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纱衣下的雪肤 凉州城雄踞北方,扎根极北苦寒的两砀山,居高南望,荡视天下。 北平王正值正年,可是他的心,已经老了。 华朝五年,北平王突然怪病,患风寒疾,王后夏侯氏开始处理北凉个中事宜,权柄日长,北凉众臣逐渐出现两方对峙的局面。对于王后的理政,文武百官多有怨言,毁誉参半。但是北平王的病就是不见好转,像是上天在庇护着这个女人,她逐渐高升的权势变的有些不可阻挡。 北平王虽然为异姓,但是多年来为华朝立下汗马功劳,打下大华半壁江山,作为一名功勋武臣,北平王在北方可谓只手遮天,是当之无愧的主宰。 ...... 人流络绎不绝,但是他很特殊,因为他没有佩戴任何的兵器。 客栈的角落,另一白衣少年冷冷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目光呆滞。 他的目光逐渐被吸引,入殿的一刹那,他便看见了那个叫做陈长弓的少年。 这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陈长弓却不该来,因为他的家乡远在江南。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金秋时分,秋光正好,凉州城荡风吹香,满城金蕊赤英,秋色霞光引得万民争睹,也让这个地方更加的热闹非凡。 此处不是妓院,却是红晕美女云集之地。 此处不是赌场,但是却有人高喊幺鸡! 但是这里,却是整座凉州城中除北平王府之外最负盛名的地方。 白衣少年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手中紧紧的握着长剑。 这是一把很奇特的剑,不算华贵,但绝对世所罕见,剑柄的末端端正的刻着一个大字,“陈”。 别人来来去去,进进出出,少年丝毫的不在意,因为他从来不注意,甚至,他很少抬头看一眼。 奇怪的地方,通常有着奇怪的人。而陈长弓应该就是那个人。 陈长弓的桌子上,一壶一杯,无肉五菜,空对一片赤虚,少年饮的很慢。 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宝剑,黑色的双眸,强烈的杀气! 陈长弓这样的打扮,实属正常,在这样以武为上的时代,刀剑便象征着身份,但是徐风却从来不佩戴兵器。 这一夜,月白如华! 长街之上传来夜行人硬邦邦的敲打声,客栈门口的长杆之上悬挂着一盏晦明晦暗的灯笼。 北风席卷而过,一掠黄沙轻搽地面,夹杂着飘落的黄叶。不知道他从哪里而来,也不知道即将要被吹到哪里而去。 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被命运的双手推向前方,何时停止,何时转向,又岂是自己可以左右的! 徐风的打扮很滑稽,身上破旧的黑色长衫,脚下却是一双极其华贵的金丝踏马靴,细细观之,格格不入。 大殿之上的一黑一白,形成强烈的气场冲击!引来众人火热的目光。 徐风面带笑意,似乎对这一切很满意。 陈长弓的动作并没有停,依然不紧不慢,步调如一的进行着。 徐风大踏步的走到陈长弓的对面,坐下。 “看样子,你好像很能喝酒!” 陈长弓并没有理睬,头也不抬,也没有停下来。直到那壶清的像酒一样的茶被喝的清澈见底,他才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了看徐风。 徐风笑的很灿烂,就像苍白雪山上的一抹阳光,又像是少男少女美梦中的童话故事,又过了良久,徐风才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陈长弓眸色幽深,淡淡的回了一句道:“我的茶没了!” 徐风还是在笑,右手一挥,店家已经送上了两壶上好的陈年花雕,香味氤氲,令人陶醉! “你要请我喝酒?”陈长弓的话说的很慢,仿佛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他从来不允许自己说错,也不允许自己做错。小的时候,只是因为自己写错了一个字,母亲便罚自己在父亲灵前跪地三日,不许吃喝。 “你猜对了!”徐风还是一脸的笑意。 “可我从来不喝酒,只喝茶!” “为什么?” 这个问题,远远不止一个人问过陈长弓,但是陈长弓总是一笑置之,并不作答,因为他的答案没有人会懂。 花开会谢,人老珠黄,繁华盛景就像是眼前的陈年花雕,过后断肠。还是茶好,浅饮一口,回味无穷,不会浑浑噩噩的沉醉睡去,那股子悠远的滋味,能怀念好久好久。 见陈长弓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徐风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这世上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喝我的酒,你算是特例的一个!” 陈长弓目光冷冷的道:“那为什么要请我喝?” 徐风道:“为什么?就因为你是个奇怪的人,而我又对你很好奇!” 陈长弓看了看天上的弯月,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等等!”徐风看着即将迈出客栈的陈长弓,语气却不是很寒冷,“酒还很温,若不喝,岂不是很可惜?” “我若不喝,还会有其他的人喝,反正不会浪费,有何可惜?” 陈长弓的声音很低沉,加之冷酷的表情,平常人想不生气都很难,但是徐风却偏偏笑脸相迎。 只留下冷冷的一句,陈长弓便清淡的离开了,留下屋中众人,摇头轻叹。 ...... 陈长弓缓步前行,不知何时,面前却突然惊现了两盏花灯。 陈长弓定睛一看,是两个紫衣少女,在这寒气料峭的深秋时节,两个紫衣少女穿的却并不多,黑色的抹胸,黑色的底裤,裙子的开叉很高,傲人的双峰呼之欲出,其余皆被紫色的薄纱所掩盖。这两个紫衣人一人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灯笼上面俊逸的书写着一个大字“穆!” 他眨了眨眼,只是一瞬,这让两位紫衣女子很好奇,因为只要是见过她们的男人,都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 细细观之,原来两个人的身后还有一个身材纤细,更加婀娜的红衣女子,女子青色的眼带,火红的双唇,与两位紫衣女子一样,裙子的分叉很高,一阵风忽然吹过,红衣女子修长滑嫩的双腿随之一现。 三个人直直的站立,目不转睛的盯着陈长弓,仿佛要把这个陌生的男人融化在自己诱人的眼眸之中。 月色夹杂着灯光,照在他们有些微愠浅红的脸上,头发的乌黑和衣服的细纹褶皱之间显得尤为的不自然,宛若诡秘可怖勾魂摄魄的女鬼。 陈长弓似乎没有注意到三个美丽女子的存在。 如果有些人可有可无,那么陈长弓宁可装作看不见,因为他知道,这些不是让他刻骨铭心,魂牵梦绕的人。多看一眼少看一眼,还是云海过客。 可是纵然陈长弓的面目如此冷漠,但是对某些人还是会流露真情。 陈长弓缓慢的略过三个人,身后那人却突然迎上来,热情的道:“公子留步!” 陈长弓骤然停住脚步。 只要有人请求,陈长弓便会停步的,敌人也好,朋友也罢,亦或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因为陈长弓知道,只要有人开口,便是有求于他。 那人的态度谦和有礼,语声宛若桃子鲜嫩的汁水,不像是来寻衅的。但是陈长弓手中依然紧紧的握着长剑,脸上皮肤紧绷,像是大敌当前,全身充满了警惕之意!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大骂他不懂情趣。 月色与灯光并不是很亮,四周一片漆黑。却依然可以透过薄纱看到三个女子雪白的皮肤。 良久,见陈长弓松弛了一些,那人便开口微笑的问道:“恕在下冒昧,不知阁下是否常来龙门客栈?” 陈长弓面无表情的道:“是!” 陈长弓讲的很慢,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每一个字都要思虑好久!母亲为她灌输这样的理念,是为了让他不犯错误。 红衣女子又道:“那不知阁下何时离开?” 陈长弓垂下眼,遮住眸色幽深,缓缓道:“也许明天就离开,也许再待上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定!” 那人拱手道:“如果阁下明日不走,穆公子想请阁下明夜移驾舞凤楼一叙!” “穆公子?”陈长弓语调有些波澜不惊,“哪位穆公子?” 那人一笑道:“当然是北平王府的小王爷穆夕朝公子!” 提起这位穆公子,咱们还真得说道说道。 在北平王一手遮天的北方四州,穆昔朝着实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他是混蛋倒也不为过,上到国色天香的绝世美人,下到徐娘半老的人妻人母,只要是他看上的,没有一个得不到的,而且这调教人的手段,那叫一个高绝。 所以这些年,说起浪荡公子,华朝中首屈一指的就是这位北平王的小儿子穆昔朝,简直是臭名昭著,世人皆以“鲍鱼之肆”称之,可饶是如此,还是没有一人敢告发他,甚至没有一人敢惹怒他。为啥?还不是因为人家有一个心狠手辣,顶起华朝半边天的父亲。 虽然其父亲戎马半生,战功无数,可是穆昔朝这个人无论是对兵法还是武学都是一窍不通,当然这只是外界的传闻。而这床上的功夫倒是无师自通,丝毫不逊色那些常年留恋风月的“高手”!甚至这些年深入钻研,什么《大洞真经》,《峰峦穹经》,《玉女心经》全部得心应手,甚至自创《去粗取精》更是被北方的膏粱子弟津津乐道,穆昔朝为北方的纨绔树了一面大旗,振臂一挥,响应者络绎不绝! 这一次陈长弓竟然笑了出来。 那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在北凉城中竟然有人不知道穆公子,确实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但是那人很快的将笑容掩住,淡淡的道:“穆公子吩咐在下,务必要请阁下赏光!” “我若是不去呢?” 那红衣人的笑容依旧灿烂:“我相信你一定会去的!” 陈长弓惊讶道:“这是为何?” 红衣女子娇媚的道:“公子难道不想看看我们姐妹薄纱之下的雪肤?” 第002章.傲人的胸脯 那红衣女子正等待着陈长弓回答的时候,谁知他竟然转身离开了。 一阵狂风迎面扑来,陈长弓只是象征性的整理了一下头发,甚至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前面一紫衣女子忍不住冷声问道:“师姐,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的不识情趣?” 那人雪白的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没有回答,却有一丝鲜血,慢慢的自嘴角的裂痕浸出,使那红唇更加鲜红了几分。 ...... 权利是个好东西,皇上这样认为,北平王也这样认为。 所以当年皇上策反兵变,排除万难,不惜一切代价跨越周遭种种障碍,趁其羽翼未丰满之际,将隐太子死党杀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也许不这样做,如今成为冢中枯骨的就是当今皇上了。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他当年所欠缺的,不过是站稳脚跟的际遇而已。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话虽如此,可是北平王兵势赫赫,百官虽以皇帝为尊,但有如此大患存在自己卧榻之侧,他又怎能安心? 他想得到,北平王也想得到,甚至刚刚涉世的陈长弓都会算无遗策的猜到。 于是所有人便都在等待! ...... 凉州的风物再好,现在看来,也许不是陈长弓的归宿,或者,自己应该南下帝都,在皇城永安杀他个天翻地覆,虽不能大展抱负,却也图个痛快! 真到那时,母亲会允许自己回去吗? 若论恨,陈长弓的心中一定浓于自己的母亲,陈字大旗倒下的那一霎那,少年的目光只是坚定地颤颤,他没见过自己威风八面的父亲,更没见过自己所谓的皇子模样! 自己生下来就和母亲相依为命,烙下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观念。但是亡国皇子的这个身份,注定让他的一生变得不再平凡。 这是陈长弓来到凉州城的第三十五天,像往常一样,此刻的他正坐在玖月桥上的酒楼之中饮茶看花,偶尔扫一眼桥下如织的行人,来来往往的画舫船只,虽是喝茶,却也一副酣然若醉的模样。 在这样天高云淡的深秋时节,世家子弟,王公贵族,乃至平民百姓都会肆意游乐,凉州城酒楼的生意大涨,甚至茶坊以及小的工艺品商铺也都卖断了货。 可惜自己身上背负着巨大的使命却不知如何下手。孤身一人来到这凉州城,无甚乐趣。陈长弓闷闷的想,这偌大的凉州城,竟然连一个可以对坐品茶,两心交付的知心朋友都没有,委实是一件憾事。 陈长弓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从小在南方长大,所以他喜欢喝茶。 在巴蜀与江淮一代茶事初兴的时候中原一代尚未流行,这也是为什么南方人好茶而北方人好酒。但是茶这东西着实是件宝贝,不仅能解酒还能解腻,自打它传入中原的那一刻便注定火的一塌糊涂。故而凉州城内开设数家茶坊,但是声名鹊起的却极少,只是几间南方游民无业所创,这些年赚的盆满钵满,倒也为他们解决了生计之路。 陈长弓眼眸一扫,忽见湖上彩舟如画,无数艘画舫大船穿行而过,其中一艘游船宛若金阙银宫,陈长弓认得出,这船虽然华贵,却不像是官家的船,应该是凉州几大青楼拼艳的花船。 每一年的金秋拼艳,无疑是凉州城中最赚眼球的时候,几大青楼趁着这个时候争相拉客,我们所说的饥饿营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船头上伫立着一群花红柳绿的佳丽,雾裙轻衣;倜傥风流的才子,冠绝群楼,一群人巧笑嫣然,连说带笑,仿佛在诉说着这大好河山。那些纨绔膏粱们双眼放光,全部涌向岸边。 这年头,才子佳人四个字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担得起,那可谓是一个吃香的金字招牌。凡是挂了才子佳人头衔的家伙,那性情都是十分高傲的。读的是伦理道德,说的是秦淮风月。可是眼前一副如狼似虎的场景,着实有些可笑。 “北瓶楼的语焉姑娘对我笑了!啊......” “我看见了南乐楼的紫熏姑娘的美腿!啊......” “西红楼的綉鸾姑娘的胸脯好傲人!啊......” “我怎么没看见东华楼的玉婉姑娘?躲开躲开——” 一时之间整座凉州城骚动不已,原本人群拥挤的酒楼中瞬间一空! 不知道是谁站在酒家的窗口,傲然一首打油诗: 姑娘姑娘你真美, 好像牡丹浇了水。 姑娘姑娘你真魅, 何时来吻我的嘴! 这诗听得陈长弓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是却引来了船上名妓的阵阵笑声。 面对众人的光怪陆离,陈长弓只是嗤笑了一声,便结账离开了。 出的酒楼,人群熙熙攘攘依然不见散去,陈长弓手执长剑缓步前行,听着湖上岸上的遥相呼应,他只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不知是哪个驴草的将靠前的两个文弱书生推到了河里,引得船上众位美女失笑,越发的如百花争艳,顾盼生辉。即便眼前“美景”不能让陈长弓莞尔一笑,但看着两个人狼狈的模样,陈长弓别提心里有多舒坦。 什么美女,不还是有钱人的胯下玩物!陈长弓唯有摇头。以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介江湖白衣,并未出入过什么风月场所,那些所谓的名妓,陈长弓没有一个叫的出名字。 眼前这些人在烟花柳巷厮混久了,逢场作戏,来到凉州城的这几日陈长弓也算是看惯了热闹,并不曾放在心上。没吃过猪肉倒还见过猪跑的。 陈长弓整天浑浑噩噩,毫无目的,宛若行尸走肉,他多希望自己也有一个红颜知己,喝酒,赏月,聆听自己淡淡的忧伤,可是那个人真的存在吗? 在他胡思乱想之间,凉州王府的铁骑从斜巷飞驰的穿行而出,速度过快,又来的突然,陈长弓迅疾闪躲,一来二去便被推推攘攘的走到了湖边。 陈长弓蓦然抬头,眼前此景,如诗如画。 层层薄薄的青色缕纱遮住曼妙的身材,青楼女子身姿婀娜,一颦一笑尽显风韵。此中唯有一人,清丽脱俗,仙姿不凡,头戴帷帽,紫色的薄纱丝幔之下玉面红唇隐约可见。她遗世独立,恍若神仙妃子,飘飘然孱弱羽化而登仙。 陈长弓定定的看向她,那一身青色的纱裙,宛若一抹新绿,又似莹莹新芽。陈长弓的心怦然直跳,他知道,风尘女子绝不会如此。 一席秋风,丝丝荡扣般掀开了女子悬垂的丝洛。 一张精致无暇,洁白如玉的面容,开叉的裙摆露出了诱人的玉腿,纵然湖上百花争艳,也不及她三分颜色。 那女子长眉微频,轻红胭脂晕腮。秋波一转,盈盈目光穿越千山万水,灵动的越过重重遥远的距离,直直的射进陈长弓的内心深处。一席明眸仿佛把陈长弓带到了人间仙境,远离事态纷扰,唯有碧海潮生,春江明月,还有她,而已! 一笑万物哑然。 陈长弓原本坚固无比的心里防线瞬间陷落。 在秋风荡起的那一霎那,凉州的花光尽皆失色,陈长弓的内心深处,只停留在刚刚的惊鸿一瞥。陈长弓呆立在湖边,看着远去的轻舟,甚至不时的踮脚抬头,他只是想多看她一眼,与她心神交错,顾盼生莲。 可是那船,早已随波逐流的走远了! 此刻陈长弓似乎有了目的,他的下一个地点,青楼! 第003章.好高的高手 陈长弓刚刚走出没几步,便已经听到身后如雨一般的马蹄声。马如龙,人似锦,华环雕鞍,难得骑技也是如此的相趁。 陈长弓没有回头,但是却发现路人纷纷退至一旁,明显这是一个惹不起的主。 佳人骑着上好的骏马在凉州的主干道上纵马疾驰,身后则是跟着大队的护卫。 女孩一路疾驰好不快活,这些日子可把他憋坏了,如今三哥允许她出来透风,简直就是上天赐予寻乐的良机! 此人的穿着极是华贵,玉带束发,腰间宝剑,横行卫士之中,倒像是个花花公子,风流倜傥,俊俏非凡。 陈长弓甚至不屑抬头去看一眼,不过那俊俏的女娃却突然转过头来,柳叶弯眉,纤纤玉手,精致束身的一缕青衫宛若莹莹孑立的一抹新绿。 好俊的马,好美的人! 陈长弓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还是一如既往的低着头。 而那马上的人却在直直的盯着他那俊俏且棱角分明的面庞,忽然道:“喂,你不要命了,滚开!” 这声音玲珑的像是一块滑润的顶级酥酪,常人早已被这美妙的声音融化的瘫倒在地! 可是他是陈长弓,他不想见的人就只能视而不见! 那人纤手紧勒马缰,马蹄飞扬,一声嘶鸣击破了长空! 马上人暴跳如雷,扬眉道:“你不要命了?你信不信我让我爹把你剁了喂狗!” 这话可不是吓唬人,他北平王何许人也,那就是个人屠子。正常人谁敢去拔北平王穆雷的虎须逆鳞,若说有,那便是眼前不可一世的小郡主而已! 穆雷一生戎马,年轻时领军身先士卒,练得一身好武艺。当年不可一世的北齐燕王慕容境雨却偏偏不信邪,国破城亡之日,北平王只是对手下丢了一句“逆我者”,那燕王一族便整个被抄家灭族,妻妾视作牛马,富可敌国的财富顷刻间挥霍一空。 再有者便是江湖上扬名立万的江湖门派,一个月不到便被北平王的铁骑踢了个遍,神功再高又有何为?北平王只是一块小小的兵符便瞬间让腥风血雨的江湖偃旗息鼓! 但是也许是因为杀人太多,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北平王的三儿一女还真就这个小丫头最惹人喜爱。 大公子穆昔龙胸怀大志,素有谋略,但是天生残疾,左脚颠簸。二公子穆昔虎天生神力但是却像是个傻子,只知道打打杀杀,外人看来,这是个武痴。三公子穆昔朝还算正常,但是其生性纨绔,是典型的膏粱子弟中的代表,整日里纸醉金迷,寻花问柳。 唯有小女儿穆昔月,机灵活泼,惹人喜爱,最重要的是还会心疼人,难怪老屠夫总是说:“看你几个不争气的哥哥,爹不心疼你心疼谁啊?” 那人右手一动,忽然惊现微微蓝光,一把飞刀骤然而至,陈长弓一甩头,脸上已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 陈长弓握剑的手瞬间青筋暴起,但是瞬间又暗淡了下来,不过还是毫无反应。 “无趣,无趣!” 女孩慨叹了一声,潺潺溪水一般的笑声已经渐渐远去,那一抹醉人的绿色也消失在了人群中,只留下一点绿影。 ...... 龙门客栈的名声,足以睥睨京城盛名龙魂道。 远的不说,传闻当年皇帝陛下未登基之时便孤身造访了两个重要的地方,一个是京城的龙魂道,另一个便是凉州城的龙门客栈,只是为了了解隐太子在江湖上的势力分布,这不,如今位居九五,高高在上。 当然这只是无据可查的小道消息,龙门客栈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神秘还不得而知,但是每天来来往往客流量不下数千人,也多多少少的为它蒙上了一层神秘感。 龙门客栈的老栈主更是在三年前罗列出名扬天下的江湖十大高手,虽然多有质疑,但是也未有人敢来推翻! 最令人震惊的便是龙门客栈和龙魂道都承认的“妖刀”帝无邪,短短几年之内迅速得到“官方”认证标签,其蹿升速度,可谓扶摇直上。 ...... 徐风与陈长弓最大的区别,就是徐风说话做事从来不经过思索,并不是因为自己没脑子,而是因为自己懒得去想。 徐风这个人,常去龙门客栈喝酒,可是他也有他自己的规矩,每个月什么时候去都算的清清楚楚,只是这一天,他竟然打破规矩的出现在了龙门客栈之中。 老者忽然一笑道:“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不会是又来调戏红袖的吧?” 这个看起来神秘的老者似乎跟徐风很熟,两个人的对话就像是长辈对晚辈,说笑嬉戏! “哎!”徐风怅然道:“原来在老栈主眼里,我徐风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膏粱子弟!但是今天你猜错了,我是来等人的!” “高手?”老者有些疑惑! 徐风默然点头! 老者继续道:“有多高?” 徐风胡乱一比,大概到自己的额头! 老者怔住片刻,“就是说,比你低喽?” 徐风嘿嘿一笑道:“上道!” 老者“含情脉脉”的温情一笑,看的徐风一身的鸡皮疙瘩! ...... 柳丝低垂的池塘边,曲径通幽,掩映了几座翠楼。陈长弓一身白衫,掌中剑,游走在花间柳际,纵然平常,却是风流难学。 每次路过一家青楼,一席薄纱盖体的花妓都会上来招呼一番,甚至抛出媚眼,露出修长双腿,可是陈长弓就是能经得住诱惑,一笑置之。 这旖旎的美色当然令人羡慕,可是陈长弓这个人就是这样,纵然你再漂亮,甚至脱光了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要是他不喜欢,他便不会心动。 既然出现在青楼拼艳的花船上,想来是哪家青楼的头牌花魁! 所以陈长弓每一次踏上青楼的时候,都会每间房中一览无遗的看了个便,有时候看见人家正在干柴烈火,一泻千里的时候受到惊吓怕是再也无法硬气!转头就是一阵大骂,陈长弓也不停留,顶着众人的叫骂声关上了房门。 夜幕渐渐降临的时候,是所有人应该休息的时候,但是陈长弓却不能停下来,今日那个湖上的佳人已经在他的心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如果不找到,陈长弓怕是整夜也睡不着。 青楼飞燕清歌,笙箫夜夜。 陈长弓心下失落,眼前正是龙门客栈,江湖传闻龙门客栈无所不晓,也许在此地能得到答案也说不定啊,陈长弓心中一喜,径直的走向了龙门客栈。 第004章.夜夜笙箫少年郎 公子颜如玉,墨发秀而长。 龙门客栈酒香漫天,陈长弓缓步穿过微醺的人群,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此时二楼雅间的窗户大开,穿堂而过的清风让人好一阵舒适。 陈长弓毫不怯场的走到徐风的桌前,并在他的对面坐下,然后双眼毫无惧色直勾勾的望着他。 陈长弓眼眸深邃。 似乎能把人吸进去一般,而徐风谈笑的面容,在这喧哗的龙门客栈,独为一片风景。但是陈长弓看向他的眉眼之时,却感觉出他自带且独有的一股英气。 “人在异乡,能在一起喝酒,说来也是一种缘分!” 徐风薄唇轻启,却没有想往日一样毫不正经,有股人在江湖的寒暄之感,可是陈长弓却宛若没有听见一般,眸子中映着徐风棱角分明的面庞。 正在发呆之际,徐风却将一个精美的杯子递到了陈长弓的面前,见陈长弓无动于衷,徐风咧嘴一笑道:“放心吧,这是茶!” 陈长弓闻言有些愣神,不过一秒,陈长弓便接过徐风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徐风舒展浓眉的轻笑,连连点头的道:“公子是不是很奇怪?” 陈长弓神色不动:“为何奇怪?” 徐风越发觉得有趣:“就比如我为何知道阁下会来龙门客栈,又为何知道阁下会坐在我的对面?”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徐风一时有些语塞,看着自己无言以对的模样,难免有些好笑。 “在下徐风,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陈长弓!” 徐风耳朵里听着陈长弓的话,双眼却一直在观察陈长弓那双握着茶杯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虎口处有一层老茧,分明是常年舞刀弄剑,上了年月,饱经风霜。 徐风自信道:“公子不是北方人?” 陈长弓依旧冷酷道:“九临!” 陈长弓来自江南九临,那里地大物博,光是水产茶叶就足以令其他战国觊觎不已。 本来各国相安无事,锱铢不犯,但这规律不知道哪一天被华朝打破,开始频频引发战乱,与陈长弓的故国兵戎相见。想来他们也是狼子野心,如此一来,平静无波的暖流便如泉涌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桌子上两个壶,一个装茶,一个装酒,徐风拿过陈长弓的杯子,向里面注满了酒,又将杯子推到了陈长弓的面前,淡淡道:“如果今天我回答了公子的问题,公子可否满饮此杯?” 陈长弓微微怔住,片刻语调平稳无波的道:“一言为定!” 若是往日,徐风一定神情古怪的大赞一声“上道!”,结果却神色肃然的冒出一句:“盏茶之间!”便退了出去! ...... 出了房门,徐风径直走向了红袖所在的房间,几日没去看她,漂亮的女子被冷落,成天孤芳自赏,太暴殄天物,不好,不符合徐风养花浇水的秉性! 原本被陈长弓这个木头人恶心了一番之后徐风的心情有些瘀滞,见到漂亮的红袖之后心情顷刻豁然开朗。 女孩是用来疼的,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所以将近二十年的人生徐风除了与美女拌拌嘴,行一些呼风唤雨之事,从不做辣手催花的勾当!要不怎么说孤芳不自赏呢! 红袖正坐在桌旁喝茶,徐风进来二话不说,狠狠的掐了一下红袖的蜜桃圆滚臀,嘿嘿道:“是在想我吗?” 红袖俏脸微红,被徐风揩油之后,不气反喜,似笑非笑的道:“不是说耐得住寂寞吗?这才三天你就来了!” 徐风看着红袖暖玉温存的婀娜身段,笑笑道:“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说耐得住那就是耐不住!” 两人说笑片刻之后,徐风忽然想起来此的目的,便将暗地里跟踪陈长弓所看到的一切全然告诉了红袖! 红袖这才算知道了徐风的心思,笑道:“你说为什么你每次见到女人就变得糊涂了呢?既然与青楼女子混在一起,多半是如出一炬,公子何不去府衙询问乐籍?” “那多俗啊!这种事情怎么也得邂逅才显得浪漫!”徐风一阵的叹息,看的红袖甚是生气。 红袖一脸幽怨:“哎,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值得你这样夸赞。那我也不瞒你,听说舞凤楼来个绝色女子,吹的一手好箫!” 徐风一听嘿嘿一笑:“这吹箫的功夫,比你如何?” 红袖没理他,黯然的吐出一句:“哎,只羡鸳鸯不羡仙啊!我当初就是太傻,听信了你的甜言蜜语,谁知如今,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 徐风是个浪子,以狎妓游宴本就不足为奇,何况自己又是江湖人,放荡惯了,钟情他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又会吟诗作对,附庸风雅,他自知自己欠下太多的风流债,并不以为意,只是一笑置之罢了! 徐风嘿嘿一笑,想起昔日在这里宴乐开席的情形,那时的欢情是真的,如今看到那女子心存些许的移情也是真的,但是徐风也只是心想而已,毕竟陈长弓也看上了。 徐风不是那委曲求全,逆来顺受的主,但是他对陈长弓充满了兴趣,如今也只能默叹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浪荡有多浪,徐风漂泊江湖,走南闯北居无定所。游江南,闯北凉,纵横六千里!这一路下来没学到什么玄学武功,采花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 眼前红袖朱颜频动,徐风定住心神,提笔写道: 看朱成碧思纷纷, 憔悴支离为忆君。 百转千回销魂处, 此生独去向龙门。 等到徐风将诗写完,红袖又是好一番的作态,方才叹道:“看你还念些旧情,今日我便将那人的藏身之所告诉你便是!!” 徐风一喜,一溜烟的没影了。 ...... 从红袖的房间里面出来,徐风敛了敛心神,一脸严肃的走近!陈长弓凝神望着杯中尽凉的酒,却没有抬头看一眼徐风。 徐风也不在意,含蓄深远的丢了一句:“公子要找的人叫吴潮儿,在清月坊,舞凤楼!” 陈长弓心中一跳,如鱼入大海。心中莫名的欢快。旋即拿起徐风刚刚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头也不回,匆匆而去! 徐风叹气摇头,不禁冒出一句:果然是纯粹的深沉! ...... 清月坊,舞凤楼! 陈长弓一路穿街过巷,徐风则是默默无闻的紧随其后。 一入坊门,陈长弓便见到彩珠耀列,珠翠满楼。曼曼绮罗如流光飞舞,笑声菱哥如衣袂翻飞,这景象不可谓不高雅,气质不可谓不华贵! 舞凤楼的名声,比起凉州有名的四大青楼,自是稍稍逊色了一些,但是人流量却不少,女子又多是官妓,前来消受的非富即贵,可谓处处笙歌。徐风只走了几步,便觉得心神酥麻,不思归去! 正可谓夜夜笙箫少年郎,治肾亏,不含糖! 徐风走在陈长弓前面,熟门熟路,随手抓了几十两银子,扔到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鸨手中,老鸨心中一喜,暗赞一声:真他娘阔绰! “徐公子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今天不知道要三位还是五位啊?” 陈长弓闻言,差点吐血,难怪徐风身体清瘦,八成是把精力全都浪费在了风花雪月上,真是个勾人魂魄的温柔乡啊! 传闻当年贤王刘猛视察凉州,只在舞凤楼留宿一宿,便是半个月没有起的床来,再欲察之已经到了回京复命的时候,王爷只能寒暄了几句,便灰溜溜的回到皇城,可谓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第005章.做鬼也风流 徐风的脸皮之厚,怕是天底下最为锋利的匕首玉桃刀也插不透。他怪笑一声,没羞没臊的道: “王姨,舞凤楼的姑娘的嫩出水来不假,却也不是完美无瑕,小子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也算见识了个遍。这女人啊,是越到年龄越有味道,尤其到了王姨这个岁数,连嘴唇上的胭脂味都别有不同。就是不知道王姨的床上功夫如何啊?” 老鸨伸出秀手挑了挑徐风的下巴,娇媚笑道:“还是徐公子有眼光。舞凤楼名声水涨船高已非一日,凭那些涉世未深的几个毛头丫头能打得响,既然徐公子有雅兴王姨也不遮遮掩掩,只要徐公子说得出口,我便做的到!” 老鸨与徐风放肆调笑,眼睛却始终在陈长弓的脸上滴溜溜的打转!老鸨也是个老江湖,一眼便看出是个不善的茬儿,难惹的主! 徐风的手轻轻搂着老鸨纤细如蛇的蛮腰,三人缓缓入内,轻声坏笑道:“王姨说笑了!小子哪有那胆啊,要是跟王姨大战一夜,那还不得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一个月下不了床啊,到时候受苦的可就是我喽!王姨只管去招呼其他客人,放心,小子路熟。可万一要是醉酒胡乱的撞见了,还请王姨勿怪才是啊!” 老鸨故作悠远道:“看来今天啊公子是不会垂青喽!那好你们随便转,可别闪了腰哦!” 陈长弓全程摇头,也不啰嗦,直入厅堂。 舞凤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厅堂宽敞阔绰,高窗穹顶,保音效果极好。两人一入内只见衣冠满座,众人屏气凝神。 陈长弓一眼便看到了那位在船上的美丽女子,此刻她一身轻纱,银色的步摇,正在拨弄着手中的琵琶。 徐风看的直咽口水,眸中闪现四个大字:人间尤物! 佳人垂暮,纤指婉转,凝神弹奏,颤倒五音! 陈长弓只是觉得自己的心思被这女孩随意拨弄,一览无遗! 人是新人,曲是老曲。可正是如此才更能显示演奏之人炉火纯青,乐以载情的程度。如吴潮儿这样的音乐大家,曲误的可能性基本没有,洋洋流畅,引人入胜,使闻者莫不听音而忘音,只觉得心神如洗,明灭之间似真似幻。 吴潮儿的手指,轻轻的弹来,使众人沉浸在俗世里,身体麻木的无法自拔。这一曲琴音,捻一抹哀伤,饮一口盘旋的舞曲,众人仿佛如丝般漂浮,难以落下。 “小女自创曲目《后庭花》,请诸位品鉴!” 只此一句,再无赘言。 乐音铮铮切切,弦音清绝。 伴随高山流水,两个体态轻盈的红衣舞姬,罗袖袅袅,赤裙翩翩,腰肢轻转在方寸之间! 玉臂银环频动,红毯玉足飞旋,此曲名为《后庭花》,包含亡国的深情。曲到动情之处,两个舞姬香汗淋漓,双目垂泪,如莲花旋舞,出水悲歌。赏者如痴如醉,眼泪如泉涌般落下,悲伤不能自已。 陈长弓不识乐,但是却依稀听得出这乐中的意境。只觉心神剧裂,魂不守舍。 也许吴潮儿并不是在演奏琵琶,倒是在谱写一首离殇。而她自己更像是对语调升扬的诠释,外表华丽,内里刚烈。乐音如波涛,很快便将陈长弓吞没。 曲如心声,陈长弓不禁猜想,此人究竟是谁?从何而来?新来凉州又有何目的?这曲子,倒像是三生三世的悲欢离合,不似人间之曲。 间隙吴潮儿秀目扫视。 四目相对,擦出了电光火石一样的寒光! 陈长弓内心如轰天雷炸响,眼中心底,再无旁人。 吴潮儿移愁入弦,是湖边的那个男子,龙章凤姿。 一曲终了,世人仿佛仙境醒来,击掌叫绝。 随即,曲风一转,画风突然天翻地覆。金戈冰河,狂放悲怆。这是一曲激昂磅礴的宫廷乐曲,千军万马驰骋雄威,万箭齐发,火光冲天。吴潮儿面色微红,指下却风驰电掣,足令闻者汗颜。 旋即,声音再转,曲风婉转而下。陈长弓宛若看到边城外,大漠旁,北风起,大纛扬。金绕沙鸣,万马奔腾。这曲调似有国仇家恨,有铁骨,有傲气,杀伐慷慨全然不像是女子可以演奏而出。 陈长弓痴痴的听了好久,恍然想起国破城亡,“陈”字大旗倒下的那一刻。 曲调突扬,形式再换。将军百战驱虎,雄兵万里吞狼,醉卧沙场,客死他乡,烛火中和处未见永恒。 这款款琴音终于停了下来。 吴潮儿缓缓起身,妙目流转,丝丝的牵住每个人的心弦。 “凉州城百花争艳,四大花楼名扬大华,唯舞凤楼略逊一筹。潮儿虽是女子,又新到凉州,却不甘心居于人下,今有一念虽天马行空确是理所当然。凭潮儿之才,三个月后凉州花魁之争,潮儿志在必得!” 吴潮儿语调平稳无波,神色更是自然。 “今日闻潮儿姑娘一曲,已是天绝,不像俗世之物。如此手段又有何人能盖得过你。姑娘放心,有我刘峰在,必保姑娘夺魁!” 少年洋洋得意,自觉抢了风头。此人身着华贵,乃是镇守凌河的都督刘灌的独生子,不过十五六岁而已。 有人带头,众人自然遥相辉映。高声喝彩,场面甚是热闹。 刘峰也算是识趣,像他这种人当是不差钱的主,毫不含糊的甩出几百两银票,又夹有珠玉宝石,灯光印着金光,简直金碧辉煌。 少年自信满满的走上台,那个头比吴潮儿短了一截,气势瞬间少了不少,不过少年也不在乎,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他一贯的行事准则。 吴潮儿抬眼直视,眼中充满了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徐风是个看热闹的主,自然是美滋滋的一脸荡笑。 陈长弓面色紧绷,握剑的手显得愈发用力。 刘峰痴痴的望了半晌,突然之间尽不知说些什么。 吴潮儿忽然展眉一笑,灿若锦云,艳丽无匹!刘峰如沐春风,瞬间神魂颠倒,千金换来美人一笑,真他娘的值。 台下之人自然是羡慕不已,频频摇头。却有一人怒目而视。那便是滨州督指挥使李万三的孙子李昊,今日吴潮儿能出面演出全然是看了他爷爷的面子,凭他们这些银子在吴潮心中一文不值,甚至不屑一顾。 官妓自然是卖艺不卖身的,不过以吴潮儿倾国之色,钟情他的人自然不只陈长弓一个。李昊便是为了捧吴潮儿,特意开了酒宴,却不想被刘峰这小子抢了风头,当真是好不快活。 但是今日争艳,却也不能输了气魄,否则非得被那白胡子老头狠狠的教训一顿不可。李万三的为人,在华朝那可是响当当的,年近花甲却依然留恋花丛,说白了就是个老色鬼。平生只认三件东西,金钱,美酒,女人,与这些比,哪怕是亲妈在眼前,李万三都能做到视而不见。 可饶是如此,李万三却对这个孙儿尤为溺爱,为啥?就因为两个人太像,李昊五岁的时候北平王请渺茫山龙象仙人临府赏景,这位老头自然是厚脸厚皮的前去拉关系,这些年渺茫山超越难靖山,已然在江湖上名重无两。当其被问此生该如何度过之时,李昊面无他色,唯有一句至今令人尤记: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此时殿内,最为惆怅的莫过于陈长弓,听了一夜的曲却没有和吴潮儿说上一句话很是怅然。但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让她青眼相待。 第006章.天下第一聪明人 不知何时,北平王府的三公子已经出现在了舞凤楼内,北方四州的小霸王自然是有些名头,那些怡然自乐的赏花之人见到穆昔朝只能默默退去,就是李昊二人,也不敢多发一言! 穆昔朝直奔陈长弓和徐风! “请两位借一步说话!”穆昔朝面带笑意,语调谦卑。 徐风心中一惊,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原本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三公子宛若换了一个人。平日里哪个见到这位恶霸不战战兢兢,莫说是人,狗见到了都得绕道走。 陈长弓一脸冷酷不发一言,徐风嘿嘿一笑道:“公子请!” 见陈长弓无动于衷,徐风扯了扯他的衣袖屁颠屁颠的上楼去了。 三人就坐喝茶,穆昔朝眸中泛起别样的深远,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的道:“今天请两位来,是想请两位帮我一个忙!不知两位可否应允?” 陈长弓拿起茶杯,浅淡的饮了一口。 徐风自嘲般应道:“三公子不是在说笑吧?谁不知道北平王府卧虎藏龙,光是剑术刀法从一品的高手就不下数十位,更有江湖名重精通大悬空功夫的李重山,内力浑厚骇人到绝顶地步的顶级法师袁三清,八九玄功名扬海外的花谷道人。 这些我们且不提,就是九天剑阁的护法二等护卫都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怎么,这些人不够三公子威风?” 徐风这样说丝毫不过分,北平王府简直就是半个江湖! 就拿精通大悬空功夫的李重山来说,据说当年此人一掌劈开厚度数尺的大理石,就连几百年的参天古树也能轻易拔出。 “妖刀”的成名之战中自然少不了与他一战,虽然年纪大了满脸花白,却只失了半招,自此这位老人便默默无闻待在了北平王府,没日没夜的专研武学,“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在李重山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些年除了北平王有令,否则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让他挪动半步。 徐风本就是这样的人也没打算过收敛,穆昔朝没有穆雷那样阴狠也算是个小人屠,三岁杀人眼睛都不眨,最是喜欢死人之后的红色雪地,凄凄冷冷,穆昔朝却感觉热血沸腾。 见到徐风这样无理竟然没有生气,淡淡一笑道:“树大招风,名声大了反而不好行事。这些年我被外人叫做草包采花蜂也没有抱怨,若是凭我一己之力用两位默默的人完成了不可思议的事,岂不显得我更有手段?” 对于凡夫俗子而言,穆昔朝开口那便是对世人最大的恩赐。 在“穆”字大旗的光辉之下,这一字一句似乎比美人袒胸,佳人一笑更加的有诱惑力。北平王府的神秘,有两点最为蛊惑人心,一是对敌斩尽杀绝,绝不手软,二便是凡是入了北平王府的门槛便像是得到了横行北方四州的通行令,北平王“杀人不眨眼”的名头可不是说说而已。 如今穆昔朝屈尊相邀,若是不答应那便是不识时务,不说三十万的凉州铁骑,那江湖盛名的幕僚刀客又有几人能够抵御的住。 “我凭什么帮你?”陈长弓还是冷冷的蹦出一句。 徐风笑容古怪,却是一笑置之。 穆昔朝的面上浮起了一丝苦笑,举起手中的茶杯又浅淡的饮了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长弓面色冷冷,衣衫猎猎,正色道:“公子绝世风采,气度凌云,在下不聋不哑,怎会不知?” 穆昔朝挑了挑眉,一脸不解得道:“既然你知道,为何却敢问出这样的话来?” 陈长弓浅浅一笑:“我只知道我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强迫我去做。” 穆昔朝会心一笑,转过身推开了雅间的窗户。 天边阴沉的云脚越压越低,天干欲雨,晚来风急。穆昔朝放下手中的茶杯眺望远方。 月色渺茫,漫天的晦雾乌云,映衬出穆昔朝极其高挑的身材,电闪雷鸣之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愈发的强韧有力。 转眼,穆昔朝脸上的笑意便已经化为尘埃,不具丝毫的表情,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只是在观看着远处的乌云,亦或是只是在呼吸吐纳,什么事情都没有想。 这暴风雨之前的片刻宁静打开了穆昔朝心底的那扇门,他越发觉得眼前的两个人就是他要找的聪明人。 穆昔朝目光如烈焰,直直的卷着陈长弓,淡淡的道:“潮儿姑娘是官妓,若想恢复自由的身子需要白银五万两,公子出不起,我却拿得起。” 陈长弓慢慢的闭上眼睛,遮住眸色幽深。 对于一个心中充满了怨恨,灵魂却早已经堕入地狱的人来说,有一个知心的人便算是一种解脱,或许可以挣扎痛苦,超凡入圣。 再一次睁开眼,陈长弓的眼神宛若江南烟雨,好缥缈。 徐风慧眼善察微尘,见到“焕然一新”的穆昔朝,心中的那点细微疑惑便都烟消云散,淡淡道:“公子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穆昔朝转身直视徐风,那目光似乎裹胁着巨大的气场,要将徐风的躯体吞噬的烟消云散,嘴角颤抖般说道:“你怎么知道?” 徐风背靠着椅子,将双脚不羁的放在了茶桌上,嘿嘿道:“这世上谁敢说我徐风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谁敢说我不是天才?行走江湖,没有一技之长怎么行!公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却不同,我要是有公子一样的家势,也就不必在江湖之上瞎混了吗!” 穆昔朝感慨道:“至少要等我拿到凉州城三十万铁骑的兵符。我若不是个整日痴迷花丛的纨绔浪子,二娘又怎么能睡得安稳?抛下女人不说,这世子大位我的两位哥哥会拱手让人吗? 父亲戎马半生攒下这份家业,那可是踩着千百万死去者的亡魂一步一步走上去的,位极人臣到了如此地步,也算是人间至极! 大哥虽然身体残疾,脑子却是灵光的很,这北平王府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在一步一步的被分化。我二哥虽然是个武痴,但是他是二娘的亲生儿子,光是王后的名头就能拉拢不少的势力。 至于我,我娘嫁给我爹之前是个婢女,生下了我,便匆匆远离世俗而去,独卧青灯古佛,整日为父亲犯下的杀孽还债。对于这样的三公子如何,他们根本不会去在意!我若是太聪明,肯定活不久,我想父亲去世的那一天也是我的忌日。 这样很好,既享受了人家极乐,又能保住性命!” 徐风笑道:“看来这王侯将相的家事,倒是比江湖儿女情长更加的有趣!我说的对吗?木头人?” 陈长弓翻了个白眼,面色依然冷酷! 穆昔朝握紧攥紧双拳,“若说这世上唯一一人可令皇上寝食难安,那便是我父北平王!所以穆家的基业不仅仅是穆家兄弟之间的争斗,皇上也是虎视眈眈,只要是一有机会,他便会极力削弱穆家的势力,我不想父亲死后,北凉像一盘散沙一样,我要让天下人知道,“穆”字大旗将永远飘荡在北方!” 夏侯王后对穆昔朝来说不是唯一的一座大山,他的两个哥哥更是不可逾越。 只能说这二十年间无论大大小小的事情,穆昔朝总是掩饰的很好,滴水不漏。若论演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穆昔朝当然比另外两个人更加的炉火纯青。甚至连北平王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身边整日被叫做“草包窝囊废”的穆昔朝并不是一尾需要喂食才能够达到丰腴的锦鲤,王府内里乾坤浩大,各种离奇门道,连代父整理王府各项事宜的穆昔龙都不能说完全的看到了,起码对于府中的各位上品高手剑客还不是很了解。可是穆昔朝却早已烂熟于心,两较之下,已分高低。 陈长弓心里也明白,这将相王侯家中的世子之争或许比王宫内院争夺储君之位更加的凶险重重,血迹斑斑,王爷不是皇上,更何况这种异姓藩王都是靠着自己的屠刀,踩着别人的枯骨爬上来的,手下将领多是莽夫粗人,多半会呈现一边倒的原则。 穆昔龙得到世子大位名正言顺,自古立长不立幼。穆昔虎凭着自己的母亲是王后恃宠而骄,从来没把两个“酒囊饭袋”放在眼里,用他的话说,拿不起剑,怎么敢自称自己是条汉子。 这样说来,穆昔朝确实落于下风,唯一令人欣慰的是,穆昔月与穆昔朝是同父同母,所以从小与他走的最近。 陈长弓叹息道:“老王爷能拼出这样的一片天实属不易,但是我也常听说越是雍容华贵,蓊蔚筃润的家族,这经书便越是难念,大多都是内里中空。 近千年来中原大地数百王朝接衔更替,因为什么,不还是因为儿孙一代不如一代,后继无人。公子今日一语道破天机,大道坦然。可是公子,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踏上争夺世子大位的道路,前有狼,后有虎,屠刀血迹斑斑,六亲不认,公子可下得去手?” 穆昔朝负手而立,眸中突然闪现出前所未有的阴狠,淡淡道:“至少比凉州数十万铁骑被冲散了要好得多!” 陈长弓淡然一笑,继续道:“还请公子给我透个底,这夺位之事,公子究竟有几分把握?” 穆昔朝笑道:“这个问题我倒是想问问徐公子?” 徐风疑惑道:“我?” 穆昔朝点头嗯了一声。 徐风反问道:“公子是庙堂人,我却是江湖人,这个问题吗......还是三公子自己来回答好了!” 穆昔朝哈哈一笑道:“看来天下第一聪明人也有参不透的难题!” 陈长弓一听,一口茶水喷在了徐风的脸上。徐风这才知道穆昔朝在调侃自己,可是又无力反驳,只是尴尬的擦拭着身上的茶。 穆昔朝语调一转,表情瞬间变得肃然,仿佛带着志在必得的信心:“若是论曲意逢迎,疆场拼杀,我自然比不过他们,可若是论败家,他们差得远呢!” 第007章.神物千引念 忽而穆昔朝漆黑的眸子又一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希望我没有找错人!” 陈长弓也是一脸肃然的道:“我也希望我没有跟错人。” 穆昔朝还是浅淡一笑,那笑意淡的有些看不出来。再次转身望向窗外。秋风乍起,寒雨已停。夜色中云海飘散,远处重峦叠嶂的山岭宛若海中仙山,起伏于虚无缥缈之间。 寒风又起,山峦复而被掩埋在了云海波涛之中,气象雄伟变化万千,偶尔云柱冲天而上,四落飘散,徐徐而下,化作缕缕游云,这景象在凉州城中实在罕见。 穆昔朝款款道来,陈长弓和徐风却宛若听了一个传奇。 ...... 白雪皑皑,山河银装素裹,掀风连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长相俊雅,容颜清秀,一席青衫,肩头鹤氅,飘花打脸而浑然不知,一人一马,走在通往难靖山的路上。 风雪太大,少年寸步难行,无奈只能走向难靖山脚下的古院落中,暂避风雪。 屋子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古朴的桌子,上面摆着纸和墨,再往里面,是主人居住的火炕。少年蹲在火盆旁边烤火,火苗有些发青,那早已开了的水壶发出“嗡嗡”的声响。 老者白发白须,一身白袍,笑容可据的问道:“来学剑?” 少年点头嗯了一声。 老者将壶拿下,沏了一杯茶放到了少年面前,笑道:“渺茫山,海龙寺,止水宫都是剑术圣地,为何偏偏来难靖山学剑?” 少年目光深远,一字一顿的道:“因为一个传说!” 剑意一出惊天下,恍遍凉州十五城。 老者摇头笑道:“不过是江湖虚名,图之无意。像你这种将军家的孩子,永远不可能成为江湖人。” 少年面露疑惑,自己与老者初次见面,他为何会对自己的出处了解的这样清楚,正要开口相问,老者却拿起桌上备好的笔墨,大笔一挥,写下逸兴扬飞的二十个大字: 德厚流光,正我霁月光风 怀瑾握瑜,谁能平定凉城 少年目光炯炯,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老者哈哈一笑,语重心长的道:“你这一生,不在江湖,而在仕途。这是为官为学者应该晓得的道与里,对内具有圣人的才得,对外实行王道!” 少年抬头,当他看到光风霁月般万物明净的难靖山一角的时候,却将学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却让自己陷入了相反的无何有之乡的泥泞里,却无比的想成为那个平定凉州的人。 之后少年博览群书,渐渐地变得智识宏博,心怀弱水,只因为有老者的话,有不安的凉州。 几十年后,少年已经不再是少年,当他的两只脚全部踏入到凉州境内,凉城已然平静,凝若琥珀,而他发现自己手中举得不是剑,而是屠刀。 ...... “那个人是王爷?”徐风开口问道。 徐风口中的王爷,自然指的是穆雷。穆昔朝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陈长弓是何等敏锐的人,立即抓住了要点,半低着头,不紧不慢的问道:“王爷口中的那个人,不就是当年难靖山的掌教纳兰若!” 穆昔朝语重心长的道:“正是!之后父亲马踏江湖,首当其冲的便是难靖山,这其中缘由想必两位清楚。” 从凉州到帝都,正南北走向,其间有八百余里,平原广袤,峰峦起伏,河流纵横,北域三大河淮河,恒河,暮云河在川原之上缓缓流淌,在凉州和并州之间蜿蜒,而难靖山就坐落在这两州交界的地方。 几年之前,新皇登基。国师李万宗谏言皇帝刘天同,说难靖山的风水对王者不利。当年穆雷的兵马已经入驻凉州,甚是精锐。为了加强皇权,圣旨御令穆雷“马踏江湖”。这样既可以借助穆雷的手打压江湖的气焰,又可以借助江湖人的手削弱穆雷,一箭双雕。 此后难靖山首屈一指的江湖至尊的地位眨眼间一落千丈,甚至一直望尘莫及的渺茫山也已经超越了难靖山,令其他江湖帮派难以望其项背。 渺茫山很聪明,有了前车之鉴,自然收敛很多,从不敢与朝廷作对。而难靖山经过几年的调整,也是风声水起,凭借其巨大的根基,依然排在第二的位置。 陈长弓听到此处,细细一想,不由得心头疑惑:“这件事与公子夺世子之位可有关联?” 穆昔朝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以眼神示意他稍安,片刻继续道:“当父亲下山重游故地,老者已然驾鹤西去。但是却为父亲留下一封羊皮信函,信中将父亲不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原来老者便是当年一剑恍遍凉州十五城的剑客,原来老者早就预料到了难靖山那日的灾祸,最重要的是,他在保守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徐风不由疑惑道:“什么秘密?” 穆昔朝若有所思的道:“事实上纳兰若在守候着一块名为“千引念”的神物,是一个形如方状的特殊玉盒!而父亲则是老者选定的下一个守护者。” “神物?”陈长弓一声质疑,“难道不是俗世之物!” 穆昔朝凝重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起初我也不信,但是老者的信中确实是这样写的,传说此物神奇,能雕刻出与模子形状,大小,重量不差分毫的另一件物品,怕是常年使用的人也无法分辨,堪称鬼斧神工,天衣无缝!” 穆昔朝长叹一口气,惋惜道:“算天算地算阴阳,这样的精明人却忽略了时间。当年由于父亲的年龄太小,纳兰若才没有将事情原委告诉父亲,谁知再见已是阴阳相隔。 纳兰若将此物藏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遂将隐藏地点的路线图,一分为四,分别交给了彼此并不熟悉的四个人,可是这四个人各个心怀鬼胎,纳兰若的名声在江湖上如雷贯耳,所以纳兰若所隐藏的东西自然被认为是精妙玄奥的武功秘籍。 自此四人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而暗地里却都在彼此的寻找另外三个人。可是红尘之间,人海茫茫,谈何容易。” 徐风一听,瞬间一惊,但是说起话来还是条条有理:“若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那得到此物的人将一锭银子放进去,岂不会生出两锭,如此一生二,二生三,不劳而获,不就是得到了一个聚宝盆。” 听到此处,陈长弓的眼神突然斗转冰寒,冷冷道:“如果有图谋不轨之人将玉玺兵符放了进去,那还了得?” 这样的话传到徐风的耳中,他的身体骤然一动。穆昔朝却是依然神态自若,只不过说话的口气加重了很多:“一语中的!近些年父亲一直在寻找着这四个人,不管此事是真是假,父亲都要给老者一个交代。可是刚刚有些眉头,得知了四人的姓名,父亲便无缘无故的病倒了!这件事情也便没有了着落,可是近些天,我时常看到北凉常有游隼出城,父亲卧病在床,说起话来十分困难,命令不可能是父亲下的。另外一种可能,便是大哥和二哥已经开始行动了!” 陈长弓依然疑惑:“既然王爷是受人所托,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公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穆昔朝似乎没有从穆雷生病的哀伤中缓解过来,低沉的说道:“父亲常将重要的书籍信件放在书房的案头,而父亲的书房,除了昔月,从来不许任何人进。这件事情便是昔月告诉我的,父亲生病后,大哥代父整顿王府,进书房是难免的。至于二哥,二娘的权利蒸蒸日上,他想知道没人拦得住。” 第008章.隐没的高手 犹如海面刮过的一阵烈风,陈长弓浩瀚的心海中顿时卷起一重滔天的大潮。当然穆昔朝口中所说的“千引念”究竟是真是假目前无从查证,纵然是假的,知道的人多了它也就变成了真的。陈长弓现在关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情的真伪,而是穆昔朝口中所说的四个人究竟是谁。 若是旁人见到了这个从小杀人不眨眼的三公子,那就像是耗子见到猫一样战战兢兢,可如今面对着陈长弓和徐风,穆昔朝的态度判若云泥。就像那干瘪如材不久即将远离人世的白发老人,骤然之间变得脸蛋丰润了几分,八成会被认为是回光返照。 一个浪荡纨绔突然脑门一热想夺世子大位,又在陈长弓和徐风面前抖出这样大的一件秘密,怎么看都像是疯了。面对着一个疯子胡乱的对牛弹琴,这两位不但没有烦躁,反而是听得津津乐道。 徐风听得正起劲,却被这突然的停滞打断了思绪,急忙道:“这四个人是谁?” 穆昔朝愤怒到:“这四个人,一个叫沈千陌,一个叫赵飞燕,另外两个,分别叫欧阳一上和岳凡。” 徐风沉吟道:“这些人的名字我从未听说过。” 穆昔朝回头笑望身后的徐风,淡淡道:“这只是他们以前的名字。自从他们受纳兰若所托之后,就隐姓埋名。现在他们分别叫沈三千,拓跋飞燕,欧阳御风和岳石磊,这几个名字公子可曾听说过?” 陈长弓和徐风一惊,原本泥牛入海般的思绪宛若百兽千禽一样涌了上来。 江湖十大高手排行榜,每一年都会由龙门客栈和龙魂店联合公之于众,但是几年之内的排名基本上没有变化,高手与高手之间相差的也只是蝼蚁一般细微的差距。就好像天下第二跟天下第三真的打起来,第二的未必就能将第三的打败。 但是有一点,这些高手的武功全部都是上上品中的佼佼者。在最近的几年之中,渺茫山的龙象仙人暂时排在第一位,其修行品性大多以练气为主,强调内家修为。第二名则是近几年常常被人挂在嘴边的妖刀,妖刀悟道于自然,成名于刀意,其刀法精髓早已烂熟于心,最简单的招式在他的手中都能够达到不同凡响。 有些人手中神刀却已然无法成为刀中之神,也许就是没有悟明白这个理。 而穆昔朝口中的这几个人,最近几年才渐渐的被人们遗忘在心头,也许在二十几年乃至十几年之前,在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一定会有这几位的一席之地。这些人改了名字以后才成名,现在的年纪,怕是和穆雷差不多。 在十几年之前,这几个人被罗列在十大高手排行榜上,分列四到七位,而在这四位中却有三位被称为天下三奇。 第一位“奇盗”拓跋飞燕,登天骑龙,走山跨虎。大内珠光宝石常是她的囊中之物,悬崖峭壁上的灵花异草眨眼间便可取得,虽是女子,却没有大家闺秀的款款盎然,但是这身手却也是女子当中的登峰造极者。 第二位“奇僧”沈三千。和尚?却也不尽然,青楼妓院,是他神出鬼没的场所,赌场酒楼,隔三差五也能看见他的踪影。用他的话说:僧人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青楼女子呢,则是“坐”一天钟,当一天花妓。和尚遇见花妓那就是俩字:正配!也有人问过他你究竟是什么?沈三千醉醺醺的吐出三句话:我好像是一个和尚?我应该是一个和尚!?我其实就是个和尚! 第三位“奇色”岳石磊,说他是淫贼,却又没见过哪位待字闺中秀色可餐的少女被他糟蹋,若说他不是淫贼,他又时常轻薄风尘女子。 视少女如残花败柳,任怨妇为闭月羞花。甚至有时候他还振振有辞:这女人就好比陈年佳酿,时间越长味道就越香,只要是没到老牛吃嫩草的地步,任他皇帝妃子,将军夫人,我老岳都要插上一脚。 第四位虽然没有什么奇特的脾性嗜好,那名声也是响当当的。以上三位全部都是不折不扣的江湖人,而欧阳御风却是朝廷的人。据传闻其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智计百出,夙有谋虑。曾也是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当年大华对西蜀用兵久攻不下,正是因为欧阳御风制定了极为狠辣的水上战术这才解决困难。这种人,可往往要比只会武功的人更可怕。 陈长弓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拿起那杯已经冷淡的茶又浅浅淡淡的饮了一口,表情冷酷,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 穆昔朝凝视着陈长弓,缓缓的道:“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请二位来的目的!” 陈长弓沉默片刻,思虑有顷,良久,才缓缓道:“可是我却猜不到你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穆昔朝摇了摇头,笑道:“当一个人如履薄冰,他想要的便只是活着。但是冰层之下却暗潮涌动,我若不抑制暗流,冰层就会破碎,我就会死亡。当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我还会在意那些所谓的得与失吗?” 徐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听到这里,他已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的十有八九,“所以你让我们做的便是找回这些遗失的图?” 穆昔朝摇了摇头,否定了徐风这句话。语调平稳无波的道:“大哥和二娘插手,这件事情注定将不再平静。知道的人越来越多,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我想做的,不过是既不让冰层破裂,而又遏制住了突涌的暗流而已。” 这句话从穆昔朝的嘴里面说出来实在是一鸣惊人,就好像一个大夫不看《本草纲目》却看起了《孙子兵法》,第一反应,一定是这个人疯了。 可是穆昔朝明显没疯,而且他清醒的很。甚至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容易,所以才请了你们二位。若是连你们都办不到,这凉州城中,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人可以解决此事。” 徐风突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在雅间里面来回踱步,嘿嘿道:“我可是听说除了我们二人三公子可是还请了一票江湖高手。虽然不是极品之列,但也有些名头,三公子却又为何将这莫大的期望寄托在江湖没名,草鞋没号的我二人身上?” 穆昔朝眼神如锋,他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徐风,似乎是在怀疑和判断,良久才笑道:“那些人不过是我给大哥二哥看得幌子而已。他们受到的阻碍多些,你们成功的几率便大些。换一种说法,我当然更倾向天下第一聪明人。” 徐风嘿嘿一笑道:“上道!” 穆昔朝又将目光转向陈长弓,缓缓道:“今日天色已晚,两位先住在这里。我已经在凉州城中为二位挑选好了安身之所,下人婢女也都派了过去。潮儿姑娘方面,我会即刻着手处理,公子静候佳音。以后两位的一切支出,皆有北平王府一肩挑担!” 这北凉城内还有比三公子更加出手阔绰的人吗? ...... 出的房门,两个人有片刻的停顿,徐风长叹一口气道:“这舞凤楼,你不该来,我不必来,可是如今我们都来了。这世间有人求名,有人求利,有人为求佳人一笑,有人为求光宗耀祖。木头人,你说,我求的是什么?” 陈长弓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良久,才崩出两个字:“麻烦!” 第009章.男人不都是这样 夜未央,天未亮,酒未醉,人未眠。 陈长弓睡不着,因为他在想着容姿不凡的吴潮儿,那晦明晦暗的身影在陈长弓的脑海中就像是一只出巢的鸟。长空,大海,草原,自由本是他向往的归宿,可是她为何偏偏困在这浅滩? 这一夜注定孤枕难眠! 夜,静的有些可怕,几乎听得见星光渐暗的声音,陈长弓一个人躺在床上,虽是一个人,这床确是两个人的床。纵然他在没见到吴潮儿之前也一向是浅眠的,而且他这个人,从来不闩门栓。 片刻,走廊里却想起了轻灵的脚步声,这声音清脆,就像是雨水滴落花瓣,这种步子只有女子能踩的出来。所以陈长弓基本可以判断,走廊里面的是一位女子,而且必然身材纤细,不落红尘。 女子轻轻的推开陈长弓的房门,走近后又将门掩起。陈长弓只是感觉心跳加速,但是他却并没有跳起来点亮桌子上面的蜡烛。 屋子里虽然很暗,很难辨认出女子的脸,但是依然可以看见大致的轮廓。陈长弓静默的躺在床上,看着女子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落下。 陈长弓隐约的看见女子雪白的皮肤,修长的双腿勾勒出完美的身躯,胸前的轮廓展现诱人的曲线,浑圆陡峭的臀部更是让人欲罢不能,眼前的赤**子就像是一个香甜可口的蜜桃,任谁不想上去咬上一口。 随着最后一件红色的束胸飘飘然跌落在地,女子洁白无瑕的肌肤已经一丝不挂的展现在了陈长弓的面前。她利落的爬上床,赤着身子跨过陈长弓的身体,迅速的钻进陈长弓的被窝,躺在了他的另一侧。 这一刻,陈长弓已经认出了她就是吴潮儿。 陈长弓火热的身躯只感到吴潮儿的肌肤冰凉而柔软,丝滑而圆润。她实在是太过于诱人,连呼吸的频率都那样的有节奏。这独特的体香更是阻塞了陈长弓的鼻息。 吴潮儿拿起陈长弓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淡淡道:“你喜欢我的身体吗?” 陈长弓的气息明显的加重,他现在甚至不能回答吴潮儿的问题。 吴潮儿正想将陈长弓的手移到自己的两腿之间,谁知道陈长弓“腾”的一声蹿下床去,穿上鞋子,点亮蜡烛,旋即背对着吴潮儿站在了门旁。这一系列动作的完成,不过是片刻之间。 吴潮儿直直的做了起来,用被子盖住自己,娇笑道:“你是不想,还是不敢?男人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陈长弓调整了一下气息,他的思绪已被吴潮儿打乱。陈长弓紧闭双眼,片刻恢复灵台清明,可是他还是一言不发。 片刻的沉默之后,吴潮儿又问道:“我不够漂亮吗?” 陈长弓声音冷冷,却是有些听不清楚的道:“不是!” 吴潮儿内心一想江湖人就是江湖人,整天知道打打杀杀。这种精通风月,下的围棋,聊得女工,听得操琴,看的舞曲都是世家贵族子弟的风范,让陈长弓这样做,真是难为他了。 就连吴潮儿自己也想不通为何自己会裸身露体不羞不臊的出现在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男子面前,被老鸨看见怕是又要被骂“几辈子没见过男人”。可是这个人和他志同道合,也许另有苦衷也说不定,也许,只是也许。 旋即吴潮儿又道:“公子是嫌我脏吗?” 陈长弓依然神色冷冷,不过语气显然加重了很多:“不是!” 吴潮儿有些愤怒的道:“如果公子不喜欢我,为何今日要在桥边多看我一眼,而又为何今天来到这舞凤楼?” 是啊,若是喜欢,却为何无动于衷? 陈长弓转过身,坐在桌旁自斟自饮,良久,才道:“我只求问心无愧!” 吴潮儿道:“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陈长弓也不生气,那长期僵硬维持一个表情的脸却突然挤出一丝微笑,缓缓道:“如果刚刚我做了,沉沉睡去之后,再醒来,会不会变成一副冰冷的尸体?” 吴潮儿板着脸,嘴唇发白,双眸阴沉,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可恶的人咬死。 陈长弓放下手中的茶杯,在那堆满是吴潮儿体香的衣物中翻出一把袖珍宝刀,刀不大,但是却很精致,很锋利,刀柄是纯金打造的,上面雕刻着鸾凤和鸣。 吴潮儿眼中充满了仇恨,她恨自己这些年学的都是一些穿着华丽服装勾引男人的勾当,致使她想杀的第一个人便失败了。 对于吴潮儿的来历,陈长弓已经有了些许的了解,不过那些都是经过观察的臆测罢了,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陈长弓又喝了一杯茶,吴潮儿的身体确是急速的颤抖起来,陈长弓还是很和蔼,“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杀你。我只是很不解?” 吴潮儿颤抖着说道:“你不解什么?” 陈长弓继续道:“当年北平王出征西蜀,皇室中男人全部被处斩,女人无论大小皆赐一丈白绫,我实在想不通凭着王爷“斩草除根”的脾气秉性,怎么会有生者幸免于难?” 吴潮儿冷笑道:“你倒是会编瞎话!” 陈长弓浅然一笑,淡淡的道:“中原大地,弹得都是四弦琵琶,北平王灭西蜀之后,鼓乐相通,西蜀的的文华底蕴,音乐习俗开始渐渐的传入大华,也是从那时起,五弦琵琶正式成为皇家乐器。若说二者的弹奏方式如出一辙,然而这困难程度确是不尽然。五弦琵琶需要从小入手,花费大量的时间训练方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今日姑娘一曲,已尽露锋芒,词是新词,曲确是旧曲,由此便更能展现弦艺的精湛程度。这样小的年岁,又有这样光彩夺目的琴艺,若说不是西蜀人还真的令人难以置信。” 吴潮儿又道:“那你又是如何判断我是西蜀皇室?” 陈长弓一伸手,将那把润利无比却又美妙至极的匕首展现在吴潮面前,不疾不徐的道:“开始我也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是这匕首金柄银刃,凤则是皇后的象征。非皇室中人拿着它就象征着要谋反。谁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把这样一把匕首带在身边?姑娘弱冠之年,不是皇后那就是公主喽?” 吴潮儿漆黑的双眸之中渐渐充盈泪水,狠狠说道:“过慧易夭,公子难道不怕折寿吗?” 陈长弓一笑置之,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当褪却皇子的神圣和风华之后,自己的故事却不如一段风月一样来的令人沉迷。 陈长弓很年轻,他知道这些只是因为他刻意了解过,在华国境内但凡是上了年岁的人基本上都会了解这样的一桩旧事。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说不出对与错,是与否。大华的崛起绝非偶然,当年身受威胁的又何止南陈和西蜀?北凉铁骑骁勇,北平王所向披靡,十几年的时间扫平了大华周边诸国,如今只听得见大华的人称赞北平王常胜不败,又有谁会提及亡国的切齿之恨! 不得不说,北平王创造了一则传奇,而吴潮儿多半是和陈长弓一样,是侥幸活下来的“他国余孽”。若是南陈和西蜀王室无能,陈长弓和吴潮儿也许是两国最后的骨气! 陈长弓知道吴潮儿在挑衅自己,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还是很平和的道:“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因为这样死的更快!只是我搞不懂,你我不过见过几面,你为何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来杀一个本不该杀的人?” 第010章.胸前几两肉 吴潮儿对陈长弓怒目相向,丝毫不掩饰憎恨神情。平日里她老是与那些对穆家人笑脸相迎的女子拉开距离,因此落下了“孤僻难相处”的名声。 西蜀最辉煌的时候,那也是不可一世,骄狂的很。 但世事如白云苍狗,前一秒高高在上,下一刻便已堕入深渊。吴潮儿入北凉地界不过五六岁,那时候大华兵士正锐,北平王刚刚灭掉娇纵狂傲的西蜀帝国,北凉军军纪严明却不像其他侵略者一样烧杀抢掠,不过这阴狠却是一绝。百姓具无损伤,这皇室却是遭受到了灭顶之灾。? 当时“赵”是西蜀国姓,吴潮儿年龄虽小,心智却是成熟的很,因此自己改名吴潮儿。但是那一手娴熟的五弦琵琶仍然令人生疑,后随着西蜀皇室彻底湮灭,乐器开始传入中原,种种揣测便淡化,尘埃便也只是尘埃了。 陈长弓此刻猜透了这位吴性女子的隐秘身份,斜瞥了一眼出落的亭亭玉立,娇若生花的美女吴潮儿,这一举一动倒令吴潮更加的心生怨恨。 她冷笑了一声,反驳道:“本不该杀?你与穆家的那个小王八蛋谈笑风生,狼狈为奸为何不该杀?” 陈长弓哭笑不得,原来吴潮儿把他当成了北平王的鹰犬,与君子交,如入芝兰之室。与小人交,如入鲍鱼之肆。在吴潮儿眼中陈长弓多半是个口蜜腹剑,嗜酒如命的登徒浪子。? 陈长弓微红着脸委屈的道:“只是与穆公子喝了几杯茶,我就无故的要被杀吗?北凉城与穆家接触的人千千万万,岂不是都该死?” 吴潮儿表情黯然,不掩秋水的眸子中却依然充斥着彻骨的仇恨。? 毕竟是个女孩,还是少不了那些脂粉气。陈长弓看着吴潮儿半委屈半忧伤的面庞竟有些可爱,继续道:“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不过夜。姑娘本是上流人,沦落到这般田地却不是常人所能经历的。只不过这满腹怨恨,一腔热血却不该用在这里。凭着姑娘手中琴,到哪不混个生计,父辈之间的恩怨不应该让你一个女孩承担!” “混个生计!?”吴潮儿满眼热泪的反问,徐徐道:“我六岁便被卖为官妓,大华中人如狼似虎,虽说姿容不凡,但是她们听说我是西蜀人处处排挤我,于是我苦练琴艺,终于有了名气,傲立双凉。但是这凉州城青楼众多,舞凤楼却又处于中下地位,我就是为了活出些名堂,这才苦苦追寻花魁之位!今日那众人的目光再次勾起了我心中的怨恨,仇恨毁天灭地般湮没了我心中的良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吴潮儿心中旧伤未复,新伤又起。这伤心事如海浪一般一浪盖过一浪,但吴潮儿的心却不能像沙滩一样浪过无痕。 陈长弓有些不解的道:“其时,你应该找个好男人,早日有个靠山不好吗?” 吴潮儿慧黠一笑:“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初次见面总是好的,一旦累了,卷了,就会视而不见。