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那个夏天的意外 听说，鸵鸟遇到劲敌追赶无法脱身的时候，它们不是战斗，而是把头深深的埋进土里，不敢去面对危险，人们把那些遇到困难危险，不努力想办法面对，只想着逃避的行为叫做“鸵鸟行为”。 裴清溪前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鸵鸟，但是她这辈子却与鸵鸟结下了不解之缘。 傅惊涛常常伏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感叹着说，要不是你这个胆小怯懦的鸵鸟妈妈，咱们的小鸵鸟现在都可以打酱油了！ 每每谈及此话题，裴清溪总是撇着嘴，把头埋在他的怀抱里，轻轻地蹭啊蹭...... 傅惊涛，如果我真的怯懦，就不会有勇气，一直等下去......我只是在面对你的时候，没有勇气...... —— *2007年夏天* 九月份的傍晚，太阳虽然渐渐西沉，但是阳光依旧有些毒辣。 张华爬满皱纹的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一滴滴顺着额际缓慢滑落。她伸出干瘦的手，一把抹了额头和脖颈处的汗液，絮絮叨叨的叮嘱，“小溪啊，妈妈不能在学校照顾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每天要按时吃饭，吃饱饭......还要好好注意身体，尤其是你的腿，才刚刚取下石膏，可不能再伤着啦......” “哎呀，妈，我知道了，”裴清溪低头看了看臃肿的左小腿，漫不经心地点了几下头，然后抬起视线看向仲华，撇嘴道，“妈，您快回去吧，再晚一点，路上没有中巴车，您可就回不去了！” 张华皱着眉头，似乎不满女儿有些敷衍的态度，接着唠叨，“你可别大意，要是恢复不好，以后一瘸一拐的可就不好了......” 面对爱唠叨的母亲，裴清溪无奈，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那天的阳光很大，即使已到了傍晚，光线依旧出奇的明亮刺眼。 “你别总是大大咧咧的，得注意着点啊......我不在你身边，这么久，一个月啊......” 单薄的身影在些微的阴凉中立着，叹息着落下这么一句话，她终于依依不舍的转身，踏入炙烤着大地的热辣阳光中。 母亲的身影渐渐远去，背影单薄得过分，甚至微微有一丝佝偻，一片晃眼的光亮之中，裴清溪看着母亲的身影，眼底微微有些酸涩。 他们渐渐长大了，母亲渐渐地老了，真的老了！ 可是，她和哥哥还要好多年，才能毕业找工作，才能多挣点钱，让父母过得轻松一点，日子好过一点。 然而，他们能顺利考上大学，找到好工作吗？ 母亲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处，裴清溪收回眷恋的目光，抬眼望向前方耸立的高楼，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眼底充斥着一股慌乱和不确定。 …… 送走不放心自己，一走三回头叮嘱自己的母亲，裴清溪背着略空瘪的大书包，一瘸一拐、动作笨拙缓慢地走在通往教室的林荫道上。 此时，通往的林荫道上，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裴清溪小腿上的伤有些重，才拆了厚重的石膏没几天，她每走一步，就有一阵剧烈的刺痛从左边的小腿处传来，她不得不走几步就停下来歇一会儿。 阳光炙烤着，疼痛刺激着。 没过多久，裴清溪就满身大汗，汗液顺着脸颊慢慢地留下，汗湿的衣服紧贴着肌肤，就连眼睫毛上都挂着汗滴...... 裴清溪一把抹去脸上的汗滴，靠到路边的一颗小树边休息。 “嘭......嘭......嘭......” “好球......” “这边......快，往这里传......” “卧槽，可惜了......“ 耳边不断地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夹杂着少年们有些粗鲁的喊叫和惊呼。 裴清溪这时才发现，原来林荫道的右侧就是露天的篮球场。 水泥砌的地面上支起几个篮球架......这座偏僻小镇唯一的普通高中，占地面积很小，拥有的篮球场更是十分简陋，然而这已经够了，似乎对热爱篮球的热血少年们来说，只要有一个可以投篮的篮筐就已经很幸福了。 他们奔跑着，欢呼着，挥洒着汗水和热情...... 裴清溪对这些球类运动从来不感兴趣，她眯着眼睛，随意瞥了球场几眼，她艰难地蹲下身，揉了揉小腿，起身离去。 球砸过来的时候，裴清溪整个人毫无防备。 突如其来的剧烈的撞击，让她几乎站不稳，身体一阵轻晃，她慌乱之下抓住了树干才没有倒下去。 而那颗篮球已经弹跳了几下，滚向了她身侧的不远处。 她看着那颗灰不溜秋的求，人有些懵。 “你还好吧？” 悦耳的声音落在耳边，裴清溪这才有些回神。 女孩咬着嘴唇揉揉肩膀，有些委屈地抬头，迷蒙的目光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褐色的眼瞳就像玉石，闪着莫名的流光...... “不好意思啊，没把握好，球扔你身上来了......” 男生的脸白白净净，嘴唇有些薄，带着满满的歉意说完话，就紧紧抿着嘴角看着她，他的眼睛很大，里面清澈的眸子犹如一弯清溪，流淌着暖暖迷人的眸光。 裴清溪愣愣地看着他，心下蓦地一阵悸动。 她眨了眨眼睛，慌乱地错开视线看向别处，目光却刚好扫落在他弯曲的胳膊，他的怀里搂着的正是一颗篮球...... 裴清溪定定地看着篮球上，目光有些惊疑。 是他砸中自己的吗？ 可是刚才砸向自己的，分明是一颗很旧的球，而他手里的这一颗......很新，崭新的求球甚至还带着刚拆包装时，那种橡胶的气味...... 裴清溪下意识地看向那颗旧球滚落的方向—— 那颗球却已经不见了！ 裴清溪心里诧异不已但是没有露出半分情绪，她默默收回视线，眼神静淡地看着似乎有些局促的少年，舒展了眉心，淡淡地摇摇头，“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 2.第2章 学霸的世界难懂 对面的男生似乎并没有因为裴清溪的大度而放松，他抿紧了嘴唇，漂亮而纯粹的眼眸中，荡漾着复杂莫名的流光，有一种疑似失落的沉痛...... 裴清溪不知为何，竟因此而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感来。 “那个……”裴清溪不自在的开口，声音一如往昔，清脆干净，“马上就要上晚自习，我要去教室了，再见！” 说完，她就立马扭转身体。 陌生的情绪波动让裴清溪有些心慌，她朝着胸口胡乱揉压了一阵，再随意抹了一把汗，然后懊恼地咬着水润的嘴唇，看着男生逐步返回到篮球场的身影，最后才朝着教室的方向前进。 ...... 男生抱着崭新的篮球，心情很沉重，他还没走几步，就回头看向女孩裴清溪的身影。 裴清溪动作缓慢而笨拙，走路很不平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看着她走路的样子，褐色瞳仁里染上了一抹担忧的神色。 裴清溪的腿……她怎么了？ 男生皱眉，迟疑了半晌，抬腿就准备往裴清溪的方向追过去，然而，忽然背后就传来了好友熟悉的声音—— “惊涛，你看什么呢，快点过去啊，哥儿几个都在等你呢，真是......抓紧时间再打一会儿，一会儿还要上晚自习呢。” 话音刚落下，一只有些胖的手就搭上了叫做惊涛的男生的肩膀。 来人是个微胖的男生，他个子高，长得也壮硕，声音也中气十足，说话就跟放高音喇叭似的，惊涛被他声音震得有些头疼，烦躁地一把甩开对方搭在肩上的手。 丢了一个卫生眼给他，没好气地道，“魏安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老是搭在我肩膀上，重死了，以后少吃点儿你......” 说完，抬步往球场的方向而去，只是挪脚之前，又忍不住回头望向裴清溪行走的背影，看了几眼才依依不舍的回头，只是眉头依旧深深蹙着。 魏安然粗枝大叶，没怎么注意惊涛细微的动作，他到现在都还一直沉浸在傅惊涛不去黄高念书的惊天大新闻里，出不来了。 去赫赫有名的黄冈中学读高中，那得是多么爽的一件事啊，各种资源好又倍有面子，那是万千学子梦寐以求也求不到的绝好机会啊，可是傅惊涛这家伙，居然莫名其妙地说放弃就放弃了。 这个任性的家伙！ 打听了许多人，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 据说，就为了这事儿，他都跟家里闹翻了，一整个暑假都住在他堂伯父家里，就没回家过一次。 原本中考还没考，他就开始忧伤，从此得和兄弟远隔两地呢。 谁知道，前两天高一新生开学，他来黄普学校报到的时候才知道，那家伙不去黄高了，他们俩以后还在一个学校上学，居然还在一个班，虽然很欢喜这一点，可是，他还是很为他惋惜。 真是个任性的家伙啊！ 哎，学霸的世界，咱学渣不懂啊！ 魏安然心里叹着气，又千千万万的感慨。 想到这里，魏安然鸡婆的毛病又犯了，他忽然站住脚，扭身看向傅惊涛，十分好奇地问，“哎，惊涛，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就突然不去黄高了呢？” 傅惊涛一边拍打着弹力十足的崭新篮球一边走路，走得并不快。 听到魏安然的问话，他运球的动作一顿，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耳后根处迅速爬上了一道道暗红，幸亏他住在教师公寓两个月，天天太阳底下打球晒黑了不少，不然非得叫魏安然发现端倪。 因为动作稍稍一顿，篮球从手上溜走。 “嘭、嘭、嘭......” 魏安然看看滚出去的篮球，没去捡，倒是好奇地“咦”了一声，复又看向沉默着的傅惊涛，神色八卦目光灼灼。 傅惊涛在这样的目光下，越发不自在起来，轻咳了两声，他懊恼道，“不去就是不去，有什么好问的？” 语气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哎呀，惊涛，你就告诉我吧，”魏安然为了解惑也是拼了，顾不得这是在室外篮球场上，大庭广众之下，扯着傅惊涛的衣服，扭着微胖的身躯，撒娇的语气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不知道答案，肯定会吃不香睡不好的！” 傅惊涛被他恶心到，立马跳离他身边。 “吃不香睡不好正好，就当减肥啊，多好！”凉凉的语气，带着嫌恶和幸灾乐祸，“前几天在大街上看见你妈，她还跟我哭诉说，你长得太胖了，她怕现在的女孩子看不上你，将来你得一辈子打光棍儿。” 说完，傅惊涛哈哈大笑了几声，同时大步流星地跨步，快速往他们打球的篮球架下面走去。 “傅惊涛，你太过分了。” 魏安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被取笑了一顿，他气得快要发抖了，然而他再懊恼也拿傅惊涛没办法，谁让他自己的娘坑娃呢？ 魏安然败退，只得就此翻篇。 眼看傅惊涛就要接近人群了，魏安然三两步追上他，再次顺手搭上傅惊涛的肩膀，挑了挑眉，“那你告诉我，你今天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刚才篮球砸到过路的女生，这家伙一见，二话不说噔噔噔地就跑过去，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明明砸中女生的球跟他们几个完全没关系！ 傅惊涛的目光瞬间复杂起来。 想到那张他做梦都能描绘的熟悉脸孔，想到那个人平静无波的眼神里，丝毫没有关于他的记忆的模样，不禁有些气馁，失落再次涌上心头。 那场单纯朦胧的早恋，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其实自始至终，绕进去的一直都只有他一人而已。 裴清溪......她的记忆里根本从来就没有他的存在...... ...... 因为腿伤，裴清溪走得很慢。 当她背着书包，终于艰难地走到高一（6）班教室的时候，晚读预备铃声已经响过两遍了。 站在教室门口，看了眼八十来号人的大教室，里面几乎坐满了人，一向大胆的裴清溪，忽然变得微微有些不自在起来，她立马低下了头。 3.第3章 开学第三天 咬着嘴唇，迟疑了片刻的功夫。 “报告。” “报告。” 几道带着粗重的喘息的声音，蓦然响在头顶，而身后的阴影也让裴清溪忍不住侧目，个儿不高的她习惯性微仰着头，视线的余光便看见了自己身侧的他。 白净的脸孔，流淌着细碎微光的清眸...... 在球场边向自己道歉的男生，原来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几乎并排站在教室门口，裴清溪和男生挨得很近，懵懂知道些懂得男女之别后，裴清溪几乎再也没有和男生靠得这么近过，因此她此刻微微有些不自在，因为疼痛和闷热而布满红晕的脸，渐渐深了起来，耳后根也有些微的烫热。 想要拉远一些距离，可是却无地可挪。 裴清溪绷直了身体，挪开自己的视线，看向讲台的方向。 响亮的男声，惊扰了静坐在讲台前，不知道在浏览什么资料的班主任，他的视线离开手里的资料，伸手扶了扶眼睛，板着脸孔看向教室门口，却在看见裴清溪娇小的身影时，脸色又缓和了下来：“裴清溪是吧？” 裴清溪抿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怎么样，腿好点了没？”班主任说着，视线挪到了裴清溪的腿上，见小腿红肿得厉害，顿时眉头皱得有些深，“快去座位上坐着吧，才拆石膏没多久，注意不要久站。” “已经好多了，谢谢老师。”裴清溪忍着刺痛，回答了班主任关心的问话。 “应该的，”班主任和蔼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靠近后门的一个空位置，“你来晚了，只有那个位置没人坐，你就先去那里坐着吧。” 裴清溪微微瘸着腿，往教室里面走了几步，顺着班主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里顿时有些堵塞。 那么靠后的位置，她肯定看不见黑板啊！ 仿佛听见了裴清溪的腹诽一般，班主任在她往座位上走的时候，又加了一句，“位置暂时先这样，这几天有点忙，等过几天我抽空排好座位表，到时候再换换座位。” 裴清溪的眼眸登时便亮了起来。 足足走了几分钟，才走完那一段很短的路程。 坐到座位上，她没有分心去看看周围都坐了哪些人，更没有去管那些打量的视线，而是先取下背上的书包，低垂着头，准备简单整理一下课桌，而这时，讲台前传来一阵严厉的批评声—— “开学这才第三天，你们这几个混小子，居然就给我迟到，往后是不是要翻天了？” 裴清溪这才记起，喊报告的那几个人还在门口。 那个让她初见悸动的男生，也在门口。 想着开学才第三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做，裴清溪就兴致勃勃地抬起头，眼巴巴看着那几个因为打球而迟到的男生。 夏日的傍晚，六点半的阳光依旧很毒辣热烈。 男生们站在靠近门的走廊边，身体一大半被阳光笼罩着，即使离前门远，裴清溪似乎也能感受到，他们此刻必定是大汗淋漓，热得有些眩晕。 不过也是活该，谁让他们不按时回教室来着！ 幸灾乐祸地低声腹诽着，裴清溪手上的动作未停，却竖起耳朵听老师严厉的训斥：“预备钟响过一次一遍就要坐在教室里，我之前说过的吧？” “说过。”几道声音并不整齐，但是都有些垂头丧气。 班主任是个年近五十的男的，面容很削瘦，板着副严肃的脸孔，看起来颇威严，他看向带头的男生：“傅惊涛，你来说说，既然知道规矩，那怎么不早点进来？打球课余时间打不行吗，非得这个时候？” 原来那个男生叫傅惊涛啊！ 这个名字在心里轻轻地划过，似乎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裴清溪眼珠子转了转，便收回视线，随手抓过一旁的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把水瓶子放到一边，然后又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低下头打开课桌，开始把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课桌里放。 傅惊涛他们后来说了什么，裴清溪完全没有听到，因为那个时候，她正看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几本课本呆愣着。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对着扉页上的几个漂亮的字发呆。 她刚才一打开课桌，就发现了整整齐齐放着的几本书，每一本都用漂亮清新的书套包好，一开始她还想着，是不是别人的书放错地方了，可是随手翻开封面，却惊讶地发现，扉页上居然写有她的名字。 裴清溪那迷茫的眸子闪着疑惑的光芒，在那个漂亮的签名上来来回回看。 这些签了她名字的书，是什么情况？ 分明不是她的字迹，而前几天医生安排给她取下了固定的石膏，高一新学期开学一直到今天，她根本就没有来过学校，所以书套也不是她的手笔。 那么，到底是谁，默默帮她做好了这些事呢？ 裴清溪还呆愣着，这时，她左边的胳膊似乎被谁推了推，裴清溪茫然地看过去，就见一只修长的胳膊，隔着窄窄的过道，朝她伸过来，似乎正准备再推推她，抬起眼来，发现那只手的主人是个面容静淡的男生。 对方见裴清溪看过来，动作顿了顿，眯着好看的丹凤眼朝她轻轻笑了笑，然后就丢了一个小纸团过来，然后伸出手，指了指他左手边的位置。 裴清溪眨了眨眼，迷茫地看过去。 男生很体贴地侧过身子，一张熟悉的脸孔顿时就出现在裴清溪的面前，苏秦弓着背，上半身几乎贴在桌面上，正以前排同学作遮挡，欢快地挥着爪子。 裴清溪的眼睛顿时弯成了月亮。 她还以为，以后就都是新环境新面孔呢，没想到，居然又和苏秦成了同班同学，真是幸运啊！！ 裴清溪也立即愉悦地朝她悄悄挥挥爪子。 随后，便打开小纸团—— 【清溪，能看见你来真好，开学都过去快三天，一直没看见你出现，我还以为，你家里人真的狠心不让你继续念书了呢。】 看见这条消息，裴清溪心里闪过一丝无奈又酸涩的叹息。 4.第4章 惆怅 老爸的确一直提及，要是她没有考上重点高中，就不让她再继续念书了。中考后的暑假，她最后声嘶力竭的控诉，怪老爸重男轻女太过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家里是穷，可是你们却让我哥住了三年的教师公寓，额外花费了两三千的住宿费，住的条件那么好，可他中考才考了513分而已，而我呢......” 裴清溪现在想想，都觉得无比的心酸和委屈。 初中三年时间，她一直都住在学校拥挤的学生宿舍里，每天晚上吵吵闹闹的，而且还定时熄灯，几乎换下的连衣服都来不及洗完，灯就熄灭了。别人家的家长只担心自家孩子不听话，贪玩不愿意写作业，而她是想写都写不了。 宿舍里没有灯，怎么写呢？ 裴清溪揉了揉视线模糊的眼睛，忍不住苦笑。 那个时候，想要额外时间再多学多做，就只好一毛一毛的省下零花钱，跑去买了个手电筒，然后窝在被窝里，艰难地做练习题。有时候，装着电池的手电筒没电了，就和同学一起跑到宿舍旁边的自行车棚里，就着昏黄的声控灯，背古文和英语单词，一边背还一边蹬脚，以保持声控灯一直亮着。 就是那样的条件下，她考了全班第五名。 在全班六十多个人里排名前五，虽然离重点线还差十分只能进普高，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也是排名靠前的重点班，据妈妈的小学同学、黄普的教务组组长戴老师说，她的中考成绩在班上八十多个人里排名前十，以这样的情况来看，努力努力还是很有希望的考上二本大学的。 可就是这样的成绩，家里愣是打定主意，想让她辍学去打工。 “哥哥的学习环境那么好，住得好还有老师晚上指导，可是他考得没有我好，凭什么他可以接着念书，而我却不可以，凭什么？” “就因为我是女孩子，哥哥是个男孩子吗？” 那个时候，她太激动了，明明知道爸爸其实也很疼她，却还是忍不住这样声声抽泣着去指控。 妈妈当时一声压抑的长叹，让她几乎忍不住就红了眼眶，眼睛里有水光在打：“清溪啊，咱们家里穷呀！” 是啊，家里穷！ 2001年大家庭分家的时候，清溪家分到了两万多的债务，一直到04年她上初一，才勉强还清，可是05年大伯家的堂哥结婚，家里要盖新房，他们两家房子有一堵墙共用，大伯家拆了，她们家也不得不跟着拆掉重做。 这新房子一盖，又是债台高垒！！ 家里出不起钱让所有的孩子一起读书，就只好选择让女孩子辍学，这在农村这是惯性的做法，毕竟，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培养得再好将来也是要嫁到别人家里去的，可是儿子始终是自己家的。 “可是我想读书啊，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谁能保证，就一定考不上大学，我将来就不能照顾家里呢？” 清溪爸沉默了很久，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那一夜，裴清溪直挺挺躺在床上，流着泪直到很晚。 最后困得昏睡过去，迷迷糊糊之间，她恍惚听见了妈妈苦涩的叹息，隐隐约约似乎还有抽泣声。 第二天大清早起来，一家人的眼眶都是红肿的。 就连昨天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哥哥，他的眼眶也是红的。 穷苦人家，总想着一分钱掰成两分花，油盐茶米酱醋、人情利落往来，种种都是花销，就连孩子最基本的教育问题都是斟酌再三。 坐在教室里，裴清溪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而苍凉。 高中的第一个晚自习，在清溪低垂着头，回忆自己哀求着要上学的苦涩场景中，一点一点慢慢地溜走。 当下课铃声响起。 同学们纷纷站起身，欢呼着终于下课了，裴清溪还坐在靠近后门口的位置上，下巴抵着课桌，定定地望着旧旧的笔袋，一愣一愣地发着呆。 一只手突然在眼前晃过，裴清溪眼睛闪了几下。 随后女孩子那清脆疑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清溪，都已经下课了，你怎么还不动啊？在想什么啊？” 裴清溪怔怔地抬头，干涩的眼睛看了眼苏秦，又扭过头扫了眼教室里其他人，这时才发现，教室里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而这时，教室隔壁的楼梯也传来噔噔噔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这才知道下晚自习了，于是清浅吁了口气，咬着嘴唇开始收拾东西。 “你刚才在想什么啊，想得那么投入？”苏秦皱眉看着她，神情有些不忿，“连我给你写的纸条也不回我。” 裴清溪顿了顿，抿紧了嘴唇迟疑片刻，才抬眼看她：“没什么，就是愁我的腿，该怎么上下楼......” 这样说着，裴清溪心里就真的又涌上了一股惆怅。 很幸运教室在一楼，台阶也就两层，忍一忍就好了。可是宿舍却在三楼，等她慢悠悠地从教室里出来，再慢悠悠地爬上楼，估计宿舍里的灯也离熄灭不远了。 据说高中也像初中一样，宿舍里的灯晚上就亮二十分钟。 啊，好烦呐！ 苏秦闻言，才想起来，男生刚刚忽然给她发过来的短信——苏秦，裴清溪的腿，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她刚才还疑惑了一阵呢。 垂下视线瞥了瞥她的小腿，苏秦问：“哎，你腿怎么弄成这样了？” 裴清溪眸子闪了闪，神色顿时尴尬起来：都是高中生的人了，不会骑自行车会不会很丢脸啊？ 正想着怎么回答委婉地告诉苏秦，她暑假在家学习骑自行车，技术太菜了一口气冲到水沟里，结果腿摔骨折了，忽然，前门就隐隐传来了呼唤裴清溪的声音—— “清溪......裴清溪......” 有些熟悉的沙哑声音，裴清溪一下就听出来，那是另一位好友夏栀白在叫她。 裴清溪探头一看，果然是她，便加快动作收拾好东西，手扶着课桌缓慢站起身，理所当然的结束了可能会让她丢脸的话题，一瘸一瘸慢慢往门外走。 5.第5章 练习册放倒啦 报到那天发生的意外，就像个不痛不痒的插曲，并没有在裴清溪心里引起什么波澜，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一转眼就过了十来天。 这十多天里，裴清溪知道了那个叫傅惊涛的男生是班长，听苏秦说，他成绩很好，本来是考上了黄高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没有去那儿。 傅惊涛身边总是跟着一个胖胖的男生，叫魏安然，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 坐在讲台正对面的男生，眼睛很细长细长，淡淡笑着就像条线，他叫章硕，上课发言非常积极，开学第一周的周测试显示，他各科成绩都很好，单科成绩基本保持前三。 挨着章硕坐的，是个浓眉大眼的男生，叫张磊，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喊他B哥，他的理科成绩也很好。 至于班上的女生，除了苏秦和一个脸庞削瘦、大眼睛闪光的短发女生周舟，其他人裴清溪几乎一个都不认识。 因为这十来天，裴清溪根本就不是睡在自己班级的宿舍，报到那天夏栀白来找她，就是照顾她的腿疾，喊她去夏栀白位于一楼的宿舍里暂住。而平时在教室里，她也基本上埋头苦学，基本上没跟女生打过交道。 以至于周日这天中午，女生端着盛满了饭菜的饭盒来找裴清溪，裴清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支支吾吾的根本就叫不出她的名字。 “裴清溪，这是苏秦让我帮你带的饭。”漂亮秀气的女生端着饭盒走到她的桌边，把饭盒递给她，淡淡笑着说，“苏秦的妈妈今天来学校看她，没办法帮你打饭。” 裴清溪看着她眨眨眼，愣了几秒，才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饭盒，然后就干笑着看她：“额......那个......呵呵，谢谢你啊。” 女孩的笑容更深了，弯弯的水眸里微含着暖光：“不用谢，小事一桩，大家都是同学嘛，应该的。” 女生说完，就淡然转身离开。 裴清溪端着饭盒目送女生清瘦的背影，怔怔的出神，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女生从她座位旁离开时的笑容，里面似乎有些她看不懂的深意。 ...... 苏秦送走苏妈妈，回到教室的时候，就发现裴清溪的异常，每天牺牲无休做练习题的她，居然难得没有埋头苦干，而是撑着下巴，盯着某个方向发呆，苏秦看她的眼神不由得带着一抹异色。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课桌上趴倒了一大片，一个个都在酣睡，零星的有两三个男生埋头做题，倒是靠近讲台的位置，有几个女生脑袋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裴清溪难道是在看她们？ 可是，不就是几个人在八卦聊天嘛，这有什么好看的，值得她连习题都不做了？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裴清溪收回打量的视线，抹了抹额头的汗，犹豫了一会儿，很小声地问：“苏秦，问你个问题，你知不知道那个......今天中午帮我拿饭盒的那个女生，她叫什么名字啊？” 苏秦奇怪地看着她一眼：“我让帮你拿饭盒的女生？” “嗯，就是那个扎着长马尾、笑起来嘴角边有两个大酒窝的女生，”裴清溪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她之前一直在看的方向，“喏，就是她。” “你是说秦璃啊？”苏秦顺着裴清溪刚刚看的方向望过去，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啊，我没让她帮忙啊，我刚进来还想跟你道歉呢，走太急把你给忘了，担心没人给你打饭吃。” “原来她叫秦璃啊。”裴清溪又瞥了瞥秦璃，低声地念叨。 苏秦大大咧咧地坐到裴清溪前座的空位上，把手里的一大袋东西放到裴清溪的桌面上，刚想问裴清溪饿不饿，要不要吃点面包饼干什么的填填肚子，就听她在那里喃喃低语，才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你......你居然不认识秦璃？” 裴清溪咬着嘴唇点头，然后不自在地干笑了几声。 她确实不认识秦璃，不止是她，班上的其他人，她也不认识几个。 “我的天哪，音乐课代表你居然不认识，”苏秦哀嚎了一声，盯着她打量了许久，眼神里一片鄙夷，“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我没怎么和他们打过交道啊，当然不认识了。”裴清溪撇撇嘴说着，悻悻地收回视线，然后打开自己面前的物理课外作业，再从笔袋里抽出一支笔，低头开始认真做起习题来。 裴清溪说的理所当然，苏秦却有一种在看外星人的错觉。 初中的时候，丫的在学校活跃的很。不说别的，就说初一开学的时候，也不过是半天的功夫，就趁着刚开学没有安排上课，在教室里走动了那么几圈儿，就把年少的男男女女给认识的差不离，回来座位上后，就开始给身为同桌的她唠唠叨叨地讲着谁谁谁是谁。 可是现在呢，距离裴清溪来报到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啊，她居然连每天上课铃声响起时、带领大家唱歌的音乐课代表都不认识。 那班上的其他人，她还认识几个啊？ 确定这人是裴清溪，而不是像穿越小说里写的那样，整个人换了个芯儿？ 苏秦狐疑的目光低垂，打量着低头那在草稿纸上刷刷刷演算的女生，然后又笑自己心里的想法荒诞，这孩子还是那样认真，总是放弃午休来做习题，分明就是好学生裴清溪嘛。 午休铃声响起，班主任踏着悠闲的步伐，慢悠悠晃进教室，慵懒的眸子一扫，聚在一起聊天的人，都提着胆子回到自己座位上。 等苏秦转身回她自己的座位上，裴清溪才终于抬起了头，神色有些飘忽不定。 班主任在教室里晃了一圈，逗留了几分钟，见大家都乖乖休息或者埋头做题，并没有人在吵吵闹闹，就到讲台边低声跟值日生简单交代了几句，然后背着双手，慢悠悠晃出了教室。 “裴清溪，你的练习册放倒啦。”裴清溪同桌李俊凑到她跟前，小声地提醒。 6.第6章 他的字 裴清溪蓦然回神，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物理练习题，面色瞬间变得有些囧，尴尬地朝李俊笑了笑，然后收回视线，不经意扫到手边的草稿纸，她心底的无力感就更加深了，那上面根本就没有半个物理公式和数字，中间一大团黑色的线条。 一旁的李俊看得分明，好奇地问：“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裴清溪眼神闪了闪，没好气地看着他：“没什么，睡你的觉去，管那么多干嘛？” 李俊喉咙一哽，表情委屈的趴下了。 裴清溪调整好练习册，把废掉的草稿纸捏成一团扔进课桌里，又重新抽出一张白纸打草稿，可是她坐姿端正的盯着习题，却根本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于是干脆收起练习册，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 然而不知道是太久没有午睡过不习惯，还是因为她心有所想，此刻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脑子里一直不停的出现男生女生笑谈的画面。 她努力地想要说服自己，突然问起秦璃，只是因为女生长得漂亮看得人舒心，或者是女生笑起来温暖，而且她本身任也很热心，不但帮自己打了饭，甚至连饭盒都抢走，顶着烈日跑到宿舍楼下的水池边，帮她洗干净了。 可是脑子里一直不停地反复出现的场景，却骗不了她自己。 那个叫傅惊涛的男生，和秦璃一起说说笑笑，男孩子长得帅气干净，女孩子秀气柔美，裴清溪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有在偷偷恋爱，然而两个人站到一起的画面，确实怎么看怎么和谐，居然让裴清溪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丝闷闷的不适来。 ...... 班主任说要调座位，裴清溪以为还要等很久，因为班主任同时带了几个班的语文课，而且他还是高一的年级主任，事情一直都很多。 可是她没想到，座位表这么快就被调好了。 晚饭后，她不过就是去上了个厕所，走到教室门口，正准备喊报告，就发现男生手里拿着张纸，正站在黑板前抄什么，看他的侧影，正是班长傅惊涛。 教室里有些吵，大概是班主任难得没有坐镇，大家似乎都有些兴奋，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什么。 男生的侧影清冷，他不时低垂视线看看手里的纸张，又抬起头接着在黑板上奋笔疾书，垂眸抬眼间，眼睫毛一颤一颤，裴清溪忽然发现，他的睫毛真的很长，就像一把扇子在她心底轻轻扇过。 裴清溪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愣愣得连报告都忘记喊了。 粉笔头在黑板上游走，发出“嘚嘚”的声响，他写字的动作很流畅，不多时，一排排漂亮的字就出现在黑板上。 细细看去，似乎是大家的名字，难道这是在排座位表？ 裴清溪抿唇想了想，没有得到答案，暗暗想，算了回座位吧，一会儿问问苏秦去，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然而脚跟似乎黏在了教室门口的地面上，裴清溪发现她根本就挪不动自己的脚，脖子也像突然长歪了似的，就那样别扭地微仰着头，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 整齐漂亮的字，就像他的脸一样精致，而且，那种字迹似乎有些眼熟，裴清溪微微皱起了眉头，当自己的名字被他一笔一划写出来，她彻底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那么相似的线条，那样雷同的笔划，说不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裴清溪真的不大相信。 只是，傅惊涛帮她写课本上的名字，这有可能吗？ 他又为什么那样做呢？ 裴清溪正想着，忽然就被一阵悦耳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怎么干站在门口不进来？” 手里的粉笔写完了，傅惊涛小心地从凳子上下来，转身准备再重新拿一支粉笔，视线不经意瞥向门口，便发现了那道熟悉娇小的身影，于是皱着眉头问。 “啊？” 傅惊涛第二次和她说话，裴清溪有些不能回神，愣愣地来不及说什么，傅惊涛的话就像鞭炮似的噼里啪啦而来—— “太阳那么大，你这样站在门口不晒吗？还有你的腿，校医怎么说的，好像不适合站太久吧？快点会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记得赶快把东西都收拾好，方便一会儿挪座位。” 傅惊涛若无其事地说完这些，就淡然转身，从讲台上的粉笔盒里拿起一支新的粉笔，转身爬上凳子，接着抄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今天班主任不知为什么没有来，午休时向来安静的教室里，叽叽喳喳的一片耳语声。 同学们原本都眼巴巴看着黑板，等着查看自己的座位在哪里，还不时与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讨论座位的问题，傅惊涛的声音一出，大家都忍不住放下了手头的事，去听他说话。 坦白说，傅惊涛说话的语气很平淡，说话的内容也听起来很在理，作为班长，他似乎只是在关心受伤未愈的同学。 可是男生和女生，十六七岁的年龄，正是爱情萌动的时候，班长那种特别关心的话，在他们脑海里经过各种加工，到最后就变成了班长和裴清溪有情况。 于是一个个都起哄似的“哦”了几声，眼睛里含着八卦的精光，若有所思的视线，在傅惊涛和裴清溪身上来回扫视个不停。 背对着大家的傅惊涛写字的手微微顿了下，但是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似乎没听见大家的起哄般，他只一心一意地抄名字。 然而呆愣愣“嗯”了一声，乖乖往自己座位走的裴清溪，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八十几双眼睛，暧昧地看着她，尽管知道她和傅惊涛什么都没有，可是还是挺不住，因为闷热而泛红晕的脸颊更加红了，也更加烧得烫了。 “哇，这才开学几天啊，班长就和裴清溪......这节奏也太快了吧？”裴清溪听到有人这样问，那人的声音有些尖细。 声音离得近，裴清溪实在忍不住，就朝声源的方向看过去。 是一个齐耳短发的胖女生在说话，她的周围坐着的都是女生，几个人正把头凑在一块儿，似乎在讨论刚才的事。 7.第7章 她的窘，他的淡定 “这个啊，”另一个短发的女生接了话头，她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响起来，“听说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啊，说不定是一见钟倩啥的。” “一见钟情”这几个字滑过耳际，裴清溪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慢了一拍，那天在球场边的悸动，清晰地再次出现...... 在热切打量的视线里，裴清溪艰难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旁。 同桌李俊、前桌安楠以及后桌的桂林，一个个小眼神灼灼，上上下下打量着裴清溪，神色有些暧昧的样子。 裴清溪坐在座位上，下巴有气无力地抵在桌面上，弓着上半身，探手去揉了揉走路后刺痛的小腿，才抬起头，刚好对上李俊那别有意味的眼神，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又扫了眼前后桌，虽然安楠像个没事人，而桂林也低垂着头似乎在做题目，但是裴清溪还是敏感地觉察到，他们刚才的确用那样取笑的眼神看着她。 一时之间，羞赧让她脸色更加红润。 苦于抓不到前后桌笑话她的把柄，她就把气都撒在了被抓个正着的倒霉蛋李俊身上—— 她怒瞪着李俊，语气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女孩子啊，真是的。” 李俊：“……” 明显是恼羞成怒的节奏啊！ 裴清溪恼怒之下忘记了控制声调，一声怒吼下来，引起的动静不小，那些不时偷看她几眼的同学们顿时光明正大的看向她，眼神里的揶揄更加赤裸裸。 许是觉察到了什么，裴清溪抬头四处看了看—— 果然见到了周围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尤其是讲台附近的几个翘楚男生，一个两个都挤眉弄眼朝着裴清溪，就连讲台前面认真抄写名字的傅惊涛，都没能忍住扭过了头…… 裴清溪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嘴微微张了张，想要说什么，然而想到越抹越黑这个说法，她抿紧了嘴唇，赶紧抽回视线，慌慌张张地随手拿过一本书，随便翻到某一页，低头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一丝一毫都不敢去看大家过于闪亮的眼神。 不时地还斜眼暼瞥身侧的李俊，暗暗冷哼。 李俊伸手扶了扶眼镜框，想要提醒裴清溪，她拿的是课本而不是练习册，而且她翻到的那一页也刚好没有任何的例题可供学习计算，然而迟疑了好一会儿，他眼神闪烁着，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算了吧，他要是敢多说一句，恼羞成怒的裴清溪铁定更加恼火，她的脾气可不小！！ 这么想着，李俊又默默地低下头，在草稿纸上抄写这几天新学的化学方程式。 垂头丧气的裴清溪连翻开的书看都不看一眼，就胡乱的在草稿纸上写着物理公式，期间还不忘偷偷地朝着黑板的方向瞄过去。 作为被起哄调笑的当事人之一，漂亮的男生傅惊涛表现得镇定自若，好像大家说的是路人甲，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静淡地站在讲台前，一笔一划认认真真抄写着所有人的名字。 裴清溪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她不知道。 只不过，“失望”这个词语划过心头的时候，裴清溪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失望？难道她还真的希望，能和他有什么不成？ 停停停！！！ 裴清溪，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拍着脑袋，彻底没有办法看进去一个字了，更别说好好做题目。无力地在心底哀嚎了好几声，最后瞄了眼讲台上方，裴清溪放下手里的书，开始默默地收拾课桌里里外外的东西。 …… 傅惊涛抄完名字，转身把粉笔扔到讲台的桌子上，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然后看向所有人，伸出手做安静的动作。 蠢蠢欲动的众人立马停止了吵闹。 他扫视了一圈教室里的众人，在某个缩着身子的黑色头顶略停留了几秒，又快速抽离视线，声音洪亮地说道：“大家动作迅速点儿，快点把座位换好，一会儿还要上晚自习。” 他的话音刚落，大家就等不及迅速动作起来，一时之间教室里人影晃动，处处都是“咔嚓”、“啪嗒”的声音。 傅惊涛正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听见这动静簇起了眉头，停下脚步，又中气十足地冲大家说了句：“动作都轻点儿，隔壁和楼上教室的同学们都在看书做题呢！” 动静这才小了点儿。 傅惊涛也不紧不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这时，裴清溪坐在自己的新座位上，绷紧了身体几乎不敢动弹一下，只因为被起哄而慌乱的她现在才发现，新座位旁边右手边就是他以前的座位。 这会儿他回座位，正坐着收拾东西。 “东西都搬过来了吗？”沉闷的空气里，她听见轻柔的一声，他这样问。 裴清溪根本就不敢动弹一下，生怕多事的少男少女们，又盯上了他们不停地调侃笑话，她低垂着头拿着根笔在草稿纸上胡乱的写字，并不回答傅惊涛的问话。 一副“我跟你不熟、我们俩没关系”的模样！ 傅惊涛看着快趴到桌子底下去、并不搭腔的女孩儿，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澄澈如清溪的眸光在低头的瞬间黯淡了下去。 “惊涛，你收拾好了没有？” 大大咧咧的魏安然人壮力气也大，那么多的书和物品，别人要来回好几趟，他没几下就般好了，这会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傅惊涛的座位边，一手搭在傅惊涛的肩膀上，粗声粗气地问男生。 却光明正大的瞥着鸵鸟般埋着头的裴清溪，眼里充斥着揶揄的神色。 傅惊涛扭头，皱眉看了他一眼，猛然一把甩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把厚厚一摞书递到他面前：“你搬好了，没事就帮帮我，正好我省点儿力气！” 做完这些，就打开课桌的抽屉，又从里面一沓一沓拿出许多书和练习簿。 魏安然也不在意被好友暴力对待，随意揉了揉被甩得撞到了桌角的手，就伸手接过书...... 8.第8章 他很细心体贴 魏安然胖嘟嘟的肉脸上，眼睛被挤得只剩下一条缝了，太他眯着眼睛，视线落到裴清溪的草稿纸上，眯缝眼里的神色更加亮闪闪：“喂，裴清溪，你在练习画线条吗？” 变声期的公鸭嗓，带着调笑的语气！ 裴清溪笔下的动作一顿，意识到不好，集中精神一看，下一秒就瞪大了眼睛，她小嘴微张着，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思索了几秒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好沮丧着脸，索性接着在草稿纸上画起来，用心地添了几笔，一只胖嘟嘟小肥猪的简笔画就出现了。 傅惊涛憋着笑，瞥着洁白稿纸，眼见那一堆乱糟糟的线条变成了一只肥猪，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魏安然身上，澄澈眼底的笑意更浓。 “哎，画好了就送给魏安然吧，”男生勾起的嘴角上扬，眼里含着微光，声音悦耳清冽，“他和肥猪挺像的......” “......”裴清溪垂着头一愣，顿时不知道该有什么动作。 魏安然看看那只肥猪，还有傅惊涛嘴角那痞痞的笑意，顿时有些不好。 “卧槽，你们俩......“魏安然顿了顿，看了看周围，刻意放大了声音：不带你们俩这样的，居然合着一起欺负人！“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换好了座位，听到数学课代表魏安然的叫嚷，不由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周围传来打量的视线，让傅惊涛略略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了几声，朝着魏安然恶声恶气道：“少给我啰里啰嗦的，快点儿帮忙搬书，再磨蹭就得上课了。“ 魏安然挑了挑眉，瞥了眼垂头静坐的裴清溪，抱着一大摞书离去。 他嘴里似乎还咕哝了句什么，隐隐约约似乎是“裴清溪”、“眼熟”之类的字眼，裴清溪皱眉想了想，好一会儿都没有半点头绪，于是干脆不去理会，拿过挂在右手边钉子上的茶杯，微仰着头喝水。视线的余光里，可见男生安静的侧颜，近距离的看着，白净的面部肌肤比她见过的许多女孩子还要好，如瓷器般充满着诱-惑，好像伸手去摸一摸啊！ 摸一摸...... 意识到这个想法的荒谬，裴清溪喝水的动作一僵...... “咳咳咳......” 一声接一声急促的咳嗽，裴清溪拍着自己的胸脯，脸色涨得通红，眼睛里甚至咳出眼泪来了。 同桌而坐的傅惊涛正起身，见此状，端书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迟缓，他皱眉看了她几眼，一直抿紧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伸手抽了几张纸巾，轻飘飘地放在裴清溪的面前，然后就端起自己的书，往后排的新座位走去。 裴清溪有些模糊的视线里，男生的背影如他人一样清冷。 “哎，清溪，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班长很细心体贴啊？”苏秦搬着她自己那厚厚一摞书，气喘吁吁走到新的座位上，才放下书，略喘了口气，她就凑到裴清溪耳边，意味深长的问。 突如其来的声音，裴清溪浑身一个机灵，作则心虚般猛然抽回打量男生背影的视线，扭过头看了眼新同桌苏秦，大眼睛里尽是迷茫。 苏秦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苏秦拉开椅子，往裴清溪身侧推了推椅子，然后一屁股坐上去，身体往左边靠在裴清溪桌子边沿，凑到她耳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初中那会儿换座位，当时大家在教室里吵吵闹闹的，结果隔壁班的班主任跑过来，指责我们动静太大，说吵到他们班的学生学习……” 这时，裴清溪才意识到苏秦口中所谓的“傅惊涛很细心体贴”指的是什么。 想到刚才傅惊涛特意提醒大家动静小点儿，裴清溪悄悄朝男生的身影看过去，那认真的侧影，让她的心有些波动起来。 半晌的沉默后。 裴清溪扭头头看了看新同桌苏秦，抿着嘴唇，轻轻“嗯”了一声，想接着说些什么，然而对方的目光太过于闪亮，灼灼的似乎能穿透她的内心，她心里莫名地乱起来，于是干脆闭口不说话。 “你坐后面，又不大爱八卦，肯定不知道前几天前面发生的事，”苏秦撇撇嘴，朝靠近走廊的窗户边看了看，又回过头凑到裴清溪耳边，特意放低了音量，“前几天，坐第二排的那个王莎让傅惊涛帮忙倒杯水，王莎什么都没有多说，可是傅惊涛给她倒的那杯水居然是热的，你都不知道王莎和她同桌当时那惊讶的模样……” 热水…… 裴清溪扭过头，看了眼窗外尚未散尽的太阳余晖，顿时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在冒烟，好像在如此闷热的夏天，喝下一大杯热水的人是她一样！ 不过，这种仿佛置身于蒸笼里的天气，一个女生还需要喝热水，大概是女生每个月必定造访的好亲戚来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还真的是很细心体贴，连女生的这些事情都能注意到。 果然，苏秦的话很快就印证了她的猜测。 苏秦撇撇嘴道：“你这些天都不在咱们班集体宿舍住，肯定不知道王莎那几天刚刚好来了大姨妈……” 他果然很细心体贴啊！！ 裴清溪不着痕迹地抬手，捂住心口没有说话，默默把视线挪到自己的课桌上，细细看着几本书，然后从书堆里抽出一本…… “哎，就因为王莎搂着肚子喊疼，傅惊涛就能猜到那些事儿，我还真没见过几个男生能像他这么细心的呢……”苏秦继续念叨着，“谁要是能成为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闷热躁动的夏日傍晚，裴清溪听到苏秦感叹的念叨，唏嘘地飘在几乎凝滞的灼热空气里。 成为他的女朋友…… 这句话在裴清溪的耳边轰鸣了许久，她愣愣的出着神，以至于“啪嗒”一声响后，裴清溪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 裴清溪恼怒的要说什么，却发现新座位的桌子上，豁然多了一沓书。 9.第9章 座位表是班长排的 而裴清溪的桌子边被挡住了光线，在桌面上投下了一片阴影，她抬头看了看，正是前任前桌安楠。 “裴清溪，你的书我全部都给你搬过来了。” 胖胖的安楠看起来块头大，其实内里羞涩，除了裴清溪恼怒地拿笔戳了他那一次，他几乎都没有和裴清溪说过话，如今也不过说了一句话，就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板寸头，嘿嘿嘿地笑着。 裴清溪静默地眨眨眼，浅浅笑了笑：“安楠，谢谢你。” 安楠似乎因为这一笑变得更加不自在了，他快速地摆摆手：“不不不，你……你不用感谢我，是……” 安楠说了几句，忽然停顿了下来。 他又不自主的挠着板寸头，朝着某个方向看去，见那个男生镇定自若神情静淡，坐在裴清溪之前的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在纸上写着什么，便沉默着收回了视线。 “应该是我要跟你道歉，”安楠憨憨的，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之前实在不好意是，我块头大，把你的视线全给挡住了，让你看不见黑板……” 裴清溪愣了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她揉了揉鼻子，视线飘到别处，轻咳了几声，然后歉然道：“这个……你别在意，这不赖你，那天是我不好，你长得长得……个头高大，这又不是你的错……” 安楠憨憨地笑笑，然后回了自己的座位。 总觉得似乎有一道视线热切地盯着自己后背，裴清溪眼睛四处乱扫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压下心里的怪异感，收回视线。 只是，见大家都安静坐在座位上，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不少动作快的人已经整理好，正把头埋在课本和参考书高高垒起的”城墙“后面，认真做习题，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就开始低头收拾自己那一堆的书本和杂物。 苏秦课外参考书之类的书籍少，没几下就收拾好了，不是特别爱学习的她，于是坐在裴清溪边上，开始碎碎念。 “哎呀，真好，咱们又坐一块儿了。”苏秦有些感叹地说。 “嗯，是挺好的。” 裴清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意地应和。 “说起来，这还真得感谢傅惊涛呢。” “傅惊涛？” 傅惊涛这个名字一出来，裴清溪这下可就没办法随意了。 她整理课桌的动作凝滞，顿了几秒才把一叠笔记本塞进课桌里，然后抬头，看向苏秦：“换座位的事不是班主任决定的吗？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没告诉你吗？” 裴清溪眨了眨眼，冲她摇摇头。 苏秦笑得有些贼兮兮的，眼睛里冒着莫名的流光：“作为高一新生的班主任，同时又是年级领导，傅老师太忙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排什么座位表，我听说，换座位的事是傅惊涛主动揽过来的......” 苏秦越说，笑得越发……额……毛骨悚然这个词用来形容苏秦莫名的神色，应该没错吧？ 只是，虽然能坐在一起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是也没必要那么欣喜若狂吧？苏秦那模样就跟抽风似的！ 裴清溪表示，她无法理解苏秦此时此刻近似抽风的心情！ 默默地撇了撇嘴，裴清溪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往左挪了挪，离苏秦这丫远了一点，侧着身体背离她，然后拿出化学练习册，开始做题。 哪知道兀自说得正开心的苏秦突然蹦出了一句：“清溪，你说班长对咱这么好，咱要不要对他有点儿表示啊？” 裴清溪：“……” ...... 这天上午，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 教室里开始有纷纷杂杂的声音，依稀有脚步声，进出教室开关门的声音，偶尔还有说说笑笑的声音，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热烈的聊着什么，可能是聊着高中生活的新鲜事，也有可能吐槽着课本里的知识太过晦涩难懂...... 然而更多的，是依旧埋首于”城墙“之后，奋笔疾书卖力做题的样子。 进入高中不过十来天，裴清溪就开始怀念初中的课间十分钟。 那个时候的他们，简简单单的快乐着，几乎没有什么关于学习的压力。每天下课铃声一响，许多人都像重获自由的小鸟一般，欢快地呼朋引伴，叽叽喳喳的吵吵闹闹着。 很多时候，女生们总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着最新播放的青春偶像剧，比如热播台剧《王子变青蛙》，比如韩剧《皇太子的初恋》，再比如青春校园剧《十八岁的天空》，帅气的男主角，清纯可人的漂亮女主角，那种甜蜜羞涩的恋爱情事，深深地吸引着稚嫩的少女们，总有人忍不住幻想感叹，那个女孩是自己该有多好啊！ 男生们总爱聚在一块儿讨论着NBA赛事，裴清溪偶尔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前后左右的女生们下着飞行棋或者玩”一网二象三狮四虎“的兽棋，总能听到他们讨论着湖人队和火箭队，讨论哪位球员又进了多少球。 那个时候，裴清溪是个坐不住的女孩。 下课铃声一响，她总喜欢伸手就从课桌里掏出鸡毛毽子，然后邀上三五个交好的女生，大家分成两拨，在教室前的空地上你来我往的踢着毽子比赛。一跳一跃间，移动的不仅仅是步伐，晃动的也不仅仅是后脑勺的马尾，嘴角轻扬的是少女飞扬的生气，迸发的是岁月里无声的美好。 初中那几年，短暂的课间十分钟，大家的欢乐却是无限的，不管是哪一种消遣方式，在如今的裴清溪看来，那都是一种难以忘怀且奢侈的回忆。 此时此刻，年纪轻轻的少男少女们，为了博一个大人和老师口中那美好的未来，除了埋头苦干别无选择。 然而埋头苦干却不一定有用。 裴清溪从”城墙“之上摆放的纸巾袋里抽出几张，擦了擦满头的大汗，还有微微浸着湿意的眼睛，垂眼看了看草稿纸，那上面与参考答案风牛马不相及的演算步骤以及结果，如同教室里亮起的灯光一样刺眼。 正伤感着，这时，传来苏秦清脆的叫喊声—— “清溪，清溪......” 10.第10章 班长给的柚子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略微回神，随即就发现，自己面前突然多了半个柚子，她下意识伸出手接过来，同时哑着嗓音随口问了句：“这哪儿来的？” 苏秦的课桌里可没有这个啊！ “哦，班长给你的。”苏秦一屁股坐到座位上，大大咧咧地说。 “班......”裴清溪的声音蓦地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可是才说了一个字，周围就有好奇的视线扫视过来，于是她冲着那些人笑了笑，然后压低了声音，把脑袋凑到苏秦跟前，“这个是班长给我的？” “嗯，你没听错，是班长给你的。” 随着苏秦点头的动作，裴清溪的眼睛蓦地一下睁得老大，看着手里嫩黄色的那半颗柚子，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眩晕。 “我从后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在剥柚子壳，就随口说了一句‘裴清溪也喜欢吃柚子’，”苏秦挪了挪身体，凑到裴清溪耳边，呵呵呵地笑着说道，“没想到班长那么贴心，问都不问我别的，二话不说就掰了几瓣给我......” “呵呵，他是挺贴心的。”裴清溪低头看着柚子，低声说了句。 下意识的，她转过头朝教室后门角落那边看过去。 三五个人围在一个座位旁边，正分着一瓣一瓣的柚子肉，那个好看的男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漫不经心剥柚子肉上的那层透明的薄薄的外衣，低垂着头的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微微勾着嘴角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因为隔了许多排座位，裴清溪被人遮挡了视线，男生又低着头，他的脸看得有些不分明，但是穿着一身白色t恤的他，给人的感觉却干净而美好。 尤其是他微微浅笑的样子，在暮夏午后的澄澈阳光下，显得更加迷人眼。 裴清溪看得有些呆了，几乎有些挪不开眼睛。 直到那个方向有人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朝这边看了看，裴清溪与两道若有所思的视线蓦然间触到一起，她才有些慌乱的赶紧偏过头。 其中一道视线清冷，深褐色如琉璃石般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流光，眼睛的主人正是傅子恒。 另一个道视线的主人，裴清溪本来以为会是跟傅子恒形影不离的魏安然，但是没想到居然是那个各科成绩都很好的章硕，此时他正剥着柚子的透明外衣，看向裴清溪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好以整暇的促狭。 16岁正是青春期萌动的年纪，开始对爱情有了些许感知，自然能觉察到少男少女间会有那种暧昧的感觉。 裴清溪总觉得，章硕的眼神似乎若有所指。 联想到男生送的那半颗柚子，她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原因，章硕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是因为他觉得......傅子恒送柚子给自己动机不纯，他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这个有些荒谬的猜想，让裴清溪的脸瞬间变得滚烫。 大概、已经烧得通红了吧！ ...... 下午第二节课还是物理课，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物理老师老梅掐灭半截烟头，从教室前门走上讲台，裴清溪的脸上的温度都还没有降下来，依旧是滚烫灼热的。 她伸出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把几缕俏皮的发丝捋到耳后，深深呼了口气，然后准备听课，低头看了眼桌面，铺在上头的是一张物理周测试卷，整张卷面上到处都是大红色的叉叉，看起来刺眼而惨不忍睹，她咬着下嘴唇，那双清亮的眼神顿时又黯了黯。 26分......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周考小测试而已，她居然只考了26分！ 用老梅骂人的话来说，他们简直是出门忘了带上脑子，这套测试题目的难度系数低得可怜，这么容易的试题都给做成这个鬼样子。 将来高考的时候，你们都准备在答题卡上鬼画符吗？ 或者说，你们干脆直接交白卷？ 老梅犀利毒舌的那些话，似乎依旧在耳畔飘荡，裴清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睛，纸巾很快就湿透了，也不知道是汗湿的，还是她眼底因为惨不忍睹的分数而盈满了的水花，只是此时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分辨了。 随手把废纸塞进课桌脚上挂着的垃圾袋里，拿起搁在一旁的红色签字笔，抬头紧紧盯着黑板，一边听老梅讲解试题，一边默默地往试卷上抄笔记。 上节课发了一顿火，老梅此时声音低沉压抑。 老梅这会儿在黑板上讲解的题目，刚好是她课间请教了周舟之后，又独自演算了无数遍，却怎么都得不出正确结果的那一道。 想到怎么都得不出正确结果时的那种挫败感，裴清溪的视线慢慢变得有些模糊。 老梅板着脸，拿着把巨大的直角尺，在黑板上很认真地画物体受力矢量分析图，一边画图一边讲解物体所受到的每一种力的性质和方向，然后又一步一步地仔细演算物体在受力平衡的条件下，能够达成的平衡公式。 裴清溪咬着嘴唇，默默地跟着画图，然抄下黑板上板书的矢量平衡公式，然后就低头开始研究怎么回事。 大概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霉运也会变得猖狂起来，裴清溪正低着头，有些苦恼地研究受力分析图，耳边突然就传来了一道魔音：“裴清溪，告诉大家什么叫做位移？” 裴清溪的身体顿时就紧绷了。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喜欢在课堂上发言，因为站着回答问题的时候，她的腿肚子会一直发抖。 尤其是她学不好的科目，在课堂上她会更容易紧张。 可是此时想都没有多想，下一秒她双手撑着课桌赶紧站起身，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天太热她又中暑了，还是因为她中午为了做题一直都没有休息过的缘故，猛然站起身的时候，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眩晕，幸亏撑着桌面她才没有倒。 咬着嘴唇看向黑板，她结结巴巴的回答：“位移是指、是指......” 尽管为了背理科公式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定义，每天早读她都是提前半个小时到，可此时她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11.第11章 挨训 苏秦在一旁看着替她着急，借着面前高高的城墙作遮挡，缩着身子开始翻物理教材，翻到了“位移”和“路程”的定义与区别的那一页，然后她就赶紧很小心地把书推到了裴清溪的面前。 初中那会儿，这种作弊的小动作她们俩没少合着做，并且配合得十分默契。 可惜，裴清溪此时被老梅那似乎要吃人的凌厉目光盯着，站着绷直了身体，根本就不敢动弹一下，更别说低头去偷看教材上的定义了。 “开学都已经过去这么些天了，‘位移’这么简单的定义你居然还搞不清楚？” “我......每天都有在背......就是一时紧张......” “死记硬背有什么用？关键的时候一紧张还不是什么都忘了，”老梅把手里的尺子放到讲台上，看向裴清溪时板着的脸就像块冰似的，凌厉的目光冰寒，语气也刻薄沉郁，“既然课本上知识没搞懂，考试的时候题目也不会做，那上课的时候就给我好好盯着黑板，认认真真的听课......” 裴清溪被老梅那种莫名阴郁冰寒的神情给吓到了，哆嗦着唇瓣想要解释的话，顿时又重新塞回了喉咙里，最后只是抿紧了嘴唇，看向他的眼神怯生生的。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似乎也被老梅莫名其妙的提问搞得有些懵。 此时正在讲解的是一道物体受力平衡的题目，跟位移根本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是他不但提了位移的问题，而且还冲着裴清溪发了那么大的火，说话时的语气比他上节课对着全班同学发火时还要更加凌厉可怕。 大家都挺直了脊背，一个个端端正正坐在自己座位上，教室里除了老梅如同点了火药桶似的声音，谁也不敢吱一声。 教室里气氛很压抑，老梅噼里啪啦的训话还在持续。 “上课老是低着头干什么？一直低着头，你的脑子就能自动开窍，变得什么题都会做了？” “还是说，你的课桌上面开了朵花，所以一直盯着看？” “......上课的时候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老是不盯着黑板看，不跟着老师讲课的思路走，怎么可能会学得好？这样你不但物理学不好，其他的科目也一样，再这样下去，三年之后，你的高考成绩肯定会烂的跟一坨狗shi一样！” “当然了，如果你真觉得埋头苦干上课不看黑板能学好，那不如直接卷了铺盖回家，自己埋头自学去，省得留在学校里上课还要交学费，浪费你父母辛苦赚来的血汗钱......” “......别以为你进班成绩前十，以后就能考好成绩，我告诉你，不好好听课......” “......” 老梅噼里啪啦的，训了足足五分钟才停止，裴清溪的嘴唇都快要咬破了，沉重眩晕的头也快要低到裤裆里去了。 老梅的这番话听着让人十分难堪，但是道理却很实在，结结实实触动了裴清溪大脑里那根敏感而疼痛的神经，新学期开学这几天一直紧绷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崩塌了。 三年之后的高考成绩烂得像狗shi一样......这是何其恐怖可怕的结果啊？ 以前刷墙从二楼掉下来，留下了一身旧伤的父亲，为了赚学费和生活费，咬牙忍着腰痛坐在那里踩缝纫机，面黄肌瘦日夜操劳的母亲，生病了不舒服的时候，总是张口就说“我以前也这样，吃了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就是不舍得花钱去医院里看一看，甚至连她自己嘴里说的“休息一会儿”都做不到。 家里有一堆反对她这个“未来会泼出去的水”上学，整天各种嘲讽的叔叔伯伯们。 还有村里那些家里孩子没有考上高中，或者孩子成绩吊车尾的家长们，总是红着一双眼睛看她，时不时说几句难听的话来刺一刺留守在家的母亲。 父母日日夜夜辛苦操劳，都是为了她将来能考上好大学。 那些嫉妒眼红明显不怀好意的人，他们都在等着三年后看笑话，看父母不听劝、心比天高的笑话。 而成绩不好的她，就是那个笑话的源头。 裴清溪仿佛能看见父亲早就不再清澈的眼里，流露出痛苦失望略带着木然的神色，还有身姿一直单薄如同纸片一样的母亲，她站在自己家田间地头流着一身汗，呆呆地看着夏日傍晚的太阳缓缓落下，夕阳洒下绚烂瑰丽的余晖，美丽惊心却更衬得母亲颓然绝望。 生活好像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希望。 没有了任何盼头的绝望，在一个债台高垒的贫农之家，笼罩着久久不散...... 一滴，两滴。 泪悄无声息的掉落。 “啪嗒”一声，泪珠砸在了铺在面前的惨不忍睹的的试卷上，一坨水迹很快就洇了开来，卷子上的字迹瞬间变模糊了。 视线模糊了，卷子上大红色的叉叉模糊了，老梅的声音也变得飘忽了...... 大概老梅愤怒之时，偶然提到了传说中神圣又恐怖的高考，狠狠地触动了少年少女们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经，一时之间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十分凝重，似乎有种惶然失措的恐慌，老梅拿起粉笔和试卷接着继续讲课时，大家都端坐在座位上，坐直了身体认认真真的听课，做笔记更勤快也更加认真了。 ...... 第二节课下课铃声响起时，老梅很准时地停下了讲课，右手随意往前一抛，手中的半截粉笔便在空中行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然后落在粉笔盒里。 帅气的动作原本看起来赏心悦目，但是却没有人敢抬头去看。 课堂上他提了好几个的问题，但是大家的作答很勉强，尤其是裴清溪......再加上大家交出的试卷分数那样惨淡，他的脸整节课一直都是绷着的，到了下课时都还没有收敛，阴郁的眼神在教室里来回扫视了一圈，班上八十多个人里有九成人或者被吓到或者因为羞愧而赶紧低下了头。 12.第12章 可怕的老梅 老梅阴郁的眼神在教室里来回扫视了一圈，班上八十多个人里有九成人或者被吓到或者因为羞愧而赶紧低下了头。 冷冷的哼了一声，他收回扫视教室里紧绷的同学们的视线，拿起参考书随手翻了几下，布置了几道课外习题，然后又要求大家必须把周考试卷上的错题誊到练习本上，重新做一遍再交上去给他看一看。 收拾好讲台上的教案和试卷，他又瞥了大家几眼，冷冷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教室里死气沉沉，气氛令人感到压抑。 班上绝大部分同学都战战兢兢的，个个都绷直了身体，即便有几个男生理科成绩好又足够大胆叛逆，但是此时他们也选择了沉默，谁都没有去触霉头。 “刚才布置的练习题都给我好好做，明天上午我会抽查。” 声音沉沉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老梅才夹着教案和试卷，冷着脸转身，走出高一（6）班的教室。 大概是他的气势太过凌厉，大家并没有随着他出教室而第一时间就松懈下来，一个个都还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笔尖在草稿纸上刷刷刷地飞速游走，落眼望去，许多人的笔尖游走之处留下的都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新学期物理第一次考试，分数没及格，而且还只考了26分，这个凄惨的事实再加上老梅刚才在课堂上的那一番毫不留情的话，那种强烈的挫败感，还有一股绝望的气息，如排山倒海般向裴清溪侵袭而来。 裴清溪沉浸在恐慌之中无法自拔，很无力地趴在自己桌子上，双眼木然地盯着鲜红刺眼的分数，对周围任何事都提不起劲。 苏秦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是个典型的乐天派，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没心没肺。 但是经常各种扮鬼脸逗笑裴清溪的她，此时面对着倍受打击的裴清溪，似乎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可奈何。 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似乎也显得有些落寞。 老梅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一直紧绷着的同学们才松了口气，教室里顿时就是一阵摔笔挪凳子时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的声音，该上厕所的跑去上厕所，该摊在座位上唉声叹气的唉声叹气。 当然，还有想不通的人在用头磕桌子：“妈妈呀，高中知识好难啊，学不进去该怎么办？” 裴清溪后面的两排同学，围在一起吐槽老梅。 “我去，老梅也未免太恐怖了吧？”说话的是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明明看着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啊，怎么发起火来竟然这么可怕？” “文质彬彬？” 男生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一边随手从“城墙”里抽出下节课上课要用到的课本和参考书，一边在桌子上摊平了之后扭过头，鄙夷着说了句：“你那是被他那白皙干净的脸给骗了！” “确实啊！初中的时候我们学校的物理老师清一色的都是老头儿，这一下子来了个如此年轻而且皮相不错的，刚开始还真的被他文质彬彬的样子给惊艳到了......” “听我哥说，在整个黄普高中，所有的物理老师里头，最恐怖一个的就是他了，虽然一身的书生气看起来挺儒雅舒服的，但是他那张嘴巴毒得不得了，我哥有一次放假的时候没做完作业被他逮住，结果被整得可惨了......” “怎么整的怎么整的？” “听我哥说，好像让他把没做完的那几道题抄五十遍！” “五、五十遍？你开玩笑的吧？” “我没开玩笑，”黑镜框君习惯性地抬手，扶了扶垮下来的眼镜架，“我们家就在学校隔壁，我哥一直都是走读来着，他当时在家里抄题目的时候，我刚好就在一旁看着，他那会儿不但抄了，而且还连题干带解答步骤一起抄的。” “我滴个天呐，那抄完了手不得断了啊？”男生说话的时候，伸出自己的手足足瞅了半分钟。 仿佛看见了未来的自己，天天趴在桌子上抄抄抄，这位说话的语气快要哭了。 “简直惨无人道啊！” 围在一起的几个少男少女，顿时都变得满脸灰白。 “我滴个妈呀，真要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们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呀？完全没法儿混的节奏啊！” “混？以后这话最好悠着点儿，”黑镜框君放下手中的笔，郑重其事地扫视了大家一圈，然后语气沉重道，“据说他最讨厌的就是一天到晚瞎混的学生......” 言下之意很明显一一 谁要是不好好学习，整天就想着玩儿，被他逮到了那就死定了 这时，带着凯蒂猫粉色镜框眼镜的苏可合上物理练习册，转过头来看向大家，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很认真的说：“其实你们想多了，我课余时间去打听我们班所有老师的教学风格，二年级的哥哥姐姐们都说，老梅能教我们班是我们的运气，他们还说老梅其实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恐怖......” “阿嘁，他这还叫不恐怖？” 裴清溪后桌坐的是个叫展飞的男生，眉毛长得很有特色，又黑又粗像条毛毛虫，他皱着眉头就更像了：“传说中他怎么恐怖咱先不管了，就先说说裴清溪......” 裴清溪正坐趴在座位上，一遍一遍演算不会做的物理习题，大家的讨论让她心烦气躁，突然听到有人说起自己的名字，不由往后看了几眼，刚想问问怎么了，就听到后桌的展飞语气颇忿忿不平的说出一句话：“哎，你们说这开学才几天啊，裴清溪被他揪着训了多少回了？” 裴清溪原本就很难过，毕竟她物理周考考得那么差，还被老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训得那么惨，展飞那么愤慨的一说，她听了之后愈发觉得委屈。 班上物理成绩不好的大有人在，又不是只有她考那么差，干嘛就揪着她不放？ 而且，就正如展飞所说的那样，为什么开学到现在才十来天的时间，老梅就已经揪着她批评了那么多次？ 而且还一次比一次凶残！！ 13.第13章 分歧 “可是学姐真的说了，只要你认认真真听课，课余时间把老梅布置的试卷和习题都完成了，不管你成绩是好是坏，只要学习态度端正并且有上进心，他就一定不会为难你。”苏可一边一边抽出下节课要用的化学课本，一边语气笃定地安慰大家。 可是她这话并没有让大家放心，反而激起了大家的不满一一 “裴清溪难道不够认真吗？” “就是啊，她的学习态度不端正，那就没有谁学习认真了。” 裴清溪同学学习起来有多么认真刻苦，全班76双雪亮的眼睛全都看在眼里，至少没有谁会像她一样，连语文笔记都抄得认认真真工工整整的，更别说撑起了高考学子高考总分数的数理化这些理科科目了。 展飞冷哼了一声；“苏可你真以为语文课看小说，这事儿没人知道啊？大家不过是懒得说你，你开小差的时候，裴清溪可是坐得端正笔挺一字不落地抄老傅讲过的笔记......” 苏可本来也没想那么多，但是没想到自己就事论事说的话，结果却被大家言语围攻了。 尤其是展飞，那鄙视的眼神让她特别火大。 她狠狠地瞪着展飞，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地说了一句：“她要是上课认真，至于连‘位移’那么简单的定义都答不出来吗？” 裴清溪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以前的她的成绩在班上虽然不是顶尖的，但也排在班级前五，从来不会有人因为回答不出问题而出声指责她，即便她真的偶尔一两次在课堂上开了小差，也不至于会被人直接点名道姓地说她上课不认真听讲。 更何况事实上，因为差点儿上不了高中的缘故，她上课的时候听讲听得比谁都认真！ 裴清溪眼里闪着水花，用力地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然后偏过头看向苏可，刚准备开口说话，就有人先她一步开了口一一 “你厉害，下次倒要看你怎么回答，”满含着戏谑和讥讽的意味，开口说话的是个男生，“希望你的运气好一点，下一次抽到你回答的物理简答题不是那么难，不然的话你可就是再砸自己的脚。” 声音极其悦耳动听，并且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沉着脸的裴清溪心里一悸，一抬头就对上了男生的脸，平平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那清澈迷人的眸子里却恍惚有一小簇正在跳跃着的火焰，明明白白地彰显着他此刻很生气。 可是他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裴清溪看着站在讲台前的傅子恒，男生把灰尘扑扑的黑板擦往讲台上猛地一扔的动作，心里有一种荒谬的想法冒出头。 但是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疯了，自作多情的想法让她的脸迅速烧了起来。 有些心虚地低垂下头，再次去看男生时，他已经转过了头。 班长突然出声说话，大家都愣了一愣，不过下一秒就都回过神来，傅子恒声调波澜不惊但是却带着十足挑衅的话语，很显然给大家找到了一个出口一一 带着叛逆心理的少男少女们打心底里不服气，老师凭什么要那样教训一个学习如此认真的学生？ 难道成绩就能代表一切吗？ “不就是一个问题没回答出来吗？他至于那样生气吗？”展飞转动着手里的圆珠笔，冲着苏可语气愤慨道，“按照你的说法，老梅他就应该鼓励鼓励裴清溪，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大发雷霆。” “就是啊，我看苏可你不用等到下一次了，你现在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可一时没注意说出来的风凉话，很显然成功的引起众怒了，一个两个开始各种言语攻击她。 “苏可，你说话的时候最好注意点儿分寸，什么叫做裴清溪上课不认真听讲啊？”萎靡了一会儿的苏秦这时终于满血复活，她坐直了身体，一边拿出下一堂课要用的课本，一边瞪着一旁的表情无辜的苏可，语气要多凶就有多凶，“说这种话之前，我拜托请你先端正一下自己的学习态度，好吗？” 大家的言语攻势纷纷都冲着一时言语不当的苏可，倒是没人注意一旁的裴清溪，脸色红的就跟高烧40度了一样。 她捂着自己滚烫灼烧的脸，心虚地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然后看了眼一边为下节课做准备，一边不忘嘴里吧啦吧啦的同学们，弯了弯嘴角，然后开口说道；“这事儿过了就算了吧，我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击，那往后三年的时间我可怎么活呀？” “苏可说那种风凉话，你都不在意？”展飞好奇的咕囔了句。 裴清溪浅笑的脸顿时一滞，瞥了眼左手边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的苏可，顿了片刻才开口：“她又不是故意的，更何况有些话本来就是大实话......” “这可不像你啊，”苏秦偷偷地在桌子底下看了几眼手机，反应过来裴清溪说了些什么，朝着一旁低着头默写化学方程式，脸色红得有些异常的裴清溪投去诧异的目光，“这要是放以前，你非得论出个清楚明白......”见裴清溪的脸色不太好，她又赶紧跳转了话锋，“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以前蔡老师就说你说话太尖锐了......” 苏秦说的这些话，让裴清溪怔了怔。 蔡老师指的是她们初三时的语文老师蔡玉，她是一个年轻漂亮有很有才华的女老师，大家最喜欢她的地方是她的亲和力，经常请班上的同学们去她家做客聊天。 语文成绩好又学习认真的裴清溪格外受蔡玉青睐。 只不过，裴清溪嘴皮子特别厉害，个性又特别爱较真，平时跟大家一起说笑的时候，即便知道大家其实只是在开她的玩笑，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门儿，一旦让她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就一定会气势咄咄逼人地辩到对方哑口无言。 蔡老师经常说裴清溪个性如此尖锐不太好，女孩子要强并没有错，但是应该要学会适当的收敛自己的脾性和锋芒。 14.第14章 巨大反差 每回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蔡老师一跟裴清溪提起这一茬，她总是特别虚心接受老师的建议，但是通常情况下，裴清溪事后总是把蔡玉说的话给当成耳旁风，基本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平时遇上了点儿事情，只要一触到了某根敏感的神经，裴清溪照样跟点着了的火药桶似的，说话噼里啪啦的就像在跟人吵架。 现在她们已经离开了初中校园，如今已经没有人会像蔡老师那样，时时在耳边提醒她女孩子不要锋芒毕露。 可是才短短几天时间，她就已经被高中各科学习压迫着，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刻意的提醒，她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分明的棱角。 “锋芒能露出来，是因为有锋芒毕露的资本，”裴清溪盯着高过自己头顶的一堆课本和练习册，说话的声音有些恍惚，“那个时候的我们无忧无虑，既不用担心高考考不好，也不用担心未来到底会怎么样......” 裴清溪说话的声音低低的，但是并不影响周边的同学听清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有些人因为她的话心有戚戚地低下头，一个个沉默无言的盯着练习册，开始挠头搔耳地做着一道道晦涩难懂的题目。 也有人不屑嗤笑一两声，语气很无语的说道：“裴清溪，距离高考还有三年时间呢，你担心个球啊？” 但是再也没有人应和男生的话，大家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即便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时间，他们完全可以再说笑嬉闹一会儿，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了把自己投入到漫无边际的题海战术中。 傅子恒倒好了水，端着满满一杯子的水从前排经过，把大家的话全部都听到了耳里，清冷如一湾溪水的眸子盯着裴清溪，足足看了半分钟才挪开了视线。 *** 老梅带来的低气压，在高一（6）班一连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班上的绝大部分同学们只要一提起物理或者老梅，一个个都唉声叹气的叫苦连连。 不过，班上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心情似乎从来都不会受到低气压的影响。 裴清溪目光偶尔朝后门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几乎每一次都能看到那三五个男生围在一起大声地笑笑闹闹，当然，裴清溪一点儿都不意外地发现那几个男生成绩都不赖，除了其中一个男生分不清楚haveheendone和havebeendoing。 放弃黄冈中学的班长傅子恒，每一科成绩都排名靠前的章硕，理科成绩特别好的数学课代表魏安然，英语成绩好得出乎大家意料的化学课代表B哥，以及英语课堂上的笑料朱琦同学...... 他们几个人从来都不会因为物理晦涩难懂、数学逻辑分不清而感到沮丧，更不会在考试的时候考出稀巴烂的分数。 每当大家因为练习题不会做，眉头紧锁着或者灰心丧气的时候，他们却下笔如神似的早早就完成了那些晦涩难懂的练习题，然后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嬉嬉闹闹，或者讨论最新一季的NBA赛事，或者讨论大家晚上该怎么成功地避开查寝老师，去二环路的哪一家网吧打游戏。 裴清溪帮英语课代表收作业本，经过后面几排座位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到他们讨论网络游戏。 甚至有一次，她亲眼看见傅子恒玩电子游戏。 明明你耗费许多时间，拼了命地去努力学习做练习题，结果却还是什么都搞不懂，可是有些人却能轻轻松松地就听懂老师讲过的甚至课堂上没讲过的知识，如此巨大的反差经常让裴清溪感到无比的悲哀。 而这种悲哀，在班上、整个学校、全国所有学生中绝对不止裴清溪一个人有！ 经常听到有人在班上嘀咕：“不是‘天道酬勤’吗？为什么我明明每天都那么努力学习，可是到头来结果还是那么悲惨呢？” 英语课代表王玲初中和裴清溪是在一个学校读的，只不过她们不同班，并且教室也隔了好几层楼，那时候裴清溪初中时并不像现在这样在意学习，所以对于学习成绩特别好的王玲并没多少印象。 经常在年级前30名排行榜上看见她，也经常听人提起她的名字，但是她究竟是谁又长得什么样儿，裴清溪几乎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刚进班的时候，裴清溪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王玲是自己初中同校的同学。 一直到王玲发练习本的时候，主动提起自己初中也是在FL一中读的，裴清溪才恍恍惚惚记起王玲的班主任兼任自己班的美术课，她曾经在来自己班上找过那个面相看起来很凶的女老师，听那老师的意思王玲当时好像是她们班的班长。 “王玲的成绩特别牛。” 裴清溪的小学同学洪琳和王玲初中同班，她经常在裴清溪面前吧啦吧啦地说她们班的王玲有多么厉害，这次考试在班上就算不是全班第一那也肯定是第二。 “我好佩服她，作为一个女生，居然能把数理化学得那么好。” 洪琳满怀着钦佩的话有在裴清溪耳侧，但就是这个成绩特别牛的好学生，物理第一次考试的分数也不及格。 “我一直都坚信‘勤能补拙’，初中考试比别人多出的每一分，都是我耗费了无数休息的时间换来的，当你们在教学楼前踢毽子的时候，我趴在课桌上做了好几道物理电路题......” 王玲看着裴清溪的目光极其苦涩：“取得好成绩光靠勤奋是没有用的，就算我们每天做题做到手废了，也不一定能比得过那些聪明的人。” 裴清溪知道，王玲口中的“那些聪明的人”指的究竟是谁！ 她这个时候也终于明白，洪琳满怀敬佩的王玲，曾经的好成绩也同样是无数个夜晚挑灯夜战换来的...... 虽然努力了不一定能取得好结果，但是如果我们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这个道理很简单，其实大家谁心里都明白，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些，所以我们总是每天都逼得自己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就为了博那一丁点获得成功的可能性！ 15.第15章 好大一颗柚子 第一次拿到整颗柚子，裴清溪觉得那是偶然。 那第二次呢？还有第三次呢？ 想到刚才情不自禁往后面来看过去，那恰好朝自己看过来的视线，裴清溪的脸再次变得滚烫。 苏秦盯着柚子看了半晌，然后在那儿嘀嘀咕咕一一 “怎么办，我越来越觉得班长好贴心了，他对同班的女生都能这么好，这要是换成了他的女朋友，你说他该对人家有多贴心啊？” “哎，对了清溪，你觉得要是成了他女朋友怎么样？” 裴清溪的心颤了颤，没有接她的话茬。 第一次吃到男生给的柚子，一直波澜不惊的心就一直在“咚咚咚”的直跳，跳的她这些天觉都睡不安稳。 第二次......第三次...... 一而再再而三，傅子恒带来的柚子送到了她这里。 之前都只有半颗，现在直接一整颗，好像是知道她确实喜欢吃柚子，就干脆多送一些过来了。 这种想法让裴清溪觉得，脸上越发滚烫起来，就像要发高烧了似的。 认识苏秦至今已有三年多，裴清溪很清楚，她这个时候眼里必然闪耀着八卦的精光，而且肯定比夜空中闪耀的星星还要亮，她甚至还能听出来，苏秦说话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 而且苏秦说的那些话，似乎字字句句都意有所指，裴清溪听了只觉得心跳得更厉厉害了，似乎要撞破了胸腔从里面跳出来。 这下，她就更不敢偏过头，去看一旁的苏秦了。 苏秦大概也同样了解裴清溪，见裴清溪就跟鸵鸟般低着头，就快要低到课桌里面去了，兀自调侃了几句觉得没意思，就坐直了身体去吃自己那一瓣柚子肉。 手里的这颗柚子明明是冷的凉的，可是裴清溪托着它却觉得手掌心好烫。 刚吃了饭，裴清溪肚子不饿，就把柚子放在一旁没吃。 “怎么，你不要吃吗？”苏秦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讶异：“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个啊，哎，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我刚好看见他们几个在剥柚子，特意给你抢过来一个呢。” 抢......抢过来一个...... 裴清溪瞅了眼嫩黄色的柚子，轻咳了几声，问苏秦：“……不是......给的吗？” 苏秦说漏了嘴，心虚道：“显然是抢的。” “那前几次呢？”裴清溪严重怀疑，前几次的柚子也是抢过来的，这个家伙初中就有前科，经常从楼上的班级抢吃的！ “我发誓之前不是抢的，”苏秦举起手指头作发誓状，“其实这一次也不是抢，就是那几个男生太讨厌了，傅子恒本来要分我一半，但是男生不乐意，非要跟我抢柚子，我一气之下就把整个柚子都给搬来了。” “你这样真的好吗？” “抢过来的“和“班长给的”，单从字面上就能看出来，两种行为的区别很大好吗？ 可是，到了苏秦这里，俨然就是一个意思了。 总共也就那么一两个柚子，一大群人一起分着吃，这丫强盗似的，居然一次性抢过来半颗！！ 裴清溪有些无力地抚额，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真是太......太...... 比之裴清溪的无奈，苏秦倒是坦然自若得很，她慢条斯理地吃完手里的一小瓣柚子，抽出纸巾擦擦嘴和手，打了个饱嗝，然后开始做下课前要交的每天一题的物理练习。 “呀，好大一颗柚子。” 裴清溪偏过头，惊喜叫了一声的的正是她左边的同桌苏可，她刚刚上完厕所回来，一双肉呼呼的爪子还湿哒哒的。 这姑娘说话声音中气十足，颇有电视剧里那种女侠的感觉，但是她却长了张白嫩嫩肉嘟嘟的圆脸，就像一个又大又白的馒头，给人的感觉十分喜庆可爱，此时正眼巴巴的盯着裴清溪手里的那半颗柚子。 裴清溪在心里举四足发誓，她绝对在苏可的眼睛里看见了火光，也绝对绝对听见了苏可咽口水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睛，冲对方笑了笑：“你也喜欢吃柚子啊？” 苏可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根阿尔卑斯棒棒糖，剥开了外面的糖纸，塞进嘴里舔了几口，然后忙不迭点点头：“嗯，柚子味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苏可长得可爱，笑的时候眼睛经常眯成一条缝，像道弯弯的月牙，看起来十分讨喜，裴清溪看着也觉得心里很舒服，对这个学习还算认真又总爱叼着根棒棒糖的同桌很有好感。 在苏可点头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很干脆的掰开了一瓣柚子。 “给，吃吧。”裴清溪把掰开的那一瓣柚子递到她面前，然后淡笑着冲她说。 “谢谢。”苏可笑眯眯答谢。 小吃货苏可接过那一瓣柚子，然后就对着手里舔了几口的棒棒糖，还有那一瓣散发着酸甜香气的柚子纠结起来。 她到底是吃柚子好呢，还是继续舔棒棒糖比较好？ 鼓着包子脸，漆黑亮闪的的眼珠子，在棒棒糖和柚子上来来回回不停地转悠，那左看右看的纠结模样，很成功的愉悦了裴清溪...... 一直到上晚自习的铃声响起，裴清溪都没有去吃那些柚子。 而到最后，她终究也没能吃成那些柚子。 晚上周测试分发试卷，男生看着半颗柚子眼睛放光，她就大方的把柚子贡献出去了。 令裴清溪奇怪的是苏秦居然阻拦她，因为她执意要把柚子送给其他人吃，苏秦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理会她，后面几天态度也一直有些阴阳怪气。 这态度完全不像那个大方且乐于分享的苏秦！ ...... 9月份正是柚子上市的季节，很多人都喜欢这种味道酸酸甜甜的水果，外面的小摊贩上摆着许多柚子，只可惜学校里绝大部分学生都是住校生，而且学校对于学生进出校门的管控非常严格，大家并没有那么多机会出去买吃的，通常需要买什么都是拜托走读生，或者那些从高一开始父母就在外面租房陪读的同学，让他们帮忙从校外带进来。 16.第16章 零食忽然多了。。 但是对于水果零食等，这些并不是很贵的东西，一般大家都表现得特别慷慨，只要有一个人买了，其他交好的人都可以分享。 “柚子柚子，班长，还有没有柚子？” 下课铃声刚刚响，男生就立马从自己的座位上跳出来，穿过过道来到傅子恒的座位边，一把搭上了他的肩膀，说话的声音有些粗，正是那个浓眉大眼、理科成绩不错的B哥在说话。 “刚才那一小瓣柚子太少了，实在吃得不过瘾。”B哥的表情有些郁闷，“能不能再分点儿给我们？” “我们都出不去，有钱也没地儿买，想吃就只能指着你了。”朱琦也来凑热闹。 “柚子没有了。” 男生靠着后面的课桌闲适地坐着，修长的手指在游戏机屏幕上快速飞舞，头都没有抬一下，眼角也不给他们一个，不轻不重的回答了他们一句，声音听起来略显寡淡。 “我去，柚子没了？”这回叫出声的是章硕。 章硕属于那种学的时候认真学，课余时间就很认真的玩的那种学生，为了不牺牲体育课和音乐课玩乐的时间，他很多作业都是课间十分钟完成的，今天他也一样争分夺秒在课间，就做完了老师刚布置下来的练习题。 已经画下最后一个句号，刚好就听到了傅子恒的话，手猛地抖了一下，没来得及套上笔套的笔尖，顺势把骤然在纸上一划，然后他向来整洁干净的练习本上就多了一条扭曲的弧线。 歪扭的弧线，整齐排列的文字，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刚才做完的作业就等于要报废了。 然而此时他半点都顾不上惋惜，盯着作业本上的那一道丑陋的弧线，只是蹙了蹙眉头，然后很随意的把练习本合上，很随便的扔进了自己的课桌里，偏过头去看隔着过道的同桌傅子恒，眼里满满都是一种复杂的神色。 男生低垂着头，好看的眼睛盯着游戏机屏幕，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章硕凝神看着傅子恒，迟疑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这几天表现得那么大方，动不动就把一半柚子分给了裴清溪，我还以为你买的柚子足够多......” “裴清溪？关裴清溪什么事啊？”B哥正忧伤着，听到章硕的话有些懵，“柚子不是苏秦拿走的吗？” “苏秦拿走的，并不等于柚子是苏秦吃的。”章硕淡淡的解释。 “不懂。”B哥老老实实摇头。 一轮游戏结束，游戏机的屏幕上闪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昭示着傅子恒又一轮的胜利，他看着屏幕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把游戏机放到课桌桌板里。 章硕瞥了眼兀自翻出数学课本的男生，又瞟了眼前面第二排的裴清溪，静默了约莫半分钟，然后低声解释：“意思是柚子最后其实都进了裴清溪的肚子里，苏秦拿走柚子并不是给自己吃的，是这家伙借苏秦的手献殷勤。” “原来是这回事啊！”B哥似乎开了窍，眼睛里冒出了然的神采，“早说嘛，要是知道有这回事，刚才就不跟苏秦抢了。” “以后也不迟。” “理解，下次一定不跟苏秦抢了。” “咱们还可以送她吃的。” 几个人说得热闹，原本一直沉默的傅子恒突然开口：“你们不要瞎胡闹。” “男生给女生买东西吃貌似很正常吧，我们几个可不会胡来。” 男生说罢，双手环胸，冲着傅子恒挤眉弄眼贼兮兮的笑，傅子恒眉心狠狠皱起，瞅着这群贼笑的家伙，动了动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 裴清溪课桌里的零食忽然之间变得多了起来，事实上她自己几乎是从来不买零食的。 一开始零食来源于苏秦，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班上的几个男生从前门经过的时候，偶尔会丢一两包给她，有时候是一包包装的葵瓜子，有时候是酒鬼花生或者辣条，偶尔在她上完厕所回来，会发现桌子上多了瓶营养快线或者花生牛奶。 裴清溪很纳闷，她的男生缘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要知道，个性要强的她素来没有男生缘，跟班上的男生能说上话，但是关系却一般般，顶多就是同班同学而已。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特别投缘的，但却也没有达到这种地步，居然会隔三差五给自己买喜欢的零食。 苏可通常都看得流口水：“裴清溪，你最近撞大运吧，为什么会有人给你买零食？为什么没人给我买零食？哇呜呜，我能感受到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 零食七七八八的最终都进了苏秦和苏可的肚子。 苏可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一边“咔蹦咔蹦”的嚼着酒鬼花生，一边纳闷地问裴清溪：“这些零食好吃着呢，你自己干嘛不吃啊？” 苏秦“咔咔咔”的嗑瓜子，瞅着低头做作业的裴清溪：“千万别告诉我，你觉得浪费时间。” 裴清溪给却煞有介事的冲她们点头：“吃东西是很浪费时间啊，尤其是嗑瓜子，得时时刻刻腾出一只手......” 苏可：“......” 苏秦：“......” 裴清溪“吃零食浪费时间，耽误做题”的言论，很快在教室里传开了。 大概那些话刚好传到了某些人耳朵里，再后来她就没收到那些“吃起来浪费时间”的零食，但是喝的果汁牛奶之类的却不断，隔三差五的还是会酸酸乳什么的。 一开始，不想占别人的便宜，裴清溪在牛奶盒上贴便利贴，让对方不要再送了，但是几次得到的答复却让她哭笑不得。 “裴清溪同学，你这样做是不对的，请不要阻止我献爱心，作为同班同学，向一个需要补钙的病号赠送牛奶，我觉得这样做很光荣也很有意义......” “我得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觉得大家能当同班同学是种缘分，我很乐意为这种缘分向你献爱心。” 17.第17章 不做题有罪恶感 “就当我请你帮忙，这样总行了吧？你没必要觉得占了便宜，反正我家的牛奶买了很多，老妈隔三差五的就喜欢上超市，牛奶一买就是好几提，都在家里等着放过期呢，过期了就得扔掉，难道你不觉得很浪费吗？还不如拿来给你喝了。” 尝试了几次之后，裴清溪放弃了挣扎。 不喝也是要放过期的，虽然这种话肯定是安慰的话，但是裴清溪感受到了暖暖的善意，决定不再推辞，乖乖的每周一三五早上喝草莓酸酸乳，二四六中午喝金银花露。 当然，她也曾经试图找出送牛奶的人是谁，但是每一次给她回复的字迹，方方正正的像印刷体，很明显那个人刻意那样写，不想让她看出什么破绽，于是到最后裴清溪也没有找出来那个人是谁。 “吃零食浪费时间，耽误做题”的言论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班主任老傅狠狠地夸赞了裴清溪一番，老梅也难得绽开笑颜，对裴清溪的想法表示赞同。 虽然学校里并没有强行规定，说大家不能在教室吃东西，但是老傅还是借这个机会，跟大家老生常谈了一番。 ...... 在黄普高中，从来没有“副课”这个说法，美术、音乐、计算机，这些课的时间统统都瓜分给了数理化老师，高一上学期的学生连政史地这些文综课都直接不上，裴清溪进了学校之后连政史地的课本都没有拿到过。 在繁重枯燥而煎熬的高中学习生涯里，唯有一节体育课没被老师们剥夺，那节课再加上课间休息一共65分钟时间，成了大家唯一一段让大家可以在学校里放肆笑闹的休闲时光。 如此难得的休闲时间，几乎没有谁舍得放弃。 除了裴清溪！ 体育课安排在周四这天下午，上完了枯燥难懂的数学课之后，大家吹着口哨把课本往天上一抛，完全不顾书本掉到了地上，直接嬉嬉闹闹你推我搡一窝蜂跑出教室。 裴清溪的眸光黯淡，瞅了眼如同终于逃离了牢笼的同学们，然后就默默地拿出厚厚的一本《高一物理教材全解》，同时从笔袋里抽出一支油墨快写完了的笔。 “Allwork，noplaymakesJackadullboy，那句谚语是这样说的吧？”苏秦动作利落地把数学课本和参考书往桌板里一塞，没有第一是时间起身，而是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拧着眉毛问裴清溪。 