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妖 很暴躁(一) 果断变成了红玫瑰。叀頙殩伤 大概是她昨天抱怨了一声“怎么像送丧”,那已经连续出现一星期的白玫瑰在今天终于变成了红色…… 真是血淋淋的……爱啊。 她背后逐渐出现一个细长的身影。她察觉到了。由于正在课上,她只能抽出一张草稿纸,在纸上写下:“难得啊。” 她的左侧就是教室内的走廊,一个相貌约为二十岁的青年出现在她身侧。除了封河,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古典青年。身高约有一米九,比正常的男人都要高一些,黑色长发很温顺的垂在背后,在腰际用一个金属发箍系住。他的眼睛呈现金棕色,瞳仁很小,额前碎发遮住细长的眉毛。 青年俯身,看清了白纸上写的字,再沉默许久才开口:“有高阶入侵,请下命令是否驱逐。” 她再写下:“动静很大吗?” 青年点头,“犬妖似乎受到追捕来此避难,追捕者释放的妖将进入本地,以致本地妖精备受惊吓。” “不用理睬,玄,”她写下,“惊吓有益身心健康,追捕也是食物链一部分。” “是。”青年身形退去,迅速的消失于空气。 放学的时候她骑自行车回家。铺满碎石子的路边突然窜出三只比巴掌大一点的圆滚滚的物体。 “嘿!封河!”其中一只红色的独眼小妖上下蹦跳,当它落下去的时候另两只又跳上来一米高,一齐叫道:“封河!嘿!” 她只能刹车。“哎……”很无奈的应一声,“有什么事吗?” “你有事吗?”和她一起骑车经过的另一个女孩子也停下车,把右手贴在封河脑门上,“最近自言自语很严重啊……你该看看医生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我能够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种幻觉。”封河很头疼的伏在车把上,那三只圆滚滚的小妖怪还在跳着: “老大!有好东西!” 红色小妖跳上车头,嘴巴咧开,吐出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纯白色珠子。 “嗯?”她把珠子放在掌心里。很温热,透过表面那层黏糊糊的胃液她还是能看见珠子内部浅白色的荧光。“哪来的?” 她的同桌用手在封河面前甩着:“大姐!你的幻觉很严重啊!喂?封河姐?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啊,我先走了。”封河连忙对同桌解释,将自行车推下田间的小径,对同桌招手:“明天见啦!” 三只小妖在她面前跑着,她只需要推着自行车漫步走就可以跟上。“就在前面!早上有个全身是血的大家伙在那里吐啊吐啊吐了半天就吐出了这么个东西,挖个坑把它埋了,再返回去和更大的家伙咬成一团,杂毛满天飞啊……”红色小妖语气还相当愉快的解说。 因为小妖们很快发现入侵者们并没有兴趣骚扰本地居民而是自身放映精彩的追逐战,大家都开始大胆的凑上去欣赏陶冶身心的搏斗。 这么说的话玄镜也指这件事……她回头,看见自行车后座上站着的黑色长袍青年。完全感觉不到自行车有增加的重量。 玄镜从不穿鞋,现在右脚踏在后座的钢筋座位上,左脚没有地方放了,就微微的抬着,脚尖踮在右脚脚跟上。 自行车后轮磕在一颗小石子上,车子连带这个青年一起震了震,但他依旧重心很稳的平衡站立。 玄镜总是如此的默默出现又默默消失……很多时候真让人不想理他。“很快会下雨吧……”封河抬头,天上灰白的云不均匀的重叠着,空气很潮湿。其实还真有那么几丝细小的水痕划过脸颊。 ****************** 不一样的清新风格吗?其实是……重口味……厌倦了王妃穿越,讨厌种繁琐设定的孩子请跳入阿江的怀里。这是一个没有任何设定的……看似平静的都市奇幻的温馨故事。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犬妖 很暴躁(二) “唔。叀頙殩伤”玄镜漫不经心的应一声。 走过田野就是一片宽阔的树林,她在地上看见了已经显现黑色的污浊血迹,还有大片脱落的浅黄色长毛,有些甚至是连皮带肉的被撕扯下来。 她的手指蹭着珠子。会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吗? “就是这里啦,”小妖们说道,“那个黄色的大家伙还问我们这块地方的统治者是谁,我们说当然是封河老大啦!” “啊,我可没那么伟大。”她笑道,“嗯,谢谢,珠子我就收下了。” 很快就有大滴的雨水砸下来,她连忙将自行车调转,与小妖们告别,小妖们也欢快的散去。 总算是在大雨彻底倾盆前赶到家。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腐熟味。是秋季,天气还很闷热,突来的暴雨也相当常见。 入夜后她关上灯,那珠子还能透出微亮的柔光。当项链应该不错。窗外还在下暴雨,雨水扑打窗户,有规律的敲击声逐渐被沉闷的拍打声覆盖——她听见了野兽喉咙里发出的低哑的嘶吼。 一只幽绿的兽眼抵在窗外,整个左脸侧贴在玻璃上向里张望。 封河爬下床靠过去,打开电灯,那兽眼的瞳孔受了光线刺激而急剧收缩。但它没有离开。 封河的双手贴在玻璃上:“要进来吗?后退一点,我开窗。” 幽绿的眼睛相当恐怖的布满血丝,细长的瞳仁上下竖直地拉伸透露凶光。 “后退一点啊。”由于野兽的左脸死死抵住窗户,她没有那力气推开窗。 玄镜显现,一掌就拍在中央的窗缝,窗户猛地向外打开,野兽的左眼受了撞击后嚎叫一声落下去。 这是二楼。 窗外漆黑一片,阴风携带者雨点扑甩进来。“太粗暴了啊。”她温柔地责怪玄镜。 “不识相的妖精也没义务对它客气。” 她踮脚将上身探出窗外,“快进来啊,外面雨很大。” 沉重的喘息声近乎呻吟。突然一声破天的咆哮,巨大的浅黄色身影突然腾跃至面前—— 幸好玄镜将她抱住向后跳离了两米,巨兽咧开的嘴才没有把封河的头一口咬下。 它的双肩卡在窗框上,头部向里探着,张大嘴在空气中撕咬想将屋里的人撕扯成碎片。 它的头部似狼,耳朵比狼更长一些,此时耳朵毫无生气的耷拉着,牙龈上的血渗着尖牙淌下,被雨淋湿的长毛凌乱的粘贴在一起。 “还给我……小鬼……” 它发出模糊不清的声调,由于躯体很柔软,它只要将双肩蜷缩一下就可以将剩下的身体拖入室内。它全身的伤口受了雨水冲刷已经泛白,渗出带脓的黄水。 玄镜的右手腾现出火焰。 “玄,先不要。”封河说,玄镜顺从的把火焰收敛。 巨大的犬形妖精已经虚弱至极,几乎与身体等长的尾巴夹在双腿间,右后腿微微抬起避免着地,因为失去了大块皮肉露出骨头—— “还给我……”它咧牙,俯下头。 “是这个吗?”她将珠子放在掌心里,“可是我不想给你。” “小鬼!”巨兽将右爪抬起想把她拍扁,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的倒下去,砸在地板上一声闷响。它的下巴磕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从失血的眩晕中缓过来时,看见珠子就在自己鼻端前。 很舒服。它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抚摸着。渐渐的平息了妖气,它伸出舌头将珠子卷入嘴里衔住。 玄镜关上窗户,室内没有了风雨呼啸声顿时安静。 它不想站起来了,尽管还有残余的力气,但这女孩子的抚摸把它最后的反抗意识也抹消了。它现在只想这么伏着。 “这几天就住在我这里可以么?”封河说,“必须得修养好长一阵子呢。” 它的全身散发白光,体型迅速缩小,将珠子从嘴巴里吐出来——握在掌心里。 “小鬼,我可不是让你来同情的。”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犬妖 很暴躁(三) 人类形态的妖精抬起头。叀頙殩伤他的长发与毛色一样浅黄,狼狈的披散,绿色的眼眸有着细长的瞳仁,冰凉的毫无善意。真是相当不友好的眼神。 封河完全不介意大变身地把毛巾甩在妖精头上给他擦干水渍。“不要太固执啊,不想淋雨的话就留在这里。” 他蜷起身体,应该是腹部有很严重的创伤,他抽搐着侧躺,左手紧捂着左腹,终于仔细打量了这个女孩子—— 应该只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高不足一米六,很瘦小,而且还是……人类。“你看得见?” “是呢,是遗传的吧。”她给妖精擦干身体。 玄镜将妖精抱起来,横放在沙发上,但是沙发显小了,妖精的小腿伸出了沙发的另一侧。“咦。”她有些意外,玄镜躺在沙发上是正好的,那么这妖精肯定比玄镜还要高…… “就放在床上吧,玄。”她把床上被子撩开,铺上一层毛毯。 玄镜有些不愉快的神色,但并没有说话。他把受伤的妖精抱到床上,默默退下,隐去身形。 妖精的呼吸逐渐缓和,充血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左手依然 紧捂着腹部,尖利的指甲在皮肤上划出血痕。 “别挠,把手挪开。”她站在床边。 “不用你管。”妖精将眼睁大,语气相当暴躁的排斥。 她把手贴在伤口四周,皮肤异常的烫手。 “把手挪开,给我看看。”她很平静的再重复一遍,“很痛是吧?你也知道这会致命——” 妖精死死的盯着封河,许久,终于闭上眼,挪开左手放在床上,全身肌肉放松下来,将伤口给她看。 左腹上有一道上下走向一分米的裂口,曾有一把刀捅入他的腹部。重要的不是伤口而是伤口边缘密布的咒文。 可以证实了,如果他没有做出过分的事,人类也不会用这种过分的手段让他受咒文的折磨。受符咒影响的伤口无法愈合并且会不断被灼烧。 但她没有问这妖精到底做了什么。“不用担心,很快可以恢复。”她轻念一声,右手指尖在伤口四周画出一个圆,轻轻抚摸着灼热的皮肤,“别用手挠它。” 他渐渐感觉不到疼痛,昏沉的失去知觉时,右手还紧紧攥着那颗白珠。 ------------------------- 是个好天气。 她的嘴里还叼着半片面包,一面将自行车推出屋子。 太阳还很低的悬挂在地平线上,如果能早些赶到学校,或许还能看到是哪个脑子有坑的家伙往她抽屉里扔玫瑰。今天会是上演浸上蓝墨水扮演蓝色妖姬吗? 行道树上还沾着昨晚大雨后的水珠。自行车和她的影子投在水坑上,自行车的影子逐渐拉长,她没回头,只是温和的笑一声:"玄啊,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连外公也说你的沉默相当让人无法忍受呢。" 玄镜曾经是外公洛英秋最疼爱的妖精。在洛英秋过世前,他遣散了所有低阶的妖精,把所有中阶的妖精送给了孙子洛焱,却把跟随他几十年的高阶妖精玄镜托付给了外孙女易封河。 似乎这件事还让洛焱很不满呢,原来一心期待着继承到玄镜,得到的却是一堆不成气候的中阶。那时所有的人以为玄镜将属于洛焱,这个天才少年将继承爷爷的一切,成为更伟大的妖师。 很多时候封河也在想,玄镜有没有发表过意见呢?玄镜是否真是情愿跟随自己,或者仅仅是遵守了外公的命令? 他回复:"我想说的你清楚。" "那家伙啊……"她无法回头看,很平静的说,"谢谢你关心呢,我只是……想帮他。"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后桌 于轻莲(一) "还请主人慎重考虑对象。叀頙殩伤犬妖性格固执暴烈,人类无法驾驭。" "可以试着做朋友的吧……" "你应该知道他杀了人。" "喔,你已经证实了么?" "目上一门伤亡惨重。是一只犬妖袭击了村庄后负伤逃离。" "这样啊……让我想想……" 封河的语气依旧没有多大波澜,这让玄镜觉得很不舒服。这种什么都可以平静接受的态度和洛英秋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洛英秋还会故作夸张的叫一声:"这样!" ——至少用的是感叹号。 "玄,请你照顾一下他好吗,至少别让他袭击我家里人。" "是。" 自行车的影子回复原状。深吸口气再吐出,她终于可以加快速度骑车。 抽屉里没有玫瑰。等了一个上午也不见送丧似的白花出现。她用笔敲着书出神,而她的同桌张小璐则发笑了很久,终于用手肘抵了封河的腰,"你看看,今天谁没来?" 教室的男女格局混搭的相当平衡。女生后桌肯定是男生,男生的后桌肯定是女生,如此方能达到阴阳境界。 封河前后左右张望了很久,才发现这个空置了一上午的座位。回想了半天,恍然:"啊,是他啊……" "要反应这么久吗!他就坐在你后面啊大姐!坐了半年啊大姐!"小璐咆哮。 ---------------- 连小璐的后座也凑上来,就是这位消失的同学的同桌:“拜托啦封河姐,非得让人家翘课你才醒悟啊……” “等等,让我想想……” 后座叫于轻莲,是个面目很清秀的小男生,个子不高,据他本人描述已经突破一米七好几厘米了——至于这几厘米到底存不存在还有待考究。他是半年前转来的,据他本人口述是因为涉及打群架被原先学校开除——那时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样的个字还能打群架,但之后被证实了,因为一个陪他打群架的哥们也转来了,证明于轻莲不仅是群架参与者而且是策划人——身先士卒的冲上去一个飞身踢就踹断了对方的两根肋骨。大家本来是对这个不良男生有着担心,但渐渐发现他的性子很好也很容易相处…… 回忆结束。 “这算是什么回忆啊!”小路说道,相当热心的双手贴合,“呐,我来帮你回忆……” 他到来之前班主任特别交代他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希望大家能格外照顾他。开家长会的时候是他的叔叔来的,他的那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叔叔姓颜,三十*岁的样子,是一个很有名的机构【执习组】的成员,与警局有密切联系,地位远远高于一个警察。家长会时是暑假前夕,天气相当热,他叔叔穿一件很薄的白衬衫,头上却扣着一顶像是旅游团专用的帽子。大家很惊异这个男人似乎是长头发,但没人敢问,直到他叔叔热的把帽子摘下来扇风的时候大家更吃惊了——晶莹纯白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柔软的垂下来…… “等等!重点不是他叔叔啊!”封河连忙打住正在陶醉中的小璐。 “可他叔叔真是迷人啊……” “很不幸的他叔叔已经结婚了。” 阿西再把身子探过来,“回忆的都是什么啊,莲兄啊我最了解——” 个字是不成问题的,男孩子发育都很晚,只是他再晚了一点点。以他叔叔的身格做模板可以断定于轻莲将来也不会矮。他绝对是一个靠得住的好男人,打群架也只是出于内心中的正义感,他蔑视权威敢于突破封建,公然在数学课上站在课桌上忘我的跳起单人拉丁舞……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后桌 于轻莲(二) “这件事,”封河眨巴眼,“倒是记忆犹新啊……” 一只黑色的书包猛地降落在课桌上。叀頙殩伤“很热闹啊。”于轻莲拉开书包拉链抽出书,抬头对上众人的目光,有些尴尬的笑一声:“翘课而已,很稀有吗?” “但是这个很稀有。”阿西指着于轻莲左眼上的一轮黑眼圈。 “是昨晚……”轻莲悲伤地抬头,无限遐想,“我和阿经在探讨人生……” “想必探讨的异常激烈。”封河点头。 “确实相当激烈啊那个白痴,”他坐下来用右手捂住左眼揉着,“只是让他开个水果罐头而已……” 下课期间封河往教室外跑了一趟,回来后在抽屉里翻书时,又找到了一支白玫瑰。 侧过头看见男生正伏在桌子上补眠,她在侧回去,将玫瑰妥帖的塞进书包。 -------- 果然还只是个女孩子。玄镜这么想。他看着写字台上的一个灌了水的饮料瓶,瓶口上插了七朵白玫瑰,有几朵因为时间长久已经发黄,有一朵还呈现出诡异的淡红色。 不管再怎么让自己变得不在意一切,她依旧只是个孩子。她每天都会很开心的将花插在瓶子里——玄镜当然知道是她的后座每天往她课桌里扔的花。 一个年轻的女人打开房门,她已经习惯性的来整理封河凌乱的房间。一直昏睡的绿眼犬妖迅速惊醒——竟然睡了这么久,他朝四周张望,确认这还是在昨晚的地方后才安心下来。 玄镜坐在墙角。他和犬妖都很安静的听着女人哼着小调——女人还有一个上一年级的女儿——那个女儿她和封河父亲的亲生。但这里的封河的父亲也不是封河真正的父亲……玄镜自己也没弄清楚过。 他见过封河的母亲,几乎是看着她长大,但他就从没见过封河的真正父亲出现—— ——“人类的感情,镜不会懂吧。”面对封河母亲洛微安日益明显的小腹,洛英秋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和他说着其他的话。 ——“可以懂。”那时他这么回复。他始终认为他也拥有了和人类相同的情感,那就是对洛英秋的忠诚,以及爱。 年轻的女人想把床上凌乱的毛毯收回柜子里,但她发现毛毯是凹下去的,好像上面压着什么重物——真的有什么吗? 玄镜站起身走过去,将床上的妖精轻轻横抱起来。 于是就在女人将手伸过去之前她又看见毛毯凹下去的地方又很神奇的凸起来恢复原状。她便放弃了这个努力,把毛毯收回放进柜子,插上吸尘器的插头开始打扫。 玄镜把犬妖放回床上,还在女人没再注意床的变化。这回妖精没有躺下,而是将右腿提起来坐着,用手揉着骨头碎裂的地方,俯头看了腹部。 灼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伤口正在加速愈合。一个人类女孩竟然有这样的力量。 这么说还得感谢一下那个小鬼……他觉得很别扭。所以他一向讨厌别人的恩惠。 “你家在哪里?”后座的男生犹豫很久终于问起她。 根据先人经验,送女朋友回家绝对是搞好关系的第一步。 封河突然回头:“啊,你要送我回家?”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啊!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可怕吗! “不好意思我开玩笑……”见轻莲如此扭曲的表情封河笑起来,“我要走啦。” “诶,”于轻莲拉住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送你回家就这样不要反驳乖。” 随后封河看着轻莲飞也似的逃出教室。话说最后一个字是语气词吗? 等她到车棚里看见轻莲已经在等她。“不介意吧?”男生摇了摇车铃。 “还是,不要吧。”毕竟每天放学在路上她都有可能对着空气大喊大叫。 ……那样给男同学的印象很不好。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后桌 于轻莲(三) 没理由拒绝,封河只能应下,希望中途别遇上小妖们。叀頙殩伤她骑车在前,轻莲跟在后面,一路上她拉出话题:“你家离学校挺远的吧,这样耗费时间真的可以吗?” “是很远,但我在学校附近租房。” 这就怪不得每天可以起这么早了。 “那放假你是去叔叔家么?” “基本上是…… 嗯?叔叔?你指哪个?” “上次家长会那个……头发……” “啊,不是叔叔啦,我从小到大开家长会他们谁来都是随机的,挨上哪个哪个就是我叔叔。”他很耐心的解释,“上次来的是阿松,大概是他觉得要上初三了要中考了有必要亲自来一趟……我就说正常人无法接受他那像鬼一样的白毛啊……” “挺好,他很漂亮。”她虽然这么说,其实当时大家都吓得不轻,她还以为是有人类形态的高阶妖精脑子抽筋跑进来了,但玄镜后来告诉她那确实是人类……“像是漫画里的人一样。” “阿松是我们那边身份最高也是唯一脑子还正常的人,下次我带你去参观他。” “千万不要啊,被当做稀有品种一样对他的刺激很大吧……” “没关系,他心理素质超强,被多看两眼死不了。” 必然要经过那条被灌木丛包围的石子路。通常这里是她被拦截的高频场所。她就屏住气,加快速度轻敏的骑过去——灌木丛中滚出那三只小妖们,其中只红色的独眼小妖跳起来。“嘿!封河老大!” 完了!完了。完了…… 她对小妖挤眼示意它走开,这只小妖反倒跳过来:“老大眼睛进沙子了吗?” 她只得刹车一面撞上小妖。轻莲也停下来,问她:“怎么?” “唔!是男朋友诶!”红色小妖欢快的叫起来,另外两只也跳着:“男朋友!男朋友!” “我说……”她不得不严肃的开口了,“闭嘴哟……” “诶诶这是常态吗?”轻莲满是好奇的打量封河,右手在她面前甩着。 小妖闭上独眼很认真的回答轻莲:“嗯~常态常态~” “没人听得见啦!”她一脚把小妖踢出去好远,都呈现抛物线飞入远方的林子。 她叹口气,啊,果然还是在男同学面前失礼了吗…… 因为那一脚让整辆自行车失衡,她还没叹息完就连人带车向后倾倒——“啊啊——” 后背猛地撞入一个结实的怀里,咦,一点也不疼。翻跟头的自行车后轮转动。 “你……没问题吧?”接住她上半身的轻莲同学的好奇眼神已经不能用奇葩来形容了。 她瞬间有些错愕,明明于轻莲在两秒前还在他的自行车上,怎么可能做到如此迅速的移动……两辆倒下的自行车一起转动轮子。 “很好很好。”她连忙站起来,笑道。 “你听得见妖怪说话么。”轻莲本来是蹲着,起身时将头抬起来,在双方目光还没触及时她是一阵不明的慌乱。 但轻莲的眼里依旧是清澈的充满温和。 “真可惜呢,我看不见。”他笑起来,“不过我们那里有一个人也看得见……” 她本来想否认,但一听说这个倒是很惊异,“咦,很普遍吗?” 骑车到门口的时候轻莲就在远处看着,对她挥手告别。啊,真是个可爱的小男生呢。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风澜 离开 她径直跑向二楼,进入房间看见绿眼睛的妖精坐在床上,应该已经坐了很久。叀頙殩伤 “可以吗?还是躺下吧。”她轻声说。 犬妖犀利的眼睛隐约透露着冷峻的凉意。大概天生是这样,封河想,毕竟自己没有和他有仇吧。 昨晚他还是全身血迹狼狈不堪,此时已经干干净净,浅黄色的长发全部撩到脑后,用一根布条系在颈后形成细长的一束。额前的头发很长,似乎是三七分,很多还没法扎起来的头发都向右甩,遮住了右眼,但挡不住绿眼的色泽。 上身没有穿衣服,只有一条宽松的布质长裤,而且破碎染红的地方已经恢复原状。连人类形态也给人一种很难搞定的伤感。 她俯过身靠近,“气色好了很多啊,风澜,你真漂亮。” “不要这么随便的取名。”他的眉头又拧起来了。 “啊……要是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之类你肯定会说关你什么事……”她从书包里翻出草稿本打开,“所以有必要省下问答环节呢……” 纸上有她早就写好的两个大字,因为写的太大了,所以字形很扭曲。 【风澜】 “你可以接受可以不接受,但请允许我这么叫你,”她对妖精欠身表示礼貌,“风澜,我叫封河。” 他眯起眼。“封河?” 他听小妖们说了,封河是这片土地上灵力最强的女性,拥有这里的绝对控制权。只是……没想到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家伙。 他闭上眼,垂下头,不得不说道:“十分感谢。” 真是太让人难堪的一句话吧,竟然要对一个人类如此低声下气。 “啊哈,我怎么感觉到你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不情愿的气息——”封河把手搭在犬妖的头上揉着。 于是立刻现出本性,露出尖牙压低声音:“别放肆,小鬼。” 她把手缩回去,脸上却未曾改变那柔和的神情,打开书包拿出那支白玫瑰,将它妥帖的插入那个盛满水的塑料瓶。动作虔诚的像是在敬佛。 妖精盯着她的背影,不说话。 “这个有兴趣吗?”封河从床下找出一盒牛奶。 “不必。”没有好脸色。 封河将牛奶向后抛 ,上升再落下的牛奶突然在半空悬浮,随后自上而下出现一个青年的黑色身影,左手握着牛奶盒。玄镜坐在窗台上,很认真的将吸管拆开插入饮管口。 犬妖瞥了那喝牛奶的妖将。这个女孩子并没有其他额外的力量,为什么那个妖精愿意屈服? 他把右手松开,手中是白珠。再思考一会儿,他将右手伸到她面前,尽量缓和语气:“请替我保管。” “可以,”封河点头,但是现在并没有接收,“现在离开恐怕你没机会再来取它。” 犬妖沉默。 “那么,至少今晚再留着吧?”她说。 到了半夜的时候,他翻身下床。封河熟睡在沙发上。 腹部已经不成问题了,唯有右腿还很麻木。他步履不稳的靠近沙发,右手伸过去—— 玄镜出现在角落里。只要妖精的右手敢暴露出尖锐的指甲,他就会拧断妖精的脖子—— 犬妖的右手触在封河脖颈,手松开,白珠滚入封河的怀里。 应该见不到你了吧,流。这样也好吧。你说过啊,不想再看见我双手沾满鲜血。 他打开窗户跳出去,在半空中化为巨大的犬妖本体,轻盈的落至地面。甩出尾巴将窗户掩上。凉风倒拂着它的皮毛。 细长的浅黄色声音掠过山林。目上的气息已经逼近,再不离开恐怕那孩子也会遭受厄运。 树林上空徘徊的黑影终于找到它,化为兽形向它俯冲,前爪刺入它的双肩,利牙嵌入犬妖的脖颈。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大叔 沈经病(一) “这里!这里!”小妖滚动着。叀頙殩伤 封河看见了一只黑毛妖精的尸体。体型有犬妖的两倍大,却被一口咬断喉咙致命。除此之外,它的左胸口在它死后被撕开,心脏已经消失。 它的嘴还紧紧衔着一大缕黄色长毛。 真是暴戾的性情啊…… 玄镜蹲下,用手拂过死妖的头颅上的红色印记,“目上的妖精,”他说,“高阶。” “把尸体清除吧,玄。” “是。”玄镜轻声回复,但没有动作,注视着封河的表情。 被注视很久,她终于转身离开,“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啊……” 目上是妖师的一个分支,洛英秋死后目上的实力就逐渐超过了洛家。 “封河姐!”于轻莲一掌甩在她后脑上。 她捂头,“痛痛痛痛痛痛痛啦——” “叫你五遍了啊,你还在这个世界上吗?” “真抱歉我找不到我的飞船了……”她悲伤地抬头,“我妈还在火星上等我吃饭……” “你没救了大姐。”轻莲伏在桌子上。 今天没有送玫瑰。在下午的时候轻莲很开心的问她:“可以请你来我家么?阿松想见你。” ——这么快就进入参拜家长的环节了吗! 轻莲对张大嘴的封河解释,“别介意啊,阿松只是说一个男人原始的审美眼光就决定了他这一生婚姻的幸与不幸——” “对不起我承担不起你婚姻的责任。”她心想他那叔叔的三观是有多么的面向世界面向现代化面向未来啊…… 明天是周六,会是放假。 “所以这是一个好日子啊……”轻莲一边感叹一边将六支圆珠笔抛成一个圈,技艺堪比马戏团。 “这和你的友情表演没有必然联系吧。”她说。 “什么嘛,”他停止抛笔,半空中的笔就一支支落下来被他接住,“我在分散你注意力啊,没准你就说是啊是啊了……” “是啊……” “就是这样。”轻莲跳出座位一手拎包一手拖起封河就往教室外跑。 “啊!包!包!让我拿书包!” 一男一女在学校狂奔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冲出校门后轻莲突然停下,以至于封河撞在他身上。 “那个,我们改天吧,”轻莲相当沮丧的转身,“司机质量不好,要么我今晚来你家蹭顿饭?” 她望过去,马路对面是一辆白色面包车,车头前靠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阴郁的吸烟。他穿一件普通的夹克衫和牛仔裤,黑色短发略带卷曲的遮住眼睛。 像是一位……很不良的大叔。 “就是那个吗?”她一下子就扫描到那个格外出众的男人 。 “嗯,他脑子有点问题,别理他。”轻莲拖着她往回走。拖了两步,轻莲突然僵住,封河回头错愕—— 大叔是怎么做到在两秒内从车辆横飞的马路对面飘过来并拎住轻莲衣领的…… 她又想起那一天轻莲跳下自行车是迅速的动作—— 果然是同一个系列吗? “不走?”大叔开口,声音竟然很年轻 “我还不想死。”轻莲掸开他的手,“你回去叫阿松换个人来开车。” “没空。”大叔的力量惊人,很轻松的单手把轻莲拎起来。 “放手啊混蛋!”轻莲一脚踹在对方肚子上。 封河眨眼。这是常态吗?这真的是常态吗?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大叔 沈经病(二) 学校保安冲过来:“喂喂喂干什么!” 阴森森的大叔把轻莲放下,一掌按住他的头让他鞠躬九十度,用依旧平静的语调轻声解释:“我在教育我儿子。叀頙殩伤” “——谁是你儿子!”于轻莲起身大喊。 然后再被大叔一掌按下,“想做我孙子吗?” 保安离开后大叔的脸转向封河,因为离得近,她抬头可以看见大叔头发下的眼睛,竟然是金色,让她立刻联想到——狼。不过脸还很年轻呢,恐怕还不到大叔的年纪。 “是……女同学?” 说这话的时候大叔的发音很奇怪,好像以前从来没念过【女同学】这三个字一样。不过……女同学这样的称呼也太奇怪了一点吧。 “你好,我叫易封河。”她说,“是他的同学。” “那么请一起走。”大叔的右手搭在封河肩上,领着她过马路。 被忽视的轻莲追上去:“喂喂喂!” 她选择坐在后座。轻莲坐在副驾驶位,转身嘱咐她:“请务必系好安全带,你可以在别人的车上觉得安全带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但在这里请珍惜自己的生命……” 大叔瞪了轻莲一眼,但没说话,汽车发动。 “啊,对了,大叔……啊,大哥怎么称呼?”她问。 “叫他神经就可以了。”轻莲说。 大叔用纠错的语气说:“是神经。” “……真的是神经吗?”她再确认。 “是神经。”大叔很有耐心的强调。 轻莲点头:“对,就是神经。” 大叔再强调:“我说了,是神经。” “请打住,”封河说,“大哥你叫什么?是神经,神经,还是神经?” “神经。”大叔说。 “……” 笑的快喷泪的轻莲从车下抽屉翻出一份证件。她接过,是驾驶证,上面有他的名字: 沈经 ——原来是发音的问题。 大叔把三声当二声念吗?这奇怪的欧美风格的口音是从哪里染过来的啊,明明这么流利的普通话啊…… “那么沈经大哥是去过国外啦。”她说。 “可以叫我阿经。”停顿两秒,“国外……” 轻莲解释,“阿经是外国进口的啦。” 她难以置信:“阿经是外国人?” “阿松是这么说的,没错吧?”轻莲用胳膊捅大叔的腰。 街道很窄,人也极多,因此车开得很慢。 “阿松说我是德国人。” ——怎么一种你也不知道你是哪国人的语气?这设定的也太随便了一点吧…… 她俯头看驾驶证,照片上确实是卷毛的大叔没错,但上面写的是中国公民还有汉族吧……还有这个出身年月……算下来的话,阿经有三十八岁了?可这个男人仔细看的话也就只有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超过四十岁啦…… 实在是漏洞百出的证件嘛。 如果沈经真是外国人的话那么问年龄的问题是很不礼貌的。所以她没吭声,把证件还回去。 “有件东西。”沈经抬头看上方的反光镜,正好映着后座的封河,“那珠子,哪来的?” 她托起脖子下挂着的珠子,轻声应道:“是朋友让我保管的……” 一件物品一旦脱离妖精久了,妖气散失后,人类的眼睛也能捕捉到。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物品,请别留它。” “……”阿经知道这么多么? “不用管他啦,”轻莲指了指脑袋,“普遍公认他这里有误差。” 阿经没吭声,车子很快驶出道口,于轻莲再转身郑重的向她交代:“请记住,待会儿不管有多么惨烈,都不要把阿经和执习组的形象扯上关系——” “啊咧?”原来于轻莲是执习组的人员?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快捷键:←)[] [<a ultconfig='article0new04-22 大叔 沈经病(三) 一脚油门踩下,方向盘向左打死。叀頙殩伤 “啊!”她惨叫。 …… 叫的几乎没力气了,她大口的喘气,前方是红灯堵车,以这样的速度撞上去的话—— “救命啊!阿经阿经!”她慌乱的大喊,车辆猛地一个左转绕出堵车路口,一辆十余米长的货车正缓缓的驶过十字路口——还是要撞上啊! 玄镜突然现身,扯开保险带把封河抱起来。 车辆猛地前倾,玄镜撞在前面椅背上。大货车在眼前慢慢驶过。 话说玄镜都已经做好起跳姿势了吧?他绝对是想在车子爆炸前把自己拎出去吧? ——这到底是什么奇葩的人类会让妖精都产生错误判断啊! 玄镜把她放下坐在她身边。他缓口气:“没撞。” ……语气还相当失望怎么回事。 于轻莲扯住沈经的头发:“叫你小心点啊!性命都在你手里啊你这个天然卷毛!毛下真的长了眼睛吗!叫你去剪头发啊!” “闭嘴。”沈经一掌把轻莲的头按下去。 封河凑近玄镜,玄镜俯下头以便听清她讲什么:“那个卷毛……” “人类。”他点头。 “你确定吗?哪有风险这么大的人类啊……” 沈经突然转过身,封河连忙正襟危坐看窗外风景。 “——多了一个。”沈经说。 封河惊异的转过头盯着大叔:“你看得见!” 于轻莲转过身看见后座不明的陷下去了一块。“妖怪吗?”并没有害怕,而是相当兴奋的伸出手,“可以让我摸摸吗?长什么样的?” “是个很高的帅哥哦,”封河笑道,看着玄镜,“玄,介意吗?” “能忍受。”听语气好像被摸一下还是会有重大的心理创伤。 “嗯,在这里。”封河给轻莲指明方向。 轻莲突然摸到了一大块丝绸布料一样的东西,再往上摸好像是肩膀,很宽很结实,骨骼凸显,精壮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肌肉。 封河小心的看了玄镜的表情,那表情分明显示了被普通人类接触的耻辱—— 玄,只是被摸一下而已,为什么要摆出这么丰富的忍辱负重的表情啊…… “啊,谢谢这位大哥啊。”轻莲缩回手时对那空气微笑。从封河表情里他就可以知道这位妖怪大哥的表情一定很不好。 红灯过后面包车再启动。一路上乘客的惨叫声不断,大叔还乐在其中的一脚油门一脚急刹。玄镜为了保护封河不得不面色惨白的坐着,身体也东倒西歪的险些压在封河身上。 如果司机是妖精他肯定会毫不留情的一个飞身踢过去,但是没有主人命令,妖精不能对人类动手。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市中心,经过那个本市最高端的商务楼金龙大厦。大厦后隔了两条街的是一个别墅群小区,一幢别墅就有不下五百平米的占地面积。 封河好好感慨了一番,在社会主义也只有资本家的生活过的这么风生水起。官员自己是住不得这般别墅的,但这种别墅是包养情人的不二选择。 车子减速,竟然驶入别墅群小区清水苑大门。啊,资本家。封河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她还是第一次能够这么接近这种贵族建筑。 车子停下,封河慌忙下车。刚才阿经飙车的心惊肉跳还没过去,她要大口喘气平复一下受伤的心灵。玄镜左手按在封河肩上,力度很重,封河很担心的抬头望过去,发现玄镜身体不稳—— 没有人告诉过她妖精不会晕车。 “休息一下吧,玄。”她伸出右手。手腕上有一个精巧的青灰色镯子,镯子闪过青光,玄镜的身影消失。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颜松 完美男人(一) “就是这里。叀頙殩伤”揉着头显得头痛的轻莲也下车。沈经先将车开到车库去。 面前时一幢灰白色石墙的别墅楼,有三层高,看上去相当简约大气。看那几十个窗户应该可以判定有大于三十个房间。 “你们住哪里?”她觉得这么大的房子应该只会买下一间来住吧。 轻莲用手比划一下:“都是。” 果然是资本家。 “啊,其实里面住了很多人,阿经也住在这里。”轻莲解释,“执习组的高管部门有部分住在这里,所以成分还比较复杂。” 她这是走进执习组老窝了是么。她并不了解这是什么组织,不过也听说了不少,很多犯罪案件警局解决不了的都是执习组接手。 于轻莲也没有解释执习组这个名词。他知道让一个普通女孩子过多了解黑白两道通吃的诡异组织并不是一件好事。“进来看。”他拉着封河进门。 天已经昏暗,但室内还是光线充足。大厅相当宽阔,但并没有什么奢侈的摆设。地板是大理石,头顶有一个很大的碎花吊灯,一看就是装饰用而不是照明的——也就吊灯是最奢侈的吧。左侧有一排木质的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白色长发的男人在看过期好几天的报纸—— 封河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就是轻莲的叔叔,上次来开家长会惊艳全场的头号人物。男人温雅的放下报纸,全身散发书香气的谦逊贵公子一般站起来转身,对封河伸出右手,莞尔:“你好,我是颜松。” 他的言语情态完全给人一种温柔到贴心的舒适感。除了发色,颜松的其余形态与常人无异,面庞很俊美又不失男人的刚劲。 “啊,我叫易封河,你好。”她也伸出手与他握了握。明天她一定要与小璐狠狠地握手啊。 “阿经没吓到你吧?他今天放假,我就想让他陶冶一下情操。” 于轻莲已经在旁边咆哮:“哪是陶冶情操啊!谁来拯救他的节操!” “没有,阿经很友好。”封河过滤了轻莲的咆哮,镇定的微笑。 “听轻莲说你有见妖能力,所以我想见见你。”颜松和缓的解释,“来我这里住一晚吧,时间也不早了。不然的话,今天也只有阿经有空把你送回去了。” 她的汗毛都竖起来,右手腕的手镯微弱的一颤。她左手按住镯子,连忙点头应道:“嗯,住一晚也没问题。” “和你父母打个电话。”颜松掏出手机给她,“要是你说服不了的话,我来解释。” 她接过手机。手机是触屏,却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只有左上角有三个像是被猫爪子挠出来的抓痕,摸上去还有凹陷,很有触感。这也是她第一次使用触屏,很困难的拨打了电话之后十余秒,是她母亲接电话。 “妈,我在同学家,今晚就不会来了。” “好啊——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男同学。” “小心一点,明天上学别迟到。” “啊,肯定会小心啊!”她连忙挂断。 ——怎么这么别扭啊,【小心一点】什么啊! 颜松微笑:“你母亲真是深明大义啊。” 她想说,还好不是亲生的……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颜松 完美男人(二) “晚饭的话……轻莲带你出去吃吧,”颜松望向于轻莲,接下去像喃喃,“都没准备过。叀頙殩伤” “啊啊不必了,”她生怕别人破费,她的家境也不算富裕,很少有下馆子的机会,在她眼里下馆子就是很费钱的事。“随便吃一点就好的,像你们平时一样就行。” 颜松端详了封河的表情,他也不想让这女孩子难堪,就点头应道,“也好,今晚我来做菜。” “!”封河觉得颜松真是居家好男人,没准都会洗衣做饭拖地板带小孩还会搓麻将—— 啊咧,搓麻将这是怎么加进去的? 因为没有准备过,所以菜都很普通。但是封河觉得一个大男人能做的菜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一张小餐桌上就颜松,封河和轻莲三个人,但封河明显的看见了玻璃门后贴着将近十个脑袋,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的交耳: “组长在做饭诶……” “组长怎么可以做饭……” “组长做的饭应该很好吃……绝对比食堂饭好……” “啊啊我要试试……” 吃饭也能被偷窥,再好的饭菜也让封河难以下咽……颜松冷冷的一眼撇过去,外面几人迅速消失。“别紧张。”颜松喝口汤,对封河微笑。 ……果然是很有震慑力的组长。 她胡乱的吃了一些。她很少去亲戚家做客,因此在这里也显得格外放不开。等到轻莲和颜松也吃完了她很想说【我去洗碗】,但因为四周实在是安静一时也不敢说话。 “应该会有作业吧,”颜松站起来收拾碗筷,眼眸低敛,“轻莲——” “啊,是,组长!”轻莲本能反应的站起来,拉起封河就往外拖。 ”你们组长很不错啊……”封河笑起来。 “你看见的全是幻觉!”轻莲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轻莲要把封河带到楼上,但楼梯口已经站了一打的人,应该是刚才抱怨组长下厨的家伙们—— “啊,好可爱的小朋友。”一个年纪接近三十岁的身材高挑的女人半蹲下来和封河平视,“轻莲,是你的女朋友吗?” “是的。”轻莲也显得极不好意思。 “嗯,组长还是第一次答应让轻莲带同学回来呢。”女人友好的揉着封河的头,“不要折腾的伤了身体哦~” “对小孩子能说这种话吗!”女人被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推开,然后那个脸上还有胡茬的俊朗男人蹲下来对封河微笑,“适可而止就行了。” “你也没好到那里去吧!”女人大喊。 一个稍微年轻点的男人推开两个人,给封河让开一条路:”轻莲,带同学上楼去玩吧。” 轻莲满脸通红的拉着封河上楼。“他们一直是这样,别在意。”轻莲弱弱的解释。 “啊,没关系,我很开心呢。”封河笑着。 封河在轻莲的房间里过夜,她睡了地铺。最先是抄完作业,轻莲的成绩一向很差,封河也只是一般,两人互抄的作业浑然天成,交作业时务必会说一句学生名言:【咱俩的分开放】。透过别墅的窗口可以看见城市繁华的夜景,封河出神的看了很久。 轻莲很幸福吧?她想着,有这么多大人喜欢他…… 第二天封河在地上很不雅观的趴着睡,突然听到了敲门声,睁眼看见颜松已经开门进来。“哎……”她和轻莲都眼睛眯着眼睛爬起来。 “没发生什么吧?”颜松如此温和的微笑反而觉得很诡异。 “啊!没有!”封河和轻莲一起喊道。 “快一些,现在我有空送你们,待会儿只有阿经有空了。” 两人一惊,声音近乎惨叫:“——马上好!”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风澜 吾家妖将(一) 这双手的罪恶,大概永远无法抹消了吧。叀頙殩伤 这一次右腿被彻底打断,碎裂的骨头错位,暴露在空气中。他跪在地上喘气,面对已经是目上所有战斗力的妖师。 他站起来。是无法活着回去了。他的腹部已经被刀割烂,心脏受到冲击。他咧嘴露出狰狞的笑意。 不甘心…… 他再次冲杀上去,长刀落下斩断一个年轻妖师的头颅——没有回去的路了,他伸出舌头舔舐沾满人类鲜血的侧脸来滋润焦渴的喉咙。 只是……不甘心…… 符咒化为钢刀再度扎入他的左胸,他狂躁的咆哮,尽力劈碎了施咒妖师的头颅。无法回去了。 流,是我的错…… 长枪从背后穿刺他的胸口将他钉在地上,他只有抽搐喊叫。 流,如果这样还能再见你一面的话……对不起……实在太晚了…… ------ 她闭上眼睛。玄镜告诉了她千里之外的一切。 “会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呢,澜。”她喃喃。 玄镜安静的看着她:“还有什么吩咐。” “去休息吧。”她点头。玄镜消失。 犯下如此罪孽的妖精,目上不会让他死的很痛快吧…… 入夜的时候她还出神着,抚摸着白珠。最后无力地倒在床上。 一柄长刀刺入他的肋骨间,刀刃燃烧七火焰,他的身体被灼烧,张大嘴发出撕心的咆哮——声音已经沙哑无声。 夜半,她惊醒坐起来。 感觉到了……她的后背湿透,分明察觉到了那身体被撕裂的痛苦。风澜……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想起我了么…… 犬妖已经承认风澜这个名字了吗,只有这样才能与人类建立直接的联系…… 她的右手轻轻拍在左手手腕的玉镯上:“玄,玄。” 青年蹲在床间,赤脚踏在被子上,左手按住床支撑向前倾的身体,耳边长发从肩侧滑落。 “真是*的姿势啊,”她盘起双腿坐着,微笑,“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你受惊了。”玄镜一眼就看出封河慌张的神色。 “唔,我很好。”她的手背蹭了额头,同样是汗。沉默两秒她再说,“玄,你应该了解我外公所有的法术。” “……”玄镜望着她,很久之后再点头。 “请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她把床推到角落,用粉笔在地上划出半径有两米的召唤阵。图阵不能有任何差错,她与玄镜的手稿再校对一遍,随后将十张符咒贴在图阵周围。 ”请再考虑。“站在墙角的玄镜将双手环抱。 “嗯,已经确定了。”她在召唤阵中坐下来,轻声念道,“既然已经有了灵言上的联系,那也就是属于我的妖精。” “会消耗大量灵力。”停顿两秒,玄镜说出最大的顾虑,“会让你更短命。”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呢。”很平静的笑着,“反正……已经够短了。” 她闭上眼,双手贴合,念道: 【以吾封河之名,与吾相应之物,风澜,让守护者见识你的形。】 图阵出现蓝光,贴在四周的符咒也散发光亮。在她眼前一片漆黑中见到了微弱的光亮。“风澜,听得到么,风澜!”她叫喊。 光亮扩大,一个全身皮肉被撕裂的人被吊在石墙上,一把长刀贯穿他的胸口将他固定。他低垂的头渐而抬起,睁开左眼露出绿色的光泽。 “我要把你召回,只要你回应我唤你的名字——风澜。” 他再将头低下去,血水沿着嘴角淌下,不作回应。 “风澜,”她放缓语气,“你想活下来是不是?不然你也不会想起我……并不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既然我有这个能力,就请你不要放弃。请回复我,风澜。” 他把嘴张开,发出微弱的呻吟:“是。” 灵验成立。 她睁开眼,双手拉开,地上的图阵开始扭曲。图阵的光亮向上跃起,角落中的玄镜迅速掠过封河头顶——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风澜 吾家妖将(二) 白光弥漫。叀頙殩伤待玄镜落地,白光散去时,他的怀里抱着的是不成人形的犬妖。连脸上皮肤也被撕裂的犬妖大口的喘息,脱离了长刀的左胸口突然迸出血液。 玄镜用手掌去捂,但完全止不住。他蹲下身把犬妖放在地上,望了封河的表情。 “确定要救他么。”玄镜说。 封河点头。 他让封河靠过来蹲下,把她的手按在伤口上。“跟我念。” 她很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右手逐渐发出白光,同时她感觉到全身的力气都在被抽离。 犬妖肋骨间的刀伤迅速止血愈合。 玄镜立刻抽回她的手。“还好么?” “嗯。”她回应,实际上这一阵她已经眼前发黑胸口窒息了。过了两分钟她才从眩晕中恢复知觉,看见玄镜始终盯着他。“我没事。”她微笑。 玄镜一掌击在犬妖的左肩上,犬妖陷入昏迷。他的右眼弥漫了血污,眼角还有已经干涸的泪痕,面部也已经扭曲的看不出原先的模样。是生不如死的痛苦吧。她站起来,走出两步就失去了力气,玄镜抱起她将她放在沙发上。“交给我就可以了。”明明心里不情愿,但还是这么说。 玄真的是很温柔的家伙呢,她微笑。 玄镜把犬妖抱到卫生间,五分钟后他再抱着擦洗干净的妖精走出来,把风澜放倒在床上,矫正了他错位的骨头。“能活过明天的话,应该没问题。”玄镜交代完后隐身消失。 ——封河看得出来,玄镜并不喜欢风澜。 像风澜这样拥有强大破坏力和深刻执念的残暴妖物……恐怕真是没人会喜欢吧。 安静的犬妖用嘴喘息,气息急促凌乱。她很疲惫,倒在沙发上立刻就陷入睡眠。 早晨从沙发上醒来,阳光已经透照在犬妖苍白无血色的脸上。他比上次更加消瘦了,躺在床上像一幅干枯的巨大人骨架。 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玄镜应该会照顾好他吧。她知道玄镜是很会照顾人的。“拜托你了哦~”从卫生间出来后她拎起书包对空气招手。 “身体没事么?”玄镜出现在墙边,环抱双手,俯头看她。 “嗯,很好了。” 玄镜看着她走出房间。如此强大的灵力消耗都没有反应么?当初洛英秋给自己治疗时耗费了灵力,让他在接下来两天都没有精神…… 或许真的像洛英秋告诉自己的那样,这孩子的灵力要高于所有妖师,连洛焱也无法企及。 但灵力越强,只会让她存活的时间越少。就像她的母亲。 整天上课她都有点恍惚,傍晚她很匆忙的回家。还好呢,那个幸运的家伙还在喘气。“有醒过么?”她问。 玄镜点头,拎起了茶几上半盒牛奶。看来玄镜给他灌过了牛奶。 风澜还在沉睡着。这也是好事吧。她在写字台上写了一张小纸条,折叠起来后将头伸出窗外喊道:“漪华!漪华!” 玄镜吐出一口气。“太天真了。”还真是原始的呼叫方式。他用手碰了封河的后脑,指指床上的妖精。 犬妖已经被封河的叫喊声惊醒。封河欣喜的跑过去看望他,却发现绿色的眼睛布满杀意。“怎么了?”像是完全陌生一样,她将手伸过去想抚摸他,犬妖却一个扭头猛地咬住她的右手手侧,尖牙嵌入皮肉。 一时受惊吓,但她没叫出声。血液流入风澜的嘴里,他不松口,喉咙里发出嘶吼声。 “风澜。” 当他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睁大,凶恶的眼神逐渐被犯了错之后的无助取代。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风澜 吾家妖将(三) 玄镜有了怒意的要去掐住犬妖的气管让他松口,封河看了玄镜一眼,玄镜就脸色很难看的没有动手。叀頙殩伤其实这时风澜已经渐渐松口了,封河还把手放在他嘴前:“舔干净吧,别浪费了。” 犬妖伸出舌头舔舐完了手上的血液,还是看着封河,直到封河抚摸他的下巴,他才把眼睛眯起来。被抚摸的很舒服。 看他再度睡过去后封河再回到窗边,探出头,这回事很轻声的念叨:“漪华不在吗?” “有什么信件由我送就可以。”玄镜开口。 “太麻烦你了啊……”她再张望窗外,终于找到了那个家伙:“漪华!拜托你一件事哦!” 飞进窗口的是一只麻雀。 “……”如此原始的方式竟然能够联系到。玄镜不得不感叹这只是巧合,这只麻雀始终没有飞的太远就是。 麻雀落在写字台上,一阵白光弥漫,写字台上蹲立的是一个模样有十八岁的青年,灰白的短发很蓬松,双眼中黑色的瞳孔几乎占据了整个眸子。他穿了一套很普通的宽松白色布衣,后背的布料上有两个裂口,一双巨大的灰色羽翼张开。 “喳。”他并没有张嘴,却发出麻雀的清脆叫声。 “把这个交给我舅舅好吗?”她把纸条递过去,“就是我上次带你去的地方,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漪华还记得吧?” 麻雀双手接过纸条,重重的点头,恢复成原型飞出窗外。 “说了不用这么麻烦。”玄镜开口。 “如果你去的话昌昔舅舅肯定会觉得是有什么重大的事件……” “本来就是重大的事件。”玄镜看一眼沉睡的妖精。敢直接从目上手里夺来一只杀人重犯,性质已经够严重了。 小小的麻雀站在窗台上张望。 一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坐在桌前提笔写字。窗台上方的铃铛在没有风的情况下也响了起来。麻雀抬头,“喳”的一声响。有妖力才会响起的铃铛,此时舒缓的摇晃着。 说明这家伙的妖力相当弱吧。 他抬头。麻雀飞进来落在桌前的地板上,变成灰色短发有着羽翼的青年。漪华跪在地上伏着身体始终不敢正视洛昌昔一眼,小心的把纸条按在地上向前推过去。 洛昌昔很想笑。他认识这只妖精,唯一的印象是这家伙可爱的要命。为了表示敬意,这只麻雀跪的老远,这不摆明了……还得自己过去拿嘛。 “下次还是靠近点啊。”他不得不走过去拾起纸条,漪华安静的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是封河写的纸条。看下来,洛昌昔的微笑渐渐淡去了。……虽然写的很随便但还是让人担心啊。 把阿猫阿狗拎回家倒也无所谓,但随便的收留一只来路不明的妖精…… “嗯,等等。”他对麻雀说道,转过身去了木柜,从最上方那层木板上取下来四个小瓷瓶和两个小匣子。“封河是需要这个吧?” ------ 封河望着窗外终于看见麻雀飞回来,但貌似哪里不对……“拎了好大一只不明生物……”她喃喃。 玄镜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出那是……那是…… “唔。”他捂头。什么情况,干嘛把洛昌昔也拎过来…… “啊啊是人啊!”封河刚刚看出那是个人形。 “……”玄镜保持沉默,感觉很不妙。 洛昌昔翻身跳入窗户,大大的缓了一口气。 “啊,舅舅!”封河很慌乱,她只是叫漪华取一些药过来,结果把舅舅取过来了啊! “喳。”累得半死的麻雀倒地。 洛昌昔微笑,“抱歉抱歉,因为药太重了,我怕小鸟拿不动……” ——再怎么重也不会比你的人重吧。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风澜 吾家妖将(四) 洛昌昔收起笑意,将药瓶从袖口里取出来放在茶几上,很认真的对封河说道:“药是有的,怕你误用,所以还是我来教你分辨。叀頙殩伤” “这样啊。”封河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很清楚:分辨药物什么的玄镜完全可以,昌昔舅舅亲自来无非是想见见是什么妖精。 风澜嗅到陌生人类的气息,突然睁开眼,喉咙底发出嘶吼。 洛昌昔的担忧终于升级了。他并不反对封河救助妖精,但这明显是一只没有驯化过的高阶妖精啊……看样子还是犬科…… “难道真是……” 洛家消息一向通达,完全了解目上这次巨大的损失以及被关押的犬妖被不明人物召唤走的情况。看这妖精的脸部伤痕就知道是受了刑罚,而且指甲完全破碎手指肿胀,看样子折磨他的人对他恨之入骨…… “对不起舅舅!”封河向他鞠躬,“我保证他会听话!” 昌昔只有无奈的微笑了,抚摸了封河的头,走近风澜。犬妖绿色的眼睛布满血丝,如果还有能力,他肯定会立刻扑上去咬断对方脖子。 洛昌昔沉默了很久,终于坐在床沿上,“封河,拿湿毛巾过来。” 封河松口气。果然昌昔舅舅是很心软的人呢。 洛昌昔给妖精擦拭胸口,用手指揩了一些白色药膏涂抹在发炎溃脓的伤口上。他一边轻声的对封河说,“你啊……这次真是太胡来了……” “只是意外啊。”她毫不介意的微笑。 洛昌昔很了解自己妹妹的女儿的性情与正常人很不同,只能换个角度,“玄镜,就算封河欠缺考虑的话你也应该……怎么说呢,玄镜,你也算是很稳重。” 毫无疑问是在责备玄镜纵容封河的要求。 玄镜回应:“主人的回应我只负责遵守。” “我父亲在世是你也不见的总是遵循他的意愿吧。” “大概是我心情好。” “……”烂到家的理由。 不管怎么样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让犬妖去自生自灭也太残酷。他给犬妖上药的时候妖精的喘息很沉重,身体因为疼痛不自主的抽搐。 “你一直在瞪我啊……”洛昌昔想改变僵硬的氛围,对妖精笑道。 封河应一声:“没事没事,他眼睛天生就这样~” “明显是因为长期瞪人而定型了吧……毁了多漂亮的一双眼睛啊。” 但风澜依旧没有接受洛昌昔的友善,咧嘴露出尖牙,嘶叫着,甚至积累了力量咆哮一声。 封河抚摸着风澜的脸:“安静安静啊。” 昌昔明显感觉到暴戾的妖气在减弱——犬妖正眯着眼享受封河的抚摸。 ……真的能控制住他的情绪么。 很仔细的处理完伤口,再用药水敷了被拉伤的双臂,昌昔给他检查了骨骼,发现断裂处已经被安置回去。看来这家伙被照顾的相当好呢。但还是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啊…… 毕竟这妖精可是…… “封河,”他轻声对她说,“我能把他带走吗?我可以给他煎些草药,这样内伤好起来也快一些。他可是一直很难受。” 封河一直垂着头没有回应。舅舅完全是出于安全考虑想把他带走吧……这样的话就算犬妖暴走起来舅舅也有能力制服他…… “澜,”她贴着犬妖的耳朵,握住他的手,轻声问,“你说吧……” “呃……”风澜紧紧抓着封河的手,破碎的指甲划在她手心。 “看起来他是不想离开你了。”洛昌昔很无奈的微笑。没想到这样躁烈的家伙会对封河这么依赖。 “那就不要勉强了吧。”封河暗暗高兴的对舅舅说。 “那么,束缚有了么。”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风澜 吾家妖将(五) “嗯,已经有名字束缚了哦,”封河撩开遮盖右眼的浅黄色碎发,右眼眼皮被割裂,有一条上下一公分长的疤痕,疤痕上缠绕着暗红色的图腾,妖冶鲜艳的图案完全遮盖了疤痕的丑陋。叀頙殩伤“他自愿接受束缚。” 自从风澜回应了封河,束缚就开始了。 洛昌昔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只能微笑:“那么你得好好调教他了。”如果这样,目上也没有任何办法追究了吧。 想再把犬妖捉回去,一定得征得主人同意才可以。 但他还是倍感忧虑。不管在哪方面,这只暴戾的犬妖都不适合成为妖将。 麻雀将洛昌昔送回,回来之后再度倒地不起。“辛苦了啊。”封河揉着漪华的头,漪华很满足的把头贴在封河怀里亲热的蹭着。 漪华,中阶妖精,攻击力无防御力无,依附封河寻求庇护。 在获得封河的爱抚后麻雀心情愉悦的跳窗离开,封河坐下来。这么折腾下来已经很晚了,她听见母亲在楼下喊她吃饭。 话说,风澜喜欢吃什么?再不吃东西饿也要被饿死了吧。 吃晚饭的时候倩倩用勺子指着封河的右手:“被咬了被咬了!”语气还很高兴。 “没什么啦……”她翻看手背,牙印很深,但已经完全止血了,“是学校里的意外啦……” “不是被狗咬的就好。”母亲笑道。 “……”她的汗毛竖起。狗……犬诶…… 话说犬妖和狂犬病应该是不同世界的物质吧。 “怎么咬的啊!”倩倩用巴不得多咬几口的语气欢快的问道。 “因为吵架了啊……” 她不喜欢倩倩,很不希望倩倩总是问她问题。她之后就沉默着吃晚饭,帮母亲擦完桌子后从冰箱里抽出一根香肠。 风澜半睡半醒着。涂抹了药膏后身体有些降温,痛觉也渐渐消失了。他觉得很舒服。 “手。”他说,声音还沙哑着。 “手啊……”封河把右手举起来,“谢谢关心呢,没事的。” 不管怎么样风澜觉得当时本能的咬人真是过意不去……算了,过意不去的绝不止这个。 把整个性命托付给她,也无法报答恩情吧。 他闭上眼睛。 封河给他挂上项链,绳子下是那颗白珠。“就这样结束吧,不要再与目上纠缠。” “……”他不想说话。 “虽然我不是妖师,但也请你遵守不成文的规定:妖将不能伤害人类——从现在起。如果你不能答应,你可以离开,你的生死再与我无关。” “……” “答应么。” 点头。“是。” “吃香肠。”她把香肠取出来。 “……”感觉就像答对问题的狗会被赏赐狗粮。他把头扭向另一边。 “那明天吃新鲜的鸡吗?” “……”貌似不想拒绝。 封河笑出声。 他不知道他哪来的耐心。就像与流在一起一样。他望着白珠。流,我遇见一个……和你一样……愿意容忍我的人。 ------ 第二天早晨她端了一个大碗,碗内的红色液体几乎要溢出来。“……喂。”风澜盯着她为了防止液体溅出而重心不稳的移动。 “好脏好脏啊……”封河的手指浸入了红色液体里,晃出来的液体沿着碗壁流下去,啪嗒几滴落在地上。 “啧。”风澜语意不明的感叹。 “你好歹给点相当感动的表情啊。”她终于能够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先紧急的从卫生间拖来毛巾擦地板。 是鸡血。嗅上去这只鸡刚去天国。 “好了好了,”封河舀了一勺子,从底层舀上来的是切碎的鸡肉,“要我喂你呢,还是你自己舔?” ……貌似都不行啊。“不饿。”干脆就这么说。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风澜 吾家妖将(六) “全身都只身一副骨架了啊,你不长肉的话摸上去也没有手感……” 他侧过身体,封河扶住他的后背帮他坐起来。叀頙殩伤他的手还很酸痛,封河只能把碗递到他嘴边。他张开嘴,碗略微倾斜之后血液就流入他的嘴里。液体还很温热,他权当喝水一样的迅速将血液吞咽,发出【咕噜咕噜】的诡异声响。 封河看着有点反胃,但还是稳稳地托着碗。 她再将碗倾斜一点,血液下层的鸡肉也流入他的嘴里。他的眼眯成一条缝,还有大量鸡肉粘在碗底,他伸出舌头去舔——野兽的舌头很扁平也很长,数秒后碗底被舔舐的没有一点血液的痕迹。 他睁开眼才发现封河把全程都看完了。他很尴尬,自己的所有丑态已经都被小鬼头看在眼里了吧…… 封河把碗放到床头柜上,再把风澜平放让他躺在床上,抽出纸巾给他擦沾了血沫的脸。 “这都能接受么,小鬼。”他很平静的喘气。为什么会有人类能够接受他这么充满罪恶的灵魂。 “我连我自己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不能接受……”她温和的微笑,抚着他的头发,用手理顺他的发丝,“不要让我失望啊。” 因为是休息日,她不用上学,就坐在写字台前写作业,背对着床上的妖精。喝了血后的风澜觉得浑身有了暖意,翻个身,被子发出很大的声响。 “小心掉下去啊。”她依旧背对着,也不抬头。草稿纸上列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 他再侧过身试图坐起来,突然【嘭】的一声闷响。 “我就说会掉下去啊。”依旧没抬头。 风澜在地上蜷成一团。伤口好像撕裂了……“喂,小鬼。”他不得不咬牙喊一声。 “应该还记得你主人的名字吧?”还是不抬头。 “……”沉默,“你叫什么?” “……趴着。” “——小鬼!” “目上现在应该在满世界找你吧?” “切,我知道。” “我想带你出去买一套衣服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衣服……他低头看了自己的下半身。“……” “放心,我活了这么久,什么没见过。” “——就十几年啊小鬼!” “啊咧,X=15,Y=7检验不合理……” “小鬼!” “别吵。” 他伏在地上喘了半天气,终于感觉到有着人类温度的手拍打着他的皮肤。“摸起来已经瘦的不行了啊。”封河抄着他的腋下不费力的把他抱起来,因为太虚弱所以并没有很重。“已经叫玄布置结界了,你可以安心留在这里。” 他重新滚到床上,封河抚了他腹部的撕裂口,取了洛昌昔留下的一罐药,把药粉洒在撒上止血。 “这个已经要记住啊,我叫封河。”她很耐心的强调,“愿意叫我一声吗?” 他敷衍的开口:“封河。” 突然右眼上红色图腾腾现出鲜亮的红光,“唔。”他觉得右眼皮一阵刺痛,用手捂住。图腾在发热。 “契约就到我死亡为止,”她带着歉意的微笑,推过风澜的手去抚摸他右眼的图腾,“不用太难过,最多……也就只有二十年吧。” 二十年对于妖精来说只是很短的一瞬,但对于她来说……是剩下的全部了啊。 “封河,”他轻声念一句,端详着女孩子忧伤的眼神。他将右眼睁开,已经没有痛觉了。右眼眼球受损,视力已经有些差。 如果说玄镜的外貌还算是青年的话,那么风澜看上去已经像二十六七岁的成熟男人了。 ……连脾气也成熟了。 “可以告诉我吧……这颗珠子的主人,是你的妻子么?” 风澜俯头看项链。“是朋友。”现在已经不觉得狂躁了,他很平静。 “可以讲讲吗?” “是我从目上那里夺回来的,她死后只留下这个……流。她叫流。目上用七年的时间追捕我想要收服我成为妖将,很多时候流与我在一起。目上捕捉了流,他们认为我肯定会用我的自由换取她的自由,但我没再见她。一年后她生病死了……目上根本没有照顾好她……” 所以流的男友闻知死讯后彻底发狂的毁了目上的老巢—— “你很爱她吧。” “……”他沉默,然后只说,“是我对不起她。” 明明可以做到的事,在她死前却没能再见上一面。如果当初真的拿自己的自由去交换的话……流,到现在还能微笑着吧? “澜。”封河揉着他的头,“真是一个好男人呢,不要自责啊,谁都无法同时做到这两件事……” 若为自由故,两者…… 她笑起来,温和灿烂。风澜觉得,微笑的她就像阳光啊……就不会再冷了。 ------------- 嘿!你忘记收藏了!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目上 流(一) “你最近一放学就消失的太快了啊。叀頙殩伤”轻莲抱怨,因为最近连聊个天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现在已经空闲了,”封河看了一眼身侧的妖精,“前几天我的房间乱成一团啊。” 风澜只穿了一条布料的长裤,身上还有结痂的疤痕,但已经没有大碍。他环抱着双手一脸无聊相的看着教室里一群小鬼头们。他的个子比玄镜还要高,绝对超过两米,标准身高的数学老刘的头顶也只到他的腋下。所以风澜往那里一站就是相当霸气的景观。 他觉得周围隐约的有种波动,将视线往周下挪动,很快就固定在轻莲书包外露出的那一截——刀柄? 他伸手去拿,封河说一声,“别乱拿啊,澜。” 但他已经接触到了刀柄,轻莲在惊异封河突兀的一句话时突然发觉刀柄倾斜了几度。“咦,妖怪?”他扫视四周,尽管什么也看不见,问封河,“是上次的那位么?” 他对上次那位印象很好。 “啊不,换了一位了……”封河只能微笑着解释,再侧过头看那把刀,“诶,刚发现诶,你带了……长刀?” “只是带着玩的。”轻莲把刀往书包里压了压,但刀身实在太长,还是有一截露在外面。 封河仔细看了银色的刀柄,纹路刻画都相当细致。“应该值不少钱……我想看看。” “啊,抱歉,因为实在太贵重了所以规定不能让第三方接触。”轻莲笑笑,顺便补一句:“身价百万哦……” ——然后就被你戳在书包里? 风澜握住刀柄提出整把刀。 “喂!”轻莲和封河都慌乱的喊一声,封河握住风澜手腕,一面对轻莲解释,“不好意思啦,这只妖精是野生的……” 风澜再把刀戳回书包,冷淡的开口:“告诉他,把刀处理掉。” “哎?”没想到会这么说。 “——听到没有?”风澜细长的瞳孔恐怖的上下拉升。 如此傲慢的语气……到底谁才是主人啊。 “啊他叫你把刀处理掉!”被绿眼瞪得心慌的封河激动地把双手按在轻莲桌子上站起来。 轻莲惊异的睁大眼,随即侧过身,双手在走道的空气中乱摸,“好厉害啊大哥!是大哥吗!被你一眼看出来了啊!” “啪”的一声,他的手贴到了什么结实的物体。手感好像是……一层质量很差的布料,还有布料下的大腿的肌肉…… “谁是你大哥啊小鬼!” 轻莲只觉得后脑被猛地一击,他惨叫一声整个头就被拍在课桌上,一只大手掌狠狠按住他的后脑。 正在课间活动的全班都安静了。 “我就说这只是野生的啊……”封河很无力的叹气,毕竟玄镜被外公驯化了四十多年啊……“澜,别闹啊,听话。” “嘁。”很不爽的收手,风澜再是一副对人爱理不理的表情。 轻莲眼泪汪汪的捂着额头把头抬起来。”我能申请……还是换回先前的那位老兄吗?“ “谁来都是不确定的啊……”其实玄镜也很少出现,更少出现在教室里。而风澜……让他呆的远一点危险系数会更高吧,好歹也是个严重性质的杀人犯……“对不起啦,我会好好调教的。” 他们的座位半个月向南移动一大组,此时座位已经靠窗,是最里侧。轻莲见四周同学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就把刀抽出来放在课桌上。 刀长于半米,刀刃用精美的刀鞘保护。刀鞘上是流云盘龙图,那条龙全身盘绕在刀鞘上当做图案花纹,雕琢光滑圆润,与刀鞘浑然一体的同时又好像与刀鞘完全分离,像是壁虎般攀爬上去的生物,腹部和爪子都没有与刀鞘连接。 轻莲阴森森的俯过身去附在封河身边:“昨晚我亲眼看见……这条龙在刀鞘上爬动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 “你这奇怪的尾音是怎么回事啊!”她汗毛倒竖。 ----------- 活着的孩子请留言,刷刷评论区会让阿江很高兴哦。欢迎各种吐槽。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目上 流(二) “就是妖刀啦,”轻莲又无比轻松的把刀塞回书包,“为了保证刀的安全就先放在我这里保存。叀頙殩伤” “……交给你会更不安全吧。” 他耸肩,“反正没人会关注一个小毛孩啊,再补久就会有一个应聘的非正式人员把刀带走——” ……为什么是非正式……执习组真是一个运行机制相当奇葩的组织啊…… “到时候销不销毁就要看上级的意思了。” “感觉上去你在执习组应该也有点地位才对。”封河本能的这么觉得,毕竟叔叔可是组长诶,即使现在没有职位,将来成年后也肯定会接手执习组的工作吧。 “我是第一支部副队长。”他不好意思的说着。 “啊啊,副队长?”感觉上是很大的级别啊。 轻莲知道封河有些迷茫,看了周围同学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就压低声音详细解释道:“不能让别的同学知道哦……阿松和我不一样,他是整个队伍的总组长,拥有所有大事小事的决策权……执习组一共有十四个支部,全是阿松统管,第一支部专长近身搏斗,但是副队长都是半死不活的类型,基本上没有什么权利……给队长打打杂而已。” 她回想起来,当时去执习组看到的男人和女人们果然都很有气势……能够住在那里的人,一定是队长副队级别的吧…… 她就不再问了,想想都觉得后怕。 放学后轻莲刚要开口与她说两句,封河就拎了书包闪人—— “喂……”他弱弱的伸着手。怎么有一种相当强烈的失落感? 风澜走在她身后。走起来步调还很不稳,毕竟右腿的骨头修复好还要一段时间。是商业街,人极多。风澜小心的避免撞上行人。 “先买一件衣服穿吧。”封河没回头,直接就说,“有空的时候我会找舅舅,再让他去麻烦一下工艺师给你制作一套合适的服装——穿的太随便的话,把弱势部分都暴露给人家了。” 她见过舅舅役使的大型妖将,包裹着盔甲就像一辆装甲坦克。但有着人类形态的战斗性妖将都会穿轻质的铠甲,只要重点保护好腹部,双肩和手腕之类的重点部位,因此很轻便,几乎不会有什么重量,不会给行动造成任何负担。 “家族是妖师么。” “嗯,本家是洛家。你应该有听说过……洛英秋吧?” “知道。”他有些惊异。洛英秋被称为史上最伟大的妖师……任何有眼界的妖精都知道这个名字。 “——他是我外公。” 很久风澜才回过神,冷笑一声,“来头很大啊,小鬼。”怪不得拥有如此强大的灵力…… 如果是男孩,封河绝对会成为更加出色的妖师。 “和你想的不一样啊,澜。”她很平静的回复,“一点也不值得说出口……对于我,这根本不是一件骄傲的事吧。” “嘁,我可没法揣测你想什么。” 封河在街道边一个外地人摆的小摊前蹲下来。“抱歉啊,澜,我的钱只够你买地摊货。上次给你买鸡把钱花完了。” “我说了不喜欢穿衣服。” “*成这样你主人我也过意不去啊……” 外地小贩很奇怪的看着穿校服的女孩子自言自语。“嘿,美女,买几件哈,喷血大甩卖撒!” “喷你个头啦。”她喃喃,从地上拎起一件宽大的男式汗衫——白色,胸口是一个血红的对勾,对勾下是一排耀眼的大字;ADIDAS 不要如此夸张的充当高档货啊,这样的衣服别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十块钱一件的玩意儿吧。 她扔下这个找出一件没有图案的白色T恤。“小哥,最大号给我扔过来。” “好的好的拿回去当抹布也合适撒。”小贩翻出一件XXXL。 封河站起来拿衣服和风澜比划一下,再转回去对小贩,“小哥,我要XXXXXXXXXXXL的。” “美女你口吃不?” -------- 阿江群:285409591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目上 流(三) “……不是口吃啦。叀頙殩伤”她考虑着这件衣服风澜穿着会不会太紧身。这时一只手搭在她肩上。 “买地摊货?”轻莲的声音,“质量很差诶。” “你不懂啦,地摊货和品牌店的质量是一样的,地摊货便宜到爆只是少了流通环节和不必上交天朝各种神奇的税收——” “……你好歹给点反应啊。”轻莲在她一侧蹲下来,“这样都不会吓一跳吗?” “因为你每天都在拍我肩所以这手感相当安全。” “……”好像确实经常拍她肩好让她转身和自己聊天来着? “小哥,就这件啦。”封河把一张十元甩过去买下最大号。 小贩微笑:“嘿!帅哥,和女朋友买件情侣装?” “啊,抱歉,只带了卡。”轻莲从裤袋里摸出银行卡。 ——果然是有钱人。 他们站起来,继续在大街上走。 “好大的衣服。”轻莲说。 “因为很多高阶妖精的身高都超过正常人。”她说,“裤子的话……就更难买了啊,” “钱的话不用担心啦~”轻莲露出资本家的微笑。 “不是啊,是腿太长了啊……总之绝对不会生产XXXXXXXXXL的裤子。” “……到底有多高?”在轻莲印象中阿经已经是最高的了。 “这样。”封河抓起轻莲的手,水平地伸过去—— 啪。 手掌拍在了有弹性的……腹肌?! 这这这手感,绝对是强壮又结实的腹肌啊! 自己只有人家的腰的高度吗!这到底是有多高啊! “找死吗。” “啊啊啊听到了!”轻莲兴奋的用手指指着空气,“在说‘找死’啊!听到了!” “是么,不错啊。”她微笑。 “封河。”风澜突然叫她,而这次轻莲没听见。 “哎?”她抬头,要把头抬起几十度才能看见风澜的脸。“怎么?” 风澜的脸色不善,双眼直盯着前方,脖颈上的青筋突露出来,双手指甲拉长。封河感受到剧烈的不稳定的妖气泄露。 “澜。”她喊了一声,风澜缓了一大口气,才将失控的妖气收敛,紧绷的肌肉依旧没有丝毫放松。 “请你先回去。”封河把轻莲推到人少的路边,“我家的野生动物出了点麻烦。” 她再赶到路中央,发现犬妖已经不在原地。“澜!”她喊一声,向前跑过去,很轻易的找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冲上去握住他的手。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短发,很随意的休闲装束,双眼锐利,用极度憎恶的眼光望着风澜。 她站在风澜前面,右手紧紧握住风澜的手腕示意他冷静。“对不起,”她仰头对陌生的男人微笑,“瞪人是他的习惯,不要介意,你只是他喜欢瞪的类型。” 风澜双脚已经迈开。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嘶吼,展露的气息已经表示他进入战斗的临界状态。 男人突然就笑了,“好样的。”他大声说,惹得行人都转头看他,“召唤走他的人,就是你吧,很年轻。” “你是指什么?”她很温和的解释,“我只记得他成为我手下之后的事,他可没有招惹你。” 男人其实万没想到这犬妖为了活下去而情愿与一个瘦小的女孩子订立契约。但他依旧很平静,将声音放低一些,用不容置疑的口气:“把他交给我。” “我不同意。我才是他的主人。” 风澜抬起右脚,气息又起了变化。封河回头瞪他:“澜!你敢动一下试试!” 风澜右眼的印记透出红光。他闭上右眼,将左脚贴在地面。 “还请你不要无故惹怒他,他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面对男人时封河依旧微笑,“至于你想找的妖精,你真的认错了。” “认错?我承认他受了你的约束后气息已经极大的改变,但残余的我至死都会记得。”男人目光充满杀气,“双手沾满鲜血的罪恶,七十三条人命,只有他来承担。” 封河失望的叹气,“什么跟什么啊,大哥,人家在逛街呢,你这么插一脚很无聊啊……小心我去村委会告你拦路骚扰清纯少女啊……” “把他交给我。” “你谁啊大哥?”她露出相当灿烂的笑脸。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目上 流(四) “呵,”男人的手抚摸在封河头上,半身蹲下,与她平视,“那你留着他,等他再杀人的时候……我会把死亡的痛苦,加倍偿还给他。叀頙殩伤” 抬起身,他再对望了风澜一眼,微笑的看风澜依旧狰狞的神色。 “在这之前要是被我发现你对我的妖精有任何不轨……我还是会去村委会告你哦。”她转身使劲的一扯风澜让他也转身,“澜,别理这个家伙。” 她感觉到风澜的步调僵硬,轻声安慰他,“有我在啊,别怕。” 走了很久,她确定那男人没有跟上来。“他在目上是什么地位,竟然还能感知到你。” "首领。" “你真是个笨蛋。” "为我辩护的才是。" “啊不,我是说,当时你杀他一个比杀七十三个都顶用。” "……" ------------------ "大人。" 戴面具的女人出现在男人身侧,一身黑服。"大人,真的就这样放走他么。" “没办法的事,一旦拥有主人,便是全新的开始,相当于抹杀他先前所有的记录。” "只能杀掉那个女孩了吗?" 男人微笑着敲了女妖的头,“你已经不能再杀人了。” 怎么会有人接受那么残暴的妖物呢…… 自己用了八年的时间捕捉犬妖想要得到他,如今他却在几天的时间内跟随了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小孩。 一切的差错只因为……流吗? 不是病死,而是因为思念过度啊……这个混蛋。 “那男人一脸想非礼你的样子。”轻莲靠近来。 “想太多了啦。”她发觉原来轻莲还是跟着她并看完全程呢。 轻莲的书包里还是戳着那把身价上百万的刀,刀柄露在外面。 实在也太随便了一点。这是一只银色的小爪子缓慢的爬上了刀柄—— “吔!”她惊呼,“四脚蛇在爬哎!” “对啊,”轻莲已经见怪不怪,耸肩,“就是因为会动才诡异啊。” 好像真的听到两人的对话,那小小的龙爪子又缓缓的缩回去。好可爱。 “这不科学……” “所谓科学就是把简单的自然状态复杂化的神奇的学科。”轻莲点头。 回到家后她要把新买的地摊货往风澜身上套。“来,澜,蹲下,蹲下。” 风澜蹲下,这才与封河勉强齐平。当两只胳膊伸到袖口里的时候风澜就觉得不舒服。一掌推到她脸上:“不穿。” “真是淘气啊……”她费力的把领口撩上去要给他套进去。 “不要用这种驯养宠物的语气!” “就试一下啦,小狗狗……” “不是狗!” “别动别动。”她搞定后很满足的抚顺了衣服,“不喜欢穿衣服只是因为你没穿过——咦,还以为会显小呢。” 因为风澜很瘦,所以穿着很合适。 “怎么脱?”他站起来,焦躁的想把衣服扯下来。 “适应一下马上就习惯的……”封河安慰他。 话说地摊货的质量就是好,任凭妖精怎么用爪子撕用嘴咬都扯不破…… “安啦安啦。一定要把它穿过夜啊。” 因为风澜还算是半个伤患,所以他还是睡在床上。封河在沙发上一翻身,接着【嘭】的一声闷响。 他当做没听见,翻个身,背对她。 “好痛好痛好痛……”封河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肩,靠过来问他,“澜,你去睡地板啦……” 还是没听见。 她直接就往床上爬,久违的床啊……爬起来都亲切。她要爬过风澜到里面去,双手双脚故意用力的压在他腰上。风澜蹭了蹭,还是没动作。 “你不走的话只能一起睡啦……我要是*了明天找你算账。”封河一把扯过所有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 “嘁。”他往毛毛虫一样的小鬼身上踹一脚再翻个身朝外背对她。 ---------------- 停电。这是手机发表的说。很多孩子会问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基情戏的说……阿江有直觉一半的孩子就是为了基情才收藏吧……呜,基情是不会少的,阿江的特技就是瞬间把大家喜爱的角色的形象摧毁……大家认定一个自己喜欢的角色哦,再看下去你就知道自己喜欢的角色有木有形象崩塌的让你惨叫……注意,本文不是纯*啊!不然女主怎么办啊!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妖刀 陆三申(一) 【在三天时间内无法将刀送往指定地点将直接取消录取资格。叀頙殩伤】 陆三申抓着扫地大娘给的手绘地图左颠右倒的看了半天,确认无误后终于迈进一家偏僻的小卖部—— 头发卷曲而花白的老大爷正趴在柜台上午睡。 为什么找接头暗号的人不是一字不识的大娘就是如此颓废的大爷啊! 大爷打了个喷嚏像是对来者过敏,终于抬起头——与此同时陆三申看清了大爷的脸—— 好……好忧伤的眼神……好幽怨的大爷…… 为啥他觉得大爷好年轻? “没希望了啊没希望了啊……”睡意侧漏的大爷捂头。 你是说我吗? “那啥,没希望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知为什么他本能的安慰大爷。 “没希望了啊……”忧伤的大爷周围似乎飘起了鬼火,双眼迷离直达天堂。 “振作啊大爷……” ——为什么他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安慰一个痴呆倾向的大爷啊! 是谁告诉他这次与他见面的是执习组最强的男人啊!分明只是一只大爷啊! “那啥。”他恭敬地把名片递上,“请麻烦你,我是陆三申,相信上方已经对你有所交代。” “喔,阿三啊……” “不是阿三。”他头顶爆青筋。 大爷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卡片给他,随后继续伏在桌子上午睡。卡片上是方正的打印字:育才初中 初三九班 于轻莲同学 索要妖刀 祝君好运 保重身体 预祝成功 PS:你的行踪已暴露 请勿慌张 我方特派人员跟随 保你留全尸 “……” ——谁他妈的稀罕你流全尸啊! 今天是最后一天。下午再无法拿到刀的话……唔,不管怎么样都会恢复到那种不堪设想的生活啊。 “谢大爷。”他鞠躬。迅速的跑出小卖部。 到了闯学校的时候了。她感觉到后方总有一个瘦小的年轻人跟着,本以为是执习组的监察,但监察也不必这么见不得人。然后不知道是不是眼抽,从他旁边的屋顶上有一个黑影跳过——还是眼抽好了。 与门卫大叔解释半天没有结果,他凭借着轻盈的身手跳过栅栏跑向教学区—— 他一口气跑上五楼,迅速的找出初三九班,站在门口大喊一声:“于轻莲!” 全班错愕,科学老师一推眼镜:“你是?” “在这里。”教室的角落里的轻莲举起手,并相当高傲的对他勾手指,“你给我过来。” “刀给我,我赶时间!”他大喊,右手拍在门框上再回头看看保安有没有赶上来。 许多任课教室走出教室看这个大喊大叫的狼狈青年。 “来拿。”轻莲举起刀。 他只能硬着头皮在全班同学灼热的眼神中走进教室。终于取到刀,轻莲向他招手,“加油,小伙子,看好你哦。” 全班都盯着这两人,轻莲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陆三申羞愧的跑出教室,正好看见保安的身影。该死啊。他跑出走廊,前方有两个小道口,犹豫之中一只手伸出左边的道口对他勾手指,他只能听天由命的向左转,最后被一只力量巨大的手扯住,拖进一堆杂物箱背后。 陆三申要叫出来,被手掌捂住嘴。 其实他想叫的是……大爷! 外面的脚步声远离。大爷放开他,“这里走。” 传说中的特派大爷…… 但这个大爷好魁梧,果然执习组的大爷也是一流的大爷…… 后面有个人员紧急疏散的小楼梯,他跟着大爷走下去,“那啥,大爷,怎么称呼?” “神经。” 大爷的声音确实很年轻啊……啊啊这不是重点!“大爷,可以重复一遍吗,我肯定耳抽了。” “神经。” ……耳朵没有抽。他很尊敬的喊了一声,“神大爷。” “是神。” “对啊,是神啊。” “是神。” “……”果然老年痴呆。 他很相信自己的观察力——这是活到现在的生存必须技能。面前这大爷浑身散发老年痴呆的气息没有错,其他任何方面…… “麻烦你一下,大爷,把假发摘下来好吗?” 走在前面的大爷驻足,侧过身用相当迷茫的眼神看了他数秒,然后拉下头套,露出杂乱的黑色卷毛。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妖刀 陆三申(二) “要不要把隐形眼镜也摘掉,看你很难受的样子。叀頙殩伤” 大爷闭上眼揉了揉眼睛,“没关系。”再走下楼梯。 “大哥,”他换了称呼,毕竟面前的男人年纪应该不到三十岁,“请问接下来去哪里?” 沈经闷闷的回一句:“金龙大厦。” 大哥的口音好奇怪,完全把厦读成了夏……他也不敢多问。这个高端商务楼作为本市的象征很显著,因此他这个外来人也知道路线,依靠公交车的话只要不到一个小时——他终于泛起希望来了。 他再翻墙出了学校,两米高的墙他爬上去还是费了一番功夫,但他看见神经大哥左手搭住墙顶一个翻身就越了过去,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自然——惯犯!他突然有一种大哥是同道中人的感动。他很想问问这位大哥在加入执习组之前是什么工作的…… 待他翻过墙,沈经已经走出很远了。“大哥!”他追上去,沈经冷冷的开口:“别跟着我。” “啊,好。”他赶到沈经前方,注意到大哥始终跟在他身后,安心了很多,去找附近的车站。 他突然感到一股阴气,看见前方的一个面色青白的白衣女人向自己走过来。女人皮肤全然没有血色,瞳孔涣散,整个眸子都是扩大的黑色。最奇怪的是女人四周的行人都没注意到这个全身上下都可疑的女人…… 又是这种情况吗。根据以往经验,他必须当做什么也看不到,但这女人分明是向他走过来…… 该死,只能逃了。他看见女鬼的额头有金色的符咒,这个他以前从没见过,猜测这女鬼应该是受了什么人的操控—— 因为自己一向被人疏远,他与其他人都没有什么过多交集——为什么会有人操纵鬼来找他? 刀? 他觉得不妙,握紧了刀转身就往回跑。“大哥!快走啊!”他动用可以与赛马配种的速度拽住大叔的胳膊猛地加速—— 叮—— 啊咧,拽……拽不动…… 他的身体呈现诡异的加速度姿势僵化着。 “怎么?”沈经一脸迟钝的看着他。 对了,他必须还得向大哥解释一下他看得见鬼的事情——不过女鬼的目的是夺刀的话那么对神经大哥没什么威胁—— 这么一想他就松开沈经,喊一声“大哥我先走了”打算再次与赛马基因传承。 “噗。” 跑出去五六米陆三申就听见被挤压变形的诡异声音,他刹车回头,看见神经大哥背对着女鬼抬起了右手,女鬼的脸已经撞在拳头上彻底变形。 “大……大哥……”他目瞪口呆,后悔错过了看见这么精彩的一幕,“大哥你也……” 你也看得见? “有什么问题么。”沈经拎住女鬼的脖子将她甩出一个过肩摔砸在地上,女鬼头朝下在地上砸出一个脑浆四溢—— 你比鬼更可怕啊大哥! “桀!”破头的女鬼伏在地上,身体彻底变形,四肢也扭曲,一身白袍变成污浊的血红。她呈现死亡时的状态,手脚并用的向陆三申爬过去—— 沈经一脚踏住了女鬼的后背,卡啦一声将女鬼的脊椎踏断。“你做什么?”沈经看似毫不知情的问她。 “竟然都看得见。”女鬼喉咙里发出的却是男人的声音,“有人雇我来夺取这把刀,你若是不想死于非命的话,把刀给我。” 沈经再一脚踏下去, 女鬼化为黑烟上升。陆三申抬头看见一幢十五楼高的天台上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捧着一个香炉。黑烟在男人的嘴唇开闭之间灌入香炉。 夺取刀的都是地下组织,能够雇佣到这种奇怪道士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不走吗!”沈经一掌拍在陆三申后脑。 “好痛!”他的眼泪差点喷出来,“交代任务时可没说会加入灵异因素啊!” “你以为我知道么。”再是一掌甩下去,“做好你的本分就可以。” 陆三申跳上到达市中心的公交车,车内很拥挤,他不得不站在走廊上。后背再度发凉,有什么东西贴在他后背加大重量。“说了只要把刀交给我就可以了。”背后的鬼奴探过头,黑色长发嘭散,张开嘴但是唇和喉咙并没有震动,发出那个天台上的男人的声音。“不然我可以让整辆车的人倒霉——”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妖刀 陆三申(三) “大,大哥!”他慌张的叫起来,挤在人群中的沈经只吐出两个字:“下车。叀頙殩伤” 汽车到了下一站后陆三申拼命挤下车,沈经一下车就一挥手扯下了陆三申背后的这团黑影。鬼奴伸出黑爪,漆黑的指甲暴露,沈经一个甩手抛开他还是被抓破了衣袖。 “把刀交给我就可以了。”鬼奴跃起来扑向陆三申,慌忙之下陆三申抡起刀打过去,大喝一声用刀鞘捅向鬼奴的额头—— 刀鞘迸出金光,鬼奴惨叫一声化为黑烟消散,同时陆三申觉得一股热气灌入自己头顶—— 有镇邪的作用?他缓了口气,心想这把刀也真是好东西。“大哥,怎么办?”他问沈经的时候发现沈经已经在打电话,然后沈经轻声问了对方一句“真的可以么?” ——感觉很不可以的样子啊! 沈经虽然擅长近身格斗,但对于这种诡异的东西也没有把握。“等着,会把最近的人员叫来。”沈经轻描淡写的挂断。 “那我的录取……”说到底陆三申最担心这个了吧。 “阿松说已经有一个比你更好的人选了。”语气简直是风淡云轻了。 “喂喂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自己废寝忘食的奔波三天只是让你们执习组娱乐吗! 沈经抬头望天,轻声念出一串句子:“陆三申,男,二十岁,未婚,A型血液,9月出身,具体日期不明,七岁离开福利院,十五岁监护人死亡,3月辍学,两年偷盗,第三年被发现通缉,逃亡至今,今年5月进入本市区。” 沈经一气呵成的念出这段让陆三申惊出一身冷汗的话。执习组怎么可能了解这么详细,他自己都不清楚具体的时间! “执习组有权利调查任何人资料并作出相应推断。”沈经面无表情的开口,“我们需要的不是废物。” “我会努力!”他急忙打断,“只要让我摆脱通缉,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用担心,那个比你优秀的人选目前还没有加入执习的意愿,阿松觉得那个小孩年纪还太小。”沈经根本就没有真实陆三申一眼,径直在路边长椅上坐下。 再是十分钟后来了公交车,跳下来一个男孩子。“啊,是你。”陆三申叫起来,这个就是在初三九班的那个给他刀的家伙。 之后又挤下来一个女孩,陆三申觉得眼熟,好像是于轻莲的前桌——“什么地方啊,我还要回家啊……”女孩子喃喃。她剪着齐肩的短发,额前碎发凌乱的交杂着,但是眼睛很亮,眸子里有些奇异的光泽。看上去是个美人坯子,长大后一定是祸国倾城的种。 “因为正好是放学,又最近,所以阿松叫我先来看看。”轻莲是随身带着手机的。他的样貌虽然小清新但是表情已经相当老练的抬头看陆三申:“小伙子有什么问题吗?我已经带人来帮你解决了。” ——这是什么语气啊!来的都是谁啊!只带了一个比你更加小清新的LOLI吧! 陆三申暗想执习组果然是把他抛弃了,默默坐到大哥身边捂头。 “有什么事吗?”封河依旧一脸茫然的张望。“没事的话我先回家了啊……” “反正也还早,再等等。”轻莲拉着她坐下,“你见过鬼吗?” “鬼啊……见过。”封河仰头回忆起来,小时候只要自己的亲生母亲不在身边,就会有野鬼缠过来吸收自己的灵气……她看得见鬼,哭到自己发烧。母亲一回来就会发狂的甩出符咒将野鬼击的魂飞魄散—— 原来亲生母亲在自己脑海里还有这么多的印象呢。后来母亲逝世,她终日被野鬼所惊吓,父亲以为她神经受了刺激,带她看心理医生,甚至送她去了特殊学校—— 真是不堪的记忆。她也捂头。 “啊,抱歉,让你想到不好的事了……”轻莲连忙说。 “没关系,我不会介怀的。”她点头。 “啊,我觉得你相当介怀啊。” “真的没关系。” “啊不,我越来越介怀了啊——” 在一边的陆三申偷偷瞄这对小情侣。才是初三的孩子就知道什么叫介怀了吗?这时他又本能的感觉到一阵凉意,转过头去看见看见那个手里持着香炉的人走近——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妖刀 陆三申(四) “不跑了吗?”这个一身中山装加休闲裤的四十余岁男人笑起来,脸上的刀疤似蜈蚣抖动,”说了多少次了,把刀——“ 沈经已经一个飞身踢把男人踹出去!幸好是撞在电线杆上,不然滚落到马路肯定会被横飞的车辆无限碾压。叀頙殩伤 “阿经好厉害~”封河相当崇拜的,这一脚下去的杀伤力绝对不低于玄镜。 “该死……”男人已经撞断了骨头,但他手上的香炉已经打开,爬出来一只拳头般的大头娃娃。没有毛发,眼睛血红一片。“咔!”娃娃张大嘴,从他嘴里喷出一团黑雾。 封河站起来,喊一声。“玄镜!” 应声而响的是【噗】的一声,一把两米长的银枪将娃娃的脑袋戳破—— “不!”男人眼睁睁的看着几十年的培养的鬼娃毁于一旦,跪在地上大声喊叫。无数路人围观上来,同时鬼娃吐出的黑雾已经汇成了十七只鬼奴的形态—— 沈经的右手已经爆青筋做好攻击准备,封河喊住他,“交给玄就可以了。”毕竟围观的人也太多。 “玄,麻烦你了。” 她的话音未落,黑色长袍的长发青年就将长枪挥出把六个鬼奴拦腰斩断。鬼奴化为黑烟再汇聚,玄镜左手握枪柄右手在空中划出金色的符文。他将手掌贴在咒文上,咒文平面拉出一个五行阵。“邪灵,”玄镜轻轻将五行阵推出,“散退。” 金光四射,十七具鬼奴化为青烟消散后再也无法汇聚。 陆三申的嘴半天没有合拢。他真的看见了一个高贵的神祇一般的人类形态的妖精驱散了鬼魂!而且妖精使用的还是只有人类才能使用的符咒!最厉害的是他是徒手划出符咒,这已经是道士的最高境界—— 这个女孩子…… 什么都没看见的于轻莲表情一脸茫然。因此封河看见陆三申的扭曲表情很惊异:“你也看得见吗?”原来看得见妖怪的人满大街都是啊…… “啊,我从小看得见。”陆三申脸红着笑道。 “我也是!”封河欣喜的扑上去抱住他。两人一拍即合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警察很快赶来,沈经从上衣胸口的口袋里抽出一张证件,那警察立刻向沈经问好,并指挥手下的人将地上惨叫的天昏地暗的大叔无条件拖走。 执习组拥有逆天的特权,所以陆三申梦寐加入执习就可以解除警局的通缉。 “是因为这把刀吗?”封河低头看陆三申手里的刀,“再给我看看好吗?” 她接过刀,把刀交给玄镜。不管怎么说玄镜的鉴定比风澜的鉴定专业的多。玄镜拂过刀身,说道:“普通的刀。” “普通的?”她不敢相信。 玄镜点头。“时代很久,就算那时候是把好刀,现在也不成样子。” “你确定……上面没有妖气什么的吗?” “没有。” 好奇怪。她一下子抽出了刀。轻莲【喂】了一声惊讶的发现自己自己费尽力气也抽不出来的刀被封河轻易地抽出来—— 刀身已经被布满铜锈并且腐烂,具有一股难闻的锈味,与光洁的刀鞘完全不同。“唔,没关系了,放心拿好了。”封河把刀插回刀鞘还给陆三申。 陆三申再次跳上公交车赶往市中心,与封河说再见。他已经很明白,颜松所谓的人才就是这个能够驾驭妖怪的女孩。 他总算是在时间截止前赶到金龙大厦,走进大厅找柜台小姐,“你好,我是陆三申。” “啊,是阿三先生。”小姐很礼貌的微笑,“颜先生提起过你,让你去四楼407办公室找他。” 话说【阿三先生】这是什么称呼啊! “谢,谢谢。”他扫描到了小姐丰满的胸部,顿时血脉贲张差点冲破鼻膜。想想自己素来不是浪荡的人,他连忙将注意力转移了,转身去找电梯。 颜松面无表情的坐在办公桌前看妖刀,陆三申看着这个白发魔男内心一阵忐忑。 “虽然运输途中有点小破损……”颜松用相当严重的口气拂过刀鞘,之后却把刀随意的往墙角一甩,“不过反正都是要销毁的东西。” ——销毁?他几乎双眼含泪。合着这玩意儿保护了半天是要销毁? “勉强算通过,今年预招手六人,三十七人应选,只剩下你这个。虽然质量不佳,但我方确实急缺人手。” 陆三申心想一定是只有自己从头到尾被耍的团团转……执习组绝对不是在招收而是在娱乐啊…… “请问急缺什么人手?”他弱弱的问。 颜松莞尔而笑:“让我们保持身心愉悦的人手。” ——果然还是被耍啊!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关于妖刀 “你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啊,没有!”他慌乱的应道。叀頙殩伤 “你的所有灰色记录我会修改,现在开始请你好好珍惜良民的身份,”颜松缓和的说道,“来这里工作一定会有不习惯,最开始两个月沈经会好好疼爱你……” “沈经?”他觉得这个发音好熟悉。 “有问题么?——阿经,进来。” 全身散发着阴郁气息的卷毛大叔进门。“啊,大哥……”他哑言。 “阿经别把他弄死了。”颜松做个手势。 “喔。”沈经拖住陆三申的后领把他拎出去—— “大哥,等一下,我想——”他挣扎,“我想……换个人……”他有预感他绝对会死在这个卷毛大哥的手里。 “我也想。” ************ 封河到家的时候看见风澜坐在床上发呆。她只是在早上说了声【你在这里呆着】,结果风澜真的【呆】了一天—— “你……不无聊吗?”她询问。 “对我来说并不是很久的时间。” 确实呢,妖精的时间永远不会像自己的生命一样急迫。她想了没几秒,再说:‘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没有要禁锢你的意思。对我来说玄镜就足够了。“ “我目前没有想去哪里的*。”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再去把目上的老巢掀一次。 “呜,那你不要这么死机啊,出去找条母狗去繁殖也是可以陶冶情操的……” 风澜一掌甩过去,到了封河面前的时候只有手指弹在她的脑门上。尽管没有用什么力度,但封河还是被击的后退两步,捂着额头眯眼:“痛啦……真是不肖啊……” “嘁。”封河扭过头,一如既往的送给封河一记白眼。不过他觉得封河真是与其他妖师不一样,没有妖精会被允许这么放肆的吧? 只是因为……她不是妖师么? 晚上八点封河做完作业后就往床上疲惫的一滚,用脚去踹风澜的屁股,“下去,沙发地板随你挑。” 封河蹲起来纵身一跳就落在沙发上,继续盘腿坐着。 “澜,你确定那把妖刀有妖气么?”封河伸展着四肢贴在床上,看着坐姿就像是狗的犬妖。 “确定。” “是么?” “确切的讲不是妖气,而是人类强烈的*的变质。” 说的还很有技术含量……但玄镜的分辨也不会有错啊。“玄,你空吗?”她举起右手,对镯子说道。 青光微弱的一现,黑色长袍的青年坐在床沿上。“我一直很空。” 洛英秋在世的时候就很少让自己的妖将忙碌,现在主人换成了封河,这个女孩依旧如同洛英秋一样,始终呵护着他很少命令他去做事。玄镜觉得封河的性格越来越接近洛英秋了。如果自己被洛焱继承,那家伙绝对不会心疼自己让自己空闲的吧。 为什么心里总有种希望封河拼命使用自己的感觉?他无语的抬头望天花板。自己是被虐成性么? “我是想再问问那把刀的问题。”封河说。 玄镜坚持:“没有问题。” “有问题。”坐在沙发上的风澜一眼瞪过去。 虽然玄镜一向温雅,但瞪起眼来,他的金棕色眸子的杀气也不会逊色。玄镜的瞳孔急剧收缩,一眼回瞪过去,“我说了,没问题。” 风澜这次连嘴都咧开,露出尖锐的犬牙:“你想挑战我吗?” “喂喂喂!”封河连忙打断,“怎么突然升华到另一个高度了啊——澜,说话小心点不会怀孕的。” “你对交?配是有多么执着。”绿色的眼睛瞪了封河。 封河双手贴合,虔诚的念道,“在我眼里交?配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这是什么感想。”玄镜觉得他有必要矫正一下封河不成熟的生育观。毕竟当年洛英秋是这样教导玄镜的:【孩子啊,其实只是父母*爆发的产物,而这*是灵魂深处无法摆脱的*之源……】 “这是我观看公狗A强X母狗B的观后感啊。” “……”这是什么扭曲的观后感。 “我对那把刀还是不放心。”她表明,“越想越不对呢,好不安……” “想的太多了。”玄镜温和的搭住封河的头揉着。但他心里清楚,妖师拥有微弱的预知能力。封河觉得不安,那肯定是要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吧。“有事也要等到明天。” “嗯呐,”她应道,:玄,你介不介意风澜和你住在同一个容器里?” “很介意。”毫不犹豫的拒绝。 “那么,澜,把你的珠子给我当容器好么?” “不给。”风澜相当珍视他的珠子。 “……”为什么这两个妖精一个比一个有脾气啊。“我睡啦。”她关灯倒下。 玄镜与风澜对视了一眼。玄镜隐身消失,然后床尾凹陷下去一大块。他还是比较喜欢柔软的床。风澜就地蜷缩在沙发上,怏怏的打哈欠。 -------------- 做好准备,毁三观在下一章上演——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妖刀 附身(一) 方便起见,陆三申被安排在沈经隔壁房间。叀頙殩伤半夜他被热醒,大口的喘气。怎么回事……皮肤火烫,内心一股发泄的*涌动着…… 他走下床。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这么不由自主的动起来……除了思想,其他机能都无法掌控……他像喊叫,但张不开口。他打开房门走出去。 ——到底是怎么忽视!如果前面有个女人,内心的*绝对会驱使他扑上去……这一定是在做梦。 他打开隔壁的房门。啊咧,为什么不是去找女人!为什么要走到沈经的房间!他想扑倒的是妹子啊! 喂!真的会有这么不科学的梦吗!自己的性取向一向正常啊! 因为他是赤足,走路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沈经侧躺着睡,被子只遮盖了腹部。全身耳朵燥热更加汹涌澎湃。这这不行啊!自己已经爬到大哥床上了啊! 【我要……】脑海里响起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呻吟。 ——要你妹啊!你是谁啊!我是男人啊! 大哥!赶紧醒过来吧!往我脑子上踹一脚也可以!只要把我从梦里踹醒就好了! 沈经感觉到床上有些骚动,眼睛睁开一条缝。“嗯……”金色的眸子焦点都没有集中,还没看清楚是什么情况就把眼睛闭上。 大哥!你有看见我吗!我就在你面前啊! 不安分的手已经抚摸到沈经冰凉光滑的皮肤上。好凉快……他把全身都贴了上去散热,整个人埋在沈经的胸前,大腿勾住他的腰——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大哥!你醒醒啊!救我啊! “又来了么……”沈经喃喃,没有睁眼,一掌拍在陆三申的头上把他掀出去,然后慵懒的翻个身。“你太热了。” 大哥!你明明醒着对不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啊!什么叫【又来了】啊!你把我当成谁了啊! 等等,这么说自己不是第一个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情节啊,大哥你醒醒啊!先把我抽一顿啊!不然我的贞洁就毁了啊! 【我要……】脑中的老女人发出阴森森的笑声。 他再次攀上沈经的后背,伸出舌头舔在对方脖子上,用牙齿轻轻撕咬着,双腿摩擦着沈经的腰和臀部。做出这种事,而他内心还涌动着一股兴奋感,下身已经急不可耐的在寻找入口—— 被*附身了啊!大哥!你不要背对我啊!大哥!麻烦你搞清楚我是谁啊! “我还要睡觉。”沈经闷闷的发出抱怨。 ——你是千年神受吗大哥!就算你不要贞操我还想要啊! “烫死了……你吃药了吗。”沈经有些不满的勾起右腿猛地向后—— 大哥!别往这里踹啊!这里是男人的资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真的踹下去了啊!要断了啊! 陆三申眼泪都快喷出来,就是喊不出声。沈经终于感觉出不对,一个翻身把陆三申压在身下掐住脖子。 “是你!!!”沈经睁大眼,金色的眸子急剧收缩,“你在干什么!” 他惊恐地说不出话,但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出现了淫?荡的笑意……他妈的自己竟然在笑! “去死!”被这笑意激怒的沈经拎起陆三申胳膊就把他甩出去,在半空中猛地一掌击在他的胸口—— “噗!” 他撞在墙上,从嘴里喷出充满血腥味的液体。“啊……”他呻吟出来,捂胸,终于重新掌控了自己的四肢。 大哥的一掌果然凶猛…… 但是维护了自己的贞洁也值了。 睡意朦胧的于轻莲打开门:“阿经,你好吵……” 当他看见室内两个光条条的汉子时脸红了,【哦】了一声再说:“不打扰了。”说罢关上门。 ——一个小屁孩还【哦】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懂的样子啊! 瞬间门再被打开,那个四十岁的衣冠不整的男人焦急的问道:“阿经,有什么事吗——哦、” ——你这【哦】又是什么心态啊! “你们继续,”男人很平静的点头,慢慢掩上门,“我会向轻莲解释这个世界还是存在这方面的。” ——喂!越说越奇怪了啊! 他已经无力吐槽,惊恐地看着沈经走到自己面前。 “大哥,你听我解释……”他忍着胸口的剧痛,坐在墙角下语无伦次,“刚才那不是,不没想把你怎么样——”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刀?! “可以去死了。”沈经面无表情的抬起右脚,往对方脸上猛地踹下。 --------- 阿江不会告诉你大叔就是千年神受……毁掉一个。孩子们自行想象千年神攻是谁——猜到了算你狠——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妖刀 附身(二) 清晨的时候轻莲一脸幽怨的向封河提起阿三与沈经的暧昧情致。叀頙殩伤“阿松说啊……”轻莲打着哈欠,眼皮浮肿的像是死鱼眼,“他希望你去一下,那家伙好像被妖刀附身了。” “其实我什么都不会啊。”她也无奈,“这种事啊,要请专门的法术师呢……像是道士什么的……” “我们确实是想发展一下这类的人才,觉得拥有阴阳眼的阿三培养一下没准会成个驱鬼人才,但让人相当失望啊,被鬼上身的就是他自己啊。让执习组为了这点小事就请法术界的人帮忙,绝对会遭人鄙视啊,欠下人情也会让我们过意不去。所以……想拜托一下你的妖怪。” 说到底还是请玄镜帮忙而不是请自己吧。虽说妖师专长并不是除鬼,但还是有这个能力的。玄镜跟随了外公这么多年,除鬼的法术也是了解的。“啊,那我去一趟。” 放学的时候又是阿经来接。她的汗毛再次竖起来了。“我自己可以想办法去!”她连忙说道。 “是么。”沈经有些失落,然后看轻莲。 “我相信她有办法也能带上我!”轻莲的汗毛也竖起来。 封河仰天喊一声:“风澜!”随后一个身影从上空落下,稳稳地落在封河身前。轻莲只觉得面前刮过了一阵风。“为国捐躯的时刻到了,”因为拍不到风澜的肩,封河只能拍拍他的腹肌。 “什么事。”风澜硬生生的把后面【小鬼】两个字咽下去。 “妖化。”封河微笑,“麻烦你了。” 风澜没有违背命令的权利,轻莲只觉得面前又刮了一阵风,然后好像有什么蓬松的毛毛扑在自己身上。 巨大的犬妖伏在地上,甩着与自己身体等长的轻柔的长尾巴。封河向上一个跳跃,抓着犬妖的毛爬到它的背上。“你也来吗?”她问轻莲。 轻莲看着封河的身体悬空,考虑了一下觉得这种方式肯定比阿经开车安全得多,伸手扯了扯看不见的长毛,于是也是纵身一跃跳到了犬妖的背上。 他这一跳就有两米高,再一个翻身就稳稳地坐在犬妖背上。“好厉害。”封河觉得轻莲的身体真是敏捷的不可思议,绝对是从小就经过训练的呢。她对着地上并没有多大表情的沈经说道:“阿经,我们先走啦,对不起让你白跑了。” “唔。”沈经向她招手。 “澜。” 犬妖站起来,跳跃起来身体悬在半空中,浅黄色的毛发在空中凌乱的嘭散开,向封河指示的方向飞行过去。 “好酷!”轻莲大喊。这绝对比乘车有意思多了。因为看不见妖精,所以他就像是自己挂在半空中一样的刺激。 半个小时的车程,犬妖用了不到五分钟赶到。因为两人被浓郁的妖气包裹,所以地上的人也不会发觉他们。经过指挥,犬妖落在金龙大厦的门口,于轻莲摔在地上,封河被人形的妖将抱在怀里,然后放在地上。 风澜真是称职的妖将呢。封河满意极了。轻莲领她到四楼,在一个办公室里封河看见颜松在办公桌上接电话。颜松对她微笑点头,于是她先坐下来。颜松正在责骂电话的对方—— 挂断。颜松很惊奇的看着两人。“怎么可能这么快。” “是特快专递。”封河点头。 “那么我叫阿三加速过来。”颜松再打电话,五分钟后陆三申气喘的跑进来:“报告!” 这次陆三申看见的不是上次那个安静沉稳的黑袍的青年,而是一位*着上半身的杀气腾腾的妖精,很精壮,偏瘦,但本能的感觉他的力量相当大。 “先说说妖刀的事,”颜松坐在办公桌前,右手支着下巴闲散的说道,“不幸的消息已经证实,妖刀上缴政府在运送研究所过程中被盗取。” “这怎么办……”陆三申悲痛欲绝。 颜松依旧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所以这位小同学帮不上你话,你的晚节谁也保不了。” “我可是男人啊!连女人都没上过就被迫去搞基吗!” “在孩子面前注意言辞。” 封河很理解的甩手,“没事,我了解,节操什么的早已是身外之物。” ------------- 阿江只能告诉你千年神攻不是未知角色……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妖刀 附身(三) 颜松温雅的一笑,陆三申捂头。叀頙殩伤 “别担心啦,作为妖师的亲戚,我会叫我的妖将尽力。”封河扬起右手,“玄。” 黑袍的青年显现。根据目测,玄镜确实比风澜矮上将近十公分。“只是小问题。”玄镜在镯子里能够感知到外面的一切。封河点头,“谢谢啦。” 会感谢自己妖将的人,应该也只有洛英秋和易封河了吧。 玄镜走到陆三申面前,陆三申咽口唾沫。 “你看得见我?”玄镜开口。 “是……”他仰视玄镜。尽管他也不算矮,但是瞬间压力好大…… “只有这点能力,真是浪费了你的眼睛。”玄镜说的很轻声,也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但听着总归会让人不舒服。他伸出右掌挡在陆三申眼前,也没有念什么咒语,右掌突然迸出金色的光亮—— 陆三申闭紧眼,一股热气再度弥漫全身,热量向头顶涌动。“睁眼。”玄镜说。他睁开眼,双眼变成赤红色。 玄镜右手收拢,再甩出一道光鞭击在对方额头,热量最终向上窜跃,脱离他的头顶—— 是浓重的黑气,连颜松也看见了。 “散!”玄镜喝一声,挥手甩出光鞭。黑气消散。 “不能彻底消除么?它还会回到刀里去吧。”封河说。 “我能使用咒术,但毕竟不是人类。” 陆三申大大的缓口气,全身真是轻松不少。“啊,十分感谢。”他对玄镜鞠躬。 “那把妖刀是怎么回事?”封河问。 “年代久远已经无从考证。资料显示这是南北朝时期一个女人思念阵亡丈夫的灵魂依托,后世为了镇压邪灵而打造了纯银的刀鞘——只是传说。”颜松很轻声的说道,“现在政府依旧希望我们能够夺回妖刀,我已经拒绝。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嗯,不打算善后了吗?” “被盗窃并非我方责任,是政府没有将它销毁而试图研究所导致的失窃后果。执习组不是政府的走狗。” “也是啊,但是很危险啊。” “我们也只会量力而行,执习组目前还没有应对此类事件的专业人员,”颜松冰冷的语气柔和化,“易封河同学你应该没有银行账户吧?” “呃,没有。怎么?” “既然给我们提供帮助那么定然会有酬劳。”颜松从抽屉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叠百元大钞放在办公桌前一推。“只能付现金了,不用客气。” 她有些无措,这样的一叠绝对是不少钱啊…… “并不多,只是阿三半个月的工资而已。” 陆三申相当心酸被克扣半个月的工资,他心想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一定会拒绝吧…… “那么谢谢组长了。”封河安心的接过。 ——我错了!这女孩一点也不可爱!陆三申内心呻吟。 颜松用杀人的微笑开导陆三申,“能确保你的贞操已经很值了。” “呜。”他也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你真的没把阿经怎么样吗?”颜松的杀人微笑更浓烈了。 陆三申愣住。他好像想到什么了……“啊!绝对没有!”他起誓。 封河对颜松说道:“那么我先走了。” “嗯。”颜松点头,杀人目光迅速收敛,温和的笑道:“随时来玩。” 到楼下时风澜再变身成犬妖,飞行到家附近时封河让他降落。封河与风澜出现在无人的巷道里。 “玄,你想要点什么呢。”她走出巷道问身边的空气,“钱是你赚的啊,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呢。” 身影出现。“并不需要。”在妖将眼里为主人服务都是无条件的事。 “那么,你想吃什么?我这里有一千块呢。” “那就……点心。”玄镜知道自己不要一点什么封河肯定会没完没了吧。 “嗯,好——那么澜,你要一只活鸡吗?” “不要。”自己抓的山鸡远比激素喂养的肉鸡好吃的多。 “那么你也吃点心好了……明天带你去洛家。” ------------------- 今天更新有点晚,阿江刚从韩国回来……阿江的灵感也在泡菜里被发酵掉了啊!接下去看到任何有违和感的情节,不要怪我啊!去怪泡菜啊!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洛家 妖将的衣甲(一) 封河在甜点店里买了四合小蛋糕,回到家后两位妖将都把蛋糕吃的很干净。叀頙殩伤第二天是周六,封河向母亲草草交代一下就出门。 洛家在很远的地方,要乘坐长途汽车才可以。但有了犬妖之后似乎简便许多了。犬妖在半空中奔跑一步就像是飞跃出去一般,不到十五分钟便达到了预定终点。 洛家主要建筑是一个清朝古聚落,保存的还相当完好,石木结构,青瓦白墙,整修过后也相当干净。犬妖落在院子里,系在屋檐下的铃铛剧烈的晃动响起铃声。犬妖化为人形,收敛了妖气,铃声逐渐停止。 这是洛昌昔已经走出来,对封河招手,“原来是你啊,还有——”他看着风澜站在封河背后,心想这家伙应该还算听话。“嗯。先进来。” 室内很宽阔很阴凉。一张靠墙的桌子上摊着一大张图纸以及各种尺笔。洛昌昔是个设计师,因为妖师早已经不被政府承认是种职业,而且风险度过大,另外找门行业也是必须。 “抱歉啊,我最近比较忙。”洛昌昔无奈的看了图纸一眼,“先说说吧,封河,来这里你肯定是有事呢。” “我是想,给风澜……”封河一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拍在风澜腹肌上,“找件合适的衣服。” “这最简单不过了,”洛昌昔微笑着点头,然后对房门里侧喊一声,“阿焱,封河来了。” 洛焱是洛昌昔的儿子,也是洛英秋的亲孙子。他今年十八岁,上高三,双休日也放假回来。他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头发还蓬蓬的,应该被物理化学伤了脑子。 封河仰头看自己的表哥。一年不见长高了好多啊……除了脸上满是化学公式的憔悴外,真是越来越帅气了啊。 “封河?”洛焱很高兴的看她,但还是很不可思议的比划了封河的身高:“封河你真的有在长高吗?” “不要一见面就点出这么犀利的话题啊。”封河伤感的捂脸。 “啊,抱歉抱歉~”洛焱笑起来,“如果你不喜欢那里的话就搬过来和我住啊。” “我在那里挺好。” “阿焱,带封河出去走走吧,你也别闷在房间里了。”洛昌昔丝毫不提是自己亲手把洛焱【封印】进去的,对洛焱吩咐道,“到天翁大人那里去,给这新来的妖将一套合适的衣甲。我手头还有工作。” 洛焱这才注意到远处靠墙默默站立的高大妖将。一看就知道那是凶猛的高阶,洛焱兴奋地回头问洛昌昔:“老爹,你什么时候收服的?” “是我的啦……”封河举起手才能吸引洛焱的注意力。 洛昌昔点头:“嗯,是封河新收的。” “啊哈?”洛焱不可思议的揉着封河的头,“厉害啊——来,跟我过来,你要是再不多来看我啊我就要被老爹封印死了。” 洛家主屋是四合院的格局,屋外还有一大圈的木质长廊。洛焱牵着她的手,她就小碎步的跟着。什么时候开始哥哥就对她如此温柔了呢?当外公把玉镯套在她右手上时,洛焱可是大发脾气呢。 那是大家都是小孩子吧?自己总是性格孤僻的不理睬人,而洛焱又总觉得封河夺走了本来属于自己的妖将—— 让她知道那个别人永远不会告诉她的秘密也是因为洛焱。那时她惶惶不安的抚摸着右手上的镯子,她知道哥哥肯定是很生气,但哥哥一向很疼爱她——她贴在门外,听见里面哥哥的大哭声,洛昌昔正在安慰他,还是孩子的洛焱对洛昌昔吼叫:“反正也活不过三十岁!为什么爷爷要把玄镜给她!” 反正也活不过三十岁…… 她的母亲洛微安死与二十七岁。在别的孩子还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她就早已经失去了依靠。 她知道自己也活不过三十岁了。她知道了周围的疼爱她的人为什么总是用怜悯的眼神望着她。 ------- 追连载的孩子们也别忘了有空就去帮阿江刷推荐哦~~既然看到了这里,收藏当然是必须的啦~~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洛家 妖将的衣甲(二) 那之后她就不愿再来洛家,一年也就走亲戚时到一次,见到洛焱就下意识的躲避着—— 现在想想,那时大家都是小孩子啊…… “封河初三了是吧?忙不忙?”洛焱轻声问道。叀頙殩伤 “不忙……” “不忙?你没有去补习班什么的吗?” “嗯,从没去过……”因为父母就从没有提起过这种东西,大概是省钱的原因吧。所以她在班级里的成绩也只是中等。“所以就感觉很轻松啦。” “啊,真是幸福呢,我老爹……啊,不想说他。补课请老师之类的让我忙的要死啊……让我好好当妖师我肯定能养活自己啊。” “大概……可以从事些别的行业吧。有知识总是好的。” 刚刚洛焱似乎只是为了岔开话题,这回说到了正点:“再收一个妖将,玄镜会不会不开心?” 她喃喃:“确实有点不开心的吧……” “一个妖师通常只会留一个高阶妖将在身边,因为妖将啊……也会争宠吃醋。”洛焱笑道,“像我爷爷那样,几十年就留了玄镜一个。” 哥哥……已经早就忘记当年的事了吧。 “嗯,我知道。”封河回应道,“应该可以相处好的。” “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洛焱觉得封河比以前总是死气沉沉的样子有趣多了。 院子外的竹林里有一个精致的竹屋。竹片已经泛黄,屋顶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土,长满了短小的苔草。 门开着,洛焱说一声“打扰了”就带封河进去。 有一个灰白色长发的老人坐在竹椅上。应该不是人类,因为他的耳朵很尖,长发都束到头顶再散下来。他身上穿着色雅致丝袍,因为是坐着,感觉全身都没入了蓬松的毛发。“天翁大人。”洛焱很恭敬的向老者行礼,封河也跟着鞠躬。 天翁正在用布条擦拭一把剑的剑刃,这时抬起头来露出微笑,“好。”当他把视线投向封河脸上时他轻声叫一声:“微安?” “我叫易封河。洛微安是我母亲。”她说道。 “孩子这么大了啊……”天翁缓和的说着,站起身也向两人行了礼,“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身。” “带来了一个新的妖将。”洛焱说。 封河让风澜走到面前。 “那一定是需要衣甲了,”天翁对风澜打量一番,随后赞许道,“很优秀,但是心境……还有待调整,” “是。”风澜应道。他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威严的不可侵犯——这已经不是妖气,而是接近于神灵才有的神气了。 竹屋四周壁上挂了很多刀剑。有些兵器是妖怪的骨骼打造,妖气还未散去,天翁的神气会逐渐净化妖气。除了刀剑外还有很多盔甲的残片,地上的金属碎片还没有打造成形。 天翁伸出右手对准风澜,“根据你的力量,是适合成为攻将吧。他的右手出现白光,风澜的身体起了变化。 肩部上臂,手腕以及小腿开始覆盖一层银光,很快银光凝固成了很薄但是很坚硬的钢甲,像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那般贴合。 这能力是……直接创造无机物? 他的腰部也出现了钢制的棕黑色玄铁,如同莲花造型班将他围裹。很松,好像是可以轻易拆卸下来的器物,一条白绫出现将玄铁护腰系紧,在前方打出一个活结。 天翁再挥手,玄铁亮出白光,玄铁内侧出现一席青色丝绸向下铺展到脚踝,前后各有一条掩住双腿,而他原本的布料长裤已经消失。风澜试着抬起右腿,感觉全身根本没有任何增加的重量,银色的护膝根本不阻碍自己的行动。“右手伸出来。”天翁说道,“以你的力量,拿这个应该不是问题吧。”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洛家 妖将的衣甲(三) 风澜顺从的伸出右手,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了冰冷的金属物质。叀頙殩伤他握住,一根圆柄在他手中延伸,最终化为一把如同新月般的巨大镰刀,镰刀有一米长,柄身超出两米。尽管沉重,但他稳稳地握在手里。柄尾系着一根银色的锁链往他腰部缠绕一圈,链子尾端扣入腰间玄甲。 封河惊叹。好霸气的重型武器,风澜瞬间升华成杀气洋溢的死神了。连洛焱也没见过天翁给其他妖将配备过这样可以震撼全场的武器。 长镰化为银光消失,全部收在风澜右手,化为一个银色的金属小钢圈,套在右手手腕。 “还喜欢么。”天翁将双手互插在袖口里,微笑,“平时也可以将它拆卸。一般的攻击对衣甲无效,如果真的破损了也可以找我来修复。” 风澜俯身向老者行礼。对于这身轻便的衣服他是相当喜欢的。封河知道风澜难以启齿说感谢,就自己向天翁说道,“谢谢了。” 天翁将手按在封河头顶,“有一样东西……现在只得交给你了吧。”他转身打开木柜,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半米长的尺子。“你母亲让我做的,但她忘记来拿了。现在也拿不了了吧……那就交给你最好了。” 她接过。话说这真的是一把尺子。还带了厘米和寸的刻度,像是裁缝使用的木尺那般——很大的不同是这把尺很笨重,木尺的密度很大,纹理精致,应该是贵重的木料,呈现高贵的棕黑色。以她的力气应该掰不断。 “具体的效用还是依靠你来发挥,对于最低阶的鬼魂,只要一击就可以打散。” 这么说是防身用的器具了。随身携带把无害的尺子比带刀枪的安全得多。“谢谢!”她高兴地应道。 “多来看我就是了。”天翁温和的揉她的头。能够再见几回呢?他见洛微安也不过十几次,而这十几次之后,就再也无法见她了……对于这个孩子,能见几次? “再见了,天翁大人。”她带着风澜离开竹屋。 他招手。请你活的久一些啊,孩子。他在内心祝愿。 “风澜觉得怎么样?”封河问道。 “很好。”在他口里也难得说出【很好】这两个字。他是真心很喜欢了。 “你确定你控制得了他吗?”洛焱再次轻声问封河,“控制不了的话他完全是可以打破束缚把你吃掉的啊。” “全靠自律全靠自律~”封河也知道自己不具备妖师的能力,只能尴尬的偏过头去看一眼风澜,“你说是吧阿澜。” “嘁。”又是挤出一个语气词。 “配合我一些啊,澜。”她责备风澜的态度不佳。 “啊啊~”像是打哈欠一样的应付两声。 洛焱笑了。“很有趣的妖将。”他不明白封河是怎么捕捉到这样的高阶的。他自己至今也就收服了一个战斗力不佳的女妖,勉强也能算作高阶,但是眼下的妖精展现出来的气势,恐怕自己并不是对手。那么唯一可能的是……玄镜击败了他。 这么一想又有些忧伤了呢。封河得到了玄镜之后还能得到更加强大的其他妖将。“唔……”他深吸口气甩掉回忆,“玄镜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封河用左手谈了一下镯子,没反应。“他不在附近。”她说道,“应该是去看外公了吧……” 玄镜每次来这里,大多会去洛英秋坟前看一看的。从前封河来这里拜访亲戚回去,玄镜总会因为怀念了洛英秋而阴郁好几天。这到底是多么……深沉的情感啊。 “那就随他吧。”洛焱心想封河肯定是很纵容玄镜去做任何事的。 封河在洛家停留了一天。除了本家人,她与其他人都不熟,因此只是与洛焱随便走走再随便谈谈。 在这里吃完晚饭后洛焱拖着她去了洛家以外的那片草地。这里与城市隔绝,她一眼望过去尽是平坦的视野,天幕下有微弱的蓝色荧光。“好漂亮。”她喃喃。 “我刚刚请请求了妖灵为你启言。” 荧光在天地汇为一束,黑暗的天空突然落下一道白光。妖精到达一定修炼程度能够褪去妖气,成为通天的神明,能够为人类祈祷和平与幸福。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燃烧 第一支部副队长(一) 白光消散,远处的蓝色荧光汇成一个蓝色长发的女人。叀頙殩伤她全身半透明的悬空,身上的蓝纱如蝶影般飞旋。女人凌空跃起,巨大的双袖在在空中化为彩色的菱带,一挥手就将天地轻柔的覆盖。 妖灵在极远处,身形与暗夜融合,像是黑暗孕育的精灵,身形飘渺。但她的歌声清晰地传到封河耳边,柔和婉转,又带着无限凄凉: 究竟还要经过多少时间,悲伤才会停止 究竟还要飞过多少流年,回忆才能断连 传承思念的依旧是你 安抚伤痕的依旧是你 破灭梦幻的依旧是你—— 让世界聆听你的声音 也让世界容纳你的身影 存在的质感会抚平你的忧郁—— 在迷茫旅人的眼里 你便是整个世界 用心 用意 用风的思绪 道路由你选择 遵循内心的呼唤—— 妖与魔 决定于你 …… 这是祝愿,还是预言? 女人的身形再次化为蓝色荧光消散,天地间再暗下来——她仰头,闻到清新的草木香气。 真是迷人的歌舞呢。 她没有要过夜的意思,随后就让风澜带着自己离开。 “我真是越来越羡慕她了啊。”洛焱叹道。 “如果仅仅是因为妖将的话,你真是幼稚呢。”洛昌昔搂住儿子的肩,“如果你真能体会她是怎么活着,不见得你还能笑出来吧。” “那妖将是玄镜收服的么?” “绝对不是。那妖将的力量,要远远高于玄镜。” 洛昌昔是知道的,玄镜的装束是洛英秋为他设定,设定之初就没有让他战斗的意思,因而让他穿了长袍,至于黑色,是玄镜自己喜欢吧。这就说明了……玄镜是守将,并不擅长进攻。“希望那位妖将不会对封河有歹念。”他还是很担忧,毕竟,玄镜可控制不住他啊。 ********************* 她把尺子叼在嘴里,嗅着上面的木质香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一定要有什么宏伟的目标吧……如果仅仅是这么过日子,恐怕活三十年与活六十年,都是一样的吧。 ”你不觉得每天坐在这里就是在自杀么。“风澜在她身边站着讽刺道。 “闭嘴——”风澜的牙缝里挤出字眼。 后桌的于轻莲看见封河又在数学课上对一边的空气磨牙,他真的很想发笑。但是好景不长了,再一次的座位大更换中封河与轻莲因为涉嫌有恋爱倾向而被拆分——事件就发生在之后几天里,封河收到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一个珍珠手链。 轻莲并没有送奢侈品的爱好。她看了信,里面很直白的写着: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王天正。 啊咧?今年怪事特别多? 她没有告知轻莲,先打听了一下那个叫王天正的家伙,是最近刚转来的转学生,就在初三八班,隔壁。过两节课后隔壁班的男生再送来纸条:放学后操场东南角见。爱你的,王天正。 这是啥鬼玩意儿啊。她一头撞在桌子上。头疼。 放学后她到操场的东南角,那是一个隐蔽的死角,背后是水泥围墙。一个高壮的男生就耸立在那里,个字接近一米八,肌肉发达,而且满脸的痞子气,头发竖立着,染得发黄。“嗨,你好。”他热情地打招呼。 “我不认识你啊,新来的。”她仰视。 健壮的男生将她推到墙边,“易封河,我看见你第一眼就——” “去拿奥斯卡吧,很强的代入感。”她笑道,“但是我并不想啊……” “就因为你是于轻莲的女朋友?”男生笑起来,“那个小兔崽子哪点可以让你看上?” 封河明白了。首先,这个家伙和于轻莲有仇。其次,她就是挑衅的关键。 “跟了我吧,我可是比他优秀百倍——” 风澜站在一边看着,连因为怀念洛英秋而沮丧了几天没出现的玄镜也出来看了。此时两个人站在一起无比的和谐。 ——喂喂你们两个是什么喜闻乐见的表情啊!当妖将已经无聊到这种程度了吗!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燃烧 第一支部副队长(二) 她瞪了那两只眨眼的妖将一眼,从口袋里抽出手链扔给王天正,“这个我收不了。叀頙殩伤还有,我不喜欢你。” “可是,我喜欢你。”流氓气质的男生伸手向她的脸摸过来,封河抽出腰间的木尺就拍在对方脸上—— 啪。瞬间出现了一道红印。“你妹!”王天正瞬间发怒的要抽她一耳光,她在此之前再是一尺子打出去,王天正的半边脸彻底肿了。用于对付妖鬼的尺子,对付人类攻击性也足够强。“我妹也不认识你啊。” 王天正岂能容忍一个小女娃子打他两尺子,扑上去就抓住了封河的双手将她压在墙上,“亲一个,我就放你。” 封河只是平时心不在焉,真正拼起力气来她的力气还是超过了一般娇柔的女生。她天生就有强大的灵敏度,此时向后借力猛地一蹬腿就把高大的男生压倒在地上。但王天正还是抓着她,轻易地翻个身还将她压在地上。这是个死角,除了偷情的学生,不会有其他人来。 “不要啊……”她露出娇柔的笑意,随即抬起右腿,膝盖猛地击在对方那要命的胯下—— “啊!”在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中她再抽出左脚揣入对方小腹,腾出右手将尺子拍在对方鼻梁骨上,瞬间【噗】的一声鼻血就喷出来。 在操场上还在踢球的男生们挺到惨叫声都跑过来。她赶紧抽身窜入灌木丛逃离,顺便给那两只还在扑棱棱眨眼的妖精一记白眼。 “你不出手?”风澜问玄镜。 “我以为你会。” 第二天一到教室于轻莲就急切的冲到她面前,“王天正是你的妖怪打的?” 封河点头默认,“他不够礼貌。” “这家伙!我再去揍他!”于轻莲暴怒的一掌击在课桌上,整个桌子发出巨大的闷响。 “淡定啊淡定啊,他找我就是为了让你去揍他啊。”封河再看他的手,“这样砸下去不痛吗?” 轻莲吸口气,然后捂头:“抱歉,我太激动了……不过我可没怕过他。” “你与他很大的梁子?” “没有他我会被城区的一中开除来这乡下么?看样子他转校两次了呢,”于轻莲眯眼,双手抱拳,“这次把他全部肋骨打断好了,一共有几根来着?” 封河还是无法想象上一次小个子的于轻莲是怎么踹倒大个子的。“免了免了,”她连忙劝道,“初三要毕业了,嗯?” “你不用担心啦,我绝对能搞定。”于轻莲信心满满的回到座位。 “喂喂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啦。” 吃完午饭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休息。轻莲爬上五楼,看见王天正站在楼梯口。“滚开。”他说道。 “哟哟,你的女朋友的味道还不错~”一边脸还肿着的健壮男生开口。 “你的脸也肿的很不错。这巴掌是有多狠啊~”轻莲笑道。 “你想感受一下吗!”王天正愤怒的一掌挥下,于轻莲伸出右手,【啪】的一声用手背挡下了对方的巴掌。王天正这一掌用了极大的力度,轻莲的右手纹丝未动—— “上次踹你是不是太随便了一点?”轻莲在对方错愕的表情中猛地抬起右腿击在对方胯下—— “啊!”在又一次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中轻莲从容的走进转角的办公室,对正在看电脑视频的女班主任说道:“老班,手机借我。” 尽管他自己有手机,但是这种情况下还是借用比较合适。班主任此时郁闷之极的把手机给一脸淡定的于轻莲。于轻莲拨号,开口就问:“阿松,我可以打架吗?” 班主任的脸扭曲了。 “群架么?”颜松问。 “单挑。” “单挑会劝退么?” “……”于轻莲回头问班主任,“单挑会退学吗?” 班主任愣愣的说,“看程度。”说完她自己差点要掉舌头——说了什么鬼话!“喂!这不可以!”她叫起来。 于轻莲一掌按在班主任的脸上让她消音,一面对手机说道:“老班说随便打一顿没事。” 班主任已经抓狂。自己什么时候说【没事】的啊!“于轻莲!”她咆哮,“你要干什么!” 于轻莲对电话说一声“打完再给你写检讨”之后就挂断,把手机塞给年轻的班主任,“谢谢了。” “谢你个头啊!” ------------ 孩子们!去刷评论区啊!可以说人话也可以说鬼话啊!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燃烧 第一支部副队长(三) 办公室外是一阵踹门声。叀頙殩伤“于轻莲!以为在办公室里我就没法揍你了吗!没胆子出来是吧!”王天正吼着,终于打开门,根本无视里面还有一个娇柔的女教师就冲进来—— 此时办公室就她一个老师。尽管她备受惊吓,但还是拦在比她更弱小的于轻莲面前,“停下!” 于轻莲一把推开班主任,对方的一拳还没下来,他就已经一个飞身踢踹在对方脸上让他飞出办公室—— 班主任尖叫!这真是属于人类的速度和力量吗!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于轻莲飞身踢后身体轻捷的落地蹲立,在站起来转过身对班主任露出小男生的阳光笑容,“待会儿政教处帮我说点好话。” 王天正这一摔绝对不轻,还没爬起来,于轻莲就走到他面前,“我对你的肋骨没兴趣了,我想踹——这里。”他再猛地一脚踹下,王天正发出断子绝孙的惨叫。 班主任跑出办公室。“于轻莲,住手啊!”围观的同学已经极多,从中只有一个女孩子敢冲上去拖住于轻莲。 “抱歉抱歉啊,我会教育他的。”封河把于轻莲拖走的时候对班主任招手。 王天正这次是彻底被踹断鼻梁了。下午两人都没上课,在教导处挨批。有监控证明于轻莲是被挑衅者,而且班主任也表示该同学处于自卫——于是于轻莲警告处分,王天正严重警告处分加留校察看。 于轻莲对这种处分全然没有感觉,毕竟连劝退都经历过的人了,他只认为自己的名声再响了一点而已。毕竟执习组的人,哪一个在外不是能够震煞全场的恐怖分子。 于轻莲从教导处回来,就发现封河又是他前桌了。“啊哈?”他心情大好。封懒懒的打哈欠:“老班说啊,我一走你就狂躁化了。” 班主任以为两人是因为女朋友而大打出手,当然内情者也全是这么认为的。在政教处还是得从一中的渊源说起。 傍晚的时候轻莲没有给封河打招呼就走了。这很反常。封河很理解,等他走了五分钟才出教室。 于轻莲骑车出了校门没几分钟,到了校区房转角的时候看见三个人拦住去路。他掉头,把他的自行车和书包放在安全地区,然后从一堆杂物里抽出一根钢筋,但是很扎手,他就扔下,空手到了那群人面前。转角已经有十三个身形健硕的街头青年。青年们见了他之后讨论了半天这个家伙具不具备抗压性。出人命了他们也是吃不消的。 “那个鼻子断掉的人不在吗?”轻莲看到打手们这样的反应不觉嘴角有些抽搐。 为首的一个黄毛揉着拳头走出来。“一个个来吧,我不欺负小鬼头。听好了小子——啊!” 一脚被踹中男人要害。 “小子!找死!”瞬间变成围攻,于轻莲一手夺过黄毛手里的钢棍,一击打断另一个人的胳膊,再一个飞身踢踹到下一个。 封河站在拐角口看着。“执习组的人果然剽悍。” 风澜站在她身后。“你是在担心么?” “现在不用担心啦。” “你喜欢他?”在风澜眼里一男一女相互关心那一定是喜欢了。 “只要是喜欢我的人,我当然也会喜欢。”她轻声笑道,手又是拍在风澜腹肌上,仰头。“我喜欢你啊,你可不能……讨厌我啊。” 只是很平静的,像是看玩笑的轻松语气。但风澜这时候注意力还在自己的肚子,心想着这小鬼拍自己腹部真是越来越顺手了。之后回想起来,流也曾经很随意的说起过【我喜欢你啊】,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于轻莲已经收工,由于体力不支放倒最后三个已经很吃力。他扔下钢棍,用手一抓就扯下了褶皱的白色校服。封河看见他的左肩肿了一大块,但注意力很快转移到——肌肉!于轻莲这样的小个子竟然有如此完整的精壮的肌肉! 啊啊啊眼瞎了!她一个转身抱住风澜,把头埋在风澜的腹肌里,风澜这样高大的体格有着肌肉确实无比和谐,但是轻莲……啊…… “你又在干什么!”风澜的右手拍在封河的后脑。为什么这个小鬼每次都摸自己的肚子这次还把脸贴上去了啊! “没事,我好感动,”封河一扯风澜玄甲上的白色腰带,“我们回家……” 玄镜对风澜解释过封河的特色,其中之一就是:“一旦遇见自己不理解的事就会说莫名其妙的话。” 幸好腰带打了两个活结,不然肯定会被她扯出来。“放手。”风澜觉得封河就像是在遛狗。 他看见封河真的离开了,再看一眼被打伤的于轻莲。“你不管了?”他还以为封河会担忧的冲上去。 “那是他自己的事,他应该不想在现在见我吧。” 封河怎么想,他无法捉摸。但他知道,封河的思想,远远成熟于其他同龄的小鬼。 第二天于轻莲与平时一样出现,在课上打着哈欠。通过校服的外观完全看不出这家伙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还有……肌肉吧。 一想起这个,封河的汗毛就竖起来。 ------------------ 啊啊抱歉,最近在全国各地滚来滚去导致更新时间紊乱,但还是能够保证日更。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序 时间忘记的过往 “你一直很开心么?”风澜问起封河。叀頙殩伤在他眼里封河好像就从没露出烦躁的情绪。 “没有啊。”她笑道,“我也有很多事担心着——” 玄镜出现在床上,勾起腿坐着,这是也很有兴趣的参与对话:“你小时候一直不会笑。” “让我想想……” 母亲死后不久父亲就从外面带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这让她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吧。没有了母亲的庇佑之后,那些中阶的妖精开始大胆的捉弄她,她每天和中介妖精打架,把自己弄得像是叫花子——那时候,她没有笑过,也没有哭过。 直到有一天一只红色的低阶小妖跳上窗台,然后一群圆滚滚的低阶们咕噜噜的滚进来—— “你是封河对吗?”红色小妖跳起来拍在她的脸上,“微安提起过你哟~” 她遇上了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小妖们。那时候开始,她觉得这个世界温和多了吧。 等等,这也是在她七八岁的时候的事了,这之前一段时间……感觉遗漏了什么? “怎么?”玄镜开口。 “在我母亲死后不久,好像有什么……我记不起来了。”她吃力的回想着,她已经记不起母亲是什么时候离世的了,这之后的一些事情……啊,果然忘记了吗?好像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嗯?”玄镜眯起眼看着她。 “人家想不起来了啦……”她的头磕在写字台上。 忘记用一些事是必然的吧。只是忘记的事物再闯入生活,那会让人相当惊异吧。 夜。 玄镜在沉睡中清醒。“玄镜。” 他听见洛昌昔在使用灵言。洛昌昔亲自呼唤自己,那一定是有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从手镯中跃出,他看了一眼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封河。然后房间里掀起一阵清凉的微风,他纵身跳出窗口—— “有什么事。”他赶到洛家还是花了一段时间。尽管妖精的速度很快,但也无法直接完成从一地到另一地的事情。洛昌昔站在长廊下,面前拂过一道清风,玄镜就出现在他面前。 “我在想,与其让你大发脾气的来找我,不如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吧。”洛昌昔招手示意他跟上,“是我父亲的坟。” 坟?玄镜的眼睛睁大,一个跃身冲出去,身形迅速消失。 “……喂。”洛昌昔没料到玄镜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激动很多。等他走到后山已经累得有些气喘,抬头看见玄镜一脸幽怨的站在石碑边俯视他:“石碑被人动了。” “啊……我就想这么说。”洛昌昔叹气。 虽然石碑还好好的在原地,但已经有了很严重的挪动痕迹,地上水泥地残余着白色的刮痕,黄土也抖落下来撒了一地。石碑内就是坟墓的入口,石碑既然动了难以保证坟内没有被人偷窥过—— “应该不会有人对我父亲的尸骨有意见吧,我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靠我个人的力量是动不了石碑的。” “你想让我看看?”玄镜喃喃。他闭上眼,魂魄突然从体内抽离没入石碑中——十秒后魂魄回归,他把眼睁开。“英秋的棺木完好,没有触动痕迹。” “别的呢?” “别的我不在乎。”他缓了口气恢复平静。只要英秋不被打扰就好了。魂魄离体时间有限,他也来不及多看别的什么。“最近有什么情况?” 玄镜大概是被洛英秋过度宠爱的缘故,作为妖将却对妖师没有任何低声下气的态度。 “那么,有兴趣听了?”洛昌昔走下山。 --------------- 感谢【朵儿evy】和【陌子梦】对阿江的支持,你们的留言阿江很喜欢。 【音阵篇】是《妖师》的第一个结集,篇幅庞大,耐心等待哦亲。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壹 移动的坟墓 银手组织与洛家家主洛昌昔的业务联系建立于三年前。叀頙殩伤银手用巨额向洛昌昔购买人造的妖物,一共进行了三次交易,第四次交易后洛昌昔却发现——洛英秋的坟墓被挪动。 “他们很委婉的询问我创造妖物的方法,我拒绝回答,他们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洛昌昔很平静地解释完,一边看着玄静表情。 玄静没有任何表情,这反而更加不妙了。 “你想说什么?”洛昌昔被迫开口询问。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交易。”金棕色的眼睛瞳仁流露出温静的责备意味。 “银手是官方组织,我无法拒绝。在他们与我交易前,始终是与目上合作。” 玄镜没有听出任何头绪,告辞后就离开。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他把这件事告诉封河。 “淫手?”封河挥着右手,“是指往【哔——】摸的手吗?” 为什么会有【哔——】的一声啊!你在想什么啊! “颜色的那个银。”玄镜素来不是喜欢吐槽的人,隐忍了腹语之后平静的解释。 “没听说过。”封河耸肩。完全比不上执习组有名啊。 洛英秋在去世前就已经把玄镜送给了封河。所以他离世的时候玄镜和封河并不在身边。其实他也是不想让玄镜过度悲伤吧。但下葬的时候玄镜与封河是到场的,他们只看见一个漆黑的木棺抬进洞口。因为里面黑暗,抬棺的人也立刻出来,并没有往里面放什么陪葬的器物。 “外公也创造过妖物吧。”她说。 “嗯,不少。” “外公是不是曾经做出一个毛茸茸的白白的……”封河尽力回想起忘记了的人物的形象,“啊,还是想不起来……: 白白的?玄镜回忆,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个奇怪的玩意儿出现过。他的记忆很清晰,那是洛英秋花了很大的心思制作出来的妖物,有着银白色的长发和蓝色的眼睛,还有一对专门用来讨好孩子的白色羽翼。是给封河的玩具,那鸟人性格相当温和,不管封河怎么拔他的毛他都只是吱吱叫着不会还手—— 封河忘记的,是这个吧? “那家伙叫音阵。英秋晚年只创造了两个他认为最完美的艺术品,一个是音阵,送给你;另一个是红壬,送给洛焱。” “音阵……”她开口,“好熟悉的名字……” 果然还是没能记起来。玄镜想那个时候封河还太小了吧。 在他眼里音阵和红壬都是严重的残次品,但是洛英秋坚持这两个家伙是他这辈子最伟大的创造。 “这件事去问问于轻莲吧。”封河喃喃。执习组应该是什么资料都可以查到才对。 晚上她在写字台前啃笔头,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在玻璃窗上。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之后【噗啦】一声像是砸烂了还溅出血花—— “啊!”她尖叫。俨然像凶杀案现场了啊!像是西红柿拍烂在上面了啊! “咔——”窗外传来惨叫声。一双血红的眼贴在玻璃上。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那双眼睛透出红光。盘坐在床上的风澜一个纵身跳到书桌上,赤脚踹开了窗户——一声闷响,伴着又一声【咔】的惨叫,窗外的异物消失。 封河将头探出去大喊:“喂!你还在不在!” 风澜想起了那时候——封河就是这么喊自己的吧。 但是那个不明生物却没有再出现。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贰 你有什么【哔——】望吗? 因为是晚上,不方便擦去血迹,所以她只是轻轻地关上窗户。叀頙殩伤等到睡觉的时候她爬上床,再用脚去踹风澜的屁股,“沙发才是你的。” 其实风澜很不平衡为什么玄镜就可以睡在床上。就因为他会隐身么?他突然有些发愣,嗯?自己这是羡慕嫉妒恨了? “我要床。”他干脆就仰起头坐着不挪窝了。他倒想看看小鬼会是什么反应。在他潜意识里他还是相信一个小鬼是驾驭不了自己的,很多时候想象自己如今的身份,都觉得十分屈辱。 如果是作为洛英秋的妖将,那倒是十分荣耀的事,可以受众多妖精敬仰;但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让人知道也是笑话。 封河对着他连眨几十下眼睛。 “求我也没用。”干脆就高傲到底,他冷笑一声。 封河【嗷】了一声倒在床上,向左滚向右滚,像是一根肉条在油锅里翻转着炸。“你下去啦你下去啦~” “……”这是什么反应?卖萌? “狗狗你不听话啦~”继续滚。 他的毛炸开来。狗……狗? 滚到一半的封河突然瞄准了他某个部位一脚踹过去——幸而他是妖,反应也比人类强大得多,一个跃身就避开封河那夺命的脚,落下去时压在油条般的人类身上。他将鼻尖凑上去。 他舔舐过了封河的血液,现在又嗅到了诱人的香气。他的自制力很强,固然是不会一口咬下去,但他就是故意裂开嘴露出尖牙做出要撕咬她的模样—— 封河的双手伸过去拍在他的脸上。他有点发愣,将尖牙收敛。这个小鬼真的一点也不怕自己么? 封河把他的脸揉的变形,温和的笑道,“那你也睡床上吧,我知道我的能力算不上一个好主人,但你有什么*,我会尽力满足的……” 他的毛再炸开。怎么突然改变性质了啊!“什么叫‘*’啊!”他咆哮。 “啊,说的不太好,我再重说一遍——你有什么愿望,我会尽力满足的——” “重来也没用!”我已经看清你的本质了! 他是骑在封河身上的,右脚压住封河的双腿防止她随时来踹命根子。他双手支着床,与封河始终保持一大段的空隙,因此封河能够很夸张的展开双臂,整个人呈现十字,闭上眼说道:“不要害羞,到我温柔地怀里来吧~沉溺在爱的怀抱里吧~” ——这完全是上升到另一个高度了吧!他想一掌拍死眼前的这个人类小鬼啊! “……”他默默的跳到沙发上,用手打理着起静电而蓬松的头发。 “咦,不来睡床上了吗?”封河呈现【大】字占据了整张床。 “嘁。”他掀了掀嘴皮子,侧身倒在沙发上蜷起身子。 第二天清晨封河刚骑自行车经过楼下的时候看见两个念佛的老阿太在说什么【罪过】,她顺着她们的视线望上去,正好看见自己房间的窗户,那窗户和四周墙壁上赫然印着一滩暗红色,果真是呈现拍烂的西红柿那般飞溅起圆环形的血花—— 啊,等等,阿太们也看见了?!这么说昨晚撞窗户的不是妖精而是别的什么生物啊! 她看见了随着血液粘在玻璃上的大量羽毛。俯头,地上滴落的血液里也夹杂着灰色羽毛。她捡起来,羽毛很大很坚实,有合拢的手掌般大小,比鸟类的羽毛大许多。 灰色渐渐退去,在她手里变成了白色。嗯,刚才明明是灰色啊…… 白白的,毛毛的音阵……就是这样的羽毛吧…… “音阵啊。” ------------- 阿江最近在北京与上海与浙江之间滚来滚去,面对孩子们更加激昂的加更的呼声,阿江泪流满面了……在推荐位期间阿江会尽量加更……直到存稿消耗完为止……0……谢谢大家支持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叁 音阵 喜——欢 亲生母亲过世后家里要办理丧事,来了许多亲戚,但亲戚们对她依旧是爱理不理的态度——有人在哭,但更多的人看起来很放松。叀頙殩伤她只是在一边看着。 母亲不回来了。她知道,但是她没有哭。 她沉默着,双眼满是怒意的看着那些还会说笑的亲戚们。她很生气。她还不懂为什么要悲伤,眼下亲戚们的表情足够让她充满愤怒了—— 外公也来了,在葬礼结束后,洛英秋带走了封河,想让她暂时离开这个气氛复杂的地方。 封河素来听话,只是不开口,也没有什么表情的,多数时间就在发呆—— 几天之后洛英秋把她叫入房间。洛英秋坐在木榻上,双腿盘着。她小心的走进去,脱下鞋子,也学着外公的样子坐在毛毯上,只是目光呆滞的低着头出神。 突然洛英秋背后【卡啦】一声,她抬头,看见外公背后长出了翅膀! “出来吧。”洛英秋微笑道,一双白皙的手从后面搭上洛英秋的双肩,接着一张好奇的脸从洛英秋的肩下探出来。银白色的长发柔软的披散,双眼是浅蓝色,像是西方人的脸型轮廓——那时她以为,看见天使了吧。 “封河,这是音阵。” 洛英秋抬起右手抚摸着音阵的下巴,音阵眯起眼,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尖锐的叫声,像是【嘶】的一声。音阵站起来,他穿着一件改良式白色旗袍,到了封河面前蹲下,收拢的双翼再噗啦一下张开,将上身凑上来,发出古怪的声音:“呜?” 她迟疑的不敢伸出手。 “音阵。”洛英秋温和的念。音阵突然【吱】的一声倒地,还在封河面前滚了两滚,最后伏在地上,双翼耷拉着装死。 她终于敢把手抚摸上去,音阵顺从的抬起头让她往脖子上摸——音阵全身很温暖。她这次大胆的去抚摸那双翼上的羽毛,很坚实,但是绒毛很柔软。 “喜欢吗?”洛英秋微笑。 她点头,终于肯开口说道;“喜——” 一支圆珠笔戳在她的后背。她迷迷糊糊的醒来。“——欢。” 再清醒一些,她喃喃道:“很痛啊,于——” 啊咧,这么安静?她猛地惊醒,抬头看见全班外加英语老师都在看着她——原来自己从午自修直接睡到了下午第一节上课啊!于轻莲啊!你就不能早点叫醒我吗! “老师好啊~”她向胖墩墩的男英语教师招手。说完自己还好死不死的打了个哈欠。 “易封河同学睡觉真是好兴致啊~但是说梦话就不对了啊。”英语老师本来是打算让她自然醒,谁知她还突然说了梦话出来以至于全班死寂。 “是啊是啊~”她下意识的点头。啧,干脆直接在课桌上撞死算了。全班都笑起来,她也一起笑着。经常做出出格的事,已经是她身上的标签了。 “注意形象啊同学,口水都流到桌子上了。”英语老师脾气是相当好的,他很喜欢封河温和的性格。只是他在办公室里经常听到其他任课老师说封河的种种,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封河是这么有意思的孩子啊。 剩下是时间她依旧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好像想起什么了……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肆 你还会长高吗? “音阵有妈妈吗?”她轻声问。叀頙殩伤 音阵俯下头,与她额头贴着额头:“咕?” “啊啊不该这样问吧,音阵是外公创造出来的啊……”她搂住音阵的脖子,“你好像不介意大家对你怎么想……” 能让她开口的,是这只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妖物。正因为这样,她才可以把什么都说出来吧,毕竟音阵是无法去告诉任何人的。 ——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于轻莲再用笔头戳她,她才再度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玄镜在她一侧显现,蹲下身用手搭住她的额头。 “我没事。”她小声说。 “是生病了么?” “我很好。” 玄镜不再说话,右手揉着封河的头发。 一整个下午封河的周围都有阴云环绕。放学后她默默地甩起书包,刚走出两步突然想起忘记问什么,回过身对轻莲说道,“你知道银手组织么?” “知道啊,”于轻莲点头,“是个很低调很机车的研究所。” “研究什么的?” “政府的研究课题不会向外界透露,但只要出巨额,他们也会承担非政府的研究活动。就像三年前他们就答应了客户的请求克隆了人类胚胎还让那细胞长成了六个月小孩大小——然后银手领导被政府拖出去训了一顿还被开除——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件,说好听点他们是搞进基因工程的。”于轻莲很简略的说明完,然后问,“你对这个感兴趣?” “你知道的就这些么?” “就这些。” “那我还是得去问问你叔叔啊……”她喃喃。 “说了阿松不是我叔叔啦,我和他半毛钱血缘都没有……” “!”封河无比惊异的望着他,一掌拍在课桌上,“没有任何血缘?!” 于轻莲被吓得向后靠,“有……意见吗?”怎么感觉意见很大的样子? “——那你还会再长高吗!” “……”为什么是担心这个啊!“安啦……”他弱弱的挥手,“我那死了七年的老爹身高好歹也有一七五以上的说……” “啊,抱歉,我太激动了。”封河捂头,“我今天有点头痛啊,那我明天星期六拜访一下你们组长……希望他不要嫌我麻烦呢。” “嗯,没事的,他很欢迎你。——你不舒服吗?有发烧吗?最近鸟流感很严重啊。” 全班确实已经有七八个人发烧回家了……不过话说回来鸟流感是啥称呼啊。 “睡一晚就好的。”她打个哈欠,招招手就甩下轻莲走了。 勉勉强强的骑车回到家,到了房间后她直接往床上滚。“嗯?”坐在床上发呆的风澜眯起眼,看见封河周围好像有鬼火飘啊飘。“生病了么?”他开口。 “不是生病啦……”她自认为自己的身体一向是很好的,以前有个小发烧什么的睡一晚就好了,感冒的话也只要一星期就能好。 母亲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母亲特地跑上二楼打开她房门,摸了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 “只是头痛啦……”她说道。母亲就笑着责怪她,“你真是,一读书就头痛。” 封河在夜间睡不好确实经常会头痛,于是考试成绩不好也一向以头痛的理由推脱。晚饭她随便吃了两口,再爬上楼滚回床上懒懒的趴着,风澜与玄镜在一边看着她。 对于人类的身体,他们是无可奈何的。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伍 玄镜 赶往 “别盯着我啊,人家睡不着了啦。叀頙殩伤”她翻个身,说完这话不久却想起了鼻息。两妖将对视一眼,他们谁都没有带人类去医院的经历。 封河在半夜终于发烧了,热醒了一次,却还在发抖。睁眼,看见风澜坐在沙发上,玄镜站在角落。“你们都没睡啊……” “你想怎么做?”玄镜开口。他已经确认封河是病了。 “没关系。”她喃喃,再躺了一个小时之后说道,“睡不着了……” 风澜走到床边,毫不客气的掀掉封河身上的被子。封河觉得一阵极寒。她坐起来,笑道,“好啦好啦,我去说还不行吗……” 她穿着拖鞋到了楼下,打开母亲的房间,敲了几下门把女人惊醒,直接开口说道:“妈,我发烧了。” 日光灯被打开,女人看见封河脸色泛红。她急忙跳下床按住封河的额头——“我带你去医院!”她慌张的披上外套,被吵醒的易倩倩开始哭—— “你自己先睡,妈妈马上回来,”女人安慰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姐姐生病了啊……” “不要!”倩倩扯开嗓门大哭,“我要妈妈!” “倩倩!”女人有些恼了,“自己睡!你姐姐发烧了!” 倩倩哭着爬下床,抱住母亲的腿:“我要和妈妈一起……” “不用了,妈,”封河微笑,“谢谢了。” 她关上门走出去。其实她已经很高兴了,母亲这么关心自己呢……她看不清走廊,只看清玄镜站在那里,身影已经很模糊……很快眼前已经全部是黑暗。 玄镜抱住倒下的女孩。“封河。” “没关系,带我回去睡觉就好了……”封河喃喃。 玄镜本来就对那女人没有任何好感,现在简直是有些怨恨了。“你会没事。”他脱下一半的黑袍裹住封河,把她横抱起来。 “封河!” 女人冲出房间对走廊里大喊,但是没有看见封河的身影。她慌张的冲上二楼去看封河的房间,但是也不在那里。 封河……不见了。 整个房子里想起的只有倩倩的嚎啕大哭声。 “封河!”女人的声音近乎尖叫。 ------ 玄镜的怀里很温暖……她闭着眼。玄镜一直抱着自己么?但是……周围好像有点冷,还有呼啸的风声—— 等等,风声? 她尽力的睁开眼,看见自己被抱着在空中飞行——啊喂!对付病患这一点也不好玩啊! 玄镜也是可以飞行的,只是速度比犬妖要慢上许多。“你在干什么啊……”她轻声问道,很渴,几乎说不出话。 “……”玄镜不回应。 他是想亲自带封河去医院,他认为那女人对封河真是一点也不关心—— 以前他自己生病的时候洛英秋都是亲自照顾他给他喝药,而洛英秋生病的时候也不会去医院,只有他老年之后的一次有些伤了骨头,才去医院看看有没有很严重。所以玄镜也是知道医院是什么样的,不过…… 他落在医院对面的一个建筑物上。不过……好像医院里需要一些乱七八糟的单子?他的脑子里一片乱麻,那时候英秋看医生的流程好像很复杂的样子……而且他虽然可以让人类看得见自己,但是好歹自己与人类还有着太大差别……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陆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 风澜追上来出现在他身边。叀頙殩伤 “真的可以么?” “看样子不行。”他把半睡眠的封河往怀里再搂了搂。只能去找洛昌昔了么?但是他知道封河不太喜欢去洛家,而且……洛昌昔肯定会问起来为什么封河不去找母亲 ,这样洛昌昔肯定会知道封河在这个家里住的不是很愉快——但是封河又不愿意离开这个家。万一洛昌昔发起火来要把封河强制的接回洛家怎么办…… “唔。”他第一次知道自己也会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搞得脑袋发麻。是自己考虑太多么?要么直接冲进医院问问夜诊应该怎么做?他手上可没有任何人类的钱财啊…… 好像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他转身眺望过去,市中心灯火辉煌。 就是那里了。他纵身跳离屋顶,风澜跟上。 玄镜落在清水苑别墅区的那座封河曾经到达过的别墅楼的二楼阳台。他改变了身上的气息,这样即使人类的肉眼也能看到他—— 他把封河放在阳台背风的角落里。 阳台通往里侧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他试着推开,但是里面别了插销。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一用力就猛地打开了玻璃门—— 插销断裂发出很大的脆响,加上玻璃门突然打开撞在门框上的巨响—— 封河惊醒,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她真的好想说——靠。 她昏昏沉沉的看见那个好像是阿经的房间,因为轻莲介绍过,阿经的房间是靠阳台的。那个房间门打开,但是一脸睡意侧漏的走出来的却是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内。裤的……颜松! 为什么是颜松啊!一定要让病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吗!一定要让她喷鼻血导致贫血加重病情吗! 月光下的颜松白发凌乱的披散着,身格虽然没有沈经那么健壮,但是清瘦也有清瘦的柔美…… 颜松是第一次看见玄镜,睡意朦胧一扫而光,甚至还没等玄镜反应过来就已经把他踹出玻璃门撞在阳台栏杆上—— 颜松真的踹走了玄镜!这是有多么强大的速度! 封河根本就没捕捉到捕捉到颜松的动作,只看见颜松使用出飞身踢后稳稳地赤脚立在地板上。“什么人?”颜松的眼神已经完全不是封河以前看见的那么温和,他把凌乱的头发全部撩到背后,露出完整的冷峻的面容—— 玄镜不甘心一个人类竟然能够攻击到他,冲上前挥出右手——他只使用了极小的力度,但是对于普通人类来说这已经足够致残。颜松露出冰凉的笑意,伸出左手握拳裆下这一击,身体没有退后半步—— 封河在心里默默的呻吟……玄镜啊,不是叫你来打架的啊……到了嘴里,她只发出一声:“喂……” 房间里再走出了沈经。 这一瞬间封河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幻觉,一切都是幻觉……这两个人绝对不是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的…… 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她闭上眼睛艰难的喘了两口气,张开眼—— 【哔——】 为什么还要让一个病人毁灭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啊!这两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的啊! --------------- 哈哈抱歉,阿江又调皮了~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柒 话题瞬间沉重了? “喂……”她再喊出一声。叀頙殩伤 这次颜松听到了。“嗯?”他再仔细的打量玄镜。 “是易封河的妖精。”沈经在一边悠悠的提起。 玄镜俯身向两人行礼,然后把阳台角落里的封河抱出来。颜松和沈经一时凌乱。 “对不起啊……”封河的声音已经极小,“我的妖将思考都不用大脑……” 颜松眨了两下眼后【喔】一声,走上前,右手抚摸在封河脸上,轻声笑道:“是生病了啊……我带你去医院。进来。” 玄镜走进玻璃门。他还以为面前的白毛人类应该问一句【为什么】之类,但这个白毛竟然什么也没问。 颜松穿好了衣服,再接过封河,把另外一件大衣裹在封河身上。 这时已经有五六个人听到响动出来查看情况了,玄镜迅速的恢复不可见状态。“啊,没什么事,我只是要出门。”颜松对赶过来的人解释道。 那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身格高挑,在白天妥妥帖帖的大波浪长发此时已经打卷成了杂乱的一堆。“是小家伙啊,看样子烧的很厉害。”女人连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对颜松颓废的甩甩手,:“赶紧带她去医院吧,阿经今晚就归我了……” “祝你愉快。”颜松温和的回复。女人走进沈经房间五秒后猛地被弹出去,房门被沈经关上别死。 封河只感到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接着感觉有什么东西扣住了自己的胸口,睁眼一看自己在车内的副驾驶位上——玄镜坐在后座,她没有看见风澜。 其实风澜始终都在,此时坐在车顶上方吹着夜风。 人类真是脆弱的物种。做妖将的,都会有这样的感慨吧。 封河嗅到了酒精气味,然后听到了颜松与一个女人交谈,手指有一阵尖锐的刺痛感,应该是在抽血——是夜间急诊部啊。四周很吵,都是小孩的哭声,灯光很亮。她渐渐清醒过来了。 “是不是很吵?最近发烧的特别多,尤其是小孩。” 她发现自己就躺在颜松的怀里,享受着他的温度,抬头看见了美人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俊美的脸。“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她弱弱的说道。 颜松依然很温和的笑道,“都是自己人。” 右手很凉,是在挂吊针。看样子得等上好久了。颜松把杯子靠在她的嘴边,“喝水吗。” 她一口气喝了一整杯。全身都很沉重,她难受的蜷了蜷身子。一想到执习组的总组长在这里抱着自己挂点滴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玄啊,你是不是太激动了一点…… “不舒服吗?这样呢?”颜松把她的上身往上搂了一些,让她的头靠在自己左臂上。 “辛苦你了啊……”她的喉咙火烫,扁桃体已经发炎,说话也极度沙哑。 “没关系。如果我女儿还活着,她应该有你这么大了。” 啊咧?话题瞬间变得沉重了? “啊啊我想与妈打个电话……”她连忙打断颜松的回忆,尽管她此时很不想联系母亲。 “我也想与我女儿打个电话……” 啊啊好像愈发沉重了啊!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捌 升华为绑票 “现在就算了吧,至少天亮后再联系你的家长。叀頙殩伤”颜松右手抚摸封河的头发。他当然是存心想让那家长心急。“如果你喜欢的话,愿意来我这里住吗?” “不用的……” “好好考虑吧,我这里的人虽然性格古怪一点,但是能容易相处……”颜松俯头,与她额头贴着额头,再仰起头,“可以睡一会儿……天亮还早。” 周围小孩们的哭声也渐渐稀落下去。她实在是困了,侧过头贴着颜松的胸口。似乎是睡着了,因为等到有意识的时候颜松已经按着她的右手手背——看来已经结束了啊。 她打打哈欠,看见这个男人始终没睡过却又完全没有疲惫感的安静的面容。什么也没必要说了吧。 玄镜已经回到了镯子里。风澜嫌小孩吵,就一直呆在医院天台上。 “醒了?那跟我回去。”颜松抱起她站起来。他以同一个姿势坐得太久,站起来时已经全身僵硬。 “我自己走。”她说。 “你好像没有穿鞋。”一路既往的温和的微笑。 拖鞋不知道落在哪里了……她晃晃脚,“没有鞋也可以自己走。” “不行。”颜松抱着她走出大厅。外面天还没亮,不过应该有三四点的样子了。颜松开车回到清水苑,再把她抱上二楼。 “房间还有几个空着,你喜欢哪个?” “随便吧……” 颜松把她放在双人床上,她在床上滚了一圈。“请问厕所在哪里?”挂吊针必然会引发尿急的。 “出门,左转,十米。”颜松掩上门。 她发热已经稍微减退一些了,往床上滚了一会儿就出去找厕所,远远的看见颜松在阳台上眺望栏杆外—— 呜,真是对不起他啊,不仅让他没法休息还让他在阳台上思考人生…… 她再睡了一觉,天已经大亮。她打开门就看见门外站着那个大波浪的身材高挑的美女。“你好小朋友。”女人俯下身,“我叫林蒲菖,第七支部队长,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哦亲爱的。” “恩啊,你有看见他吗?” “阿松么?他啊现在还没上班,快去一楼找他。” “啊,马上。”她赤着脚跑至一楼大厅,看见颜松已经把头发扎起来扣上了帽子,将茶几上一百多张杂乱的资料以神速分类整理,感觉就像一人扮演四人角色在打扑克……“组长?”她喊一声。 “啊,早上好,叫我名字就可以。”颜松放慢了整理速度,问她,“感觉好点了吗?” “嗯,好很多了。”她点头,“可以……借电话给我吗?” “对了,我确实想给你家长打电话。”颜松做出一副恍然的表情,掏出手机自顾自的拨号。因为上次封河使用过了一次所以有过记录——颜松把手机扣在自己耳边。 “啊不不,我会打的,不用麻烦你来解释——”她顿时感觉很不安,颜松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她差点喷血—— “你女儿在我手里。” ——直接变成恐吓了啊! 第二句:“你觉得她值多少钱?” ——已经确认成为绑票了啊! 第三句:“警察?我就是警察。” ——连警局的性质都抹黑了啊! 颜松听到对方语无伦次的近乎尖叫,半天后他才回复:“你就是易封河的母亲是么?有你这样的母亲么?” 封河跳起来去抢颜松的手机,奈何颜松实在太高,她只能喊着:“不要啊!不是这样!” “——就算没有任何血缘,你也应该照顾好她。有这么听话的女儿你还不会珍惜吗?你与你丈夫有了亲生的小孩就可以忽略她了吗?” 封河愕然。颜松竟然知道自己家庭的全部资料……原来他已经提前把自己的资料翻出来了啊…… 但并不是他想的这样啊!母亲其实…… ----- 存稿告急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玖 沁人心脾的……微笑 “组长!不是这样!”她扯着颜松的衣摆,颜松以训斥警局的语气训斥完女人后才把手机给封河,微笑:“呐,现在你可以说了。叀頙殩伤” ——现在说还有个鬼用啊! 她接过手机听见了女人的抽泣声。“啊!”她无措的叫起来,反应过来连忙说,“对不起!我不会再乱跑了!” ——玄镜啊被你害死了! “对不起!”电话那头的女人说。 啊啊一切都扭曲了啊! 颜松拎起封河耳边的手机再接听。“易封河在我这里住几天,你不介意吧?” 下一句:“这里是执习组,我是颜松,这样你放心了么?” 语毕,挂断。 封河在角落凌乱。 颜松缓缓地,缓缓地,露出沁人心脾的微笑。 她终于觉得于轻莲口中的这个队长是有多可怕…… “我先走了。”颜松把整理出来的一叠资料放入公文包,再压低帽檐,“有任何需要,找林蒲菖就可以,也可以直接来金龙大厦找我,嗯?” 他勾出一个*的尾音之后走出门。封河好佩服他一晚没睡还能如此精力充沛…… 她的头还很昏沉,迷迷糊糊的爬上二楼再去找那个房间……啊咧,找不到了。 路痴又要发挥到极致了吗? 她摇摇晃晃的向前走,面前闯出来一个狂奔的身影。“抱歉!让一下!”陆三申大喊。封河想了半天没有想起他叫什么,却是脱口而出: “阿三啊……” “不是阿三!拜托了让一下!” 封河看见一只拖鞋瞬间飞到了陆三申背后。“小心啊阿三……”她眯着眼无限迟钝的喃喃。 来不及刹车的陆三申扑倒在她身上,再是那只拖鞋砸在她脑门上让她的头向后倾斜了三十度—— “啊!” 后脑着地。 …… 她被吵醒了。阿三好像在和阿经拌嘴—— “明明是你用拖鞋砸晕的啊!” “——你压倒的。” “没有你的拖鞋砸会后脑着地吗!” “——你压倒的。” “分明就是你的拖鞋的问题啊!” “——你压倒的。” 她的嘴角抽了抽。“痛啊……”她捂着后脑坐起来,睁眼看见阿三扯着阿经的卷毛而阿经一掌推在阿三的脸上。“我没事啦,你们也不要……”她无奈的伸出双手。 ——大清早的这两只到底在干什么啊! “啊,脑袋有长包吗?”林蒲菖自动过滤掉背后扭曲的两人站在封河床前,右手揉着她的后脑,“好像真的长包了诶……抱歉啦,这是意外。” “没关系。”她说。 林蒲菖再抚摸她的额头,俯下身子,“还是很烫啊……今晚再去医院吧。” “不用了!很快就会好!”她一想起昨晚夸张的经历就后怕,激动地挥着手,“我很好!” “嗯,不舒服的话就在这里躺着,可以的话随便在这里走走——只要远离阿经你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林蒲菖很耐心的解释。 陆三申再咆哮:“所以就是你的拖鞋的问题!” “——你压倒的。” “……”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拾 执习组的资料是这么来的 “嗯,这是你的牙刷牙膏毛巾梳子还有毛刷如果要沐浴露什么的卫生间有还有啊你下次多带几件衣服过来吧不行的话我也可以买几套送给你哦……” 林蒲菖把一系列颜松吩咐的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排列在床沿上。叀頙殩伤“还需要什么吗?” “……不需要了。” 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啊!那毛刷是干什么的啊!颜松都已经考虑到给风澜打理长毛了吗! “那个,我并不打算住在这里啊……”封河无力的呻吟。这也未必太热情了一点。 “我们的意思就是你有空就来住住啊~”林蒲菖双手贴合很期待的笑道。 门猛地被打开,于轻莲探进头:“啊,封河姐!你真的在!” 他今天早上才乘公交车回到市中心,在楼下听说有一个小女孩被妖怪连夜带到了这里—— “你好啊。”封河眯起眼笑道。 封河打算住上一天。她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打算说出口,玄镜就已经从家里给她取来了两套干净的衣服。 ——话说玄镜你这是在赎罪么? 看着玄镜这无辜至极的表情她也什么都没再说出口了,只是拍了拍玄镜的肩。 林蒲菖说要打听银手组织的信息必须经过颜松的批准,毕竟银手也是政府的附属部门不会直接泄密。下午她吃完食堂菜后走到了金龙大厦找颜松,到了四楼办公室看见颜松伏在办公桌上午睡—— 果然是昨晚劳累了啊…… “嗯?什么事?” 她自认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颜松还是发觉了她,抬起头,右手支着下巴眯着眼,就像一只慵懒的高贵波斯猫。 “我想问问……”她刚开口,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打断她。 颜松拎起话筒再放下挂断,微笑道:“请继续。” 这样可以吗…… “我是洛家的亲戚,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最近有人动了我外公的坟,我们怀疑是银手组织,所以希望你能帮忙。”封河向他鞠躬。 “当然可以。”颜松站起来。电话再响起,颜松再提起电话搁下,走出办公桌的时候他还意犹未尽的拔了电话线。 这样真的可以吗…… “跟我过来。”颜松走出办公室。 四楼都是执习组的势力,颜松走入另外一个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那里有八台台式电脑,整个空间被密密麻麻的电线和光缆布满,两个年轻的男人正在两台电脑上刷屏—— 封河眯起眼看电脑上的数据,都是滚动的英文。 “啊,组长好。”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子向颜松招手,顺手在键盘上按了一个键删除了全部数据,“我今天可没有攻击网站啊组长。” “你明明有。”另一个人闷闷地喝茶。 “看样子你们空闲着啊……”颜松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所有后果我可不负责啊。给我查银手的最近动态。” “马上。”眼镜小伙兴致饱满的做好攻击网站的准备。 封河捂头。原来执习组的资料是这么来的啊…… “不用攻击,申请就可以。”颜松坐在桌子上,妖娆的勾起右腿架在电脑边看着。 努力半分钟后男人回复:“银手拒绝申请。” “那就直接攻击。” 还是要攻击啊……封河愈发凌乱。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壹拾壹 一点出来真相就光芒四射 “这个方便多了啊。叀頙殩伤”男人继续刷屏,整个电脑频幕再次出现滚动的英文,男人娴熟的敲击键盘修改程序输入密码——十秒钟后滚动着的都变成了火星文—— “不用全部资料。只要最近的。”颜松交代。 火星文全部变成中文,男人在海量信息中删选。“最近只有两项活动……并没有以什么课题命名……队长你是需要什么资料?” “非官方。与妖师有关的,全部都要。” 男人再次输入,文件再次弹开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数据与英文—— “与妖师有关的项目完全不是最近的啊,从五年前……啊,八年前……或许是十年前,银手就与妖师开始了交易。” “详细说。” “最开始七年银手与目上进行的交易,具体的没有相关资料。三年前目上领导更换后放弃与目上交易开始与洛邑交易——” “无法得知交易内容么?” “内容没有记录在案。图片零零碎碎的倒是有……需要么?” “要。” 瞬间屏幕上出现上百张指甲大小的图片,封河一眼就认出其中一张——“这张能放大吗?”她的手指指着电脑屏幕。 戴眼镜的男人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女孩站在旁边。“诶,组长,第一次把小孩带到这里来诶……” “没关系,这也算是我们的人了。” 图片被放大,很模糊,但是具体轮廓还是有—— “啊,音阵!”封河叫起来,“就是音阵啊!” 画面上是一个*的青年的上身,皮肤雪白不像是人类,白色的长发,整张脸和双手拍在玻璃上,惊慌的睁着蓝色的眼——他被关在玻璃容器内。 “白毛的这家伙好像是你的亲戚……”男人有些发笑。 颜松弹了男人一个栗子头,侧过头问封河,“你认识?” “恩,他是我外公创造出来的……我在小时候见过他……”封河很无措。 这么说那天撞在窗户上的就是音阵,音阵是想来找自己,他已经离开了银手…… 会再被抓回去吗? “可以麻烦你们……找到他吗……”封河知道这个要求很高,很没有底气的开口。 颜松挑眉,“你会给多少酬金呢?” “我没有钱啊……”她就知道这样的事是没办法寻求到帮助的。 颜松的手掌按在她的头上,“我也只能尽力帮你找找,要么你给我们做一件事,我另外再付给你酬金,怎么样?” “诶?是什么事?” “目前还没想好,总有适合你的。”颜松再转头问那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这图片是什么时候?” “十月十一号号。九天前。” “封河,过来。”颜松跳下桌子,走出电脑房。“我会与银手联系,你不必太担心。你的目的就是找到他么?” “是的。”她再仔细想了想,感觉有些不对劲,银手打开外公的坟墓只是带走了音阵么?他们带走音阵做什么,这么多年他们一直与妖师交易人造妖物的目的……“啊,能不能顺便让我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 “我尽量,与官方组织打交道是很麻烦的事。” 颜松还有其他事务,因此封河也尽量不去打扰他。 她穿越一条马路再回到别墅区,转了半天又找不到那个房间——啊,要不要再晕倒一次? “路痴么。”背后响起阴森森的讽刺声。她转身,抬头四十五度终于看见风澜的脸。 “你不要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嘛,你一点出来真相就光芒四射了啊……” “西南方,十五米,左拐就到。” “……西南在哪里?” “……”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壹拾贰 他只是个玩具 风澜拎着封河进了房间。叀頙殩伤 “话说我一直没看见你啊。”封河坐在床上晃着脚。 “我为什么要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很不满的哼一声。实际上他一直都跟着。 玄静出现,默默站在角落。“你要带回音阵?”他轻和的开口。 “是呐,毕竟音阵也是会伤心的啊……” “音阵不记得你了。” “怎么可能,他回来找我,那就说明他记得我啊~”封河信心满满。 “他只记得他的创造者洛英秋,他也能暂时记住一些面孔,但是只要三天不见谁,他就会彻底的把谁忘记。” 封河努力回忆,自己每次去洛家找音阵玩的时候,音阵总会躲躲藏藏不愿意见她,直到洛英秋命令之后音阵才试图接近她,最后两人混熟了,音阵才会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的打滚—— 每一次如此。每一次见面的第一眼,音阵就用完全陌生的目光看着她。 好像记忆……越来越清晰一点了啊…… “音阵是比红任更加严重的次品。”玄静毫不留情的下定义。 “他肯定记得我。”封河肯定。 就算三天就能忘记,但是好歹也是见了这么多次,音阵总归会有印象……况且最重要的,音阵离开银手后就找到了自己,这就说明了他还有记忆吧。 “就算有印象,他记住的也是你小时候的样子,他顺着气息找到你,却发现你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所以他认定你不是他要找的人。” 那时音阵血红色的眼睛拼命辨认着自己,确认与他记忆不符,所以他被风澜撞下去之后就没有再找过自己—— “玄,你怎么这么了解。”她问道。 “因为他连我都记不住。” “……”连每天在眼前晃的人都记不住,这真是……记忆奇差啊。 在外公入葬之前,音阵就躲进了坟墓。他一定觉得这有这样才能永远陪着主人吧。在黑暗的角落里蜷缩着身体等待那一个漆黑的棺木,再看着洞门被缓缓地拉上掩盖最后的光亮……在黑暗里度过了六年,与洛英秋一起沉睡了六年…… “音阵很寂寞吧……”她喃喃。 “因为没有过多的记忆,反而不会觉得寂寞。”玄静回复,“音阵在你不在的时候都是沉睡状态,他对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用处。” 音阵是外公专门为自己创造的玩具。 “你想说明什么?”封河“嗯”了一声,玄静是想很委婉的表达什么不好的意思吧? “我是指,你不必拘泥于一个幼年的玩具。” 玄静是指自己把音阵看的太重要了吗…… “他现在确实对我没有任何用处了吧,”她抬头,眼里有着异样的色泽,“但他就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很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是玄静听过的这个女孩最有决心的话语。封河虽然会在方向感上犹豫不决,但是对于事态上,是从没有过犹豫的。 “是么。”玄静低头闭眼,身形消失,“随时等候你的旨意。” 她倒在床上,安静的想了好一会儿。银手怎么可能知道音阵就是人造物,又怎么可能知道音阵就在洛英秋的坟墓内——连洛家的人也不知道音阵会躲在那里。 还会有比执习组更大的信息系统吗? 风澜打着哈欠。封河不主动找茬的时候他还是很无聊的。嘁,他倒希望封河主动搭话了,见封河懒懒的没有任何动静,他开口问了一句:“身体好点了么?” “啊啊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封河一咕噜坐起来,张开双臂,“你主人我啊真是万分荣幸——要感受一下我温暖的拥抱吗——” “……”果然主动搭话是个错误。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壹拾叁 附送阿三一只 他默默地走到窗边,跳窗离开。叀頙殩伤 过了很久之后林蒲菖敲门进来:“阿松刚才打电话过来了哦,他叫你过去找他。” “啊,好!”她跳下床。 颜松在办公室接听电话,左手按着听筒右手在一排资料夹中徘徊。见了封河他点头,用手势示意她先坐下等等。他抽出一个资料夹打开,再飞速的翻找,一面还在和电话那头的人面不改色的对话—— 那个,他的左右脑是独立使用的吗? “好了。”颜松挂下电话,再把资料整理好塞回木柜。“银手与我们关系并不好,我与他们联系的时候他们并不愿意透露太多。不过他们已经承认有一个试验品逃脱,他们目前正在追捕——我不方便介入,所以还是你亲自去他们那里与他们接触。现在有两人空闲可以帮你忙,阿经和阿三,你要哪个?” 经过这几次接触她好像觉得大叔每天都在休假状态—— “果断阿经啊。”她举手。 “你很有眼光,那么附送阿三一只。” “……” “反正以阿三的能力我也没有什么事情敢交代给他。” 电话呼叫后陆三申很快赶到。“是有什么事吗!”他相当亢奋。 “没你什么事。”颜松温和的回复。 “……”他这已经是第几次被无缘无故叫过来了? 沈经在一个小时后才到达,他的棕黄色大衣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去洗澡再来。”颜松捂头,半小时后沈经的头发还滴着水的进来。 交代完后颜松遣散了这三人。其实他自己对这件事已经有些头目了……十年前确实有一件事…… 是这样吗?他觉得希望很渺茫。 ------ “阿经是执习组成员吗?”封河问。感觉起来和整个团队格格不入啊。 “不是。”大叔回复。 果然不是呢。“不加入吗?” “不方便加入。” 银手地点在隔壁的市区,因此路程也不远,计程车就可以到达。 “大……啊,阿经,我可以摸你的头发吗?”她对旁边的大叔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啊。 “……” “那摸肚子可以吗?” “……一定要摸一点什么吗。” “恩啊。” “……随便。” ——意思是随便摸吗? “那我摸啦。”她爬到大叔身上,双手贴住对方的脸。 不管怎么研究都是个人类啊,可是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大叔是妖怪的感觉……连头发颜色奇怪的颜松都没有给她这么一种诡异感…… 坐在出租车副驾驶位上的陆三申眼睛抽经的通过后视镜看见封河挂在了沈经身上。 头发确实是天然卷,也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偏向于棕色……她撩开额前的头发,看见了大叔金色的眼睛。因为是外国人的缘故吗?但是妖精的眼睛她见多了,这样瞳孔细长的眼睛,分明是兽眼啊…… “你想看什么?”沈经终于开口。毕竟眼前的女孩子右脚膝盖抵着他的某个部位这可不是好玩的。 “阿经你有见过你父母吗?”她毫不知情的把右膝盖压了压。 “没有。”他再犹豫了一会儿,用手向下指着,“这个……” 封河向下看。“啊,对不起。”她连忙从大叔身上爬下来重新坐在座位上。 大叔的性格真的很好啊。 “你想问什么?”沈经挠了挠凌乱的头发。 “我想知道……”她压低声音,小心的询问,“阿经好像不是正常人——啊,阿经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恩。”竟然应了。 大叔的性格实在是太让人喜欢了啊……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壹拾肆 银手的根据地 “我年纪很大了。叀頙殩伤”沈经平静地说道。 “多大了?”她的好奇心再度燃烧起来了。 “不记得……总之比执习组任何人的年纪都大。” “包括那扫地的大爷吗?” “包括。” “诶?”这么说的话……“阿经你是妖怪吗?”她终于说出这个猜想。 “……也许是。”极其不肯定的语气。 陆三申回头插一句,“他分明就是妖怪啊!” 沈经一掌甩过去让他消音。 到达隔壁的市区,封河立刻开启路痴模式。沈经在马路边走着完全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切的认路全靠陆三申的询问。半个小时后到达市镇府大楼,陆三申被门口的保安拦住去路。 “喂!两个路痴!到了啦!”陆三申对落在老远的两人招手。 “阿三好样的啊……”封河赶上去。 “你是怎把也我名字默认成阿三的啊!” “因为阿X不是执习组的习惯性称呼吗?” “那也应该叫我阿申啊!” “这怎么行,”封河像招财猫一样一甩手,“三才是亮点啊。” 要怪就怪自己没爹没娘的啊……那个收养自己的阿娘硬是坚持贱名好养活的原则,结果自己还是沦落到这种地步啊。 沈经从上衣口袋里抽出名片递给保安,保安很恭敬的请三人进去。 市镇府建筑比金龙大厦还要庞大,但基本上机构冗杂真正发挥效用的并没有多少。封河是很清楚的,在这里工作的人享受着国家待遇,他们的儿女在学校里也会飞扬跋扈起来。在自己上小学时也不少和富家的孩子打架,最后还是要自己父母去向人家道歉。 那时候她不明白,明明是对方先骂自己是怪物的啊…… 经过交谈后接待员带着他们到了六楼一个办公室。室内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发福男人在抽烟,沈经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他一向对异样的气味很敏感。 男人把烟头拧灭。“什么事?” “执习组派遣。找方凌。”沈经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把一张名片按在桌子上。“请立刻联络。” 一般的人进来肯定是要先与自己说上恭维话问长问短才对。男人有些惊异,但是看在执习组的面子上他也不加多说,立刻打电话联系,说道:“方凌,执习组找你。” 等到回复后男人挂断,对三人说道,“抱歉,他已经下班,请明天找他。如果可以,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他明天会作回复。” “我就要今天找他。”大叔的脑子似乎永远是一根筋,“再给我联系。” “这个,请不要为难我,我也只是……” “银手的地址。” 男人恭敬地递给沈经一张名片。通过语气他已经知道面前这家伙绝不是可以随便打发的主。 “直接去拜访吧。”沈经看着封河微微有点发红的脸,“你累了么?” “没有,只是有点热……”她轻声应道,“没事。” 她以为那个是教堂,但是并没有十字架之类的任何标志。在这个城市郊区坐落着这样一个建筑就像是富裕人家在乡下炫耀。银手的根据地竟然在这里,门口的红外线防盗仪和两个保安亭就明显摆出了大架势。 方凌其实就在这里,也并没有上班与下班之分。他是三年前上任的银手最高领导,看上去像是很文静的男人,小平头很干净,架着银边眼镜,穿着一身白色大褂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生。 感觉很年轻。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这是执习组第一次来亲自拜访。”他很客气的与陆三申握手。他理所当然的把正常的人当做是这三个人中的头目。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壹拾伍 放弃只是一句话的事 封河只是个女孩子,而那沈经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我叫陆三申,刚加入执习组不久,现在还在实习。叀頙殩伤”陆三申很兴奋的自我介绍。 “哦,那么对不起,”方凌扔下他转而和沈经握手,“对不起认错了,那么应该你是正式人员。” “没关系。”沈经很礼貌的回复,“我不是执习组成员。” “……”方凌沉默两秒后继续微笑着与他握手,“没关系,能够来我们就已经足够荣幸。” ——至少不会是这个小孩。方凌默默感叹,执习组还真是给人很不友善的感觉。 “那个……叔叔啊,”封河踮起脚,尽力张大眼睛做出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挡的萝莉魅力,“我能问问你吗……” “叔?叔叔是吗……”方凌瞬间觉得自己沧桑了,不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这么甜蜜的叫自己也没法拒绝,“恩,你说。” “我丢了一只鸟……人。”封河把图纸给他看,上面有手绘的彩色的音阵图片。 “这个是……”方凌有些面部抽搐的看着图画。可以说小女孩的画技真的不敢恭维啊。一个火柴小人,加上了两只鸡翅—— 但他还是可悲的明白了。“你是妖师?”方凌感觉惹上了大麻烦。 “我不是,但是这只鸟是我的。”封河平静地开口,“你盗了洛家祖坟,小心受到妖师诅咒啊……” “啊,抱歉抱歉,”这种尴尬情景也只得打哈哈应付过去,“你来这里有什么要交代的呢,小妖师?” “把他还给我。” “他已经离开这里有五天。” “我相信你们还会去找他。” 方凌觉得眼前女孩思维反应的敏捷度与成熟度早已经达到成年水准。“进来看看吧。”他觉得有些可笑。让执习组放弃这件事,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里面是空阔的大厅。二楼并没有用房间把空间隔离成小块,四周堆满了巨大的机械设备,保养得很好,光洁亮丽。东边角落里有一个玻璃容器,里面充满浅黄色透明溶液,溶液内是一只面目狰狞的妖物,如同成年公猫那般大小,双眼瞪圆,细长的獠牙突露,背上长满了银色的防御的倒刺。 “这个是五年前从目上那里购买过来的妖物。”方凌介绍。 “你们坚持这件事做什么?”她问。毕竟十年的时间,没有巨大的动力是无法坚持的。 “这个在没有雇主的同意下,不能够宣告。”方凌微笑。 “是不是因为你们也拥有创造妖物的技术是也违禁的事呢?” “恩?”方凌不得不感慨这个女孩子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了。“这种技术目前还没法掌握,不过也应该是不久了。妖师并没有特别的,你们能做到的事,我们用科技,迟早也能做到。但是坚持了这么久,纯粹是雇主的个人心愿,没有他给我们的利益,我们也绝对不会花这么多无用的心血在这项无聊的研究上。” “你们能够找到我的小鸟,科技已经取得了一定进步吧?”封河微笑,“收获也值得让人震惊了呢。” “是依靠这个。”方凌打开试验台的上锁的抽屉,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金属工具,外观像是秒表,但是上方屏幕里的数据列表相当复杂—— “专门针对人造妖物波段的追踪器,可以剔除人类红外线波段以及真正妖精的波段干扰——恩?” 方凌发现女孩子心思好像根本不在他手上。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壹拾陆 看着别人也能胃口大开 沈经站在那个玻璃容器前已经发呆了好几分钟。叀頙殩伤眼神并没有呆滞,也没有任何欣喜或悲伤的表情,只是望着里面诡异的怪物。 “阿经你喜欢这个吗?”封河开口问,“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个新鲜的还可以活蹦乱跳的——” “不喜欢。”很果断地拒绝。 方凌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你叫他什么?”他问封河。 “阿经啊。” “我叫神经。”大叔再次舌头打结。 “……”方凌把右手扶在额头上,食指勾了勾额头,思索道,“沈经啊……” “你竟然听懂了啊。”封河佩服。 “看样子你在执习组地位很不一般了。”方凌对沈经应道。 沈经不做回复,方凌也不再追问,直接对封河说道,“我能给你看的只有这些。” “楼上的是我不能看的东西吧。”封河说,“不能对外人透露么?” “我给你看二楼已经是很大的优惠了。这里与执习组可不一样。” “是么,那么我们告辞。” 陆三申似乎始终处于漫无目的的张望状态,封河拉起了大叔的手,沈经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手心很热…… “告辞了。”方凌送他们出门。 “还好么?”沈经问她。好像发烧又开始反弹了。 “恩,没关系,病毒性的,时间要久一点。” “先吃饭怎么样?”沈经看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他让封河等一下,转到教堂建筑的背后——四楼有一扇窗户是全新的,颜色与其他窗户很明显的不同。他看脚下,还有极细小的玻璃碎片没有打扫干净,泥地的草茎上还有已经呈现黑色的血液痕迹。 撞破玻璃逃走的么?这么说应该伤势很严重了。 他再走回去,什么也没对封河说。重新到了市区,陆三申从口袋里抽出一块秒表一样的东西哼着小调抛掷着。 “啊,这个是……”封河完全震惊。 “颜松说让我看到什么好东西方便的话就顺手抄上一件。”陆三申很自豪他还是有这个本事的,“那里最起码有一百个,我抄上一个绝对没问题。” “好样的啊阿三。”封河跳起来去要追踪器,这样的话追上音阵应该没问题了。 沈经带着两人进了餐饮店。由于他日常消费并不大,只要他不被迫支付汽车超速的罚金,他手头上还是有相当可观的现金。 封河虽然有点略微的饥饿感,但是什么都不想吃,随便点了一碗杂酱面。上完餐之后她看着沈经吃饭兴致如此高昂,惹得她也胃口大开了——很期待的吃了一长串面条,却发现并没有多大味道。 果然生病的时候味觉也会改变。她就眼巴巴的看着沈经要了第二碗牛肉面继续兴致高昂。 “澜,你要吃吗?我只动了一筷哦,基本上还是完整的。”她回头。 风澜坐在靠窗的沙发座椅上,斜倚着身体像是在很闲适的打瞌睡。“嘁。”他对人类的食物并不感兴趣。 玄肯定是不喜欢吃这个的。她就当成是完成任务一样的吃了小半碗,接着和陆三申一起看着沈经打算向服务员要第三碗—— 沈经遇上了这两道灼热的目光,刚刚举起的手放下去,很自然地对赶来的服务员说道:“结账。” 再坐出租车回原市区的时候封河颠簸的有些胃疼。下车的时候站起来,一时因为暂时的血液无法供应上大脑,这本来是正常现象,然而这次她在一阵眩晕后却吐了出来—— ----------- 想题目什么的最麻烦了啊……话说……留言区很冷清的说……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壹拾柒 再度滚入医院 沈经右手从后勾住她的腰防止她倒下。叀頙殩伤“又该去医院了。” “好讨厌的感觉啊……”生病比自己想的难受的多。她觉得嘴里都是胃酸的粘稠质感,一阵干呕后站起身,“啊,没事了。” 但她还是被拎去了医院。发烧四十摄氏度。 “鸟流感啊鸟流感。”于轻莲在她旁边剥橘子。 “我的小鸟啊……”封河也莫名其妙感叹道。在她眼里挂吊针只能暂时镇压而没有任何彻底的功效。在国外除了没法进食的病危人士,否则绝对不会如此泛滥的使用吊针的。 在抗生素滥用的国度,中国将何去何从,中国的崛起又在何方—— 在脑子发烧的时候忧国忧民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风澜坐在另一侧,嘴里叼着白珠,将珠子完全含在嘴里,任凭封河怎么感叹他都不吭声—— “你这是什么心态,硬是要出现在我面前却还不理我……”封河幽怨的看他。 于轻莲幽怨的看着封河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唔。”风澜吭了一声,将珠子从嘴里吐出来。珠子挂在他的脖子上。“真是脆弱。” “人类就是这样啊……妖精虽然不容易生病,但是病起来也会是相当严重啊。”封河一边轻声说着,看着他挂在胸口的珠子——珠子里有蓝色的诡异的光亮在流转。“你对它干了什么?” 风澜将珠子拖在掌心里,将嘴凑上去往上呼出一口气,珠子的四周迅速旋转出蓝色的焰火,焰火逐渐融入珠子中。“这样。” “你把妖力渡给了它?”封河睁大眼,“这有什么用?你是不要命了吗……” “每天只渡一点,对我没有损失。”风澜冷眼中映着白珠里幽蓝的火光,“流的精元在这里,或许能将她重新塑造……” 真是执着啊。她叹气。要重新塑造起来,即使有这个可能,也不知道要几十年还是几百年吧…… “祝你成功。”她轻声说。“如果没有事的话,你不用守着我啊。” 已经命令玄静去寻找音阵了,所以风澜脑抽经的出来想行使以下玄静守将的职能,但貌似……果然没有隐身技能是不行的。 “没有事情让我做么?”风澜开口。 “你想做点什么?” “灭绝目上。” “啊——我还是给你找点事情做好了。”封河左手掂着下巴,“你也去找找那只小鸟吧,大概就是白头发长鸡翅还能飞的那种妖物——” “是。”风澜站起来走出大门,纵身跃上高楼屋顶。 “好像还要很久。”于轻莲看着挂瓶,一瓶已经快完成了,但是还有一瓶。 他的手机响起。封河看见于轻莲的手机与颜松的那款基本相同,手机的左上角也有三个猫爪一样的抓痕,大概这就是执习组的标志。于轻莲恩恩啊啊的应了两声之后挂断,站起身对封河说道:“阿松叫我去做点事,我要先走了……” “我一个人没关系。”她点头。 “嗯,神经会来接你。”于轻莲向她招手,“明天见啦。” 她仰头躺在座椅上。最后一个小孩也挂完针,母亲带着他离开。其实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的感觉很不好啊…… -------- 好想说点什么,但是啥也说不出来……呜,没有推荐位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点击完全上不去。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壹拾捌 寂寞只是一个人 很安静。叀頙殩伤大厅里只有自己一个。到了再晚一点反而会有突发的感冒发烧者进来,但现在正是空闲时间,而她又在走廊拐进去的小角落里。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很孤寂啊……其实她是很喜欢热闹…… 阿咧,不应该让风澜出去的啊,让他和自己说说话也好啊。 ——尽管会是一些很无聊的话题,但也总比玄镜只会默默的看着自己要好得多。 她闭上眼打瞌睡,渐而觉得四周阴冷。又是如此不舒服的预感……她看见面前一片白色的混沌。医院本来就是不祥之地,人类死亡的*的灵魂会吸引来强大的妖物。 【优越的灵力……美味的血肉哟……】 歌谣一般轻柔的声音传入耳畔。面前的混沌汇聚成一张白色的面具,面具后是细长的脖颈和长满白毛的庞大身躯。四条短腿支撑着巨大的体魄。 是具有强大攻击力的中阶,她一眼判定徒手肉搏无效,开始向四周张望。 【你看得见哟……】白色面具凑上来,猩红的长舌从面具下部的裂缝中伸出将近三十公分。即将接触到封河脸部的时候封河站起来跳上椅子,摘下一个空吊瓶向面具猛地砸过去—— 玻璃瓶碎裂,同时面具也碎裂,露出一张惨白的人脸。"吃了你!"妖精露出狰狞的面目,长舌头如同箭一般射出,封河翻身到了椅子背后,左手一把扯出右手手背上的针头,转身向角落的对面跑过去。 人类的反映速度终究不够快,细长的舌头擦过她的侧脸割裂了皮肤。 两个小护士听到玻璃瓶炸裂的响声跑过来查看,只看见一个喘着大气的女生在一排排座椅间跨越,然而最恐怖的是女生背后的座椅无缘无故瘫倒并被碾压的粉碎而发出巨大的破裂声——护士尖叫着逃离现场,封河终于跨越了所有座椅,在空旷地区抽出腰带上的尺子扔出去。 她的身子完全不听使唤的颤抖,尺子也只是软绵绵的击在妖精的头顶,没有任何伤害力。 真不该把风澜支配走啊…… "还要挣扎什么……"妖精拖着庞大的躯体扑到她面前,张开嘴,半张脸都布满了獠牙。 "我的身体可不能喂养你这样低劣的家伙。"封河捡起木尺,在妖精扑上来的瞬间同样冲上去跃起,避开妖精的尖牙,用力将木尺扎入妖精的面部—— 内心的恐惧,才是力量的源泉。 "嚎!"妖精惨叫,拼命甩动细长的脖颈。在一片眩晕中封河腰部一紧,她的身体瞬间腾空—— 是风澜。 "喔。"她松口气。 在一片气流的旋转声中她还听见"喳"的一声,风澜轻盈的落地,将封河放在地上后迅速跃起一个飞身踢将妖精的头颅踢出去—-— 整个笨重的躯体侧翻。 "胆子真是不小啊。"风澜站在封河前方。妖精咆哮着冲上来反攻,妖气扩散击碎了四周的窗户玻璃。封河蹲下身护住了头,听见妖精无力的惨叫— 妖气逐渐衰弱。睁开眼,她看见风澜化成了巨大的犬妖已经咬断了对方的脖子,此时还将妖精的喉咙衔在嘴里。 "啊,谢谢了啊澜,话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喳。"麻雀漪华在地上打滚,他的羽毛已经脱落了大片。 这一瞬间封河明白了……根本就抓错了啊喂!世界上的鸟人何其多啊! 犬妖自顾自的撕裂了妖精的胸口,用嘴扯出了对方的心脏吞食,连带着大静脉大动脉一起扯出来—— 你还当着我的面进食了啊喂!你是有多饥饿啊!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壹拾玖 嘴巴脏了 "那个……你可以出去吃吗……"封河弱弱的询问自己吃的十分开心的妖将。叀頙殩伤 "唔。"犬妖咬着妖精的脖子把它拖出了窗户,一路流下一条血路,还有杂七杂八的破裂肠子抖落满地…… 啊喂,一定得让病号看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才可以吗。 要说肮脏的话,还有这么多看不见的血腥。 音阵,外面的世界比你以为的要更加肮脏啊。你的世界不止有洛英秋,还有更多你从没见过的……不洁。 风澜以人形走回来,他吸完了那妖精的所有妖力才罢休。他就是这样的暴烈,也只有这样他才成为了强大的高阶。 "蹲下来,蹲下。"封河仰望他。 他以为封河是要斥责,于是很不情愿的蹲下与封河平视。 封河抽出一张纸巾给他擦嘴边的血迹:"嘴巴脏了。" "……" "好了你现在给我解释一下……这只鸟是怎么回事。" 漪华相当惧怕这只对他行暴的高阶,"喳"了一声躲在封河背后,双手环抱住封河的脖子。 "他一直在周围打转。"风澜的表情显示了【这家伙全身上下都可疑】。 "你跟着我两年了啊……"封河右手甩过左肩去摸漪华的脸,"每天在我旁边飞来飞去不会扰乱你作息吗?尤其是会耽误繁殖啊……" "你对繁殖是有多么执着啊小鬼!"风澜咆哮。 "喳。"漪华亲热的蹭着封河的侧脸。 "不过这次你愿意帮我忙吗?"封河笑道。 麻雀很兴奋的点头,双翼扑拉一声展开,又脱落了大片羽毛。 漪华的年纪其实已经有点大了,昌昔舅舅说漪华没有过强的妖力,所以寿命也不会特别长。但是漪华至今还是精力旺盛呢。 护士们和警卫已经赶过来,风澜听到脚步声警觉的站立,拎起封河像是携带小鸡一样掠出窗户,漪华慌乱的扑打两下翅膀想跟上去却卡在了窗户上——他化身成为麻雀原形,扑棱棱的飞向了夜空。 “一直这样吗?”风澜看着咯吱窝下夹着的小鬼。就是这样被妖精惊吓着长大么?怪不得会有如此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这样也没办法啊,我必须要活下去。” 她的身子很热,但觉得夜风相当冷。风澜牢牢地拎着她,但她本能觉得身子坠下去,于是双手扯住风澜的腰挂着。 现在突然发觉她也已经足够幸福了,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人或者妖精守护着啊,她一定会很平安的过完这一生啊…… 风澜落在平房建筑天台上,忽而发现了一双金色的眼睛折射出幽绿的暗光。他转身,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立在医院天台上,上身的外套没有扣上衣扣,因此在风中敞开来抖动,发出摩擦的猎猎声。 这是……他见过这个人类,因此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封河眯起眼看那个在夜空下凌厉的男人身影,那个男人向他们走过来,在天台边缘纵身跳起划过弧度,身体轻盈的在空中腾跃—— 封河睁大眼,那个男人手里握着的是什么武器吗…… 男人在空中掠过将近十米的空档,从医院天台一次性落在他们面前——风澜考虑到这是人类而没有太过激的反应,只是再拎起封河向后跳离了三米。 封河叫出来,“阿经!”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贰拾 死了十年的人 大叔的力量早已经不是人类的范畴了啊…… “时间还早。叀頙殩伤”沈经抽出手机看时间,照理说挂完吊针应该还有一个小时才对。 “你为什么要站得……这么高……”封河弱弱地询问。她知道这个大叔的行动向来诡异至极已经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解释。 “我在赶时间。”大叔把手里的类似武器的东西摊出来,是包装好的面包。“怕你饿。” 能吐的已经吐出来了,她确实饿的胃疼,却不想要吃任何东西。“谢谢阿经。”她接过,如果大叔为了送面包而选择空运的话,她还是会感动又勉强的把面包吃完的。 不过大叔的行为还真是可疑啊。 “里面怎么了?”沈经看着医院大厅灯火通明。其实他几分钟前就来到这里,听到了里面巨大的响动,在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之前他就没有冲进去。 “已经没事了。”封河点头,“可以带我回去吗?” 虽然大叔的风险很大,但是应该会比被风澜夹在咯吱窝下好受得多。沈经蹲下来好让她不要总是仰头看着自己:“背你怎么样?” “好。”她不客气的答应,沈经就转过身,让她扑在后背上。 沈经站起来,很娴熟的用手固定好她的腿。“是走回去。” “嗯啊。” 沈经从天台上跃下,她感受到自由落体的加速感,尖叫了一声后一个颠簸,沈经稳稳的半蹲在地上做了缓冲,然后站起身沿着街道往市中心走。 大叔的后背很暖和,她很舒服的伏在他背后,腾出双手来撕开面包包装开始啃。 斑斓的霓虹灯印照着这个城市。他们融合在一片绚烂的灯光里。封河仰头,看着一片死寂的夜空,这样的落寞,是色彩不会懂的吧。 ------------- --------------------------- “组长!董事长的电话!”传达室的小张慌乱的闯入颜松房间。 颜松还在看电视,眯着眼睛看着八点档电视剧的女主角流着眼泪对男主咆哮到底爱谁——常人的情趣他当然是有的,但是他完全对这种催泪的电视剧免疫,面无表情的就像是看着无聊小丑在电视上演戏。 “哦,难得啊。”他对着小张露出笑意,也没有关上电视就走出去。 真的惊动沈宏邦了么?这么说他的推断完全正确—— 他接起电话,放低声音笑道:“沈老,你已经很久没来电话了啊。” “关于银手的事,不要插手。”对于自己人,就不用有太多的修饰辞藻。 “看来真的是这样了,你可真是执着啊,好歹也已经是死了十年的人……” “我的事,你就不要参与了。这次,我已经有把握成功。那个小孩给你很大的报酬让你作这件事么?” “没有报酬,但完全值得这么做。” “我也不想干预你的打算,但是如果你得到那只试验品,必须送回银手,这是我的命令。” 他沉默两秒,应道:“是。” ------- 啊咧,本来不打算这么快更新……因为阿江虽然从部队拖着半条命回来了,但军训还没有结束……编辑误解了阿江的意思让我提前上了推荐位……所以开始更新……呜,请原谅,十月开始能够稳定更新。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贰拾壹 纤细敏感的生物 她用手背蹭着脸,那个小伤口已经止血。叀頙殩伤她身上伤口的愈合速度都比常人要快上许多。风澜有些后悔没有在愈合前舔上两口,白白浪费了这么珍贵的滋补品。妖师的血液一向被妖精们渴望,灵力强大的女性更是妖精们的攻击目标。风澜在重伤时咬了封河一口确实让他获益不少——能够恢复这么快也是血液的灵力散发——他迷恋着这个味道。 封河躺在床上打滚,风澜坐在沙发上继续对着珠子出神,麻雀漪华很兴奋的在房间里跳来跳去。 她在等玄静回来。为了躲避那只攻击她的妖精让她出了一身汗,这样的话反而让身子舒服多了。那么,明天就会完全好了吧。 她的镯子轻微的一阵颤抖,青光显现又迅速消失。 “玄,回来了?”她站起来伸出右手看着镯子。 镯子没有反应。“玄?”她觉得很奇怪,继续问:“玄静?”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玄,不要让我强制性的把你弹出来啊,”封河轻声笑起来,没有一点责备语气的说道,“我会生气的哦……” 青光再次显现,玄静坐在床沿上。 “怎么了,不舒服吗?”封河问他。 他的脸色苍白,胸口的起伏还很急促,但是神情依旧平时那般平静。他的右手伸入怀里,从长袍斜领口内抽出一把的杂乱的黑色羽毛:“音阵——” 他刚开口,就觉得自己压制在体内的不适感再次涌上来,“唔”了一声扔下羽毛用手捂住了嘴——还好并没有吐出来,喉咙里已经弥漫了血腥味。 “啊啊等等!”封河慌乱的爬下床去饮水机边倒水,把杯子给他。玄静喝了一口后冲淡了喉咙里的血腥味,闭上眼调整者自己体内的气息,缓了一分钟。 封河捡起地上的黑色羽毛。“玄,你见到他了么?” “恩。”他睁开眼,终于觉得舒服不少。在封河身边就能感受到她的灵力,对于恢复是相当有益的。 “怎么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啊……” “没大碍。是音阵。” 他找到了音阵并试图捉住他,抓下了他的一把羽毛——这只已经被侵蚀的相当严重的妖物对他发动了攻击——他以前并不知道音阵能够发出这么高频率的叫声,这次音阵发出的超声波引发了他的内脏共振。 只要有一点的预先的防备,他完全能屏蔽声波。 “名字叫音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喃喃。 妖师的力量越强,创造出来的妖物力量也就越大。