再说了,乐籍是轻易脱得了的吗?官妓无法自己赎身,皇上会把我们赏赐给有功之臣,他们欺凌我们的领土又玩弄我们的身体。等到年老色衰没人碰,恩赐回乡常伴青灯古佛。凡青楼女子,就算是乐妓,身子也是不干净的,又有谁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脱籍赎身?”? 吴潮儿的话句句酸楚,而又句句刺痛陈长弓的心扉。大华律历良贱不婚,士庶不婚。除非门阀内官,王侯将相无视议论,情愿通婚。但又有谁会放着大好前程,荣华富贵,赫赫威名不要,而甘愿背负着“下贱”的名声迎娶一位青楼***就算是婚嫁成功,他人另眼相看,其在府中地位,所受待遇也是可想而知的。? 其实陈长弓也明白的很,沦落到娼家为妓,谈什么身份? 说出了这些,吴潮儿心绪稍安。陈长弓看着他那双柔媚中而又不失骨气的双眸,也已经理解了她心中的苦楚。 “如果我愿你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陈长弓几乎没有思索说出这样一句话,幽森的双眸直直的盯着吴潮儿,吴潮儿内心震惊,也是面无表情的望着陈长弓,两个人就这样望着,望着,仿若忘记了时间,眉目流转了千年。 她是笼中金丝雀,可他不一样,他虽然是个江湖人,但是却是有着清白身子的君子。可是陈长弓自己也说不出,他对这个与自己有着同样使命的女孩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意。 吴潮儿浅淡一笑旋即低下了头,因为她知道她不配。背井离乡来到大华绝非情愿,在凉州的这段日子,他看到了处处笙歌,也目睹了硝烟四起。远在千里之外,他的故土被华人盘踞,文化和习俗被侵蚀。她的恨意,从他踏入华地的那一刻便没有丝毫的削减。 所以他看不起任何一个大华的人,尤其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屠”父子。可是今夜面对穆昔月的时候她对那个姑娘又下不去杀手,也许自己真的不应该生在皇家! 吴潮儿满脸泪水,痴痴的问:“你不嫌我脏?” 陈长弓面带微笑,声音带有一丝暖意:“不嫌!” “你不在乎我出身贫贱?” “不在乎!” “你不怕为了我招惹是非?” “不怕!” 吴潮儿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咬牙切齿的道:“你真是个笨蛋!” 陈长弓还是一笑:“我不仅是个笨蛋,还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吴潮儿还是呆呆的望着他,脸上竟然泛出一丝笑意。 其实吴潮儿也是不解,她看不穿陈长弓这样做的真正用意。也许对方只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可是她却义无反顾的愿者上钩。 她甚至正在心里敲打着自己,他的爱意会有几分,他的痴情,能维持多久。这些年她战胜一切艰难活了下来,只是因为心中的那份爱,这是她柔弱躯体之下,最后的信念。? 一段长时间的对望,吴潮儿放下手中的被褥,再一次一丝不挂的站在陈长弓面前,将她那如缎子般丝滑的玉体完全暴露在陈长弓的面前。这一次陈长弓的目光却没有刻意的避开,他看了好久,似乎把时间看停了,看顿了,也把吴潮儿看明了,看透了。 吴潮儿敛起她那秋波流转的双眸,摊开双臂,足尖轻轻踮起,此刻若是个男人当明白吴潮儿的用意。陈长弓目不转睛,起身缓步靠近吴潮儿,距离的长线越拉越短。 当陈长弓和吴潮儿之间几乎没有丝毫距离,吴潮儿终于感觉到她心中希望的那个人惊天动地的与她相逢,可饶是如此之近,吴潮儿仍感到陈长弓犹在千里之外。 吴潮儿终于感觉到陈长弓的鼻息在自己的耳边响起,随即那落在地上被吴潮儿脱掉的外衣再一次披在了吴潮儿肩上,当她睁开眼,陈长弓只是在微笑的看着他,修长的双手抚摸着她丝滑的秀发,还没等吴潮儿发问,陈长弓抢先说道:“你睡在里面,我在外面守着你,过几天自然有人来接你!” 陈长弓眼泛泪光转身走向门外,开门之际突然转过头来说了啊一句:“潮儿的眸子真好看!” “噗嗤”脸上满是泪水的吴潮儿竟然笑了出来。这是六岁之后吴潮儿第一次发自心底的笑容。 陈长弓走出房间的时候恰巧徐风也走了出来,陈长弓的脸刹那之间如火山喷发一样胀红,徐凤嘿嘿一笑道:“这么晚怎么不睡?” “啊......那个,屋子里面太热了!” 徐凤眼神一扫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调戏了一句道:“你说,潮儿姑娘胸前的肉有几两?”? 陈长弓霍然回身,提剑便向徐风砍去。 第011章.剁碎你的鸟 其实在百姓眼里,风水不好的不是难靖山,而是凉地,可是北凉数十万布衣,就是没人敢说的出口。 说严重一点北凉简直就是大灾大难之地,就譬如当年凉地还不属于大华的时候,北平王的第一件事便是屠城,将归降的外朝官员以及所有反抗之人杀了个一干二净。在此之前凉地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是军阀反复争夺的战场,走马灯观灯似的杀过来杀过去,终于无人可杀,只剩下遍地瓦砾,满目懄慌。 但这北平王虽是个人屠,治理凉地却是别有高招,入驻之际便下了一个有悖于朝廷的命令,免除三饷十年。原本华朝赋税严重,又适逢饥荒战乱,北凉城轻徭薄赋,逐渐人口渐增,耕地渐复,几年的功夫又成为北方繁华的大州。 千里之外的皇帝也只能大眼瞪小眼,谁让自己当初给了个便宜之权。 到了华朝初年的时候,除了东桂还霸占着云地,逍遥王占据西南一隅,扶桑还坚持在海上抗争,这十分天下,华朝已经占了八分。而扎根苦寒之地的北凉,早已经远离战乱多年,这些年百姓的日子蒸蒸日上,还真没有一个人对北平王存在偏见。 ...... 这穆昔朝不愧为小王爷,就是一个字:壕。陈长弓的宅子与北平王府只是一街之隔,但是这奢侈程度却是一点也不逊色,院落中是高矮搭背的植物景观,水景山石,再加上西苑曲水,九曲回廊,忘忧湖上屹然凉亭,门前两栋白玉石狮,那看起来阔气。 正厅之中是南华紫檀木雕梨案,三尺多高的青古铜鼎,四面雪白的墙壁之上悬挂着盘龙大画。 书房花梨木几案,名家法帖堆积如山,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书籍宝典琳琅满目,光是那大小不同,长短不一,柔软不类的毛笔便能看的人眼花缭乱。 案头之上摆着一只景德镇特有的青花瓷花囊,插着各式各样,芳香百转的名花,更有两只昂首挺拔通体镶金的饕鬄貔貅傲立两旁。 府中侍从婢女应有尽有,陈长弓都不知道自己是来养老的还是来帮助穆昔朝查寻羊皮图纸的。 北凉城位置靠北,眼下虽未入冬,却依然显得有些寒气料峭。 天还未亮,珞狮街上却早已布棚林立,摊贩如云了。都是小本生意,早出来几分便能早赚一些钱。这不,火炉边上热气腾腾,铜勺敲的锅叮当作响,卖的是炸果子,豆浆豆脑。另一边也不示弱,炒花生,炒栗子,那香味足足可以飘到十里开外。不消片刻,这街上就已万头攒动,一片嘈杂了。 “都躲开,来了,来了。” 一个小孩子奔跑着狂喊,顿时北凉城百姓欢呼声四起,人们纷纷涌向路口,整条长街,直扑出去,大约有两里路之远。他们让出主道,翘首北望,可不是!不远处一幡金黄的挂旗,随风而飘,好不威风。 锣鼓喧天动地,震耳欲聋,越来越近,盖过了一切的声响,把这年关将近的气氛,烘托得更加红火。 这张长幡通体金色,长两仗,宽三尺,由一群吹鼓手簇拥着,上面四个赤红大字:风调雨顺。 道路两旁人群涌动,喝彩声叫好不绝。待这金黄的旗帜过去才算是恢复了平衡。 原来这是北凉城每一年丰收之前都要举行的祭天仪式,其一是为了感谢上天,其二是为了歌颂北平王。这些年延续下来,竟然成为了必不可少的习俗。 “北地民俗粗犷,也就难免百姓粗俗!”徐风坐在龙门客栈的二楼,手举茶杯,品味其中香气。陈长弓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沉静不过片刻,一对军马疾驰而来,行人纷纷退让,陈长弓认得出,金甲红袍,是京城独有的燕子军,可不知为何这燕子军竟然来到了北凉,领头的是一个身骑白马的文弱书生,一席黑衣,腰间挂着一块金牌,在日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更加发亮,陈长弓心中一横——皇室龙牌。 却不知是哪家的小姑娘,扎了两个小辫子,身着碎花布衣,看样子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女孩出来的突然,为首的赶紧勒住缰绳,骏马受力之后的嘶鸣令人胆战心惊。 那人身后的士兵怒喝一声:“小崽子,你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惊了国舅爷的马!” 那士兵凶神恶煞,怒气冲冲的下马,二话不说便向这女孩走来,走到不远处,扬起马鞭便要抽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墙角突然惊现一个俊美少年。蓦然暴跳而起,冲着这名士兵的肚子猛撞过去,这少年个子不小,力气也不小,一下子就将那个骁骑士兵撞得好远好远。随后全无惧意的站在几人面前大喊了一声:“不要欺负我妹妹!” 那黑衣人一听,登时大怒,我堂堂一个国舅爷还能让你一个毛头小子给欺负了。随后向身后的两个士兵摆了个手势,两人拔出腰间宝剑,一左一右逼住了他。 少年心慌,拔腿就跑,两个燕子军士兵拍马便向那少年追去,两把宝剑锐利的剑锋只在少年身后弄影,少年心想不妙,纵身一跃,,就地急速的打了个滚,但那飞起的一剑还是刺中了少年的右臂。他一把按住伤口,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之间渗流出来。少年一扬脑袋,眼中喷出怒火,一脸不畏生死的倔强神态,胸膛直直的正对一拥而上的燕骑兵和他手中的宝剑。 “住手!”一声大喝宛若晴空霹雳,随后人影飞动,刀光闪闪,“飕飕”两声,两把蔚蓝飞刀已经骤然落地。冲在最前面两个燕骑兵大惊,一勒缰绳,战马扬蹄嘶鸣。一个绿衣女子站在了他们和两个孩子中间,其身手利落,不亚于男子。徐风睁大了眼睛,良久,呆呆的冒出一句:“姑奶奶?” 徐风说的没错,这人正是穆昔月,这些日子徐风没少受她的欺负,还时常告诫他见面就要叫姑奶奶! 此刻她正一席白纱遮面,那声音却是能洞穿云层,:“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哥哥!”碎花小姑娘直扑道俊俏少年的怀里,面无人色,大眼睛满是惊恐和怜惜。他一把托住男孩的右臂,结结巴巴的说:“你伤......伤着了?”一语未了,眼泪已经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少年脸一红,勉强的笑道:“擦破点皮,不碍事......” 道路两旁的人越聚越多,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 国舅爷见来的是个小丫头,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的放纵了,嘿嘿道:“那欺负姑娘算不算有本事啊?” 穆昔月愤怒到:“真不是个好鸟!” 国舅爷笑的更邪恶了,他挠了挠头道:“这鸟分很多种,是大是小,是好是坏还是要亲自看看才好定论。怎么,姑娘,我这鸟可是傲立京城的秃鹫,你可知道他的用处啊?” 穆昔月淡淡道:“当然知道?” 国舅爷一惊,“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穆昔月冷冷一笑,旋即面无血色狠狠的说道:“剁碎了,喂狗!” 国舅爷登时气的飞起,大喝一声:“臭婆娘,竟敢调戏老子!看我不踏平了你胸前的两座山!” 两柄长剑裹胁着一股肃杀之气急速的飞出,直刺穆昔月的头颅。 那一瞬间,穆昔月的身子几乎是颤抖的,因为她也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能躲过那两剑。穆昔月的功夫虽然说得过去,但是还是很粗浅,碰到不会武功的还好,若是真的碰到练家子,难免是要吃亏的。 第012章.最是能斗嘴 燕子军在京城的地位就好比北凉军在北方四州。不过若是论彪悍,天下恐怕没有那只军队可以正面和北凉军抗衡。但这燕子军统领顾全也算有些来头,十四岁便上战场杀敌了,十八岁便被封为正四品武将,总管京城防卫工作,其军纪严明,军风严谨,手下也是个顶个的滚刀肉。可眼前这几个,明显就是长期受到国舅爷这样“花香酒气”的熏陶,已经完全丧失了军人的风采。 前几招双方你来我往,穆昔月还算是不落下风,可是长时间下来,穆昔月明显不敌,眼见就要落败,右臂之上也被锋利的宝剑砍出多道伤痕。再一回身之际,两柄无情的宝剑已经直直的刺向自己的腹部。 穆昔月不忍再看。 铿锵两声。 离穆昔月腹部只差一寸的两把长剑瞬间短为两截,穆昔月睁开眼,恍若隔世,不知何时,陈长弓和徐风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而那两个士兵,也已经狼狈不堪的倒在了地上。 陈长弓和国舅爷四目相对,瞬间崩裂出巨大的火花,只是这一段沉默,却没有人率先打破。 徐风回头望了一眼貌美如花的穆昔月,双臂之上伤痕累累,她那坚强的的眼眸中时不时的泛出两朵泪花。 自己没死? 穆昔月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悲哀还是庆幸,因为此刻,最令他生厌的徐风正站在他的面前。穆昔月已经猜到徐风必会调侃他一番,这不,徐风似乎是挪动着来到了穆昔月面前。 徐风惊讶道:“哟!姑奶奶,你受伤了?” 穆昔月发白的嘴唇强挤出一丝浅笑,冷冷道:“你听说过没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伤其筋骨......” 徐风表情肃然的点了点头,似乎在表示莫大的相信。可是无论穆昔月如何遏制,疼痛所引发的泪水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徐风嘿嘿道:“我来救你了,你不高兴吗?” 穆昔月板着脸道:“高兴!” 徐风疑惑道:“既然高兴,为何泪流不止啊?” 穆昔月颤抖着说道:“喜极而泣!” ...... 陈长弓手中的释仇剑本来就是杀人的,此刻若是抬手抹掉国舅爷的脖子,也算是干净利落,可是事后必会有种种麻烦。何况自己肩负着母亲的使命,一日不完成便一日不能死去,陈长弓此刻甚至想问一句,这永远到底有多远啊? 国舅爷身后的士兵见到陈长弓“含沙射影”的缥缈剑法,也都是战战兢兢,识趣闭嘴。国舅爷也有些失魂落魄,只是呆呆的坐于马上,因为他笃定凭他腰间龙牌,陈长弓必不敢杀他。此刻最生气的莫过于穆昔月,若是没受伤,她此刻一定怒骂一声“登徒子”,然后再直冲上去干脆利落的扇他几十个大嘴巴子。 见到长时间没人说话,一向喜欢凑热闹的徐风当然闲不住,厚着脸皮喊道:“喂,你就是皇上的舅舅,国舅爷?” 陈长弓和穆昔月差点吐血,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国舅爷如此解释。见到陈长弓惊讶的神情,徐风不禁问了一句:“我说错了吗?” 陈长弓强忍着笑意摇了摇头。 徐风继续道:“怎么,两京不够你威风?还要左牵黄右擎苍的来凉州?” 国舅爷虽然没学过武功,但也听说过所谓的高手。陈长弓不费吹灰之力放倒了两个燕子军的骁勇骑兵,绝对算的上是霸道牛气的武林高手,就算没有那么高,不过也挺高的了。 国舅爷不知从哪冒出一股豪情壮志:“听说凉州城新来了个绝世美人,本国舅爷从小有个毛病,那便是见不得美人落寞。好不容易跋山涉水从千里之外来到这凉州城,也得留个念想不是。” 不用说自然猜得到他口中的绝世美人便是吴潮儿,徐风用余光斜瞥了一眼陈长弓,但是他冷酷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的表情。 徐风嘿嘿道:“不过是个风尘子女,怎敢求得国舅爷青眼相垂。这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就比如有的人身材矮小,却偏偏喜欢仰望星空,国舅爷,你知道为啥不?” “八成是渴望傲然独立,手可摘星辰!” 徐风摇头道:“错了!因为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你.....” 徐风猖狂大笑,国舅爷宛若吃了闭门羹,不知如何接下去。 良久才抱怨了一句:“牙尖嘴利的小人!” 徐风突然停住了笑意,用打抱不平的语气愤恨道:“对对对!实在是个气量如虫的小人!国舅爷犯不着为这种人置气,下次见到,一剑砍下去便是。” 国舅爷强忍着怒气问道:“可否求得公子大名?” 徐风嘿嘿道:“我叫徐风,徐来的徐,清风的风!不知国舅爷尊名啊?” “史玉!” 徐风惊讶道:“狗屎的屎?玉石俱焚的玉?” 这一下所有人都矜持不住啦,全部大笑起来。 最是能斗嘴! 说道史玉,也是个世家纨绔。人言道“北穆南史”,指的就是小王爷穆昔朝,国舅爷史玉。史玉这个人从不挑食,老少通吃!哪怕只是一株浮萍,他也要探探深浅!这些年下来,史玉对这《金瓶梅》,《风月秘史》最是了解,甚至对其中描绘的每一副图都亲身尝试过,用他自己的话说夜斗三百回合,次日一早照样一柱擎天。 就拿最近的事来说,前几日相国府新来了一匹丫鬟,这驴草的二话不说全部试了一遍水。最后好几日卧床不起,搞得相国那是哭笑不得,连忙撤了史玉房中的丫鬟。 对于他爹,也是毁誉参半的,女儿是皇后,父亲是相国。若说穆雷是北方的主宰,那么说史洪流在帝都呼风唤雨那也不为过。而且这两个人,从来都是高低手谁也看不上谁!可是内心中这姓史的还是惧怕这个“人屠”几分的,毕竟人家他娘的麾下几十万的铁骑。 史玉自知斗嘴斗不过徐风,也不计较,轻柔的说了一句:“我不是来跟你斗嘴的,你若是识相,便躲开,以后见面也好为自己留下回旋的余地,我这腰间的金牌,你应该认得,他身后影射的是皇家,你们难道要挑衅皇权吗?” 许久未发声的陈长弓突然冷冷的说了一句:“有些人眼睛看不见,心里却看得见!此刻我并未见到皇室龙牌,只见到一张狰狞的脸!” 史玉脸色苍白的道:“你敢杀我?” 陈长弓淡淡道:“我为何不敢?” 史玉咽了一口口水,威胁到:“我爹是相国,我姐是皇后!你若是杀了我你也活不长!到时候天下都会贴着通缉你的告示,只怕你死的更惨!” 陈长弓平静道:“只可惜那一天,你看不到!” 史玉惶恐道:“你当真要杀我!” 陈长弓语调如冰道:“是你自己寻死,又与我有何干系?” 寻常在外寻花问柳腻歪到百无聊赖的史玉,此刻却突然感觉到了死亡的巨大威胁,而当懦夫真的面临生与死的时候,他内心中最真实的一面也就展现了出来。 陈长弓拔出宝剑,一步步向前逼近,史玉几乎是从马上跌落下来,他发软的双腿几乎不能站起来,顷刻之间已经磕了数十个响头,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别杀我,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开个价!” 史玉是真的被吓坏了,他垂着头重重的喘气,脸色苍白。 陈长弓杀气凌然,史玉听说过这些江湖人士杀人不眨眼的传说,不过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从来不会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但是当真正面对着索命的夺魂剑,却又像这般胆小如鼠的求饶。 陈长弓剑气突起,裹胁着为民除害的大义凛然! 第013章.细腰长腿圆滚臀 本来凉州城中的纨绔由衷的叹服穆小王爷的嚣张跋扈是顶了天的,今日却他娘的都拜倒在了史玉的无耻之下。 有人说这美女到了凉州城不被穆小王爷翻上几遍算不得绝世出尘,到了两京若不被国舅爷出落几回这容貌自然也谈不上登峰造极。这也仅限于在自己老爹罩的住的地方,可是如今史玉来到了这凉州境内,却偏要触触穆家人的霉头。以前这国舅爷也是没少吃过亏,但是这驴草的就是记好不记打。 陈长弓此刻可不是正襟危坐的在和史玉清谈风月,手中宝剑乍闪,刹那之间已经连续刺出了数十剑。 诱惑,极致的诱惑! 前一刻还是宛若禅定的俊俏书生,此刻却变成了破衣烂衫的毛头乞丐。? 陈长弓一动不动,斜睨着眼甩了一句“滚”! 史玉像是得到了巨大的恩赐一般,感激涕零的一溜烟似得跑了,边跑边喊:“谢大侠不杀之恩!” 这一场仗势欺人的勾当终于以“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结果落下帷幕,穆昔月也算是如释重负,两个孩子总算还是安全,穆昔月本不想善罢甘休,至少上去踢碎他的鸟蛋,让他这辈子断子绝孙。但是往深了想想,这国舅爷虽然一无是处却还挂着皇家的名衔,不给相国面子也得给皇上几分薄面不是! 众人渐渐散去,三个人转身潇洒前行,一身道不尽的威风劲,而那面目可憎的国舅爷却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心情舒畅的徐风一见到穆昔月心情更好,因为与刁蛮任性的穆昔月斗嘴无赖皮厚的自己总是能占据上风。在徐风心里穆昔月无疑是“蛇蝎心肠”,这婆娘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主,人前笑语晏晏,背后定会捅你一刀。如今这婆娘好不容易受伤徐风若是不在她伤口上撒点盐,岂不有失男子汉的气概。 徐风靠近穆昔月,轻声道:“怎么样,今日我厉害不?” 穆昔月微笑道:“是陈公子厉害!” 徐风怒目道:“我看你就是伤的太轻!” 穆昔月嫣然道:“你厉害,行了吧?” 徐风不屑道:“我能信你?” 穆昔月狠狠一脚跺在了徐风的脚上,徐风痛的失声惊呼,呲牙咧嘴。? 穆昔月笑着道:“疼吗?” 徐风强忍着痛苦道:“不疼!” 穆昔月又跺了一脚道:“我信!” 陈长弓全程一言不发,只是冷眼相向,好像在说:天造地设! ...... 这史玉可不是个倒了霉认栽的主,否则的话他也就配不上国舅爷的名号了,这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事是钱解决不了的,江湖上就有这样一种职业,宗旨便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不过价位不同这质量也不同,在九州几千年的优秀历史中从来少不了杀手这个角色,只要你出的起价,我就杀得了人。 对于这种职业的正误性实在不好评估,甚至江湖上不少名门正派的从一品高手背离师门,悍然步入杀手的行列。这种不入流的江湖势力自然入不得正统门派的眼,但其实力却实在是不容小觑。 国舅爷一行人愤愤然前行,气不打一处来的史玉在马上狂骂一声:“真他娘的晦气,不过想走一个泡个妞,却他娘的被羞辱了一顿!” 身后燕子军中一人马屁拍的是恰到好处:“这帮驴草的欺负咱初入凉地没有势力,这若是在两京,国舅爷早就拧下那两个小子的脑袋当夜壶使,至于那个小妞,就要看国舅爷的心情了!” 史玉嗤笑了一声:“老子看上的东西非得到不可!至于那个臭娘们,早晚我要将她扒光了用四根红绳吊在床头,用马鞭抽的她浑身是血,让她娇吟的跪下来求我!” 那人赶忙扇风道:“国舅爷,今天的事,实在是难以启齿。任谁也不能善罢甘休,他们这简直就是不把相国放在眼里,我们回京之后不妨如实相告,让相国出面,看他们还敢嚣张跋扈!” 史玉一听登时恼了:“放你娘的屁!我在凉地被人欺负那就是他穆人屠在打我爹的脸,这要是传扬出去那还了得。到时候我爹的脸往哪放?若是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又难免被人诟病,若是无动于衷,世人只怕又会说我史家怕了他穆人屠。不管怎样,我们这头都占不到便宜!” 那人惋惜道:“难道就这样算了?” 史玉狠狠道:“当然不能!我在凉州地界上受欺负,怎么说也是他理亏!只要不把我爹搬出来他穆人屠肯定不会插手,看那几个人的来头八成是江湖人,既然是江湖事,那便江湖了。我就不信没了我爹,我史玉还要处处受人欺负不成!” 那人疑惑道:“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史玉调转马头道:“改道,并州城,诛人阁!” 马鞭声声脆响,马蹄声音轻灵,一行人扬沙四起,迎着夕阳,直奔并州城而去! ...... 飞雪初停酒未消, 溪山深处踏歌摇。 不嫌寒气侵人骨, 未见诛人掌中刀! 诛人阁之于并州,就像龙门客栈于凉州,龙魂店于帝都。算得上是并州府最令人称道的地方。 诛人阁,光是名字便能听出几分含义,十五年前,一代江湖刺客云中步接下最后一笔买卖之后,便退隐江湖,再不杀人。他手中的那把沾染无数鲜血的秀寒剑,也已经尘封了十五年。但是纵然你已经远离江湖,江湖上却依然流传着你的传说。故后人有杀人越货的买卖,还是希望老先生再出手一次,可是不管谁出口,老先生都是一口拒绝从不例外。 直到这种要求越来越多,云中步发现这甚至可以成为一种组织。于是云中步在并州建楼,高耸入云。吸收接纳无处可归的各品江湖高手,终于凑成三品,二品,一品,上品,上上品五品齐全的三十六路总刺客七十二路总杀手。最可怕的是,诛人阁只要出手,务求一击必中,成立十五年,几乎从未失手。 这种组织江湖上也不少,但是能挂在嘴边的却是不多。云中步逝世已经四五年了,诛人阁的总瓢把子却一直未公布于世。 这种买卖是见不得天日的,若要谈这种买卖,那钱自然是少不了。 屋内的光线很暗,史玉和一个黑衣人相对而坐。 良久黑衣人道:“公子是否要喝酒?” 史玉皱着眉道:“喝茶可好?” 黑衣人斗笠遮面,这也不奇怪,这种人的仇家不止一个,若是被人认出来,怕是这一生都不得消停。 黑衣人笑道:“酒是烈的,茶是淡的!何况我们这里只有酒,没有茶!” 史玉疑惑道:“我这个人口味有些挑剔,不知道阁下的酒都有哪些种类?” 黑衣人解释道:“价位不同,口味不同。五十两,一百两,三百两,五百两,一千两,公子要哪一种?” 史玉随手掏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淡淡道:“牛刀小试,若是不够我再加钱!” 黑衣人又道:“留下名字,地点!” 史玉恶狠狠道:“徐风,徐来的徐,清风的风,地点在北凉城。” ...... 徐风此刻正在一大盆温水里洗着这香汤浴,忙碌了一天泡个澡,真是件惬意的事。 徐风哪一次沐浴身边不是围绕着几个姑娘,这次也不例外,自从来到这穆昔朝为他和陈长弓准备的宅子,所有的婢女都被他揩了一边油。 此刻徐风的澡盆旁正坐着三个年轻而又美丽的女子,风姿绰约,一身窄窄的衣服,衬托着她们苗条的身材。 徐风最喜欢腰细腿长圆滚臀的姑娘,无疑,这些女人都是这个样子。 第014章.摸不着鞭 这三个女孩个个长得貌美如花,面如脂粉。 徐风整天面对着陈长弓那个木头人早就看腻了,也该换一番灵动的景象。如今泡着香汤浴,望着这人间尤物,一向不羁的飘飘然徐公子也慨叹了一声:“这恐怕是天下最惬意的事情了。” 徐风原本就不是个守身如玉的人,自然也是皮厚的没羞没臊。这几个侍女漆黑诱人的双眸此刻却又正在直勾勾的盯着徐风看。这也不怪他们,浪迹江湖整天舞刀弄棒早就练就了一身的疙瘩肉,世上又有几个美人不爱英俊的男子啊。 “公子,他们都说你是个不学无术的市井浪子,我看你一点也不像。” 第一个说话的是一个白狐脸儿,长着一双丹凤眼,俊俏的脸蛋边上长着两个小酒窝,一双丝滑如玉般的双手全无死角的揉捏着徐风双肩,力道运用的恰到好处。在加上这妩媚动人的声音,简直要把徐风融化在浴盆里。 美人夸赞徐风当然很开心,他微笑着道:“那你看来我是个怎样的人啊?” 那美人的双手明显加大了力度,娇然道:“公子是个既英俊又懂风月的极品男人,以后不知道哪家的姑娘会有这样好的福气哦!” 徐风淡淡一笑,第二个坐在徐风对面的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胸前微微隆起,与另外两位相比却可一手掌握。她直直的看着徐风完美无瑕的铜体,这男子仿佛是只有能在传说中见到的绝世公子,还时不时的咽了咽口水。 徐风笑道:“我没穿衣服,你这么看着我,我会脸红的。” 女孩这才意识到有些失礼,脸上瞬间如桃花盛放一样微微变红,豁然的转过身,整了整衣衫,向徐风敛衽为礼。 第三个女子已经为徐风准备好了风干的锦缎,徐风没有去接,而是直接拉过了姑娘的手,一边抚摸眼睛却是盯着女孩沉甸甸的胸脯,还不忘轻佻的调侃一句:“晴儿身上的肉怎么全长在胸前了!”这俏皮的话语惹来了一连串银铃一般娇羞的笑声。 皎洁的明月,慵懒的悬挂在偏远的柳梢。 不知何时,徐风房间的门已经开了,陈长弓靠在一旁,白色的月光之下,陈长弓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更加的诱人。只不过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陈长弓双手搭在胸前,右手还是紧紧的握着那把释仇剑。 几个侍女也算见过世面,毕竟是从北平王府调过来的。眨眼间便都齐刷刷的退去了。陈长弓闭门而入,坐在了离徐风老远的桌子旁,他这个人最爱独坐独斟,听诸人言,观诸人行,细细品味,却很少说话。徐风早就见怪不怪了。 浅淡的饮了一口茶,陈长弓开口道:“听说诛人阁昨日出了个从一品高手星夜赶往凉州,我看八成是冲你来的!” 徐风略一迟疑,用那锦缎毛巾擦了擦手,叹息道:“谁让我天生喜欢捉弄人,自然会有很多仇家喽。能请得起从一品高手的怕也不是等闲之辈,看样子这国舅爷是跟我杠上喽!” 陈长弓冷淡道:“反正要杀的不是我,我自然不担心。我只是好奇,诛人阁从未露面的总瓢把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自从云老先生去世之后这诛人阁便变得神秘起来,什么买卖都做。哪怕有人千金买一个小孩子的人头,他们手中的屠刀都不会留情。如今却又派了个从一品杀手来对付你。真是想不通!” 徐风严肃道:“从一品杀手,你打得过吗?” 陈长弓不假思索摇了摇头道:“打不过!” 徐风故作悲哀的道:“完喽!你都打不过,那我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喽!” 陈长弓端起桌子上的那只光华灿灿,镂刻着凤凰牡丹花色的双耳银壶仔细观看了一番,眼睛遥遥呼应着徐风道:“不过听说这次派出来的是一个叫杨子幺的人,以前从未听说过!” 徐风摇了摇头道:“这个人啊也算是有些来头,不过据说是自学成才,手执一把青铜鞭,有人叫他血面书生,也有人叫他摸不着鞭!” 陈长弓冷冷道:“一个绰号代表一个传奇?” 徐风笑道:“何止是传奇啊,那简直就是传说。杨子幺这个人曾经是个秀才,寒窗苦读十余年,结果三次落榜。第一次睡过了头,第二次考试中途内急错过了时间,本想第三次必会金榜题名,奈何主考官是个女人而且生的比青楼女子还要清秀,最重要的是杨子幺的目光就是离不开主考官那摇摇欲坠的胸脯,最后只是在卷子上面写上了一副对联。” 陈长弓有些好奇道:“写的什么?” 徐风递了个眼色,意思是盆里面的水凉了。陈长弓叹气的摇了摇头,将那炉子上早已经烧开的水倒进去一些,直到徐风感到满意才放回去。 徐风笑笑道:“上联是春色满园关不住,悬壶欲坠 下联是奈何青衣遮玉体,峰峦待催 横批是:鼻血直流!” 陈长弓瞠目结舌。 徐风眯着眼又道:“所以杨子幺觉得入仕无门便不在执迷不悟。还好主上留下一把青铜鞭,从此后杨子幺闻鸡起舞,苦练鞭技。可是这个人不仅好色,而且饥色。父亲又管的严实,有一次在后花园与婢女偷情被自己父亲撞见拔腿就跑,丧魂失魄,眼见父亲蹑踪而至,一时情急,便躲到了坐在房中喝茶的父亲小妾刘氏的胯下。可是不巧,真他娘不巧,正逢刘氏月事,当他父亲过去自己出来的时候,面上头上尽是血污......要不怎么叫血面呢?” 陈长弓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咳嗽不止。 徐风瞠目相视! 旋即定了定心神之后又继续道:“他家是从商的,之后几年生意一直不好,渐渐入不敷出,内囊渐进。家道也因此而没落,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被诛人阁的总瓢把子看上便莫名其妙的进了这以杀人为任务的血腥之地,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少,从一品高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事实上,要达到从一品并不难,江湖和朝廷中有很多人都已经达到了那样的地步。真正难得是每个品级的过渡阶段,就比如从一品升至上品,那是要付出很多精力和时间的。可是也有些人天生就是武学奇才,就好比妖刀,年纪轻轻便已经无限的接近巅峰。还有些人只怕是练了一辈子的武功也摆脱不了下品的名头,为啥,就因为你不是骨骼惊奇的练武少年! 杨子幺在诛人阁中也只不过是众棋子中的一枚,落榜之后又适逢家道没落,自然落得人人唾骂的地步,也有人说杨家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这个狼崽子犯了神灵,辱没了祖宗。导致一向很少忌讳又很少出气的养父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家门。 从此少年再不碰女人,内心只有仇恨,奈何生来不是成为武林高手的料,也只能达到从一品的地步。 陈长弓冷静了一下声调:“那摸不着鞭一定是说他鞭艺精湛,飘忽不定,出神入化喽?” 徐风呆呆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因为他长得太胖了,摸不着自己的鞭。” 陈长弓又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徐风一脸惊愕的看着他,良久陈长弓终于调整好气息,淡淡的道:“听你这么说,至少他现在年龄已经半截入土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千万不要顾及我,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陈长弓还没走出房门,徐风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今天好像很不正常!” 陈长弓停住脚步道:“哪有?” 徐风摇了摇头,沉吟道:“你会好心来告诉我杀我的人是谁?凭你这种见死不救的秉性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吧?” 陈长弓脸上突然惊现一抹笑意,冷冷道:“以前不是,但是今晚估计你在劫难逃了!” 说完陈长弓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徐风大喊:“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第015章.店中有高人 陈长弓坐在湖心亭上望着月色,不禁想起远在九临的母亲。每一次悲伤陈长弓都会用舞剑来释放内心的痛苦。这湖很大,又颇深,在整个景色旖旎的陈府也算是独有一番异象。湖水清澈,里面又有锦鲤万尾,湖心位置印着这明月宛若是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照耀出一片白昼般的光亮。 陈长弓足尖轻点,踏上湖面,弹指之间,宝剑已出。 夜色很静,陈长弓的剑法也很静。但是剑招却式式精髓,其淡如菊,其温如玉,其静如止水,其虚如下谷。 陈长弓飘动的秀发宛若水草,缓缓飘摇,闭目思亲剑招却似乎没有任何的情感! 动指之间,神剑斩夜! ...... 陈府的下人们正在议论,因为陈长弓走出房间后穆昔月又进了徐风的屋子,而且徐风鬼哭狼嚎的喊了一夜。 败兴而出的徐公子闲庭信步的瞎转悠了一天,而陈长弓则是早早的便去龙门客栈喝茶听曲去了。 自从穆昔朝与陈长弓和徐风分别之后便又做回了那个浪荡的公子哥,还是一副游山玩水逛青楼,死猪不拍开水烫的样子。穆昔龙和穆昔虎每天都会派人盯着穆昔朝,来来回回几十天下来什么猫腻都没发现,一来二去便将人撤了回来。 而又有传闻说北平王的病之所以长期不愈,是因为他得的根本就不是风寒疾,而更像是被人下了毒,可是北平王府戒备森严,高手无数。又有谁有本事能在王爷的食物中下毒。穆昔龙怒气冲冲的将府中大大小小的佣人厨子盘问了个遍,但是却连个鸟都没问出来。 对于“千引念”,陈长弓自然是已经有了打算,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他也没有采取行动。 徐风到达龙门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正午过后,陈长弓坐在二楼时不时的观看几眼来往的行人,好像没有人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看着徐风一脸疲惫的模样,陈长弓唯唯诺诺的道:“听说昨天穆姑娘进了你的屋子,看你今天这个样子,怕是难消美人恩呐!” 徐风故意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一脸惬意的道:“不亏是王府千金,大家闺秀!这服侍人的功夫就是别出心裁,另有一番特色!尤其是那催人魂魄的叫声,搞得我骨头都要散了!现在想想,依然是回味无穷啊!” 陈长弓眯着眼睛道:“我怎么听说是你惨叫了一夜?” 徐风一脸尴尬的解释道:“我是因为......太累了!” 陈长弓摇了摇头,一笑置之。 徐风目露凶光,似要将穆昔月这个小丫头撕碎。毕竟是背景枝繁叶茂的豪族子孙,徐风一夜便知晓了得罪穆昔月的下场。炉子上面的水烧的滚烫,这丫头片子硬是将一整壶水全部倒了进去,徐风真的是被当成了死猪。自己本想反击但是却又没穿衣服。 徐风虽然从不在乎这些,但是穆昔月那个丫头可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宝剑就在床头挂着,真的气急败坏这丫头随手一挥自己可就不是男人了。为了保住尊严,徐风只能选择被惨痛的折磨一夜。 不出所料,“血面书生”杨子幺如期而至,虎视眈眈的坐在了徐风和陈长弓的对面。数十斤重的熟铜宝鞭“铛”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有些眼光的客人自然看的出这是江湖中人寻衅,结了账便匆匆离开,原本高朋满座,熙熙攘攘的二楼,如今却只剩下来杨子幺等三人。 杨子幺一身的富贵装束,看起来不仅很胖,而且很无赖。 徐风一脸不输穆昔月的厌恶,而坐在其旁的陈长弓却是撇过头,不屑一顾,眼中充满了浓重的不耻。 对于胖子这个称谓,口碑一直是极差的,不是口蜜腹剑,好色如命,就是阴险狡诈,长袖善舞,也不知道世人是瞧不起胖子,还是胖子真的独树一帜。 杨子幺说话带着浓重的凉地口音,怕也是凉地的人,所以诛人阁才会派这样一个人来,陈长弓甚至时刻在内心之中反问自己:确定是诛人阁不是猪人阁? 杨子幺面色狰狞,颔下胡子根根粗如钢丝,大手一拍桌面道:“小二,给我来一碗面!” 一脸灰色的店小二胆战心惊的上前,回答了一句:“本店有阳春面,牛肉面,臊子面,客官要那一种?” 杨子幺涨红了脸道:“这三种我都不要,我要一碗人肉面!” 小二一脸茫然道:“客官不要消遣小的,这凉州府中哪一家卖得了人肉面?” 杨子幺不饶的道:“做得出来得做,做不出来也得做!否则我就砸了这龙门客栈!”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老栈主浅吟着上楼,莲步轻移,片刻便来到了杨子幺的面前,老者深深楫了一礼道:“老朽是龙门客栈的栈主,经营这龙门客栈已有数十年了,进了这龙门客栈便要守这里的规矩,二位公子如此,阁下自然也不例外!” 杨子幺原本狰狞恶煞的脸突然少有的露出了笑容,打趣道:“老先生,您的这身打扮,若想让人认为您是个高人,难啊!” 老栈主也是笑脸相迎,颔下胡须无风自飘,淡淡道:“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怎敢言高。不过老朽年轻的时候学过几年阴阳,看阁下的面相,恐是不祥!” “哦!?”杨子幺一脸惊讶,“洗耳恭听!” 老栈主挺直腰板,悄声说:“英华太露,诚恐不寿。” 杨子幺一脸恐惧,但是徐风和陈长弓都看的出他是装出来的,片刻,杨子幺指着徐风道:“那他呢,他怎么样?” 老栈主眼眸轻闪,缓缓说道:“坎坷半生,晚来得福!” “放屁!”杨子幺怒目而起,一掌将那桌子击的粉碎,恶狠狠道:“老子是个不信天道的人,凭你几句话你以为吓唬的住老子吗?我告诉你,若是识相就给老子滚远点,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否则凭我手下钢鞭,定让你血溅当场!” 老栈主摇了摇头道:“生而不过千百岁,毕竟人间不梦鬼。风物总缘轻,料是扶不起。无用是狂矣,无愧是狂矣。悟至天然已言迟,东风抛我炎凉时!” 老栈主轻轻一弹,那根百年钢鞭竟然瞬间断为两截。 一招援引山壑,意取灵瑟,招揽苦乐,极目勾扼! 杨子幺诚惶诚恐,宛若经受巨大的打击,眼神空洞,目光呆滞。脸色苍白,全身不停的颤抖,冷汗直流,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捡起地上那根已经折断的铜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下楼去了。 在那一刻到来之前,陈长弓并不相信,龙门客栈的奇怪终于在这一天予以应验,江湖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规矩,任谁也不能横插一脚。 对于这一切的发生,徐风却好像是预料到一般,宛若禅定的姿态让陈长弓对这位老先生的神秘身份更加的好奇。 其实徐风也拿捏不准,他只知道龙门客栈的老栈主是一个很古怪的老头又是个高手,可是他没想到会有这么高。 陈长弓深深行了一礼,带着满目的疑惑走出了龙门客栈。 ...... 诛人阁十五年没有失败的刺杀,在这一刻就像是结界被打破一样瞬间失去了平衡。消息就如同清风,转瞬之间便不胫而走,作为江湖五大神秘组织之一的诛人阁遭受到了江湖各界人士的议论,流言蜚语不断,甚至很多人说云中步百年的威名顷刻间灰飞烟灭。 成也诛人阁,败也诛人阁! 第016章.老牛吃嫩草 霜降之后是立冬,北国的冬季,那就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极乐世界,但是今年无雪也让人颇感遗憾。 暮云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神仙境。 很多人认为,攀登到难靖山顶峰,看过晴苍冥冥,乱云飞渡,就算是窥到了山神之灵,出离尘世之境。也算是有了“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意境。 殊不知天外有天,一山高于一山。 暮云山的九天悬峰才是通往极境的必经之门。当年暮云山阴阳宫老祖黎阳真人结合一生之经历才算总结出精华绝代的《两仙游》,中有一句记载:乾坤唾血,遁地做淤,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假使凡人入的神仙境,必得脱胎换骨,修武学之大道,品仙凡之不嫌。 甚至有人说暮云山的神仙境不在凡俗之地,而在天上! 这神仙镜中千刃耸峙,插入云霄,凭空浮于云雾之中。各峰各脉之间彼此以粗重的铁锁相连,其山势或崔嵬雄奇,或嶙峋陡峭,其精绝形胜宛若诸天列阵。刀阵剑林层出不穷,其中建筑皆是琉璃瓦紫玉砖,金光闪闪,不似俗地。 当然这也只是人们的传说而已,因为至今没有一个人找到通往神仙境的大门。? 说来奇怪,坐落于暮云山上的阴阳宫并不像难靖山与渺茫山一样是武学圣地,而是主攻经纬,培育相师,观天论道,算得阴阳,虽然也是仙风道骨的道士打扮,却是酒肉不禁,女色不忌。 故而有些看破了红尘的世外高人并不选择到寺庙出家,而是来到这与世隔绝的暮云山,山色如诗如画,而且少有人出没,与女子在野外大战一场那也是极好的。? 陈长弓和徐风拂晓动身,穆昔朝和穆昔月以及吴潮儿全部赫然在列,几人身披厚重的千金裘,纵马疾驰,一路狂奔前往凉州境内的暮云山。 阴阳宫与众不同,男女弟子皆收,而且从不掩饰仰慕之情,甚至有些长得俊俏的香客见到长得出彩的女弟子,双方互相爱慕,渐生情愫,一拍即合,旋即便会找个隐蔽的地点,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而有些情场不如意,又家缠万贯的富家之女,耐不住寂寞也会前往阴阳宫,这些阴阳宫中的男弟子可比外面的俊俏多了,而且长时间修仙练道,更加持久。所以阴阳宫虽然地处偏远,但是却并不显得茕茕孑立,这香火钱反而更加丰厚。 就像这名字一样,阴阳宫绝非表面上纵阴论阳那样简单,可定也有阴阳相和之意。? 还未进山门,便见到“阴阳当兴”的四字牌坊,迎面而来的女弟子生的清秀,躬身行了一礼道:“几位里面请!” 从外面看,这阴阳宫也只是像其他门派一样,不曾想进的门来之后却是别有洞天,各式各样的稀奇建筑吸引眼球,徐风等四人在阴阳宫中四处瞎逛,唯有陈长弓一人随着引路女弟子入的殿内。 招待陈长弓的女子是阴阳宫的三师兄,人称“娇柔春花”王茵茵,生的不算一枝独秀,却也不难看,一身白色道袍,与陈长弓对视一眼后相互坐于案木两旁。 这阴阳宫中的人个个有一套,而且那准头也是一击必中。 就好比阴阳宫中的大师兄洪锈柱,善算姻缘,一口的伦理道德风花雪月。这些年经他保媒拉纤比翼双飞的不少,唯独自己孑孓一身,而且还振振有词:后来的都是好的。 这王茵茵是道门旁支出身,算是个集大成者。尤其对江湖事了解的十分清楚,总是随身带着一本《笑傲风云录》。其内容每年会由龙门客栈和龙魂殿更新,而且她这个人闲不住,眼看接近不惑之年,却是时常游历江湖各大门派,想从她口里套出话来倒也不难,但是一定得合她的胃口。 同门中人更喜欢叫她王秽秽,至于这名字的由来,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年纪虽已不小,这面容却像是十七八,而且声音宛若铜铃:“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陈长弓一张不解风情的脸,冷冷道:“陈长弓!” 王茵茵用她丝滑的玉手为陈长弓倒了一杯茶,娇笑道:“这名字听起来琼尽有力。有人求姻缘,有人求命运,公子想要求什么?” 陈长弓眸色一闪,冷峻的面庞更加诱人:“我来是想向姑娘了解一件事!还请如实相告。” 姑娘,这个称谓自从王茵茵上的阴阳宫之后便没人再叫过,陈长弓偶然一叫,王茵茵顿感心花怒放。? 她敛容一礼,缓缓道:“但说无妨!” 陈长弓眼中风起云涌,幽森的道:“门外四个人中,有一男一女分别为北平王府的公子和郡主。前些天风雪夜,竟有人夜潜北平王府,刺杀王驾千岁。可惜王府高手如云,有些人甚至连内门都没有通过便已被斩杀,但其中有一人却是个从一品高手,身负重伤,逃离王府。北凉铁骑遁迹而循,不料此人进入并州地界之后却宛若遁入茫茫尘世,消失无踪!” 王茵茵浅淡一笑,毫不惊讶的道:“并州虽是北方四州之一,却不如凉州管的紧。北平王卧病在床已非一日,可饶是如此并州刺使方谦却依然不敢窝藏刺客。一旦风声泄露,几十万铁骑可瞬间把并州踏平。既然不是官家中人,那就是江湖中人干的喽!”? 陈长弓疑惑道:“诛人阁?” 王茵茵笑道:“并州境内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能做到此事的组织!” 陈长弓继续道:“诛人阁的面纱那可是厚的很,多少人想去揭开却都无功而返。在这幕后操棋的究竟是何人才会有这样翻云覆雨的手段?”? 王茵茵摇头道:“这个问题可是关系到江湖的大问题。任谁都要多加思忖几分,陈公子生的俊俏,我若答了这个问题,公子可否也应允茵茵一件事情!” 王茵茵几乎贴在陈长弓身上,上牙齿轻咬下嘴唇,眼中秋波四起,无限诱惑。 陈长弓笑道:“那要看茵茵姑娘口中说的是何事了!” 王茵茵继续诱人的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不是男女之事吗?这阴阳宫中的传闻想必你也听说过,我四岁便上山了,直到现在仍然保持住处子之身,那些男人看都不看我一眼还不是因为年岁的问题,若是晚生个十多年,我也会是个轰动一方的美人!” 陈长弓起身渐渐与王茵茵拉开距离,依然保持着微笑道:“那是自然!不要说几年前,就是现在那也是桃花殷红漂亮的很,只不过我最近事物繁忙实在是提不起欲望。门外有位徐公子,生的比我俊俏,而且身体健壮完美无瑕,如果换了徐公子可好?” 王茵茵嫣然道:“只要他能让我满意,公子想要的答案我自会传达到!” 陈长弓转身暗叹逃过一劫,不过为了大事只能牺牲徐风了,谁让你长了一张勾魂摄魄的脸,不要怪我便是。 陈长弓开门将徐风唤入屋子内,徐风正好奇,在屋内四处走动,却出其不意的被陈长弓封住了身上四处大穴。 陈长弓转身对王茵茵道:“姑娘慢慢享用!” 至此一句,陈长弓便转身掩住了门。 穆昔朝等三人好奇,忙走进陈长弓面前,吴潮儿开口问道:“徐公子也有要事要处理?” 陈长弓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对!徐公子说一炷香的时间他便会出来,让我们门外等候!” 几人转身并行,屋子里却传来徐风的一声声惨叫。 “干什么,干什么!” “非礼,非礼啊!” 第017章.千金买人头 原本就对陈长弓一脸看不惯的徐风更加的心生怨恨,下得暮云山的第一件事便是提剑到处寻找陈长弓。在王茵茵面前可以以“嫩草”自称的徐风也算是不负众望,换来王茵茵神采飞扬的八个大字:起于庙堂,成于江湖。 其实这个人本不难猜,凡是上品乃至以上江湖高手,大多从小接触武学,更多的喜欢融于自然,身心相通之后才能通经活络,方可在武学之上有所成就。因此这欧阳御风也算是江湖第一人,生于富贵世家,武功成就能达到如此地步也实属不易。 陈长弓去暮云山阴阳宫的目的也只是确定一下而已,身为五大神秘组织之一,总瓢把子却一直不露面确实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牵扯到千引念的另外三个人一个是绣花大盗,一个是和尚,一个是淫贼,能在一个地方坐得住的怕也只剩下欧阳御风了。 另外一个震惊的消息,便是北平王的病症突然加重,夜晚无端直立行走,眼眸深红,手执宝剑乱砍一通,侍卫婢女不敢靠近。王府中数十位神医无计可施,三位殿下陷入冥思苦想尽不知如何是好。 ...... 北平王府。 陈长弓和徐风进入屋中的时候,北平王穆雷正昏厥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一条世所稀有的秀着龙盘虎踞花纹的深红色锦缎被褥,面容憔悴,嘴唇发白。窗边坐着夏侯皇后和长子穆昔龙,二子穆昔虎,三子穆昔朝以及独女穆昔月侧立一旁,除了正在为王爷诊断的神医以及刚刚进来的陈长弓和徐风,再无他人。 床头不远处一尊高大镶金的熏炉内燃烧着提神醒脑的品文香。 “王伯,我父情况如何?”穆昔龙一脸焦急,口干舌燥。 “这是我为医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情况,王爷的脉搏,心跳全部正常,只是这眼中的颜色以及月圆之夜的奇异行动令人生疑。最初只是风寒之疾,如今看来却远不是如此,是老朽孤陋寡闻啊!” 在王府多年多次把人从死人堆里面拉出来的老神医王世仁也是无计可施,为医几十年来练丹药无数,可是王爷如此情况,简直连病症都拿不准,如何对症下药? 穆家兄妹低头叹气,眼中充满了无计可施的悲哀。 “可否让在下试试!” 徐风淡然一笑,躬身行礼。 夏侯王后这才意识到屋子里面有外人,忙问道:“这两位是?” 穆昔朝上前一步道:“他们是儿的朋友,徐风,陈长弓!” 夏侯皇后面无表情的道:“江湖人?” 夏侯皇后有此问当然不奇怪,北平王杀人无数,若是个仇家刺客趁机行凶,这过失可没有人担得起。 徐风弯腰行礼道:“王后请放心!在下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市井之人,只是三公子的朋友而已,与王爷乃至北平王府全无恩怨!” 夏侯皇后头上金光闪闪的鸾凤冠微微颤动,眸色幽深的道:“既然如此,请吧。” 只见徐风左手微微一抖,袖中突然射出四条红线,这红线似有外力驱使,竟然等距整整齐齐的套在了北平王的手腕上。徐风稍一用力,右手轻轻一拨,这红线宛若琴弦一般发出美妙的声响,穆昔月看的如痴如醉,却全然看不出其中奥妙。 大约过了一刻左右的时间,徐风收线入袖。 穆昔朝面色冷冷道:“如何?” 徐风神情恍然,似有似无的说出几句常人听不懂的话:“本末倒置,气血逆流,乾坤相激,阴阳相靠!” 穆昔月焦急的直跺脚:“你在说什么?” 徐风这才意识到言语有些不妥,忙补充道:“王爷的症状,全然不是风寒之症,一定是被人下了毒。这种毒在江湖上是很难见到的,也只有闯荡江湖多年的老一辈江湖高手才有可能得到。此毒最神秘的地方便是无药可医,中毒者最初会给人一种风寒疾的假象,时间久了,毒性渐渐深入骨髓,病症也便逐渐的显现出来。我开个方子,但是也只能延缓毒性,如果调养的好,王爷的寿命,大概还剩下五个月!” “胡说!”夏侯王后一声呵斥,“轰出去!” 穆昔朝来不及辨析是非,陈长弓和徐风已被府中士兵轰出了北平王府。 徐风不求王府中人对他感恩戴德,只是夏侯皇后如此过激的行为也是让徐风有些想不通。陈长弓用手轻拍了一下徐风的肩膀,也算是安慰了一下,两个人起身上马,慢慢悠悠的向陈府走去。 徐风愤然道:“想不通夏侯王后为何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得病了就应该想办法应对才是,也许上流人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 陈长弓将宝剑挂在马背上,两骑并立而行。徐风刚刚在北平王府中嘀咕的几句,是《大逆流经》中的精华,也是上乘武学者必须要经历的阶段,作为当年的海龙寺第一神僧,言参法师可谓是一语中的,而其所著的《大逆流经》也成为历代武学者修行参考的蓝本,陈长弓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症状会出现的北平王的身上。 陈长弓疑惑道:“你刚刚所说的那种毒究竟是何毒?” 徐风嘿嘿道:“连我都叫不出姓名,自然是不存在。” 陈长弓又道:“这样说你是在骗王后他们喽?” 徐风摇头道:“也不尽然。王爷的症状确是如此,你见没见过有一种毒能让人在月圆之夜失去理智,而且神志不清?” 陈长弓默然的摇了摇头。 徐风继续道:“所以说,人若是中了毒,只会越来越虚弱,只有中了蛊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能在王爷的食物中下蛊,肯定与北平王走的很近。又绝对不会是其麾下将领以及那些上品武林人士,他们若是想杀王爷,直接动手便是,为何又要如此大费周章。故而这下蛊之人,不是夏侯王后,就是北平王子女中的一人。因为只有他们能接近北平王吃的东西又不被任何人怀疑。” 陈长弓分析道:“如果这样看,最有可能的便是夏侯王后。王爷卧病后,他的权利那是有目共睹的高升,也只有她的好处最大。如果王爷五个月后真的与世长辞,只怕这凉州城也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啊!” 徐风冷然一笑,“那只是我在骗他们而已。对于下蛊的人而言,如果他知道我能解开这蛊,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杀我。对于不知情者,也会沉浸在北平王五个月将离世的悲伤消息之中。我总觉得事情远远不止我们想的这样简单,如果北平王真的死了,他的三个儿子一定刀兵相向,到时候这凉州城千千万万的百姓,怕是都要成为陪葬品。” 陈长弓淡然一笑道:“看不出平日里游手好闲,懂得的倒是真不少。看来操棋人的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却是心照不宣的猜出了对方心中所想。古云知音,大概说的就是这两个人。 北平王一生戎马,不曾想晚年却要遭受如此痛苦,恰恰印证了那句创业容易守业难。可是漏船偏遇迎风雨,江湖上的仇家在这几日之内几乎是以自杀的方式无脑的偷袭北平王府,立着进来,横着出去。可饶是如此,这刺杀依然是一波接着一波,要不是还有一位上上品高手李重山,怕是这王府早已沦陷。 而诛人阁也是接到成立以来最大的买卖,有人砸下重金,五万两白银要买一个人的头,谁的头这么值钱,当然是我们的北平王千岁啊。 第018章.妖刀 陈长弓和徐风一入府,便传来了大丫头翠环轻灵的声音,说是一位佩剑的俊俏侠客送来一封信正放在书房的案头。陈长弓顾不上去栓马,将那缰绳塞到徐风手中,急匆匆的直奔书房而去。 穆昔朝对这一对毫无默契的搭档可谓是上心,整个院落布置的几乎与王府全无区别,地上铺的是云南上好的石板,花花草草那也是奇异的很,走这一路,陈长弓的心情都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进的书房,抽出信纸,喝着盛在镶金镀银的九龙杯中上好的漯河茶,坐在华贵的梨花桃木椅上,陈长弓倍感惬意。 仔细看去,纸面上写的一手好字,极是隽秀,怕是出自女子之手。这上面说是诛人阁从一品高手杨子幺感谢龙门客栈老栈主的抽拨点化,极是感激,又对自己冲撞徐公子的事情深感不耻,故而为表歉意,特在诛人阁摆酒宴招待几位,请几位务必赏光。 陈长弓心里一横,这诛人阁是何等神秘,怎么会宴请客人,又传闻诛人阁接了个大买卖。这些人八成是是听说自己和徐风是穆昔朝的贵客这才摆了个鸿门宴。如果诛人阁真的决定对北平王下手,那最有机会得手的当然是总瓢把子欧阳御风啊,毕竟李重山一指断石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 陈长弓看完了信百无聊赖,吴潮儿被接过来已经有几天了,陈长弓一直也没有主动去看过,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便对自己讲:女孩子是用来疼的,若是真心喜欢,就要用心去呵护,远远观望那是永远都不能成功的。陈长弓心下思索是去还是不去,来回踱步就差抓耳挠腮了,最后还是徐风的一句话激励了陈长弓:女人嘛,要的都是情调,内心都是渴望被征服的,一旦被征服,那便是前心贴后背的跟着你,甩都甩不掉。 说来也奇怪,陈长弓只要是见到吴潮儿,那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泼皮无赖干的事他都干。只怕也是整天跟着徐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关系吧。 吴潮儿养了一只狗,名叫云暮,这狗是稀有品种,那身段也是无尽的妖娆,不胖不瘦,通体黑色,灵性留意的眼眸熠熠生辉,最重要的是吴潮儿甚至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什么说不出的委屈都对着这狗倾诉,而这狗也像是通灵听得懂一样,每次过后都会狂叫两声。 陈长弓刚到门口,就看见吴潮儿呵护备至的抚摸着云暮漆黑的毛,不由的抱怨一声:“云暮啊云暮,有人疼就是好啊,不像我这个市井浪子,没日没夜的奔波,到头来,也只是个没人疼的主,命苦啊命苦!” 吴潮儿嘴角微翘,故意板着脸道:“哦!?是吗,我怎么听说暮云山上有个风韵犹存徐娘半老的茵茵姑娘念你念得都要走火入魔了,就差锣鼓喧天八抬大轿下来请你上山了!” 陈长弓厚颜无耻道:“哪有,茵茵姑娘早就芳心暗许英俊潇洒的徐公子了。再说了,我陈长弓早已心有所属,八匹马拉着我头都不回!” 吴潮儿莞尔一笑:“那敢问陈公子朝思暮想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吴潮儿本就生的艳丽,再加上诱人的双眸,陡峭的臀部,陈长弓还算好的,若是换了个人,怕是早就醉倒在了她的温柔乡里。 陈长弓嘿嘿道:“姓吴名潮儿,你说巧不巧!” 吴潮儿俏皮道:“我又没说过要嫁给你!” 陈长弓不屑道:“不嫁也行啊,门朝东开,要走随时可以,没人拦着!反正我什么都看过了,不管怎么算,这笔买卖我都是稳赚不赔的!” 吴潮儿气势汹汹的把云暮摔在地上,一把拉过陈长弓将他按倒在床上,那傲人挺拔的胸脯正贴在陈长弓的脸,而且恶狠狠的道:“那我就先把你累死在床上!”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啊! ...... 次日一早,陈长弓和徐风纵马出的凉州城,直奔滨州云柱峰。 徐风一脸的不相信,顶着寒风嘴都要被冻得皲裂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你说你要去找谁?” 陈长弓淡淡道:“妖刀!” 徐风在马背上咧嘴大笑:“你认得妖刀?就算你识得他,他只怕也是不会下山的,人家是江湖高手榜上的第二名,会为了你一个毫无名声的江湖小子出头,别白日做梦了。你听我说,我已经四五天没去看红袖了,我若再不去,他一定会拿匕首刺我的!” 陈长弓冷笑道:“没关系,反正你皮厚!” ...... 云柱峰是一个传说,就像妖刀一样。 无垢山庄就建在云柱峰的山顶,比起渺茫山以及阴阳宫,无垢山庄再朴素不过了,但是每一年江湖圣地排行榜上,无垢山庄总是名列前茅,为啥,就因为无垢山庄的主人是妖刀。 其实还有另一种原因,在剑横行天下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再提刀了,这刀就像是没落的门派一样沉寂了上百年,可是纵然如此仍然没有人敢小觑这拥有千年底蕴的传统兵器。就好比帝无邪手中的那把雪魄刀,据说是几世留下的千年玄铁所打造,又需人血喂刀,再加上帝无邪凌厉的刀式,便更加的出神入化。妖刀成就了雪魄刀,雪魄刀也铸就了妖刀。 还未到山门,两个人便默契的下了马,徒步前行。 徐风抱怨道:“不是我煞风景,妖刀是不会下山的。” 陈长弓一脸自信,微笑着说道:“如果妖刀随我下山呢?” 徐风一脸的不以为然:“我们打个赌,如果妖刀下山,我替你和潮儿姑娘倒一个月的夜香,如果他不下山,你就替我教训教训穆昔月那个死丫头。” 陈长弓慷慨道:“就这么定了!” 陈长弓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徐风并不像看到陈长弓失败后那张狰狞的脸。陈长弓走进,将桌子上的半杯茶倒满,却像是熟人一样倚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帝无邪很年轻,而且生的俊俏,两个人站在一起总感觉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相同感。 帝无邪背对着陈长弓望向窗外,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陈长弓看着墙上悬挂的雪魄刀,淡淡道:“那把刀已经几时未出过鞘了?” 帝无邪手指轻轻一钩,那装满茶水的杯子竟然飘飘然的飞到了自己的手中,而且中途没有洒下一滴水,帝无邪浅浅的饮了一口道:“有几年了吧,已经忘却了!” 陈长弓叹了口气,又问道:“你这一生中,真正的对手有几个?” 帝无邪摇了摇头道:“没有!” 陈长弓摇头道:“你是真的很高傲,如果我不是你的朋友,现在一定想在背后捅你一剑!” 帝无邪微笑道:“如果你不是我朋友,你一定进不了无垢山庄!” 陈长弓自得道:“那如果朋友求你去做一件事情你去不去?” 帝无邪面无表情的道:“若是我想做的事情,我一定回去,若是我并不想做,谁来求我我也不会去!” 陈长弓苦笑道:“我也不例外!” 帝无邪道:“不例外!” 陈长弓起身走到帝无邪身边,同他一起看这凌冽北风之下光秃秃的土地道:“有四位你未挑战过的隐秘高手,十几年前高手排行榜全部赫然在列,我保证你以前没交过手,想不想去试试?” 帝无邪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不用做就已经知道结局我还需要去做吗?” 陈长弓哈哈一笑道:“还有一件不知道结局的,我今天跟人打了个赌,如果你不跟我下山,你明年一定犯桃花运!” 帝无邪骤然回身道:“去哪?” 第019章.诛人第一阁 一向冷眼相向的徐风最近讨好陈长弓的紧,自己如何也想不到陈长弓三言两语便请的妖刀帝无邪下山,身为江湖上首屈一指难得的武学奇才,未免有些太不矜持。害得自己从早到晚三遍出入茅房还不拉屎!而且还要高声唱诵干大事不分贵贱,倒夜香虽臭尤荣。 帝无邪的高傲劲那是比陈长弓还高一个档次,整天提着自己的雪魄刀日出而去,日落而归,徐风想不通,像帝无邪这样一不嗜赌,二不嗜酒,三不饥色,整日以武为伴的人究竟有何乐趣。独处高峰还要慨叹高处不胜寒,徐风不由的怒骂一句冻死你个驴草的。? 凉州城城东三十里左右有一处湖泊,向东绵延八百多里,凝若琥珀,有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叫做泽湖。这个时候已不像夏日那般吸引人,因为没有人会在凛冽刺骨的寒风之中登湖观景,但帝无邪就是喜欢光着膀子迎着风在冰厚数尺的湖面上精进武学。没人能走进帝无邪练武时强大的气场,也没有人能走进帝无邪孤僻的内心之中。 ......? 小雪。 入的诛人阁陈长弓才算明白,所谓的诛人阁建在并州只是诛人第一阁,而像这样的阁九州之内共有三十六个,他们只是都受诛人第一阁的命令,人称狡兔三窟,大概说的就是这诛人阁。 ?“两位,可算来了!杨子幺在这里赔罪了。”杨子幺一路喊着,转过影壁,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拱手道:“雪天故人来,大吉大利!” 三人前后入门,过影壁,入游廊。几天前在龙门客栈分手之后杨子幺宛若变了一个人,显得格外洒脱豪爽,笑着道:“立冬刚过,飞雪又到,寒气料峭,还请快快入内!” 陈长弓略一沉吟,低声说:“杨前辈太过客气,今日蒙邀而来,入的这江湖神秘的诛人第一阁,实属晚辈荣幸备至!”? 说话间三人已到花厅门口,厅内传来阵阵哄笑,有人鼓掌,有人喊叫。? 杨子幺也不迟疑,径直领着徐风和陈长弓二人进入花厅,在这宽敞华丽的厅堂里,充斥着酒肉之香和江湖人的寒暄气,十多个人或坐或立,围着正中间的一张镶大理的紫檀雕花长桌,用四套相同的紫檀花短塌,台几和太师椅隔绝出四个小间,面向正厅,若断若连。这其中布置各不相同,或悬古剑燃铜鼎,或陈书画以悦情......为这精致的阁中小间平添几分江南的意蕴。 陈长弓靠在椅子上,面对着屋子内光怪陆离的人物不发一言。 “这酒是陈年的花雕,这菜是江南名厨蔡康亲自操持,听说两位是南地人,应该很久没吃过家乡的风味了吧!” 徐风浅淡的尝了一口,伸出大拇指赞道:“够味!” 陈长弓的目光却被座桌子上那只金灿灿,雕刻着凤凰牡丹的双耳银觥吸引。自己曾经听母亲提起过,双耳银觥乃是陈朝皇室御用的饮酒器皿,而雕刻着凤凰牡丹的则是陈王给自己母亲的定情信物。陈华南都之战后,这银觥也便随之消失,不曾想却在这里。今日再见亡国旧物,陈长弓内心顿感匡味杂陈。 “天上白玉风,踏步面苍穹。寒峭霜繁顶,结发求长生!” 好一首风华绝代的华丽诗句,一个年轻人打中门阔步而入,喧闹声戛然而止,靠门边的几个竟然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好一个风流倜傥,结发长生的人物。 只见他月白风帽,月白长衫,一领湖色披风飘在身后,细眉长目,隆鼻朱唇,皎如芝兰玉树,有飘飘欲仙之感。他登上台阶,直入正厅,扫视了一下众人惊愕的目光,杨子幺急忙介绍道:“少阁主,这两位便是您着我请的客人!” 白玉风全然像是没有听见,傲然一笑,高声喊道:“银觥注酒!”? 外面冬寒料峭,屋子里面却热的很。不知从哪冒出两个青衣薄纱的俊俏女子,连忙奉上斟满美酒的银觥,白玉风接了过来,对着平滑的酒面轻轻一吹,犹如长鲸汲川一般,一觥的美酒幻化成一条细长的水柱,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竟然一滴不漏的全部进入白玉风口中。 喝了半觥之后,这白玉风仿佛来了兴致,一甩头丢去风帽,一伸手撩开披风,直喝道觥中酒尽,开怀畅饮,头仰身轻,银觥倒扣,这才高声赞美了两句:“好酒!” 白玉风十分洒脱的深深一礼,精湛的目光望定陈长弓与徐风:“江南风凌堂少主白玉风见过二位!” 江南四大世家之一中,白家自然当称首位,白玉风生的又是风华绝代,不管才名武功在江湖之上都算是有些名头,只是陈长弓不懂,这样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样的组织中。 “风凌堂的少主什么时候成了诛人阁的少阁主?白老爷甘心居于人下?”陈长弓心中疑惑,开口问道。 白玉风直立起身,眸中寒光轻闪,淡淡说道:“江南第一兵器世家配上这诛人阁,岂非是如虎添翼!义父又升我做这诛人阁的少阁主,怎么看都是稳赚不陪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啊?” 陈长弓摇了摇头道:“白家世代为朝廷提供兵器,南朝如此,华朝亦是如此,从不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也不知道是欧阳御风迷惑了你,还是你甘就如此堕落,心甘情愿做这种血污之事!” 江南的兵器世家竟然也牵扯其中,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啪!”一声山响,一位清瘦,面色严肃的青衣剑客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岂有此理,我诛人阁以礼相邀,你们却出言污蔑!”他虽然气的满面通红,却是在极力抑制,好不容易换了冷静一点的声调:“少阁主何去何从,岂是你们这些无名后生可以议论的!” 徐风扬声大笑,声音却是低沉悦耳格外清晰:“我们俩是无名后生,前辈一定武道高手喽,怎么近些年龙门客栈的江湖十大高手排行榜上却见不到前辈的名字?” 那人自知说错话,本想在白玉风面前讨个面子,现在却面红耳赤说不出话。 白玉风忙救场道:“此人严正耿直,还请二位勿怪!” 陈长弓微微一笑:“岂敢岂敢!这诛人阁高手遍布,我二人又怎敢责怪!” 白玉风命令女姬为陈长弓和徐风斟酒,继续道:“我也不兜圈绕弯子,直说了便是!诛人阁近日接了个大买卖,我知道两位是高手,又是穆小王爷的朋友。但是这个人病入膏肓,死了也是白死,倒不如为我诛人阁填些银两,也算死得其所!到时候,只盼两位不要插手便是!” 徐风惊讶的反问:“是你打的过李重山,还是你手下的一百零八人打的过数十万凉州铁骑?” 白玉风又喝了一觥酒,笑道:“这些不劳两位费心,诛人阁拿的起自然放的下!” 陈长弓目光直视前方,冷冷道:“如果我非管不可呢?” 白玉风也笑道:“这诛人阁不仅高手众多,暗器也众多,公子进的来,未必出的去!” 陈长弓起身走近,屋子内瞬间剑拔弩张,陈长弓却丝毫不惧,淡淡说道:“好!这件事情我不参与,但是今天我有一件事,也希望白少主不要介入!”? 白玉风皱眉道:“那就要看看陈公子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陈长弓拿起座子上满满的一觥酒一饮而尽,这是没人要求之下,陈长弓第一次主动喝酒,“那就得问问诛人阁的总瓢把子,欧阳一上老先生了!” 第020章.还是刀好 屋子内的气氛就像是个火药桶,哪怕是一丁点的零碎火星也能燃烧起来,徐风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用他自己的话说,天下唯有两件东西最不能被辜负,丰盛的饭菜,脱光的女人。 屋子里的人有几斤几两徐风完全拿捏的起来,这世上有手段的高手扳手指算算都数的过来,渺茫山的龙象仙人算一个,妖刀帝无邪算一个,北平王府中的李重山算一个。至于陈长弓,经过自己这些日子的观察,也算的上大半个吧,自己虽然没有登峰造极,这屋子里面其余的人他还没放在眼里。 提到欧阳一上,诛人阁的人全都是大眼瞪小眼,总瓢把子姓欧阳不假,但是都知道是欧阳御风,从未听说过有欧阳一上这么一说! 陈长弓一脸笑意,转身望向身后不远处一身书生气质的俊俏小生,冷冷问道:“欧阳一上老前辈,你还打算藏多久?” 那小书生哈哈一笑,撕掉人皮面具,脱下外袍,竟是个白发琼须,老态龙钟,一身仙风道骨气质的老头,老头一席白衫,颇显盛气凌人。 众人沉默不语,唯有白玉风缓步接近,低声喊了句“义父!”欧阳一上没有出声还是呆呆的看着陈长弓,良久,才算说出一句话,声音如洪雷沉沉:“骗了世人几十年,竟然被你一个小娃娃认了出来,惭愧啊,惭愧!” 陈长弓莞尔一笑,淡淡说道:“这个不难,在诛人阁说出这样难听的话能有人心平气和?前辈的神情难免有些太过自然!” 欧阳御风一脸慈祥的走尽,拿起注满酒的银觥,却没喝下去,继续道:“十多年没人认清我的真面目,也不知道是我蒙蔽了世人,还是世人假装看不见!” 徐风嘴里塞的满满的,说起话来模模糊糊听不清楚:“做瞎子有什么不好,瞎子虽然看不见却还是能听得见!甚至可以躲避许多灾祸,是有人非要让瞎子睁开眼!” 欧阳御风原本从容不迫的脸突然变得有些紧绷,比刚刚带着人皮面具还不自然,笑容也变得古怪而且僵硬,他甚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一个人正在暗处等待着他! 陈长弓继续道:“欧阳前辈,我受一位朋友所托想向前辈求回一件不属于前辈的东西,这些年前辈隐姓埋名风风雨雨,怕是也要物归原主!” 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欧阳御风突然变得眼泛凶光,他恶狠狠的道:“都是个死了几十年的人了,没想到还是阴魂不散。