有些讶异地瞅了眼苏秦，没想到她终于能说全并且说对这句话。 以前她用这句话给自己玩找借口，总是颠三倒四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裴清溪并没有多想，默默地点了点头，但是也并没有如苏秦所愿的那样合上物理参考书。 “你自己去玩吧，我必须努力做题，不然会有罪恶感的。”说着，她就没再多看苏秦一眼，兀自打开了书本，翻到中午午休的时候刚做到的那一页，埋头盯着密密麻麻的纸张上的题，一字一句的开始看物理题题干，完全没注意到窗外的视线。 苏秦一双大眼睛瞪着裴清溪，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拍在她头上，一只手悬在半空中捏拢了又松开，最后无奈地一巴掌拍在了她的桌面上。 “啪”的一声，视线被一只手巴掌所挡。 “罪恶感你个大头鬼啊！”苏秦的手巴掌放在裴清溪的练习册上，阻碍着裴清溪继续读题的视线，声音特别蛮横地说道，“你学习那么认真，谁忍心责怪你？” “是啊，裴清溪，该玩的时候还是要玩一玩的，想要学好也不急于这一时。”开口说话的居然是不怎么打交道的秦璃，她手里抱着一叠卡片，从靠近女生宿舍楼那堵墙的座位上走过来。 “走吧走吧，我们一起去玩塔罗牌，”秦璃走到了苏秦的座位边，笑眯眯的劝说正皱着眉心，在和挡住了自己参考书的苏秦较量的裴清溪，“这个挺好玩的，也不知道你以前玩过没有，我听人说这个算命算得挺准的一一”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苏秦看了眼秦璃手上的卡牌，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摇了摇裴清溪的胳膊，“清溪，你可以用塔罗牌算一下，以后究竟能不能考上一个好大学！”见裴清溪的神色有些动摇了，又立即接着劝她，“既可以休息娱乐，又可以预测一下自己未来的运势，这样可是一举两得呢。” “可是今天的物理知识，我完全就没听懂，知识都是一环扣一环的，要是今天的内容没搞懂，明天上课就更加......”裴清溪的话还没说完，女生当中唯一一个理科成绩好的周舟也开口劝她：“大不了我晚上帮你补啊。” “对头，周舟物理学得挺不错的。”苏秦适时地插了一句话。 周舟坐在过道对面的桌子上，一边抖着腿一边诚恳道：“晚上回了宿舍，我打着手电筒教你，你以前没搞懂的地方我也可以帮你.....” 被班上几个女生都围着，一个一个都劝她停下来休息，裴清溪也实在不好再拒绝大家的好意，闪亮着双眼看了看几张诚恳的脸庞，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她冲着周舟声音低低的说。 “没关系，身为我后宫里的一员，以后哥会罩着你的。”周舟笑得一脸痞气。 裴清溪不解地怔了怔。 “她留着一头帅气的短发，我们都叫她男人，她自己恬不知耻的应了，还给自己整了一后宫，把我们这些人都招揽进去，恭喜你也成为其中的一员。”秦璃俏皮地吐着粉嫩的舌头笑了笑。 裴清溪看着眼前俏丽亮眼的秦璃，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行了，别磨磨唧唧了，咱们快走吧，”开口说话的女孩裴清溪不太熟悉，她撇了撇嘴语气焦急道，“一分一秒的时间珍贵着呢。” “对对对，这么难得的休闲时光，可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了。” 女生们嘴里说着，然后就要往教室的门口走。 18.第18章 教室门口 “对了，你们着急就先去吧，”这时，苏秦突然开口说道，见大家朝着她投过来疑惑的视线，她不着痕迹的瞥了眼窗外，然后声音不轻不重地解释，“裴清溪的脚还没好全，我扶着她过去。” “那好吧，我们先走了。”在难得的休闲的时间面前，裴清溪似乎没那么重要。 个别女生不放心，走了几步又回头交代：“你们当心着点儿。” 裴清溪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视线落在桌面上的《物理教材全解》上，蒙了一层雾霭的眸子又黯了黯，心情也是分外的沉重，绷紧了嘴角离开座位。 和苏秦一起往外走，她还是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了眼自己的课桌...... ...... 没想到会在教室门口碰上男生。 “苏秦，给一一” 傅子恒倚在走廊的一处阴凉角落里，见裴清溪一行人终于从教室里走出来，便脚步极快地走上前，说话的同时把手里的一大袋东西递给苏秦。 购物袋是半透明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有好几瓶饮料和几包零食。 “谢了。”苏秦的口气不太好。 傅子恒也并不在意，淡然偏过视线，看了眼当背景的裴清溪，状似很不经意地随口问了句：“你的脚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 裴清溪抿着嘴角飞快抬起头，沉寂的眼眸看向男生，漂亮的脸上此时什么表情都没有，看起来那句关心的话真的就只是他随意问一问而已，忽然觉得胸腔里有股空落落的失望和落寞。 “好多了。” 裴清溪声音嗡嗡的回了一句。 “体育课操场上人多，来来去去的跑动，注意点儿不要被人撞到了。” 男生手插在裤兜里，声音淡淡的又说了一句。 裴清溪双手不自在地揪着衣摆，默默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仓促地别开了视线。 傅子恒盯着裴清溪低垂的头，没有再说什么。 裴清溪也不说话。 而一向咋咋呼呼的苏秦，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居然变得特别安静，拎着沉沉的购物袋，站在一旁的些许阴影里，一句话都不开口说。 教室门口陷入了静默。 午后耀眼的的阳光穿透了杉树，光影透过枝叶形成了许多小小的圆形光斑，细碎的光斑落在教室门口的男女生身上，白皙干净的脸庞被光影衬托得越发美好。 苏秦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一部掌心大小的黑色手机，手指不停地摁着手机按键，“嘚嘚嘚”的声音响在闷热空气里并渐渐消散。 2007年，并不像很多年后的今天，中小学生几乎人手一部手机。 那个时候能拥有一部手机是件很罕见的事情，通常拥有手机的要么是家里的经济条件好，要么就是学生自己勒紧了裤腰带，偷偷存下几百块钱，然后瞒着家里人跑去买的。 苏秦从来都存不住钱的。 各种零食，各种书屋买来的娱乐杂志，而且上学基本上都是家里开车接送。 很显然，她的手机是家里人给买的。 而裴清溪长这么大，从来都只见过自己南下打工的父亲用过手机，对家境贫寒的她而言，拥有一部手机就像她能考上大学一样困难。 大概有人给苏秦发了短信，此时她正指尖飞快的在手机面板上按着按键，似乎是给人回消息。 裴清溪安安静静地站在苏秦身边，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预报播报了今天晚上有雷阵雨的缘故，午后的空气格外的沉闷燥热，她伸手抹了抹额头一层层的汗滴，偏过视线时却发现原以为已经走了的男生居然还站在一旁。 他也在低头看手机！ 大概察觉到了她打量的视线，傅子恒蓦然挪开了看手机的视线，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眼眸里，含着的细碎流光迷人得就像那夜空中闪烁璀璨的星光。 裴清溪心下一悸，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有些不平稳了，仓促慌乱地垂下眼帘，正想催促苏秦赶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这时教学楼一侧的林荫大道那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公鸭嗓的叫唤一一 “傅子恒，你在那儿磨蹭什么呢？” 听到了粗声粗气的呼喊，几个人都下意识地朝林荫小道那边看过去一一 一张胖脸从走廊尽头的护栏后面冒出来，大概已经在球场上打了会儿球，满头大汗的他正趴在护栏上大口喘着粗气。 来人正是魏安然。 大概没想到裴清溪跟傅子恒站一块儿，魏安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豆豉一样的黑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然后冲着她挤眉弄眼。 裴清溪被他那样怪异的眼神看着，脸上不禁开始有些发烧。 她往一边走动了几步，伸手扯了扯低头摆弄手机的好友苏秦，很低声地冲她说道：“我们快走吧，秦璃她们在等着咱们呢。” 苏秦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就要走下台阶，就听到魏安然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传过来：“你前两天不是说要跟9班的周皓单挑吗？那家伙在篮球场那边等着你呢，等了好半天都没看到你的影子出现，就洋洋得意地跟周围的人说你怕了他……” 苏秦讶异地看了眼转身的男生，裴清溪也随着她一起转过视线。 傅子恒的眉心皱了皱，看得出来有些生气了。 正处于风华正茂的热血年纪，大概没有几个男生乐意听到别人说，自己某个不如谁谁谁，尤其这种话还是被当着自己班上的女同学的面说出来的！ “马上就过来。”他沉声应答了句。 虽然开学才半个月的时间，但是足以让裴清溪知道魏安然喜欢打篮球，傅子恒一出声回应，他当即便往后退。 一边往球场的方向飞奔一边大说：“那你快点儿啊，我去球场那边等你。” 两个男生突如其来的对话，显然让一旁的苏秦和裴清溪惊了惊，她们面面相觑了几秒，然后苏秦突然开口：“我们也看看去。” “可是她们几个……” “你放心吧，她们几个肯定也会闻风而去的......” 19.第19章 篮球单挑or自找虐？ “听说9班的周皓打球特别厉害，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人长得还不错……” 苏秦正说得兴奋，忽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干嘛啊你？”苏秦怒瞪着他。 傅子恒眼神特别阴沉，视线扫了眼苏秦但是没有搭理她。 “球场边时不时就有球飞出去，你注意别再被球砸到了。”声音淡淡的，他对裴清溪说了这一句。 看着傅子恒离去的背影，裴清溪有些发怔。 蓦地就想起了报到的那天傍晚…… “不好意思啊，没把握好，球扔你身上来了……” 男生白净漂亮的脸，还有那双闪烁着醉人星光的清澈眼眸，一齐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篮球场上总是少不了热血少年们的身影，球体撞击地面和篮板以及少年们激烈呐喊，嘈杂沸腾的声音透过林荫小道两侧笔挺高耸的红杉树传到了教学楼这边。 但是这一切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遥远…… “周皓，傅子恒他是不是有病啊，那天傍晚你的篮球不小心飞出球场砸到个人了，他在那儿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就是啊，他居然还放话找你单挑，那不是自找虐受吗？学校里谁不知道你是球霸！” “他不是自找虐，只是想为女孩子抱不平！” “什么意思？” “我那天砸到的是个女生……” “你怎么知道是女生？” “故意砸过去的，我能不知道吗？而且那个女生我认识很多年了。” “啊？” “大概从她学前班开始，我就认识她了。” …… 裴清溪的大脑里，不断回想着两天前自己无意听到的对话，思绪翻飞之间浑然不觉，苏秦已经半拖半拽地把她带到露天篮球场边。 “喂，”一只白嫩的爪子在眼前晃了几下，裴清溪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你想什么呢？” 裴清溪掀起眼皮瞅了眼苏秦。 对上一双狐疑的眸子，一直抿着嘴角的裴清溪摇头冲她解释道：“我没想什么，就是担心……” “哎，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冥顽不灵啊？”苏秦下意识以为裴清溪在担心作业，好无奈地冲着她翻了好几个大白眼儿，“人都已经到球场边了，你就不能在这儿好好的看看大家打球？” 不耐烦的声音让裴清溪有些心虚，她绷紧了嘴角赶快把视线挪到场上。 大概都听说了6班的新生傅子恒向9班的老油条周皓下了战书，但凡这节课上体育课的学生，几乎都一窝蜂地涌向了他们斗球的球场边。 男生女生们你推我搡的，一边巩固着自己观看场上的最佳位置，一边和身边的同伴议论纷纷。 头顶上的烈日灼灼，空气也沉闷燥热，拥挤的人群散发出汗臭味，但是这些都影响不了大家一颗看热闹的心。 帅气的周皓在篮筐下投篮热身。 一投一个准的帅气动作，惹得围观的同学们一阵阵的惊叹叫好。 傅子恒去学校体育器材室换球服，这个时候还没有过来，球场边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讨论他一一 “这个傅子恒什么来头，怎么敢向高一（9）班的周皓发起挑战？” “我靠，你居然不知道傅子恒？那个考上了黄高但是却来了咱们学校的学神，据说是咱们学校建校至今唯一的一个呢。” “我说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原来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啊！” “但是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向周皓发起挑战？” “谁知道呢？” “据说9班的周皓在球场上打球向来都是无往而不胜的啊，傅子恒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虐受吗？” …… 苏秦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忍不住抬起头盯着身侧看着球场中央发着呆的裴清溪，问：“清溪，你觉得傅子恒和周皓比，他们两个究竟谁会胜啊？” 裴清溪脑海里此时就像放电影似的，一直不停地闪过各种画面，那天被球砸中时男生突然跑到面前向她道歉，还有自己在小卖铺买东西时无意听到的周皓和他那帮朋友们的对话，以及男生刚才特意叮嘱自己注意安全的话。 突然听到苏秦的问话一时有些愣，怔了片刻她才抬起头望了一眼苏秦，摇了摇头说道：“我对篮球这种运动一窍不通，不知道谁会赢。” “哎呀，你就随便猜一猜嘛！”苏秦一脸期待地瞅着裴清溪诱惑道。 裴清溪瞅着她，嘴巴动了几下，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话，周围忽然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裴清溪把自己的视线挪到了篮球场中央，苏秦表情不屑地撇了撇嘴，也把视线投向了大家伙儿关注的焦点周皓。 烈日灼灼之下。 长相帅气身材挺拔的男生，此时正站在篮球场的三分线外，半弓着上半身的他单手不停地拍打着上下弹跳的红棕色篮球。 周围刚才之所以突然爆发出欢呼声，恐怕就是因为周皓投中了一个三分球。 围观同学阵阵惊叹声恰好可以印证这一点一一 “三分球一投就中，这个周皓太牛了，果然如传说中那样厉害！” 听着围观者对于周皓投中三分球发出的惊叹声，裴清溪想了想，刚准备跟苏秦说一句“你看周皓篮球打得这么好，傅子恒怎么可能赢得了他”但是忽然之间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周围陷入一片异常的寂静之中。 裴清溪把视线挪向了球场。 周皓双手拿着红棕色的篮球，瞄着篮板上的球框看了几秒，然后只见他双手猛地往上一推，篮球便脱离了他的双手往上飞，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篮球逼近篮筐那一刻，周围更是静得几乎能听见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嘭”的一声。 随后是众人再次爆发的欢呼声。 裴清溪看着场中的男生，那张略有些熟悉的脸上带着特别得意的笑容，不禁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他能胜吗？ 因为周皓再一次一气呵成的出色表现，在场围观的同学们再一次开始议论纷纷。 基本上都在表达对傅子恒的担忧。 “通常情况下，那些成绩好的学生们好像一天到晚就知道猛做题，而他们的运动细胞据说几乎是接近零值的，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等过一会儿傅子恒被周皓虐得特别惨的画面！” 20.第20章 傅子恒害怕不敢来？ “不过话也不能完全说死了，我听说傅子恒也挺爱打篮球的，我前几天拉肚子来回跑厕所，好像看见了他在球场上跟人打球……” “就算他真的会打球又能改变什么？周皓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球霸！” “说的得也是，咱们学校去年的新生篮球赛上，他领着班队把其他班的篮球队员们虐得死惨，现在傅子恒扛上他，我估计结局肯定是大写的惨！” 苏秦听着大伙儿一片倒的议论，脸上的特别不屑，不以为然的嗤笑了几声，她盯着球场上的周皓，声音里带着讥讽的意味：“你们可还是别把说得那么满。” 一个男生嗤笑道：“难不成你以为傅子恒会赢周皓？” 苏秦的神情和说话的语气更加不屑：“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做‘全能高手’吗？学习成绩永远名列前茅，到了运动场上同样能爆发出惊人的实力，篮球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你一会儿就等着看好戏吧！” “全能高手？” 带着镜框的男生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屑的冷呵了一声，对苏秦说话的语气特别不客气：“同学，你醒醒吧！你以为你现在是在看狗血校园偶像剧呢？”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傅子恒他不是全能呢？” 正在球场上热身的周皓身材修长，长得貌似也不赖，在高中一年多的时间似乎已经征服了一大票妹子。 在苏秦和裴清溪身侧不远处，就有一大群自发自动组织起来，为他加油呐喊的女生，正跳起来挥舞着双手，大喊着“周皓加油”、“周皓你真棒”这些口号。 这么热的天，一直扯着嗓子喊，有妹子受不了了，就停下来扇风喝水。 大概恰好听见了，苏秦那么嚣张的话，整个人顿时就炸了，变得像个点着了的火药桶一一 “你吹牛能不能先打个草稿啊？周皓篮球打得好，这在学校是有目共睹的，他傅子恒算个什么东西啊？就算成绩好，那也不代表他篮球也打得好，至于‘全能高手‘这种说法，你还是回家看你的狗血漫画和校园剧吧......” 妹子双手叉着腰，看起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可惜她的声音却被淹没在了球场周围的高涨的声浪里。 苏秦和裴清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说话，只是隐隐约约把她的话听了个大概，不过从那个妹子得意的神情里，也不难猜出对方的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站在人群之中的裴清溪，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眼底有一丝不悦的神色拂过。 不过为了男生而争得面红耳赤这种事，她从来都不参与，在初中意气风发的时候没有这样做过，现在的她更加不会这样做。 所以不悦，终究只能是不悦。 沉默了片刻，裴清溪把目光投射向了身侧，苏秦的脾气向来特别火爆，她跟傅子恒的关系看起来很不一般，有人辱骂了男生，她应该不会沉默才对！ 但是裴清溪没想到，苏秦这一次却安静得有些出乎意料。 大概觉察到了裴清溪诧异的目光，苏秦偏过头冲着她笑眯眯道：“我才不会跟那种没脑子的蛋白质计较，那样会降低我的格调，比赛谁输谁赢，看结果不就行了吗？逞嘴皮子功夫有什么用？” 确实没想到，苏秦竟然还有这种认知，裴清溪的眸子顿时亮了不少，刚好迎上了苏秦得意又傲娇的小表情。 傅子恒去更衣室换衣服还没有出来，大概是越期待就越焦急，明明才过了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可是却有人开始猜测，傅子恒是不是因为害怕输而临阵溜走了。 一时之间，周围又陷入了热议之中一一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傅子恒已经去了这么久，他是不是害怕输掉，所以躲着不敢出来了？” “顶着太阳等这么久，这又挤又热的，我都快要烤成烧饼了，结果那个傅子恒却不上场了，那未免也太扫兴了吧？” “再等等吧，说不定临时发生了什么状况，一会儿他就过来了呢......” 裴清溪盯着球场上的动静，一边听着耳边的各种议论，心里因大家的话而越发紧张起来，手心越握越紧了， 周皓篮球打得有多好她很早就见证过，可是傅子恒......虽然也撞见过他打球，但只是远远的瞟了几眼，而且她是篮球小白，也不太懂篮球的规则，心里完全没有底。 他打篮球也能像他的成绩那样拔尖吗？ 裴清溪有些担心。 周皓的脾气从小学起就不好，万一待会儿傅子恒真的输了比赛，那家伙会做什么举动来羞辱他？ 裴清溪正担心着，胳膊忽然被人推了几下，抬起眼眸一看就发现苏秦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苏秦又要问自己他们俩究竟谁会赢了。 果不其然，苏秦开口就问：“清溪，你要不要跟我赌周皓和傅子恒谁会赢？” 裴清溪想都不想就冲着苏秦摇头，瞅着她的表情特别认真：“周皓篮球打得好是公认的事实，听我哥说以前还在初中的时候，他就曾经领着校队，代表市里去省会参加全国青少年篮球赛，那次比赛还取得了不错的名次......” “裴清溪，你心里怎么想的啊？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呢？” 大概刚从你推我搡的人群里挤进来，周舟此时满头都是大汗，刚刚站住了脚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听到了裴清溪说的话就忍不住出声抗议。 好不容易挤进来的秦璃，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出声应和道：“确实是啊，傅子恒好歹也是咱们班的班长，不管结果怎么样咱们都应该支持他才对，要是班长知道你居然选择了他的对手，不知道该有多难过呢。” 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裴清溪对秦璃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介意，她一出现裴清溪的脊背就绷直了，就像战场上的战士，瞬间进入了紧急备战状态。 21.第21章 傅子恒输定了？ 听到她似有若无的调侃和指责，裴清溪眉心几不可察地微跳了几下。 沉寂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瞅了几眼秦璃，艳丽逼人的她那双含笑的眸子里，似乎蕴含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裴清溪静静地看着她，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的手指，不停在小腹处抠着手指甲。 见裴清溪一直不说话，秦璃浅浅笑了笑，然后就转过头去和别的女生一起说说笑笑。 “事实胜于雄辩，自欺欺人有什么用？我看你们还是认清事实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痞里痞气吹着口哨，对几个女生说道，“我赌9班的周皓能赢……” 男生漫不经心的话，很显然触怒了在场的同班同学们。 站在他身侧的是一个肤色略黑的男生，当即嗤之以鼻地冲着高个男生冷呵一声，翻了个大白眼儿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语气特别嫌弃地说道：“邹涛你够了啊，明明海拔1.89却不会打篮球，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身高，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说风凉话！” 裴清溪听到这段对话，偏头看了眼那几个正在说话男生，发现他们的面孔看起来似曾相识。 “别看了，那几个都是咱班的男生！” 苏秦一见裴清溪露出那种神情，就知道她这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不由特别无奈地朝着她猛翻了好几下白眼儿。 “那个高个男生叫邹涛，说话顶邹涛的是体育课代表顾清明，和顾清明勾肩搭背的那个是陈湾。” 苏秦的话音落下，让裴清溪顿觉心虚，她呵呵的干笑了几声，然后又偏过头，看了几眼那几个男生。 邹涛那张白净的脸上都写满了郁闷，可是嘴上他却十分不饶人：“你家的厨房里放着菜刀和水果刀，警察叔叔能直接冲进你家去抓人吗？毕竟菜刀是可以用来当凶器的，同理可证，谁说长得高就一定要会打篮球了？” 邹涛的话其实有些道理，顾清明被邹涛那样一番话给噎到了，好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到底是夏日，室外的温度太高，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本身就已经很热了，两个人勾肩搭背挨那么近就更热了，陈湾的手顾清明肩膀上拿了下来。 见自己哥们儿顾清明，被邹涛几句话就给堵得脸红脖子粗，不由得也开始出声支援他：“就算你真的觉得周皓最后能赢了这场比赛，你也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毕竟傅子恒是咱们班班长。” 邹涛却很不以为然道：“赢就赢输就输，反正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湾听到他的话，眉心狠狠皱了皱。 狠狠地剜了眼邹涛，他对邹涛说话的时候声音略有些不悦：“你一个连篮球规则都搞不懂的人，就那么肯定咱班长会输了比赛呢？” “我以前其实就看过傅子恒打比赛，他在球场上的身手敏捷如同猎豹，虽然当时那场比赛只是一场普通的社区赛，但是那个时候对方的阵营中却有一个已经退役的省队职业选手，傅子恒当时出色的表现让对方大为赞叹，所以你可以大胆猜想一下今天班长也许真的会赢得比赛。” 别看陈湾人长得斯文白净，说起话来也是斯斯文文的模样，不过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大家狠狠惊了一把。 傅子恒居然和省队职业篮球选手PK过！ 以陈湾为中心男生女生们，顿时又炸开了锅似的讨论起来一一 “同学，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怎么会知道傅子恒以前和职业选手打过比赛？这其实是你瞎编出来糊弄人的吧？” “就是啊，人家职业选手会去夸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吗？” “傅子恒打篮球真有那么厉害吗？” 裴清溪站在人群中，并没有加入大家热火朝天的讨论，只是沉默着揪着自己衣摆的动作，却显示了她一点儿都不平静的心情。 苏秦看着因为陈湾的话，而开始有些动摇的一众男女生们，颇有些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哎，我肯定没告诉过你，陈湾和傅子恒家其实住在一个小区吧？”裴清溪状似不经意扭过头，想要看一看那个男生过来了没有，就听到苏秦凑在自己耳边这样说。 “你怎么知道这个？”几乎下意识的，裴清溪怔怔地开口问她。 “这个啊，”苏秦抬起头，瞥了眼眸子黑亮黑亮的裴清溪，弯着嘴角轻轻地笑了笑，“以后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了。” 说着她便低下头，看着“嘀嘀嘀”一直响个不停的黑色小手机，然后兀自开始回消息。 裴清溪虽然抿着嘴唇没说话，但是她心里却翻滚叫嚣得特别厉害，她知道苏秦和班上男生关系处得非常好，但是没想到能好到那种亲密的地步，开学到现在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她居然都知道男生的家住在哪里了…… ………… 尽管已经是暮夏，但下午阳光依旧毒辣，篮球场上的同学们你推我搡的挤作一团，大家伙儿一个个额头上都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迟迟不见傅子恒出现，大家几乎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少人一边嚷嚷着说“傅子恒肯定已经知道周皓很厉害，所以害怕不敢出现了”，一边用力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同学，打算离开球场不看了。 裴清溪听着大家的讨论绷紧了嘴角。 苏秦神色很不屑：“你们这些人真没眼光，走吧都走吧，一会儿有你们后悔的。” 那样轻蔑的神色，还有惋惜的语气……裴清溪听见了苏秦那样不以为然的话，不由得偏过视线看了几眼她，见到她脸上那种莫名自信的神色，心里的想法忽然有些不太确定了。 莫非傅子恒打球真有那么厉害？ “来了来了……”裴清溪正抿唇想着，就听到了一道公鸭嗓子突然大声喊起来：“你们快看那边，傅子恒已经朝球场来了。” 22.第22章 对决 几乎一瞬间，球场周围就安静下来。 大家都下意识转过视线，朝着更衣室的方向那边看了过去。 傅子恒走路的姿态不紧不慢，往这边走的步伐就像散步一样悠闲，似乎等会儿他要面对的，并不是与一个特别强劲的对手人打比赛，而是要跟别人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 超乎寻常的淡定。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裴清溪看着男生那样不以为然的姿态，心里的紧张似乎也随着他的淡定而消散了。 “你看见了没？” 苏秦适时地伸手扯了扯裴清溪的衣角，然后凑到她的耳边，贼兮兮地出声问她：“傅子恒的模样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担心，难道你真的不觉得他会赢掉这场比赛吗？” “他能不能赢比赛，我说了又不算。” 裴清溪怎么好意思告诉苏秦，她因为男生姿态淡然的模样，隐隐中改变了想法？ “看比赛看比赛，”裴清溪扭正苏秦的脸，“他都已经上场了，谁输谁赢很快就能见分晓，你一直跟我较劲，其实也没有什么用……” “他看起来这么悠闲，难道就真的不担心一会儿输掉比赛吗？” 围观的群众们也再次开始议论纷纷。 “其实……我觉得他也未必会输。”也不知道是哪个妹纸，声音略有几分迟疑，“毕竟他的身材看起来真的很健壮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男生运动时都是打打篮球这一类，搞不好他篮球真的打得不错呢。” 健壮......裴清溪顿时想到了几天前，去上厕所的时候，不经意瞥到的，打球打得满头大汗的男生，脱了球衣时的样子...... 当然也有大批人持反对意见：“就算身体看起来很健壮，那也不能代表他篮球打得好吧？” 大家得不出一致意见，但是这并不阻止男生漫步来到球场上。 傅子恒的腿长得确实很长，即使他走路的时候慢悠悠，但也不过分把钟就走到了球场，很快就在所有人注目之下，来到了人气超高的周皓面前。 周皓早在大家忽然安静下来时，就注意到傅子恒从更衣室那边过来了，但是他似乎完全不受这一点影响，兀自一个人在篮球架的球框下投篮，傅子恒走到他身边，他刚好又成功投进去一个三分球。 围观的同学们，顿时又是一阵热烈的赞叹。 那些经常跟周皓一起打球的男生，平时跟他的关系自然都很不错，一见傅子恒从场外走了过来，都停止了打球。 “哟，我当是谁呢？”一个长得比较黑瘦的男生，捡起地上一直弹跳的篮球球，声音痞痞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傅子恒啊。” 傅子恒目光凉凉的，越过那个率先出声主动挑衅的男生，看向了站在那兄弟身后的周皓。 周皓接过黑瘦男生递给他的篮球，站直了身体看向自己面前的傅子恒…… 球场上，两个要单挑的男生终于面对面。 气势剑拔弩张。 傅子恒在身高上占尽了优势，他比周皓足足高了有半个头，这让周皓心里头有些不平衡，很纠结地皱起又黑又粗的眉头。 但也不过一瞬他就放开了这些想法，看着傅子恒冷笑道：“小子，你终于来了！” 周皓的态度嚣张而不客气，隔着那么一段并不算远的距离，大家伙儿都感觉到了他挑衅的意味，但傅子恒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说话声音依旧淡淡的：“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我还等着你周一升旗台上的道歉。” 这是一种淡然的藐视！ 周皓被男生这种不瘟不火的态度激怒，猛地把球往地上一砸，球弹跳了几下后滚远。 “要我道歉？那还得看看你小子有没有那么大能耐！”周皓向傅子恒逼近几步，语气不屑道，“逞嘴皮子功夫有什么用？” 傅子恒勾了勾嘴角：“是不是嘴皮子功夫，一会儿就能见分晓。” 夏末的午后，空中的烈日灼灼，毒辣的太阳散射出了金色耀眼的光芒，两个身着球服的男生面对面站着，他们都被那样刺眼炫目的光芒笼罩着。 两个男生都站得笔挺挺的。 傅子恒双手环着胸。 周皓则掌心托举着红棕色的篮球，那是身后的伙伴捡起来再次递给的。 在他的身后，站着几个同色系球服的男生。 周皓的眼睛里冒着精光，目光直直的看着傅子恒，而傅子恒也一样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在一起，球场外围观的同学们似乎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目光似乎噼里啪啦的，就像是电线漏电时的火光四散。 见到周皓和傅子恒的对峙，大家心里激动得几乎都要沸腾了。 “哇塞，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好酷啊！” “可是我却觉得傅子恒更酷，你难道都没看见周皓身后那四五个人吗？傅子恒这边虽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但是他的气势看起来却完全不输。” “你这么一说似乎还挺有道理，听说他们之间是一对一单挑，虽然知道周皓身后的人不会上场，可是他们这时候不退场，站在周皓身后虽然看起来让他阵势强了点，但是事实上却完美地反衬出了傅子恒的气势……” “傅子恒似乎真的会打球的啊，我们之前都觉得傅子恒会输，想法是不是太过于武断了？” “你们刚才确实太武断了。”接过话茬的是个女生，她的声音清脆中带着一丝责备，“你们都不经过任何验证，直接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觉得傅子恒跟周皓比一定会输……” 应答的声音响亮，众人反而觉得像是一个耳光。 这位女生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她自己跳起来大声喊着“周皓，我们都看好你，你是最棒的，你一定能赢……”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傅子恒能赢！ 前言后语自相矛盾，难道她都不觉得这是在打自己的脸么？ 偏偏这个女生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像墙头草。 ...... 而那边的篮框下面。 周皓脾气暴躁，到底捱不住傅子恒神色淡然的模样，往后退几步，随手就把篮球扔向身后的同伴，拉开了架势：“开始吧。” 23.第23章 居然进球了！ 傅子恒看着他的动作，神情依旧没有变化，做了几个热身的动作。 活动腕关节时，傅子恒瞥了眼篮球，嘴角微勾着，朝周皓投去了一个蔑视的眼神，声音淡淡的补充了句：“虽然大家都说，你篮球打得挺不错，我之前也看过你打球，但是说实话，你打球的技术，真心不怎么样。” 周皓脸色一沉，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他那几个正准备退到场外的同伴，没忍住率先出声，明显恼怒的语气：“傅子恒，你别太嚣张，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就是，耗子，你一会儿别手软，给咱狠狠虐他。” 兄弟们撑腰，周皓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阴沉着脸盯着傅子恒。 负责开球的男生举起手中的篮球...... 眼看着就要向半空中抛球，球场边围观的的人，不由都摒住了呼吸，盯着场中。 裴清溪的视线紧紧盯着裁判手中的球，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不知不觉用力抓紧了苏秦的手。 苏秦皱眉：“大姐，你抓疼我啦！” 裴清溪视线黏在篮球上，几乎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 “你说他会赢吗？”她问。 苏秦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苦着脸道：“大姐，在我回答你之前，能不能先松开你的爪子？手可不是方便面块，可以任你随便捏，它会疼的。” 裴清溪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干了坏事。 于是只好讪讪地松开了手。 苏秦没好气，翻了翻白眼冲她道：“你不是说周皓篮球打得特别好，傅子恒杠上他会输吗？既然这样那你还问我这个干吗？” “......”裴清溪心虚。 她没有开口说话，默默地把视线挪到了球场之上。 不乐意回答她就算了，她自己看。 篮球比赛的时候，开场跳到球的那一方，在比赛中拥有首回合进攻权。 所以此刻大家特别紧张。 只要是个爱打球的都知道，球场上的公平有多么可贵，虽然这次开球的男生曾磊是周皓的哥们儿，但是显然他并不打算偏袒周皓，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在场上发挥。 不过按照开球规则，他也不是完全不能帮忙，开场跳球的时候两方对峙，总有一方会顶不住压力率先败下阵来，这个时候再把球发出去，精力高度集中的一方很有可能抢到控制权。 他需要寻找时机，然后再把球垂直抛向空中。 傅子恒和周皓面对面站着，而开球的男生站在他们两个侧对面，他们此时的站位刚好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阳光很毒，天气也特别闷热。 炫目刺眼的光影中，一动不动仿佛静止了的三个人，让气氛显得更加紧张万分。 周皓和傅子恒的视线都紧紧盯着篮球，呈现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架势，只要球一抛出向空中，他们随时都可以一跃而起，去争抢率先攻击的机会。 太过于刺目的阳光，还有睫毛上沾染的黏乎乎的汗液，这些都让他们的视线显得有些模糊，但是并不能妨碍他们目光定在篮球上。 空气几乎凝滞，球场上也静悄悄的。 被头顶上毒辣的太阳烘烤着，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男生们的脸颊和脖颈，缓缓滑落。 曾磊盯着手上的篮球，因为处于紧张状态，腿肚子在发抖。 他转动视线，来回瞥了眼跃跃欲试的周皓和傅子恒，两个人都死死盯着一个方向，丝毫没有松懈的迹象。 暗暗心惊于傅子恒的定力，曾磊蓦地一个用力，篮球垂直抛向了空中...... 大家顿时都紧张万分的摒住呼吸。 在曾磊双手上扬那一刻，傅子恒和周皓几乎同时往上一跃...... 太快了，两个男生的身手和动作都快到离谱！ 大家根本没看清谁先碰到球，只好盯着篮球场上两道身手灵活矫健的身影，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到底谁抢到了球？ 但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两个男生的速度都太快了，到底谁抢到了球，占了首回合进攻优势，大家都没看清楚，而且运球的时候也只能看见两道红白身影在球框下面不停地晃动，简直看得眼花缭乱。 完全没有法判断，到底谁暂时占了优势。 直到傅子恒跃起投篮，而周皓刚好站在他身边试图阻挡，大家才意识到是傅子恒抢到了球。 难以置信。 周皓的速度和运球是出了名的好，可是傅子恒居然能越过他抢到球？ 肯定是运气开挂，误打误撞才抢到球的吧？！ 篮球在空中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画面仿佛在此刻静止，几乎所有的人都盯着半空中飞速旋转的球。 傅子恒这球，肯定进不了！ 大家伙儿都觉得傅子恒只是运气好而已，没有那么帅气精准的投篮，他怎么可能会赢？ 哼，等着吧，一会儿投篮的时候就可以见分晓了。 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还有那种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平日里的傅子恒，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不是和男生们聊天就是自己打游戏机，抬头看人的眼神也总是淡然若素，和此刻在球场上的男生气势惊人锐不可挡的男生，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其实不少人知道傅子恒喜欢打球，但是谁都没有刻意去围观。 也许他真的会赢！ 裴清溪心里的想法刚落定，就看见篮球精准的正中中心，连篮筐都没有碰一下，就直直的掉落下来。 全场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彼此呼吸和心跳声。 居然进球了！ 而且进的还是一个空心三分球！ 大家看着傅子恒，男生正站在三分线外，静默了数秒，球场边的观众爆发出热烈惊呼。 “我靠，这个世界玄幻了，傅子恒居然这么霸气，把球霸周皓干掉了！” “简直不敢相信。” “谁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大家几乎都错愕不已，纷纷感叹这不是真的，然而不管大家怎么觉得难以置信，傅子恒赢了周皓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整个经过大家都有目共睹，谁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24.第24章 我只用事实证明！ 而且最让大家觉得恐怖的是，今天的这场篮球单挑赛，并不像其他比赛那样双方僵持纠缠好半天，居然在一分钟之内就了结了，这种闪瞎人眼的速度，简直逆天了有木有？ 篮球从篮筐里掉了下来，落地的时候再次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慢慢滚向了一边。 “耗子，这......”近距离观看的曾磊傻眼。 大家都以为，傅子恒杠上周皓，最后输了比赛很正常！ 但是最后结果却相反！ 要知道，周皓从进如黄普中学，至今都没有碰到几个对手，能战胜他的人几乎没出现过。 其实曾磊很明白，没有谁是永远不可战胜的，周皓会碰到对手很正常。 但是当这个打败了周皓的对手是傅子恒，简直难以置信，也禁不住要捶胸顿足，这家伙实在太特么逆天了。 既然能考上黄冈中学，按道理说，他应该每天都花大把的时间学习，这样才科学啊！ 他到底哪儿来那么多时间，天天跑去练球的？ 常言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没有经过长年累月日复一日的勤奋训练，是不可能达到这么牛逼酷炫的球技的。 傅子恒怎么做到的？ 曾磊的神色看起来木木的，瞥了眼慢悠悠停在水泥地上的篮球，又瞅了几眼正低头解开护腕的傅子恒，最后把目光转向了好友周皓。 此刻的周皓，看起来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的盯着地上已经静止的篮球。 周皓完全没有料到，傅子恒的弹跳力和速度居然恐怖到了这种地步！ 刚才明明两个人是同一时间起跳的，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傅子恒就已经跳起来，伸手把球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试图以自己超于常人的速度和强攻挽救败局，但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速度，还有强劲逼人的攻势，到了这个男生面前，居然显得什么都不是。 “算你狠。” 周皓捡起自己宝贝的球，眼眶瞪得大大的，恶狠狠地盯着傅子恒，对上了男生那挑眉浅笑的样子，气得额际的青筋都暴出来。 想要揍人的冲动是那么的强烈，周皓的手在不停发抖，裤兜里的那只手已经握成了拳......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压抑着满腔的恼怒，说：“我周皓说话向来算话，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我会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承认自己曾经欺负过同学。” 说完，就抱着球，狠狠地撞了下傅子恒的身体，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9班的。” 傅子恒单手叉着腰，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周皓顿住，语气明显不悦。 “也没什么，就是有几句话想要告诫你，”傅子恒似乎不介意周皓撞了他，朝着他灿烂地笑了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算你有点儿本事，但也别觉得自己很厉害，我从不跟别人说自己篮球打得好......” “你！！！” 周皓输了比赛，原本就窝着一肚子火，现在居然被打败自己的人讽刺，说他平日里狂妄自大。 气不顺的周皓调转了方向，大步往傅子恒跟前走。 傅子恒完全面不改色，盯着面容狰狞的他，暗暗勾了勾嘴角，声音淡淡接着补充道：“嘴上说什么都没用，我只用事实证明。” 这时，周皓已经到了傅子恒跟前。 抡起紧握的拳头，他就准备往傅子恒身上砸，众目睽睽之下，大家怕周皓真打人，几个人赶紧上前紧紧箍住了他。 周皓额头的青筋直冒，不停地挣扎，那几个男生无奈，苦口婆心的劝他：“他不过是小人得志，耗子，你千万别跟他计较，回头老师知道了就不好了。” “知道那就知道了吧，大不了又被通报批评，”周皓无所谓的说，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这小子实在太嚣张了，老子今天要是不教训他心里不爽，你们要是我兄弟，现在就别拦着我！” “怎么，难道你输不起？”傅子恒冷笑了几声，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 被钳制着的周皓，听到了他说着的话，立马就停止了挣扎，扫向傅子恒的的视线沉郁阴鸷：“傅子恒，你最好别太过分！” “我过分？”傅子恒指了指自己，笑得越发灿烂。 “你故意用球砸人，结果却不向人家道歉，平时总是仗着自己身手好，肆无忌惮的欺负那些弱小同学，做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怎么不觉得自己过分？” 依旧是那种淡淡的语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恍惚有种睥睨众生的大义凛然。 在场的人，都被他这种气势震住了。 傅子恒姿态徐然，转身往跟人约好的地方走去，但是从周皓跟前走过，他又勾着嘴角不屑的讥讽：“也不知道是谁，前天接下我的挑战时，说自己一定愿赌服输，原来你所谓‘愿赌服输’就是这样，只要你自己觉得不服气，就想随便动手打人？” 周皓气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的指着傅子恒，好半晌都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觉得太阳穴和额际的青筋突突突的直跳，整个人的模样看起来狰狞而可怕。 傅子恒走开之后，留下周皓和他的几个朋友依旧停留在原地。 几个人愣了足足三分钟，才有人犯嘀咕：“不对啊，明明是那小子主动出言挑衅啊，并不是我们理亏......” “马后炮。” “就是，你刚才怎么不指出来，那个傅子恒阴险，故意激怒耗子的？” “你不也没指出来吗？凭什么就说我？” ……………… 比赛进行得太快，虽然结果显示，傅子恒开挂逆袭，出乎意料的赢了周皓。 但是很多人依旧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 江齐没忍住跑到球场，刚好把周皓等人的对话和反应看在眼里，然后就一路张口结舌的跑回到人群中。 “谁谁谁，你快说是谁，傅子恒和周皓，他们两个究竟谁赢了？”大家迫不及待的问。 “周......周皓......” 25.第25章 有那样一种人 这家伙跑太急，说话磕磕巴巴的，才说了这么几个字，大家下意识以为，肯定是球场上无往不胜的周皓赢了比赛。 “原来刚才我们眼花了，没想到赢的人还是周皓，真没意思。” “傅子恒看着挺有气势的样子，没到也只是摆个花架子！”男生一面摇头感叹着，一面往外面走，“在太阳底下等那么久，都快晒成肉干了，结果好戏却没看成，真是太扫兴了。” “但是，总不可能我们集体眼花了吧？”有人提出质疑，表示肯定还有后续。 因为天太热，比赛一结束大家就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男生被烈日烘烤，浑身湿哒哒的都是臭汗，只想找个阴凉处休息。 说话间，男生的身影已经走远。 然而此时，那位探消息的仁兄嘴里紧接着又蹦出了另外几句话：“......输......输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正常！ 傅子恒怎么可能赢周皓？ 大家不以为然。 撇了撇嘴，胡乱抹了几把身上的臭汗，也往阴凉处走。 然而还没走几步，脚步就一顿，整个人像被雷电击中了似的，他们猛地转身，抓着江齐的手问：“你刚才是不是说，周皓输了？” 江齐抽回被抓疼的手，轻轻地揉了好几下，然后看向大家点了点头：“虽然难以置信，但这的确就是事实，铁打的事实，你们刚才不是都看见了吗？我也是亲耳听到傅子恒说的，就连周皓他自己都没否认这个结果......” 还真是傅子恒赢了？！ “这个......”大家一时面面相觑，“照这么说来，傅子恒还真有几把刷子！” “那是自然，毕竟是职业球员夸赞过的人！” 江齐满脸都是崇敬的神色：“他不但球打得好，更是三言两语就成功让周皓暴走，差点儿顾不上被通报批的危险，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揍人呢，最厉害的是他从头到尾都从容不迫，拳头到眼前了依旧面不改色。” “最帅的还是他那句‘嘴上说的没什么用，我只用事实证明’，哈哈，这脸打得也太响亮了，也不知道周皓心里会怎么想......” ................... 单挑赛的结果一出来，苏秦特别激动：“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就说傅子恒一定会赢，可是你们偏偏不信......” 经过这场出乎意料的篮球单挑，裴清溪终于明白，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那样一种人，他不但长相特别出众，学习成绩一流，玩游戏的技术一流，身为男生居然还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就连打篮球也同样牛逼，在球场上耍球耍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酷炫。 简而言之，他就像苏秦之前所说的那种“全能高手”！ 而这个狗血无比的，只有在校园青春偶像剧里才能看得到的风云人物，就是自己班的班长。 裴清溪想想都觉得世界特别神奇。 苏秦不甘心，兀自嘀嘀咕咕：“早知道刚才我就下个赌注，绝对可以赢好多零食......” 裴清溪有些无语：“每天除了吃吃吃，你还能不能有点儿别的追求？” 个子高高瘦瘦的邹涛刚好经过，忍不住插了句：“苏秦，我觉得你该减减肥了，都已经这么胖了，还每天吃那么多！” 苏秦怒：“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嘴巴给我客气点儿。” 丫丫的，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嫌弃她胖，虽然暑假两个月在家，她确实被家里给养胖了许多，但是女生最忌讳的事，能就这么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吗？ 苏秦越想越觉得恼火，说了那么几句不解气，抡起手上的东西就要冲他砸过去一一 裴清溪：“别别别，苏秦你冷静点儿，千万别那么激动！” 周舟：“你悠着点儿啊，你要是真想砸人家，也别跟这些吃的过不去呀，可别糟蹋了这些好吃的！” 苏可也急：“那都是好吃的。” 大家见她恼羞成怒，打算拿零食袋砸人，眼看着大包零食不保，赶紧伸手拉住她的手，阻止她头脑发热毁坏零食。 苏秦提着这么一大包东西，大家的眼睛特别尖，一早就发现了这些，她们光是看看就已经想流口水了，还想着等会儿一边玩游戏一边吃东西呢。 可别为了出气，就让零食报废了！ 苏秦大概已经意识到，用美味的零食砸嘴贱的邹涛实在不值得，于是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一行女生到了之前找好的草坪，才发现那里居然已经被别班的女生占领。 苏可忿忿的跺了跺脚：“真是的，好不容易找到的草坪，坐在这儿既阴凉又舒服，没想到居然被她们占了，没看见我们把草稿本放在草坪上占着吗？” 正在玩着纸牌的女生们，基本对苏可的抱怨充耳不闻。 倒是有一个女生小声嘀咕了句：“草坪又不你们家的，草稿本上也没写名字，凭什么不让我们待在这儿？” 她们急着去看比赛，也不敢放贵重物品在那里，只好把苏可刚买的草稿本放在草坪上占着。 也确实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跟她们争这一块舒适阴凉的地方，那几个女生没把苏可新买的草稿本藏起来据为己有，已经算客气的了。 苏可嘴上说归说，还是走过去，把被放在了石阶上的草稿本拿过来。 草坪确实不是她们家的。 大家无奈，只得另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那里也很阴凉，就是有一半没有草坪垫在pi股底下，硬邦邦的坐着特别不舒服。 周舟和苏可不知道哪里找来了扫帚，把地面上的小石子给扫走，秦璃和阮玲负责在地面上铺一次性桌布，苏秦和一个叫孔琪的女生则是把瓜子拆包，装在好几只一模一样的塑料小盘子里。 分工如此明确，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她们之前几次体育课有可能也是这样一起玩的。 “......你们在干嘛？”裴清溪有些好奇，迟疑了片刻后问了句。 “大家一起玩，一起分享零食呗。”周舟扫好了小石子儿，正拄着扫帚休息，听到裴清溪的问话就出声回答。 26.第26章 斗地主 “平时天天上课做题，也就只有体育课能玩，可是在学校里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大家就买了零食，一边吃一边聊聊天，这样围在一起的样子，你不觉得很像野外聚餐吗？” 裴清溪看着水泥地面上的餐布，以及上面摆着的不少零食，点头如捣蒜：“看起来还真有那种感觉。” “其实，我更希望去野外，和大家来一次真正的野餐，”周舟流露出向往的神色，耸了耸肩，“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说罢，她就去宿舍楼还借来的扫帚。 大家都有事可以干，只有裴清溪在一旁站着。 总觉得自己像是以个多余的看客。 大家嘴上嘻嘻哈哈的说闹着，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有条不紊，她觉得自融不进这欢乐的氛围里。 裴清溪抿着嘴角，也想帮着大家一起忙活，但是孔琪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你这样蹲着脚肯定不舒服，我们这么多人还需要你一个病号来干活？再说我们都快分好了，一会儿你只管吃东西玩游戏就好。” 考虑到她的脚伤，大家都不让她做什么事。 人多力量大，大家很快就收拾好了，然后一起坐在摆满了吃食的桌布周围。 零食都是大家一起凑钱买的，一人花个几块钱买一两包。 都是些瓜子、辣条、鱼皮花生、酒鬼花生之类，五毛一块钱一包的那种，这样的价格对大家来说也不算昂贵。 “好了，大功告成，可以开吃啦！” 安顿好了，大家就毫不客气地伸出爪子，拿自己喜欢的零食，不过几秒的功夫，几乎人手一包吃的。 见裴清溪没动手，周舟劝了句：“裴清溪，一起吃嘛。” 裴清溪一开始没打算出来玩，自然也就没有花钱去买零食，在这个小团体里没做任何贡献，她根本就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大家花钱买来的零食。 这样占便宜不好。 苏秦见裴清溪犹犹豫豫的，不由得有些无语。 翻了翻白眼，直接拿起一包开心果，还有一瓶营养快线，塞到她的手里：“没关系，你觉得开心就好。” 裴清溪抿紧了嘴唇，在苏秦瞪视的眼神中，默默接下了她递过来的牛奶和坚果。 拧开了营养快线的瓶盖儿，拆开了开心果的外包装，看了眼神色满足的众人，然后斯斯文文的开吃，并不觉得多美味，但是心里还是蔓延出一种幸福的滋味。 然而当她想到，自己吃的喝的东西，是傅子恒专门买来给苏秦的，心里不由又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麻感...... 女生们一边吃一边胡乱的聊天，裴清溪始终保持着沉默，实在不得已才开口说几句话。 直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然后才开始玩游戏。 “秦璃带了塔罗牌，苏秦买了扑克牌，”周舟双手各托着一种纸牌，扫视了几眼大家，然后征求意见，“你们今天想玩哪一种？” 阮玲：“随便咯，反正两种纸牌游戏我都玩过，哪一种无所谓。” 苏可：“我也无所谓，反正只要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就行，之前生日聚会被朋友们玩坏了，现在心里有阴影。” 孔琪：“你们决定就好，反正我都不精通。” 苏秦业务繁忙，正低着头玩手机，似乎在跟别人发短信，没有空理会周舟。 问了一圈，就剩秦璃和裴清溪没提意见，众人的目光看向她们。 “裴清溪决定吧。”秦璃说。 “也行。”周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声音脆脆的说，“刚好裴清溪第一次跟咱们一起玩，得让她玩得开心点儿，以后体育课的时候她就想要跟咱们一起出来玩，而不是每天都让自己埋在书山题海里。” 周舟说完，还很调皮的冲裴清溪眨了眨眼。 夏末午后的阳关很足，即便被宿舍楼遮挡了行程，依旧有丝丝缕缕的光线溜过来，洒在了所有人身上。 短发秀丽的周舟在光影之中，一抹璀璨温暖的流光在她的星眸里流转着。 裴清溪心里的不适应，被她这样一搞不知不觉放松了许多。 “要不扑克牌吧？”裴清溪盯着周舟左手的扑克，声音低低的说道，“不过我会玩的种类不多，最多就是斗地主。” 苏秦虽然低头给男生发短信，但是并没有忽视身边其他事，听到了裴清溪的话心下一动，顿时便抬眸看了眼自己的好姐妹裴清溪，眸光里充斥着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还以为，裴清溪会选择完塔罗牌呢。 毕竟，她是因为塔罗牌可以算命，才勉强跟着大家一起出来玩的。 没想到会选择扑克牌。 裴清溪为什么要提议玩这个？是因为她本身喜好？还是说因为买这副扑克牌的人？ 苏秦猜不透。 裴清溪也没给她猜的机会，直接给出了答案：“我觉得斗地主挺好的，我以前就很喜欢玩，现在重温一下挺好好的。” “行，那就斗地主，咱们只有一副牌，每局只能三个人玩，这样需要轮流坐庄。” “那谁先来？”秦璃问。 “裴清溪肯定要上，至于其他人，石头剪刀布吧，公平起见，来来来......” “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 人多猜拳的次数也就多了，几栋宿舍楼后面的空地上空，飘荡着女孩子们激动不已的呐喊声。 “哦耶，我先来。”周舟比了个胜利的姿势，偏过头看裴清溪，语气依旧调皮而亲切，“别看我理科好，但是斗地主技术渣，一会儿千万要手下留情啊。” “周舟你够了啊，上次赢了我三包辣条，还好意思说自己技术渣？”另一个猜拳胜出的是阮玲，不满周舟睁眼说瞎话。 “哈哈哈，运气运气，这次指不定要踩****运。”周舟笑道。 笑笑闹闹间，周舟已经洗好了牌。 大概让裴清溪手下留情的话，果真是她开玩笑的，毕竟她洗牌的动作真的很熟练，而且模样还很帅气。 周舟洗好了牌，分成两摊放在餐布上，扫视了眼众人后，目光留在裴清溪身上：“你是新加入我们的，优先抓牌。” 27.第27章 物理题的答案 既然决定了要好好玩一玩，裴清溪就没想跟她们客气。 先抓牌的人先出牌，这么好的先机，裴清溪这个老牌骨脑子进水了才会跟他们客气。 裴清溪、周舟和阮玲分别坐在三个方位，身后都坐着观牌的人。 随机抓到的牌自然有好有坏，有一连串的顺子和三只，有顶级大Boss的王和攻击力威猛的2和A，自然也有零散且累赘的，各自盯着手里整好的牌，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各有悲喜。 裴清溪的运气真不错，两只王，一对2，一手顺子，还有几个花色对子，零散的牌开局打出去就没有了。 “周舟你完了。”看了裴清溪的牌，孔琪又在其他人后面溜达了下，然后就开始吐槽，“以裴清溪这手好牌，一会儿绝对完虐你。” 第一回合果然像孔琪说的，裴清溪赢得毫不费力。 大家玩牌只是娱乐，并没有玩钱什么的，但是到底博了彩头，周舟很沮丧，摊摊手问裴清溪：“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裴清溪抿着嘴唇，默默想了片刻，眼巴巴的瞅着周舟，语气诚恳道：“要不你帮我补习？” 这个......众人一时绝倒...... “裴清溪你就不能想点儿别的吗？比如辣条，比如酒鬼花生......”苏秦怒其不争，语气哀嚎的说道。 众人沉默了数秒，然后纷纷不屑地嗤笑：“有本事你自己去赢辣条啊。” 周舟很自觉地从牌位上下来，一巴掌拍上了苏秦的肩膀：“兄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除了吃还是吃吃吃，难怪越来越胖。” 苏秦顿时泪了：“能不人身攻击吗？” 周舟笑了笑，在裴清溪身后坐下来，挑了挑眉，冲苏秦不怀好意道：“Good-luck-to-you！” 苏秦外语学得不好，26个字母拆开了认识，可要是把它们组合在了一起，呵呵，所以最烦别人跟她拽英语：“去去去，姐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才不会像你们这样，一天到晚叽里呱啦的说外国语。” “切。”众人皆鄙视她。 裴清溪一不打架斗殴，二不偷偷溜到网吧上网，一直都自诩是个好好学生，可是她的家人并不这样认为，三天两头就责骂她调皮，一点儿都不听话，就连初一初二的班主任洪老师都总是跟张华说，裴清溪这孩纸滑溜得像个泥鳅，知道她其实并不安分，可就是逮不到她贪玩的证据。 裴清溪初中的时候，就爱好两样东西。 其中一种是小说，而另一样刚好就是全民热爱的斗地主。 玩得多了，牌技自然也就在线。 二十多分钟下来，裴清溪果然赢得多输得少，虽然总共才打了十几局，但是其他六个人都在她手下败了。 技术略渣的苏可连败几回。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裴清溪手上已经多了不少吃的零食，那些都是战利品。 众人盯着裴清溪，确切的说，应该是是盯着她手里大半袋子吃的，不时舔几下嘴唇，皆感叹：“还真是看不出来，好好学生裴清溪的牌技这么厉害，我们这么多人都被完虐了。” “清溪，吃。”苏秦抓着她的手，可怜巴巴的说。 “我想吃棒棒糖。”那是苏可的最爱，接连败了几回的她，把口袋里放的几只棒棒糖全输了。 裴清溪见她们一个个这样，实在有些汗颜，只好道：“反正这些也是大家买的，不如下课的时候，大家一起吃吧。” “哦耶，裴清溪最好了。”有奶就是娘，有吃的，于是众人皆欢呼。 回教室的路上，大家依旧意犹未尽，大声的讨论刚才的牌局，这个说自己不该先打那手顺子，那个说自己应该咬牙坚持坚持，等到裴清溪手里只剩一张牌的时候，才打好不容易抓到的四个Q。 总之，就是不甘心自己输那么惨。 一路说说笑笑的，慢悠悠晃到了教室门口，数学老师老汪夹着课本，脚步匆忙的走过来。 三三两两晃过来的男女生，顿时赶紧加快了脚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裴清溪回到座位上，视线触及摊开在桌子上的物理教材全解，眼底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来，物理成绩本来就烂，可是她今天居然浪费了一个多小时。 并没有多少时间给她难过，最后一遍上课铃声早已响过，老汪的声音透过扩音器，飘荡在教室里。 裴清溪暗暗叹了口气，准备合上那本物理参考书，然后打开数学课本。 可是她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物理教材全解翻开的那一页，上面居然放了一张草稿纸。 漂亮工整的字迹，详细清晰的解答步骤...... 熟悉的英语大小写字母，还有一串特别熟悉的数字，裴清溪一眼就认出来，这张草稿纸上所写的解答步骤，正是老梅布置的每天一题的物理练习题的，她无论怎么演算都得不出正确答案的哪那一题。 物理每天一练的习题，晚读报的时候必须上交，她中午没有解答出来，晚饭后也不一定能解答出来。 要是交不了作业，老梅又会狂喷她！ 所以这个人就很热心的帮忙，把正确答案写在草稿纸上，然后悄悄放到她桌子上...... 几乎下意的，裴清溪就想到了那个也写得一手漂亮小楷字体的男生。 可是，有什么理由值得他这样做？ 这个想法飘过脑海，想要转过头去看眼男生的念头，瞬间就跟着淡了下来，盯着草稿纸上的答案，静静的看了几秒...... 直到苏秦碰了碰她的胳膊，才挪开沉寂的视线。 合上物理书，拿出数学课本，翻到老汪正在讲解的那一页，然后拿起圆珠笔，认认真真的听课。 高中的数学知识素来都是沉闷枯燥晦涩难懂的，即便上完了一节体育课后的两节课是数学，即便老汪依旧惹人厌，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大家激动的心情。 这天下午的高一（6）班教室里，气氛格外不一样，往日素来沉闷的空气里，骤然多了一些粉红色的泡泡。 28.第28章 班长，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班长傅子恒的球技惊人，大家觉得与有荣焉。 被化学方程式、数学乱七八糟的逻辑、物理各种拗口的定义折磨，苦闷了许久的孩纸们，已经学会了如何最佳分配时间。 体育课的时候拼命地玩，到了课堂上才开始传小纸条，各种表达对于班长酷炫球技的钦佩与敬仰。 “那个谁，上课不认真听讲，你想干嘛？”老汪不止一次停下来，拿着黄豆大小的粉笔头，瞄准了扔那些不安分的同学，但是这也丝毫阻止不了大家你来我往向彼此传纸条，老汪到最后不得不使他的出杀手锏一一点大家站起来回答问题，只要问题没答对就让大家一直站到下课为止。 大家不想罚站，才终于消停了些。 然而下课铃声一响，还在讲台上唾液横飞的老汪就被大家忽略了。 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开始讨论，班长进入高中之前的事。 说裴清溪不想听，那肯定是鬼扯的，但是整整一节体育课下来，她已经浪费了将近一个小时学习时间，不想再多浪费一分钟，只好抽了张纸巾，卷成小塞子塞住耳朵，默默地趴在桌子上做题。 苏秦把一切看在眼里，但是也确实不好说什么，初三那会儿裴清溪为了考上县重点高中，每天都窝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做题，争分夺秒的恨不得不睡觉了，浪费了一个小时的学习时间就像她的割肉，鲜血淋漓的让她觉得特别痛苦难受。 有个勤学苦练的好同桌，正确的打开方式就是跟着她一起学学学...... 苏秦不搭理来找她八卦的同学，默默地背奇奇怪怪的单词，可是她觉得越背脑子越乱。 抄也抄了，背也背了，为什么就是记不住？ 难得勤奋的苏秦同学磕着桌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心里总是觉得，这些单词似乎对她不怀好意？ ...... 班上的女生普遍好学，几乎都趴着做题。 但是男生们，那边以后门角落为中心，大家照例都围在一起聊天笑闹。 傅子恒的座位，刚好就在靠近后门口的倒数第二排。 “班长，我决定了，拜你为师学打篮球。”第一次换座位，基本上按照身高来排的，邹涛个子太高，刚好被排到倒数第一排，座位离傅子恒挺近的，才刚一下课他就赶紧双手抱拳求学。 傅子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想法，只是淡定的拿着游戏机，兀自打游戏。 听到邹涛的话，手指的动作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的接着敲按键，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 “班长，我是认真的。”见傅子恒没搭理他，赶紧表真心，“既然大家都觉得，我身高占尽了天生的优势，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 打完了一局游戏，傅子恒把游戏机扔进自己的桌板里，抬头看向邹涛，挑了挑眉，道：“我没说你不是真心的。” “那就好。”邹涛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却又僵硬了，因为傅子恒说：“每天早晚在操场上跑几圈，等你不觉得胸闷气喘，不觉得喉咙痛的时候，再来找我练球。” “为什么要跑步？”邹涛泪了，“不是练练投篮就可以了吗？” 跑步？尼玛，他们早上五点半起来上早自习，晚上九点二十下晚自习，早晚洗漱的时间，再加上在操场上跑圈儿的时间...... 他还要不要睡觉了？ 妈妈说了，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要多吃多睡。 “你的身高在投篮时确实有优势，可是身高太高同时也意味着你的重心不稳，如果不多练习跑步，打球的时候很容易栽跟头，要是不小心小脑着地你就彻底玩儿完了，”傅子恒坐在座位上，双手环着胸，语气不紧不慢道，“再说，你以为打篮球光投篮就行？在球场上防守运球都需要体力，如果耐力不足又重心不稳......” 傅子恒没往下说，但是邹涛已经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只得闷闷地说了句：“好吧，跑就跑。” 说完了正事，大家开始围着班长要好处一一 陈湾长得斯斯文文，说话也斯斯文文，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并不斯文：“你说的事我都做了，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什么时候陪我去杀几局？” 这家伙也喜欢穿越火线。 “周六晚上吧，星期天早上不上课。”傅子恒盯着窗外，声音清冽的应了句。 章硕合上了作业本，收起来放进课桌里面，扭了扭微僵的脖子，然后很好奇的问陈湾：“傅子恒这厮，今天让你做什么了？” “这个我知道。” 顾清明上完了厕所，一回到教室就赶上了这个问题，立即举手回答：“班长让我们几个通过朋友散布他要单挑周皓的消息，比赛的时候又让咱们站在班上的女生附近，他自己故意拖延出场的时间，而我们在大家肯定他一定会输的时候，也故意认定他打不过那个周皓，然后陈湾接无意透露他曾经跟职业队员打过比赛。” 傅子恒的目光看似盯着窗外，只不过那边的窗户和自己的座位之间，刚好可以看见一个女生的侧脸，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嘴角也绷得很紧，似乎又遇上了什么难题不会做。 沮丧的样子，和记忆中的她，明媚飞扬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好想抚平她拧着的眉心，好想把所有的知识一股脑全塞进她的大脑里，好想让她无忧无虑的笑...... 这么想着，傅子恒赶紧行动起来，从自己的桌板里拿出笔记本，顺手拿过同桌江齐的数学基础参考书，低头开始整理数学笔记。 章硕瞥见了他的行为，隐隐猜到他这个举动，肯定又与某个人脱不了干系。 收回视线，他问顾清明：“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好像直到，似乎是为了打抱不平，不久之前周皓打篮球的时候，把咱班的那谁......不小心给砸了......” 29.第29章 论坑人，我就服你 “有这事？”章硕挑了挑眉，一副特别惊讶的样子，问正在爆料的魏安然，“那人谁啊？” “还能是谁？就那个......”魏安然正处于变声期，说话跟公鸭嗓似的声音特别大，他说话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听到了。 傅子恒低着头，正在奋笔疾书。 他一听见魏安然的声音，就觉得事情要不妙，这厮唯恐天下不乱，分分钟都想看到他出糗丢脸！ 此时见许多打探的目光朝这边望过来，脸色顿时便阴沉下来：“魏安然！” 悦耳的嗓音带着不悦的警告，傅子恒盯着魏安然，素来冷淡的目光带着一丝怒气，魏安然讪讪的闭了嘴，没再接着往下说，傅子恒这才低下头，瞥见了刚才因为激动而一时不慎划的一道深刻曲线，不悦地抿了抿唇。 隔着过道，傅子恒旁边坐着的是明珠。 她一直都在偷听男生说话，见男生的笔记本上有一道多余难看的线条，还好没有划到写好的字，用胶带粘一粘就可以，反正那样也不影响阅读，于是便从自己的笔袋里拿出一卷透明胶带，递给傅子恒。 然而傅子恒瞥了眼透明胶带，又瞥了眼笔记本的精美底图，没接过来，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谢谢，不用了。” 又瞥了眼魏安然，那厮正若无其事的跟大家笑闹。 傅子恒垂眸，直接撕了抄了几行字的笔记，然后重新在下一张纸上抄写笔记。 明珠一时尴尬极了。 她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胶带，低头趴在桌子上默默写作业。 而前面。 裴清溪去倒水喝，往自己座位走的时候，有意无意往这边瞥了眼，恰好看见这一幕，因为遇上了难题解答不出的那种郁闷，好像在这一瞬间就消散了。 心里竟然有种幸灾乐祸的那感觉。 对上了男生不知道何时投射过来的视线，裴清溪一时窘迫，慌乱的转过头。 伸手推了推苏秦：“喂，苏秦，快让我进去吧。” 苏秦不让。 她坐在座位上不动，若有所思的偏过头去，看了眼后门的方向。 收回视线，她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裴清溪的脸顿时烧得更厉害，她心虚地眨了眨眼，赶紧摇头：“没，没看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苏秦将信将疑，但还是起身让路。 ...... 裴清溪挪开视线的时候，傅子恒也跟着收回了视线，低头看了眼笔记本上的字，想到她仓皇不安的样子，落笔便开始在背景漂亮的纸张上画起来。 章硕正在写小纸条，把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写完了字，把纸条折成一团，用笔帽戳了戳坐在他前桌的明珠，对方心领神会的帮着往前面传。 略等了一会儿，见那个女孩收到纸条，才微笑着收回了自己探寻的视线。 回头时，却发现傅子恒居然在笔记本上画Q版画像。 至于画的人是谁，答案其实根本就不用猜，当章硕低下头时，看见了傅子恒笔下渐渐成型的Q版画像的轮廓，嘴角微微勾了勾。 分明就是裴清溪的Q版小人像！ 章硕靠在后面的桌子上，双手环着胸，视线懒洋洋的投向了前面某个方向，说话的声音很淡：“赛前故意散布出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单挑这件事，自己故意拖延时间，造成害怕周皓的情形，让对方的骄傲自负的情绪高涨，可是最后却来个出其不意，一举赢了这场大家完全不看好你的比赛，前后的落差对比下来，周皓在大家简直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说话的语气懒洋洋的，同时也并没有看向傅子恒，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察觉不到章硕在跟傅子恒讲话。 听见章硕的话，傅子恒落笔的动作慢下来，抬头看向他：“怎么，你有意见？” “意见没有，只有服气，大写的服！” 章硕淡淡收回视线，把目光投向了傅子恒面前的笔记本上，那个Q版小人像已经快完成了，从淡绿色的纸张上挪开视线，落在了傅子恒的脸上，他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不悦的瞥了眼章硕后，接着在小人像上添加了几笔。 “论坑人，我就服你！”章硕摸了摸发痒的鼻子，然后语气戏谑道。 傅子恒冷哼了声，接着在纸上画了会儿，然后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就翻到另一页，准备接着整理一些经典题型。 上课的铃声并没有响，但是数学老师汪九州却已经抱着厚厚一沓试卷，急匆匆的走进教室。 傅子恒瞥了眼，没把老汪放在眼里。 章硕也瞥了眼讲台上的老汪，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视线，打开自己的课桌，从里面拿出两罐可乐，其中一罐递给了傅子恒：“只是没想到你篮球居然打得那么好，看来以前打球的时候，你基本上都只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从来没有用心好好打过。” 傅子恒放下2B铅笔，拉开可乐的扣环，仰头喝了一口，咽下后，盯着黑板的方向，声音淡淡的说：“都是自己人，过过球瘾，何必那么认真呢？” “说的也是。”章硕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说着，章硕忽然转了话锋：“但我觉得有必要和你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今天晚饭后怎么样？” 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脸孔，狭长的眸子里也明显不带好意。 傅子恒盯着他，足足看了一分钟，最后点了点头：“要比赛也可以，但是得明天。” 章硕讶异！ 一边翻开数学课本，一边好奇地问傅子恒：“下午的事大概已经已经传遍了，晚上再来一场不是效果更好吗？” 章硕本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要让所有人在第一时间见证，传说中的学神傅子恒，其实同时也是一个出色的灌篮高手，这家伙对战周皓根本就没用心，空心三分球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么...... 开玩笑，欺负人欺负到他们班女生头上，怎么可能就那么放过他？ “老傅让我去他那里吃饭。” 30.第30章 发小夏栀白 “呃，好吧，”班主任请堂侄吃饭是件大事儿，章硕的语气听着颇遗憾，“那就只能明天了，暂且让那个孙子再多嘚瑟一天！” 不过话说，貌似周皓已经得瑟不起来吧？现在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大家嫌弃他太自负！ .................. 裴清溪的饭是苏秦帮忙从食堂打来的，但是每次饭后，裴清溪得自己去宿舍楼下的水池边洗饭盒。 正在清洗，远远的就听见发小夏栀白在喊自己：“清溪。” 裴清溪洗好碗，用塑料袋装好清洁剂，用力甩了甩碗上的水，然后站在原地等夏栀白。 “怎么了？”她问。 “清溪，”夏栀白飞奔而来，抓着裴清溪的手，气喘吁吁了一会儿，然而问，“我听说周皓打球输给了你们班长，这是真的？” 没想到夏栀白问这个，裴清溪愣了下，然后才点了点头。 “不是吧？”得到了肯定答复，夏栀白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原来大家说的都、都是真的啊？！” “你今天也体育课，难道没有去看比赛吗？” “没去！！” “你又偷偷溜出去逛精品街？” 夏栀白心虚的点头。 “你！”裴清溪眉心拧成了一团，“我该说你什么好呢？要是不小心被门卫抓到了，不说到时候会被年级主任通报批评，单就是老梅那一关，你觉得你能过得了吗？他那张嘴会喷死你的！” 开学半个多月，裴清溪被老梅狂喷了几次，到现在都觉得心有余悸。 这个死丫头心怎么这么宽呢？ 明明知道，老梅最反感的是那些平时不知道好好学习，天天只想着玩乐的学生，居然还敢任意胡来！ “哎呀，我这不是想出去给你买礼物吗？” 夏栀白松开裴清溪，打开水龙头，开始洗她自己的饭盒，一边洗，一边心虚的解释道：“暑假你过生日，我不是不在家吗，在苏州玩得太嗨了，结果忘记给你准备......” 听到这儿，裴清溪的脸顿时变得死沉死沉的：“您的记性真好，都过了这么久，居然还记得自己欠我一份生日礼物！” “我错了还不行吗？” “哼。” “看在我今天给你买了《高考考高分一定有方法》的份上？”夏栀白可怜兮兮的求饶。 裴清溪闻言，眼睛顿时亮了亮。 不过...... “前面几次偷溜出去，你怎么就没想起来，还欠我今年的生日礼物？” “我......那个......”夏栀白支支吾吾的，“记性不大好。” 呵呵，裴清溪在心里冷笑，什么记性不大好，分明就是她自己和同学一起溜出校门，一路吃吃喝喝玩得太开心，结果把什么都忘了。 “那今天呢，今天又怎么想起来了？” “我们化学老师今天生日，班长和几个男生偷溜出去，打算给老师买生日礼物，然后我就想起来没给你......” “敢情我能收到礼物，还得谢你们化学老师？”裴清溪呵呵冷笑，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 “......” 夏栀白知道，这事儿是自己理亏，此时并不敢多说什么。 “洗碗，不洗我走了！” 裴清溪板着脸，盯着夏栀白那油嗒嗒的饭盒，冲着她恶狠狠的说了句。 “别别别，我马上就可以好了。” 夏栀白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提的塑料袋里拿了瓶清洁剂，拧开清洁剂的瓶盖，往饭盒里滴了几滴，然后开始快速洗饭盒。 裴清溪静静地站在边上。 水流声哗啦啦的，其中夹杂着嘀嘀咕咕的念叨一一 “今天实在是太遗憾了，居然没看到学神傅子恒和周皓的比赛。” “但是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周皓的篮球打得好，这在学校是众所周知的，当初他还在读初中的时候，只差那么一点儿就被选入省篮球队了，这么厉害的家伙，居然还有人能赢他！” “想不到世界上还真有傅子恒这种男生，不但品学兼优，长得好看，而且篮球还打得那么好！” ...... 夏栀白做事向来风风火火的，才念叨了几句，她的饭盒也洗好了。 把饭盒放在塑料袋里，夏栀白又滴了几滴清洁剂，把自己油腻的手给洗了，然后用力甩了甩自己那双湿哒哒的手。 “清溪，我们快走吧。” 她一边把清洁剂放进塑料袋子里，一边朝裴清溪说。 走了一会儿，到了裴清溪的教学楼前，夏栀白忽然出声问：“清溪，傅子恒真的和周皓比赛，而输的那个人是周皓而不是傅子恒？” “我亲眼所见。” 夏栀白明显觉得难以置信，一副“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的神色：“周皓一个差点儿进了省篮球队的人，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每天都趴在桌子上学学学的男生？” “你都说了‘差一点儿’，也许刚好就因为差的那一点儿，所以才会被人打败。” 裴清溪静默，片刻之后才淡淡的说话。 听裴清溪说话的声音静淡无波，而抬起头时，又见裴清溪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时不由有些无奈：“大姐，你的反应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淡啊，我真是受够了，现在这样的你，一点儿都不习惯，怀念以前那个肆无忌惮的你......” 那时候的裴清溪多好啊！ 裴清溪眸子微动，然而她却没有接过夏栀白的话茬。 “走吧，再磨蹭班主任该到教室了。” 声音低低的，裴清溪说完了，然后就默默转身，朝着自己班的教室前门走去。 夏栀白看着裴清溪那清瘦娇小的背影，眼眶渐渐有些难受。 原本就个子娇小的她，如今越发瘦得过分，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暑假没见到裴清溪而已。 区别怎么这么大？ 中考一结束她就去江苏姐姐家玩，分别的时候裴清溪脸上还有些许婴儿肥，可是两个月之后再见面，断了一条腿不说，整个人还生生瘦得脱了形。 问裴清溪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什么都不肯说。 其实裴清溪不说，她大概也能猜到...... 31.第31章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很多人家里条件好，却偏偏死活不爱读书，有些人拼了命想要读书，可是家里供养不起。 明明花儿般的年纪，却不能像花那样绽放出最美的模样，早早背负着沉重的包袱。 ............ 傅子恒一战成名，这个传说中的学神，既不是带着厚厚镜片的书呆子，也没有长着一张恐龙脸，据亲眼目睹本尊的女生说，对方竟然是一个花美男似的漂亮男生，学校里的许多女生都开始迷他。 高一（6）班从此多了许多借故而来的女生。 裴清溪心里烦躁，当时当这些在教室门口左顾右盼的人中多了一个名叫夏栀白的，她心里的气一时涨到了极致。 “夏小白，你给我过来。”裴清溪腾地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了额教室门口。 “清溪，我想找你借一下物理笔......” 可惜夏栀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清溪以蛮力强行拖走了。 到了教学楼左侧。 “夏小白，你胆儿肥了是吧？” 裴清溪绝对不会承认，她心里其实泛着酸，贸然去训别人她师出无名，但是训夏栀白她理直气壮。 “才上高中而已，你丫的不好好上课，居然学人家玩什么暗恋！” “哎呀，你想多了好吗？”夏栀白一边揉着自己被某人使蛮力拽疼的手腕，一边为自己的言行找借口，“我来你们班找你，就是来找你借物理笔记本，你也知道老梅那个人......” 老梅是6班的物理老师，13班的物理老师兼班主任。 “得了吧你！” 6班和13班的教室在不同的教学楼，中间的距离隔了这么远，不过是为了一本笔记本，她犯得着舍近求远吗？ 裴清溪横了她一眼：“听说美乔分到了9班，教室刚好就在你们楼下，借笔记本找她不就行了吗？” 夏栀白伶牙俐齿的程度不亚于裴清溪，两个人经常斗嘴，但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裴清溪也不过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她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这不像夏栀白。 毕竟，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就算她真的没道理，瞎掰也要掰出一些歪理来。 可是今天...... “怎么样，你心虚了？”这句话到了嘴边，可是裴清溪说不出来。 “美乔没上学！”夏栀白沉默着，过了好半晌才说话。 “没上学？”裴清溪有些难以接受，抓着她的手又赶紧问了句，“你的意思是说，宋美乔，她没来读高中？” “是，她没跟咱一起上高中。”夏栀白点头。 “可是，她中考的成绩，在9班全班第一，”对于同病相怜的宋美乔，裴清溪此时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悲苦，“只要她继续努力，老师一定会重点抓她的学习，到时候说不定就可以考上大学......” “对啊，宋子乔也这样劝他爸，让他同意他姐姐读书，他成绩不好就不读书了，他出去打工，但是宋爸爸不同意，他说......” 夏栀白说不下去。 “他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头来成了别人家的？” 裴清溪悲苦的反问，一时让夏栀白沉默了。 夏栀白家里的条件算不错的，最起码从来不用担心上不了学，但是到底是农村的，她身边有许多家境贫穷的同学。 裴清溪是其中一个。 还有宋美乔，王希文，熊芳菲......这些人的成绩其实都不赖，但是因为家里供养不起...... 而且家长们都反问，你能保证自己一定考上大学？一定能找到好工作？ “笔记本我先整理一下，笔记有些乱，”裴清溪强忍住心里的悲痛，可是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老梅在我们班说过，下周一才开始检查，我晚上带到宿舍再给你。” 说着，裴清溪没再理身后的夏栀白，径直瘸着腿往教室里走。 傍晚的夕阳血红，落在裴清溪的身上有些残忍。 ...... 老傅作为6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牺牲一直都很大，他经常在班上说，大家没必要在语文上花费太多时间，完成了基本任务，其他时间都可以匀出来，多做一些理综习题提高成绩。 语文晚自习按照惯例通常很少考试。 这天晚上，老傅打印了一些模块训练题，拿到班上分发给大家做，裴清溪从小喜欢做笔记，语文基础功底过硬，上百道辨别拼音和错别字的题目，别人一直在翻汉语词典，可是她却什么工具都不查，直接凭着记忆力就做完了。 在作业纸上填好了姓名和学号，再粗略检查了一遍，然后她就在大家目瞪口呆的神色中，上去交了今晚的语文作业。 老傅拿到卷纸，戴着老花镜略略扫视了一遍，就让她回座位上。 小学同学宋美乔与自己同病相怜，裴清溪一直以为宋家会看在她全班第一的份上，咬咬牙继续送她上学，但是没想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有一对那样善良而隐忍的父母。 知道宋美乔没上高中，裴清溪一整个晚上情绪都很低落。 但是没想到苏秦却误会了。 她在查拼音和错字，不经意间抬头，瞅见了裴清溪心不在焉的样子，悄悄地写了两张纸条。 一张让人递到后面去了。 而另一张一一 “哎，你该不会真的喜欢傅子恒，看到那么多女生跑来看他，所以心里不舒服吧？” 裴清溪被一道逻辑题难住，正愁眉苦锁的，在草稿纸上不停地推算公式，蓦地看到这张小纸条，一口老血几乎快要喷出来。 她什么时候表现出自己喜欢那个男生了？ 虽然，可能，真的，有点儿......好吧，她看见他的时候，确实心跳不平稳了，做事注意力也不集中了...... 但是她没表现出来吧？ “死丫头，有你这样想七想八的功夫，你那些题目老早就做完了。” 在纸上写了这一句，裴清溪悄悄地把纸条塞给她。 32.第32章 递错的纸条 偏过头，狠狠地横了她一眼，然后才转过头，接着推算那道拗口的逻辑题。 没过几分钟，面前又多了一个小纸团。 苏秦的纸条通常都是半张白纸，而且背面都是草稿，在上面写写画画的，万一被老师发现他们在聊天，就赶紧把纸张翻到另一面说是在讨论题目。 但是今天她心情不好，完全没有没多想，随手就把纸团给拆开了...... “这种事，还是不要瞎说比较好。” 除了这一行字，旁边还有一个翻白眼的Q版小人像。 也不知道是谁画的，Q版小人模样很萌很可爱，而且看小人的外形似乎是个男生。 显然，这张纸条不是给她的。 裴清溪吐了吐舌头，把纸条翻到了背面，果然并没发现做题的草稿，倒是发现了一首歌词，字迹很熟悉，是秀气的小楷字体，歌词的内容也很熟悉，是李圣杰的《痴心绝对》。 字迹特别认真。 其实裴清溪没有什么音乐细胞，只要一开口唱歌，经常跑调跑到十万八千里。 就因为这她经常被人取笑，所以从小就特别不喜欢唱歌。 上初中的那几年，大家很迷超级女声和流行歌曲，火爆全中国的李宇春周笔畅和张含韵，裴清溪愣是一个不认识，什么林俊杰潘玮柏周杰伦，他们的名字倒是有所耳闻，但是这些据说很火的歌手，他们的歌......呵呵...... 《痴心绝对》这首歌当时也火了一段时间，但是音乐盲裴清溪依旧不知道，李圣杰和《痴心绝对》有毛关系。 要不是有一段时间，几个朋友有事没事天天在她面前唱，“暗恋的滋味你不懂这种感觉”、“你不懂我的那些憔悴，是你永远不曾过的体会”，她恐怕至今都不会知道李圣杰是谁。 初中时，小姐妹们的嬉嬉闹闹，如今想来都是奢望。 熟悉的歌词在眼前，裴清溪忽然觉得，被这个男生暗恋的女生一定很美好很幸福。 这么想着，她心里又开始泛酸...... “裴清溪？” 苏秦给裴清溪塞纸条，见她神情恍惚，便伸手推了推她，然后提高了嗓音：“喂喂喂，裴清溪，你快回神啦。” 裴清溪猛然惊醒，心虚地瞅了眼讲台的方向，见老傅没注意到自己，才松了口气。 至于那张Q版人像的纸条，鬼使神差的裴清溪在上面补了几句话，然后才把它丢给了苏秦：“后面的人递到前面来的，不知道是不是递错了，反正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给我的。” 苏秦看了眼纸条上的字，顿时心虚地轻咳了几声。 那是傅子恒的字迹！ 这张字条当然不是写给你的，那是傅子恒专门警告我，不要随便乱说话的哇。苏秦在心里腹诽道。 走了会儿神，裴清溪觉得懊恼不已，赶紧埋头做晦涩难懂的数学题目。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下课，裴清溪才歇了口气。 被扔错的小纸条，还有上面那首《痴心绝对》的歌词，这些就像是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没有在裴清溪生命里引起一丝波澜，以至于多年以后，裴清溪每每想到这晚误收到的纸张，总是觉得追悔莫及。 如果那天晚上，她在上面回了消息，然后告诉后面的同学，帮忙沿原路递回去...... 但是每一次懊恼都伴随着苦闷，以她当时一心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念头，两个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后续。 即便那个时候她能确定，男生真的喜欢她，又能改变什么？ .................. 自从知道傅子恒爱打球，每天休息时间，很多人经过露天球场时，总是会有意无意朝篮球架下面多看几眼。 然后这天傍晚，大家再一次见证了傅子恒逆天的球技。 当然，他们也很轻易的发现，原来傅子恒那天下午跟周皓打球，其实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毕竟比之高难度的灌篮动作，投几个空心三分球其实并不算什么。 灌篮需要极好的弹跳力，对于灌篮时起跳时机，以及找准扣篮点也有很高的要求，并且对于臂力的要求也同样不可小觑。 也许很多技巧可以经过后天的训练获得，但是弹跳力的训练却很困难。 可是投三分球，根本就不需要一个人有多么好的弹跳力，投篮的动作在平坦的地面上进行，一个普通跳跃高度即可，既不用担心从半空掉下来，也不用担心因为平衡问题而把球丢了，而投篮命中率的训练，也同样比灌篮命中率要简单得多。 但是这么酷炫的动作，傅子恒杠上球霸周皓居然没有使出来！ 一时之间，周皓曾经所谓的“球霸”的称呼，因为傅子恒精湛球技的横空出世，而被人们鄙视吐槽。 “切，也许他球是打得不错，但是‘球霸’这个说法还是算了吧，那是他以前没有遇到高手，现在一遇到傅子恒这样的灌篮高手，还不是照样输得一败涂地吗？” 晚读报下课的铃声响了，裴清溪去上厕所，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到处都是讨论傅子恒的声音。 裴清溪情不自禁，竖起耳朵来听大家讨论的声音。 “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是周皓却傲得好像全世界他最厉害，”那个男生摇了摇头，似乎很不齿周皓，“昨天比完赛后，你知道傅子恒跟周皓说什么吗？” 另一个男生当即问：“他说什么了？” 裴清溪站在这两个男生身后，那个男生说的话肯定了不得那个男生清了清嗓子，开始模仿傅子恒的语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算你有点儿本事，但也别觉得自己很厉害，我从不跟别人说自己篮球打得好......” “所以这么多人喜欢傅子恒，而周皓除了打球不赖，长得勉勉强强，估计学校还真没有几个人是发自内心喜欢他的。” “这还不是最毒的。”男生见同伴感叹，又抛出一记重磅炸弹。 “我靠，傅子恒还说什么了？” 33.第33章 戴着有色眼镜的老汪 “周皓气得想揍人，傅子恒面对他狰狞的脸色面不改色，最后又来了一句‘嘴上说什么都没用，我只用事实证明’，周皓气得顾不上周围那么多人在场，抡起拳头就像打架......” “阴损，真阴损。”男生感叹。 “阴损怎么了？就算傅子恒说话真的很阴损，但也阴损得坦荡荡，周皓给他提鞋子都不够。” 男生正儿八经的声音，惹得裴清溪一时忍不住有些想笑，阴险就是阴险，哪里还有“阴损得坦荡荡”这种说法？ 不过傅子恒说的话虽然气人，直戳周皓的心窝子，但确实够坦荡！ 女生走路本来就比不上长腿的男生，而裴清溪的脚不方便，走起路来就更显得慢了，不一会儿功夫就被几个男生给甩得老远。 裴清溪耸了耸肩，脚步笨拙的往女生厕所走。 没想到，女生们居然不聊偶像剧了，一个个都边走边聊男生，嘴里说的豁然也是傅子恒。 距离裴清溪较近的，是两个特别漂亮的女生，她们边走边说走速度很慢。 “6班的那个傅子恒，灌篮的动作好帅啊，酷毙了。” “嗯嗯嗯，简直不能再帅了。” “确实挺帅的，不过我觉得刚才跟他打球的那个男生其实也很不错哎，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班级的......” “听他们说，好像也是高一（6）班的。” “6班的？”齐耳短发似的女生，若有所思了片刻，“那就去找个6班的人问问呗。” 裴清溪一愣，显然没料到女生居然这么大胆。 不过人家再怎么大胆，那都不关她什么事，裴清溪心里这样想着，刚刚准备跨上空闲的茅坑，就听到她说有人喊她：“那个，同学，你好像就是6班的吧？” 裴清溪转过身，冲她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是6班的。” “那你认识今天跟傅子恒打球的男生吗？” “这个啊，”裴清溪干笑了几声，冲着女生摇了摇头，“跟傅子恒打球的人很多，我今天没去看球赛，也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个。” 女生的脸明显垮了下来：“那好吧，谢谢啊。” “不用谢。” 回来的路上，碰巧又遇上了那个女生。 裴清溪也没想着打招呼，倒是一直跟在女生身边的另一位，莫名其妙的横了裴清溪一眼。 齐耳短发的女生，冲着裴清溪微微一笑，然后跟同伴一起走开了。 因为脚伤她们很快拉开一段距离，但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裴清溪听到那个横了自己一眼的女生说：“什么没看比赛啊？我看她根本就是故意的，说不定她也喜欢上那个男生了，所以故意不告诉你他是哪个班的......” “陈虹，你别这么说人家，”齐耳短发的女生出声制止同伴，“她没有这个义务告诉我什么，再说了，没准儿她真不知道。”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那两个女生拔腿就往教学楼跑。 裴清溪看着她们飞奔的身影，又低下头瞅了瞅自己尚未痊愈的脚，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道她这破腿什么时候才能好，天天不能跑不能跳的，这样太难受了。 ......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这个时候裴清溪完全没有预料到，那个在厕所门口了自己一眼的陈虹，在将来很多年的时间里自己会一直把她当成假想敌。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裴清溪到魏安然位于江城的家去做客，看见了他的结婚照才发现自己当初有多傻。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此时此刻，慢悠悠晃到教室门口的裴清溪正在罚站。 幸好今天起了风，天气比较凉爽，傍晚的阳光并不是很毒！ 要不然，她非满头大汗不可！ 虽然心里这样安慰自己，裴清溪还是再次努力，冲着讲台的方向大声喊了句：“报告。” 然而悲催的是，她站着等了好半天，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汪九州都没半点儿反应。