渐渐入迷。 行了两日，夜里，南宫翊并没有早早歇下，而似乎在安排着什么。颜青雯沐浴之后，便斜倚在床上，看看书，等着南宫翊回来。 “婕妤困了吧？”玉香拨了拨灯芯，便见颜青雯打了个哈欠。 “镇日坐车，竟然还觉得困倦了。”颜青雯笑了笑，将书放下了。没想到总是坐车，还觉得累的很。看来在宫里的日子，实在是养尊处优的过了些。 “不如婕妤早些歇息吧！皇上还不知何时回来呢！” “哪有我先歇下的道理。”颜青雯揉了揉眼睛，又让玉香给她倒杯茶。 一杯茶才抿了一口，便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颜青雯便知是南宫翊回来了。她竟然这样熟悉他了，就连他脚步的快慢，轻重都分辨的如此清楚。 颜青雯连忙放下了茶杯，迎接南宫翊归来。 服侍着南宫翊换了就寝的衣裳，两人便并排躺在了床上。 “明日，朕带着你，和苏焕他们分开走。”南宫翊忽然说道。颜青雯一惊，猛然侧了头去看他。 转瞬也明白，帝王的依仗所到之处，官员们有什么不清楚的？而南宫翊所能看见的，也只是官员们想热那个他看见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假作富商 他想要分开走，想来是想暗中体察民情。倒也并无不可。只是远离了仪仗，没有那么多人保护，他会不会有危险。 上次他遇刺受伤的事，可还历历在目，她甚至还清晰的记得他的血染了她一手才，触目惊心。若是可以，她此生都不希望看到他受伤。 总是看着他受伤，她都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皇上决定了？”好一会儿，颜青雯才开口。 “嗯。”南宫翊模糊的应了一声，已然有些犯困。 颜青雯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决定的事，她何曾有资格改变过？ 他却忽然抓住她的手，“害怕吗？” “有皇上在身边，有何惧？”颜青雯微微摇头，听到他的一声轻笑。 “睡吧！” 次日起身，帝王的仪仗已经远去，颜青雯没有见到苏焕，来不及道别。南宫翊的身边只留下了她和与玉香，还有三个侍卫，就连谈公公都没带。 侍卫们都已经换上了寻常家丁的打扮，南宫翊一展手中折扇，一副风流浪荡子的模样。 颜青雯上下打量他，倏然而笑，伸手挑他的下巴，“不知是谁家的俏郎君？” “会骑马吗？”南宫翊笑着问她。 “会啊！”颜青雯看向了马厩里留下的马匹。 各自上马，他们走了小路，避开了帝王仪仗，赶在前面。不在那浩浩荡荡的队伍里，颜青雯反而自在了不少。 骑马驰骋在路上，忽生悠然惬意之感。风景如画，就连拂面而来的风中，似乎都有着花朵的甜美香气。 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娘亲还在世的日子。 他们一行扮作从京城出来的富商，说是做茶叶生意的。南宫翊自然就是家中派出来历练的纨绔子，而一个年长的侍卫丁牟则是家中的管家。 玉香是没骑过马的，颜青雯便和她同乘一匹，不过折腾了一日，腿却受不了。 宫中养尊处优的女子，到底是皮肤嫩，到了夜里一看，已经是摩的发红，偶有破皮之处，倒是把颜青雯的惬意心情都给折腾没了。 南宫翊看着她这个样子，倒是难得的的有些心疼。 “明日还是找马车来吧！不然你和玉香两个，怕也经不起折腾了。”南宫翊一边帮着她上药，一边说着。 破皮的地方不多，却疼，尤其是上药的时候，她即便是咬牙忍着，也偶尔“嘶”的一声。 “好。”听南宫翊说起找马车，她便笑起来。 “疼怎么也不早说？倒是逞强的很。”南宫翊微微蹙眉。 “沿途风景如画，倒是看的痴了，一时也没觉得疼呢！”到底是春日正盛，风景极美。和宫中那种处处细心雕琢出来的美不同，处处都是上天的鬼斧神工。 “是不是傻了？” 次日一早，南宫翊便吩咐了侍卫去买了马车回来，看着侍卫带回来的华丽马车，颜青雯有些吃惊。 不过想想倒也合适，南宫翊既然假扮成富商，这马车自然也不能太寒酸了。即便是张扬了些，倒也不打紧。 南宫翊和颜青雯，还有玉香都上了马车。 沿途倒是听不少的百姓议论皇上出巡之事，南宫翊登基第十年了，出巡的次数却不多，也正因此，才引来百姓们议论纷纷。 还有人说要去看看，不知可有福气能得见皇上一眼。 甚至还有人开着玩笑，说家中个有貌美的女儿，不知是否有幸被帝王看重，纳入宫中，一辈子富贵荣华。 看着世间百态，听着百姓们所说的那些话，颜青雯微微含笑。瞥了南宫翊一眼，正迎上他的目光。“皇上倒是去了哪里都艳福不浅呢！” 寻常百姓只知晓宫中富贵繁华，又哪里知晓深宫中那漫漫寂寥。 其实也就像是富家豪门里享受着富贵繁华的人，又哪里知民间疾苦。 人活一世，各有各有的难处。 “羡慕？”南宫翊扯了扯嘴角。 颜青雯认真的点头，“怎么我就不曾遇上那陌上的如玉公子呢？”一副十分遗憾的模样。 南宫翊瞪着她，似乎略有些诧异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莫非遇上了，你还想和人家走不成？” “臣妾都有皇上了，自然不和任何人走。”颜青雯倚靠在他的身上。 如今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只有她陪着他，仿佛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夫妻，不用去想宫中的那些争斗，没有他的那些莺莺燕燕，一切都那样简单。 而这样的日子，她真的期盼了好多年。虽也知道这样的一段日子，就像是偷来的，她却也由衷的欣喜着。 仿佛他只属于她，她也可以不去想顾娴。 南宫翊有体察民情之心，便带着颜青雯走访于茶楼酒肆，听着百姓们说起各种各样的事情。 即便有过旱灾的地方，也因为天降甘霖，春耕可行，四处都迸发出了生机。百姓们的脸上也都有了笑意，那场灾害总算是过去了。 朝廷的赈灾也算及时，所以干旱归干旱，却也很少伤及人命。 自然也很少听到怨恨朝廷之言。 “听闻你兄长要成亲了？”某一日，南宫翊忽然问起。 “皇上如何知晓的？”颜青雯略有诧异。兄长成亲，除了对自家是大事之外，对旁人自然不是什么大事。故而知晓的人也很少。 宫里，她还以为就她和表哥知晓，再有就是玉香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他是帝王，若是想知道什么，又哪里会没有法子？他如何知晓的，她也不愿去深想。 “是啊！算一算也快到日子了。”颜青雯叹息了一声。 “想不想去看看他？”南宫翊漫不经心的问着。 颜青雯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没曾想他会提出这个事来。她还想着，不知要何时才能见到兄长呢！ 若是能去看看兄长的话，自然是最好的。仔细一想，此处离着兄长的任上也不算远了。这些日子只想着赶路，她都昏了头了。 “可以吗？”颜青雯还是不确定的问道。虽知晓他不会拿这样的事开她的玩笑，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再确定一下，就怕他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当回事。 “怎么？还怕朕会骗你？”南宫翊伸手捏捏她的脸。 “臣妾自然知晓皇上一言九鼎，那就多谢皇上了。”颜青雯认真的行礼，郑重的道谢。 第一百三十章 兰台县 “就这样高兴？”南宫翊将颜青雯拉进怀里。 “是啊！娘去世的早，爹有别的儿女，自然很少能顾及到我和兄长。自小我便和兄长为伴，有些相依为命的意味。”颜青雯叹息着。 她这个人从来都是谁对她好，她也就对谁好。 在她得到的那些属于颜青雯的记忆里，兄长一直都对她很好，也算是那个家里她最亲的人。父亲虽然在平日里也不曾真正亏待他们。 不过，到底是还有林氏要宠，有和林氏一起生的儿女要疼爱，又要在外为官，实在是不能给予他们太多的关心。 “你们这样倒是很好。”南宫翊有些感慨。 看着寻常人家兄弟姐妹之间亲近，他竟有些莫名的羡慕。身在皇家，这样的感情是他所不能指望的。先帝众多的儿女中，也就是安平还和他亲近些。 那也是父皇驾崩的时候，安平还小，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也就更和他亲近。 颜青雯握了握他的手，倒是没说什么。 次日，南宫翊便更改了路线，往颜旻琛所在的兰台县而去。颜青雯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不时的便笑一笑，倒是让玉香看的有些无奈。 “婕妤怎么就这样高兴了？”玉香低声问着。 “我都有那么多日子没见到兄长了呢！此去，必然也很让兄长惊喜。”颜青雯含笑说道。 南宫翊则将沿途所见的河道画下来，若有需要休整的地方便特地标注出来。大涝已有些年头不曾发生了，故而河道也是有几年不曾好好的整修。 各地官员大多也只想着自己任上的时候不出事便好，谁还管自己离去之后百姓如何。 很多人都怀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能把在任的几年混过去就好，也很不愿意吃苦受累。 所以河道还真有些地方是需要好好整改一番的。 看着南宫翊那么费心，颜青雯倒也欣慰。至少也不枉费她曾做了那么多的事保下他。他真的是个明君，她也相信，有他在一日，天下是会太平的。 至少要比先帝那时候好的多。 将图纸都绘制好后，南宫翊便让丁牟送去了和苏焕约定好的地方，苏焕自然会派人来取。 “皇上打算何时同表哥他们回合？”颜青雯问了一句。河道也巡视过了，想必也不会在外面逗留太久。 “不着急。”南宫翊笑笑，却也没说具体的时间。 颜青雯也就不问了，反正她听从他的安排就好了。 他们到兰台县的时候，正是颜旻琛成亲的日子。县城里的人们都争相议论着知县大人成亲的事，县城里显得十分热闹。 兰台县地处江南，历来还算富庶。虽只是个小小的县城，却也显出独特的繁华来。 颜青雯掀开帘子看着外面，江南水乡的旖旎韵味。小桥，流水，人家。杨柳堆烟，像是重重的翠色帘幕，翠的盈人。 风和缓的吹来，四处都极美。 她以前都不曾看过江南的风景，只是幼年的时候听娘亲说起江南的美景来。父亲和娘就是在江南认得的。那个时候，父亲还是不是权倾朝野的楚相爷，只是个来到江南的地方官。 相遇的唯美，最江南水乡，花开似锦的时节里，雨是清浅的，风也和软。杏花烟雨中，撑着油纸伞缓缓走来的女子，想必是极美的。 可相遇再怎样的唯美，也抵不过两人身份上的云泥之别。 一个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公子，不过是在外面历练上几年，便可以回到京城去做京官。一个不过是寻常小户人家的女儿，给楚家做妾都是会被嫌弃的。 后来和娘相依为命的外祖母也去世了，娘孤身一人，便也同意和父亲到京城去。 可那个时候，父亲已经成亲，甚至还有了两个侧室，无一不是出身好的贵女。娘在楚家的后宅里，根本就生活不下去。 那些女子都是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多的是手段，哪里是娘亲能应付的。 娘怀着的一个男胎胎死腹中后，娘也心如死灰，再也不愿意住在楚家了。而父亲也看出来了，娘亲若是再住在楚家，必然是要那些女人啃的骨头都不剩。 而那些女人出身都好，那些人家和楚家以联姻的方式联合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使得势力盘根错节。 即便是那些女人做的再过分，楚家的长辈也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一个没有身份的女子，哪里值得为其出气？ 父亲也不不能如何，便只得同意娘亲要离开楚家的决定。娘亲一心要离的京城远远的，父亲便也在离着京城较远的地方寻了合适的房舍给娘亲住下。 所以对楚家的人而言，娘亲连妾室都不算，只能是个外室。 说到底，娘这样的女子，就不该遇到父亲那样的人。若是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即便日子过的不是很宽裕，至少也会有些幸福可以期待吧！ 富贵世家都最是讲究门当户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小门小户的女子嫁进去了，哪里能忍受那样的日子？何况没有足够的家世让人重视，即便是受了委屈，除却自己，谁会在意？ “都在想些什么？”见颜青雯径自出身，南宫翊握了握她的手。 颜青雯回过神来，怅然叹息。终归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再没有那个权势滔天的楚家，父亲也好，娘也罢，都已经去世多年了。 甚至楚家的楚云岚，也早已经死了。 “想到一些过去的事。” “既然都已然过去，何必多想。” “是啊！都过去了，没什么好多想的。”颜青雯扯出一点笑意来。如今和过去，到底是不同了。以前那个总是远着她的南宫翊，现在不正在她的身边吗？ 纵然她不知他对她的宠，到底是在谋划着些什么，可她至少觉得，这些时日以来，她很满足。 仿佛把她曾经所有的遗憾，都一一填补了起来。 和他几年夫妻，却一点也不像夫妻，她不是不遗憾。 若这是她做的一场幻梦，那她也想，至少在她知足之前，这场幻梦不要停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嫂子 颜青雯和南宫翊到了县衙的时候，此处热闹的很，问过了才知道，新娘子已经迎回来了。 “看来正是时候。”玉香笑着说道。 “是啊！”颜青雯看着四处都是喜庆之色，便也笑起来。 远远的见到正在忙碌的芸儿，颜青雯便走了过去。猛然见到颜青雯，芸儿惊愕的捂住了嘴，满眼不可置信。 “小姐，你怎么来了？”好一会儿，芸儿才消化了见到颜青雯这个事。她真的以为，此生怕是都很难见到小姐了。 都说进了宫，便是去了那不能见人的地方，是再也不能回家的了。 若是寻常人家，即便是成亲了，那也还能偶尔回娘家一趟，看看家里人。可宫中的妃嫔，却是出不了宫的。 “陪皇上出巡，过来看看。”颜青雯你低声说道。 “皇……”芸儿惊呼，好在颜青雯连忙捂住了她的嘴，等芸儿稍微平静了下来，颜青雯才松手了。 芸儿便带着他们先到后院的厢房去，看到南宫翊的时候，芸儿一直是战战兢兢的，一直微低了头，不太敢去看南宫翊。 到了后院厢房，芸儿便让颜青雯等人先在屋里等着，“奴婢去请大人。” “不用着急，等兄长和嫂子行完礼，你再去请兄长吧！”颜青雯握了握芸儿手。一别多时，还真是想念的很。 芸儿便先出去给他们沏茶，拿些瓜果点心。 颜青雯便四处看着，县衙并不算大，不过后院还算是宽敞。没多会儿，芸儿便折回来了，拿了不少吃的来。 颜青雯便给南宫翊倒了茶，“县衙里简陋，还请皇上见谅。” 南宫翊端着茶抿了一口，“这一路上，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颜青雯便笑了笑，离开了队伍之后，自然和先前是不能比的。在队伍中的时候，南宫翊一应吃穿用度都并不比宫中差多少。 离开之后，也都只是在路上随意买些东西吃，自然不能比宫中的山珍海味。 不过这样的日子，似乎南宫翊倒是过的很习惯。 芸儿拉了颜青雯到院子里说话，问起颜青雯在宫中的日子来。“奴婢一直很担心小姐，好在小姐还会给大人回信。”芸儿叹息着。 “我在宫中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皇上……他对我也很好。”颜青雯笑着说道。进宫之后，说真的，宫里的日子也还不算难过。 纵然还不曾侍寝的时候，宫人们也没轻视过她，一应吃穿用度也都没缺过她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着，倒也还好。 “看得出来，不然皇上也不会同小姐走这一趟。”对此，芸儿显得十分欣慰。 倒是没想到皇上为了让小姐来和公子见一面，竟然肯来到兰台县。先前便听说了皇上出巡之事，毕竟此事闹的沸沸扬扬的，要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她倒是也没敢想，皇上会带着小姐出宫。只听闻皇上出巡，至于具体带了哪些人，自然是不知晓的。 皇上竟然连出巡都带着小姐，可见对小姐是不错的，如此一来，她倒是也能放心了。 一直担心小姐，就是怕小姐不得皇上的宠爱，在宫里处处受人欺负呢！ “你们也都好吧？” “都好的，小姐不用担心。” 芸儿又陪着颜青雯说了会儿话，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才去请颜旻琛。没过多会儿，颜旻琛便急匆匆的来了。 虽然已从芸儿口中得知皇上和青雯来了，可真见到颜青雯的时候，还是微微红了眼眶。颜青雯也静静的看着颜旻琛，只觉得的所有的情绪都蜂拥到眼中，鼻子一酸，便有泪珠滑落下来。 明明分开还不足一年，却仿佛隔世了一般。 “微臣参见皇上。”颜旻琛先向南宫翊行礼。 “在外面便不必这么多礼了，快起来吧！”南宫翊虚扶了一下，颜旻琛也就趁势站了起来。 “见过婕妤。”颜旻琛又冲着颜青雯行礼。颜青雯有些愣，但凡进了宫，便是亲人见面，也多了些隔阂了。 这让她想起多年前的事来，她成了皇后之后，见到楚家那些曾欺负过她的人，那些人趴伏在她的脚下，向着她行大礼。她只觉得恍惚。 难怪世人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多变，最是无常。 那些人曾那样欺负她，不把她放在眼里，可曾想到会有那一日呢？ 而到了如今，那些人却是都化成了一坯黄土了。 “哥哥，我们之间何须如此？”颜青雯回过神来，连忙扶住了颜旻琛。 “如今你已贵为婕妤，理应如此。”颜旻琛笑了笑，“能看到你回来，真好。” “能看着兄长成亲，我也很高兴。”颜青雯上下的打量着颜旻琛，一身喜袍，更是显得芝兰玉树一般。以后兄长身边也有人照顾，她也可以多放心些。 成家立业，总算是都齐全了。 “待会去看看你嫂子吧！” “我知道了。”颜青雯点着头。 南宫翊留了颜旻琛说话，颜旻琛则让芸儿带颜青雯往新房那边而去。颜旻琛的新婚妻子宁月蓉乃是当地一位大儒的孙女，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很是有些才华。 红袖添香，赌书泼茶，琴瑟和鸣，两人相处的极好。 那位大儒虽不在朝为官多年了，不过在江南却是颇有名望的。儿子去世的早，只留下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当地富豪强族不少都上门提过亲，不过这位大儒却都没答应。 说是自家就这么一个女孩，自然是不能随便嫁的，要宁月蓉自己乐意了才行。 挑来挑去的，倒是宁月蓉去寺庙上香的时候遇见了颜旻琛。当时寺庙外正是庙会，热闹了，麻烦也就多了。 宁月蓉被不知哪里来的纨绔子弟调戏，还是颜旻琛吓退了那纨绔子弟，亲自送了您宁月蓉回家，两人也就此结缘。 宁月蓉的祖父曾做过高官，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如今朝中有不少人都是他的弟子。纵然远离了朝中，在朝中的影响却是还在的。 和这样的人家结亲，颜灏自然没什么不乐意的。颜家这边去提亲，宁家倒是也很乐意。 宁老先生也很喜欢颜旻琛。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初见宁月蓉 “到底都是缘分。”颜青雯笑着说道。前些年兄长总说要好好读书，不愿意说亲。而颜灏也总是很忙，无暇关注长子的亲事。 而林氏，对于不是自己亲子的颜旻琛，自然不是很上心。 倒是没想到兄长一来到兰台县，便遇上了这样的好亲事。都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怕还真是。注定要遇见的两个人，哪怕是隔着千山万水，也终归是要遇见的。 这也是兄长和嫂子的缘分。 “是啊！世上的缘分不就是这样吗？等小姐见了少夫人便知道了，少夫人是个很好的人。” 说话间，她们已经站在新房门口了。 颜青雯走了进去，正坐在屋里说话的两个女子听到脚步声都看了过来。颜青雯看着一身喜服的女子，十七八岁的目光，明眸皓齿，眼如秋水，是个极有灵气的女子。 像是一株清雅绽放的兰花，美的很有诗意。 看到这个宁月蓉的第一眼，颜青雯便明白兄长为何会喜欢这个女子了。的确，这样的女子，该是兄长会喜欢的类型。 温婉，典雅，有才华，和兄长的确是很般配的。两个人站在一处，看上去肯定是一对璧人。 宁月蓉好奇的看着颜青雯，一时猜不透颜青雯的身份。 “见过少夫人，这是我们家小姐。”芸儿笑着给宁月蓉行礼。 宁月蓉惊讶的看着颜青雯，她自然知晓颜家都有些什么人。旻琛有两个妹妹，大妹妹在宫中，二妹妹成亲的时候失踪了。 芸儿本就是伺候大小姐的丫鬟，既然只说是小姐，却没说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那便只可能是旻琛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了。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旻琛的妹妹会出现在这里。 此次成亲，颜家那边的至亲都没有来，颜大人忙着任上的事，实在是走不开。至于颜夫人，疯疯癫癫了好一段时间，虽然是好些了，似乎也适宜远行。 颜夫人没来，旻琛的那位幼弟自然也不会来。 故而颜家那边只让仆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人就没来了。 她还想着，此次成亲，是见不到旻琛的至亲了呢！没想到却是最想不到的人来了。 “见过婕妤。”宁月蓉想明白了颜青雯的身份，连忙行礼。正和宁月蓉说话的族妹也连忙跟着行礼。 “嫂子快起来吧！这是在家里，也没外人在，不必如此多礼的。”颜青雯连忙把宁月蓉扶了起来。 “倒是没想到婕妤回来，有失远迎了。”宁月蓉不好意思的说着，又连忙拉了颜青雯坐下，让仆人去新沏了茶来。“婕妤可是随同皇上出巡才出的宫？” 若非是跟随着皇上出来的，宫中妃嫔自然是不能这样外出的。若是家在京城的，或许还有回去一趟的可能。 可像是这种千里迢迢探亲的，宫中哪里会同意。 “皇上也一道来了，正在厢房和兄长说话。”颜青雯低声说道。 宁月蓉经过最初的惊讶，便也了然。必然是皇上带着婕妤轻车简从的来了兰台县，若是皇上出巡到了此地，不可能没一点动静的。 既然是悄悄来的，自然也就不好声张，她也就没说要去拜见皇上的话。 “此次前来，是否能住上一日？旻琛……他一直很担心你。”宁月蓉握了握颜青雯的手。虽知晓能来一趟便是最难得的了，让皇上住在县衙，怕也是怠慢了。 只是，若是妹妹能稍微留一两日，旻琛必然很高兴。 “皇上的意思是，明日一早就走。”颜青雯有些无奈的笑着。能来一趟，其实她心里已经很感激南宫翊了。 若非是此次特意转了路线到兰台县来，她还不知要何时才能见到兄长呢！ 宁月蓉便问起他们一行有几人，颜青雯便说了一下，宁月蓉立刻吩咐了仆人去收拾屋子，尽快安排颜青雯等人住下。倒也没声张是贵人来了，只说是颜家那边的亲戚。 成亲这样的大日子，颜家的亲戚千里迢迢的来，住上一夜是很正常的。 “只是衙门里简陋，倒是要委屈你们了。” “怎么能说是委屈呢！嫂子别嫌外婆叨扰，便好了。这一路上，我和皇上也都是住的客栈，能住在这里，可算是好的了。” “你们这也太受苦了。”宁月蓉讶然。还想着皇上这样的身份，自幼养尊处优的，怕是吃不得半点苦的呢！毕竟在宫里，自然也没处吃苦去。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当今皇上也不是没受过苦。听祖父说起，皇上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魏国去做质子了。 送到他国去的质子，是棋子，也是弃子。 一旦两国开战，质子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历史上不是还有送了公主去和亲，后来双方撕毁盟约，和亲的公主也被杀了祭旗的事。 而能被送出去做质子或者和亲的儿女，必然都是不太受宠的，往往是帝王觉得死了也不可惜的。 朝臣们也会觉得，送出去的质子，是再也没有机会成为一国之君的。不在朝中的皇子，又哪里能培养自己的势力？自己手中没有势力，又不被帝王看重，哪里还能成为储君？ 倒是令人没想到的事，皇上从魏国归来之后，倒是打败了其他的兄弟，成为了储君。 “其实都还好。”颜青雯笑笑。有吃有穿有住的，还真不能说是吃苦了。 倒是那些灾民，才真是受苦呢！好在他们沿途而来，因为雨下的不少，倒是四处都焕发了生机。 即便是干旱了许久，可雨水一多，便渐渐好起来了。朝廷也给百姓们发放了各种粮食种子，相信不过几个月便能有所收获了。 颜青雯陪着宁月蓉说了会儿话，才去找南宫翊了。宁月蓉已经让人给他们收拾好了屋子，虽然摆设都一般，却干净整洁，看着很不错。 颜旻琛已经被南宫翊撵走了。今日来了不少客人，颜旻琛作为主人，自然是要去陪陪客人的。要是总不出现，怕是要被人说闲话了。 何况宁家那边也来了不少亲戚，若是不接待，难免会让宁家那边没面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宿郊外 “今夜，便要委屈皇上在县衙住上一夜了。”颜青雯含笑坐在南宫翊身边。 “县衙便很好，何来的委屈？”南宫翊笑着倚在罗汉床上，“见过你嫂子了？想必是个温婉的女子。” “的确是个极温婉的女子，和兄长很般配。” 到了傍晚的时候，南宫翊和颜青雯刚吃过了晚饭，颜旻琛便带着宁月蓉来给南宫翊请安。 “怎么这个时候还过来了？”南宫翊一脸揶揄的看着颜旻琛，“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颜旻琛还没怎样，倒是宁月蓉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颜青雯伸手扯了扯南宫翊的袖子，“兄长和嫂子都是怕羞的人呢!” 南宫翊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让颜旻琛和宁月蓉坐了下来。倒是也没说多少话，也就是南宫翊来了，颜旻琛带着宁月蓉过来拜见而已。 坐了一会儿，倒是掌灯时分，南宫翊便让颜旻琛和宁月蓉回去了。 “时辰不早了，皇上也早些安歇吧！”颜青雯伺候着南宫翊洗漱之后便说道。 “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兰台县，是不是舍不得？”南宫翊拉着她躺在床上。 “能来见一见兄长，便已经是皇上最大的恩典了。”颜青雯躺在他的怀里。自从进宫，她便知道，她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便是他。 深宫之中，亲人，好友都是不能陪在她身边的。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一切的惦念和希望。 从她选择再次入宫的时候起，便知晓自己选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她曾在宫中住了那么金几年，比谁都更清楚深宫中的孤冷。 “自从臣妾决定要走到皇上身边去的时候，臣妾便已经知道是怎样的一条路了。”颜青雯幽幽叹息着。路是她自己选的，所以无论要面对什么，她都不会拿“后悔”二字来为难自己。 她知道，她想要为师傅报仇，也想要走到南宫翊的身边去。 “睡吧!” 闭上了眼睛，颜青雯却一时睡不着。其实匆匆见兄长一面便要分开，说真的，心里是真的会不舍的。只是再不舍，也终归是要舍。 兄妹之间不管关系有多好，终归长大了就要各自婚嫁，分别也是在所难免。 只要知晓彼此都好好的，便也好了。 次日一大早，南宫翊便带着颜青雯离开了县衙，甚至都没和颜旻琛道别。颜青雯只是给兄长和嫂子留下了一封信，她不想和兄长道别。 若是当面道别，她怕自己会更加的舍不得。 看着车马远去了，颜旻琛才从大门后走出，深深叹息了一声。 “大人别伤心了，小姐肯定也是怕见了大人就舍不得走了。”芸儿揉了揉眼睛，眼圈红红的。小姐能来一趟，她是真的很高兴，却也只是匆匆见上一面罢了。 “我知她的心思，只是想着她当初就是不肯听我的话，执意要进宫。”颜旻琛叹息了一声。青雯倔强起来，他也是拿她没法子的。 若是不入宫，找一个知心人，或许要更好的多。 宫里皇上有那么多的女子要宠，又能给青雯多少的恩宠？ 怕的是，有朝一日失宠了，日子便难过了。若只是寻常人家，即便有一日不得夫君恩宠了，可至少地位还在，总不至于日子太难过。 “皇上肯陪着小姐走这一趟，可见对小姐还是很看重的，大人就不要太担忧了。”芸儿笑笑。 “回去吧！”颜旻琛折身往里面走。 马车出了兰台县城，颜青雯还掀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此次一别，相见无期，只愿兄长一切安好。 好一会儿，她才放下了车帘。 南宫翊告诉了颜青雯，他和苏焕约定好的会合的地方，离此有两日多的路程。 她便知晓，这是准备会合后便赶回京城去。 次日夜里，因为错过了宿头，南宫翊一行人便只找了个相对避风的地方歇息。好在如今天气炎热，即便是晚上也并不冷。 “早知道会这样，先前就不要接着赶路了。”南宫翊微微皱眉。先前还想着天色尚早，可以继续赶路，前面应该也能找到住的地方。 到底是他们对此地不熟悉，这才闹成了这样。 “就将就一晚，也没什么的。”颜青雯倒是不太在意。侍卫找回了柴火，她便生了火。烤了些带着的馒头吃了，几人算是勉强填饱了肚子。 颜青雯看了看天上，漫天都是星辰点点，看着这个样子，夜里该是不会下雨，这还好一些。 南宫翊带着颜青雯睡在马车里，颜青雯看了看玉香，便拿了件厚实的披风给玉香。玉香便坐在车辕上守着。 几个侍卫围坐在火边，谁也不敢睡着。 这样的荒郊野地里，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大概是没在野外过夜过，颜青雯一直睡不着。 她看了看南宫翊，他倒是睡熟了，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温和。没了白日里的凌厉，其实南宫翊的相貌还是很温和的，偶尔看着也有几分文士的儒雅。 她伸出手指，细细描摹着他的容颜。想着她也曾偷偷画过他的画像，小心的珍藏着。 南宫翊，前世今生，这个人都是她的魔咒。 南宫翊忽然抓住了她在他脸上作乱的手，霍然睁开了眼睛。迎上他的目光，她有些慌乱。 “皇上还没睡着啊！”颜青雯有些讪讪的说道。她实在是没想到他会忽然睁开眼睛，还以为他睡熟了呢！被他发现她的小动作，当真是很难为情。 “本来是要睡着了，却有小蚊虫一直在朕的脸上爬来爬去的，你说朕哪里还能睡着啊？” “山里蚊虫多。”颜青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先前马车里点了驱蚊的香料熏过的，故而并无蚊虫。 “这样看来，朕是不是该惩罚一下这小蚊虫？”南宫翊把玩着她的手指，十指纤细白皙，根根如青葱一般。 “皇上怎么还和小虫子一般见识呢？那显得皇上多没有心胸啊！” “你啊！”南宫翊的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白日里也没见你总是看朕，怎么夜里倒是胡闹起来了。” “皇上睡着的样子十分好看啊！平日里的皇上，让人有些不敢接近。” 第一百三十四章 遇袭 “怎么？朕平日里就让你不敢接近？”南宫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说不上来为何，面对着她的时候，他总是觉得很轻松。 一如他刚和阿娴重逢的那些日子，那个时候，他也和阿娴过了好长一段清静的日子。不顾及他们的之间的身份之别，不许在乎宫中的种种规矩，一切都那样美好。 本以为若能接了阿娴进宫，便也会一直很美好。所以他急着对楚家动手，急着废黜楚云岚，想让阿娴入主中宫。 可真的到了那一日，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暗暗起了变化。他还是他，阿娴还是阿娴，可身份的不同，他们之间隔阂便越来越多。 曾经他一直觉得，阿娴是个不在乎地位权势的人，比起那些虚妄，更在乎的是他这个人。 即便是他不能给她名分地位，甚至都不能接她入宫，她也从无怨言，就安静的陪着他。 那时候他又是欣慰，又是疼惜，只觉得十分对不住她。 后来终于让阿娴成为了皇后，他对顾家也是恩宠有加。可他却渐渐感觉到阿娴和顾家的贪婪，即便他恩宠再盛，他们也犹不知足。 他依然纵容顾家，依然给阿娴想要的一切，心里却觉得越来越空。好像他早就失去了曾经的那个阿娴。 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小山村里的女子，而是中宫之主，高高在上的皇后。 仿佛他给了她皇后的位置，他们便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渐渐的没多少话说，渐渐的生了裂痕…… “平日里皇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自然让人不好接近。只有睡着了的时候，仿佛才是臣妾的夫君。”颜青雯叹息着。 曾经在他的面前，她便隐忍惯了。当着他的面，她总是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自己的爱意。 只有看着他睡着了的时候，她才敢肆无忌惮的表现她的心思，她对他所有的在乎。 她总是站在暗影里，静静的看着他，喜欢着他，收藏着点点滴滴的心情。 “夫君？”南宫翊有些失神。阿娴还在宫外的时候，他们难得见一面，她也称呼他夫君。那时候的他觉得很新奇。因为从来不曾有人那样称呼过她，即便是皇后也只是生疏的称呼他“皇上”。 不过阿娴入宫之后，也处处讲究规矩，自然也不能再喊他夫君了。 “臣妾是是不是逾矩了？” “在宫外，无需太过拘礼。”南宫翊吻了吻她的眉心，“时候不早了，睡吧！” “嗯。” 刚要睡下，便听到破空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其清晰。颜青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还是有人发觉了南宫翊的行踪。 自从和表哥他们分开走，她便不由的担心路上会有危险。可一直以来都太平，她也渐渐放下了心思，想着轻易不会有外人知晓南宫翊的行踪。 “别动。”南宫翊按着颜青雯躺在马车上，取了剑便下了马车。破空声阵阵，丁牟一边躲闪着飞来的箭矢，一边放出了传讯用的烟花。 希望苏副统领那边有派人出来接应，否则这烟花也是没任何用处的。 想着立约定好会合的地方约莫还有半日的路程，心下便生出绝望来。 射过了几轮箭矢，便于大批的黑衣人围拢了过来。南宫翊本能的便想到上次的遇刺，若是他没感觉错的话，背后应该是同一人。 还真是处心积虑的想要他的命啊！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嘶叫声，颜青雯根本就躺不住，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她自认一向并不怕死，可如今，却是生出了惧怕来。 玉香也全身颤抖，颜青雯便抱住了她。 “婕妤，你说我们会不会死？”玉香牙关都在颤抖，说话也半点不利索。 “我也不知道。”颜青雯叹息了一声。她知晓既然有人想要南宫翊的命，自然派出来的人不会少。他们这边只有三个侍卫，纵然都是高手，也是双拳难敌四腿。 她不能盲目的给玉香希望，这一次，他们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南宫翊希望她不要出去，不要受伤。其实若他真的有什么闪失，不要说她会没命，怕是就连表哥也难逃罪责。他是帝王，自然谁的命都不如他的重要。 “我们要怎么办啊？”玉香还是一个劲的瑟瑟发抖，这样的事，她从未遇到过。 “你先别动，我下去看看。”颜青雯摸索着包袱，把包袱里有用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见她要下车，玉香连忙抱住她，“婕妤，你也不会武功，下车去能做什么啊？” “我自有办法，没动，别出声。”颜青雯拍拍玉香的肩膀。那些人的目标应该是南宫翊，那么也就不会针对玉香一个小丫鬟。 她小心的下了车，借着火光看清楚了周围的情景，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向着南宫翊围过去，丁牟他们想要相救，却都被黑衣人纠缠住了。 颜青雯小心的避着火光，尽量不让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她摸出了放着迷药的药包，用力的往火堆抛去。包裹着迷药的纸包很快就被火苗吞噬，迷香的味道淡淡的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余光瞥到颜青雯的动作，南宫翊便屏住了呼吸。 看着黑衣人陆陆续续的倒下去，颜青雯总算是松了口气。南宫翊砍伤了围在身边最后没晕倒的两个黑衣人，连忙向颜青雯这边而来。 “你怎么下来了？”南宫翊急切的说着，拉住了她的手。还真是没见过这样不怕死的女子。寻常女子见到这样的场面，怕是都要害怕的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呢！竟然还敢跑出来。 “我担心皇上啊？” “快走，此处并不安全。”南宫翊扯了匹马，带着颜青雯上马。 颜青雯回头看了一眼，想说玉香还在马车里，可看着南宫翊手臂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她却说不出话来。即便说了，在南宫翊看来，玉香的命又算是什么呢？ 何况还有追兵追上来，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回去救玉香了。 丁牟几个闻了迷香也都昏迷了，不知道是否能保住一命。 颜青雯胡思乱想着，只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南宫翊挥着马鞭，马拼命的飞奔着，快的好像随时要将他们给抛飞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故人 颜青雯抱紧了南宫翊，明明是这样危险的时候，她却莫名的觉得安心。至少这样的时候，他并没有抛下她。 她又扯开了一个药包，里面粉末顺着风飞扑到后面的追兵身上，不时的便能听到几声惨叫。 那粉末一点弄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便会使得皮肤溃烂，自然是极为痛苦的。若是平日里，她也不会用这样恶毒的药。 看到远远的天上有传讯的烟花绽放的时候，颜青雯心下稍安。那是表哥的人，肯定是看到了他们的传讯烟花，特意放了烟花，告诉他们人已经不远了。 铺天盖地的箭矢飞来，带着绝杀的气势。南宫翊弃了马，抱着颜青雯纵身一跃，便拼命往前跑去。夜晚的树林里，这日子连月光都没有，他们只能在黑暗中慌不择路。 身后一直有追兵，他们连回头都不敢。 颜青雯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场刺杀，也是他们二人，在那样的瓢泼大雨中，拼命的想要保住一条命。 有身影飞跃而来，手中长刀直指南宫翊。南宫翊将颜青雯护在身后，握剑挡住劈来的长刀。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便已走了多招，颜青雯只能握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钻心的疼。 刀光剑影，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宫翊身上的伤口流淌出更多的血来。她只能祈祷着表哥的人快些到来。若是人再不到，她和南宫翊今夜都要殒命在此。 “南宫翊，你今日必须死在这里。”黑衣人冷冽的声音响起，像是带着寒冬的彻骨。 “想要朕的命，就凭你？”南宫翊冷嗤一声，手握紧了剑，身上的力气却在一点点的流失，满头大汗。就连握剑的手也在颤抖，颜青雯看的心惊胆战。 好在黑衣人身上也有了不少伤口，没比南宫翊好。 当能听到马蹄声的时候，长刀划过南宫翊的手臂，南宫翊一个不稳，剑便“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长刀再次刺来，颜青雯猛然抱住南宫翊调转了身子，长刀贯穿她的肩膀。迷蒙中她却看清楚了黑衣人的眉眼，眼尾一粒朱砂痣，红的似血。 “楚晨。”颜青雯惊愕的低喃着。 火把照亮了山林，黑衣人飞跃起来，转眼便不见了。颜青雯疼的颤抖，南宫翊扶着她，两人都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傻丫头。”南宫翊带血的手抚摸上颜青雯的脸颊。 “我们都要活着。”颜青雯扯了扯唇角。 “微臣救驾来迟。”苏焕急忙抱住颜青雯，又让人扶起南宫翊。 见到苏焕的瞬间，颜青雯终于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等颜青雯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驿馆之中。伤口已经上药包扎，她动了动，却疼的险些让她惨叫出来，便躺着不再动弹。 “婕妤总算是醒了。”玉香端着吃食进来，一见颜青雯醒了，便急匆匆的跑到床边来。 猛然见到玉香，颜青雯满心的惊喜。她最担心的就是玉香会出事，可那个时候已经无法顾及玉香了。 欣喜，却又愧疚。玉香是她带出来的，却险些丢了命。 终于看到玉香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的面前，她才算是松了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玉香，当时情况紧急，真的很对不住。” 玉香却摇了摇头，“婕妤可千万不要这样说，奴婢这不是没事吗？倒是婕妤受了这样重的伤。若不是公子赶到，可就糟了。” 说起那夜的事，玉香还心有余悸。婕妤让她呆在马车里，她便也不敢动弹。 一直到外面彻底的没了动静，她才敢出了马车。却发现皇上和婕妤都不见了，她当时只想着是不是皇上和婕妤都被那些人给带走了。 后来侍卫找了来，救了她和丁牟几个。好在丁牟他们也只是昏倒了，并没有性命之危。 伤最重的还是皇上和婕妤。看到婕妤一身是血的样子，她都快要急疯了。 婕妤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重的伤啊！好在御医看过了之后，说没伤到要害，暂时无性命之危。只是那么重的伤，要养好，可是需要好长一段时间的。 “是啊！好在表哥到了。”颜青雯叹息了一声。庆幸的是表哥早早的便带人出来接应了，否则，她和南宫翊都绝对要没命的，“皇上呢？他怎么样？” “皇上的伤不少，不过都并没有婕妤这样严重，好好将养些时候，也就能好起来了。”玉香端了粥喂给颜青雯，“婕妤就不要担忧皇上了，好好养伤要紧。” “他没事就好了。”颜青雯放心了不少。 吃过了东西，颜青雯便继续躺着，玉香陪在一边。 才昏迷了两天，颜青雯自然也睡不着，便只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她想着黑衣人的眉眼，虽然没看到脸是什么样子的，她却觉得那就是楚晨。 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的人，竟然再出现了。 为什么楚晨还要回来？ 当年让人送楚晨出海，她便是希望楚晨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过去的恩恩怨怨，便统统都让它过去吧！ 谁对谁错，根本也是说不清的。 或者皇权的争斗里，本就说不上对错，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若是当日楚家谋逆成功，如今坐拥天下，那青史自然由楚家来书写。 楚家作为臣子，自然跋扈了些，甚至不太把年轻的南宫翊放在眼里。 而南宫翊呢？荣登九五之位，富有天下，自然也容不得楚家权倾朝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楚家有过分之处，却也曾稳定朝纲，为燕国立下汗马功劳。 身为帝王，见不得臣子权倾朝野。而身为臣子的楚家，又何尝不是在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谁规定了天下就属于谁家？南宫家的江山，不也是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 楚晨对于南宫翊而言，便是逆党余孽。而南宫翊对于楚晨，便是杀害家人的凶手。 这两个人碰上，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南宫翊若是知道楚晨不在流放之地，还伺机刺杀他，必然不会留楚晨活命。而楚晨呢！从海外归来，自然是为报仇而来。 她只觉得头疼的很。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以身相许吧！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像当年楚家和南宫翊的斗争里，她无法从中斡旋，辗转为难。 而如今也同样，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楚晨或者南宫翊出事。 南宫翊不能死，他是她的夫君，是天下之主，一旦南宫翊死了，天下还不知道怎么混乱。睿儿还小，自然无法撑起整座江山。 楚晨是她的弟弟，她唯一承认的弟弟。她又怎么能让他出事。 好不容易逃脱樊笼，这个傻孩子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很想见他一面，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她已经不是他的姐姐了，又还一什么样的面目去见他？见了他，又还能说些什么？ 纵使相逢应不识。 何况，站在了南宫翊一边的她，怕是楚家的人都已经容不得她了吧！ 她本就是楚家的叛徒，或者，从头到尾，对楚家，她都是没有归属感的。 楚家从来都不是她的家，而是她一直想要逃离的樊笼。 她以为重活一次，过去种种都彻底的过去了。却原来，终归是有些事情始终过不去的。过去的人和事，注定还是要纠缠着她。 次日，颜青雯才见到了苏焕。 苏焕带了御医过来给她诊脉，并看了伤口。天气炎热，伤口是最容易化脓的，御医也不得不十分小心。 “都还好。”御医看过了伤口，又留下了一些药，嘱咐了玉香一定要按时给颜青雯换药。 “是我去晚了。”御医离开了之后，苏焕便歉疚的说道。若是他能早去一点，她也不至于受这样好严重的伤。她的肩膀直接就被长刀贯穿了，即便是好起来，以后手怕也不太能使行什么力。 “表哥能去，我已经很高兴了。”颜青雯扯了扯唇角，扯出一点弧度来。“看到表哥，我便觉得很安心了。” “你胆子真够大的，就不怕没了命？”苏焕叹息了一声。 “那个时候，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颜青雯苦笑。那一瞬间，她只知道南宫翊不能死，至于她的命，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世人谁不惧死？她也同样，只是总有些时候，连自己性命都是顾及不上的。 大抵，是习惯了。 南宫翊的命是她的，其他人都不能从她的手中夺走。 “皇上那边如何了？是否要过许久才能起程？”好一会儿，颜青雯才问道。 赶路倒是不如在平地上，即便是再小心，也难免颠簸。 “皇上已经决定，改走水路回京，已经吩咐下去准备船了，过几日便能起程。” “这样也好。” “走水路较平稳，你和皇上也能好好养伤。” “嗯。” 陪着颜青雯说了会儿话，见颜青雯有些困倦了，苏焕才告辞离开。玉香便为颜青雯换了药，扶着颜青雯躺好。 又过了两日，颜青雯才见到了南宫翊。谈公公扶着南宫翊来看她，虽然南宫翊身上的伤不少，不过精神和气色都要比她好的多。 到底他身子更为强健，伤也恢复的更快一些。 “皇上怎么过来了？”颜青雯略有些诧异的看着南宫翊，“皇上该好好静养才是。” “朕就是来看看你。”南宫翊在床沿坐了，细细看着颜青雯的眉眼。他没想到，那样危险的时候，她会挡在他的面前。那一瞬间真的是让他震撼了。 她有没有想过，那一刀或许会要了她的命？ “臣妾已经好多了。”颜青雯微微笑着。南宫翊能来看她，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觉得很高兴。 仿佛他们之间走的又近了些。 “若是知晓那些人只想对付朕，朕当时就不带你走了。”南宫翊看了玉香一眼。他没想到的是，被留在马车里的玉香好好的，反而是带着身边的她竟然险些送了命。 只是那样的时候，他也不敢断定那些人是否会对他身边的人动手，他也担心把她留下来，那些人会伤害她。 “臣妾很高兴，能在那样的时候，陪在皇上身边。” “还真是个傻丫头。”南宫翊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这样，朕都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你才好了。” “不如皇上以身相许吧？”颜青雯含笑看着他的眸子。 倒是南宫翊有些呆愣，哪里有女子救了男人，让男人以身相许的？会想着以身相许的，该是女子才对吧！ 再说了，即便是救命之恩，那也不该是以身相许。 还有那么多可报答的方式，何必以身相许？ “朕不已经是你的了？” 颜青雯但笑不语，他是她的，却又从来不真正属于她。 “皇上是天下人的，怎么会是臣妾一个人的呢？” “你还真是贪心。”南宫翊笑起来。 “可有抓到刺客？”颜青雯小心的问着。 “抓到的几个都只是小喽啰，倒是主犯逃了。”南宫翊微微皱眉。那人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跑了，当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当时侍卫们到处搜查，到底没把人抓到。 颜青雯急不可查的松了口气。阿晨没被抓到就好了，若是真被抓到，即便是她，怕也是救不了的了。如今她手上也没什么势力，实在是做不来什么事。 希望阿晨能逃的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被抓到。 “倒是让他给跑了。” “朕必然把人找出来，务必给你出了这口气。”南宫翊咬牙。当真是太猖狂了些，竟然两次弄的他如此的狼狈。还真是对他的星座了若指掌啊！每次都找了那样合适下手的地方动手。 若是不收拾了这个人，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看来这次分开走，的确是不明智的。一旦让人觉察到了他的行踪，便危险了。 好在他们都逃出生天，是不幸中的万幸。 陪着颜青雯说了会儿话，南宫翊也没走，而是留在了这里。 有他陪在身边，颜青雯倒是难得的睡的很安心。前几日她夜里总是在做噩梦，不是梦到南宫翊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就是看到阿晨七窍流血的样子。 醒来之后便再也不敢睡了。那是她心底最深的不安，他们对她都很重要，无论是谁出事，都足够她伤心欲绝的。 她很清楚，两人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司徒默重伤 不过几日，南宫翊一行也就起程。走的是水路，一路倒也少了些颠簸。 南宫翊已经下旨，让各地尽管开始整修河道，务必在雨季到来之前完工。此次出巡之事，也就此告一段落。 回到路上的时候，还收到了司徒默的传书。魏国内乱已然平定，司徒默帮助大皇子登基为帝，四皇子大败，被大皇子圈禁府中。 就此，魏国的内乱也就此解决。 不过在最后的一场大战在中，司徒默被人砍断了手筋。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颜青雯是很震惊的。倒是没想到司徒默竟然会受这样重的伤，断了手筋，可以说司徒默领兵作战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使不了兵器，上不了战场，对于一个武将而言，算是最大的悲哀了。 当然司徒默也可以回到朝中来，担任文官。可司徒默那样的性子，说真的，在外面野惯了。在军队里热血豪情的人，未必能受得了朝中的尔虞我诈。 这样的打击，对司徒默实在是太大了。 看完了书信的南宫翊，也沉默了许久，眉头一直皱着。 “朕不曾想到，此次之事会损了朕一员名将。”南宫翊揉着额头。司徒默竟然伤了手，怕是就要交回兵权了。本以为此次魏国内乱之事，对燕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如今看来，倒并非如此了。 好在即便没了司徒默镇守边关，魏国才经过了这样的内乱，想来也是颇为消耗国力的，几年之内不然不敢妄动。 并且此次魏国大皇子登基，也给了燕国足够的许诺。 “好在魏国的新帝也答应了当初四皇子提出的种种条件，总算是好事。”颜青雯说了一句。 司徒默虽伤了手筋，未必就不能治。纵然再无法驰骋疆场，可平日里的生活想必是能无碍的。不过具体伤的如何，还要等回去之后看了再说了。 她倒是猛然想起先前熙宁说过的话。司徒默曾答应熙宁，再回京便娶熙宁为妻。 她忽然便怀疑，此次受伤，是否是司徒默故意的。伤了手筋，名正言顺的交回兵权，今后，想要娶熙宁也就简单的多了。司徒默废了手，又没有了兵权，南宫翊也就不必太过忌惮二人的结合。 “的确，这对燕国是好事。”南宫翊点点头。 “司徒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倒也该好好歇息了。”颜青雯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司徒默即日班师回朝，想必受伤之时，如今熙宁怕也已经知晓了。 熙宁听到此消息，还不知道要怎样伤心呢！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难免的事。若是司徒默就此不上战场，未尝不是件好事。 若是没有家室还罢了，一旦有了家室，哪个做娘子的能眼睁睁看着相公出征而不伤心的？怕是一日不见归来，便一日不能安心，担忧不已。 若是天下再无战事，始终太平，该有多好。 “只是朝中，暂时也无能顶替他之人。”南宫翊略有些忧心。若是没有了司徒默威震列国，怕是难免有人蠢蠢欲动，对燕国虎视眈眈。 朝中的将领，老的太老，年轻的太年轻，总没有司徒默这样合适的。要说司徒默这般年岁的倒不是没有，却不同于司徒默自小在军中历练，终归是少了资历。 倒也是到了好好培养些将领的时候了。 “我燕国乃泱泱大国，哪里会找不出好的将领来？只是这些年来重文轻武，许多习武之人倒是都才华无处使呢！”颜青雯笑笑。 重文轻武，自然百姓们习文的多，习武的少。即便真有高手，也都隐藏了本事，纵有一身本事，也是无处用的。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若是再不重视习武之人，怕是大多要弃武从文了。 对此，南宫翊倒是没有多说。重文轻武，乃是太宗皇帝时就开始的。毕竟南宫家是以武夺得的天下，自然对天生习武之人都心存忌惮。 到了如今，的确也显现出不少问题来。只是长辈所言，不好去议论对错。 若是他重视起武将来，怕是朝中还要有不少人反对的。终归这些事还是要慢慢来的。 次日，颜青雯醒来的时候，便听玉香急匆匆的和她说，南宫翊已经带着些侍卫提前走了。 “京城出什么事了吗？”颜青雯有些诧异。他竟走的这样急，连和她道别都不曾。心下难免有些空落落的，身上也提不起什么劲来。 “听闻是京城传来了消息，说是皇后娘娘的胎不稳。” “果然。”颜青雯苦笑起来。这世上能让南宫翊如此在乎，甚至连自己的伤都不顾忌的，也只有顾娴了。 到底，他心里最在意的还是顾娴。只要一听到顾娴有什么事，他都会乱了方寸。 顾娴难得有孕，他自然对那个孩子极为看重，毕竟，那是他和顾娴的孩子。和别人怀的孩子，自然是不同的。 顾娴，还真是让人妒忌啊！ 她甚至开始怀疑，即便一开始南宫翊便知道，她才是救他之人，他怕也不会如在乎顾娴那样在乎她。 这才是她心中最深的隐忧。不把那个事告诉他，纵然她有很多的理由，可说到底，她还是怕。 她以为她害怕的事，南宫翊知晓之后会为难。可她真正最怕的，是他即便知晓那个人是她，也不会为难。 她怕即便是救命之恩，也抵不过他对楚家的恨意。她怕南宫翊会像处置楚家别的人一样，也毫不犹疑的处置了她。 她怕她在他心里，其实没有任何不同。 所以她三缄其口，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他对她所有的绝情，不过都是没认出她来，而是把顾娴当成了她。 她闭上眼，苦笑连连。是啊！她就是这样懦弱又可悲的人。 因为她从骨子里，都从来没有真正的相信过南宫翊。她觉得，即便是南宫翊知晓当年救他之人是她，也依然不会放过她，因为她是楚家之女。 她从未有今日这般想的清楚，仿佛把那些过去看不清楚的，不愿承认的，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摆放在了面前。 “婕妤莫要伤心，皇上也是担心扰了婕妤，才没和婕妤道别的。”见颜青雯一副悲哀的模样，玉香连忙劝慰着。 第一百三十八章 药有问题 其实自从皇上这次带婕妤出宫，她便也在想，或许皇上心里也是有婕妤一席之地的。虽知帝王冷血，未必会把谁放在心里，一直宠爱着。 可她还是执拗的觉得，皇上待婕妤或许是有不同的。 可如今看来，但凡是和皇后娘娘比起来，婕妤便是一点不重要的。即便再着急，哪里就连道别都来不及了？ 说到底，所有的来不及，不过都是因为不在乎而已。 “你不必劝我，好话谁都喜欢听，可我不想自欺欺人。”好半晌，颜青雯才幽幽叹息着。 前世今生，南宫翊都不曾真正在乎过她，到底有顾娴在，她在他的心里便是没有半点地位的。或许，她早就该死心了，不该再过多强求。 老人们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她如此执拗的要走到他的身边，却走不到他的心里，又何必如此偏执？ “婕妤还是为了皇上才受伤的呢！”玉香嘟囔了一句，颇有些不平。当日若不是婕妤，皇上怕是都要没命了呢！可即便如此，皇上竟也不曾珍惜婕妤半分。 “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颜青雯怔怔的望着玉香，“这天下愿意为他挡刀的人，多着呢！我能挡那一刀，是我无尚的荣幸。更何况，当日，救了皇上，也是救了我们自己。 “若是皇上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难辞其咎，不说你我要死，就是表哥，也难逃罪责。你这样一想，便无须纠结此事了，就当我是为了救我们自己。” 玉香皱着眉看颜青雯，想说什么，却始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婕妤不过是这样一说罢了，固然也是事实。可婕妤会救皇上，必然还是为了皇上。 即便知晓皇上出了事，身边的人也难辞其咎。可那样明晃晃的长刀，也不是谁都敢往上撞的。若非是心中很在意的人，哪里真能做得到这样啊！ 玉香到底只是叹息了一声。 婕妤怕是也对皇上生了失望吧！ 当初婕妤执意要入宫，听闻是在入京的路上遇见了皇上，为了皇上，才会想要入宫的。可后宫中，皇上根本不缺女子的倾心相许。 注定了，婕妤早晚是要失望的。 这些日子皇上宠着婕妤，不过只是因为在宫外，皇上身边也再无别的后妃在。唯有婕妤一人陪着皇上，倒像是寻常的夫妻。 “扶我出去看看景色吧！” “只是今日外面风大。” “我的伤已无大碍，出去走走也没事的。” 玉香便扶了颜青雯出去，又让人把美人塌也抬出去。颜青雯便倚在美人塌上看看碧波粼粼，两岸树木苍翠，兼之天上云卷云舒。 这个时节的风景，还真的是好很不错。 南宫翊虽然走了，却没带走太多人，队伍里也不至于冷清。 “风这样大，怎么出来了？”苏焕走了过来，不赞同的看了颜青雯一眼，“你总要把伤养好才是。” “表哥放心吧！身子是我自个的，我自然会把身子养好。”颜青雯微微笑着，端着玉香倒的茶喝了一口。前世今生，她都为了一个南宫翊，弄得自己一身伤。 如今，她也想好好照顾自己，心疼自己。 至少她身边还是有人心疼她的，至于南宫翊的心疼，她从未指望过。大抵是不指望，故而也没有过多的失望和伤心。 “你知晓这道理就好了。”苏焕叹息了一声。 “我们还有多少日子能赶回京城？” “皇上让我们不必太着急，若是不着急赶路，半月的工夫吧！” “那就慢慢回京吧！”颜青雯看着两岸的风景。回到宫中，便又没了什么自由，倒是不如多在外面逗留些时日，反正南宫翊都说了不着急的。 她也不必找急忙慌的赶回京城去。 顾娴怎样，她也不关心。她不会针对顾娴的孩子，因为那孩子也是南宫翊的。不过若是顾娴自己出了什么事，那也就和她无关。 她还不至于祈祷着顾娴好好的。 “你不想回宫？” “宫里有什么好的，我何必紧赶着回去。外面多好啊！风景秀丽，连风都尤其和畅。” 苏焕无奈的看着她，既然宫中没什么好的，她当初还那么执拗的要入宫？ 看来皇上急赶回宫之事，还是让她心里不高兴了。只是皇上对皇后的在乎，她一早就是知晓的。 皇上专宠皇后，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初京城便早就传开了。到底是多年的夫妻，皇上自然是很在乎皇后的。就说是普通人家，自然做夫君的，还是更在乎正妻的。 而妾室即便再美貌温柔，始终是和正室没法比的。 虽则在皇家，妃嫔也都是有品级地位的，可说到底，也是妾室。 青雯选了这样艰难的一条路，他也帮不了她什么。明智皇上是不能一心一意待她的，若是她存了希翼，便注定要失望。好 “你是不是生皇上的气了？”苏焕压低了声音问着。 “表哥这话说的奇怪，我还是知晓自己是什么身份的，哪里敢和皇上生气。”颜青雯嗤笑一声。 “真不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啊！只是忽然看开了不少事。我以前，太过执拗了。” “你啊！”苏焕戳了戳她的额头。 “等停船的时候，表哥让人帮我买些药材回来吧！”颜青雯递了张单子过去。 苏焕看着那单子，上面的都是药材，至于什么药材是做什么用的，他并不学医，自然也不知晓。“你要折磨多药材做什么？” “调配些伤药罢了，这是我曾得到的一个方子，或许比御医给的药要好一些。” “御医给你的药，莫非有问题？”苏焕皱眉。 “伤药自然是伤药，不过，里面却多了让我体质寒凉的药材。等我这伤好了，怕是再难有孕了。”颜青雯的眸光冷厉下来。有些人的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了些。 她虽不太在乎子嗣之事，却也容不得一直有人在害她。 何况自己的身子，自己还是在乎的。若是这次的伤没养好，以后阴天下雨的，她怕是就要吃苦头了。前世，她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今生，实在是不想再尝试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揭穿 “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说？”苏焕惊愕的看着颜青雯。这丫头，怎么就能忍到现在才说？既然早已经知晓药有问题，便该早些说出来才是。 她竟然还一直没事人一样用着那些药，也不怕真伤了身子。 看她倒是半点不着急的模样，反而是让看着的人担忧的很。身为女子，谁又能不在乎子嗣？ 何况在宫中，若无子嗣，宠爱始终是靠不住的。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有个孩子，终归是有点依靠的。何况她那样在乎皇上，难道就不想有个皇上的孩子？ 她就该当着皇上的面揭穿御医的所为才是。 “不着急啊！”颜青雯笑笑。何况才醒过来的那几日，她根本就没什么精神，也就不想多闹腾出什么事来。 何况，闹开又如何？还不是只会处置了那御医而已。正主反正是收拾不了，她何必和一个小喽啰置气？ 她自己有分寸，自然能祛除了体内的寒气。 “都不知道你整日里在想些什么，这样的事竟然还说不着急。”苏焕气急。“如今皇上也不在，我们反而是不好随意处置御医的。” “我本就没打算处置，不然也不会等到今日。随他去吧！他也不过是受人指使，我何必脏了手。”颜青雯浑不在意的模样。 看着她这个样子，苏焕也显得很无奈。 若是他，自然也不该放过了那御医，倒是该处置了御医，也好让其他伺机想要伤害青雯的人，都细细掂量掂量。 若是就这样轻轻放过了，就怕这样的事总还会有，防不胜防。 “你这是不准备让皇上知晓此事？” “表哥真的以为他会在乎吗？他本就没期望过我和他的孩子，我是否会有身孕，他也根本就不会在乎。从头到尾，他在乎的，也不过是那一人罢了。” 宫中会想让她始终没有身孕的，必然是有宠之人。可如今也只有顾娴和周凝，无论是谁，南宫翊都不会为了她去处置。既然如此，闹开了也不过自取其辱。 或许，南宫翊还会觉得，她这个人怎么就那么麻烦。 “皇上不至于真连这样的事都不为你做主。”苏焕微微蹙眉，总觉得皇上还不至于如此绝情。 “说这些也没用，表哥尽快把药给我买回来吧！” 苏焕这才带着药材单子离开了。看着苏焕远去，玉香才无奈的看着颜青雯，“竟然有这样的事，婕妤怎么还瞒着奴婢呢？” “我就是怕你咋呼才没告诉你的。既然我没想追究，就当没这个事吧！”颜青雯看着粼粼碧波。阳光照在水面上，水上也平添了金色的波纹，十分好看。 忽然，她便有些泄气了。 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到底什么才是她该去求的。 南宫翊的心里，她是走不进去了。到底还是她存了些侥幸，以为她可以慢慢的走进他的心里，挤走顾娴在他心里的位置。 可如今看来，不过是她在痴心妄想。她忽然就觉得累了，不想争了。 争来争去的，输了又如何？赢了又怎样？ “奴婢要是早知晓，就不总急着给婕妤换药了啊！” “你都在想些什么啊？药自然还是要换的，不然伤口如何能好？不过是药里面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要说起来，御医给的伤药，也都是好的。” 御医自然从来不缺好的药材用，所作的伤药也是好的。不然她的伤也不会好的这样快。 “婕妤就真不怕以后不能有孩子啊？”玉香有些无奈。婕妤总是这样不声张，燕窝里有零陵香之事，婕妤也是让她不要声张。 若是她，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谁会不想要属于自己的孩子啊？ “我不是还有睿儿吗？即便我没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的。”想到睿儿，颜青雯便笑了笑。也有那么些日子没见到睿儿了，不知道睿儿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睿儿吃着她的药，如今又恢复的如何？ “可是睿皇子到底不是婕妤的孩子啊！何况太后娘娘也未必愿意把睿皇子给婕妤呢！”虽然睿皇子自从搬到了椒房殿之后，便和婕妤很亲近。 可亲近归亲近，却始终不是婕妤的孩子。如今皇上只有这样一个儿子，太后那么看重，怕是不会愿意给婕妤一直养着。 虽然她也很喜欢睿皇子，可还是希望婕妤能有自己的孩子。 “这倒是未必，若是皇后娘娘或者周凝能生下皇子来，怕是就没有那么在乎睿儿了。” “若真是宫里又有了别的皇子，那睿皇子又能有什么用啊？”玉香更是诧异。睿皇子可是摔傻了，说到底，也就是有着个皇子的身份而已，以后也未必就有什么用。 若是一直傻着，即便婕妤养大了，难道还会孝顺婕妤不成？ “我喜欢睿儿就好了啊！”颜青雯笑了笑。她也没指望着睿儿有多大的出息，要说心愿，她只希望睿儿始终平安喜乐。或许她和睿儿是天注定的缘分。 当初丽妃没了之后，谁抱了睿儿去，睿儿都哭个不停。可是到了她的怀里之后，却立马就不哭了。 她看着小小的睿儿的时候，觉得心也软的不像话。她那个时候便觉得，她和睿儿是有缘的。 睿儿的母妃死在她的手里，她也该把睿儿好好养大。 当初是丽妃想要她的命，她才出手的。所以她不觉得亏欠丽妃什么，丽妃之死也是咎由自取。倒是睿儿，她却觉得是她害的睿儿才出生就没了娘亲。 玉香张口结舌，实在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 罢了，只要婕妤高兴就好了。婕妤做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傍晚的时候，船只靠岸歇息，苏焕便亲自带着人去给颜青雯买药材了。 玉香也跟着下了船，去附近买些好吃的。整日里都呆在船上，吃的东西很有限，她倒是都觉得吃腻了。 玉香带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回来的时候，颜青雯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打算开个铺子呢！怎么就买了这么多吃的啊？” “这些可都是当地的特色啊！都很好吃的。”玉香拿了那些吃食一一给颜青雯介绍着。 第一百四十章 无话不谈 看着美食，听着玉香的各种介绍，颜青雯倒是觉得自己也有点饿了。那些食物的确是不如宫中的精细，不过就是些很普通的吃食。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东西，反而更勾着人的馋虫。 既然能成为一个地方很有名的吃食，自然便有其吸引人的地方。 “婕妤快尝尝吧！离开了这个地方，这些东西可就吃不到了呢！” 颜青雯便尝了尝这些吃食，的确别有一番风味。“倒是很不错，看来你还真是会买这些东西。”颜青雯笑着说道。她却猛然想起阿晨来。 那个时候，她在府里是很难有出门机会的。大家小姐，要出门是十分不容易的，更何况是出去闲逛，是想都不要想的。 倒是男孩子要自由的多，暗楚家有自己的族学，阿晨每日都要出门去族学读书。便总喜欢带府外的吃食给她。虽然那些吃食都不如府里做的精细，可却都很好吃。 而她最珍惜的，其实是那种感觉。 他们都是楚家不被重视的孩子，故而在那府里便有些相依为命的味道。阿晨虽然年纪小，却一直都很细心，也很体贴，对她很好。 楚家败落，她是真的很想让阿晨远离争端，去重新过日子，永远都不要回到燕国境内来。如今是南宫翊还不知道阿晨已经不在充军之处了，若是知晓，怕是就会通缉阿晨，阿晨的处境也就危险了。 她的心里乱的很，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帮到阿晨。甚至于如今身边，她连个可商量的人都没有。 “婕妤，你怎么了？” “没什么。”颜青雯摇摇头。 没多会儿，苏焕便也抓了药回来，亲自给颜青雯送来了。“除了这些药，你可还需要些什么？你提前和我说，我找了时间就给你买回来。” “暂时没什么要的了。”颜青雯翻看着那些药材。药材都对，也都是上品，“有劳表哥走这一趟了。” “我们之间，你说这个做什么啊！” “药材的事，别让御医知晓。” “放心吧！你既然没打算闹开，我便知道该怎么做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苏焕说完也就起身要走。 颜青雯则把玉香买回来的吃食拿了些给他，“这是玉香买回来的，我尝着味道还不错，表哥也尝一尝吧！” “好。” 看着苏焕离开了，颜青雯才关起门来处理那些药材。御医的药，她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虽说孩子的事，她一向还是觉得顺其自然，没什么可着急的。可不代表她就想让自己的体质再也不能有孕。要不要孩子是一回事，直接不能有是另外一回事。 何况体内寒气太重，不仅仅是很难有孕的问题，对身子也是不好的。 半个月后，颜青雯一行人的船才抵达了京城。才了船，便已经有宫里的人等在码头了。 “皇上让奴才来接婕妤。”为首的人竟然是谈公公。当日南宫翊着急回京，伺候的人也就只带了谈公公，其余的都是侍卫。 颜青雯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南宫翊竟然回去派谈公公来接她。 谈公公可是南宫翊的心腹，最为亲近的人。世上若要说最为了解南宫翊的人，怕不是太后或者顾娴，而是谈公公。 都说伴君如伴虎，能在帝王身边伺候的长久的人，必然是极为聪慧的，毕竟还懂得揣摩君心。揣摩又不说透，才能长久。 何况很多事，或许南宫翊会更愿意让谈公公知晓，而不是母亲或者枕边人。 “有劳公公了。” “婕妤太客气了，快上车吧！” “我听闻皇后娘娘的胎不稳，不知如今可好了？”颜青雯问道。南宫翊便是因为这个事回宫的，不过就是不知道顾娴是真的不适，还是假的了。 “御医们折腾了些日子，总算是保住了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 “看来还真是有些严重的。” “确实是有些严重，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让人给皇上送信。” 回到了宫中，颜青雯回椒房殿去换了身衣裳，好好梳洗一下，便往紫宸殿去请安。紫宸殿内摆了许多的奇花异卉，如今倒是开的花团锦簇，极为漂亮。 顾娴让人在树下摆放了美人塌，正恹恹的歪在上面赏花。宫女坐在一边轻轻的为她打扇。 “颜婕妤来了啊！”紫沁连忙给颜青雯请安。听到了声音，顾娴才幽幽睁开了眼睛，看了颜青雯一眼。 “听皇上说起，颜婕妤受了重伤，可好些了？”顾娴一副关切的模样。 颜青雯先给顾娴行礼，“养了些日子，倒是好了不少。还多亏了御医的药，不然我的伤也不会好的这样快呢！” 顾娴微微一愣，旋即便笑开了，“御医们的医术都是不错的，这次本宫的胎不太稳，也多亏了御医们想的法子。”说着话便轻轻的抚摸着小腹。 小腹凸起已经很明显了。 “娘娘可要好好将养身子，皇上可是否关心娘娘和孩子呢！”