再说了,这件东西放在我手中总比放在穆人屠的手中要好,谁知道他那一天脑门一热便又要屠杀个几百人,有了这件东西,怕是他更加肆无忌惮!” 陈长弓冷冷一笑:“那不是我的事,我只想拿回东西!” 欧阳一上的脸上瞬间神色一凝:“我也不瞒你,这图就在顶楼的暗阁之中,你可以拿走,命却得留下!” 正在此时突然一人长身玉立缓缓走进,一身青色素衣在这天寒地冻的北国之中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寒冷,手中雪魄刀蠢蠢欲动,声音冷冷:“他们死不了,而你却非死不可!” 杨子幺瞪眼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擅闯诛人阁?” “帝无邪!” ...... 帝无邪是高手,很高,他的名声可不是隔三差五出来混个脸熟混出来的,而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这件事情,相信屋子内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江湖是一个困兽的牢笼,任谁不想出来走走,帝无邪就像是一片天,伸手摸天,未免有些太不切实际。 顷刻间。 这屋内仿佛受了强大的冲击,桌子急速的颤抖起来,那架势,简直是要天翻地覆啊。 陈长弓看着屋子内的杀手一个个的冲向帝无邪又一个个的倒下,除了开溜的几个人,屋子里面站着的简直屈指可数。 陈长弓一抬头,徐风还他娘的在吃,不由得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徐风冷不丁一抬头,这才发现屋子内已经成了一片血泊,又一次伸出大拇指道:“牛!真他娘牛!” 见到帝无邪如此身手,欧阳御风竟然笑了出来:“几十年没与人动过手了,没想到出山的第一战就是个号称天才的极品高手!” 帝无邪面无表情的道:“这是你的第一战,也是你的最后一战!” 欧阳御风又是一笑,没有说话,仿佛觉得少年口气太过高傲,又仿佛已经看破红尘,看淡了生死。 帝无邪淡淡道:“出去比划比划!” 欧阳御风笑道:“走!” 连绵不断的风雪此刻却突然难以抑制,山河银装素裹,空旷的雪地之上,一场极品高手之间的大战拉开了序幕。 帝无邪右手雪魄刀,欧阳御风的手中却没有那任何的兵器,练气为主的高手多半是这样,出手一掌便是凌厉有形的刀,全然不需要任何的兵器。 两个人相向而立,一股旋风自二者之间向外刮去,劲风激荡,真气澎湃,强大的气场如同惊涛骇浪一样冲向众人,纵是陈长弓这样功力不俗的高手,也不由得后退几步。 欧阳御风和帝无邪神色凝重,伫立于场中相互对视,围观几人也感觉道气氛异常的紧张,唯有徐风,手中一根鸡腿,冒着硕大的风雪,还在啃! 欧阳御风右脚稍一用力,大袖一挥,右掌隔空劈出,身子也如闪电一般向前冲去。 汹涌澎湃的真气发出刺耳的破空之声,强力而又雄厚的掌力裹胁着巨大的气场。 帝无邪倒是从容不迫,右手一挥,刀锋裹胁着一道寒光,两股真气如响雷一般相撞,原本呈现进攻姿态的欧阳御风已经被震退数尺。 骤然之间,两者突然冲向一处,片刻的接触,都已相互攻出数十招,忽而又纵身一跃,撤出了战团。 陈长弓是个练家子,自然看得清这的招数刀式,徐风和白玉风以及余下的几位诛人阁杀手甚至很难看清两个人的招式,不由的内心暗叹出神入化。 这一场打斗足足维持了三个时辰,欧阳御风全然不像是个花甲老人,不管帝无邪如何出招,角度如何刁钻他都能应对自如,可是他自己也明白,帝无邪所使出的都是最简单的招式,可是就是这些简单的杀招,欧阳御风竟然有些感到力不从心。 两者相对而立,雪魄刀寒光闪闪,帝无邪轻声道:“前辈纵横江湖数十年,是时候该是年轻一辈接手的时候了!” 欧阳御风冷冷一笑道:“你已决定要杀我?” 帝无邪雪魄刀一横,冷冷的道:“恍遍凉州十五城的名声那是何其的浩大,只不过最后难靖山的纳兰若前辈还是败了,不是败在了功夫上,而是败在了人心之上!我平生最恨言而无信的人,闯荡江湖就该坦坦荡荡,我从小开始杀人,杀得都是一些巧言令色之辈。有些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我也理解,都是混个生计吗!可是前辈叱咤风云,这样的名头还不够?非要做那被人唾骂的小人吗?” 欧阳御风淡然一笑没有回答帝无邪的问题,而是问了一句:“你为什么用刀,不用剑?” 帝无邪突然一动砍掉了欧阳御风的头颅,随后还刀入鞘语调如冰的说了一句:“剑是双刃的,难免伤了自己,还是刀好,一刀砍下去,痛快!” 这无头尸体直立于千山暮雪之中不肯倒下,帝无邪头也不回,凌冽的寒风直卷的他身后的披风来回翻飞。 第021章.本性是个母老虎 大战迅速落幕,没有丝毫的出人意料。 欧阳御风的身体直立着不肯倒下,多半是还有很多遗憾留在这世上,可是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江湖事江湖了,江湖儿女江湖死,刀剑无眼,生死自负。 回到陈府陈长弓一脸的闷闷不乐,欧阳一上死了不假,有帝无邪在身边他也不怕诛人阁的人来寻仇。 只是自己回到诛人阁的时候,顶层欧阳老头的屋子被翻了个天翻地覆,诛人第一阁中的杀手全部被硬弩射杀,那图自然也被夺了去,怎么想怎么不对,自己处心积虑的忙活了一场,倒像是成了别人的陪衬。 陈长弓独自一人蹲在陈府湖上的忘忧亭之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帝无邪悄然走近陈长弓竟然没有丝毫的发觉,还是在低头冥思,帝无邪也不嫌脏,席地而坐,他是个坦荡的江湖侠士,不懂这些人心算计。 帝无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看你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不就是丢了个图吗,另外三张,我帮你拿了便是!” 陈长弓全无心思,嚅嚅喏喏的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 帝无邪举起手中的雪魄刀,又望向远处已经被冰封的湖面,淡淡道:“最初我去学剑的时候,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师兄弟们看不起我,因为他们从来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才存在,可是我七岁的时候就熟读天下剑谱,终于将剑法练到炉火纯青,那段日子,我从不与任何人说话,也不问这些剑招是对知错! 时间久了,自己便悟出了其中的门道,几年之后当我再回到那个门派的时候,原来嘲笑我的师兄们甚至不敢出来看我一眼。我丝毫没有怨恨他们的意思,甚至我要感谢他们,也许没有那样多的挫折,也不会有今天的帝无邪!” 陈长弓轻声叹息,嘴角终于突现一抹笑意,“欧阳御风一死,要想找剩下的几个人便更加的难了!” 帝无邪笑道:“不难,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陈长弓一转身,一个丫鬟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悄声说道:“公子,潮儿姑娘让你过去一趟!” 帝无邪却突然放声大笑:“有个人管着,真好!” 陈长弓来不及回话便已经一溜烟的跑到吴潮儿房里去了! ...... 穆昔月自打见到徐风第一眼便全无好感,将这位本来风流倜傥的俊俏公子看作是腹中空空的浪荡登徒子,甚至自己从不掩饰。徐风也不是个打不还手的主,针尖对麦芒的应对,说穆昔月就是个笑里藏刀的母老虎,生在穆家简直就是穆家的家门不幸。 总之这两个人一见面就互相揭短,一直不对付,所以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就是见了面穆昔月也是假装看不见。 近来穆昔月听说陈府来了个江湖第二的高手,而且还长着一副俊俏的面庞,早就坐不住了,非要一睹江湖侠客的真容不可。 暮色中穆昔月走在通幽的小径之上心中暗暗自喜,总算是没见到那个到处作怪的徐风,多半是又到哪个青楼妓院鬼混去了,在她心里男人都是见色忘义口是心非的混蛋,他才不相信有谁见着美女不眼红。 可刚过了拐角便听到一阵阴阳怪气的言语:“姑奶奶不愧为北平王的独生女,竟然敢独自一人来陈府,眼看天就要黑了,姑奶奶难道不怕被哪位浪荡的登徒子轻薄猥亵?有句话怎么说,虎父无犬女!” 穆昔月不用抬头,便知道是那个一脸恶相还阴魂不散的死对头,成天流连花丛的徐公子! 穆昔月懒得理会,加快步子想要早早的离去,眼不见心不烦。 徐风当然不肯轻饶,见到美女不上才不是自己的作风,依然没个正形的捉弄道:“你说都到了弱冠之年了怎么还没有人到王府提亲,莫不是人人都知道姑奶奶的本性是个母老虎。姑奶奶要是实在嫁不出去可以来找我啊,我徐风什么女人都睡过,就是没睡过虎!” 穆昔月抬脚狠狠的向徐风的脚面上面踩去却被徐风灵巧的躲开了。 穆昔月怒目而视,出言相激道:“成天欺负我有意思吗?” 徐风冷哼一声,“那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乐趣!” 穆昔月冷笑道:“你学不来陈公子那样的侠客风范,就只敢欺负我这样的女子,你若是敢见识那血腥场面,下一次我保证不再叫你登徒子!” 徐风一脸奸笑道:“如何验证?” 穆昔月不屑的道:“城东赤镇来了一伙响马,大哥明天便会派铁骑除了去,你若是真的有胆识,敢不敢今天晚上就让他们消失?” 徐风反问道:“你敢去吗?” 穆昔月一撅嘴:“怕你不成!” 两个人肩头鹤氅,踏雪出城! ...... 夜幕低垂,星光暗淡,不远处的小山坡中火光闪闪! 简陋的屋子里,是十几个佩剑的彪形大汉,各个面容阴鸷。尤其见到了穆昔月,更是狼见到羊一般,几十天没见过女人,响马们早就憋坏了,细皮嫩肉的美人送到了嘴边上,怎么能不吃。 徐风长叹一口气,轻声说道:“姑奶奶,借你腰间宝剑一用!” 穆昔月这才意识到徐风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鬼迷心窍的跟着徐风出来了。 如此雪夜,最适合杀人了。 徐风记不得这是谁说过的话,只不过他知道越是寒冷的时节,尸体冰冻的越快,人受到的痛苦便越少。自己不拿剑并不代表自己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软蛋。 徐风一眼便看出这几人是没经过正统训练的普通之人,多是打着响马的名号出来骗吃骗喝的平头百姓,上下左右胡砍一同。可是宝剑出鞘怎么能轻易的收回去,片刻之间,所有人便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穆昔月捂住嘴,不敢出声! 徐风长叹一口气,一脸得意的道:“怎么样姑奶奶,厉害吧?” 穆昔月理也不理,像这样的响马自己也能杀他个几十个。可是去陈府的时候自己明明听说城外的响马各个武艺高强,为何都是一个个的草包,大哥口中所讲的要调飞虎营的人马难道是虚张声势?可是他们为何又要骗自己这个小女孩呢? 穆昔月摇了摇头丝毫的想不通。 将宝剑扔给穆昔月的徐风翻身上马,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今天在这个丫头面前总算是博回了一次面子,整天被你冷嘲热讽喊登徒子,看你这次还不老老实实的闭嘴。 就在分神之际,突然一只冷箭从身后不远的树林中射出,长箭如流星一般飞出,目标竟然直直的冲向穆昔月,徐风眼疾手快,抱起穆昔月纵身一跃跳下了马背,一不小心还碰到了穆昔月微微隆起的胸脯。 穆昔月一个巴掌扇在徐风的脸上,在这空旷的几乎无人的树林之中,声音竟然显得格外响亮:“无耻!” 徐风一脸不解:“我救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又是一连串的飞箭射出,两个人闪传腾挪总算躲到了一颗老树的背后。 徐风不由的笑道:“看来今天我徐风要死在这了,姑奶奶,你怪我吗?” 原本一脸笑意的穆昔月却突然哭了起来,抽泣着道:“本想出来杀个响马,没想到真的要死了!都要弱冠了还没人来王府提亲,我穆昔月是不是真的嫁不出去?” 徐风简直是哭笑不得,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世家贵族的女儿他真是想不懂,不过他还是安慰的说了句:“要是没人娶,我娶!” 第022章.乱了人伦 传言凉州一代的响马常以武艺高强,出手迅猛和来去无踪著称,且以赤镇一代最为集中,赤镇又以响马名扬天下。可是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北平王入主凉州之后,便很少再有人敢明目张胆的闹事,近些天北平王病重,响马才敢如此猖獗。 徐风只听见身后不远处脚踩雪地的声音,而自己又突然的意识到,前面也有几双眼睛如毒蛇一般盯着他,身体陡然变得僵硬无比。 与此同时,“崩,崩,崩”三声弓弦暴响,撕裂空气,箭似流星,箭头锋利,似乎裹挟着巨大的杀机,激情而至,准确的说,是冲着穆昔月的上两点下一点激情而至。 徐风内心一想:这响马杀人都杀得这样有情趣。 只是那一刹那,徐风骤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万股力量揪住,嗓子眼也是一阵的发干,眼皮更是不受控制的极速颤抖了几次。 ?敌人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穆昔月!千钧一发之际徐风突然觉得射向自己的箭已无半点杀机,那原本准备闪躲的身子也及时的稳住! “你们怎么敢!” 徐风突然识破了箭中的玄机,关心则乱的穆昔月却没有识破,徐风大喝一声,顿时翻身跃起,手中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气场,伶俐的气刀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形的幻影,成功的把三支盛气凌人的箭断为两截。 不远处一声骏马的长嘶,徐风顿感危机四伏。 “不过是个相貌平平的女人,值得你不顾性命的护着?要知道动了情的江湖人就是一把生了锈的刀,一无是处!”百步之外的密林中,一男子身着夜行衣,黑布遮面,目光中裹挟着巨大的杀机! 一向很少生气的徐风额头上青筋突现,怜香惜玉的道理懂不懂,竟然如此恶毒痛下杀手。天气太过寒冷,徐风呼出的气片刻便幻化为一道虚无的白幕,这才冷冷的答了一句:“江湖人当以侠义为先,暗中偷袭算什么本事,我徐风虽然无名无号,却从来不杀女人,你也不问问,哪个与我睡过的女人不说我徐风是个温柔男子,这种辣手摧花的勾当,你也下的去手!” 黑衣人闻言嗤笑了一声,没有搭理徐风,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身右不远的穆昔月。 夜幕下穆昔月的面庞显得格外诱人,不大却正待隆起的胸部经过抽泣的抖动之后,风韵便荡漾开来。 黑衣人纵马走进,恶狠狠的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让我杀了她,第二,扒光了让我的兄弟们蹂躏,你选哪一个?”? 徐风有些难为情的道:“非选不可吗?” 站在一旁哭泣的穆昔月更加泪流不止,双腿似乎已经无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徐风你竟然用我做交易,你不得好死!” “反正你乱咬人!” “你不是人!” “呀!姑奶奶,也有你害怕的时候,你现在这种哭笑不得的模样才有一点点像女人!随你怎么骂,反正以后没机会了!” ?这两个人一个哭着,一个笑着。看到这一幕,本就有些无可奈何的黑衣人却又无可奈何的道:“闭嘴!徐公子,想好了吗?” 徐风装模作样的思虑了半头,终于答道:“这两种我都不选!” 黑衣人惊讶道:“哦!?这是为何?” 徐风嘿嘿道:“因为我没睡过!” 徐风跟匪徒大眼瞪小眼,黑衣人似乎已没有精力再和他耗下去,突然瞪大了眼睛道:“既然如此!那就两个都死,能做一对苦命鸳鸯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杀!” ?匪徒不分是非,不论招式,一股脑的扑上来,徐风应对自如,右手轻轻一拨,穆昔月腰间的宝剑便握在了自己手中,徐风侧身一滑,已斩断先行者的一根手臂,那人哭爹喊娘的乱吼一通,徐风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受苦,顺势一撩,便砍掉了那个人炽热的头颅。 杀人寻求的是一种感觉,杀得顺手了便很难停下来! 徐风脚不停歇,剑法缥缈,只不过片刻功夫冲上来的匪徒便都已经被懒腰斩杀。 人死了要留全尸,这句话说的是有道理的,只是现在四下望去,所有人的尸体都不是完整的。 黑衣人再没有刚刚的嚣张气焰,调转马头就要逃跑,徐风清淡的摇了摇头,突然屏气凝神,地上的浮雪骤然间幻化为一条巨龙,山呼海啸的便向黑衣人冲去,再一抬头,那人已经跌落马下,身下一片殷红,面色狰狞。 站在树后的穆昔月这一次真的瑟瑟发抖,咬牙坚持,毕竟见惯了兄长和父亲杀人,而自己也是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徐风瞥了她一眼,做了个夸张的动作,原本发呆的穆昔月突然被吓得惊呼出声,娇躯摇摇欲坠。 徐风见这位王府的金枝玉叶丢了魂,也不再去吓唬他,胡乱在死者的尸体上翻了一通,虽说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东西,但是两波响马的手臂上竟然都绣着同样的血色梅花。 徐风只是轻叹了一声奇怪,便轻轻的拍了一下穆昔月颤抖的肩膀,轻声道了一句:“回了!” ?城隍武胜庙,位于离凉州城不远的城郊地带,由于长时间没人打点,香火不济,早已破败不堪,穆昔月双手抱膝,席地而坐,而徐风则是默默地看着篝火。 经历了生死之后,穆昔月竟然变得淑女缄默,徐风不以为然。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穆昔月娇声说道:“徐风,你有喜欢的人嘛?” 徐风嗤笑道:“有啊,龙门客栈的红袖,南乐楼的紫熏姑娘,他们都是我喜欢的人!” 穆昔月没好气的道:“你永远改不了这副嘴脸!” 见火势有些黯淡,徐风又加上了几缕柴,轻声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穆昔月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徐风眸色森森,静静地道:“二十年前华楚大战,战火纷飞,百姓民不聊生。 无家可归的人越聚越多,逐渐可以组成一个村庄,我们叫他贱民村。 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群卖艺的,舞刀弄棒,胸口碎石,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这就是江湖上所说的武林高手,正巧他们缺人手,我又是孤身一人,便义无反顾的跟着他们,成为了他们其中的一员。 领头的是一个叫赵大猛的男人,大约是不惑之年,整个队伍里面大多都是孤身男性,但是这个赵大猛却有两个娇若春花的女人,两个女孩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体的发育却已超越常人,一颦一笑都已风韵犹存。 那时候我只有五六岁,那些整日吃不饱饭的男人自然欺负我,两个女孩子有一个叫轻语的姑娘,不仅照顾我,还时常背地里给我吃的,那时候我心中突然萌生一种意念,长大了我要取轻语做我妻子,小小的娃娃,也不知道为何就会萌生这样异于常人的想法! 有一天,队伍里的伙计突然少了一个,几天之内我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后来,轻语告诉我那个人轻薄了她,被赵大猛骗到渺无人烟的隐蔽地点杀了。 我的心猛然一颤,骤然打消了要娶轻语为妻的念头! 有一次四更天的时候,我去院子中小解,却若隐若现的听见了轻语的娇叫声,我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蹲在墙角听着屋子里面说的话! 轻语说:父亲为什么你晚上的时候要趴在我和妹妹身上! 赵大猛说:这是每一个女孩所必须经历的,你母亲死后你们两个受了不少苦,父亲是在替你母亲疼你! 两个女孩信以为真,我偶然听见一片红肉落地的声音,随后便是轻语的惨叫! 她叫的是那样痛不欲生,我甚至有一种想冲进去杀了赵大猛的冲动,不过最后我还是强行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第023章.钻进女孩被窝 穆昔月眸色幽深,轻叹无语,眼前似乎出现那个面色坚毅,身着单衣的少年。纵然自己出生在官宦世家,纵然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那为父者的禽兽行为又怎能容忍,穆昔月面色红润,只觉得心头之间仿佛刀割般的血仇之痛阻隔在其中。 徐风只是略略瞟了一眼他的表情,又接着道:“第二天,轻语突然患上了很严重的风寒,卧病不起,但是我们的条件并不富裕,只有不到几天的食粮,根本耽误不得。 可轻语又实在病的太过于严重,于是赵大猛便留下我独自照顾轻语,他们一行人先行赶路,那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和轻语单独相处! 那天晚上我和轻语留在了客栈的房间里,轻语脸色苍白,额头滚烫滚烫,我端着一碗水在他面前,无论如何呼唤,轻语始终不发一言,好像是死过去了一样。 那是我第一次为除了母亲之外的女人流眼泪,我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泪干涸,睡梦中我梦见了早已经离世的母亲,而在她的边上,就躺着面色如死灰的轻语, 我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我强行睁开眼,却发现轻语在对着我笑,她的笑容是那样的诱人,虽然只是昙花一现,我却早已心满意足。 当时正是寒冬,就像现在这样,滴水成冰,漫天飞雪。 夜晚来临的时候,屋子里恍若隔世,刺骨的寒冷以任何刁钻的角度深入到我的身体里,我被冻得瑟瑟发抖,可是我依然不发一言,默默的蹲在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轻语叫醒了我,他凌乱的头发极是诱人,胸前又紧紧的悬挂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束胸,我依稀的记得她说的话:天冷,上来一起睡吧! 我道:孤男寡女,这样不好吧! 她娇笑道:你虽然是个带把的,可六七岁,能有多长? 那是除了母亲意外,第二个和我同床的女人,但绝不是唯一一个和我同床的女人。被子太小,勉强可以将我们两个人遮住,我的手到处乱摸,终于碰到了她胸前的雪白乳鸽! 我鬼迷心窍的解开他的束胸,就这样吮吸起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是内心深处似乎有一种强大的推力驱使我进行下去。 她怒道:你个小王八蛋干什么? 我一言不发,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拒绝,等他好了之后我们却启程去追前面的队伍,我们已经耽搁了很多天,若是星夜兼程,怕是也要半个月的时间。 终于有一天我们走到了暮云山阴阳宫,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的本源之地,轻语偶然见到了有些人会在不光明的角落里做父亲和她所做的同样的事,轻语转过身问我:不是只有父亲和女儿才能做那样的事吗?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懂,这里有个老尼姑,你不妨问个明白! 那一天,老尼姑房里的灯足足亮了一夜! 第二天,轻语的灵魂仿佛被掏空了,自己宛若行尸走肉一样,我们又在阴阳宫留宿了一夜,我们还是住在一张床上,盖一张被子,只是她对我说:今夜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拒绝! 可我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 以后的一段日子,我们马不停蹄船不靠岸,终于追上了前面的队伍,一见面轻语便给了赵大猛一记耳光,之后两个人走进了一件屋子,谈了好久好久,最终赵大猛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扬长而去。 当我走进去的时候,轻语衣衫不整的奄奄一息,胸前插着一把刀!我想应该是轻语**赵大猛,想让他在欲仙欲死放下警惕的时候在背后一刀,却不想被赵大猛识破!” 徐风眼中老泪纵横,可是依然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听到此处,穆昔月悚然动容,本想上去劝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是呆呆的问了句:“她有没有说什么?” 徐风目不转睛的望着烈火,声音浑厚:“抬起我的头,我不要低着头死!” 穆昔月细细一想,不由得勃然大怒。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如此禽兽行径却是该杀,可战火纷飞的年代又找谁出来主持公道。 自己又一向不是个善忍的人,天理不存,如何不怒。可看着面容憔悴的徐风,穆昔月还是忍了下来,面色紧绷的道:“那后来呢?” 徐风调整了一下情绪,半低着头,仍然不紧不慢的讲着他的故事:“半年后的一天,我突然见到了一个云游四方的老道,此人仙风道骨,颇具羽化登仙之气,蒙他不弃,收我为徒。 而后我专心练功,终于可以下山,可是他却始终不允许,他说我动机不纯,六根不净,只能待在山上。于是我问他我几时可以下山,他只是说了六个字:成了功,明了道! 那一天在晦明晦暗的屋子里,我和师傅交谈了很久,我的心里始终有一颗打不开的结! 师傅道:你求的是什么? 我道:道义! 师傅道:如何求得? 我道:讲的明白就讲,讲不明白就打! 师傅道:若是斗不过呢? 我有些结巴的道:敌不过......那我就和他同归于尽,至少不能让他苟活于世! 师傅哭笑不得的道:连打不过就跑的道理也不懂吗? 我刹那之间变得目瞪口呆。 师傅说我沉浸在了爱人失去的巨大痛苦里无法自拔! 之后他让我再修行三年,而这修行的地点也极为特殊,是九州之内各大青楼妓院! 整天待在花天酒地灯红柳绿的温柔乡里,看着来往青楼女子丰满的嘴唇,陡峭的胸脯,桃子圆滚臀,偶然喝上几杯烈酒,又时不时的望着一丝不挂,完美无瑕的洁白身体,我的心智也随着时间一天天的变化。 第一年,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第二年,身似浮沉雨打萍,左右飘摇。 第三年,身体已经完全的放空,花是花,草是草,我终于觉得女孩也有好有坏,甚至看惯了女人的身体,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以为意! 阴不离阳,阳不离阴! 我又回到了那山下的古院落中,师傅还是坐在同样的位置等我。油灯依然晦明晦暗! 师傅道:你求的是什么? 我道:快乐! 师傅道:如果事实蒙蔽了双眼,该当如何? 我道:世人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 师傅道:若有人说你错,又当如何? 我斩钉截铁的道:深入浅出,死性不改! 师傅笑道:下山吧! 我疑惑道:师傅难道没有什么嘱托? 师傅悠然自得道:有,切莫泄了我的姓名! 下山的路上,我走的异常缓慢,只听得师傅如痴如醉的歌声! 我来也,复谁穷追! 当锋一跪,真个呸! 怒往鬓边颓,吾忧什? 自得引亢声,狂甚! 几人拾我慧根?” 不知不觉天色已亮,穆昔月依然沉浸在徐风的故事中,望着渐落的启明星,徐风还是一脸没有正形的道:“姑奶奶,回城!” 返程几十里,穆昔月紧紧跟在徐风的身后,纵然有些辛苦,可是这位郡主却是丝毫没有怨言,而徐风,大半的时间都在呼吸吐纳,调整情绪。徐风将穆昔月送到王府门口,笑道:“你的剑!” 穆昔月已经拾回了魂,明显生龙活虎了很多,低头接剑的同时徐风身手碰了碰穆昔月的胸脯,调笑道:“这故事没白听,长大了不少!” 穆昔月面色泛红,却是没有生气! 徐风调转马头准备离开,穆昔月却在身后喊了一句:“徐风,你说的话作不作数?” 徐风一脸茫然道:“我说了什么?” 第024章.一副花痴样 也不知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抱着赶着投胎的勇气,竟然敢夜袭独一无二的穆昔月郡主,这件事情就像是燃着的水雷在湖心炸开,迅速成为北凉各大青楼客栈争相讨论的话题,引起轩然大波的同时北平王府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飞虎营八百铁骑绕着整个凉州城成圈的转,声势浩大,尘土熏天,这阵势,比敌国来犯还要紧张十分。 陈长弓听徐风娓娓道来整件事情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一脸严峻,徐风爱死不死没人理,只是这前后两拨匪徒手臂之上都刺着血色的梅花烙那便印证了一件事情,这两伙看似素不相识的响马是同一伙的。 也就是说第一批人马根本就是抛下去的饵料本就没打算活着出来。而第二批人马也没有想到,是钓上来一条大鱼,但是这鱼未免有些太大,无处下刀不说,而且自己陨了身。 另一方面滨州传来消息,据说风头正劲的“滨州第一楼”登甲楼来了个西域婆娘,这小娘们面若桃花,身材纤细,而且胸脯摇摇欲坠,臀部活色生香,不仅会跳勾魂摄魄的西域舞,听说这床上功夫也是一绝,保留传统杂技的同时,推陈出新,而且还有独创绝技“尤唱后庭花”。最吸引人的便是此人天生体带异香,百步开外熏得人如坠五里云雾之中。 徐风听说有这样的奇女子早就嚷嚷着要马不停蹄的前往滨州,非要尝尝鲜,做这第一个吃梨子的人。而且年过半百的酒肉和尚沈三千也是不远万里,从江南赶到滨州,就为了一睹这小娘子的芳容。据说这花和尚有一个特殊的癖好,随身携带者一个布袋,不过这布袋中一不装金,二不装银,专门装这俊俏女子的束胸底裤,怕是哪一天独在异乡实在按耐不住,也可以拿出来闻一闻,一解相思之苦。 虎口脱险之后穆昔月宛若成了徐风的小迷妹,走哪跟哪甩都甩不掉。 吴潮儿也是依赖陈长弓的紧,只有帝无邪不问世事,整天背着个雪魄刀早出晚归,徐风甚至想不通,明明已经是手可摘星的极品高手,还这样没日没夜的练,怕是整日做着成为天下第一这样春秋大梦的武学赤子要抱着枕头哭喽,不怕是天才,最怕天才还自以为笨鸟先飞。 收拾打点之后,三个大男人带着穆昔月吴潮儿两个小姑娘,五骑出城,直奔滨州而去。 凉州,并州,滨州,湖州并称北方四州,两两互成犄角之势,遥遥对望! 滨州虽比不上凉州城的繁华,却也是热闹的很。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呼朋唤友互相拜年,再加上年根底下滨州城不宵禁,到了夜晚显得更加热闹。 当夜的羽翼丰满的落下,总有一些地方找不到夜的踪迹,滨州便是其中之一。 这滨州虽有父母官员,不过也都是明面之上的摆设而已,上有一手遮天的北平王谁又敢指东问西。 但是该做的还得做,滨州的官员比较聪明,只是治理州县,疏导百姓,其他事情一概不管,这也让刚刚得权的夏侯王后心中的悬铁淡然的落下。 吃过晚饭后几个人便出了客栈,一出栈门便进入了繁华的主街,这里与其他地区的习俗还有些不同,不只是只有元宵节才能赏花灯,猜灯谜,从腊月到正月,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滨州城都沉浸这这样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中,伫立北地多年,也算是浓墨重彩的一处亮点。 刚刚进入红郎街,便感觉到摩肩擦踵的气氛。 鱼龙华烁,流光溢彩之间,人潮如织,笑语喧天。 这是北方四周等级地位最不分明的一段时间,平民布衣也好,高官贵族也罢,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没有明显的区别,甚至有些人把这两个月的时间当成是玩耍嬉戏的一种时尚,穿着奇装异服,戴着古怪的面具,那也是有趣的很。 两个姑娘手牵着手,也是像孩子一样到处好奇,东走西逛,遇到谣言炫目的东西便会停留一段时间,而只要稍不注意,三个大男人便会被甩下一大截。 “都说北地民风粗俗,今日一见,却也是粗中有细!”看着这如织的行人,陈长弓笑道。 帝无邪苦笑了一下,沉声道:“粗俗不假,慷慨倒也是真的!当年我起于北地,年纪轻轻,孤身一人,若不是靠着北方众人的施舍,怕是早就饿死街头,横尸当下了。 所以如今我看北地人,还是抱着一种感恩的眼光,别看南方物产富足,可若是论南北兵士的战力,差的远呢!” 帝无邪话音刚落,徐风便接了下去,陈长弓知道,从他嘴里出来,准没有好话,八成又是讥讽挖苦,果不其然。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武痴,没想到却也有些见识,看来我要刮目相看了!” 帝无邪不屑的道:“那是!可叹我学了武,若是入仕学文,这状元非我莫属!” 徐风无奈道:“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帝无邪怒目而视,徐风瞬间闭口! 渐行渐远,陈长弓等人忽然发现前方人群密集,吴潮儿和穆昔月也是望的出神,几人近前看得究竟,原来是猜灯谜。 说起灯谜,还真是有些讲究,灯谜又叫大虎,其根本起源于夏朝一种暗示描述某种事物的歌谣,流传下来,也便逐渐成了今天的灯谜。 徐风看着这一串的谜面,顿时兴趣难抑,对着陈长弓道:“木头人,比比!” 陈长弓笑道:“怕你!” 帝无邪不懂两个人之间的巧妙语言,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个人走到人群面前,一左一右相对站立,老板是个有眼光的主,一看便知道两位要斗法,当即问了一句:“两位谁先来?” 徐风恬不知耻的道:“我这么英俊的人,当然要让着你一点,你先来!” 陈长弓沉默的摇了摇头。 老板长叹一声,随即喊道:“好!这第一幅是个字谜,二人分庭坐江东,甜言蜜语你我侬!” 陈长弓思虑有顷方缓缓道:“江字的东面乃是工南镇的工字,左右二人,再加上一个言字,乃是诬蔑的诬字!” 当下一阵喝彩声连连。 老板又道:“这第二幅也是个字谜!花前月下连日会!” 徐风想都不想,张口就答:“花前是一个草。日月相会乃是明月的明字,明字加上草字,乃是萌芽的萌字!” 又是一阵喝彩声连连,吴潮儿和穆昔月都暗自揪心,都希望自己心中的那个他赢下比赛。 老板轻叹一声:“这最后一个灯谜是个趣迷,相比于以上两个难度较大,现场各位不管谁答得上来都会奖励本人亲自做的鸳鸯灯一副。众位可听好了,谜面是君死亦相随!打一四字常用语,这个词语用的很普遍,通常在男女情侣吵架的时候用!”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现场一度议论纷纷可是还是无人猜的出来。 良久,帝无邪见众人频频摇头突然说住四个字:“跟你没完!” “恭喜这位公子!这是你的奖品,鸳鸯灯,请你收好!” 众人纷纷鼓掌,唯有陈长弓与徐风大眼瞪小眼。 帝无邪接过鸳鸯灯也不迟疑,径直走到吴潮儿与穆昔月面前,霁月清风的说道:“送给你们!” 两个姑娘接过鸳鸯灯后,帝无邪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吴潮儿和穆昔月则是心下欢喜,跟着帝无邪道:“帝公子,你刚刚好帅哦!” 一副花痴样! 徐风和陈长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徐风道:“我感觉我被骗了!” 陈长弓点头道:“我也是!” 第025章.把美人绑起来 据说登甲楼搞了个博美人一笑的勾当,这阵势比一骑红尘妃子笑还要威风几分,那些世家子弟,膏粱纨绔,早早便来到了登甲楼,这种事情,都是宜早不宜晚的。? 常言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仕始风流。 几个人穿街过巷,路程虽然远了一些,但是有帝无邪挎刀侧行一旁,徐风却不敢丝毫的抱怨。 这一次吴潮儿和穆昔月却没有跟来,这种地方,很少有女孩喜欢来的。 踏着青石板上的清冷月光,耳边却响起不远处主街的人声鼎沸,与平常日子相比,颇具灯火两重天的感觉,等到了登甲楼坐落的风华街,则更是一番繁华浮艳,纸醉金迷! 登甲楼的大厅宽敞浩大,高光炫彩,此时已是高朋满座,虽然人数众多,却仍然不显得嘈杂拥挤,到了年根底下,这年味显得更加的浓了。大家都趁着花魁没出来的时候到处拜年,连初到滨州的徐风也跟着互相道贺,实际上他根本就不认识谁是谁。 徐风几人早就定了位置,就近坐下之后,徐风拿起紫砂壶,添茶笑问:“怎么,木头人,后悔来这花红柳绿的是非之地了?” 陈长弓游目四周,笑道:“谁不知道你徐公子冠绝群伦,又对这是非之地颇具一番见解。跟你来这种地方,靠谱!” 徐风翻白眼道:“你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陈长弓似笑非笑,沉默不语,只是低头喝茶! 徐风话音未落,突然两声云板轻响,不轻不重,却咻然穿透了满堂的喧哗,仿佛敲在了人心跳的两拍之间,令人的心绪随之一稳。? 陈长弓眉睫一动,再一转眼徐风已经闪回到座位上坐好,这速度,比他娘的憋着一泡屎跑去茅房还快。 这时大厅正中间的云台之上,突然出现两个云鬓小童,一身的碎花衣服,将这鲜黄丝绒所制的垂暮缓缓拉开,幕后所设,不过是一几一凳而已。 众人目光纷纷向云台左侧的出口望去,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老鸨搀着一位红杉姑娘,径直的走向云台中间落座。 初到这里就听说,身为登甲楼的当家红牌,西域姑娘多尔丹那可是卖艺不卖身的,不仅一身惊艳的舞技,那容貌生的也是十分的出色。 柳眉凤眼,玉肌雪肤,眉宇之间气质端凝,毫无娇若之态,如今一席红杉遮身,红纱遮面,恍若神仙妃子。 有一点无可厚非,多尔丹确是个美女。 看到大家都注意到多尔丹已经出场,老鸨悄然退至一旁,坐在云台旁的一把交椅上,无言关注着场上动静。 “兄弟说两句,兄弟说两句!”第一个上前的是一个个子矮小,长相不算英俊的小结巴,虽然面相不好,却是有着一种出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只见他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我要给姑娘讲个段子,说曾经有一个放荡不羁的江湖少年,出家海王寺,三十余年苦练终于成武道极者,练成了金钟罩铁布衫。少年闯荡江湖,却有一老伯偶然发现地底磁石,结果这位兄弟被吸走了......哈哈哈哈......” “不好笑!”多尔丹幽怨的道! “都是一些小聪明多尔丹姑娘怎肯垂青眼!”此言说罢,却有四位身着华丽的公子,看这装饰多半是官家子弟,说起话来也是酸的很,为首一人满身月白,骄然自得道:“姑娘可曾听说过我们滨州四少,在这滨州城中,若论讨人欢笑的本事,我们说第二,谁敢论第一!” “滨州四兽?”多尔丹疑惑道。 现场一片哗然。 为首一人道:“是滨州四少!我们几个曾经都是鲜衣怒马的官家少年,做了一个吟诗作对的新玩法,我叫他三句半!恳请姑娘鉴赏!” 四人并排站立,一人一句,华丽的词藻便已渲染开来。 “重民轻君,攒阴喜善,墨浓凝重,帝王道! 凶灾恶死,重仁重义,言出必行,掌中刀! 文思泉涌,笔若悬河,薄情寡义,伪君子! 秋波轻闪,身姿婀娜,色欲挖空,美人眸! ......”? 听到这里,陈长弓不由得愣了一下,微微一笑,这滨州四少虽然从未听说却也是名副其实,这一首词包含帝王,江湖,君子,美人,浓墨重彩,锋芒十足。 多尔丹依然不解风情的道:“不好笑!” 如此出了许多个“不好笑”,众人不由得唉声叹气,徐风摇头道:“本以为是信手捏来,不曾想却是难如登天的技术活!” 陈长弓打趣道:“你有办法?” 徐风悠然道:“瞧好!”? 反正事不关己,陈长弓白眼相看。徐风帅气的一甩头,拱手道:“在下......” “咣!” 徐风脚下一滑突然跌了个狗吃屎!而这面若死灰的多尔丹姑娘竟然呵呵的笑了出来。 陈长弓一脸茫然的自言自语道:“这他娘的也可以!” ..... 徐风今夜出尽了风头,当然是得意洋洋的猖狂大笑,陈长弓没好气的道:“满足了?” 徐风一脸奸佞的道:“她今天晚上约我去她的房间,我给他下了一种迷药,够劲!” 陈长弓淡然道:“我去!” 徐风疑惑道:“你去?” 陈长弓肯定道:“我去!” 徐风惊讶道:“你下的去手?”? 陈长弓冷静道:“不仅下的去,而且一定深入!” ......? 陈长弓进入多尔丹房间的时候,多尔丹正一个人躺在床上,身体酥软,这种药徐风纵横花场多年,百试不爽。陈长弓还不放心,用一根红绳捆绑的结结实实。 徐风说的明白,这种药比一般蒙汗药效果要好,身体酥软如一摊烂泥,虽然能低声细语,婉转低吟,却不能大声喊叫。 多尔丹睁开眼睛,不挣扎,不喊叫,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男人都是图一时之快,茹茹诺诺说了一句陈长弓差点吐血的话:“公子的玩法真多!” 陈长弓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浅浅淡淡的喝了一口茶,冷静的道:“我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就看你从不从我!” 多尔丹面色微愠,娇呼道:“手脚都被公子绑着,如何不从?” 今日来的若是徐风,多尔丹必摆脱不了被亵玩的厄运,光是那一双玉足,丝滑双腿徐风便会把玩一两个时辰。修长白嫩,弹性十足,徐风自顾自的道:能耍的了剑却为何耍不了腿! 可陈长弓就是陈长弓! 他不是那种掀开肚兜开门见山的伪君子,相反他甚至会与多尔丹保持一段距离。 陈长弓淡然道:“姑娘长得确实超凡脱俗,身体又凹凸有致,极是诱惑!可陈某早已心有所属,今日只是有事相求,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多尔丹娇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陈长弓将se诱沈三千的计划一句不漏的告诉了多尔丹,姑娘听的云里雾里,不过还是勉强的答应了。 那一夜,陈长弓不像其他的登徒子一样一手掌握住多尔丹的胸部,多尔丹也是一改往日的温柔,她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男人,两个人说说笑笑,竟然聊到深夜。 回到客栈的时候月亮已上眉梢,早已过了入睡的时间,可是徐风一行人全部表情严肃的站立一旁,没有人敢多发一言! 陈长弓疑惑道:“怎么都在这?” ???吴潮儿没搭理他,倒是转身温柔的对帝无邪道:“帝公子,可否借你雪魄刀一用?” 陈长弓转身拔腿就跑,嘴里还恶狠狠的道:“徐风,我跟你没完!” 据说,那一天客栈刀光剑影,游客们胆战心惊了一晚! 第026章.酒肉和尚的特殊癖好 沈三千是个花和尚不假,却也是色的有门道。 就好比其根据自己经历所著的《三千风月》,堪称华朝艳书深远的里程碑,不仅春宫图画的美艳绝伦,语言也是饱满丰润。比起传统流传下来的《风月宝鉴》,《金瓶梅》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中一句:从玉足起,以舌尖抚之,顺藤摸瓜,长短合度,纤腴得中,犹如枯藤盘古树,乃得阴阳相合之道。 这句堪称史诗的话语一语道破天机,影响后世深远,就好比那男女双修的阴阳之道,多半以此书为蓝本,渲染开来。人说一字千金,不外如是! 毕竟登上过十大高手排行榜,女人猥亵的得心应手,剑耍的也是神采飞扬,曾经也是海王寺中的绝代高手之一,身为三大正教高手,沈家三兄弟沈幺鸡,沈三千,沈七万并称海王寺一代大家,三人分工不同,掌权不同。 而沈三千则是主要负责武功传授。在剑纵横的年代,沈三千没有像帝无邪一样另辟蹊径,独创九刀十八式,中规中矩的练剑倒是也成了一代宗师。 其剑法多阴柔延绵,悟自男女床上艳事,这么多年下来,却也是自称一门。最令人遗憾的便是这徒弟太不好收,别的不说,至少要把《三千风月》钻研的通体透彻才算是入门。 昨夜沈三千竟然没出现在登甲楼陈长弓很是震惊,一打听才知道这位奇僧在离滨州不远的一处小院落中花重金请了四位类似花魁一样的人物陪酒,这四位各个身姿婀娜,用徐风的话说那就腿长腰细臀部圆。虽然艳事已经过去三天,不过沈三千却也是三天没出院落。 这几天最不自在的便是陈长弓,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被吴潮儿提着雪魄刀追的满街跑,所谓抱头鼠窜,大概说的就是这样一种人。 这会儿,在这小院落中就只有沈三千一个人,虽已年过半百,却依然生龙活虎,头上六个戒点香疤,老和尚早就不以为然。只是这几日确实过于疲累,沈三千一个人蹲在小院落中,望着漫天大雪,神色有些为难。 不知不觉,老和尚竟然躺在摇椅之上瞌睡起来,良久突然一个寒颤,这才睁开眼。只见一个锦帽貂裘的黑衣少年站立在门口,看老者酣然入睡,似乎有些不忍打扰! 不用说,来者正是陈长弓! 沈三千傲然的站了起来,嗤笑道:“雪不够大?” 陈长弓置若罔闻,只是面色苍白的看着老和尚发呆。 对于沈三千,若是让帝无邪一刀把他杀了再取图也算直截了当,但是这老和尚色是色了点,不过人还是很好地! 陈长弓不至于丧心病狂到什么人都杀,相比之下这老和尚也似乎比那诛人阁的总瓢把子更加的识趣,干什么不好,非要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 风雪太大,转眼的功夫陈长弓厚重的貂裘之上便覆盖了厚厚的冰雪。老头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拉着陈长弓走进了屋子,陈长弓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自来熟的喝了一杯桌子上面的热茶,良久才说了一句:“奇耻大辱!” 沈三千也不生气,见他将那杯热茶喝下赶忙又续上一杯,这才笑语宴宴的问道:“情场失意?” 陈长弓不好意思的道:“不瞒前辈!我这一生,不求来世,只要今生快活,所以我就想像前辈一样,叱咤江湖不可能,叱咤妓院总归不算过分。 可是每次一刻的时间都不到,起初我以为方法不对,连忙拿出您的书翻了几遍,但是仍然无济于事。就在昨日,家里那个妇人狠狠的甩了我一记耳光,说我是个不中用的废物!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沈三千笑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陈长弓疑惑道:“既然如此,皓月当空为什么不叫皓月当色?倾城之色为什么不叫倾城之空?” 沈三千表情默然,无言以对。 陈长弓也不啰嗦,急忙拿下身上的包裹,一股脑的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沈三千顿时面露喜色,竟然是一副美女的束胸和底裤!而且带着一股天然诱人的体香。 沈三千将那底裤拿到鼻子前做了一个绵延的吸气,良久才道:“够味!果然独居一格,必不是中土人士!” 陈长弓神色一泠,旋即伸出大拇指大赞一声道:“牛!不亏是前辈,我早就听说前辈为了登甲楼新来的花魁,马不停蹄,船不靠岸,却又错过了时间,实在可惜。小子夜入其房,猥亵了她不说,还偷了他的衣服,这不就来孝敬您老人家了?” 老者全无高僧之风,悠然笑道:“上道!”旋即又一脸没正行的问:“味道如何?” 陈长弓神情夸张,手脚并用,绘声绘色的道:“那西域女子果然与中原女子不同,一伸手便能捏出水来,要不咋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这女子身姿婀娜,尤其是她的一双宛若弓月的玉足和一对修长且极其富有弹性的双腿!那是一个诱人,光是这腿脚便勾人魂魄,足以让人把玩一两个时辰!” 老和尚闭目沉思,似乎在想着这样飘飘欲仙的画面! 细细品味之后老和尚终于再一次的睁开眼,笑眯眯的道:“你今日给我送了这样的一份大礼,不是光来给我讲故事的吧?” 陈长弓旋即起身拱手道:“前辈果然慧眼!听说前辈有一只爱不释手的袋子,走哪都拿着,里面必会有这一柱擎天的秘籍!反正都是装女子衣物,不如我用我的换前辈的,如何?” 沈三千斩钉截铁的道:“不换!” 陈长弓故作疑惑道:“这是为何,不过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袋子,莫非这其中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三千长叹一声,眼中仿若隔世,望向窗外,雪更大了! 沈三千叹气道:“都是几十年的旧事了,不提也罢!” 陈长弓将佩剑卸下放在了桌子上,方缓缓道:“前辈不是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想来前辈还是没有放下,若是如释重负,又何妨旧事重提?” 沈三千似乎已经猜到陈长弓的来意,狡黠的问道:“你是北平王的人?” 陈长弓将王府的腰牌放在了桌子上,表情凝重,却是没有说话。 沈三千猖狂大笑一声,迅速的拔出陈长弓放在桌子上面的宝剑,以剑锋相向:“无名小辈,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陈长弓宛若禅定,仍然是自在的喝茶:“今日前来,全没有刀剑相向的意思!几日前,前辈应该听说了诛人阁总瓢把子欧阳御风死在了妖刀手中,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不过帝无邪就在院外,我是来取图的,他是来讨教剑招的,你可以拒绝他,却不能拒绝我!前辈若还有一丝良心未泯,就该物归原主!” 沈三千双目紧闭,手中宝剑悍然落下,这一眼似乎望穿千年,看透了世态炎凉! “罢了罢了,我常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是自己却还是抓住不放!你猜的对,图就在布袋的夹层里,你拿去吧!”沈三千摇头轻弹,陈长弓却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意,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陈长弓刚欲转身离开,老者问道:“可否留下姓名?” “陈长弓!” 面无表情,语调如冰! 行至院落门口,沈三千依然不可将目光移开,陈长弓却骤然回身高声道:“前辈,十年之内,我必让陈长弓这个名字响彻寰宇!” 峰会路转,雪上空留马蹄印,沈三千轻声叹息:“后生可畏啊!” 第027章.盗亦有道 凉州有几十万铁骑驻守边境不假,可是这乾坤浩大的凉州城似乎总是不得安宁,最近凉州城又来了几个西域人,听说是西域的高手,八成又是冲着北平王来的,陈长弓时长为他们哀声叹息,人心都是肉长的,可陈长弓也搞不懂为啥这些人老爱玩飞蛾扑火的游戏。 自从陈长弓夜会多尔丹的事被徐风栩栩如生的在吴潮儿面前演了一遍,陈长弓每天都抱着必死的信心和吴潮儿相处,这几日搞得鸡飞狗跳,陈长弓大气都不敢喘,帝无邪和徐风则是高坐一旁,舞刀弄剑,品茶论道。 陈长弓准备晚饭和吴潮儿一起吃,去的路上,陈长弓时长自言自语,点头哈腰,府上的丫头奴婢只是觉得有趣,但是嘴上却又要夸赞这公子男子气概。平日里遇到这些人陈长弓总是喜欢插科打诨调戏一番,可是今日却全无心情。 要说吴潮儿恃宠而骄却也不过分,这些年除了自己的母亲,有几个敢提着刀追着自己到处乱跑的人? 说句不敢与人言的诛心话,就是王府的那个夏侯王后追出来,陈长弓都敢一刀平了他胸前的两座山。这一点,恐怕如今的陈府中只有帝无邪最为清楚。 可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陈长弓就是喜欢这个没事找事无病呻吟的西蜀亡国公主,陈国的皇子配上西楚的公主,那可真是天造地设。 不过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甚至与自己交心交命的徐风,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陈长弓的背景究竟是什么,否则以他那种事不过三的性格,会在凉州城待上这么久! 陈长弓加快了步子,却在回廊拐角遇到了眸色烟雨朦胧的穆昔月,陈长弓吓得一愣,只是呆呆的喊了一句穆姑娘! 穆昔月娇笑道:“潮儿姐姐还是不让长弓哥哥进?” 陈长弓装模作样挺直了身板道:“是我不想去!在这三殿下亲手为我置办的陈府之内,谁敢在太岁的头上动土?” 穆昔月面色凝重,显然不信。 陈长弓蹑手蹑脚的走近,小声道:“你是不知道,你这位潮儿姐姐啊,那就是一个人见人怕的母老虎,我大男子气概不与他一般见识,但是你一定要小心点,不要惹恼了她,她脾气极差,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穆昔月的嘴角总算是露出了一抹笑意,可是还是一脸不信的表情! 陈长弓热诚的道:“我刚刚从她房里出来,她被我狠狠的训斥了一顿,现在啊,估计正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哭呢!” 穆昔月原本微笑的脸上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陈长弓嘿嘿道:“怎么了,见鬼了?” 刚要又吹嘘一番,却忽然感觉到背后杀气腾腾,宛若窒息一般的气场,转头一看不仅吴潮儿在场,帝无邪和徐风也在场,陈长弓如临大敌的侧立一旁,骤然沉默! 徐风冷笑了一声,看白痴一样看了陈长弓一眼便离开了。 帝无邪长叹一声,沉声道:“潮儿姑娘,雪魄刀就在我的屋子里,想要用随时可以来取!”便也转身离去了。 见两人离去,穆昔月自然是不敢久留,只是低声说了句:“长弓哥哥保重!” 陈长弓平时最看不惯那些陷朋友于险地的人,可是这几个人眼中充满了幸灾乐祸地神情,真是一脸的面目可憎。 吴潮儿勾肩搭背的拉着陈长弓走进自己的房间,笑眯眯的道:“那就是个人见人怕的母老虎,大男子气概不与他一般见识?” 陈成功尴尬解释道:“听错了,听错了,是人见人爱!” 吴潮儿眼睛眯成缝,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看着陈长弓笑。 那一夜,整个陈府都听见了陈长弓的惨叫! ...... 陈长弓是个奇怪的人,平日在陈府里,白天倒还正常,可是一到了晚上便身着夜行衣,仿佛盗贼一般,对于这件事吴潮儿不知道说了他多少回,可是这人就是死性不改! 这日深夜,陈府众人全部熄灯睡觉,只有陈长弓一人坐在湖上的亭子望月,忽然一个黑影翻墙而入,陈长弓一瞥便知道是贼入了府!他也不恼,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道:“兄弟,也是来偷东西的?” 黑衣人一愣,以为被人发现,正欲转身逃走却被陈长弓一把拦下,沉声道:“别怕别怕,同道中人!”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贼也有贼的规矩! 按理来说先来者已经行窃后来者就应该换一家,这是道上的规矩,所谓盗亦有道说的就是这个理!陈长弓一眼便认出这是个初盗者,全无任何经验可言,表情也是僵硬的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贼! 陈长弓将腰间的几十两的银袋子给了他,悠然自得的道:“相遇就是缘分,所谓贼不走空,我也没偷多少,只能给你这些,你可别嫌少!” 黑衣人瞥了瞥陈长弓,全然不像个小气鬼,便一个劲的摇头,似乎在说不少不少! 两个人一跃出了陈府,陈长弓想了想,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兄弟,共饮一杯如何?” 黑衣人勉强一笑,正待推迟,陈长弓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走! 到了客栈,陈长弓看了看牌子,喊道:“小儿,两壶陈年花雕!” “喝这么贵的酒,不好吧......” 那人急匆匆的提醒。花雕乃是凉地特有的酒,其酿造过程不易,这价钱自然也不便宜,不过这味道却是一等一的好,尤其陈年花雕,堪比京城的竹叶青! 陈长弓笑笑摆手,轻声说道:“这陈年花雕虽然昂贵却是后劲十足!” 小二摆上了两个杯子,都是江南陶瓷杯,深红色的花雕闻之熏然。黑衣人长叹一声,一饮而尽,陈长弓似乎看出了他心事重重,也不劝解,只是憨笑着与他对饮。 陈长弓虽然很少喝酒,平时只喝茶,但是这酒量却不差! 一旬过后,酒劲冲头,黑衣人开始诉说往事。 从小家境是何等优裕,又是如何没落,母亲又是如何含辛茹苦的将自己养大,种种苦事,尽数吐露出来,黑衣人说了有小半个时辰,陈长弓却是一直耐心的听着,眼见一壶酒见底,黑衣人的眼色也似乎有些迷离。 “兄弟,人生多有不易,更要再饮一杯!”陈长弓哪里是在劝说,分明是在灌酒。 “不错!人生多有不易,若是一帆风顺,我何必干这不仁不义的勾当,不还是因为入不敷出!我李二虽然是个贼,但是也是个有骨气的贼,这些年辗转各地从未偷过贫苦人家!这凉州城富贵的人不少,我就不信来的都那样干净,多半是肮脏的勾当!” 陈长弓大拇指一竖道:“一语道破,大道坦然!” 陈长弓请贼喝酒是有目的地,不要忘了那藏图的四人当中有一个可是神偷。 纵使风云变幻,终究不离其中,大盗也好,小贼也罢,大都是一个理,盗者也是个门当,入了这个门,便着了这个道。 李二一脸苦笑,含糊的说道:“今日你我相见,从今而后,我们便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你若不嫌弃,我做你大哥如何,从今往后你和我混,别的不敢说,至少不会忍饥挨饿!” 陈长弓笑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是个初盗,对这各种门道都还不是很熟,今日全是运气好,偷得了几百两银子,若是哪一天真的被人发现,还不得少条胳膊断条腿。大哥若真当我是兄弟,不如和我说说这其中门道如何?” 第028章.蚍蜉撼大树 凡大盗之人,盗不叫盗,而叫取。 在盗者心中,尊念佛家之道,强调众生平等,故而天地万物,人人可以得之。这天下哪有明确的法律条文规定这东西必须是他的而不是你的,他能从别人手中取得,你自然可以在他手中取得,你不取,别人便会去取。? 李二满脸酒气,含糊道:“最粗浅的便是偷空房,从进入房间开始,一炷香的时间,不管有没有到手都必须离开!盗中之大者,当不能被人发觉,凌乱的东西要物归原位,留下的脚印要抹去!” 陈长弓疑惑道:“不是说贼不走空,怎可空手离开?” 李二眸色深邃,摇了摇头道:“这是我们这个行当最忌讳的,所以走的时候,哪怕口袋里有块石头,也算是有东西了!” 李二沉吟一声,又是狂饮几杯道:“我们这是手艺行当,靠本事吃饭,走遍天下不理亏,所以根本不用忌惮失者的心情,若是真的技不如人,那也是天道往复!” 陈长弓对李二佩服的五体投地,不仅仅因为他是个侠盗,还因为他将理论讲的如此自然。 良久,陈长弓又问道:“若是人将钱财藏身,又当如何?”? 李二醉眼惺忪的望着陈长弓,苦笑道:“敢独自出来闯荡江湖的都是盗术高手,只要是被他瞧上了,就没有他们取不走的东西! 就好比我师兄刘威,那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当年有一个世家子弟从北邙入中原,此人身藏巨款,一路走来,各派盗门竟然没有取走,倒也算是有些手段!” 陈长弓说笑道:“直接绑了,岂不更容易?” 李二笑道:“那我们和响马有何分别!师兄的手段真的很高,他只要轻轻一触碰,便会知道钱财藏不藏在那里,可是师兄搜遍了他全身,还是没找到!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此人将银票藏在脚下,因为一个人在走路的时候只有鞋底无法试探!”? 陈长弓不解道:“那又是如何确定在哪只鞋里?” 李二又道:“人都有疑心病,他会时不时的用手探探银票是否掉落,何况从脚印的深浅,也可判断!” 陈长弓此刻突然全部明白了侠盗之术,可是李二已经喝的烂醉如泥,沉沉睡去! 李二家道没落,一个人来到凉州,妻离子散,又没红颜知己,为了生计,也是拿命再拼! 有时陈长弓会问自己,以命换命是否值得,这样的生活又是否缺少色彩?可惜没有人能说出此事是对是错,也许是官盗之间最大的遗憾!? 李二酒入愁肠,瘫倒在地,陈长弓吩咐酒家将李二抬入客房,又将身上的银两塞入李二的怀中,离别之际,已经无心饮酒,只是在想着这千引念的事情! ......? 冬至。 晴日一出,凉州城的雪,都已化作一片尘泥,没入车马。 陈长弓等数骑出城,“奇色”岳石磊竟然出家为僧无疑成为最令人震惊的消息,常言狗改不了吃屎,色狼又怎能改的了这本性! ?天色微亮,道路上除了赶路的行脚客商再无他人,食铺和酒肆飘起了香气,坊间的百姓开始梳洗弄食,沉睡的街道从新迎来了鲜活的一日。 凉州城外多佛寺,南门外不远的九华山就有一座正华寺,据说北平王起家的旧宅改建而成,陈长弓来到寺庙门口,山路积雪,小和尚正在扫雪喂鸽子。 陈长弓想了想,从侧门进入! 陈长弓寻到了化名了当的岳石磊,稽首起身行礼道:“浮生不过寥寥几笔,这正华寺可有何独特之处,令前辈放的下?” “洗沐金刚水,不退菩提心。经历了世态炎凉,看淡了酒色红装,高卧青灯忘其年,一卧甲子梦游仙!放的下,放不下,都当放下。” 陈长弓恍然:“听前辈所说似乎有难言之隐,小子受王爷所托,特来讨要几十年前的一件旧物,希望前辈成全!” “阿弥陀佛!既然已放下,又怎能再留恋这俗世之物,老衲当年造下的孽自当赎罪,只不过五年之前,我已经全部将我的衣钵传给我的大徒弟苏安溪,公子可即刻启程前往夙夜派,苏安溪受我所托,必不会为难!” 陈长弓心中有了计较,谢过了当和尚之后,准备即刻起身前往夙夜派。 临行之时,陈长弓回身眺望正华寺。 帝无邪坐立马上,沉声说道:“佛家中人多半如此!” 陈长弓摇了摇头道:“世人心中有信念,也有贪念,有时拜神,往往是为了成就心中的贪念,而忏悔之后,有多少人会再度拾起私心,作恶后再拜倒在神佛脚下,求得原谅?” 帝无邪淡然一笑道:“佛教救不了人心,律法也救不了,只有刀能!” 陈长弓默然思忖,突然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 几个人纵马疾驰,徐风猖狂大笑,这些日子赖在凉州城实在是太过于窝火,看不见这大好河山,就好比是那笼中的金丝雀,魅力如何,浮华又如何,到头来不还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徐风不解风情的笑道:“其实我们应该在凉州休息一日再走,夙夜派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何况那老和尚已经说了,他必不会为难我们!” 陈长弓摇头道:“若是有个你丝毫不了解的人在千里之外等着你,你睡不睡的着?” 徐风道:“那要看是男是女,身姿是否婀娜,是否会动风情,床上的功夫怎么样,若是像潮儿姑娘一样,我就睡不着!” 陈长弓面色冷冷的道:“你信不信我一剑刺死你!” 徐风默然翻了个白眼。 良久陈长弓又道:“你对夙夜派的掌门,苏安溪了解多少?” 徐风摇头道:“丝毫不了解!” 陈长弓惊讶道:“这世上还有你不了解的人?” 徐风笑道:“这话说的,透彻!我与他相识有些年了,是在坊间的一个酒肆认识的,当时只是因为他和我看上了同一个姑娘,于是我们便进行了一场男人间的对决,喝酒!” 帝无邪插言道:“这世界上醉有很多种,为女人醉,乃是最无知的一种!” 徐风语重心长的道:“那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像你这种人整天背着一把刀走来走去,我若是个女孩,一定不嫁给你!” 帝无邪翻了个白眼道:“你若是个女人,我一定不娶你!” 陈长弓打趣道:“像他这种人,怕是只有阴阳宫的王茵茵喜欢喽!” 徐风面无表情无言以对! 陈长弓又道:“你说在年轻一辈的武林人物中,苏安溪为人如何?” 徐风悠然道:“岳石磊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就是个为老不尊的色狼,上梁不正下梁歪,按理来说苏安溪定然不是个好人。但是结果往往出人意表,这个人,武功虽然不高,也勉强算是个一品高手吧。 不过在江湖上却是名誉颇丰的,几年之前洛城之乱,就是这个人代表皇家军孤身前往敌营,刀斧胁身而不退,硬是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挖出一条缝隙,当时叛军联盟本就存在隔阂,经他一说,竟然呈现土崩瓦解之势,皇家军一鼓作气,连下数城。 那是唯一没有出动北凉兵马平定的叛乱!因此皇上特地为这个江湖人颁发了一块免死金牌。这风头就是在今天,那也是名重无二的!” 陈长弓一勒马缰,骤然加快了的卢的步伐,高亢的喊了一声:“他比起你这个天下第一聪明人如何?” 徐风高傲的摇头道:“蚍蜉撼大树!” 第029章.自己满足自己 夙夜派不在北凉境内,陈长弓等三人夜间休息,白天赶路,第二日,天色晴好,几个人离开凉州,取道华州境内。 华州不属于北方四州,北平王也不敢插手,身为人臣,越权那便是谋反,北平王绝不是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之人,只不过在他心里面,还是知道“君臣之道”这四个字,另外他绝不会忘记难靖山下古院落中老先生对他说过的话,五常修明,八面涵通。 一夜,陈长弓独自坐在落脚客栈的院子里面观月,石桌之上布着两三酒具,陈长弓却是在自斟自饮,帝无邪走过去把提来的酒放在一旁,自从和徐风相熟之后,陈长弓便是喝酒多于喝茶,也许徐风说的对,世事再大,又怎么大的过喝酒。 帝无邪瞄了他一眼道:“一个人喝酒?” 陈长弓抬起头道:“你是来陪我喝酒的?” 帝无邪盯着陈长弓手中的白玉酒杯:“离开正华寺之后,便看你一直忧心忡忡,可有心结?” 陈长弓诧异的望了他一眼,继续道:“我老是心里不安,千引念这件事情绝不是表面上看的这样简单,诛人第一阁中的所有人全部死在了硬弩之下,江湖人是不会用弩的,这种弩只有久经沙场的军旅之人才能运用的这般娴熟!” 帝无邪想想道:“能在北凉调动兵马的,如今也只剩下夏侯王后和王府的大公子!” 陈长弓眸色幽深,似乎是在回顾杀人的场景:“出手干净利落,不仅杀人,而且夺走了第一张图,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帝无邪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道:“仅是如此?” 陈长弓又道:“暗中袭击徐风和穆姑娘的那一帮人,一定是有人蓄意安排。 凉州之内会有响马,鬼才信!响马自从北凉铁骑踏进凉州的那一天便死绝了,穆姑娘在大公子那里得知了响马的踪迹,拉着徐风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去拼杀,可是又阴差阳错的遇到了另外一拨,最可疑的便是马匪手臂上的血色梅花烙,分明就印证了两伙马匪根本就是一伙的。 他们不惜以性命为代价仅仅是为了杀徐风?绝不可能,可是我又想不通,大公子和夏侯王后为何要杀穆姑娘。仅仅是因为三公子找了我们,他们便狗急跳墙,迁怒于穆姑娘?” 帝无邪忽然眸色一闪,嘴里模模糊糊的说出几个字:“血色梅花烙......” 陈长弓急忙问道:“可有耳闻?” 帝无邪眸色淩烈,继续道:“当年北平王马踏黄河两岸,江湖人以为必是腥风血雨,因为当年北平王刚刚灭了不可一世的西楚,兵势力甚锐! 很多江湖人不服北平王的压制,甚至有些人揭竿而起,可是兵符在手,神功无用!北平王将那些不服管教之人制服最后竟然没有处死,只是在他们的手臂之上刺上了一朵梅花,北方苦寒,能在寒气中傲然盛放的也只有梅花,北平王这样做无疑是让他们感觉到凉州铁骑的巨大威胁,做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可是这些人活下来之后,便再无反抗的铮铮铁骨,甚至有些人对北平王感恩戴德,成了北平王府的鹰犬!凉州铁骑中的梅字营,就是因为当年击败了这些江湖人而得名!” 陈长弓也喝了一口酒,反应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强烈:“这些我也了解一些,只是这些人,不至于敢明目张胆的刺杀郡主吧?” 帝无邪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几年前我挑战江湖各大高手,在一位侠客的手臂之上也见到了这样的梅花烙!” 陈长弓疑惑道:“谁?” 帝无邪淡然道:“江湖五大神秘组织之一,青衣楼少楼主拓跋飞鹰!” 青衣楼......青衣楼虽然也是杀手组织,却与诛人阁不同,只是因为他们只杀恶人,而且楼中弟子全部都是貌美如花的女子,唯有这楼主是个俊俏的男子,而这总瓢把子和诛人阁一样,也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 但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联想到青衣楼,杀手们全部是男人,而且这行事风格,也全然不像是青衣楼。 院落中夹杂着未完全融化的积雪,大片大片的沐浴在月光之下,一路蔓延开来,像极了云里裹胁的烟雾,陈长弓只是低着头饮酒,不发一言。 帝无邪手中终于没有拿着雪魄刀,月光之下的面庞显得格外的好看! “什么声音?”陈长弓突然发问了一句。 “好像是琴声,从后山上面传来!” “反正睡不着,去看看!” ...... 两个人一前一后,缓步登山,山上的林子里面多有烟雾,不远处的凉亭里飘着白纱,一素衣女子端坐其中,月光映在女子的面庞之上宛若一块冷玉! 见有人前来,女子停下了拨弦的双手,骤然之间又迅速的拨弄起来,这曲调虚无缥缈,宛若一场芭蕉烟雨,又好像雷声滚滚,反差如此之大,似乎在诉说着种种的伤心往事! 终于一曲终了,女子偏着头含糊了一句:“你们不怕我?” 陈长弓伸长了脖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清丽的外表,超然脱俗,只是这荒郊野岭女孩为何一个人在此,观察半晌,终于哭笑不得的道:“姑娘生的如此清秀,在下为何会心生惧意?” 女子冷哼了一声,淡然道:“你听说过冥婚吗?” 陈长弓目光炯炯的望着他,低头嗯了一声。 女子的蚕丝琴弦发出了一丝的颤音,指着远处的坟茔道:“看到远处的坟冢了吗?他们都是我死去的夫君!” 两个人直直的站立,内里阳刚的习武之人却突然感觉到浑身阴冷。 生死殊途谁都明白,可是女子为何要嫁给死人做新娘?陈长弓内心一横,决定一探究竟。 “嫁给了死人有什么不好?”陈长弓突然一脸笑意的反问了一句。 女子默然相向,等待着陈长弓接下来要说的话。 陈长弓摇头道:“女人不都是为了找个依靠!男人都是善变的,找个俊俏的,又怕他花心,找个丑陋的,又怕他又丑又花心。这样看来还不如直接找个死人,一心一意,绝对忠诚!” 女子总算抬头,魅惑的双眸斜瞥了陈长弓一眼。 陈长弓乘胜追击道:“姑娘若是实在寂寞的紧,倒不如备几本《风月宝鉴》,《金瓶梅》这样的书,没了男人,总该学会自己满足自己。若是觉得不够深入,这山上什么奇形怪状的树枝没有,不过姑娘可是要削的圆润光滑,伤了自己可不好!若是还不满足,这后山的野兽,市集的种马都是可以考虑的,姑娘以为然?” 帝无邪差点吐血,陈长弓的这幅嘴脸,怎么看怎么像徐风。 女孩终于忍不住怒目道:“你无耻!” “我是无耻,但是不至于草菅人命到如此地步,坟冢中的枯骨不是你的夫君,怕都是死在了你的石榴裙下。人们常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这山上的女人怕是野兽了!” 女子又道:“那是因为他们该死!” 陈长弓加快了语速,加重了语气:“命数由天定,岂是他人可以干预的!” “他们对我怀了不轨之心就该死,莫说只是一刀毙命,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消我心中之恨!” “那你为何不胯下一刀,直接了当的让他们再无欲念!” 女子愤然道:“肮脏!” 陈长弓又道:“你长了个如花似玉得脸蛋,为什么容不得别人对你动心,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刮了你自己的脸,让他们全无爱慕之心!” “骨肉之躯,乃父母厚赠之礼,怎可轻易受伤!” “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 第030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女子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面对爱情,是背弃还是坚持? 