虽然她的数学成绩确实不太好，但也没必要这样把她当空气吧？ 裴清溪苦着脸，暗自腹诽了句，然后又连续喊了几声。 这时，汪九州终于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她！ 老汪看了看门口，见是个陌生的面孔，又转过头扫了眼教室里面的座位，中间的第二排确实空了个位置，这才确定门口的女生真的是自己班的同学，顿时板着一张脸：“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去了？晚自习的铃声都已经响了两遍，下次再这样你就不用来考试了。” “是，知道了。” 裴清溪声音嗡嗡的应了声，然后瘸着腿，灰溜溜的往自己的座位走。 早就听说老汪的大名，这位老师特有个性，天生一双有过滤功能的眼睛，对于成绩好的同学，只看了一眼就能记住对方，但是那些成绩不好的同学他就是看了三遍五遍，也未必能记住人家长什么样。 没想到，这么不靠谱的传闻居然是真的。 裴清溪只要一想到，老汪看她像看陌生人的神色，心里就有股说不出的郁闷和烦躁。 大家常说的“带有色眼镜看人”，说的大概就是老汪这种人吧？！ 闷闷的坐在座位上，低头看了眼桌面，试卷已经发下来了，白纸上印刷的黑字，拆开了来辨认，裴清溪每一个字都认识，可是把那些字组合在一起...... 好吧，组合在一起之后她还认识！ 就是......哎...... 认识字儿有什么用啊，又不知道那些题，到底该怎么解答！ 裴清溪大眼瞪着卷面上的题，有种想哭的冲动。 随手拿过圆珠笔，分别在试卷和答题纸上写了自己的姓名学号，抬头偷瞄了眼讲台上的老汪，然后开始认真答题。 ...... 黄普高中采取封闭式管理模式，除了晚上下了晚自习和早上来学校上课，其他得时间段校门都有人把手，只有星期天早上，因为不用上早朝读，而且早上上学的时候门卫看守比较松，大家都喜欢趁这个机会出去买好吃的。 34.第34章 傅子恒也在 裴清溪脑子里只有学习，对吃的喝的玩的从来都没有想法，只要能填肚子，只要毒不死人，不管多难吃的东西，她都可以吃进去。 大家欢欢喜喜的出校门去玩的时候，裴清溪只想想找个安静的角落，一个人认认真真的多背些英语单词。 但是这天早上，她最终还是没能拗过苏秦和孔琪，被她们一起半拖半拽的给带出了校门。 “孔琪，苏秦，要不我还是回去吧，”裴清溪看着校门口人潮涌动的早餐店，试图跟好姐妹讨价还价，“我答应你们，我不埋头做作业了，就回宿舍休息会儿......” 外面的早餐太贵，一盒炒粉什么的就得花好几块钱，还是让她回学校吃一块钱3个的白面馒头吧！ “不行！”苏秦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 “我不喜欢在外面......” “骗鬼吧你！”苏秦不屑地嗤笑，“我还不知道你吗？初中那会儿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想法设法要溜到外面买炒粉和辣条。” 一提起以前肆意的时光，裴清溪就变得沉默起来。 从前的那些时光，如今连怀念都是奢望，因为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怀念，哪怕是一分钟时间都要用来背单词。 夏栀白说，她还是喜欢以前的那个明媚飞扬的裴清溪，她何尝又不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不喜欢那样了，难道不行吗？” “我不管，反正今天你得跟我们一起。”苏秦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拽着裴清溪，径直往早餐店里走去。 “可是我真不想在外面吃。”碰上了一个这么霸道又强势的闺蜜，裴清溪真心觉得郁闷！ 她真舍不得吃啊！ 随便一吃，进到肚子里的全都是父母的血汗！ “我知道你舍不得吃这些，但是，”苏秦气鼓鼓的，盯着裴清溪的脚，神情严肃地训她，“你的脚得大补你知不知道？就你每天吃的那些馒头榨菜，还有大白菜和土豆，你的脚得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早餐我们昨天就跟潘莉莉打招呼了，让她帮忙预定了排骨汤，你今天要是不去吃那得多浪费？” 苏秦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裴清溪也不好再挣扎了，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跟着她们进了“粮全食美”。 见裴清溪脸色不太好，孔琪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于是就出声安抚她：“这个早餐店是潘莉莉小姨开的，我们跟潘莉莉一起吃过，老板娘对大家都格外照顾，每次虽然是同样的价格，但是端给我们的食材却特别丰富，所以你放心吧，我们没花多少钱的......” 裴清溪一直紧绷着嘴唇，听到她这样说，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谢谢你们。” 有这样一群善良体贴的同学们，真的非常非常好！ 早餐店在校门口，拥有这么好的地理位置，店里的生意每天都很火爆，这会儿正是人特别多的点，三个人一路费了不少力气，才成功的杀进了如此拥挤的早餐店。 完全没想到，傅子恒居然也在这里。 裴清溪一路跟着苏秦，走到了据说是提前安排好的餐桌边时，一眼就看见了静坐的男生。 “你们终于到了，再不来我肚子都快饿扁了。”魏安然嘟嘟囔囔的抱怨。 “切，饿死你了活该，”苏秦毫不客气的向他反击，“我觉得你跟猪就没什么区别，每天吃那么多还觉得饿！” “不带你这样的，我又没招你惹你，怎么能人身攻击呢？” “我乐意，我高兴，怎么滴？” 这两个人几乎见面斗嘴，大家已经习惯了，谁都没去管他们，傅子恒从筷子筒里抽了一次性筷子，又拿了一把一次性塑料勺子，然后依次分发给大家。 “坐吧，我们几个经常一起吃早餐。”苏秦忙着斗嘴，孔琪只好招呼裴清溪坐下来。 “好。”人都已经来了，裴清溪也不再纠结了。 如果她提议分开坐，那样太刻意了。 而这个时候，男生帮忙分好了筷子和勺子，此时已经开始吃早餐。 只是，也不知道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的，傅子恒刚好就坐在裴清溪右手边，她局促不安的握着一次性筷子，瞥了眼自己侧面正安静喝豆浆的男生，感觉自己空闲的那只手，无论放哪儿都不对。 “哟，裴清溪也来了！”章硕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语气惊奇地说了句。 裴清溪抬头，冲他涩涩地笑了笑。 至于那双促狭的眸子，裴清溪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没多想什么，只是低下头吃炒粉。 魏安然与苏秦吵了几句，然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倒豆浆，吸溜吸溜的动作特别的快，如牛饮水的动作和傅子恒章硕慢条斯理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苏秦又是猛地摇头表示嫌弃。 魏安然懒得跟她计较。 “裴清溪，你居然也出来吃早餐，我还以为你会坐在教室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儿背那些单词呢。” 裴清溪嚼了几口，吞下嘴里的细小粉丝，然后才道：“我本来是打算去背单词的。” “那你怎么又来这儿了？”魏安然似乎存心的，明知道是苏秦拽她进来的，但是却瞅了眼慢条斯理的吃早餐的傅子恒，然后看着裴清溪意味深长道，“难道你知道班长今天也在，所以就跟着一起来了？” 裴清溪顿时被他的话给呛到了。 猛烈的“咳咳咳”，眼泪似乎都快出来了。 傅子恒的眉心狠皱了皱。 他目光冷冷地看着魏安然，神色瞧着有些凌厉阴郁：“既然吃东西不能堵住你的嘴，那你以后就不要吃了，至少别在我面前吃。” 魏安然脸一垮，声音可怜兮兮的：“不让我吃，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呢。” “那你就不要口无遮拦，”男生喝完豆浆，从一旁拿起一根油条，同时声音清冷的开口说道“女生的脸皮都很薄，这种事，还是不要瞎说比较好。” 裴清溪一听，顿时就咳得更严重了。 35.第35章 苏秦这坑货！ 傅子恒末尾那一句话......这种事，还是不要瞎说比较好......和那天晚上的纸条上的话，分明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那字迹......偷瞄了眼男生，那字迹也像他的吧？ 苏秦那天晚上，除了给她递纸条问那个问题，难道居然还给傅子恒写纸条了？ 那天晚上她就觉得，那张误传到自己这里的纸条，上面的笔迹像极了傅子恒漂亮的字，很有可能就是傅子恒写给谁的纸条，如果字条真是傅子恒写的，而且刚好是传给苏秦的...... 卧槽，苏秦这个该死的丫头！ 傅子恒会怎么想？ 裴清溪越想，越觉得想要杀人的冲动快要从心里喷出来。 真特么想活活掐死苏秦这个坑货！ “......”作为多年的死党，苏秦自然知道裴清溪心里此时正在想啥，因而心虚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裴清溪，你感觉还好吧？” 孔琪见裴清溪咳成那样，偏过头担心地问了句。 裴清溪赶紧摇头：“我没事，挺好的。” 说着，裴清溪就转过头，眼神特别幽怨的瞅了几眼苏秦，里头蕴含着无数的怒火。 苏秦心虚，默默地低下了头，不停地往自己嘴里扒拉着炒粉丝。 “苏秦你又怎么了？”魏安然大概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低声下气的苏秦，藏不住心里的好奇，大刺刺的直接问出声。 苏秦哼了声，没搭理魏安然的话，他只好自己埋头大吃。 早阳缓缓升起，金色的光线透过玻璃窗，丝缕光影落在众人身上，似乎给大家披了件金衣。 傅子恒神色清清冷冷的，拿着根黄灿灿的油条，放进盛了大半碗白粥的纸碗里蘸了几下，然后才往嘴里送。 明明只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大众餐点，可是裴清溪恍惚觉得他这样慢条斯理的吃，在熹微晨光之中，有种颠倒众生的意味，裴清溪愣愣的看着，几乎挪不开视线。 ...... 这家早餐店的店主是同班同学潘莉莉的小姨，裴清溪其实早就知道。 因为她有个很要好的闺蜜恰好就住在这家早餐店的楼上，裴清溪之前有几次来找闺蜜萍子的时候，曾经在一楼大厅见到过潘莉莉，当时对方先与裴清溪打招呼，裴清溪觉得她脸熟，但是却叫不出她的名字。 还是后来上课的时候，老师点名特意留意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她就是男生眼里的芭比潘莉莉。 潘莉莉长相确实甜美可爱，黑亮大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张小巧殷红的嘴，完全当得起“芭比娃娃”这个称呼。 裴清溪每次看到她，总觉得这个女生的脸蛋儿，长得实在太精致了。 潘莉莉长得好，人也特别勤快，早餐店生意好太忙了，据说经常早起帮她小姨招呼客人，她小姨怎么赶都赶不走，这会儿照例站在柜台后面帮忙。 她不时朝着大堂里看几眼，大概正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对上了裴清溪的视线，她便浅淡的笑了笑。 裴清溪低下头，嚼着炒粉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苏秦说帮自己订了排骨汤。 但是他们面前并没有汤。 隐约想到了什么，裴清溪又抬起头看向了柜台那边，果然见到潘莉莉手里拿着夹砂锅的专用钳子，正试图从靠墙的炉火子上夹起一只棕色小瓦罐。 小瓦罐下面的火焰正盛，蓝红色火苗一窜一窜的看起来危险。 潘莉莉尝试了几次，终于成功的夹起了瓦罐，并且成功把汤倒进了一只纯白色的汤盅里。 “裴清溪，我问你个问题。”苏秦突然出声说话。 “什么问题？”裴清溪收回视线，想到男生刚才那几句与纸条上雷同的话，她一脸戒备的瞅着苏秦，“率先声明，我拒绝回答奇奇怪怪的问题。” 苏秦虽然有些心虚，但她现在想问的还真的不是那个问题。 “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啊，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几天你究竟怎么了，”她往嘴里丢了颗卤花生，嚼了几口，然后吞进去，“你这两天一直无精打采的，跟你说话也老是听不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苏秦问的是这个啊！ 本来该松口气的，但是裴清溪这口气却松不下来。 “开学报到那天我跟我爸一起去美乔家，我爸开着小三轮送我上学，本来打算也捎上她一起，毕竟开学这天行李多，可是去了她家之后才发现她根本不在家，她弟弟说，中考结束之后，美乔在家里哭哭闹闹了好几天，连菜刀都架到脖子上了，可是宋叔叔说‘你要是想死就死吧，反正不可能家里继续供你上学的’......” 夏栀白的话，还有宋美乔的遭遇，这几天一直不停地在裴清溪的脑海里盘旋着。 只要一想到辍学打工的宋美乔，裴清溪就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宋美乔和她同病相怜，家里的条件都特别差，但是偏偏几个孩子年龄相差小，要是所有孩子一起上学，家里根本就供养不起。 中考成绩都很不错的她们，暑假的时候都曾经哭闹过，都因为家里没钱而面临着辍学的危机。 但是没想到...... 美乔坐上了去广州的火车，一定趴在小桌板上偷偷的哭吧？！ 明明可以通过学习，改变用体力赚钱的命运...... 周末放假的时候她们一起看电视，美乔曾指着电视里穿着职业套装的白领，说等她们以后大学毕业了，也会像她们一样，每天都出入高档写字楼，可以坐在格子间里噼噼啪啪敲键盘，用电脑办公。 周末不用上班，可以和闺蜜一起去逛商场，就算买不起那些昂贵的东西也无所谓，就当体验一下什么叫做“Windows-Shopping”。 在商场里逛逛久了累了，她们还可以一起去餐厅，吃美味又实惠的自助餐，或者去肯德基麦当劳...... 可是现在这一切已经变成了泡影。 “我就说吧，裴清溪肯定遇上事儿了，你们看看她，又露出这种悲痛欲绝的神情。” 36.第36章 我听说，你在私底下打赌？ 见裴清溪久久不说话，神情再次变得恍惚，苏秦当即出声，她指着裴清溪的脸，向另外几个男生女生解释道，“她心里绝对藏着什么不开心的事，却不愿意告诉我们。” “你们关系那么好，她也没告诉你？” 潘莉莉端着滚烫的排骨汤过来，刚好听到了苏秦的话，于是随口问了她一句。 “哎，以前她肯定告诉我，但是现在就......”苏秦猛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潘莉莉小心地把排骨汤放在餐桌上，看着苏秦意味深长道，“说不定她不好意思告诉你呢，毕竟......你懂的。” 潘莉莉语焉不详，但是在场的人都懂了。 当然了，裴清溪除外。 “我之前也不是没问过她这个问题，但是她把我臭骂了一顿，说她现在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不可能会喜欢上谁。”苏秦忿忿的瞥了眼神情悲苦的裴清溪，然后低下头有一勺没一勺的喝粥。 “不可能喜欢上谁？说得倒是轻巧，”潘莉莉找了个凳子坐下来，“要是真的喜欢了她自己能控制得了吗？” “说得好像你很懂的样子。”孔琪忍不住打趣了潘莉莉一句。 潘莉莉当即撇嘴，表示自己是纯洁的：“我是不懂这些东西，但是现在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啊。” 说着，潘莉莉伸出一只手，在裴清溪眼前挥舞了几下：“裴清溪，你赶快喝汤吧，我让我小姨帮忙专门熬的。” 裴清溪这才回神，看了眼端汤过来的潘莉莉，冲她道了声谢，然后低下头，准备再拿根干净的塑料勺子，喝爱心排骨汤，谁知还没伸手，自己面前突然就多了根勺子...... 裴清溪顺着勺子的方向往上看过去一一 见裴清溪半天没接，傅子恒直接把勺子放进了汤碗里，然后若无其事的接着吃油条。 裴清溪悄悄瞅了男生几眼，他正慢条斯理的吃着油条，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油条......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裴清溪舀了勺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感觉不是很烫了，刚准备喝下去，突然想起苏秦刚刚问的问题，于是抬头看了眼苏秦，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出声告诉她：“喂，你别再瞎猜了，我这两天心情确实特别糟糕，但是事情也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裴清溪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又变得有些恍惚，盯着碗里的排骨汤看了好大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向苏秦，轻声的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起过的宋美乔？” “记得啊，那不是你小学同学吗？”苏秦不太明白她为什么提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你前段时间还跟我说起她，她怎么了？” “我一直以为她在9班，但是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来学校上学，”裴清溪盯着排骨汤里的骨头，眸子里有说不出的黯然，“中考一结束之后，她就被家里逼着戳学，我们在窗明几近的教室里上课，她却在广州的某个工厂里做苦工。” “不是，她父母有毛病吧？”苏秦一听激动得跳了起来，“她中考成绩在9班排名全班第一，以她这样出色的成绩，在他们班上肯定是班主任和各科老师的宝贝，再接再厉努力个三年时间，指不定能考上一个不错的学校，她家里怎么能让她辍学呢？这不是在毁她的大好前程吗？” “是啊，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命运，却因为贫穷和偏见，被剥夺了梦想和未来......” 没有谁能比裴清溪更懂，远在千里之外的宋美乔此时此刻的心情。 因为就差那么一点点，她也被家里的人逼着辍了学，跟着叔叔或者堂哥堂姐南下广州，每天在那种偏僻脏乱的服装厂里踩缝纫机。 “好了，你别难过了。” 苏秦自然知道裴清溪的难过，因为裴清溪差点儿也读不成高中，开学那天裴清溪没来学校报到，之后的三天对苏秦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她生怕裴家真如裴清溪曾经所说的那样，因为她中考没有考上县里重点高中，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重担而不让她上学，好在裴爸裴妈都是朴实善良的人，最后还是咬牙坚持供裴清溪这家伙上学。 就差了一点点，她也看不到裴清溪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你最后还是上了学啊，叔叔阿姨并没有因为你是个女孩子就不让你读书，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我只是为美乔感到难过，她还那么年轻就被迫夺走了美好的命运。” “我懂。”苏秦重重的点头。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生生叫裴清溪的眼泪差点儿掉出来了。 那几天她没来，这丫头心里肯定很煎熬吧？！ “不是，听你们这话里的意思，裴清溪，你家里人之前差点儿没让你上学啊？”魏安然大概没想到，裴清溪居然经历了这种事，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显得有些吃惊。 “是啊，差点儿就没能来上学呢，我现在特别珍惜这个难得的学习机会，我现在脑子里就只一个想法，学习，学习，学习，所以你们不要动不动就开我玩笑，我没有那个美国时间陪你们瞎胡闹，尤其是你，”裴清溪斜瞥着魏安然，语气显得特别不耐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班上的同学们起哄的时候，哪一次都有你的功劳吧？” “呵呵呵，误会，那都是误会。”魏安然嘻嘻哈哈的企图蒙混过关。 但是显然这次行不通了。 “误会？”傅子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手从桌上抽了张餐巾纸，“我怎么听说，你私底下在跟大家伙儿打赌，猜我喜欢的究竟是哪种类型的女生？” 魏安然听到他的话，夹炒粉的动作顿时一僵。 不过下一秒他就恢复了镇定，把炒粉送进嘴里，快速嚼了几口咽下去，然后才呵呵呵的解释道...... 37.第37章 感谢你帮我掐断了烂桃花？ 魏安然解释：“我承认，我确实设赌局了，但那还不是因为你最近人气太高了吗，大家最近都在讨论你，我就索性向外散布了一些关于你的谣言，然后顺便设了个赌局.....” 只是他见傅子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机灵的掉转了话头：“反正我没跟人提裴清溪半个字眼儿......” 裴清溪听到魏安然提到自己，脸顿时滚烫烫的开始发烧...... 这家伙真是，都说了不要开她的玩笑！ 偷偷地瞥了眼自己身侧的男生，见他的神色看起来特别不愉快，只好抿紧了嘴唇收回视线。 魏安然的声音依旧在耳畔一一 “女生们都在讨论你，一个个都跃跃欲试的架势，似乎想要写情书表白的，我真的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把你已经有心上人的消息散布了出去，省得让咱们嫂子心里不痛快......” 公鸭嗓还在那里吧啦吧啦的，裴清溪觉得自己听得头都有些疼，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斜对面的苏秦。 只是这丫的实在粗线条，居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听八卦听得正起劲儿！ 裴清溪默默低下头，喝汤。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帮我掐断了烂桃花？”傅子恒擦了擦嘴，然后把餐巾纸揉成了一团，随后扔进了桌子底下的垃圾桶里。 裴清溪低垂着头喝汤，视线的余光恰好瞥到了他的动作，心里莫名觉得，他扔掉的不只是一团纸巾。 如果扔得动，他应该会把魏安然这家伙给扔了吧？！ “你要是想感谢，我也不会介意。”魏安然简直死猪不怕开水烫，明知道傅子恒已经不高兴了，说反话讽刺他，可是他居然大大咧咧的全盘照收。 傅子恒冷冷地哼了声，从裤兜里摸出游戏机，然后低着头开始玩游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意思......是等大家都吃完了一起走？ 裴清溪默默扫了眼大家面前，发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就她一个人慢，盘子里的炒粉丝没吃几口，一大碗排骨汤也没喝几口。 大家几乎都在等她！ 脸顿时就烧得更加厉害，于是赶紧加快了动作，往嘴里拼命地塞...... “慢点儿，我们几个都不着急，”傅子恒的视线盯在屏幕上，可是却能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我吃那么快是为了打游戏，魏安然吃东西从来都风卷残云的架势，至于苏秦和孔琪，吃货只要碰上了吃的东西，只要味道不苦不怪不那么难以入口，无论吃什么都得特别快。” 可是经过他这么一解释，裴清溪吃得更快了！ “安然，你设的那个什么赌局，”一直安安静静的章硕，这时突然出声说话，提的也是赌局的事，“关于傅子恒心上人究竟是谁的那个赌局，记得回头也算我一个，我压的是谁，晚上回宿舍了再告诉你。” “好嘞。”魏安然声音欢快的应了句。 接下来大家都没有说话，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早餐店里的人来来去去一波又一波。 秉着不浪费的原则，裴清溪狼吞虎咽的，把炒粉丝和排骨汤都干掉了。 ...... 结完帐，一行人出了早餐店，迎面就碰上了班上的几个男生女生。 虽然他们是一群人，但是裴清溪觉得莫名心虚。 好在他们只是好奇的瞅了瞅她，淡淡的打了几声招呼，问了句要不要一起回学校，得到了拒绝的答复，然后就讪讪的走开了。 上午第一节课8点钟开始，但是现在时间才七点过了十几分钟，苏秦自然不放过这样光明正大的在外面溜达的机会，孔琪也表示想逛一逛精品店，买些扎头发的头绳之类的小东西，而几个男生自然要回学校打蓝球。 苏秦已经勉强裴清溪出来吃东西了，自然不好再勉强她跟着一起逛，虽然知道裴清溪其实挺喜欢逛精品店，但是也没办法。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记得要早点回来，第一节课是物理，当心迟到了老梅找你们算账！” “知道啦，你快点回去做作业吧！” 告别了苏秦和孔琪，裴清溪转身往校门口走，发现三个男生居然在一旁等她。 “一起回吧。” “好。”裴清溪怔怔的点头，默默地跟上男生们的脚步。 ...... 周皓刚和曾磊从兰州拉面馆出来，似乎觉得没吃饱，曾磊径直朝着校门口的包子铺前走，准备再来几个包子。 周皓本在包子铺边等曾磊，他无聊的四处看，一眼就看见往校门口走的裴清溪，她身边跟着三个男生，恰好他都认识。 几乎是下意识的，周皓赶紧调转了方向，不想等一会儿与他们正面碰上。 “喂喂喂，你想去干嘛呢，你自己不是说好了要回教室‘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吗？”曾磊见他转身的方向不对头，赶紧拉住他，好奇地问，“你怎么往那个方向转身啊？那个方向背离了咱们的学校！” 周皓被迫扭转了身体，刚好看见裴清溪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了略有些拥挤的人群之中，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抽回了视线。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写作业应该多买些笔芯，草稿纸也要多准备一些。”说着，他就要转身往相背离的方向走。 曾磊看着他的背影，无力的抚了抚额。 不就是篮球单挑赛输给傅子恒，现在不想看见他吗？犯得着这样拐弯抹角？ 不过，说起来也是奇了，居然还能有人让这家伙躲着不敢见的！ 曾磊摇头，笑着冲周皓的背影补充了句：“校门口不是就有一家文具店吗？笔芯和草稿纸什么的，里面应有尽有。” 已经走远的周皓，脚下一顿。 而在曾磊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狼狈...... ...... 虽然黄普高中的学生很多，但是学校的整体占地面积却很小，学校为了充分节缩空间，本来应该做成绿茵草坪的操场，被学校砌了水泥当做露天球场，进了学校大门之后，再往前走几步，越过水泥砌的花坛，刚好就是露天篮球场一角。 38.第38章 周皓会在升旗仪式上道歉吗？ 裴清溪原本以为走到这里他们就该分开了，但是没想到几个男生兀自说着话，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几分钟前约好，趁着没上课再去打会儿篮球。 正处在敏感的年纪，害怕别人说闲话，她和几个男生前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看了眼男生，他正偏过头和魏安然说着什么，眼底带着一丝狡黠。 而魏安然则是一脸猪肝色。 很显然，这个胖乎乎的家伙又被自己的小伙伴儿给威胁了！ 裴清溪看着这样的他，忽然特别想笑出来。 和傅子恒过招魏安然几乎每次都输，偏偏这家伙似乎有被虐的倾向，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明明被气得跳脚或者恼羞成怒了，可是一转眼的功夫他又凑上去招惹傅子恒。 对上了章硕的视线，裴清溪略有些许不自在。 这个男生的优秀大家有目共睹，比起傅子恒的肆意张扬，魏安然的鲁莽义气，他给人的感觉更偏向于温润和煦，身上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攻势，但是斯斯文文的蔑视和冷眼旁观，却又给人一种疏离和距离感。 长得不错，气质斐然，成绩也好，这样的男生受欢迎是注定的。 但裴清溪并不是很喜欢他。 越是安静的人，有时候往往更具爆发力，像章硕这样的男生通常都具有很强的洞察力，他似乎特别喜欢冷眼旁观，大家一块儿嬉嬉闹闹的时候，他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却散发出锐利的光，俨然把大家没注意到的一切小细节，全都看在了眼里。 裴清溪害怕他的眼神，促狭的，戏谑的，若有所思的...... 就像此时此刻，她觉得章硕看向自己时，眼底又流露出了一种促狭的光芒。 裴清溪：“......” 章硕冲着裴清溪挑了挑眉，把视线转向了他身侧的傅子恒。 裴清溪顿时仓皇地转离了视线。 可是转开视线之后，她才隐隐觉得不对劲，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要那样仓促不安？ 偷瞥了他，却发现他早已挪开了视线，正在跟魏安然说话。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魏安然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紧跟着傅子恒明显不悦，压低嗓音冲两人吼了句什么，隐隐约约像是“你们最好不要随便乱来”，然后加快步伐往前走。 但是走了几步又慢了下来，大概考虑到了裴清溪走不快，不想让她落下太远。 没过几分钟，到了班级所在的高一教学楼边，他们在林荫大道上分别。 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的时候，这时却听到章硕出声问傅子恒：“周皓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值得你把事情闹这么大？” 裴清溪一听，脚下的步伐顿时就停顿了，她站在原地，听他们的对话一一 “在球场公然羞辱他，言语那样尖酸刻薄也就罢了，居然还逼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你就不怕那个家伙他万一记恨上了你？我听说他的脾气特别暴躁，而且还是个小心眼儿......” 傅子恒怎么回答章硕的，裴清溪几乎一个字都没听到，因为他们已经脚步飞快的渐行渐远了。 ...... 傅子恒与周皓单挑，几乎出乎所有人意料赢了比赛之后，可以说在学校引起了一股旋风，大家都在讨论他，裴清溪除了听说很多女生都对他有好感，同时还知道了傅子恒在球场上挑衅周皓时说的每一个字。 其中当然也包括：周皓周一早上在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公开道歉的事。 裴清溪认识周皓也不是一天两天，坦白说，以她对周皓的了解，她并不觉得那种人会乖乖照做。 不止裴清溪不相信，其他人也都不相信周皓能做到。 周日傍晚，晚读报的时候。 班上的同学都在做作业，后门边的几个男生忍不住凑到了一起讨论。 邹涛：“你们说，周皓明天会照做吗？” 魏安然：“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道歉，这种事实在太丢人了，我觉得明天他可能会耍赖......” B哥：“可他真要是赖掉了，那以后还怎么见人？” 男生在整理数学笔记，被吵得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心沉声道：“明天不就知道了吗，现在吵什么吵啊？吵吵闹闹的影响别人学习你们知不知道？” 莫名其妙挨了骂，男生们都一脸懵。 章硕瞥了眼傅子恒的笔记本，独自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 ...... 下了晚自习回宿舍，裴清溪走在路上，也听到大家都在讨论周皓明天会不会道歉这件事。 就连夏栀白，也跑来问裴清溪：“大家都说周皓比赛之前曾经答应过傅子恒，要是他比赛输了，周一早上会在升旗仪式上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清溪，你觉得他到时候会不会去？” “我对他没好感，你觉得能从我嘴里得到什么好话？” “哎呀，他不就是不小心打翻了你哥的墨水吗，那都是小学的事了，你说你也真是的，至于记恨这么久吗？” 裴清溪冷呵了声，没再理会她的话，拿出自己的衣服，径直往公共浴室那边走。 夏栀白也赶紧拿上自己的衣服，跟在她身后。 “你走慢点儿，”三两步凑到了她身边，出声劝她，“大家刚洗了澡出来，走廊里到处都是水，你别一个不小心又摔倒啦~~” “你觉得简简单单一句不小心，能弥补周皓的过失吗？他明明知道，那瓶墨水是我哥参加硬笔书法比赛好不容易获得了一等奖之后，张校长亲自买来送给他的，我哥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用，周皓下课的时候在哪里打闹不好，非要在我哥的座位旁边来来回回的跑？他不但打翻了我哥的墨水，连奖状上面都沾满了蓝色墨汁......” 夏栀白讪讪的，一句话都不说。 墨水的价格其实并不贵，珍贵之处在于它是校长送的，是她哥通过自身坚持不懈的努力，取得了好成绩之后得到了来自师长的肯定。 墨水都泼了，奖状也变得污渍斑斑，裴清书因为这个难过了好长时间。 39.第39章 出乎意料的道歉！ “也不是我非要跟他计较什么，只是我哥当时提醒过周皓，让他不要在教室的过道上打闹，他自己没本事在书法比赛上获得好的名次，眼红了就故意弄坏别人辛苦得来的奖品，你觉得他那样的人，我能对他有什么好的看法？” 夏栀白和周皓家离得近，自然知道周皓从小就爱调皮捣蛋，对于这一点根本无话可说。 “一码归一码，说不定......周皓......他......” 夏栀白迟迟疑疑的，试图改变裴清溪心里对周皓的想法，然而吱吱呜呜说了几个字，最后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好吧，周皓以前做坏事被人抓住把柄了都不肯道歉，让他主动跟别人道歉，除非明天下红雨了！！” “快洗吧，一会儿该熄灯了。” “嗯，知道啦。” 但是他们谁都没想到，周皓这天居然真的完全照做了。 黄普高中总共有五十多个班级，早操的时候按照班级顺序排列下来，裴清溪的班级所在的位置刚好是旗台斜后方，裴清溪的个子长得不高，班上的同学们按个子高矮顺序站队时，她便理所当然的站在了前面，因此她距离升旗台特别近。 这天早上，在前面领操的学生整好了队形，校长在旗台上讲话的时候，周皓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几乎全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除非是学校处罚，公开通报批评某个学生，否则没有谁有这个勇气走上升旗台。 周皓不过是和别人一个赌约，居然真的主动走上了升旗台！ 虽然裴清溪的眼睛貌似已经近视了，但是较好的视野足以让她把周皓走上旗台与校长说话，以及鞠躬道歉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周皓出乎意料的行为，中断了校长滔滔不绝的讲话。 大概对赌约的事已经有所耳闻，周皓走上升旗台的时候，校长等人虽然一时之间愣了愣，但是很快恢复了镇定一一 “同学，勇气可嘉。” 于是头一回，校长的例行讲话被搁置了，周皓的道歉代替了校长这周一在五星红旗下的话。 被人逼着向所有人道歉，如此丢脸的行为让周皓的脸色很不好。 但他说出来的话，倒也算周正一一 “我知道，大家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上面，在此之前很多人都觉得我今天不会上来，其实从内心来讲，我自己也并不愿意这样做，但是我的父母长辈还有老师都告诉过我，做人一定要信守承诺，言必行，行必果，不能随便食言而肥，我比赛输了的事这几天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我既然答应输了比赛就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道歉，就绝对不会耍赖推脱。” “的确，我并不是个让老师同学省心的好学生，逃过课，做过弊，欺负过同学，捉弄过老师......总之做了很多坏事。” “今天在这里，我郑重的向所有人道歉，希望大家可以监督我，我以后会努力做一个认真勤奋的好学生，希望做个有用的人，希望将来有一天我的父母同学还有老师，都会因为我而感到自豪。” “但是今天，请先接受我的道歉，对不起，以前做了那么多让大家不开心的事......” 周皓的检讨虽然听起来都是空话套话，那种不甘道歉，那种懊恼的情绪，还有细数自己做错事时的黯然，似乎更接近于内心，这一切已然让大家震惊了。 操场上一时之间静悄悄的，谁都没开口说半个字。 从来没有哪次早操像今天这样安静。 放在平日里，维持纪律的老师们喉咙都快喊哑了，也达不到像今天这样安安静静的效果。 周皓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的朝裴清溪这边看了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个调皮捣蛋了将近十几年的男生，不知道鼓起多少勇气在升旗台上检讨，似乎更接近于某种宣誓，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好好的一一 做一个好学生！ 周皓垂着头从升旗台上下来，整个人看起来焉焉的，大家看着他渐渐隐在人群中的身影，难得没有出声讨论。 为了节约时间，校长的讲话没有再继续下去，简单嘉奖了几句周皓，然后就吩咐大家直接做早操。 裴清溪有脚伤，不能跑跳，跳跃运动只能站在那里摆摆手。 不知道是不是被周皓出乎意料的行为感染了，裴清溪觉得周围的同学们似乎凭空生出了许多力道，挥拳收掌的时候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多了一丝劲道，连周围的空气中隐隐约约能听到拳风阵阵，不像以前那样软绵绵的没有生气。 如果连一个出了名的老油条都决定洗心革面，以后要做一个认真听话的好学生，那么大家还有什么理由不认真？ 根据老傅的说法，在这之后，学校的整体风气也跟着好了不少。 对于周皓的行为，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裴清溪却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些原因，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不过，她懒得思考与学习无关的事！ 把那些事都抛在耳后，每天捧着各科教材和参考书猛啃。 ...... 这天上午第三节课是英语课，距离上课还剩下五分钟的时候，裴清溪正趴在自己的课桌上总结笔记，英语课代表王玲抱着一堆答题纸从外面走进教室。 班上八十多双眼睛，几乎在一瞬间齐刷刷地射向了她一一确切的说，应该是射向了她手中厚厚一沓的答题纸。 按照黄普高中历来的传统，晚自习从来都不只是自习课而已，晚上通常都是用来考试的。 周一晚上是英语自习，刚好英语也学完了三个单元，英语老师严美丽除了一套试卷，用她的话来说，检测一下大家开学这半个月来的学习成果，顺便也摸一摸大家英语底子。 急于知道考试分数的同学们，不用王玲喊帮忙，就主动冲到前面去抢答题纸，七八个人一起帮忙分发答题纸，很快地就把考试结果送到了大家的手上。 40.第40章 我来拿自己的答题纸 半分钟后。 教室里或唉声叹气，或暗暗窃喜，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卧槽，老子这辈子估计得栽在英语上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一拿到答题纸，瞧了眼分数栏上的数字，然后就悲伤的哀嚎。 看完了自己的测试分数，或悲或喜了一会儿，然后大家转而问其他人分数：“你们这次考得怎么样？” “哎，没多少，才九十多分呢。” “我还算马马虎虎吧，107分，听力错得一塌糊涂，你怎么样？” “我？呵呵呵，英语字母认识我，但是我却不认识它们，我的英语估计彻底没救了，暑假的时候别人都在玩，我爸妈专门请了家教给我恶补英语，可是一个转身又全都还给老师了，67分！” “我还行吧，116分......” 耳边响着各种讨论，裴清溪抬眼看了看四周，然后才低头看自己的答题纸。 124分，不算顶级好但是也不赖，至少比她预想的要好一些，裴清溪看着打满了红勾的答题纸，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不经意瞥了眼隔壁，心情就有些低落。 鲜红的145分！ 中考前，英语老师为了让大家多考好，不止一次在班上分析过得分点，哪些题的分数必须要得到，哪些题有机会可以得分，哪一部分的题目特别容易丢分，裴清溪每一次考试后都会做试卷分析，这种方法确实对考试有帮助。 所以刚一进高中，她就搜罗了哥哥裴清书高一时期的各科试卷，把每一科试卷的题型以及分数的分布情况，都挨个分析了一遍。 高中英语考试想要拿145分，基本上只有作文和听力扣了几分。 裴清书曾经说过，英语考试能考过110分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她以为自己这次考了124分挺不错的，但是没想到同桌苏可却不声不响的考了145分。 打击，显然是个打击！ 裴清溪抿着嘴唇，默默地盯着答题纸上的分数，心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轻松。 “呜呜呜，又是这么点分，好想撞墙啊！” 苏秦悲催的拉着张脸，一边纠结的用头磕着桌子一边哀嚎着，这孩子几乎每次都这样，每一次只要考试分数不理想，就拼命地用头磕桌板，磕了这么多次，额头没被磕破，也算是一个奇迹。 以往她这样，裴清溪通常都会调侃几句，说她这样下去迟早会把头磕破，让她受刺激也别跟自己的头过不去。 可是今天她不想理苏秦，这个家伙越来越过分了，她这两天不过是情绪有些低落，苏秦自己胡思乱想，私底下觉得她可能喜欢上傅子恒也就罢了，居然还写小纸条给人家...... 这种事，能像她这样，随便跟别人瞎说吗？ 苏秦半真半假的磕了好半天头，也没见到裴清溪有任何动静，不由抬起头看向她，说话的语气可怜兮兮的：“我这么难过，你都不安慰一下我吗？” 只是裴清溪瞅都不瞅一眼她，兀自拿出考过的英语试卷，对照着答题纸上的勾叉，尝试着自己订正错题的答案。 “清溪......”苏秦推了推裴清溪的胳膊，“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裴清溪哼了一声，“啪”的一下把手里的笔拍在桌面上，阴着张脸扭过头，刚准备刺她几句，就听到左手边的苏可好奇问道：“苏秦怎么惹到你了？从昨天上午到现在，无论跟你说什么，你都不理她一下！” 裴清溪到嘴边的话，适时地憋了回去。 “没什么。”她收回视线，淡淡的看了眼苏可，然后目光又落回到自己的答题纸上。 “要真没什么事，你会不理她？”苏可拿着别人的答题纸，正在对着答案，听到裴清溪的话有些不信，“你们认识这么久，关系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对啊，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苏秦顺着杆子就要往上爬，裴清溪听到了不由得眉心一拧，当即出声打断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我之前辛辛苦苦整理了一个多星期的物理笔记，这家伙喝水的时候给我打湿了......” “我什么时候.....”苏秦反驳的话还没说完整，就见裴清溪拉着一张脸看她，眼神里还带着警告的意味，适时地咽下了后面的话，刚想着顺势再跟裴清溪说声对不起，下一秒就伸手推了推裴清溪，“清溪......” “又怎么了？”裴清溪不悦地看着她。 苏秦不自在的轻咳几声，示意裴清溪看过道这边，于是有些茫然的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 傅子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正静静地站在过道上看着她。 裴清溪的眸子里，还带着一丝对苏秦的不悦，平时总是平静的脸板着，蓦然对上了男生清澈剔透的眸子，此时正怀着一丝好奇，静静的望向自己，几乎就在一瞬间，她的脊背就绷得紧紧的。 “我来拿自己的答题纸。” 一句话没头没尾，裴清溪有些怔愣，不太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下意识地看了眼苏秦，但是这家伙猛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发试卷答题纸的时候苏秦去上厕所还没回来，裴清溪相信她这次搞不了什么鬼。 但是她没碰过傅子恒的答题纸，怎么知道会在哪儿？ 她不解的挠了挠头，大概见她的眸子里充斥着茫然而无辜的神色，男生声音淡淡的解释了句：“章硕说，是你拿了我答题纸的。” 裴清溪当即无辜的摇了摇头。 但是下意识的，她却想到了那打满了鲜红色勾勾的答题纸，苏可手里的那张标着145分的漂亮的答题纸。 下一秒，果然听到苏可声音弱弱的开了口：“你的答题纸在我这儿......” 拿回自己的答题纸，他看了眼裴清溪，那双漂亮而剔透的眸子里似乎染上了一丝抱歉。 大概觉得搞错了，对不住自己吧？ 之后每一次想起这天早上，那种略微有些尴尬的情形，裴清溪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有个问题即使过了很多年，她始终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一一 41.第41章 即使过了很多年，裴清溪始终想不通，男生的答题纸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的桌子上？ 目送着傅子恒远去，裴清溪忽然觉得，如果那个人是傅子恒的话，英语考试考了145分却是挺正常的，像她这种资质平平的人，怎么能跟一个靠近黄冈中学的学神相提并论？这样想一想，心里的气顿时就顺了不少。 收回视线的时候，发现苏可正盯着自己，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 “怎么？”心下顿时一悸。 苏可瞅着裴清溪，静静看了好几秒，然后才出声：“班长的答题纸，难道真的不是你拿的吗？” “......”裴清溪摇头。 “......看到试卷纸上显眼的145，我就想拿过来对对答案，”苏可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但是没想到，把你桌子上的试卷纸拿过来一看，才发现原来答题纸并不是你的......” ...... 高中老师上课，从来都提前到达要讲课的教室，这天英语老师严美丽大概临时遇上了什么状况，上课铃声响了好几遍，大家嘹亮的歌声已近尾声，她才急匆匆的走进教室，一只手端着玻璃茶杯，怀里还抱着厚厚一沓类似试卷或者报纸之类的纸。 “Good-，everyone！” 严美丽把怀里的一沓纸和茶杯放在讲台上，一边翻开周一晚上考过的试卷，一边用英语跟大家问好。 大家也礼貌的向她问好，然后就盯着黑板准备听课。 “Ok，”严美丽扫了眼大家，然后开始说话，“let'sbeginourclass！” 高中英语的第一堂课裴清溪没能赶上，但是根据大家的说法，严美丽在英语第一堂课上就跟大家说，英语学习不能纸上谈兵，希望大家都能够想方设法的找机会，多开口练习英语口语能力，而她自己也更习惯于用英语授课，但碍于大家目前的英语能力有限，尤其是听力和口语能力，她只好在每堂课开场白的时候，说一些简单的英语。 “Thedaybeforeyesterdayevening，Weconductedaunittest，buttheresultoftheexamisnotveryideal，Ithinkitisnecessaryforustoexplainthatwrongquestions。” 严美丽口语很不错，而且她说的内容其实也挺简单的，她说了些什么裴清溪基本上都能听得。 偷偷瞄了眼四周，见大家都一脸懵逼，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一一 咱理科不好，好歹英语还不错！ “ButBeforethelecture，Iwanttopraisesomestudents，”严美丽一边说，一边在翻看手上的纸，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抬头在教室里扫了一圈，然后才接着流利的说英语，“FuZihen，ChenWanandPeiQingxi，theyallgotgoodgrades。” 虽然大家的口语不行，听力能力也一般般，但是听出几个人名，大家还是不费一点力气的，一听到老师报出他们的名字，大家的视线下意识的就朝着他们几个看了过来。 傅子恒在课堂上被老师夸赞，大家大概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陈湾和裴清溪...... 大家正想着，严美丽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大概因为接下来的词汇和语法有些难度，她没有再接着说英语。 “傅子恒这一次测试的分数，想必大家刚才已经知道了吧？145分，咱们班有一共19个人分数只有他的一半，还有7个人的分数不及他的三分之一，我出的考试题目很难吗？每一个知识点上课的时候都讲到了，甚至有一篇阅读理解是第一单元报纸上的原题，而且裴清溪考完试第二天就来找我，说完形填空第四题没有正确选项，因为打印的时候漏掉了一个字母。” 一个字不改，大家谁不知道那是原题啊？ 那天晚上考完了试之后，交卷子的时候就听大家哀嚎，说阅读理解第二篇是报纸上的原文，可惜做完了之后没有对答案，还有些人听说阅读理解是原题，捶胸顿足的感叹道，早知道就把报纸上的题都做了，这样的话今晚考试绝对直接涂答案...... 只可惜，严美丽并没有强行要求，每个人必须把发下来的报纸上的题目全都做了。 而一部分人即便把题目做了，但是这一期报纸的答案却在下一期的报纸上，一个星期之后下一张报纸再发下来，大家早就忘了还有对答案这回事。 虽然严美丽并没有刻意批评大家的意思，但是她为了衬托傅子恒的分数高，而拉出来做反面对比的数据，却还是成功的让一部分人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至少裴清溪的同桌苏秦同学，这个时候快要把头给低到桌板里面去了。 说实话，这要是放在以前，裴清溪其实也不一定会做。 初三上学期快要期末考试的时候，她认识了一个写小说的学生，觉得一个才上初三的男生自己动笔写武侠小说挺厉害的，于是她也尝试着自己写。 那样耗神又耗力，很多作业就落下了。 语文素来没有什么题，平时也不需要花费额外的时间。 英语底子不错，所以她也就不做那些英语题。 不得不做的题才花点心思。 一直蒙混那样过关，只是某天英语老师代英从后面开始突击，检查大家配套练习册的作业，裴清溪不得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动作飞快的狂抄参考答案...... 现在的认真其实是被逼的，都说勤能补拙，像她这样脑子一般的人，想要取的好成绩也只能每天狂做题目。 不像某些人，即便下课偷偷打游戏，上课的时候打瞌睡，照样成绩好得飞起来。 就连左手边的苏可，课间经常看言情小说，但是学习状态居然还不错，每一次做题目都觉得她很轻松的样子。 裴清溪盯着黑板胡思乱想，那边严美丽已经说完了话，正在前面调试录音机重放听力题。 听力题分值30，占了总分的五分之一，是拿高分很重要的一个关键，但是大家的听力普遍不行，这一部分是失分重灾区，严美丽不停地倒磁带，打算让大家把错误率高的听力片段再听一遍。 裴清溪的听力虽然没那么糟糕，但还是决定认认真真再听一遍。 只是翻转试卷的时候，刚好翻动了答题纸，她的视线在答题纸左上角的分数上顿了顿，忽然想到了男生那张写着145分的答题纸...... 他的答题纸，怎么会跑到自己这里？ 42.第42章 光明正大的打掩护 裴清溪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再加上暂时不想搭理苏秦，中午吃饭她跟着孔琪一起去了食堂。 因为不敢走得太快，到了二楼大厅的时候，每一个窗口前面都排起了长龙。 有戴红袖章的值日学生在维持秩序，很多人有心插同学的队，但是最后都被眼尖的值日生发现并制止了。 即便发现了站在队伍很前面的周舟和阮玲等人，但是裴清溪也无可奈何，在值日生严厉的神色中，乖乖排在了长长的队伍的尾巴上。 “估计排到咱们，已经只剩下一些菜渣了。” 吃货对于吃的有很深的执念，在裴清溪一脸为难的想着，等她们吃完了饭回教室，已经超过了老傅允许的时间，孔琪却在担心不能吃上好一点儿的饭菜。 “你就不担心迟到吗？”裴清溪问。 “迟到怎么了？”孔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努力踮起脚尖，看前面窗口里的各种菜，看样子恨不得直接飞到前面去吃。 “你就不担心老傅让你罚站？”裴清溪往前挪了一步，“反正我是不乐意的，感觉那样会很丢脸。” 可是孔琪压根没理她。 她看着前面，过了好一会儿，隐约觉得似乎有人在喊自己，便推了推裴清溪：“清溪，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好像有人在前面喊咱们呢。” 裴清溪冲着她翻白眼儿，声音讥讽道：“听到了，美食在跟你打招呼。” “跟你说正经......”孔琪有些恼，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裴清溪这时居然走出了队伍，往另一个队伍走，于是想都没想就跟着一起往那边走，“不是不能插队吗，你往那边走......” “不能插队你跟着我干嘛？” “......下意识的。”孔琪被裴清溪一瞪，顿时就觉得有些委屈。 完蛋了，好不容易排到了中间，现在重新回去排队...... 看了眼刚才站的队伍，孔琪简直想哭，现在的队伍都快要排到大门口了，再回去排搞不好连菜渣都没得吃了！！！ ...... 值日生正在不同的队伍间穿梭，刚制止了三个准备顶风作案的同学，就见到几个男生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气势汹汹的样子，看起来还挺骇人的，这位值日生挺直脊背，明明吓得要死，还是硬着头皮，迎上了走到自己面前的男生，拼命地咽了好几下口水，然后硬着头皮：“同、同学，你有什么事？” 男生挡在值日生面前，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双手抱着胸的他，看着值日生不说话。 在场的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是谁都没有出声说什么。 事实上他们觉得很解气，每一次想插队都会被制止，虽然知道插队的行为不道德，但他们就是想插队啊，那样节省时间嘛。 这下好了，这些“趾高气昂”的值日生，终于遇到了能压制他们的刺头了！ “你们想干什么？”值日生顶不住，忍不住出声，“我还要去值日呢，有什么事你们赶快快说吧。” 然而男生依旧不理他，掏出一根棒棒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 值日生要绕过去，男生身后却走出来一个胖纸，这家伙横眉怒目的瞪着眼，值日生颤颤巍巍的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 此刻想哭的心是那么强烈！ 大约过了半分钟，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傅子恒，你的饭不是都已经打好了吗，杵在那儿干嘛呢？” “来了。”傅子恒声音淡淡的，嘴角轻轻扬起。 往餐桌边走的时候，傅子恒偏过头，瞥了眼自己身后的队伍，裴清溪和孔琪拿着饭盒，已经快到窗口跟前了...... ...... 插队成功，两个姑娘都很高兴，尤其是孔琪，丫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不用吃菜渣，真是太好了。”孔琪眯着眼睛感慨。 裴清溪往前挪了几步，懒得理会她，倒是孔琪后面的秦璃，轻轻的笑出了声：“孔琪，你这么喜欢吃，当心以后变成大胖子。” 听到这个声音，等在一旁的裴清溪，几乎下意识地抿紧了嘴角，她对这个声音莫名的敏感。 “胖不了！” 孔琪的回答简洁而肯定：“我都已经吃了这么多年，不还是这么瘦吗？从来都没见到自己长多少肉，我妈嫌我白吃了，可是我爸却觉得我还是没吃够。” “羡慕你这种吃不胖的体质。”苏可也很爱吃，下课的时候不看小说就猛地吃零食，就连上课的时候嘴里也叼着根棒棒糖，如此爱吃的她并没有吃不胖的体质，据说一直都是个肉嘟嘟的姑娘。 插了队之后，离窗口近多了。 很快就轮到了裴清溪，她往窗口里的菜盘里看了看，然后说：“土豆片，胡萝卜，还有这个。” 大锅菜难煮，裴清溪实在看不出那些是什么，只好伸手往菜盘里一点，负责打菜的阿姨动作特别麻利，挖了一大勺白米饭，又依次在裴清溪指的几样菜盘里各挖了一勺。 裴清溪端着饭盒离开队伍，那边的阿姨已经盛好了另一碗饭。 孔琪在裴清溪后面，裴清溪还在点菜的时候，她就已经趴着裴清溪的肩膀，眼睛里面闪着八百瓦的光，盯着菜盘猛看。 一轮到她，立即把饭盒递给阿姨，同时对着菜盘子点菜：“炖萝卜，煎茄子，鱼。” 端着拿到手的饭菜，孔琪重重地咽了咽口水。 周围有人多看了孔琪几眼，裴清溪转头，很想跟这没出息的家伙划清界限，表示自己跟这二货没任何关系。 ...... 等一行人都打好了饭，大家才一起往连椅餐桌那边走。 学校的人太多，座位却是有限的，裴清溪本来以为她们都得站着吃，但是没想到周舟却带着大家朝着两排空着的座位走去。 “这是？”裴清溪诧异。 “大家每天都分工，留几个人坐在餐桌这边占一些座位，其他人去窗口边打饭，”周舟笑着解释，“这样的话，即使人再多我们也不用站着吃饭了。” 43.第43章 共吃一份菜 “哟，裴清溪来食堂了？”说话的是章硕，男生狭长的眸子里闪着促狭，“看来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庆祝一下？”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裴清溪的脸顿时有些发烧。 “不如这样吧，子恒，”章硕看向安然静坐，慢条斯理吃着饭的傅子恒，“你的饭菜基本上每天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不管是口味还是营养价值，都比咱们食堂的猪食要强百倍，裴清溪吃刚刚好，反正你都是倒出来吃，保温桶里的菜挺卫生的。” 章硕的话一说出来，立即得到了大家的拥戴。 “这个可以有。”要论调侃傅子恒，魏安然的反应最快，永远都是第一个站出来。 “我也觉得挺不错的。”苏秦二货似的跟着举手，表示赞同这个主意。 大家争先恐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意见，内容基本上大同小异，都支持章硕提出来的那个焉坏的主意。 连椅餐桌三张拼成一排，这一小块地方统共坐了十几个6班的男生女生，大家笑笑闹闹的讨论，而事件中心之一的傅子恒，依旧动作不紧不慢的，从保温筒里面往外夹菜，脸上的神色很淡，看不出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至于另一个人一一 裴清溪觉得自己的脸估计都快要烧着了！ 这群没完没了口没遮拦的家伙！ 尤其是苏秦，那个脑壳儿坏了的二货，明知道自己还在生她的气，居然还是没脑子的跟着起哄。 这下好了，她原本想原谅她前几天的可恶行径的，可是现在让她怎么不生她的气？ 大家原本都以为，裴清溪会坐在苏秦身边的空座位上，毕竟她们关系大家都是亲眼目睹了，但是没想到她却选择了另一个座位。 并且看都不看苏秦一眼！ 大家愣了愣，不过也没人多说什么，低下头就开始吃“猪食”。 阮玲觉得很好奇，小声问苏秦发生了什么事。 苏秦在语文晚自习上给傅子恒写纸条，告诉他说裴清溪可能喜欢他，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怎么敢说这件事？ 只好依葫芦画瓢的找借口，把物理笔记本的事说了出来。 每次吃饭的时候，通常也是大家聊天的时间，大家口无遮拦的什么话都说，尤其是在座的几个男生，但到底顾忌在座的女生，说出来的话倒也不至于那么不堪入耳，只是在这个敏感的年纪，有些话听了，难免还是会觉得面红心跳。 例如...... 隔壁的隔壁餐桌上，坐着一对腻腻歪歪的男女生，居然顾不上周围有这么多同学，你一勺我一勺的喂彼此吃饭。 魏安然这厮，盯着人家好一阵猛看，然后转过头对大家解释：“听说他们是隔壁班的班对，据说他们好像初中就在一起了，到现在应经过去了整整三年时间，他们一直都没有分开过。”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魏安然摸了摸头：“那男的住的地方刚好在我租的房子隔壁，好几次看见他们打啵了。” 再例如...... 傅子恒居然真的从保温桶里拿出一层，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筷子，挑了一些玉米排骨，还有红烧肉和蒜薹，然后把那些放到了裴清溪面前。 男生们聊天正聊得热火朝天，差点儿连饭都忘记吃了，一时也没注意到傅子恒不声不响的小动作。 但是女生们，注意力却全部都很集中，把傅子恒的动作全都看在眼里，她们没敢对男生说什么暧昧的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很精彩。 后知后觉的男生们，终于看到了女生们微妙的表情。 其实裴清溪看到面前多出来的菜，下意识的第二眼就看向了习惯于旁观的章硕。 章硕低着头，一直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菜，似乎什么都没注意到。 裴清溪脸皮太薄，根本就没好意思吃那些排骨玉米，还有香气扑鼻色泽诱人的红烧肉和蒜薹。 可是男生们却似乎嗅到了什么，一直拿傅子恒开涮。 直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起身离开食堂，一轮又一轮的逼问还在持续：“班长，你说吧，咱们班什么时候能有班对？” 虽然矛头没有指向裴庆喜，但那有意无意朝着她飘过来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调侃她，当她看不见吗？ 这一顿饭，吃得裴清溪压力山大！ 回教室的路上，傅子恒状似不经意的为自己辩解，说他作为大家的班长，刚好又有那样便利的条件，所以就顺便表达一下对于同学的友爱和关心，让大家不要有太多有的没的想法，以免给裴清溪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困扰。 孔琪对班长这样的善举，表示发自内心的赞叹羡慕，忍不住嘀咕了句：“这待遇未免也太好了，骨折了还能吃到班长家的菜。” 大家一听，纷纷抚额，表示竟无言以对。 裴清溪正喝着不知道谁买来的水，一时没忍住，猛地一下被呛到了，捏着喉咙咳个不停。 魏安然调侃道：“班长，要是孔琪骨折了，你给不给送吃的？” 这个问题问得确实有点儿水平，你自己不是都说了吗，送吃的是为了表达同学爱，那换了个人骨折，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殷勤的表达同学爱？ 多么刁钻的问题啊！ 大家都憋着笑，瞅了傅子恒几眼，然后竖起耳朵等他的答案。 裴清溪默默地听大家聊天，此时也看向了男生。 见男生点头，大家纷纷摇头表示没意思，B哥和邹涛等人仍旧不死心，追问：“你说真的？不是敷衍我们的吧？” 对于男生给答案，裴清溪说不清楚此时自己心里的感觉，到底觉得高兴还是感觉失落，说高兴吧，他的答案却明明白白告诉她，他对她只有同学爱，说失落吧，可是又觉得他是个善良的人...... 正纠结，这时，傅子恒淡淡瞥了眼魏安然。 冷冷的从鼻孔里哼了声，然后他漫不经心道：“放心吧，一定让我妈熬半个月排骨汤，但前提是，你得先把自己给弄骨折了......” 44.第44章 你在看什么？ 额~~裴清溪摸了摸额头的汗，为什么她觉得傅子恒在诅咒魏安然骨折呢？ 到了教室之后，大家仿佛有了某种默契似的，一个个都闭口不提那些有的没的，该做题的认真做题，想睡午觉的安心睡午觉。 好像从来都不知道，班上的十几个男生女生之前坐在一起，拼命地调侃班长和裴清溪之间的八卦。 ...... 一路被冷落的二货苏秦，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再一次惹恼裴清溪了，虽然有些事她心知肚明，但是她完全没有并且似乎也不敢有那种感觉，可是自己却当众去调侃她...... 接下来的日子她不好过。 不管她怎么讨好，脾气像石头一般硬的裴清溪死活就是不搭理她，她觉得自己得赶快想个办法，让她不再生她的气。 但她冥思苦想好几天，结果都没想到办法，最后只好去找傅子恒帮忙出主意...... ...... 很多时候，裴清溪总是忍不住在想，究竟是她自己太专注于学习，还是苏秦这家伙有瞬间转移的特异功能，她总觉得前一秒苏秦还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可是后一秒她抬头一看，就发现苏秦的影子又不见了。 这天上午，上完了两节枯燥的物理课，后面两节是轻松的语文，课间的时候大家难得变得轻松，不少人凑在一起吃喝嬉闹，而裴清溪依旧埋头盯着物理课本，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等她终于搞懂了那个知识点，抬起头准备找苏秦好好算总账的时候，发现这丫的又不见了。 裴清溪根本就没多想，视线就往傅子恒那边一瞟。 这几天没理苏秦，丫的实在憋不住了，几乎一下课就跑去那边找男生说话。 果然在那里发现了苏秦的身影。 在教室后门的角落处，有三五个人围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在聊天，还是在一起吃什么东西，苏秦刚好就在他们座位旁边站着。 苏秦不知道对他们说了什么，男生们几乎都朝她这边看了看，隔着好几米距离，已经近视的裴清溪看不清他们的脸，更加看不清楚他们眼底的神色，但是没来由的觉得他们肯定在讨论自己。 她忽然觉得很紧张。 男生讨论女生，其实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就像女生宿舍的卧谈会上，经常会提到某某男生怎么样。 但是因为这群男生里面有一个人，总是轻易的让自己心绪不稳，所以此时格外的紧张。 教室也就这么大，站在角落里说话稍微用点力，全班同学就依旧能听得到，但是课间十分钟的教室里显得特别吵闹，裴清溪试图听清一些话语，但是却徒劳无功，除了偶尔能听到一阵爆笑声，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你在看什么？” 苏可注意裴清溪好一会儿了，见她居然没有认真做练习题，却一直注意后门口那边的动静，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裴清溪给吓了一跳。 或者说她害怕被人看穿了什么，所以知道被人看见了反应才会那么过激。 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她抠着只断了一半的手指甲。 过了好半天，她才声音淡淡的解释：“其实也没什么事，本来打算找苏秦算账，结果她又跑到后面跟男生说话。” “因为你的物理笔记本？” 裴清溪怔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好像是这么跟苏可解释的，于是只好顺势点了点头。 苏可没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扭头瞥了眼后门口，只是她停顿了数秒，同样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然后转过头，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两根棒棒糖，把其中的一个糖递给同桌：“这糖挺好吃的，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裴清溪接了过来，剥好了外面的包装糖纸，把咖啡色的糖塞进嘴里，看着手里的花色糖纸，迟疑了一下，然后伸手把它抚平整了，压在厚厚的汉语词典的某一页。 苏可随手就把糖纸塞进挂在课桌腿上的垃圾袋。 看见裴清溪的动作，好奇地问：“糖纸不是都已经破了吗，你还收藏它干嘛呀？” “没关系的，只要把它压平整就好了，”裴清溪淡淡的笑了笑，“你的糖纸以后可不可以不丢了？” “你收藏这些有什么用啊？”苏可又问了一句。 “可以折手镯，还可以做仿真菠萝，做出来之后很好看的，这些做出来以后可以送人。” “真的啊？”苏可很惊奇，“那听起来很有意思，居然能把一张糖纸变成一个菠萝，很难想象出来是什么样子的，不过这些糖纸一点儿都不好看，等下次我再买棒棒糖的时候，专门给你挑些好看的包装。” “但是买糖果要分口味的吧，万一糖纸好看，但是不好吃......” “哎呀呀，棒棒糖吃起来不都一样吗？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口味偏好，只要是棒棒糖我都喜欢，不过可以帮到你，口味无所谓啦。” “好的，谢谢。” “没事没事，我一天起码得吃十几根棒棒糖呢，以后每天都把糖纸收集起来，可是这要收集多久才行啊？” “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没有专门统计过，以前折菠萝都是用废纸，况且糖纸跟废纸质地不一样，我估计可能需要得更多......” “那就有得等了！” 女生的友谊其实很简单，有时候只需要几根棒棒糖，几张再普通不过的包装糖纸，裴清溪和苏可就熟络起来，下课的时候还一起结伴去厕所，苏可还请裴清溪吃了辣条和瓜子。 跟苏可随意胡扯了一会儿，上课铃声就响了...... 大概因为下一节课是语文课，大家看起都懒洋洋的样子，完全没有上理化生和数学课时的那种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的感觉，用老傅的话说高中课业繁重，尤其是理化生和数学这几门高强度高难度的科目，相比较而言，也就他的语文课要轻松点儿，大家上语文课的时候，就当自己坐在茶馆里听故事，别让自己绷得那么紧。 45.第45章 怎么做才能让你老婆不生我的气？ 老傅掐灭了烟头，夹着课本和教案，从外面慢悠悠的晃进教室，打打闹闹的人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课本都还在桌板里面，并没有像其他科那么积极的，提前就放在桌面上。 老傅开口说上课，今天讲现代诗《再别康桥》，大家这才慢悠悠的打开抽屉找课本，一时间，磕磕碰碰的声音不断。 老傅背着大家在黑板上写字。 裴清溪偏科的毛病在初中时就已经露出来了，学数学的时间比语文英语多好多倍，但是考试出来的成绩却成反比例，比起班上很多同学把语文课当成休闲娱乐的时间，她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语文。 每一堂语文课，她总是认认真真的听课，一字一句的往笔记本上抄笔记。 有时候心情实在不好了，她也会摘抄一些语文笔记。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很长时间里都是大家的箴言，很多学校也都普遍重理轻文，大家也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学理科，班主任甚至有时候都会把语文课直接让给理科老师讲课。 “语文随便听听就好，犯得着那么认真吗？居然还做笔记！” 不止一个人这样调侃裴清溪，但是很多年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没有改变这个习惯，甚至后来上大学时的语文课她也一视同仁。 不管现实如何，时间终将证明一切，两年之后的高考总复习，三年后的高考，甚至大学毕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良好的语文基础在无形中居然帮裴清溪增加了不少筹码。 只可惜，这个时候的他们，并没意识到语文的重要性。 甚至来裴清溪自己都没有意料到...... ...... 星期二晚上语文自习，老傅组织了一次摸底考试。 第一次语文测试成绩出来，全班八十几个人基本上都全军覆没了，只有三两个人分数不错。 老傅没说什么，调侃了句“你们真当我的课堂是茶馆呢”，然后开始公布答案。 也许是不适应高中语文试题的题型，也许是语文基础真的太薄弱，试卷第一部分的5道基础选择题错误率奇高，拼音、错别字、成语和病句，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内容，纯粹考大家的语文积累功底，但是大家交出的答卷显示，大概没有语文基本功功底这种概念。 基础题没什么好讲的，老傅在黑板上抄好了答案，然后就让大家自己翻字典，找出错误与正确的原因。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不停地翻书页的声音。 多年的积累让裴清溪5道题全对，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懈怠，易混淆的拼音和错别字高频出现，分门别类的记录下来，方便每天早读的时候读一读记一记。 大家在下面忙碌的时候，老傅时不时在过道上走动，观察大家有没有在偷懒。 走到裴清溪身边，见到她在整理笔记，不由欣慰的点头笑了笑。 不过，虽然基础功底很过硬，裴清溪的作文水平......老傅略迟疑了片刻，伸手敲了敲裴清溪的桌面...... 裴清溪一早就注意到，老傅在教室里四处走动，见他快要走到自己身边不由坐得更直了，虽然她没有做什么错事，但面对班主任紧张却是在所难免的。 她绷直了身体，抬起头，很小声的喊了句：“老师。” 裴清溪的座位并不在过道边上，中间隔着苏秦，这丫头本来想偷懒，直接抄裴清溪的笔记，可是最近惹恼了裴清溪，正想着怎么说服她给自己抄，这时老傅突然往她座位边一站，顿时吓得都不敢动弹，乖溜溜的翻着词典。 “拿上卷子，跟我来一下。” 老傅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背着双手，优哉游哉的往讲台前面走。 裴清溪站起来，淡淡的看着苏秦，没开口说半个字，她就赶紧麻利的起身，站到过道里给裴清溪让路。 后面有人扔了张纸条过来，是写给苏秦的，字迹工整漂亮：“老傅找她要干嘛？” 找她说话而已，至于一副“老傅要找裴清溪算账”的样子吗？ 苏秦朝后门口那边看了几眼，对上了男生的眼神，忿忿又郁闷的撇了撇嘴，提笔在纸条上回复：“我怎么知道老傅要干嘛，你还是快帮我想个办法吧，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老婆不生我的气？” 写好了字，苏秦掀起眼皮，一边看了眼讲台上方，一边把纸条对折一次又一次，直到纸条再也折不了才停止。 趁老傅跟裴清溪说话，没注意下面的动静，赶紧转过身，把纸条放在了后面的王莎桌子上，大概以前扔纸条的次数多，大家基本上都是过来人，一见到多出来的纸条立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就帮着往后面传递。 很快，傅子恒就收到了纸条。 没理会几道戏谑的眼光，他一改靠在后桌的慵懒姿态，趴在桌子上，慢条斯理的打开了纸条。 见到上面的字，几乎是习惯性的勾了勾嘴角，其中的某两个字，显然愉悦了他。 隔壁桌的魏安然突然捅了捅他的胳膊，但是他丝毫不理会，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儿，淡然疏离的眸子忽然染上了一抹暖色。 抽开笔帽，抽出一张白纸，他开始写字，一笔一划，认认真真。 但不是给苏秦的。 “文科和理科就像一个人的左脚右脚，无论偏向那一科都会不用程度的受伤，就像你受伤的左脚终究会好，只要努力，你的理科成绩最后也一定会提高，说不定还赶超学校里的很多人。” 或许是老傅的鼓励起了作用，或许是因为这张没有署名，但是却一下就能猜出来源的字条，课间的裴清溪显然心情轻松了不少。 同桌苏可就跟发现了一块新大陆似的，看裴清溪的眼神像是在看小怪物。 “你不做作业吗？” 苏可嘴里照例叼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的出声问她。 裴清溪正在抚平糖纸，闻言立即摇了摇头。 46.第46章 曾叛逆之爱看小说 “有人能陪着你一起看看小说，没事的时候讨论讨论剧情发展和走向，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的吗？” 苏可大吃一惊，低头看了眼搁在大腿上还没翻开的小说，然后又抬头看了眼裴清溪。 “这样很奇怪吗？”裴清溪没抬头，把糖纸夹在字典里，看了眼后面戳自己后背的展飞，然后冲着他们挑了挑眉，“我之前肯定没告诉过你们，我其实特别爱看小说，看小说的数量比你们考试的次数还多吧？” 听到的人不由惊呼一一 “你？？？” “你逗我玩的吧？” “你看......”苏可的嗓门完全没压低，眼看着就要把“小说”两个字说出来，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用警告的眼神瞪她一眼，见苏可挣扎着眨巴了几下眼睛，裴清溪才放开了她。 “你看小说？！”苏可压低声音感叹，然后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这位每天都埋头写作业的同桌，“怎么看都不像啊！” 裴清溪心虚地吐了几下舌头。 她就是长了张乖巧的脸，看起来文静秀气，很听话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是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孩子”的气息，但是事实上她真的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学习刻苦是事实，但是她背着老师和家长看小说也是事实，要不是初二的某天早朝读，看小说被班主任连逮了三次，最后忍无可忍的缴了书，揪着她去办公室教训，班上那些同学们都不知道原来好学生裴清溪居然也有不听话的时候。 “你要是不信就问苏......” 几乎下意识的，裴清溪伸手指了指苏秦，但是看到了她的脸时，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生她的气，对上了苏秦笑呵呵讨好的眼神，裴清溪冷哼了声，转过脸不去看她。 “总之，我以前确实挺爱看小说，你以前看过的那些我基本上也都看过。” “不信我给你数数啊，”裴清溪掰着手指头，压低了嗓音，“像什么《泡沫之夏》啦，《那小子真拽》、《天使街23号》，小妮子的那几本《恶魔之吻》，还有明晓溪写的《明若晓溪》和《烈火如歌》......” 随着裴清溪一本本往下数，苏可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你不是很爱学习吗？”苏可怎么看都觉得，这明明就是一个每天都埋头苦学的好孩子嘛，怎么能看这么多小说呢？ “冲突吗？”裴清溪不以为然的耸肩，“我是很爱学习啊，但人总得有爱好吧？我又没有耽误学习！” “你看小说不占时间？” “占啊。” “那不就结了？” 阮玲放下手中的笔，也过来凑热闹：“我觉得吧，你真不像爱看看小说的。” “但我看了，而且还看了不少呢，上面说的那些中长篇不算，我还看了《古今奇谭》、《传奇故事》、《故事会》，还有《知音》、《意林》、《萌芽》、《花火》......反正只有你们想不到的，就没有我没看的，知道你们一定很震惊，但这确实是从前的那个我。” 青少年时期没有谁不叛逆一一 2004年正是QQ聊天大规模兴起的一年，这种可以在网上与陌生人对话，甚至可以视频沟通的即时通讯工具，很快在青少年学生当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很多同学晚上下了自习后偷溜到网吧上网，更有一些人为了出去上网而冒险翻围墙。 为了防止学生出去上网，学校领导经常组织老师夜半突击，检查学校周边的那些大小网吧。 那个时候，裴清溪经常听到班上的一些男生讨论，哪个班的谁谁谁真倒霉，晚上出去上网居然被老师当场逮住了。 初一初二的班长一直都没换过，是一个叫唐陈一郎的胖男生，名字听起来有点像日本人，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能当上班长的他成绩自然不一般，但那时候他也是一个不太安分的孩子。 放学后在网吧通宵，这种事通常都有他的份，班主任洪峰经常在班上骂，唐陈一郎你别得瑟啊，你通宵上网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吗？ 但裴清溪印象最深的却不是上网。 那个时候，在学生当中流行的娱乐除了在网吧聊QQ，大家还喜欢晚上在宿舍炸金花，吴同学就特别喜欢这种游戏。 裴清溪清楚地记得，那天上午第一节课时数学，班主任洪峰板着脸走进教室，他叼着抽了一半的烟，坐在讲台后面，铃声响了几遍他都没有开始上课，他视线阴鸷的扫了眼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学生，然后在所有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钱包，学生们看着鼓鼓囊囊的钱包眼神锃亮锃亮的。 他不声不响的拿着钱包，从里面抽出了厚厚的一叠红色的毛爷爷。 “唐陈一郎，你给我上来。” 唐陈一郎一颠一跛的，在大家好奇的眼神中上了前，随后洪老师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到前面来。 五六个男生排排站在讲台上面，下面坐着的同学跟自己同桌交头接耳的讨论。 直到现在裴清溪都还记得，洪峰当时模仿男生炸金花赢钱的时候，高兴地拍桌子大笑的情形，他一边说着晚上自己突击检查男生宿舍时听到的话，一边用力地拍打着讲台台面。 当时几乎班上所有人，都被洪峰模仿的样子给弄得哈哈大笑。 坐第一排的裴清溪明显能看到，男生们脸上的窘。 “你们几个不是都很喜欢炸金花吗？这节课你们不用听了，老子出钱让你们炸个够！” 一段滑稽搞笑的模仿之后，洪峰手上夹着没有燃尽的烟头，看着讲台上那几个被查到晚上在宿舍里炸金花的男生，伸手拍了拍他放在桌面上的一叠红色钞票，怒气冲天的说道。 几个男生当然没这个胆子，敢在教室里炸金花。 对于很多不安分的男生女生而言，他们的叛逆是偷溜出去通宵上网聊QQ，或者晚上在宿舍里打牌。 47.第47章 怀念那时眼睛里闪着光的自己 而对于裴清溪来说，她初中时的叛逆大概是看看各种小说故事吧。 初中三年，她根本就记不清自己到底看了多少本小说，也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故事。 那些小说有些是跟别人借的，有些是用几个人合伙在租书店办会员卡，基本上租一本书一天花费一毛钱的租金。 她看小说的疯狂程度，很多人可能根本无法想象到。 熬夜看小说，跟本就不算什么，中考当天，吃了午饭之后，大家要么午睡，要么临时抱抱佛脚。 裴清溪却欢快地看着小说。 有些事，明明就发生在几个月之前，但是裴清溪却觉得很遥远很遥远。 遥远到她开始怀疑，那些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吗？ 她是多么认真的一个好学生啊！经常趴在被窝里打着手电写作业，三天两头在自行车棚里，一边时不时踮着脚，一边背单调的英语单词和晦涩难懂的文言文释义...... 而现在...... 体育课是唯一长时间的休闲娱乐时间，大家拉着她一起去玩，她觉得那是一种罪恶。 连一个人最基本的上厕所，她甚至都觉得浪费时间！ 课间十分钟明明就是给大家放松放松的，可是她却不敢让自己放松下来，做题，做题，努力的做题...... 夏栀白说，她怀念从前的那个裴清溪！ 苏秦也跟她抱怨，如今的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几乎找不出一丝从前的样子。 谁能想得到，现在埋头苦学的她，以前为了看小说跟老师躲猫猫！ 那些放肆笑闹的岁月，课间十分钟在教室里打闹，在教学楼前踢毽子跳皮筋，中午混在走读的学生中溜出学校吃烧烤，挤在一层一层的人中间就为了买一包五毛钱的辣条，三颗脑袋挤在一起看《恶魔之吻》，或者几个人坐在大榕树下纯粹的说笑，就算为了迎接五四青年节而排练《拥军秧歌》的时候，裴清溪跑调跑到了千里之外，被在场的所有人齐声捧着肚子笑话，现在想想也觉得无比的幸福！ 怀念那时简单而无忧的日子，怀念和老师捉迷藏时的闹剧，怀念那时眼睛里闪着光的自己...... 怀念那个时候纯得不掺着任何杂质的笑容！ 十分钟的课间休息，裴清溪周围这一块的人几乎没做什么，就在裴清溪讲自己之前看小说的经历中度过。 作为裴清溪这些经历唯一的见证者，苏秦不断的被大家问这问那的，只是比起跟大家说话，其实她更想借机与裴清溪说说话，可惜裴清溪完全不理会她。 时间不知不觉的溜走，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苏可的小说摊在大腿上一个字都没看。 “裴清溪，”苏可一脸控诉的神色，快要哭了的样子，“都是因为你，我今天一个字都没看，本来今天上语文课，觉得课间没什么作业要做，才把小说拿出来看，你知道我之前强忍着不看有多辛苦吗？” 苏可苦着脸抱怨的声音才刚落下，就看见裴清溪正冲着自己不停地挤眉弄眼。 裴清溪扯了扯她的同时，自己坐直了身体，就连爱玩的苏秦，此时此刻也一本正经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脚步声渐近，苏可心有所感的扭头，朝教室门口的方向一看一一 老傅端着不锈钢茶杯，正慢悠悠的踱步踏进教室里。 轰的一下，顿时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妙！她刚才抱怨自己今天没看到小说，老傅刚好到了教室门口，不会都被他听到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 “哎，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要是被真的发现那就完蛋了，老傅肯定要把小说给缴了，但是这本《会有天使替我爱你》并不是她自己买来的书啊，更加不是向认识的人借来的，这是校门口的租书店里租来的...... 再说了，被抓到了是要被批评的，读了这么多年书，她还没被老师当众批评过呢。 裴清溪觉得挺冤枉的：“我扯你衣摆了，可是你没有反应啊。” 再说你应该怪音乐课代表的，要不是她忘记带头领歌，你怎么会不知道已经上课了，而且老傅已经走到教室门口了？！ 当然了，这种想法裴清溪也只是在心里吐槽。 老傅走上讲台，把茶杯放在桌面上，从粉笔盒里抽了根崭新的粉笔，准备站直了身体讲课时，眼神在裴清溪和苏可脸上停留了几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好听到了苏可那些抱怨的话，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苏可觉得，似乎有千万只草泥马在心里奔腾。 裴清溪都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在教室里偷看小说的人又不是她，她今天说的话就算被哪个老师听到...... 那也都是以前的事了，不是吗？ ...... 苏秦看着裴清溪和苏可说闹，但是却怎么都不搭理自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说实话，苏秦以前也不是没有开过裴清溪玩笑。 初中那会儿经常和罗静等人一起，三天两头的在她面前唱情歌，说是给她写情书的『南瓜小子』拜托她们几个帮忙唱的，那个时候的裴清溪一开始是有些恼，可是后却兴致满满的欣赏她们唱歌，听完了之后就吐槽她们几个唱得特别难听。 哪会像现在，不过是随便跟她开了个玩笑......好吧，玩笑好像是有点儿过分，但是也没比以前那样天天开玩笑过分吧？ 为什么现在的她会这么生气？ 拜托傅子恒帮忙想办法，可是一直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苏秦都没有收到傅子恒的回复。 有些坐立难安，中午姨妈又来学校看他们，好吃的饭菜中午都吃不香了。 “苏苏，你今天怎么了？” 傅妈妈舒曼以前是个干练的女商人，后来为了就近照顾儿子和外甥女，就把手上的事情全部都抛开了，专门到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学校的学生每天都吃大锅饭，但是傅子恒和苏秦每天都吃爱心午餐。 48.第48章 她儿子为什么这么殷勤？ 见一向活泼开朗咋咋呼呼的苏秦唉声叹气，舒曼觉得惊奇，于是笑着问出了声。 苏秦看着自己姨妈，又是一声长叹。 这让舒曼更加觉得惊奇万分，一边不停地往两个人碗里夹菜，一边满脸狐疑兴味的看着苏秦。 “也没什么，就是跟最好的朋友开了个玩笑，然后她不知怎么的生我的气。” “你开什么玩笑了？” “我就问她是不是喜欢上我们班的，”苏秦说到这里，略停顿了片刻，悄悄地瞥了眼跟个没事人一样，静静地坐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的傅子恒，暗暗撇了撇嘴，然后才接着补充，“然后我还给那个男生写纸条，男生回复我的话被清溪看见了，从那之后她就开始生我的气，一直不搭理我了。” “呵呵，”舒曼到底是个过来人，对于苏秦的困惑心里有自己的看法，一听苏秦郁闷不已的话，顿时就笑出了声，“傻孩子呀，你开人家姑娘这么大的玩笑，她能不生你的气吗？” “我以前也开这种玩笑，那个时候她就没这么生气。” “是吗？” 苏秦猛地点头：“那个时候她可淡定了，不管我们怎么调侃她都一直冷眼旁观，好像我们讨论的是别人！” 舒曼小心翼翼的挑出鱼刺，把鲜嫩的鲫鱼肉放到盘子里，然后拿过放在一旁的保温杯喝水，听到苏秦的话，眉心顿时挑了挑，不带一丝迟疑的语气，她问：“但是现在你一说这种事，你朋友的反应就显得特别激烈？” “她的反应能不激烈吗？” 苏秦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直沉默的傅子恒突然开了口：“随便猜人家的心思也就罢了，大刺刺的直接跑去问人家这种问题也不要紧，最多她否认就是了，可是你居然私底下写小纸条，把自己心里没有任何依据的猜测，随随便便就告诉了那个男生，不幸的是这件事刚好又被人家撞破了，这事儿要换做是你，你觉得你能不生气？” 苏秦只觉得自己喉咙里，恍惚有一阵腥甜的感觉冲了上来。 她每天这么辛辛苦苦的各种旁敲侧击，到最后还是被闺蜜给埋怨上了，到现在都不理她呢，都是为了谁啊她？ 可这个家伙倒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坐在这里，还在姨妈面前说她的风凉话！ 有本事，以后别找她帮忙啊！ 苏秦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开启吃货模式，乒乒乓乓的好一阵猛吃，眼看保温桶里的饭菜都快被她吃完了，舒曼皱眉制止：“你不是说好朋友的脚骨折，现在还没好全，但是她家离学校特别远，家里不方便给她送吃的，让我多做点饭菜，你都吃完了，她待会儿吃什么？” “......”苏秦刚往嘴里塞了块红烧肉，闻言两眼泪汪汪，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不还没过门呢吗，未来婆婆就已经关心上了！ “不用了，”傅子恒凉凉的瞟了眼苏秦，然后看向自己老妈，“知道她一吃起来就没完没了，所以提前准备好了。” 说着，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饭盒。 舒曼听了打开一看，饭盒里面果然已经盛满了饭菜。 “哎，这是什么时候盛的？” “你上厕所的时候。” “这样啊，”舒曼笑了笑，指着保温桶里剩的饭菜，“那苏苏就把这些饭菜都吃了吧。” 苏秦狠狠瞪了眼傅子恒，然后低下头，接着狼吞虎咽的吃着美味饭菜。 舒曼看了眼儿子，漂亮的男生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室外强烈耀眼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跟她以前认识的孩子一样，但是却又隐隐觉得这孩子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以前从来都不会主动关心别人怎么样了，即使面对自己的家人也表现冷淡，但是现在却能主动帮着准备一些饭菜？ 那个女生是苏秦的好朋友，并不是傅子恒的朋友吧？ 初中在同班三年，经常坐在隔壁位置，高中之后又特别巧的一个班，两个小姑娘这么有缘分，苏秦对人家好还可以理解，可是她素来淡漠的儿子，为什么突然这么殷勤？ 想到苏秦刚才说起男生，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瞟傅子恒几眼，难道那个男生是她儿子？他对人家有什么想法？ 这样一想，舒曼再看向自己儿子的时候，神色之中不知不觉的多了几分审视。 等苏秦吃饭的过程中，傅子恒拿着手机一直在看。 察觉到有一道热切的视线注视着自己，便掀起眼眸看了看，对上了自己老妈那若有所思的眼神，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看自己，但是隐隐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似乎他老妈这个在商场里摸爬打滚了多年的精明女人，不经意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摸着手机的指尖蓦地一紧，但是却什么都不表现出来，故作淡定的冲舒曼打趣道：“老妈，你这样看着我，莫不是有什么企图？” 打量被抓包的舒曼，早在儿子注意到自己视线的那一刻，就立即轻咳几声，偏转了视线。 摸了摸苏秦的头，她柔柔的问：“苏苏啊，姨妈今天的菜做得怎么样？” 苏秦一直低着头狼吞虎咽，压根就没注意到舒曼和傅子恒之间那种微妙诡异的气氛，更不知道眨眼之间，这对母子已经暗中进行了一场眼神的较量。 听到姨妈舒曼的问话，苏秦下意识地想回答好吃，奈何嘴里塞满了食物，只好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哎呀，果然还是女孩子贴心，”舒曼瞥了瞥自己的儿子，神色中带着一抹嫌弃，“不像某个没良心一天到的晚嫌弃我做的难吃。” 傅子恒眉心一皱，看了眼双手环胸的老妈，脸上的神色看起来颇无奈：“什么叫做‘一天到晚的嫌弃你做的难吃’？不就是前天晚上说了一次吗？再说我也没冤枉你啊，那汤本来就咸得要死！” 发火，发火，快发火...... 傅子恒低头看手机，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心里却在祈祷着他老妈快点儿恼怒！ 49.第49章 你这样以后肯定找不到老婆！ 他老妈最见不得他和他爸嫌弃，说她的饭菜做得不好...... “臭小子，就算你妈做的汤真的咸得要死，你也不能直接说出来，”舒曼果然气急了，恼火的瞪着自己儿子，“读了这么多书，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绅士风度啊你？” “我只是实话实说。”很好，成功转移了老妈的注意力。 “哼，老妈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女声都喜欢体贴的男生，你这样以后肯定找不到老婆......” 舒曼一恼火，就开始吧啦吧啦的数落起自己的儿子。 苏秦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傅子恒话少，对着谁都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就连生养了他的父母也不例外，她姨妈气得牙痒痒。 因为儿子太冷淡了，她姨妈经常拿鸡毛蒜皮的小事作伐，对着傅子恒各种碎碎念叨，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教训他或者怎样，就是希望他多儿情绪变化，可惜这招一直都不怎么起作用，但是她姨妈却对这乐此不疲。 不想被无辜殃及，苏秦默默地偏了偏身体，低着头兀自吃自己的。 但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一一 舒曼数落了儿子几句，见他依旧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转而拍着苏秦的肩膀来劝她：“苏苏啊，姨妈跟你说，你以后找男朋友千万不要找傅子恒这样的，这种男人不解风情没心没肺的，找回来就是给自己气受的......” 不解风情？ 没心没肺？ 找傅子恒这家伙当男朋友，以后女生肯定会受气？ 姨妈，您实在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啦！ 这家伙不但解风情，而且还特别细心体贴，谁看了鸡皮疙瘩都要掉落一地。 您看到的一切都是这家伙装的！ 苏秦一阵干笑：“姨妈，我现在还小呢，找男朋友这事不着急。” “我知道你现在还小，找男朋友的事儿还不着急，”舒曼见儿子一脸淡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气得牙齿痒痒，“我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以后千万要擦亮了眼睛，不要被这种混小子给骗了，当年姨妈年轻不经事儿，不就被你姨父给骗回家了吗？” “......” 绝对睁眼说瞎话，我姨父明明比您老实多了！ 傅子恒默默在心里为老爸叫屈...... 害怕裴清溪饿肚子，想让她早点吃上饭，傅子恒早早的就吃好了饭，苏秦也是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吃完了饭，说了声晚上见，苏秦就拎起一旁的饭盒，脚步匆忙的往教室的方向跑过去。 “跑那么快干什么，你们两慢点儿。”可是“慢点儿”这几个字刚一说出来，傅子恒和苏秦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舒曼的瞳孔里了...... ...... 孔琪肚子疼没去食堂吃饭，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拿着杯子到饮水机前倒温水的时候，才发现裴清溪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她拧开了茶杯盖，把杯子放在出水口接水。 茶杯里给接满了温水后，她喝了几口，然后坐在苏秦的座位上：“你今天怎么也不去吃饭啊？” 裴清溪趴在桌子上研究数学逻辑，并没有抬头看一眼她，低头在草稿纸上演算公式，同时声音低落的回答她：“本来打算去的，但是苏秦说我今天要是自己去食堂，她以后就跟我绝交。” “懂了，意思是她今天帮你带饭。”孔琪说着，搂着肚子小声说了句。 “你怎么不去吃？” “呜呜，我倒是想去吃啊，可是肚子疼得太厉害了。” “看来你的胃也不好，去看过医生了吗？” “姨妈造访看医生有什么用啊？”孔琪脸色雪白雪白的，声音也完全不像平时那样中气十足，“再说了，这种事没我妈陪着，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去医院？” “好吧，那你这几天自己要多喝点热水，尽量注意不要碰到了凉水。” 孔琪泪流满面：“那我总得洗衣服吧？！” 虽然早就已经立秋了，但是室外的大太阳几乎能把人烤熟，每天流汗流得身上的衣服都能挤出水来，脏兮兮的一身臭汗，谁能做到不换衣服？每天晚上洗衣服那是必须得接触冷水的好吗？就算她很奢侈的花钱打热水洗，那她吃饭的时候还得洗碗，去上完了厕所之后也得洗洗手去去味儿吧？ 裴清溪无法解决孔琪的难题，只好放弃纠结这个问题，低下头接着自己忙自己的事。 上数学课对她来说就像听天书，好多公式的推算原理还没搞懂呢。 孔琪瞥了眼她的草稿纸，上面满满一页都是card（A∪B）、cardA、card（A∩B）、card（A∪B∪C）、card（A∩C）......显然这家伙正在推算第一单元集合里面的数学公式。 “两个有限集合之间存在的关系，其实你只要画个韦恩图就可以了，简洁明了也更容易看明白。” “我知道可以画韦恩图，但我现在思考的问题是......” 裴清溪抬头，看了眼狐疑不解的孔琪：“如果不能把两个有限集合之间的公式成立的原理推算出来，以后做题的时候出现三个四个甚至更多元素，韦恩图岂不是一团糟？使用公式才是最好的方式，只不过两个三个有限的集合我们可以轻易记住公式，那么当N个元素出现的时候，公式长长的一串字母，你觉得你记得住吗？” 脑海里闪过一长串似曾相识的字母，每一个单独的字母都很简单，但是按顺序排下来......裴清溪猛地摇了摇头，那些字母在脑海里不停地盘旋打转，可就是没有任何可循的规律和顺序。 “反正我是记不住的。” 苏秦咬大拇指，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冲裴清溪点了点头：“你说的确实有点儿道理。” “所以我才会这么烦啊，两个有限集合看得懂，可是三个就不行了。” 