玄静一直以为洛英秋真的只是创造了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玩具,却没发现玩具也配备了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技能—— 因为音阵以前从没有收到过攻击,因为音阵以前从没有见过不友好的异类。 “那么,这个呢……”封河看着手里黑色的羽毛一点点淡化成白色,直到恢复原先纯白的色泽。 “音阵已经受到污染,你作为洛英秋的血缘,可以将他重新净化。” “是什么?” “不洁,污秽,人类的各种*。音阵是纤细敏感的生命。” “恩,玄,这几天不要再出来了,好好休息。”她伸出右手,玄静化为青光汇入手镯内。 音阵攻击了人类。于轻莲去查看那起事故时看见四周房屋的玻璃都已经碎裂。两个无业的街头青年死于内脏破裂。他用手机拍下现场,一个警员把他拎起来:“喂喂小鬼你在干什么?” “只是被派过来打酱油……”他喃喃着,踢了警员一脚后离开。 “执习组的人怎么还不来!”那个警员大声抱怨。 另一个年轻的警员很低声的咬耳朵:“你有看见那个小鬼的手机吗……” ----------- 由于网卡机子出现各种问题以至于无法连接网络……阿江目前在网吧发表……请原谅,会导致跟新时间不稳定……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贰拾贰 企业里不止有总裁 第二天醒过来,精神大好。叀頙殩伤 上学时间,她与于轻莲由颜松送往郊外学校。“看上去气色不错啊。”颜松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嗯啊,谢谢你们照顾啦。” 颜松并没有告诉她执习组董事长的命令。在他眼里他觉得一个初中生应该不知道每个企业后面还有一种叫董事的支配者。现在的小孩通过电视剧和小说应该只知道有一种职业叫做总裁。 封河上课时依旧心不在焉,毕竟回家后怎么面对母亲啊……这次闹得太过火了啊…… 班主任是一个年轻的已婚女人,如果推算的没错这几天应该是她的经期——她在班级里经常大声咆哮,与丈夫打电话时却总是病怏怏的就快断气—— 女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玄静在镯子里睡觉时也会被那班主任的咆哮声惊醒。 “易封河!注意力集中!” 就在封河打了个哈欠的瞬间班主任就喊了她。 “好好~”她点头。 全班又笑起来。在班主任的喊叫下能够吱声回复的也就只有封河一个。于轻莲虽然是不畏强权,但是好歹也会看对象,对于女人的尖叫式咆哮他还是希望尽量避免洗礼的。 班主任对这样不敏感的学生没有任何办法,封河很认真地听了十五分钟,突然举手,“老师你上星期不是这样讲的……” “站起来!你之前有在听课吗!” “偶尔还是有的……”她站起来。 “你……”班主任一向不喜欢这样钻牛角尖的学生,“你给我站到黑板上去!” “难度有点大啊老班……”她望着黑板。等我练会了轻功让我站电风扇上都没问题。 “你给我出去!” “恩,好。”她默默地走出去。 全班死寂。 班主任错愕。她一向是这样威胁学生的,从没有学生敢这样应下来走出去——只要学生死活赖着不肯走,那么她就会自然的对这个学生进行一顿批评然后此事作罢。但是这个小孩…… “那好!你给我出去!连课都不想上了是吧!” 她是很不愿意这样咆哮的,但是封河不按常理出牌让她没法反应过来—— 封河走出教室门口站了一分钟,再默默走进来。 “你还进来干什么!”班主任再度咆哮。 “我忘记拿书了啊……”封河回座位拿了书再走出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学生! 班主任是初三的时候才带的班级,与班级里的学生接触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她很用心的在一个星期内记住了所有同学的名字希望好好当个称职班主任,这个班级还是相当乖巧,但之中却有两朵奇葩—— 一朵于轻莲,跟你对着干时绝对会让你折断脊梁骨;另一朵易封河,性格温和到你无论怎么教育她都没有知觉—— 于轻莲对着封河一个劲地使眼色她都无视。他已经考虑到了所有的后果——如果自己对老班咆哮两声绝对也会被请出去,但这咆哮老师的性质绝对又会被叫入政教处,到时候肯定会被判定为严重性质的早恋问题,到时候易封河也会有处分的后果——于是他就没有吭声,默默伏在桌子上。如果能陪着她一起站教室外,封河应该会好受一点吧。 封河靠在教室外的墙上,默然的翻开着教科书。风澜站在她的一边,同样靠着墙。 “小鬼,你胆子真是大啊。”简直就像是蠢货。 “没关系,早就习惯了的。”她轻声回应。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贰拾叁 想要作为妖师 “你这也算反抗?”风澜冷笑一声,将右手举在胸前。叀頙殩伤他的手腕有银色的铁甲,衬托之下他的手暴起青筋呈现更加狰狞的兽态,“要反抗的话,就应该——” “你这是要徒手贯穿人体是吗。”她立刻想到漫画中的诡异场景。 “嘁。”风澜环抱双手,不搭理,却是依旧靠在墙上陪着她。 封河翻看着书沉默很久,终于低着头,很小声的提起:“澜,我要当妖师,你会支持我吗?” “目前还没有母妖师出现过。”风澜的绿眼睛撇下去看她,“你有兴趣?” “你就说……你要不要成为真正的妖将。”她不敢抬头。 风澜很果断的开口:“如果你要成为妖师,那我一定辅佐你成为最强的妖师。” “我不同意。” 封河向另一侧望过去,看见玄镜腰部的长袍。 “你的身体没问题吗,不舒服就不要出来……”她的声音更加弱下去,语调也是带了委屈。 “我不同意。”玄镜再次面无表情的开口,“不要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成为妖师必然会消耗大量的灵力,这对女人来说根本就有害无益——每画一张符咒,消耗的都是生命。 “如果我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完一生,我死后会有谁记得我……” 就像自己的母亲,一生中唯一所做的大事就是和一个从没有露面过的男人然后莫名其妙有了封河——所以母亲死后大家很快忘记了她,但是她的这项壮举却依旧被亲戚们乐道着——虽然没有在封河面前提起过,但是封河已经知道,自己真正的父亲从没有出现过。 就好像自己从没有过母亲一样。就好像自己就是洛家耻辱一样。 大家……完全忘记自己母亲了吧,这个只在世界上出现二十七年的温柔的女人。 “就算时间会更短一点,但是只要大家记得我就好了……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存在过。” 所以她从小就特立独行,所以从小就做出一系列别人无法理解的怪事要让别人都知道这里有一个奇怪的小孩—— 始终沉默着,只会让别人更快的忘记自己。 玄镜蹲下身与封河平视,用手背贴住封河的额头。貌似并不是烧破脑袋的胡话。 “玄,我是认真的。”她抱住玄静的脖子,将头顶抵在玄静的下巴上,“我不想死,但我更不想就这样浪费我的时间啊……我想做很多事,我要让他们忘不了我……” 封河已经在抽泣。这是玄静看到的第一次。 大概也是第一次,封河对他吐露内心。 “我答应。”玄镜轻声应道,揩去封河的眼泪,低下头,与她贴着额头,“只要你愿意,我会把英秋所有的法术都教给你。” 教室里部分走神的人听到了封河的自言自语声,但是当封河哭起来的时候,这个不和谐的音调被所有人都捕捉到了。 于轻莲终于不安的冲出去,班主任【喂】了一声没能拦住他。他冲到教室门口紧急刹车,看见封河就站在墙边抽泣。 “怎么了?”他按住封河的头安慰她,“是不是觉得委屈啊,这样的事也不用太在意……” “我很高兴啊,”封河抬起头笑道,眼里还是湿哒哒的,“我是太高兴了啊……” “诶?”这个世界已经越来越不能让他理解了。“你没事吧?” “我很好啊。” 班主任已经站在门口。“于轻莲你给我回去!”她喊叫,一把扯过于轻莲站在封河面前,“把你家长叫过来!” “你连我都教育不好,你还能教育好我家长么……”封河目光迟钝的看班主任。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贰拾肆 是在逃避什么 下课铃响。叀頙殩伤 “你给我到办公室来!”班主任一把超过资料蹬着高跟鞋离开。 封河与于轻莲对视一眼。“呐,我陪你进去。”于轻莲先走入办公室。 班主任坐在办公桌前缓气,看见进来的是那个男生,感觉更加头痛了。“我叫的不是你。” “没事,我只是来看看。”于轻莲完全无所谓的笑道,五秒钟后封河偷偷地溜进办公室。 “老师好~”封河欢快的对班主任鞠躬,一脸的阳光烂漫。 “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班主任已经有气无力。 “很对不起在你经期的时候打扰你——” “我不是经期!”班主任再度咆哮。 “总之只要不叫家长,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啊……”封河微笑,“你需要我用哪种方式道歉呢?”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班主任根本就不稀罕什么道歉,“你这样的行为完全是扰乱上课纪律啊。” “那好,你不喜欢的话就没有下次了哦~”得了赦免的封河再度一鞠躬,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 但是于轻莲还没走。“你还要干什么?”班主任看着他。 “如果你说话不要带感叹号,效果或许好一点……“于轻莲掂着下巴喃喃,”她啊,一般的语言攻击完全无效。“ ------ 因为自行车在家,所以她不得不走回家了。要作为一位合格的妖师,没有过人的体力怎么行——她很兴奋的一阵长跑,卯足了劲向前冲刺—— 风澜在她身边缓缓走着。 “呀啊——”她发出奇怪的声音,继续加速向前跑—— 风澜在她身边缓缓走着。 她终于兴致全无的停下。 不管怎么跑,有风澜这个参照物在旁边……都是一种不幸啊。 “澜,你走的慢一点好吗……”就在她停下来的时候风澜就超上去十几米了,于是她小跑着跟上。 “腿真短。”爱理不理的吭一声。 “人家还没完全发育啦……”她蹦了蹦,用手扯住风澜玄甲上的腰带再用力一扯,两个活结马上扯开了一个。“走慢点,配合一下我啊。” 她磨蹭着,越接近家的时候越来越犹豫了。怎么向母亲解释好…… 她探头探脑的进门:“妈?” “啊,你回来了啊。”正在给倩倩收拾满地垃圾的女人微笑道。 ——果然是好奇怪的反应啊。 “对不起!”她猛地一个鞠躬。女人无措的走上前想要抱住她,但封河已经匆忙的逃向了楼上—— 她关上门,大口的喘气,内心慌乱的无法平静……为什么要这么不知所措?自己到底惧怕着什么? “封河?”女人敲门,“你还好吗封河?” 她的后背抵在门上。自己到底是在惧怕什么? 玄静的手掌按在她的头上。“你想多了。”轻声开口。 “封河?”女人拧着手把却打不开门,“我可以进来吗?” “恩,好。”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将门打开。她面对着这个年轻的母亲一时无言。 “对不起啊封河,”女人抱住她,“有什么麻烦,尽管对我说就好了……” “恩……”她只是轻声的应着。 尽管她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那么多,但在其他人眼里,自己仍然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做个孩子吧,封河。她心里这么想着,将脸埋入母亲的胸口。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贰拾伍 红壬 夜晚八点。叀頙殩伤 ”漪华,拜托你了。“她给麻雀描述了音阵的外貌,麻雀”喳“了一声就飞出窗外。 接下来,自己还要去做一点别的事……她关上电灯,玄镜跃出窗户。她站在窗口,吸口气纵身跃下去,失重的瞬间她尖叫一声,接着扑入一个结实的怀里——她吸口气。尽管知道这样做很安全,但还是会很惊慌啊。 玄镜将封河公主抱,身体悬空,向远处的树林飞行。 风澜的飞行速度更快,但他也只能跟在他们后面。 玄镜知道红壬在哪里。 颜松告诉了封河他的推断,与其捕捉一只会飞行的鸟,绝对不如捕捉一个静物划算。这样的话银手更可能去寻找红壬的下落而不是花时间捕捉音阵。依靠定位仪器,他们既然能找到音阵,那么也一定能轻易的找到红壬。 是洛家外围的石桥,这里已经不是洛家的管理范围。 石桥两侧有两尊石狮。“其中一个就是红壬。”玄镜说。他把手贴在一个石狮上,用指骨敲了敲石头,“大概是这个。” “原来红壬不是鸟啊……”封河站在石狮前,踮起脚用手摸石狮的鼻子,“红壬?喂?起床了……” “……你试试别的方式。”面对封河,玄镜很多时候很无力。 封河一脚猛地踹在石狮命根子上。 “……不是这样。”玄镜无力透顶。 【吼!】 一声咆哮,等到封河抬头,石狮已经张大了嘴呈现僵硬的固态—— “啊咧?”她喃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玄镜提起向后撤离—— 地上的石板破裂,石狮的色泽瞬间变得鲜红,暗色的红毛飘散,扬天发出一声长啸,前爪腾空再往下击打。 巨大的狮兽睁开血红的双眸,不由分说就纵身跃起挥出前爪。风澜挡在封河面前,同样扑撞上去用右手卡住狮兽的脖子。 是风澜压倒了红壬。他的双腿夹在狮兽腹部腰侧牢牢控制住巨大的妖物。 “放开!”红壬咆哮。 封河震惊——该说话的不会说话,不该说话的反而会说话啊! 风澜好像意识到什么,低头往红壬腹部下方一看,红壬……是母的。 不管怎么样公犬扑倒母狮都是一件很违反种族伦理的事。他放开红壬站起来,红壬在地上打个滚趴着。 “红壬。”封河笑道。“对不起打扰你了啊。” “你知道我名字?”红壬的眼睛眯起来,杀气消失。 “我是洛英秋的外孙女啊。” “喔~是外孙女啊~”红壬做起来抬起右前腿像只招财猫,慵懒的回复道,“有什么吩咐呢,外孙女?” “你可以帮我找到音阵吗?毕竟一起创造出来的,应该能感应出来吧。” “音阵那家伙啊……去陪主人了呢。”红壬慵懒的打着哈欠,站起来扭动屁股甩了甩尾巴,“现在……感觉不到……” “我只想提醒你小心一些人,他们会带走音阵,恐怕也可能带走你。” “他们带走了音阵?”红壬俯下头,红眼睁大,“这绝对不可以!音阵沮丧时会发狂做出过激的事!” “我知道……他现在心情很差……”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贰拾陆 捕捉 “要我帮忙寻找吗?我并没有其他事可以做。叀頙殩伤”红壬的语调开始轻和,但还是带着野兽的呼噜声。 “不需要,况且你的身子也太大了一些,我没办法把你藏起来。” “那我去找阿焱玩~”红壬一转身就越过河流,落在地上时封河震了震。这家伙应该有一吨重吧。 玄镜开口:“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 所以当她发现洛焱已经完全不是当年的那样子,应该也会如同音阵那样——失望吧。 成长,也真是无奈的事呢。 ====================== 麻雀落在电线杆上。 他已经看到那个黑色的声影。“喳。”他叫了一声,那个黑影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妖化为人形,展开双翼试图表示他的友好。在他眼里那一个似乎是同类……见对方血红的眼也在打量着他,他就欣喜的扑上去—— “咔——” 黑色羽翼的青年发出尖锐的叫声。 漪华悬浮在上空,见对方具有敌意而不敢靠近。 “有两个。”沈经抬头,他的声音一向低沉。 “两个是吗?”颜松放低声音,抬头只看见那一只发出尖锐声调的妖物。黑色的羽翼,血眼,灰色的凌乱长发——身上散发出黑色的雾气。“另一个是封河的妖精么?我明明把她支开了,她对我都有防备么?” “我没见过。或许不是她的妖精。况且一个小孩也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这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墙面已经大半坍塌破败。音阵就站立在依然屹立的墙顶上,注意力在漪华身上,并没有注意到隐藏在黑暗中的两个人类。颜松手里有追踪器。董事长已经把捕捉音阵的任务交给执习组,银手在人员方面,远远比不上执习组效率来得高。 漪华很小心的靠近,他对这个同样有着羽翼的妖物有十分强烈的好感。“喳。”他只能发出其他生物都无法理解的叫声。 “咔——” 音阵发出威胁的嘶叫。 漪华见对方没有攻击的意思,便欢快的再度扑越过去。就在接触到音阵的瞬间,听见了尖锐到已经难以言表的声音—— 声音并不响,但已经引发了严重的耳鸣与目眩,像是全身内脏随着声波在震动。 “喳!”漪华从上空跌落,失去知觉的瞬间重新化为一只麻雀。 沈经走上去,伸手,麻雀落在他掌心里。“你还好么?”他回头看扶着墙的颜松。 “好歹我也是特种部队的体质。”颜松微笑,实际上已经相当难受,两眼暂时完全看不见,一阵干呕却没有突出任何东西。缓了一阵才继续笑道,“你还真是不错啊。” “有点难受。”沈经的金色兽眼瞳孔缩小,抬头继续看俯视他们的妖物。 看得出这一次声波只是警告的意味,那只妖物只是轻微的咧开嘴就能制造如此强烈的杀伤力。 沈经把没有知觉的麻雀放在安全的角落,麻雀缩着腿,翅膀耷拉着偶尔抽搐两下。他从腰间抽出预先准备好的十字弓弩,将箭头瞄准长着黑色双翼的青年——“真的要这样吗。”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贰拾柒 这家伙喜欢你 他有把握瞬间击碎对方的心脏,但是银手需要的活物,更重要的…… “不伤及性命就可以。叀頙殩伤”颜松捂着头,看样子自己身体已经不如当年了。 “——可以保证性命,但是,她会伤心。” 颜松抬头看沈经,迷茫的眼里有了笑意,轻声念道:“我没看错你啊,你比我想的还要温柔呢。” “随你怎么想。” “那么,空手上怎么样?有把握么?”颜松脱下外套防止行动不便,“我这么常年坐办公室果然不行了啊。” 音阵的血眼紧张的盯着两个人类。 “我先上了。”颜松纵身跃上两米,右手攀住一根暴露的钢筋,侧身用右脚支墙壁借力后再一个翻身跳上五米高的楼顶。 “咔——”音阵再次发出尖锐的叫声,张开双翼舒展羽毛。他身上的旗袍早已经碎裂,长裤也已经血迹斑斑。 颜松站在一分米宽的断墙上,身体近乎完美的平衡,白色的衬衣紧贴着他的皮肤。他解开头绳,白色的长发飘散。“我像不像你亲戚啊小鸟。”他沿着断墙走上前,对音阵伸出右手,“你叫音阵,是吗?” “咕?”听见这个名字,音阵终于收敛了僵硬的神色,发出异样的叫声。 “过来,音阵。” 音阵后退,已经站在房顶的边缘。他的双翼张开已经有了起飞的准备。 颜松大胆的走上前,音阵终究在记忆中搜索不到这个人物,再度恢复狰狞的神色,张开嘴,然而要再度发出声波的时候已经察觉到背后还有另一个人—— “咔!” 音阵跃起,转身后右侧羽翼猛地扫向沈经——沈经左手握住翅膀,立刻感觉到一股灼烧的热气。他承认这羽翼扫过来的力度相当大,他握住很吃力,连忙站稳了后退两米,发觉音阵已经向远处飞行。由于身体不佳,飞行的相当低—— 只有一次机会了。他后退两步做好蓄势,接着迅速沿着一分米宽的断墙跑出去,在平台顶上一个跳跃向前—— 两秒后他扑上了音阵,右手习惯性的勒住对方脖子让他窒息—— “咔——” 他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将手松开一些,他压着鸟人坠落。这样的高度对自己并不是问题,但是将这么瘦弱的妖物压在身下十有*会没了性命。他在空中转过身,自己的后背猛地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果然很痛。他吸了口气。 音阵发出“吱”的一声表示他也很痛……但是睁开眼看见自己被这个陌生的男人安稳的护在怀里。“咕?”他蹬了蹬双脚,要挣扎时感觉到一只手按在他的头上。 “嘘——”颜松在他面前蹲下,将右手食指放在唇前。 音阵也好奇的模仿这个声音:“嘘——” “真听话。”颜松终于松口气,继续揉着鸟人的头,轻声说道:“阿经,这是你自由落体最高的一次。” “唔,还好。”他坐起来,再拽着音阵站起来。 “咕。”音阵收拢双翼,转身抱住沈经。 “……喂。”这家伙……就这么简单的制服了? “咕。”死死的抱住沈经。 颜松一掌拍在沈经后脑,笑道:“这家伙喜欢你了。”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贰拾捌 被漂白 大概就是落地时的举动,让音阵感觉到了关怀。叀頙殩伤音阵把头埋在沈经胸前,他只有一米七五左右,再加上相当瘦弱,沈经一只手也可以把他提起来。 “那么,走吧。”颜松穿好外套,想去角落里顺手捡起那只麻雀时却发现那只小家伙已经醒了,站在石板上,张着乌黑的眼望着他们。 “喳!”麻雀叫一声,急躁的扑打着双翼。 “你没事就好呢。”颜松就放心的走向远处的汽车。 沈经抱着音阵,将音阵放入后座,再自己进入。 “喳!”麻雀飞起来,发狂的撞击在沈经的太阳穴上。 “呜,很痛。”沈经右手握住麻雀的身体。 “喳!喳!” “阿经,怎么了?”颜松已经坐在驾驶座上,回头。 沈经松手,用指尖弹了这只麻雀的小脚,“没事。”他对麻雀招了招示意它赶紧离开,接着坐上车关门。 “喳!”麻雀在原地飞行,它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体力赶上汽车,就歪歪扭扭的原路返回—— 封河房间的窗户为他开着。 “喳……”麻雀跌跌撞撞的滚入窗户,吧唧一声倒地抽搐。 “漪华!”封河跳下床把麻雀捧起来,“还好吗漪华?你第一次叫出省略号……” 封河见了红壬之后迅速返回,发现漪华没回来,就一直等着。 “喳……”第二次叫出了省略号。 “你一定累了,好好休息。”封河抽出一个枕头放在床头柜上,把麻雀放在枕头中央。 “喳!”羽毛完全抖乱的麻雀扑打翅膀。 “漪华你想说什么?” “喳!” “我第一次发现我们之间的沟通有障碍啊……” “喳!喳!” “那个……玄,你听的懂吗?”封河转头。 “我不是鸟。” “好了漪华,你先安静一下。”封河用饮料瓶的盖子装了水,放在枕头上。“喝水。” 麻雀的嘴探入水中,再将头扬起来让水流入喉咙里。 “漪华你是见到音阵了吗?” “喳!”张开翅膀拍打枕头。 “见到了?那么他在哪里?” “喳!”它要飞起来,但是羽毛已经完全凌乱无法正常飞行。它悬空半米后再落下,爪子朝天的陷入枕头里。 封河给麻雀打理紊乱的羽毛。“先休息,明天再找找。” “喳。” ============ “阿经。” “……” “阿经。” “……” “阿经!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喔? ”他转身,眨了两下眼,“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还真是专心啊……”颜松叹气。一走进卫生间就看见里面泡沫飞扬的场景,随后看见的是半裸的沈经把挣扎的鸟人往浴缸里的热水里按—— “呲吱吱——”音阵发出尖锐的叫声,但是并没有发出声波。他拼命地要爬出浴缸,已经呛了水,发出“咔咔”的咳嗽声。 “被你漂白了?”颜松看着音阵的羽毛颜色变浅,也不再散发黑色的雾气。“还是小心,在这里发射出声波可不是闹着玩。” “咔——”音阵发出欢快的叫声。 ——好像很听话…… “咔。”赤条条的音阵爬出浴缸滚在地上。仰头看着颜松,红色的眼睛已经有了蓝色的色泽。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贰拾玖 音阵 送离 ——越来越像封河描述的那样了。叀頙殩伤颜松蹲下身用手抚摸这个家伙的头发,音阵没有任何反抗。看样子已经完全顺服了……“那就好,阿经,他在这里留一夜。”颜松放心的离开。 只留一夜么。沈经抱起打滚的音阵。这么脆弱的家伙,就要被送走了么。 他在地上铺了被子,让音阵睡地铺。但是后半夜隐约感觉到骚动,好像有大量的羽毛掩住了口鼻阻塞了呼吸。他用手去推,看见音阵就蜷缩在他怀里,呼吸着发出呼哧呼哧的轻微鼻息。 他没有把音阵推下床。这样被依赖的感觉……让他想起了那几十年前……到底是几十年呢。 那个时候自己是一个队伍的首领,那时候整个队伍都依赖着他。 那时候……是被中国人称之为二战的时候…… “尼格。”他念出这个已经遗落很久的名字。他搂住音阵 ,闭上眼。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他张开嘴,用德文认真的依次说出四十七人的每一个人的名字……他不会忘记。他有惊人的记忆力,一旦记住就永远不会忘记。 还记得……这么清晰。 那个时候,还有人知道全能者这个队伍。 继续沉睡。 除了颜松,已经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 “我说,你可以再*一点吗?” 颜松把窗帘拉开,沈经张开眼,瞳孔急剧收缩。光线很刺眼。 “吱——”被他压在身下的鸟人发出微弱的叫声。 压了个半死是吗…… “你可以去找女人了。”颜松用【我懂】的表情点头。 “唔,抱歉。”他爬起来,赤条条的音阵依旧亲热的挂在他身上。 “银手已经派人来接他了。”颜松轻声开口,“你起得有点晚了。” “唔。”他看着毫不知情的音阵。 “如果你喜欢他的话……”停顿两秒,露出微笑,直言道,“还是去找女人吧。” “Warum weg?” “请说中文。” 沈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为什么要送走?” “我确实还没告诉过你……”颜松坐在床沿上,右脚支在边缘,“你知道沈经是谁吧?” “沈宏邦的儿子。” “你知道的不少了啊,”颜松眯起眼,继续笑道,“执习组刚刚创始的时候需要大量的资金是不是?给我们提供资金的就是他,所以我们不能违背董事的意愿。银手做的这件事,是他在支持——你听的懂吗?” 沈经扑棱扑棱眨了两下眼。 “那好,我一句句给你解释。”颜松很无力的捂头。 沈经不是中国人,因此有时很难听懂一连串的中文。颜松从抽屉里抽出沈经的身份证放在他眼前,这张身份证上面的人完全不是他本人—— “沈经已经死了十年。”颜松放缓语速给他解释,“我给你这个名字,其实是使用了他的身份——这下你懂了吗?” “嗯。”迷茫的点头。 看上去还是不懂的样子。“把音阵带出来。”颜松走出沈经的房间。 “咕?”音阵仰望着他。 “走了。”他穿好衣服,再跳出一件大号的衬衫裹住音阵大半的身体,抱着他出门。 方凌已经在一楼大厅等候,依旧是医生大褂一般的白袍。 “啊,这个是……”陆三申看见蜷缩在沈经怀里的家伙。 “闭嘴。” “这样,真的可以么……” “不是你说了算。” 沈经的心情很差。他抽出一张准备好的白布条裹住音阵的眼睛。“不要摘下来。”他轻声告诉音阵。 “咔~”音阵露出微笑。他以为是游戏。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叁拾 妖师滚上架 转手给方凌的时候,音阵感觉到一阵颠簸。叀頙殩伤“咕?”随即感觉到有一只手掌抚摸在自己头上,他就很放心的缩了缩身体。 汽车开走后,颜松看了沈经的表情。好像真的很不舍的样子? 沈宏邦的儿子十年前死于车祸,但是尸体依旧在银手部门保存。只要银手掌握了足够的生物技术,复活也不是没有可能——尽管颜松已经提醒过董事长即使复苏也会成为妖物,但是十年的执念完全无法改变—— “我看看目上会不会低价出售一只。”颜松已经打算再去寻找一只送给阿经,转身要回去的时候对他说道,“对了阿经,你给阿三说一声,别说是我让你说的……” ========================= “阿三!” 当封河叫出这个称呼的时候整个冷饮店的顾客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陆三申身上—— “别叫我阿三……”他一头磕在桌子上。 “别介意啦~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封河在桌子对面坐下。 “其实是……我看见了你说的那个鸟人……” “音阵不是鸟人啊,”封河接过饮料吸了一口,突然喷出来,睁大眼:“你看见了?” “嗯,被我们捉到了,然后送往了银手。”他把事实全部说了。 “啊啊不能这样啊阿三……”封河显得很沮丧。 “这件事,对不起,执习组没能帮到你,因为这是董事长的意思,组长也不能违背董事的意愿。” “等等,你可以……详细的说一遍吗?”封河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董事长沈老的儿子沈经在十年前车祸死亡——” “噗!”再度喷饮料,“大叔!” “麻烦你别再喷我了……”陆三申再次擦脸,“阿经他不叫沈经,他是德国人,在中国用的就是死了十年的沈经的身份证……” “喔喔。”封河点头。 “所以你要干预银手的话,与我们执习组没有任何关系。阿经就让我给你传达这个意思。” “这样……”封河点头。“好,我会好好干预银手的,谢谢你的信息哈。” 封河跑出冷饮店,顺手杜绝浪费的带走了大号的饮料。 陆三申看着她。好厉害的家伙,这么随便的接受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话说阿经为什么让他传达这些?执意让这个女孩干预? ========= “明天是下雨啊……”封河看着天气预报,“每次希望它不准的时候,偏偏很准……” “真的要这样?”玄镜眯起眼。 “恩啊,要委屈你一下了。”封河整理好书包,再准备好雨伞。 窗户传来敲击声,一只巨大的爪子拍在窗户上——外面已经在下雨。 又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了?封河拍拍窗户喊道:“外面的,让一下啊……” 爪子乖乖的挪开,封河打开窗户,一个湿漉漉的头颅立刻伸进来,还眯着眼“嗷”的一声哀嚎—— “红,红壬啊……”封河有点抽搐,“那个……你来干什么……” “嗷——阿焱不要我——”红壬继续卡在窗户上哀嚎。 “喂喂!别叫啊!赶紧进来啊!你这个形态被别人看见是小怪兽啊!”封河拽着红壬的前腿拉它。 红壬的身躯与犬妖一般大小,但是笨重的多,折腾了很久才把臀部挤进了窗户。 “嗷呜——”红壬仰天咆哮—— 玄镜冷冷的看它一眼:“闭嘴。” “呜。”红壬迅速俯下身子,双爪搭住嘴巴。它还是相当惧怕洛英秋的妖将。 “还有啊,红壬你不要在这里蹦跳啊,不然就是小型地震啊。”封河给红壬擦干皮毛,“既然你来了,明天带你一起走。” “阿焱他……他……”红壬伏着身子压低声音,依旧是眼泪汪汪的悲鸣。“阿焱已经那么大了……他竟然说他不认识我……” “这也是正常的啊,我对音阵的印象也不太有了呢。” “可是阿焱还说他根本就不需要我……” “……”封河哑言。红壬也一样,只是洛焱童年时的一个玩具,成长后必然会抛弃。 “呜!只有你听我说话了!”红壬两个爪子抱住封河,一副【求包养】的表情。 啊咧,封河第一次发现野兽也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那个……我养不起你……”她捂头。“不过明天拜托你一件事吧……” 第二天清晨,于轻莲看着易封河拎着*的雨伞走进教室。“咦,不应该把伞放在外面走廊上吗?”他说。 面无表情的封河看了雨伞,“嗯”了一声原路折回走出教室—— 好像哪里不对劲……好像哪里都不对劲……于轻莲的脑海里再浮想起那【嗯】的一声…… 啊喂,这分明是男人的声音吧! “封河姐!”他看见封河再走进来的时候慌乱的喊了一声。 “嗯。” ——怎么又是【嗯】啊!还是男人的声音啊! “你……扁桃体没事吧……”于轻莲右手拍封河的肩。 封河回头,没有表情的,金棕色的眼睛看着他:“别碰我。” ================== 上架前,两千字献上。 经过艰难的努力,妖师终于要上架了……为什么阿江的每一本上架都是如此艰难…… 恩,不管怎样,妖师上架了,也是在阿江所写的三本中上架最正常的一本。 想要真正毁三观吗? 后情提要: 音阵的结局究竟是怎样?一个被抛弃的玩具能否被重新接纳—— 封河始终毫无节操的表现,终于连带丢失了贞操——贞操给了谁? 千辛万苦到达雪域,为什么封河的父亲……竟然是个火柴人啊喂!对着一个火柴人又跪又拜是闹哪样啊喂! 玄静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啊,明明可以喜欢上男人,为什么要喜欢女人…… 妖刀的再现浮现出历史上最艰难的问题:沈经大叔你是童男吗?回复是:……这个要去问颜松啊喂! 在新的一年里,狗狗的发情期终于到来~啊,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让我们……啊喂,狗狗你挂到别的女人身上去了!饥不择食了吗! 狗狗的男主地位能否巩固?是再一次被基情的男配们秒杀的节奏么? 啊喂狗狗真的是男主么?男主地位能更加不靠谱一点么? 绝对基情洋溢,绝对有爱,绝对肉肉满满。 附送小贴士: 问:如何才能获取沈经大叔的心? 封河:送花。 于轻莲:揍他。 狗狗:没兴趣。 玄静:大概是……送食物吧。 音阵:咔—— 秦君言:温柔点的女人他都能接受吧。 林蒲菖:用我满满的热情~ 漪华:喳! 陆三申:这是伪命题。 颜松:直接扑倒。 正确答案:颜松正解。 网卡机时刻准备抽搐。 【音阵篇】叁拾壹 音阵,我们回家 ——瞬间恢复成女人的声音了怎么回事……这样的语气,还有这样诡异的眼睛…… “妖……妖怪……?”他压低声音问。叀頙殩伤 封河坐下,姿势不自然的把书包打开,一边用与封河完全相同的声音说道:“妖将,玄镜。” “妖怪大哥……”于轻莲再压低声音,“封河姐在哪里啊……” “无可奉告。” “……”他也不敢多问。前桌瞬间变成妖怪了啊…… 封河的同桌小璐到了教室后看了封河好久:“封河姐,你的眼睛啊……” “嗯。” “啊,我说,你戴了美瞳是吗?” “嗯。”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 “……” 于轻莲连忙对着张小璐挤眼睛示意她闭嘴。 红壬在雨中飞奔。封河骑在红壬背上,身上披着一件一次性的雨衣,右手扯住雨衣帽子盖住头,低着脸躲避雨水。红壬伏在灌木丛后,看着那个类似教堂的建筑—— 封河看着三楼那个装了新玻璃的窗户。她的预感已经越来越强烈了……音阵……还活着吗…… “那个地方,”封河用手指着,“你能跳上去吗?” “可以。” “那么可以打碎窗户吗?” “轻易打破。” “那好,请你撞进去。” “你在开玩笑吗?”红壬知道自己冲进去没问题,但是背上还要带个小孩—— “没关系,”封河扯了扯红壬的毛,“上吧。” 红壬纵身跳入围栏,警报声立刻响起,还没等保安反应过来红壬就一跃而起撞入三楼的那扇窗户—— 玻璃碎裂,封河伏下身子贴紧红壬背部,还是有尖锐的碎片割破她的后背。 室内的精密仪器在红壬的踩踏之下立刻损毁,然后传来人员的惊叫声,接着一声枪响,在袭击到红壬之前风澜劈出一道光刃将子弹打回。 他们有枪。 “澜,你在啊。”封河以为风澜这么久不见,一定是走的很远了。 “在你做蠢事的时候还是在的。”风澜白她一眼。 实际上是玄镜要求风澜去隐蔽的跟着封河。 封河从红壬背上下来,站在前面。 “你要干什么!”一个人大喊。 “把我的小鸟还给我。”她抬起头,没有任何妥协的睁大眼,“我说过他是我的东西。” “这种地方是你来的吗!” “把那个叫方凌的家伙叫出来,我要见他。” “哟,小鬼的语气很狂妄啊,你背后的又是什么试验品?” 银手人员要靠近一步的时候红壬咆哮一声,双腿迈开做好攻击准备。同时执枪的人员也做好准备。 “全部退下。” 方凌站出来,看见了这个一半雨衣自动脱下的湿漉漉的小孩。“你背后的家伙好像比那个更加强大一点啊。”他微笑,“真是对不起呢,我会用加倍的资金来弥补洛邑的损失。” “他在哪里!”封河把另一半的雨衣也扯下,大声叫喊。 “如果你亲戚是妖师的话,再创造一个就好了,孩子。”方凌很平静的解释,“这件事,我也是被动,如果要责怪的话……你去问问执习组是谁的责任吧。” “澜,你保护好红壬。”封河轻声交代完后冲向面前的一群人,“让开!” 一个健壮的人抱住她。“放手!”她提起膝盖击在对方小腹上。 “让她去。”方凌开口。一群人散开。 封河冲向走廊。“音阵!”她大喊,“你还在吗音阵!” 是不是看不见你了音阵……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你还要让我必须再忘记你…… 前面是七个玻璃容器,大小不一,最小的那个浸泡着一只小小的兔子,下一个浸泡着一只全是獠牙的斑纹猫——她走向最大的那个盛满液体的容器。 音阵像是婴儿那样在两米高的容器里蜷缩着身体,白色的头发飘散,灰色的羽翼扭曲的裹住身体。 “音阵……”她贴在玻璃上,双手摸着玻璃,“音阵……你好吗……” 你过得很不好是吧…… 音阵的左胸口被撕开,已经没有了心脏。溶液灌入他的体内。 “我带你回家了,音阵。” 封河退后一步,右手握成拳头猛烈地往玻璃上一击。她有这个力量,她知道,她知道她完全不同于正常的女孩那样娇柔…… 一声脆响,玻璃碎裂,内侧的水压瞬间击溃碎裂的玻璃,液体喷涌出来。 她被充满异味的液体冲刷。呛了两口后她睁开眼,将音阵从容器内拖出。 为什么再次见到你,却是这样的形式…… “我们回家了。” 她抱起冰凉的音阵。 走廊的另一端传来巨大的爆破声,红壬巨大的躯体奔跑在走廊里如同地震般轰鸣。“红壬……”她喃喃。 奔跑的红壬撞破另一扇窗户冲出建筑——连带窗户框架一同变形。 “这样就好了。”风澜走到封河身边。 “请问你在干什么……” “喔,你自己打碎的?”风澜无视封河的询问,看了碎裂的容器和她抱着的鸟人。他接过音阵,用妖气包裹住让他也无法被常人的眼看见。“这可不是人类的力度。” “我还要去看一样东西,澜。”封河继续向走廊的那一侧走。 那个充满药水气味的房间。 她看见了巨大的金属仪器与各种仪表盘,房间里的温度很低像是冷冻室。她毫无畏惧的走进去,最里侧是一个玻璃棺材,她掀掉棺材上的白布,看见透明的玻璃下一个皮肤惨白没有头发的人类,全身插满了导管,浸泡在浅黄色的粘稠液体里。 这个才是沈经是么。 男人的胸口被剖开后又缝合,头颅也是被分开过—— 在溶液里,男人的胸口已经在微弱的起伏。 她毫不费力的掀掉了玻璃盖板,一股更加强烈的异味扑面而来,她将手伸下去的时候胳膊被握住—— “你要干什么?”方凌的声音。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分明是想……杀了这个害死了音阵的丑陋男人吧…… 但到了如今…… “即使苏醒过来,也已经是妖物了。”封河平静的开口。 “即使是妖物,作为父亲的也一定愿意接受。” “是么?这种扭曲的执念……”封河冷笑,“后果,妖师可不会承担。” 她挥胳膊就甩开了方凌的手,方凌惊异这个小孩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既然音阵已经死了,那我也不再追究。”封河转身离开。 方凌看着女孩跳出窗户。 如果那个女孩能够打碎玻璃并且掀开这个玻璃盖板的话……这个女孩,才是妖物啊。 封河在半空的时候被风澜拎住,缓缓降落到地面。她甩了甩头,让雨水冲刷身上的不明液体。 “红壬。”她喊了一声。在远处潜伏的狮子兽一掌拍碎栏杆冲进来,她爬上了红壬的后背。“红壬有受伤么?”她问。 “破点皮而已。”红壬无所谓的甩甩尾巴。 “那好,我们回家。” 【音阵篇】完 她给音阵冲洗了身体,音阵已经完全没有了血液。叀頙殩伤 她就一直看着沉睡的音阵,直到玄镜拎着雨伞与书包回来。 “你像是哭过。”玄镜坐在床沿上,看了封河的后背,虽然换了一件衣服但他还是看得出衣服下的皮肤有刮痕。 “没哭啊,不信你问狗狗。” “——不是狗。”沙发上的风澜插嘴。他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习惯了…… “把尸体带来还有什么用。”玄镜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想要重新创造它……” ——好像比预感的还要不好。“你还没这个能力。”玄镜眯起眼。 “但是如果有了外公给我的这个模板的话……创造起来会容易很多吧。”她微笑。 玄镜终于问出口:“为什么要这么坚持?这只是你的一个过时的玩物,你终究要抛弃,洛焱就很果断的放弃了红壬——” 说到这里,本来正在默默伤感的红壬忽而仰头哀嚎—— “闭嘴。”玄镜再是一眼瞪过去。 “呜……”红壬再次捂住嘴。 它很难受,为什么音阵所陪伴的孩子会这么执着的去寻找他……而洛焱却是再也不需要自己…… 为什么孩子……要……长大……为什么要忘记…… “呜……”它再也忍不住的微弱的嚎叫,却是没有眼泪。 ——因为洛英秋说,【你们不需要悲伤的情绪,也不需要眼泪啊……因为你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孩子的快乐。】 可是……作为人造的妖物还是会悲伤啊……只是没有眼泪…… 而那个长大的孩子……却不会理解那时候快乐的妖物的悲伤…… “红壬……安静一点好么?”连封河也忍不住提醒一下总是发出异样怪声的狮子兽。 “嗷……”更加无法停止悲伤的思绪。 “好吧红壬,尽量收敛一点啊……” 玄镜握住封河的手,把手贴在音阵撕裂的胸口。“不需要语言,只需要心意。只要你愿意……”玄镜轻声的附在封河耳边。 她的手有了柔和的光亮。 “只要你希望他回来。” 她的意识里想起那妖灵如歌的言语——用心 用意 用纷飞的记忆 ——音阵。音阵。 虽然你只是记忆的一部分,但是……是你给了我这段记忆啊…… 在那最难熬的日子里,是音阵让她忘记了失去母亲的悲伤,是音阵抹消了她内心萌芽的仇恨…… 所以,音阵悲伤了,我也要让你快乐啊…… 她睁开眼,看见音阵胸口的裂口迅速闭合。灰色的羽毛泛起白光,重新恢复成纯净的白色。 玄镜取回她的手。音阵张开嘴吸了一大口气—— “音阵!” 她抱住瘦弱的青年。 音阵张开蓝色的眼。第一眼,看见的这个眼泪肆虐的女孩—— “我是你的主人,我叫封河。”封河抽噎着,“是我创造你的,所以请你……不要再忘记了啊……” 音阵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音阵……” 他试图发出声响,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音阵……不能再发出声音了么……”封河喃喃,用手摸着他的长发。 音阵把头埋在封河怀里。 “应该是你能力还不够。”玄镜轻声解释。 沉默了半分钟,封河抚摸着音阵的后脑念道:“别担心啊音阵,我会成为最好的妖师,那时候……我一定会让你发出声音啊……” 音阵闭上眼,安静的躺在封河怀里。 就算没有声音,有你也足够了。 【音阵篇】 完 颜松 不见过往(一) “目上的开价也太狠了一些啊。叀頙殩伤” 尽管执习组上层的资金十分充裕,但是要购买一个妖物还是会赤字严重。“阿经,你抑郁的话要将就我一下吗?”颜松幽怨的看着整天阴沉的沈经。 只是抱着一只鸟人过了一夜,之后就单相思了吗?怎么想都觉得不科学啊。 不过根据信息,这次的银手真的被折腾的很惨——那个女孩子闹起来果然强大。 中午吃完饭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竟然看见了几天不见的女孩坐在接客用的沙发上。“喔?难得主动来啊。”颜松露出笑意。 “是啊,因为又有事来麻烦你了啊。”封河招了招手,“哟,音阵,该出来了哦,别害羞啊。” 一双白皙的手搭上沙发,接着一张好奇的脸出现在沙发后。音阵看了颜松很久,相信这个人没有恶意之后才从沙发后面滚出来,直接手脚并用的爬过沙发背,砸在沙发上再爬到封河怀里。 “这个……”颜松很惊异。竟然还活着…… “我可以把他送给你们吗?因为正常人都看的见他,所以我养着有很大的麻烦。另外还有啊……”封河的另一只手张开,手掌里是那只小小的麻雀,“我怕漪华伤肾,所以还是把这两个分开的好……” 不管封河怎么强调音阵和漪华是同性,漪华依旧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这只同类并且陷入了发情期,漪华每天在封河的房间里追逐音阵要把他按在身下—— “喳!”麻雀很不满的叫一声,刚要飞出去的时候再被封河双手按住。 “当然可以。”颜松点头。 “那么谢谢啦,我会随时来看他的,而且……音阵已经没有声波技能了,不过以后肯定会有。” 音阵温顺的蹭着封河的脸。 “可以让我摸摸吗?”颜松伸出手。 “嗯,随便摸~”封河点头。 颜松的手按在音阵的头上,音阵很舒服的眯起眼。 “啊,还有一件事啊……”封河站起来,走到床边把麻雀放出窗外再关上窗户,麻雀不断扑打着玻璃。“我答应了帮你们做一件事,那么请交代吧。” “是么,可是执习组并没有帮到你,所以承诺作废。”颜松依旧微笑。 音阵站在封河身边,收拢了翅膀,很好奇的打量四周。 “不啊,你们已经给我很大的帮助了,所以随便给我点事做吧,我可是决定好当妖师了呢。” “那好。”颜松走到办公桌边抽出一叠的文件夹查看资料,“目前阿三正在完成侦查工作,我们正要加派人手但是还需要时间调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先去查看一下阿三还活着没有。” “……”阿三万一还活着的话你该怎么做,直接把他弄死吗? 封河看见颜松办公桌上有一个精致的相框,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照片里是什么?”她问。 “这个啊……”颜松走过去,把相框翻个面让封河看见,“因为时间快到了……所以我摆出来怀旧一下……顺便忏悔吧。平时是不好意思摆出来,这阵子还是需要看一看的。” 照片上是颜松一家。那时候阿松还很年轻,只有二十余岁的年纪,白色的短发,左手搂着一个长发的漂亮女人对镜头微笑着——女人怀里抱着两三岁的女儿,孩子的头发扎了羊角辫,由于遗传的关系头发灰白。 啊……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有地址吗?”封河确实想到了不好的事,就没有问。 ==================== 封河拿了地址之后坐上公交,但是要到达那个郊外的寺庙的话还是得徒步好长一段路。 “啊,走不动了啊……”封河慢下来。 风澜走在封河身后。“他们应该来接你。”低声抱怨。 “算了吧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真是脆弱。” “喂喂我快来姨妈了啊……” 封河一慢下来就被风澜赶超。风澜走到了封河前面。“你姨妈关我什么事。” “啊不,我说的姨妈不是我亲戚,是另一种会咆哮洪水猛兽……” “……很厉害么?” “真是特别厉害啊~~”封河感叹。 “比我厉害?”风澜的语气突然微妙了。 “嗯,绝对比你厉害。”郑重的点头,哪怕对方看不到。 “是么?”风澜很怀疑的哼一声,“那我倒是要看看有多厉害……” 啊咧,好像往奇怪的方面发展了? “啊,你不用这么在意……”封河感觉不妙的连忙打住,转换话题,“喂喂你不能走在我前面啊,哪有妖将在妖师面前大摇大摆走的……” “你能阻止我走在你前面吗。” “……你能背我吗?” “不要。” “澜,照顾一下你的主人啊……”封河加快脚步赶上风澜,扯住他的腰带。 走了接近一个小时,封河才到达那个一点也没有古老痕迹的全新的寺院。并不大,因此能够很明了的掌握格局。 “果然人很少啊……”封河走进去。封河走在一排毫无古代气氛的仿清朝房屋下的走道里,让风澜跟在他的后面。 “你好像很少叫上另一个。” “你是说玄镜啊……因为不管怎么说,玄镜是我外公的妖将啊,如果我差遣了我会很过意不去……”封河轻声的解释。 “我就是随便差遣的类型?” “啊喂,你这是在吃醋吗?”她笑起来,“叫上你啊,是因为你比玄更容易说话啊,他啊,我对他说上半天他给我的回答也就只有‘嗯’的一声啊,叫上他来的话,我会很无聊的啊……” “嘁。”感觉自己是不是话多了。其实这样的小鬼,自己也是懒得搭理的,可是总是不自主的和她搭上话…… ——而且往往还会说上很多怎么回事。 “等等啊。”封河在转角处停下,右手往后一伸贴住风澜的腹部阻止他前进,然后将身子探过转角看那个供奉金佛的寺庙大堂。 “——你在干什么。”爆青筋。 “我在探查啊……” “——我说你的手在干什么。”继续爆青筋。 “只是在摸……”封河转回身,满脸笑意的揉着风澜的腹肌,“只是手感太好了啦,情不自禁难以自拔啊……” 风澜一拳头揍在封河头顶。 “好痛……”封河双手抱头,“我是你主人啊……” 颜松 不见过往(二) “……”该怎么反驳好,说没你这么缺德的主人吗?顿了很久,他才露出阴森森的笑意,咧开嘴露出尖牙,“主人若是有什么令我不满的地方,我可是有能力反噬你,将你的血肉吞噬一定是最美味不过。叀頙殩伤” “或许你可以考虑让我更强大一点再反噬,”封河一点也没有惧意的背对他,再侧过头,漂亮的眼睛对风澜一撇,“不过我还是相信你对我并没有恶意。” “妖精的心思人类怎么会理解。”他冷笑,“我能活到今天,欺骗与杀戮都无法避免。” “至少现在……是另一种生活了是吗?”封河轻声说道。 她转过走廊,走进寺庙大堂。大堂内侧的佛像用木栏杆保护着,桌子上供奉着糕点与香烛。游客稀少,只有三个并不像和尚的和尚在打理香烛灰。 感觉到了……妖气…… 她抬头,看见金佛面带微笑,缓缓地,嘴角拉大裂到耳根。 “喂!让开啊!”一个人抱住她的腰将她往后拉—— 她面前的地板突然炸裂。 “阿三,是你啊……”封河笑道。 “喂喂差点就死掉了你还这么淡定啊。”陆三申把她放在地上,“你来这里干什么?” “组长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死啊,”封河抽出腰间的木尺,“要是没有死的话……就顺便把你弄死啊。” “——他是多么希望我死啊!” 三个和尚惨叫着逃离,那炸裂的地板上赫然印着一只金黄的巨爪。封河仰头,看见一本类似于老鼠的巨大头部,全身金灿灿的黄毛,身体修长,后半部分的身体还附身在金佛里。 “它出来了……”陆三申喃喃,“为什么你一来它就出现了……” 陆三申在这里过了一夜,除了感觉到这个佛像就是诡异现象的来源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动静—— “因为它想吃掉我啊。”封河很平静的抬头看着妖精,“几乎没有妖精抵挡的了有灵力的食物的诱惑。” 是一只巨大的黄鼠狼。它的双眼血红,张嘴吐出粉红色的长舌,发出【嘶】的长啸。 封河冲上去,举起尺子一跃而起,陆三申【喂】了一声没能拉住她,感觉带一阵强大妖气的寒意,回头看见高大的妖将站在那里—— 怪不得封河可以毫无忌惮的扑上去了。 那黄鼠狼张开大嘴,封河一尺子拍在对方鼻子上,黄鼠狼惨叫,封河落在对方鼻梁上,举起木尺往对方眉心刺下去。 “嗷——”黄鼠狼晃着头颅,一甩就将封河扔出去,封河跌在地上再起身,木尺刺在它的鼻尖—— 她突然感觉到手里的木尺有了热度,随后整把木尺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嗷!”被火焰灼伤鼻子的黄鼠狼暴怒,另一只爪子也拍下来,在瞬间封河折身倒退冲向安全区,再一个跌倒扑在地上。 “有本事再上啊。”风澜冷冷的俯视地面上的封河。 “痛痛痛痛痛啊……”封河揉着胸部站起来,“果然还是不行啊……” “不会使用咒术的妖师就是废物。”风澜很直白的开口,“论体力,妖师永远是劣势。” “我明白啊……你不用说的这么明显啦。” 黄鼠狼的整个身躯已经脱离金佛,四脚张开做好进攻姿势,红色的眼紧紧地盯准封河,张开的嘴里流出粘稠的涎液。 风澜站在封河面前。这样的普通中阶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挑战,但至少可以填饱肚子。 “上吧!澜!”封河发出命令,“用你的腹肌夹死它!” 刚刚做好准备的风澜全身一抽。然后全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忍着青筋闭上眼,漫不经心的往封河头上再揍一拳。 “真是不肖啊……”封河再次捂头。虽然没有用力,但是这个力度对于人类来说还是超级痛的啊。 “嘶嗷——”黄鼠狼扑向封河,风澜向前一个冲刺,挥出右手,手腕上的银圈变形化为他手里的大镰—— 仅仅是毫不费力的将巨大的镰刀挥出大半圆的弧度,那妖精腹部就拦腰斩断,两截躯体落在地上还在抽搐。 第一次使用武器,杀伤力确实巨大。 长镰的变化全靠意念,风澜右手的武器瞬间化为银光,重新汇入右手手腕成为银圈。 “我要进食了。”风澜化身为犬妖原型。 “祝你吃的愉快~”封河拉着目瞪口呆的陆三申走出大堂。 “这也太恐怖了啊……”陆三申忍不住回头看犬妖撕裂黄鼠狼的胸口扯出心脏吞食。饲养了这样残暴的妖将…… “既然天性如此,那么就顺应他吧。”封河应道,“话说……这里是有什么事?” “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你就把它干掉了啊。”陆三申叹气。 那只黄鼠狼寄居在佛像里以吞食人类的精气为生,前来拜佛的旅客离开后均大病不起,因此该寺庙临近倒闭。 “金佛能够镇邪才对,竟然还成为妖精的寄居场所。”陆三申笑起来,“大概是那家伙喜欢金色吧。” “其实佛像没有任何镇邪的作用啊,”她轻声说道,“用物质的*打造出来的佛,让充满*的妖精居住,是最好不过的。” =================== “直接干掉了啊,那就省了很多麻烦。”颜松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毛爷爷,向上次那样,交给封河,“这是阿三两个月的工资。不是很多,请收下。” 陆三申更加幽怨的看着封河。 在背地里支付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工资提前支付出去啊…… 为什么这个女孩子每次和他站一起就不会有好事…… “阿三你要说什么?”颜松微笑。 “啊,没什么。”陆三申嘿嘿笑两声。 “不用担心啊。你的每个月的工资只是个计算单位。” 原来没有被克扣工资啊……他松口气—— 但是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工资当单位啊!很好计算吗!不见得很好计算吧!你给队长们下发工资的时候会说【你这个月的工资是阿三六个月的工资请审查】吗! “这次好像真的……有点多。”封河拿着四千元,“你们还有利润吗?” “利润当然有,寺庙给我支付了五万。”颜松毫不忌讳的把账说出来了, “这是你的提成,你要是加入我们的话,每个月还有基本工资,就是一个单位的阿三一个月的工资。” ——为什么又扯到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了啊! “阿三闭脑。”颜松瞥了一眼陆三申。 “我什么都没说啊!” “等你说出来就来不及了。” “……” 封河还是把钱放在颜松办公桌上,“毕竟这么多……我拿着很不安全啊……你可以给我保管吗?” “你相信我?” “当然啦~” “嗯,那么存放在我这里。”颜松把手按在封河头上,“嗯?有谁揍你了吗?” “……没有啦。”啊啊风澜,被你揍出包了啊。 颜松 不见过往(三) 音阵在执习组已经极其受欢迎,他如今的技能只剩下卖萌,但是卖萌明显比声波更有杀伤力。叀頙殩伤 颜松把他送给了沈经,有人会听到沈经对着音阵说话。音阵是不会说话的,但就因为这样,才会很认真的倾听——尽管听不懂,但他也很认真的听着。 过了两天封河去看望音阵,那家伙在白天有些闲闷的打着瞌睡,听见封河的声音就立刻惊醒,跌跌撞撞的冲出房间扑在封河怀里。 音阵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封河,因此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创造者。 “音阵喜欢这里吗?” 点头,没有声音。蓝色的眼睛欢快的望着她。 封河觉得哪怕音阵能发出任何一种声音也好啊,这样就能更加明显的察觉到他的情绪了吧…… “你等着啊,我一定会让你再发出声音的。”封河踮起脚,双手摸着音阵的脸。 音阵咧开嘴露出微笑。 林蒲菖从后面一把搂住音阵的腰:“小鸟,今晚陪我睡哦~”女人的脸贴在音阵的侧脸上,音阵没有挣扎,很迷茫的张开嘴。 “让姐姐我检查一下你是不是雄性啊,是雄性的话你每晚都陪着阿经可不好啊~” 封河笑起来,“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太多啊,音阵就是男生啦。” 女人松开手,音阵就绕道封河背后,搂住封河的脖子。 “今天你们这里很混乱啊。”封河叹道。 今天早上于轻莲就告诉她一大清早的组长就失踪了,以至于阿经要接替颜松手头的全部工作。 “是啊,组长执意要失踪的话谁都找不到他啊,”林蒲菖完全不担心的耸肩,“每年都会有这么几天让他狂躁啦,所以我们也不会去过问,阿松打起人来比阿经还要狠啊。” “诶?”到底是哪个倒霉的家伙被颜松打过?“你们组长……还真是……奇葩啊。” “各种奇葩的集大成者。”林蒲菖本来是开玩笑的笑着,但之后无奈的捂头,“但还是要在晚上把他找回来……虽然不担心他的危险啦,但他会让别人陷入危险啊……” “啊,他晚上还会变身什么的吗?” “他去年就直接喝醉了在大街上过夜,让半夜开车的司机吓了个半死啊……” “啊咧,他是哪里的中枢神经遭到破坏了吧?”话说这样有危险的还是颜松本人啊。 “如果你也能帮忙找找那就最好了。”林蒲菖充满期待的双手贴合。 “恩啊。”其实于轻莲就是这么拜托她的,所以她在这个时间来看望一下音阵。 这几日来她一直在记忆妖师的咒语,但是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间。要作为妖师,记忆咒语必须从孩童时候开始,这样的过度记忆才可以最鲜明的印记在灵魂深处。所以如今不管她如何卖力的背诵,复杂艰涩的咒语依然在脑海里一片混沌。 玄镜总是默默的看着她。他真的很想开口说【放弃吧】,但是终究没能说出口。 而风澜,只觉得人类要驯服妖精真是麻烦而已。 晚饭过后第一支部队长秦君言聚集上层人员,封河打着哈欠也在里面。自己已经向母亲请过假要去同学家完,所以顺便参与一下执习组的神奇事态。 交代完后每一个支部都带领人员分散寻找,只有封河搂着音阵依旧在打哈欠。 “玄,你知道怎么追踪吗?”她开口问身边的空气。空气中出现人影,玄镜俯下身应道,“只需要被追踪者的毛发或者指甲。” 毛发的话……她去开颜松的房间,床单什么一干二净,可能颜松有洁癖。她忽然【啊】了一声冲进了沈经的房间,扑上床用手到处摸着——摸出了五根白色的长发丝。 “就这些了。”封河把发丝交给玄镜。 玄镜随意的用手拨了拨,挑出三根:“这是音阵的。” “……” 他把另外两根搅在手指上,点头,“这个属于人类。” “……”阿经,你的床到底是多么受欢迎啊……为你的床深深的感到忧虑啊…… 她把发丝绕起来放在纸片里,用剪刀裁剪成人形,放在唇间用嘴抿住,轻柔的吹一口气——纸片被吹出去,悬在半空中。 “追踪。”她开口。 纸片小人扭动了四肢,迅速的往窗户外飞去。 “啊喂,等等啊。”她还是走正门出去,突然想起什么,再冲入颜松的房间拿了一件重要物品。 纸片小人贴着地面飞行。她跟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看见纸片有异样的动静。这么说阿松是走的很远了,他一定是执意不让执习组找到他。“玄,你带上我吧。”她说道。 玄镜点头,抱起封河。“疾。”她下达命令。纸片向高空飞扬,玄镜一个纵身飞行在半空追上去。 速度很快,她只觉得两遍掠过风声,四周的景物已经向后拉成细线。十分钟后玄镜落下,封河跳到地面上,看着另一个繁华的都市——已经是另一个城市了吗? 纸片水平的飞行,缓缓的插入一个门缝。封河抬头,这是很普通的一个小酒吧,埋没在繁华都市的阴暗角落。她推开门,铃铛【叮】的一声响,她将头探进去,里面灯光昏暗,人却有不少。 音响放着激情的快节奏歌曲,里面的装饰混乱无质。没有人在意这个未成年人进来,她张望四周找纸片,一边把几个大叔们推开。一个男人坐在吧台边,人形的纸片附着在他背上,纸质双臂抖动两下吸引封河注意。 封河把右手食指点在纸片上,纸片迅速失去灵力,落在地上被人踩踏。 男人感觉到了有人的手指点着他。转过头,有些疲惫的眼睛望着她,迟钝了很久后终于开口:“怎么找到我的。” 他带着帽子,穿着一件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白色外套,在喧嚣的环境里显得十分素洁。 “你跑的这么远就是为了喝酒?”封河微笑,“那他们真是永远都找不到你了。” “呵。”只是笑一声,他的声音沙哑,在将一杯酒的杯底部分喝尽。过了十多秒,才说道,“让我一个人过一晚就好了,我没事。” 他面前有三四个空杯,但是他已经喝的完全不止这些。看得出他的酒量很好,但是这并不像是随便的啤酒…… “那……我来陪你一晚上?”她拖过来一把椅子,那个刚要把屁股按下去的大叔滚到了地上。 “喂!小鬼!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在地上的大叔一把拎起封河的后领,“你这小丫头片子找死!” 颜松站起来,他比肥胖的大叔高,一掌甩过去揪住大叔的头发:“我喝酒了,别惹我。” “你也找死是吧!”大叔丢开封河,甩开颜松的手,做好准备刚要一拳头挥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颜松握住右手胳膊。 颜松右抬腿,膝盖击在对方腹部,在对方将酒水吐出来之前他在一个侧身把大叔甩出去——笨重的男人后背击在桌角上。 “这种不干净的地方,我也就勉强来一次。”颜松再意志昏沉的坐下,右手手肘支在桌面上缓了两口气。 封河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再把椅子拖到颜松身边坐下。“放心啦,我没把别人带过来,不要喝太多酒啊,什么事就给我说啊……” “你不该来这么肮脏的地方。” 封河伸手摘掉他的帽子,颜松的白色长发垂下来,系着头发的头绳已经松垮。 周围的人一阵吸气声,不少拿出手机抓拍。 “不要闹。”颜松轻声的责怪一句,取回帽子重新戴上,拉低帽檐,但没有把头发挽起来。 “你也很在意你的形象是不是?” 颜松笑一声,没有任何情绪的,很平静。 “呐,我给你带东西来了。”封河从怀里抽出一个重物,用报纸包着,很故意的把报纸撕碎发出杂乱响声后,封河把里面的相框放在吧台上,照片正对着颜松。“是因为这个是不是?” 照片上是他,他的妻子,还有他的女儿。 “那又怎么样?”颜松很轻屑的看着封河,“你想让我忘记?” “我怎么能让你忘记呢,是你自己不愿意忘记。”封河看着他疲惫的眼睛,“你会很认真的工作,将精力全部转移在工作——你已经要忘记她们了是不是?只是你不甘心忘记,所以要在这个时候用照片,一遍遍回忆起她们,再让她们重新进入你的记忆——” 颜松微笑,点头:“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小孩的天真……我确实快忘记了,但是我不甘心就这么忘记。” “那么……你有什么要做的吗?既然不愿意忘记,你一定是有什么愿望吧?” “愿望……”他的眼眯起来,几乎闭上,“愿望这种事啊……那起爆炸根本不是他们所说的意外……是他们在牺牲局部利益保全最大的利益……但是……他们毁灭了我的所有啊……所以……” 颜松哽咽,但依旧很平静的,缓了两口气后继续说道:“所以……我背叛了……我现在该干什么……杀了他们吗……可是这样……我又在干什么,是谁的过错……” “阿松。”封河搂住他的腰。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已经确认一件事—— 他的妻子与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他现在孤身一人。 “喂喂我们还在找你啊。”封河笑道。她已经很难笑出来了。她把照片再推的近一点,“呐,阿松,你看看啊……这里不止有他们啊……” 颜松 不见过往(四) 颜松一手甩开了相框。叀頙殩伤相框飞出去摔在地上,玻璃碎裂。 “喂,阿松,这样太随便了啊。”封河跳下椅子去拣,看上去照片应该完好无损。 在她捡起照片之前一只脚踏上照片—— “喂喂!”封河很生气的一脚踢在这只不识相的腿上,抬起头一看——“啊,阿经啊……” 沈经踩住照片,俯头看着封河。 “那个……阿经,你好像……不小心的……踩在了什么不该踩的地方……” 果断回答三个字:“我知道。” ——阿经,出门前果然忘记吃药了吧…… “啊不,你真的不小心踩在了什么很重要东西上……” 一个字:“嗯。” ——阿经,你为什么要放弃治疗……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见沈经已经无药可救,她就转换到次要的话题。 “跟着你。” “哎?” “我知道你找得到。”沈经挪开脚向颜松走过去。 ——关键是,你是怎么追赶上玄镜的速度的? 封河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照片。相框本来还有修复的可能,但是直接被阿经一脚踩烂了。不过幸好照片并没有多大破损。她小心的把照片从相框里取出来,吹了吹灰尘放入怀里。 沈经在颜松耳边说了几句,颜松一掌推在沈经胸口示意他滚开。沈经终于有些愤怒的揪住颜松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颜松再是一掌推开他,然后步履不稳的向外走去。 “啊,阿松……”封河也追上去,跑出门外看见颜松扶着墙一阵干呕。 好像把喝下去的吐出不少。 看来去年睡在街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回家了阿松。”封河拉了拉颜松的衣袖。她好像忽然明白些什么了,紧紧的扯着衣袖晃着,作出不高兴的语气:“回家了回家了,还不回家吗?” 颜松睁大眼看着封河,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这好像是…… “好,回家……”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拉起封河的手,往灯光笼罩的街上走去。 回家了,女儿…… “以后还喝酒吗?”封河仰头问他。 “当然要。男人不喝酒怎么行……”他微笑。 沈经拦下一辆出租车,封河把颜松拉进去。 行驶了一个小时才到达清水苑。封河没再说话,因为颜松已经睡了,看样子醉的不轻啊。 沈经把颜松抱回房间,给他脱掉衣服和裤子。“嗯?”他回头,看见封河还站在门边。“很晚了,你去睡。” “我可以和阿松呆一晚吗?”她侧头。 “是么,随便你。”沈经并不知道男女共处一室是很禁忌的事,把颜松扔在床上后就走出去,关上门。追赶那个飞行的妖将让他耗尽了体力,他没想太多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阿松,你醒着吗?组长?”封河趴在床上。 “醒着。”闭着眼的人轻声回复。 “你可真是乱来啊……”封河脱下外套,往床上滚了一圈,“需要抱我吗?” “不用。” “那你不介意我——啊,喂——” 颜松扯住封河的胳膊把她拉到身边,翻个身跨出左腿将封河压在身下。 “阿松啊,你好像真的……醉了啊……”她很无措,想要挣扎但是完全被压制。“阿松?你还好吗……” 颜松的手脱下了她的裤子,她被压在身下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觉对方发热的皮肤与她摩擦着,还有浓重的酒精味扑面而来。她发出微弱的叫声,这更加促进了男人的*——她的衣服被撩起,一双手抚摸着她的胸部。虽然她承认自己发育的很不好,但是……还是被挤压的很痛啊…… “阿松……”她开始不安的挪动身体,但是似乎无路可逃了……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她从没感受过。 颜松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身下娇小的身体的挣扎让他的*更加强烈,已经十几年没有沾过女人,现在……他沉浸在妻子还依偎在他身边的时候—— 他进入了下面的身体。 封河虽然觉得胀痛,但是没有喊叫,只是大口呼吸着,接着一口咬上颜松的锁骨。*,无非就是这样吧,能够让人抛却头脑,用身体来思考的原始的激情。她很配合,她知道挣扎只会更加激发男人的兽性。 颜松低沉的喘息。经过一阵阵的剧烈运动他终于清醒了一些,他终于想起自己的妻子早已经是亡魂,自己身下的人……不会再是她…… “阿梓……”他呢喃出模糊的音调,疲惫的贴在对方身上,感受着那曾经残余在他皮肤的温度。 他已经陷入半睡眠,完全无法睁开眼睛,双手轻柔的抚摸在女人光滑的后背皮肤上。 他的脸贴在封河脖子一侧,呼出的温热让封河觉得很酥痒,接着耳根莫名的一阵发热。 原来自己……这么喜欢他啊…… 她搂住颜松的腰,右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如果这样可以让你不再试图记起的话…… 睡梦中的男人发出舒服的鼻息。 她平静的闭上眼。 ------------ ------------ 颜松睁开眼。全身酸痛啊……他此时侧着身子,怀里就搂着…… 糟了。 他惊惶的坐起来,枕着他的手当枕头的封河侧过了头,但一时半会儿还没清醒—— 自己确实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但是……这血迹……也太……过分一些了吧…… 更加无法饶恕了啊。他捂头。 “唔……”封河睁眼,懒懒的说道,“早上好……” 颜松一脸紧张的盯着她。 她坐起来看床单,好像……这个……确实…… “对不起啦是我来姨妈了!”她几乎喷泪的爬下床,乱七八糟的穿好裤子穿好衣服,“啊啊我会给你洗床单的!” “……” ================================================= 啊,阿江不会告诉你这个情节阿江修改了三遍……还是变成了这样的发展QAQ【捂脸】 封河同学的贞操……啊…… 交集 父与子(一) 他还没考虑好该说什么,女孩子已经手忙脚乱的把床单拖了下去——他不得不爬下床,捡起了地上被他蹬出去的内?裤,待他直起身,封河就慌乱的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洗床单的时候顺便洗掉好了——” “……喂。叀頙殩伤”该慌乱的完全不是你啊。 “啊啊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封河不知所措的向他鞠躬,“只是喝了酒而已!” “……啊。”你到底在慌乱什么啊。 “你可以去上班了!”封河慌慌张张把床单拖进卫生间,“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那个……”他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 洗脸台太小,她把床单拖进了浴缸,打开水龙头浸泡,方便起见她挽起裤脚,整个人也爬进浴缸里。 “封河,”颜松已经穿好裤子站在卫生间门口,轻声说道,“抱歉了。” “没关系。”她转头笑道。 能够这么无所谓的说出没关系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吧。颜松眼眸半敛,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对于这样成熟的女孩子,他想说的已经完全没有用了吧…… “我先走了。”他征求意见。想洗刷的话,还是去阿经那里好了。 “嗯啊,再见!”封河露出大大的笑脸,挥了挥湿漉漉的右手。 待封河听到关门声,她异常激动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双脚一软跪在浴缸里,水花溅起来湿了大半身。 明明只是想让阿松放松一下的,可是,弄到这样让他尴尬的地步啊……连自己也无法想象啊…… 不过自己是女人啊,这样的寿命,让身子背叛一下自己的头脑也不会觉得有多大的耻辱吧。 至少自己,一点也不觉得不值得啊。 “你……看见了吗?”她低着头,看着浴缸里浅汪汪的水。 她背后站着玄镜。 风澜肯定是不知道,他不会进入喧嚣的场合,也不稀罕进入男人的房间。没准他如今还在屋顶晒着太阳打瞌睡。 但是……玄…… “如果你不希望我看见,我可以自我删除我的记忆。” “……这么说就是看见了。” “是。” “谢谢你没有阻止我。” “因为你没有放抗的意愿,这种事我也不会干预。即使没有他,也迟早会有其他男人对你这么做。” 封河嘴角有些抽搐:“你知道的太多了,玄。” “不必自责,你是女人。” 嘴角似乎更加抽搐了一些:“真是好奇怪的安慰啊。” 玄镜消失。 当林蒲菖拿着一包女性战略物资去找封河的时候,封河正在阳台上晒床单。她踮着脚,很卖力的把这么大一张布的半截甩出阳台—— “我们有请保姆哦,这种事你不用这么麻烦的。”林蒲菖微笑,“交给我来做也方便一点。” “啊,没关系。”封河甩了甩手,“不小心弄脏了……” “——这是阿松的床单?” “啊啊不是!我只是把饮料洒在上面了啦!” “呐,这个给你,”林蒲菖把一包女性用品扔给封河,“这种事直接来和我说嘛,今天组长一直没什么精神的,问他为什么他竟然说给你带一包卫生巾——” “啊啊他想的太周到了啊……”封河感激的接下,“谢谢你了。” “嗯,看样子组长醉的很厉害啊……”林蒲菖发出意义不明的感慨后转身离开。 颜松双手扶住额头,手肘支在办公桌上。秦君言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很安静的喝着茶。论起年纪,这个第一支部的队长是要比颜松大上三岁。他见颜松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终于开口提起:“电话响了半分钟了。” 颜松改变了姿势,右手拎起听筒再放下,挂断。 秦君言【哧】的一声笑出来。“今天精神不振啊。” “你不知道我昨晚宿醉么。”继续伏在桌上,揉着额头。 “以你的酒量……宿醉到这种程度很困难吧?肯定还是有心事吧?” “唔,那又怎样。”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呐,你的心事我治不了,但你的电话我还是可以接的。”秦君言微笑。 “那就麻烦你了。”颜松根本就没看他一眼,站起来走出门。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和易封河道歉的。失去理智的人的行径,可真的像野兽一样啊。 他走回清水苑,看见封河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正在专心的研究什么手工。音阵坐在她身边,看见颜松来了,将双翼【噗啦】一声张开表示欢迎。封河一察觉到音阵有动静,就匆忙的把手里的东西塞入衣服里。 “恩?是什么?”颜松在她身边坐下,微笑。 “只是……没什么啦。”她笑两声,“你不是还在上班吗?” “嗯啊,只是没法集中精力啊,所以还是来给你说声对不起。”颜松的双眼柔和的眯起来,双手贴合十指交叉,“我昨晚……还是有意识的。” “没关系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封河继续微笑。 “不啊,这对于女孩子,是很重要的。”颜松把手按在封河头上揉着,“没人给你说这个吗?” “没有啊,不过……玄好像说过一点……”她抬头,回想道,“在我小时候,玄也只说,女人反正都要嫁出去的……” “啊,看来……”颜松一下子又有些语言障碍了。看来封河父母对她某方面的教育还是很缺乏的啊…… “没关系,不用管这种事了啊。”封河完全不介意。 “但是,你要听我说,女孩子,是一定要爱惜自己身体的。除了你真正爱的人,不要再让别人碰你的身体了好么?” “嗯啊,”封河点头,“我很喜欢你啊。” 见到你,就觉得很安全,就像……父亲那样…… “喜欢与爱,不是一回事。” 封河侧过身跪在沙发上,向前扑去抱住颜松。自己就从没敢这样抱过自己的父亲,但是她觉得,这样抱阿松,与抱着父亲的感觉是一样的吧。 一个重物从她衣摆下掉出来。 颜松这就看清了,是那张照片,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相框。 他等到封河松开他,接着捡起相框,静静的看着照片。 “阿松会再结婚吗?”封河问道,“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欢你呢。” “如果我不能保证女人的安全,那么我还是不需要女人好吧。”很平静的微笑着,他双手握住相框,“谢谢你了。” 封河只以为是这个相框的问题,就回复道:“这个谢什么。” 秦君言走进门,隔着沙发背,右手手掌按在颜松的头顶上:“原来在这里和小朋友聊天啊……不过你完了,你挂的是沈老的电话。” “啊,被他发现了。”颜松轻声笑着。 “是啊,要是还被他发现你每天都这样随便挂电话的话,你更完了。” “沈老有什么交代吗?” “他说他马上就到。” “要开会么?” “他说只找你。” “那好。” 半个小时后门口停下一辆高档的黑色轿车,从副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并不是很高,有些发胖,穿着一件棕灰色中山装,面部皮肤已经松弛,眼皮坠下来几乎盖住眼睛,头顶也已经是成为地中海,但看上去还是相当和善。 “诶,这个……”封河抱着音阵探头看着。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董事长了啊……好像除了那辆车,就一点也不霸气了啊…… “你们两个,消失。”颜松对封河竖起食指。 “啊,是。”封河抓着音阵的鸡翅钻进了落地窗的棕色窗帘后。 “你好。”颜松伸出右手,对沈宏邦点头。 “你好你好。”沈宏邦双手握住颜松的右手亲热的晃两下。 ——竟然这么客气啊,一点也不像上下级的样子……封河站在窗帘后看着,音阵的下巴磕在封河头顶上也向外看着。 “很久没来了,有什么事在电话里吩咐我就可以了。”颜松笑道。 “是阿经的事,我怎么能不来……” “先这里坐。” 颜松与沈宏邦坐下,秦君言倒了茶。 至于他们说了什么封河已经听不见了,隔的太远。音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呆在窗帘后面,封河对他做个安静的手势,他也就没乱动。 过了很久,封河有些累,外加上音阵的羽毛挠的她有些发痒,她就偷偷的从窗帘背后钻出来,在秦君言异样的眼光下很轻声的往外走—— “这个是谁?”沈宏邦问道。 啊,掩耳盗铃果然没用处。 “啊,你好,我是——”封河尴尬的自我介绍,颜松只是很平静的打断: “执习组也是需要新鲜血液的。” “这样啊,孩子你过来。”沈宏邦很温和的对她伸出右手。 她就乖乖过去,沈宏邦的手按在她的头上。就在接触的瞬间封河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她睁大眼看着对方和善的脸,却觉得……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感觉面前这个气色还很好的人……马上就要死了? 她面色苍白的后退两步。 “怎么了,不用怕我。”沈宏邦继续笑着,他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在发迹之前并没有接受过特别良好的教育。 “啊,并没有……”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笑着,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我先走了。”沈宏邦站起来,再与颜松握手,出门后上车离开。 交集 父与子(二) “是什么事?”封河轻声问颜松。叀頙殩伤 “他儿子的尸体出现了很大的问题,银手已经联系目上进行处理,他就怕处理过度,所以还要去一趟银手基地。” “所以说人类与妖物终究是无法结合的啊。”封河喃喃,忽然明白了什么,那种属于死亡的冰凉的感觉…… “我也可以去看看吗?”她问。 “嗯?随便啊,”颜松右手叉腰,很轻松的点头,“你又不是执习组成员,做什么都可以。” “那好,狗狗我们出发——狗狗?喂?风澜?澜?狗——” 颜松感觉到室内爆开一股气流,然后看见封河的头像是被什么重物猛地砸下去。 封河双手抱头:“不要打头啊!会长不高的啊!” “不是狗。”风澜绿色的眼里瞳孔上下拉升。 只是长得像犬科一些而已才会被认为是犬妖……犬科当然也可以是高贵的狼…… 封河伸出双手,“好啦好啦,带我走。” 再次爆开气流,颜松眯起眼再睁开,大厅里已经不见了封河。 “她是……妖师?”秦君言有些惊讶。 “虽然女人不能做妖师,但是……她会很出色吧。”颜松再次拿起茶几上的相框。如果封河的年纪不是这么小的话……自己倒会考虑再找女人的事…… 但是自己已经接近四十岁了啊。 而封河,会有很灿烂的未来吧。 ---------阿江讨厌自动发表QAQ但是大学真的很忙------------ 巨大的犬妖在空中飞行。临近银手基地的时候愈发感觉到那股讨厌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减缓了速度,喉咙里发出狂躁的嘶吼声。 “澜?”封河揪住他脖子上的长毛,“怎么了?” “目上。”犬妖咧牙。不仅是目上,而且还是目上首领王峰的气息。 封河笑起来,“安啦,你是在害怕吗?” “谁怕他!”犬妖吼起来声音低沉,带着模糊的野兽沙哑的叫声。 “那就继续走啊~”封河揉他的耳后根。 王峰也感觉到了这个妖气的靠近,心想那家伙竟然还敢过来。他仅是分神几秒,再将注意力转移到实验室里这个玻璃容器里。玻璃容器里的溶液已经溢出,内幕满满的撑着一团的肌肉组织,没有妖气,但是看着这会蠕动的物体就知道是妖物—— “你们创造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让我来收拾?”他双手环抱胸口,对这种事并不热心。 “如果不能解决让尸体回复原状的话,那就销毁吧。”方凌只得这样说道,“死者的父亲正在赶来的路上。” “人类终究是无法与妖物结合的,这一点你都不懂么。”并没有生气,只是用略微责备的语气轻声说。 “这只是失败,我相信我们的技术终究能够胜任。你们妖师能做到的,我们也可以做到。” “不过在做到之前还是会有这样的烂摊子出现啊,”王峰瞥了方凌一眼,有了明显的嘲讽意味,“不过我并不觉得我白来一趟。” 那个极度憎恶的妖气在接近。能够再看见那个家伙才是最大的收获啊。 妖气几乎已经贴在自己背后。 “你抓得稳一点啊……”女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缓缓转过身,看见那个女孩正站在窗户上往里爬,而她背后的就是那该死的犬妖,此时的妖将正双手托着封河的腋下把她稳稳的塞进窗户里—— 这里是三楼。 那个还在把女孩往窗户里推的犬妖抬起眼,透明的绿色的眼眸极富有挑衅的瞪了王峰一眼。 “呵。”王峰也冷笑一声。 “啊,安全着陆。”站稳了的封河跳进窗户里,落在地上站起来。 她看了面前的男人很久,终于迟钝的说道:“这位大叔我是不是见过你……” 大叔?虽然王峰承认自己已经不年轻,但也不至于到大叔的外表—— “你的妖将看上去很驯服啊。”王峰冰凉的笑道。 “是啊,一直很听话啊。” 风澜就站在封河背后。王峰发现这家伙身上多了轻质铠甲之后凌厉了不少,但是暴戾之气似乎减少了很多。 犬妖已经一点也没有紧张神色的看着他。 有了主人,反而让他神气不少么? 看这身铠甲也是相当珍贵,这么说这小孩的来头还很大——一般的工匠,是绝对打造不出这样完美的铠甲的。 “你叫什么?”王峰对这女孩的身份产生了兴趣,如果没猜错的话只有洛邑才有最好的工匠。 “易封河。”她报上自己的名字。能够让目上的首领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是不得了的事呢。 “在下王峰。”王峰伸出右手与封河握手,就在接触的瞬间王峰就确认了这股强大的灵力来源—— 竟然有自己都没法企及的灵力,而这样的灵力与洛英秋有一定的相似度…… 但是更多的灵力,来自于那里…… “你是……洛英秋的孙女?”虽然完全不记得洛英秋有孙女,但他还是认真的这么问。 “是外孙女。” “原来是这样。”微笑着,但是好像更不曾听说洛英秋有外孙女。 “你对这种事反而感兴趣?”方凌看着王峰完全转移注意力。 “至少比你这失败的实验有意思。”王峰拍了封河的肩,然后再转回身,用手揭掉玻璃容器的盖子—— 里面蠕动的肌肉溢出来,如同八爪鱼一般落地后支撑起身体,继而露出一个先前被埋没的头颅出来。肌肉收缩,外部形成一张粉白色的皮肤将肌肉组织包裹,最终形成赤?裸的人型。 “啊,我好像又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封河眨眼。 “你一直都看着。”风澜幽幽的响起声音。 “不要吐槽我。” “你还看着。” “……喂。” 因为看见过颜松的身体,所以对于面前这个家伙完全不入眼了。“好像很成功啊。”封河对方凌说道,“也算是大工程了。” “他根本就没有人类的意识。”方凌失望的压低声音。 “妖物当然没有人类的意识。”封河平静地回应道。 “他连妖物的意识都没有。” “因为妖物的意识……也是妖师给的啊。” 面前人类的毛发已经全部脱落,眼睛睁开呈现血红色,不由分说就张开嘴向三人扑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嚎叫声。王峰从怀里抽出一张符咒击在对方头顶,纸符瞬间炸开来将异变的人类击在墙上,头颅瞬间血肉模糊,紧接着身体也溃散成一堆血肉。 “这种东西就让我来处理掉吧。”王峰从怀里抽出另一张不同的符咒。 封河看着王峰的举动。这就是……妖师的力量么…… 甘柏 妖将的对决 确实……很让人羡慕呢。叀頙殩伤 “不行!”他们的背后响起一个激动的喊叫。 封河回头,看见的是刚赶来的沈宏邦。因为犬妖的时速过快就直接赶超到他的前面。 就像是看小说一样,到了关键时候总会有人大喊一声阻止什么事发生—— “阿经!”沈宏邦推开方凌与王峰,站在一堆蠕动的血肉面前。 肌肉从新汇聚,但是那个头颅已经无法复原。 畸形的人站起来,伸手向前迈出两步,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叫声:“爸……” “竟然还记得啊。”王峰发出冷笑,手里的符咒没有投掷。 “阿经!”不管对方变成什么样,沈宏邦已经不可抑制的走上去要拥抱他—— “——澜!杀了他!”封河发出命令。 就在父子接触的瞬间,名字为沈经的男人张嘴露出尖利的獠牙,然而同时一道银光劈落,畸形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咔——”发出声音的,是变形的*。 风澜一掌推开碍事的老头,右手的长镰将妖物的*拦腰割断。 王峰右手的符咒瞬间飞出,风澜迅速的跳离——整个*连带墙角炸裂,血肉飞溅,除了那粉碎的音阵的心脏成了一滩血红,其余的全部是浅黄色的粘稠溶液。 风澜落在封河身边,更加怨恨的瞪了王峰一眼。 如果不是反应及时的话……那家伙,是想把自己的性命也搭在里面吧。 “好了,解决了。”封河喃喃,“毁掉一个但至少救上一个。” 预感没错的话……这个老头子,是预定要被咬断喉咙吧。 沈宏邦僵硬的站了很久。终于转过身走出去:“就这么算了吧……十年……等他叫一声爸……也值了……” 封河转身看着他离开。以她的理解,这件事就变成了—— 啊,有钱人果然就不一样啊…… “澜。”封河举起右手也离开,风澜跟在她身后。 “请等一下。”王峰开口。 她只是停下,没有转身:“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妖师大人?” “你的妖将,我真是相当欣赏。” 风澜的毛竖起来,躁烈的妖气流露。他的双手握拳,全身肌肉绷紧。 “澜,我们可以走了。”封河轻声提醒他。 风澜跟着封河下楼。到了一楼庭院的时候,看见王峰已经站在大门口等他们。 妖师的力量,果然还是异于常人啊。 “我可以看看你的妖将的真正实力吗?”他很礼貌的微笑。 “我并不愿意。”封河平静的应道。“真正实力的话,你应该见识过了。” “我还没见识过呢,在我赶回来的时候你早已经处于劣势——我真的很希望与你来一次正面交锋,你愿意吗?如果我在的话,目上可不是这样随便让你践踏的。” 他从询问封河变成了询问妖将。 “我会给他做决定 。”封河说道,“我不同意。” 风澜的右手按在封河右肩上。 “可是你的妖将想让你同意。”王峰用很亲和的语调漫不经心的笑道,“况且啊,只有妖师才可以给妖将做决定。” “我会成为妖师。” “女妖师……可是不允许的啊。” “谁不允许的?约定俗成的规矩,没有任何约束力。”她抬起头仰望对方。 “这种叛逆的脾气……和洛英秋真像。”王峰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扇骨敲在掌心里,“你不肯答应?可是你的妖将已经控制不住了啊。” 风澜的爪子抓在封河肩上更紧了一些,喉咙里发出嘶叫,咧开嘴吐出妖火。 “那么,澜,你来决定——你要是答应了回去后给我吃狗粮。” “答应。”磨牙声。 封河捂头。果然好斗就是犬妖的天性,连狗粮也不放过了啊…… “那么与我的最强的妖将接手吧。”王峰走出大门,在郊区找了空旷的位置,右手折扇打开,呼唤一声:“应召!甘柏!” 一个高阶妖将出现在他背后。棕黑色短发,比风澜要矮一些,但是比他健壮的多,上身是一件白色的敞怀短衫,露出优雅的虎纹,腿脚处也是玄甲覆盖保护。 甘柏还是要比王峰高上半个头,于是先俯下头恭敬的向王峰鞠躬,随后才看了一眼风澜,露出抑制住的兴奋的笑容。“可以吃掉他吗,主人。”他的声音很沉稳,相貌也有三十余岁男人那样稳重。他很期待的再补充道,“很久没吃过这样强大的高阶了……” “那么?我们的规则是……输了的一方成为食物怎么样?”王峰询问封河。 封河没有回应,用【你去死】的眼神瞪了风澜。 风澜用【竟敢怀疑我】的眼神回瞪。 于是封河用【亲爱的你好好去死】的眼神再瞪了风澜。 “默契到如此程度了吗?”王峰轻声笑出来。其实内心还是悲凉,这样躁烈的妖精,竟然会这么驯服……而且是……驯服在别人手里…… “好。”风澜高傲的抬起头应道。就算是死,自己也不会拒绝挑战。 “……喂。”封河很担心的抬头看他。 虽然知道风澜是高阶,但是明显对方比他年龄更大更成熟……作为目上首领的最强妖将,能力一定是无法估量。 “别碍到我,小鬼。”风澜站到封河身前,“看着就行。” 甘柏也站在王峰身前。封河与王峰都后退。 封河虽然竭力平静,但担心还是写在脸上。可能对于王峰来说损失一个妖将并不是什么大事,还可以去捕捉下一个;但是对于自己……是不可能再找到像风澜这么可爱的妖将了啊…… 风澜与甘柏的妖气同时爆发,双方双腿拉开做好进攻准备。 妖气气流在双方中间冲撞形成闪光的火花。在妖气团炸裂时双方同时跃起向前冲刺,风澜挥出长镰,甘柏从背后拉出两分米款一米半长的太刀——兵器刃的交叉,双方的武器都是精心打造,摩擦只是爆出火花而没有任何一方动摇。 力量较量的同时妖气再度炸开,封河被迫用衣袖捂住眼睛以防风刃割伤,不断后退减少阻力——忽而面前撑开一道屏障。 是玄镜的力量。她放下右手,现在可以很清晰的看清前方,但是—— 只能看见影子,完全看不见身形啊…… 作为人类的肉眼,是这么迟钝吗。 较量的双方将大量力量耗尽在僵持中,力量不支时是风澜率先被击出,但滑离五米远之后稳住重心,咆哮一声迅速冲杀上去,在甘柏面前一跃而起,长镰劈开强大的气流向下扫荡,甘柏的脚下草地轰然陷落燃起火焰。 但是甘柏有力量挡下这一击,在风澜的力度丧失后扫出气流逼退对方—— 双方都旨在速战,通常高阶之间的斗争是毫无停留的间隙可言。 再度的对抗中地表再一次陷落,泥土化为的分成向四周扫射。是风澜最先丧失了反抗力,被甘柏一刀砍在右肩嵌入骨头。风澜咬牙只是冷笑一声,毫不顾忌疼痛的冲上前,任凭刀刃继续切割骨头,瞬间将长镰的后柄捅入对方的胸口穿刺, “嗷!”甘柏发出咆哮声,双方陷入剧痛的僵持。 “风澜……”封河小声喃喃。一定要有一方死亡吗…… 妖师对于妖将,就不会有心疼吗…… 终于是甘柏最先缓过力气,抽出太刀后用力将刀捅入风澜腹部上方—— “澜……”封河只能看着他仰天倒在地上。风澜还在嘶叫着大口喘气,但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捂着胸口的甘柏也喘着粗气,踉跄的走过来,一把抽出太刀。“不错啊……能够伤我的人在妖界少有……”他笑着露出尖牙,“你好像很好吃……” “澜!” 在太刀要剖开风澜胸口的瞬间一道结界挡住刀锋。 甘柏抬头看见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妖将,皱眉:“喔?” “甘柏,退下。”王峰说道。 “是。”很不甘心的退下,但还是很服帖的应道。 王峰看着玄镜,眯起眼,“我应该见过你。” 玄镜俯身向王峰行礼,用与平时没有两样的语调说道:“在下玄镜。” “洛英秋的妖将。” “是。现在是易封河的妖将。” 王峰很久以前见过玄镜,那是洛英秋来拜访他的时候,下着雨,给洛英秋撑伞的,就是这位。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洛英秋死后玄镜是由那个叫洛焱的孙子继承—— “请放过他。”玄镜说道。 “看在洛英秋的面子上,这是自然。”王峰点头,将打开的折扇闭合,从怀里抽出两张纸符,“使用这个可以缓解一下他的伤势——甘柏,我们走。” “是。” 折扇挥出,甘柏的身影消失。王峰离开。两张符咒落在地上,玄镜并没有捡。 封河扶起了风澜上身,好让他缓过气。风澜紧咬着牙,紧闭的眼突然睁开,完全还有再拼杀一次的冲动。 “你可要好好谢谢玄镜啊。”封河捂住他的腹部上方,手心瞬间弥漫满了血液,“我们也回家了,回去喂你吃狗粮。” 玄镜接过风澜抱起来,封河看了地上的两张纸符,也没有拣。这种东西……就算用上了风澜也会不高兴吧。 因为玄镜要抱着风澜,所以封河只能自己回去。千辛万苦带着姨妈巾走到车站,已经把风澜拎回去的玄镜又折返回来,抱起封河就回去。 封河被玄镜抱到家,爬进窗户,看见已经缓过了气的风澜就坐在地上,靠着沙发。 玄镜 一件衣服(一) “厉害啊,你还有力气。叀頙殩伤”封河蹲在他面前,抚着他的右肩,摸着银白色的护甲,终于摸到了下方的连接缝,用手指轻轻一扣,轻薄的护甲就打开,她把被砍裂的护甲从他的肩上卸下来,护甲上有一个凹陷下去的裂口。“幸好有这个啊,不然你的肩会被刀削掉了啊,不过还没过多久就坏掉了好可惜。” 风澜俯下头不说话,左手捂住右肩,指尖触摸着肩上的裂口。 “肚子还好吗?” “没事。”他低声回复。 “怎么半死不活啦,”封河轻笑一声摸着风澜的脸,“被打败了而已,不过你要是再这么好斗,哪一天就真的死了啊。” “嘁。”别过头不看她。 “没事就好,以后不要再参与这样无聊的斗争了,听从我的安排,嗯?” 沉默良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这就乖了啊。”封河揉着他的头,再走入卫生间端来一个脸盆,装上温水给他擦洗身子。 风澜眯着眼。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原谅……连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的过失了啊…… 腹部疼的让他抽搐,但是因为好战,他经常在各种恶战中遭受这样的创伤,所以他也能够忍受着不叫出声。每次满身血迹的离开,流都会赶上他,给他擦洗身子,责备他又去杀人了…… 真是差不多的场景啊…… 他伸出左手按在封河头上。 “嗯?”封河抬头看他。 这样的小鬼……真是讨人喜欢啊。 “要我给你缝上几针吗?我的手工很好的喔~” 他一掌推在封河脸上。然后撑住沙发站起来。 “啊喂,不要动啊……” “没关系。”他往床边走过去。 “喂喂你到我床上就有关系了啊,我没有默认你睡我的床啊。” 风澜疲惫的躺在床上。“借我睡一晚,小鬼。” “那就祝你一觉不醒。”封河完全不介意的用毛巾擦地板,将毛巾甩进脸盆后对一边的玄镜说道,“玄,我把你的衣服洗一下吧?” “你有强迫症么。”玄镜俯头看自己衣服的胸口,被血染了一大片之后明显色调都变深了。 看见脏的东西封河确实会很强迫的立马拖出去洗。她站在玄镜面前,踮起双脚揪住他的衣服胸口,“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自己洗衣服啊……” “我的身体不好看。” “我不是借口看你的身体啊。”看身体的话,每天看着风澜的腹肌和胸肌就足够意淫了。 玄镜确实不喜欢自己洗衣服,就缓缓的解开了长袍的衣扣。封河背过身去不看他,玄镜把脱下的长袍挂在封河肩上,然后隐形消失。他也就只穿了这么一件衣服,如果不是自己身上有无法磨灭的疤痕,那倒是不介意让封河看看身子的。 他看着自己的右肩以及右胸。都四十多年了,这样的疤痕,应该是永远褪不去了吧。 封河把玄镜的长袍浸泡在水里,用上肥皂后在水里搅动没几下,清水立刻变成了浑浊的灰黑色。 不是……褪色吧……作为妖将的衣服还会褪色质量也太差了些吧。 那么还剩下的可能是…… 男人果然不会自己洗衣服啊…… 这到底是积累了几年的污垢啊…… 很彻底的洗了五遍,黑色的长袍才不会再洗出什么不明的物质。她很愉快的把衣服搅干,用衣架挂在阳台栏杆上。 现在这样的好天气,应该不用多久就会干的。等她忙完,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风澜已经昏睡过去,她就很小心的贴近,把右手手掌贴在风澜的腹部,轻声念起那个上次使用过的咒语。只要心意到了,应该可以发挥一下灵力吧。 这是第二次使用力量,所以没有第一次的不适,她也控制住了灵力的散发,和缓的气流从指间传到了腹部的伤口上,伤口迅速的愈合。 她把手掌抽回来。貌似真的很方便使用啊,她记不住那些复杂的咒语,但记住这个最实用的就够了。 走下楼梯,她才记起自己是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于是跑回去要跳出窗口重新从正门进来,但是在一楼看电视的女人已经看见了她:“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刚啊~”她再转过身。告诉母亲她是爬窗户进来的真是一点也不可靠啊。 “怎么可能!” “是你看电视太认真了啦~” “喔,对了,”女人提起了另一件事,“你爸爸要回来了。” “要回来了?”她很欣喜的,一级级从楼梯上跳下来,“什么时候?” “就是今天晚上啊。” 父亲在公司上班,偶尔会出差,这次就一连出差了两个月。其实她也没有期待别的什么呢,但是父亲来了肯定会给她带零食与小玩具,每次父亲出差回来后,她都会与低阶的小妖们一起开派对一样的分享零食——那样才是最高兴的啊。 晚上九点父亲回来后真的又是拎着大包小包。 易倩倩先扑上去与父亲拥抱:“亲爱的爹地!” 封河不知道倩倩是从哪里沾来的撒娇词汇,听着真是相当别扭啊。 “让我抱一下!”父易晟放下包抱起了小女儿,“又重了不少啊!” 把倩倩放下,易晟再对封河招手,“来封河,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啊……”他从包里提出一大袋的异地土特产,“你好像特别喜欢我带食品回来,所以这次我多带了点。” “啊,谢谢。”她接过。这么大一袋,真的可以和小妖精们吃好久了。 “为什么没有我的!”倩倩马上就翻脸,大声叫喊,“我也要!” “你的当然也有啊,”易晟从袋子里掏出一袋子的零食。 倩倩看着封河的袋子,很不满为什么姐姐的袋子比自己的大。 “啊,我上楼了。”封河满足的拎着特产跑上楼。 其实心里最不平衡的就是易晟了。合着这两个女儿看重的都是他带来的零食啊,自己回不回来是另外一回事吧? 封河坐在沙发上,把凌乱的土特产们整理好塞进柜子。“玄?你要吃吗?”她问了一句,没有回复。“没有穿衣服你就不想出来了吗?啊喂,衣服其实不重要啦……” 玄镜还是在镯子里打着瞌睡。风澜也睡得很沉,所以封河也没有打扰。 倩倩打开门。一脸的笑意:“嘻嘻,姐姐。” 其实“嘻嘻”的两声并不是在笑,而是为了表现在笑而故意发出的让封河反感的笑声。 玄镜 一件衣服(二) “啊,什么事?”封河侧头问道。叀頙殩伤 “嘻嘻。”倩倩蹭过来,像只小猫一样的贴住封河的肩膀。“姐姐~” “想要的话就拿一点回去吧。”小孩子的心思,封河是一眼就察觉的出来的。小孩啊……都是欲求不满的呢。 倩倩抱了一把地上的包装食品,得意的再“嘻嘻”两声就飞也似的逃出去了。 封河坐在地上安安静静的揉着太阳穴。那声音刺得神经痛啊…… “你好像很讨厌小孩。”背后幽幽的响起。 “诶,你醒了?”封河侧过身。明显被倩倩吵醒的吧…… “第一次知道人类小孩笑出来是这么难听。”风澜坐在双上漫不经心的说着,左手抚摸着腹部。竟然愈合了,封河肯定动用了灵力吧。 “那不是在笑啊……”封河深邃的仰头看天花板,“那是从*深处发出的与恶魔签订契约的最原始的饥渴的呼唤啊——” 风澜现在的最原始的*就是往封河头上巴一掌。 “因为小孩啊……”封河终于说起正常的人话,“从出生开始,孩子就只知道索取,得不到的东西,只要哭一哭,就能得到了;而长大了以后,得不到的东西,哭了,就宣告永远得不到了啊……” “——是谁教你发出这么奇怪的感慨的。” “活的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你才活了多久小鬼。” “如果没有任何感想的活着,那不是在活着吧。”封河站起来,再把地上杂乱的特产们收拾起来,“因为我的时间要短一些,所以也要想的更多一点。考虑的一样多的话,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不懂你在想什么。”风澜再躺下,左手抚摸着右肩揉着,“就算你用思考弥补不足的时间,但是你思考的时间,已经让你失去作为一个小孩的真实。” 封河反应了很久才醒悟过来,微笑着转过头看床上的妖将,“哟,你装起深沉来也很有哲理嘛。” “我说的是实话,”风澜闭上眼。 “既然你已经懂了这么深奥的道理,那么你也明白……霸占着主人床铺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吧?” “这个道理真实太深奥了。”他依旧闭着眼。 “……喂。” 封河洗完澡,依旧爬上床和风澜挤了同一个床铺。 第二天打着哈欠醒过来,封河发现风澜已经不在床上了。 刷完牙后她忽然想起玄镜的衣服还挂在外面,拿着叉子去收衣服的时候却发现……衣服不见了。好像自己晾了衣服之后确实没有对母亲说明,这样的话极可能是被母亲收走了—— 她向母亲形容了那件衣服的颜色,母亲就恍然的:“那件啊……那件是多好的抹布啊……” 抹布……是吗…… 所以当她看见玄镜的衣服已经被剪成一块块的还在卫生间里放了一大块擦地板时,她抽搐了…… “嗯?这件是你带来的衣服吗?是不是很重要?”母亲担忧的问道。 “……已经……不重要了。” ——到现在才说很重要还有个鬼用啊! 等到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她才幽幽的念起:“玄……” “嗯,我知道。”空气中响起微弱的声音。 因为看不见隐身的玄镜所以她判断不了玄镜的表情。啊,肯定不会很欢快就是了,这件衣服如果是外公送给他的,那么玄镜的心情会是多么崩溃啊…… “没关系。”玄镜再补充道。 ——听你这语气还是很悲愤啊。 “英秋送给我的衣服我都藏着,现在,穿一件就是了。” 啊咧?原来这件衣服不是外公送的啊,那就放心了。 玄镜显现,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短袍,袖口和领口都是绣花的蓝色,白色的底子上绣着樱花。衣服很宽松,在腰间系着蓝色腰带,领口也敞着露出他精致的锁骨,还能看见玄镜的右肩上的黑色的花纹—— 从黑色系换成了白色系,瞬间清爽了不少啊。封河眼前一亮差点就闪瞎了啊。 “果然这样好看多了啊!为什么总要穿那样的死气沉沉的黑袍子啊……”封河真是太感谢母亲了。 “因为还没穿破。”玄镜很珍视地抚摸着这件衣服的褶皱。 “衣服就算穿不破也要注意换洗啊,在这样的季节两天换一次总要的啊,” “唔,还是叫昌昔再给我找一件。”玄镜很舍不得将这么珍贵的衣服穿在身上。 其实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材料,只是洛英秋送的,无论如何都要妥善的保管起来吧。 “外公知道了会被你气死的啦。”封河笑道,“他给你的衣服绝对不是让你来收藏的吧。” “但他已经过世了。” 封河哑言。在生前送多少有多少的衣服,在死后就变得极其珍贵,因为再也不会有一件衣服,顺着他的手递出,还沾着他的温度。 ********* 风澜站在百年的银杏树下。银杏生长极其缓慢,但是这一棵已经可以两人环抱,枝桠扩散,阳光从发黄的树叶间透露下来,在地上投出一个个斑驳的圆影。 “水霖大人。”风澜抬头。 树上坐着一个穿了白色长裙的女人,银白色的长发在背后系成一缕,耳边遗留的长发挽起来束在脑后。一副乳白色的面具罩在脸前,完全封闭,但女人依旧看的清外面的一切,面具上画着两缕对称的血红作为眼睛。 “主动来找我了。”女人的声音很温静。 她坐在树上留下优雅的倩影,白色长裙在风中柔和的拂动。她是高贵的白龙,经过千年的修行,已经褪去妖气成为通天的神明。龙神在风澜刚开始成为妖精的时候给他提供过庇护,等到犬妖强大起来之后倒没有再见面过。 “是你先出现在我附近,所以才能找到你。”风澜眯起眼睛,细长的瞳孔更加细长。阳光透落在他眼睛里刺激了瞳孔的收缩,同时也让他的眼睛里流转出不一样的绿色。 “确实是我来找你,”女人温和的回复,声音飘渺,但是清晰的在风中散播开,“因为这么久不见……你竟然拥有了主人。” “你想说这样不值么?” “一个几乎没有攻击力却拥有着强大灵力的女孩子……你为什么不反噬她呢?吃了她,你的力量……可以超越妖王了吧?” 【雪域篇】壹 考妖师证与考驾照一样 “你还是这么恶趣味。叀頙殩伤”风澜很平静的仰视着。“只要她活着,我就会让她平安。” “看来你找到了最珍视的情感啊,”龙神发出清和的笑声,“那么,我也祝愿你。” 龙神是知道的,在失去了流之后,风澜对于感情的认识,确实是更加成熟了。 “我有事找你。”风澜没有表情的开口。 “我知道。” “要延长一个人类的寿命,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我可以把四百年的修为都给你。” “四百年……是你的全部了啊。”女人轻柔的笑着,“为了一个人类的孩子,你真的情愿?” “情愿。” “但是这样违反天命的抉择……四百年不够啊。如果我说,我要夺取你的性命才可以呢?” “……”他沉默。 “既然那孩子重新给了你性命,那你也要好好珍惜自己吧。那个孩子……其实比她母亲幸运得多呢。” 白色长发的女人在清风中消散身形,白光化为龙的银色鳞片,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风澜闭上眼。 看来自己真的……没法做什么了。 ======================== 封河现在的房间,就是她母亲曾经住的房间。她经常翻找每个角落,已经把所有能找出来的东西全部熟悉了。母亲并没有留下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把木梳,一些精致的发饰,还有一些首饰作为嫁妆还找得到。 写字台的抽屉她全部翻找过,只有最底层的一个抽屉打不开。好像是上了锁,但是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找到钥匙在哪里。 她空闲下来的时候经常会拉一拉那个抽屉,这么久下来那个抽屉已经被她拉的很松垮,她相信现在只要用蛮力猛地一拉就可以拉开了,但是蛮干的拉开与用钥匙规规矩矩打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吧…… 所以她还是象征性的拉一拉,打不开,再次放弃。 母亲……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下一点什么呢…… 她是知道自己的生命并不长久的吧?那么她就不该提前的准备一些什么好让自己的女儿多接触一些她的痕迹呢…… “她就觉得你应该忘了她。”玄镜出现在床上,盘起腿坐着。 他已经重新换上了黑色长袍,是他特地回了一趟洛家找洛昌昔要过来的,洛昌昔也没有备份,特地让手工艺者赶制了两件。这让洛昌昔也相当郁闷为什么玄镜不喜欢白色系。 “明知道我忘不了还让我忘记……这根本就不是关怀而是另类的让我时刻铭记吧……” “你可以说正常些的话么。”玄镜的语气很少带有情绪。 这样年纪的小孩,至少应该说点让别人听得懂的话吧? 一个月后天气已经渐渐转冷,封河穿上了薄型的毛衣,风澜依旧不愿意穿衣服保暖——在冬天,他也习惯将皮肤直接暴露在外面。 “澜,你过来。” 坐在沙发上打哈欠的风澜站起来,走到封河面前,左手叉腰,“什么事。” “蹲下蹲下。” 由于身高问题,封河每次都让风澜蹲下来与她说话,于是这次风澜也毫无防备的蹲下。封河双手抓住风澜的右手腕,笑道:“做好准备哦——” 他还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封河已经一个用力把他拎起来在空中甩过一个巨大的弧度——松手,风澜飞出去,后背砸在墙上,痛的惨叫一声。 “怎么样?我已经特训了一个月哦。” “——只是把人单纯的扔出去而已啊!”风澜咆哮,露出尖牙。 “啊,像我这样柔弱的女子能够把你扔出去已经很有成效了。”封河幸福的捂脸,扭捏了两下屁股。 “——你这怪力根本就是天生的啊!” 风澜站起来,毕竟是人类的力量,对他根本没有任何伤害。他重新坐在沙发上盘起腿,不理睬封河。 不过他还是很惊异一个人类竟然会有这样巨大的力气。即使是妖师,也必须让妖将或者是神将附身才能做到。 这么平静的一个月内其实封河在找于轻莲学习打斗的技巧,但目前为止唯一的成效只有把于轻莲扔出去。于轻莲是一个古老门派阴陵门的血缘,所以从小接触的就是武学,学习过剑术,基本上一拔出剑就会兴奋的抓狂。 “我可以先当剑士啊。”封河把木尺抽出来,右手平举,木尺抵在风澜的下巴上。 于轻莲教给她的每个动作,她都模仿的很逼真。 “模仿逼真是不够的。”风澜冷笑一声,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木尺,轻轻一掰就让封河的右手偏离了角度,“你要变得和那个小鬼一样擅长近身格斗,没有十年的努力是做不到的。” 玄镜出现,他在镯子里可以把外面的世界观测的一清二楚。 “妖师也分初级中级与高级,像是目上首领到达的程度已经是特级。”玄镜平和的轻声说道,“以你的能力,还达不到初级。” “诶?”封河笑道,“需要考试的吗?” “需要。”玄镜眯起眼。 “考试应该很简单吧,”封河把右手搭在下巴上考虑两秒,“考初级就像考机动车驾驶证一样,考中级就像考汽车驾驶证一样,考高级就像考货车驾驶证一样——” “这完全与考驾驶证没关系。”风澜插入。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玄镜温和的解释,“至今还没有女人尝试过做妖师。” 封河已经预想了洛昌昔的三种回复—— “——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啊。” “——你在开玩笑吗?” “——要吃糖吗?” ……果然没有人会相信的啊。 “去哪里考驾驶证都是一样的吗?”她问。 “这不是考驾照。”玄镜再次强调。 “我可以去目上那里考啊~不行的话,除了目上还有其他的妖师分支吧……” “嗯。”这个玄镜倒是没有想到,“确实可以。” 玄镜心里在责备自己这么纵容封河了。明明是这样荒唐的事,自己竟然还会支持。 再过几天就是封河的生日。十一月十九号,玄镜是记得的,他知道对于人类来说生日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日子。但是好像除了他——没有其他人记起?就连封河自己都丝毫没有提起这件事。作为父母的就不该提醒一下么? 【雪域篇】贰 生日的时候亏你还笑得出来 玄镜还真的没看见这对父母给封河庆祝过生日,倒是封河的聒噪的妹妹,会在她自己生日的时候聒噪的吵着要吃蛋糕。叀頙殩伤 大概连封河自己……都忘记生日是什么时候了吧。 在十一号放学的时候,封河在沿街买了甜点。回到房间后郑重的把甜点放在桌子上。 “玄,澜,出来了哦~” 两位妖将出现,封河打开包装,里面的是一大盒的蛋糕,里面有六种样式,一共三十块小蛋糕。多亏了执习组给她供应零钱,不然这样要两百多元的蛋糕真是不敢下手。 “呐,为了庆祝你风澜作为我的妖将呢,我就在我生日的时候买一回蛋糕。”封河双手贴合。 “哪有这么晚庆祝的道理。”风澜幽幽的抱怨,“分明是你自己想吃。” 封河继续微笑:“好啦好啦,就是我自己想吃,因为我正好十五岁啊,生命的一半已经过去了啊,必须庆祝一下。” 这次风澜与玄镜全部面部抽筋的看着满脸微笑的封河——此时两人内心的吐槽完全一致—— 亏你还笑得出来…… 所以吃蛋糕的时候两位妖将的心情……十……分……沉……重…… 怎么就感觉把封河十五年的性命咽下去了一样。 晚饭之后封河懒懒的坐在写字台前咬笔头,易晟敲门进来。 “啊,有什么事吗?”封河侧过身。 “是微安留下的东西。”易晟走进来,然后把两把银色的小钥匙放在封河手掌里。“她说……等你长大了就给你。我想你十五岁了……也长大了吧。” 易晟知道洛微安短命的秘密,所以也能够猜测到封河的前途忧患。 “是钥匙啊。”她喃喃。 “嗯。今天我忘记买蛋糕了,明天给你补上怎么样?十五岁真是很美妙的年龄呢。”易晟微笑。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她轻声笑道。 “吃过了?” “是啊,和我的两个朋友一起吃过了。” “是么,你能开心就好。”易晟俯下头,右手按住封河的头揉了揉头发。 他离开时关上门,封河仔细看着小钥匙。 她拉开椅子伏在地上,撅着屁股看那个从没打开过的抽屉—— 插进去了。她兴奋的转动钥匙,听到轻微的【卡啦】一声,她将抽屉缓缓的拉出来。 她跪在地上,臀部压在足尖很恭敬的坐着。拉出来一分米后黑暗的抽屉内部忽而泛滥出绚烂的白光,她再拉出来,看见了一整个抽屉的白色花瓣—— 这么多年……竟然一点也没枯萎。 真是美妙的礼物呢。她将手伸过去,忽然触碰到一个柔软的屏障。竟然是结界。结界瞬间碎裂,受结界保护的花瓣迅速枯萎。 她睁大眼,看着纯白的花瓣枯黄发黑。慢慢一抽屉的白花就在她眼前干瘪成薄薄的一层。 生命也是灿烂一秒就瞬间消亡了啊。 薄薄的花瓣层覆盖的是一本书。她小心的把书双手取出来,花瓣抖落。 好像只是很普通的一本笔记本。她把本子举起来。“大概会是武功秘籍什么的吧。”她喃喃。 “你的脑子只是给你垫身高的吗。”风澜在沙发上冷冷的发言。 “电视和小说上不都是这样的吗,主角走的都是前辈的捷径啊。” “你要走你母亲死亡的捷径吗?”风澜冷笑。 “啊,会死的更快吗……”漫不经心的喃喃着,她满怀信心的转个身坐着,将笔记本恭敬的放在地上,对着它虔诚的拜了拜,然后慢慢打开。 前几页并没有写字,翻到后面,才有属于女人的清秀的黑色水笔字: 【封河】 “玄,我母亲有写日记的习惯么?”封河轻声问道。 “并没有。” 再翻下去,里面夹着封河幼年时的照片,照片里还有母亲……嗯,确实怀念呢,到了现在,记忆里连母亲的面目也模糊了啊。照片上的母亲还是那么年轻,披肩的长发,眼睛眯起来微笑着。 母亲……真的是一个美人啊。 她再往后翻。后面又是洛微安的字: 【封河如果你离开没有这么早的话】 “啊咧?”封河扑棱两下眼,“我要死了吗?是在预示我要死了吗?” 玄镜出现在封河背后,也看着笔记本。 【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一些事 所以我很固执的 把她的名字 取名为封河啊 】 “……”封河瞬间关上笔记本,闭上眼。 “……封河。”玄镜觉得封河十分异样,右手搭上封河的肩,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封河就很沮丧的打断他—— “你不用安慰我……你一开始就知道对吧……” “?”玄镜眨眼。 封河瞬间回过身子扑在玄镜怀里,扯住他的胸口衣服,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我是捡来的对吧!是不是!” “……”玄镜的左眼皮在抽筋。他又要开口,封河伸出右手挡住他的嘴: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 “……”为什么右眼皮也抽筋了。 这是什么自动带入家庭情景模式……竟然毫无违和感…… 风澜“嘁”的一声真的在笑。 “你能再脑补一点吗。”玄镜捂头。 封河深吸一口气,再打开笔记本,翻到那一页之后—— 【封河 你打开这本的时候一定长大了呢 那么我要告诉你一个很重要的秘密哦 不能对任何人说】 封河咽唾沫。是要说出“其实我不是你妈妈”的终极秘密了吗…… 玄镜重重一掌按在封河头上让她闭脑。 【其实你的父亲 名字就是封河】 “诶?”她眨眼。 真的和预料的一样,易晟与她没有任何血缘—— 【你的父亲住在遥远的北方 已经没法再见面了啊不过你住在南方的家里也要开心啊 我画了你父亲的画像哦 很用心画的 你要是想知道的话 就翻过去看哦】 她迫不及待的翻页,瞬间像是进入北方般寒冷。 这是…… 这是…… 只是一个火柴人啊!!! ====================== 不管阿江如何精心的经营妖师,编辑依旧不愿意给予推荐位,这让阿江多少对女频有点绝望。在此感谢给阿江订阅的不知名的孩子们,如果可以,请与阿江联系。阿江联系方式在作者简介里。不管妖师成绩怎样,阿江会继续认真地写下去。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孩子对阿江的支持。 【雪域篇】叁 北方的思念 “嗯,她的画技与你不相上下。叀頙殩伤”玄镜很镇定的解释。 “果然还是照片最靠谱了啊。”封河把笔记本关上,再赛回抽屉里。“一次性看完的话……还真不忍心呢。” 她还是跪坐在地上,低头沉默着。 “怎么?”玄镜也跪坐在她身边,“不开心么?” “不,是很开心啊……玄,”封河抬起头看着对方金棕色的眼睛,“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对吧?” “并不是全部。”玄镜收敛神色,“我还是陪英秋的时间多数。” “那么外公知道的,你也会知道吧。”封河的眼神很不安的颤动着,再低下头,“外公知道这件事吧……” “也并不是全知道。” “你们知道点什么?” “只知道洛微安在出嫁前就已经有了你。”玄镜抱住封河的脖子将她搂在怀里,“也是因为怀孕,英秋才强迫她出嫁,不然她就必须把你打掉。毕竟怀孕了却没有父亲,传出去对洛家的名声很不好。” 但是洛微安在结婚后七个月就剩生下了封河,所以易家的亲戚都知道了这个孩子不是易晟的——渐渐开始流传出来洛微安是一个放荡的女人,亲戚们也觉得洛微安给洛家带来了耻辱。 依旧是瞒不住的现实。 “你们不知道……我爸爸究竟是谁吗?” “不知道。微安至死都没有告诉过我们。如果是普通男人玷污了她,她一定不会犹豫把孩子打掉。” “那她一定……很喜欢我爸爸啊。” “一定。” 封河的心情好起来。不管自己是多么耻辱的存在,但是母亲还是深爱着自己真正的父亲,这样……自己的存在就有价值了啊。 封河站起来,坐在床上。“我想去北方看看。”她用征求意见的语气,“可以吗?” “微安都没有尝试去,你也不需要……”玄镜放低声音。 “我只是想去北方。”封河温和的再说一遍,“作为旅行可以么?” “北方……”玄镜收敛眼眸,“会越来越冷。” “嗯,你就在镯子里不要出来,我还有风澜啊。”这个时候觉得,还有一只不怕冷的妖将真是好呢。 至今还习惯性的光着膀子的妖将哼一声。 玄镜是很怕冷的,洛英秋把镯子交给封河的时候也特地嘱咐过,到了天气冷的时候,就尽量不要呼唤玄镜出来。即使是突然降温的天气也会引发玄镜的不适,所以至今封河还觉得……玄镜得的……是什么叫关节炎的神奇玩意儿吧…… 不过现在南方还不是特别冷,封河想要去北方的*真是越来越浓厚了。但是还没到长假,她只能在双休日打算出门,两位妖将打量着这个要在两天内赶往北方再从北方赶回来的计划——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好吗亲爱的主人…… 封河准备好了一个很大的行李背包往桌子上一扔。“好啦,出发,我已经对母亲说过我要外出两天了,要是赶不回来的话执习组也会帮我搪塞过去的。” “……”玄镜默默的看着背包。话说这样的事,还要去拖累执习组吗。这已经注定两天内回不来了吧。 风澜蹲下,封河扑在风澜背后,他站起来背起封河,全身化为白光跃出窗外,化身为巨大的犬妖,封河就骑在它的背上。 “往北方跑就好了。”封河扯住它的脖子毛。 往北方去,没有任何目的地的出游,封河也只是突然来的心愿。 毕竟是自己亲生父亲所在的地方,无论如何是要看一看的。只是……她也知道,北方是个多大的概念啊…… 那本笔记本,她就藏在背包里。 风澜化为一道白光,封河已经看不清下方的风景,只有从四周扫过的雾气——其实是云。 飞行了两个小时,用了与飞机差不多的速度。封河渐渐觉得让风澜跑这么远的路真是难为他,自己要来北方的愿望还真是不够成熟。“这已经到哪里了?”她问。 “我怎么知道。”犬妖发出呼噜声。 “那么,就在这里降落吧。你有觉得累吗?” “不是特别累。” “那么还是累了。” “唔。”犬妖俯冲降落,下面是山,再降低一点高度,每棵树木都开始清晰。但是并没有下雪的痕迹。 温度着实是下降了很多,但也不到刺骨的程度。犬妖落在森林里,抖落了身上的枯黄树叶,在化为人形蹲下来。 封河跳到铺满落叶的地上 ,呼出的气已经有了雾气。 “第一次来北方啊~还是森林……”封河将双手伸过头顶。 周围很安静,偶尔有几声鸟鸣。树木在凉风中萧萧作响。风澜坐在地上,看着四周有没有水。跑了两个小时,确实是很渴。 他用嗅觉在空气中辨认出湿润的气味,休息好后站起来朝着水源的方位走过去。“嗯?”封河跟上他。 “只是找水喝,你在原地等我就可以。” 风澜先前一向在野外独自生存,所以不管到了什么地方,他都有很强的适应能力。 封河跟着他走。地上的落叶层很柔软,踩去像是棉花般会陷下去。她抬起头,北方的阳光很温和,舒舒服服的透过枯败的树叶间落在她的脸上。 这是一条溪流,风澜蹲下去,也没有用手舀水喝,而是直接将头向下倾,双手支住溪边的石头,直接将脸贴近水面,伸出细长的舌头卷食。如果是人类,就完全做不到这种犬类的方式。 封河惬意的坐在溪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晃着腿。 忽而一声细长的哨响划破半空,她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临近。这里不会有人类,那么说,应该是妖精了—— 风澜站起身,手背揩去脸上的水渍,绿色的眼紧紧盯着前方。 “是树精。”风澜告诉封河。 一个棕色长发的妖精从灌木丛里探出头。尖长的面孔,眼睛细长,耳朵也尖尖的耸立在太阳穴下侧,似乎还带有一点毛茸茸的质感。“你好。”这个树精少年跳出来,他与封河差不多高,但好像已经是发育完全了,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清朝的那种复古样式。 “你好,”封河也回应,笑道,“你的衣服很好看。” “是不久前从人类那边借鉴过来的。”少年伸出双手,衣服明显偏大,“穿着更容易区分呢,每天不穿衣服跑来跑去我们也会害羞的。” 不久前借鉴过来……对人类来说其实已经很久了吧。 更多的树精出现。“这里这里喔。”树精少年对他们招手,“是两位新朋友喔。” 那个看上去成熟一些的男人走过来。他比少年健壮一些,但是身高并没有高多少。“你好像是……”这个年长的树精眯起眼,“人类?” “恩啊。” “这里不欢迎人类。” “可是我看得见你们啊,我只是来这里看风景。”封河温和的解释道。 “看来不是一般的人类啊。”树精忌惮的看了一眼封河背后的妖将。这就是传说中可以被人类御使的妖将么,看上去很不善啊。他虔诚的双手贴合请求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来我们这里住吧。” 这个小孩具有强大灵力,能够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散发的灵力就能滋润这片森林吧。 “好啊。”封河迅速的答应下。有风澜陪着,她是不用顾忌其他种族的恶意的。 她跟着树精走。前方的树林间有一个个的小木屋,几十个小木屋围绕着一颗可以五人合抱的巨大的树。因为是秋冬之交,乔木已经落叶枯黄,所以封河也看不出这是一棵什么树。 “可以住在这里吗?”树精把封河带到靠近中央巨树的一个木屋。木屋不大,只有两米高一点,毕竟是按照树精的身材来制定的,但是容纳她和风澜已经足够。封河走进去,封河进入门内就像是在……钻狗洞。 “真是够小。”风澜钻进门内后还是得弯着腰。 但是室内的空间还是很宽阔,这里很干净,地上是干燥的黑土,铺着枯黄的编制草席。 风澜坐下来。虽然简陋了些,但他也不是什么生活奢侈的生物。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室内更加昏暗,封河躺着发呆,忽而坐起来,爬到木屋门口探出头去,看见那棵巨大的落叶乔木…… 枯叶不紧不慢的飘落,她仰着头,眯起眼。 毫无疑问这棵树有着千年的生命,她能够感受到这棵树散发的自然之力——叶生叶落,生命的循环,本来就是这么不紧不慢的事……谁也阻止不了啊。 该发生的事,外力只能让它提前或者延迟,但还是会发生。 生命没有知觉的凋落,也真是一种回归于自然的幸福啊。 阳光湮没,她甚至还能看到乔木散发出蓝色的晶莹的光亮。是凝聚的灵力,这棵树一定是有着思想吧。 风澜很想问问她不用吃点东西么,但是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问,于是没有开口,只是眯着眼睛假寐,久了,就真的陷入睡眠。 封河关上门。房屋上方的木板有缝隙,夜空的光亮还是能漏下几丝,凉风从缝隙中钻入又钻出—— 她也睡下,从背包里抽出母亲的书抱着。很平静。似乎就要见到自己期待的美好一样—— 自己在期待什么? 【雪域篇】肆 好像吐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也说不清……只觉得这里像是在呼唤着……那属于血脉的温度的一丝的联系……心脏的跳动,还是与土地的气息一同呼吸…… 嗅着泥土的气味,真是满足呢。叀頙殩伤 她闭上眼。 渐渐地开始有些气闷。 在朦胧中她确信她已经睡着了,是这种不适感让她陷入挣扎……但是根本就动不了…… 睁不开眼,她的身子像是被紧紧箍住,她可以明显感觉到力气的流失——风澜完全没有察觉么? 她深吸一口气,卯足力气睁开眼——她看见自己眼前全部都是…… 树根! 密密麻麻的树根遮掩视线,树根缓慢的蠕动,继续生长着根须攀附住她的身体—— 这是在……掠夺她的力量! 她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已经擦在树根上,不得不闭上眼,但是新增的树根顺着她张开的嘴攀爬进去,她已经无法闭上嘴,感觉到喉咙被树根撑开—— 这不是在做梦啊…… 鼻子也没树根阻塞呼吸,她只感觉到心脏一阵剧烈的颤动,接着全身的血脉涌动贲张—— “啊!”她终于惨叫出声,一股灼热的气从嘴中喷涌而出将树根击溃。 好像从嘴里吐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的全身都在发热,周围的树根开始燃烧起蓝色的火焰,树根开始迅速的涌动着散退,她坐起来大口的喘气—— 没有更多的力气了……这个火焰…… 风澜被封河的叫声惊醒,睁开眼看见封河坐在狰狞的树根中间,蓝色的火焰在她的周围燃烧—— 树根来自于地下的黑土,成百上千条从地上暴露—— 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察觉到!风澜咬牙纵身跃起,挥出右手划出三道光刃: “铁爪!” 几十根手腕大的树根被撕断,他跃入树根中间右手搂住封河的腰再跃起—— 这树妖竟然已经可以做到收敛妖气的地步,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暂时退缩的树根像是被激怒的向上涌动,风澜跳跃到上方,后背撞在木屋屋顶上,由于跳跃力度过大导致屋顶破裂——他跃出屋外,瞬间感觉到外面寒冷的风。 “没事吧,小鬼。”他落在另一半完整的屋顶上,右手还紧紧拎着封河。 “没事。” 她大口的喘气,周围的冷空气让她发抖。明明来的时候没有这么冷……半夜降温也太快了一些…… 费力的睁大眼,她看见了那棵巨大的落叶乔木已经呈现妖化的状态,树根疯狂地从土地中衍生出来向他们袭来—— 风澜一时找不到可以安全的寄居封河的地方,只能继续拎着她,顺势换左手用咯吱窝夹住她保证她不会落下,自己再次一个腾空越到半空避开树根,抡出右手,手腕上的银环化为巨大的长镰。 “拥有千年的修为,还要吸收人类的力量,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他悬浮在半空,抡出长镰划出一道冷色的半月白光,刺眼的白光扫在树根上,树根迸发出一层浑浊的暗光挡下了攻击。 竟然完全无效。 风澜倍感不妙。自己只有四百年的修为,但树妖已经上千年,尽管在攻击力上树妖完全比不上自己,但是真正力量的较量是自然之力,在根本上说也就是【气】。在妖气上比不过,再强大的攻击力也是被免疫—— 他选择逃离。当然他是完全可以不怕死的散发妖力和树妖拼上一命,但是顾及到左手还夹着一个小鬼,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会是分心的趋势。 他妖化为犬型,侧个身将封河甩在背上。“抓紧了小鬼。”它发出吼叫声,在半空中吐出妖火—— 火焰暂时阻挡树根,犬妖抽身打算离开,被感觉背上一轻,封河已经坠落下去。“喂!”它慌乱的俯冲转身,张开嘴衔住封河的后衣领拎住她,抬头看见树根已经密密麻麻遮盖满了天空—— 完全无法逃离了。眼下只有硬拼。 它再将昏迷的封河甩上后背,蓄足力气将妖气全部释放,一股妖力汇聚成的白色的气浪迸发,与树根冲撞在一起。 “吼!”它咆哮,强大妖力的释放将树根碾碎。尽管风澜已经尽量保证妖力不会伤害到封河,但昏睡在它背上的女孩也被这妖力压制的喘不过气,苏醒过来看见犬妖凌乱的浅黄色长毛飞扬抖擞—— “澜……”她发出微弱的喊声。 但是犬妖完全没听见。它再次吐出妖火冲击在树根上,面前升起一片红色的火海,树根发出烤焦后的哩啦声。 封河可以听见犬妖沉重的喘息,她紧紧揪住犬妖脖子上的长毛,忽而感觉到犬妖身体的坠落。“澜!”她喊一声。 犬妖重重的砸在地上,她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撞击力度。焚烧为灰烬的树根还泛出隐约的红色。 “澜……”她向犬妖脖子上爬过去,拉着它的耳朵,“醒醒啊澜。” 犬妖喘息缓过一阵,紧闭的眼睁开,支起上半身晃了晃身上的烟灰,把封河从背上抖落下来。 它很满意的张开嘴吐出舌头散热,细长的舌头在空中像是打哈欠一样卷出一个弧度。 整棵树已经被焚烧,只剩下残败的焦黑的主干。但是这棵树并没有死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乔木还是能够恢复妖力。 “辛苦你了啊。”封河踮起脚搂住犬妖的脖子。 “唔。”犬妖低头衔住封河的衣领,懒懒的站起来拎着她走。 周围的树精居民区也已经焚烧殆尽,没有见到任何树精的身影,貌似都已经提前撤离。 回到树林里,犬妖在溪流边喝了水,发现溪水上竟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触即破。已经这么冷了吗。回过神,发现那个小鬼已经消失,它只得再次拖着疲惫的身子循着气味寻找过去—— 在那个毁坏的小木屋上,封河在一堆残败的木板中挖掘着什么。 “做什么。”它坐下来,尾巴一甩扬起大片灰尘。 “找我的背包啊……”封河喃喃着。她掀开断裂的木板,已经可以看见背包的带子露在外面。 “这时候才想到吗。” 它记得背包里好像有那本书才对,对她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应该拼死也要保护着吗。 --------------- 谢谢订阅的孩子,你们给了阿江写下去的信心。 【雪域篇】伍 北方的落雪 “早就想到的……可是我可不想因为这个东西而有危险啊……”封河把背包拉出来,见它相当完好,安心的呼出一口气。麺魗芈伤 再贵重的东西,也比不上自己性命重要吧。自己出了事,再贵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啊。 “真是麻烦的小鬼。”犬妖再衔住她拎走。 树精真是不友好的种族,不过妖精确实很少友善——种族都有自己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它找了个温暖些的地方躺下,用后脚踩断了一些枯枝清理出去,蜷缩成一团,用尾巴盖住鼻子。它毛茸茸的怀里正好有空隙,像是招呼封河一样,封河就钻进去。 相当暖和,她用手掌去蹭了蹭犬妖湿漉漉的鼻子。犬妖睁开左眼看着她,“该休息了,小鬼。” 她笑起来。风澜的性格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呢。 如此温暖的怀抱,以至于她完全感觉不到风澜的毛皮外是多么的寒冷。天渐渐发亮,她醒来后探出头,吸入了一口冰凉的冷气—— 呼。真的好冷。 ----------------------------------- 吐出的气在空中凝结成雾气。她睁开眼,再吸入一口凉气——竟然下雪了。 四周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犬妖就伏在雪地里,浅黄色的长毛也被染上一层雪白,但它没有感到多大的寒冷,依旧睡得深沉。地上的雪积累了不到两厘米,在北方这并不算厚,但是雪依然在下,地上的雪还可以继续积累—— 现在还只是秋天吧? “澜。”封河挠了挠犬妖的耳朵。沉睡的犬妖抖动两下耳朵,闭上眼仰起头打了一个哈欠。 “呜。”它睁开眼,看见雪景也确实吃了一惊,站起来抖动全身,积雪就刷刷的落下盖在封河身上。 “你身体好些了吗?”封河也抖落身上的雪,再伸手抚摸犬妖的脖子长毛。 犬妖全身泛滥出白光,体型缩小为人形,蹲在地上,封河正好抚摸在他脖子的皮肤上,皮肤已经发凉。风澜上身除了除了左肩的铠甲和双手护腕之外依旧皮肤暴露,尽管在成为妖将后他健壮了不少,但在雪地里还是显得身形单薄。 “啊,正好我准备了呢。”封河高兴地从背包里抽出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套在自己身上,再从里面抽出一大张毛绒布——“这个是给你的。” 她把两米长的毛绒布的一端按在按在风澜腰间,由于风澜很配合的蹲着,她就很方便的把毛绒布往风澜背上裹两圈,一路裹到他的右肩甩下来在系住。“这样会暖和一点吧。” “啊啊。”懒懒的轻声应两声。也只能微弱的抵御一点寒气,这样的包裹方式不但没有多大用处反而很阻碍快速行动—— 但他并不觉得反感,站起来后扯了扯毛绒保证平整,时间久了,风吹在身上真的没了刺骨感。 不过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背包的体积不大,能拖出这么两件衣物已经是奇迹了——他拎起背包倒置抖了抖。 “诶。”封河连忙去接。 从背包里落出来的只有那本书。落在封河的怀里被她抱住。 “没有别的了?”按照他的理解,至少要带点叫做粮食的玩意儿吧? “你还期待我带狗粮来饲养你么,”封河跳起来抢背包,把书本塞回背包,“没关系啦,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你确定?” 风澜与封河说话的时候注意力还集中在别处,尽管四周寂静无声,但他还是感觉到浓郁的妖气的逼近。是数量众多的妖精。 这场雪,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妖精动用了自然之力…… 他没有感觉到降雪的任何不自然之处,就像是真正到了冬季一样。对于这样的对手,他的内心同时充斥着恐惧与兴奋的颤抖。 “野外生存没有你想的简单。”他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忽而纵身跃起再次拎起封河,脚下的雪地忽而炸裂开—— 炸裂的雪影中出现几十只半透明的四足妖精。它们很惊异如此的偷袭还能让那两个家伙轻易的避开,纷纷仰起头,向上跃起后继续扑杀。 “杂碎。”悬浮在半空中的风澜伸出右手,一团光亮从他的手中打出,下方的妖精们瞬间炸裂,紧接着雪地上出现一大滩模糊的血肉扩散。 “主使者是谁?”风澜双眼的瞳孔急剧收缩,赤足的双脚站在干净的雪地里,绿色的凶煞眼眸瞪着在雪中隐形的妖精们。 杂碎的妖精们胆怯的撤离,风澜右手挥出长镰,雪地妖精们瞬间惨叫着拼命逃离—— “捉一只吧,澜。”封河轻声命令道。 风澜一跃而出瞬间将一只落后的雪地妖精踩在脚下。封河赶上来,蹲下身看这只雪白色的斑点豹猫现出身形—— “是谁让你们来袭击的?”她问道。 豹猫发出嘶叫声。 “那么,你认识这个人吗?”封河取出母亲的书,把上面的火柴人展现给豹猫。 “喵!”豹猫忽而兴奋的睁大眼,发出尖锐的叫声。 “哎?你真的认识?”话说这真的只是个火柴人吧? 风澜的脚挪开,豹猫跪在地上对着书上的火柴人不断地磕头—— 话说这真的只是个火柴人吧?! “喵!”豹猫继续亢奋的磕头,身子都陷入雪地里—— 话说这真的只是一个火柴人吧!!!! “那个,澜,我们可以走了。”封河无奈。 风澜瞪了豹猫一眼,猫妖一惊,转个身对着一棵树继续默默地磕头。 “可能真是一张大众脸吧。”封河看着火柴人象征头部的一个圆圈。 风澜觉得一场不正常的雪很能反映一个不正常的人的智商。 到了结冰的河边,风澜打碎冰块,小腿没在水中,用自己身体的热度吸引向热的鱼群。他俯身用尖锐的爪子抓住半斤重的鱼,将五六条鱼甩上岸。 封河用风澜吐出的妖火搭建好了一个火堆,往里面扔着枯木。 “澜,你一直都是这么找食的么。”她看着风澜。到了冬天要这样生活,妖精的处境还真是恶劣啊。 “更喜欢直接捕食妖精吃。”风澜冻得僵硬发青的腿在水里缓缓地挪动着搜寻。“有鱼吃你就知足吧小鬼。” 【雪域篇】陆 只是一个火柴人 封河靠近火焰取暖,嘴里呼出雾气。麺魗芈伤 “玄,你冷吗?”她轻声问右手的镯子。 镯子藏在袖口里面,玄静可以时刻感觉到自己恒定的体温,应该就不会太冷了吧。 镯子发出微弱的颤抖作出回应。 “真是委屈你了。”封河把镯子再往袖口内侧撸了撸。她猜测就是因为玄静怕冷,所以外公才把贴身的镯子打造成容器让他在冬天避寒吧…… 她仰起头。那时候外公还说了什么呢…… 【——玄静会一直陪着我吗?】 那时候洛英秋给她戴上这个镯子,镯子实在太大,套入她小小的手掌里沿着手腕滑下去到了手肘。 真的可以吗?她隐隐兴奋的端详这个精致的青玉镯子。洛英秋的手最后一次抚摸在镯子上,把镯子拉上来一些,镯子忽而小了,不紧不松的箍在她的手腕上。 像是再也脱不下来了。 她抬头问道:【玄静会一直陪着我吗?】 【——等到镯子可以取下来的那一刻,镜就会离开你了。】 洛英秋是这么说的。 她思索着,她当然明白外公的用意是不让她过度依赖玄静。 【什么时候可以取下来呢?】她惶惶的轻声问道。 【——等到封河长大的时候啊。】 到底什么时候就是外公眼里的长大? 在许多个夜里,她忐忑的轻轻抚摸着镯子——一边想确认镯子是否还紧紧的戴在手上,一边又生怕真的将镯子扯出来—— 但是至今,镯子还在她的手腕上,并且随着她的成长,镯子也会变大一些来配合她骨骼的生长。 真的有一天,自己会失去玄静吗……如今的自己,算是长大了吗…… “玄,如果你冷的话,我们回去好吗。” 她这么轻声开口,她觉得决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兴致而委屈了妖将啊。 “我很好。” 不知道身影从哪里传出来,她只觉得玄静的声音像风一样吹入耳畔。 “是吗,那太好了啊。” 她将鱼插在树枝上烤火,风澜背对着她,直接用嘴撕咬一条活鱼的肚子。在食物匮乏的冬季,妖精们一般饥不择食,甚至自相残杀的现象也会更加严重。 妖精的生存法则,人类不会懂吧。 封河还在专心的挑鱼刺,待她撅着嘴巴吃了不到半条烤鱼,风澜已经觉得鱼腥味无法接受,去林子里捡来了三只冻死的野山鸡,将其中一只扔进火堆里,不久后就有了鸡肉的焦糊香气。 “谢谢啊,澜。”出门只要带一只犬妖,就可以省下任何食粮安心的出门了。 鸡肉的香气吸引来了外来的生物——风澜再次察觉到了细碎脚步的靠近。过了很久封河才察觉到了周围有一样的脚步声,但是风澜毫不担心的撕咬着烤热的鸡肉。 “是矮人,没有任何攻击力。”他模糊的开口,“应该在准备过冬的口粮。” 她张望,看见灌木丛后藏着几十个黑漆漆的人影,但是他们尖锐的耳朵已经完全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啊,你们好。”封河笑道,矮人们迟钝的一惊,随后发出低沉的讨论声,终于缓缓地撤离—— “需要这个吗?”封河接连扔过去三条冻鱼。 生长着灰黑色长毛的矮人们迅速的转身扑上去哄抢三条鱼,发出欢呼声。 矮人们将封河拥到他们的居住地,是一个原始的聚落,比树精的文明程度更落后一些。几百个毛茸茸的矮人围在一起,圈子中央就供奉着那三条神圣的冻鱼—— “他们在干什么……”封河站在一边看着围着三条鱼载歌载舞的矮人们。 “大概在在庆祝获得了过冬的食粮。” “过冬……凭三条鱼是吗。” “不要高估妖精的智商。”风澜这么开口后,又觉得不对,补充道,“开启灵智的妖精只是少数。” 他最初成为妖精的时候,幸运的得到了龙神的关照,他才得以理解万物的事态。在他拥有独立的意识后他就摆脱了白龙的庇护,进入独立的生活开始为生存而拼杀。因为他的灵智开启的早,所以在生存竞争中拥有了更多的优势。 只是之后他没有再联系过龙神,龙神也没再出现过,直到前一阵他突然察觉到了龙神的气息并且找到了在附近观察他的水霖—— 你又在观看了,白龙。 他眯起细长的眼睛。尽管气息微弱,他还是能在雪地的冷气中捕捉到了那属于神明的那一丝纯净的之气的流露。他知道龙神又在附近俯视着这一切。 喜欢远远的观望,看着事态不测的发展,这便是作为神明在无聊之中自寻的一点乐趣。 欢快的矮人们在疲惫后终于停止庆祝,首领对封河表示感谢。封河觉得矮人真是单纯又可爱的妖精呢,她问首领:“你们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吗?” 她抽出一根树枝,在雪地中画出一个圆当做头,横横竖竖加上几笔画出基本形状—— 火柴人。 她还很有意境的给火柴人加了一把大刀—— 矮人首领惊讶的睁大眼,张开嘴发出听不懂的咕噜声。 几乎同时所有矮人跪下,对着火柴人磕头的同时还一起喃喃什么,最后一起仰起头,向天空伸出双手发出【乌拉】的呼声。 “啊,我父亲一定是个伟大的人。”已经见怪不怪的封河十分自豪的双手叉腰,感叹道。 风澜依旧是冷冷地撇封河一眼,“只是一个火柴人。” 但封河觉得就算是一个火柴人,能给她带来骄傲的父亲,也相当让人满足了吧。 矮人很想向封河传达信息,但碍于语言障碍,就把封河和风澜先安置在一个小帐篷内。 风澜如此高大的身体蜷缩在比木屋更小的帐篷里更是一种委屈。但是帐篷外覆盖了野兽的毛皮因此隔冷的效果很好,他觉得很暖和,也就不想出去活动手脚。帐篷内有风澜体温的散发,因此封河也觉得很舒适。她用小木枝在地上拼出一个又一个的火柴人,脸上尽是幸福之意。 风澜只想说,这小鬼疯了。 “你知道你父亲不是人类吧。”他冷淡的开口,带了讽刺的意味。尽管话语并无恶意,但他几百年来已经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一时也无法显得和善一些。 【雪域篇】柒 雪域将军 封河的表情渐渐地淡了。麺魗芈伤“我不知道……”她喃喃。 “你应该早就知道。”风澜作为有修为的妖,绿色的眼睛能够准确的捉摸人类的心理。 封河坐在地上,把头垂下去。黑色的短发扬下来盖住眼睛。她双手抱着膝盖,没有说话。 确实早就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 第一次察觉到的时候,是在母亲的葬礼后,她的袖子上别了一朵白色的塑料小花。 这是传统的习俗,死了人的家里,家人一定会戴白花系白绳三天以上。 在教室里,面对同学的询问,她很生气的扯下袖子上的白花—— 为什么亲戚们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为什么陌生的人是好奇的表情…… 为什么就不会有人悲伤…… 自己要悲伤吗…… 可那时她的内心充满的是怒意,她茫然地紧紧握着白花。 右手的手掌燃气蓝色的火焰。她惊慌的张开手掌,火焰熄灭,手里的白花已经成为燃烧后的黑色的塑料。 那是第一次,她看见火焰。 “我知道……”她轻声的回复,“但我从没想过父亲是妖精……” 但是不管是人类还是妖精,父亲给她留下的印象都是一样—— 一片空白。 如今她的母亲在这片空白里画了一个小小的火柴人…… 没有面貌,没有身格。所以她就可以想象关于父亲的种种美好。 “知道与不知道,是一样的。” 她再次轻声说道,笑起来,确却是带着无奈。“他对我没有尽过任何责任,那么我也么有义务去探究他。”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风澜觉得可笑,这小鬼果然什么都明白,但她的行动还是不受思维的控制。 “因为我母亲将我生下来了啊,那么母亲一定是始终爱他——母亲是不会有错的,如果他还在的话,他一定是个好父亲……” ——如果他还在? 风澜吃惊不小。这小鬼的思维逻辑已经达到成年人的缜密了……但这也太悲观了一点。“应该是他太忙顾不上你。”他难得说出好话。 “啊不,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来见我……”封河委屈的在地上摆着火柴人,“所以他应该不知道有我存在过……” 好像往奇怪的情节发展了?风澜眨两下眼,火柴人瞬间变成做完事拍拍火柴走人的混棍了? “啊……”他要开头,但只发出一个急促的感叹词就闭嘴。 拿什么拯救封河的思维。他捂头。 不久之后帐篷外传来踩雪的脚步声,封河抬起头,看见一个身高有一米七的人类形态的妖精撩开兽皮走进来。是年轻的男性,皮肤雪白,白色的长发相当保暖的披散,身上披着一件蓬松的毛绒长衫。他的眼睛是暗金色,左右脸上还有象征妖精贵族的三道紫色花纹—— 来客蹲下,单膝跪地,右手支在地上,与封河平视,用流畅的中文开口:“矮人请我过来查看,你可以称呼我为云袖。” 云袖的档次瞬间比矮人要拔高三度,封河茫然的看着陌生的来客,云袖继续恭谨的跪在地上,解释道:“矮人已经向我说明了情况。” 请问是什么情况?火柴人的情况吗!这个情况说明得了吗! “矮人说他们见到了将军。”云袖无视了封河的迷茫,继续说道,“为此我务必来见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易——”封河刚开口,风澜就一掌甩在她的后脑上。“痛啦!澜!”她喷泪。 “不要将你的真实名字告诉陌生的妖精,这是常识。”风澜嘲笑小鬼的幼稚。 名字只是一个代称,但名字也会成为束缚——就像【风澜】一样,只要封河启用灵言,就可以命令他作任何事。 “啊,对不起。”封河对云袖表示抱歉,“我家妖将不让我把名字给你。” “……没关系。”他尽力微笑着表示理解,“这么说姑娘是妖师了。” 云袖虽然没有见过女性的妖师,但相比之下显然看到妖将反斥责妖师更加神奇—— 封河很满足,至少有妖精认为自己是妖师了。 “请问是否可以将封河将军的画像展示给我看?” 封河瞬间就捕捉到了最敏感的两个字:“封……河?” 母亲在书里确实提起过……封河,是她父亲的名字…… “是的,雪域将军,封河。”云袖轻声的强调。 “我……”封河欲言又止,想再问一些问题,但是她又察觉到风澜阴冷的目光——于是又不敢开口,想了很久才说道:“我想见他。” “好,请跟我来。”云袖站起身,退出帐篷外。 封河回头望了一眼背后的妖将。“你想说什么,澜。” “他将气息收敛的很好,依照实力来看,也算是王级的人物。”风澜始终没有好脸色。 “你是多虑了啊。”封河站起来,笑道,“不是每个强者背后都有阴暗的一面。” 就像你,风澜,内心是多么温和啊。 她走出帐篷外,看见云袖已经在远处等候。风雪已经在狂乱的肆虐,云袖站在雪地中,长发与长袍凌乱的晃动,真是极美的景致。他应该是不怕冷的,但跪在雪地里的矮人们已经冻得发抖,但他们依旧恭谨的跪着—— 他们跪向的是云袖。是【跪】而没有【拜】,双手与头都埋没在雪地里。 她再抬头看了一眼雪白长发的俊美的妖精,妖精对她微笑着点头。 她跟上去,云袖就转过身向前走为她带路。 空气更冷了,她蜷缩着身子止不住的发抖,跟在她背后的风澜也觉得恶寒已经无法忍受。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下雪吗?”她问道。 “统治这片地域的是雪妖,”云袖解释,“这才是雪域的真正面貌,王的个人的意志可以让雪域所有的生命永远长眠。” 风澜没有出声。但他已经猜测到了,只要他们踏在雪地上,雪妖就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而且根本无法逃离监视。 由于云袖的存在他根本无法把这些信息传达给封河。他看着封河像毛球一样裹成一团,觉得自己也愈发冷了——妖精都无法承受的恶劣天气,人类的身体该怎么承受。 封河停下。这让风澜松了口气。果然这个小鬼没有让自己失望。 “我不走了。”封河开口,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为什么?”云袖缓缓地转过身,蓬松的毛绒在风雪中拂动。 “这是在为难我吗,”封河呼出雾气,声音颤抖着但并不害怕,仰起头,“我想不该是我去找他,而是他来见我才是。” 【雪域篇】捌 不会有心思关注其他 云袖看着这个面色已经发青的孩子,微笑,再饶有兴趣的问道,一边扯开自己身上的毛绒长衫,“是冷了吗?给你穿上吧——为什么呢,给我理由,我会转达他。麺魗芈伤” “告诉他,我叫封河。” 她几乎是有些气恼的说出这话,然后推开了云袖递来的外套,转身拖着僵硬的步子往回走。 “真的是你吗?” 云袖的声音也变了,在风雪中虚无缥缈像是雾气荡漾开。 封河驻足。这句话……给人的这种微妙的感觉…… “我想我不认识你。”但她只是继续往前走,态度冷淡。 “原来封河将军真的留了一个野种在世上呢……” 飘渺的声音穿越冰凉的空气,待封河愤恨的回头看他,那云袖的身体已经悬浮在半空中,他四周的风雪全部停下,白色的长发温顺的平静垂落。 “随你怎么评论。”封河眼里的怒意逐渐熄灭,她再冷淡地回头,继续往矮人的驻地走—— 嘲笑与怜悯,在她看来都是一样。如果连自己的情绪都不能控制,那么怎么能容忍更多…… “你一点也不好奇吗?”云袖用最后的耐心问,声音带了麻醉的惑力,“你不该……更多的问点什么吗?” “当我在这种情况下,我并没有心思关心除了取暖之外的其他,”她冷笑,“父亲也是一样。” 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了。母亲既然选择赐予自己生命,那么自己就要好好照顾自己—— 至于亲生父亲这个空白的概念,她并不急着去填补。 那只关乎自己是谁。 但自己并不需要自己是谁。因为她已经有一个很好的人类父亲—— “真是与他一样固执的家伙啊。” 封河被迫驻足,因为她分明感觉到了周围的风雪起了剧烈地变化—— 风澜上前紧紧的从后抱住封河跳离,她面前的雪地忽而涌现出冰棱砌成一道两米高的墙—— “真是忠心的妖将。”云袖站在最高的冰棱上。 “这场雪,是什么用意。”风澜落在地上,双脚在雪地里拉开做好防守准备。 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因为寒冷而反应迟钝,攻击力大大削弱,一切防守优先。 如果这场大范围的降雪真的为封河准备,这样的成本也太大了一些…… “是树精向我们的王汇报,说是见到了,”云袖侧头,看着封河,“与封河一模一样的力量。” “对我有兴趣吗。”封河开口,“就是这样欢迎雪域将军的血缘吗?” 云袖仰头发出笑声,双手平伸,左右手各出现冰雪汇成的双戟叉,同时身上的毛绒散去,冰雪覆盖上他的身体形成护身的透明铠甲。 “封河将军不应该有人类的后裔。现在我才是——雪域的将军。” 冰棱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雪地妖精围观。 风澜将封河挡在背后,召唤出长镰双手握住,他的身体僵硬,心脏剧烈的跳动给身体制造热量。 在风澜与云袖妖气散发对峙的时刻,脑中一片空白的封河终于反映出—— 自己……不会再见到父亲了。 已经不能填补任何的图画了…… 如果自己对父亲有任何真实地印象……那一定会更悲伤啊…… 所以自己的母亲只在空白的画面中填补一个小小的火柴人—— 是想让她……放下吧…… 没有在生命中存在过的事物,就不要留恋。 “杀了他。” 毫不犹豫的,封河下达命令。 风澜露出嗜血的笑意,呼和一声挥出长镰立刻扫起暴雪。在雪落地前风澜已经一跃而起化守为攻,将长镰甩出一道光刃—— 云袖敏捷的避开光刃,双手举起两把双戟叉刺在长镰最尖锐的刃面上,翻转右手的武器将长镰拨开一个弧度打破防守,左手的双戟叉猛地刺向风澜心窝—— 风澜尽力的测过身避开心脏要害,双戟叉刺在他胸口中央,没入皮肉听到噗啦一声闷响。 他再及时的向后跳离顺应力度,才防止了双戟叉穿刺他的身体打断脊椎—— 如此一来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在几个招式之内就能将他击倒,可见对方作为目前雪域的将军,实力也全然不能小觑。 他想对封河吼一声【走】,但看见外面围观的雪地妖精,判定封河定然是无法离开。 他咬牙,再一次跳离挣脱双戟叉,慌忙的用长镰招架对方的下一轮攻击。胸口的血液喷涌出,大量失血让他的双眼模糊,他听到封河的喊声—— 再是一声沉闷的撕裂声。 他跪倒在地上,但只是因为失血的虚弱。 云袖的身体僵在原地,一把两米长的长枪的银色枪头从后穿刺他的左胸击碎他的心脏—— 玄镜将长枪抽出,收回体内。云袖向前倒下,眼睛还不甘心的瞪着封河,身体抽搐两下就再也没了声息。 尽管偷袭是不道义的行为,但玄镜会为了主人的安全而不择手段。 他一离开镯子就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右肩以致右手臂开始隐隐作痛。他用左手捂住右肩,这样不适的痛感……他再熟悉不过了。 在离右肩剧痛还有一段时间,他不急着回到镯子里。由于他不是依靠弑杀来修行,所以他的气息相当纯净,他将他的力量以灵压的方式释放,围观的雪地妖精们先是见到首领的阵亡,加上玄静施加的压力大的惊人,想必无法应对,便集体慌乱的撤离。 “澜……”封河蹲下身。 风澜脸色惨白,捂着不断涌血的胸口,全身颤抖。“死不了。”他咬牙。 封河将受贴上去,开始念咒。伤口迅速的止血,但只恢复了小半。她开始第二次念咒,已经力不从心的开始眩晕。风澜推开她的手,“可以了。” 能止住血,恢复起来就不是太大的问题。他缓了两口气站起来证明他没事。 封河给他裹的毛绒布已经血红一片。 “玄。”封河很感激的看了玄静,玄镜温和的点头,身形消散。她的镯子一颤。 “快点,我们先去找地方休息。”封河拉起风澜的手。 她急促的小步跑着,腿长的风澜只需要大步跟着。但封河忘记了矮人驻地是什么方向,只能拉着风澜往林子里跑。 ------------------------- 抱歉,更新不稳定不是因为阿江不想更新,而是网卡信号实在微弱……校园网的价格实在让人无法接受嘤嘤嘤……你们看到的准时发表其实都是自动发表…… 【雪域篇】玖 身体是最后的守护 风澜知道不管怎么跑都离不开监视,只要他们还在雪域,只要他们踩在雪上,只要雪花落在他们身上—— 封河气喘吁吁像个雪球在地上滚动,忽而她的腰部一紧,身子一轻就被风澜用左手提起。麺魗芈伤 “……啊。” 风澜的左手一勾,就用公主抱的姿势架起身材娇小的封河。他没说话,只是径直的走入树林—— 要去找个没有雪的地方。他的胸口如同一团火在灼烧,冷风灌进来更是如同刀割。随着他的运动,血液流动加快再度溢出——看来自己走不了多远了。 他在野外生存有丰富的经验,很快找到一块下方凹陷的石壁,弯下身钻进去,里侧是一出并不大的洞穴,但已经可以很好地躲避风寒——他能嗅到残余的狼的气息,但是显然狼已经离开很久。 地上很干燥,干枯的稻草上还有灰白的狼毛。他坐下,全身无力的靠在石壁上,大口的喘息缓解疼痛。 封河从外面拖进来大量的稻草堵住洞口减少冷风的灌入。但洞穴内依旧没能热起来,因为风澜全身冰凉已经无法散发热度。 她伸手抚摸风澜的脸。像是死人那般没有温度。风澜一定很冷……她原地跳两下活动一下四肢,随后将一把稻草举在风澜面前:“麻烦你喷个火。” “……”风澜瞥她一眼,闭上眼,头部毫无生气的侧着。 “已经做不到了吗……”封河抚摸着他的胸口,给他理了理绒布抵御寒气,“我会想办法,你好好休息。” 她在原地坐着沉默半天,寒冷与疲惫已经让她昏昏欲睡——啊,决不能睡着。她从背包里抽出那本书,翻到火柴人的那一页,恭敬的放在地上,随后虔诚地拜了三拜—— 风澜睁开左眼。这小鬼又在做什么奇怪的事了…… “你在干什么。”他觉得好笑。 “我在膜拜我老爹……”封河跪在地上,双手贴合。 “……”不要抽风好么。 虽然你老爹确实是个火柴人……但也做不到实体化这种技能吧…… “没有别的办法了。”封河沮丧的垂下头,眼睛开始湿润,望着地上的干草。 风澜有些茫然。“你想放弃?”他发现这个固执的小鬼竟然在犹豫。 “可是……你的身体也不行了啊。都是因为我个人的过错的话……”封河自责,抬起头看他的眼,“我不愿意让我的任何事来威胁到你的安全。” 他缓缓地眯起眼。这种话……应该是妖将的承诺才对。“我休息一下就好。”他毫不介意的闭上眼。 他昏睡了很长一阵。待他醒过来,血腥味勾起了他的食欲。他真的饿了。在冬季,即使不运动,脂肪的分解都很快速。 睁开眼,他看见自己面前躺着那个雪地妖精云袖的尸体——他望了封河一眼,封河已经在角落蜷缩成一团不敢再动,嘴一个劲地往冻僵的双手上哈气—— 他明白,不顾形象地双手化为利爪,撕开云袖的胸口挖出破碎的心脏大口的撕咬吞食。他无法想象自己有多么狼狈,但他只希望带着封河离开这里—— 他必须要有足够的体力离开这里,封河不能出事,他也不能出事让主人担心。 他再取出云袖的精元一口吞下,用了半个小时将妖力暂时消化——伤势开始好转,他身上的血液也开始沸腾。他释放出妖火,冻僵的封河感觉到了暖意,欣喜的抬头—— 啊咧,稻草都烧起来了啊……是补过了头导致欲火焚身什么的吗…… “走了,小鬼。”风澜抓起封河走出洞穴。 现在他的妖力处于巅峰,冲出雪域应该一鼓作气—— 他以最快的速度在空中飞行数十里,面前开阔的视野中忽而见到前方密集的妖众—— 他落在地上。竟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妖气,能够将如此庞大数量的妖众气息掩藏起来…… “雪域的统治者,该现身了吧。” 他发出兴奋的咆哮。在妖众最前方立着一头巨大的雪狮,雪狮的背部坐着一个白色长发的妖媚女人—— 身上仅仅穿着铠甲短装,腰间系着两把冰雪佩剑,胳膊与大腿全部暴露在风雪中。是雪妖。 “怕冷的那个,能暂时履行一下我的责任么。”风澜双脚迈开,挥出长镰,身上火焰缠绕。 封河不想成为风澜的负担,会意后迅速的向林子里跑去。她必须离开。 玄镜显现,抱起她迅速的逃离,在树林内低空飞行半小时之后玄镜跌落在地上,碎雪沾满全身。 “玄……”封河蹲下。 他已经完全动不了了,唯一还有知觉的是右肩,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本来是不怕冷的,但是四十多年前经历了一场几乎夺走他性命的冻伤,他的骨骼就坏了,不管洛英秋怎么给他治疗都无法恢复——遇上寒冷,那旧疾便会迅速的复发让他丧失所有的行动力—— “玄。”封河抱起玄静的上身。她从没想过后果是这样严重,在每年的冬天她都是小心的呵护着怕冷的妖将…… 玄镜力不从心的闭上眼表示歉意。身体化为青光没入手镯。 封河把手镯往里再拉了拉。里面更加温暖一些…… 已经距离风澜极远。她继续奔跑。 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雪域……她精疲力竭的跪在地上。父亲…… 雪域将军封河。 ——她只是需要一个父亲……而不是雪域的将军…… 她喘着粗气站起来,跌撞的往前走。风澜怎么样……能支撑多久…… 一支冰棱扎入她的后背,她向前扑倒。 她感到背后有温热的液体蔓延开来。 侧过头,看见背后站着的雪妖。确实是一张……美得让人厌恶的脸啊…… 雪妖面目白皙,晶莹的瞳仁里没有任何温度。“你是封河的女儿。”她的语调平静,逐渐露出微笑。 封河转身坐在雪地上,心脏像是没有了跳动。她毫不恐惧的瞪着面前的女人。 “与他……真像。他也是这么看着我地。” 女人抽出腰间的冰剑举起。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女人将剑刺下,噗啦一声没入身体,血液飞溅。 玄静挡在封河面前,背对着雪妖,跪在地上将封河护在身下。 “是哪里来的畜生。”雪妖将剑抽离玄静的后背,他终于惨叫出声—— “玄!” 封河刚开口,又看见冰剑穿出玄静的胸口。 玄静撕心的惨叫,面目从未见过的狰狞。但他的身体没有挪动半步,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一点点砸在封河的脸上。 彻底失声后他大口的喘气,血液从口腔里溢出。 “玄镜!”她尖叫。 玄静睁开眼望着她。 一个失去了守护之力的守将……能够保护主人的……只有身体了。 能让自己如此残败的身体作为最后的防御……作为守将,已经足够幸福。 血液喷涌,当雪妖第三次穿刺他的身体后他终于倒在封河身上。温热的液体浸润了她全身。 “玄——” 她发出惨叫,但这一次已经尖锐的近乎嘹亮的呼号,如同野兽的咆哮声惊起了一林子的飞鸟,树枝上的雪纷纷滑落犹如下起一场细密的雨。 蓝色的火焰爆发。 已经遍体鳞伤的风澜还在与众妖拼杀,他听到了这一声—— 是……封河的声音! 尽管声音极远,但他还是能清晰地捕捉到——用妖精的耳朵捕捉到的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封河!”他仰头咆哮一声,身形化为一道白光迅速的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没有明确的目标,他疲惫的奔跑了一个小时来寻找。终于嗅到了血腥气,而且是熟悉的气味——倍感不妙,他在附近搜索:“封河!小鬼!” 没有回声。四周空旷,同样空落了心。 “封河!”他愈发狂躁,大声咆哮:“封河!” 血腥味愈发浓烈。他循着气味找到一滩血迹,不管雪再大也掩埋不了的暗红。他跪下来将已经僵硬的玄镜从雪下拉出。 死了么?他细长的瞳孔急剧收缩,右手按在玄静脖子的动脉上——还有微弱的跳动。 不能再让这家伙暴露在雪地里了……他感觉到寒冷正在侵蚀玄镜的性命。但是完全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安置他—— 他吐出火焰温和的烤炙着周围的空气。玄镜的身体有了热度后,凝固的血液恢复流动再次从他的胸口和后背溢出。风澜扯下身上破烂的毛绒布给玄静扎紧了胸口。 “醒过来!”他吼道。 但玄静只是身体神经有了抽搐。 “要死你也是说出她的下落后再死!”狂躁额风澜扬起右手想一掌抽在玄镜脸上,但是手悬在半空—— 封河说过自己最大的弱势就是拥有躁烈的心…… 现在,再次被愤怒冲昏头脑了么…… 他吸一口凉气,冷静下来,右手探入玄镜的背部抚摸——脊椎断裂。 心脏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勉强,更别想让他苏醒过来。 “撑住,不然发疯的可不是我。” 他牺牲自己几十年的道行为玄静护住了心脉。至少能让他伤势不恶化的维持一天。 他静下心,闭上眼缓气—— 镯子。 ----- 两更。留言啊亲爱的……阿江等着你的声音喔……任何毁三观无节操的建议均可~~ 【雪域篇】拾 你没有神明的资格 玄静与那镯子血脉相连,所以一定能将他送往镯子里,自己也可以顺带过去—— 他将妖力灌入玄静的胸口。睍莼璩伤“回去。” 玄静受了妖力的刺激忽而睁开眼,沙哑的喊出一声【封河】。他的身形迅速溃散化为青光。 同时风澜的身体一同消散。 看来他真的有机会看看玄静住在怎样的地方了。 ================================= 封河与一只成年的雪豹厮打在一起。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衣服,被雪豹抓伤的伤口不断地渗出血液。她顾不上想象自己有多么的狼狈,她知道自己已经发疯—— 身体的血液在沸腾。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已经到达负荷的极限。她发出吼叫声,就像是对面的这只雄性雪豹。 雄性雪豹迷恋的看着她的身体,很想尽可能温柔的扑上她——发泄生理的*。 她已经使用蛮力将雪豹扔出去三次,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 玄镜…… 玄…… 玄镜死了吗……她分明看到了玄镜的身体被甩出,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里…… 伤势与寒冷…… “吼!”她发出了与对面雪豹相同的吼叫。 她的理智已经不能控制身体,雪豹扑上来的这一刻她继续反抗,右手紧紧勒住雪豹的脖子,双脚蹬在它的肚皮上,她张开嘴撕咬雪豹的脖子,但只咬到了满嘴的白毛—— 自己……只能依靠他们的保护,所以他们才会受伤…… 要更强……才能……保护他们……更强…… 雪妖就站在大殿石柱的最高处,饶有兴趣的看着封河的变化。 封河的皮肤上泛出一层柔软的白色绒毛,白毛上出现黑色的圆环花纹——她的眼睛瞳孔急剧收缩为一点,虹膜充血扩张成紫色。 “吼!”她完全丧失了意志,仰头发出咆哮,露出尖利的獠牙。她低伏在地上,双腿与双脚拉开,指甲在冰块上划出爪痕。 “吼!”这一次她主动扑上了雄性雪豹,一起倒在地上翻滚两圈——她被按倒在地上,后背骨骼无法再支撑。右手镯子箍在变大的兽爪上一阵胀痛—— 在晶莹的冰砖地板上她清楚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脸上布满了白色的毛……她终于清醒了一些,惊慌的喊叫出声。 自己真的是……妖怪…… 心脏剧烈的跳动,她再度丧失意志的咆哮,她身上的雪豹已经粗暴的咬住她的脖子后的皮毛,身体狂热的抽动着向她表示爱意。 兽性的爱,没有任何理智。一个火热的器具想要进入她的下身,她大声咆哮着反抗—— 右手镯子颤动。 玄……玄回来了…… 这一刻她才彻底清醒,然而意外的惊喜让她反抗的意志瞬间崩溃。她扑在地上痛哭。 只要玄能活着……她愿意用任何代价…… 镯子再度颤动,一道白光从镯子里溢出。半空中传来风澜暴怒的咆哮声,雪豹的头颅被风澜的爪子撕开。“封河!”脸上尽是血液的妖将蹲立在大厅,妖气席卷击退围观的妖众。 他看着地上蜷缩着的家伙,他确定那是封河,但此时看上去那像是一只受伤的瘦弱小豹子——她在地上哭,捂着右手的镯子不肯放生怕失去了它…… 风澜磨牙。将视线投向石柱上的女人。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宫殿,大堂完全由冰雪砌成,面容白皙的白色长发女人高贵的俯视着他。 “真是恶趣味。”风澜从牙缝中发出不满的齿音。 “你所侍奉的主人,是比你更低劣的畜生罢了。”雪妖露出冰凉的微笑。玩弄一只畜生,她是只有娱乐的态度的。“封河的女儿可以成为我的宠物……” “闭嘴!”风澜将长镰指向雪妖,吼道:“我不忌讳你是女人!” “你还不配与我说话,”雪妖侧过头,“妖与人的结晶……就是应该如此肮脏。” 风澜瞥了一眼抱着镯子一边惨叫一边哭的封河。 “嘁。”他发出一个语气词。 真正被感情蒙蔽内心的……是小鬼你啊。 他拎起地上的家伙一跃而起,右手打出一片气流化为光刃扑向柱子上的女人。 风雪席卷,气刃在肆虐的冰棱中没有任何杀伤力。 雪妖是雪域的统治者,诞生之时就没有妖气,是近乎神明的存在——一只妖精要抵抗一位神明是最大的不明智,也是妖精最为忌惮的事——神明可以轻易的夺走妖精的一切。 “真是大胆啊。”女人站在冰棱上,“我是你的神。” “你离神还很远。”风澜冷笑着仰视她,毫不畏惧。 因为他见过真正的神。龙神水霖。虽然水霖在神明之中力量并不算强大,但她是纯净的神——能够看透人心,能够体验到苍生的苦痛。 纯净的心意,才是更强大的恩泽之力。 他挥出长镰斩断冰棱,忽而身体麻木到无法支撑。他跪下,看着妖力从体内流失,化为白光汇入雪妖的指尖,化为一团发出绚烂白光的火焰—— “你没有资格忤逆我。”雪妖微笑,妩媚倾城。 旁观的雪地妖精们一拥而上撕扯他,大块的皮肉被撕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封河捂在胸口护住,本能的伏下—— 他愿意与玄静做出一样的选择。不是出于妖将的职责,而是因为封河…… 他们所喜欢的主人…… 出于本能的庇佑…… 一团巨大的黑色物体从地下涌出将他掀开,他与一同被掀开的雪地妖精们纷纷坠落,唯独只有他的腰部被冰凉的钢甲似的尾部裹住,让他减缓坠落速度。 黑色的躯体瞬间盘踞了整个大殿。 是一只黑色的蜈蚣。头顶一双眼泛出红光。它的尾部松开,将风澜轻柔的放在地上,尾巴一扫将所有袭击的妖精击飞。 “苏醒了啊,守护妖。”雪妖晶莹的眸子有些戏虐,面色依旧平静,甚至又露出微笑。 守护妖没有回复,纵身用身体撞碎宫殿的墙壁,冲出去大半条身体后用带刺的尾部卷起风澜的腰——风澜知道蜈蚣是出于好意,于是不做抵抗的将右手攀在蜈蚣后背的倒刺上—— ============== 嗷呜,感觉不会再肉了是不是…… 【雪域篇】壹拾壹 妖血的苏醒 十余米长的蜈蚣在雪地上飞快地爬行,风澜左手几乎抓不住已经发狂的小鬼。睍莼璩伤封河的手脚在他身上划出血痕。“别动!”他对封河吼一声。 封河的面目已经完全停留在人与妖的过度,痛苦的吼叫挣扎。风澜眯起眼,真是不详的预感…… 他嗅到了浓重的妖气的泄露,就是说这小鬼的妖血在苏醒…… 这绝对不是好事。与人血不相容的妖血正在侵蚀她的性命——所以封河才会如此痛苦…… 蜈蚣减速,全半身跃起猛地扑入雪堆之下,像是地表突然坍塌,风澜一同坠落下去——下方竟然是空的,坠落了许久,他落在柔软的干草上,上方的光亮透进来将周围部分映照。 他几乎瘫痪在地上,被撕裂的皮肤阵阵剧痛。是在地下,相当暖和,这让他很感谢这只蜈蚣。 巨大的黑色蜈蚣盘起身体将他们围在中央。 封河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血脉扩张像是要撕裂身体。她一边惨叫着,一边喊着玄镜的名字,因为镯子没有任何反应。 她知道即使在镯子里,玄镜照样会面临死亡……她一定要听到玄镜没有问题的回复,扯着嗓子想把他喊醒——玄镜一旦睡下,就很难再醒过来…… 这小鬼……风澜疲惫的眯起眼。能把妖将视为与自己性命同等重要的……也就只有她了吧。 顾忌着妖将的安全而扰乱心绪,这样的价值观,是无法成为优秀的妖师的。 妖将只是妖师的旗子,只有可舍可弃,才能做到最大程度的利用。 但是如果这样……自己真的会心甘吗。 “他没死,不过快被你吵死了。”风澜抱怨,把自己身子拖过去,勉强坐起来,右手按住封河的脖子让她冷静。她的皮肤火烫,即使隔着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他还能赶到异样的温度。“安静!先顾好你自己的性命!” 蜈蚣发出沙哑的人声,将头俯下,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是照明的瞪。 “与将军……一样的……气味……”它满足的吸入一口气,带绒毛的触角碰在封河的皮肤上。 风澜抓住封河的双手,像提起一只兔子一样将她半拎着。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只柔弱的小雪豹……他皱眉,要是全身没有长毛的话……他一定会很尴尬的。 “我帮不了你,请你自己静下心。” 封河大声的惨叫,一边还在呼唤着玄镜让他回复。 风澜把她拎到怀里,把她的左手按在右手镯子上。“他还活着,”他提起自己的耐心,眼下只有玄镜能够让封河安静下来,“你听听他……呼吸的声音。” 她大口喘息,不再喊叫,怕遮盖了这微弱的声音。全身剧烈的疼痛,但她一边流着眼泪安静的听着—— 镯子里有微弱的呼吸声,还有心脏跳动声。 像是幻觉。她以前从没有捕捉到镯子里的声音,而现在四下寂静,前所未有的寂静。 还有风澜的心跳声,蜈蚣沉缓的呼吸声。 “玄……”她笑起来,娇小的身子蜷缩在风澜的怀里,“玄没事啊……” 她的心跳减速,身上的白毛逐渐褪去。闭上眼,终于安心下来,神经放松后连意志也开始模糊。 风澜抱着她,明显感觉到她的体温的下降。安全了。他呼出一口气。 妖血苏醒了一次,她作为人类的寿命也就被大大的蚕食。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的苏醒就会更加容易—— 她身上的妖气散去,人类的气息重新显露。 风澜满是忧虑。他俯下头,用舌头舔舐封河右肩伤口。有灵力的血液,他再喜欢不过。 他也陷入昏睡,也不知多久之后一阵细小的刺痛把他惊醒,睁眼看见封河在用手背给他擦拭着脸上的血液。 他抬起头,发现巨大的蜈蚣依旧温和的注视着他们。 “请问你是?”他终于开口。 蜈蚣温顺的俯下头,“我服侍封河将军五百年,是将军的第一部下。” 也是将军最信任的部下。在整个雪域,蜈蚣至今也有极高的地位。 “十分感谢。”风澜开口,发自真心的。考虑到封河会问,他就提前询问,“那么关于将军的事,你最清楚不过了吧。” 蜈蚣的眼中红光再度亮起。 “我很乐意……让你们知道将军。” 是封河统一了这片雪域,用一次巨大的战役结束了各族的纷争,永远停止了战争。 他是雪域的将军,掌控了所有的军队,赐予每个种族同样的恩泽。 是他带来了和平与希望。 而雪地妖精们希望的信念,创造了雪妖。 高贵的神明的诞生意味着永远的和平,她是所有雪地妖精崇拜的神。 理所当然的,最伟大的神要由最强大的人来保护,封河将军将雪妖抚养长大,用他的耐心,以及所有的爱。 只要雪妖心情愉悦整片雪域在短暂的春与夏都会生机盎然,冬天也是相当温和的落雪。她是天地的精灵,她掌控了雪域的兴衰。 雪域稳定了百年,和平,安详。 她理所当然的把封河全部视为己有。 直到有一年,漫长的冬季没有了尽头,一百年来第一次出现了雪灾——因为她很生气。 因为封河,要离开雪域去南方。他认为雪域已经不再需要他。 妖精聚落的居民开始成批的死亡。饥饿,严寒。 封河斥责了雪妖,要她停止这场不负责任的闹剧。雪妖从小就受到所有妖精的膜拜,不曾屈服过——她命令封河永远的留在雪域,当做她的宠物,否则所有的妖精都会死于冬天—— 封河是有血性的湘军,他决不允许雪妖限制他的行动。虽然雪妖掌握了雪域所有的生灵,但力量强大的封河还是能够与她对峙—— 在雪灾一年后外邦的妖精趁虚而入,封河应战守护雪域,战争胜利后妖力衰竭,永远长眠。 “主人说他在南方……有一个人类女人愿意听她说话……” 蜈蚣缓慢的说道,将封河所有话回忆起来,“他太孤独了……他说有个女人理解他……他想去南方定居,把我也带走……他是这么说的……” 但是无法再回南方了。 【雪域篇】完 怨恨不该属于你 封河安静的缩在风澜的怀里。睍莼璩伤直接贴着狗狗温暖的腹肌真是难得啊……她就不计较有没有衣服的现实了。但衣服是必须要有的,她抚摸着镯子,至少也应该来点布条将镯子裹起来。 玄静拔下自己的一根长发,用妖气一吹,发丝化为一件浅黄色的长袍。他失去的妖力还没有回复,但这些小把戏还是可以的。他把长袍盖在封河身上。 封河穿好了长袍,问蜈蚣:“如果你不介意……我带你去南方……” “愿意……可以服侍将军的女儿,也是我的荣幸。” “可是啊,我不甘心……”她坐在地上。玄镜几乎丢了性命,风澜也受到重创,这一切没有任何改变……她要杀了雪妖。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深深的扎了根。 如果不是雪妖的性情,父亲也不会死,父亲会留在南方——与她一起拥有平静安稳的生活。 怨恨。 风澜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了情绪异样的封河。 “回去吧。”他难得催促道:“你继续留在这里,玄镜做鬼也不放心吧。” 他真的不愿意看到……封河的眼睛里会有怨恨。怨恨这种情绪……不该属于她。 封河愕然。 玄镜…… 必须回去啊…… 是自己能力不够……第一次她对自己感到失落。 杀死雪妖的一定要是自己,不管是不是神明,她都要颠覆整个雪域。 给我时间变得更强。 “能帮我一个忙吗。”她转身问蜈蚣,将手贴在他的触角上,“完成这件事,我们就走。” 她在树林里找回了背包。被雪妖追上的时候她就将背包远远的甩出去。 那本书被她抱在怀里。 而她站在父亲巨大的尸骨前。 蜈蚣知道将军的埋葬地。 没有入葬,是一副如同山丘的巨大白色骨架耸立在白色的荒野上,她仰头看比她还要高的头骨。 父亲是一只勇敢的雪豹。 “爸爸……”她的脸上扬起了笑意。 雪在半天前就已经停止,如今开始融化。毕竟,还不到冬天。 一只宽大的手掌按上她的头顶。那是一个银色长发的高大男人,白色长袍披在健硕的身体上,长袍上有圆环形的黑色的花纹。他的眼眸半敛,紫色的虹膜神色温和。 他蹲下,从后搂住封河的腰。被束起来的银色长发在和缓的冷风中悠扬的浮动。 封河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但是风澜看到了,那透明的身影在风雪消散中化为毛绒般的雾气。 封河抬头。 好像……没有离开过一样。 ===================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雪地妖精询问。毕竟犬妖的战斗力折合下来已经让雪域损失了一支军队。 雪妖安闲的搅弄着白色的长发,她的心情很好,撤去了冰封万里的雪咒—— “她已经走向最美丽的年龄了……还不够强啊……” 封河啊,你的女儿很优秀。 当初是我任性的过错……现在我很高兴能看到你的孩子和你一样勇敢。 =================== 【封河是北方来的雪豹。那一年他率领军队攻打入南方,那是存在于他热血之中的本能的野心与*。他的军队在南方覆没,也是很偶然的,我见到了他,把他藏在我的戒指里让他安心休养。 他与我想象中得将军完全不一样。他很平和,也能够像人类一样的思考。他告诉我那关于雪域的一切,他在杀戮中出生,在杀戮中见到亲人死亡,在杀戮中成为强者,在杀戮后成为一个人。 但在他平静的眼里,没有任何杀戮的影子。 我渐渐……喜欢上了他。 我送他回雪域,他答应我不再侵略南方,他也许诺他会回来看我—— 我从没怀疑过他会违背誓言。 直到现在,我也相信他是想来南方看我。 只是无法回来而已。】 封河合上书。 蜈蚣御风飞行。风澜始终伏在蜈蚣背上昏睡,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息声。 【雪域篇】完 “玄镜,现身。“她伸出右手,启用灵言。 空旷的床上铺了一张毛毯,她将手镯伸到床上,青光浮现,玄镜躺在毛毯上,还是风澜将他放入镯子里的状态,血液从他嘴部一直留到脖颈,黑色长袍褶皱异常凌乱,胸口还扎着绒毛布用来止血。 封河解开布条,掀开他的黑色长袍露出胸口。胸口有三个模糊的血洞。 他的右肩右胸甚至右手臂上侧都被黑色的图腾覆盖。图腾像妖娆的花枝爬在他的皮肤上,仔细看时才发觉被图腾覆盖的皮肤下是无法消除的棕色疤痕。 这就是洛英秋给他做下的标记,就像是风澜右眼红色的图腾一样—— 标记不是为了修饰,而是为了掩盖原有的缺陷。 封河念咒,但没有任何效果。 玄静全身皮肤都呈现失血后的苍白,除了略微的心脏跳动,几乎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甚至连呼吸也无法捕捉。 “玄……“封河唤他。 她端来热水给玄静擦洗身体,茫然的看着玄镜痛苦的脸。即使昏迷,他的全身肌肉也是紧绷着没有任何放松。 “玄……我们回家了,看看我啊……“她用毛巾擦着玄镜的脸。 该怎么办……只能找洛昌昔帮忙了吗…… “玄,我带你去找舅舅。”她也不管舅舅会怎样责怪她如此胡来,即使被舅舅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没关系…… 只要玄镜脱离危险…… “人类有这个能力吗。” 睡在沙发上的风澜缓缓地睁开绿色的眼,冷笑道,“你的灵力高于任何妖师,连你也没办法治愈他,普通妖师没有任何帮助。” 风澜已经连续两次使用妖力为玄镜延续了性命,因此已经疲惫不堪,根本没办法把封河带到洛邑。 “玄镜……” 封河茫然的握着他冰凉的手,将灵力汇聚与右掌灌输给他。 又在做折损性命的事了。风澜无奈。被玄镜知道了,他肯定又会对封河一顿说教—— 他懒懒的站起来。“你哪里也不许去。”扔下一句,他跳出窗外。 龙神 拯救 他走的有些气短,身体沉重的无法动弹。睍莼璩伤但好歹半死不活的走到了树下,抬头仰望——傍晚,夕阳余晖。 白色长裙的女人坐在树上,脸上依旧是白色的面具,白色的长发飘扬, “……水霖。”他开口。 “你已经消耗了百年的修为。”龙神平静的开口。 “……”他沉默。如果没有提前吸取云袖的精元,他现在一定连人型都无法维持。他冷笑一声,说道:“那么你要看着我继续消耗下去?” “所以我才让你找到我。”龙神的声音平静。在许多妖精的理解里,神都是没有情感的存在。神的心思,谁也无法猜测。 “你还是这么莫名其妙。” 龙神很少见的,发出一声轻和的笑声,像是天籁的弦音在微风中化开来。“答应你就是了。这么短的时间里……你的变化真是大啊……” 龙神的身形消散,化为一道白光汇成一条透明的白龙,细长柔软的身躯在空中盘旋两秒后忽而疾掠而过朝向封河所在的房屋—— “……喂。”什么时候神明会如此爽快了? 封河看着一阵风略过后出现的戴面具的女人。她有一米六五的身高,身形纤细的几乎没有重量。封河从没见过她,但在她身上感觉到的是纯净的毫无恶意的气息……就像是天翁那样,但是这个气息又高贵了许多。 风澜也跳入窗户,喘着大气。 女人全身都散发出白色荧光,封河下意识地避让开——水霖走向玄静,左腿抬起压在床沿上,忽而散发出的白光弥漫了整个房间。 “唔。”封河用胳膊挡住眼睛。 因此没人看得到女人的容貌。她将面具向上揭起,俯身将她温润的唇覆盖在玄静嘴上。她将嘴张开,一颗金色的内丹被推入玄镜的嘴里。 他胸口的裂口迅速愈合,皮肤平整完全恢复。同时受白光笼罩的风澜也发现自己结痂的伤口全部化为白烟消无。 内丹再收入她的嘴里,将面具拉下重新遮住面孔。白光消散。 玄镜没有醒来,但胸膛已经有了起伏,甚至可以张开口大口的呼吸—— “玄!”她冲上去抱住他,感受到他全身的血液与脉搏恢复生机的律动。 龙神无声息的走向窗口。 “谢谢!”封河对她喊道,“你是……” “龙神。”风澜回复,继而忽略了封河望着水霖,“需要什么代价,就从我身上取。” “对应的代价,我已经取了。”龙神平静的回复,“从玄镜这里。” 她知道这个妖将叫玄静。 风澜忽而有些毛躁。“是什么?”他急切地问。 “不用担心。对他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水霖化为白龙跃出窗外,留下晶莹的白光碎点像是脱落的龙鳞。 “是龙啊……”封河睁大眼看荧光的残影。 这一次风澜感觉到了,龙神彻底的离开了他的感知范围内。 封河给玄静换下了衣服,再将他收回镯子里。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了。一定能好起来。 如同往常的,她回到了学校。执习组在她离校的那几天开了医院证明——这种事,颜松一句话就能解决。所以她一回来就面对同学们的各种问候: “你的烧退了吗?” “你的肾结石治好了吗?” “肺炎还会传染吗?” “淋巴感染真的没问题了吗?” 她半死不活的伏在桌子上。 颜松组长真是个热心的人啊…… 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提起要出远门的念头,玄静在休息,风澜也在休息。早自习时,同学背诵课文,她已经将课文背诵完继而背诵咒语,午自习她将灵力汇聚于笔下,用心在白纸上写下咒文,笔锋收回的瞬间整张白纸燃烧。 她发出由衷地感叹,全班发出由衷地惨叫。 她要变强,她明白这不是朝夕的事。但她有耐心。如今她更不知道自己的性命有多长,但是能在变强的生命中突然的消逝,她也觉得这是很灿烂的人生。 她拥有母亲的智慧与父亲的天赋。 身上的力气,就是父亲留给她的,还有蓝色的火焰。 她手执木尺,于轻莲握住木棍,在木尺与木棍的敲击中她的行动更加的敏捷。 平静的过了三天。风澜的身体恢复大半,躺在沙发上懒懒的打哈欠。是夜晚,她看完书后将台灯熄灭。“我想去看看玄镜,”她轻声说道,“他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地方……” “那地方对于他再好不过。”风澜进去过一次,做出这样的评价。 “离魂术的要领我已经会了,你可以帮我看守着身体吗?” “自然。” 她在床上端坐,闭上眼,双手结印。在心中念咒后忽而另一个与她重叠的人站起来。一模一样的两个封河,只是一个还坐在床上,另一个,人类的肉眼无法捕捉。 “啊,不错啊。”她笑道,看着自己盘坐的躯壳。 “尽快回来,时间越久灵力消耗越大。” “啊,马上。” 她的身体化为青光融入手镯。 里面是黑暗的一大片空间。是与外面一样的光线,外面天黑,里面也天黑了。 前方有暗色的一片亮光,她脚下有了踏水的声音。前面像是一片浅浅的水台——里面……好大。 里面有微风。空气是温和的……像是有她的体温。 她侧过头,看见那高出水面半米的水台上,有一张两米长一米宽的玉质石椅,石椅上摊着一张白色的绒布,一个赤着上身的青年就躺在石椅上,黑色的长发没有梳理而凌乱的披散,尾尖没入石台下的浅水中—— “玄。”她露出微笑。踏过水面走上石阶,蹲在玄静身边。“玄?” 玄镜身下还铺了好几层折叠的厚绒布,因此他躺着应该是相当舒适的。他呼吸平缓,嘴微微张开,呈现出深度的睡眠状态。于是封河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只是伸手摸了摸他温润的脸。 玄镜的眉头忽而就皱起来了。她怯怯的将手缩开,然而玄镜的左手瞬间捂住了她的手腕,睁开眼,喊的却是:“英秋。” ==================== 啊,由于输入法的问题,【玄镜】总是会打成【玄静】……啊哈哈差别不大哈……上传的时候改来改去总有纰漏之处—— 感谢你们给阿江订阅。你们给了阿江很大的希望。 【晚会动乱篇】(短篇)(一) 她望着玄镜。睍莼璩伤玄静玄镜大口的喘气,金棕色的眼睛灼热的目光黯淡下来,看了封河好久,才露出温和的笑容:“封河。” 如果醒来,能再一次看见洛英秋就好了…… 洛英秋走了这么多年,但在妖精的时间观念里只是一瞬……他的记忆还会残留在英秋生前时光的延续里…… 只是再也……看不到了啊。 玄静虽然常年面无表情,但是真正笑起来……真的很美。 他坐起来,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的不适,只是力气尚未恢复。封河抱住玄静的身子久久的没松开。 他有些顾忌的看了自己的右肩。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好看的疤痕……虽然被图腾遮掩着显得很有美感……但已经被主人看见了,他也没有办法。 “怎么好的。”他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完全没留下任何痕迹。 “是风澜的朋友……龙神。” “神明啊……”他眯起眼。至今身体里还能感到拿属于神的纯净之气。但是能请到神明的帮助……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他再将注意力投到封河身上,封河满脸歉意的没有出声。 “没关系……”他轻声说,“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对于我,你没有任何责任真的……”她认真的说道,伸出右手,但是手上没有那只镯子。镯子在*上。“契约是外公给的,契约终究有一天会失效……你知道的吧。” “知道。”他点头。 他确实知道洛英秋对封河的许诺,待她长大的那一天契约将会失效,自己也将永远离开她。 但是……洛英秋那老狐狸的话……有几句是作准的? 洛英秋很明确的交代给妖将的是:让他守护封河,直到封河的生命走到尽头。 这点小小的心意……封河迟早会明白的吧。 他就没有开口否认。 “所以之后你就自由了啊……你完全没必要为我……”封河的声音压得更低,笑道,“看来是我真的没用啊。” “离魂术……不要用太久。”玄静催促道。 “啊,是,我马上回去。”封河起身,向玄静深深的鞠躬,身形消失。 玄静闭上眼,再缓缓地躺下,大口的喘息两次。 看来短时间无法离开这里了。这里的空间由洛英秋创造,又能够吸收到封河的灵力——对于恢复是再好不过的地方。外面世界的浑浊空气与气息,对他的身体都会造成损伤。 他继续沉睡。似乎又是过了一天,他又听到了封河在唤他的名字。这次他没有睡得太死,及时的将沉重的眼皮睁开。 “对不起我又来打扰你了……”离魂后的封河还端着一碗银耳红枣汤,“这次我都能带东西进来了。” “不要经常使用离魂术……”他微弱的开口。 “呐,你吃完我马上就走。” 玄静无奈,坐起来后左手端起碗,一口就喝掉了半碗—— “啊喂……”封河发出声响。 “恩?” “啊,没事,其实我是想喂你喝的……”她笑起来。 玄静看着剩下的半碗。应该是封河自己做的,整碗汤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气息。 “是不是不好喝啊……”封河喃喃。 他勾起微笑。“……很好喝。” 他缓缓的将剩下半碗喝下,用品尝的方式。恩……其实是很普通的味道。 只是喝下之后,胃部有了暖意,继而全身也暖和起来。 “那我走啦。”封河接过碗,“你想吃什么,下次我给你带来。” “不必,下次我出来吃。”他应道。 封河的身影消失。 他再躺下,闭上眼。很舒适。 只是内心还是极其失落…… 如果自己也可以变得更强的话……但是啊……他捂住自己的右肩。虽然目前右肩没有任何不适……但他还是很惧怕疼痛的发作。他抚摸着右肩凹凸不平的痕迹。 如果没有那次事故,他就不会丧失大半的战斗力,如今的犬妖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在雪域他也能制服那只狂傲的雪妖…… 但如今他只是防御力大于攻击力的守将。 第一次他懊恼的觉得……保护封河已经力不从心。 所以封河……你也要变强啊。 ====【晚会动乱篇】======短篇奉献======== 天气渐渐的冷了。 封河的剑术已经有了很大的长进。她的悟性极高,要领学习的极快。在十一月末的时候她再去了一次执习组拜访。 天气已经降温到可以让她穿毛衣加外套了。她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就看见颜松下班回来——颜松穿了白色的套头毛线衣和一条带绒的运动长裤,从外面进来时呼出了一口雾气,对她笑道,“好久不见了啊。” “啊,确实很久了。”她应道。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并没有。” “恩,那就随便与我们聊聊,上楼去吧,最近大家都很空闲。” “啊好~” 她跑上楼,风澜也跟上她。在楼梯口风澜忽而感到身上麻酥酥的一痒,身上像是起了静电一般,全身的毛都炸开来。他将目光左转,看见墙上一张黄色的纸符,已经失效并且燃烧。 他没在意。这样程度的符咒,他根本就不入眼。 当推开陆三申房门的时候,封河看见了整个房间都沾满了黄符。 “阿三你在干什么?”她眨眼。 “在训练啊。”陆三申右手还提着毛笔在黄符上画符咒,符咒都是参考一本【阴阳捉鬼录】在模仿。他对封河笑道,“因为工作稳定了,所以也要学点真本事——呐,这是我画成功的——” 他把厚厚的一叠黄符取出来,带了无线自豪感,但就在风澜闯入房间的瞬间—— 一叠纸符瞬间爆开燃烧为一团火焰—— “啊啊啊!”他将纸符甩出,纸符散开遍布整个房间,燃烧殆尽后全部化为虚无。 “真脆弱。”风澜眯起眼。 一点点的妖气就能把符咒全部引发,可见制作人真是没有任何基本功。 “啊喂!”虽然知道与一只强大的妖精叫板是很不理智的行为,但将他三天下来的成果化为一旦也着实无法接受,“好歹你该做出点痛心疾首的表情啊!”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痛心疾首。”风澜冷笑一声眯起左眼表示最极度的不屑,“与其毁在鬼物的手里不如让我毁掉——至少我不想吃掉你。” 【晚会动乱篇】(二) “啊,风澜,闭嘴一下。睍莼璩伤”封河连忙对陆三申道歉,“对不起啊我们闯入的太突然,他也是不小心啊……” 看着全身散发舒适的阳光气息还有一闪一闪的特效的温柔女孩,陆三申的心瞬间就融化为一大滩。“没关系啊,可以重新开始……” “——不过确实太弱了啊。” “……”啊喂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对不起打扰了。”封河把风澜推出去。在他们转身的时候一张黄符慢悠悠的落在陆三申面前的桌子上。在那一叠中竟然有一张没有烧起来……那么这一张一定相对强大点才对…… 他将法力汇聚于指尖,黄符夹入他的双指指缝。 “去。”他念一声。黄符飞出去击在风澜背后。 反正以自己力量不会对那妖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以为会有瞬间的爆破效果,但是——什么都没发生。那张黄纸静静的贴在犬妖的背后,随即失去效力落下。 怎么回事?待他们走后他走上去将纸符捡起来。完好无损的纸符,但他画上去的咒文……消失了。 ====== 音阵一直与沈经住在一起。他远远地就感知到了主人的气息,欢快的张开双翼。 当封河打开门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扑上去,将封河连带风澜一同撞出房间—— “活力四射啊音阵。”封河倒在地上抚摸他的脸。 音阵张开双翼,白皙的面孔上露出大大的微笑。 封河坐起来,音阵就蹲下来与她平视。 “现在我应该能把这件礼物送给你了——” 她的手掌现出白色的光亮,抚摸在音阵的喉咙上。音阵觉得发痒,笑的羽毛都颤抖起来,最后竟然发出【吱】的笑声。 成功了啊……封河也笑起来。自己真的比以前强一些了啊。 “咔——”音阵欣喜的仰头发出嘹亮的叫声,声音频率瞬间上升拔高几千赫兹,窗户玻璃开始震动—— “嘘——”封河将食指贴在自己唇前。 “嘘——”音阵模仿着发出相同的声音。 封河将音阵搂在怀里。“咕……”它发出愉悦的叫声。 沈经站在房门口。这种这种天气下他还只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也只穿着一条牛仔裤。他的偏黑色的头发依旧略微卷曲,不过已经剪过了的样子,卷曲程度小了不少,至少金色的眼睛已经露出来了,此时看上去真的偏中国风…… 已经有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的样子了。 “阿经年轻了不少啊。”她笑道。 “是么。”沈经低沉的应道,微笑着推开房门,“进来坐。” 她坐在椅子上。“最近很空是吗?” “恩,最近都是信息类的事物——关于妖刀。” “妖刀?”她已经将这件事远远地抛到脑后了。 “具体的我没去了解,你可以问问阿松……妖刀的信息重新暴露,正在搜集资料,所以我们这些武力战员没有多大的调动。” “啊,这个啊……我也没什么兴趣了解。”封河喃喃,继而换话题,“阿经你叫什么名字?好像沈经不是你的名字。” “翻译过来是……神风。美国人叫我wind of the god。” “好酷……你怎么来中国的?” 沈经抬头好好的想了一会儿。将中文组织了半天还是无法说出口,“还是让阿松解释吧……” “没关系,你随便说一点就好,我不是很认真。” “唔,我先从德国去了America ,tieen fourty five,at that tiese called us naci。Berlin was ——” “啊啊啊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她连忙打住。这已经朝别的方向发展了吧?! 说英文比说中文流畅也就算了……但阿经你是德国人吧?为什么要说英文…… 沈经再吸口气理了理脑中交错的德语英语中文。找到中文的感觉再次开口:“是在五年前……” 诶?你中间跳过了很重要的一段吧?瞬间从1954年跳到了五年前啊…… “五年……有了吧……来这里五年了……”大叔继续迷茫。 “啊,辛苦你了,我还是去问问阿松吧。”她表示真诚的歉意。 不过她觉得颜松很忙,于是不便询问。那之后还是于轻莲告诉了她一个关于大叔的小片段,但是足够可以将人吓得半死…… 五年前警局在执习组协助下终于深入黑鹰的本营,这个在中国猖獗二十余年涉及贩毒与走私军火的巨大地下组织终于走到了末路,颜松亲自出手制服黑鹰最大的头目,然而黑鹰中实力最强的罪犯血龙逃离,这个前后总共干掉三十六个武警的男人在次日被击毙。 这件事轰动全国,执习组的名声也进一步扩大。 但实际上这个消息已经被执习组篡改,那个被称为血龙的人已经被颜松带回执习组,在沈宏邦的同意下,被重新命名为沈经。 那之后封河就再也没有考虑过大叔的身世问题。这真是很可怕的……前科啊。 善良的人不一定有善良的过去,但罪恶的人一定有光明的未来。 ======================================= “易封河走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颜松对着秦君言漫不经心的提起这件事。 “好像真的有……一个立体的影子在后面。是自然投映现象吗。” “啊……是吗。” ====================================== 十二月是文体活动月。对于要表演舞台剧这种东西让全班伤透了脑经。节目已经被筛选的老师打下去过一次,理由是已有类似节目。但同学们都很不平的,为什么质量极差的同类节目却能够通过审核。 “不就是没有后台支撑么。”班长双手叉腰抱怨道,“现在这年头关系比什么都重要。” 她故意站在于轻莲身边大声抱怨,因为于轻莲最喜欢打抱不平—— 【晚会动乱篇】(三) 但眼下于轻莲正在专心的与易封河聊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问题—— “于轻莲!”班长拍桌,吼道,“你说是不是!” “是!” 虽然完全不知道班长在说什么,但他绝对下意识地如此反应。睍莼璩伤作为执习组的一员,对待上级的问题必须要有迅速的直接条件反射。 “那你说!怎么办吧!”班长继续咆哮。 “那我说!”他刚刚热血沸腾到一半,忽而整个人缩下去捂头,“我说什么啊我……” 封河笑出声。 “你笑什么!你也给我想办法!”班长转换方向咆哮。 “啊,想办法啊……”封河支着头,恍然的【喔】一声。 “有办法了?”班长欣喜。 “……你说什么来着?” “……” 再交代一遍后封河才听懂了一些,用手肘抵了抵于轻莲的胳膊,与他轻声咬耳朵,“去力挽狂澜一下吗?用剑术的专业水平?” “我不介意你与我上演同台戏。”于轻莲挑眉。 只要像平时训练的那样,再加点艺术性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在舞台剧中加入了双人对战情景,筛选的老师从没有见过如此逼真的武打,一脸受精的看着他们动作好不重复的对战两分钟不相上下——这已经是表演意义上而是全真武打了吧。 舞台剧一举通过。 为了增加气氛,封河还准备了一大篮子的彩带碎片,到时候由后勤从舞台上空扬下。不过从上而下是极其普通的,最好是自下而上——这也没有任何问题,只要请风澜帮助就可以。 ====== “是可以让家长观看的啊……”颜松的手机收到了育才中学的邀请信息。 不久之后再收到了于轻莲发来的信息: 【你来吗?来的话就把罡冥剑带给我,再把君言的剑借给我。】 办公室里,颜松抽空闲适的侧靠在老板椅上,左手握着手机回复信息: 【真剑不允许,不过你要演出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过来看你。给你捎两把木剑。(括弧笑)】 半分钟后收到回复: 【括弧笑你X啊!你分明在冷笑是不是!】 他“嘁”的笑出声,再回复:【就是这么对你上司说话的吗?】 【我没空和你谈工作啊喂!在学校刷手机很危险啊!】 【保重,我准时赶到。】 执习组的工作与商业运营一样,也有淡季与旺季。眼下正是淡季的时刻,都是零碎的小事,工作量也小,因此他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抽出来陪陪于轻莲。 虽然这孩子从来不让自己担心,但作为监护人,自己陪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他不知道于轻莲看到其他孩子与父母在一起时会有什么想法。 罡冥剑是于轻莲自己的剑,据说也是他已死的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的物品。不过他进入执习组之后那把剑就被颜松锁入木柜再也不让他碰到,理由是他这年纪还是学业为重。 实际上于轻莲作为阴陵门的血缘,自小与剑为伍,一拔出剑就会兴奋到抓狂——颜松是不想让一个孩子去过早的接触杀气。 于轻莲来执习组也有八年了,比阿经来这里的时间都长。八年来自己尽量减少他于打斗接触的机会,但他会自己找树枝练习,经常跑过去袭击秦君言讨教剑术的学问,还跟从他学习了其他近身格斗的本事—— 终有一天这家伙会彻底长硬翅膀的。颜松看着短信微笑。很优秀的孩子。 晚会要在七点钟才开始。因此他在下班后时间并不紧蹙。他先去商店逛了好几家才买到质量稍微可以入眼的木剑。刚走出商店门口,就看见陆三申大老远的跑上来,喊道:“组长!” “啊,你这是想扣工资的节奏吗?”颜松拉了拉帽檐,右手一推黑框眼镜。 “啊不,阿松啊……”陆三申连忙改口道,有些慌张的,“我上一次把一张符拍在了封河妖精的背上,现在我查到了,那张是……显形咒……” “恩?So what ?”听起来这符咒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样子。 “那妖怪会被正常人看见啊!” “看见了那妖怪又不会死。”他耸肩。 “——可是我会死啊!”这才是重点啊!那妖怪回来后会砍死自己的啊! “慢死。” “啊喂!” ====================================== “拜托啦风澜。”封河双手贴合请求道,“只需要你稍微用点气流。” “啊啊。”他勉强的应道。只要用点气流把彩带碎片扬到半空中就可以了吧。这真是小意思。 晚上六点的时候舞台剧进行最后一次排练,排练后于轻莲的手机震动,他掏出手机喃喃道:“阿松到了。” “啊啊不要用手机啦……”被老师发现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现在人多眼杂,被看到也无所谓。” 要上台的同学们确实挤满了体艺馆外,吵吵闹闹一大片。于轻莲挤出人群,在预定地点看见了颜松站在操场外侧。 “加油了。”颜松把两把木剑递给他。 表演前夕家长入场,颜松来得早,将位置挑在了第二排。等他坐下后似乎就没有家长愿意坐在一个高气场的男人身边,十几分钟后一个平头短发的男人坐在他身边。 “君言你也来了啊。”颜松微笑。 “是啊,最近空闲,来看免费表演也是应该的。”秦君言双手环胸,侧过头,蒲菖也说待会儿就到,不过我把阿三带来了,他现在不知道死去了哪里——” “他一定很忙。” 陆三申在后台张望半天。话说被当做一个廉价后勤被带进来真的是历史的选择吗……自己真的像廉价工作人员吗…… 他被一群初中的学生指挥着去搬运表演道具,一面东张西望要找到易封河。扛着木板走到外面,他终于看见那个高大的妖将的身影,就在操场的外缘—— “喂喂!”他对着风澜招手。 风澜正对着操场出神。即使他听到人类的声音,他也不会有反应。人类看不见他。 “澜——”封河远远的呼唤他。 【晚会动乱篇】(四) 风澜走过去,离开陆三申的视线。睍莼璩伤 “喂……”他本来可以冲上去一拍那妖怪的后背告诉他实情,让他在符咒失效前不要出现,但是——自己会死的更快啊……那个性格恐怖的妖怪一掌就可以让他脑浆四溢的样子…… 横尸校园一点也不有趣。 “这里走喔。”封河领着风澜进入演员专用的绿色通道。她现在穿了一件紫红色的紧身上衣,袖口接缝还有流苏作为修饰,领口缀着反光的塑料片有着一闪一闪的扥光效果,下身是一件修身的黑色运动长裤。 风澜发现小鬼真的……很漂亮。再长大一些,这容貌绝对可以吸引男人无数。 走廊里站满了准备上台的学生。风澜依旧是平常的装束,上身只覆盖着部分的轻质铠甲。当他从学生中间走过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异样…… 为什么这群人类全部盯着自己看…… 是错觉吗。为什么自己一进来就瞬间寂静…… 他无视这群人累走过去。一面轻声对封河说:“他们好像看见我了……” “是你的错觉啦……”封河没放在心上。 初三九班的节目上场。封河与轻莲只要在舞台剧中央情节突然插入武打即可—— 如同电影的情节一样,但是电影里的武打镜头也是由慢镜头拉快而产生的精彩效果,这眼下的舞台上双方行动速度完全可以与快速的电影保持一致—— 极速,力量,热烈,激扬。 台下一片尖叫声,只有颜松一行人还在平静的看着。 “不愧是你选中的人啊。”秦君言缓缓的拍手配合着观众,一面对颜松笑道,“这个小家伙,分配给我吧。” 于轻莲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台上展现的也只是他为了艺术化而闹着玩的动作。所以这个女孩才是他们眼中的重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做到如此高精专的境界确实是有难得的天赋。 “女孩子被男人调教多不好。”林蒲菖说道,“还是分配给我呢,我还缺个副队的人手。” “这个我决定不了。”颜松依旧望着台上。 艺术武打告一段落,彩色碎片从上往下飘落,在灯光的映照下绚烂一片。观众们传来惊异的感叹。 约定好了在后台的风澜看见彩色纸片飘落就出场,他揭开后台的红幕走出来—— 全场尖叫一片。这尖叫声比看见武打更加热烈—— “这也是插入的一部分吗?”班长两眼放光,“演员哪里找的?” 张小璐已经无比痴狂的尖叫:“好帅好帅!第一次看到这样全真的cos啊!感觉又会再爱了啊啊啊啊啊!” 颜松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体格修长超过两米的妖怪。很瘦但是又很健壮,上身没穿衣服只覆盖着银白色的轻质铠甲,铠甲在灯光下发出冷光。他的浅黄色的长发随意的扎在脖子后,碎发右甩盖住碧绿的右眼,隐约可见右眼皮上下半分米长的妖娆的红色图腾。 此时风澜还撩着一半的红幕,看着莫名其妙起哄的观众—— “看来阿三要完蛋了。”颜松面不改色的欣赏那妖精的完美的男人体魄。黄金比例,无可挑剔。 “你这是什么喜闻乐见的态度。”秦君言笑出来。 “难得一见的妖怪。” “澜澜澜快点啊。”正在下台的封河做出口型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们好像真的看见我了……”第一次,风澜感到自己在爆冷汗。如果真的是暴露在这么多人类的目光下…… “别管那么多了啊……”封河继续对他说唇语。 他匆匆的挥手一扬,舞台上遍地的彩色纸片全部被气流席卷至半空,飞扬到观众席上方再纷纷落下—— 整个会场都呈现了绚烂的梦幻场景。 “喔哦——”全场欢呼。 全身发麻的风澜猛地一扯红幕转移到后台——转身撞上了后台几十个女生的围观。他全身僵硬的站着不知所措,内心暗骂自己竟然不会应对这种情况—— 虽然自己阅历无数,但从没有如此在人类视线下彻底暴露过。 “我可以……摸摸你吗……”一个女生满脸通红的仰望他,伸出右手要往他的腹肌上摸—— 怎么办……自己真的很想把这堆碍事的小鬼们甩出去…… 但是作为妖将的第一点要求就是禁止伤害人类。 他后退一步,后背贴在红幕上。在退一步他就可以穿过红幕直接出现在舞台上了。 “啊啊抱歉抱歉——”封河从人群中挤出来,慌慌张张的扑在风澜身上,拉着他往走廊出口走—— “到底是怎么回事。”风澜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脖颈上青筋暴露。 “我不知道啊……先撤了再说……你给我表现的正常一点哈……”封河也暴汗。 “我说——唔。”风澜忽然全身僵直,站在原地两秒没有动弹。他全身的犬毛几乎都竖起来了。 一个女生的手贴在他的大腿上。 他的脸阴暗下去。 “我也要摸!”一群女生蜂拥而上要与风澜亲密接触—— “滚!” 风澜转过身对女生们一声怒吼,瞬间尖叫声四起,五秒钟内后台空无一人。 他闭上眼,太阳穴上得青筋还在紧绷着蹦跳。 “呵呵呵呵……”封河只能嘴角抽搐着发出不明意义的笑声。 “不准笑,小鬼。”风澜明明闭着眼,却依旧能精准的一拳揍在封河头上。 不爽透顶了,加上封河发音为【喝喝喝喝】的诡异笑声…… 他的身形化为一道白光穿出长廊。 “啊喂……”封河快跑着追上去,冲出演员专用绿色通道,外面已经很空旷,剩下的节目也已经停止排练。“澜!”她大喊,但是只听见了自己的回音。 啊咧,风澜这是闹脾气了吗…… 为什么觉得发脾气是风澜的常态啊,自己一点也不担心…… 她一边喊着风澜一边找,在操场边逛了一圈后忽而听见了灌木丛后有异样的说话声。 她伏下身子隐藏自己。于轻莲的声音被她瞬间辨认出来,另一个声音也很熟悉—— “你这算是威胁我?”于轻莲语调平静,但明显有了怒意。 --------------- 不要以为阿江很空闲嘤嘤嘤……QAQ……阿江每天熬夜打字通宵的说……QAQ…… 大一的节奏超级可怕啊……阿江有过劳死的光荣倾向啊…… 【晚会动乱篇】(五)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哈哈哈,小子你也知道害怕了吧——” “谁会怕!尽管来找我就是!”他的怒意已经无法压制。睍莼璩伤 “哟哟小子你还是这么嚣张——” 话说这声音她真的听过——听到于轻莲如此地失态她的情绪也不佳。话说于轻莲很少生气才对,对待他的同学们他一向很温和。 她瞄准了声音的方位,纵身跃起扑过去瞬间将那个语气逼人的家伙压倒在地—— “哈!”她骑在对方后背上,挥起右手一拳落在对方的脑壳上。 虽然她敲起头来没有风澜那么猛,但她的力气惊人,一拳下去也是有十足十的分量。只听得身下人的一声惨叫,她这才认出这个声音—— “原来是王天正啊……”她恍然。 “丫头片子我也会给你好看!”王天正咆哮。 “不用了,我已经够好看了。”她再是一拳砸下去。 站在对面的于轻莲始终是紧绷着脸,现在终于舒缓下来笑出声,双手环胸:“喔,不必的,我自然会让他无比的好看。” “啊……等一下。”封河抬起头。她听见了有人赶过来,大概是被王天正的惨叫声吸引。“呀呀我们赶紧撤。” 她站起来慌乱的往地上的人后背上踩两脚,拉起于轻莲就往操场的另一边跑,一面回过头对王天正说道:“啊,注意啦,你是被我揍的,有事来找我。” 要是说出去,王天正被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女生揍了,一定没人相信。 跑过了大半个学校,封河才在教学楼前停下来,缓了两口气,双手叉腰对轻莲笑道:“你与他又有什么矛盾了啊……” “这不是个人的问题。”于轻莲跑了这么长一段路也没有气喘,只是没有了笑意的,默默注视了水泥地很久,才说道,“这个……是上一辈的问题了。王天正是我的亲戚。” “家族恩怨?”封河眨了两下眼。 “他的三叔杀了我的死老爹。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毫无情绪的说出这段事,于轻莲好像放松了一点,仰头大口的吸气,“啊,说出来也觉得没多大点事……” “那个……这事已经够大了……”封河弱弱的伸手在轻莲面前晃着,“你还好吧……喂……” “他的老爹也在观众席,所以……我应该被发现了。” “不能被发现吗?” “其实真的没多大点事。”于轻莲恢复了平时常态,毫不介意的笑着耸肩,“早就被发现了呢,不然王天正这家伙也不会一直在我眼前晃。” 封河侧头表示不理解,但是没有问出口。 晚会结束的时候颜松起身离开,随着人群走出体艺馆。他掏出手机与于轻莲发信息让他在校门口等待。 左手压着帽檐,右手在手机触屏上按拼音,他刚要按下【发送】就听到一个女生的轻声询问,带着羞涩的急促不安: “请问……你是于轻莲的叔叔吗?” 他转过头,看见一个身高一米六以上的女生怯怯的站在他身后。女生是秀丽的标准女生娃娃头发型,有单眼皮的大眼睛。“恩,是的。”他微笑,一边不紧不慢的按下【发送】键。 大概是没有把头发盘好,所以有好几缕白色的发丝凌乱的散出了帽子下。被人认出来也是很容易的。 “有什么事吗?”他温和的问,将左手放下,让对方看清他的脸。 “我叫……张小璐。”封河的同桌扬起笑意。终于成功的看见梦中情人完整的脸了……真的是完美啊…… “恩。我叫颜松。”他也回应。 “请问……你可以把帽子摘下来吗……”女生涨红了脸,说完这话后迅速补上,“啊!你不想的话不用勉强的!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就当我没出现过——” “嗯?”颜松皱眉。虽然自己确实吸引过无数的女人,但第一次……会有女生对他提出这种请求啊。 “对不起!”张小璐语无伦次,低着头不敢看他。 “没关系。” 他的左手再压在帽檐上。他把帽子摘下,白色的长发扬下来。 因为头发在脑后扎了马尾,马尾又盘在帽子里很久,一时摘下帽子后头发相当凌乱松散了一大半。 周围要离场的家长与学生们放缓了脚步,惊讶的看着这个白色长发的俊美男人—— 颜松并没有介意别人的目光,耐心的等着女生把头抬起来。“我这样……很好看吗。”他微笑。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个问题,周围人的目光永远是那么异样的猎奇心理。 张小璐痴痴的抬起头,呆愣的应道:“嗯啊……很好看……” 尤其是知道了这么美丽外表的男人还有这么温和的平静的内心…… “对不起打扰你了!”她连忙对颜松鞠躬,慌张的转身跑了。 唔,真是很奇怪的女生呢。他再扣上帽子。不过已经没办法把头发再盘进去了,他干脆把皮筋拉下。 封河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风澜果然已经在她的房间,坐在沙发上,从他全身散发出的怨气好像是鬼火在四周飘荡。 “澜,这也没什么不好啊……”封河笑着安慰他。“你看那个颜松组长每天顶着白毛照样在外面奔波啊……你不在意,别人也不在意。” “哼。”冷笑一声作为回复。风澜在沙发上盘起退闭上眼睛。像是在打坐,实际上这是很容易陷入睡眠的休憩姿势。 由于在雪域事件和事件后风澜对她真的是温和了不少,她差点都忘了风澜是很有脾气的高阶妖精,身上还沾染着血腥的罪恶。 所以对于这么强大的高阶来说,这小小的失误就是对他莫大的侮辱吧。 “啊,别生气啊,我来给你查查……”封河从书柜上取下一本厚重的黑封面大书,像一本字典一样摊开。这本书是玄静从洛家带过来给她看的,据说洛英秋也学习过这上面的知识。 书里确实是有让妖精显形的咒语。【赤亦墨之迹,辨于妖之印堂,隐即现】。就是说只要将书上的咒文画在妖怪的额头上就好了,破解的方法就是将墨迹洗掉—— 好像很方便的样子,但困扰风澜的并不是这一种啊。世间法术千万,妖师涉猎的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显形咒。” 【玄镜篇】壹 如果记忆只会带来痛苦,那干脆就放弃 “显形咒。睍莼璩伤”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封河全身都打了个哆嗦。 “玄!”她惊喜的回头,看见了背后的妖将—— 玄镜依旧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头发也打理过了,服服帖帖的扬在背后,用金属发箍系在腰间。他依然没有多大表情的望着封河,眼里还带着没有复原的疲惫感。 他憔悴了不少,苍白的面色更加让他显得消瘦不堪。 “应该是阴阳师的咒语。”玄镜解释。 “玄……”封河赶紧把他拉到床边让他坐下,“是在镯子里感到闷了吗,所以出来透透气?” “恩。”他的眼眸半敛。 瞬间被无视的风澜在沙发上又冷冷地哼一声,但是封河听见了也当做没听见。 “玄你要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去准备喔~”她高兴的站在玄静面前。玄静已经恢复大半了,只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马上就能康复了吧。 “你不打算先解决一下那只的问题么。”玄镜冷冷地眼光冷冷地扫向沙发。 “哼。”风澜再闷哼一声。 “那一只慢慢来,我先要庆祝一下你完好的出来啊。” 虽然完全不知道风澜在【哼】什么,但是她已经沉浸在幸福中得给玄镜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知道原因吗?”封河这才问起。 “我在镯子里,自然是什么都看得到。”玄静轻声说道。 ------【玄镜篇】------又是一个大长篇啊---------------- 第二天封河又拜访了执习组。 “你是来找阿三的吧。”在颜松意料之中,他依旧抱着喜闻乐见的心态。 “啊,不是我要找,是我家的妖将要找——”封河打个响指,门外走进了高大的犬妖。 “阿三出去了,不过半个小时之内会回来。”颜松继续看着门外,“好像还有一个……” “喳!” 漪华从门外探进头。他的额头上用黑色的墨水画着一个细长的符咒。 “啊,真的看得到啊。”封河笑起来,“漪华是来看望音阵的。” “喳!”长着灰色羽翼的青年欢快的扑打双翼。音阵的身高只有一米七多一点,相比漪华还是娇小一些。 “妖怪……真是可爱啊。” 颜松说出这句话,是真心的。妖精定然是比人类要单纯,不仅单纯,还能更加的善解人意。 “那我们去等阿三回来啦。”封河走出办公室,与颜松告别。 音阵在房间里睡觉。无聊的时候,他就是用睡眠来打发时间。在他被洛英秋创造之后看见了年幼的封河,但是封河的家不在洛家,只能星期天或者节假日来看他一次——于是其余的时间,他就在思念封河中度过。 只要睡了,就不会思念了。 可是在梦里,还是有那么真实的幻影,醒来,期待的女孩还是没来看他。 那是不是比梦幻更可怜的悲哀呢。 “——那就不要思念吧。”洛英秋这么对他说。 他不懂,只是侧过头看着洛英秋,发出【咕吱】的叫声。 “——如果记忆只会带来痛苦,那就不要这段记忆了吧。”洛英秋抚摸着他的羽毛,微笑。 他在洛英秋的抚摸下轻松的睡去,再一次醒来后,他就忘记了封河。 那之后,他的记忆只能维持三天。不管如何记住一个人,在三天之后,就会彻底忘记。 于是在只记得洛英秋不记得其他任何人的漫长日子里,他只是睡眠。做梦,梦里只有洛英秋,醒来后,主人还在眼前。 能忆能见。就是音阵最大的幸福。 “咔——” 嗅到了封河的气息,音阵惊醒,扑打双翅纵身扑到门上打开—— “喳!” 迎面被麻雀扑倒。 “收敛点啦漪华……”封河去扑漪华,但是两只鸟人已经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顿时灰色和白色的羽毛满天飞。 “咔——”音阵惨叫。 封河捂头。应该怎么纠正麻雀的性取向…… 她默默的走出去。 执习组这晚上发生两件事。一件是陆三申鼻青脸肿,另一件是沈经的房门打不开。等他另外找了一把钥匙打开锁住的门后,把脱毛的麻雀扔出了窗外。 ======== 天气愈发的冷了。玄镜在镯子里又是许久没有出来。他在镯子里沉睡,能够时刻感觉到封河的体温,他觉得十分的舒适。封河做了什么事,他都是知道的,在镯子里他能够观察到外面的一切。 十二月是文体活动月。封河参加了篮球比赛与冬季运动会。他都知道。他很欣慰封河能够融入人类的社会。 封河小时候是那么的孤独,总是一个人寂寞的站在角落,左手不安的抚摸着右手的镯子。 长大了,明白的事多了,封河也觉得与别人相处是一件快乐的事吧。 他第一次看见封河的时候,这个小家伙…… 唔。 他捂住头。 并没有头疼,但是这段记忆竟然好模糊……他尽力的回想,但是记忆的画面像是糊浆一样扭曲成一团—— 怎么会忘记?自己的记忆明明没有任何问题…… 是自己休息的太久,身体变差了么。 但是没有任何的不适…… ====== “为什么他会知道……” 封河看着手里的白色小纸片。 她决心去考妖师证。自己拥有两个妖将的辅助,拿下初级妖师证绝对没问题。眼下的问题就是应该去妖师哪个分支考试。 总之不能去洛邑考就是了。虽然洛家是本家,在妖师中也算是绝对权威的存在之一,但这件事作为洛家家主的舅舅洛昌昔绝对不会同意。 所以她查了大量资料,挑了妖师中一个不起眼的分支木祁。虽然没有女性当过妖师,但也没有任何明文规定女性不能当妖师。 恩。要去作为第一位女妖师也让她相当有成就感。 “你要想清楚了。”风澜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你一旦考出了木祁的妖师证,你就是木祁的妖师。到时候想转换分支就会极其麻烦。” “我知道啊……一旦做了木祁的妖师,就没法做洛家的妖师了……真是头疼啊。”她呼出一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 况且木祁只是一个很小的妖师分支,即使自己成为了妖师,说出来自于哪里,也会让人家不屑一顾吧。 这件事让封河纠结了很久。直到一只白鸟飞进来,在窗台化为一只千纸鹤—— ------- 啊咧,题目有点长…… 【玄镜篇】贰 镯子 变大了 这件事让封河纠结了很久。睍莼璩伤直到一只白鸟飞进来,在窗台化为一只千纸鹤—— 千纸鹤上没有任何妖气,不然风澜早就可以反应过来。她把千纸鹤打开重新摊开成为一张白纸,纸上用毛笔写着秀丽的小字: 目上随时欢迎你的加入。王峰。 很明了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目上首领王峰的监视之下。 “真讨厌啊,偷看人家女孩子。”封河轻声的喃喃,但是完全没有生气的语调,“难不成连我洗澡什么的都看得到吗……” “重点不在这里。”风澜冷哼一声,磨牙。 “重点是目上……目上……”她继续像是无意般的喃喃。 她用左手弹了弹镯子,“玄,你觉得呢……呐,外面很冷,你不要出来,就在里面给我说话好了……” 镯子没有反应。 “嗯?”她低头看镯子。玄静白天也睡得这么熟吗?可是平时不管睡得多么熟,只要封河一唤他,他就是打着瞌睡也会立刻出现—— “玄镜……是冬眠了吗。”她再轻声问。 直到呼唤全名的时候灵言才起了作用,镯子轻微的颤动,玄镜出现在封河面前。 “你叫了我两次是么。”玄镜双眼透着一层暗光,像是完全没有睡醒一样,迷茫的眯起眼。 “怎么了,玄?”封河明显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我不知道……”玄晶俯下头,轻身喃喃。“好像我……” 为什么自己会记不起主人的名字? 自己日夜陪伴的主人,怎么可能会忘记名字…… “……封河。”苦苦的思索很久,他终于捕捉到了这两个字。面前的女孩的名字。 “怎么了?”封河皱眉。 “……可能是我睡得太久了。”他闭上眼。自己真是不可原谅……记忆力为什么会减退,还消退的这么离谱…… “过来,坐。”封河把他拉到床边,她自己坐在写字台边的椅子上。“放轻松就好,过了这个冬天,你一定能活蹦乱跳啦……” 活蹦乱跳……自己真的能够活蹦乱跳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恐怖之处啊。 他甩了一下头,意识清醒了一些。“目上的信使是么。”他总算在话题上恢复了常态。 “是啊。”封河点头。 “我更希望你加入木祁。如果可以,还是把你的想法告诉洛昌昔好。你只要告诉他,你无法加入洛家就只能加入目上,那他一定会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玄镜的思维一向是周到至于紧密。他的说法确实是最好的方式。洛邑与目上在妖师界是两巨头,一旦洛英秋的外孙女成为目上的筹码,对洛邑绝对是不小的震动。 “怎么现在觉得我这念头简直是自己作死啊……”封河哀叹。 “嗯。”玄镜点头赞同。 “啊喂你的目的就是让我放弃对吧。”封河叉腰笑道,“那我还是去与舅舅联系一下啦。” 玄镜点头,身形消失。 初冬的天气,让他的右肩有点发痒。这真是不好的预兆。 洛英秋…… 不知为什么,开始愈发强烈地想念他。每次从睡梦中醒来,总以为能看见他在桌子前坐着提笔写字…… 但是看到的,是这个他永远留给自己的结界空间。空间里还有温度,但已经不是洛英秋的体温。 是另一个主人…… 封…… 不对…… 这个主人叫什么名字…… ============================ “圣诞节快乐!”圆滚滚的小妖们跳上窗台。“礼物!” “还没到圣诞节呢。”封河瞥了一眼日历,“才十多号呢……你们要吃的太心急了啦……” “街上已经是到处是圣诞节大惠送了喔!”红色独眼小妖跳起来,“过了圣诞节就没意义了喽!” 窗外忽然遮盖了一片阴影。小妖们全部吃了一惊,齐刷刷的回头,看见一只巨大的蜈蚣遮盖了天空—— “哇阿啊啊啊——”小妖们滚入封河的房间。 蜈蚣俯下头,血红色的双眼抵在窗外。 “百足,你也来了啊。”封河笑道。 “是啊……听说是什么重要的节日……”蜈蚣从雪域跟随到了这里,还带来了曾经属于封河将军的数量上千的军队——驻扎在这附近确实把原始妖精居民们吓得够呛,但是军队来到这里之后就迅速散开,完全融入了这里平静的生活。 作为封河个人的势力,本地的妖精们对治安更加放心了。 “小妖们都是瞎说喽,圣诞节还早着——不过礼物确实提前发才有意思啊。”封河笑起来,打开柜子拖出易晟出差带回来的远方土特产。 圆滚滚的小妖们欢呼。巨大的百足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毕竟它并不喜欢人类的食物。 “对不起啊百足,根本填不了你的肚子。”封河走到窗边抚摸蜈蚣外露的大颚。 “不,我也只是来看看你是否安好。” 蜈蚣缓缓的将上身放下二楼窗台,转身向远处爬行五六米,身形化作透明消失。 “原来百足也会隐身技能啊……”封河眨眼,对着坐在沙发上瞪着小妖们一言不发的风澜说道,“你也要赶紧修炼一下啊……” “嘁。”又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语气词。 小妖们捧了部分的零食开开心心的跳窗离开了。还剩下很多。“澜,你也可以吃喔。”封河把一包牛肉干包装拆开,抽出很大一片递给他,“呐,你应该没吃过这个。” 她把右手举着,镯子一下子向她的手肘滑了一分米。 她感觉到了这个异样,惊讶的望着镯子。 竟然……可以滑下来了……、 镯子变大了…… 不知所以然的风澜只是无限郁闷的接过牛肉干,然后用牙咬着。确实很磨牙没错,味道也是他喜欢的类型…… “唔?”他注意到面目僵硬的封河。 “镯子……”封河喃喃。她将右手放下,镯子划出了她的右手,被她放在掌心里。 这么多年来一直箍的紧紧的镯子…… “玄……”她轻声问镯子。 镯子没有任何反应。冰凉的没有任何温度。 “玄镜。”她抱着最后的希望,动用灵言呼唤他。 依旧没有反应。 契约……失效了。 【玄镜篇】叁 消失的记忆 风澜把右手伸到封河面前,“给我看看。睍莼璩伤” 封河把镯子交给他。他握住镯子,点头说道:“他不在里面。” 这下封河彻底无措了。玄镜去了哪里……现在可是冬天…… 她藏起镯子,披上毛衣外套跑出去。 风澜眯起眼,也站起来跟着出门。他确实觉得最近玄镜的状态异样,但也不至于……会走到契约失效这一步。 一旦失效,封河与玄镜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玄!”封河在田野边的树林里转,大喊,“玄镜!” 形态各异的小妖们纷纷出现围着她:“老大找人吗?” “是啊……”她焦急地面色发白,对小妖们细细的吩咐道,“是一个人形的高阶妖精,穿黑色的衣服,头发很长……” “是是!”小妖们迅速散开帮助去寻找。 她站在原地,缓了两口气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长大了,所以玄镜要离开了…… 自己长大了…… 所以玄镜不会回来了…… 如果是这样,自己是不是再也找不到玄镜了…… 她跪在地上,双手扯住地上的枯草草茎。为什么会这么突然,自己还没有对玄镜说一些告别的话,他就走了…… 自己……有好多话要对玄镜说啊…… 风澜站在她的身后,俯下头看着她。 “等着吧。”他开口,“你要找,也是找不到的。” 她缓缓的站起来,双脚已经发软。自己好像从没有……这么恐惧过……“没关系……让我再找一会儿……” 再找一会儿,断了自己残余的信念,这样也好。 一定要找到自己绝望为止啊。 她朝着树林深处走过去。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茫然的行走。 终于有小妖滚回来,高兴地对她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啊……”她的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蹲下来与小妖对视,“在哪里?” “在很远的地方!” 她跟着小妖跑过去,跑了半个小时,她的体力终究比不上妖精,加上厚厚的外衣阻碍步伐,她不得不停下来缓气。 风澜再次出现在她的身后。 “澜……”她喘气,“你回去就好了,我会找……” “我闻到了。” “唔?”封河瞬间充满信心的回过头。 风澜点头,“我闻到他的气味了。” 玄镜身上的妖气是与众不同的。首先他是高阶,其次就是他通过正道的方式修行,不沾染杀戮的罪恶,身上的妖气比其他妖精纯净的多。 封河好好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狼狈的形象,顺着风澜指引的方向走过去。 如果能再见一次的话,自己要好好和他说一声谢谢啊…… 他真的……要走了吧。 在林子的另一端,一个黑色的瘦长身影站在长满青苔的地上,略微的仰起头,迷茫的望着前方。 像是找不到方向。 “玄镜。”封河拨开灌木,站在他背后,轻声唤道。 那个黑色长发的青年转过身,看见封河,眼神竟然是完全陌生—— 封河心里凉了半截。 “玄……”她微弱的喃喃,欲言又止。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玄镜毫无善意的看着她。平时没有表情的温和的脸,现在已经是布满了冷漠的冰霜。 这瞬间封河的眼泪几乎溢出来。 “这些年感谢你的照顾了!”她抽泣着忍住眼泪,向玄镜鞠躬九十度。想再说点什么,却再也无法开口了。 玄镜的瞳孔没有任何色泽,目光直直的落在封河手中的镯子上,他的瞳孔收缩,脸上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他的镯子怎么在你这里。” 封河紧紧地握住镯子。 “这个是……”她终于抬起头看着玄镜,问出了这个最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你……不记得我了吗……” 为什么会不记得? 外公给他们的契约失效,但为什么要连带夺走玄镜的记忆…… 这一点……也不像外公的行为方式啊。 即使走了,洛英秋也一定会把最好的记忆留给玄镜啊。 “这是他的东西。还给我。”玄镜一直收敛在体内的妖力渗透出来。 他在生气…… “不给!这是我的!”这一刻封河再也控制不住,抽泣着紧紧护着手镯,大喊道:“不会给你!” 玄镜金棕色的眼睛里露出杀意。 妖气进一步扩散,风澜也第一次发现玄镜的妖气比自己的都要强烈的多—— 怎么会……平时是玄镜太收敛了吗?按照妖气的比较,玄镜的力量远远高于他……为什么会成为攻击力不高的守将…… 他不爽的咬牙,右手一把将封河拎到身后,自己对上玄镜犀利的目光。“就是这么与你的主人说话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好像风澜彻底忘了自己平时对封河的态度要恶劣上千百倍。 但这性质根本就不一样。 “我的主人只有洛英秋。” 玄镜的妖气彻底暴露,双手拉开现出两米长的长枪,银色的枪头现出火焰,“不要阻止我,妖将。我只是取回我主人的东西。” “看来真正失效的是你的脑子。”风澜发出冷笑,挥出右手化出长镰,“走到对抗的这一步了啊。” 这一次是玄镜最先冲刺,挥出长枪劈开一道光刃。无奈他的攻击力确实不强,轻易的被风澜的长镰挡下后他转而用枪头探入风澜防守的最弱之处—— 风澜跳离,长镰划出气浪抵挡枪头。 玄镜对于作战的经验,是远远的多于风澜。其实风澜从没确定过玄镜的年龄,如此看来玄镜的年纪比他大得多—— 他并没有要伤害玄镜的意思,但是玄静根本就不理解他的好意,挥出长枪划出半圆的弧度再次向他毫不客气的攻击。 已经可以确认,玄镜真的忘记了一切。 他看得出玄镜的攻击是多么精准而致命,但每一次攻击到达他身上都能被他挡下。 不该这样才对……按照玄镜的攻击力度,自己完全无法支架。 ---------------------------------------------- 啊呜……下了推荐位的日子很不好过啊……不过感谢你的订阅。 【玄镜篇】肆 看不见最想看见的人 他睁大眼,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玄镜本身——玄镜的攻击性确实极好,但是他的身体……好像对攻击力不从心…… 他的身体根本就已经不适合让他参加剧烈的战斗。睍莼璩伤 由此风澜推断出玄镜在之前受过致命性的重伤损伤了骨骼和肌肉,让他的身体机能跟不上战斗的进程。 这是最严重的破绽了。只要速度够快。 他再次挡下玄静的攻击,猛地挥下长镰,在玄镜做出防守的反应之前就让长镰的刀刃割裂了玄镜的胸口。 黑色的长袍被撕裂,血液涌溢。 封河尖叫。“澜!住手!” 但是不想要收手的是玄镜。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依旧凶猛的朝风澜发动攻击。 妖气的碰撞让周围的气流异常紊乱,封河被飓风推到后面两米,已经看不清那两个妖将迅速移动的身影。 “停下!风澜!”她动用灵言。 在战斗中的风澜突然感觉到右眼的一阵刺痛,图腾散发出红光像是火焰在灼烧。 真是心软的小鬼。他闭上右眼,忍着痛最后一次将玄镜击退,迅速退回去回到封河身前。 他的左手捂着右眼。待他喘了两口气,右眼的灼痛感逐渐消失。他再睁开右眼,并没有什么后遗的不适感。 在对面的玄静身上散发出来的火焰已经成为黑色,他脚下四周的土地碎裂后向上悬浮。 他的破坏力即将到达巅峰。 “澜,我们走。”封河扯住风澜的腰带。 风澜回头看她。 “最终伤害的,还是玄镜是吧。”她轻声说道。 风澜沉默,随即化为巨大的犬妖,用牙齿叼起封河的后领,转身化为一道妖风遁走。 犬妖在天空飞行。论速度,玄镜永远也赶不上。 “就算你走了,他还会回来找你吧。只要你还拿着镯子。” 封河骑在犬妖的背上,将镯子套入右手。但是镯子太大了,能够轻易地从她的手中脱落。她轻轻地抚摸着镯子。“我倒是觉得……他首先去的地方会是……洛家……” 他一定会回去找洛英秋。 ---------------------------- “封河!你舅舅的电话!找你!”母亲在楼下喊。 “啊,果然……”封河紧急降落到一楼,接起电话,“你看到玄镜了是不是!” “……”洛昌昔被封河轰炸式的语气吓了一跳,不过确实是这件事,他应道,“恩,在我这里……问题是……他好像不太对劲……” “他……怎么样……” “他至今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受了伤,也不准我碰他。……你和他怎么了?他是在和你冷战吗?但也不用来我这里撒气啊。” “我……这个……”她支吾,只觉得眼睛里又充斥满了温热的液体,“你等着!我这就过来看他!” 她猛地把话筒按回原位,发出很大的声响。 “怎么了封河?”女人觉得封河情绪相当激动。 “啊,是舅舅请我去做客呢。”她笑起来,闭上眼让眼泪倒流回去。 “是吗,那很好啊。”女人温和的笑笑。 晚上的时候,她依靠风澜赶到了洛邑。犬妖落在庭院里,院子里的铃铛再次剧烈的晃起来。 洛昌昔从室内走出来,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摇晃的铃铛立刻静止。 犬妖化为人形,蹲下来,让后背的封河落地。 “玄镜在哪里?”她焦急的问道。 “占了我的房间。”洛昌昔哭笑不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倒是不介意玄镜来这里闹闹脾气的。 “你的房间……是不是外公住过的地方?” “恩。是的。”洛昌昔承认,“父亲生前一直住这个房间。他去世后我才搬过去住的。” “这就是了。”封河冲入室内。 “……喂。”洛昌昔不解,余光看见了那个妖将也要跟进去,他平伸左手拦住妖将的去路。“还是我进去吧。” 风澜没有说话,只是略微的俯头瞥了洛昌昔一眼。洛昌昔要比他矮一个头。他双手环胸表示默认,转身守在门口。 自己进去了,定然又会闹出冲突。他闭上眼,后背靠在墙上休息。 封河先是敲了门,没有回应。她扭动把手将门打开,很轻声的推开门。 室内光线昏暗,晚上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亮光从窗户外透进来印照着玄镜一侧的脸。以房门为原点,房间的右侧是一张床,左侧摆放着一张桃木桌和三把因为年岁而泛黑的木椅。桌子上有台灯,桌子边就是一个大衣柜 。正对面最里侧就是一个半米高的木榻,有一米宽横跨了整个房间的长度,木榻的正中间又是一张半米高的矮桌,桌上还放着属于洛昌昔的设计图纸和凌杂的笔。 玄镜就坐在木榻上,双腿盘着,头略微的垂下,神色黯淡。察觉了开门之后他抬起头,眼里没有任何好意的,冷淡的开口:“出去。” “玄……”封河走进去,在门口停顿两秒,缓了一次呼吸,就大胆的走进去。“玄镜,跟我回家。” 她觉得如今这样的情景已经不是外公所谓的契约到期的问题了。虽然外公真的是很喜欢恶作剧的人,但他绝不会让自己曾经的妖将陷入这样阴郁的情绪中。 玄镜望着她,确切的说是根本就没有认真的看她。他的目光似乎游离在真实世界之外,但又真真切切的看着封河。 她走到玄镜身前,缓缓抬起右手要抚摸他胸口的伤口。但是瞬间她的右手被玄镜握住,她的右手手腕上还套着偏大的镯子。 镯子一直滑到了她的手肘。 她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但是眼前的玄镜没有任何声息,好像他体内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怎么会有镯子。” 这一次玄镜的情绪也平静了一些。 “这个是……外公给我的啊……”她不知道要从何说起,眼眸在眼睛里慌张的颤动,心脏更加剧烈的起伏,“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玄镜完全没有被封河的语气触动。他执着的紧紧握着封河的手腕,再固执的问道:“洛英秋在哪里?为什么不来见我?” “……” 这个该怎么告诉他……其实外公已经过世六年了…… -------- 题目什么的最讨厌了嘤嘤嘤QAQ…… 【玄镜篇】伍 再摸你一次好吗 封河转而让自己的左手握住玄镜的左手。睍莼璩伤他的手冰凉。封河低下头,让他的左手贴在自己额头上。 “玄,跟我回家,我求你……” 玄镜毫不客气的抽回左手,“我不认识你。” 对于陌生的人,他的脾气冷漠与固执到不可救药。封河无法回忆起来自己与玄镜是如何才有了交集。如果当年没有外公的关照,玄镜对自己,一定就是这样的冷淡啊…… “我是洛英秋的外孙女。也就是他的女儿洛微安的女儿……”封河轻声又认真的解释着,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没关系,就算记不起来,我也会让你重新认识我……” “他没有外孙女。”玄镜露出不明的怒意,“真是胡扯。” “要接受这一点你也能需要一点时间……”封河依旧有满满的耐心,缓缓的解释道,“你可以有很长的时间用来明白,我们都会等你……” “镯子还给我。这不是你的东西。”玄镜的话题又回到原点。 “好。我给你。”她抬起头,再向前走一步一直到他的跟前,“只要你愿意再让我摸你一次的话。” “……好。” 她再次伸出右手,抚摸在玄镜胸前的伤口上,在内心默念起咒文,右手泛起白光,那伤口迅速的愈合直到消失。 玄镜皱眉。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孩子要这么关照地对待他。拥有这么强的灵力,看来真的是……妖师的后裔吗…… 当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以为是见到了洛微安。但是仔细看又觉得只是模棱的形似…… “冬天了,多穿几件衣服。”她嘱咐道,“去一个更暖和的地方吧……不然身体又会难受啊。” “……”玄镜的神色瞬间紧张的看着封河。这件事……只有洛英秋知道才对…… 也只有洛英秋会在天气降温的时候问候自己…… 他的左手捂住了右肩。已经在隐隐作痛了。这样下去确实迟早是复发的事。 晃神的片刻,封河已经把镯子递到玄镜面前。“给你……” “……”他伸出右手,接过镯子。握在手里,上面已经没有了属于洛英秋的任何气息。 怎么可能…… 他的瞳仁紧缩。“他在哪里!”玄镜的情绪忽而失控,要用左手将封河揪到跟前—— “玄镜!” 一声怒喝,让玄镜的手停驻在半空。 是洛昌昔。他站在门口已经站了很久。通过这样的场景他也略微明白了一些。 “滚出去!”玄镜的情绪已经极度狂躁,他的身上再度散发出妖气化为妖风。 “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吗!”洛昌昔虽然平日里和善,但是对于已经神志不清的妖将他也绝不纵容放肆。他用右手划出弧度形成屏障保护封河不被妖风伤害,继续喝道:“如果你还是洛英秋的妖将的话,就应该对他的儿子保持最基本的礼仪!” 玄镜再次晃神。妖风消散。 “你是……英秋的儿子?”用很不确定的语气。 洛英秋确实有个儿子,但是只有十三四岁才对……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有四十余岁…… 不过看起来,确实这个男人就是洛昌昔,虽然模样变化了不少,但是轮廓还能依稀辨别出来…… “唔。”他捂头。 时间过去了吗……是不是有一段记忆自己是空白的……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感觉到他的脸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抚摸着。睁开眼,看见的是这个酷似洛微安的女孩子在面前。 “你是……微安的女儿……”他轻声喃喃。 “嗯。” “我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玄镜的声音终于恢复到了平日的轻和,却是沉浸在悲伤的水里。 “嗯。不过别怕……你可以慢慢的重新熟悉……”封河的嘴角露出笑意,抚摸着他的脸,“我们等你……” “英秋呢。” 封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玄镜现在的情绪还没稳定,到底该不该告诉他…… “英秋呢?”他再问。 “外公……过世了啊……”封河惶惶不安的看着他。 玄镜这瞬间没有了任何言语。这是对让人担心的反应了。 “玄……”封河再急忙说道,“你不要想这件事,你现在需要休息,睡一觉,醒来就能想起来了……” “他死了……” 玄镜毫无表情的喃喃,目光再一次涣散,明明看着封河,却像是游离在另一个世界。 “玄……” “我可能……需要自己想一想……”玄镜俯下头,额前碎发掩盖住眼睛。他的身影也融化在一片黑暗里。“你们能……出去吗……” “嗯。”封河转身,径直走出房间。洛昌昔也跟随着走出房间,将门关上。 封河站在门口,沉默。 “怎么会这样。”洛昌昔双手环胸,轻声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很久,她也只能回复道:“我不知道……” “那么给他点时间吧。我去另外的地方睡。”洛昌昔也不追究,转身走向走廊的另一侧。 “舅舅。” 他停下。 “玄镜……能恢复吗。” “根据我的推断,让他恢复记忆是很难了。”他也实话实说。 “不,我是指……他能够接受外公已经不在世上的这个现实么……” “能吧。”对于这一点,洛昌昔还是抱了很大的信心。“玄镜虽然固执了一些,但也不是执迷的妖精。” 她依旧垂着头。 虽然自己也相信是这样,可是为什么…… 还是这么惊惶的不安…… 封河在洛邑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她在天还没亮时就爬起来,冲入那个房间喊道:“玄。” 房间里依旧昏暗。没有玄静的身影。 她走到木榻前,挥出右手念出显形咒,面前依旧一片空白。玄镜已经离开。 “玄!”她仰头对着空气大喊。但是只有回音。 冷静下来……她对着自己说了两遍,换了两口气,闭上眼。玄镜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离开洛邑去游荡散心的,唯一会去的地方是…… 洛英秋。 她冲出房间,向后山跑去。 爬上半山腰,她已经筋疲力竭。虽然每年清明都会上山打扫,把沿途的障碍植物清理干净,但杂草与灌木也生长的极快,如今又是遮盖了原先的那条踩踏出来的小路—— 脚下的沙石打滑,她的右脚瞬间踩空,整个人滑下去。惊叫了一声,慌乱之下她用右手扯住了一根杂草的茎秆,手掌被草茎割开了一个大口,随即茎秆断裂,她再度滑下。 完全偏离的上山的方位,这样跌下去完全会断手断脚那般凄惨。现在她只希望不会磕到头伤害到脑子,放弃了抓挠石子的机会而用双手护住头。 猛地坠落,她尖叫。在这种时候玄镜每每都会出现将自己搂在怀里—— 但是……不会了…… 在失神的瞬间她忽然就想,玄镜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契约……是不是因为洛英秋的命令…… 这个问题伴随了她六年…… “唔。” 她再次落在了一个结实的怀里。 但是这个怀抱,不是玄镜。 “做这种危险的事之前,就不能告知我一声吗。”风澜发出嘲笑,“这样的路都不会走,真是愚钝。” 然而她的思绪还游离在危险之外—— 自己当初执意要把犬妖收服为妖将的时候,其中一个不可告人的理由就是……她知道玄镜有一天会离开。所以她很想得到一个终身的妖将…… 玄镜是不是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呢…… 玄镜会不会因此不高兴呢…… “你的脑子也出问题了吗!” 风澜的责备把她拉回现实。 “对不起……”反应过来,首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如此微弱的开口。 “为什么要道歉。”风澜冷笑,似乎还带了怒意。 “如果让我在两个妖将里选择一个……”她尽力的站起来,转过身对上风澜绿色的眸子,“我会放弃你……”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玄镜对她的重要。 “现在你还有时间发出这样莫名其妙的感慨?” 出乎意料的,风澜很平静,也没有了任何发怒的痕迹。 “澜……” 风澜半蹲下身,右手勒住封河的腰再站起来,把她提着,“你再不快一些,那家伙要抑郁死了吧?” 风澜一跃而起,纵身脱离地上的灌木,跳跃上五米到达另一个可以落脚的宽阔空地。 连续几次跳跃之后,他带着封河离开最复杂的危险地段,在安全区将她放下。“我在这里,有事灵言。”风澜环保双手,高傲的仰起头俯视她。 封河望着风澜。然而谢谢却无法说出口了…… 她对着风澜深深鞠个躬,迅速的沿着小路向上跑。 十分钟后她再到达了一个宽阔的空地,浇了水泥台。那就是洛英秋埋葬的墓。每年清明她都会来一次,所以不会陌生。 水泥台里侧是用石块护起的土丘,土丘上长满了枯黄的杂草。要再做一次清理的话,还要等到明年清明。 坟墓前就立着洛英秋与他妻子的石碑。玄镜跪在石碑前,姿势又放松地像是侧身坐着——他抚摸着石碑,双眼无神地呆滞的望着碑上的字,将脸也贴上去试图再感受一下属于洛英秋的温度—— 封河站着没有出声。 看来玄镜并没有接受这个现实…… 这一刻,绝望的,不仅是玄镜。 【玄镜篇】陆 他只是疯的不明显 “玄,外面冷……”她轻声说,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睍莼璩伤 但是玄镜没有搭理她。 “玄……”她再耐心的唤道。 玄镜终于缓缓的转过头,然而看着她的眼神又是…… 完全的陌生。 她向前走两步。 “你是谁。”玄镜的双眼露出冰棱的杀意。 她的血液也几乎凝固。 好不容易让他接纳自己……现在……又忘记了么…… 她看着玄镜套在右手上的镯子。 “对不起我打扰你了……”她俯身向玄镜鞠躬,轻声喃喃,“我是洛英秋的外孙女……” 几乎抽泣。 自己真的很少哭啊,可是真的就无法控制住。 她用衣袖捂了眼睛,随即转过身,沿着原路向山下跑回去。 “这是什么情况。”风澜在半山腰等着她。见到她,冷笑。 “我先回去一趟……”她抬头望着风澜。 “随便你。” 对于风澜,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有所谓的只有——这个小鬼没有笑脸了啊。他这才觉得封河的情绪也牵连着他的心情。 玄镜依旧坐在墓碑前,侧身靠着冰凉的石碑。 “英秋……”他抚摸着石碑上的凹凸不平,闭上眼。 他很累了,睡意逐渐淹没了意识。能够依稀的察觉到自己正在半睡眠的状态,但是实在太冷,他的身体在睡眠状态下丧失了对冷气的最后的防御,开始瑟瑟的颤抖。 他向着石碑再靠了靠。他坚信他这样一直靠着,就可以让石碑也温暖起来…… 但是石碑依旧冰凉,连带冰凉了内心。 他蜷缩着。 直到感觉到一层厚重的毛绒裹在他的身上。他惊醒,他都不知道自己睡着时也颤抖的这么厉害。醒来时,他的嘴已经僵硬的无法张开。 封河把一件极厚的黑色棉衣裹着他,正在给他扣衣扣。 “白天就不管你了,但是到了晚上,你一定要记得回家啊……晚上可不能在外面吹风啊。” 封河再拉起帽子盖住他的头。帽子沿上有一圈的灰色毛绒捂在他的脸边。 “呃……”他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叫封河。”她忽而露出灿烂的笑意。 他望了封河,但是只看了一眼,就无措的把视线挪到别处。 “等你回家啊。” 封河交代完,就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回去。 她只是想让玄镜知道,他的生命里可不仅仅只有一个洛英秋啊…… 入暮的时候,玄镜竟然真的回来,进了洛英秋生前的房间。封河在大门处远远的看着他,好像玄镜的表情缓和一点了…… 他想明白了吗。 玄镜没有关上房门。他记得洛英秋在入寝前是不会关门的,因为要方便很多人进来与他交谈。他脱下身上的棉衣挂在衣架上,用手拂去棉衣上的杂质。 他的动作自然,也没有了任何呆滞的表情。 封河又靠在了房门外。 玄镜行为好正常……不过这样反而更加不正常了…… 他走到了木榻前,坐上去,收起双腿盘坐,慢条斯理的将凌乱的衣服也打理好。他好像终于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胸口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皱眉,好像在纠结应该换下这套衣服还是马上补一补…… 他望向了木榻上的矮木桌,眼神又黯淡下去,随后放弃了对衣服的执着,转而解开背后长发上的金属箍,用手指打理着头发。 这真的……好正常…… 封河的指甲扣在门缝里。这时一只手掌按在她的肩上,她一惊,回头看见了洛昌昔。 “这比失忆更严重了。”洛昌昔眯起眼也观察着玄镜。封河被割伤的右手就是他包扎的,他也很了解玄镜的情况。 “可是真的没问题的样子……” “进去问问就知道了。”洛昌昔勾起无奈的笑,“他比我想的要脆弱的多啊,妖精的执念真是让我无法想象……” 她犹豫两秒,敲了两下门板,走进去。 玄镜的注意力立刻就集中在她身上。没有迷茫也没有恼怒,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右手还在打理头发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刚要开口叫“玄”,但是这瞬间忽然就明白了。 “你在干什么?”她仰起脸,好奇的问道。 “等他回来。” 她思索两秒,随即再说道:“他说他要多过几天才能回来。” “嗯……我知道。” “你要吃点什么?”她觉得这是个让玄镜进食的好机会。 “随便什么。”他应道。 “好~”她转身出去。 “微安。”他突然轻声喊住她。 “嗯?” “我想喝……汤……”真心说不出自己又冷又饿这种话。 “嗯啊,等着啊。”她跑出去。 一直跑到了大厅。 为什么会这样…… 洛昌昔等着她。“怎么样?” “他……” “他已经疯了。”洛昌昔不得不说出自己的判断。 “他没有……他还能……”她无措的拧着衣角,“他能和我说话……” “他只是疯的不明显。” “……” 封河依旧不能相信玄镜已经用他自己的想象遮盖了现实,她宁愿是因为玄镜接受不了现实而自己篡改了自己的记忆—— 她去买了现场烘烤的面包。眼下,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玄镜没有破灭的希冀。连洛昌昔也无奈,只能叫人炖了鸡汤,再往汤里加了滋补的珍贵草药。 她把一大碗汤和面包端进去,刚要放在木榻上的矮桌上时玄镜开口,指了指他面前的木榻:“放这里。” 矮木桌是洛英秋办公的地方,要是在上面残留上什么的话,他会非常歉意的。 她把托盘放在玄镜面前。“不多,慢慢吃喔。” 其实是很多的,一大碗鸡汤里最起码有半只鸡。鸡骨头都已经被剔除,里面的都是满满的肉,一个勺子靠在碗沿上。 是很丰盛的大餐了。 “谢谢。”他对封河点头,再说,“微安,可以先出去么。妖将不能在人类面前进食,这是规矩。” 封河不知道这是不是规矩。可能是玄镜觉得当着她的面吃东西的话会很尴尬吧。 不过如果真的是规矩的话,玄镜在平时从没遵守过这个规矩啊……一直是是毫不介意的就在她面前吃点心的啊…… 大概这时候的玄镜,还对着人类对妖将束缚的规矩相当忌讳。“时间久了你就不会觉得难堪了,因为我们根本就不介意你在我们面前吃东西啊。”她笑道。 做妖将久了,也会变成老油条,把一些无关紧要的规矩完全不放在眼里。 就像平时的玄镜那样,依仗着自己是洛英秋最疼爱的妖将,会直接与洛昌昔抬杠,还是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傲脸。 -------- 啊咧,存稿告急……最近阿江很忙,更新时间可能会抽搐…… 【玄镜篇】柒 剩下的最重要的东西 但是这个时候,玄镜的记忆还停留在不知多久之前…… “我待会儿来喔。睍莼璩伤”她笑道。 “嗯。”玄镜点头。 她走出房门。 忽然觉得这样……对他来说反而更好一些……但是洛英秋不会回来了啊。 风澜隐藏在走廊的阴暗里,看着封河从面前走过。 “澜,你也饿了吧。”她轻声说道,没有看他,只是径直从他面前走过,“过来,有好东西吃。” “嘁。”他不屑。 封河走进了厨房,然后端出了另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递给他:“呐,还有。” 他接过,凑到嘴边就喝。 “对着主人吃东西可是很不礼貌的啊。”封河笑起来,双手叉腰。 风澜的牙齿间突然发出了卡拉拉的声响。 这真是一碗满满的……鸡骨头啊…… 他的太阳穴上暴起青筋。 “没关系,现实总是如此骨感……”封河说道。 他用牙齿把一块鸡骨头咬成了碎末咽下去。这点硬度还是难不倒他的牙的。接着他把汤喝下,把满满的一碗没多少肉的鸡骨头还给封河。 “你不吃的话我要去喂狗啦……” 这里的人在家里没有肉食的时候,是经常给挑剔的狗买廉价的鸡壳吃的。鸡壳是当地的说法,就是剔除了大部分肉的鸡骨架。 “你要这么拖延下去?”风澜提起了另一件事。 她的笑意渐而消失,吐出一口气。“是啊……没有比这更好地办法了……” “你不打算从根源上找原因么。” “根源……是因为在雪域他受了损伤吧……”封河垂下眼眸,喃喃道,“是我不好啊……所以不管他如何,我都会照顾他……” “他损伤的是身子不是脑子。”风澜冷笑。 封河睁大眼望着天花板。对了……不一定啊…… 虽然妖精的执念比人类要深刻的多,但是玄镜是拥有了独立意识的妖将,而且受了洛英秋这么多年的教化,平时能够如此的冷静与镇定,本身的意志应该相当强大才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击溃…… 即使失忆,为什么只会记得洛英秋。 或者说他忘记了所有,却唯独留下了关于洛英秋所有的一切…… “是我的过错。”风澜终于说出实话,这个事实他斟酌了两天还是觉得应该原封不动的告诉封河:“龙神在离开前对我说——她没有拿走玄镜最重要的东西。” 封河全身的血脉像是扩张开,心脏猛地震动。 好像……一切都明朗了…… “不,说到底还是我的过错啊……”她无奈的笑起来,“你没有错,澜,那个时候……这确实是能够拯救他的唯一的方法……” 只是这个方法,却把他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他忘记了封河。 只记得那个他可以抛弃一切也不会抛弃的人—— 洛英秋。 所以才不会忘记。这样的记忆,已经映入他的灵魂。 “澜,去休息吧,你也累了。”她轻声念道,将碗放回厨房,然后回到玄镜所在的房间。 玄镜只吃了很少的鸡肉,面包也只是咬了两口而已。食物几乎是原封不动的放在木榻上。他的神色慌张无措,左手捂着右肩,指甲紧紧抓挠着肩上的布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息,双眼茫然的望着地板出神。 “玄……”她也慌乱起来,跑到他面前抚摸他的脸,“玄,怎么了,是不是冷了……” “英秋……”玄镜喃喃,目光没有焦距,脸色惨白。“英秋不回来了……是不是不回来了……他的坟墓……” 她张口却无言。 洛昌昔说的没错…… 玄镜…… 疯了。 明明知道洛英秋的离世,另一半的思维却还停留在洛英秋生前,用自己的幻想构造出虚拟的意识让自己沉迷在他的关怀里。 一旦意识有任何放松,他就会再度陷入洛英秋是否还活着的意识分裂状态—— “他只是出门了啊,”封河急忙解释道,“马上就回来了,你这样不爱惜自己身子,他回来了会生你气啊……” “他出门一定会带上我……他没有出门……他在坟里……”玄镜张皇的睁大眼,身体颤抖,忽而要站起来,“他在坟里……他在等我……” “玄镜!”封河抱住他,喊道,“他会回来!” “我要找他……他答应我不会让我一个人……” “玄镜!” 她使用出蛮力强制性的控制住挣扎的玄镜。 玄镜的身体瞬间僵硬,随即瘫软下来,安静的伏在她身上,透出微弱的喘息。 风澜站在他的身后。用右手手侧击在他的脖子后让他昏迷。 “澜……再帮个忙好吗。” 玄镜在昏睡。 她把玄镜轻轻放倒在木榻上,去了衣柜打开,拖出了里面收藏的棉被,抱到木榻上铺展开。风澜会意,把玄镜抱起来放在棉被上。 封河再拉过来了洛昌昔床上的盖被与枕头。舅舅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她坐在木榻上,看着沉睡的玄镜。 “你要守着他?”风澜问道。 “是啊,外公不在了……所以他才会让我代替他好好照顾玄镜啊。” 依旧是自责。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的鲁莽要去雪域…… “如果是我,我会一巴掌让他清醒。”风澜再次冷笑,对于玄镜,他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纵容他只是害他,他只是在逃避现实,你必须让他好好看清楚,人死了就是死了。” “澜。我知道你始终很清醒。但是死了就是死了,那种痛苦,不会比这样好一点吧……” 风澜语塞。他想起了流。 确实要接受一个噩耗……是那么痛苦的事。他也千百次回想如果流还活着…… 他低下头看挂在胸口的纯白色珠子。珠子每天都接收着他赋予的妖气,已经有了灵艳的彩光。 多亏了封河每天与他吵吵闹闹,他才会淡忘这件事啊…… “嘁。”他闭上眼,身形逐渐透明消失。 封河睁大眼,伸出右手往空气摸了摸。风澜不见了。 也学会了隐身么…… ------------- 最近在赶校园版出版投稿,妖师的更新入不敷出……嗷呜,存稿告罄真的有断更风险……届时请勿慌乱……熬两天你会发现……我擦,作者又恢复更新了。 【玄镜篇】捌 四十年前的结识 所以可以不被察觉的出现在玄镜背后。睍莼璩伤 她继续看着侧躺着休息的妖将,身子裹在厚重的被子里,脸上稍微恢复了血色。 她等着玄镜醒过来,缓缓的吃掉了玄镜没吃完的面包当做自己的晚饭。 他安稳的睡了一夜。封河也在他身边睡下,觉得冷,于是也把身子钻入了被窝。当她冰凉的脚不小心贴到玄镜温暖的肚子时玄镜还本能的向后缩了缩。 明天一定要比他提前醒来。她也睡过去,但是不敢久睡,每隔一两个小时就惊醒一次,看看玄镜还睡着没有。 在天亮前她最后一次惊醒,轻手轻脚的爬下木榻,再坐在木榻边沿上等着他醒过来。 虽然她并不了解玄镜的作息,但他的生物钟肯定还是昼出夜伏的。不管记忆如何变化,生物钟还是一时无法扭曲。 在临近天亮的时候玄镜确实醒过来了。他睡得一夜安好,右肩的刺痛也在温暖中消失。很舒服的伸了伸身子,他睡意朦胧的用左手支起身子,看见面前的人是洛微安。 “你父亲呢。”他平和的问。 封河终于放下心,不过又是隐约的心痛。 “他出门了。”又只有这个回答,她笑道,“让我告诉你一声。外面很冷,所以他不愿意让你和他一起出去。啊,对了,他说他要过一阵子才会回来喔。” 这个理由,已经是天衣无缝了。 只要能够让玄镜放心几天,再弥天的谎言也是值得了。 “……是吗。”他有些失落。 “没关系,有我陪你啊~”她笑道。 他坐起来。“你出去吧。” “好。” 她走出房间。 玄镜皱眉。这不是英秋的被子,也没有属于洛英秋任何的气息。 当封河洗完脸之后神情恍惚的走到大厅。她在大厅桌子上伏下,继续昏沉的补觉。 “封河,这是你的早饭。” 天彻底亮的时候,洛昌昔从外面带来了两个肉包子放在桌子上。她有气无力的“嗯”一声。 “你该去上学了。我已经帮你请了两天假了,再拖下去对你不好。现在是初三,时间是很重要的。” “是啊……”她把下巴磕在桌子上,“是打算回去呢。” 把玄镜留在这里虽然不放心,但是这里已经是对他来说最好的地方了,况且洛昌昔也一定会照顾好他。 “我马上就回去。”她考虑了之后应道,“但是……你知不知道玄镜是怎么认识外公的?” “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洛昌昔坐在椅子上,思索几秒,再说道:“那时候我比你还要小,微安还只会完娃娃。” 玄镜是洛昌昔从外面抱回来的。 四十余年前的一个冬天,洛英秋接受了一个让其他支部的妖师都感到棘手的大任务,带领洛邑三十几个最资深的妖师赶到千里之外。 那时候他们的交通工具还只是马车,因此这一次外出耗了不少时间,洛英秋足足离开了洛邑一个月。那年还下了很大的雪。 等到洛英秋回来的时候,雪还没化。 马车驶入洛邑,停在房屋门口。洛昌昔欢叫着迎接他。他离开了一个月,没胖也没瘦,据说是去处理了特别困难的事务,可是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三十余个妖师也都安好。 “太好了!”洛昌昔叫着,伸出双手要父亲抱抱他。 “是啊,多亏了一个朋友的引导呢。”洛英秋却没有抱昌昔,转身再跳上马车车厢,从车厢内抱出来了一个被棉被包裹的像粽子一样的男人—— 看到那青年尖尖的耳朵,洛昌昔才发现那是妖精。 妖精脸色苍白,但是安稳的沉睡着,依偎在洛英秋的怀里,面色安详。 后来他只知道那只妖精被父亲抱入了卧室,有两个月没有再看见。他作为未来的妖师,从小就要接受良好的调教,因此不能与父母住在一起,尤其是那妖精进入了父亲的房间后,洛英秋就立了规定,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准进入他的卧室。 两个月之后禁令才被解除,洛英秋在洛邑走动的时候,偶尔那个妖精会跟在他身后默默的尾随。没有任何意义的,只是跟随着,步履不稳,走的也很慢,洛英秋也会慢下脚步好让妖精轻松点的跟着。 再后来…… 再后来那妖精就有了名字,成为了洛英秋的妖将。 到现在,洛昌昔也记不起多少了。他幼年与玄镜并没有多大交情,毕竟玄镜始终是冷冰冰的表情拒人千里之外;倒是洛微安与玄镜的关系较好一些,她长大一些后就愈发喜欢去骚扰玄镜。 归咎起来,应该是玄镜出于感激,才留在洛英秋身边,自愿接受束缚成为终身妖将。 玄镜叠好了被子,坐在木榻上恍神很久。他缓缓的将目光投在旁边的矮桌上。 在那里,洛英秋坐在木榻上,略微弓起后背,提毛笔在白色的纸页上写字。他穿着平时的青灰色长袍,脑后的头发留得很长,在脖颈后扎成一缕。这是妖师最传统的发式。 玄镜伸手过去。“英秋……” 但是摸到的只是虚幻的空气。 他闭上眼再睁开,面前空无一人,桌子上摊着的,是不知道什么图纸,上面画满了各种线条与符号。 是幻觉么……可是那么真实的存在着…… 坟墓…… “唔。”他捂住头。 不可能……英秋还活着,他只是出门了……他马上就回来…… 他蜷缩着身子几乎是在抽泣。不知过了多久,他逐渐安静下来,缓缓抬起头,侧过头看着洛英秋依旧坐在桌子前。 呼。他呼出一口气。吐出的雾气在空气中消散。 “冷了吗,镜。”洛英秋将笔向上提,嘴角露出微笑,侧过头看他,细长的明亮眼眸也充满笑意。 “还好。”他回应道。 洛英秋的左手伸过来,抚摸在他的头上。“去我床上睡一会儿,裹裹被子也好。” “不必。” 让他满足的,只是洛英秋的存在感。至于冷暖……只要有洛英秋在,那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闭上眼。即使坐在木榻上,他也能暂时的瞌睡一会儿。 洛昌昔站在门外看着玄镜对着空气说莫名的话。 ……还有救吗。为什么越来越严重的样子…… 已经能够通过意志让过去的场景重现了啊。 为什么神明会做出这样的恶作剧…… 【玄镜篇】玖 解脱只是陷入另一个深渊 洛昌昔站在门外看着玄镜对着空气说莫名的话。睍莼璩伤 ……还有救吗。为什么越来越严重的样子…… 已经能够通过意志让过去的场景重现了啊。 为什么神明会做出这样的恶作剧…… 今天下午,洛焱就要放假回家了吧。他倍感不安。洛焱知道了这个情形,会有什么感想。 他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但是洛焱正处在性格最尖锐的时候,很多时候他对自己的孩子叛逆的情绪也相当无奈。 洛焱永远不会像封河那样乖巧,现在正是矛盾又美好的青春期啊。 ===================================== “你换了房间住吗?”洛焱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是啊。”他只能笑道,“最近做了清理。” “——是腾出来给玄镜住了吗?” “啊,你有必要这么真相么。”话说回家两小时之内就发现洛昌昔换了房间还发现玄镜就在原来的房间里……阿焱这变化敏感度也太高了一些吧。 “是因为感觉到他的气息了。他回来干什么?和封河吵架了吗?” “是比那更严重的事啊……”洛昌昔无奈。 这个应该怎么解释…… 虽然他自己已经完全知道缘由了。 他在私底下找了那个叫做风澜的妖将,那个妖将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完全没有耐心听他说话。他告诉风澜,用出最严肃的表情和后果最严重的语气: “如果你不能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的话,我就必须与封河好好谈谈了。玄镜曾经也是我父亲最爱的妖将,这点责任我还是要负的。” “与她谈与我谈有什么区别?”犬妖高傲的俯视他,瞬间就找到问题最关键点。 “区别自然是有的。”他不得不放缓语气。果然这妖将一点也没有把任何妖师放在眼里,况且又精明得很。“这件事她一定不想与我说吧,我让她说,她就一定会不情愿的告诉我吧。” “……”风澜考虑中。 “所以,由你告诉我,我便保证不会对她提这件事。” 只要抓住妖将对于主人这一点微妙的心理就够了。 虽然背地谈话的手段并不怎么光明。 作为他对风澜的感谢,他将隐匿之术授予了犬妖。 所以他已经知道这一切只是龙神的玩笑—— 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面对洛焱的询问,他并没有告诉确切的缘由,只是另外找了原因敷衍。失忆的理由千万种,肥皂剧里均有播放,随便找一种就好。 洛焱就没再问,很同情的叹了一声“真糟”就没了下文。 洛昌昔依旧是每天给玄镜送去食物,玄镜偶尔吃一点。 玄镜会慌张的跑出房间,在庭院里大喊洛英秋。这时候他就必须要装作其他的妖师,告诉他洛英秋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照顾一只自己把自己神智搅成一片混乱的妖将真心让洛昌昔精疲力竭。 玄镜的神智本来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丧失一段记忆而已。但是玄镜自己无法接受主人已经死亡的信息,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意识分裂,沉浸于幻象从而获得痛苦的解脱。 但是不敢面对痛苦,只是更加痛苦而已。 玄镜安静的坐在木榻上出神的时候,左手紧紧抓着右肩。刺痛已经让他无法忍受,右手僵硬的无法自由活动。 “真是自己作死。” 洛焱靠在门背后,无奈的冷笑。 根据他的观察,老爹说的理由完全不靠谱啊。 洛焱自认为没有人比他更喜欢玄镜了。如果自己继承了玄镜,一定会比封河更好地照顾他,也不会让玄镜经历到这样的痛苦。 “玄镜需要一个主人。”他大胆地去找洛昌昔,也不拐弯,直接就阐明自己的想法。 “我不觉得你能够接手他。”洛昌昔依旧平静的设计着图纸,背对着洛焱,头也没抬。 儿子太了解自己的父亲,父亲也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所以对话起来,相当直白到犀利。 “怎么,我还不够资格吗?”论起作为妖师的资历,自己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父亲。“玄镜现在没有契约。” “有了契约,他就能忘记你爷爷了吗?” “我有能力删除他剩下的记忆。” 洛昌昔的笔停顿,然后有些愤然的放下。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想法很放肆。” “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能够让玄镜不再痛苦下去,确实只有这个办法而已。但是关于这份对玄镜来说最珍贵的记忆,一旦失去,他就失去了一切。 到时候,玄镜,就不再是玄镜了吧。玄镜因为洛英秋而活着。 “我不允许。”洛昌昔坦言,“你敢这么做,已经是对你爷爷的不尊重。” 要对洛英秋最爱的妖将做手脚,那真是无法让人容忍的事。 “让他保留记忆就好了?”洛焱笑道,“那也可以。” “不要对玄镜动任何念头,他最近身子弱。”洛昌昔斥责道,“有心思就做你的作业去。即使作为妖师,文凭过低,也是受人鄙视的。” “啊,是是~~”洛焱捂头,无奈的应两声,转身走出房间。 不管怎样,他要让玄镜脱离这种痛苦。 幼年的他哭闹着要得到玄镜,然而爷爷却只是安慰他说玄镜并不适合他—— 想在想起来那时的自己确实是幼稚。但是……真的不适合吗? 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玄镜,怎么能说不适合? 他站在长廊下,仰头望着入暮的天。还是在嫉妒吗。他嘲笑自己,看来自己还是这么幼稚啊。 原谅我一次吧,爷爷。 如果真的不可以,那就让我彻底的死心吧。 ------------------------- 子夜是女性阴力最强的时候,也是封河灵力的巅峰。 风澜已经告诉她龙神不在他的感知范围内,但是封河依旧固执的要见龙神。 方法只有一个,召唤。就像是那时候将重伤的风澜从目上召唤回来一样。 只需要知道龙神的名字。水霖。 她在地上划出图阵。 这一次不是在房间,而是在田野边宽阔的树林空地里。召唤神明远远比召唤一只妖怪困难得多,也不知道到底会消耗多大的灵力—— 试一试吧……竭尽全力。 【玄镜篇】拾 宁愿忘记 她的决定,往往只有玄镜能阻止。睍莼璩伤毕竟她的固执远远比不上玄镜的固执,在玄镜面前她也只能妥协。风澜自知无法阻止她,所以也只是象征性的说了两句就不再吭声,在一边候着。一旦封河体力不支,他就会使用妖力阻止阵法的继续运行。 封河站在图阵中央,念咒,右手举过头顶伸直。随着咒语四周的气流起了变化开始按照固定的方向旋转。 “以吾封河之名,龙神水霖!召唤!” 她呼喊,全身散发出灵压向四周横扫,像一圈海浪向外播散——脚下的图阵发亮扭曲,化为白色的荧光丝线向上漂浮,围绕在她的右手边—— 她的右手上空散开更加绚烂的白光。白光星星点点,化为一片片细密的龙鳞向上汇聚,逐渐拼凑出一个透明的龙形。 龙形在完整后瞬间有了灵动,散发白光,猛地一个扭身绕着封河上空盘旋一圈,点点荧光落下。 封河仰头看白龙,嘴里喘着大气,胸口剧烈的起伏。她放下右手,身体忽而就不稳了,向后跌下去,慌乱的后退两步要稳住重心,后背撞上风澜的腹部。 风澜抓住她的肩让她稳住身体。 天上盘旋的白龙盘绕在面前的一棵树上,白光弥漫,化作女人的身形坐在树枝枝干上。 “你找我。”龙神的右手按住面具底端,温和的开口,声音像是清风在空气中弥漫开。 “是。”她缓了气之后走到树前,抬头,脸上没有表情的,“玄镜的事。” “追查到我了吗?”龙神轻和的笑起来。 “我知道只是应该付出的代价,但是,代价也不该让他来承担……” “你是不是想让我恢复他对你的记忆呢?” “不是。”她果断的应道。 “喔?”龙神的语气里略微有了一点兴趣的勾音。 “如果可以……请你……让他也忘记我外公。”封河双手贴合十指交叉,认真的说道。 龙神忽而就没有了回复。半晌,才说,“我让他保留一段他最幸福的时间,他的意识选择了他最爱的那个人类生前的时光。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幸福,这一段记忆远远比对你的记忆重要得多——你也要抹除吗?” “是。”她应道,“他确实保留了最美好的时光,但是他也知道这段时间已经永远失去。所以再美好,对他来说,也只是失去之后的折磨——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们。” 水霖的白色长发在逆风中显得凌乱。 “你一点都不珍惜他对你的记忆吗。”她问。 其实水霖已经倍感这个女孩的与众不同。在她的意识里,女孩应该会苦苦的哀求她让她回复玄静对她的记忆才是—— “我当然珍惜。但是他失去的,我愿意再给他。我会让他重新认识我,我能重新照顾好他。因为我还活着。” “那么你也不在了呢。” 龙神提出的这个问题确实犀利,风澜拧起了眉头。对一个年纪才这么小的人类小鬼,这么说话真的创伤巨大啊。 封河像是脑袋瞬间空白的迟钝了两秒。然后笑起来: “那么就麻烦你再把他关于我的记忆删除吧。因为玄镜……实在是太看重感情的妖精啊。” 龙神全身散发出荧光。 “龙神!”封河惊慌的叫起来。 但是水霖的全身散开,重新化为龙鳞的白色光点,弥漫在子夜的半空中,瞬间照亮四周一片后复而黯淡下去,光亮消失。 她走了。 封河迷茫的看着夜空。 该说的都说了……那么不管结局怎么样,她都能坦然接受了啊…… 玄镜。 再让你……重新认识我一次吧。 ---- 洛焱在房间里布置了符咒。 虽然洛昌昔都能看在眼里,但是他没有阻止。因为他觉得……这或许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玄镜在庭院里晒了一会儿太阳。毕竟现在还不是隆冬,太阳晒起来还是有点暖意的。他坐在长廊的木椅上,迷恋的看着身边的空气,眼神涣散,双眼没有焦距。 “我没想过。”他对着空气回复道。 他坚信他身边真实的存在着那个人—— 他不断的重复着当年与洛英秋所说过的所有话——包括所有对话的情景。 他已经比从雪域回来后更加消瘦。但他始终没有多大要进食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苍白的脸色依旧没有任何改善。 “嗯。有时候会有。”他继续回复道,在阳光下眯起眼睛。 坐了一个小时,他站起来,又要回到屋里去。重新进入洛英秋房间的时候,身体虚弱的他感官已经迟钝,根本没有注意到任何隐藏的符咒的力量。 他重新坐在木榻上,闭上眼休息。他能感觉到洛英秋抚摸着他的右肩,他舒服的侧过身,躺倒在木榻上由洛昌昔提前铺好的棉被上。 等他醒来,他面前木榻的边缘上又摆放了一碗红豆汤和一份糕点。他扫向四周。英秋又走了吗,食物是他留下的么。 他端起红豆汤喝了两口。但是汤里……依旧是没有属于洛英秋的气息。他放下碗。这不是英秋给他准备的。 他也不饿。 他坐在木榻上,继续等着英秋回来。 “不打算吃一点么。”门口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他抬头,看见洛英秋走进房间。 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洛英秋的气息。 他睁大眼。“英秋……”他站起来。 这是他的神智清醒了一些,站起来的时候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他几乎要跌下去,但是强大的意志又支撑着他继续不稳当的站着。 “坐下吧。”洛英秋搀扶他到木榻边缘坐下,再把红豆汤推到他面前,“不吃东西怎么行。” 玄镜开口,但是只是平静的说出:“你回来了。” “是啊,这次离开的久了一点,让你担心了啊。” 这些话绝对不是洛焱的风格。但他努力模仿着他爷爷的说话方式——对于爷爷,他的印象是很深刻的。 洛焱是被妖师公认的天才,他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他父亲,成为洛邑的最强者。如今所有人都相信他是唯一能够接替洛英秋带领洛邑走向新的高峰的人。 以他的能力,让玄镜对他产生他就是洛英秋的真实错觉是很简单不过的事。连洛英秋身上的气味,他都通过符咒来着实的复制。 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玄镜。 【玄镜篇】壹拾壹 再认识我一次 也是第一次很惊讶的发现,玄镜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强壮。睍莼璩伤尽管他知道最近玄镜是消瘦的缘故,但他还是能够通过观察妖将的骨骼与肌肉等形态来判断最原始的力量。 他抚摸着玄镜的右肩,玄镜满足的喝着红豆汤,对他没有任何的抵触。 玄镜右肩的肌肉与筋骨有过严重的拉伤与扭曲。这会严重的影响战斗力,再强的攻击因为这样的生理机制也会折损大半。 “这个也吃了。”他拿起糕点,“真是不爱惜你自己的身子啊。” “我不饿。”玄镜看着他。 “不饿也要吃。” 玄镜接过糕点,缓缓的一大口咬下。勉强的吞咽下去后他垂下头,轻声念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洛焱轻轻拍了拍玄镜的后脑。“看你很累了,再睡一会儿,我还有点事要做。” “是。” 玄镜伏下上身,用传统的礼节送他离开。洛焱收拾了碗盏后走出房间。 他将碗放入厨房的水槽里,回到大厅里的时候,再往那个房间里张望了一眼。玄镜已经睡了,侧躺在棉被上,只掀起了被子的一角盖住了腹部。他靠近门口,轻声将门掩上。 虽然当一次爷爷的体验让他觉得很新奇,但是……玄镜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没想到玄镜需要如此繁琐的照顾,就像是娇弱的花草呵护不好就会患病死亡一样—— 爷爷为什么要把这样的妖将留在身边。 而且这一辈子只留了玄镜一个高阶妖将。 到了双休日的时候,封河又来了洛邑。 这一次封河很欣喜的发现,玄镜的身体有了起色,面色也好了不少,没有再消瘦下去。 玄镜多加了一件衣服,正在长廊下晒太阳,坐在栏杆下眯着眼睛打盹。 “玄。”她心情大好,跳到玄镜背后,侧过身看他,“玄镜你好~” 玄镜俯下头看她,金棕色的眼睛有了色泽。他没有任何表情的,也没有任何情绪的开口: “你是谁?” 刚开始以为这个女孩是洛微安,但是和微安只是有些神似而已。现在他的神智很清醒,能够清楚的辨认出最细微的差别。 “我是洛……”她本来想说是【洛英秋的外孙女】,但是停顿一下,改口道:“我叫易封河。” 玄镜在脑中搜索两秒,并没有任何映像。“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听我父亲说的。”她笑道。 那么这个孩子应该是某个洛邑妖师的后代了。他这么想,对封河微微的点头表示礼貌的问候。 封河看见他没有任何抵触的,就大胆的坐到他面前的栏杆上:“这次你要记住了喔,我叫封河。一定要记住啊。” “封河。”他点头,“记住了。” 为什么这个女孩表现的和他好像很熟的样子? “你现在心情好吗?”封河再问,露出大大的微笑。 “……还可以。” 这女孩真是和洛微安一样多话。不过他倒觉得很舒心,微微的眯起眼。 “玄镜吃过午饭了吗?” “并不需要经常吃。” 为什么这个女孩总是问这么奇怪的话题? 封河的目光停留在玄镜的右手上,他的手腕上已经没有了那个镯子。她有些惊讶的,但是又无法问出口。 玄镜应该相当珍视镯子才对,会把它放到别的什么地方吗? “哟,封河,你来了啊。” 在长廊尽头的洛焱对封河招手。 “是啊,我看看看玄镜。”她笑道。但是笑容瞬间僵硬,因为她看见那个镯子——紧紧的套在洛焱的右手手腕上。 她确定就是那个镯子。陪伴她六年的镯子,她熟悉上面的每一个纹理,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僵硬的笑容再慢慢舒化开,不留任何痕迹。她从小就知道如何收敛自己的情绪。 “过来过来,封河。”洛焱招呼她。其实他是担心封河与玄镜在一起会引发什么关于他的事端出来。 毕竟在玄镜眼里,他依旧是洛英秋。 “啊,好呐。”封河跳下栏杆。 玄镜也站起来,想要开口,“英——” “你就在那里坐着吧。”洛焱交代玄镜。 “是。” 但是这对话反而让封河更加明白了一些。玄镜永远只会对主人说【是】…… 那镯子…… 玄镜与洛焱订立了契约…… 她的内心忽而抽搐起来,缓了很久的气才平复了心情。她走到了洛焱面前,轻声问道:“你删了他的记忆。” 她明明应该高兴的,玄镜终于解脱了痛苦,可是……为什么内心……反而更加空落了…… “我没有。”洛焱一时愕然,封河比他想的还要精明,可是这已经是极大的误会了。他拉着封河到了玄镜看不见的拐弯处,解释道,“他还记得我爷爷,你放心……” “那么,这个镯子……”封河垂着头,喃喃。 洛焱的右手本能的背到了身后。糟糕了,竟然被她看见了。 封河却恍然,是龙神吧。 龙神真的删除玄镜对于洛英秋的记忆了……所以玄镜才会愿意与洛焱订立契约…… “啊,对不起。”她笑起来,虽然心情还是心酸的发疼,但已经释然的放松下来,“我误会了啊。不过现在你可要好好照顾玄镜啊,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她是用很开玩笑的语气说的,没有任何气势可言。见洛焱一时没有反应,她就再说道:“玄镜看着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呢,真是谢谢你了。” “……”洛焱沉默很久后终于应一声,“没事。” 他有很多话想和封河解释,但是封河却忽然沿着长廊跑出去。 “……封河!”他追上去,可是却发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竟然还跑不过还没彻底长大的妹妹—— 封河怎么可能跑的这么快…… 他停在走廊尽头。 ------------------------------------- 阿江累死了有木有啊……新文校园版出版投稿审核准备中,阿江顾不过来了啊……孩子们祈祷一下让阿江过审核吧…… 嗷呜,阿江主要精力还是在妖师上,基本不会断更的太严重…… 【玄镜篇】壹拾贰 缺少的是心意 那之后封河就没有再去洛邑。睍莼璩伤她知道玄镜过得很好。 她在写作业的时候总是出神,呆滞的咬着笔头望着窗外。 她也会自我探讨,自己明明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总是这么失落。 想了很久,她把原因归结在这里:玄镜有了新的契约,契约的主人却已经不是她。 所以她已经没必要再出现在玄镜的生命里……依照玄镜的性格,他的眼里只有主人…… 她再对失落的原因作了总结:从根本上让她痛苦的,是她的自私。因为玄镜已经不属于她…… 自己真是太自私了啊…… 她迷茫的在草稿纸上写下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 她并不怨恨龙神。反而觉得正因为这样,她才明白了这些她从没考虑过的事。 ---- “玄镜,你有什么问题吗?” 由于玄镜一直跟随在洛焱的身后,洛焱忍不住问了。 “……称呼我的全名,会让我很苦恼的。”这大概就是玄镜要说的问题了。契约的主人一旦称呼妖将的全名,那就相当于灵言的使用,让妖将倍感紧张,必须在第一时间赶到主人身边,诸如此类的规定。 洛英秋很少称呼他全名…… “啊,抱歉啊。”自己确实忽视这个细节了,洛焱笑道,“那么……玄。” 他知道封河是这么称呼玄镜的,所以他认为他自己这样称呼玄镜不会有任何偏差。 玄镜好像还是没有满足,再小心翼翼的轻声提起:“你一直是称呼我……【镜】。” 玄镜是固执死板到近乎机车的妖精。这一点,洛英秋与封河都深有体会。但是洛焱根本就没在乎过这一点。 这只是两个字二选一的问答题啊……洛焱头疼。 “这点你不用提醒我。”他总得为自己的失误找些话搪塞过去。 玄镜有了很迷茫的神情。 洛英秋不会这么对他说话,语气神态……都不对…… 一开始他满心欢喜的跟随着洛英秋,但是很快就发觉了各种不同。 “英秋。”他开口。 “啊,什么事。”洛焱用最大的耐心,用和缓的语气说道。 “……没什么事了。” “……” 玄镜和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是【完全】。 窗台上方的风铃轻轻晃动。他望出去,在窗户外的一棵落叶的夹竹桃上站着一只灰色的麻雀。 “喳!”麻雀注意到他的目光,连忙抖抖羽毛,张开双翼,将头侧过去打理腋下的绒毛。 只是一只普通的麻雀。洛焱转移了目光。 为了提高自己的实力以及保持自己的能力不退化,作为一个妖师,他是必须要抽时间加以训练的。 洛焱有了新的实战课程。难度很大,但是他拒绝了让其他妖师陪同的好意。 他从小就在周围人的赞叹声中长大,性格难免有些傲气。他已经是洛邑的最强者,就会自然而然的觉得,如果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让几个不如他的妖师跟随,只会加大他的负担。 其实最主要的考虑,是他想带着玄镜单独的去。 “镜,为什么不到镯子里来?” 这几天他确实一直在疑惑这件事,在爷爷生前,玄镜是经常进入镯子休息的,尤其在冬天。但是如今玄镜从没进入过镯子。 “因为你没有这个意愿。”玄镜站在他面前,双手相互插在另一个衣袖的大袖口里取暖。 “什么叫我没有这个意愿?”洛焱觉得好笑。 玄镜只是俯头没看他,但是露出无可奈何的微弱的笑意。没有给他回复。 “你这是什么态度?”洛焱呼出一口气,右手叉腰。要扮演爷爷的语气这种脑力活,他已经疲惫的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你想什么态度,就是什么罢。” 玄镜说话并不委婉。这句话虽然说的随意,但是让洛焱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你进来吧。”他不愿意与玄镜产生争执,只得转回最先的话题,将右手举起来露出镯子,“我带你去。” 玄镜的身体逐渐消散,青光汇入镯子。 主人的心思,只要通过心意就可以传达,这些事根本就不必开口说话,他都能理解。 但是……现在的主人根本没有对他传达任何的理解。 洛焱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他无法感知到玄镜是不是在镯子里,每次走出车厢之后,回来时会发现被他铺展的一塌糊涂的床铺都是干干净净,东西全部归类放置好。 只有玄镜能这么做了。因为对铺也是一塌糊涂却没人整理,说明不是服务员来过。 但他并不放在心上。他要的是最强的妖将,而不是会打扫卫生的妖将。要打扫卫生的话,低阶的妖精都能做到。 作为高阶,玄镜的用途不该在这种事上。 “这样的事不用你来做。”他的左手弹了弹镯子。 镯子没有反应。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依旧没有反应。 “你这是在闹脾气吗?”他好气又好笑,“我哪里又得罪你了?” 玄镜的身影在他面前显现。“你找我么。”他恭敬的问。 “……”为什么出来都是慢一拍的。 “有事么。”玄镜再耐心的问道。 “出现的速度太慢了。” “已经是尽力了。” 契约不仅仅是形式,更是心意上的沟通。契约的最高境界,就是妖将即使在千里之外也能感知到主人面临的危险。 但是等到洛焱召唤他的心意传达到,他出来复命,已经是这么晚了。 是心意传达的……太慢了啊。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玄镜也迷茫的眯起眼。虽然玄镜的内心充斥了太多的疑惑,但他只是轻轻的说一声:“抱歉。” “啊,没事,你继续休息吧。”洛焱也没有什么事找他。 但是玄镜没有消失。 “英秋,”玄镜很认真的说出这个问题——“你不一样。” “……”洛焱一时无言。 “是我多心了。”玄镜歉意的俯身,身形消失。 ------------------------------------------------------------------------------------ 【玄镜篇】壹拾叁 违背契约 他们到达的是一个无人的山林。睍莼璩伤山脚下的居民在最近经常遭遇不测,经过灵媒的查看确认是山野食人的妖精。妖精是外来的入侵生物,在吞噬了本地的妖精后转而攻击人类。 洛焱走入山间的小道。来这里之前他并没有做任何调查。他相信这只是一件小事,况且玄镜也跟随着他。 半山腰一片宽阔的林地里他放置了引诱妖精的香料,放在小坛子里点燃。这种气味是妖精都喜欢的,自控能力低一些的妖精更是无法抵挡。 他用咒术屏蔽了自身的气息,潜入灌木里。这些事他从小就有经验。 很快那片空地上就聚集了三只体型庞大的妖精。都是同一个种类,体型似虎,全身毛棕黑中带着金色的条纹,头部有着一个坚硬的独角,尖锐的犬牙突露在嘴外。 第一眼判定,眼前妖精的战斗力中上。“你能解决吧,镜。”他说道。 玄镜显现。“可以。” “那么拜托你了。” 玄镜走入空地,三只健壮的妖精立刻对他发动了袭击,他拉出长枪,一挥就割裂了一只虎兽的脖颈,再是一个侧身避开第二只的攻击,长枪劈下击碎它的头骨。 第三只明显有了防备,只是远远的慢步踱走而没有进攻。 洛焱向山林望上去。上面隐藏着大大小小几百双兽眼。 真是聪明的妖精。他露出冷笑。如此多的数量,一定有最强者统治才是。只要解决掉首领,驱逐众妖就不在话下。 他的右手从怀里抽出符咒,符咒在他指缝中燃烧,化为一柄一米长的弓。他将弓弦拉开,弦上出现一支通红的箭。 他将箭射出,紧绷的弦发出脆响。离弦的箭笔直的射入半山坡,猛地炸出一团火焰—— 已经砍杀第三只虎兽的玄镜仰头。 尽管他也知道更多的妖精掩藏在山林里,但是这个做法……太冒险了。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万万不能惊动众妖的。 “你考虑过了么。”他有些不满的回头问洛焱。 “我的考虑,轮不到你来干预。”洛焱有把握。 受了惊吓的妖精们开始愤怒的向山下涌来,但是洛焱迟迟没有看见为首的妖精。 “镜,全部扑杀。” “是。” 足足有两百余只的数量,蜂拥上来让玄镜完全无法招架。他不得不使用大型咒术,瞬间爆开的气流化作千万道光刃向四周散开,顿时四周的空气浸润在一片血色中—— 洛焱只是看着。才这种程度就要使用咒术,可见玄镜的战斗力确实没有预料的那般高。他有些失落。 将近七八十只虎兽身体被光刃劈断。他冲入虎兽的阵地之中砍杀慌了手脚的妖精。 他不明白。 英秋从来没有让他直接参与过战斗。 因为洛英秋最了解他的弱势所在。 尽管眼前这个洛英秋与记忆中的相差实在太大,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麻痹自己,面前就是真实的洛英秋…… 可是如此大的差距总是将他从沉醉中拉回现实。 英秋……面前这个……是不是洛英秋…… 现在已经确定,他不是洛英秋。可是……洛英秋去了哪里…… 坟墓…… “唔……”他的脑里忽而又浮现出那个被他压制的念头,那个让他痛苦的现实。 坟墓…… 冰凉的墓碑,他的脸贴在石碑上,但是再也找不到属于洛英秋的温度。 那一种悲凉的绝望。 英秋死了。 被他压制的念头全部涌入脑海。 他的眼睛化为红色。 “吼!”他咆哮,妖气忽而化开,气刃斩杀数十只虎妖。 剩下的妖精被他的妖气所惊吓,纷纷转身逃离,数秒后山林里传来另外一声妖精的怒吼。 妖众的首领出现了。 洛焱有十足的把握,拉起弓箭,形成三支红色的弓箭,燃烧起火焰。 一头两米高的虎妖冲入他们的视野内。 洛焱已经瞄准了奔腾的虎妖的头部,但是玄镜却迎着虎妖冲上去。 如果射击,弓箭的力量定然会波及到玄镜,到时候定然也会重伤他。 “玄镜!回来!”他启用灵言。 然而玄镜根本没有服从他的命令。 所有的妖将都知道违背主人意志的后果,但是此时玄镜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洛焱的呼喊。 “玄镜!”他再次启用灵言。 这家伙简直是疯了,怎么能够直接杠上如此强大的虎妖。即使是高阶的妖将,也不能如此的莽撞不计后果。 玄镜的右肩传来剧痛。右肩黑色的图腾扩散,化为灼热的红色灼烧他的皮肤。 他却根本没有感觉到痛苦,径直冲向虎妖,猛地跃起,长枪劈下,全身散发出火焰。 洛焱睁大眼。 他或许再一次估计错了。玄镜的力量…… 这力量……完全强大于他见过的任何妖精…… 虎妖也要跃起反扑,然而它的身体被玄镜的妖气完全压制,它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枪落下。 “吼!” 虎妖全身燃烧,在一片火焰中身形化为一架骨骼,骨骼最后被燃烧为虚无—— 洛焱将右手放下,弓箭消失。 玄镜的强大,他终于见识了。 祸患已经消除完毕,然而火焰没有熄灭,甚至向山上蔓延要形成巨大的火灾。 他终于预感到不妙。 “玄镜!”他大喊。 在火焰中的玄镜缓缓回过身。他的黑色长袍在火焰中燃烧,露出上身的肩膀。他身上黑色的图腾本来只是遍布右胸与右肩,此刻已经扩展到他右半身,攀爬上他的右边侧脸—— 鲜红的图腾像是火山熔岩般透亮,被灼烧的皮肤开始渗血。 “镜……”洛焱不敢再使用灵言。 这个图腾是洛英秋布下,作为契约的形式。一旦妖将违背主人的意愿,契约会让妖将痛不欲生。 但是玄镜没有任何表情,血红的双眼看不到焦点。 洛焱终于意识到,玄镜……彻底疯了。 玄镜对他伸出右手。一条火蛇腾跃而起在他面前坠落——他反应迅速的跳离,然而火焰的热气还是灼伤了他护住脸的手背。 他咬牙,退离数十步。 玄镜露出恐怖的笑意,咧开嘴。这一张脸,完全不像他。 再是三条火蛇坠落。“玄镜!”他做出最后的努力。 但是玄镜已经听不见。 他眼前的……只是那个山上,那个冰凉的坟墓…… 他知道洛英秋已经死了。 主人死了以后……他为什么还要活着…… 他血红的双眼流出眼泪。 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流泪,但是他本人却毫无知觉。 他冲向洛焱,右手长枪对准—— 洛焱不得不再召唤出弓箭,一支箭射出击入玄镜的右胸,冲击力在他右胸破开一个一分米宽的血洞。 为什么……洛焱睁大眼。 明明可以抵挡下的攻击……为什么不反抗…… 真的是……不愿意活下去了么。 玄镜的长枪劈下打出气刃,他只能用结界勉强的招架,迅速的再度后撤—— 他无法抵抗暴走的玄镜的攻击。 现在离他还有十五米的距离,玄镜可以在几秒内到达。只有一次机会。 他拉开弓箭,然而右手却在颤抖。 第一次犹豫。 这一箭出去,对玄镜会是灭绝性的伤害—— “啊——” 玄镜在火焰中痛苦的咆哮。 对不起。请你……解脱吧。 他松开右手,箭射出。 一道妖风猛地涌现。 犬妖横冲入双方,张开大嘴硬生生咬住了半路的箭——血红的箭在妖气的碾压下化为粉末崩裂。 “澜!不管什么手段,都要阻止他!” 封河下达命令。 犬妖的妖气再度膨胀开扑卷火焰,抬起右前爪狠狠地拍在了玄镜身上—— “雨神!招来!”坐在犬妖背上的封河挥出右手,右手食指与中指在空中划出符咒的弧度,瞬间天空云层汇聚,晴空万里立刻乌云密布,一声闷雷碰撞后大雨倾盆。 全身被浇的湿透的封河放下右手。火焰逐渐熄灭。她的面前均是雨水,视线模糊,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十几米的远处。 同样湿透的洛焱将弓箭搭在后肩上。举起右手,他的右手的上空的云层忽而散开,一道刺眼的光线投入,随即光线扩散,乌云向四周翻滚而出逐渐消散。 不下半分钟,倾盆的大雨又恢复晴朗的天气。火焰已经熄灭,地上还漂浮着火焰残余的热气,妖精们尸体烧糊的气味混杂着泥土的腐熟味。 洛焱仰望着她。他真的没想到。 封河会使用咒术,而且能够如此熟练的掌控。她没有任何的修炼基础,竟然也能达到如此通天的境界。 “喳!”伏在犬妖头上的麻雀也湿透,张开双翼抖着羽毛。 洛焱终于明白了,封河……时刻在监视他啊。这只麻雀感觉起来没有妖气,是因为妖气本来就微弱,只要一点小手段就可以彻底隐藏掉。 封河从两米高的犬妖背上跳下来,轻捷的落地。等她下去后犬妖才抖了全身的长毛,水珠飞溅。 “还是把他交给我吧……”封河开口。 就算玄镜依然不记得她,但是……由她自己来照顾显然更好一点。 至少在现在还存在的人之中,只有她最了解玄镜,知道他喜欢什么,知道他最禁忌被如何使用。 洛焱露出笑意。他的左手放在右手镯子上,镯子忽而从他手中脱落,落在地上。 契约消失。 ------------ 各种忙碌于意外导致无法准时更新。三千字献上。 【玄镜篇】壹拾肆 被遗忘的相遇 “我知道了。睍莼璩伤” 他提起弓箭,转身走入树林,身影消失在灌木之后。 并没有多大的失落。这一次他真的知道了,玄镜……不是他能够驾驭的。 他需要最强的战斗妖将,而不是一只会打扫卫生,会给他折衣服,只会在无聊时陪他说说话的妖精。 玄镜真的不适合他。 封河看着那个轻松离开的瘦长的人影。能够如此果断的放弃潇洒的离开,洛焱的性格,果然是会成就大事的人呢。 她捡起镯子,走到玄镜身边蹲下。 玄镜躺在地上,睁着眼,空洞的目光看着天。他眼中的红色已经散去,金棕色的眼眸周围布满了血丝。 他终于略微的侧过头,望着封河的脸。 他张开嘴,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话,只是呛出血液,继而不断咳嗽着,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竭力的睁大眼看着她。 “不要说话。”封河抚摸他的脸。他脸上的红色图腾已经散去。“我们回家。” “……封……” 他竭力的吐出一个字。 封河全身的血液凝固,瞳孔收缩。等她反应过来,她近乎狂喜的抓住玄镜的手,也不管他有多重的伤势,催促道:“再叫我一次……玄,叫我一次……求你了……” “封……封河……” 吐出最后一个字,玄镜终于露出微弱的笑意,满足的闭上眼睛,呼吸也缓和下来。 封河……像是黑暗里投入的光…… 给他重新带来温暖的人。 他见过她…… 第一次真正见到她的时候…… 他坐在长廊下得椅子上晒太阳。洛英秋从不分配给他太繁重的事物,因此他总是很空闲。 走廊下的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他。 普通的人类看不见他,而经过的妖师们也知道这个妖将属于洛英秋,况且与他不熟,也不会去打扰他。 因此他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走廊下很吵闹,人群来来往往在准备什么重要的庆典,而他只是悠闲的依着身子靠在石柱上,完全能够屏蔽周围的喧嚣,甚至打起了盹。 在睡着之前,他好像注意到了一个和他一样脱离世界的人。 一个极小的女孩子,穿着绣着樱花花瓣的白色裙子,默默的垂着头与人群的方向相反的逆流行走。 她走的不快也不慢,就像并没有什么目的地要达到,但又不想停留在任何地方。 周围的人都无视她,就像无视玄镜一样。 她忽而停下,然后僵硬的转过头,漂亮的眼睛望向了玄镜。 看到女孩的样貌,玄镜忽而就知道了,这是谁的孩子。 微安自从嫁出去后就很少回来,因为忍受不了众人异样的目光。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意让她的孩子接触到周围人的不友好。 或多或少的大家都知道一点,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不知道来自于哪里的野男人…… 玄镜并没有主动搭理人的习惯。他转移目光向外张望一会儿,忽而感觉身边有点挤,回过神,看见那个女孩子与他坐在一起。 这个孩子只有三四岁,但是眼神却忧郁的像是在红尘中挣扎。 他什么都没有说。这个孩子……性格一点都不像微安。 “可以陪我玩吗。”她轻声开口,双眼盯着地面。 他沉默一会儿。不管怎么说他与微安的交情还是不错,所以对她的孩子也应该耐心一点。于是他开口应道:“嗯。” 过了一会儿,这个女孩子没有任何反应。 他出于好意的再次开口:“玩什么?” “就这样……坐着。” “……”这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玄镜本来就是坐着,对他来说时间过得很快。但是一旦还有一个女孩与他坐在一起,他倒觉得时间简直是难熬了。他禁不住偷偷了看女孩两眼,女孩依旧目光忧郁的凝视着地面。 这是……自闭症的前兆么。 一起坐了半个小时。没有任何的对话。玄镜发觉这半小时比半天都要漫长。 完全被这个世界隔离的两个人此刻在另一个世界里。过往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他们—— “封河!” 因为找不到封河而把洛家宅子掀了好几遍的洛微安终于找到了她。当她看见封河与玄镜坐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吃惊不小。 “对不起啊玄镜,”洛微安笑道,抚摸着封河的头,拉起她的手帮她爬下椅子,“她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只是一起坐了半个小时而已。 洛微安蹲下身子,轻声告诉封河,“封河,这是玄镜。” “玄镜。谢谢你陪我玩。” 封河被洛微安牵走了。她依旧只是望着地面默默的走着。 玩吗?玄镜眯起眼。这一点也……不像在玩啊。 封河在节假日的时候会被微安带到洛邑来。对于孩子们,去【外公外婆家】是一项不定时参与的娱乐活动,但是对于封河,这一切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惊喜可言。 她很会消失,洛微安经常焦急地到处找她。她就像是空气一般,即使在你眼前你也不会注意到她。 洛英秋很喜欢封河。玄镜经常听他感叹说:“要是封河是男孩子就好了,她一定比阿焱更优秀。” 当然这句话,洛英秋只说给玄镜听过。 封河偶尔也会在这里小住上几日,就是那一天夜里突然下了暴雨,电闪雷鸣分外吓人,房屋由于闪电而一阵一阵的发亮,惨白的如同鬼魅。洛焱都要求与洛昌昔睡在一起,微安要求封河乖乖地睡觉,但是后半夜……封河又消失了。 急切的洛微安发动洛邑上上下下的人全部去找封河,连玄镜也被莫名其妙的卷入其中。他这才体会到一个发狂的母亲是多么可怕。 在洛邑里根本就没有封河。 洛英秋打了伞要出去找。但是大风大雨,洛英秋已经年老,出去受了风寒定然会很麻烦。于是玄镜替他出去找,让他等着就好。 他取了雨伞,冲入大雨。天上的闪电劈开暗色的天,光亮呈现诡异的紫红色,紧接着就是雷声突然炸响,让玄镜也觉得有些惧怕。闪电与雷声同时出现,意味着天雷就在头顶,如果遭遇了落地雷,那后果不可想象。 他知道该往哪里走。奇怪的小孩应该去别人最想不到的地方找。 他到了郊外的空地,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草地上,仰头看着天。天空呈现紫红色,诡异又惨烈。 “回去。”他将伞遮在封河头顶。 “你挡住我了。”当她抬头看不见天空的时候忽而有些生气,迅速的跑开。 --------- 断更多数原因是自动发表设置的不够QAQ……阿江依旧在没有网络的深渊中挣扎…… 【玄镜篇】壹拾伍 吹走的雨伞 玄镜竟然没能抓住她。睍莼璩伤 “……喂。” 他收拢伞方便奔跑,三步两步就追上了小孩,然后他竟然听见封河在笑。 第一次听见她在笑。 “回去。”他揪住女孩的衣领。现在他也湿透了,黑色的长发贴在他背后淌着水。 “玄镜。”封河转身望着他,笑的毫无畏惧,“好漂亮。” 他一时无法反应。为什么会感到快乐? “很漂亮啊——”封河再看着天空。紫色的闪电划破天幕,雷声炸响。 一个正常的人类绝对不会感觉漂亮。 他撑开伞,把伞柄塞在封河手里。毕竟他们的身高差距实在太大,如果由他撑伞的话,倾斜的雨水定然会扑向封河。 “要回家了吗?”封河握着雨伞,很惋惜,不过语气却比平时活泼多了。 “回家。”他双手环胸,眉头紧锁。他都不敢相信他要对一个孩子做出生气的表情。 “玄镜不撑伞吗?”她踮起脚,将伞高高地举起,但伞尖还是够不到玄镜的肩。 “不用。你给我回去就好。”他直接在雨中走,雨水顺着他的长发流下,滴滴答答的淌水。 他走在前头领着封河回去,只走了五六步,他就听见了【嘭】的一声像是雨伞被打烂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那定雨伞已经被大风吹得老远,在地上滚动着很快就没了影子。 “……”这次他不需要做出生气的表情了。他不需要装了。 “啊呀对不起呢我没拿住……”封河笑起来,这阳光烂漫的笑分明就解释了她是存心把伞扔掉。 “……”他挑眉,右手叉腰。 “喔喔风太大了风太大了!”封河欢快的举起双手在风雨中挥舞着。 不过这孩子好像真的很开心,他也只能无视自己的头疼,无奈的拉起封河的手,两人一起在大雨中走。 “玄镜是妖怪吗?”她必须喊得很大声,才能保证声音不被风雨的呼啸淹没。忽而再是一个炸雷,将她的脸映的透亮。 “嗯。”他只顾着辨认回去的方向。如果是普通的人类出来找她,定然会在大风雨中摸不到回去的路。 “玄镜你结婚了吗?” “没。” “玄镜你几岁了?” “忘了。” “玄镜你一直跟着外公的是吗?” “闭嘴。” 他们走了半小时才回到洛邑。两个人已经湿的不能再湿了。等候的洛英秋立刻把大毛巾裹在了封河的身上,玄镜撩起头发拧水——话说头发这么长果然碍事了。不过他只是守将,碍事一点也无所谓,毕竟不需要直接加入战斗。 封河被洛微安领走了,一边走一边数落她。 玄镜拧完了头发,对上洛英秋的目光。 “你不是带了伞么。”洛英秋用毛巾给他擦脸。 “被她扔了。”他有些委屈。 “哎?”洛英秋愣了两秒,不过忽而就笑了。 “笑什么。”玄镜幽怨的看着他。 “不用怪她啊,只是因为她有伞你没有伞,她会过意不去啊。” 确实是有道理,可是他不相信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有如此成熟的考虑。 孩子都是自私的,需要什么都是哭闹着索取,没有心思为他人关心。 在他跟随了封河之后才相信,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你只要给她一点不经意的关心,她就会用她所有的一切让你温暖。 【玄镜篇】壹拾陆 是自己的选择 他睁开眼,看见了熟悉的房间。睍莼璩伤全身酸痛,根本就动不了。他的左手抚摸到剧痛的右胸,折断的骨头已经修复好,内脏也愈合了大半。 封…… “封河……”他喊出来。 “啊,我在呢我在呢。”坐在椅子上的封河连忙坐到床边,高兴的牵起他的左手。 “我……想起来了……”他想微笑,但是右脸结了痂,他根本就做不出表情,只能歉意的望着封河。 “已经没事了,这里没有你的任何过错啊。”封河笑着,抚摸他的脸,“能想起来就太好了呢……” 只要你能安好,不管能不能想起来,都足够了啊。 “想吃点什么吗?” “……喝点水就好。” 天气还是很冷,他身上盖着封河的棉被。床上很暖和,这温度好像不是自己的…… “别介意啦,我只是叫狗狗往床上趴了半小时而已。” 封河和洛英秋一样,能够一眼就感知到玄镜的想法。但是……不要这么真相行吗…… 他认为封河完全可以骗他说这是她自己在暖床。 他喝了一杯热水,安安静静的在床上躺着,望着天花板出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龙神恢复了自己的记忆么。 他记不清自己在忘记封河的期间他到底是什么状态,不过他可以断定……自己做了相当愚蠢的事…… “不要再想了,玄。”封河的右手在他面前挥着。 他闭上眼。轻轻的应一声。 封河看着他的脸,看了很久。“玄。”她在说道。 “嗯。” “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现在……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吧……” 玄镜睁开眼,金棕色的眼眸凝视着她。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服从了外公的命令,才与我签订契约……” 这个问题问出来,封河感觉相当愧疚,眼睛不安的不敢看他。可是这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啊…… “不是。”玄镜果断的否认。 “真的……”封河欣喜的张开嘴。 “真的。”玄镜点头,“是我选择了你。” 他是亲眼看着洛英秋一天天老去的。相比之下他显得焦虑的多。倒是洛英秋根本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安慰他人类的寿命总会有尽头的一天。 妖精也会老去,但只是时间更加漫长。 “我该考虑一下继承人的问题了——啊呀,”洛英秋用扇子拍了拍脑袋。越是到了老年的时候他的性情就愈发像个孩子一样开朗活跃,“这件事似乎考虑晚了。” 如果考虑的早一点的话,玄镜应该是由他的儿子洛昌昔继承了。结果出于他的私心而迟迟不愿意放弃玄镜服侍自己,导致玄镜与昌昔的接触不多,感情也只是一般。 而且昌西也是有了儿子的人了,让他接受一个脾气固执的妖精只是一个负担。虽然昌昔脾气好,但两人磨合起来又不知道会消耗多少年头。 不过最重要的是……玄镜自己了。 “镜,我死了以后,你是否还愿意留下继续契约。” “不要提你会死的问题。”他感觉很不舒服。作为死亡当事人为什么对死会一点也不忌讳。 “这是不能回避的问题啊,”洛英秋笑着,扇子敲在玄镜的头上,“我们也一起过了四十多年了,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对我说——我愿意还给你自由,解除契约后你就可以离开。” “……我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他轻声应道,“我定然会留下。” 这是他早就确认的问题。洛英秋不在这个世上了,他也要继续陪伴他的后裔。 即使他不被需要,就算不再成为妖将,他也会留下。 “不用勉强,镜。” “认真的。”此刻,他反而失落了。 “那么……选择吧,阿焱还是封河。”洛英秋抚摸他的头。 “呃?” 他有些惊异为什么要把封河扯进来。按照外面其他妖师的舆论,按照常理,他定然是继承给洛英秋的亲孙子洛焱。 “为什么会有……封河?” “多一个选择总是好的。”洛英秋点头。 “……你决定罢。”他闭上眼。 他对洛英秋永远服从。许多事,英秋都为他选择好了。 “这是你的事,我可不能再干预了啊。” 可是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封河】的选项,已经是最大的干预了。 他在听到【封河】两字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内心的抉择,然而……这个选择是英秋所期待的么…… 英秋,就不该为你的亲孙子多想想么。 “镜要是不快乐了,那么我会相当自责啊。”洛英秋微笑着解释道,“你的选择,是对于你来说,而不是关于其他人的考虑,是吧?” 他垂着头。 此时洛英秋坐在木桌前,他也坐在木榻上。他们的对话,大多都是在这里进行。 “不用怕,镜,说出来,你希望跟从谁?” “……封河。” 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有些颤抖。但是内心却释然的轻松。 “啊呀呀,还好还好呢。”洛英秋也终于放心了,“你可不要介意外面的人怎么评价啊。” 洛英秋深知玄镜的性格内敛,而洛焱从小展现出的高傲的性格注定他无法去主动体察玄镜的内心。一旦两个人在一起……那简直就是灾难啊。 “那么你不介意? ” “阿焱可以得到更好的妖将,可是我只有一个玄镜啊。” 封河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洛英秋鼓励他的选择。 在更换主人后,他跟随封河离开了洛邑。 如果没有封河,在他得知洛英秋死讯的时候……他一定会疯。 但是还有封河。是封河陪着他一起沉默,在长夜里试图与他说话让他重新打起精神。欲言又止的封河总是小心翼翼的呵护他,让他发觉除了英秋,还有其他的人值得他活着。 那个时候,喜欢沉默的封河与喜欢沉默的玄镜,在心灵上却逐渐形成了不需要言语的温情。 他喜欢这个主人。 随着时间的流淌,封河在与小妖们的玩闹中逐渐开朗,他也渐渐忘却了失去英秋的悲伤。 所以…… 如果没有封河,他就会是先前那个模样…… 【玄镜篇】壹拾柒 永远没有长大的那一刻 所以…… 如果没有封河,他就会是先前那个模样…… 他仔细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一切,忽而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怨恨……反而是感谢龙神,让他知道了他不曾经历的一切。睍莼璩伤 如果当时自己真的循规蹈矩的服从传统,自己选择了洛焱,那么他剩下的时光,就是在寂寞与疯狂中度过啊…… “谢谢。” 他睁开眼,轻声说道。 “嗯?”封河眨眼。好像玄镜说出了什么很不符合他风格的话…… “镯子……” “啊,在这里。”她从怀里抽出镯子,放在玄镜胸前的被子上。 玄镜的左手伸出被子,握住镯子。“手。” “恩。”她把右手伸过去。 玄镜把镯子套入她的手。玄镜紧紧握着镯子,直到她感觉镯子再次紧紧的箍在她的手腕上。 “玄……”她顿时不知道是什么复杂的感想。 玄镜与她重新订立了契约,这是她很欣喜的事,但是…… 玄镜需要自由吗。如果他需要自由,这是一个好机会让他有足够的理由离开…… “玄,我已经……长大了啊。”她反过来握着玄镜的手,认真的说道。 “长大了。“玄镜缓慢的眨眼一次算作默认,“但是英秋说,契约到主人消逝的那一刻。” “哎?”不是到长大的那一刻吗…… “在他眼里,你大概永远不会长大吧。” 不管封河再成熟,她还是一个让人担心的孩子啊。就因为太过于成熟,所以让人担心。 “……是吗。”封河吐出细长的一口气。这样的话自己应该高兴呢,玄镜可以永远陪着自己——但是又有一种若隐若无的伤感啊。 “我没事了,你也放松一些吧。”他再次试着露出微笑。他好像察觉到了封河的情绪并没有表面的那么好。 “嗯啊,里面暖和一点吧。”她伸出右手。 玄镜全身透明消失,青光在镯子边缘闪现。 能够再次感受到封河的体温……真舒服呢。 ------------------ 一个星期后的放假,洛昌昔约了封河来洛邑,只说是有重要的事让她做—— 舅舅如此神秘让她有些不敢妄动了。通常情况下舅舅都是很严肃的人啊。 她乘着犬妖到了洛邑。风澜确实让她省了不少路费,这种任劳任怨——啊呸,任劳不断抱怨的精神还是值得嘉奖的。 洛昌昔在房间里等她,见她进来,然后莫名其妙就来了一句:“你要考妖师证对吧。” “!”她眨巴半天眼终于反应过来,左手弹了弹右手的镯子:“玄!你给我好好歇着啊!没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啊!” 玄镜像是受委屈一样的依旧缩在镯子里,没出现也没吭声。 “其实这个想法……我不是不反对。”洛昌昔很有耐心的劝告封河。 ——说到底还是反对对吧! “玄镜已经向我解释过了,我也考虑了一下。”洛昌昔继续温和的说道,“你要去目上,是吧。” “啊,其实……” 她顿了一下。因为忽然想到玄镜这么做也是出于好意,应该就是对于先前他失忆的歉意而为她做的补救——虽然这个补救尴尬一点,但是…… 好歹也是玄镜的心意啊。她猜测到玄镜一定对洛昌昔说了她要去目上的话——尽管她完全没有去目上的意愿,但确实只有这么说才能最大程度的让洛昌昔全身不舒服。 玄镜虽然沉默了一些,但他是极度精明的。 “——是啊。”封河做出无奈的表情,右手叉腰,笑道,“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让我成为洛家的妖师啊。” “你之前可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洛昌昔也微笑,不过他的笑容诡异极了。 认识洛英秋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只老狐狸,但是基本上没人发觉性格温和的洛昌昔也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那阴暗面。 “哎?”封河对舅舅的话中话极其敏感,睁大眼。 “我真的很想说你是太胆小了啊,还没说出口就生怕被拒绝。” “……你已经说了。” 不过封河内心是极度欣喜。她不知道玄镜到底对舅舅说了什么,能够让洛昌昔如此大度开放地接纳她。 “跟我过来吧。” “好——” 其实这件事确实让他考虑了很久。玄镜就是两天前突然拖着伤重还没痊愈的身体来找他。他很欣慰玄镜恢复了常态,但是玄镜带给他的就是这么一个让他彻底凌乱的信息。 “如果你不同意,就不要对她提起这件事。”临走的时候玄镜还郑重的交代。 玄镜知道洛昌昔的修养,不该说出口的话定然不会说。他离开房间走入长廊,洛昌昔就送他出去,他在离开前再补上一句:“如果她选择了目上,我是没有资格负责任的。” ——这话真是说的极其严重啊。洛昌昔冷汗,这个妖将就这么完完全全的把责任理所当然的推卸掉了么…… ——话说玄镜以前的态度没有现在这么恶劣对吧。 他知道这是玄镜因为愧疚想为封河做点事,但是——好歹他在玄镜失忆期间也是掏心掏肺的照顾过他啊,怎么就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还用如此伤人的语气…… “再让我考虑。”他只能再这么回复。父亲的妖将,而且还是通晓妖师所有法术的妖将,他还是极其敬重的。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和风澜谈话的话,他是宁愿每天被玄镜冷冷地瞪着也不会同意这种事的。 但他已经知道了封河特殊的体质。 封河如今还是人类,但是一旦妖血觉醒与人类的体质冲撞起来,如果不选择完全妖化,就会更严重的缩短寿命甚至还会直接致死。出于这样的考虑,让她成为妖师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让她变强,让她有足够的力量抑制体内的妖血。 他吐出一口气,将思绪拉回来。他可以把自己的外在表现控制的极好。 ---------------------- 阿江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啊喂……虐心虐肺的【玄镜篇】 终于走到了尽头……噗,是阿江在自虐有木有……最近忙于拉赞助而到处奔波,估计又要不稳定更新——好吧,更新从没稳定过。 【玄镜篇】完 走到了洛邑本家之外的郊区草地,洛昌昔耐心的给封河交代:“我会创造一个妖物,如果你能够制服,那么我就允许你成为洛家妖师。睍莼璩伤不过——不能使用你的妖将,一切由你的力量决定。” “好。”她毫无畏惧的答应。 风澜无声息的站在洛昌昔背后。而为了更好地观看的玄镜,也难得会从镯子里出来,双手相互插在袖口里取暖。只要在外面不是很久,他还是可以抵御寒冷的——毕竟他也不至于那么脆弱。 “你也来了啊。”刚刚抽出一张纸符的洛昌昔对玄镜微笑。 “必须的。”玄镜知道洛昌昔的狡黠其实是完全不亚于洛英秋。必要的时候,他还是会插入阻止这件事。 “放心,我会对亲侄女做出什么太夸张的事来。”洛昌昔耸肩嘲笑玄镜的多虑,右手将符咒甩出,将食指与中指贴在唇前念咒:【赐形,及吾意。】 半空的符咒忽而燃烧,一团火焰爆炸开,从火光中走出两米高的青面獠牙黑鬼,弓起的后背肌肉贲张,粗大的胳膊张开再往胸前贴合发出骨骼摩擦的咯咯声。 “哇哦……”封河抬头仰望。 舅舅送给自己的家伙……实在是太……惊喜了啊…… 玄镜冷冷地瞥了洛昌昔一眼。 “这就是初级的水准,”洛昌昔右手叉腰微笑,“知难而退亦是人生的一大境界啊。” 封河先后退十几步。 黑鬼抽出系在背后的狼牙大棒,双手持立,两脚张开拉低重心。 封河从裤带里抽出天翁给的木尺。 相当强烈的对比即视感。 “吼!”黑鬼咆哮,冲上前猛地将狼牙棒挥下。 封河从地上跃起一米,举起木尺猛地击在黑鬼放低高度的头顶上。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击下去,将它的脑门击出一个陷下去的痕迹,还能听见头骨碎裂的声音。 越是巨大的物体,往往越是脆弱不堪。 但她的力度还不至于可以粉碎对方的力度,然而在她木尺下的黑鬼从脑袋开始碎裂,化成粉末消散,很快扩展到全身—— 她落在地上。抬头看着粉末扬下来——是细碎的纸屑。 “可以了。”洛昌昔点头。 “哎……这样就通过了吗?”她怎么觉得如此轻松。 “是啊,作为妖师,首要的不是能力,而是勇气。”洛昌昔解释道,伸出右手的食指,“不过还是要告诉你,勇气与不要命,那是两回事。再勇敢的人,也要学会有所畏惧。” 这一点连洛焱至今都不明白呢,洛昌昔也不怎么指望封河现在能理解。不过他相信封河的悟性比阿焱好得多——不是力量上的悟性,而是在与之对立的另一个方面。 “是。”她记着。 “如果没有事的话,你就可以回去了。不久后我就会把你想要的东西送来。” “真是相当感谢了。”她鞠躬。 三天后一只蓝色的鸟飞入她的窗户,变化为一张蓝色的塑料卡片。是初级妖师证,上面有她的名字,却是【洛封河】。 真的成为洛家的人了呢,她扬起笑脸,在卡片上还有她的编号。 “你一点也不觉得可疑吗。”坐在沙发上的风澜突然开口。 “可疑什么?” “他会同意。” “喔……确实很可疑……”她迷茫的仰头,喃喃,“不过目的达成了就好呢……” “是我告诉了他。”风澜提起了他与洛昌昔交流的秘密。 “恩?告诉他什么?” “在雪域的一切,包括你的身世。” 说出这些话,风澜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化的一张若无其事的脸。 封河恍然醒悟过来,“喔”了一声后毫不介意的笑道:“你这是在忏悔吗澜?” “不是。”风澜白了她一眼继续不看她。 “啊啊没关系,你的忏悔我很愉快的接受啦。” “只是顺便一提。”他辩解无力。 “啊……我想睡觉了呢。作为你忏悔的资本,去床上趴半个小时,快,我准了。” “嘁。” “拜托~暖床啦。” 【玄镜篇】完 美丽的年华不是用来失踪(一) 连圣诞节也过了,封河每天裹着羽绒服像个毛球,麻雀漪华也常常窝在封河的房间里打盹,室内总比室外温暖一点。睍莼璩伤 封河的手又长了冻疮。这玩意儿开始于不知道哪个冬天,封河对某个长冻疮的同学说道【我从没长过】,然后就在那年冬天长了—— 就是这么神奇,这个诅咒简直是万能。 据说传统的方法是搓搓手让它发热就好了,于是封河的房间里回荡着她搓手的【 擦擦擦擦擦擦】声,还是很有节奏像是一首歌打拍子一样。起初风澜很不习惯,但是久了之后也就麻木了这擦擦擦的声音。 结果只是手蹭破了皮,冻疮也没有好,手指头肿的像萝卜。 “啊,没救了啊没救了啊……”封河双眼迷茫的仰头望着天花板。 风澜继续睡觉。 镯子被她藏在羽绒服的袖口里,因此玄镜是很暖和的。通常情况下他都在镯子里休眠,醒来的时候会出来在封河房间里坐坐,但等不了多久他就又回到镯子里去了。 “玄是不是很无聊啊……”封河对着镯子说话。 “没关系,每年都一样。”他回复道。 每年的冬季都是如此慵懒的休息着,很随意的打发着时间。甚至可以说是……很堕落吧。但是身体情况让他不能在外停留的太久。 “大家需要运动运动吗……”封河伸出一根手指提议,“我想想有什么暖和的地方……” 风澜依旧蜷缩在沙发上睡觉,玄镜也在镯子里没有动静。 “你们真的要懒一个冬天吗……”她也被感染的打着哈欠,“话说我也要被懒死了……” 她推醒了风澜,“呐,带我去个地方取暖啊。” 门外刮起一阵妖风的时候颜松就可以知道是谁来了。他刚刚打开门,封河就感觉到室内的热空气扑面而来。 “你好。”颜松微笑。 他只穿着一件很薄的白色毛线衫,头发很闲散的披散。 “哎?没有上班吗?”如此随意的穿着应该是空闲在家吧。 “是啊——”他伸个懒腰,双手反扳着举过头顶,全身骨骼拉伸一次,“因为我也懒得出门啊,能够这里解决的事就在这里勉强应付吧——呐,快进来。” 别墅内使用的是中央空调。看来她没有来错地方。 “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么?”颜松问道。 “没什么事——我是来蹭空调的。” “那也是大事了。要是空闲的话就在我们这里住上一阵。” 原本干干净净的茶几上现在摆放了一只电脑,一个座机还有一大堆的文件夹,以及错综复杂的各种线路。啊……看上去办公还是很忙的样子。 “其实忙到头都是同一件事没有头绪。”颜松看着杂乱的茶几喃喃,随即对封河指指楼上,“上去吧,轻莲在楼上。” “好,谢谢啦。”她上楼。 敲了门,听到里面一声应响之后她开门进去。“你好~” “哎?”于轻莲回头,没有想到封河会来,因此很惊奇。 他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是一台台式液晶电脑,他的右手还抓着鼠标。 “啊,进来。”他微笑。 “在玩游戏吗?”封河坐在床沿上。按照她的理解,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喜欢打游戏吧。 “啊,没时间打游戏啦……”轻莲吐出一口气,“阿松太忙了所以让我分担一下事务——” “果然很忙吗?”她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几个对话小窗口,好像是同时进行三个对话,小窗口上爆满了文字。 “其实只是没有头绪的忙而已啦……”于轻莲说出与颜松相同的话,退出窗口对话,侧个身再笑道:“也不想管这些了呢,问了半天超自然能力部队都没有透露一点有用信息——” “哎?”好像听到了一个神奇的名词。“超自然?” “这是官方的组织,在事务上和执习组有重叠,也可以认为是执习组的竞争对手——啊啊抱歉,我说了一些和你完全不相干的话。”于轻莲双手一拍,“呐,我们来干点别的有意义的事——” “哎?”她眨眼。 “——把你的作业给我抄吧。”这件事足够有意义了。 封河笑起来。因为是中央空调的缘故,每个房间都很暖和。她脱下了羽绒服外套抱在怀里,“作业都是在上学前熬夜赶出来的啦……放假的时候能怎么偷懒就怎么偷懒啊。” 赶作业这种事不到上学前效率就不高。几乎全班都是通宵赶作业的节奏。 “那么找点别的事……”于轻莲仰头想了半天,但是脑子里只有一个挺俗的想法,“我们还是打游戏吧。” “啊,可以讲讲你们在忙什么啊~我不会打游戏啦。”她说道,“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上忙啊。” “这个……等等哈。”于轻莲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开始描述道:“是根据信息报道在本地区已经有七个人失踪,而且失踪的人都是16岁到25岁的年轻男人,其他市区也有失踪现象,但是至今没有搜索到相关的可疑人物,我们怀疑的对象范围还很大。” “果然好抽象……”她没怎么理解。 “这件事上头已经有了很大的反应,愿意支出五百万的酬劳让执习组接手这件事,但在我们半个月没有收获后超自然能力部队也要打算涉及这件事。” “所以关键是……奖金?”她瞬间捕捉到重点。 “啊,说得难听点确实是这样,经济决定一切。如果执习组不能抢占先机的话,不仅是丧失奖金的问题,在名声上也会出现裂缝。” 封河眨巴眼睛。 “……啊,听不懂是吧。” “不是,是我从不知道……你说话这么官方啊……” “啊哈哈是吗……”他尴尬的笑起来,“每天听阿松这么说话我的语气都被他带走了啦……” “那现在你们还处在收集的阶段吗?”她挑眉,“赶紧采取行动才行啊。” “具体行动都是第三支部在完成。神经也被临时调配成为第三支部副队长。” “好像我从不知道有第三这个支部啊……” “是一星期前才组建起来的啦……因为君言他们都觉得【三】这个数字太难听,所以第三支部始终没存在过。” “你们组建支部还管数字好不好听的啊……”执习组真是预料不到的奇葩。 美丽的年华不是用来失踪(二) “因为我们不是官方组织啦,能够保证工作调动就可以,少一个支部没多大关系——不过这次的侦查工作主要是因为没有专业人员,才要组织起一个侦查部门——” 一星期前。睍莼璩伤 陆三申冲入颜松的办公室。“组长你又找我?” “有么?”颜松迷茫的抬头。 “……”那刚才是谁打电话的? “没事了。”颜松挥手打发他。 “没事你就不要打电话叫我过来啊……你既然这么忙就不要抽时间来耍我了……” 当他刚刚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听到手机铃响。抽出来一眼,又是颜松。 ——才刚走出三四步啊,喊一声就会死吗! 他返回去站在门口,幽怨的喊道:“组长……” 坐在桌子后侧的颜松右手按下手机的【挂断】。“我想起来了……你。”颜松的右手食指指向他,“把所有的支部报一遍。” “第一第二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第九——有问题吗?” “你不觉得缺了个什么吗?” “没有第三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问题么。 “我很欣慰你如此清楚的认清现实。我的意思是,现在就组建第三支部,你是第三支部队长。” 他反映了半天,随即惨叫:“啊啊啊啊你太胡来了啊!” 队长级别的人物他都见过,一个个都是杀气澎湃的超级精英式人物,就像第一支部队长秦君言徒手依旧可以以一敌十秒杀警局警员,连作为副队长的小鬼头于轻莲都能够在街头单挑十几个社会流氓。 “其实很早就想组建起监察部门。”颜松无视他的惨叫,继续说道,“既然你叫阿三,那一定是上天降临的神一般的礼物——” “神你个鬼啊!不要勉强啊!你连说话方式都变了啊!第三支部和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啊!” “作为队长的工资……可是会翻倍的啊……”颜松微笑,漫不经心的提起某些特别敏感的话题。 “啊……真的?”瞬间动心。 “是啊,”颜松露出职业性的笑容,“看你表现。” “——喂喂果然胡来啊!” 封河伸手甩掉浮现在头顶上的回忆片段。 “没关系,有神经在,阿三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毕竟在人员构成上,阿三才是正式人员,神经没有排入执习组名单。” “喔喔……”不明觉厉。 傍晚的时候沈经从外面回来。他在连续失踪三个年轻男人的地段转了半天,但是以他自己的形象好像并没有引起任何可疑人物的窥探。 “你的意思是……你让阿经当诱饵是吗。”封河眨眼。 “是啊,阿经也是精力旺盛的年轻男人啊。”颜松微笑。 “年轻吗……”虽然剪了头发之后看上去真的像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了,不过最重要的是……气质啊…… 他的全身还是散发着中年大叔忧郁的气质啊…… 就算作为小伙子走在大街上,也没有谁敢对一个全身肌肉的小伙子动手吧。 “我的头发真的没问题吗。”沈经用手指拧了拧已经被剪得快变成板寸头的头发。 “会长的。”颜松打个响指,让沈经休息去,然后继续等陆三申的信息。 封河很想帮忙呢,可是自己好像并没有能力,没准还会把事情搅和的更糟。她在这里蹭了一整天的空调,但是第二天还是要上学的,所以只是与于轻莲聊聊天之后就告辞了,不过—— “啊,为了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我想送一件礼物给你们。”她特地找颜松,郑重的交代。 “嗯?”为什么预感很不妙的样子? 有一种暧昧叫做谁都看得出来 再一次的,沈经与陆三申走在大街上。睍莼璩伤 “话说组建第三支部真心不靠谱啦,”陆三申抱怨道,“十几个临时组合的人员每天在街上吹冷风——” “至少最近已经没人失踪。”沈经双手插在裤袋里。 可能对方知道了执习组正在便装监察的消息,本地区就再也没人失踪过。 “但是隔壁的市区还在持续失踪啊,大概是转移注意力了吧——呐,不管你信不信,我昨天调查了一天得到的结果是——根据受害者家里人回复,受害者均目测没有过两性剧烈交往——噗!” 沈经一掌拍在陆三申的后脑上。“你能做一点有用的工作么。” 去问受害者家属这种敏感问题真的可以么。 “共同点除了年轻就只有这个了啊。” “你今年……20岁。”沈经瞥了他一眼。 “……是啊。”陆三申莫名其妙,为什么突然提起年纪的问题…… “做过剧烈运动的人不要与我说话。” 沈经瞬间又跳转了话题,不搭理他的往前走。 话题跳到哪里去了?过了几十秒陆三申才反应过来—— “这么记仇啊你!那次我根本就没把你怎么样吧!我喜欢女人啊不像你!” 沈经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同时陆三申也感觉到了全身流过静电—— 啊咧,不小心戳到他死穴了…… 虽然他与组长的暧昧是执习组有目共睹的事,但是……还真的从没人敢点出来过…… 招惹到沈经可能还是小事,要是招惹到组长—— 啊啊啊不对!招惹到沈经就已经是天大的事了! “20岁真是美丽的年华啊。”沈经转过身走近他,双手抱拳发出筋骨摩擦侧咯咯声。 ——话题又跳回来了……啊不,这根本就不是话题的问题…… “对,对不起……”他冷汗,后退着,双手挥着要随时防备沈经的拳头,“我真的不知道你不喜欢女人——” 啊呸!又说了什么蠢话! 然而沈经的注意力瞬间转移,脸上表情随即换为警惕,转头向西侧张望—— “哎?”他眨眼。阿经能够这么快转移注意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有生气吧。 怪不得连秦君言都说阿经是脾气很好的人了…… “喔,多虑了。” 沈经收敛起紧张神色恢复常态,给了陆三申一个重重的后肘击:“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厕所里的不明物质吗?” “哈哈哈——”陆三申只能笑笑,“你与组长关系很好的样子嘛。” 内心却在咆哮——这种暧昧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好吗!!! “是吧……”有些迷茫的沈经喃喃。 在遇见颜松之后他才觉得还会有人愿意理解他,他也就愿意与他多说一些话—— 大概就是这样吧。 “呼——好冷,我去买热牛奶,你需要吗?”陆三申笑道。 “买一杯吧。”虽然他身体好,但是时间久了也还是觉得手脚冰凉。 在陆三申去甜品店的时候他再回头张望一次。不太对劲……刚刚明明有三个可疑的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了才对……可是为什么还感觉有异样的目光在背后注视…… 是分成了两部分人来分散他的注意么?可是陆三申就在他的附近,即使有什么情况,他也能立刻解决掉。最重要的是……这些不明人物怎么知道他才是最大的威胁…… 他再把视线挪回陆三申身上。已经有一个可疑人物在向他搭讪,陆三申伸着手好像在给陌生人指路。 沈经只是将主要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但余光依旧能看到陆三申。 那个问路的人好像还是不清楚,陆三申似乎要给他带一段路—— 真是单纯的年轻人。沈经心里这么嘲笑道。这时他才反应过来,20岁的年纪……啊,确实美好又不成熟。 不过在他二十岁的时候,早已经经历过战场,杀死过上千的人—— 那个年纪,自己都不知道单纯到了哪里。 他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让陆三申不要脱离自己的视线就好。在不远处有一个偏僻的小巷口,陆三申将可疑的男人带到那里—— 真是个蠢货。 现在他管不上再怀疑那个可疑人物,一定要把陆三申给拽回来——不管危险存不存在,他是不能允许出一点差错的。 他的跑步速度极快,绝对可以在可能的突发情况前将阿三给揍一顿——他的计算和他的枪法一样准确—— 如果真的和他预料的一样的话,他还能顺便把可疑的男人放倒拎回去。 似乎是不会有任何失误的打算。 但就在他跑出五六步,速度刚刚加速到最巅峰的时候忽然听到空气中一声裂响—— 他的右手感到了剧痛,随即剧痛弥漫了全身。 “唔。”他重心失衡的向前扑倒。但他还是有丰富的经验,一个侧身以免脑袋着地出现严重后果—— 左肩着地的摩擦瞬间磨破了外套。他咬牙没有发出喊叫,用左手将已经毫无知觉的右手拽到眼前。 右手手掌被穿出一个血洞,而那支穿透他手掌的短箭,就落在数十米远的地上。 血液一时止不住。他听见周围有人的尖叫。 糟透了。 他左手撑地爬起,大脑迅速的做出反应首先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哪一头—— 他只花了半秒的时间回头看短箭射过来的方向。在一个两层高的屋顶上站着一个白色外套的瘦长男人,他的左手握着的十字弓弩还没来得及放下—— 只用了半秒的时间,他爬起来后迅速的赶往那个小巷口。 “阿三!回来!”他喊。 但是已经没有了人。 陆三申,不见了。 他赶紧回头再看那屋顶,那白衣的男人也已经消失—— 疼痛感终于涌现上来,他双眼有些晕眩。 这一次,出现了不可饶恕的误差。他沿着小巷走进去,走到尽头,发现那里连通的是一条马路。 他用左手掏出手机给陆三申打电话。无人接听。 他呼出一口气,转身往回走。已经出现的失误,既然没办法挽回,他也不会徒劳的耗费时间。 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这才意识到右手的血不断涌出是有多么恐怖—— 好在他早就见过更恐怖的事。 “让开!”他的心情极差,对围观的人吼道。 插手 第三方的介入(一) 甚至在街上的巡警也来了。睍莼璩伤他向来就不喜欢任何与警局有关的人物,粗暴的将挡路的巡警一推:“不用你管。” 这种人物都是事故后才问一声【怎么了】的无用之物。 “喂!站住!”巡警从后扯住他,三个人立刻把他控制住。 就算没有受伤,他的反抗态度也像是什么危险人物。何况他本来就是危险人物。 “放开。”他再说一次,猛地向后一个转身,挥出左手胳膊——即使巡警是经过训练的人,但也从没见过有男人是这么大的力气,三个人中立刻倒地两个,没倒地的那个年轻男人血气方刚,毫不畏惧的要一拳挥过去,沈经已经提前提起右脚,用膝盖顶入巡警的腹部。 他俯视不堪一击的三个巡警,然后不紧不慢的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金色的金属卡片。 两个巡警立刻就没了咒骂声音,那个年轻的男人还要爬起来再将沈经教训一顿,却被年长的拉住:“你不要工作了吗!他是执习组的人!” 招惹到执习组,颜松一句话就能让这种档次的公务员离职。 “嘁。”沈经俯视他们一眼,将卡片放回口袋,转身往回走。 那个四十余岁的巡警爬起来追上去,“你要这么回去吗?” “不用你管。” “你要走回去?不怕一路过去血流完?” “死不了。” “我用车送你回去。” 他没有拒绝。总之这样是不能坐公交回去了,走回去的话定然会流血过多,到时候更加不好收拾。 他俯下头看了右手手掌。 能够在那种距离下如此精准的射击—— 他眯起眼。很想与那样的家伙正面交手一次。 ------------------------------------------ 颜松的右手迟迟没能按下键盘的回车键。 背后那种被盯着的毛骨悚然的感觉……真是不爽啊…… 他再次回头,看见的又是玄镜那张漠然的脸。 封河的这个礼物……真的一点都不可爱啊…… 因为玄镜怕冷,所以封河觉得让他留在这里真是再好不过了,甚至连玄镜都没有反对,看来他真的喜欢这里的温度。 玄镜还特地改变了自己身上的气息,让所有的人都看得见他,但是这样……让颜松的压力更大了。 “也相当于一个万能的劳动力喔,只要不让他出门,你可以让他做任何事喔——” 封河临走前是这么交代的,玄镜在目送完封河离去后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颜松背后。他已经脱下了最外面防寒的外套,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袖短衫。 “休息去吧,要么去陪音阵玩也可以。”颜松建议道。 “不必,我定然不会白白享受你的暖气。”玄镜回复道。 ……真是固执的妖精。不过这样一直盯着就不是白白享受暖气了吗。 手头都是与电脑相关的工作,用脚趾头想想这个妖精也不会使用高科技。 “那就去扫地吧。”他不得不说出这个指令。虽然让一只成年的雄性妖精去干扫地这种妇女性质的活显得很没有待人的礼节,但眼下真的没有其他事可以让玄镜的目光离开自己了。 “是。” 玄镜毫不犹豫的答应让他有点意外。“那就辛苦你了。” 视线终于挪走了。 再说一遍,这个礼物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其实玄镜是很习惯做清洁工作的。因为洛英秋在世的时候从不让他直接参与战斗,空闲的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给洛英秋打理一下房间,要是再空闲一点,他会打理一下整个洛邑—— 所以当有人敲门的时候,离大门最近的玄镜就顺手开了门—— 巡警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男人的胸口,仰头三十度才看见一个将扫把扛在肩上的长发尖耳的男人,瞬间脸色惨白—— “请问找谁。”玄镜跟随了洛英秋四十余年,自身的修养也是相当高的。 “……”是走错门的节奏么。 室内的颜松好像感觉到不对劲的走到门边,对玄静说道:“那个……麻烦你让一下。” “是。”扛着扫把的玄镜走回大厅。 当看见颜松的瞬间这个巡警忽而热血沸腾起来,刚要开口,沈经一掌就把他推到一边—— “阿经?”颜松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右手,皱眉,侧身让开路,“进来。” 沈经进门以后颜松再对上巡警,温和的问候道:“他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啊,没有没有。”巡警笑着。 “十分感谢把他送回来,把你的工作证给我。” “好。”他递上一张卡片。 颜松接过,看了一眼之后再还给他,“王涛。可以了,请回。” 巡警对他点头,欢喜的上车后离开。实在是好运气,领到上头的年终奖金没有任何问题了。 颜松关上门,转身把沈经拉到书房:“这次伤的相当严重啊,怎么搞的。” “阿三不见了。” “什么?”顿了两秒。 “你应该一开始就知道他的风险比我要高吧。”所以每次在巡逻的时候都命令自己跟着他。 “连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啊。”颜松露出无奈的微笑,握起沈经的右手,看了一眼笑意就淡下去,“这个恐怕这里没法处理。” 经过书房门口的玄镜停留了几秒,左手五指聚拢后再张开,掌心里拉出一个五星阵,食指一弹就将图阵弹出—— 沈经的右手忽而有了知觉,他惊异的将右手举起来,甚至连手指也能够活动两下。 “止痛而已,手不要动。”玄镜从门口走过。 他也只会一些这样的小法术,毕竟不能像封河那样进行直接治愈。况且封河的治愈应该也只对妖精有效。 “骨头都碎了的样子……去医院。”颜松敲了沈经的头,“阿三的事不用担心,他这么高风险的人自然早就在他身上放了信号发射器。” “……” -------------- 其实本来想把【玄镜篇】之后命名为【妖刀篇】,不过写到一半蓦然回首……我擦根本就和妖刀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没有设置【】大标题——我会告诉你我是为了凑两千字才做这个无聊的说明么…… 插手 第三方的介入(二) 火。睍莼璩伤坍塌的碎片。不尽的呼喊。 血色。 他的头颅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回音。然而身体还在奔跑,向着同伴远去的方向。回来。但是走远的却是自己。 他看着那支枪抵在自己同伴的额头上,枪响,但他全身无法动弹也呼喊不出声音。 同伴与他一起倒在地上,他亲眼看着对方失去呼吸——但他还活着。 “唔。”他惊恐的睁大眼,看见了雪白的天花板。 “做恶梦了么。”颜松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书,也没有看他一眼,“睡得很死呢。” 他大口的喘气。右胳膊依旧还在麻醉状态,右手没有任何知觉。“啊……是吧。”他声音沙哑的喃喃。 虽然梦见的片段都支离破碎,但都是……他经历过。当时是没有任何畏惧的,为什么到现在要重新经历一次的时候……会有这么强烈的恐惧。 就是所谓的后怕么。 “这次你要调休一星期了。不过你的手据说要一个月才能好起来。”颜松合上书,“和我回去么。” “回去。”他坐起来,侧头看了一眼右手,手上缠紧了绷带,更是无法动弹。“不用手的话就不碍事。” 现在是在医院病房。他在打了麻醉之后竟然睡过去,以至于完全不知道右手被弄成了什么情况。 他坐在车上,颜松开的车。他坐在副驾驶座上始终没有吭声——虽然这是他的常态,但他平时至少眼睛会随时地关注四周,这一次却是连眼睛也毫无生气的始终注视着同一个方向出神。 “怎么了?”颜松笑出来,也没有看他,“失误是谁都会有,直到现在我都是会判断失误。” “失误的话我也会有……”沈经放松了全身,后背靠在座椅上,“不过最顾忌的不是这个……” 只是不习惯如此轻易的被击败而已。 “嗯?”颜松顿了几秒,恍然的【喔】一声,“原来是顾忌那个啊……你是该说说是什么样的对手了。看清楚了么?” “只看了一眼。一米七五至一米八,白色外套,银边眼镜,三十岁左右。” “是个后辈啊……”颜松喃喃。在他这个接近四十岁的人眼里,三十岁左右的人已经是相当年轻了。在这种年龄经验就能够一箭射伤沈经,能力已经是相当出色。“他的目标是你的手么?不是要害么。” “不清楚。” 如果是失误射中右手还好,如果目的就是射中右手——在那种他还在奔跑的状态下能够精确的瞄准射击,这眼力和技术真是让人……兴奋到颤抖啊…… “麻烦你控制一下战斗欲,”颜松平静的提醒道,“杀气侧漏了。” “正面交手一定能——” “啊,只是被袭击一次,何必这么较真。你也不想想我已经被暗杀几次了。” “人品。” “……谁教你这个词的。” 回到执习组根据地,颜松将沈经踹回房间让他继续去补觉,正在睡觉的音阵醒过来,刚刚张开双翼欢迎沈经回来,就看见颜松对他勾勾手指。 “咕?”他侧头。 “过来。” “咕——”他温顺的跟着颜松走出房间,再走下楼梯到达一楼。 他站在大厅里东张西望一会儿,再看见颜松从书房出来,手里捧了一个小型的照相机。 “咕吱。”虽然他什么都不明白,但他还是露出微笑——对于周围充满善意的人,他一向很友好的任从摆布。他很少有自主的思维,最习惯于执行下达的指令。 “这个你拿着。”颜松把相机上串着的带子挂在音阵的脖子上,耐心的对他教导:“呐,你的手按在这里,眼睛看这里,通过这个地方能看见我么?” “咔——”音阵发出欢快的叫声。 “然后你按这里——”颜松将快门的位置教给他。 音阵很好奇的按下快门,咔哒一声,然后书房内忽然响起小张的笑声:“组长组长的特写啊——” 照相机直接连接总部电脑。任何拍摄的图片会在第一时间显示在屏幕上。 本来这个任务是交给沈经去完成,但目前阿经的右手不方便,能够完成完成任务的最佳人员只有音阵——虽然音阵的智商确实不怎么样……勉强应急还是可以。 “把我照片删掉。”颜松对小张喊,话音刚落又听见咔哒一声,然后再次传来小张的笑声—— “咔咔。”音阵笑的羽毛乱颤,两肩还激动的一耸一耸。 “不准拍我。”颜松对音阵伸出右手食指,一面再对小张喊:“说了也删掉——” 音阵的右耳戴上改良的无线耳机,颜松退到十几米外的另一个房间,戴上最原始的大型耳机,将话柄拨到面前:“音阵,听得到么?” “咔——”耳机里传来音阵欢快的叫声。 一切准备就绪。音阵的脖子上挂着相机飞出室外。他身上还有定位器用来随时监控位置。 陆三申身上发出的信号在地图上长期停留。颜松只需要指挥音阵信号的方向让这两个信号相遇。 由于音阵拥有飞行能力,所以他在完成这件事上的效率会比沈经更高。 “音阵,左转。”颜松看着电脑地图上的信号点,两个 点已经开始接近。“找个隐蔽的地方降落。拍摄周围的情况。” 十几秒后另一台电脑上出现五张的照片。“传到了。”小张喊。 图片被一张张查看过来,看情况好像是废旧的工业区,工厂原本白色的外墙早已经发黑裂缝,不少玻璃也已经碎裂,粗看上去是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这已经早就不是本市区的范围。”小张确认地点。 颜松再次联系音阵:“音阵,查看周围有没有人类痕迹。” “咕——”音阵发出回复,但是电脑上迟迟没有再传来照片。 这是找不到人么。 “咔——”耳机里忽然传来音阵的尖叫频率。 “怎么了音阵?”颜松右手搭住耳机,皱眉,“音阵?” 电脑上再传来一张照片,却是一个男人靠近的特写镜头—— “这个人……”颜松喃喃,“好眼熟……” 始终沉默着打扫房间的玄镜抬起脸,一秒后缓缓的念出了照片上男人的名字—— 夺取妖刀是什么诡异的心态 封河再次被洛昌昔传唤到洛邑。睍莼璩伤 “你忍心叫一个双手冻疮的人吹着冷风来么……”从风澜背上下来的时候,封河已经双手僵直了。 “第一次分配事务就如此慵懒吗?”洛昌昔微笑。 “哎?有事务了吗?”封河忽然就高兴起来。这么快就拿她当洛家妖师看待了啊。 “是啊,因为这件事还算是相当重要,所以就打算让阿焱去完成。” “——说到底还是没我什么事啊。”封河右手叉腰,伸出左手食指,“尽管吩咐啊,我的冻疮也会万死不辞的——” “……你的冻疮没事吧。我有药。”洛昌昔忽然感觉自己有罪恶感怎么回事。 “啊,冻疮君免疫强大的说……”她叹气。不管用什么药都无效啊…… “其实我也没打算让你完成多么艰巨的任务,只想让你监督一下阿焱而已。你现在也只能算是实习阶段,也不能接受太繁重的事。” “啊,监督啊……”感觉是档次很低的事。她侧过头,正好看见洛焱正一脸不愉快的站在走廊下。 “没问题吧,第一次的事务,要好好表现哦,别让阿焱太胡来了啊……” 洛焱右手敲了敲木柱:“喂喂我也没有这么让你操心吧——” “可是你每次都作出让我担心的事怎么回事。”洛昌昔微笑。 “哎——请问,”封河举起右手,“你还没说是什么事啊。” “夺取一把叫乾麟的妖刀。”洛昌昔交代。 “啊咧妖刀?”封河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好几个月前—— “嗯。因为目上已经采取措施要获得妖刀,所以洛邑也不能落后啊。”洛昌昔交代。 “……我很想知道舅舅你是出于什么心态要夺取妖刀。”封河嘴角抽搐。 “这是在竞争体制下固有的心态。”洛昌昔还心态良好地微笑,“所以我也不能派遣正式的妖师前往,只要你们干预就好。” “——我还不够正式吗。”洛焱再次白了父亲一眼。 “啊,在外人眼里你只是洛英秋的孙子而已。”洛昌昔双手环抱,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你敢说的再难听点吗!” “啊喂——”封河赶紧插入,双手举在两边,“别把代沟拉得太大啊……” “喔,对了,”洛昌昔连忙转换话题,问封河,“玄镜没来么?我好像感觉不到他。” “他啊,被我送到执——啊呸,他去吹中央空调了,还是少外出的好。”封河解释。 洛昌昔的微笑更加神秘起来:“送到执习组了是么?” “啊咧。”她睁大眼。这件事……舅舅怎么可能知道…… 难道舅舅对自己也有监视……以舅舅的能力来看,他不愿意让自己发觉,自己是一定不可能发觉的…… “啊,抱歉,我说的太直接了。”但洛昌昔的表情依旧是没有任何改变,好像是特地要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但我很好奇你与执习组是如何接触的。” “请你先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监视我的。”她也直接的发问。 “怎么说这也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啊。”洛昌昔微笑,“看来你也很介意这种事啊……真是长大了呢。” “啊,没,没什么啦……”她忽而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为什么感觉舅舅已经监视她十几年了…… “只是偶尔去看看你是否安好而已,并不是监视。”洛昌昔温和的解释道,“但是关于执习组的这件事还是请你认真对待,我不会干预你的选择,但是必要的提醒,我还是会给你。” “执习组……”她的目光下移,说出实话,“我的后桌的那个男生,是执习组第一支部的副队长。” “你确定他不是有目的的接近你?”洛昌昔轻声询问。 “是你考虑太多啦……”封河笑起来。她还是相信于轻莲的。 “但是你要注意了,执习组很少对外界主动暴露身份,尤其是对于当时完全作为陌生人的你。” “呵,他们当时也不知道我与洛家有关系啊。” “他们的信息系统完全超乎你的想象,他们可以调查到关于你的一切——毫无疑问可以追溯到洛家。” “安啦安啦。”封河笑起来。她是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到执习组的,在她没有怀疑的资本之前,她是不会做出任何有伤于感情的事。 “那就不谈这件事了吧。你要与阿焱好好的培养感情。” 洛焱先随着封河回家,算作是亲戚间的往来。洛焱对于封河还是相当客气的,也不会摆出什么高级妖师的臭架子,因此聊起来还能相处的极愉快。 “封河!找你的电话!”母亲在楼下喊。 “好好!”她应一声,再回头对互瞪的洛焱与风澜说道,“我去去就来,你们两个保持住——” “……”什么叫保持住。封河一开始就没觉得有希望让双方缓和一下气氛么。 她跑下楼,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执习组的电话。“喂?”她接听。 “封河。” 竟然是玄镜的声音。 “哎?好神奇,你会用电话么?” “……”不要把妖将想象的这么低功能行么。 “什么事?”封河笑起来。 “音阵被王峰劫持。” “王峰是那个目上的……啊啊,劫持?能说的清楚一些么?说话不要这么简略行么……啊喂?” 电话那头换了一个声音,是颜松:“委派音阵去打探消息,但是音阵在遇见目上首领后就失去了消息,十分抱歉。” “这样……我也正要找目上呢。”她说道 ,“音阵的话就由我来寻找好了——能够确定王峰的位置么?” “可以。已经确定。” “嗯哪,那我赶过来——我可以带上我表哥来么?” “嗯?尽量不要让外人接近执习组。” 外人……她忽而又想起了舅舅的告诫。向右甩了一下脑子挥掉想法,她继续说道:“是洛英秋的亲孙子哦——是不是考虑一下呢?” “……”似乎真的是考虑了一下,接着说,“可以。” 她挂电话,再急急忙忙的跑回房间,发现房间门已经打不开——气压的问题么?她拧了把手猛地往里一撞,门被撞开,她几乎滚进去,瞬间又被爆开的气流推出房间—— 果然是气压问题……“打住!”她喊一声。 【哔】与【哔】到底是在【哔】什么 正在用气流僵持的洛焱与风澜瞬间收敛,房间里碎裂的纸片纷纷从上空落下。睍莼璩伤幸而是草稿纸,不然她一定会因为作业的逝世而抓狂—— “我们只是进行了友好的切磋是吧?”洛焱对着风澜挑眉。 “嘁。”依旧是一个语气词。 “好啦。”她走到双方中间一个拍手,“我有接近目上的捷径了呢,你们也——啊呜。” 她盯着风澜瞬间兴奋的全身肌肉。刚刚好像不小心说到了什么敏感词…… “啊啊刚才我说错了我从新来一次我有办法【哔——】的【哔——】直接切断【哔——】与妖刀的接触呢——” “……” 洛焱捂头。这【哔——】到底在传达什么…… “呐呐听我说的就好了。” 到了室外,风澜巨大化为犬妖,俯下身子方便封河爬上去。“阿焱你也上来吗——”封河对他招手。 但是犬妖已经站起来,一副拒载的模样。 “不用了,我对长毛过敏。”洛焱也轻屑的甩甩手表示毫不介意,“我自己也有妖将。” 风澜的左前爪猛地拍在洛焱的面前扬起大片灰尘,俯下头,嘴皮子咧开露出尖牙:“小鬼你对我的毛有什么意见——” “不仅仅是你的毛,还有你的这几根奶白色的胡子——” 奶白…… “你这是作死!”犬妖狂躁的扬起上半身,右前爪猛地朝洛焱拍下—— “风澜坐下!” 灵言的启用让犬妖全身散发出束缚的白光,随之它的全身像是灌铅一般瞬间沉重的落下,砸在地上几乎击出一个坑来。 “呃……”犬妖全身无法动弹。它的下巴磕在地上,勉强的睁开右眼。差点就咬到舌头了…… 所以多数妖精都不会自愿选择成为妖将——他先前是太天真了么。 “束缚之力很强大啊。”洛焱依旧面不改色的笑道。 “抱歉啦是我没调教好。”封河拍了拍犬妖的头顶,再打个响指,“散。” 束缚瞬间消失,犬妖全身舒展后站起来,大幅度的抖抖身子。“啊喂!”封河差点被它甩下来。 “出发了。”犬妖发出低声的呼噜声,瞥了一眼洛焱,瞬间一蹬后腿纵身跃入半空,将洛焱远远的甩在身后。 “哎……” 犬妖在空中飞行,封河往后看就是看不见洛焱的影子。“等等他啊……” “有本事他就自己会追上来。”风澜明显在闹脾气。 “澜……”封河向前蹭了蹭摸犬妖的头顶,“还痛吗?” “痛什么。”犬妖的眼睛向后撇。 “砸下来肯定会很痛啊……抱歉啦,不过阿焱是客人呢,你就勉强一下……对他客气点啦。” “嘁,这种程度一点都不痛好么。”犬妖喷出一个鼻音,再懒懒的说道,“呐,他来了。” 封河再往后看,后方有一片巨大的羽毛,足足有两平方米左右,一个身形只有七八岁的女孩子蹲在羽毛的最前端的末梢上,洛焱就极稳当的站在羽毛中央。 “好可爱的妖将啊……”封河喃喃。 女孩子是黑色的长发,额前齐刘海,其余头发全部在脑后扎成一个球,在绑系头发的头绳处还插着两根白色的羽毛。她的眼睛是血红色,双耳耳环的挂饰也是羽毛,身上穿着一件紫红色的古典式长裙。 “是风妖,看上去处于中阶向高阶的过渡期。”风澜告知封河。 洛焱对女孩说了什么,四周的顺风更大了一些,羽毛迅速的赶超了犬妖——为了保持稳定,洛焱也不得不蹲下来降低重心。 犬妖再纵身,双脚收拢再度迈开,在空中跨过一个更大的跨度。就这种程度还想赶超么。 “慢点啦慢点啦。”封河紧紧搂着犬妖的脖子,双眼已经被风吹拂的睁不开,“急什么啊……” 这次到达执习组的时间前所未有的短暂,犬妖一个纵身降落,那个风女孩也急速下降尾随—— 整个清水湾别墅爆开一阵狂风。 颜松打开门,从外面猛地涌入冬季的寒风,像是寒潮瞬间席卷,让他全身哆嗦一大下。 “对不起啦这次的响动有点大。”封河从犬妖背上跳下,“我把我表哥带来了喔——” 洛焱从半空落下,巨大的羽毛急速缩小,女孩伸出右手,恢复正常大小的羽毛嵌入她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再被她插入脑后的发饰里,与另外两片羽毛排列在一起。 “呐,进来。”颜松微笑。 封河走进大门,对洛焱招手。洛焱站在门外看了颜松许久,眯起眼,嘴角勾起微笑:“你是……执习组的头领?” 执习组组长经常被外界成为【白鬼】,如今一眼见到,还真是相当形象。 “真是一个很古典的称呼啊……”颜松依旧微笑,“你是……洛英秋的孙子对吧。” 洛焱的全身都汗毛一紧。封河笑出声。 “不知道我名字么?”洛焱呼出一口气,皱眉叉腰。不管颜松的名声再大,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出了名的普通人而已。 “我只知道洛英秋而已。”颜松让开路,“呐,也欢迎孙子——” “不准叫我孙子。”洛焱抿嘴,走进门。 有一个传奇式人物的爷爷真是一点也不好。不管自己再怎么优秀,在旁人的眼里自己依旧是洛英秋的孙子,也会经常有感慨:【怪不得这么优秀啊——】 在他人的眼里是看不见自己为成为妖师所做的任何努力的。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作为洛英秋的孙子,自己就应该这么优秀——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洛英秋的孙子?” “……一定要叫我孙子吗,”洛焱爆青筋,但是对于执习组的首领,他还是会敬重一些,“洛焱。” “恩……那么要参观一下么,孙子?” “……” 洛焱看见了正坐在大厅沙发椅上看电视的玄镜。玄镜绝对知道他来了,但就是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洛焱一时也有些难以开口问候他,毕竟不久前经历了那么尴尬的事—— “——镜。”他还是开口。 “你是没有权利叫我镜。” 创造永远没有销毁这么简单 平平静静的语气,但听起来依旧如同以前那么傲慢。睍莼璩伤玄镜只会对洛英秋保持敬重,对于其他妖师一向都是爱理不理的冷淡态度。 “记恨我么。”其实洛焱还是很在意这件事,现在能够开口说出来,也会好受一点吧。 玄镜侧过身,金棕色的眼睛瞥向他,神色倒是相当温和:“该忘记的事还是需要忘记。也请你忘记。这件事,是我的过错,你也不必再考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玄镜有史以来对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你觉得什么应该忘记什么又不该忘记呢。”洛焱也缓和了语气笑一声。 玄镜再将身子侧过去,一时又没了言语。 “如果你不想忘记的正是你应该忘记的呢。”洛焱再问。 “这个问题……留给我自己就好。”玄镜不愿意回答。 他心里没有答案。但是没有答案……或许就是他的答案。 他并不愿意多想。 “这件事,还是抱歉啊。”洛焱坦言道,见玄镜不再有反应,他也就将视线挪开。 封河随着颜松到了书房。她以前没到过这里,现在才发现这里好像是执习组的另一个办公场所,里侧有三台台式液晶电脑,有两个人在整理资料,书柜上堆满的不是书而是一叠叠的文件夹。 “我可以进来吗?”她眨眼。如果这里是资料室的话,她真的是不方便进来的。 “没关系,重要资料从不会存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颜松弓下身,在电脑中拉出地图:“音阵大致是在这里消失行踪。信号器已经被损坏。这个是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废旧的空旷房间,音阵坐在地上,并没有任何的受伤,而是很好奇的盯着镜头看一脸迷茫—— ------------ “看来是改装过的东西。”王峰已经将相机拆开。他先前将镜头对准了音阵按下快门,却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存储的内容——拆开来,发现里面的竟然是完全复杂的电路。没有胶卷。 “首领,你就不应该先管管这个家伙么……”另一个男人右手举着微型耳机,音阵正试图将耳机抢回来—— 但是音阵的身高真的不高,他踮着脚,左手抓挠着男人的脸,右手要去够那男人手里的耳机。 那男人不知道如果让这个鸟人知道耳机已经被他捏碎了鸟人会不会发飙—— “咔——”音阵发出尖锐的叫声,双翼张开打出气流。但是这里的空间实在太小,音阵无法飞行,双翼张开,羽翼的顶部羽毛就已经触碰到了天花板。 “陪他玩玩就好。”王峰的注意力不在这里。 “可是首领,这好歹也是不知道哪个妖师创造出来的妖物——在这里打探消息,定然是有其他妖师想要插手妖刀的事。” “能够创造出这样高级妖物的人——我只认识一个。”王峰冷笑,“尽管那家伙死了这么多年,洛邑要打探消息,也不会用这样繁琐的手段。” “你确定不是洛邑派他来的?”这个男人已经忍无可忍的揪住音阵的肩,一个甩手将音阵扔出去:“——你太闹了。” “咔!”音阵在地上滚了两滚,捂着砸痛的头坐在地上,终于有些生气的盯着对方。虽然他在执习组也经常认不出谁是谁,但他知道他喜欢的人绝对不会对他如此粗鲁。 “不打算处理一下这家伙么?”男人双手叉腰,“不管怎么样这个妖物还是很有价值的。” “要销毁一个妖物是很轻易的事,但是创造出来可没有这么简单啊。” 王峰走向音阵,仔细端详着他。依照音阵这种制造的精细度来看,洛英秋绝对是花了不少的心血。音阵的面孔完全就是女人的模板,或许就是洛英秋按照他妻子的面目塑造的让他可以观赏的艺术品吧。 “咕——”音阵的声音已经有了警告意味。 王峰将右手伸过去,食指尖要触碰他的额头:“想不想更换一个主人试试呢?你的主人已经离世很久了啊——会想念么?” 音阵的瞳孔剧烈收缩,当王峰的食指指甲触碰到他的额头时他双翼的羽毛全部惊恐的竖起来。 “咔——” 最先发出的惊叫,但瞬间就听不见了声音,但是双耳的震响却愈发强烈的产生耳鸣—— 声波!王峰一惊,但是已经完全来不及,等他意识过来处于危险之中,双眼早已经眩晕,身体内脏像是也在震动——房间破旧的窗户猛然碎裂。 甘柏出现在他面前,将背上的大刀抽出戳在地上支开一道屏障将王峰与另一个男人包裹,自己冲出屏障,一掌就将音阵击在对面的墙面上。 “咔!” 墙面被撞击出蜘蛛网形裂缝, 音阵发出惨叫后就没了声音,双翼无力的耷拉下。 王峰缓了一口气。幸而妖将反应的及时,不然性命就交代在一个创造物手里了。洛英秋竟然会给妖物配备这样杀伤力的防御手段。 与他同来的男人已经在呕吐,但他身体恢复的较好,缓一阵后就能够走过去。“对待这样身体脆弱的妖物,你用力还是太猛了一些。”他对甘柏说道,但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甘柏将大刀扛在肩上:“我来处理掉吧。” “不必了。十分感谢,不过已经没有你的事了。” “是。”甘柏的身影自下而上消失。 王峰在音阵面前蹲下。音阵坐在地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但是蓝色的双眼依旧勉强的睁开,死死的盯着他—— 王峰把右手食指贴在音阵的额头上。 只要轻易的做一点修改,这样具有杀伤力的妖物就能够为自己服务—— 音阵依旧死死的盯着他,蓝色的眼睛逐渐泛红。 他忽而将手指放下,然后将手掌搭在音阵的头上揉了揉。 “咕……”音阵呻吟着叫了一声,眼睛的颜色不再变化。不久之后他感觉到了全身的疼痛感消失,双翼也有了知觉。 “咔。”他发出叫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走了两步就扑倒在地上,但只是还有些无力而已。 王峰站起来。“放过你了。我想我也不需要使用洛英秋用剩的家伙。” ------------- 题目什么最讨厌了……话说题目的形式好像完全不一样了啊…… 血槽清空有两种方式 “也就是说……妖刀和阿三应该是在同一个地方。睍莼璩伤”封河告诉颜松。 目上在寻找妖刀音阵在寻找阿三,而王峰见到了音阵——足够解释了。 “我对妖刀并没有兴趣。”颜松说道,“现在我能提供的信息是,最近活跃于那个郊区的有许多云道众的成员。” “云道众啊……已经没落的一个门派……”正在打游戏的洛焱漫不经心的接口。 颜松瞥了他一眼,脑门似乎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青筋:“这是工作室不是游戏厅。” 如此剧烈的敲击键盘与打开大型网站是有很大的风险会损害电脑里海量精密信息的。 同样盯着电脑右手控制着小键盘的于轻莲插嘴道:“担心什么啊小于百分之一的概率就是不可能事件——” “轻莲你作业做完了吗?”颜松再次展露出杀人般的恐怖微笑。“执习组守则第七条是什么?” 于轻莲后背发凉:“……严谨在工作期间打游戏,违者切腹——” “噗!”封河喷奶茶。 这是什么规定!专门为于轻莲设立的规定吗!这样奇葩的规定真的会放在守则里吗!这后果又是怎么回事!文化交流的后果吗! “你需要弥补一下你的过失吗?”颜松继续微笑。 “——等我打完这一局我再去切腹。” “……”这真的是守则么。 封河的头磕在桌子上。颜松捂头。 于轻莲正执着于与洛焱进行格斗游戏的2P角色对战。再是一场下来双方血槽即将归零的时候于轻莲一脚踩在了洛焱脚上—— “我靠!”在洛焱分神的一瞬间格斗中的角色瞬间被对方一个飞身踢清空了血槽—— GAME OVER 在两个男生互瞪的另一侧的封河感觉自己的血槽也被清空了。 于轻莲一向这么胡来也就算了,但是阿焱这个比轻莲大三岁的看似稳重的大男生也会跟着他这么胡来啊…… 阿焱是被舅舅压抑久了,一旦放开也是个很疯狂的野家伙呢。 “有你这么没道德没修养没水准的吗!”比于轻莲高一个头的洛焱忽然站起来就揪住对方的衣领。 “有你这么没思想没智商没反应的吗!”于轻莲的力气也全然不亚与他,反过来用右手揪住对方的肩胛骨。 “你这是想挑战我么你这个身高只有一米六的侏儒症?” “你这么快就说到我心坎里了你这个肌肉冗杂手脚迟钝的帕金森——” “啊喂……”封河慌乱的想要阻止,但是洛焱已经将于轻莲提起来要甩出去,而于轻莲猛地一个回旋踢却是率先将洛焱击出了书房。 “哎……”封河眨眼。说实话她却是不知道轻莲与阿焱打起来会有什么结果,现在看上去好像是擅长近身格斗的于轻莲会占上风。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身高。”于轻莲对着门口双手抱拳。 “这有区别么。”颜松依旧头疼的喃喃,然后对于轻莲勾勾手指:“你过来。” “嗯?”于轻莲刚一个转身,就被颜松一脚踹在胸口击出房门—— “你们两个别再给我踏进这里半步。”说罢,颜松猛地关上房门。 “哎哎……”封河的血槽刚刚加满又被颜松瞬间清空。 “男孩子这年纪,不用太担心。”颜松深吸一口气坐下,将电脑游戏删除并且清除所有与资料无关的记录。 门外传来了洛焱的笑声。封河觉得阿焱难得会这么毫无顾忌的大笑一次吧。之后连于轻莲也笑起来。 果然男孩子真的不让人担心呢。 对于云道众这样几乎已经退出历史舞台的门派,执习组并没有多大的信息记录。但是对于云道众洛焱却相当了解,作为妖师必须要了解各类曾经活跃过的门派—— “云道众首领伍十岚,五十三岁,擅长刀术,精通阴阳理论,曾经因为某种不明癖好被监禁六个月。”洛焱从记忆里翻出这个记录。 “舅舅成天给你灌输这个吗……”封河相当同情。 “其实是我自己去了解的,”洛焱捂头,“我只是很好奇是什么癖好……” “……”结果是什么癖好让你如此后悔去了解? ------------- 封河戴上微型耳机。当耳机里突然出现颜松【喂】的一声封河一惊,全身汗毛都竖起来。 “怎么了?”洛焱问她。 “啊啊没事……不习惯而已。”她的耳朵似乎越来越灵敏了……是妖血觉醒后的细微变化么。 “音量需要低一些么?”耳机里问道。 “稍微低一些就好。”她回复。 她与洛焱将要去寻找音阵以及妖刀,顺道去追踪陆三申的踪迹。沈经被颜松派遣跟随前往,但封河看见了阿松的右手很不方便。“换一个人吧,阿经有点小困难呢。”她笑道。 其实封河的意思是换成于轻莲,但是颜松似乎根本就没考虑到那个还要通宵赶作业的家伙,只是应道:“那好,换成君言吧。” “——哎。”她与秦君言完全不熟啊。 “没关系,不必把君言看成一个四十一岁的大叔——”颜松微笑,完全不顾忌他身后就是头顶爆出青筋的某个四十一岁的—— “组长。”秦君言的右手关节敲在颜松头上,“把年龄爆出来太损了啊。” “原来君言队长四十一岁了啊……”封河感叹。 秦君言很精壮,看上去也就和阿松一样只有三十几岁而已。 “那么你们两个小鬼就要听我指挥了。”秦君言双手环胸,俯视封河与洛焱。洛焱虽然已经发育完全,但还是比秦君言矮上一小截。 “那个……”封河再举手,“派遣队长这样级别的人物跟随我们洛邑受不起啊……” “这是不喜欢我的前奏么。”秦君言微笑。 颜松点头,“是完全有必要的,我必须不能让这件事出一点差错,目前还有第三方的介入,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是指目上吗?” “不是。这个你不必了解,只是请原谅我们不能派遣大量核心人员前往支助。” 不过封河好像明白一点什么了,第三方……于轻莲提起过,是那个神秘的……超自然能力部队。 -------------------- 有必要说明,《妖师不在服务区》由小说阅读网首发。看盗版的孩子我无法阻止,但是……希望你们能够尊重我的文字工作,如果你们认为作者就是为你们读者服务的话,那么我不希望认识你。小说阅读网的防盗版工作做的很不好,这一点我很无奈,这让我损失了大量的收入。有两个孩子始终执着地给我订阅,谢谢你们,你们让阿江感到了自己的存在。 老当益壮更加可怕 “大叔——啊不君言队长要尝试一下空中飞行吗?”封河建议道。 秦君言双手环胸,微笑:“我想我还是正常一点赶去的好——像我这样大叔的年纪经不起折腾是吧。” “哪里哪里君言队长老当益壮的说——”明明知道秦君言是有些调侃的意味,但封河说出口的好像是更缺德的话…… “……”秦君言一时沉默。 “啊啊我可以重新说一次吗……”封河一脸黑线的举手。 “免了。”秦君言苦笑。 “那个……狗狗啊,”封河转移了注意力,朝四周张望,“狗狗你在吗?” 风澜的身形逐渐从透明中显现。“你再说一遍。”他磨牙。自从洛昌昔赐予了他隐匿之术之后他也已经喜欢上了不被发觉的状态。 “狗狗。”封河乖乖地再说了一遍。 然后其他人看见封河的头像是被猛地一拳击下去—— 实际上就是这样。 “痛啦!”她捂头,“你让我说的啊!” “有什么事要交代么。”风澜心想应该是封河又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了吧。 “有啊,”封河说道,却是,“你要在这里好好的呆着喔,我会回来接你。” “嗯?”风澜皱眉。不过他的眉头好像很少舒展过。 “你就在这里陪着玄吧,外面太冷,你就不必陪我了,在这里帮助一下颜松组长就好——” “会比你更怕冷么?”风澜觉得理由实在差劲。 “呐,这是命令哦。”封河右手叉腰。 “嘁。” 其实他明白,封河无非是不想让自己接触到与目上有关的任何事。只不过他是担心,将两个妖将都不带在身边,封河就是完全暴露在危险之下。 “不用担心我啊。”封河微笑,“还有呐,你在这里要让他们看得见哦,玄会好好监视你的。” “知道。”他没什么好语气。 所以失去了最可靠的交通工具,而洛焱的这只小小的风妖完全无法承载三个人,三人只能选择汽车进行长途。 送他们离开后其余人还站在原地,风澜双手结印,身上爆开气流,但是气流向四周散发后身上的妖气极大的削弱—— 颜松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庭院里。这个家伙在这样的季节里身上依旧只有轻质的铠甲,上半身几乎完全暴露在寒冬里,下-身也只是在护膝之类的铠甲外前后各有一张地毯般的浅蓝色布料而已。 “这么穿真的不冷么,进来吧。”颜松让其他人进屋,他再对妖精招呼。 如果不遇见封河,他想他大概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与妖精说话。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妖精的存在吧。 风澜没有回应,但至少是进屋了,随后就在大厅的墙边靠着不动。 “去看看电视之类。”颜松对他说道,随即他走入书房。 室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很暖和。风澜眯起眼享受着这一种舒适。玄镜依旧在看电视,不过轻轻地又不带什么语气的问了他一句:“不跟着么?” “没让我跟着。” “没允许就不跟着么?” “至少我是这样。” 他固然明白玄镜的意思。玄镜也无非是担心而已,如果玄镜能够毫无顾忌的出门的话他一定会陪伴着封河的。 风澜并没有兴趣看电视,尤其是玄镜正在看的家庭伦理喜剧。不过不管这个肥皂剧配备了多么爆笑的背景声音,玄镜始终是面无表情的看着—— 这样更诡异好吗。玄镜完全不能理解到底好笑在了哪里。 风澜顺着门缝往书房里望进去。始终盯着电脑屏幕观测动态的是其他工作人员。颜松把窗户打开,然后点燃了一支烟。 颜松站在窗口吸烟,望着天空久久没有动静。 看来他也并不是一个老烟枪。风澜再把视线挪回来,靠着墙开始打瞌睡。 ------------------------------------------------ 经过了四个多小时的长途车程才到达了预定地点。封河下车后看见的真的是那个废弃的工业区—— “当年重金属污染水源让这里居民多半发生精神问题,几年搬迁下来最终变成死城。”秦君言简略的解释完毕。 “也就是说没有人啦——”封河张望,双手缩在袖口里。 “据说会有死者的亡灵出没。”君言露出微笑。 封河的毛孔一紧。 “已经到达。”封河打开微型耳机的开关,对耳机说道。 两秒后耳机传开卡啦的嘈杂声,之后恢复正常的收到颜松的声音:“向北侧走。” 北…… 封河迷茫的抬头。 “你真的可以么?”秦君言很怀疑的眯起眼。 “当然可以啦!”封河踮起脚轻声问洛焱:“北在哪里?” “那里。”洛焱指了一个方向,“……吧。” 为什么要加上【吧】…… “那里就那里吧。”封河直接走了那个方向。 “……真的没问题么。”秦君言更加怀疑的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不会有问题啦——我才是指挥喔。”封河指了指耳机。 工业建筑的墙壁已经发黑裂缝,地表杂草蔓延,藤蔓在墙边攀沿,在夏季倒还好,显得有生机一些,但到了冬天遇上萧条,就只剩下几根毫无水分的扭曲枝干挂在半空摇曳。 秦君言很想单独行动,但又不得不照顾两个小鬼的安全,就只能跟随,双手环胸一路没有言语。 “那就……先去找音阵吧。”封河考虑很久后,终于仰头喊一声:“漪华——” “……”洛焱眨眼。又是如此原始的呼喊方式么…… “漪华——”封河再次呼喊。 远处的一群麻雀惊飞。但是还有一只停留在报废的电线杆上—— “漪华,去打探一下音阵在哪里——”封河对着那只麻雀喊。 “喳。”麻雀抖抖毛。 “……你确定是那只么。”洛焱眨眼。 “漪华?”封河对着麻雀招招手。 “喳。”继续抖羽毛。 “……”果然认错了。为什么麻雀都长成一个样…… 上厕所的方式不止一种 看来呼叫不到。而且漪华并没有成为妖将,所以无法用灵言进行召唤。 “那就凭感觉走吧。”她无奈的耸肩。 经过这么长久的车程,天已经暗下来。不过眼下她似乎要先解决一下内急的问题——“这里应该有卫生间吧。”她喃喃。 “既然是工业区,那么一定会有。”秦君言应道。 “我去上厕所,二位先走,我马上赶上哦。”封河朝着一个建筑跑过去。 推开生锈的铁门,里面也充满了铁锈味。光线暗淡,似乎是受潮的原因,铁锈混了水之后在墙面留下来形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钢铁都已经腐烂,墙面脱落,棉絮已经发霉腐烂,空气中弥漫的霉味让她有些眩晕—— 霉味…… 是霉味么?与她以前闻到过的霉味不一样…… 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要去上一个报废不知多少年的厕所,她有些犹豫。在走廊的里侧她找到了那个类似于厕所的房间,一推门,腐烂的门板即刻从门框上脱落向后倒下去—— 巨大的一声响,伴随着嗡嗡的回声。 她呼出一口气。啊,为什么一定要上这种厕所呢……去别的地方也可以解决吧,只要不被另外两个男人看到就好。 房间里侧黑暗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转身离开,然而这是却听见“咯咯”的细微声响…… 像是笑声。 虽然她的胆子一向大,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怕。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女生……绝对会有恐惧的东西。 有麻烦了。这个念头像是一道光线在脑海中一射而过——就像是柯南突然心理活动【我明白了】的那个百年不变的瞬间—— “咯咯……” 她稳住了气,随即向外逃离—— 【据说会有死者的亡灵出没。】 秦君言这有意无意开玩笑的一句话回想起来,让她瞬间全身冰冷。 啊哈……如果是鬼魂的话,自己作为妖师应该能够勉强应付一下,玄镜是教给她一些防身的咒语的。 她渐渐排遣了恐惧,以至于转过头去看是什么情景—— 如果不转头,她在不减速的情况下或许会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 一个乳白色的生物悬浮在半空,全身光滑没有体毛,形体似人,然而此时呈现两栖爬行类状态定格—— “啊!”她尖叫。 与她远远相隔的玄镜忽然全身震颤一下。感觉到了……封河剧烈的恐惧。 这便是他与封河在心意上的连接。 那只白色的不明生物在抛物线的最上方定格一秒,瞬间再度落下,张开双臂紧紧箍住了封河的身子将她扑倒在地。 封河在尖叫的同时本能的挥出右手一拳揍在怪物的面门,那张与人类相似的脸瞬间塌陷,还能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然而怪物却没有任何的松手,这让封河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恐惧。 她的全身燃烧出蓝色的火焰,然而随即一个结实的手臂越过她的腋下将她紧紧搂住。 她还在尖叫。 “是我。”秦君言右手卡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脸靠在自己胸口上。他蹲着,望着封河惊恐的眼睛,安慰道:“没事了。” 她渐渐安静,大口的喘息,身上的火焰消失。她的衣服在她身上竟然没有一点燃烧痕迹,然而秦君言搂住她的右手已经有了明显的皮肉灼伤。 而那个不明的乳白色生物,已经化为一个焦炭的骨架僵硬的躺在地上。 “你是火系能力使用者么。”秦君言从没见过这样的能力,只能用这个理论阐述。 如果能阐述的话……这就是超自然的力量…… 惊惶过后的封河力气全无,然而全身的血液还在沸腾中,不过已经开始降温。 “是妖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露出笑意。她站起来缓了两口气。“嗯啊……我没事了……你的手还好么?” “小问题而已。”他也站起来。当时他触摸到的火焰并不热,然而却有与阳火一样的痛感。 “这是什么东西……”封河站在那具焦尸前。 “大概是……某种不明生物吧。”秦君言依旧微笑。 这定然是在说谎。封河可以认定,一个正常的人类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这样的冷静程度。 即使他是执习组的队长之一见过大世面,也不至于如此常态。 “我该去别的地方解决问题了啊……”封河无奈的捂头走出去。“你不介意陪我一下吧。” “自然。” 走出建筑之际她又听见了【咯咯】的声音。她的听觉比正常人要灵敏,可以确定这个建筑内还有不下两个乳白色的生物—— 不是妖精,因为没有妖气,况且秦君言也看得见。 解决完急事后她再去找洛焱。洛焱不知道去了哪里,找了许久才发现他站在矮墙上——一眼平视过去完全看不到他,必须仰视才可以。 “爬这么高干什么,还有啊……跑的也太远了吧。”她说。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洛焱转身对他们招手:“你们也上来。” 秦君言很轻松就越上了矮墙,再把封河拉上去。 “那边有一口井。”洛焱伸出右手,“看得出异样么。” 秦君言眯起眼。“并没有。”他说。 然而封河却看得见,那个废弃的井自下而上升浮一股黑气。“那个是……” “死气。”洛焱应道。 “!”封河的汗毛再次竖起来。 “胆子小的话就别和我一起过去。”洛焱抬抬眉毛,大男子主义的一拍封河的头,“女人看着就可以了。” “这有什么好怕。”封河也跳下矮墙,走向那口井。 看不清井里有什么。秦君言从腰间抽出了手电打开向下照过去。 “啊——” 不止封河,连洛焱也叫起来,于是封河忽然就不叫了。 井底的,是不知道多少具死尸,然而尸体像是被剔除了肉只剩下骨架,还带着新鲜的血肉—— 秦君言立刻拨通了颜松的电话,转身慢慢远离两个小鬼,到了另一侧开始与颜松说话。 封河再向里望一眼。这里的会不会就是那些失踪的年轻男人们…… 陆三申会有危险么…… “肉……应该被什么啃掉了吧。”洛焱发表意见。 封河忽然想起了那种乳白色的不明生物。按照恐怖电影的常理,在夜间,这种生物是要出现了么。 作为亲戚 方向感一定对得住 “喂?”封河已经关闭的耳机里忽然传来颜松的问候声。 “啊啊啊!”她一惊,即刻反应过来应道:“你那边也可以打开吗……” “必须的。我想通知你的是——这件事不用你参与,你只需要找到音阵就好。” “你不知道你这么说反而会让我更好奇么?”封河笑起来。 “那么,先找到音阵再好奇执习组的事。” “好好~我不干预。”她无奈的应下。 这样的转变是因为……井里的尸体,还是因为……那白色的不明生物? “应该交代清楚了吧。”秦君言对她说道。 她关闭耳机。“不过你得先交代一下……那种白色的是什么玩意儿。” “我不清楚。”很干脆的回复。 “你可以清楚——你应该知道我进去以后会有危险吧,所以才会跟着我。” “呵。”秦君言轻笑,“你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我们都没有权利干预。” 洛焱告诉封河:“对外公布这里确实是重金属污染的后果,但是内幕基本不会这样,这大概就是要掩饰的一点。” “是的。”秦君言点头。 “哎……”封河眨眼。感觉是好严重的事态。“这么说——那种生物,真的是人了。” “这可不是我告诉你的。”秦君言双手环胸。 “呜,我去找音阵。”封河转身,捂头。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 等他们没有说话的时候听到了四周的细微的声响。 “有人。”秦君言很平静的张望四周,那细微的声响消失。“我们是应该继续说话么。” “是生化危机的前奏么……”封河退回来。没有妖将在身边,她还是不敢妄动。 “我都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了。”君言渐渐转了一个方向。 就在他侧身的那个方向一个黑影冲出,再是一道寒色的白光闪过,一声金属的摩擦声响起—— 秦君言腰间的剑已经抽出,反手后剑刃挡下了那个袭击者的长刀。瞬间两个人用力度僵持,相互靠近的可以看清对方的脸——秦君言看清了,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 “年轻人啊。”他微笑。不得不再次感叹他已经要退出时代的潮流了。 封河感知到另一个黑影的靠近,洛焱抽出绑在腿边的短刀,一面扯住封河的袖子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秦君言在力量上压倒对手,再是一个侧身提起右脚膝盖击在对方的小腹,在对方倒地的瞬间将剑刃刺入他的右肩—— 一声凄厉的惨叫割裂空气。黑暗中的更多人影刚要冲过来就有了犹豫。 “云道众的人——还有谁要挑战我。”秦君言将昏厥的人踢到一边,“如果不是你们敢在执习组头上撒野,也不会这么快来找上你们。” “你是谁!”另一侧有了喊声。 封河的耳机忽然又被颜松打开,传来指令:“请与君言分开。音阵信号的最后发射点在你们西侧。” 封河按住耳机,压低声音说话:“这时候就不要管音阵了啊——云道众现身了——” “不,请务必分开。第三方已经介入,君言可以处理,只怕因为你们他无法专注。” “好。” 封河扯了依旧在戒备的洛焱:“最高指令,西方前进。” “西……在哪里。”洛焱问她。 “……你问我?” 真不愧是亲戚……方向感都遗传的一样…… “那么就是这边。”洛焱几乎是拖着封河朝着安全区撤离。他并非是惧怕袭击而是惧怕秦君言,那个已经进入战斗临界的男人绝对会在爆发的瞬间把他误杀掉—— 封河回头,为什么还是有眼睛注视着自己…… “没人要过来么?”秦君言目送两人,终于敢挑衅那五六个人影。 他的手机忽而震动,他用左手掏出接听:“你不觉得该戴耳机的是我么。” “鬼笠的下属已经进入该区域,根据监测是从东侧进入。如果你不想遭遇与阿经一样的袭击现在就离开原地,在接到第二次回复之前不能露面。” “我还要等你第二个电话么?”秦君言冷笑,“这么顾忌超自然能力部队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五个人影忽而冲出来抽刀。秦君言向后退两步后却瞬间冲刺如包围中—— 五个人顿时慌了手脚。这个狂傲的家伙不仅在关键时刻打电话而且不挂电话就反转攻击。 “你好像很忙。”电话那头的颜松有些无奈。 “目前是。”秦君言挂断手机,左手挥出瞬间找到身体的平衡点,一个飞身将一人的骨头踹断。 右手的剑只是掩饰而已。他并不敢直接结束一个人的性命,他必须更多地依靠体术来攻击。 半分钟后手机再度震动。 “一次性【系统隔离】交代完会死么。”他皱眉。 不管如何云道众的成员也是接触过武学,他一时无法全部撂倒。不得不再一次感慨后生的精力旺盛,在剩下最后一个时他接听电话。 “抱歉再一次打扰。”颜松语速极快又机械的先问候一声。 “这样的抱歉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他缓气。 那个剩下的年轻人慌张的逃离,他迅速冲出去追赶。 “我想你也不需要我的诚意——”颜松再是语调极快的交代,“去追易封河,他们走向了东侧。” 如果去了东侧,是极可能遇上赶来的鬼笠等人。其实音阵的去向并不在西侧,颜松只是想让他们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我想我要急着去另一个地方。”他依旧追赶那个男人,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甘心放弃。 那个逃离的男人向远处招手大喊:“救我!执习组的人!” “你要单独的闯么。”颜松依旧是平静的语调,“我让你来不是让你冒险,只是让你保证那两个小孩的安全,基于此再让你做其他事。” “不用你说教。” 他挂断,同时也粗略的定位了东侧,再赶回去。在奔跑的途中他感知到了其他人的存在—— 超自然能力部队这么快就赶到了这里? 他停下,仰头看那座坍塌大半的高墙——墙面上站着一个瘦高的人影,眼睛同样注视着他。 对方会把自己看做是什么人?云道众? --------- 这是多么形而上的系统啊啊啊!【一次性【系统隔离】交代完】阿江不是故意要加顿号的嗷嗷嗷!!!无视顿号吧亲!!!系统敏感嗷嗷嗷!!! 我要站的更高(一) 由于夜晚的光线,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对方似乎也在打量他,然后缓缓的抬起了右手。 他脚下的地表瞬间震动。他一惊,本能反应的向后撤离,面前的泥土爆开涌起,在半空中汇成一条狰狞的泥龙。 真的是鬼笠的人么,但这也实在太超自然了一些…… “反应还不错啊。”对方笑道。 他抽出腰间的剑瞬间将泥龙砍成两段——碎裂的泥土从半空抖落。他冲过去靠近。 对方好像很惊异为什么这个人会毫无畏惧,转身跳下高墙。秦君言越过高墙落下,瞬间就用剑架上了对方的钢刀匕首。 钢刀有半米长,看质地是极佳的硬度。能够拥有这样兵器的人想必地位也不低—— “部队第几席?”秦君言眯起眼。 “嗯?”对方显然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但是语气相当钦佩的,“我不记得云道众有你这号厉害人物。” 双方在力度上均衡,在同一秒力度的极端上全部向后滑离一米。 这次秦君言看清了对方的脸,极眼熟,他一定见过他的照片—— “目上。”他皱眉,念出这个词。 “你知道我?”王峰回应,右手持着钢刀没有丝毫放松。 “你碍到我了。”就算秦君言知道了对方是谁,他现在也有要好好干一架的冲动。当他再次提起剑的时候对方已经比他反应更快的提前进攻—— 双方都不是省油的料,一旦有任何摩擦,体内战斗的血液就会被激发而无法收回狂热的战斗欲。 王峰虽然也精通刀术,但在这方面是完全无法匹敌秦君言,不得不再次对人类使用咒术,一道气刃自上而下劈落将秦君言逼退数十步。 作为妖师的职业道德,对人类使用非正常能力必须相当谨慎,因此王峰也没有刻意的加大气流力度。 “音阵在哪里。”秦君言稳住重心后问道。 王峰愈发不明白眼前的是谁。“音阵?那只小鸟么?你貌似并不是洛邑的人。” “执习组。” “执习组也会与妖物牵扯在一起么?”王峰带了极大的讽刺意味。 “这并不是一个问题,我也不希望武力解决。”秦君言收回剑,“将音阵还回,我与你并没有牵扯。” “那只小鸟啊——关起来了,咔咔乱叫聒噪的太厉害。” 另一方面。音阵与甘柏坐在一起。 “每天下午还有点心吃?”甘柏坐在墙角,双手环胸,不可置信的问道。 “咕~”音阵坐在他的对面,点头,双手抹上甘柏的脸。 “别碰我,只有那些愚蠢的家伙才会陪你玩。”甘柏粗暴的打掉音阵的手,“呐,我再问你,人类真的会对你这么友好?” “咕——”音阵露出大大的微笑。双手又要去摸甘柏的脸。 “手贱什么。”甘柏一张推在音阵脸上,音阵向后倒下,倒在地上咯咯的笑。 甘柏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妖物会这么快乐。是智商的问题么…… 总之他是很久没快乐过了,久到……完全不知道快乐是怎样的一种情绪。而且,他也从没见过人类会对他友好。妖师也一样,出于畏惧,才束缚了他。 ------ 封河与洛焱已经彻底在交叉路口凌乱。颜松已经在耳机里警告过封河让她扭正方向,但这似乎让方向偏离的更加厉害了一点。 “干脆过夜吧。”洛焱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明天再找也好。” “等等啊……我再确认一次。”封河再联系了颜松,右手搭在耳机上:“我们离音阵还有多远?” 一阵杂音后才传来声音:“向左转弯。” 她疲劳至极的向左走。为什么她有颜松也不知道方向的感觉…… 到了晚上,温度就进一步降低了。她自己哆嗦的厉害,但是她好像觉得镯子也在哆嗦—— 是自己哆嗦的实在太厉害的缘故么……她拉起袖口露出镯子,这次确认了——“玄!” “不会给你造成负担。”她的脑海里传来玄镜的轻声解释。 “……你在抖吗?” “我没有。” “……你连说话方式都变了啊,把主语都加进去了……” “……”谁会在乎这一点…… 由于在那栋建筑里封河感到的恐惧深深的影响了玄镜,所以不管怎样玄镜也要赶来查看——在半路确实冻得半死,所以躲入镯子后才会产生剧烈的不适震动。 “那你好好呆着不许出来。”封河用左手弹了弹镯子。 “……是。” 她继续向前走。洛焱已经完全不耐烦的抽出符咒,将五张符咒抛向空中:“搜寻。” 符咒化为五只类似狐狸的灵敏生物,全身半透明散发荧光,向四周飞跃离开。“很快就可以找到音阵。”洛焱说道。 “为什么不早用?” “一旦使用,目上就会立刻察觉到洛邑的人在此。但是现在——我想还是快速解决的好,将王峰引过来也罢,我倒想看看目上最强者是什么实力。” 只是此时他们并不知道目上已经被秦君言所纠缠而无法脱身。 五分钟后一只莹白色的狐狸妖物飞回,在洛焱面前重新化为纸符,只是纸符上得文字开始扭曲。 “目上竟然没有发现我们。”洛焱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他已经离开了么。” “音阵有下落了么?” “有,但是……他他身边还有一个刚加强大的妖精的气息。” “……音阵有危险么。”封河极其担心。 “过去再说。”洛焱朝着符咒指示的方向奔跑过去。 或许他们跑步的响动实在太大,封河在后边又气喘吁吁的发出喘息声,以至于他们都能明确的感觉到——真的有一双眼睛,被他们的行动所吸引。 洛焱扯着她将脚步慢下来。其实两人都已经做好防范的准备,只是谁都没有开口说明。 一支箭划破空气,射向的是洛焱——幸而他也是从小经过灵敏度训练,况且也有遇袭的准备在先,一个闪身躲过射向他左肩的箭支。 是……箭。 听说袭击到阿经的也是箭…… 封河短暂的惊呼一声,洛焱紧紧盯着那个在远处的白色人影,再轻声交代她:“我可能要延误一下,你先走。” “你没问题么。” “竟然连我都敢袭击,那是他的失误。”洛焱甚是气恼的一个冲刺跳上了一堆坍塌的砖石,再跃上了一个平房的屋顶。砖瓦很破碎,踩在上方咔吱碎响。 我要站的更高(二) “喂——小心点呐——”封河对着洛焱招手,一边呼喊。 “这么大声做什么!”洛焱忽然责备她。根据他的判断这里不止有一个敌对的人才是。 “你比我更大声啊喂!” “你的声音又盖过我了啊!” “你都在咆哮了啊喂!” 那个白色的人影也走上了房屋的屋顶,双方距离约莫十米。 封河出于担心而没有离开,只是远远地到了角落观看。洛焱专心对上那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男人。“报上你的名字。” “执习组的人果真一向如此傲慢。”男人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青铜箭,搭在左手手背的十字弓弩上,“如果你们不再插手这件事,我会考虑不让你落下终身残疾,你还很年轻啊——在下安荆。” “如果你们不再插手这件事我会考虑不让你落下终身残疾你还很年轻啊在下安荆。”洛焱飞快地重复一遍,再微笑,“好长的名字。” “……” “你知道我是谁么?” “呵,一个为执习组作下手的人也有如此傲慢的语气啊——请转告那个颜松,这件事不用他参与。” “你不觉得你对我的态度也决定了你的后半生么。”洛焱忽然觉得被误认为执习组的人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事,于是也不否认的继续挑衅,“你不觉得在动手前废话太多就像是在拍八十年代的武打剧情么?” “你够了。”安荆端起左手的十字弓弩,“你现在没有资格与我说话。” “是么,倒是你没有资格出现在我的面前,凭着这么小的一个玩具弓?”洛焱从怀里抽出符咒在掌心拧皱,他的手里忽然爆开一团火焰,化为一把浑身暗红的一米长的弓箭,在夜色下流露出鲜艳的流光。 封河似乎明白一些了,超自然能力部队的人是想阻止执习组的继续调查—— 为了那五百万的奖金? 仅仅是经济的驱动么?作为政府部门的附属,会缺乏资金么? 让洛焱对峙上能力部队的人一定是颜松希望避免的,而自己又不断的走错方向终于让他的顾忌成为现实——也就是说,颜松一开始让他们走西侧就是为了避免与能力部队的人相遇。 封河一旦反应过来,脑子便运转的飞快将所有脉络打通。 她刚打开耳机的开关,随即又关闭。还是不要通知颜松的好。既让他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就当做不知道。 安荆着实被洛焱手中忽然多出的灵异大弓的气势所惊摄。但好歹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没有将这些吓人的手段放在眼里。“你不知道我在部队里,被称为空中武器之王么。” 安荆一次性在十字弓上搭上三支弓箭。如此一来洛焱除非坠下楼顶,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 他动了真格,可见他对洛焱的弓箭确实惧怕。 “空中武器之王……不错的称呼,若是你输了,就转交给我吧。”洛焱右手搭在弓上,拉开弓,空弦上出现三支火红的长箭。 按照常理双方会对峙一阵,然而洛焱瞬间就将三支箭毫无顾忌的射出—— 三支箭均精准的穿过安荆的身体,他惊恐地后退,正要惨叫一声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那三支箭竟然像是空气。 猎妖弓射出的箭,只对妖精造成伤害。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安荆的右手已经在惊慌的那一刹那颤抖,就在他重新瞄准的时候却发现洛焱已经不在自己面前。 “就这样的水准,也算是空中武器的模范么?” 洛焱出现在他的身后,抡起弓箭柄猛地砸下,而安荆在慌张之下并没有乱了手脚,迅速的转身将右手手肘击在洛焱胸口。洛焱的弓箭砸在屋顶上瞬间击碎了砖瓦下的大梁,整个矮房坍塌下去,洛焱与安荆双方各自向后退离—— 封河扫描到了另外有三个人出现在十余层高的远处建筑的楼顶。看那站立姿势都是极度的飒爽,一律的白色长衫外套,与安荆的装束一样。 糟糕了。 “封河!”洛焱对她吼了一声。 “啊,是……”她急忙转身远离,转入小巷里。 她奔跑着大口喘气,然而耳朵捕捉到了不属于她的另外的脚步声尾随—— 她吸引了两个人。至少这样可以减轻洛焱的负担。她的体力到达了极限,再转入小巷里蹲下,将身子隐藏在黑暗的角落。 那两个尾随的脚步也慢下来。细碎的踩踏声在半空回荡。 她并没有多大担心。自己是个妖师有些基本防御力,况且还有玄镜在手上。 “躲在哪里不敢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看背影应该只是一个小家伙——”另一个声音年轻一些。 “执习组有这么小的家伙么?” “或许是那个叫于轻莲的小鬼。” “如果是于轻莲的话,应该也不会跑了。” 当那两个男人的身体阴影出现在转角口时,她的右手食指与中指贴合挥出,两个男人的面前忽而爆开一团蓝色的火焰—— “妖术!” 她听见男人的惊呼,随即她在两个男人双眼还没适应回黑暗时冲出角落朝另一个方向折返—— “站住!” 她又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原本可以甩脱,然而顿时听见了空气振动的声响,随即她的双脚缠上了坚硬的绳索而向前扑倒。 是铁链,在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工具,没想到在现实中真的有实用性。 一束刺眼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瞳孔急剧收缩。 当见到眼前的家伙是个女孩子的时候那两个男人明显愣住。“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很危险知不知道!” “人家迷路了啦~”她干脆躺在地上直接来回滚了两圈。 “……”那个年轻的家伙蹲下来到了封河的脚边要给她松绑。 “不急。”年长的要阻止另一个,但封河脚上的铁链已经松散,她迅速的侧过身抬起脚,一脚击中蹲下的那个年轻男人的头部——“哈!” “丫头片子!” 那个年长的显然不会因为她是小鬼而有所松懈,俯下身伸出右手要揪住她,封河再是一个打滚躲开,抓起地上的一把泥沙瞬间挥手扬在对方眼睛上—— 我要站的更高(三) “唔!” 等那个男人的眼睛分泌大量泪液刚恢复一些,就感觉到自己的喉结处抵上了一个硬物。 是刀么? 等他可以彻底看清时,却发现那个女孩子指着他的喉咙的是——一条木尺。 是很可笑的事。然而他看见这个女孩子的眼睛时,却觉得对方的气势与姿态都完全不像是一个未-成年。 “超自然能力部队是么。”封河露出冰凉的笑意。“看起来也没有超自然到哪里去啊。” “你是执习组的人?”男人也露出微笑。这样的木尺是不具备任何杀伤力的,因此他也抱着好奇的态度想与这个奇异的女孩好好谈谈。 “你觉得呢?” “我想执习组定然需要你这样的人。”这个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目光犀利的探悉着封河内心的一切,露出理解的笑意。 她收回木尺,与这个男人对视,“你好像有什么想说。” “我只想说——你确实很优秀,但你在得不到更大的发展。你终究只是被使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既然你默认我是执习组的人,那我就是吧。”她举起木尺轻轻敲着自己的右肩,像是漫不经心的回复:“只要我自己满意就可以,不需要你操心。” 男人从胸口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如果有意愿,请抽空与我联系。” 封河接过名片夹在右手指缝间,名片忽然腾出蓝色的火焰燃烧成灰烬消无。 封河只是微笑。但她没想到的是面前的男人依旧很平静的抽出另一张递给她:“不要靠近可燃物是保存的基本原理。” 这一次她无言,将名片收在自己的口袋里。“我叫易封河。”她再抬头看了男人一眼。这个男人身格并不算高大,戴眼镜,因此给人的感觉是极度严谨,表情也相当严肃,但是笑起来又总有一种狡黠的意味。 听他的言语和安荆是大不相同的,封河初步判断他在部队中的地位较高。感觉起来他是与颜松完全不同的性格。 “咔——”半空中传来尖锐的高频率声响。 音阵!封河欣喜的仰头,随即抽回视线对上男人:“我还有事。” 她与男人擦肩经过,没有回头。男人缓缓的侧过身注视她的背影。 这样年纪的孩子就有如此成熟的思维与能力,成长起来后……绝对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如果被执习组利用,那对超自然能力部队来说——是更大的威胁。 但他只是这么轻易的放走了她。 那个被她击昏的年轻人好像刚刚才有了一点苏醒的迹象,他一脚踩在对方的小腹上。 “嗷!”活生生的被他踩醒。 “跟上。” “——音阵?”封河唤着他。 但是只能听到音阵的叫声而看不见他的影子。听声音来判断音阵并没有危险,但是叫声相当急切。 “音阵——”她再唤一声。 “咔咔——”音阵的声音忽而欢快起来。 看来音阵应该看见她了,所以音阵就在附近。她停下来张望四周,再辨认着音阵声音的来源。 终于在一个三楼高的屋顶上看见了穿白色旗袍的音阵,但是揪着他翅膀让他没法逃离的是—— 甘柏! “咔——”对上她的目光后,音阵更加迫切的对她挥着双手。 “竟然是你。”甘柏眯起眼。音阵在先前开始察觉到什么人的气息并急切地要爬出窗户,他心想定然是音阵熟悉的人在靠近——没想到是这个他先前见过的小家伙。 “这是我的东西,”封河仰头看着他,“我想你也知道妖物也是私人财产的规矩吧。” “呵,没有主人的命令,我必须看守他。” 音阵开始挣扎,但是翅膀被甘柏拽着,越挣扎只会脱落更多的羽毛。 封河无奈。有音阵在他手上,更加没法妄动。然而甘柏的背后爆开一道旋风,长镰的刀刃猛地劈下—— “咔!”获得了自由的音阵立刻跳离,在半空中张开双翼,但由于被拽的时间过长一时肌肉酸痛的无法将翅膀完全打开。 他坠下去,眼看要头着地,玄镜现身将他接住。 甘柏反应迅速,及时的放开音阵抽刀挡下风澜的长镰。 “又见面了。”他露出浅淡的微笑,“我的食欲又大增啊。” 双方忽而同时跳开距离五米,再向前冲刺携带妖风猛地撞击,长镰与大刀再次对峙。 “澜……”封河焦虑的喃喃,问玄镜,“他与你一起来的么。” “是。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到达。” 这样对战的态势,玄镜是没办法插手的。他自己的实力如今完全比不上风澜,贸然的闯入阻止只会让自己同时受到双方的伤害。 他仰起头,轻声喃喃:“目上回来了。” 他感觉到了王峰身上散发的独特灵力。三楼的建筑在妖气的裹挟下已经彻底坍塌覆没,一片烟尘中看不清双方的影子,但是封河目测到对面十几楼的建筑上站着的人影—— 坏蛋都喜欢站在高的地方? 很帅是么? 但是看上去只有很冷…… 站在远处的王峰举起右手。封河同样举起右手。 就在同时双方的手全部放下,她与王峰同时喊道: “甘柏!” “风澜!” 灵言成立。纠缠的双方顿时被灵言所束缚,被迫同时后退撤离。 风澜退到封河面前大口的喘气,但是他的身上没有汗液,只是吐出舌头从嘴里散发出一团团厚重的雾气。 还好没有太严重的损伤。封河拍了拍风澜的后背,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甘柏跳回了王峰身边,同样是全身的疲惫。 “你来做什么?”王峰俯视她,露出莫测的微笑。他在感知到洛焱所使用的咒术后就放弃与秦君言拼个高下率先赶到这里,果然是差点出了事。 音阵从后搂着封河亲热的蹭着。 “天黑了,鸟是要回巢的啊。”封河用右手食指抚摸着音阵的下巴,音阵发出舒服的“咯咯”声。 “你的妖物?”王峰并不相信。 “是我外公的妖物。”她直言。“由我来照顾,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 盗版君让阿江好忧伤…… 我要站的更高(四) “怎么,委派他来监视云道众?还是来监视我?”王峰直接点破中心。 上方传来声音:“来监视你的人,是我。” 封河与王峰全部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望过去—— 这是一个站得比一个高的节奏么…… 在另一个建筑上站着的是洛焱。安荆似乎没有让他纠缠多久。 现在,该摊牌的全部摊牌了。 “为了妖刀?”王峰继续毫无温度的微笑。 “对,就是为了妖刀。” 到了现在面对面质疑的时候,什么都无法隐瞒。似乎是立刻就要爆发出矛盾的事,但是王峰只是平静的看了洛焱许久,问道:“你是哪位?” “……” 洛焱沉寂,忽而吼道:“我叫洛焱!你给我记着!” 虽然洛焱在洛邑是极为出名的,但好像出了洛邑就没多大影响力的样子…… “哦,”王峰恍然的点头,“听说过,你好像是那个洛英——” “不准叫我洛英秋的孙子!” 封河哑然。第一次和目上首领见面能够稍微官方一些么……阿焱完全把自己真实一面暴露了啊…… “果然还是个多管闲事的孩子啊。”王峰明显对这样一个处在成年边缘的年轻人毫无防备,嘲讽道:“妖刀的事,你来插手还太嫩了些。” “我就想要这把刀。”洛焱的右手一拧,手里再次出现那把暗红色的雕花大弓——“我期待与你对决很久了。” 封河忽而转身,顺着废墟往上爬到矮墙上,有些不稳的站在一分米宽的横档上。 “你干什么。”风澜身格高大,封河站在矮墙上都能被他一手提起来。 “你不觉得只有我站在地上很没品位么。” “……你够了。”风澜脑门爆青筋。 这种时候已经不适合开玩笑了。“还有其他人。”风澜仰头,鼻子辨认着空气中复杂的气味。 封河张望。对了,超自然能力部队的其他人并没有集体找洛焱的麻烦,这就很可能他们是想一网打尽所有人—— 在更高的建筑上出现了六个白色的身影。封河远望而去,其中就有那个给他名片的男人—— 名片上的姓名是:慕散夜。 慕散夜在这群人中确实地位最高,站在了一列人的最中央,俯视着前方王峰与洛焱的对峙。 洛焱与王峰都注意到了那六个人而保持了警觉,而封河默默的再次向矮墙上爬上去—— 风澜再把她拎住。“到底做什么?” “不行……作为女主角站得最低的话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 “……够了。”风澜一拳揍在封河头上。 封河右耳的耳机忽而传来刺耳的尖锐杂音—— “唔。”她将右手搭在耳机上。这是出现技术故障么……刚要将耳机摘下,尖锐的杂音忽然消失,再传来颜松的声音: “抱歉,距离的太近。调整完毕。如果还有杂音,请回复。” 等等……他说什么……距离太近……? 封河向四处张望—— “在后面。”耳机里再次传来声音。 她转身,看见远处的那个更高的建筑上站了九个人—— “……” 她二话不说继续往矮墙上爬。 风澜揪住她,再次一拳揍在她的头上:“……站地上你会死吗。” “不行,爱与和平在召唤着我……” 风澜再是一拳揍在封河头上。 现在,所有的人员已经聚集。颜松站在高处,同样将右手搭在右耳中的微型耳机与封河说话,他的后侧不仅站了秦君言与沈经,还有其他几个支部的队长与副队—— 所有的武力成员已经出动,连带颜松作为执习组的运作中枢也完全露面。 这样的阵容,已经足够震撼了。 不过让封河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时差——颜松赶到这里定然会有超过四个小时的车程,也就是说—— 他在不久前给自己的所有指令都是在车上传达的! 她搭上耳机,哭笑不得的问道:“你真的是在给我指路么……” “顺口胡邹而已。”颜松相当认真的承认,再说道,“相信你可以看到我如此诚意道歉的表情——” “看到个鬼啊!”这距离的实在太远了啊!只能远远的看到中间有一个白毛啊! “请再听我指令。立刻离开,你的妖精已经赶到,你离开很容易。” “怎么,现在又怕我拖后腿了?” 她扫视四周。现在主要是超自然能力部队与执习组的对峙,王峰与洛焱反而没有了较量的欲-望,更像是抱着观众的心态。 在这种场合下自己要离开,真是太没有道德心了。 “不,是我需要你。请你立刻赶到执习组——”颜松在耳机里回复。 “嗯?” “让所有的精英武力成员出动,你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冒险的事情么。” 她明白过来。现在执习组已经是一个空巢,一批技术人员完全无法保障中央的安全。按照这个想法,颜松不仅不是轻视她,而是相当看重她的能力。“好。” 她答应。能够被如此尊重,即使先前被耍的团团转也免了。“但我有个要求,如果执习组能够解决这件事,妖刀无条件交给洛邑。” “可以。”果断的答应。 “风澜,”她发出命令,“我们走。” 平地里爆开一阵旋风,就在众人的实现下,那个女孩凭空的消失。 “咔——”被遗留在原地的音阵有了被抛弃的焦虑感,嘶叫一声张开双翼,向着犬妖飞行的方向紧紧跟随。 “被调遣走了啊……”洛焱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也好,省的我烦心——喂,那个叫王峰的。” “嗯?”王峰露出笑意,“怎么说,洛英秋的孙子?” “趁着他们这种对视的无聊时候——也该是我们动手了吧。” “呵,”王峰冷笑一声点头,“谁先取到就归谁。” 洛焱忽然从建筑上一跃而下,凭着缓冲稳稳的半蹲在地上,再瞬间冲出转入小巷身影消失。 王峰沿着屋顶一路跑出,一个纵身越过三米宽的屋顶之间的空隙,再沿着另一个建筑的屋顶向前冲刺。 不仅是速度的较量。 “现在,只剩下我们了。”颜松对着远处的六个人。他的声音不大,但因为顺风,所以能够清楚的传到对面—— 慕散夜露出微笑。 但是双方相隔的实在太远,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颜松转身,走下天台。继而执习组其余八个人也跟随着离开。慕散夜同样也招手,带领其余人走回地面。 妖刀 最后的争夺(一) “你不该来这里。” 楼梯阴暗潮湿,台阶上布满苔藓与冰霜。秦君言在走楼梯的同时对颜松说道。“你贸然离开总部,实在是太冒险。” 颜松依旧是一言不发。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好。 “你有什么瞒着我的?”秦君言继续说道,“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 颜松沿着楼梯向下走。因为阴暗和地表湿滑,所以并不能走的过快。 “在此之前超自然能力部队与我们接触多么?”颜松反问。 “不多。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他如实回答。 “那么这次为什么要插手执习组的事?”颜松再问。 “这一点我完全不了解。只知道是挑衅。” 正因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所以执习组的其他成员都没什么兴趣去了解超自然能力部队的动态。只知道这个组织在平时极度低调,只有在紧急事态中才会被政府调动执行特殊的工作—— “能力部队的领导人交接班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这个消息虽然不张扬,但执习组这样信息灵敏的机构还是能够捕捉到最细微的情报。秦君言将他了解到的说出:“目前能力部队的领导人是鬼笠。” “鬼笠是谁你知道么?” “在特种部队中称为【黑鬼】的最强者,是A区特种部队的前一任最高领——” 秦君言的声音忽然停顿。 ……特种部队……黑鬼…… 而如今在他面前的,是曾经有【白鬼】之称的颜松…… “很了不得的事么?”颜松瞥了秦君言一眼。因为语气不佳的关系,这一眼也显得极为冷淡。 “……我到现在才发现。”先前虽然知道鬼笠掌控了超自然能力部队,可是秦君言并没有考虑到这个层面上……“也就是说……鬼笠……是你的……”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我曾经的上司。” 颜松并不忌讳说出这句话,但是他身后另外的六个人全部被惊吓到—— 还处在常态的除了秦君言,只有依旧埋头下楼的沈经——他作为执习组非正式成员消息一向不灵通,更何况只热衷于直接执行颜松下达的命令,所以即使鬼笠站在他的眼前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物。 沈经忽然顿住,迷茫的回头看那些步调滞缓的其他人。 “有什么要问的么?”颜松清冷的目光向后扫视。 虽然都抱着满满的好奇疑问,但是没有人敢吭声。 他继续走楼梯。继续闷着不说话。 即使他知道鬼笠是不会亲自赶来这里解决事务,但他还是离开了执习组到达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决绝的离开总部,仔细想来,恐怕就是——担心自己会遇见他。 一旦遇见他,颜松无法想象自己会瞬间处于什么状态。 “咯咯……”空荡的建筑里响起诡异的回音。 又是这个声音。他皱眉。这样不该存在的东西,应该在这里被封锁之后就应该消亡了才对…… 二楼楼梯口转交有蠕动的白色物体,等他们再向下走几个台阶,借着窗口清冷的月光他们可以看清那是两只白色的无毛生物在啃食另一只。 颜松并没有任何惊异的表情。只是抬起手,让身后的人站住。 “这是什么?”有人问。 “没什么。你们不该知道的某种生物罢了。”颜松右手中指回勾在手腕下的金属搭扣里,随即他的手背上金属护套里亮出三根弯形的银白色钢刀。 那两只生物显然对活人更有兴趣,嘶叫一声沿着楼梯攀爬而上,在六级台阶下纵身跃起,然而身体的腹部在半空中被钢刀划为两段—— 另外一只在颜松的左手侧袭击,然而同样遭到钢刀割裂头颈。 颜松的双手都各自暴露了三把钢刀。 “那是……人……”当看清这些生物的结构时,李末琦难免喃喃出口。 “是人也没办法。”颜松将钢刀收回护腕。粗看上去他只像是在双手戴了金属露指手套。他走下楼:“跟上。” 重金属污染只是政府的借口。其实让这里彻底变为死城的原因是一次意外的事故。 那件事让政府的科研项目蒙受了巨大的耻辱,执习组也受到了打压而封闭了消息。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颜松,也就寥寥几个人而已。 