女孩湮没在绝望的孤独里,看着陈长弓咄咄逼人的面庞,如海浮华,不与自己相干。想起往事种种,孤舟难断,不由的难以展现笑颜。 事态逼人,女子的丈夫不得不离开他,在男子的眼中,家族利益重于一切,他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家族庞大的危机之上,能够不顾一切的为爱痴狂毕竟是少数,男子不是为爱付出一切的沉沦之人,他的责任,便是不允许自己的家庭因为自己的爱情而陷落。 如果男子真的这样做了,自己的家族将会被其他的仕族打压,万一一蹶不振,自己便是家族的罪人。 情圣可不是人人可以当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危机四伏两个人的长相厮守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与其一意孤行,男子甚至甘心自宫,以宫刑之躯,彻头彻尾的结束女子的思念! 敢问,此举是大爱否? 离别那天,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看不见十八相送,长亭话别,两个人此生断难再见。 从此女子心如死灰,每夜来到这后山凉亭之上,以琴声诱人,一旦有人禁不住利诱,女子也绝不手软,一刀下去,干净利落,陈长弓一席话却是如一盆冷水,将女子浇的通体透彻。 这段故事女子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但是陈长弓似乎从那琴声中猜到,女子的心里有一条清浅的河,却是银汉迢迢难渡。 为情所困,为爱所困,陈长弓突然一记响亮的耳光,彻彻底底的打醒了她。 陈长弓再无他言,转身就走,女子突然惊呼一声:“站住!” 陈长弓笑道:“我又没贪恋你的美色,不至于与他们作伴吧?” 女子默然道:“我孤身一人在此已有几年了,这鬼新娘王欣的名号在江湖上也算打的响亮,我是个医女出身,来到此地全无目的只为杀人,可否让我跟着你们,哪怕只是救死扶伤也好,有了事情做,我心中的愤恨也许会好一些。” 陈长弓并没有停住脚步,只是沉声说了一句:“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不怕死你就跟着!” ...... 次日一早,徐风异常的兴奋,听说新来了个美人,徐风口若悬河得问东问西。 “姑娘你长得真漂亮,简直比那天上的月亮还美!” 陈长弓抬头看了一眼,大白天的哪有月亮。 “姑娘你是哪里人士,为何要加入我们呢?” “都说女子都是胭脂做的,这话说的一点也不为过,姑娘生的清秀,我怎么能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 陈长弓一巴掌拍在了徐风背后,冷冷的说了一句:“听说过鬼新娘吗?他就是!” 徐风瞬间闭嘴,拉开了与王欣之间的距离。 几个人上路之后,中途便没再休息。没有徐风嗡嗡的乱叫,陈长弓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连续赶了几日的路,终于在这天的黄昏赶到了夙夜派山脚下的,这里四面是山,只有一条清幽的小路,而这狭窄的小路之上竟然留下了几处马蹄印。 陈长弓蹲下身子用右手比划了一下,心中疑惑的道:“不对啊!” 王欣一脸茫然的问了一句:“行人骑马路过留下的印记有何大惊小怪?” 陈长弓指着地下的马蹄印道:“你们看,若是传统的马匹一定踏不不出如此深凹的马蹄印,何况这马蹄印较大,只有西域的大宛宝马会有这样的踪迹,而这样的马蹄印却不止一种,能有这么多匹西域马的,只能是官府骑兵!” 徐风疑惑道:“以前听人说过,这华州的骑兵配的都是登华的本地马,何况这西域大宛过于昂贵,这华州刺史安道然又是出了名的铁公鸡,现在又不是战时,这老安头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给自己的骑兵配这么好的马!” 陈长弓起身道:“华州的骑兵自然配不起,但是有一处的骑兵却是全部的西域宝马!” 徐风不信道:“哪?” 陈长弓与帝无邪异口同声:“北凉!” 徐风心有余悸的道:“难道有人先我们一步,捷足先登!” 陈长弓闭眼定了定心神,“看这马的走向似乎是通向前面的村落,先进村子再说!” ...... 这村庄深埋在山坳里,只有几户人家,房屋挨挨擦擦的挤在一起,在这依山旁水的世外桃源也算是人间仙境,只不过这房子过于古老,上面铺着的不是瓦片而是茅草,若是有人点一把火,不出片刻,这村子便会灰飞烟灭。 村庄里非常安静! “这气氛有些诡异!”王欣惊悚的道。 “有人吗?” “有人吗?” 陈长弓等人大声呼喊,却是听不到回应,便推门走进了一户人家。院子里面倒着一个男人,脸色苍白,嘴唇发黑,陈长弓伸手摸了摸,还有些温度,应该是刚死不久。 再向里面走去,屋子的桌子上还倒着一个女人,女人的手臂无力的向前耷拉着,两腿斜斜的伸出,还有两只老母鸡,也是耷拉着翅膀。整个村落。陈长弓走访了几户人家,全部都是如此场景。 “难道是瘟疫?”帝无邪望着这奇异的景象,疑惑的道。 陈长弓摇了摇头,徐风也摇了摇头。 王欣解释道:“看死者的面相表情,应该是中毒而亡,何况若是瘟疫的话,我们早就死了!” 帝无邪又道:“那这死了的畜生又如何解释?人死了却也不奇怪,可是这满村能喘气的全都死了!” 陈长弓倚在老树的一角,淡然道:“是水源!我观察过,这里前后并无河流,整个村子又只有村口的一口老井,他们一定是在井水里面下了毒!” 陈长弓的脑海中突然急速的运转,马蹄印,水源,梅花烙,这一切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突然一抹寒光闪过了陈长弓的内心,他惊呼一声:“迅速上山,前往夙夜派!” ...... 死寂,灰沉沉的死寂! 果不出所料,夙夜派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全教上下无一人生还。死者面色安逸,显然是不知道会有这样一场灭顶之灾,死因几乎与诛人阁的死法相同,全被被硬弩射死,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陈长弓冷静道:“凶手出手利落,掩埋踪迹,山下的村落,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这才被人杀人灭口,夙夜派中不乏高人,可是现场丝毫没有抵抗全然也是不可能的,江湖人会这么没有骨气,任由乱箭射杀?” 王欣分析道:“与山下村民一样,先中毒后被杀!” 陈长弓仔细观察尸体,依然冷冷的道:“凶手的杀人手法极其恶毒,为了怕留下活口,竟然每个人的胸前又补了一箭,但是伤口又是这样的自然,凶手给我们这样的假象无疑是为了影响我们的分析路线,三张图我已失其二,看来这幕后之人手段高绝,我陈长弓怕是要折煞在此!” 帝无邪手握雪魄刀,看着这一番惨淡的景象,淡淡的道:“看来暴风雨要来了!” 陈长弓叹息道:“数十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夙夜派虽然不大,却是举重若轻,逝者如斯,还望安息!” 陈长弓一把火引燃了夙夜派,这前生繁华,后世之衰,全部掩埋在火海里。 世人都在追暮前人,看不穿往事的凄凉。 这大道坦然是一场戏,有的人全情的去表演反而叫人看出了虚假的端倪。陈长弓心中不愿相信答案是如此,那一曲离殇似乎在耳旁响起,品度曲意,令人心酸。 陈长弓淡然道:“起身,回凉州!” 第031章.雪魄 血泊 陈长弓一席人离开夙夜派之后,缓步回城。没有了出行时的焦急万分,回来的时光显得十分惬意,一行人避开了熙攘的主街人流,捡安静的偏道回走。 刚刚走出小巷,陈府的家丁忽然奔来,禀告说穆昔朝公子在龙门客栈等候。陈长弓闻言刚一犹豫,帝无邪道:“既然是三殿下召见,想必是有要事,我们在此分别,你和徐公子去龙门客栈,我领着王姑娘回沈府!” “既然如此,有劳你了!”陈长弓拱手行礼,又沉声吩咐了几句,一群人在灯笼街分手,互相道了一声再会,便调转马头,互相离开。? 陈长弓和徐风奔驰了几个街区,心中突然心生疑云,穆昔朝怎么会算准自己今日回城,而且那个家丁自己从来没见过,禀报时的语气流转颇为不自然,如果有人冒充家丁,那他引自己和徐风去龙门客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今天跟着回来的没有王欣,陈长弓必会带着帝无邪一起去龙门客栈,那时所有人都不能在第一时间回到陈府,那么他们骗自己的目的,仅仅是调虎离山这样简单吗?? 念及此处,陈长弓不由得内心一沉,匆匆忙忙调转马头,向着陈府飞奔而去,一路上扬鞭催马,遥遥呼和行人闪开,只恨不能长出翅膀,只是盼着吴潮儿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奔到陈府门口,陈长弓心下茫然,突然府内有几声呼哧传来,江湖人的耳朵就是异于常人,摸清了隐约的方位之后,纵身从马鞍上一跃而上,直直的飞上屋顶,足尖轻点之下身体已经向前飞出,片刻之后边和徐风赶到了混战现场,扫过去第一眼,这悬荡的内心才算放下。? 陈长弓与徐风跳下屋檐,与吴潮儿等人汇合,看着吴潮儿面如脂玉,似乎并没有受伤,这才长谈一口气,放下心来。 方圆数里的陈府湖面之上,两个人相对凝视。 骤然之间,一片轰隆声四起,湖水如煮沸一般起伏翻腾,剧烈恐怖,简直要把一向安静的陈府掀的天翻地覆! 原本冰封的湖面,此刻已然是冰水混合,帝无邪和那青衣人站立于湖水之上,却能不湿脚面。 离陈长弓不远的王欣打趣道:“你不去帮他?” 陈长弓摇了摇头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是来看戏的!” 徐风一脸严肃的称赞道:“这话说的,靠谱!” 吴潮儿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一眼陈长弓和徐风,只是摇头轻叹! 突然一阵阴风四起,两条水柱化作盘龙,宛若蛟龙出海,气势非凡! 帝无邪手中雪魄刀,刀锋清亮如雪,刀柄通体银光,一看就是高手的派头气焰,徐风低沉的叹了一句:“这他娘的练了多少年啊?” 两头水龙长啸一声,骤然盘旋向着帝无邪冲了过来,就如那魑魅魍魉摆脱了神仙的束缚,要撕碎这山河,可帝无邪右手轻轻一挥,那两条龙便已经被撕得碎裂,幻化成无数水珠,在这苦寒之地,滴水成冰的四下落去。? 一抹寒光,划出一道精美绝伦的弧线,一柄血色的长刀劈向帝无邪,刀式好似凌厉有型,人间罕至,寒风刺骨般呼啸而过。 帝无邪浅笑着摇了摇头,足尖轻点数下身子向后飞出,这涛涛湖水一浪接着一浪,化作一抹戾气,斜斜劈向青衣杀手。 这援引山河的一招竟然硬生生的被挡了下来。 原来这杀手也佩刀! 两个人较量几招之后,帝无邪一直都是在防守,真不知道两个人放开了手脚之后究竟谁更厉害。 徐风不可思议的咂咂嘴道:“这两个人难得的棋逢对手,此人竟然能让帝无邪接上三招,也是个武学极道之人,早知道武道高手这样威风,我就应该闻鸡起舞。” 陈长弓摇头呵呵道:“你能挡得住几招?” 徐风默然不语! 此时龙门客栈的顶楼之上,老栈和穆昔朝两个人眺望陈府,两个人坐在窗口的桌子旁,喝着琥珀色的美酒,桌子上老栈主写下了隽秀飘逸的八个大字:刀锋所向,纵横如风! 穆昔朝浅笑着,他自己也搞不懂这那个字形容的是帝无邪还是青衣刺客。 老栈主轻笑道:“可控制的住?” 眸色幽森的穆昔朝淡淡回了句:“武功高有什么用,不还是被耍的团团转!” 老栈主叹息道:“若是年轻的时候我还真想去试试!”? 那青衣刺客大约不惑,对眼前的帝无邪并不是很了解,柔声道:“小子,我长你几岁,若是胜了你也不威风,你若识趣就该主动退去,否则凭我手下血色弯刀,怕是要再深红几分!” 一直没有出鞘的雪魄刀,突然寒光一闪,动指之间如鱼得水般脱得剑鞘,帝无邪催动内力,硕大的雪魄刀竟然在手中如风车一般旋转起来,再一眨眼,真个湖面从上到下冻得个结结实实! 刺客脸色突变,面色狰狞。 帝无邪面无表情还刀入鞘,冷冷道:“愿讨教北邙的火魂刀法!” 陈长弓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气氛,帝无邪只是轻声笑了笑,那刺客却宛若经受了巨大的打击,这水势翻涌的湖面变得不动如山。 气冲斗牛,回荡式;攀凤擒龙,悬荡式;斗转星移,偏荡式;雪球擦地,滚荡式。两个人在意念的无形之间已经交手数十招,那刺客突然一口鲜血吐在了冰面之上。 高下当浮一大白! 这江湖高手最顶尖的对决,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湖面在被冰封之后,竟无一丝的融化。 事后经过帝无邪自己所说,两个人共交手四招,这北邙的火刀还是没破的了帝无邪的雪刀。 没有想象中的天翻地覆,尘土飞扬,更没有像坊间传闻的昏天暗地,两个人几乎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就完成了这场顶级的较量。 那刺客将刀深深的插入冰中,跪倒在地,脸色红润的摇头道:“我火魂刀纵横北邙数十年未逢敌手,为何偏偏来到中原初试便被挫败!” 帝无邪冷冷道:“所谓无敌,不过是两者相较的胜者,但两者之外还有两者,直到你全部打败,那才叫无敌!” 那刺客用滴溜溜的眼珠看了一眼帝无邪,直接了当道:“小子,有些手段,今日我小巧了你,让你占了些风头,敢不敢放我回去,待爷爷伤好了再与你大战!” 帝无邪手提雪魄刀转身而去,只是丢了句:“随时恭候!” 帝无邪走后,徐风一脸笑意的靠近道:“老兄弟,你这事办的不地道啊,私闯民宅还要带刀杀人,简直目无王法吗!” 刺客一脸尴尬,平常与砍瓜切菜的英雄好汉打惯了交道,碰到这样油嘴滑舌的人,委实没个经验,竟然不知道如何下嘴。 良久,刺客似乎恢复了体力,只是猛翻了个白眼,不发一言,纵身飞出来陈府。 第二日,北邙高手大战帝无邪的事在北凉城传的沸沸扬扬,到处都在传扬着响铛铛的刀名。 血泊刀。 雪魄刀! 第032章.道义在刀中 看了两个人激烈的斗法,陈长弓不由的胆战心惊,如果帝无邪不及时赶到,陈府之内必然难逃一场厄运。 以帝无邪现在的身手,就是那渺茫山的龙象仙人也不一定就能凌驾于其上,曾有道家语言,说帝无邪乃是玄武大帝转世,其功力深浅不可测量,纵然是北平王府的李重山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多加懈怠大意,没想到这个青衣刺客竟然前几招还占着上风,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那人走后,陈长弓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眉头一皱,心里突然有了判断,转身与帝无邪交换了一下眼神,缓步走进,见帝无邪眼神淡然,发问道:“此人可是北邙燕王手下第一高手陈北侠?” 帝无邪悠然道:“正是!” 陈长弓心中疑惑,此人眼神犀利阴寒,府中当时又只剩下吴潮儿一人,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实力请得动北邙的高手? 若说目标仅仅是吴潮儿未免有些大材小用,若说是帝无邪,那些人想必也是太不自量力。如此极品高手突然出现在凉州多多少少会令人怀疑。 前些日子,大华皇帝刘天同迎接北邙使团,北邙恶意刁难,却不想被朝中大臣逢凶化吉,反倒是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如今使团刚刚离开不久,这陈北侠为何报复到了北凉来? 陈长弓沉声道:“按说来者是客,北邙在京城受到如此大的屈辱面子上未免有些挂不住,可是北邙使团离开多日,此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莅临凉州城?” 帝无邪默然站立,良久才道:“问问不就知道了!” ...... 陈长弓一封书信约在了龙门客栈,好酒好菜的伺候,经过几日的疗养,陈北侠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令陈长弓意外的是,此人竟然毫不迟疑的答应了。 陈长弓孤身前去,帝无邪不放心,却是在外面监视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陈长弓举杯行礼道:“晚辈陈长弓,见过前辈!” 陈北侠只是默默的喝酒,却不回应陈长弓! 陈长弓也不恼,淡然一笑道:“贵国使团在我华朝铩羽而归,前辈想找回点面子我可以理解,只不过这方式未免有些粗鲁无礼!” 陈北侠冷哼一声道:“若不是那个小子在这,我一定血溅了陈府,此事当是我一人所为,与我的国家全然不杂染任何的关系!” 陈长弓闻言笑道:“功夫是杀人计!可是也要用到该用之处,莫非北邙的神功专杀女人小孩,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陈北侠脸色阴沉,低头不语。 陈长弓继续道:“前辈确有过人之处,只是这手段未必拙略了些。未经照面随意闯进他人的宅子,攻击他人的妻室,是何道理啊?” 陈北侠哽咽了一下,这个问题却是有些难以回答。他自恃武功高绝,全然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此次受人所托来杀陈府中的吴潮儿,不过是想杀完人就走。可是偏偏不巧碰到了江湖盛名的妖刀,如今身份又被他识破,也只得落到这般尴尬,难以解释的处境。 比起陈长弓的落魄处境,陈北侠在北邙可谓是如日中天。 北邙宏迎五年,老皇帝霍远山射猎出游,不曾想却被陷入猎户的陷阱之中,四面狼群围上,危险至极。 当时同是猎户的陈北侠之父恰巧经过,救了原本要死的霍远山,从此一步登天,进入北邙皇室,做了霍远山三儿子燕王手下的客卿幕僚,陈北侠学成归来之后,也进入燕王麾下,常在其帐前出谋划策,堪称一代良将。 可是燕王的命令他还是要听,燕王要他杀谁他就会杀谁,奈何原本看似旗鼓相当的对决竟然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自己狠绝的招式被妖刀一步步化解开来之后,竟然变得软绵无力,倒是妖刀暗中的那几招,虚无缥缈,令人难以捉摸。 陈长弓喝了一杯热酒,话语却变得凌冽起来:“前辈百战成名,在下早有耳闻!只不过在下不明白,你来到凉州城中,又潜入晚辈府邸,究竟为何?” 陈北侠冰冷的目光在陈长弓的脸上扫了一眼,道:“几年之前北凉王突然起兵攻击我国南境,又何时给过解释?” “你是说几年之前的华邙界王山之战?”陈长弓对此事有些了解,义正言辞的道:“明明是你们北邙叨扰在先,怂恿骑兵跨过边境,北平王心存善念,打到你北邙的国都又撤了回来,我若是你此刻一定感恩戴德,绝不会恩将仇报!” “空口无凭,你可有凭证!”陈北侠自知这是几年之前的旧事,已不可考,因此决定一赖到底。 帝无邪骤然从侧楼梯走了上来,轻瞥了陈北侠一眼道:“陈大侠可真是北邙武道高手,国与国之间的仇恨要算到无辜女子的头上。莫不是北邙武林,个个都是违背良心道义之人?” 陈北侠老脸一红,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现在只能是硬着头皮作答了:“我陈北侠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今日栽倒了你二位手中,如何办你们说便是!” 话虽如此,陈北侠心中却是很疑惑,眼前这个不显山不漏水的青年人究竟是谁。竟然能让妖刀紧紧跟随,论年龄论资历,此刻说话的当然是帝无邪,难道此人身份如此超然? 陈长弓苦笑道:“晚辈只是觉得前辈的行事有些不妥,全然没有责怪前辈的意思,你我同姓陈,前辈远在他乡,想来讨杯茶喝走正门便是,又何必废如此气力翻墙进入呢?” 陈北侠心中一横,便明白了陈长弓的言下之意,几日前独闯陈府本就理亏,今日这小子又如此大度的放了自己一马,怎么也应该顺着台阶下来才是,当即说道:“陈公子如此大度,在下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两位放心,我会即刻离开凉州,不日返回北邙!” 陈长弓沉声道:“好,前辈一言九鼎,我自是放心,我们就此分手,后会有期。” 陈北侠心中疑虑,如果帝无邪今日杀了自己,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两个人竟然大方的放了自己,反而让人心生疑惑。 但是如今身份暴露,北邙燕王手下的客卿出现在大华的境内,怎么都不是好事,还是要快些回国才是! 待陈北侠真正的远去之后,帝无邪就近坐下,轻声问道:“为何放虎归山?” 陈长弓苦笑了一声:“我打的过他?” “可是今日我在这里,他还能翻出浪花不成?” 陈长弓又是摇了摇头,淡淡的道:“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看似毫无联系,当我总觉得不会这样简单,我现在只是还没找到将所有事情联系到一起的线。至于陈北侠,抓住了又怎样,是杀了还是送到北平王府囚禁起来?” 帝无邪心中踌躇,他对权谋之事一窍不通! “此人是燕王手下的幕僚,无论如何消失在大华境内,北邙都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两国战事一起,百姓难免涂炭,边境不安。我华朝兵士辽阔,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马革裹尸的事情,还是少发生一些的好!” 帝无邪饮了一杯酒道:“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为别人着想!” 陈长弓望着窗外的弯月,眸色中隐隐的涌起风雷之气,嘴唇轻抿,冷冷道:“也许这样,更容易让人信任吧!” 帝无邪拔出雪魄刀放在了陈长弓面前,淡淡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道义,就藏在刀中!” 第033章.再看会 陈长弓与帝无邪两个人拍拖了很久,回到沈府天色已晚,但是今天潮儿遇袭一事来的太过突然,这样一个女子不知道能不能够承受的住。 几经辗转之后,陈长弓还是决定前往潮儿居住的屋子问候一下,可是当到了门前的时候,陈长弓才看到里面的灯已经熄灭,院中的丫鬟家丁已经全部安歇。 两个人推心置腹,陈长弓早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妻子,若是今日潮儿有事,陈长弓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之后,沿着九曲画廊,石子铺成的小路,陈长弓缓慢的向着自己的居处走去,心里还是在想着这些天接连发生的诡异的事情。 年关将近,夜静风寒,空气中夹杂着厚重的腥潮味,入湖风缓缓而来,怕是后半夜要飘雪。转眼之间,离开母亲已经一年了,长时间没有回去,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人生短短不过几十年,人世变迁亦是如此。母亲几十年的辛苦操劳,不过是想要个公道,思及至此,陈长弓的内心更加的迷茫,前路艰难险阻,见到刘天同的那一天自己真的还有命在吗? 陈长弓不由的举目四望,天色如墨般漆黑,飘雪已经开始渐渐的落下,看来明天又是一个冰天雪地的琉璃世界吧! 如果自己不是陈国的皇子,不肩负着复兴陈国的大任。也许现在陈长弓最想做的事情便是烫上几壶老酒,孤舟蓑笠,独钓寒江。 他想,如果那一天真的可以到来,潮儿愿意和自己隐居,母亲愿意放下仇恨,那样的日子是何等的惬意,只可惜这一切破败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叫陈长弓! 又是一声的长叹陈长弓默然的摇了摇头,仿佛要吐掉这一身的晦气,迎接崭新的一天! 夜,真的很静,想起吴潮儿整天在自己面前的无理取闹竟然会成为一种惬意,陈长弓不由的再一次转身看了潮儿的房间一眼,可就在那一刹那,眼前突然隐约的抹过一抹阴影,迅疾而过,陈长弓霍然回头捕捉之时,眼前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全无动静。 他心里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终止了自己所有的行动,但是也没有急匆匆的前往潮儿的房间,只是躲在暗处,透过山石的缝隙观察着房间的动静。 果然未及片刻,已经有十余个黑影从陈府的东墙翻了进来,东墙离潮儿的房间最近,定是杀手早就摸好了方位,目的明确而来。 陈长弓注意到几个人跃上院墙之后伏身在屋脊之上一动不动,按说陈府之中若有杀手,最先发觉的应该是帝无邪,突然一抹寒光骤然而至,将杀手们逼离了潮儿的房间。 陈长弓心想着帝无邪果然靠谱,不曾想第一波人只是调虎离山,视线中又出现了第二波杀手,他们手中拿着钻天刺,杀气逼人,陈长弓里的较远,骤然一声大喊:“什么人敢夜闯陈府!” 语出之际,陈长弓宝剑已经出鞘,最前面一人已被挑落在地,面色狰狞,死的惨淡。杀手明显是有备而来,结合刚刚所发生的情况,帝无邪被引出去后,他们完全没有料到会有第二个人出现在此。 帝无邪武功至高,可以凭借人体微弱的气息探出人的位置,杀手能想到此处,这幕后之人绝非等闲,必也是江湖十大高手排行榜上的人。 几乎如此周密却没想到被陈长弓偶然撞见,不由分说,留下几个人阻隔陈长弓,另外几人直扑吴潮儿的房间。 杀手行的都是暗黑之事,必是强调一招毙命,时间拖的越长便越是不容易成功,然而宝剑相碰,叮当作响,陈长弓虽然没达到帝无邪的地步,解决几个杀手还是手到擒来,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杀手的首领武功高绝,没达到极品,也是上品的境地,竟然与陈长弓不相上下,缠逗在一起。 如此巨大的声响,所有人都已经醒来,不过却没有什么帮助,换句话说,这些家丁婢女除了家务事就不会做第二件事情,好在徐风及时赶到才算是遏制住了杀手的气焰。 然而此时忽然有一人如箭般摆脱了陈长弓的视野,撞碎了门板,直直的冲进了吴潮儿的房间,“潮儿小心!”撕碎了嗓子大喊一声,陈长弓冲破一切冲进了房间。 黑暗中只见到那黑影已经倒下,忽然房间里面的灯被盈盈的点亮,房间里的光线突然亮了起来,王欣竟然直直的站立在潮儿面前,潮儿没事,陈长弓悬宕的内心才算是放下。 “哪里走?”徐风一声断喝,循着那人的踪迹追了过去,陈长弓回头吩咐了一句:“拜托你照顾他们,我去追!” 只是简单的吩咐了一句,陈长弓一跃起身,跟着徐风追了出去,除了在陈府拼杀中死了的人,也只剩下这个杀手的头领,不曾想此人不仅武功高强,轻功也是俊俏的很,跟到北平王府外围,这人却没了踪影。 “跟到这里没有了,难道这个人是北平王府的人?”陈长弓疑惑的道。 徐风悠然道:“来都来了,还不进去闹闹!” 不等陈长弓劝说,徐风已经一跃进入了王府,陈长弓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此时王府中除了回廊的灯笼,以及来回巡逻的府兵,几乎是一片漆黑,可是遥远的院落还亮着一房明灯,徐风疑惑道:“那个究竟是何人的房间,独处一个院落,而且竟然没有巡逻的士兵!” 陈长弓坐立墙头解释道:“夏侯王后的院落,是不允许士兵进去的,这是北平王亲自定下的规矩,因为北平王此生最恨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妻子与臣下有染!但是这个时候房间的灯竟然还亮着,着实奇怪!” 看着陈长弓有些犹豫,徐风一跃到了王后房间的顶部,陈长弓摇头跟了过去,然而这一幕,看的陈长弓瞠目结舌,看的徐风口水直流。 不知何时,雪停了,天边的一轮弦月高高的挂起,陈府中刀光剑影,北平王府却是一片祥和,这杀手怎么看也不像是从北平王府派出去的。可是当其他屋子全部熄灯就寝的时候,王后的房间却隐约想起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徐风心中一喜,这辈子除了自己做过还没看别人做过! 掀开瓦片,只见一男子解衣宽袍,袒胸露富,仰卧在床上,左手撑着床,右手却是在抚摸着女子柔韧的秀发,饮一口美酒,看一眼佳人,怡然自乐。 香唇吹彻梅花曲,只为舌卷碧玉萧! 夏侯王后那滑滑润润的小脸这埋在男子的两股之间,云鬓花颜频动,花枝辉耀步摇,一上一下之间,雀舌吞吞吐吐,吮吸婉转只弄得男子销魂荡魄欲仙欲死。身下的小床也是无病shen吟,令人无限遐想,荡起诸多涟漪。 夏侯王后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但是生就一副如花似玉的模样,显得尤为年轻。尤其是那一手床上功夫更是精妙绝伦,否则当初北平王也不至于为了他踏平诸多土匪山寨,取了土匪的糟糠之妻。 不要说久经沙场的将军,就是徐风这种惯入花丛之人,经她这么一折腾,也会如坠云雾。这男子明显是受不起夏侯王后银舌的拨弄,只见他呼吸渐渐急促,双腿直直绷起,面目表情看不出是快乐亦或痛苦。 月色朦胧,陈长弓早就想离开,可是却被徐风硬生生的拉了回来,只见他恬不知耻的道:“再看会,再看会!” 第034章.迷雾重重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这一场风月以男子的一声长啸而结束。 徐风眨了眨眼睛,默然摇头,显然是没看够。 夏侯王后将头埋在那人怀里,柔声道:“你说这几年,你这身子骨怎么就不行了呢?” 男子沉吟一声,缓缓道:“老家伙病了有半年了,这些天军中事务繁多,身为王府参军,我当然义不容辞。北平王当年的那些兄弟,只剩下我和老将军严迹了,我们若是不多做些,群龙无首的北凉骑兵怕是要做鸟兽散。唉,事情多了,也便忽略了调养身子。” 夏侯王后娇笑道:“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栽倒在他最信任的人手里,这就叫做自作自受。等到虎儿夺了世子之位,我们便再也不必遮遮掩掩,这种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那人轻叹一声道:“我还不是为了你,这女人啊到了你这个年岁才有味道!等到二公子夺了世子大位,我一定要明媒正娶的迎你过门!” 夏侯王后的纤纤细手在男子裸露的肚皮之上来回打转,轻声道:“若是有人用五座城池换我,你换不换?” 男子翻了个白眼道:“打死不换!” 夏侯王后娇然道:“算你识趣!” 那男子又道:“说来这北平王病的离奇,一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否则这小小的风寒疾能打的倒这久经沙场的王爷!” 王后脸色微愠,轻声道:“管他呢,反正对我们有好处!对了,人派出去了吗?” 男子胸有成竹道:“放心吧,必然一击而中!不如我们两个再练练?” 男子的唇刚要迎上来却被女子一把推住:“这次听我的,熄灯!” 徐风见屋子里一片黑暗,也没什么可看的,便与陈长弓回到了陈府!? ......? 回到陈府之后,现场依然混乱,没有陈长弓的吩咐,任何人也不敢乱动。 冲入屋内那人,死的安详,肌肉紧缩,别无血迹溅出,此人进入屋内不过几尺,胸前一只凌厉的袖箭,王欣手势较稳,袖箭不偏不正,直中胸膛。 陈长弓用力一撕,死者右臂之上的夜行衣骤然被拉开了一条口子,还是那令人熟悉的图案,一朵血色梅花。 “若不是我赶到的及时,怕是潮儿已经惨招毒手!”想想刚刚的千钧一发,王欣顿感毛骨悚然。 “这手臂上面的图案与徐风所述一模一样,应该与刺杀穆姑娘的是同一拨人!”陈长弓目光紧紧的盯着那朵梅花,结合夏侯王后与男子的对话,不由得心中犹豫,却并没有说出来。 陈长弓不是帝无邪,虽然同出身于江湖,却对官场的尔虞我诈了解甚广,这种尸体他已经是不止一次的见过,这梅花就印证着某种真相,无论自己现在明不明白,可事实就是事实,并不会随之改变。 夜,再一次静谧起来,夜风夹杂着人们的心跳呼啸而过,这不该听到的声音震耳欲聋,该听到的却一丝也没有! 真相,究竟是什么? 这笼罩着穆公子光环的诺大陈府,就像是暗夜中无风之下的泽湖,一粒石子轻轻落入,涟漪开来之后依然能回复平静,可是那扔石子的手究竟在何方? 远处的屋顶之上,帝无邪已经杀人归来,弥漫的血腥气在空气中越来越淡,几乎可以忽视。 “如果夏侯王后所说的事就是我们所经历的事,那一切便都可以明了了。” 陈长弓的声音稳重的响起,仿佛无视刚刚的残杀,语调平稳无波的继续道:“首先,她派人跟踪我们,在帝大哥与欧阳一上大战之际奇袭诛人第一阁,阁中的硬弩便是对此最好的证明。 我想,当我去找沈三千的时候,一定也有屏气的高手暗中跟踪,只不过我从未离开过沈三千的视线,他们也就无从下手。 至于夙夜派,现在我终于明白那些西域马的目的,大宛脚力较好,比起一般的中原马匹较快,我们又在途中耽搁了些时日,他们便率先一步到达了夙夜派,杀人夺图。 山下的村落,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村民,当然认不得他们的马,但是有可能看出了他们的身份,凶手为了掩盖过失,转移我们的视线,才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徐风的目光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吴潮儿道:“那凶手刺杀穆姑娘和潮儿姑娘又有何目的?” 陈长弓摇头解释道:“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以及潜入陈府的北邙高手,如果仅仅是为了夺图,他们全然不必如此!” “会不会这是两个人所为!想杀穆姑娘和潮儿姑娘的是一拨,而夺图杀人的是另外一拨人!”王欣迎着陈长弓的目光反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我们受三公子所托,此事定不是三公子所为,那大公子难道认为图全部在我手中,所以才会派人来刺杀!想不通,想不通啊,如今卷入到凉州的漩涡之中,无论如何也不能全身而退,王后无德,此事必须迅速通知三公子!” “想不通就不要想,我不是安然无恙吗!王后这件事解决之后,我想和你出去游玩一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吴潮儿展颜一笑,眼里是说不出的关心。 陈长弓想到目前迷雾般局势,想到每天将生死挂在嘴边的吴潮儿,心中宛若塞了一团乱麻一样,茫然无措。 原本以为只是认为自己陷入漩涡,还算是无伤大局将来纵有闪失,穆昔朝公子也必会护个周全,今日杀机渐进,全然不关心那是不可能的,现在想想,帝无邪的话竟然有先见之明。 帝无邪一起身如飞燕一般飞下屋檐,仿佛看透了陈长弓的心思,淡淡的道:“事情还没发展到如此地步,你何必担心至此!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情熬不过去,就像这天上的弦月,你我都知道,迟早有一天,他还是会圆的。”? 陈长弓冷冷一笑:“吩咐下人把尸体处理一下吧,帝大哥放心,我还没有这么容易就被打倒!” 王欣听陈长弓语调如冰,浑然不似平常那个有说有笑的温和的陈公子,不由得心头一冷,后背阵阵发寒。 吴潮儿此刻已经走了上来,深情相拥道:“今天我和你一起睡!” “好!”陈长弓柔情一笑,深情流转是那样的快速,又是那样的自然,“不过今日要去我的房间里了!” 帝无邪等人看着患难当中的二人,心中黯然泛起一丝的苦涩,黯然道:“你们好好休息,我们回去了!” 陈长弓浅笑颔首,看着众人步履沉重的转身向外走去,面上的微笑渐渐地变成了悲哀,如今所有人都因为自己卷入到这场风波,可是亡国之恨却如无情的重物一样压在自己的头上,这是他必须要背负的仇恨,也必须要背负的艰难。他未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徐风说的对,有人求名,有人求利,可我求得究竟是什么? “潮儿,对不起,希望你能熬过去!”在心中默默地嘀咕了这一句,心中不由的泛起不忍,眼中的双眸悠悠闪动。 乌云渐渐散去,那一轮弦月缓缓圆润! 第035章.拨云见雾 “喤——” “喤——” 城楼之上,钟响整整,钟声沉重而辽远,响彻凉州城的每一个角落,庄严的宣告着,老将军严迹自北邙边境换防回营。 这样大的阵势,除了北凉王,恐怕也就只有这严迹担当的起,当年与北平王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也只剩下老将军严迹和参军明护。 严迹的年龄比北平王略大,北平王也没有顾忌,常以大哥相称,南征北战的这些年,严迹几乎是用自己的半条命换回了北平王的声名赫赫,而且因此错过婚约,终身不娶。 北平王特地在王府中择一僻静偏幽之处,供老将军疗养居住,府中三儿一女,也是以伯父相称,丝毫不敢怠慢,就连不可一世的夏侯王后,见面也需礼让三分。 一阵喧嚣,军队浩浩汤汤而过,转眼又恢复平静,对于今日的回营,穆家兄弟全部都去迎接,听说北平王病重,严迹也不敢含糊,吩咐几句之后,快马加鞭赶往王府,而穆昔朝受陈长弓之约,半路择道舞凤楼。 ...... “放肆!”穆昔朝一声断喝,手中酒杯瞬间摔得粉碎! 陈长弓拱手道:“公子息怒,此人竟然敢如此,想必已是筹划多年,如今夏侯王后日益坐大,若想得心应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这偌大的房间之内,只有陈长弓和穆昔朝两人,这气氛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燃。 穆昔朝大掌拍下,“咣当”一声,眼中充满阵阵杀意,“他明护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父给的,他怎敢如此大胆,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如今父亲卧病在床,没想到竟然成为了两个人幽会的契机!真是可恨至极!” 相比于穆昔朝的勃然大怒,陈长弓的表现却是平静的很,他莞尔一笑道:“公子为何如此生气,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对于公子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穆昔朝有些哽咽的道:“父亲对明护太过信任,升他做北凉数十万铁骑的总参军,对于二娘更是恩爱有加,没想到父亲的茵莔,换来的却是两个人的狼狈为奸,父亲一生英明,没有毁在敌人手中,却被身边人弄得一塌糊涂!” 陈长弓站起身,默然片刻,淡淡道:“有时候敌人捅你一刀,未必致命,可是身边人若是捅你一刀,这滋味必定不好受,公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容我问一句,公子现在还想得到世子大位吗?” 穆昔朝目光如火,哽咽道:“父亲重病如此,我又怎可再僭越想着这样的事!”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聪明人,也该出现一两个愚蠢的人,做这愚蠢的事。夏侯氏如今明目张胆的自掘坟墓,这野心还不是召召可见!公子只需顺水推舟,拔了这颗钉子,剩下的事,我来做就好!”陈长弓一脸淡然,就连称谓也从夏侯王后变成了夏侯氏。 穆昔朝疑惑道:“如何做到顺水推舟?” 陈长弓豁然起身,在穆昔朝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穆昔朝表情凝重,仿佛在问“这能行吗?” 陈长弓又道:“我想拜访个人,还望公子引荐!” “谁?” “老将军,严迹!” ...... 豪气青春,英雄热血,将军百战驱虎,手执吴钩,笑看风云叱咤! 只是世事无常,年华似水,当年的时光仿佛只是昙花一现,一顾功成的热血之人如今已是一头白发,但这英气,却已然不减当年。 但凡北凉军中之人,谁不知道百战百胜,戈戟云横的长枪将军,如今年过花甲,虽然暮霭沉沉,策马扬鞭,又有几个可以赛的过? 那漠然的脸,那花白的发,那眸中永远充斥着深谋远虑的眼睛,试问当年廉颇,可有今日之勇? 严迹这个人很有特点,自己的院落又离后门较近,所以若非急事,此人绝不走正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看不惯那些富贵人家的繁文缛节,一进门便没完没了的问好,想想都烦。 不过这倒也有好处,至少陈长弓来的时候,没有人发觉。 远处,一个身着铠甲,身形高大却又有些佝偻的白发老者,弯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长箭穿云,正中银壶。 陈长弓细细观之,虽然满头华发,面有皱纹,倒也不是特别的龙钟苍老,与这常胜将军的气质还算是符合。 陈长弓遥遥凝视,待严迹那举弓之手渐渐的落下,才赞叹一句:“好箭法!” 老将军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一袭白衫,满脸笑意的年轻人,倔强的道:“不好!这箭锋没有穿透银壶,怎敢说好?” 陈长弓快步走进,笑道:“如果前方是敌人,将军射出的箭,想必无论如何也取不出来,中箭之人怕是只能绝望的等死。” “哈哈哈!”老将军猖狂大笑,“想你年纪轻轻,竟然一语道破,有些见识。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陈长弓!” “陈长弓!”老将军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只是听穆昔朝提起过,脸上露出笑容的道:“朝儿常夸公子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既然是朝儿的朋友,还请入内详谈!” 陈长弓淡淡一笑,声音低沉的道:“不了,何不席地而坐!” 北风呼啸而过,两个人坐于凉亭,温一壶老茶,谈一世光阴。 “公子年纪轻轻,老夫垂垂而暮,我是真的想不出,阁下要与老夫谈什么?” 陈长弓接过严迹递过的热茶,暖了暖手道:“王爷当年以几百兵士起家,现在想来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这风雨故人,如今也只剩下老将军和明参军。在下想问一句,若是有人背叛王爷,老将军该当何为?” 陈长弓的语调很低,适度的传入了严迹的耳中,视线却是在遥望着凉亭之外,看着冷风吹着飘雪。 严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陈长弓口中所指的人是明护,回来这几日北凉城风言风语,说明护怀有不轨之心,想要越位夺权,这个消息当然是陈长弓传递出去的,他当然不害怕打草惊蛇,因为北平王病重,又没有人进的了夏侯王后的院落,这个婆娘从不忌惮任何人。只是令陈长弓震惊的是,严迹面色沉静,那份安然和坦荡,仿佛自己就是世外之人。 良久,老将军终于抬头看了陈长弓一眼,眸中翻动着复杂的感情,两颊的肌肉紧绷了一下,没有说话。 “将军当然可以不做决断,毕竟都是自己的兄弟左右为难我可以理解,”陈长弓辞气森森,毫不放松的追问:“将军回府之后的第四天,我听说有人暗中潜入王府,搜遍了整个王府却没有找到人,府兵不能搜查的地方,除了王后和王爷的房间,剩下的恐怕也就只有将军的屋子了吧?” 严迹看了他一眼,缓缓道:“阁下究竟想说什么?” 陈长弓摇头轻叹道:“北平王府戒备森严,若是真的进来,没有上等的轻功,想要在过千府兵的搜查之下逃脱根本就不可能,王爷病重,王后又不会窝藏一个犯人,那这个人就只能是待在将军的房子里。 我想那一定是老将军派出去查明参军的人,不想进入王府的时候,偶然被发现,将军为保万全刻意将他藏在了房中。另外,将军查了这么多天,绝对不会毫无进展,我想现在将军无法决定的是,该以什么样的罪名杀了这个僭越之人!” 严迹眸中寒光一闪,冷冷的说道:“阁下是来揭穿我的吗?” 第036章.东窗事发(求收藏推荐) 陈长弓淡然道:“我今天既不是来揭穿老将军的,也不是来阻止老将军的。而是来救老将军的!” “救我?”严迹疑惑道:“你是说明护打的过我?” 陈长弓摇头道:“他当然打不过你!只不过当年几百个兄弟如今只剩下你们三人了,如果将军亲手杀了明护,你必然也没有理由再活下去。 杀了自己的结义兄弟,就是不义之人!将军既不想看着明护误入歧途,又不想做这不仁不义之人,杀了明护之后挥刀自刎,一对的起天,二对得起地,三又对得起王爷。但是你死了又能怎样,如今王爷病重,再没了老将军,几十万的凉州铁骑就像是没了主心骨,试问,那时的凉州铁骑还是天下无敌吗?” “不错!”严迹眸色幽深,颔下胡须无风自飘,“三月春猎,就是上天赐予的绝佳时机,到时我会在明护射猎的途中埋伏弓箭手,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将他击杀!” “果然如此!”陈长弓叹息道:“到时将军必会营造一种刺客击杀的假象,北平王树敌众多,春猎之时赶着来投胎的自然是不会少,如此一来,既能瞒天过海,也算是解决了事情!果然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可是将军,为了这样一个不忠不义之辈丢掉性命,未免有些太不值得!” “他毕竟是我的结义兄弟!”严迹坦言道:“王爷是主,我们是臣,我既不想背叛王爷也不想明护铸成大错!只是我很奇怪,阁下就凭着我派去军中查看的人就知道了我的详细计划?” 陈长弓摇头道:“当然不是如此!两天前,将军单骑出城,直奔射猎地点,此时离射猎还有几个月,若是说查看地形,未免早了些。另外将军手下的轻弩营突然加大了训练强度,将这些联系到一起,结局也就不难想象了!” 严迹出言讥讽道:“可是还是被你揭穿了,阁下今日冒着生命之险来拜访我,不是为了当面戳穿我吧?那也太给我这个老者面子了?” 陈长弓定定的看了他片刻,骤然大笑,道:“一语中的!明护该死不假,可将军却不该死,如今三公子尊我为客,他的事情我就不能不管。将军放心,这个人活不过除夕,到时只需将军配合我演一出戏,我必将此人连根拔起!” 严迹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摇头道:“你处心积虑设下这样一计到底有何居心?” 陈长弓苦笑道:“世子大位如今未定,我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王爷日后决断增加砝码而已!” 严迹淡然一笑,“好!既然阁下如此坦诚,我也不再疑神疑鬼!我相信朝儿没有看错人,公子大才,这北平王府风起云涌,偌大基业都是用成千上万的性命所换来,若是有朝一日真的一发不可收拾,还盼公子出手维护穆家名声!” 陈长弓起身行礼道:“将军垂暮之年还在想着穆家的深远,如此忠义晚辈敬佩,前辈放心,长弓必不负所托。既然如此,晚辈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告退!” 望着一步一个脚印的陈长弓,老者竟然默然的哼起了歌曲:“ 难陈情,酒浇平。 匣中剑胆同海竭。 墨点未摔笔先哀, 看罢了,茫茫白......” ...... 小寒。 月夜,下弦月。 这个小寒与往年有些不同,显得格外的静谧,配合着弯弯的下弦月,显得更加的萧条。 王府中依然平静如初,可是越是到了年根底下,北平王府的防卫便越是森严,因为这几日,总是有杀手不知天高地厚的夜袭北平王府,对于这样的伎俩,王府的卫兵们早已得心应手,来的越早,投胎便越早,想必那狭窄而悠长的奈何桥上,此时已经挤满了人。 在传承千年的九州大地上,刺客这个词语被赋予了深刻的含义,历史中,总有些刺客的作用被无端的放大。 黑夜中有两个暗影,身手矫捷,翻身一跃便已经进入到了北平王府之中。 两个人手执明晃晃的大刀,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来行刺的,在巡逻的卫兵面前打了个照面,随后又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什么人,竟然敢夜闯北平王府!” “抓刺客,抓刺客......” 黑暗中的一声惊呼,整个王府瞬间灯火通明,宛若天上的街市一样明亮,似乎要将黑影照的无所遁形,老将军严迹和穆昔虎闻声赶到,剩下的人尾随其后,全部聚集到了夏侯王后的院落门口。 穆昔虎明显有些着急,怒气冲冲的道:“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卫兵胆战心惊的道:“启禀二公子,小的见到黑影进入了王后院落,只是没有王爷的命令,属下不敢进!” “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条条框框,跟我冲进去!” 穆昔虎一马当先,一脚便踹开了王后房间的门惊呼道:“娘你没事吧?” 身后几人循着脚步踏了进来,刺客没抓到,却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王后和参军明护裸衣露体的攒缩在床上,夏侯王后明显被吓坏了,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而那明护,也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一阵寒风呼啸,桌子上面的蜡烛摇摇曳曳,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说,更没有人敢说这第一句话! 良久,老将军严迹沧桑得道:“你们先把衣服穿好,我们在院落中央等候!”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王后夏侯氏和明护前后而至,**被抓了个正着已是百口莫辩,如今只怕他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王后披头散发,再没有往日的流光溢彩,甚至没有扎那简单的步摇,明护一脸漆黑,不忍抬头。 北平王府的规制,那可是大得很,除了一般的议事厅,暖厅客厅书房,光是这精巧别致的水轩便有十来座,这几百人在这院落之中,竟然还显得格外的宽敞。 夏侯王后面带怒色,如今破罐子破碎已经是全然不惧的神情,厉声道:“老将军,王爷命令,除王爷之外任何男人不得在晚上出入王后院落,你无视王命,是何道理啊?” “恬不知耻!”王后话音未落,严迹已经闪了出来,一脸严肃的道:“王爷究竟哪点对不起你,你竟然背着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 穆昔虎面色微微凝起,左右为难。 “苟且?”夏侯王后大笑一声,“我与我爱的人在一切怎就成了苟且?北平王强抢民女难道就不是苟且吗?” “住口!”严迹大喝一声,“众目睽睽之下没想到你还巧言令色,今天这个场面,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 此话刚落,突然一群士兵长枪短剑的冲了进来,片刻之间已将王府上下众人团团围住,穆昔朝惊讶的道:“二娘,你为何未经我父允许私自调用虎师的步兵?” 第037章.一败涂地(求收藏推荐) 明护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开始后悔为何自己今日没有控制住***但话又说回来,谁能想到今天会有刺客入府,而且众人都在二公子的带领之下进入了王后院落。 “穆昔朝,我以为你每日惯入花丛,对军中之事不甚了解,既然你听说过,也该明白,这虎师是步兵中的精锐,两战营更是虎师的先锋,若是不想弄个鱼死网破的下场,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则,刀剑拼杀,任谁也活不了!”夏侯王后目光如冰,语气阴狠。 恰在此时,两个暗影自屋顶之上盘旋而下,宛若伴花失美,踏月留香的江洋大盗,夹着冷淡的月光,那两张棱角分明的面庞显得格外帅气。 “长弓哥哥!”穆昔月最先认出,活蹦乱跳的走至近前,轻声道了一句。 陈长弓揭下遮面,露出那张冷峻的面庞,面带笑意的道:“还是瞒不过你!”?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而尴尬,所有人都怀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心态,没有人敢出言调侃。? 陈长弓与夏侯王后互相对望,却仍是默默无声,在众多火把的烘托之下,人们可以看出,两个人在相互凝视。 王后被看的极其不自在,脑中想了很久,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刚刚闯入他院落的刺客就是眼前这二人,可是二人手中已经没有了明晃晃的砍刀,换成了雪魄刀与释仇剑,她总不能见到手拿刀剑身着夜行衣的人就说是刺客,相比于王后的宏大气质,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见夏侯王后不开口,陈长弓只好先开口道:“夏侯王后有什么话要说吗?” 夏侯王后已经不像几日前的富贵华丽,这一夜似乎苍老了许多,明晃得火光之下,那微微扬起的脸陡然之间多了几条皱纹,整张脸苍白如纸,如同冰人一样,似乎躯体里眉头丝毫的血液回流。 两者相互凝视,一个是鲜衣怒马,智慧与武功并存的陈长弓,一个经历人间百事,娇媚柔和杂糅的夏侯王后,两人目光荡起滔天巨浪,似乎要将所有人都卷进去。 “陈公子,这里是北平王府,你擅闯擅入,视王爷为何人啊?难道所谓的江湖人,丝毫的不懂礼数吗?来人,给我轰出去!”夏侯皇后怒气冲冲的道。? 此时数十名刀剑甲士将陈长弓团团围住,呈现半圆形正欲攻击,严迹一声大喝道:“住手!这两位是我请到府中的贵客,谁敢无理?”? 陈长弓上前一步,浅笑道:“王后何必恼羞成怒,此刻完全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何不坐下来谈一谈?” 夏侯王后冷哼一声道:“我与你有何好谈的。像你这种江湖草莽,也敢登这大雅之堂,不过如今真是可惜!” 陈长弓淡然道:“确实可惜!” 夏侯王后阴狠的道:“我说的可惜是你年纪轻轻就要丧命在此!” 陈长弓笑道:“我说的可惜是王后本已权势滔天,却不知满足,如今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实在可惜!” “哦!”夏侯王后不由的一愣:“这种场面你以为你吓唬的住我?如今我兵符在手,两战营气势凶猛,寡不敌众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陈长弓又是一笑:“寡不敌众的道理我当然懂!所以我今天也没打算反抗,既然结局已定,王后何不坦诚开来,反正如今你已无任何理由败退,两战营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任何人都不可能活着出去。夏侯王后怎么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北平王病重近半年了,这几十万铁骑再也不是只认穆字大旗,只要我一声令下,摧枯拉朽便能将山川踏为平地!凭着近千的府兵你以为挡得住我?” 穆昔龙一脸怒气,大吼道:“二娘,难道你想乘人之危吗?二娘若想徒增杀戮,就要先从我穆昔龙的尸体上踏过去!” 穆昔月心如刀割,呻吟一声捂住了脸,他怎么也没想到年根底下的北平王府会经历这样的杀机,瞬间泪流满面。 “那明参军呢?你是真的爱他吗?”陈长弓语调如冰,沉声问道。 “狗永远是狗,任何时候都是!他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而已,等到虎儿得了世子大位,我第一个杀得就是他!” 陈长弓摇了摇头,他不明白,在这个女人眼中,贞操究竟是什么?是不择手段的筹码吗? 明护那原本阴沉的脸上变得更加漆黑,就近拔出一名士兵的宝剑指着夏侯王后,声音嘶哑的道:“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只是一把匕首吗?为了你我背叛了王爷,背叛了道义,今天你却说我只是一条狗,你对我说的甜言蜜语只是一缕春风,我不信,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夏侯王后侧过头去,泪眼婆说的说了句:“别怪我,也别恨我!”? 明护冷冷的道:“我不怪你,因为你并没有错,我也不恨你,我已不会再恨任何人!”只见他执剑咬牙,挥手一抹,鲜血染红了天空,壮士闭上了双眼。 在明护倒地的哪一刹那,夏侯皇后明白此刻他真的已经无路可退,不由的咬紧牙道:“来人,格杀勿论!”? “夏侯王后!”陈长弓一声长啸,震耳欲聋:“收手吧!寡不敌众是真的,四两拨千斤也不是没有可能,此刻王府外围已经埋伏了数千强弩手,只等老将军一声令下!我知道几日前你便将两战营的士兵隐藏在王府附近,那不过是我故意撕开的口子,是为了让你说出真相而已!听我一句,收手吧!” 恰在此时,穆昔虎突然一个跳跃挡在了夏侯王后面前,手中宝剑乍闪,带着哭腔道:“她是我母亲,不管她是对是错都是我母亲,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夏侯王后面挂寒霜,满脸泪水的道:“虎儿,你过来!”? 穆昔虎眼含泪水,一脸蜡黄,扑通一声扑倒在母亲面前,夏侯王后只觉得无力站立,心如刀割,他将穆昔虎的头埋在怀里,沉声道:“你要记住,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娘现在最大的奢求不是你能得到世子大位,而是你好好的活下去!” 转瞬,夏侯王后又将目光转向陈长弓,哽咽的道:“陈公子好手段!我今日败得心服口服,若我今日束手就擒,阁下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陈长弓躬身道:“夫人请讲!” “善待我儿!” 骤然,夏侯王后突然自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猛一用力,割断了穆昔虎的手腕,穆昔虎数十年的武功修为瞬间付之一炬。紧接着又在自己腹前猛然一刀,结果了自己性命。? 带着最后的一口气,面对着穆昔虎泪眼婆娑,这无德的夏侯王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娘最不后悔,就是做了你爹的妻子,你要记住,你永远是北平王的儿子!” “母亲!母亲!” 那一声动彻山河,带着北平王的铮铮傲骨,响彻环宇。 这一场智谋之斗,几乎是以毫无反抗的过程结束了,没有人庆贺,因为没有胜利者。而第二天,这消息不胫而走,却都是在赞颂夏侯王后。 据北平王府告示所写,昨夜刺客入侵,夏侯王后不顾个人生死挡在了重病的北平王面前,丢掉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另一方面,二公子穆昔虎被刺客割断手腕,折了数十年修为,而除此之外令一的牺牲者明护,则是刺客进入王府的内应。 有好人便有坏人,世界总是均衡的,陈长弓丝毫不意外,因为在前方等着他的,还是刀光剑影! 第038章.陈府年事,青楼艳事 华朝五年,除夕。 凉地虽地处北方,过年却是一样的热闹,有人说北方的年味最浓,这话说得一点也不过分。 北凉的除夕之夜,爆竹声声,花纸满地,那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裹胁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在半空中炸裂开来,瞬间化为一道虚无的光幕,亦或是一道翱翔的游龙。 热闹虽然热闹,但是却与元宵节有着不一样的风采,所有人都待在家里,享受着温酒和热乎乎的饭菜,而这一向热闹的街道,到了这一天,几乎渺无人烟。 随着午夜钟漏的滴答翻转,新年终于到来,绚丽的烟花腾空而起,接近午夜,所有人都在仰望着星空,就连在北地镇守的士兵也驻足观望,全城爆竹鼎沸,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陈府上下齐声喧闹,连一向沉稳的帝无邪也不知道何时飞到屋顶,看着这满城的流光飞瀑,若有所思。 与帝无邪不同,徐风此刻却好像有心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杆玉箫,倚在凉亭的柱子上,吹了个伤心的曲,望着遥远的星空发呆。 陈长弓悄然靠近,循着徐风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发现,调笑道:“你可真是煞风景,除夕之夜就应该敲锣打鼓吹唢呐,哪有吹这个的!”陈长弓一面笑着,一面做到他的旁边,随手摸出几颗干果嚼着。 徐风看着陈长弓惬意的样子,骤然放下了手中的箫,叹息道:“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一年,你说有没有一件事情,只要是活着,就一定会去做?” 陈长弓咂咂嘴道:“活到老学到老?” 徐风摇摇头道:“是活到老色到老。为了女人,撕破自己的脸面,抛开自己的尊严,掏空自己的内囊,用尽自己的时间,耗尽自己的体......” 陈长弓急促的咳嗽了几声,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垂涎三尺非一日之馋,大概说的就是这样一种人。 “吃饺子喽!”吴潮儿在门口招呼一声,人流立刻向他走了过去。 陈长弓问道:“你去不去?” 徐风笑道:“嗟来之食,不吃白不吃!走!” 陈长弓摇了摇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室内,这里早就拼好了几张大桌子,上面酒菜丰盛,有江南运来的味道清香的嫩藕,产自水乡鲜红的虾子,肥鸡嫩羊自然少不了,几壶香气氤氲的老酒,另有一盘硕大的宝鱼,加上热气腾腾的饺子,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王欣和吴潮儿早就为大家备好了吃饭的碗筷,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场面极是温馨。陈长弓夹了一个饺子放到吴潮儿的碗里,轻声道了一句:“多吃点!” 现场一片唏嘘,陈长弓没好气的看了大家一眼,可是这一回头,一盘饺子全部都被徐风夹到了自己的一个大碗里,嘴里还塞的满满的,陈长弓没好气的道:“嘿嘿嘿,投胎呢还是吃饭呢?” 徐风模糊的道:“我这是在解救你!” 陈长弓一脸疑惑道:“你能不胡说八道吗?” 徐风将那一嘴的饺子咽下,解释道:“我怎么胡说八道,像你这种出自江湖的人,老是重色轻友,不好,不符合江湖侠客的气质。” 徐风正吃得狼吞虎咽,突然大叫一声,从嘴里吐出一个铜板,表情极是夸张,陈长弓赶忙打趣道:“遭报应了?” 徐风不屑道:“你懂什么,这叫喜气!” 看着两个人斗嘴,所有人都忍俊不禁,年轻人饭量就是好,不过一会,满桌的丰盛就已经杯盘狼藉。 陈长弓笑眯眯的细则吴潮儿道:“潮儿,晚上一个人守岁,怕不怕,不如我陪你?” 吴潮儿瞪大了眼睛,撅着嘴道:“不怕!” 陈长弓一脸平静道:“但是我怕,你陪我!” 徐风躺卧着没好气的道:“陈公子最近的亲功是不是一日千里啊?” 陈长弓疑惑道:“我什么时候在练轻功?” 徐风表情严肃的道:“我不是说轻功,我是说亲功,么么么,亲!” 陈长弓二话不说,拔起剑就追着徐风跑到了屋外。 与预想的一样,陈长弓和吴潮儿两个人共同守岁,可徐风一直在观察,只不过片刻的功夫房间里面的灯便熄灭了,哪里是真的守岁,分明就是行男女之事。 徐风一个人在房里,望着门外发呆,不曾想穆昔月却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腰间一块翠绿的玉佩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极是耀眼。 徐风惊讶道:“姑奶奶,除夕夜不待在家里面,为何跑来这里啊?” 穆昔月一脸俏皮,坐在徐风的对面,撅着嘴道:“家里连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简直就是太无聊了,而且三哥今天还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就来这里找你玩咯!” 徐风一脸苦笑的道:“你是来找我玩的,还是来折磨我的?” 穆昔月一脸杀气的道:“你不愿意?” 徐风故作满足道:“愿意,当然愿意!反正今天也睡不着,不如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穆昔月笑语宴宴的道:“你想听什么?” “就讲讲你的哥哥和母亲如何?” 穆昔月拿起桌子上面的热茶饮了一口,眼中似乎抹过万抹光阴。 “母亲当年是穆府的婢女,当时我的爷爷不过是一个将军,穆家也远没有现在这样枝繁叶茂,而那时,父亲是个寻求快意恩仇的江湖人。 不知为何,父亲出去一趟之后突然想从事军事,好像说想成为那个平定北方的人。对于这件事情爷爷当然不同意,战场上都是马革裹尸的,说不定哪天命就没了。爷爷不想父亲像他一样整天过打打杀杀的日子,那一日,父亲和爷爷大吵了一架。之后,父亲去酒肆买醉,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 父亲长得英俊,母亲早就心生爱慕,可是那一次父亲真的醉的太厉害,就与母亲发生了房事。虽然当时母亲没有怀上孩子,但是父亲觉得身为男人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过负责,于是明媒正娶了我的母亲。 不得不说,父亲在军事上的造诣非同一般,几年之内,纵横天下未遇敌手,随着权利越来越大,父亲也变得不满足,因此开始纳妾。 母亲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生下我之后,便匆匆的远离世俗,只留给我和哥哥一人半块玉佩!” 听到此处,徐风不由得动情,柔声问道:“这么说,你没见过你母亲?” 穆昔月默然点了点头。 徐风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陪着她,月光之下穆昔月的脸,显得是那样的诱人和漂亮。 ...... 帝无邪一个人坐在屋顶之上发呆,看着手里的雪魄刀。 明日,他将离开凉州,去帮助陈长弓查证一件事情,每次陈长弓让他做事,他从来不问为什么,只是照办。他看不惯朝廷中人的尔虞我诈,所以不想参与进来,就像是他不明白陈长弓这一次为什么要让他查证这件事情,望着低垂的星幕,帝无邪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南乐楼,北凉四大青楼之一,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烟花之地。 除夕之夜很少有人来青楼,不过并不意味着没有,南乐楼内,一间装饰考究的上房中,娇怨的声音渐渐的放大,透过一层薄如蝉翼的芙蓉帐幔,一位女子正在轻叹! 忽然一人一跃上楼,从窗户而入,卸下厚重的披风。 与外面有些凉意的空气想比,室内已经完全被蜜色取代,女孩的脸上爬满了红晕,娇弱无骨的靠在男人的身上,丝滑的双臂不安分的摩擦着,细长的丹凤眼流露出异常动人的神采,薄薄的红纱,包裹着苗条的曼妙女体。 第039章.老尼姑与小姑娘(求收推赏) 女孩缓缓凑近,鼻尖轻轻的蹭过男子的颈间,清冷的眸子泛起欲念的色彩,原本怨念的表情也渐渐的柔和起来。 “这么多天都不想着人家,我还以为今夜又要独守空房了呢?” 女孩不满的嘟起嘴唇,销魂的眼神直直的盯着男人紧绷的冷峻面庞,男人将身体缓缓的贴近,风吹的有些发白的唇紧紧的贴着女孩的炽热红唇。 这宛如干柴烈火的的男人终于难以把持,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双手快速的褪去女孩那早已经凌乱的衣裳,目光灼灼的盯着女孩暴露无遗的娇弱躯体。 渐渐的,这眼神变得如狼似虎,仿佛一匹狂奔的骏马放肆的驰骋。 女孩轻柔的身躯随意摆动,狂乱的长发随着头微微后仰,如墨般的倾泻在了嫩白的后背之上,女孩的下巴微微的抬起,双眼早已眯成一条缝,原本妩媚的神态更显娇媚。 “师兄,轻点!”紧紧抱着男人火热的身躯,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顾忌的道:“您那几把刀真的没有怀疑到我们头上吗?” 男人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慵懒的瞥了他一眼,戏谑的道:“不过是几条被人牵着的狗而已,不足为虑,如今我借刀杀人除了大患,等到最后一张图到手,我就杀了他们!” “如果他们查到你,你将如何?” “放心吧,杀人灭口的道理我比你懂!”男人似乎很着急的扩充自己的领地,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 女孩一把推开他,娇媚的道:“到时候你以什么名分娶我进门?” 男人有些无奈的道:“这个时候能不能先不聊这个?” 女孩倔强的道:“不行!” 男人坏笑的道:“那我就严惩严惩你!” 两个人轻声欢笑,屋子里面骤然变黑,只听见男人女人愉悦的低喘! ...... 江城位于远离凉州千里之外的安州,与凉州不同,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一年四季如秋。 离江城不过二十里的青山之上有一座寺庙,寺庙整体以灰色调为主,夹杂着些许的白色,诗情画意,名曰水月庵,院落中此起彼伏的偶尔可见红色的枫树将枝叶伸展开来,红枫灼灼,让人留恋。 其实水月庵是江城一家流传将近三百年的尼姑庵,因为皇帝常将先帝的妃子贬到此地出家为尼,又因为庵里的师太乐善好施,所以一度让水月庵在这偌大的大华帝国颇受赞誉,但是随着太平盛世的到来,天下动荡的减少,前来祈福的人们也渐渐的缩减,香火钱虽远不及当年,不过也还说的过去。 穆昔月的母亲在水月庵出家已经大约十几年,法号慧因。若是依然健在,今年她应该四十有二。在北平王功成名就的时候,慧因师太毅然决然远离红尘,来到这千里之外的江城出家为尼。 当时北凉虽然百废待兴,但是这寺庙尼姑庵却是不少,可是慧因师太就是固执的来到这千里之外。她常说眼不见心不乱,可是王府之中的任何人都知道,她是不想王府中人隔三差五的去看她,也不想尼姑庵中的人因为他是北平王妻子的身份对她青眼相加。如此跋山涉水,慧因师太全然不感觉辛苦。 ...... 华朝六年,正月初。 狭窄悠长的雁门桥,横跨在清淮河上,伴随着如雨的马蹄声,一人骑白马呼啸而过。 天色已渐渐暗淡,夜色缓缓朦胧,星光的轮廓开始显现,帝无邪当前的目的,便是寻一间客栈先行住下。 出的凉州穿并州,但是如今日已西沉,怕是出不得这并州城,前面这家风凌客栈,既卖酒,又卖茶,还招待过往打店的客人。 不一会,帝无邪骑马而至,店小二接过马的缰绳拴在了马棚里,掌柜的细细观之,这人眉清目秀,脸色沉稳,白中透青,眉宇之间英气十足,穿着一身白褂金丝镶边的流云紫缎袍,手中一把雪魄刀更显寒暄的江湖气。 帝无邪进去坐下,点了壶老酒,几碟小菜,只是在那里自斟自饮,并无反常。片刻之后,进来几个人坐在了帝无邪的身后,帝无邪只是浅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并未在意。 帝无邪是江湖人,纯纯粹粹的江湖人。所以有些人,他一眼便能看出身份,师从何门,内力如何,功道几重。这是他八岁的时候就学会的本领,就像武功秘籍一样,烂熟于心。 身后桌子左边坐着的是一个大汉,穿着平常人的衣服,颔下一缕胡须,根根粗如钢丝,生的浓眉阔口,颇具英武之气,但是表情冷酷,眸中隐隐闪现杀机,不像是云端之人,应该是个打手。 正对着他的是一个女人,一袭黑衫,长得不丑,脸色微微红晕,看起来有二十几岁,手中一柄青色的长剑,应该是这几个人中的领头之人。 桌子右侧的这个人穿着也是极不普通,衫是上好的棉布,脚上是华贵的踏马靴,眉毛生的很淡,天生一对笑眼,不是家中富贵,就是官家的仆人随从。 这几个人贼眉鼠眼的凑到一起,怕是一向狡猾的徐风,背后之上也要透出几分冷汗。 酒菜上齐之后,几个人边吃边聊,声音很小,帝无邪内力高深,还是能一字不落的听到。 那大汉狂饮了一口酒道:“你拿着我们青衣楼的令牌,说是师弟让我们星夜兼程,来北凉究竟是何事?” 帝无邪心下疑惑,青衣楼传言只招收女弟子,为何会有男人?但是这三个字确实从此男子的嘴里说出来,应该不是假的。这呼风唤雨的江湖五大神秘组织之一,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帝无邪有些想不通,继续听着几个人的谈话。 那瘦子一脸不屑,只顾吃菜,良久才道:“我只是负责传命而已,主子的事,我哪知道,他每次和我见面都是蒙着面,没人看到过他的脸,你们不是一样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所以啊,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又何须再问?” “你......” 那大汉有些恼怒,却被女人按下,柔声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别动气。何况师傅在北凉多年,常和师弟在一起,师傅让我们听从师弟的吩咐,自然有所打算,我们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那大汉冷哼一声,强行压制住怒火,埋头喝起酒来。 