裴清溪苦着脸，把自己的课外习题册拿出来，往孔琪面前一推，落入孔琪眼底的刚好是最近刚学的集合这一单元的练习题，一页纸上满满的字，统共有8道选择题，然后...... 50.第50章 呜呜呜~好想给数学家寄刀片！ 只对了2题！ 对答案的时候画了那么多红叉，天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绝望啊！ 裴清溪悲催的感慨：“课本上的知识点其实不难理解，只要上课听讲了就一定会懂，但是知识点听懂了却不代表会做题......” 孔琪苦笑：“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这样呢，原来咱们都是难姐难妹，其实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也搞不懂。” “为什么高中数学要这么难啊？” “为什么有集合这种概念？到底谁发现的规律啊？” “好想给他寄刀片！” “关键是，咱们貌似不知道他家的地址。” 两个姑娘正抱头诉苦，没发现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这时刚好踏上教学楼外的台阶。 “苏秦，”男生澄澈的眸子含笑，收回打量的视线，淡淡的开口，“集合的题目你应该也不会做吧？” “你又想干嘛？” 苏秦一脸戒备的往后退了几步，抱着怀里温热的塑料饭盒远离了男生。 她太了解这家伙了，一旦勾起嘴角就代表他要搞事情。 “给你整理了数学笔记，一会儿记得找我拿，”拜极好的视力所赐，男生刚好可以看见裴清溪面前的试题册，一页纸上划了不少鲜红色的大叉叉，显然是订正错题的标记，“如果你想把笔记借给别人，我并不介意你把它借给你的好姐妹。” 目送傅子恒走向厕所的身影，苏秦不屑的连连嗤笑几声，然后才嘀嘀咕咕的往教室走。 当她不知道吗？那些笔记压根就不是为她整理的！ 裴清溪数学一直不太好，自己不过是初中的时候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就被他牢牢记在了心上，当初快要中考的时候，这家伙就以帮她复习为借口，整理了初中三年的数学笔记，那会儿她因为这个乐得屁颠屁颠的，要不是后来罗静的一句话提醒了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被这家伙给利用了。 说是给她整理了笔记，其实只是不想让别人说闲话，也不想让裴清溪多想什么，所以才特地又拿她当作借口！ 知道什么叫做“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妹子”吗？看看傅子恒就知道了，这家伙是典型中的典型！ 虽然心里万分不爽，可是苏秦放下手里的饭盒之后，跟裴清溪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就屁颠屁颠的往傅子恒的座位边跑，裴清溪本想跟她说几句话，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苏秦的身影就已经快蹿到后门口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之类的东西。 陆陆续续的大家吃完了饭，三三两两的有结伴从外面进了教室，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好不开心。 裴清溪抿了抿嘴唇，拎起饭盒往就小仓库走，毕竟教室是个用于学习的场合，在里面吃东西本来就很不好，尤其是吃饭的时候饭菜香味那么重，夏天空气流动的速度特别快，饭菜的味道也因此而格外浓郁，如果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到时候以她为中心，周围肯定是特别刺鼻难闻的味道。 最糟糕的恐怕是裴清溪的座位，第二排离讲台实在是太近了，待会儿班主任来了...... 裴清溪吃完了饭出来时，教室里的人几乎都到齐了，裴清溪腿脚不太便利，平时没去食堂吃饭，大家大概已经习惯了，每天都看见裴清溪手里拿着饭盒，从教室的小仓库里出来，丝毫没有那种好奇的神色。 班主任这时还没来，裴清溪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不少人已经趴在座位上睡觉，裴清溪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蹑手蹑脚的准备往教室外面走，她还得出去洗饭盒。 但是走到门口，苏秦就把她给拦住了：“还是我去帮你洗饭盒吧，你还是好好做题吧。” 裴清溪也没跟她客气，点了点头，把饭盒递给她：“你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要不了几分钟老傅就会到，而且今天中午值日的班主任好像是老梅，要是被他逮到你在教室外面溜达......”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老太太，”苏秦不耐烦的撇嘴，“你的洗洁精放哪儿了？” “洗洁精在水池下面，用蓝色的购物袋包着的。” “嗯，我走啦。”苏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然后哼着歌儿走出了教室，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苏秦这几天心情一直都很不好，你就别再生她的气了，我想她也没什么恶意，就是跟你开开玩笑而已，其实她没跟我说什么，只是跟我说你的心情不好，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 回到座位上，裴清溪翻开自己的语文笔记，从里面拿出了张夹放的小纸条，看了纸条上那些越发觉得熟悉的字迹...... 沿着纸上面笔迹的走向，裴清溪轻抚着那上面的字，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把纸条塞到笔记本夹层里。 苏秦并不喜欢上学，总是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希望能让自己放松放松，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没有趁机在外面游荡，没过几分钟就回来了。 她的屁-股才刚刚沾到座椅，老傅后脚就踏进了教室。 照例只是在教室的过道晃了一圈，在前面的讲台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就端着茶杯出去了。 老傅在不在教室对裴清溪并没有任何的影响，她照样接着做自己的作业。 但是对苏秦来说，事情可就不一样了，老傅不在这里盯着，她才能无所顾忌的在教室里玩手机，盯着老傅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削瘦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再也看不见了，然后立马把手伸进桌板...... 裴清溪以为，苏秦掏出来的必然是她的手机！ 但没想到却拿出了一个笔记本。 “给你！”苏秦轻轻地把刚拿到手的笔记本，放在了裴清溪的面前。 “这是什么？” “打开看不就知道了吗？” 裴清溪满眼狐疑的盯着苏秦看，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这丫的不是在捉弄自己，才听话的打开了漂亮的笔记本。 51.第51章 字迹熟悉的笔记本 没想到是数学笔记，而且这本笔记的字迹看起来特别熟悉！ 裴清溪从前到后翻了几页，几乎不用苏秦多嘴告知，她几乎已经能判断到这本笔记的来源，笔记刚好就是傅子恒亲自整理的，而刚才苏秦跑到后门口，恰好也为自己的猜测做了佐证。 而且......似乎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裴清溪盯着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笔记本，神色茫然地望向苏秦。 “笔记是傅子恒整理的！”苏秦直截了当，指明了裴清溪的猜想，“我的数学不是很烂吗，我就让班上的男生帮忙，帮我整理出一份详细的笔记，这样我学数学就简单多了，你的数学也不太好，我觉得你肯定也用得上这个，就先借给你看了。” 苏秦老是在她耳边唠唠叨叨，说傅子恒是个多么优秀体贴的男生。 现在看来，果然足够细心足够体贴，知道心上人数学不好，就费心费力整理这么详细的笔记，以帮助她克服学习难关...... 那天早上帮忙发英语答题纸，她就看到男生的桌上摆着一本嫩绿色笔记本，当时还在心里默默吐槽，一个男生居然用这么嫩的本子！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岔了，这本子并不是他自己拿来用的。 漂亮的笔记本，漂亮工整又思路清晰详细的笔记，裴清溪把它拿在手里，忽然觉得它像烫手山芋一一 想拿来参考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把笔记本还给苏秦吧，却又舍不得这么好的笔记。 “我困，先睡了啊，”苏秦打了打哈欠，含糊不清的跟裴清溪说，“你记得也要早点儿睡，不要老是一直做题，人太疲劳了，学习的效率反而会低好多。” 苏秦说着，就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 男生的笔记真的特别用心，不但内容详细思路清晰，而且内容还超前了不少，数学课上还没讲到的内容，傅子恒也把大大小小的知识点给统计了出来，他甚至还给那些知识点分门别类了，同时还分了等级，比如五颗星的知识点，是考纲要求必考的高频考点，再比如所谓的“陷阱型”知识点指的是，考试的时候特别容易被骗了失分...... 有了这么好的笔记，裴清溪觉得，不管是课后巩固复习，还是数学上新课，都比以前轻松多了。 这天再次做了一套选择题，对照自己做出来的答案和练习册参考答案，裴清溪看着那一页纸上的红勾，心里着实轻松不少。 只不过，为什么她会觉得，此时的一切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怎么样，”一道男音突然传入耳，“这个笔记有用吧？” “嗯，内容详细思路清晰，对我当然有用了，”裴清溪正在对答案，没想那么多就点头。 “有帮助就好。”声音听起来淡淡的，男生语气不急不缓的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做题的正答率高了许多，但是到底还是有错题的，裴清溪低着头查找错题原因，并没有再理会那道声音的主人。 男生也没有再说话，脚步从容的离开了...... 在草稿纸上演算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了，裴清溪伸手捶了捶肩，然后从桌板里拿出水壶，拧开瓶盖，刚准备喝水，才猛地想起来事情有些不对，刚才跟自己说话的男生声音听起来特别熟悉，仔细回想似乎是...... 掀起眼皮，看了看过道，然后又看了眼教室门口的方向一一 只看到了男生的背影！ 傅子恒双手插在休闲裤的裤兜里，跟章硕一起，两个人并排着往教室外走，目测是要去上厕所。 周舟找阮玲说话，从苏秦的座位边经过，见裴清溪直勾勾的看外面，不由得有些好奇；“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呢？” 裴清溪闻言，心底猛地一缩，可别被周舟看出了什么把柄！ “裴清溪，下节课上语文，你要不要看看这个？”苏可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抱着几本书，一见到裴清溪，立即兴奋的说，“这本书是我好不容易借到的哦，匪我思存的《佳期如梦》，今年刚出版的新书，你肯定没看过。” 清溪下意识地回避了周舟的问题。 站起身，给苏可让路。 “好啊，我听说过这本书，但是却一直没机会看看，据说是一本畅销小说，都说很值得一看呢。” “那是必须的，那可是我家匪大的倾心力作，怎么可能不畅销呢？” “匪我思存很有名吗？我只是听人提起过《佳期如梦》，但是没有听说过作者，听你的语气她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她当然厉害了，写了很多畅销小说的，《来不及说我爱你》、《桃花依旧笑春风》、《千山暮雪》，这些特别火爆的小说都是出自她的笔下，”提起自己的偶像，苏可的眼睛似乎在发光，不过，对于裴清溪居然不知道这么著名的小说作者，她很嫌弃，“你之前不是看过很多小说的吗？怎么可能连匪我思存都不知道？” “小说那么多，我怎么可能看得完？” “也是。” 苏可没再多说什么，抓紧时间赶紧接着看小说，那本书中间夹着书签，看样子她之前已经看了一半。 裴清溪其实还是有些犹豫，这种中长篇的小说故事，一旦接触了就很难摆脱，尤其像她特别容易与故事主人公产生共鸣的，很可能会沉浸在故事情节中，迟迟走不出来，每天不管坐着站着还是躺着，脑子里想的都是故事情节。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但是，那天的裴清溪盯着精美的书封，最后还是翻开了书的封面一一 『很多时候我们放弃，以为不过是一段感情，到了最后，才知道，原来那是一生。』 这句话是《佳期如梦》的简介。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屋外正是一片艳阳天。 那天的裴清溪因为数学终于有了进步，已经苦闷了许多时日的心情，终于在那几天有所缓解了，但是简介里的那一句话，却成功在她心底洒下沉重的雾霭。 52.第52章 突然就掉眼泪了 那么沉重的一句话，裴清溪似乎懂，又觉得自己似乎不懂。 但是莫名的，有种想要哭到天昏地暗的冲动。 直到很多年以后，裴清溪才知道，那天假装眼睛看黑板看久了而疼痛难忍，最后掉出来的那些眼泪，其实是一场无声的祭奠......那个时候的她，其实早就意识到自己对那个男生有异样的心思，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放任，放任那种心思泛滥成灾...... “你怎么了？”苏可和苏秦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好好的，怎么突然掉眼泪了？” “眼睛疼得有点儿厉害。” 此时此刻，裴清溪忽然庆幸自己的眼睛已经近视了！ 可是苏可却隐约觉得，裴清溪的眼泪并不是因为她的眼睛疼，瞟了眼自己手上的《千山暮雪》，又瞟了瞟被压在语文课本下面的《佳期如梦》，严重怀疑她其实是被匪大的小说给虐的。 因为她记起裴清溪之前曾经就跟她说过，她是一个感情特别丰沛的人，很容易融进小说情节，经常陪着各种角色一起大哭大笑。 说不定这一次，丫的就是融入了匪大的虐文世界了。 越想，苏可脸上的神色就越发诡异。 但是苏秦却没有想那么多，她瞪着裴清溪，言辞狠狠的教训她：“之前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在被窝里写作业，这下好了，眼睛终于坏了吧？” 裴清溪的眼睛并不疼，只是这个时候她却没办法告诉大家落泪的真正原因。 或者说，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原因。 难道要告诉大家，她因为言情小说简介里的一句话，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掉眼泪，而且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话再感人，即便想要哭，好歹也要注意场合吧？ 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装眼睛疼呢？ 被苏秦批评念叨，总比被人当成疯子好，反正苏秦那是爱的骂骂！ 十五六岁的男孩女孩，正喜欢八卦男孩女孩之间那点事，因为裴清溪和傅子恒被起哄过几次，大家一直都挺关心她的动态，坐在教室里哭了，裴清溪根本就没办法控制事件发展的态势，这边俩只姐妹还没搞定，那边大家就在那儿热火朝天的讨论，还有人忍不住直接跑过来语气试探的问她一一 “裴清溪，你是不是因为傅子恒才哭的？难道他跟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啊？”裴清溪揉了揉眼睛，茫然地望向推自己胳膊的阮玲，“我眼睛疼跟他有什么关系？” “既然跟他没关系，那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眼睛疼啊。” “不信。” “你爱信不信吧，反正我就是眼睛疼。” “那你也不至于在教室里哭吧？” “我也不想在教室里哭啊，可是眼睛疼得厉害，我控制得住吗？” 裴清溪心里无比沉重，其实阮玲一提起那个男生的名字，她就恍惚察觉到，那句简介之所以让她想哭，大概很可能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忽略一些事，但是这个原因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次又一次跟大家解释她是因为眼睛疼了，控制不住了才掉的眼泪，而她在跟别人的同时也在努力劝说自己...... “真的，眼睛疼了就会掉眼泪，难道你们就没有过眼睛疼，忍不住掉眼泪的经历吗？” “反正我没那样的经历，”阮玲眨了眨眼，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无辜而伤感，“倒是趴在桌子上哭过那么几次，原因是我喜欢的男生跟别的女孩写情书。” 裴清溪的眼睛被揉得有些泛红，周舟见她这样，心里虽然也很怀疑，但是还是捅了捅阮玲的胳膊：“别再说这个了......” “哎呀，开玩笑嘛！”阮玲无所谓道。 “不是玩笑吧？” 化学课代表姜婷和阮玲交好，据说在宿舍里睡上下铺，说话也基本上保持一个调，她也经常趴在桌子上做题，平时话特别少，但是她一旦开口说话，必然会一阵见血直戳重点，裴清溪一听到她出声，而且还是那样若有所思的话，心一时之间便提了起来。 但是再紧张也没用，她不可能像巴拉拉小魔仙那样，施个禁止说话的魔法。 “中午没吃饭，我上了厕所回来，看到裴清溪和傅子恒一块儿说话，教室里就他们俩在......” 大家围上难得八卦的姜婷，开始七嘴八舌。 班主任老傅一进教室，就听见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 裴清溪再次被老傅叫出去谈话。 大家回到自己座位上，翻开语文课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扭头往教室外面看。 只可惜，老傅和裴清溪走出了教室，但并没有停留在教室门口。 “老傅找跟裴清溪干什么？”没瞥到他们俩的身影，坐在裴清溪后座的展飞探过头，很小声的问斜对面的苏秦。 阮玲低垂着头，正在翻开语文课本。 苏秦也探头探脑了一会儿，显然也什么都没看见，听见了展飞的问话，忍不住冲他翻白眼儿：“你以为我是个神仙呢，未卜先知还是顺风耳？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老傅会说什么。” 阮玲勾唇，盯着课本上的字轻笑，片刻之后，若有所思地说：“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这么关心裴清溪？” 是那种开玩笑的语气，大家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倒是纷纷掉转头来，开始调侃展飞。 展飞可以说完全是无辜躺枪，对于大家的调侃打趣有些无可奈何，只好无奈解释，自己其实也只是好奇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 教学楼旁的林荫小道上。 “一走进教室，就听到大家说你在教室里哭，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可能是因为眼睛疼，”裴清溪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我大概近视眼了，看黑板看久了就觉得很疼，没忍住就掉了眼泪，但是同学们都在那儿胡乱瞎猜......” “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老傅喜欢抽烟，几乎什么时候都能看到他在抽烟，此时手上照例夹着根燃了一半儿的烟，嘴里不断吞吐着阵阵烟雾。 53.第53章 老傅跟你说什么了？ 就像所有爱抽烟的人一样，咳嗽永远都如影随形的陪伴着他。 问了裴清溪一句之后，他又轻咳了几声。 裴清溪瞅着烟雾缭绕中轻咳的老傅，眉心下意识地蹙起，她老爸也爱抽烟，尤其心情不好的时候抽得更厉害。 张华总是劝她爸，说长期抽烟对身体有伤害的，但是她爸却不听，染上了烟瘾后的十几年，牙齿和指甲盖都被烟熏得发黄发黑，大半夜的时候，总能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咳嗽声，一声一声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裴清溪抿着嘴唇半天没说话，老傅停止了咳嗽，又接着补充道：“眼睛近视了，看不见黑板会影响学习，让家长来学校，赶紧带你去眼镜店配副眼镜。” 裴清溪闻言咬紧嘴巴，低着头半天不说话。 夏末的风是暖的，但到底快要入秋了，暖风中还是带着些许凉意，就像裴清溪隐藏在心里的寒凉......陌生的环境，受伤的腿，差一点就不能上学，许多伤感的情绪悄悄在心里某个角落，伴随着眼睛看不见黑板却不敢跟家里说，逐渐开始蔓延...... 还有一股淡淡的难以名状的悸动，夹杂着一丝丝的抽痛......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里条件一直不好，无论做什么都要掂量掂量再掂量，可到现在她都已经掂量九年时间了！ “怎么？”见裴清溪一直不说话，老傅抖了抖烟灰，瞅着她黑乎乎的头顶，“有什么困难吗？” 她轻轻地摇头，视线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低低的：“家里种了很多农作物，花生红薯玉米芝麻都要收，可是家里只有我妈一个人在，农活又多又杂的，她这个时候恐怕没空来学校。” 事实上，她担心妈妈拿不出那么多钱...... 她已经问过其他同学了，哪怕配一副最普通的眼镜，起码也得要三四百块钱！ 妈妈现在手里肯定没这么多钱，得等棉花和黄豆这些卖了之后。 老傅从师范院校毕业，至今已经当了二十几年班主任，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能帮忙的通常都会帮一帮。 “不配眼镜，上课看不见黑板肯定不行，”没有片刻犹豫，他语气亲切和蔼，对自己学生说：“夜市街十字路口那边有眼镜店，要不你自己先去那儿配副眼镜，需要多少钱我这边先帮你垫着？” 老傅的话诚恳而和蔼，裴清溪听了鼻子有些酸。 “谢谢老师，不过不需要这样，”裴清溪摇头拒绝班主任的好意，“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是国庆节了，到时候返校让我妈陪我一起来就可以了。”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别一个人硬撑着。” “嗯，知道了。” ...... 再回到教室，已经是五分钟之后。 一眼就看到了纸条。 “清溪，老傅跟你说了啥？”不知道为什么，进了高中之后，苏秦比以前更爱打听，裴清溪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要过问，裴清溪刚才莫名其妙掉了眼泪，她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这家伙就被老傅叫出去问话，这会儿一见裴清溪进教室，赶紧凑上去问。 她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远远的瞧见裴清溪垂着头站在老傅跟前，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似乎被教训了的样子。 老傅刚才进教室，同学们刚好都在讨论，说傅子恒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所以裴清溪才哭的，该不会老傅真的以为，裴清溪这孩子和他堂侄傅子恒早恋，对她说了什么重话吧？ “他也没跟我说什么，”裴清溪绷直了身体，下意识的把语文课本往前推了推，挡住桌子上的纸条，“就问我怎么回事，眼睛现在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出去配副眼镜，我跟他说暂时先不用，他又问了问我的腿，然后就让我进来了。” “是这样吗？”苏秦瞅了裴清溪好几眼，神色还是有些狐疑，“我看你可怜兮兮的，低垂着头站在老傅跟前......” “......要是你不信的话，”裴清溪脸色臭臭的，盯着满眼八卦精光的苏秦同学，“你可以自己去问老傅，不就知道老傅说什么了？” “还有，你不要每天都揪着我，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好不好？” 气呼呼的说完话，裴清溪就转过头，抽出自己的日记本，又抽出笔，低头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苏秦眨了眨眼，不太理解裴清溪到底哪来的火气。 ...... 老傅在讲台上讲解闻一多的《死水》，声音略低的他就像和尚念经似的，讲述着大家听得云里雾里的现代诗，很多人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老傅就像没看见似的，兀自在前面讲课，此时正讲得陶醉。 裴清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认认真真的抄笔记，而是以高高堆起的书作为遮掩，趴在桌子上看小纸条：“听说你眼睛不舒服，现在感觉有没有好点儿？要不要去医院里看看？” 漂亮的字迹一如往常，出自那个男生之手，每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都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而那个男生，已经不止一次像现在这样给她写纸条，表达着对她的关心。 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困扰了她好多天，有时候明明正在做习题，可是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不管他怎么想，好像都跟她没关系。 优秀如他，喜欢的女生肯定也很优秀，并不出彩的她，完全没必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更何况，傅的话犹在耳边： “高中课业繁重，学生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而不应该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那些有的没的上，要是每天都想着想那的，哪儿还有心思学习？那么多复杂难懂的知识，还有那么多要记要背的死知识点，虽说高中有三年时间，但事实上你们应高听说过......” 54.第54章 不看悲剧 “用来学习课本知识的时间远远达不到三年，三年课程六门功课必须在两年内完成，剩下一年时间用来复习高中所有的知识点，时间根本就不够用。” 老傅说的是老生常谈的问题，虽然什么都没有明说，但是仔细想想他那番话，其实并不难听出来他在暗示些什么。 他想说的无非就是一一 早恋是不对的，裴清溪啊，你最好不要这个时候谈什么恋爱，否则到时候高考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是啊，像她这样动不动就走神的样子，听不懂课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裴清溪深深吸了口气，盯着字条看了好一会儿，一横一撇一捺，一竖一弯一个勾，逗号句号问号，一字一句，好像连同纸条上的那道清晰的折痕，都要一起刻印到心里。 老傅在讲台上讲课，声音嗡嗡嗡的就像庙里的和尚在念经。 裴清溪一个字都听不见。 盯着字条，不知道究竟看了多久，最后别开视线，颤颤巍巍的抓起纸条，揉拢了，捏皱了...... 然后，盯着黑板，把它塞进了垃圾袋里。 ...... 下课的时候，见老傅出了教室，裴清溪抿紧了嘴唇，把《佳期如梦》拿出来，准备要还给苏可。 转身时刚好听见，男生的声音响在背后：“苏秦，你出来一下，我有些话想问你。” 怔了怔，裴清溪没有回头，把书递到苏可面前。 “这书你不看了吗？”苏可有些不解，从看了一半的书里抬起头来，特别讶异地看着她，“你不是挺喜欢看小说的吗？这本书可是上了畅销榜单的，我朋友都说好看呢。” 裴清溪盯着书封。 入眼的，是一些令人疼痛的文字一一 悲情小天后，匪我思存，2007生死恋歌巅峰之作 爱是得到一切再失去一切之后的一场记忆 当文字也开始哭泣...... 苏可顺着裴清溪的视线，也看向了《佳期如梦》的书封，盯着看了几秒，再看几眼裴清溪的侧脸，目光在书封和侧脸之间来回，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恍然大悟了似的，看向裴清溪：“你不看这本书，难道因为它是悲剧？” 恍惚记得，这家伙曾经说过看书的习惯，拿到一本书，会首先看简介和结尾，如果结局不好，她就不愿意去看~~~ “因为现实太过于残酷，无论我们有多么努力，可是围绕在我们身边的总是不圆满，所以课余时间看小说和电视剧的时候，有选择性的看那些结局美满的，只是希望能在艺术作品里找到些许安慰。” 好吧，虽然这些话过于沧桑，完全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她们能说出来的话，但这确实是裴清溪的原话。 裴清溪移开视线，把书塞给了苏可。 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 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已经没了男生和苏秦说话的动静。 其实是因为苏秦，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关心自己吧？ 苏可不死心，盯着裴清溪沉默的侧脸，又问：“哎，你跟我说实话，你掉眼泪，是不是因为被这本书的结尾虐到了？” 裴清溪的目光越发沉寂，静静的落在物理习题册的封面上，动作有些艰难，翻到习题册有折痕的那一页。 静了好半晌，她才忽然偏过头。 盯着苏可的目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说话的语气，也特别认真：“我就是觉得眼睛疼。” “但是......”苏可想要反驳，但是看着沉寂如斯的同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看就不看吧，”纠结了半天，苏可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话，只好把那本《佳期如梦》塞回自己的桌板里，“下次再借书，我一定给你借几本幸福圆满大结局的。” 苏可拍着胸脯保证。 裴清溪盯着她，喉咙一下一下的翻滚着，但最终却没说什么。 一下课，苏秦就被傅子恒叫去说话。 带着男生的疑问回来时，她手里捧着大半个剥好的柚子，大声大气的刚准备吼一句“裴清溪，吃柚子啦”，就看见自己的同桌此时正趴在桌子上，不声不响认认真真的做着物理习题。 下节课还是语文，她刚才把小说拿出来，难道不是准备接着看小说的吗？ 怎么这会儿又开始做作业了？ 苏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嫩黄色的柚子肉放在桌子上，一脸狐疑的神色，歪着脑袋看自己的好姐妹。 看了好一会儿，她推了推裴清溪的胳膊：“喂，你到底什么情况？” 裴清溪拧了拧眉心，看向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我下课做作业不是挺正常的吗，能有什么这样那样的情况？” “可是刚才，”苏秦瞅着裴清溪，又指了指另一边，低着头在看小说的苏可，“你刚才其实是打算看小说的吧？” “我把书还给苏可了。” “为什么？” “能有什么为什么，不想看了就还回去呗。” “你前几天不是说得挺高兴吗？苏可帮你借了书来看，你为什么又不看了呢？” “不看悲剧。” “哦。” 也是，这家伙以前是说过，不喜欢看那些太悲剧的故事。 苏秦没再纠结，拧着眉心坐回座位上。 裴清溪没再搭理苏秦，偏过头打算接着做作业，但是视线的余光，无意瞥见她桌子上的柚子一一 苏秦早上并没带柚子过来！ 很显然，这半颗柚子，又是她从男生那里......抢过来的吧。 心里隐隐的有一丝很不舒服的感觉...... “你要吃柚子吗？”苏秦掰了大大的一瓣柚子，殷勤的递了到裴清溪面前。 “不了。” “你不是很喜欢吃柚子的吗？” 苏秦显然无法理解自己这个好姐妹，当年上初中那会儿，为了能吃上柚子，中午放学的时候专门向走读的学生借出入证，跑到校门口的水果摊那儿买柚子，前几天吃柚子也吃得挺欢乐的，可是今天却突然说不想吃柚子了。 好半晌的沉默。 然后，裴清溪听到自己的声音空荡荡的响：“那都是以前的事，现在忽然觉得，柚子味道苦涩，其实也没那么好吃。” “啊？”苏秦听着有些傻眼了，“你不喜欢吃柚子了？” 正要再问些什么，上课铃声刚好响了，老傅这时也踏着铃声走进了教室。 苏秦讪讪的，收回了那瓣被拒绝了的柚子。 55.第55章 突然不搭理男生 裴清溪合上物理练习册，拿过上节课没写一个字一下的笔记本，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听老傅讲课。 傅子恒坐在后门口，自然把前面的裴清溪的动作，全部都看在了眼里，苏秦躲在高高堆起的书堆后面，默默瞅了眼后门的方向，毫不意外地发现，那家伙脸上的神色不太好...... ...... 从那天以后，裴清溪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傅子恒，甚至连班上的那些男生们，她都不怎么跟他们说话。 班上其他男生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后座的展飞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这孩子和裴清溪一样，都偏科偏得特别厉害。 裴清溪的理科成绩虽然烂得一塌糊涂，但是英语却不错。 而展飞恰好相反，理科成绩牛得可以飞起来，只是英语实在拿不出手，裴清溪因为理科题目而愁眉苦脸的时候，展飞总是因为英语分数咬笔头！ 大概是因为理解，无论怎么学都不会做题的痛苦吧，只要问关于学习方面的问题，裴清溪来者不拒。 那些怎么都搞不清楚的英语问题，展飞平时很喜欢向她请教。 只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裴清溪突然不搭理他了，不管跟她说什么话，普通的闲聊也好，问学习方面的问题也好，通通都不理会。 做完了严美丽布置的每天10道的完成句子，对照后面的参考答案，又是错得一塌糊涂。 下意识的，展飞就戳了裴清溪的后背。 可是戳完了才想起来，裴清溪这段时间根本就不乐意搭理他。 苏可倒了杯温水，端着杯子回到座位，裴清溪和苏秦起身给她让路，整个过程中裴清溪也头都不回一下。 苏秦忙着发短信聊天，似乎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但是苏可却刚好把展飞的郁闷看在眼里，对于此种情形她表示幸灾乐祸，冲着展飞挤眉弄眼。 落座后，翻开课本看了一会儿，她实在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凑到裴清溪耳边，小声问：“你最近怎么了？以前展飞那家伙不管问你什么问题，你都会细声细语的耐心回答他，但是这几天却怎么都不回答他。”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裴清溪笔下的动作不停，声音淡淡的，“你跟他一直不对付，我帮你出气，所以不理会他。” 苏可听了，立即“嘁”了一声：“你当是骗三岁小孩呢？” 裴清溪回呛她：“你跟三岁小孩有区别吗？” “谁说的，怎么就没区别了？姐姐今年已经十六了，算起来比你还大半个月呢。” “一天到晚叼着棒棒糖，动不动就嘟嘴撒娇，说话的时候也总是......”裴清溪一边默写化学方程式，一边声音淡淡的，细数苏三岁各种近似三岁小孩的言行。 苏三岁同学悲愤的抿紧了嘴，默默地挪着屁股，远离字字属实的裴清溪。 悄悄瞥了眼一旁叼着棒棒糖的苏可，裴清溪微微勾了勾嘴角。 不过，想到年龄的问题，裴清溪挑了挑眉，小声问她：“你怎么知道比我大半个月？我没给你看过身份证。” 苏可老实巴巴的，刚准备开口说话，那边一直低头发短信的苏秦就抢先出声：“我告诉她的。” 是这样吗？ 裴清溪看着欲言又止的苏可，还有呵呵笑的苏秦，总觉得这两只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本来想想开口问一问，可是这时，上课铃声恰好响了，只好作罢。 ...... 晚上放学后大家一块儿吃饭，苏可再次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说吧，你到底因为什么事，才对班上的男生不理不睬的，我已经仔细观察过了一整天，今天你不但不搭理展飞，班上的男生跟你说话你也一样不太搭理，是不是老傅那天跟你说了什么？” 裴清溪正低头猛吃饭，闻言吃菜的动作顿了顿。 那天苏可没有等到裴清溪的答案，或者说裴清溪不想说实话，她听到的也只是一些很敷衍的话。 是的，敷衍。 苏可看出来了裴清溪的话明显是在敷衍她，就跟她课间故意拐跑话题一样。 “老傅他能跟我说什么，就是关心关心腿残眼也残的我。” 裴清溪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假话，毕竟这都是事实，那天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老傅时不时抽一口烟，就那样跟她说的。 “说眼睛近视了，看不见黑板会影响听课，问我要不要出去配眼镜，还说要是没钱可以先找他借。” 说到这儿，裴清溪笑了笑，抬头看了几眼大家：“说真的，老傅人真挺好的，我觉得你们以后还是不要欺负他了，一直都不拿语文课当回事，他每天都在前面辛辛苦苦的讲课，结果你们都在下面开小差，总是搞各种小动作。” 大家明显多这种话题不感冒，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然后低下头自己吃自己的。 回教室的时候，在球场遇见了傅子恒。 确切的说，是遇见傅子恒和苏秦，两个人并排着穿越篮球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慢慢向教室的方向走。 傍晚的霞光如锦缎织就，天空美得好似不是人间。 白色短袖衬衫黑色七分休闲裤的男生，身边站着的女生身材高挑纤细，上半身穿着浅蓝色T恤，下半身着白色七分修身裤，并排站着的他们怎么看怎么协调。 暖色调的光线静静洒落在他们身上，画面美得像电影海报。 下意识的，裴清溪想转身回避朝这边走来的他们，不想破坏他们相处的画面。 不想，和这个男生正面相逢。 只是看见了他们俩的，并不止裴清溪一个，魏安然和章硕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在原地等待到他们。 距离并不遥远，裴清溪甚至能感觉到，男生抬头朝这个方向看了看。 随后，苏秦也朝这边看了看。 看见了不远处的裴清溪，立即高兴地举起手挥舞着大喊：“清溪，我们在这儿，等等我们。” 裴清溪刚想开口说自己还有好多作业，得赶快抓紧时间回去做。 56.第56章 他和她就够了，她何必凑热闹？ 可是苏秦这一喊出声，她不得不停止脚步。 一路狂奔过来。 “清溪。”苏秦大喘了口气，打了声招呼，摇着折扇拼命地扇风，歇了口气后才接着出声，“不是让你等我吗，你怎么又自己跑到食堂吃饭？我让姨妈专门给你炖了老母鸡汤......” 说着，苏秦把手里拎的保温桶举到裴清溪面前，瞪了眼她，说话的语气十分纠结：“你看看吧，这不是又得浪费了？” 其实她早看见保温桶了。 只是，很难，真的很难说服自己，一直这样无条件的接受苏秦对她的好。 她们其实也就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而已，偶尔吃吃她们家的饭菜，其实就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像她这样每天每天都吃真的不合适。 更何况......他们俩一起吃就够了吧...... 她何必添热闹？ 男生双手插在休闲裤的兜里，步伐不急不缓，慢悠悠的走到众人跟前，清澈冷淡的眸子，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 魏安然和章硕当即笑着捶了他一拳：“你小子什么情况，这几天怎么不跟咱们一起吃饭了？” 裴清溪目不斜视，不去多看那个男生一眼，干笑着跟苏秦解释，说自己为什么没有等她给自己带饭过来。 “有些人不欢迎我在场，只好自觉点，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傅子恒视线淡淡的，没在裴清溪身上多停留一秒，淡淡的解释了那么一句，完全不理会魏安然，大惊小怪的嚷嚷着问他的那句：“谁不欢迎你了”。 一行人往教室走，男生嬉嬉闹闹的说NBA最新赛事，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飞轮海里四个男生谁最帅，飞轮海出道没多久，但苏秦却已经是飞轮海的超级铁杆粉丝了，尤其喜欢里面那个极具贵族气质的吴尊。 但此刻，她没有加入讨论。 她无奈的翻白眼，絮絮叨叨的数落心思重的裴清溪：“没事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姨妈一个人在家，每天闲得快要发霉了，没事就喜欢研究吃的，烤面包烤饼干还有甜汤，做么这么多我们根本就吃不完，这些东西你要是不吃，最后那些东西都得倒了，所以你就放心大吃大喝吧，吃多少都没有问题。” 合着她是垃圾桶，负责干掉他们吃不完的食物！ 裴清溪丧气的在心里吐槽了句，挠了挠头，然后跟苏秦说：“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觉得不太合适。” “可是，你之前不是吃的挺欢的吗？”苏秦很不理解的反问了句。 “那不是因为你没告诉我，饭菜都是你姨妈做的吗？”到了教室门口，几个人依次进去，裴清溪的座位在第二排，刚好也在里面，率先走进去坐下来，课本和圆珠笔都没收起来，她随手就拿起笔，然后白了眼苏秦，“我觉得学校食堂里的饭菜不可能会那么好，问你究竟什么情况，你却可着劲儿忽悠我，说不同窗口的饭菜不一样，那些是在教师专用窗口打的......” 苏秦被说得有些心虚，呵呵呵的干笑了几声，然后道：“我又不是故意忽悠你的，你心思那么重，还不是怕你想东想西吗？” 说罢，还抿着嘴，眼巴巴的瞅着裴清溪，就差在自己脸上写着“我果然没猜错”这几个字儿。 裴清溪懒得再跟她说废话，低下头，接着整理课堂上没整理好的笔记。 苏秦皱了皱眉，把手里的保温桶往她桌子上一放：“我不管，今天这老母鸡你必须全部都给我干掉了，还有明天的玉米炖排骨，后天的乳鸽汤，你也必须都给我喝掉了。” 裴清溪呵呵呵的笑：“大后天的水煮鱼，我是不是也必须干掉了？” “必须的。”丫的居然点头了。 裴清溪无奈至极，丢给苏秦一个大白眼儿：“大姐啊，你脑瓜子没坏掉吧？晚饭我已经吃了，再吃这么多我会撑死的！” “撑不撑那是你自己的事，放学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让你晚上等我帮你带饭，你自己不听怪谁？”苏秦恶狠狠的瞪她，“反正今天你必须把它干掉，否则以后朋友没得做。” 苏秦靠在后面的桌子上，双手环胸，得意的挑了几下眉心。 裴清溪败北，盯着面前的保温桶，一脸的苦大仇深。 苏可照嘴里例叼着根棒棒糖，瞅着苦恼的裴清溪，很热心的帮着出主意：“这还不简单吗，你把鸡汤给喝了，就当喝水，那些饭吃不下就无所谓了。” 把鸡汤当成水来喝，那得多咸多腻啊？ “最多就是你晚上多喝点儿水，多跑几次厕所咯。”苏可似乎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又这样补充了句。 裴清溪愁眉苦脸的点头，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暗暗叹了口气，她把保温桶从桌子上拿下来，弯下腰放到桌子底下，准备等过会儿肚子空了，再拿起来喝掉。 这么一间不大的教室，里面却一共坐了八十多号人，桌子与桌子之间空间特别小，每个人也就占了刚刚能坐下身的位置，裴清溪弯下腰身再坐直了身体，一来一去的整个过程得费好大的力气。 从下面起身的时候，视线的余光刚好瞥见，苏秦又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什么。 她又在跟傅子恒写小纸条吧？ 裴清溪抿着嘴，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然后低头想化学作业。 可是手上拿着惯用的那支笔，思路却像卡了壳，原本会做的化学题，变得一个都不会做，脑海里总是飘过男生漂亮干净的字。 讲台上飘过讲话声，抬起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老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教室，正在前面吧啦吧啦的训话。 化学书上的字黑乎乎的一团一团，看起来就像是天书，怎么都看不下去，裴清溪干脆停止了写字，抬起头，坐正了身体，听讲台上的老傅说话。 但是瞥见苏秦偷偷往后面传纸条的动作，觉得老傅那原本寻常的训话，这一刻似乎更加呱噪了。 一字一句明明吐词清晰，裴清溪却觉得什么都听不清。 57.第57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知道吗？ 几乎每一所学校都有重点班和普通班的区别，位于黄冈地区的黄普也不例外，高一年级从1班到6班是重点班，而7班往后的那些班级都是普通班。 在其他学校里，基本上一个年级的学生都在一栋教学楼里。 但是黄普却不是这样的，普通班和重点班的教室，并没有在一栋楼里，高一年级的6个重点班在一个安静的崭新教学楼里，而另外的13个普通班，则是在吵闹混乱的老教学楼。 9班和6班的教室位置一南一北，裴清溪有些搞不明白，她最近怎么老是能碰见周皓这个怪家伙。 不过，裴清溪几乎每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都直接选择了漠视。 周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看着她欲言又止，可是居然没有对着她死缠烂打，她一个淡漠的眼神扫过去，那家伙立即就走开了。 对于这种异常情况，裴清溪实在没那个美国时间去思考，那种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而更奇怪的是，周皓每出现一次，苏秦就会揪着裴清溪问东问西，总结下来其实也就一个意思：“喂，裴清溪你和那个周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裴清溪又不是笨蛋，自然能从她诡异的神色里，辨别出来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你跟那个周皓没什么奸情吧？” 其实她很不想理会这个满脑子渣的家伙。 但是为了自己的耳根清净，通常她都会这样回答苏秦：“除了‘讨厌’，我找不到其他词语形容他。” “真的吗？”苏秦总是满眼怀疑，歪着脑袋问她，“你确定不是随便敷衍我的？” 然后，裴清溪就不乐意理会这个八卦精了。 因为那个讨厌的家伙，一得到了她的准确答复，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后门口跟男生们说笑，裴清溪总能感觉到，时不时的似乎有一道热切的视线，从那个方向传过来...... 可是每次当她回过头去看，却又什么异常都捕捉不到。 当然，班上的男生当中也有人跑来问她，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周皓那家伙，裴清溪不想搭理男生，但是男生们却不折不挠。 裴清溪不甚其扰，被问多了问烦了，最后只好向他们举白旗，然后跟大家实话实说：“他跟我哥是小学同班同学，我那时候上学每天经过他家门口。” 男生们闻言笑了笑，几乎什么话都不说，然后就直接从她身边走开。 有时候，她反过来问他们：“你们什么意思啊？怎么对我和周皓这么感兴趣，不停地跑来打听？” 可是男生们却拒绝回答她这个问题。 “什么人呐？”裴清溪于是恨恨地盯着几个男生的背影。 “他们能有什么意思啊？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难道你都搞不懂吗？”苏可脆脆的的声音，冷不丁的在背后响起，“他们只是想确认你跟外班的男生之间没什么纠葛。” 裴清溪流瀑布汗，干笑道：“想多了，肯定是你想多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想？” “你要是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是提醒过你了。” 晚上睡觉，跟夏栀白说起这个，一寝室的女生都跟着起哄，七嘴八舌的，什么样奇葩的意见都冒出来了。 不过最统一的意见却是一一 “裴清溪，你们班上铁定有男生偷偷喜欢你，而且那个男生在你们班上貌似比较有号召力！” 他们班有号召力的男生确实不少，而最有号召力的莫过于班长傅子恒，而且仔细想想那些来问自己关于周皓一些问题的男生，B哥、魏安然、朱琦、邹涛、陈湾......绝大部分都跟傅子恒关系不错，尤其是魏安然、B哥还有朱琦这几个，就坐在傅子恒周围，天天有事没事就围在一块儿聊天儿。 按照夏栀白、白洁等人讨论了个把小时，最后总结出来的结论，假设那个偷偷喜欢她的男生确实存在，那么他很可能就是...... 裴清溪心里狠狠颤了颤，只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夏栀白和白洁紧张的看着裴清溪，想要听一听她推断出来的结论，没想到却是：“你们肯定想多了，那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一宿舍的姐妹们，异口同声的问她。 “我们班最有号召力的男生，是班长傅子恒，至于傅子恒是谁，就算不用我说，你们肯定是知道的吧？” 女生们点头：“知道，学神加灌篮高手，而且长得也帅，必须知道好吗？！” 但是......喜欢裴清溪的男生......跟他有毛关系啊？ 女生们想了想，然后就都傻眼了，吞咽着口水，结结巴巴的问裴清溪：“跟、跟他有啥关系？” “别说你跟他有什么关系。”白洁抓这裴清溪的胳膊问。 “哦，我终于懂了！”夏栀白似乎想到了什么，神秘兮兮的冲着裴清溪笑了笑，裴清溪被她那样看着有些头皮发麻，恍惚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猜透了，试图岔开这个话题，但是夏栀白却不顾阻拦的抢先开了口，“那天我去你们班找你的时候，你表现得那么激动，根本就不是担心我学别人早恋什么的，你是在吃我的醋！” 夏栀白说着，还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裴清溪逼问：“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宿舍里，忽然之间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裴清溪苦笑着扫了眼众人，声音淡淡的说：“我们班上的那些个男生，平时都比较听傅子恒的话。” 啊？？？ 难道真像夏栀白说的，傅子恒喜欢上裴清溪了？ 可能吗？ 可能吗？ 可能吗？ ...... 第二天早上虽然可以睡懒觉，但是女孩子们已经习惯了早睡，都已经安静睡觉了。 夜色渐渐深了，夏栀白早就睡得和猪一样，裴清溪睡觉很容易翻滚，夏栀白又刚好睡上铺，害怕睡觉不安分的裴清溪晚上一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就让她睡在靠墙的里侧。 学校的床是单人铺的，很窄，勉强能睡下两个人，只是两个人一起显得特别挤，所以两个人都得侧身睡。 58.第58章 意外散开的长发 裴清溪睡不着，大眼咕噜的盯着墙壁发呆，脑海里不断的闪过，开学之后发生的种种一一 那个故意砸向自己的篮球，男生主动跑过来承认错误。 打开课桌，发现了课本上有自己的名字，是那种漂亮整齐的小楷字体。 换座位那天的关心。 苏秦三天两头从男生那里抢柚子，然后特意拿给自己吃。 总是朝她和苏秦这边看过来的静静的眼神...... 还有......那本详细的数学笔记......之前总是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其实她隐隐约约已经想到，初中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快要中考那会儿，她也经常会借用苏秦的数学笔记，据说那本贯穿了初中三年知识的笔记，是其他班的男生帮忙整理出来的...... 那个男生是...... 每天那样高强度的学习，确实很耗费人的精气神，裴清溪想着想着，眼皮就开始打架，渐渐地睁不开眼了。 闭上眼睛，意识已经恍惚的时候，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对话一一 “......裴清溪和......其实也不是没可能啊。” “......傅子恒......很优秀......但，裴清溪其实也不赖啊......成绩算不错的......虽说个子真心不高，但是脸蛋儿确实不错的......脸上肌肤嫩得恨不得咬几口......” “是啊，别的地方也耐看，鼻子那么挺，简直像假的，嘴型也精致......” “嗯，赶快睡吧......已经很晚了......” ...... 有些事，大概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简单多了，这天是周日，一大清早，裴清溪又被苏秦他们生拉硬拽，直接给拖出校门了。 虽说无论熬夜熬多久，裴清溪脸上从来都不长痘痘，也从来都不会出现黑眼圈，但是时不时的就打几个哈欠，却明明白白的显示着她严重缺乏睡眠，迷迷糊糊的来不及反抗，热气扑面而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坐在早餐店的餐桌边了。 “喂，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苏秦好奇不已，碰了碰裴清溪的胳膊，问。 裴清溪了反应了好半天，才想明白她问什么，使命地摇头：“没有，昨天晚上想事情，想到很晚才睡着。” “想什么？” “想......”下意识的，裴清溪就想要回答。 但是魏安然的公鸭嗓就像一道标志，有他在的地方几乎就能找到傅子恒的身影，听着魏安然大着嗓门在那里说话，裴清溪整个人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及时把大实话给憋了回去。 靠，险些说漏嘴！ 视线的余光，瞥了眼隔壁那一桌男生，裴清溪绷紧了脊背。 越想躲，就越躲不开，到哪儿都能撞见他们几个！ “想着今天早上该怎么摆脱你呗，我自己在食堂吃得好好的，你却非要把我拽到外面吃。” 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 这大概就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吧，苏秦明明只是想着，让裴清溪吃好点吃饱点。 接收到隔壁桌传来的，一记锐利的眼刀，苏秦心里冒出无数的酸水儿。 玛蛋，是谁天天晚上像个老太婆似的唠唠叨叨，说学校食堂的早餐超级难吃，而且一点儿营养价值都没有，让姨妈自己做早餐的？ 又是谁想的破招，把姨妈做的早餐直接拎到早餐店里，让裴清溪以为这些早餐都是花钱买来的？ 直接说明白，早餐是她姨妈做的不就行了？要是裴清溪不好意思天天吃，她自然会想办法，各种威逼利诱的让她吃！ 午餐，她不都想办法让她吃了吗？ 哈欠连天的吃完早餐，裴清溪坚持非要自己付钱：“苏秦，你要真当我是朋友，这钱你就必须得收下。” 苏秦无可奈何，只好拿了3块钱，被裴清溪贴身揣在兜里的纸币，外观看起来很旧，而且上面还带着些许体温，苏秦把三张纸币拿在手心里，越看越觉得特别烫手。 瞅了眼隔壁桌的傅子恒，只见他眉心紧锁，但是嘴角却莫名的轻微地勾起。 裴同学勤俭节约，而且不好占便宜，他这是与有荣焉么？ 苏秦拎着自己的背包站起身，低头瞅了眼裴清溪，这丫头却毫无知觉，并不知道自己的举止，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骄傲。 从早餐店出来的时候，裴清溪原本高高扎起的长马尾突然散开了。 乌黑且顺直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顺滑的发梢伴随着走动的身影一颤一颤的，模样看起来极其俏皮的样子，让学生气十足的裴清溪瞬间多了一抹靓丽。 周围的男生们见状，立即痞痞的吹起了口哨...... 勉强能扎起一个小马尾的苏可，胖手摸了摸裴清溪的长头发：“羡慕你的长头发，又黑又柔顺。” “留长头发有什么好的？” 瞥了眼四散在肩头的乌黑发梢，裴清溪伸手一摸，就摸到了断裂的皮筋。 “长头发不好，那你干嘛还留这么长？” “你不觉得留长发浪费时间吗？”裴清溪捏着拢好的头发，看向苏可时眼神很黯淡，“每天早上起来扎头发浪费时间，三天两头的洗头也特别浪费时间，我决定放假回家就把头发剪短了。” 苏可刚想说，这么长的头发剪掉太可惜了，一道清浅的声音就响在她头顶上：“留长头发挺好看的，长头发剪短慎重点比较好，初中的时候认识一个女生，咬牙把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剪短了，结果一出理发店就立马后悔了，之后几天一直闷闷不乐的，天天念叨着要是会施魔法就好了......” 虽然傅子恒说的肯定不是她，但裴清溪还是窘得脸有些发烧。 初中的时候，她恰好就干过那样的蠢事。 留了很多年长发的她，看苏琴剪了个清爽帅气的短发，每天早上起来随便扒拉几下就好，洗头时也不需要大半桶热水，更不用专门花钱去买皮筋头花，简直省时省力又省钱，于是就拽着苏秦跑到理发店，把自己留了整整四年的长头发剪了。 可是才刚出了理发店的大门，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那些长发飘飘的女孩子们，心里就空落落的，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59.第59章 那年，咖啡的味道是苦的 回了学校之后，就一直不停地碎碎念叨，跟苏秦说后悔把头发剪短了，还时不时的发癫，不是把扫帚放在胯下，就是把床单裹在自己身上，假装自己是个会施咒语的魔法师。 “头发头发，快变回来吧。”那段时间苏秦听这句话都听腻了。 苏可惊奇的抬眼，见说话的男生竟然是傅子恒，一双大眼睛不由得咕噜噜的转一一 班长居然会夸裴清溪留长头发好看啊！ “真要分这么清楚吗？”盯着前面某个娇小的背影，章硕微微勾了勾嘴角，然后状似无意的问身侧的兄弟，“其实你直接把事情挑明了也未尝不可，完全没必要把事情搞这么复杂啊。” “你们俩神神秘秘的在说什么呢？什么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B哥是个典型理工男的头脑，对很多事并没有那么敏感。 傅子恒和章硕都没理他，一直盯着快走到一家精品店门口的几道女生的背影。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现在也确实没办法，”傅子恒盯着前面那道，消失在一家精品店门口的身影，苦笑，“需要顾虑的事太多，害怕她受到惊吓，害怕她因此而魂不守舍，害怕她会耽误了学习，从此以后会躲在乌龟壳里不出来。” “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不行？”章硕收回视线，盯着傅子恒问。 “章硕，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以为的要长，我对她的了解，也比你们都要深刻得多，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情想这些......” 话到这里，傅子恒没再接着往下说，但是章硕却隐约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裴清溪最近变得有些古怪，一直都不愿意跟男人说话，这种变化刚好是从老傅那天找她谈过话之后。 老傅跟她说的事，说不定跟班上的同学们时不时起哄的事情有关。 句句里都有一个“她”，稀里糊涂了好一会儿的B哥，隐隐约约的总算听出了一些门道，想都没多想他就直接问傅子恒：“傅子恒你不是来真的吧？一直都以为你和裴清溪之间只是......” “裴清溪”三个字就像是一道禁雷，傅子恒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儿就炸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特别明显的愠怒，男生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眼神里含着浓烈警告意味。 然而已经来不及，男生们打量着恼羞成怒的傅子恒，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苏秦没去逛精品店，跟苏可一起说说笑笑的，走在男生的后面。 B哥说话的时候不曾刻意压制声音，隐隐约约的有些话还是飘到了苏秦她们的耳朵里，苏秦对自己闺蜜的名字比较敏感，恍惚觉得似乎有人在喊那个名字，于是便循着声源的方向，带着探寻的目光看了过去。 刚好看见了，傅子恒怒气腾腾的对B哥说了什么，B哥一脸懵的搞不清状况，而傅子恒突然加快了脚步，一个人走在了最前面。 “傅子恒怎么了？” 因为晚上看小说看到半夜，苏可也时不时的打几声哈欠，她看着一脸懵逼状的B哥，还有突然发火了的傅子恒，问苏秦：“B哥做什么事惹恼了他？” 苏秦没空理会她，蹬蹬蹬的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问章硕：“他说什么了？傅子恒怎么突然生气？” 章硕瞥了眼前面的傅子恒：“没什么，他就是把我们藏在心里没说的话给当众说了出来。” 大家藏在心里的话......苏秦当即狠狠瞪了眼B哥，低声怒骂：“这种事居然当着大家的面，随随便便说出来，活该你被人凶！” ...... 裴清溪几乎一整个上午都没精神，庆幸的是，上午的四节课，不是语文就是美术，再有一节化学课，相对来说都不怎么费心思，裴清溪才没有那么懊恼。 但是座位在第二排的她，正对着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一直不停地打哈欠，还是迎来了老师一顿粉笔头的问候。 于是那天课间，裴清溪喝了人生中第一杯咖啡。 苦涩的味道中带着浓烈的烧焦味，在经历了不为人知的心境起伏后，品尝到了这种据说苦中带甜的味道，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裴清溪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嬉嬉闹闹的教室里，苏秦强行把咖啡递到她手里的情形一一 一开始，她拒绝喝喝下那个男生端来送给苏秦的咖啡。 那时的苏秦，神情极其无奈，对她翻白眼：“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这杯咖啡是给你的吗？” “苏秦，以后别再跟我开这种玩笑了。”她垂着沉重的眼眸，眼眶干涩灼热得难受。 其实那时她更想说，苏秦，那个男生对你好得要上天，你怎么可以这样认为，认为他会专门给我泡一杯提神的咖啡？ 苏秦不由分说的把咖啡放在裴清溪的面前。 盯着裴清溪，她的神色特别认真：“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玩笑，但我是认真的，并不是在跟你开什么玩笑......” 苏秦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因为化学老师吕霞的提前到来而戛然终止。 后来，裴清溪也始终没有等到苏秦后续的解释，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忘记了还有这回事，忘记了她曾说过的那些，足以让人浑身血液沸腾、让人心里生出无限悸动的话。 而她自己，似乎跟也着忘了...... ...... 因为学校时封闭式管理，学生要在学校待满整整一个月，然后月末的时候才放假回家，很多家长不放心自己的孩子，总想着要到学校里来看看孩子，可是家长们三三两两的来学校，给学校的安全管理各方面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不便利，于是决定星期天开放门禁，家长可以在这天无障碍出入校园看孩子。 9月份刚刚入秋，正好是收获的季节，花生、玉米、棉花等农作物都要收拾回家，裴清溪知道妈妈肯定是不会来看自己的。 本来苏秦死死拽着她，非要让她一起去吃午饭，但是裴清溪就是没同意。 60.第60章 温暖的夏爸夏妈 下课铃声一响，大家都飞奔出教室，准备各找各爸各妈，裴清溪坐在座位上，默默啃着提前在小店买好的面包。 只是才刚刚啃了几口，夏栀白就捧着大大的饭盒，来教室找她，她爸妈拎着大袋子跟在她身后。 裴清溪看着，眼神顿时黯了黯。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礼貌的打招呼：“夏叔叔，熊阿姨。” 夏爸夏妈冲她笑笑：“你的脚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裴清溪点了点头，笑嘻嘻的说道，“必须好点儿啊，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要是再不好，我的脚岂不是要废了啊？”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夏爸爸不乐意，冲她板着脸，“说点儿什么不好呢，居然诅咒自己的脚要废掉了？” “我随便说说。”裴清溪傻呵呵的笑。 “我就知道你又啃这个！”夏栀白横了裴清溪一眼，然后把饭盒放在苏秦的桌子上，空下了手，就伸手抢过裴清溪咬了几口的面包。 知道她舍不得扔掉面包，就随手把面包塞进了包装袋子里，然后放在一边。 裴清溪和夏栀白彼此的父母早就认识，但是她们俩却是在上学前班的时候认识的，一进学校就成了同桌。 但是两个同龄的女孩，夏爸爸似乎更喜欢裴清溪。 有时候，夏栀白不免要吃醋。 她冲夏爸撒气：“老爸，我们俩到底谁是你的女儿呀？你这么喜欢清溪，干脆把她领回家吧，我自个儿流浪去。”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夏爸爸总是会说：“那你就流浪去吧，我觉得你这主意挺不错的。” 夏爸爸很和蔼，咧着嘴笑了笑，对裴清溪说：“你家田地里的事太多，你妈妈今天来不了，让我给你带了一罐黑芝麻粉过来。” 说着，夏爸爸就开始动作，从大袋子里往外扒拉东西。 “老夏你干嘛呢，先让她们吃饭，等会儿冷了，她们吃了非得拉肚子不可，”夏妈妈剜了眼夏爸爸，没好气道，“清溪这孩子的胃不怎么好，这里面可全是荤菜呢。” “芝麻粉过会儿拿出来，你能少块肉吗？” 夏爸爸听了，伸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憨笑了几声：“我看这么多家长来看孩子，清溪妈妈没来看她，这不是怕她心里不舒服吗？想着赶紧把她妈妈自己亲手磨的黑芝麻粉拿出来，告诉她家里人其实惦记着她。” “就你体贴人。”夏妈妈哼了声。 然而夏妈妈嘴上那样说，可是她自己也开始掏行李，不停地往外拿东西。 她一边掏，还一边碎碎念叨着：“清溪啊，你妈妈知道你怕冷，让我给你带了几件厚外套，还有啊，她给你买了骨贴膏......” 裴清溪咬着嘴巴，好半天都没吱一声。 温度还这么高，都快把人烤熟了，那些厚重的外套哪里用得上？ 她就是担心一个月见不到的她。 夏栀白一边打开饭盒，拿出了勺子和筷子的同时，一边冷眼旁观自家爸妈，看他们如何宠爱别人家的孩子...... 虽然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其实是自己认识了整整十年的发小，但是想想还是觉得不爽，明明她才是爸妈亲生的嘛，为毛她爸就是那么喜欢“别人家的孩子”呢？ 暗哼了几声，夏栀白才收回视线，跟裴清溪一起吃饭。 饭菜确实香甜可口，两个女孩子都很满足。 饭后，夏爸夏妈去水池洗碗，夏栀白见自己爸妈的身影走远了，才抓着裴清溪的手：“刚才我爸妈在，我都不好说，你知道周皓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我怎么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裴清溪挺无语的，这种问题直接去问周皓本人比较好吧，她又不是长在周皓肚子里的蛔虫。 “夏小白啊，你最近的智商怎么了？怎么老是问我这种白痴的问题？” “谁白痴了谁白痴了？”夏栀白下意识跳起来，激烈的反驳，“我就是想不通了，才来问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会道歉，而且这段时间他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想不通，问我有什么用？” “呃，这个嘛......”她能不能说，周皓对裴清溪，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或者说她更想问问，裴清溪之前是不是跟周皓说了些什么。 毕竟她准备去找裴清溪物理借笔记，刚好在重点班的那栋教学楼前，出乎意料的看见了周皓的身影，他当时就站在裴清溪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那天之后，周皓就去升旗台上道歉了...... ...... 时间过得特别快，恍惚一转眼就已经到了9月底，最后一个星期迎来了高一新生军训。 按照惯例，每届高一新生都要进行军训，这一点裴清溪一早就知道，因为去年她就看过了自己哥哥裴清书军训留念照片。 虽然在这清贫小镇，学校没给大家安排迷彩服和军装，但是照片上的男生女生们却都朝气蓬勃，尽管因为头顶烈日而满头大汗，但是一个个昂首挺胸，背着手直挺挺的走在水泥地上。 隔着照片的一层塑料保护膜，似乎能看到训练中的同学们踢着正步迎面走来，恍惚还能听见大家高声喊口号...... 裴清溪他们这一届军训，刚好安排在国庆节前一周。 班主任傅老师说，军训后参加完了阅兵仪式就放国庆长假，累惨了的大家刚好可以回家好好休息。 其实初中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军训过，只不过那都是小打小闹的踢踢正步。 而且初中军训也没有真正的武警官兵当教官。 那些身穿着迷彩服的官兵们，以前只能在电视里面，或者长江大桥上守大桥的武警亭里看到，但是现在的他们可以亲眼见到，那些真正的扛过枪打过靶的兵，可以和他们一起聊天，可以近距离的接触。 休息的时候，可以听他们讲那些在部队的故事，还可以和他们一起面对面，扯着嗓子唱响嘹亮的军歌...... 对那些常年守大桥的武警官兵，大家始终都心存着敬意，能够和他们接触是种莫大的幸运。 61.第61章 脚可伤得真是时候 老傅在班上一提起军训，大家就已经炸开了，武警官兵还没到学校，课间的时候，大家讨论的话题不再是偶像剧和NBA，都在兴致勃勃的讨论军训，有些人讨论到时候军训能不能打靶，有人忧心憧憧的说到时候大家肯定都会累惨的。 最兴奋的莫过于霍维了。 这家伙是男高音，班上有几个人跟他初中同班同学，他们说这家伙军歌唱得不是一般的好。 而据说军训休息的时候，不同阵营的学员们经常会面对面斗军歌。 ...... 这天早朝读下课，大家去食堂吃早餐，发现食堂里突然多了一群迷彩服。 靠近食堂门口，裴清溪和班上的女生坐在一起，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正坐着自己班上的一些男生，他们和所有的热血少年一样，都对那些身着迷彩服身板直挺挺的武警感兴趣，正在一起兴奋地讨论。 “哇塞，难道他们就是给我们军训的教官吗？”男生们盯着那群人，一个个眼睛都在发光。 “肯定就是他们了，谁吃饱了没事穿着这种衣服到处晃悠？”朱琦跃跃欲试的架势，“不知道他们腰间有没有别着枪，好想上去摸一摸他们的枪啊。”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来学校这种地方，到处都是集中扎堆的学生，万一不小心走火了，谁负得起责任？”傅子恒鄙夷道。 “额......”朱琦看起来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没那么容易走火吧？” “这种事谁说的准？”章硕懒洋洋的附和了句。 “没准儿你刚好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们的不小心枪走火把你崩了。”魏安然的嘴显得更毒。 这话说得！ 皮肤白皙的朱琦同学，脸顿时黑得就像颗蜂窝煤团似的。 B哥问傅子恒：“你怎么这么了解？” “我三叔是个当兵的，现在人刚好在GZ军区。”男生声音淡淡的，解答了同学们的疑问。 然而多年以后，过年回老家，裴清溪被男生坑了个惨，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见到了他几乎所有的家人，一眼就看就看见了那个身穿着军绿戎装，据说会老家探亲的“当过兵的”叔叔，裴清溪惊得简直说不出一句话来。那哪儿是什么“当过兵的兵蛋子”啊？看那戎装之上的肩章以及胸前的佩章，分明在BD里边就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大概男生都有种当兵的情结，一听傅子恒家里有人当兵，顿时眼睛都亮了：“哇，以前没听你说这些啊。” “没事说这个干嘛？”男生挑了挑眉。“难不成你也打算去当兵？讲真的，不是我打击你，人家肯定不会收你进去的，眼睛近视了不符合入伍条件。” “觉得好奇就随便问问嘛，虽然对解放军叔叔和武警叔叔心怀着无限的崇敬之意，但我要是真去当兵了，家里人肯定不同意的。” 大概男生真的挺喜欢那些当兵的，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隐隐带着些许遗憾。 “B哥，如果他们真带了抢，你敢上去摸吗？” “有什么不敢的？” “你就不怕人家生气把你给撂倒了？” “说得好像他们土匪一样，武警叔叔不是应该亲近咱平民大众的吗？再说了，我规规矩矩的没做过任何坏事儿，他们难道吃饱了撑的要来撂倒我？” “那倒也是。” 顾清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建议道：“要不咱们几个一起，去跟那几个武警叔叔打招呼？” “喂，你们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武警叔叔’啊？”经过男生们身边的时候，周舟翻着白眼数落他们，“你们都把人家叫老了，明明就是一群兵哥哥！” “管他兵哥哥还是兵叔叔，不过是个称呼而已，犯得着那么斤斤计较吗？” “算了，跟你们这些人没法子沟通。” 周舟嗤笑了几声，然后和三五个女生一起出了食堂大门，裴清溪瞅了眼角落里的男生，对上了他视线的那一刻，惊得赶紧掉头走开。 许多男生男生犹犹豫豫的，魏安然那胖子早就大着胆子的走上前，跟一个黑黑瘦瘦的武警搭上话了。 ...... 吃完早餐，大家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各自班级的教室。 早餐后距离上课大约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老傅照例要到班上巡视。 他果然带来了“军训教官已经就位，今天上午10点钟，大家就要到操场上沾着，进行军训动员大会”的消息。 说句实在话，裴清溪这会儿心里特别的惆怅。 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和大家一起参加军训。 虽然脚已经好得差不多，走路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痛了，但是要真的在操场上雄赳赳气昂昂的踢正步，估计还是行不通的，除非她以后想一辈子瘸着腿走路。 因为裴清溪的脚并没有完全恢复，大家顶着太阳踢着正步，她果然在老师的勒令之下，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教室里写作业。 军训的时间安排跟上课一样，有十分钟休息时间，不少人趁机回到教室休息。 这天下午，没军训的裴清溪独自一人在教室，正埋头做练习题，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学生回到教学楼。 因为6班的教室在一楼，而且刚好也在楼梯的旁边，楼上的学生回自己班教室时，都会从6班的教室门口经过，大家基本上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教室里的女生。 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军训！ 毕竟，一天到晚顶着大太阳不说，还累得要死要活的。 看见有人不用军训，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我靠，为什么她能坐在教室里，不用出去晒大太阳受折磨？” “你难道不知道她吗？” “你认识她？” “其实也不算认识，毕竟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经常看到她而已，她的脚受伤了，所以没办法像我们一样去训练。” “呵呵，她那脚可伤得真是时候啊，受伤就不用去军训了！” “你们觉得她是不是装的啊？因为不想出去晒太阳，不想被那些教官折磨，所以就故意跟老师说......” 他们并没有克制声音，裴清溪大略听到了些。 62.第62章 有本事你也摔断腿去 说不恼怒是假的，无法跟大家一起参加军训是一个遗憾，但是考虑到尚未痊愈自己的脚，她又不得不眼巴巴的看着大家，威风凛凛的踢正步喊口号。 但是这些人居然在这儿说风凉话！ 抬起头，看了眼经过楼梯口的几个男生女生，可是话到了嘴边，最终想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想浪费时间，也没必要去浪费时间，跟那些心思狭隘怕吃苦的人逞嘴皮子功夫！ 但是裴清溪却没想到，她自己懒得计较，自有别人替她生气。 傅子恒和苏秦一起回教室倒水，到了教室门口，把那些对话都听在耳里，眉心不知不觉就皱得很厉害，尤其想到裴清溪的脚已经疼了快两个月，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利索，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跑跑跳跳，不由觉得怒火中烧。 冷笑几声，他语气阴沉道：“有本事你们也把自己的腿摔断了，然后跟老师请个假，到时候也可以坐在教室里休息。” “你谁啊？”一个桀骜不驯的男生，转头看向身后，“最好别多管......” “闲事”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然后就都噤声了。 为了更好的激励学生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校在信息通知栏张贴了傅子恒的个人信息和中考成绩，再加上之前的那场球赛，傅子恒在学校的名声很响亮。 那几个人仅仅只看了一眼，立马就认出了他是傅子恒。 有个男生叫叶凡，是4班的第一名，进校的时候排名全校第二，本来以第一名考进来，因为傅子恒横插一脚，现在只能屈居第二。 傅子恒对叶凡从来不屑一顾，但是叶凡对傅子恒却十分的不感冒，完全可以说是“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学神傅子恒。” 男生的语气听起来吊儿郎当，甚至可以说带着一丝挑衅，他倚在楼梯扶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面上的傅子恒，“还真没想到，你还挺怜香惜玉的嘛，就是不知道那个女生是不是也喜欢你。” 傅子恒冷冷地看着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理会叶凡明显的挑衅。 转身，对朱琦说：“晚上回家吃饭，就不跟你们一起了，过几天请你们去我家吃饭，尝尝我妈的手艺。” 朱琦点头：“行啊，阿姨做的饭菜确实挺的香，可惜我们每天都只能闻味道，馋虫早被勾来了。” “好久没吃到舒曼阿姨的饭菜了，甚是想念那种味道！”魏安然恬不知耻的舔舌头，然后一把揽着朱琦的肩膀：“你放心吧，阿姨做的饭菜绝对会合你的胃口。” 叶凡见傅子恒居然无动于衷，脸色变得更难看，于是冷笑着转过头，笑呵呵的对随行的同伴说：“喂，你们知道我前几天在路上看到什么了吗？这家伙找他们班的那个瘸子说话，只可惜人家牛逼，压根儿就不想理他。” “不可能吧？！” 4班的另一个男生谢钦，语气有些怀疑：“他最近人气不是挺高的吗？女生们都爱往他跟前凑！” “有什么不可能的？”叶凡不屑的从鼻孔里出气，“总还有那么几个女生有点儿眼光，瞧不上这种骄傲自负的孔雀。” B哥上完了厕所刚好回来，到了教室门口，刚好赶上了这一幕，恰好把叶凡的话听到了耳里，他刚准备回呛叶凡那家伙几句，结果朱琦及时拉住了他。 朱琦瞥了眼楼梯上的神色傲慢的叶凡，然后以大家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劝B哥：“跟他有什么好计较的，人家不过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这是嫉妒咱子恒占了他进校第一名的位置，然后在学校又挺受那些女生们的欢迎，所以才会故意这样添油加醋，把裴清溪不搭理子恒的事拉出来挤兑子恒。” “是啊，B哥，你要是回呛他就中计了。”魏安然虽然平时闹腾，但是关键的时候还是挺清醒的。 B哥于是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身为一个男生，心眼儿却比针眼儿还小，真是不害臊，计较也只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罢，几个人就一起转身，准备自己班教室。 谁知这时，一道清甜的女声响在背后：“傅子恒，刚才只是开玩笑的。” 傅子恒不作半秒停留。 魏安然等人立即跟在他的身后，B哥很好奇的问出声来：“你们说，裴清溪最近是怎么了，她不但不搭理子恒，班上的其他男生她最近也不搭理，下自习回宿舍老是听到展飞那小子怨念，说问裴清溪英语题目怎么做，那姑娘却爱理不理的。” 傅子恒走在前头，闻言脚下的动作顿了顿。 魏安然摇头：“谁知道呢，女生的心思据说像大海的水一样深，我们这种凡夫俗子怎么猜得透？” ...... 裴清溪坐在教室里低头做作业，教室与楼梯只隔了一道墙，外面那些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跟那些人计较，却没想到，居然会听到男生带着愠怒与讥讽的声音。 心，在那一刻狠狠的颤动起来。 听他说话的语气，明显在针对那个叶凡，似乎是在为她被侮辱而打抱不平？ 苏秦和苏可等人一起回教室喝水，与傅子恒他们刚好同行。 男生们争锋相对的时候，实在太渴的她们进了教室，在前面排队倒水喝时，朝她投去了戏谑的一瞥。 其实裴清溪一点儿都不意外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因为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开她这种玩笑。 “看、看我干嘛？” 裴清溪别过视线不去看她们，说话的语气里隐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窘迫。 “没看你。”苏可回答得干干脆脆的，“我看你桌子上的柚子啊，看起来似乎香甜可口的样子。” 裴清溪：“......” 苏可砸吧着嘴，问：“讲真，那柚子能分给我一点儿不？” 苏秦立即虎着张脸看向裴清溪，脸上似乎明明白白写着“你要是敢随便送给别人吃，看我到时候不宰了你”的字眼儿。 63.第63章 第63那一年，傅子恒写情书被拒 “我无所谓的，”裴清溪眼巴巴的瞅着了眼苏秦，可怜兮兮的说，“你得问问苏秦同不同意。” “苏秦？”苏可立即小可怜似的看向她。 “这柚子也不是我买的，”苏秦立即冷哼了声，“对不起，我也做不了主。” 难不成咱还得去找傅子恒做主吗？ 裴清溪撇撇嘴，心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然后胳膊就被坐回到椅子上的苏秦捅了捅，迷茫的望进了她的眸子里，发现她示意她往教室门口看一一 9月底的下午，天气温度已经不是很高，但是太阳却依旧明媚，金黄色夺目的光线从天空中散落下来，来自四面八方的光线，静静地洒照在教室门口的人身上，男生在光影之中显得格外帅气。 彼此的视线相碰，一瞬间后又都快速躲开。 苏秦看了眼故作淡定的男生，开口：“裴清溪，晚上跟我一起去吃饭呗，我姨妈做的饭菜可香了。” 裴清溪翻书页的动作一时顿了顿，瞟了眼乱糟糟的草稿纸，她摇头：“我去不合适。”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苏秦端着水杯回到座位，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大口，“你是我最要好的好朋友，请你吃饭不很正常吗？” “苏秦。” 裴清溪正想着该怎么拒绝这个难缠的朋友，傅子恒从苏秦座位边经过，不知道有什么事找她，声音压抑的喊了她一声。 “有什么事吗？”苏秦坐直了身体，大大咧咧的问他。 “你这样勉强人家不太好。”男生低低的说了句，然后若无其事的接着往里走。 苏秦面对傅子恒时，好像脾气永远都好不起来，尽管这个男生对她很好，不是给她买饮料就是教她做题，有天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突然下了暴雨，男生二话不说就把唯一的雨伞让给了苏秦，而他自己却直接跑进了倾盆大雨中，第二天苏秦活蹦乱跳的来上课，可是傅子恒却很不幸的发高烧去打针了。 “我怎么勉强她了？那还不是为她好吗，她的身体正在恢复期，需要吃好喝好，我刚好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帮她？” 苏秦就跟被惹恼的斗鸡似的，说话的语气特别冲。 “随便你。” 傅子恒把手上的购物袋放到桌子里，拧开了饮料的盖子，仰头喝了几口，然后就出了教室。 裴清溪特别不明白，苏秦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她叉着腰站起身，在后面骂骂咧咧：“活该你当初写情书被拒绝，像你这样没心没肺忘恩负义又不解风情的大混蛋，以后能找得到女朋友才怪了！” 苏可和裴清溪呆，傻傻的坐在那儿，愣愣的看着苏秦破口大骂傅子恒。 “这是什么情况？”苏可小声问自己同桌。 裴清溪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抽的什么风。” 一旁倒水喝的几个女生，也愣愣的看着窗外，脸色看起来极其古怪。 傅子恒写情书？ 被拒了？！ 傅子恒成绩好得几乎可以上天，长得又特别出色的男生，平时待人虽然谦和有礼，但是实际上骨子里清冷淡漠，他居然会主动给别的女生写情书，而且最关键的是一一他被女生拒绝了！那个被他写信告白的女生，到底得有多么牛逼？ 是苏秦胡乱说的，还是她们耳朵幻听了？ 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刚刚听到了没？苏秦说傅子恒跟女生写情书告白，但是结果被人拒绝了......” “......会不会是我们听错了啊？”王玲觉得自己快要惊呆了，“哪个女生会拒绝他啊？” 秦璃端着杯子，刚好从过道边经过，瞥了眼旁若无人的低头写作业的裴清溪，若有所思的出声：“苏秦可没有撒谎，只是那个时候大家才上初中，那个女生刚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一心只想着要怎么把学习搞好，所以不愿意花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苏可下意识就问。 “我跟傅子恒初中是同班同学......”秦璃笑了笑，想要再说点什么，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忽然住了嘴。 她似乎还想爆料些什么，但是又不想被大家都听见了，她刻意压低了说话声。 秦璃的座位距离裴清溪确实有些远，她说话的声音又特别小，即便竖起耳朵来听也听不见一丝一毫，视线的余光只能瞥见，围在秦璃身边的女生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有些瞠目结舌的样子。 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在军训期间，大家休息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教官们嘹亮的哨声代表着自由活动时间必须终止，大家都得回到自己的临时阵营集合。 裴清溪看了看后面，凑在一起说八卦的几颗脑袋瓜子，嘴巴动了几下，想提醒她们，别嗨得忘了集合的时间。 大概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恶魔，乖乖学生裴清溪也不例外，她看着挤作一团说八卦的女孩子们，沉默着收回了视线，谁让她们神秘兮兮的说着八卦，却不乐意让她知道些什么呢，一会儿迟到了被自己的教官惩罚，活该啦！ 据说，上午就已经有倒霉蛋不幸撞在枪口上，男生单手俯卧撑十五个，而女生们则是在金鸡独立三分钟和俯卧撑中二选一，听说那几个倒霉蛋按照要求做完了之后，几乎没办法站起来。 只可惜她没有照相机，不能把她们被惩罚的场景都给拍下来...... 裴清溪想着女生们满头大汗累惨的样子，抿紧了嘴唇，兀自偷笑了几声，然后若无其事的低头，接着完成其他的作业。 哨声穿透了杉树和墙壁传来，正八着卦的女生们，果然一瞬间就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教室到训练场距离不近，就算一路狂奔也至少得花一分钟，但恰恰就是此时，教官们已经开始队形了。 无论是谁，迟到了都要接受惩罚！ 惊慌失措的女生们，一边夺路往外面跑，一边声音尖锐的惨叫一一 64.第64章 那年的情书（1） “完了完了，要做俯卧撑......” “一会儿死定了，不要说做完十个俯卧撑了，我根本一个都撑不起来好吗？” “看来，等会儿到了那里，也只能乖乖金鸡独立三分钟了。” “恐怕不行。” “怎么？” “我走平路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了。” “那你就俯卧撑十个吧......” “......” 女生们哀嚎的声音，伴随着夏末的一丝暖风，渐渐远去，渐渐消散在些许沉闷的空气里。 裴清溪放下笔，看着鬼画符似的草稿纸，脸上的神色有些苦涩，她把苏秦的话全部都听在了耳里，尤其是她的那句“活该你当初写情书被拒绝”。 浓烈的不舒服感，几乎在一瞬间就不受控制的袭上了心头。 但是...... 试卷和习题册上鲜红刺眼的红叉叉，草稿纸上怎么也算不出答案的题目。 父母常年浑浊而茫然的眼神，父亲日益严重的咳嗽声，印象中母亲永远都单薄如纸片的身姿。 老傅语重心长的话，老梅严厉毒舌的训斥...... 裴清溪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不管傅子恒给谁写过情书，给苏秦写的也好，还是给其他的任何人也好，都跟她没关系，尽管心里波涛起伏，她却表现得云淡风轻，淡然回答苏可的疑问，然后低下头做作业。 但是为什么，听到秦璃说听起来似乎漫不经心的话，她心里会有种特别古怪的感觉呢？ 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么浓...... ...... “齐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 “原地踏步走。” “一二一......” “立定。” “全体都有，向左看齐。” “向后转。” “稍息。” 黄普高中占地面积小，只有一个水泥砌成的操场，外围是铺了细小渣滓的跑道，教室挨着林荫大道和操场，一声声的口号听起来抑扬顿挫中气十足，传进了高一（6）班教室里面。 裴清溪没心思写作业，就从一本平时不怎么看的书里面，不同的页码处抽出了好几张纸条。 盯着那几张字迹很漂亮的纸条，她的思绪不知怎么就就飞到了两年前一一 那天的阳光特别明媚，裴清溪把椅子搬出了教室，和她一起的还有几个怕冷的女生，她们坐在教室外的走廊护栏那里，晒着2月份难得暖和的太阳。 不可能就那样，单纯的晒着太阳。 大家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新近热门的青春偶像剧，那一年童话爱情《情定爱琴海》正在热播，有人说饰演陆恩祈的苏有朋很帅，有人说扮演黎耀祥的何润东帅，两个人是大家一直都争论不休的对象，大家在讨论着到底是谁比较适合关晓彤。 那个时候裴清溪家里只有一台电视机，一台比裴清溪年龄还大一岁的，充满了怀旧风的黑白电视机，二十多年前制造的电视机质量还真的是杠杠的，虽然期间因为收看不到任何电视台的信号，放置在那里当摆设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裴清溪捣鼓了几天之后，证明了这台电视其实并没有真的坏掉，只是后面连接天线的一根细小电线被闹腾的老鼠啃断了。 但是很不幸，2004年小学快要毕业的时候，因为生病长期卧床在家，看电视剧的时候不愿意看插播的广告，可怜的电视机就那样一天到晚被裴清溪不停的开开关关，最后显像管成功的被烧坏了，电视机从此就彻底变成了家里的一个摆设。 所以从此，裴清溪告别了看电视的机会。 当时，裴清溪并没看过这部据说很热门的电视剧，不知道陆恩祈、黎耀祥还有关晓彤到底是谁。 所以她安安静静的，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大家讨论《情定爱琴海》里的故事情节。 正讲到黎耀祥为了举办摄影展不肯住院治疗，裴清溪也正听得津津有味，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兴奋而激动的呼唤：“裴清溪，裴清溪。” 一听声音，裴清溪就知道是苏秦和罗静在喊她。 她们俩趁下课去小卖铺买零食，回来的时候手里果然多了几包辣条，两人正兴奋的往回走。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远远的看见了晒太阳的裴清溪，就对着她大声呼叫。 没想到是情书！ 苏秦和罗静拿着辣条等零食一路狂奔，到教室门口就停下来了。 “什么事？”裴清溪问她们。 苏秦和罗静对视，然后又转头看着裴清溪，两个人看起来都是那种满脸奸笑的神情。 裴清溪仰起头来看她们俩，心里有一种特别不详的预感...... “到底怎么了？”见两人半天没说话，裴清溪有些不耐烦了，再次出声问，“有什么事能不能说清楚了，支支吾吾的干什么呢？” 她们俩又再一次对视了眼，然后不约而同的转头：“那个，咱们先找个安静人少的角落，然后再慢慢的跟你说。” 裴清溪抿着嘴，看了她们俩一眼，然后起身，径直往靠近厕所的角落走。 “说吧，到底什么事？” 裴清溪长得不高，但是叉着腰往那一站，尤其是命令式的语气，让她整个人的气势足了不少。 而事实上，初一在进校不到一个月就抱成团的四人组里，她的气势确实是最强的，几个关系要好的小姐妹平时笑笑闹闹，但还是比较信服她，只要她一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一切嬉笑打闹都会瞬间停止下来。 “咳咳。”苏秦轻咳了几声，“那个”、“那个”了几声，然后在裴清溪怒瞪的眼神中憋出了几句话，“这个给你，是别的班上的男生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的。” 裴清溪垂下眼眸，入眼的却是一个被折成了心形的粉色信纸。 心形的...... 十四岁的少女并没有那么无知，虽然之前没有收到过，但是裴清溪还是一下就猜到，那个信纸可能代表着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脸就变得有些滚烫泛红。 裴清溪没有理会那封不同寻常的信，从苏秦手里抢过一包辣条，白了她一眼，然后径直往教室里走。 65.第65章 那年的情书（2） 那个时候，裴清溪下意识就觉得这是个恶作剧，肯定是自己的几个好朋友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然后专门策划了来恶整她的玩笑！ 她们以前经常那样，一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去开彼此的玩笑。 似乎猜到了裴清溪心里想什么，罗静摆了摆手指头，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裴清溪，我们并没有开玩笑哦。” “对的对的，”苏秦也赶忙点头附和，“这封信真的是男生写的，是他拜托我们拿来给你的。” 裴清溪搬起自己的凳子，冲着她们无语嗤笑：“男生怎么可能会给我写这玩意儿？简直太扯了好不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男生缘不是一般的差......” “人家诸葛亮的老婆也长得不好看。”苏秦赶忙解释。 “你的意思是说我长得丑？”裴清溪回呛她。 “......”苏秦干瞪眼，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嘟嘟囔囔的，“是你自己说自己男生缘不好，我才急中生智......” 裴清溪被苏秦的话给气笑了：“男生缘不好和长得不好看是一个意思吗？‘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是像你这样用的？文学常识不好就多去看点书......” 苏秦委委屈屈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上完了一节课后，苏秦、罗静还有冷烈围着裴清溪。 “清溪，这封信要怎么办？” “扔了还是留着，都随你们自己的意愿，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可是这封信真的是给你的，你看看收信人的名字......” “别人跟我同名同姓。” “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我妈以前还收错过信呢，是一个大学老师写给他的初恋情人的，那姑娘刚好跟我妈同名同姓。” “你就使劲儿的糊弄我们吧，信的收件地址不一样，怎么可能回收错？” “往农村寄信，是没办法写门牌号的，通常只写到哪个村哪一组，那姑娘和我妈刚好又是一个村的，而且邮递员一见那是个大学老师写过来的信，下意识的就以为收件人肯定也是一个读了书的，就把信送到了高中毕业的我妈手里，对此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苏秦和罗静一时无言。 过了半秒钟，苏秦还是不死心的开口：“可是，这个信真是给你的。” “咱们学校初二9班刚好就有个女生跟我是同名同姓的，你们俩可以拿着信去找她，”裴清溪从课桌里翻出英语书，然后转过头看着倔强的她们，“我要开始背英语单词和听力稿了，可以拜托你们不要再打扰我吗？” 那个时候，裴清溪认定了苏秦和罗静在故意捉弄她，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收下那封粉色的信。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把信打开看看，”罗静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我们的字迹你认识，我们也没有让别人帮忙，班上男生的字迹你要不认识，你不是英语课代表吗，每天都要收发英语作业，到时候你对着大家写的字，就能找出来给你写信的是不是咱班的。” “可是，大姐你想过没有，英语练习本上写的都是字母，就算我对照了也没用！” “看封面总行吧？作业本封面上都写了名字。” “呵呵呵，”裴清溪冷笑着说，“难道你们就不能找别班的同学帮忙写吗？” 苏秦立即摇头：“这绝对没有的事。” 罗静在一旁也跟着猛摇头：“我们怎么能会开这种玩笑？” “谁知道呢？” 但是最后苏秦和罗静一整天都软磨硬泡的，连另一个并不知情的冷烈后来也一起凑热闹，裴清溪实在被她们烦得不行了，最后还是收下了那封信。 那两只高兴得拍了拍手，见裴清溪要把信给扔了，及时阻止了她的行为，并且逼着她把信的内容给看了。 那果然是封情书。 很漂亮的字，内容也写得简单干脆，直截了当的表达了自己对裴清溪同学的爱慕之心，并不像“你是我的心肝，你是我的肺，你是我的全世界”那样恶心巴拉的煽情，裴清溪本家族的堂姐裴敏敏和她表姐厉微微，之前都给她读过几篇情书，据说是她们班的男生写给女孩子的表白信，所写的信里面内容大概就是那一类的。 裴清溪盯着漂亮的字，瞅了好一会儿功夫，然后把信放在一旁...... 