颜青雯含笑说着。 紫沁端了些冰镇的果子来，“这天越发的热了，婕妤尝尝这果子吧！还算凉爽。” 颜青雯拿了个果子吃着，的确这样炎热的天气，能吃着冰镇过的果子，算是种难得的享受。天气的确是越发炎热了，随便在大太阳下走走，便觉得身上都是汗，粘腻的很。 好在宫中存了不少的冰，她身为婕妤，每日也还是有些冰用的。 一路上回来是走的水路，大概是四面都是水，风也显得凉爽不少，还不觉得天有这样炎热。回到宫中来，倒是真觉得热了。 这样的炎热，仿佛是把人放在了蒸笼中一番。 “皇上此次回来，对颜婕妤多有褒奖。说起若非颜婕妤为皇上挡下了那一刀，怕是要没命回来的。”好一会儿顾娴才幽幽说道，神色莫名。 看着顾娴怪异的神色，颜青雯面上倒是一派平静，“看来皇上和皇后娘娘当真是无话不谈的。是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臣妾也是仰仗皇上，才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欺人欺己 “皇上会提起此事，也是想起多年前本宫同皇上初遇的场景。”顾娴叹息着。 颜青雯休袖下的手却握成了拳头，还真是可笑，顾娴竟然堂而皇之的说起多年前的事来。还真是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知晓当年的真相了吗？ 她从来没打算用当年的救命之恩从南宫翊那里获取些什么。可是她不曾想到的是，有朝一日，竟然会有一个人出现在南宫翊的身边，甚至还堂而皇之的把她救南宫翊的事揽在自己的头上。 可笑，她曾经竟然还会觉得顾娴是个不错的女子。 当时她还真是被顾娴给迷了心智了，觉得有顾娴陪在南宫翊的身边，或许会很好。 的确，这几年过来，顾娴陪在南宫翊的身边，两个人是真的过的很幸福。可是她真的是会不甘心啊！ 顾娴，还真是无耻的很。 “倒是不曾听皇上说起过，想必是个很美的故事吧！”颜青雯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到底，她也怪不得说，若真要怪，也只能是怪自己愚蠢罢了。 其实当年的苦果，是她自己造的因，既然如此，酿造的苦果就要自己吃下去。 她曾经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拆穿顾娴，毕竟她手里还握着那半块玉佩的时候，南宫翊自然是会相信她的。何况她救了南宫翊的场景，只有她自己才最能说得清楚，甚至说了什么话，也都能再复述出来。 可是那么多的机会，她都不曾抓住。 到了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说什么，想必南宫翊也不会相信的。 时过境迁，当真一切都过去了。她不再楚云岚，而这样荒谬怪异的事，根本就解释不清楚。而颜青雯这身子，在她当年救南宫翊的时候，不过才三岁而已。 她能说什么呢？ 再说了，唯一的信物，她也赠送给了顾娴。 她真的再没有什么可证明当年是自己救了南宫翊。 “说不上美。”顾娴苦笑起来，“那个时候，本宫和皇上都还小呢！一别之后，倒是不曾想到多年后还会遇见。皇上真的是个情深意重的人，隔了多年，竟然还会去寻找。” 顾娴幽幽说着多年前的故事，娓娓道来。 那一瞬间，颜青雯都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她都要相信，当年就是顾娴救了南宫翊，然后南宫翊给顾娴留下了信物。再然后南宫翊去寻找救命恩人的时候，终于凭借着信物认出了顾娴。 再然后，以身相许，夫妻恩爱。 若是故事是这样，似乎真的很圆满，毕竟是那样的美好呢！ 好像这才是真相，而她所记得的一切，仿佛才是假的。真的让她恍惚了起来。 是不是把故事说的这样真挚的顾娴，也把这个故事当成了真的。曾经她听师傅说起过，当一个人把一个谎言说了无数次，到了最后，竟然连自己都相信了谎言，相信了自己就是故事里的那个人。 自欺欺人。 不过只要南宫翊相信，又有什么打紧的？如今二人夫妻恩爱，即便南宫翊发现顾娴说谎了，或许也不会怎样。 人们往往只详细自己所相信的真相。也许真相揭露的时候，南宫翊反而不愿意相信，宁愿一直自欺欺人的觉得顾娴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她和南宫翊之间，错失了那么多的光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即便真相揭露，他们也回不去了。 “皇上倒真是情深意重，而娘娘肯为了皇上连命都不顾，也很让人钦佩。”颜青雯看着顾娴。顾娴正在把玩着半块玉佩。 看着那曾经她珍藏了好几年的玉佩，颜青雯有瞬间的出神。这玉佩她曾经一直小心收藏着，就是为了等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另外一半玉佩的人。 可终归，她没能拿着玉佩去见他。 “这就是皇上曾经留给娘娘的信物吧？” “是啊！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出身如此尊贵。”顾娴微微含笑。 “那也是皇上和娘娘的缘分呢！” 又坐了一会儿，颜青雯才告辞离开。出了紫宸殿，她便一阵阵作呕。属于自己的故事，却落到他人的身上，这样的感觉当真是无比怪异。 可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竟然还要那样安静的听着顾娴去说。 顾娴，还真是好算计啊！特意和她说这样一个故事，不就是因为这一次她帮南宫翊挡下了那一刀吗？顾娴是想提醒她，不要以为救驾有功，便觉得自己有多特别。 毕竟顾娴可是救南宫翊在前，南宫翊那样一个情深意重的人，自然是更为感激顾娴的。 不过顾娴还真是想多了。她本也没打算用这样所谓的救命之恩换取什么。 地位，权势，她统统都不喜欢。若说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南宫翊罢了。 “没想到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啊！也难怪这么多年的恩爱了。”玉香感慨着。那样的恩情，的确是要让人记很久的。 虽然不是世上的人都情深意重，可在很多人看来，救命之恩也都很重要的。 若是谁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的救了自己，那么自己该也是会用尽心思的去报答。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便也是报答吧！ 不过这样是有前提的，自然也是皇后娘娘好看，又知书达理的，皇上才会喜欢。若是当年救了皇上的只是个普通的村姑，根本没有姿色，想必皇上也会用别的方法报恩。 …………………………………… 地位，权势，她统统都不喜欢。若说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南宫翊罢了。 “没想到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啊！也难怪这么多年的恩爱了。”玉香感慨着。那样的恩情，的确是要让人记很久的。 虽然不是世上的人都情深意重，可在很多人看来，救命之恩也都很重要的。 若是谁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的救了自己，那么自己该也是会用尽心思的去报答。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便也是报答吧！ 不过这样是有前提的，自然也是皇后娘娘好看，又知书达理的，皇上才会喜欢。若是当年救了皇上的只是个普通的村姑，根本没有姿色，想必皇上也会用别的方法报恩。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以后 “这么些日子没见，奴婢也有些想睿皇子了呢！”玉香也笑着说道。 颜青雯便带着玉香去了慈宁宫。他们去的时候，太后正在歇午，朱女官便带着她们去看睿儿。“这些日子睿皇子倒是聪慧了不少，都会跟着认些字了呢！”说到此，朱女官也显得很高兴。 “当真？”颜青雯也很惊喜。若是睿儿真有所好转，她自然是极为高兴的。 虽然师傅曾有过治愈的先例，可她心里始终都没底，只能说是尝试一下。 “自然是真的，太后娘娘也十分高兴呢！说若是这样的话，还是要让睿皇子入学，不好耽误了。”朱女官乐呵呵的说着。皇家不是不能有庸人，不过在孩子们还年幼的时候，自然是要好好栽培的。 所以皇子们五岁就要入学，每日里都是很辛苦的。 若非睿皇子摔伤，傻乎乎的也不能认字，太后娘娘早就安排入学了。 睿皇子虽是庶出，却是皇上如今唯一的皇子，自然是要十分看重的。皇上是还很年轻，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再添皇子是说不定的。 “这倒是。”颜青雯点着头，“就是只有睿皇子一个，显得孤单了些。” “太后娘娘的意思，若是睿皇子要入学，便还是从世家大族中挑选出些同样大的孩子来做伴读。如此一来，睿皇子也不会太孤单。” 颜青雯自然也明白太后的苦心，皇子们的伴读往往是很重要的。 毕竟帝王大多不缺孩子，不过年岁上总是有差距的。年岁不同，也就很难玩到一起去，何况皇权的争斗面前，兄弟也是不能交心的。 相比起要争斗的兄弟，反而是陪着自己一起长大，年岁相仿的人要更能交心，更为信得过。 何况伴读都出自世家大族，今后也会是皇子们的势力，甚至是心腹。 太后这样的安排，还是对睿儿寄予了厚望。若是顾娴能生出嫡子来，自然以后储君之位以嫡子为先。若是没有嫡子，那睿儿是长子，只要才华出众，人品也能得到满朝文武的认可，也能被立为储君。 只是想到此，她却心下一惊。若说她的心愿，她根本不愿意睿儿卷入到这样的斗争中去，她只希望她的睿儿能平安喜乐一生，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样，一辈子简单快乐便好。 帝王之位，看着的确是诱人的很。可一将功成万骨枯，但凡是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难免双手染血。 她很害怕睿儿也要去经历种种的险恶。 夺嫡之路，注定满是荆棘。 可是她又无比清楚，睿儿生在皇家，想要远离那样的争斗，谈何容易。 以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如握着能够宰割天下的刀。只有稳稳的握住了权力，才能一生顺遂，不被他人宰割。 所有的自在，终归都是有前提的。做帝王自然不自在，可是大权在握，却又可以自在的去做很多事。可那些逍遥闲王，其实历朝历代又有几人？ 谁又当真能够逍遥，远离皇权的清闲？有多少都被无端扯入争斗的漩涡中，转瞬间灰飞烟灭。 心绪纷乱起来，一时竟不知要如何才好。 自从回到宫中之后，她便想着要让睿儿好起来。看着睿儿那样傻乎乎的，固然一直都很开心，可她却难免心疼。可是她一直都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想以后。 总想着南宫翊还年轻，睿儿还小，有些事还很遥远，不需要现在就去考虑，去胡思乱想。 可是陪着南宫翊经历的刺杀多了，甚至在生死边缘徘徊，她便忽然清楚，世上想不到的事多着呢！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谁都意料不到以后的事，所以不少时候，都还是要早作打算。 正在胡思乱想间，已经到了睿儿住处。睿儿正乖巧的坐在窗边练字，翠萝笑着给他研磨，并且耐心的和他解释着这个字的意思。 颜青雯顿住脚步，没急着过去打搅。 这样的一幕，似曾相识。似乎自己这样大的时候，师傅也让她认字，也是这样耐心的模样。还总是带着她认各种药材，温雅和气。 她甚至都觉得师傅就像是身边的药材，总是默默地陪着她，为她解除痛苦。 大抵是个大夫的缘故，师傅的脾气特别好，对着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模样，说话也不急不缓，似乎世上没什么让他着急的事。 每每遇事心急，想到师傅淡然的模样，便觉得心安不少，什么事都不再是大事的感觉。 她年幼的时候，的确很少见到父亲，可是她有师傅啊！所以她从来也没有羡慕过周围的孩子有父亲，甚至总得意洋洋的想，自己有师傅啊！他们都没有的，世上最好的师傅。 待睿儿放下了笔，颜青雯才走了过去。翠萝连忙起身行礼，睿儿眼睛一亮，冲着颜青雯就跑了过来。 “娘终于回来了。”睿儿笑着抱住了颜青雯的腿。 朱女官神色怪异，“睿皇子和颜婕妤倒是很好。” 翠萝倒是习以为常了，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睿皇子便喜欢喊颜婕妤“娘”，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颜婕妤倒也只是笑一笑，不曾阻止。 她想着睿皇子和颜婕妤亲近也并非坏事，自然也不多说什么。 如今颜婕妤正得宠，睿皇子有这样一个娘，总是好的。何况颜婕妤对睿皇子是十足的用心，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睿皇子去了椒房殿，颜婕妤便一直为睿皇子用药。如今睿皇子能有所好转，自然都是颜婕妤的功劳。 不过颜婕妤却特意交代的，此事不能外传。毕竟这样的医术，还是太招眼了。若是让太后娘娘知晓了，太后娘娘必然会高兴封赏，可也会给颜婕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适当藏拙的好。 她们之间有了这一点小秘密，仿佛心里也更亲近了很多。越是相处的久了，越是觉得颜婕妤就像是她的主子。 曾经娘娘给人看病的时候，似乎也是那般认真耐心的模样。娘娘很少给人看病，会医术也只有几个亲近的人才知晓。不是她知道，娘娘的医术一直都很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 熙宁离京 倒是不曾想到，颜婕妤竟然也有这般本事。 “睿皇子，不是都说过了吗？要喊颜婕妤。”翠萝瞥见朱女官的神色，连忙说道。 睿儿瘪瘪嘴，有些不高兴，却还是有模有样的冲着颜青雯行礼，喊了一声“颜婕妤”。 “一些日子不见，睿皇子倒是变了不少。”颜青雯把睿儿抱在怀里，仔细的看着睿儿写的字。都还只是最为简单的字，写的也不工整。 看得出还不太会写，都是照葫芦画瓢，一笔一划的跟着画的。 不过这已经让她很欣慰了。刚学着认字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慢慢的总会好起来的。 只要睿儿能好起来，她相信，睿儿这孩子是很聪慧的。到底是很像南宫翊呢！这张小脸还真是和南宫翊仿若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是啊！睿皇子越发聪慧起来了。”翠萝笑着说道，也是满脸的欣慰。 “这样真好。” “奴婢还要去看看太后娘娘醒了没有，便先走了。”朱女官笑着告辞。 翠萝这才问起颜青雯的伤如何了。皇上和颜婕妤遇刺的消息早在宫中传开了，说是都受了伤，她不曾亲眼见到，也不知伤的如何，便是满心担忧。 那刺客还真是无法无了，竟然敢刺杀皇上。 “翠萝姐姐，你是不知道，当时我看到婕妤的伤，都吓坏了。”玉香便说起颜青雯的伤势如何。说起来，便又想起了当初的场景。 婕妤满身是血，看着便触目惊心。 “婕妤竟受了这样重的伤。”翠萝很是感慨。 “都已经过去了，我如今好多了。”颜青雯笑了笑，“好在，人都好好好的。”她和南宫翊都活着，玉香也不曾受伤，她便已经知足了。 倒是阿晨当时也受了很重的伤，虽然不曾被抓获，可也不知道如今怎样了。 “刺客也当真可恶，若是能尽快被抓获就好了。” 颜青雯怪异的看了翠萝一眼，若是翠萝知道刺客是什么人，怕是就不会希望刺客被抓获了。 可是这个事情，她却不能和翠萝说。 “你知不知道司徒将军何时能赶回京城？”颜青雯问道。这些日子一直在船上，也不知道京城的消息。南宫翊不在队伍中，自然消息也不会再往船上送。 司徒默的伤势，她一直都很忧心。 也不知熙宁如何了。 “说是大军班师回朝，差不多近几日就该到京城了。至于司徒将军的伤势如何，倒是不知晓。熙宁郡主已经离京，去接司徒将军了。” “熙宁出京了？”颜青雯微微蹙眉。 “是啊！走了有两日了。” “罢了，想必她在京城也坐不住。”颜青雯叹息一声。知晓司徒默受伤，熙宁能坐得住才怪。反正二人自来亲厚，熙宁走一趟，也不至于让人猜疑什么。 希望这些日子，司徒默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吧！ 说了会儿话，睿儿便闹着要出去玩，颜青雯也就带着他往御花园去。如今御花园中也是好风光。 看着睿儿玩的高兴，颜青雯也笑起来。 “奴婢看婕妤的脸色不太好。”翠萝有些担忧的看着颜青雯。 “没什么。”颜青雯摇摇头，“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安心休养些日子，想必也就好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固然是伤口渐渐愈合，可身子真要好起来，还是想要些时日的。也着急不来，只能是慢慢养着。 在亭中坐了一会儿，便见有宫女和嬷嬷扶着周凝往亭中而来。周凝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着便沉甸甸的。 “颜妹妹已经回到宫里来了啊？”周凝扫了颜青雯一眼。 “是啊！还正想着明日再去看看姐姐呢！倒是不曾想在这里就见到姐姐了。”颜青雯含笑说着。倒是没想到周凝挺着大肚子还出来行走。 自从周凝显怀了之后，太后便下了懿旨，让周凝安心养胎，所有的晨昏定省也都免了。 周凝自然也乐得轻松，那个时候也就很少往各处请安。如今大着肚子，不好好在关雎宫呆着，倒是又出来行走。 行走行走自然是好的，不过一般这个月份的妇人，为保安全，大多也就是在院子里走走，很少外出了。 “呆在关雎宫闷的很，便想着出来走走。”周凝坐了下来，“听闻颜妹妹在外面遇到了刺客，看来还这是命大的很，竟然还活着回来了。” 翠萝和玉香都听的皱眉。这周婕妤也太嚣张了些。 “姐姐这话，可不要传到皇上耳中的好。遇刺的可不仅我一人，莫非……姐姐是希望皇上回不来？”颜青雯冷冷睇着周凝。 一向知晓这人不聪慧，没想到说话是越发拎不清了。 哪怕真希望她死在外头，这话也不敢直接说出来。 若是太后听到，怕是要震怒的。看来周凝还真是觉得，怀着这个孩子，便谁都惩罚不得了。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周凝瞪着颜青雯，面上满是惊慌。她也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为的就是膈应了。可诅咒皇上的罪名，她可不能担。 若是让太后听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她呢！ 她就是心下难受的很，这次皇上出巡，竟然就只带了颜青雯去。虽说遇刺了，随驾出巡也就不算什么好事。 可她这几日总听到宫人们在议论，说颜青雯此次随驾受伤，皇上或许会晋升颜青雯的位分。这虽只是宫人们议论的，皇上还没有旨意，可却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自己挺着大肚子，这样辛苦，也没人说要晋封，颜青雯又是凭的什么？ 想想便觉得不甘心。 “姐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你算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周凝心下更不舒服。这人还未曾晋封，还是和她平起平坐的婕妤，便敢这样教训她，若是晋封了，那还得了。 如今可还没有旨意呢！竟然就这样张狂起来了？还是已经得到了皇上的某种允诺？ 颜青雯也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睿儿在放纸鸢。 纸鸢已经越飞越高，直插云霄，睿儿也一个劲的笑，开心的很。 第一百四十四章 晋封？ 看着睿儿笑的这样开心，颜青雯便觉得什么忧愁都散了。 周凝看了看睿儿，又看看颜青雯，神色几番变幻。颜青雯不会是看上了睿皇子了吧？虽然是个傻的，可终归是位皇子呢！ 若是皇上让颜青雯养着皇子，即便颜青雯自己没有孩子，却也一下子就成了皇子的娘亲，地位便有不同。 这样一想，她便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希望这个孩子争气一些，千万要是个皇子啊！在这宫里，公主可是没用的，只有生下皇子，她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 娘来看过她，和她说起。长信侯府安排她入宫，就是因为皇后表姐总没有皇子，想要借她的肚子生下个皇子来。只是如今皇后表姐自己就有了身孕，若能生下嫡子，自然她和她的孩子也就对长信侯府没用了。 一旦表姐不看重她了，她在宫中的处境必然艰难。 只有生下皇子，哪怕她不依附于表姐，也可以在宫中有一席之地。 “颜妹妹倒是和睿皇子走的很近。”周凝略为讥讽的说着。 “太后娘娘让我照看睿皇子，我自然是要用心的。” “妹妹可别用心太过，生了别的心思才好。” “没想到周姐姐竟然这样关心我的事啊！还真是劳烦你这样费心了。”颜青雯笑笑。 周凝并没有坐太久，肚子太大，总坐在并不舒服，很快便离开了御花园。陪着睿儿玩了一会儿，颜青雯便送着睿儿回了慈宁宫。 “哀家醒来便听说你回来了。”太后招呼着颜青雯坐下，又招手让睿儿到身边去坐，“听皇帝说你受了重伤，如今可好些了？” “有劳太后娘娘挂心，已经好多了。” “你要好好将养着，如今还年轻，若是不把身子当回事，以后可是有苦头吃的。”太后说着又吩咐朱女官去准备些名贵补品，都给送到椒房殿去。 “哀家看啊！睿儿在你那里住了些日子，倒是聪慧了不少。如今你既回来了，睿儿便还是住到椒房殿去吧！等你有了身孕，若是不方便照看他，再把他送回慈宁宫来。” 太后主动提起让睿儿到椒房殿去，颜青雯倒是十分惊喜。本还想着太后那么喜欢睿儿，怕是会舍不得让睿儿离开慈宁宫呢！ 她自然是希望睿儿到椒房殿去的，只是太后若不主动提起，她也不好提。 “多谢太后娘娘。” “是哀家该感谢你才是。”太后叹息了一声，“你把睿儿照顾的很好，这些哀家都看在眼里。这一次，若不是你为皇帝挡下了那一刀，他还不知会如何。 “哀家已和皇帝商议过了，过些日子便晋封你为妃。不过你待睿儿好归好，自己也要抓紧给哀家生个孙子。” 颜青雯笑着谢恩。晋封之事，她并没有很看重。她挡下那一刀，不过是循着自己的心意，并非为了得到什么。若真要说是为了什么，也不过是希望南宫翊多在乎她一点点。 在她眼里，皇后也好，才人也罢，也没多大的区别。 不过，南宫翊真要用位分来回报她挡下那一刀的情谊，那便随他去吧！ “皇后娘娘和周婕妤都怀有身份，想必不久，太后娘娘便能有新的孙儿可抱了。” “她们的孩子是她们的，可哀家还是希望你能早日诞下皇嗣。”太后微笑着看颜青雯。 颜青雯便不再多说，太后又提起让睿儿入学的事，“哀家已经和皇帝商议了一番，想着要挑几个伴读，到时候你也一起看看。” “好。”颜青雯点头应着。 说了过了话，太后便让颜青雯先回去了。颜青雯才回到了椒房殿，朱女官便带着人送来了各种名贵补品。 “有劳朱女官走这一趟了。” “婕妤客气，如今婕妤最是需要好好将养身子，若是有什么缺的用的，便和奴婢说。太后娘娘说了，好东西都紧着椒房殿。” “我的伤已经好多了，不必如此的。”颜青雯急切的说道。若真有什么好东西都先送到椒房殿，还不知道宫中的人要怎么说她呢！ 太过招眼，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的。 吃用的东西，其实平日里用的已经很好了。至于她的伤，总是需要时间痊愈，而不是吃些好东西就行的。她自己调配的伤药，用着很不错，想必很快会好起来。 只是这样的伤，难免是要留下疤痕了。 “这是太后娘娘的恩典呢！” 颜青雯便不再多说，只是让人把那些东西都收进库房去了。送走了朱女官，颜青雯也有些乏了，便在罗汉床上靠一会儿。“婕妤是累了吧？” “是啊！只是在宫里走走，便觉得疲乏的很。”颜青雯叹息一声。 “婕妤若是累了，便歇息一会儿吧！等用晚膳的时候，奴婢再喊您。” “好。” 迷迷糊糊的颜青雯便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玉香伺候着她起身，春容端了水来让她洗漱。 “婕妤睡着的时候，孙美人和韩才人都来过。不过见婕妤在歇息，便先离开了，说是明日再来看婕妤。”玉香一边帮颜青雯梳头，一边笑着说道。 “这样啊！”颜青雯也没多说什么。今日没什么精神，她本也想着明日再见见她们。 洗漱了一番，晚膳也就摆了上来，正吃着，外面却传来唱报声，竟是南宫翊来了。 半月不见，若说不想念自然是假的。只是这一刻听到他来了，颜青雯心下却有些怪异。 仿佛他们的心才开始靠拢，却又平白的有了裂痕。 或许她是真的在意他没有和她辞行就离开的事，又或者只是因为这件事，让她看明白了很多事。在他的心里，除却顾娴，怕是再没有位置给别人了。 那么她入宫的打算，也就注定了是没有结局。 胡思乱想着，南宫翊已经走了进来。颜青雯连忙放下了碗筷，起身给南宫翊行礼。 “快起来吧？”南宫翊连忙扶起了她，目光扫向了饭桌，“怎么这个时辰才用晚膳？” “下午的时候有些困倦了，睡了一会儿，醒来太已经暗下来了。”颜青雯笑笑，“皇上可用膳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上药 “朕用过了才过来的，你快用膳吧！”南宫翊拉着颜青雯坐了下来，便坐在她的身边，不时的给她夹菜。 玉香看的偷笑，看来皇上还是看重婕妤的。 倒是南宫翊这样忽然的动作，弄的颜青雯全身都不自在起来，吃饭的动作都有些僵硬。即便没有南宫翊在，也是有人布菜的。 可这个人换成了他，她便真觉得不自在的很。 匆匆吃了点东西，便让人收下去了。玉香沏了茶送上来。 “你的伤可好些了？”南宫翊关切的问着。 “有劳皇上惦念，已经好多了。”颜青雯淡淡的应着，端着茶抿了一口。 南宫翊微微蹙眉，“怎么和朕这样生疏起来了？”明明在外巡视的时候，她都不似这样的冷淡。那种改变淡淡的，他却觉得莫名怪异。 仿佛两人之间生生撕裂出鸿沟来。 “在宫中，自然要多些规矩。” “你是不是怪朕当日不告而别？” “怎么会？”颜青雯笑了笑，“皇上是天下之主，要做什么事，自然容不得旁人置喙。何况是皇后娘娘的事，皇上焦急也是正常的。”她低垂了眉眼，细细看着茶盏。 甚至将茶盏中飘浮着的两片细小的茶芽看了又看，仿佛那是极其有意思的东西。 茶汤呈现淡淡的翠色，茶芽浮浮沉沉的，像是一叶扁舟飘浮在海面上。 “当真不在意？”南宫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刚碰过茶盏，指尖十分温暖。 “当真不在意。”她抬眸看着他，用眸光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这眉，这眼，依稀还是她曾经最为迷醉的样子。 只是莫名的，她却生出疲倦来。其实她是真的累了，不仅是如今，许久之前便累了。所以被废当日，她才会饮下那盏毒酒。 死去，当然是一无所有，却也一了百了。 毕竟活着那样累，甚至让人心生绝望，倒是不如彻底的解脱。 遇见他，惦念他，爱着他，原来是这样累的事。 “听母后的意思，是想让你照顾睿儿。你……可想做睿儿的娘？” 颜青雯有些怔忡，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倒是惊喜起来。太后让他照顾睿儿，仅仅是照顾而已，却并没有让她给睿儿做娘的意思。 这是有区别的。 而南宫翊的意思是，肯让睿儿养在她的膝下，做她的孩子？ “皇上当真愿意把睿皇子给我？” 看着她真实的惊喜笑意，南宫翊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自然是真的，只要你乐意。朕看你也是很喜欢睿儿。” “多谢皇上。”颜青雯匆匆谢恩。 “你就这么喜欢孩子？”南宫翊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喜欢啊！”颜青雯笑笑。大抵是和孩子相处的时候，一切都很简单吧！孩子那样天真无邪，看着孩子的笑容，便会让人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或许世上的女子，大多是很喜欢孩子的吧！即便是自己还没有孩子，也会很喜欢别人家的孩子。 何况，睿儿还不是普通的孩子。睿儿出生之后便养在她的膝下，在她眼里，睿儿就是她的孩子。 “那为朕生个孩子吧！”南宫翊吻着她的眉心。倒是引得颜青雯惊愕的看他。 她有好半晌的失神，她一直以为，他只会期待和顾娴的孩子呢！除了顾娴有孕的时候，看到他那么开心之外，似乎当年睿儿出生也好，如今周凝有孕也罢，他都并没有多开心。 因为不期待，自然也会无所谓高兴。 可是知晓顾娴有孕的时候，他是那样高兴，像个孩子。 羡慕也好，嫉妒也罢，顾娴始终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 那样的滋味，大概是妒忌吧！ “臣妾伤还未好，不便伺候皇上。”颜青雯伸手推了推他。 “朕为你上药吧！”南宫翊抱着颜青雯往内殿而去。 颜青雯扯开衣带，外衫滑开，露出肩膀上的伤口。伤口已经没有最初那种血粼粼的恐怖了，只是疤痕却十分明显，看着有几分狰狞。 南宫翊轻轻抚摸着那伤痕，“还疼吗？” “几乎不疼了。”颜青雯忍住了想要掩饰的冲动。白皙的肌肤上有这样的一道伤痕，看上去是真的和很丑。 女子身上留疤，一直是很忌讳的事。往往很害怕身上的伤痕会引得夫君厌恶，从此失宠。不得不承认，别说别人看着了，就是自己看着都觉得不好看。 南宫翊又问起药在何处，颜青雯指了指床边的柜子。南宫翊便拿了药膏细细的为她抹上，“太医院有特别研制的玉雪膏，可淡化疤痕。等伤好的差不多了，便用那个吧！” “好。”颜青雯点点头。太医院研制的玉雪膏，她也只是听说过，倒是从不曾见过，也不知道是否真有奇效。 淡化疤痕的药膏她倒是也会制，药效却不算好。以前也没仔细的研磨这个，毕竟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 民间不同于宫中，很多人受伤了，只想着伤能好起来，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甚至家境不好的人家，受伤了也无法寻医问药，哪里还管得了一点疤痕？ 纵然留疤，也只能认了。 倒是宫中不同，后宫中女子都是以色侍人，自然对自己的肌肤无比看重，若留下了点点疤痕，都是值得忧愁的事。故而太医院花费许多精力去研制玉雪膏，也是很正常的事。 宫里又不缺各种好的药材用，研制出来的药，或许比她自己制作的还要好呢！ 倒是可以要些来看看。 为她上过药，南宫翊却也没离开的意思。颜青雯便陪着他说说话，下午睡的多了，到了这个时候倒是并不困。 “皇上不用去陪皇后娘娘吗？”过了好一会儿，颜青雯才说道。 “怎么？连你也要撵朕走？”南宫略微沉了脸。 “怎么会，只是想着，皇后娘娘的胎不稳，怕是夜里也睡不安寝，若是有皇上陪着，或许要好的多呢！”颜青雯笑了笑。 “御医忙了些时日，皇后的胎已经稳固了，你不必担心。”南宫翊让颜青雯靠在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青丝。 “这样就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丑女配人渣 当日，南宫翊还是宿在了椒房殿，不过颜青雯身上有伤，不能伺候，两人倒只是和衣而卧，相安无事。 听着身侧南宫翊平稳的呼吸声，颜青雯却有些睡不着，不时的看着外面。今夜的月色还不错，澄澈的月光流水般倾泻了一地。 次日，孙怡和韩婉婷相携来看颜青雯。 “听说你受伤了，我们可担心了好些日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孙怡拉着颜青雯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颜青雯。 “是啊！我们在宫里，也不知姐姐你伤的如何了。”韩婉婷叹息着。 “倒是让你们担忧了，我的伤已然好了不少。”颜青雯笑笑，“有劳你们记挂了。” “亲眼看到你好好的，我们也就放心了。”孙怡抿了一口茶，便问起颜青雯这次出宫的一些见闻。她自小长在府里，从来都没机会出远门，倒是都不能看看外面都是什么样子的。 皇上出巡本是很好的机会，可皇上不钦点，她也不敢求。 自从当时侍寝未成，皇上也再没有召见过她，她也算是死心了。 颜青雯也就说起一路上的所见所听的一些事。出去走走，自然是很有意思的。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风土人情，都是各地的特色。 在外面其实要比在宫里有意思多了。宫里虽说锦衣玉食的，可少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呢！ 走出去，看看世间百态，当真很好。此次出宫虽说遇到了刺杀，不过总的来说，她还是很高兴的。不仅能四处走走，甚至还见到了哥哥嫂子。 “若是我也能出去走走便好了。”孙怡感慨着。 “或许会有机会的。” “这样的机会可难得的很。”孙怡苦笑着。皇上出巡这样的事可不常有，何况，即便皇上再有出巡的时候，也不会想起她来的。 颜青雯也就不再多说，她心下也很清楚，下次出宫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对了，顾家要和安国侯府结亲的事，颜姐姐还不知晓吧？”韩婉婷忽然说道。 颜青雯有些诧异，这个她还真是不曾听说。顾家和安国侯府？这都能扯到一起去？“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还真没听说过。” “是皇后娘娘从中说合的一门亲事，为堂弟顾诚求取安国侯的长女。”孙怡嗤笑一声。 “顾诚和安国侯长女？”颜青雯皱眉。她记得安国侯长女是嫡出，怎么安国侯会乐意这样的亲事。说真的，顾诚这样的人品，在京城是很难说到什么好亲事的。 先前顾隽一死，关于顾家的种种流言便遍布京城。顾诚做过的那些破事也都被翻了出来，如今顾诚的名声可是更烂了。 安国侯这是疯了吧！竟然会答应这样的亲事？难道真的就是看在顾娴的面子上？ 这样的事，放在不少世家身上，怕是宁可得罪顾娴，也不会答允这样的亲事。除非是家里不得宠的庶女，但凡是嫡女，自然地位要更为尊贵些的。 这桩亲事，的确是让她满心的诧异。 不过如今顾家遭受的弹劾不少，若是和安国侯府联姻，倒是能增强顾家的势力。而安国侯府也并非没什么可图的，若是顾娴能生下皇子，可以说毫不例外会被册封为储君。 以南宫翊对顾娴的在乎，顾娴又是皇后，他们的儿子成为储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一旦顾娴的儿子有朝一日登基，顾娴作为新帝的母族，自然风光无限。而和顾家联姻的安国侯府，地位也能水涨船高。更何况，如今长信侯可没有儿子了。 顾诚可以说是和长信侯血脉最为亲近的男丁。顾诚若是有嫡子，很可能被册封为长信侯世子。 只能说双方都有利可图吧！ “是啊！这桩亲事真够蹊跷的，定下的也很快。”孙怡略微讥讽的笑着，“不过我听闻安国侯长女貌丑，这才拖到双十年华还没出嫁。也正是因此，才能轮上顾诚。” 一个生的丑，一个声名狼藉，倒也是般配的。 即便身为安国侯的嫡长女，可貌丑，又总喜欢舞刀弄枪的，没有一点世家大族的端庄温婉，自然是不容易说到好亲事的。而顾诚，声名狼藉的人，自然也不容易说亲。 “皇后娘娘还真是费尽心思了，竟然说了这样一门亲事。” “原来是这样。”颜青雯有些了然。若是安国侯的长女当真生的丑，那么会有这桩亲事，也不算是太奇怪了。女子丑陋，本就不好说亲的。 即便是出身好，可至少也要能带出去。若真是太丑，去到各种筵席上，也至少平白招人笑话。 “我倒是不曾亲眼见过这位小姐，只听说是脸上有胎记，一面还是能看的，有胎记的那面便丑陋了。”韩婉婷说着，“可要是我看啊！即便生的不好看，配顾诚那样的人，也是糟蹋了。” 听闻顾家人的相貌都还不错，顾诚也生的人模人样的。不过听到顾诚强抢民女，四处眠花宿柳的，当真是恶心的很。 “别胡说了。”孙怡扯了扯韩婉婷的袖子。 韩婉婷这才反应过来，顾诚曾和颜家有婚约的，只是成亲当日新嫁娘出了事，这才退亲了。“颜姐姐，我话说的若不中听，你可别往心里去。” 颜青雯看着韩婉婷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笑了起来，“你说耳朵并无不对之处，我怎么会往心里去。我颜家同顾家，早无半点干系。” 颜青舞失踪之后，两家的亲事便作罢了。顾诚自然也不会这样拖着一直不成亲，再说亲也是正常的。 说真的，若不是颜青舞也是个心肠歹毒的人，当初要嫁给顾诚，她也会觉得是糟蹋了颜青舞。顾诚算是个什么东西？ 也就只有林氏和颜青舞，当初还为了这桩亲事洋洋得意。 还真以为顾家是什么好门第了。 “姐姐不生气就好了。”韩婉婷这才松了口气的模样。 “你啊！还真把我想的太小心眼了些。”颜青雯握了握韩婉婷的手。 “就是，青雯可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孙怡笑起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娘亲 孙怡和韩婉婷坐了一会儿，也就告辞了。 慈宁宫那边，太后嘱咐了翠萝好些话，也就是让翠萝好好照顾睿儿，又因着这些年翠萝伺候睿儿有功，还赏赐了许多东西。 “你只要好好伺候睿儿，但凡能给你的体面，哀家都会给你的。”太后静静的看着翠萝。 “奴婢多些太后娘娘赏赐。”翠萝谢恩。 “按理说，你的年岁也该放出宫去了，哀家给你指桩亲事如何？”太后淡淡的说着。 翠萝低着头，眼中却满是疑惑，她倒是不曾想到太后会提出这个。她若是想要出宫的话，早就在熙宁郡主的安排下出宫去了。 可当初皇后娘娘没了，睿皇子又那么小，她便决定了要一直伺候睿皇子。她在宫外已经没有亲人了，出去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楚家也没了，宫外实在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何况她也很清楚，皇上和太后都是不看重睿皇子的，因为睿皇子流淌着一部分楚家的血脉。 若是她就那样丢下睿皇子在这深宫里，怕是不知何时便夭折了。即便活着，怕也要吃许多的苦头。 至于嫁人之事，曾经也想过。毕竟哪个女子都有情窦初开的年纪，哪有年少女子不怀春的？不曾入宫的时候，小姐便说过，等她到了年岁了，便给她说门好亲事。 后来小姐要入宫，小姐本是不想让她跟随的，想让她留在宫外成亲生子。可她哪里能放心小姐独自入宫，小姐身边虽不缺伺候的人，可要说知心，也就她一人罢了。 她便硬是要跟着小姐入宫，从那个时候起，便再也不曾想过亲事了。 跟着小姐入了深宫，想亲事之类的，便是有些胡思乱想了。小姐倒是始终记得说过的话，希望能找个时候打发她出宫去嫁人。 即便是最后，小姐依然给熙宁郡主留了书信，安排了她的事。希望熙宁郡主带她出宫，给她说门亲事，以后就好好过日子。还有好些的珠宝银票，也都是留给她的。 那个时候都没想过亲事，如今就更是不想了。 女人，也不是非得成亲生子不可。 “多谢太后娘娘一片仁爱之心，只是奴婢已然打定了主意，此生不嫁。”翠萝重重的磕头。 太后看着翠萝的样子，叹息了一声，“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思，哀家便也不再说此事了，起来吧！” 翠萝这才起身，太后又让睿儿到跟前去，搂着睿儿说了好一会儿话。“睿儿去了椒房殿，可要乖巧一些。” “孙儿知道了。”睿儿似模似样的点着头。“那皇祖母，孙儿可以不可以喊婕妤为‘娘亲’。我听宫人们说，谁都是有娘亲的，她是我的娘亲吗？” “对，颜婕妤就是睿儿的娘亲，自然是能喊的。”太后笑着揉揉睿儿的头，“那睿儿喜欢颜婕妤吗？” “喜欢的。”睿儿眼睛发亮的应着。 翠萝讶异的抬眸看了太后一眼。她本还以为太后会不喜欢睿皇子如此称呼颜婕妤呢！ 倒是没想到太后会直接应下来。莫非太后的意思是……让睿皇子以后便做颜婕妤的孩子？ 可颜婕妤还这样年轻，如今又得宠，有自己的孩子也只是早晚的事啊！怎么就会决定让睿皇子跟着颜婕妤了？ 这个事倒是说不清楚是好还是坏了。若说睿皇子有颜婕妤疼爱，自然是好的。只是，若颜婕妤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睿皇子的处境不是太窘迫了些吗？ 不过太后已然决定的事，便是定局了。 太后抱着睿儿说了会儿话，便让朱女官走一趟，亲自送翠萝和睿儿到椒房殿去。 出了慈宁宫，翠萝咬了咬唇，还是问了朱女官一句，“太后娘娘是否决定把睿皇子交给颜婕妤来抚养？” 朱女官笑了笑，“你也看出来了，的确是这么个意思。倒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而是皇上提出来的。其实这事也不奇怪，到底睿皇子还小。” 先前睿皇子也是交给了妃嫔抚养的，只是后来睿皇子摔了一跤，险些没了命，太后娘娘这才让睿皇子去了慈宁宫。 再给睿皇子找一位娘亲，也不奇怪。 “竟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也是一番好意，如今皇上对颜婕妤很是看重。” 知晓了心中疑惑之事，翠萝也就不再多言。 还没到椒房殿，便碰上了下朝而来的南宫翊。睿儿有模有样的冲着南宫翊行礼，喊着“父皇”。 南宫翊细细的看着睿儿那张和他十分相似的脸。以前总觉得这孩子和楚家有关，心下便存了些厌恶。渐渐的，他才发现这个孩子竟然和他相似。 就连母后都说，睿儿很像是小时候的他。看着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脸，心便柔软了许多。 “睿儿这是要到何处去？”南宫翊把睿儿抱在了怀里。 “椒房殿。” “朕也到椒房殿去，便一道吧！”南宫翊笑着捏捏睿儿小脸。 一路上，南宫翊便问着睿儿认得哪些字了，想不想入学等问题。对于想不想入学，睿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听着睿儿奶声奶气的说着话，南宫翊的心情倒是一直都很好。 看着父子二人相处的这样好，朱女官和翠萝对视了一眼，都笑了笑。 很快也就到了椒房殿，听到是皇上来了，颜青雯便连忙迎了出来。看着父子二人有说有笑的，颜青雯也笑起来。 这样的场景，她曾期盼了很久。在这宫里，只有南宫翊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有南宫翊宠爱着，睿儿才能更好。 她是可以宠着睿儿，却也怕有护不住睿儿的时候。 “娘亲。”睿儿一见颜青雯，便也顾不得南宫翊了，伸长了手臂要颜青雯抱他。 南宫翊也就把睿儿交给了她抱着，“看来睿儿还是更喜欢你。”南宫翊无奈的说着。 “皇上快屋里坐吧！我才让小厨房做了些点心，皇上和睿儿快来尝尝。” 玉香连忙将还热乎的点心端了上来，颜青雯拿了一块喂着睿儿。 “味道倒是不错，不过不如你的手艺。”南宫翊尝了一块便看着颜青雯。 46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早产 “到底是皇上一下子就认出了不是婕妤的手艺呢！”玉香笑起来，“看来奴婢们还是学不到婕妤的本事。” “我倒是觉得已经很不错了。”颜青雯笑了笑。 “好吃。”睿儿也笑嘻嘻点头。 “朕已经和朝臣世家打过招呼了，过几日便让年岁和睿儿差不多的孩子入宫，你亲自为睿儿挑选几个伴读。睿儿一直也没玩伴，这样也不好。” 颜青雯眸中一亮，倒是显出欣喜来。倒是没想到他这样快就安排好了。她自然也是觉得小孩子要多几个玩伴才好，若是总没有年岁相仿的人在一处，倒是显得孤单了些。 睿儿渐渐恢复，早些入学也未尝不好。 “多谢皇上。” “睿儿也是朕的儿子，这样的事，何以感谢？”南宫翊苦笑。如今看来，他一直以来对睿儿，竟是还没有她对睿儿好的。 明明他才是睿儿的父亲啊！ 真刚说着话，却见谈公公急匆匆的寻了来，“皇上，大事不好了。”谈公公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南宫翊微微蹙眉，“出什么事了？” “瑶光宫那边来报，说是周婕妤动了她胎气，怕是周婕妤的孩子等不到足月了。”谈公公战战兢兢的回禀道。周婕妤的孩子一直都好好的，这都离着日子近了，也不知怎的就这样了。 宫中可还是很看重周婕妤这一胎的。即便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宫中对周婕妤也就没那么重视了。不过也依然是看重的。“可请御医了？” “御医已然让人去请了，稳婆则前些日子便住在了瑶光宫。”谈公公急切的说着。稳婆还是周婕妤家里找好的，前些日子便送进了宫中，早早的备着。 谁也料不定何时会临盆，早些备着方能有备无患。 “周姐姐这样，皇上快去看看吧！”颜青雯催促道。 “那朕便先过去了。”南宫翊急匆匆离开了。 “奴婢也回慈宁宫去了。”朱女官听了这样的事，也匆匆忙忙的告辞。 人都走了，颜青雯倒是叹息了一声，没想到周凝都这个月份了还出这样的事。早产并非没有，只是不多。 要说有了身孕后，自然是前三个月更不稳的。过了那三个月，胎也就算是比较稳的了。不过想想周凝性子，挺着大肚子还到处溜达，出了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睿儿懵懵懂懂的，倒是对大人们在说些什么不太懂。喂着睿儿又吃了两块点心，颜青雯便让翠萝先带着睿儿回屋去了。 接着便让玉香伺候着她换身衣裳，重新梳了头，这才带着玉香出了椒房殿。 “让周婕妤这样张狂，如今也算是报应不爽了。”玉香低声说着。看着自从有了身孕，周婕妤那可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那副张狂的样子还真让人看不惯。 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是不是平日里不积德。 “别胡说，那虽是她的孩子，却也皇上的孩子，只希望孩子好好的吧！”颜青雯叹息着。想着太后对孩子那么看重，又想想南宫翊对这个孩子未必无心，她自然也希望那个孩子好好的。 南宫翊虽然去看周凝的时候不算多，却也看得出对那个孩子也是有些期待的。若当真不看重那个孩子，也不会在周凝怀孕之处那么纵容着周凝了。 “哦。”玉香也就不再多说。 颜青雯到瑶光宫的时候，这里倒是聚集了不少人了。敏皇贵妃已经到了，就连挺着大肚子的顾娴也已经在。 御医也已经到了，却是帮不上什么忙，说是稳婆查看过了，大概是要生了。妃嫔生孩子，自然御医是不好进去的。如今也只能侯在外面。 “这是怎么了啊？凝儿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顾娴在屋外徘徊着。 “阿娴，你别太担忧了。”南宫翊连忙扶住了顾娴，“你可也是有孕之人呢！还是别在这里候着了，有朕在就好。” “凝儿还在里面受苦，臣妾哪里能安心啊！”又听着屋内传来的周凝的惨叫声，顾娴更是蹙眉。 颜青雯也微微蹙眉，周凝不时的在喊叫，声嘶力竭一般。如今可还只是开始呢！后面还有很长的时候要疼呢！周凝如今就这样喊叫，后来哪里还能使得上力气啊！ 她可听说，生孩子的时候，稳婆一般都会劝着一些，不让一直嘶喊。把力气都用在了嘶喊叫疼上，真该使力气的时候便没了。 听着那一声声的嘶吼，南宫翊也蹙眉，心绪都乱了。 南宫翊扶着顾娴坐下，不让顾娴再徘徊了，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御医，“她这样疼，就没点法子的吗？” 御医低垂着头，恨不得将头埋到地下去。“回禀皇上，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微臣……微臣实在是没法子了。” 南宫翊也不再多说，倒是御医战战兢兢的，更是站不住的样子。手不停的抹着额头的汗。 听着殿中的声音，颜青雯实在也有些呆不住，便到庭院中透透气。 “竟然是这样疼的吗？”玉香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她先前也不曾看着谁生过孩子，只听说很疼，却没想到会让人这样嘶吼痛叫，听着便头疼。 原来生孩子竟是这样疼痛的事。 “疼自然是疼的。” “颜婕妤回宫，本宫倒是还不曾去探望一番呢！”敏皇贵妃笑着说道。 “是妾身该去给皇贵妃好请安才是，倒是还不曾恭喜皇贵妃呢！”颜青雯含笑看着敏皇贵妃。魏国的内乱终于告一段落，最终还是大皇子登基为帝。 想必知道此结果，敏皇贵妃也能安心了。 “侥幸罢了。”敏皇贵妃叹息了一声。终于尘埃落定，知晓是大皇兄赢了时候，她几乎喜极而泣，那么多日的担忧，总算是把悬着的心给放下来了。 差一点，差一点她或许便再也见不到大皇兄了。 可惜皇兄虽好好的，皇嫂却是死在了四皇兄的手上。 想到此，难免心中一阵难受。大皇兄和大皇嫂相识多年，伉俪情深，当真可惜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难产 “不管侥幸与否，都是件大喜的事。”颜青雯含笑看着敏皇贵妃。 “是，的确是件喜事。” “颜婕妤，皇上宣您进去。”谈公公急匆匆的来找颜青雯。 颜青雯蹙眉，“出什么事了吗？”一边问着便也往屋里走。很快便见到了南宫翊，内殿还传出周凝的声音来，可那声音却越发的小，嗓音也满是沙哑。 这情形，周凝怕是没什么力气了。 也是，疼的时间长了，自然渐渐也就没力气了。何况相比起普通百姓而言，宫中的女子养尊处优，本就没多少力气，寻常动弹的时候也少，生孩子要更不容易的多。 若是田间地头总要忙忙碌碌的妇人，怀着身孕也还是有许多的事要做，生孩子也相对容易些。 自从顾家发达了，周家的日子也好起来，一直也算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了。 “还没生吗？”颜青雯微微皱眉。 “稳婆说难产。”南宫翊的脸色不太好，难得的有几分担忧。 颜青雯看向了御医，御医嘴唇翕动了几下，战战兢兢的，似乎也没有什么法子。她握了握南宫翊的手，“皇上别太担忧了，总会好起来的。” “朕想问问你有没有法子。”南宫翊压低了声音。周围的人大多被谈公公给打发出去了，也就剩下了御医和顾娴。 颜青雯有瞬间的呆愣，本来周凝这个人的死活，她根本就不关心。出了这样的事，她也没有相救的必要。周凝那样的人，即便她出手相救，怕也未必会心怀感激。 师傅曾说过，医者父母心。可终归世上的人分善恶亲疏，总有些人是不太乐意出手相救的。 若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她反而会毫不犹豫的去救。可和她有过龃龉的人，终究不同。周凝虽说没怎么为难过她，最多就是嘴上不饶人，可到底也是顾家的亲眷。 门猛然打开，稳婆急匆匆的出来跪在地上，“皇上……婕妤……婕妤她晕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顾娴猛然站了起来。她自己生过孩子，自然知晓孩子还没出生，人便晕过去了，是很严重的事。 如此，可能大人和孩子都会没命的。 “这……婕妤力竭。”稳婆战战兢兢的磕头，身子都在微微发颤。 “御医。”顾娴看向了御医。 “这参汤也灌下去了，微臣也……”御医抹了抹汗，额头满是汗湿。 “让人都出去吧！”颜青雯闭了闭眼。 南宫翊便让谈公公先送顾娴离开，顾娴诧异的看了南宫翊一眼，虽是诧异，可见他坚持，她便只得先走了。御医也急匆匆退了出去。 这时南宫翊才认真的看着颜青雯，“你真有法子？” “我曾学过一套针灸之法，或许能有用。只是……不敢说没有万一。” “你尽力一试，无论如何，朕都不会怪你。” 颜青雯便走进了屋内，南宫翊本也要跟着进去，却被颜青雯拦住了。“皇上还是不要进来了。”她关上了门。 两个稳婆都颤抖着，脸上没了血色。周凝的一个宫女也陪在屋里，也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颜青雯自然也知晓她们在怕什么，再这宫里，宫人们的命不值钱，动辄便会被处罚，甚至被处死。因后妃难产薨逝，宫中御医和稳婆宫女被处死的事是会发生的。 若是周凝当真没命了，她们或许也要跟着没命。 颜青雯让几人都让开，上前为周凝诊脉。周凝全身汗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还真是没力气了。 而稳婆也说起下面才开了三指，尚看不到孩子的头，情况不容乐观。 “参汤还有吗？”颜青雯看着那宫女。 “还……还有的。”宫女连忙指着不远处的炉子，上面还温着参汤。 她取出随身带着的一套银针来，为周凝施针。待周凝微微转醒，稳婆便连忙灌下了些参汤。周凝也渐渐有了些精神，看清楚颜青雯的时候，她猛然瞪圆了眼睛。 “你……你……”周凝惊愕的看着颜青雯，“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不滚出去……” “还能骂人，看来是恢复了些力气了。”颜青雯让一个稳婆和宫女一起按住周凝，不要让周凝乱动。 “你想做什么？你要是谋害我，皇上和皇后都不会放过你的。”周凝骂骂咧咧的，紧接着又疼的一声惨叫。 颜青雯嗤笑一声，“你还真看得起自己，我谋害你有什么好处？你要是想你自己和孩子都好好的，就都听我的，否则我懒得管你的死活。” “疼……”周凝皱眉，疼的又是一阵阵惨叫，声音沙哑。 “你就消停一会儿吧！一直这样喊叫，你哪里还能有什么力气。”颜青雯扫了周围一眼，拿了帕子一团让周凝咬在嘴里。 周凝这样叫喊，不说耗费力气，就是让人听着都胆战心惊的。尤其是那个宫女，到底是没成亲没生过孩子的姑娘，一听到周凝痛叫，连手都跟着抖。 颜青雯忙着施针，稳婆也一边让周凝跟着她说的做。 “又开了些。”稳婆惊喜的开口，“周婕妤再用力。” 颜青雯的脸色也稍缓，手上动作不停。 南宫翊在外面徘徊个不停。朱女官到的时候，便见南宫翊独自一人走来走去的，连忙上前来请安。 “太后娘娘听闻了周婕妤这边的事，便让奴婢过来看看。” “倒是让母后跟着操心了。”南宫翊叹息了一声。 朱女官扫了边上一眼，也没见有人在此处伺候，倒是有些诧异。里面还没个结果，朱女官也不敢离去，便一直等着，“皇上还是坐一会儿吧！女人生孩子，本就不是能着急的事。” 她虽没有自己的孩子，却也听人生过。女人一般头胎都是生的比较慢的，当然也是分人。有些人还快些，也就一个时辰。而有些人，可是超过一天都有的。 如此着急便也是没用的，外人也使不上力气，只能等着罢了。 “周婕妤再用些力，快了。”稳婆喊着。周凝却眼皮子都要合上的样子，看着是没什么力气了。 第一百五十章 迷幻香 当听到孩子啼哭声的时候，颜青雯才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身上也全是汗，黏腻腻的。 稳婆匆匆那温热的湿帕子擦干净了孩子，用襁褓包好。而周凝已经晕倒了，颜青雯伸手取出了她口中咬着的帕子。 “婕妤没事吗？”宫女急切的问道。 颜青雯给周凝诊了脉，“没什么大碍，就是太累了，休养些时日便好了。” “这就好。”宫女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有工夫问起稳婆孩子是男是女。 “是位小公主。”稳婆笑着说道。宫女的脸色却是沉了沉，什么也没说。 颜青雯看了孩子一眼，孩子有些瘦，小脸皱巴巴的，这样看着倒是不好看。不知是不是女孩的缘故，看着倒是要比睿儿出生的时候小一些。 哭了一小会儿，如今已经被稳婆给哄睡了。 看着这个孩子，她倒是心里也生出温柔来。大抵孩子都是招人喜欢的，哪怕这并不是她的孩子。 她走了出去，打开了门，南宫翊便问起如何了。“母女平安，恭喜皇上喜得公主。” 南宫翊的脸色才缓和了很多。稳婆抱着孩子给南宫翊看了看。 “母女平安，这便好。”朱女官笑了笑，也看了看孩子，“小公主真是好看。” 颜青雯说累了，便先离开了瑶光宫。 “娘娘怎么这一身的汗啊？”玉香心疼的说道。 “没事。”颜青雯摇摇头。周凝这一胎生下的是位公主，不知周凝和顾家可会失望？不过，顾娴的孩子还没生下来，是男是女尚且未见分晓，想必也是不着急的。 倒是周凝，张狂了这么些日子，想必是会很失望的。 回了椒房殿，玉香便连忙喊人备水，伺候着颜青雯沐浴更衣。沐浴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颜青雯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坐在罗汉床上，她便想起在周凝的屋里闻到的一股很淡的香气。虽那香气淡的很，可她到底接触过，倒是很快便分辨出来。那是一种迷幻香的气息，那香气闻的多了，便会产生幻觉。 若是周凝的屋里一直燃着那香料，怕是周凝这些日子会有异样。或许动了胎气早产之事，也和这香料有关。 看来，是有人在对付周凝，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了。 这深宫里，到底从不是什么清静之地。即便如今妃嫔不多，被召幸过的就更少了，可也不是就一切风平浪静，没有算计。终归是个尔虞我诈的肮脏之地，始终都无法太平。 “婕妤是否太累了？怎么一直恹恹的？”玉香端了杯浓茶给颜青雯。 “我只是觉得，周凝此次早产之事，蹊跷的很。怕是有人有意为之，这宫里怕是要不太平了。”她看着窗外的石榴花开的灼灼耀眼，风却很大，满枝的花朵摇曳，几欲飘零，“起风了。” “有人要害周婕妤？”玉香有些惊讶。虽说周婕妤在宫中的确是太过张扬了些，有人对周婕妤怀恨在心也是有的。可周婕妤到底是皇后娘娘的表妹，谁敢这样害周婕妤？ 何况周婕妤若是一尸两命的话，皇上和太后必然彻查此事，一旦被查出了，谋害皇嗣可是重罪，别说被砍头了，怕是满门都要受到牵连。 这样做，实在也太冒险了吧！ 难怪以前听话本的时候，总听人说宫中人心险恶。那些后妃为了争斗宠爱，争斗地位，争的你死我活。甚至还有皇后不能有身孕，却对其他有身孕的女子怀恨在心，最后害得帝王断子绝孙的。 看来宫中还是险恶的很。 因着周凝生下了二公主，太后赏赐了许多的东西，同是皇上也下旨晋封周凝为昭仪。 颜青雯晋封的旨意也是一起下的，晋封她为妃，号宸，并非将大皇子南宫睿养在她的膝下。 对于这样的晋封，宫中倒是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说颜青雯不知道给皇上下了什么迷药，捡了个儿子反而成为了妃。而周凝辛辛苦苦的生下了公主，却也只是个昭仪。 听着不少难听的议论，玉香倒是愤愤不平，反倒是颜青雯并没有放在心上。嘴长在别人脸上，要怎么说，她也管不了，便顺其自然吧！ 晋封之事，本就不是看生了多少孩子。何况她心里很清楚，这个宸妃之位，不过是南宫翊对她挡下那一刀的报答。 至于议论，她曾经便听的多了。曾经她以楚家一介跛脚的庶女成为皇后，宫中，甚至是满京城里，对她的议论并不少。若是都去在意，她早已经被气死了。 不去多想，其实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些话，就当是旁人的妒忌吧！ 旨意在宫中传开之后，顾娴便前往瑶光宫探望了周凝。周凝因着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如今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很。 御医给开了方子调养着，不过一两日也看不出来什么。 “表姐你来了，恕我身子不便，不能给表姐行礼了。”周凝恹恹的，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着，我们之间不必总是说这些规矩。”顾娴笑了笑，“皇上可来看过二公主了？” 周凝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才生下孩子便彻底的晕过去了，都没来得及问一问孩子是皇子还是公主。醒来的时候才听宫女说起，只是个公主。 对此，她自然是失望至极。 她一心要生下个皇子来，好能在宫里站稳脚跟。可偏偏就是个公主。 虽然皇上和太后都有赏赐，也有晋封，可她却还不如没怀过身孕的颜青雯。如今倒好，颜青雯养了宫中唯一的皇子，还成了宸妃。 一想到这个事，她便心口疼。 “来看过一趟，急匆匆就走了。”周凝握紧了拳头。皇上根本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的，只是来看孩子罢了。 “皇上还想着要来看二公主，终归是好的。至少，皇上还是在乎二公主的不是？”顾娴握了握周凝的手，“你还年轻，皇子总还会有的，不必气馁。” 周凝叹息了一声，目光落在顾娴肚子上，眸光深沉。若是表姐这一胎是皇子，那么她对表姐就更是没用了。 89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心？ “可皇上的心终归不在我身上，我哪里还能有机会生下皇子来。”周凝苦笑起来。她早该知道的，皇上心从来都不在她的身上。 若非是表姐，她也不会成为新一批入宫的女子中第一个侍寝的。 可知晓是一回事，她心里始终是不愿意承认的。至少皇上召幸了她，甚至她还有了身孕，她也会幻想，他们就是普通的夫妇，在一起生儿育女。 她相夫教子，皇上心里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也曾经有自己的梦幻。见到皇上的时候，她便知晓，这个人满足她对未来夫婿一切的想象。 最开始入宫，她真的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为了能陪在皇上身边而获得的一起富贵。顾家短短的时日内便成为京城的新贵，不说权倾朝野，至少富贵盈门。 曾经的顾家也不过是和自家一般。可仅仅是因为表姐进了宫，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样的顾家，有无数人都在羡慕着，甚至是妒忌。而这其中便包括周家。 随便顾家富贵了，就连周家也成了升天的鸡犬之一，可始终是无法和顾家相比的。爹娘自然也对顾家的富贵梦寐以求，所以在几年前，家里便生出让她入宫的心思来。 周家固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可她唯一胜过别人的地方就是这张脸。她自知自己并不是什么倾城之色，至少一同入宫的人中，若说相貌，颜青雯和孙怡都在她之上。 可是她和表姐很相似，可却又比表姐年轻。娘曾经说过，她最像表姐妙龄的时候。 所以她也以为，她可以成为下一个表姐。所以她便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入宫的，让周家成为下一个顾家。 可真入宫了，她见到皇上的那一瞬间，她便知晓，即便不是为了富贵荣华，她也会对这样的男人动心。她也就变的更为贪心起来。 她是为了富贵来的，可那一刻，她更想要皇上的心。 她想要这个人如同她对他一样，一样的动心，把她当成他的妻。 “心？”顾娴有瞬间的失神。皇上的心？她握紧了拳头，她可以给周家富贵，可以给这个表妹分一点点恩宠，若是能替她生下一个皇子来稳固地位，她可以一直纵容着这个表妹。 可若是阿凝贪心的想要得到皇上的心，她自然不会听之任之。 人啊！太过贪心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是啊！皇上的心根本不在我的身上，这一点，便是我比不过颜青雯的地方。”周凝咬牙切齿。凭什么颜青雯就是比她幸运？ 明明才入宫的时候，她因为是皇后的表妹，一直都让人另眼相看。 她甚至都以为，新入宫的这些女子中，她始终是走在前面的。 可才过了多少日子啊！竟然颜青雯就压在了她的头上。 她就是不甘心。若是输给表姐也就罢了，可是她却输给了颜青雯。 “颜青雯。”顾娴沉吟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阿凝将颜青雯看成是对手，可她心里很清楚，阿凝根本就不是颜青雯的对手。 她都不得不承认，颜青雯的确是个厉害的女子。才入宫多少时日啊！就已经笼络住了皇上的心。 皇上竟然会在瞒着所有人轻车简从出宫的时候，依然不忘了带上颜青雯。会在几年里难得一次的出巡时候也带上颜青雯。 颜青雯甚至还入住了椒房殿。她还记得当初皇上带着她走入椒房殿的时候搜说的话，皇上说了，即便宫中有皇后，还有其他的妃嫔，不会只有她一个女子，却许她椒房专宠，心里只安放她一个人。 皇上说了，在他的心里，她是他唯一的妻。 她还觉得言犹在耳，可皇上怕是早就不记得那些话了吧！竟然让颜青雯堂而皇之的入住椒房殿，又置她于何地？ 是否那样的话，皇上也会对着颜青雯说？想到此处的时候，她便觉得心口闷闷的，几乎要窒息。 她承认自己是真的很怕，她不怕美貌的女子走入宫中，却害怕有人走进了皇上的心里。把本属于她的地方一点点的蚕食，霸占。 她是真的很害怕。 颜青雯为皇上挡下了那一刀，皇上说封妃只是为了那一刀。可是大皇子呢？皇上竟然会让颜青雯抚养大皇子，那可是如今宫中唯一的皇子。 她实在想不透，皇上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或许就连皇上自己都没发觉，提到颜青雯的时候，皇上的眼里仿佛都是有光芒的。何况以前的皇上，根本不会当着她的面提起别的女子。 颜青雯是她的对手，她才这样真切的意识到。 当颜青雯一步步晋封的时候，她不得不开始防备起这个女子来。太后到底是聪慧之人，真的是很清楚皇上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颜青雯等人一入宫，太后却唯独对颜青雯青眼有加。 “她如今都已经是宸妃了，我真的很不甘心。”周凝咬牙切齿。 “你啊！就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养好身子要紧。”顾娴握了握周凝的手，“以前她和你平起平坐，你对她实在不算可以。可以后，你见了她，务必要恭恭敬敬的。 “若是你对她不够恭敬，可就是以下犯上，那罪过可不是轻的。” “她还能处置了我不成，我到底还是二公主的娘亲，皇上和太后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欺负我的。”周凝不满的说道。 要她对颜青雯恭恭敬敬的，她哪里能甘心？又如何能做到？ “她根本就不需要处置了你，但凡她有心让你长长记性，有的法子对付你。你以上犯下，她就能让你在烈日下或者雪地里跪上半日，这样你就受不住。 “而皇上也好，太后也罢，都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而惩罚她。在这宫里啊！想要收拾一个人，有的是法子。”顾娴叹息着。 “我知道了。”周凝满心的愤懑不甘，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和你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这到底不是在家里，长辈们都可以容忍着你任性。在宫里，没几个人会纵容着你，尤其是地位更高的，根本就不会。” 45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她如何会救我？ 顾娴陪着周凝说了会儿话，这才出去了。周凝恹恹的躺在床上，就是孩子哭泣了她也没心思去看，只是怒斥了奶娘几句，让奶娘赶快把孩子哄好。 奶娘连忙战战兢兢的抱了孩子下去。 “昭仪何必这样。”身边的宫女无奈的说着。纵然二公主不如昭仪所想是个皇子，可到底也是昭仪的孩子。 昭仪到底还年轻，想要皇子以后还是有机会的。谁都不能保证第一胎就能生个儿子，不说昭仪了，就连皇后娘娘不也是为此烦忧呢！ 到底谁也没有这样的幸运。 “我又何尝想这样。”周凝叹息着。 “二公主到底是昭仪的孩子，昭仪对她好，以后二公主必然也会孝顺昭仪的。再说了，昭仪好好照看二公主，皇上和太后也会高兴的。” “孩子让奶娘带就好了，我也不会啊！”周凝淡淡的瞥了宫女一眼。 她这才生了孩子，哪里会带孩子啊！奶娘到底是带过孩子的，自然要比她懂得多。若是个皇子，她自然稀罕，可一个公主，她自然也没有多少兴致。 “当日昭仪难产，到底还是宸妃娘娘救了昭仪。”宫女叹息着。虽然这个事皇上说了，不让任何人传出去。可她当时就在屋里，自然知晓是宸妃娘娘救了昭仪。 当时稳婆和御医都说难产，都是束手无策。若非有宸妃娘娘在，或许便是一尸两命。 即便昭仪不感谢宸妃娘娘，也不该对宸妃娘娘心存怨恨才是。 “你说什么？”周凝紧紧盯着宫女。当日她的确是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了颜青雯，醒过来之后只觉得自己怕是记错了，倒是都没多问。 是啊！如今仔细想想，的确颜青雯是在屋里的，似乎还一直在她的耳边说话。 可竟然是颜青雯救了她？这的确是很让她诧异不解。 颜青雯为何要救她？扪心自问，若是易地而处，她心里怕是巴不得颜青雯死去，哪里还会出手相救？ 她们本就没有什么交情，甚至可以说是不和的。在这宫里，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情谊。 “御医和稳婆都说是难产，还是宸妃娘娘针灸才救了昭仪和二公主的。只是皇上似乎不想让人知晓宸妃娘娘会医术，故而不让人往外传。” “她怎么会？”周凝皱着眉。 “奴婢看，宸妃娘娘也不是有坏心的人，不然也不会救昭仪。即便昭仪不和宸妃娘娘亲近，也不必和宸妃娘娘不和。” “她……”周凝闭上了眼睛。她心里乱的很，本来心里真的是很妒忌，甚至是有些憎恨颜青雯的。可如今颜青雯救了她，她若是还心存怨恨，便是不对了。 可要她和颜青雯走的近一些，她又觉得做不到。 司徒默班师回朝的当日，南宫翊亲自宫去迎接，给足了司徒默颜面。 见到司徒默的瞬间，南宫翊还是很惊讶的。虽然早就知晓了司徒默受伤，可看着司徒默憔悴的样子，还是觉得变了个人一般。 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却如此的憔悴，仿佛人都瞬间便苍老了。 司徒默在身边副将的搀扶下给南宫翊行礼。南宫翊连忙把人扶了起来，“司徒爱卿不必多礼。” 入了宫后，司徒默便交还了兵符。“微臣如今的样子，是不能再为皇上守卫边塞了。” 南宫翊神色晦暗不明，到底还是收下了兵符，又让南宫翊好好养伤。 “朕会让御医到你府上去，你暂时也什么都别想，安心在府中养伤。”南宫翊拍了拍司徒默的肩膀。他实在也没想到，就这样一场战役，竟然就废了司徒默的一双手。 既然伤到了手筋，怕是御医也没法子了。 “多谢皇上了。” 因着司徒默有伤在身，南宫翊办的接风宴也匆匆结束。南宫翊让人送司徒默回府，又钦点了几个御医到司徒家去。 颜青雯并没能参加接风宴，自然也就没见到司徒默，只是听闻了这个消息。这消息在宫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司徒默一回来，便有很多宫人在议论了。 “也不知道到底伤的如何了。”没亲眼见到司徒默，颜青雯有些忧心。 到底司徒默的手是不是能好起来，她真的是不能肯定。 “娘娘也别多想了，皇上钦点了好几个御医，司徒将军的手是否能好起来，等着御医回宫也就知晓了。”玉香给颜青雯倒了茶。 御医去看过了之后，到底司徒将军的伤如何，必然是要回禀的。只要御医回禀了，自然也就能打听到消息。 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这倒也是。”颜青雯点了点头。 “想必熙宁郡主回来了也会来看看娘娘的，到时候娘娘也可以问问郡主啊！”玉香笑着说道。娘娘受封宸妃，想必郡主得了消息，是会来贺喜娘娘的。 “也不知道熙宁何时会入宫来。” 熙宁入宫是在次日一早，颜青雯才从太后那里请安回来，便见到了熙宁。看着熙宁憔悴了不少，颜青雯眼中也满是担忧之色。 “青雯，我都不知是否该恭喜你。”熙宁叹息着，“我也听闻你在陪皇上南巡的时候受伤了，可还好吗？” “你就别担心我了，我现在很好。虽说受伤了，可你难道还信不过我的医术吗？”颜青雯握了握熙宁的手，“倒是你，可还好？” 熙宁苦笑一声，满眼都是担忧之色。“青雯，我想请你救救他。” 看到司徒默的时候，她真的是担心坏了。没见到的时候，她是想过他或许伤的很重，可是真不敢想会是那样。 他自小习武，不分寒暑，那么多年的辛苦，才有了今日。可是他的一双手毁了，便真是什么都毁了。 他无法再领兵作战，不能在做他的大将军。以后甚至会彻底的离开朝堂，这样对他真的是太残忍了。就算不说这样，双手废了，真的是连普通人都不如的。 虽心生绝望，可是她想到青雯的时候，却又生出些希望来。 毕竟青雯的医术那么高明，未必就没有办法。好在还有青雯，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196 第一百五十三章 楚晨回来了 “你先别着急。”颜青雯握了握熙宁的手，“未必就没有救，我们慢慢来。” 司徒默的手伤的如何，她是没亲眼所见。不过若说伤到了手筋，也不是完全不能治。至少魏国如今的新帝，手是好起来了。 也就说明，她的法子是有效果的。 既然她能治得了别人，或许就能治好司徒默。 “你知道吗？随行的军医都说没法子了，回来的路上，我也请过大夫，可大夫都说治不了了。”熙宁叹息着。也正是因此，她才更是觉得怕。 “司徒默和你说起过，他为何会受伤吗？”颜青雯直直的看着熙宁。 “怎么这么问？”熙宁皱眉，诧异的看着颜青雯。他自然问起过司徒默是如何受伤的，听闻魏国的那位四皇子是位高手，当时司徒默对付起来并不容易。 虽然最后四皇子被擒，可却也在最后关头伤到了司徒默。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也是难免的事。司徒默征战沙场多年，虽说一直以来受伤并没有性命之危，却也是受过不少伤的。 知晓司徒默受伤，她自然是担忧，也很伤心，可要说觉得奇怪，却并不会。 战场上变故多的很，不是说你武功高强，便不会受伤，不然也不会有乱拳打死老师傅这样的话了。 “我只是在想，你说他上次走的事，让你等着他回来。他想娶你为妻，而这是否就是他能想到的法子？”颜青雯叹息着。 “我……”熙宁瞪大了眼睛，满眼的惊愕。她的确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可能，其实当初，他说会想法子好的，她却并不曾真正往心里去。 她一直都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想不到什么法子。 而此次回来，司徒默也没和她说过这样的话，自然她也想不到此处来。她只知道，司徒默回来便交还了兵符，而这，她也觉得是因为他的伤。 他伤成这个样子，是否会好起来还很难说。即便是真好起来了，手也使不上大力，自然也无法领兵作战了。 所以交还兵符之事，并没什么可多想的。 如今青雯提醒，她倒是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只是他若真是故意受伤的，又让她情何以堪？即便想要和他在一起，可她也不愿意他因此受伤。 若是他真的不能好起来，她真会因此愧疚一辈子的。 “你先别多想，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未必就是真的。” “你这样的猜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他那个人啊！怕还真会用这样的法子。”熙宁叹息了一声。两家都是手握兵权，而他们想要在一起，除非有一方不再握着兵权了。 他自然不会劝说玉珩放下兵权，毕竟她是她，玉珩是玉珩，即便玉珩真乐意，她也不愿意玉珩为她的事做到这样的地步。而司徒默能想到的法子，怕也就是自己交回兵符。 可司徒默战功赫赫，边关还很需要司徒默。在找到更合适的人之前，皇上是不会主动收回司徒默兵符的。甚至于，即便司徒默主动交回兵符，皇上也不会答应。 可若是司徒默重伤，再也不能领兵作战，司徒默交回兵符，南宫翊便没有推拒的理由了。 “不管是不是这样，我会找个机会出宫去看看他的伤势。你先别担心，能不能治，要看过了才知晓。”颜青雯感慨着。 “你若是找到了出宫的机会，宫外的事，我会安排好的。” “熙宁，楚晨可能回来了。”颜青雯忽然说道，声音压的低低的，仅有她们二人能挺清楚。 熙宁惊愕的看了颜青雯一眼。先前从司徒默那里知道充军的楚晨还活着，她只是暗地里在找寻楚晨，此事倒是没和青雯说起。 看来送走楚晨的，还真是青雯。 只是楚晨既然走了，却还要再回来，是否有着什么目的？ 楚家败落，楚晨的亲人也大多惨死，楚晨会心怀怨恨也不足为奇。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楚晨若真怀了报仇的心思，怕是要在燕国境掀起轩然大波的。 “你见过他了？” “我不能肯定，当时他蒙着面，我只是觉得可能是。”颜青雯咬着唇。那种感觉太熟悉了，她几乎都可以认定，那黑衣人就是楚晨。 “蒙面？难道说……皇上遇刺，便和他有关？”熙宁只觉得头疼。若真是如此，青雯还真是有得担忧了。毕竟两个人都是青雯看重的，若是真的打起来了，青雯怕是要日日忧心的。 颜青雯很点点头，“当时他也受了伤，我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不是一直说没抓到刺客吗？想必是没什么事的，你就先被担心他了。”熙宁抿了一口茶，“若真是楚晨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今，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何处，再说了，就算是我见到他了，也不知说什么才好。纵使相逢应不识。”颜青雯叹息着。 阿晨想要南宫翊的命，而对于刺客，南宫翊也不会手软。 她实在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争斗，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 而她想，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终归皇家和楚家的矛盾，从来都是不可调和的。 除非有一家真的都死绝了，那么恩怨斗争，真的便都结束了。 “其实我先前没和你说。司徒默上次回来的时候就和我说起，充军的楚晨是假的。他怀疑那个事情和我有关，并没有禀报皇上。所以我已经在暗中寻找楚晨。 “虽然找到楚晨，让他去便假的换了，这很残忍。可是，我没别的法子。若是有人发觉，将此事禀报上去，他会被通缉的。” “竟然已经有人发觉了。”颜青雯叹息了一声。也是，假的就是假的，早晚有露馅的时候，不足为奇。她当时倒是没想那么远。 她让人把阿晨送到海外去，便是希望阿晨永远都不要回来了。远离了燕国，远离了皇室和楚家的恩怨，去过另外一种日子。 她希望阿晨能去过快乐简单的日子。那时候阿晨尚小，不该背负楚家的恩怨。 第一百五十四章 挑选伴读 若是阿晨永远不回来，即便是假的被人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纵然是通缉，也通缉不到海外去。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司徒默没告诉别人。” “真的很谢谢你们，若是此事让皇上知晓了，怕是有要掀起轩然大波。”颜青雯揉着额头。阿晨当年年纪尚小，判了充军留下一条命，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谋逆，本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那一场逆案失败了，不是血流成河的场景。 好在南宫翊也没真正对楚家斩尽杀绝，还是留下了一部分楚氏族人的。 “我们之间说这个做什么。我会尽量帮你找到楚晨，至于找到之后，你要怎么做，便是你们之间的事了。” “我如今在宫里，做什么事都不容易，也只能是劳烦你了。”颜青雯叹息一声。如今最重要的，的确是尽快找到阿晨，至少要在南宫翊之前。 一旦阿晨被南宫翊抓住，便是必死无疑了。别说阿晨是楚家的人，身上本就是有罪过的。更何况阿晨还刺杀南宫翊，险些就成功了。 如此一来，南宫翊哪里会放过阿晨？ 只要找到了阿晨，至于怎么做，便是后面的事了。 “阿晨也像是我弟弟一样呢！我自然也不希望他出事。只是，他到底还是对皇上心存怨恨。即便找到了他，我也怕没人能劝说他。” “至少见到他，知道他好好的，我也能安心不少。” 熙宁又坐了一会儿，便先离开了。送走了熙宁不久，椒房殿便迎来了南宫翊。 “皇上怎么过来了？” “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是定好了给睿儿选伴读的日子。”南宫翊诧异的看着她。先前她还对这个事很生心，怎么到了日子反倒是忘记了？ 颜青雯吃了一惊，若不是南宫翊找过来，她可不就是忘了嘛。 也是被司徒默回京的事冲昏头了，她怎么能连这个事都忘了呢！ “熙宁郡主到这里来坐了一会儿，臣妾一时倒是真把这个事给忘了。” “她入宫了啊？”南宫翊叹息了一声，“到司徒家去的御医都回来了，说司徒将军的手，该是不会好了。他们自小亲近，此事她怕是很伤心。” “御医已经回来了？” “留了一个照看，其他的都回来了。朕还想着，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天下的名医那样多，不说其他地方，就是京城也有许多名医的。外面的大夫，未必就比宫中的御医差。多找些大夫看看，或许还有好起来一些的可能呢！” 医术的事，到底还是看人的。也不是名声越大，便真的医术越好。 何况术业有专攻，即便是医术，擅长的方面也都是不同的。故而也不能一概而论。固然宫中的御医是经过层层挑选出来的，医术都并不差。 不过天下这样大，也不至于把所有医术最好的大夫都选到宫中来了。 还有一些人是在宫外自在惯了，不愿意入宫当御医的。御医虽然有着官品和俸禄，也总是帮宫中贵人们看病，看着倒是很体面。 却也不能说真就是多好的事。 宫中庆幸复杂，但凡有一点行差踏错，便可能会丢了性命。 以其在宫中做御医，还不如在外面做闲云野鹤的好。 “这话也是，朕会召集天下名医为司徒默诊治。” “皇上稍等，臣妾去找睿儿。”颜青雯说完便往睿儿住的侧殿而去。睿儿正端端正正的坐在罗汉床上写字，见到颜青雯进回来才急匆匆起来行礼。 “睿儿还小呢！也不能整日里都学这些，还是要出去玩耍的。我可不想我们睿儿小小年纪就成了小书呆子。”颜青雯把睿儿抱在怀里。 “奴婢也是这样劝的呢！可皇子就是说想要多写写字。”翠萝无奈的说道。 “我有知道休息的。”睿儿笑了笑。 “你父皇来了，要带着你去选伴读了。”颜青雯抱着睿儿往外面走。南宫翊就等在院子里，还颜青雯抱着睿儿出来，便把睿儿接了过去。 “睿儿这个年岁，有些重了，你也抱不动他多大一会儿。”南宫翊笑着捏捏睿儿脸。 “是啊！再过两年可就更抱不动了。”颜青雯叹息着。以前睿儿还在襁褓中，自然小小的，轻轻的，抱上好久也不会觉得累。 可是如今渐渐长大了，长高了，自然也重了，她也不是很能抱得动了。 难怪有人会说，要和孩子相处，最是要趁着孩子还小的这几年。这个年岁的孩子总在爹娘的身边，自然相伴的时日也就很多。 等孩子渐渐长大了，就像是小鹰慢慢学会了飞翔，总是在一点点远离爹娘的。 对年幼的孩子而言，或许爹娘就是最重要的一切。可等孩子大了，身边会出现更多的人，会想去做更多的事，爹娘也就不是唯一重要的了。 颜青雯苦笑，睿儿还这样小呢！她便开始为很以后担忧了。 “娘亲不用抱睿儿的，睿儿自己可以走的。等睿儿以后长大了，还可以抱着娘亲。” “胡说什么呢？你娘也是你能抱的。”南宫翊敲了敲睿儿的额头。 睿儿一脸委屈的看着颜青雯，似乎不懂说错了什么。颜青雯无奈很的看着南宫翊，“皇上和睿儿都说些什么话啊？他可还是个孩子呢！” 等到了地方，便看到不少的孩子在里面，年岁上都和睿儿差不多大，最多也就上下差个一两岁的。 大概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都养的很好，白白嫩嫩的，看着都可爱的很。 孩子的奶娘也跟在身边，似乎是事先已经和这些孩子说好了要听话，这么些孩子在一处，倒也并不吵闹，都一个个噤若寒蝉。 见到南宫翊几人来了，孩子们便都在奶娘的带领下行礼。 看着那么多的孩子，颜青雯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挑选了。在她看来，小孩子都十分可爱，看着都是招人喜欢的。 虽说都是世家大族的孩子，不过却并没有谁表现出任性跋扈来。不知是因着那样的孩子根本没让入宫，还是这些孩子也都有人是会伪装的。 不过她倒也不任性跋扈的，再是跋扈，那是在家里，对着身份不如自己的人，自然是可以张扬跋扈一些。 第一百五十五章 儿子的重要 可是在宫中就不同了，再是坏脾气的孩子，想来也是不敢欺负睿儿的。 再说了，孩子们都还这样小，怕也不至于有真正存了坏心眼的。只要心眼不坏，即便是真被惯坏了有些小脾气，那也是可以让夫子好好教导的。 南宫翊让孩子一一上前，问些读了那些书，何时开始入学的，寻常在家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就像是闲聊一般，南宫翊身上的气息也少了往日的凌厉，柔和下来了很多，孩子们倒是渐渐也不那么紧张了，大多孩子话也多了起来。 颜青雯便带着睿儿在一边细心的观察，偶尔低声问问睿儿有没有觉得哪个孩子很投缘的。 若是睿儿觉得好的，她便也把名字和家世给记下来。 这些孩子虽然都还小小的，不过却大多都已经入学了。越是世家大族，往往对孩子的督促也就越是严格。 越是富贵的人家，才越是想要让子孙后代把这份富贵给传下去。 何况这些人家不缺银钱，自然可以早早让孩子入学，可以给孩子请最好的夫子。 这些孩子不说出口成章，却大多说话很有些条理了。 “睿儿想不想和他们一起玩？”颜青雯揉揉睿儿的头。 睿儿眼睛亮了亮，怀着些希翼，却又有几分胆怯。到底是以前身边都没有同样大的孩子一起玩耍，如今看到那么多的小孩子，虽然很想去和大家一起玩，却又因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而有些胆怯。 一一都问完了话，南宫翊便示意颜青雯和她一起离开，把睿儿留下来和这些孩子相处一会儿。 颜青雯略为不放心的看了睿儿一眼，到底还是狠狠心走了出去，翠萝也跟了出去。 睿儿眼巴巴的看着他们都离开了，看看边上的人都是不认得的，倒是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呆在角落里也不和人搭话。 还是比较开朗的几个孩子率先和睿儿说话，睿儿见有人和他说话了，倒是开心起来。便也会慢慢的和人搭话。 在外面偷看着的翠萝看到这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就是担心睿皇子一直都没有玩伴，会觉得害怕呢！人往往对自己从未做过的事充满了恐惧。 “皇上就不担心睿儿会害怕？”走在御花园中，颜青雯忽然问道。 “朕的儿子，怎么能连这样的事都害怕？朕被送到魏国的时候，可还没有睿儿大呢！” 颜青雯沉默下来，的确，很多路都是被逼着走出去的。若总想着不赶走，便一直都不走出去，哪里知晓外面又是怎样的美好？ 是啊！他在比睿儿还小些的时候就被送到魏国去了，并且还是去做质子，处境比起睿儿来，可是险恶了不知道多少倍。 睿儿在宫里，即便是再不被人重视的时候，其实也少有人敢随意欺凌。 可是南宫翊不同，他一个质子，魏国的那些权贵哪里会把他放在眼里？即便是受了欺负，燕国这边也没人知晓。即便是知晓了，先帝也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和魏国有龃龉。 可想而知，那过的会是怎样的日子。 这样一点小事，她都尚且担心睿儿的很。当年要送着南宫翊离开，不知道太后娘娘又是什么样的心境？怕是日夜不能寐吧！ 做母亲的，孩子不在身边，甚至知晓在别的地方是会受委屈的，哪里能不心疼？不担忧？ “皇上那些年受苦了。” “都过去了，在魏国，的确每一日都觉得煎熬。可如今想起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了。” “那是皇上心里豁达。” “朕可不算是什么豁达的人。”南宫翊笑笑，“那些孩子你都看了，可觉得十分喜欢的？” “臣妾看着都是很不错的，倒真是挑花了眼了。可要说十分喜欢吧！臣妾自然是最为喜欢睿儿的。”颜青雯笑起来。旁人的孩子再好，自然在她的心里是不能和自家孩子比的。 “什么都是睿儿最好，你迟早是要把她给惯坏了的。” “他还小呢！哪里就能惯坏了？”颜青雯不以为然，“倒是皇上这两日可去看过二公主了？” “去看过了，虽说不算足月，不过看上去倒也没太瘦弱。不过朕看，昭仪并不太喜欢二公主。”南宫翊微微蹙眉。 颜青雯暗暗叹息，没想到周凝竟然会把对二公主的不喜，表现的如此明显。周凝的心思她还是懂得一些的，不过就是因为这一胎生的不是皇子，周凝有些意难平。 不说是在宫里了，即便只是寻常人家，也大多想要一胎得男，一来是稳固自己的地位，二来是对家里有个交代。若要生女儿，可以慢慢去生。 毕竟时代如此，没有儿子傍身，有些人是过的很悲惨的。 以前也听过些这样的故事，女人强势，生不出儿子来，却也不乐意让丈夫纳妾。丈夫故去之后，女儿是不能承继家业的，便算是绝户的人家了。 而家里的财物便有和男人血脉最亲的亲戚来承继，转眼所有的家业都落入的旁人手中。本是富贵人家的女人，便也只能带着女儿艰难度日。 甚至连女儿的亲事最后都要被人拿捏，嫁的不如意。 到了临终的时候，女人也十分后悔。若是当初自己不能生儿子，可以给夫婿纳妾生个儿子的话，何至于此？ 即便小妾生的孩子是和自己没血脉上的关系，可至少也要喊自己一声母亲，养大了也可以继承家业，不至于夫婿辛苦一辈子的家业都落入了外人手中。 即便是小妾生的儿子出息了，做了大官，光耀门楣，那作为嫡母，也能被册封为诰命夫人。 总比后面过的那样凄惨强多了。 所以才说有儿子傍身是很重要的。 不少人家，若是做正室的自己到了三十岁还没能生下儿子来，也会张罗着为夫婿纳妾。 世上的女子，谁不想一生一代一双人？可很多时候，到底世事无奈，也不得不低头。毕竟谁也不能肯定，自己的夫婿能比自己活的长久，就可以庇护自己一辈子。 即便是夫婿比自己活的长久，可自己没了，夫婿身边若没有个儿子可以依靠，到底也是难以心安。 第一百五十六章 门庭若市 所以周凝想要生个儿子这个事，其实很寻常。天下无数的女子都怀着这样的心思。 不过周凝的想法也太容易摆在脸上了。即便是真对二公主是个女儿失望，可当着南宫翊的面，也多少该对二公主亲近些。对自己生的女儿都不好，也不怕南宫翊会因此生气啊？ 若是失宠了，可不是就更生不出儿子来了？ 更何况，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何能不心疼？若是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心疼，还指望谁去心疼啊？ “谁能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啊！我看周姐姐也未必真是不喜欢二公主，怕只是才做娘，不知道该如何带孩子吧！” “你啊！还在为她说话呢！她那个人啊！什么都摆在脸上呢！” “这样也很好啊！”颜青雯笑了笑，“若当真什么都摆在了脸上，才什么都不必猜测。”有时候她都不知道周凝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了。 什么都不懂隐藏的人，也的确不少时候也不太招人喜欢。可也正是这样的人，才什么都不用去猜测，相处起来也简单了，可以少了很多的尔虞我诈。 “不过二公主到底是她的女儿，想必她就是不喜，也不会伤害的。”南宫翊叹息着。 两人在御花园中转了好一会儿，才折回去找睿儿了。睿儿倒是和不少的的孩子玩到一处去了，大概是玩熟了，都没了最初的害羞和胆怯了，爱说话了不少。 颜青雯看着便笑了笑。或是因为小孩子最为天真无邪，也没什么利益之心，其实最是容易结交到好友。 人长大了反而很难和人交心，对于才认识的人，难免心存戒心。可是小孩子不会，所以真的只需要一小会儿，便能玩到一起去了。 南宫翊让人带了睿儿出来，问起睿儿想要选哪几个人做伴读。 睿儿倒是有自己的主意，指了指其中的几个人。倒也不都是和他说话最多的人。 看上去几个孩子中都开朗的，也有比较沉默的，一时倒是不知道睿儿选人的标准是怎样的。 睿儿挑选了，南宫翊和颜青雯看了看那几个孩子，倒也没有反对，伴读的事便这样定了下来。南宫翊让奶娘把其他的孩子带下去了，只留下了睿儿挑选出来的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来之前，家里也都是和他们说过选伴读这个事的。如此也都明白是选中了他们。 几个孩子都跪下谢恩。南宫翊给了些赏赐，说了让他们入宫的日子，便把人打发出去了。 睿儿今日玩的高兴，精神一直都很好。 “既然睿儿选了他们几个，以后可要好好相处。你虽是皇子，可你们都还小，他们是你的玩伴，是友人，你也不必摆什么架子。当然也不能让他们欺负你。”南宫翊抱着睿儿，细细说道。 睿儿认真的点着头。 选完了伴读之后，南宫翊有事便先走了，颜青雯便带着睿儿回椒房殿。b5 “睿儿想入学吗？”颜青雯含笑问道。 “想的。”睿儿笑着点头。 “奴婢看，睿皇子倒是爱读书写字的。”翠萝笑着说了一句。 选好了伴读，南宫翊便让颜青雯准备给那几个孩子住的地方。几个孩子入宫做伴读，自然不好每日都回家去，便还是要在宫中有个住处。 宫中自然是有这样地方，只是久不用，倒是要好好修葺一番了。 南宫翊登基之后，兄弟们还活着的都封了爵位，迁出宫去了，一直到如今也没人读书了。 转眼可不是好些年头了。虽说那些地方一直有人打扫，可也是有些破旧的。 颜青雯也就找人修葺一番，将破的地方都修一修，墙壁也重新粉刷一下，看上去便也新了很多。热热闹闹的修葺起来，宫中倒是不少人也会过来看看热闹。 而宫外，南宫翊下诏寻访天下名医为司徒默诊治。因着赏赐十分丰厚，故而吸引来了许多大夫，将军府门口可谓是门庭若市。 整日里人来人往的，熙宁就开始有些烦起来。 不时的有大夫登门，司徒默根本就不能好好歇息。若说这些大夫来了有用还就罢了，可来看过了之后，却都说是治不了。 “要不就不见那些大夫了吧！”熙宁叹息着。总是这样人来人往的，可怎么让人养伤啊！ “你若是不喜欢，不见便是了。”司徒米斜倚在罗汉床上，一派闲适淡然的模样。 熙宁细细的看着他，她本想着，他伤了手，或许会很沮丧。不过真见到了之后，还真是一点看不出沮丧的样子，反而显得很惬意。 她甚至都想直接问他，他是否是故意受伤的。 可话到嘴边，却始终还是没能问出来。不过故意也好，无意也罢，他受伤是事实。 纵然问明白了，她也会不到之前去阻止他受伤这个事。 “哪里是我不喜欢啊！我是不想看你这样累。我看这些大夫也是没本事的。” “也怪不得大夫，我自从受伤之后，也看过许多大夫了，不也都说是没法子吗？皇上派了御医来，又寻访天下名医，也不过是想着是否还有一点点可能。”司徒默笑笑。 “你还笑呢！受伤是你，倒弄的像是我一样，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熙宁没好气的瞪着他。 “若是我受伤了，你能一直这样陪在我身边，并不是坏事啊！”司徒默含笑看着熙宁。 熙宁被那样灼灼的目光盯着，倒是红了脸，“说的什么胡话啊!” “其实看过那么多的大夫，我也不存什么希望了。大抵我的手，此生便是这样了，你会不会嫌弃？” 熙宁抱住他，“纵然我不嫌弃，可我舍不得你一直这样。一定会有法子的。” “还有什么法子？我倒是曾听过徐神医有这样的本事。不过他也已经故去几年了。”司徒默叹息着。有这样本事的，他也只听过那样一人而已。 可人已经故去了，他也没听说徐神医有什么弟子。 “我认得一位大夫，或许可行的，可要过些日子才能请来。”熙宁想着，青雯也不知要何时才能出宫。宫禁森严，要出宫一趟当真不是容易的事。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入学 “你别总是为我的伤费心了。若是实在不能好，便也就这样吧！日子到底还是能过的。”司徒默笑着说道。“再有来的大夫，都给点盘缠打发了吧！” 伤在他自己身上，他自己清楚自己伤的如何。受伤的时候，他便也想过这样的结果了。 “我征战沙场多年，也真的觉得累了。能因此好好歇一歇，未尝不是好事。” “你还真不在意啊？”熙宁诧异的看着他。还想着他都已经习惯了征战沙场了，忽然退下来，怕是会觉得不习惯呢！ 毕竟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而他，也是经过那么多年的努力才获得的这一切。一旦他退下来了，那些东西便再也不属于他了。 一如文官从官居一路被一路贬下来，成为一个闲散之人。 固然皇上还会有些恩典，给他留一些体面，可到底是没有实质的权力了。 “有什么好在意的？意气风发的日子，我也经历过了。至于财富，我这些年也积攒的够了。即便我离开朝堂，日子也不会差。若能好好过日子，谁想要在战场上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何况，即便没有我驻守边关，一时也不会乱。魏国才经过了一场内乱，百废待兴，何况新帝也答应了许多条件。几年内，应该是不敢兴起战乱。而这几年的功夫，已然足够皇上找出替代我的人。” “你还真是什么都想到了。”熙宁叹息一声。 “所以我是不是能好起来，也不是十分重要的事。” “怎么不重要了？即便对皇上不重要，可对我很重要啊！”熙宁斜了他一眼，“你这样都不能抱我了。” 司徒默低声笑起来，倒是让熙宁瞬间就脸红了。 宫中，皇子们读书用的魁星阁都修葺好了，给睿儿挑选出来的几个伴读也都搬进了宫中。南宫翊钦点了教导睿儿的夫子，睿儿也就定下了入学的日子。 因着睿儿要入学，故而早上起来的很早，就连颜青雯也睡不着，早早的就起来了。 上学下学的时辰都是老祖宗定下来的，都是不可更改的。虽说她心疼睿儿这样早就要起来，却也没什么法子。 不过想想以前的皇子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也就没什么好心疼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皇族的孩子，虽然不用担忧吃穿，以后也不用担心日子过不下去。可也不能因此就把孩子培养成纨绔子弟。 何况，皇子和公主是很不同的。公主即便什么都不学，也没什么，反正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皇子都德才兼备，以后才能挑选出合适的储君来。 若是皇子们都是没出息的，等该挑选储君的时候，或许看来看去，也没一个是堪当大任的。 颜青雯洗漱好了，到侧殿去的时候，睿儿也已经收拾好了。 第一天上学，虽然起来的很早，不过睿儿的精神倒是很不错，眼里也是兴奋的神采，倒是看得出很高兴。 “娘亲怎么来了？”睿儿笑嘻嘻的看着颜青雯。 “你这是第一日入学呢！过来看看你。”颜青雯笑着说道，抱了抱睿儿。很快玉香便端了早饭进来，伺候着睿儿吃东西。 “时辰还早，睿皇子别着急，慢些吃。”玉香见睿儿一副急切的样子，便笑着拿拍着给睿儿擦擦嘴角。 睿儿不好意思的笑着，咀嚼的动作好慢了下来。看着睿儿吃好了东西，翠萝便端着清水让睿儿漱漱口，这才送着睿儿出门去。 颜青雯也送着睿儿到椒房殿门口。 到了门口，睿儿郑重的向颜青雯行礼，“娘亲快些回去歇息吧！” “等下学了，就快些回来，做你喜爱的菜等你回来吃。”颜青雯揉揉睿儿的头。 看着翠萝带睿儿远去了，连背影也都看不见了，颜青雯才折了进去。想着睿儿隐隐有些小大人的样子，颜青雯倒是笑了起来。 “娘娘别太担心了，睿皇子只是入学呢！”玉香无奈的笑着。倒是难得见娘娘对一件事如此呢！看来娘娘是真的很喜欢睿皇子。 即便是对自己亲生的孩子，怕也只会这样了吧！ 看来也是睿皇子和娘娘投缘。 “我知道的，就是有些感慨罢了。”于望舒叹息着。也就是睿儿第一次去，她很怕睿儿会不习惯。 不然的话，睿儿在学里自然不会出什么事。 不过孩子终归是要长大的，她不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孩子，一步都不敢让睿儿离开她的视线。要真那样，睿儿也不能成长起来。 “出宫的事，还不知道要怎么弄。”颜青雯皱眉。她答应了熙宁要去看看司徒默的伤，却是找不到理由。 宫妃本就很不容易出宫。 “很快便是先帝冥寿了。”玉香低声道。 颜青雯很快便明白了玉香的意思。先帝驾崩后，自然万寿说的也就是南宫翊的寿辰了。冥寿，真正在乎的人家并不多。 不过太后对先帝还是很在意的，先帝驾崩之后，还坚持着要年年为先帝办冥寿，说要一共办十年。而今年，便是第十年。 每年先帝的冥寿，太后都要前往护国寺去住几日。偶尔会带人，偶尔就是带上几个伺候的人去。 先帝的冥寿她一直是知晓的，却一直也没跟着去过护国寺。曾经她虽贵为皇后，可这样的日子，太后是不会带上她的。 皇家和楚家相互忌惮防备，有什么事，太后都很少带着她。 而去年，也是太后独自去的。 若是能说服太后带上她，她便有机会出宫了。先帝第十年的冥寿，太后必然是办的更大些的，怕也会多在宫外住上几日。 毕竟自此之后，便再也不办这个冥寿了。逝者已矣，即便是怀念，也是要有个日子的。 “这倒是个好机会，就是不知太后是否会答允。”颜青雯有些迟疑。太后似乎也就是带着顾娴去过一次，其他年头，就连先帝的妃嫔，太后都是不带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求太后 “虽说太后娘娘先前也不喜带人去，可今年到底不同，何况太后娘娘也对娘娘青眼有加。娘娘可以去求一求，或许就成了。错过了这次机会，要再想出宫，可就不容易了。”玉香说道。 “话倒是如此。”颜青雯点点头。这的确是最近能找到的唯一机会了。 去给司徒默治伤之事，她也不好直接去找南宫翊。她不知道司徒默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许司徒默就想要借着这样的机会愿意朝堂。 若是如此，她去给他治伤，反倒是个麻烦。 若是让南宫翊放她出去，她看了直接便说治不了，那自然就再无出宫去看诊的理由。 若说能治，那好了之后呢？司徒默若是再如朝堂，和熙宁怕是就不能在一起了。 所以她还是只能偷偷的去看司徒默，不能经过南宫翊。 “既这样，还是去一趟慈宁宫吧！” 太阳出来了好一会儿，颜青雯才前往慈宁宫。 颜青雯进了慈宁宫，太后正抱着大公主在庭院中玩耍。天气炎热，不过树荫之下倒也有些凉快，周围又摆放了冰盆，更是有一股股沁凉之气。 太后乐呵呵的逗着大公主说话，又拿了冰镇的果子给大公主吃。 大公主穿着一身小小的襦裙，白嫩嫩的小脸可爱的很。笑起来的时候眼珠子像是黑葡萄。 大公主的相貌颇像顾娴，倒也是小美人胚子。顾娴虽不是什么倾城绝色，不过相貌还是不差的，至少眉清目秀，大公主的相貌自然也很不错。 何况小孩子粉雕玉琢的，更是尤其好看。 小小的孩子说话很有条理，又有规矩的很，倒像是个小大人，逗的太后一直笑呵呵的。 “大公主还真是招人喜欢。”颜青雯低声感慨着。顾娴也真是有福气，有这样一个女儿。 “是啊！”玉香点了点头。 颜青雯上前行礼，大公主也有模有样的给她行礼。 “这孩子啊！皇后还真是教的好，小小年纪便这样懂规矩。”太后笑着让颜青雯坐。自从顾娴有了身孕之后，太后倒是对顾娴也更是亲热了不少。 偶尔说起顾娴来，也大多是称赞的话。 毕竟顾娴管着后宫，还是井井有条的，可见顾娴还是很有些本事。所以即便顾家的人在宫外很嚣张，可对顾娴，却少有不少的评价。 至少宫中上上下下的，说顾娴好话的人还是多的。 顾娴笼络人心的本事，她可是多年前就领教过了。 “是啊！还是皇后娘娘最会带孩子。”颜青雯附和了一句。 大公主又拿了果子喂给太后，太后笑着吃了，捏了捏大公主的脸。 “睿儿入学去了，也不知如此了。”太后忽然说道。 “这才第一日呢！太后娘娘也太担忧了。习不习惯的，总还要过段日子才知晓的。”颜青雯笑笑，“这些日子睿儿练字倒是很上心，相比也很喜欢入学。” “我是怕他就会写，对字的意思一知半解的。若是听不懂，可就不好了。”太后担忧的说着。到底睿儿是摔傻过的，如今虽说看着好起来一些，可到底如何，还不清楚。 孩子入学固然是好事，说明孩子也渐渐大了。 可她最怕的，是入学后，若是别的孩子都学的很好，偏偏睿儿根本不懂，那可就不好了。睿儿摔傻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京城知晓的人怕也不少，可她还是不想到处有人议论。 何况睿儿若是学的不好，怕是会伤心的。 若是因着入学的事让孩子难受，她倒是宁可不让孩子入学了。故而这些日子，她是又高兴着睿儿要入学了，又满心的担忧。 “就先看些日子，到时候再担忧吧！”颜青雯笑了笑。她并不觉得睿儿不够聪明，必然是会越来越好的。 即便真学的有些慢了，也可以慢慢来。孩子并不都是一样的聪慧，总有更为聪慧的，更不聪慧的，不足为奇。若真是睿儿不容易弄懂，想必夫子也知晓该如何为好。 “你这个做娘的，反倒是比哀家更能想开。”太后笑笑。 “臣妾是相信睿儿不是愚笨的孩子，即便真不如别的孩子聪慧，那也始终是臣妾的孩子。若是做不好学问，也还可以学点别的。” 又抱了大公主一会儿，太后便让朱女官带着大公主去别的地方玩。 “和你相比，反倒是哀家想的太多了。”太后叹息了一声，“今日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臣妾想着，很快便是先帝的冥寿，臣妾可还从未去过呢！先帝传了皇上这万里河山，臣妾的富贵也都托福于先帝，故而也想好好感谢先帝一番。” 太后倒是有些诧异。先帝的冥寿，早不是在世时候的万寿了。人走茶凉，先帝驾崩之后，还有几人是记得先帝的？ 即便是先帝的那些妃嫔，先帝在世的时候，争夺宠爱。先帝驾崩后，也没什么可争抢的了，自然也想不起来先帝了。 到底人死如灯灭，活着的时候，无论如何富有天下，驾崩后，便都一无所有。 “难得你有心了。” “臣妾也是听闻太后许了愿，要为先帝办十年的冥寿，如今第十载，伺候便无机会了。” “你既有心，便一道去吧！前两日安平也来求哀家，她也想跟着去。哀家想着第十载，便请了四十九位高僧，做四十九日的水陆道场，也算是对得起先帝了。” 颜青雯连忙谢恩。她还担心太后不愿意带外人呢！倒是没想到这样简单就同意了。 四十九日，倒的确是好些时日了。若是能护国寺住上这么些日子，必然也能找到机会去见司徒默。 只怕到时候护国寺守卫森严，不方便外出。 又坐了一会儿，颜青雯才告退离开慈宁宫。 太后说起安平公主，她也才想起这位公主了。到底南宫翊也没给这位妹妹赐婚，亲事倒是就拖下来了。 而表哥那边，该是当着南宫翊的面推拒了这桩亲事。 回到椒房殿，颜青雯便做了几样睿儿爱吃的菜，等着睿儿回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满月礼 睿儿回来的时候，颜青雯已经做好午膳了。闻着小厨房里饭菜的香味，睿儿便往小厨房跑去。 “娘亲，我回来了。”睿儿笑嘻嘻的向颜青雯扑了过去。 颜青雯一把将睿儿捞在了怀里，问起他今日高不高兴，夫子讲的是否能听懂。 “都很好。”睿儿笑着说道，“娘亲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都是你爱吃的菜。”颜青雯抱着睿儿出了小厨房，吩咐了人开始摆午饭。 看着都是自己爱吃的菜，睿儿倒是吃的十分高兴，颜青雯笑着给他夹菜，看着他吃的高兴，她也一直笑盈盈的。 第一天上学这样高兴，看来是个好兆头。 用过了午膳，还有点休息的时间，颜青雯便让睿儿睡一会儿。 “看睿皇子这样高兴，娘娘也可以放心了吧？”玉香含笑看着颜青雯。 “是啊！”颜青雯点点头。 “对了，娘娘说要送给二公主满月的礼都备好了，娘娘是否要看一看？”玉香低声问着。二公主的满月很不是时候，正装上先帝的冥寿，自然是不能大办了。 不过满月宴也还是颇为重要的，故而娘娘早些时候便让人开始备着礼了。这样也算是不失了礼数。 宫中孩子不多，即便是公主，皇上和太后也依然是很看重的。 “我看一看吧！”颜青雯便让玉香去把备好的东西取来。宫中送礼是要小心再小心的，千万不能有所疏忽。一旦不小心，便会有人拿着大做文章了。 她可不想自己送去的贺礼，被人挑出什么刺来。 玉香匆匆把东西取来，颜青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见没什么问题，这才让玉香收好。 “转眼二公主也要满月了，这日子还真是快。”玉香感慨了一句，“周昭仪入宫都已经有个孩子了，不知娘娘何时也能有个孩子。” “你就这样着急啊？”颜青雯戳了戳玉香的额头。她如今已经算是很招眼了，若是再有了身孕，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如今倒还不是好的时机。 再说了，也并非是她不把这个事放在心上，只是孩子也是要靠缘分的，缘分不到，着急不来。 反正她都有睿儿了，即便再有一个孩子，也只是锦上添花。即便是没有，也不打紧。 她和南宫翊之间都尚且缺少缘分，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孕育一个孩子的缘分。 “奴婢不也也是担心娘娘嘛。若是娘娘能有个孩子，自然是好好事情啊！” “慢慢来吧！”颜青雯笑了笑。 在离宫前的一日，颜青雯便带着礼物去了关雎宫。因着二公主满月的时候，她是不在宫里了，倒是要早些把给二公主的礼送过来。 走进了关雎宫便传来孩子的哭声，走近了便见二公主哭的声嘶力竭，奶娘正在手忙脚乱的哄着。 “哭哭哭，就会哭，当真是关雎宫都被哭晦气了。”周凝在屋里嚷嚷着，“怎么还没哄好啊！再这样吵，还要不要命了？” 奶娘听着那话，手上一抖，险些就把二公主给摔了。颜青雯连忙抱住了二公主，看孩子憋红了脸哭着，倒是十分可怜。 周凝还在屋里骂骂咧咧的，一会儿骂着二公主怎么这样吵，吵的她头疼。一会儿又骂奶娘怎么如此没用，一个孩子都哄不好。 颜青雯听着都皱眉。难怪南宫翊对周凝不满，周凝竟是一点不关心二公主的样子，这哪里还像是个做娘的啊？固然不少人都觉得生女儿不如生儿子，可不管儿子女儿，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难道就不心疼的吗？ 颜青雯哄了二公主一会儿，二公主竟然还是哭个不停，倒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她的目光落在了奶娘的脸上，微微蹙眉。“这些日子，你可是身上有些不适？”颜青雯直直的看着奶娘。 奶娘一惊，“是，是有些不适，可是有不妥？”奶娘有些胆怯的看着颜青雯，不知道这位宸妃娘娘如此说是个什么意思。 要说她一个做奶娘的，哪里能被这样的主子看在眼里？即便是身有不适，也只是小事，少有做主子的会关心这个。伺候的人罢了，就是没了也没什么打紧的，自然有更好的来伺候呢！ “你看过大夫了，喝过药了？” “是，请了御医看过，给下了个方子。身子已经好多了，不会耽误照看二公主的。” “御医也知晓你是二公主的奶娘？没特别交代些什么？”颜青雯微微蹙眉。给孩子喂奶的人可是要很小心的，有些不适是会影响到孩子的。 并且喝药也要谨慎些，孩子太小，有些药材是不能接触的。 “并没交代什么。”奶娘呆愣愣的应着。 “你先下去吧！”颜青雯抱着二公主进了殿中。 见是颜青雯来了，周凝纵然不甘愿，却也只得下床给颜青雯行礼。 “怎么孩子还没哄好吗？奶娘呢？又到哪里去偷懒了？”周凝嚷嚷起来，“整日里都哭，哭的我头疼，都多少日子没睡好了。” 这个孩子还真是生来讨债的，不是个皇子也罢了。竟然还总是哭闹，当真是心烦的很。 尤其是夜里，关雎宫夜里十分宁静，孩子一哭，便仿佛到处都是哭声，自己都往往被吵醒了。 没想到都已经交给奶娘去带了，还是这样惹人心烦。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你这个做娘的，就不能多些耐心吗？”颜青雯无奈的说着。 哪个孩子小的时候是不磋磨人的？太小了，什么都还不会表达，难受了也好，饿了也好，困倦了也罢，唯一的表达就是哭闹。 要睡会哭，醒过来也会哭，白日里会哭，晚上也会哭。 有时候大半夜都要起来哄着，自然是很辛苦的。睿儿小的时候便是她带在身边，偶尔太累了也会觉得有几许心烦。可更多的，其实心里却也甜的很。 孩子固然不容易带，可也能给人带来很多的乐趣。 对小孩子，一定是要有足够的耐心。若是孩子一哭就觉得烦了，哪里还能带好孩子？ 第一百六十章 可怜的孩子 “你……”周凝不高兴的看了颜青雯一眼。自己的孩子自己要怎么带，那是自己的事，旁人何必来管？又有什么资格来管？ 再说宫里的孩子，本就都是交给奶娘带的，做主子的哪里用多费心。 那么多伺候的人，若还要她自己带孩子，那还留着有什么用。 “奶娘呢？”周凝又不高兴的喊了一声，“死哪里去了？” “我让奶娘先下去了。”颜青雯叹息了一声。又打开了二公主的襁褓看着，还真是有些拉肚子，看来她猜测的没错。 “你做什么啊？”周凝连忙偏过了头，厌恶的捂住了鼻子，“你还真是不嫌脏。” 颜青雯有些无语的看着周凝，看来周凝还真是一日都没认真照看过二公主。“小孩子，这有什么脏的？” “怎么不脏啊！快让人把她抱远一点。”周凝皱着眉头，厌恶的看着二公主。看着周凝的样子，颜青雯倒是觉得二公主的处境堪忧。 生在皇家的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做娘的还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指望谁来心疼呢？ 周凝这样不看重二公主，甚至是连一点疼爱之心都没有，二公主怕是受了欺负，周凝也是不知道的。或者说，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她虽然没生过孩子，却实在不懂周凝的所为。 “二公主到底是你的孩子，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你若是真不在乎，我便回禀了太后和皇上，把二公主送给别的妃嫔去养育。”颜青雯冷冷的看着周凝。 还不满一个月的孩子，就被自己的娘亲如此冷待，当真是可怜的很。 “你想做什么？已经有了睿皇子还不够，竟然还想来抢我的孩子。”周凝猛然激动起来，怒气冲冲的看着颜青雯，“我的孩子，绝不会让你抢走的。” “我并没有想要抢你的孩子，只是你若是觉得她烦，自己不愿意养育的话，可以给别人。”颜青雯细细的看着周凝。不是都不在乎二公主的？怎么又如此激动？ 旋即她便也想明白了。南宫翊还是在乎这个女儿的，若是二公主在周凝这里，南宫翊还会来关雎宫瞧瞧。 若是二公主真抱到其他地方去了，周凝如今都已经消耗尽了南宫翊所有的耐心，南宫翊可未必还会踏足关雎宫。在宫里，其实本无特别的冷宫，而是哪里都可能成为冷宫。 得宠过又跌落下去的人，以后的处境或许比从未得宠过的人还要糟糕。 像是周凝这样的人，到处树敌，谁也不放在眼里。一旦彻底的失去了宠爱，怕是很多人都想要来踩上一脚的。 “你若是想用二公主来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就更该好好照顾二公主。若是二公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处置你？ “或许将你打入冷宫都是轻的。你可以好好想想，是否真要这样对二公主不闻不问的。宫中本无什么秘密，你的所作所为，难道不会传入太后娘娘的耳中？” 被颜青雯略有些冰冷的眸光注视着，周凝略微颤抖了一下。 是，关雎宫虽是她的地方，可也不是这里的一切都不会传出去。人多口杂，若是让太后知晓她一点也不关心大公主，太后怕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对于太后而言，只有皇家的血脉才是最重要的。妃嫔算什么？没了还能再选，宫中从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 孙儿孙女是自家人，妃嫔可都是外人。 想到此，她心中一寒。 “你……你威胁我。” “我是不是在威胁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或者，你是真的想要试一试？” “你说这么多，就真的只是因为二公主？”周凝狐疑的望着颜青雯，实在是不知道颜青雯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孩子，自然只和自己息息相关。 二公主如何，都和颜青雯无关的啊！即便因此受到惩罚，那也只是自己的事。 还是说找个人真的这样好心？不，不会的，这样的女人必然心急深沉，包藏祸心，哪里会有这样好心。 世上不是没有好心人，可好心人是不适合在宫中的。 “不然呢？你还以为你有什么我可图谋的？你也不看看你如今的样子，有什么可让人图谋的？”颜青雯冷笑一声。 周凝又是愤怒，又是脸上讪讪的。 “她怎么一直哭个不停啊？前些日子都不这样的。”周凝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二公主身上。 “我看奶娘的样子，这几日是太热了，吃过御医给的药。我怀疑，药里很可能有大黄。她一给二公主喂奶，二公主便会拉肚子。”颜青雯轻轻抚摸着二公主的小脸。 小孩子身子弱，只要一难受，便让人担心的很。小孩子的病是最难处理的，因病夭折的孩子也很多。 二公主这可还不满月呢！ 周凝皱眉，“奶娘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既然身子不适，为何都不和我说？”周凝咬牙切齿，恨不得狠狠的咬上奶娘几口。 这奶娘胆子还真够大的，若是二公主真出了什么事，就是弄死奶娘一家子，她都不解气。 一个贱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和自己孩子的一根毫毛相比。 即便是她不看重二公主，可这也只能是她不看重，别的人又凭什么？ “你也别先说奶娘的错处。”颜青雯叹息了一声，“简单的药理，太医院里任何一个御医都是清楚明白的，可奶娘却尾部懂这些。 “你觉得，为何御医会没有告诉她这个？甚至还敢如此下药？” “你……你是说御医……”周凝瞪大了眼睛。这样的事她还没遇到过，自然十分惊诧。竟然真会出这样的事吗？ 御医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若是二公主真出了事，御医怕也逃不了罪责，可为何还要如何？何况如今宫中人也简单，又是谁会害她？ 她是二公主的母妃，是皇后的表妹，御医怎么敢？ “可……可为什么啊？御医即便害了二公主，又能有什么好处？”许久，周凝才回过神来，却整个人都呆愣愣的。 “我能说的只有这些，至于你想弄清楚的事，那和我无关。”颜青雯哄着二公主睡着了，这才把孩子放进了一边的摇篮里。 第一百六十一章 幻象 周凝咬了咬唇，仔细的想着宫里的这些人。到底谁最可能要害二公主，要害她？ 她知道看不惯她的人不少，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做这样的事？谁有可能收买了御医？ 难怪都说宫中可怕，可能不知不觉间便被人给害了。甚至是被害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若是二公主真出了什么事，皇上怕是还会追究她的责任。 有些小病小痛，大人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对孩子却是很严重的了。 “还是要多谢你告知我这些。”许久，周凝才郑重的说道。 颜青雯诧异的看着周凝，险些要让她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周凝竟然会道谢？这还真够奇怪的。 “我不是为你，只是不想看着二公主这样小的孩子就吃这样的苦头。”颜青雯叹息着，“暂时还是不要再让那个奶娘喂养二公主了。” “不让奶娘来，那还让谁，我又没有。”周凝嘟着嘴。 生完了孩子，若是不自己喂养孩子的话，身子是恢复的很快的。短短的几日，便再无可喂养孩子的。 既然有奶娘，她也从没操心过这个。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去想法子吧！这宫里本也就是你这里有奶娘而已。” 周凝也就沉默了下来，看着摇篮里瘦瘦小小的孩子，难得的生出几许心疼来。这到底是她怀胎很多月生下来的孩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我不妨再和你说件事。你在生二公主之前，是否产生过幻觉？”颜青雯注视着周凝的脸。 周凝脸色一变，“你如何知道的？”那些日子，她的确总是噩梦连连。只要闭上眼睛，便感觉无数的鬼怪向她扑过来，要生生将她撕成碎片。 一连多日，她甚至都不敢睡觉，屋里也彻夜燃着灯火。 不过这个事她并吩咐了关雎宫的人不准传出去。若是让人知晓了，怕是要说她被邪祟纠缠的。 只是颜青雯如何会知晓这个事？ “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你也不用去怀疑身边的人往外透露消息。只是你临盆那一日，我在你屋里闻到迷幻香的气息。虽然被血腥气冲的很淡了。 “可见是你屋里燃烧的香有问题，只要那香闻的多了，你自然总会感觉到幻象。只要你心浮气躁，或者心生惊惧，自然对孩子是没好处的。” “可那香我还让特意让御医看过，御医都说能用的。”周凝皱着眉。她历来喜好各种香料，即便是有了身孕，屋里也依然是焚香不断。 为此身边的人还全劝过她，说有了身孕，燃香或许不好。 她也有些担忧，还特地把香料给御医看过，是御医说没事，她才敢一直用着的。 “那就两种可能，或许还御医骗了你，又或许是你身边有人往香料里添加了不该有的东西。你想必不会几个月来一直有幻象，故而，后一种可能更大。”颜青雯分析着。 “你说的不错，我自然不会一直都有幻象，是临近临盆之前一些时日才有的。”周凝沉吟着。看来她身边的人也都不是可信的。 竟然还隐藏着这种想要害她的人，想想都又是气愤，又是惊惧。 还那么早，就有人想要害她和腹中的孩子了。看来没足月便生下二公主，并非是意外。这宫里怎么会这样可怕？ 到了如今，她才发觉，原来她早就差点在宫中没了命。 “宫中并非是太平的地方，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会尸骨无存。”颜青雯笑了笑，“谁都不值得信任，若说谁人可信，怕也只有自己的孩子了。” “谁都不可信？那是否你说的话，我也不该相信？”周凝目光灼灼的看着颜青雯。 “我和你，不是亲眷，亦不是盟友。你对我而言，不可信，我对你而言，自然也不该相信。”颜青雯站了起来，“今日的这些话，你就当是我多管闲事吧！这样的闲事，我也不会再管。” 她把带来的礼物递给周凝，“二公主很快满月了，这是我提前给她的贺礼。二公主满月的时候，我要陪着太后到护国寺去，便不能亲自来了。” 周凝接过了匣子，呆呆的看着颜青雯远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下了匣子，细细的看着二公主的眉眼。或许以后在这宫里，她便要和这个孩子相依为命了。 颜青雯说的未尝不对，宫中，的确是谁都不能相信的。 即便是帝王的宠爱，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谁知道什么时候便没了。谁都不可信，不能信，或许能信的，真的只有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了。 她的孩子，唯一的依靠便只是她。而她以后唯一能依靠的，怕也只是这个孩子罢了。 她不能再不管这个孩子了，看着她这样不在乎这个孩子，关雎宫上上下下的怕是更要不把这孩子放在眼里了。 她也相信，颜青雯说的，若是她对二公主不好，便让皇上把孩子抱走的话不仅仅是威胁她。 坐了好一会儿，她才喊了进来，让人回禀太后，就说二公主的奶娘病了，不好再喂养二公主了。希望能再找个奶娘来。 太后那边倒是很快就有回应了，说会尽快找了奶娘来。周凝便也只能等着，若是孩子哭闹了，便喂给孩子一点水。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朱女官才亲自送了两个奶娘到关雎宫来。原先的奶娘既然病了，便给了银子打发出去了。 “看二公主这个样子，真是可怜见的。”朱女官叹息了一声。二公主哭的涨红了脸，似乎没什么力气了，即便憋红了脸，声音却不大。 连忙让两个奶娘试着喂二公主，二公主很快便吮吸了上去，用力的很，头上都沁出汗来。 “看来还真是饿的狠了。”奶娘怜爱的说着。 “是太饿了。”周凝看着二公主吃的满足，便也松了口气。她还担心新来了奶娘，二公主会不习惯，认生呢！ 到底前面那奶娘也喂养了些日子了，二公主也都习惯了。 她也听人说过，有些孩子是比较认人的，若是换个人喂的话，是会不吃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为何去？ “二公主养在昭仪身边，若有不适，昭仪要记得让人回禀。告知奴婢一声，奴婢也才好安排。”看着二公主喝饱了，被奶娘哄睡了，朱女官才说道。 太后还是很看重二公主的，即便不是皇子，可到底也还是个孩子。 皇上的子息单薄，自然公主也显得尤其难得。 知晓二公主的奶娘病了，太后也很着急。太后说了，既然病了，自然是不能再用的了。二公主太小，奶娘病着，很可能让二公主也跟着病倒了。 接着便急忙让人找奶娘来。 “朱女官放心。”周凝连忙应着。 朱女官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了。周凝则细细嘱咐着你阿娘，让奶娘务必要好好照看二公主，一旦二公主有哪里不对，要尽快回禀她。 两个奶娘都战战兢兢的答应着。 她们也都知晓，在宫里做奶娘是很不容易的。不过宫中的月银是很多的，若是做的好了，还会有不少赏赐。 做奶娘的，倒也只用照顾好自己便行了。别的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行了，你们下去吧！”周凝摆摆手。奶娘便抱着二公主出去了。 周凝的心里乱的很，实在是想不明白宫里谁会害她。她并非没有得罪过人，可她觉得，一般人轻易是不会对她出手的。她现在已经是昭仪了，地位比她高的人并不多。 事情还是颜青雯告诉她的，应该不会是颜青雯想要针对她。然后敏皇贵妃一个无宠之人，在宫里可以说是很不招眼的。青鸾殿大多时候都是关着门，静悄悄的。 她不曾得罪过这人，这人害她也没什么好处，想必也不会是敏皇贵妃。 再就是皇后表姐，她入宫得宠都是表姐安排的，她们更是利益息息相关，她也想不到表姐会害她的理由。何况她也什么都无法从表姐手里抢走啊！ 皇上心里最在意的人是表姐，宫中最得宠的是表姐，甚至表姐如今还怀着身孕。 她无论如何也是动摇不了表姐的皇后之位的。好端端的，表姐也应该不会对她出手。 若说位分更低的人，孙怡是一直和她不对付，可要说怀疑孙怡，她却又觉得没必要。孙怡是什么都摆在脸上的，和她不合也都是摆在明面上，从来也没背地里耍过阴招。 何况以孙怡的位分，要想在宫中做什么大事，还是很不容易的。 想来想去的，就更是一头雾水。 越是想不出来，心里也越是烦躁的很。 颜青雯回到椒房殿，也就准备着去护国寺的事。她让玉香帮着收拾些东西，若是要在护国寺住上那么些日子，还是要带不少东西去的。 而翠萝那边，她则交代了翠萝好好照顾睿儿。若是睿儿有什么事，一定要想法子给她送信去。 “娘娘放心，奴婢会好好照看睿皇子的。倒是娘娘住在宫外，要好好照顾自己。”翠萝认真的说着。 “也不是我一人去，跟着伺候的人不少，不必担心。”颜青雯笑笑。 去护国寺，虽说和宫中不同，不过也会跟着很多人去伺候，日子是绝对不会清苦的。何况太后也去，南宫翊自然会给安排很多人，哪里就让太后吃苦。 夜里南宫翊来了椒房殿，知晓颜青雯要跟着太后一起去椒房殿，有些不解。 “怎么好端端的倒想要先帝冥寿了？”南宫翊注视着颜青雯。 “怎么？皇上觉得不好吗？先帝到底是帝王之身，想必就是魂归九泉，也依然是了不得的人物。臣妾想着，皇上有些不顺遂，想要去拜一拜先帝。”颜青雯含笑说着。 颜青雯有些不信的看着她，“先帝可不是什么神佛，你还以为是去求神拜佛啊？这哪里会有用？” “未必会没用啊！帝王可不是比神佛都要了不起的人物？”颜青雯笑笑。她是一向不太信什么神佛的人，泥胎捏造的所以神佛，真能保佑人什么呢？ 哪里真能让人顺心遂意？不过都是普通百姓的一种寄托罢了。 在最为艰难的时候去求神拜佛，祈祷能够否极泰来。也就是一种愿望，让自己还不至于太绝望。 而求告神佛，自然是没用的。倒是求告帝王，或许还有些用处。 神佛只是人心里想出来的，而帝王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真正的主宰。 “不可胡说八道。”南宫翊瞪了他一眼。 “臣妾可没有胡说八道，若说臣妾有事求皇上，是否比求神佛要有用的多？若是求了皇上，或许还真能顺心遂意呢！” “真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南宫翊叹息着，“罢了，不管你是在想些什么，想去就去吧！” “多谢皇上。”颜青雯笑着拜谢。 “罢了，没什么可谢朕的，母后都答应了的事，难道朕还能不答应吗？”南宫翊笑笑，“有你陪着母后，朕倒是也放心些。朕还怕母后太过伤心了。” “先帝驾崩已有多年，纵然太后娘娘真伤心，那也早就伤心过了。时至今日，也不过是心中的一点缅怀罢了，还不至于伤心欲绝。”颜青雯叹息着。 去世许久的亲人，再想起来的时候，早无了最初的那种伤痛。所有的痛苦，也都是会随着时光流逝而渐渐消解的。 才失去的时候，自然每每想到都是痛苦的。而时隔多年再去想，反倒是会想起一些相处的美好画面，偶尔还会会心一笑。 祭奠，不过是心中的缅怀。即便是亲人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在世的人总是伤心的。 逝者已矣，可活着的人，终归还是要好好活着。 “这话也是。”南宫翊点着头，“时至今日，若非宫中还有先帝的画像，其实朕都要想不起先帝的模样了。” 他和先帝的相处，真的只是短短的几年光阴。 幼年时候，那时候他到底还小，什么都不记得了。记得先帝，记得母后，都是在他回京之后。 而他归来之后，不过短短几年，先帝也就驾崩了。 对于被先帝看成弃子，不是没有恨怨。只是偶尔，他却又会想起相处的画面。其实父皇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对他好过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可有意中人？ 至少他回京之后，父皇也一度想要弥补他，对他很不错。所有过去的那些恨，那些怨，也就都渐渐散了。 偶尔也会想，若是他能从小在父皇身边长大，或许也会有一家人的和和美美吧！ 到了日子，颜青雯和安平公主便陪着太后出宫。宫中早就派人到护国寺中打过招呼了，故而护国寺上下除了住持和做水陆道场的高僧，其他的僧人都已经回避了。 就连香客也都还打发了，并且贴出了告示，这些日子护国寺中不再迎接香客。 护国寺本就是皇家的寺庙，不过平常的时候，倒也是接待香客的。毕竟宫里的贵人们也很少到护国寺来，倒是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们很喜欢到这里来上香。 此时偌大的护国寺倒是显得十分清静。因着护国寺香火鼎盛，故而地方是很大的。平常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倒也感觉不到空旷。 此时再站在护国寺中，颜青雯还真感觉很冷清。 果然太大的地方，还是要人多热闹些的好，不然看着便冷冷清清的，住着也显得很是阴森的感觉。就像是宫中，若非是人多，必然住着都有些吓人的。 到了护国寺，众人便都先住了下来。 地方很大，便一共分了三个院子。太后、颜青雯和安平都是各自分开住的。对这样的安排，颜青雯倒是很满意的，至少单独住个院子，她若是要离开也容易一些。 住到了护国寺的次日，熙宁便到护国寺来给太后请安。 “倒是知晓的迟了，今日才知晓太后娘娘出宫了呢！”熙宁笑着说道。 “哀家就是为了先帝的冥寿来的，不想太过引人注意了。也没想让人来请安，若是今日这个来问安，明日那个来问安的，倒是没个清静了。”太后笑了笑。 出宫的时候，她便已经说了，她不希望有人到护国寺来搅扰她的清静。在宫中便日日有人请安，她也会觉得有些烦。虽是皇家的规矩，可她也不觉得整日里有人问安有什么好的。 出了宫，自然就更不想让人到护国寺里来请安了。 熙宁来倒还罢了，还能陪着她说说话。可别的人，自然是不想见的。 “话倒是这样的。”熙宁笑着点点头。 “哀家倒是听闻，你已经许久不来护国寺了。”太后叹息了一声。来到护国寺，她也想到了许多的人和事。想到几年前死在荷花池里的人，心里也难免有些难受。 当日若非先帝干涉，熙宁都早就成亲了。先帝有先帝的考量，她无法说对错，可心里终归觉得对不住熙宁。这孩子这些年都不说亲，就这样拖着。 偶尔也提起过，不过这孩子也一副不上心的模样。 或许心里是还没有放下那个人吧！如今就连小熙宁好多岁的玉珩也都成亲了，倒是熙宁还孑然一身，就看着总是不像。 “是啊！已经许久不来了。太后娘娘也知晓的，我信因果，却不太信神佛。”熙宁笑了笑。她从来就是不喜欢求神拜佛的人。 因为从还不大的时候起，她自己便清楚，自己想要的要自己努力去得到，自己要守护的也都要付出代价，她宁可相信自己，而不是神佛。 越是在权力中浮浮沉沉的人，就越是不信神佛。 “你这孩子啊！说什么胡话呢！这是在寺庙，不可亵渎。”太后板着脸，还伸手掐了掐熙宁的嘴，“你在外面口无遮拦的也就罢了，可是在这里，总要小心些。” “是。”熙宁连忙点头应着，“倒是真说错话了，还请诸位佛祖菩萨勿怪。” “你这些年，就没遇到一个可心的人？”太后拉了熙宁在身边坐了，这才低声问道。 熙宁略有些吃惊，太后曾多次提起要为她选郡马的事，不过她都不上心，自然太后也就不再多说。渐渐的，提的也就少了。 今日太后会提起，想必是因为在护国寺吧！ 她还记得当日听到噩耗的时候那种绝望和撕心裂肺，护国寺的确是她的一个心结。不过此去经年，什么都会渐渐淡了的，包括当初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感情。 再回想的时候，只记得那是个很温润的男子，总是一袭白衣，清风霁月的模样。 要说容貌，其实都已经渐渐模糊了。 她会渐渐忘记这样一个人，从容貌到声音，再到过往在一起的很多事。可是她也会在心里一直缅怀着这个人。 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对一个人的心动。那种心里小鹿乱撞的感受，真的很奇妙。 “太后娘娘怎么说起这个了？” “你年岁也不小了，若是再拖着啊！就更是找不到好的了。哀家只是不想你以后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还是重要的。”太后握了握熙宁的手。 熙宁叹息了一声。她曾经也想过要琴瑟和鸣，相夫教子。可是一夕间，什么都葬送了。 她何尝想要一个人孤零零的？世上哪个女子不怀春？她也是一路从妙龄过来的。 “那熙宁就求太后娘娘的懿旨，若是他日熙宁遇到了意中人，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这有什么难的，若你当真遇到了好的，哀家自然是要成全你的。”太后笑起来。熙宁能有这个心思，她自然是很高兴的。怕的就是熙宁始终也不把亲事放在心上。 熙宁是她看着长大的，私心里，自然很希望熙宁能有个好归宿，把日子过的和和美美的。 成亲生子，相夫教子，那才是一个女人的样子呢！ “多谢太后娘娘。” “好了，和哀家还说什么谢啊！”太后笑笑。 熙宁又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这才告退了出去。熙宁离了太后这里，便径直去找颜青雯。 见到颜青雯是在荷塘边，满池的荷叶田田，荷花脉脉。 纯白的莲花朵朵盛开于翠绿的荷叶间，仿佛是一一盛开在碧玉盘中。 又是莲花盛开的时节了，熙宁叹息了一声。看着满池的白莲，依稀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一袭白色的男子，正坐着和她对弈，言笑晏晏。 那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觉那时候一切都很美好，岁月静好的模样。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请求 “年年岁岁，这白莲一如既往的开得很好。”颜青雯轻轻拨弄着莲花。 纯白的莲花虽没有姹紫嫣红的绚烂，可这样看着，像是上好的白玉一般，也是极为好看的。 “是啊！今年花胜去年红，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熙宁感慨着。莲花年年岁岁的盛开着，只可惜的是人，再也回不来了。 “你可否能安排我离开护国寺？”颜青雯凑近了熙宁，低声问着。 太后出宫，自然和她一人出宫是不同的。为了确保太后的安全，南宫翊可是安排了很多侍卫的。那么多的侍卫守在寺外，难免让她觉得束手束脚的。 要想独自离开护国寺，还不让人发觉，几乎是不可能的。虽说已经出宫了，她依然是有些发愁的。 “我是没什么法子的，要让人进来带走你，还不惊动侍卫，这不是容易的事。不过有个人却是能做到的。”熙宁一脸揶揄的看着颜青雯。 “直接说吧！还卖身关子啊？”颜青雯一眼瞪了过去。 “你表哥啊！这次领命保护太后的就是他，你不会不知道吧？若是别人还罢了，若是你要出去，他总是能网开一面的吧？”熙宁笑了笑。 若是苏焕肯帮忙的，这个事也就简单多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必苏焕是不会不答应的。 青雯就是要出去一趟罢了，也不是要去做什么坏事。 “这样啊！我还真没留意。”颜青雯无奈的说着。对于谁保护太后这个事，她还真没太留意。不管是谁，必然都会保护好他们一行人的。 若是表哥的话，自然也就容易的多了。 宫中的侍卫自然都不是简单的人物，那么多的侍卫守在外面，要想悄然出去，实在是不容易的。 ……………………………………………………………………………… 至少他回京之后，父皇也一度想要弥补他，对他很不错。所有过去的那些恨，那些怨，也就都渐渐散了。 偶尔也会想，若是他能从小在父皇身边长大，或许也会有一家人的和和美美吧！ 到了日子，颜青雯和安平公主便陪着太后出宫。宫中早就派人到护国寺中打过招呼了，故而护国寺上下除了住持和做水陆道场的高僧，其他的僧人都已经回避了。 就连香客也都还打发了，并且贴出了告示，这些日子护国寺中不再迎接香客。 护国寺本就是皇家的寺庙，不过平常的时候，倒也是接待香客的。毕竟宫里的贵人们也很少到护国寺来，倒是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们很喜欢到这里来上香。 此时偌大的护国寺倒是显得十分清静。因着护国寺香火鼎盛，故而地方是很大的。平常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倒也感觉不到空旷。 此时再站在护国寺中，颜青雯还真感觉很冷清。 果然太大的地方，还是要人多热闹些的好，不然看着便冷冷清清的，住着也显得很是阴森的感觉。就像是宫中，若非是人多，必然住着都有些吓人的。 到了护国寺，众人便都先住了下来。 地方很大，便一共分了三个院子。太后、颜青雯和安平都是各自分开住的。对这样的安排，颜青雯倒是很满意的，至少单独住个院子，她若是要离开也容易一些。 住到了护国寺的次日，熙宁便到护国寺来给太后请安。 “倒是知晓的迟了，今日才知晓太后娘娘出宫了呢！”熙宁笑着说道。 “哀家就是为了先帝的冥寿来的，不想太过引人注意了。也没想让人来请安，若是今日这个来问安，明日那个来问安的，倒是没个清静了。”太后笑了笑。 出宫的时候，她便已经说了，她不希望有人到护国寺来搅扰她的清静。在宫中便日日有人请安，她也会觉得有些烦。虽是皇家的规矩，可她也不觉得整日里有人问安有什么好的。 出了宫，自然就更不想让人到护国寺里来请安了。 熙宁来倒还罢了，还能陪着她说说话。可别的人，自然是不想见的。 “话倒是这样的。”熙宁笑着点点头。 “哀家倒是听闻，你已经许久不来护国寺了。”太后叹息了一声。来到护国寺，她也想到了许多的人和事。想到几年前死在荷花池里的人，心里也难免有些难受。 当日若非先帝干涉，熙宁都早就成亲了。先帝有先帝的考量，她无法说对错，可心里终归觉得对不住熙宁。这孩子这些年都不说亲，就这样拖着。 偶尔也提起过，不过这孩子也一副不上心的模样。 或许心里是还没有放下那个人吧！如今就连小熙宁好多岁的玉珩也都成亲了，倒是熙宁还孑然一身，就看着总是不像。 “是啊！已经许久不来了。太后娘娘也知晓的，我信因果，却不太信神佛。”熙宁笑了笑。她从来就是不喜欢求神拜佛的人。 因为从还不大的时候起，她自己便清楚，自己想要的要自己努力去得到，自己要守护的也都要付出代价，她宁可相信自己，而不是神佛。 越是在权力中浮浮沉沉的人，就越是不信神佛。 “你这孩子啊！说什么胡话呢！这是在寺庙，不可亵渎。”太后板着脸，还伸手掐了掐熙宁的嘴，“你在外面口无遮拦的也就罢了，可是在这里，总要小心些。” “是。”熙宁连忙点头应着，“倒是真说错话了，还请诸位佛祖菩萨勿怪。” “你这些年，就没遇到一个可心的人？”太后拉了熙宁在身边坐了，这才低声问道。 见到颜青雯是在荷塘边，满池的荷叶田田，荷花脉脉。 纯白的莲花朵朵盛开于翠绿的荷叶间，仿佛是一一盛开在碧玉盘中。 又是莲花盛开的时节了，熙宁叹息了一声。看着满池的白莲，依稀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一袭白色的男子，正坐着和她对弈，言笑晏晏。 那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觉那时候一切都很美好，岁月静好的模样。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看诊 夜里，颜青雯便安排了玉香照看着屋子，别让人发现她离开了。 她则披了黑色的斗篷去找苏焕，苏焕已经安排好了，让她尽快离开。 “早些回来，我会在此处等你。”苏焕低声交代着。 “好。”颜青雯匆匆离开，走了几步却霍然回首，看着苏焕站在夜色里，像是茫茫漆黑夜色里唯一的一点光芒，让人生出安心的感觉来。 她笑了笑，便了护国寺。走了没多远，便见熙宁安排来接她的人等在那里。上了马车，车把式挥动鞭子，马车便动了起来。 颜青雯听着车轱辘轻响着。 她掀开帘子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八角琉璃宫灯挂在车檐，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马车径直去了将军府的后门，车把式轻轻一敲门，便有人开了门，迎接着颜青雯往里面走。 走了好长一段路，颜青雯才算是见到了司徒默和熙宁。 “青雯，你总算是来了。”熙宁含笑望着颜青雯，拉着她到床边去。 “这就是你说的大夫？”司徒默诧异的看着颜青雯。这样年轻的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医术高超的大夫。虽说人不可貌相，可这还真让他觉得诧异。 倒也不是说年纪大的大夫就医术更好，可行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阅历。只有见过医治过的病症多了，医术才会高超起来。 不过年纪不大的，怎么看都有些信不过的感觉。 “你可别怀疑青雯的医术。魏国新帝的手，你也见到了，他先前也是伤到了手筋。若不是青雯，也不能好的。”熙宁瞪了司徒默一眼。 “倒是我唐突了。”司徒默细细的望着颜青雯。魏国新帝的手，他也有些奇怪。先前的确是听说受了重伤的，可他所见的时候却是好好的。 虽说还有伤痕，看手的确是能用的。 倒是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女子帮着治好的。 “姑娘的神情，看着倒是很有些熟悉。”司徒默有些疑惑的望着颜青雯。容貌倒是很陌生的，可那种感觉却真让他觉得有几许熟悉之感。 “怎么？看到了美貌的姑娘，眼睛都花了？”熙宁没好气的看着他。 “怎么会，在我眼里，世上的姑娘，自然是你最美的。”司徒默笑起来。 “我们熙宁自然是最美的。”颜青雯笑了笑，在床边坐了下来。熙宁连忙卷起司徒默的袖子，让颜青雯能看到伤口。 伤口不浅，虽说不再是鲜血淋漓的样子，可看着还是很有些狰狞的。可见刚受伤的时候有多可怕了，也不知道该有多疼。 颜青雯叹息了一声，到底征战沙场也不是简单的事，一不小心便会受重伤，甚至连命都没了。可也是没法子的是，一个王朝，总是需要很多人去抵御外敌的。 兵将，什么时候都是需要的。即便不是抵御外敌，怕也是要内里平乱。 司徒默这些年也真是不容易，若是能就此过些平静的日子，倒是好的。 “如何了？”熙宁担忧的看着颜青雯。 “别担心，要恢复成魏国新帝那样，应该是不难的。”颜青雯笑了笑。“让人拿纸笔来，我写些东西。” 熙宁便连忙吩咐人去取来，颜青雯便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写下来，“你尽快把东西都备齐，我会尽快动手。” 见颜青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司徒默倒是真生出安心之感来。这一瞬间他是真的觉得，眼前的女子真能治好他的手。 本来看过那么多的大夫，都说没法子，连他都觉得，或许此生便只能这样了。如此，倒是真有些峰回路转了。若是真能好起来，自然也是好的。 “平常做些简单的事，是行的。不过司徒将军的这身功夫，便算是废了。”颜青雯提醒道。收上使不出多少力气来，自然功夫也就没什么用了。 最多就是习武多年，身手敏捷，腿上也是有力气的，踹人倒是行的。 手对人到底是很重要的，虽然她也曾见过双手受伤废了，学习用脚做事的。时日长了，双脚也十分灵敏，洗衣做饭过日子，倒也一点不耽误。 不过司徒默要是那个样子，她一阵恶寒。那画面，她还真是不敢多想。 一代战神名将，落到那样的地步，实在让人不太能接受。不过司徒默这样的身份，倒也不至于真那个样子。即便双手不能动了，还有那么多伺候的人呢！ 只要司徒默愿意的话，下人们什么都能伺候。 “他以后也都不上战场了，没了功夫也不碍事的。”熙宁叹息了一声。“只要能平时做些简单的事，我便已经很知足了。” “功夫本也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吧！天下那么多不会功夫的人，不也都在好好的过日子。”司徒默笑了笑。 受伤的那个时候，他便是想过最糟糕的后果了。他的伤有人能治，其实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治伤的过程会很疼，司徒将军心里要有个准备。” “我这些年，受过的疼已经够多的了。”司徒默浑然不在意。 熙宁让下人按着颜青雯给的单子去准备各种东西，便又让人送了热茶和点心上来，招呼着颜青雯喝茶。 “姑娘这般好的医术，如何不行医？若是在京城开家医馆，想必病人们都要挤破了头。”司徒默注视着颜青雯。 “说什么呢！”熙宁拿了块点心喂着司徒默，“你看到有女子开医馆的啊？且先不说有没有病人上门了，怕是看到是女子坐诊，便有无数的人指指点点了。” 若是开医馆，也不能说就给女病人看病啊！可若是男病人上门，女大夫一诊脉，势必有所接触，怕是看着的人说话就很难听了。 要说起来，大夫该是不分男女的。天下到处是男大夫，其实也让很多女子不能去看病。 男女授受不亲，有些只是看病，都会被人说道的。所以有些女子就算是病了，也不愿意找大夫看病，就怕毁了自己的清誉。 尤其是稍微私密些的病症，直接便不去看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魏国自在 要她说，若世上真有不少女大夫的话，倒是要救下不少的女子呢！只可惜这样想的人还是太少了，到底是成不了的。也只能说是一种悲哀。 