而那瘦子只是浅笑的摇了摇头。 ...... 对于水月庵,帝无邪并不陌生,当年自己练刀险些走火入魔,身子酷热不退,多亏水月庵中的尼姑照顾,才算留下了这样的一条小命,如今自己名震江湖,水月庵中的尼姑早就有所耳闻,来之前自己已经飞鸽传书,毕竟还算有些交情,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太小,根本不记得慧因师太这号人物。 这一天,帝无邪于暮色中独身入这水月庵。 水月庵“静心思过”的牌坊下面,正站着两个一老一少年龄相差甚远的小姑娘与老尼姑。 一人自然是当年苦心救下帝无邪的老尼姑,如今的水月庵掌教师太慧缘。而另一人是这老尼姑的女儿,面色青秀,身材窈窕,虽然在水月庵中长大却不是尼姑,她叫慕容念。 故人相逢,客套寒暄反而显得有落俗套,小姑娘只是沉声喊了句“无邪哥哥”,而老尼姑和帝无邪只是相视一笑,之后三人缓步登山。 入得水月庵内,小姑娘慕容念亲自为帝无邪煮茶。时不时的还抬头望帝无邪一眼,可是甫与帝无邪的目光一接触便像含羞草一样缩了回去,面色微愠。 第040章.山上有个老妖怪 煮茶是个技术活,慕容念却是手到拈来的熟练。 青霞漫漫,烟气沸浮,初沸的浮水,冒起了鱼眼,加入些许的盐调味,待到二次沸腾,水如连珠涌泉,以竹棍搅动浮水,沿着漩涡中心倒入茶末,再煮上一刻,这香醇的茶,便可入口。 慕容念十分认真,渺茫的灯光之下,时有几滴香汗落入锅中。 茶已好,骤雨疾下,漫入淡青釉色的茶盅之中,慕容念似笑非笑,脸上一片殷红,奉茶过去道:“无邪哥哥,请用茶!” 帝无邪接过茶,微笑道:“多谢妹妹!” 身份无需猜测的老尼姑慈眉善目的轻声道:“邪儿啊,你我一别有十多年了吧,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子狂言要成为天下极品高手,我还不信,如今邪儿现在的名声,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帝无邪平淡道:“承蒙师太相救,无邪不敢相忘,这十几年来无邪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师太与妹妹,今日总算见到,这心也算安了些!” 站立一旁的慕容念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老尼姑继续道:“自从你走后,这个丫头的心思,也全然不在这青山之上,听说你从刀之后,不管不顾非要学刀,虽说刀剑殊途同归,可是这女孩子家,哪有身背一把大刀的道理吗?”? 帝无邪一脸笑意的道:“妹妹学刀也没有什么不好,刀式重行走,连绵不绝,如泼墨一般,配合道家独门心法,相互裨益,长久练下去,一定会有所成就!” 这茶柔和适度,水是山上的清泉,十分沁人心脾。 帝无邪喝了一口茶道:“无邪今日前来,是想替朋友问候一个故人,还请师太引荐!” 慧缘师太笑着点了点头。 慕容念则是一脸茫然。 帝无邪拱手道:“这个人就是北凉军前,暮云山下,北平王的结发妻子慧因师太!”? 慧缘师太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化,仿佛经历了几个冬夏,几年没人提过的旧事,今日却又故事重提! 慧缘师太沉声道:“慧因师太已在三年前离奇死亡!” 一代贤后竟在三年前离奇死亡? 帝无邪一口茶水吐在了地上,神态平静的老尼姑只是轻念了两声罪过,转眼看了一眼一脸迷惑的帝无邪。 帝无邪赶紧告罪几声,老尼姑心胸宽广,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喝茶,帝无邪看得出,慧缘师太心中悲痛似乎不愿别人提及此事。 帝无邪不愿强人所难,也没有再问,老尼姑离开之后,帝无邪看见一脸稚气的慕容念还留在一旁,笑语晏晏的道:“慕容妹妹......在看什么?” 慕容念面带浅笑,胸部微隆,还没到大山大峰的地步,不过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已经初显美人坯子得潜质,细长的身高,纤纤的双手,走到帝无邪身边道:“无邪哥哥,你还记得当年跟在你后面一直烦你的慕容妹妹吗?” 帝无邪不知道慕容念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他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慕容念一脸笑意,拉着帝无邪到处乱跑,途经三宫六院,大大小小的尼姑都会打声招呼,他们两个人也都应一下,甚至还会驻足聊上两句。 慢腾腾的走到后山,发现一位年纪更大的老尼姑在一座石碑下面站着,两个人加快了步子,慕容念高声喊了一句:“慧念师太!” 山上大大小小的尼姑,虽然年龄各有不同,但是慧字一辈已是最高,尤其是眼前这位慧念师太,更是高上之尊。说起这位慧念师太有些门道,不悟禅,不学道,却练就了一身道家武学,在这不常学武的水月庵,确实称的上是高手。 见到这个小姑娘,原本就不在一个年龄段上的慧念师太打趣道:“念念姑娘,这不是你房里画上的那位公子吗,难道佛祖显灵了,真的能让人美梦成真?” 慕容念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踏着月光正要远去,突然转身道:“这后山有一个老妖怪,你娘应该跟你说过,没什么事可别在山上瞎转悠!”? 两个人听的一身的鸡皮疙瘩,慕容念只是可爱的嘟嘟嘴,不理睬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尼姑。 帝无邪好奇道:“慕容妹妹,慧念师太口中说的老妖怪指的是什么?” 慕容念笑笑道:“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慧因师太死的那天晚上,那位老伯就突然得了失心疯,凭借着深厚的内力乱劈一气,山后的几片密林全都被他劈倒了,而起他还时常吃活物,满嘴的血淋淋,真的很可怕的!” 帝无邪一愣道:“这山上都是师太,何时来的老伯?” 慕容念皱眉道:“我也是听水月庵中传闻的,据说慧因师太上山的时候跟着一位高手,暗中保护师太,可是慧因师太死的时候,老伯似乎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夜之间得了失心疯,从此就躲在这后山的山洞之中,据说北凉王府几次派人来,可是看到他这副模样,也只能铩羽而归!” 帝无邪看着皎洁的明月有些发呆,陷入深深的沉思。 站在帝无邪面前的慕容念摇了摇手道:“无邪哥哥,你在想什么?” 可是帝无邪实在太过认真,一时无法自拔,慕容念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最后慕容念一跺脚,撅着小嘴道:“我要下山!” 这句帝无邪终于听清,他缓声回答道:“不如我们去那位老伯所居住的山洞看看?” 慕容念一脸怨恨的道:“不去!下山!” 帝无邪彻底的没辙,正在思索该如何行事,漆黑的深林中突然一声狼叫,慕容念一下扎到帝无邪怀里,带着哭腔道:“无邪哥哥,我要下山,山上有个老妖怪,他一定是午夜索命来了!”? 帝无邪一脸无奈,月色铺满的硬石板上,一个雄壮的身影背着窈窕小巧的身影缓缓下山! ......? 这一夜,月白如华! 空中挂着那个大圆盘,走夜路甚至无需提灯笼,这个时节,赏月最好了,可是这慕容念小姑娘硬说月圆之夜老妖怪会出来滋事,就是不让自己离开。 帝无邪哪里知道,慧因师太死的那天晚上,就是圆月夜。两个人点着一盏不算是太亮的油灯,而帝无邪只能别无选择的陪着慕容念聊天,哪里还有天下第二的侠客风范! 慕容念没好气的道:“无邪哥哥,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你为什么不肯给我捎来一封书信?为什么总是以为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 帝无邪瞠目结舌,转眼之间三个为什么,这可让帝无邪如何回答,另外,他真的不是以为,因为自己过得是真的很好。 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女人是水做的骨肉。这话是谁说的帝无邪已经记不清楚了,泥遇上水那还了得,到那时可真就扶不上墙了。 像这种雪地留爪的文字帝无邪从来不想去研究,有这时间多去琢磨琢磨自己的雪魄刀,若是能再上一层楼,甚至是能打败渺茫山的牛鼻子老道,那才是响当当的正道。 帝无邪有些郁闷的道:“慕容妹妹不是也没有给我去过一封书信!” 慕容念气道:“女孩子主动给男孩子去书信,岂不显得太不矜持,我娘说了,要让我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再说了,女孩子说的话都是对的!” 帝无邪惊讶道:“这话不是你娘教你的吧?” 慕容念转头冷哼了一声。 帝无邪哪里敢多言,只能是应着脸陪着笑。 第041章.当疯不当疯(求收推赏) 帝无邪险些丧命的那一年,慕容念还是个小屁孩,寺庙里又都是年纪长于自己的尼姑师太,所以当年水月庵来了个帝无邪,最高兴的就是慕容念。 帝无邪不知道,她是看到自己病重高兴,还是真的打心眼里面喜欢自己,不过这种事情现在也不好深究,毕竟慧缘师太救了自己的命,而当时这个不过几岁的小丫头又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身为堂堂的江湖侠客,怎么能忘恩负义。 其实慕容月有个小名,还是帝无邪为他起的,叫山杏。当年这个小家伙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就是喜欢吃这又酸又涩又苦的山杏蛋子,还振振有辞的说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么多年帝无邪细细品读这句话,不禁大赞一声:说的有道理。 慕容念知道帝无邪是刀法大家,所以自己弃剑学刀,看着帝无邪刀不离手,开口问道:“无邪哥哥的刀法真的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帝无邪登时飘飘然,笑道:“那是自然!” 慕容念惊讶的道:“若是拿无邪哥哥的刀法与我比如何?” 帝无邪拿起茶杯细细品味,思虑有顷,道:“那差远了!” 虽然知道帝无邪在骗自己,但是慕容念还是很高兴,小姑娘春心泛滥那就是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帝无邪当然看出了慕容念的心思,只不过在自己的心里,慕容念更适合当自己的妹妹,帝无邪也是真真的那样去做。 当年两个人下山化缘,慕容念被世家子弟欺负,帝无邪登时恼了,自己几岁开始学习武功,那个膏粱哪里打的过他,所以一来二去,膏粱真成了高粱了。慕容念当时就想,这个男子怕是世上最值得依靠的男子了。 思来想去,帝无邪终于想到了慧念师太说的话,沉声问道:“那后山的山洞里面真的住着个老妖怪?” 慕容念闷声点了点头。 帝无邪故作惊讶的道:“那老妖怪有多怪?” 慕容念故意往帝无邪的身边凑了凑,低声道:“你见过有人喂狗,可是你见过吃活狗的吗?” 帝无邪若有所思的道:“老妖怪戾气如此之重,哪里还有人敢靠近!” 慕容念又撅起了樱桃小嘴,眼中满是恐惧。 帝无邪挑逗道:“不如今天晚上你再领我去后山转转如何?” 慕容念斩钉截铁的道:“不去!” 帝无邪笑道:“真不去?” 慕容念坚决道:“打死不去!” 帝无邪足足与慕容月聊了一个多时辰,这个小姑娘才算进入梦乡,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无邪哥哥不要去!”,惹的帝无邪隐隐发笑,将被子为慕容念好好的掩了掩,帝无邪提着雪魄刀,迎着月色前往后山。 ...... 沿着羊肠小道,帝无邪默默的穿行在草丛里,因为小的时候曾经来过,所以对这里的环境很是熟悉,穿过一片小树林,又走了一段时间的路程,帝无邪听见了哗啦啦的流水声,他意识到应该就是这里。 帝无邪走进山洞的时候老妖怪正在火堆旁边烤着野兔,帝无邪也不啰嗦,拔出雪魄刀就是一刀,这招“天街小雨”可谓精妙至极,仿佛茵茵春雨入土,只是润了表层,但是却将那火焰扑小了许多。 那老妖怪一个闪身,便凌厉的躲开了,右手一挥那火焰又十分旺盛的燃烧起来。 帝无邪冷笑道:“你果然是装疯!” 那人不予理睬,两个人相对而立。 此时山洞之内只有帝无邪和老妖怪,这洞内别有洞天的一大片空地竟然好像是浑然天成比武的演练场。 凝目对视的两大高手,帝无邪手中雪魄刀,而那老妖怪却从不远处的草堆里胡乱的拿出了一把青色的宝剑。 刀剑虽未出鞘,但是那种渊停岳峙的对视,那种杀气腾腾的眼神,当远非那些所谓的“高手”可比。 忽然一缕夜风晚来清凉,卷的原本炽热的火焰一阵的舞动,洞内两个人的身影来回摇曳,与烧焦的木柴噼啪炸响的同时,刀剑横空相撞,犹如闪电一般交织在一起。 洞天之内的这二人,刀剑纵横,衣袂翻飘,墙上的黑影来回闪动,上上下下接近数百招,却还像高山流水的琴音一样缓缓拉开,并未达到高潮。 单从场面来看,这种较量不像徐风那样打的漂亮,可是这招数竟然招招阴狠,式式夺命。 刀光剑影晶莹透亮,两个人的心神完全的放在了斗法之上,老妖怪的出剑的角度,力度,速度全部达到了精妙的巅峰,而帝无邪应对的也是得心应手,仿佛将这自然野兽的刀魂附在了雪魄刀锋之上,两者的一刀一式宛若水ru交融,流畅婉转,却丝毫不见生涩。 帝无邪的脸上,突然惊现出一抹微笑,只是这笑意中多了些惋惜,多了些同情。 那一刀还是砍了出去,就如同那离弦的箭一样没有回头,刀剑相碰的巨大冲击令老妖怪实在不能再紧握剑柄,那把青色的宝剑脱手落地,发出铿锵的响声。 老妖怪头发散散乱乱的披落下来,半掩住住面容,但是眸中轻闪的一眸寒光,就如同一滩寒水一般冷彻了帝无邪的肺腑。 老妖怪远远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明明三招就可以胜我,为何拖到百招开外?” 帝无邪还刀入鞘,那一霎那,老妖怪看到了刀锋的微微蓝光,光中似有不忍,似有包容。帝无邪笑道:“前辈明明几年之前就可以远离这是非之地,却为何装疯卖傻的非要待在这里?” 老妖怪见他没有敌意,便走到火堆旁边坐下,轻声道:“我这里没有干净的地方,阁下若是不嫌脏,可以席地而坐!” 帝无邪将雪魄刀放在一旁,直直的坐在了老妖怪的对面。 老妖怪脸泛笑意:“这些年被江湖的传说洗了耳,阁下居高轻傲,雪魄刀寒气十足,绝配,绝配啊!” 帝无邪浅笑道:“前辈听说过雪魄刀?” 老妖怪轻声道:“刀中之王怎能不有所耳闻,只是听说它埋在天山的千年寒冰之中,不少江湖高手修炼数年,可还是抵御不了寒冰的戾气,不是半途而废,就是冻死在途中。 几年前,一位叫帝无邪的公子赤膊上山,天山虽高,但这少年似乎有山灵野兽附身,上山取刀竟然毫发无损。他们说你是玄武大帝转世,可又为何来到这渐渐没落的水月庵中?” 听这老妖怪说自己是“玄武大帝”转世,帝无邪并未反驳什么,只是双眉下意识的微微的皱起,眯起双眼轻声道:“为了一个真相,被掩埋了三年的真相!” 老妖怪骤然神色一冷,低头不语。 帝无邪不以为意,继续道:“今天当慧念师太说这山上有老妖怪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人间不梦鬼,又岂会真的有鬼!水月庵中的人说你是疯子,但是这疯子有真疯,还有装疯!” 老妖怪抬头道:“那你又是如何确定我在装疯的?” 帝无邪将不远处的薪柴加上几根,继续道:“山杏说你如走兽一般,吹毛饮血,可是当我看到你在烤兔子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你是在装疯!那随后的一刀,不过是想试试你的武功究竟值不值得王爷把慧因师太的性命交付在你的手上!” 老妖怪看着殷红的火苗,沉默不言。 帝无邪继续道:“其实你你并没有错,当你得知慧因师太遇害之后故意装疯,若不是如此,不仅凶手不会放过你,王爷也不会放过你!” 老妖怪冷笑道:“就算是我疯了,凶手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第042章.人小鬼大 帝无邪心中一横,做惯了江湖人,便以为这天下人都是江湖人。杀手们行事必然不会留下活口,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这个道理连小孩子都懂得。这样的情况之下老妖怪还能苟活于世,想来也是经历了风云变幻。 老妖怪斜瞥了帝无邪一眼继续道:“王爷待我如君如父,恩重如山。我自然是万死不能相报,可是慧因师太死的那天我亲眼所见,他是在自己的房中被一个带着天王面具的人用一根丝绸勒死的,本想远离世俗,全偏偏又死在了俗物之下,真不知道是老天眼拙,还是夫人命该如此!” 听到此处帝无邪不禁动容,冷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是啊,天地之恩,为何不拼个你死我活? 老妖怪声泪俱下,哽咽的道:“当时我躲在暗处,正碰上慧因师太的目光,她示意我不要出来。我当时很难压制自己的怒气,但是师太的吩咐我不能不听,我看着师太死在了我的面前,她死的那样的狰狞和痛苦。” 人生当有起伏,一帆风顺未必是好事,可是像师太这样慈眉善目,造福人间的好人却得到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这后世究竟是什么,是牢狱,灾祸,还是一个坎?当真正陷落的时候,还能重新站起来? 天空中冷淡的月色,深深的照着大地的真相。再威武的英雄留下的痕迹也会被这月光漂白,最后被无情的湮没。也许,最后的最后,洁白的月光遮掩不了满地的血污,可是真到了那一天,这一条通往真相的路一定是血迹斑斑,再难前行。 帝无邪似乎猜到了事情的后续发展,沉声道:“于是从那之后你便开始装疯,王爷的人在观察你,凶手的人也在观察你,可是这两股势力都在暗处,反而都不敢轻举妄动,时间长了,他们便没有了这个精力,而你在他们心中也便真正的成为了一个疯子!可是我不懂,你为何还待在这水月庵中不肯离开?” 老妖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容,擦了擦泪痕,义正言辞的道:“这天下欠师太一个公道,我一直在等那个能将乾坤颠倒的人!” 老妖怪又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通体透明,极是精湛,确切的说应该是半块,因为这玉佩看起来应该是一对当中的一只。 老妖怪将他递到帝无邪的面前轻声道:“师太走的时候手中紧紧的攥着这块玉佩,我想应该是凶手行凶的时候师太从他腰间摘下的,如今我留着已经没用,你拿去吧!” 帝无邪接过玉佩,沉声道:“你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老妖怪浅笑了一声道:“你若是想杀我,早就杀了,又何必再废那么多的口舌!” 帝无邪又问道:“那你有为什么相信我会为你查明这件事情?” 老妖怪语调如冰的道:“就因为你叫帝无邪,手中是雪魄刀!” 话到此处,已无需多言,听到那个惨绝人寰的真相之时,帝无邪的心中只觉得有一股怒火藏在心中,令他憋了良久,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说。走出山洞之后,帝无邪听到了刀剑落地的铿锵之声,他意识到,那个被世人称作是疯子的老妖怪,已经带着满足去找他真正的主子。 踏着清冷的月光,那声声诵读再次涌上心头。 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忠义,藏于心! ...... 明了真相之后,帝无邪本想立刻下山,可是慕容念这个小丫头非要让自己再住一天,帝无邪无计可施,便又跟着小姑娘从上到下把水月庵再转一遍,慕容念的心思尽在不言中,但帝无邪就是假装不懂,怎么看她都像是自己的妹妹吗! 第二日一早,趁着慕容念还没起来,帝无邪为慧缘师太留了一封信之后纵马一路狂奔,生怕被慕容念那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跟上来,终于到了夕阳西下,帝无邪决定先找家客栈住下。 此刻帝无邪正奔袭到怀城之外的重岭古道,此去凉州城还有几日的路程。帝无邪见古道旁边立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宁远茶寮。 帝无邪二话不说的坐在了茶寮一角,张口喊了一句:“小二,一壶茶!” 这店小二动手干脆利落,片刻便将一壶温茶送到了帝无邪面前,帝无邪见这茶雾升起了三遍,只是低头喝茶。 喝了几杯之后,忽然一位风尘仆仆的男子坐在了他的对面,帝无邪猛一抬头,一下子没认出来,打量了许久,一口茶水喷在了那人的脸上,这才蹦出了两个字:“山杏!?” 慕容念一脸淡定的擦拭着脸上的茶水,并未生气,只是打趣般的道:“无邪哥哥的马跑的挺快的嘛!” 帝无邪压制住情绪,轻声道:“还是山杏的马快!” 慕容念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旋即柔声说道:“好茶这样喝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之所以说慕容念像个男人,是因为她的胸脯小荷才露尖尖角,而自己又是男子的打扮,这样就更像一个男人了,帝无邪现在丝毫想不到这些,因为他正在想着如何能让慕容念回到水月庵中。 帝无邪看着这个长相很甜,眼睛很大,眸子中宛若灿烂星空的小姑娘,轻声道:“山杏,你下山要去做什么?” 慕容念拍了拍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脯,自信的道:“跟着你白马踏江湖!” 帝无邪斜了斜自己的马,沉声道:“可我的马是红色的!” 慕容念瞪起眼睛,好像很惊讶,但是却没有理睬帝无邪的话,反而问道:“你带着我闯荡江湖,会不会后悔?” 帝无邪笑道:“当然不会,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带你去!”? 慕容念一脸不高兴的道:“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帝无邪浅笑道:“我为什么要带着一个小孩子闯荡江湖!” 慕容念思虑有顷,又舔了舔那有些樱桃红的嘴唇,沉声道:“无邪哥哥,我可是个美人胚子,这一路之上安静又漫长,说不定会发生很多故事!” 帝无邪微笑着道:“我好像已经动心了!” 慕容念的眼眸中立刻闪出一抹喜悦的光芒,“这么说你答应带我去了?” 帝无邪斩钉截铁的道:“不答应!” 慕容念有些不高兴的道:“为什么还是不答应?” 帝无邪轻声道:“不管怎么说,你是小孩子这都是个不争的事实!” 慕容念挺了挺自己本不高的胸脯,似乎在告诉帝无邪自己的年龄,同时沉声道:“我要你明白两件事情,第一,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只不过是个子长得比较矮而已!第二,男欢女爱的事情我也了解,就好像我与无邪哥哥的区别,不就是因为无邪哥哥是个带把的!” 帝无邪差点吐血,不过还是直摇头的的道:“打死不答应!” 这时慕容念突然一脸怒气的站了起来,右手一挥,拔掉了头上的发簪,那如丝般的墨黑秀发瞬间如瀑布一样披散在平坦的背上,在夕阳西下的日光中显得那样迷人。 帝无邪真在着迷于眼前如花的美景,慕容念却“哗”的一声哭了出来,边擦拭眼泪边道:“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小的时候你叫我小可爱,可自从那个婆娘出现以后,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反正我什么都被你看过了,也怀了你的孩子,你若是不带我走,我现在就撞死在这!” 宁远茶寮中的目光,宛如万箭穿心一般全部聚向这里。 众人的一轮,更是如刀般刮着帝无邪的内心。 帝无邪哽咽了两声,柔声道:“我带你走!” 慕容念瞬间由阴转晴,得意洋洋的道了一句:“牵马!” 第043章.半妖帝国 说实话这本书我的期望很高,责编徐徐大大也给了我不少的推荐,但是成绩并不理想,这是我自作自受,没有起一个吸引人的名字,但是我不想辜负责编大大的希望和推荐,所以我会坚持写下去,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这是青春励志的分界线————————————— 在我存在的世界,如果我消失,世界依旧如故,只有我会被遗忘。 那里是山脉,人类不曾到达的险峻山势!自古以来只有一些山林野兽出没,常年紫气环绕,野气氤氲! 山川此起彼伏,遍植树木,葱葱郁郁,碧绿的树叶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曳,仿佛在追忆昔日辉煌,伴随着丝丝落雨,又像是在慨叹曾经的感伤! 缠月庭院,说是庭院,实际上只是一个风格迥异的山洞而已!山洞前面颤颤的流淌的清澈的小溪水,溪水的悦耳声伴随着鸟叫虫鸣,似在演奏一场百乐和鸣! 白天山清水秀,夜晚仙气氤氲,当圣洁的月光洒向每一寸土地,你会看到这里的与众不同,就连石凳上轻轻爬行的蟋蟀,也在诉说着它的故事! 山间一人,穿行在渺茫的月色之间,脚下的崎岖对于她而言如履平地,流水高山就像是布袋泥丸,百余里的山道穿行,竟然没有一丝的气喘。 此人穿着奇特,身上只是简单的披着一席红纱,修长的双腿裸露在外,硕大的双眸,血色的眼仁,脚下是一双露脚尖的高筒长靴,头发高高盘起,月光下的金钗玉环闪闪发亮,丝滑的雪肤更加的透明。此人在星光之中来回穿梭,突然一跃,悍然飞入缠月庭院。 ...... 石床上美人懒散的睁开双眼,挥手扯掉身上仅有的一席白纱,半直起酥软的身体,漫不经心的向前走去。 这一眠,穿越了宇宙洪荒,抛却了世态炎凉,美人眨眨眼,扭扭头,继续前行。 不远处有一座石桌,承自然之力天造地设而成,幻化为女孩的梳妆台,一切胭脂水粉应有尽有,女孩没有伸手去碰,而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乌黑的长发披在圆润的肩上,花容月貌,极是秀美,眉似远山之黛,唇若三月桃花。 女孩嘟了嘟嘴,自叹道:“我总觉得还是人类黑色的眸子漂亮!” 女孩摇了摇头,看着身边穿着衣服的大姐姐们,不予理睬,走出了房门。 这缠月庭院原来是别有洞天,出的女孩的一洞,竟然是一片开阔的地带,空旷的中间有一汪深泉,水是乳白色的,上面漂浮着血红的玫瑰花瓣,香气氤氲,宛如一抹香汤。 女孩径直的走了进去,背对着坐了下来,时不时的用手撩起一抹白水,滑润的水珠顺着女孩雪白的玉臂清淡的流下,女孩嘟嘟嘴,又将泛着白气的温水拨上双肩。 在女孩右侧有一石台,上面摆设着各色的美酒,有兰陵的郁金香,清香的夜葡,还有波斯的金丝酒和龙潭酒,都是世上香醇无比的绝世美酒。 微风慵懒的吹了进来,荡起了女孩还没沾湿的秀发,更显飘逸,美艳绝伦。女孩喜悦迎腮,拿起一樽酒,不过却没有喝下去,而是倒在了自己的香肩之上,那一抹金黄渲染开来,旖旎了一洞的春光。 片刻之后,那红纱掩身,白纱遮面的女子骤然跪在了女孩身后,额头之上带着一丝香汗的说道:“臣少司命参见女帝!” 女孩不管不顾,还在玩着美酒淋体的游戏。但是他仿佛注意道了身后的少司命,娇笑的道:“红姐姐好像有些日子没来看我了,是不是又背着我跑出去玩了?” 少司命额头上面的汗仿佛又深厚了几分,附身跪于堤岸,宛若嫩蕊的红色双眸轻闪,那深红的裙摆交织在自己的双腿之间,沉声说道:“属下只是奉命出去见一个人。” 女孩惊讶道:“是你孩子的父亲?” 红衣女子不敢抬头,“属下还没有小孩子!” 女孩将水面的花瓣聚集到手中,团成一团,随即一抛,那一抹深红宛若天女散花一样飘散开来。女孩笑道:“你见到了他之后就有可能成亲,成亲之后难免会有小孩子,这样他就是你孩子的父亲了!” 少司命急忙附和道:“女帝言之有理!” 突然,女孩的脸上出现一丝的无奈,这看似别有一番风味的泉水让女孩很不满意,女孩抱怨的问道:“红姐姐,你说这水为什么是浊的?” “沧海清水可以濯我足,香海浊水可以涤我身。陛下身下这泉水眼连香海,温顺平和,可以使陛下的雪肤更加细腻!”少司命如朗诗一般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女孩的面庞宜喜宜乐,娇俏可人。 女孩笑声轻盈,显然很高兴,洞外圆月高悬,宛若清冷的圆盘。月宫之上不见吴刚砍树,山洞之内却见香水佳人。 女孩的笑声宛若是一声轻快的菱歌,身后远处左右的两个山洞之中突然涌现出两条巨蟒,一只白头金身顺鳞,一直黑头青身逆鳞,这两条巨蟒带着尖锐的月齿,鲜红的舌头时时突出大口,突然一阵风起,两条蛇全部钻入了女孩身下的白泉之中。女孩的身体急速的颤抖,待到停下,眼眸中已无血色,而是漆黑如墨。 女孩一侧身,那面颊的线条圆润流畅,五官精致明晰,身量有些娇弱,明眸若水,神韵流动,她又一次拿起波斯的金丝酒,只不过这一次倒入了口中。 一丝金黄顺着女孩的嘴角流下,女孩的纤舌轻轻一舔嘴唇,已经将余下的一抹衔入口中,旋即问道:“少司命,我们半妖族没落有多少年了?” 少司命的声音宛若洪钟一般坚实了很多:“自蚩尤大帝败后,半妖族一蹶不振,逐渐退出了九州演绎的雷场。而那之后,人族一跃而起,成为了九州之内的主宰,只不过,千年延续下来,没有女帝!” 女孩冷哼一声,眼中泛起波涛,只觉得凄苦憔悴,忧愤难平:“自女娲造人造妖开始,便强调众生平等,千年之前的大战,我们站错了队伍,致使高贵的种族沦为下流,如今已如沧海一粟不为人所知。但是皇帝,凭什么他们男人做的我们女人便做不得?” 少司命忧思千年以上,眉宇之间略带愁绪,如入氤氲:“世人愚钝!自是参不透陛下的深意,口口声声说的世人皆醉我独醒不过是为自己沉浸在酒肉之乡中的借口。就连精神意志也逐渐被男尊女轻的流言湮没,如今男子位高便可赢取多为女子,而再漂亮的女子一生便只能钟情一位丈夫,否则便会被认为是贞操不保的***颜面扫地,甚至乱刀砍死!” 女帝笑道:“这样岂不更好,男人鱼肉了女人的身体,而女人则是鱼肉了男人的灵魂。同样是魂不附体,你说是丢了魂的肉体更像鬼,还是没有肉体的灵魂更可怕?” 少司命面色红晕,沉默不言! 女帝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美酒,继续道:“既然已经隐忍了千年,我也不怕再忍几年!半妖皇族一代传一代,而到我这里已是年岁最小的,我们半妖族与人类不同,没有男女之分。自然也就没有男尊女卑的说法,但是这九州的主宰又岂可轻易让人,只是这些年下来,我们的实力越来越弱,若想重复半妖帝国的辉煌,只能依赖男人!” 女帝这才发现原来少司命还跪在地上,便又轻声道了一句:“起来说话!” 少司命直立起身,接着女帝的话道:“已按照陛下吩咐,传令九州各地的半妖旧臣子民前来复命,不日即可到达。如今天下虽看似平淡无波,实际却暗潮涌动,大华帝国如今横扫数十帝国,可称为一枝独秀。只是最近天狼星势黯淡,华朝天下恐要异主!” 第044章.燕翅长空 感谢雅维公主的投票支持! ——————这是感恩的分界线———————— “天狼星突然显现,也是大华帝国盛极而衰的表征,人族太看重权势,最后反而什么都得不到。”女帝不以为意,仍然嬉戏玩水,缓缓道:“我半妖帝国中人,不管相貌品行,哪一点比不上人族,何况人族统治了几千年,是时候该换换主人了!” 少司命浅然一笑:“话虽如此不假!可是若真的想重建大华帝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近人族传闻,玄武大帝转世,择王星光芒闪耀,虽然天狼即将被人射落,有此二人,这困难就像是跨越周山,宛若摘星啊!” 女帝轻叹的摇了摇头:“可若是没有此二人,我们就更没有希望。所以这两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控制好,只要大势所趋,乾坤既倒,纵然他们有回天之力,只怕也是镜花水月!” 少司命点点头笑道:“陛下所言甚是!” 女帝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一跃而起,踏上岸来,身上晶莹剔透的水珠如蝶舞一般飘落,走过的每一步都留下了纤诱的脚印。女帝走到少司命身前,一挥手剥掉了她身上的一席红纱,那红纱飘然落下,在空中划过一道悠然的弧线落入水池中,最后终于被全部浸湿,落入池底。 少司命沉吟一声,炽热红唇已经被女帝冷丁丁的舌尖送上了香醇的美酒,不到半霎,已然森森酥麻。 冷风荡起了一丝涟漪,女帝裹胁着少司命进了内室. ......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你越是威胁,他便越坚定,陈长弓与徐风就是这种人。 相传卞和发现和氏璧之后,那绝世的古玉被人改造成传国玉玺,代代相传,而剩下的残骸,竟被一位世外名匠收集,打造了一款莹莹孑立的端砚,此砚晶莹剔透,通体上下无一丝瑕疵,更有玉马踏飞燕的祥瑞景象。坊间流传,经过此砚磨出来的墨竟然能影藏字体,遇水显现,不由的被世人大赞称奇。 另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来自大内,千里之外的皇城三日之内连丢四件国宝,皇上震怒,痛斥宦官以及神捕司软弱无能,是行走的酒囊饭袋,帝都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敢怒不敢言。 而马踏飞燕藏于并州最大富商赫子盛家中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无疑又要引发一场夺宝的腥风血雨。 四大国宝前脚刚丢,后脚便有人曝出了马踏飞燕的消息,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设谜团,请君入瓮。 但是这马踏飞燕实在是价值不菲,相传北邙曾经愿以四座城池与西楚交换此砚,可是一向软弱无能的西楚王竟然硬气的蹦出俩字:不换!使得西楚的文武百官瞬间挺直了腰杆。 北平王横扫诸国之后,马踏飞燕便不知去向,陷落红尘。 ...... “放屁!”坐在马车中的徐风一把放下手中的书,怒斥道:“驴草的读书人最是无聊,老是夸大其词,能把有的说没了。我就不信,谁能数次潜入皇宫大内而又被人浑然不差,若是真有这样的人我徐风会没有听说过,扯淡,纯粹是扯淡嘛!” 坐立于马背上的陈长弓嗤笑一声道:“你若是不信,为什么要跟着跑来这并州?” 徐风挑眉笑道:“因为你啊,你去哪我便去哪,我这一辈子都赖定你了!” 陈长弓哑然失笑,差点吐血。 这些日子徐风确实与自己相伴,虽然为人狡猾了些,但是却也帮了不少的忙,他这个人,什么苦都吃过,所以现在只求简单直接,那种常常幽怨“世事岂能都尽如人意?”哪里是他的作风。 陈长弓对徐风虽然没什么好感,却也不憎恨,何况徐风还能为这原本就很枯燥的旅途平添几分乐趣,也算是值得。 可是原本打算骑行的他听说吴潮儿和穆昔月也跟着前往非要挤进本就不大的马车里,两个女孩子是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就等着徐风识趣了,可是他偏偏不识趣。 吴潮儿缩在角落,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眉头微皱,怎么看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丽女子。 穆昔月鬼灵精怪,那脾气秉性跟山杏如出一辙,若是帝无邪赶回来,两个女孩一定一拍即合,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一个穆昔月就已经让徐风很头疼,再来一个慕容念自己怕是要提心吊胆。此刻也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眼光死死的盯着徐风。 神色倨傲徐风手中拿着一本《秦淮风月》,这是最近几日才流行起来的禁书,只是潦草的看了几页徐风便爱不释手,能让这位久经花丛的徐公子垂青眼的禁书那一定有它的独到之处,可是写这书的人既不像沈三千一样是个名扬江湖的高手,也不像《金瓶风月》的作者那样文思泉涌,笔若悬河,但是这平淡无奇的字里行间却透出一股出神入化的神之境地。徐风没有像以前一样一目十行,这本书若是那样看实在是太暴殄天物,而是一字一句的琢磨,说到底,自己对绝世武功都没有这样痴迷过。 出身王侯世家的穆昔月小时候被父亲管的严实,自然接触不到这类书籍,何况徐风也知道,穆昔月的守宫砂依然完好。此时的穆小郡主正眼中好奇的盯着徐风手中的书,开口问道:“徐风,你看的是什么书啊?” 徐风的脸瞬间变得阴沉,不过眼珠滴溜溜一转,开口说道:“阴阳五行,主要讲的就是镇鬼驱邪的诡异之术,尤其是那些貌美如花的女鬼,一桃木剑下去,咔嚓,再也无法踏入轮回六道!” 穆昔月面色古怪的道:“这么厉害啊,你能不能给我读一句啊?” 徐风很是无奈,但是又不能不念,便只能硬着头皮道:“枕上交头,含朱唇之诧诧!” 穆昔月撅噘嘴道:“什么意思啊?” 徐风彻底哑言,只是在哪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总不能真的解释一遍,再说了,这种事情,说怎么说的明白。 随着马身左右摇曳的陈长弓笑道:“编不下去了?穆姑娘,你别听他的,他看的是禁书!” 徐风怒目而视道:“我看的不是禁书!” 陈长弓穷追不舍的道:“那你倒是给穆姑娘解释啊!” 徐风故作淡然的道:“我不解释?” 陈长弓摊手道:“这是为何?” 徐风淡然道:“这其中精妙太过博大精深,姑奶奶一定听不懂!” 陈长弓摇头不屑道:“胡言乱语!明明看的就是禁书!” 徐风瞠目道:“我都说了我看的不是禁书!” 陈长弓继续道:“那你倒是给穆姑娘解释啊?” 徐风依旧淡然:“我不解释!” 陈长弓坏笑道:“这又是为何?” 徐风失言道:“因为我看的是禁书!” 风度翩翩的陈长弓轻轻侧头,眼眸清澈的看着穆昔月,眉毛不由自主的挑了挑,而对徐风则是目露蔑视,当视线再一次转移到穆昔月身上,穆昔月已经向徐风的远处挪了挪,眼神中尽是对好色者的鄙视! 本来热闹的车厢之内,如今是谁也不理谁,倒也落下个清静。踏着夕阳,并州城雄威的轮廓已经在陈长弓的眼前展现。若说凉州城虎踞龙盘,那并州城便像是出水浮萍,整座城似乎与周围山景格格不入,不知道是建造者别出心裁还是大自然鬼斧神工。 而此刻陈长弓的心思已经全然放在了马踏飞燕之上,进的了庙堂,隐的了江湖,陈长弓闭目凝思,那几句民谣又涌上心头: 燕翅长空, 鬼斧神工。 偷仙盗圣, 无形无踪! 那已经渐落的传奇,犹如鬼吹灯一样,再一次莫名的进入到了世人的视线。 第045章.老娘的条件 陈长弓带着吴潮儿要去拜访一对故人,留下徐风和穆昔月两个人在客栈里,帝无邪远在千里之外还没有赶回来,而“鬼新娘”王欣之所以没有跟着来,是因为北平王的病在王欣的治愈下竟然有些好转。那以“孝”字为先的大公子穆昔龙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整天拉着王欣陪在北平王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公子要选妻了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陈长弓一席白衫,神采气度不凡,容颜秀丽,带着一股江湖大侠的英雄气概,眸中寒光高雅,步步生风,怎么看都是个美男子。 吴潮儿与陈长弓拉开一段距离,也是娇滴滴的诱人,不过他此刻正沉着脸,那高傲娇媚的神情不可攀附,仿佛温柔乡中的秀色被清风荡涤之后的孑然独立。 寒风卷秀发,香帅配佳人。 进入室内,这是一件卧房,里面的摆设极其的精美别致,透着一派婉雅秀丽的色彩,梳妆台上放着一盏七彩琉璃灯,一缕屏风案几端庄典雅,古香古气。 空气中弥漫着舒雅慵懒的糜烂香气,床上的遮幔并没有放下,被子是十分精细的丝被,被面的绣工繁丽精致。此刻被褥一上一下的来回抖动,两个人一定是在里面打滚!吴潮儿只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在这温暖如春的室内,竟然忍不住脸色微红。 被子里面传来了旖旎的声音。 女子娇笑道:“轻点轻点!” 男子只是闷声的嗯了几声,像是在回答自己的婆娘。 旋即男子恳求道:“老婆老婆,亲亲,亲亲!” 女子拒绝道:“不要,不要!” 紧接着就是一阵的嬉笑声。 吴潮儿甚至怀疑这是有人在向他开玩笑,主人房门大开,天色明亮,可是两个人竟然在室内做这种事,吴潮儿真的想不通陈长弓教的这些都是什么朋友。 片刻,陈长弓清了清嗓子,转过身去,对着吴潮儿道:“潮儿,你帮我问问床上的那个胖子,就说有一笔大买卖,问他有没有兴趣。” 被子中的男人掀起被子的一角,露着上身,正欲开口说话,却见到吴潮儿的目光正在火辣辣的盯着自己,急匆匆的拿起被子遮挡了一下,这才说道:“姑娘,你告诉你身边的那个混蛋,就说他的买卖,打死我也不做。” 陈长弓摇了摇头,又道:“潮儿,你告诉刚刚的那个胖子,如果这次他能搞得定,得到的钱够他老婆花上几辈子的!” 那胖子又道:“姑娘你告诉他,我现在就想为他做一顶斗笠,任凭鸟儿燕儿在他头上嘘嘘拉屎都挡不住的斗笠!” “潮儿......”陈长弓刚要开口,话语却被吴潮儿拦腰截断,吴潮儿红唇微动,眉头皱起,有些没好气的道:“好了!我不知道你们二位有什么恩怨,但是我建议,你们还是面对面的把话说清楚吧!” 这声音清脆,让两个人同时为之一惊。 陈长弓转头抱怨道:“现在不是我不跟他讲,而是他不跟我讲!” 就在此时,被子中的那个女子突然直立起身,紫色的抹胸看的清清楚楚,下半身被被子盖住,衣不蔽体的地方露出白皙纤丽的皮肤,骨肉匀称,细腻的肌肤之上没有任何的伤痕,简直养尊处优到了极点。 那一张风韵犹存的脸蛋更是艳丽无匹,虽然已年过而立,但是这样貌就像是援过高山,跨过草原的纤纤细手,紧紧的拉住了床上男子的心。 而这里最大的不协调,就是这样的女人在这样男人的床上。 女人见来的是陈长弓,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娇媚的道:“陈长弓,是不是改变了初衷,想让老娘为你生个陈小弓啊?” 床上的那个汉子突然坐起,拿着一块手帕遮在了女子的胸前,笑语宴宴的道:“老婆老婆,我帮你挡上!” 那女子一把推开胖子的手,神色一紧,仍然坚持的面对着陈长弓道:“没良心的负心汉,来找老娘做什么?” 陈长弓浅笑道:“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你有没有听说过神机阁?” 女子用手轻轻的挽起自己的头发,想让自己在陈长弓的面前漂亮一些,依然面带笑意的道:“原来是这件事情啊,那你算是找对人了!” 陈长弓一喜道:“既然你有所了解,应该知道四城之宝喽?” 那被推倒的胖子又坐了起来,还是拿着同样的手帕道:“老婆,我还是帮你挡上吧!” 女子还是不屑一顾的推倒那胖子,继续道:“赏花归去马如飞,堂前隽燕谢春泥!既然如此,换个地方谈吧!” 那女子说完,便不疾不徐的穿上衣服,带着轻盈的步履,离开了卧房,来到书房,他走的不快不慢,陈长弓与吴潮儿紧随其后,并不做声! 书案之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铁盒,大约长三尺,宽二尺!不等陈长弓下意识的深思,那女人便已经打开了铁盒,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弩! “锦书!”陈长弓惊讶道。 “算你有眼光,这就是白弩“锦书”,听说并州首付赫子盛的神机阁中到处布满了机关暗器,就是极品高手进去,也不能保证活着出来。此人爱宝如命,所有宝物全部藏在神机阁中,而这“锦书”的威力你也见识过,百步开外,白羽没入石楞。凭你有三头六臂,又怎么挡得住万箭穿心!”女人抿抿紫色的嘴唇,回答道。 陈长弓紧锁的眉头有些放松,笑道:“既然你知道马踏飞燕就藏在神机阁中,那你知不知道赫子盛都请了哪些高手为他守护着神机阁?” 那女人一抹香指抵在了陈长弓的嘴唇之上,陈长弓的鼻息之中尽是女子身上浓重的香气,声音低沉的说道:“陈长弓,我今天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你若还想知道更多,老娘是要好处的!” 陈长弓一把握住女子的说,轻声回答道:“那是自然,而且包你不会后悔!老吴钻研丹药多年,偷几粒“还魂丹”不算过分吧?” 女子将那纤纤细手搭在陈长弓的脖颈之上,上齿咬丹唇,娇笑了一声道:“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就不怕有些人吃醋!” 女子轻轻推开陈长弓,走出了房间。 整个过程吴潮儿看在心里,他本想掩饰住内心的怒气与惶恐,可是自己内心中那不卑不亢的态度根本就无法把握与掌控,但是自己的性格有有些严谨和周密,若是在此地发火,一定会让女子的丈夫听见,到时候跑着来找陈长弓寻仇岂不麻烦。 眼前这个人虽然有些混蛋,但毕竟自己喜欢他。而陈长弓看起来又不是一副好糊弄的模样,自己便只能撅着小嘴,一脸怒气的走出了房门。 ...... 回客栈的路上,两个人边走边聊,吴潮儿知道陈长弓平时做事滴水不漏,就连说话也一样,所以她必须巧妙的搭话转向正题,至少这样不会引起他的防备。 吴潮儿稳定住情绪,微微一笑道:“你说那老板娘回去,会不会被老板绑起来打?” 陈长弓愣了愣,很不理解吴潮儿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道:“老吴才舍不得打自己的老婆呢!” 吴潮儿心中暗道让你再装糊涂,她点出了重点:“今日老板娘与你勾勾搭搭,又说出那样令人生气的话语,老板若是忍得住,他就不是个男人!” 陈长弓哭笑不得的道:“我与老吴之间的友谊超越天地,超越生死,他是绝对相信我的。” 吴潮儿眼中冒火的道:“可是我不相信你!” 吴潮儿怒目要与陈长弓拼命,陈长弓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第046章.谁是高手 当帝都两京枝翻新芽,沉浸在春暖花开的景色之中,北方四州却依然显得春寒料峭。夜幕之下那裹着春色皮囊突如其来的寒气,令这个别具一格的并州更加的清冷了几分,路人行色匆匆,只是默默赶路。 “穆姑娘,陪我走走!”见到回廊拐角的穆昔月,陈长弓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段话,随后也不等他回答,便直直的走向了那蜿蜒的石子小径。 此时的穆昔月已不像第一次见到陈长弓那般骄横无礼,而是变得小家碧玉一般的温顺。在清冷的月光之下,本就苗条的身材,配上收身剪裁的衣服显出他漂亮的长腿窄腰和翘臀,虽然胸脯不是十分的坚挺,但是这面相却极是清秀。 陈长弓依稀记得第一次和穆昔月见面那突如其来的诡异飞刀,无声无息的就落在了自己的身前,若不是从小母亲便教导自己要忍耐,陈长弓或许会飞奔过去一剑抹了穆昔月的脖子才肯安心下来,当然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就是赫赫威名的北平王的女儿。 “奇怪,真是奇怪!”陈长弓一面感慨,一面摇头轻叹。 虽然走出了客栈,但是两个人并未走太远,并州也是北方四州之一,但是远远没有达到凉州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 甚至前几日还有人在夜间斗殴被并州府衙抓了进去,对于并州,陈长弓不由得印象模糊,根本就没有凉州来的清晰。 此刻陈长弓想的便是北平王被人下毒一事,驰骋沙场数十载的功勋武臣,那是怎样的身体,会被小小的风寒疾打倒?可是王府戒备森严,哪里会有外人能平静的闯进北平王府再全身而退。 何况李重山的大悬通功夫已经更上一层楼,不到登峰造极也是炉火纯青,不是上品以上的高手不出几招便会毙命。这样说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毒害北平王的也一定是王府的内部中人,那日追凶偶然听到毒不是夏侯皇后下的,这让陈长弓很不敢相信,因为若王爷病倒,利益最大的便是夏侯王后与穆昔虎,但是下毒的不是此二人,那究竟是谁,他们又有何目的? 前夜下了一场细雨,虽然已经过了一夜的光景,铺就小路的石子之间还残留着些许的湿意。客栈庭院之间树木新抽的绿芽笼罩着一层动人心魄的苍翠,本在江南春日才有的碧色,今天竟然在北国显现了出来。 穆昔月小心的问道:“长弓哥哥究竟为了何事担心忧虑?” 陈长弓略一迟疑,随即点头道:“我在想王爷重病的事情,如今结果显而易见,王爷是被人下毒导致的眼泛异色。到了夜间或许会失去控制,发疯发难,只是我想不通,下毒者究竟是通过怎样的手段当能接近王爷的饮食?”就他目前所知,北平王的饮食起居都有特定的人照顾,分工精细的仆人之间很难找到下毒的间隙。 穆昔月对陈长弓已不像最初一样陌生,但是也在心中揣度,三哥请陈长弓和徐风不过是为了寻找隐藏千引念的地图,可陈长弓为何会对自己的家事十分感兴趣,但是看陈长弓忧心忡忡的样子,想来也不是心有叵测之人,便道:“大约在半年之前,父亲突得重病,生病的症状除了眼色泛红,夜间胡乱行走之外,几乎与风寒之疾一模一样,大哥遍访天下名医,可是没有人看见过这种情况,他一怒之下将所有与父亲亲近的侍女仆从关进大牢,严刑拷打,但结果都一样,毫无头绪。 而最令人惊奇的事,便是父亲的贴身婢女阿香在被关进大牢的第二天,突然暴毙,这让我们不得不猜测父亲是被毒害的,可是阿香之死,整件事情就像是断线的风筝,难以觅其踪迹。 大哥知道最重要的那根弦断了,这首曲子就算是谱下去,不仅重病的父亲很难得到安宁,北平王府也会个个人心惶惶,虽然还在追查,但也不像往常一样大张旗鼓,只是追查至今,蛛丝马迹也没有得到。” 王爷的贴身侍女突然暴毙,就更说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凶手下毒的时候一定被阿香看出了端倪,这才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陈长弓眼眸一闪,又道:“毒从口入,下毒之人会不会是在王爷的食物当中下手?” 穆昔月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父亲吃的东西每天都有固定的厨师所做,试毒的器皿也全部都是银制的,而且我和哥哥几乎是与父亲同时进食,若凶手真的在食物中下毒,我和哥哥应该也会中毒才对!” 陈长弓缓缓将头抬向了逐渐没入墨色的天空,明亮的双眸映着浓墨般的夜色,凝视着茫茫的银河! 两个人一路向西迤逦而行,那正是前往神机阁的道路。 陈长弓淡然一笑,安慰道:“穆姑娘你放心,三公子对我有知遇之恩,王爷受害一事我一定为你查个水落石出!” 穆昔月端凝的眸子满是感恩的点了点头,泪水悄悄的滑落。 陈长弓假装没有看见,依然望着星空。 穆昔月拭了拭泪,抬头望着陈长弓,他突然发现这个一向严肃的长弓哥哥,眼中流露出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与了解。 “长弓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并州城?” 陈长弓笑道:“当然是为了拿到图。最近几日宫廷各大国宝被盗,我就知道拓跋飞燕重现江湖了,马踏飞燕的魅力可比那几件宝物诱人多了,她没有理由不来!” 穆昔月疑惑道:“你真的相信潜入大内盗宝的是那个老人,虽然她有些名声,可是毕竟年纪不小了,如果我是那个人,就一定不会再出手,这些年的名与利,已经足够让他平静的度过一生,又何必再走一遭,被江湖恩怨所累?” 这个脸上丝毫看不出疲惫面容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却是古朴而饱经沧桑,宛若这一切就是她的亲身经历,通过这些懂得了江湖人闯荡的道与理,可在陈长弓心中,答案恰恰相反!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陈长弓瞥了一眼穆昔月继续道:“有些人名扬天下甚早,可是却依然苦练武功,他怕的不是那些成名的江湖高手将他击败,而是怕后来者居上。 拓跋飞燕也是一样,几天之前的大内丢宝我想应该不是他所为,因为她每一次行窃之后都会留下一块丝绸手帕,上面只是简单的绣着一只燕子。 这个消息至关重要,大内中人不会秘而不宣。自己还未功成身退,却有人独闯大内而让人浑然不差,这记耳光打的不算是响亮,却足以将拓跋飞燕打醒。她现在在等着一个机会为自己洗白!” 穆昔月努了努嘴,低声轻语道:“长弓哥哥的意思,去大内盗宝不是最难的?” 夜色中陈长弓浓眉如剑,竟然透着一番逼人的英气,缓缓道:“难靖山高手如云,光是剑道上品的就有数十位,那些人的武功可比所谓的大内高手高得太多太多,就是帝无邪孤身独创,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渺茫山道法正盛,风头正劲,龙象仙人即将百岁,这百年的修为又岂是这些小辈可以比得了的,拓跋飞燕就算本事再大,也得尊称那老道一声前辈。至于我们这些人,在他老人家面前舞刀弄棒就好比班门弄斧,拔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还是少做一些的好!” 第047章.雪肤杀手,摄魂长鞭 感谢各位书友投票支持! ——————这是还有谁的分界线—————————————————— 当年魔教自波斯传入中土,九州大地一片狼烟,哀嚎遍野,原本平静的东方陷入前所未有的险象环生,老道士龙象仙人在昆仑塔一人约战魔教六君子,斩其四,伤其二,这赫赫威名今日仍然不绝于耳,这世上有几人不瞻仰龙象仙人的姿容风采。 穆昔月听得云里雾里,她哪里懂得这些,这就像是对一个花妓讲佛经,简直就是格格不入,但是穆昔月还是能听得懂其中的几分含义,无疑就是在夸那个牛鼻子老道厉害喽,那又有什么了不起,不还是拜倒在了自己父亲的铁蹄之下。 穆昔月疑惑道:“既然如此,那老人拓跋飞燕就应该去难靖山或者是渺茫山去偷,为何来到这默默无闻的并州城?” “龙象仙人就像是一座大山,拓跋飞燕知道她一定跨不过去。另一方面,难靖山和渺茫山上实在没有什么宝贝可偷,都是一些经书道袍,武功秘籍。 马踏飞燕在宝中的地位就好比帝无邪和龙象仙人在江湖的地位,你说是一些破书破衣服有名头还是一块和氏古玉有名头?”陈长弓尽量说的仔细,好让穆昔月能够明白的多些。 穆昔月流露似懂非懂的神情,还是稚气未脱的摇了摇头。 前面是一处废弃的古宅,据说是二十年前并州城闹过一场瘟疫,而那片古宅竟然被认为是瘟疫的源头,所以没有人敢住在那里,一来二去也就荒废了,这些年风雨失修,竟然荒芜至今。 月色混白,夜色苍茫。 那一幕幕飘落的黑云如絮般滑翔,略过暗淡的苍穹。偶尔一颗流星,将天空划出一道冷光,点亮了垂天云翼,那个古老的传说就像是诅咒,盘旋在满目疮痍的古宅的上方,悲凉敬慕的凝视着即将颓废的古宅。 陈长弓的眼眸中,那一幕灾难仿佛重演。 昏暗的天空之下,仓皇出逃的人群你拥我挤,人人带着惊恐的神色与绝望的沉默。这瘟疫就好像是死神,无情的屠弑人间,人群如灰色的蚁阵,沿着晦涩的烟道流向苍茫的荒野。男人携家带眷,拖儿带女,脸上尽是不安与悲愤,仿佛稍有不慎,就会被死神屠杀而亡。 瘟疫之下,人命如草。 当一只脚踏了进去,神秘也将不再神秘,两个人出来有一个时辰左右,夜色渐浓,这古宅的门虚掩着,陈长弓知道就算是上前轻扣柴扉,也无人应门,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月光寒气逼人,这里寂静如死灰,穆昔月脸色苍白,依偎着陈长弓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 二人蹑手蹑脚的进门,四处都是破败的挺柱,幕帘,地上积灰盈寸,墙上遍布蛛网,显然是多年没有人居住才导致如此。 置身这凄凉的古宅之中,穆昔月的身子打颤,心头的恐惧总是挥之不去,他紧紧的握着陈长弓的一只手臂,半晌方才幽幽的说道:“长弓哥哥,这里这么阴森,不会是有鬼吧?” 毕竟是女孩,满是少年之心,陈长弓知道这个世之上没有鬼也不像她那般忧虑,急忙劝慰道:“这世上本没有鬼,只是有的人心里有鬼。只要是心里有有鬼的人,就摆脱不了被恶鬼缠身。” 穆昔月神色一冷,叹口气道:“谁说我心里有鬼,我只不过是替长弓哥哥担心而已!”穆昔月嘴上这么说,手却抓的更紧了。 转了一圈之后,陈长弓和穆昔月决定离开,刚要踏出房门,忽听门外嘈杂声四起,脚步声混乱,陈长弓大吃一惊,拉着穆昔月以俊俏的轻功躲到了暗处。 几个人气喘吁吁的进入了院落,一人道:“真他娘的邪门,这武功老子从来没见过!一口气跑了这么远,腿都要跑断了,他们不会追上来了吧?” 陈长弓一听便知道这是个江湖人,一定是经历过一场恶斗才逃到此地。这些人身上血迹斑斑,甚是狼狈,为首那人浓眉大眼,相貌粗豪。陈长弓全然不认识。 突然“吱”的一声门被推开,几个江湖人只是感觉到危机如潮水一般向自己袭来,颤抖着身体向后推。 再走进些,陈长弓终于看清,原来是个女子。这女子的打扮古怪,眼眸之上蒙着一层白纱,颈部到胸部之间裸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那两颗雪球呼之欲出。 胸部向下,全部是白色的贴身衣物,膝盖以下,手腕以上则是裹着像铠甲一样银色的护臂,却是收放自如,灵活的很。手中两把银弓圣弩,不过几寸大小,却是裹胁着巨大的杀机。 好诡异的装扮,好独特的武器。 这人行动如风,出手更是凶狠无比,无论前面的几人如何阻拦,只是被她轻轻几箭便全部射翻在地。 此人正是半妖帝国“清灵毓秀”四大杀手之一的钟婉清。 陈长弓心中暗暗一沉,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武功,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人。 看的出来,这女子的武功十分了得,剩下的几个人若是极力反抗也会全部被杀,但是这些江湖人的武功也不低。只是与这女子比起来,那就是不在一个台面上了。 那女子步步紧逼剩下的几个人,语调娇媚的道:“你们难道不喜欢我吗?” 众人无不变色,惊呼道:“你别过来,你若再向前一步,我便对你不客气!” 女子嫣然笑道:“你现在对我很客气吗?再说了,这样光滑的皮肤,那你真的舍得在上面划上一剑吗?” 那人怒目圆睁,想来已是不报任何生还的念想,遂大喝一声:“我跟你你拼了!”紧接着身体如离弦的剑一样向前飞去,女子手指轻动,那江湖人骤然倒下,箭穿过的伤口微乎其微,几乎不见流血。 女子摇头轻叹也不啰嗦,转眼之间连发数箭,纷纷射向几个人的喉咙,眼看几个人脚踏鬼门关,陈长弓暗中一掌,那掌气裹胁着一股劲风,竟使那夺命的利箭走偏了几分,全部没入身后的石墙之中。 现在看来,这女子手中的弩倒是比“锦书”更加威力十足。 陈长弓暗中吩咐穆昔月躲在后面不要动,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面对着众人惊骇的目光,陈长弓笑道:“这么俊俏的姑娘,他们几个怎么消受的起,简直就是糟蹋了,不如姑娘让他们滚,换我来如何?” 还未见那人回答,墙后突然一声虎啸,紧接着又一女子越入空中,凌厉的几招,陈长弓身后的几人已经悄然倒地。随之一声轻蔑的笑声:“既然配不上,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陈长弓定睛一看,也是个女子,只不过这女子与白衣女子不同的地方便是一身的风尘女子打扮,大红分叉的高裙,露出修长丝滑的双腿,脚下一双漏脚趾的布靴,唯一相同的,便是眼睛之上同样蒙着一层纱,只不过这纱是红色的。 女子手中的兵器是一根软鞭,就像是锋利的刚刃根根相连,极是耀眼,收于女子的腰间却也能弯曲自如。 这个人当然也是半妖帝国“清灵毓秀”四大杀手之一,她叫岳风灵。 但是这两个半妖人,身为人族的陈长弓没听说过,自然也是没见过。 陈长弓笑道:“啧啧啧,姑娘好身手,不如我来像姑娘讨教几招!” 陈长弓脚踏齐步,闪电挪移,手腕一抖,手中释仇剑如青色吐信,这一招气势逼人,虎虎生风,化作万道光芒像那红衣女子刺去,岳风灵抽出腰间的长鞭,横鞭一挡,鞭剑相碰,登时发出一声铿锵的钢铁之声。 第048章.没有男人的帝国 感谢(好大的弟弟)大大的打赏,听孑决说你这名字遒劲有力,兄弟羡慕的紧呢! ————————这是喜悦的分界线———————————————————— 此刻穆昔月在暗处,瑟缩着身子不敢出来,而钟婉清在明处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静默的待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互相打斗。 岳风灵身若惊鸿,极是敏捷,鞭式出奇不易,招招致命。陈长弓长剑挥舞,左右格挡,将难靖山和渺茫山奇妙的剑法附在释仇剑之上,施展着连绵不绝,驰名江湖的滚剑式,而又要时刻注意白衣女子突发暗箭。 长鞭宝剑铮铮作响,激战尤为激烈。 斗了将近半个时辰,仍然是不分胜负。 陈长弓是纯粹的江湖人,对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有所了解,虽然没有达到顶峰,却也入得进门。他步伐灵妙,招式轻巧,面对着岳灵风诡异的鞭法竟然能游刃有余的挡住。 两个人又斗了几个回合,一脸少女心的岳风灵难免有些焦躁,右臂陡然一挥,那鞭子犹如水波一样圈圈荡漾开来,仿佛要将陈长弓的释仇剑缠住。 陈长弓眸色一惊,似乎已经预料到女子的企图,长剑斗转,凝神迎战,弱不禁风之间已经破解了岳灵风的碧波。就在此时,岳灵风突然又是一招极其狠绝的横扫千军,陈长弓急忙侧身闪躲,竟然堪堪的避过了那一鞭。 陈长弓此刻终于意识到,江湖上的高手远不止排行榜上的那些人,还有许多深藏不漏,像两位女子这般的人。 岳风灵见这神出鬼没的一鞭竟然被灵巧的躲开了,不由得心中一惊,手腕轻轻一抖,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骤然回旋,这鞭中带着浓重的火光,直直的向陈长弓卷了过来。 陈长弓脚尖一点,身体凌空而起,原本身处绝境突然跃向那巨大的空间,随后长剑一挥,立即变幻招数,泄去了那一鞭将近一半的气力。 而陈长弓也丝毫不停顿,剑锋再转,微微蓝光轻闪,那一抹寒光竟然直刺岳风灵那诱人的酥胸,岳风灵急忙回转长鞭,用力一挡,躲开了长剑的光锋。 两个人同时向后一跃而起,撤出了战团。 岳灵风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娇笑道:“公子,想要做什么?” 整日跟油嘴滑舌的徐风在一起,陈长弓早就耳濡目染,沉声道:“姑娘不觉得这样的衣物未免束缚了些,不如看看外面的广阔天地!” 岳灵风又道:“你得有这个本事!” 陈长弓与女子交战如此之久已经耗去打扮的心神,纵然武功精湛,内力深厚也扛不住如此的软磨硬泡,但是这女子就像是不灭的油灯一样,丝毫没有感觉到疲倦。 而且岳风灵的招式实在是太过于诡异,虽然表面之上看似应对的得心应手却已经感觉到有些乏味,若是再斗下去,两者中必有一人会受伤甚至是死亡。 正在沉思之际,岳灵风手中的长鞭迅速的抖动,化作无数绚烂的烟花,宛若爆竹一般在陈长弓周围声声炸响,岳灵风趁着陈长弓走神的间隙骤然一鞭,栖身而入。 这一鞭的威力,似乎要比前面的招式凶猛数倍。 这鞭中力量虚虚实实,上下左右全是鞭影,分不清何处是真,就像是一个封闭的气场,将陈长弓圈在了里面,虚实无漏,外不能入,内不能出。 陈长弓踏着轻盈的步伐,时时寻找间隙,试图在迷困之中找到破绽破解这百无聊赖的一招。 而这一招的阴狠程度只有半妖帝国的族人才会知晓,半妖帝国杀人无数,而“清灵毓秀”四大杀手更是从未失手。 但是岳风灵还是小巧了人族的武功,更小巧了眼前的陈长弓。 世人所不知的是,陈长弓几乎拜过几百个师傅,而且都是以不一样的名字,所谓博大精深的江湖武功,陈长弓多少都有了解,只是他没有帝无邪那样的天赋异禀,也没有帝无邪那样的时间精力去钻研这样深奥的道理。但是形似神不似的陈长弓还是可以应付的来,陈长弓闭目念出那四句绝妙的剑法: 身若惊鸿鸣穿柳, 夕下深涧踏歌喉。 临游故地施妙手, 剑似离魂莫回头。 这一招精妙的剑式仿佛千里长江被拦腰斩断,这一剑之下岳风灵的鞭法立刻变得混乱,正想抽回鞭子再出一招,却不想这阵势却宛若被陈长弓控制了一样,不会伤人返回伤己。 无奈之下岳灵风只得减弱这鞭子上面的气力,就在两者高下不分之时,钟婉清突然暗中一箭,陈长弓宛若背后生眼,提气用力,手中宝剑骤然飞出,竟然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旋即长剑回旋,便再一次的落回到自己的手中。 钟婉清见一招被挡,又连发数箭,这银弓圣弩威力实在是惊人,每一箭都带着千钧一发,不死不回头的决心。 陈长弓迅速闪身躲避,几乎在同一时间,岳风灵抽出余手一掌,奈何躲得过暗箭,躲不过明掌,岳风灵一掌打在了陈长弓的脊背之上,伴随着一声骨裂之声,陈长弓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几乎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这令人心寒的一掌彻底吓坏了躲在暗处的穆昔月,眼泪瞬间横流而下,可是却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出声。 陈长弓口吐鲜血,呼吸困难。 这一战仿佛乌云然,北风呼啸而起。整个诡异的老宅见到了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故事。 岳风灵走到陈长弓的身边,蹲下身来,将陈长弓毫无力道的手放在自己的高高在上的胸脯上道:“我知道我赢得不光彩,可是江湖不就是这样尔虞我诈,公子若是有命活下去,我一定再与公子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两个女子起身上马,随着一阵蹄声如雨,拉开了与老宅之间的距离。 大约是过了人群聚集之地,不在有人看见,白衣女子钟婉清拿下蒙在眼睛上面的白纱,露出那一抹血色的眼睛,鄙夷得到:“三姐,你说这男人会不会被我们打死了?竟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早知道他这样的脆弱,我就不应该发那几箭,若是让半妖帝国的人知道我们两个打一个还算什么杀手,脸都丢不起!” 同为四大杀手之一的岳风灵说话便含蓄成熟了许多,轻笑道:“他如果真的这么短命,就不该是择王星转世,应该是短命星转世。 这次女帝让我们两个出来,本来只是杀那几个碍事的江湖人,好为他开阔一片天地,我们若想复国,必须借助此人的力量和智慧。若是论武功我们且不一定能胜得过,何况人族太过狡诈,不长些教训怎么行?” 这半妖帝国四大杀手能在半妖杀手的排行榜上面占据第二的位置,仅次于两大司命,那也只是单打独斗,若是联合起来,怕是要占据杀手榜的榜首。 这四位美女曾经那可是让半妖帝国的不服之人闻风丧胆,半妖族虽然全为女性,却依然有着自己的生育手段。所以多年下来,从未有半妖中人爱上人族的男子。 何况女帝说话从来是一锤定音,哪有几个人敢违抗,我们且不说女帝那从未显露的高深莫测的武功,就是那手下的两条巨蟒也不是一般高手所能应付的了的,所以半妖帝国有人豪言,除女帝之外自然无第二个人敢统领半妖帝国。 若说人族是金戈铁马男人纵横的时代,那半妖帝国便是女妖最为璀璨的时代,与人族一样,他们的辉煌也是踩着半妖人的白骨建立起来的,也有膏粱子弟架鹰斗狗,官场拼杀尔虞我诈,只不过没有人族这样激烈而已。 第049章.魂魄入梦 钟婉清冷哼一声,随即笑道:“常听红姐姐说人族中的男人懂风趣,更了解一些我们半妖族所不知道的风花雪月,今天看来,多半是热脸贴到了冷屁股,我们涉世未深,自然不了解喽!” 岳风灵浅笑一声,轻声道:“这些风花雪月我们不懂,但是近些年半妖族落在你手中的美丽女子不是也不少,别看你现在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哪一次见到美丽的半妖族女子你不是在马背上扒光了人家,腻歪了还会拍屁股走人,就像晾上一条鱼一样把姑娘放在那里。我们半妖族男就是女,女就是男,看起来却都是人族的女儿身,若说风花雪月,半妖族的姑娘你又怜香惜玉过多少?” 钟婉清低头摸了摸马的鬃毛,继续道:“三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那绝对不是喜新厌旧,只不过有的时候看起来好的里子确实不怎么样吗,要不三姐,咱俩试试,看看是你征服我,还是我折服你!” 岳风灵一阵头大,道:“造反了?姐的主意也敢打?你若是真有本事,去陛下那里讨个欢愉,据说陛下的两条巨蟒花样甚多,就怕你不敢!” 钟婉清瞥了瞥嘴道:“不同意便不同意吗,为什么又扯到陛下的头上!” 自始至终,两个人在马背上就没有停止过说话,钟婉清年纪太小,自然不会想到其他的事,可是岳风灵却是一路之上深神情淡漠。 陛下真的放心让红姐姐待在人族的身边,男人都是花言巧语的主,备不住哪一天红姐姐被骗了,那时候八匹马也拉不回来陛下不会后悔! 另外人族的武功确实像传闻中一样神秘,单说这个一袭白衫的陈长弓自己尚不敢说一定能赢得过,那玄武大帝帝无邪,渺茫山的龙象仙人更是不知道高深莫测道什么程度,由此可见女帝陛下的决策很是正确,借助人族的力量恢复半妖帝国的辉煌,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种办法。 钟婉清微笑道:“三姐,你说这男人和女人究竟哪里不一样,人族的女子为何一陷入爱河便如入泥潭,无法自拔?” 岳风灵一脸茫然道:“这个问题你应该讨教红姐姐,你不会天真的以为红姐姐待在人族如此长的时间没和男人上过床吧?我虽然也有些了解,不过那都是在人族的古志上透露的粗浅东西,这就好比去喝一壶好酒,究竟是什么味道,不亲自尝尝怎么知道!” 钟婉清不以为意,她这个人在四大杀手之中向来是心直口快的一个,与她交谈这些,那不是自讨苦吃。 岳风灵抬头看了看天空,喃喃道:“黎明要来了!” ...... 穆昔月一脸恐惧的躲在暗处,直到那两人渐行渐远,马蹄声彻底消失他才敢出来。穆昔月颤抖着身子,心中的恐惧久久的不能退却。 陈长弓已是全身无力的躺在地上,陷入了深深的昏迷,穆昔月的哭喊声响彻了整座老宅,这不详的预言,终于应验在了陈长弓的身上。 陈长弓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在梦中见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父亲谢人王。其实陈长弓本姓谢,陈国亡国之后,母亲将他的姓氏改为国名陈。两个人相对而坐,正在进行着一场博弈...... “你的几个哥哥全部外出射猎了,你为何不去?”谢人王又落一子,凝视着陈长弓轻柔却又沉稳的说。 陈长弓看着自己父亲凝重的神情,惴惴不安的道:“父亲,哥哥们的梦想过于高远,多半是想争夺储君之位。孩儿是个现实的人,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皇子就好!” 谢人王点点头道:“梦想过于脆弱,还是现实些好!如今大华帝国大军横扫四维帝国,矛头很快便会指向我们,作为一国之君,父亲不能不肩负起家国大任。但是父亲不想骗你,这一战生死未卜,大华帝国兵锋正劲,父亲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自夏成立只来,九州大地交相掩替,以少胜多的例子不少。父亲吉人自有天相,这人王的名号可是陈国的百姓送的!”陈长弓反倒没多少担心,自信的道。 谢人王摇头道:“陈国地处南方富饶之地,但是毕竟地域太过狭小。大华铁蹄凶猛,陈国的兵源不济,就算一战不成,大华必定卷土重来。父亲的儿女不少,却唯独看中你和刃白,你想做个逍遥的皇子,他想做个放荡的江湖人,这样的心思总是好的,想得到的越少,将来便越有机会活下去,你懂吗?” 陈长弓似乎听清了父亲的言外之意,刹那之间热泪盈眶。 谢人王假装没看见陈长弓的泪水,只是盯着棋盘上面的风云变幻,继续道:“你可知道为何父亲不强迫你像你几个哥哥一样善修德政,为臣民表率?” 陈长弓强忍住泪水,依旧是微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已是露出不解的神情。 “刃白的志向远在江湖,迟早有一天他会江湖名重。而你,不理俗事也许是对自己最大的宽慰。”谢人王手中的那颗棋子拿起又落下,自顾自地的说道:“以后你也要做个江湖人,隐姓埋名,父亲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的母亲,这一场浩劫注定不能避免,你母亲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你长大了一定要劝她不要妄想复国,只有不问恩仇,你们才能平静的生活下去。” 陈长弓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泪水,任凭它在脸上横流,他沉声道:“父亲,不要说了......” “你若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该多好,这样就不必被国仇家恨所累,父亲已经安排好,送你母亲离开陈国。以后你们母子相依为命,无论她说什么你都要依着她,因为他是你母亲!父亲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些琐事自然不需要为父挂怀,走了以后就不要再回来,听明白了吗?” 