苏秦见状，不依不饶的对她说：“你这样不太好吧？怎么着也得回复一下别人吧？” “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回复他比较好？” “答应，或者不答应啊。” 罗静翻了翻白眼儿，直接奉上一张印着S.H.E三姐妹的信纸：“喏，给你这个，好好回复人家啊，可别糟蹋了我花钱买的信纸。” “是啊是啊，就冲小静这张漂亮的信纸，你也应该认认真真的好好写信，苏秦把信纸摊开在裴清溪面前。 这两只！ 裴清溪瞅着她们两个，只觉得心里无比的气闷，她们就差红口白牙的告诉她，她应该答应那个素未谋面的男生莫名其妙的告白。 “这么殷勤，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故意就瞒着我一个人？”裴清溪心里有无数的疑惑。 “没有，没有的事。” 两只纷纷摆手，表示自己没做任何亏心事。 想到这里，裴清溪忽然笑了笑，那时的自己想法简简单单的，对于那封告白信，一开始是震惊羞涩，然后觉得不可能，但是因为几个朋友一起威胁加利诱，最后裴清溪还是听话的给那个男生写了回信过去。 至于给男生回信的内容，裴清溪忽然想到了秦璃刚才说的话：“苏秦可没有撒谎，只是那个时候大家才上初中，那个女生刚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一心只想着要怎么把学习搞好，所以不愿意花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自己动不动就说教的毛病，大概那个时候就已经初露端倪了吧？ 在回信里，她一本正经的劝说对方，咱们现在都是初中生，大家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应该小小年纪就早恋...... 66.第66章 苏可的反应很奇怪 然而事实上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当初那个给自己写情书男生到底存不存在。 那件羞涩的小事，也一直都被她当做恶作剧。 没想到在事隔两年多之后，竟然会听到班上的女生提起雷同的故事。 而男生却是傅子恒...... ...... 高中的时间似乎分分秒秒都很重要，但大家到底才刚进高一，现在谈高考还为时尚早，大家白天都在外面军训，晚上的时间并没有被老师残忍剥夺，晚上吃完了饭，大家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安安静静的做练习题，而是三五个人围在一起，一块儿吃吃喝喝的，一边聊天抱怨白天军训快累惨了。 一时之间，教室里闹哄哄的就像菜市场似的。 苏可盯着裴清溪的柚子不放，眼巴巴的样子看起来像几百年没吃过柚子。 裴清溪看不下去，见苏秦刚好不在教室，就掰了几瓣给她。 苏可眉开眼笑的接过柚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几下，迫不及待的剥开外面那层薄薄的外衣，一点一点的往嘴里丢米粒似的果肉。 教室里实在太过吵闹，裴清溪也并没有修炼到能在闹闹哄哄的环境中写作业的境界，所以并不急着写作业，翻出刚买没几天的字帖练字。 一瓣柚子吃完，苏可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好奇地把头凑到裴清溪的耳边，问：“苏秦既然都已经把柚子给你了，那这柚子就是你的了，你干嘛还要去问他们的意见？” 多年来写字已经形成了习惯，要想让自己的字写得好看一点，练字的时候就必须要强行改掉以前写字时的那些不良动作，说白了就是要用自己的手腕儿使力，没写一会儿裴清溪的手就快酸断了。 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儿，裴清溪转头，瞥了眼又蹿到后门口那边，此时正跟男生说着话苏秦。 “我也不知道苏秦到底怎么回事，”裴清溪不动声色地转回视线，语气颇为纳闷地开了口，“其实一开始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大家想吃我就拿出来分享了。” “那你怎么还……” “谁知道那家伙心里怎么想的啊，我把柚子分给大家吃的时候被她看见了，她之后跟我说话就一直阴阳怪气的……” 苏可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似乎裴清溪的话让她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视线也往后门口的方向瞥了瞥，然后就觉得手上的柚子有些烫手。 “你怎么突然不吃了？”见苏可一动不动的盯着吃到一半的柚子，裴清溪好奇地问。 苏可老老实实的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白白吃了你的柚子，这样好像不太合适。” 吃都吃了，而且两瓣柚子都已经快吃完了！ 现在再来说不合适……裴清溪撇嘴，表示不太理解苏可此时的想法。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吃就是了。” 裴清溪说着，就转过头去翻课本，打算温习温习之前已经学过的知识点，据说高中每个月会都有一次月考，她要赶在考试前好好的准备一下。 然而她盯着课本看的时候，心里却总是觉得苏可的反应很奇怪。 那丫头似乎话里有话！ 可是是什么呢？裴清溪一边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的写写画画，一边思考着苏可的怪异之处，只是想了好半天都没有什么结果，最后只好满眼狐疑的瞅着苏可，想从她的神色举止中找出点什么。 大概注意到裴清溪诡异的打量，苏可艰难的扭了扭微胖的身躯，然后问裴清溪：“怎么了？你干嘛要一直这样看着我啊？” “没，没什么。”裴清溪仓促的收回了视线。 正说着，苏秦回座位了。 裴清溪想让苏可把柚子给藏起来，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苏秦刚回到自己座位边，一眼就看见苏可手上拿着吃了一半的柚子，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裴清溪心虚，重重的咳了好几声。 低下头，写作业。 而苏可则心虚的转过身体，把吃到一半的柚子放进桌板里，然后装作很认真的做题的样子，只是视线却时不时就转过来，瞥几眼自己的同桌和同桌的同桌。 苏秦只是从鼻孔里哼了几声。 ===== 按照传统，在检阅仪式的前一天晚上，要举行欢迎武警官兵的联欢晚会，6个晚自习的时间因此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不是学习唱军歌就是排练文艺表演的节目。 唱军歌这个节目不需要大家多操心，自从要军训的消息一传出来，班上的男生们就已经开始去搜罗军歌了，霍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特别嘚瑟的亮出了他高亢迷人的嗓音，蒋大为老师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阎维文老师的《咱当兵的人》，还有那首词调朴实感人的《我的老班长》，一首首脍炙人口传遍了大江南北的军歌，霍维一亮嗓子，很快就征服了包括老傅在内的6班所有同学，大家因此一致决定由霍维接重担，白天军训休息的时候跟其他阵营的学员和教官们斗军歌。 为了公平起见，女生们这边也需要排练出一个节目，在联欢晚会那天晚上，当着所有新生和武警官兵的面表演。 留给给大家排练的时间太短，很难选出一个合适的节目，商量了好半天也没得出一个结论。 大概觉得这种事跟自己没关系，就默默地趴在桌子上写英语单词和词组。 初一那年五四青年节的时候，学校组织举办了一次红歌比赛，初一（2）班的女生们决定选四个女生轮流唱《拥军秧歌》唱段，裴清溪刚一开口就跑调了千万里，在那之后，裴清溪就被班上的同学们笑话了整整一个多月，一直到期末放了暑假才渐渐消停。 其实裴清溪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被证明没有半点文艺细胞，不服输的她想要再试一试，结果却以那样悲惨的局面收场，自此以后她一遇到这种事情就避之不及。 只是没想到，苏秦那个多年来坑死闺蜜不偿命的家伙，却再一次发挥了实力坑队友的天赋一一 67.第67章 老师，我唱歌跑调！ “老师，我有个主意。”大家正头疼，苏秦突然举起手来大声说道。 老傅点头：“说说看你什么想法。” 裴清溪一开始也没多想。 哪里知道，苏秦在回答老傅的问题之前，突然眼巴巴的朝她看了几眼，那样的眼神一一 军训，军歌…… 裴清溪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秦下一秒出声，刚好坐实了她的猜测：“裴清溪以前在初中的时候学过《拥军秧歌》，那时候我们是四个人一起轮流唱的，后面再有几个女生帮着伴舞，舞蹈就是普普通通的大秧歌，简单好学而且特别喜庆热闹，我觉得这个节目就挺好的。” 裴清溪拼命地磨牙。 麻蛋！ 真想狠狠掐死这个多事的家伙，明明知道她只要一唱歌就会跑调，她居然又打算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 分明就是故意这样做的！ 苏秦自然看到了同桌裴清溪咬牙切齿，但是这个时候她却选择了忽略。 “老师，您还是别听苏秦胡说了，”裴清溪不得不出声，阻止老师同意按照苏秦的说法来办，“其实我真的不会唱歌，只要一开口就跑调……” “是吗？”老傅挑了挑眉。 裴清溪猛点头：“是的是的，不信你问……” 手指指向了一旁的苏秦，但是嘴边的话却一时顿了片刻，毕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如果苏秦说她唱得好怎么办？ 然而除了她，也没人可以帮她证明，自己唱歌真的不好。 “……苏秦知道啊，她以前跟我同班同学，亲耳听到过我唱歌，还带头笑话我呢。”裴清溪越说越觉得郁闷，她咋就有个这么坑的好朋友呢？ 说话的语气委委屈屈的，老傅一听就知道她没说假话。 “既然是这样，”安静了好一会儿的老傅，这会儿终于开了口，“那咱班的节目……” 老傅应该不会让她去丢6班的脸吧？！ 这样一想，裴清溪那颗因为紧张而提到了嗓子眼的心，顿时就落回到了原处。 谁知一一 “就裴清溪吧。”老傅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裴清溪瞬间就傻眼了。 “老师，我……” 裴清溪没说几个字，声音就被打断，是一道熟悉的男声：“老师，我会协助她，安排好大家排练扭秧歌和学唱歌。” “挑选表演人员的事，我也会安排好。”又是一道清脆的女声，似乎是音乐课代表秦璃在说话。 裴清溪听了更懵。 男生负责安排排练的事宜，女生安排挑选合适的人选来表演。 那接下来还有她裴清溪什么事啊？ “嗯，”老傅却满意的点头，“你们两个人都要好好协助裴清溪，确保节目顺顺利利进行下去。” “嗯，我们知道了。” 男生和女生说话就像商量过了似的，在教室里一南一北的角落里传出来，居然还能做到分毫不差异口同声。 心里隐隐闪过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几乎是下意识的，裴清溪朝后门口的角落处看了几眼，男生此时已经转过上半身，正在跟他后座的魏安然说着什么，好像刚才说过的那些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裴清溪抿紧了唇线，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趴在桌子上不过几秒钟时间，她又按捺不住朝左侧窗户边看过去。 谁知恰好对上了秦璃那张漂亮的脸蛋。 大概注意到裴清溪打量的目光，秦璃冲着裴清溪恬淡的笑了笑，然后转过头接着和同桌说话。 比之秦璃的淡然自若。 裴清溪觉得，每次对上这个女生的时候，似乎总有种难以名状的狼狈和仓皇一一 是不知何时在内心深处，突然肆意繁衍却不可自抑的自卑？ 亦或者是对俊男美女愉悦相处时淡淡的介意？ 裴清溪说不清楚。 窗外恰好正对着花坛，偏远的小镇高中大约为了节省经费，学校里面种的花并不多，基本都是些四季常青且易打理的花草树木。 是谁说，绿色一定代表着勃发的生机？ 满园的绿色一成不变，这人工控制的绿意比之野外风吹过的草地，带给裴清溪的却只是压抑。 哪里比得上大自然的一切！ 野外的花草作物大都自然生长，享受着老天爷的雨露和馈赠一一 春风轻轻吹拂着大地，满世界或姹紫嫣红或绿意盎然，翠绿点缀着金黄和淡蓝的小径，一切恍若魔仙世界里的花园。 秋风飒飒带着扑面而来的凉意，尽管凉风吹得满地草枯叶败，但恰恰就在枯草败叶之中，却有着令人们惊喜万分的收获，地底下的粒粒饱满的花生和硕大的红薯，枝干上饱满的玉米，稻田里谦逊低头的水稻，还有一些裴清溪叫不出名字来，但是农村的小孩子们最喜欢捣鼓，自己烧火烤熟了弄来解解馋的野生蔬果…… 少时，裴清溪总喜欢跟在哥哥姐姐身后，一起在野外到处疯玩疯闹。 在金黄色的草地里来回打滚，反正这些枯败的草不会像青草那样，总让衣服上沾染了汁液，晚上回家后洗不掉那些青色污渍，免不了就要挨家长一顿胖揍。 趴在地面上找些吃的，有幸扒拉到了农民伯伯漏在地里的红薯，就高兴地呼朋引伴，捡些枯枝败叶来点火，烤熟了后大家分着吃。 倒不是家长不舍得给自己孩子吃这些东西，家里收获的那些红薯要留着做苕粉，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团圆了，大家才能吃上油多肉美的肉丸子，而苕粉恰好是做肉丸子必不可少的一种材料。 再退一步说，孩子们其实也没那么欠吃的，充其量就是喜欢一起劳动分享的欢乐。 那些自由自在的时光，那时的简单纯粹…… 学校里只有青灰色的水泥地面，以及早就已经疲劳的绿意，每天身在其中，看多了觉得难受。 幸而还有那绿叶丛中耀眼无比的红，艳丽的美人蕉在夏末傍晚的风中摇曳，让这压抑的校园多多少少有了些许生机，裴清溪的位置视线不错，一转眼就能看见窗外花坛里为数不多的红。 68.第68章 想家，想妈妈 大概打理得不够仔细，只有一丛美人蕉孤单的立在花坛里，美人蕉的绿叶也显得焉黄。 自然比不上自家门口的篱笆前，那一丛丛的大红金黄，还有鲜见的紫色！ 自己家还有珍贵的双色鸳鸯花呢，同一枝花径上长着大红与五星艳黄的花瓣，更叫裴清溪觉得惊艳不已的是，红花瓣上点缀着鲜黄星点，五星黄花瓣装点着鲜红光斑！ 想到这个，她好像真的有点儿想家了。 想家里那只总是懒洋洋的，窝在在菜园前某丛美人蕉下面，一动不动就顾着睡大觉的懒花猫。 想家里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狗，一窝生的六只狗可可爱了，刚离开家的时候，那六只小狗都还睁不开眼，但奇特的是它们紧紧闭着眼睛，却总能准确的找到自己的狗娘，大概这是狗类天生灵敏的鼻子起了作用吧。 还有家里隔壁小河里肥嫩的茭白，每年的农历八月正是茭白成熟的季节，这个时候正是吃茭白的最佳时期呢。 虽说茭白炒肉是最好的做法，但是清水煮茭白裴清溪也挺喜欢的，茭白汤的味道鲜美极了！ …… 她还有点想自家老妈了！ 这个时候家田地里的农活那么多，可是家里却只有老妈一个人，她是不是每天又一个人干活一直干到天黑，实在看不见了，才披着晚间寒露回家？ 在外面干活累瘫了的她，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又凑合，白米饭配着腌菜和咸萝卜丁？ 节俭抠门惯了的她，是不是又整整一个月都不沾一滴荤腥？ 老旧的碗橱里是不是又放了些荤菜，只是她却始终不舍得动一筷子，非得等到他们兄妹俩回家了才肯端出来？ 大概全天下当妈的都有一个通病，好吃的好喝的自己从来舍不得吃喝，一个西瓜或者是一条肥嫩的鲫鱼，只要她们觉得自己孩子喜欢，或者觉得对自己孩子有好处的，就总想着要把那些东西都留给孩子们，想等他们回了家之后再拿出来，哪知道等孩子们终于都回到了家里，才发些那些吃的喝的早就已经发霉坏掉了。 这种事裴妈妈张华以前还真没少干，裴清溪兄妹俩劝了多次都不起什么作用。 有一次，他们村有户人家嫁女儿，办酒席以后有很多菜吃不完，按他们村长期以来的习惯，那家人把酒席上没动几筷子的菜，一一归置分类好再分给左邻右舍。 裴清溪家里分到了两盘菜，爆炒泥鳅和红烧肉家里都很少吃，裴妈妈把这两盘菜搁在那里，非得等到他们回家才肯拿出来，只是那几天的天气着实有些热，虽然裴妈妈用凉水降温了，闻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怪味道，但吃进了嘴里却是酸酸的…… 兄妹俩都无奈极了！ 他们自然又对母亲好一番劝解，那还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母亲长记性了没有？ 在裴妈妈的身上，几乎有着全天下母亲身上所有的通病，裴清溪懂事极早，能理解她妈妈那种为子女着想的心情，但更多的时候还是觉得无奈，同时也还有些心酸和心疼。 如果他们家里的条件好一些，有足够的学费和生活费给孩子，家里还积攒了多余的存款，裴妈妈何至如此精心计算和抠门呢？ 瞧瞧她自己都已经瘦成什么样儿了！！！ 还有一个星期才放假，可是裴清溪好想快点放假回到家。 回家了，可以帮妈妈干一点力所能及的农活。 她和哥哥回家了妈妈才舍得买菜，如果他们早点回家，妈妈就能跟他们兄妹俩一起吃上鱼肉。 可是买了鱼肉之后…… 想到了这一点，裴清溪又觉得心里特别特别的难过，就算家里真的买了鱼肉，裴妈妈也从来不会多动几筷子，她最多喝几口汤吃点鱼头！ 妈妈对自己一直那么苛扣，可是对他们兄妹俩却丝毫不抠门…… 其实他们就算不吃荤也是可以的。 明明一个星期才七天，可她觉得好漫长，一分一秒都觉得漫长无比！ 裴清溪趴在桌子上，脑子里七七八八的想了许多事情，作业本就平摊在自己的眼前，然而过了好半天却一个字都有没动笔去写。 耳后根有点痒，她抬起手挠了挠的时候，视线的余光恰好看见了坐在讲台上的老傅。 想到自己要唱跑调的歌，裴清溪心里就觉得实在是堵得慌，尤其这歌还是轮流唱的，她还得抽时间和大家一起排练，轮流唱的时候谁唱哪一句都要配合默契，否则很容易出乱子。 内心挣扎着，到底要不要跟老傅说，自己确实不太合适唱歌这种活儿。 苏秦自知今天做了坏事，坐在裴清溪身边的她此刻安静得不得了，一点儿都不像平时那样，几乎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找她说些悄悄话。 倒是苏可给她塞了小纸条，问她唱歌是不是真的跑调很厉害，甚至连后面都有纸条传过来…… 裴清溪觉得特心塞！ 好不容易决定去找老傅推辞，然而老傅这时却站起了身，双手背在身后晃悠悠的出了教室。 虽然晚自习时既不考试也不上课，但是到底大家不太敢随意大吵大闹，也不敢随随便便就跑到教室外面，班上的同学们大都坐在自己或者跟别人临时交换的座位上，压低了声音跟同桌说笑。 老傅站在教室门口的台阶前，正在跟隔壁班的班主任说着什么话，对教室里明显吵闹了许多的情形充耳不闻。 裴清溪看着老傅的背影，特别想出去跟他说自己实在不行，唱歌表演节目这种事儿，最好还是找班上的其他同学上。 比如声音甜美动听的音乐课代表秦璃。 这是大家公认的。 比如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唱歌特别婉转好听的苏秦。 这一点也是完全可以经得起考证的。 再比如阮玲…… 总之，最后不要让她到舞台上去唱歌就行。 只要一想到当初学习《拥军秧歌》时，自己开口唱了开口几句，苏秦罗静还有冷冽这几个人一时没忍住爆笑出声的场景，尤其罗静那个心眼儿焉坏焉坏的家伙，当初还学自己唱跑调的情形，裴清溪就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阵发烧。 69.第69章 你还有理了？ 现在又要她唱这首歌，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师生和武警官兵的面…… 这场景，那可比当初苏秦偷偷录了音，然后把她蹩脚跑调的歌声给其他人听，实在要丢脸多了。 裴清溪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苏秦特别了解裴清溪，这姑娘正趴在桌面上想东想西的，等过会儿她自己哀怨够了，一准儿就该回头找自己算算账了。 于是不等裴清溪出声责备，苏秦就自己乖乖的先开了口：“那个，清溪，刚才的事……” 苏秦不提还好，裴清溪只是趴在那儿郁闷。 可是这家伙一出声提起刚才，裴清溪心头的那股无名火，似乎被人添加了烈性助燃剂，火苗蹭的一下子就喷了出来一一 “丫的居然还有胆跟我提刚才！”裴清溪腾地坐起身来，恶狠狠的盯着她，面目凶狠的样子似乎要把苏秦给撕碎，“你明明知道我唱歌不行，为什么还要跟班主任提起这个茬儿？难道我以前丢脸还没丢够吗？你是要逼我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吗？” “唱歌会跑调很正常啊！” 隔壁桌的苏可见老傅出了教室，正在外面台阶上抽烟聊天，赶紧就把藏好的小说偷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就低头偷偷地看一整天没看的故事，听到裴清溪和苏秦的对话，忍不住插嘴：“没有谁天生会唱歌的，学唱的时候总还是要先跑跑调，等你找到感觉就好多了。” “对啊，就是这个理，”苏秦赶紧猛点头，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苏可说的没错……” 你还敢跟我狡辩！ 裴清溪死死瞪着试图推脱责任的苏秦，秀丽的小脸绷得越发紧。 苏秦的声音开始哆嗦：“本，本来就是啊。” 裴清溪不说话，继续狠狠瞪着她。 大概觉得逃不掉一顿批评，苏秦后来说话反而大胆利索起来：“你平时都不怎么爱唱歌，初中那会儿上音乐课的时候，老师教大家唱歌你也不跟着好好学，唱歌不跑调才奇了怪了……” 裴清溪气极反笑：“照你这么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唱歌却非要把我推出去，倒是你有理了？” 若是裴清溪直接对苏秦发了火，她反而觉得自己心里有底，可是被裴清溪这么似笑非笑的瞧着，有些抗不住她这渗人的样子，最后实话实说：“那还不是为你好吗，你每天都闷声闷气的只顾做题，压根就不与同学打交道，这不是给了你和大家一起多交流沟通的机会？再说了，你不是老抱怨不能参加军训么？这也给了你参与军民联欢的机会……” 几乎每个人都觉得军训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而且白天还得在室外顶着大太阳晒，像裴清溪这样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休息，那不是挺美的一件事吗？ 苏秦实在想不明白，裴清溪怎么就觉得不能参加军训很遗憾呢？ 丫的从早到晚总是哼哼唧唧的，遗憾不能踢正步喊口号，不能跟大家一起站在整齐的队伍中，还说什么羡慕她...... 有像她这样磕碜人的吗？ 裴清溪被堵得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写作业。 ...... 晚读报铃声一响，裴清溪以最快的速度出了教室。 虽然她的腿并不允许她这样做。 但是没办法，时间紧急，她要尽快想办法改变老傅的决定，不然到时候她就真得当着全校新生、学校领导以及武警官兵的面丢脸了。 被强行推开的苏秦，揉了揉自己被裴清溪用力过猛而抓疼了的胳膊，动作漫不经心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既然知道裴清溪唱歌容易跑调，那干嘛还要拖着她下水啊？”苏可越过裴清溪的位置，语气特别好奇的问苏秦，“你难道没看见裴清溪的脸有多难看吗？你就不担心她到时候又不理你？” “老傅什么时候说过，要裴清溪唱歌了吗？”苏秦偏过头来，反问了苏可一句。 “老傅没说过？不可能啊。”苏可歪着脑袋像在思考，手里照例拿着根剥了糖纸的棒棒糖，“老傅好像说了‘那就裴清溪吧’......” 鼻翼下方尽是水果糖的香甜味道，苏秦很不客气的伸进苏可兜里，掏出了根包装漂亮的棒棒糖。 她一边剥糖纸，一边提醒道：“你可别忘了节目的形式。” 苏可下意识就说道：“歌伴舞，几个人轮流唱《拥军秧歌》，还有人在后面扭秧歌。” “裴清溪小学时在六一儿童节表演过节目，据说好像就是扭秧歌。” “所以......”苏可想了想，“裴清溪负责节目排练进度，班上其他同学唱歌，裴清溪在后面扭大秧歌就可以了？” “可以这么说吧。”苏秦含着棒棒糖含含糊糊道。 “但是，你不觉得这个节目很老土吗？” 想想曾见过的文艺表演节目，苏可这时候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心累。 酷炫的街舞，悦耳悠扬的吉他，欢快奔腾的二胡曲《赛马》，还有豪爽优美的洗衣舞，即便是逗趣的韩文歌《三只小熊》，怎么也比老土的大秧歌要轻松明快吧？ 并不是说秧歌不好，实在是这种节目，太不符合明媚飞扬的高中生的气质啊！ 苏秦自然知道，苏可心里大概在想些什么，但是时间确实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还可以借表演节目的机会，让裴清溪和傅子恒凑一块儿呢。 看吧，她是多么贴心的表妹啊，为表哥的爱情操碎了心！ “要是裴清溪自己不乐意，说不定她会私下去找老傅，没准儿到时候老傅就同意她不用表演。” “她已经去了，”苏秦往窗外瞅了瞅，“他们就在门外边说这事儿呢。” “她不是上厕所去了吗？” “二十分钟之前，她就已经出去去上了一次厕所啊。” “哦，刚才没注意到。” “没注意到？你未免也太入迷了吧？比裴清溪那家伙还厉害，你这样看小说没被老师逮住，那还真是个奇迹。” 70.第70章 苏可的新发现 “我刚才没在看小说好吗？只是趴在桌子上想事情而已。” “想什么？” “苏秦，我问你个问题呗，你能不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真实的答案？” “裴清溪和傅子恒？” “裴清溪没什么想法我是了解的，但是傅子恒......”知道这种事被传出去不太好，苏可压低了声音，“难道你就不觉得傅子恒的行为特别可疑吗？我都已经默默观察一段时间了，比如说不久前的那张英语答题卷，比如那些柚子......” 说到了这儿，苏可突然停了下来。 “就凭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就断定傅子恒对裴清溪有想法，未免也太武断了些吧？大家都开玩笑，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一开始，我也觉得大家都在开玩笑啊，可是后来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苏可却没有说话，只坐直了身体，兀自在裴清溪桌子上的书堆里翻了起来。 “英语答题纸是怎么回事，我确实不知道，”但大抵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故意放错了位置，借机来找人家说话么？“但是她吃的那些柚子，都是我拿来给她吃的，那跟傅子恒能有什么关系？” 苏可翻了一会儿，找到了几本课本，翻到了扉页，指着那上面的名字：“那课本上的名字呢？总不可能闲着无聊，在课本上写别人的名字吧？那天回教室拿东西，我可都亲眼看见了，傅子恒坐在裴清溪刚开始坐的座位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在自己的课本上写名字，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他写的居然是裴清溪的名字。” “什......什么时候的事？”苏秦装傻的问。 “你不知道？”苏可狐疑的看着她，“刚开学那天啊，那天傍晚大家都去吃饭了，我忘了带饭卡，回来取的时候。” “这个，”苏秦挠了挠头，盯着课本扉页上熟悉无比的字迹，“兴许他只是好心帮忙吧。” 只是好心帮忙？ 苏可撇嘴，显然不太认同苏秦的说法。 “我觉得他字写得挺好看的，就让他帮我抄一首我喜欢的现代诗，打算放在那儿收藏，你知道他怎么回我吗？他拿着游戏机，坐在那儿嘚嘚嘚的敲着键盘，看都不看我一眼，说太忙了没时间。” 有时间打游戏，却没时间帮她抄一首现代诗，这是什么道理？ 她那么诚心诚意的请求！ 要不是知道他帮裴清溪写过名字，她会巴巴的找他帮忙，抄首优美的现代诗吗？ 他对裴清溪没想法，她才不相信这种话呢。 要知道，那天傍晚大家都跑去吃饭了，他可是饿着肚子坐在那儿，帮裴清溪写课本上的名字呢，哦，还帮忙包了书的封皮。 “他打游戏最讨厌被人打扰，你那个时候去找他，他当然会拒绝你了。”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是他表妹，我叫他妈妈姨妈，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能不知道他的喜怒哀乐吗？” “难怪啊，我就说你们关系怎么那么好，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他的成绩那么好，而我的成绩却又这么烂，所以没想到我们是一家人对吧？”苏秦大概已经见怪不怪了，每一次跟人提起自己和全校成绩最好的那个傅子恒是表兄妹，大家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还好吧，”苏可合上裴清溪的课本，把它们一一放回原位，“你和班上很多男生关系都挺不错的，所以就没往那个方向想。”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出藏好的小说准备接着看。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你和傅子恒是表兄妹这件事，裴清溪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苏秦有些迟疑。 苏秦正说着，忽然就觉得头顶上洒下了一片阴影，抬头一看，正是她和苏可讨论了一会儿的人。 ...... 谈判未果的裴清溪垂头丧气，拐到教室门口，才发现自己的座位被占领了，苏秦此刻坐在她的座位上，正跟坐在苏秦座位上的傅子恒说话，那死丫头也笑得特别欢乐，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男生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浓烈的笑意。 一时之间，裴清溪有些踌躇。 不知道自己该继续往前，还是应该有眼色的站在门外去等，让他们俩借机再多聊一会儿...... 没想到秦璃也在。 女孩坐在王莎的座位上，原本正在背对着裴清溪和其他同学说话，所以裴清溪没有发现她。 “裴清溪。” 眼尖的她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裴清溪，于是便立即冲她挥手：“铃声刚一响，就看见你出去找班主任说话，你是不是跟他讨论表演节目的事？老傅是怎么跟你说的？” 听到秦璃的声音，苏秦和傅子恒不约而同往外面看了眼，果然发现了额际泛着银丝的她。 傅子恒和苏秦一起站起身，给裴清溪让路。 裴清溪硬着头皮往里走，一边不忘回答秦璃提出的问题，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似的：“他没说什么。” 到底已经认识了好几年，苏秦一看她这样的脸色就知道，老傅肯定已经驳回了她的申请。 ...... 大概已近9月底了，天气逐渐变凉，军训开始后的第二天中午，吃完了饭的孩子们刚从食堂里出来，就发现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几道寒凉的风吹过，淡淡冰凉的湿意自遥远的天际洒下来，整座学校都笼罩在苍茫朦胧之中。 军训露天进行，这需要好天气的配合，总不能让大家淋着雨踢正步立定吧？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来。 被折腾惨的孩子们脸上不由都露出了喜色。 果然一回教室，老傅就告诉大家：“鉴于天气原因，大家下午就不用军训了。” 大家彻底松了口气。 不知是谁，小心翼翼问了句：“老师，那咱今天下午还要上课吗？” 71.第71章 找你商量节目 这个问题显然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大家几乎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老傅给出答案，下午到底是接着上课还是大家伙儿自由活动，就看老傅一句话了...... 八十六双眼睛，闪着渴望的光，眼巴巴的盯着老傅。 “咳咳。”老傅轻咳几声，扫了教室一圈，然后不急不缓的说出结果，“你们自由活动吧。” “耶耶耶耶......”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整整一下午自由时间哇！ 从开学到现在，什么时候能像今天下午这样，既不用做那些晦涩难懂的各科题目，也不用上那些枯燥的课，只要不太过荒唐，随便做什么都行？ 也难怪大家会表现得那么兴奋。 老傅自有自己的事做，在教室的讲台前没坐上一会儿，然后就撑着还在滴水的靛青色大雨伞，走进了滂沱朦胧的雨幕之中。 老傅这一走，原本还算比较安静的教室里，顿时就像一个炸开了的锅。 “来来来，象棋摆上。” 爱下象棋的男生呼朋引伴，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摆好了棋盘，而后听到大家争论到底该走哪一步的声音。 爱玩纸牌的同学，从课桌里翻出藏着的纸牌，扯着嗓子大吼了几句：“斗地主谁来？想要斗地主的话就赶快过来，咱们今天下午好好的玩一玩，输了的人贴纸条或者画猫脸，不然去小店买瓜子，分给大家吃也可以。” 这一嗓子吼下来，又吸引了不少志趣相投的人围了过去。 当然，看小说玩电子游戏的人也不在少数，苏可照例拿着那本没看完的《会有天使替我爱你》，趴在桌子上看得津津有味，因为担心老师进来看到她看小说，所以她把书搁在自己的大腿上面，然后自己把头搭在桌面上，站在教室门口往里头看，老师最对只能看到苏可正趴在桌上睡觉。 至于爱玩的苏秦，老傅才刚刚走出教室，她就溜到后面找男生说话去了。 也有一小部分勤劳刻苦的同学，往耳朵里赛了些纸巾揉的耳塞，埋头写没做完的题目。 裴清溪有任务，自然不能做题也不能跟大家一起玩。 想到老傅嘱咐自己的话，裴清溪盯着自己面前的作业本，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准备起身去找秦璃，讨论讨论该怎么安排。 不太乐意去找人家，但是偏偏这种事，她从小学到现在几乎没有管过，完全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没想道一抬头，就看见了苏秦桌子边的傅子恒。 过道另一边的桌子上没人，那个男生一见老傅离开了教室，立马就蹿到后面的人堆里，跟他们一起斗地主，此时此刻，傅子恒正随意的倚靠在那个桌子上，见裴清溪抬头看见了他，于是声音淡淡的开了口：“来找你商量表演节目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飞象”、“将军”、“吃了”...... “对2”、“我靠，你的牌是有多好？才开局就玩这么大，要不起，要不起”、“三个8带对4”、“三个A带对J”...... “哈哈哈哈哈，你也太逗了吧，居然会做出这种事，真的假的？” 这边传来走象棋的声音，那个角落里传来大家斗地主时出牌的声音，另外一个角落里是女生们在聊天，教室外面还有滂沱大雨砸在地上，不断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男生的声音虽然不轻不重，但是裴清溪却清清楚楚的听见了每一个字。 “没想法，”裴清溪老实的摇了摇头，“以前在学校从来没搞过这个。” “你们怎么就在这里说话？”清丽的女声悦耳动听，蓦地插进了两人的对话里，“教室里现在比闹市还要吵，说话能听得见吗？” 秦璃！ 说话的是秦璃，裴清溪的脊背蓦地一紧，顿时绷直了身体。 “要不，我们去教室外面说吧？”她建议道。 “可是你不觉得外面的风实在太大了吗？”秦璃很直接的否认了她的建议，“而且我们还得保密呢，隔壁5班的人就在外面，我们说的话到时候岂不是都被他们听见了？” 裴清溪却搞不懂，那样一个土了吧唧又恶搞的节目，有什么值得好保密的？ 曾听人说脸型偏方的女生个性比较强势，秦璃恰好就是那种有点偏方的脸型，刚好验证了裴清溪曾经觉得很荒谬的论断，她也不管裴清溪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没等傅子恒有什么意见，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冲他们说：“还是去仓库里面说吧。” 傅子恒偏过头，扫了眼乱糟糟的教室，然后点了点头：“大家确实挺吵的。” 二比一，裴清溪显然也只能被动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 裴清溪正准备跟着往仓库里走，秦璃却随手从苏可的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然后笑眯眯的冲裴清溪说了句：“你们先商量，我得去上个厕所。” 那她不是得和傅子恒孤男寡女的…… 脑子里的想法尚未落定，秦璃说完便跟有鬼在后头追她似的，拔腿就往教室外面跑出去。 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盯着秦璃的背影，裴清溪几乎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个女生真的特别奇怪，为什么每次面对自己的时候，总要露出那样诡异的笑容呢？ 而且心里会觉得，她其实是故意走开的呢？ “走吧，”傅子恒声音淡淡的，响在裴清溪的头顶上，“教室里人多确实吵，说话听不见，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咱们好好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安排节目排练和道具的事。” “但是……” 等到快让她麻木的“哇哦”声入耳时，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傅子恒走进了小仓库里面。 盯着傅子恒虚掩门的动作，裴清溪努力的吞咽着口水。 “那个......我们......这样不太好，班上那些人动不动就爱胡思乱想......” “我们在讨论班级集体事务。” 72.第72章 你们继续啊继续 换做是别人，样答非所问好像不太礼貌，但是傅子恒却说得如此坦然，丝毫不让人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尤其是男生的脸长得特别好，即使只是余光瞥到了下颌弧度，更加让人觉得有些昏眩。 坚硬的指甲掐着长了薄茧的掌心，努力不让自己沉溺其中。 “我们去外面吧，在教室外面说比较好。” “关于《拥军秧歌》，”傅子恒并不搭理裴清溪的建议，声音淡淡煞有介事的问，“苏秦说这个节目可以歌伴舞，你对这个有没有什么看法？” 难道他就不觉得，男生和女生单独待在这样一个近似密闭的空间里很不合适吗？ 裴清溪默默地在自己心里腹诽道。 “我唱歌跑调。”昨天一下课，裴清溪就巴巴的去找了老傅，但是正如苏秦所猜到的那样，老傅二话不说就驳回了她的申请。 裴清溪几乎当场就哭丧着脸。 “我知道。”男生笑了笑，对裴清溪解释，“以前听过录音，跑调确实跑得很离谱。” “听……听过？”裴清溪一时有些呆住。 “苏秦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也在FL一中读过书吗？”傅子恒原本愉悦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郁闷，他长期霸占着学校里的各种排行榜，裴清溪居然不记得学校里有他这样一个人！ “原来那个叫傅子恒的男生，真的是你啊。” 裴清溪不是不记得，只是之前登记自己的家庭联系资料，鬼迷心窍的多看了资料几眼，上面打头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傅子恒，他的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裴清溪都记住了。 地址是池口而不是分路，所以她一时也就没往那个上面想。 毕竟，池口镇一中比FL第一中学规模大，师资力量各方面也略强一些，傅子恒没必要越过自己户籍所在的学校，跑到临镇初中上学。 “同名同姓的人确实不少，但是同名同姓而且成绩还一样这么出色，这样的人可真不多。” 该说他自信还是他自恋？ 不过，像傅子恒这样出色的男生，也确实有点儿自傲自恋的资本！ “可是，你家不是在池口镇吗？” “你家也在池口啊，你还不是一样去FL一中读初中了吗？”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个？”问完了，裴清溪才觉得自己多此一问，傅子恒是班长，班上统计资料登记信息这种事都是他负责的，那些消息他随意瞟一眼不就都知道了吗？ 于是裴清溪只好换个说法一一 “我们家偏僻，那儿的初中太小太破了，学校三个年级总共也就三百多人，师资力量学习条件各方面都比不上镇中学，我们班有不少同学都直接去镇二中报名了，本来我也可以去那里的，但是我妈说FL一中离我家近一些，上学来去比较方便，而且我表姐刚好也在那个学校读书，所以就让我去了那里读初中。” 傅子恒淡淡的说：“我转学去那儿的。” 裴清溪诧异地看了眼他。 男生笑了笑，解释：“我初一上学期确实是在镇中上学的，我妈工作太忙顾不上我，而我姨妈家恰好就在FL一中附近，平时照顾我比较方便。” 裴清溪哦了一声，点头表示了解。 不过想了想，还是感叹了句：“真是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 “镇中的师资力量显然比咱们初中好，你却转学离开了，那不是挺可惜的吗？” “师资力量并不是决定学生成绩的唯一条件，老师只是起辅导的作用，真正要看的还是学生自己有多么用功。” 裴清溪撇了撇嘴：“可再用功我也学不好。” “那是因为……”傅子恒正说着话，忽然就传来了吱呀一声。 是开门的声音。 高中生的东西实在太多，课桌里放不下，很多同学把用的不多的东西堆放到仓库里，地面上堆满了饭盒保温杯等物品。 裴清溪和傅子恒正聊天，不知道是谁要进来拿什么东西，从门后边冒出了一颗黑泱泱的头。 见裴清溪和傅子恒两个人在里面，眼神亮晶晶的打量着两个人。 裴清溪脸上有些发烧。 几乎下意识的，她就开始解释：“我……我们在讨论……讨论节目的事，你千万不要多想。” 江齐那厮笑得贼兮兮的：“我来拿字典，你们继续，继续啊，直接当我不存在好了，等我找到字典马上就会出去了，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讨、论、节、目！” 裴清溪自然能听出来，江齐后面的几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的生怕别人听不出来。 脸烧得更厉害了。 比之裴清溪窘迫的样子，傅子恒却双手插在休闲裤的兜里，站在那儿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完全不介意江齐明显的调侃。 蹲在地上好一阵乱翻的江齐，偷偷地瞄了几眼窗台边的两人。 心里正偷着乐呵，不想这时却对上了傅子恒的眼神，清清冷冷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感情，但是江齐却感觉到了一丝压迫的气息。 突然觉得事情不太好，这厮瞧着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该不会事后再来找他算账吧？ 裴清溪没注意到两个男生间的剑拔弩张，动了动脚想出去。 傅子恒连忙阻止她的意图：“我们光明正大的在这里讨论联欢会节目，有什么好顾忌的？你这个时候出去，才会让他们觉得不对劲呢。” 男生说着，从兜里掏出了折成小块块的纸。 “……这是什么？” “歌词。”男生淡淡的出声解释，只当还在找东西的江齐如空气，“晚上回家后在网上找了《拥军秧歌》，这上面有轮流唱的顺序，可以借鉴。” 裴清溪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是打印体。 但是上面却有一些签字笔写过的痕迹，从字迹来看显然是男生做的笔记。 “这上面是四个人轮流唱的，”裴清溪抬头看了眼男生，问他，“你觉得咱们班谁来唱比较合适？我对他们都不是很了解，除了苏秦和秦璃，我不知道谁唱歌比较好。” 73.第73章 打探消息来的 霍维唱歌虽然很好听，但是他已经有节目了。 男生瞥了眼蹲在地上磨蹭的江齐，单薄的唇瓣轻轻一掀，声音淡淡的报出了几个人的名字：“秦璃，苏秦，陈放，还有……” 傅子恒说着就突然停顿下来，裴清溪有些急性子的追问：“还有一个呢？” 他不急不缓的开口：“江齐。” 江齐蹭的一下跳起来，大声嚷嚷着反抗：“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这首《拥军秧歌》的原唱明明就是个女的，怎么能让我唱呢？” “陈放也是男生。” “陈放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这样安排的。” “一会儿他就该知道了。” “没商量？” “没商量！” 江齐哭丧着脸：“大哥啊，我压根儿就不会唱这个歌啊，以前都没听说有这首歌。” “现在不是听说了吗？”傅子恒不为所动，“还有三天时间给你练习，以你的聪明才智，三天的时间绝对能练好，我看你还是认命吧，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江齐这下急了：“OK，我说实话还不行吗？” 一直都不动声色的傅子恒，这才微微勾起了嘴角轻笑起来。 原来这家伙其实挂羊头卖狗肉，打着找字典的名义到仓库里来偷看！ 这个想法在心里落定，裴清溪站在一旁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众目睽睽之下，她和傅子恒走进小仓库，像江齐这样想的肯定不止一个人吧？ 要是秦璃没去上厕所……想到这个，裴清溪才突然想起来，他们原本是打算三个人一起进小仓库讨论节目表演的事情的。 但是，秦璃去上厕所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不是早就该回来了吗？ 裴清溪正觉得疑惑，江齐声音苦涩的跟傅子恒解释自己的行为： “我们几个在斗地主，见你们俩一起进了这个小仓库，有人提议进来看一看什么情况，我运气不好连输了几局，他们几个坏心眼儿，让我在‘脸上画乌龟到了晚上才能擦掉’和‘进小仓库里看看’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们说，我还能选什么？” “那你现在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江齐赶紧猛地一阵点头，“你们确实是在讨这里论节目的事，我们几个完全就是胡乱瞎想的。” 呵呵呵的说完这几句，江齐立即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小仓库。 因为跑得太着急，一个不小心头撞到了仓库的门框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站在角落里企图把自己当空气的裴清溪，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得撞得多重才会发出那么响的声音？ 江齐龇牙咧嘴的，一边挠着泛疼的额头，一边大步流星的往自己的座位边走。 出去的时候，那厮居然不忘合上门。 从报到那天到现在，裴清溪和傅子恒从来都没有好好说过话，在老傅有意无意的提点之后，她更是一句话都没有再和男生说过。 也不知道怎么开始的，她居然和傅子恒很愉快的聊起了天。 只不过，原本还算愉快的交流，却因为江齐这一闹腾而变得尴尬起来。 不大的空间里，空气静寂的有些过分。 “……”裴清溪张了张嘴，想说要咱们不干脆还是出去吧，不要再继续待在这里面，却又觉得他们这个时候出去了，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江齐和魏安然都喜欢开玩笑，平时都口没遮拦惯了的，他们说话你别介意，”男生似乎看出了女孩子那种窘迫的心思，淡淡的出声宽慰她，“我们只是在讨论事情，学校不许学生早恋，没有谁会傻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玩这种事，他们心里其实都清楚得很。” 除了不停的点头，裴清溪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然而一直低垂着头的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发烧的脸上，如今烧得像从火炉里烤过似的…… …… 难得这么自由，教室里闹闹哄哄的，值日老师教室门口瞧了眼，眉心拧成了一朵花，但是他也没说什么，就背着双手离开了。 江齐进了小仓库，魏安然等人接着斗地主，一见到江齐出来，立马丢了牌。 “怎么样？他们俩在里面说啥？”魏安然急吼吼的问。 “是不是在说悄悄话？”陈放抹了抹脸上的墨汁，抓着江齐的胳膊，贼兮兮的补充道，“你在里面待了会儿，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江齐揉了揉额头：“他们在讨论节目的事啊！”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不是，江齐，你是不是逗咱们玩的？”魏安然坚决不相信，傅子恒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裴清溪说说话，没道理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我真不骗你们。”江齐拍着胸脯煞有介事道，“他们真的在讨论节目，他们已经安排好了唱歌的人选，还有后面扭秧歌的人选，”说到这里，他忽然看了眼陈放，然后才接着补充，“扭秧歌的人选也已经安排好了。” 陈放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子，他问：“你看我干什么？” 江齐看着他幸灾乐祸：“陈放，你完蛋了。” 陈放怎么了？ 其他的人好奇的看了眼陈放，然后又看向洗牌的江齐，试探的问：“好好的，你怎么会说他要完蛋了呢？难道他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闪过。 陈放战战兢兢的：“千万别告诉我，傅子恒他们安排我去扭什么大秧歌。” 洗好了牌，江齐把一叠牌放在桌子中央，让大家抓牌。 见到陈放小心翼翼的样子，江齐立即爆笑出声：“哈哈哈，恭喜你答对了，班长说了，苏秦和秦璃在前面唱《拥军秧歌》，你要和其他人在后面扭秧歌，哈哈哈，只要一想到你穿着大红色的东北花棉袄，脸上涂成猴屁股的模样，哈哈哈……” 陈放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 裴清溪和傅子恒讨论了好一会儿，秦璃才吹着口哨推门而入。 虽然她目不斜视，直直的朝着傅子恒走过来，但裴清溪却还是隐隐觉得，她笑眯眯问了句你们讨论得怎么样，其实并不是问节目怎么样，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她和傅子恒说了什么…… 74.第74章 你唱歌，我扭秧歌 这个想法在心里一闪而过，裴清溪的脸滚烫烫的。 三个人讨论了会儿，确定了四个唱歌的人，跳舞的人也基本上确定了，然后才出了仓库。 …… 教室里的众人依旧围在一起，喜欢打牌的同学们接着打牌，爱下象棋的接着在那里凝神思索，旁边围观的人不时提供些意见。 纷杂的声音好不热闹。 傅子恒三人推开了仓库的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欢乐的情景。 也不知是谁眼睛那么尖，裴清溪还没来得及往自己的座位走，就发现他们从里面出来。 裴清溪为了避嫌，走在傅子恒和秦璃后面。 没想到最后却给自己挖了个坑。 秦璃的座位刚好就在仓库门的正对面，才出门她就脚步飞快的回到自己座位上，笑眯眯的跟自己同桌打招呼。 傅子恒的脚步不急不缓，走在最后头的裴清溪被他挡住了去路，不得不跟在他身后。 那个眼尖的同学，瞅着一前一后走出来的傅子恒和裴清溪，想都没多想就问：“班长，你们讨论好了啊？嘿嘿嘿，那个，谁负责唱歌谁跳舞啊？” 男生粗放的声音足以让大家都听到。 显然刚才那道声音是故意的，故意引起大家对他们的注意力。 裴清溪脸一热，暗叫不好。 抬起头，扫了眼教室里面的情形，大家果然都兴致盎然的看着她和傅子恒，一个个眼底闪耀的光芒跟百瓦灯泡没差。 顺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那道听起来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果然正是从魏安然那边传过来的。 这些讨厌的家伙怎么还没完没了？ 裴清溪的脸一阵阵发烧，赶紧绕过讲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傅子恒眉心拧了拧，从容的走到讲台前，眼神不动声色的飘到了裴清溪的发顶，停留了不到一秒钟就迅速挪开，用黑板擦重重的敲了敲桌面。 见到傅子恒的动作，陈放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要是真的选了他去扭秧歌……天知道他从来都没有跳过舞，而且还要穿着大红花袄跳。 他一个大男生…… 紧张的不止陈放一个人，裴清溪低着头，想到男生刚才说过的话，她就觉得似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的胸腔里流淌着…… 江齐灰头灰脸的出去，他们也没再接着闲聊之前的话题，开始正儿八经的讨论节目安排。 四个唱歌的人选很快就定了下来。 但是关于扭秧歌的人选问题……他们的意见却有了分歧，在裴清溪的印象中扭秧歌的多是女生，但是傅子恒却出人意料的提出，要让男生穿着大红的花袄扭秧歌。 可以说心头大震。 男生穿着大红花袄扭秧歌的效果，反而会比女生正儿八经的跳要好得多，毕竟男生的动作天生要比女生僵硬，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的他们，扭腰摆手的样子很容易博大家一乐。 男的扭秧歌并不是没有，基本上也就在电视里看过东北二人转而已。 僵尸扭秧歌这种舞姿见过吗？ 见过穿着大红花袄，脸化成猴屁股的男生，摇着绸扇挥着彩带，扭起东北大秧歌吗？ 显然没见过啊。 虽然只是一种恶搞的想法，但是把机械舞和东北秧歌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结合在了一起，到时候欣赏起来别是一般滋味。 “人选呢？”裴清溪苦着脸问他，“这样恶搞会形象大损，有哪个男生会愿意？” 然后她就听到男生问：“裴清溪，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啊？”扭秧歌的人选和交易有什么关系？ “你来唱跑调的《拥军秧歌》，我把自己化成大花脸在你后面扭秧歌……” 裴清溪愣愣的，一时说不出半个字。 那个男生的眼睛很漂亮，清明澄澈得仿佛不带一丝杂质，他就那样神色认认真真的盯着她：“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 傅子恒跟大家简单讲了一下讨论的结果，哪些人需要唱歌哪些人需要跳舞，一一把那些人的名字给报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了他自己的名字。 他跳舞。 结果不出裴清溪的预料，果然引来大家诧异万分的讨论。 像傅子恒这样的男生，那种酷帅劲爆的街舞才比较适合他的吧，扭起大秧歌来会是什么样的？ 而且裴清溪刚才不是都说了，自己唱歌跑调跑得很厉害吗？这样的话应该避免上台吧，怎么还坚持要上去唱歌儿呢？ 虽然觉得诧异，但还是很期待啊！ 他并没有给大家多余的时间来八卦讨论，视线一一在几个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时间紧急，点到名字的都跟我进仓库，抓紧时间练习吧。” 外面下了大雨，教室里又没有半点位置，也只有空荡荡的仓库可以用来排练了。 陈放是唱歌的。 确定的名单一出来，陈放就狠狠地剜了眼之前散布谣言的江齐，这厮胡说八道快吓死他了。 剜了一眼，却还觉得不够，不多想，站起来就直接往江齐身上扑去，压制着江齐身体的同时，还抄着手想要去掐江齐的脖子。 江齐自然要反抗，一边奋力的挣扎着，一边夸张的大叫：“喂，陈放你要干嘛？” 陈放紧紧钳制着江齐乱动的双手，发出闷闷的喘气声，一边回应道：“谁让你胡说八道了？” “谁让你那么坏心眼儿啊？”江齐拼命往外推陈放的手，不忘出声回呛，“刚才咱们输了牌，贴纸条儿贴得好好的，难道不是你突然提议，输了牌的人要不为脸上画小乌龟，要不就要进去小仓库里探消息的？” “就算是我说的那又怎么样？难道你们就不想八卦八卦吗？”陈放反问。 “你这是狡辩！” “谁让你自己牌技那么烂又运气差呢。” “你……”江齐气得说不出话。 一旁的人看不下去了，也加入到这混乱不堪的战局，只是与其说拉开纠缠在一起的他们，不如说是火上浇油，一伙人都乱作一团。 一时间，这个角落里充斥着哇哇大叫的声音。 …… 没被安排节目的人，自然是接着和小伙伴们一起玩。 75.第75章 翻版国民老公吴彦祖 可是被点了名的人，却只好硬着头皮上。 班长明明是花美男系的，都已经自作好了牺牲形象的准备，亲自上台去表演毁形象的节目，他们这些人还能怎么办呢？ …… 雨只下了半天，当天傍晚就停了下来，之后的几天里，也一直都没有再下过一滴雨。 但是这场雨就像是一个预兆，气温居然随着这场雨降了下来，寒凉刺骨的大风呼呼的吹着，大家在教室外面走路的时候都冷得直打哆嗦。 走在路上，总能听到大家在抱怨一一 “这鬼天气怎么说冷就冷了，我都没带厚衣服来学校呢。” 裴清溪身上穿着老妈托人带来的厚外套，即便是寒风吹来，一点儿都不觉得冷，然而班上大多数人却只带了夏天的短袖衣服。 怎叫一个冷字了得？ 只可惜，不管天气有多么冷，军训是不可能因此而被取消掉的，大家都得乖乖在外边吹冷风。 因此一到休息时间，大部分人都赶紧跑到可以进的建筑物里避风，有人回教室有人躲进不远处的小卖铺里，苏秦和苏可她们回到教室，一个个都在裴清溪耳边各种唠叨。 “羡慕你，都不用一动不动站着被冷风吹。” “早知道现在会这么惨，开学前我也把自己的脚给弄崴了，这样就不用辛辛苦苦的站军姿，也不用这样风吹雨淋日晒的了。” “要不我装昏倒？随便扯个谎什么的，然后我就可以休息了？” 然而每次说到这个的时候，裴清溪就会翻着白眼疾讥讽她们：“只是你们舍得那个教官吗？” 裴清溪会这么说，其实是有原因的。 大概不管在哪个团体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显得比较亮眼，今年学校邀请来的武警官兵，里头有个教官长得特别帅气，侧脸看过去竟有种吴彦祖的既视感，裴清溪他们班比较幸运，抽签居然抽到了教官团里最帅的这一位。 国民老公吴彦祖咱实在勾搭不上，眼前既然有个这么像的翻版，有事没事调戏一下总可以吧？！ 于是班上的女生都疯狂了，这位据说训练时特别严肃，但休息时特别平易近人的教官，天天被一大群女生围追堵截…… 果然，裴清溪一提起翻版吴彦祖，女生们就瞬间变得精神抖擞了许多一一 “No，我怎么舍得我老公呢？” “只要有我们老公在，天气就算是再冷，我们也要坚持坚持啊，我们可不是孬种，薛教官是我们的榜样，要像他那样不抛弃也绝对不轻言放弃。” “哈哈哈，你没去军训真是亏大发了，咱们的薛教官实在太帅太酷了。” 看吧，这几只刚才还在说，她不用站军姿吹冷风真是幸福呢，都羡慕她的特殊待遇，可是才转了个身就开始各种奚落她了。 “既然觉得薛教官那么好，那你们现在怎么还在这儿，不在操场上陪着你们老公聊天儿呢？” 戳人伤疤这种事，谁还不会做啊。 果然，裴清溪一提起这茬儿，几个姑娘的脸色就都不好看了。 “你快别提这个了。” 苏可哭丧着一张包子脸，语气郁闷道：“说起来都是泪啊，薛教官明明是咱们班的教官嘛，可是每次只要一到休息的时间，教官就会被那些女生给抢走，丫的太可恨了，一个个简直如狼似虎，没见过男的似的。” 她们怎么可能会没见过男的？ 只是除了电影屏幕，大家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国民老公吴彦，所以遇到这么像的翻版，自然就围上去各种撩咯。 苏可的话，显然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另外几个女生纷纷点头表示认同，那些花痴的女生确实太可恶了，根本就没把咱们6班的女生放在眼里。 “你们不会把教官给抢回来吗？” 裴清溪照例低着头，正在自己的草稿本上写写画画的，一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反问。 “说得简单，那你去抢啊，以一敌十的本事我们可没有。” 高一新生一共有十八个班，6班的教官长得像吴彦祖，大家都闻讯而来。 17个班的女生啊！ “你是没见过那场面到底有多恐怖，简直像蝗虫似的飞扑过来，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被她们挤出了自己班训练的阵营。” “我又不用军训，”裴清溪的语气凉凉的，一听就知道她正在幸灾乐祸，“再说了，我也不像你们一样啊，我可不迷恋吴彦祖，正版的不迷恋，翻版的就更不用说了，我犯得着去跟那么多女生抢吗？” “......” 几个女孩被堵得几乎说不出半个字。 话虽然这样说，这天集合哨声响起之前，裴清溪还是被几个女孩子架着，无法反抗的被带到了训练阵营边。 其实裴清溪上厕所的时候，隔着林荫大道远远看过去，有时候还是能看见训练场的情形。 大家都说，学校今年请来的教官特别赞，因为里面有个教官很像吴彦祖，裴清溪虽然并不是多么迷恋，但还是觉得很新奇，毕竟也不是没看过那种模仿的节目，像四大天王或者其他的大明星，经常有长得像的或者不像的人，专门化化妆去模仿他们的样子。 如此帅气的大明星翻版，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不是还有制服控这么个说法吗？ 她很能理解，为什么一到休息时间，6班训练的阵营就会围着一层又一层的人。 她自己去小卖铺的时候，都专门绕道去看了看那位翻版老公呢。 裴清溪到操场时，教官照例被一层又一层的人围住，已经完全没有她们可以站的位置了，苏秦苏可还有周舟等人都撇了撇嘴，很郁闷的带着裴清溪到了另一边的花坛边。 班上的一些男生女生们，都在花坛边坐着，一边吃东西一边聊着天。 见到裴清溪来，眼神都亮了亮。 魏安然丢给她一瓶饮料：“裴清溪，你不在教室里写作业吗？怎么来操场吹冷风了？” 说着，这厮还瞟了眼自己身旁的某个男生。 76.第76章 举着相机当摆设吗？ 裴清溪却直接忽略了魏安然说的话。 魏安然跟傅子恒明明是好兄弟，可是却一天到晚都想让他出糗，一逮到机会就要调侃他，可是能不能不要总是带上她啊？ 虽说她确实是故意放了水，借着被她们强行架过来的名义，光明正大的看看男生踢正步的样子。 “听说咱们班教官很像大明星吴彦祖，所以就过来看看热闹呗。” “嘁。” 男生纷纷表示不满。 “真搞不懂，你们女生怎么那么花痴？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那样有什么好，不能吃不能喝的，男生能给女生安全感，这才是最重要的。” 就是啊，安全感确实很重要，裴清溪颇认同的点了点头。 只是说这话的人，竟然是班上那个一直都表现很木讷的安楠，大家伙儿都惊讶万分。 裴清溪不免看了他一眼，安楠挠了挠头憨笑。 “安楠，还真是没看出来啊。” 魏安然的皮相其实也生得挺不错的，就是长得太胖拖了后腿，拉低了整体颜值，女生们自然也注意不到这么一个胖子，其实也长了一张特别不错的脸蛋儿，因此好友桃花朵朵开的时候，他却一直都是处于乏人问津的状态。 对于女生们如此迷帅教官这件事，魏安然觉得特不服气。 一听到有人说“脸长得好看没什么用，安全感才最重要”这种话，顿时就觉得自己找到了盟友。 “看你平时总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居然还有这等高明的见解，”魏安然拍了拍安楠的肩膀，语气欢快的说，“哥们儿，干得漂亮，就该让这些花痴的女生们都知道，像咱们这样有安全感的男生才更可靠。” 得，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胖纸！ 分明就是借机推销自己，顺便挤兑挤兑那些长得好看，又特别受女生欢迎的男生们。 脸皮果然厚。 那边，有人调侃裴清溪：“裴清溪，你刚才点头又是什么意思啊？既然觉得长得好看没什么用，那你还来巴巴的跑来看教官干什么？” 问这话的是个男生。 显然，对于女生迷恋帅教官，还口口声声说吴彦祖是自己心目中的老公，班上并不止魏安然一个男生觉得不服气。 “我这是纯粹的欣赏啊，就像你们男生看到了漂亮的女生一样，我们女生看到了帅哥……” 裴清溪正说着，嘹亮的哨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们该集合训练了。 大家纷纷把手上吃的喝的放下，一窝蜂的往教官那边走去。 “给你这个。”苏秦随着大家一起走之前，随手裴清溪手里塞了个东西，“别忘了给我们多拍几张照片啊，尤其是这个翻版的吴彦祖。” 裴清溪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手上银白色的物件是数码相机。 今天早上朝读老傅没在教室盯着，苏秦还偷偷地教她怎么捣鼓这玩意儿，她当时还觉得奇怪，怎么突然玩相机呢。 原来是为了让她帮忙拍照的。 裴清溪点了点头，对着苏秦远去的背影大声地喊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多拍几张的，不过我不太会拍，拍得不好你别怪我啊。” “没关系，你随意。” 苏秦扭头朝她用力的挥了挥手。 大家都集合去了，裴清溪一个人站在边上看起来特别突兀，教官眼睛特别尖，一眼就发现了站在花坛边上的裴清溪，队伍还没有整队报数，教官以为裴清溪也是这个阵营里的学生，于是拿着扩音器大声喊：“那个同学，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呢？快点过来这边集合了。” 那边立马就有人从队伍里站出来。 水泥地和花坛隔着跑道，阵营在水泥地上，裴清溪在花坛边，两方之间的距离并不近，裴清溪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大抵能猜到傅子恒帮忙在解释，说她脚受伤不能训练。 约莫过了一分钟，他就回到了队伍中。 那教官往这边看了几眼，然后回过头去让大家依次报数…… 偌大的操场上，不止6班一个阵营训练，半空中充斥着各位教官的各种口令，大家都随着教官的口令动作，或者在原地踏步走或者踢着正步，一个个小方阵看起来挺有架势。 就是动作看着还有些参差不齐。 裴清溪不能近看，只好透过相机的镜头来看大家的动作，因为焦距的原因，看得特别清晰。 大家挥臂踢腿的动作，甚至连脸上的细微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概当兵真的是一种难解的情怀，别看大家平时总嘻嘻哈哈，动不动抱怨军训有多累多烦，可是真正在场上训练时却显得特别认真。 那个男生，他也有一个保家卫国的山河梦吗？ 镜头之下的傅子恒，教官发出的每一个口令都执行得很好，动作做得特别认真。 不知道是因为家教熏陶，还是因为这个男生确实足够优秀，总能把每一件事都做得很好，在一个阵营里的那么多人中，很多人不是出错了腿就是挥手挥反了，要不然就是动作没劲道，裴清溪总觉得他一板一眼的动作，看起来像是过专业训练的兵。 裴清溪举着苏秦的相机，在镜头里不断找寻那个男生的身影，怔怔的看着忘记了摁快门…… 大家都看见了裴清溪举着相机，所以再一次中间休息的时候，大家伙儿都一窝蜂的跑过来，要看一看自己军训时的模样。 可是…… 苏秦努力抑制着抽人的冲动，对不负责的临时摄影师咬牙切齿道：“裴清溪，你拍的照片呢？” 裴清溪顿时尴尬的轻咳了好几声。 也不是没拍。 老傅刚好从旁边经过，见自己举着相机，就走过来看了看，裴清溪这才惊觉自己在那里举着相机好半天，居然一张照片都没拍，于是赶紧对着操场中央接连抓拍了几张。 也没管迎面走来的是不是自己班的阵营。 没见到几张好看的照片，甚至照片里还有不少不是自己班的，对此大家都很失望：“裴清溪，你举着相机在那里当摆设吗？” 裴清溪被苏秦咬牙切齿的数落了一番，自知理亏的她不敢回嘴，连忙保证等会儿一定好好拍照。 77.第77章 合影 苏秦从鼻孔里冷冷哼了声。 “苏秦，算了吧，”傅子恒突然开口，“吴彦祖的魅力确实难挡，她估计是看傻了，毕竟才第一次看见教官，你可别忘了第一次看见薛教官时，你那尖叫的声音有多夸张……” 男生说着，还有意无意的瞟了眼裴清溪。 裴清溪撞上他的眸光，隐隐觉得这个男生似乎看穿了什么，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知道你们一起排练节目，彼此已经培养了极好的革命友谊，但是班长你不要这么明显吧，苏秦也就是随意数落了几句而已。” 江齐跟傅子恒虽然认识不到一个月，但毕竟两个人是同桌，上课天天坐在一起，有时候傅子恒做的事根本就瞒不过他，已经早恋了几年的他，隐约似乎猜出来傅子恒可能不是在开玩笑。 眸里闪着奇异的光，他对傅子恒调侃道：“你这就心疼了？” 如此明显的揶揄谁看不出来？ 大家趣致的看着裴清溪：“该不会，你看的其实不是咱班的教官，而是咱们班的某个男生吧？” 裴清溪顿时就红了脸。 “你们够了没？”裴清溪恼羞成怒，瞪着满脸揶揄的众人，声音里隐约有些薄怒，“脑子里天天想这些事有意思吗？” 傅子恒也淡淡瞥了眼众人。 江齐摸了摸鼻子，没有再说话，拉着陈放等人到另一边，说是要讨论讨论NBA球赛的事。 见裴清溪拿着相机，众人提议，既然现在刚好有相机，不如大家随意组合，一起拍拍照，以后毕业要是分开了，还可以纪念一下。 大家都说好这主意好，于是就开始三三两两的摆起了pose。 没想到教官会突然走过来。 “聚在一起难得，也算是种缘分，”帅气的教官笑了笑，模样果然很迷人，“你们拍照，我也来跟着凑凑热闹吧，以后可以回忆回忆，而且……” 他扫了眼在场的女生，笑得更加厉害：“你们不是都觉得，我是翻版吴彦祖吗，那就当我是吴彦祖吧，以后把照片洗出来，还可以跟人炫耀说自己很大明星合过影。” 教官其实很年轻，比大家大不了几岁，不训练的时候，也跟大家一样俏皮。 几句话瞬间就拉近了大家的距离。 难怪大家都说，只要不是训练时间，教官就特别平易近人，看来这不是虚话，爱扮鬼脸的他和训练场上板着脸的严肃教官，俨然就是两个人。 …… 教官有多受欢迎，裴清溪夜总算亲眼见到了，大家都争相与他合影留念的时候，现场可以说是一片混乱。 “哎呀，等会儿等会儿，你不要抢。” “你都已经接连拍了好几张，不要再占着教官不放了行吗，好歹也让我们都拍几张撒。” “没有的事，我才刚刚站到教官身边的呀……” “刚才不是你吗？” “不是，你刚才看错了，那是周琼。” “谁在叫我？我刚才去上厕所，才刚从那边回来呢，听说要和教官拍照，干嘛要这样挤啊，一个个轮流照不就好了吗？” “你怎么在这儿？刚才王平不是说，你已经拍了好几张吗？” 周琼：“……我在厕所拍吗？” 三十几个女生，围着要和教官合影，别班路过的女生见了，也跑来凑热闹。 教官现在分身乏术。 裴清溪静静的站在一旁没去挤，她就当自己在看一场闹剧，难得的是苏秦居然也在她身旁，没去跟大家伙儿一起挤。 “这么多女生追捧，你说，教官现在是享受呢还是觉得头疼？”裴清溪看了一会儿，问苏秦。 “他应该挺享受的吧。”苏秦撇撇嘴，“要不然完全可以避免的，只要他冷着脸，谁敢主动跑去找他合影？可是他却自己过来，说我们都可以跟他一起拍拍照留念。” “你怎么不去拍合照？” “我以后要去见真正的吴彦祖啊，教官长得是挺像吴彦祖的，但又不是本人，而且还要跟这么多人抢，一点意思都没有。” “吴彦祖本人有那么容易见到吗？” 裴清溪正说着，花坛另一边忽然传来了男生的声音：“苏秦，裴清溪，你们要拍照吗？我们这边有相机可以拍照。” …… 第二天一大清早，苏秦急匆匆冲进教室，递给裴清溪一个袋子。 裴清溪正在背古文。 “这么快？”一看就知道是洗好的照片，裴清溪伸手把白色纸袋子接了过来，她们一起昨天拍了不少合照，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洗好了。 “嗯，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跟傅子恒一起拿到精品街的影楼冲洗的。” “……哦。”提到他，裴清溪心跳露了半拍，昨天大家都争抢着要跟教官合影，跟他合影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裴清溪却没跟他拍一张照片。 虽然他们之间，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但大家闲着无聊时总是拿他们开玩笑，明明他们平时几乎没什么交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那样笃定，她和他之间有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关系呢？ 苏秦是一路跑进来的，喘了好几口气，然后就跑出了教室。 “你要干嘛去？” “肚子疼，我要赶快上个厕所去。” 照片厚厚一叠，裴清溪抬头，看了眼墙壁上悬挂的石钟，见时间还早，就把照片都倒出来。 散落了几乎小半个桌面，许多照片难免交叠在了一起，露出了花花绿绿的边边角角，脸部特写的照片记录下了她们一张张年轻又灿烂的脸庞，而那些半身照和全身照，却是大家折腾出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pose。 裴清溪平时不怎么吭声，跟自己班上的同学交集并不多，跟他们一起的合照比较少。 与女生的合照少，跟男生的合照就更少，虽然也有男生过来跟她说一起拍，但是最后几乎都被她拒绝掉了，也只有魏安然脸皮特厚，硬是拉着她和他的几个兄弟一起，五六个人拍了张大合影。 那个人自然也在照片里…… 裴清溪抿了抿唇，那大概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张合影吧？ 78.第78章 冲洗好的照片 苏可虽然特别爱看小说，但是该学习的时候还是比较勤奋的，虽然在外面租房子住，但每天早上都比住校的学生早到。 一进教室，就看见裴清溪在翻开照片。 “照片这么快就洗出来了？”苏可一边坐下来，一边瞅着裴清溪，问，“我昨天晚上看见傅子恒进了影楼，是不是他帮忙冲洗的？” 裴清溪默默点头。 “我发现傅子恒对你真不是一般的好啊！”苏可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就事论事的感慨，“班上这么多人都用他的相机拍了照，可单单就你的照片都先洗出来。” 然而裴清溪听了这话，心蓦地抖了抖……傅子恒对她好像是挺好的，虽然并没有为她做过一些惊天动地的事，但是隐隐约约却能感受到，来自这个男生细致入微的体贴和关怀。 但她却清醒的知道，这种好有前提条件，其中一个就是苏秦…… 想到了这一茬，裴清溪干笑几声：“肯定是你想多了，傅子恒是咱们班的班长，他对班上其他的同学其实也挺好的啊，至于洗出来的照片，肯定是苏秦强行要求，傅子恒才优先冲洗的，而且应该不止我一个人的照片被洗出来吧？” 十六七岁的女孩想事情简简单单的，苏可哪里想到裴清溪的心思，简直就跟山路十八绕一样。 多年以后，落魄的裴清溪到了江城，偶遇了自创业当小老板的苏可，在深夜灯火刺眼的街头吃着烧烤聊着天，聊起从前学生时代的往事，苏可才知道裴清溪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也是那个时候，裴清溪才终于明白，男生对苏秦无限的纵容和宠爱是因何缘故。 却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这个点还早，教室里没到几个人，苏可也懒得管老傅会不会突然冒出来，凑过来非要看照片。 可是只翻了几张，她就开始出声吐槽：“裴清溪啊，你这也太无趣了吧，大家都乐呵呵的合影，你昨天拍那么多张，居然就跟这几个人合影，而且合影当中几乎就没几个男生。” “我跟他们不熟啊。” 准确来说应该是不认识，班上的男生们她真的不认识几个，除了那几个特别闹腾的，还有几个自己座位周边的男生。 “不熟？”苏可缩着小鼻头，“可是开学这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啊，生的也早该熟了吧？！” “你们在讨论什么啊？” 展飞和顾清明算是男生中到教室挺早的，一到自己班教室门口，就看见苏可和裴清溪凑在一块儿咬耳朵，展飞好奇的开口问了句。 “去去去，一边儿待着去。”苏可很不客气的冲展飞挥手，“两个女生在讨论小秘密，你一个男生跑过来瞎凑什么热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在这里膈应我们俩。” 展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哥们儿，你做什么得罪苏可了？”顾清明走在展飞后面，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不怀好意的问。 展飞翻了翻白眼儿，一把甩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我哪儿知道做什么了？女生的脾气跟六月份的天气没差……” 展飞苦着脸正搁那儿吐槽，突然就听到顾清明说话的声音，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惊喜：“这不是昨天拍的那些照片嘛，怎么这么快就冲洗出来了？” 展飞转头，对着裴清溪的桌面一看，上面果然堆满了昨天拍的照片。 “这些可以借我们看看吗？”展飞很自觉的坐到苏秦的座位上，用商量的语气跟裴清溪说，“我们就看看那几张集体合影，还有咱们在操场上训练时的情形。” “没得商量。”裴清溪还没开口，苏可就直接一口拒绝了。 展飞和顾清明都郁闷的回到了座位上，翻出语文课本和古文翻译书，和尚念经似的开始背诵。 苏可颇嫌弃的挖了挖耳朵，又很嫌弃的剜了眼斜后座的展飞，然后低声的问裴清溪：“开学到现在都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你真不认识咱们班的那些男生啊？” 裴清溪点头，想了想，然后又补充了句：“还有几个女生也不认识。” “你行，我算是服了你。” 古人尝常常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是裴清溪这姑娘进化到哪个层次了？不要说窗外了，丫的连窗内事都不闻！ 裴清溪吐了吐舌头，一边翻着照片，一边回应苏可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我”字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苏可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异样，出声问裴清溪。 “没，没什么，”几乎下意识的，裴清溪伸手挡了挡桌面上刚刚翻到的照片，偏过头看着她，压低了嗓音对她说，“大姨妈好像刚刚来了，肚子疼得有些厉害。” 说着，她还伸手揉了揉小腹。 “啊？”苏可一愣，下意识就问出声，“那你有没有带小面包来？” 裴清溪也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她的例假又不是今天，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那种东西？ 她不动声色的翻乱了照片，一边老老实实冲苏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天会来，按照规律本来应该还有十来天才来的。” 她已经想起来，自己前一次来大姨妈的时候苏可是知道的，那天刚好是教师节，吃饭时小腹有些胀痛，她也没想那么多，大姨妈突然造访时，她当着那个男生的面出糗…… 苏可当时刚好也在场。 随意扯个谎，果然需要接着说下一个谎，看来这些话确实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早知道会是现在这样，她刚才就应该说自己的胃突然疼了…… “姜婷好像有这个，我去帮你借吧。” 苏可说完，没等裴清溪反应就直接起身，跑到第三组后面找姜婷去了。 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到齐，看时间老傅也差不多该到教室了，裴清溪没接着看照片，就把桌上的那些照片给收拢了，重新放回白色纸袋子里。 苏可很快就回座位了，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掏出一个鼓鼓的小包，悄悄塞给裴清溪。 79.第79章 照片怎么样？ 裴清溪接过了姨妈巾，却没有站起身，而是直接把那个塞进兜里。 苏可讶异：“你不去上厕所吗？” 裴清溪摇了摇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这个时候出去，待会儿回来就迟到了，还是等老傅来了教室之后再说吧。” 只是她却在心里暗暗腹诽：我根本就不用去上厕所。 没过多久，老傅果然端着玻璃杯茶，手里夹着份报纸之类的东西，一步步慢悠悠来到了教室里。 只是去上厕所的苏秦到现在还没回来。 教室里还有几个人没到，老傅照例要老生常谈的训大家几句，裴清溪向来不耐烦听这种话，只好低下头接着背晦涩的古文。 几分钟后，老傅终于训完了话，裴清溪刚准备站起身，就听到了苏秦正在教室门口喊报告，老傅皱着眉头瞅了她几眼，声音略有些不悦的冲着她说了句“进来吧”，她才赶紧进了教室。 裴清溪冲苏秦看了几眼，发现她从进教室开始就一直搂着肚子，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肚子怎么了？”写了张小纸条，不动声色的塞给苏秦。 苏秦整个人精神恹恹的。 趴在桌子上，见到裴清溪的字条，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在纸条上回了几句：“拉肚子啊，昨天晚上在街上吃了些烧烤，没想到大半夜之后就开始不停的拉肚子，到现在都没缓解呢。” “看来街上那些小吃店的卫生真不好，以后咱还是少去吃那些东西吧。” “不要。” “你还嫌自己拉肚子拉得不够啊？从我初中的时候认识你到现在，你说你因为吃这些拉肚子拉了多少回了？” “明知道自己做不到的事，我就算现在答应你了也没什么用啊！” “……”想到这家伙以前拉肚子时发誓，以后绝对不在吃外面小吃摊的烧烤，可是周五放假回家走在路上时，看见了小吃摊果断再出手，一口气买了几十块钱的鸡柳烤翅，裴清溪就不想再理她。 裴清溪收回自己的草稿本，然后趴回桌子上接着背诵古诗文，大声朗读着课文的内容。 常听人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比起读课文读到口干舌燥，裴清溪更喜欢默念需要背诵的内容，同时在草稿纸上默写课文。 一心两用并且互不干扰，这种事如果不经过长期的训练，寻常之人一般确实很难做到，裴清溪很早就放弃挑战自己一心两用的本事，所以读书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 老傅在教室来来回回转悠，好几次经过苏秦的桌子边，发现裴清溪一直在纸上写写写，读书的声音却几乎听不见，于是就敲了敲裴清溪的桌子，她把自己默写一半的课文给老傅看，老傅看了之后没说什么，把草稿纸还给她，然后又背着双手继续在教室里晃来晃去。 整个过程裴清溪表现得很淡定，可是坐她旁边的苏秦却挺直了脊背，读书的嗓门儿格外大。 别看苏秦这丫头平时爱玩爱闹，无论对谁都是一副“我怕你个球啊”的态度，事实上她向来都是外强中干，真正碰上了班主任的时候，她却总是紧张兮兮的表现出“我很乖”、“我特听话”、“我是个乖学生”的样子。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老傅逮住了她不认真学习的证据。 老傅在教室里晃了好多圈，没发现什么大家有什么异常情况，就走端着茶杯离开了教室。 随着老傅渐渐远去的背影，教室里读书的声音也渐渐弱下来，裴清溪已经见怪不怪，从初中上早朝读开始就一直都是这样。 甚至可以再往前追溯到小学二三年级，只要一有老师在教室盯着，大家读书时的嗓门儿就都显得特别大，然而老师前脚刚刚离开教室，后面大家读书的声音也就跟着消散了。 就跟一个设置好的程序似的，准时得不得了。 读书声音小一点，但是依旧在读，这一点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但是更多的人，却是跟着自己座位周围的同学说话玩游戏。 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这一类的也大有人在。 裴清溪依旧小声的默念着课文，手上的笔尖一直在纸上飞舞，但是一旁苏秦的却没了声音。 裴清溪劝过她好多次，见实在不起作用就再不劝她了。 “喂，裴清溪。” 苏秦一直都知道裴清溪的身上肩负着重担，所以平日学习时基本上都很自觉，尽量做到不随意打扰到她学习，但是今天却破天荒的打断了她。 “怎么了？”裴清溪讶异的问。 “照片你觉得怎么样？”苏秦凑到裴清溪耳边很小声的问她。 直觉，真的是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直觉，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告诉裴清溪，苏秦问的其实是厚厚一叠照片中的某一张。 那张像极了某种证件照的照片，裴清溪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心咚咚咚的跳。 那样一张照片，到底是谁偷偷抓拍的？ “……我也就随便看了几眼，”裴清溪眨着眼睛装无辜，似乎不知道那张照片的存在，“感觉那些照片拍得都挺不错的。” “……” 苏秦不知道怎么搭腔比较好，拧着秀气的眉头斟酌了好半天，才语气带不甘的开了口：“等下课的时候咱们一块儿看看呗，昨天晚上肚子闹得实在厉害了，那些照片我都没怎么看呢。” 裴清溪闻言身体微僵，下意识的想拒绝，但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总觉得，苏秦应该知道那张照片。 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她似乎特别热衷于把自己和傅子恒凑成对，魏安然等人开玩笑的时候，苏秦好像就不止一次跟着他们起哄。 她和傅子恒的关系好得令人侧目，明明傅子恒对她那么好，但苏秦为什么老是开他和她的玩笑？ 实在是想不通…… …… 今天的天气依旧阴冷，军训必须照常进行，早饭后半小时不上课，大家也都松松散散的，只有极少数人抓紧碎片时间做题目。 早上不少人看见裴清溪翻照片，都吵着要看一看洗出来的照片。 80.第80章 你快看看这张照片 “裴清溪，我们的照片都还没洗出来，把你洗出来的照片拿给我们看看呗，先给我们看着过过瘾也好啊，我记得你好像拍了咱班军训时的照片吧？” 只是一些照片而已，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私密物件，裴清溪觉得没必要拒绝他们。 “可以呀，”裴清溪点点头，“不过得等我自己先看看，早上只是随便翻，都没看清楚几张，等我一会儿看好了，再拿来给你们看看。” 至于那张不知道怎么来的男女合照，得等苏秦看过了之后，偷偷从里面拿出来。 从早朝读开始，苏秦就可着劲儿的闹裴清溪。 她自然知道苏秦心里想啥。 所以吃完了早饭之后，她一回到教室就主动拿出了那些照片。 所有的照片都是苏秦拿给自己的，如果自她拒绝和苏秦一起看，或者悄悄把那张照片藏起来，和掩耳盗铃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苏秦要看就看吧，她心里坦坦荡荡的。 反正她根本就没跟男生合照，那张照片说不定又是苏秦恶搞，专门让人PS出来调侃她的。 只希望苏秦低调一点，找到了照片之后不要大声的叫嚷…… 苏秦拿到照片就开始一张张的翻看，几乎每看一张都会出声点评一次，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当看到了意境特别好看的或者造型很搞怪的，还会发出惊叹的声音，拉着裴清溪或者后面的同学一起欣赏。 她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在看照片！ 裴清溪手里拿着张照片，虽然表面上跟着大家一起笑，但是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打着鼓。 难道她不知道那张照片？ 如果苏秦不知道有那张照片的存在，那她可不可以趁苏秦不注意，偷偷把那张照片给藏起来？ 但说不通啊，照片是苏秦拿去冲洗的…… 她正想着，苏秦突然猛地摇了摇她的手，声音略有些震惊的喊她：“裴清溪，这照片，你快看看这张照片……” “什么照片？” 挤过来一起看照片的孔琪，好奇地问。 裴清溪心猛地一抖。 “没什么，我跟裴清溪的贴脸照，”裴清溪睁大了眼睛，盯着那张男女合照，正觉得紧张时，苏秦很有义气的打马虎眼，“这亲密的照片，只能我们俩自己看，你看看别的照片吧。” 还好还好，苏秦这家伙并没有瞎胡闹，把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照片给供出去，裴清溪心里顿时就松了口气。 “贴脸照？”孔琪好奇地眨了眨眼，“你们什么时候拍过那种照片？” “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啊？看你自己的……” 苏秦不耐烦的冲孔琪翻白眼，没想到话才刚说了一半儿，就听到一道清浅的声音响在头顶一一 “苏秦……” 裴清溪顿时挺直了脊背，眼底立即闪过一丝仓促和慌乱，想都没多想，仓皇不安的随手把照片给塞进了笔记本里。 虽然照片已经被自己偷偷藏好了，但裴清溪还是觉得不安。 男生的个头那么高，视线居高临下的他，也许很容易就能看到她桌子上的照片…… 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傅子恒来找她。 “什么事？”苏秦仰起头看他。 “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傅子恒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苏秦桌子上，语气不咸不淡的问，“你用得着这样吗？每次看见我都把脸拉得老长老长……” 苏秦却猛一阵点头：“不错啊，小伙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周围的众人：“……” “你早就对我朋友心怀不轨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从来都不告诉我，我能对你有好脸色吗？要不是前段时间我多留了个心眼儿，还不知道要被你利用多少次呢。” 教室里人很多，苏秦知道分寸，说这话时刻意压低了嗓音。 班上的其他人离她较远，没听清楚她这样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但是裴清溪离得近，恰好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在了耳里。 绷紧了身体的她，正假装在欣赏照片，听到了苏秦的那些话，蓦地就睁大了眼睛。 “心怀不轨”指的是…… 裴清溪又不傻，自然知道“心怀不轨”的确是个贬义词，但是把它用在某些地方的时候，它的意境却又衍生出了别样的暧昧，比如当一个人心里对另一个人存有了某种特别想法的时候…… 只是也不知道，苏秦所指的那个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 装作不经意的抬起头，看看老傅这时有没有来到教室，然后视线的余光恰好就瞥见了男生。 却不成想，漆黑的眸子也恰好对上了男生朝她淡淡扫了过来的视线。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便垂下眼睑滑落到她的桌面上，想到了那张正红色背景的男女合照，裴清溪的脊背立即挺得越发直。 “照片拍得怎么样？看起来还可以吧？” 男生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但是那双清澈的眸子却犹如一湾清溪，裴清溪心下一悸，顺着他的话挪开视线，低头看着桌面上一堆散乱的照片。 显然没有那张背景喜庆的照片。 但是她为什么觉得，这个男生似乎也知道那张照片的存在？ 应该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还……还好，比想象中要好看多了。”裴清溪压下心里的种种怪异感，再次抬头看向男生，舒展眉心向他露出一抹礼貌而疏离的浅笑。 “苏秦，跟你说个事。”孔琪目送着傅子恒离开教室的清冷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摇了摇苏秦的胳膊，声音贼兮兮的说道，“我发现傅子恒对你真不是一般的好啊，你们俩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大家经常开他和裴清溪的玩笑，我觉得大家应该调转视线。” 原来你才发现这个问题啊！ 裴清溪翻了翻白眼，看了眼这个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眼里就只有学习和吃这两件事的孔琪：“你除了吃吃吃，就不能关注点儿别的吗？” “食以民为天啊。” 孔琪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抱着一大包棒棒糖回来的苏可，也顺势搭腔：“吃乃人生乐事也。” 81.第81章 像结婚证上的合影 说着，她从另一边坐回座位上，顺手就拆了棒棒糖的大包装，随手就从里面抓出了几根，一一丢给裴清溪和苏秦等人。 “谢了。”众人纷纷答谢。 “不谢不谢。”苏可连忙摆摆手，叼着根棒棒糖含含糊糊道，想到了什么，她看向裴清溪，“对了裴清溪，你之前说的那个菠萝还是手镯，现在做得怎么样了啊？” “哪儿有这么快啊。”裴清溪摇头，“再说你给我的那些糖纸，也根本就不够用。” “哦。”苏可闷闷的应声。 苏秦在一旁听了她们的对话，好奇的看了眼裴清溪，见她在抚平糖纸，问：“裴清溪，你又打算折一个菠萝吗？” 裴清溪点了点头：“送给你当生日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苏秦笑了笑，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苏可就抢先一步哇哇哇的叫嚷出声：“不行不行，做好的菠萝得先给我啊，我辛辛苦苦攒糖纸攒了这么久……” “我生日我最大，得先给我。”苏秦蛮横道。 “必须的。”裴清溪很狗腿的点头。 “你们合起伙儿欺负我。”苏可不太开心的撅起了嘴巴，委委屈屈的趴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你不高兴啦？” “哼。” “我可以先做个镯子哦。” “真的？” “那当然了。” “要多少糖纸你说，”苏可拉开架势，一副“要多少糖纸，我就立刻吃多少根棒棒糖”的样子，“我马上加速度吃糖。” 裴清溪顿时大囧…… 那么薄的糖纸，想要做成一个镯子，最起码得几十百来张，你得吃多少根棒棒糖才能攒够啊？ 这种事，急于求成没用好吗？ 但是吃阿尔卑斯……裴清溪舔了舔糖：“要吃棒棒糖时别忘了多给我几根啊，嘴里咬着棒棒糖做题两相不误，我觉得这样做还挺好的。” 苏可听了，就开始分糖。 大家自然不会接，这糖一根确实不算贵，只要五毛钱就可以，但是一下分那么多就贵了。 “你别犯傻好吗？” 嘻嘻闹闹的聊天没持续多久，嘹亮的哨声透过杉树和墙壁，很准时的传到了大家的耳朵里。 苏可郁闷的撇了撇嘴：“真是烦躁，一点儿都不想出去军训！” “还是快走吧，”周舟扯着她外套的袖子，“再这么磨蹭，一会儿你就得受罚了，你之前不是说自己由平路都会摔跤吗，可是看你这样子，俯卧撑应该撑不起来吧？” 苏可的脸色变得更沉了。 可以不提醒她，身为一个小胖纸的事实么？ 真是的！ 男生大步流星的往外跑，见女生们有气无力的往外面走，忍不住也一边跑一边插嘴：“哟呵，你们这还散起了步啊？” “我们倒是想悠闲的散散步啊，可是教官允许我们这样做吗？” 说罢，都尽量加快了脚步。 虽然千不愿万不愿，带上自己中场休息时可能要用到的东西，一个个几乎都唉声叹气的，拔腿就拼命地往班上训练的地点跑去。 裴清溪看着他们灵活跳动的身影，又默默地低下了头，瞅着依旧泛着一片红肿的脚脖子，重重地叹息了好几声。 这都两个多月了！ …… 喜庆的正红色的作为背景，稚嫩的男生和女生同时入镜，两个人的上半身并排在一起…… 裴清溪坐在座位上，面前放着数学作业本和几本参考书，可是过去好半天了，裴清溪手上的笔都没写下几个字儿。 脑海里不断飘过的却是那张照片。 印象中，好像只有结婚证上的男女合照，才会用喜庆的正红色作为全背景吧？！ 然而那张照片……裴清溪想了想，四处看了看空荡荡的教室，伸手去摸笔记本，打算再好好看看那张一直没看仔细的照片。 可惜没找到。 她不记得自己把照片塞到了哪个本子里。 所有本子都翻了，只剩下一个……可是那个数学笔记本，已经被苏秦拿走，还给男生了…… 好吧，她要完蛋了。 …… 整整一个上午，裴清溪几乎做什么都一直没精打采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也一直苦着脸，苏秦拎着保温桶走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裴清溪，你怎么了？”苏秦皱着眉，把保温桶放在有油渍的餐桌上，诧异地问。 裴清溪刚准备开口解释，就见男生也拎着一个同款的保温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接过苏秦递给他的筷子和勺子。 想要说的话，顿时就憋了回去。 “你肚子还疼啊？”见裴清溪半天没回话，脸色也比平常白，苏可以为她因为大姨妈来了的缘故，所以才会肚子胀痛得厉害。 裴清溪的头快低到桌面上了，压根就不敢多朝男生那边一眼。 听到苏可的问话，沉默着点了点头。 苏秦立即炮仗似的出声：“就说让你不要总是啃那些又冷又硬的面包，还有那些干巴巴的没营养的方便面块，活该你的胃又开始疼了……” 虽然噼里啪啦的指责，但苏秦白净的脸上还是带着一抹担心，一边往裴清溪的餐盘里夹菜，一边出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胃要不要紧啊？” “我没天天啃面包和方便面好吧？”裴清溪仰头看了眼苏秦，不满意她胡说八道，于是声音艰涩的反驳道，“我天天吃白米饭，上一次啃面包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了。” “你搞错了吧？”苏可眨了眨眼，端起汤碗喝了口青菜汤，然后朝苏秦看过去，“裴清溪她肚子疼才不是因为胃疼呢，她肚子疼是因为那个……” 裴清溪一时脸色涨红，赶紧抢在苏可说出她因为大姨妈才肚子疼之前出声：“苏秦说的没错，我胃疼得厉害。” “可是……”苏可疑惑不解的看着裴清溪。 “我的胃一直都不太好，生的冷的辛辣的东西都不能随便吃，而且也不能动不动饿肚子，昨天晚上有点事耽误了吃饭……” 裴清溪觉得自己肯定是乌鸦嘴，就点头默认了自己胃有点疼，结果现在胃好像真的开始疼，总觉得好像肚子里有把火在烧似的，又像有只手抓着自己的胃在用力的翻搅，极度的胀痛感从腹部开始传向全身何处，额头上的冷汗直往外冒。 82.第82章 我赌自己牙疼 “你扔的什么东西啊？” 苏秦的嗅觉还真是灵敏异常，明明正偷偷地盯着手机看，等待别人回消息时玩玩俄罗斯方块，但是居然还能注意到裴清溪扔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就是一张草稿纸。”裴清溪知道苏秦并不知纸条的来源，不慌不忙的冲她解释，“饭前做物理题，又错得一塌糊涂，对着参考答案也搞不清楚那些题什么意思，心情不太好，就把草稿纸给揉成纸团扔掉。” 忽然觉得苏秦心里住着小恶魔，明明看见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草稿纸上的字，写得有那么工整吗？”苏秦的声音懒洋洋的，“我可是都瞥见了啊，那上面的字工整得就像是印刷体一样，显然不是你能写出来的……” 裴清溪的脸瞬间凝滞了。 午休值日的老师已经来过一次，大家知道他不会再回来巡视了，教室里这会儿并不安静，到处窸窸窣窣的，大家在交头接耳的聊着天。 部分做题的同学，很不悦的蹙着眉头，显然不高兴噪音打扰了自己做题目。 教室外面凉风嗖嗖的，远处的天空暗沉暗沉。 裴清溪觉得自己心里似乎在下雨。 “你……”扭过头去看苏秦，声音闷闷的，“你不是一直都在玩手机吗？” 苏秦解释：“你不是说胃疼吗？本来打算问问你怎么样，结果一转过头就发现你手上拿着张纸，眼睛还钉在上面一转不转的，觉得好奇就探过头来看看，然后就刚好看到纸上的那些字了。” “我……”裴清溪嘴巴动了动，“不知道是谁夹在我物理习题册里的。” 解释了之后才惊觉，自己越解释会越黑。 先说是草稿纸，被发现了，又改口说不知道是谁给自己的，不是明摆着说自己心虚吗？ 苏秦笑眯眯的：“理解你不愿想这些事，毕竟你一心只想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所以才不想理会那些小纸条。” 此时此刻除了一阵干笑，裴清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鬼精鬼精的朋友。 好在苏秦又收到了谁的消息，低下头去嘚嘚嘚的摁按键，回复对方的消息，没再追问她什么。 胃痛得厉害，一阵一阵的胀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剧烈，裴清溪不得不抛开了作业不做，暂时先趴在桌子上休息。 恨不得把胃挖出来扔掉！ …… 章硕把游戏机放在自己大腿上，双手在键盘上左右开弓，熟练的技巧一点儿不输傅子恒。 