到底女子的地位和要低下的多，男子便做什么都可行，女子却是这样不能做，那样不能做的。 “倒是我想岔了，到底是在边关久了，都想着天下都和那里差不多了。”司徒默感慨着，“边关是有女大夫的，女子往往要更为细心，有时候学医反而要比男儿都学的好。 “魏国那边，女子也没燕国这样的矜持，在外面抛头露面做事的很多。大夫是不分男女的，即便是女大夫，只要医术高明，都是受人敬仰的。” 听司徒默这样说，熙宁便也想象着，魏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历来都说魏国是蛮夷之地，虽未去过，却也想着，怕是和很不好的地方。 “听你这样说，魏国却也不仅仅是蛮夷之地。”熙宁叹息了一声。 “也不能说是蛮夷之地，只能说是个燕国不太一样的地方。各有各的好吧！”司徒默笑着说道。魏国自有魏国的好，当然燕国也有燕国的好。 魏国的女子看似要活的更自在一些，而最为不自在的，却是亲事。 可要说起来，燕国的女子礼教森严，亲事也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也未必就比魏国女子好。 “若有机会，还真想要去看一看的。”熙宁倒是生出些向往来。若是魏国的女子当真能活的更为自在的话，真想看看那些自在的女子是如何过日子的。 “寻常时候，自然是无法去的。”边关守卫森严，两国之人是不能随便来去的。 “我也就是说一说，想也知道怕是不行的。”熙宁笑笑。其实她也知晓，魏国固然不错，可也未必就比燕国好。说到底，就像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魏国和燕国，自然也有其中的很，又都有其中的不好。 安安稳稳的好过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也不要再去惦念什么的好。 颜青雯又坐了一会儿，看着夜色也渐渐深了，便也起身告辞。 她还要赶回护国寺去，表哥还在等着她。何况她也还是要回去睡一会儿的，不然明日肯定没精神，太后怕是要看出什么端倪来的。 “我送你出去了。”熙宁一直送着颜青雯出了将军府。 “好了，你快回去吧！我这走了。”颜青雯笑着说道。 “倒是劳烦你跑这一趟了，这两日内，我会尽快让人把你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到时候再告诉你。” “说什么劳烦，难道我劳烦你的地方还少了？东西都不难找，等你找好了，我便开始为他疗伤。你不用多想，司徒默肯定会好起来的。”没看的时候，她的确是没什么把握的。 不过真看过伤口了，便也放心了不少。 “有你这个话，我也总算是放心了。”熙宁脸上多了不少笑意，整个人看上去都放松了很多，“你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若是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相信他即便不能好起来，你也是愿意照顾他一辈子的。而他有你陪在身边，想必心中也很高兴。”颜青雯拍拍熙宁的肩膀。 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即便是真有一方不能动了，其实哪里就会轻易放弃呢！ “虽是如此，可我到底看不得他一直不能好起来的。他曾经是个怎样意气风发的人，变成这样，实在是很让人痛心的。前些日子来了许多大夫，都没哪个说能治的，我心里也真是焦急起来了。” “想必如今来的大夫也少了吧？”有那么多大夫看过了，必然司徒默伤的如何都已经传出去了。那些怀着侥幸想法的人，怕也是渐渐退却了。 皇上给的赏赐固然很吸引人，不过若是没法子的话，还是不要惦记的好。 “的确是少了，不如先前那些时候多了。那些日子都有些心烦起来了，大夫总是来，司徒默都不能安心静养。后来我们也都不怎么见了。” “的确，人来人往的，反而不能好好休息。” 又说了几句话，颜青雯便上了马车。她回到护国寺的时候，苏焕还在原地等着她。 “你可算是回来了。”苏焕见到颜青雯，总算是松了口气。一直没见她回来，他的确是有些焦急的。也是怕她回来的不是时候，若是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她夜里离开的事，一旦被人发现，又传入太后耳中，还真是有嘴也说不清的了。 虽说这个时辰了，很多人都已经睡下了，可也不是没有例外。 “让表哥久等了。”颜青雯满带歉意的说着。 “我倒是不要急，我就是担心你离开的事被人知晓了。如何了？见到司徒默了？”苏焕低声问着。 说真的，司徒默虽然大不了他多少岁，却是他多年前便敬仰的人了。少年时候便随同父辈征战，直到成为战神。 那样的一个英雄人物，自然值得无数人敬仰的。心里自然也希望司徒默能好起来，即便不被再征战沙场，可也要能够自己过日子。 一个万人敬仰的大将军，若真是废了，当真让人心里有些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见到了，我觉得他的手是能好起来的，不过到底结果如何，还是要等着看。”颜青雯含笑说道。 “这样就好，那么多大夫都无功而返，我还想着，怕是不能好起来了。”苏焕叹息着，“那你今后就还要总是出去了？”想到此处还是有些担忧。 一次两次的，还不容易被人发现。可次数多了，还真就不好说了。 想着她被发现会有的后果，他当真是有些害怕起来。 “我会多小心的，表哥不用担心。” “虽是这样说，我还是很担心你。若是让皇上知晓了，你怕是百口莫辩的。还不知道要有人编排你什么呢！你也不能不多为自己想想。” “其实我也不用出去很多次的。只要第一步弄好了，以后上药的事，自然也不用我亲自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准备妥当 夜深了，苏焕也没多和颜青雯说话，让她早些回去歇息。 看着颜青雯终于回来了，玉香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娘娘总算是回来了。” “让你担心了，倒是让你这个时辰也还没睡下，快去睡吧！”颜青雯一边说一边脱着衣裳。 “大晚上的，安平公主竟然给娘娘送了些点心来，说是护国寺的素点心。”玉香低声说着。 “安平公主？”颜青雯皱眉。她一向和安平公主没什么私交，往来也是十分少的。怎么大晚上的倒是让人给她送点心了？ 谁送吃的不是白天？大晚上的时候送，谁还能吃得下？大晚上吃的太饱睡，对身子并不好。 何况女子大多很在乎自己窈窕的身段，晚上最好还是不要再吃东西的好。安平公主此举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深意，还是单纯送点心那么简单？ “谁啊！奴婢便说娘娘已经歇下了，公主的人便留下了点心离开了。”玉香指了指桌上的几样点心。颜青雯看了几眼，还真的都是护国寺比较有名的点心。 护国寺虽是寺庙，不过因为平时来的很多都是富贵人家的女眷，故而素斋也是做的很好的，在京城也很有名。 这几样也算是护国寺的招牌了。 “罢了，随安平公主是什么意思吧！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日一大早还要到太后娘娘那里去请安的。”颜青雯说着便躺下，闭上了眼睛。 头才沾到枕头，没多会儿便睡着了。玉香看着颜青雯的安详的睡眼，笑了笑，打了个呵欠。 不说娘娘困了，其实她也觉得很困了。 见屋里亮着床边的一盏小灯，玉香便走了出去。 次日一大早，颜青雯的精神看着倒是不太好。到底夜里睡的太晚了，早上也起来的很早，坐着都有些困倦。 洗漱了一番，便往太后那里去请安。她到的时候，太后和安平公主正在说话。 “宸妃娘娘可来了呢！”安平公主含笑望着颜青雯，眸光却有些晦暗不明。 “倒是我起来晚了。”颜青雯笑着给太后行礼，又和安平公主相处见礼。 “不晚，就是哀家换了个地方，夜里不是睡的很好，倒是早早的也就起来了。”太后揉了揉额头。到底是寻常都住在慈宁宫，猛然来了护国寺，夜里倒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每次来都是这样的，又要过上两日，才能渐渐习惯的。 今日高僧们也就忙着做水陆道场，太后则带着颜青雯和安平公主诵经抄经。本是十分枯燥的事，不过在护国寺这样沉静的地方，做这样的事，似乎也没什么难的。 午时的时候吃的是护国寺里的素斋。即便她们不是出家人，不过在寺庙中，为表示对神佛的敬重，自然还是不得沾惹荤腥的，自然她们也都要跟着吃素。 太后偶尔在宫中也会吃素，故而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就是素斋，也依然吃的津津有味的。 倒是安平随便吃了几口便吃不进去了，“总感觉没个味道呢！一个我喜欢吃的菜都没有。”抱怨着便撂下了碗筷。 “既然来了这里，自然要按着这里的规矩来。何况护国寺的素斋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太后略有些不赞成的看了安平公主一眼。 在寺庙中的日子，自然是不能在宫中相比的。不过她们本就是为了先帝的冥寿而来的，而不是出宫游山玩水，什么都要最好的，自然是不行的。 若真要享受，那便留在宫中好了。 “这哪里算是不错啊！一点胃口都没有。”安平公主嘟着嘴，有些委屈。 “你若是觉得在这里过不下去，哀家便让人送你回宫吧！”太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颜青雯安静的用饭，倒是没插嘴。在她看来，安平公主就是被娇宠大的小姑娘，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哭，宫中锦衣玉食，何曾在吃食上受过委屈。 从没吃过苦的人，也不过觉得食物是多难得的。 “不要，儿臣不要回宫，儿臣要陪着母后。”听到要被送回宫，倒是着急了起来。 “若是不回宫，那你就什么也不能挑。”太后看了安平一眼，便自顾自的用着素斋。 安平公主嫌弃的看着那些素斋，还是勉强自己吃着。颜青雯看着安平公主那副吃毒药的模样，还真有些无奈。 要是她说，护国寺的素斋的确是很不错的，还不至于难吃。 哪里有必要这个样子啊！这是在用饭，不是在慷慨赴死。 吃过了素斋，太后便让她们各自回去歇息一会儿。 颜青雯便睡一会儿。 等再醒来的时候，又接着抄写经书。 “娘娘还是别太累了。”玉香站在一边帮着研墨。 “就是抄写经书而已，还说不上累。”颜青雯笑了笑，一笔一划的抄写着。玉香也安静的看着她抄写经书。 “娘娘的字写的真是好呢！”玉香感慨着。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了？”颜青雯笑笑。 “奴婢说的可是真心话呢！” “说到写字，才出宫呢！我便开始想念睿儿了。”颜青雯叹息着。经过了一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她更是不舍得离开睿儿了。 才分开多少个时辰啊！她便已经开始想念了。 “睿皇子肯定好好的，娘娘不要太挂念了。” “我知晓翠萝会照顾好她的，只是忍不住的想念。” 在护国寺中的日子倒是过的十分平静。 又过了两日，颜青雯才收到了熙宁让苏焕传进来的信。说的是她让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让她可以去帮着司徒默治伤了。 这样快就把东西都准备齐全了，颜青雯倒是感慨了一番。 到了晚上的时候，颜青雯便再次离开了护国寺。 到了将军府的时候，司徒默和熙宁都在等着了，熙宁准备好的东西也一一给颜青雯摆出来了。 “熙宁你还是出去吧！”颜青雯看着熙宁。 “我不能留下吗？”熙宁看了司徒默一眼。不亲眼看着，总是更觉得心里忐忑的很。何况这样重要的时候，她还是很想陪着他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治疗 “最好还是不要留下，你会不忍心的。”颜青雯给熙宁使了个脸色，示意熙宁出去。熙宁便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看着熙宁那恋恋不舍的模样，颜青雯有些感慨。也就是分开一小会而已，两人哪里就至于这样了。 到底女子有了心上人，还是很不同的。 “看来郡主是当真很在乎将军啊！”颜青雯含笑望着司徒默。 司徒默笑了笑，如今能和熙宁这样相处，他真的很知足。等了这么多年，险些就错过，到底他和熙宁还是走到了一起，还真是不容易。 若是以前不是熙宁的亲事出了变故，熙宁早就嫁给别人了呢！ 兜兜转转的，到底还是他们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希望将军也能好好珍惜郡主，她是个好姑娘。” “自然。” 颜青雯拿了东西让司徒默咬住，司徒默诧异的望着她，“莫非你觉得我连疑点疼都不能忍。” “我不是担心你不能忍受，是不想你一不小心喊出声来，吓到熙宁也吓到我。”颜青雯没好气的望着司徒默。 谁也不敢说自己能承受多大的痛苦不叫嚷起来，就像是女子生孩子的痛，疼的让人叫唤个不停。可不能说是女子才更疼，若是那种的疼痛落在男人身上，难人怕也是受不住的叫嚷出来呢！ 而那种疼痛的叫喊声，实在是会让人心里纷乱的很。 她怕在外面的熙宁听到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下来。而她自己也是需要安静和专注的，若正在紧要关头，忽然一声叫嚷，她手上一抖，后果怕是会很严重的。 司徒默这才不再多说，张开嘴咬住了。 “我会尽力而为，将军不必太过担忧。”颜青雯含笑望着司徒默。 司徒默点了点头，于望舒也就把即刻要用到的东西放在了跟前来。手抓住了司徒默的手，开始寻找断了的筋脉。 第一下，司徒默便全身一个战栗，若非嘴上咬着东西，他怕真是要忍不住喊出来，甚至会咬伤自己的舌头。 虽然早已经听了提醒，也有了准备会疼，可还是疼的一阵阵战栗，恨不得晕倒。可那样剧痛的情形下，却还偏偏不能晕倒。 虽然知晓疼痛之下，叫喊也是没用的。可是疼的实在受不了的，还真的会想要嘶吼一声。 颜青雯的动作很流利，虽然司徒默还是疼痛的要窒息，却还是不得不说，她的动作快，也算是减少了他不少疼痛的。 颜青雯一边忙着，一边和司徒默说着话，希望能让司徒默不如此专注在疼痛上。 等弄好一只手，颜青雯气喘吁吁的，只觉得后背都汗湿了。满身都是大汗淋漓的感觉，只觉得难受的很。 司徒默的样子比她还要狼狈，全身都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也不知道淌了多少的汗水。 一阵阵的剧痛之下，司徒默的眸光都有些涣散了。 颜青雯又忙着对付他的另外一只手。 等最后结束的时候，颜青雯都累的全身酸软。她取出了塞在司徒默口中的物件，站起来踉跄的走了几步，跌坐进椅子里。 她整个人都有些呆，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了。 “青雯，如何了？”外面熙宁焦急的拍着门。一直听着，屋里却没什么大的动静，她的心里还是焦急的很。 尤其是青雯说会很疼，她就更是担忧不已。 司徒默再是铁骨铮铮好，可到底还是个人。但凡是人，有些疼痛的确是很难忍受的。 颜青雯气喘吁吁，只觉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床上的司徒默，也是还没回神的样子。 越是听不到回答，熙宁在外面就更是着急。 “郡主先别着急，肯定会没事的。大概就是宸妃娘娘还正在忙，一时还不能回答郡主。”身边的丫鬟连忙劝解着。 ………………………………………………………… “最好还是不要留下，你会不忍心的。”颜青雯给熙宁使了个脸色，示意熙宁出去。熙宁便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看着熙宁那恋恋不舍的模样，颜青雯有些感慨。也就是分开一小会而已，两人哪里就至于这样了。 到底女子有了心上人，还是很不同的。 “看来郡主是当真很在乎将军啊！”颜青雯含笑望着司徒默。 司徒默笑了笑，如今能和熙宁这样相处，他真的很知足。等了这么多年，险些就错过，到底他和熙宁还是走到了一起，还真是不容易。 若是以前不是熙宁的亲事出了变故，熙宁早就嫁给别人了呢！ 兜兜转转的，到底还是他们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希望将军也能好好珍惜郡主，她是个好姑娘。” “自然。” 颜青雯拿了东西让司徒默咬住，司徒默诧异的望着她，“莫非你觉得我连疑点疼都不能忍。” “我不是担心你不能忍受，是不想你一不小心喊出声来，吓到熙宁也吓到我。”颜青雯没好气的望着司徒默。 谁也不敢说自己能承受多大的痛苦不叫嚷起来，就像是女子生孩子的痛，疼的让人叫唤个不停。可不能说是女子才更疼，若是那种的疼痛落在男人身上，难人怕也是受不住的叫嚷出来呢！ 而那种疼痛的叫喊声，实在是会让人心里纷乱的很。 她怕在外面的熙宁听到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下来。而她自己也是需要安静和专注的，若正在紧要关头，忽然一声叫嚷，她手上一抖，后果怕是会很严重的。 司徒默这才不再多说，张开嘴咬住了。 “我会尽力而为，将军不必太过担忧。”颜青雯含笑望着司徒默。 司徒默点了点头，于望舒也就把即刻要用到的东西放在了跟前来。手抓住了司徒默的手，开始寻找断了的筋脉。 第一下，司徒默便全身一个战栗，若非嘴上咬着东西，他怕真是要忍不住喊出来，甚至会咬伤自己的舌头。 虽然早已经听了提醒，也有了准备会疼，可还是疼的一阵阵战栗，恨不得晕倒。可那样剧痛的情形下，却还偏偏不能晕倒。 虽然知晓疼痛之下，叫喊也是没用的。可是疼的实在受不了的，还真的会想要嘶吼一声。 第一百六十九章 阴阳怪气 也不知是不是雷到了，次日颜青雯便有些恹恹的，只觉得全身发软，没一点力气。 “奴婢去太后那里说一声，今日娘娘便不要再抄经了，还是好好歇息一日吧！”看着颜青雯的样子，玉香说道。 “罢了。”颜青雯点了点头。她今日还真是提不起精神来，倒是该好好歇息一些。 玉香没多会儿便回来了，“太后娘娘说了，娘娘若是身有不适，便好好歇息吧！若实在不好，还是回宫去找御医看看。” “不至于严重，大抵是有些累了。”颜青雯喝着参茶。 司徒默那边，她也算是放心了。提前配置的药还有一些，她已经拿给熙宁了，让先用着。后续需要的药，她会尽快配置出来。 司徒默身子底子好，想必恢复起来是会很快的。 就是不知道司徒默打算何时娶熙宁。 她自然是满心的希望两人能尽快在一起，这都蹉跎了多少年了，不好一直蹉跎下去了。 下午的时候，安平公主倒是特地来看颜青雯。 “听闻宸妃娘娘身子不适？脸色还真是不太好，可要请了御医来看看？”安平公主让宫女把带来的药材拿给玉香，“这是几样滋补的药材，宸妃娘娘吃吃看吧！” “多谢公主记挂着，倒是并无大碍，或许是天气有些变化，戗了风，很快就会好的。” “这样就好，不然皇兄可要心疼了。” 颜青雯笑了笑没说话。如今顾娴有着身孕，南宫翊心疼顾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闲工夫记挂她啊！ 对于他的关心，她是再也不惦记了。 大抵没了希望，才不至于绝望，反倒是少了很多伤心。 “苏副统领是娘娘的表兄，想必青梅竹马的，必然情谊深厚吧？”安平公主忽然说道，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颜青雯有瞬间的诧异，倒是没想到安平公主会提到这个。听表哥说，南宫翊问起过表哥的意思，是否对安平公主有心。不过赐婚之事，表哥还是当着南宫翊的面拒绝了。 那桩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想必安平公主心里也是知晓和表哥再无可能的。 她还想着安平公主怕是已经死心了呢！ 却是这样突兀的提起表哥来。 “还好吧！想必很多表兄妹都是这样的。”颜青雯笑了笑，盯着安平公主的眸子多看了几眼。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安平公主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是吗？” “莫非公主和舅父家的表兄弟不是这样的？” 安平公主笑了笑。 安平公主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了，颜青雯让玉香送了出去。 “安平公主怎么说话怪怪的？阴阳怪气的。”玉香皱眉。 “别多想了，大概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没什么意思呢！”颜青雯微微低垂了眉眼。大抵安平公主还是没对表哥死心，见她和表哥走的近，心中有些拈酸吃醋的吧！ 女子惯会这样的，倒也不足为奇。 果然感情的事，还是要两情相悦的，否则也不过是徒增痛苦。 以前，到底还是她太过执拗了吧！明明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却还拼命的想要拢在手里。最终也不过是捆住了自己，让自己不得解脱。 当放则放，放过了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其实最难放过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她会觉得安平公主若还一直对表哥耿耿于怀，到底不好。其实对比之下，是否她对南宫翊的执拗，也令人生厌呢？ 果然人都只能看到别人的不好，而自己的不好，总是不能看得很清楚。 “或许吧！”玉香笑了笑。 颜青雯有些困倦，便睡一会儿。 等她醒来的时候，正迷糊的要喊玉香进来伺候，目光渐渐清晰，却看清楚了坐在床边的南宫翊。 瞬间也就庆幸了，她诧异的望着南宫翊。本还想着要一个多月见不到他呢！没想到他会来。 “醒了？”南宫翊伸手揉揉她的头。 “皇上怎么来了？” “先帝冥寿，莫非朕还不能来了？”南宫翊笑起来。 “皇上自然是能来的，只是臣妾想着皇上日理万机，怕是没这个空闲呢！”颜青雯连忙起来梳头。南宫翊却拿过了梳子，动作轻柔的为她梳着头。 长长的青丝披垂下来，十分顺滑柔软，他有些爱不释手，倒是多摸了几下。 “事情固然多，可朕也不能连一点闲暇都没有。”南宫翊笑笑。 颜青雯微微往后靠，靠在了他的身上，“皇上能来，臣妾很高兴。” “听玉香说，你的身子有些不适，可觉得好些了？” “好多了，皇上不必担心。”颜青雯伸手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用珠钗固定好。“皇上来了怎么都不叫醒臣妾的？” “看你睡的那么香，就不忍心喊了。” 洗漱了一番，颜青雯便陪着南宫翊到护国寺四处去走走。寺庙中没太多的风景可看，毕竟谁来这里都不是看风景的。 要说这个时节难得的一点风景，怕就是那一池子白莲了。莲花并不罕见，很多人家都是有的，就是宫中也养了许多。不过常见大多是粉色的，看着粉嫩嫩的，独有一番风韵。 而白莲，反倒有些少见。 “这个时节，到底是莲花开得最好。”走到池边的时候，南宫翊笑着说道。 “是啊！都说护国寺里的白莲难得，臣妾看着也很觉得难得。”颜青雯拨弄着一朵白莲。 “这里，可是葬送过人命的。” 颜青雯诧异的看着南宫翊，他竟然会说起这个，当真让她始料未及。她还以为，最为记得的，怕也就是她和熙宁了。其他的人，又还有几人会想起这个？ “当真？” “罢了，不说这个了。”南宫翊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颜青雯自然也没有再提，两人也就离开了池边。 等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南宫翊便带着颜青雯去了太后那里。太后这里正摆着素斋，见了二人来，倒是很高兴。 “快过来坐。”太后招呼着他们，又细细看着颜青雯的脸色，“脸色还是不好，可要好生养着。” 第一百七十章 夜宿 “有劳太后娘娘挂心了，臣妾已然好许多了。”颜青雯含笑回着。 “看你这样子实在是脸色白的很，莫不是这几日抄经累了？若真是如此的话，便歇着吧！到底还是身子重要。” “不是抄经的缘故，不过是抄写经文，哪里就能累到人了。”颜青雯摇着头。 朱女官让人给南宫翊和颜青雯摆上碗筷。“好了，你们也饿了吧！就快吃吧！翊儿也没怎么吃过护国寺的素斋吧！今日便也尝尝。” “护国寺倒是来过，不过此处的素斋倒是没吃过的。”南宫翊感慨着。他在魏国呆了好几年，倒是也有了些那边的习惯。寻常吃肉惯了，一向不太喜欢吃素。 护国寺的素斋的确是很有名，不过他却一直也没吃过。 “此地的素斋做的还算不错的。”颜青雯笑着给南宫翊布菜。 看着两人相处的好，太后也欣慰的笑着。 用过了素斋，朱女官连忙让人把杯盘碗盏的都收了下去，上了新茶来。 “翊儿你此次来，是还要回宫，或是住一夜？”太后问道。 “既来了，便住上一夜再回。” “这样也好。只是你们年轻人，要仔细着这是寺庙。”太后提醒着。南宫翊看了颜青雯一眼，颜青雯立即红了脸。 又留下他们说会儿话，太后便说乏了，让他们也些歇息去。颜青雯和朱女官一道服侍着太后歇下了，这才和南宫翊走了。 走在路上，颜青雯才问起睿儿好不好。 “他啊！你不必担忧，好着呢！朕看着，那个叫翠萝的宫女，倒是得用的。”南宫翊有瞬间的失神。翠萝是楚云岚的贴身婢女，他倒也是记得的。 到底这些年好好照顾睿儿的，竟然楚云岚的人。 当年楚云岚毒死丽妃，他本还以为，她也不会真心对待丽妃留下的孩子。倒是没想到，楚云岚还真把睿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楚云岚的手段的确狠辣，可唯独对睿儿，却连他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要真说起来，他对睿儿，其实远远没有楚云岚那么伤心。他曾经那样的厌恶那个女子，竟还会偶尔的想起来。 有时候，真不懂楚云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虽然他们夫妻几年，其实他是从未把她当成结发之妻看待的。因为对楚家的厌恶和忌惮，故而娶她，却从没想过要和她好好的相处。 从一开始，他便对她存了厌恶和忌惮。 如今想想，似乎他并不了解她，却一直觉得她是个心怀叵测的女子。 “是啊！翠萝是很得用的，她照顾睿儿，的确是很上心的。” “不过睿儿虽是好好的，却说想你了。你真要等着和母后一道回去？”南宫翊握了握颜青雯的手。 “既然出来了，自然不好提前回宫的。臣妾自然还是和太后娘娘一道回宫的好。” 回到了住处，颜青雯便伺候着南宫翊洗漱。 “臣妾听闻，安国侯求皇上为他的长女赐婚，可是真的？”颜青雯忽然问道。 “你从何处听来的？”南宫翊诧异的望她一眼，“朕还想着你在护国寺中，不知宫中之事呢！” “听熙宁郡主说起的。” “是真的，其实安国侯府和顾家早就议定了亲事，求朕赐婚，也不过是皇后想要的恩典。”南宫翊皱眉。说真的，若是看在安国侯的面上，赐婚倒也没什么。 安国侯府于朝中有功，安国侯为长女求赐婚，也不算突兀。 只是要嫁的人是顾诚，他便有些瞧不上了。顾诚做的那些荒唐事，他并非不知。若非看在皇后的面上，这样的人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顾诚在京城的世家大族中，若说起亲事的话，当真是过街老鼠，没人愿意搭理的，就是搭理，那也是人人喊打。 多少人家都不愿意结这样的亲事，也就是安国侯会答应。虽然听闻安国侯长女相貌上有些瑕疵，可若往家世次一些的人家去寻，要找个人品比顾诚好的，也太容易了。 偏偏安国侯对这亲事，还是铁了心的。 就顾诚这样的，即便是说亲，也安安稳稳的把人娶回去也就罢了，还要求赐婚，当真是让他生出些厌恶来。 “莫非皇上觉得这桩亲事不好？” “自然不能说好，听闻安国侯长女颇有才华，跟着顾诚，倒是可惜了。”南宫翊叹息着。“顾诚是个那样荒唐的人。” 颜青雯没说什么，她心里其实也是觉得顾诚配不成安国侯长女的。即便真是相貌差了些，可人品也没瑕疵啊！相比起来，自然是人品差的更招人厌恶的。 到底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顾诚在很多人眼中，的确是一文不值的。可有些人却还当是宝一样，就像是当初颜青舞母女那样。 没想到颜青舞自以为的好亲事没成，还出了那样的事，生死不知。 南宫翊到底还是护着顾家的，即便知晓顾诚是那样不堪的一个人，不也依然是赐婚了。 不过这亲事，顾诚也未必能讨到好。听孙怡所言，安国侯长女的那根鞭子在京城还是有名的。若是顾诚再胡作非为，有他受的。 “皇后娘娘想为堂弟求个尊荣，也是无可厚非的。到底和家族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是啊！她为家里求什么，似乎都是无可厚非的。”南宫翊眸中晦涩。 颜青雯服侍着他躺下，南宫翊顺势将她搂进了怀里。 “太后娘娘才提醒了的。”颜青雯微微红了脸。 “好，朕什么都不做。”南宫翊轻笑起来，“你当真不用让御医来看看吗？” “皇上忘了，臣妾自己就是大夫呢！若真是难受，会自己吃药的。” “也是。” 两人说了会儿话，南宫翊也就很快睡着了。听着他平稳的呼吸，颜青雯倒是觉得有些安心。 他能来，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很高兴的。醒过来的那一瞬间看到他，心里似乎瞬间就被填充的满满的。 这个人啊！她到底要何时才能真正的做到死心？ 不知不觉的，也就睡着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信任 次日起来的时候，颜青雯倒是觉得身上好了些，也有了些力气。 “看着你今日的气色倒是好了些。”南宫翊仔细的看着颜青雯。 “是啊！臣妾也觉得身上舒坦了不少。”颜青雯笑了笑。她便忙着伺候南宫翊洗漱，细细的为他梳理着头发，倒是颇觉岁月静好。 她抚摸着他的头发，却是有些出神。 “在想些什么？”南宫翊的手覆上了她的。 颜青雯猛然回过神来，“臣妾在想，若是能和皇上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能和他这样好好的相处，是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只是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的无奈。 夫妻，她是真的想要和他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怎么？是担心朕变了心思，还是担心自己变了心思？”南宫翊含笑看她。 “都不是，只是世事无常，臣妾怕，或许哪一日便什么都回不到最好的时候了。”颜青雯苦笑。她的一生都冲满了不幸，所以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美好，她也会担心，或许那是上天和她开的玩笑，一个不小心，便统统都收回去了。 佛家总说我佛慈悲，对谁都是公平的。其实哪里是这样的，似乎有些人生来就是受苦的，从来都要比旁人更不幸。而有些人，则是生来就是享福的，总比别人更幸运。 “你每日里都在想些什么？凡事总是要往好处想才是，总往不好处想，岂不是太过杞人忧天，惶惶不可终日了吗？”南宫翊无奈的望着她。 “那皇上可否允诺臣妾一个事？” “什么事？”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皇上都要信任臣妾。”颜青雯凝眸对上他的眼睛。 南宫翊笑起来，“就这个啊？这有何难？朕答应你就是了。无论以后发生何事，朕都会先相信你。”说着便拍了拍她的手，“只是为何要朕允诺这个？” “因为世上的夫妇，很多有争吵，或者是误会，大多缘故就是不信任啊！若是能彼此信任，其实也不会消磨尽了情意。”颜青雯感慨着。 “放心吧！你和朕，不会那样的。” 服侍着南宫翊洗漱了，玉香便送了素斋来。看又是吃的那些，南宫翊的脸色略沉。颜青雯看着他的样子，便笑了起来。 这一点，他还真是老样子啊！南宫翊并不挑拣吃的，很多时候其实很粗糙的食物他都是能吃的。可素菜却是他一直不喜欢吃的。 当真是无肉不欢，一旦满桌上没有肉，他都是不想吃的。更不要一桌子的素斋，没有半点荤腥了。 纵然是菜色看着还算丰盛，他依然没个好脸色。 “你还笑。”南宫翊瞪了她一眼。 “皇上一会儿就回宫了，回到了宫里，自然有的是好吃的。在这里，就先随便将就一下吧！”颜青雯拉着他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母后是怎么想的，在宫里也是不时的吃素。”南宫翊叹息着。母后在宫中的时候，不时的便会求神拜佛的，还会吃些日子的素。 他实在是不太懂的。 其实心思虔诚也就是了，又不是出家人，何必那样。 “太后娘娘自有其道理。何况偶尔吃素也是好的，就是皇上，也是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颜青雯给南宫翊布菜。她还记得师傅曾说过。 人啊！不能一直吃素，那样身子也是不好的。自然也不能一直都只吃肉食，否则身子也受不住。 若要说好的话，还是要搭配着来的。所有很多人家做菜，往往都还是荤素搭配的。除非是家中太过穷困，长久吃不上肉的人家。 “你还当真要在这里吃一个多月的素？”南宫翊无奈的望着她。 “其实臣妾觉得，偶尔吃些日子的素也是不错的。”颜青雯笑笑。 南宫翊只是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不再吃了，颜青雯吃好了早饭之后，便陪着他去了太后这里。 他们到的时候，安平公主也在这里，刚伺候着太后用了早饭。 见南宫翊来了，安平公主便连忙行礼，“皇兄昨日来了，安平都没能见上一面呢！果然啊！妹妹是最不重要的。”安平公主一副委屈的样子。 南宫翊伸手捏了捏安平公主的脸，“朕对你还不够好啊？说的像是朕欺负了你一样。” 安平公主笑了起来，“皇兄自然对安平是极好的，只是如今有了宸妃姐姐，安平可不是就不那么重要了。” “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呢？还这样吃醋，真真是不害臊。”逗的太后也笑了起来，“你怎么还和宸妃比起来了？你们如何是一样的？” “母后也不帮着儿臣了，哪里就不一样了？” “等你有了驸马啊！便知晓了。到时候你的心里啊！哪里还会惦记着哀家同你皇兄。”太后嗔了安平一眼。 “母后说什么呢？”安平红了脸颊。 “这个时候知道害臊了？以前怎么也没见你这个样子啊？这个事也不必还害臊，你也不是孩子了。都到了说亲的年岁了，可也要上心了。 “翊儿，安平的亲事你要放在心上，若有好的人选，便也和哀家说说。这亲事啊！可不能一拖再拖的。拖来拖去的，好的不是都给人占去了。” “母后放心，儿子会物色着的。”南宫翊答应着。 “不理你们了。”安平公主跺了跺脚。 “你这丫头啊！哀家和你皇兄也都是为了你好。我们啊！也不指望你找个多好的人家，只希望你能遇上个知冷知热的人才好。”太后叹息着。 皇家的女儿，不需要去攀附什么人家。而如今边关也平静，不需要公主为了国家去和亲。 她便只希望安平能遇到个好的男子，一辈子过的平平顺顺的，便好了。 到了这个年纪也算是活明白了，女子啊！无论有多少的尊荣，那都是虚的。 她一向身份尊贵，世上多少人羡慕着。可是她就过的好吗？ 先帝在的时候，也没分给她太多的宠爱，先帝不在了，更是深宫寂寥。 她反而很羡慕那些寻常的夫妻，相互扶持着，做事都有商有量的，和那才是真好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求赐婚 身份，地位，也不过都是让人看的。自己过的舒不舒坦，只有心里最清楚。 “女人这一辈子啊！最要紧的就是夫婿对自己好。安平啊！你也不要执拗，你要细心的挑选。最好呢！也要选的是乐意对你好的人。 “不乐意对你好的人，人好不好都和你没干系。”太后拉了安平在身边坐下。 看着太后的模样，颜青雯倒是有些感慨。太后对安平公主是真的好，即便不是自己亲生的，却也依然乐意真正的为安平公主考虑。 即便不是亲生母亲，却也胜似亲生母亲了。 “儿臣知晓母后都是为了儿臣好。”安平低垂了眉眼。 “你知晓就好了。若是你皇兄真看了合适的人，你也就偷偷的看一看，若是满意，便也尽快把亲事定下来。不能让人看了觉得皇家的公主嫁不出去，徒惹人笑话。” “是。”安平点头应着。 南宫翊坐了一会儿，便说要回宫去了。太后也没挽留他，“朝中事务多，你就不必挂心这边了。哀家过些日子自然也就回宫去了。”太后笑着说道。 “母后住在这里，儿子岂能不挂心。” 太后笑了笑，没再说这个，“你在宫里，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皇后那里，她怀着身孕，你也要多陪着她些。她心里高兴了，生下来的孩子才不会愁眉苦脸了。” “母后大可放心。御医说了，皇后的胎很安稳。” “好了，宸妃你送皇上出去吧！”太后摆了摆手。 颜青雯便送了南宫翊出去，临上车辇，南宫翊还抱了颜青雯一下。倒是让颜青雯红了脸，“这大庭广众的，皇上这是做什么。” “你是朕的宸妃，有何不可？”南宫翊笑了笑，上了车辇。 看着南宫翊一行人离开了，颜青雯才折了进去。 “难得皇上会特地来看娘娘呢！”玉香笑盈盈的说着。 “皇上可是来看太后娘娘的，你想什么呢！”颜青雯伸了手指戳戳玉香的额头。 “可在奴婢看来，皇上明明就是来看娘娘的。”玉香自顾自的笑着。想着皇上会特地来看娘娘，看来心里还是很惦记娘娘的。 巡视河道回宫之后，皇上对娘娘似乎一直是很不错的呢！ 又是晋封了宸妃，又是让娘娘养育睿皇子。虽说娘娘总说，宸妃之位是因为娘娘为皇上挡下的那一刀。 不过周昭仪可还给皇上生下了公主呢！还不如今都只是昭仪，矮着娘娘一头呢！ “你啊！” 过了几日，颜青雯给司徒默配置的药都弄好了，便又在夜里出了护国寺，往将军府而去。 进了将军府，便见司徒默和熙宁都笑盈盈的，满脸的喜色。 “这都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大喜的事？是否也能让我跟着挺听听？”颜青雯笑着问道。 “阿默已经去求皇上赐婚了。”熙宁笑着说道。 颜青雯有瞬间的吃惊，很快却又笑了起来。虽说她很希望见到这一日，不过却还是有些吃惊于司徒默的快速。 这动作还真是快的。不过司徒默可都等了熙宁这么多年了，有些着急也是正常的。 “这样说，皇上是已经答应了？” “是啊！已经答应了。”司徒默点点头。他去求很赐婚，皇上竟然也没多问什么，也并没有为难他，答应的算是很爽快。 当场便下了旨意赐婚，还说让钦天监帮着择个吉日，又是让礼部准备的。 顺畅的他都要以为，以前的那些担忧是否都是多余的。 尘埃落定，他这心头的大石也总算是落了下来。 “这样就好，我倒是要恭喜你们了。”颜青雯握了握熙宁的手。熙宁孤单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了。 真的很好，希望两人成亲之后，能一直过的很好吧！ 司徒默一直都对熙宁很用心，想必成亲后，对熙宁也是不会差的。 “你也不必一直担心着我了。”熙宁笑望着颜青雯。 “是啊！” 说笑了一会儿，颜青雯又看了司徒默的手，“恢复的不错，看来也是很顺利的。药要一直用着，一直到好起来为止。即便是好了，也切记不得劳累。 “若是再因为劳累伤到，便是自讨苦吃了。练武之事，以后也别再想了，安安心心过日子吧！” “我们知晓的。”司徒默笑笑。 熙宁送颜青雯出去的时候，颜青雯又问起是否有了楚晨的消息。唯一庆幸的事，当夜南宫翊并未看清楚阿晨的相貌，否则到处通缉的话，还真是逃无可逃。 不知道相貌的话，南宫翊有心要抓到刺客，也是抓不到的。 “一时还没有消息。”熙宁微微皱眉。她也只能是让人找寻着，其实也知晓很难找。 她实在不清楚楚晨会藏在什么地方。 “我这里一旦有了消息，一定不会瞒着你的。你就放心吧！” “让你们费心了。” “安国侯长女和顾诚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在秋天里。”熙宁忽然说道。“如今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着这种婚事。” “这桩事倒也和我们没有太多的干系，随他们去吧！”颜青雯感慨着。两家结亲之事，她是不太关心的。 她要对付的只有顾娴而已，若是有一朝没了顾娴，顾家也不过苟延残喘而已，她也不想赶尽杀绝。 即便是结了这桩亲，顾诚也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废物，无需费心。 倒是颜青舞，若是还在世的话，听到了这样的事，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了。 “这倒是。”熙宁笑笑，“他们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才好，如此以来，我和阿默成亲之事，或许还会少些人议论呢！” “是啊！成亲嘛，虽说要热闹，不过也没必要太热闹了。热闹太过了，也未必是好事。” 又说了会儿话，颜青雯才上了马车离开。 随着马车的摇摇晃晃，她也想着阿晨不知道会不会到京城来。若是有心要南宫翊的命，阿晨怕是很可能会到京城来。 不过来了京城，会躲藏在何处，她就不知晓了。 其实分开了这么几年，她都不知道如今的阿晨是个什么性子了，也许早就不是她曾经认得的那个阿晨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聪慧 在护国寺中做了整整四十九日的水陆道场，太后这才起驾回宫。颜青雯和安平公主也一并返回宫中。 送着太后回到了慈宁宫，颜青雯才回了椒房殿。 她回去的时候，睿儿已经下学回来了。 “娘亲总算回来了，睿儿这些日子可想娘了，娘有没有想睿儿？”睿儿笑嘻嘻的依在颜青雯的怀里。 “娘自然是想睿儿的，睿儿这些日子好不好？”颜青雯揉着睿儿的头。 “娘不必担心，睿儿很好。偶尔父皇也会过来陪陪睿儿。”睿儿乐呵呵的说着，似乎对南宫翊来陪他这个事特别兴奋。 颜青雯叹息了一声，大抵世上的孩子都是很想要父母疼爱的。以前南宫翊实在是没给过睿儿什么关爱，如今南宫翊肯多陪陪他，他自然是无比高兴的。 对此，她也很欣慰。至少南宫翊对睿儿也算是上心了。 想到她幼年的时候，见别人都有爹，他也是很想要爹的。虽说师傅对她很好，可师傅到底是师傅，并非是她的父亲。 不过渐渐的，她也知晓父亲有很多的孩子，她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她也就不再惦记了。 那时候她也就知晓，不是她的东西，最好不要惦记。就像是开始的时候，她会因为期盼着爹去，爹却总不去而伤心。 直到她不惦记了，不再想着爹何时会去，那么去或者不去，她都不在意。得之不喜，无得不伤。 “你很喜欢父皇来陪你？” “是啊！父皇会带着睿儿玩，也会教睿儿写字。“ 陪着睿儿说了好一会儿话，颜青雯才打发睿儿去歇息了。看着睿儿离开看了，颜青雯才让翠萝坐到身边。 “睿儿在学里如何？”颜青雯问着。她这些日子关心的，也就是睿儿在学里能不能跟上夫子所讲的。 到底睿儿曾摔伤过，这始终是她的隐忧。她总是担心睿儿和普通人不同。 翠萝笑起来，“娘娘无需担忧，夫子都说瑞皇子很聪慧。” “当真如此？” “就连皇上都考校过睿皇子的，娘娘大可放心。伴读们和睿皇子也都相处的很好，奴婢偷偷去看过，是真的很好。” 颜青雯这才放了心，“这样就好，只要睿儿能跟上，那就是最好的。” “奴婢看着，睿皇子并不比任何一个孩子差，甚至还更为聪慧些的。”翠萝欣慰的说着。以前她哪里敢想会有这样一日啊！ 先前她是真的觉得，睿皇子怕是不会好了。若真是一辈子呆呆的，也不知道在皇家是幸运还是不幸。 若是太后和皇上肯照拂一二，那睿皇子即便是傻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若说普通的人家，有个傻孩子的确是很难办的。 可是在皇家，皇上富有天下，即便真是一直养着一个傻孩子，也不是养不起。反正皇子身边本就有不少伺候的人，若是傻，那就伺候的更尽心些罢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睿皇子竟然好起来了，不比谁家的孩子差。 果然宸妃娘娘就是睿皇子的福星。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后娘娘泉下有知，对睿皇子多有保佑呢！ 有时候她真的是觉得宸妃娘娘的神情和皇后娘娘很相似。虽然是相貌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总是那样的让人觉得熟悉。 偶尔她真的觉得皇后娘娘还活着，就在她的身边。 虽知不可能，却还是会忍不住的想。 同样有着高超的医术，同样对睿皇子很好，同样和熙公主交厚…… 其实好好想想，两人之间也不是没有共通之处的。 “睿儿是皇上的孩子，自然是要更聪慧的。”颜青雯笑着说道。 正说着话，倒是韩婉婷和孙怡来了。翠萝便先退了下去，让颜青雯和二人说话。 “姐姐一出宫就这么些日子，倒是让我们想要找个人说话都不行呢！”韩婉婷笑着说道。“听闻姐姐一直住在护国寺中，想必也很无聊吧？” “其实也还好吧！”颜青雯笑了笑，“寺庙中虽无什么热闹，也没什么消遣，不过却也清静。”住在寺庙中，听着僧人们诵经，偶尔抄写经文，其实日子倒也不至于太枯燥。 甚至有一种十分宁静的感觉。 世上到底太过浮躁了，偶尔去一去寺庙，其实也很不错。 “听听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生了要剃度出家的心思呢！”孙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才多大的年纪啊！倒是觉得寺庙里好了。” 其实宫中之人，不少是很忌讳寺庙的。因为帝王驾崩之后，后宫的妃嫔若是生育过儿女的，还能在宫中有一席之地，好的还可以到儿子的府中去享享天伦之乐。 可那些没生养过孩子的，便有些凄惨了。有些帝王会留下旨意让妃嫔殉葬，更多的却还是打发到庵堂中去出家，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那种日子，谁也是不想去过的。过惯了宫中锦衣玉食的日子，在庵堂之中实在是太清苦了。 何况沦落到了那样的地步，可别指望谁记得你曾经帝王的女人，便会给你点颜面。苦活累活可都是要做的。 熬得住的就慢慢煎熬着，熬不住的，便疯了傻了，甚至自尽了。 “或许我哪一日四大皆空了，还真会选择出家呢！”颜青雯笑着说道。 “呸，说的这是什么话，好好的日子不过，倒是去想那些，多不吉利啊！你如今可是宸妃了，都还有这样的想法，那我们可还怎么活？” “位分很也不能算什么啊！皇后都还有被废的，何况是妃嫔了。世事无常多变，以后的事，当真是谁都想不到的。” “姐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要说这样的话？”韩婉婷叹息着，“凡事要往好的想，若总是往不好处想，那日子也真是不用过了。” “没事，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颜青雯笑了笑。 “这样晦气的话，可不要随口说的好。”孙怡戳了戳颜青雯的额头。 “好了，我不说了。”颜青雯低了头喝茶。 孙怡和韩婉婷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还没走出去，却是紫宸殿那边来人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赏荷 “皇后娘娘邀请宸妃娘娘明日一道赏荷花。”来的太监递上了帖子。见孙怡和韩婉婷在这里，便又顺便把贴子给了她们，“既然美人和才人在此处，奴才就不多跑一趟了。” “回禀皇后娘娘，我们肯定会去的。”颜青雯笑着给了太监打赏。 “奴才会回禀皇后娘娘的。”太监也就退了出去。 “这是什么个意思啊？”孙怡有些不解的翻看着帖子。说什么太液池的荷花开得正好，邀请大家去游湖赏荷。 若要赏荷，人人都能去看的景色，哪里还用皇后的安排？ 若说为了热闹，如今皇后娘娘挺着大肚子，竟然还喜欢这样的热闹？ 此事还真是够怪异的，也不知道皇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或许就是让我们去赏花，没什么深意吧！的确太液池的荷花开的正好。”颜青雯笑着说道。不管顾娴是个什么意思，她们还不是要去的。 堂堂皇后都下了帖子了，这满宫里，有谁还敢不给这个面子？ 至于顾娴到底有什么目的，总要去了才知道的。 “我就是觉得怪异。”孙怡还是皱着眉。 “若是姐姐实在不想去，便说病了，推脱了就是了。”韩婉婷说道，“反正我们这样的人，去不去的，想必也是没什么大碍的。皇后也不会真注意我们去了没有。” “罢了，还是不要这样了，最多走一趟罢了。若是不去，被注意到了，小心被记恨上呢！”孙怡深深叹息着。她们这样没有皇上眷顾的人，可更要小心谨慎，不要行差踏错的好。 皇上若是看重的人，一点小错不错什么。可她们却是不敢惹恼皇后的。 “去自然还是要去的，若是真担心有什么，那便小心些就是了。”颜青雯握了握孙怡的手，“我想也不至于有什么吧！” 顾娴如今怀着身孕，自然什么都不如腹中的那个孩子重要。 想来顾娴也是没什么心思算计谁的。 孙怡和韩婉婷很快便离开了，颜青雯也把帖子仍在了桌上。 赏花，顾娴还真是好兴致。 次日，到了时辰，颜青雯便打扮一新，往太液池而去。宫中太液池是很大的，茫茫水里建造了亭台楼阁，又遍植莲花，此时的确是风景正好的时候。 何况天气正炎热，有水环绕之处，倒是要显得凉爽很多。 故而太液池也当时是宫中避暑的好地方。往年天气最为炎热的时候，太后也就搬到太液池这边住上些日子。 倒是也省了出宫去避暑了。皇家虽有避暑的山庄，不过寻常却是很不错的。 若无旨意，自然也都不能前往避暑。倒是太液池，是谁都能来的地方。 “风景还真是不错。”颜青雯看着荷花怒放的太液池，微微笑着。荷叶田田，荷花脉脉，独有一番美好。 走近了一看，船都已经准备好了。人也来了不少，甚至是太后和安平公主也都在邀请之列。 “皇嫂莫非就真是让我们来赏花？”安平笑盈盈的扶着顾娴。顾娴挺着大肚子站在那里，倒是不显得丰腴，反而看上去更为显瘦。 顾娴本就是比较瘦削的女子，即便是怀着孩子，好像也没看到胖起来。若是旁人的话，怀着孩子，都是要胖上不少的。 就说周凝吧！当真是胖了好些，即便是二公主出生了这些日子，婀娜的身姿也依然是一去不复返了。 周凝站在那里，不是的扯扯衣角，想要掩饰一下小腹上的赘肉。 相比之下，顾娴实在是太瘦了一些，好像除了挺了个大肚子，和没有身孕的时候也相差不多。 “不然呢？赏花还不够吗？你还惦记着什么？”顾娴笑着捏了捏安平公主的脸。 “花不是日日都能见嘛，我自然是希望有些稀罕的物件啊！” “是啊！我们安平公主便是人比花娇的人物，哪里还稀罕看什么花呢！” “皇嫂你取笑我。” “我哪里是取笑你，你夸你呢！” “皇嫂你快先坐下吧！看这你挺着这么大肚子，我都觉得累的慌。”安平公主扶着顾娴坐了下来，“皇嫂该好好歇息才是，怎么倒还总想着我们。” “我也是在紫宸殿里呆着乏了，想着和你们聚一聚，也热闹些。” 看着人都一一来了，顾娴也就安排着人上船。小船穿梭在荷花荷叶之间，清香淡淡的扑面而来，十分宜人。 玉香看到开的好的荷花便采摘下来，“拿回去屋里插着，也很是好看呢！” “你啊！”颜青雯笑着戳戳她的额头，“看就看了，怎么还惦记着带回去啊！” “当真是很美啊！不这样大片的看，也没觉得荷花这般美呢！”玉香乐呵呵的说着。大片的荷花盛开，当真是十分震撼的场景。 “这样铺天盖地的盛开着，自然感觉是不同的。”颜青雯轻轻抚摸着荷叶。烈日炎炎，大抵是荷花荷叶长在水里的缘故，摸上去竟然是很沁凉的。 游湖之后，便去了湖心的水榭。 顾娴让人取了些吃食来，竟然有炸出来的荷花花瓣，还有荷花蕊做出来的点心，又有鲜藕做的桂花糯米藕，还有干莲子熬制的粥，冰镇过的，吃起来凉丝丝的。 竟然连奉上来的酒都是荷花酒，一倒出来便有股荷花的清香。 就连酒盏都是按着荷花荷叶的样式做的，精巧的很。 “原来这才是皇嫂的惊喜啊！”安平笑起来，“这心思还真是够巧的。” “都快尝尝，看看如何。” 众人便都尝了尝，有着荷独有的清新味道。要说滋味有多好，倒也不是。不过是心思精巧，正是应景，图个新鲜罢了。 “倒是真的很不错，这样淡淡的，正好。”太后笑起来，“难为皇后想出这些来，费心了。” “母后喜欢便好了。”顾娴笑着给太后夹着点心。 “行了，哀家有人伺候，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和哀家的孙儿吧！” 顾娴也就稍微让到一边，不再伺候着太后吃东西。 水榭一共有好几层，高处视线是极好的。颜青雯想着自己许久不曾在上面观赏过景色了，饮了两盏酒便往高处走。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陷害 站在水榭的高处，俯瞰下面的景色，的确别有一番味道。 清风吹拂着，似乎连闷热都被驱散了很多。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猛然回头。却是顾娴站在离她只有两步远的地方，手轻轻的抚摸着小腹，气喘吁吁。 颜青雯忽心中怪异，好端端的，顾娴竟然也会上来？那么多的台阶，若是普通人走，自然没觉得有何不妥。可顾娴挺着大肚子，还一路上来了，看着都觉得累，也觉得很危险。 若是一脚踏空，后果不堪设想。 并且顾娴还没有带宫人在身边。 “皇后娘娘怎么也上来了？”颜青雯问道。 “高处不胜寒，宸妃又如何上来了？”顾娴含笑看着她。 颜青雯眸中一阵紧缩，高处不胜寒？莫非顾娴是担心她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皇后娘娘说笑了，正是炎热的时候，如何来的寒冷。” 顾娴向着她走近，霍然握住了她的手。天气这般炎热，顾娴的手却是一派冰凉。被握住的那一瞬间，颜青雯只觉得像是被毒蛇缠绕，心生寒意。 她想要挣扎，却觉得顾娴握的很紧，仿佛用尽了全力的模样。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颜青雯皱眉。前世今生，这是第一次顾娴毫不掩饰对她的敌意。 “宸妃不会觉得自己能取代本宫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吧？”顾娴唇边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妾身从未想过，能取代娘娘在皇上心中的位置。”颜青雯苦笑起来。她不是真的没想过，却也渐渐更看的清楚了。顾娴对南宫翊有多重要，她都看得看那样明白。 取代顾娴，或许真的只是想一想罢了，她怕是真的做不到了。 是，她也开始心生气馁。 有些人，有些事，或许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她注视着顾娴腰间的半珏玉佩，上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纹路。这半珏玉佩，她曾经不知抚摸了多少遍。 她偶尔会想，这看着是属于她的东西，其实怕是从未属于过她。或许有些事，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大抵她当年救下南宫翊，不过是为了成全他和顾娴的相遇。 “好一个从未想过。”顾娴冷笑起来。 颜青雯感觉有硬物抵在她的小腹处，她低头看去，却是雕镂成扶醉花的珠钗。颜青雯惊诧的望着顾娴，这珠钗怎么会在顾娴手里？ 这是她进宫之前托熙宁帮她打造的珠钗，她今日并未戴出来。 看来椒房殿中果然是有人要害她。 顾娴加重了力道，颜青雯感觉到了疼痛，心下涌起了巨大的担忧。她猛然伸手推开顾娴，便只听顾娴一声惊叫，“噼里啪啦”的滚下了楼梯。 颜青雯惊愕的看着顾娴眸中那一丝得逞的微笑，然后看到一脸呆滞的安平公主。 不过瞬间，安平公主便大声的惊叫起来。颜青雯呆愣愣的站着，听着嘈杂的脚步声，惊叫声，水榭内乱成一团。 顾娴竟然用腹中的孩子来害她，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啊！皇嗣是皇族的人，金枝玉叶，尊贵无匹。而妃嫔说穿了也不过是外人，哪里有皇嗣重要。 意图谋害皇后，她百口莫辩。 她笑起来，顾娴还真够狠心，也当真太看得起她了。还真的把她当成了最大的威胁，才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要害她。 直到被人捆绑住，押到太后的面前，颜青雯才回过神来。她却很清楚，她什么都做不了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凌厉的目光落在颜青雯的身上，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剑。 颜青雯迎上太后的目光，她还是第一次在太后的眼中的看到这样的冷意。 “母……母后。”安平公主跪了下来，“当时儿臣所见，是宸妃把皇嫂推下的楼梯。皇嫂手中还握着宸妃的珠钗，就是皇后娘娘情急之下拽下来的。” 颜青雯看向了安平公主，安平公主的眸光略有躲闪。颜青雯心下了然，今日的这一出，怕是也有安平公主的一份力吧！ 只是她自认没得罪过这位公主，何以如此害她？还是安平公主和顾娴的关系就这样好。 不过旋即她也了然，在这宫里，谁不是攀高踩低的主，即便贵为公主，怕也未必例外。在她和顾娴该帮谁，很多人都会做出这样的抉择来。 因为帮助她不可能扳倒顾娴，根本没什么大的利益可得。可是帮顾娴就不同了。 “宸妃你还有何话说？” “臣妾无话可说。” “你……”太后瞪着她，满脸的失望，“哀家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到底这宫里的女子，都是这样野心勃勃的吧！” 颜青雯冷笑起来，宫里的女人自然别妄想什么寻常人的幸福了。所以啊！权力，欲望，是对深宫女子唯一的馈赠。 野心勃勃，是啊！若无人心可争取，至少还能争取地位。 她这样明目张胆的害了顾娴，对她有什么好处。若她有心害顾娴腹中的孩子，她有的是法子，根本不会用这样愚蠢的法子。 害人必有所图，若是拿她自己的命去换顾娴的那个孩子，她难道是一心求死吗？ 可是却没有人会相信她。 “太后娘娘，此事必有蹊跷，宸妃娘娘一向对皇后娘娘十分恭敬，何至于做下这样的事。”孙怡跪了下来，“还请太后娘娘详查此事，莫要冤枉了宸妃娘娘才是。” “若不是她，难道皇后还会害自己吗？何况这是安平公主亲眼所见，难道公主也说谎不成？”太后拍着桌子，瞪了孙怡一眼。 孙怡一时顿时，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今日闹成这样，她只觉得满脑子的浆糊，什么都想不明白了。可是她就是信一点，青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倒也不是说相信青雯没有这样的心肠，在这宫里到处都是争斗，青雯未必对后位无心。人嘛，不会对亲近的人下手，可对外人，却未必狠不下心来。 可她相信，青雯不会有这样愚蠢。 可太后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此事是皇后娘娘算计的青雯，可何必如此？ 皇后先前只生下了一个女儿，一心想要有一个皇子傍身。偏偏周凝生下的却也只是公主，皇后对这一胎应该是无比看重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百口莫辩 而孩子还没出生，谁都不敢说这一胎是男是女。 皇后不会使这样的昏招才是。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怕也只有青雯和皇后心里清楚了。 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可为青雯辩解了。皇上和太后都那么看重安平公主，安平公主说的话，谁都不敢质疑。而皇后也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要说相信青雯还是皇后，皇上一定会选择相信皇后。 都说虎毒不食子，谁也不敢去怀疑，皇后会为了陷害一个妃子就用自己的孩子做代价。 “太后娘娘，安平公主说谎，今日宸妃娘娘根本就没有戴那支珠钗。”玉香急匆匆的跪在地上，用力的磕着头，眼泪一个劲的流淌着，像是江水决堤了一般。 “放肆，本宫如何会说谎？”安平公主的声音压过了玉香的声音，“大胆奴才，还不给本宫张嘴。” 立刻便有宫女好站了出来，走到玉香的面前，抬手就狠狠的给了玉香一巴掌。然后就是一声声的“啪、啪……”响着。周围的人也都只是冷眼旁观。 颜青雯抱住了玉香，“太后娘娘要如何处罚，便处罚臣妾吧！玉香不过是护住心切，无意冒犯公主，还请太后娘娘饶了玉香吧！” “娘娘，娘娘不能，不能认下这样的罪名。”玉香用力的抓着颜青雯的胳膊，拼命的摇头，“不可以……不是娘娘做的，不能认。” 颜青雯抚摸玉香额头破皮的地方，“大抵这都是命，你要珍重，别为了我的事犯傻。” “奴婢去找皇上，去找皇上来为娘娘做主。” 颜青雯的眸子亮了一下，很快便又暗淡了下去。找南宫翊，是啊！在这宫里，这样的时候，她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南宫翊了，可是真的靠得住吗？ 南宫翊心里又可否会有一分信任她。 “去紫宸殿。”太后头疼的抚摸着额头。 众人都随同太后离开，太后临走的时候让颜青雯跪在太液池边，等待发落。 “娘娘，现在要怎么办？”看着瞬间宁静下来的太液池，玉香一阵阵的绝望。她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明明记得今日娘娘没戴那支珠钗，可那珠钗为何会在皇后的手里？ 可只是一支珠钗，谁都不会留意，娘娘今日是否戴了那支珠钗。即便真有人留意到了，谁都想明哲保身，也不会为娘娘仗义执言的。 可那珠钗娘娘戴过时候不少，很多人都知晓娘娘有那样的一支珠钗。 百口莫辩，便是如此了。 “还能怎么办？顾娴有心要害我，我只是不懂，她何以如此狠心。”颜青雯苦笑着。后宫中的争斗一向残忍，拿孩子争宠，用孩子的命排除异己，这样的事并不稀奇。 甚至历史里便有妃嫔为了陷害皇后被废，杀死了自己的孩子陷害皇后。 可那是为了皇后之位，顾娴这样图的什么呢？ “皇后怎么可以这样做，她是要娘娘的命啊！”玉香哭个不停。皇后这也太歹毒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这宫里真的是太可怕了。 “这宫里的手段，多着呢！”颜青雯冷笑。“你去找皇上，就说我要见他一面。” “好，奴婢这就去。”玉香拔腿就跑。 颜青雯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先前还艳阳高照的，转眼便黑云沉沉，看着转瞬就会下雨的样子。 …… 孙怡和韩婉婷径直去了群芳殿。关起了门来，韩婉婷才沉下了脸来，“孙姐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啊？青雯姐姐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我哪里知晓怎么办啊？”孙怡皱着眉，连连叹息着。事情出的这样突然，她到现在都还阵阵发晕。 她自认自己并非是多聪慧的人，这样的时候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你真的相信青雯姐姐吗？”韩婉婷咬了咬唇。今日的事，她也是看的一头雾水，不知要相信谁才好。 实在不知谁对谁错，毕竟并没有亲眼所见。 “我自然相信她，她哪里会那么愚蠢。”孙怡咬牙。 “可……皇后娘娘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青雯姐姐不至于动摇她的后位。若是她能生下皇子的话，可以说后位稳固，何必多此一举？” “若是她根本就生不出皇子来呢？”孙怡猛然说道。虽只是随口一说，她却越想越觉得有这样的可能。若真是如此，便能想明白了。 若是拿一个不存在的皇子，除掉风头正劲的宸妃，对皇后自然有好处。 “可孩子没生下来，怎么就能知晓是男是女？”韩婉婷还是觉得不太对。虽说民间一直有人会凭着肚子猜测男女，或者凭着有孕之人对吃食的喜恶来判定。 可终归都只是猜测，从没听过有人一定能猜对。 皇后不会这样愚蠢，听信这样的话才是。 “除非那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生不下来。”孙怡猛然抬眸。 韩婉婷瞪大了眼睛，她想起皇后怀孕后不久便说胎差点没保住的事。可后来却说是保住了，御医们也都说皇后这一胎稳固，并无大碍。 那么，会不会胎其实一直都不稳，御医所言不过都是骗人的？ 若真是如此，皇后的算计也太深了。 “可这都只是我们的猜想，即便是真的，我们也什么都做不了。”韩婉婷还是觉得丧气的很。 她们很难见到皇上，就是见了，又能怎样呢？皇后在宫里这么些年，自然有的是人手。御医即便是作假，她们也没法子。 这件事，几乎没有分辨的机会。 除非皇上肯帮着青雯姐姐。可是会吗？皇上到底和皇后娘娘多年伉俪情深，何况若还失去了皇嗣，皇上的心哪里还会偏向青雯姐姐？ 皇后真的什么都算到了。 “是啊！什么都做不了。这一次，连太后都不会帮着青雯了。”孙怡的眼圈红起来。“先让人留意着紫宸殿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形。 “此事，怕是很快便会有结果。妃嫔谋害皇后和皇嗣，这可是重罪。” “我让人多留意着。”韩婉婷便吩咐了宫女留意着紫宸殿那边。 第一百七十七章 男胎 紫宸殿那边很快也就传出了消息来，皇后顾娴腹中的孩子已经死了。御医用药落下死胎来，却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孙氏和韩婉婷得知了消息，便对视了一眼。 “谁知道是不是早就胎死腹中了，弄这样一出，罪过都成了青雯的了。”孙怡咬牙切齿。 “听闻太后大怒。”韩婉婷叹息着。这宫里怕是谁都知道，太后最希望的就是皇家子嗣兴旺。毕竟皇上如今也还只有一个皇子呢！ 皇后腹中的是个皇子，却这样没了，太后如何会不震怒。 若是个公主，至少还不会如此伤心。 皇家子嗣众多，才能兴盛。 “对了，青雯不是和熙宁郡主走的很近吗？出了这样的事，是否可以求熙宁郡主帮忙？”孙怡忽然说道。她们都是没法子了，可别人未必就没有法子。 熙宁郡主在太后那里一向很得宠爱，最初的南越王还是开国功臣，皇家一向是很看重南越王府的。 若是熙宁郡主能为青雯求情，或许太后还会稍微从轻发落。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青雯的命，哪怕是青雯没了位分，那也是是好的。 只要人活着，日子能还是能过的。若是命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试试吧！熙宁郡主未必肯蹚这场浑水。”韩婉婷恹恹的，实在是没什么精神。青雯得宠的时候，自然攀附的人很多。如今出了这样的是，多少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呢！ 人便是如此的趋利避害。 也不能说人势利，那些攀附上来的人，本也就没有多深的交情。谁都犯不着为了没多少情分的人犯险。 “那我让人给熙宁郡主送信。”孙怡匆匆喊了下人去想法子。 …… 紫宸殿内，一派愁云惨淡。御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后和皇上都沉着脸，一时间气氛都仿佛凝滞了。 周凝站在一边，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昏迷过去的顾娴微微转醒。见她醒来，南宫翊连忙握住了她的手。 顾娴颤抖着手很覆盖上小腹，感觉到小腹处的变化，泪一滴滴的落下来。“孩子……我的孩子呢……”顾娴用力的抓着南宫翊的手，尖利的指甲都刺入了他的肌肤。 “阿娴……”南宫翊也红了眼眶，说不出宽慰的话来。他们都如此的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眼看着阿娴的肚子越来越大，不久就要临盆。 谁能想到忽然就出了这样的事，竟让成形的孩子这样死在了腹中。 前些日子，阿娴还和他说起要给孩子取什么名，还说起孩子生下来之后会像她多一些，还是像他多一些…… 言犹在耳，孩子却是已经没了。 “皇后啊！你还年轻，切勿太过伤心了。孩子没了还能再怀。”太后劝慰着。顾娴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一般，低着头落泪，整个人都呆愣愣的。 “我的孩子，皇上，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好一会儿，顾娴才嚎啕大哭起来。 南宫翊将她拥在怀里，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背脊。“阿娴，都会好起来的。若是孩子知晓你这样伤心难过，他也会难过的。” 顾娴却哭的很凶，哭天抢地的。 不少宫人都跟着落泪。太后也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眼圈也是红的很。 “母后还是先回宫歇息吧！”南宫翊看向了太后，又示意朱女官搀扶着太后先回慈宁宫去。 太后看了看南宫翊和顾娴，深深叹息了一声，在准朱女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让阿娴好好养着身子，哀家改日再来看她。” 太后向着外面走去，刚出了紫宸殿便看到了跪在那里的玉香。玉香磕头磕破了额头，有血水顺着额头流淌而下，弄了满脸，看着可怖的很。 待抬手看清楚了玉香，便皱起了眉头。 “她怎么会在这里？”太后还是怒气冲冲的。眼看着期盼了多年的嫡皇子就要有了，却出了这样的事。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下，伤心，失望…… 朱女官也微微皱眉，如今对宸妃的处置还没下，这丫头怕是还以为可以为宸妃求情吧！ 只是如今皇上正伤心，哪里还管的了宸妃的死活？这一次的事情，宸妃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求谁都是没用的，何况如今太后和皇上正在气头上，求情怕只会适得其反。 扶着太后上了凤辇，朱女官便落后了几步，站到了玉香的面前。玉香猛然抬头看着朱女官。“朱女官，你在太后娘娘面前是最能说上话的，你为我们娘娘说几句好话吧！” 朱女官叹息了一声，这丫头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她一个做奴才的，这样的事上哪里能帮着说上什么话？若是寻常的一些小事，她的确还能说上几句话。 “你若是来求情的，当真是来错地方了。”朱女官无奈的看着玉香。这孩子还真是傻的，来紫宸殿求情，怕是疯了。 出了这种事，最憎恨宸妃的就是皇后了。皇后若是听到有人求情，还不直接让人拖下去打死？ “我……我……”玉香急红了眼。她也知道来紫宸殿不妥，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娘娘想要见皇上，不管见了皇上是否有用，她都要让皇上去见娘娘一面。可皇上一直在紫宸殿，若是不等在这里，如何能见到皇上？ 她一个小丫鬟要见皇上，本就不会有人为她通传的，她只能自己想法子。 “是我们娘娘想要见皇上一面，娘娘是真的很着急。朱女官你帮帮我吧！”玉香说着就去拽朱女官的衣袖。 朱女官无奈的握住玉香的手，“你还是先回紫宸殿去吧！或许皇上会看在和宸妃娘娘的一点情谊上，不会要了宸妃娘娘的命。你这样来求情，若是再触怒了皇上，可就更糟了。” 她理解宸妃想要见皇上的心情，毕竟宫中后妃，最重要的依靠就是皇上呢！出了什么事，最先想到要找的便是皇上。 只是这样的情形来，急着见皇上，并非明智之举，怎么宸妃会这样做？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此生不复相见 “可是……可是娘娘想要见皇上。”玉香还是迟疑的很。 看着玉香这般冥顽不灵的模样，朱女官也是无奈的很。这浑水她实在是不该蹚的，这一次宸妃娘娘必然是无翻身的可能了。 谋害皇嗣这样的大罪，即便是太后曾经那样看重宸妃娘娘，如今也是不会放过宸妃娘娘的。 在这宫里啊！再是得宠，有些事依然是不能做的。 “罢了，随你吧！”朱女官连忙追着太后的凤辇去了。 玉香想着自家娘娘那么想见皇上，便也不肯离开。娘娘如今还跪在太液池那边呢！满宫里，除了来找皇上，她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太后要处置娘娘，皇后更是想要置娘娘于死地。 南宫翊哄着很顾娴睡下，想着自己还有些重要的奏折需要批阅，便嘱咐了人好好伺候顾娴，带着谈公公便往外面走。 天上一阵轰隆隆的巨雷响起，黑沉沉的天便酿成了雨，瞬间瓢泼。谈公公连忙撑了伞。 才出了紫宸殿，便见瓢泼大雨里竟然还跪了人。 “那是什么人？”南宫翊疑惑的问着。 谈公公细细看了几眼，“似乎是椒房殿的玉香。”谈公公小心的睇着南宫翊的神色。今夜出了这样大事，真让人觉得像是一场梦。 一向待人和善的宸妃娘娘竟然会把皇后娘娘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 本还看着宸妃娘娘在宫中正得宠，谁能想到会这样自毁前程？出了这样的事，怕是宸妃娘娘也只有被处死一条路了。 那伤害的可是皇后，还偏偏害死了皇后腹中的男胎。这宫里的人啊！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看着宸妃，可不像是那样的人呢！ 狠毒，莽撞，实在不像往日里的宸妃。 此时再见到椒房殿的人，他还真怕皇上震怒。 “椒房殿？”南宫翊眸中瞬间有怒气跃动着。