走出建筑门口,在转角的街上,他们看见对方六个人。 双方对立接近十米。 “很久不见了。”颜松露出很温和的微笑,“你叫什么我都该忘了。” 慕散夜同样露出并不友善的笑意:“十年……不止了吧。这么久不见我都不知道你越发像女人了啊——真是相当美丽的头发啊。” 颜松的右手抚摸在侧脸的头发末梢上,眯起眼喃喃,“只是很久没剪而已——一见面就要提起这么无关紧要的话题么。” “那么我们要直接用力量来说话么?”慕散夜的右手搭在左腰的佩刀上,“你沉寂了这么多年,恐怕能力不会有什么提升吧。” “我已经是老一辈的人了,活动的空间应该更多地留给年轻人才是。” 他的右手握拳,手背现出三根钢刀。 几乎同时双方的双脚踏地,纵身向前冲刺——慕散夜的长刀砍下,但是刀刃只是击在颜松右手的钢刀上—— 钢刀的刀背并不是平滑,而是有许多倒刺的凹槽——因此当刀砍在上方的时候刀刃就嵌在凹槽里,根本无法左右平移。 颜松的力量比慕散夜所预料的要巨大的多,他这一刀竟然没有让颜松的手颤动分毫。 颜松露出冷峻的笑意,白皙的面孔倒印在长刀的刀面上,随即刀面上出现了另外三把钢刀的寒光—— 他的举起左手,三把钢刀暴露在空气中。现在他只要任意的一击,都会将慕散夜致死。 “住手!” 本来打算旁观的其他超自然能力部队的成员此时完全按捺不住,喝了一声要集体冲上来,但是秦君言也抽出剑,随即执习组的人同样上前进行威慑。 双方再度僵持,在人数上绝对是执习组占了优势。 妖刀 最后的争夺(二) 颜松的左手迟迟没有落下。他只是有些傲慢的看着慕散夜的额头渗出冷汗。随之右手猛地一扬,将对方的刀抛出,他的左手探入对方的胸口。 慕散夜惊呼。然而胸口只是受了一只手掌猛地撞击,并没有钢刀刺入身体。 他被一掌推开一米远,难得稳住重心后缓了一阵才能站立。 “假使你在练习吧,进步也没有比我这个常年坐办公室的人大一点。”颜松将双手的钢刀都收回,依旧露出轻屑的微笑,“就你们这些人的实力也想阻止我么。” 慕散夜再将刀提起,刀刃对准颜松的喉咙,“我是不介意再来一次。” “但是我没空。”颜松缓缓的转身背对他,“我的时间是消耗不起的——阿经,君言,你们留下就好。” 颜松离开,其余人全部尾随他。 “站住!”慕散夜等人要追上去,然而两个男人就笔直的当前拦在他们面前。 秦君言。慕散夜调查过他的详细资料,即使战斗力极强,也定然无法抵挡六个人的攻击。但是还有一个……是从没见过的人物。 用两个人来抵挡六个人,无论怎么想都是太讽刺了一些。即使是轻视的一种,也不必有有这么大的自信。 安荆的目光紧紧的锁住这个男人,随即他对慕散夜耳语几句。当安荆再抬起头来注视沈经的时候,在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沈经在盯着他,金色的眼睛像是北方的荒野狼,瞳仁在夜间也是极小,目光锐利带着野性的弑杀欲-望。 “就是你。”沈经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让他右手遭到疼痛的家伙,他从腰间抽出一柄青铜短刀,一步步走向安荆。 “阿经,别胡来。”秦君言也只能无力的说一句。他深知沈经的行动只有颜松才能阻止,自己若是硬要打扰他,没准他会连带自己一起被一个过肩摔扔出去。 这一句算是应尽的义务,秦君言没有任何行动的只是旁观。 安荆了解自己这是受了挑战,出列后将右手前伸,左手搭上箭:“上一次是我放过你,你还敢来面对我么。” 上次那一箭击碎了沈经的右手手掌骨骼,即使医疗水平再高,也无法如此快速的复原,因此安荆更觉得这个男人再次出现简直就是对他的轻视—— 实际上就是轻视。 安荆射出箭,瞄准的是沈经的右肩,然而沈经的左手瞬间握住了正在飞行的箭支。 他的左手包裹了一层钢甲作为保护,但这绝对不是他能够握住箭支的原因。 安荆射出的第二支箭被沈经右手握住的钢刀刀面挡下,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时摩擦出金白色的火花。 安荆已经不敢再射出第三支箭,双方已经距离的太近了。 除非面前的男人金色的眼睛看得见箭支运动的轨迹……是绝对不可能如此敏捷的接住或挡下箭支。 这不是属于人类的眼睛! 慕散夜抽出刀,沈经扬起左手用手背的钢甲挡下刀刃。 “其余人去追踪执习组!”慕散夜下达命令,不管他能不能抵抗的了沈经,他都必须保证不被消耗掉过多时间—— 万一六个人真的输与两个人,那么传出去定然是可耻的笑话。 秦君言就在五人面前,忽然向前冲刺,右手的箭瞬间就贯穿了一个人的左肩。一声凄厉的惨叫让其余人瞬间清醒了头脑—— 执习组……一旦较真起来,是决然不会留情的冷血。 “该死!” 面对群攻,秦君言只是平静的将刀抽回,再迅速的跳离原地避开所有的刀锋。他知道自己无法抵挡四个人,但他可以拖延时间,直到—— 沈经将慕散夜一个过肩摔甩出砸在地上,随即从后方向前走来。 前后的两人包围中间的五人。 慕散夜的实力是仅次于鬼笠的最强者,会如此轻易的挫败于一个右手还处于恢复状态的不明人物着实让其他人慌了手脚。 几乎所有人都转身去看沈经而不是应对秦君言。上头交代过,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动用最后的力量—— 秦君言将剑收回剑鞘,忽而说道:“你们走吧。那个叫安荆的留下就行。” 绝对不能逼上绝路。只是颜松交代过的。论起危险度,超自然能力部队绝对比执习组危险得多—— 其余人都看着安荆。这一种像是【你节哀】的眼神让安荆全身汗毛都倒竖。 是因为招惹到了沈经而被特殊待遇了么…… “没关系,让阿经打一顿就可以了。”秦君言双手环胸,微笑着坦言,“死不了。” “全部走开。”安荆交代其他人。 其他人对视,在取得沟通后迅速的离开去追赶执习组。远处的慕散夜并没有遭到重创,起身后同样离开。 沈经站在安荆前方二十米处。 安荆的身上忽而散发出蓝色的荧光。在夜里,这层荧光才可以被肉眼捕捉到。他周围的碎石子和尘土忽而向上漂浮。 超自然的能力,秦君言总算是见识到了。 安荆挥出右手,他后背箭筒上悬浮起十几个类似回旋镖的黑色金属物,随着他右手手指的转动,回旋镖迅速的旋转直到看不清运动轨迹,形成一个个手掌大小的圆面。 超自然能力部队的成员,是拥有超自然异能的人物。为了对这些人进行束缚才组织了这个部队。 空中武器之王,果然是出乎意料。 “你可以选择放弃,我不想害你。”安荆开口,旋转的回旋镖在他身边无序的环绕但是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碰撞。空气中是回旋产生的风声。 沈经冷笑,左手也从腰间抽出另一把钢刀。 安荆眯起眼,这个家伙真的是鲁莽么……仅仅靠两把短刀? 沈经忽然向前冲刺,挥出右手的刀做出攻击的姿势,安荆自然挥手甩出三个螺旋镖进行反击,然而沈经却是瞬间投掷出了左手的短刀—— 短刀的力度全然不亚于离弦的箭支,划破空气猛地扎入安荆的右肩。 一声惨叫,飞行的螺旋镖减速落下,到达沈经面前的三个螺旋镖被他轻易的用左手的钢甲护套一扫挡下。 “花样太多了。”沈经恢复正常的站立。 空中超自然能力,只不过在武器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观赏性而已。在真正的力量与速度上,样式远远比不过最原始的攻击。 妖刀 最后的争夺(三) 安荆大口喘息,左手握住刀柄,一咬牙猛地将短刀拔出。并没有伤及重要骨骼及肌肉,可以说对方出手已经相当顾忌了。 “没你的事了。”沈经动了动右手手指,在经过剧烈运动后右手手掌已经疼痛的难以动弹。 “多谢。”安荆最后瞥了他一眼,转身经过秦君言,离开。 “阿经,这里走。”秦君言对他招手,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封河在执习组赶作业。 作为一个妖师还要被作业这种东西所困扰真是人生的一大不幸啊…… “为什么只有我被留下来啊!好歹我也是武力成员之一啊!”于轻莲对着数学函数咆哮。 “函数能告诉你答案么……”封河幽幽的抱怨。 “函数!请你回答我!”于轻莲双手举起数学作业本。 “因为爱情——” “噗!” 是于轻莲手机的铃声。 “不对啊……先前不是这个铃声来着……”于轻莲抓起手机,来电显示:【颜松】 “你赶紧接组长的电话啦。”封河笑道。 “不……铃声……不是这个……” “因为爱情……” “不……!”他几乎惨叫。 封河一掌击在轻莲后脑上。 “啊,谢了。”于轻莲捂头,终于恢复常态,“刚刚被函数君附身了……” “纯粹是你不想接电话的借口吧。”封河捂头喃喃,“再不接电话的话组长回来你会直接去见函数君的创始人啊。” 于轻莲终于按下接听:“喂。” “——你在干什么?”颜松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 “我在抄——啊呸我在做作业——” “你已经暴露你的本性了。” “安啦安啦你能看见我如此纯良的眼神么。” “……”颜松沉默几秒后吩咐道,“不要离开总部,直到我回来,请让易封河也不要离开。” “好。” 颜松挂断。 于轻莲松口气。还好组长没有提起其他的事……他向书房的另一侧看过去—— 那个黑色长发的青年正在敲击电脑键盘。作为一个全面发展的妖将连打字都不会怎么行,但是……目前还停留在一指禅的状态…… 但是!不要一直按着Delete键啊!文档上的字一直在减少有没有啊!你从哪里拉出来的文档啊!不停地删除很好玩吗! “……怎么。”玄镜注意到于轻莲正看着他,无辜的侧过头,语气还算是比较温和的问道。 “没,没啥……”为什么他总觉得玄镜听得见他的吐槽…… 但愿被删除的都是垃圾数据…… 另一个浅黄色长发的男人正在另一台电脑上看动漫视屏,莫名其妙的一脸严肃而且越来越严肃…… 让妖精接触高科技真的好么。 “咔——”漪华与音阵抱成一团在地上打滚。 “喳!” 也许看不见妖精的时候反而更幸福一点…… 颜松在超自然能力部队之前赶到云道众的中心。然而这里已经有人强行的闯入,周围都是打斗留下的痕迹,几个还没有逃离的人在地上呻-吟。 随便一想,便知道是洛焱和王峰。 现在已经慢人一步了,不过好在双方的目的不同,执习组并不需要妖刀,因此与妖师也有极大的合作可能。 更何况,还有易封河作为执习组与妖师集团的过渡人。 “要抓紧时间了。”颜松对身后的人招手。 现在首要的事务就是寻找陆三申。虽然陆三申没有任何音讯也有极大出现意外的可能,但没有人会去考虑那个可能性—— 那样只会丧失最大的动力失去斗志。 然而此时颜松的手机忽然震动。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他们奔波了一夜,也都已经疲惫不堪。 颜松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是于轻莲的电话,而是完全陌生的一个号码。 他拒绝接听。大家都已经疲惫,一旦分心起来,被压抑的疲惫感绝对会泛滥。就是在平时他也会懒得接听陌生电话而直接挂断。 但在他挂断后刚要跳下矮墙的时候,震动又开始。 他忍着要把来电永久性拉黑的冲动,按下接听:“你好。” “颜。” 这个称呼让颜松全身已经紧绷的神经几乎崩断。他睁大眼,呼吸瞬间紊乱,但是他的自控能力极好,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呵,是你。” 鬼笠。 竟然能够查找到他的手机号…… “你住的地方,可是挺大的啊。”鬼笠一面说,一面走到清水苑执习组总部外。“你出门了么?关的严实啊。” 别墅外的院子铁大门紧紧关闭,但是铁门只是一个摆设而已——鬼笠走到低矮的围栏前,侧过头将手机夹在耳朵与右肩之间,双手攀住栏杆瞬间越过围栏顶部—— “我都能听见你翻墙的声音了。”颜松恢复平静的说道。 “既然你外出了,那我在你家等你回来吧。”鬼笠右手搭上手机,向关闭的门口走去。 “我会尽快回来。如果我的下属有照顾不周全的地方,还请原谅。” “我想我应该不会太受欢迎就是了。”鬼笠挂断。 颜松将手机放回衣服口袋。预料的完全没错啊…… 如果有武力成员留在总部,定然会造成极大的冲突,所以他不得不把所有的主要武力成员调动出来—— 现在总部能力最强的只有于轻莲。这样的话尽管鬼笠与他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按照鬼笠的性情,他也不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他并没有通知于轻莲,那样定然会让轻莲一开始就采取敌对态势。 别墅的正门没有打开。现在还是清晨,即使留守在这里的后勤人员也多数是在休息。 鬼笠敲门,敲了三下之后里面值班室有了响动。明显是很惊异为什么有人能够进来,因此也很戒备的没有立刻开门。 “是谁?”一个年轻的声音。 “超自然能力部队负责人。”鬼笠回复。 “……”里侧又没了响动。毕竟这是一个并不简单的头衔,即使刚才还有的开门欲-望也被这个极长的名字给打发掉。 “这么大的头衔,如果你能够申请到来的话,我们一定会敲锣打鼓的欢迎你。”里面的人依旧没有开门的意思。 妖刀 最后的争夺(四) “不必如此夸张,我也只是来拜访一下老朋友的住所。”鬼笠不愠不恼的回复。 他听到了门内的人与另一个人轻声的说话声,声音太小,他的耳朵只能捕捉到模糊的音调。 之后里侧始终没了动静,半分钟之后才突然想起【别吵老子】之类的叫声—— 好像把里面所有的人都叫醒的样子…… 鬼笠露出微笑。真是有些抱歉的意味了,看来来的实在太早了,执习组也并不是义务全天候工作的。 门锁有了动静,随即【卡啦】一声棕黑色铜门拉开一条缝。 他并没有急着推开门,而是等着面前的门缓缓被拉开。 ——为什么他只看见了空旷的大厅…… “喂!朝下面看啊混蛋!” 鬼笠俯头,这才看见了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的男孩在仰视着瞪他。 “……”本来他有很多话可以说,但是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怎么回事。 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女孩子穿着臃肿的睡衣几乎从书房里滚出来,两眼还浮肿的完全睁不开,走到大厅里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终于把眼睛张开,一开口就是: “啊……好黑的大叔……” “……”鬼笠继续无言。 颜松这是在干什么……把执习组成功的升华为儿童收留所了么…… “你是哪位?来太早了啦——赶紧给我滚回去到了九点钟上班的时候你再给我拜访一次——”于轻莲起床气与低血压双重作用下挥出右手向门外指。 “小鬼,”鬼笠依旧是微笑,俯视他,“颜松没有教导你对客人要尊敬一些么。” “抱歉,在他外出的时候,这里我是老大。”于轻莲露出毫不客气的笑容,“既然你要来也得遵循执习组的规矩——如果你真有要事拜访,也请你于九点之后。” 于轻莲刚转身,就被鬼笠单手拎起。 “和颜松年轻时一模一样的性子啊……你就是于轻莲吧,尽管小小年纪就坐上了副队长的位置,但是对待长辈,不尊敬可要吃亏——唔。” 一只拖鞋砸在鬼笠的头顶,于轻莲在他晃神的瞬间一个侧身将右腿膝盖击在鬼笠的腹部—— 鬼笠几乎是将于轻莲甩出去,但于轻莲重心极稳的俯下身向后滑离一米再站立。 扔拖鞋的就是刚刚才把眼睛完全睁开的封河。 她看见的是一个身格健壮皮肤是古铜色的大叔……平头短发,两鬓已经有了细微的白色,身上的是灰色的长袍,腰间系有佩刀。 这个大叔和阿经大叔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大叔啊…… 阿经是气质上的大叔,而眼前的……是真的大叔…… “啊,对不起啦大叔……”封河连忙把发飙倾向的于轻莲往后拉,“你来的真的太早了啊……大家起床气是难免的啊。” “你是谁?”鬼笠眯起眼。 “来蹭暖气的啊……” “执习组可不是随意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地方。” “——你也知道啊大叔。” “……”这一口一个大叔真让他在这两个少年面前有了沧桑感。 “呐,这是我的名片……”封河从睡衣口袋里掏了半天没掏出什么,“等一下啊,找不到了……” 半分钟后一只手从门的后方伸出来,食指与中指间夹了一张蓝色的金属卡片。 “啊,谢了玄。”封河抽过卡片,递给对面的鬼笠。 本来鬼笠对这样的小孩是完全不屑一顾的,但这卡片让他一刹那惊异。妖师。而且经过他的辨认,这证件完全不是仿制的赝品。 “洛封河。”他念出这个名字。尽管是初级的妖师证,但重点是……她是洛邑的妖师。 执习组竟然和洛邑的妖师联手了么…… “抱歉现在并不适合拜访,你现在回去的话我可以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等鬼笠的视线再投在这个女孩的脸上时女孩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双眼充斥的是……凌厉的杀气。 这个眼神,完全不像是小孩子。 “呵。”他冷笑,将证件还给封河,“真是不友好啊……” 门背后忽而走出一个身格修长的黑色长发的青年,金棕色的眼睛尖锐的耳朵—— 是妖怪。这更加确认了洛封河是妖师的事实。 “我想我有能力送你走。”封河露出温和的微笑,但是这个微笑……却一点也不温和啊。 “那好,事后我再拜访。” 鬼笠是极不情愿妥协的,但是他并不想与孩子计较什么。在两个小孩面前,他的心情也不会太糟。 颜松真是摸得准他的脾气啊。他转身离开。 “怎么都走得莫名其妙的啊……”封河全身松弛下来,恢复成毛球状态。 “不是你让他走的么。”于轻莲捂头。 “那之后就没什么事了吧……”封河打着哈欠回到书房,“那么继续睡觉啊……” 昨晚奋斗函数而熬夜,所以他们干脆就在书房里打地铺——反正暖气开放,不管怎么睡都极为舒服。 玄镜再次捡起落在地上的蓝色卡片。万一他不在封河身边的时候……这样真的好么…… ---------------- 陆三申身上最后的信号停留在这个地方。颜松俯下身子捡起了地上属于陆三申的衣服外套。 沈经与秦君言也已经赶到与他们集合。 “这种情况你还给我脱衣服?”颜松苦笑,右手取下衣服衣领上的细小金属片。运作正常。 这是在中央建筑的二楼。 虽然荒废数年,但这个建筑内部墙壁只有细微的裂缝,地上棕色的地毯积累了一层厚重的灰尘,其余的倒是一切完好。 果然中心工程才是最费心修建的啊,其余建筑,充其量只是草草了事的豆渣而已。 二楼什么都没遇见,然而鼻息却能嗅到浓重的血腥味。 “阿经,气味是从哪里过来的。”颜松侧头问他。 “……你当我是谁。”沈经无奈的冷笑。 “啊,不必顾忌这些了。我们不介意你像条狗。” “……你说不介意就不介意么。” 他仰起头辨认空气的成分。他的嗅觉敏锐度比正常的人类要高得多。“这里吧。”他挥出右手指明方向。 血腥味已经扩散,外加空气中弥漫的发霉味,各种气味已经难以辨认。 妖刀 最后的争夺(五) 沿着走廊转弯,首先看见的就是呈现红黑色的地毯——一脚踩上去溢出还未干涸的液体。“啧。”颜松将脚收回。 这是什么情况……屠杀么…… 远远的看过去走廊的对边像是躺着五六个干瘪的人形。 颜松还是走过去,他的高筒皮鞋踩在湿透的地毯上发出咕吱咕吱的液体流动声。他身后的其余人见状也跟上。 地上的东西确实是一个人,但是面部和身体完全塌陷,就像是剥落的一张皮。 颜松蹲下来。确实是很反胃的感觉……他查看了尸体,发现肌肉都完好无损,那么身体塌陷的原因是——他的手指触在尸体的胸口。 没有了骨骼。 全身上下所有的骨骼都被抽离。 “你真有耐心看这么久啊。”秦君言早就已经把视线转移到窗外。只有恋尸癖才会这么执着的欣赏吧…… 颜松转头看周边的房门。门缝上贴着一张绘有咒文的白色纸符。是妖师的杰作么。这些尸体……应该与妖师并没有关系。 用纸符是想封存什么? “忽然好想看看。”有人笑道。门上的纸符是能够极大的吸引人的好奇心的。 “免了。妖师也不会有害人的道理。”虽然颜松内心也是无限的有兴趣,但他必须最先将念头忍住。以身作则是极重要的。 九个人向前走,然而走在最后的徐第文一声惊呼,紧接着一声闷响扑倒在地。他的前襟按在地毯上,瞬间染红了大片。 “该死。”他咬牙,挣了挣身子却发现右脚脚腕被什么东西牢牢地拽住。 走在前方的人全部回过身。秦君言迅速的赶回,抽出剑劈下砍断那缠绕的白色条状物。徐第文迅速的跳离原地,惊恐未定的脱下彻底作废的外套。 被砍断了一截,剩下的残余迅速的缩回那扇被封印的门底缝隙内。被砍断的那一截像是蚯蚓一般在地上扭动数十秒后终于没了动静。 竟然是……一截骨骼。像是人的手指短骨一样灵活柔软。 随后门内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救我……”门内传来声响。这个声音没有任何音调,众人先前并没有听过这个声音,想必不是那两个妖师。 执习组的人一时有些无措。 如果真是生还者的话,是无论如何都要解救的。 “开门……” 继续响起沉闷的敲门声,然而敲门声却是极有规律的响起:空……空……空…… 贴在门缝上的白色的纸符发出莹白色的灵光。 颜松没有要行动的意愿。一个急切的人是绝不会发出这样的语调以及敲打出这样规律的声音的。 “呼——我来吧。”秦君言呼出一口气,右手提起剑做好防御。 他伸出手触摸在门缝的符咒上,与此同时颜松与沈经也站在他身边做好最坏的抵御准备。 秦君言撕下符咒。整扇门显示出原本人类的肉眼无法捕捉的结界,瞬间结界破碎一阵白光泛滥,然而随即——什么都没有发生。 门依旧关着。 秦君言握住门的把手按下,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他的右手紧紧握着门把防止门的突然敞开,在过了十余秒没有动静之后众人都松口气。 “有人么?”秦君言依旧警惕着没有贸然开门,只是将上身靠近门缝,要用侧脸偷窥门内的情景—— 两条白色的链条如同铁索般绕住了他的脖颈。他一惊,迅速的将手里的剑反转可以斩断骨节,然而瞬间门被彻底打开,一堆的白色物体如同堆积的大密度海绵爆出门口—— 众人本能的向后退,秦君言的右手也被白骨制成的链条捆缚。他被涌动的白骨堆积物推出门外,随即这一团凌乱的白骨再猛地紧随退回门内—— “君言!”颜松冲向前拽住秦君言的左手。 秦君言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半身已经全部包裹在白色的链条里更多白骨链条攀附上他的上半身要将他拉近房间内。 链条像是疯狂生长的藤蔓顺着秦君言的左手攀爬上颜松的右手,但他死死地没有松手,身体也逐渐被拖入白骨堆中。 沈经的右手拽住颜松的右手手腕,但仅仅这样的方式让他完全使不上力气——他的左手紧紧搂住了颜松的腰。 沈经的身格本来就比颜松要高大。他用眼神示意身后要帮忙的人不要再靠近,用力控制住颜松的身体不再向前滑。 但是秦君言仍然在持续被白骨湮没。细小的链条爬上他的脸要把他最后的皮肤也覆盖。 “君言!”颜松焦急的大喊。 秦君言已经发不出呻-吟。 【流道!彻!日轮斩!】 众人惊愕的回过身,只见十道白光迎面劈来,从他们身上贯穿而过—— “!!!!” 然而回过身,身上却是只有略微的刺痛感,而身后的白骨堆却发出崩裂的巨响。 “执习组的行为也真是鲁莽。”王峰手里的纸符在使用后化为火焰燃烧。 白骨链条纷纷退回,秦君言的身体整个从白骨包裹中剥离,倒下时被颜松接在怀里。 他已经接近昏厥,还残余着些许意识大口喘息调整恢复自己受了挤压的内脏。他的全身像是被鞭笞过一般被白骨链条勒出了暗红色的血迹,一时瘫软的无力支撑。 “还好。”颜松终于也缓过气,拖起秦君言远离这扇门,退到王峰的身边。“十分感谢。” “如果不是里面还有活人的话,我是可以立刻解决掉。”王峰有些不愉快。如果不是这样,不用在等到执习组到来就能夺得妖刀。 “难道是……洛焱?”颜松不安。 “你说那洛英秋的孙子啊……”王峰一副这才想起还有这个人存在的恍然表情,“——他迷路之后就再也没在我眼前晃过。” “……”真不愧是封河的亲戚……没有对不起封河的方向感…… 房间内侧发出骨骼摩擦的碎响。忽而白骨在从里爆开涌出门外,王峰从怀里取出另一张白符夹在指尖。 就在他要把纸符甩出之前却瞬间犹豫,因为面前的白色链条开始翻滚,从中走出一个人影—— 王峰没有甩出纸符。 妖刀 最后的争夺(六) 那走出来的人步调僵硬脸色惨白,两眼睁大像是已经见到了极度恐怖的情景。走了许久他都没有眨眼一次。 “是死人啊。”王峰松口气。这样动手就可以毫无顾忌了。不过……明明室内还是有生命迹象,这个迹象定然不是面前这个诡异的尸体所发出。 “救我……”死尸张开嘴,喉结颤动发出干燥的声响。 没有人再向前。 面前这具死尸全身赤果,敏感器官暴露在空气中还呈现着僵直状态。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尸体艺术的话,定然是十分尴尬的局面。 “很眼熟。”颜松挑眉。好像照片里真的见过。 “呵。”王峰也只是冷笑。 心知肚明的人物——云道众头领,伍十岚。 “救……”伍十岚伸出僵直的双手。他的后背脊椎突露,脊椎骨与身后的骨骼链条连接,也就是说白骨操控了他的行动。 众人防备地做出抵抗预准。 “——救我!” 在意料之中,伍十岚瞬间双脚离地被背后的白骨高高地挑起在空中,再猛地俯下身扑向众人。 王峰挥出符咒,柔软的纸张瞬间成为僵硬的铁板一般扎入对方的脖颈。“碎。” 符咒忽而爆开,伍十岚的头部与身体瞬间分离。然而作为附加的效果,对方的骨骼与身体逐渐脱离—— 像是脱下的衣服一般。柔软的**堆积在地上,而架在空中的骨架惨白一片没有沾染任何血迹,张开双臂依旧猛地扑下。 颜松挥出右手的三刃割裂骨架的腰身,再一个侧身用左手的三刃自下而上彻底划断支撑的骨骼链条。 里侧的白骨继续涌出,颜松纵身向前挥出右手斩断十余根伸出的白骨链条,再要向前横扫的时候他的脖颈被什么完全看不见的胳膊勒住—— “你是不是太冲动了一些。”王峰声音冷淡。 控制住颜松的是妖将甘柏。见颜松缓过一口气后退,甘柏也就松开手。 “失态了。”颜松也冷笑。秦君言的意外确实让他情绪有些异常地无法自控,不过好在君言没有大碍,已经可以站起来。 “都给我后退。”王峰命令众人。 他向前走两步,从怀里抽出三张黄符,一面冷声问颜松:“如果不能将里面的活物一并斩杀的话,恐怕无法控制住蔓延。趁现在还有时间。” “你问我?”颜松觉得好笑。 “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决定。” 就算是一个人类的性命,以颜松的权力地位,只要不声张,执习组是完全能够屏蔽掉这个骇人的消息。 即是,即使王峰杀了人,也会绝对的相安无事,外界不会有人知情。 “我不同意。”颜松忽然说道。 王峰已经准备就绪的右手忽而松弛。他皱眉,有些不满的回头看他:“你是理智的人,注重大局你是懂的。” “执习组丢失了一个人,在不排除室内人是他的情况下,不允许对自己人动手。何况——你以为执习组的名声靠什么打出来?仅仅凭战绩的话警局做的事要比我们轰烈的多——” 很多时候执习组接手的工作都是日常的小事,但是与警局的不同在于执习组会对每个性命负责任,做到最大程度的保护与最小程度的伤亡。 执习组没有取得官方的认可,因此无法佩戴枪支。但是仅仅靠刀剑,其地位照样在几年之内就凌驾于警局之上。 “呵,我该诅咒你么。”王峰不得不收回手里性质最为严重的三张符咒,伸出右手食指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巨大的五星阵。 阵法散发红色荧光,他猛地掀起右手将图阵推出,图阵击在白骨堆上威力不减,继续猛地向前推行—— 门框崩裂轰出圆形巨洞。室内发出骨骼的挤压破裂声,再是室内对面的墙壁发出轰裂的巨响。 “你只是变相杀人而已。”颜松冷冷地瞥向王峰。这样的咒法推进去绝对会将里面的家伙碾压成一团。 “我只想得到妖刀。”王峰走入室内。 室内只有地板充斥血液,墙面均是干净。那团巨大的白骨堆已经被五星阵击出对面的墙外,室内并没有其他人物—— 那个活物也是被击出去了么。妖刀……与白骨究竟是什么联系? 两根白色的链条攀爬上墙面的断裂处,作为支撑后更多的链条攀附上来要重返这个房间。 王峰没有任何的松懈,直到看到一只手掌攀上了断墙—— 随即另一只手掌出现,手里握着的就是——刀! 银白色的长刀刀尖轻易地戳入水泥地板,左右手都作为支撑后那个完整的身体出现,将低垂的头仰起。 王峰分明感觉到这个人还有气息,而且体内生命活动一切正常,只是全身的代谢极快而导致胸口心脏的剧烈起伏和血脉贲张。“你是……?”他希望对方还有意识。毕竟要杀人,他也是不情愿的。 这个男人忽而露出诡异的微笑,眯成缝的双眼睁开露出血红色的眸子—— “阿三!” 是颜松的喊声。 陆三申的腰身被白骨紧紧束缚,他站起来,右手提起刀。那白骨散发的最终来源就是这把刀的……刀柄。 他的右手胳膊完全被白骨缠绕覆盖,链条像是惬意的乘凉着搭上他的脖子缠绕他的肩头。 “桀桀——”陆三申发出诡异的笑声,咧开嘴露出牙。 “阿三?”颜松眯起眼皱眉,“你还听得到我说话么?” 沈经走上前将颜松拦到身后:“我的失误由我来解决。” 他抽出腰间的双刀毫无顾忌的走向前。 只是刀的话……自己应该是不会输的。 他并没希望陆三申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清醒过来,不过……揍他一顿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桀!” 他背后的白骨突然爆开向四周辐射,在猛地辐合汇成一缕粗大的针头刺向沈经的胸口。沈经挥起右手用力劈下将这一缕从中央斩成两段。骨质是脆性,瞬间碎裂,沈经沿着空隙再度向前冲杀。 陆三申右手的刀举起劈下,但他是向来没练过刀术的人,因此举刀方式也极不规范,可以被颜松轻易的用短刀挡下。 妖刀 最后的争夺(七) 但他低估了陆三申此时的力量,右手不支,用左手的短刀一同协助抵挡。他完全可以再抵抗一阵,然而短刀忽然一颤,随后传来崩坏的脆响,支架的地方出现一个细碎的缺口。 很快从缺口处开始蔓延裂缝,沈经可以预感还能支撑多久,就用尽全力将双刀压下——双刀瞬间崩裂成四溅的碎片,他借着发作用力趁势急剧的后退。 在他预感中,陆三申受控后的行动应该有极大的不便才对。但当他身体还为落地的时候就看见陆三申迅速的凌空横向挥刀—— 他睁大眼。这一瞬间他没有感到任何刀刃与身体接触的质感,但是他已经知道麻烦大了。 他落地,在颜松身前,距离陆三申三米。他胸前的衣服忽然裂开,从胸口喷涌出暗红的血液。 好在他的撤离迅速,并没有斩断肋骨与胸骨。但这场面已经着实让众人惊吓的不轻,因为沈经已经是执习组内力量最为强大的武力成员。 “要做徒劳的努力么。”王峰在一边冷笑。只要打消掉颜松救人的念头,他就可以轻易的将妖刀连同那个被控制的家伙一同摧毁。 沈经并无大碍,但已经没法再做二次攻击,颜松瞥了他一眼走上前:“你们都退下。” 接连损失了秦君言与沈经的战斗力,现在只有他是武力的最强者。如果他都不能解决,其余人也只是白费力气。 “不准尝试。”秦君言有了怒意。这样的攻击连沈经都无法避及,更何况颜松的反应灵敏度绝比不上向沈经这样被视为怪物的家伙。 “桀——”陆三申嘴里发出诡异的叫声,像是呻-吟。在他叫声的刺激下白骨链条再猛地向众人扑袭,颜松挥出三叉斩断骨链,猛地冲向前。 “喂。”沈经咬牙,同样追上。 必须避开刀锋。颜松知道他们手里的兵器都没有妖刀来的刚硬——有生命之力的刀,是无所畏惧的。他靠近陆三申后一个侧身扭转进攻方位,右手的三叉自下而上划过陆三申的右手。 尽管他控制了力度,但是在这样活动的情境下他还是难免割裂了对方的皮肤。但至少粉碎了束缚陆三申右手的白骨链条,妖刀一时松弛地偏离了预定方位,继而赶来的沈经一个飞身击在陆三申胸口,再猛地扯住他的脖子一个侧身翻将他头用两个人空中的重力猛地按压在地。 “刀!”沈经喊一声,颜松俯下身要去抢夺妖刀—— 但陆三申刚刚有了松弛的手再次握紧了妖刀,妖刀像是重新迸发了生命力,白骨再度扩散缠绕住了沈经的脖颈。 “唔。”他用手扯,但是身体已经被链条吊了悬空完全提不上力气,而妖刀的收回迅速的割裂颜松带了金属护套的手掌。 除了王峰,所有人见状都冲入其中,但都遭到了链条的阻挡。白骨迅速的膨胀占据整个房间,人员均被纠缠于其中。 “就算这样也不会放弃么。”王峰连连后退。他现在已经无法施展符咒,因为这样会波及这个房间所有的人。 执习组这样的考虑,与其说是固执,但不如说是……懦弱。即使是亲近的人,也要看清楚眼前的情景。 不过他的目光投射在远处,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物体在晃动—— 接近十个人在远处高楼的对面。他皱眉,眯起眼想要看的清楚一些,但这一眯起来他就看清了从那里射过来的一支长箭—— 糟糕了。“闪开!”王峰扑上前按倒处于盲区的一个执习组成员,那支箭在一声裂响后从他们上方擦过—— 而那声裂响,是陆三申正中央的胸口被箭穿透。 白骨在瞬间停止了猖狂的蔓延,陆三申一声不响的沉闷的跪在地上。被白骨勒住的沈经总算落地,用手扯开链条后大口的喘息。“阿三……” 他们的视线投向远处,对面的楼房天台上本来有九个人,现在又增加为十三个。 超自然能力部队……的支援。 “嘁。”连颜松都发出了不爽快的杂音。他此时呈现狼狈的姿态俯撑在地,透过对面墙上的举动观测对面的情景。 又疏忽了。 对面的十余人中为首的就是慕散夜,他举起右手,右手握着的是一把横向一米长的银白色条状物—— 刀鞘……妖刀的刀鞘。 这场争夺……是执习组失败告终。 因为连一个成员都无法保护啊…… “桀桀——”陆三申涌血的胸口迅速被白骨包围止血,他姿态僵硬的站起来。 “不要站起来!”颜松大喊。 随即再是一支箭射来,这次一截手腕粗白骨纵向挥出将箭击出。即使他背对超自然能力部队的人员,但好像所有的白骨链条都长了窥探的眼睛。 “咔咔。”陆三申露出笑意,再次发出诡异的声响。 按照电视剧的情景,这种情况下都是用什么亲情友情召唤受害者理性回归什么的,但在现实中——谁会这么的乌托邦啊…… “阿经,你与我在这里;君言,你带其余人务必阻止部队人员继续攻击。”颜松下达命令。 “是。”秦君言带其余人迅速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颜松沈经以及王峰。 “还不放弃么。”王峰也已经无奈了,他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甘柏。” 当白骨再次暴袭的时候那个正常人类完全无法捕捉到的身影冲上前,用气流斩断白骨链条,一掌猛地击在陆三申的胸口要将他击出墙面巨洞的时候却发现腾空的右手……动不了了…… 侧过脸,看见的竟然是那个健壮的人类用左手握住了他的右胳膊。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沈经猛地一挥左手,甘柏竟然一个趔趄。这样的人类确实让他有些恼怒了——但他要反击的时候却发现四周已经被白骨包围。 六个骨骼人形站立在地上,链条牵在他们的胳膊以及脊椎上就像是摇线木偶…… “切。”在这样的情况下甘柏不想与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人类计较,然而这个人类却一个侧身提起右腿膝盖击在他的腹部。“唔。” 他真的恼了。但是那个人类反应竟然离奇的迅速,在他还没准备好之时已经连续性的挥出右手,用手腕处毫不客气的击打在甘柏的肩上。 妖刀 最后的争夺【完】 “妖怪不必插手我们的事。”沈经的声音低沉。 “呵,自身难保的人。”尽管沈经的力量巨大,但终究是难以对妖将造成过硬的伤害。甘柏很轻易的一个俯身,侧手肘击在对方的腹部。 妖将不能伤害人类,因此他的下手也极有分寸。这时候骷髅已经从后死死搂住了甘柏的腰,他一掌将沈经推开:“碍事。” 他抽出大刀瞬间斩断周围骨骼,沈经退后,然而对面已经射来了三支长箭。 长箭从镂空的骨骼中穿过,没有攻击陆三申,而是笔直的向颜松射来。 该死的能力部队。沈经挥出右手将一支长箭击出偏离预定方位,尽了最大的力量保护颜松,而颜松也避开了一支,但是第三支无论如何已经近在咫尺来不及抵挡—— 等等,这个不是长箭…… 银白色的流光撕裂空气,细长的头部猛地击在颜松的胸口,他被冲击的后退两步,随后传来剧烈的疼痛。但是……那个银白色的物体落在地上。 他也只是被撞击一次而已,并无大碍。 地上的……是妖刀的刀鞘。他眯起眼。 这一次……他真是受了极大的侮辱啊…… 他捡起刀鞘,鞘上攀爬着那只银白色的袖珍小龙,缓缓移动好像在茫然的寻找什么。这个……大概就是能够封印妖刀的物质。 超自然能力部队没有再干涉,在秦君言赶到之前,他们离开对面的天台消失。 到底是威胁,还是协助…… 陆三申已经被甘柏控制。甘柏欲图强制性的从他手里夺走妖刀。 “阿经,你能控制一下那个妖怪么。”颜松对沈经小声的喃喃。虽然他看不见,但他完全能够想象。 “可以。” 沈经忽而再度向前冲刺,这次是毫不留情的就给妖精对人类来说简直是致命的一击。甘柏吃痛的回过身又看见了这个难缠的人类,刚要反击却又被面前的人类猛地一拳击在腹部—— 他几乎是被动划出去。这样的攻击力度……已经达到高阶妖精的水准了…… 到底是怎样的人类才会有这样的力量…… 他尴尬的向主人看一眼想获得伤害面前人类的允许,但王峰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任何表态。而这时颜松已经提了刀鞘,用刀鞘挡下陆三申手里砍下的长刀—— 刀鞘果然具有能够抵挡妖刀的硬度。 他一个侧身用左手勒住陆三申的脖子让他窒息,踢出左脚让对方倒地——他将全身力量倾轧下控制住挣扎的陆三申,举起右手的刀鞘。 白色的骨骼紧紧的缠绕住他的全身。 “啊!”他喊叫一声挣断右手的骨链,将刀鞘猛地挥下精准的套入妖刀—— 白光迸溅,似乎在突然间所有四周障碍物都成了幻影。陆三申的挣扎也渐渐平息。 “甘柏。”王峰轻声发出命令。 妖将获得了允许,兴奋的汇聚起力量一掌击在沈经的胸口,再飞起一脚将这个人类击出——沈经撞在墙面上,瘫倒在地半天没能站起来。 甘柏走向颜松。要从一个看不见妖精的人类手里夺取一样东西很容易…… 但是颜松似乎感觉到了这异样的风。 因为封河的缘故,他经常能感觉到妖精靠近带来的妖风——可以说已经很熟悉这种感觉。他侧过头,眼睛里露出冰凉的冷意—— 忽而他纵身跃出那个墙面的巨洞,身体在半空划出弧度。 这里是二楼,虽然高,但颜松是经过训练的人,因此对他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追。”王峰发出指令。 甘柏也要纵身跃下追赶,但是面前突然爆开一股气浪——带着弑妖的强大灵力,迫使他不得不后退两步。 站在对面建筑上的,是洛焱。 “哪里来的小鬼。”他咬牙。刚才这一击绝不是一个普通妖师能够掌控的力量。 “抱歉啊我迷路了。”对面的洛焱大声说话,但是带着阴森森的笑,右手手掌贴在左胸口,之间还夹着两张纸符,“不过我应该没来的太晚——” 为了让对方听见,这些话他几乎是喊出来的,但这样就极有讽刺的意味。 怎么可能是刚赶到呢。如此情况下定然是隐藏了很久…… 甘柏再向前走,洛焱手里的另一张符燃烧,甘柏面前突然张开结界,他靠近后全身产生难以忍受的刺痛—— 不得不再退回。强行打破结界的话定然是要让自己耗费大量妖力的,但他不愿意屈就于一个如此年轻的妖师,用右手凝聚妖气—— “够了。”王峰说道。 甘柏不甘心的回头望着主人。 “作罢。这件事闹得也够了。”王峰转身离开。 甘柏再看了对面的家伙一眼,跟随着王峰离开,身形逐渐消失。 角落的沈经站起来,走到面部朝下的陆三申面前。“喂。”他的右脚踩上对方的后脑。 脆弱的家伙……他眯起眼,用右脚将这个人掀个面。 陆三申呼吸微弱急促,尽力的将头向后仰看见了沈经的脸。 “痛么。”沈经轻屑的冷笑。 “看上去你比我更痛啊……”他露出无奈的笑意,终于闭上眼。 沈经将陆三申抓起来扛在肩上,走出房门离开。 伍十岚得到了妖刀,并在妖刀的刺激下开始愈发猖狂的吸收年轻男人的精气——然而最终的结果都只是强化妖刀而已。而陆三申本来就是被妖刀附身过一次的人,他的阴性体质显然让妖刀更为满意—— “所以说,你还是一个处男吗?”颜松最后好像问出了什么极其犀利的话题。 他从二楼跳下去损伤了右腿的关节,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他还是相当感慨自己实在是比不上年轻时候的无所顾忌了。自己确实是该为后生腾出空间了。 但眼下的后生总让他觉得无比担忧啊…… “这是什么问题啊!真的要问这么尴尬的问题吗!”陆三申咆哮。 “伍十岚是不是你杀的?”颜松忽而阴森森的环抱双手,“呐,你要解释不清的话我也没法向警局交代啊,没准还是要在警局给你分配一个坐北朝南的小房子,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花开泥煤啊!不是我杀的!” “那么花是你开的么。”颜松将视线移到别处,再漫不经心地把眼眸瞥向阿三。 这样诡异的眼神…… “……”陆三申反映了接近十秒才反应过来,但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 “我一直以为组长你是很严肃的人……”他捂头。 “你觉得我很严肃?”颜松真的做出了严肃的表情。 “我现在觉得你是一个很喜闻乐见的人……”依然捂头。 “这个倒是。”颜松也不否认。 “如果你真要让我回答这个问题我能先问问你一件事么……”陆三申继续捂头。 “问。” 陆三申忽然右手指向站在一边与这段对话毫无关系的无辜者,咆哮:“组长请你回答!阿经还是一个处男吗!” “……”颜松默默的望了沈经一眼。竟然还微弱地开口问道:“你是么?” “……”沈经抬起眼瞥了他,随即再将视线游离,“你说。” “……”颜松继续沉默,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右手若无其事的掸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出住院部房门:“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啊喂!这一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心态你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多加锻炼就好。” “……” 所以到底是谁侵犯了谁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 彻底炮灰的妖刀篇。阿江英语四级果考中,为了积累阴德,两千五百字献上一次性甩出有爱满满的结局……阿噗真的有爱么? 有一种活动叫约会(一) 妖刀交给了洛焱,洛焱交给洛昌昔,洛昌昔交给了天翁。 “如果不能利用,那么就毁去。”洛昌昔说道。 天翁将刀抽出刀鞘,在他巨大的灵压下妖刀的妖气简直不堪一击。“是人类的怨灵啊……”天翁发出沙哑的喃喃。 “人类……真的可以化为妖么。”洛昌昔皱眉。 “当然可以。每个人类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没有驯化的妖精……不……住着的是恶魔啊……” 瞌睡中的玄镜忽然醒来。他感知到了封河的气味,果真不久之后执习组总部外再爆开一阵寒风—— “喔,是封河啊。”颜松起身去开门。 封河在门口探着身子,笑道:“我来给你们送东西了哟——” “——是么。” 将玄镜长时间送到这里之后,难道要把另一只妖精也往这里送么。 ……那真是太可怕了啊。 “别担心啊,其实是这个啦。”封河将背后的右手伸出,右手握着的是—— 妖刀。 ……啊,忽然觉得还是把另一只妖精送来更美好一点。 “恩?”颜松微笑,“进来。” “洛家已经对它进行了处理,天翁大人说它已经认主,所以舅舅就让我把刀还给主人——没有危险。” “主人——你是指……阿三?”颜松笑出声。 “我不清楚呢,不多定然是你们之中的人。” “让阿三看看合不合身吧。”颜松用手机给陆三申发短信。其实陆三申就在楼上,只是颜松懒于叫喊而已。半分钟后陆三申一路从二楼空降下来: “组长你叫我?” “看看这个。” 一见到这把刀,陆三申全身汗毛竖起来,惊叫:“啊喂别让我再看见它!” “没关系啦,这已经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了,”封河将刀送上去,“呐,抽出来看看。” 陆三申忐忑地接过刀,左手握刀鞘右手握刀柄——瞬间将刀抽出。 “喔,看来就是你了。天翁大人说只有主人才能抽出刀呢。” “……”这么随便的就能抽出来……这真的不是唬人的话么…… 陆三申盯着妖刀。刀在他手里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真的……已经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了啊。 “呐,砍砍顺不顺手。”封河抽出腰间的木尺对准妖刀。 “哎,可以么?”陆三申眨眼,用刀对一把木尺……没问题么。 “没关系啦,尺子结实得很。” 他将妖刀举起在封河横置的木尺前忽然挥下—— 【咔】 一声金属裂响。 妖刀……碎了…… 刀……碎了…… 碎了…… 了…… -------------------------- 快递。收到这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的时候全部成员都惊慌了一瞬。 恐怖袭击又出现了么……一年前连续三次受到反对派送来的爆炸物,所以大家对方方正正的盒子都敏感过度—— 李末琦把耳朵贴在盒子边。 “你在做什么?”颜松微笑着眯起眼。“有听见滴答滴答的时钟声么?” “请你严肃点啊组长……”李末琦继续听。 “就不会先看运货单么。”颜松抽出盒子右侧粘带的快递单——发件人是—— “谁送来的,组长?”李末琦站起来,耳朵刚脱离盒子就听见颜松幽幽地说: “请继续听。” “……”其实在多数执习组成员的眼里组长是一个逻辑性若有若无的人。 嗒。嗒。嗒。嗒。嗒。嗒。嗒。 李末琦的后背猛然发凉。明明之前什么都没听到,可经过组长这么不经意的一声心理暗示之后好像真的……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 “组长!”他忽然惊慌的大叫,“是计时——” 还没等他叫完,只听见盒子里突然传来炸响:【当啷——空!】 那【空】的一声是盒子被踹出门外的撞击声,瞬间就一个抛物线飞出十余米—— 明明做了大幅度踢腿动作的颜松若无其事的走入室内。 “啊喂?”李末琦看着组长的背影。刚才踢腿的瞬间组长明明是相当激动的对吧…… 果然对于【爆炸】这种东西,组长是绝对神经过敏的。 【当啷啷啷啷啷啷啷——】 落在远处的盒子还在叫。等等,这声音是……闹钟?! “所以说超自然能力部队只是送来一个闹钟?”秦君言把这个粉嫩的兔子闹钟在手中抛上抛下。 “不,盒子里还有这个。”李末琦把一封信放在秦君言办公桌上。 李末琦是第一支部成员,直接隶属于秦君言。他也是去年才加入执习组的新人,今年二十三岁,由于其战斗能力较强而直接被秦君言调为部下,所以他明显比陆三申幸运得多,没有太多地经受颜松的思想摧-残。 秦君言将信封翻个面,上面用钢笔字写着:【颜松 收】 “喔。”他恍然,笑起来。看来超自然能力部队是想捉弄颜松啊……鬼笠确实了解颜松的性情。 “将这个给组长。”秦君言信封推过去,“不必说这封信在我这里中转过。” -- 于轻莲把一份作业报告拍在颜松的办公桌上。“签名”一切理所应当的开口。 颜松坐在老板椅上,抬眼看他,挑眉,“敢让我签?” “人家顶多算你一个同名同姓。” 颜松随意的往报告单上签了家长签名,签完后发现轻莲还没走,于是再抬眼看了他:“有事?” “有。”于轻莲双手环抱,想了很久还是组织不出语言,“就是那个……那啥……” “直说。”颜松用右手食指关节抵了抵额头。虽然妖刀事件已经处理,但是总在眼前晃的超自然能力部队好像更加头疼。 “我该怎么表示!”于轻莲忽然激动地把手拍在桌子上,“她目前没有任何反应啊!” “恩?”颜松抬头,“封河?” “是啊!” “认识这么久了,直接问就好。” “被直接拒绝怎么办!” “直接拒绝与间接拒绝有区别么?” “有!” “你们才……初三。”颜松不得不提起这个问题。尽管他不是保守的人,但他也会考虑一大下这个年龄与时间段。 “初三就不允许发春吗!” “你承认了。” “喂!” 颜松再双手手指交叉按住额头,“这种事,作为男人就应该主动。你不知道还有一种活动叫【约会】么。” “啊,看来必须得这样了啊。” 这时候李末琦敲门。 “进。”颜松说。 有一种活动叫约会(二) 李末琦将信封放在办公桌上推给对方,“快递里的信。” “喔。”颜松接过,很利索的将信拆开抽出纸。 李末琦不解,超自然能力部队的信件应该是很重要,就这么随意的当着他们的面拆开真的好么。 颜松将纸上的文字扫一遍,随后将纸揉成团,扔进纸篓。随即他起身离开。 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纸团就在纸篓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不知。 【他不会知道对吧对吧】于轻莲眨眼。 【你要偷看】李末琦挑眉。 【你的表情已经暴露你好奇的内心了是吧】于轻莲挤眼。 【我只是从犯】李末琦认同。 “唔,眼睛好痛。”于轻莲捂眼,果然眼神交流这种事太伤眼了啊…… 李末琦靠在门边用专业方式观测室外来往的人的注意力,于轻莲立刻找出纸团摊开—— 上面是一行蓝黑色墨水的钢笔字“ 23日18时,渔岛茶楼。我只期待你的到来。 没有落款。 于轻莲再将纸团揉了扔进纸篓。 “是什么事?”李末琦问他。 于轻莲莞尔:“约会。” 按照颜松的性子,他定然会一个人赴约。这件事只有于轻莲与李末琦知道。 “必须报告给队长。”李末琦认为这才是万无一失的方法。 “喂喂这样就完全暴露了啊。”于轻莲不准。论起地位,于轻莲是第一支部的副队,相当于李末琦的直属上司之一。虽然李末琦相当不愿意听一个小鬼的命令。 “那你说怎么办。”李末琦耸肩。 于轻莲考虑十余秒,忽而一打响指,“不就是约会么,我也会。” ------ 23日17时56分,颜松到达渔岛茶楼。在床边双人座上已经坐着慕散夜。 颜松在他对面坐下,“你找我。” “是啊,难得能再见面。”慕散夜抽出菜单摊在颜松面前,“还没吃完饭吧,随意点,我付账。” “若要吃饭的话,我更希望面前的是女人。” 慕散夜笑起来,“你还单身吧,怎么做到的?” “女人的存在只会妨碍我办事。” “喔……这可不像你了啊。” 颜松冷笑,将食指点在茶饮上,“你记得的只是十年前的我罢了——先喝茶,若我兴致好了,或许能将就与你吃饭。” “为什么我们必须这样说话?”慕散夜眯起眼,轻声念出三个字:“老同学。” 颜松的食指停留在菜单上。他沉默地收敛眼眸:“我们已经距离的太远了。” “只是你这么认为。” “呵。”依旧是冷笑。“是我走的太远了……已经无法再靠近你们了。” “喝茶吧。”慕散夜无奈。 曾近最亲密的朋友与队友——却最终走向了相反的路途,以至于十年没有再联系。 已经……再也回不去了么。 服务员来询问要点什么茶的时候,慕散夜明显愣了一下。“这个。”他的手指点在单子上,一边狠狠地剐了服务生一眼。 “超自然能力部队现在是受你们管辖么。” 在茶水送上来之后,颜松闲适地倒茶,一边默然的轻声问。 “是。拥有异能的人,绝对不能让他们自理。出于安全的考虑,必须得让常人管理才行。” “那么你们已经从特种退役了。”颜松指的【你们】包括的固然是鬼笠。确切一点——他是在特指鬼笠,而与面前的人完全没关系。 “退役很久了。”慕散夜微笑,“十年……我也不年轻了啊。” “超自然能力部队的部长——职位并没有比特种部长低。”颜松语气缓和了不少,看着茶杯里的液体的晃动,但还是没什么多丰富的神色,“工作并没多大区别。” “你如今的职位——也没有低啊。执习组在实质上已经凌驾于警局,完全可以和能力部队抗衡。” “抗衡……还做不到。执习的名义从没被官方认可,顶多是辅助的存在罢了。这一点,天壤之别。” “这是谦虚么。你依靠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够走到今天这样的辉煌——已经是让我和鬼笠相当吃惊了。” “呵。”这次颜松倒是真的笑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成就啊。” 他绝望过。他的绝望——那时——是无法言喻的彻骨铭心。 茶楼里只有很零散的几对情侣,因此整个环境及其冷清安谧。 但是这时门被推开,于轻莲走进来坐在茶厅的里侧,就在慕散夜隔着走廊的左侧。 颜松一时眼抽,但他很平静的望向窗外。 于轻莲极其自然的抽出茶水单子一行行看下来。 年轻的服务员站在他的一侧。这个该怎么问出口……要说一声小鬼你的家长什么时候来么…… “你好。”服务员说了一声。 “嗯。”于轻莲应一声,继续看单子。封河应该不喜欢喝菊花茶之类……奶茶什么的倒是可以…… “你好,你的父母在你附近么?”服务员再次礼貌地问。把这么个小鬼放到茶厅里一定是父母的失误吧……应该是父母随后会赶到之类。 “父母啊……挂了七八年了。”于轻莲继续淡定的翻单子。 “……”这到底是哪家机构的小孩…… 不久之后封河赶到了。因为茶楼在市中心,因此封河也没有花多大力气就能找到。她推开门感觉到扑面的暖气,呼出一口雾气,对轻莲招招手:“哟呵我没来太晚吧。” “啊,我也刚来。”轻莲微笑。 封河在她对面坐下。 服务员迷茫的看着两个人。这个是……传说中的……约会…… 颜松捂头。 “要喝什么奶茶?”轻莲把单子摊在封河面前,“不用客气,今天我请你哈,和你聊一些事。” “为了作业而贿赂我就不必了啊。”封河看着单子,“都好贵的样子……” “不用在乎这点钱啦,好歹我也是有工资收入的人。” “奶茶就不必了……我只是饿了。”封河很实在,翻到了食物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服务生很恭敬的问她:“需要点什么,小姐?” 按照常理,这就是早熟的富二代啊……所以对待这个穿的圆滚滚的女朋友一定要尊敬一点。 “我想吃……”封河再将所有菜单翻了一遍,终于克服选择恐惧地一点头,对服务员说道: “我想吃火锅。” “……” 火锅中吃出的不幸(一) 封河眨眨眼,“冬天吃火锅不是很美好么?” “……这是茶亭。”服务员尽了最大的耐心解释。 “——没有火锅的茶亭那还叫茶亭么。”封河继续迷茫。 “……”小鬼你也是从神经机构里出来的么。 “抱歉给我半分钟,有事。”颜松对慕散夜轻声说道,从裤袋里摸出手机,立刻用拼音打字开始发信息。 “我也正好有些事。”慕散夜也掏出手机。 两个人同时发信息。 于轻莲与服务生口袋里的手机手机同时传来接收信息的不同铃声。 两个人同时抽出手机,看到的是两条一模一样的信息: 【你在这干什么】 于轻莲与服务生同时打字回复同一条信息: 【一个人很危险啊】 封河更加迷茫的看着四个人同时刷手机—— 好像……完全暴露了啊…… 当颜松与慕散夜的手机也同时响起接收铃声的时候,两个人将视线无比迟钝的缓缓挪向轻莲与服务生—— “没有火锅么……”封河像一只无辜的小白鼠。 噗,她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呜……没有火锅啊……”她再默默地将视线投放在菜单上。 她总是能够莫名其妙地成为救世主。 “我也饿了。”颜松忽然发出微弱的笑声。 “嗯?”慕散夜不解。真是愈发变幻无常…… “我说了我对女人感兴趣。”颜松站起来,对封河一招手,“封河,去吃火锅,我请客。” “哎?”封河眨眼。 听到【封河】这个名字,慕散夜这才忽然记起这个女孩子就是那天和自己杠上的小家伙——认真起来与平时缩成毛球的颓废状态完全是两样啊,刚才他竟然没能认出来。 不过……对女人感兴趣……这小家伙充其量是一只萝莉吧。 “好啊!”封河挥手,“谢组长哟~” “……喂。”于轻莲幽怨地看着颜松。这明明是他的约会啊…… “机会无处不在,何必执着这一个。”颜松说罢再回头看慕散夜,“你也没吃晚饭吧,跟我来。” 慕散夜有些为难的皱眉。实际上他只是将颜松引出来的幌子而已,真正想要见颜松的是鬼笠——鬼笠很快就会赶到要与颜松正面交谈,但是眼下好像——出了差错—— 完全是因为一个毛球女孩的火锅…… 但是,这个时候看起来,颜松的心情竟然很好的样子。 “好。”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应下来。之后回想起来,工作什么的,实在占据自己太多时间了啊。 颜松这次露出了随和的笑意。 “请问——我可以把两个连带物种叫过来么?”封河举手。 “当然。越热闹越好。” 因为是市中心,所以要找一家火锅店很容易。但是现在正是高峰期,连吃火锅都是要排队叫号的神奇。所以为了不让大家在寒风中等太久,就换了店面较小的那家店,要了最大的包间。 于轻莲点菜,颜松用手机联系其他人来参与。慕散夜与那个叫刘源的年轻人感到一些不安,如果将队长级的人物传叫过来,那场面……可就尴尬了啊。 颜松逆转为了主人。而这逆转的根本转折点——就是因为这个毛球女孩的脑神经—— 因为有暖气,封河已经脱下了外套,正在对空气说话,双手还在空气中胡乱的挥着。 渐而空气中逐渐实体化出两个高大的身影,慕散夜与刘源倒吸了一口冷气。 “嘁,说了我不吃人类的垃圾。”风澜依旧是一张臭脸,完全不接受封河的好意,只是在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不过来这里蹭一蹭暖气倒是可以,他只是不怕冷,并不意味着他不冷。 “我或许应该……给你买外套了……”封河看看风澜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 “不需要。”绿眼冷冷地瞥她。 这样的态度与这样的眼神,封河早就已经习惯。她很清楚,对于玄镜,任何的关怀他都会默然接受;而对于风澜,绝对是不会接受,但绝不能因此认为他不需要。 玄镜脱下防寒的外套,什么感想都没有表达,默默地用衣服罩子将衣服套起来挂在衣架上,再把封河的外套也罩起来。毕竟待会儿火锅的气味是会很浓重地粘在衣服上的。 似乎玄镜这种家庭妇男的形象已经极大地深入执习组的人心了,在大家眼里玄镜是一个不太爱说话但是极度随和的好妖精。 由于执习组的总部也在市中心,所以大家赶过来速度也极快。过来的人并不多,而且均不是大人物,好像都是以陆三申为代表的几个年轻的新人们——除了沈经默默地进来,然后脱下外套和风澜坐在同一个沙发上。 两个人互相瞥一眼,再把头扭转回去各自发各自的呆。 ……异常和谐。 随后进来的是林蒲菖,这里只有她一个是队长级的人物,主要颜松考虑到这样的聚餐必须要有一个控制得了大局的女人才行——他本来并不想让队长级的人物参与进来让慕散夜有压力,好在林蒲菖是一介女流也不会有多大关系,况且……她带来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这个是……林蒲菖的女儿啊……封河眨眼。 “去叫姐姐好。”林蒲菖吩咐女儿。 那把头发扎成左右两个球显得很有中国风的女孩子跳到封河的面前,很听话地叫道:“漂亮姐姐好。” “恩。你好。”封河微笑。 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小孩……但是也不会有多大的讨厌。况且这个小女孩真的好乖巧的样子。 火锅底料端上来了,很快点好的菜也陆续从推车里推进来。各位就坐,封河拉着玄镜坐下,玄镜靠着陆三申,封河靠着这个叫子璇的小女孩。 子璇的视线越过封河始终停留在玄镜身上。毕竟玄镜的样貌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她想开口但是又不敢说,只能一直看着—— “那一个是封河姐姐的妖怪喔,你看着他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啊。”林蒲菖小声地告诉子璇。 “真的有……妖怪啊……” “是啊,我以前也不相信有妖怪哟。” 封河站起来问子璇,“我与你换一个位置么?” “好好!” 子璇坐到了玄镜的身边,然后伸手去摸玄镜尖尖的妖精耳朵。 “别碰我。”玄镜的抱怨显得很无力。 封河笑起来。 子璇再好奇的去摸玄镜的头发,玄镜花了大把时间打理好的长发马上被抓的凌乱不堪。 “别闹。”玄镜的右手拍在了子璇的脸上遮挡她视线。 子璇跳下椅子绕到玄镜背后,“我可以给你扎头发吗~” “不行。”果断拒绝。 “可以吗可以吗?”子璇两眼放光。 “……”拒绝有用么。 于是在众人开始倒饮料的时候,玄镜换了发型……子璇终于去喝饮料了,玄镜默默的离开走到沙发前,坐在风澜与沈经中间,解开红色的头绳把一大束麻花辫拆开,再将变形的发束慢慢理顺。他是极爱惜他的头发的,因为洛英秋很喜欢他的头发。 颜松站起来与所有人干杯,再介绍身边的慕散夜,“慕散夜是我大学军校的同学,毕业后分配在同一个队伍一起工作过四年。” “那么是老朋友了啊。”林蒲菖是在场最外向的人,与慕散夜握手,“那么慕兄现在还在部队工作么?” “是的。”慕散夜并不愿意在这种场合解释从特种部队跨越到超自然能力部队的流程,好在双方都是部队。 “我是执习组第七支部队长林蒲菖。”林蒲菖自我介绍。 “你好。”慕散夜微笑。 陆三申与其他年轻人正要兴致勃勃地刷羊肉,颜松忽然用酒杯敲了敲桌面,他们都一个激灵站起来。 “在执习组,你们也算是新人,从加入到现在都没有好好招待过你们,所以这次就算是为你们入组的祝贺。” “……入组都好几个月了到现在才祝贺啊组长。”陆三申幽怨地举起高脚杯。 李末琦白了陆三申一眼,更加幽怨的抱怨,“我入组都一年零好几月了都没说……” “啊,哥们儿,你觉得我们的待遇真的良好么……”陆三申倍感同病相怜的搂住李末琦的脖子。 “等你加入一年你就会和我一样到什么都懒得说的地步了……”李末琦与陆三申干杯。 “这不是你们对时间的追悼会吧。”颜松冷笑。 “啊啊祝组长身体健康~”陆三申连忙转态笑道。李末琦也连忙打哈哈。 今年只招收了陆三申一个,而去年招收了三个。待这四个人全部自我介绍完毕,颜松再询问那个扮演了服务员的年轻人:“你也作介绍吧。” “我叫刘源,是能力部队第十五席——”他站起来说到一半瞬间顿住。因为所有其他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他的脸上——“怎,怎么?”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人混进来了……”陆三申吐出真相。 “啊喂我只是路过!”刘源后背发寒,转到椅子后面。在执习组的包围之下这真的……异常尴尬啊…… ----------- 存稿告急,更新再度紊乱。《妖师》准备去投稿漫画改编,为抽风的大纲神马崩溃中。妖师……真的需要大纲么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火锅中吃出的不幸(二) “没事,也算是联谊。”颜松瞥了慕散夜,再是走过去,一掌就拍在刘源的背上,“现在成员都普遍年轻化了啊……几岁?” “二十二。” “喏,那就和阿三他们去凑一堆。” 刘源讪讪的走到执习组的四个年轻人中间,“那个……你们好……” “好。”四个人在中间腾出了一个座位。 刘源刚刚才不安地坐下,就立刻被四个人围住—— “喂,你们那里待遇怎么样?” “……啊咧?” “是说是说工资是多少起价?有没有基础年薪加效益奖金?” “……哎?” “喂喂最重要的是你们那里是公司制度还是个人独裁——” 颜松手里的高脚杯再敲在桌面上,四个逼问的年轻人不得不咳嗽两声正襟危坐。 “我不仅没有建立工资正常增长机制还个人独裁是么。”颜松再次微笑。 “没有!”四个人同时叫喊。 “呐,可以随意了。” 火锅已经煮开。 因为很饿,封河吃的很快,马上就饱。在沙发上的风澜,玄镜和沈经还在抑郁着没有动静,颜松为他们点了汤圆以及炒饭之类作为晚饭。 晚饭就放在茶几上,沈经倒是很放得开的盛了一大碗炒饭扒着,玄镜也随意的盛了一点。经过几十年的习惯,玄镜已经完全可以接受人类的复杂食物,但是明显风澜依旧对这些不感兴趣。 封河也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都不愿意吃的风澜,子璇很快也吃饱了跑过来,张着油乎乎的双手要继续给玄镜扎辫子。这一回玄镜不愿意了。 于轻莲把另一侧空置的大沙发推过来,与坐着三个人的沙发面对面。“封河过来坐。” “好。”封河换了一个沙发,双手一拍,“大家要玩游戏吗?” “嗯……?”还在扒饭的沈经抬头。 子璇高举油油的双手:“做游戏!” “……唔。”沈经继续扒饭。 “做这个游戏!”子璇自主带入主持模式,找来一叠的纸巾,在一张纸巾中画了一个圈,然后把所有纸巾揉成一个团往上空一抛—— 纸团落下。 “拿到有记号的纸的人可以命令其他人做任何事哟!” 封河看周围人,好像都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沈经依然扒饭。 子璇很失望地看着沉默的所有人,渐渐地脸红了,然后突然眼泪就扑啦啦的留下来—— “啊喂……”封河一时无措。果然小孩子就是难照顾啊……“不要哭啊。” 一旦有人安慰哭着的孩子,孩子十有**会哭的更起劲。这便是自然规律。“你们都不陪我玩——”变成了嚎啕。 这下所有人包括颜松与慕散夜的视线都投在了哭闹的女孩子身上。 林蒲菖连忙跑过去安慰自己的孩子,“在客人面前不能这样任性啊……” “你或许是该多抽时间陪陪小孩了。”颜松对林蒲菖微笑。 由于工作问题,子璇多数时间都被寄养在爷爷奶奶家。没有人与她玩……是会相当寂寞的吧…… “这个游戏也不错啊。”轻莲笑起来。 “貌似很邪恶很好玩的样子。”封河也认同。 于轻莲侧过头:“你好像不经意间暴露你的内心了——” “啊啊有吗?”封河继续微笑,“真是相当美好的游戏啊——” 封河与轻莲各从地上捡了纸团,沈经在暂时扒完饭后也捡了一个纸团。封河再把两个纸团扔给了风澜与玄镜。 子璇好像完全脱离了刚才爆发的状态,喊道:“一二三,全部打开——” 所有人打开纸团。“是谁抽到了!”子璇问,举着她手里空白的纸巾。 半晌,玄镜默默的举起手。 “噗。”封河笑了。 玄镜几乎没有考虑就说出口:“穿红色背心的与穿白色内【系统隔离】裤的拥抱。” 封河眨眼。好像玄镜瞬间投入了损人模式啊——但这么损的构思……这真的是玄镜的思想吗啊啊啊!红色与白色……不会这么凑巧的是吧…… 再度全部沉寂了十余秒,终于风澜与于轻莲站起来。 “……” 果断真相了啊!风澜身上是没有穿衣服的啊!到底是谁的白色和谁的红色分的明明白白啊! “真的要么。”风澜瞥向封河。他双手贲张的肌肉表示他会把对方勒死。 “那个……你悠着点啊……”封河无力地吩咐。 接下来就是封河这一生见过的……最惨不忍睹的拥抱…… 风澜坐回沙发,狠狠地瞪了玄镜一眼,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的无比淡然的玄镜无动于衷—— 还在餐桌上的那五个年轻人已经狂笑不止了。 “泥煤有种你们也给我过来!”刚刚才被摧-残的于轻莲对着那五个人爆吼。 “来就来!”李末琦挥手,立刻带领着另外四个一起坐到沙发上——沙发位置不够大了,于是李末琦又推过来了另一个沙发,围称了一个三角。 “好好!”子璇很高兴的再找来一叠纸巾揉成一团。她把所有纸团往天上一抛,落地之后一群青年们迅速哄抢—— 沈经捡起在他脚边的纸团打开,举起右手。 一群年轻人全部愣住。 “是处男的全部唱国歌。” “——不要这么犀利啊!”陆三申咆哮。 沈经冷冷的一眼撇过去,“不是处男的闭嘴。” “啊咧?”封河转头看陆三申。于轻莲大笑不止。唱国歌无比光荣啊…… 年轻的男人们面面相觑。 “不要骗人哟,”封河伸出一根手指,“我的玄镜可以鉴定真假哟~” 玄镜幽怨地瞥了封河,无力地否认:“……不能。” “要我教你们唱国歌么?”封河很委婉地提问玄镜与风澜。 “会。”玄镜表示。 “不必。”风澜依旧没有好脸色。 子璇虽然不知道处男是什么,但她很兴奋地挥手:“准备好了吗?预备——唱!” “起来——不愿——噗!”于轻莲瞬间打住,对周围的人咆哮,“只有我一个人唱吗!不要全部这么真相好吗!” “……”青年们把目光游离。 “啊喂作为祖国的栋梁你们太失败了啊!” 封河笑容僵硬地转头看玄镜: “你是认真的么,玄……” “认真的。”玄也将目光游离到了西伯利亚。 “……”已经面容抽搐的封河再看风澜,“澜……你在开玩笑对吧对吧……” “我像是会开玩笑么。”风澜的目光直接涣散。 “……” 归根到底的错误就是——阿经!你干了什么!!! 火锅中吃出的不幸(三) 连一边喝红酒旁观的颜松与慕散夜也彻底凌乱。 这时候其实已经是完成晚饭了,火锅也已经灭火,餐桌上只有颜松和慕散夜在扯一些回忆话题而已。 不过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年轻人真是胡来啊……”颜松捂头。 “我们已经过了这样放肆的年纪了啊……”慕散夜也感慨。 “有本事你们也来啊!”李末琦对着旁观的两人咆哮。 “好啊。”颜松也转移到了沙发上。慕散夜觉得有趣,也加入。 封河还在缩成一团捂头。 “……怎么了。”于轻莲问她。 “这一定是错觉……” “……认命吧。” “不……这一定是错觉……” 再一轮纸团抛洒。男人们再次哄抢—— 于轻莲把他多抢的一个纸团扔给封河:“你的。” 依旧沉浸在噩耗中的封河继续捂头:“不要理我……” “一二三开!”子璇大喊。 封河摊开手里的纸团——上面画着一个小圆圈。“啊咧。” 深知封河毫无节操的颜松微笑:“希望能够提文明一点的要求。” “文明啊……”封河茫然的仰头,“那就所有长头发的人集体甩头说【飘柔,就是这样自信】……” “……”这是野蛮的文明人好吗…… 所有短发的青年们松口气。玄镜剐了封河一眼。 “啊咧,”封河刚刚才反应过来,“抱歉玄,我忘了你也是长头发……” 她刚将目光游离走,又遇见风澜杀人的目光—— 她惊讶的用手指风澜:“啊,澜你竟然也是长头发!” “你需要忏悔!小鬼!”风澜一掌拍在封河后脑上。 为什么一副到现在才发现的欠揍表情! “……你是在针对我么,封河?”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的颜松继续微笑,只是意味完全变了啊…… “没有啦~”封河的解释完全无力。 “哟,这个倒是好节目。”林蒲菖率先拨了拨大-波浪的长发,“期待你的表现喔组长。” 林蒲菖,颜松,风澜与玄镜站成一排背对剩下的众人。颜松将头发解散,玄镜与风澜也都解开了头绳。 为什么要陪着一群人类胡闹……两个妖将在心里咆哮。 所有人将长发拨到右肩前。观众们欢呼,拿出手机开始录像。这个绝对是史无前例的美妙场景。 “准备好了吗?”子璇叫喊,“一二三——甩头!” “飘柔,就是这样自信。” 全场笑倒一片,尤其是颜松的白色长发甩出的场景甚为显眼——所有人都没料到颜松在部下面前如此放得开…… 但是组长你不用甩的如此起劲真的…… 风澜的长发比较短,甩出去很容易,但是玄镜及膝盖的黑色长发明显没法一时甩出——实在是太长了,除非把头部高速旋转三百六十度才能达到长发飞扬的效果——但那样也太恐怖了些。 “玄~加油~”在玄镜第一次没能甩成功之后封河挥手。 “……”怎么可能再当众甩一次头……头发已经拨到了身前,玄镜右手撩起头发要手动地甩回背后回复原状——但就在手动甩头发的时候——门开了。 玄镜的长发直接扫了那个要进来的人一脸—— “唔。” “快消灭证据!”于轻莲喊一声,然后一群年轻人手忙脚乱的到门边将那个埋没在长发里的人挤出去再猛地关上门。 颜松赶紧扎头发,风澜的头发只要随便系一下绳子就好,但是玄镜的头发打理起来还得花上不少时间。 传来敲门声,恢复原态的颜松咳嗽一声,李末琦这才把们拉开,一改方才狂乱的状态,微笑:“你好。” “好。”门外的人回复。 听到这个声音,颜松瞬间愣住。 “刚刚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抱歉突然打扰。” “啊啊没关系——”李末琦继续微笑,不过对面这个皮肤棕黑的超过四十岁的大叔看上去总有危险的气息,他也不敢自作主张,侧头看了颜松。 扎完了头发的颜松点头,“进来。” 李末琦将门彻底打开,进来的人——是鬼笠。 “是这位大叔啊……”封河恍然。 鬼笠与颜松的目光直接对视,但双方表情平静的无法捕捉到任何情绪。 “哎?怎么了怎么了?”对于瞬间诡异的气氛,子璇迷茫地看着扭转全部氛围的鬼笠。 鬼笠比颜松更加高大健壮,在冬天,像一只……黑熊。 “只是来看看,你们请继续。”鬼笠微笑。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继续…… “该买单了。”颜松扣上帽子,取下衣架上的外套披上。 封河眨眼。大叔完全被无视掉了啊…… “啊,好晚了呢,该回去了。”林蒲菖很配合颜松地继续无视鬼笠。 “妈妈我要和你一起睡!”子璇欢快地叫喊。 “好哟,今晚便宜你了。” “啊哈哈我们也该撤了哈,”陆三申和刘源击掌,“今晚无比愉快哈。” “下次有活动叫我哈。”刘源与其他人握手。 颜松走出房间,与鬼笠擦肩经过。 “头发很漂亮啊。”鬼笠微笑。 “呵,谢谢夸奖。”颜松轻声地微笑着回复,与他彻底背离。 其余人跟着颜松离开,慕散夜与刘源跟着鬼笠离开。 “你真的不想见我么?”鬼笠停下,转过身看颜松的背影。 “要我现在就杀了你么。”颜松也停下。 “你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啊。”鬼笠很无奈。 “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颜松也终于转过身去。 林蒲菖连忙右手勾住颜松的脖子让他重新侧回去,“啊啊组长你每次喝醉了之后总会做出难以收拾的事啊——” “我没醉。” “醉的人绝对会说自己没醉啊——” “切。” 颜松其实并没醉,所有人都知道,只是这时候要是产生矛盾——定然不是蹭破点皮这么简单。 “走了。”慕散夜对鬼笠轻声建议。 鬼笠离开,颜松也继续向前走。 封河走在众人中间,依旧穿的像一个毛球,忽然有冰凉的小白点落在鼻尖上,仰头,看见灰黑的夜空里飘满了白色的小点—— “下雪了啊……”她喃喃。 “唔。”玄镜也仰头。 走在封河背后的风澜闭上眼,忽然“嘁”的一声像是发出了微弱的笑声。 “这么说狗狗你确实应该加衣服了啊。”封河伸出冻僵的手—— 啪。 贴在风澜的腹肌上。 “……你够了。” “啊……皮肤都冰凉了啊……”封河的手掌上下蹭着。“我的心也拔凉拔凉的啊~” 风澜一拳砸在封河的头上。“你真的够了。” 风澜挂在脖子上的白珠散发白色的荧光。由于是在晚上,这荧光比平时要更加强烈一些。封河把手伸上去抚摸珠子,冰凉的质感,散发着浓郁的妖气—— 属于风澜的妖力。 “力量已经储存的相当多了啊……”封河眯起来,没有了笑意。 “我知道。”风澜的右手握住珠子,连同握住了封河的手。 确实……是时候了…… 新的一年……新生。 樱花 流 再见 好在执习组一向给封河惊人数字的金额作为她的回馈,所以她可以上街买一条质量极好的巨大毛绒披风送给风澜。 “说了不必。”风澜对毛茸茸的披风皱眉。 “每次你给我当交通工具让我省下了不少车费啊,呐,是这样穿的。蹲下蹲下。” “嘁。” “风澜!蹲下!” 灵言成立,风澜的右眼迸出红光,全身猛地爆出白光轰然坠地—— “该死……” 这哪是蹲下……是趴下啊…… “啊,好像效果严重了一点啊……”封河抚摸风澜的头顶。 “你才知道吗!” “你之前听话一些就好了啊。”封河蹲下来把披风盖在风澜的背上,将领口套入他的头,再将风澜的手抓起来塞入袖子里。这一次风澜倒是极度配合地没有反抗。 “呐,可以站起来了啊。” 风澜爬起来,将夹在领口里的头发束撩出来。灰白色披风的后尾到了他的膝盖后,他的胸口双肩与上臂也被毛皮包裹起来。 “很不错啊。”封河再给他扯了扯腰间的带子,把腹部披风的左右端连起来系上。“穿习惯就好了。” 风澜很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封河再踮起脚,把风澜领口的白珠拉出披风垂在胸前。 白珠的荧光温婉。 风澜右手握住珠子,“我要离开一趟。” “嗯?”封河侧头。 “去最开始的地方。” 风澜并不介意封河想和他一起去。 这一次犬妖飞行了一个多小时,封河埋在犬妖的毛皮里依旧是冻得够呛。终于降落,风澜的目的性很强,完全没有走任何多余的路途,笔直的俯冲入森林—— 冬季的森林一片寂静。这里是山区,人迹罕至。“你来自于这里?”封河问。 “嗯。我曾经居住过这里。” 森林中爆开妖风,犬妖落地。亚热带的季木在冬季也有很大一部分并不落叶。犬妖蹲下,封河搂住犬妖的脖子,很快犬妖化为人形,封河的双脚落地。 “你的家乡很漂亮啊……”封河欣喜地张望四周。没有人类的痕迹,真是无法想象的美好啊。 “这里走。”风澜朝西方走。封河小步跑着跟上去。 沿途有许多的小妖,感觉到了风澜强烈的妖气,纷纷慌乱地逃开。 “你当初……也只是一只小妖吧。”封河问。 “是的,与他们一样。” “通过厮杀,才走到今天么。” “嗯……他们必须成为我的食物,我才能生存。”风澜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如果你不能强大,你也只有成为食物的下场。” “……你对我这个主人失望过么。”封河露出微弱的微笑,平静地问他。 再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失望。” 只是失望你……为什么要对妖将如此纵容。这样他总是无法硬下心反叛她,将她作为自己最滋养的食物…… 吞噬了封河的灵力,他的力量可以超越妖王——只是…… 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就像流一样。 “……对不起。”封河轻声说。 “为什么要道歉。” “……我也不知道呢,”封河忽然就哈哈笑起来,“总之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啊,把你招呼来招呼去让你到处飞——” “……”重点完全不是这个好么。 面前是凌乱的岩石拦住去路,像是山丘,岩石上的泥沙里长满了杂草。封河没有问风澜是来干什么,因为不久就可以知道——风澜的右手卡在石缝里,猛地一推。 面前的石块忽然裂开,一块几顿的石头被他挪伊至一边——里侧,竟然有光亮。风澜走进去,身影立刻消失。封河探了一会儿,也跟着进去——她以为里面的会是狗窝,脑中自动生成一窝小狗崽嗷嗷待哺的情景—— 啊呸。她甩手挥掉头顶生成的不明景象。自己是在上次火锅晚会中打击过大了么…… 里面的地表很柔软很潮湿。她以为是平坦的路,因此毫无顾忌地走着,但是忽而脚底就踩空了—— “啊……”她急促地叫了一声,整个身子滑下去,几秒后她扑入一个结实的怀里。 就知道封河会如此身体不协调。早就预料到这一步的风澜将她抱住。 “谢谢啦。”封河安全落地。 现在前面已经一片光亮。这里侧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四周都是黑暗的石壁,但是上方最中央的石壁是开口的,直径十余米的巨洞让阳光可以充分地落下,而那个洞口的正下方的泥土中,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树。 树的枝桠伸出了上方的洞口。但是——树没有任何树叶,树脚下腐烂的枝叶也已经是陈年的肥料。 也就是说,这棵树……已经死了。 如果还活着,这一定是很漂亮的树……优雅的枝干依旧伸着,生前一定是从容不迫地生长,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寂寞又舒适地度过百年千年的岁月。 “这个是……什么树……”封河仰头。 阳光落在枝桠上,依旧流光溢彩。 “樱树。” “叫什么名字?” “……流。” 这就是流。 风澜胸前的白珠依旧流转着空灵的妖光。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封河微笑。 风澜走上前,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将白珠握在右手。他将白珠贴在树干上,白珠忽然迸发浓郁的白光,继而珠子融入树干—— 整棵树受了风澜妖力的影响重新焕发出生命的气息。 风澜抬头,闭上眼。头顶的阳光落下来照在他的脸上。 如果没有封河,他不会活到今天,也就不会再见流一面。 如果没有封河,他也不会从悲伤中走出来,不会再享受到阳光。 流。 我只能做到这里了。 如果你能再苏醒过来,你不会再记起我,那么……你一定也会生活的很好。这里没有人类的打扰。 我也会过得很好,因为还有一个比你精力更旺盛的小鬼会关心自己啊…… 不再见面了吧。 我带给你的只有血腥与死亡啊…… 他睁开眼,看见的是树枝上坐着的一个青色长裙的女人,粉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显出耀眼的金色。 “你把血腥气带进来了啊。” 那是流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一年他刚与另一个高阶妖精厮杀一场,他在险胜之后进入这个最佳的安全位置躲避——看见了在里面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树妖。 他第一次见到了什么是友善的微笑。 尽管是多么的不喜欢血腥与死亡,但流还是容纳他留在这里当做他随时休息的场所。 从随意的交谈,到一点点彻底了解对方的内心。 双方都是孤独,两个人一起孤独。 “再见了。”阳光下的女人温和地眯起眼睛。 “……再见。”他轻声说出口,但是……树上……不再有流了啊…… “马上树会发芽了吧。”封河喃喃。 “会的。” 风澜放下手,转身离开。“完成了。” 走了罢。 只是最后像这样……完成一个小小的仪式而已。 测身高的目的已经变质(一) 对于初三来说是没有寒假的。学校会以各种理由将整个寒假贡献给光荣神圣的中考——学校推出了各种名目的补课,去了吧要支付大量的时间与金钱,让老师们好好获得比全年工资还多的灰色收入;若是不去,便是教师们苦口婆心劝导你们如此怎能跟上其他人的进度—— 为了前途与未来,封河的父亲易晟铁定了心要让封河损失一个寒假——在孩子身上投入资本是风险最大也是收益大的投资。 尽管封河已经麻木这样的利益产链,不过为了不白费这几千块补课钱,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学习一阵不能再荒废时间了啊—— 不过好像风澜总是很打击她…… 她在教室一面赶作业一面听着老师上课左右脑同时开发的时候总会听见“嘁”的一声,然后就是嘲讽:“人类的寿命这么短,还要在这种事情上消耗掉最黄金的时间。” “……”这个到底该怎么说,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么…… 初三的管制很严,上课是禁止说话讨论的,因此课上封河与轻莲的交流方式变成了全班通用的小纸条。 纸条来回穿了七八次,话题突然从函数问题扭转变质——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封河愣了两秒,忽然笑起来,圆珠笔写下:【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传回去,再传回来:【我不是说在地理位置上在一起啊】 她眨了两下眼,忽然载转换话题:【你说——那个时候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不行不行啊……她拼命地把这行字划掉,还是觉得不行,换了一张纸条再写道:【在非地理位置上——也在一起啊】 她满意地把纸条传回去。 再传回来:【考同一所高中吧】 她眯起眼。考同一所高中……真是……很好的期待啊…… 不知道有多少情侣先辈们立下这样豪状的誓言,但到了最后恋情暴露两败俱伤全部落榜随后走向不归路—— 每年学校都会对所有学生进行如此的素质教育。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写下:【好啊】 如果轻莲那时候没有那样突然地给自己抛玫瑰的话……她的生活……也不会这样有色彩啊…… 但是轻莲……是怎么喜欢上她的呢。 过了很久,纸条才再传上来,上面很认真地写着: 【告诉你,我长高了一厘米】 “噗!” 明明是在数学课上,但是她彻底……凌乱了。在函数的海洋里徜徉的全班统统溺水后湿哒哒地看着封河。 “没事没事哈……”封河的头磕在桌子上。 这长高了一厘米真的看得出来么…… 在这个寒假,学校偶尔抽搐会放假一两天的时候,封河通常会去执习组蹭蹭暖气,在这一次不知为什么大家好像开始关注于轻莲的身高问题…… “他好像真的开始……长高了。”颜松用极其不确定的语气用若有若无的语调暗示封河。 【开始】这个词真的给人很忧伤的感觉啊。 “你是指……我大可放心是么。“封河嘴角抽搐。真是为孩子着想的家长啊…… “是的。”颜松完全不否认。“目测可以长到一米六五。” “……”颜松真是很宽容的家长……要求这么低…… “——啊喂一米六五才多少啊!”于轻莲咆哮。 “对你来说已经是个很艰巨的工程了。” “——我老爹有一米七五啊!” “你确定以你当时六岁的身高观测你爸的身高真的精准么?” “——啊喂你连带侮辱我老爹的身高啊!” 林蒲菖已经准备好了软尺黏在墙上。“来来来小轻莲我们来确认一下——” “谁怕谁!”轻莲靠在墙上。 “啊不我们先另外找个人找一点代入感……”林蒲菖忽然改变了想法,叫住了正抱着资料经过的陆三申:“啊喂阿三,你来一下~” “你只是想找一个人强烈对比一下吧!”于轻莲再度咆哮。 封河在一边大笑。 “啊,测身高么。”陆三申毫不介意地靠在墙上贴着软尺。 林蒲菖略微仰起头瞥了一眼:“一米七五,很正常。” “啊哈我有不正常过么。”陆三申无比轻松地离开。 阴郁在一边的沈经幽幽的补一句:“哪里都不正常。” “好了轻莲轮到你了。”林蒲菖微笑,“你应该看到男人的平均身高了~” “果然是为了对比对吧!” “抱怨什么,用身高说话。” 于轻莲毫不畏惧地靠在墙上。林蒲菖俯视软尺刻度,“嗯,你的身高是——” “不要拉长音!” “是一米六——” “啊喂!” “咳,一米六五不到,可以滚走了。”林蒲菖一拍他的后脑。 “啊喂我到底身高多少!” “你的身高已经不重要了。”身高一米七的林蒲菖捂头,“在我眼里不到一米六五的男人的身高都不叫身高……” “……”已经懒得吐槽的于轻莲默默走远。 “封河你要顺便测一下么?”林蒲菖对她微笑。 “好啊。”她靠在墙上。 “一米五八……好可爱的身高~”林蒲菖眯起眼。 “哟呵我也长高了两厘米啊。”封河无比愉快地向前走两步。她对自己的身高并不用多担心,因为洛微安并不矮,而亲生父亲的话……她还是对母亲的眼光很有信心的。 只要基因结合不出点差错的话…… “对了,组长有长高么?”林蒲菖忽然兴致极好地问颜松。 “你觉得呢?”颜松微笑。这问题的目的性也太强了一点吧。 “不一定哟——组长你的青春依旧啊——来测量一下~”林蒲菖热情地招呼。 “你这已经是默认我不会长高了。” “哪里哪里组长再高下去就不得了了~” 颜松走上前转身,靠在墙上。爆料身高也并不是什么尴尬的事——何况他并不矮。 “一米八四。”林蒲菖仰视。 “是么。”少了一厘米……颜松俯头看了自己的平底鞋,喃喃,“果然是鞋跟的问题……” 平时外出的话穿的是相当正规的黑色长筒皮靴。 “好了,现在轮到阿经~”林蒲菖再次点名。 “不必。”阴郁的人继续阴郁。 “啊呀别害羞啊,你看连组长都自爆身高了。” 颜松看了一眼已经在远处背上的轻莲,再看一眼林蒲菖:“我说我们测身高的目的已经变质了吧。” 测身高的目的已经变质(二) 颜松看了一眼已经在远处背上的轻莲,再看一眼林蒲菖:“我说我们测身高的目的已经变质了吧。” “没关系没关系~”已经完全沉浸在爆料身高的幸福感之中的林蒲菖毫不介意,“阿经过来。” 沈经走过去靠在墙上,林蒲菖再次仰望:“这个角度看上去都误差啊……” “我来看吧。”颜松走到林蒲菖对面的另一侧望过去,“阿经一米八七。” “哇哦。”封河感叹一声。在正常中国人中这已经是极高的档次了——不过阿经不是中国人。 “这有什么用。”阴郁的人再阴郁地离开。 “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颜松环抱双手,张望四周,“还有谁要来么?小张小王小李?” “啊——不用了——”属于资料室的辅助人员连忙摆手。 “我这里还有两个……如果能测一下的话就太好了……”封河忽然想起,伸出右手在空气中挥了挥,“现形现形。” 两个高大的妖将以人类可见的形态出现。 “这两个啊……”林蒲菖把软尺再往上拉了一截,“这样的长度应该够了。” “玄,测身高么。”封河很期待地问玄镜。 玄镜瞥了封河,“主人想知道的话,可以直接告诉你。” “哎?玄你测过自己的身高么?” “我比英秋高二十厘米。” “……”这是多么抽象的概念……为什么有一种外公好矮的错觉…… “还是去测一下吧。”她迷茫。她从没估计过外公的身高啊。 玄镜温顺地靠在墙上,颜松仰头看了数据:“一米九六。” 在场的人全部发出呼气声。真是了不得的数字啊。 封河默默地计算外公的身高是一米七六——啊,好像并不是自己预想中得那样很高啊…… 果然自己小时候观测角度问题导致的误差么。 “还有——澜?”封河微笑。 这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妖将到底是精确到什么程度。 “嘁。”知道无法推辞,他也很不想让封河用灵言强制性地命令,只能不情愿地走过去,转个身靠在墙上。 “终于穿衣服了啊。”颜松看了他身上还是很保暖的灰白色毛绒披风。 “……”为什么这个感慨给他一种他以前一直在裸奔的感觉…… 颜松仰望,再仰望,为了读出最精确的数字继续仰望。“是两米零……三。” 很神奇的数字。 “好厉害~”封河的手摸在风澜的腹肌上。 “……手。”风澜再次一拳击在封河头顶。 男孩与女孩一进入青春期,就像是蒜苗一样在雨水季疯长。渐渐的封河好像真的有感觉……轻莲君……长高了啊…… 时间过得很快。越临近最不愿意面对的中考,时间就越飞也似的过。学校的补课活动终于被教育局察觉而被勒令停止,学生们终于迎来了一个不到五天的短暂的假期。 封河在这五天内回到洛邑吃了正月饭。吃正月饭的意义纯粹是让众亲戚们聚一聚聊一聊一年来的成就与感想,如同往年一样,封河再次被众亲戚们忽略。 因为洛微安的过世,而易晟再娶,所以易晟也不会情愿来洛邑,即使来了也是被冷落。以前洛英秋在世的时候会特地把封河请过来,而洛昌昔也沿袭了父亲的习惯,会在每年吃正月饭的时候把封河请来——至少这里是本家,无论如何也要让封河产生归属感。 但是归属感……好像并不是想产生就产生的啊…… 甚至还经常有人热情地问封河:“哟,你是谁家孩子啊,好漂亮。” “……”这个好像是硬伤。 好在封河的性格如今开放了不少——确切的说,封河已经开放到无以复加简直不可超越的程度了,所以她的存在感好像在默默提升——也确切地说,她经常很吸引人眼球。 洛昌昔原本是想把封河隆重向众亲戚介绍,透露她如今已经是洛邑妖师的事实,但是在这之前他还是找封河商量这件事,封河甚是惊异,本能地说:“不必了吧。”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洛昌昔与洛焱两个妖师而已。一旦公布出去,不是道会不会带来大麻烦。 毕竟,历史上从没出现过女妖师。 “那么,小范围公布?”洛昌昔取折中方案,一面依旧不改在外行人眼里温和但是在内行人眼里无比狡黠的微笑,“作为妖师,还是与社会一样,不被知晓的话,被埋没的人才还是会有不少啊。” “那好。”封河只得答应。 吃正月饭的时候,有不少本家的妖师出现,但是几乎没有妖将现身。在妖师们的传统眼光里,妖将只是作为使用工具的存在,来这里吃顿饭通常不会带妖将出来让他们看着自己吃——更何况不同主人妖将与妖将之间可能发生摩擦,那会是相当难以处理的事。 曾经甚至还有过不同主人的妖将一见面就坠入爱河纠缠的难扯难分,最后女妖将思念成疾不得不让主人忍痛割爱将女妖将送给对方才作罢。 应该会是很完美的结局,好在双方是本家,又有远房亲戚的关系,因此能够很和谐地解决问题。 ——所以封河的交通工具好像很引人注目…… 以风澜的身格和气场,一看就知道在高阶妖将中也是极品,所以不少妖师投来的不仅是惊异而且是羡慕的目光。 已经有连续五个妖师偷偷地去询问洛昌昔那个妖将属于谁了,洛昌昔觉得按照真实情况说明一定会引发更浓郁的羡慕嫉妒恨,所以也只能含糊地说着大概是某个谁谁谁新收的妖将。 风澜选择隐身。封河要给他带东西吃,他完全没兴趣。 封河在室内,他通常在室外。一旦靠的过近的话即使他收敛气息,还是会被其他妖师察觉。他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就在洛邑周围到处走走,但是忽然感觉到神明的气息从后方传来。 他觉得这个气息甚是熟悉,转过身,看见的是那个有灰白色长发的老者——天翁,他记得妖师们是这么称呼他的。 在冬季,天翁也加了衣服。他本来就不高,再添几件衣服之后好像显得有点……圆滚滚地滑稽。 认证 女妖师 “你好。”天翁露出微笑。他的双手相互插在另一个袖子里,由于胡子的原因,没人看得到他胡子下面的嘴在动。这样的胡子加头发一定很保暖就是了。 虽然天翁离神明还有一定距离,但是如果天翁能够年轻一点的话,是定然会有力量到达神明境界的。对于通天的妖灵,风澜还是会抱着敬意,俯身行礼。 “若是你有空的话,就陪老身聊聊吧。” “好。”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他现在完全空闲。 他的答应话音刚落,就发觉四周瞬间温暖起来,视线略一游走,就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个木屋内—— 就是最开始封河带他来过的地方,天翁在这里送给他了那套轻质铠甲。 环境的瞬间转换却让他没有任何察觉,神明的力量……果然是无法企及。 “请坐。” 风澜坐在椅子上。 “我也只是太空闲罢了,想找个人来打发一下时间。”天翁也坐下,温和地眯起眼,“你的铠甲——好像有破损。” 风澜看了自己的右肩。他的身上还穿着灰白色的毛绒披风,也不知道天翁是怎么看出来,不过神明定然有神明的能力,这也不稀奇。 ——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很羡慕神明。嘁。他自己把自己嘲笑了一顿。 他右肩的铠甲已经因为破损被卸下。这是第一次与甘柏交战的时候造成的破坏,时间过得久了,他也几乎忘了铠甲少了一块。因为铠甲很轻,他也感觉不到左右肩有什么不协调。 “是你太好战了吧。我的铠甲,一般的妖将可是无法穿透。” 他点头默认。 随即他的右肩感觉到了一阵冰凉,他的左手摸上右肩,右肩上竟然再次覆盖了一层新的铠甲。 “我们来随便聊一些事吧,”天翁继续说,全身缩在椅子上更像一个球,“人类的正月真是热闹啊,只是我们没法参与。” “妖精的集会,人类同样无法参与。”风澜也很随意地回复。 “——你参加过么?” “……没有。” 说实话,妖精的集会……他真心没有参与过。他向来独往,如果真要参加集会的话,他会在那里捕食妖精吃大餐的。 这个话题似乎进行不下去,天翁随即换了话题,“有考虑过以后的事么?” “并没有。” “那么,你对你的当下状态还满意么。” 风澜沉默。天翁总有一种在做心理普查的感觉……“可以。”他回复。 与封河在一起,和与流在一起的感觉虽然不一样,但是……他已经喜欢上了这种安稳的感觉。能有一个家以及一个关心自己的人类,也足够满足了。 “你觉得你能陪她多久?你应该知道——不会很久吧。” 她的生命只有那么短暂而已。 “有多久就陪多久。” 时间不是他关心的,他只关心能否陪伴到最后一刻而已。 “我真的无法相信你会如此甘心地顺服。” “毕竟也不是很久。”他用这个很好的理由解释。 “我已经有预见了……封河,她的最终的重点……才是她的起点。” ------ 正月饭没什么太特别的,毕竟封河参与不到亲戚们的交谈之中,因此只是默默地吃完饭,随后在餐桌上和一群小孩子们抢了不少点心,这个过程倒是和一群小屁孩们打成一片。 点心是给玄的。但好像没有什么食物能够给风澜,风澜对食物一向挑剔。 晚饭过后送走了一般的客人。洛昌昔邀请了七位本家的妖师留下来。这七人都属于洛邑的资深妖师,也算是洛邑高级妖师中最顶级的人物,均有三十岁至五十岁不等的年纪。 他们聚在一个空置的房间里,洛昌昔把封河领进去。 显然又有人不认识封河。“这一位是?” “微安的女儿。”洛昌昔耐心地解释。 “啊这么大了啊,与微安一样漂亮。” 或许这只是敷衍的话,至少这样的话,是没法让封河立刻感觉到本家人的亲近的。 她只是很礼貌地对各位欠身行礼。双手插合自然下垂,鞠躬,“大家好。” 这样的礼节,一般的晚辈可不知道。于是众妖师们瞬间升起了对封河的好感——虽然是不知哪个男人的野种吧,但是能够有这样的修养,也是相当令人欣慰能有这样的后裔。 讨好长辈,这是第一步,封河心里很清楚。如果不能让本家人认可的话,更别说让其他部落的妖师。 “我请众位留下来,是想谈谈我的侄女的问题。”洛昌昔看见时机成熟便开口,用很平静的语调,“我已经同意封河加入洛邑妖师。” 意料之中,众人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你想清楚了么,”一个相对年轻一些的男人还是比较温和地说道,“我反对的理由并不想多说。” 年长的干脆不说话,只是看了洛昌昔再看了封河。 封河恭敬地垂着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也不说话。 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尴尬,意料之中。 洛昌昔解释,“让洛邑再创一次第一也好的吧。” “根本就不是开先例的问题。”洛昌昔的这句话终于让最年长的人开口了。 “我知道你们会反对,但——”洛昌昔原本已经想好了解说的理由,但是这时封河的频率忽然插入: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不允许。”最年长的依旧语气严肃。 封河已经抬起头直视他。 “就算你不为自己的性命考虑,你也没有作为妖师的能力。” “我可以有。”她直言。 洛昌昔轻轻提醒她一声:“封河。” 但是封河现在丝毫没有顾忌地看着最年长的那个妖师,也是洛邑地位最高的人物之一。 这个最年长的人叫洛允,今年五十二岁。他也直视着封河,渐而神色柔和下来。 敢于这样说话并且能有这样神色的人,整个洛邑除了洛焱,也就只有封河了。 不管怎么说,易封河都是洛英秋的孙女,在先天能力上绝不会逊色于洛焱,所以洛允也并非不相信封河可以与洛焱持平。 如果洛邑更够出现两个向洛焱一样的人才,那么大家都是很乐意的。 只不过……是女孩子…… “能展现一下你目前的实力么。”洛允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他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孩子强大的灵力。他也曾经听说过,洛英秋最钟爱的妖将,并没有继承给洛焱。 “那么,”封河侧头微笑,“怎么做?” “愿意去室外么。”洛允举起右手食指。 “可以。” 众人都明白,洛允是要封河来挑战自己了。在两人出去后,众人也都转移到了房间外的空阔庭院。 洛允从怀里抽出一张白色的纸符举过头顶,忽而纸符燃烧,在他的身后出现一只三米高的巨大妖物—— 哎?怎么和舅舅的考验同一个性质? 她从腰间抽出木尺,但是洛允却说,“召唤你的妖将。” “唔?”这次是变成妖将对决了么? “你应该有一个妖将,叫玄镜吧。” “……啊,是的。”但是玄镜在镯子里休息,在冬天现身是极不方便的。要是被其他妖师们看见他在冬季还会冻得颤抖的话—— 那样很不好真的。 “这样程度的较量应该还不值得让我使用玄镜。”她自信地微笑。实际上风澜的破坏力比玄镜强多了。 “喔?”洛允眯起眼。 封河仰头,双手放在嘴边喊道:“澜——” “……”妖师们嘴角抽搐。真是很原始的呼叫方式。 过了半分钟没有动静。 “啊抱歉他可能溜达远了……”封河不得不使用灵言:“风澜。” 庭院里爆开一阵旋风,高大的人形妖将出现在封河身后,彻底将身形暴露在众人面前。 妖师们吸口气。这个妖将竟然属于封河……是所有妖师梦寐以求的类型啊…… 一次性见到如此灵力顶尖的妖师们,风澜没有任何气势上得退却,只是不解的望了封河。 “你做什么去了?”封河轻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聊天。” “哎?”真的会有人能够与风澜和谐地聊天么? “探讨人生而已。”风澜双手环抱,傲慢地闭眼。 “这是你的妖将?”虽然是毋庸置疑的事,但洛允还是如此郑重的询问。 “是。妖将风澜。”封河点头。 风澜一看见气势汹汹的三米高的巨大妖物,他的战斗欲立刻被激发,兴奋地略微伸出右手已经用指尖按住了手腕上的银环。只要用意志驱动,银环立刻能够化为长镰。 “不仅是妖将的对决。”洛允解释。 还需要主人的参与。 风澜走到封河身侧,瞥了一眼封河,没开口,但是意思很明显:【你可以么】 【你觉得呢】封河挑眉。 “算了,两个都给我。”风澜一脸轻屑地走到封河前面。 “不要无视我啊喂。”封河扯住他的毛绒披风。有了披风之后扯起来更顺手了。 巨大的妖将从粗壮的腰身后抽出两把大斧,风澜瞬间拉出长镰。这个时候全场忽然产生一种诡异的氛围,所有视线都投向同一个地方—— “我只是来随便看看。”站在长廊下的天翁缩成一个球,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请继续。” 所有人的目光再集中到两个剑拔弩张的妖将身上。 “对了,”天翁这时候再插入,依旧微笑到看不见眼睛,“板斧也是我打造,所以威力与长镰相同。” 这话是对封河与风澜说的。这就意味着风澜要压制前面高大的妖将更加困难。 春节似乎过得都一样 是那个巨大的妖将最先没能控制住与风澜的对视,跨过洛允就扑向风澜,举起板斧劈下。风澜轻捷地跳离悬浮至半空,灰白色的披风毛绒在空中蓬松地拂动。 地表被板斧砸出了裂缝。 “这样真的可以吗。”天翁依旧看不见眼睛地微笑。他的身边就站着洛昌昔。 “破坏的话不必担心。”洛昌昔举起右手,食指与中指贴合,结界已经设立。 “我是说——封河。” “封河啊……也不必担心。”洛昌昔很放心。 有玄镜的教导,封河的进步不会有问题。 风澜的长镰与板斧不相上下,而双方的力量比较——似乎是巨大的妖将更强大一些。这个时候洛允忽然挥出右手,嘴里念出咒语,他张开的手掌扩张出一个五星阵,阵法扩大猛地弹出。 图阵迅速地穿越过巨大妖将的身体,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直至推行到风澜面前。 有妖师的辅助,妖将才能无敌。 风澜被迫后退,挥下长镰击碎图阵,巨大的妖将趁机反扑,洛允再用右手划出图阵—— 已经很明显,封河必须做出辅助。 再一个图阵推行,在中央化为几十道光刃。风澜再度后退几乎到了封河面前,他已经做好了爆发全部妖力抵抗双重攻击的准备—— 但他忽而感觉到了背后的灼热,随即一个图阵也从后穿过他的身体—— ”散!“封河大喊。 由她推出的五星阵呈现出所有在场妖师都没见过的蓝色-色泽,这代表着凝聚了更多的灵力,因此也有更强大的力量。 封河的图阵瞬间击碎所有的光刃,继续向前推行直接扑上巨大的妖将。 妖将双手挡住图阵,但是身体仍然在急速向后被推动。封河张开的右手握拳翻转,那半径两米的图阵忽而软化整个包裹在妖将身上。 “吼——”妖将奋力挣扎,封河握拳的右手开始颤动有被迫松开的趋势——似乎松了一些,但是她随即她再度死死地握住—— 包裹成的一团开始缩小,图阵外表燃烧出蓝色火焰,妖将开始惨叫。 封河终于松开右手,图阵消失,获了释放的妖将立刻化为白烟消散,汇入洛允的食指与中指间重新化为纸符。 在笔试过程中妖师们没说话。封河的实力已经可以达到中级妖师的水准,这个无疑。 “你训练了多久。”洛允很欣慰地微笑,问她。 “最近才开始。” “最近是多久?” “四个月左右。” 四个月就能达到这个境界……没有极高的天赋是不可能的。洛允还是不相信,再问:“这个术法是谁教你的?” 极有可能是玄镜。但是玄镜应该暂时不会教导她如此高深的法术。 “是你啊。”封河微笑。 洛允愣住。“你可以……模仿?” “是啊。”她点头。她把洛允双手结印的每个动作都记录至脑中刻录,在加以意念的驱动而非念咒,同样能够达到相同甚至更强的效果。 所有人震惊。天翁依旧微笑到看不见眼睛。 “好。你是合格的妖师。”洛允承认。 “谢谢。”封河再次双手下垂,向在场所有妖师鞠躬。 “但是注意你自己的体质,太逞能的话真的会让寿命大打折扣。” “是,我知道。”她恭敬地回复。 风澜回到她身后。而洛昌昔走到封河与洛允之间,拍两下手,“那么,可以了,大家散了吧——希望今天过得愉快。” “能见到这样的实力,我确实很愉快。”洛允对封河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其余妖师还站着不动,洛昌昔已经把封河领到室内。 “果然还是太突兀了啊……”封河说道。 “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洛昌昔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盒子。“过正月了,我也没什么礼物好送给你。” “不,不必了。”她说。 “所以不打算送礼物给你了——你的妖将好像很挑食的样子。”洛昌昔把小盒子打开。 站在封河背后的风澜不满地眯起眼。挑食……这是高阶妖精的通病好么。 “我这里有样东西,就送给风澜了吧。” 洛昌昔从盒子里取出的是一串……项链? 更像是狗项圈吧……风澜脑门爆青筋。 洛昌昔将项链彻底地拎起来,最下方悬挂着的是一颗红色的小珠子。他把珠子摘下,再将掌心伸出平摊,珠子忽而焕发出红光在他的掌心上悬浮。 “这个应该可以当点心吃吧。”洛昌昔将珠子甩出去,风澜接住。 “千年的精元。”风澜喃喃。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妖物死亡后残余的力量。 “是啊,很难得的东西,我不给外人。”洛昌昔微笑。 ------ 过了正月,同学们继续滚回学校参加补习。虽然才放了五天假,但是一到学校大家又是叽叽喳喳要将五天的经历倒出来。封河到学校的时候轻莲又已经到了,他剪了头发,顿时感觉……啊……新气象啊…… “别看我头发……”他无比懊恼地捂头。说好了剪短一点而已,那理发师无比兴奋的剃掉了三分之二啊混蛋…… “这样……可能会很冷。”封河说实话。 “是真的很冷。”还有心寒啊混蛋。 “对了,你们执——啊呸你们那里过年以及过正月是怎么样的?”封河很好奇。 “啊,这个啊,”轻莲瞬间忘了他的头发,“过年大家各回各家啊,不过阿松又亲自下厨了太爽了——至于正月,大家就直接去酒店里办几桌啦。” “喔,这么说也没什么两样啊。” 这年冬天过得很平静,如同往常一样,又与往常不一样。 渐渐地于轻莲的头发又长的向以前那样茂盛了,还带了三七分的节奏。时间是怎么过得这么快的呢——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 小麻雀的荷尔蒙再度飙升,一天到晚与音阵滚成一团。 “春天了啊……”经过每周一次的座位大挪移之后,轻莲与封河再坐在了靠窗户的最里侧。轻莲说这话的时候嘴里还叼着牛奶,所以说话很含糊。 “你喜欢喝牛奶么?”封河侧过身看他。 “不喜欢。不过阿松让我赶紧喝——呐,”轻莲再从抽屉里抽出一盒扔给封河,“你帮我解决一半。” “哎?” “他说再不喝就来不及了。” 【阴陵篇】壹 封河的乱入感才是和谐的源泉 “他说再不喝就来不及了。” 封河终于反应过来了,大笑:“啊,有助于长高啊——不过这时候补上已经来不及了吧……” 轻莲正在快速地长高。这个谁都看的出来,他好像都已经比他的同桌阿西要高了—— 也不知道会长到什么程度,目前正在持续长高中。 男孩子长起来果然是神奇啊。 有时候封河也想让自己快点长高一些了呢,好像与轻莲君的差距开始越来越大了啊。不过在别人眼里这个已经是标准的情侣身高差了。 轻莲好像是在瞬间超过了一米七,众人无比欣慰。 但是身高好像也引发了不小的问题…… “于轻莲,你与倒数第二排的孙梁换个位置。” 班主任一声令下,终于有了合适的理由要活生生遏制爱情的萌芽。 这一次,没有理由拒绝了。轻莲很可能已经挡住后方同学的视线。所以迫不得已之下——座位更换。 两个人分开。事实证明两个人一旦分开真的就会引发额外的事端——又是王天正。 于轻莲再次和王天正打成一团,而这一次轻莲竟然没有瞬间占优势—— 他长高了。也正是因为长高,他的近身格斗术还没适应身体重心的上升,他在按照原先的视角进行反击时却发现有了极大的误差—— 接近十年养成的技术习惯,他一时完全不能更改。 更糟糕的是,原本精练的骨骼密度在快速生长后暂时疏松,他的身体灵活度大大下降。 但他还是最终撂倒了王天正,但已经引来了大-波的学生围观。 当这两个人再次被拎入政教处的时候政教处主人捂头。又是他们。 由于这一次被众多学生目击,所以两人都获得了行政警告处分,当呼叫家长的时候,是颜松亲自过来的。 当颜松赶到学校的时候再度惊艳全场。由于是紧急呼叫,所以颜松只是在执习组蓝色工作服外套了一件白色外套就赶过来。好在没人注意到他衣服的三道爪痕标志。 “是很紧急的事么?”颜松走入政教处后开口第一句是这话。 他问完之后视线才找到还在罚站的于轻莲与王天正。 当时他真的好像感慨一句【才这么大点事就把执习组的组长呼叫过来么】。 不过他还是相当正色的咳嗽一声坐下,习惯性的抬起右腿架在左腿。 政教处的工作人员全部无言。这真的是……来接受教育的家长的态度么…… “有什么要交代的赶紧说。”从轻莲小学到初中,这样的见面颜松也经历不少了。轻莲的顽劣……大部分是被他影响出来的,这个他没办法否认。 ……因为他小时候是比轻莲更顽劣的人。 相比于王天正那同样像是在罚站的父亲,颜松的态度真是太过于……放松了…… 王天正的父亲的余光始终看着颜松。这个家伙……不就是传说中的……执习组的…… 有见识的人绝对能通过对标志性发型与气质来判断出这个大气场的男人是谁。 “很好看么。”颜松冷冷的一眼撇过去。 男人的视线赶紧故作放松地转移。这样的余光都能没察觉么……果然就是这个男人没错…… “我能说的都已经对他们说了,但是对这两个人完全无效的样子。”主任直言。 于轻莲与王天正全部一脸无所谓。 颜松舒出一口气:“轻莲,不要总是给我添麻烦好么,才这么大点事——” 政教处主任继续捂头。这家长的心态到底是怎样……这只能算【这么大点事】么…… “我不想再见到他。”于轻莲瞪王天正。 “小子!我还没和你算完账!”王天正咆哮,随即被那男人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响到让全部人员包括颜松都愣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态度!”男人对王天正咆哮。 于轻莲嘴角抽搐。虽说颜松作为他上司是可怕了一点吧……但好像从没有用这种方式教育过他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被颜松一个飞身踢踹出去这样的惩罚方式比打巴掌轻松多了…… 所以他郑重地决定他完成学业成为全职工作者的时候会好好赡养他退休的监护人的。 男人还在对王天正吼叫,颜松只是伸出右手对轻莲勾勾手指,“过来。” 往往这样的平静就是飞身踢的前兆。但是看在这里是办公室的份上颜松绝对是不会使用绝招亮瞎众人眼球的。 轻莲走到颜松面前,右手叉腰:“有什么交代?” “怎么回事。”颜松象征性的问两句。说实话他对处理这种小事真的没兴趣。 “他侮辱我身高。” “现在还有针对性么。” “不,他侮辱我以前的身高。” “你是嫌我太空闲了么。”颜松就知道总会常人无法理解的理由……两秒后他终于吐出真实感想:“果然与易封河隔离两米以上你就容易焦躁么。” 颜松承认,易封河总是有神奇的乱入感可以阻止最糟糕的争端的发生…… 对轻莲来说,这种效用更为强烈。 “随你怎么想。”轻莲双手环抱。 “就此打住,再处分下去可是要再次转学了。这已经是最后一学期,劝退并不是好事。” “好好~”轻莲敷衍地应着,一面瞥了还在接受口水沐浴的王天正。 再强调一遍,他将来一定会好好赡养他的监护人的。 “话说——”颜松忽然眯起眼,“我与你说正事,你应该要与易封河考同一所高中吧?” “哎?”轻莲忽然凌乱了。 “说了我在与你说正事。”颜松眯着眼睛像银毛狐狸。 “啊喂对你来说去阻止动-乱瞬间秒杀二十七个训练十七年的警员才是正事吧!” “你不知道我现在为了你放弃工作让阿经代替我去干掉三十二个潜逃底下人员让我多么无奈么眼下处理掉你才是我的正事——” “……” 论口才,在整个执习组没人拼得过组长。所以轻莲愣了好一会儿给颜松的话断句之后才反应过来: “——这和我考高中没有任何关系啊!” “说正事。” “……”再次无言。 “呐,我说,”颜松再缓出一口气,将话说明白:“封河的成绩怎么样?” “比我好。” “这就是了。所以你确定你能与她考同一个高中么?” 说到底,颜松无非是让他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学习罢了。 “好好,知道知道。”终于得到颜松所谓的【正事】精髓后于轻莲也无力的喘一口气。 “所以这样杂乱的事能避免就避免。”颜松站起来,然后对政教处主人一招手,“教育完毕,辛苦你们了。” ------- 又一个长篇来临了……被元老评价为有爱满满的长篇…… 【阴陵篇】贰 春天的雨总会下出不好的事 颜松走出政教处。 王天正依旧在接受口水沐浴。 “你也走吧。”主任不得不对于轻莲说。看上去那样的家长也教育不出什么懂事的小孩…… 于轻莲抱着对自己上司无比崇敬的心情滚出政教处。 莫名其妙的,于轻莲又与孙梁换位从新回到封河后座。 “啊,欢迎回来。”封河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封河的微笑,焦躁的内心真的瞬间平静了呢。 或许真的像自己上司说的那样,封河是能够镇压自己情绪最有效的存在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长高了。”他捂头。 “安啦安啦现在应该是我要努力长高了啊~”封河继续微笑。 总有温馨的感觉,如同阳光,灿烂。 ---- 春天的雨,一时浓密的止不住。暖气团开始入侵了,室内也是潮湿的一片。 “喳!”麻雀飞入室内,抖羽毛。在下雨的时候,漪华经常来避雨。 封河与风澜都在室内,而天气暖和起来之后玄镜在外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漪华跳到封河肩上,蹭着封河的脖子。漪华总喜欢对着封河撒娇。 “漪华你几岁了?”封河问它。 “喳!” “你还能变得厉害一点吗?像是这样总是赖在我这里也不行啊……” “喳!” 没有人知道漪华在说什么。 楼下忽然传来女人的呼唤:“封河!你的电话!” “哎?”封河把肩上的麻雀拎到床头柜上,拉长声音:“来啦——” 她跑下楼。 还在下雨。是傍晚六点,由于下雨,原本就灰暗的天如今更加迷蒙。 “电话么。”封河跳下最后量格台阶,赶紧换一双拖鞋。 “我说,”女人露出笑意,举着听筒并没有递给封河,“为什么每次来找你的都是男人?” “哎?”封河凌乱。 “而且听上去都像是三十岁以上的男人?”女人继续微笑。 “啊,这个……”封河眨巴两下眼,“是我同学的家长啦……” “为什么是家长找你?” “……”这个该怎么说……因为这个家长不是正规的家长么…… “呐。”女人终于把听筒给她,“慢聊。” 她接过电话。“喂?” 果然是颜松的声音:“给你造成困扰了么?” “啊,并没有。”她笑道。 “轻莲有来你家么?” “嗯?轻莲?没有啊……”她疑惑,“他从没来过我家呢。” 虽然当初确实为了面子问题开玩笑的时候说过,【等我长到一米七再来参拜你家长】。 不过那纯粹是开玩笑啊。 “是么。”颜松也很困惑。 “联系不上他了是么。” “是的。刚开始他给我打电话,但没与我说话。之后我就无法再联系他。他的手机似乎出了些问题。” “……啊。”封河一时脑中一片空白。 “既然不在你这里,那么我派人去找他,不用担心,大致只会在学校附近的。”颜松挂断。 封河默默将听筒放下。 “嗯?”女人看到了封河披上雨衣。 “我出门一下,我的同学玩失踪了,待会儿会回来的喔。”封河穿上雨衣后推出靠在小房间里的自行车。 “早点回来啊。”女人皱眉。 封河要做什么,她是很少干预的。因为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封河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春天的雨,还是很冷的。 ---- 他在奔跑,大口喘息。刚才给颜松打电话的时候一把刀片飞过来割裂了他的右手手掌皮肉,手机落下,他完全没办法停下来捡。 他必须奔跑。 “你在这里可是生活的挺滋润啊。” 身后的人在靠近。 这只是一个下雨天。如果没有这些额外的事,这只是一个下雨天而已。有些让人阴郁的下雨天,但确实是春天回归的预兆。 他骑着自行车回到租赁的校区房途中,由于披着雨衣所以并没有太好的视线感。 所以当他感知到背后的剧痛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回过神时自行车已经打滑,他滚落在地上。 背上的剧痛蔓延到全身。他蜷缩子地上用手摸索后背,在一片温热的液体中触摸到的是扎入后背的刀片—— 扎的太深,完全取不出来。 他知道遇上大麻烦了。 能够如此熟练地使用刀片的人,他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而且关系还相当恶劣。 王天正这次真的想置他于死地了。不过袭击他的人,绝不是王天正。 他咬牙爬起来,抛弃了自行车,扯开阻碍奔跑的雨衣开始逃离。 当他刚用手机按下颜松的通讯录时,刀片割裂了他的手掌。 奔跑。但是雨水已经模糊了视线。他扑倒在地上,全身已经提不起力气。 他瞥下去,看见麻木的右脚已经血红一片,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出深红色化为淡粉色,但只要右腿再一动弹,深红色会再次泛出来。 甚至没有痛觉了。 他感觉到后面后人走近。 他站起来。然后缓缓转过身。 确实就是……他露出恐惧又兴奋的笑意。“这个时候才来找我,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不,现在正好。” 面前的男人细瘦,一米八左右的身格,不到四十岁的模样,白色衬衫灰色长裤,衬衫外套了一件修身的白色长袍,胸口没有扣袖口,但是腰间系了腰带,腰带上别着一把长剑。他剃着平头,因此显得瘦削的脸更加细长。 男人站在他面前,“难得啊,你还认得我。” “怎么会忘记你。”于轻莲后退到巷口的墙边,后肩靠在墙上作为支撑,大口喘气,但是眼神毫不畏惧的流出灼火的目光,“你所干得所有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啊——王旭东。” 轻莲咧开嘴,露出戏虐的笑意。 “看来我还真应该早点让你解脱。”男人的右手搭上佩剑的剑柄。“本来想让你好好过一段青春的,可是……天正真是太吵了啊。” 王旭东在辈分上也是王天正的长辈。于轻莲始终都知道王天正是阴陵门的人,只是天生废柴白生了一副粗大的骨骼,实际没有任何习武的天分—— 所以当初年幼的于轻莲大大地笑话过这个家伙。 才从此结下的仇怨。 不过……眼下的仇怨可真是……不只是他这一辈的事了。 ---- 2014年好~希望能够顺利将妖师改编漫画~ 【阴陵篇】叁 到底怎样 才是勇敢 “怎么了,反而嫉妒我了?”于轻莲的笑意更深,虽然狼狈,却没有任何落魄的模样。 任何情况下,都不要低下头颅。跟随了颜松这么多年,他能感受到这样王者的姿态。 所以王旭东反而一时无言。 雨水依旧在冲刷,两个人全部湿透。 “呐,你可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么?”于轻莲仰头,后脑抵在墙上,高傲地不正眼看他,“如果没有你们的努力我可不会有现在的快活日子呢——” “你够了!”王旭东忽然抽出剑劈下,但是听见的只有“铿”的一声。 金属碰撞声。 于轻莲右手举着一柄短刀。这柄短刀好像是从裤腿边抽出来的—— “看不出来还会随身携带器具啊。”王旭东微笑,用力将剑压下。 “我会告诉你刀都是绑在腿上的么?”于轻莲右手继续挡下刀锋,左手忽而亮出另一柄短刀,直直地要捅入对方的腹部。 王旭东被迫后退,然而于轻莲右手的刀已经扬起挥下,直接划破对方的胸口衣物—— 血液瞬间喷涌。 他下手,是毫不客气的。 双方僵持。轻莲左手挡在胸口作保护,右手再挡在前方做出防御。攻击不足,防御有余。 “本事没有废掉啊。”男人再提起剑。 “阴陵门的本事,现在我看来只不过如此罢了。” “喔?”王旭东忽而戏谑地眯起眼笑道,“懂事了啊,都承认你脱离阴陵门了。” “呵,只要你们还活着,自然不会让我回去——”于轻莲再咧开嘴露出近乎狰狞的笑意,“但是啊,我会把整个阴陵门都夺回来——” “你可没有这个机会了。” 在交手前废话过多是很让人焦躁的事。王旭东的剑再度探出,但依旧被短刀挡下。于轻莲在执习组的八年也绝不是光耗费在读书上。再一次挡下剑锋后他右脚踏在墙上,借力猛地向前冲刺,右肩撞在对方胸口,将王旭东撞出去。 趁着这个间隙,他转移到了小巷道口的中央,与对方处境相同地对峙。他双脚迈开,弓起后背身体前倾重心下移,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王旭东的行动。实际上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大量失血让他双眼开始模糊。 但是逃跑,是更不可能的事。 “你学习的,已经不是阴陵门的剑术了吧。”王旭东嘲笑。“这种不入流的技术,展现出来可真是毫无风度可言啊。” “嘁。”于轻莲撩起左手的衣袖。箍在他左手上的看似手表,实际上表带是金属质,而表盘是方形也比正常的大——而且手表指针只占了表盘极小的一部分,其余地方均是精密的机械仪器以及金属按钮。 本来并不打算用这个家伙,但是眼下已经迫不得已。 “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我是执习组的人吧。”他用最后的手段威胁。因为他自身已经耗竭了战斗力。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王旭东冷笑。 “只要我进行信号发射,最近的警局马上就会封锁我周围五百米的所有通道。识相就滚,到时候让阴陵门覆没也是只瞬间的事。” 于轻莲始终觉得动用这最后的非本身力量是非常可耻的事。实际上说出他是执习组成员进行威慑的时候,就已经极大地侮辱了自己的尊严—— 竟然会落魄到这种无法自保的地步。 王旭东进攻的姿势收回,呈放松状态站立。实际上他也被那一刀划得不轻,白袍已经血红一片。 “我这次放过你。”听这语气就知道完全不是威慑才起的效果,他露出放肆的笑容,“你的成长让我们很高兴啊——来吧,阴陵门等待你来挑战。” 他转身离开,身影在雨幕中愈发模糊。 不对……是视线愈发模糊了…… 于轻莲收拢双腿,但是这样已经稳不住身体。 他死死瞪着王旭东离开的背影。 “是我不会放过你。” 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这个他恨之入骨的人,当年他亲眼所见玷污了他母亲的人,被视为君子的人—— 如果在几年前他尚不能自我控制的时候,他绝对会拼命与王旭东干架,即使是死也不会逃离。 但是如今,周围人让他明白的是珍惜自己的性命比任何事都要重要。一旦他死了,直接伤害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所有与他联系的人—— 他要保护自己的性命。这是颜松不止一次教导过的事。 勇敢啊……到底怎样,才是勇敢…… “啊——” 他仰天咆哮,撕心裂肺地喊叫。 忽然失去了声音,他扑倒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许久,一张凝聚了灵力的纸片从天空落下,湿哒哒地黏在他的后背上。 ---- 由于封河家离学校远远近于执习组到学校,所以最先找到轻莲的定然是封河。 封河把轻莲拉到了避雨处,然后再四处搜寻找到了他的手机。手机在雨水的冲刷下竟然还在正常工作,于是成功地联系上颜松。 五分钟后已经达到本地区的颜松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没有撑伞也没有披雨衣,全身早已经被淋的湿透。他停在两人面前,因为奔跑过而大口喘息。 他把轻莲抱起来,松口气,“还好……” 对于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这样的创伤是没有大问题的。 “谢谢你了。”颜松对封河点头,“要我送你回去么?车子就在外面。” “不必了,到时候借一下电话给我就好。” “好。那么跟我来。” 封河的母亲接到电话,封河又是不回家了。 “真是。”她也无奈。封河这孩子……也不知道该不该好好管管呢…… 轻莲并没有送到医院。因为并不是致命伤,所以由内部的医师处理起来更有效。 封河躺在那张据说是分配给她的房间里的床上。由于她时不时会来过夜,半个月前打开柜子的时候竟然发现里面有三四套可以更换的很适合她当下身格的衣服,还有一大堆已经叠好的内丨衣丨内丨裤什么。 ——这样的心意还是让她相当感动的。 有人敲了三下门,她爬下床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果然是林蒲菖。毕竟是女生的房间,男人们几乎不会刻意来拜访,有什么事都是林蒲菖来转达。 “轻莲那家伙好的要死呢,完全不用担心了。”林蒲菖微笑着说明情况,然后转到室内坐在床边,勾勾手指招呼封河也到床上来。 “是他的仇家么?”封河再次滚到床上。 “啊,不清楚呢,说实话在我到这里工作之前轻莲就已经在这里了,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阿松的私生子什么的——两人的风格都这么像。” “哎,像么。”完全不像啊……不过有时候轻莲的说话语气确实会有和颜松瞬间重叠的错觉…… 咳,偶尔的时候真的像极了。 “不过据说他是阴陵门的人呢——阴陵门你知道么?” “好像听说过……”封河迷茫的点头,“据说那一家的寿司很好吃……” “……”这个是从哪个奇葩哪里听说来的? 【阴陵篇】肆 睡觉的时候必须诚意满满 “啊啊别当真啦……”封河笑着。 ……谁会当真。林蒲菖妖媚的眯起眼,右手食指勾起封河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 “你说,姐姐我对你好不好?” “好啊。”她回复,一脸迷茫。 “那么,以后有什么事,也多考虑一下姐姐我哦。” “哎?”这句话的信息量无比巨大怎么回事…… “啊,答应我就是了,到时候啊你自然会明白。” “这个——”完全莫名其妙啊…… “喏,也可以暂时不答应哟,不过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啊,直接来找我就好。”林蒲菖露出相当美好的笑意。 封河总觉得背后凉飕飕…… 林蒲菖与她道了晚安后便出门,封河再次是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现在倒已经没什么强烈的不安情绪了,不过……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一点什么呢? 她固然知道轻莲的种种表示,是她自己不知道表达自己的情感吧…… 阴陵门。她从不接触这些,因此即使是对一些有名的门派,她也不会了解。 就像先前完全不了解执习组一样。 话说……她是怎么和执习组开始接触的呢?按照舅舅的说法,这一切真的是不可思议的策划么…… “唔。”她在床上打个滚。 风澜就坐在床沿上,默默看着她。 封河忽然坐起来爬下床,“澜,你睡吧,我晚一些回来。”她走出房间。 她想找颜松。这个时候颜松应该不会出门,她先去敲了敲他的房间门,没有动静,然后就灵光一现去敲了阿经的房门——沈经开门,但是室内也没有颜松。 啊呸什么灵光。这种时候颜松是绝对不会和阿经搅和在一起的。她跑到大厅,看见大厅的主灯已经关了,但是书房的灯还亮着。 她走到书房外,敲了敲打开的房门。 “嗯?”颜松转头看她,瞬间将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 她好像又发现了很神奇的事……组长竟然会吸烟…… “很稀有的事么——进来坐。”颜松微笑,“像我这个年纪的男人——不会吸烟的才是稀有了。” 她在办公桌前坐下。室内还有焦糊的烟草味,她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就默默站起来到窗户边打开窗子。 颜松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尽管入春,入夜之后还是很冷的。 但是颜松淋了雨洗完澡后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宽松的运动裤,他坐在办公椅上。 “不冷么?”她问。 “马上就去睡了。”颜松点头,“找我?” “是的。” “轻莲的话——完全不用担心呢。”颜松温和地眯起眼。 “我想知道,阴陵门和他是什么关系。”封河再坐下问道。 “这件事我们会处理。”颜松委婉的回避。 “不,我也不过多地参与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颜松俯头沉默两秒,再微笑着抬头,侧过身显示出往常那般高贵的姿态。“轻莲曾经是阴陵门的人,所以他才会从小就有剑术以及武术的基础。他的父亲曾经是阴陵的掌门人,如果不出意外他将来也会是出色的头领。只是在他六岁那年他的全家都死于内部动-乱,只有他一个人逃出来并且在大街上独自流落了一年。” 果然与预料之中的一样曲折啊……她沉默。 自己其实可以做到呢…… “你该睡了。”颜松说道。 “啊,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么?”封河举手。 “恩。” “那个时候——是你让轻莲接近我的吗。”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忐忑到心跳加速。她胆怯地看着颜松的表情,不过对方表情始终微笑着很放松的样子……不过这样反而感觉更加不妙了啊…… “那个——”她连忙插入要中断这个话题,然而这时候已经原封不动微笑了五秒的颜松缓缓点头: “是的。” “……”竟然……承认了…… 但是她的期望是……不要承认啊…… “你介意么?”颜松的微笑舒化开后消失,认真地问她。 “不介意……” “你可以介意,而且,介意我就好了。”颜松温静地眨眼,与发色一样雪白的睫毛遮掩了半个眼眸。他毫不忌讳地将所有信息都平静地吐露出来:“我的目的是,通过你与洛邑达到合作的目的——但是,发展好像有点不在计划之内。” 舅舅说的完全没错啊…… 封河没说话。 “不过这与轻莲没有任何关系呢……我对他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是不愿意这么做的——那个时候他就告诉我,他喜欢你。” “唔……”封河略微抬头。 “所以我只是在教导他如何博取女孩子欢心罢了。”颜松的双眼完全眯起来,笑着,“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啊,我才是让人痛恨的老狐狸呢。” “呃,抱歉,提起这种事。”她沉吟。 “不啊,你是应该怀疑啊……只不过,我还以为你要过好几年才会怀疑,或者是永远不会怀疑……” 只是没想到,封河的心思,果然真的已经成熟到那么缜密了啊。 “我去睡了。”封河忽然笑起来,起身。 “嗯——那我也去睡了。”颜松也起身,送着封河一起上楼。 轻莲是早就睡了的,在药物作用下应该想醒也醒不过来。估计要在学校里请假至少一星期了。 封河继续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雪白的天花板。风澜安静地坐在角落,后背靠着墙,右腿勾起支在地板上,闭着眼,呼吸均匀微弱。绝对已经睡着了。 封河滚了一滚到了床边,然后把上半身探出床,伸出右手食指轻轻一推风澜的胳膊。风澜的身子立刻失去重心斜下去,然后头撞在墙角的直角面上—— 清脆的一声响。 “唔……” 封河立刻滚回去在床上原状躺好。 “小鬼……”已经尽收眼底的风澜眯着眼,右手捂着头。 封河侧身,挑眼微笑:“过来一起睡啊,你这么随便的过一夜的话我也太亏待你了啊。” 风澜瞥了一眼双人床。就算是双人床吧……那呈现大字的睡姿是什么情况…… “你有诚意么。”风澜的右眼更加抽筋地眯起来。 “诚意满满啊……”继续呈现大字。 “切。”他继续闭上眼。 封河爬下床,走到衣柜拖出最上面那叠过冬用的加厚棉絮。由于地表很干净,所以也不忌讳打地铺什么。她把被子铺在床边,一直铺到风澜脚下,然后抬头,“呐,睡这里。” 但是抬头时已经完全不见了风澜。“呃?” 转头,看见风澜已经侧躺在床上——“啊喂……”她也爬到床上,“狗狗应该睡地上啊……” 风澜翻个身,忽而全身爆开白光,瞬间封河的脸被黄色长毛糊住,结实的身体撑在她面前把她推出床外。 巨大的犬妖伏在床上,仰头眯着眼懒懒的打个哈欠,伸出扁长的舌头。 真是满满的一大坨盘在床上,彻底没有插空的余地了。 “……你狠。”封河扯了扯犬妖的耳朵,然后不得不去地铺睡觉。 在地上,她依然是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睡不着。 自己是不是……表示的太少了?或者是……根本就没有表示? 轻莲…… 自己……真的喜欢他啊,可是……真的从没有表示过…… 她坐起来。犬妖睁开左眼,碧绿的眸子因为困意而神色黯淡。 “好精神啊小鬼……”已经是极晚了吧。 “啊,我出去走走。”封河爬起来穿上外套,再揉了揉犬妖的耳后根。他睁开的眼也闭上。 他是很喜欢封河的抚摸的。 封河轻声走出房间,来到于轻莲的房门前。他应该已经睡了,现在不应该进去呢……她的右手食指触碰在门板上。那就听听有没有声音好了……如果听到呼吸声那就撤了吧…… 她把耳朵贴上去,但是听见的却是一声:“进来。” 哎?错觉? 她再听了一次—— “是你么封河。” 啊咧这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听这声音的话……轻莲貌似体力还不错的样子。 她打开门把头探进去。走廊上是有夜间昏暗灯光开启的,但是他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光亮。打开门的时候走廊的灯光投进去,封河可以看见轻莲侧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眼睛半开半敛地睁着。他的脸色在昏暗中灰白。 “你怎么知道是我?”封河微笑。 “门缝里可以看到脚影……就觉得是你了。”轻莲也笑起来,再侧了侧身子,伸出左手去开了台灯。 封河掩上门。室内有了光源,就稍微亮堂一些。“你没睡?” “睡了,又醒了——话说真的好痛啊……做恶梦了啊……”轻莲无奈地微笑起来,“很多本来已经忘记的事就瞬间想起来了……” “嗯……那你要接着睡么?”封河并不打算让他再提起往事。 “想睡啊……可是我已经醒了两个钟头了吧……”于轻莲眼神幽怨地瞥了闹钟,已经十二点了。他忽而暗下了脸色,紧闭眼轻轻的啐了一声,从牙缝里吐出凉气:“混蛋……我会杀了他……” “你一直在这么想么?” “嗯?”他忽而恢复了常态,疑惑地看着封河。 “如果你一直想着这件事的话……怎么会睡着呢……”封河依然温和地笑着。 不过她倒是迷茫了。自己睡不着……又是在念着什么呢? ------ 很不幸地开始期末考了……沦落为学渣之后开启学霸模式又接连死机……更新滞缓,抱歉。另外在筹备《遇见猫》上架,精尽人亡。请期待寒假字数爆发。 【阴陵篇】伍 王者风范需要浑然天成 “啊,是啊……”轻莲也笑着,不过他全身都麻木中带着刺痛,所以笑起来很牵强。“这么晚了你来找我?” “只是——哎——”封河没能想出好理由来,支楞着想了好久,不得不随便吐出一句话来:“因为我想你了啊。” 阿噗随口说出的话果然好奇怪。 “嗯?” “啊啊没什么啦——”她连忙挥手。话说……怎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来讨论一下函数君的问题这样你肯定马上倒下——” “啊,这样我的血真的会流光的。”他的神色彻底柔和下来了。 “想喝点水么?” “不用了,在我睡觉前被阿松灌了半桶。” “半桶……真是好神奇的概念。” 似乎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因为两人都没有在这样的半夜聊过天,还是在如此的情境下。均沉默良久,轻莲终于开口:“不要站着了吧……坐下——要么干脆躺下吧。” 他笑出声。 “躺下啊……真是个好想法。”封河毫不犹豫地果断去爬轻莲的床。 “哎……”他还真没想到封河如此剽悍。 封河轻巧地跨过他爬到他的里侧躺下。“你就保持住不要动哦,我和你背对背睡就好。” “……”他很努力的移动重心,身子终于掀过去平躺。他侧过头看封河,封河果然和他背对着睡—— “晚安啦。”她说。 其实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睡在另一个房间里的巨大的犬妖打了个盹之后睁开眼,发现封河没回来。睡意再度来袭之下他又眯起眼。 于轻莲的左手抚摸在封河的头发上,封河没有响动。这么快就睡着了么?不过好像……自己也终于困了啊…… 他闭上眼。 当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床上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他觉得就像是在做梦……呵,那一定是相当美好的梦呢。 麻醉的效用已经过去大半,他动了动手脚,翻个身滚下床——结果滚下去了就没能再爬起来。 ……该死。 ------------ 封河蹲立在房屋顶上,眼下的阴陵门的布局格式似乎与洛邑没有什么两样。可能都是大家族聚落的原因,阴陵门采取的也是四合院格局,只是布局更稀疏一点,因此占地也更大,将郊区的地位也概括在其中,显得像是像是一半的村庄埋没在竹林里,另一半空阔的应该是训练场。 没什么新意的构造。由于传统习俗的原因,阴陵门与洛邑一样不会太过于接受现代化,不过据说阴陵门也在特定的时候接受游客的拜访,由此获得大量收入来稳固内部经济。 而在城市里的人对这样的传统和生活方式十分怀旧,因此在那些特定的开放日阴陵门不得不控制游客数量。 “如果我不把你拎下去你还要继续默默地观察这里的格局么。”站在封河背后的风澜一句话点明真相。 “……”已经在屋顶上蹲了十分钟的封河继续沉默。 “那我走了。”风澜转身。 “……还是把我拎下去吧亲爱的。”封河已经蹲的腿软。她先前以为屋顶上是很方便行动的,但是一旦上来之后就发现屋顶的坡度让她根本就不敢站起来。似乎只要重心再上升一些就会整个人滑下去—— 迈开双腿无比轻松地侧身站在屋顶的风澜右手搂住封河的腰,纵身一跃就落入阴陵门内部。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把封河放下。 “来报仇啊。” “报仇?”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很不可靠的词? “简单来说我只是来搅和搅和而已……”封河干笑两声,“至于正式的决战呢——我自然是做不到。” 但是足够能做到把这里的一切搅成一团浆糊了。 封河径直走入最中央的房屋,一路引来穿白装的男人们的注目。但貌似……没人开口阻止? “这是谁家的小孩?”路人甲对路人乙轻声讨论。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 “但这里不是所有人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啊。” “没准是哪位长老的血缘吧……” 封河很及时地一个回头,粲然一笑:“我找你们负责人。” 负责人……这真的是很空洞的概念。 “你是哪家的?”一个男人双手环抱问她。他也不敢直接将她轰出去,万一真的是上级们的血缘就不好了——毕竟这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强行进入的。 “看来你们真是把我的存在抹杀的干干净净啊——”封河忽然傲慢地仰起脸望着两人,也双手环抱显示出高贵的姿态。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呐,我不说第二次。”封河连眼睛都没彻底睁开,只是冷笑一声,“叫你们的上司来见我。” 这样浑然天成的王者语气……连在一边的风澜也觉得不可思议。 两个男人开始低声交谈。 “喂——”封河再不耐烦地打断,“要是怠慢我的话后果自负啊——“ 两个男人连忙交谈完,一个匆匆地离开去找人,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男人对封河点头,然后做一个【请】的手势,“这里走。“ 光听这个小孩的语气,就知道她来头不小了。毕竟封河的身高好歹也有一米五八,再加上这样的气势,已经完全能够褪去幼稚显得相当成熟。 男人带她到了的是接待大厅,她毫不客气地就在椅子上优雅的坐下,随之——极不雅地翘起二郎腿。她很随意地打量四周,虽然建筑的外部还是清朝民风,但是内部已经装修的相当现代化了,更何况这里是接待厅,若是保持原样的话会让人觉得相当寒碜。 “你要喝点什么?“男人问她。 “咖啡就好。“ 风澜再瞥了她一眼。装的还真的挺高端…… 男人也更加怪异地看着封河。这小鬼真的这么成熟么…… “啊,对了,”封河再轻佻地一挑眉,“要黑咖啡。” “……” 风澜真的好想说【你够了】…… 阴陵门的人大多是没有喝咖啡的习惯的,因此这个男人也一时没法准备出咖啡来。封河再挑起眼看了男人一眼,嘲讽地笑道:“没有么?这是什么招待的道理?” 【阴陵篇】陆 大叔往往都是很配合的 男人被她的语气挑衅的双手握拳暴起青筋。就算是什么大人物吧……充其量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像这样对着大人说话真是火气大啊…… 好在他也是有修养的人,默默隐忍之后终于压制了情绪,轻声问道:“请问来此有何贵干?” “见一个人罢了。”封河闭上眼。 “见谁?” “你没资格知道。” 谁来谁遭殃吧……风澜闭眼冷笑。 很快另一个男人回来,踏入接待厅,而随时另一个四十余岁的健朗男人也进入室内。封河瞥了他一眼。 他的装束与其他人大致相同又有略微的不同,总体来说白色长袍的花纹更为精致一些,颜色也更加高贵。这么说地位确实相当高了。 “你是谁?”王崇皱眉。他是从没见过这个家伙的。 他身边的男人叫王云涛,这时更加不解地看了首领再看了封河,轻声和王崇咬耳朵:“难道你也不认识她么。” “从没见过。”王崇态度冰冷地回复,“闲杂人等一律赶出中苑,我没对你们说过么。” “她说她找负责人……”王云涛没有底气地解释。 同样一直冷眼看着王崇的封河终于露出笑意: “终于来了啊。” “……”听着语气还真是一副老友十年不见的场景。连作为首领的王崇也有些眼睛抽筋。 “不用怀疑了,我要找的就是你。”封河缓缓起身站在王崇身前,抬头仰望他,“你就是那个谁谁谁对吧——” “噗!” 王云峰哑言,风澜的太阳穴开始不明地跳青筋。 装的如此之完美,就这么一句话瞬间本性暴露了啊…… “你找我?”王崇依然无比平静,眯起左眼显出戏谑。 “当然是找你,”封河再度自主带入情景模式冷笑,“抛弃了我们母女不说,还能如此将我们彻底忘记还能够若无其事站在我面前的——除了你还会有谁?” 风澜捂头,而另外两个男人无比惊愕地看着王崇—— 如此强大的家庭情景剧带入模式! “首领……” “闭嘴。”王崇瞪了年轻人一眼,回过神终于认真地打量了封河。 “有什么好看的么?”封河眯起眼。 “你是……”王崇忽然有些难堪地喃喃,声音也软下来。 其实封河已经在内心咆哮,这样真的可以啊!好随便啊! “呵,你怎么会认识我,你这个负心的男人——你根本就不是东西。” 两个年轻的男人更加凌乱——而王崇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怎么,无话可说了是么。”继续冷笑。 “难道你是——” “没错。” ——其实没错个毛线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了啊!面前的男人太配合了啊!如今的大叔都如此呆萌吗! “不……不可能……晓芸死的时候依然是怀孕,没有把孩子生下来……”已经慌张到无措的王崇开始错乱地喃喃。 ——一切是你自己招的啊!如今的大叔真的如此有爱吗! “呵,”封河耸肩再冷笑,“原来还有别的女人对你如此狂热至死啊——我母亲真是失败呢,竟会看上你这样的男人——” “这么说你是……阿沁的……阿沁现在……怎么样了……” ——竟然还会出来一个啊!大叔你这是有多配合啊!不过你的恋情也太多了点吧! 已经凌乱到无比复加的两个年轻男人已经在风雨中飘摇。 而封河内心虽然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但依然无比镇定的闭眼冷笑,“我那愚蠢的母亲啊……死了多少年了我都不记得了呢,不过她可是临死嘱咐我,无论到哪里都要把你这个负心汉揪出来,在她坟前挫骨扬灰——” “你——叫什么?” “我?你有什么资格知道我的名字,”封河仰头,咧开嘴露出笑意,向前走两步近距离到了王崇的面前,“像你这种男人,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叫你一声爹。” 两个凌乱的男人忽然颤颤地对王崇说道:“首领,我们是不是应该……” “退下!”王崇喝道。 “是!”像是得了特赦一般,却又觉得错过这种千年难遇的情景剧实在可惜,两个男人怏怏地离开。 只剩下封河与王崇对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王崇抬起头俯视她。不管如何,他是绝对不会屈服于一个小鬼头的。 “你以为我母亲是瞎了眼的人么。”她也毫不示弱。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亲手宰了你。” “——就凭你?”王崇也冷笑出声,“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如果你现在从哪来滚哪去,我还会饶你性命。” “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么?确实我也不认识你,可是你啊——”封河抽出腰间的短刀握在右手平伸在胸前,“想要抹杀掉我们之间的血缘之前,我可是会不顾形象地大声喊叫让周围人都知道哦——这里好像有不少的人哎……据我所知还一个个都是上层人物……” 王崇咬牙。封河身形姿态近乎丧失般地逼近,举起右手的匕首,声音黯哑幽怨,头也埋在阴影中看不清脸:“我一个人独自活在世上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的凌辱,该下地狱了呢……你要陪我下地狱啊……与我那不洁的母亲永远交-缠在一起吧……” “你够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做什么……?我自然是清楚。”封河仰起头,双眼瞳孔放大黯淡无光,嘴巴却咧开露出狰狞的笑意,“让你……永远……不得……超生啊!” 她猛的挥下匕首,然而不管动作多么精确敏捷,她先前的态势已经让王崇做好事先的应对准备了。何况王崇也并不是寻常人,反应力更是敏捷地闪身躲过,至封河身侧右手卡住封河的脖子,再侧过身用左手控制住封河的右手手腕。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她挣扎。 “你给我冷静!” 默默围观的风澜继续捂头。封河完全入戏的节奏么…… 封河大口喘息,勾起右腿要一脚向后要踹对方命根,而王崇猛的夺过她手里的匕首后退。 她回过身,双眼几乎渗血地瞪着王崇。 【阴陵篇】柒 我来摧毁阴陵门 “你给我过来。”王崇气愤之下又显得极其无奈地挥出右手,那把匕首飞出猛地扎入角落木柱中。他一掸白色长袍,几乎是有些气势汹汹地走出大门—— “喂!混蛋!”她小跑着跟上去,忽然被王崇一手揽住腰部将她架起扛在肩上。 “放我下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我要告诉所有人!你这个混蛋!放手!“她扯着王崇的头发,再蹬着双腿。 “闭嘴!“王崇也暴躁也吼她。 目的达成,他们成功的吸引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再成功引发周围所有人的窃窃讨论—— “你们在看什么!“王崇对周围人暴吼。 瞬间鸟兽散。 她忽而安静了,软塌塌的趴在王崇肩上。不知怎么七拐八拐,过了许久她才觉得王崇停了下来。其实这时候她连这个男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走进了一个房间,把封河甩在床上。封河滚了两滚,加上一路被扛过来产生的晃动让身体暂时有些不适,捂着头没说话。 房间里的一个年轻的女人愣住。 “阿依,把这个小丫头看住了,别放她出去。”王崇交代,随即出门,重重地关上门。 “啊,好。” 捂着头的封河抬头,看见面前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女人。女人扎着一溜清爽的马尾,眼睛细细长长,整体看上去也相当顺眼的模样。封河再仔细看了她的打扮,很普通的装束,应该并非习武的人,何况一点习武的气势都没有。 “你是……哪位?”女人好奇地盯着她。 “呵,你又是哪位。”封河放下捂头的手坐在床上,再次高傲地仰起头—— “哎?”这真的是一个小孩子吗? “啊抱歉我有点转换不过来——”封河甩头,再次揉了揉太阳穴之后语气瞬间软下来,“别介别介我只是路过——” “你到底是——?” “我是来摧毁阴陵门的。”封河忽而再次仰头,但是露出的是她特有的光辉到没心没肺的灿烂笑意。 “啊嘘,你在说什么鬼话。”女人坐在床边,“不要乱说话啊……他们一个个都是很有脾气的家伙——呐,我叫王依依。” “我叫封河。”她也报上姓名,“这里是你家吗?” “啊——算是吧。”王依依耸肩,“一直住在这里喽——你到底是来干什么?我没见过你啊——阴陵门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进来的地方,何况——” 何况还被首领扛进来。 “说了我是来摧毁阴陵门的啊。”继续微笑。 “好吧看来你真不愿意说?”王依依高挑了眉毛。其实她的年纪也不大,应该是很能够和封河打成一片的年龄,但她觉得封河貌似并不相信她。 “你只要看着阴陵门被掀掉就好了——”封河轻身跃下床站立,回头瞥一眼对方,“不过不用担心,我只是在阴陵门被掀掉之前来观赏一下完整风景的呢。” “……” 为什么这么小的年纪,却能说出这样完全深邃的话,还会有如此自然的成人语调。 封河走到室外,外面是一个大庭院,载满了花草,她草草地向四周扫视,庭院外都是三米高的围墙彻底隔离。也只有那紧闭的扇栏杆铁门可以出入,王崇离开的时候已经锁门。 “钥匙在我这里呢,”王依依站在门外望着她,微笑着抬起右手,食指上挑着一个圆环,环下就是三把钥匙。“所以不求求我的话你是出不去的哟。” “这还不值得让我来求呢。”封河轻声喃喃,再次扫视周围的环境。就算她拥有比常人多一些的能力,要徒手出去也是很困难的。虽然风澜就在身边,但这样的小事求助于他的话未免又会被他嘲笑。 她从怀里取出一张白色纸符夹在食指与中指指尖,吹出一口气,纸符忽而化为白光消散。“风灵,及吾意。” 她的四周忽而以她为中心爆开一阵旋风,瞬间平息。王依依被这一阵一次性的风糊的睁不开眼,将挡住眼睛的手背放下后看见封河已经不在原地。 “喂!”她急了。 已经站在树干最大的树杈上的封河侧过身看她,露出一个微笑之后再纵身一跃,卷起一阵轻盈的风,她的身体几乎水平地略过上空,在半空张开双臂,勾起左脚,右脚脚尖稳稳地踏在三米高的围墙上。 王依依尖叫。首领让她看管的人眼看要飞出去了啊,这是何等精妙的轻功——连首领都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如果我要在这里过夜的话会回来找你的啊。”封河对她招手,随即纵身跃下,消失于围墙外。 如果要要给阴陵门一个暴风雨前的骚-动的话,这个骚-动,还太小了一点。 她用五分钟询问路人甲得知阴陵门的首领是王崇,而协助首领统筹各部门的二把手是王旭东。 --------------------------------------------- “你这样活蹦乱跳反而让我更担忧啊……”颜松皱眉看着走到眼前的于轻莲。 “我cao老子没事!”于轻莲全身火气燃烧,“把剑还给我!老子他妈的灭他全家!” “不要说脏话,注意修养。”颜松双手环抱俯头看他,完全还是没有还他剑的意思。 “修养有个屁用!老子——噗!” 一个鞋底映入他眼帘。 一个高抬腿把轻莲踹出去的颜松收回腿:“就算你是伤员,在我面前敢放肆老子也会灭了你。“ 于轻莲忽而迷茫地抬头向四周张望:“刚刚有人也说【老子】了是吧是吧是吧——“ 再一个放大的鞋底映入他眼帘。 “好像守则条例放宽了以后大家的素养直线下降啊……“颜松呼出一口气。本来想让执习组少一点条条框框让大家觉得更自由些,但是没有详细规矩约束也不行啊…… “素养不是你这样的条例约束出来的啊喂!” “只要不要让本性暴露就行呢。” “——别岔开话题!把老子的剑还给我!” 【阴陵篇】捌 大叔真的很适合自爆恋情 封河在长廊下走过。幸而阴陵门是以中苑为中心的环形建筑布局结构,因此封河也不至于太摸不着方向。 当她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下再次旁若无人地走过时,忽然听到了冷冷的一声站住。 一个男人正好从室内走出来,眼神不善地看着陌生人。 “嗯?你找我?”封河转身。 她根据着装判定眼前的人地位次于王崇但高于众人,外加中苑只有高层人员来往,所以这个人只会是—— 王旭东。 直接杠上,因此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是……”王旭东打量了封河上下,忽而笑出声,“你就是王崇提起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小鬼吧——还敢出来晃荡?” “不晃荡——怎么找你呢?”封河微微晗头,眼睛却上挑,显出极度阴森的仇视意味。 “找我?”王旭东了愣住。这小鬼的表情分明就不像是临时能够装扮出来的啊…… “是啊,”封河这时才仰起头,向他走过去,“你真相信我在王崇面前的一套陈词么?其实啊——我——” 她走到王旭东面前,明明是仰视,却像在俯视他一般傲慢,眼眸的瞳孔瞬间急剧收缩:“——我要找的人是你呢——” “呵,小鬼你的口才真是相当让人信服啊。”王旭东自然是不信地嘲笑,右手捏住封河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但是要对付我,你还嫩着——” “你还记得我的母亲阿沁吧——”封河忽然展露出恐怖的笑意。 方才还一脸戏虐的王旭东忽而表情僵硬。 封河再次被奔腾而过的草泥马践踏。——大叔你也如此配合吗! 她踮起脚,呼出气息温柔地扑在对方的脸上:“不妨告诉你呢,其实我那可悲的母亲,与王崇没有产生任何关系呢……” “那你……” “我可是冲着王崇的财产来的——不过,别以为当年你对我母亲干过的事,我会不知道啊……” “你!”王旭东忽而举起右手手掌要甩下。 ——真是可爱的大叔啊……封河微笑地看着王旭东的右手迟迟不敢落下。 “你的财产,我也需要分一点走啊……不然……一切就暴露了喔……” “我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王旭东极度气愤地将右手甩下,“我没对她干任何事!” 周围走过的人三百六十度回头。看见又是这个小鬼……好像大家忽而明白了点什么…… “全部给我滚!”王旭东气急败坏的挥手一指。 下一秒。再度鸟兽散。 王旭东明显没有王崇那般忍耐的性子,一只手揪住封河的衣领就把她提起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污蔑我!是什么目的!” “呵……目的……报仇罢了……”封河垂下脸,额前碎发盖住眉毛,绝望地笑起来,“其实那个叫阿沁的女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借她的名义恐吓王崇罢了——实际上——” 她忽而抬头,睁大眼睛露出恐怖的血丝:“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清楚楚!你说啊!你当年对你家保姆干了什么!她死前什么都没对我说!只是喊着你的名字!死了啊!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啊!” 风澜捂头,“……啧。” 王旭东再次愣住,右手忽然失去了力气,无力地把封河放下。封河刚刚咆哮完,喘着粗气等着他,再吼出来:“你已经忘的干干净净了是吧!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是这个高尚的德行!我们女人永远只是你们使用完就抛弃的发泄工具!” 被她吼的完全失去阵脚的王旭东后退,面色惨白地喃喃:“不……怎么会忘记啊……你说的……是晓芳啊……” “对!就是我的母亲!”你太有才了大叔! “不……不可能……我虽然负了她,但她是不可能怀孕生下你的……她已经死了十七年年……”王旭东继续惶恐地自言自语。 “啊你竟然还能记得她死了十七年啊!我是不是应该觉得你如此伟大啊!你觉得我现在才十三四岁?其实我已经十八岁了啊!正值最美好的年龄我却还停留在这个生长阶段!都是你!为了寻找你而到处奔波我从没吃饱过饭!我想长高啊!我想和其他女人一样啊!可是我的一生已经毁在你手里了啊!” “你……”王旭东再度后退。 “我什么?”封河缓了两口气,两眼依旧死死地瞪着对方,胸口剧烈地起伏,终于勾出恐怖的微笑来,“不过你不用担心呢……我只是贪图你的财产而已……我根本就不屑认识你这个父亲!” 她转身离开。 “等一下!”王旭东在她身后喊,起步去追赶她。 “不要跟着我!”封河转身再次绝望地大喊,匆匆绕过走廊转交。 当王旭东也跑过转角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家伙不见了。 封河疾步走在另一条走廊上,已经远离了中苑。她像是有一件庄重的事要做,几乎是气势汹汹地在走路,风将她的头发向后凌乱的吹拂,她的衣摆也放肆地飘荡在身后—— 她身后的空气里忽然浮现出风澜的身影在跟随。由于他的步调大,因此他只要很轻松地缓慢走就能跟上封河的步伐。 “——你还有节操么?”经历了封河这等的摧-残,风澜嘲笑她。这样的口才……完全可以和执习组的组长媲美了。 封河猛地一个转头瞪他:“节操是什么!能吃吗!” “……!”风澜愣住。 忽然感觉到自己不对劲的封河连忙捂头,甩了甩,弱弱地解释道:“道歉情景模式没能转换出来——” “——你够了。” “呐~”封河恢复常态,停下来右手叉腰,眯起眼露出灿烂的微笑,“我觉得还不够啊~” “嗯?”风澜觉得封河平时并不是这般赶尽杀绝的人…… “只要我能做到,”封河转身,轻声念道,“我就不会放过任何损坏我喜欢的东西的人。” 接连黑掉首领与二把手之后封河就不再招摇,返回了先前王崇扛她去的房屋,再翻墙进入。王依依不在,想必是出去到处找她了。当她没有顾忌地走入室内时,却发现王崇正坐在室内喝茶—— 阿噗,又遇上了。 【阴陵篇】玖 认真起来就没有过火的时候 “喔?你是怎么跑出去的?”王崇冷笑,把茶杯放下。 “ 怎么?作为你的血缘我就不该继承一点你的优良传统么?”她再次自主带入情景模式。“翻墙算什么?” “喔——你是翻墙出去的?” “有意见?你啊——现在有什么资格管我?我早就这样野惯了也没有任何修养达不到你的要求——这个时候知道不满了么?” “……”王崇没出声,但是神色已经愈发不佳,右手紧紧握住茶杯。“在我面前放肆我绝不会姑息你。” “呵,你想怎么做呢——我现在可是没有任何牵挂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能将我怎么样呢?不过我要是死在这里……还真的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呢……” 她再次阴森森地笑起来,“你杀了我啊……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给你徒增烦恼罢了,我只要活着一天,你就别想要有好日子过——” “你够了!”王崇拍案而起,转身怒视她:“我会负责!你给我消停!” 被王崇这么一吼,她也血气上升地大吼,一指前门:“事已至此你怎么负责!你给我出去!出去!” “你!”王崇再次扬起巴掌,这一次是彻底没有控制住地正在落下。封河绝对是不愿白挨这一巴掌的,在他的手还没落下之前就一个俯身降低重心,再踹出右脚猛地击在对方的小腹—— 虽然她是身形娇小的一介女流,但王崇依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向后踏了好几步才稳住重心。这样的脚力,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他皱眉:“你练过武术?” 定然瞒不住。她就顺势继续冷笑,“不然我怎么做到翻墙出入?” “你从哪学来的本事!” “重点不是这里吧——我辛苦学习这么多年,就为了把你踏在我的脚下——” “真是天真。”王崇甩出手又要揪她,而此刻的封河忽然发出尖叫—— 王崇愣住。 因为在门口,站着的是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的王依依。“爸……” 封河撇过眼。原来王依依是王崇的女儿啊…… “你给我好生呆在这里!”王崇满肚子的火气,一甩长袖就匆匆地出门离开。 “不送。”封河仰头目送他。 王依依很小心地进来,随之神色相当古怪的看着封河。“你……” “我说了我是来毁灭阴陵门的啊~”封河微笑。 “不要再胡闹了!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这件事已经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爸被众人指责着还要坚持让你留下来!”出去了一趟知道了全部经过的王依依对她大喊。 “啊咧?”貌似……玩过火了? 不过这还没到最佳境界啊……还有一只王旭东没爆发啊……“啧。”她捂头。她可以说这完全不是她的过错么……是大叔们实在太配合她了好么…… 不过折腾如此纯良的大叔……这个时候回想起来……还真是有点过意不去啊……这样容易糊弄的大叔实属罕见啊…… “安啦安啦这还不是最严重的状况的说……”到了这种情景下封河却无力解释,只能一耸肩,“不过放心最后肯定能解决掉——” 谁会长远地去陪伴两只大叔…… “你到底是谁!和我爸有什么关系!”王依依继续喊叫。 封河无视了气急败坏的家伙安定地往外走,站在门口,忽而轻轻地回头,眼里流露几乎是嘲讽的平静目光:“我马上就会离开,不过——这种事……也算是对你们王家当年篡权屠杀……的微不足道的报应呢……” 王依依愣住。 封河看着她,嘴角勾起发自内心的冷笑,随即消失在门外。 由于一直在游荡,她没吃上午饭,现在近乎到了晚饭时间,她也还没有填过肚子。从不知哪家的厨房里掠了一个馒头啃着,冷不丁的又听见一声站住—— “你找我?”她回头。此时啃馒头的情景瞬间崩坏了先前历经艰难困苦竖立起来的伟岸形象—— 因为在身后的,又是王旭东。 果然在中苑晃荡遇见的永远是这么几个高层人物。 “你给我过来。”王旭东说话。 “不必了,我觉得还是馒头更亲切一些。”封河转回头继续走。但是走了没几步,就看见走廊拐角过来的——是王崇。 果然中苑的范围实在是太小。 两个男人都站住,中间夹着叼着馒头的封河。封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应该怎么做,下意识地还把馒头再啃了两口。 不过这已经是挑起争端的最好时刻。她把馒头最后一口的渣渣咽下,随后转身走向长廊外同时远离两个人。 “站住!”两个男人同时大喊。 “若真有本事,你们会奈何不了我?”她根本就不回头,但右肩已经被一只手掌狠狠地握住。她的眼向后瞥,看见的是王崇。 “我不想蹂丨躏丨未丨成丨年。”王崇咬牙,声音低沉。 “呵,我早已不是未丨成丨年了——”她再是一个侧身,右脚再次成功地揣在毫无防备的王崇小腹。 “你敢!”王崇这次站稳了,终于将她抓住揪起,而在半空中的封河再抬起腿一脚揣在王崇胸口——雪白的外套上留下明显的黑脚印。 “你放开我!你没资格管我!” “看我怎么管教你!小兔崽子!”已经彻底被激怒的王崇挥手再将封河拎起十几公分,再猛地将她甩向地面—— 这样的力度已经完全不是一个理智的人会做出来,一旦下去摔中要害便是非死即伤。她忽而一个侧身改变了身体重心做到最大程度的自我保护,但是在她落地前她的腰部被另一个手腕猛地扣住向后一扯—— “噗!” ——肠子会喷出来的啊大叔!这样的内伤比摔下去更严重啊! 不管如果好歹她已经到了另一人的胳膊下,而王旭东已经对王崇冷笑:“对一个小孩子动这么大的气,说出去让人笑话啊——” 封河软绵绵地挂在他的腋下没吱声。 ---------------------------- 最近期末考,各种滞缓,存稿告急。 【阴陵篇】拾 不说脏话的时候往往会崩坏 “你敢违背我?”王崇火气未消,又见对方如此热心地将他手里的小家伙夺走,多年积累的怨念开始积聚。“我教育我的人,你插手做什么!” “你的人?”王旭东看了一眼两眼金星的封河,“你够了!一个小鬼就把你迷惑成这样!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是什么话!不是我的人,难道还是你的人!我忍你很久了!现在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也忍你很久了!你这个无能的懦夫!如果不是你的决策失误阴陵门也不会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够了!你这是在推卸责任!如果不是你的办事不佳我也不会面临这么大的风险!” 封河凌乱。好像……话题扯到了不知道哪里啊……完全没她什么事了啊…… 王旭东一甩手把封河扔到一边,直接从腰间抽出剑,“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就算你是首领,以你现在的能力要下台也是迟早的事!” 王崇也拔剑,“你是要做反吗!我成全你!以你的能力永远只会成为阶下囚!” 两只可爱的大叔嗓门奇大,很快的中苑所有的人员都赶到进行围观,而围观+1的封河坐在长廊下甩着双脚。 “真是很美妙的光景,不是么?”封河侧过头看常人无法看见的风澜。 “……”无力回复。 不过风澜忽而仰起头看对面的中苑围墙——有熟悉的气味靠近?封河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过了许久,围墙上面忽而探出一个人的头—— “阿——”封河忽然惊叫。 正在干架干成一团的两位大叔无动于衷,不过其他人纷纷转过头看封河—— “——三……”最后一个字淡化处理。 众人再纷纷转头往围墙外看去,正好看见露着头的陆三申。“啊咧……”陆三申一时茫然,然后像是忽然被人从背后猛地拽下去,只听见他惊呼一声“吾操”就消失不见—— 话说……【吾操】是什么诡异的脏话啊! 她终于笑起来,对那两个已经气喘吁吁的男人喊道:“打够了吧?” 她的语调完全变了,已经恢复成她这个年纪小孩应有的声音,也不带任何暗示意义地笑着,“才一天时间,我就能做到如此地步,还真是很有成就感啊。” 王崇与王旭东停止了纠缠,与众人一起纷纷疑惑地看她。 “到此结束啦。”封河的双眼眯成一条缝,侧头微笑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啊两位大叔——” “你还想胡闹什么!”王崇吼她。 “再陪你们耗下去我嗓门都不行了啊——从小到大我还第一次这样说话过呢,好神奇的说——明天还要去上学,所以不能再折腾啦……” 众人愣住。 “我叫易封河。”她依然无比轻松地坐在长廊下悠悠地晃着双脚,“只是路过而已。” 王崇与王旭东的脸色已经铁青。 “你……到底是什么人!”王崇爆吼。 “我啊……我是——于轻莲的女朋友啊。” 所有人定格凝固在原地。竟然…… “真是辛苦你了啊——不过我好像听到了一句让我相当感动的话——” 忽然插入的异样波段,众人再纷纷向高墙上望过去,上面站着的是穿着极其普通的衬衫与牛仔裤装束的一个年轻的家伙—— “于轻莲!你竟然——”王旭东惊呼,继而语塞。 “竟然汝妹啊!”于轻莲右手搭住腰间的配剑,此时狂躁地抽出剑逼准下方的人,剑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寒光,“害本尊在床上滚了这么多天,我要问候你全家女性啊!” 封河扑棱扑棱眨眼……轻莲君休养了几日之后……终于……崩坏了吗…… 这说话的方式明显扭曲了啊…… “你……还好吗……”封河颤颤地伸手对他挥着。 “本尊好得很!” 不!还是崩坏了啊! “呵,你终于来了。”王旭东冷笑得有些抽搐,“如果你能来的正常一些——我还是会好好在门口欢迎你的。” 能够从外进入中苑,已经说明外面一帮无能的家伙们已经被他撂倒。不过他原本以为于轻莲会晚一阵再来—— “吾次奥你依旧是这样的面孔,正是一点都没变啊——”站的两米高的于轻莲俯视王旭东,但并没有纵身跃下。毕竟里侧都是中苑的精英,如果深陷包围那是再糟糕不过的事。“如果你不来招惹本尊,我还会考虑晚一些再攻打阴陵门——” “就凭你?”王旭东大笑,“你到现在……除了不伦不类的说话腔调以外——还是小屁孩一个啊……” “吾次奥如果不是阿松让那么多人监视我不要说脏话我用得着这么费力的和你说话吗!”原本还是一脸淡然状态的于轻莲瞬间极度不爽地咆哮。 封河再度凌乱。这是为了不说脏话么…… 可是…… 只用文言文方式替换掉了最微不足道的词而已吧!性质最严重的词还是挂在那里吧!重点还是那个没被替换的词吧! 本性还是暴露的如此彻底啊! 众人纷纷抬头。封河也向上看——对了,刚刚轻莲君说【那么多人来监视我】来着…… 她站起来向前走两步,然后回过身看屋顶—— 屋顶上蹲着七个人,均是蓝色的衬衣外套,而为首的那一个坐在屋顶上晒着夕阳,微笑地眯着眼看着下方的众人—— 是李末琦,都执习组第一支部的人。第一支部最擅长近身格斗,要是双方冲突起来,即使执习组的人少,而且过来的都是第一支部末席的非主干成员,还是能够造成巨大混乱。 但这些人明显就没有除了围观之外的其他意思。 “啊,我们只是队长派来监视我们亲爱的副队不要说脏话的。”李末琦微笑着冲着下方喊。“你们继续哟——” 但就因为这样,阴陵门的人都不敢妄动。 于轻莲的剑逼准王旭东:“你他母的给我过来!本尊会单独疼爱你!” 话说本尊到底是替代了什么词啊……封河依旧茫然,难道替代了【老子】这个词么…… ——听起来整体效果还不如说脏话啊喂。 王旭东要上前,却被王崇一掌抓住右肩将他猛地向后扯。“这里还轮不到你。” 于轻莲终于跳下两米高的围墙,轻盈的落在地上,一个欠身作为俯冲卷起了地上一层的尘埃。能在这么几日之内恢复到如此程度,也真不愧是年少精力旺盛。他将手中的剑平伸,王崇终于认出了这把上好的宝剑。 【阴陵篇】壹拾壹 说到底都是男配角而已 所有好剑都是有名字的,而这把剑的名字曾经在阴陵门彻响,尽管失踪这么多年,但至今还能被元老级的人物轻易辨认出来—— 罡冥。 传闻鬼牙之刃,拥有它的人都是最一流的剑师。 “在你手里,它会不会委屈了。”王崇嘲笑。 “让它封尘了这么多年,确实是委屈了啊——王崇——王旭东——” 尽管过去了八年的时间,但这两个名字永远烙印在他阴影里——要永远抹杀掉这两个名字的存在。他闭上眼再忽而睁开一条缝,以握剑的右手为中心忽而爆出强烈的剑气,在空气中化为圆环奔腾而出。 气。自然中最不可捉摸的就是气。自然之气,活者有生气,死者有死气,而一件物也有固有的气,只等待着气的实化而被触发。 “全部给我退下!”王崇抽出剑。 然而同时他又听见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是其他剑出鞘的声音。 “说了都退下!”王崇再吼,然而周围的响起了更多的抽鞘声—— 他终于反应过来,原来第一阵抽鞘声来自于屋顶。 执习组第一支部人员都已经站起来,右手已经握了兵器。他们并不是专业的剑师,所以七个人中有五个人使用的是刀。 执习组是不允许使用枪支等物资的,政府施加了大量压力来遏制执习组势力。所以第一支部的人员大多都有使用冷兵器的习惯。 阴陵门的众人都抽剑对峙屋顶上的七个人。 “都不准给我动手!”于轻莲冲着屋顶上的人喊。一旦他们集体搅和进来,场面绝对会陷入混乱。 李末琦露出笑意。房屋有不止三米高,他们可绝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贸然跳下去——首先他们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断手断脚。但他还是冲着下面说道:“若是有人敢侵犯副队私事的话,执习组绝不姑息啊。” 阴陵门众人后退,于轻莲面前只剩下王崇与王旭东。 王崇与王旭东对视,王崇冲对方说道:“你下去。” “不,这小鬼可是我引来的,没有你什么事。” “你真的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违背我!”王崇左手去揪王旭东的衣领,”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角色!” 坐在一边的封河眯着眼耸肩,微笑:“都是男配角而已。” 王旭东一掌挡开王崇的手掌,也爆吼:“好!我今天就在所有人面前和你说清楚!你这个卑鄙小人!” “你再说一次!” “你没有资格坐在首领的位置!” 众人愕然,于轻莲石化。 “喂喂喂魂淡这里还有我的事吗喂!”于轻莲把剑在空中挥动。 “没你什么事了哟~”封河对轻莲招手。 “啊喂你们两个!” 王崇挡下王旭东的攻击,忽而对众人喊道:“所有人作证,今天要是谁能战胜我王崇,他马上就是阴陵门首领!” “好!”众人爆发出一阵喝好声。 王崇瞬间被这反应惊到无言,众人这到底是什么心态…… “这么说我也可以插一脚了是么。”于轻莲满意地微笑。 “就等你这句话。”王旭东再将刀水平举在胸前,咧开嘴。 王崇忽然反应过来了。 这一次,是彻底反应过来了。 王旭东一开始莫名其妙地招惹已经流落出阴陵门的于轻莲,就为了这一步——虽然这一步因为另一个更不相关的小女孩插入而导致异常曲折,但是这样的曲折——反而让进展更加顺利…… 多亏了那个小孩精彩的演技啊,才能搅起如此巨大的风波…… “可真是处心积虑啊……”王崇的脸阴下来,此时的满腔热血已经消失,只剩下填膺的怒火。 “呵,也感谢你如此配合啊——” 于轻莲忽然举起右手,喊道:“李末琦!” “哟,副队有命令了?”李末琦笑着,懒散地站起来。 “把王旭东给我隔离知道吗!” “喔,这个啊,你等我一下啊。”李末琦转身越过最高的屋顶脊顺着下去。 “你磨磨蹭蹭干什么!” “找梯子啊。” “……” 封河站起来。右手握拳左手拍在右手上,微笑:“另一位大叔就交给我好了。” 平伸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出现一张纸符,纸符忽然燃烧,她的右手合拢像是握住了什么,紧接着从她手掌为中心现出剑柄,随即在火焰向下蔓延成一束,汇成一把长剑。 长廊下忽而出现一个人形,玄镜慵懒的坐在长廊上,眯着眼享受春日的夕阳,金色的光点在他眼眸的睫毛上跳跃。 他对封河的学习能力很满意,目前已经能够将灵力实化为灵器。 当他教导封河学习这些较为高深的咒术时,往往会沉迷与封河的进步,而忘记了封河是女性……像这样消耗下去……到底会有什么后果啊…… 每次都是教导完了他才后悔不该教导这些。 “首先……”封河双腿迈开,嘴里缓缓地念出,“将两只大叔分开——” 她忽而将剑向上抛,双手迅速的平伸与肩齐平,甩出急速的气浪,而那把剑忽而滞留在她上空,剑锋向前水平。 众人惊异地看她,王崇与王旭东也开始分神。 她再将双手水平向前贴合,双手击掌【啪】的一声响再迅速拉开,她的双手之间拉出蓝色的气浪,而头顶的剑瞬间从一把化为七把水平排列。 她将右手举过头顶,忽而喝一声,右手挥下,七把剑飞出直射中央的两人—— 两个男人见状不妙,全部后退,但依旧没能逃避攻击,剑从他们身上穿过—— 像是受到了气流猛然的撞击,他们睁大眼瞳孔几乎崩裂,然而几秒后忽而感觉到自己身体还有知觉。他们俯头看自己身体,毫无异样,那几把剑完全是空气。 只对妖怪有杀伤力的破魔之力。 “你——”王旭东瞪着封河,“是……妖师!” “对哦对哦大叔看我——”封河忽然投出了手里的剑—— 这一次的剑在空中旋转连环三百六十度之后,剑柄底猛地击在王旭东的头顶——“呜。”男人的躯体失重倒下去,与此同时于轻莲冲上去一个飞身踹倒王崇与他一起滚到地上—— “啊咧……”封河眨眼。结果只是传统的打架啊…… 【阴陵篇】壹拾贰 真正的意愿不是仇恨的驱使 “啊咧……”封河眨眼。结果只是传统的打架啊…… “该死。”王旭东站起来摸了一把脸,随即再一把木尺击在他的头顶,力量之大完全再次把他掀倒。等他挣扎着再爬起来的时候封河已经双脚跨在他的腰部两侧,双手揪住他的衣领。 “你就归我啦大叔。”她的力量巨大,将对方的上半身提起后忽然松手,王旭东的上身砸下去,后脑猛地击在地上,瞬间一阵眩晕两眼前一片雪白。 于轻莲把王崇按在地上,右手的剑向下刺,王崇的右手握住剑身阻止罡冥剑刺入身体。他的右手皮肉已经割裂渗血。任凭他力气再大,他也只能勉强阻止这把剑。 因为于轻莲是认真的,真的要杀了他。 “当初我真不该对你留情。”他咧牙。真不应该让这个小鬼活下来,本以为他逃离后会庸庸碌碌的过完一辈子—— “呵,尽情后悔吧。”于轻莲睁大眼,眼眸内瞳孔急剧收缩,左手也搭在右手上,再猛地将剑下刺。 王崇终于趁着于轻莲重心略微改变时腾出左手,竭尽全力一张击在对方的腹部—— “唔!” 他也是拥有深厚内力的人,这一掌的后劲绝不低,于轻莲彻底被掀出去三米,后背着地落在地上再向后划出去半米。 一时间完全无法爬起来。撞击了脊梁后下肢瞬间失去了知觉,他感到一股滚烫的气流在胸口蹿动,喉咙底有血腥味弥漫开。 王崇缓了两口气,提起落在一侧的剑站起来向他走过去。 “你还是太年轻了啊小鬼,你今年才几岁?”王崇冷笑。右手提起剑抵在于轻莲胸口,“就这样贸然地回来只能说明你尚且幼稚啊。” 于轻莲的右手还死死握着罡冥剑。他忽而一个侧身滚避开剑锋,而王崇的剑刃在他划过的胳膊上割出裂口。 他完全没有喊一声,在王崇还在失神于这家伙的决心时他已经站起来,双腿迈开拉低重心,右手的剑挡在身前。 “于轻莲!”已经感到地面的李末琦冲他喊,第一支部的其余人也均抽出刀剑与阴陵门围观的人员杠上。 “全部滚开!”于轻莲吼道,两眼死死地盯着王崇。 “你很紧张。”王崇微笑。 “嘁。”他咬牙。 尽管自己到了这个年纪也在执习组经历了许多实战经验,然而面对阴陵门的头领,自己是完全没有可能赢的。在执习组,他的锻炼方式已经完全脱离了一个剑师应有的传统训练,可以说他现在的剑术在秦君言的调-教下已经不伦不类。 外加上他完全没有进行内力的修行,更要命的是,颜松几乎让他八年没有接触到适心的剑,在平日最多让他拿把短刀去比划。 紧张情绪,这是在面临对手时最忌讳的。 他冲上前一剑劈下,王崇轻松地挡下。“你这是在用刀么?看来你学习的兵器相当杂乱啊……真正的用剑方式,是这样的啊——” 王崇的剑锋忽而偏转,在扛住罡冥剑的同时径直刺向对方胸口,于轻莲被迫后退,王崇的剑长驱直入,轻莲只得向后倾轧身体,将身体向后扳成倒U形,左手手掌贴在地面。 在场人员全部惊叹。好柔软的骨骼。 剑锋彻底落空,王崇将剑向下偏转,而已经将重心转移至左手手掌的于轻莲忽而扬起脚猛击在对方的右手手肘上—— 剑竟然被击出去! 于轻莲瞬间单手倒立,下一秒左手在地上一撑,整个身体脱离地面。他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右手的罡冥剑猛地劈出,用使用刀的方式砍向对方脖颈。 人群中传来女生的尖叫。 于轻莲的剑瞬间停滞在王崇脖子边,已经嵌入最表层的皮肤,逐渐渗出少量血迹。 王崇睁大眼一动不动。难以置信…… “按照传统剑术,我定然是比不过你这样训练几十年的老家伙。” “于轻莲!”人群中再传来女生的尖叫。 封河扫视四周,终于看见王依依要冲出来,但是被阴陵门的其他人死死扼住肩膀。 “于轻莲!” 轻莲愕然地回头,封河也迷茫。这个女生竟然……认识轻莲…… “切。”于轻莲将剑收回剑鞘。 然而瞬间,所有阴陵门的围观者抽剑。首领竟然被一个外人击败,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事。 “并没有预料中的那般惨烈呢。” 忽而再度插入陌生的声音,矮墙上站着一个身形精瘦的男人,同样是执习组的蓝色工作服,但他的气势与第一支部派来地年轻成员完全不同。充斥王者的霸气。 “你来干什么……”见到他,于轻莲瞬间无力感飙升。 秦君言微笑,“你觉得我们真会放心一个小屁孩滚到剑堆里么?” “谁是小屁孩啊喂!“ 秦君言微笑着俯视众人,右手搭在腰间的剑上,拇指卡在刀鞘口,轻轻向上一体便挺得一声脆响,剑出鞘一厘米渗出寒光。就因为他这个高端的出现,阴陵门众人都不敢妄动。他的气场足以压制全场。 “如果你要成为阴陵门首领,没人能阻止你,亲爱的副队。”秦君言细长的双眼眯拢,安静地等待轻莲的答复。 只要于轻莲愿意,他这个执习组专属的剑师完全能够抗衡阴陵门的首领。 “你是谁。”王崇爆青筋。 “我?是于轻莲的上司啊——秦君言。” 众人愕然。秦君言的名字,有见识的人都是听说过的,是另一个剑师门派阳炎出的大人物,年少时由资历极高性格叛逆出名,最终在各种因素综合下脱离阳炎门不知下落,最后辗转进入执习工作。 沉默良久的于轻莲忽而发出笑声:“不必了——为了我的这件事还真是相当耗费众人精力啊——” 他笑的放荡豪爽,随即转身离开原地——包围在外的阴陵门人员为他让开一条路。 由于秦君言的参与,没有人再敢招惹他。秦君言也只是眼神温和地看着这个小鬼。 他会将于轻莲纳为自己副队,并且教导他阳炎门的剑术,就因为觉得……这家伙和自己年少时那旺盛的火气一样呢。 不过现在看上去——轻莲可比自己当年冷静成熟的多啊…… “喔?当初的满腔热情呢?”秦君言依然微笑,对他的身影吐出这句话。 “只是三分热度罢了——我对阴陵门,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除非让我的怨恨彻底将这里颠覆。”于轻莲冷笑着。 能够冷静下来做出放弃的决定,远远胜于头脑发热时想要破坏一切的豪情。 他与阴陵门已经没有了任何牵连,他也从没想过要夺取首领的位置。 只是仇恨在驱使他罢了。不过被仇恨驱使了这么多年——他到底能做点什么呢?杀人么? 他双手握拳爆出青筋。他来这里,就是想杀人的。可是……好像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于轻莲!”王依依撞开众人向他追去,“等我!” 这次是封河凌乱了。感情这是……娃娃亲什么的? 阴陵门作为世家大族是完全有这个可能性的啊…… “啊喂。”封河也撞开男人们冲出去。 就剩下风澜与玄镜无比和谐地坐在长廊上。 秦君言从矮墙上跃下,瞬间陷入阴陵门的包围。“我确实已经多年没有体会过正规的剑法了,”他将剑抽出搭在身前,微笑着对准以王崇与王旭东为轴心的众人,“竟敢袭击到执习组的头上,作为队长,这种事可是不会姑息的。” 他瞬间提剑往王崇刺去,就在第一回合王崇便招架不住对方的速度与力度被迫后退半米才能支架,随即两人抗衡。 阴陵门围观的众人见首领出于劣势终于反击,第一支部全体也终于有了出手的机会。 瞬间,全场对峙局面崩溃陷入混战。 于轻莲一直走出了中苑才停下来,跟在他身后的王依依已经气喘吁吁。 “轻莲……”女生停下来看着他,于轻莲也终于转过身,双眼冰凉地看着她。 “轻莲……真的是你啊……”王依依向前走两步,伸出右手要摸他的脸。 这么多年没再见面,本以为他已经在外-遇难,亦或是永远不会回来。 但当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是个大男生,像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轻莲伸出右手挡下王依依的手:“我不想再认识你。” 王依依再反握住他的手,哭喊,眼泪流下来:“好不容易能够再见面!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是——” 站在远处的封河靠在一棵树下,全身汗毛树立。 “嘁,已经女人气十足了啊。”于轻莲冷笑,依旧是冰凉的语气。“我现在过得很好呢,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轻莲!我是你姐姐!”王依依终于哭喊。 远处的封河汗毛再度倒竖。 “姐姐啊——父母都已经死了,这点血缘谁来维持?你现在姓什么?” “我……”王依依哽咽。 当于家被灭门的时候,于轻莲亲眼看见自己的姐姐向王崇跪下请求,而他终于在那一刻下定了抛弃自己所有牵挂的决定,毅然冲出火海彻底逃离阴陵门—— 在街上流落一年,政府部门根本不会搭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倒是人贩想要将他收纳作为乞讨的工具——他打过架,抢过劫,捅伤过人,甚至杀过人——但没人会在乎他这一个小孩子。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没人相信一个虽然成天抱着一把剑然而瘦小的家伙会有什么能耐。 直到他摸了颜松的口袋取走了他的钱包。他那时觉得外国人一定很有钱。 --------- 阿江寒假回到浙江。啊啊啊阿江在很努力地存稿着呢→她绝不会告诉你她懒得甚至忘记了来发表。于是,三千字献上。 【阴陵篇】完 你是我最好的剑 王依依扑上于轻莲,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轻莲……”她抽泣着。 于轻莲已经比她高很多了。 “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他缓和了声音俯头,右手搭在对方的后脑上,“我已经找到属于我的地方了。” “轻莲,我……” “我可以带你走——你愿意么?”轻莲露出有些嘲讽的笑容。 王依依忽而仰头望他,双眼眼眸颤动:“我……他对我很好……” “所以说,我们已经不是同一路人了。”轻莲已经是平静的笑意,“你就继续留在这里,我也不愿再踏入这里。” “可是……我们才见面……” “呵,不要再执着了,我与你——已经没有任何牵扯了不是么?” 尽管幼年是多么好的姐弟,分离八年——也足够淡化浓于水的情感了。 王依依没说话,眼眸向下俯视避及他的目光。 “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在读什么高中啊——应该可以读高中的年纪吧,我都忘了你几岁了呢,好像比我大三岁来着——”轻莲忽而叉腰,瞬间扫掉之前厚重气氛欢快地开口。 但王依依依旧是那副表情:“我……没读高中。” “没读?”于轻莲皱眉。 “是啊,没能考上,也不想再考了……”她的眼眸无神,“我都不知道我该干点什么,王崇说只要把我嫁出去就好了……” 于轻莲握紧了她的肩。他已经有些恼火了,“你连干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有没有追求!” “我能追求点什么呢……注定是这样罢了,追求对我有用么,我已经是这样了吧……”王依依再仰头望着他,眼泪滑落,右手抚摸上轻莲的下巴,“但是你还可以追求啊……真羡慕呢……” “我对你很失望。这一次,真的。”于轻莲收敛了眼眸,右手松开她的肩,随即侧过身与她擦肩经过。 已经完全走上不同的路。 而这一次,王依依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转身也没有再喊他。 封河靠在树下,环抱着双手,安静地侧头看着轻莲。 轻莲忽然发现了她,愣了愣,随即将视线脱离她,从她身边擦过离开。 封河转身注视他良久,只是露出浅淡的微笑,随即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许久,于轻莲终于停下。而身后已经远远的不见了王依依。 “那个……不要误会啊……”他轻声说。 “我听得很清楚呢。”她依旧向前走到了于轻莲身侧,瞥了他的左胳膊,“你这样啪嗒啪嗒滴血真的可以么?” 于轻莲看了已经被渗透的衣服,随即笑着用右胳膊搂住封河的脖子,几乎是扯着她往回走:“怎么样?我站墙上的时候帅不帅?” “将就啦——” “那就帮忙一下今天的作业?” “你伤的又不是右手。” “——啊,我应该回去再打一架么?”不管怎么想用一顿架换一顿作业很是很值的。 封河伸出左手,搂住轻莲的腰。好像这样……确实挺有感觉的呢……她抬头仰望轻莲。 现在的身高差终于够了呢。 “走了吧……”轻莲呼出一口气,仰头望天。 “我有预感你队长已经和他们闹得很严重了。”封河挑眉。 “那也和我没关系了,”他耸肩,笑着望着封河,“我已经想明白了,这里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算再次夺取阴陵门的政权,他也没法回到那最初的时光。那个时候他有父母还有一个姐姐,那个时候他的人生轨迹已经被规划,在他成长后他会成为阴陵门的首领。 但是那样的轨迹……不见得适合他呢。 “你要放弃么。”封河也望着他。 他的性子,封河再了解不过了。 “该做的我自然不会忘记。” 当阴陵门中苑陷入全线混乱的时候于轻莲已经走出阴陵门最外层的范围。在走过一条街道之后他停驻,看着对面街道墙角下靠着那个白色长发的高大男人。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轻莲以为他是外国人。 而现在,过了八年,颜松在他眼里似乎并没有改变多少,仅仅从一个外国人的概念回归到中国人罢了。 “这么担心我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轻莲眯起眼笑他。 “我想是到了该好好疼爱你的时候了。”颜松也微笑,但是笑容显得相当异样的恐怖,右手握拳左手拍在右拳上。“竟敢从我眼皮底下滚出去,嗯?” “如果你不是纵容我滚出去的话,恐怕我是滚不出去的吧?” 相处八年,于轻莲已经熟悉了颜松所有的思维与习惯。就像上一次超自然能力部队送来的那封信一样,扔在垃圾桶里便就是为了给他们看,就是希望他们能够胡乱地插一脚阻止最严重的事态发生。他很清楚颜松的心思。 “呵,”颜松似乎有些不满轻莲这样的态度,后倾的身子向前,走两步到他跟前俯视他,双手依然抱拳,“那么你应该很清楚我现在会干什么,你说。” “吔?!”于轻莲忽然全身汗毛倒竖地后退两步。 颜松绝对是要揍人,如果说是要揍他,那么必然是要揍他。 “哎哎组长人最好了啦~”他连忙暴汗地双手挡在身前,但是眼前一黑,颜松已经毫不客气地一掌甩在他脸上,力道大到将他掀出去。 他后背着地砸在地上,由于先前被王崇摔过一次,这一次他更是没法爬起来——一只脚踏上他的胸口,颜松自上而下俯视他,脸色平静的像一块玉砌的石雕。“不要忘了,你永远只是我手下的一个职员。” 于轻莲也平静地躺在地上,看了颜松良久,才闭着眼笑起来:“是啊组长……” 他明白。 他如今长大了,开始有了更加强烈的主见,颜松逐渐无法掌控他。 他的未来是不可预测的,颜松也想将他固定在自己的规划里—— 他与颜松对视良久。他忽而觉得——过了八年,尽管至今颜松还显年轻,但比起八年前,他还是有了细微的改变—— 苍老。他忽而想起这个词。 颜松会逐渐失去年轻男人辉煌的年华…… 不,自己在想什么……他右手捂住脸,呼出一口气。 “怎么?”上方传来颜松的声音。 “我想……我大概是累了。”他深呼吸两次。 “那么回去。” 他胸口的脚挪开,随即那只脚很不客气地踢在他的腰上。“起来。” “啊,是是~”他慵懒地爬起,却是逐渐展露出舒和的笑意。 秦君言晚一步将第一支部的人全部带回。没有人知道结果到底怎样,后来据说阴陵门再次爆发了内部分裂——执习组相当喜闻乐见地收集着关于阴陵门的情报。 “你好像还有点事情要做?” 当于轻莲再次取走柜子里的罡冥剑时,他又看见颜松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啊,又被发现了么。 “是的。”他回复。 “那便去吧。” 颜松竟然没有阻拦他。 或许他以后所要做的决定,颜松会干涉的越来越少。颜松想紧紧地拽住他,同时却又想放开他。 “谢了啊。”说出这么一句,他出门。 夜半。在无人的天台上,俯视下去可以看到整个城市最繁华的中心。轻莲后背靠在天台栏杆上,仰头望着并不明朗的星空。 或许是时候,他该多做一些考虑了。他的右手搭在腰间佩剑上,拇指缓缓摩擦着刀柄的纹路。 那时候他在拼命逃跑,背后那个外国人在追赶他。他一向自认为他的奔跑速度无人能及,但这个男人离他却越来越近——外国人的身体素质果然与中国人不一样么? 他转入狭小的两个房屋间通道,本以为拐个弯就能甩开,但他的后领被揪住瞬间就被提起来。 “小鬼,你把我的证件也顺便牵走了。”身后的男人因为追赶也有点气喘,不过——说的是——流利的中文? 他没有任何的慌乱,这明显让身后的男人有些惊异。忽而他猛地转身,抽出腰间的佩剑毫不客气地砍向对方的腰部—— 那个白色头发的男人有了一时的慌乱,然而随即右手将他甩开,再一踏左脚向后跳离一米滑出完全避开了他的攻击。 他把几乎与他差不多高的罡冥剑挡在身前作为防卫。对方能够成功避开,说明实力绝对过硬。他没有继续逃跑,而是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是把不错的剑啊。”白发的年轻男人走向他,然而他虽然害怕,却没有后退半步。 男人在他面前蹲下,这时候两个人才差不多齐平。 “不过灵魂比剑更加锋利啊……” 当他忽然觉得头顶一沉的时候,才发现男人的手掌已经按在他的头上。 “把我的证件还给我,”男人露出温和的笑意,“把你的剑也交给我吧。” ——成为我的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后来他几乎忘记了阴陵门……几乎要忘记过去…… 不过一旦再被提起,翻滚的记忆便开始波涛汹涌了啊…… 他将视线下移,注视对面出现的身影。 “没想到你真有胆量单独找我。”王旭东站在天台对面。 “我想我与你的事应该是私事。”于轻莲很平静地开口。 这样的心情,他是不曾有过的。怨恨容易,但是能够直面最怨恨的人——他能够如此心平气和,也是他不曾预料到。他的拇指轻轻一推刀柄,一声清脆的摩擦后罡冥剑出鞘。 王旭东也抽剑出鞘。 “我是完全不忌讳杀人的。”于轻莲露出笑意。 “呵,真是狂妄的小鬼。” 尽管市中心灯光流彩,但建筑实在过高反而在下方灯光的映照下视线完全模糊。没有人会看到那栋楼的天台上有两个人。 也没有人会听到空气中金属摩擦声。 甚至几日下来风平浪静,知道有一天一对情侣爬上天台秀恩爱的时候才发现那一具几乎风干的尸体—— 已经没人知道为什么了。 【阴陵篇】完 ------- 连续爆更三千我一定是在忏悔…… 其实在构思【阴陵篇】之前我是并没打算让封河去爆料大叔黑历史的,不过响应群里孩子把炮灰的女主拉回正轨的呼吁,在【阴陵篇】封河彻底乱入了……而且存在感相当高有木有!乱入得相当成功有木有! 下一篇【全能者篇】,封河又要瞬间回归到炮灰的历史了——主角的炮灰才是历史的发展趋势啊……大叔们的爱恨情仇真是闪耀着无比和谐的光芒啊…… 【全能者篇】壹 八卦才是悲剧的起源 【全能者篇】 “我是不是该把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封河?”颜松右手食指掂着下巴。 “又有她什么事了么?”秦君言漫不经心地翻阅着电脑内部存储资料,“貌似她和我们的联系相当密切了啊……” “就是这一点,如今阴陵门的人都认为封河是执习组的人。” “难道不是么?”秦君言终于侧过头正眼看他。每一次这个可爱的小家伙都会乱入执习组的事务,周遭人已经完全将她视为一体了好么。 “还真是无法解释的事啊。”颜松的手指从下巴一路滑到额头敲了敲,“虽说像是吧,名义上又不是,就算我们有这个目的——但她本身意愿如何?在妖师身份方面也会有极大的障碍。” 封河作为妖师,从属于洛邑,洛邑定然是希望封河为妖师本家所用,离执习组这样综合机构越远越好。 封河是个可造就的人才,执习组发展十年,老一辈的辉煌也已经过去,是到了培养新人作为后继的时候了。虽然近几年热衷于招能力卓越的新人,但质量终究是良莠不齐,能够被看好的也就只有于轻莲以及李末琦等人,至于陆三申那一类,虽然抱有期待但还是……不忍直视。 封河坐在桌前,桌上还摊着一大摞作业,但她还是望着窗外出神。“玄……你说,为什么舅舅至今都不发布任务给我?” 玄镜的身形显现。良久,他才说:“我想昌昔不会给你任务。即使有……也会是极简单。” 因为洛昌昔知道封河作为女人的体质,他是不会冒风险让封河真的去折损寿命。换言之,他也只是给封河一个妖师的头衔,仅仅满足一下封河的愿望罢了。 封河继续望着窗外出神。 一只半透明的生物从远处疾驰而来,像是一只灵敏细长的狐狸。是妖师的役使,由灵力创造,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塑造为不同的形态。 役使悬浮在窗外。封河推开窗户,狐狸飘进屋内,嘴里衔着的一封信落下,随即身形消散。 封河接住信。信封上写着【封河亲启】,落款是【洛昌昔】。 “喔~舅舅果然来找我了哟。”封河很兴奋地拆开信封。里面的纸上写着:请于本周六至洛邑,我有事与你谈论。 周六的时候封河到达洛邑。她以为这是有什么重大事件吩咐她做了,于是显得极为期待。洛昌昔依旧是很温和地在院子里迎接她,对她说道:“到我房间来。” 房间里只有了他们两个人。“是有什么事么?”封河很期待。 “唔,好像确实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呢。”洛昌昔苦笑,很无奈地双手环抱,用很责备的语气说:“现在所有妖师支部都知道了有一个女妖师加入了执习组——” “哎?”封河眨眼。这是什么情况…… “我已经对外公布否认这件事在洛邑的存在,不过我想我应该可以知道一点什么对吧?”洛昌昔继续看着封河。 “那个……”封河弱弱地举起右手,“抱歉啦,不过……” “你愿意承认你到底干了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啊,我不明白……你能说的详细一点么……” “呼——是这样。”洛昌昔坐下来,提起右腿架在左腿上,完全是用长辈的态势看着封河,“阴陵门通告了妖师所有支部,说是有年轻的女妖师加入执习组,希望我们能够妥善处理。” “啊,抱歉啦……”她说道,“不过……不能加入么?” “你承认是你了?”洛昌昔眯起左眼。 “除了我还会有谁……”封河迷茫地眨眼。 “那好。”洛昌昔捂头,再呼出一口气,“你先说,你加入了没有。” “没有。” “那就好——你作为洛邑的妖师,就必须为洛邑服务,加入执习组就扭曲了服务对象,你明白么?这个我们确实需要管理。” “不过……你目前还没有给我布置该做的事啊,所以我去参与执习组事务也与洛邑的利益没关系是吧……” “啧。”洛昌昔没想到封河虽然经常反应迟钝,但思维的清晰度还是相当令人无奈的。“好吧,那么你可以交代你在执习组对阴陵门干了什么?” “骚扰了两只大叔让他们倒出了在二十年之内的情史以及小三而已……”封河信誓旦旦地举起右手食指。 “……他们真的会倒?”洛昌昔的右眼也眯起来了。 “是的。”回答完封河瞬间觉得不对……舅舅你八卦了啊!重点不在这里啊! “现在的消息你知道了吧?阴陵门的王旭东已经不明死亡,阴陵门与执习组结下了不小的褶子,就算你先前搅和了不少——也希望你接下去不要再与执习组过度接触。” “不,我完全不知道那一个大叔在二十六楼天台顶被捅碎心脏挂掉的消息啊……”封河再次举手。 “……”洛昌昔脑袋爆青筋。封河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被玄镜宠出来的么…… “你够了。对于洛邑,固然是完全不惧怕阴陵门的恐吓的,”洛昌昔给她仔细地解释,“担忧的就是来自于其他妖师支部的压力,一旦被他们知道洛邑允许女妖师存在的话……会给他们找茬的机会。妖师各支部并不团结,都希望揪住其他支部的把柄扩展自己的利益。” 虽然这样的话对一个15岁的小孩说并不合适,但是洛昌昔相信封河惊人的理解能力与思维跨度,她定然能够理解。 封河沉默两秒,随即点头:“明白。” 她有些失落。这么说,洛邑是不会把她的存在公布于众的……进一步说,洛邑给她的,真的只是一个妖师的名额罢了。 有名无实。 让她在短暂的一生中得到一些满足而已。 洛昌昔察觉得到封河低落的情绪,将语气放轻松:“怎么?” “嗯啊,没什么。”封河露出灿烂的笑意。 洛昌昔静静地看着她,犹豫一阵还是补充道:“就先暂时与执习组疏远一些就好。” 洛昌昔隐约发现封河是真心喜欢与执习组接触的……真的要阻止么?不阻止,不知道执习组会不会给封河带来危险,但是阻止了,封河……会失去更多么…… “知道。”封河温顺的点头。 “其余的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中考了,努力一些,所以我也不会给你太繁重的任务。” “好。”她应着。 【全能者篇】贰 智力正常的人绝不会忽视工资 “封河似乎很久没来了。”颜松不经意间念起。于轻莲听见最敏感的那两个字,神经抽了抽。回想起来,好像确实很久没来了啊…… 颜松看着手中的资料单。“那么这件事……只能下发给阿三来做了。”他喃喃。 一边陆三申听到属于他的那两个敏感词,神经也抽了抽。 自从妖刀事件以来陆三申好像一直挂着第三支部队长的名义,然而依然拿着打杂人员最低端的工资—— “除非先给我涨工资……”陆三申黑着脸发出诡异的笑声。 随即一只手掌猛地击在他的头脑。“噗!” “现在能看清骨感的现实了么。”颜松貌似很关切地问他。 “……” 说起工资这个话题,估计最神秘的便是沈经的工资。连队长级的人物都有自爆工资的可能,但没有人知道阿经的工资到底是多少——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从不去银行取钱,因为大家质疑他根本不会使用银行卡,更不知道他卡里的金额——只是很多时候需要用钱去办事,颜松会直接拨给他一笔现金。 从来不在乎工资的好像也就只有他了。沈经是整个执习组最好养活的家伙,最典型的低投入高产出。 秦君言一开始真的很质疑这样的家伙呆在执习组真的可靠么,不过时间好像证明了……沈经真是相当不科学地可靠啊…… 一个智力正常的人绝对不会在如此忽视工资的问题之后还能忠心地为执习组工作。 当然好在没人把沈经当正常人看。 第三支部的职能为监察,一听这职能名字便可以知道这个部门是多么可有可无的存在。更让陆三申无法接受的就是——整个部门只有他一个人…… “好歹给我人手啊!”接到属于一整个部门的任务单之后他咆哮。 “我想没人愿意被调剂到第三支部是吧?”颜松眯起左眼。 “那最起码给我一整个部门的工资啊!” “请你醒过来。”颜松右眼也眯上。 说到底,工资真是一个萧瑟的话题。 -- 夜晚,陆三申走入宅子的庭院内。鬼宅已经空置了将近八十年,直到又有房地产商看上这块地皮并且想要占据的时候,有勘测人员在里面遇见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导致精神失常至今没有恢复,这件事才重新被遗忘的众人们提起。 如果不是人为的因素,那么这就需要一双特殊的眼睛来重新审视这一切。 这种事本来是交给妖师最好,封河有妖将的保护,自然也安全一些,让陆三申单独来监察,确实是有很大风险。 他走入室内,呼出一口气,随即在空中飘浮的灰尘异样地抖动,从四合院的庭院内部掀起一阵阴风。 “唔。”他右手袖子挡住眼阻挡灰尘,衣服被杂乱的风席卷得紧紧吸在皮肤上。 忽而耳边传来了笑声。 笑声? 果然是有问题么?不过他自己才到这里没多久吧,这么快就自主带入模式了么——因为是晚上的缘故么? 他就将手放下,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忽而彻底惊奇地睁大眼—— 眼前残败的陈设已经焕然一新,原本黑暗的室内已经亮起了灯光,四周墙壁上挂着纸糊的灯笼,灯笼里燃烧着蜡烛的火焰。 他将手彻底放下来,张望四周。清朝服饰的年轻丫鬟们端着瓷盘进入室内,看见这个异样装扮还剃着小平头的不明人物站在厅堂里—— “呀——”丫鬟们惨叫,把水果盘扔过来扣在他的头上。 他黑线。应该尖叫的是他才对吧…… 不过,他真的被水果瓷盘砸到了……这一切好像是……真的…… 穿越了?! “不,不对……”他后退,连忙摘下水果盘转身向外冲——他要出去—— 颜松特地吩咐他只是来监察而已,一旦遇见突发-情况大可打道回府寻求支援。但他冲出大厅,原本那空阔的院落此时已经成为了充实的后花园—— 到处都是种植的灌木花草不说,还有一大块的假山挡住去路怎么回事! “何人!站住!”背后响起一个苍老雄厚的声音。 “抱歉抱歉啊!”他惨叫着冲出庭院,践踏了大量花草去寻找他进来的路线。身后传来婢女们心疼花草的尖叫声。 “作死的小野驴!看我不弄死你!”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女人抄起扫帚追他。 “啊喂我只是走错时代了啊!”他一路狂奔,但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 那女人竟然也跑的飞快,很快一扫帚就落在他头上。他捂头继续跑,“喂!我马上就走啊更年期的女人!” 他的脚慌乱地践踏在花草和潮湿的地上发出黏糊的声响。但是……身后的女人跑步没有任何声音?! 除非是…… 飘!!! “打住!”他忽而一个转身,一个飞身踢将身后的女人踹出去——他俯身落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是……怎么回事…… “来人!弄死这只野驴!啊哟我的肚子哟~”女人娇气地皱着眉头叫起来,这时候一群丫鬟们全部抄起家伙扑上来—— 真的。她们不是在走,而是在……飘…… 他忽而从怀里抽出一张纸符甩出,纸符笔直地击向对面的女人们,女人们忽而露出惶恐的表情—— “啊啊啊——” 在一片尖叫声中纸符散发出刺眼的金光,年轻貌美的女子忽而面孔与全身皮肤急剧萎缩腐烂直至化为腐烂的骷髅——再化为青烟消散。 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人类! “糟糕啊!”只身闯入果然是作死啊!“抱歉打扰了啊!你们继续安息!” 他错乱地惨叫一声继续逃离,而那个倒地的年长女人忽而发出刺耳的笑声:“既然来了,还想走么?你也留下与我们作伴吧——” 阴风四起,接着惨白的月光,他脚下的阴影扩散开,浮现出一个女人张开双臂的身影—— “邪灵散退!” 他在猛地一个回身,将手中的符咒击在半空中女人的胸口—— 啊咧,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柔软部位…… 纸符爆开,女人惨叫一声化为灰烬。 但只是暂时的击退,他知道这种符咒的破坏力并不强大,只要有充足的时间,阴魂能够再次汇聚。 于是剩下的丫鬟与下人小厮们一时没敢冲上前。他怀里只剩下一张纸符。如果不能威慑,他定然是无法脱身。 阴气更加浓重,面前的家伙眼睛全部暴露出本相地化为血红色的光点—— 他将最后一张纸符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指缝中。“作为死人,就应该安息了吧。”他暴着冷汗,但还是尽力地冷静下来,露出笑容。 “我们没死!”一个丫鬟忽然哭起来。 一个男丁一掌拍在那丫鬟的后脑上:“哭什么!我们已经在这里这么久了!” “我不要死——”丫鬟大哭。 “小蹄子给我闭嘴!”另一个女人呵斥那丫鬟。 啊咧?这个世界真的很神奇…… “不打扰了!”他惨叫着抛下一句,继续逃离—— 在后花园的角落看见一扇关闭的木门,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木门拆烂了冲出去——冲出院子——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终于能够顺畅地呼吸—— 他左手还仅仅抓着那个瓷盘。有些习惯他暂时还改不了,能够从古代宅子里顺手牵出一件文物——也算是值了。 他将盘子举到眼前想仔细看看上面的纹理,在月光下白色的瓷盘反射出白光,随即—— 碎裂。 先是碎裂成无数块,无数块又碎裂成粉末从他手里扬下……像是…… 骨灰…… “啊啊啊啊啊——”他还是一路狂奔回最近市镇的公交车站比较可靠。 由于路程问题,陆三申在第二天清晨才赶回执习组,顶着两个黑眼圈找在金龙大厦上班的颜松。 实际上整个金龙大厦,都是属于执习组董事长的财产。 办公室里只有颜松与沈经。 颜松把一张单子推到对面:“如果你能开车不超速我想你是可以省下一大笔开支的。” 又是超速罚单。沈经的眼睛眯了眯。 “去把费用缴了,顺便给我买条烟。” “喔。”他抽了单子转身离开,正好是陆三申闯入办公室。 由于他经常交超速罚单,因此也是相当熟悉地做完这件事,再去烟酒店买一条烟。他是很清楚颜松的爱好的,也清楚他习惯什么牌子。 他感觉到了被监视的异样。 他并不是执习组的正式人员,也很少与执习组骨干人物出席正式场合,因此很少有外界人知道他与执习组会有关系。 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他自身。他来中国十几年与一些复杂的组织结的仇怨也确实多,在被执习组接纳之前他还是警局的重点缉拿对象。 他接过零钱,拎起塑料袋便迅速离开。 好在这里离金龙大厦还远,他还是有办法将可疑人物从人群中辨别出来。 他是从不惧怕这些事的,也从不会乱了手脚。 