陈长弓只是默默流泪,并不作答! 谢人王长叹一声道:“国将不国,家将不家,父亲不想因为父辈之间的恩怨连累你和刃白,离开之后找一个好姑娘,将谢家的香火延续下去,一定要记住父亲的话,不问恩仇!” 陈长弓抬头之间,谢人王已经幻化为一抹泡影散落而去,陈长弓含泪高呼,却留不住那一抹泡影。 正在神思悬浮之际,陈长弓的母亲却又出现在了父亲的位置上,母亲满面花白,倍显沧桑之感。 母亲一脸严肃的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陈长弓不敢抬头,用手擦拭了一下已经流落到腮边的泪水,沉声道:“儿是陈国最后一位皇子,绝不敢忘!” 母亲的脸色又加紧了几分:“那你忘却了母亲的话?” 陈长弓沉吟一声,“要让大华帝国从根本上腐烂!为父报仇!” 母亲冷笑一声道:“杀光他们!” 再一抬头,母亲也不见了,陈长弓只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片的白茫茫之中,这四周什么景物都没有,只是一片空白,却是荡然的响起父亲母亲的叮嘱。 “不问恩仇!” “杀光他们!” ...... 第050章.不一样的吝啬鬼 感谢各位书友的投票支持,每一章推荐票每一次打赏,孑决都特别高兴! ————————这是坚持不懈的分界线———————————— 陈长弓卧躺在客栈之中,吴潮儿和穆昔月悉心照料,由于长时间熬药这屋中早就充满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加之春寒料峭,所以窗户都关着,导致室内的光线有些暗淡,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陈长弓骤然从梦中惊醒,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坐在床头的吴潮儿展颜一笑道:“你昏迷了三天,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女人就是这样,前一秒还沉浸在陈长弓从沉睡中惊醒的喜悦里,下一秒便已经少女情怀的哭了起来,要不古书中怎么常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那就是因为女人爱哭。 陈长弓拖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穆昔月快步上前,赶紧拿过一个靠枕放在他的身后,虽然陈长弓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是气色显然好了许多。吴潮儿叙迅速起身推开几扇窗户,保持屋内空气流通,这才回到陈长弓身边,关切的问道:“好些了吗?” 陈长弓淡然一笑道:“放心吧,没事的!” 徐风坐在不远的桌子上,冷嘲热讽的道:“你说你,连两个女人都打不过也好自称一代大侠。不过说来也奇怪,看你身上的伤势并不致命,打在这个地方,非死即残,可是那人似乎手下留情,莫不是爱上你了?” 陈长弓叹了一口气,显然穆昔月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徐风,本来他就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如今又被他抓住了把柄,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听着了。 只是那日交战的那两个人不管是穿着还是武功全部都诡异之极,看来不像是华朝中人。 江湖上会有这样隐藏的如此之深的高手?除了龙象仙人和帝无邪,就该数李重山,在此之后,武功都是差不多的上品高手,这两个女子的武功却已经超脱上品,再加以时日便可入极品境地。 帝无邪的慧根较好,所以只花了十几年的时间,龙象仙人和李重山更是花了数十年,这两个女子的年纪不大,武功却这般了得,想想真是让人感到恐惧。 陈长弓平静道:“这两个女子诡异之极,一定查不到来头。也就是隐居于世的高手,可是先前进来的几人却是普普通通的江湖人,这些人怎么会不知深浅的惹到这样的高手?难道真的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徐风浅饮了一口茶,笑眯眯的道:“姑奶奶起初说的天花乱坠我并不相信,可是若是连你都这样说那这两个女子一定大有来头,他们若不是像帝无邪一样的习武怪胎便也是有些手段,只不过我想不通,这样的貌美如花的高手来到这小小的并州城做什么,也是来抢马踏飞燕的?” 陈长弓只是抬头看向窗外,没有回答。 这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前后两拨进来的很明显都是杀手,如此互相残杀想来是立场不同。 若说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杀手当数青衣楼,但是武功不至于这么高,除此之外便想不出第二个能出女杀手的地方。至于那拨男杀手,会是诛人阁的借机报复,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徐风似乎已经看出了陈长弓的心思,补充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去勘察过现场,死者的手臂上全部都有血色的梅花烙,也就是说那些人不是冲着姑奶奶来的,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只是阴差阳错的碰上了两个女鬼,倒霉喽!” 陈长弓不理睬他,继续问道:“赫子盛最近有什么动静?” 提及此处,徐风异常兴奋,只见他绘声绘色的道:“这个赫子盛还真有意思,虽然说他是并州的首富,但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吝啬鬼,平日里买一壶酒都要和店家讨价还价好久。不过他这个人啊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色,而且色的有门道!” 穆昔月站在一旁没好气的道:“有你色?” 徐风此刻真想上去扇他几个大嘴巴子,可是对女人又下不去手。便只是冷哼一声,继续道:“我徐风再色,像姑奶奶您这样的,就是倒找我钱我都不贪!” “你......”穆昔月气的直跺脚,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怒气冲冲的便向门外走去,吴潮儿见徐风无动于衷便只有自己追了出去。 徐风见两个女孩子出去,赶忙将椅子向前挪了挪,轻声道:“这个老家伙有个嗜好,常出入烟花之地。前些天素色楼来了个角,长得不算是娇艳,却是个难得的艺妓,而这老家伙,抓住了不行雷霆之事,偏偏喝茶赏曲,你说奇不奇怪?他如今也就不惑出头,按说到了这样的年龄,妻室多半人老珠黄,青春不在,你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兴趣不是。但是对于男人来说,这个年龄却恰恰如饥似渴,家中夕阳西下,但青楼却旭日东升。老家伙当真把持的住便只有两种可能!” 陈长弓惊讶道:“哪两种?” 徐风语重心长的道:“第一种,就是老家伙真的不需要。第二种,那就是患上了病!” 陈长弓差点吐血。 对于徐风所说陈长弓没有丝毫的怀疑,他这个人虽然没什么优点,但是对着风月之事却是了解的十分清楚。 但是这素色楼竟然来了个能弹会唱的角多半有些奇怪。同样是艺妓,若是称的上角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本事,在这北方四州,首选当然是凉州,这样既配得上自己的身份,又可以多拿些银两,再夸大点,若是被哪个世家公子看上了,或许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放下凉州不去,偏偏跑来并州,那就是有所预谋喽。 徐风坏笑道:“听说那个老家伙今天把她请到了家里,你身子若是撑得住,不如我们去闹闹?” 陈长弓正色道:“闹!” ...... 并州城,赫宅。 夜色静谧。 赫子盛不愧为并州城首富,虽然平日很吝啬,但是对自己下手却是狠了许多。家中富丽堂皇,就连插入墙壁的铜钉之中都显出一股纸醉金迷的气势。 典丽的赫宅大殿之上,年逾半百的赫子盛高居上座,深锁的眉宇之间隐约的的透着几分不安和焦虑,对应着他刻意直挺着格外端正的身体,交错结合了一种荒谬,滑稽的富豪之风。 大殿之上立着另外一位公子装束的中年男子,趾高气扬,浑身上下散发着有恃无恐的神气,这个人便是赫子盛的义子赫威。单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会武功的人,当年赫威落魄,正碰上家世显赫的赫子盛,两个人惺惺相惜,赫子盛便收了赫威做他的义子。 有些富翁越是富有,便越是吝啬。 吝啬分很多种,而赫子盛的那一种恰恰是最为巅峰的一种,可以称之为鬼。 这个人出门在外带着的银两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前后差不过几两,平时出去买酒买茶都要自己去,不把店家说的个天花乱坠誓不罢休。 此人共有三个老婆,赫子盛对他们也算是下大了手笔,不管自己如何吝啬,老婆们穿的那是高贵,身材也是丰腴的很。在中华五千年的历史之上,唐朝常以胖为美,赫子盛也不嫌弃自己的老婆,他常说自己选择的路,就是跪着也要走下去,那自己选择的老婆,就是再胖也要睡下去。 对于赫威,赫子盛那是青眼相加,尤为宠爱,因为自己四个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赫威也习得一身好武艺,平日跟着赫子盛走南闯北保护着赫子盛的安全,所以这一对父子,完全达到了推心置腹的地步,关系更是铜墙铁壁。 第051章.让男人神魂颠倒 陈长弓和徐风于房顶之上看着屋子内的一举一动。 赫威突然向着门口弯腰道了一句:“柳生小姐!” 陈长弓和徐风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刚刚进入房间的那个女子的身上,从女子刚刚进入房门的那一刻起,赫子盛那扑所迷离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柳生的身体。这柳生眉眼生的细腻的很,肤若凝脂,本就不胖的身体像杨柳一样纤细又好看。 原来陈长弓和徐风没有注意到,在房间的一角的红毯之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乐器,陈长弓慧眼一扫,虽然很少涉及琴棋书画,但是却也叫的上他们的名字,编钟,古琴,瑟,方响,箫...... 赫子盛也不多言,只是使了个眼色,各种乐声瞬间响起,交相辉映,氛围显得极是高雅。 这大殿两旁瞬间出现的乐师,各就各位,中间一人拿起一根玉箫,微微启唇,陈长弓立刻感觉余音萦绕。骤然那人的箫声一转,语调更深一层,众位乐师便一起跟进,一场规模浩大的鼓乐仪式,正式开始。 八乐和鸣,余音回荡。 在乐音悠然想起之际,十余个姿容俏丽,垂着燕尾形发髻,身着半透明质轻料薄纱各式长褂的舞姬翩翩若飞鸿一样展现各种曼妙的舞姿,让观者神为之夺。 柳生骤然在大殿中央舞动起来,丝滑的玉足在红毯之上莲步轻移,身下红色的裙摆来回翻飞。身边伴舞的姑娘更是各个如杨柳一样,看的两人垂涎欲滴。 此刻,乐音渐渐的转弱,那数十名舞姬舞动着像大殿中间聚合,那一曲荡人心魄的琵琶声轻扬而婉转,诸女姬长袖曼舞,无数殷红的花瓣在天地之间来回翻飞,沁人心脾的香味令人陶醉。众位舞姬宛若花蕾,而中间的柳生却像是空谷幽兰一般的神仙妃子,随着那轻盈优美,飘忽若现的舞姿随着长袖来回张合,便更加的衬托出他那仪态万千的娇媚容颜,在一旁观舞的赫子盛夫妇竟然忘却了呼吸。 琴声骤然婉转,柳生那丝滑的玉足支撑着曼妙的身姿轻快的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忽然翩然的飞起,飞行于众多红衣女子之间宛若是一枚翻飘的碧波仙子。 不得不说,这批舞姬的质量委实是好,徐风看的眼花缭乱,没有喜鹊一般的穆昔月叽叽喳喳,徐风也便渐渐的放开了很多,没有和陈长弓一嘴一嘴的讨论,是因为徐风的目光已经全部被这大殿之上的姑娘们吸引,哪个舞姬的胸脯最大,哪个舞姬的臀部最翘,哪个舞姬的玉腿最长,徐风一眼便能看个高下。 然而那所谓的柳生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衣,裙摆微微有些泛红,既不露雪白的玉臂,也不露丝滑的双腿,跳起舞来也是遮遮掩掩保守的很,但是这玲珑的身段就是若隐若现的掩盖不住,顾盼生姿的容颜更是让赫子盛看的呆了下去。 柳生姑娘似乎有难言之隐,脸上略带忧伤,一副不情不愿的委屈模样,真真的让人怜惜啊。 陈长弓木呐呐的问道:“徐公子,此女如何?” 徐风一副如狼似虎的表情,眼睛直直的道:“舞技罕见,人间极品!” 陈长弓浅然一笑,此刻只要是个女子都能在徐风的手中说出花来,他这个人留恋花丛的本事可是上上品。陈长弓又道:“你说比起穆姑娘,怎么样?” 徐风不假思索的道:“他没姑奶奶漂亮,却比姑奶奶妖艳......你为什么这么问?” 陈长弓一笑置之,并不作答,眼下的几个舞姬,都是胸大屁股翘的高气质美女,自然人人垂涎,但凡是一个男人都有一种想把香女一样的女人压在身下看他们欲仙欲死的表情以达到征服的快感吧。 至于中间的那个雪衣舞姬,也就是柳生。这吸睛的能力比起另外几个自然大得多。如此良辰美景大饱眼福的景况只是让人目不暇接的,陈长弓很淡定,但是身边的徐风早就蠢蠢欲动了。 一曲终了,赫子盛恍如隔世,他不能得寸进尺的要求柳生再舞一曲,可是赫威是个有眼光的人,立马知道了老爷子的意思,躬身行了一礼之后,便带着侍从婢女退下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留下花容月貌的柳生和一脸浪荡的赫子盛。 赫子盛显然不胜酒力,只是浅淡的喝了几杯,脸色已是微微的红润,传言柳生卖艺不卖身,但是今日举动,明显异于往日。 一脸胡茬的赫子盛慵懒的半躺半靠在椅子上,表情极是放荡不羁,身上的衣衫松松垮垮,见这柳生如花似玉的模样,脸上的愠色更加的重了几分。 看来传言有的时候并不真实,这柳生明显是个风骚到骨子里的主,她柔弱无骨的身子紧紧的贴着赫子盛的胸口,纤细的小手摸了这里又摸了那里,再把嘴唇暧昧旖旎的凑到赫子盛的耳边轻声低语了两句。赫子盛也不含糊。隔着美女的衣襟狠狠的抓了一把柳生的胸脯,惹得柳生当即浑身无力的娇喘不已。 陈长弓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不过还是转过脸去,浅淡的道了一语:“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徐风看着陈长弓笑道:“又不是没经历过,何况我的那些春宫图你不是也看了不少,只不过这一次是活人而已!” 陈长弓冷眼相向。 那赫子盛也是毫不客气,捞起美人直接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腰上,随手拉开柳生那本不紧缚的衣裳,当唯有一点,那便是他不让柳生碰他的胯下。陈长弓只是觉得奇怪,徐风却是一脸的不高兴,若是没有美人的娇喘吟吟,连呼不要,那他娘的还叫房事。 大约是到了赫子盛如痴如醉的时候,此刻的他已经全然沉醉在温柔乡中,柳生娇笑道:“老爷与我在此地快活,难道不怕神机阁中的马踏飞燕,我可是听说江湖各大高手最近几日全都到了并州,其中不乏极品境界的人,老爷就对自己的机关如此有信心?” 赫子盛也是淡淡一笑道:“爷计划的天衣无缝,别说是个人,就算是个苍蝇,他也飞不进去!” 柳生轻轻的敲了一下赫子盛的胸脯,既然用酥的发麻的声音道:“你可是说了要让我一睹马踏飞燕的芳容,我柳生是个命苦的主,改日若嫁到你们赫家,你那几个婆娘不得天天给我气受,若是没个好处你休想让我进赫家的门!” 赫子盛苦笑不得的道:“可是那是主子的东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法交代不是。” 柳生崛起小嘴道:“我不管,那你便将如何进入神机楼的方法告诉我,改日我自己去便是!” 赫子盛难言道:“这个......” 柳生一把推开赫子盛,将那凌乱的衣服披在身上,没好气的道:“就知道你只是说说而已!” 赫子盛急忙马屁道:“我告诉你便是,这神机阁共六层,每一层都有诡异机关,厉害的很,地上有红白两种砖镶嵌而成,但是你只要记住,踏白不踏红,便可保你安然无恙!” 柳生一高兴,瞬间变了脸,可是偶然间抬头竟然看见了房上偷看的徐风,当即大喊道:“什么人?” 徐风和陈长弓赶紧开溜,可是赫子盛依然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淡淡的道:“外面的事情威儿会处理,你放心,就算外面再乱也没人会进来打扰我们!” 柳生娇然一笑,突然凌空跃起,一记手刀,敲晕了赫子威。 那本来娇艳的脸庞瞬间变得僵硬,自己又凑过去确定赫子盛没死后,得意的笑道:“谁说我老,照样让男人神魂颠倒!” 第052章.深闺姑娘 感谢(杜大帅哥哥)的打赏,以及晚秋晴雨每天不遗余力的投票支持! ——————————这是重整旗鼓的分界线———————————— 这赫宅听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宅子,但是却大得很,完全可以与穆昔朝为他置办的陈宅相睥睨,除了东南西北的主房之外,还有一座占地数亩的后院,什么菊花园,牡丹园,荷花池,临水月台应有尽有,进去了若是没有十天半个月的绝对欣赏不完。 这样大的院落没有个几千人怕是包围不上,但是这赫宅显然没有那么多人,就连北平王府只有近千的府兵,人屠尚且不敢逾越这一隐藏的界限,凭他一个区区富豪自然也不敢,但是神机阁中摆放着那样大的物件赫子盛不至于连几个高手都不请,在陈长弓眼里,这些原本如过河之卿的所谓江湖高手并不可怕,他拜师无数,如今没有名声只是还不想显露,他要做,便要做那一鸣动九霄的人,做那一出比天高的鸟。 前几日与那两位绝世高手交战,陈长弓才算真正的意识到江湖的深奥,那一山比一山高的高手高高手可真不是绣花枕头,多少都有些本事,那个女子尚且将鞭舞的虎虎生风,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这陈长弓还是老跟着帝无邪这样的高手杀神厮混,自己武功很高不假,可如今内力不复,来的时候是徐风驾着自己一路轻功飘过来的。平日里两个人见面就掐,从来没有罢战的时候,今天被赫家的鹰犬追着跑,徐风难免不会把自己仍在这,他赫子盛还没有那个杀人灭口的胆子,若是真的被抓住了,凭着徐风和帝无邪的武功还怕救不出去? 有的时候真的不能多想,想的多了也就变成了真的! 原本不打算以身犯险的陈长弓这时却是骑虎难下,内力驱使不了轻功,便只能硬着头皮到处鼠窜,徐风一脸的不在乎,看到了人家的鱼水之欢,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陈长弓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是一个太监上青楼! 果然吟的一首好湿!两个人一路逃窜,前面是一座墙,只要是翻出去,便可逃之夭夭,对于徐风来说那就是手拿把掐,容易的很,对于此刻的陈长弓却是难如登天,再看徐风,完全没有要将陈长弓带出去的样子。 徐风恬不知耻的道:“木头人,你信不信这世上有一步登天的事?” 陈长弓摇头道:“不信!” 徐风笑道:“我也不信,人们常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可若真是这样,还要那么多闻鸡起舞,苦练冬夏的人干嘛?直接相互帮衬,互相提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算是乐呵!” 陈长弓不屑道:“那叫狼狈为奸!” 徐风表情凝重,悠然说道:“一语中的!所以今天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这座墙再高他也只是一座墙,爬一爬总会过去的!如果真的爬不过去,也别怪兄弟没给你留一条活路,这下面有个狗洞!陈兄,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徐风已经是一个纵身飞出了墙外,还不忘大喊一声:“陈兄,后会有期啊!” 这分明就是把赫家的鹰犬引到这里,陈长弓此刻就像是哑巴吃黄连,眼睁睁的看着徐风将自己调戏了一番,也许是因果报应,年前徐风在阴阳宫王茵茵那里吃尽了苦头,所谓小人报仇不过夜那是屁话,这不就等来了这样的天赐良机。 陈长弓眸中杀意浸满,充盈血腥,第一件事当然是把徐风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什么紧gang石,菊花can之类的话不绝于口,可是终究还是解不了很,眼前的一座墙就像是一座大山,上与浮云齐,陈长弓此刻的选择不是钻狗洞,便只有孔雀东南飞了。 但是眼前的狗洞究竟是钻还是不钻?眼见追捕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若是再不钻真的来不急了,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尚能忍胯下之辱,一个狗洞怎么就钻不得?可是若是真的钻了,就等于向徐风屈服,日后他必像碎嘴的邻家阿婆一样滔滔不绝,可若是不钻,怕是被抓住了也难免皮肉之苦! 钻? 打死不钻! 不过是钻个狗洞弄得陈长弓热血沸腾! 陈长弓一个健步飞跃,于是在这偌大的赫宅之中上演了一幕猫捉老鼠的游戏。赫家是真的阔绰,什么假山画桥,西苑曲水,应有尽有,陈长弓此刻甚至狼狈到哪能躲往哪溜,就像逃避追杀一样! 这简直比作践自己还要难受,一个江湖人被人追着跑那就像是当逃兵一样令人忌讳的问题。在这春意盎然的萌芽时候,陈长弓没有和吴潮儿喝茶观景,倒是撒丫子到处乱跑,高手?哪有这样疯狂逃窜的高手! 越过了假山,穿过了修竹,陈长弓此刻已经气喘吁吁,可是这捕猎者似乎永远都不知道累,那一声声令人心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那边,动作快!” “别让他跑了!” 陈长弓来到一间房前,已经是四面楚歌,想也不想推门而入。 这屋子内飘着一股如兰如糜的香气,仿若是个鎏金倜傥的温柔乡。陈长弓关门回身,却突然见一位为身姿有些丰腴的女子,还没抬头看脸,便已经吓得陈长弓差点惊呼! 陈长弓与赫子盛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落差大得很。此刻陈长弓没有佩剑折扇玉佩之类的繁琐挂件,只是简单的玉簪束发,更显风流倜傥,英俊非凡! 陈长弓惊出一身冷汗,却不是因为见到美女心生歹意,他是害怕女子叫出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僵持了一会见那女子并没有要喊叫的意思,陈长弓这才敢抬头看清这女子的面容——这女子宛若出水芙蓉,浓黑如墨的秀发只是用一根白玉簪子轻轻的挽住,黛眉如雾,眉目流盼,雪润的藕臂线条趁着羊脂白玉一般的酥腻肌肤,身材前凸后翘,极是诱人,唯一美中不足,便是这女子的身体有些丰腴。 陈长弓似乎意识到一件事情,他想象着有那样一个女子,在烟雨之中倚着门,静静的等待,看繁花落尽,听子规轻啼。千言万语,化作这无边的细雨和片片的落花,在风中飞扬飘洒,只是,陈长弓不是那个归人,而是个过客! 想来,这女子曾经一定是个入世而不染尘的姑娘,就如同一朵洁白的莲花,以水烟为魂,以冰雪为骨头,守着寂寞,只是为了等待那个懂他的人。人若与画同,心与心知否?若是惜花之人,定是不为花香,花色而来,只可惜,眼前的女子花期已过,嫣然的成为了一片落红! 陈长弓躬身一礼,沉声道:“在下冒昧入姑娘内室,实有难言之隐,还请见谅!” 陈长弓此刻的当然全然是一副君子的模样,见到女子吹弹可破的润腻肌肤,在这只有两个人的空房之中却丝毫眉宇轻薄的想法,这是正人君子所应该坚持的忠贞。 女子那勾魂摄魄的美眸滴溜溜的一扫似有意似无意的略过窗外,听听这外面喊声震天响,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只是浅笑了一声道:“公子跟我来!” 赫府的仆人们不像是那些身披甲胄,红铜盔缨的士兵,没有那样雷厉风行的气势,但是能入得富贵人家多半都是穷人,每天没日没夜的做着这些辛苦活只是为了混口饭吃,陈长弓出生的那一天陈国便覆灭了。所谓的陈国皇子不过是个名头,他的人生没经历过巅峰,一下生便是低谷,他深深懂得这些道理。但是此刻同是穷人的自己陷入低谷,赫府的仆人绝对不会留一丝的情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第053章.艳浴 陈长弓躲在房间之中,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忽一人胆怯道:“公子,除了几个夫人的房间已经全部搜遍了,这间房进是不进?”那人指着陈长弓方才所走进的那间房,声音低沉。 赫威思虑片刻,眼睛却是一直在这房门之上来回滴溜溜打转,沉声道:“马踏飞燕就在赫府,此事事关重大,任何一个房间也不能出现纰漏!” 那人似乎有难言之隐:“可是这是......” 赫威一抬手,示意那人不要多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轻轻叩门,缓声道:“夫人,今夜有刺客流窜,可否容在下进去查看?” 里面传来一声幽怨,但那声音还是听的人如痴如醉:“公子难道怀疑我窝藏刺客?” 赫威回应道:“属下不敢,只是老爷吩咐,刺客狡猾,任何一间房都要仔细盘查,还请夫人宽量!” “既然如此,门没掩,你进来吧!” 赫威慢斯条理的推门而入,这女子的闺房,锦帐留苏,常年香气阵阵,令闻者如痴如醉! 眼前一幕,竟然让身后众人陷入了温柔乡的泥泞里。 女子墨发铺肩,香汤遍布花瓣。一只浴桶浑圆之里,女子于其中仿佛碧波仙子,水桶中的一点点水韵,荡漾开来。 夜的羽翼渐渐丰满,月白如华的散落下来,皎洁的月光透过门扉洒在她如玉般娇嫩的朣体之上,柔光沿着双肩来回的人流淌,勾勒出沿着锁骨两侧的半弧线,如藕般的玉臂在水中温存,娇滴滴的似乎一捏便会捏出水来! 月色清凉,水的温度却是刚刚好,女子悠然的躺在里面,香气氤氲的反射之下女子的脸有些微为的涨红,俏丽晶莹的脸蛋显得更加诱人,蓬乱的云鬓,如丝的眼带,轻启的丹唇,无不在向背后的仆人们诠释女性的魅力。 赫威故意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躬身一礼,缓缓道:“夫人,多有得罪!” 女子并不作答,仿佛旁若无物。这么多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竟没有陈长弓一人的目光令人生魅,。女子水汪汪的丹凤眼微微的眯起,眸光深邃妖媚,香唇俏丽莹然! 待确定屋中确实没人之后,赫威又是好一阵的赔礼,这才走了出去,将门掩上。又是沉默了好一阵,女子轻轻的敲动桶板道:“公子,出来吧!” 陈长弓藏身于木桶之内,似乎真的体验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水温似火般灼热,而那女子身上的温度却像清冷的月光一样令人倍感清凉,陈长弓的棱角分明的脸在水中偶然与女子的双腿产生摩擦,女子并不是毫无反应,可是自己竟然硬生生的挺到仆人们全部离去没有发出半点春声荡意! 陈长弓全身被水浸透,却是呆呆的立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女子倒是乖巧温柔的紧,赶忙找了一件干净的衣物给陈长弓换上,这闺房很大,有内外两室,那女子竟然彬彬有礼的安然站在外面,压制住自己的春心荡漾,待到陈长弓衣衫整齐,她才敢进去。 两个人分坐在桌旁的两个椅子上,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的境地。 女子尤为聪明,他当然知道陈长弓是来做什么的,自那马踏飞燕的消息不胫而走,来赫家的江湖侠客已经不下数百人之多! 与外满的杀气森森比起来,这女子宛若是一道风景,人们常说女子人老珠黄,可是在这个女子身上,那就是年龄越大,景色越是奇妙。见陈长弓无动于衷,女子率先笑道:“马踏国中玉,公子人中璧!这样天下无双的碧玉,才配得上公子这样天下无双的人,两相得宜,没有任何不妥!” 陈长弓一时语塞,旋即惊讶道:“姑娘从我一进门就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却为何要帮我隐藏?” 女子见陈长弓与自己说话也便放开了一些,更显端庄素雅,她亲自为陈长弓倒了一杯茶道:“人们常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可是这金银珠宝,和氏古玉由何尝不是。与这些比起来,人间的真情岂不显得更加高贵?” 陈长弓是个过来人,他听的出女子的话里有话,吸吸鼻子道:“姑娘似乎有难言之隐?” 女子淡淡一笑:“我是老爷最年轻的夫人,如今早已过了花容月貌的年纪,从我踏入赫家的那一刻开始,老爷便没进过我的房门,我从未抱怨过,有时候我只是想,有一天他会进来,陪我说说话,也好!” 陈长弓的心头一阵的辛酸,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薄情寡义?只是看过了红尘的几朵寂寥,人情似纸张张薄,便不愿让此生背负太多的人间烟火,纵然是尘世的凡缘参不破,女子似乎也不远过多的停留,因为现实早已经够沉重,守着那浅浅的梦,何时才是个尽头? 陈长弓眸色一凝,视线却落在了眼前的一杯茶上,缓缓道:“你看这杯茶,如果这样放下去,他迟早会凉!如果在注入新的热水,他便会再一次的香气氤氲,姑娘在这世上绝不紧紧认识赫老爷一个人,这世间人情也绝不紧紧的限制于男女之情,还有亲情和友情,姑娘甚至可约三两老友,踏青赏景,华朝江山万里,却为何紧紧拘泥于眼前的一片天?” 女子听完后一片娇笑道:“偷东西也能偷出这样多的理?” 陈长弓正色道:“偷也是个技术活,中间也藏着不少的道理!” 女子抿嘴一笑。 那一夜,陈长弓和女子聊了好久,女子从未像今天这样开心过。陈长弓也觉得这样陌生的谈话让自己受益匪浅,转眼天就要亮了,女子亲自送陈长弓出房门,在陈长弓踏出房门,回身道别的一刹那,女子上前一步,炽热的红唇紧紧的贴着陈长弓有些泛白的脸颊,随后轻声道了一句:“多谢公子!” 陈长弓正在疑惑,那门却突然紧紧的掩了起来,陈长弓只觉得女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有个人多看她一眼他都会赶到满足,渐渐地,陈长弓那黑的发亮的眼睛竟然流露出一丝的惊讶,最后消失在渺茫的月色之中! 第二天陈长弓没有报复徐风却是被吴潮儿追着到处乱跑,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女人味。女孩对这种味道极其的敏感,吴潮儿当然知道这味道不是自己身上的,平徐风的狡猾会告诉吴潮儿他们两个去了赫宅?他肯定要说两个人去了烟柳之地,而自己不屑于这些事情便提前回来了,陈长弓不愿离开就留在那里喽! 吴潮儿当然选择相信徐风! 因为陈长弓身上有一个女人的胭脂味! 第054章.两个汉子一个妞 陈长弓也有童年,就像每个小孩子一样,同样听着别人传奇的故事长大。 那时的妖刀还未声名鹊起,老道士龙象仙人已然开始拔得头筹,而最令人敬佩的当时奇盗拓跋飞燕,以女子之身挤入江湖十大高手之列,当然我们不能排除这里面有人暗箱操作,但不管如何,拓跋飞燕总该也有她的本事。一个女流能达到如此高峰,再怎么说都是一件难得的事情,一时之间拓跋飞燕的名声在江湖风头正劲,名重无二。 而陈长弓小的时候也向往那样一种令人仰慕的感觉,来如风去如风,拓跋飞燕这个名字就像是一阵风,让人顿生归顺之意。 而当传说真的陨落,又不禁让人慨叹浮生如斯,人生如此。 在陈长弓出的赫府的第二日,并州城便开始传闻昨夜机关重重的神机楼射落一位女子,就是前些日子在并州风声四起的柳生,可是当陈长弓真的知道他的身份不由得随着一阵,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拓跋飞燕,竟然死在了小小的神机阁,陈长弓有时甚至很不理解,凭她的身手纵然年纪稍大,也不至于死在赫府的那帮酒囊饭袋的手中。当所谓明枪暗箭,陈长弓似乎猜到了拓跋飞燕死亡的原因。 那老家伙赫子盛的一番话无疑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假亦真时真亦假,拓跋飞燕以易容之术骗的了赫子盛的心思,可是他怎么知道赫子盛的那一副模样不过是装给人看的,连自己过门的妻子都没有深入一回的老家伙会突然临幸一个小有名头的花魁?若说拓跋飞燕死的离奇倒也不尽然,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拿走,却偏要搞那偷偷摸摸的勾当,这回倒好,没拿到马踏飞燕不说,还将老命搭上了。 据说拓跋飞燕死的很难看,不仅被扒光了身体,而且被抛尸荒野,无人掩埋。 陈长弓当然知道哪些人在找千引念的最后一张图,可是他们翻遍了周身也没有找到,那日与小偷李二的一席话,无疑让陈长弓心声疑窦,那张图会不会藏在拓跋飞燕的鞋底,于是他孤身去寻那血淋淋的尸体,果不其然,那已经发黄的图就藏在这不大不小的锦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些人争来争去,反而什么都没有得到,陈长弓本想转身离开,但转念一想,终究是江湖一代风云人物,便潦草的挖了土坑,就地掩埋了。 临走之前陈长弓开着自己曾经信仰的传说竟然化作了红粉枯骨,不禁陷入深深的沉思,你说人活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为名为利,可总就不得好死!那些以长生为首的帝王之道也许真的是对的,没了长生,荣华富贵又如何,权倾天下又如何,终究是一荡清波,镜花水月。 陈长弓望着阴云密布的天,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 回去的路上就像是角色互换了一样,陈长弓和徐风坐在了马车里,而吴潮儿和穆昔月却是快意骑马,骑得过瘾。这两个姑娘的马术绝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稀松平常,那是真真的马术高手,对于这件事情,陈长弓都得高高的竖起一根大拇指。 看着那两个人冻红的纤纤细手,怎么都有一股女侠的风光。但是徐风却偏偏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他从来不佩戴兵器,那是因为他怕自己的手上磨出老茧。而在他眼中,女孩的屁股蛋儿就像是脸蛋儿,若是真的上床第一件事当然是把女孩的全身抚慰一遍,常在马上打拼,那臀瓣不会像是蜜桃,定然像是长满了疙瘩一样的难堪。 若是随手一抹这屁股不柔软反而僵硬,那那些嫖-客怎么会有心情吗? 坐在马车力的陈长弓看到徐风依然在看那本《秦淮风月》,不由得打趣道:“这玩意能有江湖秘籍好看?” 徐风对陈长弓的不解风情难以苟同,摇头轻叹道:“什么江湖秘籍,都是一些误人子弟的满纸荒唐言。那比的上这种书,不仅字写得圆润,那图画的也是相当的饱满,看都能看出个四五六来!” 陈长弓知道在这方面他不如徐风了解的多,既不赞同,也不否定。而是又转到另一话题:“你见多识广,对江湖上的事情多有了解。你说那些所谓的高手究竟都是怎么样的实力?” 徐风丢掉那爱不释手的风雅颂,眸色轻闪道:“小的时候听师傅提起过,不过当时师傅也是听人说的,江湖人风言风语,嘴上没个把门的,不能全信。当时帝无邪还不为人知,这第一和第二吗,就是龙象仙人和李重山,后面的几大高手其实都是半斤八两,前后查不了多少!再往后,帝无邪猛冲直上,难靖山和止水宫和海龙寺不甘落寞,常年都会有高手辈出!若真是说登堂入室的,除了以上三人,难靖山的楚惜刀深得剑圣精髓,一剑断山也不是不可能,而止水宫的妹喜使得一手好暗器,飞刀例无虚发,金针穿肠破肚。都是说的过去的高手,但是若论真正达到极品仙界的人,恐怕也只有龙象仙人一个!” 陈长弓不以为意:“武功再高又如何,不还是敌不过金戈铁马,什么一剑可当百万师纯属扯淡,都说以武安天下,以文治国家。可也没见哪位皇帝是个江湖人!” 徐风浅笑道:“这话说的实在!所以讨论这些有啥用,还不如看看女人的脸蛋,毕竟来这世上走一遭,怎么也得过个快活不是?” 陈长弓冷眼以对:“你过得还不快活?” 徐风拿起拿书挡住双眼,并不作答。 几个人同行至凉州城郊外,此刻的凉州已经是遥遥在望,奈何日已西沉,暮色渐浓,沿途野色苍茫别有一番情趣,不过陈长弓和徐风似乎都没有心情欣赏。 几个人又前行了一段路,前面似乎有一家酒家,如今人困马乏,也是时候该歇歇脚了。 可是刚下马车,却突然听到了厮杀之声,陈长弓和徐风加快了脚步。那金戈交鸣的声音越来越响,随后又渐渐的暗淡下去。陈长弓与徐风对视一眼,突然纵身一跃,进了院落。 之间院中共有五人,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凌乱的躺在地上,而另一个青年男子,身着白衫,气度不凡,手中宝刀支撑着颤抖的身体,胸前血迹殷然,明显身手重伤。 这二人正是帝无邪和慕容念。 另外两个人似乎也很狼狈,手臂和胸前都有鲜血渗出,也是伤的不轻,但是犹在以内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似乎非要将帝无邪置于死地才肯罢休,不用说,双方定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而陈长弓进入的时候,几个人又恰巧撤出了战团。 还有一个角色女子,生的俏丽,不过是个公子哥的打扮,徐风看过的女人比走过的路还多,这女孩脸上的水就是比男人多,他一眼边看的出! 那两个中年男子目露凶光,恶狠狠的道:“哪里来的狗东西,还不滚出去!” 陈长弓走进帝无邪,看着那流出来的黑色的血,扶着他道:“帝大哥,你没事吧?”旋即自己又将目光对准那两个杀手,正色道:“江湖中人竟然行这种下毒的恶劣勾当,简直无耻!” 陈长弓看着那两个杀手,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直到他们绝非等闲之辈,凶神恶煞,想来今天一定要将帝无邪置于死地! 那人听了这话,不惊反笑:“你都说了他姓帝,若是不使些手段,非要硬拼,岂不是自寻死路,江湖人不假,可是这世上的好人太多,总该出几个坏人!” 第055章.浮夸的胸大肌 这两名中年男子一个腰大彪悍,一席青衫。标准的燕颔虎须,豹头环眼,这长相,就好像门神差不多。手中一把大剑宛若玄铁打造而成,威力十足。 另外一人则是个俊俏书生的打扮,虽然也是用剑,不过这剑却是俏丽许多,一席素洁白衫,看着就像是毒蛇一样令人背后阵阵发寒! 陈长弓怒目而视,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怨恨,他平时最恨这钟使阴招耍手段的家伙。将帝无邪靠在一旁之后,释仇剑骤然出鞘,长剑光闪,竟然直逼那青衣人胸膛,这一招变化多端,若是不挡,当场毙命,若是格挡,便又可以调转剑锋销其头颅。 可就像是陈长弓自己所说,高手终究还是太多,那青衣人眼光极佳,剑法奇妙,手中长剑凌厉有形,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圆月弓,由上而下射出一抹寒光,竟然将陈长弓这一招稀释开来。 陈长弓飞旋一闪,躲过了那一招致命的寒光,身后不远瞬间一阵的尘土飞扬。 帝无邪是极品入仙境的高手,虽然身中剧毒,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两个人能将他伤成这样,想来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却没想到高到了这样的地步,不由的让陈长弓心声疑窦,不敢轻易发出第二次的攻击,只能凝然对视! “进的了止水宫,想来也是个根骨清奇的少年,只不过这剑法耍的太过于无力,像个娘们!”其中一人一脸荡笑,全然不把陈长弓放在眼里。 陈长弓听到此处,当即反问道:“既然你知道这是止水宫的剑法,当知道止水宫的名号,你有这样大的胆子,敢与止水宫为敌?” 那人冷哼一声道:“莫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止水宫,就算你是渺茫山的高手我也照杀不误!” 陈长弓冷笑的要了摇头,本想唇齿相激,不曾想另外一个大汉已经开始向吴潮儿行险,潮儿身法灵活,勉强的避开那一剑的锋芒。那大汉见一记不成,连忙再出一剑,这剑锋宛若是根根金针,直刺吴潮儿要害,那长剑雷霆万钧的直劈下来,杀气凶猛异常。 眼见吴潮儿即将血贱当场,陈长弓回救不及,却突然见到夕阳之下的一把飞刀如毒蛇吐信,直逼那大汉持剑的手臂而去。这飞刀虽然威力一般,但是出的巧妙,角度调转,那人惊骇一声,一个后空翻躲过了攻击! 陈长弓回首望去,原来是穆昔月及时出刀,救了吴潮儿。 吴潮儿和穆昔月纷纷退入陈长弓身后,刚刚陈长弓的一剑已经显示出隐藏的巨大实力,这两个身形不一样的杀手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不由的陷入僵局。 就在此时,一边的徐风却骤然大笑起来,只笑的的自己前仰后合,直笑的天地为之昏暗。 那青衫大汉一怔道:“兔崽子,你笑什么?” 徐风正色道:“我是在笑,像你这样江湖通缉的武林败类,不好好当你的丧家犬,怎么狗急跳墙跑到凉州城外来咬人?” 那人似乎被戳中软肋,但是却依然淡定,眸中寒光轻闪,面无表情的道:“让你嚣张一会,稍后保准打的你哭爹喊娘!” 另外一个公子打扮的小妞看徐风身材消瘦,长相俊美,多半是个嘴上功夫强大的花瓶。当即说道:“你若是不服,你们两个来过过招,如何?” 徐风佯装害怕的道:“他的武功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了我,我若是跟他打,岂不是自讨苦吃。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答应我三个条件!” 那小妞崛起小嘴道:“不自量力,你知道他们两个是谁吗?” 徐风是出了名的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此刻那两个人没有上来比试的意思,那俊俏的小妞又主动发话,当真是个调戏的好机会,顿时微笑道:“我孤陋寡闻,当然不知道!不如公子教教我?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先明白一件事情,公子的胸大肌为何如此浮夸?” 那女子满脸通红,像那个青衣大汉使了个眼色,道:“杀了他!” 那青衫大汉默然点头,看向徐风的眼光不以为意,轻声道:“小字,你先提条件!” 徐风见这人有恃无恐,也不客气,当即说道:“第一,你我乃是光明正大的比试,我自然没有帝公子的江湖地位,所以你不许用暗器!” 那青衣大汉一听,想来是个说风凉话的偏偏公子,没有什么真是本事,只是瞥了他一眼,面露轻蔑,点头应允。 “第二,我这个人很少用剑,所以你也不可以用。我们两个赤手相博,顶多烙下个终身残疾,也不会致命!” 那青衣大汉闻言,望向徐风的眼神之中带着丁点的怜悯。也算是答应。 “第三,我若是赢了,让那个妞陪我一夜如何!” 侧立一旁的穆昔月骤然脸上泛出不悦之色,眼中尽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蔑视眼神。 陈长弓和吴潮儿则是静静的看着好戏,徐风善使阴招,他们现在并不担心徐风会受伤,倒是这个青衣大汉要受点苦头喽。 那被认出的女子此刻的脸上竟然泛出一抹笑意,轻声道:“我一路千山万水来北凉,从来没有人认出我是女子之身,可你为何一眼便看出?” 徐风一脸奸笑道:“这个简单,像你这么清瘦的公子哥,谁的胸脯这么陡,谁的臀部这么峭!” 女子冷哼一声,当即一跺脚重复道:“杀了他!” 那大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黄牙!丢到那重似千斤的玄铁宝剑,蔚然成风的向徐风冲了过来。 徐风也不示弱,立掌为刃,干脆利落的直劈那人脑门,那大汉眼中绽放出一抹犀利的光彩,右臂轻轻一挥,便挡住了徐风那凌厉的一掌。 这一掌凌厉有形,爆发出巨大的气场。 徐风见一掌被阻,不甘示弱,干脆借力用力,在另外一个方向出手攻击,这凌厉的身姿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身形随之一转,那掌风已如刀一般飘了出去。 那汉子侧身向后,不禁连“咦”两声,赶忙收起了轻敌之心,认真对待,身子后撤数尺,手臂论出一个巨大的风火轮,摧枯拉朽一样向着徐风飞去,仿佛一招翻云覆雨,要将徐风再也不敢夸大其词。 谁知这徐风不仅人狡猾,功夫也是狡猾的很,只见他轻轻跃起,收了手臂之上的几分力道,反倒是全部的用在的脚上,一个陡然回旋,电光火石之间,竟如陀螺一般一圈接着一圈的旋转,所谓一气呵成,身姿如风,竟然天衣无缝的躲过了那一招攻击。 第056章.丰-乳-针 这青衣大汉怒目圆睁,自然是没想到这一招竟能被躲过,眼前这小子身法怪异,不知死活,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高手,可是每每欲得手的时候,这小子又像鱼一样从自己的手中滑溜溜的钻走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另一个书生模样的杀手负手而立,看着这刁钻身法的徐风,心想着若是这小子钻研武学,几日之内定可入仙境不毛之地,更上一层楼那都是少的,虽不敢说扶摇直上,却也是可以一日千里,这小子究竟是谁,竟然会有这份天赋。 这汉子终于知道了徐风这样攻击的目的,自己身受重伤,他却是新到,若是长时间与其纠缠下去,难免精疲力尽,故此刻宜速战速决。那人脑门一颤,丹田聚气,只听见身上骨骼错位的声音,紧接着身体向上轻轻浮起,神思悬浮之际宛若东海的一角白鲸,劈天盖地的向自己涌了过来。 徐风轻佻的说了一句:真是他娘的技术活,足尖轻点数下,身体骤然回旋,宛若轻盈点水一般散发出层层水波,妄图以柔克刚的化解这一招。 清风飘过,了然无痕! 两个人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在那里,岿然不动。 那青衣大汉咧嘴一笑。 徐风强忍着巨大的疼痛将腹中上涌的一口鲜血重新咽回肚子里,面容之上还是淡然的微笑。 徐风轻揉了一下自己的右臂,又将那几缕青丝别到耳后,只是盯着那个一嘴黄牙的青衣大汉道:“继东海红浮女岚之后,便再没见到如此精湛的忍术,后来听说那女子不甘示弱非要挑战仙境剑侠了无尘,虽然同是女子,却是差之千里。之后只听说红浮女岚远渡重洋,将忍术带到了扶桑,可是这东西终究是个摆不上台面的东西。今日又在此出现在九州大地,我也算是见识到了庐山真面目。” 青衣大汉并不作答,只是呵呵的傻笑,那站在远处一副毒蛇嘴脸的书生剑客,轻轻的道了一句:“小子,有点眼光!” 那被调戏了的小妞心中自然不爽,看着徐风令人作呕的表情,不耐烦的道:“跟他啰嗦什么,还不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给我当夜壶使!” 徐风听到这样好笑的话只感觉周身的危机全部解除,只是在想着美女如何用夜壶方便的美丽场面。 那小妞当然知道徐风没憋好屁,又是目露凶光的大喊一声:“还不动手!” 那大汉的嘴角露出一丝的冷笑。 徐风模仿者大汉的模样,微笑以对。直看的穆昔月一身的鸡皮疙瘩,却是将自己的痞子气展现的淋漓尽致。那大汉轻描淡写的又出了几招鬼泣狼嚎的狠绝招式,存心要将徐风置于死地。徐风渐渐的感觉到自己丹田的内力流逝,缓缓接近枯竭。 硬拼不成便只能用巧妙的招式,徐风自知螳臂当车。左手轻轻一抖,便又名不见经传掷出天马行空的一招,这一招如一条盘龙,口吐炽热的火焰向着那青衣大汉卷去。那青衣大汉的眉间一跳,以双脚为轴心竟然幻化为一道气场的金钟罩,众人只听到金钟刺耳的隆隆轰鸣之声。 这一招触目惊心,却也是耗尽了徐风大部分的气力。 徐风调整呼吸,重新将那一丝丝的余气回复丹田。 那大汉知道徐风已是油尽灯枯,也不留任何情面,将全身的力气聚合于手掌之上,仿佛裹胁着天翻地覆的洪荒之力,这一招似乎有天命索引,可是就在出手的一刹那,徐风突然大喊一声:“看暗器!” 那大汉听到如此言论,骤然受力,却是与自己外出之力相冲击,两者相碰,好像冰山遇岩浆,还未伤人,自己却是一口鲜血吐在地上,那大汉跪地不起,似乎在无法运功用力。 于此同时,徐风右手突然惊现一个金球一样的东西,只有尘土一般大小,徐风以内力驱使,这小金球在飞行途中瞬间化作一根金针,没有刺向青衣大汉,却是如牛毛一样直直的飞向了那个公子打扮的小妞,那小妞被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吸引,一时不差,竟被金针刺中! 这针不偏不正,准确无误的刺中了小妞胸脯左峰的一点圆润。 那大汉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子知道忍术,却不想他竟然知道破解这一招的命门。也怪自己太过急于求成,总是想着一招毙命,将全身气力急于一掌,此刻旁人哪怕只是一把小小的飞刀集中自己,也会毙命,所以刚刚才会不惜自伤,收回了大部分气力。 那大汉口吐鲜血,那一口黄牙再也看不到,而是变成了鲜红色,含糊的怒目道:“卑鄙无耻,你不是说不许用暗器!” 徐风一脸皮厚,呵呵笑道:“我说你不许用暗器,没说我不许用暗器!” 而那被刺中的小妞只是偶然的感觉到一股轻微的疼痛,也不知道是疼痛感还是快感!只是微微的沉吟了一声,那看向徐风的目光更加的憎恨,原本洒然静立的惬意模样瞬间被打断,只见他脸部微微红润的道:“登徒浪子!” 徐风一怔,连忙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赔礼道:“对不起,对不起,打歪了,打歪了!你说这手也每个准头!” 可是就在说话之间,那女孩的左峰骤然隆起,竟然有右峰三四倍的大小,真真的成为了一座山峰,那女孩看到自己变化这样的难堪,眼泪哗的的落了下来,一脸委屈的道:“你不是人,竟然给女孩子用毒针!” 徐风表情愕然,装出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道:“姑娘你真是冤枉我了,本来这根针我是为了姑奶奶准备的,你说一个姑娘家,不能鹤立鸡群,至少也不能被人一手掌握不是!这针上被我用七十二味药材浸泡过了,你可不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力气才凑够这七十二位药材,包含天山的雪莲,极地的冬虫夏草,大海的五菱清冰,都是九牛一毛的好药,就连这个针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丰乳针!我这人没啥文化,要不你给想一个!” 一旁的穆昔月面无表情,可是手中却是紧握着一把毒光蔚蓝的飞刀,撅着小嘴目光冷冷的看着徐风! 那小姑娘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你不得好死!” 徐风无所谓的道:“哟哟哟,这还要咬人!我跟你说,女孩子要哭才显得水灵,姑娘现在的样子,简直可爱极了!”说道此处徐风又将目光瞥了瞥穆昔月,冷嘲热讽的道:“自然是比某些母老虎要好!” 穆昔月冷眼以对! 终极暗器! 丰乳针! 第057章.菊-花-残 另外一个不男不女的杀手咬牙切齿,但是却并没有丝毫的惧意,只见他双眸阴森,只是一个越步,便离徐风只有几步之遥,裹胁着一股来自阴间的强烈杀气,手中那把瘦长的宝剑已经化作一道光幕飞了过来。 徐风刚刚与那青衣大汉打斗,已经花去了九层的功力,此刻他虽然可以移动,却是自知躲不开这致命的一击。 徐风闭上眼睛,享受着来自陈长弓和其余几人赞叹的目光! 那一刻,他只感觉到冷风刺骨,不由的想起师傅曾经告知自己的话: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道理懂不懂? 现在想想竟然有些怀念! 就在那光幕即将落下的一刹那,释仇剑伺机而出,宛若八面寒风,刺的人筋骨发寒,这一剑掀风连沙,那白衣杀手回闪不及,竟然被这剑起风尘迷了双眼。 原本脸色阴晴不定的徐风极力克制,稳住心神。还未等那杀手回转过来,徐风依然一个滑步飘向了那人的身后,却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用尽仅有的几分气力向那个人的臀上戳去。 以那白衫杀手的武功修为,背后有人突施暗算,岂有不知之礼?那和徐风这一招神奇奥妙,他虽然惊觉,疾闪之际还是差了那么几分,噗的一声,正中臀部。饶是他内力深厚,臀部又是多肉之处,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却也甚是疼痛,兼之出奇不易,他只道定可以避过,可是偏偏又刺中,不由的“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这一招正中菊心,一旁的吴潮儿和穆昔月竟然笑了出来。 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了铁蹄肆虐的声响,那三个人顿时脸色大变。想来应该是北凉巡骑营的数百骁骑,这时北凉军每日必有的巡城护卫工作,这数百骑兵全部是虎师精锐,手中驾着悍弓强弩,腰间挎着大口的夜袭刀。这弩是凉地特有工匠特意为北凉骑兵所打造,威力巨大,百人齐发可以射穿墙壁,北平王征战这么多年,死在弩下的亡魂想必不比死在刀下的少!而这夜袭刀虽然不是什么名刀,但是配上这北凉骑兵骑兵的骑技却能发挥那巨大的威力,莫说只是三个江湖人,就是三个入仙境的极品高手到此想来也不敢正面相向! 那人与小妞对视了一下,心想一时间无法拿下帝无邪的性命,但是其所中剧毒几乎无人可解,且转眼北凉骑兵将至,也是无心恋战,几个人只是呆呆的看了徐风和陈长弓几眼,便瞬间腾空而起,宛若鱼入大海,鸟入山林,投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陈长弓这颗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只听“铛”的一声,徐风已是精疲力尽的跪在了地上,口中不断的喘着粗气。穆昔月大惊,忙上前相扶,陈长弓一脸幸灾乐祸的道:“刚刚这招挺帅的,叫什么名字?” 徐风白的有些看不清血色的嘴唇轻轻一动,依然每个正形的道:“菊-花-残!” 陈长弓忙打了个冷颤,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将重伤的帝无邪和那不知是何人的小姑娘慕容念抬上马车,趁着渺茫的月色,回到凉州去了。 ...... 那小姑娘伤的并不重,经过简单的包扎疗养之后逐渐的情形过来,帝无邪身中剧毒,又受到如此重伤,若不是仙境极品的功力护体吗,想来依然丧命!鬼新娘王欣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不过这次的情况实在过于棘手,怕是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将帝无邪从鬼门关拉回来,几个人脸上不断发出哀伤的神色,唯独陈长弓,像是知道这一切要发生一样,虽然也是悲伤,脸上的表情却还说的过去。 屋内白光如昼,慕容念坐在床上看着陈长弓和吴潮儿,低声问道:“你们便是陈公子和潮儿姐姐!” 陈长弓看着这个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小姑娘,心生怜悯的开口答道:“我就是陈长弓!别着急,慢慢说!” 慕容念带着哭腔,缓声说道:“我与无邪哥哥自江城水月庵直奔凉地,眼见着就要进门,可是帝无邪哥哥口渴,我们便去官道边上的酒肆讨口茶喝,奈何这茶钟被人下了毒,帝无邪哥哥先饮之后发现异常,一掌打翻了我的茶杯。再后来他们便打了起来,我本想上去帮忙,却被那恶人深厚的掌力震晕,再后来,我便不知道了!” 这一向心思缜密的陈长弓心中哀伤,这帝无邪姣好的面容,可是要比他手中的雪魄刀锋利十倍!人家咋就这么命好,不仅练得一身好武功还长着一副好皮囊!这不,眼前的小丫头八成是被帝无邪迷得神魂颠倒! 小姑娘哭诉着帝无邪去水月庵的经过,自己和帝无邪一路之上受过的风霜,吴潮儿是一个劲的在一旁抚慰,又是问候身上的伤势如何,又是假装告诉他帝无邪并无大碍,这才安抚住小姑娘的情绪。终于那阴雨天由多云转晴,慕容念才想起帝无邪委托自己保管的玉佩,将他交给陈长弓! 陈长弓回到书房拿起那块玉佩仔细的端详,还是看不出个三四五来!这玉佩以为着什么,如今帝无邪昏迷不醒自己也不好去发问,恰在此时碰巧路过的徐风看见陈长弓手中晶莹剔透的物件,本想置若罔闻的他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进去道:“呦,捡到宝了?” 陈长弓冷眼以对,并不作答,仍然在看着手中的那块玉佩! 徐风瞥了一眼,无心的道:“这玉佩怎么跟姑奶奶的一模一样!” 陈长弓仿佛于黑暗之中抓住了最重要的那一条线,疑惑道:“你说什么?” 徐风靠在一旁,指了指他手中的玉佩道:“这块玉佩,姑奶奶手中也有一块!他说他母亲出家为尼的时候为她和三公子一人留下一块玉佩,你是不是抢了姑奶奶的?” 这句话宛若一条线,将所有事情穿在了一起! 陈长弓一个箭步飞跃出去,留的徐风在书房中慨叹:“又抽什么风!” 身段修长的帝无邪昏迷的躺在床上,床边唯一的人是王欣,看着帝无邪红的发紫的嘴唇,摇头叹气! “王姐姐,帝大哥情况如何?”陈长弓前脚刚刚踏进房门便问出这样的问题。 “没有好转!但是帝公子内力深厚,应该还可以挺一些日子!” 王欣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匪夷所思的症状,心中一片疑虑,想来自己从医多年,疑难杂症都见过,这种气力想和,昏迷不醒的症状却是第一次! 陈长弓话锋一转,又问道:“我拜托王姐姐的事情如何?” 王欣胸有成竹:“已无大碍!” 陈长弓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冷冷的道:“同是木偶戏,谁是执偶人?” 第058章.真相 假象 陈长弓与穆昔朝的见面地点,没有约在溜光镗金舞凤楼,毕竟那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互相产生信任的地方。而是选择了鱼龙混杂,酒肉气较浓的龙门客栈。 屋子里面很昏暗,当落日的余晖渐渐散去,陈长弓手中的释仇剑突然握的更紧了。屋子里面只有两个人,穆昔朝十分严肃的坐在桌子旁,上面的酒是琥珀色的。一身大白紧身的塑型锦缎袍,一把折扇更显俊俏非凡,手上的玉扳指阔绰雍容,面容略带微笑,似乎心情很好! 而陈长弓则是默默的站立于窗户旁,看着渐渐暗淡的天空,双眸阴沉,板着脸,心中有着自己不愿相信的事实! “能否劳烦三公子点盏灯来?”黑暗中陈长弓有气无力的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眸中的阴沉又加深了几分。 面若冠玉的穆昔朝只是眯起眼,如昏昏欲睡一般,不过还是照着陈长弓的话做了,这是除了自己父亲的命令,穆昔朝第一次遵从别人的吩咐。 “你是来给我千引念的地图的?”穆昔朝喝了一口陈年佳酿,轻声问道。 “我是来给三公子讲故事的!”同样是一句简短的话,陈长弓说出来竟然有些阴冷。 穆昔朝并不作答,浅淡饮酒,微微一笑。 陈长弓依然望着窗外渺茫的星空,衣衫猎猎,无风自飘,饶是武功大成的青衣剑客,想来也没有这般的气质盎然! 陈长弓毫不客气,讲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愿相信的阴谋! “二十年前,北平王风华正茂,横扫大华周边诸国,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同年,王爷的结发妻子婢女出身的刘氏生下了一个英俊的娃娃,这个孩子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便注定不得安宁,有一位游行老道说此少年不详,乃是赤贯妖星转世,若是留之,怕是会毁了北平王辛苦十余年攒下的北凉基业,王爷也将被这个不孝逆子迫害而死,那个婴儿就是你! 北平王本不相信,可是说这话的人,偏偏是江湖之上最有名望的龙象仙人! 于是王爷动了一丝杀机,想置这个襁褓下的婴儿于死地,可你毕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夫人怎能让你受这无妄之灾,便祈求北平王留你性命! 但王爷当时已是杀意已决,因为这牛鼻子老道之前所说过的事情,丝毫不差的全部应验! 你是北平王的第三个儿子,就算是死了依然有人可以继承数十万铁骑的兵符。常言虎毒不识子,若你不是夫人所生,怕是早遭屠戮!王爷自觉厉兵秣马的这些年,最怠慢的便是你的母亲,此刻若是杀了你,夫人绝对不会独活! 于是王爷向老道寻求破解之法! 龙象仙人言道:母子同出一根,若想化解你身上的戾气,需要夫人远离千里之外,与青灯古佛相伴!诵经二十年可解! 夫人本想第二年就启程出发,可是偏偏又在那时怀上了穆姑娘! 一来二去又耽搁了两年,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心结,在夫人的心中始终无法打开! 于是夫人决心启程,去江湖名重的水月庵,法号慧因!就是想了断尘世之因,专心为你祈福! 那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已经全部被遣散回家,所以江湖上并没有造成风言风语,所有人都认为夫人是为了死在王爷屠刀下面的生灵祈福,这个理由并不牵强,也更愿意让人相信!因为当时夫人贤名远播,哪怕是对一只丧家之犬,都会真心相待! 可是有一个人,偏偏是你和穆姑娘的奶娘!” 说道此处,陈长弓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灯光之下的穆昔朝,少年面色坚毅,依然面带微笑的喝着陈年花雕。 陈长弓摇头继续道: “于是在他的口中你得知了这件事情! 你认为你的到来,是上天对北平王杀伐无数的惩罚,你更知道其实北平王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你! 于是你便装成北方四州最大的浪荡,什么花魁,人妻,少女,哪怕是怀有身孕的女子,只要是你看的上的,你都会将他们强行押入自己的胯下! 为了让那些暗中监视你的人信任你,你甚至不惜在他人面前行此风月之事,那些身体脆弱,怀有身孕的女子,禁不住你的骤然发力,下体流红,不是失去孩子,便是自己失血过多而死! 那些人只看到你表面的光鲜亮丽,实际上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所遭受的痛苦! 终于有一天,所有人都相信你是真正的纨绔,得到这个信任,你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当那些眼睛撤去,你便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他们认为你彻夜未归一定是在外面行风雨之事,可你却发愤图强,研习武功,龙象老道所说的赤贯妖星转世怎可能是个凡胎肉骨之人!偶然一次机会,根骨清奇的你很快得到一代武学大家的欣赏,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他的身份我已然得知,这个人便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 死者手臂上的血色梅花烙,其一让我想到了青衣楼,其二便是北凉军中精锐——梅字营! 于其相信是江湖人所为,其实我更愿意相信那是梅字营干的,因为杀人的兵器,用的是硬弩!想来也只有军中之人会用这种弩!那时我一直以为这是夏侯王后做的,知道一件事情让我改变了这样的看法!” 身着华服的穆昔朝淡淡一笑,缓缓道:“洗耳恭听!” 陈长弓眸色轻闪,继续道:“我是你请来的,你自然没有必要杀我,更没有必要杀穆姑娘!在城郊雪地的击杀针对的是穆姑娘,而在陈府的击杀针对的则是潮儿!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然是夏侯王后,杀了这两个人,一是为了震慑你,毕竟你与穆姑娘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第二便是然让我知难而退!少来沾惹这种是非,如果是他这样做,她无疑想让你我知道,凡是招惹了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我始终想不通其中一环?” 穆昔朝淡淡说道:“帝无邪?” 陈长弓眸色轻闪:“一语中的!刺杀潮儿的时候的江湖命中的妖刀正在我的府上,刺客是有怎样不怕死的信念才敢那样做!于是我想也许他们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潮儿,而只是故意做给我看,想让我明白某件事情!终于我跟踪杀手潜入北平王府,见到了夏侯王后和明护参军**一事!那一定是幕后人故意让我看到的,为了向我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夏侯王后所为,还有就是想借着江湖人的一腔热血除掉自己成为世子路上的绊脚石!” 第059章.真相只有一个 龙门客栈实在太过浮华,整日人流不断,在这江湖与朝堂并重的凉州城,独树一帜,别具一番风景,然今日酒客却是出奇的少。 在华丽雍容的外表之下,穆昔朝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口蜜腹剑好色如命的面纱会被人识破。这些日子两个人交心交肺,可是当陈长弓看清他的时候,他却依然没有看清陈长弓! 那金黄的陈年花雕在灯光之下显得更加光亮,穆昔朝将那一抹金黄倒如口中,依然不疾不徐的道:“你又是怎么确定这一切不是夏侯王后安排的?” 陈长弓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的浅笑,那嘴唇花白的有些看不清血色,棱角分明的脸在华丽的灯光之下显得尤为俊俏,手中的释仇剑阵阵发寒,“如果这些事情都是夏侯王后做的,那北平王的毒应该也是她下的!虽然王府的人对外宣称北平王患的是风寒疾,可你见没见过有人躺在床上将近七八个月还是治不好? 那日你邀请我和徐风进入王府查看王爷病情!他一眼便看出王爷是被人下毒所致,而若是王爷病倒了,获利最大的当是夏侯王后!北境数十万军权将会悉数落入她手,可是我却听到了一句我本不愿相信的话,夏侯王后竟然亲口说王爷的毒不是她下的!你一定不会想到我听到了这些!” 穆昔朝淡然道:“我确实没有想到!” 陈长弓微笑道:“你狠聪明,不管你有没有想到,我知道这个真相无疑对你是有好处的!若是夏侯王后不是下毒之人,那另一个可能下毒的就是大公子穆昔龙!他代父打点王府,时间长了,家中自然为他马首是瞻。不说别人,只要是能获得老将军严迹的信任,事情便算是成功了一般!这样在你揭露了夏侯王后丑恶嘴脸的同时,又将我的目光引到了大公子身上! 再后来,我压制不足心中的疑惑,特求帝无邪大哥去查询你母亲的下落,于是半路中妖刀偶然听到青衣楼竟然有男子存在,而且莫名的出现在了凉州的境内,担心对我不利,便飞鸽传书,告知了我! 当时我便怀疑你布了这样一个局中局,目的就是兵不血刃的拿到北凉的世子大位! 但是我也只是怀疑!” 穆昔朝的面色突然变得阴冷,恶狠狠的道:“那你又是如何确定我就是幕后的指使之人?” 陈长弓不紧不慢,从怀中摸出那块和穆昔月一模一样的玉佩,放在了穆昔朝面前,眸色幽深的道:“因为这块玉佩!有了它,我便一切都想通了! 我想事情应该是这个样子! 在万事俱备之后,你一天天长大,野心也便越来越强!可是你心中有恨,那便是你的母亲是个出身低贱的婢女,而且你又是北平王最小的儿子,根本就不具备争夺世子大位的先天优越!于是三年之前你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亲自跑到水月庵,带着天王面具,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可是你却没注意到腰间的玉佩被挣扎的母亲拽下,当你事后发现了玉佩丢失之后王爷便知道了夫人去世的消息,于是你和王爷都派人去寻找哪位保护夫人的贴身侍卫,你是为了找回玉佩,而王爷是想找到那个杀害夫人的凶手! 不得不说,那个侍卫很聪明,装疯卖傻的待在水月庵后山的山洞中三年,而你因为王爷暗中派人监视的缘故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被发现,无疑等于不大自招!但是那侍卫也不敢跟着王爷的人回到北平王府,因为他根本就无法确认谁是杀手的人,谁是王爷的人! 于是这件事情便一直坚持下去! 而在那时,你的武功已经有所成就,可以说是破一品的高手! 大约在一年之前,你感觉时机成熟,便决定出手得到那些你认为你应该得到的东西——权利和地位! 于是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毒让王爷卧床不起,但是又不能让他死去,如果王爷一走了之,最后的胜利者只能是夏侯王后和大公子中的一个,怎么都不可能是你!这也是王爷病从口入的原因,只有离王爷最亲近的人才可能得的了手! 这件事情完成之后,你还缺一把刀!一把替你杀人的刀! 我想你应该观察我有些时候了,也断定我不会接受你的邀请,成为你的刽子手!直到我倾心潮儿,你故作大方的抛金银为潮儿赎身,实际上是为了收买人心! 而之所以选择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江湖地位并没有那么高,不会特别的引人注意,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一旦事情暴露,你杀人灭口,一个毫不起眼的江湖人死就死了,不会引起任何的轩然大波! 你对我当然不信任,因为你不信任任何人!所以当我去诛人阁取第一张图的时候,你一定派着你的那些鹰犬暗中跟踪,待我分神的间隙,杀人去图!又移花接木的让我认为事情是夏侯王后所为! 刺杀穆姑娘你是下了决心的,如果穆姑娘死了当然好,他毕竟知道你太多的事情!如果不死,也便成功的洗脱了幕后人是你的嫌疑,因为不会有人莫名其妙的要杀死自己的亲妹妹! 而后在我拿第二张图的时候你没有找到机会,当我探寻第三章图下落的时候你又快人一步,利用马匹优越的关系,先一步前往夙夜派,取得第三章图! 而山下的那个村落,也许只是看出了你们是江湖人,你为了不让消息扩散,惨绝人寰痛下杀手! 你为了更深一步的让我相信事情就是夏侯王后做的,派人刺杀潮儿,又故意将我引到北平王府,让我看到了那一幕,就是为了除掉夏侯王后! 我想马踏飞燕的消息一定是你放出去的,你料定拓跋飞燕一定会来盗宝,而他死后,你也一定派人去搜过他的身,可你终究不是贼,不知道他将图藏在了鞋底,所以这最后一张张图也便没有得到! 你得知我派遣帝大哥查询你母亲的消息,在半路下毒毒害帝大哥,而又派遣了各位高手,务求一击而中,却阴差阳错的被我和徐风撞见,化解了这场危机! 而你所有的鹰犬,除了青衣楼的杀手,也就是你的师兄妹,还有就是你花重金请来的各大江湖败类! 本来你也想除掉大公子,可是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我说的对吗,三公子!” 窗口寒风四起,陈长弓迎风而立,一席白衫猎猎作响,更显出江湖中人大义凌然的泠泠气质! 第060章.悟至天道已言迟 穆昔朝的嘴角勾出了一丝笑意,陈长弓手中的那块玉佩,是让他无法狡辩的证据。如今看来,他也全然没有狡辩的必要,北平王卧病在床,帝无邪身中剧毒,凭着穆昔龙那个废物和眼前寡弱的陈长弓能掀起那一丝的风浪? 陈长弓点到即止,穆昔朝自然听出了其中的端倪,看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完成,穆昔朝的气焰尘嚣日上,想到自己微妙的布局,再看看眼前陈长弓狼狈的模样,怎么看自己都是大获全胜! 陈长弓的眸中闪过一抹寒芒,随即烟消云散!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素雪,春季飘雪,更加的清寒,点点星光掩映在斑斓的乌云里,北国一片银装素裹,行人的随风而过,那一弯深深的脚窝随即被飘雪掩盖! 有恃无恐的穆昔朝直立起身,如陈长弓一样走到窗前,两人并立看向窗外,穆昔朝在看雪,陈长弓在看雪下的阴沉! “假如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晚上你就看清了我的真面目,你还会不会答应我?” 