椒房殿的人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皇上也不必和一个小宫女动气。”谈公公小心说着。 南宫翊却向着玉香走了过去，谈公公连忙撑着伞跟上。玉香一抬眸便看到了南宫翊，跪着行了几步，很快便跪在了南宫翊的面前。 “皇上……皇上……求你见我们娘娘一面吧！”玉香哭着就要伸手去拽南宫翊的衣袍。 谈公公急忙抬脚踢开了玉香的手，“大胆宫女。” 玉香被踢懵了，呆愣愣的跪着，只是口中一直重复着让南宫翊去见颜青雯的话。 看着玉香的狼狈样子，谈公公暗暗叹了一声。宸妃也真是疯了，这样的情形下，还想着要见皇上。 见了又能如何？这宫里的女子，谁的恩宠又能和皇后娘娘比？ “你告诉她，朕此生都不想再见到她。”南宫翊从玉香身边走过。玉香傻愣愣的伸手想要拽住什么，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她痴痴的望着自己的手，在雨中嚎啕大哭起来。 玉香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踉跄着往太液池边跑去。 颜青雯还挺直了背脊跪在太液池边，周围空旷，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玉香跑到了颜青雯的身边，看着颜青雯的模样，泪又混着雨流了下来。 “娘娘，娘娘……”玉香抓紧了颜青雯的手。颜青雯的手冰冷的渗人，仿佛才从冰窖中走出来的一般。 颜青雯愣愣的望着玉香，“你见到皇上了吗？” 玉香眸中一暗，缓缓点了点头。颜青雯眸中的神采也一点点的暗下去，仿佛春日里的百花瞬息枯败凋零，荒漠一片。 “他不肯见我是吗？”颜青雯苦笑起来。这样的结果，她早就想到了不是吗？又还在期待什么？在南宫翊的身上，她竟然还有所期待，本来就是她疯了。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竟然还不长教训，她真是疯了。 “皇上……皇上说此生都不想再见到娘娘。” “此生不复相见？”果然，只要同顾娴有关的事，南宫翊都不会怀疑顾娴半点。自然错处都是别人的。 她的百口莫辩，是因为根本没有人想要审清楚真相。所有人眼里，顾娴所说的，就是真相。 果然从始至终，她都是比不过顾娴的。顾娴到底比她更会收买人心。 就连安平公主，也一心向着顾娴说话。 “娘娘，娘娘要怎么办？”玉香小心的问着。她是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帮到娘娘了。 “还能怎么办？等着便是了。”颜青雯的脸上全是灰败，“你回椒房殿去吧！趁着如今皇上和太后还没有要把你追究进来。 “你去看着翠萝和睿儿，最好不要让睿儿去为我求情。这宫里的人，没几个是真心待他的。若是没了我，他唯一的依靠就是太后和皇上了，别让他们因为我而厌恶他。” 颜青雯是深深叹息着，到底她还是没能给睿儿带来什么好处。 当年，因为睿儿流淌着楚家的血脉，睿儿一直不被人看重。如今，若是太后和南宫翊因为她的缘故，不喜欢睿儿的话，睿儿又还能靠谁？ 在这宫里，没娘的孩子都是可怜的。 父母是很多人的父亲，只有娘才是自己的。没了娘，靠谁的庇护？ “不，奴婢绝不离开娘娘。”玉香摇着头。 “你看好睿儿，便是帮我了。你知道的，我很喜欢睿儿，不想看着他出什么事。”颜青雯紧紧的握着玉香的手，“若是我逃不过去这一次的灾祸，那你就让熙宁或者表哥安排你出宫。” “不，不，奴婢才不要听娘娘说这些。”玉香挣扎开颜青雯的手，伸手去捂住耳朵。娘娘这分明是在交代后事，虽知这次的事凶险，可她也实在不想看到娘娘如此。 娘娘真是心如死灰，准备引颈就戕的模样，实在让她全身发寒。 “玉香，你听我说。顾娴要害的人是我，未必就会追究到你的身上去。你出宫去，去过自己的日子。” “不，奴婢不要，娘娘不要再说了。不会有事的，娘娘肯定不会有事的，我去找公子，公子或许会有法子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败涂地 见玉香真要去，颜青雯连忙拽住了她，“不，不能去找表哥。这是我的事，绝对不能把表哥牵连你们。这宫里，还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挑表哥的错处，好让表哥把位置让出来呢！ “这个时候，不能让人抓住把柄。玉香，表哥是舅娘唯一的儿子，绝不能有事。”颜青雯认真的望着玉香。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生死都已经不是大事了。可若是把表哥也牵连了进来，当真万死难辞其咎了。 这件事绝不可以再把谁给牵连进来。 玉香迟疑起来。她虽然很想救娘娘，可是她本是苏家的丫鬟，受过夫人的大恩。若是真让公子出了神秘事，她真是该死了。 可再这宫里，再找不到一个人可救娘娘了。 虽说孙美人和韩才人或许有心要救娘娘，可也是无力啊！ “玉香，你听我的话，现在就回椒房殿去。” 玉香迟疑许久，到底还是在颜青雯乞求的目光中答应了下来。 颜青雯见到熙宁的时候在傍晚，雨还在一直下着，一会儿大雨倾盆，一会儿淅淅沥沥的，就是不停。 “青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熙宁撑着伞挡去了颜青雯头顶的雨。 没想到宫里忽然就出了这样的事，她受到消息便急匆匆的来了，一路上心里都乱的很。眼看着顾娴没多少日子就要临盆了，竟然还会来这样一出。 “顾娴要害我。”颜青雯叹息了一声。她还真是愚蠢，竟然真被顾娴给算计了。 因为她始终也没想到，顾娴会用孩子来陷害她。她从未给顾娴诊过脉，也就不知道这一胎是什么情形。如今想来，顾娴的的胎怕是早就不稳，甚至早已经胎死腹中了。 顾娴应该不会那么愚蠢的舍弃孩子。毕竟只要有了那个孩子，顾娴还怕后位不稳吗？而唯一的可能，就是用一个根本无法生下来的孩子来除掉她。 而给顾娴请脉的自然都是顾娴的心腹，要想找到证据根本不可能。 如今没人会信她，也不会有人给她时日去查。她除了等着处置，再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竟然耍这样的手段。”熙宁咬牙切齿。顾娴怕还真是青雯命中最大的灾劫，不然哪里会一直被顾娴害？ 这一次，还真是不容易过去的。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心便凉了，实在是想不出帮助青雯的法子。 这样的事，太后也好，南宫翊也罢，她去求情怕是都没用的。 “这宫里什么手段都不奇怪，是我自己不小心，总是没好好防备。”颜青雯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可有法子？” “我还能有什么法子？”颜青雯低低的笑着，“熙宁，这一次，我又赌输了。”她始终是想要赌南宫翊的一颗心，可到底，她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果然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从来都是她强求了，她早就该死心了。 “青雯，你别这样。”熙宁担心的望着颜青雯。青雯这个模样她是真的觉得害怕，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 她真的是不懂，为何青雯就这样的在乎南宫翊。说真的，南宫翊除了是帝王之外，还有什么好的？值得青雯这样？ 青雯为何就是不肯死心呢？若是青雯不入宫的话，便可以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完全不必如此。 “熙宁，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即便他那颗心再冷，我都是能捂热的。可到底，我还是没能做到。他真的，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曾经没有，这次也没有。我这次输的太狠了，我不赌了。南宫翊，我也真的死心了。” “你……”熙宁诧异的望着颜青雯。死心？这个话竟然会从青雯口中出来，她还真是被惊住了。 她自然一直希望青雯能死心，可她却想着，青雯是那样执拗的一个人，如何能死心呢？ “我一直在想，我为何一定要再入宫，自然有师傅的缘故。可更多的，是我还不肯死心。所以，我到这里来，来到这个最寒冷的地方，想让自己死心。” 颜青雯愣愣的说道。以其说她是来争取南宫翊的心，其实不如说她是来让自己甘心的。 来让过去的不甘心都消散。 在驿馆见到南宫翊的时候，她便知道，她对他的心，从未死去。 所以，她才会那样想要再入宫，再靠近他。她想真正的来找一个结局，她和他的结局，或悲或喜她都接受，只要是结局。 “若是你真的死心了，就和我出宫。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世上有一种假死的药。”熙宁望着颜青雯的眸子。若是救不了青雯，那假死是最好的法子。 若是颜青雯一定要受到惩罚，那就让颜青雯死去。改名换姓，依然可以好好过日子。 天下这样大，未必就没有容得下青雯的地方。 “世上的确是有这样的药，可我从来没为自己准备过。”颜青雯笑起来。她从没想过她有一日会需要假死药，自然不会有准备。 何况假死药并不是好炼制的，药材就很难准备齐全。 如今想要给自己准备，也是来不及的了。 “那就现在准备，我去给你寻找药材。” “熙宁，别白费心思了。药材在京城怕是找不齐全的。等到炼制成药的时候，都来不及了。”颜青雯摇着头，“熙宁，别再管我了，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别卷入这些事里来了。” “你在说些什么啊？到了这个时候，想要甩开了我了是吧？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熙宁，你为我费了太多心思了，这次就算了吧！” “就因为我已经费了太多心思了，你才不准死。我告诉你，我一定要救你。我这就去找南宫翊，我还就不信没法子了。”熙宁说完便急匆匆离开了，颜青雯想要阻拦，却是来不及了。 看着熙宁远去，颜青雯闭上了眼睛。她本不想牵连任何人，可到底还是没法的。 她的手覆盖上小腹，疼痛越发的剧烈，仿佛有什么要彻底的从她的体内脱离出去。 她的手颤抖起来，紧紧的抓着衣角，可还是阻挡不了那种流失。 第一百八十章 交由皇后处置 熙宁到南宫翊寝宫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郡主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见到熙宁，谈公公显得很惊诧。 “烦请公公通报，我要见皇上。” “这……”谈公公迟疑着，“郡主这个时辰入宫，是否听闻了宫中之事？” “既然公公知我为何而来，烦请通报吧！” “郡主何苦来蹚这样的浑水。皇后娘娘没了皇嗣，皇上震怒，若是郡主此时求情的话，怕是要殃及自身。郡主成亲在即，何必呢？” 熙宁苦笑起来，“我知公公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看，历来聪颖，也最懂明哲保身。可有些人，却是不能不救的。”当时她没来得及救下云岚，便是最大的遗憾。 好在云岚命不该绝，到底还存活于世。可那样的遗憾，她实在不想再有一次了。 何况，云岚总不会每次都那么好命。若是青雯真的丢了性命，她知道，世上真的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了。 “奴才也知晓郡主同宸妃娘娘最是要好，可实在没必要如此。”谈公公叹息着。 宸妃之事，已是无力回天，谁掺和进来怕都是要倒霉。即便熙宁郡主贵为南越王府的郡主，皇上未必会把郡主如何，可郡主这样做，也实在没什么用处。 这次的事，谁都是救不了宸妃的了。 “公公为我通报就好，劝我的话，便不必说了。我知公公好心，可我一定要见到皇上。” 谈公公也不再多说，进去为熙宁通报。很快也就走了出来，让熙宁进去。 “多谢。”熙宁道谢后便往里面走。 南宫翊正在翻动着奏折，却似乎什么都没看进去的样子。 熙宁上前行礼，南宫翊淡淡瞥了她一眼，“莫非你也是来求情的？” “臣女今日来，倒不全是求情。只是想让皇上想一想，宸妃害了皇后，于她又有何好处？何况凭着宸妃的医术，若要对付一个人，轻而易举，何必这样直接动手？ “谁做坏事不是要先把自己摘出去？若是让自己深陷其中，是否也太愚蠢了些？再说了，宸妃若有心要害皇上的子嗣，当日何必救下周昭仪母女？” 熙宁直直的望着南宫翊，其实其中破绽百出，只是无人站出来说罢了。 就像是当时青雯所言，徐神医害长信侯夫人之事必然是被冤枉的。若徐神医有心出手，长信侯夫人不可能还活着。 如今也同样，青雯若要害顾娴腹中的孩子，何必如此明目张胆，有的是法子悄悄的处理了。 她也相信，青雯根本不会害顾娴腹中的孩子，倒不是为了顾娴，而是为了南宫翊。 当年丽妃仗着自己有了孩子，处处不敬云岚，甚至一心要毒死云岚，取代云岚的皇后之位。而就是如此，云岚也没有当即的处死丽妃，而是等丽妃生下了孩子之后才处理的。 云岚怎么会舍得伤害南宫翊的孩子。 “难道你想说，皇后和安平都要陷害宸妃？”南宫翊眸光凌厉的扫向了熙宁。 熙宁叹息一声，果然这才是事情的关键。即便其中破绽百出，可南宫翊怎么会舍得去怀疑顾娴。何况安平公主也牵扯了进来。 以前也没见安平公主和顾娴有多少交情，这一次倒是完全向着顾娴说话了。 “为何可以是宸妃害的皇后，却不能是皇后陷害宸妃？” “荒谬，皇后有什么必要去陷害一个小小的妃子。何况还是拿自己腹中孩子的命去陷害？熙宁，朕可从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来。 “朕知道你和宸妃走的近，一心想要为宸妃开脱，可这样的话，你想想，你会信吗？” 这一瞬间，熙宁也终于明白了颜青雯的无奈和绝望。她从来都不得不承认南宫翊是个明君，自从登基之后，的确是为百姓做了很多事。 可只要一遇到顾娴的事，南宫翊的英明便仿佛都消失殆尽了。 这几年来，南宫翊真的是无比纵容顾家的，对顾娴更是专宠。即便青雯做的再多，也始终无法取代顾娴在他的心中的位置。 所以青雯是真的死心了。若说先前青雯还怀着希望，觉得能在南宫翊的心里有一席之地。 可这一次和顾娴争锋相对，青雯才知晓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再无力的去争取什么，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想要顾及了。 “皇上心里，可曾有过一点点的怀疑皇后？”熙宁注视着南宫翊的眼睛。 “朕如何会怀疑皇后？熙宁，你不要太放肆了。” 熙宁重新跪下来，“不管这次的事，皇上是否有一点点信任青雯。还请皇上看在曾经青雯救了二公主和皇上一命的份上，饶青雯一名。”熙宁郑重的磕头。 既然无法还青雯一个公道，至少也要保住青雯的性命。 只有活着，她才有办法。若是南宫翊真要赐死青雯，她便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宫外的事她都能想想法子，可是宫里的事，她在宫里根本就没有可用的人。为防宫中猜忌，她根本就没往宫中放什么眼线。 “后宫之事自然有皇后处置。” “皇上当真要如此绝情吗？若是此事交给皇后处置，皇后一定会处死青雯的。”熙宁惊诧的望着南宫翊。即便曾经顾娴救过他，可青雯不也是救了他一命吗？ 若真是交给顾娴处置，那便是彻底的舍弃青雯了。 谋害皇后的罪名，本来就够大的。 顾娴既然设了这样一个局，自然也就不会放过青雯的。按律处置，即便是处死了青雯，谁又会说顾娴不公？ “做错了事自然要付出代价，她对阿娴出手的时候，便该想到会有怎样的下场。难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朕还不能处置她？” “这宫中的事，甚至是天下的事，皇上自然都可以任意处置。”熙宁轻笑起来，“只往皇上永远也不会后悔今日的事。” 熙宁告退出去，匆匆赶往太液池。她的心里很慌，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青雯淋了那么久的雨，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郡主，伞。”谈公公拿了伞要给熙宁，熙宁却像是没听到，急匆匆的跑走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落胎 熙宁赶到太液池边的时候，便见颜青雯晕倒在地上，被雨水淌开了满地的血。 熙宁瞪大了眼睛，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她脚下都踉跄起来。 她实在没想到她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青雯便会成了这个样子。这宫里，果然不是青雯该呆的地方，好像一直都是克青雯的。 她急忙扶起颜青雯背上，急匆匆的赶往椒房殿。 进了椒房殿，她便急着喊玉香。虽说天黑了，可今日宫中出了大事，椒房殿上下谁都不敢睡下。 玉香急匆匆的帮着扶颜青雯到屋里去，看到颜青雯身上的血，玉香也是吓坏了。 “娘娘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快派人去请御医。我们先把青雯身上的湿衣裳给换下来，再这样下去，可真是要出大事的。”熙宁急切的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御医怕是也不肯来了。”玉香叹息着。往日里要请御医，自然是容易的很。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谁都觉得娘娘再无翻身的可能，怕是连御医都是不肯来看娘娘的。 虽说皇上还没有废除娘娘的妃位，怕也是没什么区别了。 “就说是我让请的，我就不信还真没人来了。何况如今青雯还是宸妃，也并没有被废，即刻去请，就是绑今夜也要把人给绑来。” 玉香便连忙让春容去请御医，就说是熙宁郡主让请的。 春容急匆匆的去了，玉香则去给颜青雯找来了干净的衣裳。这是小厨房里也送来了热水，熙宁便和玉香一起给颜青雯沐浴。 看着颜青雯流血的地方，熙宁震惊的看着玉香。 “青雯的葵水有多久没来了？” 玉香没想到熙宁会这样问，倒是仔细的想了一下，“有些日子了，先前住在护国寺，娘娘也没太在意。” 想着这个事，玉香白了脸。如此说来，娘娘很可能是有了身孕？只可惜这个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若是有孩子的话，皇上和太后或许还会看在孩子的份上，从轻发落。可这个孩子没有了的话，就什么都白想了。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坏事都落到了娘娘的身上。 “你们也太大意了，怎么就连青雯都如此大意？”熙宁皱眉。还亏得青雯是个大夫呢！怎么就一点都不知晓吗？还是说，青雯其实是早知道的？ 在这宫里，的确有孕也没必要急着告诉人。毕竟一旦有人有了身孕，不知有多少人对孩子虎视眈眈呢！ “是，是奴婢太大意了。”玉香打了自己一巴掌。若是早些想到的话，也就不会成这个样子了。 怎么就如此大意了呢？也是她和娘娘都没有过孩子，实在是没有太留意这个。 帮着颜青雯沐浴，熙宁又细细揉搓着颜青雯的手脚，直到都暖和起来了，这才给颜青雯穿好了衣裳，送到床上去。 可就是这样折腾，颜青雯都没有醒过来。 “事已至此，玉香你也不要自责。”熙宁叹息了一声。却是听到侧殿那边传来了很大的声声响，还有孩子叫嚷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吩咐了，让奴婢看住睿皇子，千万不要让睿皇子去求情。奴婢和翠萝姐姐商议了一番，把睿皇子给关起来了。”玉香连连叹息。 睿皇子到底是和娘娘亲近，知晓娘娘出事了，心急的就要去找皇上和太后求情。 她和翠萝实在是怕一个没看住，睿皇子便跑出去了，故而这才把人给关了起来。 “你们把他关在屋里也不是法子，若是他受伤了可怎么办？”熙宁微微皱眉。青雯始终还是很在乎睿儿的，即便是自身难保，却还心心念念着睿儿。 睿儿没了亲娘，却有青雯这样真心相待，也是幸运。 “奴婢也是实在没法子了。睿皇子看着小，却也是有些力气的。” “你先看着青雯，我去看看睿儿。”熙宁走了出去。 走到侧殿，睿儿一直在里面砸着门，而翠萝则守在门口。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娘亲。”睿儿的嗓子都哭叫哑了，听着便让人心疼的很。 看着睿儿这样，翠萝也不忍的很，红了眼圈。 “郡主来了。”翠萝忙着行礼。 “把门打开吧！我和大皇子有话说。” 翠萝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开了门。门一开，睿儿便要往外面跑，熙宁却忽然抱住了他。 “放开我，我要见娘亲。”睿儿一下发狠，直接便要去咬熙宁的手。 熙宁抱着睿儿到屋里去坐下，“睿儿，我知晓你担心你娘亲，不说你，就是我也很担心。”熙宁叹息着，“可你娘不让你去求情，自有她的道理。 “你便听她的话，因为你就算是去求情了，也是没用的。我们并非没有去求过，可也没用。”熙宁摸着睿儿的头。 睿儿似乎是听进去了，倒是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也不再挣扎了。“那我要怎么办？”他眼巴巴的看着熙宁。 “你啊！就乖乖的，往日里做什么，如今便还是做什么。只要不给我们添乱，便是最好的了。大人的事，自然交给我们大人。” “娘肯定不会害皇后娘娘的。”睿儿仰着头，一脸的倔强。 “是非对错，自然有皇上去评定，你多想没用。即便我们都相信她，可外人不信，也是没法子的事。很多事你现如今还不懂，等长大了也就渐渐懂了。” 睿儿听的似懂非懂的。 “你还没吃东西吧！先去吃点东西，你要养好了身子，你娘亲才不用担心你。”熙宁把睿儿交给了翠萝。 翠萝一脸担心的望着熙宁，熙宁拍拍她的肩膀，“不必担心，青雯那里有我呢！” “有劳郡主了。” “说这些做什么，别的事你都不用操心，照顾好睿儿便好了。”又嘱咐了几句，熙宁才前往正殿。 春容已经带着御医来了，熙宁便让御医去给颜青雯诊脉。好在御医也没犹豫，连忙去给颜青雯诊脉。 春容和玉香看着御医的样子，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说如今宫里的人怕是都要远着椒房殿了，好在还有个御医不是见风使舵之辈。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再无挽回 “御医，我们娘娘如何了？”玉香急切的问着。偏偏娘娘昏迷不醒，不然以娘娘的医术，也能说清楚自己身子如何了。 御医皱着眉，“宸妃娘娘这是滑胎了。” 今日宫中的事倒是很快就传开了，毕竟皇后娘娘受伤并非小事。除了两个御医在太医院留守，其他的都给喊到紫宸殿去了。 当真是多事之秋，皇后娘娘这才胎死腹中，宸妃娘娘便又滑胎了。 本来宸妃娘娘的孩子来的很是时候，丢的却不是时候。若有这个孩子，皇上和太后或许会网开一面，毕竟宫中皇嗣是很重要的。 如今孩子也没了，也不知会如何。 何况宸妃娘娘这还伤了身子，以后也不知道是否还能有孕。 玉香跌坐在地上，虽说她和熙宁郡主已然猜想过这个结果，可那也只是猜想。如今御医证实，她更是责怪自己的大意。 怎么就这样大意了呢？若早知晓娘娘有了身孕，便会小心些。 如今都来不及了。 什么都来不及了。 “再无挽回余地？”熙宁目光恳切的望着御医。 御医无奈的摇着头，“若是最先有滑胎之兆头的时候或许还能抱住，如今孩子是没了，自然无挽回余地。” 熙宁闭上了眼睛。青雯这是故意的吧？ 青雯自己就是大夫，身上不适，如何会不知晓？最初不适的时候，青雯若出手保胎，未必会如此。 可青雯并没有，一如青雯所言，当真是死心了。所以自己的命不顾惜了，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惜了。 是真的对南宫翊死心了。 以前她真的巴不得青雯死心，离着南宫翊这个麻烦远远的。只是如今，她却不知道这样的死心是好事还是坏事。 人往往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不真正的头破血流，往往都学不会放手。只是等能够放手的时候，还不知经受了怎样的绝望。 南宫翊，但愿你永远都不会为此后悔。 “多谢御医了。” “微臣给宸妃娘娘留个调养的方子吧！”御医有些迟疑的说着。虽说也不知宸妃娘娘是否用得上，可既然来了这一趟，他便也是把宸妃娘娘当成普通的病患来看了。 医者父母心，不管宸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可看着这昏迷不醒的模样，依然还是有些可怜的。 春容连忙送来了文房四宝，御医便写了方子递给熙宁。熙宁让春容跟着御医到太医院去抓药。“不管太医院的人说什么，就说是我让去抓药的，若是抓不到药，我明日就砸了太医院。”熙宁咬牙。 春容连忙应着。 熙宁给了御医打赏，便让才春容和御医一道走了。 熙宁坐在床边，握着颜青雯的手。先前还冰冷的很，如今却是烫手的很。 “发热用的药有没有？”熙宁望着玉香。 “有的，这些常用的药材都是有的，寻常娘娘备的多，我们若有需要都能用。”玉香说着便急匆匆的去拿药箱。 寻常娘娘也会配置一些药放着，就放在药箱里。 快速的找了药出来，熙宁便掰开颜青雯的嘴给灌下去。 “青雯，你怎么就这样傻。一个男人罢了，不要便罢了，何至于连你自己的身上都不顾了？你莫非想要就此死去吗？”熙宁说着便落下泪来。 都已经为南宫翊死过一次了，怎么还是不长教训呢？当真还要为了一个男人再死一次吗？ 她实在不明白南宫翊到底有哪里好，值得青雯这样。 在她看来，或许青雯就是在街上随便捡个男人，都要比南宫翊更能对青雯好。 难道就因为当年楚家将青雯许给了南宫翊吗？ 真是个傻子。 “青雯，我只愿这一次你能看清楚南宫翊这个人，就此解脱。你还年轻，还有很远的路可以去走，可不能就这样等死。” “郡主喝口茶，吃点东西吧！”翠萝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熙宁诧异的望她一眼。 “睿皇子已经睡着了，到底是个孩子。”翠萝叹息着。 熙宁也就吃了两块点心，喝了杯热茶。急着入宫，她的确是都没用晚饭。 她喊了玉香也来吃点东西，“青雯还需要你的照顾，你可不能倒下了。你若倒下了，青雯可怎么办？” 玉香红着眼圈拿了点心就往嘴里塞。 “郡主去过皇上那里了？”翠萝压低了声音问着。 “去过了，皇上的意思，这是后宫在之事，自然等着皇后来处理。”说到这个，熙宁还愤愤不平。南宫翊还真是够绝情的。 放哪先前那些日子宠着青雯都不过是做戏。难怪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帝王之家，也只有权位是最重要的。人心凉薄，莫过于此。 若说世间最是薄情的，怕也就是皇室之人了。 翠萝吃了一惊，“到底皇上还是最为在乎皇后娘娘的。”说着便苦笑起来，“就像是当年，为了如今的皇后娘娘，一心要废黜我们娘娘一样。” 娘娘就是为了皇上丢了性命又如何？也不见皇上真的领情。 这些年，娘娘的坟头，皇上也不曾上过一炷香。 “是啊！他心里始终只有一个顾娴罢了。”熙宁皱着眉。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可能带着青雯出宫去。 若只是废黜妃位，倒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直接赐死的话，想要救青雯便难上加难了。 “那宸妃娘娘这可怎么办？若真是皇后说了算，宸妃娘娘必死无疑。”翠萝满脸的担忧。果然以前她和皇后娘娘都想错了顾娴。 那时候顾娴还总是低眉顺目的，一副良善模样。 就连娘娘都以为顾娴是个好人。 “你先别急，我再想想法子，我总不会眼睁睁看着青雯去死的。偏偏青雯这个孩子没了，不然太后无论如何都会保住她的。” “说这些都没用了，宸妃娘娘这孩子丢的不是时候。”翠萝哀叹连连。 翠萝坐了一会儿，便先去看着睿儿了。 颜青雯不醒，玉香和熙宁都是不敢去歇息的，两人便一直在床边守着。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尽我所能 “你先看着青雯，我去一趟青鸾殿。”熙宁猛然站起来。 “郡主是要请皇贵妃娘娘帮忙？”玉香微微蹙眉。青鸾殿那位深居简出的，寻常除了去慈宁宫和紫宸殿请安，都很不外出的，就更不要说去哪里串门子了。 那位皇贵妃可和自家娘娘并不多少交情。这次娘娘的事，到底不是小事，没很深交情的人，哪里肯出面，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总之要找皇贵妃求情的话，人家未必会蹚这浑水。毕竟就是帮了娘娘，对皇贵妃也没什么好处啊！ “是，这宫里的人，我是不知该找谁了。”熙宁无奈的说着。若是以前，她有事相求，自然是去找太后。可偏偏这件事却不能找太后。 而南宫翊那里，她找过了却无用。 若说宫中还有谁能说上几句话，怕也只有皇贵妃了。皇贵妃在宫中是无宠，可到底和南宫翊是很有些情谊的。 何况如今皇贵妃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已经是魏国的新君了。 若是皇贵妃肯出面的话，南宫翊那里或许还会有所转圜。 “可椒房殿和青鸾殿历来没什么来往，皇贵妃娘娘和娘娘见了也都是淡淡的。她会肯帮忙吗？”玉香满是哀愁。 “试试吧！若是无用我们也不吃亏。”熙宁说着便急匆匆的往外走。一定要在没有结果之前求得南宫翊松口。一旦有了结果，便是再无转圜。 玉香望着熙宁出了门，便一直陪在颜青雯的床前。 “娘娘，你可要快些醒来啊！” 这宫里，果真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把娘娘折腾成什么样了啊？难怪当初表公子那么反对娘娘入宫之事了。 但凡疼爱妹妹的兄长，都是不舍得把妹妹送到这种地方来的吧！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尸骨无存了。 熙宁到青鸾殿的时候，皇贵妃倒是没有歇息。听闻熙宁来了，她略有些吃惊，连忙让熙宁坐，又吩咐人去沏茶。 “难得熙宁郡主肯登门，我这里啊！可好久没人来了。”皇贵妃微微笑着。 “娘娘这里倒是清静的很。” “清静？也不过是我深居简出，也不得圣宠，自然也没人算计到我身上，清静是清静。不过今日宫里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我这里还真就清静不了了。” “娘娘果然是知晓今日之事的。” “宫人们议论纷纷的，想听不到也是难的。那郡主趁夜过来，可是为了宸妃之事？” 正说着，恰好云梦端了新沏的茶和茶点进来。皇贵妃便亲自给熙宁倒上了一杯茶。 “我也不和皇贵妃拐弯抹角，我想救宸妃，可实在没法子了，所以想要求皇贵妃出手相救。”熙宁注视着皇贵妃。 皇贵妃叹息一声，“你也知晓，如今宫中之人，对此事，避之惟恐不及。你却让我去为宸妃求情？就不觉得我不会答允吗？”皇贵妃慢悠悠的品着茶。 “我知晓今日来皇贵妃，的确是很冒昧。只是还请皇贵妃看在魏国新君一双手的份上，能救青雯一命。” “果然当日之事，是郡主在帮着宸妃。难怪她一个深宫女子，却能有那么大的能耐。”皇贵妃笑起来，“可你也该知晓，我和她的交易已然结束了。 “她帮了我，可她让我杀的人，我也杀了，其实已经很公平了。再把这个当做恩情，似乎不太合适吧！” 熙宁微微低垂了眉眼。她自然知道青雯和皇贵妃的交易早就结束了，青雯帮助皇贵妃治好魏国新君的一双手，而皇贵妃帮着青雯杀了长信侯夫人。 既然是交易，便真不算什么恩情。她这样，的确是十分冒昧。 可她真觉得走投无路了。 “若是皇贵妃能出手相救，他日有用得着熙宁的地方，但请直言。” “郡主这许诺还真不小啊！”皇贵妃饶有兴致的望着熙宁，“看来宸妃对郡主还真是重要的很，这样的情谊，当真是让人感动。” 竟然不是亲姐妹也有着这样的情谊，还真是让人羡慕的很。 宸妃有这样一个好姐妹，当真是好福气。 “只希望皇贵妃能帮帮忙。” “好，我可以尽我所能救宸妃一命。只是若有一日我有需要宸妃炼制的药，还请宸妃不要拒绝。”皇贵妃说着便让云梦伺候着她更衣。 见皇贵妃松口，熙宁总算是松了口气。若只是炼药的话，但凡青雯会的，必然都不会拒绝。毕竟救命之恩，青雯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不过郡主也先别忙着高兴，我是答应尽力，可也只是尽力罢了。成不成的，实在说不好。”皇贵妃提醒道，“到底这里不是魏国。” 若是在魏国，她自然什么事都可以去求皇兄。可是在燕国，她说话可就不会有多管用了。 何况她手里的人手实在有限。 “我知道，娘娘肯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熙宁微微一笑。 “只求留宸妃一命吗？” “是，只要留一命便可。位分什么的，青雯本也是不在意的。” “不过也是，只要皇上不赐死宸妃。凭着郡主的本事，想把一个人弄出宫去，想来是不难的。何况宸妃若有心要走，又有几个人能拦得住。”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皇贵妃也就出门去了，让熙宁先回椒房殿等她的消息。 皇贵妃便径直往乾元宫而去。到了门口的时候却恰好撞见了周凝，周凝连忙向她行礼。 “皇上今夜宣召了周昭仪？”皇贵妃笑着问道。 周凝略微一顿，“倒不是，只是来找皇上有点事。没想到皇贵妃娘娘也来了，还真是巧。” “是啊！确实是很巧，若是我们为同一件事，便更巧了。”皇贵妃笑起来。 周凝倒是没再说话，只是让人通报。小太监便连忙给里面的谈公公底了话。 “皇贵妃娘娘和周昭仪都来了？”谈公公皱眉，这都什么时辰了。今夜来找皇上的人还真不少。 皇后那边出了事，皇上有还有很多的朝中之事要处理，又还要见这个，见那个的，今夜怕还真是不用歇息了。 “是啊！二人都来了，不过并非一道来的，而是在外面碰上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贬为庶人 “两位娘娘似乎都有急事。”小太监小心的睇着谈公公的脸色。 “罢了。”谈公公还是进去禀报。见不见是皇上的事，若是不禀报，两位娘娘真有什么急事给耽搁了，可就都是他的错处了。 皇贵妃娘娘是很少来找皇上的，如今会趁夜而来，怕还真有什么事。 “昌宁和周凝来了？”南宫翊从奏折上移开了目光。 “正等在殿外。” “让他们进来吧！”南宫翊揉揉额头。 皇贵妃和周凝很快便进了殿中，连忙给南宫翊行礼。南宫翊摆了摆手，让两人起来。 “怎么都这个时辰过来了？” “不如周昭仪先说吧！”皇贵妃望着周凝。 周凝咬咬唇，重新跪了下来，“当日臣妾难产，臣妾同二公主能母女平安，都是靠的宸妃娘娘。臣妾知晓今日宸妃娘娘犯下大错，还请皇上看在二公主的面上，能对宸妃娘娘从轻处罚。”周凝一下下的磕着头，掷地有声。 皇贵妃侧目，一向听说这位周昭仪张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似乎对宸妃也总是冷嘲热讽的，怎么今日竟然会为宸妃求情了？ 皇后可还是周昭仪的表姐呢！这还真是令人诧异的很。若是一向和宸妃来往密切的孙怡和韩婉婷来求情，她还就不觉得诧异了。 可这人竟然是周昭仪。看来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就连南宫翊都细细端详着周凝，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别人假扮的了。 “还请皇上对宸妃娘娘从轻处罚。”周凝磕一个头便求一局。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宸妃到底救了她和二公主，甚至还告诉她被人下药之事。 说到底，宸妃也就和她的再生父母一样。宫人们都说，这样的情形来，宸妃很可能会被赐死。 皇上对表姐的在乎她都看在眼里，她心下也想着，宸妃怕真会被赐死。她想着，即便宸妃真只是受罚还罢了，至少要留住一条命啊！ 皇上不时的还是会去看看二公主，只希望皇上能看在二公主的份上网开一面。 宸妃再有错，到底也曾救过皇上的孩子啊！ “既然臣妾所来，是同昭仪妹妹一个意思，便一道说了吧！”皇贵妃也跪了下来。 “你竟然也……”南宫翊瞪着皇贵妃。自从入宫后，昌宁一直都很安分，在这宫里闲事不管。除了同魏国有关的事，当真是什么都不操心的。 今日还真是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竟然连昌宁都来求情。 “今日的事，臣妾不在当场。孰对孰错，臣妾不能判定。只是，宸妃纵然害死皇后娘娘的孩子，可太后的惩戒，也让宸妃腹中的孩子没了。一命抵一命，便也该够了。 “若皇上尚觉不够，便将宸妃褫夺封号，撵出宫便是了。还请皇上念在她刚经历丧子之痛的份上，绕她一命吧！” “你说什么？”南宫翊猛然站起。 “宸妃在雨中跪的太久，先前重伤又亏损了身子，身子历来有些弱。腹中的孩子没保住。”皇贵妃定定的望着南宫翊。 看来宸妃滑胎之事，御医还并未禀报，或许也是觉得不必禀报了吧！纵然禀报了，一个没保住的孩子，的确对宸妃没什么用处。 可也不会完全无用。 帝王再心狠，也不至于心中没有一点柔软的地方。而她要做的，就是触动皇上心中柔软之处，让皇上对宸妃网开一面。 失去孩子，又曾为皇上挡下致命的一刀，难道还不能让皇上绕过宸妃一命吗？ “怎么没有御医禀报宸妃有孕之事？”南宫翊凌厉的目光落在谈公公身上。 谈公公被吓的腿软，连忙跪了下来，“这……太医院那边是真不曾禀报啊！”谈公公胆战心惊的抹着头上的汗。谁能想到，宸妃也有了身孕呢！ 这事情也太巧了些。 若宸妃自己知晓有了身孕，可还会把皇后推下楼？ “宸妃才从护国寺回来，想必御医是没不曾到椒房殿请平安脉。”皇贵妃说道，“只是……宸妃自己想必心中是清楚的，怕是要同皇上说，却未曾有这个机会。” 南宫翊猛然想到跪在紫宸殿外的玉香，她口口声声的说着宸妃要见他一面，宸妃要说的，是否就是身孕之事？ 可为何不直接让玉香回禀此事？若是玉香说了宸妃有身孕，他又会去见宸妃一面吗？他兀自迷茫起来。 他们的孩子？ 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们的孩子，在南巡的时候，他甚至在想，他们若是有个孩子，那会是什么样子？会是男是女？会像谁更多一些？ 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个孩子会在他还没来的知晓的时候便没了。 她有了身孕，为何不同母后说？若是母后知晓孩子的存在，纵然要惩罚，也会在她生下孩子之后。 “传朕旨意，即日起颜青雯废除宸妃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多谢皇上。”皇贵妃谢恩。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贬为庶人，自此宫中再无这样一个妃嫔。后面的事，就看熙宁郡主如何安排了。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只要人活着，总还是有法子的。 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多谢皇上。”周凝也连忙谢恩。 “都退下吧！”南宫翊摆手让她们出去。两人便连忙告退。 “宸妃怎么样了？”出了乾元宫，周凝便急切的问道。 “还在昏迷不醒，御医也不知要何时才能醒来，或许是她自己不愿醒来。”皇贵妃叹息一声。她看得出来，宸妃对皇上是不同的。 宫中妃嫔她见的多了，其实就如帝王对她们一样，她们对帝王也并没有几分真心。争宠，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些利益。 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对帝王的呢？其实想想，帝王又有什么好？薄情寡义，伴君如伴虎，有些还比自己年老的多，甚至丑陋。 除了帝王这个十分外，实在也没太多招人喜欢的地方了。 可宸妃对南宫翊是不同的，宸妃是真的喜欢皇上这个人。 可一次，不管皇后和宸妃之间，孰对孰错。皇上更在乎谁，已是一目了然的事。 第一百八十五章 情断 ………… “两位娘娘似乎都有急事。”小太监小心的睇着谈公公的脸色。 “罢了。”谈公公还是进去禀报。见不见是皇上的事，若是不禀报，两位娘娘真有什么急事给耽搁了，可就都是他的错处了。 皇贵妃娘娘是很少来找皇上的，如今会趁夜而来，怕还真有什么事。 “昌宁和周凝来了？”南宫翊从奏折上移开了目光。 “正等在殿外。” “让他们进来吧！”南宫翊揉揉额头。 皇贵妃和周凝很快便进了殿中，连忙给南宫翊行礼。南宫翊摆了摆手，让两人起来。 “怎么都这个时辰过来了？” “不如周昭仪先说吧！”皇贵妃望着周凝。 周凝咬咬唇，重新跪了下来，“当日臣妾难产，臣妾同二公主能母女平安，都是靠的宸妃娘娘。臣妾知晓今日宸妃娘娘犯下大错，还请皇上看在二公主的面上，能对宸妃娘娘从轻处罚。”周凝一下下的磕着头，掷地有声。 皇贵妃侧目，一向听说这位周昭仪张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似乎对宸妃也总是冷嘲热讽的，怎么今日竟然会为宸妃求情了？ 皇后可还是周昭仪的表姐呢！这还真是令人诧异的很。若是一向和宸妃来往密切的孙怡和韩婉婷来求情，她还就不觉得诧异了。 可这人竟然是周昭仪。看来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就连南宫翊都细细端详着周凝，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别人假扮的了。 “还请皇上对宸妃娘娘从轻处罚。”周凝磕一个头便求一局。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宸妃到底救了她和二公主，甚至还告诉她被人下药之事。 说到底，宸妃也就和她的再生父母一样。宫人们都说，这样的情形来，宸妃很可能会被赐死。 皇上对表姐的在乎她都看在眼里，她心下也想着，宸妃怕真会被赐死。她想着，即便宸妃真只是受罚还罢了，至少要留住一条命啊！ 皇上不时的还是会去看看二公主，只希望皇上能看在二公主的份上网开一面。 宸妃再有错，到底也曾救过皇上的孩子啊！ “既然臣妾所来，是同昭仪妹妹一个意思，便一道说了吧！”皇贵妃也跪了下来。 “你竟然也……”南宫翊瞪着皇贵妃。自从入宫后，昌宁一直都很安分，在这宫里闲事不管。除了同魏国有关的事，当真是什么都不操心的。 今日还真是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竟然连昌宁都来求情。 “今日的事，臣妾不在当场。孰对孰错，臣妾不能判定。只是，宸妃纵然害死皇后娘娘的孩子，可太后的惩戒，也让宸妃腹中的孩子没了。一命抵一命，便也该够了。 “若皇上尚觉不够，便将宸妃褫夺封号，撵出宫便是了。还请皇上念在她刚经历丧子之痛的份上，绕她一命吧！” “你说什么？”南宫翊猛然站起。 “宸妃在雨中跪的太久，先前重伤又亏损了身子，身子历来有些弱。腹中的孩子没保住。”皇贵妃定定的望着南宫翊。 看来宸妃滑胎之事，御医还并未禀报，或许也是觉得不必禀报了吧！纵然禀报了，一个没保住的孩子，的确对宸妃没什么用处。 可也不会完全无用。 帝王再心狠，也不至于心中没有一点柔软的地方。而她要做的，就是触动皇上心中柔软之处，让皇上对宸妃网开一面。 失去孩子，又曾为皇上挡下致命的一刀，难道还不能让皇上绕过宸妃一命吗？ “怎么没有御医禀报宸妃有孕之事？”南宫翊凌厉的目光落在谈公公身上。 谈公公被吓的腿软，连忙跪了下来，“这……太医院那边是真不曾禀报啊！”谈公公胆战心惊的抹着头上的汗。谁能想到，宸妃也有了身孕呢！ 这事情也太巧了些。 若宸妃自己知晓有了身孕，可还会把皇后推下楼？ “宸妃才从护国寺回来，想必御医是没不曾到椒房殿请平安脉。”皇贵妃说道，“只是……宸妃自己想必心中是清楚的，怕是要同皇上说，却未曾有这个机会。” 南宫翊猛然想到跪在紫宸殿外的玉香，她口口声声的说着宸妃要见他一面，宸妃要说的，是否就是身孕之事？ 可为何不直接让玉香回禀此事？若是玉香说了宸妃有身孕，他又会去见宸妃一面吗？他兀自迷茫起来。 他们的孩子？ 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们的孩子，在南巡的时候，他甚至在想，他们若是有个孩子，那会是什么样子？会是男是女？会像谁更多一些？ 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个孩子会在他还没来的知晓的时候便没了。 她有了身孕，为何不同母后说？若是母后知晓孩子的存在，纵然要惩罚，也会在她生下孩子之后。 “传朕旨意，即日起颜青雯废除宸妃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多谢皇上。”皇贵妃谢恩。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贬为庶人，自此宫中再无这样一个妃嫔。后面的事，就看熙宁郡主如何安排了。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只要人活着，总还是有法子的。 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多谢皇上。”周凝也连忙谢恩。 “都退下吧！”南宫翊摆手让她们出去。两人便连忙告退。 “宸妃怎么样了？”出了乾元宫，周凝便急切的问道。 “还在昏迷不醒，御医也不知要何时才能醒来，或许是她自己不愿醒来。”皇贵妃叹息一声。她看得出来，宸妃对皇上是不同的。 宫中妃嫔她见的多了，其实就如帝王对她们一样，她们对帝王也并没有几分真心。争宠，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些利益。 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对帝王的呢？其实想想，帝王又有什么好？薄情寡义，伴君如伴虎，有些还比自己年老的多，甚至丑陋。 除了帝王这个十分外，实在也没太多招人喜欢的地方了。 可宸妃对南宫翊是不同的，宸妃是真的喜欢皇上这个人。 可一次，不管皇后和宸妃之间，孰对孰错。皇上更在乎谁，已是一目了然的事。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两次废黜 “娘娘也别伤心了，终归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养好身子是最要紧的。”玉香扶着颜青雯靠在引枕上。 “是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抚摸着小腹。或许这个孩子没有到来也好。若是她真有了孩子，在这深宫中，又该如何自保。 深宫中的孩子是很难养成的，到底那么多的人虎视眈眈。 玉香连忙去喊了熙宁来，熙宁见颜青雯醒了，也松了口气。 “你醒过来就好了，你不知道，你可真是把我们都吓坏了。”熙宁叹息着。“冷宫不是久留之地，我还是希望你尽快想法子出宫去。”熙宁认真的凝视着颜青雯。 “熙宁，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放心吧！我心里自有算计。” 春容把煎好的药端了来，玉香便喂着颜青雯把药喝下去。 “熙宁，你先回府去吧！既然事情已然有了结果，你留在宫中也不能改变什么。”颜青雯喝过药后便望着熙宁。 “我……”熙宁有些迟疑。青雯这里，她始终是放心不下的。可她也知晓，她不能总留在宫中。 “我没事的，这已然是最坏的境地了，还能再坏到哪里去？” “那我先回府一趟，你要珍重，等我看什么时候再入宫来看你。”熙宁握了握颜青雯的手，“你一定要好好的，只有你好了，我才能安心。” “放心吧！” 熙宁便先离开了，颜青雯则问起玉香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奴婢就收拾了几样细软，娘娘的药箱也带着的。” “这样就行了，别的东西我们也带不走，也没什么用。”颜青雯有些欣慰的瞧着玉香，到底还是玉香知晓她的心思，“对了，把我们刚搬进椒房殿的时候发现的那幅画带上。” 玉香仔细想着那幅画，她和娘娘也就看了一眼，那幅画还是放回了远处。 可那不是皇后娘娘的画像吗？娘娘要带着做什么？皇后娘娘都把娘娘害的这样惨了，再见到皇后娘娘的画像，可不是晦气的很。 “娘娘还要那画做什么？” “拿着吧！或许以后有用呢！顾娴既然这样害我，我自然也不会放过她。”若非因为顾娴，她的孩子也不会这样没了。 这个仇，她自然会报的。纵然南宫翊那么在乎顾娴，她也未必没有机会收拾了顾娴。 “这能有什么用啊？”玉香皱着眉，在她看来，也不过是普通的一幅画像罢了。 “你拿着就是了，至于有什么用，以后自见分晓。” 收拾好了东西，颜青雯便让玉香扶着她起来。“让翠萝带着睿儿到我这里来，我有话要说。” “娘娘身子还这样弱，还是好好歇息吧！”看着颜青雯苍白的脸色，玉香实在担心的很。 “我怕没有时间了。”颜青雯叹息一声。 玉香也猛然想到，她们很快就要到冷宫去了，以后再想见到睿皇子怕是不容易了。 玉香先扶着颜青雯坐好，便去找了翠萝和睿儿来。 “娘。”一见颜青雯，睿儿便想扑过去。见颜青雯脸色苍白的很，睿儿便又顿住了脚步。 “你来了。”颜青雯笑着揉揉睿儿的头，又招呼着翠萝坐下。 “娘，你为何不让我去找父皇和皇祖母？” “大人的事，睿儿还小，不该多管。睿儿最重要的是好好读书，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 “以后娘就不住在这里了，睿儿要照顾好自己。”颜青雯不舍的抱了抱睿儿。她和睿儿才重逢了多久啊！才眼看着睿儿好了，却又要分开了。 大概他们之间的母子缘分便也只是如此吧！ “翠萝，我的事你也清楚，睿儿便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别让他被人欺负了，也别让他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提起我。”颜青雯凝视着翠萝。 “宸妃娘娘放心，奴婢都记着的。”翠萝连忙点头。 终归睿儿也只能是一直托付给翠萝了。 又嘱咐了些话，颜青雯才让翠萝带着睿儿离开了。暂时她也是不用太担心睿儿的，南宫翊就睿儿这么一个皇子，太后也好，南宫翊也罢，都会很重视睿儿的。 这样的重视固然会给睿儿带来危险，却也并非都是坏事。 只要重视，太后和南宫翊便会保护好睿儿。 终归是顾娴多行不义必自毙，努力了几年终于怀了个男胎，到底还是没有福气生下来。她也想明白了，顾娴会那样害她，必然是那个孩子是生不下来了。 顾娴纵然是害了她，自己也没能如愿。 没有皇子傍身，顾娴始终都是诚惶诚恐的吧！ 而这也是顾娴等到后位的代价。 “我们准备去冷宫吧！”颜青雯叹息一声。 “现在就去？” “不然呢？真等别人来撵啊？我们倒是不如自己主动的离去。” “那娘娘就带着奴婢一人？” “我一个庶人，哪里还能要人伺候？你是我带入宫的，我带着你，自然没人会说什么。至于别的人，他们不会愿意跟着我去吃苦，宫里的规矩，我怕也是带不走。 “何况，信不过的人，我带在身边做什么。”颜青雯说着话，便深深的望了春容一眼。 出宫去护国寺，她身边只跟了玉香和春容。可她有孕之事，顾娴必然还是察觉了，不然也不会这样急着对她出手。 玉香她自然不怀疑，那最有可能的，也就只有春容了。 春容被她沉沉的目光吓了一跳，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 颜青雯到底也没多说什么，怀疑春容，始终也只是怀疑罢了，她已经没有能力去查证了。她一个庶人，也失去了处置宫女的资格。 玉香便搬着东西，扶着颜青雯出了椒房殿。站在椒房殿外，颜青雯苦笑起来。 这是她第二次被废黜了，看来她和这宫中到底是没有缘分的，或者说是她和南宫翊没有缘分。前世今生，他们在一起，仿佛都是勉强而来的。 曾经是南宫翊为了安抚楚家，不得不娶她做皇后。 而这次入宫，也是太后勉强南宫翊选秀。 “娘娘，冷宫要往那边走啊？”玉香摸头不着脑。这宫里的宫殿分别在何处，她都很清楚，毕竟也入宫这么长时间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废弃冷宫 唯独冷宫，以前听人唱戏的时候，知晓宫中是有冷宫的，特意安排给宫中失宠的妃嫔住的。 可进宫之后，她也没听人谈论过冷宫在何处，自然也不会好端端去打听，多晦气啊！ 这一时还真不知晓在何处了。 “这宫里哪里有固定的冷宫啊！只要失宠了，哪里都可以是冷宫。”颜青雯叹息了一声，“而这些年来，宫中所谓的冷宫，也就是翠华宫那边。” 翠华宫曾经被烧过，后来都觉得那个地方不吉利，也就再没人肯住了。那座宫殿也就这样丢着，年久失修，也就越发的破旧。 后来也就成了打发失宠之人住的地方。 “娘娘怎么那么清楚啊？” “宫中太寂寞了，能去的地方自然都去过了。”颜青雯苦笑。她以前在宫中呆的那几年，是怎么寂寥的熬过来的啊！宫里但凡是能去的地方，她都几乎走过看过，包括翠华宫。 以前的紫宸殿可冷清的很，像是冷宫一样。 要说和冷宫不同之处，也就是吃穿用度还不至于有人敢克扣。 颜青雯带路，玉香总算在宫里的东北角处看到了那破旧的宫殿。因为这边实在很少有人来，故而路也都没人打扫，杂草丛生，显得荒芜的很。 “这种地方不会有蛇吧？”玉香看的皱眉，实在是不想再往前走了。 “这是北方，哪里来的那么多蛇。”颜青雯率先往前走。玉香不得不迎着头皮跟上去。 好在一路上也没见蛇虫鼠蚁的，玉香才算是松了口气。可看着眼前破旧的宫殿，玉香还是皱紧了眉头。这都什么地方啊！看着哪里是能住人的。 谁能想到金碧辉煌的宫中，竟然还会有这样破旧的地方啊！ 就是在宫外，她也从没住过这样的地方啊！ “这里好像都没人住吧！”玉香皱着眉，到处都脏乱的很，这可如何住啊！ “的确是没人。”颜青雯苦笑。先帝时候的旧人，早就被打发了。何况一般宫中妃嫔，若不犯下大错，也不至于被打发到这样的地方来。 最多就是色衰爱弛，渐渐的不得圣宠了。可大多妃嫔都出身好，自然该有的吃穿用度上，也都还是有的。 并非不得宠的就一定会送到冷宫来。 “真没人啊？”玉香瑟缩了一下。这么荒凉的地方，没人的话就更是让人害怕了。 “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娘娘别说这样的话了。”玉香找了较干净的地方先把东西放下，“娘娘先坐一会儿吧！奴婢把这里先收拾一下，不然晚上可怎么住人啊！” 玉香仔细的转了一圈，其实被烧过的也只有正殿，配殿都是没有烧过的。虽说破旧，可总还有地方拾掇一下是可以住人的。 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怕的是根本连个能住的地方都拾掇不出来。这个时节多雨，若是到处漏雨的话，可怎么住啊！ 离着翠华宫不远处有一口井，玉香试了一下，还能打上水来，并且水还很清澈。 把一处配殿拾掇好，又细细的打扫了，将灰尘也都一一擦去，看上去总算是像点样子了。 “就是没有床。”玉香微微皱眉。 “就先用几块木板垫一下吧！总是能住的。”颜青雯说道。便和玉香一起拿了几块木板擦干净，勉强垫的平整些，把被褥都放了上去。 “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呢！奴婢还是回椒房殿去拿些东西来吧！”虽说屋子是打扫干净了，可环顾了一圈，玉香还是心生绝望。 难怪熙宁郡主总让她要劝着娘娘出宫去呢！冷宫的确不是人住的地方。 “别回去了，先凑合着吧！”颜青雯只觉得头晕眼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一坐着眼前便一阵阵发黑。 滑胎对女人而言真的是亏损很严重的，不休养些日子，她是真不能恢复力气的。 “娘娘快先躺下吧！”见颜青雯大汗淋漓，玉香连忙扶着颜青雯躺下。 …… 谈公公带着旨意到椒房殿的时候，却没见到颜青雯，略有些诧异。 他问起，春容才吞吞吐吐的说起人已经到冷宫去了。 谈公公看着自己带来的旨意，满脸的无奈。宸妃娘娘这也太着急了，皇上的旨意才送来呢！人便已经先搬走了，看着倒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去冷宫一般。 若是别的女子被打入冷宫，怕是要痛哭流涕，闹着不肯走呢！ “公公此来，皇上可决定了睿皇子的去留？”翠萝问道。 “皇上并未说起睿皇子之事，便先安心让睿皇子住在椒房殿吧！”谈公公说道。宫里一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哪里还能想到睿皇子的去留啊！ 先前皇上册封了宸妃，又让宸妃娘娘养着睿皇子，本是为了睿皇子好。 可如今宸妃被废黜了，睿皇子这就有些尴尬了。 好在如今睿皇子也不傻了，又入了学，还是宫中唯一的皇子，总还是受皇上和太后看重的。 翠萝便不再多说。谈公公也起身离开了。 谈公公回到乾元宫，南宫翊刚从紫宸殿看过顾娴回来。 南宫翊看了谈公公一眼，谈公公连忙回禀：“奴才刚到椒房殿，便听椒房殿伺候的人说，颜庶人已经搬到冷宫去了。” “宫里的冷宫？”南宫翊都有些迟疑起来。说是打入冷宫，可宫里的冷宫他也不曾去过，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就是多年前废弃的翠华宫，都已经没人住有几十年了，便成了冷宫。” “早已废弃的？” “是。” “罢了，便这样吧！”南宫翊让人送了新呈上的奏折来。 谈公公却是多看了南宫翊几眼。想了想，他便走了出去，喊了个小太监到跟前来。 “传话下去，就说翠华宫如今住了人，吃用不能少了。”谈公公低声吩咐着。翠华宫一直没人，忽然有人搬了进去，怕也是无人知晓的。 若不传话下去，怕是都无人会往那里送东西。 “这……”小太监略有迟疑。进了翠华宫的，如今宫中自然只有那位废黜的宸妃。只是，都进了翠华宫了，公公又何必如此很关照着。 第一百八十八章 清苦 看到竟然还有小太监送了吃的到翠华宫来，玉香倒是有那么一点惊喜。她真是担心她和娘娘在这里，会彻底的被宫里的人遗忘。 若是连吃的东西都不送来，她和娘娘可如何过日子啊！ “多谢公公了。”玉香连忙接过食盒，递了一块碎银子给小太监。 “姑娘客气了。”小太监袖了银子，脸上的笑意也真诚的多。本还想着来冷宫送东西便是最不好的差事了，这里可真是荒僻的很，大白天走着都让人慎得慌。 也是几个人推来推去的，谁都不愿意来，最后这差事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谁能想到竟然还有打赏，也不枉他跑了这一遭。 “以后要麻烦公公的地方还很多，倒是要请公公担待我们。” “姑娘千万别这样客气，这是皇上身边的谈公公吩咐的，奴才自然要多看顾着些。”小太监又和玉香说了几句话，便先离开了。 玉香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谈公公还会有这样的好心。皇上既然都对娘娘这般绝情了，这肯定不是皇上的意思。 到了如今地步，谈公公还肯这样照拂，实在难得。 进了屋，玉香才打开了食盒。饭菜倒还是热的，不过却十分的简单，也就是宫中最低等的宫人的份例，两人份的。 玉香叹息了一声，她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样简单的饭菜。在苏家的时候，主子们很宽厚，吃穿用度都是不差的。而进了宫，她也一直是娘娘的贴身宫女，和寻常的宫人自然不同。 看着饭菜便实在是没胃口了。 “趁着饭菜还热乎着，还不赶紧吃，发什么呆？”颜青雯端了饭菜吃着。虽然菜色实在简单的很，也不见什么荤腥，不过还能吃，她也就知足了。 能热乎的饭菜吃，至少不少冷的馊的，便真的是很不错了。 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攀高踩低的人，她从高处跌下，到了冷宫来，会过怎样糟糕的日子，心里终归是有点数的。 这已经比她想象的要好了。 “这怎么吃啊？”玉香皱着眉。 “在这里，没人会纵着你。你若是此时不吃，等冷了可就更没法吃了。若是不吃，便也只能饿着。即便是不好吃，我们也要吃下去，总要活着，才能想以后的事。”颜青雯拍拍玉香的肩膀。 玉香叹息了一声，话她也听进去了。到底还是端了碗吃起来。 吃过了午饭，颜青雯便依然是躺下。玉香翻出药来要煎，这才想起药罐子她是带出来了，可是柴火却没有。一时拿着药包倒是犯了难。 “娘娘，这要如何熬药啊？”玉香一脸的苦恼。她若是早点想到的话，就带些柴火出来了。 “我看后面有些树。”颜青雯提醒了一句。 玉香也就往外面走去，到了后面才发现真有好大的一片林子。这地方很久都没人来了，杂草丛生，自然连树木都是胡乱生长，没人打理的。 倒是能看到不少枯枝，就连地上都掉落了一些枯枝败叶。她这才松了口气，捡了些枯枝和干叶子，勉强生起火来。 “真没想到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玉香咋舌。就像是野外荒僻之地，哪里会像是属于宫中的一块地方。 宫中到处富丽堂皇的，还想着，怕是每一个角落都是那样的呢！ “是啊！谁能想到宫里都会有这样的地方。”颜青雯也感慨着。其实她最初知晓这么个地方的时候，也很惊讶。真的是觉得这样一个地方和皇宫格格不入。 果真是再富丽堂皇的地方都有荒芜之地。 “不过住在这里还真不是长久之计，娘娘要早作打算。”玉香说完便低了头吹火。火燃烧的旺起来，这才将药煎上。 “我知道的。”颜青雯闭上了眼睛。 傍晚的时候，还是那个小太监来翠华宫送的晚饭，竟然还提了一箩炭来。 “这炭是皇贵妃娘娘嘱咐送来的。”小太监低声说道。 玉香心下感慨着，到底还是皇贵妃肯帮忙，又是到皇上面前去求情，又是让人送东西的。以前还看着和皇贵妃并无多少交情呢！ “替我们多谢皇贵妃娘娘记挂。” 小太监把早上的食盒碗筷带走了。玉香提着食盒和炭进了屋。“还是皇贵妃娘娘心善，到了如今还想着娘娘呢！” 颜青雯到底是什么都没说。玉香打开了食盒，这饭菜比起中午的要好的多，甚至还有了红烧肉。玉香叹息了一声，皇贵妃娘娘一开口，小太监送来的饭菜都好了很多呢！ 吃过了晚饭，玉香便去打了些水回来，也不烧，就用冷水洗漱了一番。柴火难得，还要留着给娘娘熬药，实在是不能多用。 好在天气还热，用冷水洗漱也是能接触的。 洗漱了一番，玉香便关上了门。 “快上来睡觉吧！”也没有蜡烛用，等天黑了，这屋子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颜青雯催促着玉香赶快到床上来。 玉香便上了床，被褥都是椒房殿带出来的，用着总算是舒服的。 “以前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嫔是怎么过日子的啊！”玉香皱着眉。这一日她都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下去了，日子久了，可怎么办？ 她们这样，都还是有人照拂的。若是那没人照拂，还在后宫树了不少敌人的，日子怕是更要煎熬。 “其实被打入冷宫的妃嫔很少啊！若无大错，自然不至如此。可若真是犯下了大错，有些自然是赐死了。真在冷宫中住的长久的，自然也很少。 “这样的地方，可要把那些原本养尊处优的妃嫔给逼疯了的，有些熬不住，自行了断了。”颜青雯叹息着。 真进了冷宫，难免是让人心生绝望的。在这样的绝望之下，还想着要熬下去的，本来就不多。 “娘娘可不能心生绝望。”玉香有些急切的说着。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如此。”颜青雯笑了笑。其实真放下了，心里反倒是松快了很多。一直对南宫翊耿耿于怀，不肯死心，其实才是把自己给束缚住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夜探 若是她早就学着放下，怕也不会把自己给逼成了这样。 如今的她，还真说不上绝望，反倒是觉得开始了新生。 天渐渐黑了，屋里黑黢黢的，玉香略有些害怕的把头都埋在了被子之下。这样荒僻的地方，到了夜里就更是渗人了。 在椒房殿的时候，可不至于这样黑黢黢的，更不会这样的冷清。 而先前住在瑶光宫的时候，住着的小主们多，就更是显得热闹了。 “别怕，有什么好怕的啊！”颜青雯拍了拍玉香的背脊，“我们总是在一处的，什么都不用怕。” “娘娘都不怕的吗？” “这空落落的地方能有什么啊？难道还能有鬼啊？鬼怪哪里能有人害怕啊？”颜青雯轻笑起来。都说妖魔鬼怪的最是吓人，可这些东西她都没见过。 反倒是见多了人心险恶，人心可不是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怕多了。 “还真是人更可怕。”玉香也笑了起来。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玉香却是被吓的不轻，一个劲的往颜青雯的怀里挤。 “谁？”颜青雯盯着门的方向，虽然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她心下也有些吃惊，不知这大晚上的，有谁会到这里来。 “青雯，是我。” 听清楚了是苏焕的声音，颜青雯才松了口气，推了推玉香，“别害怕了，是表哥。” 玉香这才慢悠悠的从被子下探出头来。“是公子啊？” “是，是你家公子。”颜青雯低低笑着。玉香总算是把一颗心放到肚子里了，摸索着下了床，往门的方向走去。好在屋里也没几样东西，也不用的担心踢到什么。 摸索了好一会儿，这才开了门。见真是苏焕提着灯笼站在外面，玉香便连忙招呼着苏焕到屋里坐。 苏焕把一箩筐东西递给玉香，玉香从里面找出了蜡烛点上。 “表哥怎么来了？”颜青雯望着苏焕，“屋里简陋的很，表哥你随便坐吧！” 苏焕环顾了一圈，深深叹息着。这屋里破旧的很，也没几样东西，青雯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即便是在颜家的时候，林氏存了恶毒心思，可一直以来，吃穿用度上，却也不敢克扣了青雯的。 反倒是如今要在宫里吃这样的苦头。 “你受苦了。”苏焕定定的望着颜青雯，她脸色苍白的很，看着便十分虚弱的样子。 这两日的事，真像是做梦一样。 谁能想到青雯忽然就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不相信青雯会伤害皇后。一来这样做青雯能有什么好处？二来，青雯也不是这样恶毒的人。 纵然是和皇后有些龃龉，青雯也不会针对皇后腹中的孩子。 可他相信也是没用的，这样的事，要皇上相信才行。可如今看着皇上对青雯的处置，是根本就不相信青雯。 “其实也并没什么苦的。”颜青雯微微一笑。“反倒是经过了这次的事，看明白了很多。最是无情帝王家，以前我怎么就不相信呢！” “你……”苏焕看着颜青雯的样子，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青雯能看明白这一点，也是很好的。一颗痴心总放在皇上的身上，注定是要受伤的。 后宫中的女子，哪里有人敢随便付出自己的一颗真心？帝王的宠爱最是无常，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若真付出了真心，可就只有受苦的份了。 从没见哪个帝王真的就守着一个女子过日子的。 虽说青雯这次的事，的确是很不幸，可青雯真能对皇上死心的话，未尝不是好事。 “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坐了下来，苏焕才问道。 “皇后腹中的孩子，大概本就是保不住的，她才会以这样的方式陷害我。用一个生不下来的孩子除掉我和腹中的孩子，而她是皇后，她说的话在别人眼中是更可信的，何况安平公主还帮着她说话，我百口莫辩。”颜青雯叹息着。 “我会想法子还你清白，让你尽快能从这里出去。这翠华宫实在不是能住人的地方，你暂且忍耐些时日，我会想法子的。” “表哥就不要为我费心了，这里，也少来吧！若是被有心人一番胡说八道，我倒是不怕什么惩戒了，就怕会连累了表哥。” 她根本就没想过什么沉冤得雪，顾娴既然要害她，自然是都算计好了的。 要想查出什么来，实在是不容易的。 如今的她，真觉得出不出去的，也没什么要紧。 即便真还她清白又如何？她和南宫翊也回不去了。 “你就被担心我了，我自有分寸，我会想办法给你们送些东西来。” “表哥别太为我费心了，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我的心也不在皇上身上了，出不出去的，对我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你即便不想争宠，也不该想长住在这里，这里哪里是能长久的住着的？如今天气还热着就罢了，等天寒地冻的，这里可就越发难熬了。” 颜青雯也就不再多说，苏焕稍微坐了一会儿也起身告辞。这里虽说寻常没人会来，甚至都没人看守。不过也还是要多小心，他们再是至亲，到底也男女有别。 苏焕走了，玉香这才重新闩上了门。看着正在燃烧的蜡烛，玉香总算是觉得屋里都舒服了不少。 太黑暗了，实在是没法住的，有那么点亮光，心里好像都暖暖的。 玉香翻看着苏焕拿来的东西，有一大包的蜡烛，还有些点心干粮，都是用得上的东西。 “公子还真是细心，这些东西可正是需要的呢！”玉香把东西都小心放好。 “是啊！表哥一向是细心的。” 苏焕提着灯笼走出去了很远，才幽幽叹息着。这次的事，安平公主会帮着皇后对付青雯，也不知道是否对他拒绝皇上赐婚有所不满。 不然在宫中，青雯和安平公主少有来往，更没听说有不和，何以要这样陷害青雯？ 虽说就是没有安平公主出面说话，就是皇后一口咬定是青雯对她下了毒手，青雯也是在劫难逃。可安平公主一开口，便是让太后定了青雯的罪，再对此事没有怀疑。 若真是安平公主对他怀恨在心，而对付青雯的话，倒是他对不住青雯了。 第一百九十章 两件事 熙宁再次来探望颜青雯，是在颜青雯搬进翠华宫的半个月后。 半个月来，有谈公公和青鸾殿的照拂，又有苏焕不时的送些东西来，颜青雯和玉香在翠华宫的日子过的虽清苦，却也不至艰难。 而半月的休养，颜青雯的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先前滑胎伤了身子，她便一直恹恹的，都没什么精神，到了如今，总算是好的多了。 这半个月里，她的日子过的很平静。除了给她们送东西的人外，在这宫里，她们也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她们也不打听外面的事，倒是关起门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我看你们在这里倒也怡然自得。”熙宁无奈的说着。一路走来，越走越是荒僻，她心都凉了。翠华宫一直以来都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她都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就是幼年的时候淘气，在宫里到处乱跑，都从未来过这里。 真看到了翠华宫，她才知晓宫中竟然有如此破败的地方，看着就不像是人能住的地方。年久失修，破败不堪，这样的地方实在是不该出现在宫中的。 可不知何故，这翠华宫竟然还一直都在，也没有被拆除重新建造新的宫殿。 真的就像是所有人都选择遗忘了这个地方一样。 看着这样的地方，她真是担心的很。真看到了人，反倒是松了口气。外面虽然荒草丛生，可这小小的一片地方却清扫的很干净，看着也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虽说十足的简陋，可毕竟是冷宫，也算是不错的了。 “郡主可就别说这样的话了，这样一个地方，哪里来的怡然自得啊！”玉香苦笑起来。虽说吃喝都是有的，可和先前比起来，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好在皇贵妃娘娘还送了不少的药材和滋补之物来，娘娘的身子才算是养的好了些。 “如你所见，这里也并没有太差。”颜青雯招呼着熙宁坐下。 玉香则到外面去烧水，准备泡茶。熙宁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地方，“难为你们还收拾出这么个地方来。” “其实当初这里也就是正殿被烧到过而已，并没有一整座宫殿都烧过。配殿当时还是完好无损的，丢了这么些年，才破败了些。拾掇一下，还是能住的。”颜青雯笑了笑。 熙宁细细端详着颜青雯的神情，见是一副淡然惬意的模样，才总算是欣慰的。青雯能高高兴兴的，便比什么都好。 “今日我过来，是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看你这样郑重，莫非是什么大事？” “第一呢！就是阿默的手也好了不少，我们成亲的日子也定下来了。”熙宁笑起来。 颜青雯也跟着笑了，“这还真是好事，我可盼了许久，总算是盼到你们成亲了。那玉珩呢？他是否也要入京？”要说熙宁的亲人，最为亲近的，也就剩下这么一个弟弟了。 按理来说，熙宁成亲，玉珩的确是该来的。 只是南越和京城相隔甚远，来一趟也很不容易。 “我想着还是一切从简的好，路这样远，就不让玉珩来了，让他好好照顾玥儿吧！”熙宁叹息着，“成亲本也不用太大的排场，其实再大的排场都是没用的。” “不说多大的排场，只是你成亲，若是玉珩不能来，怕是要心存遗憾的。” “他最重要的还是治理好南越，寻常还是不要总到京城来的好。京城到底是是非之地，我只希望他能远离是非。” 见熙宁这样，颜青雯也不再多说。熙宁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人家姐弟之间的事，她也实在是不好多说。 虽说司徒默如今交出了兵权，可以说地位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可到底余威尚在，司徒默这个人就代表着将军府。