又打完了一局游戏，舒展双臂时，视线余光瞥到过道另一边，恰见他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前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傅子恒，你说你能不能稍微出息点儿？”收回探寻的目光，他颇有些无语道，“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天天盯着别人看？还有中午吃饭的时候，一见别人不舒服，你居然连饭都吃不下了？” “我乐意至极，你有意见？” “OK，我没意见，”章硕被傅子恒淡然扫过来的眼神一刺激，顿时挑了挑好看的眉，“你爱看多久就多久。” 说罢，他偏过头，看向坐在自己座位后头的顾清明：“老顾，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顾清明、邹涛还有陈放正悄悄斗地主，一听到章硕说要打个赌，顿时都来了兴趣，顾清明打出去一个顺子，然后凑过来问：“你想赌什么？” 章硕瞥了眼傅子恒，笑了笑：“赌傅子恒中午为什么不吃饭。” “啊？就赌这个？”陈放诧异极了。 邹涛理牌，略思考片刻，出了一手牌压顾清明的顺子，同时出声：“傅子恒不是说牙疼吗？” “这种鬼话你居然也相信？一听就知道明显是敷衍魏安然那头猪的，”章硕飞快而熟练的转着手中的笔，“我赌他肯定是因为某人胃疼，今天下午他必然会去医院。” 陈放无节奏的敲桌面，思考了会儿，点头同意章硕的意见：“没错，他是在裴清溪胃疼之后，才突然起身，跟大家说不想吃饭的。” “算我一个吧。” 大家还没说自己赌什么，那边整理笔记的男生突然出声。 “……” 章硕率先出声：“那你想赌什么？” 他笑了笑，却没出声，只丢过来一个纸团，然后回过头继续做笔记。 邹涛抢先一步拆开了纸团：“我赌自己牙疼。” “我去。”众人鄙视。 “咱赌什么？”邹涛瞅了瞅纸上的字，又瞅了瞅几个小伙伴，“他自己的意见应该比较可靠吧，要不要跟他赌一样的？” “如此拙劣的手段你也信？我不改意见。”章硕坚信自己的猜想，不认为自己想错了。 昨天还吃炒蚕豆的人，今天突然告诉你说他的牙很疼，这话谁信啊？ 章硕想，反正他是不相信的…… …… 越觉得难过，时间就过得越慢，一直到大家都出去军训了，期间苏秦又劝说了她好几次。 忍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到底还是承受不住那种剧痛。 打算去找老傅，让他请在请假条上签名，然而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桌子上，已然多了张已经签好了老傅名字的请假条。 显然，请假条是苏秦她们弄的。 她们中途出教室了。 本来以为她们去上厕所，没想到是去找老傅批准请假条…… 裴清溪越发庆幸自己能够遇见苏秦，这个看着大大咧咧的姑娘，其实有一颗细腻而柔软的心肠，总能在需要的时候提供悉心关怀。 一手拿着假条，一手按压着剧痛的腹部，裴清溪艰难地往校门口走。 环绕着林荫大道走路，必然能看见操场上来回踢正步或者原地站军姿的同学们。 自然也不缺教官的口令和方阵的口号一一 “一二一……一二一……” “挑战极限，超越自我；自强不息，勇往直前!” “原地踏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团结进取，奋力拼搏，齐心协力，共铸辉煌！” 洪亮的声音，或是扩音器喊出来的，或是学员们扯着嗓子大声吼出来的，一声一声的飘荡在学校操场的上空。 裴清溪不时往操场中央看几眼…… 83.第83章 请假条签名伪造的吧？ 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校门口从早到晚都有门卫轮流守着，外侧有上锁的雕花大门，里侧还有可伸缩的电动闸门挡道。 三重门保障，鲜少有人能成功突围出去。 门卫远远的就看见了裴清溪。 下午两点半，这可是已经上课了的点了呢，这时候出校门那可不是逃课么？ 尽职尽责的门卫顿时虎躯一震，冲裴清溪走来的方向大喊：“那个女学生，你快给我回去，这个点儿大家都在上课呢，你想干嘛呀？快点回去听到没有？” 裴清溪自然不会往回走。 她知道门卫误会了，便想着等到了门口，再跟门卫大叔好好解释。 但门卫大叔见她并没有听从劝告，从靠背椅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了伸缩闸门前，扯着嗓子对裴清溪吼道：“说了不能出校门，你怎么就是不听？你是哪个班的？乖乖在教室里上课挺好的，怎么非要跑出去瞎溜达呢？” 校门口还坐着另外一个人，穿着典型黑白配的衬衣西裤，一身儒雅的气质倒是挺不错的。 裴清溪忍不住多看了这人几眼，觉得他好像有点儿眼熟，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便挪开视线不去看他。 将将走近了电动伸缩门前，就听到那个穿着衬衣西裤的人，语气特别不屑的嫌弃道：“你跟一个逃课的学生费什么口舌？这还是个女学生呢，直接把人扣下来，问清楚了她的姓名班级，然后再给她的班主任打电话，让他来领人……” 先前出声劝说的那个门卫大叔，听到了那人的话连连称是：“对对对，还是您说的有道理。” 说着，竟还鞠了个躬。 门卫大叔竟然对他那样恭敬，坐在门口的那个人到底有什么来头？ 裴清溪皱眉的同时，不免又多看了那人几眼。 然而越看越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自己忽略了，难不成是自己走在路上的时候曾经瞥了几眼的某个校领导？ 是哪个领导呢？ 这个拍马屁的门卫大叔，还真的开始揪着裴清溪盘问：“老实交代吧，你哪个班的学生？” 裴清溪抿了抿嘴唇，把签了班主任名字的请假条举到了对方面前：“大叔，我可是写了请假条才出来的。” “请假条？”门卫大叔喉结滚动了几下，几乎下意识的就冲裴清溪道，“名字是你自己签的吧？” 裴清溪的眉心狠狠跳了几下：“你的意思是说我在骗你？” “不然呢？” 门卫从鼻孔里哼了声：“我在黄普高中已经待了这么多年，像你这样的胆大妄为伪造老师签名的学生可是见得多了。” “大叔，你想多了吧？”裴清溪有些无语，“我胃不舒服就跟去班主任请了个假，打算下午去诊所里看看医生而已，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胆大妄为伪造签名了？” 门卫大叔的脸顿时就黑了：“你一个学生，而且还是一个女生，上课的时候好好上课，净想着跑出学校去玩，居然还有脸在这里跟我嘴硬？” 正是上课的点，校门口没什么人，偶尔有一两个教师家属，领着一二个小娃娃从门口经过。 见到被门卫挡住的裴清溪，不由投来了一道道鄙夷的目光，作为学校教师家属的她们，这些年没少见企图逃课被抓的学生，父母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送孩子来上学，结果孩子在学校不学好，每天净挖空了心思想偷溜出学校去玩，这样的学生她们当真半点也瞧不起。 “现在的孩子可真是要翻天哦。”一位大妈牵着扎着冲天辩的小女娃，从伸缩门出去的时候，摇头晃脑的感叹着。 “那可不是吗？父母在家在外辛辛苦苦的赚学费和生活费，可是这些孩子却不听话，这个女娃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太，这么大岁数显然历经过世事沧桑，说语气带着恨其不争的遗憾，“一个女孩子哟，居然也像男孩子似的不听老师的话，总是往外头跑……” 方言独有的余韵绕耳，还有这些长者们字字锤心的话，一下一下的敲打在了裴清溪的心上。 虽然她并没有逃课，但是被人误解的滋味可不好受。 胃疼得像火在烧一样，裴清溪没忍住一时闷哼出了声，被冷风吹红的脸再次变得惨白。 剧烈的胃疼。 门卫大叔不分青红皂白的阻拦与横加猜测。 一道道误会与鄙夷的目光…… 胃疼得快扛不住了，班主任批准的请假条也已经拿给他看了，偏生这个快要秃顶了的看门大叔，却磨磨唧唧的就是不肯给她开门放行。 裴清溪的脾气并不好，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无比娇小的身体，其实蕴含着极大的能量，她就像一颗没点燃的炸药包，一旦有丝丝火星提供火种，就会炸得周围的人跟着心惊胆战。 在她状态极其不好的时候污蔑她，双重作用之下她的怒气更甚…… 但教养却让她压抑了怒火，只是语气冷硬的冲对方说道：“这位大叔，你要不要给我们傅老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究竟是我伪造老师的签名，还是你自己的想象力太过于丰富？我的胃都已经疼了好几个小时，你要是再这样磨磨蹭蹭下去，到时候真的晕倒了你负责吗？” “胃不舒服？”门卫大叔神色狐疑，又瞅着裴清溪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那模样看起来似乎觉得她根本是在扯谎。 “请假条上写得很清楚，我胃不舒服。” “……”门卫大概还想说什么，但眼前的小姑娘手里确实拿着请假条，而且这小姑娘居然在这寒风中直冒冷汗，想说的话顿时又瞬间憋了回去。 把请假条放到眼前，眯着眼睛开始研究请假条上面的内容。 那谨慎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是，他似乎真的在辨认请假条上的签名，到底是傅老师本人亲自给学生签的名，还是学生自己大胆造假签的名。 “傅凯？”门卫大叔盯着请假条，研究了约莫半分钟时间，然后抬起头问，“你是高一新生？” 84.第84章 逃课不是我的style “新生旧生有什么区别吗？我就想拜托你好好看清楚，我们班主任的签名到底是真是假，我今天到底还能不能出去看病。” 雾草，一个大男人这样婆婆妈妈的！ 大叔心情很不愉快：“你这孩子，说几句话怎么就这么冲呢？” “对不起，从小就是这个性。” 裴清溪真快撑不住了，若不是自己恰好倚着前面的移动伸缩门，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那一个踉跄把门卫大叔也给吓了一跳。 方才那个人，在门卫开始盘问的时候，就开始站在角落里跟人打电话。 等他挂断了电话，一眼就望见裴清溪险些栽倒了的场景，发现裴清溪的脸色此时已经白如纸。 这孩子只怕真病得不轻啊！ 眉心皱了皱，他对门卫大叔轻声说了一番，然后那位大叔又连连点头称：“是是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哎，签名是真是假还没辩出来吗？你不是说在学校里待了很多年吗？怎么连我们傅老师的字迹都认不出来吗啊？”虽然尊老爱幼是种美德，但是裴清溪着实不想很这位大叔客气，冲欲言又止的大叔翻白眼儿。 门卫大叔这时却不说话了，又低下头去看了看手上的那张请假条，看了约莫十秒钟，他才终于对裴清溪说：“同学你可以出去了。” 裴清溪冷冷哼了声：“确定不是伪造签名了？” “你这孩子！”门卫大叔一哽。 大叔轻咳了几声，摁了电动伸缩门开关，阻拦了将近十多分钟的门终于缓缓的开了。 越过那道门，裴清溪又白了眼磨唧的门卫，刚想着要出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转身，走到了那个少言少语的人面前。 “这位叔叔，事实证明我没逃课，当然了，我也从来没有逃课的习惯，那不是我的style，”裴清溪仰头看着那位个子挺高的中年男人，“读初中的时候有个男生给我写情书，您知道我当时怎么回复那个男生吗？” 中年男人挑了挑眉：“怎么回复的？” “我和他说，对不起同学，作为一个学生，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我们应该每天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个清瘦的中年男人，显然没想到裴清溪居然是这样回复给自己写情书的男同学的。 “看不出来啊，你的思想觉悟还挺高的。” 裴清溪哼哼了几声，没再搭理他，搂着一直在剧痛的肚子，微瘸着腿出了校门。 而她在身后，中年大叔盯着裴清溪的背影，尤其是她那条走路明显不正常的腿，掏出了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 办公室里，傅凯正在审核月考试卷的题，抽空到走廊抽根烟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电话。 看见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大惊。 这尊大佛平时没事绝对不可能给他打电话。 难不成谁闯祸了？ 却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问他，班上是不是有个女学生名字叫裴清溪。 “对的，班上确实有个女生叫裴清溪。” “这孩子学习怎么样？” 那人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但是傅凯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裴清溪进班时排名第12位，平时学习也一直特别认真，嘻哈玩闹时，她却默不吭声的做题。” “这孩子挺不错。” “是不错。” “她现阶段的学习状况如何？” “偏科现象挺严重的，语文英语都不错，但是理科却一塌糊涂，尤其是数学和物理。”傅凯无奈叹了口气。 “这孩子不错，是个学习的好苗子，你平时多关照关照吧，说不定日后能考好。” “乖学生自然要关照的。” 两个人又接着在电话里闲扯了一些事，办公室里有人喊，傅凯应了声“马上就过来”，又跟电话里的那人说了句抱歉，然后才挂断了这通电话。 一边往办公室里走，他一边询问：“怎么了？” “傅老师，”那是个年轻的女教师，刚从师范学校毕业，“你快来看这道题，四个选项都不对啊，核对了半天都是这结果。” 傅凯接过试卷：“我看看……” …… 事实证明逞强没用，裴清溪有些后悔没有叫上苏秦陪自己。 永远都不要跟路痴讨论方向感。 出了校门之后，东西南北她完全分不清，除了之前被苏秦拉出来逛了一两次，她对自己学校周围的环境和路线，完全可以说是一概不知。 几乎每往前走个几分钟，她都要怀疑一次，自己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要是有个罗盘那该有多好啊，那样她就可以顺利辨别东西南北，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用，因为她并不知道赵医生的诊所在哪个方位。 没想到会遇上男生。 听到男生喊自己名字的时候，裴清溪正郁闷万分的向人问路一一 “你好，请问赵峰医生的诊所怎么走？” “不知道。” “您不知道赵医生？可是据说他在附近这一带挺有名气的啊，您难道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吗？” “我生病了基本上都去医院。” “哦，谢谢啊。” 没问到想要的消息，裴清溪心情更加烦躁，但还是向人道谢。 又往前走几步，挡住迎面走过来的路人，裴清溪又向他问了相同的问题。 “哪个赵医生？”老大爷问。 “赵峰。” 老大爷凝神想了会儿，然后就摇头。 裴清溪急了，又连忙补充道：“赵峰医生的诊所就在这附近，据说他医术在附近挺有名气的，同路段诊所里冷冷清清的，但他的诊所里却经常挤满了病人，大爷，您再仔细想想吧，我要去赵医生的诊所里看病，但是却有点儿不辨方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的诊所在哪里……” “想起来了，你一提这些我就想起来了。”老大爷枯树枝般的脸上扬起了笑容，“我大字儿也不认识几个，也没注意他家招牌上写什么，但是他的医术确实是不错的，在镇上开诊所都几十年了。” 提起医术不错的赵医生，闲逛的大爷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巴拉巴拉的数赵医生的好。 85.第85章 要跟我一起去吗？ 裴清溪实在没法子，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只好打断了他：“大爷，您能不能先告诉我，从这里怎么走才能去赵医生的诊所？我胃疼得实在厉害。” 老大爷这才止住了叨叨，给裴清溪指了方向。 “谢谢啊。” “不用谢不用谢，小丫头快去吧，让赵医生给你好好看看。” “哎，好的，谢谢大爷。” 告别了这位热心肠的老大爷，裴清溪转身准备往老大爷所指的方向走，不成想这时，却听到了一道清浅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裴清溪。” 在这种时候，有谁会喊自己呢？ 裴清溪循着声音的方向，却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是傅子恒。 他依旧习惯性的把手插在裤兜里，正不急不缓的从一家拉面店里走出来，距离自己已经只有十来米左右的距离。 “你怎么会在这里？”裴清溪惊讶的问。 问出声后才突然想起来，傅子恒中午在食堂时午饭没吃几口，从拉面店里走出来其实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出现在这里时机。 照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军训，但是他却从一家拉面店里走了出来。 “拔牙之前，想先填饱肚子。”他浅笑着，加快脚步朝裴清溪的方向走过来，“你呢，去医院吗？” 裴清溪没说话。 她愣愣的看着男生朝自己走过来，隐隐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一幕一一 商铺林立的精品街，文具店，饰品店，还有小餐馆……似乎也是一个天色暗沉的午后，一个男生从小餐馆里走出来，裴清溪非常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那个男生，但他却直直看着自己…… 似曾相识的画面。 不同的是，当时那个男生脸上长满了痘，猛地一看去着实有些惨不忍睹。 而这个男生却符合所有女生对于初恋的想象。 地点也有变化。 从前的那次是在初中校园外那条街。 这次是高中校园外的街道。 “怎么不说话？” 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裴清溪猛然回神，略尴尬的笑了笑：“哦，突然想到一些事，一时失神了。” “我牙疼，刚好要去医院拔牙，”傅子恒垂眸盯着女生抠手指的动作，澄澈如溪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暖光，“你呢？要顺路跟我一起去吗？” 裴清溪却有些迟疑：“我……” 本来打算去诊所。 裴妈妈有个熟人在镇上开了一家诊所，这位赵姓医生的医术可以说远近闻名，他的诊所里几乎每天都挤满了求诊的病人，每一次来他的诊所都要等上好长时间，然后才能轮到自己看病。 尽管需要长时间等待，每一次裴清溪还是愿意去赵医生的诊所。 大概因为是熟人的缘故，赵医生对裴清溪向来还是比较照顾的，在用药费用方面特别大方，这对于裴清溪来说确实是莫大的关照。 裴清溪愿意去赵医生的诊所看病，其实还有另一个鲜为人知的原因，大抵是因为很欣赏这位赵医生的品性吧。 赵医生年轻刚从医专学校毕业时，在一家解放军医院里实习了一段时间，当时他很幸运的师从一位当代名医，小伙子人聪明做事也踏踏实实，老大夫竟对他格外青眼，一路细心指点。 医院里当时有留院指标，那一年实习期即将结束的时候，老大夫就跟他明里暗里提示过，只要他继续在医院里待下去，以后他必然会前途无量。 名师悉心指点加推荐，在九十年代那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分！ 只可惜世事总有诸多的不如意！！ 赵医生听从老师的意见，准备继续留在医院里工作的时候，老家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噩耗，堂弟赵勇跑到医院里来找他，见面就说：“哥，你快跟我回去吧，我叔他就快不行了，我婶儿让我叫你赶回家见叔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我爸不行了？”年轻的小伙子听到消息就懵了，“我离开的时候我爸不是好好的？” “什么好好的啊，我叔他不想你担心，就让所有人都瞒着你呢。”赵勇真的快哭了。 赵勇自己也是个小青年，自己叔叔家里就堂哥这么一个儿子，这些日子以来，他既要照料病危中的叔叔，又要分心安慰快接近崩溃的婶婶，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极为憔悴。 “刚开始发病的时候也不让说，就怕你在医院里工作出岔子，我们都想上这儿找你回家看看，我叔就生气不肯吃药也不肯打针，眼看着就他就快要不行了……” “你别说了，我马上就跟你回家。” 但很遗憾的是，当时老师就告诉赵医生，一旦他这个时候选择了离开医院，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那里工作。 摆在面前的是两难的选择一一 留在医院里不回家。 或者回老家，见老父亲最后一面，聆听老人家临终前的最后一次教诲，尽一尽身为人子所能给予的最后的孝道。 两个选择各有利弊，选择前者将来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但是赵医生难免要被左邻右舍，还有一些知情者指点诟病，不孝的污点会如影随形的跟随他到生命尽头。 而选择后者会让他大受赞扬，只是那样会让他失去事业上最好的机会！ 艰难的选择。 在那个缺衣少食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能够上学已经极其不易，能够考上专科院校，将来待在医院里当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是很多年轻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像赵医生那样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能培养出这样一个有前途的医学生，当父母的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 那个时候，医生是大家眼中的铁饭碗，就是到了多年以后的今天，医生始终被人们奉为铁饭碗。 父母含辛茹苦是为了什么？ 自己每天勤学苦读，顿顿吃糠咽菜，深夜里也总是就着那一盏昏黄闪烁的油灯，看着好不容易从别处借来的医学书，如此艰辛又是为了什么？ 不就想着要图个好前程，改变自己和家里贫穷的命运吗？ 可是如今却…… 第87章既然顺路，那就一起吧 “哥，这下要怎么办啊？”赵勇傻眼了，“要是你现在回家了，以后不能再回医院，这哪儿来的破规矩啊？” “怎么可以这么不近人情？你不就是请个假回家见我叔最后一面吗？这什么破医院啊？” “阿勇。”他堂哥沉默着出声，“这并不是医院的过错，一个萝卜一个坑，医院里的每个岗位都必须有人时刻在岗，时间不能等人，危急的生命更不会等人，所有的实习生只有一个名额空缺，如果我不能及时抓住这个机会，那就只能让其他优秀的人抢走这个机会。” “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溜走吗？”赵勇眼里有恨，他叔叔家本来就不富有，培养出堂哥一个医生真不容易啊！ 年轻的小伙子步伐木然，清瘦的背影在医院长长的过道里，看得越发令人觉得心酸。 即便有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到过道里，但是赵勇只觉得冷，彻心彻骨的寒冷，恨老天爷无情，恨天意如此肆意的捉弄人。 裴清溪欣赏赵医生的地方就在于，当年的小伙子不顾自己老师的挽留，毅然决然的背起行囊...... “小赵啊，你真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背对着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年轻的赵医生语气坚决而执拗。 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当自己的切身利益和家中父老起了冲突时，有几个人能做到像赵医生那样潇洒？ 不顾眼前繁花似锦，惟愿一颗初心不变！ 机会没了，就自己拼命去争取。 生养自己的老父亲没了，那就是一生一世中永恒的失去...... 赵医生的事裴清溪是听家里大人讲的，此时不懂世事多艰的她甚至还有些许叛逆，并不能深刻理解家里有一个铁饭碗的医生，对于缓解贫穷家庭的经济到底有多重要。 作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学生，从老师和长辈们的教诲以及课本中学来了礼义廉耻忠孝悌信。 只是单纯觉得，赵医生为了给老父亲奔丧而枉顾前程，这样的行为确实值得赞扬。 但是后来当裴清溪频频面临辍学危机，当过年时债主上门来讨债，那时才觉得赵医生当年面临那样的选择，实在太过艰辛。 子欲养而亲不待固然是一种悲哀。 可连生养自己的老父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你觉得自己放弃了回家奔丧，而获得的一切物质条件享受起来有滋味吗？ 身边也不乏有那样的例子。 家里突然打来电话，说家中的长辈病重，请在外忙于工作的儿女孙子们回家探视。 “我走不开啊，”总是有这样的对话，“我们老板说了，我把这个项目做好了，以后项目经理的位置就是我的了，这样吧，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到时候再请假回家去好好陪一陪你们二老。” 殊不知等待他的，是殡棺里僵硬的遗体，或是一坛骨灰。 甚至有可能“等我忙完了这一阵”的话，不知不觉被客户和领导的电话淹没，等哪天再想起来家人催促的电话，家里早已经多了一张遗照。 然后就开始打电话：“我XX去了这事儿，你们怎么不跟我说啊？” 然后家人冷言冷语的指出来：“刚开始我们打了电话给你，可是你当时理会我们了吗？后来出殡的时候再打电话给你，你却说自己忙得饭都没时间吃上一口，有什么事都等你有空再说。” 甚至有时候，家人直接拒接他的任何电话。 这些不孝的行为，与赵医生为探视父亲放弃大好前程形成了特别鲜明的对比，裴清溪因此特别佩服赵医生的人品。 一个可亲可敬的长辈，又对裴清溪很关照，所以平时小病小痛，她更愿意上赵医生的诊所。 然而这一次却一一 鬼使神差的，裴清溪冲男生点头：“既然刚好是顺路，那就一起去吧。” 庆幸，刚才冲操场上看时，刚好遇到了发小和她宿舍的室友们，夏栀白问她要去干嘛时，她就问她借了些钱。 不然一会儿去了医院，检查买药钱不够，岂不是尴尬了？ 也不是没单独跟男生一起走路。 只是当这个男生，是那个总是轻易左右你情绪的那个人，你发现自己总是会格外的紧张。 突然觉得手好像是多余的，无论放在哪个地方都觉得很不自在，想把手踹进口袋里，但是裴清溪却发现今天穿的是牛仔外套，这衣服没有口袋。 于是，她只好继续不停的抠手指。 “你的胃......经常不舒服吗？” 裴清溪点头，然后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个？” “苏秦。”他提醒道。 “苏秦告诉你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觉得很奇怪，苏秦怎么连这个都跟他讲？ “在食堂吃午饭时，”傅子恒接着补充道，“苏秦说‘活该你的胃又开始疼了’，我在场，那些话全都听到了。” 哦，想起来了。 苏秦一听到她说胃疼，噼里啪啦的就开始数落她不好好吃饭：“就说让你不要总是啃那些又冷又硬的面包，还有那些干巴巴的没营养的方便面块，活该你的胃又开始疼了。” 苦笑，裴清溪低声解释：“我的胃其实是小时候不懂事弄坏的，那个时候特别贪玩，大清早出去晚上才回来，经常周末在外面一玩就是一整天，中午都不回家吃饭......” 见男生挑眉看着自己，裴清溪脸微红，又赶忙接着补充：“不过也有家长的原因，有时候到了饭点家长还没有回家，那时候太小还不会做饭，就只好直接吃冷饭，有时候家里没剩饭剩菜，就只能等到家里的大人回家现做，总是饱一顿饿一顿，又经常吃冷饭冷菜，所以胃被摧残成这样。” “知道自己胃不好，你就应该注意保养。”只是说完了这句话，又觉得不妥，裴清溪家里没这个条件养胃，“最起码做饭按时按点吃饭，不要吃那些没营养的膨化食品......” 学校落成之前，这一带很荒凉，这条精品街是因为学生的出现才热闹起来的。 第88章一起走过寂静街头 只是白天，学生们都在学校里面上课，此时的精品街街道上稍显冷清，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骑车或走路穿过街道，临街商铺也冷冷清清没几个人。 不少店铺的门口放着音响，都放着最近正流行的那些歌。 裴清溪没音乐细胞，既不喜欢唱歌，也不喜欢听歌，对流行歌和当红歌手都不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欣赏那些浪漫唯美的歌词。 这一年，陈奕迅的《好久不见》刚发行。 裴清溪照例不会唱这歌，试图学过但是却始终唱不对调，她疯狂迷恋这首歌的歌词，也更加迷恋陈奕迅淡定落寞却又充满沧桑感的沙哑声音，唱出来的这首凄美情歌。 没经历过，自然不懂其中酸辛。 但是一首好的歌，恰在于它能冲进心灵，即便不懂其中滋味，也能被带到歌词的意境中。 不知不觉，就跟着音响哼起了《好久不见》： “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像着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哼唱的声音很低，但是足以让男生听见，他显然特别讶异，侧过头看着女生，问：“你很喜欢这首歌吗？” 歌声戛然而止。 点头，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最开始其实喜欢的是这首歌的歌词，可是后来听了几次，又觉得歌唱得也好听，所以就学唱......” 男生笑了笑：“挺不错，比之前唱得好多了。” 裴清溪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说她唱的这首歌比唱《拥军秧歌》好多了。 汗颜。 哪里比之前好了？还不是一样跑调！ “能不提《拥军秧歌》吗？”裴清溪瓮声瓮气的冲他抗议，“我特心塞。” 男生很不厚道，又噗嗤笑出声。 这个人！ 裴清溪心情有点儿郁闷，扭过头不搭理这个一脸笑意的男生，瞅着沿途的那些商铺，透过玻璃橱窗看五颜六色的丝巾，或者精致的小挂饰。 奈何男生的杀伤力实在太大，这些箱包丝巾挂饰再好看，却总觉得好看不过男生的笑颜，不止一次看到过他嘴角的唇花，浅浅一笑的样子似乎带着某种莫名的魔力，让人轻易挪不开眼。 若无其事的偏过头，裴清溪仰头偷瞥了几眼身侧的男生...... 不想却被傅子恒抓个正着。 “......”想到男生如一湾清溪的澄澈眼神，其中蕴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裴清溪紧紧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郁闷的出生说话，“我刚才就是想问问你，到医院还要多久......” 不过，说起来他们貌似真的走了挺久，学校到三医院有这么远的距离吗？ 老傅不是说，咱们学校到三医院距离挺近吗？ “怎么，胃疼得受不了了吗？” 傅子恒说话的声音低沉，含着一丝毫不加掩藏的担忧。 他这么一问，裴清溪才猛然惊觉，腹部好像已经没有中午那会儿那么疼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已经疼过了头的缘故，还是因为暂时忘记了疼痛...... “......还好。”裴清溪摇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只是觉得我们已经走了好久的路。” 说罢，她淡淡的笑了笑。 很久以后两人一起重走故路，提及为数不多的几次一起走过这条街，才知道他当时的小心思。 只是此时，偏过头的她并没注意到，男生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应该很快就到了吧，”怕女生以后知道去医院真正的近路，明白自己故意带她绕路，傅子恒喉结滚了滚，于是又接着补充了几句，“从学校到三医院是有条更近的路的，但很长时间没去医院，我已经忘记那条路应该怎么走。” “原来你也有记性不好的时候，”裴清溪压根儿就没多想，只撇撇嘴，“还以为你过目不忘呢。” 男生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带着不识路的裴清溪，不动声色的拐回了老傅说的那条近路。 初秋的午后没有一丝阳光，天空一片苍茫暗沉的色调，干燥寒凉的风刮过清冷的街道，并且呼啸着似乎有越刮越大的趋势。 路上几乎没人，只有一个挺拔的少年和一个娇小的女孩，并肩行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一路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脚上的伤没有完全好，胃也不舒服，这天的天气也很调皮，撒下的不是明媚阳光，而是令人压抑的暗沉。 一次并不算愉快的单独同行，但是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一幕却总是让她深深的怀念。 尤其当她看见并肩走过街道的男女，孤单多年的她安慰自己，曾经也有那样一个人，他陪着自己走过了一条长长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街道。 然而这一幕就像双刃剑，它清晰记录着裴清溪青春时期的美好，却也让裴清溪陷入落寞，那个陪她走过了寂静街头的男生消失了，彻彻底底从她的生命里消失，那一年他离开的那么突然，裴清溪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人就再也没出现过。 后来很多年，她疯狂迷恋陈奕迅。 想一个人想到夜不能眠。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宿舍里的另外三只早就已经陷入深眠，她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着酸涩灼烧的双眼，默默的一遍又一遍唱着伤感的《十年》。 一个人走在拥拥嚷嚷的街头，《好久不见》经常会突然闯入脑海。 她想，即便他们不可能成为情侣，但是成为可以互道珍重的朋友，其实那样也挺幸福的啊。 可那个男生在哪里呢？ ...... 医院的空气里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裴清溪刚走进医院大厅就觉得很不舒服，其实这也是她不愿上医院的另一原因。 赵医生说裴清溪是典型的敏感体质，之所以会给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裴清溪三天两头往赵医生的诊所跑，身体燥热不堪，面部潮红，用手摸一摸额头也是烫得不得了，她觉得自己肯定发烧了。 可是每次量体温，结果却是正常的。 裴清溪问他，为什么自己的体温明明正常，却总是出现类似发烧的假象。 然后赵医生就给出了那个结论：“你的身体感官太灵敏了，身体感知到了天气发生的变化，因为不适应这种急促的变化，而出现了一种疑似发烧的症状。” 第89章一撞入怀 裴清溪觉得这种解释很荒诞。 “前几天突然下雨了，这个倒是能解释，但是这两天没变天。” “但天气的变化不止晴转阴雨转晴。”那时赵医生一边给其他病人查看舌苔，一边给她解释，“大气中的粉尘量，空气的湿度和风速......” 这个意思就是说，空气里的一切变化，即便裴清溪的大脑没有察觉到天气的异变，只要她的鼻子能闻到皮肤能感知到，就会出现燥热难安的症状。 苏秦说她比天气预报还准。 “有你这个天气预报在我们方便多了，只要你说身体不舒服，我们出门时就带伞，再带上厚一点的外套，哈哈哈，这下都不用担心会淋到雨，也不用再担心自己会冷得发抖了......” 见裴清溪皱眉，傅子恒自然知道原因。 只是不想向这个女孩泄露太多，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皱着眉问她：“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裴清溪重重的点头：“味道太刺鼻了。” 初秋的寒潮来得猝不及防，很多人都因为温度的骤降而发烧感冒，医院里来来去去都是人，大厅的挂号窗口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咳嗽和擤鼻涕的声音不断，还有小孩子哭闹不止的动静。 家长们一边排队，一边用零食哄哭闹的小孩。 空气里似乎什么味都有，消毒水味，零食的酸甜味，甚至病人呕吐后遗留的味道...... 胃里胀痛的她，闻了只觉得心口泛恶心。 好想到外面去透透气！ “用这个吧。”傅子恒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白色小包裹，递给裴清溪。 “这是什么？” “口罩。”他声音淡淡的，“戴上吧，这个季节感冒特别容易感染，刚好你也不喜欢闻消毒水。” “你怎么会有这个？”裴清溪一边戴上，一边好奇的问他。 走在路上，没看见他买这个。 戴上了口罩之后，却总觉得不舒服，裴清溪不停拉扯口罩，试图让自己不那么闷，结果显然徒劳无功。 等了好半天，一直都没有等到男生的回答。 裴清溪抬起头来，看了眼男生，他盯着前面缓慢移动的队伍，脸上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感冒发烧的人太多了，长长的队伍都快要出了挂号大厅，国人能在公共场合安安静静，那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奇迹，这么多人同时说话几乎要把天花板给掀翻了。 估计没听到她的话。 大概注意到了注视的目光，傅子恒转头，垂下视线看她：“怎么了？” “就是觉得奇怪，”才刚刚说了一句话，耳边尽是叽叽喳喳声，于是向男生靠近了些，“我在路上并没有看见你停下来买......” 然后，意外就那么发生了。 不知道是谁，裴清溪只觉得一股推力在背，不能自控的往前面一撞...... 本就靠得近，这下直接撞入怀了！ 半边脸贴着温热宽阔的胸前，裴清溪臊得顿时脸颊一热，像触电了似的赶紧逃离他的怀。 同一时间，傅子恒默默地收回，那只下意识伸出去差一点揽住了女孩腰的手。 “对、对不起......” 太窘了，裴清溪低垂着头，说话磕磕巴巴的。 男生神色微苦，直直盯着自己的手。 过了好半天，就在裴清溪以为听不到男生原谅的话时，男生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咸不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还好，没撞到我的下巴。” 因为刚才实在猝不及防，裴清溪突然的那一撞着实有些重，她觉得自己脸都麻了。 呃，这是庆幸自己没撞疼他的下巴。 但是他的话，也间接的阐述了......她个子不够高的事实，她踮着脚说话，他低着头倾听，可是她的头顶却依然没有到他的下巴。 裴清溪哭丧着脸。 这个男生，他确定，不是故意揶揄她的？ ...... 小镇医院的科室分类不明细，感冒发烧胃疼统统都要挂内科，所以挂号的时候要排队等，见医生问诊也要在科室门口等着。 漫长的等待，男生牙疼挂口腔科，早早的就见完了医生，裴清溪大厅去缴挂点滴的费用时，傅子恒也早就已经领好了自己的消炎药，正在大厅里的缴费窗口前替她排队。 一看见裴清溪就大声喊：“裴清溪，这里。” 裴清溪...... 她以前肯定在哪儿听到过这声呼唤，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只是，她在哪儿听到过呢？ 裴清溪诧异不已。 抿唇走过去，讶异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因为你还在这里啊。”这个男生，他的语气听起来那么理所当然。 裴清溪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既然傅子恒已经替她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也就不跟他矫情，直接把缴费单和钱都给他。 缴完了费，男生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还是回去吧，”裴清溪劝他，“我刚才已经问过医生了，总共要挂四瓶水，还不知道得挂到什么时候，一直让你在这里等实在不太好，再说，一会儿回学校了，大家又要胡说八道......” 男生盯着她的眉眼，沉默了好半天，才终于挪开视线，盯着一对年轻腻歪的夫妻，单薄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都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是你为什么要一直这样计较？” 他说清者自清...... 仅仅只是这么一句话，裴清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崩塌。 一直觉得这个男生不可能对她有想法。 但听他亲口这样说...... “我......不喜欢别人开我玩笑。”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吧，反正她现在也没有那些想法，但最起码不能让这个人觉察到一丝一毫有关于她的心事。 “是这样吗？” “不信，不信你问苏秦。” 男生却薄唇轻启，说出了一些让裴清溪慌乱不已的话，“如果你真的坦然自若，压根就不必因此而感到恼羞成怒，更不会时时反应过度，你这样下意识的回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大家觉得你心里有鬼。” 他的意思是说，她心里其实有什么想法吗？ “同学间有交流其实很正常，走吧。” 第90章这不是明摆着挤兑我吗？ 裴清溪迟疑了片刻，最终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去注射室找护士扎针。 傅子恒坚持留下事出有因，裴清溪有个拗不过来的坏毛病，只要一挂水整个人就晕晕乎乎，几个小时下来她早就睡着了。 注射利用了大气压和液体静压的原理，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把双刃剑，一旦药瓶里的水注射完了却没有及时更换，在大气压的作用下会反过来吸收血液，时间一长很可能会让人丢了性命。 即便注射室有护士，但那么多病人，护士看顾得过来吗？ 一旦护士疏忽，那个睡着了的笨蛋，她知道自己将处于致命的危险中吗？ 她挂点滴时必须有人陪才行。 裴清溪果然如傅子恒所预料的那样，护士给她扎了针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开始迷迷糊糊的...... 注射室有可以睡觉的病床，但只能提供给病得坐不起来的病人，即便没有提供给他们，但是也早就已经被先到的病人占了。 近期生病的人多，坐的沙发和椅子也没有一个是空的，裴清溪勉强坐在沙发的边沿上。 即便脑子昏昏沉沉也只能强撑...... ...... 又到了休息时间，几个爱吃零食的女生，果断奔向小卖铺。 其他人聚在花坛边聊天，大家哆嗦着感叹了几句这鬼天气太冷，又抱怨了几句军训太累了，然后才开始聊些别的话题。 裴清溪不来参加军训这很正常，但是班长傅子恒居然居然也没来，大家难免会猜测他去哪儿。 章硕午休时提出的赌局，这个时候再次被搬到了台面上，只是这个男生向来清冷惯了，这件事自然不是他本人提出来的。 邹涛和顾清明特别热衷于这件事，粗声粗气的对众人说道：“我们几个中午一起打了个赌，猜班长为什么突然不吃饭，班长赌自己牙疼，但我们却觉得其实另有原因，这事儿你们是怎么看的？” 话题就扯到了裴清溪身上。 对这种事不感兴趣的，就都各自聊着各自喜欢的话题。 感兴趣的同学，都纷纷发表了意见一一 “刚才好像看见裴清溪了，往校门口走，目测应该是要去医院的，”苏可叼着棒棒糖，一边含含糊糊的问，“班长说自己牙疼，我猜这很可能是个借口，他这会儿估计跟裴清溪一起去医院了......” 魏安然中午回教室就呼呼大睡，错过了几个弟兄打的赌，这会儿凑上来：“显然是借口。” “怎么说？” 魏安然跟傅子恒关系好大家有目共睹，一见连他现在都这么说了，不由都围着他问东问西。 孔琪买了零食从小卖铺回来，恰巧听到众人热烈的讨论。 对于这种话题，她实在不感兴趣，就绕过那一坨叽叽喳喳的聊八卦的人，走到了另一边相对安静的地方，见同班的王玲坐在那边，于是也不管花坛的边沿脏不脏，很豪迈地就往上面一坐。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无聊，”孔琪拆了一包鱼皮花生，分了点儿给王玲，“不管裴清溪跟谁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那都跟他们没关系，大家怎么这么喜欢起哄开她玩笑？” 王玲正低着头在背英语单词，那是她抄在一张草稿纸上的，一直揣在口袋里，等到休息时就把写了英语的草稿纸拿出来，利用碎片时间学习。 随手拿了几颗鱼皮花生，丢进嘴里嚼了嚼，含含糊糊道了声谢，然后又接着背英语单词。 对大家的八卦话题，她充耳不闻。 孔琪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倒也不介意自己碰了个软钉子，瞅着唾液横飞的魏安然和邹涛，一边时不时往嘴里扔鱼皮花生。 苏秦后脚回来。 她的家境在班上算是极好的，吃东西或者干什么都表现大方，拎着好几包辣条瓜子等，一回来就打开购物袋分享零食饮料。 “哟，苏秦，又买了这么多吃的啊。” 有吃的，谁也不会装客气，狼爪子一双一双都伸过来抢。 这个拿了包辣条，那个拿了包酒鬼花生...... 同班同学彼此分享倒也没什么，反正这回苏秦买了这么多吃的，下回其他人就会掏腰包，倒也不存在谁占了谁便宜的说法。 “苏秦啊苏秦，你老是对大家这么豪，可让我怎么混啊？这不是明摆着挤兑我吗？” 闻讯而来的孔琪不太愉快。 只是她一面数落苏秦分分钟把她比下去，同时却又眼疾手快的扑向苏秦，从她手里抢走了最后一个包火爆鸡筋。 苏秦笑骂几句，没跟她一般计较。 “既然知道她挤兑你，那下次你也主动点，咱们的班人不算多，所有人加起来八十七个，”据说魏安然是因为管不住嘴才这么胖，即便已经横向发展了多年，他也没打算忌口，“你就意思意思，给咱一人来包恰恰......” 八十七个人不算多？ 意思意思？ 孔琪那白皙的脸黑乎乎的，远离虎视眈眈的盯着她手里吃食的他们。 一包最便宜的恰恰瓜子得六块钱。 真要是八十七乘以六，那得要五百多块钱呢。 卖了她才行。 “魏安然你够了啊，一张嘴净会胡乱说，也没见你大方一次。”苏秦的嘴巴也不饶人。 被打击的魏安然表示很无辜，不过他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当即大方表示：“既然说到这份上，今天晚上请大家吃水果，芒果和蜜柚怎么样？不过我说句老实话，这个得有人替我分担点儿......” 孔琪立即插嘴道：“你刚才不是说八十七个人不算多吗？怎么还要人替你分担？” 魏安然：“......” “哈哈哈。”其他人很不厚道的大笑。 “就这么说定了吧，刚好今晚也不上课，”章硕淡淡的拍板定案，“买好了水果，大家去跟班主任争取一下，晚上咱们干脆开个主题班会。” “哎，这个主意挺不错。” “那费用......” “买水果算我一个，出去买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叫上我。” “也别忘了我，我力气够大，跟去拎东西。” 大家总算不再八卦了，数人围拢在一起，满怀期待的讨论班会事宜，只是没说几句，集合的哨声就再次响起，大家扫兴的叹叹气，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往教官所在的地方跑。 第91章在他怀里醒来 四瓶点滴果然挂了很长时间。 裴清溪被叫醒时，外面的天已经黑沉沉的，注射室里挂吊瓶人依旧很多，只是周围那些人的面孔已经不一样了，大概去了一波又来一波。 饱睡一觉的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准备坐起身。 然后，她发现自己竟然...... 难怪迷糊中一直觉得，这木头沙发的靠背怎么那么软乎呢。 那可是人家的怀抱，靠着能不软乎吗？ 于是裴清溪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赶紧绷直了身体坐着：“那个，我，下午实在不好意思......” 傅子恒倒是比她淡定多了，他不慌不忙的把她挂水时暖手的热水袋还给一旁的护士，很礼貌的跟对方道了谢，直接略过那件让裴清溪脸红的事，语气不急不缓问她：“快到饭点了，你是想回学校在食堂吃饭，还是直接在外面参小餐馆吃？” ......这个跳跃似乎有点大！ “回学校吃吧。”其实根本不用思考，外面餐馆吃饭太贵了，她也就是吃食堂的命。 “好。”他淡然点头，“那就赶快走吧，五点半之前赶到食堂，应该不用排队。” ...... 回学校的路上，裴清溪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一一 注射室里有那么多人在挂吊瓶，傅子恒是怎么说服护士，给他一个不打针的人一个位置的？ 但毕竟是在人家怀里醒来，裴清溪实在不敢主动提及之前那一幕。 恨不得这事在彼此的记忆里现消失。 ...... 傅子恒抱着书从店里出来，见裴清溪的神色还是若有所思，于是问她：“想什么这么入神？” 裴清溪眨了眨眼：“我就是在想，为什么你成绩会那么好呢，明明你平时学习的时候其实一点儿都不用心，课间不是打游戏就是出去打球......” “大概因为我是个天才吧。” “......”天天玩考试成绩还能那么好，大脑必然是聪明超过常人的，但像他这样这样直截了当说自己是个天才...... 裴清溪满头黑线，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茬。 男生这时却突然笑出声来：“显然那话是在跟你开玩笑，一个人如果什么题都不做，就算他再聪明也无济于事，我还不是像你一样要做题？” 说着，傅子恒扬了扬手中的书。 这是物理习题册。 前不久，裴清溪也买了一本这样的书，和傅子恒手里的这本刚好一模一样。 裴清溪看清了封面上的字眼，眼神不由猛地跳了跳...... 两个人并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街上依旧冷清。 男生却好似没发现裴清溪怔怔的神色，笑着解释对她解释道：“所以我和你们一样，其实每天课余时间都要做不少题的。” “但是没怎么见你做过题。” “你难道不知道，其实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当着大家的面玩，但是背着大家的时候，他们却拼了命的努力，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潇洒玩了三年时，他却默默做完比一般人多几倍的题。” “......是听说过。” 但他说的跟苏秦说的，却有些地方不一样。 苏秦经常会在她耳根边叨叨，说傅子恒这人的存在不科学：“晚上下自习回家不爱做题，白天在教室里也不怎么做题，你说他的学习成绩怎么就会那么好呢？” “这不科学啊不科学......” 裴清溪看男生的眼光一时有些复杂，要么是苏秦随意说大话，要么是男生胡扯的...... 只是想了片刻，裴清溪放弃了纠结这件事。 真相是什么跟她其实没多大关系，她何必浪费精力去思考这种问题？ 傅子恒却只是笑了笑，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的时间。 裴清溪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入眼的是个很精致的机械手表，对于名牌，她其实从来都没有什么想法，只觉得衣服鞋子等能穿能用就好，真心没必要花大价钱去买那些。 对名牌没想法导致的后果自然就是，裴清溪只能猜到那闪着幽冷光芒的手表，肯定不是什么便宜的商品，却猜不出来那是什么品牌......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一一这个男生的家境的确非一般人能比！ 裴清溪抿紧了唇瓣，异常沉默的移开了视线。 她和这个男生大抵是不可能有什么的，先不说他不喜欢她，就算是他真的喜欢了，估计她也不会有这个勇气站到他的身边。 外貌不成正比，家境也是云泥之别。 更何况她还要努力学习...... 彼时傅子恒哪里知道，一个无意识的举动竟然坑害了自己好多年，这姑娘生生钻进了牛角尖里。 十年后他一改往日柔和绅士之风，经过多次的威胁利诱连消带打，终于从她嘴里知道了一些自己忽略的细节，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你......哪儿有你这样的？”傅子恒无奈，“别人一见帅气多金的男生，巴巴往跟前凑，可你却......” 那是后话。 傅子恒看时间，然后淡淡道：“快走吧，不然等会儿到了食堂还要排队。” “嗯。”只顾着看那只手表，也确实没看清楚手表显示的时间，不过这个男生从来不让她难堪，应当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于是，裴清溪很顺从的点了点头。 ...... 吃饭速度快的裴清溪，晚饭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教室，胃痛已经缓解了许多，照例拿出参考书和教材巩固知识点。 班上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了教室。 “你胃怎么样？”苏秦一回来就抓着她的手，语气着急的问。 “没事。”裴清溪摇头，“打过点滴了。” “啊？”苏秦瞅着自己这位同桌，眼底充斥着一抹狐疑的神色，“你还打点滴了？” “胃疼去打点滴，这不是挺正常的吗？”苏可对苏秦的大惊小怪有些无语，“虽然吃药确实可以缓解胃疼，但是那样效果实在太慢，而且裴清溪的胃痛得那么急促，靠吃药估计早就痛晕了......” 显然苏可和苏秦思路不一样。 苏秦对裴清溪的了解，细致到她不管吃几颗药吃药都要喝三杯水，知道裴清溪趴在桌子上睡觉喜欢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捂着脖子，她喜欢吃番茄酱而不喜欢葱...... 第92章单根筋生物 苏秦自然知道，裴清溪挂吊瓶的时候，整个过程都是昏昏沉沉的。 所以......裴清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谁陪你去的？”苏秦这个鬼精鬼精的丫头，果然一下子就怀疑到了这个点儿上。 这个......她实话实说，还是瞎掰胡扯糊弄？ 苏可正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一见到她们俩古怪的神色，顿时就觉察到了什么异常，于是就站在苏秦的桌子边问她：“你们怎么知道别人陪她一起去的？” “她要是自己去打点滴，估计今天回不来。” “啊？什么意思？”苏可诧异。 “这丫头打点滴的时候有个怪毛病，通常都会昏昏沉沉陷入昏睡，如果没人在她身边陪着，估计药水打完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正说着，突然“砰”的一声响起，裴清溪的桌面上多了一瓶营养快线。 几人抬头望向了一旁，只见魏安然一脸忿忿不平的神色，正站在苏秦的桌子边，不明就里的苏可和裴清溪面面相觑。 ......他这是怎么了？ “我的呢？”苏秦漫不经心地瞄了眼他，用讥讽的语气对他调侃道，“魏安然，你吃了我的瓜子，如今买了营养快线却没有我的份儿，这个恐怕说不过去吧？” 魏安然紧抿着嘴角神情十分不忿：“你以为我想给裴清溪这个？还不是因为打赌打输了么......” 裴清溪：“......” 都说男生是种单根筋的生物，这次听到魏安然说的话总算体会到了，送给了女生一瓶饮料，然后又当着对方的面说“你以为我想给她啊”。 瞅了眼桌子上的营养快线，又瞅了眼看起来不太高兴的魏安然，裴清溪拿起营养快线要还给他。 “有牛奶不喝，你犯傻啊？”苏可很是无语的翻了翻白眼，突然又惊讶地碰了碰裴清溪的胳膊，然后又示意苏秦往后边看，“你们快看那边，他们这些人想干什么啊？” 后面的几个男生结伴往前走，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饮料或者牛奶！ “他们手里那些是不是也要给你的？”苏可身体侧向裴清溪，以极弱的声音在她耳边问她，同时还以一种羡慕的目光瞅着那些饮料。 “你想多了。”裴清溪嗤笑着说道。 苏可用一副“不信咱们来打赌”的神情瞅着自己的这位同桌，裴清溪却没理她。 她的想法太疯狂了。 一群男生却已经走了过来，打头阵的却是一直不太多话的章硕，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白皙干净的脸更是让人觉得舒服，他把手里的花生牛奶往裴清溪桌上一放，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调侃：“打赌打输了，按照规定我们要给你这个。” 居然真的是给她的！！！ 裴清溪觉得诧异，抬头看了眼章硕，他笑了笑就转身回去了。 裴清溪：“......” 后面的几个男生业纷纷表示自己打赌输了。 “......你们赌什么了？”裴清溪问。 男生们把手里的果汁牛奶等饮品一一放到了裴清溪桌子上，看着一脸狐疑的她，嘴巴动了动，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垂头丧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周舟和阮玲离裴清溪的座位近，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就凑过来，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啊？” 裴清溪盯着桌子上好几瓶饮料，只觉得自己现在是一头雾水。 苏可和苏秦也觉得莫名其妙，目光就朝着还没走开的魏安然看了过去：“能不能给解释一下，这些东西......” 魏安然神情郁闷，刚准备开口解释，这时苏可突然尖声叫出来：“啊，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周舟咽下咖啡问她。 “下午军训中场休息的时候......”周边的几个人围拢在一起，苏可喝了口水，然后一五一十的把大家打赌的事给说出来。 “你这么说我有印象了，”阮玲若有所思，朝后门口那边看过去，眯眼瞅了瞅傅子恒，又重新把视线放回到了裴清溪身上，“那会儿是听到几个人在那里起哄，说傅子恒牙疼是假的，他其实想要陪裴清溪去医院看病。” 所以她面前的这些东西是...... 裴清溪无语了。 苏秦瞅了瞅裴清溪苦大仇深的模样，不动声色的站起身，径直往后门那边走去。 “所以裴清溪啊，下午谁陪你去医院的？” 周舟无意识的搅着咖啡匙，一屁股就坐在了苏秦的位置上，往裴清溪身上蹭了蹭，挤眉弄眼的问她大家都想了解的问题。 “我出去的时候在碰见了班长，然后我们顺道一起去的医院。” 裴清溪实在觉得很无辜，这些人八卦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但想想男生说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还不如实话实说呢。 没成想，几个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简直就像那几百瓦的强光灯一样。 见他们这副模样，裴清溪顿时有些心烦气燥的拧着眉：“我去医院挂了内科，他刚好挂口腔科，我们两个根本不是一路的，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想七想八的？” “我们想什么了？”阮玲撇撇嘴，语气颇有些无辜的说，“我们就是问问你和谁去医院了而已。” “你们......”说了两个字，裴清溪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拿起习题册，递给周舟看，“你快教教我这些怎么做吧，我简直快疯了，自己独立做题的时候也不会，对照着参考答案都看不明白......” 不想搭理那些有的没的。 周舟接过书，往上面瞅了几眼，上面一片红色的叉叉，确实太难看了。 裴清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上课听讲了，下课也温习知识点了，可是不管怎么学，这些题目我就是不会做。” “完全理解你的痛苦。”周舟点了点头，“我初中刚学物理那会儿，串并联都搞不清，要不是有我哥帮忙，估计我早就对物理丧失了一切信心，你知道我物理为什么学得不错吗？” 裴清溪摇头。 “因为听了我哥的讲解觉得物理很神奇，当你尝试把一件事当成兴趣，事情就简单了。” 第93章不会做题可以找我借书 “哪儿有那么简单啊？”裴清溪苦着脸，“虽然物理确实挺神奇的，生活中的很多现象都可以用物理知识解释，学以致用挺自豪的，但是......” 说着，裴清溪深深叹了口气。 周舟了然：“但是你却怎么都学不懂。” “嗯。”心好塞啊。 “据说物理学不好是女生的通病。”周舟撇嘴。 “但是你却能学得好。” 周舟笑了笑，随手拿了苏秦的纸和笔，给裴清溪讲解不是天文胜似天文的知识。 认真学习的人从来值得尊重，不管你的学习成绩好坏与否，大家见裴清溪正在学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都回到自己座位上该干嘛干嘛去了。 ...... 打赌赌输了的几个男生，回到座位上时仍然觉得忿忿不平。 他们其实也并不是计较几块钱，只是始终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愚弄了。 但...... 傅子恒从课桌里拿出药盒，从不同的盒子里倒出几颗药，林林总总加起来竟有七八颗。 要是没生病，谁会闲得那么无聊跑去吃药？ 觉得被愚弄了的人，一时却说不出话来，搞不好班长真的牙疼。 魏安然等人心里滑过这个想法时，傅子恒已经仰着头，往自己嘴里丢了几颗药，然后拿起水杯猛灌了一大口水，一连重复了几次这个动作，掌心里的药终于都被吞完了。 苏秦刚一走到后门口，就对坐在傅子恒前面的男生说了句：“你，站到后边儿去。” 那个男生皱了皱眉，有些不乐意让座，苏秦懒得跟他磨磨唧唧，瞪了眼他：“你自己起来还是我拎着你起来？” 那个男生一见伸到自己领口的手，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到另外一个空座位上坐下来看书。 “......有事吗？” 傅子恒把药盒放回课桌里面，抬头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女生。 “打赌的事跟你有关，”苏秦眼神凌厉，“你真的牙疼，还是......药不能随便乱吃的，我妈经常说是药三分毒，就算是真的生病，吃药都要考虑，更何况是没病装病，就算真的想要装病，你大可以用热水袋把额头给烫热了......” 却不知，她如今的这番话，更好的打翻了其他人心底里仅存的疑惑。 没生病吃药，那才是真的有病好么？ “你不是知道我长了智齿吗？”傅子恒伸手拿出物理习题册，低头在书的扉页上画了几笔，一边漫不经心地阻断苏秦的唠叨，“我还想着要不要去把那颗智齿给拔了。” 苏秦这下无话可说课，也终于明白魏安然等人的郁闷从何而来，傅子恒的智齿早就长了，之前也确实疼过了那么几回，大家怀疑他说牙疼其实只是借口而已，但他长了智齿却也是事实，明知道他说自己牙疼很可能是个幌子，但你就是没办法反驳他牙疼吃药的事实。 偏生他自己还参与打赌，并且故意让大家确信他在遮掩，于是大家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可是结果呢？ 苏秦瞅了眼裴清溪桌上的瓶瓶罐罐，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径直往回走。 “对了，我今天出去时买了本物理参考书，跟你的那本一样的，”男生突然出声，“你要是有什么题不会做，可以来找我借书。” 这家伙！！！ 苏秦额头的青筋不由得猛地跳了跳。 她的书和裴清溪一样。 ...... 不管大家怎么哀怨，也不管大家斗军歌，赢了来邀战的班级时有多么欢乐，为期一周的新生军训还是渐进尾声，累了好几天的同学们，这个时候反而生出了一丝不舍来。 大家一致决定，为了感谢武警官兵来学校带领大家军训，检阅仪式头天晚上的联欢晚会，大家一定要卯足了劲儿表演好节目。 空闲时大家不休息，聚到一起排练节目，却没想到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突然砸向了他们一一 这天恰好是军训的第五天早上。 和往常一样，大家在食堂里吃完早饭，然后都在教室里肆意嬉戏打闹，老傅到教室的时间比平时略早一些，这让打打闹闹的同学们措手不及。 一阵兵荒马乱的奔走，大家慌慌张张的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虽然不用上课，但是大家也不敢如此打闹，至少不敢当着老傅的面如此闹腾，教室的天花板几乎都被吵翻了，粉笔头几乎扔的满地都是，不少人的桌子椅子也都被撞歪了，老傅进来时江齐刚到讲台边抓了一把粉笔，邹涛恰好往前年丢了一把...... 却不幸让老傅抓了个正着。 做错了事，大家乖溜溜的坐在座位上，一声不吭的等着老傅的厉声教训。 却怎么也没想到，老傅这次居然难得没生气。 “这到底什么个情况？” 大家面面相觑，在彼此目光中，都看到这个难以理解的疑问。 老傅自然看见了大家狐疑不解的神色。 叹了叹气之，他终于出声说话，而后大家也总算明白了老傅今天没冲大家伙儿发火的原因：“同志们，咱们班的节目取消了。” “为什么？” 声音听起来很激动，而且似乎有些熟悉，裴清溪注意到是从后门口的方向传过来的。 “17班有个女生老家在云南，她当着很多人的面展示了一段孔雀舞，领导当即拍巴掌响应17班班主任的要求，把这次表演的机会让给17班。” “凭什么这样？”又是那个声音，“我们辛辛苦苦排练这么久，一句话说取消就把节目取消了？” 其实女生倒觉得无所谓，毕竟她们上小学初中表演节目的机会多。 倒是男生们对这种结果很不乐意，尤其是刚开始听说要扭大秧歌时跳起来反抗的几个男生，一听素来听话的班长公开质问，也纷纷表示了自己对此的不满：“那个白惠歆早干嘛去了？她早不说晚不说的，非要等我们牺牲几乎所有休息时间排练，然后突然跳出来，明天晚上就要联欢了......” 白惠歆这个名字大家早前就听说过，据说文科班的男生们说是17班的班花，传说这个姑娘不但长得确实好看，而且从小就能歌善舞。 第94章生气 “这也没办法，人家毕竟专业学过舞蹈。” 老傅其实能理解大家的不满。 这几个孩子排练很认真，因为军训的晚上不用上课的缘故，大部分同学很早就回宿舍，他们却一直排练到楼栋管理员来催促才磨磨蹭蹭的离开。 付出了这么多，突然说取消就取消，心里不痛快是必然的。 但光有他的理解是没有用的，他作为年纪领导不得不为整个年级和学校的形象多做考虑，比之自己班上这几个孩子恶搞的歌伴舞，灵动的孔雀舞自然更受观众期待。 更何况，他的案头还堆着月考试卷！ 老傅清了清嗓子：“你们的节目比不上白惠歆的孔雀舞，所以就只好委屈你们几个，退出这一次的联欢会表演了。” “难道就不能增加一个节目？”郁闷的声音依旧是后门那个男生发出来的。 “晚会时间有限，”老傅的语气有点奇怪，说不清到底是遗憾还是些许欣慰，“我已经问过负责晚会的张老师了，他说现在没办法增加任节目，这次表演节目的名额是有限的，年级还有几个班没有表演机会。” 大多数人看起来无所谓，但是那些直接参与表演或者间接帮了忙的，大家都觉得不高兴，眉眼间都挂着阴郁，一个个都沉着张脸。 早饭后半小时没课，老傅破天荒的还坐在前面没有离开。 起身去上厕所，男生不断弄出巨响。 哐当一声合上桌板的声音，还有离开座位时踢倒了椅子的声音，就连离开教室的时候，还不忘哐当一声摔上教室的前门。 从第一声响起到男生最后出教室，几乎班上的所有人都傻眼。 就算真的觉得很生气，班主任此时此刻就坐在前面讲台，怎么会还这么大胆的发脾气？ 坐最后一排的朱琪趴在桌面上，探过头去跟前面一排的魏安然说话：“欸，你有没有觉得傅子恒今天这脾气，发得似乎有些不大对头？” “你这不是问的废话吗？”魏安然翻白眼，很小声的反问了他一句，然后又接着补充，“他之前生气的时候，通常都只摆上面瘫脸，褐色的眼瞳像一转不转的盯着你，仿佛要把人给吸进去，认识他这么多年最怕他那副鬼样子，我使尽了千方万法想让他暴走，可是却从来都没成功过，但今天......” “是因为节目的事？” “大概吧，我也不清楚他怎么想的。” ...... 和傅子恒同台表演节目的机会，因为一个陌生的女生就这样没了，说不生气肯定是骗人的，不管是出于自己内心某种难以宣泄的小心思，还是因为自己付出了几个晚自习开排练。 总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掉自己的心血吧？ 但同时裴清溪又拼命告诉自己，不用上舞台表演节目其实也挺好的，因为这而剩下来的时间都归自己安排了。 用来做题正好。 可是她才刚刚安慰好自己，却又听到了那样剧烈无比的动静，动作里好像包含无数怒火，不由抬起头朝声源处看了过去。 是傅子恒。 漂亮的脸上凝着一股阴郁之气，清瘦身材敛在白衬衣里，大概由于下午长期坐姿不正的缘故，素来整齐的衣服上有一些褶痕，天花板上的照明灯散发出明晃晃的白光，闭眼夺目的光将他的肌肤照得雪亮近乎透明，盛怒的气息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来。 他怎么会这么生气呢？ 老傅叹了口气，轻轻吐出一阵烟圈，然后把烟放在一旁，照例连续咳了几声。 大家已经习惯了他说话的前奏，都坐直了身体等待他的后话，老傅果然出声：“我知道这个时候你们心里确实不痛快，但是你们要知道，技不如人就得认输，等将来毕业踏入社会，你们就会知道现实绝对比现在残酷千百倍，优胜劣汰物竞天择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这个不但适用于生物进化，在任何一个地方同样都是适用的......” 身在校园的象牙塔里，学生们被家长和老师们层层保护，并不知道校园外的世界有多残酷，大家对未来怀着美好憧憬一一 高档写字楼，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朝气蓬勃的同事们，不受父母约束的自由...... 显然没想过竞争这一说辞，或者大家也确实想到过职场上的竞争，但是却很天真的以为自己肯定可以应付。 老傅语重心长的腔调，让教室里静默下来。 “比都没比过，怎么就知道比不过？”不知道是哪个男生，自以为很小声的嘀咕，但是寂静过了头的教室里大家听得分明。 没人附和。 因为大家都知道，既然校领导拍了板，那个白惠歆跳的孔雀舞必然很好看。 而他们的节目，除了恶搞并没有太多看点！ ...... 不知道是担心大家会一直闹情绪，还是出于什么考虑，晚自习铃声照常响起时，老傅依旧坐在讲台前没有离开的意思。 教室里气氛过于凝重，班主任老傅也稳稳当当的在教室里坐镇，同学们也不敢像前几天晚上那样嘻哈胡闹，笔尖在纸张上刷刷刷的游走的声音，还有大家翻动书页的声音，一时间充斥着整个教室。 傅子恒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老傅带着老花镜，偏过头瞅了他一眼：“跟我过来一下。” 说完便起身，往小仓库里走。 男生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再也见不到一丝生气的痕迹，裴清溪喝水时状似不经意瞟了眼，却刚好对上他扫过来的视线。 心里一慌，立刻不动声色的垂下了视线。 ......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老傅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嘴里吐出烟圈，手上拿着刚抽了几口的烟。 傅子恒站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脸，因为他的问话而再次变得难看，阴暗沉郁的脸带平素没有的桀骜不驯。 薄唇轻启，他说：“这是我第一次排练，我很想表演好这个节目......” 于是老傅以为自己了解真相了，这个一直以来懂事过头的孩子在怪他，没有费心思留住节目。 但他也没办法。 第95章月考照常进行？！ 国庆收假后要照常月考，这个通知也是临时才收到的，试卷还在他的案头堆着呢，放假在家大家显然没心思好好复习，只好在学校督促大家。 领导一说要换节目，他二话不说就同意把自己班的节目换下来。 “距离元旦联欢只剩两个月了，不如你现在就开始组织，让班上的同学一起想个节目......” “算了，没意思，”男生打断他，“我回去了。” 老傅：“......” 所以这孩子到底闹哪样？ 看着往外走的堂侄绷得紧紧的后背，老傅第一次觉得自己确实老了，跟现在的这些孩子完全就沟通不了，不懂他们心里想些什么。 ...... 大家的郁闷没有持续多久，心思被另外一件事给占据了，那天一说好要搞个吃吃喝喝的班会，当天晚上男生女生就屁颠儿的出去采购。 晚上学校要关门，大家最多也只能在外面逗留了十多分钟，大家也不敢多逛。 后回宿舍时，一个个手里都拎着大袋小袋。 除了魏安然承诺的芒果和蜜柚，还买了一些桔子和梨子，瓜子辣条酒鬼花生还有饼干等小零食也同样准备得很充分。 大家商量开主题班会时，傅子恒因为去了医院而没有听到，但是身为6班班长的他，这样的大事情不可能没有他的组织，那天一回到教室，就立马有人跑到他耳根边叨叨个不停。 因为长期出入班主任兼年级主任傅凯的家，他知道的事情比一般的人要多很多，于是很善意的提醒大家，对这件事千万不要抱太大希望。 只是当时大家却都没听进去。 傅子恒从小仓库出来，再一次劝说大家，最好不要对开班会这件事抱希什么望。 “班长，你一直这样扫我们的兴，能不能给咱们一个合理的解释？”邹涛是个爱热闹的，接连被泼了几次凉水，觉得心里不痛快，“你今天要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大家估计会听你的。” “月考。”男生淡淡的抛出两个字。 魏安然顿时嗤笑：“能找个靠谱的理由吗？军训完了直接放假，哪里还有时间考试啊？” “下个月。” “既然是下个月考试，那不还早着吗？”B哥满不在乎的说了句，然后扭过头去，嘻嘻哈哈的跟魏安然等人讨论晚上玩什么游戏比较刺激。 傅子恒劝说无果，就不再理会兴奋的他们，低头做物理题。 倒是隔着过道的章硕，神色若有所思。 丢给傅子恒一个洗净的橙子，他问：“月考是从老傅那里得到的消息？” “为了月考，把表演节目的机会让给别的班。” 章硕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点，老傅之所以把表演机会让给白惠歆，对方孔雀舞跳得好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老傅想让大家抓紧时间复习，不要再费时间排练。 “看来不是故意吓唬他们。”章硕挑眉，“不过你现在什么情况，这是为了备战月考？” 明显戏谑的语气。 一早就发现了傅子恒做物理习题册的事，但同时也发现那些题目的难度很低。 显然，他又有什么非同寻常的目的。 “你那样想也是可以的，成绩好是事实，但那也是努力的结果，多做题总是有好处的。”傅子恒如何听不出来章硕的打趣？但是多年来早就已经习惯了调侃，见招拆招的本事也早已炉火纯青。 “确定没有别的目的？” “什么目的？”充傻装楞也是他为了应付调侃而练就的技能。 初中那会儿偷看那个女生，一不小心被班上的哥们儿逮了个正着，那些家伙集体调侃他，面对拷问他当时愣是一问三不知，他摆着那样一张迷茫而无辜的脸，唬得大家相信他真是无意的。 之后每一次，大家传他跟谁谁谁怎么样，他用起这一招可谓得心应手。 “......裴清溪。”章硕很想抽几下那张平静脸。 “我做题跟她有什么关系？”傅子恒迷茫，视线冲前排瞅了好几眼，然后恍然大悟道，“你该不会想这些题是帮她做的吧？” “......你说呢？”装，你就装吧。 “可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章硕黑着脸，不想理会这个家伙，难不成他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因为你喜欢人家吗？ ...... 虽然晚上不上课不做卷子，但是晚读报时老傅照例要到教室里来坐镇。 以邹涛为代表，大家向老傅表达了大家想在今天晚上大家开个班会的意见，并邀请他也加入到大家吃喝聊天的队伍中。 说完话后，邹涛内心忐忑不安。 老傅刚好正在抽着烟，从嘴里吐出烟圈，然后像往常那样咳嗽。 等待的过程虽然才几秒钟，但是却很煎熬，生怕老傅真的告诉他们今天晚上不行。 大家趴在桌子上，几十双眼睛盯着老傅。 老傅咳嗽着清了清嗓子，锐利的视线扫视了一圈教室里的众人，然后一道男中音响起，不轻不重的落到了所有人耳朵里：“同志们，今晚开班会恐怕是不行的......” 老傅的话刚落音，大家就急了：“为什么？” “昨天上午刚刚接到通知，这个月的月考还是要照常进行......” 轰的一下，教室里几乎瞬间炸开了。 原来班长没骗他们！ “不是说军训完了就放假吗？我们哪儿还有时间来考什么试啊？” “虽然早就听说高中每天一小考，每个月还有一次大考，但我们才刚进高一，这就要考试了，学校难道就不能给咱们一个适应期吗？” “......就是啊......这样一搞完全措手不及！” “安静！安静！！”老傅站起来，拿着黑板擦敲了敲黑板，发出砰砰的声响。 教室里闹哄哄的声音立即消散了不少，大家的目光都紧紧盯着老傅，似乎期待他能大发慈悲...... “下个月3号就要月考了，你们自己不急我替你们着急，你们现在还有心思玩闹？是不是嫌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少了？废话少说，都赶紧把练习题拿出来做。”老傅一向和善的脸突然变得凝重。 第96章刺目的红叉像嘲笑 老傅突如其来的严厉那么明显，几乎所有人都很不适应的噤了声，一个个乖乖的低下头，默默拿出已经许久没怎么动过笔的作业。 “展飞你复习好了？能考多少分？过得了学校划的一本线？”老傅在烟雾缭绕中扫视教室，发现了探头探脑往前瞅的展飞，双目一瞪，声音凌厉的冲他反问。 展飞本来想问裴清溪英语题，没想到却被老傅误会东张西望不做题，顿时吓得浑身冒冷汗，老老实实的趴回桌子上跟不认识的句型对抗。 老傅拿掉抽了一半的烟，扫视了眼教室里沉默委屈的众人，声音凝重的再次开口一一 “孩子们，这次月考是摸底考试，你们中考当时考了九科，很多科目高考的时候并不会考，因为我们省高考实行3+X的模式，X指的就是大家嘴里的政史地和理化生，下学期分文理科，中考成绩也就不能再代表你们的水平。 “我们班一共有八十七个人，但老师们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他们不可能顾及到每一个人，他们会下意识的把他们的注意力，放在总成绩或单科成绩名列前茅的人身上。 “你们心里可能不舒服，但这就是现实！” 学校的老师们只关注优等生，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实。 家长明白，学生也明白。 不知道有多少学生和家长忿忿不平，私底下抱怨那些老师都是势利眼，老傅这样开诚布公的讲述这个现象...... 一时之间，大家反而变得有些不自在了。 十五六岁的他们并没有那么无知，很多道理其实也都能想明白，因为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出色，所以不能成功得到老师的关注。 只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抱怨。 “所以我希望你们都努力，争取都在这一次的摸底月考中取得好成绩，至少要比之前的周测试成绩都有进步。” 如此沉重的话题，让大家变得异常沉默。 谁也没吱声，都低着头在纸张上写写画画，不再去提想今晚开班会玩闹的事。 见大家都安静下来做题，老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话，双手背在身后，在教室里来回晃圈。 再过不了几天月考就要来临了，物理是裴清溪所有科目里最差的，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赶快提高物理水平，她必须要考出好一点的成绩，让卖了些稻谷和黄豆才凑够学费的父母，能看到些许她可以考上好大学的希望。 裴清溪闷不吭声的咬着嘴唇，来来回回的翻着教材、参考书，还有习题册后面的参考答案。 正答率依旧低得可怜，一个个大红色的叉叉看起来刺目晃眼，它们就像是一个个挥着黑色翅膀的小恶魔，在嘲笑着她的愚笨和痴心妄想。 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功课的难易。 明明已经那么认真的学习，认认真真听课，仔仔细细整理笔记，很努力的背知识点...... 为什么就是不会做题？ 她写的物理公式，明明就跟课本里的一样，参考答案里的公式也是那么几个，可为什么她得出的结果是错的？她的计算能力确实不好，可是计算过程她已经检查了好几遍，苏秦也帮着算了几遍，计算的过程分明是没有出现差错的。 下课铃声响了，大家就像没有记忆的鱼，瞬间就忘记了晚读报那会儿的压抑，彼此嘻嘻哈哈的大声笑闹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面的男生突然吹死起了口哨，四周一片哄笑的声音。 裴清溪的大脑简直像要炸开了似的，原本就只有一星半点的思路，被吵闹的声音吓得飞远，她紧紧握着笔，额头往桌面上重重一磕，同时还发出了一声接近崩溃的长叹。 旁边的苏秦吓了一跳：“欸，你怎么了？” 话音落下，同时往裴清溪面前瞅了瞅，顿时就明白了什么事让她这样郁闷。 这孩子进了高中后，原本就处于弱势地位的理科更加惨淡，因为数学周测试接连考不好，已经那个被势利眼的老汪白眼了好几次，物理更是直接被老梅批评得掉了眼泪，也就是化学让她心里稍微有点儿安慰，只是可惜化学分数的占比不重，对于总成绩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一个月以来遭受到了各种打击，逼得这孩子最近又养成一个坏毛病，只要遇到题目不会做，她就拼命磕桌子。 “欸，你就不担心把头磕坏了吗？” “你磕了那么多次，不也没见磕破头吗？”裴清溪瓮声瓮气的说，“我倒是想，要是能把聪明窍给磕出来，那样可就太好了。” “噗嗤”一声突然响在了头顶。 才注意到路过的男生，裴清溪抬起头，望见了憋笑的朱琪。 又羞又恼的，裴清溪狠狠瞪了眼这个男生。 朱琪挠了几下板寸头，借着身高优势探身看向了裴清溪的桌面，瞅了几眼物理习题册，然后摇头晃脑道：“其实你不用觉得难过，这些题目的难度应该是很大的，连傅子恒那家伙都在做这个，题目好像是一模一样的呢。” 裴清溪抿唇。 他昨天才买的物理习题册，刚好跟她这本书是一模一样的，她还以为男生只是在忽悠她。 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会花时间，做这些对他来说太过简单的题目。 只不过，朱琪的笑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猥琐？ “欸，朱琪，在调侃我家清溪之前，能不能先把自己英语分数给提上来？”苏秦分分钟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十分不乐意看到好友被取笑，“虽然说男生普遍文科成绩不太好，但是你看看人家陈弯和傅子恒，还有章硕和B哥他们几个，他们的英语成绩大家可是有目共睹，哪儿像你那么有才，居然能把我吃鸡腿翻译成鸡腿吃我！” 英语课堂上随即测试，把“我一顿竟然吃了八个鸡腿”翻译成“鸡腿一顿竟然吃了八个我”的朱琪同学，被苏秦的话给噎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裴清溪正憋笑，就听到老傅的声音：“裴清溪出来一下。” 第97章老傅又找你说什么？ 几个人的脸僵了僵，赶紧各自回自己的座位。 老傅身影不见，苏可赶紧凑过来问：“是不是打赌那事儿传到了老傅耳朵里，他又疑神疑鬼的觉得裴清溪......所以就把她叫出去问话？” “......貌似有可能。” 三分钟后，裴清溪满脸狐疑的回来了。 苏秦赶紧起身给她让了路，自己也坐下来，然后好奇的问：“怎么了？老傅又找你说什么？” 裴清溪挑了挑眉，一边拿起桌上的签字笔，一边不动声色的跟自己这位好友说：“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进了高中之后，你似乎对班主任跟我说什么一直特别好奇。” “这个......”苏秦脸色微恙，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个圈，然后说道，“我这不是关心你，老傅单独把学生叫出去，通常都没什么好事。” “你所说的没什么好事，通常都是针对班上那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亲爱的苏秦同学，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不听话的学生吗？”裴清溪盯着苏秦的眼神中满含着讥诮，明显不相信她的鬼话。 “不然呢，我还能想什么？”苏秦硬着头皮迎上裴清溪打量的目光。 心里却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警？ 苏秦丝毫没想到是自己太急切，从裴清溪到学校报到至今，老傅统共也就喊她出去那么几回，可是每一次她回教室之后，苏秦就眼巴巴的凑上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是你寄居在你肚子里的蛔虫，显然是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的，不过其实也无所谓，”裴清溪耸耸肩，“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跟我其实都没有半毛钱关系，毕竟我和你是独立个体，大家也都知道我过分沉寂的性子。” 苏秦听了却是一脸懵，完全不能理解裴清溪说的这番话，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跟她撇清关系？ 还是......苏秦略沉思了片刻，然后迷茫着双眸问同桌：“什么意思？” “没什么，”裴清溪不想再跟她多纠结，气不带喘一口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老傅刚才找我出去就问了问我的胃怎么样，左腿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眼睛能不能看得清黑板上的字，顺便告诉我要好好复习一下物理数学，争取月考考出好成绩。” 说了这么一连串的话，她才长吁了一口气。 苏秦干笑了几声，就见裴清溪凑过来，笑眯眯的问她：“怎么样，里面有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吗？” “那个，上课了，”苏秦呵呵的笑着，捧着裴清溪的头扭过去，“做题，做题。” 简直开玩笑，她怎么能告诉这个大脑慢了好多拍的家伙，她为什么这么急切的想知道，老傅每次找她出去说了些什么呢？ 哎哟，不行，她今天受到惊吓了！ 得去找傅子恒要点儿补偿，不然她未来几天会吃不香睡不好的。 ...... 第二天晚上就是迎官兵的联欢会，黄普高中占地面积很小，而且各方面的设施也特别简陋，不可能有多余的空间作礼堂，高一所有的新生加上老师和学校领导还有那些武警官兵，林林总总将近一千八百多人，大家都猜联欢会场地就在操场上。 也有人猜测舞台在食堂前广场上，他的理由很充分：“我哥高二，他说学校以前的元旦联欢晚会都是在食堂前面的广场上举行的。” “但是我听说所有人要围坐成一个圈，把表演的舞台圈在里面......” 这样的话，食堂前的广场位置显然不够用。 班长傅子恒肯定了这一说法。 但是傍晚大家吃完饭后，回教室的时候操场上还是空荡荡的一片，完全看不出学校要举行联欢晚会的迹象。 大家忍不住猜测，是不是为了复习备考，这晚会也直接被学校给取消了？ “但是我觉得不大可能啊，联欢会的主题是‘感谢武警官兵指导军训，军民一家亲’，这种主题的晚会能随便取消吗？” “但现在问题是，舞台在哪里啊？” 是啊，既然要表演节目，总得有个舞台吧？ 可是舞台...... 大家带着一肚子疑问，唉声叹气闷闷不乐的回到了教室里，都很主动的开始闷头做题，但是很明显大家的情绪很低落，虽然表演的节目不见得有多么精彩，但是大家喜欢那种欢乐气氛。 更何况，一早就听老傅说了，这一届的高一新生简直是卧虎藏龙，不但有专业跳孔雀舞的，还有个女生几乎从小就住在武术学校里，耍剑打拳那叫一个虎虎生威，从来没有学过武术的同学们，都想见识见识这热血沸腾的功夫呢！ 自己没机会学，过过眼瘾总行吧？！ 已经期待了好几天呢，可是现下却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 不能再郁闷了。 幸好老傅给大家带来好消息，一进门，他就对大家说：“搬上你们的凳子，跟我去操场上集合。” 于是大家欢呼一片，猛地扔了手里的笔，因为动作太猛不小心扔到了地上，起身的时候书和草稿本也被带到了地上，但是谁也没弯腰去捡，搬起凳子就兴冲冲的往教室外跑。 嘶......砰...... 椅子摩擦地面、不小心撞击课桌的声音，一时间不停在教室的上空飘荡着。 “裴清溪你发什么愣？快走吧。”苏秦哼着歌儿搬凳子，见同桌还呆呆的立在那儿没动静，不由得伸手推了推她。 “呃，马上就好了。” 裴清溪盯着明显不是自己的那本书，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合上，然后压在了自己的书下面。 搬起凳子，跟上了苏秦的脚步。 教学楼里陆陆续续有学生走下楼梯，因为走路时的快速度和高频率，再加上几十人同时下楼，感觉整栋教学楼似乎都在晃动。 教室外面也早就已经人影攒动，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把凳子，一窝蜂的往操场的方向走。 “老师，为什么没有舞台啊？”因为每个班学生都要坐在固定的位置，老傅在前头给大家带路，不知道是谁问他。 第98章矮有矮的好(T＿T) “因为早上要做早操，白天要军训，再加上节省经费的考量，所以学校才决定不搭建舞台。” “原来是这样啊，”旁边的男生松口气，语气也明显轻快了不少，“因为没有看到舞台，我们刚才都以为今天晚上的联欢晚会，因为下个月月初考试的缘故被学校取消了呢。” “你们就这么期待晚会？”老傅的声音也不觉扬了起来。 “能说实话不？” 老傅的声音倏地就沉下来：“怎么，你们这几个混小子，难不成今天晚上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呃，那倒也不是，”裴清溪听出来说这话的男生是魏安然，他嘿嘿嘿的笑几声，“我们之前想开班会，您不是没有同意吗？我们就想着刚好借今天晚上这个机会，大家好好乐呵乐呵一下，水果零食饮料那都是现成儿的......” 老傅愣了半天，然后笑着骂道：“你们也就这点儿出息，还以为你们要做什么了不得的事。” “我们倒是想瞎胡闹一番，可是那么多校级领导都在场盯着呢。”魏安然低声嘀咕道。 “你们倒是有眼色，知道校领导都在场，我平时在教室盯着，也没见你们有多乖，一个个在后面嬉嬉闹闹，你们还真当我坐在前面讲台上，什么都都看不见不知道？”老傅横了眼身边的男生，“改天也让你们到前面去坐着看一看，你们就知道前面看得有多清楚。” “呵呵呵......”男生们装傻充愣。 “行了，你们今晚想怎么样我不管，只有两件事你们都要听好了，不许随便往地上丢垃圾，也不许大声吵闹影响台上的表演。” “老师您就放心吧，保证不给咱们班丢脸。” 说话间，已经到了划定的观众席，老傅指挥大家按照做早操的顺序坐下来。 裴清溪自然坐在第一个位置，有同学开始哀叹坐在后面真看不见，白白多长了那么几公分，还不如不长呢。 虽然是按照身高来排序，但是位置相邻的几个人的身高，其实也就相差了那么三两公分，最多也就相差个五到八公分，平视的时候只看得见前面同学的后脑勺，仰着头看别人的头顶，想看见舞台上的情形就得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有时候忍不住站起来看，可是你站起来了，别人也跟着站起来。 每到这个时候，平时经常哀叹自己个头长得矮小的裴清溪，就万分庆幸自己身高不够。 前面空无一人遮挡，舞台上的情形可以说是一览无余，不用像后面的同学那样伸长脖子看，这种感觉真是要多美妙就有多美妙！ 操场上依旧没有搭建临时舞台，表演的场地只是一块空地，所有人被要求围坐成一个圆圈，因为17个班的人数实在太多，短短几分钟根本就没办法整齐有序的坐好，四周的天空此时灰蒙蒙的一片，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 椅子脚摩擦地面发出“嘶”、“砰”声，一千八百多人说话，夹杂着嘻嘻哈哈的笑闹，吵吵闹闹的声音飘荡在越来越暗的夜色之中。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坐在第一排的裴清溪好奇的四处张望，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身边几个同学说话，男生女生各有一条队伍，坐在她后面的本来应该是孔琪，不过她兴冲冲的帮着班委分零食去了，倒是坐在她右边展飞，说话呱呱噪噪的简直像个长舌妇。 大炮似的声音吵得脑仁生疼。 不想理会说起来没完没了的展飞，裴清溪的身体往后面倾了倾，跟坐后面的第三个女生说话。 裴清溪其实不知道她叫什么，只是因为刚好坐在第二排，靠近前门的她下课时一抬头，刚好就可以看见有人进出教室，班上许多同学她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是对他们的脸有点儿印象。 这个女生的脸她见过，走在路上也能辨认出她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虽然彼此平时几乎零交流，但是这并不影响她们之间有很好的沟通，女生之间其实很容易找到共同话题一一 比如偶像男星和热播的青春偶像剧。 再比如言情小说。 原本裴清溪只是没话找话，没想到这个女生居然也看小说，而且她看的书自己几乎也都看过，对故事主人公的命运，看法居然也出奇一致，说着说着不由得就越说越兴奋了...... ...... “明晓溪的另外几部小说也很好看，”女生的双眼似乎冒着光，在灰暗夜色中看起来恍若玉石，闪着一道晃眼的溢彩流光，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极其激动，“《烈火如歌》你看了没？我觉得这本书真的超级好看哎，好喜欢里面的玉和雪......” “我也觉得他们两个很好啊，虽然说战枫其实也挺不错的，但是他对如歌的伤害不可磨灭。” “他是一个悲剧人物。” “确实。不过好在结局还是美好的，看前面章节的时候就一直在纠结，玉和雪到底谁和如歌在一起比较好，没想到晓溪居然把他们俩合二为一了，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从头至尾守护如歌，最后都和如歌在一起了......” “合二为一？”女生明显愣住了。 “那书你还没看完吗？”裴清溪也愣了愣，她以为女生早就已经把那本书给看完了呢。 女生摇头：“我才看了一半呢，还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你说的合二为一指的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还是自己慢慢看吧，我说出来也就干巴巴的几句话，但是你自己看就不一样，唯美的文字和虐人心肺的情节......” 男生显然对言情小说不太感兴趣，见自己此时完全插不上话，展飞撇了撇嘴，然后扭过头，找自己后面的男生聊天儿。 “给你。” 裴清溪下意识抬头望过去，原来是苏秦从后面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大袋不知道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啊？” 苏秦还没来得及说话，后脚回到了前面的孔琪插嘴道：“自然是给你的零食啊，今天早上男生们拎着大袋小袋进教室，你难道没看见吗？” 第99章咱溜出去玩吧 然而她们却没想到，裴清溪居然有些迟疑，只是瞅着零食包却没有立即接过来。 孔琪一屁股坐回到自己的凳子上，掂了掂自己手里的零食，又瞅了瞅苏秦手上那一大包分量看起来似乎不轻的零食袋，冲裴清溪语气酸酸道：“有吃的居然不拿，你是不是傻啊？” 苏秦的脸色不太好，很没耐心的她把零食往好友手上一塞，然后神色幽怨的瞪了她一眼。 “我怎么你了？” 苏秦幽怨的撇了撇嘴，没说话就转身往后走。 裴清溪讪讪的摸了几下自己的鼻子。 孔琪从后面探头凑到她耳边：“我估计是因为在后面看不见，但咱们在前面这么好的位置，所以她才觉得心情特郁闷。” 人多太吵，孔琪说话时刻意提高了嗓门，裴清溪只觉得自己耳朵震得有些发麻。 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在队伍中穿梭不便，苏秦并没走远，也不知道是心里怨念深深，还是因为听到了孔琪的解释，苏秦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神色幽怨的朝着裴清溪这边看了眼。 裴清溪揉了几下发麻的那只耳朵，然后眨巴着眼睛伸出双手，调皮的对苏秦挤眉弄眼做鬼脸。 让她天天净知道打击她！ 这下她终于知道身材娇小的好处了吧？ 灯光，忽的一闪！ 第一直觉是舞台上的灯光效果，但是随后又想起来今天压根就没搭舞台，这个时候不可能会有灯光投射过来。 哪儿来这么耀眼的灯光？ 闪烁的灯光似乎是从舞台那边传过来的，裴清溪扭头朝那边看过去一一 但是仔细探寻一番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同学几乎都围成圈坐定，内圈里有不少来回走动的老师，大概正在维持各班学生的秩序。 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奇怪。”裴清溪狐疑的嘀咕着，然后扭头问吧唧吧唧嗑瓜子的孔琪：“你有没有发现，刚才好像有道光朝咱们这个方向闪了下？” “什么闪光？”孔琪含含糊糊的反问。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裴清溪很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你哪天不吃，估计天这都会下红雨！” ...... 因为各班班主任都在前面盯着，绝大部分学生们倒也老老实实的，但是晚会开始了没多久，老师们就找了个地方扎堆聊天，安分了半个小时的孩子们就坐不住，许多人开始摸黑在队伍里蹿。 此刻在场上表演的正好是学校里唯一的专业音乐老师周毅，据说他在学校主修的乐器，刚好是中国的传统弦乐器二胡。 周毅老师表演的节目是二胡名曲《赛马》 大名鼎鼎的《赛马》果然不同凡响，裴清溪这个毫无音乐细胞的人，似乎能听到骏马正在草原上驰骋奔腾，不时还发出嘶鸣的声音。 周毅闭着双眼，单手飞速拉着二胡的弦，恍然已沉浸在《赛马》的意境中，裴清溪也听得入神。 恍惚觉得耳根边清净了不少，裴清溪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原来是后座一直巴拉巴拉找自己说话的孔琪这会儿安静下来，往后边望去，她正双眼发光的盯着舞台那边，听赛马听得极其入神。 夜色渐深，四周的天空已经黑沉一片，皎洁的银白色月光中从空中洒泻下来，女生秀丽白皙的脸在丝丝缕缕的光线中，秀气认真的眉眼此时此刻好像泛着光...... 孔琪听二胡曲听得正入神，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同学看了许久。 到底准备仓促，各班的节目质量良莠不齐。 奔放豪迈的《赛马》，大家期待了已久热血节目武术表演......几个有看点的节目之后，苏秦等人很快也跟着坐不住，几个人偷偷摸摸的在队伍当中窜来窜去，约莫花了几分钟时间，苏秦就摸到了好友裴清溪的身后。 裴清溪这会儿正盯着舞台看，并没有发现夜色中窜到了自己身后的好友。 苏秦连喊了好几声，只可惜周围的环境实在太过喧嚣，或者说音响的伴奏音乐过于吵闹，喊出来的声音每一次都被沸腾的声音吞没。 突然之间就起了坏心眼儿，苏秦半蹲着从裴清溪肩膀处伸手，慢悠悠的一点一点往前伸...... 像僵尸一样僵硬的双手突如其来。 裴清溪身体僵硬。 片刻之后她就反应了过来，不由得皱起了秀气的眉头，冲苏秦道：“苏秦你幼不幼稚啊？” 苏秦讪讪的摸了几下鼻子，然而她说话的语气在裴清溪听来，居然还有几分郁闷呢：“每次都吓不到你，真没意思。” 裴清溪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会她。 苏秦也不在意碰了软钉子，挤了挤裴清溪，两人坐在一个凳子上：“听说门口这会儿没人，你要不要出去？” “出去干嘛？” 苏秦挑了挑眉头：“孩子，外面可以干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喝喝奶茶，逛一逛精品店......” “咱们还可以去书店里看看书，”叼着彩色棒棒糖的苏可，突然也插了进来，“学校门口不是有好几家书店吗，反正离晚上熄灯还有一个多小时，咱们可以在那里尽情看，听说最近又出版了不少好看的畅销言情小说，在书店里看不要钱......” 可以在书店免费......看言情小说...... 裴清溪眼神闪了闪，朝舞台边看了看，又瞅几眼校门口的方向。 “苏可。” 带着任务的苏秦咬牙切齿。 苏可装作没听见。 “这些节目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小学生六一儿童节表演呢，反正校门口这会儿也没人看守。” “你们怎么知道校门口没人看守？” “因为已经有人成功突围啊。”