陈长弓淡淡道:“假如那天晚上我就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也许你根本就活不到第二天的早上!” 穆昔朝惊讶道:“难道那天晚上你就要杀了我?” 陈长弓冷酷道:“我最恨别人骗我,尤其是弑父杀母,灭绝人寰的畜生!而且我也想看看,他究竟知不知道疼?” 穆昔朝笑了,这一笑撕破了自己的人皮面具,说话的语气也全然没有了卑躬屈膝! 陈长弓很不能理解,权利和地位真的比亲情更重要? 穆昔朝冷冷道:“我现在的这副嘴脸是不是很难看?” 陈长弓一笑置之,并不作答! 穆昔朝继续道:“想必现在你已该看出来,无论文治武功,未雨绸缪,我样样都比那个跛子强,可是从我生出来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要高我一头! 从小我便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纵然他是个跛子,王亲贵族还是愿意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许配给他,每次家中来客,都会口若悬河的夸赞一番,只是因为他是先我出生的长公子!” 陈长弓淡然道:“所以你想凭借着你自己的本事,摆脱父辈的荫萌,做几件扬眉吐气的事,让世人对你刮目相看!却想不到,这种欲望竟然吞噬了你的灵魂!” 穆昔朝赞同的点了点头,眸中抹过一丝的阴狠:“这种事情只要迈出了第一步,便没有了回头路,若是二娘和大哥提早发现,你说他们对我是含情脉脉还是雪剑霜刀?” 陈长弓不以为意,继续道:“纵然你想得到这些,那穆姑娘又有什么错?她只是个天真的孩子而已,你在她心中的形象太过伟岸,如果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他一定很难受!” “所以我才派人杀他,让她早日解脱人世的痛苦!” 窗外寒气渐浓,奔来一抹新绿在冷硬的空气之中渐渐沉沦。那被寒风挤压的雪花擦地而过,吹乱了陈长弓站在窗口的满头乌发,带着一丝的不羁,在空中翩飞翻卷! 龙门客栈的客房全部都是单间,两间房之间不过是薄薄的灌浆墙相隔。隔壁的黑间之内,有一人掩脸而泣,这人身形苗条,青衣白裙,腰间一块青色的玉佩格外耀眼,本就雪白美丽的面容之上一丝血色也没有,惨白的酒如同一张纸一样! 此人正是穆昔月! 一旁的吴潮儿沉默不语,任凭穆昔月抱着自己默默掉下眼泪! 陈长弓脸上的肌肉一动不动,双眸之中暗暗燃起了灼灼火焰! “我想此刻的陈府和龙门客栈的外围一定隐藏着各大武林高手,其实你早料到会有东窗事发的这一天。如今你大事未成,却被我这个跳梁小丑出来横插一脚,怎么你也不会让我和我的身边人活过今天晚上!” 穆昔朝胸口翻腾着阵阵的杀气,面色依旧平静的道:“你真的很聪明!” 陈长弓回应道:“你也不笨!” 穆昔朝浅笑道:“若说我对你还有一丝的顾忌,那便是你身边的帝无邪,如今他身中剧毒,宛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怕是这玄武大帝,今天要陨落在此了!” 陈长弓竟然冷笑了出来,笑的人后背阵阵发寒! 穆昔朝疑惑道:“到现在你还有心情笑?” 陈长弓摇头道:“我是在笑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穆昔朝目光沉沉的看着陈长弓,冷冷道:“我倒是想听听丰神如玉,姿态潇洒的陈公子还有何回旋!” 陈长弓冷嘲道:“你请的高手,不过是一些低三下四的败类,武功最高也就是上品!你我和帝公子年龄相仿,前后差不过五六岁,在我们放风筝骑木马的时候,他已经江湖名重!更被武林认为是玄武大帝转世,乃是千年罕见的练武奇才,龙象仙人年近花甲才入仙境之地,可帝大哥弱冠之年便可!想这等一刀斩千仞的仙境之人,有几个杀手在酒肆之中会浑然不查?” 穆昔朝目光微动,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 “三公子!”陈长弓微微侧过身子:“当帝大哥飞鸽传书告知我青衣楼有男子的时候,我便已经怀疑到你!我想你一定会在帝大哥回凉州的道路之上设伏,所以将计就计配合你演了这样一出戏,否则你也不会有恃无恐的和盘托出! 你请来的那些杀手,此刻已被帝大哥逐个击破,非死即伤!” 听着这些冷骨刺心的话语,穆昔朝绷紧了脸,两颊的牙根因太用力而发酸发痛,不过仍然自欺欺人的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帝无邪所中之毒无人可解,他已经踏上了奈何桥,阎王爷会让他回头?” 陈长弓冷笑了一声:“我有个朋友叫老吴,常在并州城外挂象牙瀑布之处寻求长生之道,多年来研习炼丹之法,虽然求不得长生,却偶然练出了可解百毒的回魂丹,帝大哥内力深厚,只需遏制不让药物扩散,之后再服此药,当可全化体内毒素!” 穆昔朝原本平静的眼神之中翻涌着异常复杂的情绪,那双隐蔽低垂的眼变得有些难以沉寂,可却恰恰没有恐惧之意! 可是穆昔朝明明应该感到恐惧的,因为他所谋划的事,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上面来讲,都是处以五马分尸之刑的,而这样的一场滔天阴谋,显然已经被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江湖人掌握在了手中! 然而他偏偏没有恐惧,这也许是穆昔朝早就看清了这一切,纵然此刻知道悔改,那只杀人的黑手恐怕也再不能停留下来!这手上的血迹斑斑,会被这眼前的白雪荡涤掉吗? 悟至天道已言迟! 第061章.雪停了 陈长弓宛若是一座山,坚实的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成为了穆昔朝无法逾越的鸿沟。这一路计划开来,如同跋山涉水,可是受尽千辛万苦眼看就要登顶的时候,却突然有人拦腰一刀,斩断了道路! 穆昔朝无邪去考虑失败带来的血腥后果,人这一生本来机会就不多,何况这种事情往往只有一次机会! 这次不行,恐怕没有下次。眼下只要杀了陈长弓,再一口咬定什么都没干,或许还有一丝的余地!如今北平王卧病在床,一切流言蜚语都会被认为是争夺世子大位路上的恶意构陷,可是他不知道,陈长弓已经把他全部的退路堵死了。 陈长弓立定,离这即将失去一切的三公子只有一臂之遥,身上衣衫猎猎! 陈长弓只感觉一阵阴风四起,再一回首,穆昔朝依然向自己发动了攻击,陈长弓只是足尖轻轻点地,身体却宛若化蝶一般轻轻飞起,在空中像是陀螺一样轻转了几圈,躲开了那凌厉的一击! 这一掌寒风在冰天雪地的窗外打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陈长弓定定落地,语调铿锵的喊了一句:“王爷!” 这两个字宛若晴空霹雳,穆昔朝呆若木鸡! 门被缓缓推开,一席白袍的北平王穆雷伫立门前,身后跟着一脸泪花的穆昔月和走路颠簸的长子穆昔龙。屋内的情况北平王一览无余,这本不明亮的屋子此刻却像是艳光刺眼!穆昔朝身体随之一阵,双腿阵阵发抖! “父王,父......” 穆昔朝言语有些凌乱,额头之上豆瓣大的汗珠直流! 穆雷面色阴沉,也不啰嗦,上前只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摔在了穆昔朝的脸上,穆昔朝那束发的步摇叮当的落在地上,本事衣冠整齐,雍容华贵的翩翩公子骤然变得黑发乱舞,面色狰狞! 穆昔朝再无嚣张的气焰,双膝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脸上老泪纵横,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心有不甘! 沙场之人与江湖人如出一辙,都是舞刀弄棒的武夫!尤其像北平王这种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将军,若是不亮就一身好本领,难道是为了伸直了脖子让敌军砍? 所以北平王的武功,曾经极品,至少上品,最少一品! 穆雷行的雷厉风行,眼中不见一丝怜悯,竟然平静的坐在了一条木凳之上,拿起桌子上本就盛满的花雕酒,一饮而尽!那银制的精美酒杯在北平王的手中化作了一缕银片! 穆昔朝有些一脸惊恐的看着北平王,又一脸疑惑的看着陈长弓,仿佛而这之间有着刀切不断千丝万缕的联系! 陈长弓躬身向着穆雷行了一礼,面如寒冰的说道:“几年之前王爷奉皇命赴江南平定博阳之乱,途径九临之时,为追逆贼孤身一人入山林,却不小心落入了猎人打猎的陷阱之中,王爷回闪不及,被刺伤了双脚,无法施展轻功,而那逆贼竟然半路折回,王爷宛若虎落平阳,无法施展拳脚,当时我不过十六岁,上山打猎偶然发现行凶之人,为了救人,情急之下一箭射死了那人! 所以王爷为报答我救命之恩,收我做为义子!这件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自然包括你!大约在一年之前,王爷飞鸽邀我来北凉历练,本欲持着王爷送我的金蟒牌前去拜见,却不想听说王爷被这小小的风寒疾击倒!当时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便没有急着进北平王府,后来我便遇到了你! 再后来的事情,你便全部知晓了!” 穆昔朝眼中泪光轻闪,声音低的有些听不清楚:“那父王的毒......” 陈长弓淡然道:“王欣姐姐是天下少有的神医,经过他的医治配合老吴的回魂丹其实王爷早就好了,只不过为了戳穿这样一场阴谋,佯装卧病而已......” 穆昔朝冷笑了一声,他知道此刻反抗已经全无意义,便只是扯下了身上的一块白布,擦了擦眼泪! 穆雷的老态龙钟之态经过这样的打击显得更加的苍老,陈长弓知道他的心中一惊被刀撕裂出一道巨大的鸿沟,只是没有在表面之上显露而已! “儿啊,你像极了父亲,你意识到自己错了吗?” 穆昔朝此刻依然跪在地上,目光阵阵发寒:“父亲,儿没有错!” 穆雷身后的穆昔月和穆昔龙一言不发,表情凝重! 穆雷摇了摇头,浅笑道:“数十年前我带着那股热血劲去难靖山学剑的时候,老先生教了我两句话,我曾经对你说过,你还记得吗?” “德厚流光,正我霁月光风 怀瑾握瑜,谁能平定凉城!” 穆雷的嗓音醇厚,带着饱经世事的沧桑感! “这里除了你我父子,还有的便是你得兄妹,最多算上长弓,也是你的义兄!父亲知道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与我有很大的关系,所谓骑虎难下,父亲并不怪你这样做! 这些年你处心积虑,别人都说你是寻花问柳的绣花枕头,可是只有父亲知道你心中的痛楚!身为武将,做到父亲这个位置已经是极致!你以为我走到今天靠的是无坚不摧的北凉铁蹄? 霁月光风,父亲没有做到!可是哪一次杀敌父亲不是策马扬鞭冲在最前面!所谓的残忍,不过是面对敌人而已,对自己的身边人当以仁厚爱之。 你母亲为了你,甘愿放下一身荣华,跋山涉水的去那粗茶淡饭的水月庵,她还不够苦,你要亲手杀了他? 父亲只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的母亲,当年父亲年少气盛,像你一样,没控制住裤裆里的那玩意,这才玷污了你母亲!多年来她随我南征北战,走过的路和受过的苦也许比你心中的恨要多上许多! 你母亲没给我留下什么,只留下了你和昔月,我只想你们好好的活着,远离世俗的纷扰!多年之前皇上意欲降旨招你为驸马,被父亲婉拒!不还是怕你在千里之外的帝都做那难以翻身的金丝雀,受人欺凌...... 儿啊,父亲说的这些,你懂吗?” 北平王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老泪纵横! 穆昔朝一笑置之,任凭泪水横流! 陈长弓静静的立于一旁,沉声说道:“昔月妹妹,是义父给你最后的机会!这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底线!” 穆昔朝冷笑一声,反问道:“昔月,你怪哥哥吗?” 穆昔月红润着脸蛋,稚气的摇了摇头! 这一次穆昔朝竟然笑了,陈长弓发觉,这笑容来自心底! 骤然,房间中桌椅一片震动!陈长弓回眸,穆昔朝已然提气用力,将毕身内力尽聚于右手,正欲一掌劈开自己的天灵盖,陈长弓如风一般飘到了穆昔朝身后,一记手刀砍晕了他! 北平王走到窗边,看着这一片银装素裹道:“雪停了!” 第062章.造孽啊 面对被陈长弓打晕在地的穆昔朝,北平王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有些失望,又像是有些惋惜,或者说连他自己,都不能否定穆昔朝这样做是对的! 陈长弓喂穆昔朝吃了一粒散功丸,除掉他一身的武功,也算是洗清了他一身的罪孽。北平王不会杀他,也许下半身的穆昔朝要在昏暗的牢狱之中默默度过了!陈长弓心里明白,王爷无法面对死去的慧因师太,一个拼命想了断尘世之因的人,儿子偏偏因为这些误入歧途。王爷动了恻隐之心,也不知道是因为怕母子相见,亦或是王爷真的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徒增杀戮! 不过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北平王很快便恢复了镇定,陈长弓深鞠一躬,低低的赔罪道:“长弓未早洞察是非,使得义弟走上不归之路,又未经义父允许,擅自揭穿了狼子野心的夏侯王后。还请义父降罪!” 北平王眸色一顿,只是抬手示意陈长弓起身,并未做太多的言语,之后有立即叫了一位身边的部将过来,悄声吩咐他封锁消息。不要引起太多的轰动! 陈长弓再一抬头,穆雷已经是满脸疲惫,自己的心中毕竟牵挂着穆昔月,转头看他,似乎想要说上几句话,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恰巧此时穆昔月也走了过来,满脸疲惫的俄靠在了北平王的肩膀之上,穆雷柔声安慰,话语中没有丝毫责怪穆昔朝的意思,倒是听得穆昔月泪如雨下,险些噎住。 几个人向后走出客栈,北平王的心头越来越沉重,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转过头,语调怆然的道:“长弓,这次多亏你,否则穆家数十年攒下的家业......” 明明是一句感谢的话,可陈长弓的内心深处就是高兴不起来。当年途径九临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北平王,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好几十岁,陈长弓似乎无法直视这个沧桑满面的义父,只能将目光飘落在地,落在了漂白的雪地之上! 陈长弓对着穆雷淡淡一笑,可那笑容还未完全的收敛,陈长弓眼中的瞳仁突然一收,右掌骤然发力,凭借着掌风将穆雷推向后方。在众人的惊骇声中,龙门客栈的房顶之上突然惊现一人,手中的雪亮蔚蓝的剑尖只逼北平王的头颅,情况危如累卵,好在陈长弓推得及时!可那锐利的剑锋还是割破了北平王右臂的衣衫,棉红的鲜血浸透了那一尘不染的白衫! 这杀手出手如此迅捷,想来是接到了死命令,就是要将北平王置于死地! 那刺客见一击不中,又要卷土重来,可是陈长弓手中的释仇剑已经旋转出鞘,出剑的同时扬起了几丝飘雪,剑锋瞬间没入杀手腹中,伴随着杀手的落地声,那应声而出的鲜血在雪地之上画上了一轮弯月!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杀手来的突然,陈长弓心中疑惑不过还是很快的平复心情!确定北平王脱离险境之后,陈长弓又转眼看了那刺客一眼,此刻他已是血脉喷涌,腹中气绝! “义父!”陈长弓运指如风,封住了穆雷身上的几处大穴,缓住了了伤口泉涌一般的血流。北平王浅笑了一声,示意陈长弓并无大碍!穆昔月和穆昔龙也快速的过来,观察北平王的伤势,这一剑虽然不致命,但是伤口却不浅,陈长弓推得及时,北平王侥幸避开了要害,陈长弓这才算平定住自己的内心。 陈长弓观察了一下四周,想来这个人应该是会闭气隐藏自己的内力,帝无邪才会百密一疏的漏掉了他。刚刚这一出心惊肉跳,不过也算是有惊无险,穆昔朝被抬出去,按理来说杀手定然已经看见,可是这人自杀式的袭击还是勾起了陈长弓内心深处的疑虑。 北平王经过连日卧病,加之刚刚被人的突然袭击,虽然伤口已经被处理,但是人已经昏昏沉沉,脸上一片的灰白之色,龙门客栈已经不必再太多的停留,陈长弓已经吩咐下人赶来马车,叮嘱穆昔龙和穆昔月好生照顾北平王,而自己觉得事有蹊跷,便踏着白雪,消失在了渺茫的夜色之中! ...... 这一场千引念谜团引发的钩心斗角看似已经落下,可陈长弓还是觉得不对劲,那日与穆昔朝辩论的时候自己漏掉了很重要的一环,那便是北邙的高手陈北侠,像这种在北邙燕王麾下都数一数二的刽子手,会不远万里的来到大华,就是为了杀掉一个吴潮儿,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匪夷所思,所以陈长弓决定平静几日之后再去牢中探望一次穆昔朝! 这几日徐风过得着实是惬意,没了事情可做,整日留恋各大青楼,而跟着帝无邪来的小姑娘慕容念,虽然是个胚子,可终究还是个雏,不说与她尽那鱼水之欢,哪怕只是多看她一眼,帝无邪都会手持雪魄刀怒目而视,像这种整日以刀为友,不懂人情世故的呆子还是不要理的好,太危险! 而穆昔月的那个小丫头,竟然跟着北平王说要跟着陈长弓历练历练,自从穆昔朝入狱之后,王爷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更加的溺爱!如今又经历了这么一出,世子大位怕是毫无悬念的落到了大公子穆昔龙的身上。其实陈长弓并不意外,穆昔龙这个人他曾经听说过,为人忠厚,办事果决,虽然做事没有北平王一样雷厉风行,却也是个说到做到的汉子! 王欣倒是中规中矩,自从跟着陈长弓下山之后便再没做过杀人的勾当,陈长弓对他也是足够的尊敬,整日里以姐姐相称,怕是内心深处真的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姐姐! ...... 监牢这个地方不是世上最阴暗的地方,但绝对是最可怕的地方! 尤其是北平王府的牢狱,那是仅次于帝都天牢的地狱。 就像是母亲见证了一个人的成长,天牢则是见证了一个赫赫扬扬,体面尊贵的官家贵族由盛转衰,一落千丈的过程。哪些所谓的云端之人,一朝跌落湖底,才算是真正的体验到了什么事世态炎凉! 北平王一定是觉得对失去的慧因师太失去的太多,将穆昔朝的天牢布置的几乎和他所居住的屋子一模一样,除了禁足在此,那也是要酒有酒,要肉有肉,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北平王高高在上,谁敢风言风语? 而那些在监牢中的坚守,才算是真的看到了世上观光陆离的人。当那些达官显贵走向黄泉路上的一刹那,脸上的表情真的是形形色色,就连常年在牢中坚守的老者也时不时的要慨叹一句:都是他娘的造孽啊! 第063章.摩擦摩擦 陈长弓本打算第二天再去牢中看望穆昔朝,但是今早竟然传来一件令人震惊的消息,穆昔朝在狱中被人杀害了! 这件事情无疑是震醒陈长弓最响的炸雷,让他知道所谓的结局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无疑在像陈长弓宣布,穆昔朝根本就不是在幕后操纵一切的黑手,而显然这个人还在逍遥法外! 这一夜,陈长弓于月色中入北平王府藏书阁! 听这名字不难想象,藏书个中的书于成百上千中,大部分都是北平王横扫天下收集来的。其中有周边各国的人物传记,名震江湖的武林秘籍,令人心肠澎湃血脉喷张的各种风月,还有的就是华朝之内各色官员的资料典籍,所以这些年那些意欲弹劾北平王的人敢怒不敢言,不仅仅是因为北平王不可一世的军事实力,还有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有把柄掌握在北平王的手中! 陈长弓还是小看藏书阁的内里乾坤,因为这里不仅有以上所述的诸多书籍,还有许多名人字画,眼前的《步辇图》,《帝王图制》都是天下大家所著的名作,大部分都在歌功颂德,高唱理政之才,陈长弓一笑置之,继续前行! 终于在二楼的拐角处,陈长弓找到了那本《北邙风云录》,几个字写的尤为阔绰,这本书记载了北邙的各大高手经历,有北平王派密探深入刺探,再有文笔华丽的老书生编撰成册,几乎每年都会同步更新!就像是一楼的《天下愠事》一样,写这书的人不管风吹雨打,总是躲在暗处偷窥者别人的风花雪月,大多都是富贵人家,因为这些小娘子的绝活相比一些其他女子多些,总是会推陈出新,我们且不说那已经烂大街的“老汉推车”,最新更新的一章“一柱破双峰”更是被广大青楼借鉴,成为名妓花魁的主推绝活,这两天徐风正嚷嚷这要去试试! 陈长弓不善文字,看到书上的行云流水不禁要慨叹一声“魁伟雄绝”,看来编撰此书的人写的一手好字咧。暗地里陈长弓也不得不慨叹北平王的心腹满天下,像这种雪地留爪的痕迹竟然也能捕捉的一丝不漏,陈长弓只觉得自己听的过,没见过! 大约翻了二十多页,这才算是看到了关于陈北侠的记载! 评价还他娘的挺高咧! “陈北侠,北邙十大高手之一,燕王麾下主要谋士! 北邙六年,陈北侠孤身入中原,自觉北邙武功不能登堂入室,便是想求得更上一层楼。但是入中原之后宛若泥牛入海,渺无踪迹! 华朝初年,陈北侠自九州学成回北邙,凭借着四招纵横南北! 寓清于浊, 藏拙于巧。 续断于连, 晦明于暗。 华朝二年,及北邙十一年,燕王深陷“四王之乱”,陈北侠手执一把鱼肠剑,硬是生生折断了逆将胡国华的苍天大戟。胡国华成名甚早,陈北侠以此为阶梯,扶摇直上,深得燕王信任,从此平步青云!” “寓清于浊,藏拙于巧,续断于连,晦明于暗!”陈长弓心里默念着四句,脑海陡然翻转,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这四招,亦或是听到过这四招与其他的武功有些相似! “寓清于浊溢吟游太清, 藏拙于巧归妹趋无妄, 续断于连纵欲而不忍, 晦明于暗品凡两重天!” 陈长弓心中骤然惊呼道:“大悬通!” 李重山! 陈长弓将那《北邙风云录》放回书架之上,脑中那仅有的疑惑也便解开了,自己与徐风多次潜入北平王府,而北平王府发生了正阳天翻地覆的变化,唯一没有露面的人,北平王府中最大的高手——李重山! 其实北平王府共三大高手,李重山,袁三清,花谷道人!只是两年之前,花谷道人云游海外,袁三清四处讲法,如今留在北平王府也就只有李重山一个人,这位号称“一指断山”精通大悬通功夫的御气高手竟然一面未露,纵然是闭关修炼可多少有些奇怪! 这样说北邙告诉偶陈北侠应该是李重山的徒弟,而这北凉城中在北平王府牢狱中浑然不觉杀人的除了帝无邪,第二位只怕也是李重山! 陈长弓走下藏书阁,看着乌云划过弯月,心绪骤然明朗! ...... 徐风还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独自一人端坐在陈府的书房之中留恋书海,一手拿着精致的紫砂壶,湖中是上好的冥王古茶,一手端着“不可无二”的风月之书,极是悠然! 陈长弓拎着两壶酒要去书房找徐风喝酒,这可真是太阳打东边出来,这个一向沉稳的小伙子竟然主动请自己喝,这个便宜可是不占白不占! 可是酒还未入口陈长弓便道了一句:“有几天没见到红袖了?” 徐风恨不得不喝,将手中的酒壶直直的抛向陈长弓的头颅,真可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些日子穆昔月就是缠着自己不让自己出门半步,自己裤裆里那玩意长时间不用,可粗可细可长可断的本事都他娘的要退化了,不能老吃肉,也得适当的开开荤不是。 徐风幽怨一声道:“流光容易把人抛,可是红袖胸脯的两颗樱桃都红了,我却不敢去采!待到秋后瓜熟蒂落的时候,怕是更没了这份雅兴!” 陈长弓一脸惊异,扬声道:“那哪行啊?看见美女不上,那是傻子,何况红袖一厢情愿,负了春光也不能负了美人不是!” 徐风嘿嘿道:“开窍了?” 陈长弓摇头道:“你整天一脸不情愿加匪夷所思的表情我难道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把你心中所想的说破而已!以咱两的关系和交情,我总不能看着你饥渴不是,昨日我在衣服那里看到一本天下风月,中有一招叫“一柱擎两峰”,想来你也是听说过,想不想去试试?” 徐风一口答应下来:“好!” 徐风当然知道陈长弓没有这么好心,可是越是吊胃口他便越是想去,所谓饥饿,不仅仅适用于营销策略,也适用于男人的心里! 春树泛新芽,掩映了几座翠楼!龙门客栈所在的街道着实是太过繁华,耐不住寂寞的姑娘们全部都上了街,徐风看着这些花红柳绿就差口水没流下来。 不得不说,徐风确实是个揩油的老油条,一路之上捏手摸胸拍臀,手法老道!要是真的碰到面**人的,徐风还会艺高人胆大的嚷着“唐突了佳人”顶着小妞的翘臀开始摩擦,若是赶上女孩发春,说不定还会配合一下! 此刻徐风心中特别想吟诗一首! 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臀上! 一下两下,一下两下, 一下一下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 第064章.天机说了也不懂 这原本浑浊的空气,被前几日的大雪荡涤的明净如洗! 天边一轮弦月,宛若一抹弯弓斜斜的挂在柳梢!不远处的一颗大星,在昏暗的月光丝线之下显得愈发明亮。月明星稀,今日的月本不亮,星星却也是出奇的少! 夜的墨色终将渲染,羽翼覆盖大地之后,那一抹新亮终于渐渐暗淡,星月之光此消彼长,铺在清冷的青石板上,却锁不住人群熙攘的步伐。 看着晦明晦暗的星光,徐风终于安静了些,那原本全是丰乳肥臀的双眸此刻却倒映着陈长弓的身影,因为他发现,陈长弓心事重重! 两个人一前一后,于暮色之中入得龙门客栈! 近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悉数与龙门客栈有关,可是这里的规矩,没人敢不守! 规矩,是用来打破的! 一路之上陈长弓见到太多光怪陆离的人,有像徐风一样跟在美女后面摩擦的,有在怨天尤人慨叹人世不公的,有外表衣衫褴褛却是家缠万贯的...... 在不同的皮囊之下,有着不让人难以看透的灵魂! ...... 老栈主独自一人立于屋子的桌旁,不改往日的洒脱不羁,一袭白衫,仙风道骨气十足!手中一杆软毛青笔,轻沾浓墨,渲染开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忽而笔锋一转,泼墨而上,洋洋洒洒,妙笔生花,潇洒难学! 盏茶之间,老者已然勾勒出一抹意境! 一条足足数仗长的青藤盘着古树,小桥流水,更显情趣自然,不远处农夫耕地,老者牧羊,轻舟在细雨中远行,大雁迎着夕阳而行,黄昏渐渐落下!这幅画脱离了人世的羁绊,一黑一白之间流转自然! 陈长弓径直住了进去,就坐在了老者的对面,拿起那镌刻着水墨丹青的瓷杯一饮而今琥珀色的美酒! 老者抬头望了一眼,眸中寒气阴森,仿佛末日来临,生机不在!当那睫毛轻敛而下,如走神魂的软毛也停了下来! “人皮面具戴久了,是不是真的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陈长弓将那从不离手的释仇剑放在桌上,将那酒杯蓄满,继续浅浅的饮着,徐风说的对,喝茶有什么好?再怎么回味,还不如一时痛快,而这话的语气,却是夹杂着重重的酒香! 老者浅然一笑,将那毛笔放在端砚之上,缓缓道:“有些人将假的一面展现给世人,或许能谋得一方生计!就好比戏坊中的每一个人,不都是花面以对,也许假的更令人相信!” 陈长弓次气森森的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老栈主反驳道:“那公子指的是?” 陈长弓嫣然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白须老者凝视着陈长弓,眼光就像是柄锐利的刀,要将陈长弓的双眼挖出来,此刻他却是没有再说话,只是学者陈长弓的模样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了下去! 跟聪明人说话,从来不用赘言,陈长弓一语道破,已经足够!老栈主心明如洗,自知败的一塌涂地! 时间的钟摆一声一声的想起,不知过了多久,那白须老者突然放肆的大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陈长弓摇头道:“你也不笨!” 老者的目光有些尖锐,缓缓道:“你是如何想到我的?” 陈长弓分析道:“其实我本来想不到,只不过一开始我便错了!我总认为,三公子想夺世子大位,千引念或可作为称重的砝码,王爷病好之日,也是千引念衡量重量的时候!” 老者眸色轻闪,捧着心口重气,脸色有些发白的道:“你是说三殿下想拿回千引念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争夺世子大位?” 原本认为老者会装糊涂的陈长弓没想到他并没有遮遮掩掩,也不啰嗦,继续道:“北邙燕王最近正在兴兵,都知道三月春猎感谢天赐神灵之勇悍,可用不着没日没夜骑兵步兵一起练!起兵攻打大华,他还没有这样的本事。想欺负欺负邻邦小国,北平王巴不得他那样做,到时候出师有名,一举拔了这颗钉子!” 老者坐直了身体,看着门外本不大却有些旖旎的景象,笑道:“看来你对我的了解已经超乎了我的意料!” 陈长弓望着那平淡无波的杯面,似乎显得乏味,便眨眨眼,引出了那一抹嫌疑,这才感慨道:“有谁会想到,青衣楼的总瓢把子,会是龙门客栈的老栈主,更是那个瞒过了所有人而隐藏在北平王府的高手!我说的对吗?李重山前辈!” 那白须老者听到此处,也不反驳,骤然撕掉了紧贴于皮肤的人皮面具,露出另外一张苍老却不是慈眉善目的脸这辈子没打算以真面目世人,眼前的这个娃娃竟然道破了玄机! 李重山打趣道:“你说的对!有时候天机不是不可以泄露,只是说了出来有些人也听不懂!” 陈长弓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块点心丢入口中!这糕点是红袖姑娘亲自调制蒸笼的,别有风味,如今已经成为龙门客栈的一道招牌,深受凉地中人的追捧! 砸吧砸吧嘴,陈长弓继续道:“你不待在山清水秀的青衣楼,却来这苦寒的凉州,无疑是有两个目的。第一,凉州离北邙较近,时刻可通过鹰隼观察北邙的动静!第二,三公子的夺位时机已经成熟,你这个师傅怎么也得出谋划策才是!” 李重山点点头,宛若自说自话:“不错!我有三个徒弟,其一是青衣楼的少主拓跋飞鹰,其二是北邙高手陈北侠,其三便是北平王府的小王爷穆昔朝!飞鹰还算中规中矩,所以我把他留在青衣楼,因为他的志向根本就不在庙堂! 至于陈北侠和穆昔朝,以及寻找千引念的原因,我想你已经一清二楚!” 陈长弓愣了一下,旋即伸了个懒腰,又将静卧于锦绣食盒中的高点塞进嘴里一块,这才说道:“你让拓跋飞鹰封锁青衣楼有男弟子的消息,无疑是为了以后行事不会令人生疑!可是他这个人却不是很聪明,只是封锁了消息,却没有抹去男弟子手臂上的一朵血色梅花烙,你说,是不是败笔!” 老者点了点头,显然是十二分的赞同,缓缓道:“所以我也没打算他能成事!但是不想,赢在了他身上,也输在了他身上!” 陈长弓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李重山,这老者虽然每日吟诗作对,舞文弄墨,武功却也没有落下。仔细打量,那一目天仙臂,竟然出奇的雄威! 第065章.一语破天机 门外入湖风四起,几日之前的春雪,此刻早已随着众人的脚步没入泥泞! 李重山的大悬通功夫,以练气为主!初练之人需要高手的气机牵引,以气魄化为剑锋,出剑在明,防剑在暗,再将剑意和气机驱赶到一处,需要细嚼慢咽,方可得到大悬通的底蕴! 李重山不像龙象仙人那样有栖身之所,也不如帝无邪占据着清幽僻静的无垢山庄,所谓处处无家处处家,李重山能有这样的修为,与他这样的思想分不开关系! 所以这些年李重山武道天道一肩挑起,陈长弓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往深了说也不理解!自古阴阳有别,天地相离,习武之人不明天道,天道大者厌恶武学,李重山不光长岁数而且长悟性,所以武极巅峰的同时,离天道也最近! 故而与李重山坐在一起,陈长弓还是后怕的!以前进的龙门客栈是客,如今来揭穿李重山的阴谋往坏了说那就是敌人,像他这种无名小辈,能挡得住李重山半招? 如今没法理会这些,陈长弓呵呵笑道:“有些人为自己选择了两条路,不是生路就是死路,可是那你偏偏选择了两条富贵路!常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前辈的取法是不是残酷了一些?” 眼神落寞的李重山望着言谈轻松的陈长弓,爽朗的笑道:“哪有残酷可言?北邙燕王与当今的北邙皇上同是储君的有力竞争者,可是先皇凭什么就把皇位传给了整日耍着嘴上功夫,笑里藏刀的当今皇上,而不传给百战百胜,声名赫赫的燕王呢?” 陈长弓并未露出怒容,反倒是寂静的很,言语还是一样的清晰:“所以你一面为三殿下谋划着争夺世子大位的计谋,一面妄想帮助这北邙燕王篡位,而这千引念真正的用途,应该是北邙皇上最信任的大将军华争手下的四方军!” 李重山笑了笑,似乎在赞同着陈长弓的说法! 陈长弓继续道:“所以一旦千引念到手,由陈北侠带入北邙,乾坤既倒之后,凭着陈北侠的一句话你便可以进入燕王麾下,成为燕王手下的第一幕僚,若是再好些,混个国师也说不定!” 李重山还是简单的笑笑,等待着陈长弓接下来的分析!因为从陈长弓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他已经猜到了陈长弓明了一切,这个时候再说话,就宛若顺水推舟,事情只会越来越明朗! “可惜千引念没有拿到不说,还让你三公子暴露了身份!这样的话就算是你去北邙也没有结果,不过是能混口饭吃而已,燕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这些年他手下的幕僚将领有几个是默默无闻一步登天的,还不全是以身家性命,一身伤痕换来了今天的位置! 而你被妖刀打败之后,名声一落千丈,越是上了年纪,便越是想要几分薄面,所以外界传言你在王府中闭关修炼,实际上只是你不想在江湖上露面的幌子而已!” 李重山语调如冰,眼眸似火,冷冷道:“那又怎样,北平王府那个没有骨气的东西不还是供出了我?” “所以你便杀了他?” “这种人本就该死!” 陈长弓眼眸之中泛起了别样的幽深,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了猜忌与不信任之上,所以才有人宁愿做江湖人也不愿步入仕途,伴君如伴虎,不也是如此! 陈长弓冷笑了一声,摇头道:“你猜错了!他到死都没有说出你的名字,即便面对着自己的父亲,他还是没有说出你这个师傅!说实话,是你自己暴露了而已!” “哦!?”李重山眸色一闪,“愿闻其详!” “你以为派遣陈北侠潜入陈府杀潮儿是画龙点睛的妙笔,可是燕王手下的第一高手会听一个浪荡纨绔的命令,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而陈北侠纵横北邙的那几招与大悬通功夫又太过相似,实在是令人怀疑! 所以那一天,我于暮色中潜入北平王府藏书阁,在一本《北邙风云录》中查到了陈北侠的底细,我就说它区区一个偏安小国,哪里来的如此精妙的武功!原来他在中原习过几年武,而又将大悬通的气刃运用在实刀之上,这才有些名声,而那让他一日千里的师傅,当然是你!” 李重山只觉得在听一个并不算是生动的故事,虽然并不感人却让自己徒增听下去的动力,就是因为不甘于现状,自己才想更开阔一些,奈何眼前这个被视为刀的年轻人,竟然是一把双刃剑! 月亮终究会圆的!李重山就是感觉自己的生活太过残缺,所以想让它圆润几分。可是他哪里知道,把酒问青天的时候,星星是少的!而繁星满天的时候,那月便也不再圆润了! 所以世人追寻的完美无瑕十全十美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存在过,那只不过是人在不满足的潜意识中出现的幻像而已!现在回头想想,也许李重山会有一丝的后悔,只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眼露疑惑的李重山还是很不解,纵然可以从《北邙风云录》中推断出陈北侠是自己的徒弟,可是自己在龙门客栈中闭气藏身,陈长弓又是如何确定自己就是那个在背后策划一切的李重山! 陈长弓滴溜溜的眼仁一转,便已经猜到了李重山的内心所想,旋即答道:“其实直到三公子入狱的那一天我还在天真的以为他就是整件阴谋的操棋人,直到你误会之后杀了他,我才怀疑到那个人称北平王府第一高手,而又在所有场合都没有出现的李重山! 你记不记得年前诛人阁一品高手杨子幺来龙门客栈寻衅滋事的时候,你已第三者的身份化解了这场危机!虽然那时你在刻意的隐藏,但那一指断鞭,援引山壑的一招还是让我想到了大悬通精妙的天仙臂! 另外一件令人生疑的,便是三公子请的这些江湖高手,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总有淡泊名利的人,还有这江湖神秘的青衣楼肯为了一个纨绔露出水面? 故而思来想去,在背后号令一切的当然是你这个本就不引人注意而又武功高强的龙门客栈老栈主,如今摘下了人皮面具,是不是感觉这俗世明晰了许多?” 陈长弓步步为营,道破天机! 李重山并不奇怪,从他戳穿穆昔朝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只不过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而已! 第066章.最后的筹码 李重山虽然出身于江湖,但是待在北平王府已经有几十年了,这些年被官场中人的儒酸腐蚀灵魂,官场气大过了江湖气,又明白了为官者攀爬的道理,这才对权位有所期待! 当年诗词大家杜甫的一首《登高》,不恋人间争执,镜中衰鬓先斑,今天看来,无疑是一股清流。 不要说布局天下,运筹帷幄的夺权之事,就是人间俗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尽善尽美,李重山被北平王请到北凉,虽然算不得寄人篱下,但是总要对北平王仰其鼻息,这让他对所谓的敬重更加的厌恶,越是接近,他便越是想得到。 陈长弓如冰如火的一番话,将李重山的心思浇的冰凉冰凉!就宛若当年风驰电掣的江湖老前辈败在了帝无邪的手中,脸上的面子自然是挂不住的,如今又被小辈揭穿,若还是遮头掩面,哪还有一点江湖人的不屈风骨! 此刻计划暴露无遗的李重山已经是一脸的血丝,就像是漫漫长夜久久不能见到黎明。今天被这小子不留情面的揭露,消息一定不胫而走,自己的江湖地位和名声只怕是会越来越低,反正自己也是行将就木半截入土的人,临死之前毙了这个小子也算是值当! 面对脸色发紫,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李重山,陈长弓的心中确有一丝的不忍!但当正义立于面前,也就顾不得江湖之上的以下犯上,自己的眼眸中却也是没有一丝的失魂落魄,只是将那几乎从不离手的释仇剑握的更加紧了几分! 背运至此已是尽头,李重山不是那种听闻噩耗之后当即昏厥的婆娘!反倒是眼眸深邃,笑语宴宴的道:“听公子说话犹如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老朽也算是长了见识,今日我李重山被公子搞得乌烟瘴气我也不怕名声再坏几分,公子还有什么想说的,不妨都说了,晚些怕是没有机会了!” 陈长弓宛若将那江湖人的老成收藏在了骨血里,摇摇头道:“那我就先给前辈讲个故事! 阳间习武,阴间换刀!世俗是相对的,所以在冥界也会有一个江湖!死了一个人就必然会降临一个娃娃,至此阴阳轮回必会经过奈何桥! 可有一日掌管奈何桥的孟婆却突然找到的阎罗王,说自己看过了人世的记忆,却分不清对错,因此自己便要转世投胎,亲历一回! 阎罗王几乎没经过思考便答应了他,悠然道:好,你将这碗孟婆汤喝了之后,便去投胎吧! 可待到孟婆喝了那碗孟婆汤之后,阎罗王说:从今往后,你叫孟婆......” 李重山浅然一笑道:“奈何桥是离阳间最近的地方,也是离阴间最近的地方,你是想成为喝汤的人,还是想成为掌桥的人?” 陈长弓摇了摇头道:“我是在说,你就宛若喝了一碗孟婆汤......” 眼泛清波的李重山不由的清波摇荡,声音冰冷的疑惑道:“我不懂!” 喧宾夺主的陈长弓自是丝毫不饶,微微道:“你当然不懂,因为你是那操纵一切的阎罗王!可是前辈,晚生还年轻,还不想死,我手上有一筹码,不知道能否抵得过前辈心中的重量?” 李重山的脸上瞬间冰冷,就好像是野火烧不尽的野草被连根拔起,再也无法活色生香起来,又宛若情桥之上,没有了男女两情相悦,如歌如舞如痴如醉的引逗,而只剩下了胡乱摇晃的藻荇! 或许陈长弓还有一丝的不忍,眼中的冷淡变得温暖了许多,老者的心舟之上握着那个如花般娇弱可人的女子,却不是那带刺的玫瑰,而是需要悉心照料的牡丹! 李重山心头微冷,拉起了对女孩深深的思念! 这思念不是男女情人之间的仪态之别,而是真真发自肺腑,犹如天高海阔一般的爱如潮水!这爱就像是青藤之上开出的白色花朵,虽然普通,却似穿肠毒药,要令人肝肠寸断,要亮烈的把人烧成灰烬! 再说话,李重山的语气已经倍感凄凉:“穆昔朝虽然是个师门叛徒,不折不扣的混蛋,可我相信这件事情他绝对不会说出,你是如何知道的?” 陈长弓直立起身,缓步走到窗边,背对着一脸茫然的李重山,似乎丝毫不拍李重山一掌将自己打死! 窗外的风景有些奇特,那一轮弦月本就不大,却将通过它的浓厚黑云照的通体透亮,宛若红日的龙章英姿,确是个高洁出尘,不落俗套的景色! 人世凄凉,就如月光清寒! 陈长弓拉开了一场大幕,诉说了一场离殇! “你虽然口口声声的说三公子是个混蛋,心里却相反的认为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所以你才会将自己的掌中仙子托付给他,她是个情烈的好女子,但却是你李重山的女儿,你不如拍胸脯问问自己,有这些年你天道武道一起挑,可是有没有一肩挑起为父者的责任? 虽然龙门客栈也有陪酒的女姬,但是来此之人多半是辗转在路途中,人困马乏途径凉州之人。他们虽然手中搂着女子,却是满面愁容的喝着酒,半是解渴,半是排遣忧伤罢了! 若论烟花之地,首选凉州四大青楼,穆昔朝公子要想装的让人相信就不得不十日中七日待在这里,可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这中间缺少了一只信鸽! 龙门客栈有陪酒的女子,青楼之中有陪客的娼妓,漂亮女子出入此地再平常不过了! 你一定疑惑,每日出入龙门客栈和青楼的女子不下数十位,而这凉州的青楼又有四五个,我是如何确定李姑娘在南乐楼中?” “徐风?” 老者语调不惊中泛起了一丝的涟漪! 陈长弓点头轻笑道:“不错!就是那个整日想着见红袖的徐公子!说实话你掩盖的真的很好,我也没有想到那个信鸽就是你的亲生女儿,而真正暴露出李姑娘的,就是三公子对李姑娘的一往情深! 这几年之中三公子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待在南乐楼李姑娘的房间!徐风是个常出入青楼的花花公子,这种事情不难,一问便知! 所以当我确定了你就是那只幕后黑手之后,与你眉眼相像的李姑娘的身份也便浮出水面!” 原本一脸杀气的李重山,此刻就像是黄昏之下的夕阳,再无那一抹光晕,随之而来的是化作信仰如胶似漆的担心! 而陈长弓虽不冰冷的一番话,李重山就好像经历了一场世外桃源!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听到的都是偶然,只是短暂的梦境! 可命运就像是开了个玩笑,又将二人用锁链紧紧的绑在一起! 第067章.短暂的夜 清醒之后的李重山宛若千年一梦幽幽醒来,看着身影坚韧的陈长弓,淡淡问道:“你敢杀她?” 陈长弓浅然一笑,将这冰冷的山河融入眼中! 此刻的李重山明白的很,两个人做的不是兰亭之前焚琴煮鹤的勾当,更不是一笔划得来的买卖!自己做了一场不知天高地厚的春秋大梦,如今被闹腾的只剩下余音绕梁,看不见那淡淡的梦痕! 对于李重山来讲,日薄西山的自己还能活几天?可女儿李东芸虽不是二八韶华,却也没有少妇的年纪稍长。而那清纯可人的模样仿佛再一次的映入了自己的眼中。 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面庞,该细的细该挺的挺的身段,宛若一个青葱可人儿!虽然出生江湖,却已不乏大家闺秀的不羁风韵!在南乐楼一直被人津津乐道,但是却在穆昔朝的笼罩之下没有一人入得了房! 若论才子佳人,若不是唐突,千年万年都是一件好事!穆昔朝不是只想把李东芸抓回去暖被窝的混蛋,相反,他更愿意做那能为李东芸涨红脸面的红颜知己。 陈长弓转过身,看着那一脸花白却不再深沉的老者,淡然道:“我的命在前辈的手中,李姑娘的命却在我的手中!与其剑拔弩张的打斗一场,不如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一谈!” 看着茫茫目光,李重山微笑道:“你已全部知晓,还有何好谈?” 陈长弓凝视着老者花白的胡须,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动,浅笑道:“天降玄武,不坠于地!帝无邪根骨清奇,内蕴精华,必不是池中之物,当他击败了你之后,以为以你江湖老一辈不肯服输的秉性,必会执三尺青锋,卷土重来,奈何世道凌夷,人心不古!曾经不落红尘的老前辈,如今却已堕入旁门左道!” 李重山冷笑一声,有些自暴自弃的道:“天意难测,我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陈长弓语调冰冷,脸上却是浮出一抹有些看不出的笑意,继续道:“依前辈之言,被心魔所控,受欲望熏陶,就必须沉醉其中?身为江湖十大高手之一,说出这样话的格调可不高啊!” 李重山眼中的陈长弓晶莹剔透,宛若不是凡品之人! 面对默然的李重山,陈长弓继续道:“其实前辈做的也没错,这世上哪有人会和权利钱财过不去,但是前辈做下的孽,想让李姑娘替你背负吗?” 这一番话,为陈长弓本就迷离的身份更加的平添一抹浓浓的神秘色彩,李重山愈发的看不透! 江湖人刨根问底的本性让李重山无比的想要一锤定音,他沉声道:“若我束手就擒,你会放过她?” 陈长弓的嘴角勾出一抹浅笑,仿佛武功修为中明堂流丹田,终于入得了内家的门,他眉心一紧,语调平稳无波的道:“现在不是我想不想放过她,而是前辈肯不肯放过她!” 李重山皱了皱头,开口问道:“你这小子又耍什么鬼名堂?” 陈长弓的面部表情终于松弛了一些,笑道:“情爱与练武不同,不是盘膝而坐,呼吸吐纳!更不是自己五根灵敏,便可悟得朗然透彻!三公子死了,你个做师傅的可以不伤心,但是李姑娘一定痛心疾首! 也许这便是人间大爱吸引人的地方,不能白头偕老,却可心心相印! 三公子之于李姑娘,就像是泉水之于湖泊,若是湖中少了水,便只有干涸! 如今三公子长辞而去,李姑娘当然不知道是你杀的!而我戳穿三公子一事北凉城已闹得沸沸扬扬,李姑娘若是能活下来,多半是心存复仇之念,如果他知道他的仇人死了,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前辈以为然?” 李重山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在琢磨着这样的一番话,没有那悦耳的菱歌好听,却也让人心胸畅快,自己杀不了陈长弓在意料之中,可陈长弓以自己的命在救女儿的命却在意料之外! 如果李东芸知道自己最爱的人死在了自己父亲的手中,人生便再无意义!前一秒选择相信,下一刻便尔虞我诈的猜忌起来,这种事情对于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女孩而言,就像佛家真经,实在太过难懂! 再睁开眼,李重山眸中仿佛已经历了千年的流转,放下了几世的恩怨!眼中渐泛泪痕之后,挥手示意陈长弓可以离开了。陈长弓退了出去,又走了进来,缓声道:“前辈真的轻易的就相信了我的话?” 李重山轻声道:“世间虚名,还不如对一个人信任来的痛快!” 陈长弓躬身一礼,转身离开了! 出得龙门客栈,看着那渐渐圆润的皎月,陈长弓心情大好!踏上月色阴冷的青石板,陈长弓却不怨恨人心隔肚皮!人心人心,心中有人,人中有心! 大功告成的陈长弓长呼出一口气,转眼便遇到同从龙门客栈出来一脸满足的徐风!此刻徐风似乎有些心力交瘁,已不像刚来时的面泛红光,走起路来软绵无力,碰之欲倒! 陈长弓望见眼神低迷的徐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心有灵犀的徐风有气无力的道:“色字头上一把刀!” 陈长弓一脸狐疑的表情,继续问道:“不过是一段时间未见,却为何进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徐风摇头轻叹道:“所谓干柴烈火!前些天我在西域古风道人那儿搞到了三粒药丸,男女吃了之后,这欲望便宛若九天瀑布滔滔不绝,于是我便吃了一颗!” 陈长弓一脸淡然,“既然你吃了药,这精疲力尽的怎么都该是红袖姑娘才是啊?” 徐风哭笑不得的道:“我吃了一粒,可是她却吃了两粒!” 看着徐风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陈府的方向,陈长弓望向徐风的目光有些奕奕出神! ...... 几日之后,陈长弓在出没龙门客栈,已经不见了李重山的身影,而龙门客栈的新栈主竟然是李重山的女儿李东芸!这件事情让陈长弓很是意外,他猜到李重山会消失,可是没想到李东芸会做这龙门客栈的栈主! 这件惊天的阴谋终于算是落下了帷幕,身为义子的陈长弓自然受到了北平王的多次挽留,可是无论如何,江湖人不肯拘泥于沼泽之地,穆雷深知陈长弓志不在此,也不便强留,只是那偌大辉煌的陈府,以后便一直是陈长弓的府邸! 而那引起纷争的千引念之图,也已被北平王抛入香炉,也许这种守护,才是人间正道! 夕阳沉下去,朝阳便会升起,夜总是短暂的! 第068章.东临碣石,西观人间(一) 有些传说,让我们不得不相信! 大约千年之前,古老的殷商王朝已经渐渐的走向终点,而这一切的肇始,竟然是对女娲娘娘的祭祀! 女娲娘娘造人造妖,采石补天,乃是上古最高之神灵,后世《封神榜》下所铸造的天庭,皆是女娲娘娘一心所化! 殷商纣王无道,拜祭女娲娘娘之时,竟被其美貌所折服,不禁触动淫心,写下大逆不道的轻佻诗词。 依人间之礼,女娲娘娘乃是人母,纣王此举,当是不合规矩,乱了人伦。于是女娲娘娘派出半妖族人千年鬼魅雪山灵狐出没朝歌,祸乱朝纲,断其龙脉,意欲毁掉成汤百年社稷! 果不其然,纣王亲小人,远贤臣。听信奸臣费仲谗言,赢取冀州侯之女苏妲己,女娲娘娘暗中掉包,以千年狐妖换做苏妲己之美艳容貌,**殷寿! 可这一路下来,苏妲己与奸臣沆瀣一气,炮烙之刑,虿盆之伤,酒池之淫,肉林之荡,任人为奸,陷害忠良,一时朝歌怨声载道,朝野不平,群雄并起,讨伐商纣! 历史更迭的车轮就此碾压而过,而传奇《封神榜》中所谓的神灵天庭,也已渐渐没入尘埃!这些神仙没有在人间出现过,究竟是不是真的已不可完全的去考究,任凭其渐渐暗淡! 但不可否认的是,千年狐妖乃是半妖族人! ...... 道教的崛起,在九州大地的历史之上已经不是一时三刻,这些年下来道教似乎比佛教更加的深入人心,自唐朝玄奘大师入天竺取真经之后,佛法真谛开始渐渐弘扬,而佛教也开始逐渐的被重视起来! 但是佛道似乎总是相对的,就像这些年渺茫山与海龙寺老死不相往来,这世间有人说道法来自于佛法的演教,也有人说佛法来自于道法的布化,这种争吵就像是鸡生蛋蛋生鸡,似乎永远没个尽头! 但不得不说,渺茫山与海龙寺,皆是世袭道统佛统的正统门派! 而渺茫山这一代的掌教龙象仙人,更是江湖名重,得到了九天玄功之正传,武道入仙人之列的世间唯有此一人而已,而一代天才少年帝无邪,也只能说是入了仙境! 老道士龙象仙人本姓赵,叫赵丹心! 这名字听起来就十分高雅,也有不少江湖朋友打趣道为什么不叫赵汗青,老仙人捋着颔下的几根仙人须,悠然自得的道:因为丹心可以留得住! 老道士喜欢僻静清幽,依山傍水之地,渺茫山的风水自然是好,阴阳得中,方位较正,能入得道家法眼,必然也是个欣欣向荣,蓬勃向上之地。 可龙象仙人不这么觉得,他总是说世间万物,皆系于人心之上,布衣百姓说好那才是真的好。如今渺茫山势大已近数十年,凭着这江湖名号,香火钱自然是水涨船高,所以这渺茫山的建筑,那叫一个气势磅礴! 渺茫山宏大的道观之后有一清幽的后山,承天地自然之力,鬼斧神工,竟然在瀑布后衍生出别有的水月洞天,里面乾坤浩大,石柱石桌应有尽有,更有如云飞瀑隔绝外世,听不见红尘纷扰,龙象仙人倍感惬意! 后山不比渺茫山正官,人迹罕至!但是这鬼斧天成的渺茫山福地,龙象仙人就是待不够。老道士隐于此处很少有人得知,渺茫山对外宣称仙师出游,也让老道士的耳根清净了许多。 这会,老道士正坐在正坐在瀑布对面的拱桥之上,看着这冲天而降的白练,直觉感慨万千。后山风景旖旎,青葱翠绿成林,峦峰此起彼伏,远远望去,就像那起伏的青色麦浪! 老道士依着摇椅,手拿羽扇,怡然自得! 不远处,一身道袍的丰润女孩蹲在旁边,看着老头不羁的模样,神色有些为难! 老道士缓缓睁开眼,望着那有些耀眼的阳光,看着女孩姣好的容貌,往事不禁涌上心头! “晓月啊,为师年轻的时候与你不一样,根本就没想过上这渺茫山,当个道士有什么好的!为师那是喜欢娱乐山水,看遍美女佳人。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个飘然出世,龙章英姿的雄伟少年,那些风韵不减的女子对我爱的那也是一塌糊涂,不像你整日心事重重,为师韶华的几十年,只是一个帅字便可以全部概括!” “你说你也是,这渺茫山上羽衣卿相的得道之人远不止我一个,你却偏偏喜欢跟着我这个老头,倒不是师傅自卖自夸,这只能说明师傅的威武帅气丝毫的不减当年!” “哎,我说晓月啊,你听我说话能不能别老翻着个白眼,为师只不过就事论事,说些实话而已,为师年轻的时候,什么奇色奇僧,见到师傅都得侧立一旁,不说这些晚辈,就是先皇见到我也是礼让三分,这渺茫山“道法自然”的牌坊,那就是先皇为师傅题的。怎么样,师傅可还厉害?” 女孩瞥了他一眼,似乎在骂:为老不尊的老东西!之后便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仙书! 龙象仙人见那女子面无表情,只是在盯着那手中的一本《玄心奥妙诀》细细观看,却是一点也摸不清其中的门道!这《玄心奥妙诀》乃是龙象仙人早年所著,那时他的道法还未大成,所写的也只不过是一些道法入门的清浅道理,“欲先练气必先修心”,这是《玄心奥妙诀》的精华所在,女子不过是二十来岁,那里明白这些道理! 老道士紧闭双眼,随着摇椅的来回白头,手中羽扇轻摇,身子晃来晃去倒是像极了神仙! 女子哀声叹气,龙象仙人听在耳中,不由摇头晃脑,轻声呢喃: “春江潮水,连海而平!海上升明月,紫云共潮生!东临碣石遗篇,西观人间冷淡!披星戴月天地然,饮露尝雪似仙丹!岂不道法器,法器高高耸山月,岂不聚丹田,丹田识海汇阴绵......” 听着老者口中的那几句,年轻的女道姑端坐于地,闭目盘膝,双手紧捻兰花指于膝盖之上,丹田真气流转! 宛若大道重生,一直竹筏沿着碧带玉缠的洛天瀑布飞流而下,又像那东去归雁,一字化人,人字化一。绵绵呼吸,默默行持,气息流转之间,只觉五脏真气环绕,阴阳提于内观,身体里面像是燃烧着一个香炉,骤然火热起来! 女孩每日练气,自觉只是在水面之上踏波而行,道理清浅,入不得法门,今日运势如波涛,才是真正的一日千里,势如破竹! 第069章.东临碣石,西观人间(二) 这龙象仙人只是寥寥几句,女子便宛若惊雷乍起,大雨倾泻。丹田之气如烘炉一般结在眉心,气机牵引至灵根脚下,积精累气于自然,修的绝世心法! 每日看着这宛若死人一般的文字,却是悟不通其中的道理,说到底也是是纸上谈兵。龙象仙人清泉引洪流,与往日的生搬硬套书上的文字不可同日而语! 约么问渠清如许,女子身体之内的洪荒之气如活水一般绵延不绝,女子轻展手掌,缓缓蓄力,身体内仙气迸发,手掌之中万剑归宗,女子手一挥,那气就像是刀刃一般光闪闪的向着龙象仙人劈去! 声誉如日中天的老道士不为人所动,依旧怡然自乐,却在自己的身子外围爆发出一片巨大的光晕,光晕化为一层薄薄的护体之盾,两者相撞,女子的攻势幻化为毛毛细雨,没落在山林之中。 这竹涛滚滚的一招就这样被化解,女子的表情有些怅然! 这几乎是女孩每日必做的事,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女孩都要杀了眼前的这个白须老头,可是每次自己莫名的一招,都能被他云淡风轻的化解开来,着实无奈! 说来奇怪,这老道士不但没有丝毫责怪女子,还会为她指点迷津,这可真真是红尘牵绊,人家要杀你,你还一脸笑意的热脸贴着别人的冷屁股,真是让人看不懂! 不要说渺茫山很少有人看懂,这天下又有几个人能了然于心? 女孩摇了摇头,走到不远处的一把竹椅之上坐下,从桌子上拿起一颗干果,放入嘴中咀嚼,表情木讷,神采奕奕生辉。 潜移默化中,闭着眼睛的龙象仙人微笑说道:“像你这样每日泥鳅滚地一般的进步,何时才能报的了大仇?” 女孩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龙象仙人继续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有三百六十四天向我出掌,可是这掌力怎么就越来越棉柔呢?每一日都是经过抽拨点化,将气机驱赶到一处,你出掌在暗,我只是以金钟之法护体,这种功夫在江湖上再清浅不过,海龙寺的功夫谁想学?我用他们的功夫无非是想让你明白,凡事都要从小做起,哪能一步登天呢?” 女孩脸上的怒气更加的沉重几分,不禁露出一抹愠色! 龙象仙人羽扇一挥,这瀑布瞬间为之一凝,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汹涌异常,龙象仙人笑道:“以你的道法底蕴,比起你娘的了无尘的剑法如何?” 女孩冷笑一声道:“你还记得我娘?” 龙象仙人打趣道:“一代仙境女侠,如何不记得。当年三大美女名震天下,你娘算一个,东海的红拂女岚算一个,还有就是如今的太后,只不过这些年,妖刀名气太重,我又得了天道,所以听得见新人笑却听不见旧人哭啊!” 女孩眼眸之中满是不屑,狠狠道:“你倒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迎着女孩落寞的神情,龙象仙人依旧笑呵呵的道:“你说复仇这样大的担子,你娘忍心你负了青春韶华的守在我身边,莫说一个女孩子,就算是号称玄武大帝转世的妖刀是否能挑的起?” 女孩不理会他的话,继续道:“当年我娘放下江湖赫赫盛名,在这银装素裹的大雪天一席白纱上的渺茫山,那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谁不想多看上一眼!可是你却是不闻不问躲在屋内连个屁都不放,老东西,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娘是为了谁而来?” 龙象仙人一脸没个正形,低声呢喃道:“我放了,她没听见!” 女孩对这话不理不睬,依然没好气的道:“活了百余年,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也敢说自己得了仙,入了道!如果我娘还活着,谁愿意学你这没头没脑的御气之法?” 老者面有愧色,缓缓道:“当年你娘不过不惑之年,而我已年近花甲。凭着深厚的内力,那个时候只不过看着并没有那么老态龙钟而已,我是不想误了你娘!” “放屁!”女孩大骂一声,语调如迸发的火山,炽热的令人窒息,“好令人恶心的说辞,既然你怕误了她,当初又为何要染指她!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你裤裆里那玩意找个借口而已,人常说淡出个鸟,你这蛋倒是好,随意甩子倒还不负责任!” “可你终究还是我的女儿!” “我只当当初我娘是被狗咬了一口!” 龙象仙人无言以对,默默的对着瀑布发呆! 一片轰隆声想起,乌云笼罩,即将一场大雨倾盆! 而这个故事只是讲到了一半! 了无尘是一代仙境女侠,在江湖之上着实了得,龙象仙人当年肩负渺茫山百年复兴重任,为求武功更加精进一层便只能寻求双修之道,可毕竟年过花甲,会有女子喜欢一个老头? 那日了无尘战罢红拂女岚,虽然将其挫败,自己也被忍术所伤,龙象仙人自山下回山,碰巧遇到了那个满口血污跌倒在地的了无尘! 眼前的了无尘美貌满天下,十分的跋扈傲气,为其疗伤的时候,龙象仙人清楚的看见了无尘的守宫砂还在,可是他深知道了无尘伤及内脏,没有几年的寿命了! 腹中峥嵘的了无尘当然也是心知肚明! 熟悉之后的第一句便是:“老道士,你享没享受过人间极乐?” 女子提出这样的请求,任凭谁也不好拒绝,更何况,眼前这位是江湖有名的大美女!龙象仙人年轻的时候是个花花公子,她说的这些自然知晓。有几十年没有动过的欲念,怎能在这时暗流凸起? 可是当年的龙象仙人被武功的极品仙境所蒙蔽,为了双休,她便拜倒在了了无尘的石榴裙下! 后来了无尘常去渺茫山寻找龙象仙人,可是他总是避而不见! 后来女孩便生了出来! 再后来,便已经不再有后来了! 至此龙象仙人的心中像是被种下了一颗心结,了无尘死后,女孩竟没有去找红尘人家,而是独自一人寻上山来!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女孩每一次都会出其不意的要出手杀了这个名义之上的父亲,因为在他眼中,这种人不仁不义,就是个登徒子,伪君子,母亲一生英明,为何就偏偏的喜欢上了这样的小人! “哗啦”! 大雨倾盆而下,龙象仙人起身傲立雨中,雨滴拍脸而浑然不觉,只是看向女孩离开的方向,发呆! 第070章.东临碣石,西观人间(三) 渺茫山坐落于大鼎势口,山势灵秀至极,其间风景旖旎,看得人眼花缭乱。道家看风水强调造诣精深,渺茫山的位置,在江湖之上一骑绝尘,超出其他门派一大截,而势大的几十年就是活生生的印证,这种与道法融会贯通的风水之法,也是渺茫山超越易经四典的一枝独秀。 而这种说法绝不是不可考,前朝撒酒世人张步居的《酒烈夕阳行》就盛赞了渺茫山这种宏大的场面,举凡山川雄起,草木繁秀,水流清源,扈从壮盛,字里行间纷纷陈列渺茫山之美。这篇赋气势恢宏,辞藻华丽宛若风花雪月,是山水赋中的夺鼎之作,而这飘逸笔锋更是影响后世深远! 陈长弓早就想上的渺茫山来,只不过这些天事态繁琐,一来二去也便搁置了,直到最近几日,坊间流传一骇人传闻,陈长弓为求查证,孤身一人来到这渺茫山。 洞天之外的流光瀑布直流渤海,穿凉州,越辽湾,绵延数千里,龙盘虎踞于北方地界之上就象征着渺茫山对世人的影响,川流不息。陈长弓沿着流淌的长河,一路疾驰上山。 一身华丽装扮的陈长弓,在外人看来,宛若是个衣锦荣归的场面,面对光怪陆离的目光,陈长弓只是笑了笑,连苦涩的意思都没有。 一声嘶鸣,紧接着是如雨一般的马蹄声,陈长弓策马而来,腰间释仇剑光彩夺目。胯下骏马乘风飞驰,身后袍裾迎风翻飞,宛若天边流星,霁月清风,踏歌而过,因昨晚丝丝细雨,泥泞的土道之上留下了几缕深浅不一的马蹄印。 勒马孑立,眼前百炼瀑布如观音提瓶,也许知道今日有贵客来访,那水势更加的壮大磅礴了几分。 老道士龙象仙人此刻盘膝而坐于弯月如弓的拱桥之上,望着眼前白练,微微一笑。 看着年华逝去的龙象仙人,陈长弓不禁心中唏嘘。 人生弹指芳菲暮,当年意气风发,仙风道骨的小道士,如今成了垂垂而暮,一头白发的近百岁老人,此刻若是想到人生的虚无苦短,便知道这世上其实很多的事情都没有追究的必要。 那老道士闭目沉思,将真气聚于丹田之间,整个人熠熠生辉真的就像是神仙一般,只见他潜神入定,忽然大袖一挥,手中羽扇带着丝丝轻风,竟然卷的那瀑布如真的白练一样被牵扯开来,那瀑布在空中打结,画弧,如一抹弯虹,又似一弦弓月。 龙象仙人的招式如一场大戏落幕,手中的羽扇缓缓落下,而那瀑布中途之中竟然没有一丝的滴落而下,又回归到了原来的位置。 陈长弓望了一眼瀑布,径直坐到了不远处的竹椅上! 龙象仙人头也不转,只是轻声的道:“释仇宝剑,从不杀无辜之人,仇恨会令你迷失自我,而这剑一旦沾染上了怜惜之血,便如心魔缠绕,一发不可收拾,而你想得到的结果也便越来越背离,永远不可能接近!” 陈长弓那拿起茶杯的双手顿了顿,倒还是没有停下喝茶的动作,依然将那杯中的清茶倒如口中。 这水是山中的清泉,而这杯子是使用山林的竹子做的,泉水之中融合了自然之道,喝的人只觉得神清气爽,沁人心脾。 陈长弓故意岔开话题道:“今日怎么没见到晓月师妹?” 龙象仙人惋惜道:“她与你一样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整日想着报仇,这会指不定在哪练气呢!” 老道士长叹一声,忽而话锋一转继续道:“长弓啊,我知道我只是你百余个师傅其中之一,我也并未教过你什么,但是名义之上我还是你的师傅,当初我把这把绝世古剑赠与你,赐名释仇,你可知为何?” 陈长弓蹲下身子捡起了一颗石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的的分量,之后用力一丢,那石子已经随着溪流盘旋而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年陈长弓于电闪雷鸣之夜拜在龙象仙人门下,可是他的心思怎么瞒得过入得仙境的老人!龙象仙人看他戾气太重,心中仇恨难以平复,便只是牵引陈长弓的气机,并未教他更深一层的武功。 武功真正的用处,说来只是为了自卫,而绝非是为了杀人! 陈长弓笑道:“释仇,释仇,不就是为了让我放下心中的仇恨,可是师傅,仇恨不是手中剑,岂是说拿起便拿起,说放下就放下?” 龙象仙人苦笑道:“你和晓月真的很像!” 陈长弓继续道:“不说这些,今天回渺茫山,是想来向师傅求证一件事情!” 龙象仙人惊讶道:“鬼怪杀人?” 陈长弓点了点头继续道:“九州的历史上曾经有一座著名的城池叫做朝歌,只是武王伐纣之后,国都并未建在那里,之后朝歌在人们心目当中的印象也便渐渐的淡化了!这是史实,自然没有人怀疑,但是姜子牙的《封神榜》究竟是不是真的,若是,这些年我却为何从未见到过所谓的妖孽神仙?” 龙象仙人若有所思的道:“一定是十几天前盛传的艳妖苏妲己降临人间,杀死男人无数,才会使你想到这样的事情! 我可以告诉你,《封神榜》确实存在过,只不过武王平定天下之后,女娲娘娘怕仙人妖人再次干预人间事宜,便又造了一个结界,并禁令妖仙踏入人间一步,可是这也只是当年女娲娘娘所能找到的妖!据说千年灵狐苏妲己乃是半妖半人,是当年在蚩尤与黄帝大战之后没落的高贵种族,而女娲娘娘找到的时候也想从她口中套出其它族人的踪迹,好将他们一并封印在结界,可千年灵狐却是丧失了前世的记忆,似乎并不能找出结果!” 陈长弓的心中荡起层层的涟漪:“这样说,如果这个种族真的存在,便是当年《封神榜》的漏网之鱼,而在结界之后的女娲娘娘也不能出面解决?” 龙象仙人默然的点了点头! 陈长弓窥探天机的说道:“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也不可能是苏妲己!当年他不是被姜子牙老前辈斩了吗?” 龙象仙人摇头道:“姜子牙斩的是妖身,而并非人身!半妖族人有人妖两种状态,只要一身还活着,便有可能复活!而那曾经覆灭的朝歌城,也只是被女娲娘娘一抹黄沙掩埋在了地下!这骇人听闻的鬼怪杀人,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自然说到此处,陈长弓也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 上的骏马,陈长弓转身又问一声:“师傅,山上有什么好的,不如跟徒弟下山,看看这千年的美艳尸体!” 老道士冷哼一声,缓缓道:“我在东面依着碣石,笑看人间冷暖!” 陈长弓摇了摇头,纵马下山去了! 第071章.人间对手,阴间朋友 北平王是驰骋沙场的老兵,杀敌无数,伤痕累累。这也为北凉军中骑兵做出了表率,每次冲锋自己都会义无反顾的冲在最前面,所以还没到解甲归田的年龄,已经攒下了殷厚的家底,可也因此烙下了一身的病。 进的北凉军中,就要经得起北平王的推敲。北凉军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拼功名的人,所以想靠着关系走后门一步登天,对不起,北凉军中从没有这样的规矩。更有那些贪生怕死的豪族子弟入得军中,不是在战场之上丢了脑袋,那便是被监军将校砍掉,反正不会落下个好下场。 所以那些膏粱纨绔见到北平王,从不敢嘻嘻哈哈放声大笑,这种霉头谁也不要触,脑袋搬家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真正遇到了敌人哪有心情呱噪,提刀便要砍下去,婆婆妈妈拔不出刀剑,也许是从军之人最大的悲哀了。 北平王之所以肯垂青眼,收陈长弓为义子,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救过北平王的命,而是北平王在那样渺小的目光中看到了无所畏惧,更见识到了从未有过的坚韧。 陈长弓手提一壶花雕,要去一个凄凉忧伤的地方——魂归陵园! 魂归陵园坐落在北凉城西门约三十里左右,在北凉军营南部地带,其中安葬了大大小小跟着北平王走南闯北死去的弟兄,这里,是属于英雄的安息之所。 活人是人,死人也是人!北平王不会根据一个人的生死就对一个人高看一眼,尤其是麾下的那些兵士,也许今天看到北平王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们会感叹自己死得其所。 魂归陵园郁绿青葱,姹紫嫣红,那一大片墓地横卧在山清水秀里,享受着生前所不能享受的人间极乐。 陵园口的石碑之上,是北平王镌刻的一句诗词: 归去来兮,良田将芜胡不归? 这字里行间镶嵌着衣锦还乡的韵味,可如今看来,只剩下丝丝辛酸。 天下好汉皆薄幸,到了北平王这里,自然也不会例外,只是如今看着一个个死去的亡魂,并不像疆场拼杀那样触目惊心,人世之间的悲欢离合,在看惯了浮华的北平王眼里,也渐渐成了寻常日子的寻常风景! 那一身威严纹丝不动,背影透着丝丝英气! 陈长弓径直走入,却被眼前的陵墓所震撼! 其间灵位不下数千块,每一处坟茔皆由北平王亲自树碑立传,石碑背后刻着每一位士兵的传奇故事,如今娓娓道来,却也让人泪眼婆娑。 一剑可当百万师! 一将功成万古枯! 这两句朗朗上口的书生之语,揭示了名将背后的辛酸,陈长弓身临其境,宛若置身真正的阴间! 北平王一脸的不动声色,缓缓道:“长弓,我这千余位铁骑将士,比起一诺千金的江湖人,如何?” 陈长弓嘴角难以勾画笑容的道:“人常说江湖人是儿女情长,但是义父麾下的这些人,却是为国为家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比起江湖的小打小闹,军旅之人当然更加的令人敬佩!” 北平王沉重的点了点头,目光仍然在凝视着眼前的灵位墓碑! 陈长弓心知肚明,如果不出意料,这些人多半是在沙场上立下过旷世奇功或是以自己的命换了北平王的命,陈长弓心下轻叹,可共患难却不可同富贵,曾经眼中最旖旎的风光,如今已经渐渐淡化成为了背影! 北平王皱了皱了皱眉头,淡然道:“陪我走走!” 陈长弓点头嗯了一声! “刘之焕,当今皇上之叔父,为了与我称兄道弟入得北凉军中,刻苦训练,坐上了将军的位置,在军中只是以士兵相称,从不摆王爷的架子,辽东一战,身陷重围,万箭穿心!” “平西楚,老将军葛炎一马当先,他是与严迹一样年岁的人,有一次敌袭火攻,他硬是用肉体挡在我的身上,换来了我的性命,如果活到今天,我也应该叫他一声大哥!” 前面一座石碑古朴,上面用大红的楷书修写着端正的几个大字:妻慧因师太! 陈长弓很疑惑,既然是夫妻,为何要葬在这英雄之冢,又为何不题上真正的名字,只是看着这石碑,陈长弓倍感凄凉! 北平王眼中渐渐充盈泪水,有些哽咽的说道:“他是真正的王妃!如果不是你查明,我还真的不知道是那个逆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夫人看破红尘,去水月庵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事,看不见我的杀气,也不会抱怨不成材的儿女,所以我用会慧因师太的名字,希望她在阴间能将这种快乐延续下去!” 陈长弓默默无语,北平王则是用衣袖轻抹了眼泪! 再往前走,陈长弓浑身颤抖...... 谢人王之墓!!! 北平王嗓音沙哑,处处惊雷:“谢人王,南陈的皇帝!说到底是个廉政爱民的明君,只是没逃过大华的诛杀令!我与他也算有些交情,毕竟惺惺相惜!当年老王爷攻破南陈国都,我曾亲自下江南,希望王爷留他一命!可是此人刚烈的恨,竟然义无反顾的撞在了老王爷的剑上!我为了追念他,特在此地设了个衣冠冢!如果华陈不战,我与他一定是要好的朋友!” 阴间朋友,阳间对手! 陈长弓眼泪欲下,可是还是红着眼,强忍着没让他流下来! 手中的陈年花雕,陈长弓没有再拿走,而是将他留在了坟头! 出的魂归陵园,陈长弓内心百感交集,北平王沙哑的话语,像是一把匕首爽利的晾在了自己和华朝之间。可陈长弓既不悲啼,也不指责,仍然心思清明! “我已活不了多少年了,这穆家偌大的基业都是后辈的,昔龙虽然堪当大任,可是心慈手软!我希望你留在他的身边,待我死后,穆家才不会千金散去,真的要走吗?” 北平王的目光不算犀利,话语却字字珠玑! 迎着北平王的目光,陈长弓缓缓道:“世子殿下斩不断情丝,确不适合提领北凉兵士!但义父也不必太过自责,这话说的不吉利,绝对不会应验,义父必会长命百岁!至于长弓,走过的路太少,阅历不够,就算是留在北凉,也难免落人口舌,不如趁着年轻出去见识一番,如果北凉真的有难,长弓必不会袖手旁观!” 抬头远望,北平王的腰杆,瞬间挺直了许多! 第072章.选妻不比寻欢愉 走出魂归陵园,陈长弓的目光不再如古井的死水,有了些许生气! 