两家联姻，本就是足以让人忌讳的事了。 若是走的太近了，反倒是不美。玉珩不来也好，终归以后也不是没有相见之日。 “除了这个，还有个事呢？”颜青雯转开了话题。 “我的人发现楚晨了。”熙宁压低了声音说道。 颜青雯瞪大了眼睛，眸中阵阵紧缩。“阿晨，真的找到阿晨了？”虽说熙宁已经让人出去找了好些时日了，可天下这样大，她还是担心一时半会的不能找到阿晨。 竟然找到了，这也算是一桩喜事了。 以前她在楚家的时候，便和阿晨来往最多，在楚家和她关系最好的也就是阿晨了。即便是不能和阿晨相认，可若是能见上一面，她也算是知足了。 时隔几年，也不知道阿晨可还认她这个姐姐。当年她没能救下楚家更多的人，的确是她对不起楚家的。 楚家即便是有不少人有过错，死不足惜。可当年被斩杀的那些人，也真的是有很多无辜的。 不知道眼睁睁看着楚家落败的阿晨，是否心里在怨恨她这个姐姐。 “是，真的找到了，就在京城之外。” “京城之外？他是不要命了吗？怎么还敢挨着京城？”颜青雯皱紧了眉头。她最希望的自然是阿晨走的远远的，最好是再也不要有踏足京城。 若是在外面，或许一直都不会被人认出身份来。可挨着京城，想想都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他来给你上香，到底他的心里，还是惦记你这个姐姐的，也不枉你当年一定要把他送走。”熙宁叹息着，“只是我的人只敢远远的跟着他，并不敢动手留下他。 “就怕没把人留下，还反倒是吓跑了他。我想问问你的想法，你想怎么做？” 颜青雯揉了揉额头，一时她也实在是想不到什么主意。她的确是很想见阿晨一面，可不要见面实在是太艰难了，真见了，她又能说些什么？能劝说阿晨离开京城吗？ “我也好几年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的性子变的如何了。”颜青雯幽幽叹息着。经历了家族巨变的阿晨，实在不知如今是什么样的心性。 楚家的败落，对死去的人是浩劫，可对活着的人依然是浩劫。 眼睁睁的看着家族败落，而自己也从高高在上的地位摔落下来，就是今夕的天壤之别，便足以让人觉得很痛苦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假死药方 有都说爬的高，摔的惨。自然也是有这样的道理的，拥有过的越是多，到了一天一无所有，那日子自然都是煎熬。 其实当年她是选择了死亡，若是不选择死去，在宫里的日子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呢！肯定要比现在还惨吧！ 如今在冷宫，日子还能过，全靠还有人照拂。可是当年呢！楚家败落之后，别的人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哪里还有人敢照拂？ 那南宫翊和太后都不待见她，就是顾娴怕也不会放过她。要是当时让她在冷宫里一直煎熬着，她觉得那样的日子实在不敢想。 “你若是要见他，我可以安排。只是我让你准备出宫之事，你是否放在心上了？既然你在宫中已然再无留恋，为何还不尽快安排此事。 “你把假死药的药方给我，我尽快准备了药材给你送你。你把药配置好，便随时都能用了。” “药方我可以给你。”颜青雯点了点头，便找出了纸笔来。熙宁帮着研了墨，颜青雯也就写下了药方。 “青雯，为何我看着你，似乎对出宫之事并不热衷？”熙宁直直的望着颜青雯，要望进她眸子深处一般。 颜青雯脸上的笑意有些僵，“那个孩子虽然来的不是时候，丢的更不是时候。可到底是我的孩子，可能是我此生唯一会怀上的孩子。这个仇，我自然是要找顾娴的。 “我本没打算放过顾娴，我根本就不能放过她。若是此事不了，我即便是出了宫，也不会心安的。你知道吗？我这些日子都在做梦，梦到有个孩子怒视着我，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是，我真的是个没用的人，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能保护好。”颜青雯眸中有痛苦在翻涌着。 她承认，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她也真的有那么一刻，想着要不就和这个孩子一起死吧！ 可是等她熬过来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她竟然想着去死，要是她真的死了，又有谁会记得她？谁会为她伤心？结果都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在乎她的人会很痛苦，而不在乎她的人，依然还是不在乎。或许没多少日子，便彻底的遗忘了她曾在这个世上出现过。 她为什么要死？她最懊悔的事，就是没尽力保下她的孩子。 虽然那也是南宫翊的血脉，即便南宫翊不在乎，可是她在乎啊！孩子就在她的腹中，那是她的孩子。她怎么能就让她的孩子这样死去呢！ “青雯，你若真要杀了顾娴，有的是法子。实在不行就毒死她，就像是长信侯夫人一样。你何必要以和她相争的式？”熙宁无奈的说着。 要报复一个人，真的有很多法子。 要说起来，直接杀了就是了，一了百了。凭着青雯的医术，杀死一个顾娴能有多难？ 青雯非要和顾娴争，明知这些年来，南宫翊心里最看重的人就是顾娴了，争来争去的，只是让自己身心俱疲，根本就不能拿顾娴怎么样。 有时候她真会觉得青雯是傻了。又或者，青雯对南宫翊的执念太深了。 痛快的杀死一个人，有时候是会觉得不够解气，可也是最为直接简单的法子。人死如灯灭，自此便放下了，不是很好吗？ “这件事熙宁你就不要管了，我知道怎么做的。你还是让人跟着阿晨，若是他暂时不远离京城的话，我想见他一面。”颜青雯咬咬牙。 到底还是要见阿晨一面。不管她和南宫翊的关系变成什么样，南宫翊都不能死，更不能死在阿晨的手里。 南宫翊若是死了，还不知要引起多大的动乱。而阿晨若真成功的杀了南宫翊，也别想全身而退。 她不希望阿晨回来为楚家报仇，她只希望阿晨能好好的活着。 “好，我会让人盯着他。想必他既然来了，暂时是不会的。他还想对皇上下手的话，自然不会远离京城，否则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我想他甚至还会想要混到宫里来。皇上很少出宫，想在宫外动手，实在不容易。何况，皇上已经在宫外碰到过两次刺杀，出宫也会有所防备。” “不能让他到宫里来，真这样做，他就是自投罗网。虽说过去几年了，可他只要一露面，怕还会有人能认出他来的。” “你先别着急，若是他真有这个心思，我会阻止他的。” 玉香端着茶进来，两人才不说话了。 “这里也没什么茶点，只能委屈郡主喝杯清茶了。”玉香将茶端给熙宁。 “这就很好了，倒是你们受苦了。我在宫外，也没能照拂你们。” “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反倒是我都没能帮上你什么忙。”颜青雯叹息着。 “我们之间何必说这样的话。”熙宁抿了口茶。又坐了一会儿，熙宁便起身告辞，玉香送着她出去了。 颜青雯坐在床上，想着多年前无意中听到父亲说的话。父亲曾说过，太祖皇帝曾在宫中给后世子孙留了出路。只是却始终没有找到所谓的出路。 楚家当日若真是找到了密道，怕是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宫中了。 她以前也不曾当回事，想着怕是没这回事的。虽然朝代的更迭是难免的，太祖在做准备，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若真的有这样的通道，又会在哪里？她仔细的想着宫中所有的地方，那应该是个寻常没人能想到的地方，会是哪里呢？ 玉香进来的时候就见颜青雯呆呆的，“小姐，你在想些什么啊？” “玉香，你说宫中若是藏着什么宝贝，最让人想不到的地方会是哪里啊？”颜青雯抬眸望着玉香。 “自然是这翠华宫了，根本没人来，这样破败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想到有什么宝贝的。”玉香笑起来。“要真是这里藏着什么宝贝，必然不会被人找到。” 玉香随口一说，颜青雯却是愣住。的确，宫中说起翠华宫来，很多人都是不知晓的，自然这里是个很难让人想到的地方。 第一百九十二章 报应不爽 来“或许这里还真藏了什么宝贝。”颜青雯沉吟着。翠华宫的确宫中很奇怪的地方。本来破败成这样的宫殿，是不该再留着了。 若是当初打算留着翠华宫的话，就要让人好好的修缮一番，也不至于到这样破败的地步。 若是真不想要了，那便直接拆了。可这么多年，就是不修缮，也不拆，就这样不闻不问的丢在这里。以前还不觉得奇怪，如今想想，还真是够怪异的。 “小姐你不会傻了吧？奴婢就是随口一说罢了。这样破败的地方哪里能有什么宝贝啊？真要有什么宝贝，这里没人住了之后，怕是就被人搜刮走了。”玉香笑起来。 怎么想也不觉得这里真能埋藏着什么宝贝。 一个废弃的宫殿，谁还会藏着宝贝啊？ “也许是不会被搜刮走的宝贝呢！”颜青雯也就带着玉香在翠华宫上上下下走了一圈，仔仔细细的找寻着可能会有密道的地方。 既然任由着房子破败了，想必不是用房子隐藏的地方。那会是哪里？ 走了一圈，能想到的地方都翻看过了，却也没找到什么线索。颜青雯皱着眉头，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她想错了，也许那就是有人胡诌的呢！ “小姐你到底想要找什么啊？”玉香不解的跟着颜青雯。 小姐一直这样翻翻找找的，她实在是一头雾水。难道小姐还真以为这里会有好东西？ 真是疯了，她们如今最重要的是好好过日子，可不是寻找什么宝贝。 别说寻找宝贝是最不切实际的，就是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啊？ “我怀疑这翠华宫里有出宫的密道，若是能找到的话，我们可不就能出宫了？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颜青雯笑了笑。 “密道？”玉香眼睛一亮。若是先前在宫里锦衣玉食的，日子过的很好，她自然是不会惦记着出宫的。可是如今沦落冷宫，她是真的很想离开宫中。 若是能出宫的话，自然也就可以远离这样的日子了。 冷宫里的日子，她真是过够了，才多少日子啊！便觉得快要熬不下去了。 若真能出宫，自然是最好的了。 虽熙宁郡主说了会帮她们，可真要带着她们出宫，也并不是容易的事。 “是啊！我们便找一找吧！反正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啊！” “可小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怀疑啊？不会是胡思乱想的吧？”玉香有些犹豫的望着颜青雯。若真只是随便想的，她倒是不如不抱什么希望。 宫中真会有可以直接出宫的密道吗？ “偶尔听人说起过，当年太祖皇帝在宫中给后世子孙留了后路。这满宫里想了一圈，我反倒是觉得这翠华宫是最可能的。你若是累了就去歇息吧！我再找找。” “不了，奴婢还是帮着找吧！若真有的话，两个人找起来也快一些。” 两人一直找到傍晚，也没找到什么密道，玉香有些沮丧。翠华宫也就这样大，她们都上上下下不知道找了多少圈了。 要是有的话，也该找到了才是了，还是她们忽略了什么？难道还要掘地三尺的找不成？ “好了，我们还是回屋吧！”颜青雯叹息了一声，她们找了这大半日，都灰头土脸的，实在狼狈的很。 何况找到这个时候也真是累了。 她们才回到屋里，还不等打水梳洗一下，送饭的小太监便来了。一如既往的还是那个小太监，玉香偶尔会给点银子，小太监对她们还算是热情。 来的时候不仅是送饭，不时的还会给带上几块点心，还会说说宫里的事。 说皇后娘娘的身子已经渐渐好起来了，已经收回了会皇贵妃管理六宫之权。 说安国侯的长女已经和顾诚成亲了，安国侯长女成亲之后还到紫宸殿来请安过，脸上有块不小的胎记，的确是不好看，不过英姿飒爽的，倒像是位女将军。 玉香倒还算喜欢听各种事。她们住在这里，宫里出了些什么事都是很难知晓的。唯一能知晓的途径，也就是送饭的小太监这里了。 苏焕虽然不时的会来看看她们，可怕颜青雯难过，一直是很不说什么事的。 “那般女子还真是可怜跟了顾诚这样的人。”玉香叹息着。到底女子的容颜是很重要的，若是容颜实在不好，即便出身名门，也可能说不到好亲事呢！ 顾家的门第虽看着好，可顾诚的人品实在不敢恭维。 “听说那顾公子才可怜呢！那位大小姐的九节鞭可是厉害的很。成亲当夜，顾公子嫌弃娘子貌丑，便不肯圆房，而是宿到通房那里去了。 “大小姐直接就把顾公子给打了一顿，听说如今都还没能下床呢！府中但凡平头整脸些的丫鬟都给撵走了，只留了些上了年纪的嬷嬷或者是长的实在才丑的伺候。”小太监低低笑着。 玉香也抚掌大笑，“这可真是报应。”谁让顾诚以前到底玷污了多少清白女子，如今终于也遇到了厉害的人物了，就是要让这位厉害的夫人好好的整治一番。 想必京城不少人家听到顾诚的遭遇，也该拍掌庆祝呢！ 果然人都是会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顾家作恶多端，就活该有报应。希望皇后也早些有报应，竟然这样陷害小姐。 若不是皇后的陷害，现在娘娘必然安心的在椒房殿养胎呢！ “谁说不是呢！果然人啊！就是不能作恶多端，早晚是要有报应的。” 小太监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玉香则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 吃饭的时候，玉香都一直表现的很兴奋，高兴的很。看着玉香的模样，颜青雯笑了笑，“事不关己，你怎么还能这样高兴啊？” 要说顾诚的遭遇，她也是心中畅快的。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不过到底是外人的事，顾诚就是过的凄惨了，她们也不会就更好，故而也没什么好特别欢喜的。 “奴婢就是高兴恶心自有恶报，人啊！做事还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有报应，这才真是好呢！希望皇后也能早些有报应。她陷害小姐，还害死了小姐腹中的孩子，有报应想来也是早晚的事。”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井中查看 什“这世上的人，可不是真做错了事就会有报应的。何况再是报应不爽，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顾诚的报应是来了，可你想想，是否也来的太迟了呢？他都糟蹋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毁了多少的家。” 玉香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这话也对。纵然报应不爽，可到底也是要久等的。 顾诚的确是害了很多人，而那些受过伤害的人，到底都回不到美好的时候了。 “所以啊！真不能等着什么上天的报应，真要让人尽快得到报应，到底还是要自己动手的。”颜青雯的眸光沉了沉。顾诚已经有人收拾了，未来还会被收拾很多年。 而顾娴，还是要她亲自动手。 吃过了饭，天也快黑了。玉香收拾了碗筷，便要去井边打水。 可是天色太晚了些，玉香有些害怕的望着颜青雯。颜青雯便提了灯笼，陪着玉香到井边去打水。 “这天怎么眼看着就黑下来了啊！”虽然住了有些日子了，可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静的就连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都十分明显。 一到了晚上，便还是有些怕的，总觉得后背冷飕飕的，瘆人的很。 “日日不都是如此的，是我们今日打水晚了而已。”颜青雯笑起来。 她静静的望着玉香打水，忽然有些奇异的看着井。“玉香，这井水是不是有些难打啊？” “是啊！真有些难打啊！”玉香点着头，“不像是别的井，水总是比较满，便很好打。可是这口井的水好像总不多，故而打水就要多花费些力气了。” 颜青雯凑到井口去，可这个时辰，还真看不出些什么。 “小姐你别要靠近井口啊！看着怪危险的样子。”玉香无奈的说着。 “我就是觉得这井有些奇怪。”颜青雯想着，明日要大白天的好好来看看。 “井有什么奇怪的？奴婢看着倒是小姐你更奇怪呢！难道小姐你还怀疑密道在井里啊？”玉香呵笑起来。 “我还真是这样想的。我们到处都看了，这井里还真是没看过呢！想必谁也不会多注意井里的。”颜青雯仔细的想着。井里都是水，还真是很少会有人怀疑井里有什么密道。 “小姐你可别多想啊！这井里可危险的很，万不可进去查探啊！再说了，密道怎么会在井里？谁敢随便往井里跳啊？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井里可和河里不同，要是在河里，会水的人也就不至于多危险。可是井里，即便是会水的人也没施展的余地，可是危险的很。 再是厉害的人，也都不敢随便往井里跳啊！ “放心吧！我不会随便犯险啊！我可还不想寻死呢！”颜青雯笑着让到了一边。 她如今可是惜命的很，才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即便是要下去查看，也是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她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就更是要小心再小心。 打好了水，两人也就回了屋里，洗漱了一番，便早早的睡下了。自从来到了这里，她们都睡的早了，毕竟蜡烛有限，何况不睡觉也没什么事情做。 所以天一黑，她们也差不多就躺下了，可以在被窝里说说话。 次日，大白天的时候，颜青雯便又去井边看了看。井水的确是不满好一截，她仔细的看着上面的一截。不过看来看去的，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回屋里拿了一圈麻绳出来，小心的把另外一段拴在一棵大树上固定好，然后把绳子的另外一段扔进了井里。 “小姐你还真要下去啊？你要是没抓紧绳子怎么办？”玉香还是担心的很。怎么想都还是太危险了，若是一个不小心，掉到了下面去，可就很难救上来了。 这还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这样一想，心里便更是不放心了，她连忙抓住了颜青雯。 “真是要去查看，也是奴婢去吧！”虽手都在颤抖，可还是努力的挺直了背脊。 颜青雯笑着拍拍玉香的肩膀，“还是我去吧！你去我觉得更危险。”玉香有些胆小，要是下去一个打颤，岂不是更危险的很。 这就连手都颤抖了，怕是抓绳子都不太能抓稳的。 “可……”玉香皱紧了眉。要是小姐出什么事了，她可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啊！ “没什么可是，别担心，我只是看看，很快就上来，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我可还想好好的活着呢！可不想死的。”颜青雯要是的抓着绳子往井里爬。 看着那么深的井，要说不怕，自然是不可能的。在她看来，井里可比水深的河里要危险多了。 主要还是这样一个狭窄的地方，总是让人心里有种压抑的感觉。 下了井，她便小心的摸索着。井里显得很潮湿，即便水没有漫上来，可还是有些潮湿的。 潮湿也很光滑，她便小心翼翼的。 “小姐，你怎么样？”玉香在上面问着。 “我没事。”颜青雯回了一句。她更是快速的摸索着，没有落脚之处，她根本就坚持不了太久。 玉香在上面急的跺脚，实在是不放心的很。她多希望这个时候公子能过来啊！可是公子白日里都是不来的，只敢晚上来。到底这里是宫中，总是要避嫌的。 即便小姐已经被废黜为庶人，可到底还是皇上的女人，是不能同别的男子太过亲近的。若是被有心人知晓，终归是大麻烦。 “小姐，你快点上来吧！”玉香催促着。 “好了，就一会儿。”力气在渐渐消耗，颜青雯也急切起来。忽然脚下一滑，却是踹到了某个凸起之处，看着没什么破绽的井壁竟然打开了一个洞。 颜青雯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情形，没想到她还真猜对了啊！ 小心的到了洞里，洞不大，也就能容一个直立行走。不过也算是不小了，不至于需要用爬的。 她细细的看着，洞里有些黑，也不知道另一端到底是通往何处的。看来还是要走过才知晓的。若真是出宫甚至于是出城的的密道，那走起来怕是很远的。 毕竟走在密道之中，也不能很快。 第一百九十四章 苏焕撞见 “小姐，你快上来吧！”玉香又在上面催促着，急的直跺脚，眼圈都红了。 “我没事的，你放心吧！我发现了一个通道。”颜青雯笑着说道。因为里面黑暗，她也不敢太往里面走，只是转了转便转出来了。 她重新拽住绳索，小心的抚摸着凸起处，很快拿通道便重新关闭了。 从井里爬出，玉香赶快扶住了她。“小姐你可吓死我了。”玉香眼圈红红的，几乎都要落下泪来，“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奴婢怕的很。”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颜青雯拍了拍玉香的肩膀，把绳索给收了起来。 她想着，能把通道弄在井里，还真够精妙的。因为好端端的，是不会有人到井里去的。就是进去，也未必就会发现机关。 而井即便不用了，大多也就是这样荒废着，倒也很少会封上。只要井里的水还能用，便留着，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若非今日突发奇想，她还真无法发现这样的地方。 回到屋里，她才和玉香细说起那个密道来，“我也就是稍微看了看，也不知晓密道到底通往何处。怕是要好好的走一走才行的。” 若真是出宫的密道，那就好了。 “小姐你还想去啊？”玉香皱起了眉头。这密道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危险啊！反正想着黑黢黢又拥挤的小道，便觉得有些害怕的。 “既然发现了，自然要看看的。若是真能出宫呢？密道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颜青雯沉吟着。密道的用途，自然就是通往某个目的地的路，应该是不会在里面设计什么机关暗器的。 黑黢黢的地方，要真是设计了什么机关暗器，不怕伤害到本人啊？ “我也就是去看看，若是能出宫自然好，即便真不能出宫，也没什么，我悄悄再折回来就是了。” 玉香嘟着嘴，满脸的无奈。一向小姐决定的事，她都是无力更改的。 如今才真觉得小姐的性子也是很倔的呢！ 颜青雯捏捏玉香的脸，“放心吧！肯定不会有危险的。准备点火把吧！我晚上就去走走看。” “大晚上的，那更可怕了。”玉香的眉头皱的更紧。 “你晚上就早点休息，不用等着我回来。”颜青雯说着便去准备东西了。夜明珠、火把、火折子、火石、绳索、匕首，每根能燃烧一个时辰的香…… 玉香望着颜青雯摆弄那些东西，有些无奈。看来小姐还真是打定了主意要去看看了。 “小姐，要不还是我陪着你一起去吧！”玉香咬咬牙。 “还是不要了，你就在外面，若是我没力气上来了，你还可以拉我一把。总要有个人，才能相互照应的。”颜青雯笑了笑。 这些的确是她的考虑，当然还有另外一点。玉香有些胆小，她是真担心玉香一惊一乍的，密道里什么都没有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一惊一乍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她倒是宁可自己一个人安静的走，还心安一些。 听她这样一说，玉香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吃过了晚饭，天也即将暗下来了，颜青雯便背上了她准备好的包袱。 玉香揪着她的袖子，就是不愿意撒手，“小姐，都这个时辰了，要不我们睡吧！” “好了，玉香，真不会有事的，我就去看看。”颜青雯掰开了玉香的手。 刚出门，便差点撞到站在门口的苏焕。苏焕提着篮子站在门口望着她们，看颜青雯背着包袱，苏焕皱紧了眉头。 “青雯，这天要黑了，你打算做什么去？”苏焕不解的望着颜青雯。 “我……我……”颜青雯有些迟疑。密道的事，到底能不能告诉表哥？说到底，这也是属于皇家的秘密。而且，要是说了，表哥还会让她去吗？ “小姐在井里发现了一处密道，非要去看看那密道是否能出宫。”看颜青雯一脸犹豫，玉香便急切的说道，“公子你快说说小姐吧！别让小姐去。” “怎么会发现井里有密道的？”苏焕瞪着颜青雯，“好端端的你到水里去做什么？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他的语气十分严厉。 难得见到这样严厉的苏焕，颜青雯有些呆愣。她就知道，一旦告诉了表哥，肯定是要糟糕的。 就像是玉香总说危险不让她去一样，到井里去，肯定很多人都会觉得危险的。表哥也肯定是会责备她的。 她也并非不知道井里危险，不过她下去的时候也是小心再小心的，她觉得她可以尽量的减少危险。 “表哥你就放心吧！我很小心的，没有以身犯险。”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都不知道你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你若是想出宫，我们可以想别的法子。” “表哥你就不要责怪我了，既然密道都发现了，就让我去看看吧！我点着香，计算着时辰，一定在天亮之前赶回来。”其实这翠华宫平常也没人来。 唯一会来的也就是那个送饭的小太监，不过就是小太监也都要中午才会来。 所以她就是出去一趟，即便回来的有些晚，应该也没人会发现她离开过的。 如今宫里，谁还关心她的死活啊？打入冷宫的人，反正是再也没什么前程了，自然宫中也少有人会留意到她。 “你啊！”苏焕戳着颜青雯的额头，把篮子递给了玉香，“你若是真想知晓密道是通往何处的，我去吧！” “这不行，既然是我的事，怎么能让表哥代劳呢！”颜青雯连忙拒绝。她劳烦表哥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人情要是再欠下去，她都不知道她这一生是否能还上了。 都说欠债好还，最难还的是人情。 她实在是欠了表哥太多了。 “我们之间何必分的这样清楚？”苏焕无奈的望着她，“我去吧！你去我是不放心的。” “那表哥去我也不放心啊！”颜青雯叹息一声。 “若是一定要去，不如就公子和小姐一起去吧！彼此也能有个照应。”玉香忽然说道，“两个人也能说说话，不至于太孤寂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共同冒险 脸颜青雯瞪了玉香一眼，“你今日怎么这样多的话啊？” 玉香咬着唇，一脸的委屈，眼泪都要落下来了。看着玉香这样，颜青雯也觉得是自己的语气重了。 “好了，玉香你别难过了，我不是有意要凶你的。” “好了，你若是真要去，那便一起去吧！”苏焕叹息着，伸手揉了揉颜青雯的头，“你现在还真是倔的很，可没有小时候那么招人喜爱了。” “我小时候的样子，表哥还记得啊？”颜青雯笑起来。在这身子的记忆里，其实有关苏家人的记忆并不多。就是对表哥苏焕，也都是有些模糊的。 时隔久远，到底记忆也是会渐渐模糊的。就像是她，幼年时候的事，到了如今，记得的已经不是很多了。 “自然是记得的。那时候你粉雕玉琢的，最是好看。一起玩的时候，很多人都争抢着说要娶你。”苏焕笑起来。 “那表哥呢？是否也争抢着要娶我？”颜青雯笑盈盈的望着他。大抵小孩子做游戏，总是喜欢假扮成大人吧！ 小的时候一群小孩子也最是喜欢追着看人家迎亲的场面了，因为那场面实在是热闹，新嫁娘也往往打扮的很美。故而，小孩子们也就很喜欢假扮新郎官和新嫁娘。 长的白白净净的小女孩往往很抢手，会有很多人挣钱着做自己的新嫁娘。 小孩子还都很喜欢玩这样的呢！ “有啊！不是每次都是我赢的吗？你还真是不记得了。”苏焕拉着颜青雯往井边去，玉香也连忙跟上。 拴好了绳子，苏焕便抱着颜青雯跳进了井里。颜青雯小心的摸索到凸起，等密道口打开，两人便跳了进去。 看着眼前的密道，苏焕还真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宫里还会有这样的地方。”他细细的看着，倒也看不出来这地方到底是何时弄出来的。 要说这口井是何时存在的，还真说不清楚的。 “是啊！没发现的时候，还真难想象的。”颜青雯点着头。以前还想着什么退路，大概就是传说而已呢！不过也是，历朝历代宫中，怕都是有些秘密的。 天下分分合合，朝代的更迭不可避免，一旦亡国，帝王满门几乎都是难有幸存的。开过皇帝会给后人留条生路，倒也是好主意。 在来不及挽回颓势的时候逃离皇宫，能保住一命，也是给家族留点血脉。 就是不知道南宫翊是否知晓有这么处密道。 苏焕已经点燃了火把，率先往深处走去，颜青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一段，便发现墙壁处相隔不远便有油灯，不过时日久远，那灯油已经干了。 “若这密道真能通往宫外，你还会回来吗？”苏焕忽然问道。 颜青雯有瞬间的怔忡，若真的离开了宫中，外面天地广阔，随处可去，真的很美好。只是，她真的就甘心这样离开吗？ 她还是在宫中待的太久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离开了宫中，还能到何处去。 “宫中处处险恶，多尔虞我诈，你真的还想回来吗？若你真想留在宫外，我为你找个住处，以后也能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宫中已经没什么人注意你了，即便真被人发现你不在宫中了，皇上应该也不会通缉你的。” 不说青雯伤害皇后之事是皇后的陷害，即便真是青雯做的，青雯也为此付出代价了。 就算有人发现宫中再无这个人了，那又如何呢？想必也没什么人关心的。 在深宫之中，得宠的时候，自然是万人瞩目的。一旦失宠了，生死与否，还有几个人会在乎？ “我知晓，我即便是此时离宫，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皇后害我到这样的地步，我放不过她。表哥，我总要了了这桩心事，才能安心的离开皇宫，去过自己的日子。 “我会走的，只是还没到时候。”颜青雯深深的叹息着。 “你……”苏焕语塞，“我明白你心中的愤恨，只是你要拿什么同皇后去斗？你连接近她都没有办法，还能去做什么？” 报仇说的容易，可真要对付皇后是不容易的。这满宫里，能伤害到皇后的人实在是不多。若是青雯还是宸妃，自然还有见皇后的时候。 可如今，相见尚且艰难，更别说还想要皇后的命了。 到底宫里的争斗还是可怕的，为了争宠，多少人面目全非。以前看着皇后还觉得是个良善之人，到底也只是面上罢了。能从一个普通的秀才之女，一步步的爬到后位上，自然手段是不一般的。 “总会有法子的。我若是不对付她，纵然出了宫，我的心里也依然是放不下的。”颜青雯苦笑着。 她和顾娴真是生来的宿敌，注定不死不休的。这一次，不是她死就是顾娴亡，她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顾娴欠她一条命，早晚是要还回来的。 若真是她技不如人，死在了顾娴的手上，就当是天意如此吧！ “你自己小心吧！”苏焕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不曾经历过丧子之痛，故而也不能说什么感同身受的话。 不过到底因为皇后才害死了青雯府腹中的孩子，一命换一命，青雯想要皇后的命，也是应该的。 只是皇后高高在上，又得皇上宠爱，青雯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表哥就放心吧！我还是很怕死的，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要好好的活着，为自己活一次。”颜青雯笑起来。 前世今生，她都执念太深，没能为自己好好的活一次。这也成了她的遗憾，但凡有机会，她也想要为自己好好的活一次，去过她曾经想要的那种日子。 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上山采采药，给人看看病，其实真的很不错。 简简单单的，不需要有什么富贵荣华，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就行了。她享受过这世上极致的富贵，也真没觉得有多大的意思。 富贵荣华，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只希望她想要的日子不要来的太晚。 顾娴，我们的争锋才真正要开始。 第一百九十六章 抉择 停燃烧了两跟香，苏焕和颜青雯依然还没走出密道。第二根香燃烧完的时候，颜青雯便停下了脚步。 “表哥，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走了两个时辰的路，又是大晚上的，她真的是又累又困的，只恨不得倒在软软的床榻上睡过去。 若是再往前走，他们怕是就没有足够的时间返回翠华宫了。 若是早上她没在翠华宫，除了玉香，怕也没谁会注意到，没什么打紧的。可要是被人发现表哥不见了，怕就是大事了。 毕竟表哥还要当值的。 “先坐一会儿吧！”看着颜青雯气喘吁吁的，苏焕便拉着她坐了下来。累的脚软，颜青雯也顾不得地上脏，直接便坐了下来。 现在她也不是时时需要注意自己仪态的宸妃了，那么自然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忽然不用再管宫中那么繁杂的规矩，她都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宫里纵然是富贵荣华，其实想想，也真是活的没意思的很。争来争去的，那么多女人都围着一个男人，似乎从来没认真的为自己而活。 有时候想想，求的到底是什么啊？ 她或许该庆幸，到了最后，南宫翊还是没有半点心思是留给她的。也正是因此，她也才能死心，才肯死心。 “这里或许还真是出宫的路。”苏焕感慨着，“虽说这一路也感觉不到方位，可我觉得方位并无变化。沿着一个方位一直走，还这么远，很可能是离开宫或者京城的，只是不知道我们上面是什么地方。” 在密道中最不好的就是不知道上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到了哪里也都无法估算，只能是沿着通道一直往前走。 一路上虽然有些狭窄，不是很好走，不过要庆幸的是，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要不表哥你先回去吧！我歇息一会儿再往前走。”颜青雯定定的望着苏焕。不管是不是出宫的路，她都要走出去看看。 都到了这里了，若是这回去了，这一段路便是白走了。若是一夜不能走一个来回，那此时回去，接下来也找不到好时候。 倒不如她接着走下去，而表哥先折回去和玉香说一声。若是她中午都回不去，那玉香也可以想法子瞒一瞒。也只用瞒过那个送饭的小太监就行了。 随便说她病了睡着，应该就能蒙混过关了。她都是冷宫弃妃了，反正小太监怕也不会好心到为她请御医，御医也未必肯来。 “你这个样子，还能走得动？”苏焕上下打量着她。 颜青雯叹息了一声，她还真是养尊处优惯了，身子都不好了。想着小时候陪着师傅满山的跑着采药，那个时候身子都比这个时候好。 看来养尊处优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渐渐的，人都废了。 “我歇息一下肯定还能走的。”颜青雯拿着帕子擦着额头的汗。 “虽说一路来都没危险，可前面很的路谁知道呢！你若是独自往前走，我如何能放心？”苏焕叹息一声。看着她这般瘦弱，便心生怜惜。 她本就有些纤瘦，自从进了翠华宫后，更是能看到瘦下来。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些时日，却真有了许多的变化。 “表哥就放心吧！我不会逞强的，若真走不动了，我就歇息一会儿。”颜青雯勉强站了起来，却刚站起来就险些摔倒。先前走着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个时候却觉得脚疼的很。 说真的，她都多少年没走过这样久的路了。 苏焕连忙扶着她重新坐下来，脱了她的鞋袜看着她的脚。“脚上都起水泡了，你这样还怎么走路啊？”水泡长在细嫩的脚板上，有些触目惊心。 他倒是很多年没起过水泡了，能想起来的怕也只是小时候了。才刚开始学武的时候，这倒是难免的。 最开始学武都是扎马步跑步，那时候脚掌上也总起水泡，后来也就渐渐不起了，其实是皮肤粗硬起来了。 她到底是女子，从小也没走过原路，出门自然有车轿的，偶尔走路，那也只是闲庭信步的逛逛，不至于累。 “没事的，反正也不太疼。”颜青雯勉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水泡。不疼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她就是不想放弃。 也许再走一会儿就走出去了呢？ “这还不疼？”苏焕敲了敲她的额头，“回去吧！我背你。” “表哥，我们要是回去了，就再找不到机会了。不能每次都是夜里出来，走到半途又折回去，这要何时才是个头啊？”颜青雯咬了咬唇。 她是真的急真要见楚晨一面，即便不能劝楚晨放弃杀南宫翊的想法，至少也想见上一面。 她都那么几年没好好的见过阿晨，没好好的和他说过话了。虽然熙宁猜测阿晨既然来了，轻易就不会远离京城，可也都只是猜测，到底如何，谁知道呢！ “那就你在这里等我，我往前走。”苏焕咬了咬牙，“至于皇上那里，等之后再解释吧！总是能敷衍过去的。” “这怎么行？无缘无故失踪，之后又忽然出现了，如何能解释清楚啊？”颜青雯皱着眉。这样的事，哪里是轻易能解释清楚的。 她不能因为她的事牵连表哥。纵然真是解释清楚了，也难免落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怎么想这都是不行的。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的，青雯你到底打算如何？”苏焕揉揉颜青雯的头。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我来走，表哥你先回去。我若是太晚还不回去的话，你再来接我。我真没事的，走慢一些没事的。”颜青雯穿好鞋袜站起来。 又从包袱里拿出点心和水来，两人便吃些点心，喝了水，恢复力气。 这大半夜的，还真的是又困又累又饿的。 苏焕还是不赞同的望着她，“青雯，你……” “真不会有事的，表哥上去后便把绳子收了，可别让人发现井里有密道才好。”颜青雯把一些东西分给苏焕，火把也另外点起一个。 好在准备的东西不少，也能分出一部分来给表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密道尽头 看着颜青雯倔强的样子，苏焕也是无可奈何。他也不能真的把她打晕扛走，要真是这样的话，她怕还是要继续来查看这密道。 折腾来去的，怕是要花更多的力气，吃更多的苦头。 想来想去，似乎今夜就让她走下去，反倒是最好的。 看着她背着包袱，点着火把一瘸一拐的离开，苏焕叹息了一声，到底还是转身，按着原路返回。 一个人的路，的确是走的很孤单。何况还是这样一个黑暗狭窄的密道之中，先前还有人说说话，如今就剩下一个人，颜青雯还真有一点不习惯。 她叹息了一声，人还真是很容易习惯温暖的。 表哥陪着她走了两个时辰的路，她便觉得自己已经习惯起来了。这一下子分开，却还会不习惯。 她苦笑起来，却还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香也不点了，她便想着走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 反正宫里谁还会到翠华宫去关心她的死活啊！ …… 苏焕和颜青雯离开了之后，玉香便一直靠着井坐着，周围一片黑暗，她也不敢点燃灯笼，怕不小心招惹来人。 风呼呼的吹着，树叶哗哗作响，她瑟缩着身子。再炎热的时节，夜深了也还是有些冷的。又冷又怕的，她还很担心公子和小姐的情形，就更是觉得煎熬的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也就睡着了。 苏焕出井的时候，便见玉香靠在井边睡着了，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摇晃着玉香让她醒过来。 大晚上的在这里睡，还什么都不盖，也不怕着凉。这样的时节多雨，要是下雨就更是糟糕了。这丫头还真是心大的很。 玉香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她有些发懵，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苏焕。 “公子你出来了啊？”玉香惊喜起来，可左右看看也没见颜青雯，她脸色瞬间就变了，“怎么小姐没一起出来？”话语里满是惊慌。 好端端的公子不会丢下小姐自己出来的，是不是小姐出什么事了？ 越是这样想着，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我们到屋里去说吧！”苏焕把火把递给玉香，自己则收了延伸进井里的绳索。 到了屋里，苏焕才仔细的和玉香说起颜青雯的情形。听没出什么事，玉香总算是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谢天谢地，总算是没出什么事。” 没出事便是最好的消息了，至于那密道到底能通向哪里，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若是有人来了，你就尽量把这个事情瞒住。”苏焕郑重的说着。 “公子放心吧！奴婢知道的。如今在翠华宫，要瞒住是很容易的。也就一个小太监来送饭，他都不进屋的，自然也不关心小姐在不在这里。” “那你早点歇息吧！我先回去了。” 辞别了玉香，苏焕便离开了翠华宫。回了住处便匆匆歇息了。 玉香也实在太困了，躺在床上很快也就睡着了。 因为睡的晚，玉香起来的时候都太阳高挂了。她伸了个懒腰，便去井边打水。 她小心的喊了两声，没听到回应，便只得打了水洗漱。 洗漱过了之后，又把穿脏的衣裳拿出来洗。总不见井里有动静，她也渐渐担忧起来。这个时候小姐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密道了。 可千万不要在密道中出什么危险啊！ 小姐怎么就这样关心密道的事啊！若真是想出宫，便等着熙宁郡主安排就是了。 中午的时候，颜青雯依然还没回来，玉香满心的焦虑，坐立不安的。 小太监还是按着时辰来这里送饭，而这次来的却不仅仅是小太监一人，竟然翠萝也来了。 “翠萝姐姐，你怎么来了啊？”玉香脸上略有些不自在。虽说在椒房殿的时候，翠萝和她们相处的很好。可到底不是伺候小姐的人。 小姐不在翠华宫的事，是否能让翠萝知晓？ 到底相处的时日不长，要让她信任翠萝还是很难的。就像是椒房殿里其他伺候的人，真心为娘娘的怕是没有。 玉香接了食盒，便先打发小太监离开了。 翠萝打量着这个地方，“外面荒草丛生的，我看着可是连心都凉了。好在这里你和娘娘还收拾出了能住的地方。” “再破的地方，拾掇拾掇，到底也还是能将就着住的。虽是不能同椒房殿比，可到底也没漏雨什么的。”玉香苦笑着。 “早就想来看看了，只是我不敢让皇子知晓。皇子总是吵着要见娘娘，却也只敢在我面前说。”翠萝叹息着。皇子心里也是知晓谁才是打心里对他好的。 也就是会在她面前提起宸妃娘娘，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也是不提的。 若是让皇子知晓她来看宸妃娘娘，怕是非要追着来呢！ “难为皇子还惦记着娘娘。”玉香感叹着。到底小姐也没白对睿皇子好，还是睿皇子知道惦记小姐呢！ “怎么不见娘娘？”翠萝四处看着，却没见到颜青雯的身影，略微皱眉，“莫非娘娘病了？” “啊……”玉香满脸的纠结，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翠萝却已经推开了屋门，环顾一周。 “宸妃娘娘到底怎么了？”翠萝一脸焦急的望着玉香。 “小姐没事，只是出去了。”玉香拉着翠路坐了下来，“很快就会回来的，还请翠萝姐姐不要同任何人说起。” 翠萝叹息了一声，倒也没问去哪里了，“宸妃娘娘没事就好，你放心吧！我必然不会说出去的。”宸妃娘娘待睿皇子那样好，她自然也不会做对宸妃娘娘不利的事。 好在翠华宫这里也没人来，宸妃娘娘一时在不在的，也没人关注，这总算是好事。 “那就多谢翠萝姐姐了。” “没什么好谢的，我本也不是长舌之人，不爱说人是非。倒是难为你同宸妃娘娘住这样的地方了。”这地方实在是简陋的很。 屋里也没件像样的家具，看着真是让人觉得心酸。 宸妃娘娘正被皇上看重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如今这又过的是什么日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密道之外 一　　颜青雯在黑暗的密道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无法知晓是什么时辰，一直没走到头就一直往前走。实在累了就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她看着眼前看不到头的密道，实在觉得疲累的很。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走着都会睡着了。 “到底还有多远啊？”她低喃着。 她甚至都要怀疑，这密道到底有没有到头的时候了。 坐了一会儿又起来往前走，一路跌跌撞撞。脚上起了泡，然后泡又破了，疼过头了之后，好像都已经麻木了，也不觉得很疼了。 感觉这一声都没有一次走过这样多的路。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密道才算是到头了。她抚摸着眼前出现的巨石，也不知道巨石的后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点着火把到处摸索着，这里的巨石一定是可以移开的，不然这密道又有什么用处。她仔细的找寻着，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找找到了机关，移开了巨石。 有明媚的阳光出现在眼前，她忽然捂住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 密道里一直都是黑暗的，虽然她点着火把，可是火光和阳光还是不同的。 好一会儿她才适应了这样的黑暗，熄灭了火把。仔细的敲了敲，这密道口竟然还在很一处悬崖中间。上面是悬崖峭壁，下面是深不见底。 这样的地步，除非是从上面扔了绳子下来，然后顺着绳子往下爬，不然哪里能来到这个地方。 她在外面找了找，却没发现机关。看来这巨石只能从密道里面打开，而不能从外面。 那这密道也就是只能从宫里出来，防止有人从这里进去了。 她抬头看着四周的环境，这里应该是在京城之外了。京城之内似乎没有这样的地方。她竟然走了这么远的路，若是平日里都有些不敢想象的。 看这日头，都已经过了中午了，她也真是走了好久的路。 她取出包袱里的绳索，将绳索在一棵树上捆绑结实了，这才顺着绳索往下面爬去。上面看着下面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可真的爬下来了，却发现并没有这样深。 下面是个山谷，看着倒是鲜有人来。 密道还真的能出宫，看来她还真是想对了。离开了宫中，当真满是自在的气息。山风飒飒，一切都很美好。 她采摘了一株药草，想着小时候同师傅一起采药的情景，到底还是那样的日子最适合她。她本就长在山野乡，最是受不了后宅和宫中的尔虞我诈。 她从不擅长那些争斗，也一点都不喜欢。 若有机会，她只想做乡野间的一个大夫，四处给人看看病，这便最好了。 在山谷里转了转，她还是顺着绳子爬上去，收了绳索进入密道中。从密道里关上了巨石，她便靠着巨石歇息一会儿。 她想着在进宫里的这些日子的，当真像是做了一场梦。她真的以为她曾走入了南宫翊的心里，毕竟他们仿佛也有过一点恩爱的日子。 南巡的时候，她真的以为他们或许有一日可以像是寻常的夫妻一样相处。 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不过她曾经的那些不甘心，却也渐渐的消散了。她以前耿耿于怀的，就是不曾和南宫翊好好相处过，也不曾走进他的心。 而如今，她和他好好的相处过了，虽然还是不曾走进他的心思，她却已然甘心。她说她要消解她的不甘心，她的执念，其实她也都做到了。 她苦笑起来。前世今生，她都在为南宫翊活，真的是太累了。 而现在，她放过他，也放过自己。以后，她都只为了自己活着。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而那些对她不好的，她也都不会再惦念了。 好在这个世上也不是没有人关心她的，熙宁，兄长，表哥，玉香都是关心她的。 休息了好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她便往回走。也不知道她这个时辰还没回去，玉香有多担心呢！ 即便没外人会发现她不在翠华宫，可一直没见她，玉香必然是不能心安的。 走了许久，她实在是太困了，坐下来吃点东西的工夫便睡着了。 …… 一直到天黑之后，苏焕才又来到了翠华宫，听玉香说起颜青雯还没回来，他皱紧了眉。 “她怎么也不知道回来啊！” “也不知道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我喊了好多次，小姐都没回我。”玉香急的都要哭了。自从起来了之后，她便一直在等着小姐回来。 可是这都等到天黑了，依然还没见到人，她这一颗心都是悬着的，就没有个落下的时候。 她也想下去找，可是就怕她和小姐都不在这里，忽然有人来的话，可就糟了。故而她也只能是等在这里干着急。 “你先别着急，我去找找她。”苏焕拍拍玉香的肩膀，“也许没出什么事，只是太累了，在密道里睡着了吧！”谁都有个累的时候，一直走，青雯那样的身子，怕还真坚持不了太久。 “希望真是这样吧！”玉香稍微松了口气。想了想，还真可能是累了。这么长的时候，不说小姐，她都觉得困了。 小姐要是一直都在密道里走，更是要多累啊！ “好了，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守着，我先先去了。”苏焕拿了绳子拴好，玉香则把吃的和水还有火石火把都拿了些给他带上。 “公子你自己也要多小心，找到小姐便赶紧回来。”玉香担忧的望着苏焕。 “放心吧！我会很快找到她的。”把东西都带好，苏焕这才下了井。进了密道，他便一个劲的快速往前走。好在密道里只是一个人走并不算狭窄，不能跑，走的快一些还是行的。 不说玉香担心，他的心里也是焦急的很。虽然一直和自己说，不会有危险的，可能青雯就是累了在半路上睡下了，可哪里就真能不担心。 他叹息一声，她怎么就听了青雯的劝，自己折回来了呢！要是青雯真出点什么事，他真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有多在乎？ 一　　苏焕一直往前走着，因为这段路已经走过一次了，也没什么危险，故而他也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加快了步伐。 昨夜他和青雯走的并不快，他们都是第一次走的这密道，也很担心有什么机关暗器什么的，故而步步都存了小心 他估摸着走了快两个时辰了，依然还没见到颜青雯，心里也越发的担忧起来。难道青雯还没有折回来？ 密道到底有多长？可即便密道真的也很长，若是青雯总也走不到头，也该知晓折回来才是。 密道的出口会是什么样的地方？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越是想，一颗心越是高高的悬了起来，实在是无法安心。 “青雯，你可不要出事。”他低低的叹息着。 要是知道走一个密道这样胆战心惊的，他便直接想法子送青雯出宫算了。也未必就想不到法子。 又走了一段，看着前面躺在地上的身影，苏焕便连忙跑了过去。等看清楚了倒在地上的真是颜青雯，他便把火把插在了一边，伸手去摇晃颜青雯。 “青雯，你快醒醒。” 颜青雯幽幽转醒，便迎上了苏焕担忧的眸子。她揉了揉眼睛，“表哥，你来了啊？” “你还真是在这里睡着了，一直没见你回去，可把玉香给担心死了。”苏焕叹息了一声。 颜青雯从地上坐起，稍微睡了一会儿，却也没养回多少力气来，她还是记得困倦的很。她都多久没这样累过了啊？真恨不得躺下好好的睡一觉呢！ “现在都大概什么时辰了啊？”她望着苏焕。 “怕是三更了吧！你走到密道尽头了？”苏焕从包袱里拿了饼递给颜青雯，“已经冷了，你凑合着吃点吧！” 颜青雯也顾不得饼是冷的了，拿着便往嘴里塞。虽然她有吃过带着的点心，却还是觉得饿。 看着颜青雯狼吞虎咽的，苏焕有些惊讶，他还真的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她。她出身好，自然一向都是端庄的模样，一举一动都遵从着大家闺秀的规矩。 却原来也会这样狼吞虎咽的吃东西，还把自己弄的这样狼狈。他拿衣袖擦着她脸上和额头的灰，“慢点吃，还有的，没人和你抢。” 颜青雯不好意思的笑着，“让表哥你见笑了，这个样子很不雅吧？”她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喝了两口水。 “不会，你什么样子都好。”苏焕笑起来，伸手揉揉她的头。她的头发很软，只是这样简单的挽起来，一伸手便能摸到顺滑的青丝。 先前她还是宸妃的时候，纵然不会浓妆艳抹，却也不得不满头间珠翠，一眼看去，头上都只是冰冷的首饰。 “表哥，谢谢你还回来找我，还关心我。”颜青雯笑了笑，眼圈却红了。 “胡说什么呢？我自然会回来找你，难道还能舍弃了你不成？”苏焕无奈的笑着，“我如何舍得舍弃了你？” 颜青雯抬眸望着他，“表哥你在乎我吗？有多在乎？”她定定的望着他，仿佛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去。 她一直都知道，其实表哥很关心她，可她从来都没有仔细的去想过，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猛然想起她进宫之前，他送给她的牡丹花的珠钗。还有顾娴陷害她的那一日，安平公主望着她妒恨的眼神。 苏焕有些呆愣的迎上她的眸子。有多在乎？他也说不清楚有多在乎。自从他到颜家去救她开始，他便想要好好护着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看着她进宫，奔赴向另一个男人，会痛苦，会后悔。 他甚至不时的会想起多年前长辈们说要亲上加亲的玩笑话，他会想，若是那不是个玩笑，而是他们真的定下了亲事，他们会如何？ 他们该早就成亲了，如今正厮守在一起，那一定会很美好。 她也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他也不会如此痛苦。 “幼年的时候，姑母和母亲曾说过两家亲上加亲的话，可后来姑母去世，此事便不了了之。我如今很后悔，若是那时候我再大一些，一定会让姑母把我们的亲事定下来。 “青雯，我想娶你。”苏焕轻轻抚摸着颜青雯的脸颊。掩藏多时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他仿佛松了口气。 他曾以为这些话，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她是皇上的女人，并且她的一颗心都在皇上的身上。若是皇上能一直宠着她，对她好，那他便祝福他们。 而他的心意，他便永远都不会让她知晓。 转眼间时过境迁，这样的时候，他忽然不想再隐藏自己的的心意了。 颜青雯愣愣的，说不上了然还是震惊。人的目光真的是一直在前面的，一直都在苦苦追追寻着自己可能永远得不到的，却不肯回头看看一直在追逐着自己的目光。 在表哥强烈阻止她入宫的时候，她便该知晓他的心意的。若是他时候，他表明心意，她是否还会入宫？是否还会一直都追逐着南宫翊？ 她也不知道，那时候那满心都是为师傅报仇。并且，南宫翊真的是她死过一次都依然放不下的劫。 南宫翊就是她前世今生都过不了的灾劫，遇见他，最大的灾难不是因他而受伤，而是把一颗心都丢了。 “我吓到你了？”见颜青雯久久不说话，苏焕便小心睇着她的神情。 “不是。”颜青雯摇了摇头，却见他连耳朵都红了，那一瞬间她险些笑起来。她霍然勾住他的颈项，仰头吻上他的唇。 轻轻的描摹着他的唇形，细细的吮吸舔舐着。苏焕在瞬间的震惊之后便拥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在这样难言的寂静之中，生出了迷乱来。 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颜青雯趴伏在他的怀里，气喘吁吁。 “青雯，你若离开了宫中，我们成亲好不好？”许久，苏焕才小心的问着。 颜青雯有些震惊，仿佛有无数的烟花在眼前炸裂，一时间她都不知晓该如何。成亲？她和他？真的可以吗？ 她若离开了宫中，自然再和南宫翊无半点关系。只是，她到底是宫中出去的女人，表哥娶了她，是否会带来很多麻烦？ 第两百章 不可以 一　　他还在朝为官，自然需要一个能见人的妻，而不是她这样一个永远不敢在京城露面的人。 她只有远离京城，隐姓埋名，才能去过自己的日子。一旦她还留在京城，便永远都逃不开以前的过往。 说来可笑，宫中的女人，即便是帝王舍弃不要了，再也不会宠幸了，却也不会给别人的。帝王可以扔，旁人却不能捡，若真捡了，便是大罪。 “不，不可以。”颜青雯猛然摇头。她根本不可以嫁给表哥，这样只会害了他。何况，他也值得更好的人。 他们之间根本就没可能的。 她忽然让推开他，“你应该找比我好的人。” 见她忽然变脸，苏焕有些呆，“青雯，我并不在乎你曾经是皇上的人。” “可我在乎。我若真离开了宫里，便只能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可你和我一样，你前程似锦，我只会成为你的阻碍。”颜青雯苦笑着。 “你当我真的眷恋如今的一切？若你要隐姓埋名，我陪着。”苏焕握住她的手，“青雯，我从不眷恋权位。” “是你把一切都想到太简单了，官位不是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你想过舅父没有？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是他全部的希望。”颜青雯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 世上的父母，大多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舅父和舅母自然也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能有出息。 若是表哥真的抛下了劝位和她走，舅父必然会大失所望，怕对她也会心怀怨怼。 她并不想她的亲人对她生出怨恨之心来。 “父亲会理解的。”苏焕咬咬牙。 “不会。”颜青雯摇着头，“他们只会怨恨我，觉得我是个狐狸精，把你给带坏了。”颜青雯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玉香该急坏了。”说完她便率先往前走。 苏焕在原地站了片刻，见火把还在这里，她是在摸黑往前走，便拿着火把追了上去。见她走路一瘸一拐的，眼看着就要摔倒的模样，连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我背你吧！你走了那么久，肯定很累了。我背着你也走的快一些。要是再耽搁，玉香怕是就要下来找我们了，你也知道的，她胆子小的好，一个不小心掉进水里去就糟糕了。” 听了他的话，颜青雯只得趴到他的背上。想着这一路上火把都着的好好的，也没有要窒息的样子。她便从包袱里取出夜明珠来，让苏焕把火把给熄灭了。 一路上便是苏焕背着她走，她举着夜明珠照亮前面的路。 两人都有些尴尬，便一直沉默着，许久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过了好久，苏焕才问起她是不是走到密道出口了。颜青雯便说起密道口的情况，还描述了一下那个地方。 “我大概知晓你说的是什么地方了。没想到太祖皇帝和真是准备了这样一处密道，当真是用心良苦。”苏焕感慨着。 难怪好端端的，翠华宫竟然就没有人住了，看来也是为了保护密道不被人发现。 怕是太祖皇帝也没想到，却是青雯发现了这里的密道。 这处密道若是让有心人知晓了，还真是个大麻烦的。若是有人从密道出去，在密道口和人里应外合，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大队人马从密道里进来。 好在他和青雯都不是什么怀着恶毒心思的人。 “是啊！当真是用心良苦。”颜青雯叹息一声，“这密道的事，还请表哥不要同任何人提起，否则怕是要给我们招惹来麻烦的。” 若是太后或是南宫翊知晓他们知道这里的密道，怕是要处死他们的。 毕竟这世上最能保住秘密的还是死人。 这密道不管能不能用上，都是皇家的秘密，是皇家留给子孙后代的一条退路。自然是不能泄露的。 “你还担心我会把这样很事告知别人啊？”苏焕苦笑一声。他又不是碎嘴的长舌妇，这样的事，自然是不会再告知别人的。 这种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若是再让别的人知晓，谁知道对方是不是碎嘴的人，一不小心可就会有很多人知晓了。 “我自然是信得过表哥的，只是怕表哥一时不察让旁人知晓罢了。”颜青雯不再说话。 “你是不是还关心皇上？”许久，苏焕才问道。她当初是为了皇上这个人才入宫的，和别的女子是为了皇上的地位权势而来不同。 即便在这宫里遍体鳞伤，她是否依然放不下皇上？ “怎么会呢？”颜青雯幽幽叹息着，“如他所言，此生都不想再见到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此生不复相见，便是他们最好的结果了。若真是见面了，她怕是难掩失望还一点恨意。 “你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 “我也不知道，出于我的本心，我是不想再见到这个人。可若是为了我的孩子报仇，或许还是要利用他。”要想报仇，她至少要能接近顾娴。 而她一个冷宫废妃的身份，是接触不到顾娴的。 纵然她再高的医术，能配置再毒的药，若是接触不到顾娴都是没用的。先前她还可以同皇贵妃做交易，让皇贵妃帮她给长信侯夫人下毒。 可如今，她自然是无法再利用谁给顾娴下毒了。这样的事，本也不能再假手于人。 无论她让谁动手，都有可能暴露，她不希望谁替她去犯险了。 苏焕只是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两人回到翠华宫，已经是天将亮可。眼见着两人好好的回来了，玉香总算是松了口气，不停的念佛。 颜青雯无奈的望着她，“你平日里也不信佛的，如今才念佛，哪里有用啊！” “奴婢好歹不是还陪着小姐在护国寺住了些日子，那些日子，奴婢可也是诚心礼佛的。”玉香笑了起来，扶着颜青雯进了屋。 看着颜青雯狼狈的样子，又是打水给颜青雯洗漱，又是找出干净的衣裳要给颜青雯换上。 “小姐，你怎么就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啊？”玉香帮颜青雯梳着头。 第两百零一章 “在密道里，反正是没人看到，自然我也是顾不得仪态了。实在太累了，还在地上睡了，自然也就成了这个样子。”颜青雯笑了笑。 洗干净了脸，颜青雯才看向了苏焕。 “都这个时辰了，表哥快些回去吧！别让人发觉了才好。”接连两日夜里表哥都不在住处，若是无人注意到还罢了，若是被人注意到了，可是有些麻烦的。 “那你也早些歇息。”苏焕深深望了颜青雯一眼。 “对了，表哥帮我给熙宁那边送封信吧！”颜青雯急匆匆的找出文房四宝来。和熙宁约定了时辰和地方，等她从密道里出去，让熙宁派人在离密道口不远处接她。 等她从这里走出密道，已经够累的了，若是她还从山谷里走着去找熙宁，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呢！ 何况她的身份也不能暴露，经过城门的时候，若是被人注意到的话，她也会很麻烦。 还是让熙宁接她的好，若是能不进城，她能直接去见阿晨一面，自然是最好的。 写好了信，她便将信递给了苏焕。苏焕皱眉看着她，“她还打算从密道里出去啊？这样远的路，你总跑来跑去的，哪里能吃这个苦。” 直接就出京城，即便是走官道，都不是容易的事。密道里的路虽然很直，可也不算好走。 一个柔弱的女子，用脚走那么远的路，真的是很不容易的。走过这一趟，青雯都累成什么样子了？他如何还忍心再让她走一次。 “你若是要出宫，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表哥，没什么法子是比这个更好的了。何况，我自己从密道走出去，虽然有些累人，可至少不会连累谁。若是你们安排我出宫，被发现了，你们可是都要被我连累的。”颜青雯静静的望着苏焕。 她劳烦表哥和熙宁的地方已经够多的了，若是还要连累到他们，她于心何忍？ 再没有比走密道要更安全的法子了。 “可你自己走密道，实在是太累了。”苏焕还是皱着眉，“你长这样大，可都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若是表兄知晓你如今的模样，还不知道要如何心疼呢！” 表兄走的时候，还嘱咐他要好好照看青雯。可如今青雯却成了这个样子，他实在是辜负了表兄的托付。 若是表兄知晓青雯被贬为庶人，怕是在兰台县都不能心安。 “我的事，还请表哥别告知兄长。京城的事，不容易传到兰台县去。”颜青雯感慨着。若是兄长知晓她的处境，如何能安心啊！ 她只希望兄长始终不知道她的处境，以为她还在宫中过正得宠是最好的。 京城离着兰台县那么远，京城里会知晓她被废的人也不会很多，轻易更不会传到兰台县去。 只要表哥不说，兄长一时还不会知道的。 “你还真以为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他知道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知晓只是早晚的事，等到兄长回京述职的时候，自然是瞒不住的。可是离着兄长回京述职还有很久，若是能瞒过他这些时候，那也是好的。” “罢了。”苏焕拿着信离开了翠华宫。 颜青雯换下了穿脏的衣裳，拉着玉香睡下。虽说天都要亮了，可是她们夜里可对没睡好，自然是要好好睡一觉，不然也是没什么精神的。 再醒来时候，玉香才说起翠萝在过翠华宫很事。 “小姐不在这里的事，还是让翠萝姐姐知晓了。”玉香咬着唇，有些担忧。虽说翠萝姐姐说了不会把这个事告知旁人，可她的心里还是惴惴的。 翠萝离开了之后，她便一直在想，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翠萝来过了？”颜青雯叹息一声。说真的，她两次被废，都是翠萝看着的，说来也真是有些无奈。 她始终都没给翠萝什么好日子过，反而是一直让翠萝为她担忧。以前在楚家的时候，因为她在府里实在不起眼，连带着翠萝也总是会被别的丫鬟欺负。 而进了宫，她虽是皇后，却不被太后和南宫翊看重，自然翠萝也硬气不起来。 这样一想，翠萝还真是跟着她吃了很多苦。很本来想着，她没了之后，翠萝会听从她的安排，出宫去嫁人，把日子过好。 偏偏翠萝是个执拗的，竟然为了睿儿留在了宫中。 “是啊！她想着来看看小姐，说是睿皇子也很想小姐。” “睿儿没到这里来吧？” “睿皇子并没有来，翠萝姐姐是趁着睿皇子去了学里，这才偷偷过来的。” “这样就好，睿儿还小，不该到这样的地方来。至于翠萝，放心吧！她不是会乱说的人。”翠萝可自来都是嘴很紧的人，不该说的是不会乱说的，对翠萝她信得过。 若是别的人知晓了，她还会有些担忧的。可若是翠萝，她自然是不担心的。 虽然翠萝不知道她是楚云岚，可翠萝也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这样就好。”玉香总算是把心里的大石给放下了。既然小姐觉得翠萝是能相信和人，那她也就不多想了。 听玉香说，除了送饭的小太监和翠萝外就没别的人来过了，颜青雯也算是安心很多。 来的人越少，自然也就越少人知晓她不在翠华宫的事。 休养了两日，颜青雯也就生龙活虎的了。脚上走出来的伤，用过药了之后，倒也不疼了。 想着和熙宁约定好的时日，天黑了之后，她便背着整理好的包袱进了密道。玉香一脸担心，倒是还是目送她离开了。 驾轻就熟的进了密道，她也就一直往前走。这次她也没用火把，而是举着夜明珠照亮脚下的路。 一路上走累了便歇息一会儿，白日里睡的比较多，晚上也就没有觉得困，最多就是累。 一直走着，直到走到了密道的尽头，她才算了笑了起来。也不急着出去，而是靠着吃点东西，恢复一点力气。 她要是总在密道中往返，怕是身子都要好很多。先前真的是动弹的时候太少了，养尊处优久了，身子都不太好了。 第两百零一章 面见楚晨 一　　稍微恢复了点力气，颜青雯也就出了密道口。按着先前的法子下到了山谷之中，看了看垂下来的绳子，她也没法隐藏，只能希望暂时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吧！ 若是有人到了这里，生出了好奇上去看看的话，可就糟糕了。 叹息了一声，便出了山谷。等她找到了正经的大路的时候，便看到那里停着的马车。看着马车上有南越王府的家徽，她便走了过去。 才靠近，便有人掀起了车帘，探出头来。 “望舒，你总算是来了。”熙宁含笑望着她。 颜青雯也笑了笑，上了马车。熙宁打开了一个攒盒，里面放着各色点心。 她便拿了一块点心吃着，“你等我很久了吧？” “没有，按着你给的时辰来的，我也才来了一小会儿。”熙宁笑了笑，“你平安出来就好了，要我说啊！你就别回去算了，那宫里，那还有什么可眷恋啊？” 先前还能说是眷恋南宫翊，可到了如今，青雯总不至于还在眷恋着南宫翊。这样一个人，还在是不值得青雯再花费什么心思的了。 “你知道的，顾娴不除，我是不可能真的离开宫中的。可是很快了，等我除掉顾娴，我自然就会走的。那个地方，的确是再没什么可眷恋的了。” 熙宁叹息一声，要除掉顾娴这个事，她也实在无法帮上什么忙了。 她真的不能直接去杀了顾娴，她在这个世上很有很多牵挂，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谨慎小心。若她是孤身一人，自然什么事都会想办法帮着青雯。 可是她并非孤身一人，她要考虑到司徒默和玉珩。 若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事而牵连到他们，她如何能心安。 “对了，我的人传来了消息，今日楚晨会到落凤山去祭拜你，你真的准备好去见他了吗？”熙宁睇着颜青雯的神色。 她当初肯相信青雯就是云岚，是因为她们之间的确是有些秘密，所以即便这个事真的很荒谬，她还是相信了。 可是如今想想，依然觉得这个事诡异的很。死去的云岚，竟然靠着别人的身子得到了重生。这种事要真是传出去，怕是要有很多人说她是疯了吧！ 若是青雯告知楚晨这个事，楚晨会相信吗？ 她真觉得，楚晨未必会相信，或许还会觉得青雯就是个骗子。 青雯若是决定了这个时候就去见楚晨，那就要想好这些。若是楚晨不信呢？ 若是不相信青雯就是云岚，楚晨怕是都不会愿意听青雯说的任何话。 颜青雯沉默着，她真的准备好去见阿晨了吗？虽说已经都出宫了，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她见到了阿晨，要说些什么呢？ 仔细一想，心里便乱的很。若是不能让阿晨相信她就是楚云岚，阿晨是不会听她劝的。 可即便她以姐姐的身份去劝说阿晨，阿晨就真的肯放弃报仇，离开燕国吗？ 若是阿晨不愿意呢？那样深的仇恨，阿晨怕是不会轻易放下的。楚家败落，血流成河，即便真的有不少人并不无辜，可终归还是有无辜之人。 阿晨会对此耿耿于怀，甚至要杀了南宫翊为楚家满门报仇，她也都是能理解的。 “我……”颜青雯迟疑起来。 “你若是不想今日去见他，那我们就再找别的机会。”熙宁握住她的手，“别为难自己。” “不，不论早晚，我都是要见一见阿晨的，早去一些也好。”颜青雯咬咬牙。她不能一拖再拖的，阿晨留在京城附近，终归是很危险的事。 若要让阿晨安全，还是要让阿晨走的远远的。 “你若是定了，那我们就过去。” “去吧！去见见他。我若是今日不见到他，怕是心里也难安。” 马车先到一处小屋前停下，熙宁拿了一身新的衣裳给颜青雯，让颜青雯先去梳洗一下。“你总不能一身狼狈的去见他。” 颜青雯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她在密道里都是随便坐下的，自然衣裳也都脏了。 这个样子，还真的是太狼别了些，她还真不好这个样子去见阿晨。 换好了衣裳，梳洗了一番，颜青雯才从小屋中走了出来。 “这个样子才好看呢！”熙宁拿了面纱给颜青雯蒙上。“只是看你的眼睛，还真的有些像云岚的。” “因为是一样的神情罢了。”颜青雯笑起来。若说相貌，楚云岚和颜青雯自然是不相似的，不过真的遮了面容，只露出眼睛来，还真会有些相似的。 因为她始终还是她，自然上神情都是一样的。 “总算是有一点点相似，总是好的啊！快上车吧！”熙宁拉着颜青雯上了车。 马车便径直往落凤山而去，颜青雯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其实她也只去过一次落凤山，知道是正对着皇宫的地方。 