转入人少的道口,他停下靠在墙上,从胸前口袋里抽出一包已经拆开过的烟,从中抽出一支衔在嘴里,再掏出打火机点上火。 他以前是不会吸烟的,但在到了中国之后在周围一群人的影响下也开始接触这种性质与毒品差不多的东西。 颜松对此的评价是:【你学什么不好】 【全能者篇】叁 勘察都应该打成一片 不过他倒没有太大的烟瘾,他从不需要靠吸烟来刺激自己的思维。 并没有人出现在自己感知范围内。 是多虑了么? 他再起步沿着道口缓缓走出。实际上他和他表现出来的一样放松。 但就在走出道口的时候,听见了一个物体掠过两个房屋屋顶的声音—— 他停下,眯起眼。 那个不明的人物也在看着他。 双方相对静止。 他吸口气,暗红色的火点燃烧至了烟蒂。 瞬间,烟蒂悄然落地。 而他的身影已经跃上矮墙再以此为支撑纵身跳上屋顶—— 屋顶上传来的是一个急促的女人的叫声,当他落在屋顶瓦片上双腿迈开俯下身子稳住重心的时候,那个监视他的人已经沿着屋顶脊梁跑出去—— 真的是一个女人,身形娇小矫健,穿着短装很适合奔跑——那金棕色的卷曲长发扎在脑后—— 不是中国人么? 那个女人踏在屋顶瓦片上只发出细碎的踩踏声,到了对面很快跃下屋顶身形消失。 他没有追上去。以他的体重与身格是绝对不能在屋顶奔跑的。 他跃下屋顶,俯身在地表落定。 他什么时候招惹过这样的女人了? 不过没有被注视之后他觉得舒服许多,一甩手再将袋子甩在背后,直接回去。 经过刚才那么一跳,一条项链从他衣领内甩出。黑色的丝线,线下悬挂的是一块钢制的黑色十字架。 他用左手将十字架塞回衣领内。 他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包括颜松。很多时候没有人问起他,他是很少主动开口的。 到了傍晚的时候他被传叫到颜松办公室。 “鬼宅那里,还是请你去一趟,以阿三的反映来看,那里确实是有些大问题。” “好。” “整个执习组能见到非自然物质的也就只有你和他两个。”颜松轻声开口,“这件事还有妖师部落也在负责,所以你不需要勉强,尽力就好。” “是。”沈经继续应一声。他从不违背颜松的意愿。 “顺便叫上阿三陪你吧,一个人也太寂寞了些。” 但是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会热闹过头了些吧。 其实是有更好的人选的,但是颜松不确定是否需要通知封河。如果没有太严重的事态的话还是没必要去打扰她吧。 沈经下了公交车终点站。是在城市最边缘的郊区。接下去要依靠步行到达,他打开手机定位导航。这时他刚下站,正在埋头刷手机触屏——他对电子产品的使用相对逊色一些。背后忽而响起轻微的“嚓”的一声——确切的说是三声同时的碰撞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同一声。 他的感官远远优越于正常的人类。他转头,那辆大巴上到终点站的人,其实只有他与陆三申两个人。 刚才像是有什么物体从车顶轻轻跳下去了?是猫么? 既然没有更多的头绪,他继续刷手机确认眼下地点,再开始沿着预定方向走出去。 “喂,你完全无视我了啊。”陆三申开口抱怨。 好像这时沈经才想起还有一个家伙在身边,于是默然地把手机塞回口袋。 找到那个宅子并不难。从外观看上去这宅子在百年前也确实是气派。隔了这么久,宅子都没有没落,也确实应该怀疑这里有什么鬼怪。 “依我看啊,在白天,这里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由于先前来过一次,陆三申显得相当有经验。 “哈哈——”院子里想起欢快的笑声,陆三申瞬间汗毛竖立。 虽说是闹鬼吧……这笑得也太放肆一些了吧! 听声音像是女孩子在笑,虽然还是笑得相当正常,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么笑……还是相当恐怖啊…… 沈经没有任何迟疑地走进去。他从没有怕过任何事。 跨过荒芜的庭院到达大堂,走着走着面前便忽而宽敞亮堂起来,继而他看到了与陆三申先前看到的一样的情景—— 灯光招展霓彩泛滥,正是大富大贵人家在夜间也灯火辉煌的场景。 “那么,你觉得呢?”陆三申挑眉问沈经,一边看着他也有些略微惊异的表情。 “中国的水土原因么。”为什么他在国外就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现象。 “……啊。”瞬间秒杀了的感觉。 随即一个丫鬟看见了两人尖叫起来:“又有家伙闯将进来了!夫人!” “请问……中国古代都是穿成这样的么?”沈经难得主动提出问题。 “我这是带你来考古来了么。”不知道为什么与沈经在一起他只觉得一阵阵的无语,反而将任何担惊受怕之事抛在脑后。 “出去!这是你们能闯的地方吗!” 三个壮丁从厅堂内冲出来,陆三申刚要从怀里抽出纸符,就已经看见沈经一瞬间撂倒三个——那三个大汉飞出去,忽而悬在半空面目模糊,双眼凹陷下去在黑色的眼洞里燃起红色的光点,双手指甲发黑拉长。 “好像……一瞬间就出事了啊……”陆三申后退一步。 丫鬟们全部化为厉鬼,头发蓬散衣服褶皱,有两个丫鬟的头骨断裂脑袋歪向了一边。 都是当年惨死的人。 “啊,有话好说啊……”陆三申刚开口,就被沈经一掌甩了脑门。 活人与死人是不会有共通的。沈经抽出腰间的短刀。 “啊喂不要和鬼魂纠缠啊,被煞气侵蚀可是很危险的事。”陆三申连忙扯住沈经的后衣领预防他暴走。 “不能碰么?”对于这种不熟悉的生物,沈经还是相当谦虚地问。 “即使不被伤害,也会大大折损阳气和寿命。” “不过貌似没法回去了。”沈经向后瞥了一眼。 身后也围满了冤死的鬼魂。 大厅内的天井处依旧传来欢朗的笑声。相当……违和啊…… “那就冲进去了。”沈经瞬间上前跃起将一个鬼的头颅击碎,鬼身化为黑烟消散。他径直冲进去,陆三申惨叫一声也随着他赶紧进入,到达大堂后他将三张符咒甩出,符咒瞬间化为一道光网将鬼魂拦在外面。 “学的不错啊。”沈经轻声说一句。 “啊哈哈,自学成才嘛。”他尴尬地笑一声,当他回过神来沈经已经走的极远了——“啊喂等我啊!” 笑声是从天井那里传来的,当他们转过中央拐角的时候,一瞬间陆三申的眼睛抽搐了一下。 那是什么情况…… 两个小姐打扮的少女以及三个小丫鬟还有一个毫无违和感的人在那里玩跳格子…… “封封封封——河!”陆三申叫起来。 “哎?”封河抬头看见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小姐和三个小丫鬟很奇怪地看着两个人。 “我在勘察啊——”封河表示。 “哪有你这样打成一片勘察的啊!” 封河无辜地眨眼,“勘察就不应该打成一片吗?” “继续继续呀~”一个小姐扯住封河。 封河对女孩子们招招手,“抱歉我有事先撤退一下,马上回来哟!” 她赶紧一手扯着陆三申一手扯着沈经离开。到了无人的地方她转身停下,呼出一口气对两人说道:“已经有些眉目了,已经套出口他们的骨灰都被埋在宅子底下并且被妖术控制以至死后也无法离开,所以她们一天天重复着生前的生活。” “这件事是由你来解决么?” “不,我也只是由洛邑派来监察,并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本来想陪小鬼们玩玩打发时间也好——但她们执意不让我离开,所以一直拖沓到现在。” 三个小丫鬟的头露出转角珠子,咧开嘴黑着脸嘿嘿笑着:“你跑不了哟……要陪我们玩哦……” “就是这样。”封河无奈地耸肩。“强制性离开的话定然会引发厉鬼的攻击。” “那么有想到解决办法么?把骨灰移出就好了?”陆三申问她。 “照理说是这样,但我们没法做到把整个宅子掀一遍,所以还是得靠把那个葬送整个宅子的人揪出来。” “那个家伙——还活着么?” “还活着,而且——就在这群鬼中间。根据气息判断——是蛇。” “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陆三申更加觉得自己败给小孩子真是惭愧啊…… “啊哈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啦——”封河忽而一扫严肃的气氛,右手往空气中一拍,只听“啪”的一声像是拍在了什么有弹性的东西上。 一个高大的人形显现,是风澜。 “……”结果全是靠着妖将么。 忽而一声炸响,外部由陆三申设立的屏障破裂。瞬间大堂内部阴风大起,点燃的烛光全部被席卷熄灭,而抬头看天色也已经覆盖起了一层灰黑色的瘴气。 “好像出状况了啊……”封河喃喃。 “回去了么。”风澜轻声开口。 “再等等吧。”虽然确实没有她什么事,但她也不能将另外两个人类单独留在这里。 “啊——”那三个在柱子后偷窥的丫鬟忽而尖叫,随即她们的整张面孔腐烂得只剩下两个黑色的眼窝,而庭院外亮起一双双红色的血眼,鬼影在空中悬浮。 “澜。” 风澜轻轻提起右脚再猛地踏下,忽而以他为中心爆开妖气,在半径五米开外的一整圈猛然烧起滔天的火焰,但鬼魂在火焰中毫无损伤,但大堂后传来一声嘹亮的嘶叫—— “咔——” ----- 完全忘记更新了= =……这本的点击量直接导致阿江的颓废……但阿江还是在认认真真码存稿的,不然不会这么慷慨地一次性甩三千…… 【全能者篇】肆 违和的妖怪是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之一 众人一惊。反而将什么奇怪的东西惊动了啊…… 一听到这个声音,众鬼反而急速地散去,瞬间天空微弱的光亮也没淹没,天空中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黑色物体在蜿蜒蠕动,封河仰头望着,这是什么生物……黑色的蛟龙么…… “只是一条蛇。”风澜平静地开口。 从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蛇。那在天空甩动的躯体好像是尾部——带起震动的呼呼风声,忽而粗壮地尾部急速下降—— “啊!”这次连封河也叫起来了,对另外两个人喊道:“酷爱撤——” 她还拖着长音,就被风澜夹在了咯吱窝下迅速地从原地消失—— 风澜后背撞破了屋檐角越到上空,而原先的地表猛然被蛇尾击成坍塌,房屋几乎从中间裂开成为两半。在半空虽然感觉不到地表的震动,但是可以感觉到气流的剧烈晃动。风澜在剧烈的气流中稳住身子落在屋檐上,那条刚甩下的巨大蛇尾又急速扬起来,大半的屋顶自下而上被击碎,风澜不得不再次跃起避开攻击。 地表已经一片废墟,烟尘弥漫,封河根本看不见另外两个人在哪里——以阿经的身手,应该不会有太大麻烦。 “咔——”蛇的嘶叫。 由于蛇的躯体庞大,再怎么看也只看到了尾部,不知道多数身体到底盘踞在哪里。风澜在空中不做滞留落回地面,封河听见了阿三被烟尘呛到的咳嗽声。看来没什么问题。 “杀了他们!” 这一次传来的不是蛇的嘶叫,而是一声凄厉的女高音划破夜空。在烟尘弥漫中再次亮起了百余双红色的眼,受了号召的鬼魂咆哮着向中央飘近—— “调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封河对远处的那两个人喊一声,挥出右手五指张开,从掌心亮出一个五星图阵。瞬间图阵迸发炫目的白光,受了这道光的吸引所有冤魂全部急速向封河扑来。 封河转身便向宅子内部跑,身后阴风席卷,亡灵从狭窄的缝隙中穿插而过将百年的木质横栏腐蚀成黑色。 全部冤魂都离开,巨蛇也不见身影,陆三申周围瞬间安静不少。“喂,还好么。”他侧头问沈经。 “没问题。”沈经右胳膊一抬就推掉了压在他肩上的断木。这种程度还是对他构不成伤害的,但当他将木头扬开后右手还在半空中时忽而感到细微的刺痛—— 他转头,看见的是一条蛇的咬在他的手腕处! “蛇!”陆三申惊呼。他并没意识到沈经已经被蛇攻击,而是惊惶地注视着从四面游走而来的蛇以及挂在木头上吐信子的蛇—— 被蛇包围了! 沈经没动声色,左手揪住蛇身猛地一扯,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因此并不知道这是很错误的做法——蛇被扯出去,然而蛇的毒牙被他硬生生扯断还卡在他的皮肉中。一时间他还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样。 他左手揪住陆三申的后领,拖起他向相对安全一些的宅子内部躲避,陆三申一路啊啊啊地惨叫确实有点刺痛他的神经。 穿过天井,他冲入另一个厅堂。在宅子被蛇尾毁坏后一切已经恢复了封尘的原貌,他一路拖着晕头转向的阿三在后厅堂转悠,这个时候才隐隐的察觉到右手知觉有了异样—— 从这里望过去可以看见后院的一口井,还有源源不断的蛇从井口内爬出。他没有靠近,再拖着阿三转移了方位,忽而在一片蛇蠕动的摩擦声中听到了屋顶异样的踩踏声。他仰头。好像屋顶有什么人经过……封河的身手也不至于这么轻捷…… “啊啊啊啊啊——”陆三申再一次惨叫。 “闭嘴。”知道自己右手出了问题后沈经开始变得毛躁。 “后面啊啊啊!” 沈经回身,忽而看见厅堂最里侧的供桌上,坐着一个灰色的女人。确切的说那并不是一个人类,她的全身布满灰色鳞片,上身能通过身格特征看出是没穿衣服的女人,而下身则是半条完整的蛇尾—— 蛇女。沈经的眼瞳孔缩小,果然在中国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么……传统文化过于丰富了么…… 蛇身从供桌上垂下来盘在地上,灰黑色的尾尖晃着颤动。实际上面前这个蛇女并没有传说中的美女蛇那般漂亮——实际上——难看到相当无法让人接受。 “咔——”蛇女发出嘶叫恐吓,沈经不为所动,陆三申被沈经抓着动也不敢动。 沈经笔直地望着她。这下蛇女倒突然莫名地笑起来了,开口发出人类的声音,“你是第一个敢直视我的家伙。” “你住在这里么?” “我出生在这里,当然住在这里——所有的都是我的。”蛇女裂开嘴直到耳根,露出惨白的口中倒刺,暗红色的分叉舌头吐出像是在山上吊死的人。 陆三申终于大胆了一些,感觉沈经一开始就没能说到点子上后开口:“这里的人都是你害的?” “还会有谁?”蛇女相当自豪地收回信子,仰起头将黑色的眼向下瞥俯视两人,“我的一切都是由他们所赐予——我可是意料之外多出来的用来取他们狗命的惩戒啊。” “有什么仇恨么?” “咔——” 只听得一声呼啸,坐在供桌上的蛇女忽而消失,下一刻冰凉的手臂柔软地缠上陆三申的脖子,当他惊呼的时候忽而发现蛇女也一声惊呼——蛇女虽说是搂住了他的脖子,但他身后的蛇女的脖子也被沈经右胳膊用力地勒住。 “你敢。”沈经金色的眼眸透出野性的绿光。 蛇女的嘴再次咧开露出笑意,长尾一甩就捆上了沈经的脖子再缠绕住他全身。 “好生俊秀的小伙。”脱了困地蛇女将冰凉的脸蹭着陆三申的脖子,惹得他全身汗毛树立,“我也只是寂寞罢了——留下与我做个伴可好,以我的模样,也见不得人啊……” “你不是妖怪?”陆三申忽然想到这一点。如果是妖怪……也不至于成为这半人半妖的模样。 “是呐——我母亲可是一个与你们一样的人呐,”蛇女的语气忽而娇嗔起来,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继续蹭着陆三申的脸,再是倾诉一般细细诉说,“我母亲便是他们害死的,被他们推到井里的蛇窟中喂了蛇——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被捆成麻花还在挣脱蛇尾的沈经逐渐停止了挣扎,看样子蛇女也并没有要勒死他的打算。他安静地看着那两个靠在一起极度违和的家伙。 陆三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果然是无人相信啊,都是百年前的事了,这些可是我的同胞告诉我的啊。” 周围再度响起嘶嘶声,无数的蛇游走而来默默围观。她的同胞。 那时候一个小妾被推入装满蛇的井中,受到这群蛇中王蟒的侵犯后竟然没有受到众蛇的吞噬,最终饿死在井中,而她的腹部迟迟没有腐烂而逐渐膨胀像是聚集的尸气—— 沈经眯起眼。他好像也想起了什么很久远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 那一个个注满浅黄色透明液体的玻璃容器,容器内储存的一个个诡异形态扭曲着的怪物—— “唔。”他甩了一下头。突然想起这些做什么。他忽而有些莫名的烦躁,右手猛地一挥将紧紧缠在身上的蛇尾掀开。他的力量不是常人能够比拟的,蛇女也吃了一惊这个男人绝非等闲之辈。此时他发觉右手手肘关节下侧已经麻木,瞥过去一看右手手腕关节处已经肿胀成黑紫色一大片。 好像……麻烦大了。 陆三申这时终于发现沈经被毒蛇咬过,连忙反应过来一掌将蛇女布满鳞片的头拍开:“啊喂你早说啊!赶紧回去啊!” “很严重么?”沈经依旧一脸迷茫。 “你到底是有多么没常识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我给你扫盲吗!你小时候学的是什么啊!就算你没上过学你爹妈也会给你普及一下啊!” 沈经的左眼皮跳了跳。陆三申忽而意识到自己对着沈经吼常识是一件……相当欠扁的事……不过随即他意识到自己更欠扁的是……他刚刚一掌把蛇女的头推开了是不是是不是? “啊——”他惨叫。 “你够了。”沈经虽然右手麻木,但一掌甩过去还是相当有杀伤力。 “咔——” 蛇女嘶叫一声再度扑袭而来,粗壮的蛇尾将两个人一同裹住。她侧躺在地上,右胳膊手肘支在地上托着下巴看着两人,“好饿……陪我玩玩……就让我吃一顿……” “我不会拿你当女人看。”沈经猛地一个侧身跃起竟然能够克服蛇身巨大的重力,踢出左腿膝盖猛地击在下方蛇身上,虽说蛇身肉多,但没这般猛地一压冲击力还是不小,随即蛇女嘶叫一声,沈经趁着蛇尾一松腾出被困的左手从腰间抽出钢制的短刀朝蛇尾猛地一刀划下。 虽然没有伤及骨头,但着实像是被砍断了半截,蛇女发出凄厉的嘶叫,身躯剧烈地甩动,蛇尾击碎石墙后再掀回来击在了陆三申的腹部—— ----------- 酷爱累死了……大家……新年快乐……蛇女让阿江转告大家……蛇年拜拜啊…… 【全能者篇】伍 第一代全能者 神风 “噗!”陆三申身子骨本来就轻巧,这完全是失误的一击将他彻底撞出去。这一步沈经完全没有料到,他的瞳孔急剧收缩,而他同时还得应对这发狂的蛇女,跃起至半空避开横扫而来地蛇身。 陆三申的后脑击在石墙上瞬间失去知觉,而惨叫的蛇女连带引发了地表剧烈的震动,紧接着头顶的房梁碎裂,一个巨大的蟒蛇头倒立着砸下笔直地戳入陈年腐朽的地板——他后退避让,在一片烟尘弥漫后看清了是一只巨大的黄色长毛的犬妖被巨蟒缠着,而犬妖架在巨蟒身上,咧着嘴皮子还狠狠咬着蟒蛇头部以下的气管。 “呼——”喘息的犬牙发出呼噜声,而巨蟒抽搐了两下没有了动静,勒着犬妖的蛇身松开。随即犬妖抖抖长毛,暴戾地用爪子和牙撕开黑色蟒蛇的腹部扯出了内脏,从中寻找出一点泛着红光的物质吞入口中,随即满足地纵身跃出砸破的屋顶—— 他眼睛抽筋。刚才那一瞬间好像插播了什么不得了的片段……封河的妖怪果然异常彪悍…… 见到死亡的巨蟒,蛇女瞬间理智崩溃,双眼血红,狂扫出蛇身:“你们都该死!” 嘭。 只是一声轻微的细响,睁大眼的蛇女忽然全身顿住,蛇尾软塌塌地落下,随即上身也向她的右侧倒去。 她的眼睛还睁着。逐渐的她的头部埋在了一片血液里。 是一颗子弹从左向右贯穿了她的太阳穴。 一瞬间寂静。在巨蟒砸下来后这里也已经破败不堪,只有折断的木头垂在半空晃着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终于现身了。 那个追踪他一路的家伙。 他后退两步,左手握刀,连麻木肿胀的右手也勉强地抽出另一把刀握在手里。缓慢地迈开步子,双眼警惕地扫视四周—— 轻微的脚步声,敏捷绝不拖沓,而且并不止一个人—— 他猛地转身,左手的刀挥向对方的脖子,而同时他的额头抵上了一把短枪的枪口。他的刀也停滞在对方的太阳穴边。 是个女人,所以他一刀扫过去角度偏高,而这女人也得将手臂向上抬几十度才能用枪抵着他的额头。 绝非中国女人。金棕色的卷曲长发,碧眼,四方人的轮廓,身上穿的是束身的黑色短装——寻常人并不会穿成这样。 “特工?”他用英文吐出这个名词。他知道在中国,公民是不允许随意佩戴枪支的——因为政府明令禁止执习组接触热兵器。 “不,是你的同僚。” 面前女人说出的,是德语。 这一瞬间他恍神。 一共有三个西方女人,一个控制住他的左手。“不用太紧张。”面前的女人露出舒缓的微笑,柔软的身体往他身上贴,双峰在他胸前摩擦着。 碍于真的有威胁的枪,他没有妄动。而另一个女人已经转到他身后,猛地从领口扯下他的外套,连带里面的衬衫被扯下一大截——他的后背上部皮肤显露,在颈椎下方的皮肤上赫然有着青色的刺青: 【 A37 】 沈经的喉咙忽而发出了嘶吼声。这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尽管颜松也看到过这个标记,但只是用手抚摸了一下,见他有异样的神色就当做完全没看见地,也从不提起。 “37。”他背后的女人说道。而他面前持枪的女人碧眼相当满意地眯起: “A37。WIND OF THE GOLD。” 沈经的脸色沉下来。这三个女人完全知道他的一切。“什么人。”他用德语开口。 “说了,你的同僚。” “我的同僚中没有你。” “是你出生的太早了,第一代全能者队长,神风。” 女人忽而放下枪,然后三个女人一同轻捷地后退,沈经同时也后退,将左手钢刀挡在身前。他现在已经有些疲惫,但勉强还是可以挡一下子弹——如果真的要用枪的话。 但三个女人只是从腰间抽出了长刀。 “将你所有的能力用上吧,一代。” 一代。真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称呼。他注视着面前三个女人,与正常的西方人并没有多大的差别。那么就是说……这是第二批的全能者? 这他妈的有可能么? 阿克斯莱尔又创造了第二批?以他那时候的年纪,要再培养出来第二批……绝对是可以进棺材了吧? 他没有率先攻击。而那三个女人散开将他围在三角的中心。以三对一,不过对方是女人,他也没有多大的上心。 他背后的女人最先冲向他劈出长刀,这速度还是慢了一些,他轻松地避开,挥出左手的短刀割裂对方胳膊皮肉,但同时他要避开另一个女人的攻击而不得不跳离。同时应对三个还是很吃力,何况他的右手已经完全处于瘫痪的状态。 女人们好像意识到他的右手有问题,在她背后的一个女人刀锋一偏就砍上了他的右手小臂——他竟然完全没有被砍的知觉,始终都是右手的胀痛。幸而要用刀砍断骨头还是需要好刀与力量的结合,这点力道根本砍不断手臂。 “就这点力气,还敢自称我的同僚?” 他冷笑,咧开嘴忽而面目狰狞,吼叫一声猛地将一个女人掀出,这一次是毫不留情的将左手的短刀砍向一个女人娇贵的头颅。 一声枪响,他的腹部破开一个洞后血液喷涌。 还是用上了枪。他一时难以忍住剧痛身体坠下,随即面前的长刀向自己胸口刺来——他竭尽全力用迟钝的右手握住了刀刃,身子向左侧避开—— 刀刃割裂他的手掌后持续驱入,割裂右胳膊小臂刺入尺骨与桡骨间的空隙完全穿刺了他的右臂。 这一次,剧烈的疼痛再也无法被麻木掩盖,他发出咆哮,一个侧身用左腿将面前的女人狠狠撂倒在地,而他如此粗暴的大幅度动作也让他的右手骨骼在长刀的拧转下发出裂响。 骨骼碎裂。他再度失声咆哮,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及时地避开致命的攻击,左手一掌推去击断了一个女人娇柔的肋骨让她再也爬不起来。 顿时女人的惨叫声与他沉重地喘息呻-吟声交杂。他很清楚他自己已经不适合再战,但战斗欲的激发让他狂热地想要将三个女人撕成碎片。 他需要冷静,但此时他完全无法冷静。必须要有人让他安静下来,但眼下三个女人只会更加激发他的狂躁。 两个女人向他走过来。 --------- “玄镜!”封河终于无力于奔跑,挥出右手,手镯猛地震颤。 “还是需要我么。”玄镜顿时出现在封河面前,背对封河面对所有的鬼魂。 封河双手一拍放在胸前,笑道:“啊,玄最万能了啊~” 玄镜双腿迈开,右手在空中大幅度地划出五星图阵。“黄泉秽物!散退!” 图阵推出,金光泛滥,上百的鬼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后瞬间化为黑烟消散。顿时清静。 “只是暂时击退。”玄镜将迈出的步子收拢,呼出一口气。 “对了,你作为妖精……怎么会使用人类才能用的咒术?” “因为我是高阶。” “……”好理由。 玄镜忽而轻笑一声闭眼:“我用正道修行四十年,得到英秋的指引,体质自然会更接近妖灵。” 妖灵是具有通灵之力的妖,这等妖物更是比高阶妖精更为稀少难求。一旦妖灵再修行具备了通天之力,便能够彻底褪去妖气成为神明,其散播的灵力将影响一方,成为一方的守护者,备受人类与妖精们的敬仰。 “很高端的样子。”封河感慨。 “实际上这般的修行远远没有依靠弑杀使力量增进的快。”玄镜轻轻瞥了一眼风澜。 风澜全身不爽地瞪了玄镜一眼。自己完全躺枪了啊。 “啊——” 远处传来的是凄厉的惨叫。 年轻女人的声音?封河眯起左眼,随即听到的男人的咆哮声是……阿经?! “阿经!”她迅速地转身沿着声音的方向跑,然而这个宅子已经被毁坏得完全摸不清格局,她东奔西跑半天,最后还是被风澜拎起来越过了坍塌的墙面。 封河一落地就奔出去,随即听到了……枪声? 她从没见过真枪,但通过电视给人灌输的声音貌似就是如此——但此时听到的声音绝没有电视那般来的惨烈,而像是经过消音后的脆响——像是气枪,声音很轻微。 “阿经!” 她跑向后堂,看见地面堆积的废墟上面扛着一个巨大的蛇头,再是一个有着人类雏形的蛇妖在地上扭曲地盘绕,双眼睁大已经死亡。 她抄起地上的一块碎瓦片向远处持枪的西方女人砸过去——不管那是谁,那家伙已经伤害到了阿经! 西方女人耳廓被猛地一击,碎裂的瓦片棱角尖锐瞬间就将耳朵砸的一片模糊。“啊!” 不管什么语言差异,只要是个人,惨叫起来是毫无差异的。 那震惊的女人迅速镇定下来将手枪瞄准封河并且毫无迟疑地开枪——她是并没有伤害其他人的打算,子弹方位也偏高,完全能够从封河头顶掠过——但她惊异地看见子弹在那个女孩头顶上方停滞并且忽然失去速度落下。 在地上蜷缩的沈经终于得到了缓气的机会,缓缓站起,竟然还有力气纵身跃起扑倒这个女人,随之张嘴咬向女人的脖子要咬断她的气管—— “阿经!”封河再喊一声。 【全能者篇】陆 都有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沈经这才缓缓地回过头,他的嘴上已经沾了血迹,但还没有对身下的女人造成致命的攻击。他看着封河,金色的眼眸像是燃烧的焰火,就像是盯着下一个猎物—— 已经全然陌生。 “澜。”封河举起右手伸出食指,“上。” 一道狂风扫过,沈经忽而觉得腹部一紧被人勒住——疼痛迫使他再度仰起身咆哮,随即他的脖子也被风澜的右胳膊勒住 。 “澜!别用那么大力气啊!”封河冲过去一边焦急地喊,但这时候风澜已经使用了非人类的力度将发狂的人勒到了轻度窒息—— 沈经逐渐没了喊叫的力气,风澜手一松,这个身子就瘫软下来闭上了眼,但风澜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还处于紧绷状态。 “还好呢。”封河摸了沈经的脖子感受到还在急速跳动的脉搏,“带回家吧。” 风澜左眼不爽地眯起来。这就意味着一定是由他来扛回去。他有些不愉快的将这个人类的身体扳过来扛在了肩上像是扛大米,刚要站起来的时候封河又“喂喂”了两声: “还是背着舒服些吧。” “这样就好。” “不,我是说——他会舒服些。” “……”不爽度再次飙升。 封河看着三个西方女人。有两个已经被阿经打的彻底趴下,另一个被阿经咬了脖子的没有大碍,站起来后直直地盯着封河—— “外国妹子确实很好看呢,”封河仰视比她高半个头的女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好像相当严重的样子……请自便。听不懂中文那就算了,我英语并不好。” 她转身离开,手里已经握了那把手枪——真不愧是真枪呢,比小时候玩的模型沉重的多啊。 “再不拖着地上两位走的话会出事哦。”封河再用中文抛下一句。能够来到中国,总应该会一些中文吧。 走出后堂到了前门的院子外。已经一片废墟了,而暗空中再次出现了几百双血红的眼。 “玄,只要将这里彻底掀一遍就可以把这些家伙遣送回该去的地方了吧。” “是的。” “那么就这样。” 封河背后的玄镜转身,对着宅子伸出右手,掌心中汇聚金色的光。他将右手举过头顶再猛的甩下,下一秒周围一切寂静无声。 然而再下一秒从地表自下而上崩塌,从地下三米处的泥土和岩石碎裂成粉末扬起至半空——整个宅子轰然下陷再次坍塌。碎土与碎石子扬下,其中亮出白色的晶莹光点。 【羁绊于世的亡灵啊,速速回归】 她念出灵言,白色的光点汇聚为光球向四周飞散。而百余双血红的眼也逐渐消散,周围一片红光弥漫,最终黑色再次包裹。 在安静中,一切消无。 封河仰头看天空。嗯,郊区的天上还能看见星星啊。 “等等,我刚开始看见的是不是有两个人?”貌似一开始看见的不止阿经对吧? “有么?”风澜谜样地眯起眼。 “没有。”玄镜无比淡定地闭上眼点头。 “啊,那我一定是记性有问题了。”封河往前走。 风澜看了一眼玄镜,眼睛再眯起来用诡异的眼神抛过去:【我想我们的记性都有问题】 【都有问题那就没问题】玄镜也眯起眼撇过去,随即将身体虚化汇入镯子。 风澜背着一个沉重的人类,心情更加沉重。那家伙贴在后背上,温热的液体已经粘的黏糊糊一片。 “没关系啦,我回去给你洗个澡就好。”封河双手环胸。她是很清楚风澜心思的。 “我说——”风澜拖了长音,一瞬间就不想把下一句说出口了。嘁,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嗯?”封河侧头看他,挑眉。 “嘁,没什么。” “啊,想说什么直接对我说就好,我也并不是那般很拘束你们的人吧?”她微笑。 对于妖将,她已经足够放-纵了。 风澜再沉默一阵,这时已经忘记刚才的原话,只得重新组织语言表达那先前的意思:“——你对谁都这么好?” 啧,果然语言组织有问题。 封河一愣,转头再仰头看着风澜。 “嘁,我可是什么都没说。”风澜高傲地闭上眼。 封河忽而笑起来,左手摸着风澜的肚子:“啊哈哈原来澜是吃醋了啊~” “没有!”风澜爆吼。 “没关系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你够了!” 笑完后封河再将实现挪到虚无的天上。看上去是咫尺的夜幕,却不知在多少千米外也无法触碰。“我已经很满足了。大家对我——真是让我无以为报啊——” “你已经转换话题了。” --------分割线神马的最违和了---------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地方。当他有了意识之后猛地坐起,随即一只手掌击在他的胸口让他差点把肺喷出来。他重重地摔回床上。 “啊,玄,麻烦你还是需要把他当人类看待……”封河倍感无力。普通人这样一掌下去绝对当场吐血身亡啊。 “是人类——早就该死几次了。”玄镜声音一向很轻,他继续把毛巾按在沈经腹部止血。沈经的衣服已经被剥下,所以上身皮肤彻底暴露,在皮肤上显现的都是枪伤愈合后留下的泛白的痕迹。如果一个军人有这样的身体,也足够凭借这些伤痕去领取最高荣誉的勋章了。 沈经这时候很清醒。也不知道是什么法术,全身竟然没有任何的痛觉。既然是在封河的地方,那他也安心下来,缓着气,再疲惫地要闭上眼睛。 “阿经打过仗么。”封河忽而问起。沈经闭上的眼再睁开。 “打过仗。”他模仿着这个发音念了一遍。 封河意识到阿经以前从没听过【打仗】这个词,也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差点忘了阿经是外国人啊…… “这个是口语的说法,就是指——战争。战争懂吗?” “战争。”沈经又重复了一遍,随即点头,“translate into WAR。” 封河捂头。英语……作死的英语……对不起英语老师……终于知道错了…… “怎么?”沈经再次疲惫地眯起眼,侧过头看着封河。 “没事。我在思考人生。”封河继续捂头。 “那我……发生什么?” “哎?”封河看他,“忘记了么?你睡了一晚上了啊。” “记不清了。”他依稀只能想起自己……遇见了三个女人,还发生了很大的摩擦,情绪一旦失控后就没有记忆了啊。 他想抬起右手,但是右手好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知觉。“废掉么?” “啊,不会呢。如果你被送进医院的话这样又中毒又骨裂地绝对是废掉了没错。不过我家妖将万能哟~这个用妖术恢复起来稍微麻烦一点但不会至于废掉啦。” 沈经眯起眼。 封河再捂头。啊,自己语速过快又让他听不懂了吗……“没事,你只要休息就好了,半个月后保证能活蹦乱跳。” “……”感觉对话好无力。其实德语英语中文,只有中文他是学的最吃力的…… “喜欢吃什么?点心什么的我可以去买哦。” “不用。”眼下这样的光景也没心思去吃什么东西吧。 玄镜将白布系在沈经腹部,对于这种事他相当熟练,作为守护过洛英秋的高阶妖将,他所拥有的技能必须比其他妖将更多才能有优越感。他将手伸到沈经背后将另一侧的布条扯过来,沈经安安静静地始终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眼前的是真正的妖怪。 他的力量远远凌驾于人类,但还无法与这一类的妖怪抗衡。自己……到底应该是什么?怪物么…… 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我是人么。”他忽而开口问身边的妖怪。 “人类的身体,”玄镜金棕色的眼睛色泽柔和,轻声说道,“野兽的血脉。” 没有一个普通的人类会拥有与之匹敌的力量。 “是人么。”他再重复,眼神却茫然了。 从一个妖怪的口中确认自己是人,还是可笑了一些。 “至少我们不会把你视为同类。” 在妖怪眼里他依然只是个人类,但在人类眼里——他是个不正常的怪物。 他知道自己的不同。虽然在力量和学习能力上优越于一般人类,但他绝对欠缺了什么——让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没办法独立生存。 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确实,不一样。 他没有睡着,就一直醒着。犬妖消失没再出现,而玄镜就一直守着他,幸而玄镜向来存在感负值,始终站在墙角靠着九十度安安静静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心理负担。 不过……这样确实会相当无聊没错吧? 傍晚的时候封河从楼下端上来一大碗粥,推开门说道:“阿经应该吃点东西了呢。” 沈经没有理睬,只是默默地把连别到另一侧。 全然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情。 “阿经不想吃东西吗?”封河有些失落。 “唔。”算是拒绝。 这种时候如果是正常人应该还是会勉强接受下来意思意思吧,可不会这样浪费别人的感情啊。 封河也没有多大的强求,她知道这位大叔的性情与一般人绝对不同就是了—— 不同在哪里?她说不出来。好像阿经的智力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那么到底不同在哪里? ---- 三千三千地狂甩存稿真是入不敷出啊……【全能者篇】的男频风存稿起来果真是一卡一卡的……看来阿江真的没到火候QAQ 【全能者篇】柒 一帆风顺便毫无看点 “那么饿了和我说。”封河转过身,并不想浪费手里的物资,问玄镜:“要喝粥么?甜的哟放糖了。” “不要。”果断拒绝,连眼皮子都没抬起来。 啊……为什么玄镜也瞬间转性了啊…… “没关系啦,你也已经很久没进食了吧,日月精华啥的完全没有直接进食来的实在啊……” “不要。”继续拒绝。 “……” 封河好像从玄镜诡异的气场中捕捉到了什么——啊啊啊又一个吃醋的啊! 如果一开始就说这是特地给你喝的你一定会无比愉快地接受啊!玄镜的反应也向狗狗靠齐了啊! ——只是拎了一只大叔回来两只妖将都酸碱性不平衡了啊! “……怎么?”无比闷-骚的玄镜终于将眼皮子抬起来。 “……”封河默默地端着粥走出房间。 ——看来得尽快把大叔处理掉。 手机响。 陆三申昏昏沉沉地像是刚要醒来一般打个哈欠,伸出右手去摸手机闹钟要去关掉——不过摸到的是一地的碎石子,随即断木的纤维扎到了他的手指—— “嘶。”他吸口气。他把暴血的手指头含在嘴里,随即困难地睁开眼—— 【哔——】 哦凑,一定是睁眼方式不对……他再把眼睛闭上。 再睁开眼—— 【哔——】 还是老样子啊!是哪个混蛋把老子给埋了啊! 好在这里空间还算大,被埋的也不深,还是可以通过几根木头额缝隙看到昏暗地阳光透照进来——这是清晨?还是傍晚? 他斜了身子去摸被甩的不远的手机,将手探到一块木头之下将它抠回来。执习组的手机质量确实过硬,完全是诺基亚改装的即视感…… 颜松的电话,他果断接听:“喂喂喂喂喂——” “还没回来么?有什么问题?” “啊啊我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啊!我被手机铃声闹醒就发现我被埋下去了啊!”这真是救命稻草。 “阿经呢。” “……”陆三申环顾四周,回复:“不在视线范围内。” “哦。”挂断。 “啊喂你‘哦’了一声就挂断是什么意思啊!果然你家阿经比较重要吗!啊喂我还埋在这里啊!”他对着已经没有连接的手机咆哮。 手机铃响。很普通的闹铃声,像是九十年代的闹钟一阵狂扫—— 闭着眼休息的沈经猛地坐起来,忽而胸口再是被一个手掌猛地一推再砸回去。 不得不承认——这个小鬼的力气完全没有逊色于妖将的那一掌啊。他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又喘息了好久才稳住了体内翻滚的血液。 封河从沈经换下的外套里掏出一只执习组通用的手机,按下接听走到窗边,小声回应:“喂?” “……”颜松没料到会是其他人接听,顿了半秒后问道:“你是?” “封河。” “啊,”这完全是出人意料的插入,颜松没料到封河在连续几个月没与执习组来往后再度这样神奇地带入其中。“有看到阿经么?” “在我家,不用担心——不过,他好像有什么大麻烦。” “让他立刻回来。”颜松愈发担忧。 “貌似暂时还得在我这里呆一阵。” “怎么?”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语速更加快了——颜松绝对是那种可以把三句话并成一句话再无比自然地过滤掉标点的人。 “他有什么仇家么?”封河再压低声音。这真是相当严肃的事。 “什么意义上的仇家?”从广义上说……阿经的仇家满大街都是…… “有三个西方女人攻击他……” “我马上过来。”说罢挂断。 “啊喂你来我家会吓到一拨人的啊!”封河也对着无连接的手机咆哮。 从执习组的市中心到达封河家的郊区还是需要四十五分钟的车程,因此颜松将车停在封河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来。由轻莲带路,因此已经是最快的路线达到。 封河已经早早地在门口等着以防止颜松突然闯入惊吓到家里人。开车的并不是颜松,颜松从后门出来,还算是很低调地扎起头发戴了帽子。“哟,等着啊。”他扬起右手算是对封河打招呼。 “啊,是的,这里走。”封河微笑。 “于是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参拜家长了吗?”于轻莲刚举起右手,就被颜松一掌拍在后脑上。 轻莲已经有一米七的身高了,颜松现在拍起来会觉得有些不顺手——应该很快就会习惯的,如此蛋疼地确认。只要轻莲还是这么欠揍的话。 封河率先进屋,对室内陪着倩倩看电视的母亲说道:“我有朋友要进来哦!” “啊,好的啊。”母亲也相当欢迎地站起来。看到走进来的是一个相当干净清秀的男生和一个三十余岁的高挑男人时还是有些惊讶。尤其是那个成熟的男人还像女生那样扎了白色的长头发——啊不对,白色才是重点…… “你好。”颜松相当有礼貌地向家庭妇女问好。对于如何迅速地讨女人欢心,他的样貌与他的气质已经足够,只要再加上少量技巧就足以让女人痴狂。“在下颜松,执习组总部负责人。” 封河张嘴又马上闭上。——啊喂一开始就把身份暴出来真的好吗! 而封河的母亲则张嘴了半天,颜松……她记忆深刻啊……那个最开始由于封河生病打电话给她将她说教一顿的人,而听这个声音……就是先前经常往这里打电话让她通知封河接电话的人……啊…… 竟然看上去如此俊美犀利…… 封河内心已经扭曲。啊不母亲已经和自己的同桌小璐一样深陷了啊!阿松你够了!不要来破坏人家的家庭和谐啊! 而此时最大的幸事就是热血澎湃的于轻莲一个蹿步已经到了女人跟前和她友好握手,一面露出灿烂至死的阳光少年的姣好笑容:“伯母您好!我是封河的同学于轻莲,不用管那只白毛啦,那是我监护人,我是来此看望您的,希望您能同意封河和我交WAN——噗!” 颜松再是一掌甩在轻莲后脑上,果然甩久了就顺手多了,总会习惯的。 “抱歉。”一面粗暴地把于轻莲推开,再一面温静尔雅地对面前的女士略微一点头表示礼貌,“第一次来参拜这家伙有点激动,不要见怪。” 不……其实最见怪的对象只有你……于轻莲再怎么失态也都是正常表现啊…… “你是……”女人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实际上即使在本市区,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执习组的名字。毕竟执习组也并没有要让妇孺皆知的欲-望,很多时候是能低调就低调,毕竟还有政府的打压,太张扬了并不是好事。不过封河的母亲还是从电视报纸上隐约知道一些这是一个相当另类的组织,有着比警局更彪悍的实力——通常警局无法解决的事才能向执习组申请支援。 而现在执习组的总负责人忽然出现在面前—— 还真是相当刺激神经的事。 “不要在意,女士。”颜松再颔首,“不会给你们造成任何困扰。” “阿经在楼上啦……”封河弱弱地插入。 “请允许我上楼。”颜松向女人提出完全无法抗拒的请求,再补上,“如果造成任何损失,执习组名义担保会得到最效率的补偿。” “……”很多时候家庭妇女的接收量还是有限的。不过这个不明觉厉的女人还是相当有爱地一点头。 “十分感谢。” 封河领着颜松上楼。颜松用眼神示意轻莲候在楼下。 倩倩忽而丧起脸:“妈妈他好像坏人——” “啊啊啊不是坏人啦。”轻莲连忙蹲下来对小朋友解释,“我们是你姐姐的朋友啦~” 由于于轻莲的阳光外表并不会给人带来任何心理压力,女人也就松懈了一下,用手揉着倩倩的头安慰她,再问道:“执习组?” “是的。”于轻莲点头,站起身。 “封河真的……一直在和你们来往?” “啊……”他忽而意识到这个问题很难堪,普通家庭应该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会和一个性质不明的组织打交道。他犹豫很久,还是委婉点说道:“接触并不多,主要因为我是执习组的成员,正好是她同学,所以会有一些间接接触——啊,对!” 他忽而阳光灿烂地把女人按在沙发上,这也是很好的话题转换方式,何况此时颜松完全不会从楼上飞奔下来送他一个飞身踢。他对着女人一个鞠躬:“伯母好!再次自我介绍!我是封河的同学于轻莲,请允许我和封河交往!” 其实已经在交往了,只不过是时候得到她的父母批准了。对于如何开口这件事,他已经排演了几十次绝对不会出现误差—— “不行。” 结果竟然是这样。 他惊讶地看着女人站起来直视着自己。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家长都会向颜松一样让观念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也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如同他的成长这般约束中又毫无拘束—— ------ 最近很忙(╯‵□′)╯︵┻━┻我会努力的。 【全能者篇】捌 全能者的创造者 “为什么……”他有些无措地喃喃,“因为我是执习组人员么,但我绝对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危险——” “不是!”女人相当气恼地一改常态,“现在是什么时候!要中考!竟然这时候提及这种让人分心的事!她还只是个小孩子!你们都只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总是如此冲动,总是不够理解大人的苦衷—— “你觉得我们是小孩子?”于轻莲眯起眼,女人的喊叫有些刺痛他的神经。 他承认自己很多时候会冲动,但他也确信自己已经不是如此随便的人——更重要的,还有封河。真正了解封河的人,还会以为这么一个温和又细腻的少女——是一个小孩子?!她完全有着成年人都无法媲美的缜密心思! 女人相当焦急。本以为封河在中考前不会出任何意外,但这意外实在来的太突然。“我不允许!你知道有多少小孩因为谈恋爱这种事在中考中落榜吗!在这种时候怎么能分心!你和她交往多久了!你耽误得起她的未来吗!” “怎么!我还没有资格吗!”他无法忍受女人的咆哮,刚要发作地全身神经紧绷后忽而听到倩倩几乎抽泣的声音。 他握拳的双手松开,呼出一口气。掌控自己的情绪是必须的技能。他没有再回话,尤其是对方的家长——保持尊敬还是必须的礼节。 “抱歉。”他不甘心地如此应道。 而对方率先转态,女人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夸张了一些,也有些后悔地补充道: “等你再大一些你会更清楚的。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 “啊~那就等中考之后就好啦~”于轻莲再次露出灿烂至死的笑容。 啊不……中考以后你们也只是小孩子啊…… ------ “你是指三个女人伤了他?”颜松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有一把枪。”封河先没有领着颜松进她的房间,而是在房间外的大厅里让他坐下,随后她从柜台下抽出一个被布条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打开——是那把手枪。 “被你带来了?”颜松握起枪查看,手指抚摸过枪身,“德国P99。” “德国?”封河惊异。那三个女人是德国人……阿经也是德国人吧…… “嗯。真是相当感谢你了。”颜时对她点头,“这东西我就必须带走了。能够伤到阿经,那三个女人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她们是有枪的啊。”有了枪,伤人也很容易吧。 “并不是。以阿经的身手,只有一把枪没法奈何他。”颜松站起来,右手单手将手枪拆卸下剩余子弹,将枪和子弹全部塞入裤带。 何况是三个女人。如果没有经过特殊训练,是根本无法给沈经造成任何伤害的。 “阿经在这里。”封河走到房门前把门打开。 门一发出声响,沈经就立刻睁眼,将头撇过去看到了颜松——他猛地坐起来,随即又是被一掌拍回床上—— “唔。” 如果他要死的话一定是死于内伤——这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啊,抱歉。”颜松没料到沈经的身子虚弱到这种地步,一掌下去还真会拍出什么好歹出来。 他掀开剩余的被褥,看见沈经右手至手肘都缠紧了绷带,暴露的手指还相当肿胀。胸口倒只是利器划伤避开了要害,而腹部被白布缠着散出浓重的药味。这些药是洛昌昔留在封河这里的,玄镜直接就给他用了,想必对人类也是有效。 白布缠的不紧,颜松直接就用右手把它拉下一截看到了腹部的伤口。确实有三个枪伤后的洞口,但是除此之外的其余伤痕都是冷兵器造成的整齐切口。 “很严重。”颜松下定义,轻声开口。 “唔。”沈经闭眼,点头算是默认。 “知道是什么人吗?” 他从喉咙底发出低沉的声音:“全能——者。” “还有其他全能者存在么?” “不认识。不清楚。” 封河好像终于找到和阿经沟通的诀窍了……就是说话一定要言简精练意思明了…… “回去再说。”颜松半蹲下身,左手伸入沈经后背抄在他另一侧咯吱窝下,一用力就把他上身抬起。受了搬动的人明显有些不适,眼睛紧闭。 “那个——”封河连忙开口,右手握住颜松的胳膊,“阿经还是在我这里吧,我能保证他能够恢复的比在医院里快。” “阿经已经给你添不少麻烦了吧。”颜松很执意,再将右手挽在沈经的脚弯处把他彻底抱起来。 “没有,阿经很乖啊~”封河眯起眼。 只是一到挣扎的时候就会被玄镜一掌拍下去而已。封河心理默默吐槽。 “阿经可是很记仇的啊。”颜松露出美好的笑意。 “……”封河一阵冷。 你绝对听到我的吐槽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往沈经的身上盖了外套,颜松就抱着沈经下楼。他要比颜松本人重的多,就算颜松有极其良好的体力抱着他也是相当吃力。呼——就感觉阿经比以前重了不少。阿经果然重了么?或者是——自己的体力不如当年了啊。 当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对封河使了一个颜色,随即封河连忙对下面还在陪女人扯家常的于轻莲挥挥手。 轻莲连忙连忙站起来倒茶继续陪女人扯淡,正好挡住颜松从客厅走廊经过的身影——颜松走出大门,将沈经放入汽车后座靠置好再走回来,对室内的人招招手:“已经完成了,我让封河帮我整理了一下资料,真是非常感谢。” “啊,好。”女人连忙恭敬地站起来。 “啊~伯母再见~”于轻莲无比欢脱地与女人招手,随着颜松走出大门。 “再见。”女人也招手。 封河迟钝地转头。啊……气氛诡异到有些微妙啊…… “封河——”女人的脸瞬间阴下来。 “啊啊啊什么事都没有我要去刷作业了拜拜啊喵~”封河咕噜噜地滚回楼上,猛地关上房门大口喘气。 玄镜默默地现形,再默默的吐出一句话补刀:“昌昔的提醒是对的。” “啊喂玄你安慰一下我好吗……”封河的后背贴在门板上,随即果然想起了敲门声: “封河?” “啊啊啊没事~”封河慌乱地应着。不对,有事的不应该是自己啊。 “你在和执习组接触?” “啊,偶尔有些接触而已。”她把门打开,露出平静的笑脸。 其实女人是知道的,封河与执习组的关系绝对不一般。然而易晟在她嫁过来之前就对她说了,那些她难以置信的话—— 【希望你能宽容封河,放-纵了她吧,因为她的寿命,会与她的母亲一样短暂。】 这个秘密,易晟与她都知道。然而易晟是怎么知道的呢,或许是洛微安逝世前告诉他的,或许是洛昌昔偷偷告诉他的,也很可能是洛英秋的嘱咐—— 知情的人,都对封河有着近乎怜悯的爱意。 这一刻,女人不知该说什么了。 如果封河真的没有未来,或许——在这时候,生命就必须提前绚烂吧。 “要中考了知道吗,还是学习重要。”最终说出口的,也就只有这句话了。 “嗯啊。”封河依然笑着。 这样的笑脸,完全让人没法责备吧。女人也只是笑了一下就转过身去。什么时候自己的倩倩也能够像封河一样听话呢…… 而封河也是迷茫地看着女人下楼的背影。她感受得到……纵容。一向如此的纵容。要忍受她幼年的种种冷漠以及如今的种种奇怪行径……也真是需要相当好的心理素质啊…… 封河回到房间,整理了凌乱的床铺,把用来垫背的大浴巾从床上扯下来。上面还沾了血迹,必须得洗一次了。 全能者么。这是什么?历史上并没有记载这一类人物的存在。她洗完浴巾从卫生间出来,忽而瞥到床头柜一个黑色的不明物质—— 啊啊手机!阿经的手机! ------ “AKISLAIRE。” 在颜松很有耐心地询问半天后,沈经终于开口说出了这个名词。 “你的创造者,AKISLAIRE。”颜松重复一遍。 “是。” 翻译成中文:阿克斯莱尔。是个人名没错。 “他已经死了很久了是吧。” “应该。”没有人可以像自己一样活得这么长久。 “你只要休息就好,其余的不必多想,我会处理。” 沈经双眼依旧看着他,在止痛药的作用下眼睛没有了多大神彩,瞳孔扩大涣散。 颜松揉着他的头:“睡一觉吧。” 一旦回来,玄镜所施展的妖术就立刻失效,沈经开始抽搐着露出恐怖的表情。颜松也甚是心疼,看来确实在封河那边比较合适啊,只是这真的会给封河添上许多麻烦,他清楚沈经是如何地难以照顾。 阿经的眼皮垂下后就再也抬不起来,再过了没多久便彻底陷入了无意识。颜松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立刻就换了一副表情地呼出一口气,随即没有表情地下楼梯到一楼。 “组长,有人找。”小张已经在楼梯口等他。 “在这里么。” “是的,已经在等着了,来头很大,所以也只能接待。” 能够直接来执习组总部拜访的,一般人绝对做不到。颜松直接转入大厅,看到沙发上坐了两个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着装精简的金棕色卷发西方女人。 西方女人。他对此已经甚是敏感了。而那两个男人中就有一个也是西方人,骨架粗大人倒是瘦削,因此显得很硬朗,看上去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模样。 【全能者篇】玖 有求于人的时候定然需要积极 “你好。”他露出微笑,开口。 那个西方人随即站起来,热情地与他握手,一面用不标准的中文说【你好】。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与牛仔裤,打扮的也相当随意,但从表面上看来也觉的来者并没有什么好目的。 “有什么重要的事么?”他问。 在西方人一边的应当是翻译,这时候与颜松打交道:“这是来自德国的维尔福里德(wilfried)先生,他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有效信息。” “身为国外来的友人,是不会先注意到执习组这个非官方组织吧?” “是这样,已经通过有关部门查询过没有得到任何信息,所以有关部门推荐我们来这里,据说执习组拥有最完善的搜索资源。” “有关部门真是最神秘的部门啊。”颜松忽而笑起来,像是一只眯着眼的白毛狐狸,“那么说说你们需要什么信息,能够找到这里来,想必也是大人物。” 翻译与维尔福里德用德文轻声交谈半分钟,再回复中文对颜松说道:“我们需要知道一个人,希望执习组能够提供帮助。那个人的活动范围就在本市的市中心,也就是说,就在这附近。” “喔?是什么人?”颜松依然面不改色地微笑。“我大概只能为你们提供本市区所有拥有本地居民户口的人的名字,我们是无法精确到个人的。” “你们可以。这样危险的人物在本市区,就相当于在你们的监察之下。”翻译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是这个男人。” 颜松看着照片。是在极远的视线下拍的,但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人群中的沈经——只有一个背影,但根据比常人高大的身格可以无误地判定就是他。 果然是。 “你们希望我找到他?”他做出很有兴趣的模样,“是这个最高大的卷毛的家伙么?” “你知道?” “不,能够让你们执意找的人,定然会与众不同。”他将照片按在茶几上,再直视翻译,“现在你们可以说说了吧,你们是什么人,我很想知道你们有没有调遣执习组的资本。” 翻译再次与维尔福里德交谈许久,俊朗的德国人很有礼貌地点头微笑,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份蓝色的证件递给颜松。 颜松平静地翻看证件。 “我们亲自来是不想将此事扩大。”翻译再说,“如果能够通过你们解决,那么最好不过。” “我会尽力。”他只能如此回复。 “多谢。”翻译说道,对维尔福里德点头示意,但是维尔福里德依旧看着颜松,灰蓝色的眼睛是相当深沉的笑意,然后轻轻地说出一句德文,翻译连忙补充道:“希望你们不要有所偏私。” “自然。”颜松微笑着点头。 随即德国人将一张名片递给颜松表明联系方式,颜松也平静地接下。 两个男人与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西方女人离开。颜松站在原地,仅仅是叫了其余人送他们离开,然后自己回到书房里坐下,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点上一支烟,闭上眼呼出一口气。 送客人们离开后回来的小张回来,看颜松依旧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样子,禁不住问道:“组长,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傲气。” “是我们招惹不得的人。”说这话的时候颜松还是相当平静的,右手食指触了触烟身,将烟灰抖落在烟缸里。 “方便说么?” “联邦德国中央有关部门。”颜松微笑。 “……”所以说有关部门真的是很神秘的部门。 在入夜的时候颜松再去看了沈经一次,沈经在睡了一觉之后神色也好了一些。“果然找上门来了啊。”颜松将右手搭在沈经额头前揉着,“所以在这里再过一夜吧,明天或许你会更好一些。” “谁。” “wilfried。认识么?” 摇头。 “不过他很清楚你的底细,想必与你的创造者脱离不了关系。” “……唔。”沉闷的应了一声。 “还有我在啊。”颜松温和地露出微笑,“不会有事。” “不要勉强。”沈经认真地看着他,金色的眼眸冰凉。 “我清楚。”颜松对他点头,离开房间关上门。 第二天早上,在睡双休日懒觉的封河被一阵狂躁的闹铃声吵醒。“啊呜……”她睁开左眼,天已经大亮。她滚了一滚滚到了床边看清了炸响的是那只阿经的手机…… 她伸出左手去床头柜摸手机,实在是太不想离开被子了,她一点点向前蹭过去,终于成功地—— 赤条条地滚到了地上。 “嗷。”到这时她依然只是发出了一声迟钝的叫声,忽而手机落下来砸在她的头上,她一抬头看见的是风澜的大腿—— 糟糕。她连忙把身子拍回地上以免被看到不该看见的部分——至少在狗狗面前太失态还是相当尴尬的事。 然后就被风澜很嫌弃的“嘁”了一声:“又不是没看过。” ……你绝对是在说气话没错吧没错吧。 手机停止了咆哮十秒钟,再度炸响着咆哮。她终于抓起手机按下接听,直接贴在地板上就开始对话:“喂?” “是封河么?这里颜松。” “啊,组长啊……”她无比呆萌地在地上打个滚,忽而眼睛就笔直的扫到风澜眯起来的双眼。 “啊。”她急促地叫了一声再赤条条地滚回床上钻入被窝,一面对颜松说道,“什么事?” “介意我把阿经送到你这里寄养几天么?” “没问题啊。” “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 “啊,没关系。” “那么,我就在你家门口。” “……” 好积极啊亲爱的! 她关上手机连忙穿衣服,然后无比凌乱地跑下楼。然后眼抽地看见颜松与自己母亲在门口很愉悦地攀谈着—— 组长……你果然是妇女杀手…… “封河。”颜松对她招手。 “啊,早上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沈经默默地站在一边,看上去相当疲惫。这时颜松轻轻拍了沈经的后背,轻声说一句:“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阿经这里来这里来~”封河举手,沈经走向了屋内,走路很吃力,封河也看出来了,毕竟才这么短的时间能够行动已经是很勉强的事了。 封河右手拇指与食指拧合一弹,指尖探出一道金光,随即金光扩散为一个小型图阵随即消散。沈经忽而呼出一口气,瞬间身上的疼痛感全部消失。真是神奇的法术。 女人忽然对封河回眸一笑,“把二楼你那隔壁房间腾出来给他住吧,这样也方便一点。” “恩,好。”封河牵着沈经的袖子进屋,反应过来后忽而全身颤了颤。母亲这是完全没意见么?完全没意见是么?组长到底对母亲说了什么啊!这完全是被洗脑的节奏啊! 不管怎么说对她而言都是随便收留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叔气质的男人吧! “有什么需要遵守么。”沈经轻声开口。 “啊,不必,就把这里当成你家就好,随意。” “十分感谢。” 其实这些话都是颜松事先嘱咐好他的。很多时候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也不知道什么说话的艺术。 封河把隔壁房间腾出来,忽然觉得应该早一些腾出来给风澜住的。她给空床铺重新铺上被子,“呐,阿经先坐下。” 沈经默默地坐下,然后就双手手肘压在大腿上弓着背,头垂下没有了响动。 好……好颓废的大叔…… 果然应该给他找点事情做么……不过目前阿经的身体还相当差劲吧。“卫生间在那边哟,我的房间在隔壁,”封河向他介绍者,“有什么事就叫我,我一直都在。” “唔。” “……”话说应该和他说一些什么话题?这样死寂着真的好奇怪啊……“那么你先休息,午饭时候来叫你。” “唔。”依旧是性质不明地应一声。 封河退出房间,掩上门呼出一口气。 颜松与封河母亲的交谈愉快而有爱地结束,也不知颜松作了如何的解释,母亲并不介意暂时让沈经居住。中午的时候封河喊他下来吃饭,他也相当听从地下楼,吃的不多,与他平日的胃口完全不同,吃完后他也相当有礼貌地对女人点头表示感谢。 傍晚的时候封河去房间里看沈经的时候忽而发现他竟然不在,掀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有看见他。 “玄,玄,你有看见他么?”封河有些焦虑地问道。 “那个卷毛么?”玄镜现身。 “对啊。” “好像被带出去了。” “带出去?被我妈么?” “是的。” “哎?!” 后来母亲牵着倩倩从菜市场上回来,两手空空,而她身后的沈经双手拎满了袋子—— “啊,终于可以放开手去买菜了。”母亲相当欣慰地。 啊不……阿经的使用方法绝对不是这样的……是颜松告诉你阿经是这么使用的吗…… “那个啥……阿经啊……”封河有些难堪地仰头看他。 “没事。”依旧是那副表情,头发好像又是很久没剪过的沈经双眼又被前额的卷毛覆盖。 “来,阿经帮我洗一下菜。”母亲完全没有罪恶感地走入厨房。 “是。”沈经应道,侧头对封河温和地一点头表示礼貌,随即拎着菜跟在女人身后。 不……阿经你的适应能力……真是无比诡异地强大啊…… 所以她应该喜闻乐见不是吗? 封河捂着头走回楼上。 【全能者篇】拾 硬币在左边还是在右边 “于是,又来了么?” 这一次,颜松是在金龙大厦的办公室里接待维尔福里德一行人的,不仅有翻译,还多了两个本市警局的高层人员—— “什么叫‘于是’?”一个健壮干练的三十岁男人叫秦川,穿着警局制服还扣着帽子。按照职位,他是根本无需对执习组有任何客气的,但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他与执习组打交道每次都是警局吃亏。 执习组的实力让警局也对他们避让三分,但从根本上说——警局还是相当怨恨执习组卓越的工作能力。 “我们也已经是老朋友了啊,”颜松依然坐在老板椅上没有起身,侧过头斜视着他,再次露出白毛狐狸的微笑,“于是,就是这样。” “……”秦川每次都只有磨牙的份。 “还是直说吧,既然已经连你们都请过来了,我真是无路可走了啊。” “维尔福里德先生说他已经给你时间了。”秦川右手手掌按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身子前倾。 “请坐。这里的椅子还是足够的。” 翻译带着德国人在接待椅上坐下,但秦川完全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依然站着俯视颜松,“不要打诨。你应该什么都清楚吧?” “清楚什么?”颜松依然是微笑。 “给了你这么久时间你都没做出反应,维尔福里德先生才找上我们。” “不,我想是一开始就找上你们,然后再找上我们。” “——你确实什么都清楚。”秦川也露出微笑。 “你觉得要在本市区找一个人的可能性多大呢?你们做不到,也不要把这样麻烦的事推给执习。” “这么说你是完全不知情了么?”秦川依旧保持着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 “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一点什么?” “这个。” 秦川忽而将一张打印纸拍在桌子上。警局的通缉单。他盯着颜松,但颜松依然是相当轻松的神色。,抽过单子举到眼前:“是六年前的单子了啊,这样的都能找出来,真是辛苦了呢。” “这个人,你应该知道是谁。” “血龙。”颜松点头。 “维尔福里德要找的就是他。” “喔?”颜松露出有些兴趣的表情。“是么?” “你还在装无知么?五年前黑鹰事件是你处理的没错吧?” “如果不是你们的无能我想也轮不到我来处理。”依旧温雅地微笑。 “不要扯开话题!这个人,你已经解决掉了是不是!” “是。”依然没有异样的神色。这是十余年练出来的艺术。 “那么,怎么解释这个人?”秦川再拍出一张照片,就是沈经在街上的背影。 “啊,真是相似的身影啊。”颜松再眯起眼很认真地看着。 “你想糊弄多久?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你有什么证据?请不要这样否定我的成果可以么。”颜松逐渐收敛了笑意,没有表情地看着秦川,语气中终于有了情绪。 “证据?我倒是想让你说说——你是否能拿出你当年已经杀死血龙的证据。” “这件事,相信你的上级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呵,要是我的上级已经告诉我——当初你根本就没有将血龙死亡的实证交给他,而只是做出口头的应付呢?” “那就请他亲自来见我。我并不想与你做间接的纠缠。”颜松漫不经心地将眼挪开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个坐着的维尔福里德。 真是好样的啊,他内心冷笑,连警局都能够如此轻易地调动,执习组看来真的要面临危机了啊。 德国人蓝灰色的眼也看着他。 而秦川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无视,愈发暴躁地拍桌:“好!这一次你就等着!” 翻译对着德国人解释,维尔福里德站起来,露出不明了的微笑走到办公桌前,颜松也象征性地站起来与他握手。 两个人都没有言语,德国人只是对他一点头,就很有礼态地离开。 傍晚的时候颜松回到执习组总部,又看见小张很焦急地跑出来:“组长!又有访客。” “是刘涛么。”颜松依旧很平静。经历了无数的变故惊险,他已经有了相当稳定的心境以及——承受能力。 “啊,是的。”小张一脸惊异地点头。 “好。”他踏入大门,就看见那个中年的发胖男人坐在沙发上,很郁闷地在抽烟。 “我对你下属是说笑,你也不必亲自来。”颜松勾起微笑,坐在刘涛的一侧。 “这次我还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也好让我摆脱困扰。那个德国人来头太大,我们也有巨大的压力。”刘涛将烟蒂按在烟灰缸上熄灭。 他与颜松的交情甚好,因此有些话也可以直说。 “我想我并不能进一步解释了。”颜松神色也相当温和,只是难得地多了一份无奈。 “当年你对我说,血龙已经被击毙,你是认真的么?” “认真的。” “我那时觉得你定然不会诓我,我还是相当相信你的能力。这件事只有你自己清楚。” “是的。” “那么你还是告诉我吧——血龙,你真的干掉了么?当时我们是有派发枪械给你。” “说到底,原来是担心我没有实力而让他逃走了么。”颜松吸入一口气,再度谜样地微笑。 “我能想到的只有这样,而实际情况也就只有你自己清楚。如果你不想让我翻脸不认你的话——你就继续含沙射影地隐晦这件事吧,我也只当我当年太过于信任你。” “呵。”颜松的头垂下,白色长发柔软地搭在肩上。“在这世道上,有你这个朋友也是不容易。这件事确实与警局无关,那我也将事由告诉你让你们开脱责任。” “……”刘涛忽而难以启齿,本想阻止颜松说下去,但好奇心驱使他沉默——如果他得不到合理的理由,整个本市区警局真的会彻底颠覆,到时候不仅他的位置不保甚至还会有更加严重的后患。 “是我放走了血龙。”颜松依然微笑着。 “你——”刘涛终于面容扭曲地转头怒视颜松,“你知道那个人物的危险性吗!上方下达的是特级通缉令!” “是啊,很危险的人物——可是你们不知情,也没有发生任何危险,不是么?他的存在与消失一样。” 颜松的轻松让刘涛更觉得不可理喻:“你!为什么!现在这种局面就是后果!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放过他!” “给了相当大的好处啊——让我看见,一个无知的人经过合理的引导能够如何做出全然不同的选择。” “我没空听你这些大道理。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刘涛还是关心这个问题。 “让那些家伙再来找我吧,我会处理。”颜松站起来,依旧是那副表情,“这件事与你无关,如果可以的话,我抽空叫上血龙与你聚一聚喝杯酒。” “……”刘涛的小眼眯起来,认真到近乎诡异地看着颜松。 “是啊,他与我关系还不错。”颜松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往玻璃杯里撒着茶叶,“要喝杯茶再走么?” “不必了。”刘涛颜色不好看地站起来,随即走出门离开。 “啊,生气了么。”颜松望着他的后背,“我会说我并不后悔。” “这次我真的是帮不了你。”甩下这句话,刘涛无奈地离开。 颜松呼出一口气。封河啊……无论如何,要保护好阿经啊…… 当沈经第二次随着女人上街买菜的时候,他注意到身后默默跟着的高大的家伙。 “看什么。”玄镜用一种【我也相当不情愿】的冷淡表情看着他。 沈经再把眼瞥回去。他还是很不爽在他伤重期间玄镜猛地好几掌下来让他加剧疼痛的。 与此同时封河到了金龙大厦属于执习组的办公楼,然后拜访了颜松。 “你很久没来了。”颜松第一句话如此。 “是的,毕竟我是妖师,也不能接触太密切。”封河在颜松面前坐下,“我想了解一下关于阿经的事。” “知道了对你并不好。” “但是不会有比他住在我家更不好的吧?” 接触的久了,封河对颜松说话也逐渐没有了顾忌。这样思维能力让颜松相当欣赏,从某种程度上说封河的综合能力比于轻莲更强,也更有培养的资质。 “呵。”颜松点头,承认道,“他的注重不同,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吧。” “是的,但是我就是很好奇——他到底哪里与众不同。我想你是最了解他的吧。” “硬是要说出不同的话,还是很困难。”颜松右手虎口处托住额头想了一会儿,忽而起身从饮水机下的拉柜里抽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回来后倒扣在桌子上。“做个比喻的话应该会比较清晰。” 封河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纸杯。随即颜松将一枚硬币塞入左边的杯子下。“现在你和另一个人看到了这一幕之后,那个人离开了。在他离开后我就这样——” 颜松将两个纸杯左右调换位置。 “那么你说,那个人回来后,他会认为硬币在哪里?” “左边。”封河说。 “实际上左边已经没有了硬币是吗?” “是的。” “那么你觉得阿经会怎么认为呢?” 封河沉默半晌,将右手搭在有银币的右边的被子上。“这么说来阿经会认为硬币在右边。” “是的。” 封河恍然明白一些了。阿经只会认定硬币的所在而忽视他人的心理——他不了解别人的想法。 ----- 话说……断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人催更是吗QAQ……这是在鼓励我继续断更么……整的要把我逼上校园版么? 【全能者篇】壹拾壹 不是关于人员而是声誉 “如果一定要让我概括的话,我会确认为,他没有社会意识。我一度想教导他让他知道社会心理,但是完全没有效果——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但他的智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甚至比常人更高。” “这么说是大脑的问题么?” “是的,社会心理的缺失是他最致命的缺陷,他只喜欢服从别人下达的指令,他的心思过于单纯,他会轻易地被人欺骗利用——所以他没法独立生活,以至于走上杀人犯罪的路途,因为那些人给了他错误的指引。而他自己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倒觉得……阿经没有这么……严重啊。”虽然这样一番言论让她甚是吃惊,但反观沈经平日的言行,还是觉得他比较偏近正常。 “他也在改善,我会尽量给他合适的指引。在我这里五年,他也真的变了很多。” “那么介不介意再为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要跑路的问题?是仇家么?” “是一个叫维尔福里德的德国人想要见他,我也已经调查到了资料,维尔福里德是阿克斯莱尔的孙子,而阿克斯莱尔就是阿经的创造者。” “阿经……” “阿经不是纯正的人类,他的能力都是先天的禀赋加上后天的训练得到,可以确定他得到过基因改造——或是与妖怪有血缘。“ “他与妖怪没有共同点。”这一点封河可以通过玄镜和风澜确认。 “那便是他的基因里掺入了兽类的片段。” 做出这个结论的时候颜松依旧很平静,封河相当佩服颜松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向她这么解释,但她并不知道颜松也相当佩服她自己能够这么平静地接受一切奇怪的信息。 “阿经几岁了?那时候的技术……已经这么发达了么?” “不清楚,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年轻时没有接受过除了军队以外的教育,没有时间概念。不过我可以确认他出生于二战前,他说在他在德国战败后被运转到美国的时候,他被确认为是十六岁。所以他应该出生于1925年至1927年左右。” “……这是历史题啊。” “啊,是的,这几天他就麻烦你了。如果那三个女人真的与他一样是全能者的话,那么战斗力是不会低的。” “好。”封河点头,“全能者——就是对这一类被改造者的称呼么?” “是的,这个名词已经被消除。” “啊,谢谢你给我扫盲呢。”封河从椅子上站起来,“阿经在我家没问题的,不用担心。” “恩,我也会尽快把手头的事处理掉。” 当封河对颜松一点头表示礼貌随后离开时,正好看见一个两个男人和一个西方男人走进来——她仰头看了一眼硬朗的西方人。这便是那个德国人了吧。叫什么来着……唯尔福……啊,很好记,貌似是某个姨妈巾的品牌……还是某个人的孙子…… 由于她是女孩子,便并没有引起男人们多大的注意。不过众人确实是很奇怪会有一个小家伙从颜松办公室走出去。当那个女孩经过的时候周围忽然旋转起微妙的气流,然而此时并没有风从走廊刮过。 如今颜松已经陷入极困难的境地了,封河做不到别的,唯一能做的便是保证阿经的安全。不过似乎还能用妖师的力量做到更多…… 她捻了捻手指,那个西方人的背后现形出一只透明的物体,像是章鱼紧紧地缠绕住他。而本人只觉得身体似乎有些沉重,但耸耸肩后并没感觉到什么异样。 ========== 他并没有相当健壮。与他的身高比较而言还很瘦削。他穿着一件明显过大的灰色风衣走在街上,竖起的高领在面前用纽扣扣住遮住了下半张脸,领口上方就是露出的一双眼睛——灰色的虹膜,黑色的瞳仁只显示出他只注视着面前一个方向。 与他经过的人都侧头多看一眼这个并不像中国人的男人。他的头发是棕褐色,从外观看上去是比较适中的中短发,妥妥帖帖随着直线的步调微微扬动。 到了一定的位置后他就没有再前进,而是侧过身背靠在一户人家的矮墙下,先前笔直的目光变得漫不经心,略微颔首后白皙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楞节分明的关节将打火机扣下,火焰蹿动。但他并没有吸烟,像是仅仅在打发时间。感觉再闲的无聊一些了,他才抬起头再漫不经心地扫视一下四周。在他斜对面就是一个看上去还比较年轻的女人牵着她的女儿在买菜,而那个女人的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相当健壮但看上去有些气血不足,有着偏黑色的卷曲短发,穿着一件棕黄色夹克衫显得有些沉郁。 真是难以想象的巨大变化。他有些失望地侧头看着,再漫不经心地将实现扫回来再看着手中的打火机。火苗微微颤动。 当封河的母亲回到家的时候是玄镜察觉到了什么异样,缓缓回过身看身后——但是并没有别的什么。他皱了眉头,大概是什么人路过的吧。 “LUCA。”当那个穿着风衣的高瘦西方人打开门的时候,维尔福里德唤了一声。 “嗯。”卢卡一点头表示礼貌,随即视线投在维尔福里德身上—— “怎么?” “转过去。”他也是用德文说话。 维尔福里德不解地转过身去,然后卢卡上前,右手猛地探出扯住了对方背上那类似章鱼的生物。 “嗤——”章鱼发出了怪叫,在被扯下来的时候维尔福里德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在被向后扯。 那个不明生物忽而变成一团火焰,让回过头的维尔福里德吃了一惊——随即在卢卡手里的,是一张黄色的空白纸符。 “这是……” “中国人的把戏。”卢卡的手松开,纸符落在地上,再被他漫不经心地踏在脚下。 而在千里之外的封河逐渐睁开眼睛:“玄,你没看错,他看得见——恐怕与阿经不相上下。” “要告知他么。” “不必了。让阿经这两天继续休息,还是要麻烦你监视他周围的动静了,把潜在危险都排除掉,别让他感到太紧张。” “是。”隐形消失。 当颜松在傍晚回到总部之前就远远地看见那辆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轿车。他不露声色地进门,果然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发胖老头子—— “沈老好。”他略微欠身表示礼貌。“这件事连你也惊动了么。” “这件事比你想的要严重的多。”沈宏邦有些不满到了此时他还能如此从容的态度。 “我知道在什么程度。当初让他留下,你也是批准的。” “你没告诉我他是血龙。” “至少他已经不是很久了,在这里,他也一直很安分。”颜松依然是这般温和的态度,让这个老头子有一肚子的火也发不出来。 “那么你现在该怎么做,一旦传出去,这是有关于执习组声誉的问题。” “所以他们也已经找到你了是不是。”颜松的双眼眯成一条缝。他控制得住局面,因为他的思维可以遍及整个局势。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们提出了什么条件?” “……”沈宏邦对颜松的精明感到无言。他在最初的时候为执习组提供资金是正确地选择——他看对了人,颜松的能力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执习组在步入轨道后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利润。 但是这一次竟然出了大问题。一向被他认为做事严谨的颜松竟然将血龙这件事隐瞒——如果不是这次的事发,他还会始终以为这个使用他儿子身份的人只是一个被颜松亲自招收进来的力量巨大的老实家伙。 在那时,颜松向他阐释了这个人才的难得,他也特地过来看看究竟会有什么人能够得到颜松的赏识。为了证明这个家伙的优越,颜松甚至愿意在沈宏邦面前与沈经进行体术的较量。 那个时候沈经还没有正式被命名为沈经。 尽管那一次沈经因为身体原因表现不佳,一开始也相当保守地只顾防守没有任何攻击性而被颜松轻易地撂倒。但是第二次颜松让他继续,他好像终于领会了颜松的意思,在最后几乎是野兽般猛烈地反击一举将颜松猛地压制在地,右手扼住对方的气管做出完全会致命的危险行径。 其实那一次,颜松回想起来还是有余悸。这个凶猛的男人在经受了长久的刺激后心智极容易崩溃——好在沈经终于想起了面前这个人是谁,眼里那燃烧着的灼热火焰也黯淡下去,右手忽而失了力气将他松开,而此时颜松已经险些窒息。 沈宏邦并不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也没能看出这个高大的男人有什么异常之处。看到能够招收入如此优秀的人,他也甚是欣慰,并且事后将自己那个已经死亡已久的儿子的身份赐予他,让他能够与常人一样融入这个需要身份包装的社会。 而沈宏邦始终忽略的就是……血龙。颜松是在成功处理掉黑鹰集团后将沈经带回的,而且沈经刚被带回的时候脸色苍白,没被衣服遮盖的衣领处还有明显的摩擦伤痕。 “呵。”沈宏邦终究也只能无奈地冷笑一声,“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我还能怎么说?那家伙来这里……有五六年了吧,也没有给我闹出什么事来,现在却一下就暴露了。” 【全能者篇】壹拾贰 守护欲望的不同 “他们能够找到我,也一定找过你了吧。真是给你带来麻烦了,如果他们提出什么让你难堪的要求,也请你转达给我。” “要求倒是不多,甚至很简单。”沈宏邦靠在沙发背上,抬眼看颜松,轻声吐出这句话,“执习组不得与他再有任何联系。” “这真是个很轻松的要求。”颜松微笑,“然后呢?” “作为补偿,他们会将一位第二代的全能者送予执习。” “就是门口的那一位是么。”颜松这才懒懒地一眼撇过去看了那个始终站在门口的西方女人。“不如说是用来监视我们的吧。” “我还是听得懂的。”那个西方女人说出并不纯正的中文,露出阴柔的微笑,“作为全能者,语言方面有困扰怎么行。请叫我塔格拉,我会为你做任何事,主人。” 送予……这真是一个很不详的词。 “我可以拒绝么。”颜松再懒懒地将眼瞥向沈宏邦。 “你已经没有机会拒绝了。”沈宏邦站起来,像是完成任务般地呼出一口气。“我希望这件事能够尽快解决。” 颜松依然是冷眼看着,但这次没有出声。 在执习组名誉这样的利害面前,董事长是绝对愿意牺牲掉局部利益的。何况——那家伙本来就没有编排入执习组名单。 “走好。”直到沈宏邦到门口了,颜松才再勾起职业性的笑容,与他告辞。 但那个叫做塔格拉的女人留了下来。真是糟糕。 “那么我想要向你询问一些事,你应该不会隐瞒吧?”颜松右手一指沙发,“请坐。” “不必。”她回复。 “我让你坐。” “是。”她终于走过来坐下。 颜松观察着她走路的姿态细节——确实是不一般的女人,在温静的步调下每一步都掩藏着爆发力。 “第二代?” “是的,”女人眼眸半敛,用中文缓缓解释道;“阿克斯莱尔先生希望回收第一代全能者。” “回收?”颜松好像听到了什么让他并不愉快的词,“目的是什么?” “垃圾,就应该回收。” “这不是一个好理由。” “我没有资格了解他的意愿,所以我也只是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颜松粗略地将塔格拉与沈经做了对比。如果这个女人真的为第二代全能者的话——那么她的思维能力,确实比第一代优秀的多。 也只能说是个例而言。 颜松并不相信德国还会允许全能者的存在。这一类应该与逝去的历史一同消失,并且抹杀于所有记录的反人类做法—— “如果中文有障碍,还是用英文聊吧。至少我是能够听懂的。”颜松平淡地说着。 “没关系。我还是能够驾驭中文。” “那么我带你看看这里。”颜松站起来,“给你安排个住处——我会说明哪些地方你不能进入,希望你能记住。” “是。” “阿经。”到了晚上封河敲了房门后开门,正好看见沈经相当投入地嘴角咬着纱布,纱布的另一头还缠在右手上系着,左手扯着纱布的另外一端试图解开,不过好像越扯越凌乱了…… “现在还不行啊,阿经。”封河走进去坐在沈经一边,扯下咬在他嘴里的纱布,“怎么了?” “……没事。”依然是一股沉郁的气息。 “现在还不能扯掉啊,不过我可以给你重新换新的。” “……好。” 封河也解不开已经凌乱的纱布,随后还是直接用剪刀从中间剪开。沈经的右手手指已经能够动的相当灵活了,封河看到他的骨骼中央的肌腱也修复了大半。“嗯,马上就会好了。”封河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和在结痂的伤口上轻轻摩擦着,沈经再一次感到了疼痛感的消失。 他抬眼望着封河。颜松说过对男人与对女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也自嘲过他自己就像是女人在照顾他一样。这便是……与男人不一样的人么。 但是与他见过的其他女人也不一样。 温和柔软的像是光。 他的左手忽而缓缓举起,迟钝了一下之后搭在了封河的头发上。 “嗯?怎么了?”封河已经给他擦了药,正在给他缠新的纱布,这时也只是随意地一瞥。 “……呃。”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女人与男人……确实是……不一样…… 他的左手再顺下来抚摸到了封河的脖子。 他很少与女人接触。在他早年的时候对女人没有任何印象。他曾经的职责是守护整个队伍以致守护国家,后来流落数十年,是颜松重新唤起了他那天生的守护欲-望,但他的守护欲-望似乎从没有用于正确的对象上。 是女人。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他要保护的,就是这些娇柔的,对他而言美好的东西—— 喜欢。 真是个让他无法理解的词。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将这些对他而言重要的事务都占为己有——这样,就是喜欢了吧。 “阿经。” 他恍然回过神,左手缩回来,封河肩上的衣服已经被撩下一大截。他茫然地看着那白皙细腻的皮肤与精致的骨骼,他并不知道这是可耻的事—— 没人教过他,他便不会知道。 “呐,已经好了。”封河拍了拍他的右手手腕,再随意地提了提肩上的衣服,站起来:“晚安。” “安。”沈经点头。 封河走出去后拉上门,沈经还呆滞地坐在原地,半晌后才举起左手,掌间还残余着封河皮肤光滑温暖的触感——竟让他觉得沉迷。 这是怎么了?他也觉得自己不对劲。女人便是这样柔软么……好像还有那种特殊的气息…… 他的右手握拳,随即再张开,捂住额头向后缓缓地撩过像是理了一下头发。 手机忽而响起。他按下接听,是颜松:“阿经么?” “嗯。”他应一声。 “还没休息么,电话接的这么快。” “是。” “我最近没办法接你回来了,我这里受到了监视。你就在那里顺从一些,不要回到市中心,好么?” “好。” 对于颜松的指令,他一向是无条件服从。并不是他懒得去想除了这些命令之外属于自己的思想,而是他似乎根本没有违背命令的意识。 本能地接受,本能地服从,这就是他从小被灌输的信条。不过……回想起来,他有过违背命令的时候,而且有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战场上,在柏林最后的防线溃败的时候,在苏军的包围下,按照阿克斯莱尔事先的指令,他们必须选择结束自己性命,但他没有。作为整个队伍的队长,他甚至还打消了幸存者们的这个绝念。 第二次便是在六年前,他的思想开始因为杀戮而出现波动,在杀人时越来越迟疑——引起黑影集团头领的不满,想要通过对他强行注射毒品来控制住他——但他在南亚次大陆生活过几十年,亲眼所见,很清楚这种东西会有什么作用——便是第二次的反抗,也就是这次他反而暴走杀死了黑鹰头领,将黑鹰内部搅成一团混乱,这才给了执习组机会插空,得以用最少的精力和最短的时间将所有人员制服。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与那些年在战场上的自己相比,自己对自身更加疑惑了。他感觉到了自己在改变,但他依然无法认识自己—— “你要成为怎么样的人?”颜松问过他,他不会回答。因为没有人给他说过答案。 但他满足于当前——在执习组有众人的关照,他觉得自己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逐渐将眼睛睁开。该睡了。他脱下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衬衫领口外斜挂着黑色的丝线。他把项链拉出来,钢制的十字架在眼前晃着。 真是让人怀念的东西,身份的象征——除了后脖颈下方的刺青,就是这个。每个全能者都会拥有这个让他们引以为豪的东西。 只是当年的引以为豪。 他倒在床上,左手扯过被子将整个身体掩盖。 沈经好像并没有别的什么事可以做。封河见他也确实闷的慌,就建议他出门去走走。但是沈经连出门走走的心思也没有。总之……他需要有一个人来命令他做事。 ……请问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是什么支撑你活这么多年的? “那么我带你出去走走怎么样?我要去买点东西。”封河喊上她。其实她也不要买什么东西——纯粹的让阿经出去散散心而已。 其实是更想把那个时刻在附近晃荡的幽灵拽出来。不能捕捉到的话——阿经始终都有潜在的危机。 灰色风衣的男人将眼睛眯起来,他蹲立在一个平房屋脊的后端,那高耸的房脊能够很方便地将他的大半身体掩藏。他伸出右手,平举一把青铜制的十字弓弩,一支铜黑色的箭支搭在上端,将双眼眯起定格视线。 在远处的街道上,便是封河与沈经并排走。 “那些攻击你的是第二代全能者是么。”封河问他。 “或许。”他自己也不确定。但是能够拥有如此敏捷身手的女人……确实不是一般的人。 “全能者的概念是怎么样的?什么都会么?” “不清楚。” “自己也不清楚么?” “只是一个称呼。应该是指,我们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掌握最难的工作。” “像是过目不忘之类的么?” “嗯?” “就是看一眼就不会忘记。” 沈经点头,“可以做到。” “那么——阿经会有自己的名字吧。” “有。”他温和地应着。 “是德国名字吗?” “是。Kamikaze。中文名神风。” 【全能者篇】壹拾叁 你的腰才是重点 “是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名字啊。” “……”于是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果然不能谈一些让阿经表达自己情绪的话题呢。沉默半晌后,封河再换了话题去扯,这个时候的两人倒是完全不会太去关注周围—— 尤其是视线无法捕捉的远处。 卢卡已经将短箭逼准了沈经的后背。维尔福里德特地嘱咐他不要害死了对方的性命——他白皙到近乎苍白的面孔上露出微薄的笑意。怎么会害了他呢…… 他再眯起眼,沿着固定路径瞄过去——就是那个高大男人的右胸。就在他要扣动食指的瞬间忽而察觉到身后气流的异样。 他的敏感度绝不亚于沈经。 他猛地回过头去,忽然脖子被一双极度有力的手扼住脖子——怎么可能?!他还从没见过有人有这样好的身手—— 随即他的右手也被遏制住,十字弓弩从手中脱落。 “什么人。”他身后的人语调平静,但掩盖了相当浓郁的杀意——尽管永远不会将杀意表现出来。 卢卡听不懂中文。尽管作为全能者有惊人的学习能力,他也不能做到在来中国后在短暂的时间里将中文学会。据说中文是最难学习的语言,来到中国后他确实是信了。 “lassen Sie mich gehen!”他发出嘶哑的吼叫,左手手肘猛地向后一击,熟练到让身后的人完全没意识到这样的人类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力度。 于是这一刻身后的人完全忘记了语言沟通障碍的悲哀。他吃痛地松开手,这个高大瘦削的西方人即刻一个转身,得到释放的右手几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抽出系在大腿上的短刀向对方的腹部捅去。 在这系列本能的防御之后他才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是个更加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显得并没有十分健壮,黑色长发散漫在腰间系成一束,柔软的额前碎发下是金棕色的眼,通过细小的瞳仁可以明确地确认这不是普通的人类—— 好在完全不是人类。没有人类可以躲过他的致命一击——但是眼前的人毫无压力。 短刀刀刃与玄镜身体擦过,卢卡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胸口内脏剧烈地一阵抽搐——玄镜已经到了他的眼前几乎与他胸口对贴,右手手掌正击在他的胸口正中央。 他知道对方是有多么收敛地使用自身力量,但他即使对于强大自己数倍的敌人也不会有所畏惧。而玄镜必须控制住自己的力量,毕竟根据契约,他不能伤害人类,因此刻意的收敛反而会让他大大降低防御力。 卢卡白皙得没有血色的面孔露出笑意,在玄镜克制自己力度的时候猛地侧肩撞在玄镜胸口将他击出,再一个飞身左脚勾起,小腿撞在玄镜侧腰上—— 如此巨大的力量!如果封河在场她一定会感慨玄镜阴柔的躯体含着多么脆弱的细腰——玄镜闷哼一声失去平衡滑下斜坡的屋脊最终掉下屋顶,但他的身形矫健,在半空中侧身稳定了重心后稳稳地立在地上。 这绝对不是属于人类的力量。 “封河。”风澜忽然现身,与封河反向站立,右手搭在封河右肩上。 于是封河与沈经连忙回过身,那个在远处的全能者忽而极速地朝后方跃出——身形消失在屋脊的最上沿。 封河挥出右手指示玄静追赶,玄镜得令后重新跃起到屋顶。以他的速度追赶那个家伙根本没问题——但他右脚率先落在屋顶瓦檐上时腰部右侧传来剧痛。 并没什么大碍。他滞缓了一秒后跃出,但是在半空听到封河的灵言直接传达到他的脑海:【玄镜 停】 他悬浮在半空,长袍下端散开像是凌立的蝴蝶。他不解地回头,看见封河在对他挥手。 他落在屋顶上,迅速跃身回到封河面前。“什么事?” “受伤了么?” “……”如果就因为这点事而耽误追捕的话……玄镜真的会相当不满这样对自己关心过头的主人的。 “是腰么。”封河左手抚摸玄静细瘦的腰部右侧,她刚刚明显察觉到玄镜姿势的异样。“如果腰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大事啊……” “……”这是哪方面的大事。 封河并没有捕捉到那个攻击玄镜的人的身影,但沈经的眼比捉到了那残余的上半截背影——灰色的风衣,高竖的衣领,因此他也没法判断那个家伙是谁—— 但是为什么会有那么熟悉的错觉? “你的腰真的没问题么?”封河还在执着于这个问题。 “……哪来的问题。”玄镜右手捂住腰部。实际上那一击不轻,此时整个腰部都在灼-热地发烫,想必开始红肿。 “喂。”风澜忽而短促地轻喊了一声提醒封河。 封河挪开视线看见已经在极远处的阿经——糟糕。 “阿经!”她喊一声连忙追上去,而玄镜也顾不上他的腰瞬间冲出——不对,他什么时候顾上他的腰了…… 最终沈经在一片熙攘的人群中停下,大口喘息。完全找不到。他扫视四周上下——那个家伙…… “阿经,回去了。”封河气喘吁吁地赶上来。 “是。”虽然应了一声,但他还是将四周再扫描了一遍才离开。 那家伙……是谁。 “大概是第二代全能者。”封河做出判断,在走回去的路上与沈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阿经……有信心么?” “有。”他是从不畏惧的。 全能者,永远不会惧怕什么。 回去后玄镜并不愿意把外套拖下来。封河催促好久之后玄镜才将黑色长袍解开,再撩起白色衬里的丝绸衫露出腰部。右侧已经肿胀到充血发紫,第一眼看上去也甚是恐怖。 “呼——”封河抚摸着他的腰,“这样的力量……不见得阿经可以应对吧。” 玄镜将衣服撩下,这样的撞伤是完全没有大碍的。他垂眸,用鼻音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你大可不必把那个家伙想的那般柔弱。” “阿经的实力啊——我还真没有见过。”封河轻声喃喃,“不过在上次与那个叫甘柏的妖将杠上……确实是厉害呢。基因改造……就像是转基因食物那样么?” “与妖师创造妖物一般。”玄镜坐在椅子上。 【全能者篇】壹拾肆 来自过去的哨声 “不一样吧。妖师创造妖物,终究只是将自己的思想赋予它,而全能者一旦存在,便是独立的存在会有自己的思想。” “他有思想么?”玄镜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好像也确实发现了这个男人的不同之处——明明像是在思考什么,却又得不到任何结论。 “有的。他也在努力改变自身。”封河微笑,“阿松对我说他是第一代中最优秀的全能者,不在力量上,而是在思维,拥有最强的统筹力——像音阵那样的妖物,也算是有自己的思想了吧。” 音阵。那个由晚年的洛英秋的心血创造出来的妖物,虽然是雄性但面貌柔美到酷似洛英秋的亡妻。那个一开始会思念封河会忧伤的妖物…… “大概是。”玄镜勾起笑意,随即点头默然,身形消失。 夜晚的时候封河已经睡下,在睡梦中听到敲门声——敲门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她迷糊地睁开眼。这个时候敲门……也就只有阿经了。 “进来。”她说。 门打开,确实是沈经,他就站在门口,由于外部比内部亮一些,封河看见的就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 “怎么了阿经。”她将被子撩的更高一些。说实话睡觉脱得太光果然不是好习惯。 但是沈经的眼睛有极强的暗适应能力,他看得清封河坐在床上的轮廓,也看得到封河那带着精致骨骼的肩膀在黑暗下透出银灰色的光泽。 这一刻,他再次晃神,像是欣赏一件精美艺术品那般端详着对方。封河看出了沈经的异样,将被褥猛地一掀把自己全部裹住只冒出一个头:“阿经?”她不解的侧头也看着对方。 沈经略略颔首将视线挪开。“呵。”他忽然从喉咙底发出轻微的喘息声。 “阿经?”封河再问,扯过睡衣长裙迅速地套在自己身上,随即轱辘地就滚下床站好将衣服裙摆扫下去。“怎么了?” “……没事。”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做出这般奇怪的举动。 在执习组,他的所有让常人没法理解的行为已经让大家见怪不怪,但在这里明显是惊吓到封河了……他默默转身离开。 “阿经。”封河跟着他。 “抱歉。”沈经轻声回复一句。 “啊没关系的,不习惯没有阿松陪着你的话你也可以将就一下我啦……”封河自然而然地认为沈经本来是想根据记忆走到颜松的房间里去—— “……没事。”虽然不太明白,不过貌似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尴尬的事。 “那么好好睡觉啊。”封河目送他回房间,但是当她转身也要继续去睡觉的时候忽而听到了异常的风声。 “阿经!”她猛地转身冲入沈经房间。窗户打开着,室内已经空无一人。她在床边向下俯视——一片漆黑,昏暗的灯光站立成一排,下面一道黑影急速掠过。 阿经……要去哪里…… “喂——”她喊了一声,但是那个黑影已经消失。她迅速地回到自己房间也穿上了外套,招呼侧躺在沙发上的风澜:“我要跳窗户出去,麻烦你接应我一下。” 在沈经进房间的时候风澜就已经醒了,他懒懒地爬起来先跳出了窗户。 沈经在奔跑过两条街之后停下。 “呜——” 那沉郁的声音就在附近。他抬头张望,那声音在凌乱的风中显得来源不定。这哨声…… 他右手捂住胸口,从中扯出十字架的挂饰。它就是一个哨子,只是他再也没有吹响过它。 一支箭擦破空气。他一个侧身挥出右手,手背击在箭身上让它偏转轨迹。箭支射过撞击在水泥柱上摩擦出火花。 他转过身按照那个方位回头——静静地看着。 一个穿着大风衣的男人站在五米高的屋顶上,没有扣笼的风衣下摆凌乱的晃动发出猎猎撕响。在夜风中他的短发也蓬散着没有了规章。 沈经是没办法通过这么远的距离就辨认出那是谁。不过……如此熟悉的感觉……他眯起眼。 对方再次端起右手的十字弓,而沈经忽而露出笑意向前倾倒了重心,一个踏步腾跃而出向前冲刺。 以他这个速度,瞄准是有很大难度的。他敏捷地避开从他身边擦过的箭支,但他是没办法一次性上到五米高的地方的——于是在远处他忽而偏转了方位以房屋为轴心绕了圈。 屋顶上的男人同时也缓慢地转着身看着下方的人。 从沈经的这个视角上去是看不清脸的,那风衣的衣领实在太大。那哨声……那熟悉的哨声…… 只有熟悉的人……才会拥有的哨声…… 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域,纵身跃上一户人家的矮墙,敏捷地避开两支短箭后再跃起到了房屋顶上—— 与那个男人相近五米,中间还隔着房脊的两道斜坡。他还伏着身体稳住重心,此时站起来双手各从腰带上抽出短刀。 “谁?”他已经本能地说出中文,“哨子。” “队长。” 用的是德文。沈经忽而愣住。 队长。队长。Kapit&#228;n。 没有人会再提起的过往。 而这声音……已经变化过许多。那时候大家还年轻,而如今虽然样貌并没有过大的变化,但声音都已经全然不像当年。虽然凭借声音他能够依稀记得这是当年的人,但已经完全无法与面目一一对应。 “谁。”他的眼眸颤抖。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各自都有了自己的轨迹……当年幸存的人,已经没法再取得联系。 风衣的男人忽而跃起,凌空挥起右手小鱼际劈下,沈经右手挡在身前,猛地侧身将左腿膝盖顶在对方小腹上。 即使是队友,如今的见面,也已经是全然陌生。 尽管他并不愿意这样。谁都不会愿意。 此时他竟然有些恼火为什么他不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是谁。 如今他明白了许多事理后他推断起来,他成为全能者队伍队长的那一年,是14岁,他统领了整个队伍四十七个人两年——在16岁带领队伍踏上不再回头的战场。他清楚在那个时候他并不是实力最强的一个,但他的思维能力没有其他人能够超越——他的观察力与判断力是最好的。 --------- 在绝望中存稿 【全能者篇】壹拾伍 所谓命令 而那时候也就只有16岁,当初的实力判断标准已经完全无法评判现在的较量。或许是更加精进,亦或是退化到与常人无异——再好的刀,搁置到了生锈,要再将它磨快,得到的却会是一堆无法挽救的碎裂铁沫。 还念及着什么过去呢…… 他已经完全不是过去的自己。16年的观念怎么抵得上在外六七十年的重新塑造。 眼前的只是一个曾经见过面的陌生人。 他露出冰凉的笑意,一个纵身跃起右手猛地按在对方面门上,左手扯住对方竖起的衣领,用身体的冲力将对方击出屋顶再用力按下—— 将他彻底甩下去,同时那件风衣撕裂,大半块布料被他抓在手里,而另外半件还残余在对方的身上在夜风中凌乱地半脱落。 他没有任何的留情。 而已经站立在地表的人对他露出笑意,钝长的下巴与纯种的西方人无二,连嘴唇也是毫无血色的苍白。 还是这么地果断啊,队长。 “Luca。”沈经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已经再也见不到当年那一张张明明稚气却总是做出成熟表情的脸,而现在——都成熟到近乎沧桑。 终究还是变了的模样。 本来他还真的以为是第二代的全能者……如今是……欣喜么?还是那种莫名的失望…… “Kamikaze 。”对方念也出了他的名字。 “找我么?”他开口,“做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的见面已经全然抱着那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心态—— 为什么会这样……而对方……原本就想是杀害自己没错吧? 虽然他不善于揣测他人的目的,但他已经开始形成这样思考的能力,颜松一次又一次耐心地告诉他必须去判断他人的动机。 一开始确实不明白为什么要考虑他人的感受。对待敌人,消灭就可以;对待朋友,只需要服从——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有什么别的行为方式。 在十六楼建筑的天台上,一个细长的黑影站立,身上包裹着的长外套逆风拂动。那身影实在过小,倒像是一件废弃的谁家衣服缠在了一根天台的电线杆上。 “原来是熟人啊。”她看着下方,黑色的短发几乎糊住侧脸。如果完全陌生的话——沈经是绝不会有如此大的犹豫的。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背后。风澜本以为封河会插手——但封河只是看着。 “应该可以自主解决吧。”封河喃喃。 沈经跃下五米高的屋顶,就像一个重物砸在地上扬起气浪——他站起来,右手握刀挡在身前作防御,而卢卡也同样抽出了钢制的坚硬匕首握在手里。 两人对峙,一时谁也没有先动手。谁都无法估计对方如今的实力。 封河依旧只是看着。 沈经与卢卡均右脚向后掂一步,忽而同时借力向前冲刺,挥出短刀与匕首在黑暗的幕下摩擦出金色的火光。 身形消失,只有一刀刀的金光迸溅才能确认两人的位置所在。 风澜也感到惊叹。人类竟然能够拥有如此迅速的反应力以及矫健的身手——几乎可以说,那交手的两个人都能够独自抗衡一个普通能力的高阶妖精。“只能看到影子了。”风澜的绿眼捕捉着那两个全能者几乎不可见的身影。 “你旁边这个连影子都看不到。”封河依旧站着,右手扯住胸前衣领接口,让夜风尽少地灌入脖子下的胸口里去。 真的完全看不见下面的情况啊……这样她就不知道阿经如何了。真是糟糕,要是有闪失的话——没办法交代吧。 “那家伙占上风。”风澜闭上视力较差的右眼,用左眼清晰地查看下方情景打消封河的顾虑,“没问题。” 沈经一刀划裂对方胸口的衣襟,但并没有顺手将左手的刀捅入对方的腹部,而是粗暴地用右肩撞上对方的胸口将他撂倒,再顺势用体重扑压将他彻底压制在地上,提起左手手肘重击在对方右手手腕上逼迫他把握刀的手松开。 两个男人都在喘息。 “你来做什么!”沈经金色的眼眸色泽加深显得狰狞。 “阿克斯莱尔。”卢卡没有挣扎,而是微笑着吐出这个人名。 “阿莱……”沈经晃神,念出这个名字的精简称呼,随即重新夺回了意识后冷笑,眼眸再度露出杀意,“为什么要提起他。” 阿克斯莱尔。 这个让他憎恶又让他难以理解的男人……这个创造了他们的所谓的父亲…… “他的命令。” “已经死了许多年了。” “现在他重新需要你。他的后人,维尔福里德·海因里希。”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卢卡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冰凉的面孔。队长……性情完全变了。不过渐而他还是微笑:“你逃不了,不管在哪里。” 在平楼的屋顶,一黑色半圆点拉长,化为女人的身形,而另一个依然蹲立在原地的女人端起右手的枪支——枪管很长,她眯起眼通过准星瞄准那个男人的脖颈。 封河挥出右手,虚无的指缝间汇出一张没有实体的符箓。“这可不是什么光明的事啊。” “你也是。”对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事,风澜觉得黄雀毫无罪恶感还是可以嘲讽一般的。 “是有人开先例啊。”封河露出笑意。 她粗略判定那是一支麻醉枪,因此也不必过于紧张。“驰。”她将符咒甩出,定向的符咒笔直地化为白色流光射出—— 咔。 一声脆响,白光射在枪支枪口上,同时走火的枪也发出细小的射击声,但绝对已经偏离了目标。 持枪的女人慌忙地回头,封河右手攀上风澜的右肩,风澜从天台上一跃而下,封河已经能够相当熟练的顺势勾住风澜的脖子挂在他的身后。 封河并不重,对于风澜的飞行完全没有任何负担,所以那两个女人看到的是一个女孩忽而出现在夜幕轻巧地落在地上双脚迈开拉低重心。 东方的巫术么? “够了。与我交手吧,二代。”封河露出笑意,左脚向后迈了半步,右手从腰间抽出木尺。 【全能者篇】壹拾陆 意愿 属于自己 此时并不像一个女孩子,倒更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猎豹,轻巧的骨骼舒展出战斗最佳的幅度紧盯着猎物。 两个西方女人轻屑地笑一声用德语对话一句,其中持枪的那一个将枪支交给另一个,随即冲上前跃起右掌小鱼际瞬间劈下想给对方一个威慑,封河双腿迈开降低重心扬起右手用胳膊生生挡下猛烈的撞击,再旋起身体用左腿膝盖击向对方的腹部——女人敏捷地一个后空翻跳离,封河的攻击落空。 果然不是寻常人,这一次由封河率先冲上前跃起一个飞身踢,女人避开后提起右手手肘用力撞击在封河的侧腰上将她撞下,然而封河同样敏捷地一个扳腿绕住了对方的胳膊,在她后背朝下落在屋顶房瓦上的同时也将对方扯出一个趔趄,她将身体向后一掀滚出一个弧度蹲立在地上,那个西方女人也已经发怒地从腰间抽出了匕首。 动真格了。女人喉咙里发出吼声,扑上前将匕首横向划出一道寒光,封河迅速地跃起避开刀锋,挥出木尺挡下第二刀的进攻。 风澜懒懒地看着。论能力,封河虽然差上一截,但这个女人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优越之处。这样的能力……对于房屋下面干架的两个彪悍的家伙而言简直没有任何可比性。 封河从于轻莲那里学来的格斗术相当出色,再加上玄镜授予的一些技巧,即使入门并不久,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能够做到自保并全身而退。 封河开始被动招架地大口喘息,而另一个持枪的女人站在屋顶边缘眯眼瞄准了预定的男人。 两个人都没看到风澜的存在。 而在地表的卢卡听到一声偏离的枪响就知道出了没在预料内的状况,重新汇聚起力气将沈经用力掀开,握起地上的匕首再度与沈经卷入纠缠。 风澜冷眼看着。嘁,真是够热闹的人类。 由于下方的两人已经难解难分,持枪的女人根本就无法瞄准——并不是怕误击卢卡,而是根本就捕捉不到那两个男人的身形,只看到夜幕中冷兵器摩擦撞出的金色花火。 封河连连败退,拼实力,她是比不上一个训练有素的成熟-女人的。眼下她思索于应该如何将沈经也原封不动地带走。 她的右脚掀起一块房瓦踢起从对方的胸口擦过,顿时紧身衣割裂露出丰硕的春-光。在对方的慌乱下她的木尺捅入腹部。木尺相当迟钝,因此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但已经足够让人一时疼痛到惨叫,使另一个女人失神后同样抽出匕首袭击封河,一刀割裂封河的外套划破她胳膊的皮肤。 嗅到封河那带有灵力的诱-惑血腥味,风澜闪身到了封河身后右手将她提起。“喂!”封河急促地叫了一声,两个女人面前爆开狂躁的气流将她们直接扫出屋顶。 还真是柔弱的女人,风澜把封河放下。凭借那两个女人的身手,掉下去绝对不会出什么大事。“需要把他们也分开么。” 尽管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但他现在确实无聊的很。封河轻声回复:“再等等就好。” 沈经终于发怒地抡起对方甩出一个过肩摔砸出一声闷响,卢卡划出三米远之后没能在第一时间站起来。骨骼已经受到了损伤。沈经走上前站在他身侧俯视他:“告诉我,来做什么。” 他也已经过度疲劳地气喘。 “要背叛命令么?” “目前能够命令我的不是他。与阿莱有关的一切与我已经无关。”沈经声音嘶哑低沉,但还是用相当平静的语调说完,露出浅显的微笑,随即垂下眼眸转身离开。 今夜他真是极度疲劳了。当年的队友到了如今……却是各自侍奉了自己认可的不同的人。 维尔福里德是阿克斯莱尔的孙子。他独自走在街道上,夜风让他灼热的身体冷却下来,他的思维也更清醒了些。他真的如此决绝地拒绝了再接触有关阿克斯莱尔有关的一切。 如果在几十年前,那还不明事理的自己即使听到有关阿莱的任何相关的消息,他都会失去理智地要去寻找哪怕只是幻影。 那时候他不知道如何生存,他迫切地要回归到过去的生活,他坚信那里有属于他的一切,他也属于那里,属于阿莱,听从阿莱的指令便是他所有的意志。 呵,什么时候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喜好,将过去的沉迷转为那回首的眺望——逐渐不愿意想起过去,想要与如今周围的人融合在一起。 有了自己的意愿。 走了两分钟他忽而驻足。要回去么……回到封河家里么?他倒是更想回到执习组总部去看看——回去一晚上应该不成问题吧,今晚他已经毫无睡意了,只要在封河早上醒来前赶回去就好。 他转了方向,抬头看建筑粗略辨认方位,随即低头默默地走路。 “阿经。”背后轻和的声音响起,他停驻,回过身, “你想回家了吗。”封河问他。 沉默半晌,点头。 “不过组长也吩咐过我让你在我这里多留几天。”封河跟上他拉住他的手。 他再度晃神,将手轻轻攥住封河的手掌。不敢用力。习惯了用蛮力摧毁,他反而不敢再接触脆弱的东西—— 他的拇指按在封河温润的掌心里。 娇小的需要呵护的柔弱。 “我带麻烦了。”他发出低沉的感慨。 “啊,不要这么想啊,你也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帮助了啊,所以这些事不用放在心上。”封河用最浅显的语言安慰他,将他的方向再拉转回来。 回去的时候为了防止骚-动,沈经也选择爬窗户回到房间。只要附近有足够的支撑物,他就能够顺利地跃上二楼。他的身躯并没封河那样轻巧,因此要钻入窗口还是比较困难,而且不能闹出大动静避免被认为是窃贼。 “去洗个澡吧阿经,你的外套好像很脏了。” “唔。”他将外套脱下,里面并没有穿衬里的衣服,因此能看见他左肩的一大块淤青——是扭打时跌撞在水泥地上磕碰出来的。他对封河点头示意感谢,随即走出房门去卫生间。确实是出了不少汗,这样无论如何是没法睡觉的。 封河看着他的后背。他脖子上挂着的吊饰歪斜着挂到了肩后,是一个黑色的十字架,而他的两边肩胛骨中央也就是脖子的正下方有明显的青色刺青,是一种不明的标记。 【A37】 有我们在,不要担心吧,阿经。 第二代全能者…… 封河露出笑意,也离开房间。 不会饶恕。 ========= “你在干什么?”颜松挑起眼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女人在资料室翻看资料。 这时候天还没亮,完全不到起床时间。在这个时间点往往是最安全的,因为夜间有值班人员,而此时正处于值班交接班,会有一段相当长的空隙——毕竟把一个死猪一样的人叫醒并穿戴好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而塔格拉在执习组的两天里已经把这样的规律摸得清清楚楚。她手中的资料是从橱窗里取出来,那是相对重要的资料,当然最重要的资料执习组绝不会将它储存在如此明显的资料室里。不过从橱窗里取资料——已经是性质足够严重的事了。 塔格拉明显一时无措,惊恐地看着他。 “我并没有命令你来给我找资料吧。”这时候的颜松也只是松散地穿着一件褶皱的汗衫,想必是刚刚醒来。 “咕——”资料室的门框边缘攀上两只白皙的手,再探出一张清秀的脸,白色的长发与颜松几乎相同,但眼睛是妖异的蓝色。 “去。”颜松的眼睛向后一瞥,示意音阵离开。 “咔。”音阵叫唤一声立刻从门侧消失。 自然是音阵在监视这个新来的女人,在清晨三点扑入颜松的房间扑腾着翅膀把他闹醒。 就在颜松分神的这个瞬间他的眼前忽而划落一道白光,他迅速地跳离原地滑出资料室,但由于没有防备,胸前的衣襟还是被撕裂,随之血液渗出来。 塔格拉右手握着匕首,矫健的双腿迈开身体前倾稳住重心,仰视的双眼充斥戾气。 “真是比我还没耐心的人。”颜松的笑容逐渐淡去。 “呃。”塔格拉喉咙底发出吼叫声,敏捷地冲上前像一只极速的猎豹——划出匕首直逼颜松的心窝,颜松双脚迈开几乎一个劈叉地避开刀刃,挥出右手小臂侧击女人的小腹,而敏捷度更高的女人一个前空翻越过了颜松到了他背后,扬起匕首再度刺下。明显慢一拍的颜松迅速折身右腿横扫,女人被迫跃起再向后滑离。 整个过程也不过只有两秒的时间。 男人的骨骼比不上女人的灵活,因此在速度上颜松绝对没有优势,更何况他手头没有可以使用的攻击性武器。 “咔——”音阵躲在沙发背后露出头,受到惊吓之后嘶叫。他发不出响亮的叫声,只能愈发尖锐到形成不在人耳捕捉范围的声波。所以说惊吓到音阵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可以在瞬间让执习组所有人死于睡梦中—— “安静,音阵。”颜松压低声音安慰他,双眼死死盯着持刀的西方女人。 “咕……”音阵受了委屈地将头缩回沙发下端,只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继续默默看着。 “是时候把话挑明了吧。”颜松再露出冰凉的笑意,“你知道的清清楚楚——思维绝对没有第一代那样的障碍。” “啐。”女人再急促地吼一声扑杀而上,颜松只能连续地闪身躲避,空气响起的是匕首滑下割裂气流的清脆的响声。 完全没法攻击到对方要害,女人慌了手脚。颜松这个看上去成天只会处理文件的人竟然会有如此好的身手。 凭借着身高优势,始终在躲避攻击的颜松忽而一个猛冲向前,提起右腿将膝盖顶入对方腹部,挥出右手扼住女人的右手胳膊——匕首停滞在半空。颜松俯视这个女人。 “如果对手真的是全能者,我想我招架不了五个回合。”他魅惑的眼里露出微笑。 如果对手是沈经,那属于全能者的蛮力最多让他躲开第一次的攻击。 女人盯着他不说话,胸口剧烈地起伏。 “你是特工——是吧。如此好的身手必须有强大密度的训练。”颜松语气轻屑,“到底是什么缘由让你们对全能者会有如此痴迷的执着?你们是政府秘密组派的人员吧……也不想将此事扩大,对不对?” “放手!”女人挣扎,抬起右腿要袭击颜松的下身,他忽而自动的松开手并从容地向后退两步。但他的手里已经夺过了女人的匕首。 他并不想让执习组名目地与维尔福里德的人产生纠缠。对方的势力已经渗透入警局并且还在扩展中。 “你想知道?”女人也露出笑意,左手揉着酸痛的右手胳膊。 “根本就没有第二代全能者对么。” “对。” “所以,你们需要捕捉第一代也就是唯一的那一代里的幸存者——目的,很明了了是吧?” “你很聪明,但你并没有完全明白。我们这里并不缺少第一代全能者。我们需要的——只有Kamikaze,神风。” 颜松的虹膜紧缩。 换班的人从楼上下来,很惊异地看着大厅里对峙的两人。 “呵。”女人更加轻屑地笑一声,转身迅速越过沙发冲向窗户玻璃。 “……喂。”颜松急促地叫了一声。 玻璃碎裂,女人跃出窗口,身形消失在一片还雾蒙的夜色中。 值班人员瞠目结舌。颜松倒是松口气,随即抓起蜷缩成一团的音阵拖上楼。还可以再睡一会儿。“打电话把玻璃报修。”他疲惫地回头吩咐。 “啊,是。”不明觉厉地点头。 第二天便是封河来拜访颜松。 “组长是不是最近很累?”封河看着颜松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捂着额头撑住头。 “啊,最近压力有些大而已。”颜松语调一如既往地平和。 其实是压力巨大啊。 -------- 日更六千走起~ 【全能者篇】壹拾柒 都曾经是考前突击货 “有什么我能做到的话,我一定会尽力。有什么事要交代我的话尽管说就好。” “倒并没有什么事。”颜松抬起头呼出一口气,“进展有些糟糕——阿经在你那里没惹事吧?有什么奇怪行为的话请原谅他一些,他没有恶意。” “啊,阿经很听话。”封河点头,“我来这里与你报告一件事——他与一个男人干了一场,而且他意思含糊地并没给我太详细的解释,我只能确认那个人曾经是他的朋友,与他一样是全能者,但那个人如今在为那个孙子服务。” 那个孙子…… 真是很形象的称呼。颜松闭上眼点头:“阿经有优势么?” “是的,他可以把那个叫卢卡的人撂倒。现在我想知道——分歧在哪里?到底有什么矛盾?曾经是队友也不必再一次见面就面临这样的境地。” “我还没能确认我的构想。”颜松收敛眼眸眼神黯淡,“封河,你觉得呢。” “啊,我也是很迷茫所以才来问问你啊。”她感慨完再捂头,轻声喃喃近乎自言自语:“我会说卢卡其实是阿经曾经的男朋友然后看见阿经和你恩爱在一起然后由爱生恨想要虐杀么——” “你说什么?”颜松眼抽筋地抬头看她。 “啊啊没什么啦——”啊咧竟然这样都能听到。顿了两秒,她再问道:“那么你觉得呢?” “我的推断么?”颜松轻声开口,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叙述道:“他们并不缺乏全能者做研究的话,那么阿经身上定然有其他全能者无法替代的东西。他曾经是队长,所接触的东西应该与其他全能者不一样。” “阿经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封河提出主干概括。 “是,而且维尔福里德作为阿克斯莱尔的孙子,阿克斯莱尔又是阿经的创造者,那么一定有关联,而这关联就很明显——我的推断是:他们想要再创造出全能者。” 封河愕然。这真是大胆的设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也确实是大事啊。 改造人类的基因,怎么说都是违反人伦的事。阿经虽然是成功的试验品,但没有人体会得到他的缺陷带给他的痛苦,还有更多的试验品在出生前后就主动或被动地夭折。 “阿经在我那里也已经不安全了。我的妖将不能伤害人类,而我自身能力不够完全不能保护他。”封河无奈。 “这几天也真是辛苦你了,剩下的——听其自然吧。我也很无力。” “是,我会尽力。”封河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他告辞后再度离开。 --- 沈经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在房间里转嗒半天意识到是自己没穿外套。外套被封河洗了,这个在早上的时候封河就对他说明过。他走到阳台上仰望湿得黏在一起夹克衫——他身格高大,伸手就能把衣服扯住,衣架一斜衣服就落到他手里。 他把衣服甩了甩,溅起了细碎的水沫。什么都没有甩出来。 也就是说——手机,真的不见了。 在昨晚与卢卡打斗过于激烈,竟然忘记了手机还在口袋里,在那种情势下手机飞出去他也绝不会察觉到。 “啧。”他的口腔发出轻微的咂嘴声,随即转身走到厅内,下楼。 “嗯?要出去么?”在打扫大厅的女人直起腰看他。 “是。”他顿了一下就出门。走到街道转角的时候他再一顿,金色的眼睛向后一瞥:“不用跟着。” 玄镜在他身后显现。“我也不想跟着。” 玄镜性情一向冷淡温和,让他监视沈经是让对方压力最小的人选。 “唔。”他沉闷地应了一声,再沿着街道走出去。去昨晚去过的地方——他站在栏杆外看着那片作为公园的空地。只是白白的来一趟吧……丢失的东西,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卢卡把黑色金属壳的手机按在桌子上。 “被打的够呛啊。”维尔福里德漠然地看着他,“他的实力真的凌驾于你。” 卢卡不说话,灰色的眸子充满疲惫。他真的得去好好休息一阵了。 “他的东西么?”维尔福里德握起手机。手机左上角有三道凹下去的印记,像是被猫抓挠出来的伤痕。执习组的标记。他露出笑意。 “他落下的。” “好,你去休息,暂时没有你的事,这也不是你的问题。”毕竟最大的失误来自于那两个女人竟然会摔下屋顶。 “是。” “先生。”塔格拉站在维尔福里德身侧。 “把警署的人叫来。”他将手机向上抛再接住。 “是。” 警局专门遣派了懂德语的警员随着秦川一起与维尔福里德见面。 即使是作为【懂德语】的警员,这个在大学中也是考前突击货之一的中年人在校期间就学的不实,加上不接触德语已久,交流起来就相当吃力。好在维尔福里德相当有耐心,将语速拉缓到他自己都有些别扭的地步。 “伊娜对我说,有一个攻击她的一米六左右的女小孩会妖术,”维尔福里德阐释,“我这里的人也已经调查过,从剑术师那里得来的消息推测执习组确实存在一个女性有特殊的身份——你们称之为——” 他用中文咬字:“妖师。” “那么这件事与执习组真的脱不开关系了。”警员做出一个无比废话的结论。 维尔福里德明显对这个结论很不满意。 “那么你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警员终于提到了重点,维尔福里德也松口气: “你们想办法抑制住那个女妖师。” “这个……”是有困难的,作为一个有阅历的警员,他们是明白妖师力量的恐怖,一旦沾染妖师的诅咒,会倒霉透顶甚至各种意外死亡。 “有困难是么,那么妖师的事,就找妖师解决。”维尔福里德已经打算好了一切。 这倒是个好方式——确切的说是最好的方式了。以警局的地位,动员起妖师为其服务是没问题的,时候只要支付酬金就可以,如果得到上级的文件批准,几乎就相当于妖师为国家义务做贡献,只要象征性地给一笔奖金即可。 “好。”警员点头,并对秦川传达了维尔福里德的意思。 秦川恍然。他怎么就没想到——一开始就动员妖师去处理那个跑路的血龙。即使他再彪悍,也绝对拼不过妖师的超自然力量。 ——再这么一想,甚至可以去申请动用超自然能力部队…… “好。”秦川对维尔福里德点头示意。 “还有,我已经知道了那个人藏身之处。”维尔福里德有些轻屑地看着这群办事没有任何效率的公务员。 【全能者篇】壹拾捌 对抗妖师 还需要妖师 封河抬头。 异样的陌生的气息进入——她已经能够轻易地辨认出来。“玄,结界存在的吧。” “始终在。”玄镜回复。 这么一来即使有陌生的妖怪闯入,他们这个房屋也已经完全隐藏了气息相当于透明。 “去查看一下吧,玄。”封河呼出一口气。 “是。” 玄镜身形没有任何重量地跃出窗外。确实有陌生的妖怪闯入本地区,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低阶。封河是本地区灵力最强的女性,一群自保能力不强的低阶小妖们与她接触亲密想要沾上她的灵力提升修为——由此幼年的封河莫名其妙的成为一群小妖们的头领。在玄镜与封河订立契约后,他的实力巩固了封河在此地区的地位,由此封河更是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公认的头领。 所以有异地妖怪的入侵,封河是有职责进行勘察以保证本地区小妖们的安全的——虽然连职责也是莫名其妙地。 在半空中飞行一段路程后,玄镜感受到的不仅是妖气,还有陌生的人类的气息,参杂着特有的灵力波动——是妖师。这种感觉很明显。 玄镜隐去身形,顺带隐去身上的气息。他本身的妖气就并不重,随便遮掩就能完全收敛。 一辆黑色轿车在林荫小道上穿过。玄镜落在树杈上向下俯视,透过车窗前玻璃可以看到副驾驶座上一个凌厉的男子,穿着很正式,是妖师的传统装束,每一个妖师支部的装束基本相同又有较大的细节差异——所以玄镜可以立刻判定:排除洛邑,排除目上。 然后就没什么了。玄镜从来不管那些零碎的妖师支部,不过那些宗家并不大的妖师支部最近几十年也有崛起的迹象,每个支部的支柱也绝不是可以任意鄙视的料。 说到底,就是玄镜根本不认识这个男子,但这个男子的灵压极强实力无法估计。 轿车前往的方向——就是封河家。 好在还有很长一段车程。玄镜从树枝上踏起身跃起,用最快的速度飞行回去,化为一道风灌入窗口,将封河的头发向后拂完了刘海。 “怎么?好紧急的样子。”封河回头。 玄镜出现在墙角,被靠着墙壁,认真地说道:“有妖师进入本地区,很可能目标是你。” “……啊。”封河张开嘴。 “开车的是警局的人。”玄镜再阐释,“所以——怎么做?” 封河迅速地反应,连忙问道:“是哪个支部的妖师?” “不是洛邑也不是目上的小支部,但不能小视。一旦你出面造成冲突定然会牵扯到洛邑,而由我出面,会更直接地牵扯到洛邑。” 玄镜曾经是洛英秋的妖将,几乎随身跟随洛英秋处理一些琐事,也随着洛英秋出席过各个支部进行学术交流增进友谊等一些无聊事。所以在许多支部的眼里玄镜这个高阶妖将与洛英秋是挂钩的,玄镜即代表了洛邑最高首领的存在。 封河很清楚。 眼下形式就是警局与妖师进行了合作。而地址……定然是另一个全能者提供的线索。 “所以……这一次,我是真的帮不上忙了么。”她喃喃。 已经有了洛邑存在女妖师的风声,这一次她完全会被其他支部的妖师认出,而且警局也可以轻易调查到这户的家底,找到易封河与洛微安的关系再找到洛微安与洛英秋的关系——与洛邑的联系自然就暴露。 她倒是不关心关系的暴露,最重要的就是一旦暴露,警局定然会与洛邑产生纠纷——包庇一个有重大前科的人物可不是随便的罪名,绝对会拉低洛邑整体的形象。 唔,真是越来越糟糕的设想。 她右手手肘支在写字台上,手掌捂住额头。 “怎么决定?”也已经考虑到这个层面的玄镜平静地等待封河的回应。 “什么都不要做。”封河闭上的双眼睁开一条缝。 轿车停在居民区外围。为了安全起见,妖师还是决定徒步进入——他有接近四十岁的年纪,已经经验丰富,因此在将这片区域绕转一圈后就确定了范围—— 结界的范围。 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点在半空,指尖忽而现形出浑浊的白光,白光扩大汇成一个巨大的透明半圆包裹了一栋房屋。 能够制造这等结界的人物,绝对有挑战性。他犹豫了许久,终于决定不强行打破结界,而是将自己的灵压收敛,希望能用最简易的 方式混淆结界主人的知觉,让他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入。 四周忽而席卷起妖风。 他感知灵敏,瞬间就察觉到了不详。浓烈的妖气从四周向他扑袭靠近——他咧牙。 妖怪竟然猖狂至此,想要攻击他这个妖师么? “呵,也不估量你自己的本事。”他轻屑地喃喃,猛地转身挥出右手手臂,露出缠在右手手臂上的串满了玉石小珠的链条,链条散开迸出金光,而他身后一片黑雾中透出两点猩红的亮光。 金光散退了黑雾,在黑雾后的妖怪恼怒地嘶叫一声冲出雾障,继而这个妖师感到坚硬的躯壳攀附在自己腰间,而他竟然无力挣脱—— 也就是说……这是一只……大妖怪! “愚蠢的人类……”巨大的蜈蚣将头部俯下来,越过妖师的后背将触角点在他的肩上,两眼红光弥漫,“我不会允许你接近我主人……” 蜈蚣的左右齿牙抵在男子的喉咙前,无法挣扎的妖师爆出冷汗,但还是很镇静地笑道:“我有做出什么触犯你的举动了么?” “若不是侵犯我主人,就请你离开,我不加追究。” “我只是想与你的主人见面。” “主人会原谅我对一些人类天生的排斥感吧……” 忽而妖师喝了一声,随即蜈蚣的背后劈开白光——然而蜈蚣的躯壳过于坚硬,如此强大的攻击只留下了一道浅白色的痕迹。 百足忽而仰头嘶叫,随即周围的妖气爆裂开,树林更加剧烈地煽起妖风,从中露出上千只妖怪虎视眈眈的恶意眼睛。 这数量……绝对抵得上一支军队! 【全能者篇】壹拾玖 宽容 却是最**的咒 男人顿时慌了神,而在百足身后的妖将也不知所措地等待着主人撤离的命令。 “怎、怎么了?”与他一同前来的警员一头雾水。只是周围忽而起大风了吧。 “别动!”妖师喝了警员一声,随即对蜈蚣说道,“好,我离开。” 百足松开缠绕住人类的躯体。 “请问你的主人是谁?” “无可奉告。” 妖师转身离开,对警员招手:“看来我无法接受这个任务,还是请你去邀请目上亦或是洛邑的人手。” “……” 沈经站在窗前看着。所有的他都看在眼底。 自己……绝对是带来麻烦了对吧。 他很少去顾及别人的感受,但他能够改变——他愿意逐渐了解别人的意愿以及自己所处的形式。 他能够做到。 他意识得到自己真的给这么多人带来了麻烦。 宽恕。呵,自己明明是如此罪恶的人,却始终得到关怀。就是这般的渴望被关怀,让他不愿意离开。 但自己就应该离开吧。 已经带来足够多的麻烦了。 他安静地走出房间,转到封河的房间里,敲了两下打开的房门。 “嗯?”封河看他,“什么事?” “我要走了,与他说一声。”很简略地说明完,他便转身离开。 封河愣了许久。阿经还有哪里可以去么…… “阿经!”她追上去,右肩却被一只手掌猛地扯住。 “冷静。”玄镜轻声开口。 封河呼出一口气,右手握拳。确实……自己已经做不到更多了。必须要让那个妖师放弃,否则她就始终存在暴露的危机。实际上自从沈经的所处位置暴露后,她的身份就面临危机了—— 最好的方式,就是阻止那个孙子的念头。 但是没办法阻止,就只有让他如愿来结束。 “嘁……”封河忽而大口地喘气,右手捂住脸。“我真的是……” “你已经尽力了。”玄镜右手按在封河头上揉着。 沈经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吧。 “队长。”那个声音响起。 他缓慢地停驻,也没有特别敏感地,只是再缓缓回过身,看见了身后的人,也轻声说道:“卢卡。” 今天卢卡倒穿着很普通,就完全像是一个在上街游荡的西方人。沈经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对他点头示意:“带我走。” “……这里。”卢卡走上前与他并肩,两人一同缓慢地走着。卢卡比他要矮上一截。 一段时间内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最后倒是卢卡先问起:“怎么?” “请不要再为难与我有关联的人。” “定然不再会。”顿了几秒再问,“不怕么?” “我会怕么?”沈经金色的眼瞥向他。 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平静地对视过。是卢卡先挪开了视线。这是……愧疚了么。在那时,是队长的牺牲才得以保全了全能者剩下的幸存者——好在如今知道队长并没有死亡,但是现在又因为侍主的不同而展开交锋。 侍主的不同。他的神色黯淡。 再沉默良久后他忽而说道:“你回去吧。” “……嗯?” “我欠你的,该还了。” “有么。”沈经轻声回复,“你们都还活着,已经是让我最欣慰的事。” “队长。” “这些年,我也过得很好。” “……”他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依旧向前走着。 “那时候……你离开美国就回去了德国是么。”沈经问他。 “是。我要回去,我根本接受不了新的环境……回去以后得知阿莱已经被枪杀,他的儿子接纳我,他病死后,我就一直是维尔福里德接手。” “……你回到了原点。”沈经逐渐露出凄凉的微笑。 像是……失望。对于卢卡来说,那场战争只是一个圆周运动中的一个轨道偏转,但终究又被引力所深深吸引又回到了原地继续做圆周运动。 卢卡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也不提了,你愿意就好。” “愿意么……”卢卡茫然。说不上愿意也没有任何的排斥。他是没有任何主见的全能者,只需要服从主人的命令,这已经是一种烙印在基因里的奴性。因为他们拒绝改变,所以安于现状,所以他们当年就这样被创造出来,让他们成为战斗力最强又最驯服的雅利安人,在饲养者手下最温顺的狂躁野兽。 “我可以知道维尔福里德有什么目的么?”这时候问起这个,也已经是无所谓的态度。 “不知道。” “那就罢了。”他平静到无波澜。 一辆轿车在街道尽头。卢卡打开后排车门,沈经就坐进去。 “你是怎么做到的?”驾驶员是德国人,一边看着前方启动车辆,一边漫不经心地用德语问卢卡。 “没做什么。”卢卡没有情绪。 沈经在警局与维尔福里德见面。现在警局的人都知道了此人就是血龙,一看那魁梧的身格就可以确定无疑。好在黑鹰当年窝点在极遥远的南方,因此死在血龙手上的三十余个警员也不是本地的警局人员,否则如今再度见面绝对会瞬间崩溃局面持枪相向。 看于维尔福里德的权势,也没有警员敢接触沈经,全部是用猎奇的眼光紧紧地盯着他。 刘涛与其余人说了一声,人员散去只剩下他与秦川监守,随身都佩戴了枪支防止血龙突发的行为。 维尔福里德从椅子上站起来,点头对沈经微笑,伸出右手用德语交谈:“你好。” 沈经注视了他的手许久,才把自己的右手搭上去与维尔福里德握手。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Kamikaze。” “很好。”维尔福里德相当满意地眯起眼,“你也大可放心, 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会把你交还给执习组,不会再为你造成困扰。” “要我做什么。”沈经直接开口。 “呵,真是爽快。”相比于卢卡,维尔福里德对思维成熟的神风更喜欢。“真不愧是全能者的队长。有意愿为我做事的话,我会收纳你并且给你最好的待遇。” “不需要,我只想结束。” “好!”维尔福里德愈发对神风喜欢至极,笑出声,“那我也不勉强你,结束后我保证警局也绝不会为难你!” 沈经金色的眼冰凉地望着与阿克斯莱尔有一些神似的西方人,近乎冷笑地勾起笑意:“感谢。” 窗户外,一只麻雀降落在围墙的最上方。“喳。” 【全能者篇】贰拾 与鸟人的交流往往不需要语言 麻雀侧着头认真地看着室内的一切,把头侧到左边,再侧到右边,捕捉着室内人类对话的细节。不过随即他的视线被身边一双攀上墙顶的白皙的双手吸引。 “咕——”一张脸从墙后抬上来,露出白色的长发和蓝色的眼睛,一对羽翼收拢在背后。 “喳!”麻雀很兴奋地飞跃起跳到音阵的头上。 “咔咔。”音阵像是发痒了笑两声,随即再严肃下来紧紧盯着窗户内人物的一言一行。 “咕?”音阵忽而觉得背后有些沉,而头顶的麻雀已经不见。 “喳!”灰色蓬松短发的青年把下巴磕在音阵肩上,双手搂住音阵的腰。音阵挂在墙上,漪华挂在音阵后背。 “咔——”音阵很不满地嘶叫一声。分明都是叫来监视的没错吧?为什么这只麻雀又转入其他状态了? “喳!”漪华的脸蹭着音阵的脖子。 “咕……”音阵抖了抖羽毛,也不管身后再注视着窗内。他在执习组主要就是由沈经照顾,因此这种事一涉及到沈经他就特别尽职地来监察。 最终沈经又被带离警局。两只鸟人一同展翅腾起到半空,追着车辆飞行。 虽然警局忙碌半天下来还没捞到半点好处,不过他们似乎察觉到了妖师与血龙的关系。已经知道了那个妖师的住址,应该可以轻易地调查出来是哪个支部的妖师,这绝对是揪妖师尾巴的好机会。妖师向来自认为地位高于警局经常摆脸色,也是应该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了。 进行户口调查本来是相当轻易的工作,但是当警局数据部门搜查那户人家资料时,调出来的却是一堆乱码! 病毒么?!一瞬间慌了手脚,系统出现这样的故障绝对会有大麻烦——慌忙之下重新刷新页面,好在排除了病毒因素,乱码也被刷新出来重新化为数据。 但是——那户人家与妖师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连任何血缘都没有。 “怎么可能!”秦川爆吼。 技术人员很无奈地再次刷新,“真的就是这样没错——” 刘涛默默呼出一口气。执习组连这样的事都干得出来啊,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他与颜松是故交,这样的事无伤大雅,他也就懒得参与了吧。 ====== 音阵与漪华挂在医院外的一棵树上,以这个视角透过去正好可以通过窗户看见那个房间,沈经没有任何反抗地躺在了一张床上。是门诊手术的手术台。 继而窗户被拉上,两只鸟人的视线立刻被阻隔。 “咔——”音阵有些焦躁地将脑袋向右偏转,但不管怎样他都没办法透视。漪华重新化为麻雀飞到窗台上,将头俯下勉强顺着左右两片窗帘中间的缝隙望进去。 沈经脱去了上身的衣服,任凭医生在他胸口及腹腔上按压抚摸。虽然他是极不喜欢这么做的,但此时也就忍耐了。医生的指尖终于停留在他的腹部右侧,按压下去有明显的异样,皮肤与肌肉的包裹之下绝对有什么坚硬的异物。 麻醉针打下去,沈经在这阵刺痛的刺激下身体抽搐一下,但依然是没反抗。 “你知道你身体里有什么吗?”维尔福里德就在他身边看着,此时轻声问他像是在安慰。 只是局部麻醉,沈经很清醒,甚至完全能够随时跳下床离开。他的双眼望着天花板,平静地开口:“知道。” 他的记忆很清晰。 是他被阿克斯莱尔选中成为队长的时候——他还很年轻,似乎只有14岁,但他已经成长出了成年人应该有的高大体格。在整个队伍里,他还算是年龄最小的那一档,但阿莱还是很坚持地选择了他。 那时候也是一样,一个据说是医生的人把一块冰凉的东西植入了他腹部。那时候的麻醉技术还没有现在的好,而他也还年轻只是个孩子,他不断地挣扎喊叫但被牢牢地固定住,感受着腹部撕裂的痛苦——但他没有哭,在他身上从来不会见到眼泪。 右侧的腹部那一条是他最早的疤痕。后来经历各种特殊任务,经历战争,经历战争后的流落,他身上的枪伤刀伤越来越多,由此倒觉得最初的那一道小小的手术疤痕根本就不再入眼。 现在,他再次感觉到了冰凉的刀刃嵌入皮肤,接着像是在用手术剪刀将皮肤剪开。听到了皮表割裂的声音,但并不是很痛苦,麻醉很有效,也或许是如今的身体对于疼痛已经迟钝不少了。 “那是什么。”他问。 他的心率很稳定,呼吸也相当缓和,没有任何的紧张。 “关于你们的数据。最重要的数据。”维尔福里德露出微笑。 阿克斯莱尔或许一开始就知道他这种创造最强雅利安民族的极端做法有一天会给他带来厄运,因此事先就将所有有关全能者实验数据刻录在一块金属片上,将金属片植入全能者中存活率最高的人体内。后来阿克斯莱尔因为这种违反人伦的实验被美国高层判定死刑,与他相关地所有资料数据包括实验室的尸体模型全被抹消。 什么都没留下,只有历经战场后的全能者全部下落不明,或许已经找不到尸首,或许已经远远地离开。 但是阿克斯莱尔将那块金属片的去向告诉了他的儿子,而他的儿子再将这件事传达给维尔福里德。是祖父一生的心血啊…… “你需要么?”沈经再问。 “对,我很需要。” 有了这些数据,制造第二批全能者的技术困难就会迎刃而解——一定能够创造出最优秀的基因改造人。德国联邦政府虽然没有表面支持这项工作,但是暗地里相当鼓励——如果成功,这项技术可以应用于多个领域创造奇迹。 在二战,Steve Rogers自愿参加美**方的秘密计划,服用药物后成为超级士兵。相比而言德国的实验就困难的多,方法也最为传统——但就好在当时没有多少人知情,如今整个世界也已经将此遗忘。 沈经不再说话。其余的事与他没有关系。他一向是很实在的人。 许久之后维尔福里德最后一次问道:“你真的不愿意为我工作么?” “不愿意。”回答的很明确。 “那真是可惜了。”他的目光就像是怜悯。 但沈经兵不稀罕,将头侧过去再望着天花板。唔,就不能快一些么……这进度真是像女人绣花一样难以忍受。 “喳!”麻雀在窗口焦急地跳动。 它看见一把小刀割裂沈经的皮肤并且渗出血珠,立刻就崩溃的在窗台扑打:“喳!喳!” 虽然一刀造不成过大伤害,但是持续下去连割裂身体都可能——漪华妖化后慌张地飞到半空重新落回树上,双手在音阵面前挥着:“喳!” “咕?” “喳!喳!” “咕——” “喳!” “咔!” 音阵忽而发出尖锐的叫声,瞬间展翼跃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而漪华重新扑回窗台继续透过缝隙看着室内。 音阵飞入执习组总部二楼窗户,在顺着楼梯几乎是滚到一楼大厅,在大厅里一阵嘶叫:“咔——” “怎么样?”已经知道沈经被带走的颜松从书房出来。 “咔!咔!咔——”异常激动的音阵张开双翼,挥着双手做动作。 “什么?!”颜松睁大眼,立刻对书房内喊一声:“小王,通知君言马上给我打电话!轻莲!你跟我走!” “啊!是!”难得看见颜松如此紧张,于轻莲立刻跑着跟上去。颜松从车库倒出车。 正在拨号联系秦君言的小王看着音阵在原地焦躁地打转。话说……组长是怎么看懂这个毛茸茸的家伙在表达什么的? 音阵焦急一阵后忽而跑出门口再度飞出——十分钟后他落在郊外一户人家的屋顶,向下俯视街道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咔——”他发出叫声俯冲而下与封河撞个满怀,两人一起滚在地上。 街上的人全部围观着这个长翅膀的人形生物。 “音阵?!”封河很惊异,从地上爬起来后把音阵也扯起来。 “咔!咔!咔——”音阵胡乱地挥着手。 “什么?!”封河也睁大眼,立刻决定,“快带我去!” 音阵略俯下身,左手搂住封河的腰,右手勾起封河的脚弯将她公主抱,随即展开双翼拖离地面。 围观群众发出尖叫。风澜的身形显现,十分不解地跃起身追寻过去。 话说……封河也怎么看懂这个毛茸茸的家伙在说表达什么的?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加一个【也】? ========= 从沈经体内取出来的,确实是一块大约5cmX5cm的金属片。由于年岁久远,金属已经与肌肉组织包裹并且黏连在一起,取出来后就像一片糊住的血块,由此看不出里面的资料。 医生想将金属块放在盘子里,但维尔福里德示意将这东西直接交给他。用戴了白色橡胶手套的手将金属握住,他再用眼睛示意医生。 尽管是事先吩咐好的,这一刻医生还是犹豫。“真的要这样吗……”他轻身喃喃。 尽管是用中文,但维尔福里德很清楚这医生在迟疑什么,双眼眯起来,露出相当明显的笑意,再对医生点头。 【全能者篇】贰拾壹 欲望 求生的本能 沈经依然平静地呼吸着。看起来已经结束了,他勾起了右腿支在床上想要坐起来。 “还没有,需要缝合。”维尔福里德提醒他,于是沈经再将身体放松。 维尔福里德将金属片举给他看,“太久了,已经成这样了。这么大的东西放在身体里——没有任何不适么?” “习惯。”一开始确实总觉得异样,但时间久了……异样,也是身体的一部分了。 沈经躺着,是不知道那边发生什么的。外加上此时还有维尔福里德与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医生就完全可以从口袋里取出一包小塑料袋,里面有少量的白色粉末。他将塑料袋撕开一个口要把药粉倒入那没有缝合的伤口里。 “喳!” 窗外的想起猛烈的撞击声,伴随着麻雀急促的叫喊。麻雀是化成人形后在撞击玻璃。 听到尖锐的鸟叫声,沈经的神经忽而受到了刺激,猛地要坐起来。 “没事!”维尔福里德赶紧按住沈经,一边用眼狠狠地剐了医生。 医生赶紧手颤着倾倒粉末,而此时窗户的撞击声更加猛烈,伴随着麻雀凄厉的惨叫:“喳!喳!喳!” “滚开!”沈经忽而发狂地掀开维尔福里德,翻身后一脚踹入医生的腹部。 白沫扬起散开,他急速地后退避开粉末,忽而背部中央一阵刺痛——他的身体僵住,维尔福里德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匕首,此时大半已经没入他的后背。 “吼!”刺痛加剧,他再也无法自制地咆哮,猛地转回身一掌击在维尔福里德的胸口,顿时这个人类的身体像柔弱的丝绸般被扫出去撞击在墙上,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白色的粉末很轻,依然在空气中弥漫,外加上沈经剧烈的动作加剧了空气的流动,粉末迟迟无法沉淀—— 医生惨叫着夺门而出,维尔福里德有预知的用衣袖挡住口鼻,将眼睛也眯起。 沈经喘着大气步步逼近西方人,不知为何他的腹部伤口开始灼烧一般的撕痛。 “你应该做好觉悟的吧。”维尔福里德忽而用轻屑的语气开口。 沈经的步调停驻。 确实……一开始决定离开照顾自己的人……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准备活着回去了…… 但刚才……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失控又遵循了本能。 原来自己……是这么想活下去么…… 他跪倒在地,右手捂住右侧腹部。尽管被麻醉,这越来越无法忍受的灼烧感是怎么回事,相比而言他后背还插着一把匕首简直微不足道…… “如果不能被我所使用,那我也不想让你为他人效力。你身上的机密实在太多了。” “呵……”他大口喘息,眼前已经模糊。现在……他的求生欲-望再强烈,也抵制不住这样的痛苦了。 果然……是这样交代了吗。 等到真的无法抗拒的时候,反而是无比轻松地释然了。 但是谁来告诉他,他妈的释然的时候还是这么痛…… 他在地上挣扎惨叫,双眼瞳孔涣散。 这时候维尔福里德终于从口袋里抽出枪。“结束了吧神风队长。” 玻璃猛然炸裂,一根类似螺旋镖的东西飞旋而出击在维尔福里德的右手,瞬间听见手指骨骼绞碎的卡啦声,在惨叫声中螺旋镖跌落,竟然只是一根木尺。 “你够了!”封河蹲立在窗户边缘,跃进来落地。 此时房门猛地被推开砸在墙上发出震响,从医院门口一路冲到三楼门诊室的颜松大口喘气,看见在地上抽搐的沈经也顿时狂躁化地抽出腰间的佩刀。 但他看见了封河,一瞬间他冷静下来。“封河,这个家伙就——” “给我就好。”封河走向墙边的维尔福里德。 颜松蹲下将沈经掀过来,左手手臂挽起他的上身。 “呃……”沈经的两眼布上了一层翳,但他还是模糊地辨出颜松的轮廓,张开暗紫色的唇大口地吸气。至少……见到他了啊…… 颜松一眼看出症结,掰开沈经捂住腹部的右手,看到发黑腐烂的皮肤与肌肉组织。狠下心,他扬起右手手掌猛地撞击在沈经心脏处。 “唔呃!”沈经发出惨叫。他的心脏受到冲击后剧烈颤动,主动脉与静脉急剧收缩,顿时血液流动滞缓,而他的疼痛感也削减不少,逐渐安静。 颜松俯下头将嘴凑近腹部,吸取已经近黑色的血液后口腔立刻弥漫开异样的血腥味。 他将血液一口口吐出。此时很焦急,医院的一楼大厅已经混乱,因为于轻莲与秦君言在联合阻止那个叫卢卡的全能者赶到这里,他们绝不是全能者的对手,也只能勉强阻碍一时。 “阿经!眼睛睁开!”他呛了一阵将嘴里最后的血液清除,并不确定这样就真的有效,至少伤口此时渗出的血液已经是新鲜的暗红色。见沈经依然睁不开眼,他干脆这时候就抽出了沈经背后的匕首。 “呃!”沈经的眼瞬间睁大,嘴张开却喊叫不出声。 “别给我睡过去了!”他充斥着怒意地举起匕首,“不然我也会再捅你一刀让你醒过来!” 沈经的眼里也溅入少量粉末,眼角膜受到刺激后已经浑浊加厚像是在外蒙了一层灰。但他已经平静下来,甚至露出不明显的笑意。“……是。”他应下。 从来没有违背过颜松的命令。 不愿意让他永远沉睡的话,他一定会有竭尽全力……活下来,好好睁眼看着。 即使看不见也好。 封河捡起木尺再捡起手枪,将枪口抵在对方的腹部,一面将身体贴上去:“我还没玩过真枪啊……走火了可不好……你对阿经做了什么?” “Was reden Sie da?” “既然来中国还不学中文就是你的错啊。”封河盯着对方的脸,再将视线挪下来落在他紧握的左手上。他的左手还带着白色的橡胶手套。封河露出笑意,“好像是什么血淋淋的东西呢。” 维尔福里德忽然提起右腿击在封河右手上,她的握枪力度没掌握,再加上她绝不敢真的开枪造成人命,因此毫无防备力。在下一秒维尔福里德左手一拳撞向封河的脸,封河俯下身降低重心率先一拳揍在对方的腹部。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武力基础的人,封河徒手解决绰绰有余。在西方人惨叫的空档封河侧过身猛地斜撞在他身上,左手扯住他的手腕右手去夺取他手里的东西。男人死死地没有松手。 “真不配合。”封河提起右腿想要一脚勾起向后踹从此了结了他的生育史,这时从门口冲进来另一个人——卢卡! 封河跳离避开卢卡的刀锋,第二次的攻击她逃离得更加勉强,短刀几乎逼准她的喉咙——她与卢卡几乎平行地移动,她后退,全能者逼近,在最终躲避不及的时候一道风从身后掠起至身前将全能者撞开。 “没被一刀秒杀,进步很大啊小鬼。”风澜双腿迈开挡在她身前。 “呵,我总觉得我在开外挂呢。”封河冷笑道,呼出一口气左手指了维尔福里德:“澜,把那家伙手里的东西取给我。” 风澜平展左手,与此同时维尔福里德的左手不可抑制的张开,随即一块血色的金属片从他手里飞出投入风澜的掌心里。 沈经凑近颜松的耳畔低语一句,颜松便对封河说道:“麻烦请毁掉。” 封河对风澜点头,风澜左手忽而燃起火焰,金属在掌心悬浮,逐渐融化成金属圆球。 维尔福里德喊叫。他看得见那团火焰,棕黄色的圆球滚落在地上。 “得去医院了吧。”颜松架起沈经站起来。 “……这里不就是医院么。”封河弱弱地提醒道。 “啊,”颜松一副恍然的模样,“那还是回去了吧。” ……于是医院就是这么不可靠的地方么。 卢卡被撞出去后就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随后也只是目送他们离开。 维尔福里德跪倒在地,左手握住扭曲的右手手掌。 “你需要医院。”卢卡像是开玩笑一般的戏谑神情,“你真的要杀了他。” “呵,你是觉得……我可以杀他,同样也可以杀了你是吗?” “……”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但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是这个想法吧…… “你也不想死,对么?”用更加嘲讽的语气,维尔福里德仰头看着他,但他忽而被卡住下巴拎起来——双脚脱离地面。 卢卡灰色的眼看着他:“神风是我队长。” “是啊……所以你宁愿杀了我也不愿意伤他是吗?”维尔福里德大口喘息,“那么杀掉我就好了。” 卢卡松手,维尔福里德跌落在地上。 “需要给你找医生么。”卢卡俯视。而门诊室外已经围满了小【系统隔离】护【系统隔离】士们看着满地狼藉。 “不用。你可以走了。”维尔福里德微笑。 这家伙与神风接触的时间不长,但神风彻底触发了他的野性——可以说,队长……真的是相当有潜在的影响力啊。 “我没有哪里可以去。”卢卡回复,望向窗外。就是因为如此,不知道如何让活下去,他才如此执着地回到德国拼命地想回到过去——但这个世界已经不适合他了,他只不过是二战时杀人的机器,完全没有其他的用途。 不知道如何去做除了杀人外的其他事。 【全能者番外篇】(一) “走吧,你终究也只是我的试验品。”维尔福里德讽刺道,“像你这般的无能——力量再强有什么用?任何的计策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卢卡的神经有些刺痛。虽然他很多时候不明白他人言语中包含的潜台词与微妙的情绪,但赤luoluo的嘲讽——他还是辨别的出来。(注:阿江在努力迷惑系统君) “好。”像是受了屈辱的,卢卡跃出窗外,从六七米的高度跃下,猛地双脚着地俯身蹲下落在地面扬起尘土,再缓缓站起。 这一次,真的是离开了。 维尔福里德冷笑,闭上眼。全能者的力量他无法遏制,如今卢卡的思想有了动摇——如果不能处理掉他,只能让他远远地离开,否则在身边是一个巨大的祸害。 他不相信人类意志的绝对忠诚。 金属球在地上缓慢地滚动,逐渐滚入他的视野。他捡起这颗还带着温热的金属仔细端详,金属表面有白色的混浊物体隆起,像是有大量的不明物包裹在金属内——而这金属,竟然不是铜的成分…… 这是……什么…… 他握住金属球,站起来。如果自己的祖父足够聪明……定然会想到金属在人类的体内同样会腐蚀。 --- “驱除毒素与驱除诅咒应该是同一个道理的……”玄镜右手食指在沈经腹部划出一个圈,被他指尖触摸过的皮肤透出金色的咒文覆盖。 “好像没什么效果啊……”封河呼气。 “……吧。” “……”这个语气词来的太迟了。 幸而沈经沾染的粉末不多,撑过了这么久之后情势相当稳定。 玄镜的妖术逐渐起了效果,金色的符咒逐渐化为焦黑色,像是烧焦的爬虫一般扭动,最终化为黑烟渗出皮肤消散。 玄镜也呼出一口气,点头对颜松说道:“没大碍了,至于眼睛,每天洗会好转。” 为了方便起见玄镜用人类可见的形态出现,颜松露出笑意习惯性地伸出右手:“相当感谢。” 玄镜愣了一下,还是把右手伸出与颜松握手。作为有修养的妖将,定然要注重礼节。 “至于维尔福里德的动向,还是想请你监视。”颜松吩咐封河。 “一直在监视呢。”封河点头,“卢卡已经脱离孙子离开。” “那个全能者?”颜松皱眉。 “是的,孙子已经准备离开中国,但卢卡似乎要留在这里。” 休息的沈经忽而从喉咙底发出嘶叫声。 “没你的事。”颜松转过头说教他一句。 “目前情报只有这些,有后续的情况我会联系你。我妈叫我回家了。”封河笑道。 “好。请。” 警局没有再继续追查——其实是完全追查不到,因此封河也大大松口气。沈经侧过头看着封河离开的背影,将双眼用力眨了眨之后看到的还只是模糊的削瘦背影。 “怎么?”颜松察觉到沈经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唔。”他收敛了眼眸没有回声。 “警局上方文件已经下达,允许血龙加入执习组并且不再追查。”颜松把一叠资料举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维尔福里德在离开前还是做了件对你有益的事——不过你的档案还是很糟糕,而且这资料连直接在中央存档,我也修改不了。” 他侧过头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打扰。”颜松出去关上门。 他安静地蜷缩起身体。 *** *** *** 【神风。】 他闲散的应一声,见对方没有要再搭理他的意思,便开口:【就这么将我们送上战场,就没什么要说的么?】 【还想让我说什么?】阿克斯莱尔双手环胸侧头看他,【这才是你们的用处。】 【是让我带着他们一起去死么——为了国家我没有抵抗的权力,但至少我现在想知道一件事。】 【说。】 【我是怎么被创造出来。】 【创造?】阿克斯莱尔眯起眼看他,仰起头,【这是什么词?希莱姆1找过你?】 (1:海因里希*希莱姆:二战时期生命之源策划者) 【昨天。】神风露出冰凉的微笑,【整个队伍可是被他好好的嘲笑了一顿啊……】 【你们是最优秀的日耳曼民族!雅利安人最——】 【还想用这种话瞒我们多久?】平静的打断,神风俯下身看他,【既然我们都是要死了,就死得明白一些好么,亲爱的——父亲?】 他被拘禁两天。 阿克斯莱尔已经越来越担心神风的反叛思想。无疑神风带领的队伍已经偏离了他所预定的轨道。或许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最终换下他。 尼格是副队长,在整个队伍中存在感最低的人物。他终于看见神风回来,却发现神风是扶着墙拖着疲惫不堪的躯体。【队长!】他迎上去,结识地一撞,神风就跌在他怀里,尼格顺着他领口看见了遍布的淤青。【队长!这怎么……】 【队长?】神风笑出来,野性的金眼透出暗光,【我可没资格作领导。】 【这是什么话!队长好歹也有三年——】 【闭嘴。带我回去。】 他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个下午,尼格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打开门就听见他的一声闷哼;【滚。】 【喔?往里滚可以么?】尼格进去蹲在床边,把面包塞给他,【身体怎么样?告诉你呐我也被降职了——】 【那是因为我占了你的位置。】 【全部扯平啊,】尼格相当高兴地一拍掌,【基本上大家都往下降一级——】 【我说,五十七个人就正副队长两个职位,你往哪儿降?】 【额,跳过这话题成么?】尼格见神风已经坐起来大口吞咽面包,就继续说道,【代替你的是上校的弟弟。】 【一个外人。】他冷笑,【阿克斯莱尔真把我们卖给了政治家——水。】 【降职了还这么难伺候。】尼格笑起来,把装了牛奶的水壶甩给他,【你对阿克斯莱尔说了什么?他命人打你为什么不做抵抗——没有人打得过你。】 【你们不必知道。】已经是两天没进食的家伙把水壶扔在地上,侧身下床站起来,【所谓的雅利安人的荣耀……】 【他告诉你什么!】尼格睁大眼。 他费力的挪向外侧打开门,【不想短命就少提问。】 【队长!】 【说了我不是队长!】神风怒喝一声,转头金色的眼瞪他。 【你才是队长!那种没脑子的战争狂没资格领导我们!】 【对不起。】他闭眼,迈出门,【我改变不了。】 1945年春,反法西斯同盟**队东西两线攻入德国本土。德国元首2特地召见这群年轻人,传说中能以一敌百的日耳曼精锐部队—— (2:希特勒) 作为副队长的神风与元首握手。他能看出元首眼中那绝望的期待,就算没有战争,这面前唇上一撮小胡子的男人也早已疾病缠身活不了多久。 他们是柏林最后的防线。 1945年4月27日苏军突入至市中心,29日最后防线溃败。 神风喝一声,咧牙问靠在背后的尼格,【那伟大的上校的弟弟呢?】 【伟大到死了七天了。】 【伟大的好消息。】他的脚踏在尸体上,将已经用尽子弹的手枪掷出去,抽出腰间的军刀,【全能者!最后命令!】 苏联军队涌入城下。 他将军刀举过头顶。浸渍了血污的数十人汇聚,露出沾染血腥的狰狞微笑。 那是落日做后的辉煌。 两千人的苏军只有七名幸存者。惊恐的苏军领袖若干年后颤抖的在回忆录写下:他们不是人也不是野兽,而是怪兽…… 他们是真正的魔鬼。 4月30日苏军占领国会大厦。同时德国元首在总理府自杀身亡。 5月2日防守柏林的德军停止抵抗。 关于全能者的传说,也至此落幕。 1945。5。? 【猜猜是不是山姆大叔?】尼格试图提起神风的精神。 【美国人。】神风靠墙坐在地上,发炎已经导致数日高烧。 【吔吔我们在美国吔——】 【安静点成么。】他侧身躺在地板上,望着铁栏外微弱的光亮。 他没想过他还能活下来,甚至还被捂上眼睛捆成粽子扔上飞机—— 阿克斯莱尔曾对他的命令是,【落在敌人手里就不必活着了。】 这个狂热的种族净化者至今还活得好好的吧? 当支援来的两万苏军包围还活着的九个人时却是他最先决定的投降,美国人出高价把他们当货物购买—— 他缓出一口气,至少他希望大家都能活着……然而已经有两个人在今天早晨被拖出去…… 外界迫切的想知道他们身上的秘密。 【想活下去么。】他睁眼,目光掠过角落里的其他人。 没人回应,均是不敢喘大气的蜷缩着。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经历磨了当初那颗骄傲的心。 他的声音缓下来,几乎是请求地:【活下去,可以么。】 黑暗中的六双眼折射出幽绿的光。 【不必等我了。】他站起来双手攀在钢筋上,咬牙,双手爆出青筋——随之钢筋扭曲变形。 【队长……】 【愿意一直等我,我也不介意。】他微笑。 那一夜神风逃离。 他徒手扭断两个警卫的脖子,夺下枪支沿走廊奔跑——一路射杀八个警卫,他听见走廊转角处至少有二十个人的脚步声,用英语大声喊叫着—— 他成功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贴在墙面上,他将枪口对准走廊墙角。 却突然听见尽头十余发枪响,再是一声咆哮重物四处翻滚的声音。 尼格从走廊转角走出来。 【回去!还来得及。】他把一支手枪扔出去砸在尼格头上让他的头向上掀起三十度。 【啊,不能这样呢。】尼格笑着捂头,拾起抢,【立功的总是你也就罢了,将来立碑的时候好歹也要带上我……】 【那就随你。】 【全能者番外篇】(二) 冲出走廊,二人转入大厅。【墓碑大致是什么样的?听说很精致。】他站在大厅中央。 【阿克斯莱尔说其实是批量生产的……空白石板。】 【切,命真是最不值。】 三十余人将两人包围,已经是所有室内警卫。 【他们走了么?】神风问他。 【走了,我送他们走的,室外守卫也被全部放倒。】 【那么就可以了。】神风举起枪。 有人用德语冲他们喊把枪放下。 神风侧头,闲逸的半眯起眼:【尼格,再见。】 【再见,队长。】 他开枪。下一秒二十余声枪响,两人身体扑倒在地上。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扩散浸透了贴地的左脸,他看见睁大眼的尼格——已经没有气息。 至少死了是要闭上眼的呢。他渐渐露出微浅的笑意,眼皮无力的垂下。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再是有人高喊:【将军!】 一切平静下来。 手枪抵在他太阳穴上,传来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神风队长,这么一死,逃了五个人。】 他把口腔里的血吐出来,费力的睁开眼。 【我找到了你的资料,】谢尔将军露出微笑,【你竟然是最年轻的家伙,参军报名表上填写二十四岁,实际上你才十六岁——】 意识在模糊,最后一束映入眼的光线湮没。他从不知道他几岁,对他无用的信息都不用知道。 【难受的话,要我送你么?】 这个世界欺骗他够久了。 那天阿克斯莱尔让他看了那些盛在防腐液体中的尸体。 娇小蜷缩的身躯,一个个婴儿却长着野兽的獠牙与毛发—— 【你与他们一样。】阿克斯莱尔抚着玻璃罩,眼中血腥的得意神色像在欣赏艺术品,【这些就是你们的兄弟,只是你们的形态完美的接近了人类,我才让你们活下来。】 那一天他一掌甩在了这十多年来被自己奉为父亲的人的脸上。 枪响。 最后一抹波澜向远方推行。 1945。5。? 从没觉得这么难受。 哪怕是被枪击时……喔?还记得的么? 烟草燃烧的气味刺激的鼻子发痛,他终于打个喷嚏,下一秒却是一声惨叫,想翻身肌肉又是一阵抽搐。他开始喊叫,这样觉得好受很多——直到一双手按紧他的前胸让他无法挣扎。【别动。】 他大口喘气,【先……】迟疑几秒换成英文说,【烟灭掉……】 【会说英语?】 【烟头!】他吼出来。 待这个将近六十岁的男人真的将烟蒂按在烟灰缸中熄灭时神风才发现他是……谢尔将军。 【尼格……】 【喔,死了。】谢尔平平淡淡的应一声,【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经打。】 他终于安静下来,闭眼五分钟再睁开,发觉谢尔依旧看着他,就干脆将脸转至另一侧, 谢尔德左手卡住神风的脖子将他的头扳回来,【听说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但现在看来除了命硬一些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留着我做什么?】 【我从不杀未丨成丨年。我也不想将你这么好的人才留给实验室——你对我有用。】 【嘁。】他冷笑,闭上眼。 阿克斯莱尔对他说的最后一些话的其中之一是:【你可以离开,但你必须清楚你只是一件工具,无论落到谁手里都是一件工具——】 不管之后过几年还是几十年,随着岁月愈发意识到阿克斯莱尔才是最了解他的人,只有他明白自己的心理,也只有他的形象刻画了自己的每一个动作与神情。 命运永远轮不到自己来安排。 【要我做什么?】他突然说。 【我不想死在其他人手里,请让我死的体面。】 1945。5。29 神风对谢尔并无好感。大概是因为他发现谢尔与那个年轻的私人女护士之间有某种程度的不恰当关系—— 在最初五天那女护士为他检查完身体后就会被谢尔叫去做【例行】的【私事】,神风多数时间都在床上躺着,躺的久了也会潜出房间去庭院里逛——不幸撞上那番情景他也只是默默的再潜回房间往床上一躺继续昏睡。 他不清楚谁是谢尔的仇家,他也没兴趣知道。他开始跟随谢尔出席各种场合,与陌生人接触总让他觉得惶恐,所以经常是远远地靠边站着—— 那一次他突然开枪射杀一个侍者,而那个侍者右手的托盘下粘附的是一把短枪。 他开始出名,谢尔以他为骄傲,而谢尔的仇家把他视为大忌。 他说,【我可以让你的对手直接消失。】 谢尔只是微笑,【不必。】 【能够不留证据。】 【说了不必啊,】谢尔点燃一支烟闷抽着,【要我说,都是我的过错呢?】 他跟随了将军两年。 他那过于敏锐的察觉力迫使他知道了光辉的背后。谢尔并非好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神风都看在眼里。 谢尔从神风近乎恐怖的镇静中感知他已经了解的太多。 神风再一次远程射击,但行刺者没有倒下去而是继续连发两枪击中他的右胸。 不是失手,而是他的手枪里,没有一发子弹。 当他在医院里蜷缩成一团的时候抬头看见了谢尔。【明白了么?】谢尔对他说。 他点头,在这个不适宜的情况下,再次展露了属于猎杀者的微笑。 1947。?。? 枪手在二十楼窗上打开一条缝。细长的枪口探出缝隙。调整角度进行瞄准——脚步声响起。 他惊恐地回头,只见那反锁的门猛然一声巨响被一只脚踏倒。 扑飞的烟尘中印出一个男人高达的身格,随意的着装,凌乱卷曲的黑色头发似乎生下来就不曾打理过。 【打扰。】男人毫不客气的买进房间,金色的眼扫向他。 一直短枪抵在他前额上,金发男人用奇怪口音的英语对他说道:【你还不配。】 消音手枪发出一声闷响。 神风走向窗户,沿那条缝隙向外望出去—— 十分钟后谢尔将军下车,在随从簇拥下走入大厦。 他将枪口伸出缝隙外。无需准星定位,他半眯起眼仅靠目测,就在谢尔迈上台阶的那一刻—— 子弹干净利落的贯穿脖颈。 【已经是相当体面了。】他的手指蹭了发热的枪口,松手让枪落在脚下的尸体上,转身离开。 将军的死因成为迷。 也确实有人怀疑过凶手是谢尔手下的那个神枪手,先后七次成功开枪保护了谢尔性命的家伙——但之后没人再见过他。 谢尔的政敌开始疯狂地披露他生前做过的所有犯罪勾当,并将证据妥帖收藏——然而所有的证据均毁于一场莫明的大火。 最后一个见到神风的人是谢尔的妻子。她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在神风意料之外的是这女人安静的对他微笑,【你是谢尔身边的那个人是吗?】 【是的,夫人。】 【你觉得他是个好人么?】 【是。】他凝望她许久,最后从怀里取出一张存折,【这是他留给你的。】 女人接过存折,垂头低敛眼眸,渐而再抬头看他,【感谢你送他一个好名声。】 最高法院判决因证据不足,谢尔无罪。他的葬礼隆重肃穆——神风在场,并脱帽致敬。 此时他左右的人才认出这就是谢尔将军生前最得力的属下。 领导人开始争相高薪聘用他,但他再次从公众视线中蒸发。据谢尔妻子解释,他已经离开美国。 这便是最初的终结。 不是一个故事,只是一个被人遗忘的传说。 恋爱总是会让人年轻(一) 或许是沈经的中文学的真心不好,他自己也察觉得到,年少时他使用德语与队友交流时,话直爽得多。心里有什么事,也会毫无忌惮地说出来。 已经是夜晚,他与颜松躺在同一张床上,他轻声的、断断续续的用中文描述那过去的经历,最后还是用更加流畅些的英文将故事讲述完整。声音很模糊以至于颜松根本就听不清详细,不过有个大概就够了,阿经想把这些事讲出来,那就听他讲,让他觉得有人愿意听就好了。 他半眯着眼有意无意地听着,也不知道沈经是什么时候停下叙述的,等他游过神回来发现沈经已经安安静静地把头靠在他的下巴之下。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沈经鼻翼呼出的温热的气扑在他的胸前肌肤上,有些异样地发痒,他露出微笑。“睡了么?” “NO。”不过鼻音很重,听起来更像是【NOW】。 颜松与沈经都已经脱了上衣,面对地侧躺着相当靠近。颜松忽而掀过身把他压在身下,双手撑起上半身俯视他。身躯的贴近,可以听到对方心脏的跳动。 温热的皮肤贴合有了摩擦,颜松逐渐俯下头,侧脸贴在沈经的侧脸上,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如果你是女人……” 停顿许久,他察觉到他的心跳过快了,而沈经的心脏依然缓慢地规律搏动。他收敛了眼眸,再蹭了沈经的侧脸,“抱歉我总是把对女人肮脏的欲-望发泄在你身上……” 沈经完全不理解地望着天花板,再将视线挪回来,温润的眼平静地看着他。“……呐。”他不明所以地应一声。 “你什么都不明白是吧……” “什么?” “但女人啊……就是娇柔到让人那么想保护,但我最终还是保护不了啊……“ 颜松喃喃着伏在他身上,右手抚摸着沈经耳后的发梢。下面的人依然是不明白。 但沈经的皮肤被触摸着,脑中忽而浮现出那一个片段瞬间——他渴望再一次找到那种微妙的触感,把手抬起来搭在颜松脖颈后。 “嗯?“颜松发觉沈经有些异样。 他的手顺着脖颈向肩胛骨抚摸,是皮肤没错,但是……并不是那种感觉…… “不一样。”他双眼朦胧地眯起。 “怎么了?”颜松侧过身离开他,但他也侧过来挪动了位置,将额头抵在对方胸口,右手再抚摸颜松的胳膊上侧。 完全不一样的触觉……找寻不到……他嗅着对方的气息,也不是这个…… “封河。”他忽然念出这个词。 “什、什么?”颜松瞳孔收缩,好像有不详的预感? 沈经金色的眼眸痴迷地望着他,再开口说:“封河。” 封河的触感,与颜松的感觉完全不同,还有那属于她特有的气息…… “唔……”他将身体蜷缩。“女人。” “阿经。”颜松右手卡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向上提起直视他,眼皮有些抽搐地:“你没对封河做什么吧?” 为什么总有一种犯下大错的罪恶感……他本觉得阿经这样没什么必要接受性启蒙,不过眼下好像……朝什么方面有了神进展啊…… “她的身体很漂亮。”而本人则毫无罪恶感地直白解释。 “你干了什么?!”颜松睁大眼。 沈经不解地看着颜松焦急的面孔。一看这样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是做错什么了,所以必须采取的反应就是:“对不起。” “你完全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还和我说对不起……”颜松无力地捂头。 但愿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还是明天打电话联系一下封河好了…… 那时完全不会想到沈经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啊……竟然就这么随便地送到女人家里……果然是失策了么。 ****** 一只黑色的乌鸦从山顶的洞口飞落。这里是一个中空的地域,清晨的阳光斜照入洞口将樱花树的一半映照出朦胧的光色。已经是温和的春日,树梢上绽放的粉白色樱花并不多——但是已经彰显了觉醒的生命气息。 安静舒和,在寂寞的空间独自绽放,寂静地享受安宁。 乌鸦落在树枝上收拢羽翼,俯头探望着,红色的眼流转出异样的色泽。 该苏醒了啊…… 乌鸦跳落树枝在半空扑打双翼保持相对静止,将身体停留在距离地面不到两米的地方,忽而发出尖锐的鸣叫,全身散发出拥有灵力的金光,猛然撞向树干,然而身体瞬间融入树干内——从另一端飞出。 像是穿透了虚无的投影。而从树干中飞出的乌鸦喙里衔着一颗纯白的珠子—— 羽毛扑打空气发出碎响,乌鸦从上方的洞口飞出远远地消失。 樱花依然绽放着,安静寂寥,亦可以说—— 是寂寞。 ****** 从封河那里确认沈经确实没有做出过什么过激行为后颜松呼出一口气,不过阿经这样的反应真是令人担忧啊…… 啊,不对——这明明是值得庆祝的事吧,就像是阿经终于有了自己追求一样—— 真像是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成年了翅膀长硬了想让他飞又舍不得的经典心态。 “你该找女人了。”颜松得出结论,并郑重地吩咐他。 “是。” “……”是不是不应该用命令的语气与格式对他说这种话题?很头疼地将右手虎口按在额头上,他放松了语调问他:“你对女人了解多少?” “与男性结合繁衍的另一种性别。”他并没有犹豫地说出口。通常被灌输的信条他可以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暂时没你的事了,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就好。”颜松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门外。 沈经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 怎么感觉自己又说错什么了? “蒲菖。”颜松打通电话。 “哎,组长?”电话那头的女人很吃惊,“有什么紧急事态要找我么?” “没什么事,你抽空来我这里一趟就好,有件事还是想与你商量。” 林蒲菖在下午赶到,听完颜松的阐述后很不可思议地【哈】了一声。 “所以就是这样,你是女人,应该效果显著一些。” “拜托啊我可是有男人的女人~而且我孩子都那么大了——”林蒲菖相当优雅地一甩波浪头。 “……我有说让你毁贞操么。平日里勾【系统隔离】引阿经最多的不就是你么?” “啊,那只是兴趣爱好~阿经有你就足够了啊。”林蒲菖继续微笑。 颜松脑门青筋突起。不过这时候反驳的话就只有:“我与他是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好呐好呐我答应,保证让阿经用最快的速度启蒙啊。”林蒲菖挥挥手离开,在走廊上高喊一声:“阿经——我请你去玩夜【哔——】店哦——噗!” 用一支钢笔把女人击倒在地的颜松眯起眼:“你能说的再露骨一些么。” 沈经没有拒绝林蒲菖的邀请。林蒲菖在这晚穿了白色衬衫再披上束身外套。衬衫完全束缚不了她充盈的双峰,因此领口的扣子必须敞开着,而外套也没有扣纽扣,虽然她早已是结婚并且有家室的人了,但依然身形丰满充满韵味,对于年轻的小伙子们这简直是最极品的诱【艾玛到处是敏-感词】惑与挑战。 “你也得改变一下这种乡土气息了。”林蒲菖给沈经换上西装,痴迷地抚摸他的下巴:“想不想让自己讨女人喜欢?” 女人。 他迟疑两秒,点头:“想。” “呐,那就照我说的做,你应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优秀的资本呢。”她往沈经的头发上抹了发胶再将前侧遮住眼睛的头发向斜后方向抚,“瞬间年轻十岁哟。” “我很显老么。” “是呐,不打扮真是相当颓废啊。”把沈经彻底打理好之后林蒲菖后退两步看着整体效果。沈经完全变了,还真有二十七八岁的成熟男人硬朗的风格。林蒲菖一打响指满意地笑道:“欧美质量。” 在颜松的建议下他们只是去了酒吧。这种地方沈经很少来,但并不是没来过,看到他没有任何的不适感林蒲菖也略微放心了一些。 “喜欢来么?”问他。 “很吵。”只是这么回复。他的视觉与听觉必须保持灵敏,所以一旦到达这样的环境会让他的敏锐的感官受相当大的刺激。不过只要不常来,还是不会对他的感官造成伤害的。 “呐,坐在这里。阿松有教过你出入公共场合所必须的行为方式吧?” “是的。”他在吧台前坐下,左手支在台面上显得相当放松。 “接下来我就与你谈谈女人呐——嘿,那位可爱的小哥,来两杯啤酒。” 沈经不吭声地喝一口啤酒。林蒲菖忽而将柔软的身子侧过去贴在他一侧,左手勾住他的腰轻轻抚摸着,呼出成熟的女人特有的韵味气息:“这样,有感觉么?” “……”沈经无比迟钝地看着她。 “我说你怎么表现的这么无辜。”林蒲菖无奈地笑着将身体侧回去,也喝着啤酒,“我看你啊这辈子都嫁不出去——阿松可是会好好疼爱你的。” 没有人知道沈经在想什么。沉默很久他忽然说出的话却是:“他也需要女人。” “嗯?他么——”林蒲菖拖长音,接下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了很久才回应道:“他貌似也是结过婚的人。” 恋爱总是会让人年轻(二) “我不清楚。” 其实没有人清楚这件事。在许多年前执习组举办活动时大家喝的相当愉快,有人提议要给单身的组长介绍对象时颜松才突然幽幽地吐出一句:“我已经结婚了。” 时至如今,队长副队级别的人也都看得出来——那个曾经属于颜松的女人,大概已经不在世上。 就没有人再提起,组长是有自知的人,没有谁敢去触碰他的底线。 “我们的话题好像转到什么奇怪的方面去了。”林蒲菖呼出一口气,“呐,转回来——这里的妹子多着,泡女人靠的是经验,所以你需要锻炼,嗯?” 林蒲菖用手一推柜台,滑动式转椅就退出去与沈经相隔五米。这样的距离就等于两人毫无关系了。 沈经不解,侧眼看着林蒲菖想得到下一步的指示。 “自由发挥喽。”林蒲菖微笑着与他挥手。 根本就用不了多久,其实就在沈经进入酒吧的时候,就已经有十几个小姑娘的视线在关注他。那个搂着他一起进来的成熟魅力女人,想必也是这个俊朗男人的情【】人—— 很快沈经身边就粘了两个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浓重的劣质香水气味完全没有引起沈经对女人的好感。 “要跳舞吗,帅哥?”一个姑娘蹭着沈经的脸,拉低的连衣裙几乎可以将胸口之物全部暴露。 “不会。”他很有耐心地应着。 “我可以教你啊。”姑娘的双峰摩擦着他的胸口几乎钻到他的怀里。 从外地来的贫困人家的姑娘,如果不能找到好的工作,有一部分人在各种落魄下就会进入到这般的场合中用自己的资本来工作。看沈经打扮仪整规范一看就像是从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哥,自然是一个好买家。 “阿经今晚要试试么,女人与男人的感觉,终归是不一样啊。”林蒲菖在远处笑着,已经换成了喝高调的葡萄酒,再魅惑地眯起眼,“费用不必担心,我会申请公费报销的哦,阿松一定很乐意的。” 沈经神经跳了跳。他为什么忽然明白那销-魂的女人的意思了…… 原来自己理解能力这么强了吗? 完全还有别的意思在里面是吧是吧是吧? 他的手抚摸到了女人纤细的腰肢,那个已经坐在他怀里的娇小女人发出微妙的声响,这确实让他产生了某种兴奋感—— 就是这样的么? 真是难以抑制的本性啊…… 林蒲菖在远处双眼眯成一条缝看着。自己当初依仗着属于女人的卓越优势而出入各种风尘场所,最后还是找了一个老实的一般男人嫁了—— 现实与幻想想必还真的不是一般地露骨呢。 一个染发的男人从后面搂住她的脖子:“小姐……” “我已经结婚了。”林蒲菖微笑着把葡萄酒泼在了对方脸上。 冲动的本性与压抑的理智——就是如此的矛盾,现代人。 沈经站起来将爬到怀里的姑娘放下,起身走出去。 “阿经?就这么结束么?”林蒲菖也笑着站起来跟他走出去。 “感谢你们关心了。”他站在室外吸入一口夜风,迷茫地仰头望着喧嚣都市上寂寥的夜空。 “所以,你觉得呢?”林蒲菖挑眉。 “我想要她。”他喃喃。 “喔?谁?”林蒲菖终于觉得有启蒙的光芒了。 “封河。” “……” 结果还是在原地踏步啊神经!!!! “我想要封河。” 他把零碎的思维片段连贯起来,轻声地念出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其实并不难吧。 但他真的不知道他表达出了什么鬼玩意儿。 ====== 封河骑着自行车放学到家门口。又是相当普通的一天,她自行车提起来越过台阶,忽而察觉到异样地仰头—— “阿经?”她倒吸一口凉气。 阿经在屋顶上蹲着看自己……很危险的啊。 于是在封河匆匆与母亲告别后说明要去外面走走,走入人较多的街道上时沈经终于出现在她的身侧。 “阿经有什么事么?”她特地为了与阿经说话才走到街上来。 “来看你而已。”他收敛眼眸的色泽。 “阿经今天穿的不太一样啊,好年轻的感觉。”封河笑起来,左手伸上去牵住了对方的右手。 沈经握着这个温暖的手掌,也露出笑意。 就是这样的感觉了。 想要将她搂在怀里,然后永远用自己的力量来守护她。 但是——总是会有如此多的但是。 他没有说话,只是与封河沿着街道静静地走。逐渐呼出一口气,他说道:“你回去吧,我走了。” “嗯哪,路上小心啊。” 手分开。 “啊。”他轻声回应一声,点头后独自沿着街道走出去。 封河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无奈地微笑。 还有很多的感情需要你了解啊阿经。 那之后沈经就再也没有提起过有关于这件事的任何一个字。依旧是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之后听颜松说在本市区找到了卢卡的踪迹,他一时晃神。“他会不适应吧。”难得主动发表评论。 “看来你还是很关心当年的队友啊。”颜松谜样地微笑。 “他与我一样罢了。” “不过还有一个消息,是封河带来的——维尔福里德将那个金属球带走回国了。” “已经销毁了吧。” “表面上已经销毁,但如果信息的保存形式不是凭借直接刻录在金属上呢?” “……?” “你不必知道。” 如果信息的保存方式是辐射甚至金属记忆的话——恐怕真是没有任何改变啊。 沈经独自走在街上,将怀里的十字架挂坠取下来,然后衔在嘴里吹响。哨声尖锐穿透力极强,周围走过的人都有些奇怪地转头看他。 十字架重新落在他的胸口,他继续默默地向前走。当年这样的哨声可以穿越大半个战场达到集合的目的,全能者对如此高频率的尖锐声响是极度敏感的。每个人的哨音都不同,属于卢卡的那一个声色低沉黯淡得多。 十五分钟后他身后跟随着一个棕褐色中短发的高大西方人,穿了极普通的外套与牛仔裤。 “有时间聊聊么?”他用德语问道,步调缓下来。 “好。”这次卢卡说的,竟然是中文。 “在学么?” “是的。”再用中文回复,语调还有相当大的误差,之后再转为德语:“目前还学不了太多。” “中文啊……最难学了。时间久了自然会好。”说这话的时候沈经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中文理解能力误差也还是相当大的。 他走入一家咖啡厅:“这里聊吧。” 他点了饮料与一些点心。 卢卡没有主动开口。而如今距离那件事的发生……也已经有半个月了。 “有没有太大的困难。”沈经问他。 “开始确实很困难,后来——”他从外套衬里中抽出一张身份证用手指搭在桌面上。 【姓名:季利明】 沈经的眼眯起来,露出微笑:“怎么做到的,这个需要你好好保管了。” 卢卡再抽出一份证件:“一个叫做mosaya的中国人在我闹出大事端后给我收场,并且对我相当照顾。” “mosaya?”很耳熟,而且……能够把一个中文名念得如此有欧美范真的不容易。沈经迅速地从记忆里搜寻与之相近的中文名—— 慕散夜 “啧。”沈经忽而右手捂头。真的是这货么……“是不是有一个部队?” “是,超自然能力部队。” “……”话说这是什么神展开。“那么你已经加入了。” “是的。”毫无罪恶感地点头,毕竟这是能够生存下去的最好的落脚处。 沈经忽而后悔他应该第一时间建议颜松将卢卡招纳入执习组。 “所以我现在觉得很好,新环境很适合我。”卢卡再说到,“我说我有一个同类的朋友在这个市区,mosaya希望他能与你见面,应当是有意愿把你也纳入。” “不必。我已经加入其他组织。”他解释。 虽然他并不了解执习组与超自然能力部队到底有什么纠葛,不过可以确认敌对关系占多数性可能就是了。这些事他还是很明确的。 “什么组织?”显然卢卡并不知道先前维尔福里德是与哪个组织杠上。 “一个也是很适合我的组织。”他无奈地微笑,“你能过得适应就好了,我也不求别的。” “只有你了么,尼格……呢。” “他啊……”沈经喃喃,双眼飘渺地涣散了视线,“他的运气没我好啊……” 如果尼格还活着,那个生性开朗的家伙一定会超级适应新生活吧? “是么,”卢卡呼出一口气,“那么其余人……有再见过么?” “没有了,至今见到的只有你。” “我见到的也就只有你。” 当初活下来了六个人,其余四个,依然杳无音讯。他们是否也有长久的寿命?是不是已经风卷残烛长眠于世? 他们是不是在历经苦难后找到能够依靠的归属,还是在炎凉莫测的人世中孤独地消亡? “至少我们还能维持全能者的血脉。”沈经忽而说出这样的感慨,“能够活下去,便要好好活下去——我为整个全能者队伍曾经的存在骄傲。” 【樱流篇】粉白色的繁华 再度的是否是绚烂 “于是,我的存在感是不是又降低了不少?”封河打着哈欠。已经是春日的末期 ,暖意愈发浓厚让人总觉得心神不宁。 “身为女主终于有觉悟了么?”风澜冷笑。 “呐——不要点出真相啊。”封河懒懒地眯起眼。 从窗外吹入的风温和,从窗口掠过的是不知从哪里吹来的粉白色花瓣。 “真漂亮呐。”她嗅着风中带来的泥土香气,花瓣从窗外飘进来落在窗前的书桌上。 不是花瓣,而是一朵完整的花——也不像是凋零,而是正好绽放到最绚烂的时刻。 风澜细长的瞳孔拉伸。这是……樱花? 这颜色……甚是熟悉呐…… 他望着窗外飘过的零碎的樱花花朵。 流,应该已经苏醒了吧?用自己的妖力滋养的花朵——应该绽放了吧。 “想去看花开了么?”封河笑道。 “不必了。”已经决定不再与流相见。 “啊呀又不是让你回到深山里去看望你先女友啊——”封河相当了解风澜的情绪,笑道,“我们附近肯定有哪家的樱花开了呢,去看看也好。” “不见得很好看。”他慵懒地回复。 不会有比那一棵樱花树更好看的了。 当流的樱花开放的时候,满树是绚烂的粉白色繁华。 他闭上眼,露出微笑。呵,自己还死死地记得呢…… 在许多时候都已经不会再想起这件事,可是一旦回想起来——依然是如此清晰到刻骨铭心的心痛啊。 他看了一眼封河,封河还在望着窗外,双眼朦胧地充满雾气。 “澜,要是每年都可以看到这样美妙的情景……那就好了啊。”她微笑着。 “小鬼你又在想什么。”风澜的左眼眯起来。虽然听上去是不经意的感慨而已,但总是能让人觉得那隐藏的暗语特别悲观怎么回事……“呐,你父亲是老妖怪的话,你也可以活的与老妖怪一样久吧,到时候年年看樱花也不见得就还觉得新鲜吧。” 他用很不屑的语气随便地抛出这么长一段话,封河笑出声:“能够看到厌倦,那真是相当奢侈的事啊。” 她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多久。而那在体内狂躁地沸腾的妖血……究竟带给她的是蚕食,还是永远的长安。 不过如今是四月末,这么想起来应该已经过了樱花的花期了吧……那么这些花朵——是来自于哪里…… 会有绽放得如此晚的樱花么? 风澜逐渐隐退身形,封河从来不限制他去哪里——只要不去接触目上就好了。 这样一切就会相安无事。 ---- 这个高大的身影走在街道上。没有普通的人类看得见他,他的身格远远高于一般的男人——将头仰起来,遮盖住右眼的浅黄色中长发被风佛乱到后方,露出绿色的眼眸,以及右眼眼睛上下一分米长的红色图腾花纹。 为什么……会有如此熟悉的气息…… 他望着从远处飞散而来地樱花。 缓缓地俯头,一朵樱花已经斜坠-落在脚下的地上,逐渐在地上消散彻底虚无。 他忽而惶恐地睁大眼,瞳孔紧缩。略俯身再纵身跃起至半空,他悬浮在空中看到漫天的粉白色樱花——樱花一朵朵地坠-落,在地上化为无形。 而普通的人类……似乎并没有看到……那樱花飞扬的痕迹。 他终于念出那已经许久没有再说出口的名字: “流。” 当察觉到流地气息后他根本就顾及不到任何异样的事态都要向封河汇报,凌空的他离开爆开妖气向着前方飞行——顺着樱花迎来的逆方向。 “流……” 怎么会…… 流应该安安静静地在那片遥远的森林,她就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寂静,任何血腥与污浊都会弄脏了她纤细的花羽。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总认为最近的气息就在眼前,然而无论如何追赶无法得到更多的明确指向——他落在地上。而这里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封河所在的市区。 不仅是郊区,而且还是荒区。春日萌生的新草已经覆盖了去年冬季的萧条。 樱花在四周飞散。 流,在逃避我么?还是在引诱…… 暖风四起,一时他竟然辨认不出混乱的风的来向,茫然地张望四周,更多的樱花在四周回旋。 他伸出右手抚摸已经久违没有触碰过的质感。樱花落在他的手中,继而再被风吹扬起消散。 虽然觉得相当异样,然而这却是他防备最低的时刻——他定然不会拒绝有关于流的一切—— 不管是任何。 即使决定了不再见面,但还是阻挡不了这种希望再见到的思念。正是因为有这样强烈的思绪,所以才强迫自己不去见面啊…… 可是已经到了眼前。完完全全地属于她的气息。 “流,出来啊……”他喃喃。 面前纷飞的花朵忽而化为粉白色的雾气,花粉弥漫在空气中让他觉得神经松弛。 意识……似乎模糊了啊…… 他睁大眼。 粉白色的雾气中汇合处一个女人纤细的身影。 他先前迈出一步,眼里完全失去了神色,向前扑倒在地上。 是催眠么。 你应该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他逐渐把眼睛闭上。 就像是那时候他坐在樱花树下,温和的阳光从头顶倾泻下来,伴随着花瓣的洒落。 流,你在做什么呢。 【风澜】 右眼的灼痛让他惊醒,他躺在草坪上,目光迷离。好像一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在哪里?好像是…… “流!”他忽而失声叫喊。 “叫我么?”他的眼前逆向地出现一张属于女人的温和的脸挡住上方的光线。 他的心脏急剧收缩。流……一点……都没变…… 粉白色的长发在阳光柔和的照射下散发荧光。他伸出手向上触碰到女人的额头,流眯起眼轻声笑起来。 风澜现在上身就躺在流的怀里,流侧坐在地上望着他。 “你还记得我?”他轻声开口。 “是啊。”她依然微笑着。 风澜坐起来,调整了方向与她面对面坐着,右手抚摸流的头发,也微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啊。” 右手抚下去到了流的腰侧,忽而粗暴地将女人搂到了怀里。这一点流是没有任何准备的准备的,几乎就是跌入他的怀里显得相当惊惶无措。 风澜紧紧地抱着女人,心跳沉缓。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敢于做出如此大胆的动作,在以前,他是不回去触犯流分毫的。 流的惊慌逐渐变成了默许,她没有挣扎,用右手抚摸风澜的后背皮肤,轻声念道:“为了我,受尽痛苦了吧……” “……没有。”他的声音更轻。 然而应该怎么告诉她,自己为了活下来,而与一个女孩子订立契约成为妖将…… 当初,成为妖将的是流。而如今,流自由了,成为妖将的却是自己。 【风澜,你在哪里,回应我】 “唔。”右眼的灼痛让他紧闭双眼,瞬间全身轻微地颤抖。 不能让流知道自己成为了妖将啊……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为自己伤心许久的啊…… 他不能回复封河。 “怎么了?”流想要抬头看他,但被风澜的右手按住了后脑,让她的脸继续贴在自己的胸前。 “答应我一件事。”风澜将头俯下来,贴着流的耳朵缓缓地说出:“回去吧……永远不要回来了,永远不要与人类接触,我会回来找你……” 流睁大眼,有些惊奇地将双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 “求你了……回去吧。”风澜侧过头,将唇印在流的脸上,伸出舌头舔了她细腻的皮肤。 不管怎样,自己都已经决定要陪伴封河过完她的一声,这个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他必须回报封河赐予他的恩泽。没有封河……自己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流了啊…… 【风澜,怎么了?】 他的身体再一次颤抖。右眼……好疼…… 他的唇忽而被冰凉的柔软覆盖,他在惊吓之时瞬间忘记了右眼的刺痛将双眼睁开。 流仰头吻着他的唇。 他晃神,这一次,倒是他不知所措了。 流……从来都不是放荡的女人啊…… 在这般的刺激下他的身体逐渐灼热,女人的右手还抚摸在他的后背上更加激发了他的兽欲。他更加急切地伸出舌头。 以前从没敢对流干的事,如今欲-望全部暴露。 他的压抑欲-望一旦激发就无法克制,将女人扑倒在地上,俯下身用脸蹭着对方的脖子。 “不要……”流无力地挣扎,惊恐地看着他。 而他已经被兽性淹没了自我的理智,大口地喘息呼出热气,撩开对方的衣襟摩擦着她的细腻皮肤。身下女人的抗拒变成了呻-吟。 “所以我没办法再把他培养成我所期待的目标。”龙神轻声开口,声音飘渺消散在空气中。 白色长裙的女人站在山丘的高处,身形半透明掩藏在比人更高的杂草丛中,右手伸出纤细的指尖搭住白色面具的下端,银白色的长发逆风拂乱。 而在龙神身边的是比她矮一些的女孩,已经依稀有了属于女人成熟的身形轮廓,黑色的中短发长久没有修剪而显得拖长凌乱,棕黑色的眼平静地望着前方。 “所以,你放弃他了么。” 【樱流篇】想要逃避 只是把痛苦推向了另一头 “所以,你放弃他了么。” 在自己为得不到风澜的回应而茫然无措的时候,龙神的忽然出现给了她希望——但好像被带到这种地方看什么限量级场景了。 她的心跳急速,但还是用鼻子缓缓地吸气呼气来逐渐调整。一定要……平静下来啊。她的任何变化,都是逃不过龙神的观察——虽然龙神的面具相当阻碍视线的样子。 风澜……你真是…… 让我怎么说…… “是啊……他很聪慧,一开始我以为,只要他能够得到正确的指引,时间长久了,也能够成为神明。”龙神轻声述说,“但是啊……他躁烈的本性与心境让我失望,最后,我就放任了他。” “为什么要把他引导为神明?”封河轻声喃喃。 “我需要一个能够陪伴我的同族。即使成为神,我也会寂寞啊。” 封河沉默,随即露出微笑:“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就不会在意他到底是低贱的妖精还是高贵的神祇了吧?” “随你怎么认为吧人类,或许是我真的没有喜欢上他,让他找到适合他自己的生活更好些。” 风澜也一样。没有喜欢龙神,而是爱上了流。 情感就是如此莫测到不可捉摸。 “那么你带我来是什么目的呢。”封河无奈地轻笑,望着龙神,“你一个人的恶趣味便够了,让未-成-年人类见到如此的情景——总归是不太好的事吧?” “你不是想要见他么?”龙神也轻和地冷笑,“带你来见他罢了——但后果让你有不满意之处是吧。” “呵,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封河垂眸,缓缓呼出一口凉气。 龙神还是对风澜有相当深的情谊啊,一次次地关照他为他提供帮助,而风澜的表现却一次次地再让她失落——这一次龙神又伤心了吧? 而把自己带来,就是想把她这种永远无法对他人言表的微妙情绪向自己传达吧。 龙神,是如此寂寞又孤傲的神呐。但她终究是有着女子细腻的情感—— 神,也不是那么冰冷到绝情啊。 封河没有将自己真正的理解传达给龙神。龙神应该会理解吧……她是这么善解人意的神明。 “能够亲眼看着还要纵容妖将如此的行径,你还真是一个‘合格’的主人呢。” 封河沉默。 其实自己……自己只是喜欢风澜是不是?就像是喜欢玄镜,喜欢颜松,喜欢阿经那样……只是喜欢吧? 但是……为什么会如此……不舍。 只是喜欢而已吧,凭什么要将其余人的全部情感占为己有…… “随他了吧。他爱着谁,与我无关啊。”最终说出口的,也就只有这般无奈的话语。 自己喜欢着风澜,就是龙神喜欢着风澜一样吧…… 龙神半透明的身形化为银光消散,然而周围瞬间旋起一道细长的风从封河背后掠出—— 细长的风拂过荒原,从风澜后背经过掠起松散的发束。 风力毫无疑问地携带了封河的气息。 疲惫的风澜惊愕地转过头向风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的视线与封河的眼相遇。 顿时,双方的血液凝结。 封河垂首避开风澜的视线,为什么自己有这么强烈的罪恶感……让自己……永远都不知道就好了啊…… 龙神,你真是够了。 她缓缓转身离开。风澜始终惊恐地望着封河离开的背影…… 为什么……自己这么恐惧…… 自己竟然当着封河做了这么……不可饶恕的事…… 他的右手指甲在自己脸上划出血痕。 流在地上安静地望着他,逐渐露出温和的笑意,双手伸出想要触摸风澜的脸,轻声念道:“别自责啊……” 但她的手没有触碰到风澜。 她的全身散漫开粉白色的荧光,随即从手部指尖开始散化成樱花花瓣,最终全身均消失在一片绚烂中。 只留下满地的樱花碎片。 风澜心脏漏跳一拍。这……他抚摸着地上的残余,这种方式……明明就像是被妖师召唤走…… 流…… “流!”他仰头咆哮发出惨叫。 流。 妖师。 流。 封河。 封河。 封河。 “啊啊啊啊——”他惨叫到嘶哑,最后发出野兽的嘶鸣,一只巨大的黄色犬妖在原地奔腾而起急速奔跑。 要去哪里…… 它已经理智崩溃地想要逃离…… 奔跑。快些跑啊…… 犬妖狂躁地在树林里横冲直撞,受了撞击后的树木折断落下。 好疼……不过这样……总算让自己清醒一些了啊…… 他的毛皮被折断的树干利刃撕裂,在猛烈的撞击下全身骨骼撞伤后剧烈地疼痛。 “风澜!停下!”犬妖听见女孩子声嘶力竭的叫喊。 但它还在奔跑,右眼的契约图腾已经灼烧到血液弥漫。 “风澜!我命令你!停下!” 最强制性灵言启用,腾跃至半空的犬妖忽而全身散发白光定格,随即猛地笔直下坠摔落于地面再也没法爬起来。 他的意识再度涣散,身后传来女孩子奔跑着追赶上来的急促喘息。 它挣扎着站起来,然而灵言的束缚让他再次着落倒下,下巴磕在地上。 一只手掌抚摸着它的鼻端,它紧闭着双眼,喉咙发出嘶鸣。 “澜,眼睛睁开。” 它紧闭的眼睛舒张,但是……睁不开眼睛了。 逐渐地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 “澜……?”封河抚摸着犬妖的右眼。看来已经……睡着了啊。 ========= 玄镜的态度显然很不好。 “你觉得呢?”虽然很轻声,但讽刺的意味还是相当明显。 “如果仅仅是因为我看见了……他不至于会发狂吧。” “真是够能容忍。” “什么嘛好歹是男女友见面又是官方CP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哪来的官方CP。” 风澜在意识恢复又在清醒前听到了模糊的对话。现在……是什么情况…… 流…… “流!” 他喊叫一声挣扎着爬起来,猛然一口血沫呛出,随即被一掌按回床上。封河把湿毛巾毫不客气地往风澜脸上甩给他擦脸:“不管你怎么自虐都是给我添麻烦啊!” 封河这次说话没有了那么好的语气,显然是相当生气。 他想睁大眼,但是被毛巾狠狠地搓着脸又没法把眼睛睁开。“不要……”他伸出右手将毛巾扯开,睁眼看见再熟悉不过的天花板—— 已经回来了。 他惶恐地将视线转向封河,然而意料之外的,封河只是很安静地看着他——其实这样才是封河的常态,可是为什么她要如此容忍…… 全身还处在撞击后的酸痛中,他艰难地喘息。“可以告诉我吗……”封河把手按在他的额头上,“有什么想表达的都可以告诉我啊……但是绝对不能不理睬我的灵言啊……” 失去联络,妖将在感受到契约折磨的同时……却感受不到主人的担忧。 “我与你失去联系有一整天了。” 风澜哑言。自己被流催眠了一整天么…… “所以我才会太心急了啊……抱歉。”封河声音微弱。 为什么要道歉…… “你够了!”他忽而咆哮,情绪异常激动地侧过身支起上身,绿眼死死地瞪着封河:“这是我的错!你从没必要感到内疚!” 他的胸口急剧起伏,心脏剧烈跳动。封河一时茫然,风澜从没有这样的态度出现过…… 远处围观的玄镜皱眉。只想说……两个家伙都愚蠢透了。 “我就是不合格的妖将!所以!要责罚就尽情责罚!” 他喊得声嘶力竭,支起的上身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再倒下,但眼睛依然死死地望着封河—— 责罚吧……这样……我也好受些啊…… 封河依然站在床边望着他,经受风澜咆哮式的喊叫后似乎没有任何震惊的表情,但是双眼却逐渐起了一层雾气。 “封河……”他惊恐地发声,但是声音已经嘶哑到无法辨认。 封河努力睁大眼,因为她眼里溢满的透明液体就要满出来。她大口吸气但还是抑制不住抽泣,当再次眨眼的时候大滴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哭了。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明明不应该难受,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玄镜听到抽泣声后立刻冲到封河身后想要搂住她,但封河挣脱开跑出房间甩上门—— “封河!”玄镜追上去,打开门的时候回头狠狠地瞪了风澜。 风澜呆滞地看着再次被猛地关上的门。 于是,又一次做错了。 自己本来就是沾染罪恶的妖怪,如今一步步走向不可翻身的深渊。 他望着自己的右手,迷茫的双眼涣散,嘴角露出僵硬的微笑。去死吧……你早就该死……你凭什么还要活下来……靠着一个人类的怜悯么…… 真是……可悲啊…… 他忽而大口咬上了自己的右手小臂,猛地一甩头撕裂了大块的肌肉。 封河跑到阳台上伏着栏杆,大口地喘息想要把自己剧烈的情绪缓下来。一双手把她搂住,让她向后贴在一个怀里。 “我没事,玄。”她轻声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呢……” “你能够得到别人的想法……但是我们不会知道你的想法。”玄镜半蹲下,将下巴搁在封河的肩上在她耳边说道,“妖将也是很希望主人能把心事分担给我们……” ------ 题目什么的最讨厌了== 【樱流篇】冥冥不见 流樱芳飞雪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很喜欢哭才对。但是封河总是笑笑,笑笑,只要笑着——所有的疼痛就过去了。 “玄……”封河转身扑在玄镜怀里。 但是没有再哭了。 她抽噎着,缓了许久终于平静下来,玄镜也就耐心地搂着她。 “没事了。”她深呼吸,将身体抽出来与蹲立的玄镜平视,露出微笑。 再走回房间的时候看见风澜昏迷在地上,被撕咬的血肉模糊的右手小臂像是一个零部件一样搁置身侧,嘴边弥漫血迹。 “……”封河一时愕然,半天才惨叫出来:“风澜!” 连玄镜也全身颤抖了一下,开口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当他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就像是……相当长久的梦…… 梦见漫天樱花的飘零。 巨大的樱花树灿烂地盛开,一片粉白的色泽中亮出绚烂的光彩,一个女人坐在树上温和地俯视着他。 他只想靠的近一些,再近一些。 让我再看看你…… 他凝望着树上的女人,已经过肩的黑色中短发,穿着一件樱花旗袍,赤着脚坐在树干上,温静的棕黑色-眼眸望着他。 “封河。”他喃喃。 树上的女人跃下,身形在一片樱花弥漫中飘落,像是轻纱般覆盖在他身上,悬浮在半空将他轻轻拥抱。 风澜迷茫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已经是深夜,白色的墙也显示出灰蓝色的孤寂。很安静。他再闭上眼。 是封河,而不是流。 那一个一遍遍唤着他名字的人,也是封河,不是流。 他现在很平静。空中弥漫着微弱的香气,像是燃烧后的某种草药味——嗅着很舒适。 再过一会儿身体的知觉更多了一些,他感到右侧腋下有什么异样的物体塞着—— 他侧过头。 封河在他的右肩腋下蜷缩成一团,闭着眼安静地呼吸。 “封……”很想唤她,但终究还是想让封河好好休息,于是不再出声。 而封河已经听到了这声音,忽然惊醒将眼睛睁开,惊喜地翻身甩开右腿几乎是骑在了风澜的腰部:“现在清醒些了么?” 他闭眼点头,再把眼睛睁开。“是什么气味?” “据说是妖怪都很喜欢的一种植物香料,可以宁神。” 书桌上放着一个紫砂的小香炉,一缕缕白色的细烟从顶部缓缓升起。 “……是么。”他双眼依然没什么神色。 逐渐地……把所有发生过的事都想起来了。他望着封河。 “对不起。” “你现在睡醒了吗?还想睡的话就明天再聊聊好了。” “你休息吧。” 此时已经平静到有气无力——实际上身体确实自我折腾惨了。 “唔……我还是想与你聊天。” “……随便。” “呐。”封河滚到了床靠墙的里侧与他并排躺着,“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记得。” “那么……是什么让你发狂?因为见到我么?” “……”他回忆,那时候流全身消散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浓烈的熟悉气息—— “目上。”他忽而睁大眼,沉缓的心脏再次急剧地跳动,喉咙里发出嘶吼声。封河赶紧搭住他的脖子让他保持冷静: “继续说吧。” “流……流被目上……” 流。封河眯起眼。原来那个女人是流……怪不得…… 风澜坐起来,瞳孔收缩,眼眸露出凶光。 “你给我躺下。”封河侧过身子瞥着他。 风澜最终倒在床上,再次望着天花板平复着心绪。 “流在目上哪里。”封河问道。 “是。”不会有错……那气息,明明白白就是目上……至死都不会认错。 当初将流的精元送回樱树时没有设置结界加以保护,就是希望她能够自由地生活——但这样却忽略了人类的心思——目上,竟然找到了她。 既然能被召唤走,说明她已经成为目上的妖将。 当时让自己狂躁并且失去理智的就是这个可靠的推断,再加上封河带来的额外刺激让他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 “澜,你现在能平静地想一想了么。”封河问他。 “……对不起。” 当初刚刚遇见封河时最难以启齿的道歉以及感谢之语,如今却这么急切地想要对她说,希望她能够接受。 “我想听到的不是你的道歉啊,而且——你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吧,她是你的女人啊。” 风澜没再说话。 眼下应该怎么办……如果没有封河的束缚,自己定然会再次不顾性命地与目上产生争端。而如今自己已经是人类手下的妖将,一旦鲁莽地行动是将后果扣在了封河身上。 他的喉咙底再次发出了嘶吼声。 “你有想过流么。”在这期间封河也没有说话,必定也是在思索与之相关的问题。在两人均沉默许久后封河开口。 “流……” “流是主动来找你,还是奉了目上的旨意来找你?” “……呃。”这一点,倒是暂时没有思考涉及。 “如果是目上指使,那么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去将他们的老巢毁第三遍,那时候——我也没办法了啊……我只能与你解除契约表明你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即使这样我还是会受牵连。”封河侧头用余光撇着还在仰望天花板的风澜,“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是流自己来找你的话——我就无法推测了,至于流是怎样的女人,你是很清楚的吧。” 风澜苦笑自己活了这么久,心思竟然远远比不上一个只在世上活了十五年的小鬼头—— “呵,如果真的是她受到了妖师的束缚,她定然不会来找我……”他轻声吐出,“她会回避我,永远不愿让我知道她在哪里——” 流,就是这么善良的女人,绝对不愿意让自己担心而甘愿独自寂寞。而自己……也是这样吧…… 一开始真的决定不再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做到如此决绝——现在恍然明白,自己也是不愿意让流知道自己身为妖将的身份,那样……如此善良的流,会忧伤的啊…… “如果你需要,我愿意与你解除契约。”封河忽然说起。 “嗯?” 刚才仅仅是自己脑中所想的罢了,封河竟然能够自然而然地与他的思维对接说出相应的话……这小鬼应该还修炼不到能够窃听他人的心音吧? “嘁。你脑补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惊讶之后他迅速转换情绪,冷笑。 “啊,是吗……”封河也意识到自己言重了,笑道,“其实我也不愿意……失去你啊。” 封河再侧过身蜷缩起来,头顶低着风澜的左胳膊。她很困了。 风澜也闭上眼。之前……自己把封河吼哭了啊…… 那棵樱树上的人,是封河。 似乎又坠-落了那个梦境,封河坐在树上,俯头望着他。树上的樱花坠-落凋零。 如同漫天飞雪。 不管如何灿烂,还是会有凋零的时候——那时候就应该让树叶发芽了。 封河对他伸出右手。繁华落尽,地上铺满一层的粉白色——他向前走,双脚踏在一片柔软中。 树上再也没有了樱花,也没有树叶的萌芽。 只有封河。 他也伸出右手。但还是够不到……他踮起脚,右手指尖触碰在封河的指尖上,但还没来得及感受到那属于人类的温度,封河的手也化成樱花散开。 “封河……” 他茫然地看着人形的溃散,粉白色的樱花再次在眼前弥漫。 这是最后的樱花。 最后一片花瓣落在他的鼻尖,再缓缓坠-落在他的脚前。只剩下一树的苍凉。 “封河……” 为什么……是封河…… 又为什么……要离开…… 流呢……流…… 流。 封河。 封河。 封河。 *** *** *** 她仰头望着室外,一排时间长久而破损的屋檐在最上端,庭院里是一株刚种下去没多久的月季,在如今也已经勉勉强强萌生出了几片紫色的新叶。 自己到底来自于哪里呢?没有任何的记忆就凭空降临于世,她拥有着高阶妖精才具备的灵智,几乎所有事物她在冥冥之中就已经知道,就像她能叫出庭院里的那株花是月季,也知道那株月季依然气息奄奄近乎死亡。 但就是不知道自己先前缺失了什么——自己是妖精,在这里也能见到其他妖精,其他妖精是如此生活的,那么她也就应该是如此生活的吧。 那个男人与她订立契约,她成为了妖将。 成为目上首领的妖将确实是相当让其他妖怪羡慕的事,她也觉得相当有气派,能够受妖怪们以至于普通妖师们的尊敬确实是可以满足自己作为一个女性所需要的优越感。 王峰拥有两个高阶妖将,甘柏与流。甘柏相当沉稳,而流性格温和,这两个家伙在一起简直是天然地和谐,自然不会产生任何的问题。 虽然本身作为高阶的妖将,但她的攻击性不强,大概是源于她没有任何攻击的欲-望——纯净而没有任何杂念的女人往往最让人疼惜。 不过上一次的奇怪的事就是被王峰命令去引诱一只犬妖,虽然按照了吩咐与他缠【】绵,不过还是没有抵抗地做出了相当可耻的事—— 可耻么? 为什么回想起来,自己真的宁愿做出这样荒唐的事…… 自己的羞耻感来自于哪里?为什么自己会知道礼义廉耻……明明没有任何过去的记忆。 --------- 阿江取名字越来越文艺了有木有?——不过取了点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啊! 【樱流篇】没有人介怀的时候何必再介怀 “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像是威风拂过那般让她的心蓦然地酥痒起来。 “啊,没什么呐。”她笑着,细瘦秀丽的肩膀轻轻地耸起,但还是没有回身去看他,应道:“觉得自己太浪【】荡了……我真是……不干净啊。” 纯灵的樱树中孕育出来的樱花妖,对待一些异样的事,定然是十分敏感又迟迟无法忘怀。 仅仅是为了命令而与一个从未认识过的男人做那种事,她定然是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的啊。最无法原谅的是自己竟然心甘情愿…… 那时候那个男人与她说的话,就像他们已经熟识了百年。她知道每一句说的话都是为了她,然而——素未谋面过啊。 “你还在想他?”甘柏笑起来,侧过身后背倚在栏杆上,侧头俯视着她。 “毕竟……那种事……”她难以启齿,及其羞涩地垂头,粉白色的长发垂落掩住侧脸,“我是不是与他应该认识?” “如果几句话就能表明你们认识的话,那么你也实在太容易被欺骗了些。” 实际上甘柏是很清楚自己主人所做的所有事。 “那么抛却这个问题呢?” “那么你在介怀什么呢?如果没有其他人介怀这件事——你再觉得呢?” “没有其他人会在意么……”她喃喃。 那么自己,是否也太廉价一些了? 她忽而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了呢……自己可是妖将啊……只要按照主人的意愿来做事就好了。主人满意了,那么就值得了。这些琐琐碎碎的抱怨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想我明白了。”她呼出微凉的气,缓缓点头。 “呵,明白什么了。”甘柏自己都觉得可笑。 “只是一些最简单的定制罢了。”她依然温和到没有任何脾气,将现实一点点地完全接纳。 “还是不要将眼光死守着人类吧。”甘柏忽而转换了语气,像是相当诚恳地,“没有先前记忆的话,就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来弥补吧——在王峰没有旨意的时候,你还是可以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的。” 他知道流与他的不同。他是由妖师降服的妖怪,在之前就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思想,在与主人逐渐地磨合中逐渐接受不抗拒命令的信条。尽管相当配合主人的事务,但至少还是留有自己对世界的看法—— 而流,由于没有了记忆,那崇尚自由的信念已经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任何人都能无比轻松地将她薄弱的信念粉碎,再灌输给她全新的思想……很快的,流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妖师眼里的最完美的妖精吧…… 没有了自己的任何思想。 “是么?我应该做点什么吗?”她茫然。完全没有自己喜欢做也想要做的事,所以才在这里发呆了这么久啊。 “那你便继续思考人生吧……想一些问题总比什么都不想来得好。”甘柏左手搭住流的头。 像流这样聪慧又善解人意的妖精……没有人会讨厌。她这样纯净的心境——一开始就是能够成为妖灵的最好的选择,只可惜如今成为了人类的妖将,如果因此止步不前或是彻底被妖师改变了心境的话……那也真是相当可惜的事。 “只会想问题的话那也是一种傻呢。”流笑起来。 甘柏的左手拂过流的侧脸再掂起她的下巴凝视着:“不要再想那个问题了,你就等着……我将那个该死的妖将踏在脚下抹杀掉。” 她微微张开嘴。为什么……很想对甘柏说“不要”……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表示出来。 “怎么了,嗯?”甘柏勾起笑意。 “我并不喜欢看到杀戮。”她认真地说道。然而这只是她找出来的理由罢了—— 不过还一如既往地,不愿意看见满眼的血腥。 “不会让你看到的。”甘柏满意地伏下头,右手搂住流的腰。 怀里的人忽而化作樱花消散,退回到一米外再次汇聚成人形,恭敬地对甘柏俯身行礼,垂首说道:“还是请你注重。” 屋檐下站立的粉白色长发的女人,柔美到极致,像是那般无法企及的距离——大概,只能慢慢欣赏吧。 “抱歉呢。”他点头闭上眼,身形从原地消失。 王峰坐在室内,左手支着下巴右手举着一本有了几十年历史的藏书,有意无意地看着上面的咒文。只是给别人营造出一种【我很忙不要打扰我】的意象罢了,实际上他是在思考别的什么问题—— 如今的目上,整体实力已经可以超越洛邑了。如果能在一个大事务上压倒洛邑,就可以在舆论中建立目上的王牌。 只要众人认为目上更强,那么目上就是最强。 ——舆论的作用就是如此。 不过他倒是没有刻意地要达到这个目的,自从上次犬妖大闹目上损失了大量精英之后,对现有的人员已经相当珍惜了。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嗯?你找我么?” 他察觉到甘柏的气息在自己桌子的前方停滞许久。本以为只是经过,但这样一直站着的话定然是有什么事。 甘柏健壮的身形在空气中显现,随即缓缓地蹲下单膝跪地,让自己的视线比坐着的王峰低一些。至少是不能让主人仰视自己的。 “有个请求。”他开口,将头俯下。 “说吧。” “我想要流。” 王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其实想要反应的话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理解难度——但是应该不会还有别的什么意思吧? 过了好久王峰才承认这句话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自己有点被惊异到思考能力下降。 甘柏依然没有仰头看他,沉稳地蹲着很有耐心地等待主人的回复。 ……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妖将啊,竟然能够如此淡定地提出这样诡异的要求。 想到甘柏跟随自己这么多年还没有提出什么像样的要求,也没有期待过什么回报——那么自己确实应该好好考虑这件事吧?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倒也不错——至少不是坏事。 “我知道了,给我点时间吧。”王峰点头。 “十分感谢。”甘柏站起来,向他行礼后身形消失,气息也消散——这才是真的走了。 隔了一天,王峰用灵言将流唤入室内。 “大人。”流对礼节是很执着的,行礼姿势标准到让人觉得相当有罪恶感。 “免了这客套的礼节吧,高阶妖将好歹也需要特权是不是。”王峰站起来,对流勾手,“跟我过来。” 流默默地跟了他走到室外。正是夜间,晚上九点左右,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你最近晚上几点休息?”王峰站在长廊下,双手搭在栏杆上,仰头望着天,漫不经心地问她。 流本是站在他身后,就走到他身侧与他一同伏着栏杆,笑起来:“大人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她是如此聪慧,可以轻易地察觉他人的心思——这一点让王峰甚是满意,然而什么都瞒不过的话……倒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啊。 “那么我直接问你了——你喜欢甘柏么?” “……”流的心理素质虽然相当好,但还是得好好考量一番王峰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他……嗯?” 一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是你让我直接问的么。”王峰笑起来倒是非常爽朗,“你也只要如实回答好了——喜欢他么?” 流的脸上再次露出温和的笑意,不过这次好像更加微妙起来——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地,只觉得这样的话说出口还真的不太好意思吧…… “喜欢。”她平静地回复。 就像所有女人都喜欢模样优秀又相当体贴的男人一样,她自然也抗拒不了甘柏这有意无意对她表现的关怀。 “那么便可以了。”王峰右手也抚摸着流柔软的长发。这样的女人……是谁都会喜欢的,自己……也逃不出例外啊。 将她赐予甘柏,绝对不会有多余的担心。 “没有别的事了。” 王峰回到屋内,流还伏在栏杆上。 “喂,你一直在吧。”流侧过头看着身边的空气。 空气中逐渐浮现出一个高大健壮的人影,棕黑色的短发,在天气不冷的时候一直都穿着虎纹的白色短衫与青色布料的长裤。他也伏在栏杆上,这时直起身侧向流,金色的眼眸炽热地望着她。 “就是我的提议,不过你可答应得比我想的要爽快。” 这瞬间流倒是不敢再直视他了,将头俯下去有些不知所措地掂起右脚划着地面的水泥地。“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是大事。”甘柏强调。 “我是说……答应得如此爽快……反正也是要答应。”这个时候她倒是很急切地想要将自己那属于女人微妙的情绪表达出来,但这种时候往往……词穷。 ====== 到此时在推荐位上已经有一星期了(自动发表也已经一星期了)是不是该说用日更六千的惨痛代价换来了最后一次机会啊……但是貌似真的很失落呢,每天不到五百的点击……而现在阿江也已经到达学校,断网的日子开始了。 【樱流篇】心爱的破碎 不疯狂的往往会更疯狂 她皱着眉头还是没有将头抬起来,肩膀提着想将自己慌张的情绪掩饰的好一些。那结实的手腕再搂住了她的腰,这次她依然是一惊,但没有作任何挣扎。 甘柏右手勾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她望着对方纯金色的眼眸。 “现在可以了么。”甘柏微笑,也不等她回复就将她往怀里搂的更近紧一些,俯下头将自己的嘴贴上她的唇。 她有些窒息,胸口剧烈地起伏,伸出右手用指尖撘在甘柏下巴上示意他将脸退后。甘柏意犹未尽地望着她,闭上眼再侧过头去蹭她的脸享受着她的皮肤质感。 “你不介意么。”流轻声问道,双手也搂着对方结实的腰部。 “介意什么?” “我呐……” “……这是什么话。你介意我已经有孩子了么?”他的声音低沉,贴着对方耳朵轻声说话。 “……嗯?”流似乎瞬间又惊异了。这个还是介意的……好么…… “现在还没有。”甘柏笑起来,将她松开一些,继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不会再让那个家伙动你分毫。” 那只犬妖……迟早……要将他嚼碎了吞下肚子。 一定是相当滋补。 “不要……” 然而她说出的,又是这两个字。 “……嗯?”甘柏皱起眉头,将眼睛睁开流露出金色的血腥色泽。 “别再伤害他了……”流温顺地将脸贴在甘柏胸口,几乎是乞求。 她看得出那时候——那个犬妖拥抱着她时所说的话语……是多么强烈又无以表达的心痛…… 她感受的出来,像是冥冥之中就与那个浅黄色长发有着一双锐利又茫然的绿色-眼睛的犬妖有什么共鸣之处…… 他的痛苦……为什么自己能体会到…… 但是只感到了痛苦,到底是什么痛苦却无法得知——那彻骨铭心的疼痛。 “怜悯他?他有什么值得你怜悯——你与他没有交集。” “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她仰头望着甘柏,双眼充满朦胧的雾气。 “没有。”甘柏右手搭住她的头再把她搂在怀里,“让他纠缠不清的已经是另一个与你完全不相干的人。你的起点就是这里,你的记忆……就由我们一起塑造。” “……”她没有再说话,贴着对方温暖的胸怀。 像是很久没有再得到这样的拥抱了。 她来自于一棵樱树,目上将她的精元采下,花费了相当多的心血才将她塑造为妖精。 她也想不起自己当初还是一棵树的时候感受如何……只是自己拼命向前回忆,只觉得很冷……那棵树……感觉很冷啊…… 她闭上眼。 现在,真是好满足。 ------ 风澜坐在沙发上,看封河伏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样子终于决定站起来—— “你哪里也不准去。”封河的声音忽而传入。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双手拳头握紧最终松开,将心绪平复下来用征求的语气问道:“我该做什么?” “什么都不要做。” 风澜终于再次无法抑制地开始狂躁:“什么都不做吗!就这么耗着吗!我做不dao——” 【啪】 一声猛烈又清脆的拍击声将风澜的尾音打消。 “现在做得到了么。”甩出一巴掌的玄镜声音低沉幽怨,脸上也是密布【再发作我会杀了你】的阴云。 这一巴掌绝不是随手的,风澜的头还侧向着一边喘着粗气,左脸逐渐红肿。若是人类被如此拍击,绝对整个上颚与下颚骨都会碎裂。 风澜强忍着没有狂躁化,自己刚才确实又…… “你可以把你的情绪用最极端的方式宣泄出来,但封河做不到。”玄镜冷眼看着他,“只能这样发狂的话,你确实愚蠢到可以。” 风澜可以把自己焦躁的情绪传达给封河,但是封河又应该怎么做——她作为妖师是妖将的决策者,她的决定直接指导妖将的任务也决定了成败所在。虽然封河至今没有做出决定,但她在思考中的焦虑—— 她是永远不会把自己的焦虑传达给妖将的。一旦决策者不知所措,妖将定然会更加慌张,像风澜这般的妖物定然会走上更加危险的极端。 所以作为妖将,就不要再给主人施加压力了。 “……玄,你也过激了。”封河对玄镜这样的举动也是吃惊不小,但还是很快理解玄镜的心理。至于风澜……这样竟然没有更加激怒他,这倒是更意外之处。 “我很冷静。”玄镜冷笑,金棕色的眼再恶狠狠地撇了风澜。 风澜也已经冷静到了近乎绝望,逐渐蹲下身俯下头表示歉意,等待封河的旨意。 封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能够再说出一句评论的话…… “玄,因为被夺走的不是你最心爱之物吧。”封河将可以旋转的高脚椅向后再转一些,仰头直视玄镜,平静地望着他。 “……啊。”他无言以对,点头默认。 一旦自己的最爱之物幻灭,他发狂起来……绝对比犬妖言重的多。玄镜虽然平日里相当沉稳冷静,但一旦触碰到底线而崩坏的话……就会坏的相当彻底。 在当初失去了有关封河的记忆之后,得知自己永远失去洛英秋的时候……暴走起来真的不是一般地糟糕啊。这么对比的话反而是风澜在这样的情况下抗压性明显比他强得多—— 虽然容易狂躁,但也容易安抚。 “抱歉。”玄镜闭上眼,身形消失。但他只是对封河道歉而已,对于犬妖还是不屑一顾。 封河捂头。为什么是对自己道歉…… 同时留养两只高阶妖将果然或多或少的还是会有问题隐患。 风澜依旧安静地单膝跪地,将额头抵在支起的左腿的膝盖上。安静到像是在休息。 “蹲着右脚会麻的吧,站起来或者是坐着就好。”封河安慰他,“你这个无能的主人确实也应该吼一吼让她清醒些了。” “这只是我的错,却永远是你为我收拾残局。”风澜依旧弓着背蹲成一团,此时语调已经相当平静。“这一点,你必须接受我的道歉。” 有些人尝试的每件事都是禁忌 “好,那么我也不能拒绝。”封河从椅子上跳下走到风澜跟前。风澜这样近乎跪着的方式……是让他唯一看上去比封河卑微一些的姿势了。 封河也蹲下来,双手抄入风澜温暖的腋下。风澜这才无措地将头抬起一些正好能对上封河的眼睛。 贴的太近了,额头抵上了额头。 “如果我做不到,”封河压低声音,很认真地告诉他,“你愿意放弃流么?” “……呃。”风澜睁大眼。 “啊啊我真是太打击人了呢。”封河忽而笑起来,“我会努力的啊。” 但是刚才……封河分明是那么认真,显然已经将这个结果的概率计算得相当大。 他忽而想到,封河如今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而已。而让她独自考虑这件让成年妖师也定夺不了的事……真的是……太勉强了。 “如果你做不到了,就不要再坚持。”他也认真地告诉封河,声音压得很轻:“那时候……就恳请你解除契约关系,将我放走。” “……也就是说,你宁愿死亡,也不会放弃她?” “我……” 他忽而再次无言。从心底里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自己又要拿性命去尝试将流夺回么…… 一旦解除契约,结果无论如何都是这样吧。 “你觉得……这样值得么?”封河的睫毛扑闪在他的睫毛上,两双眼睛从没有如此地贴近可以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眼。封河再认真地问他,“用你的性命去换那渺茫的机会……你认为,值得么?” “……”他的瞳孔扩张。 “她已经不记得你了吧,她对你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你要从敌人手中夺走一个已经完全没有你映像的陌生人,你还会认为……值得么?” 他的心猛烈地震颤。 封河的右手搭上他的后脑捂住让他最大程度地感到安心。 “……给我时间想想。”他最后这么说。 “好。”封河再抚摸过他被一掌拍肿的左脸,他感受到封河冰凉的手,脸上的灼痛也暂时舒缓了一些。 封河站起来坐回椅子上,继续如同瞌睡般伏在桌子上休眠。 风澜也站起来,但是蹲的实在太久了,双脚已经发麻,几乎是有些踉跄地走回床边坐下。 流么…… 目上不会害她的对吧…… 他平静地将眼睛闭上。 现在的流……还是以前的……那一个…… 值得自己用性命来保护的女人么。 --------- “你特地来问我这个问题?”洛昌昔总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觉得自己完全没明白。 “是呐。因为很多妖师应该明白的基本常识我都还不知道啊。”封河笑着,“如果有那种快速入门的小册子就赏我一本吧。” “你觉得会有《妖师快速入门》这样廉价的东西么?”洛昌昔觉得好笑,“所有的常识都是世辈口耳相传言传身教下来的,相当于习惯法了。” “我预感我要把所有事一件件尝试下来才知道什么是禁忌了。”封河耸肩表示无奈。 “我预感你尝试的每件事都是禁忌的事。”洛昌昔明显很现实。 “……放过我吧。”封河无言以对。 洛昌昔没能忍住笑,笑完再认真地说道:“最近遇见什么烦心的事了?看在你在闹出大动静之前还来咨询我的意见,我还是很勉强地有所感动。” “……我最近很听话吧。”没有什么闹事故的先例吧? “听话么?简直是蠢蠢欲动啊……明明让你远离执习组,但就在不久前你收留一个执习组人员差点又把洛邑搭上了吧?” “……你真是监视得如此欢快啊。”她的脸上布满阴云。 “哪里哪里我只是抽样调查。好在执习组考虑得也相当全面把你与洛邑的关系彻底抹消,警局这才没有来找麻烦。” “是么。”这件事她倒是不知道,也怪不得会如此相安无事。这是好事没错吧……她忽而很期待地露出灿烂的微笑:“这么说我做什么都可以了么?” 然后就可以把那些禁忌一个个试过来了? “……你当其他妖师支部都是傻子么。”洛昌昔严重鄙视封河如此不负责任的念头。“追查过来还是相当轻易的事好么。” “唔……那我真的有件事与你要商讨。”封河妥协。 毕竟是本家人,而舅舅也算是最亲近的人之一,绝对是值得信任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舅舅知道自己做过的事,但这件事一旦触发,绝对不会是小事——必须得到明确的指导。 长辈的经验永远是让后辈受益。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远远不会像洛焱那样有明显叛逆的情绪。 然后她默默经受了长辈说教的摧【】残。 ……于是很能体会洛焱叛逆的心绪了。 他在树林间跳跃,最大限度地隐藏了妖气,也不携带有任何杀气地在林间穿梭。 一道身影急速地掠过携带起狂风。眼前光线更加刺眼,已经是到了树林的尽头。他纵身一跃而出在五米的高空停留数秒再轻捷地落下,入了草地后再次向前奔跑将身形化为风。 没有人再能捕捉的到他的身影。 只要不伤害任何的人类,封河竟然允许了他如此冒险一次。 所以,不能让封河失望。他已经最大程度地保持了心静与专注,只身潜入目上的本家。 本身的收敛再加上封河对他刻意隐藏了剩下的气息,他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隐形地进入目上。 只为了见到流。能够与她说上话……告诉她…… 越过第三道墙。流的气息更加重了,他把兴奋也按捺在心底,为了做到最大程度的不露痕迹必须让自己保持绝对的平静。 一道风急速地扫入室内。 正在奉茶的流忽而一惊,将视线挪开四周扫视——什么也没有。她默默将茶具摆放好,走到室外伏在栏杆上左右观望,忽而像是一双手勒住了她的上身,她急促地叫了一声就身体失重地跌下栏杆。 “嘘。”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接在怀里避免了撞击。 这个妖精将她拖入了长廊下阴暗的空隙里——这里还算是相当干净,只是有些潮湿地长满了苔草。她慌张地张开眼忽而看见了这个曾经见过面的犬妖,忽而就平静下来了。 与之奔跑 已全然是另一个人 “唔……是你?”她很配合地压低声音。对方身上只有相当薄弱的气息,想必是用了极大的心思才潜入这里——如果大喊大叫吸引来其他人的话……那也太对不住了。 风澜看了她许久,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许久了才说:“我有事要问你。” 嘁,第一句话真是废话。 “嗯?”流不理解地望着他。 “你在这里过得如何?” 流先是愣了两秒,随即温和地微笑,点头:“我觉得很好。” “……”竟然回答得毫不犹豫,那么接下来……就没有其他事了吧……风澜绿色的眼眸光泽暗淡下来。 流的双手抚摸上风澜的脸,让他压抑的血液再次沸腾。“快些离开吧。”她催促道,“再不走的话……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风澜握住她的右手手腕,缓了许久才将心绪重新平复,再望着她:“不认识我是么。” 流带着歉意的温和双眼闭上,点头:“抱歉,我没见过你。如果真是是我忘记了你的话……请原谅。” “呵。”风澜忽而轻笑起来,将右手搭在流的肩上,视线挪到地面上,大口喘息后再说到:“不,你没有忘记……是我认错人罢了。” 如今面前的女人,已经不是流。 她已经有了全新的开始,那一段记忆,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认错了么?”流的眉头皱起来。 “是啊……”他笑着,却像是要哭出来。 流忽而感觉到了谁的气息靠近,她的感知度极为敏锐,急忙一掌按在风澜肩上:“快走!” 风澜忽而抬头,猛地搂住流的腰向后跃起。长廊下空间很小,他跃起后坚实的后背撞碎了上方的木板,而那原先所在的地域被一把大刀猛地捅入爆破。 他从半空中落地,身上所掩藏的妖气在如此剧烈的动作下彻底暴露,双眼死死盯着面前持刀的甘柏,左手还挟制着流。 “你不配再碰她!”甘柏暴怒,身上气刃散发,瞳孔剧烈收缩。犬妖搂着女人,一旦他直接攻击定然会伤害到流。 很快犬妖的气息引来了妖师,还有更多的人正在赶来——风澜答应过封河不会引发矛盾,而现在……又要食言了么。 “跟我走。”风澜忽而横下狠心妖化,纵身一跃就腾空,瞬间他于流都消失在原地—— 犬妖在树林内急速奔跑。流伏在它的背上,衣袖被犬妖死死咬住。“停下!”她喊叫。 “我带你走!”犬妖发出咆哮声。 “我不可能走!我是妖将!” “那你就陪我走!能陪我多久就多久!” 流无言。 这个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叫什么?”她将头俯在犬妖的脖颈长毛边。 “风澜。” 回复完后他才恍然发觉这个是封河赐予他的名字——他原本有自己的名字,一开始是龙神这么唤他,后来就默认成了他的名字,后来流也叫他这个名字…… 但是如今一开口说出的竟然是【风澜】…… 封河赐予的名字。 它猛地甩头让自己清醒。该死,为什么如今自己的一切都刻上了封河的烙印……就连梦里见到的都是封河的身影…… 封河。 在逐渐淡忘了流的日子里,封河的一举一动已经侵占了他的四肢百骸,融入血肉的每一寸肌理。 真像是侵蚀人灵魂的迷药啊……如此温柔的女人,已经让他深深地沉迷在她的呵护中了。 流发出惊呼,犬妖在甩头的时候偏转了方向,身躯撞在一棵树上。好在没有彻底分神,它继续笔直地向前奔跑。 所以,流,这是随后一次带着你奔跑了吧。 以前一起奔跑的时候,那个时候……是多么自由啊。如今,两人都已经身为妖将,而且是有了不同主人的妖将。 不对啊……已经是一个妖将带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妖将在奔跑了。 流……已经消逝了那么久了啊…… 女人的右手搂住它的脖子,再次在他耳边呢喃道:“你走吧,我会拦下他们……请不要再……来找我了。” 犬妖停止了奔跑,在原地前后踏步两下再缓缓坐下。流从它的背后跃下,转到它身前抚摸着它的鼻梁。 犬妖眯起眼,毛茸茸的面部蹭着流的侧脸。 “再见。” 它最后说出两个字,纵身跃起再次飞速地奔跑,浅黄色的身形很快消失在山林。 流平展开双手,樱花向树林四周急速散射。很快以她为中心的树林弥漫起了浓郁的花粉气息,随之花粉味也消散——犬妖的气息被彻底冲散。 正在追踪的甘柏瞬间丧失了有关犬妖的一切信息。他停下,流就站在他前方背对着他。 “为什么。” “结束吧……他已经放弃了。”流缓缓回身,眼眸低敛没有了任何神色。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你也适可而止吧。”流露出浅淡的笑意,“真是可惜……我做不到让它自由地奔跑啊……” -------- “他真的放弃了?”王峰问。 “是的。”甘柏回复。 “真是我的失误啊……”王峰无奈地冷笑。他追捕了犬妖八年,相当了解这躁烈的犬妖的本性——女友再次被目上利用,绝对会毫不顾忌生死地再度闯回来才是——而这次竟然会中途将流弃下离开…… “你将流的精元取回来,就只是为了激怒他吧。”甘柏平静地开口。 “呵,我会这么无聊么。我从不做产出与投入不成正比的事。” “那么,你是没考虑过流的感受了。” 王峰一时没有了回应。流的感受么……自己用了大量的心血将她按照原先的模板一模一样地塑造回来,可以说如果没有自己的努力,仅仅依靠精元本身——要妖化成型还遥遥无期。 就像是自己创造了一个妖物一样,感受么……需要么? “一切从零点开始的妖物,什么都不明白吧。”他解释。 “你也将她想的太愚蠢了吧。她虽然不理解你重塑她的意义所在,但她已经存在,就是有情感的妖精啊。”这样地被利用着,流也会迷茫的啊。 “那么你就是对我的做法有所不满了。直接说出来吧——我没想到你还真会喜欢上那个傻女人。” 王峰依旧相当平静,从他口中探不出任何情绪。至少他不会因此对甘柏生气就是了,对于自己最得力的妖将,他还是相当宽容。 -------- 呐,又是断断续续的节奏了…… 甘愿与不甘愿 都不是当事人的意愿 “至少你命令她去勾【】引犬妖的那一步,她可不是甘愿的。” “喔?两个人的再见面她不应该心甘情愿么?”王峰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抬眼望了甘柏,“成为了她的男人后如此为她考虑,我还是能够理解的。但是啊……我劝你还是不要对她这么沉迷了吧。” “她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那个流了。也请你能够公正地对待她。”说这话的时候甘柏已经用上最严肃的语气了。他是沉稳的妖将,知道用语的规范。 “啊,情感呐……”王峰忽而仰头,双眼迷离,“真是让人无奈啊……” “告退。”甘柏转身离开。 “我还是想强调一遍。”王峰对他的背影说道,“我是趁着你的心意将她赐予你,但你也不要太过于沉迷。世上的好女人并不止她一个。而她……我不会瞒你,只是我捡来的一件工具,我创造了她,她的使用权就在我手里。” 甘柏的身影停驻。“我知道了。”他的微笑在夜中勾起银白色的弧度。 如此一番的话,已经让甘柏彻头彻尾地理解。 她本来就是王峰创造的妖物而已,而因为娇好的外貌与温和的性情……自己竟然很喜欢她。 但她不是自己的东西。王峰……只是将他的物品借给他玩玩而已吧…… “流,你在吧。”王峰唤道。 流的身形在他身边显现。轻声应道:“我以为你没有排斥我在这里,就是允许我可以在这里。” “是不是让你听到一些伤心的话了。”王峰无奈地压低声音。“但是如果什么都瞒着你……你会不会更难受啊。” “不用在意我的心情吧,主人。”流单膝着地蹲下,将双手放在王峰的腿上,再将脸贴上去,“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对我做任何事都可以,我心甘情愿。” “真是愚蠢呐……”王峰的左手搭在流的头顶抚摸着她,“你这么说我倒更下不了决心来使用你了啊。” “我一直这样愚蠢罢了,也就忽视掉我的愚蠢了吧。” 如此地善解人意,让人根本无法下定决心啊…… “我后悔了啊……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后悔创造出来的妖物。”王峰继续怜爱地抚摸她。 “还是忘记吧。” 犬妖跃上二楼,将头从窗户外探入,再缩了缩双肩将身体拖进来。爬窗户久了,这些动作已经可以一气呵成,让庞大的身体钻入相对较小的窗口毫无障碍。 刚跳入室内,它的脖子就被封河死死勒住。 “这么快就回来了?” “啊。”它应一声,身形缩小化为人形,蹲在地上任凭封河搂着他,当然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室内另一个妖师—— “你与她说明白了么。”封河搂着他的脖子,与他脸贴着脸地轻声说话。 “说明白了。” “决心放弃了么?” “是,她与我已经没有牵扯。” 封河终于放下心,右手抚摸着风澜的后脑。做出这样的决定……真是相当痛苦又相当无奈吧。不过风澜能够如此迅速又决绝地做到……还是相当令人欣慰的事啊。“就不要再想了吧。”封河安慰他。 “我会尽力。” 风澜依然双眼警惕地瞪着另一个妖师——是洛邑目前的家主洛昌昔。 让他与流见面这个决定不是封河单独做出的,洛昌昔也表示支持并且对他做了大量的心理疏导。这时洛昌昔也点头表示认可。 这样就把最不稳定的因素链接切断。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局势也尽可能地会在掌控之内。 他真希望只是自己的多虑。 按照封河对他复述的整个故事流程来分析,王峰将流一模一样地塑造只是为了报复风澜明显不可靠——像王峰这般精明的人,不会与一只妖精斤斤计较到如此极端的地步。往外了想,一旦再次激发犬妖与目上的矛盾,就意味着作为风澜主人的封河也必须作出反应。如果封河不能镇压风澜而放-纵了风澜的暴走,那么罪过就都在了封河身上。而封河作为洛邑的妖师,洛邑定然要出面为封河解难——那时候的纠纷,大概就不是一时能谈判清楚的了。 好在一开始就阻止了最恶劣性质的萌芽。封河对犬妖一开始的态度就相当正确,最大程度地为风澜的心理做了缓冲,让犬妖能够比平时冷静得多。 “没事没事啊狗狗,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真的要让我不再想吗!” 看着封河无比欢乐地揉着风澜的脸,洛昌昔悬着的心也放下。这样基本上就不会再有大问题了,目上再挑衅的话……就真的是无理取闹了。 那时候洛邑也是相当乐意奉陪的。 真的很久没有进行过友好的实力交流了呢。 “如果目上再有什么动作的话,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封河点头。 “那么我要走了。”洛昌昔对她点头,打算召唤自己的妖将把他带走,但这之前封河忽而问道: “最近你那里有什么异样么?” “嗯,异样么?”已经走到窗口的洛昌昔回头,眯起眼送予封河一个狐狸般的微笑,“为什么这儿说呢?” 这时候封河忽然觉得舅舅与执习组的组长像极了…… 如果真的要拼比一下谁的阴暗指数更高的话……洛昌昔不见得会输。相传自己的外公当年就是一只老狐狸整垮了其余的妖师支部,洛昌昔虽然在能力上没有超越自己父亲,但在心理上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仅仅是因为风澜的事,你也不会如此上心。” “关心你一些都有问题么,一旦我疏忽指不定你就又给我扯出麻烦。呐,最近不要再轻举妄动。” “好呐好呐谢谢关心~”封河与舅舅挥手说再见。 洛昌昔点头,收敛了笑意纵身跃出窗外,随即在妖将的协助下身形消失。 玄镜这时候才显现。“你觉得会有什么事么,封河。” “就冲他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就定然有什么不寻常的事要发生了吧……亦或是已经发生。”封河右手伸得老高才勉强搭上玄镜的肩膀,“玄,拜托你一件相当有损长辈情谊的事。” “说。” “花一些时间查看一下舅舅最近的工作事态吧,点到为止,也不用太刻意。” “你也要监视么?” “是呐——他可以监视我的话,我也可以啊。” “是。”玄镜消失。 两日下来倒是没有任何异样的动静。 【斗妖篇】壹 妖怪市场不是菜市场 玄镜隐去身形再隐去气息,站在室内看着洛昌昔在室内走动。昌昔确实是有让他焦虑的心事,玄镜可以确认。 不管怎么说他当年刚到洛邑的时候洛昌昔还是一个比封河还小的小孩子,而他在跟随洛英秋的四十年里看着昌昔长大并且逐渐接手洛英秋的全部事务。可以说洛昌昔的心理他几乎与英秋一样了解,再怎么狡猾的狐狸在他眼里归纳起来也就那些招式。 走入室内的是洛邑资深的妖师洛允,与洛昌昔单独见面商讨。 玄镜还是选择离得更远一些。真的靠的太近的话,微弱的气息还是可以被察觉出来,尤其是被这个灵敏度比年轻小伙子都要好的老家伙洛允。 “你调查的如何了。”洛昌昔问他。 “我查不到任何城域位置的消息。目前只能遣派妖将去大范围地搜索,等待回复还需要大量时间。” “这么说还是得从我这里抓紧时间入手。”洛昌昔缓缓呼气,“得知信息我们总是比目上晚一步,这样真的会是致命弱点。” “你确认这不是目上放出来的假信息么。” “不会,妖怪市场那里我已经找到了证据。据我想……目上既然想要挑战洛邑,就更不会故意地放出假风声。” 玄镜慵懒地靠在墙边像是有意无意地听着。还涉及到妖怪市场么……妖师会对妖怪市场感兴趣,还真是难得。 “那么妖怪市场那边有什么动向。” “我已经确认有妖怪买卖这件事。”洛昌昔点头。 “妖怪自己卖掉自己的同胞……还真是相当好笑的事啊……”洛允冷笑,“不过这与我们人类无关吧?他们自己的事,只要不涉及人类的利益,我们也是没必要管理。” “不过这件事我倒是很有兴趣。目上似乎也要拿这件事挑战洛邑在妖师界的权威。” “如果是我,我绝不会这么早下定论。”洛允完全觉得洛昌昔在杞人忧天的,轻笑一声就离开,提高了声音最后说道:“至于搜寻斗妖场的事我会尽力——不过你也别报太大希望就是。” 玄镜几乎瞌睡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忽而睁开。 好像听到了什么触痛他神经的话…… 斗妖场……么。 怎么可能。 “当然。”洛昌昔回应。 封河一字一顿有板有眼地念着:“妖怪市场啊……” “是的。”玄镜确认。 “……那是什么玩意儿?” “与人类的菜市场差不多。”风澜接口道。他在这几日真是无聊透顶,封河为了保证将风澜的【危险波动】降到最低而完全限制了他的行动,每天就只能在这个房间里打转,于是呼哧呼哧地睡了好几天倒是把精神养得很不错。 “就是卖妖怪伙食的地方么?”她再问。 “啊,对我来说如此。”风澜打哈欠,完全没睡醒。 “你去那里只为了进食吧。”玄镜依然没有给风澜好脸色。 “那里的妖怪味道还不错。”风澜眼神也变得相当厌恶地回瞪玄镜。 “等等!“封河赶紧打断。好像出现了什么奇怪的词汇啊……风澜你是去那里大屠杀的吗! 妖怪市场变成了你的菜市场是吗! “百余年都没再去过就是了。”风澜“嘁”了一声再耸肩。 “唷——”封河欢快地举起右手,“那我们去妖怪市场玩——” 玄镜在她尾音未落之前就一盆冷水泼过来:“人类不允许去那个地方。” “啊……那么总有办法能去的吧~”封河用相当期待的眼光望着无所不知的玄镜。 这样让人不忍心拒绝的目光……真是让人讨厌啊。玄镜叹气:“有是有。” “那就可以啦。”封河双手一拍,转头对风澜笑道,“有没有太厌倦了呢,带你去溜溜。” “不用了。”明显是遛狗么。 “啊呀你还想继续关在这里的话我是不介意的~”封河继续微笑。 “那我去清空一下肠胃。”风澜再打哈欠。 “……还是麻烦你别空腹去。” 妖怪市场只在夜间开放。妖怪们大多数都是喜欢夜晚吸食阴力。在晚上九点赶完作业后封河就准备完毕,玄镜为她准备了一件黑色的披风裹上,再用一条丝带串了一张白纸,白纸上用毛笔写了:【我是妖怪】 “……我有这么好玩弄么。”封河眯起眼。 “有。” “……” 玄镜将丝带系在封河的头上,白纸垂下来就正好遮住她的眼睛。 “看不见了啦看不见了啦!”封河挥着双手要把纸掀开,玄镜将他的手掌贴在封河额头上阻止她的动作。 “即使是英秋要去妖怪市场,也必须这么做。” “也在纸上写【我是妖怪】么?” “他经常会写【我是帅哥】什么的。” “——玄你好像把外公的什么黑历史给抖出来了啊!”封河忽而掀开纸张看见玄镜一脸呆萌的表情。 “是……么?”玄镜左眼眯起来。 走到室外,由于封河眼前盖着这张白纸以至于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妖怪市场的大门如何打开。 只是很明显地察觉到周围气氛变了,热闹的喧嚣开始弥漫在耳畔,而昏暗的实现也开始明亮起来—— 封河竟然发觉自己眼前的纸开始透明,逐渐地能够透过纸看到灯火辉煌的街道——但至少纸还存在,所以显得朦朦胧胧,不过已经可以很清晰地辨认出妖怪们的颜色与轮廓。 “感觉还好么。”玄镜问她。 “啊,很好。” “不要将纸摘下,否则你的人类气息将会暴露。” “好。” 玄镜走在封河的前方领着她,风澜走在相对靠后一些的地方。他对妖怪市场并没有多大兴趣,最后一次来是陪着流来看晚会——流。啧。 他一甩头。该死的怎么又想到了她…… 不对,连【她】这个词都不要再想起了吧。 这里与人类的繁华市区没有两样。两边都是低矮的街铺,所有的灯光都来自于灯笼——所以颜色相对都是偏向橘黄色与红色,整理看上去相当舒适。 封河很兴奋地扯住一只与她擦肩而过的妖怪,很认真地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像是穿了白衣大褂的直立行走的野猪白了她一眼:“废话,你是妖怪。” “……” 她绝望地扯了下一只路过的妖怪:“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痴你是妖怪啊!” “……” 贴上一张【我是妖怪】于是就默认成我是【妖怪】了吗! 她忽而深深地体会到自己外公当年的【我是帅哥】是多么地用心良苦啊…… 下次来一定要贴一张【我是美女】真的。 --------- 我真不知道这个大篇章应该该取什么名字好而且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于是从这里当做起始点就这样吧……没有人催更是吗……那就慢慢更好了……弱弱提醒一句阿江每天都会查看点击量与评论区哟…… 【斗妖篇】贰 从没有人会在红灯区办公事 既然来了就打算好好地浏览一遍,封河经过一个个的店铺,在一家首饰店停下来。“很不错的样子……”她俯头看摊架上的纯黑色珠子连缀的手镯,伸手要去触摸的时候玄镜在身后轻声提醒:“不要碰。” “喂,妖怪,买一个吧,戴上它的家伙会如你的心愿在三天之内死掉哦。”那只守店的毛茸茸的狐狸妖怪对她招手。 “……”那么还是不需要了吧。她对店主说声“谢谢”就继续往前走。 “妖精的信用虽然比人类好上一些,但在这里流通的物资,很大一部分都是不洁之物。”玄镜解释。 “那么这个呢?”封河摘下店铺上方横档上挂着的一串项链。银色的链条下连着的是弯月形的挂饰,上面缀满了细小的碎水晶作为装饰。 “诅咒的月姬。”玄镜眯起眼,“只是一个仿制品而已,如果喜欢就买下吧——至少看上去上面的水晶是真的。” “很贵吧……”封河喃喃,“而且我也没有货币什么的。” “拿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换可以哦~”店主眯起眼笑,“你手上的那个手镯不错哟~” “啊,这个啊。”封河望了右手的镯子,“这个绝对不可以啊。” “我这里应该还有一些剩余的。”玄镜伸出右手,手掌向下,忽而从掌心中噼里啪啦落下一堆金属制的货币。 “不够不够~”店主慵懒地耸肩,“这项链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才从别人手里买来~” 玄镜是没有讨价还价的天赋的,而封河并不经常逛街也没有继承到她现任母亲砍价的精髓。 “嘁。”风澜冷笑一声左手推开玄镜右手推开封河跻身向前,右掌排在摊铺上让整个店面一阵颤抖,眼眸拉伸,裂开嘴露出尖牙:“就要买了!你说的价值就是它该有的价值吗!” “澜,别这样啦。”封河尴尬地笑起来。 “欢迎下次光临。”店主已经无比神速地将项链包装好双手递交给封河。 “这才对。”风澜用【你很乖】的轻屑眼神瞥了店主,一拍封河的后脑,“可以滚走了。” “澜……你真像城管啦。”封河一边走一边笑。 “啊,这样的妖怪恐吓一下就好了。”风澜无所谓地耸肩。 “对了,玄,你说……舅舅提及妖怪市场中的那个买卖问题……”封河仰头问玄镜。 “嘘,不要在这里提及这个问题。”玄镜轻轻地向四周瞥望确定无人注意到。“做这件事的人定然会有强大的后台,不要轻易去招惹。” 前方的灯光不同,店铺也更加精致宽阔,有的甚至像是宫殿那般惊艳地耸立。而在那里交易的妖怪也大多有了人形并且穿着高端华丽。是贵族商业区。 “妖精贵族都是这样用鼻子看人的吗。”封河沿着街道走,而那些贵族们则是很嘲讽地瞥着封河这个看上去相当低贱的小妖。 “不要在意就是了。”玄镜随口说,而风澜更是一脸不屑地从众人身边走过。 “妖怪难道不是凭借实力分出高低的么?”封河轻声问玄镜。 她一直以为玄镜以及风澜这样的高阶在妖怪世界里地位也相当于贵族,不过眼下的贵族却是看上去相当弱不禁风的公子哥。 “啊,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了。贵族拥有最强大的杀伤力武器,即使是高阶的妖精,在落单的时候没有掩护,也可以被他们轻易地射杀。” 玄镜相当平静地轻声解释,封河可以看得出他收敛的那份嘲笑的情绪—— 玄镜在平静下隐藏的情绪,比一般人更加危险的多。 “来这里来这里啊~”一个妩媚的女妖精搂住了玄镜的胳膊将身体往上蹭。 好像走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他皱眉。 “回去了吧。”封河也见好就收。 “喂——让开!”然而远处忽而传来了喊叫声,她愣愣地看着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从街道转角处跑过来,一边挥手。 而他的身后追赶着一大-波强悍的男人们,手里都抄着棍棒—— “这就是没钱还来逛红灯区的下场么。”封河相当理解地喃喃。 关键是……这个青年脸上也挂着白纸,也就是说……他也是人类?! 青年大口喘气显然已经跑了许久,终于跑不动了的时候只得转身,对身后的大汉们吼一声:“站住!” 竟然真的站住了。 青年再喘口气,忽而挥出右手大喊:“风之奥义!飓留破!” 街道猛然炸开飓风,传入耳中的还有女子们的尖叫声——而那几个大汉已经被风浪席卷至远处的天空化为黑点消失。 “呼——”青年终于松口气,眼前的白纸被吹拂后扬起一半又落下。 好厉害。封河看傻眼。 青年转身向他们走来,本来他是没有注意到封河的,但是当他看见两个妖将的时候明显吃惊不小,指着封河:“你……” “啊咧?你认识我么?”她侧头。 “你是妖怪!”他念出了封河纸上的字。 “是啊是啊你也是妖怪嘛~”封河也念出了对方白纸上【我也是妖怪】的毛笔字。 “啊喂我可是——”青年忽而搂住封河的脖子弯下背与她额头贴着额头,然后他迅速把自己脸上的白纸撩起—— “阿焱!!!”封河惊叫。 玄镜眼睛抽了抽。这是……洛焱?! “你来这里干什么啊!”洛焱压低声音。 “来玩而已啊。”封河很无辜地。 “哪有到这种地方来玩的啊!” “那么你来闯红灯区做什么啊!”封河反问。 “我——在办公事啊!” “什么公事啊!” “不能说啊!” “不能说你还喊这么大声啊!” “你不是喊得比我还大声吗!” “喂!问题只在于你吧!” “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啊!” 玄镜与风澜默默地把眼睛挪开。真是。 不过他们随即又把视线转回来:“你们够了。” 周围的妖怪们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把他们围住。 洛焱忽而回过神向四周张望,此时一个恶鬼般长了獠牙的妖怪从人群外挤进来,右手举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喂,小子——打伤人还想跑么?” 【斗妖篇】叁 某种事情还是有必要通知家长 “哦~封河我要先走了~”洛焱扔下**的尾音即刻往对面继续奔跑,然而人群的那一头也挤出一只拎着狼牙棒的恶鬼,嘴里吐出黑色的雾气:“你还想跑么,小子?” “阿耶~”洛焱丝毫没有慌张地停下站在中央,首尾相顾后笑起来,“真是有爱的兄弟啊。” “哥哥!让我们好好教训这个小子!”左边的恶鬼咆哮。 “就是啊弟弟!让他见识我们的厉害!”右边的抡起巨棒。 “一口哥哥一口弟弟不觉得相当恶心么。”洛焱双脚迈开将右手举过头顶,“而且你们的废话也真多啊……” “哥哥,他完全无视我们了!” “弟弟,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封河一阵发寒。真是……好有爱的兄弟啊…… 两只恶鬼同时咆哮一声向前冲杀,抡起狼牙棒挥下。洛焱举高的右手同时劈下,顿时脚下弥漫出图阵再瞬间爆开——土地炸裂烟尘四起,玄镜搂住封河的腰将她向后跳离—— 场地轰然坍塌,周遭店铺遭殃粉碎,惨叫声不断。两只恶鬼被掀出去,烟尘正要沉淀的时候再爆开一阵风,一道风刃从中央爆开笔直横扫向四周,将两只半空中的恶鬼拦腰斩断。 在下一秒,烟尘被风吹散。 封河面前的空地上落下恶鬼两截的尸体,前方石质地板已经彻底如同地狱修罗版翻整得骇人,而最中央的青年脚下一块直径只有两分米的圆形区域却如同切割出来的一样完整,洛焱笔直地站立露出微笑,蒙在脸上的纸已经碎裂露出戏谑的眼睛。 不知何时他已经换上了一件作为妖师传统服饰的黑色长袍,从腰间抽出一把白色折扇打开掩住半张脸,发出细长的笑声:“作为同性还在我眼前秀恩爱真是无法容忍呢。” “……你对同性恋是有多大仇啊阿焱。”封河喃喃。 不过这耍酷的姿势……真是太酷了啊! “人类的气味!”妖怪中爆开惨叫声。 “再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真要将这里彻底颠覆了。”洛焱收拢折扇后右手平伸,而那妖众忽而散开流出一条路,再是一个老女妖滚进来对着洛焱叩拜: “大人息怒!老身这就把最好的姑娘献给你——” 随之滚进来一群梨花带雨的妖媚女妖伏在地上。 “……”洛焱石化。 “我是该与我舅舅好好谈谈了。”封河相当理解地点头,转身就挤出人群。 “——喂!封河!不是你想的这样!” 洛焱瞬间丧失了所有霸气在原地咆哮,踩过坑坑洼洼的碎裂地表冲过去要把封河捉回来。 此时忽而阴风四起,玄镜察觉到危险连忙将封河搂住并且蹲下——洛焱也蜷缩下身体,狂风顿时肆虐。 围观的妖怪们全体惨叫着逃离。 “人类的气息啊……胆量……还真够大啊……” 四周响起模糊的音调,封河面前的纸张忽而失效开始燃烧,她不得不一把将纸扯下。 四周的灯逐渐熄灭。当阴风散去后周围已经包围了另一批的妖怪,各个獠牙暴露,虽然形体不大但是相当彪悍精壮。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么。”洛焱站起来,再笑一声将折扇打开,在他身边旋绕起易风抵挡妖气的侵蚀。“玄镜啊,快些带着封河离开。” 玄镜点头,拎起封河急速远离。而异形的妖怪们不愿意放过另一个人类,而且感知上去那个女孩子灵力比另一个强大得多——相当一大部分的异形开始嚎叫着追赶封河。 “……喂。”封河急促地叫一声,忽而反应过来,“玄,我们为什么要跑喔?……” “这里是属于妖怪市场宗主的地域,我们的实力会被大量抑制,这样大量的攻击极可能导致受伤。” “宗主……么?” “宗主的真面目我也只见过两次,他的力量已经是达到神明的存在,英秋都需要尊敬他,所以不能够招惹。” “……”她再是反应了半天,忽而惨叫出来,“那么阿焱是在作死啊!” “英秋的孙子总该为他的鲁莽付出代价。” “玄镜你这是什么喜闻乐见的心态啊!风澜!” 同样急速奔跑但是显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奔跑只为了赶超玄镜的妖将在身侧显现。“什么?” “麻烦你照顾一下阿焱了。” “那小子?”风澜皱眉。 “是呐,拜托了。”封河双手贴合请求道。 “是。”风澜一个急转,身形消失。 “……请你不要再添乱了。”玄镜对她的这个决定很不满意。 “啊咧。”封河忽而想到自己好像分配错任务了……啊啊啊脾气暴躁的风澜加上固执傲娇的洛焱简直是灾难一样的组合啊! “这里应该出了主要管制区。”玄镜减速后将封河放下,右手一挥从手掌中拉出一道银光汇成一把长枪。 “消灭吧,杂碎。”他用近乎吟咏的语调念出,长枪猛地劈下扫开飓风将异形碾成粉碎。 确实看得出来,玄镜的力量在这里被大幅度地压制。 更多地异形从后方涌现,玄镜对封河念一声“不要走动”就向前冲去再度砍杀,他的妖力根本无法发挥而几乎是上演冷兵器肉搏。 封河张望四周。这里已经是贵族区域,街道相当安静,看上去并不像是买卖交换商品的地方——安静到近乎诡异了。 哦凑阿焱到底给她摊上了什么大麻烦啊! “看上去好像不错。”背后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那个人类虽然没什么用处……不过身材也算优秀——拿去献给大人也好。” 封河的双脚迈开,右手搭在腰间的木尺上。 当背后传来异样风速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身去跃起,将木尺狠狠地击打在对方天灵盖——是一个穿着华丽的妖精贵族,完全没意识到一个人类竟然还会攻击,直接被击成昏迷后倒地。 随之第二个妖精跑来怒吼一声,将手中的银色微型弓弩瞄准她。她没有再妄动而是死死盯着对方右手,一边缓缓向另一侧挪动身体。 --------- 【斗妖篇】肆 现身 妖怪市场宗主 弓弩一声嘣响后一根箭支射来,她闪身避开迅速冲向前,右手的木尺猛地捅入对方的腹部。“就这些能力,还真是连人类都不如啊。”她猛地抬起右腿膝盖将妖精踢出,但接下来忽而被什么扼住了脖子。 一个明显高大许多的人形将她勒住。 “放开!”她喊叫。 “人类什么时候也到如此猖狂的地步了?”身后的妖精笑起来,“在这里,人类可是任凭我们宰割。” 被她撂倒的妖精青年站起来,拍开身上的尘土露出微笑。 “玄镜!”封河动用灵言。 “你是说那一位吗?”健壮的妖精板着封河转个身,让她看见急速冲刺而来的黑袍妖将。 而下一秒她睁大眼,发出尖锐的惨叫:“玄!停下!” 妖精贵族的手枪打响,银白色的子弹急速掠过空气正面击打在玄镜胸口破开一个血洞。 明明玄镜已经避开了击中心脏要害,对妖怪来说这也不是太过于严重的伤害,但玄镜忽而全身僵硬,随即失去了所有力量顿时伏倒在地。 “玄!!!” 玄镜一动不动。 “风——”封河惨叫着喊风澜的名字,忽而脖颈后侧传来猛烈的撞击,她顿时失去知觉。 --- 风澜的实力虽然遭到压制,但他原本就是战斗型的妖将,因此还是能够相当彪悍地解决一半。 “你这次可是惹了大麻烦啊小鬼!”风澜暴躁地咆哮。 “只有你敢用这样的语气来教训我。”洛焱竟然完全没有生气,依然笑着用扇子挥扫出气刃砍杀异形,身形与暗色融入,其灵敏度完全不亚于风澜。“我说啊,还是去关心你家主人吧,这样的劣质物我还是可以应付的。” “你是在这里做什么?” “来调查罢了,只是被一些闪眼的家伙缠身啊。” 【风——】灵言在风澜右眼浮现,然而随即消失。他的动作瞬间僵硬。 “快去吧,”察觉到异样的洛焱再度露出笑意,“她要是出事了,我在老爹那里可无法交代啊。” 风澜喉咙里发出嘶吼声,长镰挥扫后爆发妖气冲出包围。此时天空忽而炸开金光,猛烈的天雷落下将风澜逼退回原地。 落地雷在街道上击出巨洞,周围的摊铺燃烧起明亮的火焰。 “真是很久没人来我这里闹事了……” 混沌的声音响起如同雷鸣,剩余的异性全体逃离,而面前一大团火焰从天而降在地上熊熊燃烧。 火焰在阴风的吹拂下散去,露出怪物金色的毛发在风中漂浮。“啊……又是人类……” 怪物终于露出完整的面目,是一只体型大到惊人的金色虎王,身上毛发还带有黑色条纹,脖颈处的毛蓬松树立,双目赤红,獠牙暴露在嘴部之外。 风澜再次发出狂躁的吼声。这一次洛焱倒是没有再胡来,相当严肃地对风澜喊一声:“你不要给我做出任何举动。” “唔……你这样糟糕的杰作真像我的一个老朋友啊。”虎王慵懒地坐下,再将前肢向前伸展将整个身体伏下。但即使是这样,虎王仍然需要俯视着下方的两个小点——体型的差距实在过于悬殊。 “宗主大人。”洛焱恭敬地双脚后跟贴合肃立,闭上眼向对方做标准的妖师行礼姿势,将折扇收拢贴在自己左胸口:“在下洛焱,隶属于洛邑本家妖师。” “洛邑啊……”虎王将血色的眼睛眯起来,“那老狐狸很久没来看我了啊……” “洛英秋是我的爷爷,已经过世。” 听到过世这个消息,虎王倒是相当失落地沉默了数秒,再打量洛焱:“孙子啊……相当出色呢……破坏力与那老狐狸一样强大呢。” “很抱歉前来打扰。” “你应该不是特意想将我闹腾出来吧。”虎王发出低沉的笑声,右爪子抬起搭在左爪子上显得相当悠闲地侧了身子,再微微吐出一句:“洛英秋的孙子。” “……”明显被戳中死穴的洛焱硬是没有发作,忍了两秒后继续微笑道:“只是不小心将事情闹大打扰到你了,这件事洛邑自身可以处理。” “喔?是什么事。”虎王的兴趣倒是依然浓厚。 “关于买卖妖怪的事件。目前已经证实这件事在妖怪市场有痕迹。” “喔……买卖妖怪也是买卖的一部分啊,并没有任何触犯人类利益之处。” “虽然这件事与妖师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但是根据记载,四十余年前洛邑也是处理过这件事的,所以如今还是做一些彻底的扫尾工作。” “总之我是没有任何风声,只掌管这里的秩序罢了。”虎王站起来抖擞了毛发,身形忽而爆开火焰,火焰逐渐缩小,从火焰中黑色的缝隙中踏出一个金色长发彭散的俊朗男子,金发中夹杂着黑色的条纹,皮肤偏向棕色,约有三十岁的男人样貌,脸颊两侧还各自布有三条黑色虎纹。 风澜在强烈妖力的压迫下也感到了窒息。随即妖力逐渐被收敛,虎王身上的气息也开始柔和。他身上披着一件蓬松的金色毛皮外套,精壮中毫不掩盖王者的气范。 “有什么需要帮助,可以找我。使用我的部分名字吧……【天城】。” “非常感谢,如果你能够查询出有关妖怪买卖信息的话——希望能够第一时间提供给洛邑。” “自然。”天城血色的眼眸收敛,“不过我现在想去看看那个死狐狸了。” 他的身上重新燃烧起火焰,火焰缩小直至消失。 风澜迅速地跳出原地向前奔跑。封河……刚刚是怎么回事? 他沿着封河的气息追寻,不过到了出了商业街后来到贵族地域,异样的气息将封河的气味全部抹消。 甚至连玄镜的气息也一同消失。 “封河……”他站在原地张望,忽而仰头咆哮一声:“封河!” 他……好像在叫我…… 封河把眼睛睁开,然而四周黑暗地一片。 是……看不见了么……她躺在地上甩了甩头。还好,并不是瞎掉了呢,只是有什么紧紧地绑在了她头上遮掩了她的视线,而嘴部也像是套上了什么布条张开无法咬合。她蜷缩在地上,双手反绑在身后。 冷静。冷静。 她用鼻翼喘息着,平静下来仔细回想一遍还记得的全部——她被妖精贵族捉到这个不明的地方。再推断下去的话这些妖精贵族想必都干着贩卖妖怪的事…… 妖怪。自己不是妖怪…… 而玄的话…… “呜。”她只能发出呻-吟声。完全无法使用灵言。玄……还好么…… 玄。 “你在叫我么。”不远处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呜?”玄镜就在自己附近?这运气也太好一些了?不过……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叫他啊。 “只要心意传导到了,那就是灵言。” --- 存稿告急 【斗妖篇】伍 妖化 被封印的本体(纪念篇) 玄镜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她也放心下来。 “你不要动了吧……试试联系另外那个家伙,”玄镜的声音很轻,“我现在……动不了。” “呜!”玄镜也动不了么…… 不过她还是可以勉强地动一动像是毛毛虫般蠕动过去。蹭过去不久后头部就抵上了什么坚硬的金属物质——铁栏么…… “呜……” “有人来了。”玄镜轻声提醒她。这一次,玄镜的声音近了许多。 “哦……还会爬啊丫头。” 她听见铁栏杆门打开的解锁声,再是沉闷的脚步声,紧接着玄镜无力地咆哮一声,一个属于男人的宽大的手掌伸入她的领口向下抚摸来获得快感—— “呜!”封河一脚精确地揣在对方腹部将他踢出。 “性子还很倔啊~”那男人笑起来,继而双手都摸上她的胸部。 “封河——唔!”玄镜再度发出咆哮后猛地被一脚踢出,后背撞在铁栏杆上,整个铁笼发出震响。 “你也很倔啊!”另一个男性的声音响起,那个男人再是一脚踢上玄镜的胸口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再给我喊啊!” “混账!”玄镜的口腔已经弥漫了血液。 “混账?在没有任何反抗力的时候——还不快些臣服来舔我的脚!”妖精放肆地笑起来。 蜷缩在地上的封河没有了动静,然而下一秒全身爆开蓝色的火焰将整个黑暗地地下室照亮。 绳索以及布条燃烧,她在火焰中站立,蒙在眼睛上的布料化为灰烬露出紫色的眼睛。 玄镜努力睁大眼看得清清楚楚……是紫色…… 而她的头发飘扬起逐渐渲染出银白色的光泽。 “竟敢如此放肆地侵犯我的妖将啊……”封河露出的笑意近乎狰狞,平伸右手,那个贵族青年全身燃烧起蓝色的烟火,顿时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最后失去声息,火焰还在狂妄地燃烧,封河将右手指向站在玄镜身边的妖精:“尤其是你……” 玄镜大口喘气,这难道是……妖化?! “封河!”他大声喊叫,“醒过来!” 封河的黑色头发在火焰中逐渐化为银白。 “封河!!!”玄镜喊得撕心裂肺。 火焰瞬间消散,封河扬起的银发垂下,双眼色泽暗淡下来,忽而跪倒在地大口喘息。银发逐渐褪回黑色。 好难受……心脏……又在超负荷跳动…… “……”那个贵族青年手里提了一把刀走入封河的铁笼。看得出来此时这个小家伙已经相当虚弱,这样危险的半人半妖就算长得再漂亮……也应该抹杀掉。 “放心呢,不会损伤你漂亮的容颜……”妖精露出阴森的微笑。 “吼!”封河忽而转头,紫色的瞳孔再度出现在眼中,狰狞的面孔逐渐被白色的绒毛覆盖—— 蓝色火焰爆开。 长刀落下戳在地上,妖精在火焰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彻底焚烧到虚无。 “封河……”玄镜惊恐地轻声唤她,“封河……” 半妖化的封河在地上蜷缩,大口喘息着调整自己沸腾的血液。“没事……你再忍忍……”她露出微笑。 为什么是自己要忍忍…… 玄镜闭上眼,额头逐渐亮出蓝色的荧光汇成六芒星图腾。他的全身散发出黑色荧光,忽而发出破天的咆哮声——已经完全不是人声,而此时他的躯体已经巨大化成双眼金色怪物,冲破铁笼扑向封河。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怪物在一片黑色光芒中露出的巨大头部像是蛟龙,痛苦地嘶叫着盘踞在封河身边重重倒下。 【你这本体啊……让我封印了吧。】 那个时候洛英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相当无奈地告诉他。 而如今,自己这样残破不堪的本体……竟然还可以派上用处…… 它满足地闭上眼,额头的六芒星消失,同时身形消散——而抱着封河的是玄镜恢复的人形。 “封河。”玄镜倒在地上搂着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我在这。” 他自己是害怕寂寞的妖怪,自然也害怕自己的主人会一个人恐慌。 封河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你还好么。”有玄镜抱着,她已经平静许多。再熬了一会儿疼痛便缓过去,她勉强坐起来。 “把我身上子弹取出,我就可以动了。”玄镜告诉她。 子弹…… 她撩开玄镜的黑袍,胸口皮肤已经糊满了血液,依稀可以看见正中央的那个击碎了胸骨的血洞。 怎么取出来……她的右手抚摸着。犹豫一会后她再将身子俯下,把嘴凑上去把舌头伸入。 舌尖触碰到了金属质感。击打得不深。她顿时将血液吸食想将子弹也吸出,但完全没有经验,满满的一口血液涌进来马上让她呛得咳嗽,再将头侧到一边把血液吐出。 “只能我自己来了么……”玄镜闭上眼,右手搭上胸口,食指与拇指探入血洞——就像是自己在撕裂自己的身体,他双眼紧闭大口喘息,逐渐地眼眶外开始湿润,有液体从眼睛外缘的两侧留下。 “……玄。”封河握住他的右手。 “好痛啊……”玄镜忽而将眼睛睁开,眼泪完全溃堤地涌下眼角,抽噎着:“封河……我怕痛……” 封河张开嘴,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真的是玄镜吗……竟然会对她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怕痛…… “好痛……”玄镜惊恐地望着她。 “……”她紧紧握着玄镜的手,右手的镯子泛滥出青光:“先回来,我马上把你带走。很快……忍一忍……” 玄镜直接拒绝了再回到镯子中。“不要!”他近乎崩溃地喊叫,“把它取出来!我恨它!快取出来!” “……呃。”封河也泪眼地看着他。 为什么……玄镜会性情大变…… 平时的玄镜,再痛苦都不会表达情绪的啊…… “好。”她点头应下。 玄镜逐渐安静下来,抽噎着喘息,喉咙底发出嘶叫。封河在努力三次后终于把最后一口血液吐出。 银色的子弹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玄,没事了,别怕。”封河紧紧抱着玄镜,抚摸他的后脑安慰他。 而此时的玄镜虽然还能眨着眼,但是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痛苦。 他赤着上身,身体逐渐有了知觉后缓缓坐起来反向搂住封河,伏下头将下巴搁在封河肩膀上,轻声说道:“抱歉,失态了。” “没事就好了。”封河蹭着他的脸,“到镯子里休息吧。” “只要能取出来,就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势。”玄镜抱起封河站起来,“你还好么。” “嗯啊,没问题——把我放下啦。”封河晃着腿。 玄镜没有回应地直接抱着封河走出地下室。沿着楼梯走到一半时忽而上方传来巨大的震动,随即就是爆破后的妖风席卷。 “风澜。”缩成一团的封河惊喜地喃喃。 玄镜支开结界抵挡飞溅的碎片。 整个地下室坍塌,风澜站在废墟的最高处,将长镰扛在肩上俯视他们:“有够糟糕啊。” “你倒是轻松。”玄镜冷笑,也不正眼看他地走出还相对完整的洞口。大厅地满上已经满满地铺满一层的尸体。 一个还相对苍老的妖精贵族跪在地上颤抖着,满脸血迹请求着原谅。 “这个是地位最高的,给你们留着套话用。”风澜狠狠地瞪了那个老头。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妖精跪在地上叩拜。 玄镜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妖精腰间佩戴的那把枪——他的右手还隐约搭在枪支上会随时自卫。 “真是没有任何诚意。”玄镜把封河放下,走上前面对那个老头。 “请放过我……”妖精惶恐地直起身子仰视着玄镜,实际上背在身后的右手已经把枪从袋口里抽出—— “呵。”玄镜双眼掠过血腥的金色,忽而右手化出长枪毫不留情地劈在对方头顶。“去死吧!” 头骨碎裂,血浆和脑浆迸裂,尸体倒地。 封河愣住,连风澜也是惊讶不小。 平日里一向温静的玄镜…… 到底怎么了。 “玄,你很累了吧。”半天,封河才开口问他。 玄镜缓缓转过身,金棕色的眼睛已经全然化为金色,脸色苍白地望着封河,眼神无助对封河充满了哀求。 ……绝望。 “玄,来,休息一下吧。“封河伸出右手,镯子再度发出青光。 这一次玄镜没有抗拒,慢慢蹲下表示臣服,身形消散化为青光汇入镯子。 “……你呢。”风澜忽而开口,俯视她,“你还好么。” “没事。不过还是麻烦你赶紧将我带走吧……剩下的让阿焱来收拾就好了。”封河缓缓蹲在地上,虽然语调很平静,但她的体力明显已经所剩无几。 “你的头发……” “嗯?”封河抬眼看自己的额头,自己左额上的碎发竟然已经发白……她呆滞了很久,才无奈地笑起来:“未老先衰了啊……” “封河。”风澜有了怒意,“那小子可真是给你摊麻烦。” “带我走,马上。”封河闭上眼,“我累了。” 她也不想再提起别的什么事。 “是。” 她一连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醒来后好好回想起发生过的事,在镜子前照着自己的脸——用剪刀把左额发白的头发剪去。 “……这样就好了。”她自言自语,眼眸微微地闭上,吐出一口气。 妖化……已经是这么随意的事了么。 如果自己还不能让自己属于人类的那一份力量更强大一些的话……妖血就再也压抑不住了啊。 镜子上逐渐投射出风澜的身影。 “我还是得重新考虑一下让你成为妖师的事。”风澜面无表情。 ------ 纪念女频转校园,感谢编辑阿迟 发现存稿真心不多……三千字甩出求救赎 【斗妖篇】陆 本性禁锢于灵魂 “我还是得重新考虑一下让你成为妖师的事。”风澜面无表情。 “只是我昨天太激动了一些。”她垂着头转身从风澜身侧经过。 风澜没有转身,身形从原地消失。 封河坐回写字台前,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了一张符咒,食指贴在唇前轻声念着咒文。逐渐地纸上凭空出现黑色的图腾,在一层布满后封河换了念咒的内容,同一张纸布上了第二层红色的咒文。 一张符咒是可以发挥两种以上的效用的,只要制作人有足够的耐心与灵力。 完成之后她伏在桌子上像是陷入睡眠,两指间夹着的符咒散发荧光。 玄镜察觉到封河气息的来临后猛然坐起来,然后远远望着封河赤脚涉水而来向他这边走近。 “……封河。”他开口。 又是离魂术么。 “呐,只是来看看你啊。”封河微笑。 “我很好。”这样的伤势根本就不是问题。他坐在白玉石的榻上赤着上身,脱下来的外套盖在他腹部充当盖被使用。 “给你带这个来的。”封河将右手的符咒抽出,拍在玄镜的胸口,“等到彻底失效后才能揭下来哦。” “……是。” “那么我也没有其他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其余事我会处理……不要再想起痛苦的事了吧。”封河右手抚摸玄镜的侧脸。 玄镜将头垂下,点头应允。 “我走了。”封河的身形消失。 玄镜右手抚上胸口的符咒。很暖和,伤口的灼痛感逐渐在消失。他闭上眼再缓缓躺下,自己果然是累了…… 很快就陷入舒适的半睡眠,他将外套一扯盖在自己身上。 封河的能力有很大的精进啊,只是……封河的妖力……也在膨胀。 意识开始模糊,他的思维也逐渐断裂。竟然没有做任何梦,就像是极放松地休息那样——舒适地等待一觉醒来。 伏在桌子上的封河也缓缓苏醒,夹在右手两指间的纸符上咒文全部消失。 “现在应该可以了。”她站起来,“澜,带我回一趟洛邑。” “你对他做什么了。” “只是让他好好睡上两天而已,不会很快醒过来的。我很担心他的负面情绪。” 不管平日里如何地稳重平静,但他内心所隐藏的躁动以及疯狂,洛英秋很清楚,而封河也察觉得到。 玄镜。当初洛英秋就是为了真正地让他得到内心的释然,才给他取出这样平静安详的名字。玄镜跟随洛英秋四十余年,确实没有让洛英秋失望,温静地就像是湖水……镜面那样折射着光芒。 然而内心的躁动没能够那么容易地抹平,亦或是——永远无法抹消。 来自于曾经被深深伤害的执念,来自于那禁锢在灵魂中的本性—— 烙印无法抹消,只能用呵护去让他忘怀。 “舅舅。”封河走入室内。 “封河啊,”洛昌昔微笑,“阿焱也在呢,我叫他来陪你玩?” “阿不别让他知道我在这里。”封河连忙关上门,“我只是来询问一件事。” “又有什么神秘的念头了么?” “哪里……是这个,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封河将右手手掌摊开,掌心里的是一枚银白色的子弹。从玄镜身上取下来的那一颗。 “这个……”洛昌昔并不陌生,虽然没有亲自见识过这东西的威力,但是……“你等一下,我去找找那存货还在不在。” ……存货? 洛昌昔走出房间,封河等了二十分钟他才回来,手里托着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打开: “是这个么?” 盒子里的,也是一枚子弹,银白色,只是因为年岁较久的缘故,颜色更加暗淡一些。 封河将自己手里的放到盒子里去对照。几乎一模一样。“那么这个是……”她喃喃。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 “唔,外公?” “对,”洛昌昔点头,将盒子放在桌上,“留下了一个做纪念,其余的据说是卖掉了。” “……卖、卖掉?”这是多么奇葩的词? “是啊,因为鉴定出来真的是纯银打造。”洛昌昔笑起来,“那时候纯银还是值不少钱的,到现在卖起来价格也还过得去。” “阿不我不是来问价格的事……如果能让我彻底了解的话我是可以把它送给你让你去卖掉的。” “我也不了解。”洛昌昔坦白承认,但还是相当谨慎地查看了四周,“玄镜不在么?” “是啊,我最起码让他休眠两天以上。”封河挥了挥右手手腕上得镯子,“所以你大可把所有事全部告诉我。” “所有事么……其实我自己都完全不清楚啊,都是从我父亲那里听来的。” “那也不错啊,第二手资料还是可以考证的。” “那么你可不要与玄镜提起这件事。当年一共有五枚子弹,听他说——都是从玄镜身上取下来的。” “……”封河点头,沉默一会儿再轻声问道,“那么这些子弹有没有特殊的功能?” “自然是有。能够打造纯银子弹的定然是有钱的妖精贵族,而且子弹都有特殊的能力,对妖怪的伤害极大,根据观测是通过破坏神经系统来让妖怪丧失大部分可活动的身体机能——后果就是瘫痪。如果不能及时取出,便会有永久性伤害。” “……可以破解么。” “不能。我父亲也做不到。做出研究后只能认定纯银子弹还灌输了妖精贵族的传统巫术咒语,所以没办法从根本上破解。好在玄镜的身体机能后来都开始恢复,不过还是让我父亲相当操心啊。” “是妖怪的天敌么……就算是高阶也无法逃脱这样的伤害啊……” “我们称之为【血银】子弹,它甚至可以轻易地击碎结界。妖精贵族对这种具有高度伤害性的武器管制很严,但有钱者还是可以随身配备。不过至今倒还没有高阶妖精用它来攻击人类的事,所以我们也不会理睬。” “用它攻击人类成本也太高了一些。” “所以——”洛昌昔无奈地叹口气,右手叉腰,“你给我招惹上妖精贵族了?这子弹打中的是谁?又是玄镜么?” “……不要如此真想可以么,呵护一下你亲爱的侄女啊。”封河捂头,“玄镜确实躺枪了,不过没有出什么大事。” “根据阿焱的口供——那一天你也在妖怪市场……?” “是的,然后本来是应该是阿焱调查的事全发生在我身上了。” “……你怎么知道他在调查什么?”洛昌昔露出神秘近乎到诡异的微笑。 “……”舅舅你不要这样!我明明没有说错任何话吧!怎么可以这么顺畅地推导出自己曾经派遣过玄镜来监视他的真相啊!“阿焱告诉我的!”她举起右手。 “这可不是随便的任务啊……阿焱立下死誓保证不会透露。” “……死誓又是什么玩意儿啊!我自己猜的还不成吗!” “哦……勉强信你了喽。”洛昌昔用【其实我完全不相信你】的表情对她【十分信任】地点头。 “……”这该如何是好…… 呵呵呵呵呵呵……内心崩坏中。 ------ 在下可以申请把一章两千至四千调整为一章一千么……没人吱声的话就这样了……有意见的话去评论区闹一闹…… 【斗妖篇】柒 想要占为己有的只是躯壳(一) 玄镜一整天都没出现。看样子确实睡得够舒服。 风澜安静地坐在室内,无所事事的时候又犯困了啊…… 空气中再次弥漫起熟悉的花粉味。 他眯起眼呼出一口气。心静啊心静……终究只不过是幻影罢了……错觉啊。只是自己心静不下来…… 他依然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闭着眼陷入冥想。 什么都不想就好了。他很放松。静下来——这外面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是应该让自己彻底安静下来了。 封河打了一个喷嚏。 他的眼角抽了抽。嘁,怎么这么容易被外界干扰……他再静下心—— “谁家的花开得太过分了啊……这花粉味……”封河轻声抱怨。 “……”封河也分明说到了【花粉】没错吧。连人类都能分辨出来的气味……嘁,不要再想了,赶紧心静啊……他深吸一口气…… “明明心静不下来还要这么勉强真的好么。”封河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够了!”就算知道也不要揭穿! 这样就完全没法静下心了啊! “呐呐,这花粉味真让人讨厌啊……”封河再度喃喃,闭上的细长眼眸逐渐睁开露出微笑的眼眸侧瞥着风澜,“你应该能把气味辨认得更仔细一些吧?” “你是在支持我更加狂躁一些么。”风澜磨牙。 “我可没这么说。”封河的眼睛再闭上,“不过现在可不是山花烂漫的时候啊……” “流。”风澜终于念出了这个字,右手握紧,指甲潜入皮肉。 封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再睁开眼看着他。风澜已经把自己的情绪克制得极好了,也不能再勉强他了——已经到极限了。 “流不会来找我。”他压低声音,再闭上眼。安静。 流只会在目上的命令下来找自己,而那样——会给封河带来灾难。没能保护好流而且无法挽回,那么他必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封河—— 自己,不会再生事端了。 “放松一些。”半晌,封河才轻声开口,从椅子上站起来也坐在沙发上,左手环过去搂住他的腰。 风澜觉得有些酥痒,被封河搂着还是不习惯。然而内心却萌生出那一种异样……他侧过头再俯下身,将鼻尖凑近封河的额头嗅着——这舒适的气息总算是盖过那花粉味了…… 身体控制不住地再次躁动,他搂住封河,在半分钟内几乎没有了意识,伸出舌头添在封河的脸上,舌尖触在她的皮肤——冰凉的触觉让他忽而清醒。 ——不行。 他猛地睁大眼,封河正相当认真地看着他,没有笑容也没有怒意地——只是看着他—— 这是什么表情…… “嘁。”他忽而一掌按在了封河脸上把她推倒在沙发。 “啊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本来还想迁就一下你。”封河捂脸。 ——你羞涩个毛! 浓重的花粉味再次让自己的心神恍惚。他吐出一口气再闭上眼睛,逐渐地花粉味淡下去——是错觉么……当他再努力用嗅觉辨认的时候……花粉味开始消散。 ------ 忽然发现一章一千字真的好少。= = 可是每码出一千字都要一个小时以上 【斗妖篇】柒 想要占为己有的只是躯壳(二) “流。” 直到叫第三遍的时候,在长廊另一头的流才转过身体,见到是甘柏,她露出笑意,对他点头问好: “有什么吩咐么?” 流最近的精神状态相当好,但唯独对这个名字敏感度有些迟钝——望着流充满魅惑的诱人眼睛,他倒觉得有些不对劲地再唤一遍:“流。” “是。”流温顺地应道,忽而掩面笑起来,“你真可爱。” “……”话说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他还在仔细打量着对方却看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流已经向他走近并且贴在他身上,仰起头将柔和的双眼半敛,右手环过他的腰搭在他后背上。 他的身体忽而就开始躁动。该死的。不要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啊…… “我很寂寞啊……陪我说说话……”流将眼睛闭上,嘴中呼出的凉气扑在了甘柏的脖颈上。 他的心跳逐渐剧烈。 为什么……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是这么执着于……这样的吸引…… 反而越来越兴奋怎么回事…… 他伏下头印上流冰凉而柔软的唇间,女人柔和的气息让他难以抑制地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 不,不对…… 可是……为什么欲-望催促着自己迫不及待地要继续…… “呜……”流发出轻喘,勾起右腿蹭在甘柏的大腿——这样敏感的接触让他完全崩溃了理智—— 不,不要再勾-引…… 他身体燥热已经完全起了反应,猛然一掌推开流后艰难地后退,大喊: “不行!不能在这里!” 流依然露出笑意,身形逐渐化为花瓣散开。“那便换个地方如何……我可以等你。” 不知哪里吹来的一阵风,所有花瓣向他侵袭而来,柔软的触感抚摸过他的脸颊—— 他蹲在地上大口喘息。花瓣消散。 流……这是……怎么回事…… “王峰。”他喃喃。 “你叫我?” 背后响起爽朗的笑声,王峰手中的扇子敲在他的头上:“你啊你啊……” “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他的喉咙已经干燥到发哑。身体依旧还没平静下来,他无法站立。 “我只是顺应了你的意思啊……现在清楚了吧。” “清楚什么。”他有了怒意。 “你……到底是怎样地在喜欢她?” 甘柏忽而无言。王峰手里的扇子往他头上再敲一下,他的不适瞬间全部消散——但是他没有站起来。 怎样的喜欢…… 自己喜欢的……仅仅是这样的躯壳吗…… 想要将她的身体据为己有……是吗…… “你对她做了什么。” “将身体的主人全部抹消了而已……换一个灵魂,还是如此和谐是吗?” “……呃。”他的瞳孔急剧收缩。 流…… “彻底换了一个人,你还是会喜欢上,是吗?” 不,不是……重点不在这里…… 还会喜欢上吗……自己一定会喜欢上……身体…… 不,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了……流……流在哪里…… “别说了。”他右手捂住头。 “好好静下心想想吧……至于她的身体,我完全不介意——毕竟她说她相当喜欢你,请你适度就好。” 不……不是这里…… “她在哪里!”他终于喊出来,缓缓站起。 “上一个么……由我所创造的事物……当然可以轻易毁灭。” 流不在了…… 他依然背对着王峰。 “我只希望你能够正视你的感情。”王峰放缓了声音,这一次不像是开玩笑地,“人类对情感的执着最多不过几十年,也有寥寥几天便彻底夭折——而妖怪一旦动情便是至死不渝……像是那只犬妖一般可笑的下场,你也能明了吧。” “……我也只是妖将。”而那只犬妖——也只是沦落为妖将的境地罢了。 ——都是一样的处境而已。 “就当这是我的恶作剧吧,请原谅。”王峰转身离开。 甘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形逐渐消失。 妖怪的情感,在人类眼里是何其的可悲。 【斗妖篇】捌 曾经的美好绝不容践踏(一) 风澜忽而狂躁地妖化,庞大的躯体充斥了整个房间。“唔……”犬妖喉咙底发出嘶哑的咆哮声,嘴皮子掀起露出尖牙,脖颈上的长毛像是受了惊吓后蓬松竖立。 “风澜?”听到异样的声响后封河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犬妖挥扫的尾巴扑在她的脸上。“澜!”她喊了一声,“怎么了?” 夜半。 “唔……”犬妖绿色的双眸发出荧光,焦躁地在房间内盘转身体,但是体型实在太大让它没法自由地将头颈彻底抬起来,只能低低地俯下磨着牙:“流……” “流……?”封河皱眉。 平静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抑制住么…… 她爬起来跪在床上,张开双臂搂住犬妖的脖颈抚摸着他的耳后根,脸颊蹭着犬妖长满绒毛的侧脸:“不要心急……不是答应了要忘记的吗……” 她将语速放缓放轻竭尽全力想要安抚焦躁的犬妖,犬妖蓬松的毛发松弛下来,蹲坐在地上缓缓闭上眼,喉咙发出模糊的音调:“流在喊我……她……在想我……” “她已经不认识你了不是吗。”封河再安慰它,抚摸着它的绒毛。“是因为你想她了而已啊……” 犬妖的情绪逐渐平息。 在封河以为不再有问题的时候犬妖忽而猛地张开眼,全身皮毛再度竖立,纵身一个跳跃冲出窗口—— 封河急促地尖叫,她紧紧勒住犬妖的脖子想要制止,但狂躁的犬妖完全无法控制——窗户被撞裂发出巨响,封河眼看要刮上窗户碎玻璃的边缘,那样后果不堪设想——她只能松手,身体坠下去砸在地上顿时全身麻木丧失了知觉,缓了好久才将眼睛睁开—— 整个房间凌乱到陌生,窗户玻璃彻底碎裂窗口变形,边缘玻璃碎片还黏带着浅黄色的长毛。 很安静。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她一时竟然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像是做梦……是做梦吗…… 风澜。 她闭上眼。 右手的镯子震颤,一双温润的大手抚上她的侧脸。玄镜睡了三天后终于苏醒,如果不是感知到外界的剧变而惊醒的话没准会睡得更久—— 不得不说现实是休眠时的适足无法比拟的。 “封河。”他金棕色的眸子震颤,右手轻轻拍了拍封河的侧脸,惊慌地唤着:“醒过来。” 封河将眼睛睁开,没有任何痛苦地只是满眼的茫然:“玄,我该怎么办……” 风澜,该怎么办。 “……”玄镜的瞳孔收缩,异样的气息从体内散发。“我会杀了他。” 这一次是认真地念出这个措辞而且咬字清晰—— 所以,一开始他就对犬妖不抱有任何好感……那暴躁的性情只会给封河以至整个洛邑带来灾难。 “他是我的妖将啊。”封河无可奈何地露出笑意,“一个合格的主人怎么会放弃……”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封河!”母亲惊慌地叫喊,没有敲门就打开门闯进来——看到满地的狼藉再看到坐在地上惊恐的封河。 “封河!”她跑进来蹲下身将封河抱住,捂着她的后脑将她搂在怀里:“没事吧?没事就好了……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封河闭上眼,急促地喘息,“忽然就……” 对不起,许多事我根本就没法解释,即使解释了也不会有人明白…… “来我房间睡,我明天报修,来,别怕。”女人把封河拉起来,封河跟着她走出房间,走到一半停下: “不用了,我去隔壁睡就好。” 她不敢抬头。这一次真的惹大麻烦了啊…… 女人沉默几秒,应道:“那好,要是怕了的话就来我这里睡好么。” ----- 等等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斗妖篇】划分地太早了……嘛……无视掉就好了……你什么都没看见…… 【斗妖篇】捌 曾经的美好绝不容践踏(二) “好。”她沉默地走到隔壁房间。 女人担忧地望着她瘦弱的背影。“封河……” “我没事,妈。”封河转头微笑,“不用担心。” 女人点头,转身走下楼。其实……最担心了啊……封河。 是不是不把心里事说出来,你才会觉得不让我们担心呢。 封河轻轻掩上门,玄镜在门口显现。“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那么就由我来任性一次。”这一次一定要让那只犬妖痛彻地认清现实—— “玄,带我去目上。” 玄镜不情愿地望着封河,不再说话。 “麻烦你了。” ------ 浅黄色的身影在林间奔跑,纵身越过五六米宽的沟壑,身形几乎腾空——它落在地上,身上盘旋起火焰——它站立在山丘最顶端突兀的岩石上,俯视远处的一个聚落—— 它捣毁过这里两次。 【风澜!】 灵言显现,它身上的火焰消失,凉风逆拂着他的皮毛,它张开的四肢收拢,缓缓坐下。 自己是不是……伤害到封河了…… 这一次,又添加无法饶恕的罪过了啊…… 它的双眼闭上,右眼上的契约图腾在它妖化后有一分米长。契约啊……真是一件让他痛恶又让他如此珍惜的咒啊…… 平静下来。求求你了,不要再做出伤害封河的事……它痛苦将双眼紧闭。 流在男人刚健的体魄下呻-吟。 为什么它可以感知到…… “不要……”女人微弱地喘息,随即声音被覆盖上的双唇夺走,“唔……” 粗重的喘息声,宣泄的欲-望都注入那深不可测的两股之间的鸿沟。 它的嘴皮再次掀起露出尖锐的獠牙,全身的毛彭散开显得猩长。 不可原谅…… 将它曾经倍加呵护的美好予以这样的践踏…… “吼!”犬妖站起来四肢再度迈开,发出破天的咆哮声,眼眸逐渐伸出赤红的血色。 封河!我与你解除契约! 不会再将你连累…… 犬妖风澜最后参上! 妖气爆裂开,右眼的契约图腾焕发鲜红色的光亮,化为猩红的火焰将它灼烧。背地违背契约的惩处……它拱起后背双眼再度紧闭。 它很清楚封河的灵力根本无法束缚它,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的自愿,封河根本就无法让它臣服为妖将—— “吼——” 妖风将火焰扑灭,犬妖纵身跃出最高的丘陵化为一道白光。 右眼的图腾消散,从浅黄色的皮毛中褪去,在身后的半空中化为点点红色荧光。 不要再试着拯救我了,封河。 因为你真的错了。 我一开始……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妖怪。 只有罪恶与堕-落,才是最终的归宿。 ------ 契约消失。 封河惶恐地将右手伸到半空……想要抓住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会有—— “风澜。”她再轻声念。 再也没有了灵言上的联系。 玄镜在树林上空极速飞行,长袍将封河包裹防止她受凉。“怎么了。”他开口。 “……没什么。”封河将眼睛闭上,蜷缩在玄镜怀里。 该怎么做……为什么会如此迷茫。 “你能阻止什么。”玄镜再轻声问她。 “至少……风澜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他是真心的是吗。”封河的声音模糊到难以捕捉。 玄镜也知道。当时在雪域犬妖也算是竭尽全力救了他,为了给他延续短暂的性命而甘愿损失百年以上的修为——虽然记忆并不清晰,但他可以依稀感知到那家伙的实在。 所以……该怎么说。 一路上封河与玄镜各自无言。 然而赶到目上,十分异样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犬妖与一只更加巨大健壮的黑色四足生物在郊外撕咬成一团,封河远远地就能看见林间那惨烈的场景—— 野兽间的搏斗依靠獠牙与尖爪,以及那压倒性的体力。 犬妖已经占了下风。它的胸口已经被更巨大的妖怪的獠牙撕烂,但它被死死压制在地上后仍旧能够竭尽全力翻身进行反击——它的力量似乎没有穷尽地在爆发——亦或是说,无下限地耗竭。 够了。风澜。 封河蜷缩在玄镜的怀里,终于开始抽泣。 这样地平明到底是为了什么……能够得到什么…… 为什么……总是一次次地让你的主人失望……再绝望。 玄镜只能远远地观望,右手抚摸着封河的脸安慰她。 “是我没用……”玄镜轻声开口,俯下头将额头贴在封河的脸上,“我没有力量来阻止……” 如果还在当年,他的妖怪本体没有千疮百孔到完全无法恢复,只要他妖化后就可以轻易地将那两只纠缠的妖怪狠狠地碾在脚下。 如果……真是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假设啊…… 洛英秋没有嫌弃自己已经残废的躯体将自己留在身边,久而久之他还真的忘却了自己的痛苦所在,但是——痛苦永远摆在那里,不减不灭。 他做不到。 当他望着那犬妖的挣扎,竟然出奇地平静。这时候他竟然能够理解了那只总是给人不可理喻的感觉的犬妖的心境——竟然在这时,豁然开朗了。 “给我一个理由,玄……让我有决心去阻止……”封河闭着眼。 玄镜开口吐出两个字:“尊严。” “尊严……吗……”封河喃喃,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即使是妖怪,也最容不得践踏的地方,所以铸就了血性。” 自己痛苦的根源,就在于尊严曾经被彻底抹杀消无。而狂躁的犬妖——是用性命在维持他的尊严—— 说到底,风澜拥有比自己更强烈的血性啊。 能够拥有尊严地死去,玄镜也心甘并且满足。 封河沉默数秒,从玄镜怀里跳下后落地,径直朝右侧方向的目上宅址走过去。 “你要做什么。” “谈判。”封河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玄镜还站在原地,点头表示服从。“我也会尽我的全力。”他露出冰凉的笑意,忽而左手挥出,树上的一只黑色乌鸦嘶叫一声燃烧成一团火焰,化为一张破损的纸符飘落。 午夜,空阔的房间昏暗,从窗户中洒落的光影在地上连缀成波涛般的碎光。 王峰盘坐在空阔室内的中央,黑色的传统长袍将他融入在混沌。他右手持着一张白色纸符,忽而纸符上得黑色咒文焕发红光开始灼烧——整张纸在他的指尖燃烧化为灰烬。 他的双眼睁开,看见门外站立的一个清瘦的身影,夜风吹拂过黑影的外衣,让整个形体模糊化——站在那里的就像仅仅是一个影子罢了。 “你真的来了。”王峰露出嘲讽的微笑,“到这种时候——还不放弃么。” “就算放弃——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在背地怂恿我放弃。” 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声,不愠不恼,平静到没有波澜。 ------ 是阿江自己先受不了一章一千了= =,于是扭转回来。篇幅庞大惹的祸…… 【斗妖篇】玖 醒悟却是再度**于罪恶 “如果你是目上的妖师,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将你培育为我的后继者。”王峰笑出声,“即使是女人,我也相当欣赏你的能力。” “我对你所感兴趣的并不感兴趣,想必你也对我想要的无法满足。” 门外的黑影忽而逐渐照亮,露出在夜中显得苍白的姣好面容。是她的身边环绕起蓝色的磷火。 “以你的年纪,你还不足以说出让我醒悟的话。” “那是因为你过于执迷不悟啊——就不要拿自己的妖将带入你自己的情感了。” “这话怎么说?”王峰依然微笑。 “呐——感情失意离异至今都没有女人连儿子都跟着女人跑了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去打断别人的好事?” 王峰没有改变表情,但是瞳孔略微收缩:“你怎么知道。” “只是随口说说。” “这可不是你随口能胡邹的事,小鬼。” “我自然有方法得到我想要的信息。”封河走进来,右手木尺平举旋绕起火焰,“打住吧——否则我不能保证我不喜欢散播八卦。” “呵,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王峰将右手的食指与中指贴合放在自己眼前,食指一侧贴在鼻尖上,“只要你告诉我你是如何得知我的信息,我就愿意下达控制甘柏的指令。” 封河的牙关咬紧眼眸收敛。 “我不能。” “那么免谈。”王峰微笑着将右手放下,“我想你也没有能力迫使我住手。” “……” “这真是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不是吗?”王峰细长地眼眸戏虐地看着她,“你啊,还真拿自己当大人了啊。” 如果不能说,风澜今晚必死无疑。她闭上眼。 风澜啊……亏欠我的,你到底该如何偿还呢。 “执习组。”她清晰地念出这三个字。 王峰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地将眼睛睁大,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那个据说加入了执习组的女妖师……竟然真的是你。” “并没有加入。”她的语调依然平缓,“所以,请你下达命令。” “自然。”王峰再勾起冷笑,将右手食指与中指贴在唇前用灵言轻声念道:“甘柏,够了,回来。” 室内旋绕起一阵血腥的风,随即整个房间充斥了一只黑色四足兽庞大的身形。野兽没能站立稳而倒下,喉咙底发出模糊的喘息。它也已经遍体鳞伤了。身形散发出荧光后消失,荧光在地上汇聚成甘柏的人形,很勉强地想要站起来,但依旧是倒下去伏在地上大口喘息发出呻-吟。 “这是我与你的私事,我会再找你来解决。”封河转身离开。 好冷。 身体的温度在流失。 它躺在地上,双眼只能睁开一条缝。已经连呻-吟的气力都没有了,呼出一口气后却无法再将气吸入——接近于窒息。 熟悉的人站在它的眼前。 “好样的啊,竟然能撑到我回来。” 好冷…… 封河……我好冷…… 可是……你的脸……看上去更冷…… 不要这样…… 它竭尽全力,喉咙底发出一声细微的嘶鸣。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 真的好冷…… 对不起。 它的毛皮已经撕裂得皮肉外掀,背部脊椎骨骼以及肋骨都暴露在空气中露出惨白带着粉红的色泽。 封河将右手举过头顶,蓝色地荧光从她身上散发,随着她缓缓的旋绕荧光散漫将犬妖围裹。 视线已经涣散的犬妖在弥留之际痴迷地望着。 很漂亮…… 像是蝴蝶。 荧光全部汇入犬妖体内。它终于感知到了微薄的温暖,也能够稍微仰起头吸入一口气。 眼睛再闭上。刚扬起的头落下,下巴磕在地上失去知觉。 ------ “封河姐,很漂亮的手链啊。” “是啊我很喜欢的啊——” “监察仪容仪表的时候要小心了喔~” “嘛~当然会藏好的,这个很贵的呢。” “哎?多少钱?确实很贵的样子……” “朋友送的,也不知道值多少钱,不过绝对很贵没错了。” 其实是项链,本来也是挂在脖子上的,只不过玄镜不喜欢让它挂在封河的脖子上—— 至于不喜欢的原因,大概并不是因为这是从妖怪市场上买来的,而是因为别的一件事—— “唔……”好嘈杂。 当他的意识恢复后周围一片黑暗,他也不知道他躺在哪里,下方似乎是一片光滑的平地,但是又异常地温暖舒适。他试着挪动一下身体,但是还是摸不到其他东西。 这里到底是…… 属于封河的灵力浸灌着他,把他的疼痛感降到最低。 “封……”他绝望地呼唤。 “醒了么,过几天再放你出来。” 封河的声音不响,但确确实实就清晰地灌入他的脑中。 “你……在哪里……”他伏在地上茫然地张望。 我想见到你……可是又这么不敢见你…… “不用怕,我一直在。” 他似乎明白一些了。这样的温度……如此贴近的灵力…… 他闭上眼,再侧过身倒在地上。 眼前逐渐有了亮光,他看到封河教室的整个全景——唯独看不见封河。 睁开眼,四周依然是黑暗。 封河举起右手露出缠在右手手腕上的银白色弯月形碎水晶项链。“呐……还是这样我最放心了。” 他的眼前逐渐浮现一张放大的脸——封河凑近挂坠,他从没有这么近地看见过封河放大的眼睛,棕黑色的眼眸渗出奇异的紫色—— 不对,以前虽然也有这种隐约的色调,但是如今紫色的色泽已经相当明显了——属于妖异的颜色。 封河望着他的眼神依旧柔和。 他避开封河的视线——但实际上封河是看不见他的。而他如今与玄镜一样,也拥有了一个容器作为安身的地方,可以随时感知到封河的温度与灵力。 他的右手抚摸上自己的右眼。那道疤痕依然存在,但图腾已经消失。 封河,契约…… 你会再与我订立么……不会了吧……总是这样违背命令的自己……都没作为妖将的资格啊。 “唔……你睡了么?”见他没再说话,封河再把声音压低,“那就休息吧。” 她将左手垂下,项链缠绕在她手腕上好几圈,再掩盖在衣袖里。 他依然沉默着。 如今已经剩下什么了……剩下的唯一也是所有,是封河。一开始,就只有封河。 此时出奇地平静,心智也出奇地稳定。 从被封河拯救的第一次开始,第一次见到封河,她就已经替代了流来照顾自己——而流,早已经不复存在。 他拥有的不再是流,而是封河。 实际上,是封河拥有了他。 这样的思路,竟然到这时候才豁然明朗,而此时,他已经再次沉-沦于罪恶。 【斗妖篇】拾 你的主人不会让你觉得屈辱 他蜷缩起身体,抚摸右眼的右手捂住了整张脸,身体不可抑制地轻微颤抖,鼻息间发出抽泣声。 “别哭。”封河的声音轻和。 可是他已经无法抑制内心这蛰伏已久的莫名情绪,酸痛到渗透入灵魂。 “封河……原谅我……” 这一次,请你原谅我。我说真的。 以前从未希望获得原谅,相信自己不可救药也得不到任何的救赎。 “这是你第一次提起。”封河沉默了很久,才平静地开口。 他已经不是抽泣而是痛哭。 封河听得到,但是看不到他。她的右手握住手腕上的碎月挂坠,拇指轻轻抚摸着。 “原谅我……我……求你……” 他已经接不上气,大口喘息着忽而呛出血液,嘴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承认他真的比不上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封河,你在嘲笑我吧…… 我很可笑是吧。 可笑到让人完全没有嘲笑的兴致是吧。 “别说了。休息吧。听话。” 封河握住挂坠,右手已经颤抖。“听话。”她再轻声重复。 风澜的哭声逐渐再转为抽泣,许久之后减缓为抽噎,凌乱的气息开始稳定。 封河的身体也终于松弛下来,疲惫地伏在课桌上。后桌的于轻莲默默看着她。他知道封河在与她的妖怪说话,但是最让他担心的是封河的精神状态并不好—— “还好么?”他问道。 “没事……”封河发出的声音像是弱弱的呻-吟。 “来我这里住几天吧,你看上去很累。” “啊……不必了,还有些事我没处理完。”是相当麻烦的事。 “需要帮忙么?”以执习组的能力,要解决封河所谓的【事】应该不会有困难。 “不用,谢谢了。我的事……不能再闹大了。” 她与王峰。 风澜像是被关禁闭了三天,封河也一直休息着,只是她的心情并没有相当好——谁都看得出来。这让玄镜很担忧。 “与王峰的事,由洛邑出面解决就好。”玄镜对她说明,“昌昔能够理解,我可以作说明。” “如此轻易地就牵扯上了洛邑么。”封河眼眸神色黯淡。 “……轻易?”玄镜皱眉。 “恐怕目上一开始就是要与洛邑做一个对决吧,我只是一个最关键的棋子罢了——可以利用,也可以随时毁去。” “……”玄镜没有反驳。 “我希望能够与他私下解决。”封河喃喃。 玄镜忽而冷笑出声,将视线偏转出窗外:“洛昌昔都解决不了的事……你想要解决么?” ——你还真的把自己当大人了么。 当玄镜再望向她的时候,眼眸里已经满是怜悯。 “……总得,试一试吧?”封河轻声问道,相当小心地咨询他。 “……”这是什么语气。按照眼下形式就相当于让那只麻雀漪华来把自己撂倒——这样的事,总不能说“试试吧”? “真是麻烦啊……”封河再捂头感慨。 左手的挂坠迸发出银光并且不自然地颤抖,但是一阵之后恢复寂静。封河右手弹了一下挂坠,脸色终于有了和缓地笑起来:“现在还不准你出来啊,真是太会添麻烦了。” “……”风澜也不出声。 没有什么好反驳的。毕竟一天到晚扯出事端的就是自己…… “不过你也别太在意了,”封河的笑意也收敛了,平静地告诉他,“我是认真的,这事你也只是一个被动者是吧……是我们都太能满足王峰算计的心意了,即使没有你——他也有能耐通过其他事向洛邑提出挑战。” “不必安慰我,这就是我的错。” 当风澜这么回复的时候封河相当惊异。风澜的言语已经安稳到没有任何波澜。 这几天下来,他已经彻底平静了。 心脏沉稳地跳动,不急不缓。 “啊……我越来越不想放你出来了。”风澜这样的语气反倒让封河在最近几日第一次舒展开放松的舒畅笑意。 “那么认真说,你还愿意与我订立契约么。” 等到真正平静理智的时候,风澜把这个让他痛苦的问题说出口时也不再有了惶恐。不管是怎样的回答,他都能够接受。封河的心思,他真的捉摸不透。 回想起来,当初的自己还不满自己作为高阶妖精要被一个人类掌控,而现在竟然是迫切地乞求要重新回归到受束缚的生活—— 心甘情愿。大概就是如此。 “至少目前我还没有这个意愿。”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封河的眼眸挑起露出的是戏谑的笑意,“呐——表现还不够好哦,我封河的妖将可不是什么妖怪都能做。” “你什么时候升级的。”风澜也透出嘲讽的语气。 “这一次,我要升级给你看了。”封河右手食指拨了拨碎月挂坠,挂坠晃动。 “别做的太过火了。” “哟——你知道什么叫过火么?”封河再笑起来。 “……嘁。” “要我做……我会做的比你更过火。”她将链子再往手腕上缠一圈将挂坠挂紧。 看着吧。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不留下一些什么让人能够记住我的东西,我是不会甘心的。 你的主人,不会让你觉得屈辱的。 玄镜默默地观望没有接话。 封河有些不一样了。自从下定决心成为妖师之后,产生的改变他一时没能捕捉到——但此时看来,真的是有不一样。 也是因为长大了啊。 但是……为什么举止与英秋愈发地像了。是因为自己始终用英秋的模板来审视封河么…… ====== “我要去找王峰。”封河终于提起。 玄镜只是哀怨地看着她。 “带我去吧。” 一如既往的晴天。暖气团已经逐渐占据整个郊区,再也没有了初春的凛冽而是弥漫着一股太阳的焦糊味。 就像是快要进入夏天的感觉。 王峰站从室内走向庭院,站在天井前良久,嘴角终于勾起弧度轻声开口:“你还真的来了。” 在他背后屋顶的房檐上,就站立着一个女孩蹲立的身影——实际上,已经是有成熟-女人的轮廓了。只需要再饱满一些,其风韵就能让人痴迷到难以自拔。 第一次见到封河的时候,这个家伙还真的只是一个小家伙吧?而现在最起码也应该有一米六的身高了—— 是长大了不少啊,但过去了并不是太久远的时间,看来正是出于青春期——真是最美好的年纪。 “我说了我会来找你。”封河从屋顶跃下。 紧紧凭借她个人的力量。虽然古式聚落的屋顶并不高,但从房顶跃下也不是很轻松的事。 封河稳稳地俯在地上再站起。 “那么你有什么事要解决么?”王峰微笑。 “我要挑战你。”她仰起头。 “我还第一次看见青春期的小孩不叛逆自己的父母反而去叛逆别的妖师。”王峰嘲讽道。 “我可是有条件。”封河忽视掉王峰的讽刺,同样露出微笑:“若是我赢了,你不得将我作为干涉洛邑的理由。” 王峰忽而笑出声:“真是有趣啊——为什么不干脆说我不得干预洛邑的任何事呢?” “你会答应?”封河的眼里也充满笑意。 “如果你真有能力挑战我——我一定会答应。” “我从不阻止一件注定发生的事去发生。” “好,那么就是,你赢得了我,我不会由于你给洛邑找麻烦;但我赢了你,请你把你妖将的契约转让给我。” “那么我也有附加条例,”封河挥出右手指在空气中,“若是我赢了,我要他的使用权。” 被封河所指的空气中缓缓现出甘柏的身形。甘柏瞥了封河,确实不可思议,竟然可以察觉到隐身状态下他的位置所在…… 他冷笑,眼睛闭上。果然妖师都是一个德行,永远把妖将当成工具来摆布,还像是货物般可以任意分配—— 玄镜在封河背后显现。“闹够了。”他严肃地开口表示不满。 只要他出面,看在洛英秋的面子上,王峰还是有可能勉强地放弃与封河的计较。 “我是认真的。”封河没有给他与王峰交涉的机会。 “于是你要用这个妖将来挑战我了么?”王峰望着玄镜。能够跟随洛英秋的妖将,实力自然不差,或许还在犬妖之上——如果能把他给夺过来,那对洛邑绝对是相当大的打击。 “是。”玄镜自己开口。他服从了封河的意愿,因为太……了解封河了。 封河左手缠绕的项链挂坠剧烈地颤抖。“你给我安静。”封河右手握住碎月挂坠。 “这是我的事!”犬妖咆哮。由于他正在强行突破封锁的结界,他的声音已经可以让所有人听到。 玄镜冷笑,“连妖将身份都失去的家伙,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聒噪?” “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与洛邑有关系。”玄镜不容置疑地回复。 碎月挂坠迸出剧烈的银光,光线从封河指缝中渗出散射—— “拦不住了啊……”王峰嘲笑,望着封河握住的挂坠,“不过相比较起来我现在对玄镜的兴趣更多一些。” “吼——” 咆哮声充斥,挂坠再一阵颤抖后忽而寂静地垂下,随即一只浅黄色长毛的犬妖燃烧起火焰在封河身前现形,张大嘴露出惨白尖锐的獠牙,双目赤红流转出血色的荧光,四足按压的地表皲裂。 “风澜!”封河惊叫。 如今已经没有了契约的束缚,完全没有可能再控制住它。 但是出乎意料地,犬妖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前爪搭开上身俯下,头部下巴几乎低垂至地面地凶狠直视—— ------ 三千字,阿江真的是在精疲力竭娱乐盗版大众有木有啊……求救赎 【斗妖篇】壹拾壹 不该出现的 就应该消亡 是防御的姿态,而不是攻击性。 它的长尾夹在双腿间,脖颈上的长毛蓬松地铺散。 “风澜……”封河终于露出了少许笑意。 “这是我的事……”犬妖喉咙底发出低沉的嘶鸣,“不要把无关的人扯进来。” 封河走上前搭住它的耳后根挠着,轻声念道:“转型。” 犬妖全身弥漫出白色荧光,缩小为人形蹲在地上,随即站起来,后退一步至封河身后。 “你就不必来添乱了,估量你自己的战斗力。”风澜绿色的眼睛瞥向玄镜。 玄镜的瞳孔收缩,几乎是怨恨地回瞪过去。“添乱的是谁?!” “是我。” 风澜平静地承认,“所以只要我来添乱就够了,不需要第二个。” “……”玄镜忽而瞬间失去了言语,而封河将右手展开,翻腕晃动手镯,“回来吧,玄。” 她选择了风澜。 玄镜无奈,闭上眼,身形消散。 “一个已经不是妖将的家伙——还有资格站在这里么?”王峰继续嘲讽。 但是风澜已经没有了任何狂躁的迹象。这让王峰相当不理解——言语刺激如今已经失效了么……性情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我现在就可以订立契约。”风澜高傲地回应道,“不要把契约想象成多么神圣的事,所有不自愿的契约都是耻辱。” “不过我还没打算与你重新订立契约。”封河忽而双手环抱在胸前,闭上眼露出阴森森的微笑。 “你这是什么心态!”始终冷静的风澜神经瞬间被崩断地咆哮,“接受我的契约,就现在!” “呀呀哪有妖怪强迫人类订立契约的啊~”封河右手捂头显示地相当无辜。 “不要挑战我的极限!”风澜一爪子拍在封河后脑。 “噗!”封河捂头,眼泪差点就下来地哀怨喃喃,欣慰地睁开眼:“终于恢复常态了啊……” “你够了!” 王峰与甘柏各自双手环抱着撇过眼去对视一眼。 “如果你不能赢下,我也无法左右你的契约了。”封河终于认真地抬眼望了风澜。风澜在最近接连的打击下已经愈发消瘦,尤其在没有披外套的时候更加瘦骨嶙峋。他的右眼在失去了图腾后棕色的疤痕显露得相当明显。 风澜没说话,可以听见他轻微的呼气声。 “你还是健壮一些好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封河像是吐出叹息般的歌谣。 “抱歉。” 声音低到无法捕捉,但风澜的唇确实是张开了一条缝。 “那么就是这个规定,”封河扬起声音与王峰对话,“你赢了,风澜转交给你;我赢了,甘柏的契约转移到我手里。” “没意见吧?”王峰再瞥了甘柏。 “无所谓。”甘柏再瞥回去。不管服侍哪个主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不过他是打心底里不会认同面前这个女人的主人地位的——是说,如果这女人还真能有这微乎其微的胜算的话。 “不过——”王峰再度露出笑意,“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转让妖将只是附加条款吧。” “你一定是听错了。”封河也微笑。 “就等你有能耐与我谈条件再说吧。”王峰右手挥出上举,四周旋绕起风,场景忽而转换—— 站在一片无尽的草原之上。没有风。视野开阔没有遮拦。 “这里……”封河迷茫地张望。是瞬间转移的法术么……凭借人类的能力怎么可能做到。 “还在原地。”风澜眯起眼做出判定。 “呵,确实还在原地——这个异界,还是很有情调的吧。”王峰笑道。 不管在这里发生什么,都不会干涉到外界分毫——只有施术者才能解除这个世界与外界的隔离。 封河右手手腕的镯子已经感知不到属于玄镜的力量波动。于是……把玄镜也隔离了么。 “只有我们了,不必有顾忌。”王峰向后退接近五步,封河也同样后退拉开双方距离。 外界,只有玄镜站在原地。方才的一阵风硬生生将他从手镯中剥离。 “封河。”他喃喃。 庭院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所有的气息都是瞬间消失。被……隔离了。 不要有事啊。 ——真是可笑的想法。 他已经开始懊恼了,怎么会支持着做出这么愚蠢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完全是胡闹。 “怎么个对决法?”王峰望着她,像是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你来说吧。” “妖师之间如何正常地较量,就是如此。” “你知道妖师是如何较量的么?” “不知道,所以还请赐教。” “呵,不用与我说的这么客气——”王峰抽出腰间的玄色骨扇打开,露出白色的精致六花之纹扇面,“最主要的实际上是妖将的决战。” “妖将的决战,你也应该厌倦了吧。”对于风澜与甘柏之间复杂的纠纷,也真的是够了。 封河抽出腰间的木尺。 ====== 玄镜感知到异样的气息,侧过身将视线投在长廊下的女人身上。 虽然他从没见过流,但是通过揣测可以判断这个柔美到让人难以把持的漂亮女人就是樱花妖—— “你好。”流露出微笑,对他点头问好。 他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做回复,甚至连投过去的表情也是冰凉。 见到他的冷淡,流原本希望接近他的表情也落寞了。“抱歉。”她轻声念道。 “你还有知道点什么吗?就这样想道歉?”玄镜冷笑。 “虽然什么都不知道罢——但我还是知道因为我。”她的眼眸暗敛。 “不用再装模作样了。” 玄镜这样理性的旁观者看得最清楚不过。所有错误的起因就是因为这个流不再是先前的流——能够把犬妖折腾到如此狼狈的境地还能挑起与甘柏的纷争……这样的心理已经足够让人畏惧了。 “呵。”终于地,流再度露出笑意,“随你怎么看我吧……虽然我依然是不清楚这个身体先前的感情是怎样,但是我为她感到悲哀啊——” 玄镜竟然有了耐心听她说下去。 “她的感受,谁在乎过了呢?就这样将她作为争夺的对象,而她自己的意愿,又有谁关注到了?重新复活之后,却是更加悲哀的命运啊……”流的头略微俯下笑出声,阴影笼罩着眼睛她的笑声也尖锐到刺耳,“所以,将她彻底抹消比较好吧,我是寄居在这具身体里的游魂,让我来掌控这个身体——这样她就不会心伤了。” 只有永远地消失,才能最终获得释然。 “但她是心伤着离开。”玄镜终于开口。 “至少不会再痛苦下去了,所有让她痛苦的事,就由我来做。” “就算能得到所有人的饶恕,我也不会饶恕你。”玄镜的眼眸渗出金色,他的右手举起划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你不能!”流的双眼瞬间充斥惊惶,粉白色的花瓣散发弥漫,她后退。 “我与你不熟。”玄镜冷笑。 我体会不到有关于你的任何情绪,我只知道封河的痛苦,以及风澜接近崩溃的细心裂肺—— 都是因为你。 你的这具躯壳。 “去死吧。” 【斗妖篇】壹拾贰 都不要 再哭泣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不要让封河与风澜再看见你——你就不应该再出现—— 流惨叫一声散化为樱花瓣逃离,然而弥漫的花瓣瞬间静止在半空,玄镜脚下的图阵扩散至上空,每个符咒拉长形成细长的金色丝线。 樱花凋零枯萎,轻飘地落在地面,很快在地上铺满枯黄的一层。 没有一片花瓣能够逃离。地面上再度汇聚出流的人形,然而已经容颜苍老形色枯槁,粉白的长发彻底失去光泽地变为苍白——她伏在地上不敢再抬头,望着自己已经如同骷髅的手。 这个男人的力量究竟能带来什么…… “求求你……”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到垂暮的苍老。“不要……” 玄镜俯视着她。 金色的丝线落下铺盖在她身上。 她微弱的呻吟也逐渐消失,全身散发出荧光消散——这一次,连带一身华美的长袍一同化为樱花花瓣飞扬起—— 玄镜缓缓仰头望着向上旋绕消失在天空之上的花瓣。 ——至少在最后一刻,还是如此地绚烂。 不要再哭泣了吧。 都不要再哭泣了。 来自于哪里,就回归于哪里。 缓缓地,他跪在地上,掀起的微弱气浪将满地枯萎的花瓣向外退出一层。 *** 王峰完全没有料到封河竟然能够在咒术上有如此精进的造诣。大概是灵力实在过强的缘故,即使是再简单的攻击性咒术也能把破坏性发挥到最大。 “归命,挡。”王峰将右手食指贴在唇前轻声念咒,左手笔直伸出在面前支开一道防御屏障。 “无赦!”封河凌空跃起,双手执木尺劈在屏障上硬生生将屏障撕裂,挥散的灵力迸溅于空气汇聚成点点蓝色的荧光。 “你真的在拿你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么。”王峰的黑色骨扇轻易地挡下木尺,反转手腕将木尺偏转攻入方向,“洛邑并不会建议你这么做。” “这是我的决定。”封河的嘴咧开勾起弧度,蓝色的火焰从她右手燃烧起逐渐蔓延至全身。 “你分分秒秒都在暴露出什么不得了的身份。”王峰忽而再打开扇面,左手凌空画出符咒汇成图阵再推出—— 封河被撞击至两米远,但是并没有失去重心而只是稳步推移。她的眼眸已经化为紫色。 王峰一开始就看得出来,虽然这家伙学习的是相当正规的咒术,但是使用咒术的力量源泉绝不是来自于人类的本身—— 风澜与甘柏已经扑杀得难以分离。 与之相比封河与王峰的较量就平静地多——王峰在这喘息的机会中突出两个字传达出一个封河从不知道的概念—— “半妖。” 这个概念并不新鲜,但是玄镜与风澜都闭口不提这个词,洛昌昔也为了她而相当忌讳提及。 “咔……”封河的喉咙底发出的已经是非人类的吼声。 但她还保持着人类的理智,将右手举过头顶,发散的灵力全部汇聚——这是王峰所见过的最强的灵力。 但是…… “真是可惜……”他喃喃。 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人是洛英秋的外孙女,竟然还是不为人知的半妖,最遗憾的就是——作为人类的半妖,这样消耗灵力是致命的损伤。 封河笔直地向前冲跃,强大的冲击力让王峰也有些措手不及地招架。黑色的折扇在冲击下破损出裂缝,而封河右手的木尺也因为承受不住过于强大的灵侵蚀而破损开裂。 ——不可能。 王峰睁大眼。 木尺贯穿了扇面,随即木尺彻底碎裂成粉末,封河紫色的眼眸显示的是毫无温度的杀意—— 浓郁而热烈,就像是期待看见血液迸溅的那一刻,她的右手已经化为锐利的兽爪,可以径直地掏出心脏。 兽爪探入甘柏的胸口。甘柏挡在王峰身前。 封河失去重心地向前撞击而去竟然将甘柏扑倒,王峰有了间隙抽身避开,然而瞬间看见同样可以抽身而出的犬妖已经凌越至半空抡起长镰—— 目标直指王峰。 所有形势因为甘柏要保护王峰而逆转,到了更加让王峰出境更加糟糕的境地—— 犬妖只要把长镰挥下,面前没有时间反应的人类就能被拦腰斩断。 去死吧。 明明张口就可以咆哮而出的三个字,却没能够瞬间横下决心——这需要决心么?凭借那燃烧的怒火,这样的举动已经是不用思索的事—— 但他的思维牢牢控制了他的动作。 长镰在即将挥到王峰身上时消散,化为银光重新在他的右手手腕上汇聚成一个银圈,他喝喊一声猛地掀起身体一个飞身将王峰踹出—— “去死吧!” 不会再杀人了。如果再沾染上罪恶,就是永远的沉-沦。 能够救赎自己的人不是封河。只有自己。 请再接纳我……成为妖将。 甘柏咆哮着将封河掀出,起身后黑色长刀再度抽出——风澜的长镰再挥过头顶劈下,地表燃起焰火焦黑的碎土散漫。 甘柏忽而跪下,上身也扑倒在地。 火焰散开,长镰收回架在肩上。风澜不理解地望着已经丧失了斗志的甘柏——只要有意愿,绝不会这么快放弃地倒下。即使胸口的血洞几乎贯穿了身体造成巨大的重创,但绝对可以坚持更久—— 蓝色的火焰已经弥漫,封河惨叫凄厉。 风澜扑跃过去撞入火焰中扑倒封河将她死死搂在怀里。 “啊——”封河的嘴竭力张大露出尖锐的惨白獠牙,紫色的眼眸浓郁至渗血,黑色发丝褪化为银白。 “封河!”他的臂弯紧紧勒住封河的脖子。她的体温与火焰一样炽热,血液像是已经沸腾。蓝色的火焰席卷不断灼烧风澜的皮肤。 封河无法挣扎,埋下头一口猛咬在风澜小臂上,再将头一甩扯下一大块皮肉。 “封河……”风澜的语气和缓下来。 如果这样可以弥补我的过错,我不会有任何的抵抗……但是请你不要……这样伤害到你自己…… 他俯下头,左脸贴在封河已经布满白色绒毛的右脸上。“封河……封河……”他轻声唤着,“安静……求你……” 封河精疲力竭地停止挣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瘫软在他怀里。 ------ 恢复更新。至于双开会不会过劳死……一旦断更就可以证明 【斗妖篇】壹拾叁 很荣幸见识 你的愚蠢 站起来的王峰走到甘柏身后蹲下,右手环过甘柏的腋下捂住他胸口给他暂时初步治愈伤势。“你赢了。”王峰望着已经意识模糊的封河,露出冰凉的微笑,“很荣幸见识到了你的愚蠢。” 封河发出嘶叫再度挣扎,但继续被风澜牢牢地控制住身体。 “就此为止了!”风澜的右手轻轻捂住封河的脸,咧开牙凶恶地对王峰喊道。“我只要她活着!其余的我不管!” 只要封河能够平安地活着……为什么你总要操心那么多的事…… 平安地过完一生不就好了吗…… “我会履行我承诺过的事,也绝不会将这件事公布。”王峰站起来,笑道,“我承认我确实一开始就想通过你们挑起与洛邑的纷争,不过别以为你这样就可以阻止什么。” 紫色的眼睛已经相当冷静地望着他。 “我不会将你再搅进来了,你放心。” 封河的嘴角勾起弧度,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但我会搅进来。” 四周散化为雾气,异界的结界撤除后瞬间回到目上中央的庭院。风澜抱着封河站起来,本以为始终被隔离的玄镜会再给他一个耳光对他大发脾气,但竟然出奇地寂静—— 玄镜站在长廊下没错,双手环抱眉头紧锁已经是极尽厌恶地盯着在场所有人——但这也太平静了一些? “真是闹够了。”他从牙缝中挤出哀怨的语调。 “玄镜,你也没资格作评论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玄镜的背后,长廊下站着另一个黑色长袍的四十余岁的男人。 听到这个声音,封河忽而颤抖地蜷缩了身体。怎么会……洛昌昔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说过有任何时态都要来通知我的么?”这一次洛昌昔已经是毫不留情地责备。 “呵,竟然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出现。” “这是我唯一的妹妹的唯一的女儿,自然不会太放纵了她。”洛昌昔也双手环抱用几乎与玄镜一模一样的哀怨表情,“我释放的妖将失去追踪的目标后,我就开始过来了。” 洛昌昔依然是在监视封河。而反监视的工作一向是由玄镜来完成,封河一度强调过让他抹消那些监视她的存在,但眼下看起来——玄镜虽然抹消了多数其他监视但唯独是把洛昌昔的监视耳目给留下。 为什么在这时才幡然醒悟玄镜才是洛昌昔最大的耳目…… 风澜抱着封河始终没有转过身正对洛昌昔。他相信封河并不愿让洛昌昔看到这样狼狈的模样——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回去吧。”洛昌昔对风澜说道。 风澜瞥了封河,封河点头,随即妖风席卷犬妖纵身跃上天穹身形迅速远走消失。 洛昌昔站在长廊上笔直对向对面的王峰,玄镜也留在原地围观。 没有其他目上的妖师发现洛昌昔在这里,说明洛昌昔并不是从外界进入而是直接出现在这里。那么能够实现间接转移的法术必须通过在此地的妖将设阵辅助,毫无疑问辅助洛昌昔到达目上中心的妖将是玄镜。 “我倒是遗漏了这一步。”王峰微笑,挥手掸去身上的灰尘再将双手相互插在袖口里,戏谑地瞥了玄镜:“还真是一心事二主的衷心妖将啊。” 玄镜转而瞪了洛昌昔。 只是借着洛英秋儿子的名义使用而已,这一次的转移完全是洛昌昔强迫玄镜作出辅助,玄镜也是一时焦急封河的处境而屈服答应。 ——果然会遭到如此误解的报应。恐怕最为善解人意的封河也很难能够明白了吧。 “玄镜,你也回去吧。我想要与目上首领单独谈谈。”洛昌昔同样双手插在袖口里对王峰行礼保持基本的礼节,“回想起来我们还真没有正式地见过面,在下目前洛邑家主洛昌昔。” 王峰也俯身回礼。 虽然妖师各个支部相对分散,各自遵循的传统礼节也有差异,但基本的主要礼节还是极度相似也可以互相认可。 “来室内谈吧,还真没想到能把你直接吸引来。”王峰给洛昌昔引路。 玄镜最后用【你要给我一个交代】的幽怨表情与洛昌昔对视一眼,洛昌昔忽而嘴角勾起弧度。 玄镜隐身收敛了气息,但并没有离开。 跟随了洛英秋这么多年,他与洛昌昔接触地也不少,因此还是能够理解洛昌昔的种种行径。眼下不管多么担心封河,他也决不能把昌昔单独留在这里。洛昌昔虽然有可以随时召唤的妖将,但战斗力都并不卓越。好在目上作为主要战斗力的妖将甘柏似乎在这一战中丧失了行动力,至今还只是蜷缩在地上没能站起来。 洛昌昔跟随王峰走入室内谈话,甘柏像是完全被抛弃在庭院里—— “你在看笑话么。”甘柏感知得到玄镜微弱的气息存在,对着眼前空气冷笑道。 “都很可笑罢了。”玄镜离开原地也走入室内。至少封河绝不会留下自己一个人。 什么都没发生。洛昌昔不久后就告辞离开,依靠在洛邑留守妖将的辅助实现连接转移。玄镜也迅速地离开目上赶往封河家。 封河在床上蜷缩成一团陷入昏睡,风澜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倚在床边,就为了一侧过头就能看见封河。他也疲惫地半眯起眼,头垂下将额头磕在弯起的膝盖上。 玄镜也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潜入镯子。 封河的灵力有了极大的削弱,他在镯子里感知得出来。是自己把如今最心爱的人推向了不可逆转的深渊么…… 封河银白的头发逐渐褪成黑色,脸上的白色绒毛也逐渐消失。如今的妖血已经越来越容易受到刺激而苏醒。 风澜抬起头。玄镜径直走向封河,右手按在床上俯下身,将额头贴在封河的额头上。他的身形消散汇入镯子。 风澜伏下头继续睡眠。 就这样结束吧……不要再继续了。 就算不成为妖将也没关系…… 能够陪着你就好了。 请你好好活着啊…… 【斗妖篇】壹拾肆 我是没有未来的人 一片死寂。 封河睁开眼,一连睡到了第二天。房间里一共杵着三只高阶妖精——她瞬间清醒地坐起,再数了一遍绝对是三个—— “甘甘甘甘甘甘柏!”封河用手指着那平白无故多出来的那一个。 玄镜与风澜此时已经不知道与甘柏对视了有多久—— 甘柏忽而单膝跪下右手按在地上,俯头轻声说道:“请主人重新赐名缔结契约。” “——啊喂还当真的啊!” 玄镜转过身同样对封河单膝跪下:“付出代价总是需要有收获,在这一点上我可以保证目上不会食言。” “——玄镜你竟然会同意啊!” 风澜随即也跪下:“如果你有更好的妖将选择那么我也不会阻拦。” “——你就不要来插一脚了!” 三个高阶妖精跪满地板这样的场景…… “都给我起来!玄镜回到镯子里风澜你给我去面壁甘柏你——”封河瞬间顿住。话说到底该怎么做…… “当时既然指名与我那么此时就没有不接受的道理。”在风澜与玄镜消失后甘柏站起来。 他背映着窗户,光线逆向折射在他身上将他的深刻轮廓映照。不过话说回来——窗户是什么时候装修好的? 那效率低下到令人发指的装修公司什么时候悄悄地改善服务态度了? 注意到封河的视线,甘柏温顺地双手抱拳伏下头:“是否还满意。” “……”为什么作为妖将还会修窗户啊!这是什么神奇的附加技能啊! 愣了半天的封河忽然“啊哈哈”地干笑了两声,“那啥……那么你在我这里留几天,看看有啥能修的都帮我修一下……” “……”双手抱拳地僵在原地。 “你先撤下吧我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封河恢复平常语气地呼出叹口气捂头。 “是。随时可以呼叫我。”甘柏的身形消失。 整个房间只剩下封河,但实际上三个妖精都在这个房间里。 “要是我也有隐身技能就好了啊……”封河仰头再倒回床上轻声喃喃。谁都看不见谁那样自己才觉得轻松一点吧。 一片死寂。 “我相信我醒来之后舅舅会来找我你们信不信?”她忽而笑起来。 依然一片死寂。 “那么晚安。”她侧个身拉过被子盖住身体。 三个妖怪一起望向窗外——现在刚刚是第二天早上好么……封河你刚醒过来又睡下了么…… 一只白鸟撞击在窗户上。 “……” 真是可怕的预言。 打开窗户让白鸟飞进来,白鸟化成一封信飘落。封河打着哈欠把信封拆开,果然是洛昌昔的亲笔。 “狗狗我们又要出发了。”完全在意料之内,封河下床披上外套。 “需要吃一些东西么。”在风澜现身后甘柏也出现。 风澜相当不满地瞪了甘柏,大有【轮不到你来关心】的怨恨,而玄镜也现身莫大哀怨地望着甘柏—— “当我没说就好。”甘柏没有任何恼怒地消失。 在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应付后封河赶到洛邑。洛昌昔在庭院里出神正在等她。 一开始就知道是什么不妙的事,所以落地的时候封河还相当谨慎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穿戴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以免更加地拉仇恨—— “过来。”洛昌昔对她招手,倒是并没有太强烈的情绪。 不过洛昌昔一向很能控制情绪而已。封河还是倍感不妙地一耸肩,随即跟着洛昌昔走入室内。 风澜留守在室外,玄镜在镯子里跟随。 “坐下吧。”洛昌昔轻声说道。 “不必,我站着就好了。”封河很有自知地温顺到像一只羔羊,也没有抬头直视他。 “你长高不少了。”洛昌昔笑道,双手环胸,“到这时候才知道怕我?” “才没有。”封河平稳地说道。 “本来是想在信上与你说,但想了想还是麻烦你来找我一趟比较好……关于妖师的事,你是怎么认为的?” “请你相信我只是在处理个人的私事,况且我也尽力没有牵扯洛邑分毫。”封河并没有任何心虚地仰起头,紫色的眼眸直视洛昌昔没有任何的恐惧。 明明想要说教,但洛昌昔就是发作不了。 紫色的眼睛妖冶,黑色的中短发也夹杂着一缕缕的银白色……但愿过一阵子可以恢复吧。 “至少我已经处理完风澜与目上的纠纷。”虽然拖延了这么久才处理掉这样一件事……但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很努力地在行使一个妖师的职责。 “我并不是想与你探讨你在处事上的误差,我承认你很为洛邑做考虑,我也很感谢你的努力,但是——你的体质,是不允许你做这些的。就算你可以处理掉,我也不会支持你这么做。” “……我知道。”她的语气缓和下来。 每一次获得的成功,似乎都付出了看不见的代价—— 以灵力的消耗,以寿命的折损。 “你母亲确实不在了,但不要觉得没有人会对你负责任——至少我一定会,你永远是洛邑的血缘。” 其实回头想想洛昌昔都不相信自己要与封河说出这么难以理解的话来,更不相信只有十五岁的封河竟然能完全理解地做出更为冷静的回复。 但如今的交流,却总是如此显得那么有距离。 一个舅舅与侄女的对话……绝对不应该是这样。 “封河,”他缓了语气,坐下来能够仰视到封河有些苍白的脸,“你在那里到底过得怎么样……来我这里住吧,我们真的不会拿你当外人。” 封河是缺乏关照吧……只要有人能够好好照顾封河让她能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生活……就不会有这些让人心痛的问题了吧。 “不,我过得很好。”再一次的,拒绝。 她喜欢独自一个人。 “他们真的对你好么?” “……嗯。” 怎么会不好呢……那个作为自己母亲的年轻女人是多么地喜欢自己啊……可是每次她要与自己靠得更近的时候自己却远离了…… 是自己不愿意靠的太近啊……可是这又为什么…… 不明白…… 是不愿意让别人窥探到自己内心,还是觉得太浓烈的爱一旦接受了就让她难以在未来回报…… 自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斗妖篇】壹拾伍 花火的绚烂在一瞬就已足够 终究会让别人看着自己离开,那装载的满满的期待与爱意又该怎么倾洒在骨灰里。 “封河,真的吗?”望着已经哽咽的封河,洛昌昔再一次怀疑地问道。 “真的……是真的。”她点头,“是我对不起他们……” 父亲一定知道自己不是他的血缘却从没提起过,就这么一如既往地将她温柔地留下—— “……是我没能接受。” 她逐渐平复了情绪。 是她自己……逃避他们太远了。每天与妖怪为伍,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独立王国,将想要靠近的最爱自己的人排斥在外…… “那就不再提这件事了吧。”洛昌昔缓口气,“我重新考虑了你成为妖师的事。” “……我还是不适合当妖师是么。”封河平静地接受。 “只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你也知道的吧。” “我知道。”她点头。 “我要解除你在洛邑的名额,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地好好活下去知道吗……你这样真的会让我们很难受。” “是。”她已经没有反驳的理由。 作为洛邑的妖师……她也分配不到任务,也只是空占了一个名额,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你很优秀,但是不要再做让我担心的事了。” 封河没有做出回复。 “封河?”洛昌昔皱眉。 “我可以保证我会不会再伤害到自己。”她睁大眼直视洛昌昔,“但我不会甘愿就那么普通。” “……”洛昌昔眼里已经满是失落。 “我做不到。”封河后退两步,垂下头眼眸半敛,右手贴在左手手背上再贴在自己胸前,对着洛昌昔恭敬地鞠躬行礼。“对不起。” 再直起身子,她没有再多留一眼地转身离开。 对不起。 我就是这么自私…… 请你也……纵容了我吧…… ……放过我。 洛昌昔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追上去。半晌,才将视线挪回闭上眼。 “薇安……我该怎么做……” 封河一点都不像你。 玄镜显现身形,但是也长久地没有说话。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寿命的?”洛昌昔开口。 “一直都知道。” “……” “如果你能够更加接近她,你一定会与我一样放-纵她。”玄镜双手互插在宽大的袖口里,俯身对洛昌昔行礼后消失。 花火的绚烂只是那么一瞬。 但是只要一瞬就够了。 “封河……很辛苦吧。” 没有回复。 他也默然。 封河走到室外,右手扯出风澜的白色腰带:“回去了。” “怎么了。”风澜见她脸色依然不佳。 “回去了。”封河再是神色黯淡地扯了扯他的腰带。 “……”他便没再问,蹲下身让封河伏在背后,随即妖化纵身跃入天穹。 对于封河去洛邑,甘柏相当理智地没有跟随前往。当封河攀爬窗户回来后他依然在室内留守,靠在墙角没有言语,只是躬身行礼。 封河坐回床沿,仰头望向他:“我有事与你说。” 甘柏点头应允,走到封河面前单膝跪下俯下头。风澜很自知地隐身表示并不感兴趣。 “站起来,不用对我行礼,况且我目前也已经不是妖师。”她轻声说道,由于房间内相当安静,因此她地声音相当柔软清晰。 甘柏起身,皱眉:“不是妖师?” “我刚刚才辞去洛邑的妖师。”封河仰起头露出微笑。 甘柏望着这张脸竟然晃神。没有任何修饰,既不谦卑也不高昂,即使毫无娇作但就是有那无法遮掩的光芒—— 高贵。 竟然只有这个词可以形容。 他垂眸,同样勾起微笑:“不是洛邑的妖师,那么还是妖师。” 只是去掉了一个形容词……而已。 “呵,也不要说这种话了——我不喜欢。”封河轻和地笑一声,随即笑容淡下去,问道,“与我说实话吧……来我这里,你情愿的么?亦或是……目上命令你来做什么事?” “……” “与我说就好……我从不会强求。” “我并不愿意承认你为主人,”甘柏终于低沉地开口,“但是承诺之事定然会履行,妖将的易手是很常见的事。” “那就不要勉强吧……想要离开,或是想要回去,我都不会阻拦。” “那么你也将我差遣地太随便了。”甘柏挑眼,先前一贯温顺的眼眸里有了愠色,“能够得到我的妖师必须是最强的,能够拥有我也是你的荣誉,在我没有挑战你之前你没有资格拒绝我。” “……” 瞬间就傲娇了……?话说都没有拒绝的资格吗……你是有多么强烈的**想要成为妖将啊……这执念真是可怕啊…… “那个……你什么时候会挑战我?”封河弱弱地问起。她相当现实——一旦无法控制住妖将,妖将是可以转而反噬将主人吞噬。凭借着甘柏比风澜更加卓越的实力完全没有可以制服的把握—— “呵。”甘柏忽然就笑了。真是一个相当可爱的女人…… “啊喂你别笑啊我认真的!”封河急切地喊道。 “那么我也认真地与你说吧,”甘柏双手环胸收敛了浓郁的妖气,“我的妖将身份已经早已经确认,若是我再失去妖将的资格,那么在那些劣等妖眼里我的地位会比妖将更加难堪。既然你能击败王峰,我也没有对你有太大不满的地方。尽管与我订立契约差遣我就好,我不会反噬你。” “已经打上妖将的印记了么……” “是,所有的妖精都已经知道我是妖将。” “那么你有想过……自由么?”封河望着他。 “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的喜欢自由的话……是不会在意别人是什么眼光。去追寻你希望的就好了——心灵的自由是不会受他人的理会而夭折的。” “……”甘柏的瞳孔拉伸。 这个女人……真的是不一样…… 这么想来确实是……自己太过于拘泥了么。 “我不愿意,我无法接受异样的眼光。”他承认。 他是高傲的妖将,只要自己的主人能够站立在妖师界的顶端,那么他的地位也就远远地高于其他高阶妖精。 每个妖精都有自己独立的性情与抉择。 “但是……我要是不够优秀呢?不能让你满意呢?”封河平静地询问。 “那么我会把你推向巅峰——只要我还没有找到能让我彻底接受的人之前。” 一个手头同时拥有三个高阶妖将的妖师,即使再逊色到无可救药,也足够登上顶峰。 更何况是一个灵力强大到其他妖师完全无法比拟的半妖。虽然是一个女人,但他确信这个女人有这个资格享受到荣耀。 ---- *【斗妖篇】总是写偏到其他什么方面去啊_(:з」∠)_于是我要不要接下来换一个大标题缓解一下视觉疲劳…… 【斗妖篇】壹拾陆 迎尧 见识你的形 “谢谢。”封河露出微笑,将右手伸出停滞在半空。 甘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半晌,他才尝试着抬起右手,宽大的手掌贴合封河纤细的手指——封河的手指扣入他的指缝。 人类的温度。甘柏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知到……这样柔弱的力量,但是蕴藏着如此强大的灵力。 还有一种更加微妙的触感…… 从没有人能够如此平和地靠近他——除了流。 流。 一瞬间的莫名情绪弥漫让他晃神。 “我与你订立契约。”封河望着他,“是否愿意接受新的名字?” 他的意识被拉回。 “接受。” 名字便是束缚,所有的名字都是最难解开的咒言。 “吾以封河之名,让守护者见识你的形,妖将——迎尧!” “是。”应允。 贴合的手掌泛起蓝色的荧光,他的前额跃起一缕明亮的红色火焰,火焰散化为图腾覆盖皮肤,绚烂的光泽暗淡下去最终形成契约印记。 “真是有够明显。”迎尧轻笑一声右手抚摸上额头,覆盖的图腾像是一朵绽放的暗色红莲。 “还喜欢吧。”封河露出微笑。 “是。”他俯下身再单膝跪下,“迎尧。” “说了不需要礼节,现在你可以安心离开了吧,我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召唤你。” “是。”他起身,身形消失。 封河坐在床上缓缓呼出一口气。 自己到底是走上了什么路途……愿意如此执着地走上一条……无法回归的路。 风澜显现在墙角,双手环抱,绿色的眼眸望着封河。 “怎么,不平衡了?”封河原本沉郁的脸忽而又恢复了神采笑起来。 “嘁。”冷笑一声把眼眸撇开,“你自己清楚。” 竟然愿意先与一个外来的妖精订立契约,倒是把他遗忘得相当彻底。 “如果接下来你能够表现得让我满意的话,我会好好考虑重新订立契约的。” “还对我有所不满就直说。”至少他已经完全不介意责备的降临了。 “哪有哪有~”封河笑出声,削瘦的肩膀耸着,一面伸出右手,“来,过来。” 风澜走到封河面前蹲下,封河的手按在他的头顶上揉着:“不要再纠缠于过去了……狗狗最乖了啊……” 原本柔顺的浅黄色长发瞬间起了静电地毛躁起来。他磨牙。 “我有重要的事交代给你做,所以暂时不能与你订立契约。”封河的右手拂下去贴着他的脸,“你是我的,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风澜垂下眼眸,身体前倾,右手将封河搂在怀里。 让女人去抚摸男人像什么样子。 就应该这样。 他缓缓地呼吸,右手搭住封河的后脑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 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我喜欢你。 封河嘴角勾起微笑,安心地贴着他的肌肤感受着搏动的心脉。 “这样不好吗。”风澜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要去追寻那些了……” 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就像我们珍惜你一样。 封河闭上眼。 “对不起,我不能。” 她知道自己会动摇,沉溺于这样的美好……但是自己当初选择的道路不会再折返。 那时做出决定时的痛苦与决绝,不是如今的美好所能侵蚀。 幸福永远没有痛苦来得铭心彻骨。 “那么我支持你。” 义无返顾地支持你。 即使是深渊,也与你一同陷落。 ****** 高山之上的坟茔,真是一如既往的荒凉。 没有人会将它看得过于美好。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坟前,金色长发蓬散随风凌乱地飘扬,金发中黑色的条纹夹杂,金色毛皮外套由于天气的转暖而散开领口露出棕色的皮肤与精壮的骨骼。 “洛英秋啊……”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扬起头颅再俯下眼看墓碑。 一等就是七年,如果知道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一直等下去…… 你说是吧,英秋。 狂躁的风拂过春日的荒山。不过山岭已经充满了葱绿的色泽,连坟上的黄土在去年随风撒了草籽,也在如今开始蓬勃地生长出野草。 他平伸右手,指尖触在冰凉的墓碑上。 闭上眼。良久再缓缓睁开露出金色的眼眸。 骨灰确实长眠于此,但是魂念…… 天城露出难以察觉的微笑。 英秋,看来你还有无法放下的事啊。 真不愧是老狐狸。 ****** 一个白色风衣的矫健身形在低矮的房屋间跳跃前进。 妖怪市场。 身影在屋檐边缘纵身跃起再落下,抽出腰间的匕首笔直刺向在地面行走的妖精贵族—— 妖精察觉,匕首从他身侧掠过,但他终究没能避开白色风衣的家伙提起的右腿击在他的没腹。 他惨叫一声滚出去,一只脚踏在他的胸口,他仰望上去看见的是白色帽檐下一双一样色泽的偏紫色眼眸。他的右手搭住腰间的配枪。 “不,我只是来找你谈生意的。”白色风衣下的女人露出冰凉的微笑。 “……!”怎么会知道! “生意人只嗅得到金钱的气味没错吧?”女人似乎完全知道他的想法。 他的手枪端起来瞄准女人的脸,女人忽而将所有体重都压在那只踏上他的脚上,提起另一只脚猛地踏上他的右手胳膊——骨骼断裂的脆响,妖精发出惨烈的叫声。 女人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枪再瞄准妖精的头顶:“对于传说中的贵族,血银子弹是不是一样有效呢?” 妖精惊慌地再次发出叫声。 “没人听得见。”女人白皙到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 已经用结界将两人与外界隔离。 “我也没想要害你性命,只是有一件货物我要转手给你——相信你会相当喜欢。” *** 当一只巨大的犬妖出现在众妖面前时确实让全场吃惊不小。 躁烈的犬妖咧嘴露出尖牙,惨白的利牙侧咬在加粗的钢筋上,即使是最坚固的钢筋也逐渐地扭曲变形。 “真是完美。”一个妖精沉迷地伸出右手想要抚摸犬妖的鼻尖,犬妖猛地张开嘴做出要将他的手一口咬下的姿态——妖精连忙将手缩回,众妖精都笑起来。 一定是最强,一定所向披靡。 囚禁在铁笼中的犬妖全身浅黄色长毛蓬松地竖立。 ——封河,你玩得还真愉快啊。 犬妖被运送离开。 “你能想到这种方法,其他妖师定然也已经早就想到。”迎尧在封河身边现身。为了更加贴近主人的心意,他甚至改变了装束穿上白色的束身短衫,让他的形象整个明朗不少。 【斗妖篇】壹拾柒1 大概是……枯萎了吧 “你是说……王峰么。” “暂且不提他是用何种方法,但他确实已经在许久之前就已经确定斗妖场的下落。在这方面,相信洛邑也已经早就做出反应。”迎尧坦言道。 “实际上我并不是想得知斗妖场的下落罢了。”封河掀开白色风衣的帽檐露出凌乱的中长发逆风拂散,缓缓地露出让人无法捉摸的微笑,“只是想得到可以让我涉足的理由。” “为什么要涉入这种事。”在某种程度上,这已经成为了目上与洛邑的争锋。 “我要成为最强的妖师,不是么?”封河挑眉,眼中笑意弥漫,“就算没能力成为最强,那也要成为影响力最大。” 迎尧默然点头承认。“那么按照主人的意愿做就好。” 至少他目前还没有寻找到能够彻底让自己心甘情愿臣服的主人——王峰也好封河也罢,他都自认为有所不足——侍奉一个女人虽说感觉更糟糕一些吧,不过竟然会产生一种相当轻松的释然。 封河的柔和气息从没有给过他压力——就像是契约这道无形的枷锁完全不存在一般,只是平时说一些话而已,时间长了倒是产生了那一种若有若无的亲近感——就像流一样。 流, “唔。”他捂头。 为什么又想起她…… 不过话说回来…… “怎么了?”封河侧过头凝望他。 “呵,没事。”他冷笑。流啊……已经不是流了。只是一个占据了她那讨人喜爱的躯体的亡灵而已…… “流么。”封河忽而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迎尧的瞳孔收缩,相当不可置信地望着封河。竟然能够这样简单地看透他人的心思么…… “别在意,我也只是随便提提罢了。”封河再将视线转回去,再轻声念道,“你在思念一样事物的时候与风澜还真像呢。” “呵,我与那个蠢货有共同点么。”他双手环抱。 封河坐在室内的床上,甘柏站在墙角背靠着九十度转角墙面。 “在情感上确实是相当不同,”封河点头,“在这种情绪上我也不会兀自下结论告诉你我所认为。” “尽管说就好,我是懒得反驳你的。”一个只有十几岁年龄的人,不管说得再有道理,他这个活了上千年的妖怪也不会轻易认可。 “呐……还是算了吧,如果可以,我再去与流接触一下吧……” 玄镜逐渐显现。 由于迎尧此时占据了玄镜通常习惯站立的位置,因此当玄镜出现在房间中央时总觉得相当突兀到不自然——玄镜哀怨地瞥了迎尧真会挑位置,但随即收敛了神色像是嘲讽一般地露出不明显的笑意,双手互插在袖口里对封河微微欠身行礼,提起那件大概目前除了王峰貌似就没人知道的事—— “抱歉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关于流……已经消失的事。” 迎尧像是已经在睡眠状态的双眼忽而睁开。消失……? “阿呜……?”封河皱眉。“怎么……消失的?” 玄镜也想了很久到底是怎么消失的,良久才想到合适的词:“大概是……枯萎了吧。” “……”真是既形象又抽象的好词。 至少封河是无言地接受,但是迎尧似乎真心没有明白【枯萎】一词到底是什么情景,不过他确实再也没有感受到有关于流的任何气息—— 他的眼眸投向玄镜。 “流不会再出现了,我想说的只有以上。”说罢,身形再度消失,避开迎尧的尖锐目光。 迎尧的眼眸开始弥漫难以抑制的戾气。 ------ 阿江实习期间无暇码字,依靠甩存稿度日,每章暂减为1000+ 【斗妖篇】壹拾柒2 斗妖活动的再度兴盛 “迎尧。”封河忽而轻声唤了他,迎尧的眼眸睁大,心绪回复平常。 “……还真的像啊。”封河压低声音,再勾起微笑。某些地方……与风澜真的不相上下。 迎尧咧牙但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觉得呢……对于情感这种事,你对流的喜欢——是哪一种喜欢呢。”封河轻声问道。 “你这是想教导我么?” 如果是面对王峰,他是绝对不会将这样的反问说出口的。但是当面对封河的时候却是完全感受到束缚所在,说出的毫无忌惮的话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了。 “我确实没什么可以教导的,因为你也是不会觉得像我一个局外人能够体会你的浓烈心绪吧。” “我不介意你将话说得更明了一些。” “听懂就好的原则。”封河耸肩,继而再对他点头,“愿意听就听吧,我不强求。” 一时迎尧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他垂下头刚打算隐身时封河忽而要求道:“带我去斗妖场吧,你的毛质感觉应该很不错。” 嗯,坐上去一定很舒服。 迎尧有些发毛。他这样尊贵的高阶妖将可不是这么使用的。 ------ 再一次前往北方,让封河忽而想起了半年前。 可不能这么轻松地被遗忘掉呢……这件事。雪域将军封河。她闭上的眼眸在风中张开一条缝,虹膜已经恢复棕黑色,但更像是把紫色更深地融入在里面。 北方。终究要回去。 斗妖场并没有在极北方。 这是属于妖精贵族的一种娱乐活动,关押的妖怪在斗妖场释放后进行厮杀,妖精们可以对结果下注谋取利益。高风险高收益的活动伴随着盛大的血腥视觉盛宴,曾经一度猖獗成为每一季度的狂欢。 但随后斗妖活动沉寂了四十年。 只是销声匿迹,但绝不是消绝。 而如今再次将斗妖公开化,即使妖师想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法做到。 四十年前镇压斗妖这种血腥活动的,是洛邑。所有的行动都是年轻的洛英秋一人指挥施行,几乎没有任何重大伤亡地就将贵族妖精的斗妖基地击溃。 妖师虽然作为调节人类与妖怪矛盾争端的存在,但对于妖怪世界中的不平衡也会适当做出干预——只要有能力干预。 而如今是不仅是洛邑,连目上也要满满地插入一脚的话——这场景一定会比四十年前更加壮观呢。封河勾起微弱的笑意。 黑色的野兽急速掠过天空,蓬松的鬣毛飞扬。 狗狗,让我把你掀出来吧。 她把一张纸系在丝带上,丝带再系在头上,纸张垂下来遮住眼睛以及大半个脸。 虽然确实是遮掩人类气息的方法没错,但这样原始的方法已经过时不知多久了—— “我是美女。”迎尧相当阴郁地念出纸张上用黑色墨迹书写的四个字。 “我才是。”封河接口道。 “……”迎尧在黑线两秒后一把扯下纸张。 “啊喂。”封河的半只眼睛露出来,继而把丝带也解开。 “用这个就好。”迎尧猛地把一个白色面具按在封河脸上。 “呜?”面具么? 她把面具拿在手里,白色面具上用红色的笔触勾勒出细长条的眼睛。虽然相当简约但是看上去很舒适。不过……全封闭的面具戴上真的看得见么? 她将皮筋绷在自己后脑上,原本眼前是一片漆黑,逐渐地透出白色的荧光,再过一会儿眼前的景象都清清楚楚地陈列—— 所以龙神戴着面具,也像是这样完全什么都看得见吧。 “谢谢啊。”她笑道。 “什么话。”迎尧相当不习惯接受这样的感谢,肩膀一耸将视线转向别处。 【斗妖篇】壹拾捌 囚牢1 斗妖活动每一季度举办一次,按照人类的时间观念来说就是三个月。上一次斗妖活动的举行实在过于高调而惊动了妖师,尽管贵族妖精们也知道妖师正在调查这件事,但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收敛的念头,这一季的斗妖会预计会举办得更加热烈猖獗。 “明天还有两场初赛。”玄镜拉开一大张海报,轻声喃喃,“有兴趣么。” “完全没有。”封河双手环胸眼眸眯起。 “是么。”玄镜眼眸也半敛。他依然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但似乎平静到一条水平线上再凹了下去—— “初赛的档次应该不值得去看吧,以风澜的能力绝对要杀入决赛才行。”封河耸肩。 玄镜似乎并没有对封河的话多做在意,双手燃烧起火焰将海报焚烧至虚无,轻声说道:“有需要再传唤我就好。” 他的身形消散汇入镯子。 “……玄。”封河察觉到玄镜有些消极的异样——明明他始终都是这个基调,但不知为什么会觉得正常反而不正常了。 “我没事。”玄镜的声音投入封河的脑中。 “谁说你有事了。” “……” 是不是不愿意见到血腥呢? 玄镜先前的异样情绪虽然在如今得到了抑制,但抑制得过于明显反而觉得有些克制过分了。 “……没事吧。”封河还是轻声问道,不过显得有些可笑了。“如果我做错了什么的话……请你不要介怀地告诉我好了。” “没有任何问题。” 隐约地能够察觉到,玄镜是相当不愿意来到这里,亦不想与妖精贵族撞面。从舅舅的话推断出来——玄镜,是外公从斗妖场带回家的妖怪吧。 封河忽而觉得有些背脊发凉,随即用左手捂住了右手的镯子,拇指在手镯的纹路上轻轻抚摸。 真是谢谢你这么纵容我了玄镜。 她轻声地念咒,镯子外界张开一道浑浊的结界覆盖。如此一来玄镜在镯子里就感知不到外界的情景,希望这样可以让他少想一些不舒服的事吧。 *** 竟然无法再幻化为人形。 犬妖焦躁地在室内踱步,四只爪子在地上凌乱地拍打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铁链在地表的尖锐摩擦声让它愈发不适。 被一个铁项圈紧紧箍住了脖颈。本以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觉得这样的项圈套上了也能随意扯断,便并没有作太大的抵抗—— 但似乎错了。箍得太紧了,潜入蓬松的脖颈毛内紧紧卡在皮肤上,本想扯断链子,但是一用力那项圈卡在脖颈上扎得更加难受,而粗壮的铁链的另一端还牢固的嵌在墙面的铁环上。 竟然听到了液体渗落的声音,它俯下头看见溅在地上的血花,脖颈下的长毛已经湿漉漉一片。 ……该死。 它终于放弃努力地坐下。 项圈散发出不详的蓝色荧光。与其说妖力完全被抑制,倒不如更像是有一种更为神秘的力量凌越于它而存在—— 所以贵族妖精可以掌控最强大的妖怪而不用担心被反击。否则在它眼里娇贵的贵族妖精简直是蝼蚁一般不能入眼。 仰头望着天窗投入的星光,不得不说北方的天还真是清澈 。没有人类活动的区域,空气也是相当舒适——如果能够将那些贵族一个个践踏在脚下的话。 它一定会像踩西红柿那样相当愉快。 嘁,根本就睡不着。 原本光滑柔软的长毛也已经僵硬并且一缕缕地粘连在一起,它的后背不自然地拱起。在这么下去真的会疯掉吧……一片寂静中它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磨牙声。 铁门忽而打开。它的毛瞬间竖起地转过身去,充满敌意地怒视一个进来的肥胖妖精—— 【斗妖篇】壹拾捌 囚牢2 “啊,果然是极品。”妖精一见到它就相当满意。 于是……又要转手了么。它的眼睛眯起来。 虽然它看上去相当狼狈,但精神劲与柔韧的筋脉是其他妖怪完全无法比拟的。 “好!价钱加倍!”贵族的出手确实是阔绰。 “是是——”另一个露出灿烂的笑意。 一个健壮的妖精打开铁链的锁要将它带出去,它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默默看着。这让那些人确实相当不解——本来做好了应对它攻击的准备,但它竟然相当平静。 犬妖在黑暗中咧开嘴静静地露出惨白的尖牙。上一次转手时抵抗了被教训得够惨呢——贵族自身虽然没有过强的身体素质,但他们借助的非自然力量让它完全做不了抵抗。 于是它只是坐着,慵懒地眯着眼打量。 貌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法。 那个要将它强行拖走的妖精观察了它好半天,似乎这样不反抗的架势可以直接牵走它? “啊哈哈这家伙一定是怕了我们的手段吧,这样顺其自然还真是聪明。”卖方大笑。 妖精尝试着摘下铁链的另一端,依然是战战兢兢地没有什么大动作——他也只是一个奴隶而已,如果被妖怪一口咬碎头颅的话主人是不会有任何感想的。 好在犬妖对他的头确实没有多大**。不过忽而张开嘴露出獠牙让这个奴隶吃了一惊急剧颤抖,然而犬妖继续张大嘴——只是打了一个哈欠,眼睛慵懒地眯起来,脸上表情竟然像是【你要牵就赶紧牵】。 特么的一只犬妖竟然会有表情? 奴隶相当小心地扯了扯铁链,犬妖挪动屁股站起来,前肢迈开抖动身体甩了甩长毛——顿时整个封闭的小房间灰尘弥漫。 它服从地被牵走。 这确实是个好选择。 在确认它真的没有攻击**后它的待遇相当优厚。它被拴在铁柱上,水管里的水冲出来扑向它——竟然还是温热的水。虽然它并不喜欢水,但是全身长毛杂乱地粘连在一起确实相当不适,因此也就相当享受一个温水澡,还有一个侍女给它擦拭香皂。 洗干净后它站起来抖擞了全身把长毛甩干,再风干一阵后他主动踏入那个已经准备好的精美铁笼——四足踏在柔软的棉絮上,它盘身躺下蜷缩成一团闭上眼。 伺候它的奴隶们相当感谢地对这个祖宗叩拜后锁上铁门散去。 它扬了扬尾巴把尾巴晃出铁笼外舒展开。 初赛上它毫不费力地咬死对决的妖怪,连胜三场杀入复赛。 铁笼换成了一个大房间,它的食物是最新鲜的妖怪的肉拌着珍贵的药草。它都有些质疑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前不久消瘦得几乎是皮包骨头,如今皮表愈发充盈起来,浅黄色的长毛也散发柔和的色泽,体力也愈发旺盛。 只是项圈勒着它依旧难受,它作为高阶妖怪智商绝对不容置疑,只需要在那个肥胖的贵族妖精面前走一圈的事—— 由于它的通灵让这个【主人】甚是放心,它多数时间可以免除栓铁链在花园里散步来陶冶肌肉的舒张。它特地绕着贵族跑了一圈随后在他面前坐下,抬起后腿挠着勒紧的项圈。 ……嘁,这种事还真亏自己做得出来。 如果被封河知道她一定会好好嘲笑上半天吧。 “不舒服吗?”贵族问它。 “嗷呜。” ……发出这样的叫声真是自己都受不了。 “只要你够听话那就摘下来好了。”贵族揉着它的头,但是揉的很不到位让它觉得相当不爽。 当它的视线落在这个贵族的笑容上每次都会不寒而栗地产生静电竖起毛。这样的笑容总会带来不详的预感——它磨牙,但还是温顺地伏下头做出享受的模样。 与封河的恩情比起来,自己要忍受这些完全是应该的。 【斗妖篇】壹拾久 易手1 连项圈也被摘下,最后的禁锢消失。 它终于能够恢复人形,在后半夜离开。 封河住宿在一家破旧的小旅馆内,只有一张床,她侧躺着将头搁置在迎尧的腿上,身上盖着迎尧的白色外套,而迎尧始终坐在床上后背靠着墙也闭上眼在休息。 风澜身体悬空在窗外默默看着,封河与迎尧能够如此亲近地靠在一起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原本想与封河说上几句话但此时并不想打扰了—— 他的眼眸半敛,转身离开。 呵,自己这是怎么了。 才没有斤斤计较这种事呢,只是不想去打扰而已。 先把本分工作做好就是了。 依旧妖化为犬妖回到封闭的房间睡下。 第二日那个贵族妖精依旧如同平常地抚摸它的毛发,它也眯着眼睛忍受着这样凌乱的抚摸。“过来过来。”贵族的微笑让它觉得更加不舒服,如果真的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的话,挑明出来会更加让人不舒服: 恶心。 它甩了甩尾巴尾随而去。 到了空阔的大厅后门被关上,光线立刻黯淡下去。它刚要坐下等候命令,但是那双手又摸上了它的腰让它没法坐下—— 暗中的磨牙,总有一刻会亮出来咬断他的脖子。就算是这样让污浊的血溅出来也是它不齿的。 毛发根部的不适让它相当焦躁地在原地踱步。这是做什么——喉咙底发出了轻微的嘶吼声,就差把嘴皮子掀起来表明态度。 肥胖的贵族从后面搂住它细瘦的腰部,掌心抚摸在它的腹部下侧—— “吼!”它终于咆哮一声露出獠牙,瞳孔急剧收缩,但还是抑制地发出嘶吼。 但是这个家伙完全意识不到危险已经迫在咫尺,依旧死死搂着犬妖的腰部甚至把体重都倾轧下来,然后是解开皮带的摩擦声—— “吼!” 这一次是真的。 它根本就没兴趣品尝这样的满身肥肉,咬死他纯粹是压抑的情绪瞬间的急剧爆发——真是够了! 一个侧身扭头,血液溅开。 犬妖嘴里衔着贵族妖精的脖颈,掀起的嘴皮子还在震颤。嘴里的家伙已经断气。 “嘁。”一甩头把尸体甩到一边,它抬起右爪掰开门把手走出去,在院子里的奴隶们看见嘴边溅满鲜血的犬妖全部惊叫起来。 这倒是让它忽而清醒了。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就无法再进入斗妖场了吧。 初赛海选已经结束,一旦它离开便无法再重新进入——现在咬死那个家伙还过早了么?不过它是绝对不会忍受这样的侮辱的—— 它咧牙,随即有作为配有武器的侍卫闯入,它干脆就直接轰然倒地张开嘴闭上眼。 真像个小丑。 封河交给它这个任务的时候它还觉得相当轻易,不过现在它真是要调动自己所有的思想所在来应对—— 封河相信它的吧,它就一定要做到。 进入决赛,找出斗妖场最大的幕后掌控者所在。 那些仆从确实足够聪明。 完全没有要攻击它,而是重新给它套上项圈与铁链,把它拖入笼子关押。它根本就没有心思听那些嘈杂的对话,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许久之后笼子被抬走,在颠簸中度过一整个下午后它再次感受到笼子的剧烈震动——落地了。它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四周一片黑暗。 它被转手到了更高一级的买主手里,它拥有进入复赛的通行证,因此绝对是卖了一个好价钱。 是晚上了么?睡得过久时间观念已经不清晰。 铁门被打开,它刚站起来俯下身要钻出去,铁链用力地一扯,他被项圈拖出去,鼻尖猛地撞在铁门的上方。 “嘶!”它发出哀鸣。鼻尖是相当脆弱的。 ------ 说好了的不会再丧病的呢【捂头】 题目已经完全想不粗来了你萌发现没有【捂头】 【斗妖篇】壹拾玖 易手2 但是那个扯铁链的家伙丝毫没有体恤它,再猛地一扯让它的头部也撞在铁门上,一阵扑腾后它终于呈现相当痛苦的蜷缩姿态被拖出铁笼。 刚出铁笼它便是大声咆哮,但扑上前去撕咬对方脖颈又被项圈勒住,铁链的另一侧扣在坚硬的铁换上一动不动。 黑暗的室内忽而扫出一道风声,随后清脆的鞭响,它的面部瞬间弥漫出剧痛,虽然没有直接伤到眼睛但是眼皮很快被血液糊住。 “吼!”它终于不再顾及地咆哮,再度扑上去张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 长鞭挥扫在空中发出呼啸声,再是一声鞭响后它哀鸣着俯下上身两只前爪捂住眼睛与鼻尖。 该死,完全逃不掉。面部剧烈的刺痛让它颤抖,但还是不甘心地发出嘶吼声。 “你行啊,将上一个饲主咬死,真是很大的能耐啊,”传来的声音放肆地大笑,“不过再彪悍的野兽也会惧怕鞭子是吧?再来啊!有胆量再攻击试试!我们是你的神!” 它发出持续的嘶叫声,但相当理智地没有再狂躁化。 连它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能够忍受这样的刺激而压抑住不顾一切屠杀的冲动。 “再来啊!不是很能打吗!来攻击啊!” 它挪动着身躯转过去护住头部,鞭子甩在它后背上撕裂毛皮渗出血迹。它只是发出嘶鸣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旦做出反抗只会更加激发这个家伙的发泄欲—— 这一刻它想到的竟然是让封河离开这种地方。 封河……是不应该沾染这些血腥的。 那完美的存在与纯净的灵魂,不能够涉足于这里—— 封河。 若是自己竭力反抗了有很大几率能够彻底离开,但这样会让封河无法走出下一步。 比起封河对他无声的宽容,这样的经历又能弥补得了自己的罪过么。 只希望能够为她做点什么吧。它紧闭上双眼。当想起封河的时候竟然觉得全身轻松—— 它的下巴磕在冰凉的地面上。 后悔那时候没有与封河认真地见上一面了。 虽然再听到了刺耳的鞭声,但它已经闭上眼睛平静到几乎没有了气息。 那个鞭笞它的家伙终于停下,他也已经精疲力竭了。看到完全不动弹的犬妖瞬间他惊慌地一脚踢在犬妖的侧腰上:“死了吗!才这种程度吗!” 要是死了的话自己也一定会丢掉性命,毕竟这是主人花了比高级斗妖还要昂贵近十倍的大价钱买来的珍品。 犬妖将眼眸睁开一条缝露出绿色的光泽,这犬妖竟然是在笑……他愈发惊恐地后退一步,但那犬妖近乎狰狞的笑容让他感受到更加恐怖的寒意。 他转身狂奔离开。 犬妖依旧闭上眼伏在地上。好像真的站不起来了呢……承受鞭笞的后背像是肌肉与脊柱脱离一般撕裂。 不过比起当初封河那样责怪自己的眼神,这样反而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了…… 呐,自己还真是对封河痴迷到走快要火入魔的地步了啊。 昏沉地睡了许久,嗅到的是浓郁的血腥气。后背正在被擦拭着,刺痛得相当难受。血腥味在鼻端前,睁眼看见的是一大盘的生肉,但是在血腥味中它还是辨认出了那部分不详的异样气息——- 在它灵敏的嗅觉下不会遗漏任何的细节,肉中有药粉的存在。它用鼻子发出一个轻屑的气音,继续闭上眼昏睡。 一个女仆战战兢兢地给它擦拭后背再擦药,它没有抗拒。药膏敷在裂口上冰凉,感觉到是舒服不少。 甩了甩尾巴示意那些仆从都滚开,它依然伏在地上慵懒地休眠。 【斗妖篇】贰拾 所谓怜悯与杀戮1 等到仆从离开后不久一个瘦高的家伙站在房间的隔离金属栅栏外看着它。犬妖背对着栅栏,不过眼眸撇过去还是可以看到身后的情景,又是一个。 目测这个瘦子的地位比原先那个贵族还要高。它忽然又起了兴致想要玩弄,故装作虚弱地哀叫一声,连带耳朵也耷拉下来没有任何生气。 “喂喂——”瘦子担心地喊它。本来只是叫人抽它一顿灭一灭它的烈气,现在看来似乎是抽得过狠了,万一真的残疾甚至于死亡这都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栅栏被打开,瘦子走进去,但还是离犬妖相当远地观察。犬妖持续地发出哀鸣身体颤抖。 “它不吃东西吗?”瘦子问部下。 “是的……大概要缓一阵才好。”部下更加忧虑,万一真的出什么事这么一只犬妖就足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把它搬出去,拿最好的伺候。不能在三天内恢复过来你们自己考量后果。” 瘦子相当气恼地离开,一群人无措地靠近犬妖再手忙脚乱地把它塞进笼子推出去。 于是犬妖再次睡上了柔软的棉垫。新的空间虽然依旧是封闭,但光线相当不错也很干净。 再这么下去它会不会懒死? 持续的半睡半醒中它偶尔会想到这个萧瑟的问题。 至于食物,只要是沾了药粉的它都不吃。送食来的人也精明,在食物里放的药粉含量越来越少,再与没有药粉的肉无规律交替提供,等到几乎无法辨认出来后犬妖没能察觉地将肉吞下,之后的反应就是亢奋到完全无法入睡,在室内团团转大声咆哮。一只活兔子被扔进来,它瞬间扑倒活跃的兔子并将它扯碎洒遍满地狼藉—— 它并不饿,纯粹是兴奋到无法抑制野性的弑杀冲动,这样的冲动让它的大脑异常清醒又异常狂热,甚至体会到了那一种与流发生关系时才能体会到的刺激快感。 彻夜无眠,直到第二天它才精疲力竭地倒下,此时已经口干舌燥,一盆清水放置在它面前,水中充满了那让它狂热的药粉气味。 彻底地,糟糕了。 ****** “这个价格是怎么换算的哟……”封河看着海报凌乱。 “ 复赛最差的观众席位相当于人民币七千元左右。”迎尧耐心地解释。 “……我真不应该想到用正常的方法进观众席的。”她眯起眼喃喃,“只能打进去了么……” “也不要把斗妖的准入想得太过于随便。”迎尧看过去,入口处的门票检查相当严格,既然在场的都是妖精……那么使用妖精的隐形术法也是徒劳,定然会被发现。“不过一般贵族都是直接进入即可,完全不需要门票还会有人迎接。” “那就好了。”封河直接向入口处走。 “……”迎尧看着封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喂……” 等等,就这么走进去了……走进去了…… “等一下!”他连忙跑过去跟上但被工作人员拦住。 情急之下他竟然也会急中生智对封河大喊一声:“主人!” 于是工作人员相互瞥了一眼默默把他放了进去。 “……”一边大步赶上封河一边捂头。 “真是可塑之才。”封河对于迎尧的机制倍感欣慰。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斗妖篇】贰拾 所谓怜悯与杀戮2 为了不和其他人固定的座位产生冲突,她还是决定站在观众席的最边缘观看。十分钟后可以容纳上千人的观众席便已经满员,在最前排的便是所谓的贵族们——她平静地敛着眼眸向空旷的场地上看。 “不累么。”迎尧开口,“要一直这么站着么。” “啊,挺无所谓的。”轻声喃喃近乎自言自语,“只是觉得……好悲伤呢。” “喔。”确实不会高兴起来的。 有妖精在播报本场比赛相关妖怪的信息,封河根本就没在意听,等到一声铃响后场地南北两侧的铁栅栏打开,在观众的叫喊狂潮中冲出两只黑色毛皮的健壮野兽向前扑杀在第一时间将对方视为死敌—— “这是哪种怨恨呢……如果怨恨仅仅是这样,那么这个世界早就已经在诅咒中沦落了……”封河继续喃喃。 “你在说什么。”迎尧不解地眯起眼。他真的不愿意去揣摩一个人类小鬼的心思……大概觉得根本不值得揣摩,但又总是忍不住地顺应着去想一些更加奇怪的事。 “我看不出怨恨在哪里。”存在的……只是茫然的本性的杀戮。 而所有的观众,也看不出娱乐点在哪里,存在的也只有来自于本性的期待杀戮的最原始的冲动。满足神经刺激的欲-望。 如果这真的是最原始的嗜杀本性,那么如今所谓的怜悯与和善,才是扭曲后的再现么? “这不是你该想的。”迎尧露出冰凉的笑意,“历史上这么多的事,容不得让你全部来想一遍,你根本没有那个时间。” “啊,是呐……”封河也终于露出一些笑意,不过脸上白色的面具将她所有的情绪覆盖。“我真为我的徒劳而感到羞愧啊……” “我真的不想知道你怎么想。” 就在两只野兽即将扑撞纠缠于一起的那刻一个黑色的影点出现于场地上方——一个翻身形体朝下,右手伸出按压在维护的结界之上——脆弱的结界瞬间崩溃碎裂,那个人形落下黑色的长袍向上掠起。 一片惊呼。 坠落与两只巨兽中央掀开气流的巨浪向外铺展,两只巨兽滚出去,随即暴怒地同时扑向从上方坠落的人影—— 烟尘沉落,俯身稳稳站立的是一个穿传统黑色长袍的青年,这个传统的服饰在场多数的妖精都可以敏感地辨认——妖师! “吼!”两只巨兽扑向年轻的妖师,青年双手左右平伸忽而化出两张纸符,瞬间两只黑色的巨兽在咆哮中散化为黑色荧光汇入空白的纸符内—— 纸符自动绘制出黑色的咒文,青年露出微笑将双手水平前拉贴合,两张纸符收拢揣入怀口内衬。 “阿焱啊这么高调可不好啊……”封河眯起眼。等到感慨完她才忽而想到更重要的问题惨叫:“啊啊啊啊阿焱也在啊!” 洛邑一定已经驻扎于北方境域。 【抓住那个妖师!】广播中已经在咆哮。洛焱再次打开双手宽大的袖口甩开扫荡起气流习惯整个半径两百米的全部平台—— “搅乱也是如此容易吗。”他再次勾起笑意,右手抽出折扇打开喊道:“肆意践踏生灵的妖精啊,再次接受妖师的摧毁吧——” “吼——”恶鬼形态的高大妖怪扑上广场,张嘴咆哮露出獠牙。 还没等到恶鬼接近洛焱十米远,折扇忽而水平挥扫,他整个人迈开右腿旋身半圈将折扇扫出一个完整的圆弧——银色光刃水平扫出再度掀起偌大气流。 【斗妖篇】贰拾壹 对决 洛焱与封河1 “全灭。” 数十恶鬼全体被银光劈成两截再被气流搅成碎片。洛焱脚底的圆周内干干净净,然而整齐的圆周轮廓外血肉模糊成一片几乎绘制成暗红色的巨大图阵,血色还在向外蔓延。 封河的右手搭在面具的下侧。那么你觉得呢,阿焱……不管是如何的性质,妖师的此番举动……也是屠杀…… 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去毫无怜悯地摧毁另一种状态的生灵呢。 或许认为他们已经穷凶极恶,为了保护弱小而放-纵了屠杀……于是所有人都默认为,如此便是正义。 那么大概就是如此吧。 观众已经在逃离。封河同样转身,“走了。” 迎尧继续看着场地中央的那个青年,金色的眼睛眯起来像是在欣赏完美的艺术品。 “尧。”封河唤一声。 “是。”迎尧挪开视线跟在封河身后,漫不经心地轻声问候,“那是谁,你认识他吧。” “是啊……而且还是亲戚……”封河向上揭起一半的面具露出大半的脸型轮廓,可以隐约看见她微笑的眼眸掩藏在阴影下,“怎么?” “好奇而已。”迎尧全然无所谓地冷笑发出一个鼻音。 【不要跑啊——亲——爱的——表——妹——】 声音不大,但是用了咒言的方式即使隔了相当远也可以清晰的塞入封河的脑内—— 只想说。槽儿。 “尧!”封河一下跃起右手勾住迎尧的脖子,会意的迎尧纵身跃出化为一道妖风疾速离开—— 被阿焱发现了?十有**是阿焱早就发现自己在北方境域,此时只是开玩笑地与她打招呼来刺激一下她的神经。 迎尧面前忽而展开另一道屏障将他硬生生挡下——是洛焱的妖将,那个穿着紫红色长袍的紫眼女孩,操控风阻止了他继续前行。 “主人叫你等他。”风妖落在面前。 迎尧望向封河。只要她下令,他可以在瞬间将面前小小的风妖撕成碎片。 封河将面具彻底摘下。他们还没有出场地,此时场地内的妖精都在逃离没有人顾及到一个人类气息的彻底暴露。 封河没有发出指令,只是缓缓回身看见洛焱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 “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洛焱责备她。作为哥哥对于妹妹如此鲁莽的行为确实有责任要好好管教。“现在跟我回去!” 封河没有回应,在这等应该尴尬的情境下她却是逐渐展露开笑意。“既然我已经不是洛邑的妖师,那么我在这里,与你们又有什么联系?我只是一个观众罢了。” “……”洛焱一时语塞。这完全不是封河应该说出的话…… 这个娇小柔弱的妹妹绝不会如此大胆地用这样的话来忤逆他。 “言重了。”封河全然没有愧意地收敛起笑意,后退两步与他保持开距离,“我并不想与你回去。” 洛焱看着她。 先前是不是……真的把封河看得太简单了。觉得她就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孩子,希望她能够快乐一些地度过短暂的一生。 他与封河对视。 十余秒。甘柏与风妖也没有任何动静。 完全在同一时间灵力化作灵压爆开,甘柏与风妖纵身跃起避开灵压的冲击,原地的观众席炸裂出一个巨大的圆坑,碎石向上飞溅。 ——别让我用强制手段将你带回去。 ——赢得了我,才能把我带回去。 原地已经不见了两个人类的身影,忽而空旷的广场边缘炸裂,洛焱的身影从烟尘中后撤退入场地中央。 【斗妖篇】贰拾壹 对决 洛焱与封河2 蓝色的火焰从烟尘中显现,封河从中踏出,双手小臂缠绕荧光的幽蓝。 洛焱睁大眼。这是什么能力……方才气流的撞击,竟然是封河将她硬生生推出。除非让妖将附身,人类根本就做不到如此。 “这真的是正道修行吗。”他皱眉,左手食指与中指贴在唇前念咒,右手笔直伸出,在环绕他之外的空气中凭空复制出近白张半透明的符咒,符咒升腾环绕。“但以这样的水平要挑战我还是太幼稚了,封河。” 封河站在原地,右手水平挥出再将手肘折返,食指侧面掩在唇上同样念咒。 太慢了。洛焱眯起眼眸,忽而喝一声所有符咒燃烧启动,散化为金光向前扑扫。就算封河不能抵挡这般烈性的攻击,她的妖将也定然会帮她抵挡,因此洛焱还是相当没有顾忌地使用咒言: “摧破!无道赦!“ 金光迸射至双方中央忽而凝固,随即扭曲成垂至漩涡消散。 “!”失效了!他想迈出一步,但发现根本无法动弹——脚下蓝色的火焰蔓延。火焰……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将他囊括在其中! “无生相,本无命。”封河的咒语终于念出声。 洛焱缓缓露出笑意。已经很不错了啊……可是女人……终究是不适合成为妖师。 他闭上眼眸再猛然睁开,阵法微弱的火焰瞬间迸溅成红色的阳火,在他面前已经扫射而来千万光刃,他纵身跃出直接迎上攻击,一个旋身挥出长袖——光刃溃散,他再轻易避开封河甩来的右手手掌—— 扳住她精细的手腕,扫身至她身后用左手扣住她的腰。 “所以要跟我回去了。”洛焱在她耳边呼出一口气。 封河沉默良久,终于是温顺地说道:“好。” 不借助妖将的力量也不借助妖化的力量,终究无法……胜过他。 “跟我过来。”洛焱甩开黑袍长袖重新打理衣装转身离开,封河默默跟在了他的身后。 隐形了的迎尧也跟上。 “看中他了么。”封河始终目视前方地开口。 在她身侧的迎尧虽然无言,但还是掩盖不住心思完全被看穿的惊异。 “需要我做介绍么,这是我表哥,洛焱,洛邑将来的家主。” “……”迎尧直视着这个青年。 洛焱回过头去看封河在与谁说话,走到斗妖场出口时所有人都瞬间转移了注意力而愣住。 一秒之间。 成百上千守候的武士将目标锁定后向他们冲刺成半圆弧面包围—— 迎尧挡在双方身前,小小的风妖也现身对主人进行庇佑。 “唔?”洛焱望着面前陌生的高大妖将。这个难道也是……属于封河的……? 迎尧刚抽出宽刃长刀要向前冲杀,洛焱并不想拘泥于此地命令他的风妖:“驭风转移。” 平地中爆开狂暴的旋风。 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封河惊叫一声,随之被迎尧勒住腰部护在怀里抱住。双脚已经脱离了地面,强烈的气流将所有人托举。她无法睁开眼。 一分钟后烈风才逐渐散去,她的脚再度接触到地面——她大口缓气调整心率,迎尧也将她松开。 “还好么?事先没有通知一声应该惊吓到了吧。”洛焱开口。 “没事。”她睁开眼,面前已经完全是一座巨大的宅址坐落像是清代的建筑,整体呈现外凸的圆弧形划分出几十个单独的房间。 最大的主厅就在中央,门大敞。 “洛邑的北方驻地,虽然近几十年驻扎的次数逐渐少了但还是会定期来维护一下建筑。”洛焱一边介绍近似客栈的住脚点一边走入主厅,“所以这里完全是洛邑的领域你可以放心。” 【斗妖篇】贰拾贰 你也有无药可救的觉悟 封河踏入主厅。室内光线并不明亮,石质构造与木质构造的结合营造的暗淡基调总归让环境过于凄清。 预料之中地,洛昌昔就在主厅内等候她。 “舅舅。”她问好。 “……”洛昌昔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第一句话了。毕竟封河这么毫无罪恶感的一张脸就摆在自己的面前…… “咳,”他无奈地闭上眼再睁开,将视线挪向室外说道,“外面观望的,也进来吧。” 两秒之后一个缓缓踏步进屋的人形逐渐显现,没有对洛昌昔行礼作为妖将的礼节,只是站在封河的身后面无表情地表明自己的身份。 “这一位是……”洛昌昔眯起眼,“目上的镇宅妖将。” “目前是我的镇家妖将。”封河风淡云轻地回复道。 “……”这中间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封河又给自己营造了如此不可理喻的【惊喜】啊。 “给我去隔壁房间呆着思过,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吧。”洛昌昔右手一指主厅右侧。 封河默默左转喃喃:“我已经无可救药到你什么都不想说了的地步么。” “你也有你已经无可救药的觉悟了么。” “那你觉得我还有救么。”继续喃喃着去找房间。其实住在这里也不错至少很安全…… “你,请留下我有话和你说。” 当迎尧要跟随封河离开的时候洛昌昔面无表情地叫住他。 迎尧只是顿了一下,继续跟着封河离开完全没有顾及他。 他是封河的私人妖将而不是洛邑的妖将。 “……” “老爹你还好么。”一边的洛焱微笑着问候他。 “我觉得我真的老了。”洛昌昔瞥了洛焱一眼。 封河推开房间门进入。房间已经由小妖打扫整理过,她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木板老化的嘎吱声。床是木板搭建,上方的被褥也是传统的棉絮与青灰色布料,虽然陈旧但打理得相当干净,看上去比较舒适她也不会在意这一些。 玄镜坐在床沿上显现身形。 仰起头,金棕色的眼睛温静地查看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很怀念的地方。 可惜那一年的那时候他意识不清醒,无法辨认出来他当年究竟被安置在哪里。 “玄,来过么?”封河问道。 “是。”玄镜点头,“我第一次看见英秋……就是这里。” 他在这里苏醒,从此受到洛英秋的照料。 那个时候洛英秋只有二十七岁。 他露出不经意的微笑。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现在不是冬天,也没有肆虐的风雪,英秋人……也不在了。 人类的一生真是短暂啊。 现在,他已经可以平静地回忆并且觉得……很满足。 天命不能违背,但至少……从那个交集点开始,他就一直很幸福。 直到如今也是,还有封河。 封河也坐在床沿上靠在他身边。 “已经没事了。”他怕封河担心他,先开口说道。 封河点头,右手抚摸上他温凉的脸。 敲门声,随即门被推开。 洛昌昔出现。 “你觉得我还可以再拯救一下么?”封河露出微笑。 “不,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来做什么。”洛昌昔坐在椅子上。 “我的犬妖被抓到这里来了,我当然是来找他。” “有这个可能?”洛昌昔觉得这个理由好笑。 “当然有。”玄镜轻声接口,细长的眼瞥向洛英秋,“当年我也在斗妖之列。” 这一点,洛昌昔是知道的。 当年的斗妖猖獗之际形式更为惨烈,玄镜这般拥有人形的高阶妖怪也成为了斗妖的囚徒——可以想象斗妖场后幕究竟有多么强大的实力可以操纵一切。 实际上玄镜当初并不是在斗妖中战败而落难,而是在一路杀入决赛途中终于找到契机想要杀死自己的【主人】—— 被血银子弹重创,没能够成功。他不可能再继续战斗,拥有他的妖精蒙受了巨大损失,但还是欣赏到了另一场血腥的盛宴—— 看着玄镜在折磨下走向死亡。 “你现在状态还好么。”洛昌昔先是漫不经心地暗示了玄镜。 虽然玄镜性情捉摸不定,但他还是比较了解玄镜——这样的地方,真的不适合让玄镜再来了吧。 “很好。”玄镜沉稳地回复,“好到想再亲眼见证斗妖场被掀翻一次。” “……你确定你真的很好么。”洛昌昔忽然觉得还有比和封河说话更痛苦的。 ……所以这样才臭味相投的么。 “目上现在驻扎在哪里。”封河忽而轻声开口。 “我没必要告诉你。”他果断回复。 “你不告诉我我也可以找到……只是时间问题。”封河望着他。手头有三个高阶妖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洛邑与目上的这一次摩擦……有很多你们自己无法动手的事吧。那么不管好事还是坏事,都交给我来做好了。” “你觉得因为你不是洛邑的妖师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洛昌昔自然懂她的意思,“在血缘上你终究是洛邑的人,你觉得目上会怎么想呢,洛邑有意而为之?” “正因为他会太轻易地想到你是有意而为之所以他反而不会觉得我是在你的差使下行动了。”封河微笑。 “我不想和你玩头脑风暴。”洛昌昔捂头。 “只要我的风澜还在这里,我就不会走。”继续微笑。 *** 作为日常的体力保持,犬妖每天都要与其他妖怪拼杀作为练习——没有妖怪能够战胜一只狂暴的犬妖,最终结局都是被撕开胸膛被它吞噬掉心脏与精元。 犬妖双眼赤红,身上毛发蓬松光泽柔亮,力量已经达到巅峰。 它狂躁地徘徊咆哮,偶尔镇定下来时才能困难地想起自己是谁到底是在干什么——弑杀的本性正在逐渐侵蚀理智。 封河站在远处最高的祭祀建筑上眺望,玄镜站在她身后。 她看得见风澜,能够目睹犬妖如何将残暴的本性暴露无疑—— 其他兽人形态的妖怪试图将它控制,它咆哮着反抗铁链的束缚,猛地扭头就将一个妖怪的脖子咬断再抛出去。 它脖子上的项圈在咒术作用下勒紧,近乎窒息的犬妖终于伏下喘气。 使用药物可以增加犬妖的攻击性与战斗力,让它丧失理性得以放肆地杀戮;但之后要让犬妖再度冷静下来依然是个大问题。 “是我错了。不应该……”封河喃喃。 玄镜没有出声。 “我要把他召回。” “已经没有契约了。”玄镜眼眸半敛。 “那我找他。” 出于洛昌昔的暗示,她隐约意识到让风澜成为斗妖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风澜无法脱身。 远远没有她想的这般轻松。 ---- 存稿告罄似乎又是要断了的节奏_(:з」∠)_依然没有推荐位阿江简直要死【微笑】 【斗妖篇】贰拾叁 斗妖不管在哪里都是用来决斗 犬妖重新被关入铁笼,它的牙撕咬在钢铁上让钢铁扭曲变形。 灼热的沸腾血液终于开始冷却,它俯下头饮水来缓解喉咙的干渴。几天下来在对钢筋的咬合下它的牙龈已经败坏出血。 “风澜。” 它的耳朵忽然竖立。 “在这里。”已经毁坏锁爬入铁笼的封河站起来。铁笼很大,她能够站起来绰绰有余。 犬妖猩红的眼眯起,蓬松的毛发逐渐竖立,嘴皮咧开掀出惨白的獠牙。 “风澜……?”封河不安地皱眉。 “吼!”它张大嘴猛地俯冲咬合,玄镜现身挡在封河身前用双手死死扣住犬妖的上下颚让它闭嘴。 “清醒过来!”玄镜用力将犬妖掀出去撞在铁栏上。 封河倒吸凉气。 自己真的……不应该…… 犬妖站起来猛地甩头。它已经意识到自己理智再度混沌。 脖子被搂住。它的心跳剧烈。 封河搂着它。 “对不起……我这就……带你回去。” “呃……”犬妖喉咙发出微弱的嘶叫,终于叫出她的名字,“封河。” 它伏下来闭上眼,强制压抑着体内的躁动。 封河把双手攀在它脖颈处的项圈上。银白色项圈已经嵌入它的皮肉沾染了发黑的血渍。 “挣脱不了么?”封河问它。 “呜……” “可以变成人形么?” 犬妖甩头。 “玄。” 玄镜蹲下身将双手搭在项圈上。能够禁锢犬妖的项圈……对于其他人来说真是极重的分量。 “忍一下。”玄镜双手腾出火焰包裹项圈,犬妖脖颈处的长毛受了牵连被焚烧,它在灼痛后终于无法按捺地发出痛苦的嘶叫。 火焰消失。玄镜轻声对封河开口:“强制破除禁锢恐怕伤害实在太大。” 犬妖再度掀起嘴皮露出獠牙:“没事,我没这么容易死。” “那就再试一次,玄。”封河应允。 有了刚才的经验,玄镜双手扣在项圈上,手指触碰在犬妖撕裂的脖颈皮肉中。他将头凑过去开始轻声念咒。 项圈上亮出金色荧光,密密麻麻像是图腾覆盖—— 妖怪的咒文现形。 并不是人类能够制造咒文,妖怪同样可以并且会拥有更强的束缚力。 没有对应的咒语解除,只能够强行打破。当玄镜双手要再腾出火焰时走廊处响起沉闷的脚步声—— 玄镜瞥向封河。 封河抬起右手,镯子泛出青光,玄镜身形消失。 犬妖支起上半身,封河侧身滚到犬妖胸口下,犬妖再伏下用长毛将封河覆盖。 很自然地闭上眼当做是已经入眠。 封河被压得憋屈,撩了半天才将长毛掀开可以将头探出去一些呼吸空气。 风澜身上的血腥味包裹着她。 铁笼在移动,犬妖象征性地装作是熟睡中惊醒发出嘶吼,不过为了封河的安全他还是懒懒地伏在笼子底。 是夜晚。 各种颠簸与振动。 封河被巨大的犬妖压得各种身心疲惫,在犬妖长毛下蠕动着想要找一个舒服点的姿势,于是风澜觉得各种别扭地感受着身下小家伙的蠕动—— 好痒。 它伸出舌头。 脑中自动浮现的是它用舌头舔着一丝不挂的封河的脖子的情景—— 猛地甩头。什么思想。 怎么把舌头吐出来了……它干脆就顺势舔了舔嘴皮再舔着开裂的牙龈。 封河终于找了最舒服的位置停下来。颠簸还在继续,能够听见几只尚未进化完全的兽人用什么呼哧呼哧的语言交流着什么其他品种完全听不懂的话题。 不知多久之后笼子产生最后的剧烈震动。是它终于落地。封河从瞌睡中惊醒,艰难地睁开眼。 地表是流纹的浅色岩石铺制,整个环境昏暗冰凉。 微弱的脚步声,面前的黑暗中踏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披裹着黑色长袍,黑色长发披散。 封河被犬妖的长毛糊着视线完全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却只能沦落到这种境地——觉得自己可悲么。” 犬妖咧嘴发出嘶吼。 “连人形都丧失了吗。”男人有些放肆地嘲讽,“我已经把你买到手了,自然不会像他们那般愚蠢——这个束缚,给你解了罢。” 他将右手抬起,犬妖脖颈上的铁链焚烧—— 风澜发出咆哮,项圈咒术破除碎裂脱落,犬妖脖颈处也已经血淋淋的一片。 它始终没有将身体扬起来,封河听到风澜惨叫后紧紧揪住它腹部的长毛。 “还有你下面的这个人类——” 封河一惊。她被风澜的妖气包裹着,不会被发现才是…… “你的夜宵么?” “吼——” 失去了束缚的犬妖终于在全身散发白光后化为人形,蹲在原地将拍扁在地表的封河扯起来护在怀里。 封河终于看清了面前的男人——是高阶。 比起那些只能依靠武器自身战斗力为负值的贵族,面前的这个家伙明显是实力派。 风澜的兽性再度激起。 散发的火焰扑向铁笼,铁笼融化成铁水向外流淌开再凝固,环抱着封河的风澜也缓缓站起来—— 这个男人与风澜几乎一样高大。 “你想干什么?”将自己买下来? “你是斗妖,当然是用来决斗。”男人露出笑意。 “不用禁锢的方式你还想留住我?”风澜咧嘴露出尖牙。 “只要你有自知,你就会自动留在座下做我斗妖了。” “真够自信。”没有了束缚,现在他无所畏惧——只有封河,唯恐误伤了她,只能将她向后一推再对她喊一声“退下”。 风澜纵身跃向前,没有使用长镰,直接将右手探出要撕裂对方胸口—— 这些天积累下来的怒火在瞬间爆发。 狂躁的妖气席卷,凭借强大的冲击力他可以瞬间将对手撕碎,但这个妖精完全没有惧意地站在原地,在风澜已经迫近时才伸出左手硬生生挡下他的撞击—— 身形被迫向后推行。 ——还是低估了犬妖的力量了吗。 他露出微弱的笑意,在瞬间冲击力消散后稳住身形,赤脚在地面蹬出同样侧身挥出右手—— 亮出尖锐的指甲探入风澜的左胸口。 风澜睁大眼,血液迸溅。 男人的五指一半没入他的皮肉卡入肋骨的缝隙,心脏在他五指的包裹下突突跳动。 只要往回一扯,就可以毁坏肋骨将心脏掏出。 “听你的前主人说你最喜欢的食物是新鲜的心脏?”男人笑意未减,“只要你臣服我——我可以满足你的所有口腹之欲。” 风澜僵化在原地。 ……对方不是神明,这究竟是什么程度的力量。 见他没有反应,男人满意地将手轻轻抽回,风澜瞬间失去重心地身体前倾跪倒在地。 没有倒下,就跪在男人面前。 用这种臣服的形式。他的口腔溢出血液。 “听我的话就好。”男人右手搭上风澜下巴轻轻摩擦着,随即抬眼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那个人类女人身上—— 【斗妖篇】贰拾肆 雪妖 再度交锋 封河的身侧已经出现玄镜与甘柏。 而封河已经狰狞地睁大眼与他直视—— “放她走,我留下。”风澜忽而开口。 “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对妖师也没什么兴趣。”男人望着封河,将头侧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灵力卓越的女人虽然很滋补,不过他也不想和妖师结下什么梁子。 封河很清楚没有完胜那个妖怪的可能。能够瞬间击倒风澜,那么就算是玄镜与甘柏加起来也不会有任何把握在手—— “还不走么?”男人再眯起眼像是微笑,“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他的。” “走。”封河理智地转身命令手下的两个妖将。 风澜上身也倾倒,全身都伏在地上。喷涌的血液让他力气迅速丧失。 男人俯身将风澜抱起扛在肩上。 不知道能不能达到自己猎奇的预期。 *** 按照预定,犬妖将参加最后的复赛,只要通过复赛就可以进入最终的决赛—— 但是更换了主人,复赛没有了它的身影。 封河依然和谐地混入了场地。 在丢失了风澜之后她万籁俱灰地蜷在被窝里想要一睡到底,被洛昌昔拖出被窝分配了任务—— 在平日奢求有任务下达时百无聊赖,在完全没有干劲时却甩来事务。 用和谐乱入的特技进入斗妖场。没能看见风澜。 她将所有事告诉了洛昌昔。对于风澜,她必须谨慎到不能有任何含糊。 洛昌昔推断这个最终收购了犬妖的男人是北域的一方霸主,除了拥有强大的资金能够轻易收购身价已经暴涨至天价的犬妖还能自身具备强大实力,其地位定然远远高于贵族。 能够成功混入斗妖场的妖师恐怕也就只有封河。自从洛焱上次捣毁一场斗妖赛后妖众已经加强了对妖师的戒备。 她戴上面具夹在观众席的缝中。 北域,温度回暖并没有南方那么快。 封河总是时不时想起父亲所在的雪域,那是比北域更加北方的区域——想起来之后又无奈地觉得好笑,有什么意义呢,父亲已经不在了。 不过自己那时候立下的言咒,她或许可以无视雪妖与父亲时间究竟是如何的恩怨,但她不会原谅那个家伙对玄镜那样的伤害。 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去挑战她么。 她呼出的热气散化成白雾。 温度好像更低了一点? 玄镜现身略微将身体蹲下,双手环绕住封河的脖子暗示她警觉。 她水平地直视前方。 隔了百余米宽的斗妖场的对面坐着一个银色长发的女人,同样戴着一副白色面具遮盖面貌。 她周围的座位都没有人就坐,岩石表面布了一层冰霜。 封河望着她。 “是她……么。” 玄镜没说话,只是再俯下身一点,搂住她脖子的双手也挪下来搂住她的腰。 近乎是默认。 远处的女人也直视她,两幅白色面具,都不知道对方是否看着自己,但依然互相直视。 ——为什么雪妖会出现在这里。 北域的斗妖盛会……你也有兴趣观览么。 气浪席卷,周围妖怪们被狂暴地掀出发出惨叫。脚下的石阶碎裂塌陷向外连续破坏—— “封河!”玄镜感到不妙地低声喊她让她冷静。 但她很冷静。 蓝色的火焰腾现灼痛了玄镜的皮肤。 “放开。”封河命令。 玄镜只能后退。 对面的女人将右手搭在自己面具上,缓缓将白色的面具向上揭开—— 绝美的妖冶,寒气瞬间爆发渗透—— 风雪中没有扎起在水晶头饰下的银色长发散漫,她的眼眸充满戏虐的鬼魅色泽。 斗妖赛还没开始,比赛场地就已经瞬间炸裂,封河身形在原地消失,玄镜惊恐地睁大眼瞬间跃出去追赶她,甘柏也意识到对手的力量程度而现身。 风雪肆虐,冰棱破天而起。全场在第二次狂暴炸裂之后随即第三次反向逆转——蓝色火焰腾现击溃扑跃的冰棱。 封河从火焰中踏出,紫色双眼色泽浓郁。 在斗妖场外侧徘徊等待契机闯入内部的洛焱在意识到场内出现大问题后径直冲入。 场内的妖怪全部惨叫着涌出,洛焱逆向前进撕开绑在脸上的纸条彻底暴露人类气息。 冰火焚城。 冰封之上蓝色火焰跳动如同鬼魅。 洛焱在感受到恶劣的巨寒后倍感不妙地转身,他身后的斗妖场外部包裹起一层冰面——仰头,整个斗妖场上空从四面向中间包裹出一个近乎结界的半圆冰面实体。 光线度略微下降,场内被笼罩与外界隔绝。 雪妖依然坐在原地,缓缓提起右腿放置在坐腿上露出相当感兴趣的微笑:“并没有过多久的样子。” 对于妖怪来说,这些时日确实只是一瞬。 “我只是提前再看见你。”封河站在斗妖场中央的冰面上。 “那么……有多少的进步呢?”雪妖眯起眼,“可惜还是一副脆弱的人类之躯啊。” 一点都无法与封河将军的力量比拟。 只要没有彻底妖化,只要还拘泥在这具人类的**中,灵魂就只能在不甘与绝望中腐烂—— 真是……太美妙了呢。 看着你不会承认的挣扎。 封河的斗志凝固。玄镜出现挡在她身前,迎尧也现身。 “只能依靠妖将的人类……想要再挑战我,作何感想呢?”雪妖的目光越过玄镜与迎尧之间的缝隙落在封河身上。 “让开。”封河开口。 两个妖将对视,谁先让谁尴尬,于是在长久对视中谁都没有先让开—— 封河默默向右走绕过迎尧再站在两个妖将身前直面雪妖。 “……” “原地,不许动。”封河再下达命令,冰凉的眼眸向后瞥。 “我并不介意一起来。”雪妖仰头笑意高傲。 “就我。” 她瞬间向前冲跃。 雪妖抬手。 风雪与火焰再度交汇。 “谁管这么多!”玄镜终于无法按捺地低吼咆哮,挥开右手现出长枪纵身冲上前。被玄镜这般任意打破主人禁令行为惊异到的迎尧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同样上前进攻雪妖—— 洛焱在用最快的速度向风雪肆虐的斗妖场对面奔跑,在气浪扑袭而下时抬起右臂用衣袖挡住眼前射来的冰棱碎片,随即被第二轮更猛地气浪掀出。 扑出几十米后砸落在地上。根本无法靠近! 冰棱狂扫,此时雪妖刚刚站起,白色长袍飞扬。 “以你们的实力,就别想要挑战我丝毫——” 她露出狂妄的笑脸,右手举过头顶挥下。 【斗妖篇】贰拾伍 妖师中哪里来的非主流 冰棱再度扑袭,玄镜在极度严寒下身体机能逐渐失效。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他最终没能挡下散射的冰棱被径直穿入胸口推出。 迎尧击碎冰棱,左手扯过玄镜护住他——本能地就如此做了,头顶扑袭的冰棱挡住光线,近乎海啸掀起十余米高的巨浪向下攒射。 迎尧已经无暇转身后撤,他在半空下落后已经无法站稳扑倒在冰面上划出十余米,伸出右手竭力要支开最后一道屏障——如果失败,他们将共同葬身于冰棱之下。 但眼下,必然失败。 “必神火帝!万魔共伏! “ 万道金光扫射,火焰在半空炸裂,冰棱停滞坍塌粉碎成细末溅开。 瞬间将几乎崩断的神经放松的迎尧回头,身后站立的是那个先前所见的作为妖师的青年—— “靠边。”洛焱瞥了这两个已经丧失大半战斗力的妖将,纵身再冲向前挥出右手拉出禁咒水平劈断几米厚的冰棱。“封河!”他狂躁地喊叫。 迎尧拖着玄镜站起来,玄镜挣开他再冲向前赶超在洛焱身前。 冰雪之中,封河的蓝色火焰还在焚烧。 “不客气了——”雪妖面目狰狞。 最后一轮的攻击。冰雪散漫。 “玄镜后退!”洛焱咆哮,右手支开屏障左手搭住右手手腕: “万魔——” 屏障瞬间脆裂,冰棱发散。 “!” 清瘦的白色身影在洛焱面前显现。 幻觉……么…… 蓝色长发束在后脑散逸。 千万冰棱汹涌射击,男人身形飘渺到不可捉摸似乎已经融入于冰雪。 冰棱停滞。 而洛焱分明听到了那个男人轻声的念咒,用最平缓最稳定的音调—— 像是瞬间将全场拉入一片寂静的空岭: 【必神火帝——万魔——】 最后忽而提高音量用最刚劲的力量喊出声: 【共伏!】 金光炸裂,火光席卷整个斗妖场将所有冰雪消融。 洛焱睁大眼,连玄镜与迎尧也愕然。 这力量……是妖师无误!但如此恐怖的压倒性力量——没有任何妖师可以比拟! 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妖师存在……这诡异的蓝色长发……又是怎么回事…… 完全不记得妖师里有非主流和杀马特传统人物…… 玄镜剧烈的心跳忽而滞缓。 拥有这等力量的人……他见过的……只有一个…… 笼罩整个斗妖场的冰罩被一个下坠的重物轻易击碎。 在数秒间,冰雪覆盖的斗妖场散发的蒸汽也消散,干燥到没有任何水渍。 落下的大型野兽展开金色双翼减缓坠落速度,最终四足落在地面,已经破烂不堪的地表在巨大冲击力下再度塌陷。 “唔——”庞大的金翅虎王发出低吼,随即缓缓地将身体慵懒地伏下用胸口柔软的长毛护住封河。 封河全身沾染了血渍,但竟然精神劲依然充沛地要冲上去,直接被俯下上身的虎王压制。 “吼!”封河咆哮,随即渐渐没了声音。 雪妖就在虎王前方,在蓝发青年的咒术影响下无法再施展冰雪,此时全身干燥竟然显得异常苍老,像是皮肤的水渍也一同蒸发—— 枯槁的银色长发蓬散。 “简直像是干燥剂和静电双重作用。”洛焱喜闻乐见地眯眼。 “只有雪域适合你。”虎王喉咙底发出低沉的声响,嘴皮勾起露出嘲讽的兽脸。“滚回去。” “你是谁?”雪妖的声音嘶哑中伴随着诡异的尖锐。 “妖怪市场宗主。”虎王的尾巴微微挑起相当惬意。 “喔这是什么头衔我可没听说过——”雪妖露出狰狞笑意。 她的左脸早被封河一爪子挠坏糊满了血液显得左右脸相当不对称。 一旦从光辉的顶端落下,败坏的形象往往很难再让人接受。 “实际上我只听说镇守雪域的封河将军,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何等妖怪竟然能如此狂妄。”虎王继续悠闲地挑衅。 “后会!”被彻底激怒的雪妖在无法施展力量之下只能离开,身形散化成雪片消散。 瞬间死寂。 妖怪市场宗主天城,虎王是大家都知道的。虽然对于他的忽然降临倍感震撼,不过众人注意力更多地被这个青年妖师转移了过去—— 他穿了一件黑色长袍,确实是妖师的传统服饰,不过这件服饰没有任何装饰因此完全无法辨认出是哪个妖师部落—— 他缓缓地转过身。他的身形并不高并不足一米八,但因为瘦削而显得体格清朗俊秀。蓝色长发是用白色缎带很妥帖地扎在脖颈处显得很规整。 脸上是一副狐狸面具,用红色挑染的细长眼眸灵动。 洛焱哑言。最近流行……戴面具么。 很年轻的男人,大约只有二十三四岁。除了念出那句咒语,这个男人就再也没有说出其他话语。 伏在地上的虎王缓缓站起来。被它挤压在地上良久的封河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当众人极度担忧时她忽而将眼睛睁大。 紫色的双眼空洞无神。 “清醒一点了么。”虎王张开前肢,整个躯体挡在封河上侧,随即全身燃烧起火焰,身形缩小化为人形——黑色中夹杂金色的长发蓬松地披散。 他俯视封河,金色的眼平静深邃。 封河依然一动不动,但是意识清醒着。 “任何事都要把握度量,不能够做的事,就是不能够做。”天城和缓地半敛眼眸。 “所以你认为……我就不应该挑战么。”封河平静地回应。她并没有直接见过天城,但看眼前的情势,就像已经是自己的好友了。 “你还没有挑战她的资格,那么再大的仇恨,也要放弃。” “放弃……吗。” “明知道做不到,固执与偏执带给你的会是什么你也清楚——弱者只有牺牲。如果不能牺牲性命,那就只有牺牲信念。” 所以……一切想要复仇的信念都是自己虚幻的欲-望。 “想想你还能活多久。” 天城是近乎神明的存在,自然能够感知到属于封河难以逆转的天命。 迎尧出现在封河身侧将她抱起搂在怀里。 “你送她驻地。”洛焱还叫不出这个妖将是什么名字,迎尧并不想听从他的指令,不过看在封河眼下的情形也就只能将她送回去了。 玄镜长久地单膝跪地蹲立在地上无法站起来,同时关注着封河与这个陌生的妖师让他分神得厉害——最终他再看了一眼蓝发的男人,闭上眼身形消散汇入手镯。 甘柏抱着封河离开。 【斗妖篇】贰拾陆 回归 狼藉的复赛 洛焱留在原地与天城对视。站在一侧毫无存在感的陌生妖师继续沉默。 洛焱做出妖师传统礼节向天城行礼:“非常感谢。” “我是来看看什么情势,只知道斗妖事件很难抹消,不过倒也没想到会有雪妖从雪域过来观看。” “那么这一位前辈……是哪家的妖师?从未相识过。” 天城金色的眼眸瞥向一侧的妖师。蓝发的男人抬起右手将纤细的手指搭在下半副面具上,终于轻声开口声音温润轻和: “如今已经不属于任何支部的妖师。” “啊,是故人了。”天城露出微弱的笑意,再转换话题说到,“斗妖事件我已经在与北域的统治者交涉,他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态但态度尚好,所以争取他的支持还是很有希望的,洛邑也不用太紧张。” “是。”洛焱点头。 在斗妖场外驻守的妖师在冰罩碎裂后从远处冲入,蓝发的妖师在看见其余人出现时侧头转向天城:“该走了,我并不适合出现。” 天城倏尔身形膨大再度化为虎王,缓缓将身体伏下降低高度,男人一个纵身便轻盈地跃上虎背揪住虎王脖颈处的长毛,虎王纵身腾跃展开双翼飞行离开。 赶到的妖师看见金翼虎王离开的身影全部震惊。洛焱发觉这并不是洛邑的妖师—— 目上。 也如此高调地,参与进来了么。 双方对视。目上的十余个妖师望着复赛斗妖场满眼的狼藉,都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空气逐渐浑浊起了躁动的变化。 所有人侧头向四周望去,斗妖场边缘的高墙上已经站满了黑压压一排的兽形妖怪。 “要打出去了。”洛焱释放自己的妖将。 目上的妖师甚是后悔为何要闯进来,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情报还招惹上如此庞大数量的妖军。所有妖师的妖将都现身,此时只有一致对外。 “那么再见了。”洛焱对目上妖师勾起微笑,纵身向一个方向跃出准备突围。 站立在围墙上的妖军全部跃下冲向场内。 ……此等杂碎何足惧怕。 洛焱一路冲杀靠近斗妖场边缘将要彻底突围时,却忽而听见像是铁门开启的摩擦声—— 野兽的咆哮声。 他猛地侧过头,看见斗妖场释放斗妖的门已经打开,一只双眼赤红的狂暴巨兽从黑暗的洞口内踏出。 “!” 进入能够进入总决赛前复赛的斗妖绝对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料。 拥有者蓬松暗红色长毛的巨兽将目光锁定洛焱,全身燃烧起火焰扩散。而斗妖场另一端的铁门处也已经释放了另一只斗妖正在袭击目上的一群妖师。 这个时候竟然还会将斗妖放出来…… 洛焱抽出两秒扫视了整片区域的上空,终于将目光锁定远处围墙上空站着的一个人形妖精。 妖师再度破坏了斗妖活动,一定很气恼吧。 那一个……是斗妖的负责人么。 但是眼下他必须应对迫近的火焰巨兽。“将杂碎都扫开!”他命令自己的妖将,他必须专心应对眼前的妖怪。 他在先前的勘查中确认过,在斗妖场出现的斗妖绝大多数都是丧失了理智的高阶,让它们丧失理智的方式很多种,最简单的便是服药。拥有理智的高阶妖怪都具备灵性,会各种抗拒上场甚至在上场后拒绝对决,甚至双方无声地协同了去扑向观众席大肆扑咬来发泄被囚禁的狂躁。 他抽出符咒甩出,符咒化为三道金光猛地向前射出。斗妖张嘴吐出火焰将金光吞噬,抬起右爪猛地向下极大要碾死眼底的人类。 洛焱跳离,地面炸裂。 很强大的高阶。虽然他并没有太过于可怜斗妖,但也是很想将它收服,让它恢复理智之后没准它愿意驯服于自己。 所以不能杀死只能暂时封印带回去。 他抽出空白的纸符贴在唇前念咒。 但是封印之术还没有施展完全那张大的嘴已经出现于眼前开始咬合—— “!”太慢了! “吼!” 一道浑浊的白色身影猛地斜面冲撞过来将红毛的野兽撞击出,洛焱惊魂未定地将视线挪过去,看见撕咬身下红毛野兽的是一只浅黄色长毛的妖怪—— 虽然体型比红毛野兽小了一轮但是凶残程度更甚,几秒之间便已经咬断了对方的喉咙让它窒息。 这个是……犬妖! “呜……”犬妖一甩头将尸体抛向一边,最近不愁吃到高端的食物因此它也没有欲-望去撕了这个尸身。“啐。”它从嘴里吐出了其他什么颜色的毛发。 洛焱这才发觉犬妖是啃了其他什么东西——他头部僵硬地向另一侧转过去,看见原先站在围墙上的那个妖怪贵族已经掉下来在地上砸成一摊并且身首分离—— “……”他默默地把头转回来。这个家伙还能认出自己是封河的表哥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他…… “看什么我只是顺便。”犬妖喉咙底发出沙哑的人声,随即俯头叼住洛焱的后领把他拎起来—— “……喂。” 犬妖跃起,叼着洛焱飞行离开去找封河。 洛焱艰难地晃了很久才靠近了犬妖侧身用手揪住它脖颈上的毛让自己暂时固定一下。 算了虽然这个家伙咬死了自己想收的妖怪态度还如此傲慢,不过看在它还是相当好心的份上就不要抱怨了。 犬妖是不会允许自己坐在它背上的吧,于是他也只能这样挂着。他忽而想起了坐在虎王背上的那个妖师—— 能够坐在虎王背上那是什么概念?究竟是何等的身份才有这个资格…… “她在哪里?”犬妖的牙咬着洛焱的后领因此发音更加不清晰。 洛焱这才明白犬妖十有**是因为不知道封河在哪里才来找到自己的吧。 “不远了,看见那座宅子就是了。” 犬妖冲跃过去降落在洛邑驻地之外。 封河坐在床上出神,双手捧着一个黑褐色的陶瓷杯,已经很反胃的慢慢喝掉了半杯不明液体。 确实是很有效的恢复体力的药,不过已经难喝到几乎干呕了。 她背靠在墙壁上,再次是被洛昌昔说教一顿并且关起来。心好累==。 【斗妖篇】贰拾柒 丧心病还是得治 她俯下眼看着已经陷入睡眠的玄镜。玄镜在擦洗了身体后没有再穿上已经毁坏的黑色长袍,也不愿意回到镯子里去就想靠着封河,于是就在封河身侧蜷缩成一团休息着顺便把左手搭在了封河的腿上。 于是只要自己身体动一下玄镜就会立刻醒过来吧。 她只能小幅度地扯了扯被褥把玄镜裸露的肩膀再遮的严实一点。玄镜的身格不能说很健壮,但是相当精瘦,顺着她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玄镜掩盖在被褥下的右肩与右胸覆盖满了黑色的图腾。 这是外公与玄镜订立契约的标志,自己继承了玄镜之后,这也沿袭成为自己与玄镜的契约所在。 她按捺不住地将手伸过去抚摸在玄镜右胸口上。看上去光滑平整地皮肤摸上去却是略微的凹凸不平。 玄镜舒服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发出轻微的呼气声。 又让他近乎惶恐地担心了吧。 玄镜忽然将眼睛睁开,左手支起上身后迅速扯过黑袍披在身上裹住。 “嗯?”封河皱眉。 “他回来了。” 风澜在没有契约束缚后妖气浓郁,在还没靠近时玄镜就已经可以发觉。五秒之后房门猛地被一双手强制推开再猛地撞出一声巨响:“封河!” 封河与玄镜在一阵耳蜗轰鸣声中眯起眼。封河随即反应过来地欣喜叫道:“澜!” 这次换成风澜眯起眼。 封河盘腿坐在床上,而衣冠不整的玄镜几乎是半赤着上身支在封河身侧—— “……”玄镜默默隐身。 “澜,过来。”封河张开手臂。 人形的妖将走过去,提起右脚膝盖按在床上将整个身体侧过去投入封河的怀里可以让封河搂着他。 “还好……吗。” “很好。”他闭上眼用侧脸蹭着封河的脸。 以前是从不会想到自己会愿意与她如此亲近,不过现在真的是……很想……再靠近一点。 连自己的形象都没有了。真是愚蠢啊。 他嗅着封河身上的血腥味,将眼眸睁开一条缝:“你又做了什么。” “没事了,”她微笑,“我不会再做什么危险的事了……认真的。” “这话还可信么。”风澜冷笑,再闭上眼俯头探入封河的胸口—— “哎?”封河耸起肩向后倾倒了十五度。 风澜的舌头舔在封河胸部的伤口上。他的舌头很粗糙,封河全身一阵又一阵地发寒—— “给我出去啦!”封河一脚猛地抬在风澜下巴上把他掀出去。 隐身的迎尧与玄镜逐渐现身。玄镜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站在角落。 ……封河遗传自父亲的怪力,爆发出来还真是惊悚啊。 不过犬妖这是丧心病还没医治好的节奏么? 砸在地上的风澜支起上身猛地一甩头。刚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封河微笑。 “啧。”风澜捂头。该死的药性还会复发啊……在那里每一次感到不适时都会狂喝水来缓解一下…… “要不要喝水。”玄镜似乎看出了问题所在,用相当不愉快的表情说道。 “不用,没事。”他踉跄地站起来。他目前并没有要撕碎一切生命体的**,不过只是把他的某些**放得太大了…… “过来。”封河命令道。 他再靠过去跪在床前。 他没有把浅黄色的长发扎起来,柔软的长发披散让他脸型轮廓柔和了不少。 封河抚摸在他的脖子上,被灼伤的地方已经结痂并且开始脱落。“看来没亏待你。” 刚想问起那个男人究竟是谁时,封河的目光掠到他脖子的另一侧与肩上。 牙印。 并不是被野兽撕咬,因为只是有些泛红浮肿的痕迹。 “呃。”风澜有些尴尬的捂住脖子,“别在意。” “嘛……再过来一点。”封河眯眼。 风澜凑上去。 封河瞬间搂住他的腰也凑上去一口咬在他脖子一侧。 “唔!”风澜有些不解地睁大眼,但因为并不太痛也因为对方是封河的关系,他没有任何的抵抗。 封河松开嘴然后看着她留下的牙印,和原来那些牙印作比较之后果断得出真想: “是男人咬的。” “……”风澜表情瞬间微妙了。 表情更加微妙的玄镜与迎尧始终围观。 “那个家伙么?”封河继续眯眼。 “……”无可否认。 “那你咬回来了么?” “……”重点原来是这个吗。 “真是。”封河捂头。 似乎已经明白了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的玄镜与迎尧继续沉默。 于是风澜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本以为封河会惊讶自己竟然能够回来,不过整个局势因为这个该死的牙印偏转到什么奇怪的方面去了—— “啊,这家伙怎么会不反咬。”一个沉稳的陌生声音忽而响起。 所有人都一愣地侧过头去,看见靠窗户边腾现出一团黑色的火焰后忽而爆开妖风——一身华美黑服的男人从火焰中踏出。 