北平王打趣道:“听说你要去唐州抓鬼,不懂阴阳五行,不明乾坤震兑,就凭着手中的古剑,和一些上乘的武学,真的能将光刃插入到鬼魅的胸膛?不如你将梅字营带去,用不着你动手,他们自会替你料理干净!” 陈长弓收了收心神,闭上眼睛,绵长而有规律的呼吸了一阵,再睁开,眼中已是云淡风轻,这才道:“义父不要折煞长弓!梅字营英勇,若是真得铩羽而归,长弓就是有千百条命也赔不起!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北邙虎视眈眈蠢蠢欲动,这北凉的先锋营,无论如何也拨弄不得!” 北平王会心一笑! 穆雷这些年一直在与北凉的将士风餐露宿,似乎永远也放心不下北凉的铁骑悍兵!长此以往,怠慢了身边的儿女,慧因师太远离世俗之后,子女渐渐长大成人。夏侯王后谋逆一案,穆昔虎折了数十年修为,此刻已是废人一个,穆昔朝被心魔吞噬,又在狱中被高人所杀,总归是善恶有报!如今陈长弓要去远游,一直不安分的小郡主穆昔月说什么也要跟着前往,枝繁叶茂的北平王府就只留下一个身负残疾的穆昔龙,多少有些凄凉! 北平王此举,怎么看都像是有私心! 梅字营的英勇绝非道听途说,不说太平盛世的马踏江湖,这么多年跟着北平王南征北战,扛旗冲在最前面的永远是军中头号的梅字营! 辽东之战,梅字营一马当先,可惜不慎陷入敌人圈套,而就是区区几十人,竟然挡住了敌国百余人的追击,将生死置之度外,任由其他袍泽逃出生天,这份坦然,岂是江湖人说说而已? 当时梅字营的手臂之上还没有血色梅花烙,而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勇,也成为了一番美叹! 穆雷要陈长弓带上梅字营,多半是为了穆昔月的安全考虑!这是慧因师太为他留下的最后一点怀念,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穆昔月失去。这是人间大爱! 战争摧毁了一切,欲望泯灭了真情!北平王回头远望,这依然矗立在魂归陵园旁边的青山是他与死去故人唯一的联系,也是他们的回忆与向往! 就像陈长弓,纵然大华让自己信仰的天堂陈国破灭,可是如今他仍然成为了为你疗伤止痛的美好国度,以大华人的身份重回家乡,回到昔日思念的亲人身旁,不知道算不算是自我救赎。 北平王歪着脑袋,那被战火风沙磨砺的如老树皮一般的面颊些许的抖动,怅然道:“昔月这个孩子太过任性,不管走到哪里都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你是我的义子,昔月也就是你的妹妹,这次他跟你闯荡江湖,多费心些!” 陈长弓洒然一笑:“义父放心,长弓自有分寸!” 北平王潇洒上马,马鞭声声脆响,再三告别之后,如风般离去1 ...... 眼看出发的日子就在眼前,陈长弓此刻最想见到的人便是大公子穆昔龙,比起到处狐朋狗友故装深沉的穆昔朝,穆昔龙的为人倒是要干净许多! 北平王的大儿子会是干净的像个傻子的泛泛之辈? 答案当然是否定,生在王族世家,再怎么没有心机也多会被耳濡目染,穆昔龙与穆昔朝不一样,他是真的想靠着自己的努力光明正大的称为世子殿下,而不是耍阴谋手段! 两个人鲜衣怒马,马鞭挥的震天响,选择在了郊外的泽湖! 北凉城郊外的地势,大多以平地为主,间或会有些许丘陵,唯有东郊方向隆起山脉,山势虽然不高哦,但也是连绵成片。 若说凉州盛景,自然不少,可是适合春季踏青的,应该也只是平静的泽湖! 对于这个未见一面的义弟,穆昔龙没多少好感但是也不反感,两人一路疾驰到空旷的绿地,牵马而行,陈长弓笑而不语! 穆昔龙打趣道:“早就听父亲说你是人中龙凤,很厉害!这些日子也算是见识到了!” 陈长弓还是浅笑:“兄长过奖了!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而已!王府经历了这样一件伤及肺腑的的阴谋,百废待兴,只是过几日义父要进京禀告北凉城防,朝廷的那帮老油条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没有几个月不会放义父回来,而这重任,自然而然的便落到了兄长的肩上!” 穆昔龙面露怒色,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道:“两京的文武官员不厚道,多半会在皇上面前奏父王一本!他们这些人明面上的笑语宴宴,可是哪有真的把我父亲当兄弟的,都是笑里藏刀的阴险小人!可要是真的那一天打起仗来,被吓得屁滚尿流委曲求全的也是他们!狗娘养的文官,就会口蜜腹剑的说风凉话!” 穆昔龙苦着脸,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抛向湖中,那层层水韵在石子的激荡之下越来越远,逐渐消失。 陈长弓拍了拍穆昔龙的肩膀安慰道:“可正是因为如此北凉更需要第二个人能拿得定主意,我们和义父走后,北平王府皆在你一人之手,当绝不是孤木难支,严迹老将军以及所向披靡的梅字营都会站在你这边!京城是潭浑水,想不想趟都得趟,我想义父心中八成是想和那些个儒酸名士纠缠到底,大华雨北邙之间,早晚必有一战,指着那些文官去冲锋陷阵,想都别想!可一旦打起来,军资匮乏,平时还好,到了战时,不管北凉铁骑如何骁勇,还是需要他们的支持!” 穆昔龙低头闷不吭声。 陈长弓继续道:“今日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这北凉城的滔天大潮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而这胆子将会别无选择的落在你的肩上,还有,你虽然是我大哥,当我还要说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个门当户对的丫头成亲了!” 穆昔龙哀声叹气道:“找妻子可比可不是找快活,唇红齿白,俊美非凡,多半表里不一!我出生在王候世家,再怎么努力,这劣迹斑斑膏粱子弟的名号多半也是甩不掉的!而那些曲意逢迎,油嘴滑舌的我又看不惯,真是难啊!” 陈长弓也捡起了一块石头,将他丢的更远,笑道:“其实你不用说我也明白,凉州四维的高官贵族都想把女儿送到王府之中,不过多半都是为了讨好义父,以后升官发财,一路平坦!可兄长偏偏不恋美色想找个贤惠的妻子,若论门当户对,小弟不认识那些人!若是兄长不在乎这些,还真有一个人适合兄长!” 第073章.初心何在 拍了拍暗通人性的宝马,陈长弓松开了马的缰绳!这匹神灵骏马是北平王送给他的,通体深紫,鬃毛黑色,四只蹄子白如霜雪,肩上也有一片白毛弯如弓月,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闪发亮,宛若神骏一般! 其实陈长弓本不爱做这种保媒拉纤的事情,但是为了凉州基业,也只有勉强当一回月老! 穆昔龙沿着湖畔坐下,待到陈长弓坐于一旁,这才缓声道:“王族的心是死的,血是冷的,就算是取个贤惠的妻子,老把人家晾在一旁,她必然会生出异心,这种东西还是不要闹着玩的好!” 陈长弓洒然笑道:“人世的温度看是看不出来的,当然要细细品味!你在等那个懂你的人,世上又有哪个女子不怕被薄情的男人祸害?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与你爱的人所谓的闹心遭罪实际上是上天对你的磨砺,真正有了孩子的时候,你会倍感这份真情的可贵!” 穆昔龙啧啧道:“你年纪不大,懂得倒不少!” 陈长弓有些难为情的道:“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而已!” 对于陈长弓口中的那个人,穆昔龙自然知道是吴潮儿,而陈长弓要为自己介绍的那个人,他没问,陈长弓也没说,但这答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在街头分别的时候,穆昔龙幽黑的眼眸之中多了几分深邃,而陈长弓心中的重量,也渐渐的减轻了几分! 陈长弓回到陈府,那一脸淫荡的徐风此刻一席青衫,正在挑逗着穆昔月和慕容念两位丫头。初见慕容念,徐风只是寥寥两句话,便已风华圆润的概括了慕容念的长相! 第一句是:“小娘子长得不错,臀部滚圆琉球,可是这胸脯也太缺斤少两!” 第二句是:“这脾气跟姑奶奶真是臭味相投!” 陈长弓冷眼看着打情骂俏的几人,摇头叹气的走了过去。 ......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 吴潮儿那本就丰满多肉的臀瓣上下抖动,极是有弹性! 面色微愠吴潮儿,正要予以反击,那傲人的胸脯是一阵的气势汹涌,可是这弱不禁风的一巴掌却被陈长弓云淡风轻的躲开了! 陈长弓打趣道:“这次去唐州,你是留在北凉还是跟着我一起去?” 吴潮儿犹豫片刻,涨红的俏脸斗转冰霜,声细如蚊的道:“我要是去有什么好处?” 陈长弓愣了一下! 思虑片刻后,脱口道:“养花要浇水吗!你一个人在家就算是再漂亮也没人欣赏,跟着去了,多多少少我会看上一眼,身上什么地方胖了瘦了,摸着是滑润还是粗糙,我总要亲眼见证才是~” 吴潮儿的脸又深红了几分! “那我要是不去呢?” 陈长弓猖狂大笑道:“男人怎么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牡丹再好再华贵,可终究比不上野花的风情万种!脱缰的野马你听说过吗?” 出落得一脸俊俏的陈长弓在徐风身边呆久了,这句话说得怎么听都像是个混蛋! 吴潮儿一脸涨红的跑远了,心里其实并不纠结!男人裤裆里那玩意可要保持住,若是哪一天真的不受控制,吴潮儿宁愿陈长弓成为大内的人! 一个好的女人,要贤良淑德,品貌端庄,看起来就落落大方的女子,多半是心无杂念,不会在外面招蜂引蝶,还要宜其室家,多子多男,这些都是身后之事,吴潮儿现在想做的,只是把陈长弓抓住而已。 陈府的东南一角有一个小小的祠堂,没有陈长弓的允许任何人也不敢进去,只是因为这里的神袛,是陈长弓的父亲! 来到父亲的灵前,陈长弓放下手中的释仇剑双膝跪下,面上神色严肃,远处高山的寺庙中传来声声钟鸣,悠扬而轻灵! 掀起了伪装的面纱,在父亲面前,陈长弓也许是最真实的! 远在江南九临的母亲,一直想让陈长弓做的那件事情,是让大华王朝彻头彻尾的烂掉,一面不问恩仇,一面仇深似海,陈长弓此刻的心情,倒不如那钟声传的悠远! 也许只有在这样的黑暗之中,陈长弓的思绪才会平静下来,才会不想着那样刻骨铭心的隔世之仇! 陈长弓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跪在灵前!黑暗中,那白色的袍裾有着些许的曲折,眼中波光流转,也许此刻,流不尽的只有母亲眼中的清泪,而自己要将这一切化作怨恨,埋藏在心中。 身后是轮廓依旧的凉州,前途是满眼浮华的京师,这已渐渐浸入白茫茫雾色中的身影,何时才能以真面目示人? 仇恨到了尽头,便是极度的麻木,就像是生离死别,两心孤寂的飞天火石,压得人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陈长弓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幽深的煞气! 一代江湖名重的高手李重山,真的就为了那一抹毫不诱人的金钱地位,竟然甘做那被江湖所不齿的狡诈恶徒? 龙象仙人口中所说的半妖帝国,究竟是真的存在,还是道听途说,三人成虎?《封神榜》中的鬼怪传闻真正存在过这个世上?而那勾魂摄魄的女鬼真的就是传说当中的苏妲己? 吴潮儿毫不掩饰的将自己全然坦诚在自己的眼前,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无奈,她真的没有一丝的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徐风清澈的像一张白纸,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在这翻云覆雨的北方四州,徐风却又为何能无声胜有声的拼搏出自己的一片立足之地? 这一次身出北凉,北平王本不必亲自前去,在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史大丞相会这么袖手旁观的不发一言?还是说北平王真的要与那些个儒酸斗个你死我活? “父亲,孩儿心中疑惑,人常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为何就有人偏偏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母亲口中所说的亡国之恨,说到底只是谢家和刘家两家的恩怨,又与这大华百姓有何干系? 这一次出行唐州,危险重重,鬼怪杀得是大华的子民百姓,孩儿是否应该袖手旁观?还是应该挺身而出,救民于水火? 义父将心比心,丝毫不怀疑我。母亲要我来凉地,无非就是夺取北凉三十万铁骑的军权,到时候北邙来犯,大华就像是个空壳子一样,过了凉州,一马平川,介时生灵涂炭,他国觊觎,是幸灾乐祸还是得不偿失? 父亲,您的仇我不敢忘,可是孩儿的初心又要到哪里出寻找?” 星夜渐阔,月上昆仑,陈长弓于父亲灵前表露心声! 华朝六年春,冰河开化,暖意盎然,陈长弓一行人浩浩汤汤,直奔鬼怪杀人的唐州城! 第074章.四盘牛肉一壶酒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莺偷百鸟声。 凉州城外驿路两旁纷纷吐绿的草木丛中时常可见小巧的黄英鸟穿梭其中,可惜凉州地理位置靠北,凉风粗粝,虽然风雅,却也倍感凄凉! 陈长弓腰间释仇剑,身骑神灵骏出城,徐风和帝无邪并行两侧,身后的马车平淡无奇,马夫是北平王麾下的车骑将军,而四个女子坐在车内谈笑风生。 陈长弓正在想那鬼怪杀人的匪夷所思,徐风却是一脸浅笑的打断道:“你说当初如果纣王没有纳苏妲己为妃,是不是就不会有大周八百年的辉煌?” 陈长弓并不做声,倒是帝无邪回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的美人说到底都是皇上的,只是这人心有好有坏,在光滑的皮囊之下并不容易被察觉!那传说中的美艳妖姬并不是苏妲己,而是千年鬼魅狐妖,而真正导致大商灭亡的也绝不是苏妲己一人,殷商气数将近,纳不纳妃都会覆灭!” 陈长弓灵动的双眸闪了闪! 帝无邪说的并没有错,鉴于君主特殊的政治地位,使他的婚姻问题成为了国家大事。 而不管皇上本人是否要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九州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都会强制他不得不考虑这件事情。 平民百姓也好,皇子王族也罢,哪个不是具有七情六欲的血肉之躯,对那些一笑倾城的迷人美色和常人一样难以抵制她的诱惑!而选妃的第一印象,当然是赏心悦目! 一提到男女之事便有些难以控制的徐风,自然不会引开话题,继续道:“如你所说,这天下的美女佳人原则之上都归皇帝所有!可皇上毕竟位居九五,又怎能让风姿各异的奇花异草盛开在皇宫大内之中?” 任何人都当有此所问,皇宫不是青楼,但是这女子的品类简直要比青楼多上数百倍,皇上那可是个挑食的主!风范足式的大家闺秀,楚楚动人的小家碧玉,还有淳朴自然的山村野姑,花样看是看不出来的,怎么也得深入浅出的试一下才知道! 陈长弓出身皇家,小的时候母亲常讲陈国皇室之事,对其中颇有了解,又因为气势十足,语气竟有些震天响:“为了保证天下最美丽的女子进入皇宫,所谓的按照礼仪制度定期举行的选美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而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是皇上派遣而出的宦官,这些人在皇上身边久了,耳濡目染,自然知道皇上的情操品味,皇上也更信得过!” 徐风一脸不屑:“我就不信这宦官的目光能像本公子一样慧眼识人,就不会一不留神看走了眼?” 帝无邪在马上叹了一口气! 陈长弓笑道:“所以才更要深入到市井,甚至要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去采撷,进入了皇上眼眸的绝色女黛不鄙偏陋,不隔贱卑,工技者密闻,淑邈者渐知。最后再由皇上亲自筛选,去粗取精,剩下的那都是姿色端丽,具有吉相的绝世女子。就像你每次去青楼寻求的是快感,皇上择偶寻求的是质量,所以你这种人,也就是浪荡的命,永远不可能当得了皇帝!” 徐风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浪荡又怎样,这些年和自己上床的都是一些豆蔻少女,虽然自己不是那一言九鼎的高高天子,却也是个面若博粉的少年郎君! 徐风的审美品位极高,而且吃的嘴唇趋于多样化,几乎每个类型的,都要来那么两三个,同类之中又夹杂着细微的不同,风格迥异,在徐风眼里,那就是异彩纷呈别具一番特色。 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过得了这美人关? ...... 眼见日影西斜,只好想找一家客店住下,前方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北行向客店而来,行至客店门口,两个伙计大袖飘飘,一人抬着一坛酒,健步如飞的走进店来。 这客店有个诗情画意的名字——雅芳阁! 走了一路,陈长弓等人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这一路上道听途说,雅芳阁有个美人老板娘,说起话来那叫一个酥,而这雅芳阁中的菜名更是让人为之惊奇,全部书气十足。 入得店门,徐风便一眼看到了那个花枝招展的老板娘,此人风韵的很,一席轻纱,裙子的开叉直到臀部,走起路来胸前的两座山峰上下直摇,抹胸之上清晰可见深深的沟壑,脸蛋生的光润圆滑,嘴唇大红,若说美中不足,那便是身材有些丰腴! “老板娘,点菜!” 刚一坐下徐风便迫不及待的说出口来,那女子步履蹒跚的走进,这芬芳如蜜的胭脂气味阻塞了徐风的鼻息,穆昔月一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嘴唇撅的老高老高! 老板娘屁股很翘,不过并不是刻意抬高的,而是臀部确实很多肉!相比之下,四个女子的臀部圆若蜜桃,而这老板娘自然是大一个尺寸,高高撅起,一副盛气凌人! “几位想要吃点什么?” 这声音简直酥到了骨子里! 慕容念秀秀气气的道:“无邪哥哥吃什么,我便吃什么!” 这一脸的稚气未脱害的帝无邪一阵的脸红! “有啥?” 穆昔月一脸怒气,明明就是被老板娘抢了风头,掩盖了一席春色! 老板娘巧笑嫣然的道:“本店特色众多,我先为各位说道说道。 冷翠青葱段配水晶白玉冰珂(小葱拌豆腐), 特调爽口异味风情藕块(嫩藕丁)! 雅芳阁秘制翡翠山珍(清炒菠菜), 两京腌制至尊翠鲜凤尾(笋尖)! 特调嫩卷心菜珍翠浓汤(白菜汤), 帝都田园清脆时蔬(拍黄瓜)! ......” 老板娘娓娓道来,听得徐风目瞪口呆! 向徐风这种时常在江湖走动的人,当然知道趁火打劫的道理!这客开在清幽僻静之地,不说深入不毛也没好到哪里去,而这来往的行人众多,老板娘打扮的又是这样的美艳动人,多半是想捞上一笔! 老板娘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鲜衣怒马威风八面想来是个膏粱子弟! 而剩下的几个人早已饿的有些精疲力尽,不由得闭上眼睛,抽了抽鼻子,这店中酒气实在是令人陶醉,就等着好酒好菜上来饱餐一顿! 老板娘是个厚道人,见几位的穿着不像是差钱的人却也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咱们地处穷乡僻壤,这些菜虽然不华贵,但是也不是很便宜!” 徐风一脸不在意的道:“无妨无妨,就是再贵我们也给的起钱!” 老板娘一脸笑意,心知有钱可赚,立马道:“那我说的这些是否要全部为公子呈上?” 徐风嘿嘿一笑:“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要!我要四盘熟牛肉,一壶酒!” 第075章.出卖肉体所为何 若是年轻几岁,被人如此地调戏,老板娘早就让身后脸红的男人们咬人了,可如今世态炎凉,年华渐渐逝去,身处这荒郊野岭,脾气自然是收敛了很多,只是撅着大红的嘴唇道:“那请公子稍后!” 看着老板娘一上一下来回抖动的屁股蛋,徐风皮笑肉不笑的眨眨眼,心想果然是个弹性十足的肉球,若是能趁着不注意狠狠地拍上一下,声音一定清脆好听! 穆昔月冷哼一声,瞬间拉下了脸。 陈长弓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徐风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说我在想什么,可是我绝对没有那样想!” 收回思绪,几个人涣散的目光重新回到眼中,相互对视,浅淡喝茶! …… 世间如此美好,男人其实并不吸引人,多半还是有这些娇若花滴的女人。 徐风可不是那种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吃饱穿暖与世无争的人,还是个胸怀鸿鹄大志的滴滴男儿,想和女人干一番大事业! 这老板娘虽然是少妇风韵,可看上去还是娇滴滴好吃的很,徐风不挑食,他只是好奇,这种姿色算不上倾国倾城,但若是想在一个地方站得住脚也是十分容易。 这种乡野贫困出身的山村野姑不像大家世俗那样出落的错落有致,也没有不羁的文人之风,可这野蛮劲与以上可是不在一个台面上,巾帼不让须眉,出自王侯将相家的不是没有,可毕竟屈指可数。 所谓摘花赏月,看上了床那才是真正的本事! 那一弯上弦斜挂柳梢,有句话怎么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好湿,果然好湿! 当所有人渐渐睡去,徐风便悄悄的摸了过来! 雅芳阁远离城镇,依山傍水,不带烟火,这一抹令人陶醉的自然之气窒人鼻息。看惯了官场的尔虞我诈,又不想寻那僻静清幽与世无争的胜地,雅芳阁的位置确实入得了高人法眼。 老板娘的屋子在雅芳阁后不远处,看到了雅芳阁前身本以为山穷水复,但这后身竟然深入山间别有一番风景,比起那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十分神似! 雅芳阁四周的地势,山脉间或起伏,连绵成片,此刻望去,就像那大风卷起的滔天巨浪,其山势或崔齐雄伟,或高耸入云,而嵌在深山一角的雅芳阁就像是一个明珠,将这山间低洼照的通体透亮! 此刻的老板娘已经褪去了白天那紧身束体的一身布衣,换上了飒爽翠绿的轻纱,没有了衣物的束缚,那高挺的山峰自然有些下垂!但那妩媚的面庞就像是花间柳际的一抹绿影,平淡而不失妖娆,刚靠近窗边,徐风便闻到了一股甜蜜柔润的芬芳,这香气不像是俗世的脂粉气,超然脱俗,还隐约的带着老板娘暖暖的体香! 一阵清风吹过,这股清香更加的浓郁,徐风闭着眼深深地呼吸,生怕错过了一丝! 其实房间的角落,还有另外一个身段错落有致,长得比老板娘还要俊俏几分的小娘子,女子是个下人的打扮,穿着也很是普通,但那晦暗灯光之下的花枝招展真的让人难以抵抗! 小姑娘声音有些唯唯诺诺,语调清脆可人:“小姐,你真的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 小姑娘灵泛的目光眨了眨! 老板娘并不抬头看她,只是整齐的叠着刚刚换下的衣物,缓缓道:“这里很好啊,没有关心则乱的家族之争,也没有负心男子的恶心嘴脸,更没有大家闺秀的惺惺作态,比起绚烂的烟花,我更喜欢潺潺的流水!” 老板娘抬头一笑,目光深远! 这一眼流转了数年,似乎包含了太多的辛酸! 那一年,青纱宫大火,岳阳公主刘惜容意外失踪! 对此传言,坊间有很多说法,大内皇宫戒备森严,外人放火成功的可能性基本没有,江湖极品高手所为?那也太不且实际,岳阳公主禁足宫中近二十年,从呱呱坠地到亭亭玉立几乎没有踏出过皇宫一步,谁会与公主生出这样的深仇大恨? 唯一的解释便是皇宫中的某一人纵火! 在这种人性卑微,权力至上的时代,人的灵魂可以交易,肉体自然也不能幸免! 我们且不说那人命如草的低微贱民,就是那权力极上的皇后娘娘又有几个是真的爱慕九五之尊的龙颜,多半是为了国事家事,纵横捭阖,勉强成婚罢了! 不要以为进入了青砖黛瓦的宫墙之内便是一步登天,高高在上!女人之间的斗争永远比男人更加的阴狠,那一张华丽的面孔之下所隐藏的不仅仅是锐利的刀锋,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毒药! 相比较于老板娘的欣喜,女孩暗恨,可是面子上却不能发作!可叹岳阳公主如此艳色,竟落到这般田地,便只是撅着嘴抱怨道:“你说皇上也真是的,公主你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妹妹,他就甘心让你去入那龙潭虎穴?那镇南王的世子殿下斗大字不识一个,抛下这些不说,就是那嘴角流下的口水,都需要擦拭个几十遍,那个时候的公主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哪有心思去照顾他那个傻子?世人都说皇上是明君,可在这件事情上的决定为何就这样令人咋舌?” 老板娘怒目而视道:“妄议君非,你不要命了?” 小女子自知说错话,赶紧地下了头,沉默不语! 暗处的徐风心头一惊,原来这雅芳阁的老板娘就是当年青纱宫大火不知去向的岳阳公主——刘惜容! 难怪这女子野蛮中不失端庄,言语中夹杂高雅,竟是朱墙宫深之人。这女子以“小姐”称呼自己的主子多半还是有所顾忌。徐风再一次远远观望,不由的惊叹一声! 烛光之下,刘惜容姿容妍丽,绿纱之上的面容宛若一朵桃花,凤眼中波光流转,身体独有的香气更是柔媚动人,这样的美人,实在是世间难得! 原本高高在上的公主竟然想赚那几两文字钱,当真是落魄到了一定的地步! 见那知错能改的小姑娘低下了头,刘惜容心头的怒气也已渐渐消散,莞尔道:“好了好了,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许我发发脾气?在这雅芳阁中我就和你最熟,不欺负你我欺负谁啊?” 小姑娘用试探的眼光看了看娇若春花的公主殿下,展颜笑道:“我就知道公主对我最好了!” 刘惜容偏转过头,见小姑娘正端着手中已经喝干的青瓷杯呆呆的望着她,娇艳欲滴的朱唇轻轻启动,却没有丝毫的幽怨:“我不怪皇兄做了这样的决定,可那镇南王毕竟是臣,纵然驳了他的面子,他还敢造反不成?” 第076章.心血不来潮 自称老板娘的岳阳公主刘惜容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多半还是对君臣之礼有所了解,并不是那对朝中之事全部置若罔闻的悠闲之人。 从这说话的语气多少还是可以听出几分,岳阳公主对自己这个皇兄的为人处事很是责怪! 徐风不聋,他清晰的听到了镇南王三个字。 在铁蹄纵横的九州大地上,镇南王的水军也可说是独树一帜,不说那细腻精准的水上箭法,就是那甲板之上的刀剑拼杀这天下又有几人可以阻挡? 镇南王当年孤身一人入南地,与那北凉穆人屠如出一辙,留下了一剑可挡百万师的赫赫威名,这大华之内除了那杀人不眨眼的穆人屠,就是那京城一手遮天的史洪流又能耐他何? 几年前,镇南王私自下令进行水军改革,效仿小国扶桑之法,自创九船战阵三十六舟。 这件事情一直被那些自称高尚的儒酸文臣所诟病,我泱泱天朝大国,怎能学那不入流的小国之术? 纵横捭阖到如此地步可谓是让很多大华附属国瞧不起,他们虽嘴上不说可心里多半还是会冷嘲热讽,让人笑掉大牙的同时,还抬高了扶桑的地位! 原本就找不到缘由的京城首辅蔡又善那是听着鸡鸣狗叫都能说出滔天巨浪来的嘴皮子,此等好事焉能就此搁置? 马屁拍的叮当响,联合一手遮天的史洪流连夜上书参了这个目无王法的军侯一本,搞得京城就差鸡飞蛋打,狗急跳墙了! 皇上带着朦胧睡眼,见着这种事自然不能做事不理,武将擅自改革规矩往小了说那就是有违皇命,往大了说那就是意欲谋反。 可镇南王刘权的初衷很简单,就是为了增加海军战力,这种损耗甚微又利益无穷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啊? 皇上也不是糊涂之人,否则也不至于在这样的大乱时代被称之为明君,下旨斥责的同时当然要予以安抚,打个耳光给两枣,这种事情,身处穷乡僻壤的山野村姑都懂得! 而这安抚的代价,便是要自己的亲妹妹,面色清秀的岳阳公主刘惜容下嫁到镇南王府! 这镇南王虽然没有穆雷杀的人多,更没有那人屠之名,倒也是做了不少损阴德的事。 东陵覆灭的时候,镇南王祸乱东陵后宫,将那些有些姿色的妃子们全部扒了个精光,赤身露体的绑在了楚涵殿上,用那跟着他走南闯北的马鞭抽那些妃子的隐私之处,只打的欲仙欲死,血肉横飞! 而后的报应,便是那夫人无数的镇南王膝下只有一个憨傻无比的儿子刘飞虎。 这名字起的虎虎生风,可这智慧未免有些太过低微,小王爷与父亲如出一辙,傻是傻,可见到美女就上的本事可是丝毫的不含糊,入得青楼妓院原本清新脱俗的纱衣雪肤被弄得到处口水粘稠,看起来实在是有伤大雅! 徐风淡然一笑,靠着门外立柱悠然说道:“皇上倒不是怕那镇南王谋反,可是这王爷可远远不止镇南王一人,这个不反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反!” 这种以退为进的法子果然是好,这样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岳阳公主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对他产生兴趣! 不等那岳阳公主反应,那一脸稚气未脱的小女子便怒气冲冲的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小姑娘语调如冰,似乎比那傲人的胸脯还要气势汹汹几分:“你是谁?偷听别人说话,好无耻!” 清冷的月光下,徐风修长的身躯愈发的柔韧有力,棱角分明的面庞显示出惊人的魅惑力,小姑娘心中一颤,怕是晚上要睡不好觉喽! 徐风自然不是那好言相回的主,你说我一句,我定要还你十句,这架势像极了不爱吃亏的山村野姑,当即回击道:“我走我的路,你说你的话!彼此两不误,你若是没偷听我说话,又为何会开门嘲讽于我?” “你......” 那小姑娘哪里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自知斗嘴是斗不过的,只是转过头潮红着脸看着身后的岳阳公主! 那一抹轻纱,遮不住下面的满身苍翠,刘惜容却丝毫不感觉害羞,娇若滴水的双唇一开一合,声音便如铜铃一般散播开来:“是你?” 徐风敛衽为礼,拱手道:“在下徐风,参见公主殿下!” 刘惜容笑道:“原来是徐公子,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既然你敢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何不开门见山,坦诚开来?” 徐风有些难为情的道:“其实我有了条件,公主若是应了我,我自会把话说明白?” 刘惜容笑容不改:“直说无妨!” 徐风嘿嘿到:“我想看看公主*********刘惜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门口的小姑娘一脸怨气,眼冒怒火的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我家小姐是堂堂公主,你这登徒子休想轻薄高攀......” “小玉,你先下去吧!” “公主!” 那个被称作小玉的姑娘神色有些为难,可是看到刘惜容面色坚毅的脸还是没敢多说,关上房门的时候徐风还不忘挑逗一句:“要不要留下来一起?” 小姑娘面上涌现一丝潮红,怒色道:“呸,不要脸的登徒子,回来我若是见到公主受到了一丝的伤害,我便一剑刺死你!” “铛!”的一声,们被重重的关上,徐风不由的摇头轻叹,这纤纤玉手可拿得起杀人之剑? 徐风缓慢的走近,捡了离岳阳公主最近的一张椅子上面坐下,看着绿纱后若隐若现的迷人春色,自嘲道:“我北地有名的花花公子,今日竟然没被拒之门外,当真是令人称奇!看来我徐风的名号也不是完全的臭名昭著吗!” 刘惜容冷笑道:“公子可真不是个普通人!” 徐风回应道:“公主也不是个普通人!” 徐风将那裙上裙下全部风光旖旎的岳阳公主打量个遍,脸上满是无所谓的刘惜容撇过头,似乎对这意欲猥亵的浪荡公子哥全无防范之心! 刘惜容打趣道:“若是柳洪洋老先生现在还活着,看到你现在这幅德行,你说她会不会气死?” 徐风丝毫不见外的拉拉岳阳公主的小手,还不忘掀起衣袖使那春色更显露几分,悠然道:“姐姐胖了!这出了名的冰山美人还没有人尝鲜实在是糟蹋了!” 手臂任由徐风抚摸,岳阳公主并不转过头!徐风又将目光抬向宛若鲤鱼入海的胸脯,继续道:“这里也胖了不少,要不让弟弟给你揉揉?” 岳阳公主怒气道:“不行!” 徐风惊讶道:“为何不行?” 岳阳公主抽出小手走远道:“心血不来潮!” 第077章.你有没有爱过我 清冷的月光下,满山的苍翠显得愈发艳绿,干净的令人心醉! 那一抹弦月高雅明亮,没有了太阳存在的夜空,它是最为强大的存在! 提起当代鸿儒柳洪洋老先生,华朝中人自然人人当竖大拇指。 贤名远播,桃李芬芳,不仅设教于宫墙之内,而且招收四海好学之人,求学者不论贵贱,不问出身,皆可入其门下! 在权力高高在上的时代,这种一视同仁的抉择无疑成为影响后世的一股清流! 那些没见过草木无情的朱墙宫深之人也可借此机会跟随柳老先生云游天下,散播氤氲。 同在柳洪洋老先生门下的徐风和岳阳公主刘惜容便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嘴上不说,这个年长徐风几岁的惜容姐姐对徐风还是有那么一丝的爱慕之心。 当年纵火逃婚,心里想的也是这个放荡不羁的徐公子,甚至在那月黑风高的狼嚎之夜,刘惜容也敢跟着徐风进入城郊不远的小树林! 可每一次徐风想要更亲近一些,都会被岳阳公主无情的拒绝。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刘惜容心里明白,徐风心中有她的位置,但绝对不止她一人,而那死去的轻语姑娘就像是千刀万剐的伤痕,永远不可能在徐风的心中抹去! 掩不住风韵的岳阳公主坐在自己的床上,那一双修长的玉腿洁白无瑕,徐风几次想要顺藤摸瓜的沿着吹弹可破的肌肤见到更深一层的风景,可岳阳公主身子一斜,就只能看到那翘臀凹凸上下的轮廓,徐风心下失落,只能收回目光! “你今日没有在你那些朋友面前将我认出,还是很把我这个姐姐放在心里,离开京城之后听说你来了凉地,我去找过你,可是你这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飘忽不定,所以一直未果,于是我在这四通八达,入凉出凉的必经之路上建起了这样的雅芳阁,也算是天不负我,总算看到了神出鬼没的你!” 岳阳公主微愠的脸上显露出这些年的苦不堪言,那一双黝黑的双眸经历了太多的沧桑,雪白雪白的牙齿虽然还在述说着当年的美丽,可是这些年逝去的浮华可不就是白白的逝去了? 徐风有些难以启齿的道:“姐姐有心了!” 岳阳公主将这些年受过的苦难隐藏在心里,盘旋欲出的清泪在眼眸中转了几圈又渐渐的淡了下去:“可我终究还是快乐的,皇兄找不到我,在这青山绿水旁安度余生也是很好的。我已来过,爱过,付出过,无论对任何人来说,这都已足够!” “姐姐想的太过简单了,皇上嘴上不说,可你毕竟是他的亲妹妹。这雅芳阁看似平淡无波,可是周围深山之中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大内高手,皇上还是在乎你,之所以任由你胡来,其一是为了让你不用嫁给那个傻子,这第二吗,自然是为了堵住世人的嘴,最重要的一点,如果皇上真的将你接回皇宫,镇南王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徐风心中宛若刀割,这个女子虽然不是为他受苦,可毕竟因他所致! 刘惜容心中不平的道:“不善罢甘休又能如何,皇兄权倾天下,再说了,他镇南王虽然有二十万兵马,可北平王有三十万,我还真就不信他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徐风摇头笑道:“若论陆战,北凉三万兵马便可击溃这二十万,可若是论水战,吃苦头的可就是北凉的铁骑喽!其实皇上真正忌惮的并不是镇南王,而是北平王,所以他才会不深究镇南王改革军制的责任而又甘愿将你这个掌上明珠的妹妹嫁过去,这一南一北,无论哪一方先倒下,另一方都必然会一枝独秀。” 刘惜容灵动的双眸眨了眨,若有所思! 这雅芳阁虽然地理位置极好,可毕竟穷乡僻壤,来往的人又过于繁杂,难免不会有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亡命之徒,大内高手没日没夜的监视,可要是有一眼瞧不见,岳阳公主身份暴露,必然惨遭毒手,思及此处,徐风悠悠道:“在北凉城北平王府对街有一处陈府,姐姐不要在待在此地,雅芳阁交给下人打理便好,姐姐明日就走,就说是我徐风的朋友!” “你难道不回去了吗?”刘惜容急切问道。 徐风笑道:“落叶归根!我迟早会回去的,只是眼下唐州鬼怪杀人,我倒不是对这杀人的手法好奇,听说这个女鬼长得十分精致,姐姐都不让我碰,我去碰碰鬼好喽!” 徐风起身便要离开,刚刚打开门,刘惜容动容道:“徐风,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徐风脚步一顿,并未回头,自嘲般说道:“我徐风是个花花公子,将来三妻四妾的,姐姐是公主,高高在上,徐风怕高攀不起!” “我不在乎!” 一声震耳欲聋,响彻寰宇! 徐风笑道:“如果我有命回来,一定告诉你答案,可姐姐不要再乱走了,徐风怕下次再见不到姐姐会发疯的!” 背身关上房门,徐风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屋子里刘惜容动容而泣,那一滴滴泪水好像晶莹剔透的湖泊,抽泣的说了一声:“傻瓜!” ...... 徐风姗姗而行,向着黑暗深处的陈长弓走去,将那手中的一壶老酒丢了过去,谁料陈长弓竟然没有伸手去接,那上好的美酒就这样重重的落入尘土! 看到这一幕的徐风没有任何的反应,好不容易走心一次竟然连个喝酒的人都没有,真是败笔! 陈长弓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缓缓道:“他乡遇故知,你这一向放荡的徐公子也动情了?” 眼眸幽森的徐风神情微动! 望着看不透的陈长弓,徐风深深的喝了一口酒道:“所以更要喝酒,且借壶中陈香酒,还我男儿真颜色!” 陈长弓不屑道:“呸,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徐风并不理睬,继续道:“随你怎么说,可是我很好奇,你为何一眼便看出了老板娘便是岳阳公主,又为何顺水推舟,送了我这个人情?” 听到徐风说出这样的话陈长弓有些压抑的道:“徐公子还是第一次感激我,如果我说我调查过你你会不会生气?” 徐风猖狂大笑,肉麻的道:“我就说你对我有意思吧,果然应验了,哈哈哈......” 陈长弓应着变态的笑声跑远了! 第078章.老婆婆的童谣 男人的薄情寡义是一对,薄情的男人必定寡义。 而那些所谓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江湖侠客,又有几个真正为了朋友断颈洒血,多半还是拜倒在了柔情女子的石榴裙下,那温柔摄魄的柔情冢当然比刀剑无眼的江湖厮杀更加的吸引人! 岳阳公主生在皇家,她看不透皇上的心思却能将男女之事看的通体透明,从小过着优渥生活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刘惜容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杞人忧天,色是把刀,情是把刀,时光更是一把刀,色悬挂在徐风头顶,情冷竖在岳阳公主面前,而时光,则是横亘在两者之间! 这无情的岁月长河可能就此冷淡跨过? ...... 四月的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将那乌烟瘴气的唐州浇的更加阴冷! 远处的轰鸣声四起,时时划过一道道冷酷闪电,惊雷滚滚,闪亮的劈开乌云深处的那一抹浓烟,拨云吐雾的阴霾已将天空遮的无处可露,无情的嘲笑着痛苦万分的人间。 这阴冷,已经深入到唐州百姓的骨髓里面去了! 空旷的街道上无一人出入,门户皆闭,一片漆黑! 又是一道青光,勾勒出胡同深处墙角下的一个轮廓,是个发髻凌乱的女子,雨水无情的拍落而下,女子并不躲闪,那柔韧的肌肤将水花四处迸溅,大红的薄纱全无飘逸之感,紧紧的贴在女子修长的双腿之上,丝滑的没有穿鞋的玉足曼妙的划过清淡的水洼,锁骨流下的一滴水珠带着风韵重重的落入尘泥。 那一抹潮湿的秀发,裹挟着发寒的凄风,将那一张神秘的面庞深深的遮住,看不清任何表情。 一声滚雷惊落,她仿佛听到了一个阴凉凄冷的声音:“小人行险,天道不爽!男人口是心非,刚愎自用,女子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莫道报应轮回,报应不遭有心人,莫谈人心冷暖,人心似海乱纲伦。岂非一手遮天,权利之下徇私弊,岂非浪尖风口,事无不可对人言!且恨且恨,恨需血润,借男人阳刚之流暖,换灵魂乱世之偿还!” 女子向前行走,并不作答,脚下的石子已将玉足划出斑斑血迹,殷红鲜血如暖流班绵绵而出,染红了一方水洼!女孩不知道疼痛,丝毫不在意,任由血流成河! 不久,那声音再次响起:“你来自何方?” 女孩目光空洞,声音颤抖:“阴间!” “你去向何处?” “烟火!” “你意欲何为?” “索命!” 那神秘的声音感慨道:“很好很好,这是你的使命,去吧!让他们恐惧的颤抖吧!” 一路血红染地,女子带着仇恨,消失在了寻常巷陌! ...... 陈长弓和徐风等人入城的时候,天色已渐渐黑暗,昨夜一场大雨,浇散了唐州城鬼怪杀人的阴霾,夜色静谧,弦月高悬,清冷的大街之上只有这几个人! 陈长弓愣了一下,前进并未停滞!入得他乡之地,州与州之间的差距便逐渐的显现出来,唐州的地面斑驳破旧,常年失修,那原本平滑的地砖朴实而苍老,如今也已不堪重负,劣迹斑斑! 两侧的民房颇显老旧,生锈的铜钉和脱落的墙皮像是在述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趴在一家门口的土狗,失魂落魄,眼神中没有任何杀气,如被人勾去魂魄一般! 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更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慕容念双手紧紧的握住帝无邪的右臂,恐惧的说道:“无邪哥哥,这里是人间还是地狱,怎么一点烟火气没有?家家户户闭着门,连灯也不掌,好像是在防着什么?” 一脸愤愤不平的穆惜月装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已颤抖,若不是走在众人之间,此刻只怕是已经倒了下去! 相比之下,年龄稍长胸脯和屁股蛋自然也稍长的吴潮儿和王欣则是要显得老成一些,默默前行,并不出声! 这偌大的一座城,此刻宛若一片死海,这几人犹如孤舟一样泛舟湖上,随风漂流! 巷子的拐角,一位老婆婆面色狰狞,身上的衣物有些潮湿,夹杂着几缕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披下,本就不白的脸上几处黝黑,皱纹展现出时光的沧桑感,手中一个近乎发黄的包子已经被啃掉了一半! 老婆婆破衣烂衫,那粗布麻衣本是白色的,可现在黑的就像是头发一样,掩埋在如墨一般的夜色之中,若不细看,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个孤魂野鬼! 老婆婆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话,好像是一首民间童谣! “落花飞,落花飞, 落花树下杏儿肥! 杏儿不知李子苦, 青涩寒酸多阴毒! 多阴毒,多阴毒, 人情世故皆飘浮! 弑父杀兄寻不爽, 睚眦必报存薄心! 存薄心,存薄心, 心中自有薄情鬼! 杀人取心告苍天, 人间何曾不梦鬼! ......” 陈长弓心中一横,目光狠狠一顿,这首童谣墨浓凝重,锋芒十足,直听得陈长弓心中寂寂,振聋发聩! 老婆婆似乎终于意识到有几个出身富贵的年轻人在看着她,将那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漆黑的双手抿了抿嘴唇,又将目光无一丝感情的看向几个年轻人! 这老婆婆的眼眸异于常人的漆黑,嘴唇发白,无一丝的血色,只是冷淡一眼,变转过身去,默默离开,而那口中又说出那首凄冷童谣的下半部分: “不梦鬼,不梦鬼, 酒鬼色鬼老死鬼! 色字悬空亘刀剑, 杀人只需断人肠! 断人肠,断人肠, 魂断他乡两茫茫! 才短蹈危不自量, 红颜不可接青黄! ......” 渐行渐远处,这字字珠玑的童谣开始听不清楚,老婆婆拖着脏乱的衣服,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整个过程,陈长弓一言不发,眼神空洞,脸色微红,直直的呆立在那里!仿佛大灾大难来临,那一株亭亭青莲躲不过凄风冷雨,被拍打的浑身是洞,体无完肤! 徐风心情大恶,不是说出来抓艳鬼的,怎么变成苦情的戏码了!他这个人,见不得别人流泪,也见不得别人可怜,扭了扭脖子,确定老婆婆确实走远之后牢骚道:“这老婆婆也真是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大黑天的出来吓唬人,什么色字悬空亘刀剑,要是真的有刀有剑,我不早就断子绝孙了!” 穆惜月冷冷道:“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断子绝孙!” 徐风嗤之以鼻! 天色更加黑暗,如此看来,今夜怕是要露宿街头,可也得找个遮风挡雨的破庙之类的,昨夜一场大雨,地面依旧湿漉漉的,几个人继续前走,而那身后的脚印就如风干一样,瞬间的消失了。 第079章.白纸人 陈长弓走在最前面,手中除了那把削铁如泥的释仇古剑,便再无珍贵物品,这种气质是天生皇族所固有的,只不过陈国灭亡之后,那一身的风流难学再不能与他人尊贵的一较高下了。 这唐州城果然是与众不同,盛传着以讹传讹的古怪传说,也难怪黑夜的街道之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在北平王治理下的北方四州,谁敢提那怪力乱神四个字,世上若真有鬼怪,死在北平王刀下的几十万亡魂怕是早就来报复穆人屠了! 前方不远处,一抹星光散发出一圈圈的光晕,目眩神摇。 几个人循迹而至,原来是个破旧的天师府,门上的长扁已经破败不堪,看不清字迹,再往里走,蛛网遍布,厚积纤尘,墙角的杂草已渐渐溃烂,时时有腥臭味传出。 天师与道士同出一门,不过这名声吗,那就是天差地别,不说那仙风道骨的龙象仙人,不提那江湖名重的琉璃之地渺茫山,就说那女子遍布的阴阳宫,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也是赞誉多过诋毁的。 再说那流浪于尘世的天师们,天师分很多种,而民间这种驱鬼充神的无疑是最低级最令人难以接受的一种,他们不靠香火钱过继,说他们骗次骗喝倒也不为过,但这入得内囊的钱财也是拼搏所得,用他们自己的话说,都是一些苦力的行当,那是走遍天下理不亏的。 世间不信鬼神之人常说这一类天师太过圆滑,曲意逢迎,全无风骨,什么气度非凡的道士用在这些人的身上那就是糟蹋了。这些入不得人间仙境道教祖庭的琉璃天师,终究还是摆不上台面的。 一向很好奇的慕容念小姑娘有板有眼的道:“这红尘的小天师府辛苦遭逢到这种地步,怎么看都不像是高雅之人,还不如我们水月庵,入得佛门,倒也算是六根清净,怎么偏偏这深入世俗的没落了?” 帝无邪小声提醒道:“山杏,天师与师太是不同的,寺庙吃的是香火,天师靠的是营生,信的人多了,自然便可延续下去,只不过现在看来,这天师显然是落魄了!” 水月庵属于佛门,那是与道士们一等一的死对头,所以从小慕容念得心中便被种下了一个不算深入但也绝不虚浮的观念,那就是这天底下就是那些儒酸臭道士最欠打欠骂,要不是碍于水月庵的面子,他早就冲上龙虎山闹他个天翻地覆了。 一旁的徐徐风渐渐走进,一脸奸笑的看着慕容念道:“真不知道原来你还有个小名叫山杏,我叫山楂,千万不要觉得我的名字诗情画意,我也只是偶然所得而已!” 慕容念撅撅小嘴道:“徐哥哥,我这个人天生厌恶山楂的,小的时候吃山楂坏了肚子,导致腹中空空,躺在床上几个月都没起来,所以现在一看到山楂就想呕吐!” 徐风自知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一脸尴尬的走远了! 远处的几个小女子幸灾乐祸,徐风心中怨恨,心想早晚有一天要把你们全部扒光了来个群魔乱舞,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还真不知道什么是炸果子喝豆浆! 陈长弓却笑不出来,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白纸人,这纸人好像是凭空出现,而那原本被天师供奉的道家三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移走了,在两道烛光的照耀之下,这洁白如雪的纸人有些昏黄! 这纸人内部好像并没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凭空而立,看面相应该是个绝色女子,神袛之前的圆圃之上并无灰尘,应该是长时间有人跪拜所致,白纸人两旁的抱柱楹联,写着妙笔生花的十余个打字! 穆惜月走过去,一板一眼的道: “入门朝天一跪, 可保四季平安!” 这种老掉牙的噱头陈长弓自然不相信,若是拜一拜便能保平安,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老想着武学精进登堂入室,可是没见过这种鬼神之说的吴朝儿却突然跪了下来,轻扣了几个头! 陈长弓一脸疑惑,仿佛在问“你在干什么”。 吴朝儿起身一笑道:“这种东西都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没有鬼怪当然好,可要是真的有人前来索命,或可因此逢凶化吉!” 王欣摇头道:“潮儿妹妹不要当真了,不过是装神弄鬼的把戏而已!” 陈长弓用手指轻触了一下白纸人前面的香座,又用手捻了捻,这尘土如此之后必不是三两日可堆积而成,而那白纸人的重合之处可见皱褶时时凸起,似乎是被颗粒状的粘物固定住了。 陈长弓又瞄了一眼,缓缓道:“这一切的一切,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可这白纸人若是旁人放上去的,周围的尘土一定会有细微的不均匀,但这四维没有被分毫动过的痕迹,难道真的有鬼,让这纸人凭空出现?” 帝无邪补充道:“还有那老婆婆童谣的最后一段,断人肠,断人肠,魂断他乡两茫茫,才短蹈危不自量,红颜不可接青黄!怎么听都像是在说我们几个!” 慕容念一把扑倒帝无邪怀里,声音颤抖的道:“无邪哥哥,我怕!” 帝无邪嘲笑道:“你不是要白马踏江湖吗?碰到这小纸人就吓成这个样子,将来怎么成为一代女侠啊?” 慕容念并不理睬,只是将头深深的埋在帝无邪怀里。 徐风羡慕的紧,怎么就没有女人把头埋在自己的怀里呢?想到这里他突然怀念起了龙门客栈的红袖姑娘,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去了,也不知道她胸前的肉长了几两,那光滑的屁股蛋又圆润了几分,还有那口水清甜的红唇,是不是变得更加水滑! 一脸幽怨的徐风落寞的走了出去! 陈长弓冷笑了一声,正欲伸手去触碰那似美丽姑娘形状的白纸人,却突然天降干火,纸人莫名的燃烧起来,而那原本洁白无瑕的美人面庞,似有眼泪流下,这眼泪是血红色的,直看的几人热血沸腾,魂不守舍! 陈长弓这才意识到,白纸人的那一双眼睛好像是真人的眸子一样,漆黑如墨,冷淡一场,那血水越流越多,却盖不住熊熊火势,终于在狂热中干涸,而那双眼珠掉落下来,惊得几个女孩声声惨叫,赶紧躲到了陈长弓和帝无邪身后,身子不断的颤抖! 陈长弓转过身,淡淡的说了一句:“睡觉吧!” 几人对陈长弓这样的行为很是疑惑,只有帝无邪不管不问,找到一个干净的墙角,又将那甘草均匀的铺了铺,算是为天造地设的青梅竹马山杏造了一张大床,而山杏紧紧的握着帝无邪的右臂,进入暖暖的梦乡! 第080章.杀人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前面是一片桃花林,经历了昨夜的一场豪雨,明净如洗,如今更显姹紫嫣红,清丽脱俗,徐风走的气喘吁吁,抹了把汗,将那随行的腰间银壶解下灌了一口酒,自言自语道:“这唐州的开原县并不像是百姓说的那样不堪吗,像泽湖那样庞大的景观没有,可这粉嫩含苞的桃花也可称得上是繁华盛景了!” 徐风所言不虚,这片桃花林绵延数里,尤其到了这个时候,方圆的村镇都能闻到桃花的芬芳,坊间传言皇宫御膳房所烤制的桃花酥桃花饼,这进供地多半来自唐州! 身在他乡,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徐风本想写那气势磅礴行云流水的《千里桃花贴》,可不在凉州,没了那手感极好的“云杆”,更没有那洁白如雪,柔软如棉的宣纸,也只能力不从心的继续观景!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个太监上青楼! 一晚上没睡好,加上地上的两个眼珠死不瞑目的直直盯着穆昔月,长夜漫漫,此刻的她已是两眼血丝!徐风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不就是挑逗美女未遂被呛了一次吗,有必要孩子气一样跑这么远? “你们快来看!” 声音很清脆,陈长弓听得出是徐风的声音,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启明星还没有落下去,几个人睡眼朦胧!可陈长弓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听到徐风的呼喊,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风姿绰约的桃花树下,一个体态轻盈的女子躺在那里。女子一身大红,脸色苍白,被人砍断了右臂,最重要的,女子的双眸被人无情的挖去了。 而那风头正劲的桃花,竟然落得满地。 陈长弓咬了咬牙,哀叹一声,并没有被眼前场景吓得失魂落魄,将那龙象仙人送他没有出鞘的释仇古剑丢在地上,顾不上冒犯之意,便蹲下身去仔细观察尸体! 片刻之后,帝无邪等人也已经前后赶来! 死去的女子双腿修长,蛮腰纤细,臀部很大,胸部可以用傲人来形容。脸上的皮肤细化,只是已被眼部流出的血污掩盖,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个不落风尘的美人。 陈长弓观察细致,时而用手摸摸女子的臀部,时而又将肚兜掀开看看女子的胸脯,更过分的,她竟然将两手伸进女子的两腿之间,这让呆立一旁的吴潮儿很是生气,一脸的不解风情! 徐风火上浇油道:“你要是感觉潮儿姑娘满足不了你,你就和我去青楼吗!这死人再漂亮可她终究是个死人,她能以什么方式给你不一样的感觉呢?” 吴潮儿冷哼一声,撅着小嘴跑远了。 王欣摇了摇头,只能是追了过去! 观察有顷,陈长弓终于站了起来,他长舒一口气,拉开了与女尸之间的距离,缓缓道:“死者面色苍白,嘴里干净无异物,牙齿雪白,舌尖微红,身体并不柔软,排除了毒杀和坠落而死的可能性!而这满身的大红象征了女子的身份,女子应该是待嫁的新娘!” 陈长弓闭了闭双目,似乎在整理思绪,继续道:“我想事情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新婚之夜,女子逃婚,而后被人杀害,女子全身上下除了双眸和被砍掉的右臂,再无其他伤痕,所以致命伤应该是右臂被砍掉之后导致的失血过多!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前夜,而凶手杀人之后,又冒险回到案发现场挖去了死者的眼睛!” 帝无邪心下疑惑,发问道:“女子穿着一袭大红嫁衣,身份不可否认,可是这死因和时间又是如何确定的?” 陈长弓指着死者的尸体道:“死者断臂伤口整体发白,无一丝血色,明显是被雨水冲刷而致,而眼眸处流出的血污,已经凝固,这就说明,凶手再回来取眼珠的时候,雨水已经停住!” 徐风幽幽走进,看看了死者,疑惑道:“若是如你所言,这黄土地上必然是一滩深红,可这四维干净无比,又作何解释?” 陈长弓若有所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里根本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给了我们这样一种假象,是为了蒙蔽破案的人,可是我猜不透他们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徐风和帝无邪沉默不语! “徐风,你带着昔月妹妹去县衙报案,但是我估计鬼怪杀人传的这样山雨欲来,这开原县衙的胡老爷多半会坐视不理,你不必跟他啰嗦,告知我们的身份,忌惮义父背后的势力,他一定会全力配合!”陈长弓面部无一丝表情默默的分析了一句。 穆昔月一脸的不情愿,嚅嚅喏喏的说道:“长弓哥哥,你就不怕这个登徒子把我猥亵了?跟谁去都可以,反正我不和他去!” 徐风做了个鬼脸,鼻子撅的老高老高! 陈长弓规劝道:“好了,不要再孩子气了!他若是敢猥亵你,回来我便让帝大哥杀了他,若是还不解恨,那自然是妹妹说怎样就怎样,灌辣椒水浸猪笼,怎么开心怎么来!” 穆昔月冷哼一声,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 王欣一口气追着吴潮儿走了好远好远! 远处的湖面之上,几只白鹅娴熟的来回游荡,吴潮儿心中不悦,捡起石子便向湖中丢去,好好的红掌拨清波被闹腾的只剩下鹅声呱噪,白毛浮绿水! 岸上的吴潮儿蹲在一旁说不出话来,只是眼中多有怨恨,其实她也知道陈长弓是在调查被害人的死因,可是心里就是有一道坎过不去!在吴潮儿的潜意识里,陈长弓的手只能摸她的胸,拍她的屁股! 可今日陈长弓简直就是太过分了,刨去对死者的不敬不说,纵然吴潮儿再不羁风流,不在乎这些!可那徐风的嘴上没个把门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旦传扬出去,自己该以何种姿态活在这个世上? 这种事情就像是艳书上面的精美插图一样,永远被人津津乐道!尤其是像吴潮儿这样身材纤细,凹凸有致的美人,纵然这话是被人胡诌瞎编的,也会有那么几个贩夫走卒当真! 可陈长弓却很高兴,他就是喜欢看吴潮儿吃醋的时候为他涨红脸面的样子!这种脸红不是在床上风雨之中娇喘深处的大红,却是经过心爱男人调教,别有韵味的潮红!也许,这比那红肉之下更加的吸引人。 王欣毕竟年长几岁,到了一定的岁数,便少了天然的鲜嫩活泼,可是少妇也像是陈年的老酒,尤其到了王欣这种不上不下的年龄,品尝一口,那滋味还是回味无穷的! 第081章.打情骂俏 气氛一度僵滞起来,王欣面沉如水! 吴潮儿直气的浑身发抖,心中怒气难消。凭他为人处世的眼光,看人是不会错的,陈长弓一定是近朱者赤,跟着徐风嬉皮笑脸惯了,竟然连死人的豆腐都吃,想起那一双摸过死人的手将来还要抚慰自己的胸脯,怎么想怎么恶心! 王欣不以为意,倒像是在看热闹,似笑非笑的道:“这样的小事,何须如此大动肝火,妹妹不要置气了,长弓不过是在勘察尸体而已!” 王欣说的云淡风轻,吴潮儿听得咬牙切齿! 吴潮儿幽怨道:“勘察,哪里有这样勘察的?双手全无死角的将那死者的身体摸了个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用心,若是男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身段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子,叫人如何能心中不恨?” 原来吴潮儿吃醋的时候,也是别有一番风韵,说起话来酸意十足,面上的一抹潮红宛若桃花盛放,这美丽的容貌连王欣都羡慕的紧呢! 王欣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规劝道:“妹妹太过言重了!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土里刨食,有些男人你不在他落魄的时候抓住他以后便再无机会可言!尤其像长弓这样,长得又英俊又会心疼人,那是找遍天下都找不出几个的极品好男人!姐姐看的出,他的那一副禽兽模样是故意做给你看的,能让心爱的女孩子为自己吃醋,是很多人想得而得不到的呢!” 陈长弓连活人都没有轻薄过,更不会凌辱死人,这一点,吴潮儿心知肚明!徐风是个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平日里就偷鸡摸狗欺男霸女什么事都干!看来以后应该少让这两个人接触! 其实吴潮儿很愕然,为什么王欣会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王欣平日里的种种表现,都在像陈长弓展示自己的爱意,就如那为了争欢斗艳的雄孔雀,当然希望竞争之人落于下风,可王欣却是在努力的撮合两个人和好! 也许王欣自己的心中还是没有跨过那一道坎,这天下负心的男人太多太多,偶尔出现一个十全十美的却突然感觉到不适应,纵然泰然自若不被其所动,可是浑浊的双眼环顾左右还是会羡慕! 足足聊了有小半个时辰,王欣有些无奈的道:“当真不回去?” 吴潮儿愤然道:“打死不回去!” 王欣一脸的公正严肃,嘴角无奈的抽动了一下,缓缓道:“那要如何才能熄的了你这雷霆之怒?” “除非他真心实意的和我道歉,否则就是八台大轿抬我我都不回去!” 说完,吴潮儿还不忘冷哼一声! 王欣无可奈何的道:“好!你的话我给你带到,但你答应我不要乱走,要是找不到你,我可就真的成了罪人了!” 吴潮儿默然的点了点头! …… 这开原县的县令姓胡,叫胡说!这名字听起来就叫人十分的肉疼,身为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布衣平民诉衷肠的依靠,这个名字是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可别看这小小的县令名字不怎么出人意表,可这为人处世还真是可圈可点!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开原县,咱们这个胡县令还算是治理的井井有条,只不过他终究还是个凡人,这鬼怪杀人的传闻愈演愈烈,可这些日子除了百姓口中流传的那些,根本就没有什么进展。这也让有着一颗清流之心的胡县令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这开原县地处荒郊野岭,笼罩在艳鬼苏妲己的云烟之下,百姓是苦不堪言的!所以每一日的太阳落山之时便是限制平民活跃的分界线,白天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头,到了晚上那就是一片的死气沉沉,打死不出来! 这鬼怪杀人不像是江湖传说那样雄浑无双,更没有圣人那种令人敬畏的声誉!可是这些年开原县百姓口口相传的都是这件事情,颇具鸠占鹊巢之意! 那胡县令也是个明眼人,有了北平王这个响亮的金字招牌摆在那里,他自然也不敢不从!尤其近几个月杀人的势头愈演愈烈,导致清脆绵延的开原县人头骤减,比起唐州其他的镇县明显要冷清许多。 面对朝廷的不管不问,陈长弓等人的到来就像是一汪清泉注入了一滩死水!不管有没有用处,都为这原本浑浊的水坑增加了新鲜的流派,胡说当然希望他既治标又治本,所以那就是一句话——开原县衙全力配合! 徐风本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县衙都会图个清静必会与他和穆昔月胡乱调侃一番,但这老头竟然不怕惹是生非,面对百姓的遭苦,竟然也摆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为民除害的潇洒气概! 实在是令人感激涕零的父母官呐! …… 开原县衙门将那女子的尸体抬了回去,接下来要做的当然是顺藤摸瓜查清女子的身份,这种犹如鸡鸭羽毛一样的小事自然不需要陈长弓等人动手,老胡一手揽下。而且还出乎意料的在开原县衙为几个人腾出了一间房来,搞得连陈长弓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夜幕下的开原县,就像是一座死山死城,而那陈长弓也许就是上天派遣而来解脱世人的救世主! 对于吴潮儿有如此的反应强烈,王欣颇有感触。自己当年不也像这个小丫头一样刚烈的很,那个时候她的男人不要说是碰到其他女孩的胸部臀部,就算是多看一眼她就会暴跳如雷跳起来狂揍一顿,现在想想,往事不可追啊。 时间就像是海水,会将那棱角分明的石头磨得格外光滑圆润! 王欣缓慢的走回,陈长弓正在思虑那死者的死因,回过神却看到王欣一脸的无奈,笑道:“王姐姐今日的脸色真不好看!老是这样板着脸怎么会像个美人吗,要不你听弟弟的,也买点胭脂水粉,淡妆浓抹总相宜吗!” 天气有些寒冷,王欣的双手在双臂之上摩擦了一下,眨了眨双眼,柔声道:“你不要打趣我,跟着徐风久了,你现在的嘴脸真的是越来越不正经,我不过是过来为潮儿传个话而已,她说只要你和她道歉,她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就是丝毫不费力气的无心之语,说说软话,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和女人较真吧?” 陈长弓神情复杂,说话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坚决的道:“不去!打死不去!她若是想找不自在我也奉陪到底,反正对于我们男人来说只会是越来越阳刚,我就这样晾着她,煮熟的鸭子,我还怕他飞了不成?” 第082章.还我女儿 这一场无烟的战争最后以双方互不妥协而告终,至此陈长弓原形毕露,彻底像换了个人一样,王欣被折腾的精疲力尽也懒得理会,两个人究竟谁强谁弱还真不敢断言。 吴潮儿曾经一度对自己的容貌信心百倍,而那傲若山峰的胸器便是凶器,杀不了人却能诛的了心。曾几何时他认为陈长弓必会对他不依不饶百依百顺,但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年起轻轻的慕容念对这一切羡慕的紧,这一对活宝诡异的心里晦明晦暗,变幻莫测。退一步讲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若是每天都能让无邪哥哥摸自己的胸脯,故事听起来就十分的美妙。 同样陷入冰寒般针锋相对的是徐风和穆昔月,徐风心中有很多女人,而穆昔月却是明净的一角,穆昔月的心中也有徐风,只是除了这个男人再也装不进其他人,那一脸稚气未脱的穆昔月就像那渴望着帝无邪爱慕的山杏,看的到,摸不到! 这就像那望梅止渴的兵法战术,亦如那脱手而出的山间野兔,每个人看中的那一点是不一样的,那只知道练刀的帝无邪,是山杏心中的神明,而那洒脱不羁的徐风,是穆昔月心中的生死对头。 ...... 丧女之痛就如峰峦倒下,这极大的冲击力压得的两位老人喘不过气来,自打两位被请入开原县衙以来,就一直泪眼婆娑,哭个不停。想想也是,膝下只有一女却无辜夭折,搁谁谁都受不了。 开原县衙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办案设备应有尽有,而且院落打扫明净,陈长弓看的出来,不是胡说县令有洁癖就是胡夫人嗜好特殊,这种干净简直有些侵人骨啊。 两位老人被请入县衙的偏房,屋子里面除了几张桃木桌椅再无其他珍贵物品可言,掩埋在悲伤之下的老者更显龙钟苍老,额头之上的皱纹无辜加深了几分。 “老朽张苞,家住开原县牛家村,死者正是小女张杏儿。早就听说过开原县的鬼怪杀人,也是一直的小心谨慎,只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没想到小女竟然在新婚之夜惨遭毒手!” 张苞一字一顿,泪流不止,几乎是要昏厥下去。 陈长弓心头一惊,开口打断道:“你说死去的姑娘叫什么?” “张杏儿!”老者的语气更加的肯定。 陈长弓愈发的感到恐惧,后背阵阵发寒,他依稀记得初到这里街头老婆婆的童谣所说: “落花飞,落花飞。 落花树下杏儿肥! 杏儿不知李子苦, 青涩寒酸多阴毒。 此刻正是阳春时节,还未到落花时候,但那死者周围精致的现场无疑是为了博取破案人的目光,死者的名字叫张杏儿,莫不是这人是一个叫李子的人所杀?” 越想越觉得想不通,仿佛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理直气壮的挡在了自己面前,没有愚公移山的坚定信念,陈长弓却是不乏精卫填海的不屈毅力,又低声吩咐那老者道:“请继续说下去!” 那自称是老朽的张苞慈眉善目,长相和蔼,身上的穿着很朴实,但那衣服的料子看起来应该不便宜,生的一副仿若流油的大腹便便,不说家中金山银山,至少会有几座盐山。 老者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继续道:“在开原县牛家村,张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因为祖传的豆腐手艺,算得上有头有脸,方圆几里都知道张家豆腐的名号,因此每年来家中提亲的本县临县年轻之人不在少数,几乎要把张家的门槛踏平。 小女心性高傲,一直想抓住心目中的云端之人,其实小女早有婚约,是还未见世面时的指腹为婚。是上一代老人定下的规矩。而那嫁娶之人,正是城东头以布艺名扬唐州的韩家。 韩家独有一子,名曰韩轩辕,小伙子长身玉立,面容姣好,尤其在其父亲过世之后一肩挑担,扛起了韩家复兴的大旗,也算是不负众望,这成绩当然一飞冲天,不仅积累了广大的人脉,这财富日积月累,如今也已堆积如山。” 看老者心情平复,情绪已经不似刚刚那般激烈,陈长弓这才轻声问道:“张老将女儿心甘情愿嫁给韩公子,是因为指腹为婚,还是因为韩家的无穷财富?” 张苞的眼中宛若六月飞雪,空旷迷茫,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子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原本一段平凡人家纯洁的爱情故事,却是在金钱中变了味道。 可这样说的人却不止陈长弓一个,街坊四邻议论纷纷,都在说张家看上了韩家的财富,因为在韩家说一不二的韩轩辕每日出门谈生意见到的大家闺秀自然不在少数,纵然那落落大方比不上张杏儿,可那小家碧玉的红唇森眸,山村野姑的灵性温存,市井女子的狂野随性,种类繁多的荫萌之下韩轩辕会为了那空空如也的指腹为婚守身如玉? 如果失去了一颗白杨树而获得一片大森林这件事情,无论摆在谁的面前,那个人都会一如既往的坚决点头同意,阅尽沧桑的张苞当然看的明白。 老者微微颔首,若有所思,不久嘴角微动,看不出面容是笑还是哭:“小老儿家中虽不富裕,却足以过上富足人家的生活,钱乃身外之物,纵然生前再多,死后却拿不走半分,如果不是因为杏儿的爷爷临终嘱托,我宁愿她不进韩家,远离这风口浪尖的是非之地,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岂不更好!” 整个过程,张杏儿的母亲刘氏一直在旁边默默的抽泣,一言不发。 陈长弓自知失礼,连忙站起来赔礼道歉道:“是小子失言了!还请张老勿怪才是。” 张苞只是默然低头,独自悲哀并不做声。 空旷的院落中响起了脚步声,陈长弓抬头看去,原来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公子,一身大绿的绫罗绸缎,腰间一块玉质晶莹剔透的淮南古玉,搀扶着一位妇人,缓慢的向着屋子内走了过来。 那夫人一身素衣,眼眸森红,似乎已经将那泪水哭干。嘴唇发白,面色沧桑,脚下的步子很轻,浑身就像是被泄去了力气一样。若是没有男子的支撑,妇人便会像一摊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那张杏儿之母刘氏见到来此的二人,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怒火,眼中恨意重生,丝毫不顾那优雅气质的形象,却更显现出山野村夫的泼狂,只见她径直走向那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抓住对方的胳膊摇晃道:“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那声音夹杂着巨大的痛苦,仿佛裹胁着丧女之痛,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