她竟然要去埋葬着她自己的地方，这样想着，还真是有些奇妙。 “会不会觉得很怪？”熙宁望着她。 “是有些怪啊！我竟然要去埋葬着自己的地方。”颜青雯感慨着。是啊！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就埋葬在那里。 明明是重新活了一次，可是她却还是活成了这个样子。想想还真是愚蠢的很，明明有这样幸运的机会，能比别人多活一次，可她依然没能活的很好。 埋葬着她的地方，是啊！过去的她已然埋葬，其实很多东西都该一起埋葬了的。 她最该一起埋葬的，便是对南宫翊的心思。 “世事奇诡，可对此我却很庆幸，庆幸你还活着。你能活着，真的很好。”熙宁想着当初看到云岚死去时的难受，那个时候，她真的是悲痛欲绝。 那些对她好的人都一一离开了她，心里真的满是绝望。 所以知晓云岚还活着的时候，不可置信之外，却又是满心的庆幸。真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她以为死去了几年的云岚又出现在面前，当真欣喜若狂。 “能遇见你，也是我最大的庆幸。”颜青雯笑起来。“能再见到你，我也和你一样的惊喜。” 马车在落凤山山脚下停了下来，下了马车后，熙宁便和颜青雯一起上山。 颜青雯只知晓自己就葬在这山上，这是她临终前的安排。不过具体在哪个位置，却是不清楚的。 再次回到京城后，她还真没想过要来这里看看。 倒是翠萝提起过一次，说是太后竟然让朱女官来祭拜过她，倒是很让她诧异。毕竟以前太后一直都是不喜欢她的。 以前太后和南宫翊的心思一样，都是因为她是楚家的女儿，所以他们都是憎恶她的。说来可笑，要送女儿入宫做皇后，并非是楚家提出来的。 当年南宫翊初登基，帝位不稳，故而便要拉拢朝臣。而楚家作为权倾天下的门第，自然首当其冲。 南宫翊最初盯上的，自然也只有楚家。只要楚家不轻举妄动，别的朝臣自然也就安分了。娶楚家女，稳定朝堂，是南宫翊的主意。 明明是皇家主导的那桩亲事，到头来，太后和南宫翊反倒是憎恶她占着皇后之位。 她在宫里步步艰难，却也两边不是人。 她在宫里几年，太后都很少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反倒是她在去世了几年之后，太后会让人来祭拜她，她也实在是不明白太后在想些什么。 难道她活着的时候招人厌，死去了之后，反倒是有人想着她的好了？ “这里可以看到皇宫。”站在高处，熙宁笑着说道。远远的看去，的确是能看到皇宫。可也只是能看到罢了，相隔的这样远，哪里能看清楚些什么。 “是啊！我也一直以为这里能看到皇宫。”颜青雯苦笑。这里是正面对着皇宫，可她又哪里能看到南宫翊？ 以前的她真是疯了，竟然到了临终的时候，都还想要在这遥遥看着他。 其实若是她当真泉下有知，能看到的，也不过是他顾娴恩恩爱爱的场景，那也不是她所想要看到的。 “上面就是你的坟茔了，楚晨应该还在，我就不陪你上去了。”熙宁往上面指了指。“我在这里等你。” “好。”颜青雯也就顺着熙宁所指的方向独自走去。等到了山顶，远远的便看到了坟茔，还有站在坟茔前长身玉立的男子。 她静静的看着那道身影，几年不见，阿晨竟然也长这么高了。当年楚家出事的时候，阿晨可还没有她高呢！如今可是比她高出许多了。 她几近贪婪的看着这身影，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她是真的很久很久没好好的看过阿晨了。 “谁？”男子猛然回头，落在颜青雯身上的眸光十分锐利。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颜青雯，而颜青雯也在细细打量着他。 虽然他已经长大了，面容也长开了些，可却依稀还能看出些过去的样子来。 都说女子长大了之后和小时候有许多变化，而男子的变化却相对少一些，即便多年过去，脸上的轮廓也是差不多的。 所以经年之后，女子不容易认出来，男子却是要容易的多。 阿晨，好久不见。 “你到底是谁？”长剑出鞘，剑锋贴着颜青雯的颈项。颜青雯感受着脖颈上的微凉，却只是静静的望着他，鼻子一酸，眼中也泛起了潮湿的朦胧。 “阿晨。”她哽咽着喊了一句。 楚晨眸中一阵紧缩，诧异的望着颜青雯。知晓他名字的，必然是以前认得他的人，而还会到这里来的，怕也是姐姐旧日相识的人。 剑尖一挑，就要挑开颜青雯脸上的面纱，她微微一退，却是躲开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意欲何为？”楚晨微微皱眉。 “我若说我是楚云岚，你会相信吗？” 楚晨脸色大变，瞬间阴沉了下来，“放肆，谁准许你用我姐姐来开玩笑的。”楚晨瞪着颜青雯，满脸的怒气。 颜青雯细细看着他这样的神情，真的还是和以前有些相似的。以前但凡知晓有人欺负她，他便也是这个样子。像是发怒的小狮子，恨不得直接去替她出气。 而如今，这头小狮子长大了，也更是显出勇猛之气来。 “我并没有和你开玩笑。我不过是外室女，十岁从外面回到楚家，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就因为我给你做了好吃的点心，你就说要保护我一辈子。”想起那些事，颜青雯的眼中便带了淡淡的笑意。 楚晨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云岚姐姐是外室女，在楚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外面却少有人知晓。 当年云岚姐姐是要入宫为后的人，自然府里是不会让她只是外室女的身份传出去。到底外室可比府中的侍妾地位都要低下。 若是让人知晓了，终归是不太好的。所以伯父下了死令，若是谁敢议论云岚姐姐的出身，便活活打死。 如此一来，自然是谁也不敢乱说的。外人便只当姐姐是侧室所生的女儿。 而他们初次见面的情形，知晓的人也很少。 并非随便打听一下楚家的人便能说出这些来的。可眼前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姐姐，即便没看到面容，却也能看出来，眼前女子的身量要比姐姐高些。 最重要的一点，姐姐是跛脚，那条腿是治不好的了。 曾经伯父也请了些大夫给姐姐诊治，依然是不能好。故而记忆中姐姐总是跛着腿，走的慢悠悠的。 即便是一副端庄的模样，可依然还是因为那条腿而引开了不少的嘲笑。所以姐姐也就很不喜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的确分别已有几年，可他还不至于连姐姐都认不出来了。 “你别在胡说八道了，你若是再胡说，我就杀了你。”楚晨狠狠的望着颜青雯。拿姐姐的事开玩笑的人都不能饶恕。“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别装神弄鬼的。” “以前我为你过生辰，都是在你真正生辰之后。你说生辰的那一日，你娘亲难产，受尽了苦楚才生下你的。所以你不愿意在那一日过生辰，所以你的生辰总是延后一个月。你还记得吗？”颜青雯缓缓地说着。 第两百零二章 我是姐姐啊？ 一　　楚晨惊愕的望着颜青雯，几乎是目眦欲裂。他延后一个月过生辰的事，府里除了他的奶娘和姐姐，便再无人知晓了。 府里少有人关心他，他生辰之日，父亲倒是会给些赏银，并且让厨房那边置办几桌吃食送到他的院子里去。 所以旁人知晓他的生辰，便正是那一日。 可每年的那一日，他都并不高兴。想到早逝的娘，他反而觉得无比孤独。父亲有那么多的孩子要关心，还有继室，自然没多少工夫关心他。 “你不要再胡说了，你怎么会是姐姐。”楚晨摇着头。姐姐都已经去世多年了，就埋葬在这里，怎么会还在世。 虽然他也无数次期待着姐姐还活着。他甚至会想，也许哪一日他忽然睁开眼，姐姐便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他其实也很清楚，那些都不过他幻想的罢了。 南宫翊根本就不喜欢姐姐，早就恨不得等楚家败落了之后好废黜了姐姐。楚家谋逆败落，姐姐哪里会不受到牵连，南宫翊是不会放过姐姐的。 曾经姐姐毒死了丽妃，南宫翊便和姐姐撕破了脸。 “阿晨，我也没想到我还会活着。”颜青雯苦笑起来。还能再活一次，真的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世事无常，真的这样奇诡的事都会发生。 楚晨一挥剑，颜青雯脸上的面纱落了下来。楚晨瞪着颜青雯的脸，仿佛要在她脸上燃烧出一个洞来。 “你到底是谁？那些事又是如何知晓的？”楚晨的剑架在颜青雯的颈项上，微微用力，便滑下殷红血线来。 “你还记得我入宫那一日，送了你什么吗？是一把匕首，我希望你能成长为一个男子汉，能在没有我的时候保护好自己。”颜青雯又上前一步。 楚晨手里的剑掉落在地上，他满是不可置信的望着颜青雯。 “我也不明白为何自己死了一次，却活成了别人，反倒是面对故人，纵使相逢应不识。阿晨，你真的不信我吗？”颜青雯静静望着楚晨的眼睛，要望进他灵魂深处一般。 “不，不，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楚晨摇着头。只觉得心里乱的很，一面想要相信这样荒诞的事，一面又告诉自己，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这世上哪里来的起死回生？若真是起死回生，也不该变成了别人。 这种事，谁听了都会觉得无比荒诞的。可若眼前的人不是姐姐，又为何会知晓那么多私密的事？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 “阿晨，你若不相信，我也没有法子了。”颜青雯叹息一声，向着前面走去。 墓碑上没有姓氏，是书着“云岚之墓”，简单的很。楚云岚三个字，已经成了某种禁忌了，自然是不该出现的。 她伸手抚摸着墓碑，时隔多年，这墓里怕是只剩下她的骨头了。 “阿晨你知道吗？我让人送你到海外去，就是希望你此生都不要踏足燕国，可你为何还要回来？”颜青雯无奈的说着。她倒是宁可此生都不要再见到阿晨了。 见面便意味着他可能会有危险，若是他在海外，即便有人发现了充军的楚晨是假的，反正也没人能找到他。 可是他偏偏还要回到这里来。 楚晨眸色再变，他真的忍不住要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姐姐了。若说不是姐姐，又为何知晓那么多的事？ 可他又觉得不能相信，或许只是从哪里得知了这些事，故意来骗他的呢？ “在海外不好吗？你知不知道你所做的的那些事，若是被人抓住，连最后这一点楚家的血脉都保不住了。惊叫和江南刺杀南宫翊的人都是你吧？“颜青雯定定的望着楚晨。 “你怎么知道的？”楚晨也在墓碑旁坐了下来。虽说心里还有所戒备，可不得不说，他还是慢慢卸下来很多猜疑。 南宫翊被两次刺杀的事，的确是传的沸沸扬扬，不过没人会想到是他楚晨做的这样的事。 她竟然连这个事都知晓？ 他细细端详着她的容颜，眼睛猛然一眯，“我想起来了，两次南宫翊遭受刺杀，都是你在身边。” 他终于想起来了，难怪觉得这脸熟悉呢！他每次刺杀南宫翊，南宫翊的身边都有个女子，甚至还为南宫翊挡下了一刀。 看她肯为了南宫翊做到那个地步，很可能是南宫翊的女人。只是她既然是南宫翊的女人，能知晓他来这里，也知晓刺客是他，为何不直接让人来抓他？ 还单独来见他，这也太奇怪了。 难道她就不怕，他会杀了她吗？ “是，我是陪在他的身边。”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告诉他？还是说山下已经埋伏好了人马？就等着我上钩？”楚晨细细摩挲着长剑。上面还有点点血迹。 “若真有人马，我根本不会上山。”颜青雯笑起来，“你还真以为我傻啊？” 要是她真不怀好意，直接让人把他乱箭射杀就是了，亲自上山根本就是在找死。 “还是你以为，我自以为有那么大的本事打得过你？” 楚晨看着颜青雯的笑意，眼里更是迷茫。她说的对，除非她是个傻子，不然她为何要这样做？ 真要杀他，简单的很，直接告诉南宫翊就行了。可是她没有，竟然还亲自来了，那就不是要杀他。 “你不是南宫翊的女人吗？为什么不想杀死我？”楚晨满脸疑惑的望着她。 “哪有姐姐会想要杀死自己的弟弟呢？”颜青雯伸手抚摸着楚晨的脸，动作十分轻柔，带着某种怜爱。楚晨望着她的眼睛失神起来。 她眼里的情绪并不像是作假，那样的真实，他又想起了姐姐曾望着他的样子，也是这个样子，满满的情意。 她真的是姐姐吗？若不是的话，实在无法解释她的种种所为。可她若是姐姐，为何还会出现在南宫翊的身边，到底想要做什么？ 难道她不忘记了，是南宫翊斩杀了楚家那么多的人吗？ 南宫翊是他们楚家的仇人，永远的仇人。她怎么可以还到宫里去？ “你……”楚晨迟疑着，不知道是否该相信才好。 “我知道你不肯信我，可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阿晨，离开京城吧！不要再满心仇恨了，这样对你没任何好处。”颜青雯认真的说着。 楚晨猛然往后退了一步，“你莫非是为南宫翊来做说客的？” 颜青雯险些笑出来，“阿晨，你以为南宫翊会让人来劝说你离开燕国吗？他若是知晓你就是刺客，并且会出现在此处，他会直接杀了你。” 她并不觉得南宫翊真的会仁慈到放过阿晨。当年阿晨之所以没被处死，是因为尚且年少，南宫翊也算是网开一面。 可如今，阿晨几次三番想要南宫翊的命，还差一点就成了。南宫翊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放过阿晨的。 所以她只希望阿晨能在南宫翊知晓刺客是他之前离开京城，离开燕国。 楚晨摇头，南宫翊怎么肯放过他？ 当年虽没有对楚家斩尽杀绝，那是因为南宫翊觉得剩下的这些人也翻不起大浪来。 可是他如今要杀南宫翊是事实。 虽然如今朝廷还不知晓刺客就谁他，可南宫翊还是派出了很多人在查找刺客。各地的官府城门处都严苛了起来，但凡是行为可疑的人都要仔细的搜查。 尤其是京城，想要出入都有些不容易的。 “你真的是姐姐？” “你记不记得，我有半块玉佩，你发现的时候问起怎么只有半块。我是怎么说的？”颜青雯忽然想起当初南宫翊给她的信物。“我说是我入京的时候救了一个小哥哥，是他送给我的信物，让我以后去找他。这件事是翠萝都不知晓的。” 楚晨认真的望着颜青雯，仿佛要透过这陌生的面容看到些熟悉的东西。的确，这是姐姐说的话。 那个时候姐姐还告诉他，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时隔多年，他都还记得那半块玉佩。当时还觉得有趣，想让姐姐送给他。不过一向什么都愿意给他的姐姐，却唯独不愿意把玉佩给他。 姐姐说那是信物，以后要拿着信物去找那个人的。可奇怪的事，姐姐却始终也没有拿着信物去找人。 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时日久了，姐姐觉得没必要了。 “可姐姐始终没拿着信物去找谁。”楚晨愣愣的说着。 “是，因为那个人死了，再也不用找了。”颜青雯苦笑起来。如今，南宫翊总算在她的心里死去了。 自此之后，她也不会在对这个人耿耿于怀。他只是燕国的帝王，对她而言，仅此而已。 “你真的是姐姐？可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奇诡的事？”楚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的很。死去后变成另外一个人活过来，想着都觉得头晕的很。 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虽然姐姐活着自然很好，可这个样子，总是让他觉得很怪。 “我也不知晓为何会有这样奇诡之事。其实熙宁才知晓的时候，也很诧异。若说不觉得诧异的，怕也只是神算子宋裕了。”颜青雯颇有些感慨。 宋裕是真有些本事的，连这样诡异的事都能看透。或许她能再活一次，也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吧！ 宋裕既然是自己看出来的，自然也就没有太过诧异了。 好在这样诡异的事，熙宁和阿晨都愿意相信她。是啊！其实对真正的亲人来说，再是诡异的事，都是能相信的。 因为曾经那样的亲近，自然也就彼此都有很多外人不知晓的小秘密。只要有些事是外人不知道的，说说那些事，也由不得人不信。 “熙宁郡主？她也知晓了？” “是，我回京之后便找了她，这次我能来这里，也多亏了她帮忙。我本想着，再也不去找你，也不打搅你的日子。可我实在没想到，你竟然会回来。 “那日你虽蒙着面，我却觉得是你。何况司徒默也发现在军中的楚晨是假的。只是他担忧送你离开的事是熙宁做的，才没禀报上去。” “姐姐明知我楚家那么多的人都死在南宫翊手里，为何还要护着他？”楚晨瞪大了眼睛。姐姐为何还要护着南宫翊？就因为曾经南宫翊是她的夫君吗？ 可是南宫翊何曾把姐姐当成妻，当成皇后？ 若真对姐姐有半点情谊，即便是在处置了楚家之后，也不该害死姐姐。 “因为燕国还需要他，无数的黎民百姓还需要他。阿晨，你要知晓，若是南宫翊死了，朝中必然大乱，到时候吃苦受难的依然还是老百姓。 “我们都只为了私仇，可那些百姓又何其无辜？他们凭什么要因此受难？” “不，百姓的死活我管不了，我只能顾得自己，顾得自家。旁人的生意，和我们有什么干系？旁人自然有自己的家人去护着，不需要我们操心的。”楚晨不赞同的摇着头。 那百姓也不是他的百姓，他哪里管得了那些人的死活。他只记得自家死了那么多的人，他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们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他从未那么怕过血，大片大片的血红被雨水冲刷开，漾成了湖海，触目惊心。 原来一个家族能流淌出那么多的血来，他第一次觉得血那样的可怕。 几年过去了，他始终无法忘记那一幕，午夜梦回，依然胆战心惊。 他顾不得什么天下大乱，他只知道，他要报仇，他要南宫翊的命。他满心都是仇恨，就连自己也救不了自己。 只有南宫翊死去，他的仇恨才能消减。 颜青雯叹息着，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楚家和南宫翊之间谁对谁错，真的很说不清。 楚家权倾天下，而南宫翊一边靠着楚家坐稳皇位，一边也在提防着楚家。 若是去评价一个帝王，她不得不说南宫翊很英明。站在皇家那边看，楚家便是不识时务，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南宫翊亲政后，楚家就该放弃手中的权力了，否则便真的只是在自寻死路。 权力大的能动摇皇权的时候，哪个帝王能容得下？ 第两百零三章 难以劝说 而站在楚家这边，楚家偌大的功劳，南宫翊却想让楚家的人放弃权力，也太忘恩负义了些。何况大权在握的日子过的久了，哪里还能轻易放得开。 南宫翊对楚家逼迫是真，楚家谋逆也是真。 说到底并无对错，只有输赢。成王败寇，楚家谋逆失败，故而赔上了楚家几乎全族的性命。 若是楚家谋逆成功，一朝成为皇族，那南宫家必然也要遭受灭顶之灾，几无活口。 皇权的争斗里，牵扯进去的人命太多了，所以谁都输不起。身家性命都赌进去的豪赌，谁都只能孤注一掷。生者为王，死便是乱臣贼子。 因为赢的是南宫翊，所以楚家成了谋逆乱党，南宫翊则是英明君王。 若是反过来，那父亲则会是开国帝王，雄图霸业，青史留名，南宫家的人都是前朝余孽。 而站在楚家和南宫家之间的她，左右为难，两边不是人。 其实谁都她阻拦不住，她阻拦不住南宫翊对楚家的步步紧逼，也阻拦不住父亲的谋逆。这样的她，除了在其中痛苦，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上。 “姐姐，是不是时隔多年，你心里还是更偏向南宫翊的？”楚晨直直的望着颜青雯。 姐姐入宫之后，其实他们相见的机会不多，可他还是能感觉得到，姐姐对南宫翊不是没有感情的。 女人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大概出嫁了之后，心思也就渐渐放在了婆家吧！ “我没有更偏向谁，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好好的活着。”颜青雯深深叹息着，“你是我弟弟，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是帝王，这天下无数的性命都维系在他的身上，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去死。他即便不是我的夫婿，我也是同样的想法。” 抛开南宫翊和楚家的争斗不说，其实作为帝王，南宫翊的确是不错的。 “若我和他只能有一人活着，姐姐又会如何抉择？” “你知道的，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选。”颜青雯满眼的痛苦。为何一直要做出抉择？最好的方式，其实是她走的远远的，不管两人争斗的如何，都不闻不问，眼不见，耳不听，心不烦。 可她做不到，她很害怕谁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死去。 让她远离，她不能安心，可阻止两人的争斗，她怕也是做不到。 她才忽然觉得挫败，仿佛这一生她想要守护的一切都是护不住的。 那些她所珍视的，都在一一失去。 “那姐姐你就别管了，生死都是我和南宫翊的事。姐姐不要再掺和进来。”楚晨想着先前的两次刺杀，他差点就杀了姐姐。 那一刀很重，他是知道的。 先前不知晓是姐姐，还就罢了。可如今想起来，也是后怕。 他若真是亲手杀了姐姐，这样的结果他根本就不能接受。 他不能不对付南宫翊，可他真的也很怕姐姐掺和进来。 “你以为我真的能做到不管吗？”颜青雯苦笑起来。若是从来她都能做到置身事外，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痛苦。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入宫的，若是她没有入宫，没有成为南宫翊的皇后。那么即便她知晓南宫翊就是她当年救下的那个小少年，或许她的心里也并不会有太多的情意。 若是不曾再见南宫翊，那她对南宫翊也不过是年少时的一点惦念，无关情爱。 十岁的她，其实哪里懂得什么男女情爱。真正把那些情谊都变成了情爱，也是再见南宫翊之后。 十七岁的南宫翊初登基，意气风发，公子如玉，一切都很美好。 可世上最缺少的便是后悔药，即便是知道哪里错了，可是时光也不能回头了。岁月如流水，一去不回头。 她即便能再活一次，可也没能回到多年前去改变那些已经发生了的悲剧。 “姐姐你还是要回到宫里去？回到南宫翊的身边？为什么啊？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憎恨他吗？纵然伯父对你不好，可到底也是你的父亲啊！” 楚晨痛心疾首的望着颜青雯。在南宫翊斩杀了楚家那么多人之后，姐姐如何还能呆在南宫翊的身边？ 难道姐姐就真的一点都不痛恨南宫翊吗？ “阿晨，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各有对错，又都分不清对错。是，我承认，我对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我想他对我也是如此。 “我会对南宫翊不一样，大概是因为我和他都曾经是弃子，都是被亲生父亲所抛弃的。” 南宫翊自小被送到魏国做质子，自然是先帝所扔掉的弃子。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她也不过是楚家不要的弃子。 楚家除了阿晨，没人关心她的死活。而同样的，当初楚家出事，她也只救下了阿晨。 感情都是相互的吧！对她好的人，她都记得。对她不好的，她也不关心。 是，必然会有人觉得她冷血，可那又如何？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颜青雯从地上站起来，目光远眺，正能看到皇宫。那金碧辉煌，富贵流淌，权势滔天的地方。 多少人都盯着那个地方，恨不得哪天能成为那里的住人，其实还哪里就是多好的地方。 “阿晨，我大抵是真劝不了你，今日也就当我是白来了一趟。那我希望你能保重，至少要好好的活着，永远也别让我听到你的死讯。 “我也有一句话，希望你能始终记住。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把私仇演变成战争。”颜青雯说着便步步远离墓碑。 其实她也没觉得，她随便劝一劝，阿晨就会听她的，毕竟一个人心里的坚持，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阿晨这几年怕是都心怀仇恨，满心想着的都是回来报仇。 如此一来，她还能如何劝说？ 只是希望阿晨能有些分寸，至少别让自己有危险，也别闹出什么大的动乱来。 “姐姐，你就不能和我走吗？”楚晨猛然抓住颜青雯的胳膊，“若是南宫翊知晓你的身份，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你曾经同我这样亲近都很难置信，他是不会知道的。何况，我如今已然失宠，自然轻易是不能再见到他的了。” 楚晨很是诧异的望着她，“失宠？姐姐既然已经失宠，又为何还要回宫？宫里到底还有什么值得姐姐留恋的。” 他还记得上次追杀南宫翊的时候，姐姐还陪在南宫翊的身边，那时候看着两个人的感情还很好。转眼才过了多少日子啊！怎么就会失宠了？ 还是说帝王便都是这般无情的？ “没什么可留恋的。可我还有些事要办，当年我在宫中饮下毒酒而死，我一直以为那毒酒是父亲送的。可熙宁告诉我，父亲在当时已经去世了。 “我和当今的皇后顾娴，可还有很多仇怨要算。等我报了仇，自然会离开的。你不必挂念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颜青雯拍拍楚晨的肩膀，“倒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顾娴？姐姐若是要她的命，我可以帮姐姐。”楚晨沉吟着。他竟是不知当年还有这样的事，他一直以为姐姐是南宫翊赐死的。 后宫中最是尔虞我诈之地，女子们争宠都是手段百出。 顾娴会对姐姐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顾娴在之后的确是取代了姐姐的后位。 “顾娴的事，你不要插手。我和她的仇怨，要我亲自和她慢慢的算。你不要冒险进宫去做什么，宫中守卫森严，你纵然能设法进去，可若你真闹出太大的动静，你是跑不了的。” 宫中可不是能轻易任人来去的地方，若是阿晨真冒险入宫，想要出来怕是难如登天了。 阿晨只是出现在京城都还没那么危险。 “姐姐放心吧！我自然不会随意入宫，入宫本就不是容易之事。”楚晨笑了笑。寻常人想要入宫，唯一容易的法子就是入宫做太监。 他还不至于如此。而若是想以别的方式混进去，可是要艰难的多。 宫中即便只是个普通的侍卫，那甄选都是很严苛的。 “我先走了，我们各自珍重吧！” 颜青雯缓缓下山，熙宁还在原地等她，一见她脖子上的血迹便连忙迎了上来，“这是怎么了？他还对你动手了？”熙宁皱眉。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该跟着青雯一起上去的。 楚晨身份敏感，若是不相信青雯就是云岚，难免激动的对青雯出手。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的。要是我真和他起了冲突，便不是这一点点伤口的事了。”颜青雯苦笑着，满脸的疲倦，“我们先下山吧！” “看你这个样子，他是相信你就是云岚，可你依然说服不了他放弃刺杀皇上吧？”熙宁直直的望颜青雯。 这样的结果她早该猜到的。楚晨和云岚当年很亲近，要让楚晨相信青雯就是云岚，也并非是很艰难的事。 但凡是这样亲近的关系，必然两人是有些小秘密，旁人是不知晓的。 说起那些事，楚晨总会有所动摇的。 只是要劝说楚晨放弃刺杀南宫翊，可不是容易的事。其实将心比心，易地而处，要是她全家都被人害死了，不论对错如何，她对会为家人报仇。 有时候，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对错。 人都是有私心的，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死了对自己也不是多大的影响。可亲人不同，即便是自己的亲人再坏，再有无数的错处，可也始终是自己的亲人。 可与允许自己唾弃，却不能被别人伤害。 眼睁睁的看着家里人都死在眼前，可不是寻常小事。楚晨轻易是不会放过南宫翊的。 两人之间势必还有很多的争端，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颜青雯无奈的望着熙宁，“到底还是你看的最通透，的确如此。我好不容易让他相信了我的身份，可他不肯放弃报仇。熙宁，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说到底，今日出宫也没办成什么事。 劝说不了阿晨远离京城，阿晨便总是有危险的。 “我也没什么好主意，若我是你，必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要让楚晨放弃报仇，除非他把过去的事都给忘了，忘记了又有这样的仇恨。” 熙宁说着也苦笑起来，这也就是说说而已，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忘记了以前的事。 虽然曾经也听闻过有人摔坏了头，摔傻了把以前的事都有给忘了的。可那到底是少部分，何况还都只是忽然发生的事。 头受伤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几个是傻了的？她们总不能把楚晨给打傻了吧！那分寸可是无法拿捏的，可别人没打傻，先给打死了。 “忘了过去的仇恨？”颜青雯沉吟着，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何尝不是个法子，只是要做到很不容易罢了。 可若是真能做到的话，可就是大好事了。忘了以前，便能好好的去过自己的日子。不用一辈子沉浸在仇恨之中，阿晨也能过的开心一些。 满心仇恨煎熬，如何能把日子给过好。 “你不会当真了吧？我就说说而已。”熙宁讪讪的笑着。 “我还真是当真了，若是能做到的好，倒是很好的。”颜青雯想着，她怕还真该好好的翻一翻医书了。 只是师傅留给她的医书都不知道如今在何处呢！当年她中毒去世后，她的东西该是翠萝收着，就是不知道如今翠萝十分还收着，可千万别烧给她了啊！ 翻一翻师傅留给她的医书，或许还能找到能用的方子呢！ “你不是吧？你是真想把他给打傻了？可这也太危险了，要是不小心要了他的命可怎么办？”熙宁有些无奈。 这也的法子着实太冒险了些，那可是楚晨啊！青雯该也是下不了手的吧！ “我怎么会打他？你想多了，我是想有没有什么药可用。我还是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两人也就下了山，熙宁先带着颜青雯去了先前换衣裳的小屋。“你这个时候回宫也太累了，就在这里歇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说吧！” 颜青雯点了点头，“只怕玉香应付不来。” “放心吧！我看玉香也是个聪慧的，必然能处理好的，你也别把她看的太没用了。翠华宫偏僻的很，寻常根本没人会去的。” 第两百零四章 手札 吃过饭，熙宁才问起颜青雯接下来的打算。楚晨若是不听劝，远离京城的话，接下来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动静呢！ “先让人跟着他吧！至少知晓他的行踪，总要好一些。”颜青雯沉吟着。 阿晨不走，她也不能把人强行送走。何况如今的阿晨早就不是前几年的少年了。 当初她可以让人强行送走阿晨，因为阿晨还小，也没能力跑回来。还没有足够的能力的时候，阿晨也不会回来送礼。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再想要那么做，可不行了。 她就是真把阿晨送走，阿晨那么大的人了，自然可以自己跑回来的。 “我知道了，他的行踪我会让人留意着。只是他要做的事，我却未必能阻止。”熙宁皱眉。 “南宫翊轻易不会出宫，阿晨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机会，暂且不必担忧。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也罢。”熙宁也不再多说。 小睡了一个多时辰起来，熙宁让送着颜青雯到了先前碰面的地方。 熙宁让人停下了马车，接下来的路让颜青雯自己去走。宫中有密道通向宫外可是件大事，而这样的地方，她还是不知晓的好。 既然是秘密，便不该让太多人知晓。一旦知晓的人多了，便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你要多保重。”熙宁深深望了颜青雯一眼。 “你也是。”颜青雯这才走入了林中。 回到翠华宫，翠华宫还是老样子，寂静的很。问起玉香来，玉香也说没特别的人来过，只有苏焕来过一趟。 “这样就好。”颜青雯笑了笑。没别的人知晓她离开过，便是好事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明明很累很困，她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次出宫没能说服阿晨，始终是她的心结。 她反反复复的想着熙宁说的话。若是阿晨真能忘记过去的事，那自然要好解决的多。 忘却过去，寻常想着该是很痛苦的事。忘记了一切，那过去种种便一片空白了。可细细想来，若过去满是痛苦，忘却何尝不是解脱。 若是她也能忘却过去的种种，想来是会活的更为高兴的。 可她从来没听说过世上真有这样的法子。想着师傅留给她的那些医书和手札，也不知道是否能从中有什么发现。 若她想要找那些医书，便不得不找一趟翠萝了。毕竟除了翠萝，也再没人清楚那个事了。 可是真的要和翠萝相认吗？ 她当初不想和翠萝相认，就是不想翠萝卷入她要做的事中，毕竟她要做的事，可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 她被废黜，就连玉香也要陪着她在这冷宫中受苦。 半晌也说不着，她便取出了在椒房殿中发现的画像来看着。她伸手轻轻抚摸着画上人的眉眼。 南宫翊竟然会觉得顾娴就是画像上的女子，想想也真是可笑的很。虽说她和顾娴的眉眼的确是相似的，可还不至于连容貌都是相似的。 虽然说女子的相貌的确是会随着长大有很大的改变，可还不至于五年便完全变了样子。 或许南宫翊根本就不是喜欢上了当年的恩人，不过是因为喜欢上了顾娴，这才把顾娴当成了当年的她。 “小姐怎么一直在看这幅画？”玉香不解的望着颜青雯，“这画上莫非有什么玄机？” 当时小姐非要把这幅画带走，她就觉得奇怪的很。若是她，整日里看到害过她的人的画像，她是很受不了的。 小姐和皇后都成了仇人了，干嘛还看皇后的画像啊？ “看一看罢了，并无什么玄机。”颜青雯叹息一声。她在想，若是时光流转，她是否还会救下南宫翊。其实她自己都很迷茫。 虽说对这个人已然死心了，可要说不救，怕还真是做不到的。 玉香也就不再问了。“你想法子把这幅画给翠萝送去，就说我有些话想要和她说。”纠结许久，颜青雯还是说道。 她还是要见翠萝一面，至少要拿回师傅的手札。师傅留给她最重要的就是那些手札。那是师傅行医多年所记录下来的，上面都是师傅对各种疑难杂症的诊治。 都记载的很清楚，发病的模样，又都用过什么药之类的。 那可不是普通的医书可比的。很多医书虽然写的很好，可到底都是旧东西了。 而世上其实还有很多千奇百怪的病，是不曾记在医书上的。何况很多的疑难杂症，也许前人都不曾有法子治好，却被师傅治好了呢！ 那些可都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若是师傅的手札整理印刷成册，流传于天下的话，怕是要引得无数大夫疯狂的。 “翠萝姐姐？”玉香有些不解。 “我有些重要的事要和她说。” “好，那奴婢就想法子送去。”玉香接过了画像。 颜青雯这才好好躺下歇息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都是次日午后了。她揉揉自己的额头，来往于密道之中，她还真的是过的日夜颠倒了。 正见小太监来送饭，玉香拿一锭银子递给小太监，又让小太监帮着她把画像送到椒房殿去，亲手交给翠萝。 小太监有些犹豫，就连捏在手里的银子都觉得有些烫手了。 让给翠华宫这边送饭菜送东西的，那是谈公公和皇贵妃娘娘的吩咐，他也就愿意跑这荒无人烟的翠华宫。可是帮着以前的宸妃娘娘传递东西，传话这样的事，他还是有些怕的。 宸妃娘娘可是得罪了皇后娘娘才落得这样地步的，若是让皇后娘娘知晓他帮着宸妃娘娘做事，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他呢！ 别的事还能推脱说是谈公公等人的吩咐，可这样的事，可就推脱不了了。 见小太监迟疑着不肯接画像，玉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到底是如今的日子艰难，若是以前，随口吩咐一句，有的是宫女太监肯帮着她去做事呢！ 到了如今，她又是低声下气的苦求，又是给银子，竟然这人还推三阻四的。 “公公便帮我们这个忙吧！就是传个话的事，翠萝姐姐好歹是睿皇子身边伺候的。你若是肯帮忙，她以后也是不会亏待你的。”玉香说着又取下头上还的珠钗来塞给小太监。 第两百零五章 不肯帮忙 “玉香姑娘，实在不是我不肯帮忙，宸妃娘娘得罪了皇后娘娘，若是这样的事让皇后娘娘知晓了，奴才怕是要没命的。”小太监连忙把银子和珠钗都还给了玉香。 宫里上下都说皇后娘娘慈悲，对待下人都是很和善的。 可在宫里伺候的久了，便也知晓，这宫里哪里有什么真正和善慈悲的人。 尤其是能一步步往高处爬的人，最是要有心机的。皇后娘娘背地里怕也不是面上这般和善的。 他虽然贪财，可更是惜命。 “这样的事，我们不说，公公不说，皇后娘娘那边是不会知晓的。公公你就行行好，帮帮这个忙，我们是真的有要紧事。”玉香红了眼眶，屈膝就要跪下来。 小太监连忙扶住她，“姑娘可别这样大的礼，实在是承受不起。姑娘也知晓的，在宫里活着不易，我也是惜命之人。”小太监深深叹息着。 玉香也就不再为难。她也知道，太监和宫女不同，愿意入宫做太监的，也都是苦命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为男子，轻易自然不会选这样的路。若非实在没法子了，谁会如此啊！ 的确，人谁不惜命啊！将心比心，她也很想活着啊！若是易地而处，她也未必肯为了一点银子帮忙，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人头搬家了。 小太监匆匆离开，几乎是用跑的。 玉香唉声叹气的，小姐就吩咐她这么一点小事，竟然都做不成。 颜青雯走了出去，伸手拍拍玉香的肩膀，“好了，没成就没成吧！我们如今这样，他不肯帮忙也没错。若是皇后要处置他，我们是一点忙都帮不上的。” 顾娴管着后宫这几年，怕是四处都是顾娴的眼线呢！ 小太监若真是帮忙的话，是很容易被人知晓的。 “难怪都说冷宫的日子难过呢！”玉香叹息着。难过的还不仅仅是吃住不好，还连个人都是使唤不动。 过惯了好日子，忽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的确很难让人接受的。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呢！不过快了，我会想法子尽快离开这里的。”颜青雯笑了笑。即便不离开宫中，她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在这里，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那找翠萝姐姐的事怎么办？” “再想法子吧！若是表哥来的话，就让表哥帮着传个话吧！他要见到翠萝应该不难。”颜青雯和玉香一道进了屋。 玉香也就把饭菜摆出来，“我们先吃饭吧！公子或许晚上就会过来了呢！他肯定也很担心小姐。” “先吃饭吧！” 吃过饭，颜青雯便想着，到底要u如何才能离开翠华宫。除非她能让人相信，她是被顾娴陷害的，而顾娴之所以陷害她，是因为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 只是，这样的事，知晓的必然只有顾娴和给顾娴诊脉的御医。 那御医是否还在宫中，就不得而知了。她在翠华宫里，也很难知晓太医院的事。 即便是那个御医还在世，想要撬开御医的嘴，也是很难的。若是顾娴不够信任的人，怕是已然处理了。 若是不曾被处理的，必然是顾娴极为信任的人，自然也很难撬开嘴。 当真是走如了死局。 入夜后，苏焕还真的来探望颜青雯，知晓颜青雯已然回宫，他也松了口气。 “你还担心你不曾回宫呢！”苏焕叹息一声，“你出宫要办的事，可办妥了？” “说不上办妥，不过暂时我也不用再急着出宫了。”颜青雯让苏焕坐下，玉香则去沏茶了。 颜青雯便和苏焕说了给翠萝传信之事，苏焕没多想便答应了。苏焕接过画轴便打开细细看着，“这画上的是什么人？看着这画轴倒是有些年头了。” “一个故人，已经去世了。” 苏焕便没有多问，把画轴收了起来。 “表哥去找翠萝，要当心些。椒房殿中必然有皇后的眼线。”颜青雯有些担忧的说着。 “放心吧！何况皇后真知晓我帮你，也不能拿我怎样。”苏焕笑了笑。他和青雯本就是表兄妹，即便他帮着青雯那有如何？ 其实这也不能算是什么秘密。纵然顾娴真的想要对付他，也不是轻易就能办成的。 苏焕喝了杯茶，也就先走了。 翠萝每日都会送睿皇子去读书，他也可以那个时候见翠萝一面。去椒房殿自然是多有不便的，他一个男子跑去宫妃们住的地方，是要被人诟病的。 毕竟椒房殿周围还有别的妃嫔住着。 次日一早，苏焕便在翠萝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等到翠萝路过的时候，便把画轴交给翠萝，并传了话。 “是宸妃娘娘有急事？”翠萝略有些担忧，她打开了画轴看着。第一眼便呆住了，虽然时日久远，这画轴都有些陈旧了，画中人的面容有些模糊。 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画中女子是小姐。初见小姐，便是这般模样呢！ 何况小姐穿的衣裳她也很眼熟，她在小姐的柜子里见到过。听小姐说起，那是小姐的娘亲给小姐做的最后一身衣裳。 小姐说，那衣裳在小姐回京的时候穿着，可小姐失足坠崖之后，那衣裳也弄坏了。虽然小姐小心的缝补好了，可还是有了补丁，看着实在是不能穿了。 小姐也的确是再也没有穿过了，只是小心的收着。 她实在没想到会在多年后见到小姐的画像，也不知道这画像是谁画的。可画像为何会在宸妃娘娘的手里？ 小姐去世好几年了，宸妃娘娘总不会认得小姐的。 “这画有什么不对吗？”苏焕见翠萝呆愣许久，便开口问道。 “没什么不对，只是再见故人画像，不免有些伤感。”翠萝叹息着。 “青雯说，画中人已经去世了。” “是啊！已然去世好几年了。”翠萝小心的把画像收好，“副统领放心，奴婢会找个时候去见宸妃娘娘的。” 苏焕便先告辞了，翠萝带着睿儿往学堂而去。 “你要去看娘是吗？”睿儿抬头目光灼灼的望着翠萝。 翠萝叹息了一声，“是，奴婢要去看宸妃娘娘，不过皇子可不能去，这是宸妃娘娘吩咐的。”翠萝揉揉睿儿的头。 第两百零六章 隔世相见 睿儿有些委屈，眼圈都红了，“为何不能去？是娘不想见我吗？” 翠萝揉揉睿儿的头，叹息一声，“娘娘不是不想见皇子，只是为了皇子好。皇子呢！就用心跟着夫子读书就是了，娘娘在翠华宫那边也很好，皇子不必担忧。” 自从宸妃娘娘去了翠华宫，皇子便一直很想宸妃娘娘。到底是宸妃娘娘以前对皇子好，皇子也就和娘娘亲近。 只是宸妃娘娘不让皇子到翠华宫去，她自然也不敢带着皇子去。 翠华宫那边的确是太过破败了些，若是皇子真去看到那荒草丛生的地方，怕是会很担心宸妃娘娘的，还真是不去的好。 这一生，皇子怕是再也不能和宸妃娘娘好好相处了。除非真有一日睿皇子能成为储君，甚至于帝王，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便能赦免宸妃娘娘了。 只是是否能有那样一日，也是不知晓的。 虽说睿皇子是如今皇上唯一的儿子，可皇上还年轻，正是春秋鼎盛，以后怕还会有很多皇子的。 “娘真的还好吗？我听人说冷宫里的日子最是难熬。”睿儿怀疑的望着翠萝。 “皇子可不要随便道听途说，奴婢去看过娘娘了，娘娘自然是好的。皇子快去上学吧！可别晚了。”翠萝揉着睿儿的头。 皇子也是个命苦的孩子，以前皇后娘娘对皇子好，可到底娘娘还是去了。 终于遇到宸妃娘娘也是好的，如今也尽了冷宫。 这样没娘带大的孩子，最是渴望有娘的日子了。在宫里，还少有人敢胡说八道，若是在民间，皇子怕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以前她也见多了这样的事，见到孩子是没娘的，便有很多人差不多大的孩子指指点点，说这是没娘的孩子。 孩子其实没有恶毒的心思，只是听人这样说，便借此来嘲笑人。殊不知，这样是十分伤人的。 谁会不想被自己的亲娘带大，只是有时候到底是没法子罢了。 谁都想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可也只是想想罢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真的吗？”睿儿还是紧盯着翠萝。 “自然是真的，莫非如今皇子连奴婢的话都不信了？奴婢何曾骗过皇子？” 睿儿连忙摇头，“我自然是信的。那你见到娘，就告诉她，说我想她了。” “好的。” 翠萝送着睿儿进了学堂，便径直往翠华宫而去。一路上还是荒草丛生的模样，并没有因为翠华宫有人住而有所改变。 只是每日里都有小太监往来送饭，倒是走出了一条小路来。 看着这样的荒芜之地，翠萝便叹息连连。这翠华宫，宸妃娘娘还不知道要住到什么时候呢！ 寻常进了冷宫的女子，少有还能翻身的了。宫中从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失宠了的女子，不管以前是怎样的得宠，也还能让人记得了。 帝王多薄情。 其实男人都薄情吧！只是寻常男子不如帝王的身份地位罢了。世上多的是痴心女子负心汉。 没办法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宸妃娘娘如何还能离开翠华宫。若说曾经的得宠，宸妃娘娘再是得宠的时候，自然也不如顾皇后曾经的专宠。 进了翠华宫，便见颜青雯和玉香坐在一棵树下说话。 天气尚炎热，坐在树荫之下倒是舒坦不少。 “翠萝姐姐，比来了啊？”玉香抬眼瞧见翠萝，便笑着站了起来，“你快坐，我去烧水沏茶。” “不用忙活的，我也不渴。”翠萝笑了笑。 “翠萝姐姐难得来一趟，如何能连水都不喝一口啊！我很快的，你先坐。”按着翠萝坐下，玉香便笑着走开了。 翠萝这才取出了画轴，缓缓打开，“宸妃娘娘是如何得到这幅画的？”翠萝问着便目光灼灼的望着颜青雯。 说真的，一直以来，她手里倒是有几件皇后娘娘的东西作念想，却始终没有皇后娘娘的画像。她真的很害怕，或许什么时候，她便把皇后娘娘的相貌都给忘了。 颜青雯摩挲着画卷，“在椒房殿发现的，这画是皇上的手笔。” 翠萝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满心的不可置信。皇上怎么会有娘娘小时候的画像？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莫非皇上和娘娘很小的时候就认得了？可若是如此的话，皇上为何还对娘娘一点都不好？ 娘娘也从未和她说起过曾认得皇上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宸妃娘娘如何肯定是皇上的手笔？” “椒房殿曾是当今皇后的住处，这画像自然是皇上画了送给她的，你没发现吗？画中女子的眼睛很像是顾娴吗？” 翠萝细细的望着画像，还伸手遮住了女子的下半张脸，只看着眼睛。这样一看，这眉眼间还真的是很像顾娴。 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原来娘娘和顾娴的眉眼间竟是如此的相似。只是再相似，这画上的女子都是娘娘啊！这是不会错的。 “眉眼间虽然很像顾皇后，可这画的明明是故去的皇后娘娘。这身衣裳还是娘娘的娘亲亲手做的，奴婢是不会看错的。”翠萝讶异的很。 皇上会送这画像给顾娴，莫非是以为画上的女子是顾娴？ 这到底是怎么啦？她真是越想越迷糊。 有些事，最为清楚的怕也只有故去的皇后娘娘了，可皇后娘娘也什么都无法告知她了。 “说起来，是个很久远的故事了。”颜青雯叹息着，“你想不想听一听这幅画的故事？” “娘娘知晓？”翠萝更是头晕的很。宸妃娘娘如何会知晓这幅画的故事，莫非是皇上说的？ “楚云岚本是楚相的外室所生的女儿，自幼养在外面，很小便跟随徐神医学习医术。十岁那年，母亲去世，楚相才把这个没娘的孩子接回京城。 “回京城的路上，却见一个少年被追杀，中箭就要昏迷。楚云岚出手相救，并且换上了少年的衣裳，假扮成少年引开了追兵。被逼到悬崖边，楚云岚跳下了悬崖，虽没摔死，却摔断了一条腿。 “而和少年分开之时，少年拿出一块玉佩，玉佩是可一分为二的。少年便将其中半块玉佩送给了楚云岚，说好了让楚云岚到京城找他。他说，他叫南宫翊。” 颜青雯望着翠萝，翠萝呆愣愣的，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是说，娘娘曾救过皇上的命？”翠萝微微皱眉，这些事娘娘平没有和她说起过，她就无法断定其中的真假。 若是娘娘真的曾救过皇上的命，娘娘为何不说？要说半块玉佩，娘娘的确是有的，娘娘一直都很珍视。 一时她迷糊着，实在不知道这些话里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后面的故事你还要听吗？” “自然。”翠萝点着头。 “南宫翊登基为帝，为了安抚楚家，不得不和楚家提亲。楚家自然没把这样的亲事当回事，所以外人艳羡不已的皇后之位便落到了楚家不被看重的楚云岚身上。 “而南宫翊同样是不看重这桩亲事的，楚云岚只是个摆设。他则是在寻找当年回京路上救了他的女孩，然后找到了顾秀才的女儿顾娴。 “他以为顾娴就是当年救了他的人，对顾娴百般宠爱，把顾娴当着嫡妻养在宫外在，只等着有朝一日削弱了楚家的权力，才敢让顾娴入宫。 “楚云岚不想南宫翊知晓她曾经的救命之恩，而在对楚家的时候左右为难，便不曾告知南宫翊当年的事，甚至还将唯一的信物赠送给了顾娴。”颜青雯深深叹息着。 曾经的她到底有多愚蠢？竟然一步步推着顾娴成了皇后。 “所以顾娴取代了娘娘的一切？”翠萝皱着眉。若事情是真的，似乎也能解释。可这样的事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皇上竟然会认错了救命恩人？ “只是娘娘为什么不告知皇上呢？或许皇上知晓了娘娘的救命之恩，便肯放过楚家呢？”翠萝沉吟着。 救命之恩可是再造之恩，若是皇上知晓的话，或许能给楚家一条生路呢！ 就像是如今顾家其实行事也很过分了，可皇上不依然是纵容的很。 “她怕皇上为难，又怕皇上不为难。”颜青雯苦笑起来。她一边怕南宫翊会为难，其实她不说，却更是怕南宫翊知晓了一切，却不觉得为难。 若不南宫翊，她还能自欺欺人的说是因为南宫翊没认出她罢了。 可若是南宫翊知晓了，依然要对付楚家，她便连自欺欺人都不能了。帝王多冷血，最重要的便是维护自己的皇权，其他的都是没这样重要的。 故而当年南宫翊处置楚家，也是早就决定好的事了。楚家能动摇皇权，南宫翊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放过楚家的。 “宸妃娘娘是如何知晓这些的？”翠萝这才想到其中最大的问题。虽然说故事的确是说的很好，可故事是真的吗？ 为何连她都不知晓的事，宸妃娘娘会知晓？娘娘该是不认得宸妃娘娘才是。 “因为我就是楚云岚。”颜青雯定定的望着翠萝。看着翠萝眸子紧缩，十分的惊愕。 “宸妃娘娘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好半晌，翠萝才笑了笑，略有些无奈。她还以为宸妃娘娘是从来不会开这样玩笑的人呢！ 颜青雯认真的望着翠萝，“我没同你开玩笑，翠萝，你在我身边多年，莫非真的一点也不感觉熟悉吗？” 翠萝仔仔细细的望着颜青雯，若说相貌，宸妃娘娘和娘娘是不相似的，可会一双眼里的感觉却如此的熟悉。 她仔细的想着认得宸妃娘娘来的事。自然是有熟悉之感的，有时候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想娘娘了，才会觉得宸妃娘娘像娘娘。 初次见到的时候，宸妃娘娘竟然能喊出她的名字来，那个时候她便诧异过了。 毕竟她一个小宫女，寻常是没人关心她叫什么名字的。何况宸妃娘娘当时还是初次入宫，如何便能知晓？ 何况宸妃娘娘真的对睿皇子很好。 还有娘娘的的一些私密事，自然旁人是无从知晓的。 只是若说宸妃娘娘是娘娘的话，也太奇妙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当年娘娘就死在她的怀里，她眼睁睁的看着娘娘咽气，然后在她的怀里越发的冰凉。 若是娘娘真的还活着，她自然是要欣喜若狂的。可娘娘真的可能还活着吗？ 世上哪里会有起死回生之法啊？ “我有些师傅留下的医书和手札放在你那里。你还记得我临死的时候告诉你要把一支箭和我一起埋葬吗？那支箭是我多年前从皇上身上去取下来的，我一直留着。”颜青雯说着。 翠萝严重的怀疑渐渐散去了。是，徐神医是有些医书和手札留给娘娘，娘娘让她保管着。 至于那支箭的事，怕是娘娘没和旁人提起过，她都是在娘娘中毒后才知晓那支箭对娘娘那样重要的。 所以，宸妃娘娘真是是娘娘？娘娘活了？ “你可知晓娘娘有颗红痣是在什么地方？”翠萝直直的盯着颜青雯，一瞬不瞬。 “我的身上并没有红痣，倒是你右胳膊上有颗红痣，黄豆大小的。”颜青雯含笑望着翠萝。 翠萝的眼神一边，眼圈也渐渐红了。是娘娘，真的是娘娘回来了。若不是娘娘，没人会知晓的这样清楚。 当真是老天开眼，竟然还让娘娘活着，还能让她此生有再见到娘娘的一日。 翠萝端详着颜青雯的脸，恍如隔世。 是啊！她还是她，可是娘娘可不就是另外一辈子了。 “娘娘，真的是你回来了。”翠萝鼻子一酸便落下泪来，她跪在颜青雯的面前，目光都一直不敢离开颜青雯。就怕这一切都不过是场幻梦，等她一个扎眼，便一切都改变了。 “是，是我回来了，你快起来吧！玉香不知我便是楚云岚。”颜青雯连忙扶起了翠萝。 她是楚云岚这个事，只能让翠萝他们知晓，是不能让玉香等人知晓的。 毕竟真的颜青雯已经死了，她到底是个假的。若是让表哥他们知晓了，还不知道面对她的时候该是什么神情呢！ 哥哥很疼爱她，表哥对她很好，舅父舅娘也都是对她很好的。她实在舍不得失去这样的亲人。 第两百零七章 手札可还在？ “娘娘没告诉玉香？”翠萝有些讶异的望着颜青雯。娘娘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玉香伺候的时候便不曾有所怀疑吗？ “这个事，最好永远不要让她知晓。”颜青雯叹息着。若是玉香知晓了，怕是就瞒不过谁了。 她虽然不是真的颜青雯，可她对这个身份还是有了眷恋。别的她都可以不在乎，可兄长和表哥却是她很珍惜的。 若是他们知晓了她的身份，会如此看她？或许会以为是她害死了真的颜青雯吧！ 玉香是苏家的人，若是知晓了，哪里会有不禀报苏家的道理？ 她之所以一直信任玉香，却也是因为玉香不了解颜青雯。太过了解的人，一旦有一点点改变，便可能会引来怀疑的。 她到底不是颜青雯，也不可能连性子都和颜青雯一模一样。不同的两个人，性子和喜好也是完全不同的。 “娘娘真的能瞒得住她？”翠萝有些怀疑。 “她并非颜家的下人，是我要进宫之前才在我身边伺候的。故而她并不了解以前的颜家大小姐。”颜青雯低声说着，“我们相处还是和先前一样，切记不要让人看出端倪来。” “娘娘放心，翠萝知晓怎么做的。”翠萝认真的点着头，“难怪先前奴婢便总觉得在宸妃娘娘身上看到了娘娘的影子。只是娘娘回来了，为何都不告知奴婢？” 竟然相处了这样久，娘娘都没有透露半点。 而熙宁郡主一直和宸妃娘娘那样好，必然是已经知晓了娘娘的身份。既然娘娘都能和郡主相认，却为何乣一直瞒着她？ “莫非几年过去了，娘娘不信任奴婢了吗？” “我自然不会不信任你，若我连你都不信任，那还能去信任谁？”颜青雯叹息一声，“我本来真的想不和你相认的。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我的事情中来。” 翠萝略有些难过的望着颜青雯。 “我会再回到宫中来，是因为顾家杀了师傅，也是为了睿儿傻了的事。我要为师傅报仇，要对付顾娴。翠萝，这些让你知晓，对你没有好处。” 若是不知晓，翠萝便可以置身事外。若是翠萝知晓她的身份，难免要总为她提心吊胆，甚至还会卷入事情中来。 就像是阿晨刺杀南宫翊的事，她不知晓刺客便是阿晨的时候，自然希望南宫翊早些抓到刺客，对刺客的生死也不会在乎。 可她知晓了刺客就是阿晨，便不能对此事无动于衷。 “难怪娘娘还会回到宫里来。”翠萝叹息连连。这宫里是娘娘的伤心之地，她想，若是人真能有来世的话，娘娘怕是再也不会选择入宫了。 可娘娘再次回到宫里来，却是被顾娴陷害至此。 “既然是皇上认错了恩人，娘娘为何不直接指出这个事？若是皇上知晓了当年的事，或许便不会一直护着顾娴了。” “即便是错了，也那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扪心自问，若是你和一个人都生活了许多年，却发现当年救你的人不是他，你会如何？” 不管是怎样的开始，也依然只是开始罢了。之后的感情可都是相处出来的，这么多年的伉俪情深，南宫翊即便知晓顾娴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也绝对不会怎样对付顾娴的。 翠萝沉默着。是啊！若是小时候有人救过她，她因为感恩嫁给了那个人。 而多年之后，她却发现是自己认错了恩人，日子也不会再有什么改变。不会一句认错了便和这个人过了。 夫妻可不是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散就散的。皇上那么在乎顾娴，即便是顾娴真有欺君之罪，皇上怕也会选择原谅的。 多年后即便再见真的恩人，也只能是以别的法子报答了。 “是啊！这样阴差阳错的事，到底也只能这样算了。”翠萝无奈的说着。 “所以啊！我没什么可和皇上说的。何况如今我早已经面目全非。”颜青雯苦笑着。 翠萝也很无奈，如今娘娘这样，皇上哪里还会相信这是曾经的皇后娘娘？纵然相信又能如何呢？皇上真会为了当年救命之恩而赦免了娘娘吗？ “那娘娘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住在这冷宫之中吧？”冷宫可不是能长久住着的地方。若是娘娘无法再获得皇上的宠爱，去对付皇后的话，最好还是出宫去。 宫外天高海阔，娘娘若是出去了，也能去过自己的日子。 宫里到底是个是非之地，不是好地方。若非是放心不下睿皇子，她也不会愿意留在宫中。 “以后的事再说吧！我让你来是想问问你，当年师傅给我的手札和医书，你可还收着？”颜青雯郑重的问着。 “娘娘是想要那些医书啊！娘娘的东西，奴婢自然是好生收着的。”翠萝笑了笑，“若是娘娘急着要，奴婢很快便给娘娘送来。” “我还以为我都逝去多年了，那些医书手札，怕是被你给处理了呢！”颜青雯松了口气。若是当年翠萝拿了给她陪葬或者是烧了的话，她还真是没处找去了。 故去之人的东西，除了亲近的人留下两样作个念想，一般都是会烧了的。 “那些东西都很珍贵，奴婢自然不能随意处置了。” “那你便给我送来吧！我的确是要看看医书。许久不曾看书了，我可是怕把医术都给丢下了呢！” 玉香沏好了茶送来，颜青雯和翠萝便喝着茶，不再说话了。翠萝喝了茶便起身告辞。 “对了，睿皇子说他想娘娘了。”临走的时候，翠萝又说道。 颜青雯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她又何尝不想念睿儿。只是想念也是不能见的。如今她在这冷宫之中出不去，而她也不想睿儿到这样的地方来。 睿儿怕是都想不到宫中还会这样荒芜的地方吧！若是来看到了，哪里能放心她。 她一直对很为睿儿做不了什么，便不要再让睿儿担心她了。 “你好好照顾他吧！就说我很好，不用挂念。” “那奴婢这就走了，改日再来看娘娘。” 看着翠萝离开，颜青雯便缓慢的喝着茶。 第两百零八章 太后病重 “小姐急着要见翠萝姐姐，是有什么要事啊？”玉香好奇的问着。她去烧水沏茶了，都没听到小姐和翠萝在说些什么。 “我曾听闻她那里有些好的医书，便想着借来看看。我整日里在这里也出不去，怪没事做的，也该找点事情做了。我就这一门手艺了，若是都丢了，以后可怎能过日子啊！” “小姐难道以后还想着靠这门手艺过日子啊？”玉香微微蹙眉。小姐的医术虽好，可女子真要四处行医，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若是小姐是个男子，有这样好的医术，那自然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 可偏偏是个女子。 这世道啊！终归男子和女子是不同的。 “未尝不可啊！若是以后真离开了宫里，自然就要自己养活自己了。”颜青雯笑着说道。在宫里，即便如今是在冷宫之中，到底吃的都是有太监送来。 她们还不必为了生计发愁。可要是出了宫，便再没人管着她们的吃喝了，那个时候不想法子挣钱，可要怎么活啊！ “真到了那个时候，颜家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其实她从来都没想和颜家扯上太多的关系，若是颜家来往的多了，她的身份难免会引来颜家人的怀疑。 何况当初表哥带着她离开颜家的时候，她便回不去了。继母不慈，父亲也不为女儿做主，这样的家本就没回去的必要。 若她离开宫中，必然也要隐姓埋名的过日子，更是不能同颜家有什么牵扯了。 “小姐还能去找表公子啊！表公子总会护着小姐的。” “我总不能一直赖在兄长那里，他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次日，翠萝便把一箱子医书手札都给颜青雯送来了。颜青雯细细翻看着，医书和师傅的手札都保存的很好，看来翠萝真的是很用心的收着。 这些东西真是熟悉又陌生的。 之后的日子，颜青雯便专心的研读医书和手札，希望能从中找到她需要的东西。 每日里有事情做，日子倒是也很充实。玉香便在一旁做做针线，如今宫里也不会给她们做衣裳了，她们穿的衣裳都要自己想法子。 好在翠萝给她们送来了布匹和针线，玉香便也忙着做衣裳。 小太监还是每日里按时来送饭，日子过的十分平静。 熙宁和司徒默也已成亲，颜青雯却只是知晓了两人成亲的日子，却不能去婚宴上，到底是遗憾。 好在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兜兜转转这么些年，两人总算是在一起了。若是两人早知晓彼此的心意，早就在一起的话，如今怕是连孩子都会跑了呢！ 到底是白浪费了那么多的岁月。 随着秋日的到来，天气也渐渐的凉下来了。 这日小太监来送饭的时候却和玉香说了一个事，说是太后病重，外面都忙乱成一团了。皇上和皇后都轮番的守在太后身边，可太后的病却是不见好。 甚至还有两个御医受了责罚，被责打的怕是没个月余下不了床。 宫中之人都有些人人自危，就怕这样的灾祸什么时候便落到了自己头上。 “竟然出了这样大的事啊！”玉香咋舌。到底翠华宫便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外面闹的沸沸扬扬的事，这里却是什么消息都听不到的。 也是，宫里人都不会到这周边来，自然也听不到谁的议论了。 “是啊！可真是件大事了。”小太监感慨着，“希望太后娘娘早些好起来吧！不然啊！还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过呢！” 似乎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有人垂头丧气的。太后的病总是不好，皇上盛怒，自然宫里四处都让人冷的很，似乎一下子连寒冬都到来了。 “你操心什么啊！即便太后不好，怎么也牵连不到你啊！”玉香笑起来。 太后病重，即便是要受到责罚，也就是太后身边伺候的人和御医罢了，皇上还不至于疯了一样到处责罚人。 “话是这样说，可如今宫里当真是怪怪的。”小太监缩了缩脖子。 …… 慈宁宫中气氛都仿佛凝滞了一般，谁都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宫人们进出都放轻了脚步，尽量不弄出什么声响来。御医来来去去的，也拟不出个合适的方子来。 “皇上还是去歇息一会儿吧！”谈公公低声说着。皇上要忙着朝中的事，还要忙着在太后这里侍疾，这一日日的，可真是憔悴了很多。 总是这样熬着，再是铁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 若是皇上真病倒了，朝中那么多的事可怎么办。 “是啊！皇上还是快去歇息吧！母后这里有臣妾照看着呢！”顾娴也劝导着，“若是母后看到皇上这个样子，想来也是要心疼的。” “朕没事，你们不必多言。”南宫翊摆摆手，却是又揉了揉额头。 顾娴凑过去给他按一按头，“皇上满眼都是血丝，还说没事呢！”说着便叹息起来。以前只道太后和皇上并不十分亲近。 可到底还是母子血脉至亲，这情谊还是深厚的。皇上受伤的时候，太后着急的什么一样。而如今太后病倒了，皇上也是日以继夜的在照看着。 有些感情还是割舍不断的。 “你不也总是在这边陪着，倒是你该去歇息才是。”南宫翊握住顾娴的手，“母后这一病，当真是累了你。” “做儿媳妇的照看婆母不是应该的吗？”顾娴感慨着，“哪里来的累。” 正说着话，便听外面说是皇贵妃来了，南宫翊便让人进来。 “皇上和皇后娘娘总是守着太后也来了，还是都去歇息一会儿吧！太后娘娘这里妾身守着。”皇贵妃给两人行礼后便说道。 “阿娴，你去歇息吧！便让皇贵妃在这里守着。”南宫翊拍拍顾娴的手。 顾娴到底还是先告退了，皇贵妃仔细的看着昏迷的太后。“太后娘娘的身子似乎还没有半点起色。”说着便叹息起来。 这几日可不仅仅是很御医们在看了，就连宫外的名医都请来了几个，可还是没半点起色，到底是热那个人担忧的。 “是啊！”南宫翊皱紧了眉头。母后总是这个样子，他也满心的担忧。真的担心母后便会一直如此，再也醒不过来了。 第两百零九章 皇贵妃举荐 “太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会好起来的，皇上不要太过担忧了。京城的名医这样多，都请来看看，总有大夫会有法子的吧！”皇贵妃低声说着。 “大夫也不是没请，也不知道还要再请什么人了。”南宫翊皱着眉。当真是多事之秋，今年宫里的事也太多了些。 母后的身子一向都还不错，这样一病倒便如此严重，还不曾有过。 皇贵妃坐了下来，“有句话，臣妾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她咬着唇，显得很犹豫。 南宫翊望了她一眼，“有什么话便说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纵然真是说的不对，朕也恕你无罪。”南宫翊无力的往后靠着。 有宫女连忙递了浓茶给他，她接过来而喝着。 “庶人颜氏，若论医术，怕是少有人能及。”皇贵妃说着。 颜青雯能医治好皇兄的手，医术自然是极好的，当初周昭仪难产，御医们也说没有法子，还是颜氏救了周昭仪母女。 如今太后病成这样，让颜氏来看看，或许是极好的事。 而若是颜氏真能医治好太后，怕也就能离开翠华宫了，算是个好机会。 颜氏所处本已是死局，若没有特别的事，想从冷宫出来是不可能的了。皇上对顾娴有都在乎，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而顾娴没了那个孩子，皇上也很伤心。 这宫里谁的孩子，在皇上眼中都是不如皇后的孩子重要的。 就说如今皇上的三个孩子，皇上最为疼爱的还是大公主，而对二公主和睿皇子，总是要更淡些。 南宫翊拧眉，却是半晌没开口。 “若是皇上能许诺颜氏，治好太后便能离开冷宫，想必颜氏是会尽心尽力的。”皇贵妃又接着说道。 “你这是还想为她求情？”南宫翊仔细的望着皇贵妃。 “皇上这可真是冤枉臣妾了。”皇贵妃连忙跪了下来，“当日臣妾会为颜氏求情，皆是颜氏对皇上和二公主都曾有恩。当然，恩情也不能抵消颜氏所犯的错事，故而还是要惩戒的。 “皇上饶她一命，也是抵消了恩情。臣妾自然不会再为颜氏求情，臣妾今日所言，都是为了太后娘娘啊！” “朕不曾怪罪你，快起来吧！”南宫翊把皇贵妃扶了起来，“你说的事，朕再想想。” “皇上可是担心皇后娘娘不理解皇上？关乎太后娘娘性命，臣妾想，皇后娘娘是会理解皇上的。”皇贵妃望着南宫翊的眼睛。 让颜氏出冷宫，自然皇后那边难免会有不满，不过是为了太后的身子，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到底是太后的命重要，还是皇后的心思重要，就要看皇上怎么选了。 对颜氏，她也算是做的够多了。至于皇上是否真赦免了颜氏的罪过，便不是她能管的了。 “纵然阿娴不说什么，朕也是不想委屈了她。”南宫翊叹息着。他了解阿娴，必然是不会为这样的事和他争辩的。 关乎母后的性命，这样的时候，阿娴绝不是会任性的人。 “臣妾也只是一提，如何抉择，自然还是要看皇上的。”皇贵妃恭敬的说着。若是皇上真为了不委屈顾娴便不顾太后的生死，她反倒是要看不起这个人了。 说一句曾有人说过的话，父母是唯一的，可夫婿或者妻却是能再有的。 曾经有女子的夫婿想要密谋陷害女子的父亲，女子发觉之后便回了娘家去问母亲。若是夫婿和父亲争斗起来了，该如何抉择。 这位母亲说的便是父亲只有一个，至于夫婿，满街人尽可夫。 最后女子还是选择了帮助自己的父亲，而舍弃了自己的夫婿。 若说性命攸关的时候，的确是有些难选择，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并非性命攸关，自然要好选的多。 让颜氏来给太后诊脉，太后或许便能好起来了。而皇后那边，即便颜氏真出了冷宫，没什么地位，自然也是威胁不到皇后的。 南宫翊沉默半晌，还是喊了谈公公进来。 “小谈子，你即刻到翠华宫去传朕的口谕，让庶人颜氏来慈宁宫给太后诊脉。若是真能治好太后，朕便赦免她出冷宫，并且册封她为才人。” 谈公公略有些惊讶，本还想着颜氏都进了冷宫，此生怕是再难出来了。却没想到这才多少日子啊！便等到了这样的机会。 虽说还不一定就能出冷宫，可总算是个机会啊！ 若是换了旁人，哪里能有这样的机会。看来先前让人照看颜氏是对的，或许哪一日颜氏便能重新得宠了呢！ 皇上说的可是不单单赦免颜氏，还要再让颜氏做才人。比起宸妃的位分，才人自然是不值一提的。 可从冷宫出来还能做才人，可见皇上心里怕还是有那么一点惦念颜氏的。若真是无半点眷恋，赦免了之后撵出宫便是了。 谈公公连忙应着便出了慈宁宫。 …… 在翠华宫见到谈公公的时候，玉香是十分惊愕的。说真的，翠华宫当真是太冷清了，好端端的是少有人来这里的。 除了送饭的人，会来这里的也就公子和翠萝罢了。 忽然见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来了，玉香真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脸色当下就变了。 “谈……谈公公，你来此处是否有什么要事？”玉香有些颤抖的问着。虽说如今在冷宫中的日子的确不算好，可至少也还很平静。 可千万不要在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了。 “姑娘不必害怕，是皇上让我来传旨。”谈公公有些好笑的望着玉香。当日宸妃娘娘出事，这丫头还不要命的跪在紫宸殿外求情。 那时候还以为这丫头都是不知道怕的呢！却原来也是个胆小的。那样的场面没被吓到，反而是被他给吓到了。 “皇上让公公来传什么旨意？”颜青雯从屋里走了出来。 谈公公仔细端详着颜青雯，虽在冷宫中住了这些日子，却并不见狼狈落魄，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这冷宫是个极为适合修心的地方。 历史上不知道多少的女子进了冷宫之后熬不下去，不是疯了便是自尽了，倒是难得这样平静的。 宠辱不惊，到底是大家气度。 “太后娘娘病重，皇上口谕，庶人颜氏若能治好太后娘娘的病，便可赦免先前罪责，重新册封为才人。” 玉香眼睛一亮，略为惊喜的望着颜青雯。虽说小姐已经不再惦念皇上的宠爱了，不过能出这冷宫便是好的。若是小姐还能恢复才人的位分，日子总要比在这里好的。 不得不说太后娘娘病的很是时候。 不过小姐虽说医术高明，最近又一直在看医书，却也未必能治好太后的。 “若是我们小姐不能治好太后娘娘呢？”玉香望着谈公公。 谈公公略微一愣，先前他也只想着颜氏能治好太后的情形，还真没想过若是治不好会如何。 不过想来真治不好，皇上也没有处罚颜氏的道理。若真要处罚的话，御医和请来的那些民间大夫岂不是都要受罚了。 的确是有御医受了责罚，却也不是全部。 “说这样的丧气话做什么？”颜青雯瞥了玉香一样，“即便真治不好太后娘娘，皇上也该不会因此要我的命吧！” “谁知道呢！”玉香嘟囔着。以前看着皇上还是个好的呢！当初巡视河道遇刺的时候，皇上在那样危险的时候还是带着小姐一起跑。 甚至表公子成亲的时候，皇上还带着小姐去了兰台县。 没想到转眼间皇上便如此的绝情。当初小姐想要见皇上一面，皇上硬是不见。 若是小姐真没治好太后，皇上震怒的话，可要怎么办？ “不可胡说。”颜青雯瞪了玉香一眼，“去拿我的医箱。” 玉香便跑到屋里去了，颜青雯则拿了快帕子将脸蒙了起来。 “娘娘这是做什么？”谈公公诧异的望着颜青雯。