苏秦说着就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报信的短信，把手机递到好友面前，“不信你看看，他们几个刚刚成功的溜出去，这会儿还在校门口等咱呢。” “......他们是指？” 她心动了。 裴清溪确实骗不了想学校溜达的自己。 “傅子恒和魏安然几个人。” 果然是他们几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说的大概就是他们，每天步调一致同进同出。 第100章要不要一起，喝杯奶茶？ “去嘛去嘛，反正待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一起出去在学校外面逛一逛。”借着熹微的白色月光，苏可隐约察觉到已经同桌动摇了，于是不停摇晃着裴清溪的胳膊，努力劝说小伙伴陪自己一起出去犯规。 ...... 也许想要考上大学的渴望太强烈，站在校门口快要出去的时候，理智终究还是在最后一秒战胜了自己那颗并不安分的心。 苏秦和苏可不由气急败坏，噼里啪啦的对着她一阵狂批。 裴清溪抱歉的笑笑：“你们赶快走吧，再待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搞不好门卫大叔就回来盯梢了，到时候你们再想出去可就困难咯。” 两人果断抛弃了油盐不进的同桌，费力从移动伸缩门边上的缝隙挤出去。 离开校门之前，还不忘剜几眼裴清溪。 要不是为了拉裴清溪一起，她们压根儿就不用在队伍里艰难穿梭，没想到这家伙最后出尔反尔。 太可恨了！ “买了好吃的好喝的，回来了一个都不给你。” ...... 远远就看见整栋教学楼灯火通明，不由暗暗在心里嘀咕学校太浪费，一个教室里最起码有八九根日光灯灯管，整栋楼那么多教室一起亮着灯，而且一亮就是好几个小时，那得多耗电啊？ 就算学生出门时忘记关开关，难道教学楼的楼层管理员，就不能一次性关掉整栋楼的总电闸？ 学生一整晚都在外面，教室里断了电，其实也为什么不良影响。 学校的这些基础管理工作还真是不到位！ 裴清溪撇着嘴，快速走近教室，其实她也就是在自个儿心里吐槽吐槽而已，那些事儿根本就轮不到她来管。 没想到男生会在教室里。 教室里空荡荡的，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他正趴在桌上写字。 下意识就问：“你不是出去了吗？” 原本低头写着什么的男生，大概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一早就抬头，听到裴清溪的问话，浅浅淡淡的笑了笑：“本来是打算出去的，但是想想自己那颗不太听话的牙，于是就转身回来了，毕竟牙齿疼，出去了什么也吃不了。” 吃......陡然听到男生说的话，刚落座的裴清溪眉心便猛地跳了跳。 ......男生溜出学校，难道不是为了去网吧？ 听说他们很喜欢打网游啊！ 大概每个学校周围都少不了网吧，黄普高中也丝毫不例外，隔三差五就能听到老傅说二环路上的那些网吧怎么怎么样，类似“晚上某个网吧里又有好些学生打群架”、“学校组织老师去学校周边网吧突击检查，逮到了不少本校学生”，这样的消息简直是数不胜数。 之前课间有好几次，裴清溪听到魏安然和江齐等人约定，晚上出去撸穿越火线。 她记得当时傅子恒貌似也附和了的啊。 可是今天晚上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会乖乖待在教室里不出去了？ 真是想不通。 大概嗑多了瓜子，裴清溪觉得有些渴，就从桌子里拿出莫名其妙得来的饮料，喝了几口她突然想到什么，于是想都没细想就脱口而出：“其实你还是可以喝的啊，反正喝饮料奶茶又不用牙齿咬。” 然后她就听到傅子恒的声音，不急不缓的飘荡在空荡荡的教室上空，隔着有些沉闷的空气，一字一句传到耳里：“你说的挺有道理欸，我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男生说着，低头看了看左手腕儿。 指节分明的手自由下垂着，在那洁白耀眼的光线衬托下显得越发白，裴清溪从来没有看到过有哪个男生的手，居然能像他的手这样好看！ 一道幽冷的光芒反射过来，裴清溪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 是他手腕上的名表。 教室的灯管，散发出刺目而晃眼的光线，男生手腕上那只叫不出品牌的机械腕表，在冷色调灯光的照射下越发显得冰冷遥远，距离遥远得令人心生出一股压抑和一股近似溺水之时的绝望。 不会游水的裴清溪曾经落过水，她清楚的知道被水吞没的绝望一一 瞒天过海的豆腐渣工程，终究抵抗不了夏季汛期洪水的猛烈冲击，1998年长江大坝突然决堤，一夜之间洪水如猛兽般淹没了低地势区域，裴清溪的家恰好变成了一座孤岛。 年幼不懂事的她们觉得很好玩，因为要到其他人家里必须得划水，地处平原地区的农民家里不可能有小船，大人们只好把家里的大木盆扣在给孩子游水套在身上的黑色大游泳圈上，再配着两个木制的小木板当作划板，这样就变成简易的小船，当时各家各户都用这个在水里划行。 就是在这一年，裴清溪玩耍时差点溺亡。 平时只到胸口的水深，因为洪水的泛滥而让她失去了踪迹，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都说，落水后的她水瞬间就不见了发梢。 那一年，她才刚刚才满七岁，一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来的。 但是她清楚的记得被水吞没时的绝望。 下意识的在水里挣扎，奋力扑腾着稚嫩而无力的双臂，但是却怎么也阻挡不了凶猛的水，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向她逼过来，赖以呼吸的嘴巴和鼻孔几乎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洪水堵住...... 窒息和绝望，一瞬间就涌进了脑海。 大概她快要死了吧！ ...... 溺水事件至今已过去整整九年，此时此刻的裴清溪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再一次生出了当年的那种绝望来。 沉默的盯着物理题，眼眶一阵阵的酸涩灼烧，裴清溪握着笔的手，不知不觉就加大了力气。 傅子恒哪里知道女孩会想那么多？ 低头看了眼手表的指针，他笑道：“时间这会儿还挺早的，现在溜出学校貌似还是来得及的。” 裴清溪在草稿纸上写着公式。 傅子恒停顿片刻，看向低头写字的女孩，说话时语气略带试探：“学习也不急这一时，要不要一起出去，喝杯奶茶什么的？” 漫不经心的语气，好像只是出于礼貌而随口那么一提。 第101章那晚的教室 多年以后，裴清溪每每想起这一刻，总是觉得有无限的心酸和懊恼。 口是心非的又何止女生？ 亏得她曾经看了数也数不清的言情小说，也白白浪费了她天生就敏感异常的直觉，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个男生当时说话的时候，声音其实在发抖。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她决然拒绝了他的邀请之后，那个男生居然选择了留下。 他说，当时随意瞟了眼她的桌面，看见了她物理练习册上的满目疮痍，那低得可怜的正答率让我他顿时心生不忍，于是只好留下来帮忙查找漏洞，巩固教材上的那些知识点。 后来过年时他们重返校园，十指相扣的他们趴在教室的窗户外，盯着教室里的课桌椅大发感慨。 她问：“我那时是不是让你觉得很失望？” 他笑：“说失望其实到也不至于，想拐个老婆回家谁还能不碰几次壁？” 但是亲爱的，你眼底的黯然做何解？ “......早就已经决定了要等待，只是有时候还是控制不住，想要制造机会和心悦之人独处，一起散散步出去喝奶茶固然浪漫，但是陪某人一起在教室里学习其实也很浪漫，偌大的教室里空荡荡，里面只有我和她，黑板上写着乱糟糟的公式，整栋楼的灯光仿佛只为我和她而耀眼闪亮。” “你们女生不是特喜欢，‘陪你一整个青春，从巨挫校服，到浪漫的白色婚纱’这种情结吗？难道你不觉得那年那晚的教室......” 所以他笑着说，其实自己一点都不难过。 但亲爱的等待裴小姐的傅先生，那个ALF的鸵鸟小姐心里一直都很难过。 因为上了高四，因为那时安分过了头，一直不知道QQ究竟是什么东西的裴清溪，几乎和6班的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2011年终于考上本科大学，那一年大家有事没事就喜欢刷刷微博动态。 室友洛小瑰一直走在流行最前沿，宿舍四个人中电脑她最先买，微博微信也是她最先玩的，火便神州大地的游戏英雄联盟，她一个女生居然也玩得风生水起。 每天玩电脑到很晚的洛小瑰，在微博上粉了一个男性业余摄影师，据说这位傅先生拍摄作品的视角很特别，拍摄作品绝对不输专业摄影师，但是她的另外一个室友戚卡卡，却很无情的揭穿了洛小瑰花痴的真实面目：“得了吧你，不就是觉得对方的嗓音迷人，手指很好看吗？” 忙于做家教的裴清溪很少关注那些消息，除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盯着一个她熟悉到了极点的QQ账号的登录界面发呆。 洛小瑰天天听对方的语音，如大提琴一般悠扬悦耳的声音，总是带着丝丝缕缕的忧伤。 说不悸动是骗人的。 她竟然从语音里听出了莫名的熟悉感。 那样熟悉的，无尽沉痛的伤感。 仿佛那年严寒冬季的傍晚，在学校那个灰蒙蒙的操场上，那个男生曾声音低沉的对她说“晚上一起出去走走吧”时的忧伤。 那时她没预料到，就在那一夜之后，这个优秀的男生就从所有人的世界里消失...... 是那种再也不见的消失，她再也找不到他。 ............ 那天，身为A级贫困生的裴清溪，突然接到了团支书打过来的电话，如果不及时在个人门户登记个人信息，最后很可能会拿不到贫困助学金，挫牌手机登录不了QQ的裴清溪，错过了辅导员和班长在班群里发的消息，那天刚好是截止日期。 已经到了快要熄灯关门的点，食堂二楼的电子阅览室估计也已经关了门，裴清溪自然就强行霸占了洛小瑰的电脑。 然后，她就看见了他的微博主页。 『等待裴小姐的傅先生。』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这个微博账号是他的。 洛小瑰不但自己喜欢玩微博，还很热情的帮她们所有人注册微博，问她想要什么样的昵称，她几乎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ALF的鸵鸟小姐。 洛小瑰问她，这个奇奇怪怪的昵称什么意思。 “我随便输的字母，”她笑得云淡风轻，“没什么特殊意义。” 『等待裴小姐的傅先生。』 『ALF的鸵鸟小姐。』 那一刻的她心里有多悸动就有多么难过，老傅常常跟大家说，等你们上了大学，只要不杀人放火违背道德，你们在学校想怎么谈恋爱就怎么谈，到时候没人会这样管你们的。 可是她想谈恋爱的那个男生究竟在哪里？ 没想到近在咫尺。 仅仅只隔着一层液晶显示屏，只可惜那个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 不知道等待裴小姐的傅先生就是他。 她瞒着洛小瑰跟他私信。 她夸他声音好听。 她说他修长的手指特别好看，就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她也认识一个手这样好看的人。 她还问他，为什么对高校的校门情头独钟...... 他说，他喜欢的并不是校门，只是不断在找一个分别很久的人，高中的时候离别太仓促，他和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和她失了联系，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所以只好一个学校一个学校的找。” 然而一直被教育虚拟网络世界的危险，裴清溪上网时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不透露出一丝一毫关于自己的真实信息。 如果如实告知她老家在池口，高中曾经在黄普高中上过学。 如果脸皮厚一点，要求看一看他的照片。 如果她大胆一点向他倾诉，告诉他黄普高中有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女生，每天窝在被窝里并不仅仅写作业，还偷看那些以为被扔掉的纸条。 他们分别的时间会不会短一点？ 只是可惜并没有如果，分别的时间长到她的小侄子小侄女从呀呀咿咿吐泡泡长到上学二年级。 ...... 放假前最后一天，刚好也是军训最后一天，下午完成了军训检阅仪式之后，所有人就可以卷着一堆脏衣服，回家上供给自己的老妈了。 这是进入高中之后的第一个小长假，大家似乎都显得特别激动，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连午觉都不睡了，不少人凑在一起讨论，兴奋至极的声音似乎穿透了教室传到云层里。 第102章那一叠叠纸什么鬼？ “终于就要放假了，这些可把我给憋坏了，上高中知识枯燥乏味晦涩难懂也就算了，还天天被关在学校不让出去，”江齐咧着嘴，一脸“哥终于就要逃出这牢笼的”的神情，“我决定了，回家后一定要好好打几天游戏。” 裴清溪一到教室门口，就听到男生丝毫不加掩饰的声音，不由皱眉看了眼角落里的男生。 根据以往的经验，高中国庆节只放三天假，其余四天所有人都必须返校补课。 摸底月考恰好安排在返校后第三天。 再过不了几天就要考试，这些男生居然还有心情去打游戏？ 大约还记恨班长逼自己扮成媒婆扭秧歌，顾清明于是摩拳擦掌道：“必须的，到时候记得Q我啊，咱们组队把班长狠狠虐一顿。” 傅子恒没回座位。 朱琪和陈弯彼此看了一眼，然后嗤笑：“你们两个敢不敢当着傅子恒的面说这种话？” “......有......有什么不敢说的？”江齐见识过傅子恒用PSP打游戏，动作酷炫到了极点，此时这话说起来半点儿底气都没有。 顾清明倒是没那么多的顾虑，反正他就是要跟班长好好撸几场。 都说有仇不报非君子，他可不想委屈自己。 执念深深的他于是冲众人道：“不就是当着他的面，说我要联合弟兄们狠狠虐他一把吗，这个有什么敢与不敢的？” 陈弯一脸同情的摇头：“劝你还是算了吧，单看他打PSP的架势，就该知道他打游戏厉害......” “我就不信几个人群起而攻之，最后还是解决不了他一个人！” 这种事还真的不好说，傅子恒经常在教室里端着PSP玩，打起游戏来简直所向披靡，这一点大家确实是有目共睹的，网页端的游戏和手持游戏之间到底区别不小，大家也一直没什么机会见识傅子恒在电脑前玩网页端的游戏。 打游戏一对一单挑，也许傅子恒真厉害，但是如果多人联起手来攻击他一个人呢？ “表示深深同情顾清明，”苏秦双手环胸的往后面桌子上一靠，不屑的撇了撇嘴，“傅子恒那厮打游戏都已经快成精了，居然还有人跟他对着来。” 苏秦后桌坐的是嘻嘻哈哈惯了的男生，名字连起来快读发音接近chong，所以大家就干脆叫他的绰号虫，这家伙的表现一直很极端，要么整天闹腾得让人想揍人，要么就像条虫子似的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换句话说，他特爱睡觉。 但裴清溪觉得最奇葩的是，无论教室里多么吵闹虫大哥都能沉睡，但一旦谁碰了他的桌子，立马就能醒过来。 然后一一 裴清溪就抿紧了嘴巴，静待这位虫大哥点着了一只火药桶。 下一秒，虫大哥果然抬起头，一双豆豉似的黑眼睛里冒着小火苗：“苏大姐，你能不能轻点儿？” 苏秦苏大姐腾地坐直了身体，扭过头来毫不示弱的怒骂：“臭虫，都已经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许再喊我苏大姐听到没有？” “哼，一个女生就跟泼妇似的。” “你说谁泼妇？” “谁回应我谁就是泼妇！” “你！” “跟你说了很多遍，不要随便靠我的桌子，你怎么就是不听？要不是你自己先犯规，我才懒得跟你计较呢。” 苏秦整个儿气得快要冒火了，瞪着虫大哥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 裴清溪也懒得劝她消气，因为知道自己根本就劝不住她，这样的争吵也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都是苏秦往后面靠的时候吵醒了对方，然后虫大哥火气冲天，忍不住嘴贱的冲苏秦叫声苏大姐，但是最后都以虫大哥道歉为结局。 “话说班长干去哪儿了？？” 大家围在一块儿说了好半天，但是一直没见到傅子恒回来，不由好奇的问：“午饭不是早就吃完了吗？他这会儿怎么还不见人影儿？” “不说还没觉得，魏安然和章硕也没在呢。” “他们几个干嘛去了？” 虽说下午检阅仪式完了之后就放假，中午也没有值日老师来突击检查，但是也不能这样胆大无视校纪班规吧？ 众人正觉得奇怪的时候，班长傅子恒回来了。 但是...... 班长怀里的那一叠纸是什么鬼？ 魏安然手里捧着的那一叠纸又是什么鬼？ 还有章硕的怀里的...... 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学校就迫不及待开启了晚自习考考考的模式，除了语文一个月考一次，数外理化每个科目晚上都是考过来的。 身经百战的孩纸们自然晓得那是什么。 那都是他们每天搜肠刮肚，急得嘴角起泡却也搞不定的试卷啊！ 简直要生无可恋了！ 陈放瞥了眼门口的傅子恒等人，然后目光就滑到了几个人手上，那一叠叠厚厚的试卷上，用一种天要亡我的语气哀嚎道：“卧槽，国庆总共也就放三天假而已，结果却给咱们弄了这么多试卷，这是要我们接着在家里挑灯夜战吗？” 他的声音并没有压低，教室里此时也已经坐满了人，大家把他的话都听了个清楚，一时大多数人都看向了前门口，包括窝在后面的几个男生。 陈放的声音同时也吸引了正埋头做题的裴清溪的注意力，被题目弄得头昏脑涨的她，灰暗着一双眸子瞅了眼讲台的方向，眼神却刚好和抱着试卷进教室的男生扫过来的视线对上了，心里面猛地一个激灵，她又赶紧垂下了自己黯淡的眼眸。 “表示我已生无可恋！”从俄罗斯方块这个游戏中回了神，苏秦瞅着近在眼前的试卷，神情近似崩溃的往后面一靠。 索性后面的虫大哥已经醒了。 这位仁兄的脸上有一种“此时此刻我在何方”的迷茫神情，并没计较苏秦又撞了他桌子的行为。 “......每次要做大量作业你都来这一句，就不能换个新鲜点儿的说法么？”裴清溪凉凉的刺了好友苏秦一句。 生无可恋的苏秦只哭丧着脸，难得不出声回呛讥讽她的裴清溪。 而裴清溪站起身，准备去帮忙分发试卷。 第103章要不咱申请国庆不放假？ 早就已经听说高中生苦逼，白天跟着老师学习不是天文近似天文的知识，每天晚上都要在考考考中度过，天天被书山题海和各种试卷包围，外带还要面临时不时抽筋的老师临时加任务。 所谓的放月假，其实只是放你回家让你跟家里要点儿生活费，顺便让某些人把积攒了几天的脏衣服带回家让父母帮着洗干净了。 众人盯着充当卷搬运工的班长等人，开始痛恨自己敏锐的洞察力，敏锐的发现所谓国庆小长假其实只是挪个地方接着学习，一个个脸上都跟吃了翔似的呈便秘状。 听说是过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家已经被“天文知识”摧残一个月，也已经被迫考了一个月的小测试。 现在还要...... “本来七天假就已经严重缩水了，还凶残的组织了个见鬼的摸底月考，如今还要让大家回家去接着做各科卷子，学校还打不打算让人活了啊？” 除了偶尔偷偷看言情小说，整体上来说苏可还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姑凉，但是目测这放假回家之后要做的题量，她好想变成一个放假不做作业，返校了后照别人试卷抄抄抄的坏孩纸啊！ 周舟显然是爱学习的好孩纸，毕竟理科学得好离不开每天大量做题。 但此时此刻面对着一套一套又一套试卷，假小子似的姑凉也忍不住垮着脸叫苦不迭：“哥突然不那么期待假期了。” 听说高中每次放月假回家，除了各种教辅书上的好几页题目之外，每科最少得有一张试卷。 看讲台上开始分发试卷了的节奏，估摸着数学物理和化学这几科已经齐了吧？ 不对啊，为毛英语课代表也上去凑热闹？ 啊啊啊啊啊啊！！！ “班长达令，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绝对绝对不是真的，只是青天白日做噩梦。”顾清明表示他的精血已经全部放干了，不日将驾鹤西去也。 年级领导怎么可以这么凶残啊，就不能让他放假好好玩耍吗？ 顾清明的话显然一针见血，代表高一6班所有同学的心声，此时此刻大家都怨念深深，即便是那些学习***好榜样，主动帮着几个课代表发试卷的同学们，内心其实也都是崩溃的T＿T 试卷看着只有那么厚一叠，其实是因为崭新的试卷压实了，事实上其实真心不止一张啊！ 瞧瞧他们的分堆T＿T 试卷分了六堆，粗粗扫了眼试卷的页眉，全是物理和数学，放假总共也就三天时间，可是物理和数学平均每天各得做一套。 甭管英语和化学试卷有没有吧，就这六套试卷就已经足够呛了！ “恭喜大家梦想成真，”傅子恒满脸坏笑，扫了眼教室里面瘫似的的八十多张便秘脸，语气漫不经心道，“我们带过来的试卷只是物理和数学，每科卷子各有三套，至于化学么，因为还有倍速上面的题要布置，吕老师说试卷待会儿下午她自己会带过来的，还有英语，据说试卷还在印刷ing......” “......” 教室里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死寂！ 寂静了好半天。 终于有人哭丧着脸道：“不明数量的试卷，再加上各科参考书上不明数量的题目，还有物理和数学每日一练的习题，班长，要不干脆我们去跟领导申请一下，国庆节这个假咱还是不放了吧？” “......同意！” 众人纷纷附和这个听起来不切实际的提议。 已经没活路了简直！ 放假的任务居然比在学校还多T＿T ...... 今天天气很不错，吹了好几天呼啸的冷风后总算升了温，大概是传说中的秋老虎作祟，这会儿当空照的太阳居然还有几分毒辣。 根据以往军训检阅仪式的经验，今天的检阅仪式统共需要进行三个多小时，但至少有两小时四十分钟在罚站，其中方阵在场外等候入场，大约就要等将近一个半小时，最后武警官兵和校长冗长的军训总结，也要让大家顶着烈日站在操场上，足足晒将近一个多小时。 整个检阅仪式简直就是一场酷刑。 人群中难免会有骚动，各班班主任们不得不来回在队伍里穿梭，督促大家不要一直吵吵闹闹。 “校长在前面讲话，你们都在吵什么吵？你觉得晒别人也晒，这么多老师陪你们顶着大太阳呢，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再过一会儿，你们就都可以回家了，再坚持忍耐会儿吧。” 老傅站在队伍中央压低嗓音安抚大家，想到检阅仪式一结束就可以回家，所有的不舒服大家也都努力忽略了。 虽然不用去场上踢正步，不用随方阵一起做着教官吩咐的所有指令，但该排队等候的，裴清溪还是得和班上的同学们一起站着等。 因为她觉得自己是这个班集体的一份子。 但对骨折恢复期的她来说，罚站近三个小时绝对是酷刑中的酷刑。 不得不弯下随时腰身，揉几下脚脖子和小腿。 冷汗一层一层的直往外冒，脸色看起来也灰白的有些可怕，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想倒下去，感觉眼睛无论看什么都有些模糊，但却绝对不是因为近视而造成这样的后果。 敏感体质裴清溪同学清楚的知道，她很没用的被晒得中暑了。 不过这其实也不奇怪，就凭她那大冬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都能中暑的奇葩体质，这毒辣的太阳实打实晒在身上，中暑貌似是个必然的结果。 孔琪身高就就比裴清溪高一点点，两个人刚好占据了班级对于第一第二。 裴清溪频繁弯腰揉腿，孔琪自然第一个知道。 “......你的腿......感觉还好吧？” 话音才刚落下，裴清溪转过身看她：“腿的问题不大，就是晒了太长时间，好像已经中暑了。” 说着，她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孔琪在后面看得着实有些心惊，裴清溪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身体摇晃着似乎随时有倒下去的可能。 搭把手扶着裴清溪，孔琪语气担忧道：“要不我跟老傅请假，送你回教室歇会儿？” “可是......” 第104章晒中暑了 裴清溪本来还想说再坚持坚持，在班上搞一个月特殊已经很不好意思，现在当着全体高一新生和学校部分领导的面更不合时宜，那些不明所以的学生搞不好有样学样，偷偷溜回教室里去。 没想到老傅却走到她跟前。 老傅皱眉瞅了眼她，然后语气亲切的问：“裴清溪怎么了？” “站久了脚痛，而且晒中暑了。” 这话是孔琪抢着回的，她生怕裴清溪这个傻帽儿关键时刻又犯傻，明明有事儿非说没事。 老傅眉心皱了皱，语气和缓道：“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先回教室趴着歇会儿，孔琪，你扶着裴清溪回教室，小仓库的角落里准备了急用药箱，里面有藿香正气水，从里面拿一支给她喝了。” 后面几句是对孔琪吩咐的。 “嗯，知道了。” 有年级主任老傅的命令作为倚仗，孔琪二话不说就架着裴清溪往教室走。 一边走，还一边吧啦吧啦的数落她：“就说你可以先回教室休息吧，老傅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你难受，丫的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裴清溪已无力说话，只想赶快灌上一大口冰凉透心的冰水，然后再好好的睡上一觉。 孔琪见她实在疲累不堪，便不再啰啰嗦嗦。 到了教室之后，按照老傅的指示，她果然在小仓库里头找到了一个药箱，并且从里面翻出了藿香正气水的药盒。 孔琪抿着嘴想了想，从里面拿出五支，然后出了小仓库。 裴清溪勉强喝了几口微热的冷水，然后就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休息，见孔琪拿着藿香正气水从小仓库里出来，于是就勉强支起身子坐起来。 “怎么拿这么多？”看着孔琪手上的几支，裴清溪诧异的问。 “你确定喝一支就可以好吗？” “如果不能好，到时候再去卫生所拿。”裴清溪接过孔琪倒过来的温开水，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干嘛要自己去买？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这样不好。” 毕竟这些都是大家掏钱买的，公共财物她私自拿回去实在没什么道理。 “这样做怎么就不好了呢？”孔琪从苏秦课桌里翻出一把小剪刀，剪开了藿香正气水，“反正这些都是班费买的，这都已经快十月份了，再往后估计也没人能用得上这个，你现在不把它给喝了，就那么一直放着估计也得放到过期。” “......” 说得这么有道理，裴清溪一时无力反。 “所以这几支你就拿去喝吧。” 从小就被家长灌输“人穷志不穷”的思想，裴清溪真的有些迟疑，始终觉得这样做不对。 “可以省下一笔钱呢，虽然并没有多少，人家都说积少成多，小钱慢慢的累积，最后就会成一大笔钱，我难道没告诉过你，我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偷偷存钱吗？每天一块钱五毛钱的存着，我现在差不多都已经存了一千多......” 伺候完裴清溪喝消暑的药，孔琪也不敢在教室里多逗留，不放心的叮嘱了很有可能会死扛着做作业的裴某人几句，然后一路朝自己班的阵营走。 裴清溪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想，孔琪可能真的想多了。 做作业？ 她现在大脑混混沌沌，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做得了作业？ 又不像小学生那样在小字本上抄写汉字，高中的题目可都是山路十八弯，通常都是一弯不够还要再绕几个弯儿。 就她这样的智商，平时尚且不够用，何谈在她头昏脑眩的时候理清做题思路？ 真是糟糕透了！ 明明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回家，可是她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舒服了，回去老妈又得担心。 要怎么说才能忽悠过去？ 迷迷糊糊的想着，没多久就睡着了...... ...... 同一时间。 距离教学楼不远的操场上，将近一千八百多名师生依旧在“罚站”。 下午四点多的太阳已经没那么毒辣，但那么长时间的站立，到底让归心似箭的学生觉得难熬。 人群的骚动已经越来越明显，你拍一拍我的背部我敲一敲你的脑壳，前后左右的同学挤作一团交头接耳，本来大家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大，但是因为成百上千个人同时嘀嘀咕咕，操场上倒像油菜花田里的蜜蜂嗡嗡的响。 班主任们不得不在各班队伍中穿梭。 校长的训话永远冗长，为了让所有人都听得到他的声音，几乎每次训话都拿着扩音器，激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飘荡在微风轻拂的燥热空气里。 “......短短一周的军训生活却是同学们三年高中生活的良好开端，我希望全体参训人员把军训中养成的良好生活习惯和严谨的纪律作风，带到今后三年的学习生活当中去......” 孔琪出了教室，站在林荫大道上，隔着远远的距离看过去，一眼就能望见操场上乌央央的人。 真心不想去“罚站”啊。 此时此刻的太阳确实不算毒辣，但到底晒久了还是觉得不舒服，尤其是他们还得一站到底...... 啰啰嗦嗦的总结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觉得口有点儿渴，孔琪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听着官话十足的讲话苦笑好几声，然后闷闷不乐的往自己班级所在的队伍走。 最讨厌这些华而不实的讲话，每一次谈到惠及学生的政策问题，几乎都说的比唱的好听，再不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官话套话一堆，只要稍微哪个学生用一点点心，估计都能把这些人的致辞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面子工程是做得极好的，可实际行动么...... “怎么样？裴清溪现在还好吧？” 孔琪不屑的撇嘴，很快就回到了队尾，一看见她就有人焦急不已的揪着她问。 毫不意外，率先揪着她询问的人是苏秦，以她的身高本来应该站在中间，孔琪也摸不清她是站不住了这会儿想开溜，还是担心教室里的裴清溪。 不过看她这么担忧，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两个人的感情确实好。 孔琪心中感叹，忍不住啧了几声，然后才冲苏秦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出来之前已经喂她喝了一支藿香正气水......” 第105章天生的衣架 “不能确定她好没好，那你回来干嘛？”出声的依旧是苏秦，少女一脸的无奈和纠结，真不明白孔琪的这家伙的脑子怎么长的，“回操场了也是在这里干等，你干嘛不在教室里看着她？还可以趁机光明正大的偷懒呢。” “我......” “算了吧，早知道你这么不靠谱，刚才我就应该跟着你一起回教室的。” 苏秦说着狠狠剜了眼孔琪，然后径直朝着教室的方向走。 孔琪摸摸鼻子，觉得自己挺委屈的，老傅吩咐的话自己明明全部都照做了，怎么就不靠谱了呢？ 至于留在教室里看着裴清溪...... 一来，她确实没这么大胆子私自留在教室，二来她觉得其实完全没必要那样做。 中了暑而已。 瞅了眼几米开外，苏秦正在奔跑的背影。 她难道真的不怕老傅批评吗？ 老傅已经敲打过大家，校长没说结束谁也不许私自提前开溜，谁要是被抓了一定严惩不贷。 孔琪委委屈屈的憋着嘴，吐了口浊气，然后准备往自己站的位置走，却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了一道清浅的声音。 脚步生生顿了下来。 苏秦心里恼怒孔琪可以理解，毕竟她很要好的朋友在教室里迷糊不醒。 但傅子恒...... 她刚刚是不是听到了傅子恒的声音，他的语气很淡但是却很愤怒，他对她说了“你的脑子是纸糊的吗”这一句？ 她一直都以为是开玩笑呢。 班上的同学可能觉得裴清溪每天闷头苦学的样子挺好玩，再加上从开学到现在班长也确实几次公开表示过对裴清溪的关怀。 孔琪眸光一闪，惊疑的视线四处转了转。 果然发现立在一旁的傅子恒。 因为要举行军训检阅仪式的缘故，老傅强烈要求今天所有人，都必须穿上那套又丑又挫的校服。 上身是藏青色滚边的白色短袖运动衣，下装是藏青色的运动裤，这些原本都是运动服最基本的标准配色，颜色其实并不算丑，而且校服布料的质地摸起来也确实没得说，但是校服过分肥大实在突破了大家的接受度。 大家把拿到手的校服套在身上，只觉得套了个直不笼统的袋子，平时必须穿LX才能扣扣子，可穿着S码的校服竟然毫无压力。 班上的绝大多数人无法驾驭这么一套衣服。 实在太肥太丑了！ 还记得刚拿到衣服的那天，大家都把自己的那套衣服翻出来，抖开来看了那么几眼，然后几乎下意识都以为自己拿错了，一个个都要求要把之前申报的型号换回来。 “型号你看清楚了？”老傅就那么反问了一句。 然后...... 心里有不好预感的众人赶紧扒衣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其实也有人不死心，巴巴的跑去问老傅：“是不是我们的衣服尺寸搞错了啊？我是说服装厂家贴牌的时候，把咱们的衣服和尺寸弄混了，毕竟咱们衣服的尺寸都不一样......” 但是最后却灰溜溜的回来了。 “欸，老傅怎么说的？”大家围着电线杆似的的英语课代表王玲，满怀期待的问她。 老傅怎么说？ 王玲瞅了眼可以套进去两个自己衣服，苦笑着说出了老傅给自己的答复：“全校总共一千七百多个新生，难道人家的尺寸都搞错了？领衣服之前就已经跟你们说过，你们今年的校服会偏大。”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衣服偏肥，那还有可能是厂家搞混了没验出来，但是整批货尺寸都搞错，在验货出库时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所以大家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没几个人有这个勇气，三天两头穿着校服在教室和厕所，还有操场和食堂之间来来回回的跑。 校服基本上都当抹布来用。 然而有些人大概生来就是移动的衣架，就算身穿那套巨挫无比的校服，居然也能散发出一股清新无比的气质，但因为尺寸偏大的缘故，肥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避免不了宽松，但是这种宽松却隐隐有一种韩版的时尚感。 傅子恒低着头，正在给谁发短信。 夏末初秋的徐徐微风中，男生额际的刘海因为风的拂动而俏皮飞舞，白净如瓷的脸因阳光的照射而恍若透明，因为一直都垂着眼眸看手机，光影在他的眼窝处投下了青灰的阴影，位于眼窝上方的睫毛很长，比孔琪曾见到过的许多女生都要长，鼻梁高挺，嘴唇红润而单薄，面部的轮廓被光影雕刻得更加立体突出。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生确实生了副好面孔。 学校里那么多女生迷恋他，有事没事就一大群女生讨论他，想想其实还是有些道理的。 毕竟人家不但长得好，而且成绩也特别好，这样的男生谁不喜欢？ 但是他和裴清溪？？？ 想到听到过的那些女生的评论，孔琪怔怔的看着男生的脸，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挪动脚步，注视傅子恒的目光也不知不觉变得放肆了许多。 傅子恒盯着手机等回复，觉察到了几道放肆直接打量着自己的视线，不由拧眉抬起头。 自然有别班的女生，不经意发现傅子恒居然离自己那么近，于是三五个女生一边嘀嘀咕咕，一边不时的朝着男生这边偷看几眼。 傅子恒没理会她们。 倒是孔琪......眸底几不可察的闪过幽光，担忧化作一抹讥讽，语气疏离道：“有事？” 孔琪猛然惊醒过来，视线交汇了不过一秒，然后立即仓促的挪开自己的视线，然而白皙嫩滑的脸却已经烧得通红。 天呐，自己怎么会做那么丢脸的事情，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盯着男生的脸看！ 班长肯定会因此认为她是花痴吧......丢人啊...... 明明她什么都没想。 啊不对，也不是什么都没想，她就是觉得班长确实长得挺好看的，气质也确实挺出众的，但是这厮要勾搭她们家的清溪姑凉，貌似有点危险啊。 无论是男是女，长得好看都容易招蜂引蝶...... 这是帮好友把关来着！！！ 第106章听老师讲初恋故事 猛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往前面走，哪里晓得后面的男生却吹着口哨打趣道一一 “哦呵呵，孔琪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后面的几个男生原本正说话，压根儿就没注意傅子恒什么时候站过来的，以为是老傅专门派到后头来盯他们梢的，几个人顿时就吓了一大跳，正想着要怎么忽悠过去比较好，不料却发现孔琪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队伍后面盯着班长看。 几个人以眼神交流一番，最终决定借孔琪来转移班长的视线。 傅子恒心知又要事情不太妙了，于是调转视线似笑非笑的瞥了几眼自己周围的几个男生。 邹涛等人身体猛地紧绷，顿时都吓得噤声了。 孔琪恼羞成怒：“你们胡说什么？天天吃饱了不干正事，脑子里净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怪今天中午被裴清溪臭骂了一顿，像你们这样满嘴跑火车的就该好好骂一骂。” 噼里啪啦说了一连串，孔琪气都没歇一口，拔腿往队伍前面蹿。 留下邹涛几个男生在后头摸鼻子。 “活该被女生骂了。”傅子恒很不厚道的补刀。 ...... 孔琪回往队伍最前面走的时候，脸依旧火辣辣的没有得到缓解，像被火烤过似的灼烧着。 坐在第三个的是华婷，因为听别人说下午要站很长时间，就找了本巴掌大的小说，放在肥大的校服裤的大口袋里，但是奈何裴清溪回教室后，老傅坐翘着二郎腿在裴清溪的椅子上，藏在口袋里的小说她也不敢直接拿出来看。 正无聊的抠手指，就见到孔琪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天蓝色的玻璃瓶水杯，浑身透露出“我很生气”的气息。 待离得近了，看得也就更清楚了。 那像剥了壳的鸡蛋般白皙嫩滑的俏脸，此时仿佛染上了火烧云般艳丽的色彩，天生的卷发松松散散的绑着麻花辫，许多扎不拢的细绒毛飞舞着，麻花辫从两侧肩膀上垂下来，平时总嘻嘻呵呵的秀丽小脸这会儿气鼓鼓的，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她这是怎么了？ 华婷心里狐疑不解，她的前桌是大大咧咧不气不恼的性子，大家最爱拿她贪吃说事儿，三天两头的就要刺她几句，可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她生气，今儿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生气？ “有谁欺负你了吗？”孔琪一坐下，华婷立即凑到她耳边，好奇而担忧的问她。 谁知这时，老傅却突然朝后头看了眼，刚好撞见了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华婷讪讪的坐直身体。 孔琪用水杯在脸上滚了几下，企图用冰水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听到华婷的问话，刚想回她就对上了老傅投过来的视线，绷紧了嘴巴的同时也坐直了身体。 不料老傅却问：“发生什么事了？” “......啊？” 不是说不能说话吗？她们听话乖乖闭嘴，怎么老傅自己却主动说？ 怔了片刻，孔琪猛地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几个人开玩笑开过了头。” 只说了这几句，然后就不肯再多说了。 索性老傅也没有深究，转而问其他的问题，孔琪去教室太久，他担心裴清溪很严重，就仔细多问了几句，孔琪也不含糊，一一照实回答了。 大概是真的闲得无聊了，老傅居然跟坐在前面的几个学生聊起天来，刚开始大家还很拘束，不过老傅说只要不大声喧哗就没事，后来大家也逐渐放开了不少，和老傅借机进行了深入交谈。 交谈的内容很多，包括学习的困难与困惑，在学校宿舍里生活上有什么不便利。 大家都可着劲儿吐苦水儿。 当然，交谈也包括少男少女不安分的心...... 老傅讲了不少高中早恋的故事，大多数都是早恋后成绩直线下降，高考时其中一个没考上，另外一个最后却嫌弃对方学历低，最后找到了更好的就果断抛弃对方。 “彼此之间相互鼓励共同进步，最后男生和女生双双考入了知名学府，这种情况在现实中真的少之又少，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抱有这种幻想。” 明显带有说教的意味，处于叛逆期的大家听得有些讪讪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严老师，能够那么幸运一路从高中谈到大学毕业，最后还结婚生子......” 他们严老师？是英语老师严美丽吗？ 他们就认识一个姓严的老师。 大家的八卦因子，一时彻底被老傅激发了。 “老师，你说的严老师，指的是教咱们英语的严美丽老师吗？她以前在学校时也早恋？” “老师老师，给我们讲讲呗。” “还真看不出来，严老师管我们管那么严，结果她自己以前上高中时却那么开放，居然偷偷的跟男生谈恋爱......” “......” 老傅似乎已经意识到，给大家讲严老师与朱老师从校服到婚纱的美满爱情不妥，毕竟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会带给学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于是绝口不提那事，之后无论几个人怎么求他都没有用。 大家只好郁闷的放一边。 没想到老傅会突然提到裴清溪，孔琪被这个话题给吓了一跳，立即摆手替裴清溪否认：“这没影的事儿，老师你别当真，真的，大家也就是开开裴清溪和班长的玩笑。” “裴清溪和傅子恒？”老傅挑了挑眉，吐出一阵缥缈的烟圈，“他们之间有什么吗？” “......”合着老傅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她自己傻帽儿似的供出来了？ 师生对话因为另一个校领导的到来而终止。 教导主任不时在各个班级晃动，被叽叽喳喳越来越大的声音吸引过来，他大概没料想到，这群说话的人当中居然有一个年级主任！ 国字脸的教导主任本来就生得威严，等见到老傅跟学生说话的那一刻，整个儿都快要便秘了。 “......老傅，你这这是在做什么？” 老傅呵呵呵的笑：“趁机打入学生内部啊。” 尼玛！特么的好想哭！ 孔琪瞅着老傅的那张菊花脸，再听听他笑呵呵对教导主任说的那话，腥甜的气血险些就要从喉咙里喷出来。 第107章给你的盐汽水 打入学生内部，然后从她这里套了个消息...... 合着老傅从一开始就是来坑她的！ ...... “致辞结束”几个字一落音，所有人不等命令就很自觉的转身，准备一窝蜂的往教室里赶。 这么多人，可以预见现场一片混乱。 扩音喇叭里很快就传来，教导主任接近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都是怎么回事？谁说可以走了？都给我乖乖站在原地。” “卧槽，校长不是说都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还要让大家再接着罚站？” 人群中不约而同的爆发出这样的一句抱怨。 到底还想干嘛？ “谁知道啊？让等着就等着呗。” 大家不得不听从领导命令，但是在心里却都暗暗咒骂那个都已经快要秃顶的教导主任。 “所有人都给我乖乖站好咯，”教导主任的嗓音接着从扩音器里传出，从那样歇斯底里的声音可以听出来，此时此刻他已经很生气了，“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位置等，一个班一个班按顺序离场。” 在各班主任的强令之下，已经跑出去的人也都返回之前站的位置。 “得，19个班级按顺序等下去，大家又要再白站好一会儿。”口渴了两个多小时的魏安然，要不是班主任在前面死盯着他，估计早就已经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 好在6班所在的位置比较靠前，很快就轮到自己班上撤离操场了。 大家一窝蜂的往教室跑。 站了三个多小时，又晒了那么久太阳，觉得口渴的可不止魏安然一个人。 一冲进教室，大家拿了水杯去抢着接水喝。 统共也就半桶纯净水，可这么多人接水，有先见之明的人一早就直接跑开了，一路狂奔至食堂楼底下的小卖铺里买水喝。 解了渴的人，正在乒铃乓啷的翻桌子，收拾回家要带的作业和参考书。 有裴清溪是被大家的动静吵醒的，头此时此刻依旧感觉昏昏沉沉的，但是整个人感觉已经比下午那会儿要好多。 大概因为流多了汗，此时觉得口干舌燥，她也没有多想，拿出水杯就去前面接水喝。 可是才淅淅沥沥接了几滴，然后饮水机里面就再也流不出一滴水了。 裴清溪迷茫着双眼的朝上面看了看，才发现饮水机上面的桶里已经没有水，她拿着杯子朝平时放水的角落里看，可是那里却一桶备用水都没有。 从前门进教室时，一定会经过饮水机，金明珠进来时看她愣愣的站在饮水机前，出水口下方还放着一个水杯，不由出声提醒她：“裴清溪，饮水机里的水早就被大家喝光了。” “我知道桶里已经没水了。”裴清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既虚弱又困惑，“可是为什么班上连一桶备用的水都没有？” “因为他们懒呗，今天就要放假回家，那几个值日的男生觉得反正接下来几天大家不在学校，教室里有没有纯净水都无所谓，所以他们这一次没必要浪费力气。”金明珠撇了撇嘴，似乎对于那几个值日的男生颇为不齿。 没打到水，伸手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拿着空杯子闷闷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大量流汗后没补充足够的水，裴清溪的喉咙里干得似乎一直在冒火，想找同桌借点儿水喝，可是苏秦和苏可现在都不在教室，转身向距离自己不是很远的周舟求救，但是她桌上摆着空杯子。 只得强忍着口渴，默默收拾要带回家的东西。 头昏脑眩又渴得喉咙冒烟，裴清溪已经难受得快要崩溃了，但是后背却突然被戳来戳去的，知道一直戳她的人应该是展飞，但是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搭理过他了。 “干嘛？”裴清溪的脸难得狰狞。 展飞却没在座位上，戳她的人是个男生，见裴清溪冲他喷火，露出尴尬而羞涩的笑容。 他把桌子上的瓶子往前一推，裴清溪注意到那是一瓶盐汽水，中暑的人损失盐分通常比一般人严重很多，这瓶盐汽水对她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这是给你的。”这个男生有些面熟，此时此刻的模样和裴清溪印象中一样腼腆。 “不用了。”裴清溪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凡是男生的东西她都不想要，免得又有人拿这个说事儿。 “听说中暑了喝盐汽水比较好。”腼腆男生挠了挠板寸头。 “苏秦应该会给我带的。”裴清溪面无表情。 “......”男生递瓶子的动作僵在那里。 本来已经转过身，但是想想又绝对这样好像不太礼貌，于是又再次偏过头来，向临时坐在展飞座位上的男生道谢：“那个......谢谢你的好意。” 裴清溪的表情变得古怪尴尬。 她只觉得这个男生似乎有几分面熟，但是却叫不出他的名字来。 隐约记得他姓陈，不知道是陈惠恩还是陈智恩。 男生拿着盐汽水进退两难，正想着该怎么说服这个固执倔强的女生，周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抬头朝这边看。 约莫猜到了当下是什么情况，周舟直接抢了男生手里拿着的那瓶盐汽水，直起身子重重的往裴清溪的桌子上一放：“裴清溪你不是口渴了么？既然刚好有人拿了瓶盐汽水给你喝，你干脆就大大方方的收下呗，盐汽水可比普通的纯净水好，只要能解渴你管它是谁给的。” 想到盐汽水对自己身体有好处，周舟也劝自己不要想那么多，裴清溪这会儿也就不矫情，接过她重新递过来的那瓶盐汽水，拧开瓶盖仰头就喝。 周舟颇欣慰的点点头。 男生见终于完成了艰难任务，松了口气似的耸了耸肩膀，然后起身准备往自己的座位走。 “对了陈智恩，有个问题想问你，”周舟这时却突然出声叫住了男生，大着嗓门儿问道，“老梅布置的物理练习题你解出来没？” 陈智恩怔了片刻，正想说老梅今天还没给大家布置作业，就见周舟冲自己猛地眨眼睛，同时还给自己塞了张纸条。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第108章应对海量作业的二三方法 陈智恩盯着苏秦看了好几秒，然后又瞥了眼正在喝水的裴清溪，低头周舟神秘兮兮的纸条。 “这瓶盐汽水是从哪儿来的？千万别告诉我说是你买的~~” 陈智恩顿时嘴角微抽。 难道他就不能稍微表达一下同学爱？ 竟如此小瞧他！ 随手在展飞的桌子上摸了摸，可是摸了好半天都没摸到一支笔，低头一看才发现桌上空的，原来展飞这厮也是归心似箭，午饭后一回教室就把东西都给收拾好了，就等着老傅一声令下，然后就拎着书包径直往校门口奔。 于是抽着嘴角，从他笔袋里抽了支笔。 “难道我就不能绅士风度一下么？只不过是一瓶普通的盐汽水而已。” 撇了撇嘴，他把那张纸条推到周舟面前。 周舟瞅着上面的字冷哼了几声，提笔在后面接着写字：“你确定是自己买的？敢不敢发誓？如果胡说八道就考不上大学！！！！” 陈智恩：“......咱还能好好说话吗？” “当然可以了，”周舟点点头，“前提是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究竟是谁......” 好吧，他败了。 陈智恩表示老和尚没说谎，女生果然是老虎。 ...... 苏秦和苏可领手上都拎着购物袋，有说有笑的从教室外面走进来。 “哟，咋们班谁这么好心给你盐汽水啊？” 她们见裴清溪正仰头喝水，往座位边走的时候不由出声调侃。 苏秦打趣的声音几乎丝毫没有克制，足以让全班同学包括裴清溪本人听清楚，大家不由都往靠近讲台的裴清溪这边看了看，只是却没见到什么古怪的地方，于是都收回视线忙自己的。 裴清溪一时没绷住，猛地一下被水呛到了。 “咳咳......” 苏可和苏秦赶紧回到座位上，手里拎的东西都还没有放下来，就赶紧帮忙轻拍她的背部。 裴清溪实在恼怒不已，便狠狠剜了她们几眼。 苏可摸了摸鼻子，端端正正的坐直身体，把原本帮裴清溪买的纯净水放到她桌子上，也顺便分了辣条、酒鬼花生和豆干给她。 裴清溪冷哼了声，把那些全单照收了。 本来她不太乐意收这些。 但是现在嘛，就当作压惊好了，她被取笑又呛得面红耳赤呢。 明明她和那人就像云和泥，可是她们怎么偏偏就那么喜欢开这种玩笑？ 想想都觉得烦躁！ 裴清溪拉长了脸横看身侧的苏秦：“一天不笑话我那么几次，你们是不是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其实......还......还好啦。” “哼。” “你感觉怎么样了？”苏秦然后一边收拾要带回家的东西，一边问裴清溪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语气依旧很虚弱。 拧好了盐汽水的瓶盖儿，胡乱抹了把额头明显比平时多了很多的虚汗，也开始收拾放假要带回家的参考书和作业，只是一通收拾下来，她要带回家的书本明显要比同桌多很多。 苏秦趴在桌上，瞅着裴清溪厚厚一摞书，嘴角和眼角都没忍住猛的抽搐。 国庆放假总共也就三天时间而已！！ 带这么多书，回到家之后她又能做得了多少？ 何必这么折腾自己？ “咱们学校的老师也真是的，小气吧啦的只给咱放三天假，可是这布置的作业量却这么多，估计一天写到晚都不一定能做完，这放假还有什么意思啊？” 同学们很快收拾好了要带回家的东西，悲催的盯着桌面上收拾出来的厚厚的一摞，基本上都开始在那儿唉声叹气。 顾清明的脸黑得像黑煤球儿。 他原本打算好了，放假了就去网吧里待着，好好打他几场游戏呢，这下全特么全泡汤了。 真是越想越觉得憋屈：“真他娘的扫兴！” “谁说不是呢？”坐在最后一排的朱琪苦着脸接过了话茬，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明显烦躁，“快中考了那会儿都没这么多作业。” “有什么纠结的？反正又不是考试，题做得对不对又不影响，ABCD随便填写，解答题随便整几个公式。” 这洋洋得意的语气一听就知道，男生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少做这种事。 男生并没有压制自己的声音，裴清溪把他的话全听在了耳里，不由紧紧皱起了秀气的眉头。 隐约记得说这话的男生好像叫江帆，平日里贪玩又厌学，三天两头被训作业没做好，每一次物理课代表收练习本，也总能听到对方磨磨蹭蹭的拿不出作业本子，然后问物理课代表借本子，直接照别人做得题目抄解答过程和答案。 “这主意不错。”居然有男生眼冒精光的点头。 明明有些人想上学却上不起，可是有的人却上了学还不认真，白白浪费了上学的机会。 裴清溪想想都觉得苦闷。 “要我说啊，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另外一个叫段健的男生也懒洋洋的开了口，不过他说了这么一句就打住，见大家都目光好奇的看着他，才漫不经心的接着解释道，“来了学校直接抄答案啊......” 裴清溪记得这个男生也不太爱学习。 “切，还以为什么法子呢，这种方法以前咱又不是没这样做过，关键是那么多作业谁能做完？”其中一个男生插嘴道。 “简单啊，反正咱们班上八十多个人，肯定有人能把所有作业都做完的，其他人能不能做完作业我不敢说，但是有几个人我敢肯定，”说直接抄答案的段健目光贼兮兮的，看向了座位比较靠前的裴清溪和周舟等人，老神在在道，“裴清溪和周舟，还有英语课代表王玲，她们的作业......” 几个不乐意做作业的男生，顺着他的目光朝前面看了好几眼，然后下一秒就一阵猛点头。 这几个女生确实认真！ 老傅之前说过，回教室之后不能走，他还有事情要交代大家。 于是大家收拾好了东西，之后就苦着脸等。 楼梯已经噔噔噔的传来脚步声。 很显然，其他班的学生已经放学了，都带着自己的东西往宿舍或者外面走。 一想到老傅他们过来还要接着布置作业，大家心情就一点都不美妙。 语文作业，化学作业，英语试卷...... 【作者有话要说】 论过年+上架+丢存稿到底有多悲催！！！ 之前存好的稿子都没啦，最近不得不裸更，过年这几天都不能好好的跟大家玩耍~~ 可怜呐！！ 非常抱歉昨天没更新，缺的更新会找机会补起来嗒(Ｔ▽Ｔ) 第109章假如变成了超级富婆 光是那么想一想，想联名申请国庆节干脆不放假的那种心情，不由变得更加强烈了。 一天到晚被作业包围的假期有什么意思啊？ 但是很显然，大家低估了这些老师们“凶残”的程度，数理化英这几个科目，各位老师们最后果然轮番上场，上嘴唇下嘴唇只那么轻轻碰几下，然后八十几个苦逼的孩子们就多了至少一倍以上的作业。 一张张令人憎恨的试卷，一道道幽怨的眼神，一声声悲催无声的叹息。 几位老师一一布置完假期作业，时间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大家看着多出来的那一堆作业，再瞅瞅教室门口那几个笑意盎然的老师们说说笑笑的往外走，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好想冲上去揍他们一顿哇！ 红口白牙的说几句，甩给他们一大堆作业，然后当着他们的面，说自己假期打算带着家人去哪里玩。 这样合适吗？ “天要亡我啊！”苏可委屈哀叹道。 大概之前被裴清溪打击了，苏秦这一次主动换了个说法：“好想像巴拉拉小魔仙那样，施道魔法就能把作业全都给解决了！” 裴清溪没好气的说：“要我说，你还不如直接施道其他的魔法呢。” “什么魔法？” “让自己变成个超级富婆啊，有房有车有钱，而且不用整天学习写作业，更不用一天到晚工作，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完全不需要考虑自己钱不够，前段时间你不是还跟我说，你姨妈用的那个包特漂亮，但是太贵了不敢想吗？等你变成了富婆之后，不要说那个LV的限量版包包要三万多才能买，就是三十万块一个刷卡也不带眨眼的。” 苏秦听了这话，大大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眼里头闪的精光简直跟墙壁上的灯管有一拼。 “有道理，真不愧是我好闺蜜，真了解我，呵呵。”苏秦煞有介事的点头，“要是我变成了超级富婆，我就去买迪奥的口红，兰蔻的护肤品和彩妆各买上一整套，LV的包包，香奈儿和范思哲的衣服也要......” 裴清溪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这家伙整天想七想八，心思都不放在学习上，可是对化妆品和箱包奢侈品却特关注，大家对化妆的概念还停留在描眉涂口红上，她却已经能吧啦吧啦的评论一大堆，听说这个品牌的BB霜很好，据说那个品牌的眼霜和粉底液用起来特别清新自然...... 正想着，苏秦突然“啊”了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差点儿忘了，我还要买好多好吃的零食呢。” 品牌化妆品，奢侈箱包衣服，各式零食，不用工作也不用学习，这些对于一个女生来说，大概全部都是她们的最爱了吧？ 不过，为什么她觉得还差点儿什么？ “零食记得分享。”一听到吃苏可就条件反射，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的说。 “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苏秦很豪爽的拍着胸脯道。 呵呵，说得好像她已经是一个超级富婆了！ 裴清溪无语的翻白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笔杆子，皱着眉头思考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刚巧有人去前面垃圾筐丢垃圾，包装纸上印着代言男明星的画像。 裴清溪见了，一道微弱白光闪过脑海，裴清溪眼前一亮，然后扭过头去，对流口水的苏秦说：“最好再给你变出一个花美男，就像吴尊那样的，或者像吴彦祖那一号也行，你就对人家施一道恋爱魔法，让他给你当男盆友。” 她扭过头，瞅着裴清溪道：“No，我喜欢的是周董好吗？！” “......你前两天还迷吴彦祖呢，说他是你老公来着，今天怎么就变卦了？”苏可终于收拾完了东西，坐等老傅来说事，干脆趁着这当口也来和同桌闲聊几句。 “她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裴清溪一边抄着英语单词，一边凉凉的出声讽刺道，“之前《王子变青蛙》这剧刚出来的时候，她迷明道迷得不得了，不但买了一堆明道的贴纸和明信片，手提袋笔记本各种物品买，但是后来没过多久，《恶作剧之吻》播放，她又开始迷恋里面饰演高智商冷面孔江直树的郑元畅，林志颖和罗志祥也是她老公，王传一和贺军翔也是她前老公团里的成员。” “欸，这很正常好吧，你说的那些男明星有几个女生不喜欢？我也一直都很喜欢他们啊。” “我也喜欢......” “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追星啊，还以为你除了学习和小说就没别的爱好呢。” “我还真的不怎么追星，我都不认识那些明星好么。” “......你不追星？你也不认识那些明星？”苏可见鬼似的瞅着同桌，直勾勾的盯了好几秒，然后呵呵的冷笑着说，“既然你说自己不认识他们，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你刚才是想说自己也喜欢郑元畅贺军翔等人吧？不认识那你还喜欢？” “那还不是因为她喜新厌旧！”裴清溪伸手指一旁做梦的苏秦，“这家伙天天在我耳边叨叨，今儿说明道真是帅呆了，明儿说郑元畅长得真好看，再过段时间又说贺军翔长得太特么帅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而且她光嘴上叨叨还不够，还经常拿着娱乐杂志给我看，次数多了也就认识那些脸了......” “他们本来就长得很帅啊，这都是公认的。”苏秦被好友当成花痴，不太甘心的出声为自己辩护几句。 “没说他们不帅，关键是你能不能不那么喜新厌旧啊？” 几乎第一次见到小美贺军翔的照片时，裴清溪即视之为天人，初中的时候看杂志，悄悄的收集了好多关于他的单人照片。 苏秦弃了谁她都无所谓，但是苏秦上一个抛弃的男明星刚好就是贺军翔。 她转而迷上阮经天，裴清溪心里不舒服也无所谓，但是那家伙竟然说小美长得其实并不好看，裴清溪作为小美的骨灰级铁杆粉，当下就觉得不能忍，明里暗里跟苏秦斗了好久的气。 第110章不能再郁闷了 这会儿再听到苏秦“喜新厌旧”，等于勾起了裴清溪心里的怨气，看苏秦的眼光要多利索就有多利索。 “什么叫‘喜新厌旧’啊？”苏秦并没有听出好友的话里带着刺儿，只以为她在调侃自己，一直很厚的脸皮难得红了些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好看的男明星有什么错的？再说人的眼光又不是一成不变的，可能前段时间觉得这个男明星好看，现在又觉得其实就那样......” “哼。”裴清溪大概又想到她惊为天人的小美，居然苏秦这家伙嫌弃了。 苏秦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周董是没有你家小美好看，可是他唱的歌挺好听的呀，而且他最近还演了部电影呢。” “是的是的，那是周董自导自演的，”提到流行歌和流行歌手裴清溪两眼一抹黑，但是奈不住经常听歌的苏可等人喜欢，一听到苏秦提起周董和他的作品，苏可就激动得不得了，“我的MP3里下载的全是他的歌，《不能说的秘密》好听喏......” “嗯嗯嗯，这首歌是挺好听的，但是我觉得《七里香》听起来也很不错啊，我跟你说，我经常单曲循环这一首呢。” “我以前挺喜欢《发如雪》......” 画风就此陡然一转，原本是裴清溪讽刺苏秦喜新厌旧，结果却变成了两个苏姑娘讨论周董。 那些流行歌曲裴清溪多多少少听说过，但是却没有哪一首能完完全全唱对调子，于是干脆就懒得理会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 她还是抓紧时间，赶紧多记几个单词吧。 好可惜，刚才跟她们闲扯了一会儿，课本第四单元的英语单词都没有抄写几个。 时间无声无息的溜走，恍惚一眨眼就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 之前散场的时候老傅跟大家说，待会儿到了教室先别急着走，他还有事情要跟大家交代，可是眼看着别班的学生走了一茬又一茬，老傅都还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 大家几乎坐不住了。 “老傅他到底干嘛去了哇，有什么事儿就干干脆脆的吩咐，为了吃我妈做的饭菜，我中午可是特意留着肚子呢，再等下去，我肯定会饿死的......” 魏安然长得那么胖自然是有道理的，一天到晚吃那么多能不胖吗？ 这家伙中午明明吃了一大碗，可是这会儿居然说自己刻意留着肚子回家吃，听到了他的话，大家不免嘴角要抽几下。 不过，大家也没心思去调侃他长了猪肚子，就是怨念深深的埋怨老傅怎么还不快出现。 “卧槽，到底有毛事非要当面交代的？我老妈说了要来校门口接我，估计这会儿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 “哎，我比较担心回去的车，到龙湖农场那边的车子不多，再磨蹭下去......” “我也差不多，我家离得那么远，估计都还没下中巴车就天黑了，到时候黑乎乎的看不见，我都不知道应该在哪里下车呢，之前暑假的时候去我哥那里玩，回来的时候刚好是晚上，因为看不清路坐过了很远都不知道，晚上黑灯瞎火的差点儿没找见回家的路口。” 坐不住的同学们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是谁说起回家晚了找不见路口。 同病相怜的裴清溪听了，忍不住叹了声气。 她的家离学校的距离也挺远的，以前上初中的时候也有过回家太晚，结果黑乎乎的找不见回家的路口的经历。 农村不像城里大晚上马路边有路灯，还有远远近近的高楼大厦闪烁的霓虹，除了居民家里散发出来的星点灯火，夜晚的国道上黑乎乎的一片，坐在快速行驶的中巴车里面，透过车窗压根儿就看不见回自己家时必须通过的那道狭小路口。 最悲催的是六点半后，国道上就已经没有可以搭乘的中巴车了。 虽说他们村的阿娇姐开三轮车载客，村里面几个上高中的孩子跟她约好，每次到了放假前回家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开三轮到学校门口来接大家。 不过...... 裴清溪抬头瞅了眼挂钟，发现上面的指针已经快指到六点了，阿娇姐脾气不太好，说不定等得不耐烦就直接开车走了呢。 就算没走掉，一会儿她到了校门口，估计...... 等得真是好忧伤啊。 就在大家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走掉的时候，老傅就抱着一摞疑似试卷的纸，慢悠悠踏进了高一（6）的教室。 卧槽！就连语文都有作业，这叫他们回家要怎么活啊？ 三天时间，哦不，确切说应该是两天半，因为还要扣去返校所需的半天时间，这试卷一套一套的发给他们，简直要把人逼疯的节奏啊。 老傅扫了眼教室里，毫无疑问的看见了八十几张怨念深深的脸，清瘦的脸顿时露出笑容：“看你们一个个这么幽怨的样子，不就是放假回家的作业多了点儿吗，有必要这样郁闷吗？” 说着，他收回视线，然后习惯性的把那一摞试卷交给前排同学，让他们帮忙把试卷分发一下。 裴清溪喝了几口盐汽水，然后接着埋头抄写英语单词。 有胆子大的同学冲着老傅说道：“老师，你得体谅一下我们这些人啊，毕竟我们之前每个星期放一次的假期没了，国庆节的假期也从原来的七天直接缩减得只剩下三天时间了，大家本来就已经觉得特别郁闷，那么点时间居然还布置那么多作业，我们就是想不抱怨都找不到理由......” 这些话，完完全全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因此那个同学的话音一落，就得到了几乎所有同学的点头附和。 “是啊，不能再郁闷了。” “理解你们的心情，”老傅清了清嗓子，语气不急不缓道，“但是我理解也没有用，你们下个月5号就要进行第一次月考，你们几乎没怎么复习，也只能让你们放假回家多做点题。” 一提到月考，大家的心情越发低落。 并没有几个学生喜欢考试，即便是那些学习成绩很不错的同学，其实他们也不见得喜欢考试。 第111章放假你来我家 可惜月考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趁着发试卷的空档，刚好有几件事要跟你们交代一下，第一，一会儿不要在外面逗留，乖乖会自己家，到家了给我打电话报平安。第二，已经确定下个月5号进行摸底月考，大家这次放假回家千万不要放松学习，争取考出个好成绩。第三，返校后要交的费用......” 老傅语气不急不缓的说完了几件事，语文试卷刚好也分发完了。 只是他中途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谁，电话打了几分钟也没见挂断的趋势。 老傅没说可以走，大家也不敢出去。 虽说他一直都和和气气的，但这不代表大家敢随随便便顶撞他，毕竟他是个积威多年的班主任，大家只好眼巴巴的等待老傅一声令下...... 等裴清溪等人终于从教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 “放个假也是不容易！” 展飞感叹了句，向来看他不顺眼的苏可这一次却很难得的认同了他说的话。 因为其他班的同学们早就已经走光了。 裴清溪最怕的事情之一，大概就是别人等她等了很久，总觉得让别人一直等很不好意思。 不过眼下最怕的，是脾气不好的阿娇姐等她。 大家三步并作两步往宿舍或校门口冲，想到阿娇姐发脾气骂人的恐怖情形，裴清溪不管不顾的直接加快了脚步。 也顾不上脚脖子处有些刺痛了。 ...... 如果说苏秦是个坑死人不偿命的猪队友，那么发小夏栀白就是一个贴心的中国好闺蜜，裴清溪回到临时宿舍的时候，先回宿舍的夏栀白不但打包好自己的东西，连裴清溪带回家的行李，她也都已经直接帮忙打包好了。 一见到裴清溪，她就立即挥手，语气兴奋的冲她喊：“裴清溪，你的东西我已经帮你装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遗漏了......” 老梅办事效率很高，雷厉风行的他早早就让13班同学回了宿舍，裴清溪进13班宿舍的时候，她们班住宿舍的女生基本上已经走的差不多，除了一直在等裴清溪回来的夏栀白，就只剩下做事比较磨蹭的陈雅雯。 “谢谢你啊小白。”裴清溪浅笑着道了声谢。 “谢什么谢？”夏栀白大手一挥，绷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当我是好朋友你就别这么见外。” “就是啊，裴清溪，你和小白关系这么亲密，她帮你做的这些不过是小事而已，你没必要张口闭口就道谢，”陈雅雯一边收拾一边插话，“我觉得你要是真想谢小白，不如多教她做题。” “有道理，你成绩比我好一些，真要谢我的话就多教我做几道题。” “你们可别这么说，”裴清溪脸上发苦，“我成绩其实比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是再不好，那也比我们要好多了好吧？！” 陈雅雯的成绩据说在他们班中等，裴清溪目前的水平在自己班也算中等，但两个中等却不能放在一个水平来比较。 反正在13班的几个孩纸眼中，重点班的孩纸就是要比他们厉害那么点儿，这种想法在裴清溪连续几次解出了夏栀白的室友解答不出的难题时，彻底植根于她们心底了。 晚上回到临时宿舍后，包围着裴清溪的很多时候不是八卦，而是这群孩纸们的问题。 “题目不会做？去找裴清溪试试看呗。”这句话在出现的频率大概和“好烦，这道题又做错了”这句话出现的频率一样高。 其实她真的也不会好吗？！ 那些题目她几乎研究了三五遍七八遍，最后才终于弄明白怎么回事。 说白了，不就是死做题死做题死做题吗？ “我不管，放假的时候你来我家，要是碰到了不懂的知识点或者不会做的题目，到时候你就教我应该怎么做。”夏栀白抿唇紧紧盯着裴清溪，生怕对方不肯同意她的要求。 裴清溪苦着脸，重重的点点头。 夏栀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因为她一直都对好友的母亲心存畏惧感，张华对于子女的教育方面要求实在太苛刻，因为张华常年绷着一张脸，又经常动不动就对着裴清溪一阵叫骂，夏栀白平时能避免就避免，没事很少主动跑到好友家里。 对于这一点，裴清溪一直感到特别头疼。 因为有一个河东狮吼般的母亲，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小伙伴愿意来找她玩，通常都是她主动跑到别的小伙伴家里玩耍。 所以小学时一到周末她就溜得不见人影，一直到傍晚吃完饭的时候才回家。 有时候她甚至玩得忘记回家吃饭，然后天生一副好嗓子的母亲，就施展狮吼功喊她回家吃饭...... 每每此时必然少不了罚跪。 稍微大一点后，发现了异常的裴清溪试图跟母亲沟通过，让她不要老是板着张脸训人。 张华也非常配合的说不再那样，但是奈何她母狮子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裴清溪，你们班布置了多少作业啊？” 陈雅雯小心从上铺爬下来，盯着公共书桌上那厚厚一大摞的作业，脸色要多苦涩就多苦涩，出声问裴清溪的语气也嗡嗡的。 明显很郁闷。 “放心吧，我的作业肯定比你多。”裴清溪拎着好友递给她的帆布包，瞥了眼书桌上的书堆，然后朝陈雅雯露出一抹更加苦涩的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老师让我写一页，我妈就一定会逼着我写至少两页以上的作业。” “好吧，你确实要比我惨。” 陈雅雯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闷闷不乐的，但是隐隐却有种松口气的意味。 她这是心灾乐祸？ 裴清溪不由忿忿的撇了几下嘴，用力的颠了颠背上沉重的书包，防止书包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放假打算带回家的行李物品其实并不是跟多。 说是行李，其实也就是两套换洗的衣物。 裴清溪的家境一直艰难，从小到大穿的衣服鞋子都很少，基本上都是一套身上穿，另外一套换下来洗干净了备用。 第112章回家的车 家里在服装厂里打工的亲友，偶尔也会带几件衣服给她，但是那些衣服时尚有余前卫过头，并不适合裴清溪这样的学生穿。 因为个子娇小，家里的条件也不好，一件衣服居然能从小学三年级穿到现在。 裴清溪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情绪，盯着手里的帆布包夏栀白说：“你阿娇姐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夏栀白回到宿舍时比较早，收拾好了自己和裴清溪要带回家的东西，裴清溪还没有回来，就漫不经心的抖着二郎腿坐在下铺的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等裴清溪。 把帆布包丢给裴清溪让她检查时，她正好往自己的嘴里塞了根辣条。 嚼得正带劲，却听到裴清溪催她赶快走。 “你不检查一下缺什么吗？”夏栀白微愣的瞪着眼睛看向好友，嚼着辣条含含糊糊的问。 “左右夜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还能有什么遗漏的？我的床单被套没用一次，所以也根本就不用带回家去洗，”裴清溪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我们最好快点到校门口去找你阿娇姐，让那么多人等我一个人怪不好意思的。” 见裴清溪自己如此坚持，夏栀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好吧，阿娇姐发起火来确实可怕。” 裴清溪和夏栀白紧赶慢赶的到了校门口，两人还没靠近阿娇姐的三轮车，果然就听到了阿娇姐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正骂骂咧咧的怪夏栀白和裴清溪磨磨蹭蹭。 两人看了彼此一眼，都忍不住吐舌头。 陆陆续续有人往校门口走，大概她们确实出来得有些迟了，不少人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校门口这会儿并不算特别拥挤。 但比起冷清的平时还是热闹不少，黑色雕花大门外的马路上，这会儿停了不少等候的车辆。 那些大多是三轮车和面包车。 这些车大多是一个村或者邻村的一些学生自己联系好的，放假了就通知车主开车来接，有的是那些开车载客的司机自己闻讯赶来的。 当然，门口私家车也有。 因为门口人和车多，裴清溪和夏栀白一边往外走一边探头探脑，试图找到阿娇姐的车。 平时死守着校门口几道关卡的门卫大叔，此时正背着双手站在架空层下面，跟身边站着的几个人有说有笑。 哦，请假去医院那天看见的中年大叔也在。 裴清溪一眼就看见了门卫大叔，想到那天疼得差点儿休克却被阻拦，不由得狠狠瞪了眼他。 却不成想，她十分不悦的移开视线时，恰好对上了一双略带探究和戏谑的视线。 没错，是探究和戏谑！ 裴清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直觉告诉她自己并不是胡乱猜测，那个西装革履的人有一双锐利的眸子，方才他朝着她这边投射过来的视线里，分明带着几分探究和戏谑意味。 可是为什么？ 戏谑的目光她能理解，大约是自己记仇的狠狠瞪了眼门卫大叔，这个中年男人恰好撞见。 探究的目光又该怎么解释呢？ 大概中暑没好全，裴清溪的脑子此时依旧有些混混沌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事，却是可惜什么都没有想明白。 正觉得头疼得有些厉害，胳膊被人推了推，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你看什么呢？” 当即就回神。 “没有，看见门卫大叔就想起之前的事。”裴清溪心里正觉得郁闷，忍不住就对发小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你说人怎么就这么势利呢，我拿着老傅的请假条怎么解释都没用，人家领导一句话他就屁颠儿屁颠儿的放行......” “拍领导的马屁不是很正常吗？” 夏栀白说着，眼神儿不忘四处探望，利索的视线绕着校门口看了几圈，很快就发现了站在校门口左侧，叉着腰骂骂咧咧的阿娇姐。 “找到了，”她惊喜道，“他们在那边呢。” 裴清溪顺着她的视线朝那边看过去，果然发现了有些熟悉的圆盘脸。 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叉着腰，站在一辆三轮车旁东张西望的，略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以前光听你说了不相信，现在一看阿娇姐果然十分厉害。”裴清溪随着夏栀白往那边走，一边苦着脸向夏栀白感叹道，“我们和她之间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居然还能听得见她那骂骂咧咧的声音。” “所以我一直挺怕她的。”说起与自家有亲缘关系的故暴脾气阿娇姐，夏栀白的脸色更难看。 裴清溪顿时就觉得有些愧疚：“都是因为我......” 从小到大认识这么多年，夏栀白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裴清溪的小心思，不由得眉心一皱：“你想那么多干什么？阿娇姐生气就生气呗，反正咱们都给了钱，让她等会儿又怎么了？咱们是乘客，她对我们就应该和和气气的。” “要不是顾忌她是我堂嫂子，应该要多照顾照顾自家人的生意，我才不想坐她的车子呢。” 裴清溪侧目：“不坐她的车你怎么上学啊？” “我们村又不是她一个人开车载客。”夏栀白倒是直白得很，不屑的撇了撇嘴，“离我家不远的龙云阿姨也开三轮车载客，她还是我们小学同班同学的妈妈呢。” 这事儿裴清溪有所耳闻，因为开学前她哥裴青书跟她交代了一些事，其中包括上学怎么坐车。 龙云是她同班同学王芳的妈妈，农忙时就在田地里种些庄稼，平时没事就开着三轮车载客，给家里多多少少挣些外快。 大概年纪始终大一些，阅历也更丰富，龙云在为人处世各方面都要比阿娇姐强，她的脾气也比阿娇姐要好太多，而且龙云几乎每次都会把车开到裴家门口，这就让裴青书少走不少路。 因而相比之下，裴青书更愿意坐龙云的车。 只是奈何，因为裴家大伯的缘故，裴清溪一家居然也和阿娇姐夫家沾亲带故。 所以就......不得不照顾一二了...... 第113章回家途中 “还是算了吧，这些话可别让阿娇姐听到了，不然到时候她又要臭骂你一顿，说不定还会找机会跟你父母告告状什么的，这种事最烦人了。” “可不就说说嘛。” 跟阿娇姐这种人没法讲理，有时候明明是她自己做得不对，却还能腆着脸皮责怪别人不好，总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儿。 “要是真当着她的面说这话，估计她到时候一准去找我妈吵架，说我们瞧不起她这外地媳妇。” 两人私下嘀嘀咕咕了几句，然后就径直朝着阿娇姐的车那边奔了过去。 阿娇姐见了，果然冲着她们俩骂骂咧咧。 “夏栀白你个死丫头，磨磨蹭蹭的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还有你，裴清溪是吧，你哥哥老早就坐在车上等着了，你干嘛去了？大家伙儿早就过来等着了，就等着你们俩呢，下次你们要是再这样磨磨蹭蹭的，看我不收拾你们两个人......” 两个人默不作声，都不想跟她计较这些。 裴清溪第一次坐这种车回家，没有多想的她拿着东西就要上车。 可是一辆三轮车却只有五个座位，可是坐她这车回去的却一共有八个人，再加上大家的行李，一个月才回一次家的他们差不多每和人带着都有三两个包裹，如此一来这三轮车便坐不下了。 车上等的几个男女生，原本正兴奋的说着话，不时还背着骂骂咧咧的阿娇姐做着鬼脸，想来他们也不耐烦暴脾气的她。 大概他们比裴清溪和夏栀白年长，已经坐过很多回阿娇姐的车，算起来已经是颇有经验了。 一见又来了两个人，正虎着脸的阿娇姐虎还没有发话，车上的大家伙儿就主动起身挪动行李，方便把后来的两个女生塞进超载的车里。 说起来他们都是一个村的，除去裴清溪中途转学到邻镇上六年级和初中的那四年时间，从小学到现在的这么多年里，她和夏栀白以及车上的这些人几乎一直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即便叫不出他们名字，也能知道他们是高自己一届两届的校友。 所以他们对裴清溪的态度还算比较好。 至少，裴清溪这么晚才到这里，他们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不满的情绪。 裴青书从小到大性子都温温吞吞的，说起话来也不轻不重的，平时也属于寡言少语的那种，只要别人不主动找他说话，他就默默坐着没什么动静。 即便见了亲妹子，他也没什么话说。 倒是认出她的人惊讶道：“咦，裴青书，这不是你妹妹吗？真奇怪，开学的时候没见她坐车......” 说这些话的是个男生。 裴清溪坐稳了，朝他看了几眼，是裴青书小学的同班同学。 所以他同时也是周皓的小学同班同学。 如果裴清溪记得没错，这个叫张亮的男生以前和周皓关系挺不错，尽管她很不理解一个成绩那么好男生，而且爸爸还是学校的数学老师，他怎么会和一个调皮捣蛋的男生玩得好。 裴清溪从来都不排斥跟所谓的差生来往，即便对方的成绩确实很不理想，但只要人家有一颗努力上进的心，她很乐意跟对方交朋友。 那种成绩烂又调皮捣蛋不思进取的人，她是真的打心眼儿里瞧不起。 周皓偏偏就是这样的人...... “我妹的脚受伤了，开学前几天拆石膏，行动不是很方便，所以开学那天没来学校。”裴青书难得出声，冲小学同学解释道。 “难怪刚才看她走路样子不对劲。”那个男生撇着嘴感叹道。 “你的脚还好吧？”到底女生的心细一些，见裴清溪的脸色不好，不由多问了句。 裴清溪摇头：“我脚没事，只是中暑了而已。” “哦。”大概女生对这也无能为力，只是颇为同情的瞅了她那么几眼，然后就跟自己身边的男生说说笑笑起来。 裴青书听闻妹妹中暑，蹙着好看的眉头，声音有些郁闷的问她：“你怎么又中暑了？” 又......裴清溪也只能苦笑了...... 她能怎么办？ 就是冬天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也能中暑，这样奇葩的破体质她能有什么办法？ 今天下午可晒了好几个小时呢。 夏栀白一听好朋友中暑，辣条儿也不吃了，扭头看着裴清溪，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就絮絮叨叨的说：“刚才就见的你脸色不太好看，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布置的作业太多呢，原来是因为中暑了才会这样惨白......” 裴清溪眉心跳了跳：“我中暑了，你摸我的额头干什么呢？我又不是发烧了。” 夏栀白动作一顿，收回自己油哒哒的爪子...... 光洁的额头上几道油印子突兀得很。 虽然现下确实并无镜子可照，裴清溪这会儿也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她却知道自己这会儿样子必定十分狼狈！ 几道异样的视线朝裴清溪瞥过来，余光却隐约能看见其余人正在努力憋笑，裴清溪狠狠剜了罪魁祸首夏栀白一眼，还没有从书包里掏餐巾纸，心虚的夏栀白就主动狗腿的奉上。 坐车回家需要总共四十多分钟，大家一路上谈天说地打发时间。 却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大家竟然聊起了名声极差的捣蛋大王周皓，尤其谈到那家伙居然主动上升旗台认错，大家至今觉得很玄幻。 “......以前犯了错，老师逮着他的把柄，找他算账他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也不知道他如今是怎么想的，居然自己主动跑上去认了错，还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那样。” “他才不是主动上去道歉的，明明是他自己技不如人输掉了单挑球赛，然后赌注就是道歉......” 裴清溪一直都以为八卦是女孩子的天性，但是没想到男生的八卦能力也非同寻常，且还是个戴着眼镜的大名鼎鼎的书呆子，这家伙把自己之前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与车里的众人人听。 让裴清溪觉得惊讶的是，这家伙所说的一切居然八九不离十。 貌似比她知道的还要详细许多。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知道的是全部经过，没想到还有一些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比如...... 第114章校园小说里的套路 裴清溪没想到，像傅子恒那种清冷有礼的男生居然会专门去堵人，像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一样跟人打架。 “你可以去跟人告状，说我傅子恒把你给揍了一顿，当然，你也可以去跟裴清溪讲，如果大家愿意相信你所说的话，我不介意在星期一的那天早上，代替你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 一个从小到大劣迹斑斑的坏学生，一个从小到大顶着优等生光环的教材。 很显然，周皓根本就不占据一丁点的优势。 即便他确实挨了揍，但也不会有人相信他是受委屈的那一方。 大家都只会觉得他在狡辩。 “所以周皓，你最好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一切，至少在你的声名一片狼藉的时候，她是个认死理的姑娘，不管看过多少青春校园偶像剧和小说，都不可能会喜欢那种‘喜欢你就捉弄你’的游戏，她喜不喜欢成绩好的优等生我不知道，但是她一定不会喜欢你。” 在小说里，痞痞的坏男生看上了学习优秀的女主角，不走正道追求反而故意找机会捉弄欺负。 痞痞的坏男生总是阴魂不散，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做一些小动作，不是扯一扯女生的裙摆，就是用笔尖戳一戳正在学习的她，或者在别人喝的水杯里放粉笔灰。 一切能引起女生恼怒的事，坏男生仿佛乐此不疲的做，女生烦不胜烦，却完全没办法摆脱惹人嫌的家伙。 因为不管女生多生气恼怒男生都无动于衷。 两个本来没交流的人，突然之间多了许多交集，男生虽然劣迹斑斑顽劣不堪，桀骜不驯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柔软的心，总能在不经意间做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却感动万分的事，然后慢慢的两人的关系变得亲密，那种暧昧悸动的情绪，开始在两个少男少女心尖流淌...... 痞痞的男生本来以为可以和自己喜欢的那个女生更近一步，但是却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了一个学长。 这个学长很优秀。 同样帅气不输于自己的男生，他有一个良好的家世背景，还有着令人仰慕的成绩。 他优雅，面对所有人的时候都彬彬有礼，但是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和长期出入老师办公室，三天两头挨批的自己相比，这个男生身边没有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包括学渣混混，以及乱七八糟的女生。 最重要的是，他和她是青梅竹马。 他偷偷喜欢了很久的女生，她的心里其实一直都藏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所有人心目中优等生的他！ 有一天，这个青梅竹马的学长突然找上门来一一 “听说你们关系很亲密？” “听说你喜欢她？” “但是你知道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你应该知道她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吧？” “你觉得她会喜欢一个像你这样顽劣不堪的坏男生吗？” “因为善良，所以才会怜悯，你最好还是不要对她有什么想法，对你，她充其量只是同情罢了......” 这话说得多么狠毒啊！ 是啊，他是个顽劣不堪一无所有的坏男生，没有好的成绩，没有好的家庭背景撑腰，三天两头被各个老师轮番点名批评，身边几乎每天都围着一堆小迷妹...... 按照裴清溪看过的狗血小说的套路，傅子恒的话就像是掀开了周皓的伤疤，然后再一点点往裂开的伤口上撒盐啊！ 然后坏坏的男生就一蹶不振，原本已经决定了要洗心革面的他，再一次变得荒唐而令人嫌恶。 只不过...... 裴清溪嘴角抽了抽，看向那个吧啦吧啦说不停的男生：“哎，李雷，你确定你说的是事实而不是讲故事？” 周皓的是个确调皮捣蛋令人厌恶的男生，但是他捉弄人是因为...... 怎么可能啊？ “怎么就不可能了？”被突然打断的李雷，两边的眉毛皱得就像两条爬行的蜈蚣，他扭头盯着挤在角落里的裴清溪看几眼，然后脸上的神色就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见状，裴清溪还以为自己额头上的油渍没擦干净，扭头剜了眼紧紧挨着自己坐的夏栀白，从她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 夏栀白：“......” 李雷：“......” “现实又不是小说故事，周皓怎么可能......” 裴清溪才说了几句，就自己身边的被夏栀白抢过了话头：“也没什么不可能，不是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吗？那些青春校园小说，八成都是按照现实生活里的小事编出来的。” “但是别人也说过了，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小说里的情节都是经过了精加工的，不过是为了加剧冲突，吸引人气罢了。” 裴清溪说的倒也确实是事实，夏栀白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反驳。 但是坐在另一边的李雷却声音凿凿的开口：“我可不是讲什么故事，那都是我之前亲眼看见的。” “不会吧？” 一车的人表情都有些皲裂，他们先前真的只是无聊，难得听听这书呆子讲故事罢了。 但是书呆子现在却告诉他们是真的，那个大名鼎鼎的学神傅子恒，他把周皓那家伙给堵到角落里揍了。 好吧，揍也就揍了，关键他还毒舌攻击别人！ 虽然他真的和小说里的白衣学长挺像，但是学小说故事的情节，那样碾压别人真的合适吗？ “那天我刚好跟周皓一起走路，亲眼见到傅子恒把周皓堵在厕所里，他那几天没去上课就是因为被揍得鼻青脸肿......” 夏栀白一直觉得事情有猫腻儿，周皓确实从小到大都很喜欢调皮捣蛋，什么事儿糟心就干什么，是个让人咬牙切齿的熊孩子，他在学校里没少欺负弱小的同学，但是欺负了几次也就算了，但是裴清溪他可是日复一日的欺负，以前她也和裴清溪同仇敌忾，觉得这个捣蛋鬼实在讨厌极了。 可是后来她看了些校园小说，又恍惚觉得周皓和裴清溪之间的剑拔弩张没那么简单。 第115章人家那叫战术 裴清溪是没什么想法，一心一意的憎恶周皓。 但是周皓呢？ 其实夏栀白也不知道周皓心里想什么，但是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一切的所作所为却让人觉得诧异不已。 她总觉得周皓就像是小说里桀骜不驯的痞痞坏男生啊，长得不错，学习很烂，一天不做点儿坏事就觉得手痒痒了，上课在教室里跟老师抬杠，课余时间在教室外面欺负人，尤其爱欺负她家的裴清溪。 可是有时候下雨了，这家伙却会把他的伞给让出去。 有时候裴清溪中午不想回家，这家伙居然会怂恿他妹妹周丹也别回家，他下午上学的时候会带很多很多饭。 大热天儿口渴，走在路上时他会主动邀请大家去他家里喝水。 这家伙简直是校园小说里所描述的，那种外冷内热桀骜不驯的痞痞坏男生的标配啊！ 不过这事她也只敢在心里想。 多想找个人讨论讨论啊，可惜在她的朋友圈当中，认识周皓的人也认识裴清溪，但凡她大嘴巴的把心里的猜想说了出去，过不了多久裴清溪就会知道。 那丫是个暴脾气的，到时候一准跟她没玩。 今天总算听到了跟猜想一样的情节，哪管它到底是真是假，反正这个热闹她肯定是要凑一凑的。 管她呢，她只是觉得特别好奇，所以惊叹一把而已。 “居然还有这事儿，哇塞，简直就是台言小说里的狗血剧情啊，也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怎么会那么幸运呢，两个长得那么帅的男生都喜欢她呢，哎真想认识一下那个伟大的女生，她怎么可以这么了不起呢......” 裴清溪嘴角猛地抽了抽，像看神经病一样瞅着她，不满的嘀咕道：“神经病似的。” 周皓那样的男生，谁挨上了谁倒霉。 可是这丫头脑神经搭错了似的，居然觉得被那样的男生喜欢上很幸运。 简直没谁了！ 夏栀白的脸僵了僵，不过她也不在意，眼巴巴的瞅着李雷问：“李雷，你知道傅子恒说的那个女生是谁吗？” 李雷摇头：“他们当时没说名字。” 不过，他倒是听说周皓之前用篮球砸了一个女生，刚好就是他们认识的裴清溪。 裴清溪是高一（6）班的。 而傅子恒刚好也是高一（6）班的学生，而且还是他们班的班长。 李雷又状似不经意的瞅了眼裴清溪，眼底的眸光有些复杂。 虽然学习成绩还可以，但是清秀有余美丽不足，再加上那样矮小的身高，这样一个扔到人群里就找不见的女生...... 不对，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李雷忽略了，他转过头去吐槽傅子恒：“真是搞不懂，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生怎么想的，傅子恒不过学习成绩好了点，脸皮长得俊了点儿，你们就都巴巴的凑上去，他明明就是个伪君子，当着大家的面彬彬有礼，背着大家却跑去打人。” 裴清溪紧紧抿着嘴，灰白的唇瓣绷成了一条直线。 傅子恒......不是这样的人......裴清溪想要出声反驳李雷所说的话，但是却发现根本就无从辩解。 李雷是个书呆子，不折不扣的书呆子，因为学习太过认真，早早的就给自己整得多了副近视眼镜，从小到一直表现得大老老实实，这样的他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很高，即便没有达到百分之百，但是却也差不离了。 “呵呵，人家那叫战术，战术你懂吗？”说话的是张亮，他挪了挪挤得扭曲的身体，冲着忿忿不平的李雷解释，“人家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表现得彬彬有礼，给老师和大家留了一个好印象，在大家心目中，他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正面教材，到时候他即便做错事，大家也会觉得不可能，尤其当他和一个调皮学生抬杠，大家会下意识觉得过错方是那个调皮捣蛋的人。” “有道理。”众人都点头认同。 但他真的不是这种人，他做坏事光明正大的做，从来都不遮遮掩掩，至少不背着同学。 在班主任三令五申不许玩游戏的时候，他从来不遮掩自己喜欢玩游戏的事实，因为端着游戏机在教室里玩，很多人都知道他玩游戏。 他讨厌数学老师戴着有色眼镜，就在教室里直截了当的吐槽。 他喜欢打篮球，就常常趁着老傅不在教室里坐镇，晚读报的时候抱着篮球去打，事后主动写篇作文作为惩罚交给老傅...... ...... 裴清溪抿紧了嘴唇，回忆傅子恒平时的作为，怎么想都没办法把他和渣生摆在一起。 车里的几个人叽叽喳喳，同仇敌忾的言语攻击“伪君子”傅子恒，不知不觉从傅子恒上升到了其他人，这个年级前三的学生其实是个卑鄙小人，大型考试前在别人的水杯里下过料，那个男生其实考试作了弊才能考到班上排名第五。 再要不就是哪个成绩好的女生，跟别人当面亲亲热热的，但是转个身就把别人熬夜写的作业撕碎了扔进垃圾桶...... 好像所有成绩好的学生，都是做作虚伪的人。 裴清溪缩在角落里，听了大家噼里啪啦的吐槽只觉得很好笑。 他们确定不是在仇视成绩好的学生？ “你们这样说别人合适吗？”实在听不下去了，裴清溪语气凉凉的开口，“说真的，有本事你们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些话，背着别人说这些有意思吗？” 家住在一个村，裴清溪其实并不想跟这些人起什么冲突，但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眼里不揉沙的脾气。 “我们说的又不是你，你恼什么？”张亮不愧是周皓的好哥们儿，一听说周皓被揍了，骂傅子恒虚伪就属他厉害，一听见裴清溪说他们不应该，当即恼怒的瞪着裴清溪，压根儿就不管她是不是自己同班同学的妹妹。 “你们是没有点名道姓，但傅子恒是我们班的班长，你们批评他虚伪，我难道不应该生气吗？”裴清溪知道自己不应该扯上他，因为夏栀白天天八卦他和她，但是她却顾不上那么多，一丁点儿都不能忍受他受到莫须有的批评， 第116章女生这样凶悍真的好吗？ “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说人家？就凭李雷红口白牙说的话吗？那我还说他周皓脑子进水，故意用篮球砸女生呢，傅子恒就是真的打了他那又怎么样？你亲眼看见自己班的女生被别班的男生欺负，难道你能无动于衷吗？” 裴清溪性格泼辣，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那张嘴皮子不饶人。 她曾经揍了周皓一顿的事，大家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呢。 揍了周皓后，几乎再没人敢惹她。 但是只要没人惹恼她，她平时还是乖乖巧巧的，只是说话的时候嗓门大点儿，基本上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此时再见裴清溪点着了火药桶似的模样，一时都还有些不适应。 “见到了女生被欺负，而且还是自己班的女生，畏手畏脚的无所作为，你还是个男子汉吗？” 张亮怔怔的吞咽了几下口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又不是他砸了人！ 裴清溪干嘛要这样恶狠狠的瞪着他看？ 女生这样凶悍真的好吗？ 考虑到夏栀白家和周皓那厮的家距离其实不远，两家大人平时有来往，周皓砸了她的事，她一个字都没跟夏栀白提起。 毕竟从学前班开始就是好朋友，将近十年的朋友不是白交的，以前上小学时，为着周皓三天两头捉弄裴清溪，夏栀白就没少向家里的大人告状。 要是知道周皓变本加厉，如今居然直接用篮球砸了人，事情到时候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夏栀白不知内幕，一时惊得合不拢嘴，但是此时也不是她想七想八的时候，她摇了摇裴清溪的胳膊，小声劝她：“算了吧，别跟这些口无遮拦的计较，他们其实也不过就随便说说而已，你犯不着这么生气。” 毕竟傅子恒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这句话，夏栀白可不敢直接说出来，最多也就是偷偷的在心里腹诽一番。 “哼，居然为周皓那种人辩解，你们几个就是纸糊的脑子。” 李雷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解释向裴清溪道：“周皓那天肯定不是故意的，毕竟都是老熟人......” 李雷不解释倒还好，裴清溪都已经不打算多计较什么。 偏偏他那句“周皓肯定不是故意的”，却分分钟就挑起了她的怒火。 周皓不是故意的？ 还肯定？ 哼，这帮家伙知道什么，他们知道周皓砸了她后，跟人提起时那得意洋洋的语气吗？ “他不是自找虐，只是想为女孩子抱不平！” “故意砸过去的我能不知道吗？而且那个女生我认识很多年了。” “他是不是故意用球砸人，我这个当事人难道不比你清楚？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儿胡乱猜测......” 夏栀白瞳孔一缩，抓紧了裴清溪的手臂，尖声叫道：“周皓那混蛋又欺负你？什么时候的事？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一连串的问好砸下来。 手被抓疼了，血气上涌的裴清溪顿时就清醒了。 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裴清溪懊恼极了，她咬着唇瓣看向夏栀白，片刻后，摇头说道：“大概距离隔得远，我没什么事，这事儿过去了就得了，你回家什么都不要说，免得你爸妈夹在中间为难。” 但是显然，裴清溪并不甘心。 “这事儿怎么能算了？他都已经欺负你多少年了？”夏栀白特别激动，听不进劝，“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砸你？” “夏栀白说得一点儿都没错，这件事还真的不能就这么算了，以前往你文具盒里扔虫子也就算了，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过分，必须要让家里的长辈出面，怎么能这样没完没了......” 说话的女生叫裴敏敏，是裴清溪本家堂姑姑，显然她是无法忍受自己堂侄女被人欺负的。 倒是裴清溪的亲哥裴清书没什么反应。 裴清书是那种慢热的性子，即便发生了天大的事都脸不变色。 