在白天,封河才清晰地看清这个男人完整的样貌,身格修长健壮,面孔削瘦,眼角略微下垂显得相当孤傲,眼睛虹膜是珍惜的暗红色相当少见,下眼睑之下的面部皮肤上各有一道红色兽纹。 瞬间气氛诡异。虽然这个突然闯入的家伙近乎完全收敛了妖气,但玄镜与迎尧还是被这气场震慑到不敢妄动。 无法演绎的王者之气。 风澜全身近乎炸毛地对他咆哮:“滚出去!” “态度越来越恶劣了啊,我放你回来还不跪舔?”男人仰起头眯起双眼。 “——够了!唔。”咆哮的尾音被封河捂住了嘴。 “你好大哥……那个啥……”封河微笑继续死死捂住风澜任凭他挣扎,“狗狗反咬你了吗真是不好意思啊……不过我可以保证他免疫过了……” 风澜挣扎出右手一掌按在封河脸上把她按在床上:“你也够了!” “用证据说话就好了。”男人非常有耐心地不与风澜计较,右手食指勾起左肩的衣领向下一拉,左肩侧露出已经结痂的牙印——看上去下口绝对比风澜自己脖子上的重得多。 “谁要和你说这种话题!”风澜狂躁地站起来挥出右手腾出火焰要打向身侧的男人。 “尧。” 迎尧瞬间出现在风澜身后扼住风澜的手腕再用左手死死勒住他的腹部控制住他。 【斗妖篇】贰拾捌 北域统治者 “风澜,你冷静一下就好。”封河已经跳下床走到男人身前,恭敬地对他鞠躬行礼:“我叫封河。妖师。” “我并没有自报身份的习惯。”男人俯视她,嘴角勾起弧度,“所以再尊敬我也没用。” “至少……请让我知道怎么称呼你。” “只要让我满意的称呼就可以。”男人耸起左肩将衣领撩回去,并不是太介意地说道,“我没有固定的名字,你们称呼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么……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封河问道。 “看那家伙心情挺差的就放他回来一趟,遛狗的时候还是得有主人看着的。”男人相当傲慢地回复。 风澜怒不可遏地发出咆哮声,迎尧已经把他拖到角落控制住防止暴走。 “是因为别的什么事让他心情更差了吧,”封河逐渐仰起头,“另外无论怎样,他的主人,只有我。” 双方对视。 “我已经决定要他了,来征求你的意见也只是对你最基本层面的尊重而已。” “不是作为斗妖?” “作为宠物。” “我不准,这是我的妖将。” “妖将?”男人眯眼。 封河瞬间和谐地转向风澜张开双手满脸灿烂笑意:“狗狗你过来我现在就和你订立契约。” “……”如此随便的契约谁要。瞬间就不挣扎的风澜侧过头转移视线。 “似乎都不想理你了。”男人真心觉得好笑。 “以你的身份若是传出去要驯养男宠这种事……并不好吧,何况我坚信我家犬妖的取向一向正常而且早就不是处子之身。”封河继续说道。 “嗯……?你说我是什么身份?”男人相当感兴趣地侧头。 “我猜想……你就是北域的统治者。” “嘁,北域的统治者会在这种地方与人类说着这样的话题?” “在我眼里没什么不可能。” “也罢我也只是来这里寻有趣。”男人默认了这个身份,“妖师做事似乎也没有了当年那般潇洒了呢。” 当年虽然也用不少时间做了探查,最后还是轰轰烈烈地冲过去狠狠砸碎了斗妖活动了结一切。 “就是因为太潇洒了所以才很不幸地没有根除干净吧。”封河很自然地变相附和道。 “说到根除……这可不是我掌控的了的事。若不是天城与我交涉,我是更不会关注这件事。” “要根除还是得从内部体制做好才行啊妖王大人。”封河望着他,“你可以做改变只是懒于改变而已。” “你这是在教育我么?”男人微笑,“对于我们内部丝毫不懂的一个家伙确实可以放肆地指责啊。” “呐……我确实不懂,不过你能来拜访我们还是令我相当感动的。”封河双手贴合做出祈祷状。 男人并不感冒地将头瞥回去,转了话题说到:“洛邑如今的首领在哪里。” “走到正厅大概可以见到。” 男人走出去,身形再散化为黑色火焰消散。 风澜望着封河出神。 “在……想什么……?”封河疲惫地坐下来轻声问他。 “以前……的事。” “以前么。” “我更想回到以前……刚认识你的时候。” 虽然他的本性属于杀戮,他狂热的追求着最精彩的厮杀,但是如今带着满身疲惫与痛苦再回想起来——他最想回到的是那时候。 封河还没有成为妖师。 每天就这样可以平静地望着她。 让流消失吧,让目上消失吧。 他可以陪着一个平静的人类度过那属于普通人类的一生。 “……厌倦了吗。” “我不知道。” “一定是累了。” 他走到封河身前缓缓蹲下。抬起封河的左手,牵过来放在自己嘴前,伸出扁平的舌头添在她的指尖上。 封河虽然不理解但是没有将手伸回,继续看着他。 风澜张开嘴含住了她的指尖。 这样的存在感…… 能够感知到她,便能够安心。 人类的温度。 ……想要始终占有。 他再将封河的手抽出。 “你是想表明自己的性取向立场么?”封河忽而粲然一笑。 “……” 封河一甩脚将拖鞋从风澜胯下踢出,极度优雅地缓缓勾起右脚将脚背提起:“如果你喜欢的话舔这里就好我不介意的。” “……”风澜默默站起来再转身屏蔽掉封河整个人。 “我鞋子都脱了你就给我这个反应?” “明天我决赛。”他忽而开口。 “……啊。”这个封河倒是不知道。最近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去了……“情愿么。” “我答应他,就没有情愿与不情愿一说。”风澜再侧过头望着她,“你会来吧。” “一定要来的。” “那么我就走了。” 封河望着风澜绿色的眼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和的呢…… “去他那边么?”封河担忧地追问道。 “嗯。” “……会再失【卧槽被迫和谐】身么?”更加担忧地追问。 “嘁,才没有。”风澜纵身跃出窗户化为巨大的犬妖飞行离开。 只有上层妖精才有资格入场观看的决赛。 北域统治者给了洛昌昔一枚水晶吊坠,洛昌昔再将这枚吊坠给了洛焱。 自己已经四十五岁,洛焱十八岁,早就应该放开自己的顾虑让他去做年轻人应该做的放肆之事了。 “我就不去了,希望你能把这件事最快收尾。” “你确定你不想监视我?”洛焱眯眼。 “监视你还是必须的。” 封河默默感慨洛昌昔在监视领域还真是丧病的执着。 有了这一枚水晶就相当于妖王赐予的通行证,他的地位瞬间就可以飙升场内其他贵族。 封河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跟着他走。 “真是好精力啊表妹……”洛焱没有回头地感叹道。昨天还与雪域的统治者干了一架今天就能如此精力旺盛—— “哪里哪里你要作为贵族的话怎能没有美娇娘随身服侍呢~”封河的面具双眼是红色的一条缝。 “你的三围还不符合我心目中的美娇娘啊。”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你的观念如此现代化呢~”她双手互插在袖口中像是一只毛狐狸。 洛焱展示了那枚水晶,入口处的守卫恭敬地让行,封河也作为女宠的存在一同进入。 两者都已经戴上面具更换了服装,洛焱穿了黑色的华服,封河穿了红紫色的绒服还把帽子罩在头上显得毛茸茸一片。 为了扮演得更加像妖精这还是她向洛昌昔的女妖将借来穿的。 【斗妖篇】贰拾玖 至今未见正式的斗妖赛 洛焱坐在最前排,封河也在他身后坐下。 斗妖场内观众席相当空旷,总共加起来也就只有五十余个团体聚集,每个团体都在观众席的最前排,至于地位次等的贵族一律拥挤在后侧。 封河可以清楚地看到最好的位置上,坐了那个黑色长发的男人—— 北域统治者。 决赛只有一场,他就是两家之一。 封河觉得他是不应该直接出现的。一旦统治者也出席于这种场合,无疑是用最高的身份简介鼓励了斗妖活动的继续兴盛。 顺着侧面望过去,封河可以隐约看到关闭的铁栅栏内囚禁的浅黄色长毛的犬妖。它很平静地坐在内侧,绿色的双眼折射出幽光。 而对面栅栏内的野兽显然已经彻底发狂地撕咬着铁笼。 犬妖眯起眼眸看着对面。 完全不同的处境呢。 平等的性命,不同的命运。 去哪里对谁说【公平】两字,以公平之言掩盖着不公的本质。 它慵懒地抬起右后腿挠在耳后根,继续等着。 铃铛声响起,他仰起头,全身的毛都蓬松开—— 铁栏向上升起,外部的光亮彻底映入它的眼眸。 它站立起缓缓踏出,蓬松的长毛在柔和的光照下闪现金色的光泽。 它必须赢。 一定会赢。 咧开嘴露出尖牙笑得狰狞。 对面是黑色的异兽,背脊之上暴露出护身的骨骼作为盔甲,额头上生长有白色的双角以及猩长的獠牙凸露出嘴外。 对方一见到它便视为第一个要吞噬的活物,径直扑杀而上奔向它——犬妖迈开四肢降低重心,忽而一个轻盈的跳跃便已经落在野兽的身后。 犬妖虽然也属于巨型的高阶,但他的体型在这只野兽面前显得相当削瘦渺小。 “呀呀还是低估难度了吗。”妖王微笑着,看上去毫无任何压力。 由于妖怪体表骨骼的覆盖,犬妖不能轻率地冲上前咬死他一击毙命。 它的意识很清醒,可以正确地判断情势利用轻捷的跳跃能力避开对方的攻击。 观众席上的其余人似乎相当失望没有见到预料之中的血腥厮杀。 失去理智的黑色巨兽在连续猛击被避开后逐渐丧失体力大口喘息。 犬妖轻盈地落地。嘁,真是一点花样都没有了。“果然是很无聊的方式啊。”洛焱感慨。 “是啊。”封河继续眯着双眼微笑。 精彩之前的乏味就先忍一下吧。 犬妖的眼眸扫过微笑的封河,再落在那个更加无所谓地看着它的妖王脸上。 “吼!” 犬妖忽而发出破天的咆哮。 其余人都一个激灵盼着最期待的时刻终于要发生了—— 犬妖迅猛的冲上前张嘴露出尖牙,对方同样咆哮着扑杀而上。 犬妖接近全身再度一个跳跃纵身跃起十余米高扑出。 观众席已经充斥了谩骂——这货心思究竟在哪里! 径直要扑出斗妖场的犬妖撞击上防护的周边结界。 犬妖停滞在上空承受结界反弹的负荷,电流迸溅将它包裹。 “吼!”它暴怒地再发出咆哮。 观众席上北域的统治者将右手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点在自己嘴唇下侧,完全无人注意之间他已经轻易地施展了妖术—— 结界瞬间崩溃。 全场惨叫声一片。 犬妖挣脱了束缚瞬间扑跃而下,瞄准的就是拥有另一只斗妖的贵族。 【咬死他就好了。】 北域妖王先前轻描淡写地给他交代这个再爽不过的任务。 咬死他……比咬死一只妖怪……肯定更嘎嘣脆呢…… 自从来到北域参与斗妖之后风澜终于在此时感觉到自己已经心里变态了。 它在降低高度,精准地扑上去。 可以轻易地咬掉他的头再吐出来。 但是眼下惊慌的贵族忽而丧失了全部表情,一个挥手挡在身前,手中竟然是一张纸符击出! “!” 犬妖睁大眼。 符咒击在犬妖额头,瞬间金光迸溅,它只觉得头部轰然一响丧失了知觉而沉重下坠。 砸在看台下侧撞击出一个巨坑,顿时烟尘弥漫。 封河忍住没有喊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那个使用纸符的贵族身上—— 北域妖王依然是平静地露出微弱的笑意。嗯?似乎与预想的不太一样? 只有妖师自己清楚使用次等力量的纸符是何种概念—— 那个贵族!是妖师! 但他的躯体毫无疑问是妖怪,那么只有剩余的可能——他早已被妖师操纵成为摆布的傀儡。 洛邑在这方面没有进行任何布置。 洛焱确认为目上。 那么目上在北域所做的事……也绝不亚于洛邑。 “既然已经闹腾到如此欢快那我也无需再观赏了。”四肢已经僵化的妖精贵族忽而直面地向前倒下去,而他身后的一个蓬松毛团忽而掀开—— 王峰。 砸在地上的犬妖在意识清醒后迅速起身,迈开四肢冲王峰发出咆哮。 “澜!”封河喊他。 犬妖顺服地向后跳离,凌空至封河身后落下,俯下头将鼻尖探在封河的腋下表示服从。 真是懂事多了。封河温和地眯起眼。 不过……当初桀骜不驯的躁烈犬妖会温顺到今天这般地步……是不是……反而缺少了什么。 此时斗妖场已经混乱一片。 先下手的洛焱将纸符夹在两指间收回,另一只斗妖已经封印并且囚禁。能够带回去驯养还真是相当期待。 维持场面的妖怪们再次沾满了围墙层层包围。 北域妖王站起来。 正因为他的存在,没有让妖军瞬间冲进来将内部的入侵者淹没。 洛邑与目上对峙,妖师与妖军对峙,妖王尚未表态,场内其余贵族们已经战战兢兢地寻找着最近路线的逃离—— “斗妖中最大的饲主都已经在这里了。”妖王终于开口,嘴角咧开至耳根露出狰狞的惨白獠牙。 黑色火焰弥漫,一条黑色大蟒腾跃而出——头部似龙,眉宇间布有银白色长条花纹,庞大的躯体占据了四分之一的观众席,脖颈处与背脊上生长着银白色的蓬松毛绒。 “我还至今没有看到一场正式的斗妖赛——” 妖王的嘴再咧开露出狰狞的笑意,血红的眼俯视全场震慑。 贵族全部不敢动弹。 “妖师……来一场最后的斗妖赛……”妖王扬起的头颅俯下,将庞大的身体盘缩,伸出紫红色的分叉长蛇添在脸侧露出狰狞的笑意。 不寒而栗。 ——想要论谁的本性更加残暴吗? ——还可以有……更加让心灵受到洗礼的斗妖赛吗? ——你们追求的,不就是刺激吗? ———————————— *为了证明阿江是永远不会弃坑的于是再次更!新!了!←【泥垢 *在稳定更新前先让我先把风望完结请相信我_(:з」∠)_←【断更货还可信么 【斗妖篇】叁拾 妖师愿意将一切颠覆 王峰忽而勾起微笑扫视全场,缓缓将右手举起,喊道:“目上斗妖——” 他将手挥下,一个身躯壮大的贵族忽而受到了操控,不用自主地颤抖着走向斗妖场—— “啊,不够听话啊。”王峰从怀中抽出三张纸符射出,分别击在妖怪的后脖颈与两肩处——完全受了操控的贵族再也发不出惨叫地彻底成为傀儡。 洛焱举起右手,指间夹带一张纸符。 全场贵族惊恐到不敢发出尖叫,不少贵族蠕动着向仆从身后躲—— “洛邑斗妖——就是你了。” 纸符飞出。 一个健壮的贵族惨叫着扑向场地。 “不觉得不抹消意识可以让他发声更美妙么。”洛焱双手贴合结印。 “十分期待。”伏在观众席的妖王悠闲地扬起长尾。 两个手无寸铁的贵族站在偌大的斗妖场中间格外喜感——至少几个人类是这么觉得。 观众也不少,妖军还密集地站在围墙之上不敢动弹,毕竟妖王没有下达撤退的指令。 妖王的绝对威严。 与绝对残暴。 至少他并不像暴露出自己与作为人类的妖师有什么牵扯,这等的形式……也真符合他的恶趣味。 指甲与牙的血肉搏斗。 要控制一个妖怪的每一个精细动作对妖师有绝对的挑战,王峰与洛焱所操控的妖怪动作迟缓加上完全不强的杀伤力,不久后双方就缠绕在一起演化成相互撕咬。 “真是与意料中的相差极大啊……”失望的妖王眯起眼,红色眼眸瞥向其他已经神经近乎崩溃的贵族,“要换人么?” 贵族们扑倒一片哀嚎着求饶。 “为什么连这点热血都没有呢,真是连最低等的斗妖都不如……”失望的妖王猛地将长尾甩下,后侧的观众席瞬间坍塌成废墟,全场近乎地震般颤抖。 贵族们全部扑倒。 封河靠着风澜始终没有发言,只是静默地看着。 “散了。场上的两个家伙拖出去投食我的妖宠。”妖王再扬起长尾。 妖精贵族们逃离完毕,妖军中走出两只兽人将两个血淋淋的贵族拖下去。 妖王帮助妖师到如此地步,洛焱也什么都不好说地只能双手握拳,对妖王行礼表示感谢。 “我不明白,妖师为何总是如此多管闲事。” 妖师这个职业在形成之时与妖精是对立的存在。 妖怪的世界与人类的世界互不干涉,但总是会有意外重合的时候,妖怪与人类引发的纠纷,就由妖师这个特殊的职业来解决。 不过发展只如今,妖师的群体虽然没有扩大,但发展的方式似乎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妖师,会对妖怪负责。”洛焱回应道,“不管是人与妖还是妖与妖,只要不公正存在,妖师定然会力所能及地涉足。” “说的真是好听。” “……”一时被对方语塞。 “我可以保证几十年内斗妖不再举办,妖师若是没有其他事,也请离开。” 妖王不会公然地挑衅妖师,以妖师在自然界中所处的地位而言,与妖师敌对是相当不明智的选择。 若是洛昌昔,可能就此告辞离开,但妖王的态度不会让洛焱满意,他再问道:“请问,若是妖师没有兴趣插手这件事,你愿意阻止斗妖活动么?” “不会。”回答干脆。 “为什么。” “不感兴趣的事,就不会做。” 洛焱依然直视着巨蟒血色的眼睛。 “阿焱。”封河轻声唤了他一声作为提醒,毕竟与妖王杠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太美妙的下场。 “你应该庆幸你们在我没有对斗妖活动感兴趣之后出现。” 如果连妖王也支持了斗妖活动,恐怕将会成为难以逾越的最大障碍。 “这是一个英明的统治者所该做出的事么?”洛焱对妖王如此的态度愈发不满。 封河一掌拍在洛焱的后脑,对妖王说到:“抱歉,不该过问这些事。” “封河!”洛焱咆哮。 “但若是连妖王都要支持斗妖的话,妖师定将会竭尽全力——将一切颠覆。” 封河平静地望着对方吐出这句话。 巨蟒闭上眼,全身燃烧起黑色的火焰,体型缩小再度化为黑色长袍的男人。 “不与你们废话了。”男人厌烦地转身要离开。 “这次真的是非常感谢!”封河冲他的背影喊。 他不作回应,全身散化为黑色火焰消失。 “虽然是看不出来……但他确实是一个明智的统治者。”封河轻声喃喃做出评价。 很有自知没有卷入这最后对话的王峰始终围观。 此时妖军也散去。 整个斗妖场,只剩下洛邑与目上的对峙。 “所以……谁都没有得到好处?”洛焱高傲地仰起头望着王峰。 “还是如此嚣张啊,洛英秋的孙子。” 被戳死穴的洛焱瞬间崩坏地咆哮:“不要叫我孙子!” “啊终究只是他孙子罢了,”王峰冷静地嘲讽,“若是没有洛英秋生前为洛邑打下的人脉,要解决北域的斗妖事件岂会是如此顺手?” 洛焱咬牙。 虎王天城降临北域与妖王交涉,甚至妖王出面亲自镇压斗妖,无不是与洛英秋有故交—— “真是太年轻。”王峰眼眸里充满了笑意。 “你够——”洛焱刚要喊出来,声音梗塞在喉咙里。 对,就是如此。 没有可以辩驳的,所有一切,就是洛英秋打理好的—— 为什么自己从小就要活在爷爷光辉的阴影下。 那么优秀的爷爷。整个妖师群体的骄傲。 无论自己再努力,不管取得怎样的成就,得到的都是周围人平平淡淡的眼神—— 啊,那就是洛英秋的孙子。 怪不得这么优秀。 ……永远活在洛英秋的阴影之下。 “阿焱。”封河望着他的背影轻声唤道。 她知道的。 “要挑战我吗,洛英秋的孙子。”王峰转身走向斗妖场中央。 洛焱纵身跳下三级直接进入场地。 在同时双方俯身向前冲刺后站定,各自举起双手,散发荧光的纸符瞬间布满整个场地上空。 封河缓缓转过头去看最高处的围墙。玄镜一直望着那个方向。 蓝色长发的妖师青年站在最高处,逆风掀起黑色长袍与零散的碎发。 孤独娴静。 狐狸面具始终眯着眼睛。 站在那里有多久了呢? 玄镜将请求的目光投向封河,封河点头应允。 就在玄镜做出反应的瞬间,蓝发的青年转身跃出围墙之外消失了身形。 玄镜用最快的速度追赶。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奔跑出的速度! ------ *其实没人在看对吗_(:з」∠)_其实我在对空气说话对吗 *我可以继续愉快地断更吗_(:з」∠)_ 【斗妖篇】完 再见已是上天赋予的恩泽 眼见那蓝发的青年身形愈发遥远,他仰头观测地形判断前方是百米高的山丘。 “等一下!”他大声叫喊,青年的背影消失,而他也跃出树林转身进入开阔的地域。 山丘的最高处,望下去便是开阔的丛林,再远处可以看见那石砌的斗妖场。 蓝发的青年站在断崖边缘,风依然逆拂。 玄镜略微喘息,双眼殷切地望着他,终于不可置信地喃喃开口:“……英秋。” 我从没想过会再见到你。 青年转过身,右手贴在面具上缓缓将它向上拉最终摘除,露出温静的面孔,细长的眼眸缓缓睁开。 “英秋。” 是洛英秋年轻时,一模一样的面孔。 玄镜睁大眼,要将眼前的人的每一个细节都囊括在记忆中。 “镜。”他露出和缓的笑意,缓缓将右手伸出。 玄镜搭上他的手。冰凉。 忽而将他整个人都扯过来搂在怀里。 紧紧抱着。 人类比高阶妖将矮的多。 “镜……还是这样啊。”洛英秋将右手从玄镜腋下穿过抚摸他的后背。 还是这样的依偎。 这样浓郁的安全感。 “……不要走了。”玄镜俯下头喃喃。 “我只能是……回来看看啊,看到你们都很好,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洛焱一如既往地优秀能够成为自己的后继者,玄镜有着最适合他的生存方式,只是封河……还是如此担忧啊…… 这个让自己怜悯的孩子。 “我要走了。”他轻声开口。自己只是生前留下的一缕魂念,维持了如此久的人形,储存的力量已经耗竭。 “英秋……”玄镜睁大眼。 “不能留下来了,我现在的存在本来便是违背了自然的规则。”洛英秋将右手抚摸上去揉在玄镜头发上,“封河还是拜托你了,那只犬妖很适合她。” 他的身形焕发蓝光散化为碎片。碎片弥漫在空气中扩散。 玄镜呆滞地仰望,双手缓缓放下。 “英秋。” 能再见上一面,已经上上天赋予的恩泽了。 洛英秋没有见封河与洛焱,而是见了自己。 这个妖将。 “我们会平安的。”他温柔地垂下眼眸再仰头呼出一口气。 追求美好……本来就是他们的天性。 再之后。 封河已经回到家中并且在中考前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养花。 “看见你朋友都那副要死的模样再看你……你真的没问题么。”玄镜问道。 “你会理解我明明不淡定但必须淡定下来的心情么。”凌桑捧着花瓶颤抖。 明明这是初中的最后一学期自己还各种作死地逃学去乱入那么多明明可以不插手的事—— “终于有所觉悟了么。”风澜盘腿坐在沙发上眯起眼鄙视她。 管太宽就是缩寿命的前提。 “不过我又想了想考不上好高中意味着考不上好大学而已……我能不能活过大学毕业还是个问题所以基本不用担心就业……”封河瞬间信心满满地将花瓶稳稳地放在桌上,“所以我到底担心个鬼。” 风澜捂头:“简直破罐子破摔。” 玄镜心中默念【微安我对不起你】。 迎尧站在墙角,他也是清楚灵力高强的女性寿命是不会长的。“有妖怪的血缘,也许会活的相当长久吧。” 他也只能这么安慰一下而已。什么都做不到。 “还真是也许呢。”封河只能无奈地微笑。 谁知道天命之时。 下次遇见龙神的时候问一问,她会不会回答呢。 “尧,你觉得洛焱如何呢?”封河忽然问。 “很有前途。”如实回复。当时洛焱与王峰的决战最终以两败俱伤告终,妖师的对决转换为妖将的对决,王峰的妖将最终胜出。 “他梦寐得到一个最强的高阶呢。”封河微笑。 “是么。”平静地回复。 “我带你去与他正式见面吧。” “……”迎尧沉默,最终点头说道,“谢谢。” 【斗妖篇】完 求助 能力部队第九席 夜半,一个二十余岁的狼狈青年站在金龙大厦门口仰头望着。关门了么。就连执习组……夜间也是不工作的么? 他转身跑向保安室猛地敲门:“喂喂!” “怎么?”保安室的值班人员开门。 事到如今他也已经顾不上任何形象,他的外套上还沾着暗红色的粘稠血迹,若不是那工作人员看他一脸的错乱,定然会猛地关上门以防是什么不法的分子。 “执习组的电话有没有……是私人电话的那种!我有急事要找!” “啊……有的,等一下。”工作人员把电话和一张名片递出来。 电话铃响。 正趴在桌子上值夜班的陆三申抓起电话,即使身子惊醒了脑子还没清醒,他一脸瞌睡地本能说出接待语:“你好,这里执习组接待室。” “——执习组吗!颜松组长在吗!” 对方近乎喊叫加上语无伦次各种大口喘息,再是直接要找颜松本人感觉真是大事不妙…… “请问是什么事说清楚,”陆三申问道。基本小事件的话是没必要去通知颜松的,不然颜松醒过来发现这件事完全不值得让他醒来,他绝对会把起床气发泄在自己身上。 “我这里……”对方完全不知道如此组织语言理清顺序,最终还是崩溃地大喊:“请告诉他我是超自然能力部队的九席!你们在哪里!” “你现在在哪里?” “金龙大厦!” “那么请向西过两条街找到清水苑A区3号。” “马上就来!请通知颜松!” 对方挂断。 陆三申爬到二楼,啊咧应该先去敲阿松的房门还是阿经的房门……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去敲组长本人的门好了…… 门立刻打开。“咔?”开门的音阵扑棱扑棱眨着眼一脸不解地看着陆三申。 “……”为什么音阵你会在组长房间里啊! “嗯?”沈经苏醒了坐起来用手指蹭了眼角,“干什么?” “——结果是阿经你跑到组长房间里来了啊!”陆三申终于没忍住咆哮。 被陆三申吼醒的颜松也坐起来,一掌推开阿经把他按回床上,完全一脸郑重其事地问道:“怎么了?” “超自然能力部队九席现在就要找你。”陆三申高度浓缩。 “九席而已地位和你差不多啊……”颜松抱怨地喃喃,还是起身披上外套,“来这里找么?” “是的我通知他地址了。”陆三申忽然觉得膝盖好疼。 “那你先下去把外面铁门开了。” 颜松到达一楼时那个满身血迹的男人已经伏在地上呈现跪拜状:“求你能帮助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情况……”颜松喃喃。为什么瞬间有种浓浓的岛国风…… “他们快死了!我知道没法取得你的信任,但是请一定要相信我!执习组不会允许本地区出现非正常死亡的是吧!” “虽然是这么说,”颜松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但请解释为什么。” “我们……脱离了部队!现在他们要杀了我们!现在没法解释清楚但是请相信我!时间来不及了他们真的会死!只要能救他们我随便你们处置!” “阿三,你去把阿经叫下来跟我一起去。”颜松吩咐。 “哎组长你亲自去么……” “嗯,时间性问题。” 颜松发动汽车的时候沈经出来,打开副驾驶车门才注意到已经有一个陌生的人坐着了,于是什么也没说地打开后车门坐进去。 阿经省事就省事在他不懂的事基本不会问。 “叫什么。”开车的颜松问副驾驶上极度不安的人。 “……张贤。” “喔,接着往哪走?” “前面双分道口右转——” “你是跑着过来的?” “是的,我们一开始……就是往你们所在的区域跑想要寻求执习组的庇佑……” “做了什么蠢事么?” “不……是他们……想要……夺取我们的力量……一定是这样……”张贤痛苦地捂住头埋下去,“我们没有做错什么……” “别给我感慨看着路。”颜松丝毫不体恤地说道。 这一段道路没有明确的时速限制,颜松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并保持着高度注意来确保安全。 “就在前面!”张贤喊道。 车减速停下,张贤扯开保险带要冲出去,被颜松喝住:“不准动,任何行动听我指令。” 张贤僵在原地。 颜松寻找到合适的位置靠好了车,“现在下车,不准独自一个人跑。” 面前是一道漆黑的巷口,颜松瞥向沈经,沈经仰头扫视四周房屋的屋顶,点头确认这一段安全。 穿过黑色的巷口达到另一块街区的死角,在数十米远对面的墙角下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全身沾满血污的男人—— “阿联!”张贤无法抑制地发出喊叫冲过去。为什么只剩下了阿联一个!武道前辈在哪里! 颜松恼怒地追上去要把他扯回来——如此贸然冲上去简直鲁莽—— 沈经猛地勒住颜松腰部将他向后扯把他甩在后面房屋的墙上,自己咆哮一身冲出去想要扑倒前面奔跑的人。 一声消音的枪响。 颜松睁大眼血色全无。 张贤惨叫着扑在地上打滚,沈经狂怒地回过头仰视对面屋顶上空的三个男人。 再是一声沉闷的枪响,惨叫的张贤没有了动静。 颜松的血液几乎凝滞。 就这样在自己面前…… “阿松不要动。”沈经意识到颜松恐怖的神色,自己反而冷静下来对他做出提醒。 颜松就靠在三个男人所站屋顶的下侧。垂直九十度角,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区域。想要射击到他必须自己俯下身子采用伸出手挂下去才行。 即使颜松身手再好也抵挡不了枪击,但是沈经不一样。 “下面的这个是执习组的组长吧……能够亲自来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啊……”那个持枪的男人俯下身越过屋檐想要看到他。 沈经的右手缓缓搭在腰间抽出一枚短刀,瞬间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手中的匕首投出—— 屋顶上蹲着的人一声惨叫滚下屋檐砸在颜松面前。 沈经伤人前会征求颜松许可,但在对方已经对颜松构成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他会毫不犹豫地动手——何况是看到颜松如此绝望的眼神后。 砸在地上的人惨叫,短刀扎入他胸口并不会构成生命威胁,倒是这么砸下来绝对是砸坏了骨头。 屋顶上的另外两个人抽出枪。 沈经金色的眼捕捉上方两人的运动轨迹。 余光扫视四周再瞥了颜松保证他安全后沈经瞬间向前冲出绕转到房子侧沿—— ------ *总觉得这个跨度神大啊_(:з」∠)_诸位中秋快乐,这里是时不时断更抽疯的阿江 *反正也没人看文是不是_(:з」∠)_ 我会说我来这里作中考前度假? 枪响。 但是根本不能攻击到他身形,不管如何预测其行动的趋势都慢了一拍——沈经借力踏在墙面上再扑向对面的墙攀住窗口,在子弹射击而来时已经再跳离原处窜到了另一侧—— 整个过程不过是五秒的时间,有着金色眼睛近乎野兽般狂猛的男人已经从对面的屋顶越过来甩手掷出一枚短刀击垮其中一人,扑上去侧身躲过另一人手中的枪提起右腿将膝盖击在他脊椎下侧。 久违的持枪的感觉。沈经俯下身夺过另一人手中的枪。 “下来。”颜松在下面唤道。 他直接从屋顶跃下。颜松已经在检查角落里躺着的两人。原先的那个已经断气许久全身僵硬。 “把他抱回去,我送他去医院。” “是。”沈经背起张贤。 颜松用手机拍摄下周围情况转身离开,一边与警局联系处理这里三个残废一具尸体的残局。 *** 张贤惊醒。“阿联!”他惊恐地睁大眼。 没有回应 “阿联!武道!”他身上的麻醉效用还没过去,咆哮起来也只是微弱的声嘶力竭,最终直接崩溃地变成了单音的惨叫—— 阿联在逃离的初始就受到重创,在靠近执习组管辖区时受到拦截,武道命令张贤独自离开寻求执习组的支持,他则带着阿联进行躲避。 现在…… 门推开。“安静点。”颜松进来拽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阿联……” “死了。”颜松并没有安慰他的打算,“为了这件事我被警局缠了半天了,现在警局想带走你和你好好谈人生。” “不要……不要!”张贤努力侧过身睁大眼看着颜松,“警局和他们是一伙的!救我!” 颜松平静地俯视他,伸过手去用拇指揩掉他的眼泪,始终没表情地说道:“尊严在哪里。” “对……对不起……”张贤继续侧过身整个人伏在床上埋着头哭。 “目前超自然能力部队否认他们有叛徒出逃的事件,而袭击我们的人经过确认也并非部队的人,所以目前我还有指使下属使用枪支无故伤人的嫌疑,你还是要与警局接触一次将事情经过解释清楚,我会命人监控警局保证他们不会把你克扣。” “……好。”他点头,“谢谢……” “今晚我会带你去警局,在此之前我会确保没人来骚扰。” 张贤沉默着。对执习组组长的感激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了…… 颜松转起身走向门口,他最后小心地问一句:“我可以加入执习组吗……做什么都可以。” “目前不作考虑。”颜松关上门。 执习组不是恩惠的收容所。 ****** “上次请了这么长的假你又去哪玩命了?”于轻莲用圆珠笔的笔尾往封河背上戳啊戳。 封河懒懒地伏在桌子上简直要融化成一滩。 “谁没事想去玩命啊……”近乎打哈欠一样地回应。 “难道你还请假去日夜复习了吗你看你头发都花白了啊是我的错觉么。” “我只是累死了啦至于头发什么的请不要介意少年白头还是很多的……” “要来我家么?”轻莲终于说出整个话题的目的,“可以放松一下吧……” “没事的不用……”封河继续融化在桌子上。去你家不见得【真的】可以放松吧。 “主要是很久没来了啊……话说前一阵子的课时笔记什么你还是得补上吧……” “啊,说的是呢……”封河一脸迷茫地抬头仰望天花板。 “所以来我家我给你补课啦~”轻莲拍着封河后背给她提神。 “这么拐带纯情的少女真的好么。” “……你纯情吗。” “还有你的水平真的能给我补课吗?” “……”瞬间被戳重点的于轻莲磕下头砸在桌子上。 不过好歹还是去住上几天,至少那里的饭很好吃……嗯。 不知为何已经毫无罪恶感地等着阿松亲自下厨了。 “是新人么?”封河看着一个正在整理打印资料的年轻男人。 “也不能说是新人啦,只是暂时没处扔就留下来打打杂,事情处理后还是要扔出去的。”于轻莲解释。 那个年轻人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对凌桑微笑:“你好。” “啊啊你好。”封河回复,“我叫封河。” 不过看对方看着她的眼神还是有些奇怪,毕竟自己这样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人出现在执习组……只要是个陌生人都会感觉奇怪吧。 “张贤。”对方很有礼貌地回复道,“你的父母在这里工作么?” ……完全把自己当成执习组家属了么。封河顿了一秒再说道:“只是这里的熟人而已。” ——我会说我来这里度假的? 张贤身边的一个男人拍了他的肩:“不要小看这个小家伙她绝对是战斗力爆表,依然是你的前辈。” 封河眯起眼挥手:“我已经答应别人不能再爆表了啦不然真的就太短命了……” “前辈好。”张贤再打招呼。 在一边上网整理几个月前新闻资料的林蒲昌抽过神搭话:“不过张贤你啊现在是不需要叫前辈的,叫前辈的资格都还没拿到,嗯?” “啊说的是呢……”张贤尴尬地笑道。 “不过你的工作效率比阿三高你还是有机会的。”林蒲昌点头。 “……” 远处有人觉得膝盖很疼。 “封河过来。”坐在椅子上的林蒲昌张开双手,“好久不见~” 她双手捧着封河的脸再伸上去揉着她的头发。“感觉不太一样了……头发是不是有点……发白……?” “这个没事的。”封河笑道。 “呐,再过来一点。”林蒲昌搂住封河把她的头按到自己右肩侧,侧过头将唇贴在封河耳畔,“要加入执习组吗……我这里留副队的职位给你哦……” “哎?”封河睁大眼。 “阿松和我们提起过哦,所以我也就悄悄和你说了……”林蒲昌发出笑声。 “嗯给我时间想想就好。”她点头。 “一定要好好想喔。”林蒲昌期待地拍了她的后脑。 在旁边隐约听到了什么的张贤恭敬地问封河:“你也是异能者么。” “呀呀不是的。”封河笑着耸肩,“我是妖师。” “妖师……”张贤恍然,有些惊异地点头说道,“我听说过的,执习组有一个女妖师……” 只是没想到是这么年轻。 “没有加入的。”封河解释。 “不过在外人眼中你已经加入了,就等于是这里成员了吧。”张贤笑道,“一切都是以舆论为标准的。” “前提是没人知道我就是妖师,嗯?”封河露出微笑。 “总之你加入了也没人知道。”林蒲昌也笑道,“看上去只是路人甲高中生一枚。” “啊……高中……”莫名被戳中痛点的封河望天花板。 ------ *阿江明日回到重庆将暂时断网一阵。明日更新为自动发表 请告诉我这么高学历有什么用 “封河一看就像好学生呢中考一定比我们家轻莲这小子完美的。”林蒲昌自认为相当鼓舞人心。 封河捂头,默默转身离开这个房间。 “……”林蒲昌眯眼。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玄镜的声音在封河耳边轻微地响起:“有自知说明就还有救,所以请放心。” “你真的在安慰我吗玄。” “……真的。” “……谢谢。” “……” 初三的上半学期就已经将所有课程学完,到了下半学期就是全部的重新复习,到了中考前夕则是天天刷题目压轴。 封河要刷完前不久去北域时积压下来的试卷还真不是小数量,不过她也不是急着去不交作业……似乎只是海量刷题寻找中考前的安全感。 看着轻莲已经解答出来还被数学老头打了叉的卷子……这还能愉快地作为解题参考么。 她忽然想到执习组这样高贵冷艳【?】的组织中大家的学历一定很高……吧?其中找出一个新鲜点的大学毕业生应该没问题吧? “所以你是想要一个家教之类的是吧。”林蒲昌很理解地回应。 “啊也不用这样的只是想问一下这里……谁学历比较高,就想麻烦一下。”封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旁边的李末琦抱着一叠资料忽然插话:“你觉得学历高的人……还会来我们这样的地方工作么?” 林蒲昌立刻无奈地耸肩驳斥:“学历越高人就越蠢吧,这样没用的人就算来应聘我们也不会要啊~” 封河只能继续保持着有些抽搐的微笑:“怎么说得大家的学历都很低迷啊……” “不然你以为阿松会这么纵容轻莲的成绩?” “……说的也是。”封河眯眼,“那么眼下……总归还是有学历高的……吧?” “超高学历的有啊,现在天天给我们刷新数据查资料的小王小张都是,小张还是本省最著名的C大毕业,因为连续失业就在我们这里工作,又因为他们是刷资料的要保证机密性,所以还不能轻易在我们这里辞职,又要随时被我们怀疑他们的忠心程度——” 李末琦一句话概括:“所以这就是高学历的下场啊~” “你这低学历莫名的感觉良好是什么心态。”封河头上飘出鬼火。 只是来问问谁能帮忙辅导一下作业的结果扯出了什么奇怪的社会问题啊。 “所以~放轻松放轻松~”林蒲昌招了招手,“去资料室找那几个高学历谈谈人生吧,以他们的能力是绝对可以辅导初中题目的。” 她抱着一叠试卷走入资料室,“小张小张有空帮我刷题目吗?” “啊,有的啊。”小张转过椅子笑道,“啊对你和轻莲一样也是初三啊……马上就要中考了加油。” “油已经没用了啊就算是浓硫酸都驱动不了我了。”封河耸起肩。 “不过对于像我这样的一般人,没有后台也没有任何惊人特长,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了。能够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也已经很满足了……至于那些有捷径可走的人,我既然没有可以相比的资格,那也就不要去作对比了吧。”小张很有耐心地慢慢解释。 “让我在中考前接受你们的不同的价值观真是满心忧伤啊……” “你将来也会在这里工作吧,能够受到组长器重的话你是不用担心成绩的呢,很羡慕你啊。”小张接过封河手中的试题扫一眼,“好怀念的题目啊……” “还记得起来么?” “忘得差不多了……等我一下。”小张抽出一张废纸用背面打草稿,两分钟之后刷了半张草稿纸得出正确答案,在数字下豪迈地划上两条横杠:“嗯就是这么做的。” 封河看了一眼草稿纸再把眼睛眯起来, 欲哭无泪地对小张深深鞠躬:“真是麻烦你了。” 我会说我完全看不懂?! 在她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小张还在她身后说道:“尽管来找我好了~” “嗯好。”我再也不敢来找你了。 ……虽然我知道你在大学是数学系的天才但用高等数学来解初中题会被老师叫过去愉快玩耍的。 “封河?” 当她重新走到大厅的时候看见林蒲昌正在找她。 “嗯?” “阿松听说你来了,让你去金龙大厦找他,他有事和你说。” “啊好。”封河放下手里资料走向门口。 “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这么短一截路我随便走走就好了……”她走出门口。 “很有可能是……那件事哦。”林蒲昌站在她身后笑道。 封河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回过头应道,“嗯知道的。” 金龙大厦。 颜松手头并没有大事务,整个办公室也就他一个人。“很久不见。” “嗯,很久不见。”封河微笑着点头。 “你也长高了。”颜松满意地颔首,“呐,随便坐,马上就要中考了。” “嗯,想与我谈人生么?”温和地问道。 “如果会让你太紧张的话我可以不谈。”颜松露出温润的笑意。 “没关系我也一向听天由命啦……”连寿命都是听天由命谁还会在意中考这种折寿的东西啊。 “那么你觉得以你的成绩……能考上哪个高中?” “正常发挥的话基本还是可以进市区公立的三中的……分数高一点的那几个私立高中的话……就算不小心考上去了,因为学费和各种支出实在是太贵了也不见得敢去吧……” “费用是不用担心的,有我们在。如果能考上私立的话还是尽量去吧,将来考大学也轻松一些。至于轻莲那个家伙……没什么希望考三中吧,我也不强求了。不管怎样我都预感……你们高中会分开的,这一点现在说你会不会担忧?” “啊不会,我也是什么都不强求的。”她缓缓点头。 “那么我可以说一些更加重要的事么。” “请说。”封河微笑着打起精神。 “我问你一个问题。” “愿意。” “……”颜松右手扶额闭上眼,无言良久再说道:“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爱过。” “……” ------ *只要我一天没有被查水表,我会继续把这个社会黑下去_(:з」∠)_ 我要出名 只是这样而已 封河尴尬地笑了两声:“如果你觉得别扭的话就重新问我一次好了。” “你懂我要问什么?”颜松挑眉。 “只是猜猜。”她点头。 “加入执习组,你真的愿意?” 隐身的玄镜出现在封河身侧,并且将气息转变成人类可见的状态。对于颜松来说玄镜的出现是无言的压力。 “我在想要是不直接说出来我舅舅是不是就不知道了……”封河呼出一口气。让洛昌昔知道自己加入执习组的话一定会很无奈吧。 “不管说不说他都会知道的。”玄镜平静地开口。 要隔绝掉洛昌昔有意无意的多重监视简直堪比中考。 “那么,玄镜……不反对么。”颜松望着黑色长发的阴郁青年。 “只要你不会让封河做出有损于身体的事,我不会反对主人的这个决定。”玄镜闭上眼点头,“我想你们需要的是我们作为妖将的力量,如果能够给封河带来荣耀,那么作为妖将,我服从。” 封河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消失。说的没错……但是这样的话却让她无法欣慰……她缓缓俯下头,额前短发盖住眼睛。 意识到封河情绪的玄镜缓缓单膝跪地,右手支在地上也俯下头轻声对她说道:“抱歉,不该这么说。” “没事,不要道歉。”她再缓缓露出笑意。只是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自私。“澜,你也……和玄一样想吧。” 风澜从空气中现出身形,慵懒地半眯着眼开口:“差不多如此。” “谢谢你们了。”封河抬起头望向有些担忧的颜松,“那么就是这样,我可以加入。” 颜松沉默数秒再问道:“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原本执习组所有人都设想封河加入会是相当令人高兴的事,但此时颜松竟然觉得……有些心酸。 “我要出名,这样的理由够了吧。”封河微笑。 微笑中看不出其他情绪。为了微笑而微笑。 颜松点头,“嗯,够了。” ——究竟是出于何种忍念,才会有这样的悲伤? ——他又该如何承载这一份悲伤去尽力呵护这坚强又脆弱的心。 “我不会勉强你,”颜松将右手搭上自己的左胸口,颔首说道:“妖将有任何不满之处,随时可以找我。” 玄镜点头,人类可见的状态撤销。 “至于说服家长的工作,可以拜托给你么?”封河问颜松,“主要是洛邑这方面……” “交给我就好。”颜松应允,“这是我必须做的。” ****** “好哎!”得知这个消息的于轻莲欢呼。 “需要办宴会庆祝一下~”林蒲昌笑道,“让组长自己掏钱放一次血就太美妙了~” “啊……宴会什么的就不必了,我认真的。”封河有些尴尬。 “那就让组长亲自下厨下厨!”林蒲昌竖起右手食指。 “所以,现在到分队时间了吗?”秦君言是听到这个消息后赶过来的,一进门就这么问。 忽然想起还有分队这么重要的事,林蒲昌一把搂住封河:“当然是这里这里姐姐我可是一直罩着你啊——” “喂喂照你这么认为我这一趟不就是白来了?”秦君言反对,“总得让封河自己选才行吧。” “第三支队缺人缺到只有两个人啊!”在书房的陆三申听到外面一群人的讨论后咆哮。 “哎第三支队不是一直只有你一个么?”林蒲昌怏怏地回复。 “似乎阿经编入了第三支部所以是两个人。”秦君言说道。 “哎阿经不一直是当做近身武力使用的么,在第三队没反应我以为后来又排到你旗下了……”林蒲昌喃喃。 “哪有其实他也就只挂了第三支队的牌子,到头来还是组长私人用的吧关我什么事……”秦君言也降低声音和林蒲昌对话。 什么都不知道的沈经后背上挂着音阵从这群人身边走过,忽然转头问他们:“谁找我。” “啊啊没人找,你继续。”林蒲昌笑道。 “喔。”沈经离开,在出门时揭开音阵把他放在沙发上。 音阵看着封河在众人包围之下似乎很忙,就蹿入书房去找人玩。 书房里有一个人始终安静地坐着没有说话,也不敢插话。 “咕?”音阵绕到张贤身后双手攀在椅子背上,把头凑上去越过他的肩,试探着把下巴搁在他肩上。 “嗯?”张贤是经常看见这个精巧的漂亮家伙的,原先都是远远地看着他(也许就是监视他的存在),今天第一次与他靠这么近。 因为音阵本身的设定就是【陪伴寂寞的人】,因此他对于某些特定的人会相当感兴趣,平时也喜欢粘着总是阴郁的沈经。 “这个……是什么?”张贤一边抚摸着音阵的脸问陆三申。 “叫音阵,可以当他是无害的一种妖怪。”陆三申解释。 “妖怪么。”还是第一次看见妖怪……不过这样的外貌也就只有用【妖怪】来解释了,白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以及背上的一双收拢的巨大羽翼。“你好啊。” “咕……”音阵喉咙底发出友好的嘶叫。 看到这么美好温和的生物张贤欲言又止,接着继续沉默。在隐约觉得音阵的智商可能不太高时他把音阵拉到自己面前,音阵还真的温顺地扑在他的怀里寻求抚摸。 ——和谁去说呢,和你吗? 自己虽然在执习组保住了性命,但不知道其余人此时如何,而执习组也没有继续与能力部队做出有效的交涉。 ——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他们继续为他做出努力吧。而他们现在因为一个女孩子的加入而高兴,至于同样很想加入的自己……看着真的……很难受。 “咕——”音阵蹭着他的胸口。 对于一个心情低落的人来说这奇怪的温柔家伙真的是相当治愈啊。 “总之等组长过会儿下班时问他吧,不管怎么样都是他做最终决定的。”那一群人已经达成妥协。 张贤捏着音阵的脸和他玩的时候身前覆盖一片阴影,刚才出去的沈经已经回来。“音阵。”沈经唤了一声。 “咔?”音阵侧过身去扑到沈经怀里。 “不要总是沾一身奇怪的气味。”沈经拍了拍音阵的白色旗袍掸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再把他轻易地抱起来走出书房。 张贤抬起右手嗅了嗅自己的手背。是指……自己的气味么。 果然是不受欢迎啊。他失落地呼出一口气。 五点半时颜松下班回来。 “组长做饭——”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哎?”颜松愣住。 ----- *阿江在学生会累到濒死之际……爬回来更新…… 没有资本可以改变一切 “要庆祝我们可爱的封河小朋友加入执习组啊!”林蒲昌把尴尬的封河拎到自己身前。 “这样啊,”颜松笑着打个响指,“那么改天我请客好了。” 要亲自下厨喂养这么多人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作为组长的威武到底何在。 “分队问题也该确定了吧。”秦君言双手环胸眯起眼等着。 “嗯,我已经确定了。”颜松点头。 “诶是么?”封河连自己都不知道。 “第九支队。” “哎哎哎哎哎——”所有人都惊讶。 “话说有第九这个队么?”封河表示疑惑。 “有的,也是力量最为圆润的组。”颜松耐心解释。 “……力量圆润是什么鬼。” 失望的林蒲昌直接说明:“就是传说中的后勤组啦,包括食堂做菜和平日打扫的大妈都算在这里统筹。” “你也不要忽视后勤的战斗力好么。”秦君言抱着【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莫名心情愉快心态和林蒲昌对话。 “如果要依靠牺牲大妈们去战斗那执习组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啊!”林蒲昌驳斥回去。 “后勤组并不是只有大妈的好么。”颜松说道,“另外封河也是中考完了还要高考的人,轻松一点最好……不过封河能够自己挑选支队的话我也是很乐意的。” “哎可以自己挑么?”封河问道。 “是的,自己喜欢就好,若是你没有意向的话那就听从我的建议要归入第九支队了。” “那我想好再告诉你。” “可以。”颜松微笑着抬眼扫视周围一圈人,“谁都不要骚扰知道么。” 夜。 封河打开房门,走廊里没有光亮。她侧过头去看阳台,本想去吹一会风,但发现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 她走过去,那人听到她的脚步身也转过头。 “张贤。”她叫出对方名字,“怎么不睡。” “乱糟糟的事想多了就睡不着了。”他微笑。 “我也差不多如此吧。”封河也伏在阳台栏杆上。 “你会有什么心事?”张贤问道。 “进退两难……我对不起一些人,我明明知道对不起他们,但我所做的只有不断地伤害他们……这样,我是不是很自私?”她视线迷离地眺望。 “你这个年纪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张贤有些不满但又无法表达,“即使是对不起有些人,但你知道,你还是有资本去转变一切的是吗。” “资本吗。” “年轻,美貌,时间。” “我没有时间。”封河微笑着,“我真的很害怕……啊,不过你也很年轻啊。” “我么?” “是啊。”封河拍上他的左肩,用诗歌的强调吟咏道:“年轻人啊,朝着太阳奔跑吧——” 张贤的眼睛眯起来。对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越来越不满了啊。 “你是怎么在这里的呢?”封河转变话题问道。 “我……”他很想解释但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整地解释出来,实际上即使是颜松那些知情的人也没有问他太多详细的情况……“你要听么。” “当然要啊。”封河有些不解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不过我觉得你能住在这里的话……一定是相当重要的人才对。” “不一点都不重要……”他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我来自于超自然能力部队。” “吔是超能部队的人?”封河果断惊异,“你没有被组长劈死么?” 一脸忧伤的张贤忽然被封河一句【劈死】哽住,反应了良久才回复道:“仇……有这么大么?” 虽然确实知道超自然能力部队和执习组有些小过节…… “虽然我不知道详情但种种迹象表明我们领导和你们领导绝对是宿敌啊。”封河耸肩,“好了跳过这个你继续。” “因为力量的事……前不久阿联窃听了他们的会议,知道他们想要废除我们所有超自然能力的事。但还没有告诉全部人阿联就被攻击,我和武道带他逃出来,再是阿联死了,武道也被他们抓回去,我接受了执习组的庇佑,真是废物……” 封河消化了一下信息量再问道,“确实会很苦恼……但请放轻松一点……” “根本没办法放下……”张贤双手抓着栏杆嘶哑地喃喃,“你们体会不到……” “这样的话真是太轻视人了。”封河平静地眺望远处。 也没有做别的评论。 “你能懂?”张贤望着眼前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子,“像你这样应该没有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吧——” 封河伸过左手似乎相当随意地揪住他的衣领,目光依然眺望远处:“你觉得我不能理解?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只是所谓能不能理解,但是我只有能说与不能说——我想要别人知道的却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比至少能说出来更受到鄙视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呜!” 封河猛地一扯他的衣领,把他从自己左侧抡到自己右侧——男人的强健身格在她的巨力之下像是笨重的铅块砸到地面。 “你做什么!”滚在地上吃痛的男人咆哮。 “考前焦虑症,请不要介意。”她依然面无表情。 “你——”张贤忽然梗塞,转过头望向落地窗的后侧。 披散着白色长发的颜松双手环胸只是安静地看着。 “组长啊不知为何我一到晚上就担心考试……”封河始终背对着他,此时痛心疾首地捂头。 “你刚刚还完全不担心的样子。”颜松眯起眼。 “哪有哪有人家当然有初三狗的常态啊……”封河继续惆怅着想要刷掉刚刚做了一件什么事。 “你们两个闹完就给我回去睡觉。”颜松也走到阳台双手伏在栏杆上,杵在两人中间。 “组长……”张贤站起来有些急切地开口,但是依然欲言又止难以表达—— “想问我为什么我们没有动静么。”颜松也目视着前方轻声喃喃。 “唔……其实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们做任何事……但我确实是很想……”他开始急促地喘息。这是第一次颜松有单独的时间和他说话。 我无法承担这么多的责任 “执习组没有任何涉手的理由,超自然能力部队没有对外公布官方消息之前,我们所做任何事都是无理取闹。这就是官方与非官方的差距。”颜松语速很快,这些都是已经思索过的条理。“我能做的只有庇护你个人仅此而已。此外他们知道你在我这里,不会就这么看着。至于你要离开的话,我很欢迎。” 颜松是相当直言的。对于这么一个只会招来灾祸的外人,他虽然没有敌意,但也没有太多好意。只是不想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内再增添一个要收拾后事的死者而已。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张贤强行隐忍着自己的情绪。“我会尽快在外面找到工作的。” “死在外面了会责怪我么?”颜松这时恢复了白天常用的调侃语气。 “死了也就没法责怪你了。”张贤低声回应。 “这么说还是要责怪我了?” “我的死……你有责任吧。” “嗯?我哪来对你的责任?”颜松终于发出微弱的笑声,“我挑不起这么多责任啊,因为我也会死,随时都可能会死,这么多的责任就瞬间崩溃了啊。” 封河安安静静地伏在栏杆上听着。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就不要说‘由我来守护你们’这种话,把自己看得太高尚了,终究多数没有什么好结果。”他温和地解释。 沉默的封河幽幽地插入一句话:“这么多电视剧和小说已经把这个观念传达的够明确了。” 作为守护者的一方往往都会很愉快地挂掉,然后主角一行人才终于可以燃烧斗志击溃敌人赢得胜利—— 在那守护人没死之前主角们到底在干什么。 “……对不起。”张贤此时竟然异常地平静下来。 “我再去睡了,”颜松抬起右手按在张贤的头上,再侧头对封河说道,“会长不高。” “啊……也是。”封河点头,疲惫地转身先离开回房间。 颜松再瞥了张贤一眼,不再说什么地径直撇下他离开。 张贤依然伏在栏杆上。 而自从那之后他就无法联系上其他人。 计划实施了吗…… 为什么要剥夺掉他们引以为豪的力量…… “如果你们能够与所有正常的人融入在一起,所有的矛盾都可以解决了吧。” 那是慕散夜与他们聊天时看似不经意说出的话。 要让他们与所有人一样……吗。 ****** “请进。”颜松露出笑意,“很久不见,洛邑家主。” 洛昌昔径直进来站在办公桌面前,右手按在桌子上半俯下身:“本来确实是要直接找封河,不过这个世界已经阻止不了她了。” “很高兴你能有这个觉悟。”颜松满意地点头,“然后?” “你找你的缘由你自己清楚。” “这个自然清楚。然后?” “然后我还能说别的什么吗?” “说不出来就不用勉强了。” “既然我说不出来那么我一定能告诉我我想说什么。” “恐怕会甚伤人心。”颜松依然微笑。 “告诉我!”洛昌昔睁大眼咆哮。 颜松缓缓失去笑意,抬眼正式地看他:“你是担心妖师的使用权还是她的安全?” “当然是她的安全。” “安全,我们也可以给予,我可以不忌讳地说她在执习组度过的时日绝对比在洛邑久,要尽监护人的责任,我们不会逊色。” “不是这个的问题!” “洛邑已经解除了她的妖师职务不是么,那么就请一个自由的人做出自由的选择,我可以保证她对洛邑的名誉不会有任何牵连。” “我阻止不了她的选择,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更好的活下去我问心无愧——你了解她么,知道她为什么要加入么。” “她不愿意让我知道的我无需知道,这是对她基本的尊重。” “有些事你可以不知道但有些事你必须知道。” “那么你说,我需要知道什么——有关于封河的使用方法?” “让她亲口告诉你,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若是会让她想起不好的事呢?我还是需要问么?” “必须问她,就是让她自己清楚。不管选择了什么,最终所有的结果只有她自己承担。” “我知道了。”颜松闭上眼点头,“感谢提醒。” “我不管她究竟从属于哪里,我要的只有她安好。洛邑与执习组有交往,我也是完全信任你。” “自然也是奉出真心。”颜松承诺。 洛昌昔对他俯身行礼后离开。 比预料中的场面平和多了。他撩起座机的话筒拨号:“蒲昌,让封河过来一趟。半小时之后。” 半小时之后封河敲门再推门进来,“我舅舅找过你了么。” “是的,刚走不久。”他怕封河过来和洛昌昔不幸碰面,于是让她推迟了半小时再来。 “给你添麻烦了。”封河无奈地露出笑意,“如果我终究不能够加入的话那么也请你不要勉强。” “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对我说。”颜松望着她,“不过按照你这么说来……他一定有什么不能够让你加入的理由了,除了名分之外的理由。” “他真的没说么?”封河双眼空洞。 “嗯,他要你亲口告诉我。” 封河俯下头将双手压在大腿上笑起来:“是啊……我应该自己来告诉你……这才是我应该接受的惩罚。” 旁人的指责对于自己而言真是太微弱了,唯有自己来指责自己才是最深刻的清醒—— “可我一直很清醒啊舅舅……”封河望着地面微笑着喃喃,“但我无以回报啊……” “封河。”颜松已经站在她面前蹲下来仰望她的脸,“告诉我吧。” 玄镜出现将封河从椅子上抱起来,然后带着她走到门口再将她放下。 “……”颜松静静看着。是妖将不同意么…… “封河,你回去。”玄镜俯下身轻声嘱咐,之后缓缓回过身望向颜松:“我来告诉你所有。” “嗯。”封河没有反驳径直离开。 太任性了啊。 不止一次地这么想过,但是这样让人担忧的存在……是不是才是她真正的存在方式呢。 不然,就可以安心地将她慢慢忘记了吧。 对不起啊。 这个年纪属于固执又会轻狂 中考结束。 事后回想起来,这考试的两天似乎也就是一转瞬就过去。要前往的道路也是一转瞬就定下。 不管你之前做了多大的努力也不管你为之付出多少心血,决定你的只有一个分数。不管你在某个学科多么优越堪称天才,但决定你的依然只是一个被其余拉低的综合分数。 只是一个分数而已。 “相比于部分人,我是不是已经幸运得多了。”封河一边看着报纸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风澜,“至少我从没有担心过我的未来不能够被自己把握。” “你把握的了么?” “我是说在我还知道我活着的这一段时间里。” “你看到了什么?”又发出这样奇怪的感慨。 “你不知道每年中考都是一些人最后的时光了吗。”封河将报纸翻转给风澜看上面的图片和标题,“今年也不例外又有人考试后出事了啊——” “这才多大点事。”风澜轻屑。 “虽然对于性命来说确实是没多大点事,但毕竟是全身心投入要得到九年来努力的瞬间结果——不能否认有多少人是为它或者还是为自己活着?” “嘁,人类的这些奇怪思维我才不懂。”风澜慵懒地眯起眼。他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会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看得如此重要,对于他来说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浴血战斗亦或是屠杀,这才是真正与性命攸关的意义。 封河再将报纸翻过来看继续喃喃:“只有经历比之更深的坎才能明白原先的坎是多么无关紧要吧。” 风澜耸肩表示他完全没懂。首先他不认识人类的文字,看着报纸那密密麻麻的方块字果断没有要学习的耐心。 在知晓成绩之前没有了任何学业任务,她就一直空闲着。她与其他同学联系的时候问起他们在干什么,多数的回答是正在上高中的预习班——她觉得她剩余的人生都不好了。 毕业班要举办一次毕业宴会是历年来的传统,邀请了任课教师也来参加,在宴会上平日压抑情绪全部暴露,甚至还有当着教师的面自爆恋情并且秀恩爱,这时候教师们也就只有无可奈何地笑一笑了。 小A与小B当众喝交杯饮料,灵感突发的小璐把于轻莲拉到封河旁边:“都毕业了还没有什么表示吗!” “哎……有吗?”封河尴尬地笑笑。 “怎么可能没有啊我们可不是瞎的啊!” 在旁边的班主任以及各门任课教师全部侧过头看于轻莲与易封河。 于轻莲二话不说扑上封河一个熊抱并且把她整个人都抱起来,全班欢呼。 “放下啦放下啦。”封河只能笑着,余光瞥到了旁侧一脸严肃的风澜—— 他一向很严肃是吧? 这一刻她忽然发现风澜在这群人类身边是有多么地格格不入……但他始终都在自己旁边。 “封河?”轻莲将她放下对她的表情有些不解。 “啊哈?”她迅速抽回视线笑道,“没事。” “我可先给你们这些年少的家伙打打疫苗啊,虽然目前觉得谈恋爱滋滋润润,不过到了高中到了大学也许分开也许不分开到时候绝对揪心的狠啊,”班主任笑道。 数学老师也感慨地耸肩:“这么多届带下来成双成对所得是,但就没听说后来还能在一起的。” “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封河也就只有尴尬地笑笑,“总不能像是因为‘富不过三代’就千万不要致富了一样吧?” “老师也是过来人了啊,小时候是不是也失败过?”轻莲笑着问道。 “青春总归都是这样,要看自己有没有自制力了。”老刘顿了一下,再委婉说道:“你们应该很难进同一个高中吧?” “啊没事,”轻莲异常愉快地搂住封河脖子,“我们已经是同事了。” “同事?” “吔吔没啥就是经常一起做点兼职什么的。”封河用手肘捅了轻莲的腰。 “总归还是要好好学习啊,爱情的基础是面包和牛奶而不是打工啊。”老刘用【你们还太嫩】的痛心疾首表情。 ……为何总觉得每个老师都有悲惨的初恋史啊。 小璐已经在对全班宣布:“两天后是我的生日大家一定都要来喔!” “请客全班真是一如既往的土豪啊。”封河对同桌说道。 “哪里哪里中考完后的生日一定要隆重啊~”小璐解释。 “我也很想土豪一把……”于轻莲右手掂下巴沉吟。 封河嘲笑道:“你就别充土豪了不然你叔叔会好好疼爱你的。” “对了轻莲你那个叔叔!”小璐忽而兴奋地抓着他双肩摇了摇,“我生日的时候带他来好不好好不好?” “哎,那个叔叔……?” “就是白头发那个啊!”满脸期待。 “那个……我叔叔他啊……最近生病了没法出门啊……”于轻莲相当勉强地搪塞。 “喂喂这明显是借口吧!”张小璐转向封河说道,“你说是吧?这又不是电视剧小说之类哪来的这么多巧合?” 封河迟疑了一下还是解释:“其实巧合还是很多的……至少我可以证明他叔叔真的是生病了……” 封河转向轻莲轻声喃喃:“那个算是生病吧?” “广泛的意义上来说是吧。”轻莲眯起眼。 “你们俩不要这么串通了啊我就是好想见他啊!”小璐哀求道。 “因为前不久我还去医院见过他所以我可以确认他生病很严重……”封河继续解释。 “哪家医院?我也可以去看他吗?” “噗。”封河梗塞。好像发生了什么转折……? “哪家医院啊封河姐!求告知啊!我自己去看他就好了!”小璐一个蟒蛇抱搂住封河。 “唔!”封河求救地望向轻莲,轻莲瞬间转头将求救的眼神传递给旁边坐着的班主任一行人:“那个……如果早恋爱上了一只大叔,这个你们觉得要不要开导一下?” “人家这是爱慕!爱慕啊!”小璐继续抱着封河蹭着她,“爱慕偶像没有年龄限制啊~” “我觉得我已经开导不了你们了。”班主任捂头坦言。 老刘倒是有些好奇地问一句:“他的偶像是你叔叔?你叔叔是不是那个头发……” 轻莲瞬间转身推着缠绕在一起的封河和小璐走远:“我们还是来谈谈医院的事吧。” “只要见一面就好了啊求见面啊~”小璐始终哀嚎。 “好了好了我回去问问他要不要见你的啦。”轻莲安抚她。“如果要见面的话也要再过一阵子等他身体好一点才行啊。” “生了什么病?”小璐好奇,“很严重的病吗?” 整体智商都是被思考能力拉低的 “嗯……肺炎吧。”轻莲很不确定地说出这个词。 “‘吧’这个词不要乱加啊。”封河瞥他一眼。分分秒秒暴露啊。 “啊也不要让他特地见我啊只要顺便见我一下就好了……”小璐无比幸福地纠结。 “‘顺便见一下’这个要求比‘特地’见一下更高啊。”轻莲评价。 颜松在听完了叙述后觉得有些搞笑:“小孩子也真是。” “你觉得我像个小孩子么?”于轻莲反问,“张小璐和我一样的年纪。” “你一直都是小孩子啊。”颜松有气无力地笑着。 “喂喂你是说笑吧。” “等你长到一米八我再考虑。” “这是什么要求啊!” 颜松闭上眼沉默良久后轻声开口:“之后再说吧,我现在思绪有点乱。” “喔,那么你多睡一会儿。”轻莲点头离开。 “再睡下去脑子都要坏了。”颜松望着天花板喃喃。 若是真的……死了呢? 不过也不用担心自己死了之后的事,因为已经死了,所有事就都不再知道了。 消沉了吗。 没有人看到了沈经。似乎就在大家各自忙于手头上事务的时候,这个原本就存在感底下的人把存在感刷没就是瞬间的事。 在林蒲昌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不接听后,打第二个电话时他已经关机。 “阿松不是吩咐你多看着点阿经的吗?”秦君言问陆三申。 “组长也知道我一个人是管不住阿经的所以也有吩咐过你吧?”陆三申看林蒲昌。 “我去找音阵聊聊。”林蒲昌上楼。 “所以眼下的问题是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阿松。”秦君言进退两难,“我并不想让他知道。” “就算知道了他也没办法吧。”陆三申说道,“只会让他担心而已。” “阿经就是不知道我们的担心吧。”秦君言无奈。如果社会能力低下的全能者能够知道别人会为他担心,他也就不会轻易做出让人担心的事了。 阿经还没有能力想这么多。 “音阵知道阿经在哪里么?”林蒲昌把睡眠中的音阵晃醒。 “咕?”音阵侧头。 “阿经不见了,你能找到他么?” “咔咔。”音阵虽然不确定能不能找到,但似乎想说可以试试,站起来张开羽翼。 “等一下。”林蒲昌出去一趟再回来,将微型信号发射器固定在音阵领口,“找到他了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好吗,不过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被别人看见。” “咔。”音阵爬出窗外张开双翼飞离。 “阿经一定会去找超自然能力部队。”林蒲昌对其他人说明,“以他的思维能力也许只能考虑到这个地步。” “我们这么判定他智商真的好么。”秦君言苦笑。 “虽然我承认他的机械智商很高——但他的整体智商绝对被思维能力拉低了好么。” 被斥责为【小屁孩一边去】的于轻莲终于表态:“总之我和阿经想的一样,他只是一个实干家而已。” “虽然都有这个推断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也不能妄动,这是最基本的常理。”秦君言说道。 “阿松幸好没事才支持了这个常理。”于轻莲语气冷淡斜瞥了一眼秦君言。 若是阿松真的出事了,执习组会不会瞬间崩溃。 秦君言忽然觉得于轻莲的眼睛很可怕。 那眼神,和颜松一样。 但是有更多的血光,也许要等很多年后这样狂妄傲然的血光才会被沧桑磨灭,用收敛来隐藏成任何事都无所谓的微笑。 王者,都是如此过来的。 “我去拜访一下能力部队。”秦君言转身离开。 “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吧?”轻莲问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叫封河去一趟,她有妖将大概能快一些。” “不,我有必要正式拜访。” 张贤始终站在角落不吭声。他没有资格插入任何的话。 如果一切真的是因为自己而起…… 林蒲昌注意到他,冷淡地吩咐道:“围观我们做什么,这些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会没关系么?” 林蒲昌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两个组织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撕逼么?” 能力部队与执习组的矛盾,自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颜松前不久在夜间外出只是随意地散步,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街道,颜松忽然闷声倒下蜷缩,因为身处最热闹的街市他没有喊叫出声,强制熬过了剧痛后才喊了与他同行的龙烨的名字——也是这时人群中的龙烨才发现身后的颜松已经出事。 消音手枪的声音完全没喧闹的街市吸收没能被任何人察觉。 颜松肺部中枪,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伤害程度也不轻。 “应该早就有这些觉悟的吧。”当时秦君言在手术室外抽烟。 所有队长都很冷静地接受这个消息,只有沈经是另一种近乎理智崩溃的沉默,林蒲昌特地叫陆三申过来和他解说安抚他的情绪。 “迟早的事啊。”颜松在清醒后对轻莲笑道。 醒来与不能醒过来,在他无意识时是不会知道的。 “希望你能死的正常一点。”于轻莲松无奈地说出美好祝福。 过了几天封河也听说了这件事,但也并没有多大的感慨,给他画了几张求平安的符咒送过去让他带着。虽然她自己也不信符咒还能有带来平安的效力,不过既然老一辈的书上有这个记载那也就试试来得到点心理安慰。 颜松可以勉强坐起来,躺久了也是背部酸痛。他用手机呼叫了陆三申,在没等他接电话时就挂断,而陆三申也明白颜松要找他的意思,尽快地从一楼大厅冲上二楼打开他房门。 “阿经还在么?”颜松平静地问道。 “……呃。”陆三申哽住。是颜松随口问问还是已经意识到他不在了?没准他已经给阿经打过电话知道他关机了—— “他这个时间点没来我这里……是已经出去了吧。”依然心平气和地问道。 “啊抱歉我们真的没管住他。”陆三申只得承认,“不过我们已经在找了,以阿经的能力是不会出事的。” “知道你们管不住。”颜松敛眸,“但也不能让他太冒失了。” “那你就甘愿让我们始终处于被动的地位么。”陆三申表示了他的看法,“我们每个人都这么想,阿经只是少了思想束缚直接行动而已。” 颜松闭上眼。“出去吧,没别的事。” “……”陆三申很识相地退出门外,忽然想起什么再补充一句:“君言要和鬼笠见面,已经在前往的路上了。” 颜松完全没有任何惊异地点头默认。 ----- 已经虚脱的阿江在国庆更一章……顺便一提阿江不放假 我想要一点不变的东西 一个黑影迅猛地落在数十米高的建筑屋顶之上,一束白光扫向这里时黑影忽而在原地消失,几米外的高大乔木传来短暂的震动后恢复平静。 夜晚十点四十五。 三楼室内亮着灯光,季利明略微侧头望向窗外——似乎有什么奇怪的物体划出的轨迹? “利明?”慕散夜见他出神,轻声唤了他。 “唔。”他吭一声作为回复。 “你回去吧。”季利明就算是杵在这里也对自己一点帮助都没有。 “再等下。”季利明的视线依然望着窗外。 沈经的后背已经靠在了窗户外侧的石墙上,可以说季利明与沈经之间只隔着一堵墙。 “怎么了?”慕散夜很相信季利明的锐利感觉,这一定是他察觉了什么异样。 “好像……”他没有把“是”这个词说出来,走向窗边,犹豫两秒后对慕散夜说出一个字:“没。” 他的中文虽然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但要把单个字词连接成一句意义正确的话还是很困难。 “没?没有什么吗?”慕散夜耐心地询问。要彻底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还得猜测着询问好几次才行。 季利明瞬间打开窗户跃出,而慕散夜真切地看到窗外另一个魁梧的身影从侧边闪出猛地撞击在季利明身上—— “利明!”他震惊地站起来冲向床边,而此时窗外的阳台上已经没有了两个人残余的身影。 落到下面去了么?他立刻侧过身冲出房间。 “呵!”季利明发出咆哮。 揪着他衣领的沈经猛地抡起他再把他砸在地上。沈经也喘着大气遏制不住怒气。 “Captain。”季利明虽然对他残暴的攻击性行为有所抵制但并没有贸然反抗他。 “问你也没用。”沈经眯眼。卢卡直接就这么扑出来了他也只能顺势把他抡出去。 “什么事?”季利明不太明白沈经中文的意思,用德语问道。 沈经忽而挥起右手将卢卡推开,自己侧过身离开原地。一枚细小的麻醉针扎在地上,他望向远处已经冲过来的一列人,毫无畏惧地发出一声咆哮要径直冲上去,卢卡猛地从后遏制住他:“跟我过来!” 卢卡带他转身冲入管辖区外密集的树林。但树林依然是处于警戒处,必须离开得更远才能够逃离部队的监测。 沈经渐渐体力不支地大口喘息,卢卡扯着他奔跑,竟然把他扯倒在了地上。 “队长。”他俯下身,右手顺着对方身后脊椎抚摸下去,在他腰部后侧摸到两枚麻醉针拔出来。 射程过远外加针形过小难以视觉捕捉,沈经还是没能够全部避开。 麻醉性蔓延,他有了困意后抬起左手猛地撕咬了一口自己的皮肤保持清醒。 “我背你。”卢卡抄住他的腋下把他搀起。 “不用。”他几乎已经将左手小臂上的一块肉给撕咬了下来,血液虽然涌出了不少但并不至于到失血的地步,用痛觉刺激了神经后他还能扛得住药性。 “那里是探测不到的安全区。”卢卡扯上他继续跑。 用常人无法匹及的速度穿越树林后到达城镇的边缘郊区后停下来,卢卡脱下外套给他揩**的左手手臂。 “沈经。”沈经说出这个中文发音,“我现在名字:沈经。” 卢卡愣了很长一阵才反应过来,顿了一会儿后用德语问道:“究竟什么事?” “最近半个月内你们这里有发生什么?”沈经反问。 季利明虽然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但还是只能回复:“不清楚。” 他从没有干涉过上面的决议,上面也没有把任何重要信息透露给他。 “异样呢?” “异样……有。”他点头,“他们,走了。” “他们是谁?” “慕散夜掌管的三十九人。其中一个在之前确认死亡,一个无法继续追捕,六个人逃离正在追查,其余人都走了。” 沈经眯起眼,他的困意再次涌上来,很勉强地振作着理智继续问道:“详细?” “偶尔听到的,其余不清楚。” “走了指什么?” “听他们说,已经走了。” 沈经迟钝了两秒后觉得这件事与阿松被袭击并没有多大关系,也就不纠结他们是以怎样的情况【走了】的问题。 “你回去,这边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季利明劝告他。 “他们也没法把我怎么样。” “有枪。”季利明灰色的眼睛望着他。 沈经沉默。如果有枪支管制那么他可以放肆地突围,若是只有少数几把在他视野之内的枪他也可以勉强避开,但是在未知范围内又有未知的枪口…… 枪支永远是对全能者最致命的武器。 自己还依然以全能者这个身份自称……这个不被公众所接受的概念,也该抹消了吧。 他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我不会白来这一趟。”他不甘心。 “队长……” “不要叫我队长。我有名字。” “我想要一点不变的东西……”季利明望着沈经喃喃,“称呼都要改变吗?” “……”已经改变了多少?能改变的都已经改变了。 季利明的裤袋中发出铃铛音的铃声,他立刻掏出手机拒绝接听电话。慕散夜的来电让他有些无措。 “咔!”一个白色的重物从上空坠-落扑在沈经后背上,沈经一个趔趄险些被这重物冲击得扑倒在地。 季利明也是一惊,想要捉住这个东西时被沈经拦下。 “咕——”音阵双手搂住沈经的脖子挂在他后背上蹭着他的侧脸。 “是音阵。”沈经介绍道。 季利明不解地看着这个与人亲近的羽翼生物。 “到这里来只是添麻烦而已。”沈经将右手探过左肩抚摸音阵白色的头发,音阵闭上眼发出柔和的嘶叫声。 季利明的手机铃声再响起,当他再迅速挂断并且关机时灌木后传来窸窣的响动,他转身挡在沈经面前并且带他缓缓后退。 不断大口喘息的人拨开灌木走出来。 “你还真考验我的体力啊。”慕散夜艰难地开口,俯下身将双手支在大腿上继续喘息,“别紧张,我一个人过来。” “咔。”音阵发出微弱的叫声,沈经也充斥了敌意地盯着慕散夜。 “我们是不是……见过面?”慕散夜打量季利明身后的人。 “见过。”沈经的兽眼瞳孔缩小。 “想起来了。”慕散夜微笑,再望向季利明带着责备的语气:“你在干什么?” “……”季利明不知自己该怎么解释。 “过来。”慕散夜命令道。 季利明不安地望向沈经。 “不准过去。”沈经也下达指令。 “……”季利明只有继续沉默。 ------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看,我目前所能知道的看正版的孩子只有两个…… 近期阿江身体崩溃,各种事务冗杂没法挣扎 请相信只要我活着,我就能完结妖师 转移 超自然能力 “利明!你和他什么关系!”慕散夜恼了。他把季利明招纳到自己身边,虽然季利明始终是身份不明的人物,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也能够完全信任,而现在看来他更像是执习组的卧底—— 利明不是有心计的人,他依然相信。 “不准动。”沈经瞥了一眼季利明,将音阵从自己背后卸下来,径直走到慕散夜身前,不由分说地扬起右手—— “队长。”季利明握住沈经扬起的右手。 沈经咧开嘴,喉咙底发出嘶吼。 “你究竟要干什么。”慕散夜有了怒意地直视他。 “袭击颜松,给解释。”沈经甩开季利明的束缚,揪住慕散夜的衣领。 “这是哪回事?”他眯起眼。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就算是知道了有谁会承认这种事。 远处传来奔跑的脚步声与树丛的摩擦声。人数不少。 “你要是不快点走的话就来不及了。”慕散夜露出戏谑的微笑。 沈经松开他,但依然站在原地。 慕散夜已经意识到沈经的轮廓和季利明一样,都是偏重于西方的面孔,这两人似乎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兄弟。 “咔——”音阵发出尖锐的叫声。 在他发出叫声后那密集的脚步声竟然被喊叫和尖叫所取代,一阵慌乱之后丛林已经寂静无声。 低矮的树丛被拨开,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模样极为奇怪的八岁左右小女孩。暗红色的头发剪成了甚是乖巧的学生式同发,眼睛也是暗红色,额头正中央竟然有一根一分米左右的银白色长角,眼眉的上方也各自有一根尚未发育完全的小角。她穿着一件传统的深红色长服像是来自于古代的幼童祭品。 妖怪? 因为平时见得太多所以沈经本能地想起这个词。这个小女孩的额头上用黑色的墨笔画了符咒,以至于连慕散夜也可以看见她的身形。 双眼空洞无神的女孩子转到慕散夜身前,踮起脚右手猛地扯住他的衣襟。 “喂!”慕散夜惊恐地后退。面前的小家伙虽然有着人类的身形但明显就是个诡异的怪物,他刚要把她揪出去时这个恐怖的娃娃忽然张开大嘴一口咬在他手掌上。 “滚开!”不管他怎么挣手,这娃娃的嘴部咬合力都无法摆脱。 但终究是一个孩子重量不大,他甚至可以轻易地甩起手把她抡起来——但她悬在半空竟然还是死活不松口。“够了!” 一道气流打出,娃娃被猛地甩出去径直撞在远处的树干上,顿时整棵树折断上半截轰然坠落。 “!”季利明惊愕地望向慕散夜,而慕散夜没有表情地直视着前方。 那诡异的娃娃被掀出去的时候也不肯松口硬生生把他的手侧皮肉扯下。虽然使用出这个威力绝对致命,但对方总归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忽然回过神去看沈经,而沈经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那个带羽翼的白色人形生物还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接触到慕散夜的视线,音阵顿时反应过来地“咔”一声惨叫,展开羽翼扑入灌木林。 慕散夜抽出手枪瞄准音阵,手腕却被季利明紧紧扣住。 “你干什么。”慕散夜瞪他。自从那个家伙出现以后利明的所有行为都开始反常。 音阵也消失在两人视野中。 季利明灰色的眼眸反而很不解地看着他。 此时响起野兽的沉缓喘息声,忽而一声咆哮后三条巨大的银白色骨骼链条像是蝎子的长尾向两人所在区域笔直地投射,季利明迅速拽起慕散夜向后撤离。 那棵断裂的树干处缓缓升起一个娃娃的身形,而巨大的银白色骨骼就生长在她后背与两肩侧将她托起在半空。 她的嘴部弥漫满血液,血红色的眼睛睁大后再度发出野兽的咆哮。 “利明!”慕散夜挣扎。 “走。”季利明依然拽着他带他逃离原地。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不能挑衅的怪物。 娃娃也没有追赶,发散的骨骼缩回后背后站立在地上,暗红色的眼睛忽而化为紫色,缓缓将眼睛闭上后身形消失,原地留下一张失效的白色纸符。 封河睁开眼,手中的纸符已经消失,那个女娃娃就站在她身前。 “娜娜嘴巴痛不痛?”封河扯了两张至今给女娃娃擦满嘴的血,“嘴巴张开。” 头上长着银白色角的女娃娃张开嘴,依然看着封河不说话,甚至都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化的表情。她的嘴唇被当时打出来的风扯烂了甚至伤到了里面的牙龈,旁人看着都觉得这样会疼死人但她本人却没有一点痛感的样子。 “痛了就哭这样子才可爱啊……”封河无奈地挠了挠她的下巴。 一直站在旁边看的陆三申俯下身问道:“怎么弄成这样……这么严重要去医院看看啊……” “你有见过妖怪去医院么。” “她这样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很可怜啊。”陆三申甚是哀怜这小家伙。 女娃娃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封河,然后转身扑向风澜抱住他的大腿。 “澜,还是你安慰一下她吧。”封河耸肩,“她好像最喜欢你了。” “除非把她头上的角拔掉。”风澜白了一眼这个比小鬼头还要小鬼头的妖怪。她似乎始终都对风澜情有独钟,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抱大腿,然后风澜的腿总是被她头上的角戳出红色的印子。 ……被戳还是很疼的好吗。 “所以……什么情况?”林蒲昌问道,“小家伙都受伤了难道还是打起来了……?” 因为设置了术法,封河看到的一切与女娃娃看到的相同。封河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起:“看到阿经了,还有卢卡,另外一个很眼熟我见过,不过名字倒是忘了……似乎是有一个‘夜’字的……” “‘夜’啊……”林蒲菖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暂时抛开这个话题:“重点是发生了什么?” “那个什么夜的打了娜娜。”封河将视线挪向正在用头上角蹭着风澜大腿求安慰的女娃娃,“那个力量不太对劲……” 从手中打出去了一道气流。压缩空气的能力。 “超自然能力部队有点超自然能力也没什么不对的……”林蒲菖说道。 “还是不对……因为我好像记得他是没有超能力的那个……”封河自感记忆力捉急。 林蒲菖恍然:“慕散夜!” “啊真耳熟……”实际上已经完全忘了。要把这么久的前情提要一般人都做不到啊。 “所以你能再理一遍顺序么?”林蒲菖问道。 封河觉得完全不需要理什么顺序,直接说出结论:“慕散夜有超自然能力。” 林蒲菖沉默几秒,随后喃喃:“你觉得这件事应该让阿松现在知道么。” “我觉得阿松心理素质没问题。”她点头。 “我这就去骚扰他。”林蒲菖转身离开。 风澜抱怨一声:“把这家伙拎走。” “娜娜应该是想给你生孩子……”封河眯眼。 “就这体型?”风澜也眯眼。 “她真身比你大多了……而且她也已经成年了。”封河思衬,“应该是修为不太够……” “智商也不太够。” “我一直觉得妖怪能够拥有听懂汉语的灵智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封河走过去抚摸娜娜的头,“不过我手头的妖怪已经够多了……把娜娜放生是不是比较好……” “不知道她怎么想。”风澜耸肩。 娜娜依然抱着风澜的大腿贴着。 “娜娜过来和哥哥一起玩。”陆三申蹲下来向她招手,呆蠢的娃娃只是看了一眼陆三申,依然抱着风澜。 “娜娜去和怪叔叔玩吧。”封河鼓励她。 “谁是怪叔叔啊!”陆三申喊叫。 “阿三你去倒一杯牛奶给她,她就可以跟你走了。” “诶这么简单?” “是啊。” 陆三申去储物室里拎来一袋豆奶倒在玻璃杯里,把杯子放在娜娜眼前晃一晃:“过来给你喝。” 娜娜缓缓松开风澜的大腿,张开双手去抓杯子,陆三申缓缓后退,她的眼睛就始终盯着杯子,一步步向前挪追着他。 “小家伙就交给你了~”封河招手,依然保持着微笑的脸,缓缓将眼睛闭上几秒再睁开。 颜松已经站在她身后。 “忽然觉得还是不应该告诉你了。”她说道。 “迟早要知道的。”颜松也微笑,右手搭在椅子背上坐下来,“和我说你知道的全部吧。” “我不知道别的了……不过卢卡和慕散夜很熟的样子。” “阿经和我说过,卢卡在能力部队。”颜松点头。 “阿经应该可以把卢卡弄过来……” “这个可以考虑。”他默许,“在行动前向我通报一声就可以了,我也不再指导你们如何做了……我真的老了。” “哪里哪里阿松三十八岁而已~”封河笑道。 颜松摆出严肃脸:“已经三十九了。” “噗!什么时候的生日!” “前一阵子。”颜松视线迷离地转移目光。 “前一阵子是哪一天啊!我完全不知道啊!”封河惊悚。 “没人知道不怪你。”继续迷离视线。 “……”你这是对**有多么保密啊。不过想想年龄即将飙破四十也确实……很伤感…… ---------- 虽然更新时间很诡异但一章三千也是很厚重的_(:з」∠)_ 重点始终都错 尤其还是单身的男人。 “于是你真的不考虑找个女人?”封河小声探问。 “先说正事。”颜松耸肩,“繁-殖什么的暂时还没兴致。” “找女人就为了繁-殖的话注孤生啊。”封河眯眼。 “所以才不需要了。”他点头。 “……逻辑好像绕得很圆润。”不过还是有什么取向不对的地方…… 远处的娜娜用牙齿咬碎了玻璃杯发出卡啦啦的声响。 *** “阿经,你下来。”秦君言抬头。 虽然只能看见一个黑影,但他还是很有把握地揣测。 上面没有动静。 “阿松不在的时候也请你听一下我的指令,对你不会有害处。”秦君言无奈地劝道。 屋顶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跃起,坠落在他面前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响。 沈经站起来。 “你的这个朋友似乎不太听话。”鬼笠站在秦君言身后露出冰凉的笑意。 秦君言在和鬼笠谈话时忽然听到了外侧的响动,向鬼笠说明后去外侧看看,果然就是沈经。 “是一只很温顺的野兽。”秦君言苦笑。 “进来吧。”鬼笠开口,“之前弄出这么大响动的好像就是你,能逃脱也是你本事。” 沈经越过一米高的栅栏进入长廊。不过秦君言并没有要让他和鬼笠接触,对他直言道:“把你手机给我。” 沈经沉默两秒后取出手机递给他,秦君言对鬼笠说一声“请等等”后把手机开机,拨通颜松的电话后轻声说道:“是我,君言。” 随后将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地还给沈经,用责备的神色看着沈经开口:“接电话。” 沈经接过手机放置在耳边接听,眼睛眯起来沉默一阵后点头说“是”,随即转身离开,在远处挂断了电话后开始奔跑,身形跃入丛林后消失。 “他和我这里某个家伙真像。”鬼笠喃喃。 “那个家伙,你们舍不得丢吧。”秦君言露出微笑。 “自然。”鬼笠点头。 -- 慕散夜身侧一道黑影划过,随即在完全没有意识到情况的情境下身体已经被掀倒在地,下颚猛地磕在地上顿时大脑轰鸣。 一侧的季利明发出咆哮,挥出右手时被沈经的掌心轻易挡下。 “跟我走。”沈经发出低吼。 “你要干什么。”看见慕散夜瞬间被撂倒,季利明的抵触情绪瞬间激发,右手胳膊绷起青筋。 沈经一脚踏在了刚要起身的慕散夜头上再把他按下去。 双方都没再说话地僵持。沈经可以很轻易地一脚踏碎慕散夜的头骨。 季利明终于屈服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 “跟我过来。”沈经的脚也挪开慕散夜,转身进入树林。 他与季利明回到执习组时已经是天蒙蒙亮的清晨,沈经熬了一晚的麻醉剂量后已经疲惫不堪,值班的人打开门放他进来后他直接躺倒在沙发上不再动弹。 他的外套上还沾着清晨的湿润雾气。 值班人员与季利明对视良久,然后把他关在了门外。 等颜松得知沈经回来后再去开门,季利明已经在门口萧瑟地坐了一个小时。 “……进来。”颜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经还没能醒过来,颜松给他盖了一件大衣后任凭他睡。 “是我叫阿经带你来一趟的,我想找你确认一些事,不用紧张。”颜松请他进书房坐。 季利明站在原地不动。 他明白过来点什么,用英语翻译了一遍上述句子。季利明的眼睛撇过去看了睡眠中的沈经。 “你也先休息。” “不。”态度很冷淡。 颜松看了手表确认时间,侧过头对值班的人轻声说道:“把封河叫起来找我。不用洗漱。” 他再与季利明简单地说了两句,对方情绪很低落地象征性地应了几声,然后是还穿着睡衣的封河走进书房,眼睛都还是眯起来地喃喃:“有什么事吗……” “你来陪他聊聊,我先出去一下。”颜松微笑着起身。 封河凑上去仔细看了对方的脸才认出来:“好眼熟……是叫什么的来着……卢卡……?” 季利明略微颔首表示礼貌,开口用中文说道:“你好。” “嗯好……你来这里做客吗,那我们来聊一点什么吧……”封河哈欠连天。 颜松去客厅倒了两杯茶回来后卢卡已经和封河杠在沙发上各自在补觉。 简直太有效。 虽然季利明睡了不久,但再醒过来之后情绪明显平静了不少,这个时候沈经也已经醒了可以随时看管住他。 他并没有顾忌地把他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告诉颜松,但他所知道的确实不多。 “他们剥夺了异能者的力量,你知道么。”颜松用英文和他交谈。 “没想到过。”虽然是觉得有什么端倪。 “那么请你现在想想,如果他们剥夺异能者力量是真的,他们有没有可能也会剥夺你的力量。”颜松很耐心地问他。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很明显就是颜松要把卢卡挖过来的讯息,但卢卡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季利明沉默良久,颜松再说:“失去力量,会害怕么。” “我信他。”他说。 相信他不会对自己抱有私心。 总会有……那么一点……不变的东西。 他茫然的灰色眼睛充满痛苦。 颜松抬起右手要触摸到他的头,被他一掌挡下抗拒。 各有侍主。 “留下我的电话好吗,有事可以找我。”颜松写了一份号码递给他。 和他对话和沈经对话同等吃力,加上双方还不熟悉,季利明对颜松还有沟通上的排斥。 收起纸条的季利明抬眼看颜松,脸上表情很明显就是在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颜松只得默认地转向沈经:“阿经,送他到车站,车费你来付。” “是。”沈经示意季利明,季利明起身后向颜松行礼表示告辞,跟随沈经离开。 “礼貌这一块倒是比阿经出色。”颜松喃喃。大概是被慕散夜强调过吧,能力部队的纪律性一定比执习组严格得多。 “你也奈何不了这样固执的人啊。”坐在一边的封河笑道。 “根本不愿意敞开内心,也不愿意接受陌生人的观点——应该说很固执还是很可悲啊。” “阿经最开始也是这样,你也很习惯了吧。” 颜松点头,“所以在关系没有建立之前不敢强迫他的意志。” 刚接触阿经的那一会儿,在双方完全陌生的情况下,想要迫使他屈服绝对不可能—— 他会变成只知道攻击的野兽。 比野兽更可怕……是魔鬼。 “所以重点是……确认是能力部队袭击你了么?”封河觉得这几天下来重点君已经大误。 “不会的。”颜松微笑,“鬼笠要置我于死地的话……这样的手法未免也太拙劣。” 他更喜欢让自己在轰轰烈烈的大事故中死亡吧。那样才绚烂。 “所以……犯罪是谁?” “所以……我们的重点完全错啊。”颜松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 恢复元气的组长看起来才最让人安心。 跳跃性思维要追赶上是很困难的 “听他们说,普通人和自然能力的人的区别就像一张普通卡和磁卡,区别就是带不带磁。想要消除异能者的能力,只要把磁卡消磁就好了;想要给普通人附加超能力,只要把普通卡加磁就好了。” 从能力部队回来的秦君言给众人扫盲。 “这么简单易懂简直拉低了技能光环怎么回事。”于轻莲评价。 “感觉好随便。”陆三申也认同。 “扯理论死全家好吗。”封河眯眼。 “那么……你还没消磁吧?”已经满血状态复活的颜松望向刚刚经过的张贤。 那人一脸茫然:“哈?” “我们还没见过你有什么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吧。” “啊……嗯……”张贤一边含糊地应着一边往外蠕动。 “不秀一下的话现在就扔出去。”颜松持续微笑。 全体注目礼。 “啊……我可以……挪茶杯……”张贤讪讪地伸出右手,远处饮水机上的陶瓷杯子瞬间消失再出现在他手里。 一阵惊叹后颜松再问道:“然后呢?” “……没了。” “……” “……” “……” “光挪个茶杯有个屁用啊!”陆三申把一叠资料砸在张贤头上。 -------- 张小璐的生日餐,颜松终归还是去了。这是在他病愈后第一次正式出门,其实只是想外出走走,这一趟出去安全系数挺高因此众人也没有反对。 他在外一般戴普通的帽子,到了室内再戴着帽子总显得太过于不协调,不过鉴于把帽子摘了会更不协调于是还是将就了。 土豪的生日宴在饭店举办。颜松对李小璐还是有印象,看这个有着一米六五高挑身格的半成熟女生穿了一条湖蓝色的哥特式长裙着实美艳,默默挪过视线再瞥了封河。 本来是很不经意地一瞥,还是被封河余光捕捉到了,于是问道:“怎么了吗?” “没。”他微笑,“你是不是也该换一种穿着方式了。” 到了夏天封河身上永远是最普通款式的运动衫和运动裤,虽然算是【李宁】【安踏】这样的牌子,但很久以前才能算奢侈品,如今这个品牌林立的时代,这样经典的牌子已经是中低档消费的选择。 当然颜松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总是穿得如此实在对比起来感觉很萧瑟好吗。 “啊,没多大关系啦最近裤子倒是嫌紧可能长胖了一点……”封河很不在意地喃喃,“不过话说回来轻莲也就那么几件衣服在循环穿吧……” ……你可以先试着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小孩真的。 “女人不一样。”他微笑,“漂亮一点,男人会有优越感。” “那也等我成了人妻再说吧……”打扮什么的真是麻烦死了衣服还要讲究搭配简直不能忍。 不过这么说的话……阿松在很久以前一定喜欢让原本就漂亮的妻子打扮得更漂亮和他一起出门吧…… ……那简直是所有人妻的理想? 等等人妻怎么回事?自己和颜松的关系怎么也扯不上人妻吧……虽然以前是有那啥…… “啧。”她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清洗大脑。 “怎么了?”轮到颜松问。 “没事脑洞开大了……” “最近我挺空,今晚我就带你去买衣服怎么样?”颜松轻声征询。 “请不要再暗示我了。”封河继续捂头。 “……我有暗示你什么吗。”颜松眯起眼,然后回忆了刚才说过的所有话理清了逻辑——啊,如果硬要说的话好像确实隐约表达了什么不该挑明的意思…… 不过只有神逻辑的人才能把那种意思构建起来吧? 他忽然很为封河的逻辑密度担忧。 小桌子上摆着很多小蛋糕作为零食,先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娜娜忽然跑出来,抱住封河的腰,头上的角戳在她肚子上。 “嗷!”封河叫唤一声。被角戳到果然好痛…… “嗯?”颜松再看向她。 “是娜娜啦……” 娜娜眼巴巴地抬头看着她。 “好吧你吃吧不过别吃得太明显被人看出来了……”封河还是很欣慰娜娜能在准备吃东西之前征求一下她的许可。 娜娜放开封河去拿蛋糕吃。以颜松的视角看过去就是一块蛋糕在妖气的包裹下逐渐半透明最终消失。 娜娜是洛焱给她的妖怪。 当时封河带迎尧去正式拜见洛焱,迎尧愿意接受洛焱,洛焱也对这个强大的高阶很满意——作为对封河的回礼,他就把在斗妖场收服的那只斗妖送给了封河。 这只生长了外用骨骼的红毛巨兽在化形之后却变成了这么一个娇小的家伙,呆萌到简直有点……呆蠢。 所以需要陪她玩养成这一类的游戏……? 还是尽量扔给阿三让他去玩养成好了。 于轻莲把张小璐拖过来和颜松见面,小璐立刻红了脸地不知所措在颜松面前扭捏很久—— “大概初恋就是这样吧。”轻莲和封河咬耳朵。 “不过好歹考虑年龄差啊……” “阿松是全民恋人没关系吧……” “生日了啊,”颜松一如既往地平静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礼品小匣子,“这个,送你的。” “啊完全不用……”小璐惊恐万分。 “需要的,每一个年龄经过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以他的年龄说出如此沧桑的话也没什么不对,“到了一定年龄以后,就害怕过生日了。” “唔,谢谢!”小璐扑上去抱住颜松的腰。 看着洋溢一片的幸福之感周围人都在想这个戴帽子的男人到底是谁啊==。 “听轻莲说你还是单身是吗?”小璐无限期待地仰望颜松。 “……”颜松顿了两秒扭头看于轻莲,“你过来我们来谈一下人生。” “啊哈哈我们去看那几条淹死的鱼——”于轻莲拽起封河往外跑。 “等等等一下我必须要看管一下娜娜——” 午饭结束后各自告辞,颜松也不参加后续的娱乐活动,走到酒店下的车库里把车开出来。 封河怀里抱着好像重了好几斤的娜娜坐在后座上,在颜松倒车时忽然开口问道:“话说阿松你现在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活的。”颜松把车掉头后漫不经心地回应,一面瞥着后视镜确认方位。 “艾玛要求再高一点啦……” 于轻莲附加一个条件:“男的。” 颜松腾出一只手拍在于轻莲后脑上。 ------ 接下来的剧情好像开始往什么不太对劲的方向发展了……在第二波扫【哔】期到来时我在想我是否又要把妖师匿一阵子……虽然不涉及某种颜色的敏【哔】感但完全涉及了另一种意识形态上的敏【哔】感…… 做兄弟的务必要给他插两刀 “以我的年纪还想找正值青春的女人么?”颜松轻声喃喃,“只适合离婚的女人了吧……不过我又自命清高地不想要别人糟蹋剩下的女人……女人没法理解吧。” “其实也不难理解啦……”封河无奈地笑。 颜松手机铃响,随即被车内蓝牙接收,GPS导航仪上显示来电者为【王涛】。 他按下接听,然后从车内音响中传来一声放大的男低音:“颜松!你目前有空吗!” “在开车,有事直说。” “你现在在哪里?” “由溪口正街。” “如果有空的话就请你转一趟红云路23号,不远。” “知道。”颜松在下一个道口选择左转。电话连接切断。“你们两个无聊的话就坐公交车回去。” “我还是很喜欢看阿松工作的嘛~”封河抱着娜娜滚倒在后座上。 “警局叫我一般都不是工作。” “也不用给警局那么大的面子啊。” “王涛是我老友了,做兄弟的还是要给他插两把刀。” “……你真是个好兄弟。” 转入红云路后一眼就能看见远处围起来的现场以及现场之外围观的群众。 颜松吩咐两个小鬼,“你们两个当路人甲问一下围观的人知情情况。” 他从上衣的衬衫口袋里抽出证件,维持现场的警员放他进去。 “喔,来了啊。”王涛脱下右手的白色手套和他握手。 “尸体已经搬走了啊。”颜松看了还糊着一片污血的地面。这是一条小巷的入口,宽度大约两米,小巷的左侧是一家便利店,右侧是餐馆。 能在这样行人往来并不稀疏的地方出事故这群众的见义勇为程度还真是极好的。 “总不能一直搁着,被害者死因也很明确。” “街头斗殴。”颜松点头,然后抬眼补充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让你来看看啊……最近不太平。” “不太平……和我有什么关系?” 治安是警局的事吧。 “来来来这里来说。”王涛把他往角落里扯,再压低声音,“那群混混我们没法管,只能请你们来治治了。” 没有明确犯法违纪,但是到处滋生祸端致使人心惶惶—— “又不是警局发我工资。”颜松再慵懒地看他一眼。 “哎哎这也算是你管辖的区域周边吧。” “以暴制暴这种事你是存心要拉低执习组形象是么。”何况这本来就是警局的事务。 “又不是没做过……”王涛肥胖的脸上堆起很狡黠的笑意,“最近恐怕又是有什么黑巨头生出来了……” “在我管辖区域内不会有什么黑巨头。”最大的巨头就是执习组。 “不过今天这次也不是什么偶然事件啊,两天前也在水云路死了一个人的……也是斗殴,这些家伙背后一定有什么撑着他们闹了。” “喔,这一阵我休假,确实没管这里的任何事,”颜松想到了一些并不好的事,眼睛疲惫地眯起来喃喃,“消息都屏蔽了。” “真是麻烦你了麻烦你了——”王涛哈哈笑着和颜松再握手。 “喂我刚刚有答应什么吗。”颜松眯眼。 “哎呀都是老兄弟了这事别人管都不行——” “把死者资料报给我,有监控的话也转给我。”他吩咐完离开。 “哟有空我们喝杯茶——” 他回到车上。 于轻莲把询问情况告诉他:“有人目击,是三个人对一个,没说几句就开打的样子。” “年龄。” “被打的那个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打人的那三个……自动脑补杀马特。” 颜松没再说话。 “所以,要管吗要管吗~”封河再抱着娜娜滚倒在后座上。 “这么兴奋怎么回事。”颜松微笑。 “话说我来到你们这里以后好像还没见到过执习组的正式工作是什么~” “执习组的正式工作反而是最不正式的工作,今晚就带你看看。”顿了两秒再说,“但愿你不会后悔加入。” -- 一星期内出现的两名死者,死者证件被夺亦无人指认,目前已确定不是本地区居民,所以警局对此也只能不了了之。 王涛再给他发一条信息:【只有你能让他们安息了。】 完全没有更多的信息,事故发生地也没有摄像头拍摄。颜松只能给王涛回复:【悬赏有照片拍摄的目击者】 大天朝人民岂有在事故突发时忘记手机拍照的道理。他再吩咐周围人,“小王小李赶紧刷微博,轻莲封河刷你们的QQ空间。” “……还能这样的啊。”封河萧瑟。 半个小时后于轻莲从小学时代同学动态中拉出十几张现场图片,把手机递给颜松:“你真得给这个转发狂魔发工资,这都是他第三次了。” 热血沸腾的新时代青年们永远在传播正能量的最前线,一边痛斥着【受害者惨死街头无人施以援手】一边继续无视身边发生的惨剧。 三个嫌疑人外貌确定。 晚上七点时王涛和颜松打电话:“已经找到两张照片了要——” “不用了。”颜松很和蔼地如是说,然后挂断。 颜松在晚上九点外出,换了一身以前从没见他穿过的浅白色西服。“封河,要走么?” 在看电视的封河把头从椅子背上挂出来:“好像是要去见重要人物的样子我不太适合一起去吧……” “你不是想见我这所谓的正式工作么?”颜松微笑。 “啊好~”她站起来。 “蒲菖,给她换你的衣服。”颜松忽然很有兴致地打量封河。 林蒲昌愉快地把封河拖上楼再把她拖下来。“这穿的都是什么啊!”封河向下扯着黑色连体短裙哀嚎。 “喔哦~”周围男同胞脸上荡漾起红晕。 颜松右手搭上唇忍不住笑:“蒲菖穿哥特风格已经是几年前了啊……” “那时候我也年轻啊~”林蒲菖自豪地挥手,“这件我最喜欢了就留下来做纪念了。” 如今虽然还有着向往年轻的心但已经不适合少女的装扮了。 颜松搭起封河的手。 如此的年龄差真给人艳福匪浅的感觉……? ------ 偶尔诈尸更新 毁人不倦才是真正奥义 他没有亲自开车。 到达市中心的一个街角,KASAMEI店面的招牌并不大,也没有打亮太招摇的灯光,但整个房屋外墙装修精美,刻意泼染上各色颜料显示出荒诞的诡异。 “想要自由地生存,就不能永远做正派。”颜松牵着封河下车,林蒲昌已经很熟练地推开虚掩着的木门。 守在门口的西装侍者在看了三个人的装束后很恭敬地向他们行礼。 内侧是很长的一条走廊,昏暗的走廊墙壁上挂了不同风格的画作显得极度不和谐。似乎也正是这样的不和谐能够表达出血气方刚又漫无目的的青年们内心激昂的冲突与情绪喷薄。 再往前走能隐约地听到疾风骤雨式的摇滚音乐声与人群尖锐的欢呼声。封河猜想到的是,歌舞厅。 她的眼睛向后瞥,身后还跟着执习组第一支部的四个人。 “好像真的很不该带你来这种地方。”颜松对封河轻声笑道。 “说的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林蒲昌嘲讽。 “所以我一开始就坦诚了。”颜松很坦诚地看了林蒲昌。 “啊啊我们离这么坦诚的家伙远一点。”林蒲昌勾了封河的脖子远离颜松,“绝对带坏小朋友啊。” “所以带坏了将来就像你一样吗?”封河问蒲菖。 “……”林蒲昌梗了两秒后问道:“我很坏吗?” 颜松轻声评价一句:“封河才没有比你纯良。” 所以才敢轻易地把她往这种地方带好吗。 “不过好歹人家是第一次来……”封河羞涩地捂脸。 “有这第一次就行了。”颜松毁人不倦。 “话说轻莲来过吗?” “他已经来得不想再来了。” “真是从娃娃抓起啊。” 在知道轻莲是执习组成员之前还一直觉得那是一个无比天真阳光的普通小伙子啊……不过即使是这样如今还是挺棒的一个小伙……似乎丝毫没有被这样的外在环境干预的样子? 不得不说还是颜松的家教凶残。 穿过走廊后内侧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熙攘地挤了上百个狂欢的青年。内部装修华丽颇有达到全国高等水平指标,灯光在昏暗中闪烁,低音炮充斥回荡夹杂着人群的喧闹。 林蒲昌搂住颜松的脖子向前走,双方关系瞬间显得暧-昧毫无违和感地融入纷扰的环境。封河还搭着颜松的手张望四周,当颜松在服务台点饮料时她的全身汗毛忽然竖起。 一只手掌摩擦在她臀部。 “变-态啊!”她瞬间转身一拳揍入身后一个男人的面部,半只拳头陷入面门,男人飞出去砸在地上,她双脚迈开呼出一口气。 “你这力气真的正常吗。”颜松微笑。 “嘛彼此彼此。”她漫不经心地敷衍一声转向重点,“我穿成这样完全是为了让人误会成一种不得了的职业吧。” “是啊还是年龄很稀缺的极品。”颜松继续一脸平和。 “你也真是够了。”封河也微笑。 一人被放倒,另外两个青年笑着走过来。“哟是新面孔啊,今晚有人约吗?” 她抬眼看人,眼珠子撇上去显得相当不屑。被放倒的那一个再凑上来揉着脸,嘴咧开露出一排牙,左手伸出就要去揪她的头发:“有个性啊我喜欢——” 她一个侧身把右脚踢出,黑色的蕾丝裙掀开六十度角的弧度露出在黑色长袜包裹之上的裸-露大腿——她的脚弯轻易地被对方握住。 “就这些本事就不要太炫弄了。”青年抬起封河的脚,双腿愈发分开露出裙底。 “嘁。”封河眯起眼,再挥出右手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拳头再度砸入了对方的面门—— 用的是实打实的狠劲,青年直接被撂倒在地上,捂脸惨叫着没能再起来。 封河看身侧的颜松。他走过来真是毫无声息。 “我OOOOOO!” 伴随着一串封河完全没有听懂的话,其余两个青年抡起拳头冲向颜松,颜松侧身避开前一个人让他撞在服务台上,一个高抬腿踹入后者的胸口把他掀出——右腿收回后再猛地踢在身后的人膝盖弯上让他跪倒在地。 林蒲昌甚是痴迷地搂住颜松的脖子:“虽然年纪大了还是风度犹存啊~” “还是我受欢迎一点啊,叔叔阿姨。”封河再扯了扯裙子。 颜松把封河楼入怀里,右手暧昧地抚摸着她的侧脸,俯眼笑道:“老牛啃嫩草才最有风味。” 四周已经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这里。颜松仰起头将眼睛从帽檐的阴影下露出来,微笑着扫视一眼四周:“没什么事,请继续。” 说罢再抬起右脚猛地向后踹在身后那个挣扎的青年的后脑上。再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从人群中走出来七个男人。 “好经典的电影场景……”封河获益匪浅啊呸大饱眼福。 “是你小子干的?”最为健壮的男人率先站在颜松身前。 “对待长辈还请用上尊称。” 没等对方先动手,颜松就已经一个高抬腿踹在对方脸上把他踢出去。 论腿长的优越性。似乎只有颜松占主动权这一点和电影里不太一样? 剩余六个人一拥而上,颜松把封河往林蒲菖怀里一推,同样纵身跃出。 “纯粹就是来找茬的吧。”封河喃喃。 林蒲昌笑道:“会不会因此对我们有不好的印象呢?” “如果一开始就如此暴露出来的话大概印象会很不好吧。” 半分钟撂倒四个人,剩余的已经抡起了空酒瓶与水果刀,颜松扯开右手什么装置的束缚,忽而亮出三把钢刀的刀刃——两分米长的刀刃夹在右手指间,毫不客气地划在对方脸上。 血液迸溅。 惨叫声与尖叫声。 帽子已经移位,他侧过头,帽子落在地上白色的长发倾泻。 “你们之中谁说了算?”颜松缓缓倒退,抬起右手手肘把一个刚站起来的人再打下去,右脚踏上他的头顶俯视,“你吗?” “不……” 再猛地踏一脚,微笑道:“那么就是你了。叫你们上面的那个人来找我,半小时之内。” 颜松再转向服务台,已经很熟练地抛出一块VIP的银白色金属牌,“17号。” 17号是最里侧的一个房间。 --- 正在往什么不得了的方向神展开== 即使失望 我仍然是这样的人 房间并不大但是密封性极好,关上门后完全隔离了外界的声响。内侧有一个茶几以及三面环绕的沙发,墙面贴着的是简约的棕色碎花墙纸。 如果不做别的什么事的话这里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茶厅。 封河仰头看头顶精美的巨大水晶吊灯出神。 艳妆的女性侍者进来把服务单递给颜松。“封河你要什么饮料?”颜松问她。 “我觉得我这样的档次只能喝凉白开。”封河继续仰望吊灯。 “那就来三杯凉白开。”颜松很礼貌地把服务单递回去。 “……你还当真。”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颜松莞尔而笑。 “比如就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 “这也是你所谓的不认真而已。” “那么别人该怎么确定你是否在认真?” “你觉得表现给别人的认真才是有意义的认真吗?” “那么你认真给自己看的意义在哪里呢?” 林蒲菖的右手伸在两人中间阻断双方视线:“给我打住。” ……总感觉能和颜松杠思维好可怕。 颜松和封河良久沉默。 “你们还是说点什么吧。”觉得这死寂更可怕的林蒲菖捂头。 女侍者把三杯凉白开端上来,笑着问道:“真的不需要别的什么吗?” “你觉得我还需要别的什么吗?”颜松搂住身边两个女人微笑回复。 结果这女侍者面对各色的主顾也是经验丰富之人,甚是有情趣地回应道:“需要提供道具吗?” 被林蒲菖轰出去,关上门。 “哎呀呀这一个个真是。”林蒲菖再坐回来,闭上眼感慨道,“也不知做这一行下去会不会有好命。” “如果不能脱身的话基本都是嫁给外面那些年纪也不小了的男人吧。”颜松从口袋里抽出一盒烟,抽出一根衔在嘴里,含糊地补充,“然后就可以祸害下一代了。” “抽什么烟。”林蒲菖把烟夹出去。 “待会儿人来了让我装一下。”颜松再把烟拿回来用打火机点上,含住烟蒂吸入一口气。 “纯粹是烟瘾犯了吧。” 都沉默良久,半支烟尽。敲门声响起。 “进来。” 一个大约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开门进来,对颜松俯身行礼:“很久不见了。” “是啊,你也知道很久不见是好事。”颜松抬起脸睥睨他,嘴咧开脸上的笑意显得鬼魅。 “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对方只能陪脸呵呵笑。 “吩咐倒是其次……你就不该先检讨一下近期有什么事做的不对让我来找你么?” “刚才那几个家伙确实不长眼冒犯您了,我回去会教训他们……” 颜松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过来。” 男人战战兢兢地走到颜松面前。 意料之中的,颜松忽而一个瞬间爆发的飞身踢把他掀出去撞翻茶几,三杯凉白开洒在地上玻璃杯碎裂。 “对对不起!”后背湿透还扎上了碎片的男人伏在地上哀求。 “对不起?那你说哪里对不起了?”颜松睁大眼,脸上的笑意灿烂却愈发显得狰狞,将嘴里的烟蒂吐出,双手插在裤袋里一步步向前逼近。 “不该冒犯您!没管好下属真是对不起!” “真是蠢货!”颜松的笑意瞬间转化为暴怒,猛地抬起右脚踏在他头上把他的脸踩下去埋在地上,“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对不起——” “闭嘴!给我听着!我问你的是最近都干了点什么!我没事干会来找你吗!” “最近……最近没有管理好冒犯了您罪该万死……” “给我扯什么成语!还是没听明白我说什么吗!”颜松抬起脚再一脚踢在他脑门顶把他掀出去,“给我站起来说话!” 头发也沾了水的男人惊恐地靠着墙站起来,颤抖着大口喘息。 封河有些不忍地轻声劝他:“阿松……他可能是真的不……” 林蒲昌弹了封河的脑门示意她不需要说话。 “今天市区刚死了一个人你会不知道吗?”颜松问道。 “这个……知道……” “你能澄清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么?” “我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我也是突然听说——呜!” 颜松一脚踹在他的小腹再让他痛苦地蹲下去。“你的理由能再差一点吗?闹出这样的事,我可以让你们全部活不下去!” “这真的和我们没关系!”男人绝望地咆哮。 “把这三个家伙你认识么?”颜松从怀里抽出一张照片扔在地上。 男人俯在地上看上面的人物;“不……我不认识……不是我的人!” “但是让这样完全陌生的人在我的地盘放肆,你也有责任吧?” “是我疏忽!对不起!我会把他们揪出来!”男人磕头。 “你去向阿道汇报,给你们三天时间,不想与你这个蠢货废话。”颜松再望他胸口踹一脚。 “是!” 颜松扯下手腕上的头绳扎起头发,盘好后扣上帽子开门离开。 始终悠哉围观的林蒲菖傲慢地站起来,扯下落地式衣架上的一条干毛巾,牵着封河的手走到这男人身前把毛巾扔给他,妩-媚地俯下身轻声笑道:“整理一下吧这样出去可会被那群小伙子笑话的。” 绝望的男人跪坐在地上。 汽车在外面等候,颜松似乎还是带着一些气愤地脱下外套在空中猛地一甩,散去沾染在上面的各种气味与杂质。他坐入副驾驶座,封河和林蒲菖坐在后座。 回去的路上颜松再点了一支烟。 无言。 “……呐,”封河终于开口,“那个人上面……还有人是吧……?” “你想说什么?”颜松的眼眸向后瞥。他放松下来后显得有些疲惫,温和的声音沉郁了不少。 “……”封河又不知道说什么地俯下头沉默。 “很失望吧。可我就是这样的人。” “……” “我与他们的接触,比你现在看到的还要多——毕竟,我们都是这样的出身啊。” “……其实我也并不是不理解。”封河皱眉,找不到词语来形容真实的情绪,“只是忽然受到了一些惊吓……而已吧。” “真是抱歉了。”颜松无奈,“还是不应该让你知道的。” “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她在这一阵忽然就无法组织起来了。 再沉默。 宁愿在污浊中 秉承不变的衷心 颜松考虑很久轻声说道:“本来只是维持平衡,但不知不觉反而完全渗透进去了。说不上好事但也不是坏事。” 相对于其他地域,本市区的治安是最为稳定的,这和执习组上通下达的第三方势力绝对有关系。 “那样生活的人,觉得很可悲。”封河喃喃,“但我又觉得以我这样的分身去看,这样的怜悯很无耻。” “我不知道外人怎么想,我也并没有认为他们有哪里做错。我只强调不管做什么都要秉持正义,完成分内之事是责任,而那样没能够自小获得正常教育的家伙们,如今只能用拳头来教会他们了。” “……以我现在的资历果然不能与你论这些。”封河微笑。 “我还是希望你能理解,与其在纯净中向往着污浊,不如在污浊中秉持着不变的衷心。”颜松语调缓慢地吩咐道,“这样,就不会有束缚的界限,获得的才是真正的自由。” “自由啊……”封河慵懒地望向窗外向后飞跃的霓虹幻影,眼眸耷拉下喃喃,“真是空洞的概念……” …… ------ 在秦君言拜访完鬼笠之后上一件事已经告一段落,张贤终究因为没什么太大用处而被扔出执习组总部,一个大男人基本还是可以靠打工来租一套房子过上**丝的正常生活——话说真的正常么。 于是就在颜松去某个歌舞厅找茬的第二天早上,大铁门外面传来堪称嘹亮的呼喊声:“喂——拜托开下门——” 值班的人很不解如此自来熟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然后看到了来者是被前几天被丢出去的张贤。 “要放进来吗?” “放进来。”在书房的颜松应一声。 张贤冲进来直接扑书房:“组长!” “那边这么无聊又来追杀你了么?” “不是!是我忽然看到了最近散播的图片!最近死了的那两个人尸体还在吗!” “你觉得我这里还兼职太平间么?” “不是!我想知道——噗!” 颜松把玻璃制的烟灰缸拍在张贤脸上,抬头给他凶残的一记眼神,“这么吵是找死么。” “啊……对对不起!” 张贤先把狂躁的情绪憋回去,恭敬地把烟灰缸端正地摆在桌上。 “组织好语言一句话说完是必备的报告要求。” “我看到了那个照片上的人……我可能认识!我想确认!” 颜松沉默两秒,然后起身。“过来。” 把一张放大的照片给他,张贤指出他在能力部队认识的一个同僚,就是被打倒在地的那一个。 “末琦你领他去一趟市医院,如果那几个医学院下手晚的话尸体应该还没有被运走。” 等到李末琦和张贤赶到医院的时候那两具尸体已经被无比积极的大学医学院带走,再一路追究过去好歹见到了还没有开始解剖的头颅。 张贤茫然。 李末琦和颜松通话做报告,颜松表示他可以疏通一下关系让张贤把唯一完整的头带回家做纪念。 如此有良心的提议被张贤无视。 半夜的阳台兀地响起一声凄惨的长啸。 “大半夜不睡觉死你全家啊!”陆三申冲出房门扔出枕头对这个人影咆哮。 觉得张贤有重大参考价值的颜松决定再把他留上几天。 第二天颜松作出决定吩咐张贤:“和你部队里的同僚联系,能联系几个是几个,把他们都叫过来。” “我之前一直都有在联系……”张贤始终不安地回应,“但他们的手机号码都已经是空号。” “没有手机就没法再联系的社会真是可悲啊。”颜松无奈地轻声喃喃,右手抚摸在额头上把额前碎发全部向后撩,“话说那群家伙只盯上了你同僚么?如果能辨认出来的话,他们是和能力部队在联手剿灭你们吗?” 如果这样的话倒简单了,只要再去质问能力部队究竟就行了。 “要弄死我们很简单。”张贤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甚至都露出笑意来,“他们不会花这个心思曲线杀人。” 慕散夜和鬼笠的为人,他们基本还是能揣摩。 颜松沉默。把事态往复杂了想真的是什么奇怪的可能都出来了。 “其实我想的是……”张贤再说,“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如果我在失去自己能力后,没有任何的帮助下,我一定会尽可能恢复以往的生活……” “以往混混的生活?”颜松琢磨出他的一丝意思,抬眼问道。 “……是。虽然我自己不是混混,但我认识的不少人,在加入部队之前,都是街头浪人,依仗着自己的异能建立自己的帮会,现在他们没有了能力,想要再立足就没可能了吧……甚至会引发从前得罪过的人的仇杀也不意外。” “脑回路略大。”颜松没否定他的设想,但也不肯定,“就算会发生这种事,也不会发生在我管辖的区域内。” 本市区有几个团体,颜松都清楚。一个别处的团体不可能特地跑到自己的地盘来做这样愚蠢的事。 但是如果说是有人蓄意要挑起执习组和能力部队的矛盾,这个设想是不是太没有创意了一点? “我去把我的脑子重新开机。”近期睡眠不足的颜松上楼去补觉。 头脑风暴什么的真是够了。 有些事还是用最粗的那根神经直接思考比较好。 刚走上楼梯口,颜松忽然又想起什么地转身唤道:“阿三。” “在在在在在在——”陆三申从资料室跑出来。 “打电话通知龙烨,让他属下把沈老周边人员替换掉。” “啊是!”每次都不明觉厉的陆三申已经到了什么理由都不过问的境界就去照做。 自己正值壮年,即使挨个枪击也能很快复原,但若是沈老出了意外,那么泰山崩塌下来随意地就能把执习组压死。 本来只是下午的短时午睡,但没想到一旦睡过去就没再轻易醒过来,也许是近期的大脑运作真的透支太过于疲惫了。 也没有人叫他起来。 等到他在睡梦中听到手机铃声时才混沌地苏醒过来,这是光线已经暗淡,朝外望去已经入暮。 手机铃声还在响。有他私人号码的外人并不多。 他看着来电显示,按下接听:“喂。” 只是把外挂开到别的种族上去而已 对方几秒没有回应,只有伴随着颤抖的呼吸声。 “阿道?”他皱眉,“怎么了?说话!” “颜……”对方沙哑的声音近乎抽噎。很明显的,这不是守道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周涯……” 周涯。就是先前在歌厅被他往死里踹的男人。虽然颜松向来不记无关人员的名字,但对于周涯这个总是给他传递信息的老实人,他还是不会忘的。 “怎么了?守道呢?” “大哥……” “连个话都说不成真是废物!”手机里忽然闯入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年轻躁烈,这嚣张的音调让颜松再度皱眉。 在听到周涯的大声喊叫后手机已经完全被对方接手:“你就是颜松是吗?” “对长辈敬重点。”颜松气压拉低。 “还真有脾气啊,我还真没想到执习组的组长会和地下党保持着联系——说出去会多难听呢?” “我管理的地域没有地下党。”他冷笑,“守道呢?这是他的手机。” “守道?是谁来着不记得了……”对方轻蔑地笑,“啊对了,我就是借这个手机通知你——要是你还想要周涯这个喽喽的话,就要来我们这里把他领走——” 真是个老梗。颜松平静地回应:“这个喽喽我不要了呢?” “那ASUCA的头领呢?好像就是这个手机的主人来着……你也不要了吗?” “证据拿给我。” 手机震动,双方建立视频链接。颜松将手机挪到自己面前,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只手,手掌心放置着两枚蓝宝石耳钉。 “这个,足够了吗?” 颜松切断视频。 扬声器再传来声音:“来把他们两个领走吧,只准你一个人来。我们这行规矩你懂的,你带兄弟过来后果也不多说。” “时间地点。” 他披上梳理了长发绑起来,打开房门走下楼。 “咦阿松你下来了啊,正好我们都还没吃晚饭,”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封河侧头看他,“所以我们是吃快餐呢吃快餐呢还是吃快餐呢?” “我马上要出门,你们随意点快餐。”他微笑。 “阿松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啊……这样出门很让人担心啊,今晚得早点睡才行。”封河变成妈妈桑对颜松谆谆教诲。 “我看上去像没睡醒么?”颜松很认真地问。 “嗯,气色很不好。”她点头。 “是么。”自己内心的不安都已经表现在脸上了么。他沉默两秒,忽然双手一拍发出“啪”的一声示意周围人都看过来:“守道被困,我必须一个人去拿人,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做?” 张贤提问“守道是谁”时完全被其余人无视。 封河在默认了守道应该是颜松的某个朋友后喃喃:“按照常理不是应该主人公独自忍受满腔悲痛避开所有亲属独自去拿人么……” “然后呢?”颜松微笑。 “然后主角光环就出来了。” “那是电视剧。”陆三申一掌按在封河头上,“按照常理应该立刻报警——” “那是国产电视剧。”封河一掌推开陆三申,“剧情里的警察就像堆起来发酵的大白菜一样——” “那么真的没法带人去了?”林蒲菖担忧,“让阿经暗中跟着你也不行么?” “是。他们能控制守道,那也是有一定的本事,潜伏跟随什么的梗也太老了。” 林蒲菖的视线投向封河,颜松的视线随即也投向封河,继而所有人都看着封河。 “哈?”封河侧头。 “只要跟着阿松的人看不见就好了吧?”林蒲菖说。 封河理解地点头,用灵言念道:“玄镜。” 已经许久没有现身的妖将以人类肉眼可见的姿态出现。 “保护颜松安全。”她下达指令。 “是。”妖将转向颜松,略微欠身向对方行礼。 颜松右手搭在封河头上:“总觉得只要有你在执习组就可以逆天了。” “没关系开外挂什么的抗战剧最常干。”封河望天。只是她把这个外挂开到别的种族上去了而已。 “我不在的时候,蒲菖代替我做决断。”颜松吩咐。 “哟呵终于轮到我了!组长慢走!”林蒲菖满足地挥手。 “别瞎指挥。” “在你身上放一个定位仪应该没问题吧?” “不确定。安一个试试。” 在衬衫的领口下侧安置了微型仪器后颜松出门。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入暮。 “守道是谁?”张贤再问。 “ASUCA的头领,也是阿松的老兄弟。”林蒲菖解释。 “ASUCA是这个地区的地下控制团体——?!”张贤显得很惊异,“是所有团体中排名前三的——” “说的真难听。”林蒲菖一掌拍在张贤后脑上,“ASUKA可不是那些垃圾能比拟的。” “话说……ASUKA又是什么意思……英语吗……”这次轮到封河提问。 “这个你得问阿松,”林蒲菖自己也不了解地耸肩,“当年他和守道取的名字……可能那个时候阿松觉得这么非主流的名字很酷吧。” “……阿松也非主流过吗。” “谁知道,反正阿松也年轻过啊,ASUKA都建立二十年了。” “那个时候阿松好像比我大不了多少的样子?”封河望天。 在那个年纪就作出如此创举了么,果然是彪悍人生的起点啊……在那个时代想显示自己逼格而取ASUKA这样的名字也就不是不能理解了吧。 “我还是让君言安排人待命比较好。”林蒲菖终归还是有属于女人的那一份考虑过于周全,抽身去和秦君言打电话。 颜松在车库停车,要走到约定的地点还要通过本地区最繁华的商业街。 夜间灯火辉煌。不知为何他觉得这辉煌会是最后的落幕——最近真的累了么,还是精力大不如从前了……自从上次遭受了袭击之后,他就始终处于疲惫的状态,现在更是意识混沌到想要休眠。 他侧过头看见身侧服装店店面的大玻璃,上面有他的投影,还有一个穿了黑色长袍的古典青年的投影——而在他本人身边是虚无一片。 他已经停下来,玻璃中投映的青年也停在他身侧。 “辛苦你了。”颜松对着玻璃微笑。 “没事。” “可以问个问题吗?” “随意。” 信仰的代价:再疲倦也要燃烧至消亡 “妖怪……怎么会束缚在人类身边呢。” “……”这真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玄镜双眼眯起来。 “人类这样征服你们利用你们,会甘愿吗。” “对于封河,甘愿。”玄镜平静地回应,“对主人的情感,至少我视之为爱。” “爱吗?” “爱。” “就没有想过要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吗。” “这就是我的生活。” “这样反倒让我不知道怎么说了。”颜松无奈地笑着,“你的年龄一定很大吧——在你眼里,像我这样想在短暂一辈子中攀爬到巅峰的人——到头来,至我死亡,终究有没有意义?” “封河也经常想这个问题。” “啊,是么。”颜松惊异了一下。 “在我看来,自己知足就够了。”玄镜说道。 “即使用这样悲悯的语气说话,完全没法让我大彻大悟啊。”颜松离开镜面继续向前走,“大概还没法适应我要四十岁了的现实吧,最近想得太多。” 玄镜沉默。 人类的生命岁月虽然与他无关,但已经折磨他太多。不管是英秋,还是封河。 “别再说这个。” 低沉稳重的声音在颜松脑内响起。他本能地朝周围望过去,但不可能看见玄镜的身影。 “若是你因为这个毫无意义的想法消沉了,封河会更加不知所措。你是信仰的存在,作为代价,再疲倦也要持续燃烧直至消亡。” “……”颜松眼眸半敛,再缓缓闭眼颔首,“谢谢。” ——你也一定是一个,想得太多的妖怪吧。 他走上一家咖啡厅的台阶到达二楼,12号桌边已经坐着一个面孔瘦削的男人,双眼斜向下耷拉显得神色默然,但是脸上依然充满了笑意,对颜松点头。 颜松坐在他对面。“需要验明身份么?” “不必,一看你就是了。”对方将菜单递过去,“晚饭吃了么?要么喝杯咖啡。” “不用,今天作息紊乱不想吃饭。”颜松再把菜单推回去,“我只想见人。” 对方点头起身,“跟我过来。” 他们自然是清楚执习组的能耐,为了摆脱追踪,特地有专车来接他。 开车一个小时之后已经到达市区的边缘,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重点在这里么?”颜松怀疑地眯眼。 “不,只是怕路途太长,先来这里休息。”男人解释,打开车门请他下车。 刚刚走入别墅门口的时候颜松就看见了类似于安检仪的装置,在他从中间穿过是装置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这东西对金属感应,可以把身上的手机之类交出来吗?”男人微笑。 颜松没有反驳地交出手机,再扔出钥匙串和一个打火机,然后花了一分钟拆卸掉安装在右手上的三枚刀片。 “再检查一次吧。”男人吩咐。 颜松再返回去穿过一次安检仪,机器再次响起尖锐的叫声。 “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出来。”男人很有耐心地等着他。 颜松摘下了领口内侧的微型追踪器,没等对方看清楚就用指尖的蛮力把这个电子仪器给碾碎,再松开手任凭废料落在地上。 第三次通过时,成功。 “来吃点点心,手机这些东西我就暂时保管。”男人带颜松坐在沙发上。 颜松刚坐下的时候那个仪器忽然发出警报声。 男人不解地看过去,没有任何人经过。 “其实坏掉了吧。”喝茶的颜松闭着眼喃喃一声。真是可惜了那个追踪器。 刚刚走过仪器中央的玄镜很郁闷地想自己身上有什么金属物质,忽然想起来,是金属发箍。 连妖怪佩戴的饰物都能检测出来么。 说到底人类发明这个究竟有什么意义。 “连手机都收缴了,是想置我于死地吧。”颜松用和此时情景相当不符的平静心态喃喃。 “怎么会怎么想呢?”男人微笑。 “真的想让我领人的话,总得提出价钱或是别的筹码吧,现在这不是摆明了——要让我自己白白地送性命给你们么。” “啊呀啊呀看来他们是忘了让你带上几百万来赎人这个环节了,”男人也爽朗地笑起来,“不过你既然知道会这样还敢来,也真是让人不理解啊。” “要是我说我有把握能活着出去呢?” “啊,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走了,我的时间不是让你们这么浪费的。”颜松起身。 在颜松还没有通过检测仪器之前,那个仪器再度发出警报声。 男人无言。 “我就说这东西坏了。”颜松走出大门。 换了一辆车后到达郊区,目的地是一家海绵工厂的仓库。 此时已经完全入暮。 狭窄漫长的入口仅能两个人并肩通过,颜松一个人走进去,通道的尽头是地下加工厂房,在已经停止工作的巨大机械周边一片空旷。 他抬头看见上方的栏杆内站着三个男人,最靠前的那一个头发猩长,额前碎发挑染成诡异的酒红色,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鼻梁扁平像是猫头鹰—— 颜松念出两个字:“硫蛇。” “呵,怎么认出来的。”男人的嘴角咧开。 “能够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放肆的……也就只有你们了。看在还没有被执习组教训过的经验,我会宽容你们这一次的。” “真的敢单独来,口气也真大啊,警局也管制不了硫蛇,执习组却来管这种事?” “这就是你的无知了。执习组就是专门管制这种事的——恶党之首。” “既然你来了,那这个废物就还给你,我属下承诺的。” 两个人把捆绑成一团的人从二楼房间里搬出来。 是周涯。他的嘴被布条缚住,不管如何喊叫都只能发出奇怪的呻-吟。 颜松一瞬间有些纠结到底电影是在参照现实还是总有一群人在模仿电影。 不过看上去的情况是……他们准备把周涯往下扔?! 二楼的栏杆距离地面有接近七米,这么扔下来极可能直接致死,如果自己去接的话……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遇上这么个倒霉的死胖子自己即使被蹭到也会骨折。 “玄镜啊,本来不想这么早就拜托你的。”颜松轻声喃喃。 “放心。”玄镜在他耳边应允。 周涯被动翻过栏杆坠下,在自由落体至一半时速度却忽然恒定,最终不轻不重地掉在地上滚了两滚。 二楼的人沉默两秒。好像扔得不够标准? “还有一个呢?也给我。”颜松再抬头,“我来这里可不是来领这样的垃圾。” “你是说守道啊。”上面的男人笑,“那也带出来。” 颜松视线扫向四周,看到工厂边缘已经围了大约三十人。 二楼的两个人再把守道搬出来。颜松睁大眼,看见守道身上没有任何束缚,身体明显已经僵硬到无法改变姿势—— 他忽然将嘴张开猛地吸入一口气。 守道。 “不小心……死掉了呢。”男人微笑。 ------ *磨磨蹭蹭又一年。2015新年快乐。 无法揣摩 是如何的情谊 颜松双手手臂略微张开青筋暴露,但没有了机械武装的右手空空落落。 守道的尸身也从二楼落下,在玄镜对气流的操控下尸体横向压在周涯身上。 身上压着一具冰凉尸身的周涯更加凄厉的呻-吟。 “接下来,轮到我死了吗?” 颜松的嘴咧开,瞳孔缩小面目彻底狰狞。 玄镜的声音再响起:“妖将不能伤害人类,我只能做到护你全身而退。” “我一个人就够了。”他从牙缝中挤出音调。 二楼的男人继续微笑:“是啊……到现在才觉悟是不是太晚了一点?不过,我还是想先单独见识一下执习组组长究竟是什么力量。” 男人消失在二楼门后,随即颜松对面的铁门打开,他从门内踏出。 “名字报出来。”颜松眯起眼。 “连ASUKA的头领死前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更何况你——” “呵!”颜松已经疾速冲上去猛地一拳挥出,男人闪身避让,伸出手掌挡下这个拳头——关节错位的摩擦声。 在男人吃痛向后挪一步的同时颜松已经提起右腿,膝盖顶入对方小腹,再是一拳揍在他面门上把他掀出去—— “赤手空拳的人别想阻止我。”颜松裂开嘴呼出一口气,长发凌乱地漫散像是地狱来的修罗,“你今天要……偿命。” 另外两个男人冲上来,在远处守候的三十余人也同时向他冲刺。 颜松完全无视了向他冲来的其余人,撂倒了最前方阻挡的两个男人后再度走向最初始的目标,在其余人还没赶上来的这个时间差里俯下身,再是一拳直接击在对方的面门—— 男人刚抬起的后脑撞击在水泥地上迸溅出血液。 “给他陪葬啊。”颜松笑容妖冶,把面部已经扭曲的人从地上抓起来,再猛地把百余斤的人扔出一个过肩摔,一声清脆的脊椎折断声爆裂在空气中。 玄镜平静地看着。还是很不可思议……颜松……简直是疯了。 这样一顿暴力的发泄后力气绝对已经瞬间消耗大半。 蜂拥而上的人把铁棍砸在他右肩时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时间与精力来防守。 很重要的……情谊吗。玄镜眯起眼。 即使深陷困境,从颜松表情中依然能看到疯狂的满足。 白色的长发沾染上红色血液,他被掀倒在地。 一直觉得你是很理智的人类才对,颜松啊。玄镜无奈地抬起左手。 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契约应该不会失效吧。 狂风扫起,顿时支开一道屏障将颜松周边的人全部掀出。 蜷缩在地上的人挣扎着起身,逐渐有了力量,再站起来已经毫不费力—— 再抬起头时,棕黑色的眼眸已经变成了金棕色,白色长发温静地垂落,黑色的瞳仁急剧缩小成兽眼才有的肃杀,虹膜透出荧光。 “你的身体,我借用了。”颜松张嘴发出平静的语调。 玄镜深感正道修行的艰难,不能让自己的本体接触到罪恶的人类血腥。 周围人再度冲杀,颜松的身形在瞬间移动,半数人倒下后他忽然改变原先的动作趋势忽然向后退出半米。 三支弓弩划破空气,他面前的两个人倒下。 走廊的入口处逐渐出现一个新到来的身影—— 玄镜把最后剩余的所有人拧断部分骨骼,此时新到来的那个人已经在他眼前。 又是什么人? 他眯起眼,猛地挥出右手要理所当然地一掌击在对方面部把他击垮—— “颜!!!”对方发出咆哮。 玄镜忽然感知到颜松原本已经涣散的意识被激活并且产生了阻止的意图。 他迅速后退两步将手收回,迈开双脚稳住重心与这个人直视。 “颜松?!”对方不能相信这个身手已经超越人类范围的家伙真的是颜松。 玄镜抽离出颜松身体。 “唔。”颜松忽然感觉到剧烈头痛,随即全身力量也全部流失,【系统隔离】身体猛地向前栽下去。 面前的男人抱住他倒下的躯体。 颜松完全失去知觉。 被妖将附身所消耗的力量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颜松!”慕散夜右手抚摸上他脖颈处的脉搏,快速的跳动正在逐渐平稳地滞缓。 没事就好了。 --- 颜松睁开眼,周围一片昏暗。 什么时候?在哪里?为什么会睡着—— “唔。”他再捂住昏沉的头,挣扎着坐起来扫视四周。是一个封闭的小房间,他坐在床上。 “阿道。”毫无意识地,他忽然就念出了这个词语。 然后瞬间所有的信息冲入他的大脑。 “啊。”头痛到无法坐立,他继续倒在床上,头部依然胀痛。 玄镜坐在床沿上轻声开口:“我不知道附身后会有这个后果,以前从没发生过。” 他附身过妖师,以消耗妖师灵力为代价,让妖师的力量突破巅峰瞬间爆发——结束附身后妖师虽然会有不适,但绝不会到这个地步。 但这是他第一次附身普通人类。 “不,不是你的问题。”颜松无奈地躺在床上喘气,右手抬起来捂住额头,“最近头痛也有点预兆……休息一下就好了。” 玄镜沉默。 “这是哪里?”颜松问。 “大概叫……酒店的地方。有人把你带过来。” “是谁?” “不知道。” “啊,你应该不认识……那守道呢?” “那又是谁。” “好吧。”颜松等头痛稍微缓解一点后再坐起来,侧身下床穿上鞋,扯过放在床头的外套披在身上。 推开门,室外才是主房间,双人床上睡着的人让他脑子又梗了一下。 “喂,慕散夜。”他喊了一声。 慕散夜迅速惊醒坐起来,看了一眼手表后眯起眼:“三点,滚回去,我还要睡觉。” “那我走了。”颜松走向门口。 “你的东西还在我这里。”慕散夜从抽屉里翻出颜松的手机和钥匙。 颜松慵懒地回头看他,慕散夜更为悠闲地在床上支着上半身,右腿弯起来撩开半张薄被单:“求我我就给你。” 颜松顺手就抄起了茶几上的一个烟灰缸砸向他砸过去。 “会死人的啊!”慕散夜惊险地避开后咆哮。 “给我。” 慕散夜把手机抛给他。 颜松在茶几边的椅子上坐下,“你在跟踪我?” “呵,跟踪你可比监察硫蛇动态困难多了。”慕散夜终于正式地坐起来披上外套,“硫蛇的精力全集中到防备执习组上,对于我这边就全完懈怠了。” 所以才能这么轻易地扮演为路人顺势闯进去。 “你和硫蛇有什么牵扯?” “杀了我的人,当然和我有牵扯。” “你手下那些人不都已经遣散了么。” “那也曾经是我的人。” “只是你插手的借口而已。” “这是敌视我的意思了?”慕散夜不满的表情显露在微笑之上,“一点同学情面都顾不上?我什么时候和你有仇过?” “不要说到这个份上。”颜松的厌恶也摆在脸上。 “说不说道这个份上都一样!我问你!我和你有仇吗!为什么就这么一副不想看见我的样子!”慕散夜咆哮。 “不要这么大声和我说话!”颜松也发出咆哮,左手握拳猛地砸在茶几上,就在站起来不到一秒时脑部血液供应不上,面前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大叔一般都很有想法 “颜松!”他听见慕散夜在喊他,但是声音已经飘渺到无法捕捉。 身体撞击在地上时他能察觉到,但全身就是麻木到没有任何痛感。 最后响起的那个词就是:守道。 守道,死了。 再把眼睛睁开时他已经疲惫到了汇聚不了力气。平静地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你哪里不舒服?”慕散夜开口。 此时天已经大亮,颜松也感知不出现在是几点。头痛在瞬间爆发之后,现在感觉到是轻松很多了。 “没,只是最近受不了大音量,神经痛。”他面无表情地喃喃。 “一看你就是长期脑力耗竭,一定得抽时间休息了。” 颜松闭上眼。 “我没叫你现在休息。” “守道呢。”他闭着眼问起这个问题。 “安置好了,之后我领你过去看。那个叫周涯的打发了。”慕散夜轻声开口,“这个音量还能接受么?” “可以。” “我现在有点事要对你说,你神经痛也给我听着——消除能力部队成员的超自然能力不是我的意志,也不是鬼笠的意志,这一点上,不要再迁怒于鬼笠。” “这件事和我没什么关系,继续。” “你不好奇是谁的命令么?” “把你知道的都说,不要设问。” “这样的话说话的人会很无聊的。” “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颜松已经坐起来右手捂着头,拇指按压在太阳穴上缓缓揉着。慕散夜侧眼撇过去:“你真的没问题么?” “没问题。” “上方的命令,你懂的吧,连鬼笠也得服从的命令。” 颜松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头部侧过来:“是谁。” “我和上面交涉过,不过到最近才抓住了一点头绪——从上方操控了能力部队决策层的人,似乎是G7。” “G7啊。”颜松并没有意外地微笑,“你应该知道你现在要误导我是很容易的事吧。” “如果你觉得我在误导你,那我也改变不了你的想法。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我的任——呵!” 慕散夜忽然惊呼一声,身体后倾推出右手,用手掌挡下颜松挥过来的拳头。 轻易地挡下攻击的同时,手掌中气流迸发席卷颜松全身,等到慕散夜回过神时已经晚了,风浪已经澎湃到让颜松的长发全部散漫地飞扬—— 风平息。 颜松的右手支在床上支撑上身,凌乱的头发静落披散,抬起眼看已经站立起来的慕散夜:“那么在完成你的任务之后,你解释一下异能为什么会转移到你身上。” “……” “你想说是G7做的么?” “不然呢,部队提供了灵能者,自然会有相应的报酬,而且——我愿意让他们在我身上做试验,也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了。” “G7真的能做到这一点么。” “就算你再难以置信,事实不都已经摆在你眼前了么。”慕散夜微笑地看着他,“技术已经到了能够转移力量创造灵能者的地步——足够惊人了吧?这技术,执习组内部也超越不了吧?” “执习与G7的科研领域根本不在一个方向,少相提并论。” 敲门声。 颜松皱眉,而慕散夜似乎像是已经等待许久,立刻起身去开门—— 开门后看到来着是谁时反倒愣了一下。 “你好~”穿着一套夏日白色运动服的封河双手背在身后,双眼眯成一条缝笑道。 “……”慕散夜脑中自动翻找出这个家伙曾经给他带来的种种阴影—— “阿松在吗?”封河很自然地无视了慕散夜,一手掰在他腰上把头侧过去看室内。 “封河。”颜松点头。看来玄镜去通知她了啊。 “阿松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封河猛地一推慕散夜,自己的身子挤进去冲向床边,径直扑在颜松身上双手搂住他脖子,“阿松~” “你是不是有哪根神经搭错了。”怎么会忽然这样过度热情。 “人家才没有啦。”封河继续挂在颜松身上。 等到颜松看见接下来出现的人是谁时忽然觉得封河的反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出现在门口的人,是鬼笠。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褪去,视线径直与鬼笠直视。 “那个很黑的大叔一直问我问题简直太烦了啊。”抱着颜松的封河侧过身去看鬼笠。 “你们一起来的是么。”颜松顺势用右手抚摸封河的头。 沉默的鬼笠终于开口:“这真的不是你的私生女吗,颜。” 颜松俯头看封河:“你又干了什么。” “和大叔谈了一下人生……” “小孩子一边去就好了。” “啊不其实我觉得大叔挺有想法的……” “回去之后我和你谈谈人生。” “啊不用了。”封河迅速从颜松身上撤下来晾在角落坐下。 颜松起身:“有什么事就直说。” “只是想正式地与你见个面。”鬼笠开口。 “现在似乎也不是很正式。” “看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我觉得还是电话聊比较好一点,我先回去了。”气色很不好的颜松走向门口,“封河,跟我走。” “好的爸。” 慕散夜和鬼笠怔住,颜松脑中的某根神经又抽搐了一下。“我没精力和你开玩笑了。” “啊抱歉……”封河仔细看着颜松疲惫的神色。 颜松看着封河的表情,意识到自己也不该这么说,就再解释说:“我是指——不要让我想到一些不好的事就可以。” 慕散夜和鬼笠默默地看着颜松闪耀着父爱的光辉。 “请让一下。”颜松从鬼笠身侧穿过。封河跑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当经过鬼笠身边时忽然被鬼笠单手抓住后衣领。 “哎。”她伸出右手攀住鬼笠健壮的胳膊防止自己脖子被衣领勒住。 颜松回过头看见鬼笠单手把封河提在半空中。 “我和这家伙还很聊得来,那就给我点时间继续和她谈谈。”鬼笠平静地开口。 “放开她!”颜松侧过身猛地一拳挥出。 鬼笠伸出左手手掌轻易地挡下颜松的力度,五指合拢紧紧握住他的拳头。“以你现在的体力已经是废物了。” 封河攀住鬼笠手臂的右手忽然一个用力,身体借力侧过去,竭尽全力提起右腿猛地捅入鬼笠小腹。 鬼笠庞大的躯体向后倾斜,封河重心平稳地落在地上挡在颜松身前。 --- *【对不起,您的脑洞过大,无法召唤男主回归。】 作为角色有修BUG的觉悟也没用 “想要谈人生的话还是下一次。”封河开口,头顶被颜松的手搭住。 “过一阵我和你打电话。”颜松对鬼笠说,“再约时间,我们正式地见面。” 鬼笠没有反对。 颜松领着封河离开。 “你再顺着他的意思也没用。”慕散夜看着鬼笠抱怨。 “违背他意愿也一样,”鬼笠双手环抱在胸前,“我欠他的,这辈子怕是补不回来了。” “连你的思想都会动摇吗?” “人老了……该软的还是要软下来。”鬼笠也离开,一面近乎自言自语地喃喃,“不然真的会折断了啊。” --- 坐公交车回去的时候颜松几乎睡着在座位上。意识丧失了一会儿之后他感受到一双温热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上,于是他再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撇过去看封河。 “没事。”他伸过右手搭在封河头上,“我也难得有累的时候。” “一个人掌控着一切的时候,真的很辛苦吧。”封河说道。 颜松不置可否地微笑。 “快到站了。”封河望向窗外喃喃,“他们说,你把车停在那个地方了。” “是啊。” 下了公交之后颜松步行到一开始停车的位置,将车启动回去。 已经疲惫到再也不想去强迫自己的意志去振作了。回到执习组总部已经是上午十点,他有些冷淡地接受了众人欢迎的热情,也不吃东西,只是喝了一大杯的水缓解一下焦渴。 他再打电话命令住在外面的龙烨赶回来和林蒲菖一同掌控执习组决策。 “你这是对我一个人决策有多不放心啊。”林蒲菖抱怨。 “毕竟是女流。”颜松很诚恳。 “只是歧视女性而已吧。” “我只是大男子主义而已,倒并没有歧不歧视这一说。”颜松再吩咐了一些细节后就走上二楼去补觉。 林蒲菖双手环抱在胸前继续哀怨地喃喃:“阿松说话语气都软下来了啊。” “我倒觉得没什么变化。”封河侧头。 担心的只有……阿松应该挺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吧? 啊没准就是因为没吃饭导致语气软塌塌的。 “等阿松睡完觉之后给他做一顿饭怎么样?”封河提议。让他醒来吃快餐的话真的太没诚意了。 “啊好啊我去把苏姨叫过来。” 苏姨是请来的保姆,帮这里做饭的同时也会打扫一下卫生,也经常被调侃成是第九支部后勤部的大总管。 “啊啦我是希望大家自己做显得有爱啦。”封河双手贴合放在胸前作祈祷状。 林蒲菖露出笑脸,双手放在唇前掩住嘴,侧过身去附在封河耳边笑道:“我才不会做饭啦……” “啊。”总觉得画外音是除了组长内部人员就没人会做饭对不对……? 她思索了一会儿,唤道:“万能的玄镜啊。” “……” “那啥啊……” “不到迫不得已还是不要让我做饭为好。”玄镜身形显现。 “作为一只标准的宅男我还是很期待你做饭水平的。” “宅男是什么。” “……”封河想了几秒还是决定不给玄镜解释这个词了,这时忽然就想到了别的什么话题:“啊想起来了,我一直忘记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热不热?” “……” 玄镜默默扫了一眼周围的其余人。已经是盛夏,大家都已经穿上了短袖短裤之类的便衣,似乎确实只有自己还会裹着这样的黑色长袍了。 “只要你不提到热的话我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他回应。 “外套该脱了啦,我给你洗。” “啊,等一下。”他右手搭在黑色长袍的衣领扣上,身形消失。再度出现后他已经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衫,换下来的长袍拎在他手里团成一大块毫无美感的布料,“我自己洗就可以。” “另外裤子也换一换吧……”封河建议道。 意外地从这对话中启发出一点什么的林蒲菖忽然问道:“玄镜是多久洗澡一次呢?” “哎。”封河还真被这个问题梗到了,转而去望玄镜。 “……”玄镜无言。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小说设定之外了好吗我应该怎么回答…… 封河似乎意识到这是设定上的错误,连忙对玄镜说道:“啊没关系……你现在去洗澡就可以。” “现在补这个设定还有意义么。”玄镜眯眼。 除了这个BUG还有很多梗的漏洞都没有补吧…… “到了夏天不多洗澡怎么行。”林蒲菖已经相当热心地双手推在玄镜背后把他往楼上赶,“我去帮你找衣服你只要大胆地洗就行了——” 因为封河向众人解释过妖将是禁忌伤害人类的,所以大家在熟悉了妖将们之后也变得相当肆无忌惮起来。 除了阿三还是会经常被风澜有意或无意地伤害一下之外。 看得出玄镜很尴尬,封河也欢快地陪他上楼把他送入浴室,打开水龙头帮他调水温:“这个温度够了吗你来试一下。” “我自己打理就好。”玄镜回应。 “那你先洗着我也去看一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给你换——” “啊……”玄镜发出一个开头音却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等想出该如何表达时却发现封河已经跑出去了。 淋浴头的水哗啦啦地喷洒着。 好吧。他脱下白色短衫,解开束在头发上的金属发箍。 “有合适的吗?”封河问翻衣柜的林蒲昌。 “适合他体型的衣服很多,不过长裤的话不可能有啊……就算是阿经的裤子让他穿都会短一截吧。” “所以……真的只有短裤了吗。”封河看着床上晾着的几条牛仔短裤或是沙滩裤满脸萧瑟。 ……完全不敢想象让玄镜穿短裤的样子好吗。他应该更宁愿自己穿短了一截的长裤吧。 “试一试嘛,如果不愿意作出改变的话就永远不可能改变了啊。”林蒲菖笑道。 “啊,倒也是。” 封河挑好了衣服给他送过去。浴室的门关着,室内充斥着水声。 “玄……我可以进来吗?”她问。 “不必。” “就让我看一下……吧?”她笑道。 “不用。” “求求你嘛……” “……”什么心态啊主人。 “我进来啦。”没等玄镜同意她就打开门。室内萦绕着湿润的雾气,玄镜已经面朝内侧墙壁蹲下来: “不要看我。” 他那已经完全润湿的黑色长发糊在后背上,再垂到地板瓷砖上盘绕。 所以以封河的视角看过去就看见了一大团凌乱的头发。她忽然想到电视剧里能用头发勒死人的女妖怪梗。 其实洗澡的主要内容就是洗头发吧……不过洗这么长的头发……想想就觉得很艰难…… “要不要我帮忙?”她问。 “不用。” 在冲洗头发时脱落的长头发几乎已经堵塞了排水道,水已经蔓延得有半分米高,封河后退了两步防止自己的运动鞋被打湿。 “你确定真的不用吗?”她很担忧地继续问。 “不用。” --- *还有两门考试。忽然就想更新来祈祷一下已经满脑浆糊的理论我也真是够了_(:з」∠)_ 人类这是要在食材上逆天吗 虽然看不到玄镜的正脸,但绝对是一副【你不走我就不会站起来】的表情。 “我帮你洗了头发再走……吧?”你这个头发真的能自己洗吗? “……” “呐,没关系的啊。”封河脱了鞋子扔出浴室外,赤脚踏入一大汪浅水中。 玄镜还蹲在淋浴头下面经受着水的冲刷。 封河伸过手去关了水龙头,把洗发露擦在玄镜头上抹着,玄镜依然一声不吭地蹲着,双手环抱住双腿甚是拘谨。 “麻烦你了。”他轻声说道。洛英秋也给他洗过头发,这也确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只是现在这样已经脱光了衣服还真是尴尬。 封河把他拖到地上的头发撩起来,发现湿润的头发已经打结了完全梳理不通。她纠结了很久才重新理顺畅,再把泡沫均匀地抹开。 “然后冲洗干净就可以了。”封河站起来再重新打开水龙头,水再次冲刷下来扑在玄镜身上,“你有考虑过……剪一下头发吗?” “前面的头发会自己剪一下。”他缓缓站起来。长时间蹲着腿发麻了,站起来后把头发的泡沫冲刷干净后展现在封河面前的依然是一张纯黑色的帘子。 头发长到脚弯裹贴着他的身体,只能隐约看到他曲致的身材。 “衣服就放旁边了。”封河再说一句就转身离开。 最终玄镜展示在众人面前时没有穿正常的人类服装,他从二楼走下来时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等等设定上不是这样的吧! 玄镜上半身的左侧**着,右手侧套着一个银白色的金属护腕,护腕连接着一张巨大的深蓝色长形布料,布料缠过他的右肩完全遮掩了右手手臂和右胸,越过后背再往他腰间缠绕一圈,扣在他腰部的金属玄铁盔甲上。 他的双腿除了关节部分由银白色盔甲保护着,其余近乎完全**,腰际垂下来的紫色长布又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不该暴露的部位显得极为威严。 封河大脑短路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好凉快……” 简直比所有人穿得都要凉快——啊不对,重点是……为什么穿得和狗狗一样会有立刻要去投入战斗的即视感? “这是……攻将的装备?”封河惊叹,“好酷。” 这样的装束完全可以让玄镜的杀气丝毫不逊色于风澜了啊。 之前还真没见过玄镜能这样穿—— “因为后来英秋觉得我不适合成为攻将,所以这个装束也就废弃了。”不过确实是很凉快,而且自己是真心不想穿人类的短裤。 “果然洗澡就是有好处的啊~”林蒲菖已经沉浸在玄镜英俊深邃的光辉中了。 “我觉得有点冷。”玄镜视线飘渺地望向别处。 “习惯就好了。”封河笑道。 等玄镜披散的头发自然干之后他把头发全部扎到后脑束成一个马尾,整个形象再是一个巨大地颠覆。 “我有点想念英秋了。”他像是漫不经心地喃喃,声音很微弱应该只是自言自语。 而听到这句话的封河却逐渐消失了欣喜的微笑,很不安地喃喃:“对不起啊……” “不,我没有什么意思。”玄镜解释。 “我知道。”封河抬起手抚摸他的胸口,沉默良久后才说,“我待会儿让狗狗也洗个澡给你平衡一下。” “……”你是故意在跳话题对不对。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风澜一直没出现啊,你有看到吗?” “没。” “啊,那应该是太久没搭理他了他就跑远了吧。”不过最近并没有目上的人来找麻烦,还是可以欣慰一下风澜并没有再去和目上联络感情。 “用灵言传叫就是了。”玄镜很无所谓地闭上眼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经历了他先女友的时间之后我就不敢忽然传叫他了。”封河捂头碎碎念。 玄镜没怎么懂封河要表达的意思,也不好追问这样的问题,就继续日常性地沉默。 “话说回来——玄镜能做菜吧?”封河忽然又跳话题地提起这件事。 “会一点。”顿了一秒再说,“不过请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啊能做就行了人生中本来就不会有太多充满希望的事啊~”封河很欣慰地向上伸出食指,“食材的话也不能太随便了啊……对了,人类可以吃妖怪吃的东西吗?” “你去问另一个。”玄镜耸肩。反正自己成为妖将之后就接受和人类一样的食物了。 “啊这样的话我叫在外面的风澜打一只妖怪回来吃好了。”封河很受启发并自我感觉良好地点头。 “……”人类这是要逆天吗。 数十米高的断崖边缘坐着一个健壮的人形,浅黄色的长发在脖颈后松垮地系成一束随风蓬散。 在天气最热的中下午他就伏在树林里休憩,趁着傍晚热浪散退时他再出来观赏一下山林。 内心真是平静不少了。 他回想着在一年之前,自己是绝不会有这样感慨的心思享受这样宁静的—— 发生了许多事,他觉得这一年,真是格外地漫长啊。 甚至觉得如果没有这些事发生,或许他百年的感悟都及不上这一年的感想。 微弱的斜阳余光投射在他俯视而下的整片山林。 右眼皮上的图腾忽然焕发红光,他把右眼闭上。虽然没有觉得疼,但这感觉确实是封河在使用灵言传叫他。 “啊。”他应了一声。 “有打扰到你吗?”他的耳畔响起封河的声音。 “远途传话很费灵力,我回来了你再吩咐吧。”风澜站起来。 “那么麻烦你回来的时候,顺手带一只比较好吃的妖怪回来好吗?” “比较……好吃的?”他眯眼。 “嗯,以你口味为准就好。” “知道了。”他抬起手掀起气流打断与封河的长途对话联系。 所以……她要干什么?话说回来……带活的还是死的? 两个小时后执习组门口扫过飓风。风澜以人类可见的姿态现身,右肩上扛着一只近乎有百来斤重的野兽,有三个形态为猛禽的头颅,躯体健壮得像是斗牛,身上布满油光发亮的黑色毛皮—— 三个鸟头的长脖子被打成了死结,该野兽也因为有些窒息而完全无力挣扎。 “还是活的啊……”封河感慨。如果一带来就是死的那罪恶感或许会小一点。 “要死的话很好办。”风澜左手伸过去轻易地拧断了一个鸟脖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另外两个鸟头发出凄惨的咳嗽声。 “……”好像罪恶感更强烈了。 “顺手抓的,我没吃过,不过看着很好吃就带来了。”风澜的右肩一斜,百来斤重的野生妖怪就滚落到地上抽搐着四只脚。 睡一觉的时间都可以是沧海桑田 “那么……玄可以拿它做菜吗?”封河问。 玄镜默默现身凝视着地板上抽搐的生物。 “你没事么。”风澜看着玄镜此时的装束,明显不是出于关心地问了一句。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画风都变了…… “哎……”封河把玄镜推到风澜身侧给两人作比较,“满满的情侣装的即视感……” 玄镜和风澜均把头转向别处。 “风澜你一定很久没洗澡了吧快跟着主人我去洗个澡——”封河再扯着风澜腰间的白色腰带把他往楼梯口领。 “干什么!” “封河。”玄镜忽然唤了一声。 “嗯?” 玄镜双手在胸前抵成一个倒V字,很认真地说道:“我基本不恶性杀生。” “……”封河只能望向风澜。 风澜默默地走回去,很随意地一脚就踩断了该生物剩余的两条脖子。野兽瞬间僵直断气。 ……好强烈的画风对比。 “现在就可以去洗澡啦。”封河把风澜推上楼。 “干嘛?”像是设计好的一样。 “没事没事只是让你洗个澡而已,吃饭之前可一定要虔诚地净身啊……”封河继续用尽力气把风澜往上推。 十五分钟后一楼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二楼的一声破天咆哮:“这是什么!” 所有人的眼睛都眯起来。话说……阿松还在睡觉这样真的好吗? 随之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几乎从楼梯转角处滚下来,浅黄色的长毛打湿后和白色的泡沫搅拌在一起,因为过度慌乱而无法正常地按照台阶下楼,径直一路滑下来冲出最底层直接撞击在对面的墙上。 整栋建筑一震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整个楼梯都在巨大犬妖的摩擦下沾满了泡沫,赤着脚的封河提着裤腿很小心的沿着楼梯走下来防止自己跌倒,一面喊道:“狗狗你回来啊只是泡沫而已——” 长毛不再蓬松的犬妖很变形地伏在墙角下瘫痪成一团。 众人瞩目。 “上来把泡沫冲干净就好了。”封河走到一楼揪住犬妖的尾巴把它往回拖,犬妖抗拒地咆哮一声挣扎。 “趴下。”灵言。 犬妖的下巴瞬间砸在地上,封河倒拽着它拖上楼梯——滑溜溜的水和泡沫混合物显然很减少摩擦。 犬妖被拖上去之后的十分钟后颜松出现在楼梯转角处。他显然是被吵醒而且刚爬起来,全身都还带着不苏醒的混沌。他的右手抓挠在打结的头发上,眯眼看着楼梯到大厅处的一片泡沫狼藉: “啊。我才睡一觉就发生了什么?” 一楼的诸位耸肩表示这个真的和他们没任何关系。 颜松困意难耐地略微张开嘴打个哈欠当做呼出一口气,再提腿下楼时右脚忽然滑出阶梯—— 在刚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只发出一个音:“靠。” 人一带衰真的什么都不好了。他整个人都向下掀了出去。 一楼的人发出惊呼,好在他是有点功底的人,能够尽快稳住重心减少最大撞击度——不过还是以相当不优美的姿势滚到了一楼大厅。 而且还很痛。他捂着额头顶站起来,撞了一下之后忽然整个人就莫名神清气爽了。 ……果然自己欠虐。 “没没没没没没事吧……”张贤颤抖着问。原来还能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吗。 “没事。人生就是要经受大风大浪摧残的。”他眯着眼呼出一口气。 “……你的人生是有多么汹涌澎湃。” “好像有人在做菜?”颜松迷茫的实现扫向厨房,以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到厨房那里发生了什么。 “啊哈你怎么看出来的?”林蒲昌也顺着看过去,厨房里没有声音也没有气味散发,话说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就真没看到血都蔓延出厨房了吗。” “……”林蒲菖大脑当机了两秒,连忙踮着脚冲劲厨房,“喂喂喂喂喂玄镜你没事吧!” 颜松默默凝视。话说自己就睡了一觉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大厅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温水喝着缓和一下有点不舒服的胃,此时玄镜已经在清理地板,全身**的风澜也走下楼梯撩着披散的头发。 乍一看还真觉得世界和平的样子。 他俯头把手机解锁给某人发信息,好在自己一觉醒来没把这件事忘记。 等了两分钟收到回复后他起身,对周围人轻声吩咐一句:“我出去了。” “……”所有人都侧头看颜松。 “怎么了吗?”颜松眯眼。 “阿松你这是要成精了吗。”林蒲菖咽了一口唾沫后带着很诡异的表情问。 “广电局不是规定了建国以后任何生物不能成精么。” “——谁和你玩跳跃性思维啊!” 龙烨咳嗽一声解释道,“蒲菖是说啊……你再不吃饭就要脱离人类的范畴了。” 颜松似乎是很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身体状态,点头:“我也觉得。” “——谁让你这么认真地承认啊!” 一连两人死在吐槽前线之后向来刷氛围的封河终于很及时地冲入人群之中:“阿松你一定要吃完饭再走吧!” “我可以在外面吃。”他缓缓起身,“出去并不是什么大事。” “玄镜已经把菜做好了呀。”封河笑道。 “啊,是么。”他舒缓地回应。看来是特意为他准备的晚饭了,只不过……为什么是玄镜做菜?想想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小惊悚……? “那就吃完再走好了。”他点头。 因为最大的不锈钢锅口径也就不到半米,所以玄镜最多也就只能煮五个人左右的量。众人都表示颜松可以先吃他们随意,但颜松总觉得自己是被供出去作为组长以身殉职。 玄镜双手缠着湿毛巾把不锈钢锅端上桌子,旁边还有三盘很家常的炒青菜炒土豆炒莲藕。 众人的视线全在那用盖子闷起来的锅上,放在煤气灶上时盖子可能是因为蒸汽的原因在不断晃动,但放在桌子的垫片上冷却了一会儿之后盖子继续在晃动—— 总觉得里面的东西不太正常怎么回事。 封河踮起脚挥挥手示意玄镜俯身,凑在他耳边轻声念:“你确定它死了么……” “至少在煮之前是死的。”更何况娜娜现在正在后院里啃食用剩下的生妖怪肉。 ------ *最近的更新有点任性啊酷爱来表扬我! 气氛尴尬时往往更容易躺枪 “我可以不打开它么。”刚坐下去的颜松又站起来。 玄镜走上前打开不断晃动的锅盖,在其余人还没看清里面究竟是什么之前就立刻把锅盖猛地按回去。 “……请问你看到了什么。”颜松很恭敬地问玄镜。 “还没煮熟。”玄镜很冷静地要把锅重新端起来,但就在此时锅盖猛地被一团黑色的不明物质顶开,粘稠的黑色跃起半米高,连玄镜也吃了一惊地用胳膊挡下颜松向后退两步。 “分明复活了啊!”封河惨叫。 “只是锅成精了而已。”玄镜眯眼。 “嘤——”黑色的物质发出尖锐的叫声,从前端生长出三个鸟类的头颅,张开嘴嘶叫着挣扎但就是无法摆脱不锈钢的锅。 整个锅翻倒在桌上,三头鸟哀鸣着继续挣扎。 “阿松不介意连带锅一起倒掉吧。”封河萧瑟地看颜松。 “请随意。”颜松很有爱地一点头。 玄镜默默地掀过不锈钢锅,把连体的三头鸟端走,走出厨房的后门把锅倒扣在垃圾桶里。 “对不起啊其实只是想让你吃点特别的……”封河尴尬地耸肩。 “没关系的下次加油就好了。”颜松很平和地望了刚从外面回来的玄镜,露出安慰的笑意,“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还有三碗炒菜看上去很不错。” 玄镜似乎是相当不喜欢被人类用这样的语气安慰亦或是某种肯定,很不自然地侧过头把视线挪走。 把那锅不明物质扔出去之后吃剩下的菜反而没压力了。他还真心觉得玄镜做【普通】的菜水平是相当可以的,不过以玄镜目前的受挫状态来看如果再表扬他也会被当成特意安慰吧……那还是暂时不说好了。 收拾了碗筷之后他换了鞋子正式出门。封河提出玄镜可以再跟他去,不过他这次觉得不必了。 去和慕散夜见个面,以及去和守道见个面,被别人知道也显得多余。 “下次一定能找到正常食材的玄镜你要打起精神来啊。”封河顺毛摸玄镜裸露的后背。 玄镜全身汗毛一瞬间就竖了起来。果然是还不习惯这个裸露程度啊。 封河觉得手感有点陌生,再从上往下抚摸了两遍——玄镜后背发麻到几乎颤抖起来了,禁不住向前走了一步让封河的手脱离自己后背。 “澜你过来一下。”封河唤道。 “干嘛。”洗过澡后头发很蓬松的风澜现身。 封河把竖直的手掌伸过去,风澜果断向后退一步避开。洗澡留下的阴影面积还是相当大的。 “没事摸一下而已……”封河绕到风澜背后,手掌啪地一声贴在他后背上。 玄镜眯起眼。 “玄镜你果然太瘦了啊……”封河抚摸着风澜后背下结论。 “喔。”除了发出一个感叹词玄镜也不知道该说点别的什么。 风澜拉着一张脸双手环抱在胸前。 “为什么都是这副表情啊……”封河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了,“因为洗澡么……” “不是,”玄镜的头略微向上仰露出削瘦的下巴,轻声喃喃,“大概是因为太空闲了反而就没什么努力的方向了。” 风澜很认同地闭上眼缓缓一个点头。 “话说,最近也是难得的太平日子啊。”封河随意地笑着感慨。 旁边的陆三申幽幽感慨一句:“我们这里可一点都不太平好吗。” 封河忽然就把话题给跳转过去:“话说又让阿松一个人出门了真的没问题吗?” “槽儿把这事给忘了!”陆三申连忙冲向书房,“龙烨你要不要抽个人去跟着阿松啊喂别又让暗杀掉了!” “话说回来其实至今都不知道一开始袭击阿松的人是谁啊。”封河喃喃。 玄镜耸肩。如果存心要暗杀的话即使有人陪着也无济于事的吧。 --- 颜松在人民公园里和慕散夜碰面,慕散夜坐靠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脸无聊相地抽烟,看见颜松后抬起手挥了挥。 “守道放哪里了?”颜松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确切的词,就随口说了【放】这么个奇怪的词。 “殡仪馆冻着呢,等你看一眼就可以烧了,你要是不想看的话我就打电话过去让他们直接处理了。” “那就不看了,直接处理就是,最后把骨灰交给我就行。”颜松平静地坐下来。 “鬼笠在外边溜达呢,我叫他过来。”慕散夜俯头用手机给鬼笠发信息,一面再轻声问颜松,“守道是你什么人。” “老朋友。”顿了两秒,再用已经很无所谓的语气说,“十岁左右就认识了,很多逆天的事他都会跟着我做——后来我被军校特招走,他就继续打理ASUKA。” “在军校里我可没听你提起过他。” “我怎么会在那么正统的地方说我和他都是混混出身。”如今提起这样的话题颜松也已经很心平气和,“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最怕别人看不起。” “就算你不说,你刚入校的那一阵表现就已经暴露你是个混混了。” “天生没你们这么好的教养就怪我好了。”颜松冷笑。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你后来变化真的很大,很快就出类拔萃被列为精英了。” 颜松闭着眼抬起右手,食指指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有这样的头毛不想被重视都难。” 慕散夜笑起来,“你的头毛依然是个梗啊。” 颜松用鼻翼缓缓呼出漫长的气。 “这么说来,我和你的交情,是比不上守道的了。” “啊,是陈述句么。” 他抬眼,可以看见鬼笠径直从对面走过来。望了很久,他才动作很僵硬地抬起右手作为示意。 “想要聊点什么话题你定吧。”鬼笠开口。即使是能聊上一些话题也是很大的突破吧。 “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想聊的。”他实话实说,不过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明显的敌对意味。 “现在真的没有再找女人么。”鬼笠只能自己扯话题。 “没。可能是我性取向都不太正常。”颜松依然实话实说。 然后鬼笠的这个话题被梗死。 ……又怪我喽。 既然都当做煎熬为何还必须煎熬 慕散夜很谨慎地问起:“是利明的那个……同僚么……就是个子很高头发金色眼睛的那个……” 颜松一记眼刀扔过去,慕散夜卒。 “还是聊G7的问题吧。”颜松无奈。总比聊女人这个萧瑟的话题好。 ……既然都把聊天当做煎熬那为什么还要如此痛苦地来见面。 十几分钟后远处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深蓝色的制服,乍一看像是警察,但那装束似乎又和正规军装不同—— 周围人的实现都被这个冷峻威严的人物形象所吸引。 “……阿经?”颜松眼睛眯起来。 “啊。”已经走到他们身前的沈经点头。 慕散夜立刻侧头和鬼笠说悄悄话:“我刚刚说的就是这个……” 颜松再一记眼刀扔过去,慕散夜再卒。 “你来干什么。”感受到气氛的诡异,颜松有些无奈的难堪。 “龙烨叫我来跟着你。”立刻就把指挥者给卖了。 “啊好的。”颜松点头。回去以后一定会让龙烨节哀。 鬼笠似乎真的是出于好奇地问:“颜,这个真的是你的——” “请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好吗。”颜松头疼地伸出右手示意不要再问。 “喔。”鬼笠点头。 “我绝对没有在默认好吗。”颜松再补充。 “我懂。”鬼笠再点头,撇过眼去看沈经。沈经眯起眼,再把视线投向颜松。 “你懂个什么啊。”颜松起身,左手一拍沈经的肩膀,“我先走了,有事联系我。” 鬼笠没有阻拦。 颜松离开。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叫周涯在C区老地方等我。” 或许周涯知道更多的事,虽然颜松并不对这个人抱有什么希望。不过看在他确实很忠心地给守道打了这么多年下手,还是去安慰一下他好了——自己平时为了保持令人畏惧的形象,对他态度那么恶劣也有点过意不去。 电话回复过来:没法和周涯取得联系。 “那我亲自找他好了。”颜松也不计较什么地挂断。周涯的住处离这里并不远。 他住的并不是什么高档的公寓,只是一个已经修建了二三十年的老式公寓楼,建筑与建筑之间相当拥挤甚至有些乌烟瘴气。 他们徒步走上八楼,颜松敲门。室内没有回应,再用力敲了两下,门竟然开了。 一开始就是虚掩着的么?搞什么鬼。 颜松推开房门走进去扫视,沈经在他耳畔轻声说一声:“有血味。” “周涯!”颜松喊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应。 沈经指了一个房门示意血腥味来源于那里。 颜松粗暴地推开虚掩的房门,然后整个人怔在原地。 周涯伏在床上双眼还睁着,脖颈已经被割断,弥漫的血液浸染了整张床单。 大脑在轰鸣,神经似乎再也承受不了这个分量临近崩溃——他大口地吸入污浊的空气缓解心悸,全身冰凉到近乎没有知觉,半晌后才迈开步子向前走。 沈经扫了一眼房间墙壁上的巨大玻璃窗,窗帘完全拉开着。他再整体地扫遍房间找有没有什么不安全的东西—— 玻璃忽而炸裂,沈经在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就顺从了条件反射的本能,瞬间冲上去将前方的颜松撞出去。 左肩后侧隐约产生刺痛,随即剧痛弥漫全身,他喊叫一声跌倒在地上,缓过气后立刻想要站起来—— “趴着不要动!”颜松喝道。 剩余完好的玻璃窗再度炸裂,颜松迅速向后退靠在墙上。 玻璃碎片飞溅,颜松侧头看过去,在对面的居民楼楼顶伏着一个黑影,使用的确实是一把远程射击的枪。 实现再扫过衣柜,看见上方安装的一个不明的微型仪器,十有**就是监控。 ……竟然会被算计到这一步。 远处楼顶上的人迅速移动,调整角度后再次瞄准他。 自己跑起来的话单次射击准确率会降低,但如果是连发的话后果会相当严重。此时沈经再次站起来,颜松再喊了一声“趴下”,但沈经的狂怒已经不可抑制,抽出腰间的一把佩刀就朝窗外投掷出去—— 距离实在太远佩刀落空,他的胸口忽然发出微弱的摩擦声,肉眼只能捕捉到三道银光扫过他的身体,他面目狰狞地看张开嘴却发出不声音,身体径直向后倒下去。 “阿经!”颜松冲上去用左手挟住他的腰,竭尽全力拖上他往门口冲——冲出那扇门就安全了——他的余光几乎捕捉到子弹近在咫尺的轨迹。 残影么?他侧过身去用后背护住沈经,反应过来之后却什么都没发生,就继续拽着沈经冲出了房间。 客厅比较封闭相对安全。他觉得衬衣口袋处有灼热的刺痛,抽出里面的东西发现是已经自燃成灰烬的纸,连带衬衣也灼成焦黄色。 纸灰…… 封河当时把一张所谓的护身符塞在了他口袋里。 原来是这个啊……看来真把那子弹给挡下了…… 看着门口堵着的十余人,他还真觉得下次得向封河多讨几张。 沈经紧闭的眼忽而张开,视线扫向门口后裂开嘴露出狰狞的笑意,一掌推开颜松站稳在原地,从喉咙底发出声音:“这算什么……” “满血状态复活了怎么回事。”颜松眯起眼喃喃。 对手没有枪支,作为战斗民族的沈经全胜。 等到龙烨带人找到避身在隐蔽巷口的颜松时,沈经已经没剩下多少知觉。 颜松的心情看上去又掉了一大截。 “你可能真的不适合再出门了……”虽然封河觉得这话挺伤人的但还是说出口,末了再补充一句,“至少在这件事结束之前——” “这不是同一件事。”颜松坐在床上闭着眼,右手捂着额头:“是三件事在同时发生。” “我仿佛能听到你的脑神经在呻-吟……” “啊是么?” “是啊它都在你头顶冒烟了只是你看不到……”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吧,”颜松无奈地起身,“我去陪阿经。” “话是这么说,关键就在于你千万不要再强迫你的脑子了啊,”封河再强调了一下中心意思,“表面上的东西我们都看得出来,但我们无法管制你的思考啊。” “啊,我会放松的。”颜松微笑,“但在我放权的这段时间里你们也别给我玩坏了。” “啊这个难说。” “你们玩坏了的话不管是表面还是内在我都看得出来啊。”颜松有相当不好的预期,不过也就让大家任性一次无所谓。 --- *作者最近越来越任性了_(:з」∠)_ 组长 我们需要你的脑子 龙烨的下属回馈沈老近期和房地产业的王老联系密切。一开始这并没有什么问题没被重视,但近几日那作为保安的下属忽然就得知了王老有想要收购执习组的意愿。 接下来执习组陷入要不要把这件事上报颜松的纠结中。龙烨主张通知颜松,但林蒲菖认为不能再让组长那么受伤的大脑受任何刺激了——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阿松迟早要知道的啦。”相比之下最近一直很空闲的封河在拖着风澜一起看肥皂剧修身养性。“我倒是觉得不告诉他为好。” 全体投票时,不告诉党占多数。 “话说原来执习组还能收购的吗……”封河问。 “当然能啊!我们目前的董事长是独资啊,这也是金龙大厦旗下的一个产业。”林蒲菖解释。 “为啥我到现在才知道……” “执习组全称是执习有限责任公司,在金龙大厦那里一直有挂牌啊。” “……”所以是一个公司在维护本地区的和平? “喂喂你们怎么都不吭声啊!”林蒲菖转而望向周围沉默的所有人。 “请问……”陆三申弱弱地举手,“这是什么时候的设定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龙烨一掌猛地拍在陆三申后脑咆哮:“临时增加的设定不要说出来啊混蛋!” “完全暴露设定本质的是你吧!”陆三申驳回咆哮。 封河咳嗽一声率先打破僵局,“不管设定是怎么样总之我们试图处理一下再说吧。” “完全没有改怎么处理的头绪啊……”林蒲菖怏怏地喃喃,“果然没有阿松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打起精神打起精神,”封河手掌在胸前拍两下笑道,“阿松把事情托付给我们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哟,那我现在下令!”林蒲菖刚摆出一副领导者的姿态就立刻感觉很别扭地捂头自言自语:“不行啊我果然是一介女流……” “呀呀果然还是我来吧,”龙烨笑着拍拍林蒲菖的肩安慰她,“我先去让君言和轻莲调一下班,根据情报沈老今天下午要和王老一起去剧院看戏,因为这是私人活动所以执习组没法正当监控,封河你就和轻莲去剧院。” “明白。”封河举手。 “ASUKA那边先让君言安定一下,看看石映元能不能立刻接手ASUKA的管理,杨且那里对硫蛇监控的进度实在太慢了让怀岸带两个人去帮他,木瑾去和警局交涉有关周涯的死因,至于昨天ASUKA和硫蛇爆发的那个小规模冲突让李末琦去收拾一下残局,杨且去问一下警局那几个被扣押的嫌疑人是被谁——” “等!”陆三申忽然举手,“我刚刚听到了两次杨且没错吧?” “啊?”龙烨忽然梗住,努力回忆了一下,“我刚刚给第一次给杨且分配了什么任务来着?” “你自己都不记住的啊。”陆三申捂头。 “我说你们之中就不该有人给我主动做笔记么?”龙烨也捂头。 “你事先不说谁给你做笔记啊!” “结果我说了这么多你们有谁记住了啊!” 林蒲菖默默挪开视线,其余人顾左右而言他。 “别给我露出一脸茫然的样子啊!”龙烨咆哮。 封河举手:“所以……你刚刚说了什么可以再复述一遍吗?” 龙烨很认真地闭上眼想了很久,承认:“完全忘了。” “你自己都记不住还有资格说啊!”陆三申再咆哮。 封河捂头。 集体捂头。 组长……我们需要你的脑子。 --- 封河和于轻莲打算在没有买票的情况下混入杂技团。 “话说他们一群人真的能把思路理清么。”于轻莲漫不经心地像是当调侃一样地提起。 “现在的感想就是有个英明神武的独裁者果然是最好的选择。”封河也带着哀怨性质地喃喃,“总之先把我们的任务完成再说。” “你可以很轻松地当做完成任务没错,但我还是需要担心的啊。”轻莲继续目光直视前方地轻声开口,“这是有不同的责任在里面——” “你能担当起这样的责任么。” “能。” “会觉得压力很大么,有一个那么优秀的领导者作为你的前辈。” “我不回答你也知道的啊。” “我问个可能不怎么愉快的问题……到目前为止,他有没有与你提起过……你要接任他的事?” “没有。”顿了两秒,还是用很肯定地语气补充,“虽然没有口头上提及过,但是我似乎始终能感觉到,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的感觉在你们其余人眼里会不会很可笑……” “你不说出来,我们也就没那个可能会感到可笑了。”封河表示理解,“再说回来,即使是我们这些其余人,这样的感觉也很强烈啊。” “是么。”依然是原来那副表情。 说到底,这个话题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嘛。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们混入杂技班的行列。剧院工作人员以为他们是杂技班的人,杂技班的又以为是工作人员,结果双方谁都没有问这两个忽然多出来的人是怎么回事。 节目开始之前封河把红色大幕撩开一条缝望出去,容纳上千人的体育馆竟然空无一人。 啊咧还没到入场时间么?再不入场就来不及了吧? 后台的那个可以转一百个呼啦圈的女孩子也开始抱怨:“怎么人都没有我们表演给谁看啊!” “大概是时间更改了吧……怎么也不给我们通知一声啊!”一个光膀子的中年男子吼了一声,“喂!谁管的!” 封河和轻莲很茫然地坐在后台的角落里看着一群人忙乱。 工作人员很尴尬地解释再等等。 然后到了演出前五分钟依然没有大部队涌入体育馆。 “叫我们表演给谁看啊!给那两个老头子吗!”一个女人终于忍不住咆哮。 再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用很官方的语调解释:“我问了一下,今天确实已经被春华产业的王先生临时包场,观众虽然只有两位,但还是请你们一定要——” “真的只有两个老头子吗!完全没激情了好吗!” “这两位先生真的很重要,请一定要——” 双方陷入争执。 用河内塔烧脑还不如回去玩头脑风暴 封河再对于轻莲说:“包场的话会不会出现电视电影中那样【哔——】【啪——】【轰——】之类不怀好意的事啊。” “不是谁的智商都像编剧和导演那么低的……”轻莲也很认真地考虑,“更可能的话是王老吉向沈老施压,让沈老受点惊吓,毕竟沈老在这种情况下一定很没安全感,王老吉再在这里和沈老商议一些话题就显得特别有利——” “想法确实很有道理,不过那个王老吉的称呼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试图知道沈老和王老吉到底在谈论什么具体的话题……”于轻莲陷入自己的脑回路中。 “大概是和加多宝的版权纠纷吧。”封河眼睛眯成==的条状。她再悄悄过去望向大幕外,空阔的观众席前排VIP上只坐了两个人,甚至连各自的手下都没有带,至少可以保证基本的和平。 第一个踩平衡木的节目结束,第二个节目人体叠罗汉上场。 叠完罗汉后一群气喘吁吁的人回来继续抱怨。 王老吉和沈老的主要精力确实在聊天,杂技班的成员们如此抱怨也是情理之中。 “喂,小鬼?”大汉忽然杵在了他们身前,“你们干嘛的?” “哎?”终于被发现了? “另一个戏班的。”于轻莲顺口胡邹。 所有人的目光都扫过来。 “另一个戏班的?”那个女人喃喃,随即惊喜地一拍手,“啊确实是听说还有一个戏班和要和我们一起,没想到真的有!不过怎么就两个人?” 轻莲和封河默。 对方太配合往往会更让人不知从哪里开始吐槽啊。 “你们有什么节目?快准备!”女人很期待。 “啊……我说……”封河把右手举起来,然后想了一会儿还是不用拒绝,“我也许需要一个呼啦圈……” “哎是套上一百个呼啦圈在那里转么?”轻莲轻声问她。 “不好意思我只能转一个。” “这也能上台么?” “……只要脸皮够厚你也可以的。”封河站起来接过一叠钢丝般细的大圆环,有几十斤重,足足两百个,她吸一口气把两百个圆环拖出舞台。 王老的年纪比沈老更大一些,看上去更为凌厉削瘦,穿衣服也更为考究。他的心情相当愉快地一声声鼓掌,而在他一侧的沈老神色并不好而且心不在焉。 她在音乐声中套上一个金属圈开始转。 一分钟后,她依然只套着一个金属圈在转。 “喂你好歹转两个啊——”于轻莲在后台着实看不下去地冲封河轻声喊。 两分钟后,依然悠闲地晃着通一个圈。 连一开始有兴致的王老都极为无聊地眯起了眼。 唯一一个金属圈也掉在了地上,封河缓缓弯下腰去捡,顺势从怀里抽出一张空白的纸符开始念咒,再直起腰时将符咒甩出—— 空阔的剧院忽然消失成一片纯黑。 沈宏邦从一片混沌中惊醒,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他身前。 “这是……” “你在做梦。”封河微笑着点头,“我们见过,不用紧张。” “啊,是你啊。” 视线所及看不到任何事物,但唯独只有眼前的人看得异常清晰。 “我听他们说了,你最近似乎有点苦恼,但又没有很直接地与我们来说明。”封河缓缓踱步至他身侧与他背对而立,“现在你可以把你想说的都告诉我,我会转告给他们。” “这里……” “你可以称之为‘妖术’,我不介意。就拿它当做梦就好。” “我知道你们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所以要收购执习组的事,你们大概也知道一点了吧。” “也就知道这么‘一点’而已,甚至都没有确认。是谁有这个胆量收购?” “我会亲自去找颜松说这件事。” “颜松已经把权力下放给我们了。” “我想你们也没有处理这种事的能力。” “不管有没有,这都只是暂时的。”封河转过身,“你觉得颜松可以永远掌控执习组?” “那倒不是。” “但是作为有责任的人,你也要关注执习组未来的走向——”封河的身影近乎瞬移到他面前,“好像说了些不重要的话题……那么你总归……要和我说点什么吧?” “我没有什么想和你说。” “你不信任我?” “……”对方沉默。 封河知道董事这种决策都是最后作决策的人,而并不擅长应对唇枪舌战,更何况早就知道沈宏邦并没有什么满腹经纶。 “那就算我自作多情了。”她闭上眼。 本来只是试图帮颜松承担一些重量。 黑幕忽然散去,一片大亮。 沈宏邦睁开眼,依然身处在剧院内。他惊恐地站起来,蓦地发现王老已经躺在椅背上沉睡。 他再把视线投向舞台,没有人再表演。 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梦。他再看了一眼王老,闭上眼良久再睁开,径直离开剧院。 --- 阿经依然在医院,听起来情况还很严重,颜松也就基本在医院陪他打发时间。 封河从剧院回来后就去了医院,权当也是去看望阿经了。找到病房之后她捧着一大束百合花进去,一眼看到的是沈经坐在床上,他的膝盖上放着一块小木板,木板上有三根小柱子,九个大大小小的彩色圆环错落地套在三根小柱子上,颜松坐在床边很认真地考虑着下一步应该怎么挪动圆环。他注意到门开了,看见封河进来就微笑道:“来看望吗。” 已经完全被惊悚到的封河直接就咆哮:“你大脑是有多么停不下来才玩河内塔的啊!” (注:河内塔:源于印度一个古老传说的益智玩具。大梵天创造世界的时候做了三根金刚石柱子,在一根柱子上从下往上按照大小顺序摞着64片黄金圆盘。大梵天命令婆罗门把圆盘从下面开始按大小顺序重新摆放在另一根柱子上。并且规定,在小圆盘上不能放大圆盘,在三根柱子之间一次只能移动一个圆盘。) “啊我只是随便陪阿经玩玩……”颜松解释。 “玩这种烧脑的游戏还不如逼你去执习组刷头脑风暴啊!” 颜松依然很温和地把双手抬起来表示无辜:“这是不同两方面好吗,你带花过来干什么?” --- *最近更新又开始力不从心起来了…… 如今乍看 光景却已陌生 “因为他们说来看望的话还是得带点什么的,就把这个塞给我了……”封河走到床边把这捧花放在阿经腹部之前。“阿经怎么样了?” “没事。”沈经很平静地点头,“一直很好。” “马上就可以带他回来了。”颜松补充。 随后全部陷入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颜松笑着问封河。 “我在等你问我一个问题。”封河一脸认真。 颜松的笑脸很爽快:“不是全部交给你们处理了么,处理成怎么样我想想也知道。” “啊请问你是满怀着希望说这句话的么。” “随你揣度了。”颜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里面的一条短信拉出来给她看,“另外这件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发件人不详,但上面着实是关于执习组收购问题的信息。 “我们都以为你不知道,也没有告诉你。”封河收敛了不安,压低声音承认。 “虽然沈老刚才已经给我甩了三个电话让我亲自去,但还是你们顺便处理掉,没问题吧?”颜松俯下头,右手拿起一个红色小圆环,从一根杆子挪到了另一根杆子上。 此时他已经全然没有了表情。 “你真是说得太轻松了,我实话实说。”封河看着他,“这样重要的事,确实不是我们轻易敢做的,一旦出了差错后果难以挽回。” “我不是说了么,”颜松侧过眼,眼眸瞥向她,露出不容置疑的妖冶笑意,“所有权力,都下放给你们了。” 封河愣住。 这一瞬间似乎发现这一切的复杂绝不是她能够想象的,她所看见的仅仅是浮现于水面上的冰山一角—— 而唯一能够简化一切的方法,就是让颜松这个知道一切复杂所在的人远离所有事务—— “我知道了。”她点头。 “我把蒲菖的电话告诉沈宏邦了,尽力吧,我不会来评价你们做得如何。” “你觉得……蒲菖是适合做决策的人么?”她问。 “即使可能会让人觉得不适合做决策,但执习组里的每个人——我都足够了解。” “如今我只知道服从你的决定一定是对的。”封河露出无奈的微笑,“如果没有其他事要特别吩咐的话,我就走了。” “好。” 封河离开时关上门,一直忍着浓重花粉味的沈经终于打个喷嚏。 颜松抓起百合花捧把它放到远一点的桌子上去,看见上面挂着的红色绸布纸条。通常探望病人的花束上都会写“身体健康”之类的话,而这上面写着的是“百年好合”。 “……”这群人也真是。就算泰山崩于前也不见得他们会有什么惊慌的啊——毕竟之前可是,什么事都有组长撑着呢。 “不回去吗,我没事。”沈经开口。 其实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就当是你来陪我了吧。” --- 春华产业的负责人想要与颜松面谈。如果颜松无法面谈,那么必须有人代替。 从规模上来说,春华集团比金龙集团更为庞大,对方的诚挚邀请,执习组没有拒绝的权利。 如果完全拒绝面谈会怎么样呢?所有人都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已经沦落到执习组负责人要和他们面谈的程度,说明沈宏邦已经无法阻止对方的意图。 这么想的话,后果注定已经变得非常消极。 封河没有再参与任何事。不管周围人如何焦虑,她都没有说出自己的任何想法也没有提任何建议。 她只是想着颜松当时的表态,能够感觉出来他定然是有他的打算,但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结果——这是其余人永远无法揣摩到的。 甚至想到最后封河会觉得,正是因为颜松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他才能够如此平静地愿意接收任何一种结局。 “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到了。”她很直白地向于轻莲表示。 “我最近也觉得我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于轻莲说。 “不都是小鬼么。”大概是槽点实在太大,连一直在沉默的风澜也忍不住补了一句。 “那风澜有什么烦恼吗?”封河把话题迁移过去。 “没有。”他回应,“至少现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具体化的烦恼。” 于轻莲很感慨地回应:“很羡慕你们啊,不用担心生老病死,也没有学习工作的压力,没有道德法律的束缚——应该可以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吧?” “其实被我束缚着某种程度上也不是绝对自由……”封河眼眸挪过去近乎懒洋洋地看了一眼风澜,“我希望我的束缚对你来说不会构成烦恼。” “还不至于。”风澜冷笑,想了两秒还是很认真的解释,“但也没有不受约束这一说。作为妖怪,必须为了更好地活着而去获得更强的力量,这是由口腹之欲驱使的本能。如果能够成为妖灵,就能够开始感知天命承担自然造化的责任。” “风澜你的逻辑是什么时候……悄悄进步的……?”封河一脸感动地看着他。 “我之前逻辑很差劲么?” “啊,倒也没有……只是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人惊讶了。” “很通俗的逻辑而已。”他耸肩。 以如今的目光乍一眼看过去,如此心平气和的风澜竟然会让人觉得太陌生。是因为最近太过于忽略妖将的存在了吗? “呐呐我还是先回家了。”封河一边伸手抚摸着风澜的腹肌一边对轻莲笑着,“最近我还是想单独陪妖将们聊聊天。” “啊这个请随意啦,只是随时来玩啊。”轻莲点头。 “会啦。”封河侧过身搂住风澜的腰,风澜双手抄在她腋下把她轻易地抱起来,轻盈地跃上阳台栏杆后纵身飞离。 回到家后他们一起萧瑟地看着那个摇头电扇。 “我想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封河捂头。 唯一的摇头电扇继续无辜地摇着头。 之前每年都是这么萧瑟地陪着这个摇头电扇过夏天,今天夏天的前一阵都在执习组吹空调,结果完全忘了往年夏季的残酷性—— 被空调疼爱惯了之后感觉夏季更加无法忍受了啊! 究竟是抱了多大的野心默默扩张 “没关系也不是很热。”坐在地板上的玄镜安慰她。风澜好像也没多大关系地坐在地上,只是微微张着嘴散热。 “你们穿得比我凉快多了啊。” 今年就连平时裹着黑色长袍的玄镜都换上夏季装了,一眼看过去这俩货袒胸露背还秀大腿真是凉快到要死啊。 玄镜沉默两秒,然后说:“你也可以的。” “不行啊,你们穿少点没问题,要是我把这最后一件衬衫给脱了那简直要不要脸了……” “你还有脸吗。”风澜补一句。 “脸还是有的啦。”她反驳一句,沉默许久再开口说,“主要是因为明天就要公布中考成绩了,所以我觉得我还是要回来静一静……” “如果学习只是为了未来赚钱的话,你倒是大可不必在这上面浪费青春。”风澜直言。 “其实我曾经也这么觉得,找不到努力的动力何在,也对成绩不管不问每天混着日子过——”她缓缓回忆着,“后来似乎是接受了自己这样的设定,还是想尽力所能及的努力,如果硬要说为什么的话,这大概是一种……作为人的荣耀吧。” “莫名其妙的荣耀。”风澜冷笑。 “是啊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但人类就是在这样的自欺欺人中才能获得满足啊。” “自圆其说出什么奇怪的事实了。” “认真你就输了。” 成绩最方便的是网上查询,电脑在她家书房里,在第二天早上九点成绩公布的时候她就打开官网开始刷—— ……果然卡死了。 你卡我卡大家卡,卡卡。 她对着一片空白的网页出神。 要用一瞬间来决定人接下去的路途,虽然已经自欺欺人地做足了准备,但这个时刻忽然降临果然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呢。 玄镜的右手忽然搭在她肩上,身体前倾在她耳边念:“有大量妖怪涌向这片区域。” “哈?”她惊异。就在中考成绩揭晓的这一天? 玄镜作为封河的守将,要保护她的安全就必须监控本地区环境的安全性,因此把自己的灵力散布在住宅周围,可以感知到异常的妖力波动。 当初也是因为这样感受到犬妖的忽然闯入。 “感觉起来基本只有中阶的水平,不会构成威胁。但他们的行动目的很明确,恐怕是有什么事发生。” “方向朝哪里?” “……这里。行进速度极快,立刻就会到达。” “那我出门。”她立刻起身。 出门后冲向无人的树林,远看就能看见黑黝黝的一片像是大军压境,目测有上百的大小妖怪向这里涌来——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她喃喃。 风澜也现身站在她身侧。可惜大夏天地没什么食欲不然真是一个盛宴。 “你不该避让一下么,这些我单独就能收拾。”风澜开口。 “啊其实我现在自我感觉良好啦……中介水平的话也不用逃跑的。” 妖众忽然在百米远的地方缓缓停下,最终只有三只为首的妖怪冲到她面前。她抬起手示意风澜和玄镜不要有所举动。 妖怪在她面前伏下叩拜:“封河大人!” “百足下属的……妖军?” “是!昨日一个入侵者进入我方领地开始大肆猎食,其残暴令我等无法忍受试图将其驱逐,百足本想独自解决此事而与其纠缠,但入侵者实力过强,百足处于下风,而我等完全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即使群攻也产生大量伤亡!只能前来寻求封河大人的指示!” 封河思忖了一下有哪里不对的地方,随后开口:“我先问一下,你们的领地……是哪个范围?” 只有妖军所占领的地域宽广于玄镜所规划的控制区,才有可能发生这等异样的事而不被玄镜知觉。 话说回来……到底百足是什么时候默默地占领了那么大的领地啊! “大人,是‘我们的’领地。” “……”你们真是好样的。 “请求大人的指示!” 为什么能把求救说得这么铿锵有力正气盎然。 “目前百足还在与之纠缠么?” “是!没有通报百足!我等是私下决定来见封河大人!” 她点头,“我跟你们走。” 风澜妖化,她跃上犬妖的后背跟随妖众折返前进。 穿越了这片树林后再穿越一个人类的村庄再度进入树林,到目前为止这已经是玄镜所划分的势力范围两倍之远—— 到底是有多大的野心在扩张啊自己竟然全然不知……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也许百足他们可能从没把自己纳入他们群体之中吧。 连续急速地穿越,视线所及均已是一片狼藉。 犬妖落在地面。四周抛满了妖怪残余的尸身,多数被啃掉了头颅剖开了肚腹。 “胃口倒是比我还好。”犬妖冷笑一声化为人形,把抱着的封河放在干净的土丘上。 带队的妖众们一片死寂等着封河反应。 “先找百足。”她命令。 妖众急速散开,她也从土丘上跃下,打量视线所能接触的范围。 入侵者……离开了么? 周围妖力紊乱血腥过重,是无法感知到入侵者到底处于何方的。 “看来……很强大了。”她喃喃。 “可不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风澜不屑。 “即使同样作为高阶的话,要分出能力上下也是很困难的啊。”至少会有相当长的较量过程。 妖众来回复百足的具体位置,封河跟着它们跑出去。 巨大蜈蚣的身体一开始陷在山谷的溪流里,她赶到的时候妖众已经把它拖出山谷晾在河岸上,低等的妖怪们为它舔舐着弥漫的血液。 “封河大人……”感知到封河的气息,蜈蚣黑色的眼中亮起微弱的红光。 “以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还是事先来找我聊聊比较好。”她蹲下来抚摸蜈蚣已经破碎的躯壳。 它的坚硬外壳就像打碎的玻璃一样分裂,与血肉糊在一起。封河觉得它一定感知不到自己的抚摸了吧,而这伤势已经超过了自己可以用灵力治疗的范围—— 毕竟本体实在太大了。 *** *感觉没有任何互动写着妖师真是相当寂寥啊…… 私人妖将的话 上限是两个 “自愈起来没问题吧?”她问。 “呐……没事……”眼中的红光再黯淡下去,之后没有了任何复苏迹象。 封河抽出三张符咒裹在它的三只脚足上,轻轻拍了拍再开始念咒。 “过来了!”风澜忽然咆哮一声,念咒到一半的封河被风澜猛地拎起来跳离原地—— 小妖们的惨叫声响起,一道白色的光从面前闪过,撞击在远处的山丘上膨大成一个白色的圆球。 这是……在袭击妖怪密集的区域吗! “分散跑!”封河对受惊吓而靠拢成一团的小妖们大喊,小妖们再度惨叫着四下散去。 “咔——”巨大蜈蚣的破碎躯体忽然缓慢地扭动起来,只要入侵者在这里,它就不会就此甘心地躺下—— “百足禁行!”她喊出灵言,巨大的蜈蚣松垮地伏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澜!把它引开这里!” “是。”风澜放下封河径直向前冲刺拉出长镰,对面的白色圆球急剧收缩,风澜的妖气在他身边包裹成原型的密集风刃,迅猛的冲撞过去后在远处炸开巨大的烟尘。 封河解开百足的禁制:“交给我就好了,不用担心。” “啊……”蜈蚣发出回应声。 封河冲着小妖们躲藏的林子喊:“喂!过来!” 十几只躲在附近的小妖滚出来。 “百足就交给你们了。”她吩咐完后起身去追赶风澜。 风澜已经将对方驱逐入树林的更深处。 她到达时树林已经被大肆破坏,和风澜抗衡的是一个有着白色的蓬松短发,身上包裹着少许白色毛皮,皮肤偏向棕色的男人—— “风澜,回来。”她唤一声,风澜迅速撤回,白发的妖怪瞬间反冲,她举起右手猛地挥下,喝道:“禁!” 妖怪的脚下出现金色的图阵,他迈开的双脚粘着在地上无法动弹。 风澜抬起右手胳膊用舌头舔着被对方划破的皮肤。看在能把对方控制的份上……小鬼的修行还是很有效的嘛。 “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这原本是属于你的领地而被我们冒犯,我会把这领地还给你。” 对方裂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并且不断地大口喘息分辨着空气里浑浊的气息:“领地……哈?” “我是说……这地方是你的我就还给你!不是你的你就给我滚!”封河怕他是距离太远没听清,于是大声喊。 “感觉这不是他的地盘。”风澜轻声说。 妖怪如果占领了一片土地,那片土地就一定会以某种方式作上能让其余妖怪轻易辨别的标志——最简单的就是四处散播自己的气息。 “找到……你了……就是……你啊……”对方并不在意封河说了什么,而是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波动的灵力,所有的灵力都散发自这个女人的体内—— 封河眯起眼。什么意思……? “我是来……找你的啊……”妖怪发出尖锐的笑声,弓起后背张开双臂摆出进攻架势,“这种程度的禁制而已……” 地上的图阵破碎,原地的妖怪化为白光径直冲刺,风澜咆哮一声应战,双方妖力撞击之下再度将地面轰炸出坍塌。 封河把右手挡在眼前避开烟尘,眯着睁开眼时白光已经再度闪耀在眼前—— “呵!”玄镜从手镯中跃出,拉出两米的长枪横扫,没有防备的妖怪被撞击出去,同时玄镜迸发的妖力也反作用于封河把她朝后掀出五六米。 ……每次这种时候作为主人的自己总是要被迫围观啊。为什么自己从没有其他妖师具备的在场能动性……妖将自主性太强的必然后果么。 她从地上爬起来观看局势,妖怪已经处于两个妖将的前后包围中,腹部被玄镜撕开了裂口,身上其余部位也布满了模糊的血迹,都是在和百足与风澜的纠缠中所遭受的冲击。 “现在滚出去我不作任何追究!”她大喊。 即使只有粗略地估计,也能觉得他的力量高于风澜——封河不愿意让自己的妖将冒风险。 “这种程度还妄图驱逐我……?”妖怪继续狂妄地向前冲,玄镜也发怒地反击,风澜则已经从后追赶上挥出长镰。 封河再度后退避开冲击,再度从烟尘中冲出来的依然是白发的妖怪——速度太快了! 他的目标只有自己而已! “招来!”她举起的右手已经挥下。 半空中金光坠落形成落地的炸雷。伴随着电光的热浪散去后面前是一个直径二十余米的焦黑大坑,妖怪蜷缩在大坑的边缘已经被一层焦土覆盖。 她惊魂未定地喘息。这样的近距离攻击还是太……作死了啊……好在没把自己打中,但打中妖怪的也就只有边缘而已…… 威力明显不够。妖怪再爬起来,弓起来的后背抖落尘土。 “招来!雷电二次方!”她再把手挥下。 几次挥下来她自己感觉胳膊已经快脱臼,这次也因为力量耗竭,掉下来的只有一小束炸雷,好在正中妖怪的后背再次把他轰击入地面。 风澜跃入坑内双脚落在妖怪后背上,毫无体恤地把全身重量倾轧下去,妖怪的脊椎发出象征着无力回天的卡啦一声脆响。 封河软绵绵地跪在了地上。“好累……”妖怪们成天都在战斗这到底是有多充沛的精力。 “二次方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名字啊!”风澜咆哮。 “要是我还有力气我打三次方都没问题……不过好像每叠加一个次方威力就会开根号……”软绵绵的封河思维开始神游。 “请振作一下。”玄镜拍着她的头给她招魂。感觉封河刚才太紧张魂魄有点位移…… “吼——”被风澜压制的妖怪仍然在咆哮,不过脊椎断裂后他已经处于瘫痪的状态。 “怎么处置。”玄镜问。 封河看着妖怪狰狞的脸。“其实仔细看的话发现他长得还可以……话说你们同不同意……” 风澜和玄镜共同露出凶残的目光紧紧瞪着封河。 “等!等一下啦我只是开玩笑还没说要收了他啊……”封河汗毛倒竖地把双手挡在胸前表示无辜。 风澜与玄镜继续凶残地瞪着封河。 封河退而求其次地和玄镜商量:“风澜的话我理解,为什么你也……” “两个是上限。”玄镜绷着一张脸。 “……对、对不起啦。”收服了风澜到底对你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问我怎么处置啊! “那么澜,随便你弄吧……”她失望地脱口而出。 “哦。”风澜也随意地应了一声,在没有任何思考的情况下俯下头咬断了对方的脖子。 “——真的好随便啊!” 被糊了一脸血的风澜吞咽着滚烫的血液,全然不会在意封河语气的褒贬。 超度不在妖师的职能范围内 “那就算了反正都弄死了……”封河捂头。祸从口出大概就是这样吧。不过能再看到风澜野·性未泯的样子,莫名地又觉得有点欣慰。 就怕……自己改变了他太多啊。 玄镜依然是很不满地看着风澜。虽然如今他对犬妖已经足够信任,但这种残暴——依然是他无法接受的。 不过自己当年何尝不是残暴的妖物呢……但是在能够自我约束的时候,再这么把本性随意地暴露给主人看,那真是太放肆了。 “你这禁欲主义的表情也不用摆得这么明显啦,”封河说,“顺从自己喜欢的方式生存,才会让别人觉得——你是真正爱着生活的啊。” “妖怪活着……并不是活给别人看的。”他回复。 “但是……别人看得见啊。” “啊。”实践经验告诉他不要继续顺着封河的逻辑去思考,于是就感叹一声作罢。 “澜,味道还行吗?”她喊。 “很解渴。”尤其是在夏天。风澜站起来用手揩掉脸上的血迹,但是糊得手臂上都是。 “滚回去洗澡。” 风澜感觉在大夏天的后背又有点发凉。 “顺便把那坨已经变成不明物质的东西也收拾一下。” 她回到百足休息的原地,此时百足已经被小妖们搬到了地下洞穴里盘成了一团。 封河把头探到洞穴里看:“百足?现在感觉有好点了吗?” “啊……老了啊……”洞穴内亮起微弱的两点红光。 “老当益壮~何况妖怪的寿命真的很让人羡慕啊。” “即使漫长,也会走到尽头的……现在,想要保护封河大人,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啊……” “如果你一定要把我供奉为王者的话,那么也应该是,让王者来保护你们啊。”封河微笑。 “啊……非常感谢能够听到这番话……” 此生之年,再无牵挂。 --- 母亲问封河冰箱里的是什么肉,封河依然在网络上刷她的中考成绩。 网站已经崩溃,她换个途径去拨打成绩咨丨询丨电话,十几次尝试下依然占线。 ……大概自己这样默默无闻的考生得在好几天后才能查得到成绩了吧,不知道那个时候几个高校会不会已经把分数线拦得超高。 ……填报中考志愿也像玩股票一样全靠投机啊。 封河父亲在以一分一万块的价格计算家里能供得起封河上哪个私立高中。 连分数都刷不出来的封河莫名心塞。 当天晚上轻莲忽然来拜访,封河母亲一开门就给小伙子脆生生的一声“伯母好”跪了。 “封河在家吗?”轻莲保持着相当礼貌的态度问。 “啊……在的。” “谢谢伯母!”轻莲立刻无视了她冲入屋内。 “喂!”好像漏了什么重要的问答环节啊! 已经站在楼梯口的轻莲朝上喊:“封河封河!” “哎哎哎哎——”封河从二楼滚下来,“怎么特地跑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来问一下中考成绩啦。”轻莲笑。 封河母亲好歹稍微放松了一点,不过一想到这个小伙子是执习组的人又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妈我带同学到楼上聊天了喔。”封河打完招呼后拽着轻莲到楼上,拖他进房间后关上门。 “啊,你房间好……单调啊,再搬到我那里来住吧。”轻莲很随意地盘腿坐在了地上。 “你查到成绩了吗?”她问。 “查到了——叫小王他们内部查的。分数在意料之中我都不想开口说……”轻莲捂头。 “感觉我也要麻烦小王帮我查一下了,我这里的外部系统完全卡死啊。”封河坐在床沿上托着下巴思考,“不过你特地在晚上跑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么无关紧要的事吧。” “我就觉得很郁闷,就跑来找你聊天了。阿松都没有想起今天是公布成绩的日子,我考得这么平常觉得也没什么让他现在知道的价值。” “阿松回到总部了吗?” “是啊,回来了,然后一回来就和君言吵,我本来想劝一下但是被轰出来了。” “……这才是你来找我聊天的真·理由吗。” “嗯。”轻莲双手都抓挠在头发根上弓着后背,“好烦躁啊啊啊啊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们脱离苦海吗——” “不好意思超度不在我职能内哈。” “好了说正事。”