太后是病了，又不是得了瘟疫，哪里需要这样啊！何况要真是瘟疫，和太后接触的人，这样蒙着帕子也是没用的。 “皇上曾说过，与我死生不复相见，若是去碰到了皇上便不好了。”颜青雯淡淡的说着。 谈公公也不知要如何说才好。皇上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可如今为着太后的病，皇上哪里还能想到这个啊！即便真是见面了，皇上也不会怎样的。 皇上对宸妃娘娘到底还是不能完全绝情的吧！当初皇后是失去了孩子，可宸妃娘娘何尝不是也失去了孩子？ 很快玉香便把医箱背了出来，颜青雯也就示意谈公公走在前面。 颜青雯和玉香便跟在谈公公身后走着。出了翠华宫，看着渐渐繁华起来的情景，玉香很有些感慨。 其实这才进了翠华宫多少日子啊！便恍如隔世了一般。明明都是在宫中，却有这样繁华的地方，也有那样荒芜之处。 “小姐，此去真不会有事吗？”玉香压低了声音问着，她始终还是忧心忡忡的。 她知晓的，再厉害的大夫，总是有治不好的病的。 “我们根本就没得选。”颜青雯苦笑着。南宫翊都下旨了，她难道还能抗旨不成？除了答允下来，真是再没别的法子了。 帝王随意一句话便是旨意，不容旁人违逆的。 “也是。”玉香嘟着嘴，颇有些无奈。这些时日皇上都对小姐不闻不问的，如今有要用到小姐的地方了，倒是让人来找小姐了。 没多会儿便已经进了慈宁宫。慈宁宫中寂静的出奇，再无往日的热闹气氛。 这才多少日子没来这里啊！便像是完全变了个样子了。这样的寂静，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这里都不住人了呢！ 看来太后这一病倒，对慈宁宫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玉香四处看着，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这伺候的人都哪里去了啊？怎么感觉都没人一样？”玉香压低了声音问道。 “伺候的人该还是在的，只是人人自危，不敢弄出什么动静罢了。”颜青雯叹息着。在这宫里，人命是很不值钱的。 若是惹恼了主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没了命。故而所有人都尽量的谨慎小心，毛手毛脚的人，在宫里是很难活的长久的。 “这样啊！”玉香有些咂舌。或许是一直以来小姐都对她很好，她都从来没担心过小姐震怒会如此。 何况即便小姐震怒，也不会怎么责罚她的。小姐本不是心狠的人，最多就是训斥她几句罢了。 看来太后病了，真的是有很多人担心自己会因为保不住命啊！ 还没见太后的寝殿，颜青雯便遇上了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惊愕的望着颜青雯，纵然是蒙着脸，她也还是清楚了这人就是颜青雯。原来对这样一个很不喜欢的人，却是这样的熟悉。 颜青雯躬身行礼。 “你怎么会在这里？”安平公主惊愕的质问出声。一个进了冷宫的女人，如何还会出现在慈宁宫？这也太奇怪了。 难道皇兄还会昏庸到赦免了这个女人不成？ 还是说是这个女人偷偷跑出来的？不会，若真是偷偷跑出来的，哪里还会到慈宁宫来啊！可真是不要命了。 “颜氏在此处，是皇上的旨意。”谈公公连忙说道。 “皇兄的旨意？皇兄怎么会有这样的旨意？”安平公主还是气愤难平。皇兄不是一向最在乎皇嫂了吗？难道对颜青雯也这样在乎吗？ 若真是在乎，何以当初会打入冷宫？ 她真是一头雾水，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皇上让颜氏来给太后娘娘诊脉。” “诊脉？就凭她？那么多的御医都看不好，她能有什么用啊？”安平公主不满的瞪着颜青雯。 “的确是皇上的旨意，奴才如何敢欺骗公主。皇上还等着颜氏给太后诊脉。” 安平公主这才愤愤的让开了路，谈公公带着颜青雯和玉香进了太后的寝殿。 走进去，颜青雯便先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南宫翊。此时再看着这个人，她的心绪已然少有波动了。 她曾经真的很在乎很在乎过这样一个人，只可惜那个人已经在她的心里死去了，也已经被她埋藏了。只是如今再见，恍如隔世罢了。 第两百一十章 为太后诊脉 颜青雯愣愣的望着南宫翊，认得这个人，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庶人颜氏参见皇上。”颜青雯躬身行礼。 南宫翊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如今的她打扮的很素淡，却更是美的惊心。只是眸中再也没有熟悉的神采。 仿佛一下子就变的陌生起来。 他不过问翠华宫的事，也不去关心她过的如何，只是偶尔却还是会想到这个女子。想到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再听到人提起她的时候，他才觉得，其实他从未真正的把这个人忘却。 明明她害死了阿娴的孩子，可他还是会想到她的好。 有时候他真是觉得自己着了魔。除却阿娴，他从未这样不时的想起一个女子。他甚至会想到，他们曾经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只是等他知晓的时候，却是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若是他早知晓那个孩子，是否会很期待那个孩子的到来？ “起来吧！” 颜青雯便从南宫翊面前走过，去给太后诊脉。 皇贵妃站在她的身边，低声道：“太后吉人天相，必然会好起来的。” 颜青雯眼睛微眯，她明白皇贵妃的意思，让她抓住出冷宫的机会。一旦她说太后的病她治不了，她便再无离开翠华宫的机会。 所以这个机会是真的很难得，纵然她不能真正治好太后，哪怕是能让太后看起来稍微好一点，那对她也是有利的。 想来她能出现在这里，也有皇贵妃的帮忙呢！ 皇贵妃能一直帮着她，她是真的很感激。 朱女官也焦急的站在一边，太后一日不醒，她便一直不能安心。这些年里她一直伺候着太后，若是太后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知晓自己还能去做什么。 除了伺候太后，她真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虽然也还可以去伺候别的人，只是到底她也是不乐意的。 颜青雯静下心来给太后诊脉，许久才收回了手。 “太后如何？”朱女官望着颜青雯。本来御医和那么些大夫都来看过，对于有人来诊脉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总想着再换个大夫来，怕也是没法子的。 不过既然皇上和皇贵妃都这样信任颜氏的医术，她便也心生出一些希冀来。 “太后病的很重。”颜青雯微微皱眉。 “是啊！御医们都是这样说的，太后都几日昏迷不醒了，自然是病的很重。”朱女官的语气不太好。这样的话便是一句废话，谁会不知晓太后病的很重啊！ “自然人人都知晓母后病的很重，只是你到底有没有法子？你若是没有法子，便不要在这里滥竽充数。”安平公主抬高了声音。 这个人一看就是没什么本事的，可别想借着给母后看病便能再翻身。 都进了冷宫还这样的不安分，看来她这些日子还真是太疏忽了。 一个深闺女子，她还就不信能有多高明的医术，会比宫中的御医还厉害。 “公主还是不要大呼小叫的好。”皇贵妃淡淡的望了安平公主一眼。 “怎么？皇贵妃莫非还想要处置本宫不成？”安平却是一点不怕皇贵妃的。兄长是帝王哪又如何？她皇兄也是帝王。 一个皇贵妃的位分都是虚的，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副后不成？只要皇上不在乎的女人，有什么位分都是没用的。 谁不知道皇贵妃至今没有侍寝，在这宫里就是件好看的摆设罢了。 皇兄即便是为了安抚魏国那边，而要给足了这位皇贵妃的面子。这也不是什么惹不得的人。 “公主说笑了，我自然是没这个意思。只是太后娘娘还在病重，公主这般大呼小叫的可不好。让人听了也笑话，一国公主竟是这般没有体统的。 “你……你说谁没有体统？什么时候本宫的事也能容你指手画脚的了？”安平公主怒视着皇贵妃。 “安平，不要放肆。”南宫翊开口，语气有些冷。 安平脸色一变，立马站定了，有些胆怯的望着南宫翊。“皇兄，我也是关心母后的病情，若真是我声音大了就能吵到母后，我倒是想把母后给吵醒呢！” 南宫翊揉着额头，眼前一阵阵的眩晕，“皇贵妃是你的皇嫂，你不可放肆。” 安平公主的脸色又变，从来皇兄让她喊皇嫂的便只有皇后。毕竟皇后才是她正经的嫂子，至于别的妃嫔，不过是妾室罢了。 虽说都是皇兄的女人，可终归是有所不同的。 皇后竟然为了皇贵妃便如此训斥她，也太过分了。 “皇兄，你真的不疼我了。”安平一脸控诉的望着南宫翊。 南宫翊皱眉，“你先回去吧！母后这边你也照顾不来。” 安平嘟着嘴，一脸的受伤，到底还是跺跺脚告退出去了。南宫翊望向了颜青雯，“母后的病，你能治吗？” “不敢说一点能治好，但我能试一试。”颜青雯淡淡的说着。 “那你便尽力而为，这些日子为了方便为母后诊脉，便住在慈宁宫吧！” “是。”颜青雯点头应着。 朱女官吩咐人去为颜青雯主仆收拾住的地方，颜青雯则写了方子让人去太医院拿药。 南宫翊揉着头，却还是觉得阵阵眩晕袭来，猛然往地上摔去，幸好谈公公连忙扶住了。见南宫翊已然晕倒，谈公公吃了一惊，都要魂不附体了。 如今太后已然病倒了，皇上可千万不能再有事了。 “宸妃娘娘，你快看看皇上吧！”谈公公急切的喊着。 颜青雯走了过去，“公公称呼一声颜氏便好，‘娘娘’实在是当不起。”说着便给南宫翊诊脉。 良久她才收回了手，“皇上近日来很累吧？” “是，皇上要处理朝中的事，还要照看太后娘娘，这些日子实在是累的很。”谈公公点着头。今年水灾频发，虽说先前已经疏通过河道，可依然还是有不少地方受灾。 雨水多，又正值收割粮食之时，很多本来正要收割的粮食全给毁了。 而无数的人家正等着这季的粮食呢！粮食一毁，便有许多人家是吃不上饭了。本来旱灾之后，好不容易才种下了粮食，又遭灾，真是灭顶之灾。 这些日子皇上都忙着赈灾之事，实在是少有歇息的时候。 各地的灾难多，外面那面也有些难听的流言，说皇上这是遭上天警示。 那么多的事，实在是让皇上焦头烂额了。总是劝皇上去歇息，可太后不醒，皇上也不能安心去歇息。 累自然是累的，就是他看着都担心皇上撑不住。皇上是真的一点也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皇上没什么大碍，只是太累了，要多歇息，最好能吃些药膳。再好的身子，这样熬着早晚是要垮的，公公在皇上身边，要多劝诫着些。”颜青雯说道。 “奴才也想劝诫，可人微言轻。”谈公公叹息着。他如何不劝诫？只是皇上也要肯听啊！ 就连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劝着都没用呢！更何况是他了。 “皇上这些日子也真是累坏了。”皇贵妃也无奈的说道。 “身为帝王日理万机，自然都是累的。”颜青雯站了起来。谈公公便喊人抬了南宫翊到辇上，送南宫翊回寝宫。 殿内一匣子静了不少，皇贵妃示意颜青雯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也不曾去看你，你在翠华宫那边可还好？”皇贵妃问道。她自然是不好往翠华宫去了，在宫中她不同谁走的太近，自然也不想得罪谁。 在颜氏同皇后结仇了之后，她是不好和颜氏走的太近的。到底皇后管着后宫中的事，一旦得罪了皇后，还不知道皇后要怎样对待她呢！ 故而她也不知晓翠华宫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形，只是让人给翠华宫那边送过些东西。 只希望颜氏这一次真能出了冷宫。不管是燕国还是魏国，冷宫可都不是什么能长住的地方。 在冷宫里，吃穿用度不好是一个问题，而失宠后没人护着，四处看人脸色，受委屈都是很寻常的事。 若能出了冷宫，哪怕不能重新侍寝，却也是好事。 “一切都还好，多谢娘娘还还记挂着，给送了好些东西。若非娘娘给送的那些东西，我同玉香在翠华宫怕真是日子难过的。”颜青雯笑了笑。 “我看着你倒还是老样子，不见憔悴，也不曾狼狈。”皇贵妃端详着颜青雯。 “憔悴过些日子，不过都好起来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还活着一日，日子始终是要过的。”颜青雯感慨着。 难怪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还有一点点机会，人自然还是惜命的。 何况只要活着，便还有机会改变悲剧。若是死了，便真是一了百了，一无所有。 “这话是真的，只要还活着，总要把日子过下去，即便是再绝望。”皇贵妃点着头。她也曾有过绝望的时候。皇兄废了，夫婿死了，她那个时候也真想一死了之。 可到底她该是不甘心那样死去。若是她死了，皇兄又要怎么活？ 皇兄还需要她的帮助，她还不能死，到底还是咬牙活了下来。如今再回想起那些日子，仍然心有余悸，可她又庆幸自己还活着。 逝者已矣，她还会缅怀，还会悲伤，可终归逝去的人就是逝去了。 而她活着，却改变了她和皇兄的日子。她活着，至少这世上还有人在缅怀着那个人，若是连她都死去了，还有几人记得那个人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人啊！真是无论如何都要努力的活着。情谊选择死的，其实跟本不叫勇气，反而是懦夫行为。 “这次的事，我也该多谢皇贵妃，若非是皇贵妃，皇上哪里还能想到我。” “这话倒未必，即便不提，皇上总还是会想到你的。这世上的人啊！或许会想不起来某个貌美的姬妾，却未必会记不得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 “自己的命还是要看重的，你的医术那般高明，皇上总不会一直想不起你。”皇贵妃笑了笑。 颜青雯苦笑，是啊！人往往惧死。 “太后的病你可有把握？若是你治不好太后，怕还是要回到翠华宫去的。”皇贵妃认真的问着，神情严肃。 “我也只能说是尽力而为。若是太后真好起来了，便算是我的机会。若是不行，大抵连上天都是不肯帮我的。我也不想再回到冷宫中去，所以我会想尽法子的。” 颜青雯望着外面的阳光，今日的阳光真是明媚。仿佛这慈宁宫中的阳光都和翠华宫的完全不同。 这的确是她必须抓住的机会，被赦免离开冷宫，她才有靠近顾娴的机会。 若是光明正大的法子对对不了顾娴，那她就要更靠近顾娴，才能有机会下手。 她和顾娴之间必须有个了断，那是她们的宿命。不对付了顾娴，她此生都不会安心的。 “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会尽量。” “多谢。” 又坐了一会儿皇贵妃也先离开了，玉香去收拾一番朱女官给她们安排的屋子，颜青雯则守在太后的身边。 等药都抓回来了，她便让人两份都熬上。一份是喝的，另外一份则是让太后泡药浴。 朱女官深深的望颜青雯一眼，“娘娘是否真能救得了太后？”以前还真是不知宸妃娘娘有很高的医术。倒是给太后配置过一些安神香，太后用着极好。 想着睿皇子是搬到椒房殿去住了之后才好起来的，怕是其中也有宸妃的手笔吧！ 若真是如此，还真是了不得的。皇上都如此信任宸妃的医术，想来真是有些过人本事吧！ 毕竟赦免宸妃出冷宫，可是件大事。宸妃伤害皇后，还害死了皇后腹中的孩子，这满宫里谁不是想着，宸妃必然是要老死冷宫了。 皇上竟然非要让宸妃来给太后诊脉，可见对宸妃医术的看重。 “我还是那句话，尽力而为。” 朱女官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也是，太后这样的情形，御医们都没法子了。谁来了敢轻易说能治好？看着宸妃似乎一点都不焦急，想必心里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第两百一十一章 还是外面好 看着太后泡过药浴，喝过一次药，颜青雯便带着玉香先回了朱女官给她们安排的屋子。 玉香直接倒在了床上，“还是外面舒服啊！终于不用回冷宫中去了。”玉香颇为感慨。先前见谈公公出现在翠华宫的时候，她还担心是什么坏事呢！ 没想到却是好事。 翠华宫里都没张正经的床，就是用几块木板垫一下，自然睡着是不舒服的。虽说过了这么些日子了，再是不舒服也习惯了。 可谁不想有好日子过啊！这床躺着多舒坦啊！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若是太后不能好起来，我们还是要回到冷宫中去的。”颜青雯倒了桌上的热茶喝着。 对她而言，住在翠华宫也好，住在慈宁宫也罢，都不过是过日子。唯一能令她高兴的，不过是离开了冷宫，她也能离着顾娴更近一些。 “奴婢相信小姐的医术。”玉香笑了笑，“更何况即便还是要回到翠华宫去，至少能过些好日子也是好的。” 看着玉香笑盈盈的模样，颜青雯也笑了笑。她是会好好抓住这个机会的。 “其实玉香，若是你想出宫的话，我可以送你走的。”颜青雯感慨着。她把假死药的药方给了熙宁，熙宁已经把所有需要的药材都准备好给她送来了。 她也已经制作好了两枚假死药。可是她如今还不能出宫，倒是玉香若愿意的话，可以让玉香先走。 若说玉香忽然暴毙，一个小丫鬟的死，没多少人会在乎和关注的。 看着玉香陪她一起受苦，她心里也很难受。 “小姐若是不走，奴婢也不走。”玉香摇摇头，“奴婢出了宫又能到哪里去？总要小姐也一起走，才有奴婢呆的地方啊！” 在冷宫受苦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想出宫。她和小姐还有不少细软，出宫去要把日子过好并不难，何必在宫中吃苦。 可即便出宫，她也希望是和小姐一起走。小姐若是不走，她自然也是不走的。 若是留小姐单独一个人，小姐可要怎么办？小姐总共也就带了她这么一个信得过的人入宫，若是她也不陪着小姐了，小姐不是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想想椒房殿伺候的那些人，便真真是觉得宫里伺候的不可信的。 谁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就会在小姐的身后捅刀子。 “你跟着我，我总是让你受苦。”颜青雯满心的愧疚。 “只要能跟着小姐，奴婢都不觉得苦。” “好了，既然你不走，那我也就不多说了。”颜青雯叹息一声，“难得又能住这样好的屋子，那就快歇息吧！” “小姐也睡一会儿吧！”玉香拉着颜青雯躺下。 两人也就躺下睡一觉。等她们起来的时候，便听宫人们说起，说是睿皇子来看太后了。 颜青雯眼睛一亮，她都好些日子没见到睿儿了，做娘的哪里会不想念自己的孩子。翠萝也和她说，睿儿总说想她。听着那样的话，她心里又是温暖，又是酸涩的。 觉得温暖是因为睿儿还记着她的好，而酸涩则是她不能陪在睿儿的身边。 似乎她和睿儿之间总是缺少些母子的缘分，故而她总是不能长久的陪伴在睿儿身边。 “小姐去看看睿皇子吧！”玉香笑着说道。 颜青雯急匆匆的出了屋，正见翠萝和睿儿从太后的寝殿走出来，她忙迎了上去。 睿儿抬眸望着她，静静的望着，渐渐的红了眼眶。 睿儿猛然抱住颜青雯的腿，“娘，我好想你。”说着竟是个哽咽了起来。 听着睿儿哭声，颜青雯只觉得心酸的厉害。她一直怕连累睿儿，故而并不让翠萝带睿儿去翠华宫。她如今却开始怀疑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 这样小的孩子最是需要爹娘陪伴的时候呢！只是她也好，南宫翊也罢，都是不能好好陪伴睿儿的。 这也是生在皇家的悲哀吧！若是生在一个普通的庄户人家，自然睿儿肯定能总是见到爹娘。 颜青雯轻轻揉着睿儿的头，“好了，睿儿不哭，娘这不是回来了。”她蹲下身把睿儿拥在怀里。 “屋里坐吧！”玉香招呼着翠萝，颜青雯便也抱着睿儿进了屋。 “奴婢也是皇贵妃娘娘的宫女去告知，才知晓娘娘出了翠华宫的事。”翠萝叹息着。能有这样一次机会，对娘娘自然是极好的。 娘娘医术出众，又师承徐神医，虽说不一定就能治好太后，可怎么想都有益无害。 若是能治好太后，娘娘就能出冷宫，或许还能回椒房殿去。即便真不能治好太后，最多也就是被送回翠华宫罢了。 对此，她也很为娘娘高兴。皇子才下了学，她便急忙带着来了慈宁宫。自从太后病了之后，她也不时的带睿皇子过来看看太后。 不管怎么说，太后也曾对睿皇子有过庇护。 她内心里也希望太后能好起来。若有太后庇护着睿皇子，睿皇子总是要安全一些的。别的后妃迟迟没有皇子，难免有人会对睿皇子下毒手。 深宫里的争斗，不见硝烟，却是真的花样百出，手段毒辣。 若无太后庇护，睿皇子是否能安然长大，她根本就不知道。而她人微言轻，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没什么权势，怕是保护不好睿皇子。 而娘娘，自顾尚且不暇。 “倒是皇贵妃有心了，我在冷宫里的日子，也多亏了她照料。”颜青雯拿着点心喂给睿儿吃着。 睿儿则喋喋不休的和她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尤其是学里的事情。颜青雯听着他和伴读们都相处的很好，倒也高兴。 睿儿以前太孤单了，能有几个好伙伴，是极好的事。 “太后娘娘的病，娘娘可以把握？”翠萝压低了声音问着。 “暂且还真不好说，我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吧！”颜青雯叹息着。 翠萝也就不再多问。既然御医们和外面请来的名医都对太会的病没法子，可见太后的病是真的很难治。想来娘娘也是没十足的把握。 如今也只能是等着看结果了。 “那娘娘这些日子都要住在慈宁宫？” “这是朱女官安排的，我住在此处，也方便照看太后。翠华宫到底是隔了一段距离，来来回回的不太方便。” “这样也好，慈宁宫自然比翠华宫强多了。”翠萝略为欣慰的点着头。 “娘，你给我说故事吧！”睿儿扯了扯颜青雯的衣袖，眼巴巴的望着她。 “好，娘给睿儿说故事。”颜青雯让睿儿坐在膝上，低声的给他说着故事。不知不觉的也就说了许久，睿儿也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颜青雯也就先放睿儿在床上睡下。 “睿儿跟了我，我倒是都没能好好照顾他。”颜青雯叹息连连。她这个做娘的，实在是不够不尽心的。 一直说要好好的陪陪睿儿，却始终都没有好机会。 其实想想，她还很庆幸顾娴的那个男胎没能生下来。若真生下来了，南宫翊必然会十分宠爱那个孩子。 那毕竟是南宫翊和顾娴的孩子呢！ 而那个时候，睿儿必然要被南宫翊抛诸脑后的。渐渐的，睿儿在宫里怕是都要被人遗忘的。 没有南宫翊的看重，睿儿便什么都不是，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的，那时候还不知道会如何对睿儿呢！ “娘娘可别这样说，娘娘已经对睿皇子够好了。这些奴婢都看在眼里。”翠萝微微红了眼眶。 睿皇子虽不是娘娘亲生，可娘娘对睿皇子如何，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又说了会儿话，翠萝便抱着睿儿离开了。颜青雯则到太后的寝殿去看看，太后还在昏迷中，朱女官守在一边。 她这才仔细的望着朱女官，先前只道南宫翊陪着太后很累，其实朱女官又何尝不是呢！都不知道多少时候没睡了，眼睛里遍布血丝，看着便颇为惊心。 朱女官伺候太后多年，一直很受太后的看重和恩宠，如今看来，也真是不奇怪。 人往往是将心比心的，朱女官对太后这样好，像是当成自己的亲人一般，自然太后也投桃报李，对朱女官很好。 “朱女官还是去歇息一会儿吧！再这样熬着，你会熬不住的。”颜青雯过去给太后诊脉。而朱女官则这样坐着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 而朱女官则喝着浓浓的参茶这样熬着。 “奴婢没事。”朱女官摇摇头。 “朱女官这样熬着，能熬到什么时候？别太后还没好起来，你先倒下了，那太后这里怎么办？这里我来守着吧！”颜青雯认真的说着。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长时间不睡觉，自然身子也就垮下去了。 这样不眠不休的熬着，根本熬不了多少时间。何况这样熬坏了身子，要想补回来并非易事，需要的时间也颇长。 朱女官的忠心她很感慨，可作为一个大夫，实在觉得这样很不妥。 “不必管我，我还熬得住。”朱女官面前笑了笑，却满是疲倦之感。 “朱女官即便不详细我的为人，也该相信我会好好对太后娘娘的。毕竟太后娘娘的身子关乎我的前程，我是不会掉以轻心的。这个时候，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太后娘娘好起来。”颜青雯一字一顿的说着。 朱女官深深的望了颜青雯一眼。 有些时候她真觉得自己不了解这位以前的宸妃娘娘。颜氏刚入宫的时候，太后颇为看重，因为熙宁郡主在太后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后来看着人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对太后恭敬，对睿皇子也极好。 她也实在不愿意相信颜氏是个恶人。甚至她和太后都觉得颜氏甚至比皇后都强些。 虽说皇后在宫里一向事情做的不错，可到底顾家太不给皇后长脸。而顾家这样，皇后都还是总为家里求这样求那样的。在太后眼里，这便是贪得无厌了。 皇上自然可以好好封赏外戚，毕竟也是有先例可循的。只是外戚也要识时务一些，懂得给皇上长脸，而不是仗着皇上的恩宠胡作非为。 比起顾家而言，颜家一向做的要好的多，自然太后也就很是看重颜氏。 只是颜氏却忽然对皇后下手，实在是令人震惊。就连太后之后都一直说起，说当初真是瞎了眼睛，竟然会觉得颜氏是好的。 皇后腹中的男胎若是生下了，可就是皇上的第一个嫡子，尤为重要。 太后期盼了那么多年的嫡孙子却没能生下来，自然太后也气的不轻。气不说，还很自责，总觉得是自己招惹了这样一个祸害在宫中。 若是当初不勉强皇上选秀的话，或许皇后的皇子便好好生下来了。 不得不说，颜氏辜负了太后的信任，也伤了太后的心。本想着此后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却没想到皇上竟然把颜氏从冷宫请出来了 果然世事多变，有些事还真是说不清的。 说来说去，还是颜氏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明明自己怀着身孕，何必还要去害皇后的骨肉？ 难道以为害死了皇后的孩子，自己的还孩子生下来便能更为尊贵吗？伤害皇后可是大罪，当真是愚蠢至极。 “莫非朱女官信不过我？” “既然皇上都信你，奴婢自然不会不信。”朱女官叹息一声，“治好太后，是你离开冷宫唯一的法子，也是你的救命稻草，你不会不珍惜的。” 冷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自然谁都不想进去，而好容易出来的人就更是不愿意回去了。 颜氏会珍惜这个机会，她是相信。何况颜氏和太后无冤无仇的，也没有故意害太后的缘由。 “是啊！是我唯一的法子。所以朱女官还是去歇息吧！若是太后娘娘醒了，我会告知朱女官的。” 朱女官站了起来，却猛然向前栽去，好在玉香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朱女官却还是阵阵眩晕，眼睛都要睁不开。 玉香急忙喊了宫女来帮忙，扶着朱女官回屋去了。看着朱女官险些晕倒，颜青雯略有些无奈，这一个个的还真是能硬撑。 再关心别人，也该先关心一下自己。 若是自己都病倒了，还如何照顾别人？何况太后身边这样多伺候的人，伺候的怕是要比他们强多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 清醒 朱女官离开之后，颜青雯便一直守在太后身边。太后一直不情形，她心里也颇为担忧。 人不吃不喝的，能存活的时日并不长。再好的身子这样拖着，自然都是要拖垮的，何况太后的身子一直也不算多好。 玉香送朱女官回屋后便折了回来。看着太后还是这样静静的昏迷着，也有些不放心。 “小姐，太后这要昏迷到几时啊？”玉香走到颜青雯的身边。 “把我的银针取来吧！我行针试试。太后总是不醒，的确不是长久之计。”颜青雯喝了一口浓茶。 好在白日里睡了一会儿，她此时的精神还算是不错。 玉香连忙答应着便去取银针了，很快便连药箱都搬来了。颜青雯把银针取出来，便为太后施针。 玉香不时的拿帕子帮颜青雯擦着额头的汗珠。 看着颜青雯聚精会神的施针，玉香也十分的安静，就怕弄出一点点声响来就会影响到颜青雯。等施针结束，颜青雯才揉了肉额头。 如今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小姐你去歇息一会儿吧！这里奴婢守着就行了。”看着颜青雯疲倦的样子，玉香很是心疼。 “我没事，我既然说要守着太后，自然就要守着，不然朱女官若是发现我不在这里，岂不是更不信任我了。”颜青雯笑了笑。 玉香也就不再多说，帮着颜青雯把银针收回了药箱中。 颜青雯便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太后，慈宁宫伺候的人给她和玉香送了不少吃食来，担心她们会饿。 一直安静的坐着，颜青雯也有些打瞌睡。她不时的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 夜渐渐的深了，不知不觉的还是迷迷糊糊的去了。她是听到床上的动静时才猛然惊醒的，一睁开眼睛便见太后已经睁了眼睛。 她有瞬间的恍惚，对视了一会儿才想起太后已经醒了。 “太后娘娘终于醒了。”颜青雯笑起来。看向一边的玉香，却是已经睡着了，她伸手摇晃了玉香几下。 玉香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颜青雯便告诉她太后醒了，让她去告知慈宁宫的人，尤其是朱女官。虽说朱女官应该还没睡够，不过应该是很想第一时间知晓这个消息的。 玉香这才彻底的情形了，猛然站了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太后一会儿，才确定太后是真的醒过来了。笑意在她的脸上绽开，“太后终于醒了，终于醒了。”几乎是又蹦又跳的。 看着玉香这个样子，颜青雯有些无奈。固然是喜事没错，可也不至于这样的欢欣鼓舞吧！像是小孩子一样。 “你快去喊人吧！”颜青雯嗔了玉香一眼。玉香这才想起要做的事，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玉香出去后，颜青雯才看向了太后。太后还在直直的望着她，似乎在此处见到她十分惊诧。 “太后想必好奇我为何会在此处，是太后病了，皇上让我来为太后诊脉。”颜青雯解释着。 太后又望了她一会儿，才渐渐有了了然的神色。颜青雯便凑过去问着太后可有要吃的东西。 慈宁宫的小厨房里倒是一整日都做着太后喜欢的吃食，就是想着太后无论何时醒来都能有吃的。 “水……”太后略有些艰难的说道。 颜青雯则才倒了杯温水，小心的喂太后喝下去。 太后才喝下去小半杯水，便见朱女官连鞋都忙不及穿，头发也不梳便跑了进来。比起往日里的样子，还真是变化颇多。 一进来便往床边扑，“太后可算醒了，可算醒了，可真正是让奴婢担心坏了。”朱女官说着便落下泪来。 颜青雯便让到了一边，让朱女官和太后说话。想来，太后其实是不太想见到她的吧！ 当日太后眼中的失望，她看的十分真切。太后是真的对她失望了。 在这里也没事可做，她便往小厨房去。即便是深夜，小厨房里依然燃着火，做了不少的吃食。她看了一圈，挑拣了几样此时太后能吃的东西。 太后昏迷几日，才刚刚醒过来，吃食要十分注意。若是吃错了东西，恐太后虚弱的身子更要糟糕的。 挑好了东西，她便端着托盘回了太后的寝殿。朱女官已经不再说话了，只是安静的陪在床边。 见颜青雯端着吃食来，朱女官竟然恭恭敬敬的冲着她行礼，“多谢娘娘救了太后。” “不必如此，太后既然醒了，便该勉强吃些东西下去，身子才能渐渐好起来。”颜青雯把托盘递给朱女官，“这些都是此时能让太后吃的。 “都是些清淡的，不伤胃。”颜青雯认真的说着。 朱女官这才让人扶了太后坐起，小心的喂着太后吃东西。颜青雯和玉香便先退了出去。 “这下可好了。”玉香笑盈盈的望着颜青雯。太后醒了，必然会渐渐好起来的，那她们也就不用回翠华宫去了。 “先别这样高兴，总要等太后痊愈了，我们才不必回到冷宫中去。太后一日不痊愈，都是说不清的事。”颜青雯感慨着。 “这总算是好的啊！”玉香笑了笑。 良久，朱女官才从屋里走了出来，“娘娘先去歇息一会儿吧！太后这里还有人伺候的。”朱女官对颜青雯恭敬了很多。 太后能醒过来，真的是大喜之事。难怪皇上这样信任宸妃娘娘的医术，看来还这是颇有神通的。 御医们折腾来折腾去的，也没能让太后清醒过来呢！ “朱女官不必如此，我一个庶人，也当不起。” “皇上一言九鼎，只要太后能好，娘娘便依然还是娘娘。” “终归是不同了。”颜青雯叹息着。位分还能再有，可她和南宫翊却统统都结束了。其实她即便再被册封，也不过是虚的。 若是不被帝王看重，纵然是贵为皇后，手中也无多少权力。 “想来太后娘娘也不想见到我，我便先回屋去了。若太后这边有任何变故，都一定要及时告知我。”颜青雯说道。 “娘娘放心，一定及时告知娘娘。”朱女官认真的点着头。 第两百二十三章 回椒房殿 看着颜青雯和玉香离开，朱女官便叹息一声，太后娘娘的确不会想要见到颜氏。 毕竟颜氏害死了皇后的孩子，还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那可都是皇上的子嗣，都是太后娘娘的孙子。即便颜氏救了太后，太后心里一时怕也难以放下。 如同颜氏所言，到底是不同了。即便是再有位分，依然还是宫妃，太后也好，皇上也罢，对颜氏都不会是老样子了。 皇上对颜氏的许诺，仅仅是为了让颜氏治好太后。 以后颜氏在宫中怕还是举步维艰的。终归大好的前程都毁了。 有宫女把朱女官的鞋给取了来，朱女官便穿上了鞋，又有人为她梳好了头。 “天亮后便让人到皇上和皇后、皇贵妃处传信，就说太后已经醒了。”朱女官吩咐道。皇上那么担心太后的情形，本来太后醒了便该即刻去传信的。 只是皇上近日也太累了，还是该让皇上好好歇息一夜。明日一早皇上要起来上朝，再禀报皇上也不迟。 宫女连忙答应着，朱女官再看了看太后。吃了点东西，太后又睡着了。 到底病了些日子，太后的身子弱的很，也没什么精神。 颜青雯和玉香回屋后便也睡了。太后醒了，玉香心里大石也放下了，睡下后很快也就睡着了。 听着玉香平稳的呼吸声，颜青雯笑了笑。其实活成玉香这个样子也很好，平常并没有太多的心事，简简单单的。 次日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颜青雯有些无奈的看着日头。竟然一直都没人来叫醒她，看来太后应该是还好。若有什么变故，她也不能安稳的睡到这个时候。 玉香伸了个懒腰，“好久都没睡的这样舒服过了。” “是啊！”颜青雯笑了笑。翠华宫的确是很宁静，只是却很难睡的如此舒坦。 冷宫从不是给人去享受的地方。而她此生也再不想入冷宫了。 想想她还真不够幸运，被带回楚家，被送入宫，在很多人看来，她是多么的幸运。一个外室之女还能入族谱，真该感激涕零了。 而以庶女之身入宫为后，自然就更是幸运无比。 可她回想起来，最后悔的事便是遵循了母命回到楚家。若是她不回去，何以有后来的种种痛苦。她应该会四处行医，然后遇到一个普通却愿意对她好的男人，然后成亲生子，把日子过的安安稳稳。 安稳平凡的日子也好过宫中的复杂处境。 她一点也不贪慕荣华，只想着日子能过便成了。 洗漱了一番，颜青雯和玉香便去了太后的寝殿，恰好南宫翊和顾娴也在里面。进去的瞬间颜青雯便恨不得退出去，到底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脚步。 她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总要去面对的，若是她只想躲着这两人，那还如何报仇？ 见到便见到的，她又有什么可多想的。顾娴问心有愧的人都还不怕，何况她从来问心无愧。 她还是走上前去行礼，南宫翊的面色淡淡的，眸光却一直关注着顾娴。顾娴在见到颜青雯的瞬间脸色大变，紧紧的盯着颜青雯，似乎恨不得将颜青雯生吞活剥了一般。 打量着顾娴的神色，颜青雯心中冷笑。顾娴还真是会装的很，她来给太后诊脉的事，纵然南宫翊没有提前与之商议，必然也不会这一刻才知晓。 表现的这样震惊，如此的不可思议，还真是太假了。 “你……”顾娴正要开口说话，南宫翊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还用了些力道。 顾娴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望着南宫翊。 颜青雯便去给太后诊脉，朱女官在一边说着，她开的方子早上太后又用了一次。 看着太后的样子，倒是稍微有了些精神，身子还是弱的很，不过还是让人看到了希望。 “太后会渐渐好转的，那方子先用着，过上两日看是否还有要更改之处。”颜青雯说道。 朱女官点着头。 顾娴以身子不适为由急匆匆的离开了慈宁宫，颜青雯看了顾娴的背影几眼。 她和顾娴的账还要慢慢的算。 “等母后病好之后，你便回椒房殿去吧！”南宫翊望着颜青雯。 颜青雯略有些吃惊，她还以为南宫翊许她的是才人之位，应该就是让她到哪个宫里和人同住呢！ 竟然会再让她回椒房殿，还真够怪异的。 椒房殿是曾经南宫翊特意挑出来给顾娴住的，自然是宫中极好的宫殿。 “多谢皇上隆恩。”颜青雯下跪谢恩。 “再回到椒房殿，还望你谨言慎行，安分守己，不要再做出任何恶毒之事，否则朕必不会轻饶。” “谨遵皇上教诲。”颜青雯低着头。 “母后便交给你了。”南宫翊说完便先离开了，等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了，颜青雯才起来。 玉香有些欣喜的望着颜青雯，还能再回椒房殿，可真是太好了。比起住在旁人殿中，只能住小小的配殿，自然是住在椒房殿正殿要好的多。 那可是一宫主位才能有的呢！ 还有一点，睿皇子如今还是住在椒房殿，小姐能重新回去，便能总是见到睿皇子了。 “恭喜娘娘了。”玉香笑着说道。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小心，就怕有人不想我从冷宫出来，会对太后下手。”颜青雯严肃的说着。太后有所好转，她却不能掉以轻心。 若在这最为重要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才真是功亏一篑。 不说旁人，至少顾娴必然就不愿意她从冷宫出来。顾娴该知晓，一旦她离开了冷宫，必然是要找顾娴报仇的。 顾娴必然也一直防备着，不愿她有这样的机会。 “不会吧！”玉香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这宫中竟然有人敢对太后动手？真有人会这样的胆子吗？ 太后可是皇上的母亲，若是太后出了事，皇上必然会一查到底，真被查出来，不仅是下手的人要糟糕，全家怕是都别想置身事外呢！ 这样想想便太可怕了。 对太后出手，那是十分不明智的事。 “我也就是这样一说，未必就真有人敢动手，可我们不能放松戒备。” 第两百二十四章 何时有孕？ 又养了两日，太后的精神才算是好了些。颜青雯还是每日去给太后诊脉，不过并不在太后屋中久留。 这日颜青雯给太后诊脉之后，便也要急着退出去。 “你等等。”太后忽然喊住了她。 “太后是否还有别的吩咐？”颜青雯望着太后。太后的精神好起来，也能吃得下去东西，身子也就在恢复中。她倒也放心了不少。 “你既然会医术，那你是何时知晓自己有身孕的？”太后认真的望着颜青雯。 颜青雯有瞬间的怔忡，她还真没想到太后会问起那个孩子的事。毕竟还没什么人知晓那个孩子的存在，那个孩子便没了。 没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也很少引人关注。 只有做母亲的才能更早就感觉到孩子的存在。害喜，孩子在腹中会动弹，可以让母亲真切的感觉到孩子在腹中是真存在着的。 而外人真正能感觉孩子那么鲜活，那样真切，是在孩子出生后。 她一向葵水都很准时，故而迟了些日子没来，她自己心里便有些准备。直到回宫前两日从脉象上已经很明显知晓是喜脉。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告知别人。 “在从护国寺回宫之前。” “那个时候为何不禀报哀家？”太后直直的望着颜青雯。从御医处听闻颜氏曾有过身孕，她是很吃惊的。当日颜氏竟然并未告知她，若是她知晓，就是为了保住那个孩子，她也不会着急惩戒颜氏的。 宫中子嗣不多，即便是皇上不着急，她也是着急的。 就怕以后九泉之下，她没有颜面去见先帝。 只是当时颜氏并未说什么，竟然真是咬着牙跪在那里。她也曾猜测，颜氏不曾生过孩子，怕是并不知晓自己有了身孕。 当时住在护国寺中，的确是没有御医去请平安脉。 只是如今见颜氏有这般高明的医术，她才怀疑起来。颜氏既然研习医术，早该知晓自己已有身孕才是。 “本想着回宫后禀报皇上的，只是没来得及。”颜青雯面上淡淡的。 “你可知晓，若是皇上和哀家知晓你有了身孕，便不会即刻打发你到冷宫去。”太后皱着眉，实在是不解。 明知那是唯一可以减缓罪行的筹码，为何还不尽力保住？后宫中的女子，谁会不知晓用腹中的孩子来换取利益？ “然后呢？即便生下孩子又如何？”颜青雯定定的望着太后。即便她生下孩子，太后和南宫翊都不会因为孩子就免了她的罪过。 到那个时候，她的孩子便要落入别人的手中，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她依然还是要去冷宫，即便可以拖些时日，却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她想起周凝生下的二公主，二公主还没出生的时候，便有人在周凝的熏香中下药，害得周凝难产。 而孩子出生后，奶娘又误食药材，使得二公主小小年纪受苦。 这宫里，难有仁慈之人。她的孩子生下来，却要受这样那样的苦，或许没生下来反而是幸运的。 太后愣愣的，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是，她的确不会因为颜氏生下皇嗣，便真的免了颜氏的罪责。 毕竟暗害皇后并非小事，何况皇后腹中的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本来宫中是要有个嫡子的，那也是她期盼了很久的。 不管是什么人家，人丁兴旺固然重要，可最让人期待的孩子嫡子嫡女。到底嫡出的孩子要比庶出的更为尊贵。即便说皇储是该立贤能着，可往往还是更为看重嫡子的。 “即便不能因此免去罪责，你也不该如此不看重自己的孩子。那也是你的骨肉。”许久，太后才瞪着颜青雯。 “并非臣妾不看重那个孩子，是皇上并不看重那个孩子。”颜青雯咬牙。终归她和南宫翊就是无缘无份，没了那个孩子，也是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若是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便是永远都要斩不断的联系。 “你千不该，万不该对皇后出手，即便你真害死了皇后，你莫非就能取代她的位置吗？”出了那个事后，她真是觉得颜氏愚蠢之极，无药可救。 直接对皇后下手，即便不被安平看到，难道还真能逃脱干系吗？ 而一个宸妃，即便是再受宠，再有子嗣，也无法轻易取代后位。她再是对顾娴不满，可皇上心里是很在乎顾娴的。 甚至她都怀疑过，是否那事情里真有隐情？ 可安平亲眼所见，顾娴也是亲自指认的，哪里还能有什么隐情？若说她觉得颜氏不会这般愚蠢，那她更不会觉得顾娴能疯狂到害死自己的孩子来陷害颜氏。 颜氏即便得宠，也无法威胁到顾娴，顾娴没必要这样做。史书里的确有宫妃为了除掉皇后，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嫁祸给皇后，可那是为了皇后之位。 顾娴这样做能图什么？什么都得不到。 颜青雯苦笑，别说她不会那么愚蠢，她自然不会觉得她明目张胆的除掉顾娴，便能取代皇后之位。 何况她即便真那样愚蠢，她也不会对南宫翊的孩子动手。 她从没想过要除掉顾娴的孩子。她要对付的只是顾娴而已，何必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她本就不是那样狠毒的人。 “臣妾不会愚蠢到在水榭中对皇后动手，却也真是愚蠢，才会落到如斯地步。”颜青雯看着窗外。 她在藏污纳垢的楚家后院生活了几年，竟然还算计不过一个小小的秀才之女。 若是顾娴知晓她便是楚云岚，还不知道要如何的嘲笑于她，毕竟她三番两次的败在了顾娴的手中。 “你没对皇后动手？”太后心下震惊。即便不太相信，却依然觉得震惊。 若真不是颜氏动的手，难道是顾娴疯了？还是说顾娴是不小心脚下踩空了才出的这样的事？可颜氏的簪子的确在顾娴的手中，并且安平也说亲眼所见。 即便不信任顾娴，她也不能不信任从小养大的安平。安平虽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却一向和她亲近的很。 在这样的事上，安平没有说谎的理由。 “臣妾若为了害死皇后的孩子，完全不必用推人的法子，这个法子太明显不说，也未必能一击即中。而若臣妾要皇后的命，也不必等到众人都在的时候。” 太后皱着眉，颜氏说的也有的道理。颜氏有这样的医术，要除掉顾娴或者顾娴腹中的孩子，完全可以在没人察觉的情形下做到。 谁会有好法子不用，却要用最笨的法子。 可这样一来也就矛盾起来了，颜氏说的有理，顾娴也有理。那到底是谁在说谎？真是把人弄糊涂了。 难道本来明明白白的一桩事，其实竟是一笔糊涂账吗？ “这宫里的很多事都是无法弄个清清白白的。臣妾得宠后，宫中送去的燕窝里便有让女子轻易不能有孕的药。而南巡回京的路上，御医给臣妾的药里面也是伤女子身子的。 “周昭仪生下二公主之前，熏香中被人下了能产生幻觉的药，周昭仪总是觉得恶鬼缠身，惊吓不轻，才会难产。” 颜青雯淡淡的说着。以前她便该清楚，宫中从不是什么太平之地，即便南宫翊的女人并不多，和其他帝王百余妃嫔，三千佳丽而言，的确算是很少的，也要简单很多。 可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会有争斗，后宫中的女子总会有利益纠葛，人即便不多，争斗也不少。 怕这个得宠，分走了自己的宠爱，怕那个有孕，有一日母凭子贵。 “不管太后信不信，我也就说一次这些话。太后的身子还未好，还是多歇息吧！”颜青雯走了出去。 若非太后说起，有些话，她本打算永远都不说的。事到如今，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纵然太后相信她，又能如何呢？终归是回不去了。她的孩子没了，她对这宫里的一切也都死心了。 颜青雯离开之后，太后呆坐了许久。朱女官端着吃食进来，便看到太后呆呆的坐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太后这是怎么了？”朱女官看着一边的宫女。 “颜氏来过，和太后说了些话。颜氏走后，太后便这样了。”宫女低声说着。 朱女官走可过去，“太后吃点东西吧！” 太后这才回过神来，叹息一声。颜氏说的那样认真，由不得她不信，或者说，即便不全信，也是信了一些的。 毕竟也没必要如此造假。燕窝中被人下药一事，时过境迁，已经无法查证。 可周凝生二公主之前是否有异样，却不难知晓，喊周凝或者关雎宫伺候的人来一问，怕也就能弄清楚了。 若当日颜氏真是冤枉的，那她岂不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孙儿？想到此处，她的脸色白了白。 “太后这是在想什么？”朱女官端详着太后的神色。 “哀家在想，当日是否真的冤枉了颜氏？或许皇后才是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太后叹息着。若是太后真是这样心思狠毒的人，那这宫里还真不能留这样一个人了。 怕还真要好好的查一查宫里的事了。 虽说后宫的争斗从来不会停歇，你陷害我，我陷害你的，总是没完没了。 只是凡事也该有个分寸，若是谁敢拿皇嗣开玩笑，她是绝不会轻饶的。她还活着一日，便不容许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此做鬼。 皇嗣是一个皇朝延续的根本，她可不能眼看着皇上的子嗣都死于后宫的争斗中。 “太后怎么好端端的说这个？莫非是颜氏说了些什么？” “哀家只是觉得，这宫里的人，但凡是谁都不会那般愚蠢。当日她的确是百口莫辩，可后来想想，其中真无令人疑惑之处吗？”太后拧紧了眉头。 “这样的事，自然是谁说谁有理。颜氏不可能这样愚蠢，难道皇后就愚蠢的害死自己的孩子来陷害颜氏不成？”朱女官喂着太后喝粥。 “那你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可能让皇后这样做？” “虎毒不食子，皇后娘娘怕是不会害死自己的孩子来陷害旁人。除非那孩子是假的，或者无法好好生下来。”朱女官笑了笑。 假孕争宠固然荒唐，却不是没有。 先帝时候便有位郡王妃始终不能有孕，被侧妃威胁到地位，后来无奈之下便假孕，抱了奴仆的孩子来做自己的儿子。 却不曾想几年后，那孩子长的越发的像仆人，事情便瞒不住了。郡王彻查之下才知晓是郡王妃抱了旁人的孩子来做自己的孩子。 后来郡王妃因为混淆皇家血脉被处死，此事一时还成了京城的笑话。 自然也有人说郡王妃其实也很聪慧，若是把那个孩子养大了不曾发现，那孩子便会成为世子，郡王妃便坐稳了位置，一直尊贵无比。 若是从别处抱来的孩子，岂不是不容易被发觉的？ 即便是亲生的孩子，不是和爹娘很像也是正常的。当然也有人说郡王妃是太急切了，也未必就再不能生孩子了，这样闹一处，不说地位保不住，甚至连命都没有了。 就连郡王妃的母族都被人诟病，家中侄女等都不好说亲。 不过皇后那么得宠，实在没必要假孕争宠。虽说真是需要一个嫡子稳定地位，可假孕的也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被人知晓的。 何况假孕的目的应该是有个孩子才对，不该用来陷害人，排除异己才是。 若说不是假孕，莫非是那个孩子其实生不下来？ 皇后曾有段日子的确是胎很不稳，甚至都差点买保住，后来御医说胎保住了，并且胎象很稳，会不会说的是假话？ 甚至水榭中摔了之后，皇后却并非是早产，而是胎死腹中，孩子还是御医灌了落胎的药才出来的。 当时满宫里都震惊于宸妃谋害皇后一事，还真的是没有好好的想过其中的破绽。 “那就要好好审问御医了。”太后咬咬牙。若是颜氏说谎，她自然有法子收拾。可若是顾娴真在闹事，她也是不会放过的。 她这几年来，已经够纵容顾娴了顾家的了。若是不看在顾娴的面上，顾家的人她早就要狠狠处罚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太无法无天了一些。 “太后真相信颜氏的话？” “哀家想要弄个清楚，谁都会说谎，故而哀家不能说信谁的话，不信谁的话。” 第两百二十五章 春容 “回禀太后娘娘，一直给皇后娘娘诊脉的御医前些日子告老还乡去了。”朱女官把宫人都打发出去了后才回禀太后。 太后皱眉，官员也好，御医也罢，本来告老还乡是很寻常的一个事。故而即便太医院有人走了，她也是不太注意的。 平常的时候，来给她请平安脉的御医都是固定的，别的太医少没少这个事，若非有人专门禀报，她是不会知晓的。 竟然告老还乡了，也不知是真的告老还乡，还是跑了。 “让人接着查，看看这御医是哪里人，如今还能不能找到。”太后沉吟着。 既然心生怀疑，她便一定要弄个清楚的。到底怀着恶毒心思的是人是顾娴还是颜氏，她要清楚，不想一直做个糊涂人。 若当日真是冤枉了颜氏，也该还颜氏一个公道。 “奴婢会让人接着查，只是太后有没有想过，若真是皇后娘娘陷害颜氏，又当如何？”朱女官有些感慨。若真是皇后陷害的颜氏，可查清楚后，太后真能处置皇后吗？ 皇上这样的看重皇后，纵然知晓皇后恶毒心思，或许依然还要袒护皇后呢！ 到时候，太后又该如何处置？ “若真是皇后，自然是要严惩的，这宫里可不是让她胡作非为的地方。”太后咬牙。对顾家她是早有不满的。 她还在呢！顾家便敢这样猖狂，若是她有一日不在了，顾家岂不是要翻天了吗？ 外戚是要好好约束的，若真到了不能约束好的地步，便只能除掉了。 “只是皇上……” “皇帝即便再宠爱顾娴，哀家也不能看着他总是纵然着顾娴。”太后眸光一寒。 朱女官便先退出去了。 颜青雯和玉香看着太后的身子渐渐好起来，玉香便先回了椒房殿一趟，也收拾一下正殿。 回到椒房殿，玉香便四处看着，椒房殿还是老样子，即便小姐已经好些日子不住在这里了，可是上上下下倒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看着便像是主子还住在里面的样子。 以前伺候的人都是还在的，并没有安排到别处去伺候。 上上下下的走着，依稀还是先前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曾过改变过。不过玉香却还是感慨连连，在冷宫中住了那么些日子，到底心境都和先前不同了。 “太后娘娘的病快好了吧？”翠萝和玉香到殿中去坐。 “是啊！看着有精神了很多，该是快好了。”玉香笑起来。太后快好了，小姐也就快能回到椒房殿来了。 冷宫里的那些日子，终于是过去了。 “这样便好。”翠萝也跟着笑起来，“这椒房殿的正殿还给娘娘留着，很快娘娘便能回来了，以后我们还能和以前一样相处。” “是啊！这宫里其实还真是少有变化的。”玉香感慨着。宫里拢共也就是这些宫殿，格局之类的多少年都少有变化。 而真正会有变化的，也就是人罢了。宫中人来来去去的，有人得宠了，有人失宠了。 “听闻这些日子韩才人颇为得宠？”玉香忽然问道。这还是她从总去翠华宫送饭的小太监口中得知的。听闻近些日子韩婉婷才人倒是得了皇上的青眼。 进宫后可还有不少的才人是没侍寝过的，便寂静的呆在宫中的角落里。 不少人都猜测着，这些女子是否再也不会得到皇上的恩宠了。却不曾想，皇上还真是又挑了人宠起来了。 固然后宫中的事是很难说清的。花无百日红，今日这个得宠，明日那个得宠的，帝王真是最薄情的人了。 也不知道韩才人又能得宠多少日子。 “是啊！这些日子皇上召见韩才人的时候的确是不少。”翠路点着头，“不过这宫里谁得宠，谁失宠的，都同娘娘没什么干系。” 娘娘就是能回到椒房殿来，皇上也不会再让娘娘侍寝了。 皇上不可能真就放下了宸妃娘娘推皇后的事，心里难免是有结的了。其实这也未尝不是好事，如今娘娘对皇上已然死心，怕也是不想侍寝的。 “不过韩才人也是美人，出身也好，得宠也正常。”玉香笑笑，也没太往心里去。 翠萝说的对，谁得不得宠的，和小姐有什么干系。好歹韩才人以前和小姐也走的很近，小姐出事后，也是韩才人和孙美人帮着给熙宁郡主送信的 韩才人能得宠，对小姐未尝不是好事。 春容给两人端了茶来，“玉香姐姐和翠萝姐姐喝茶。” 玉香深深的望了春容一眼，她还记得小姐说过，很可能是春容将小姐有孕的事告知皇后的。若真是如此，春容真是太可恶了。 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亏得小姐以前对春容是很不错的。 除了她，就是春容在小姐身边伺候的时候多，小姐有些日子没来葵水，春容也就不难知晓。 若真是春容，等她和小姐回了椒房殿，这个人便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玉香姐姐能回椒房殿，是否娘娘也要回来了？若是如此，可真是太好了。奴婢好些日子没见到娘娘，可真是想念娘娘的很。”春容笑着说道。 “是啊！娘娘快要回到椒房殿来了。”玉香含笑望着春容。 “那真要恭喜姐姐和娘娘了。” “我和娘娘才从冷宫里出来，这有什么可恭喜的啊！倒是要恭喜你们，没人需要伺候，还能一直住在椒房殿中，这日子可真是舒坦的很。” 若是春容害了小姐，却还一直在椒房殿里养尊处优的，想想便心烦的很。 她和小姐在翠华宫那边可是吃不好也住不好的。 春容脸色变了变，“玉香姐姐真是在怪责奴婢不曾陪着娘娘过苦日子吗？只是这也是宫中的规矩，进了冷宫的后妃，自然是不能跟着很多人伺候了。 “姐姐是娘娘从宫外带进宫的，自然和宫里的这些奴仆是不同的。我何尝不想一直伺候在娘娘身旁，只是没法子罢了。”春容说着便红了眼眶。 “好了，玉香也没这个意思，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翠萝连忙出来打圆场，又瞪了玉香一眼。 不管春容是否包藏祸心，反正这个时候是还不能处置的，那玉香便也没必要挤兑春容。春容说的话也对，贬为庶人，又打入冷宫的女子，宫中哪里还会安排人去伺候。 何况并非所有的奴婢都是始终如一的忠心。尤其是宫中分来的宫人，主子得宠的时候殷勤的伺候着，若哪一日主子始终了，怕是避之唯恐不及呢！ 要指望春容能对娘娘有多少忠心，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怕不仅是玉香姐姐怪我，就是娘娘也是怪我的。娘娘在冷宫中受苦，我一个奴婢却在椒房殿中清闲的很。”春容哭了起来，还抬手打了自己两巴掌。 玉香连忙拉住了春容的手，“春容你别这样，我真没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啊！有时候说话不太中听，你可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娘娘自然就更不会怪你了，娘娘在冷宫中的时候还很庆幸，你们没有也一并去冷宫中是受苦呢！你以前伺候娘娘尽心，娘娘都是心里有数的。” 玉香和翠萝劝说了好半晌，春容这才不哭了，脸上也有了些笑意。翠萝连忙拿了帕子帮着春容擦脸。 “春容，你怎么是这样爱哭的性子啊？玉香的话啊！我一向都是不放在心上的，不然可就是给自己添堵了。你也啐她一口，今日这样事就算了。” 春容笑了笑，“是我多心了，这些日子一直不能陪在娘娘身边，我也是心里难受。既然娘娘要回来了，这就好了。我尽快把殿中再好好收拾收拾，让娘娘好回来住。” “你有心了。”玉香握了握春容的手。 玉香看了看颜青雯先前住的屋子，和她先前住的屋子。里面的摆设都是没动过的。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没让谁搬进来住，也没让我们这些伺候的人离开。故而娘娘的屋里都没变过，还是老样子。”春容笑着说道。 就连先前颜青雯看过摊在案的一本书都还是老样子摆放着。 仿佛这里的主人从未离开过。 玉香细细的望着，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可算是回来了，能再回到椒房殿来，是真的很好。 “也好在什么都没收拾，不然娘娘回来，有些东西怕是就找不到了。”春容说道。 玉香点着头，若是皇上或者皇后真让人清理椒房殿中小姐的东西，必然都把这些小姐用过的东西给搬出去处理了。若真是那样，自然用惯了的这些东西都找不到了。 “也多亏了你们一直小心打扫着，不然不能是这个样子。”玉香叹息着。其实她甚至想过，也许回来看到的会是满目灰尘的样子。 因为主人长久不住的屋子，便是到处灰尘，能感觉到一种破败的感觉。 椒房殿没新主子住进来，怕是谁都没心思打扫呢！ “只是打扫这算什么啊！又不麻烦的。” 看了一圈玉香也就要离开了，翠萝送着她出去。 “玉香，今日你何必就挤兑起春容来呢！她是不是包藏祸心，可以慢慢来。若真是她害了娘娘，以后再想法子对付就是了。嘴皮子上的便宜，最是没用的。”翠萝叹息着。 占些嘴皮子上的便宜，又不是乡野泼妇，吵赢了便觉得有意义。 就是嘴上占了上风，其实什么都不算，别还打草惊蛇了。 “我就是忍不住，小姐也怀疑是她在捣鬼。”玉香恨恨的说道。别人对付小姐都可以理解，可身边的人背弃小姐，却是最让人心寒的。 果然身边的人都是靠不住的。难怪小姐一直都并不依赖椒房殿伺候的这些人。 “怀疑也不必说出来，以后自有法子对付的。”翠萝戳了戳玉香的额头。“何况就算是春容捣鬼，也不过是个小人物，海自然是指使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像是春容这样的小宫女，和娘娘无冤无仇的，自然没必要害娘娘。必然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或者是受了谁的威胁。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鲁莽了。” “好了，你知晓便好了。那我就等着你们回到椒房殿来了。”翠萝笑了笑，“等你们回来，皇子必然高兴。” 玉香便辞别了翠萝回慈宁宫去，进了慈宁宫，却见慈宁宫中忙碌成一团。拦下了一个宫女问了问，才知晓是太后病情又严重起来了，竟然忽然晕倒。 本来都快要好了，又出这样的事，自然慈宁宫上下便都忧心忡忡的。 玉香脸色一变，往太后的寝殿跑去。这还想着快能回到椒房殿去了呢！可别再出什么事的好，不然可真是白费工夫了。 进了太后屋中，也是乱成一团，皇后和皇贵妃都来了，还喊来了几个御医。 “颜氏，太后到底如何了？”顾娴望着颜青雯。 看到顾娴的一瞬间，玉香便想起先前小姐和她说过的话，看着太后渐渐好起来，或许会有人从中作梗，不想让小姐从冷宫中出来。 是不是皇后眼见太后要好了，便急着对太后下手？ 若真是皇后做的，心思也太狠毒了。太后始终是皇后的婆母啊！若是寻常人家，儿媳妇对婆婆下毒手，可是要处死的。 “太后娘娘怕是吃错了什么东西。”颜青雯皱着眉。她担忧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太后服药之外，自然还有别的吃喝。东西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有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了。 要对人下手很容易，可要保护住一个人不让别人下手，却是不容易的。 她再是小心，都还是有打盹的时候。 当真是防不胜防的。 “这些日子太后可都是吃着你的药，把药渣拿上来，让御医们还一一看看。”顾娴扫了一眼太后身边伺候的人。 朱女官便吩咐了人去取药渣。宫中贵人们的身子重要，故而寻常熬药剩下的药渣都是要小心保存的。 故而慈宁宫的宫人很快便把近几日的药渣给取来了，御医们一一查验起来。 颜青雯微微皱眉，她开的方子自然是没问题的，可药渣是否有问题，她就不得而知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 陷害 玉香担忧的望着颜青雯，袖中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太后的药并非都是小姐熬的，也不知道药渣中是否有什么问题。 明明太后都要好起来了，一切都要好起来了，却忽然出了这样的事，真是让人头疼的很。 “近几日的药渣都在此处了，御医们可看出什么来了？”朱女官望着几个御医。眼见太后就要好了，却又忽然晕倒，她的心也悬了起来。 也不知太后这是怎么了。可别真是药里有问题才好。 前几日颜氏的确是重新给太后改了个方子，不过太后这几日用着都没什么不对的，怎么偏偏今日就不对了？ 她倒是不怀疑是颜氏的问题。药不是颜氏熬的，也不是颜氏喂给太后的，总不能牵扯到颜氏身上。 若说方子不对，可拿着方子到太医院去抓药，御医也是看过方子的。若方子有明显的错处，御医怕是早就点出来了。 “前几日的药渣都和方子对得上，倒是今日的药渣中多出了一味药，还是有毒性的。”其中一名御医皱着眉说道。 颜青雯细细看着御医从药渣中挑出来的一味药，的确是有毒性的，而这也是她方子里没有的。 顾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负责开方子，也只为方子负责。至于药渣中有问题，这可就牵扯不到她身上了。 真要查起来，动手的自然也只会是接触过药材的人。她倒是接触过药材的，毕竟她对太医院不是很信任，所有抓来的药材她都要细细看过，确定和方子上是能对上的，才会让人煎药。 故而这次的事，问题不会出在太医院那边。而有问题的，必然还是这慈宁宫中的人。也许是煎药之人，也有可能是别人。 “竟然有人给太后下毒。”朱女官脸色大变。竟然真有人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往太后的药里下毒，若是被抓出来，可不是一人身死的事，就连家人都是要被连累的。 她颤抖着手捏着那毒药，“查，一定要查，谁敢谋害太后，真真是胆大包天。” “能在母后的药里下毒的人，必然还在慈宁宫中。只要搜查一番，怕就能知晓了。这毒药也不是谁都能接触到的。”顾娴淡淡的扫了颜青雯一眼。 颜青雯心下冷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啊！要说起来，她的确是有下毒的机会。因为她接触过药材，而熬药的人也不懂得分辨药材，即便混入了毒药，也是看不出来的。 而寻常人的确是不容易接触到毒药的，好端端的，就连太医院都很少有毒物。有些毒药的确用的好了是可以治病救人的，不过量不要好把握，也不小心可能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所以很多大夫还是不太敢以毒物入药，怕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太医院里自然也不会有很多这种东西，宫人们要接触到的确是很难的。 而她的药箱里的确是有毒药，那是先前制作假死药的时候剩下的。假死药之所以有奇效，便是其中运用了不少毒药，还要让这些有毒的药材不会把人毒死，其中是很复杂的。 寻常人即便知晓其中需要哪些药材，也是不敢随意动手制作的。 别弄错了分量，那可就是假死药成了真死药了。 玉香担忧的望着颜青雯。一看到眼前的情形，她便觉得是冲着小姐来的。而最不希望小姐从冷宫出来的人，该就是皇后了。 既然皇后和小姐已经结仇，小姐出了冷宫是不会放过皇后的。而这一点，皇后当然心知肚明。 看着皇后带来的宫人往慈宁宫中的各个屋子去搜查，朱女官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她总觉得皇后今日是有备而来，不过太后中毒一事也不能不严查，故而她也不能阻拦人搜查。 她忽然想到太后让她查先前给皇后诊脉的那御医的事，不会是事情泄露，让皇后知晓了吧？ 若是皇后真知晓了，或许还真会做些什么。到底皇后管着宫里多年，如今宫中四处是皇后的眼线，即便是太后，行事要想瞒过皇后，也是不容易的。 “如今还是太后的身子最为重要，还是先为太后解毒为要。”皇贵妃望着皇后。太后还在昏迷着，可是不能一直这样拖着的。 找到下毒的人固然很重要，可太后的安危却更为重要。 “颜氏，还不尽快为太后解毒。”皇贵妃又看向了颜青雯。 “不可，颜氏这些日子就住在慈宁宫，并且太后的一应药材食物都是颜氏盯着的。可还是出了这样的事，颜氏难辞其咎。颜氏自然该避嫌的，还是让御医为太后解毒吧！”顾娴深深的望了皇贵妃一眼。 皇贵妃叹息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了。后宫里的事自然是皇后说了算，她也只能是稍微提一提。 “颜氏一直在为太后诊脉，自然是颜氏对太后的身子更为了解，如今也不能说颜氏和太后中毒之事有关，还是让颜氏给太后看吧！”朱女官略为急切的说道。 先前是颜氏让太后醒来的，她还是更为信任颜氏的医术，总觉得御医们是无法和颜氏比的。 皇后针对颜氏是一回事，可她并不相信颜氏会存这样的心思。颜氏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啊？害了太后，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莫非朱女官连宫中的御医都信不过？”顾娴看着朱女官，神情淡淡的，却总有种压迫人的感觉。 几个御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面面相觑，脸上都讪讪的。 正在气氛僵持的时候，外面忽然有太监唱报，说是皇上驾到。顾娴带着人正要迎出去，南宫翊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韩婉婷。 顾娴正要行礼，南宫翊却已经扶住了她。“母后如何了？” “御医说母后的药渣里被人加入了一味毒药，臣妾想着下毒的人必然是慈宁宫中之人，旁人是没有下毒的机会的，正让人搜查。”顾娴回禀着。 南宫翊微微蹙眉，“搜查下毒之人并不着急，横竖这慈宁宫中的人也跑不出去。倒是母后的身子如何了？”看着顾娴的目光中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不满。 阿娴一向是能分清楚轻重的，怎么如今倒是糊涂了。 母后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母后尚且还在昏迷之中，便开始大肆搜查慈宁宫，已是轻重不分了。 “臣妾正要让人为母后解毒，臣妾觉得御医们是更能信任的，只是皇贵妃和朱女官却都更为信任颜氏。故而便拖延了。” “太后娘娘的身子要紧，谁能想出解毒的法子来，便谁为太后娘娘解毒，如此不就行了？”韩婉婷低道。 顾娴扫了韩婉婷一眼，韩婉婷便微微低了头。 “婉婷说的是。”南宫翊走到了床边。颜青雯看了几个御医一眼，取出了银针来。 “太后娘娘的身子弱，并且这几日喝下去的药不少。还是不要再用药材解毒为好，我可以银针为太后逼出毒药。”颜青雯咬了咬唇。 她已经给太后诊过脉，便也心中有数。不过这次这毒还真是厉害的，看来下手的人并没有留情。 御医们对视一眼，低低议论了几句。 “太后娘娘的身子自然是颜氏最为了解。”其中一个御医说道，已经算是表明让颜青雯先来了。 颜青雯也不再耽搁，开了方子让人去取药来煎熬，她则把殿中不少人打发了出去，这才开始为太后施针。 顾娴坐在一边，略有些气闷。果然皇上对颜氏就是不同的，虽然皇上并未表现出对颜氏过分的宠爱。而水榭中的那件事后，皇上也没有袒护颜青雯。 听闻只是褫夺颜青雯的封号位分，将颜青雯打入冷宫，还是皇贵妃和熙宁郡主双双求情的结果。 皇贵妃乃是魏国新帝同母妹妹，而熙宁郡主则是南越王府的郡主，自然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二人一起求情，自然皇上是不能不理会的。 没想到熙宁郡主竟然和颜青雯这样好，在出了那样的事情后，多少人都对颜青雯避之惟恐不及，只是熙宁郡主却还愿意蹚这浑水。 倒是让她想到了楚云岚，宫中之人都知晓皇上不在乎楚云岚，甚至对楚云岚是很厌恶的。自然宫里人也就大多远着楚云岚，谁也不想和楚云岚扯上什么联系。 可唯独熙宁郡主也待楚云岚很好。 竟然连皇贵妃也会为颜青雯求情，也不知道这颜青雯到底有什么好的。以前也没见皇贵妃和颜青雯走的有多近。 皇上的确是没有袒护颜青雯，可她心里就是觉得怪。大抵是女人心里都是十分敏感的，她总能感觉到，皇上对颜青雯，和别的女子是不同的。 太后病倒后，皇上竟然如此相信颜青雯的医术，甚至是相信颜青雯这个人。 这不得不让她觉得气闷。 颜青雯施针过后，便有人进来禀报，说是药浴用的药汤已经熬煮好了，颜青雯也就让人服侍着太后去泡。 之后又有人来报，说是慈宁宫上下已经都搜查过了。 “皇上可要去听听结果？”顾娴望着南宫翊。 南宫翊率先走了出去，顾娴和皇贵妃都跟着，韩婉婷跟着后面，略为担忧的望了颜青雯一眼。 “小姐，不会有事吧？”玉香皱着眉，颇为担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若真是想要害小姐，总是有法子的。 何况皇后那么得宠，自然说出什么话来，皇上都要更为相信的。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颜青雯握了握玉香的手，“我们也出去看看吧！太后这里有人伺候的。” 颜青雯和玉香到了厅中的时候，搜查的人已经把搜到的一些东西摆了出来。颜青雯扫了一眼，其中便有她的药箱。 玉香看到那药箱便心急起来，她就知道皇后肯定是要针对小姐的。颜青雯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让她放心。 玉香心下还是担忧的很。这宫里就不能太平一些，大家都好好过日子吗？为何就是要争斗来，争斗去的，难道就不会觉得累吗？ 争来斗去的，其实谁也没有过的舒心。 也不知道这样的争斗要何时才会结束。 “这是从颜氏屋中搜出来的药箱，御医看过，药箱中有好几味毒药。”一个太监说道。 “颜氏，你如何解释？”南宫翊望着颜青雯。 “药箱自然是放置药材之用，自然什么药材都有一些是很寻常的。毒药本无心，不过是看人怎么用罢了。用好了能救命，用不好了自然能要命。”颜青雯淡淡的说着，“谁的药箱里出现有毒的药材都是很寻常的。” 南宫翊微微蹙眉，他自然也知晓有些有毒的药材也是可以入药治病救人的。故而也不能说谁手里有毒药便是恶人。 颜青雯医术出众，药箱了多谢怪异的药材也是寻常的事。 “御医可在其中找到太后所中的毒草？”南宫翊看向了御医。 “不……不曾。”御医连忙说道。 “如此便不能说些颜氏下毒。”南宫翊瞥了顾娴一眼。 顾娴面上淡淡的，手却握紧了又松，松了又握紧。“可还从谁的屋中搜出了什么？” “从煎药的宫女屋里搜出的毒药真是太后所中之毒。”太监又说道。 “把宫女带上来。”南宫翊呵斥道。立即便有人把宫女给押了上来，宫女战战兢兢的跪着，整个人都在颤抖。 “如实招来，你为何要对太后下毒？或是受到了谁人的指使？”顾娴望着宫女。 “奴婢……奴婢……”宫女颤抖个不停，半晌都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皇上和娘娘问话，你还快答，莫非是想要受刑不成？”太监踹了宫女一*******婢该死，奴婢该死，都怪奴婢太贪财，这才酿下大错啊！”宫女一个劲的磕着头，砰砰直响。 玉香略为吃惊的望着那宫女，还以为怕是要喊两句冤枉呢！戏里审案的时候不是如此吗？不管是真冤枉，还是假冤枉，都要喊一声冤枉。 轻易是不会认罪的，一旦认罪，便是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