轻莲挥挥手立刻把上面的情绪刷掉,“蒲菖不是去和王老吉那伙人见面了吗,但是那群人态度很差地坚持要和阿松面谈,然后我们试着拿音阵凑一下阿松——” “等等等一下好像展开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那个不是重点啊!反正最后他们还是和蒲菖谈了,结果就是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因为沈宏邦早就已经同意让春华收购执习组了。” “……哈?”封河惊异。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神展开吗! “阿松就是因为早就已经料到这一点才不想造成直接冲突,但是目前沈宏邦才是我们最大的阻碍。沈宏邦也知道我们会闹独立,所以打算让秦君言成为负责人。” “……哈?”封河大脑再当机。 不管之前自己都处理了什么事,好像都没有像这次一样明显感觉到自己大脑运转起来有点捉急。 她恍惚地喃喃:“我想我能做的只有赶紧去学超度的办法……” “超度是什么鬼啦赶紧帮忙开一下脑洞啊!” “不行啊我的脑洞在你们董事长的黑洞面前不值一提了啊!” 忽然响起敲门声,响起女人的声音:“我进来了哦。” “啊,进来。”轻莲咳嗽一声暂时刷掉话题。 女人打开门,手里端着一碟子切好的水果,看了坐在地上的于轻莲后对封河说:“你怎么让你同学坐地上。” “没关系的我也可以~”然后封河也坐在了地上。 “……”女人发愣了两秒,还是跳过了这个话题对轻莲笑道,“都这么晚了天黑了,今晚就住我们家吧。” 封河担心以轻莲的性格不知道这样的客套话,一定很大条地答应“好啊”,好在这次轻莲似乎真的有事,很礼貌地回复:“啊不用了,我这次是溜出来的,晚上不回去的话他们一定知道我来找封河玩了。” --- *难得把剧情跳回正常轨道结果又跳了回去…… 贯彻的信念 能够改变一切 “不都初中毕业了么,就不能好好地玩一玩吗?” “不行,在女生家里过夜成何体统。” 封河还是很欣慰轻莲在这方面的意识相当正统。颜松虽然日常教育松散,但是正道男子主义绝对贯彻得很彻底。 “那么你们继续聊,吃点水果,不够了叫我。”女人挥手离开,再关上门。 轻莲很无奈地垂下头呼出一口气,双手搭在大腿上揪住裤子:“所以这个时候,我……不能只是再看着。” “阿松最信任的人是你啊。”封河点头,“如果你有什么决定,我会向支持阿松那样,全力支持你的。” 轻莲抬眼,眼神里充满无法言喻的悲哀:“我的意图……是不是暴露得太明显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颜松把所有培养的心血都给了他,颜松不会把执习组交给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而如今在颜松正在失去控制权的时候…… “这个我们已经说过了,”封河温和地解释,“你的信念,一定与他的信念是一致的,不用怀疑你自己,你要相信你所做的事,就是他希望你做出的决定。” “……”轻莲沉默两秒,“你这么说确实是在开导,但是换个想法就是:我所做的一切,都会在他的计算之中——但如果他这次所计算的结果就是无能为力的话,那么……我做什么,才能够有意义?” 封河沉默。双方都沉默。 “我只能猜测……这是一种挫败感吗。”封河温和地看着他,“我承认他思维的卓越能力,但是你需要知道一件事,而这件事他没办法告诉你——如果他真的在教导你,那么,他教导你的一定是他的思维与信念,用完整的人格来引导你的方向——他手中的棋子已经够多了,绝对不会把你培养成一个受他控制的工具,而是与他一样的——完整的人,能够改变一切的人。” “……” “能明白吗。如果你真的继承了他的信念,那么,即使是颜松他本人,也不会知道你下一步会采取什么行动,但是你要相信的是,不管你做了什么,他都会很欣慰地接受任何结果。” “……” 轻莲弓起后背,头部几乎埋在双腿间,已经完全看不见他的脸。“对不起啊……”他微弱地喃喃。 封河不知道他所说的对象是谁。 他急促地喘息着好像压抑着某种情绪。 “你能告诉我……我……辜负……他了吗……?”他强忍着抽噎。 封河忽然就惊慌失措。 ……自己,说得太过分了吗。即使对方没有觉得有任何过分的地方,但她如此的语言,确实有着灵言一样可怕的力量—— 明明想要给人以振奋,却形成了更加可怕的压力包裹了心灵。 “对不起,我宁愿我什么都没说。”她心里梗得难受。 “你这是什么话……告诉我就好了……” “你觉得我能给你什么确切的答案。我和你一样,现在只是初中毕业。”封河全身觉得发冷,但还是很镇静地开口。 轻莲缓缓直起身抬头看她。 “我所说的语言重量……与你说的是一样的。”封河微笑着闭上眼,“如果你对我的话太在意了,那么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轻莲也终于放轻松地笑起来,“但是你说的话……就是会让人这么在意啊。真的很羡慕你为什么就能够这么明白……” “对不起啊,有时候正是因为不明白,才会想出一大堆的道理来迫使自己让自己觉得明白的。”她释怀地微笑。 “那么,我现在要回去了。”轻莲起身。 “把水果吃完再走吧。明天我过来看看。” --- 第二天她到达执习组。 意料之外的,这里与往常一样,所有工作依然照常进行着。 在大厅沙发上坐着的颜松在看报纸,见封河来了,依然很温和地与她打招呼。 “嗯……我是来……刷中考成绩的,因为我那边打不开网页……”为了避免被颜松怀疑她是特地而来,她立刻就报上此行目的。 “中考……”颜松眼眸忽而飘渺了一下,望着客厅的大吊灯,在不确定时间后再抽出手机看了一下万年历,继续神色飘渺地喃喃:“啊……是吗……” “……”结果和轻莲所说一样,你已经完全忘记了啊。 “轻莲!”颜松忽然就很有精神的喊了一声。 “在在在在在——”轻莲从二楼降落下来,“啊封河你来了啊——” “中考成绩我不问你就不报给我了是吧。”颜松眯眼。 轻莲立刻蹲下来抱头。“……你自己去查。” “这样的话我已经知道你考哪个档次了。”不过颜松并不是重视成绩的人,这种事说过去就过去了,“封河你去找小王吧,请随意。” 封河在这里已经和所有人打成一片,所以颜松也已经不再说什么客套的接待话——毕竟已经是这里的成员了。 成绩刷出来,封河考得比平时好了一小截。不过也就一小截而已,量变永远达不到质变。 但是很明显地,也依然不会和轻莲上同一个高中。 她再赶回家去告诉父母这件事,最终说服父母自己只想进一个很普通的公立高中而不是有着贵族学费的私立高中。 在三中报完名后总算了却一番心事。 这天下午颜松也带着轻莲去另一所公立高中报名。 其实按照颜松的思想来说,轻莲能够考上一所【高中】就已经达到他的要求了。 傍晚时封河又回来,没想到这次来的时候执习组的内部气氛有些微妙—— “阿松不在吗?”她问陆三申。 “阿松去和税务局打交道了……虽然他自己没明确说,但我们猜他是决心要把执习组从金龙集团里脱离出来,有可能要注销公司什么的……”陆三申很谨慎地偷偷告诉封河。 “这个我不懂啦,”她笑,“不过阿松还没吃晚饭吧,应该马上会回来吧?” “如果你有事找的话……你可以和他打电话确认一下。”陆三申说。如果是向他这样的人打电话骚扰颜松的话一定会被往死里打,但换成是封河的话一定怎么打扰他都没问题。 “嗯好。” 电话确认颜松会不吃晚饭回来之后,封河叫玄镜从家里的冰箱里拿来了一大团速冻的肉。 于是封河的母亲在不知道那么多的肉是怎么出现之前,那团肉又从冰箱里消失了。 颜松回来的时候玄镜正在厨房里安静地煮肉。 “……这次没问题吗。”不管是谁,再见到这种情景都会这么问一句吧。 “大概没问题的。”玄镜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了很不肯定的话。 这次即使在煮的时候那锅肉都没有什么大动静,而且还没煮完就已经有以前从没闻过的香味弥漫。不止是肉的气味,还有一种里面加了极其名贵香料的感觉—— “我觉得这次绝对没问题了。”封河欣慰。 娜娜一直呆呆地站在玄镜身后摇着尾巴等着喂吃的。 “其实上次连带锅扔出去的那团不明物质也被娜娜吃掉了。”颜松说。 “那么你们能回收那个锅真是太好了。”封河继续欣慰。 --- *我最近忽然参悟了这本书的真谛……请看书名…… 所以在建立了大叔帝国之后男女主的炮灰是有科学【?】依据的…… 回想当年,女频的编辑柠檬【已离职】真有先见之明啊……【大雾脸】 开会就是要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我的意思是总是喂不饱她。” “……没关系她饿了自己会跑到外面抓妖怪吃的。”封河解释,“照理说妖怪不怎么接受人类的食物……所以她只是嘴馋而已。” 平时大家都使用饭盒,这样即使人多也显得不会太混乱。这次玄镜确实煮了很壮阔的一大锅,并且是看上去真的很正常的一大锅。 竟然真的很好吃。 要盛第二碗的时候发现锅底都已经被娜娜舔干净了。 已经生吃过这种肉的风澜试了一口,觉得这味道太过于复杂反而让他不喜欢。 期间封河被不断问及这是什么肉,她只能表示这是某种她也叫不出来的妖怪的肉—— 以及这只妖怪的价值就在于被吃掉了。 不知为什么当大家问“这是什么肉”的时候,风澜总是瘆的慌。 ……当初没有被封河吃掉是不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幸运? 人类真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物种。 吃完晚饭后玄镜要动手洗碗的时候大家很热情地把他轰出了厨房。 ……已经让妖怪给他们做饭了再让妖怪给他们洗碗还有比这更折寿的事吗。 到了晚上八点,颜松看完资料后关上了他的电脑,问道:“小李,G7那里只有这些资料了吗?” “是的,白天都给你看了。” “那我就去睡了。”虽然如今精神恢复得不错但还是很容易疲惫,颜松走出书房后忽然又想起什么,再问:“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其他……哪方面的事?”小李被颜松看得心惊肉跳。 “其他——任何方面都值得向我汇报的事。”颜松继续盯着小李看。 “没有啦你放心去睡吧。”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怎么回事。” “才没有啊你快去睡觉啊!”小王也慌张地喊出来。 “……”已经完全暴露了什么吧。他再盯着小王和小李,当这俩技术猿再也憋不出什么想坦白从宽的时候,颜松忽然“喔”了一声,把头侧回去离开书房:“没事了,你俩也别加班了。” “……到底什么意思啊他……”小李惊魂未定地对小王抱怨。 “可能……他只是喜欢看我俩这样的表情而已。”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啊!” “安啦安啦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玩儿了。” 颜松上楼的时候封河还在大厅看电视,他轻声说一句“都早点睡”也没在意。 颜松上楼后的半小时中,原本只有封河和她的妖将在看电视,演变成了所有留下来的人都坐在了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动物世界。 留下来人员的一共有林蒲昌、龙烨、陆三申、于轻莲和小王。 在完全无心看电视时一半人开始玩起了手机。客厅里只开着四盏功率只有1W的节能灯,黄色灯光柔和昏暗。 全身都不舒服的封河终于关了电视抬头:“我说……这是默认要开会吗?” ——要开会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啊这样憋屈着谁都不好受啊! “咳,默认开会。”龙烨闭上眼,右手放置在下巴下作咳嗽的手势,“还是我主持。” “好像我才离开这里没几天就发展到这种奇怪局势了怎么回事。”封河弱弱感慨。 感觉没自己什么事的玄镜和风澜消失。 “只要把这些理清了局势也不是很复杂。”龙烨说,“已经基本确定:袭击颜松的人,被ASUKA指使,有胆量做这件事的只有石映元。而守道原本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被硫蛇控制,毕竟ASUKA与硫蛇没有任何交集,头领互不认识。所以基本已经确定这个可能:石映元已经是硫蛇的人。” 在守道意外死亡之后,石映元作为守道器重的人,在并没有多少反对声中成为了ASUKA的新首领。颜松与石映元的接触并不多,但觉得在眼下只有他能够控制大局,也就正式承认了他的地位。 “这件事阿松知道了么?”她问。 “不知道。在没有清楚之前,告诉他不是好事。”至少对他大脑来说,不是好事。 “如果有什么信息要瞒他也是瞒不住的……”之前还被他看了很久的小王说,“只有他不想知道,他才不会知道。” “这一块我会去联系石映元和他谈谈。”龙烨说。 轻莲坐在沙发上弓着后背,双手手肘压在大腿上,双眼看着茶几上的玻璃杯出神,忽然开口打断:“现在没必要联系石映元,只要继续监视他。解决他对解决目前主要事态没有直接帮助,如果他要谋害阿松是真的,那等我们把最棘手的事解决了再去玩他。” 龙烨没有反驳的理由,打开笔记本翻找:“现在我来把所有信息统整一下,G7那块是阿松最在意的,很明显这是最棘手的问题所在。” 满脸大雾的封河还不知道G7是什么鬼,不过为了表示礼貌,她还是决定之后再问。 “目前查到的是,王老,春华集团的董事长,是G7最大的股东。如果超自然能力部队解体真的和G7有关系,那么我敢做这个推测:最终想收购执习组的,也是G7。而且前车之鉴是……已经确认这条消息的正确:G7确实收购了银手。” 虽然封河依然在云里雾里徜徉,但【银手】这个机构她还是记得的—— 不就是当时和音阵纠结半天的那个谁的那个啥吗…… 她觉得自己要是半个月不来执习组的话自己就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世界了。 “G7那一块,是我们能动的吗?”轻莲问。 一个很萧瑟的问题,龙烨沉默两秒后回应:“如果你觉得没答案的话就不要问出来。” “还是走到了死胡同,那么你所说的全部,也一点意义都没有啊。”轻莲双手手掌捂住脸再擦上去,指间插入发根。 全部沉默。 “秦君言那里,有什么消息。” “没有。” “秦君言已经是名义上的执习组组长,在沈宏邦的授意下,转让执习组是迟早的事。如果我们再没有办法转折,那么最后能做的事,就是全部辞职。”轻莲说。 “我们都清楚,这又是废话。”龙烨已经很恼怒地即将咆哮,林蒲菖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冷静。 “所以假设以上全部成立,G7的目的,并不是收购执习组,而是想抹消执习组。” “是又怎么样!”龙烨喊。 林蒲菖猛地一掌拍在龙烨后脑上,也喊叫:“不要把你的气都撒到这里!” 沉默的封河用手指指楼上,所有人想到了颜松后全部闭嘴。 “我们为什么要考虑这么久远饶这么多圈子,”轻莲轻声说,双眼依然盯着茶几上的玻璃杯:“G7什么的管他干什么——只有秦君言那里,才是突破口。必要的时候……我会第一个对他动手。” 听到【动手】两个字,大家很平静地被吓了一跳,但是就像是死水,仍然波澜不惊。 “我想知道在这里……”轻莲抬眼,“有谁会支持我?” 一片沉默。 为了缓和气氛,封河瞥了他一眼:“没人反对你就不错了。” --- *《妖师不在服务区》《妖师已掉线》《对不起,您的好友妖师已下线》《有生之年盼完结之男主依然找不到》《对不起,您想殴打的作者和妖师一起掉线》 心甘情愿地 成为另一个立场 “没有其他议题的话会议就结束了。”轻莲说,“明天我去找秦君言。” “……喂。”林蒲菖很不安地喊一声。 “放心,我不会一见面就砍他的。”轻莲起身,“散会。” 剩下人面面相觑。 “装毛个老成啊。”龙烨捂着头碎碎念一句。 “装逼都是要练出来的。”林蒲菖继续安慰龙烨。 ……更何况还真的很有范。 --- 沈经打开房门。颜松还没有睡,只是双眼闭着躺在床上,被褥依然叠在床头都没有打开。 “阿松。”他轻声开口。 “嗯。”颜松缓缓睁开眼。 沈经走到床边,忽然也扑在了床上和他并排躺在一起。 “怎么了?”颜松的眼中带了微弱的笑意,侧过头看他。 “没。”他回应,顿了一会儿再说,“阿松怎么了。” 阿松的异常,大家都看得出来。 “不知道,感觉大脑像是生锈了……更广泛的来说,好像是全身都生锈了……” 沈经挪过去靠着他,胳膊支起上半身俯视他:“生病了吗。” “不是生病。”颜松抬起手抚摸对方的脸和脖子,“大概只是……我老了。” “老。”沈经重复了这个字。 “你不会老,真好。”颜松眼眸半敛,色泽柔和。 他的白色长发在床上披散,室内没有灯光,仅仅只有窗外投射入的暗淡自然光——但是沈经的眼睛,能在这样的光线下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左腿跨过颜松的腰身伏在他身上,俯下头伸出舌头舔在对方脖子上。 颜松觉得他呼出的气息很痒。 “今天怎么了?”颜松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露出笑意。 “嗯。”沈经的呼出炽热的气息,解开颜松的衬衫纽扣后摩擦着他的皮肤。 颜松任由着他。 他享受着除了最激烈方式以外的能获得的所有其余快感,脸部蹭着颜松的脖颈。 积攒的冲动逐渐释放完,令他不解的是颜松始终没有动静。如果颜松能有所举动,他一定会兴奋上更久—— 于是他也只能安静地伏在颜松身上。 “旁边去,很重。”颜松说。 沈经翻身滚到他身侧靠着。“怎么了。” “没事。只是我现在……没这个兴致。”颜松再侧过头去看他。 “啊。” “没关系,会好的。”颜松侧过身去,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不用担心我。” 我喜欢着你,喜欢着你们所有人,以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今晚陪我吧。”他说。 沈经默认应允,起身去翻被子给他盖上。 --- 颜松和秦君言都是很自制的人。上次即使很凶残地吵架了一次也没有动手,只是那之后秦君言就没有再出现,而众人也没有再联系他。 于轻莲离开总部去外面转悠,在步行街上时和秦君言打电话:“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来交流一下感情。” “我现在就可以。” 约定了地点之后于轻莲走过去,秦君言开车,比他率先到达那里—— 在茶厅里面对面坐下。 都是一副老样子,并没什么新鲜感可言。 “总得有人先开口说话的话,那就我来说。”轻莲说,“我们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你把事情推进到这个地步。” “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会是我。”秦君言微笑,“但是这个‘事情的推进者’,即使不是我,也一定会产生的。” “问题就在于现在的‘这个人’是你,这就给了我们很大的交流机会。这不是别的人所能创造的。” “所以‘这个人’是我,反而更棘手了是吗。”秦君言半敛眼眸,略微拱起后背身体前倾,直视轻莲的眼睛,“我们都太过于互相了解了,我的副队。” “现在我们就站在完全互不了解的立场上。”于轻莲依然坚持。 “但是我了解你的立场,而你不了解我的立场是吗?”秦君言笑意充满戏虐,“这下……不平衡了。” “这么说你就是心甘情愿站在那个立场上的吗!”于轻莲忽而就迸发了所有的怒意,右手手掌猛地拍在桌面上咆哮。 茶厅里其余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我和颜松吵架的内容你也听见了——他没有提起这个问题。”秦君言依然是往日的心平气和,“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这方面达成共识,所有事就能往好的方面发展呢?” “啊……就当我太多虑了。”于轻莲咧开嘴缓了两口气露出笑意,“我还真以为能有一个共同点。” “乍一看你现在都长那么大了啊,”秦君言视线柔和地看着他,缓缓地将一些隐晦的缘由说出,“刚看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小毛孩子。” “论起资历,你确实比我老。”于轻莲托腮,慵懒地眯起眼看别处,“那么至今你还有什么想要告诫后辈的吗?” 似乎……恢复到了平日里谈闲话的状态。 “我在执习组十一年,你是八年,论起资历来差不了多少。只是就缺这前三年了——所以你们这些后续加入的人不会知道,执习组,是我和颜松一起建立起来的。” “你不说谁会想知道这个。”轻莲不屑。 秦君言并不在意轻莲的态度,继续说:“你以后会感受到的——应该独裁的地方,是不允许有两个领导者共享权力的。因为他的能力比我优秀,沈宏邦就任命了他为组长,而我只能成为他的从属。这和当年的ASUKA是一样的,不能存在两个首领,所以颜松不愿意和他的兄弟产生隔阂,自愿答应军校的邀请,把权力全部托付给守道。” “做万年的队长也真是辛苦你了。”轻莲笑。作为一个男人,这确实不是一种享受。 “他退任后,继位的一定是你吧。这样的话,我真是一个太合格的万年埋没军了。” “就算你想让我知道这一点,我还是想说——你考虑过经历了领导变动之后,‘执习组’本身的感受么?” “执习组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呢?不同风格的领导者会整理出完全不同的组织,而现在,执习组只是一个纪律涣散结构疏松的团体,一切都靠颜松高度控制才得以运行,离开了他,执习组就会崩溃不是吗?” “你是觉得你能管理得比他更好?” --- *本来确实想写点肉的但真的写不出来【捂头 *以及神展开什么的作者都已经麻木了【望天 如果知道如何回应 任何语言都不再重要 “平行的双方很难比较出结果。但我相信的是,我建造起来的组织,绝对是和目前这样截然不同的景象。” “本质上说——是沈宏邦,不满足于如今的景象了吧。”轻莲说,“越老却越喜欢折腾了啊。” “执习组的叛逆已经不受沈宏邦的控制,颜松想要独立执习组的野心——在几年前就暴露了啊,只是碍于沈老的面子没有直接说破过。但是这一点,谁的心里都清楚。” “请把我算在支持独立的一份子之中。”轻莲耸肩。他在执习组生活之后就知道有这位不能侵犯的泰山在那里,但他从没把沈老放在眼里,甚至觉得他就是颜松率领执习组发展的阻碍。 “所以,你的顾忌,我都打消完了吧——我不会回头。”秦君言说,起身,“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的话,尽管来找我交流就好。” 于轻莲平静地坐在原位上,俯头望着桌面。抑制住内心狂躁的恶魔……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了。 “不管是哪个方面的交流,我都会奉陪到底的。”秦君言最后说出这句话,离开茶厅。 ……能够阻止我的人,除了颜松,就只有你了。 但是颜松的狠心……你,学会了吗? --- 林中。 封河拍了拍一块巨大的岩石,问道:“百足在吗?” 如果百足在洞穴里的话,他一听到自己的声音就会立刻把岩石掀开和她见面。 没有回应。 “百足不在吗?”她再问一声。依然没有回应。 以百足目前的身体状态应该没有精力离开洞穴去别处转悠。前几次来看望它,它都是蛰伏在洞穴内休息。 “百足?”封河皱眉,然后用力去自己推岩石——石块在地上缓缓挪动,露出后下方洞穴的一条缝隙。 洞穴内侧还有别的通风口,能够收集少许光源,因此内部并不会太黑暗。 巨大的蜈蚣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洞穴内。 封河的身后逐渐聚集起守候的妖怪们,但大家都只是安静地看着没有任何的响动。 ……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百足!”她把头探出去大声喊,重心前倾后忽然下坠,身体蜷缩着滚入洞穴之内—— 撞击在蜈蚣坚硬的躯壳上。 百足规规整整地盘着身子,头部磕在最中央。 纹丝不动。 “百足啊……”封河攀爬过坚硬的躯壳,扑上去伏在它的脖颈之上。 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她的右手搭着蜈蚣的额头。 洞穴入口的光线被小妖们堵住,良久之后一个中阶妖怪跻身进来,在蜈蚣身侧缓缓伏下:“封河大人。” “之前……不是一直在好起来吗。”封河开口。 “是因为……年事已高。”妖怪和缓地解释,“天命不能够抗拒,请封河大人不要挂念。” “如果没有这次事故,百足应该能再活好几年吧。”她喃喃。 “百足过世前让我转告大人,如果没有遇见你,它会在雪域继续长眠直至消亡,如今——请你当它,只是在继续沉睡。” 良久后她睁开眼,起身向后退离,“都出去吧。” 她也后退,直到退出洞穴,俯身再凝视百足盘绕的身姿良久。 “它还有吩咐别的什么吗。” “它的意思仍然是……如果对它有任何悲伤的话,它会很过意不去的。” “我也……这么觉得啊。”她的视线柔和,缓缓地将双手手掌贴合在胸前,轻声念:“我……没有带给你任何的荣耀。” 许多话,已经不能再开口说。 她知道百足会如何回应自己的每句话,所以,任何语言,都显得不再重要了。 你我的心意,都能够明白。 她站起来,再将巨大的石头推回原位。 “它把事务交给谁了吗?”她问。 “百足大人点名了新的守护妖,现在只要获得封河大人的认可,新的守护妖就可以正式继位。” “见一见吧。” 周围聚集的妖众已经黑压压一片,在她的对面的妖怪们迅速避让开,并且伏下来跪拜表示尊敬—— 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从对面走来。 有一米七的挺拔身高,精瘦但又极为健壮,略带卷曲的黑色长发放荡不羁地蓬松披散。再靠近之后她变化成一匹巨大的黑狼,比封河还要高一个头,走到封河面前时黑狼四肢迈开伏下头颅,发出低沉的女人声音:“在下黑僚。” 封河伸出手抚摸黑狼的头顶,黑狼一动不动。 “你之前有见过我吗?可惜我并不记得你。” 黑狼抬眼,金色的眼眸充斥尚未驯化的肃杀野性。“看见过几面。” “不知道你有没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们,要受到我的统治呢?”封河垂敛眼眸轻声问。 “既然这是百足大人的意思,那么我会遵守,这里所有妖众都会遵守。” “越过百足这一级,你真的——愿意臣服于我这个与你们并没有关系的人类吗。” “如果再看在封河将军的情面上。”黑狼虽然被这个问题为难,但它的语气依然冰凉到不近人情。 “封河将军已经过世了,如果百足也过世了。”封河温和地抚摸着黑狼脖颈的皮毛,“我承认情感上的羁绊,但是除了这一点——我,没有值得你们信仰的地方。” 黑狼的头重新扬起来俯视她,全身的毛发都蓬松开。 “这块地域,由你统治了。”封河微笑,“不要将我看做你们的主人,你们可以忘记我的存在——但是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依然会来干预你们。” “……”黑狼看着她。 “在生存的意义上,你们永远是自由的。” 黑狼再俯下头,答应:“是。” 封河点头离开,妖众给她让出道路。 浅黄色皮毛的犬妖伏在一块光滑的岩石上等她。封河跃上犬妖的后背,犬妖纵身离开时忽然回过头—— 它听见了丛林深处一声属于狼的悠长呼啸。 “首领更换了么。”犬妖喃喃。 “又不是你同类,关心啥。”封河扯它耳朵笑道。 “就是我同族。” 封河扯住了它的另一只耳朵,继续笑:“你这毛色已经出卖你了,充其量就是狗了啊~” “狼是我祖辈,血缘与犬狐等妖怪有交融而已。” “狗的基因显然有点多啊~”封河再扯了两下它的耳朵。 “……” 良久的无言。 犬妖只是在发呆想别的事,忽然就听到身后有细微的抽噎弥漫过来,一声又一声,虽然微弱但还是足够让它觉得惊慌:“怎么了?” “没……” 一开口,抽噎就再也抑制不住,关押在喉咙里的声音几乎要喷薄出来—— “喂!”犬妖咆哮了一声。 “百足……死了……” 终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俯下身体用力抱住犬妖的脖子,整张脸埋在它松软的皮毛里。 “……”犬妖沉默。 但愿说出来……能好受得多吧。 一片地域 人类的统治者 外出时出了一身汗,封河在卫生间洗完澡后穿着睡衣长裙回到卧室。 风澜盘腿坐在沙发上,玄镜坐在床沿上等她。 “就这样放任百足下属的话,时间长久了容易生出叛逆之心的。”玄镜说。 “在我活着的时候不叛逆就好了。”封河用毛巾擦着头发,“不过,哪怕我依然是统治者,这一代的首领能够服从,等我过世后,他们也依然是自由的。” 玄镜默然,随后缓缓地转换话题:“那只妖怪前来的方向,我基本探问清楚了。” “怎么样?” “从西北方向来,一直可以追溯到逢川的领地。逢川是妖师的一个分支,目前也是除去洛邑和目上之后影响力最大地妖师聚落。” “和逢川有关系么?” “是。因为逢川领域内的小妖告知我,逢川之前在追逐这只妖怪想要制服它,但它力量太过于强大而逃离逢川的掌控范围,至今逢川还在追捕它。” “收服了成为妖将么?” “大概是的。一个妖师部落的实力,很大程度上依靠妖将的力量。” “呐……其实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啊。”封河喃喃。 那只白色的妖怪为了逃离逢川的追捕而闯入这片地域,因为嗜杀与饥饿而狂暴地猎食引起百足的驱逐,但妖怪始终都能感知到封河的灵力波动,妄图寻找到封河并将她吞食,因此始终在本地区徘徊不愿意离去。 直到最后被突发奇想地吃掉。 “但这件事并没有完。”玄镜闭上眼再说,“逢川的妖将已经进入本地区,好在没有引发很大骚动,因此黑僚也没有下达要驱逐它们的指令。” “你所说的‘本地区’具体范围是……?” “百足占领的土地,如今黑僚掌控的地域。” “我可没说这么大的地方都是我的控制区啊。”封河捂头。莫名其妙地就变成地主了啊。 “在领土的问题上,希望你不要避让。”玄镜说教起来总是一脸诚恳让封河产生微妙的内疚感,“即使你已经把本地区的领土交付给了黑僚,你依然是这片土地最终的领主。” 妖怪们可以自由地生活并且拥有自己的王者,但是在作为人类的妖师方面,则需要一个同样作为人类的统治者来守护。 这是不同的两个方面。 “我知道了。”封河点头,“在人类的意义上,这是我的占领范围。” -- 进入本地的逢川妖将在一个凹陷处周围徘徊两圈。这里原本似乎是一个大坑,之后这个坑被手动掩埋,凹陷周围还有挖掘泥土后残余的新鲜痕迹。 搜寻目标的气息在此处有浓郁的残余。 它跃入坑中前爪刨土,很快就挖掘到一具被掩埋的妖怪尸身——除了骨骼,血肉都已经腐烂到和泥土交融在一起。 已经可以确认这就是那家伙的尸身,但它似乎还想找什么,继续刨土把更多的尸身掘出来。 它扯开妖怪的胸口想要从中寻找什么——如果能得到如此强大的妖怪的精元,那真是梦寐以求的事。 但妖怪的胸口早已经被撕裂,也没能从中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它失望地撇下尸身,但觉得不能跑一趟。这片土地还没有任何一个妖师部落占领,它开始在树林中蹿越,散播自己的气息,要把这里拓展成逢川的领地—— 忽而数十只妖怪同时从树林深处扑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将逢川妖将咬杀。 所有妄图在这里留下标记的妖将都遭到驻守的妖怪袭击。 第二日清晨,逢川妖师进入这片地区。 那个坑还没有被掩埋。两个妖师在检查了这个坑后四处走动,到处都可以看见他们追捕的妖怪和本地妖怪厮杀后留下的惨景—— 以及偶尔发现逢川妖将被啃食得只剩下骨骼的尸身。 然而在自然状态下的树林是生机无限的,虽然一片狼藉,但树林依然在蓬勃地恢复。 不需要多久,这片狼藉便会被随后生长的植物覆盖。 “一直有妖怪盯着我们看啊。”年老的男人笑道,“我们再闲逛的话恐怕要对我们出手了。” “能如此轻易引发矛盾的话就太轻松了。”年轻的妖师漫不经心地回复。 逢川妖将妄图扩大领地而被本地的妖怪们攻击;他们两个妖师此时没有侵犯妖怪们,妖怪们也没有明目张胆地对他们发动袭击。 “如果有统治者的话,一定相当高明啊。”年轻的妖师感慨。 “这恐怕是最大的障碍了。” 这片地区尚且还没有被任何一个妖师部落纳入势力范围,并且妖物众多力量雄厚。 如果这片地区没有妖怪的头领,他们可以轻易地占据,如果有头领的话,很有可能会让妖众联合起来反抗—— “咔?” 一个白色的影子蹲立在树上,是一只有着孩童脸的白毛小狐狸,全身都有了人类的关节雏形,但依然长满了白毛,头上支棱着两只大耳朵。 年轻妖师抽出一张符咒,符咒在他手里变成一条鱼竿。他把手扬上去晃了晃: “小崽子你下来。” “嗷!”挂在树上的狐狸伸手去抓,但树枝太高了实在抓不到。 “你也像小崽子一样贪玩。”年老的妖师瞥了一下这个后辈。 “下来就给你吃~”年轻人依然笑着挥鱼干。 小妖怪终于忍耐不住地纵身跳下去扑在他怀里,再一口就咬下了鱼干。 在嘴里叼着的鱼干忽然就变成了一张符咒,符咒瞬间燃烧让小妖发出惨叫,火焰绕着它的脖子转了一圈后变成了金属环。 “咔!”小妖滚在地上拿腿蹬着脖子上的金属环,但金属环死死地圈着脖子没办法脱出去。 “这样的小崽子还没有做妖将的资格。”老者嘲讽道。 “养着玩也好啊,狐妖长大后不都个个倾国倾城么。” “这是公狐狸。” 年轻妖师俯身想抓它,小妖怪立刻跑了,他仅仅是把手指一勾,那个项圈又拽着嗷嗷叫的小崽子回来了。 他把不断扑腾地小崽子死死抱紧在怀里。 “最衷心的妖将啊,都是从小驯养的。” 老者哼了一声耸肩,再说道:“回去了。” 树林中隐匿的妖怪们目送他们回去。 被年轻妖师抱走的小妖怪依然在嗷嗷地叫,但是妖众们都与它非亲非故,全部无动于衷。 在它们眼里,被妖师带走一只小妖,和他们平时饿了吃掉一只小妖,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 *断更这么久真是抱歉【跪】不过最近脑洞真的开不出来了……最近事务太多把脑洞都堵死了…… 以及哀家身体一路挂红灯战斗力严重不足……虽然《妖师》后续情节有超大脑洞等着,不过眼下哀家真是没有精力完成过渡了……【跪】 一个烂摊子能永远烂着就已经不错了 傍晚的时候封河拜访黑僚。 “这样按捺不动的方式,我们是忍受不了多久的。”黑僚直言,“如果没有你事先的命令,我一定会率先去把他们咬死。” 如果是一般的人类进入,妖怪们会很自然地无视他们;但像是妖师这样具有灵力的生物进来,即使是出于妖怪猎食的本能,也会立刻对他们发动袭击。 “不要把每个妖师都看成我这样易推倒啊,”封河笑,“他们来这里,定然是等着你们去袭击的。一旦冲突真的产生了,对错就无法分清了。” “再频繁到来的话,即使我能忍受,我的下属也迟早会控制不住。” “只要无视他们几次,他们很快就会来找你聊天的。到时候你还是不用太搭理他们,只要说,这块土地是我的,要谈论什么的话,来找我这个人类就好。” “是。” 一天之后忽然有一个样貌略奇怪的男孩子来敲门。封河的母亲开门,那个男孩子问:“请问封河大人在这里吗?” “封河……大人?” “是。” “找封河的父母吗?” 男孩子侧过头不解这个人类的脑回路。 “等等等等一下——”封河从室内冲出来,连忙把自己母亲推进屋子里去,“不是找你的不用在意啦——” “封河大人。”男孩子再喊一声。 门口出现一个妖将魁梧的身形。风澜俯下身看这个小孩:“逢川的妖将?” “是。你是哪个支部的妖将?” “我的主人不隶属于任何支部,滚吧小鬼。” “真没礼貌,论年岁你才是我后辈——独立于支部之外的妖师,根本就称不上妖师。” “长成这副样子还老气横秋的口气听上去真不爽。”风澜揪住男孩子略长的头发就把他提起到半空。 孩童的样貌狰狞,忽而整张脸膨胀成恶鬼样貌,像是一只凶残的鬼怪要从这个孩童的脸上爬出—— “难看死了。”风澜皱眉,一甩手就把半人半妖状态的家伙抛至半空,自身跃起来在空中一个飞身踢击中对方面门—— 妖将被击出去几百米消失。 此时封河刚回到门口,眯起眼:“……所以?” 风澜落地:“太嚣张了就丢出去了。” “……请问怎样才不嚣张?” “起码跪下。” “……要顺便舔脚么。” “太恶心。” “……你的要求还真多。” 封河回到房间,把玄镜从镯子里叫出来,再把风澜也叫过来,对两个妖将说明:“我考虑了一下,我还是不出现为好,毕竟如果让逢川知道我只是一个女人,肯定会立刻无视我的存在决定占领这片地区。” “这也只能一时拖延。”玄镜说。 “想要永久性拖延的话,我就不应该存在,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就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玄镜思衬。果然……这确实是个简单又粗暴的方法。 “黑僚的战斗力绝对比不上百足,百足的战斗力又比不上你们,”封河解释,“对于逢川这样的支部,哪怕凭借风澜一个,也能搞垮一大半。即使只有你们两个镇守,也足够让他们永远忌惮了。” “是。”玄镜点头。 曾经把目上都搞垮过的风澜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啊”了一声算作回应。 封河用符咒封闭了自己的灵力。虽然封闭的时候她无法使用妖师的力量,但至少不会让多数妖师和妖将怀疑自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接下来不管是谁拜访,都只需要被两位妖将丢出去就好了。 “就这样了我和朋友约了去玩啊~”封河挥手和两个镇守妖将告别。 “……” ——你只是把某个烂摊子砸在这里不想管了而已吧。 --- 风澜并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 但是玄镜曾经作为洛英秋的妖将,万一被逢川的妖师认出来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所以再有妖师进入本地区的时候,都只能是风澜硬着头皮上。 把妖师轰出去是最简单的事,但也不能一味地轰出去,还得讲点道理让他们死了心不再干涉这里。 “当时妖将说,这片地域确实能感觉到一个灵力高强的人类……” “……那个人正好经过。” “那么,你是妖将吧?” “……不是。”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言行与穿着很符合妖将的标准……” “啰嗦死了啊!” 隐身的玄镜在一边看着,不知为什么看着全程炸毛的风澜,会莫名产生一种同情。 ——“要我说几遍我不是妖将!” ——“人类滚出去啊!” ——“死开啊!” ——“自己滚啊!” 风澜忽然为自己不会说脏话而产生了悲哀。 他打开洗脸台上的水龙头,放了满满一个洗脸槽的水后俯下头去用舌头卷着喝。 封河经过时惊呆,连忙扑进去扯住风澜腰带:“卧槽自来水你别喝啊要喝的话也不要喝这么多啊!” “管我啊!”风澜咆哮。 封河被吼得满脸凌乱,反应过来风澜到底是为什么烦躁,于是笑了一声后张开双手:“过来让我好好呵护一下你啦。” 然后封河被风澜丢出了卫生间。 “还是我来交涉吧。”玄镜说。 平时穿长袍的时候他习惯把双手互插在宽大的袖口中,现在穿凉快了之后没有袖口可以插,他就经常把双手环抱在胸前。 所以不管在服饰上还是动作上和风澜都有点……像了。 “会被认出来吧?” “虽然曾经和逢川有过往来……但我现在这样子基本也没人能认出来。” 封河抬头看玄镜高高扎在脑后的黑色长发。“嗯……可以顺便把刘海也捞上去么,再打麻花辫什么的……” “刘海是什么?”玄镜眯眼。 “就是这个……”封河指了自己额头前的头发,忽然伸手向他招了招,“来,坐下来我帮你梳。” 把他额头前头发撩起来之后封河再把他的马尾分成两束,打成两条麻花辫——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风澜“呵”了一大声表示惊讶。 “不用太夸张了。”玄镜说。 “玄镜真是不管怎么打扮都很漂亮啊。”封河笑。 “我觉得——”风澜开口,吐出这三个字后忽然就打住,眼眸瞥向一边,“算了。” “怎么?”玄镜的眼睛又眯起来。 “没事。”【忽然觉得你像女人】这样的话说出口似乎会引发什么不美好的事。 以及自己什么时候也知道含蓄了? 如果有什么罪孽 就让我一个人承担 逢川妖师再一次踏入这块土地的时候,那个浅黄色长发绿色眼睛的高阶妖怪没有再出现。 一个很轻盈的身姿从远处向他们逼近,但就在他们做好准备防止袭击的时候,那个轻盈的身姿忽然在五六米高的远处树枝上停驻。 走过去查看的时候,另一个高阶妖怪蹲立在粗壮的树枝分叉上,大半的身形掩盖在树冠的阴影中,有着荧光的金棕色眼睛看着到来的妖师。 “回去吧,我不会允许我的领地被妖师统治。” 他的眉眼平静温和,语气也没有波澜,让这些饱受风澜摧残的妖师们忽然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但很奇异的是,这个高阶妖将并没有多少的妖气。究竟是刻意的压制,还是本身的妖气就淡薄——众人因此无法估计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少。 “不是原先的那个么?究竟谁才是首领——” “是我。我知道逢川一旦占领这片地域,能够为妖众提供庇护,但在这里,有我就已经足够,不需要妖师再干预。” 妖师沉默一会儿,问起那个已经问过风澜无数次的问题:“你是……妖将吧?” 被人类驯化的妖将与野生的妖怪,即使已经做了气息上的调整,有经验的妖师还是都能够轻易地分辨。 尤其是高阶妖怪。 “我是妖将。”玄镜没有否认。 “你的主人是谁?” …… “所以?”封河皱眉。 “所以,逢川应该不会再来了。”玄镜解释。 “你是怎么做到的?”封河惊异玄镜的外交水平,竟然可以一次性搞定。 “没什么。”玄镜的脸转向别处避开这个话题。 分明看出玄镜在避话题的封河挥手,“喂喂喂你到底干了什么啊!” “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玄镜的视线继续往远处飘。 “被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加介怀了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你真的不需要知道。”玄镜点头。 “你想让我带着这个遗憾度过人生剩余的时光吗。” “……”玄镜的视线瞥回来看了封河一眼,然后幽幽吐出真相:“我就说,你死了一百年而已。” “——死了一百年还用‘而已’这个词啊以及这么具体的数字听起来好恐怖啊!” 玄镜的视线继续迷离出窗外:“所以叫你别知道了。” “——知不知道都没什么意义吧逢川到底是怎么放弃的啊!” 结果这之后真的平静了相当长的一段日子。这段时间里封河依然不明白逢川的逻辑是怎么被玄镜掰弯的。 但是在应该最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她的情绪却愈发焦躁起来了。 自从百足过世之后,她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她看着窗外出神。 “像是……”她缓缓地抬起双手张在半空中,仿佛凭空触摸着什么,“有什么东西……被掏走了……而我……夺不回来……” 细密的雨点在玻璃上积攒。 她的双眼瞳孔涣散。 “只是洪水猛兽来拜访你了。”玄镜一直对封河莫名其妙的状态习以为常。 “啊不这种感觉比姨妈辛酸得多啊……”封河继续出神着喃喃。 “大概只是下雨吧。” 下雨,总是会下出什么不好的事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天气与不好的事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是天气真的一直在影响着……人的心情。 - - - “如果有什么罪孽,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 - - - 电话铃响起。 “封河。” “嗯。”她眯起眼。 “阿松,找不到了。” - 这段日子颜松依然持续着沉闷的状态。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好像哪里都不对,把他拖去了好几家医院检查,也没有得出任何有用的结果。 想陪他出去散心,他也不想出门,于是大家就让他安心歇着。平平安安地歇了一阵没出任何事,就在大家偶尔忽视了他的时候——他就忽然走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若在平时,颜松消失一阵子是很正常的,但眼下的颜松还在不良的精神状态中,他一消失就引发了所有人的恐慌。 才过了几个小时的寻找,于轻莲就给封河打电话告知这个消息。 “手机呢?” “没带。” “阿经也找不到他吗?” “他把阿经支开了,现在没有任何线索。” “带伞了吗?” “鬼才管他带不带伞啊只要把他拖回来就好了啊!” 雨依然在下,没有停歇的模样。 “也就是说……”封河很不安地问,“我不在的这几天阿松的精神没有一点好转是吗?” “啊嗯,”轻莲点头承认,“虽然没有看出每天的状态在变化,但和他出现变化的最开始相比——状态确实已经下滑得很严重了。” “我们核对了一下,”龙烨对她说,“阿松最早出现状态异常的时候,是三个月前。但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所以……如果他现在生病的话,还真的很久以前的病根……” “不管病不病现在就是要把他找回来啊。”轻莲捂头。 “如果知道他忽然外出的理由可能更方面我们找一点……” “以他的尿性你是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理由的。” “下雨啊……”封河的思维依然在天气中神游,“确实不好找啊。” “能用非正常手段找到么?”于轻莲双手在胸前贴合祈祷。 “我去找他的头发。”封河跑上楼。 因为颜松最近一直宅在房间里,所以从地板上找出脱落的几根头发不困难。她用纸包裹住头发折成千纸鹤。 “我只会用纸折了……下雨的话可能效果很差……”封河往纸鹤上吹口气,纸鹤变成一只鸟飞出大门冲入雨中。 一被雨冲刷,轻飘飘的白鸟瞬间就下降到近乎贴近地面,再挣扎着飞起来近乎跌跌撞撞地向远处飞行。 沈经立刻冲出去追那只白鸟。 “喂!”封河喊了一声。 “让鸟飞的慢一点吧,不然我们赶不上了。”龙烨说。 “我觉得让鸟飞慢点阿经会很生气吧……”封河再开始折第二只千纸鹤,“还是再来一只。” 他们坐车去追赶第二只白鸟的飞行轨迹。 “我……”轻莲坐在车上埋着头,“我觉得我知道。” “知道什么?”龙烨问。 “阿松,去找君言了。” 沉默。 “我的错,我没有那个决心。” 昨天晚上颜松漫不经心地忽然向他提起:“最近你们有和君言打交道么。” 当时他像是敷衍地回复说“没有”。 “瞎猜个鬼。”龙烨不屑地冷笑一声。 “我认真的。” “我当然知道你认真的。”龙烨说。 封河始终看着车窗外。 无论如何阻止,任何一件事,终归都会有一个终结。 --- *清明节,给阿江的脑洞扫扫墓。 你只是洪水猛兽来了 白鸟穿过一条狭小的巷子时车子只能停下来。 “有办法让它走大路么?”开车的龙烨问。 “要求太高了啊它是按直线距离飞的……”封河打开掰了一下车门把手发现锁着。 龙烨按下解锁的按钮,封河立刻打开车门冲出去。 “喂!”轻莲喊一声,也冲入雨中追赶。 白鸟在雨中挣扎。它努力地以阻力最小的方式飞行,封河在追赶了五分钟后看见路面上一张已经湿透的破损白纸。 是上一只千纸鹤。 没有看见阿经。 而这一只白鸟也没能再支撑更久,最终坠落到地面重新变成纸鹤。 她扫视周围,从怀里抽出五张纸猛地向下一甩,纸符化为蓝光向四周迅速散开—— 不会很远了。 这一片地域,在傍晚散工后,几乎没人会留下。 她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赶上来的轻莲问她往哪里走。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地凝视着前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轻莲的声音。 如果注定迎来终结,那么为什么还要挣扎。 她全身冰凉地颤抖。 为什么……会如此绝望。 轻莲惊恐地看着封河惨白的脸色,再大声喊她之后把她猛地抱在怀里。 仅仅是一个晃神的瞬间,封河从失神中挣扎出来重新感受到世界的现实。 “这边。”她猛地吸口气后再跑出去。 沈经的脸贴在颜松脖颈上努力地捕捉着别的气息。 他看见封河跑过来。 “阿经!”封河大喊一声。 沈经跪在地上抱着颜松,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秦君言。”他看着封河,开口说出这个名字。 “啊。”封河也看着他。 她不知道阿经在想什么,只知道此时这个名字相当不详。 “阿松给你。”沈经把颜松放下后起身跑出去—— “喂!”封河冲他喊,看见身后已经有人追上来,她在权量之后决定去追赶阿经。 阿经要干什么? 她祈祷着秦君言千万不要还在这附近—— “阿经!停下!”她喊。 沈经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 封河双眼所见的事物已经一片模糊,体能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到达了极限。 果然……再虐身心也不能去虐姨妈。 “阿经……”她停下来喘息了好一会儿才能再追上去,拖着身体再跑五分钟后看见沈经站在远处,而他身侧的地上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形。 就像刚才阿松躺在地上时那样。 “阿经!”这个时候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她已经知道一切都晚了。 沈经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金色的兽眼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温顺。 他本来就是一只野兽。 他的右手在颤抖,沾染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成浅黄色。 “不要动!阿经站着不要动!”她也站在原地不敢动,她预感她贸然冲上去一定会刺激到阿经已经达到控制临界的神经。 沈经依然看着她。 虽然已经彻底暴露了凶残的野性,但封河能感觉到他眼眸中充斥的慌乱与无措。 ——他做错事了。 ——阿松一直在告诉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杀人。 沈经紧紧盯着封河任何一个表情与动作。 “阿经,别怕。”封河抬起手,刚向前迈了一步,阿经不知把她的动作与表情理解成了什么,忽然面目狰狞地大声咆哮,瞬间转身逃离。 “阿经!”封河追上去,但是看见面前的秦君言又不得不停下。 被雨水冲刷的血迹在脚下蔓延。 似乎……她的裤子内侧也开始弥漫温润的血液。 她抬起左手猛地向下一挥,手镯剧烈颤抖焕发青光。同时她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平衡,径直地向前砸下去。 玄镜出现接住封河。 林蒲昌追赶过来时看见满地的血迹,以及以蜷缩姿态悬浮在半空的封河,忽然受惊地发出惨叫。 --- ——“对不起我没告诉你们我来姨妈了嗯就是这样。”封河事后像是做检讨一样地交代。 “还能把姨妈来成这样的啊!”林蒲菖咆哮,“就算是血崩也不至于来掉我半辈子的量吧!” “啊咧有这么大量么我怎么不知道……”封河茫然。 “你到底怎么了!” “正如你所见除了来姨妈我什么事都没有。”封河依然如此解释。 那个时候玄镜现身,林蒲菖依然只看见了封河和玄镜两个人。 但地上的大量血迹是毋庸置疑的。 封河很快就苏醒过来,经过医院检查只是贫血。当然亲戚来多了忽然贫血一下也很正常,但是阿经没有回来,林蒲菖自然就觉得所有关键点都出在封河身上。 实际上不管出了什么奇怪的事,关键点肯定就在这个最奇怪的人身上没错。 “如果我一次性不能来这么多的量,那就算玄镜的好了。”封河拍了拍身侧的妖将。 玄镜一脸萧瑟地看着她。 “不要再问这个羞耻的话题了好么。”封河捂头,“眼下操心阿松就足够了不用再来关心我了。” 根据检查结果,毫无疑问颜松是从那二十余米高的天台顶坠落下来的。 虽然头部没有遭受太明显的撞击,但他那率先落地的双腿已经严重骨折。如今众人没有着眼于任何长远的事,只希望他早点醒过来。 在最绝望的时候甚至觉得,哪怕只是能够醒过来,就一切都会安好。 “等我姨妈走了,我想我的情绪能稍微好一点吧。”封河对玄镜说。 “我无法感同身受。”玄镜回应。 “无论何时都要打起精神来,这可是很累的啊。”封河闭上眼摇头。 “偶尔也放纵一下自己吧。” “我最近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幻灭,是不是把别人的负面情绪全部吸收过来了……” “只是姨妈来了而已。”玄镜已经懒得再做任何隐晦,直接简单粗暴地回复。 “……”玄镜你这么了解女人还能不能让我好好地矫情一下? “我想啊,如果那个时候我让你去追赶阿经,没准就能阻止他了吧。”封河捂头。 “我想不一定,那并非是常人的速度。”玄镜抬起右手搭在封河头上抚摸,“已经发生的事,即使再回忆,也不能够改变任何一点细节。” 在回忆中感受着懊悔,就算是再痛苦也无济于事,而这样的痛苦,他也已经忍受到不愿意再去忍受了。 已经发生的事,不管是多么偶然地发生,都变成了必然发生。 “封河。”于轻莲返回到医院的大厅找她。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大厅里并没有多少人,零零散散的几个陌生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封河对着空气说话。 “阿松还好吗?”她没有去看,只是在大厅等着而已。 “一点都不好。”轻莲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描述这个“不好”的严重程度。 “请放轻松一点,”封河说,“你要知道,不管是小说还是电视剧电影里,总有一种叫做主角光环的东西。” --- *最近的更新频率有点任性啊。 只有现实中才能明白 始终在逃避的现实 “在现实中往往背道而驰啊,”轻莲坐在她身侧,刚要做下去时背后忽然被一只手掌推了一把。“啊,抱歉。”他回过头对着空气说了一声,然后绕转到封河的另一侧坐下。 “但是你不觉得,这一类的幻想就是给人希望的吗。”封河继续安慰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就要把这个希望扩大到最大。” “你去看望一下阿松你就知道希望的本体究竟长什么样了。”轻莲的全身都像是被一层浓郁的黑雾包裹着,心情一时完全无法好起来。 封河皱眉,轻声探问:“真的很……糟糕吗?” “糟糕到说不出有多糟糕了。” 封河沉默。 “抱歉啊,我也不该说这样的话。”轻莲捂头。 “没事的。” “但这都是……我的错……” “你没有任何过错。” “如果我能早点和秦君言私下解决就好了,这样也不至于轮到阿松来和他解决这件事……换成我的话,我的状态一定比阿松要好的多啊。” “都是一样的。”封河温和地解释,“不管是你还是阿松去面临这样一件事,阿松一定觉得,都是一样的。” “……” “所以,如果这个决定有什么困难的话,阿松会果断地选择——让他自己来决定,而不需要让你参与了。”封河说,“如果那个罪恶,那个责任一定需要有人来承担的话,他一定自愿让自己去承担,不希望你去沾染。” “我才不想啊!这样能让他觉得自己很伟大吗!” 封河安静地看着轻莲发脾气。 “以他现在的状态不管做什么都做不到!他自己就不知道吗!” 封河忽然也困惑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最近阿松的精神已经差到不行了……那么阿松自己,就没有自知之明吗。 为什么明知道后果……依然还要出门呢。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相信他有他的理由。”她点头,“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愿意去接受。” “我们都愿意接受的啊,”轻莲说,“但是,我们这样始终接受,不管是对他而言,哪怕是对我们而言——都是不公平的啊。” 封河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开口:“这样的话,你从没对他说过吧。” “……啊。”轻莲没料到封河会忽然问这个。 封河微笑:“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有吗。”轻莲一本正经。 “有啊,那个时候还只有我一个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现在你也和我一起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了。”她笑。 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很怀念那时候大家都还不到一米六的光景,她宁愿只有自己一个人说着奇怪的话,也不想有一天轻莲会和自己挤在一个频道啊。 “我才没有莫名其妙。”他闭上眼,“最近一直在想奇怪的事,但又觉得这些本来就是我应该想的。” “那就和阿松好好地谈谈吧,如果你不给他一点思维上的跳跃的话,他还是会一直拿你当小孩子的。” 轻莲继续沉默一会儿,逐渐露出微笑:“是啊……所谓的抽象的精神交流……都从来没有过啊。” 都自认为足够了解对方,所以反而什么都没有向对方传达。 如果能传达出来,哪怕所传达的对方都已经知道,依然会产生什么不一样的效果吧? “你不去看望一下阿松么?按照剧情,病房一开放,家属就应该立刻涌进去才对。”轻莲说。 封河摇头:“可能是因为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到,所以就不想出现了。” “你已经做到很多事了,阿松……不也是你找到的吗。” “可是啊,我平时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封河微笑,“依仗着自己的特殊,都快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可是啊……一旦真正的现实出现的时候,我依然只是一个对天命无能为力的人类啊,这个时候就会觉得,我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依靠钻入另一个世界来获得满足,而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我一直逃避着,一旦面对起来,就是这样绝望的感觉啊。” “……”轻莲觉得自己可以反驳点什么,但竟然想不出应该说什么。 想要说服封河,这是一件多困难的事呢。 “我先回去了,会尽快找到阿经把他带过来的。”封河起身。 “对了,阿经……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见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她笑,“阿经怎么想谁知道呢。” “他的脑回路还是挺直接的。” “反射弧太直接了所以才忽然跑掉的啊,”封河点头,“你们也都早点休息吧。” 第二日的清晨依然在下雨。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沈经从城隍庙的屋檐下走出来,仰头看天色预感着雨什么时候能停。 一个白色的身影绕过转角处过来。音阵的翅膀已经收起来了,他撑着一把伞在街头走的时候像极了一个白化的美人。 “咔。”看见沈经后音阵把伞举高,加快步子跑过去扑在他怀里。 沈经握住掉落的伞,左手搂住音阵,抬起头看已经走到眼前的另一个人。 封河拿出面包递给他,沈经刚刚和缓了一点的神色又褪去了。 “没事了,没人知道秦君言的事。”封河说,“我已经把他的人从这个世界抹消了。” 沈经依然盯着她。 “除去这一点——阿松,你还是要去陪着的吧?” “啊。”沈经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俯头看怀里的音阵。 “跟我走吧。”封河转身,“不管问起你什么,你不说话就好。” 反正平日里,阿经也经常因为难以回答大家的问题而保持沉默。 沈经背起轻盈的音阵,打着伞跟在封河身后,另一只手拆开面包的包装袋。 他先回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再去医院。 阿经走入病房的时候封河依然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你不去看他吗?”林蒲菖也问起这个问题。 “啊……也许他并不想被我看见。”封河垂敛眼眸,后背靠在门框上望着地面。 “这可由不得他了啊,”林蒲菖露出疲惫的微笑,“被你多看几眼,反正他也不知道。” “大概我从心底觉得,我无法接受他现在的样子吧。”封河闭上眼,“如果真是这样,我自己都会对自己生气,但是真的很可能是这样……我,不想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啊,对我而言,他是无法颠覆的神一样的存在,应该永远给予我们坚定的信仰,所以,我不想看见……别的……” 似乎可以看见 生与死的界限 “对不起啊,”林蒲菖没想到封河会说出这些,沉默一会儿也坦诚地说:“我大概也只是觉得,你在阿松身边的话,阿松一定能好起来。毕竟,你也是……给我们希望的人啊。” 封河没有回应,缓缓抬头向里望进去。 沈经俯着身子,双方侧脸贴在一起,正在喊他的名字。 她走进去,从口袋里抽出三张已经褶皱的平安符,抚平了之后塞入颜松的领口内拍了拍。 颜松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模样了。 虽然没有意识,但表情依然被痛苦包裹着,依靠机器才能顺畅地呼吸,被导管插着鼻子看上去非常令人不适,下巴上的胡茬也都已经生长出来。 平日的光华褪去,似乎瞬间就符合了他即将四十岁的年纪。 甚至……更老。 “果然一病老十年啊。”封河微笑,双手在胸前合十祝愿:“一定要快点回来啊。” 为什么一定要别人给予自己希望呢? 应该是自己……去给别人希望啊。 “能够得到我祝愿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呢。” 她再拍了两次手代表完成了祝愿,径直走出病房离开。 沈经侧过头看着依然留在这里的玄镜。 好像这个妖将并不打算走。 过了半小时后于轻莲进来了,站了良久的玄镜才默默以人类不可见的状态离开。 “阿经?”轻莲喊他。 “啊。”他回过神,视线从玄镜背影挪开。 “怎么了?” 虽然他想表达什么,但完全没法组织成可以让别人理解的语言,只能放弃:“没。” ——玄镜的停留意味着什么?要是刚才问一下就好了。 会和阿松有关系么。 沈经再望向颜松。注视久了,逐渐觉得这已经变成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不要。”他捂头。 “阿经……?”轻莲觉得沈经的状态也很不好。 沈经摇头:“不用管我。” 晚上十一点之后,沈经依然留在病房里陪着颜松。他一直看着颜松的脸,越看越陌生,但越陌生就越要看,好像在不能重新找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之前,他就不会放弃—— 一个悄无声息的修长身影又飘进来了。 “呃。”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非人类的家伙打招呼。 他是很少主动打招呼的,一般人都会主动向他打招呼,这样他回应起来也会轻松一点。但是很显然这个喜欢沉默的妖将也很少会主动打招呼—— 全部沉默。 过了很久,沈经才很痛苦地从喉咙里憋出一句不成形的话来:“怎么……事。” “我觉得,”玄镜面无表情地轻声开口:“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他就死了。” 沈经紧张地盯着玄镜。 玄镜虽然看着颜松,但他的视线没有任何焦距,瞳孔涣散到几乎覆盖了整个眼眸。他用自己也不确定的揣测语气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我隐约觉得——我好想可以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了。” 似乎已经可以察觉到一个人类生与死的界限在哪里。 沈经不明白玄镜在说什么。 玄镜没有将这种奇怪的感觉告诉封河。虽然感觉确实存在,但他觉得更可能只是自己一时的错觉——他的谨慎让他不会果断地去下什么鲁莽的定义。 “请让我与他说几句话。”玄镜走上前。 沈经默认应允,然后后退。 玄镜把左手指尖点在颜松脖颈的喉结上,缓缓张开五指把他的喉咙轻轻扼住。 “再不醒过来,就要永远不需要醒过来了。” 他的声音和缓平静,但沈经却觉得这声音与他刚才的说话声都大不相同,说不出具体的哪里不一样,但这飘渺的音色似乎能直接沁入灵魂里去—— 沈经忽然觉得好冷。这声音似乎把人的体温都夺走了。“阿松……”他很不安地唤了一声。 颜松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觉得,你应该可以醒过来了。”玄镜的手把他的脖子扼得紧了一点,颜松的表情很明显变得愈发痛苦。 沈经不安地忍耐着。 “虽然我不觉得我和你有交情,但为了封河,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些话。封河作为人类,终究是需要人类来指引的,我无法给予她属于人类的归属感——如果没有你,她可能已经把她自己看成与我这类妖将一样的存在。” 就像封河自己也说,她试图完全地躲入另一个世界,不喜欢与自己真正的同胞有所交集。 哪怕她自己不觉得自己很孤单,但是在妖怪的眼里,她已经偏离一个正常的人类,越来越远了。 直到一个叫于轻莲的人很轻易地就接受了妖怪这个设定,颜松再把她重新纳入人类的正常生活轨迹中——虽然执习组的轨迹也不太和正常人类的轨迹重合,但封河确实找到了作为人类的存在感。 不管追求着什么,她依然只是一个人类。 只有人类的生活,才最适合一个人类。 “今后,依然需要你来指导她。”玄镜眼眸半敛,“在她的自己的世界里,你已经填补了……父亲的空位。” 颜松被扼得呼吸困难,张开嘴开始大口地喘息。 “虽然我觉得我说这些也没有用,大概只是趁你现在这样子发一下牢骚。”玄镜看得出颜松的难受,但左手却把他脖子卡得更紧,“所以我不管你会面对什么,你都必须——活下来。” “呃……”颜松的喉咙底部发出呻-吟。 “喂!”沈经冲上来猛地把玄镜撞出去,俯下身抚摸颜松的胸口帮他顺气。 玄镜再凝视颜松一眼,转身离开,身形缓缓没入黑暗的走廊中消失。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舒服。 回想起来,最近很多人都身体不太舒服……比如封河和她那相爱相杀的洪水猛兽。 他跃出窗外,双脚踏上街道。 雨已经停了,但地面依然是湿的。 他本来只是缓缓调整一下气息,逐渐地就变成了大口呼吸。已经没办法奔跑回去了,他只能慢慢走。 回到家就好了。 那个时候,不管有多不束缚,只要有封河在,他就能安心地休息了。 他再走了十分钟,力量已经流失到无法再继续迈动脚步。 “封河……”他喊一声。 双眼看不见了。 他凭感觉走向一家商店的橱窗下,坐下来靠在墙上。 全身冷到开始抽搐。 【玄镜!】 感受到玄镜呼唤的封河用灵言叫他,却没有听到玄镜的回复。 --- *下一次任性地爆更大概在要集中在五一了…… 据说龙神一直都很害羞←【等! 白鸟穿过一条狭小的巷子时车子只能停下来。 “有办法让它走大路么?”开车的龙烨问。 “要求太高了啊它是按直线距离飞的……”封河打开掰了一下车门把手发现锁着。 龙烨按下解锁的按钮,封河立刻打开车门冲出去。 “喂!”轻莲喊一声,也冲入雨中追赶。 白鸟在雨中挣扎。它努力地以阻力最小的方式飞行,封河在追赶了五分钟后看见路面上一张已经湿透的破损白纸。 是上一只千纸鹤。 没有看见阿经。 而这一只白鸟也没能再支撑更久,最终坠落到地面重新变成纸鹤。 她扫视周围,从怀里抽出五张纸猛地向下一甩,纸符化为蓝光向四周迅速散开—— 不会很远了。 这一片地域,在傍晚散工后,几乎没人会留下。 她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赶上来的轻莲问她往哪里走。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地凝视着前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轻莲的声音。 如果注定迎来终结,那么为什么还要挣扎。 她全身冰凉地颤抖。 为什么……会如此绝望。 轻莲惊恐地看着封河惨白的脸色,再大声喊她之后把她猛地抱在怀里。 仅仅是一个晃神的瞬间,封河从失神中挣扎出来重新感受到世界的现实。 “这边。”她猛地吸口气后再跑出去。 沈经的脸贴在颜松脖颈上努力地捕捉着别的气息。 他看见封河跑过来。 “阿经!”封河大喊一声。 沈经跪在地上抱着颜松,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秦君言。”他看着封河,开口说出这个名字。 “啊。”封河也看着他。 她不知道阿经在想什么,只知道此时这个名字相当不详。 “阿松给你。”沈经把颜松放下后起身跑出去—— “喂!”封河冲他喊,看见身后已经有人追上来,她在权量之后决定去追赶阿经。 阿经要干什么? 她祈祷着秦君言千万不要还在这附近—— “阿经!停下!”她喊。 沈经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 封河双眼所见的事物已经一片模糊,体能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到达了极限。 果然……再虐身心也不能去虐姨妈。 “阿经……”她停下来喘息了好一会儿才能再追上去,拖着身体再跑五分钟后看见沈经站在远处,而他身侧的地上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形。 就像刚才阿松躺在地上时那样。 “阿经!”这个时候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她已经知道一切都晚了。 沈经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金色的兽眼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温顺。 他本来就是一只野兽。 他的右手在颤抖,沾染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成浅黄色。 “不要动!阿经站着不要动!”她也站在原地不敢动,她预感她贸然冲上去一定会刺激到阿经已经达到控制临界的神经。 沈经依然看着她。 虽然已经彻底暴露了凶残的野性,但封河能感觉到他眼眸中充斥的慌乱与无措。 ——他做错事了。 ——阿松一直在告诉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杀人。 沈经紧紧盯着封河任何一个表情与动作。 “阿经,别怕。”封河抬起手,刚向前迈了一步,阿经不知把她的动作与表情理解成了什么,忽然面目狰狞地大声咆哮,瞬间转身逃离。 “阿经!”封河追上去,但是看见面前的秦君言又不得不停下。 被雨水冲刷的血迹在脚下蔓延。 似乎……她的裤子内侧也开始弥漫温润的血液。 她抬起左手猛地向下一挥,手镯剧烈颤抖焕发青光。同时她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平衡,径直地向前砸下去。 玄镜出现接住封河。 林蒲昌追赶过来时看见满地的血迹,以及以蜷缩姿态悬浮在半空的封河,忽然受惊地发出惨叫。 --- ——“对不起我没告诉你们我来姨妈了嗯就是这样。”封河事后像是做检讨一样地交代。 “还能把姨妈来成这样的啊!”林蒲菖咆哮,“就算是血崩也不至于来掉我半辈子的量吧!” “啊咧有这么大量么我怎么不知道……”封河茫然。 “你到底怎么了!” “正如你所见除了来姨妈我什么事都没有。”封河依然如此解释。 那个时候玄镜现身,林蒲菖依然只看见了封河和玄镜两个人。 但地上的大量血迹是毋庸置疑的。 封河很快就苏醒过来,经过医院检查只是贫血。当然亲戚来多了忽然贫血一下也很正常,但是阿经没有回来,林蒲菖自然就觉得所有关键点都出在封河身上。 实际上不管出了什么奇怪的事,关键点肯定就在这个最奇怪的人身上没错。 “如果我一次性不能来这么多的量,那就算玄镜的好了。”封河拍了拍身侧的妖将。 玄镜一脸萧瑟地看着她。 “不要再问这个羞耻的话题了好么。”封河捂头,“眼下操心阿松就足够了不用再来关心我了。” 根据检查结果,毫无疑问颜松是从那二十余米高的天台顶坠落下来的。 虽然头部没有遭受太明显的撞击,但他那率先落地的双腿已经严重骨折。如今众人没有着眼于任何长远的事,只希望他早点醒过来。 在最绝望的时候甚至觉得,哪怕只是能够醒过来,就一切都会安好。 “等我姨妈走了,我想我的情绪能稍微好一点吧。”封河对玄镜说。 “我无法感同身受。”玄镜回应。 “无论何时都要打起精神来,这可是很累的啊。”封河闭上眼摇头。 “偶尔也放纵一下自己吧。” “我最近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幻灭,是不是把别人的负面情绪全部吸收过来了……” “只是姨妈来了而已。”玄镜已经懒得再做任何隐晦,直接简单粗暴地回复。 “……”玄镜你这么了解女人还能不能让我好好地矫情一下? “我想啊,如果那个时候我让你去追赶阿经,没准就能阻止他了吧。”封河捂头。 “我想不一定,那并非是常人的速度。”玄镜抬起右手搭在封河头上抚摸,“已经发生的事,即使再回忆,也不能够改变任何一点细节。” 在回忆中感受着懊悔,就算是再痛苦也无济于事,而这样的痛苦,他也已经忍受到不愿意再去忍受了。 已经发生的事,不管是多么偶然地发生,都变成了必然发生。 “封河。”于轻莲返回到医院的大厅找她。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大厅里并没有多少人,零零散散的几个陌生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封河对着空气说话。 “阿松还好吗?”她没有去看,只是在大厅等着而已。 “一点都不好。”轻莲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描述这个“不好”的严重程度。 “请放轻松一点,”封河说,“你要知道,不管是小说还是电视剧电影里,总有一种叫做主角光环的东西。” --- *最近的更新频率有点任性啊。 大概是提前的老年痴呆撞上了更年期 几天后再次看到颜松的时候,他已经回到执习组,把自己打理得很好了——至少刮掉了刷真实年龄的胡茬。 似乎已经和平时的样貌一样,但总觉得……还是一病老十年的错觉…… “我很老吗?”颜松完全看得出封河在端详他什么。 “啊啊没有啦……”自己都觉得自己口是心非得太明显了。 “回不去了啊。”颜松无奈地捂头。 他目前没办法走路,据说以后也很难走路了。左腿尚且还能勉强,右腿几乎已经没什么知觉。 “现在自我感觉精神状态怎么样呢?”封河很小心地问。 “如果我说我觉得还可以你会信么。” “……不信。” “那还问我做什么。” “……”封河脑子梗死了两秒,很认真地回应:“我们只想知道,你现在最真实的感受,不然我们也不会安心的。” “真实感受啊……说了恐怕你们又要担心了,”颜松缓缓抬头望着天花板喃喃,“除了身体也一起糟糕了之外,没什么变化啊。” “能……具体一点吗?之前听说你好像思考起来特别累,以及到处走都嫌累,无时无刻都想倒在床上睡觉,想睡觉却又睡不着……” “啊,谁说的。” “他们总结出来的。”封河一指门外。 “这方面总结得比写报告还要好。”颜松没有否认。 “毕竟这方面的总结很有人文气息。” “那我也总结一下……我觉得,我提前老年痴呆了。” “……不是更年期吗。”封河萧瑟。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是老年痴呆赶上更年期了。” “……还能这样的啊。” “我在想,如果我是因为中风而瘫痪的,没准我能更接受一点现实。”他俯下头用手揉着太阳穴。 “接受现实吧反正都是要接受的。”封河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很无奈地问,“还在头痛吗?” “是啊,这个大脑好像已经不是我的……”颜松痛苦地闭上眼,然后凄然一笑,“我会说和你说话我都嫌累么。” “……已经到这种境界了么。不行啊如果不能勤快起来你只会越来越累地沉沦下去的啊。” “其实我内心觉得,我是不该与你说这么丧气的话的。”他微笑。 “啊不用在意,如果我还不值得你说出最真实的感受,那我会觉得我们之间隔阂太大,我和你的感情还没有到可以互相信任的那一步,这样我会很苦恼的。” “我的真实想法是:我现在真希望你能把一句话说得精简一点,最好是主谓宾的结构。” “……不能再纵容你脑子继续懒下去了啊快给我思考啊。”封河也捂头。 都沉默良久。 封河犹豫很久后说出这个问题:“你和君言……为什么一定要用武力解决问题呢。” 虽然如今觉得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了意义,但这个扎根在心底的疑问不能拔除,就会始终介怀着。 “因为都很清楚,这已经是道德上的难题了。”颜松微笑,“什么困难都能够突破,唯有道义的层面上——无法突破。” “我不想明白你们的道义,”封河坦言,“我只想知道,就算你们之中的一个人注定要死,你也会坦然接受么。” “是。”颜松点头,“坦然接受。” “你知道你会死。” 颜松闭上眼俯下头,点头默认。 ——对不起,依然有些事,不能够对任何人说。 “请原谅我不能理解。” 封河也俯下头双手捂住脸。 “封河……”颜松不安地抬头看她,声音颤抖。 封河在抽噎。 “封河。”他伸出手搭在封河肩上,努力地前倾身体想把对面的封河揽到他的怀里。 封河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颜松终于偿愿的抱住她。 “对不起……对不起……”他抚摸着封河的头发一边无措地轻声念着。 ……对不起。 封河摇头:“没……” 自己为什么伤心…… 自己也不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阿松到底怎么想。 之后封河告辞后离开,颜松一个人在房间内坐着出神。 很久之后他缓缓抬头看着一个始终存在的人影。 玄镜依然没有走。 玄镜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目前他分明是人类看不见的状态,但颜松分明和他对视了。 他抬起右手挥了一下确认颜松是不是真的看见他了。颜松因为不理解玄镜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左眼诡异地眯起来。 ……完全确认,颜松现在看得见他。 “我不该看见你是吗?”颜松忽然想明白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力量真的影响到他了,他现在可以看见任何状态下的本尊。 颜松微笑,“那个时候,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玄镜只是看着他。 “虽然现在已经不记得你说过什么,”颜松缓缓地解释,“但是,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很冷,似乎在冬天都没有这样冷过……之后逐渐发现,是因为我的身体很冷,然后我才感觉到我身体的存在,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把眼睛睁开。我甚至觉得,这个努力使用了我这一声最大的力量,不管我之前面对过什么,我都没有感觉到这样艰难过。” 仅仅是为了睁开眼,都成为了他所做过的,最艰难的挣扎。 “珍惜你的性命。”玄镜也只能这么说。 毕竟差点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自己性命都砸在你手里了。 “……”颜松沉默。 “这个承诺很难么。”玄镜眯起眼。 “我答应。”他说。 玄镜转身打开房门,再很有礼貌地轻声把门关上。 颜松继续沉默。 --- 隔了一天,封河接到电话。 电话是颜松直接打过来的,说的也很直白:“有空过来一下吗。” 暑假中的封河全天都空着,于是很快地就赶过去。 颜松依然坐在他房间内,只与她一个人单独聊天。 “阿松你瘦了很多。”封河看着他,忽然轻声开口说。 其实几个月来……颜松一直都在以众人不可辨别的速度持续消瘦着。只有忽然乍一看,才会察觉到如今的他与曾经大不相同了。 “是么。”颜松很平静地敛起眼眸微笑,“一直都没有精力运动啊,恐怕之后也没什么好好运动的可能了。” “阿松可以的。”封河微笑。 看着封河的笑脸,颜松觉得自己再沮丧也沮丧不起来了。 “所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 “嗯,很重要的事,”颜松顿了两秒,再说,“阿经全部都向我招了。” “噗!”还是招了吗! “所以,关于君言不见了的这件事——” “怪我喽?”封河侧过身去捂头,“最近那么多飞机失踪也怪我喽?” “如果飞机在本地区上空失踪的,我一定也会来找你的。”颜松很坦白。 “……”还是怪我喽。 --- *话说至今没人猜出来阿松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呢…… 每次的承诺 都成了比性命更沉重的东西 “交代了吧,如果有必要,我不会与其他人说的。” “我真不知道。”封河依然捂头。 “是么。”颜松不置可否地像是感慨了一声。 “请不要再盯着我看了。”封河全身汗毛倒竖。 “那我就没有别的事可以问了。”颜松闭上眼微笑,“你出去吧。” “阿松最近一直就呆在这里吗?”她问。 “是啊,”颜松的眼眸睁开,神色黯淡布满疲惫与痛苦,“不想外出,也没办法外出……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做别的事了。” 封河失落地看着他。 “我也怨恨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没办法打起任何精神。”颜松勉强再露出一点微笑来,“对不起啊,要违背人物设定了。” “能好起来的。”封河说,“不管多久,我们都会等着,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嗯。” ——每次的承诺,都成为了比性命更为沉重的东西。 当封河离开后,颜松缓缓俯下头,双手捂住脸缓缓向上挪插在发根里。 良久,从喉咙底发出嘶哑的声音: “……放过我吧。” 我想……活着。 如果不是这次颜松提起秦君言,不然封河就要把这个家伙彻底遗忘在某个地方了—— 至少不会在一时半会儿中想起来还有这件事。 她在一片漆黑中前行,踏过一片浅水后看到那躺在地上的人。 没有光,但是能清楚地看清那个人的模样。 她好像忽然明白这几天为什么玄镜都没有回到镯子里来了。偶尔她还真是迟钝到后知后觉。 “喂。”她喊了一声。 躺在地上的人很清醒地睁眼看着她,轻声开口:“我以为我死了。” “你就是死了。” 秦君言轻笑一声,“别闹。” 封河在他身边坐下,“好吧你没死请你赶紧好起来滚出去然后再也别让他们看见你不然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那个时候沈经一爪子甩过去直接在他胸口掏出一个洞来,乍一看还真有种妖怪在屠杀人类的残暴感。 “我也挺想。”秦君言回应。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知道在这里他没有死,没有感到太多的疼痛,也没有感到饥饿—— 似乎时间已经静止了。 “呐,你有妻子吗?看你现在不怎么会死的样子……我就把你托付给妻子好了。” “没有。” “……”封河顿了一秒,然后眯起眼,“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是老光棍。” “离婚了。”秦君言笑,“只能继续劳烦你了。” “为什么能把离婚说的这么自豪。”封河捂头。 “很少有女人能接受我这样高危的男人。”秦君言心平气和。 “等等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扯起了家常……”封河眯起眼,“说点正经的吧。” “我好累。”秦君言把头瞥向另一侧去。 “不要逃避这个话题。” “……” “好吧我跳过最开始的几个没营养的问题,”封河挥手呼出一口气,“你也不用太紧张就当做和我随便扯扯家常好了……” “我才不会对你紧张。” “……”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会瞒你。任何人问我,我都不会瞒着,只要他们有耐心并且还相信。” “你想杀了他?”封河瞥向他。 顿了两秒。 “怎么?”封河觉得这迟疑不正常。 “我在想……怎么说才会让你相信。”君言无奈地微笑。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只要别太离谱让我想不通就行。” “是么……那真是,谢谢你了。”他闭上眼。 沉默十余秒。 “说话。”封河说。 “我没他的决心。我知道如果他有需要,他会杀了我,所以他来约定与我见面的时候,我也很不安。” 说话很累,他又停顿了很久才攒足了力气继续说,“见面之后约定,谁先从那里掉下去,谁就要放弃所有权利。掉下去的话并不会致死,但也足够危险了。” 封河想说那个高的地方掉下来绝对足够致命,但她还是很尊重秦君言地耐心等待。 “他的状态很不好,根本不会赢。在平时,我也不会输给他。所以,你们都应该不会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嗯。”封河应一声。 “我不想杀他,我没有这个决心。”他很认真地说着,“很快我就觉得,他也并不想杀我。” 封河继续等着。 “所以,我知道说出来你们不会相信——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封河依然平静地听着。 ——终于听到这句话了。 秦君言费力地再侧过头来看她的脸色。 但是封河的脸色很寻常。 这反而让他觉得很不好。 “这样啊。”封河闭上眼点头,“如果你还能说点什么的话,请全部告诉我吧。” “你还真能相信。”君言的语气中带了无奈的嘲讽。 “是啊。”封河也无奈地回应。 再次互相沉默十余秒,他才继续开口说:“我一开始觉得,这样的决斗是很愚蠢的行为,毕竟我们的年纪已经容不得我们再像小孩子一样胡闹了。我们要为我们所做的所有决定负责。我一直不明白他怎么想。确实是我把他推下去的,但和我预想的不一样……如果他还有一点坚持的话,他不会不反抗。” “……” “看你这态度,他应该没死吧。” “嗯。” “啊。” 接着再次长久的沉默。 “我想,如果他真想死的话,他一定活不了。”秦君言带着无法揣测的情绪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了。”封河点头,缓缓起身站立,“我出去了,你就在这里多呆一阵。” “这是哪里。”此时他的身体仍然无法动弹。 “大概这里就是所谓的……二次元吧。” “二次元是什么。” “也许是异次元的一种……”封河视线涣散地转身离开,抬起右手挥了挥,“好好休息。” 从镯子内出来后,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发呆很久。 “给里面的人类操心?”风澜问。 “不是……给另一个。”封河始终出神,回复也漫不经心。 风澜马上就知道是给哪个。“在想什么?” “嗯……在想作为一个人类的生命承受力度……” “……”风澜发现自己又没有话题了。 “怎么关心这个?”封河露出微笑。 “啊,”风澜平静又失落的绿色眼眸视线挪开,轻声回应,“我只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封河抬眼看他。 他站在窗台边靠着墙。 “我啊……”封河忽然发现自己也说不出话来了。 自己……忽视了风澜多久呢。 风澜一开始还能自信于自己压倒性的力量,但逐渐觉得自己的灵智与稳重比不上玄镜,性情与可靠性也不如,甚至到了如今……连龙神,都已经这么明显地表示出她青睐玄镜。 “我觉得我很没用。”他说。 认真的。 能够伤害自己的人 也只有自己 “风澜。”封河唤了他一声。 风澜没有把视线挪过来看封河,依然沉默地看着窗外。 “澜,找个好时间,我们出去玩吧。”封河微笑。 “……” 封河已经走到他身前搂住他的腰。 风澜觉得很痒。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封河安慰他,抚摸着他的后背,“要想什么痛苦的问题的话,只要我一个人来想就足够了。” “……”风澜俯头看她的头顶,半晌才发出一个音:“啊。” “抱歉,我之前可能没怎么觉得……妖师的情绪会影响到妖将的。”封河说。 “我倒并没觉得是你在影响我。”风澜眯眼。 自己感受到的分明就是周围所有人无意中的恶意啊。 “让我尽快完成眼下的这件事吧。”封河微笑,“然后我们两个就好好地出去玩一次。” 玄镜默默现身把哀怨的目光投过来。 “玄镜找你的龙神去。”封河明明没看到玄镜,但无形中好像有透明的箭头戳在了玄镜膝盖上。 “……” 膝盖好疼。 --- 封河给轻莲打电话。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证有人能时刻关注阿松,不要让他一个人呆太久的时间。” “啊怎么……” “这是妖师的超能力哪有为什么啊。”封河并没打算让其余人知道这件事,但不得不防阿松会做出什么无法令人接受的事出来。 “不过阿松最近一直都喜欢一个人呆着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直一个人呆着只会让他的精神状态更加恶化吧。” “我们也一直劝他出来啊……不过他这个人怎么劝得动。” “啊那我想想……”封河思衬两秒,然后忽然很兴奋地冲着电话喊:“我们都出来玩吧!” 对方沉默,然后萧瑟地问:“你觉得能把阿松请动么……” “我亲自来请一定可以!”封河自信满满。 “……你确定?” “你这丧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封河瞬间气馁。 “啊啊只是在他面前我们的挫败感实在是太强了。” “那就让我试一下。” 这次她去见颜松的时候,颜松依然宅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当她站在门口的时候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感觉因为如今的颜松不再像曾经的颜松,而滋生出来的那一种心痛。 她深呼吸一次调整情绪,敲了两下门喊道:“阿松。” 没反应。 她再敲两下门:“阿松?” “啊。”内侧终于有了微弱的回应声。 “我可以进来吗?” 再寂静良久,里面才传来声音:“嗯,进来。” 她打开门进去,颜松侧躺在床上,身上穿着套宽松的白色长衫和长裤,没有盖被子,一动不动像是散架的人偶。 “阿松……现在是白天。”她带有少许责备地轻声说。 “啊,我知道。”颜松的眼眸疲惫地睁开,回应的语气中尽是无奈。 “很想睡觉吗?”封河轻声问。 “嗯……不该睡觉的时候倒头就能睡,该睡觉的时候……一直睡不着。” “还是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吗……”封河感慨。就算是更年期撞上老年痴呆提前也不至于这样的吧。 “医院说是大脑供血不足,但吃药也没效果——感觉像是……大脑坏掉了吧。” “大脑细胞不都越挫越勇的么……学生党始终都被这个真理给洗脑不然祖国的未来早就毁灭了啊……”封河坐在床沿上看着他。 “是啊……但是我现在,思维混乱……回不到清醒的现实了……” “觉得自己很没用吗?” “……”颜松疲惫的眼睛闭上,沉默良久后应道:“是啊……竟然连这种事都克服不了……” “阿松有想过,死……吗?” 继续沉默。 良久,颜松才努力地弓起后背,用左手支起自己的上身坐起来,凌乱的长发一缕一缕地交缠。他艰难地把双眼再睁开,充血的眼睛看着封河,声音依然平和脸上却惨白到骇人。 “为什么……” “抱歉,我不该问。”封河觉得颜松此刻的模样有些可怕,把自己的视线挪开。 “为什么……会问这个。”颜松再问。 他说的每句话似乎都耗竭着他难以攒存的力气,让封河心疼到不敢再逃避话题—— “不管之前怎么样,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把你与死亡联系在一起……”封河依然不敢看他。 “……” “能伤害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了。” 继续沉默。 颜松右手捂住头。他没办法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整理出为什么封河要这么说的线索,大脑沉重到像是一块磐石正在裂开。 快……快想明白为什么封河要这么说啊…… 扭曲的磐石不断地变化形态,依然搅拌着一团粘稠的浆糊……他闭上眼开始痛苦地大口喘息。 “阿松!”封河被他的脸色惊吓,挪过身去抱住他。 “君言……”颜松微弱的声音颤抖着从喉咙中发出,他想明白了那么一点,“君言在你那吧……” “啊……嗯。”看着颜松如此痛苦的模样,封河已经不敢再否认。 “是吗。”颜松勉强地露出微笑,“那真是太好了。” “……”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很想放弃,但是想到如果万一颜松地情况只会持续恶化,如今不能明白,之后就更难以明白—— “阿松真的有那么痛苦吗?痛苦的程度已经无法让我们想象……” “……” 他已经平静下来了。 “我确实……对不起……”他闭上眼轻声喃喃。 “但阿松还是很想活下来的吧……不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头部一定会先着地吧。” “啊……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好像才忽然想到——我究竟在做什么。”颜松面色惨白地微笑,“那失重的感觉……好像让我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存在……忽然就想到……我想活下来……” 所以才竭尽全力地在半空平衡了身体稳住重心,试图让双腿率先落地从而保护好头部—— “我真是愚蠢透了……”颜松又逐渐开始急促地喘息,“这么蠢的脑子,就应该让它死了好……” “阿松!”封河惊恐地大声喊他。 “呃。”他像是忽然从噩梦中惊醒,全身都颤抖起来。“抱歉……” 又说了什么来自于阴暗面的话…… 一切好起来的前提就是组长务必嗨起来 封河把他推倒在床上,抚摸他的脸和脖子,俯下头去贴上他的额头:“对不起,是我不该说……” 但是如果这次不说,她恐怕自己绝对不会如此近距离地触碰到颜松如此恐怖的内心。 “大家一起出去玩一玩吧。”她说,“没准能觉得好一点。” “恐怕我会扫了你们的兴致……” “不会的我们这群人嗨起来绝对会把你忘记的。” “那我就留着吧。” “你也知道就是因为你大家最近才都这么死气沉沉的啊!”封河撒娇地往他怀里钻。 “啊……那就勉强一下吧。”颜松答应。 完全经受不住封河这般“爱”的洗礼啊…… 虽然精神状态一如既往地不好,但依然被身上这个柔软的家伙刺激到了什么敏感的神经—— “下来下来。”他无奈地笑,推开封河把自己身子转向另一侧。 身体出现了什么丧心病狂的反应啊…… “哎怎么?” “没事……”他再缓缓坐起来,抬起手把凌乱的头发全部撩到肩后,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轻声说:“这件事,不要对别人说。” “啊……嗯。”她点头。 “至于君言那里,他有交代什么吗。” “并没有。” “如果只怨恨我一个人就好了。”颜松微笑,侧过身去把左手按在床头柜上作为支撑,左脚踏在地板上试图支撑起全身多数的重量。 虽然看上去非常艰辛,但确实能够……站起来了。 他把右脚也踏在了地上。 “恢复得好快……”封河惊叹。 “是啊,医生说都不是人类的恢复水平了。”颜松笑,“真的很感谢玄镜啊。” 玄镜的力量极大地促进了他的恢复,但妖将的影响力并不会到达大脑里…… 要是能把大脑的痛苦消除了的话,他如今就算是永远瘫痪着也情愿。 话说自己的大脑……究竟是怎么了呢。 “把阿经叫过来一下。”他还是没有办法走路。 “哎好!” 当阿经把阿松背下楼梯的时候众人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寂静两秒,然后忽然爆发出热烈掌声。 “你们让我这个病患出门真的好吗。”颜松眯起眼。 “我觉得你出不出门也都这样了吧。”轻莲随口感慨。 “你这是嫌弃我了吗。”颜松一记眼刀丢过去。 “……”轻莲自动闪开两人远的距离。 “阿松要去什么地方玩呢?”林蒲菖问。 “随意。” “我们这么多人去报个旅游团好了~” “既然这么多人那就把旅游团包下来好了。”颜松说,“公费出游年度福利。” “喔!”全部欢呼。 看着颜松在众人面前一如既往的强势表现,她恍然觉得之前她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是这样明显的落差……才是最让人觉得可怕的地方啊。 “你们想去哪里,地名报给我,别给我跨省就行,太远了我折腾不起。” “温泉!” “免谈。” “游乐场!” “滚。” “农家乐!” “你做菜?” “……” “夏天去游泳吧。”颜松说。 “啊……”众人脑补了一下挤满人的游泳池,大家像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挤下去,似乎都不大有兴趣。 “海边。”颜松补充。 “吔!” --- 在这个季节里,去海边的人必定也相当多。颜松挑选了略偏僻的海滨度假区,避免因为人潮拥挤而干扰了兴致。 到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忽然有人问起“为什么那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地方人少”,颜松很平静地回复: “听说那里容易死人。” 然后再补上:“反正你们都挺不容易的死的。” 四个小时的车程简直身心疲惫。 虽说旅游一贯有着“从自己呆腻的地方跑到别人呆腻的地方”的定义,但眼下不仅是如此,还妥妥地有自己找虐作死的成分在里面…… 以及虽然承包了这个旅游团,但旅游服务依然一贯地不怎么样——颜松完全没在意质量这回事,毕竟旅游的本质就是体验一下民生疾苦。 以及他始终都在大巴车上昏昏欲睡,没多久就靠着沈经完全睡过去了。 封河一直瞥着颜松,于轻莲又一直瞥着封河。 封河瞥到昏昏欲睡的时候才懒懒地打个哈欠,然后侧过身子去轻声问轻莲:“话说,上次的那些混乱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 “基本算是解决了吧,”轻莲眯起眼回忆,“执习组已经脱离金龙集团,ASUKA那边也把石映元那小子给碾了,只不过后遗症副作用之类挺大的……执习组的元气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过来了。” 恢复不了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颜松目前已经没有了重新掌控大局的精力与能力。如今所有事务都是林蒲菖和龙烨在统管,不过这两个都是温和派,虽然能够保持日常的运行但始终没让它有所起色。 硫蛇与ASUKA的矛盾主要由沈经在调节,最终无法用暴力调节时沈经把音阵扔了出去——让双方在正式火拼之前就完全丧失了斗志。之后颜松隐约透露出他想解散ASUKA的意图,众人得知他这个意思后显得非常惊讶,而颜松似乎也发现自己最近的想法都太过于偏激,就先打发张贤去做ASUKA的管理。 “还有,”睡着的颜松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或许一开始就没睡着,他闭着眼轻声对封河说明一件事:“执习组,要搬迁。” “啊……”封河意识到脱离金龙集团注定意味着要彻底摆脱原董事的掌控,首先就要从地理上与之切断联系避免交集。 其余人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颜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继续各自聊天。 “地方还没定下。”说了这句话后颜松似乎没了剩余的说话力气,依然闭着眼靠着沈经的肩,一眼看过去瘫软到似乎给他摆什么造型都可以。 沈经目光慈爱到闪耀着父爱的光辉。 “啊要搬迁的话一时半会儿还真习惯不了啊……”封河心寒地喃喃。 “等这次旅游完回来,就开始物色新地方吧。”林蒲菖笑,“舍不得也没办法啦。” “我构想的是找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龙烨打个响指,“这样执习组的神秘感就能大幅度飙升吧。” “神秘感飙升到和不存在一样吧。”轻莲回应。 似乎又没睡着的颜松又幽幽地插入一句:“说到神秘感,我们的资金应该不多了。” “……” 一瞬间全部陷入死寂。 等等这个时候应该本能地吐槽一句“前半句和后半句到底有什么联系”,但这个槽点已经被什么更有神秘感的现实给粉碎了—— 在一片沉默中封河只能象征性地回应一句:“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前提就是你快点给我好起来啊组长! “今后靠你们了。”交代完这句之后颜松继续消音。 ——等!等一下这交代遗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有种语音刚落主角就要挂的场景浮现啊! --- *五一爆更结束【也就日更吧(╯‵□′)╯︵┻━┻】,以及没有留言真心塞【托腮】 以大脑提前掉线为荣与白化病 封河大大地缓口气后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 大家又开始各自聊天以及各自刷手机。 封河的左手镯子颤了一下,随即一道谜样的光线射出来,变成一道无形的庞大气流砸在了整个走廊道上,滚出去好远才强制停下。 车厢内像是扫过一阵狂暴的飓风。 玄镜从地上爬起来,向来平静的脸充斥了极度不爽的狂躁,双手五指还张开着肌肉贲张保持战斗状态。 “哎哎哎哎——”封河惊呼。 玄镜没理会封河的惊讶,身形消失后青光再度汇入手镯中,镯子再一次剧烈颤动,十余秒后换成风澜被丢了出来砸在走廊过道里——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封河咆哮。 所有人都看着封河。 “吼!”风澜咆哮,他要再冲入镯子里时封河大喊一声“趴下”,灵言瞬间奏效时整辆车都上下颠簸了一下。 所有人看着走廊地面瓷砖的忽然碎裂。林蒲菖的女儿子璇在大声尖叫,一同尖叫的还有司机和导游—— 相比之下执习组的人员真是有经验多了…… 风澜猛地一甩头后从地面爬起来,再对着封河咆哮一声。 “风澜你还是在这里随便挑个位子坐吧……”封河颤颤地抬起手。 果然把风澜和玄镜一起塞进镯子里不是一个好选择。 风澜满脸不爽地拎起身侧的音阵把他随意一丢,然后坐在了音阵原来所在的位置上——隔壁的陆三申瞬间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咔——”受了委屈的音阵扑在封河的怀里求安慰。 颜松的眼睛睁开,扫了一眼再闭上。心好累。 “呜~呜~呜~”娜娜跑到风澜旁边抱住他大腿。她会有意识地去模仿人类发音,不过模仿出来的总是很奇怪。 颜松觉得这次旅游本质上已经变成了带一群奇葩的异形出门玩。 导游提议大家要不要在车上唱唱歌开展些娱乐活动,不过众人考虑到颜松一定不想听鬼哭狼嚎,以及还有防止风澜这样高危的非人类受刺激,也就推辞作罢。 于是四个小时的车程还真的有够无聊。 当到达目的地后导游要按照常规开始带领众人参观周围景观,被大巴颠簸到头昏脑涨的众人全部躺尸在了宾馆床上没了动静,于是活动全部推迟。 包了旅游团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封河本来和林蒲菖、子璇两人安排在同一个房间,不过考虑到还有风澜等家伙需要腾出空间,她就搬到最后的那个无人房间去住。 “啊,那里不要住……”旅馆的女老板看见她拖箱子往那边走时仓促地唤一声。 “啊哈?”封河回头。 “那里风水不好还是回原来的房间住吧……”年老的女老板委婉解释。 “所以是闹鬼?”封河的左眼诡异地眯起来。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梗一定是这样没错。 女老板为难了半天只能点头说:“啊是的……之前的客人说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所以还是不要住地好……” “没关系啦我比鬼更凶残,”封河微笑,“就算真的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我也不会来找你们麻烦的。” 以及要和子璇那个熊孩子一起住的话还不如自己和鬼去战斗呢。 她打开房间门,立刻被室内贴满的黄符给惊呆了。 某种程度上大概这也可以被称为是一种景观……? 风澜走入室内,黄符没有任何反应,大概只是随便往黄符上涂鸦几下找找心理安慰而已。 木床因为没人睡而没有放被套,她叫服务生把这里的地板收拾了一下,再直接把干净的被褥铺在了地板上。 她疲惫地倒在了被褥上侧过头看阳光明媚的窗外。“没有鬼的话也挺无聊的。” 玄镜坐在墙角挨着封河,随口地回应:“如果能留在人世,成为鬼也好。” “不过就算留在人世了,鬼也不能像生前那样思考了吧。”封河继续喃喃,“感觉只是一团怨念的气体而已啊……按照正常人的理论,鬼应该是不存在的。但是专家只是一味地按照‘鬼不存在’这个结论来寻找证据,如果他们相信‘鬼存在’再来证明的话,一定就能证明出来了吧。” “那就会变成心里有鬼吧。” “于是为了避免群众恐慌只能证明‘鬼不存在’这个命题了……这个话题真是无聊啊。” 坐另一个墙角的风澜吐出一句:“你能停止一下思考吗。” “……”封河愣了两秒后忽然说,“你们说我以后会不会思考到阿松那个突然掉线的地步……” “没准。”玄镜表示肯定。 “前提是你能达到他那岁数。”风澜虽然作了否定回答,但好像瞬间就让话题更加萧瑟了。 “啊啊啊啊啊这么说来的话我的大脑还应该再活跃一点才行……”封河捂脸。 “和他比有意思么你。”风澜眯眼。以大脑提前掉线为荣是什么心态。 “我想封河你还没达到颜松的思考强度。”玄镜说。不知为什么他和颜松总归产生一种奇怪的共鸣——好像他特别能理解这个奇怪的人类一样。 “因为他思考得头发都白了么。”风澜竟然很认真地回复了一句。 “我头发偶尔也会白的。”封河弱弱地解释。 接下来全体沉默。 “话说……”封河再开口,“阿松的头发到底是怎么白的?” 再全体沉默。 “这个设定你要问他自己。”玄镜眯眼。 “据说缺少黑色素也会——”封河的左眼忽然很诡异地眯起来,“白……白化病……啊……” ——好像捅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设定啊!以及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才捅出来啊! 封河打个滚从地上爬起来。“我去问一下阿松好了。” “现在?”玄镜问。立刻冲过去问“你头发怎么白的”也太突兀了一点。 “不行啊要是现在不问的话过一会儿就会被其余BUG给吞噬掉啊。”封河右手挥了挥后跑出房间。 两位妖将继续坐在地上。 ——话说,话题到底是怎么绕过去的? ……说好的鬼在哪里。 封河去敲处于走廊另一个极端的房门。 度假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趴着 因为这个房间最靠近山崖,打开窗就能够看见山崖外的海,所以大家把这个地理位置最好的位置留给了需要放松心情的颜松。 她去敲颜松的房门,隔了很久里面才响起回复:“门没锁。” 她打开门进去,再次看见颜松半死不活地躺在了床上。 这一瞬间她万念俱灰地觉得不管带阿松到哪里去度假,对他而言都只是换个地方继续趴着而已…… “你一个人住这间吗?”她问。 “嗯。一个人清静。” “我觉得阿经可以和你一间吧,他也挺安静的。”她觉得至少得有人随时看着阿松才行。 “让他去放松吧,顾着我的话他就没有别的心思了。” “嗨起来啊组长。”封河叹气。 “我会努力的。”颜松微笑,“先让我攒点力气……你找我有事么。” “啊嗯……有。”封河酝酿了一下,“虽然我知道我忽然问这个问题挺奇怪的,但这个问题目前困扰住我了……” “嗯。” “问题就是……你的头发是怎么白的。” “……” “……” “为什么忽然想问这个。”颜松眯起眼。 “……我也不知道。”封河捂头。 “生下来就白的。”颜松说。 “果然是白化病吗。” “并不是。”颜松撑着身体坐起来,把纯白的凌乱头发全部往后撩,“如果是白化的话,我当年就没有那个体质去参军了。我也没有见光死的特性。” “所以是什么原因?” “大概是来自于母系那一族的遗传。我母亲也与我一样,只是她的体质差,在我幼年就亡故了。对于父母,我基本都没什么印象了。” “感觉有可能是参和了什么其他不明物种的血统啊。”封河脱掉鞋子爬到了床上盘腿坐着。 “没准我祖上也是妖怪,不过我啊,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人而已。”颜松微笑。 “啊,原来你自己也不清楚吗。” “是啊,也许到头来,我这最独特的地方,只是基因缺陷。” “到了这里阿松觉得怎么样呢?”封河忽然转换话题。 “怎么样?” “就是说……嗯……有没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之类。” “再担心我的话,我也会过意不去的。”颜松眼眸疲惫又柔和。 房门猛地被一脚踹开:“阿松起来嗨!” 站门口的是于轻莲。 他似乎没料到封河也在这里,而且正和阿松面对面坐着,愣了一会儿后问道:“你们在聊点啥?” “随便聊聊。”封河侧头笑。 “你们去玩吧,我就不奉陪了。”颜松说。 “啊……”轻莲瞬间兴致索然,“每次看见你这样子咱就没有想好好玩的兴致了啊。” “抱歉。”颜松依然温和地微笑。 ——而封河却觉得,颜松是不需要道歉的。他始终都在很努力地挣扎着,已经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与自己萎靡的精神相抗争的过程之中。 “我们出去玩吧别管他。”封河跳下床把轻莲推出门,然后把门关上。 颜松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他的眼睛闭上,缓缓呼出一口气后身子缓缓地向后倒下去,已经打理整齐的长发又瞬间凌乱地披散开。 他双手捂住头。 这不是他的大脑……这只是一大块石头放在了他的头骨里…… “啊……” 如果周围没有任何人就好了。 这样他就可以大声地喊叫出来,把所有的储蓄起来的力气全部喊叫完,哪怕力气用尽之后他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他也想声嘶力竭地咆哮这么一次—— 如果真的不能好起来……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 封河站在海岸礁石上。 也许这里游客稀少的原因就是这里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金色沙滩平静大海。 这里的海岸陡峭,最低的也有十余米高,即使是想要玩跳水也会被下面的暗礁给扎成蜂窝煤。 黑色的火山岩在海岸边姿势诡异地耸立,封河就站在其中一块十余米高的大礁石上,距离海岸有几十米远,海浪拍打在礁石边缘,她站在上面就像是一只孤零零的海鸟。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子璇在岸边挥手。 “会死人的!封河你回来!”林蒲菖在给了自己熊孩子一拳头之后对封河喊。 “不用在意我啦!”封河在对面挥手。 “呐呐她没事旁边还有一条大狗看着。”陆三申也对林蒲菖解释。 巨大的犬妖在半空中现形,猛地回头瞪了一眼陆三申,陆三申“啊哈哈”地干笑了一声赶紧跑。 “狗狗!”看见了犬妖的子璇大喊,“我要骑我要骑!” “吼!”犬妖咧牙对着熊孩子咆哮一声,被惊吓到的子璇瞬间消音,躲在了林蒲菖身后。 “我去找今晚的晚饭~过一会儿回来~”封河纵身一跃揪住犬妖脖颈的长毛,再纵身一跃跨在它后背上。 犬妖的后腿猛地蹬在礁石上,纵身跃出数十米远,身形连带着封河一起消失。 于轻莲只能爬下最低矮的岩壁去海岸下边抓螃蟹玩。 ……总觉得和想象中的旅游不一样怎么回事。 傍晚的时候全身都湿了的封河满身疲惫地回到旅馆。 “看起来你玩得很尽兴嘛。”林蒲菖笑。 “是啊海洋生物比我想的要难打……” 以人类可见形态出现的风澜走入室内,把大门开到最大后再把外面的东西拖进来—— 整栋旅馆都在震动。 “这是什么!!!” 众人惨叫。 是一条重达四五百斤的黑色大鱼,全身没有鳞片包裹满了粘液,鱼鳍部分长了数十根半米长的白刺,肥胖的躯体不断地在地板上挣扎,巨大的嘴体积占了半个鱼头,嘴巴张开露出里面成千上万锋利的尖牙—— “啊啊啊啊啊——” 被恐怖尖牙吓到的众人继续惨叫。 “如果是本地特产的话我觉得应该要试一试……” “目测味道并不好。”玄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众人中间,他并没有跟着封河一起外出。 “玄镜拜托你啦。”封河笑着双手合十。 毕竟要煮了这么大一条鱼还是得靠玄镜。 玄镜走上前,解开缠在右手手腕处的布条以防身上裹着的布衣被沾湿。随即他用左右手猛地掰开鱼嘴,让半径有一米的鱼嘴张开接近一百八十度。 “咔——”整条鱼惨叫。 “是海鬼的亚种,正常的体型没有这么大。”玄镜看着给这条鱼做了鉴定,“根据突变的情况来看是营养过剩。” “肥胖的鱼啊……”封河思衬了一下,“那还是别吃了以免三高。” “此外它吃的东西不怎么干净,”玄镜通过鱼的大嘴往鱼肚子里看进去,“可能吃了不少海上浮尸……” “——风澜你赶紧把它丢回海里去立刻马上right now!”封河瞬间下令。 --- *大脑逻辑绕不出来了……←【自己作死】以及伏笔埋太多了也不是好事都埋得挖不出来了…… 不要用轻小说的语言方式来探讨问题 “哦。”风澜摆着一张残念的脸,转过身去拽着鱼尾巴把它拖出去。 晚饭是导游带大家出去吃的,是一家小餐馆,吃的是清汤火锅鱼。颜松只吃了一点,然后又开始坐着发呆。 可能是因为颜松一直在沉默地散发低气压,在场所有人也都吃得不怎么吭声。 颜松再次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再与这群人呆在一起了。 再回到旅馆后封河彻底地洗了个澡,把之前玩海水的盐渍全部冲刷下来。到了夜晚她走到阿松的房门前,敲了两下门,阿松没有反应。 她把没有锁的门打开,看见颜松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就踮着脚无声息地走进去走到床的另一侧,蹲下来和颜松的脸平视。 颜松已经睡熟了,连微弱的呼吸都充斥了倦怠。 她把头凑过去,半敛眼眸,鼻翼即将触碰到对方鼻尖,已经可以感知到对方皮肤的微热温度。 此时她什么都没有想。 只是纯粹地,由内心深处那涌现出来的…… 我…… 她的嘴在即将触碰上颜松发白的唇时忽然睁大眼。 意识混乱成一片空白。 颜松依然没有知觉地睡着。 我…… 她抚摸颜松的脸,然后再俯下头去,亲了颜松的额头。 不要离开我啊。 我…… 爱你。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的感情很可笑。 无法令人接受的,却又如此强烈的情感——正因为知道这样的不可能,才会让这样的情感始终不会消退地保持着。 她缓缓起身,再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门,不发出明显声音地把门关上。转过身的时候正好看见轻莲靠在走廊的对侧。 看起来,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看你进去了,我就没进去。”轻莲解释,等他解释完他又忽然觉得没必要解释。 “那你现在要进去么?” “不用了。”轻莲把视线挪开。 轻莲不发日常神经的时候,阴森森的让封河都觉得有些可怕——大概因为此时是夜晚的原因。 不过乍一看过去,轻莲已经有了一米七以上的成熟体格,一瞬间竟然让她无法将面前的人和曾经那与她一样个子的阳光男孩子挂钩。 “不知为什么看着你忽然会觉得有些陌生。”对于轻莲,封河是不顾忌说出真实想法的,她想要笑得轻松一点,但发现根本没办法好好地笑出来。 “现在还早,我们去外面走走吧。”轻莲再把视线挪回来。 “啊嗯。” 走到旅馆外的海岸边缘上吹海风。 “其实一点也不浪漫。”封河打死了腿上的一只蚊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不浪漫也请你忍一下。”轻莲蹲在岸边礁石上。 封河也和他一样蹲下来。 蹲下来,重心稳了,似乎内心也因此而有更多的安全感。 “阿松的事吗。”封河问。 即使说话声音很小,也能够在海浪声中听得很清晰。 “对于阿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都不知道。” “其实我想问你……你喜欢阿松是吧。” “……” 封河应该知道轻莲一定早就发觉的。但她却从没考虑过这件事会被别人知道—— 该怎么说呢,或许自己喜欢阿松只是像大家喜欢他一样,但也有可能……自己早就已经跨越了那条无法令人接受的界限,自己心知肚明却始终无意识地无视了它…… “我啊,”封河喃喃,“我也说不出来啊。这种事,怎么是我说出来,它就是我说出来的样子呢。” 感情是无法度量的东西。 “是啊,我也觉得我问这样的问题很可笑,”轻莲露出微笑,“但是,我还是会很在意的。” “只要你能清楚我和他之间是没有可能的,这就好了。”封河说,“不过我为什么觉得有种浓重的国产剧情气息呢……” “就算是这样,我觉得你对他的感情比对我的感情更浓烈的话……我啊……”轻莲可以形容出这种感觉,但觉得一旦用那些词语形容出来,就显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于粗俗了。 “其实这个话题更适合来吵架吧,”封河托腮,“用轻小说的语言方式来探讨这个问题是不会有什么明确结果的吧。” “别把你这个问题扩散啊。”轻莲瞥她。 封河沉默了两秒,然后起身站立在岩石上:“我们只会把这个问题继续往别的地方深入啊——实际上,并不能讨论出什么来。” 她远望水天相接的海平面。 “我无法给自己下一个准确的定义,希望你能理解……或者是原谅我。” 轻莲依然坐在岩石上。 “啊,抱歉。”他喃喃。 ……不该问这种无法回答的问题的。 “我觉得我们该进一步培养一下关系了。”他说。 封河笑。 “我现在的感觉啊……你把你的感情,分给我们所有人了。”轻莲再轻声说,“能不能……多留一点给我呢。” 封河沉默。 爱的太多了,反而可以说……自己是一个不知道怎么去爱的人了。 扑打礁石的海浪愈发凶猛,水沫飞溅让她觉得全身都在逐渐潮湿。 “我们还是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轻莲站起来,“浪太大了,后退一点。” 封河依然站在边缘的礁石上。 黑色的海面反射着天幕的月光,鱼鳞般闪耀的波浪开始汹涌地澎湃。 一个巨浪毫无征兆地扑打上来并跃出崖岸十余米高—— 封河仰头,轻声喃喃:“好大……” “喂!”轻莲拽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揽到怀里然后向后拖。 十余米高的浪潮在最高点停顿一秒后猛然向下冲刷,封河一瞬间转换模式,挣开轻莲反倒扯住他的胳膊拖着他一路狂奔—— 冲击在地上的水浪依然溅了他们一身,但至少没被那一团黑色的生物压在底下。 封河一挥手就把轻莲推开三米多远,头也不回地对他喊一声:“是冲我来的!你回去!” “喂!”轻莲无奈地喊一声。 挂在悬崖边缘上的是一条巨大的黑色大鱼,与白天被风澜拖来的那条一模一样,只是比那条更大更肥硕,一张开嘴便能将一个成年体格的人轻易吞下。 封河挥出右手在半空徒手划出咒文,咒文透出隐约的金色光芒,在封河弹指一挥后撞击向大鱼的头骨。 咒文忽而散发出黑色,被黑气吞噬后消失。 “咔——”大鱼猛地扬起头发出嘶叫,健硕的尾部猛地一拍地面,笨拙的鱼身跃起向封河扑压。 她再急剧后退,回头冲着还没走的轻莲大喊一声:“你还不走吗!” “走不走都是这样啊!”轻莲回喊。 ——他无能为力。在这样的情境下,他没有封河具备的那一种力量。 食物中毒基本就是自己造孽 玄镜在封河身前现身,两米长的长枪枪头扎入鱼的头骨。 长枪扎入整整一米都没能将这条鱼推回海里去,受了刺激的大鱼仰头嘶叫,玄镜没能立刻抽出长枪,导致长枪脱手而出随着鱼头一同上升—— “吼!”犬妖出现在大鱼的后背上,避开其背脊上的长刺,扭头就一口啃下去,再猛地一甩头把一大块肉扯下来,肉上还戳着凌乱的细鱼刺。 大鱼在岸上活蹦乱跳。 犬妖再猛地一口下去,这凶残的架势明显是要将这条鱼啃成骨架。 玄镜透过大鱼张开的嘴往里看,从中看到了幽蓝色的亮光,像是一团冷火在缓慢地燃烧。 ……是什么东西? 黑雾从鱼嘴中散发。 “风澜!把它丢下去!”玄镜喊。 犬妖跃到海岸边缘,一口咬住鱼尾将它猛地往后脱。大鱼原本就滑在地面摩擦力小,要把它丢回海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费力。 鱼身坠落,大鱼发出嘶叫。 海岸悬崖之下是礁石滩,大鱼坠下去立刻砸成一滩肉团,但竟然没有死透,而是拖着残败的躯体蠕动着向深水处爬行。 玄镜在崖岸上冷眼看着。 “你觉得哪里不对呢。”封河问他。 “鱼肚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玄镜说,“我们可能都没能力消除,还是让它离这里越远越好。” 大鱼重新浸泡在海中,海面逐渐平静。 封河又想起玄镜之前所说大鱼吃浮尸的这事儿。 “喂你没把鱼肉咽下去吧?”玄镜回过头看犬妖。 犬妖在他们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四肢张开很牵强地支撑着身体,俯着头正试图吐出什么东西,发出与人类相似的咳嗽声。 “……” ——分明就吞下去了啊! 犬妖的胸腹部剧烈地收缩着,看这样子好像并不只是普通的反胃而已,简直像是被投毒了。 “风风风风澜啊你——”封河伸右手。 “别过来!”犬妖咆哮。 封河一耸肩,只能站在原地看着。 犬妖背对着他们继续咳嗽,大量的白色唾沫参杂着黑色血丝被他吐出来,再近乎虚脱地反胃了很久才把咽下去的大部分不干净的东西倒吐了出来。 “风澜?”封河试探着问一声。 犬妖不回应,只是挪了点位置开始用前爪挖坑。 “……这是你的习惯吗。”你还真要把这不明物质给埋下去啊。 封河静静地等着风澜收拾残局。 收拾到一半,犬妖的躯体终于撑不住地伏在地上,全身痉挛地抽搐。 “哎!”封河终于紧张地冲上去抱住它的脖子,犬妖大口喘息着像是试图从看不见的拘束中挣扎。 “玄……食物中毒怎么治……”封河凄凉地求助。 “自生自灭。”玄镜眯眼。 犬妖化为人形,他蜷缩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 “哪里不舒服?”封河问他。 “胃……肚子。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玄,把他扛回去一下。” “是。”玄镜应一声。 封河对轻莲说一声“啊你别在意我妖将就是这样习惯性地作死我先走了”,立刻快跑地跟在玄镜身后回去。 轻莲还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依然还是觉得,封河与他不在同一个世界啊。 自己没有办法企及她。 --- 风澜一晚上没睡,封河也一晚上没睡。 风澜不断地撑着身子往厕所间跑,吐得简直要把肺也吐出来,随后不只是呕吐还开始腹泻,他不情愿被封河和玄镜盯着,于是直接跳窗户离开过一会儿再爬回来,如此反反复复七八次—— 封河觉得之前风澜即使在恶性战斗中,也没有这次这样精疲力竭过。 他趴在地铺上终于没有多余的力气动弹了,封河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脑勺:“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吼!”他微弱地咆哮一声。 玄镜回到房间,然后把一盒药扔给封河:“找他们要来的。” “啊现在这个时间点……” “没关系,人类并不会对妖怪有什么抱怨的。”玄镜双手环抱在胸前。他依次找了几个看着靠谱的人类,还真有人带了止泻止吐的药物。虽然那几个人被自己弄醒确实一瞬间会不爽,但在看清来者是谁后都不会抱怨—— 毕竟谁敢对妖怪抱怨。 凌晨的时候,风澜终于昏睡过去。 天大亮的时候,敲门声把封河惊醒,她觉得自己似乎才刚睡不久。 “快一点啊要赶不上车了!”门外的陆三申喊。 她眩晕地走过去打开门:“阿三啊……啊今天你们去玩吧我要补觉,我家妖怪昨晚作死地吃坏肚子了我还得陪着……” 陆三申往里看了一眼,看见平日高大威猛的犬妖在地铺上躺尸。“啊,怎么搞的……” “祝你们玩得愉快~”封河打个哈欠把陆三申推出房门,把门关上后再怏怏地走回去,蹲在风澜身边拍了拍他后背:“醒一下。” “啊……”风澜只是迷糊地应了一声依然躺尸。 “起来喝点水,闹肚子死不了但脱水会死的。” “啊。”风澜怏怏地爬起来走向卫生间,随之传来洗脸太水流的冲击声。 风澜一向习惯呵自来水,封河一开始还觉得自来水不干净,但次数多了……见怪不怪了。 水流声中又掺杂着风澜的反胃呕吐与咳嗽声。 接近十分钟后风澜才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表情迷茫到瞳孔都涣散了啊……封河眯起眼。 半死不活的风澜再扑在地铺上。 “好点了吗。”她问。 “啊,没事。”被这种小事击垮也太可笑了。 “那就再睡一觉吧。”她也倒在地铺上。 睡到临近中午的十一点左右,封河一醒来就直挺挺地坐起来,然后开口说:“好饿。” 风澜已经醒了,但依然坐在墙角闭着眼休眠。 “怎么样了?”封河问他。 “没事了。”他睁开眼。 看上去真的没事了。 “那就好。”封河起身去洗漱,换好衣服再把已经长得有点长的头发撩起来,从卫生间里蹦跶出来:“我把头发扎起来感觉怎么样!” “……啊。”风澜斜着眼睛看,“也就这样吧。” “找你评论真没意思。”封河把头发扎好,准备好了出行的物资放在背包里,“我们赶上他们,应该能在一起吃午饭。” 风澜站起来。 “你现在想吃东西吗?”封河问他。 “一点都不想。” 其余人在数十公里外的沙滩上。 那里才是真正的旅游胜地,可是人多,海岸线边的浅海里像是下饺子一样挤满了……人肉。 至少在风澜眼里放眼望去就是一望无垠的白花花的肉。 真正放松时依然能乐在其中 “风澜你找一下他们的气味在哪里啦。”封河说。 风澜捂鼻子皱眉:“只有汗臭味好吗。” 沙滩上的人全部看着这个有着异国风情的高大男人。 风澜第一次在公众现身是在某次学校晚会的意外,原本很介意,但在之后时不时地经常暴露人形状态后,竟然也有点……习惯了。 甚至现在会莫名地觉得备受瞩目的眼光让他产生了很良好的自我感觉。 在普通群众里,他的个子高到离谱,因此可以直接用视觉来搜索人。他的左眼自从受到目上的创伤后视力有点下降,他把左眼眯起来后看得更清楚一点。 “看到了。”他说。 “哎这样都能找得到你视力好厉害……” “那几个奇葩扎堆,一眼就能扫出来了。” “在哪里在哪里?” 风澜蹲下身再弓起后背,“上来。” “哎?” “坐上来。” “坐你……肩上?” “坐我背上没见你这么介意。”风澜冷笑。 “啊啦你不介意就好。”封河提起右腿跨在了他右肩上,再跨上左腿。 风澜起身,封河觉得自己“嗖”一下就拔高了两米。风澜的肩膀很宽,坐上去后完全没有大问题。“哟!”她喊了一声。 不过以她现在的高度一眼扫视过去——还是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人。 果然还是妖怪的视觉敏锐度高。 玄镜站在最高的礁石上,看着山崖下一个被海浪冲击形成的黑暗洞口。 他纵身跃下站在低矮的礁石上,可以更清楚地直视洞内的情形—— 他的脚踏在浅水中,洞口底部都是累积的生物残骸,有腐烂的与没腐烂的,这让他走着觉得很不舒服——毕竟咯脚。 洞穴内的生物开始骚动起来。 是十余条黑色的大鱼。它们似乎可以在浅水里适应很久,围成一圈啃食着什么—— 被围在中间的东西的皮已经被啃食了大半,血腥味弥漫携带着恶臭。如果不是玄镜的长枪还扎在鱼头上,他大概没法认出来这就是之前袭击封河的那一条黑色海鬼。 所有海鬼都挪动着笨重的身躯将头部转向他。 他伸出右手,长枪自动飞回被他攥在手里,枪头处还沾染着鱼脑的浑浊白色。 有着微妙身心洁癖的玄镜有些反感地猛地一挥长枪,把粘上去的污渍甩掉一些,这动作也逼得这些小体型的海鬼们惧怕起他身上的气息,纷纷挪着身子避开给他腾出地方。 他走向前,长枪扎在已死的海鬼的腹部,猛地一拉割出一道一米长的口子。 血腥味与腐臭味弥漫,窥伺在周围的海鬼们蠢蠢欲动。 他忍耐着气味把死海鬼的肚皮挑开,微弱的蓝光透出来—— 和预想的一样,里面,孕育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其余海鬼们瞬间发出尖锐的嘶叫,全部扑上来想要吃掉这个东西—— 玄镜抬起左手举过头顶,风刃爆裂席卷,所有活着的海鬼都被割碎成肉块。 在死海鬼肚子里生长的,是一个有整体直径有半米大的肉质胚胎。 很多生物的胚胎在形成期都很相似,他也不能肯定这就是人类形态的胚胎。 只要这个东西被其余海鬼吞了,它就能继续在下一个海鬼的肚子里继续成长下去。 他举起长枪。 这是不该出现在这世界上的东西。一旦生长成熟,诅咒也就成形——整片海域周围的生命,都将被它葬送。 “呃。” 动……动不了了。 蓝色的光诡异地在胚胎周围缭绕。 他睁大眼,看着胚胎闭合的眼睛睁开—— “呵!”他发出一声咆哮。 气流冲荡形成风刃在山洞内冲撞。他总算挣脱出禁锢,趁着山洞上部的部分崩塌而急速退出洞外,跳跃上礁石大口喘息换气。 这果真不是他能解决的东西。 扔着不管……迟早有一天,灾难就会降临。但是只要他们离开这个地方,灾难就与他们无关—— 他皱眉。还要管吗? 玄镜与平常一样悄无声息地回到封河的附近。 封河一群人在近岸的浅海水中扑腾着玩。 风澜一直没吃东西,突然胃部就一阵抽搐——他拱起后背捂住口鼻,当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后忽然爆吼了一声,周围一群人都被他吓得一愣。 “滚远点!”他咆哮,左手猛地一挥,在妖力作用下掀起一个大浪猛地朝某方向扑过去。 大浪冲击上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而水花四溅。 那个地方逐渐显示出一个完全湿透的身形…… “风澜你完了。”封河用眼神祭奠他。 整个人画风完全不对的玄镜微微抬起右手,随即一个近乎海啸般的巨浪朝着所有人扑过来—— “喂喂喂喂喂!”封河惨叫。 所有人中枪,连带远处不明真相的群众也被突如其来的大浪冲了一身湿。 “吼!”风澜再掀出大浪,这次连带整个人都一同扑上去。 玄镜也同时向前冲刺,海水深度到达他的大腿,但他还是有力量轻易地在水中奔跑。 封河背对他们捂住脸,深吸一口气憋住。 五秒之后气势汹涌的惊涛骇浪席卷,就算她一口气憋得再长也没用,她整个人都被浪涛掀出去,面朝上地拍在了沙滩上。 这片地方的所有人都在沙滩上晾成了一排。 海面恢复平静后肉眼能看到两个画风奇特的怪异男人在远处搏斗着互相把对方摁到水里去…… 本来还以为玄镜没兴致玩水呢。封河眯眼看着。 虽然直观上风澜的战斗力远远高于玄镜,但在日常斗殴起来玄镜好像从没没有被挤于下风啊…… 还是蛮乐在其中的嘛。 见双方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样子,她只能重新跑回水里去大喊:“停下停下!” 玄镜和风澜各自倒退几米腾出对峙空间。封河在水里扑腾着走,海水没过她的胸口,走着走着突然就一头扎在了水里。 玄镜走过去把呛水的封河拎起来。 封河捂着鼻子咳嗽,海水真是相当难喝。 “不会游泳。”玄镜看着她。 “狗狗已经在教我了……”封河捂头,“自己蠢学不会。” “狗刨当然学不会。” “……” “……” 一个大浪打过来冲刷在封河和玄镜身上。 玄镜湿透的头发全部混乱地黏在了后背上,他左手夹着封河,右手按在水里要再次发动攻击把拍死在浪花里。 “好啦好啦你就让让他。”封河笑着按住玄镜的右手胳膊,“好歹也是你后辈嘛,任性一点也容忍一下。” 这样互泼下去何时才到尽头。 风澜的年龄确实比玄镜小一截……封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的,没准只是凭感觉猜的……虽然以外貌看上去风澜的年纪似乎还更大一点。 再一个大浪扑过来刷在他们身上。 封河闭上眼继续微笑,然后用灵言开口:“风澜你给我趴下。” 对面的人瞬间砸到海底溅起一米高的水花。 284.每个人类都天生具备可怕的脑补能力 “你身上你什么气味吗?”封河嗅了嗅玄镜脖子,只闻到海水的咸腥味。-..- “可能有吧。”毕竟那狗鼻子太灵了。 “之前去哪了吗?” “去不干净的地方走了走,沾上气味了。”玄镜觉得自己解释不清楚那个情况,就干脆暂时没有说明。 毕竟封河目前还玩得这么愉快,这种事也不适合在现在说。 封河伸出双手‘摸’在玄镜脸上撩开他那一缕缕凌‘乱’贴在脸颊侧的碎发:“玄镜也来游泳吧!” “啊。”不置可否地敷衍。 一把大伞戳在沙滩上,颜松之中坐在伞下的‘阴’影里乘凉。害怕水的娜娜坐在他旁边刨沙子,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坑。 “啊啊。”娜娜把挖出来的贝壳给颜松看。 “嗯。”颜松‘摸’她头,再仰头去看在海水里扑腾的那些家伙—— ……真是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啊。 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主要还是因为车程太长。大家在泡完海水后没办法洗澡,凉了几个小时全部自然风干了。 于是回到旅馆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已经完全累趴下的封河洗完澡,吹干了头发后立刻就扑在了地铺上,打开电视,半睡半醒地眯眼看着。 风澜也把全身冲洗了一遍,他出来之后封河用吹风机给他吹干头发。玄镜是最后去洗的,洗完后一手提着没法完全拧干的长头发出来,风澜再次不满地吼一声:“没洗干净!” 玄镜的左眼眯起来。幸好白天已经闹得够累了,他现在并没‘精’力再把犬妖揍一顿。他把左手手腕放在鼻翼下嗅了嗅气味——只是那狗鼻子有问题吧。 “话说玄镜你到底去哪了可以让气味这么持久……”封河问。 “哦,去追那条鱼了。”他漫不经心地应一声,再走回卫生间打算再洗一遍。 虽然除了风澜就没人感觉得出来还有气味残留,但总归不彻底摆脱这气味,自己心里总有些微妙的……不舒服。 “澜你别把玄镜的洁癖给‘逼’出来啊……”封河关掉吹风机。虽然玄镜看着很正常但本质上还是有潜在的神经质因素……存在啊。 十余分钟后,玄镜再从卫生间里拎着湿哒哒的头发出来时,封河和风澜竟然都已经睡了。风澜侧躺在地铺上,封河也毫无睡相地把手脚架在了风澜腰上。 啊……看上去都玩累了。 他关掉电视再关灯,靠着墙角坐下,把头发撩到身前等它自然干。 ……貌似这么长头发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自然干。 他也靠着墙昏沉地打瞌睡,抱着睡过去就睡过去的心态昏沉了很久——突然发觉,自己竟然一直没睡着。 头发已经完全干了。应该很晚了。 是有心事导致自己介怀了吗。 平常心平常心。他始终闭着眼,希望能够顺利睡过去,万一睁开眼自己就瞬间清醒了呢,这样就真的彻底导致失眠了。 封河翻个身,风澜苏醒。 啊……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眼看见封河就蜷缩在自己怀里,因为房间里开着空调,没有夏天恐怖的热度,双方皮肤触碰着质感像丝绸一样柔滑。 是不是产生点距离比较好? 风澜用左手略微支起上身想往后挪一挪,但忽然之间又一动不动地下不了决心。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像是…… 被吸引住了。 他俯下头,鼻尖凑在封河脖颈下嗅着她的气味。 脑中的理‘性’在一片宁静中温柔地休眠。 好像已经没有思考这一项功能的存在了。 他伏在封河身上将她笼罩在怀里,闭上眼用舌头‘舔’-拭她的脖子。 还不够…… 他的意识开始挣脱日常的空间了,像是‘潮’流在四处‘激’‘荡’。 封河发出喘息声,这声音要渗入他灵魂深处去,让他全身都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封河忽然睁开眼。 他也一瞬间清醒。 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他只觉得自己身体被猛地抡了出去—— 巨大的闷响。 封河侧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窗户以及窗户下方破出的一个‘洞’口——温热‘潮’湿的海风粗暴地灌进来。 她的胳膊还保持着刚刚的抛物姿势。 “啊……?”她再一愣,“狗狗?” 自己好像把风澜丢出去了? 她环视一周去看玄镜,玄镜也正眯着眼看她。她再想了一会儿后开口:“啊刚刚怎么回事……我怎么莫名其妙地……” “干得漂亮。”玄镜一本正经地说上这么一句后继续闭上眼。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自己作死你不用管他。”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封河忽然捂脸惨叫,右手挥过去指着那个还在呼呼呼吹风的大‘洞’,“这个‘洞’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从一楼跳上二楼的风澜哀怨地趴在了‘洞’口上朝里看。 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很……丧心病狂的事? “啊啊啊啊啊这么大动静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的怎么办怎么办!”封河从地铺上爬起来满房间跑。 “你这么叫只会把他们更快地招过来。”玄镜一如既往地淡定。 “玄镜快用你的幻术让他们都产生幻觉吧!” “……我什么时候会幻术了。”其实玄镜内心正在默念我的主人是个神经病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封河继续翱。 玄镜思衬两秒,然后说:“风澜,变原型堵住‘洞’口。” “啊?” “自己砸的‘洞’自己堵。” 风澜巨大化为犬妖,蹲坐在墙边把身后的‘洞’挡住。 室内死寂两秒。 “不要这么明显地自欺欺人啊!”封河咆哮。右手指着一脸无辜的风澜,“正常人看不见它啊!” 话音刚落就想起急骤的敲‘门’声:“封河!” 她一惊,只能硬着头皮去开‘门’。 ‘门’外围了十余个人,很急切地问她:“刚刚怎么了?好大的声音……感觉像是什么炸掉了一样……” “啊……”封河为难,忽然发觉众人似乎并没有在意到对面的墙……? 犬妖依然挡在‘洞’口的前面。 “啊,什么事都没有啦,”她怏怏地打个哈欠,“我也不清楚啊……” 互相问候了几句,当众人觉得似乎并没什么事之后都各自回去。 封河关上‘门’,然后死死盯着犬妖。 “啊。”犬妖侧头。 “你分明是……他们看不见的状态吧?”不然那几个宾馆的人员一定早就惨叫起来了。 “虽说这样。”它点头,重新化为人形坐在地上。 “好奇怪……”封河看玄镜。 “虽然人类‘肉’眼看不见,但妖怪并不是透明的。”玄镜解释,“所以当妖怪挡住什么物体的时候,普通人类会脑补出被挡住的东西。” “什么鬼原理。”封河捂头。 以及人人都天生具备如此可怕的脑补能力么。 285.失眠的时候不止需要思考妖生 不过先抛开这个话题……“这墙到底该怎么办。77 t.&#6他并没有改变多少,只是装束风格有了略微的变化,披上了攻将的铠甲。 “赶过来好快……”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你的名字……难道没有换么?” “没有。洛焱想要赐予我新名字,我拒绝了。” “……因为他取的名字太难听了是么。” “……是的。” “好了我们等会儿再扯家常,先麻烦你把那墙给修了。”封河双手贴合作祈祷状。 “……”迎尧起身走向那个‘洞’口,一把推开犬妖,右手五指张开从左往右猛地一划,墙面像是历史时间倒退一般迅速补合成原状。 “好神奇。”封河惊叹,“这个技能可以传授吗。” “不能。”迎尧走回来坐在地铺外的地板上,“有些能力只能先天获得。” “那就不说这个——你还能感觉得到我的传唤吗?” “啊,契约的转移只是你与我的联系斩断,只要我愿意,我还可以与你保持单方面的联系,是我自己建立的联系。”迎尧解释。 “我真是相当荣幸你还能挂念我啊。”封河微笑。 “是我自己有这无聊的闲情,你也不必多想。”迎尧回应。 “那你留下来一起玩一阵吧,阿焱叫你了再回去。” “我并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毕竟也是都已经是这么大年岁的妖怪了。”想活泼也活泼不起来啊。 “那就看我们玩吧。” 迎尧轻笑一声,点头应允。 风澜发出一个不满的鼻音,起身离封河与迎尧远一点,在玄镜身侧的墙角边坐下。 玄镜瞥他:“你走开。” 风澜蹬玄镜,玄镜回瞪风澜。 封河觉得迎尧一出现,整个气氛又诡异……起来了? 很明事理的迎尧起身走向房间另一个角落坐下,这个角落与风澜所在的角落斜对,距离也最远。 封河把台灯熄灭:“再睡吧,现在才一点钟不能这么新鲜啊……” 觉得自己注定已经失眠的玄镜身形消失潜入封河的镯子里。 他能感知到不久之后封河就睡了,风澜与迎尧的气息也平静温和。 也许在只是自己眼里“不久”,其实已经过了很久了。 失眠怎么办该怎么自我救赎。 玄镜坐起来思考人生啊呸妖生。 所以说……也许把海鬼的这件事告诉封河并讨论解决的办法,自己也许就不会失眠了? 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很在意这件事么? 温度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玄镜此时清醒着,更‘精’准地感知到了什么危险杂‘乱’的气息在镯子外萦绕。 他从桌子内跃出,赤脚踏在封河身侧的棉被上。他没有‘弄’出一点响动地伏在地上,凭着直觉往那刚修好的窗户看出去—— 他的心脏骤然惊恐地急速跳动,瞳孔收缩猛地吸入一口气。 窗外贴着数十张扭曲的人脸,拥挤地攒簇在一起奋力挤压着玻璃。那脸并非是完整的人脸,而仅仅是象征‘性’地有着一双黑‘洞’的眼睛与黑‘洞’的鼻子与大嘴。 冤魂? 他跃上‘床’去挥手按电灯开关试图以光亮恐吓窗外的东西,但是按下开关后却发觉灯根本就没有亮。 他只能徒手虚空画出咒文,但无论如何念咒都无法令手里的咒文成形。 ——怎么回事! “封河!”他大喊。 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封河没有任何反应。 “封河!”他惊恐地去抓封河的身体,‘摸’到的却像是一块完全僵硬的石块,同时向风澜与迎尧看过去,那两个家伙同样也没有睁开眼。 “喂!”他发出大声的咆哮。 剧烈的头痛与呕吐感涌上来。 “玄镜!” 他艰难地睁开眼才从噩梦中醒过来,醒来的一瞬间‘迷’茫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以及这里是什么地方。 出了一身的汗。 “醒过来就没事了。”迎尧坐在他面前很冷静地解释,“被瘴气侵蚀过,睡着之后瘴气就发作了。” 玄镜此时就躺在地铺上,他全身疲惫地坐起来大口喘息,感觉就像是在睡梦中发作过癫痫一般疲惫。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迟疑一会儿后问。 “在我旁边就睡着的,”风澜说,“好像睡了没多久就开始‘抽’‘抽’‘抽’把我都‘抽’醒了。” “……”你这“‘抽’‘抽’‘抽’”的说法听起来好恐怖。 不过……自己竟然睡着了?所以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一样…… “怎么来了这里都多灾多难的。”封河撩起玄镜额前的头发让他透透汗,“迎尧说是沾上了瘴气,你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了?刚才你那样子真是太吓人了。” 玄镜闭眼沉默两秒,开口说:“我去追那只海鬼,看见已经形成胚胎的诅咒。” “……”其余人不明觉厉脸。 “在海上遇见海难,人类的尸体,海里生物的尸体都会都会被洋流推行到这里,尸骨聚集在一起,怨气也集中在一起。累积得多了,可能就因此形成诅咒‘波’及这里所有的‘性’命,严重些可以说是陪葬。”玄镜解释。 “这个说法是有,不过妖怪也管不了这样的事。”迎尧说。 风澜和封河继续一脸的不明觉厉。 --- *总觉得又要往什么奇怪的方向展开了……←你不一直在神展开吗! 286.平时高冷的角色不应该来负责吐槽 “能开灯么。( 网)<strong></strong>。 更新好快。 ”玄镜问。房间里昏暗一片让他觉得很不安。 “啊刚刚试过了好像电路坏掉了……”封河再去开灯,灯光依然没有亮。 现在是凌晨三点。 “以及……外面一直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封河指向窗外。 玄镜看过去,窗户的玻璃外拥挤着数十张模糊的人脸—— “大概就是鬼的形体吧。”玄镜说。 不知为什么他此时特别冷静,毕竟他们都已经当着一群鬼的面扯了这么久的家常。 “其余人那里没事么?”他问。 “刚刚看过了,就聚集在我们这里,那边暂时不用担心。”迎尧说。 玄镜觉得蹊跷,站起来往外走:“我出去看一下,你们小心。” 就在他出‘门’离开后,房间的地板逐渐传来可以**捕捉的微弱震动。 风澜把封河拎到身前,他赤脚在地上走了走,避开震动得最明显的地方找到安全位置。 “果然是这样么。”迎尧感慨。 “嗯?”封河不解。 “鬼魂,惧怕玄镜的气息。” 这个房间一直没有产生异样,就是因为玄镜始终跟随着封河。 地板渗出黑‘色’的雾气向上弥漫。 迎尧再说:“这个房间的下面,曾经大概堆积了不少的残骸。” 鬼魂再这么聚集下去,玄镜的威慑力也会变得微不足道。 封河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为什么随便来一个地方,都会遇见这种好事。 玄镜在走廊内走,好在不干净的东西暂时还没有闯进来。 但他依然感觉到那种恐怖的气息,他越往走廊对面走,这‘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在最那边住着的人是…… 他忽然明白了。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已经被那群无关紧要的鬼魂们吸引了! 他纵身奔跑过去,来不及开‘门’,一个飞身踢直接打破房‘门’,睁大眼看见颜松的‘胸’前伏着一个‘肉’团! 颜松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那胚胎的一半已经融入他体内,胚胎惨白的**与颜松惨白的皮肤已经完全融合为一体,‘肉’团就像是从他‘胸’腹之前生长出来一般。<strong></strong> “颜松!”他发出咆哮。 颜松这样曾经意志力顽强的人,如今竟然已经虚弱到成为可以轻易被占据的躯壳! 他不知怎么处理,冲上去把那东西直接从他体内扯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颜松的眼镜忽然睁开,灰白的眼眸里瞳仁被拉得细长,那瞳仁忽而向瞳孔左右两侧转过去,原来的地方像是突然撕裂一样地出现了第二双瞳仁。 颜松缓缓起身,肢体动作协调如同他本人在掌控一样。当第二双瞳仁看着玄镜的时候他缓缓‘露’出与平日完全不同的微笑,从‘床’边站起来,然后瞬间扑在了地上。 “……”好像忘了颜松的‘腿’基本已经报废了。 那胚胎好像瞬间被挤压入了颜松体内,颜松发出微弱的喊叫,这一瞬间让玄镜觉得他还有残余的意识正在抵抗外在的入侵。 他上去把颜松掀过来,颜松紧闭的眼再睁开,下一个瞬间玄镜立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去,力量大到他无法想象下一刻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剧痛—— 整个墙面坍塌。被丢出去的身体穿透了整个楼层,灵魂似乎已经飞出去,**近乎粉身碎骨的知觉逐渐消失—— 随便出个远‘门’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呢。他半睁着眼躺在一片废墟上看着深黑的夜空,脑子里竟然在平静地想这个问题。 夜空里的星光逐渐暗淡。他努力睁着眼,但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玄镜。” “玄镜。” “玄镜。” 意识逐渐恢复的前期他想到的是……总算在失眠之后补了一觉。 虽然失眠得到了安慰,但他气短地伏在地上,身体随意动一下都牵动全身能够感知痛觉的神经。 “啧。”他喊出声都嫌肋骨疼,只能随意地啧一声表示不爽。 “又有做恶梦吗?”封河问。 “啊,没有。”他回应。他想去‘摸’一‘摸’封河憔悴的脸,但他现在趴着的姿势完全抬不起胳膊。 “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办。”封河坐在他身边抱着双‘腿’。 玄镜余光看见已经已经疲惫到昏睡过去的风澜和迎尧。那两个家伙直接就姿势奇怪地躺在了地板上,一看就是雷打不动要长眠到体力恢复才愿意醒过来的那种。 他再注视着封河。这个时候才会觉得……封河终于有作为一个小孩子的觉悟了。 觉悟的时候看着真可爱。至少比平时可爱多了。 “现在怎么样?”玄镜跳过过程直接问结果。 “把颜松封印在衣柜里了。” “……” 玄镜还是决定自己振作一点。他左手撑在被褥上支起身体,肩胛骨的骨骼嘎吱嘎吱摩擦感觉已经四分五裂了。 “啧。” “你还是趴着吧迎尧说你骨头撞出问题了。”封河不敢直接把玄镜按在地铺上。 “……”骨头真的出问题了吗?还不如不知道呢。“没事。”他终于坐起来。 坐起来后他基本确认自己只是后背因为剧烈撞击产生了点损伤,比起另外两个躺尸的家伙总觉得自己这些损伤完全……不值一提? 紧关着的衣柜外贴满了纸符,陆三申坐在衣柜外面神神叨叨地念着一张纸上面的字。 “他在干什么。”玄镜眯眼。 “……我说大悲咒你信么。”封河眯眼。 “……他这个角‘色’平时用来搞笑就够了这种时候还是滚出去为好。” “……你这个角‘色’设定高冷就够了还是不要自带吐槽技能为好。” 沈经和于轻莲也坐在衣柜旁边,晚上当妖将使的沈经靠着墙目测也已经睡着了,于轻莲就睁眼看着其余人动静不说话。 “玄镜啊现在唯一靠得住的只有你了。”封河捂头叹气,“有什么净化之类的招数就快使出来吧。” “……”我真的不是万能的好吗。 全部陷入沉默,安静到甚至显得地上躺尸的那两个还有打鼾的迹象。 “所以我说,”封河继续捂着头碎碎念,“我是认真的别打我,我在想……按照一般的剧情走向,应该能用什么让人羞耻感倍增的‘爱的呼唤’来让被控制心智的人觉醒吧……” “某种程度上我也是这么想的。”玄镜竟然表示认同。 “……” “所以不就是听天由命的意思吗。”于轻莲终于忍不住戳破这两个已经万念俱灰的人和妖的残念思想。 敲‘门’声响起。 仔细一听,是敲衣柜的声音。 封河一惊,沈经立刻惊醒凑到衣柜前紧张地盯着看。 再是不轻不重地三下敲‘门’声,随即里面响起颜松的声音:“喂,开下‘门’。” 封河转向玄镜,轻声说:“好像很正常……的样子?” 玄镜没法确定情况而保持沉默。 “你们都在外面吧?”颜松的声音相当正常。 “咳,”陆三申顿一下,问道,“组长,先请你回答12加19等于几。” “31。” “571加7939?” “……” “没错一定不是你本人!”陆三申惨叫。 “……谁不想上两秒陆三申你给我等着。” “不你叫我全名了你一定不是本人!”陆三申挪着屁股后退。 “你想怎么样。” “最后一个问题:阿经是不是处男!” “……” “……” “……” “阿经你在吗。”颜松问。 沈经应了一声,然后把陆三申拎起来拖出房间,猛地把他丢出去后关上‘门’。 封河爬过去凑到‘门’前,“所以……阿松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你是说这个吗。” 衣柜‘门’忽然炸裂,一个‘肉’球被抛掷出来,玄镜一个侧身避开,那‘肉’球弹‘射’到墙上再滚回来,一路滚到那两个躺尸的家伙身边。 是那个胚胎。 --- *期末考前累得半死的我还是来甩一更……神展开不解释反正解释也没用_(:3∠)_ 287.有些人随随便便就能拯救世界 风澜和迎尧瞬间惊醒,咆哮着跳离原地,风澜立刻抡出长镰猛地劈下去,封河反应过来大喊一声“风澜趴下”,跃起在半空的风澜瞬间面部朝下地砸在了地上。-..-复制网址访问 ……好险差点整个房间都被风澜劈烂。 玄镜抬手示意迎尧后退,他将右手食指与中指贴在‘唇’前念咒,胚胎周围的上空开始遍布金‘色’的咒文,他再抬起右手在空中晃动,灵力散发。 室内的一叠纸张飞起来被风撕裂成碎片悬浮。不仅如此,朝窗外看过去,天空中到处飞转着成千上万的纸片,似乎这一片区域所有的纸都被玄镜的灵力调动出来——他挥动右手的速度加快,不计其数的纸张全部被撕裂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像是凝固的雪片笼罩整个地域的上空。 连海面都是白茫茫地一片。 “你们,代表这里所有的生灵。”玄镜闭眼说出灵言,“你们将代表所有生灵承受全部的诅咒。” 他双手在‘胸’前贴合俯下头作出最后的仪式:“诅咒,降临。” 室内的碎纸片被蓝‘色’的火焰包裹。 室外全部的纸片都燃烧起蓝‘色’的光火,顿时天地之间蓝‘色’的火焰澎湃如同汹涌的‘浪’‘潮’。 纸片焚烧殆尽。 那胚胎在火焰的燃烧中逐渐缩小,最后彻底消失。 玄镜睁开眼眸转向颜松。众人这才回过神都注视他。 颜松闭着眼坐在衣柜里,神‘色’平静,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如同鬼魅。头发……比平日更白了,简直像是……晶莹剔透近乎半透明。 “你对它干了什么。”玄镜问。 被他丢出来的胚胎几乎已经没有了任何活力,所以玄镜才能如此顺利地把诅咒转移。 “我和它谈了一下人生,”颜松缓缓‘露’出微笑,“毕竟不管怎样,我都不愿意因为我,而破坏了这一次应该让你们觉得高兴的旅行。” “……”已经很不高兴了好吗。玄镜此时已经疲惫到昏昏‘欲’睡,但还是很勉强的保持着清醒,用严厉的口气命令道:“把你眼睛睁开。” 颜松睁开眼。 他灰‘色’的眼眸里依然是两个细长的瞳仁。 “你是鬼族的血缘。” 颜松微笑,“我只是人类的体质,作为人类这么多年,也请你们继续把我看做人类。” 玄镜沉默。 “我并没有与常人不一样,如果有的话,就是我这微弱的血缘,就是始终给我招来厄运的根源。”颜松闭上眼掩盖双瞳仁,“但我不能说,因为这血缘如此卑劣……连你们妖怪在我眼中,都是如此高贵。” 他原本知道这件事,但永远不说,到最后就连自己都忘记了——始终相信,自己与其余人一样。 只要他真正接受了那个胚胎的融合,他那微弱的血缘就能大量增殖将他的人类之躯吞噬——成为真正的鬼族,泯灭所有属于人类的情感与良知—— “能请你们,忘了这件事吗。”他再睁开眼,双瞳仁颤抖着向中央靠拢,最终合并成一条细长的缝。 玄镜点头,不再询问。 沈经走向颜松把他横抱起来,然后目光转向封河看她的反应。封河点头默认后,沈经抱着颜松离开。 疲惫至极的玄镜伏在地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如果已经绝迹的鬼族再出现在这个世上,一定会被其余种族联合起来再次剿灭——恶鬼,就是这么臭名昭著的种族啊。 “庆幸一下吧。”他苦笑,“差一点,新的鬼王,就要重新诞生了。” “……”封河捂头转向另一侧,“你让我先冷静一下信息量太大了……” “比想的要顺利多了。”迎尧盘‘腿’坐在地上感慨。 感觉就像是并没做什么就随便地拯救了一次世界…… 为什么有种强烈的失落感。 全部沉默。 “谢谢你们了。”依然坐在原地的轻莲开口说。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去伤害颜松分毫。 “哪里哪里……”封河慵懒地应一声,随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把右手放下来搭在‘腿’上,眼眸半敛地出神,“不过……阿松确实是……多灾多难的体质啊。” 轻莲点头默认:“无论他多努力,在未来一片光明的时候,注定会突然降临巨大的打击把一切葬送。” 而他这一次……又体会到了,这种痛苦。 “你们必须不能让他脱离你们的视线,”封河再轻声强调了这件事,“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对你们提起他的想法……但我觉得……我真的觉得,他再也‘挺’不过这一次的打击了。” 一部分越坚强,就注定有一部分越脆弱。这是这个世界中,存在的微妙平衡。 --- 于是这一次的旅游真没有辜负旅游就是累死人的消极预期,这是千万前辈留下的真理,而后辈们却无论如何都还是要重新实践一次。 “这个地方怎么样。”林蒲菖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坐在后侧的封河,轻声问她:“虽然旧了一点但地理位置觉得还可以……” 平板上的是一栋建筑的照片以及周边‘交’通路线图。封河立刻才想到这是执习组在选择新的驻扎点,连忙轻声回复过去:“别问我啦我不懂……” “帮我们看看风水就好……”林蒲菖双手拍合祈祷。 “我没有看风水这个功能啦……” “拜托啦你可是我们的吉祥物一定能选出好风水的。” “等一下。”封河弹了一下镯子问:“玄,你会看风水吗。” 玄镜:“……” 然后封河回复林蒲菖:“哦,万能的玄镜也不会看风水。” 玄镜:“……” 大巴车继续行驶。 封河的镯子忽然一个震颤,玄镜从中跃出落在车内走廊上,回头对封河说:“出事了。” “啊?”封河侧头。 “领土被入侵了。” 之前距离得太远,与原来的领地失去了联系。现在逐渐接近之后玄镜立刻通过他对领地的掌控觉察到了异样。 封河立刻想到了逢川。 竟然在她带着两个最强的妖将离开领地时,彻底侵犯了她的地域。 “我有事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我。”封河对林蒲菖说一声,越过林蒲菖的大‘腿’打开车窗,右脚踏上窗台猛地跃出窗外。 犬妖在车窗外现形,她一把揪住犬妖的长‘毛’骑在它脖颈后侧,犬妖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几秒就将大巴车甩到视线之外。 十五分钟的疾速奔驰后,犬妖踏入封河领域最外缘的树林。 整片树林的气息都变了。 “这里停下。”封河命令。 ----- *不要打我_(:3∠)_ 288.同作为领主的意义 犬妖降落,迈开四肢发出挑衅的嘶吼声,浓郁的妖气散发后很快吸引了周围妖怪的关注 逢川的妖将逐渐现身妄图把它制服。。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 “我与玄镜去找黑僚,你咬不过就跑。”封河吩咐它。 “嘁,只是杂碎。”犬妖咆哮一声猛地扑向灌木丛,暗中窥探的逢川妖将受到刺‘激’后全部发起进攻 一瞬间陷入撕咬的‘混’战。 玄镜抱起封河离开迅速离开原地,沿着野兽经常出没的小径向前奔跑。 封河知道黑僚住在哪里,但到达那个崖壁下的‘洞’‘穴’,‘洞’‘穴’内慵懒地踏出来的,是一只杂‘交’到已经全然说不出品种的杂‘色’妖怪。看它凶煞的模样,外加占据了这里最重要的核心地域,十有它就是这里所有逢川妖将的头领。 杂‘色’的妖将化为一个男人的身形,灰‘色’的杂‘毛’包裹全身,长发凌‘乱’而蓬松显得毫无美感。 “好想把他的‘毛’给剃了。”封河眯眼,伸出右手示意玄镜暂时不要发动攻击。 按照规定,妖将不能主动伤害人类。所以面对封河,对面的妖将也没有立刻采取反应。 “人类,什么身份。”这妖怪觉得封河身后还杵着一个力量不明的高阶妖将,显得十分不符合常理。 “这‘洞’‘穴’原本的主人在哪里” “啊” “这里住的,黑狼。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妖怪明白了封河的意思,咧开嘴‘露’出獠牙示威:“现在的统治者,是我。” 下一秒一个鞋底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出去摔入‘洞’口内。 “我有问你现在的是谁吗”封河落地后呵斥,“黑狼在哪里” ‘洞’口内亮起一双反光的兽眼,杂‘色’的妖怪再次以庞大的身躯从‘洞’‘穴’内跃出,玄镜拽出长枪劈出,妖怪猛地一甩头就用上下的獠牙猛地咬住枪身。 “玄,注意。”封河打开双手后猛地在‘胸’前双手合十,再瞬间打出手印发动灵力,周身出现上百张半透明的金‘色’符咒,符咒上布满红‘色’不动咒纹路。 玄镜瞬间松开长枪向后撤离,不动咒击出后对侧的妖怪被劈头盖脸的金光压制在地面。 咒文爬上它杂‘色’的‘乱’‘毛’后静止,妖怪的下巴磕在地上也全然无法动弹。 “黑狼在哪”封河蹲在它面前揪住它头顶的‘毛’。 “吼” “宁死不屈真是一种好品质。”封河微笑,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首,瞬间就把手里揪着的这撮‘毛’给割了下来。 接下来一秒这个妖怪的整个表情都扭曲了。 原本潜藏在灌木后的其余妖将们见到这番情景,全部愣在原地没了动静。 封河很耐心地给它剃着头顶的‘毛’。 “吼”妖怪咆哮声凄惨。 “你说,黑狼在哪”封河漫不经心地问,语气充满了闲情逸致。 “带走了。”它痛苦地眯着眼发出人声。 “也就是说它还安好是吧”封河剃完了它头顶的‘毛’,开始揪它脖子的‘毛’割。 “是。” “我想把你‘毛’全部剃了怎么办” “吼” “剃短了之后会变帅的你信吗”封河‘揉’它头上只剩一茬的灰‘毛’。 犬妖纵身越过灌木丛落在封河身侧,背后上粘附了三张符咒惹得它全身刺痛。它往封河身上猛地一蹭,封河一下子就被它拱了出去。 “给我撕下来。”犬妖狂躁地原地打转。 封河撕下符咒向另一侧望过去两个妖师从灌木丛后走出来。 “嗷”被剃‘毛’的妖怪整个喊声都变了。 年长的妖师一抬手,不动咒瞬间被打破。妖怪反应过来立刻扑向封河,犬妖一个侧身就把它撞出去 “嗷”妖怪直接奔向了两个妖师,伏在妖师身后耷拉下耳朵。 “不仅没用还变得这么丑。”年长的妖师呵斥它。 它趴在地上不吭声。 “分明变帅了。”封河碎碎念。 “你是谁。”妖师问。 封河仰起头:“我这两个妖将,你们知道的吧” 犬妖化为人形,猛地一甩头把蓬散的长发甩在背后,气势凶残地咧开嘴发出嘶吼。 “你稍微文静点。”玄镜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瞥了一眼风澜。这种需要靠外‘交’来解决的事瞎吼唬人也没什么用。 “我就是,这两个妖将的主人了。” 两个妖师‘露’出这样我就放心了的表情。“是妖师的后裔啊,”年长的妖师嘲笑,“虽说确实有妖师的本事,但你也清楚这会让你很短命吧” 封河依然平静地抬眼看着他。 “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有什么资格说你要统治这一片土地呢” “至少在你们胡闹之前,我的地方,一直都很好。” “如今不也是很好吗只要这里的妖众依然活得自由,有领主与没有领主,是原来的统治者与更换了统治者有什么区别呢” “真是个难以反驳的理由啊。”封河闭眼冷笑,“但是领主是妖怪与领主是人类,对于妖众来说是全然不同的感觉啊为何受到人类的统治要反抗呢这可是关乎妖怪的尊严啊。” “那么你就是否认,你是这片土地前任的领主了”年长的妖师似乎很乐在其中地绕逻辑弯子。 “真正的领主,是被你们捕捉去的黑狼。而我对于这片领地的意义,就在于把你们这群同属于人类的同族,驱逐出去啊。” 双方中间的土地忽然遍布裂缝,从裂缝中瞬间腾升出数十根灰绿‘色’的藤蔓,藤蔓迅速分叉出上百的枝条将双方阻隔。两个妖师反应过来后迅速后退,甩出符咒化为光刃把冲击至眼前的藤蔓劈断。 “这里的妖物依然还是听从我的号令。”封河站在藤蔓根部之后,抬起右手食指指挥藤蔓的攻击方向,“即使我不是统治者,这也依然是我存在的地方。只要我存在,你们就必须像打倒统治者一样,先打倒我。” “你真想让我们动真格”年长的妖师将右手平伸在身前,符咒在指前显形,“若是不凭借你的妖将,你这小孩有这样的底气” 妖师弹动食指,风刃立刻爆开碾碎全部的藤蔓。玄镜支开保护屏障挡在封河身前。 “你们两个,走开。”封河表情难以揣摩地下令。 玄镜侧头看了她的表情,然后回应:“我不准。” 虽说封河确实有这个能力,也曾击败过王峰,但那样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q 289.嚎叫心很累死老爹你说是吧 “玄。[]-..- ”封河好像有了责备玄镜不听命令的语气。 “就是不准。”玄镜眯眼,“我觉得,我们不仅是主仆的关系,也是被监护人与监护人。” 封河垂下头呼出一口气,抬起手招了招,“好吧好吧听家长的话没错。” 不得不说违背玄镜意愿还真十有**没有好下场。 “喂,我说小鬼你啊——”那个年轻的妖师终于发话。 而他还没把重点说出来,风澜就一把搂住封河的腰,一个纵身就带着她跃上后侧的树枝枝干:“就算要对决,只有两个也太没意思了。” “于是?”封河一脸残念。 风澜纵身跃出树枝,随手把封河甩到背上再化为犬妖,咧开嘴‘露’出獠牙,用低沉沙哑的妖怪嗓音吼道:“踏平整个逢川部落。” “……”风澜你好胃口。 玄镜哀怨地向上瞥了一眼,说了一句“别把逢川人‘弄’死了”就抬起手挥了一下示意再见。 犬妖带着封河迅速离开去寻找黑僚。玄镜依然站在两个妖师面前,张开右手,落在远处的长枪飞回他手中握住。“如果你们不愿意主动走的话,那就只能由我亲自将你们驱逐出去。” “曾经洛英秋的妖将啊。”年长的妖师唤出他的身份。 玄镜敛眸,他已经不记得这个家伙是谁了。 “这么多年没有再看见……洛英秋死了以后,你竟然离开洛邑跟随了一个奇怪的家伙啊。” 玄镜抡起长枪一跃而起,猛地将长枪劈下散发气‘浪’:“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让你滚出去了。” 封河揪住犬妖长‘毛’,大幅度地侧过身去看着身后远处的树林里掀开的汹涌气刃把四周林木全部碾碎夷为平地—— “到底冲动的是谁啊。”她碎碎念。虽然她觉得玄镜对妖师咒术‘精’通,要对付两个妖师并不在话下,但是想到他那最近饱受摧-残的可怜身板,她还是不放心地一扯犬妖的脖子:“你去看着他,他要是再伤筋动骨的话我外公在天之灵都要心痛死了。” “哦,他随便去死都没事。”犬妖完全不屑。 “哈?”封河完全听得出这话里有话。 “水霖会尽她跟踪狂本职的。” 封河捂头,“你真不怕龙神打死你么。” 最终封河还是命令风澜去协助玄镜驱逐境内所有逢川妖物,她用灵言召唤了娜娜继续奔赴逢川领地。 ……第一次使用娜娜这个比风澜还大一倍的庞然大物还真是不止一点地……拉风。 暗红‘色’长‘毛’的野兽一路狂奔横冲直撞,封河抓着它背脊上生长的长刺,不管怎么换姿势骑都难受。 娜娜因为跑得太欢快而张大嘴吐出舌头发出“哈哧哈哧”的喘气声。 “该减速了啊娜娜。”封河说。 她已经可以看见逢川部落外围的矮墙了。 “哈哧哈哧”的娜娜继续飞快又粗鲁地往前跑。 “等!等一下啊娜娜!别跑这么快啊喂!”她大声喊。 娜娜完全想怎么跑就怎么跑,这巨大的响动很快就引起逢川妖将的注意,一排的妖将冲出来要抵抗这个气势汹涌的入侵者—— 早该使用灵言强制停下的现在再用已经来不及了。 娜娜瞬间撞开了前方碍事的妖将顺便再撞破了那堵看着好歹也有几百年历史的老墙—— 她用袖子掩住脸避开灰尘。好嘛,真够直接。 “吼!”娜娜咆哮一声,然后继续奔跑在街道上肆意践踏,遇见扑袭而来的妖将一缕往死里咬再丢出去。 封河觉得她这短暂的一生可能不会再有第二次使用娜娜的机会了。 娜娜的凶残度和风澜相比简直太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凶残的在于……她和娜娜……完全无法……沟……通…… 原本设计好的打潜伏再把黑僚带出来就完事儿的幻影完全破灭。 “娜娜!化形!”她启用灵言。 上一秒还在疯狂咆哮的娜娜瞬间就强制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封河一把抓起‘女’娃娃一个闪身就滚入一所民居边缘的狭窄走廊内,拽着她一路奔跑避开所有妖将的视线,把符咒塞进娜娜怀里隔离她这陌生妖怪的气息。 “啊,啊,啊。”娜娜发出微弱的不甘心的喊叫。 “嘘。”封河把食指放在‘唇’前。 娜娜模仿着也把食指放在‘唇’前,呼出一口气:“嘘。” 安抚了娜娜之后,她抱着娜娜蹲在角落开始琢磨接下来怎么找黑僚。 外面的妖将们又开始‘骚’动起来了,刚安静下来的娜娜又开始亢奋地“啊啊”大叫。 她感觉到逢川的妖将正在不断地聚集。更确切地说——是在不断地从外面奔跑回来。 与此同时,繁杂的妖众气息开始包裹逢川的部落。 娜娜吐出舌兴奋地喘息着,仰头发出一声嘹亮的嚎叫。两秒之后,不远处响起一声熟悉的回应: “呜——” 是风澜的嚎叫声。 紧接着是成百上千的妖众声‘色’各异的嚎叫。 辽远地,不知从哪个缝隙中,模糊地飘来一声嚎叫,虽然声音微弱但是声‘色’依然淳厚遒劲—— 黑僚的声音。 她已经抱着娜娜走出角落,仰头看见的正是往逢川部落内横冲直撞的雪域妖众。它们在听到黑僚的嚎叫声后立刻发动了总攻,而已经被风澜碾走了大半战斗力的逢川妖将们完全无法招架,四下逃散寻求主人的庇佑。 她眯起眼,看着带着一股王者霸气站在一块石碑最高处的风澜—— “快让这群蠢货停下来啊!”她惨叫。 北域的妖众被妖师打死一只她都心疼啊! 大惊失‘色’的逢川妖师立刻惊慌地投入战役,封河抱着不断扑腾的娜娜呆站在原地,而一脸高冷的风澜面无表情地看着处于优势的妖众大肆破坏。 “嗷呜——” 她仰起头发出凄厉的嚎叫。 “呜——” 她继续嚎叫。 ……说人话已经没用了我心好累啊死老爹你说是吧。 ……咦话说我是什么时候学会嚎叫的? 嚎了两声后她立刻肺活量告急地大口喘息,好在妖众已经听到了号令,迅速向后撤离至整个逢川部落之外,黑压压地把部落外围裹了一圈。 虽然妖众普遍没什么很强的战斗力,但在数量上还是相当可观。 黑僚被逢川妖师捕获之前吩咐了妖众不要反抗直到封河的回归,如今封河的妖将一回来,妖众就全部急不可耐地要借着犬妖的势头来铲平逢川。 风澜从石碑上跳下来落下地面,封河一把抡起娜娜把她丢给风澜抱着,然后她侧身面对已经聚集的数十个逢川妖师。 她眯起眼咬牙。真是作得一个大死。 --- *_(:阿江卒∠)_ 290.煲心灵鸡汤是妖师后裔的普遍技能 “你是谁!” 眼下已经没有心平气和来互相问候的余地了。章节访问:щw. 。 “把黑狼‘交’出来,否则后果你们清楚!”她睁大眼‘露’出凶恶的表情,妖众见状全部兴奋地发出咆哮示威。 “你是谁!” 妖师依然在‘逼’近。此时她不能后退,喉咙发出嘶吼声,随即妖众猛地向内‘逼’近越过围墙。 妖师停下,妖众的也停下。 双方对峙。 “把领主送还,就不会有任何冲突。”封河咧牙,“就算以冲突来解决,也是我方的优势,这点你们清楚。” 仅仅凭借风澜就可以把这里捣毁,但她必须最和平地解决避免任何的损失—— “我会归还。”为首的妖师开口,“但你必须告知我你的身份。” “我还不足以让你知道我是谁。” “都嚣张到这份上,哪还有隐姓埋名的道理。” 风澜一把拎起封河把他丢到一边,猛地抡出长镰,镰刀刃劈在地上砸出裂缝。 “妖众是我带来的,与我说话。” “你就是个妖将!” “妖将没有说话权吗!”风澜再抡起长镰劈下,炸裂的地表瞬间蔓延,‘逼’对面的妖师退步三四米,“以力量说话!现在的情况下!你们还不配!” “妖将不能伤人!” “除了我!都不是妖将!” 妖众再度亢奋地发出咆哮。 封河庆幸风澜的社‘交’脑回路勉强上线。 双方无言地对峙良久,妖师群体忽然都向两侧避开,黑狼巨大的身躯从远处显现,一路奔跑而来。<strong>ong> 见到头领后,妖众变得愈发猖狂,蠢蠢‘欲’动只等下令将这里全部破坏。 “吼!”黑狼发出咆哮,越到风澜身前,转身面对妖师们裂开嘴‘露’出惨白的獠牙。 它脖颈处的‘毛’皮已经被磨坏,相比囚禁在这里的时间里始终被栓了脖子。 “走了。”风澜拍了一下黑狼的后脑。 “吼!”黑狼继续对着妖师嘶吼一声算作威胁,随即仰头发出嚎叫。 妖众得令后意犹未尽地缓慢后撤,黑狼转回身对封河俯下身子,封河明白后纵身跃上它的后背。 黑狼起身,纵身跃上最高的石碑。 再嚎叫一声,黑狼一跃而起离开,带领妖众离开。 风澜始终盯着妖师们,直到妖众离开后他才“嘁”地一声表示不屑,收回长镰化为犬妖迅速离开。 重新回到家的封河身心疲惫。 不过来不及等到回复元气,洛昌昔就亲自上‘门’来好好疼爱她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玩大了不劳烦你大驾……”半死不活的封河没有颜面再见洛邑家主。 “哦,你每次都知道你玩大了。”洛昌昔也万念俱灰的脸。 ……然后还是接着玩。 “你就说这次严重到什么程度吧。”封河托腮。 “虽然也没怎么严重,毕竟是逢川妄图扩大领地在先。关键就是……你一个人把逢川碾了一遍。” “你对他说。”封河指风澜。 “啊?”风澜回神,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类在说什么话题。 “逢川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洛昌昔向风澜挥挥手示意没有他什么事,再对封河说,“扩大一点说,整个妖师界,都知道有你这个占据了这么大一片领地的人物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地方。”封河的眼睛眯起来显得很傲慢。 “你不是妖师。” “但这还是我的地方。” “你没有资格占领这里。” “这是我的地方。” “封河,你有两个高阶妖将没错,但这不是你可以胡闹的资本!” “我当然知道!” 封河崩溃地双手捂头,指尖‘插’在头发中显得头发异常蓬松。 她闭眼俯着头,咆哮出这句话的时候裂开嘴,嘴皮向上咧起形成褶皱,‘露’出尖锐的獠牙与猩红的牙‘床’。 一瞬间,洛昌昔看到了不是人类的一张脸。 “昌昔。”玄镜异常冷静地喊了一声。 洛昌昔坐在原位不敢作出反应。 “我知道啊!没有妖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是废物!” 封河的咆哮声变成嘶吼声。 洛昌昔的视线投向玄镜,玄镜依然镇定地解释:“她姨妈期,我建议你尽快在她眼前消失。” “……” 嘶吼声变成了呜咽。 “封河啊……”这下,洛昌昔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明明知道她什么都明白,却依然要指责她的不懂事—— 但确实是不懂事啊。 “你以后,想做什么呢。”洛昌昔视线不真切地挪向别处,转移话题开始问候她人生。 “……”封河整个头都埋下去,默。 “如果就是称霸这块地域,倒也不像是一个未来目标。” “我没想过未来。” “……” 妖师一族的‘女’人寿命全部很短,所以为人父母都喜欢生男孩。但是如果要保证后代一如既往地遗传稳定的灵力,作为妖师的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也是妖师的后裔。 所以洛英秋的妻子早逝,洛昌昔的妻子早逝,封河的母亲也早逝。 这样的‘女’人……短暂一生的唯一任务,似乎就是尽快地生下男孩。如果是‘女’孩……也没关系,生命……就是这样循环的。 “你可以有孩子啊。”洛昌昔说,“未来,还是有很多东西。” 玄镜用全然没感情的平淡语气评论:“那个还远。” “确实是很遥远的事……”洛昌昔瞥了一眼明摆着要轰他走的玄镜,然后再望向封河,“但最怕的,就是已经无所期待,然后对自己的眼下放纵了。我们每一刻活着,都是在迎接下一刻的将来。” “心灵‘鸡’汤什么的,”封河发出微弱的声音,“我还真不愿意听见别人煲。” “我知道没法说服你,”洛昌昔微笑,“我妻子曾经也会煲‘鸡’汤……似乎这是你们这群‘女’人……共有的技能呢。” “煲多了最想吐的就是自己了。” “你们一直都在想,停不下来地想,但又想得自己一片‘混’‘乱’无所适从——但总会想明白的,也许到想明白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些想明白的东西,是不用想,就可以知道的。” 封河依然捂着头。 “我还是先走了。”洛昌昔缓缓起身。 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来了也并没有什么用。 不过封河的情绪极度不稳定倒是真的…… 他再瞥了一眼玄镜。在他打开房‘门’的时候,玄镜悄无声息地也起身跟他出去。 封河依然坐在‘床’沿上捂着头。 被冷落在一边的风澜走到她身侧坐下,侧过身把她搂在怀里。虽然感觉怪怪的……他再把封河拎起来掀个面,然后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封河的头顶撞在风澜的怀里。 沉默地享受着这亲近。 --- *更新频率就是这么任‘性’_(:3∠)_ 291.唯有愤怒 是比悲哀更浓郁的感情 “我觉得,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影响,她才有点烦躁。( -- ”玄镜这么对洛昌昔解释,“平时想归想,她从没放在心上。” “是她喜欢的人吗?” “算是。” “真是的。”洛昌昔还真不好意思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情绪会过去的。叛逆期的情绪总要往什么地方发泄出来的。”玄镜说。 “你还真有为人父母的觉悟。” 玄镜无愧:“过奖。” 洛昌昔眯眼:“不谢。” --- “阿松,死出来吃晚饭。”龙烨在走廊喊。 半分钟后没有回应。 “阿松——”龙烨再喊了一声。 没回应。 “阿经你也不在吗?”他走过去,“阿经!阿经?” 本来以为阿经会和颜松呆在一块儿,但随之龙烨的身后传来沈经的一声回应:“啊?” “哎?”龙烨回头。 “啊?”沈经满脸大雾。 “好吧。”龙烨捂头。沈经没和颜松呆一块儿,那颜松一定是睡死过去了。 龙烨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敲‘门’。沈经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忽然嗅到了微弱的血腥味—— “让。”沈经忽而跑过去扯开龙烨,身体伏在‘门’板上停顿两秒,然后俯下身去整个人扑在地上,鼻尖凑在‘门’缝前—— “怎么?”龙烨全身细胞都‘抽’搐一下,下意识感觉不好地立刻去拧‘门’把手—— 糟糕,锁死了。 “阿松!”龙烨猛地锤‘门’大喊。 “让。”沈经再一把推开龙烨,后退三步抵在后侧墙面上,猛地向前冲刺瞬间侧过身撞击‘门’板。 ‘门’板撞开。 “喂!”楼下听到响动的众人冲上来。 “阿松!”龙烨咆哮。( ) 比起悲哀,带着更多的怒气。 愤怒,这是在所有情绪中,唯一能够表达出来的。 颜松靠着‘床’背坐在‘床’上,‘床’单浸渍在血迹中。他右‘腿’大‘腿’中央已经被刀割裂了一半,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至少需要十几刀才造成这个后果。 匕首就放在‘床’头柜上。 像是若无其事地——把它放回去一样。 他俯头沉默着,看不见表情。 终于到了……这一天。 --- 沈经‘露’出狰狞面孔发出咆哮,就差一拳过去让龙烨瞬间消音。 “阿经,没事。”陆三申竭尽全力勒住沈经的腰安慰他,然后换成他对龙烨咆哮:“对阿经发脾气有意思吗!他根本没有吵架的脑回路!” “轮不到你来说!” “是阿松故意把他支开的这不是他的问题!” “他就是蠢!” “你聪明到哪里去!” “吼!”沈经扯开陆三申再对龙烨咆哮,这次真的扬起了右手产生攻击的趋势。 陆三申直接正面地扑在沈经身上挡住他的大半个身子,双手握住他抬起的右手,“阿经,别理他,和你没关系。” 尽管陆三申很想对沈经咆哮“你也冷静”,但是这种喊叫只会刺‘激’他的神经,要让他冷静的唯一办法就是用温柔点儿地安抚他—— 林蒲菖心急火燎地从远处跑过来,脱下高跟鞋甩出去砸在龙烨身上。 “龙烨!你离阿经远一点!”林蒲菖大喊。 龙烨咬牙,转身离开一直到远处坐下。 “啊啊啊啊啊——”刚安静下来的沈经再发出喊叫。 “阿经,没事,他只是想被你打一顿。”陆三申把沈经往后推让他坐下。 护-士经过的时候都不敢来问怎么回事,只是远远地站着围观—— “没见过医闹吗!”林蒲菖对护-士们咆哮。 护-士们立刻转身就走。 “医闹的地步还没到患者家属自己就内杠了。”陆三申一只手捂头一只手拍沈经的后背。 “阿经这个给你撕着玩。”林蒲菖随手从旁边‘抽’了一份报纸给他。 沈经接过报纸然后扔出去糊林蒲菖一脸。 林蒲菖呼口气去‘摸’沈经的头,“阿经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好多了。” “别闹。”沈经拍掉林蒲菖的手。 “以前比现在还疯疯癫癫么。”陆三申瞥眼看他。 “是恍恍惚惚。”林蒲菖说。 “你们走。”沈经不耐烦。 “啊啊放轻松放轻松……”陆三申仰起头自我催眠般地喃喃着,“都说了阿松没什么大问题的……” “就是自杀了而已。”林蒲菖哀怨地瞥陆三申。 “……”陆三申捂头。 “还是没想到会到这一步。”她轻声冷笑。 “总会到这一步的。”陆三申说。 “……” “是我们无能。他最终要走到这一步,我们发现不了也阻止不了。” “别说了让我冷静。”林蒲菖抱怨。 “你一直都‘挺’冷静的。” “废话老娘都‘激’动了谁来阻止你们这群男人作死。” “……” 已经是夜半。 急症室的大厅只有寥寥几人。 沈经抬起头向对面望过去——‘门’口出现一个‘女’‘性’的身影。 这个身格,已经说不出是‘女’孩还是‘女’人了。 “晚上好。”封河进来,平静地对三人说道。 “好。”林蒲菖回应。 “所以现在怎么样了?”她像是在问一件毫不重要的事。 林蒲菖抬起右手指天‘花’板,“九楼925。” “嗯好。”她走向内侧走廊寻找电梯。 进去后电梯‘门’关上。她面对着电梯内侧的镜子,镜子中显示出她背后站着的玄镜背影。 与她背对背。 “你在生气吗。”封河问他。 “有。”玄镜承认。甚至是愤怒。 但他就这么平静地不动声‘色’地背对封河站着。 封河知道,玄镜用相当大代价再给了颜松一次‘性’命,而他这次却是自己放弃了自己—— “唯恐我,看错他了。”玄镜说。 封河沉默。比起去见颜松,她更不知道如何安慰玄镜。 “但是内心却反驳自己,不会这样的是吗。”她回应。 ——毕竟自己,何尝不也是这么想的呢。 到达九楼,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她转过身并没有看见玄镜身影,径直走出电梯。 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她直接打开‘门’进去,看见昏睡过去的颜松,以及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于轻莲。 “其实你过来也没什么用。”于轻莲没有看她,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 “你不也没什么用吗。”她回应。 “我想揍他。” “使劲揍。” 于轻莲忽然抬起右手握拳,猛地挥下去砸在椅子的金属把手上。金属杆变形地向外扭出去,他手部的颤抖逐渐蔓延至全身。 “……”封河眯眼。 于轻莲闭眼忍着。 “你也真秉承作死的好传统。”她走过去握住轻莲的手给他‘揉’一‘揉’。 “该死。”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谁该死了。”封河一如既往地保持平静。 “谁都该死!”他咆哮,然后突然埋下头双手捂住脸,大口地喘息‘抽’噎。 292.被确诊为抑郁症反而高兴得很微妙 nbsp;nbsp;nbsp;nbsp;“阿松不是还活着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 nbsp;nbsp;nbsp;nbsp;“和死了有什么两样!这两个月他真的活着吗!想死的话干脆就去死好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救他!他早就死了!去死好了!” nbsp;nbsp;nbsp;nbsp;封河把他搂在怀里,轻莲忍着抽泣。 nbsp;nbsp;nbsp;nbsp;没有任何心灵鸡汤可以浇灌。 nbsp;nbsp;nbsp;nbsp;鸡汤这种没用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颜松眼睛睁开一条缝。 nbsp;nbsp;nbsp;nbsp;封河听到他的呼吸声有了转变,连忙转过头去看他—— nbsp;nbsp;nbsp;nbsp;颜松看着天花板,视线没有任何焦距。 nbsp;nbsp;nbsp;nbsp;明明是被于轻莲的咆哮声闹醒的,但又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样。 nbsp;nbsp;nbsp;nbsp;“你去死啊!我不会再拦着你了!”于轻莲发觉颜松苏醒后推开封河扑向他,双手按住他脖子下侧,“连想死都要偷偷摸摸地死吗!直接去死就好了!” nbsp;nbsp;nbsp;nbsp;颜松不应。他绝对被轻莲压得不舒服,但他没有任何的表现。 nbsp;nbsp;nbsp;nbsp;“轻莲。”封河推他,“适可而止就行了。” nbsp;nbsp;nbsp;nbsp;“有什么用!”轻莲一巴掌甩在颜松左脸上,颜松的头向右侧偏过去,没再转回来。 nbsp;nbsp;nbsp;nbsp;“轻莲!”封河揪住轻莲的胳膊,用蛮力把他抡了出去—— nbsp;nbsp;nbsp;nbsp;于轻莲失重地滑出去三米远,后背撞在墙上。 nbsp;nbsp;nbsp;nbsp;“出去。待会儿再进来。”她命令。 nbsp;nbsp;nbsp;nbsp;于轻莲无表情地在墙上靠了数秒,然后回复平静地走出去把门关上。 nbsp;nbsp;nbsp;nbsp;封河看着颜松,颜松缓缓地把头转回来——仿佛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他再瞳孔涣散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nbsp;nbsp;nbsp;nbsp;“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封河把椅子拖到床头坐下。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玄镜和我说过,如果一件事注定要发生,那就不要试图去阻止它,不要让它提前发生或推迟发生——就让它在应该发生的时候发生,这样才是遵循自然最基本的运行规律。热门”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所以,这不是你的过错。”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不管我现在说什么,对你而言都是负担,我知道。” nbsp;nbsp;nbsp;nbsp;颜松略微睁开的眼泛红湿润,再一次眨眼的时候眼角淌下眼泪。但他依然没有任何悲伤也没有其余表情。 nbsp;nbsp;nbsp;nbsp;“我……还是不说了吧。”她也沉默。 nbsp;nbsp;nbsp;nbsp;全部陷入沉默。 nbsp;nbsp;nbsp;nbsp;颜松的眼睛缓缓闭上不再睁开。 nbsp;nbsp;nbsp;nbsp;十分钟后于轻莲进来,然后翻出一床被子扔在地上。 nbsp;nbsp;nbsp;nbsp;“你今晚还回去吗?”他问。 nbsp;nbsp;nbsp;nbsp;“不了。” nbsp;nbsp;nbsp;nbsp;“那就睡一觉。” nbsp;nbsp;nbsp;nbsp;本以为会一夜不眠,结果她倒下后不久,就睡过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护-士进来的时候她才突然惊醒,把同样睡死的轻莲推一把。 nbsp;nbsp;nbsp;nbsp;医生在外面与林蒲菖对话。这个医生与执习组有点渊源,众人也都信任他——至少他不会把与颜松相关的正确信息资料传递给医院。 nbsp;nbsp;nbsp;nbsp;“你可以确定他是自伤么?” nbsp;nbsp;nbsp;nbsp;“是的。”林蒲菖点头。 nbsp;nbsp;nbsp;nbsp;“他工作压力有点大的时候,应该去做一下心理咨询。” nbsp;nbsp;nbsp;nbsp;“哦我不觉得这玩意儿能改变他什么,他更适合给别人洗脑。” nbsp;nbsp;nbsp;nbsp;“啊我想说的是……心理健康。你们太不关注心理健康了。” nbsp;nbsp;nbsp;nbsp;“得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林蒲菖也满脸的生无可恋。 nbsp;nbsp;nbsp;nbsp;“我说正事。不管怎么样,接下来都要让他去看一下精神科做确诊。” nbsp;nbsp;nbsp;nbsp;“精神科?”林蒲菖眯眼。 nbsp;nbsp;nbsp;nbsp;其余人在周围各自发呆,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也全部把视线投过来。 nbsp;nbsp;nbsp;nbsp;“你们可能听着有点别扭,但他必须去找精神病医生。” nbsp;nbsp;nbsp;nbsp;林蒲菖的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你把你要说的直接说出来吧,放心我们又不医闹。” nbsp;nbsp;nbsp;nbsp;“按照你们的描述来说……就算我不是精神病医生,恐怕也觉得他是……抑郁症。”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心灵鸡汤真是没用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所以说到头来还是要相信科学。”此时封河已经异常淡定地在执习组喝奶茶。 nbsp;nbsp;nbsp;nbsp;不只是她,所有人在得知“抑郁症”这玩意儿之后都莫名其妙地冷静下来了。 nbsp;nbsp;nbsp;nbsp;……毕竟知道了颜松变得这么精神恍惚是情有可原的,比不知道缘由而束手无策好得多。 nbsp;nbsp;nbsp;nbsp;在第一家医院确诊为抑郁症后,龙烨和林蒲菖再带着颜松去了专门的精神病医院——再次得出抑郁症的结论,基本确诊,程度中度。 nbsp;nbsp;nbsp;nbsp;封河脑补了一下重度抑郁症是什么样的……脑补不出来,也许只剩下每天寻死了么。 nbsp;nbsp;nbsp;nbsp;众人热烈迎接被确诊的颜松重新归来,颜松觉得这氛围怪怪的不说,其余人也都觉得有点微妙……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被确诊为抑郁症还能这么高兴。 nbsp;nbsp;nbsp;nbsp;颜松在没必要强行打起精神的时间里,依然与往常一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nbsp;nbsp;nbsp;nbsp;然而所有人如今都已经接受了他依然可能随时会想不开的情况…… nbsp;nbsp;nbsp;nbsp;“我觉得去精神病医院不检查出什么精神病它都不放你走。”其实颜松自己是最不怎么接受自己是得了精神病这个事实的。他在清醒一点的时候对封河这么说。 nbsp;nbsp;nbsp;nbsp;“但是这样我们会觉得好受多了,毕竟我们可以确信这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会好起来的。”她笑着回应,“就把所有责任推给‘抑郁症’这个东西吧,这样你也能轻松一点吧。” nbsp;nbsp;nbsp;nbsp;“其实我不能相信我会被这种东西所困扰……”他依然没办法接受。 nbsp;nbsp;nbsp;nbsp;“你也一定觉得自己应该很强大吧,但你确实已经,被打倒了。” nbsp;nbsp;nbsp;nbsp;“……无法接受自己的脆弱。” nbsp;nbsp;nbsp;nbsp;“你已经足够强大了。请不要再继续强大下去了。”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nbsp;nbsp;nbsp;nbsp;颜松侧躺在床上半睁着眼,想了一会儿后说:“我觉得,时间好像过得很慢。你说话,你的每个动作,都很慢。” nbsp;nbsp;nbsp;nbsp;“……”实际上只有你说话变慢了吧。 nbsp;nbsp;nbsp;nbsp;“头痛好很多了,和之前感觉不太一样的是……我现在身体很轻。” nbsp;nbsp;nbsp;nbsp;封河眯眼:“真是谜一样的副作用。” nbsp;nbsp;nbsp;nbsp;他的床头柜上摆满了药,一共六种。其中四种还算好一次吃一粒就够,另外两种就很匪夷所系……药丸小得只比芝麻大一点,然后一种每次吃六十粒,另一种每次吃八十粒…… nbsp;nbsp;nbsp;nbsp;众人深深感受到医生的恶意。明摆着就是不要让患者太无聊成天想着怎么死,于是就让他们天天数药丸吃…… nbsp;nbsp;nbsp;nbsp;当然不能吃多了也不能吃少了,颜松自己数出来之后还要有第二个人数一次确认一遍,再监督他确实把药给吃了。 nbsp;nbsp;nbsp;nbsp;副作用相当多,颜松在这么大剂量的服药后基本就成天昏睡着,不过睡眠质量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好像是要把之前糟糕的睡眠重新补回来。 nbsp;nbsp;nbsp;nbsp;于轻莲对此依然很担忧,向封河碎碎念:“只有我觉得这么大剂量药吃下去也会出事的吗……毕竟这不是正常的药……”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我就知道没人猜到这个真相_(:3∠)_别打我。 293.搬了个环境导致整个人画风都搬了 “先吃一个礼拜再说……到时候再让医生看情况调整药量啦……”封河也一脸的不确定,再说,“其实我心里也很反对药量这么大……不过随便减少剂量或者停药后果会更严重吧。&#5首发】 .” “我去查了一下资料然后发现很多抑郁的人并不是抑郁死的,而是吃药被副作用逼死的,或者是停药换药了之后被反弹给逼死的……”轻莲进一步幻灭地碎碎念。 “怎么说得横竖都要死一样……”封河也碎碎念,“不过那医生好像也说如果抑郁第一次发作不能治愈的话,以后可能一辈子都要服药,也可能以后会反复发作哎……” 陆三申终于听不下去地咆哮:“你们两个能不要这么凶残吗!” “其实你们都知道这些问题吧那说出来也没关系反正阿松也听不见啦。”轻莲继续一脸的万念俱灰。 “打住这个不可抗的话题吧。”封河捂头。 颜松在药物作用下昏昏沉沉地度过了半个月,期间还每周两次地送去约定点虐待心理医生,那个医生与他见面了两次后,果断把他转介给了另一个心理医生,据说是这个医生的导师级人物。 除了颜松本人,其余人都不知道他和那个心理医生相处得怎么样,看颜松对那医生没什么抱怨的话,应该……相处得……还是……比较……愉快…… ……吧。 --- 九月开学,封河去了第三中学报到。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她一直很活跃地认识着全新的同学,很顺利地变成了高人气美少女。在其余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但是在妖将眼中—— 自己的存在感好像越来越低了…… 虽然玄镜很希望封河能完全融入人类社会,但是忽然发现等她完全融入进去之后,自己还是很希望封河和……能时常在白天和自己说会儿话啊喂…… 这群围着你转的男生到底有什么好的根本没有我帅啊喂…… 玄镜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之后连内心吐槽的文风都变了。txt小说下载 放学之后封河回家的时间比初中更晚一点,回到家吃完晚饭立刻就开始刷作业,又没有时间和妖将们开展有意义的对话—— 风澜已经去到处撒野几乎不出现,唯有玄镜还每天守着封河沉默地看着她。 “玄镜你需不需要找别的事做。”封河侧过头看他,“像风澜那样每天都在外面跑,感觉比你这状态有聊多了……” “就这样无聊着,我也习惯了。”玄镜就是这种宁可死宅也懒得在外面闹出动静的妖怪,不过他心里却是很希望自己能有点事情可以做。 “所以变成神明都会很无聊么。”封河托腮,然后打了一个响指,“就像龙神会无聊到变成跟踪狂一样。” “我想她会听到的。”玄镜觉得某龙神的膝盖已经被射成了筛子。 “话说你们私下见面已经有几次了?”封河忽然很暧-昧地看着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玄镜视线挪向别的地方飘忽不定。 封河继续充满期待地暧-昧地看着他。 “换个话题成么。”玄镜继续视线缥缈。 “我今天就这个话题了。”封河眯眼。 “三次。”玄镜似乎很认真地开口说。 封河平静地点头,“喔”一声就继续做作业没有了后续提问。 ……按照新闻里的科学研究成果表示,对于这种事男性实际上所做的次数基本远远大于他们所口头表达的次数——虽然封河觉得如今的科学研究一直在往无聊和无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玄镜觉得有点不自在,毕竟他一直觉得封河不知道这件事——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封河不仅灵敏度提高了,属于女人的八卦本性也逐渐觉醒了…… 第一个星期的周末,封河就接到了于轻莲的电话。 “我们已经搬迁到新房子里你来看!” “哎这么快?” 她记得在开学前,执习组还在为到底应该把新的落脚点选在哪里而犹豫不决,现在一下子就传来消息说搬迁都搞完了,一时还真有些出乎意料。 “我和阿经来接你了。” “哈……啥?!” 似乎又重新回顾了最初的那个起点,她在阿经开的车上一路惨叫着奔向一个全新的地方—— 下车后来不及欣赏新建筑究竟好不好看先让她安抚一下心脏再说…… 然后她才重新注意到了一些细节:“阿经你今天怎么穿警服了……” 以前阿经会穿保安制服,因为偶尔去金龙大厦执个勤显得非常霸气,但是今天穿的是警服,警服的样式马上就认出来了。 “我之前在警局。”阿松解释。 于轻莲解释,“王涛把阿经抠到警局做外编了,阿经可以说是一半警局的人了——简称合同工。” “哈怎么觉得毫无征兆地……”封河有些难以理解。 “这些事都是阿松一手安排的,他说这是他正式宣布退休前,我们所有人和事还是得无条件服从他调配。” “这么说来阿松的精神一定好很多了啊。”封河笑道。 “是啊真的好很多了。”轻莲也很轻松地笑起来了。 真是很神奇的事情,封河瞬间满怀期待地要看见他。 “不过待会儿你见到他的时候不要太惊讶……”轻莲还是提醒一句。 “啊哈……?”有什么问题吗? 新的落脚点是虽然与先前一样是一栋大别墅,比之前的还要大,但是外观上已经有些陈旧,庭院里也还没正式开始摆设显得一片凄凉。 虽说目前感觉很适合闹鬼没错……不过等住的时间久了,一切都可以重新焕发出生机的吧。 她屁颠屁颠地跑进门,喊一声:“哎我来啦!” 室内虽然光线充足,但总觉得有种暗灰的冷色调,一看就让人觉得这个房子空置了有一段时间了。如今搬过来的家具差不多都已经就位,但是乍一看和这个暗灰色的背景有不少的不协调—— 总归还是得靠“人”自己的生气来让一个环境合适起来。 “目前感觉还差一点,不过比之前宽敞多了。”颜松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侧过头来对她微笑。 “我怎么觉得……这屋子的前主人是因为这里闹鬼才搬出去的……”封河萧瑟地四处环顾。 “没关系我已经让阿三除过鬼了。”颜松温和地一点头。 “……还真是因为闹鬼啊。”封河怂起肩后重新看貌似画风有点不对的颜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捂头惨叫。 “可以不用这么夸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封河整个情绪崩溃成了这样(╯‵□′)╯︵┻━┻ 这样(╯‵□′)╯︵┻━┻ 这样(╯‵□′)╯︵┻━┻ 这样(╯‵□′)╯︵┻━┻ 这样(╯‵□′)╯︵┻━┻ “你能把茶几放下来吗?”颜松有些担心他这上百斤重的黑玻璃茶几真的被封河扔出去。 “……抱歉。” 封河默默地把举过头顶的茶几重新放在了地板上,再把它挪了挪让它恢复原来的摆放位置。 294.换个发型就会让真实年龄显得更加真实 然后她站在原地静默地看着颜松的头毛。77 t.co千千小Š网 [](шщш.щuruo.網首发) . 头毛…… 剪掉了。 现在就顶着一个和轻莲一样莫名清爽(?)的小平头…… 小平头…… 平头…… 头…… …… 颜松看着她,等着封河在长久的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我觉得吧……”封河继续打量他的头毛,颜松忽然觉得自己也许得摆一个比较帅气的姿势来供她参考这整体形象。 “——你现在这发型忽然让你的年龄显得很真实。”封河一点头。 颜松笑:“你也觉得我的本体是头发吗。” “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我觉得我有生之年应该还能养一次长头发。”颜松并没有什么很惋惜的。 “到时候你都是老爷爷了也没必要每天扎头发了……”封河捂头。 “我想我老得没这么快的。” “你只要正视你现在的年龄就好了。” “原来在你们眼里我一直都很老吗。” “哦年轻的那时候你还有长头发。”封河视线缥缈地挪开。 “所以都是头发的问题吗。” “本来就是头发的问题。” “所以你要看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还每天披着杀马特一样的白毛。” “……”封河语塞,半晌才说,“你比杀马特正常一点。” “说到底还是杀马特。” “但你只有杀马特和早衰两个选择。” “我现在早衰了吗。” “乍一看就是一个因为操劳过度而累得满头白发的大叔。” “这样啊。”颜松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封河对他这个正常发型的第一印象,“我只是想给自己一种一切重新开始的错觉。” “你一定是心理医生看多了吧。”封河残念。 “你能不要一来就这么粗暴地对待一个精神疾病患者好吗。” “我也不想的,”封河继续痛心疾首,“但是我心疼你的毛……” 颜松微笑着闭上眼:“那个已经随风而去了。” 如今他的样貌真的很符合他的真实年纪。四十岁。 他不再年轻,但也不老。刚刚从这个人生最大的自我感危机中挣扎出来的他依然残余着难以言喻的无奈与疲惫。 也许如此痛苦的一段时间里,他真的与年轻的自己开展了一段漫长的对话。 现在他承认他已经不再是当年可以叱咤风云的自己,他也开始逐渐接受如今这已经疲惫的灵魂—— 要用平和的心境重新抚平它,使它归于它所想要的寂静。 “以及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颜松说,“执习组的名号虽然保留下来了,但是目前人数只有原先的一半,而且,我们失去了所有的储蓄资金。” “啊……”是为了和你的头毛交相辉映么? “有相当一部分人被秦君言带走了。所以我们这里,就相当于一群出走的高层而已。我们能够还有经济实力在这个新地方落脚,基本靠王涛的背后支持,他要把这里的一部分人编入警局,我同意了。”颜松基本把情况交代完,本来还要继续说什么,封河就插入进来打断: “阿松你现在脑子运转虽然还可以但还是很令人担忧啊……”被鉴定为抑郁症还不到一个月啊…… “没关系专门有人监督我吃药。我现在觉得我活着还是很有意义的。” “……” 似乎是封河到来的原因,已经很久没有下厨的颜松忽然想晚上亲自做菜。从其余人残念的目光来看……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和颜松关系有点诡异啦……封河捂头。 颜松自己去出门买菜,有封河跟着他,其余人也没有任何担心。他得头毛剪掉了以后,外出的时果然很少有人再盯着他的头发看,但是瞩目率一如既往地很高—— 因为右手胳膊腋下支着拐杖,不用的话,就跛得太厉害了。 他已经没办法再开车。不过好在这里地理位置好一切都便利,想要买点菜只需要跨几条街去大超市就好了。 他很有耐心得慢慢走着,封河也慢慢跟着他。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子出来,先前就一直没往外走动。”颜松说。 现在没有其余认识的人在,颜松可以随意说一些其他的话。 “还能再好一点吗。”封河问。 “不知道。”他微笑,大概只能这样子了吧。 他如今已经完全接受现状了,而封河依然觉得落差实在太大。 “我现在忽然有种……”颜松半敛眼眸笑着看她,神色澄澈没有其他复杂的情绪,“像是……初恋的感觉。” “嗤。”封河笑出来,“你拉倒吧。” “好吧我最近情绪真是好得过分了。”颜松撇过头去不看她。 “你可以考虑少吃点药。” “呵。”他再把视线挪回来,轻声说,“如果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就是现在这样模样的话,我想你也不会……对我这么执着了吧。” 她仰头望天,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很认真地回应道:“也许真的是这样吧。” 但是已经无法再改变这样的执着了……啊,她忽然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可以被命名为“执着”的感情。 “我只是喜欢你,只是这样而已。”她微笑。 对你的喜欢虽然很特别,但自己对每个人的喜欢……都是很特别的。 “就算你这么觉得,我可是很奢侈地幻想过……我能和你在一起。”颜松笑着坦言。 “结婚的那一种?”封河完全没有受到惊吓,反而有些暧-昧地瞥着他。 “是啊。”颜松眯起眼,表情恢复了往日那如同白毛狐狸那般的妩媚,很感兴趣地等着封河的回应。 “那你继续幻想吧。”封河抬起左侧眉毛挑衅地继续瞥他。 “真让我伤心。”颜松露出悲痛状。 “没事,这种伤心是打击不到你的。”她无所谓地耸肩。 毕竟颜松只是开玩笑而已,她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我觉得……”颜松忽然跳转了话题,还是用稍微深沉点的音色缓缓说,“你和轻莲,倒是感情平淡了不少。” “……”封河俯下头沉默。 颜松说的确实是事实,她自己早就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