要不是了解他为人，大家还以为裴清溪不是他亲妹子，毕竟无论谁听到妹妹被人欺负了，都不会是他那样的反应。 但在座的众人都知道周皓要倒大霉。 都说不叫的狗咬起人来才疼，裴清书就是那种看着无比温驯的一个人，事实上发起脾气来不比裴清溪弱。 闹了不愉快，众人都不愿意再提及这件事，尴尬的咳了几声，小声的说别的事。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裴清溪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夏栀白喊她也不理，从书包里掏出一本英语高考高频词汇的小册子，靠在车厢上默默的记单词。 夏栀白绷着脸，拿出没吃完的火爆鸡筋，一口一口的嚼着，一下一下的好似在撕咬周皓的肉。 “兄弟，好歹是小学同学，到时候手下留情啊。” “小学同学又怎样？”裴清书绷着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睥着张亮冷哼道，“他欺负的人可是我嫡亲的妹子。” 曾经的同班同学和嫡亲的妹子，哪一个重要不言而喻。 张亮曾经见识过裴清书这哥们儿的手段，忍不住在心里为周皓那不着调的家伙点蜡烛。 自作孽不可活啊。 小时候不懂事玩玩闹闹，他扔扔虫子藏藏作业本也就算了，都已经十七岁了，做事还那么不着调，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 破旧的三轮车一路上轰轰隆隆，这种噪音持续了二十多分钟之后，就开始有人沿途下车回家。 夏栀白快要下车的时候，特意叮嘱裴清溪几件事，别忘了放假去她家写作业，更别忘了跟家里人告状，一定要给周皓点儿颜色看。 裴清溪太了解她了，不答应她就会没完没了，于是不停的冲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么啰嗦你爸妈知道吗？” “不许敷衍！”她指着裴清溪的鼻子。 “啊呀。”车子突然猛地一停，夏栀白的手指便戳中了裴清溪的鼻子。 “赶快下车吧你。” 夏栀白小心翼翼跳下车，裴清溪在里头帮她拿包裹。 这家伙东西有点多，大包小包好几个，来回拿耽误了点时间，阿娇姐忍不住骂道：“夏栀白你个死丫头，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每天吃饭吃那么多，做事却拖拖拉拉的......” 第117章裴家多艰难 “千万别忘了，明天来我家......”夏栀白似乎不太放心，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裴清溪懒得搭理她，哐当一下合上了三轮车的车门，与此同时阿娇姐踩动了制动器，车子又开始轰隆轰隆的响。 留下夏栀白一人在路边的风中凌乱。 - 裴清溪的家位置偏僻，三轮车一直开到小村尽头，再也无路可开时她家就快到了。 其实窄小的车子还能再往里开，但势利眼且暴脾气的阿娇姐，远远没有龙云阿姨那么好说话，她只是勉强把车开到村里水泥路的尽头，就不愿意再往里开了。 裴清溪兄妹俩并另外一个男生吴曾，只好都拎着大包小包下车。 裴家和吴家在两处，三个人在水泥路口分道扬镳之后，各自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望见了自家的房子，裴清书拎着东西就径直往前飞奔过去，虽然手里头大包小包的，但跑起来步伐居然也十分飞快。 裴清溪清楚，她哥这是饿得很了。 裴家条件不太好，夫妻俩又支持儿女读书，刨去家里日常的各种开销和礼钱，本就已经没有多少钱剩下了，再要同时交两个孩子的学费，贫穷生活越发变得艰难万分。 本来家里的亲戚都劝裴家老二，干脆别让孩子继续读书了。 “为了俩孩子读书，家里一下就欠那么多钱，这样节衣缩食还吃不饱做值得吗？” “清书这孩子接着读书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清溪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巴巴的让她上学读那么多书，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 “听我们的劝，把你家姑娘带出去打工吧......” 裴家祖宗多少代都没出读书人，裴妈妈张华自己倒是读到了高中毕业，就是可惜最后高考没能考上大学，最后不得不随大流当了普通农妇，身在贫农家庭日子自然过得艰辛无比。 但是反观她自己娘家的那些亲戚们，读了不少书的日子都过得挺滋润。 她爹年轻的时候读了不少书，最后居然能在国营厂里当会计，虽然为了照顾幼年丧母的儿女，最后不得不从国营厂里退出来，可不也还是在村里当上了村会计管公账？ 她亲姑姑当年考上了一所师范学校，毕业了之后在一所高中当了老师，嫁的丈夫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小两口日子过得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还有张华的几个表弟表妹，也就是她这位姑姑家里的三个子女，大约是家里的家风不错，他们读书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个个都考上了大学，最小的那一个考上的却是985的名校，那几年大学生毕业后的工作包分配，好单位自然跑不掉。 都说知识能改变命运，张华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 夫家祖上几代都是没过读书的泥腿子，而她娘家虽不是什么书香世家，但却有好几个通过读书最后成功的摆脱了贫穷困顿的生活。 读书和不读书天差地别，是以张华坚决不同意让孩子辍学，暗暗在心里咒骂那些人多管闲事儿。 裴老二自己其实心里也纠结过，但是转眼看看老丈人家的几位大学生，再加上他多年来在外摸爬打滚吃够了没有知识的苦头，好不容易裴家哥儿几个整了个服装厂，最后被人骗得血本无归，之后的很多年一直都活在还债的阴影中，最后咬咬牙还是觉得不能让孩子重蹈覆辙。 所以裴家的小兄妹俩才能一直读到高中。 早年上小学那会儿，因为学校那几个老师都是认识的人，所以学费还能帮忙拖一拖。 但是等他们上了初中高中之后，两个人的学费却没办法再拖下去，所以一直在还债的裴家，因为兄妹俩一口气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到如今又欠了不少外债。 好在两个孩子懂事，不嫌弃家里穷，反而总是想方设法的帮着家里省几块钱。 为了省钱，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谨记“人穷志不短，不能因为家里穷就贪别人便宜“之余，这省钱的法子之一就是，每次学校要放假的那天中午，两人逗不在学校吃午饭，留着肚子回家吃自家做的饭菜，两个人好歹也能省下个五块七块钱，虽然金额确实不多，但是积少成多，无论能省多少钱，终归是他们兄妹的心意。 有时候，放假那天他们连早饭都不打算吃呢。 十六七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半大的孩子中午哪里能饿得了肚子？所以才刚刚下了车，裴清书就拎着行李往家里飞奔而去。 估计早饿坏了！ “哥，你跑慢点儿啊，当心摔跤了。”他们家门口到处都坑洼不平，跑得那么快很容易绊倒。 “知道啦。”裴清书远远应了声。 想起自己家门口的坑洼，裴清溪又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要不是为了他们读书，生活哪里会这样呢？ 裴清溪的奶奶吴氏特别能生娃子，除了后头没能坐住的三个孩子，她老爸一共还有三个兄弟和一个姐姐，他自己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哥哥。 都说长子为大，虽说已经分了家，但家里头很多事还是听裴清溪大伯的。 就拿盖新房这事儿来说吧，裴清溪的堂哥结婚要盖新房，本来裴清溪家是不用盖房子的，但是因为两家共用了一堵墙，她大伯便逼着裴清溪她爸跟着一起盖房子。 裴老二的意思是，拆旧房的时候注意一点，别把共用的那一堵墙给拆掉就行了。 “我家缺钱，暂时就先不盖房子了。” 但是奈不住裴家老大强势，最后不得不听从裴大伯的意见，把还能住的房子推到了重新盖。 这新房子一盖下来，裴清溪家又是债台高垒。 那一年，她刚刚上初二。 原本意志坚定不让裴清溪辍学的父亲，恰恰就是在最难熬地那段时间，三天两头的威胁女儿说不让她再继续读书。 最后到底还是舍不得让她辍学。 毕竟她成绩摆在那里。 第118章一片菜叶子都没有 就像裴清溪每一次开学前几天绝食时说的，谁能保证将来她就考不上大学，找到好工作出人头地？ 只是可怜了她们家新盖的房子。 东家欠五千西家欠一万，房子倒是勉勉强强的盖好了，外表看起来也确实挺漂亮的，但其实就是个空壳子，里头地面没有粉刷，大三层的小别墅似的房子里头其实空荡荡的。 最令裴清溪纠结的，其实是还他们家门口。 里头没装修其实倒也无所谓，反正里头怎么样别人都看不见。 但家门口是她家的门面！ 因为没有钱，新房子盖好了之后，门前乱七八糟的也就听之任之了，并没有像她大伯家那样买了材料砌起来，还专门安装了不锈钢的围栏。 新建好的房子地势很高，地面到门槛之间足足有一米多高的距离，没有台阶上不去。 可是她家，最后就是没有那闲钱去砌台阶。 旧房拆下的石板往门槛上一搭了事，然后他们家就一直踩着石板上上下下。 石板搭成了斜面，上下走路总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脚滑摔了一跤，尤其是下雨天的时候就更担心了。 裴清溪自从骨折了之后，这门槛儿可没少让她吃苦头！ 思绪翻飞间，她已经到了门口。 好在她的腿已经好了不少，出入家门口再不用像一个月之前那样，左边那只腿完全使不了力气，单腿活动时，还得时时刻刻顾忌着受伤的那只脚，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再一次磕碰到。 ...... 屋里传来了老母鸡“咯咯咯”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她哥惊动了那几只鸡。 拎着东西进了门，裴清溪毫不意外的发现了自家哥哥，垂头丧气的从后院的门口走进来。 想来灶头上的大铁锅里，迎接他的必然是三两只油嗒嗒的脏碗。 “早就跟你说了家里没吃的，偏偏你就是不信，”裴清溪一边摇着头，一边冲着裴清书叨叨念，“上中学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没有习惯吗？咱妈从早忙到晚，不可能有那时间做好了饭菜，只等着咱们俩回家了吃。” 被妹妹白眼儿瞧了，裴清书讪讪的也不生气。 “我上田头找咱妈去。”说罢，他便越过站在房门口的裴清溪，径直往门外边走。 “咱们家的田地可有好几处，你知道她今天在哪儿吗？”裴清溪无语的睥了眼她哥哥，“还是等她回来吧。” 他确实不知自家老妈现在在哪块地里！ 裴清书的脸色僵了僵，顿时停住脚步站在那儿。 “老规矩，你去洗菜淘米，我做饭炒菜。”见裴清书似要反驳，裴清溪忿忿不平的瞪他，“不然你就饿肚子等妈回来吧。” 裴清溪随意把帆布包往地上一放，也不管脏不脏，噼里啪啦跟她哥哥说了几句，然后就径直往厨房走。 裴清书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罢了，反正家里没有菜，就连一丁点儿的菜叶子都没有。 一会儿他去了菜园里就磨磨蹭蹭的，妹妹一个人在家，除了淘米煮饭什么也干不了，到时候她自然就会去休息了。 从大客厅穿过楼梯口的过道，再走到后面的厨房，裴清溪也毫不意外的发现，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各种东西东倒西歪的不算，大大小小的物件上都布满了灰尘。 裴清溪无奈的叹了叹气。 家里养了几只老母鸡，晚上圈在后院的鸡圈里，但是白天却肆无忌惮的到处拉shi，稍不留神就会踩得脚板心都是鸡shi。 比起那些家里有两三口劳力的人家，裴清溪家里就裴妈妈张华一个女人，每天田地里那些繁重的农活几乎干不完，更别说能抽出多少时间打扫家里，也就早上勉强拿起扫帚在地上划几圈。 也只有他们兄妹两个放假回了家的时候，大清早或者傍晚动手清理，家里各处才不会像现在那么乱。 只可惜，他们待在家的时间并不多。 心下一阵心酸感慨，裴清溪已经厨房转了一圈，灶头和案板上布满了一层灰尘，砧板、菜刀和刨子等物品凌乱分散在案板上，上下几层隔板上就连一片菜叶子也没有。 眼见妹妹又开始叹气，裴清书巴巴说道：“我去菜园里找菜，你先淘了米煮饭吧。” “嗯。”裴清溪也只能点头叮嘱，“白菜和豆角多弄点，辣椒也别忘了摘，要是菜园里还有冬瓜没摘的，干脆摘回来吧。” “知道啦。”裴清书拿着菜刀和菜篮，一溜烟跑了出去。 裴清溪掀开了大锅盖，低头往锅里面瞅了瞅，果然瞅见了里头的两只碗和一个脏兮兮的盘子。 ...... 裴清书和裴妈妈张华一起回来时，裴清溪已经快速做完了一张化学试卷。 裴家的菜园离家并不远，裴清溪在家里等了几分钟没见哥哥回来，就知道他肯定碰到了在菜园里干活的老妈，不愿意老妈一个人在菜园里干活，就强忍着饿得发烧的肚子，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裴妈妈扛着把锄头，裴清书拎着两只水桶，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自家大门，一眼就瞅见了大门边写作业的裴清溪。 “你怎么一回家做起作业了？”张华不认同的蹙眉，“你哥说你中暑了，怎么不去躺会儿？” “妈，你回来了。”裴清溪抬起头，看了眼汗涔涔的张华，还有后头紧跟着的裴清书，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走到张华身边，伸手准备把张华手里的大锄头接过来。 张华却偏过自个儿的身子，不让她接下锄头：“我自己放回去，你快去躺着，好好休息一会儿，饭做好了叫你起来吃......” 说罢，张华朝儿子那边瞥了几眼。 裴清书心领神会，直接把裴清溪的卷子和参考书都归拢好，送到房间的柜子里锁了起来。 裴清溪习惯了阳奉阴违，母子俩的意思很明显，断绝裴清溪偷做作业的念头。 裴清溪：“......” 她已经做完了一张化学试卷，也没打算再做题了好吗？ 第119章寒暄 吃了晚饭后还早，张华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再趁着漫天星辉照耀，一个人钻到地头去干农活儿，裴着两个孩子聊天。 裴清溪才刚刚上了高一，脚还受着伤，本来她应该抽个时间去学校里看一看她的，但国庆前后恰是农忙之时，家里的农作物都得趁早收回来，就怕在田地里多留一天，虫鼠就多糟蹋一些，所以她到底没有时间去学校里看看不太安分的女儿。 张华这会儿噼里啪啦的打开了话匣子，不停的问裴清溪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一 比如...... 在新学校习不习惯？ 学校食堂里的饭菜能不能吃得饱？ 脚怎么样了？ 高中课本上的知识难不难学？ 这几天突然变了天，带去的衣服够不够暖和？有没有冷到？ ...... 尽管之前周末的时候已经委托过夏爸夏妈，衣服和芝麻粉等也确实都送到女儿手上了，但她还是觉得不放心。 不管好与不好，裴清溪似乎已经习惯了说一切都好。 像自己胃疼到去了医院这事儿，裴清溪压根儿就没打算告诉家长。 关于这件事，她之前已经特地叮嘱过夏栀白，她借钱去医院的事，千万不要再告诉了她认识的其他人，尤其是她的父母，两家一直都有往来，那事儿她父母知道了，基本上就等于她妈妈也知道了。 而她已经打定主意，不打算让自己的妈妈知道这件事。 说了再多也无益于恢复。 除了担心，除了裴妈妈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说那些事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去医院多花的钱，她打算自己慢慢攒，攒够了再还给夏栀白。 “你抬起脚，再让我看看。”张华是真的有些怕，担心自己好好的女儿一个不留神就真变成了瘸子，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脚已经好很多了，还是不用看了吧？”裴清溪神色有些无奈，眼巴巴的瞅着自己面前的老妈，却在瞅见了她眼角和额头的那几道深深的沟壑时，默默地抬起了那只脚，“不嫌臭你就慢慢看吧，我保证已经没什么事了。” 语气显然多了一丝颤音。 之前整理床铺，她就已经发现了枕巾上的白发，一根长长的刺眼的白发，显然不是正直美好年华的自己落下的。 那就只能是她年岁渐老的母亲的落发。 如今再细细的看母亲的脸，蜡黄蜡黄的脸上爬满了皱纹，一道一道的像树皮上的沟沟壑壑，肌肤也早就已经失去了许多水分，松松垮垮的皮包着骨头，再有那双不知何时变得浑浊的眼睛，一看就是历经艰辛沧桑的模样。 母亲已经渐渐老了，再不是从前老照片里那白白胖胖的模样。 固然有岁月流逝在脸上留下的痕迹，但更多的却是贫穷残酷生活的肆意荼毒。 明明年纪相仿，她的母亲怎么看都比旁人显老。 裴清溪把脚翘在椅子上，虽然没有脱下脚上的运动鞋，但是天生的汗脚散发出一股股酸臭味，但张华却毫不顾忌的凑近，盯着裴清溪的脚左看右看。 脚踝处已经消了肿，周围还有一点点红。 这个样子，显然脚已经好多了。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就说这只脚已经没事了，可你偏偏就是不信，非得闻一闻我这只臭脚。”裴清溪撇撇嘴，抽回了翘在椅子上的那只脚，“你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吧？” “这不是担心你吗？怕你变成了瘸腿姑娘，以后嫁不出去......”张华面色讪讪的解释。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以后又不是没人养活。”裴清溪脸皮厚得很，并不觉得害羞，浑不在意的翻着白眼儿说。 可是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凑到她妈跟前问：“你们不会赶我走吧？” 张华注意力在裴清溪身上，基本上就没有裴清书什么事儿，他便打开了电视机，坐在一旁看晚间新闻。 他一边看电视，一边默默的听着母亲和妹妹说话。 只是，她们俩对话的内容实在是...... 裴清书静静的听着，嘴角眼角狠狠抽了抽。 这才多大就谈嫁人的事？ “怎么，知道怕了？”张华一边叠衣服，一边笑看着她，“到时候我已经老了，得看你哥哥嫂子脸色吃饭，没有半句话语权，这问题你还是去问你哥吧。” 张华虽然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但是却实实在在道出了许多老父母的心酸，那些确实都是残酷的现实。 如今确实有许多不孝子，动不动就给动弹不得的父母脸色看。 裴清溪长这么大，虽没亲身经历过，但是这村子里并不乏那样没心没肺的子女，电视剧里也没少见那样没良心的角色。 裴清溪一哽，扭过头去狠狠瞪了眼她哥：“妈，我哥的胆子小着呢，他肯定不给给你脸色看。” 裴清书瞅见了妹妹的神色，很无辜的摸了几下鼻子。 他还没有长大吧？ 他还是个学生吧？ 他没给父母脸色看吧？ 他妹用得着一副“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不孝子”的神色瞅着他吗？ 裴清书喉结耸动，挠着后脑勺道：“肯定不敢给脸色。” 于是裴妈妈张华觉得圆满了。 裴清溪也满意的点头，但是思及某个问题，她又问了句：“哥，要是我以后真不嫁人，你会不会嫌弃我？把我从家里赶出去？” 显然不会！ 裴清书嘴巴一张，就打算回答这一句，但是...... 他沉默不语，皱眉作思考状。 裴清溪一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就觉得自己心里愤怒极了。 “哎，裴清书，你是不是我亲哥啊？”裴清溪恶狠狠的瞪着他，语气要多不满就有多不满，“你怎么能嫌弃我呢？” 虽然知道裴清书是开玩笑的，但就算是开玩笑，她也觉得很不开心啊。 “当然是啊。” 裴清书鸡啄米似的点头，裴清溪哼了声：“既然是我亲哥，难道不应该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支持我？” 裴清书眨了眨眼，学母亲踢皮球，冲裴清溪淡淡笑：“这个问题，恐怕得问你嫂子。” 第120章你们怎么来我家了？ 问她嫂子？ 本来只是一个玩笑的问题，但是现在听到裴清书这么一说，裴清溪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妙了，她父母未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她哥性子温温吞吞，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还得她这个妹妹帮忙出头打架，他将来要是不小心找了个厉害的老婆，未来那还不得被人家吃得死死的？ 她自己性格本身就泼辣得很，未来的嫂子厉害点儿她倒无所谓，她也丝毫不担心自己嫁不出去。 但是她父母呢？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爹娘，更何况娶了个厉害媳妇回家，结婚后把她哥给吃得死死的。 要是她爸妈老年时动弹不得了，她嫂子却嫌七嫌八不乐意照顾...... 越想越郁闷，裴清溪一整夜都睡不着觉了。 虽说现在她想这个问题确实有点早，但是总有一天得面对这个纠结的问题啊，时间过得那么快，一转眼她都已经十六了。 明明觉得昨天还玩泥巴呢！ 在古代，那些女孩儿们十五岁及笄，然后就可以嫁人生子了。 速度快一点儿的，十六岁就是好几个孩子的娘！ 这之后，裴清溪就经常耳提面命，企图让她哥硬气一点，不要总是那么温驯的样子，让自己像小媳妇儿似的。 不过她却没想到，有一种人叫做腹黑男，她哥就是个从心肝黑到肠子里的...... 很多年以后，当她能心平气和的和时为知名画家的周皓面对面，喝茶聊天的时候提起了少年时代的往事，她才知道她哥居然闷不吭声的把周皓给整得那叫一个惨。 然后，她捶胸顿足泪流满面。 亏她忧心忡忡，生怕裴清书被老婆拿捏住了，未来的日子会不好过！ 亏她天天担心父母年老时被嫂子嫌弃，过不了安生日子！ 担心个屁啊，他裴清书就是一只阴险狡诈的臭狐狸，哪里需要她这个外强中干的蠢蛋去操心？ ...... 裴清溪爱睡懒觉已经很多年，即便为了上学学习不得不天天早起，然而但凡找到了一丁点赖床的机会，她必定要一赖到底的。 作为资深闺蜜，夏栀白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因而钟摆摆了九下时，裴清溪依然没有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妈，我从江苏带回来的松子糖，你给我放哪儿了？还有玫瑰瓜子。” 夏栀白一早就把做作业用的桌椅摆弄好了，所有作业也都搬出来放在桌上了，只等着裴清溪来了就开始做题，想到自己暑假去姐姐那里玩，带回来的特产还没吃完，她觉得必须拿出来跟闺蜜共享。 “不是你自己收起来的吗？”夏妈妈扛着锄头正要出门，闻言视线凉凉的瞥了眼女儿，“你怎么一点儿记性都不长？” “时间这么长，谁还记得放哪儿了？”夏栀白低声嘀咕了几句，然后起身去找。 “灿儿。”夏妈妈吼了一嗓子，屋里有人应了声，清脆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夏栀白的弟弟夏宇灿。 夏妈妈剜了眼毛手毛脚上蹿下跳的女儿，冲着屋里的小儿子说道，“上次没吃完的糖果，去帮你二姐拿出来，一会儿你裴家姐姐来家里教你姐姐做题。” “哦。”屋里的声音沉闷了不少，很快就有个十来岁的男孩走出了房门。 “哦什么哦，几块糖果子值得你这么计较？” 夏妈妈不满的皱着眉，虽然她确实心疼小儿子的零嘴儿，但是却也可怜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的裴清溪，家里日子那么艰难。 再说了，人家小姑娘平时教女儿学习，白白教了这么多年却从来都不求一分回报。 大女儿可是说了，这要是在城里，请家教可烧钱了，一个小时的家教费最起码得几十块钱，几个小时教下来，红通通的票子就没了。 可裴清溪不声不响的，天天教她家的二丫头。 十几分钟后。 夏栀白瞅着面前的桌椅和零食，非常满意的伸了好几下懒腰，作业虽然是多了点儿，不过有吃有喝的...... 满足的样子让夏宇灿很不满，在一旁气鼓鼓的瞅着她。 今年暑假的时候无论他怎么死乞白赖，最终还是没能去成苏州姐姐那儿，明明说好了回来给他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可是这些马上就要进别人的肚子里去了！ 他不爽，心情很不美妙！ 夏栀白自然看见了弟弟忿忿不平的包子脸，只是她却半点儿不在意的向他做鬼脸。 “哼，贪吃猪。” 夏宇灿很不高兴的撇着嘴，蹬蹬蹬的很快就跑开了。 夏栀白懒得跟他计较，哼着小曲儿等好友。 但是她却不知道，无论她今天准备得多么充分，所有心思都会白搭，因为她是不可能等来裴清溪的。 倒不是裴清溪无缘无故的爽了约，实在是她这会儿已经没办法直接走掉了。 裴家大门口一字排开站了六个少年少女，即便裴清溪已经脸盲了将近十几年，但眼前这几个人的脸，她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苏秦，周舟，魏安然，B哥，章硕。 还有......惊疑的目光落在那张白净如瓷的脸上，好半晌才敢确定自己并没有眼花看错。 确实是傅子恒。 他也跟着大家一起，跑到她家来串门儿了。 一时傻眼。 眼巴巴的瞅着他们几个，眼睛也睁到了最大，声音哆哆嗦嗦的：“你们，你们怎么会来我家？” 苏秦“咳咳咳”的清了清嗓子，上前揽着裴清溪的胳膊。 “我们来找你玩啊，之前体育课的时候，大家不是说想来一次真正的秋游吗，最近这段时间田地里的农作物都成熟了，外面有不少枯稻草和秸秆，这个时候秋高气爽，确实挺适合秋游的，我们几个商量了下，就跑过来找你了。” “秋、秋游？” 面前的六个人齐刷刷的点了点头，裴清溪这下彻彻底底的傻了眼。 疯了，这几个人简直要疯了。 他们难道忘了考试吗？而且老师还给布置了那么多作业，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居然还有心情跑出来野！ 第121章秋游（1） “再过几天就要月考，难道你们都不复习吗？”裴清溪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疯子。 “没关系，就是一次普通的考试而已。”周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反正也没学多少内容，大多数考的还是初中的底子，考试的时候稳住气，只要正常发挥就好了。” 其他人皆认同的点了点头。 裴清溪眼睛睁了又睁，正想要说点儿什么，这时一旁的苏秦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你没必要这么担心，你也不看看来的这几个人是谁，咱们今天又不是玩一整天，你要有什么不会做的题目，刚好可以问他们。” 葱白素手指了指身边的几个人，他们哪里有说不的道理？ “苏秦说得没错，”魏安然咋咋呼呼的说，“待会儿我们都可以给你讲解难题。” 裴清溪巴巴的扫了几眼面前的男男女女，除了苏秦这个一心想着玩的二货，其余几个人在班上的成绩的确都名列前茅，如果他们指点自己做题...... 不得不承认有些心动了。 然而当她转过头瞟了眼客厅的旧书桌，上面摆放的作业摞起了厚厚的一堆，旁边还放着一只半旧的瓷碗，只因为听说她昨天中了暑，裴妈妈大清早就起来熬了绿豆汤，据说那是专门给她消暑的。 裴清溪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秋游过，能和小伙伴们一起去野外玩耍吃东西，一群人嬉嬉闹闹的多么快乐？ 可是为了让她能更好的学习，家里人尽可能为她创造好的学习条件，她又怎么敢跑去玩呢？ 裴清溪的眼底尽是黯然，默默地收回了打量着客厅里的视线，强压下心底翻滚的苦涩，再看向面前几个人的眸子里又恢复了变态，语调平缓的对他们说道：“就算你们教我做题也没用，那么多题目不争分夺秒做不完，你们还是自己去玩儿吧，需要什么材料刚好可以从我家拿，我们家这几天收了不少农作物，红薯玉米棒子什么的都可以拿去烤，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帮你们拿东西。” 说完裴清溪就转身，准备去给他们拿一些秋游烧烤要用到的调料和相关食材。 可是想了想，又转过头补充了几句：“你们进来等会儿吧，这么多人一直站在门口也不好。” “一起去吧。” 清冽的声音仿佛泉水叮咚般，之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傅子恒蓦地开口，他盯着女孩娇小的背影低声劝说：“大家难得有机会一起去野外玩，明后年的学业会变得比现在繁重多了，以后恐怕很难再有这样好的机会......” 裴清溪的脚步顿了顿，但片刻之后，还是接着玩后院的厨房走。 “我就说你们劝不动她吧。”苏秦偏过头看了几眼其他人，撇了撇嘴说，“这丫头脾气死倔，只要她不想做的事，任你说破了嘴皮也没用。” “你之前不是说有办法说服她？”傅子恒淡淡的瞥了眼她，嗤道，“原来某人也就这点儿本事。” 苏秦不屑的睥了他一眼：“看我的。” - 半个多小时后，一行七个人出现在旷野之上。 天气很应景的既没下雨也没刮风，远处的天空原本阴沉沉的没什么光亮，可是他们从家里出发往目的地走的时候，暖暖的太阳居然出现在头顶，晒得人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这个时候许多农作物已经成熟了，勤快的农家人把农作物收回家，随处可见的是枯败的秸秆和没拉回家的稻草，辽阔的旷野上入眼即是枯黄，四周的地里种着的几乎全部都是棉花，棉花杆上的叶子也已枯黄，偶尔有几片叶子还带着一点点深墨绿的颜色，枝头上三三两两的白色棉球看着极为显眼。 走在荒草萋萋的小径上，偶尔还能看见地头边种着一畦绿色蔬菜，那些零星散布的青绿，倒也让这枯黄的世界多了一丝勃发的生机。 这样的景象农村长大的孩子看了很多，但是城里的孩子显然不熟悉这些。 魏安然这厮一路上叽叽哇哇，走在田埂上四处探头探脑的张望，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 远远的看见了长了白棉球的枝杆，就惊奇万分的呼喊：“哇，那是棉花吗？” 经过菜地时他照样要大声惊叹几句一一 “原来青菜是这样长的！” “还有那个，那个到底是韭菜还是小麦苗啊？” “咦，这个小菜苗是什么东西？” “......” 其他人在旁边看着他那样大惊小怪，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研究一番，一个个皆是很无语的摇头。 “不愧是城里娃，今儿长见识了！”农村娃周舟咽着口水感叹。 裴清溪这地地道道的农家娃，此时也目瞪口呆的感叹：“书上提到过城里娃五谷不分，现在看来果然不是随便胡说的。” “谁说城里娃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苏秦不屑的撇嘴嫌弃道，“傅子恒和章硕都长在城镇，他们也没见过长在田地里的农作物，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可没像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儿！” 你知道的真多！裴清溪暗暗的在心里腹诽道。 不过，章硕和傅子恒确实淡定多了。 不经意朝他们瞥几眼，两个男生都穿着轻薄的休闲外套，手上拎着一袋子食材，肩上背着个黑色单肩包，步伐从容而悠闲，他们不时挪动视线看看周围枯败不堪的景象，四周那些让魏安然频繁惊奇的一切，他们也不过漫不经心的瞅几眼而已。 处事波澜不惊淡定从容，好像从来都是这两个男生的标签。 两人并排走，唇瓣张张合合大概在聊天，只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内容。 游戏？还是女生？ 女生宿舍卧谈会聊男明星和男生，男生们私下聊天的时候，喜欢聊的内容大概就是这两种吧？！ 所以他们在聊的是哪个女生？ 裴清溪在前头带路却往后头张望，紧跟着她的周舟注意到了这个，就小声问她：“怎么了？怎么老是看后头？难道带错路了？还是说你在看......” 第122秋游野炊（2） 裴清溪身体一个踉跄，猛地转过头去。 剧烈的刺痛感猛地从脚踝处扩散，强压着没有“咝”出声来，咽着口水道：“没，没怎么，就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柴火可以捡的。” 都是人精啊！ 幸好，幸好这一段小路还算比较平整，不然她少不了得狠狠的载个跟头。 不过身体那一歪，她的脚好像又倒大霉了！ 只是希望刚才歪了那一下子，不会影响那只脚的恢复情况。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前头的动静，停止说话朝前面看了看，恰好听到裴清溪脆生生的说：“要是顺路能捡到一些柴火，等会儿就可以节省时间......” 节省时间...... 想到这姑娘吃东西都嫌浪费时间，大家就不由自主的想到某种可能性，一时之间几个人嘴角不由都猛烈的抽了抽。 可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裴清溪说得有道理，反正我们这么多人，手里拿的东西也不重，如果顺路能捡到一些柴火是再好不过了，省得一会儿还得四处找。”B哥个子长得人高马大，但手里也就拎着十来个红薯而已，对他来说再抱些柴火一点儿都不觉得困难，况他自己也是田地里摸滚大的，也曾时不时在田地里烤过红薯和野斑鸠，对裴清溪的建议那是再认同不过了。 “那就顺道捡呗。” 裴清溪其实只是急中生智随便说几句，但却没想到大家还真的开始捡柴火，不过这会儿她倒也不好说不捡的话，只是很有经验的指导道：“你们捡的时候稍微小心点儿，别把自己的衣服蹭脏了。” 凌乱伏倒在地上的秸秆原本就脏，地表潮湿的水汽更是让秸秆开始糜烂，表面沾染上的黑乎乎的湿泥巴再加上一些腐烂的渣渣，饶是大家再小心也没能避免脏了衣服。 好在大家对于野炊比较感兴趣，也就不计较衣服脏不脏了。 苏秦一路欢快的奔跑，没注意脚下交缠的枯草绊住了脚，一不小心给大自然行了个跪拜大礼，衣服裤子都弄脏了不说，俏生生的脸上也没能幸免的沾染了一些脏兮兮的泥巴和腐渣，甚至连嘴里都不小心粘上了几根枯黄的杂草。 大家跟在后头，眼看她摔了个狗啃草，一瞬间的怔愣之后，都很不厚道的“哈哈哈”大笑起来。 “苏秦，离过年还远着呢。” 其实过年的时候也没见谁行这么大礼的，如今拜年时向长辈行跪拜大礼的传统习俗，早就已经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了。 而且过年拜年的时候，大家连拱手作揖都懒得去做了，通常只是一句“给×××拜年啦”了事，也就只有在庙里求神拜佛寄希望于神佛之时，大家为了心中所求才一跪三拜的各种叩首！ 但瞧着摔倒苏秦的囧样，大家伙儿就是忍不住想要调侃她几句。 傅子恒见状也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把手上拿着的那一捆柴火放到地上，默默从兜里掏出了特地带过来的相机，低头调试了几下，然后端起相机把镜头对准了前面的一幕...... 苏秦“呸呸呸”的吐出嘴里的枯草，一边哭丧着脸从田埂上地上爬起来，整个人脏兮兮的样子彻底露在了人前，那样子却怎么瞧都像个小乞丐！ 大家于是笑得更不厚道了。 “还有没有人性啊？”苏秦一边拍打着自己身上的脏东西，一边恨恨的瞪笑得正欢的众人，“我摔倒在地上你们不来扶一下就算了，居然乐呵呵的还站在旁边看我笑话......” “好好好，我不笑你了。”裴清溪憋着笑把东西放到地上，赶紧去帮忙整理她身上的污渍。 “哼。”苏秦不高兴的冷哼了声。 众人不约而同的轻咳几声，都很努力的把笑容给憋了回去，纷纷上前问候她有没有磕到哪儿。 “没伤到哪儿吧？” 傅子恒扯着嘴角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伤心于自己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出糗，又把才换的新衣服弄得脏兮兮擦不干净，对于他那种敷衍式的漫不经心的问候，给予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外加一声冷哼。 傅子恒却浑不在意的样子，见她生龙活虎的并没有呲牙咧嘴，转身就接着跟章硕聊天去了。 苏秦的脸色更臭了，以为她刚才没看见吗，她趴在地上时这厮拿相机偷拍她！ 要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根葱，知道自己虽然有毁灭底片的决心，却没有相应的武力值与那阴险小人抵抗，她爬起来就冲上去抢相机了。 越想越觉得忿忿不平，于是又狠狠瞪了眼慢悠悠走过来的男生。 裴清溪见她接连翻几次白眼儿，还一直不满的哼哼唧唧，不由嘴角抽了抽：“又不是别人害你摔倒的，你干嘛这样冲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么关心他？” 一窥见了丁点儿苗头，苏秦心里八卦的小火苗瞬间就被点燃，翻脸跟翻书似的散去了脸上的那些不愉快，瞅着裴清溪的眼里冒着亮闪闪的精光，只是碍于裴清溪的脾气确实不太好，这话她自然是刻意压低了嗓音才说的。 裴清溪果然条件反射的瞪了她一眼，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蹦出来：“你敢不敢跟我说点儿别的？” “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周舟发誓她没多想，但还是忍不住说道，“苏秦只是开玩笑而已。” “......”裴清溪觉得闭嘴比较好。 众人自然没想到，苏秦和周舟这会儿又在调侃裴清溪，只以为两个姑娘正凑在一块儿说悄悄话。 “喂，你们还走不走啦？”落后的几个男生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免不了要催一催她们。 傅子恒手里手里拿的东西少，便想着主动把苏秦跟前那一把柴火拎起来，只是那一捆秸秆只是用枯稻草捆的，她刚才猛地一下突然扑倒在地上，脆弱的稻草被撞得一下就散开了。 男生二话不说，就蹲下身开始重新捆。 散开的草绳需要重新搓拢，裴清溪正想开口说我来搓吧，傅子恒却已捡起一把稻草，双手漫不经心的开始搓起了草绳，像模像样的架势看起来就像从前干过这活儿。 第123章秋游野炊（3） 裴清溪眼巴巴瞅着他越发熟练的动作，心里不禁苦哈哈的。 虽说搓草绳确实不难，只要试几次之后顺手了，再要搓草绳就特别容易，但是傅子恒都没试过一次，上来就直接开始搓，竟还搓得像模像样，俨然一副专业高手的架势！ 想当年，她为了搓出好看又耐用的草绳，可是在那上头狠狠的下了不少功夫的。 哪儿像他这样！ 根据小喇叭苏秦的说法，傅子恒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也不过是刚才看着她搓了几根而已。 天才和普通人一比就立见高低。 难道说，这就是顶级聪明人逆天的领悟力？ 晌午的阳光暖洋洋，缕缕淡金色的光线从天空中洒下来，落在半蹲着搓草绳的男生身上，虽然搓草绳是农家常见的活计，但是这漂亮的男生干这活儿，再以这到处枯黄一片的旷野作背景，竟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美感。 一时间竟叫人移不开眼。 活了这么多年，长相出挑的男生她也不是没见过，但是像他这样外表与内在兼具的优秀男生却没有几个。 而此时此刻眼前的男生却是个例！ “傅子恒，你你能不能稍微草包那么一点儿？”声音里的郁闷毫不遮掩。 作为同进同出了多年的兄弟，魏安然之前因为稻草和草绳的缘故，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儿，过路的大叔婶儿笑翻了，可是那厮动作熟练的样子却好像之前已经做了很多年，他岂能不觉得恼火？ “学习成绩好，游戏打得厉害，篮球也顶呱呱，如今竟然连从来都没搓过的草绳，也照样搓得如此得心应手，”B哥大概是男生里最难过的一个，毕竟他以前可是干过这活儿的，郁闷的心情可想而知，“好歹给我们这些人留些活路吧？我这个有经验的都没你搓得好。” B哥忿忿不平的在那儿吧啦吧啦，其他人也一脸认同，鸡啄米似的点头：“就是啊，听说太过优秀的人，以后会成为孤家寡人的。” 男生淡淡的瞥了眼他们，漫不经心道：“明明是你们自己手太残！” 众人闻言一时怒极，纷纷不满的低声朝他怒吼：“谁一出生会做这种事情的？我们以前没练过而已，要是能找时间好好练练，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做得比你还要好呢。” 傅子恒却不搭理他们，拿着自己重新搓好的草绳，捆了散落一地的秸秆，一手拎起一捆，慢悠悠的站起身，转头睥了眼他们，毫不留情的出言戳穿几个男生刚才跃跃欲试，结果却一再失败的真相：“别找借口掩饰自己笨手笨脚的事实，估计你们回去再练个三五天也许能起点作用，不过不一定奏效，毕竟有人练了几个月。” 显而易见，他这一番话引起了众怒，大家都丢了手里的秸秆，向前群起而攻之...... “......”裴清溪却在一旁默默地抿紧了嘴角。 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这家伙是在讥笑她学得太慢了吗？ 傅子恒大概已经算好了大家的心思，说出了那些话之后，大家丢下一路好不容易收集的柴火时，他就已经大步奔向前了。 裴清溪不太理解，为什么他都已经打算往前跑了，手里却还要拎着两捆沉重的柴火。 那不是白白给自己增加负担吗？ 几秒钟之后，那个传说中很阴险的傅子恒用他无耻的行为，为裴姑娘解答了疑惑。 一马当先冲上去的是身手灵活的周舟，第一个遭了殃的自然也是她，这姑娘被迎头扔过来的一捆柴火砸懵了。 紧接着第二个赶上来的人却是清风朗月的章硕。 他和周舟一左一右向前奔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周舟被砸的时候他已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却因为惯性的作用...... 结结实实被砸了！ 饶是平时一直表现得再淡定不过的章硕，也不免懵了好一阵。 “傅子恒你给我站住！！！”率先反应过来的周舟瞧见了衣服上的污渍，顿时扯起嗓子，爆吼了一句。 “有本事你就来赶快追我啊，追上了就算你狠。” 在班上一直表现得温和有礼的男生，不仅没有出声道歉，反而叉腰站在不远处，得意洋洋的瞧着被自己偷袭成功的两个人，脸上洋溢着欠揍的欢笑。 周舟气得浑身发抖，连衣服脏了也顾不上擦一擦，二话不说就去追砸中了自己的罪魁祸首。 章硕却直接拔腿就往前跑，一边跑一边怒骂：“傅子恒你死定了！” 原本被讥讽手残脑笨的其余几个人，个个目瞪口呆的盯着前面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之间连气都忘了生。 “卧槽，幸好我长了这一身的膘，跑太慢跟不上他们。”魏安然咽了咽口水，伸手拍了拍自己那肥嘟嘟摇晃晃的肚子，头一回因为这被嘲笑的身材感到庆幸，“要不然第一个追上傅子恒，这会儿不幸被砸中的人铁定就是我了，傅子恒那厮可从来都不介意我出糗。” 说罢，还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虚汗。 B哥却是唯恐天下不乱，双手环着胸在后头看好戏，不时扯着嗓子大声呼叫道：“章硕加油，再跑几步就可以追上班长。” 可是眼见章硕的手就要抓到傅子恒的衣服了，他却又提醒道：“班长快跑，不然章硕就要抓到你了......” 裴清溪从头至尾都没加入战局，一直默默的在后面看戏，实在不明白眼前这局面是怎么造成的，跑累的苏秦抹着汗，巴巴的凑到了她身边，跟她吐槽：“没想到吧？傅子恒那家伙平时瞅着像模像样的，实际上却这么阴险！” “你之前几乎已经跟我说过无数遍‘傅子恒是个阴险小人’这种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初中。”裴清溪抿着嘴唇，突然看向她，“你没直接告诉我，但是却在笔记本和草稿纸上写了很多。” 苏秦愣了好半晌，然后眸光微微一闪：“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傅子恒初中跟我们一个学校？” 第124章秋游野炊（4） “你偷骂傅子恒阴险和傅子恒初中跟我们一个学校，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裴清溪并没有直接回答苏秦的疑问，因为她之所以能猜到这件事，还是因为她和傅子恒聊天的结果，但是她并不乐意苏秦知道，所以刻意岔开了这个问题，“那最多只能证明一个问题，你和傅子恒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彼此。” 苏秦神情古怪的瞅了眼裴清溪，若有所思的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裴清溪看着远处没说话。 不远处的四五个人还在继续不停的兜圈子，原来其余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加入了追赶，胖子魏安然自然每次都是最后一个，调笑的声音和怒骂尖叫声飘荡在空气里，到最后已然分辨不出他们究竟是生气还是开心。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吧？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苏秦歪着脑袋问。 “我只知道年级经常考第一名的男生似乎也叫傅子恒，是不是同一个人我还真的不知道，毕竟没看见过那个傅子恒。”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假中带着真，真话中也掺杂了一些假的，裴清溪却完全不怕苏秦会拆她的台，因为她初中的时候确实只闻傅子恒的名未见其人，至少在苏秦眼里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前其实见过傅子恒。 “他们确实是同一个人。”苏秦抽回打量傅子恒的视线，对裴清溪幸灾乐祸的笑着说，“只不过那会儿他脸上长了好多痘，所以很难认出现在这么好看的傅子恒是以前那一个。” “是嘛。”裴清溪淡淡的说了句，恰好听到定时的手表“嘀嘀嘀”的响，一看闹果然已经十点钟了。 苏秦也凑过来看了看，现在是什么点她不在意，倒是对裴清溪闹铃定到这个点觉得好奇：“你这个时候定闹钟干嘛啊？” “方便写作业啊，高考答题时间有限，我表叔说考试的时候把控答题时间很重要，分配好每部分题的答题时间，到了固定的时间，如果还有题没做完，最好果断放弃，直接答下一个部分的题，这样才能保证自己把会做的题目都做了。” “所以你......”苏秦嘴巴张了张，过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现在就开始定时培训控制时间的能力？” 裴清溪重重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 苏秦见她这样神色更加迷茫：“你干嘛点头又摇头？难道我刚才猜得不对吗？” “严格来说，我是控制不了时间的，我只是培训做题的速度。” 很多考生出了考场后都说其实后面的题目会做，就是高考在考场上答题的时间不够用，对答案的时候都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其实不是时间不够用，只是因为他们自己没合理分配各部分的答题时间，裴清溪的那位考上了南京交大的表叔说，如果在有效时间内能把相应的题做完，就完成了板块题型训练的第一步。 再接下来第二步就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题目的前提下，平时多做同类型的题训练更高的正答率。 做题的速度快了，正答率也提高了，考试的分数自然也就上来了。 “不过可惜，我现在才刚刚开始训练做题速度。”裴清溪絮絮叨叨的解释了表叔的话，一想到自己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做完题，而已经做的题目正答率也低得可怜，就觉得自己心里塞了块铁铅似的，撑得难受极了。 “我去！！！！”苏秦翻了翻白眼，忍不住吐槽道：“你说你能想点儿别的吗？你现在才高刚一好吧？是高一不是高三，现在咱们距离高考还远着呢，我听说别人高三的时候才开始进行专项题型训练呢，你都已经开始训练答题速度了，还像这样哇哇叫的想干啥呢？你也不看看我们这些人在干嘛？” 裴清溪吐了吐舌头，大概也知道自己太激进了。 周舟身手再灵活也到底是个女生，跑了一会儿就跑不动，喘着粗气儿来到裴清溪她们身边。 “说什么呢？”周舟喝了水，一边抹下巴上的水，一边好奇地问。 “跟做题狂魔能说什么？”苏秦撇了撇嘴，声音颇为嫌弃，“一天到晚净想着做题，就知道高考高考高考......” 一心只想玩的苏秦表示她受到了打击，所以必须吧啦吧啦的跟人吐槽裴清溪。 奈何，周舟虽然没有裴清溪做题那样疯魔的地步，但是平时也是一天到晚抓紧时间做题的主，毕竟好成绩真的离不开勤奋苦学，那种一天到晚只顾着玩，但到了考试的时候却总能考高分的天才的确是少数。 所以一听见苏秦吐槽裴清溪的话，她顿时就来了兴趣。 到最后，周舟果断的把苏秦抛在了一边，凑到裴清溪跟前跟她嘀嘀咕咕讨论学习方法。 苏秦泪流满面.jpg 几个男生在不远嬉嬉闹闹，但大家也没跑很远的地方，只在这附近来回兜圈子，虽然瞧着他们乐呵也挺开心，但吃货苏秦抱着肚子孤零零站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说时间过去好久。 眼瞅着旁边的两个人越说越兴奋的架势，苏秦可怜巴巴的转开了视线。 哼，姐姐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苏秦想着裴清溪等会儿窘迫的模样，眼底不由流露出恶作剧的光芒，她伸手在嘴边作出喇叭状，然后扯着嗓子喊：“喂，你们几个赶快回来吧，裴清溪说......” 空旷的原野上，苏秦突如其来的声音在空气里散开，声波一点点向不远处传了过去。 骤然听到苏秦的声音，尤其听到自己的名字，裴清溪瞬间就绷紧了脊背，总觉得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傅子恒和魏安然他们隐约听到声音，一时都朝这边看了看。 “苏秦，你要干嘛？”裴清溪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声音虽然很低，但却隐含着威胁的意味。 苏秦无视裴清溪警告的神色，坏笑着冲前方大喊：“裴清溪说......她肚子饿了......咱们赶快去烤点儿东西吃......唔......唔唔......” 轰的一下，裴清溪脑袋就只剩下一片空白。 第125章这叫报应不爽 缓了片刻之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苏秦刚才究竟说了什么。 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捂她的嘴。 可是...... 显然这时已经迟了，看着快要跑到自己跟前的男生，裴清溪恨不得把苏秦凌迟一百遍，这死丫头在坑姐们儿的道路上已经越走越远！ 想来苏秦是很了解自己这姐妹的性格，也不过是裴清溪神情一怔的功夫，她就迅速挣开了对方的禁锢，蹭的一下跳到了一旁。 而此时此刻，刚才还在远处的几个男生已经快速走到了她们跟前，接触到几个男生的视线，裴清溪的脸有些发烧，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听到魏安然急吼吼的道歉：“那个，裴清溪，不好意思啊，闹得一时忘了时间，居然让你饿肚子。” “我没......”裴清溪红着脸反驳。 苏秦跳出来抢了话：“刚才我其实是开玩笑的，饿肚子的并不是她，是我......” “你？好吧，反正都一样。”魏安然表情有些诡异的扭曲。 裴清溪却没注意也丝毫不关心他的反应，而是诧异的扭过头，看向一旁正和魏安然大眼瞪小眼的苏秦，平时只要她不发威，这死丫头向来都嘴硬得很，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识相？ “反正时间也差不多，是得赶快去找个合适的地方生火烤东西吃，”章硕视线淡淡的，瞥了眼身侧安静的男生，又瞥了眼一旁正歪着脑袋盯着苏秦一直看，神情若有所思的裴清溪，微勾着嘴角说，“确实该去吃午饭，要是真饿坏了，某人可是会心疼死的，上一次某人胃疼的时候某个家伙急得牙齿上火，当时连午饭都吃不下。” 呃，裴清溪听得脊背一紧，能不能不要动不动都来这一出？ 她不是声明过，不要随便开她玩笑吗？ 这些人，敢不敢不要这么顽固？好不容易魏安然那家伙的嘴被堵住了，章硕这个习惯了冷眼旁观的家伙又上阵！ “走吧走吧，我肚子也饿了，快找块空地生火吧。”周舟见裴清溪一脸的悲壮，出声帮她解围。 - 因为快到了午餐的点，大家收拾好了地上随手扔的柴火，就不再打闹的加快了行走速度。 裴清溪和B哥的家都在这附近，虽然彼此没见过面，但是从小到大都在这一带蹦哒，对这附近的环境特别熟悉，很快就带着大家找到一块合适的地方，不但有平整的空地和小水塘，空地附近的池塘边上，还有一颗四季常青的树可以遮阴。 周舟和苏秦一见到小水塘，眼睛瞬间就亮了，赶紧蹲下去清洗自己衣服上的污渍，周舟的情况稍微好一点，毕竟她的身上只有秸秆砸中时蹭到的一点点痕迹，可是整个扑倒在地上的苏秦就糟糕了，秋夜露深，田地里的野草也多，而太阳刚出来没多久，她扑倒时地面上还湿哒哒的，整个人前面的一半都是脏兮兮的。 悲催的是，她的卫衣还是单穿的，不可能像周舟哪样把外套脱下来洗，她最多只能用手搓一搓边边角角的地方。 “出门没看黄历的教训。”苏秦哭丧着脸哀嚎着。 魏安然那厮正蹲在一旁的岸边洗手，听到了苏秦的感叹，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就叫报应不爽，谁让你老是针对我来着。” “这地儿挺不错！”傅子恒放下拎着两捆柴火，在树荫底下四处瞅了瞅。 “嗯。”B哥点头认同，“离水源近，也不用晒太阳，而且这个地方离大家丢弃柴火的水沟近，到时候柴不够了方便捡。” 虽然他们一路确实捡了不少柴火，但那些秸秆却不见得够用，待会儿他们可以派人再去捡一些柴火回来。 “这下好了，一会儿捡柴火就不用跑很远了。” “赶紧动手干活吧，三个女生都说饿。”傅子恒鉴定完这块宝地，立即摆着手让大家少说废话，“我们负责生火......” 其他人一听开始分配任务了，就赶紧都围拢了过来，给自己抢点活儿干。 “我负责生火。”B哥以前经常四处放火烧野草，这个活儿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困难。 “我和章硕再去捡一些柴火回来吧。” 魏安然自知粗手粗脚，既不能好好看着火候，也不能把红薯烤得香脆嫩滑，自告奋勇的拉着小伙伴去捡柴火。 周舟和苏秦二话不说就拎着沉重的红薯玉米棒子等走到了水边。 裴清溪跟过去，想帮忙一起洗，却听到正在架锅垒灶的傅子恒淡声道：“你的脚没好全就别去水边，过来帮忙生火烧菜吧，免得没站稳掉下去。” 出门之前裴清溪她哥很热情的塞了一些蔬菜给他们，怕他们在外面洗菜不太方便，裴清溪乒乒乓乓搜罗调料的时候，他就已经把那些青菜辣椒菜给洗好了，魏安然那厮顺杆爬树，赶紧拎着他们在菜场买的鲜肉和鱼，顺便也在裴清溪家里了洗了。 所以现在等他们只要把小铁锅架好，就可以直接开始煮菜。 不过说实话，裴清溪煮菜最多就能临时填肚子，跟好吃这两个字完全搭不上边，她真的好意思动手煮锅猪食么？ 裴清溪盯着眼前快要搭好的简易灶台，隐隐之中竟然有一种“自己就快要上刑场行刑”的错觉。 可是如果她不动手做，一会儿他们七个有东西吃么？ 苏秦那丫头是个只会吃的货，周舟据说作为家族中唯一一个女孩子，家里的长辈从来都不让她碰灶台。 至于男生么。 裴清溪压根儿就不对他们抱一丝一毫的希望，毕竟除了专业厨师有几个男生会做菜？ - 傅子恒和B哥一起捣鼓了约摸十来分钟，苏秦和周舟已经洗好了小半袋红薯，苏秦接着在原地剥玉米的外衣和玉米须，而周舟则是拎着洗好的红薯回到了垒灶台的地方。 “这么长时间了，灶台还没搭好么？”周舟一见两人还在忙活，忍不住就开口问他们，“需不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 正说着，就听傅子恒说：“OK，大功告成了。” 第126章不用一副上刑场的悲壮神情 周舟于是又问：“确定可以煮东西了？” 然而傅子恒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去旁边铺着的一次性餐桌布上拿东西。 周舟讪讪的摸着鼻子，低声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蹲在地上的B哥早就生了一堆火，见火越烧越旺，然后才到一旁帮着搭灶台，目睹了班长对待周舟时如此明显的区别，忍不住默默在心里为周舟点蜡。 面对着傅子恒这样一个不瘟不火的人，看起来礼貌却待人疏离，周舟会碰壁是个必然的结果。 不过，班长真的不能温柔点儿？ 人家虽然留着短发，说话做事的架势也挺豪爽的，可也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孩子呢。 B哥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摇着头站起了身，然后挑着浓眉冲周舟说道：“把红薯给我吧，火我刚才已经生好了，我敢打包票，一会儿你们就都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红薯......” 与此同时。 裴清溪看着傅子恒把蔬菜拿出来，姿态闲适的往临时搭好的灶台边走，白净俏脸的表情越发纠结。 她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傅子恒其实一早就已经注意到了。 只是他存心想逗她，所以他才一直忍着没说，不过微翘的嘴角却隐隐透露出他的好心情。 裴清溪默默在心里泪流满面，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那个，我做的菜，大概也就比猪食稍微好那么一点儿，也许还比不上学校食堂里的菜，你们今天中午就稍微将就一下吧......” 越说声音越低，头也跟着低，下巴都贴到胸前了！！ 真傻，现在的女生们，尤其像她这种学习认真恨不得争分夺秒做题的，有几个人能好好做饭的？ 能把顺利饭菜煮熟填饱自己的肚子，估计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偏偏她却觉得很不好意思。 男生嘴角的笑容，随着她越来越低的声音而越来越深：“你不用一副要上刑场的悲壮神情。” 声音清冽，淡然中夹杂着一股调笑的意味。 “......什么？”裴清溪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傻愣愣的看着他。 片刻后，终于缓了过来。 默默在心里道，她的表情真的有那么视死如归吗？ “我做菜虽然比不上酒店大厨，但足以吃下去，他们......”说着他顿了顿，指了指还在不远处的小沟边，奋力往上拉秸秆的两只，接着不急不缓补充道，“他们俩之前到我家做客，吃过我做的饭菜。” 所以，所以魏安然之前嚷嚷“班长好手艺”原来是指这个？！他们是在感叹班长做的饭菜很好吃！ 会！做！菜！的！男！生！ 就算裴清溪再了一个，此时也掩藏不住自己那一双亮晶晶的星星眼?? 活了十七岁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活地会做菜的男生哇！！！ 她只在小说里见过...... 傅子恒很满意自己所看到的一幕，向来克制压抑的小姑娘终于露出了曾经有过的表情。 裴清溪一直都是个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的小姑娘。 遇到了不高兴的事就板着脸冷哼几声，一边耸着鼻子翻白眼，碰上了自己喜欢的或者好奇的事物，势必就一脸好奇猫的萌样。 尤其当她觉得某个人很了不起时，漂亮的杏仁眼就亮闪闪的似星星一般。 似乎从面临辍学危机开始，他就再没见过她生机勃勃的模样，如今她终于又露出曾令他满心欢喜的模样。 而那个令她觉得了不起的人是他自己。 一想到这个事实，他就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软成了一滩水，又觉得好像踩在了云彩之上，又像幼年家境贫穷的自己终于能像邻家小男孩那样，在过年时的大年夜放上一根冲天炮时的幸福满足。 “所以今天烧菜归我，那里刚好有颗树桩，你可以坐在那儿看会儿书。”声音莫名低柔了许多。 裴清溪顺着他手指地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大树底下发现了树桩，而且看树桩的横截面，这棵一看就很粗的树似乎才砍过不久。 “嗯。”裴清溪眨了眨眼睛，点头应了一声。 不用煮菜的感觉实在不能再好了，一会儿就不用丢脸不用被吐槽...... 可是她心底雀跃的还没走几步，又觉得让一个男生烧菜，而她却想没事人一样在一旁实在不太好，于是又转过头去，谁知道她才刚刚转过头去看向他，傅子恒这时也恰好抬起了头一一 “对了，那个......” “呃，那个......” 眼神相撞的同一时间，两个人的声音也不约而同的撞在了一起。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连在他们之间。 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很开心，那好看地眉峰眼尾含着笑，裴清溪的心跳突突的紊乱。 仓促偏过视线。 “......那个......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再一次，两个人的声音像约好了似的一同响起。 清理好玉米外衣和须子的苏秦，抱着七八往根玉米棒子从吃糖边这边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好把这一幕给瞧在了眼里，镜片够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她低头瞅了瞅手里黄灿灿的新鲜玉米棒子，然后转身从侧面绕道到正在烤红薯的B哥那里。 作为吃货，B哥的吃货属性并不明显，但是这并不能磨灭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的事实，红薯一丢进火堆里他就盯着火堆几乎不挪视线片刻，生怕哪个贪财鬼趁他不注意偷走他的劳动成果。 虽然这里也没几个人。 虽然到最后，这些红薯烤好了都是要给大家一起吃的。 但他就是不想挪开视线片刻啊。 是以他半点儿没注意到，傅子恒和裴清溪之间那种激情四射的碰撞。 渐渐入耳的轻微脚步声让他变得警醒，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鬼鬼祟祟走过来的人是拎着玉米地苏秦。 想都没想就准备说话，只是“玉米”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苏秦手指抵在唇上，对他比了个“嘘”的动作。 “怎么了？” B哥以嘴型兼视线问她。 “你看看那边。” 苏秦同样也以嘴型和眼神示意，同时还伸出手指，指向背后不远处气氛尴尬的两个人一一 第127章想看什么你随意 大约来回经过了那么几轮，裴清溪很不自在，就连傅子恒的耳后根也有些发烫，他伸手摸了摸鼻子：“还是你先说吧。” 裴清溪不敢回头，直直盯着前方小水塘波光粼粼的水面，过了好半晌，菜声如蚊呐的问了句：“真的不需要帮忙么？我虽然做菜本事一般，但帮着打打下手什么的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大约在一个男生面前说自己做菜技术不行，怎么着还是有几分尴尬，裴清溪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到最后她自己估计都听不见了。 干活儿就这么有意思？ 这会儿好不容易可以趁机偷偷懒，难道她不是应该欢天喜地的在一旁歇着？ 傅子恒实在不能理解这个死眼儿的姑娘的心思。 不过...... 看着裴清溪一本正经的盯着自己看的模样，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裴清溪，能问你个问题吗？” 严肃而一本正经的语气，裴清溪听了不由抬起头，眼巴巴的盯着他的侧脸看，看到的自然也是一张严肃脸。 咽了咽口水，她小心翼翼的问：“什么问题？” “假如多年以后你幸运的嫁给一个特别会干家务活的男人，而恰巧你老公做饭比你厉害，当他每天很勤快的干家务活时，你也会央求要打下手吗？” 嫁人......老公...... 这...... 轰的一下，裴清溪的脸几乎在一瞬间就胀得通红，即便是傍晚时分那天边的火烧云，似乎也不及此时她脸上红艳艳的色彩半分。 这人怎么突然说这种让人措手不及的话？ 人生本来就变幻无常，多年以后谁知道以后的事会变成什么样？从来都没有想过与结婚有关的事！ 魏安然和章硕拖着拉上岸的秸秆，正有说有笑的一起往临时搭的灶台这边走。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抬眼刚好就看见男生和女生，从他们的角度看，那两个人刚好并列而站，一直低垂着头的傅子恒，似乎正亲在裴清溪毛茸茸黑央央的透顶。 早秋的阳光明媚而暖洋洋的洒照下来，静静的落在可他们的身上。 忽然起风。 徐徐的轻风拂动树枝条，也吹动了女生面颊两侧的刘海，他们的衣服下摆因为风的吹拂而纠缠。 隐约可以看见，女生的脸颊红艳艳似苹果。 就连平时一直面不改色的家伙，此时此刻看起来似乎也有几分不自在的感觉。 他们...... 约莫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章硕的眼神蓦地一沉。 只是他又想到傅子恒说不想吓到她...... 魏安然盯着前方的眼神亮闪闪，脸上有一丝古怪的神色，他轻轻撞了撞身侧的章硕，一只手托着下巴，一边若有所思的：“欸，你说，他们俩在那边说什么呢？难道傅子恒那家伙突然决定实话实说，告诉裴清溪他......” “没那种可能，你想多了。”说完这一句，章硕就拐弯区水塘边，顺势拉了把还打算叽叽歪歪裴清溪的魏安然，蹲下去清洗脏兮兮的手。 “为什么没那可能？”魏安然不死心，洗手的时候问他。 “傅子恒一旦对裴清溪说了那种话，你觉得裴清溪以后能好好静下心来学习？” 这么一解释，大大咧咧的魏安然瞬间秒懂。 傅子恒最不愿意看到的，大概就是打扰到裴清溪的学习，毕竟对于好孩子裴清溪来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她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这些话，之前从早餐掉店出来的时候，傅子恒就曾经亲口跟他们说过。 “那他们在说什么？”魏安然又瞅了眼站在一起的两人，“你看他们俩那别扭又不自在的样儿，分明是谁说了些令人尴尬的话。” 清风徐徐，小水塘的水面波光粼粼。 章硕挑水的动作顿了顿，静静地盯着水面，顿了片刻才恢复挑一抹洗手的动作。 想到魏安然的问题，神色莫名的勾了勾嘴角：“谁知道呢？” 他们俩的猜疑裴清溪和傅子恒不知道，裴清溪在傅子恒话音落下时，就不自在的低下了头，他盯着她在地上画圈圈的脚尖，也猜到自己的话确实有些唐突，饶是他平时表现得再淡定，可也只是个普通少年，一个恋爱中的毛头小子，说与婚嫁有关的事本就害羞，耳后根爬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清了清嗓子，他说：“现在既然能趁机偷懒，你还是到一边儿休息去吧，来的路上我们就已经商量好了，今天中午这一顿我来主厨。” “哦。” 裴清溪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生怕他一时脑热又说出什么话，让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 说到做到，她转身就冲大树底下走。 “对了，我带了不少书，小说或者参考书都有，想看什么你随意。” 淡淡的声音又传来。 他带参考书裴清溪勉强能理解，可是为什么会带小说呢？难道他平时的爱好除了搭篮球和游戏，又多了一项鲜为人知的看小说？ 裴清溪顿住，几秒钟之后，再次抬步往前面走去。 心说，就算你的包里真的放了几本小说，我也不可能会翻你包里的小说看，我可不敢随随便便翻你的包。 - 不过裴清溪不敢翻傅子恒的包，总还是有人敢随便翻的，裴清溪坐到树底下的矮桩上，刚准备和走过来的苏秦说点什么，就见她居然越过她径直往一旁放包的地方走。 “......你......你要去干嘛？” 阿弥陀佛，希望不是像她想的那样，苏秦那丫的不是去翻傅子恒的包。 不过天上的诸位神佛大概国庆也像他们一样放假。 神佛都没听到裴清溪的祷告，因为下一秒她就看见苏秦那丫头，正蹲在枯草丛边翻一个黑色的包。 那个包，是傅子恒的！ 刚才在路上，她偷偷的瞅傅子恒好多眼，那时他的肩膀上就背着那个黑色的斜肩包。 “苏秦，这样做不合适吧？”裴清溪起身来到苏秦身边，很小声的劝她。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不是说了吗，小说或者参考书你随意看，不翻他的包，你怎么看他带来的那些书啊？” 第128章排骨精站着说话不腰疼 “话虽然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总觉得翻男生的包不好啊。 “但是什么？”苏秦动作熟练在包里扒拉，听到好友迟迟疑疑的话，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儿，抬起头冲她没好气的说道，“再不合适我翻都已经翻了，还能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么。 不大的单肩包，里面也没放多少东西，除了黑色男士皮夹余下的就是几本书。 “喏，这本书给你看。”苏秦直接把书塞到裴清溪的怀里。 ......是本小说。 裴清溪瞅着苏秦把参考书塞回包里的动作，眉心一时狠狠皱了皱。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低头随意翻书。 另一边。 土块垒起的灶台里火烧得正旺，傅子恒正在灶台前忙碌，因为临时灶台垒得很低，身材高大的男生不得不蹲下身子，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握着小铁锅的柄，火焰旺盛的灶膛里散发出阵阵热气，飘忽不定的烟火和热浪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虚化。 好看的男生，在金色阳光和赤色火焰的映衬下，原本就漂亮的他更加惹眼，蓦地看去有些不真实。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男生做饭，但却没有谁像他一样自在，即便半蹲在地上着实有些狼狈，即便他额头上隐隐泛着银白色的水光，但是“狼狈”这个词语，好像与他从来都不沾边。 他做饭的样子看起来很优雅。 没错，就是优雅。 暖阳下做饭的他像坐在咖啡厅里喝咖啡，那副闲适的样子与他平时双手环胸的坐在那里听课一无二致。 裴清溪有些心不在焉，翻动着书页的时候总是偷偷的往那边看。 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对于做菜这件事特别有兴致。 “裴清溪你今天有口福了，傅子恒做菜很不错，不过可惜他平时从不下厨。” 苏秦的声音，蓦地想在了头顶上。 裴清溪猛地挺直脊背，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子似的，心突突突的跳得厉害。 心说，你说话之前能不能给打个招呼啊？ 然而苏秦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紧张，只是怨念深深的盯着不远处忙碌的人，声音幽幽的接着说：“来的路上他就说今天要动手做吃的，我还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 裴清溪被她阴测测的样子弄得浑身哆嗦，重重的咽了几下口水：“那样不是正好么？” 苏秦偏过头来看着好友，视线依旧幽幽的满含怨念：“好什么好啊？之前我上赶着求他，可他好说歹说死活不肯动手，我现在决定要好好努力天天减肥了，他却又突然兴致满满的动手做菜，你都不知道为了减肥我最近到底遭了多少罪，天天都要喝减肥茶，一天到晚的拉肚子拉不停，你说一会儿我是敞开了吃还是不吃？” 减肥茶？？？ 拉肚子？？？ 裴清溪电光火石之间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大脑放空了片刻，然后睁大了眼珠子瞅着苏秦：“......你之前拉肚子是因为？” 苏秦幽幽的点头：“你真以为我是吃坏了肚子才拉啊？我只是不想告诉你们......” 裴清溪囧。 “......那你怎么还每天都喊吃吃吃？” “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嘛。” 这样也行得通？ 裴清溪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既然不打算吃，干嘛每天喊得那么响亮，一个女孩子每天张嘴闭嘴就说吃的不合适好吗？ 见裴清溪脸上那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苏秦撇着嘴委委屈屈道：“其实我是真的想跟大家一起吃。” “想吃你就大口吃啊，干嘛要委屈自己的肚子啊？瘦成排骨精有什么好看的？”裴清溪实在不能理解那些长得根本不胖，却天天嚷嚷着要减肥减肥的人，何必为了迎合别人变态的审美让自己吃尽苦头？ “你一个不折不扣的排骨精，分明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苏秦瞥了眼娇小瘦弱没几两肉的好友，那小眼神儿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好像裴清溪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 “对不起，我每天都在想应该怎么增肥好吗？” “......”苏秦被噎住。 “你怎么能懂被人嫌弃太胖的感觉？尤其是你讨厌的那个人，在那儿心灾乐祸各种轻蔑的看着你......” 苏秦那郁闷的样儿，像极了偶像剧里被某个人厌恶后才会有的表情。 哦哟，有情况？ “谁这么不长眼居然嫌弃你？” “不说了，”面对着裴清溪难得八卦的心思，苏秦很无情的拒绝，“咱还是敞开了去吃吧。” “......那你不是减肥了？”这变脸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你不是说没必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我听从你的好心建议不是挺好的吗？” - 依稀有青菜的香味，渐渐在空气里随风飘散开来，心心念念着烤红薯的B哥闻着味儿巴巴凑了过去，在一旁殷勤的打下手，递完了盐又帮着剥大蒜。 青菜很快装盘。 闻到了香味儿的魏安然，也脚步匆匆从水塘边蹿了过来。 “怎么样，我之前不是骗你的吧？”青春期的少年似乎长得特别快，魏安然原本的的公鸭嗓，不过几天功夫隐隐约约竟变得有些低，“就说班长的手艺好，就是炒盘简简单单的青菜都这么香。” 章硕在一旁挑眉，趁那两人还在感叹嘀咕的功夫，默不作声的捏了根青菜丢进嘴里。 嚼了几口，脸上的表情一震。 瞅着正炒肉片的傅子恒，这个同样很出色的少年此刻满眼都是复杂的光。 明明与自己一般大，但这家伙会的东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怎么样？” 锅里的菜籽油被烧得滋滋作响，一阵阵刺鼻油烟从锅里往外冒，傅子恒眉心微皱，偏过头去问偷偷尝了青菜的章硕。 足足怔了好半晌，章硕才领会到他问什么。 “味道不错。”章硕咽下那一口青菜，“还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有这么好的手艺。” “没事的时候随便练的。” 随便......练的......蹲在灶台边地章硕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随便教练就能就能练到这种地步，若要是认认真真的学习厨艺，岂不是迟早得变成超级大厨师？ 第129章抢菜 确定不是借机在某人面前，花式炫耀自己真的很厉害，无论做什么都轻轻松松吗？ 章硕撇嘴道：“你这是打算好了要在贤夫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吗？” 肉片刚刚倒进锅里，立马就发出滋滋声响，傅子恒翻锅铲的动作猛地一顿，片刻之后才若无其事的接着翻炒了几下，一边漫不经心的掀动唇瓣：“不过会做几道菜而已，只是不想父母不在家时让自己饿肚子。” “是吗？” “不然你以为？”嘴皮子上毫不相让，手上翻炒的动作也飞快，时不时添加一些调味的佐料。 凉薄的视线朝不远处看了看，章硕语气凉凉道：“我以为是为了讨好某人。” “想多了。” - 根据大喇叭魏安然的科普，傅子恒上初中那会儿父母工作都很忙，所以每次到了周末放假回家，他经常自己烧菜做饭，所以这家伙的手艺才能练得那么好，而且也刚好是托了那几年勤快做饭的福，他做饭的时候操作熟练速度也十分快，所以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做完好几道菜。 清炒青菜，青椒炒肉片，西红柿超级烦，酸辣土豆丝，甜糯滑藕片，红烧鲫鱼，还有一锅乱炖的汤。 不过除了傅子恒亲手做了菜，其他人也出了力。 B哥一直都没忘记香喷喷的烤红薯，苏秦和周舟则是烤了一些土豆和玉米棒子，魏安然也没闲着，兴致勃勃的烤了鸡蛋和干大蒜瓣，章硕拿着网兜从水塘里兜到了几条小鱼，果断用树枝穿着拿去烤了。 一次性的塑料桌布上摆着大家的劳动成果，除了热气腾腾的盘装农家炒菜，还有许多烤得外焦里嫩的红薯土豆和玉米棒。 这么多色泽诱人的菜，散发出一阵阵香喷喷的味道，看得人直咽口水。 菜一端上来，周舟的眼睛就开始放光。 “哇塞，太丰盛了，没想到咱们这些人居然能整出这么多菜。”B哥咽着口水感慨，“太特么丰盛了，以前也不是没跟其他人在野外烧烤过，但是几乎所有菜都烧糊了，最后只能勉强乱炖，我之前还以为能把菜弄熟就算不错了，可现在看起来不但品类丰富，而且还色泽诱人令人垂涎三尺啊。” 裴清溪抿着唇，盯着面前摆满了一张桌布的吃食不做声，香喷喷的味道令人胃口大开，可惜大家都不动筷子她也实在不好意思直接伸手。 苏秦大约还是记挂着有人吐槽她太胖，虽然刚才粗声大气的说一会儿敞开了吃，但此时却也变得矜持。 章硕的视线凉凉的瞥着大家万分感慨的模样，默不作声的拿起筷子就往自己碗里扒拉各种菜。 默默在心里吐槽这群傻帽儿，有那功夫浪费口水感慨菜品繁多色泽诱人味道香喷喷，还不如抓紧时间赶快吃吃吃呢！ 菜虽然是有好几盘，可是他们这一群人也不少。 等过会儿大家真的开始吃起来，七个人几筷子下去一盘菜很快就得见底了，他们能吃到多少？ “靠，章硕，你这也忒不地道了吧？居然子个人闷不吭声在这偷吃！” 章硕回复大家的是更加快速往自己碗里扒拉菜的动作，而他面前的一次性塑料碗也早已经堆成了小山。 众人一看就急了。 于是大家也毫不客气的纷纷开始往自己碗里扒拉看上的菜，这么多人一起夹菜自然而然避免不了筷子和筷子之间亲密接触，每个人都不甘示弱的挥动筷子，企图把其余人的筷子给赶走。 傅子恒洗完了手回来，见到的就是众人你来我往的叉筷子大战，不由得满头黑线。 “你们再这样闹下去菜都冷了。” 大家一听，纷纷都横鼻子瞪眼睛的停止了争抢的行为。 七个人围坐成一圈。 傅子恒绕着这圈子扫视了一眼，也不知道大家是无意的还是刻意的，一个圈子里只剩下一个位置了。 眉峰紧皱，他们之前难道还没忘玩够吗？不是说好了不再随便开这种玩笑的吗？ 留这样一个位置，不是明摆着会让某个家伙不自在？ 可是偏偏他又不能在这个时候明说，傅子恒强压着翻滚的心思，无可奈何的坐到了唯一的空处。 苏秦坐在裴清溪的右手边，一眼就注意到了傅子恒的神情，默默在心里为他点蜡。 他想多了！ 大家只顾着抢吃的才一窝蜂的围上去，压根儿就没注意旁边坐着谁谁谁。 而且，裴姑娘今天貌似也只想着盐敞开肚子吃...... - 傅子恒果然如魏安然所说，厨艺真是好得没话说，仅仅只是一盘简简单单的清炒青菜，居然就已经好吃得令人差点儿咬掉舌头。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口青菜而已，可是咽下去后依旧唇齿留香。 裴清溪一口接一口，总共也没抢到几根青菜，很快就被她狼吞虎咽的干掉了，下意识伸筷子去夹菜，夹了几次都没夹到，抬头去看了看盘子才想起来大家风卷残云般，几乎把盘子里的菜抢得差不多了。 可惜了那么好吃的菜！！ 正感叹着，面前突然多了一只一次性的碗，里面堆积的那么些菜快叠成一座小山了。 裴清溪愣了愣，就听到淡然的男音：“这些菜事专门留给你的。” 说话的这人声音众人无比熟悉，大家不约而同的惊愣，他们确实没想到有人会专门留菜，周舟说话和苏秦亲眼看见傅子恒的小动作，但没想到章硕居然也...... “章硕，这是什么情况啊？” “没什么，只是想着今天的柴米油盐酱醋都是裴清溪提供的，而且她还给我们提供了许多食材......”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确实应该多给裴清溪吃一点的。” 魏安然说着就把自己扒拉过来的一条烤鱼递过去，周舟瞅了瞅自己的碗里，也巴巴的把没舍得吃的肉片儿和烤鱼递了过去。 傅子恒端着一大碗菜过来时，裴清溪整目瞪口呆的盯着意境面前突然多出的许多菜。 苏秦抬头看了眼，然后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第130章一百步笑五十步 正要继续埋头奋斗，谁知跟前的碗突然被劫了。 “干嘛？” 苏秦头都没抬就怒吼了声，然后才气鼓鼓的抬头看向抢走塑料碗的人，一见居然是傅子恒，她那浓黑的眉毛顿时就皱得像一条蜈蚣。 “都长这么胖了，你还这么大吃大喝？”男生漫不经心的说着，把那碗往边上一放，只是见苏秦的眼珠子瞪得快要凸出来了，又语气淡淡的接着补充了句，“瞪什么？我这是督促你控制体重身形。” 苏秦气笑了：“嗬，要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如此好心把我的吃食拿走了？” 傅子恒弯身坐下来，淡淡的点了点头。 苏秦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手指指着旁边的傅子恒发抖。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坐在四周的其他人却都纷纷点头，表示傅子恒绝对是好心提醒，女孩子长这么胖确实不好看。 “苏秦，说真的，你确实胖得有点过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你还是修长纤细的呢......” 其他人只是象征性点头，随意随意说了几句苏秦偏胖的话，只有魏安然那家伙不怕得罪人，直截了当的表示苏秦最近确实胖得不像话，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可得胖成猪。 “我身材是胖不胖跟你有毛线关系吗？”苏秦气得发抖，脸色发黑的瞪魏安然，一字一顿的话语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眼神恶狠狠的模样似乎要把魏安然给生吞活剥烤来吃了。 饶是裴清溪再想保持低调，不想像以前那样对谁都言辞锋利，此时此刻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魏安然这名副其实的大胖子好意思嫌弃微胖的苏秦？ 咳咳咳的清了清嗓子，裴清溪抬起头打量对面大口大口吧唧吧唧吃得欢快的魏安然，上下打量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嫌弃：“苏秦就是再胖也胖不过穿XXXL码衣服也扣不上扣子的你吧？你也好意思嫌苏秦长得太胖？你这样说跟一百步笑五十步有什么区别？” 魏安然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停滞，脸色也同一时间变得僵硬青白。 是啊，他怎么那么心宽呢？ 吐槽比自己瘦的人，不是明摆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他现在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然后等着别人一脚把自己给踹进坑里去！ 心好累啊！！！ 裴清溪讽刺的话一落音，其他人纷纷眼前一亮的开始打量实力资深的大胖子魏安然。 这丫的据说从出生开始一直胖到了现在呢。 B哥笑得最欢快一一 “哈哈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现世报现世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苏秦不小心摔跤弄脏了刚穿的新衣服，老魏这厮刚才还幸灾乐祸的说，那是因为苏秦平时欺负他才得的报应，可是这会儿都还没有苏秦出手教训他，他就自个儿给自个儿挖了个天大的坑儿......哈哈哈......” “呵呵，见过蠢蛋，但没见过这么蠢的。”章硕似笑非笑的瞥着魏安然那蠢蛋。 瘦成竹竿儿的周舟此时吃得满嘴油，一边满足的用纸巾擦嘴一边摇头晃脑：“哎，猪头猪脑这个词儿的意思，我今儿总算知道是深刻领悟到了。” 裴清溪抿嘴偷笑。 魏安然可不就是猪头猪脑吗？ 像猪一样肥得一走路就身上肉直晃荡，再加上说话不经过大脑思考...... 裴清溪不得不承认周舟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 “姐们儿干得真漂亮！” 苏秦怒赞道。 她刚才是气得头脑发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就对着魏安然大爆粗口，一时半会儿没想起魏安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胖子那一茬，裴清溪这么一提醒可是帮了个大忙。 “魏安然，麻烦你下次吐槽我长得胖之前，请先把你自己那一身摇晃的膘给减掉了。” “说得就是这个理，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你自己这一身横肉，哪儿有资格去嫌弃别人？”周舟长得瘦，胃口也不是一般的小，才吃了一小碗东西就已经吃饱了，这会儿没事就开始挤兑魏安然。 魏安然脸色难看得不行，咽了咽口水，瞅着这一圈笑话自己的人，可是此时此刻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毕竟大家说的都是实话。 而且那坑儿还是他自己挖的呢。 好在大家也就是笑了会儿，然后就都开始低头接着填肚子，除了苏秦时不时对他横鼻子竖眼睛，没有再接着吐槽他什么。 魏安然苦笑着，低头瞅了瞅碗里的菜，忽然觉得刚才还觉得美味无比的菜，此时看在眼里也没有那么好吃了，隐约觉得那是一坨坨白花花的肥肉。 不着痕迹的捏了捏肚子，指腹所接触到的地方是软绵绵的肥肉。 魏安然心里想着，他是不是真的该减肥了？ 有魏安然搅和了一通，傅子恒拿走了自己那一碗吃食，苏秦倒是没再跟他纠结了。 减肥为大！！！ 虽然裴清溪极力推辞，说自己一顿确实吃不了那么多东西，但是苏秦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你要是不吃我就大声喊你喜欢那个谁”让她乖溜溜的把那些都塞进肚子里去了。 苏秦瞅着裴清溪乖巧无比的模样，一时之间笑得见牙不见眼。 裴清溪悄悄地在苏秦腰上狠捏了一把...... 在苏秦的威胁加利诱之下，裴清溪一个人吃了足足两个人的分量，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 “厉害！”魏安然表示他今天吃的东西其实还不足裴清溪的三分之一。 “哎，我不禁为某人感到担忧。”章硕瞅着在水塘边洗手的裴清溪的背影，摇着头感叹道，“没点儿挣钱的本事，娶这么能吃的媳妇儿，以后怕是养不起啊。” 章硕说罢，若无其事的瞥了眼傅子恒。 傅子恒面不改色。 “班长，我绝对看好你。”虽然平时隔三差五就找找茬，但必要的时候还是会力挺自己兄弟，魏安然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从头到脚支持。 - 本来打算大家一起烤东西乐呵乐呵，但是不巧到了吃饭的点儿，大家就先抓紧时间吃午餐，填饱了肚子之后也没什么事儿， 第131章大力士裴清溪 吃完了午饭之后，大家也没什么事可做，一行人便打打闹闹的玩了起来，不过到底还惦记着老师们布置的作业，约莫才玩了一个多小时就打住，各人收拾好了锅具砧板等物品，沿着原路返回裴家。 - 裴清溪心里装着答应夏栀白的事，几个小时玩下来虽然确实很开心，但是心里却总觉得不太好，果然她一回家裴青书就凑了过来：“夏栀白刚才来家里找过你。” “这下完了。”裴清溪一脸苦闷的哀叹了声。 “发生什么事了？”苏秦把长板凳放好，见裴清溪黑着一张脸，顿时好奇得问。 “我答应夏栀白今天去她家写作业。” 只简单解释了这么一句，众人便明白裴清溪在懊恼什么，答应别人的事没做到确实很头疼，尤其那个夏栀白据说还是个脾气厉害的。 “不要紧吧，明儿你再去她家写作业呗，”苏秦上前揽住裴清溪的胳膊，说话语气很是不以为然的安慰她，“要是她还生你的气，大不了到时候你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说是我们强行带走你的。” 裴清溪从鼻子里冷哼了声，凉凉道：“这事儿还用你教我？” 苏秦却不甚在意的摸了摸鼻子，脸上神色若有所思道：“对了，我忘了你是个阴险狡诈的，推脱之计以前初中时可没少使。” 裴清溪又哼了声。 因为一起来的人太多，裴家没那么多地方让大家坐下来写作业，裴清溪便提出建议，照着她以前念小学时班级搞学习小组那样安排大家写作业，那个法子倒是挺简单利索，两条长凳子外加裴家旧宅拆下来的门板，搭成一个简易的平台，大家都搬了小板凳坐在边上写作业。 男生们在裴青书的指导下，搬着两块门板正从楼梯口下来。 见裴清溪一脸郁闷的站在客厅里，而向来大大咧咧的苏着也讪讪的，一时间都觉得惊奇万分。 “你们俩在嘀咕啥呢？” “没什么，裴清溪说物理题目不会做。”苏秦脸不红心不跳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吃了裴清溪家里那么多红薯玉米和蔬菜，一会儿你们可得仔仔细细的教教她。” “那还用你说？”魏安然嗤道，“我们都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自然要好好教。” 若是在平地上扛着门板走路倒也无所谓，可如今扛着2米多高的门板，三个人在狭窄楼道上着实不太好转身，重倒是没有多重，就是生怕一个不小心从楼梯上栽倒了。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楼梯口，门板太长了在拐角处更不好转身，大家已经挣扎得满头都是大汗。 B哥见魏安然居然还有心情跟人斗嘴，不由恼怒不已的冲魏安然低吼了句：“我说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魏安然干笑着轻咳几声，然后转过头不说话。 几个人一连尝试几次还是没能转过来，一个个急得忍不住都想骂娘了。 “还是不行，这里太窄了转不开。” “挖槽，现在上不上下不下，该怎么办啊？” 三个人脸色有些难看，正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后面又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喂，你们堵在那里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想堵在这里。” “是转不开啊。” 六个男生卡在楼梯口的位置，三个一组扛着一块红漆斑驳的旧门板，一时间都苦闷不已。 裴青书负手站在楼梯上面，看着下面的六个男生不停摇头。 “欸，三个人平铺着抬门板肯定不行啊，你们不如换一个人试试看？我以前也是一个人直接扛下来了的，那样就连我妹也能一个人扛呢。” 六个男生脸色越发难看。 裴青书这意思是说，他们几个大男生还比不过裴清溪那样一个个子娇小无比的小女生？？！！ 傅子恒苦笑道：“我刚才就说最好一个人直接背着门板，可是他们却不乐意......” “好吧，让我来扛。” 魏安然长得壮硕倒也不辜负一身的肉，也不枉他平时每天都吃那么多，浑身力气也着实不小，搬着2米多高的门板三两下就转开，一路摇摇晃晃的背着门板到了客厅中央。 终于搭好了做作业的平台，小板凳苏秦和周舟一早就在裴清溪的指导之下都搬过来了。 大家都坐下来，一边翻开裴清溪分发给他们的各科试卷，一边表情见了鬼似的盯着裴清溪看，似乎她脸上有真金白银等他们去抢。 着实难以想象这么娇小的小姑娘居然...... 裴清溪就是再迟钝此时也感觉到，几个男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猛看，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无比诡异。 “我脸上没什么东西吧？”裴清溪皱眉说着，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 “咳咳，你脸上确实没什么脏东西。” “那你们看什么？” 作为真刀实枪扛门板的一员，魏安然这厮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那旧门板究竟有多么沉重，，他刚才背着都快受不了了呢，但裴青书却说他妹妹能直接一个人背着那门板上下楼。 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儿啊？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裴青书方才其实只是夸大其词而已？ “裴清溪，以前还真没看出你居然是大力士。” 裴清溪拿的是一张物理试卷，正低头瞅着崭新空白的那张试卷和卷面，只觉得一堆符号似乎在在自己头顶周围打转，陡然间听到魏安然的话，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就愣在了那里。 “你真能扛着这门板上下你家楼梯？”见女孩一脸懵逼状，B哥忙问道。 裴清溪这才恍惚明白了什么，扭过头瞅了眼坐在房间里的书案前，正在那儿看书的亲哥，秀气的眉心控制不住的狠狠皱了皱，抿唇转过头时毫不意外的发现围坐在平台四周的众人此时都齐刷刷看着自己，原本蹙着的眉心一时拧得越发纠结了。 虽说女生力气大点也没什么，但她就是觉得自个儿心里别扭得很，女孩子还是柔弱点好。 可若她此时否认了，那不等于打裴青书的脸？ 第132章你可以考虑去工地搬砖 瞅了瞅魏安然等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又隔着那一层薄纱窗门，瞥了几眼正坐在房间里的书案前写作业的自家裴哥哥青书，裴清溪恨不得一拳揍在那张若无其事的脸上。有像他这样坑自己妹子的么？可以想象，自己这娇小的形象从此不再，魏安然几个人此时脸上的神情就足以证明。“......不是说吃啥补啥么？每天吃那么多饭既然不能长脑子，那就只好多长点儿力气干活了。”裴清溪的话语里有说不出的郁闷。她认识许多女生，即便不是娇娇弱弱的，但也的确没有哪一个女生会像她这样，力气比许多男生还要大的啊。虽然帮家里干活的时候她确实挺自豪的，但是现在......到了这帮同学们面前......不知道是被裴清溪那郁闷无比的模样逗乐，还是被裴清溪一本正经的说自己这么些年只长蛮力不长脑子的样子给震到，一群少男少女们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都纷纷“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样不是挺好？”苏秦乐不可支，搂着肚子拼命憋笑，“遇到了事情就不用去求那帮臭男生。”裴清溪狠狠瞪了她一眼。“快写作业吧。”傅子恒淡淡的说了句，漫不经心的翻动临时起意买回来的参考书，视线的余光瞥到那个满脸郁闷的女生，嘴角微微像两边翘起。“烦躁哇，老师为什么要布置这么多作业给我们？”一提到做作业，大家心里就都生出许多郁闷。“因为要考大学。”“考大学？”魏安然的下巴搁在门板上，说话有气无力，“可我根本就不想考大学怎么办？”“......你以后打算在农村种田？” B哥是农村户口，从小到大也是在农村长大，对于种田的辛苦操劳很是熟悉，但凡有机会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农村种田又怎么了？”魏安然不以为然的给了B哥一个白眼，“你别瞧不起种田，我跟你说，现在世界上的科学技术这么发达，听说现在已经开始兴科学种植农作物......” “科学种植确实是挺不错的，但关键是，你不好好读书哪儿来的技术？” 男生眉头拧在一起，迟疑了好半天都没说话。 “你可以考虑一下在工地上搬砖。” 成功解答完了一道不算太麻烦的化学题，章硕抬起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壮硕的某人，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调侃，“搬砖不需要什么专业技能，有没有学历都不影响干活，而且在工地搬砖基本上都是包吃包住，这比大学毕业找工作好多了，反正你也不想辛苦考大学，这样刚好省事儿。” 是这么个理！ 裴清溪等人听了男生略带些许讥讽的话，抬头看了眼魏安然，都忍不住低头抿嘴偷笑。 魏安然面色讪讪道：“工地搬砖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倒是想去，可是你也不看看我的体格？”章硕状似很烦恼的低头，上下瞅了几眼自己那细胳膊细腿儿，“像我这种瘦弱不堪的个头，到了工地上估计也是帮倒忙，像你这种强壮的去工地搬砖再合适不过了。” 这下大家都憋不住笑了。 他究竟是嫌弃自己长得太瘦，还是笑话魏安然长太胖？ 调侃人家不上进，顺便损人长太胖...... 真损！！ 魏安然面色发黑的瞪了眼众人，尤其是瞪着章硕时的眼神，看样子似乎想要冲上去咬他一顿......-夏栀白发誓，她再也不要搭理说话不算话，害她白白等了大半天的裴清溪，但是第二天一大清早她还是屁颠屁颠儿的跑到了裴清溪家里。并且为了防止裴清溪再次出门，她连早饭都没吃就巴巴的跑过来找她：“裴清溪你昨天......” 虽然说天气已经变凉了，但是地里的泥巴还是干巴巴的，张华趁着大清早有露水，泥土湿重的时候去翻地里的土，几分地只靠着她一个瘦弱的中年妇女和一把生锈的锄头，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裴清溪只好自己在厨房里做早饭。 夏栀白到的时候，裴清溪刚熬好一锅红薯粥。 天大地大也比不上吃的大。 香喷喷的粥，黄灿灿的红薯，本来就没吃早饭的夏栀白，夏栀白此时越发觉得自己肚子饿得慌。 她看着锅里的粥不停的咽口水，就连要吐槽某人出尔反尔的话都憋了回去。 裴清溪半个字也不说的多盛了一碗红薯粥，径直端到院子里的矮桌上，然后又从碗橱里端出了一碟家里自制的咸萝卜丁和一小碗豆豉，不言不语的回到院子里的矮桌旁。 照样什么都不说，端起盛了粥的碗，就着那两样咸菜喝粥。 裴青书去地里喊张华回家吃饭，这会儿人还没有回来，小院里就裴清溪和夏栀白两人。 夏栀白瞪着悠然自得喝着皱的裴清溪，声音郁闷至极：“你不打算招待一下吗？” 声音真可怜。 裴清溪抬头看了眼夏栀白，这丫的脸上也郁闷无比的样子，又低头瞅了眼多盛的那一碗粥：“粥不是都帮你盛好了吗？还以为你肚子不饿不想吃，我寻思着是倒回去还是再多吃一碗呢。” 夏栀白狠狠瞪了眼她，呲牙咧嘴的端过粥，愉快的开吃。 - 裴清溪昨天就决定好今天要去夏栀白家里写作业，因此睡前就把作业都规整好，只等着吃完了早饭就背着书包出门儿。 当然，那几本不知是男生有意还是无意落下的参考书被她不动声色的藏了起来。 夏栀白满心以为裴清溪既然昨天跟班上的同学们一起玩，那么多作业肯定是一个字都没动过的。 但以她对这家伙的了解又觉得不大可能。 “那些试卷你做了多少？”夏栀白语气试探地问了句。 裴清溪抿嘴。正如裴清溪所预料的那样，当夏栀白看到她已经写了一半的试卷时，原本就很大的眼珠子瞬间瞪得像乒乓球一样，她毫不怀疑，以夏栀白那样大张的嘴，也许可以同时塞进去好几个大鸭蛋。“欸，回神，回神。”裴清溪伸手在她眼前挥了几下。 PS：解释一下瞳最近为啥没更新。 这一段时间一直忙着找工作！！！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有五险一金又包住而且有餐补的工作，以为人生就此圆满了，可是事实证明我实在是太特么天真！ 培训的时候听说最后考试不过会被淘汰，所以天天担心被淘汰！ 惊险万分的通过考试，试岗了个把星期之后又听说试岗阶段效能太差组长会拒收入组，于是又开始天天精心胆颤自己前途不明。 几乎每天都被顾客在通话中狂虐！ 我这是多么想不通，才给自己找了一个这么一天到晚折磨自己身累心累的工作？ 以下广播一下龟瞳的工作对话日常一一 顾客来电：“嘟嘟嘟......” 龟瞳：“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顾客：“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龟瞳：“先生/女士，是这样的，关于您咨询的这个问题这边已经了解到了......” 顾客：“光是了解了问题有什么用啊？你们得想办法给我解决啊......吧啦吧啦吧啦......” 龟瞳：“您稍等片刻好吗？这边马上帮您查询。” 啪啪啪键盘声。 龟瞳：“先生/女士，抱歉让您久等了，已经帮您查询到......您看这样行吗？吧啦吧啦吧啦......” 三分钟后。 顾客：“吧啦吧啦吧啦......我不管，反正你们今天必须给我解决这个问题，不行你们就看着办吧，反正马上就315了......” 龟瞳举手，关语音：“巡场，315投诉预警。” 咨询巡场带班两分钟后。 挤眉弄眼咬牙切齿内心OS吐槽中，翻着白眼儿打开语音系统的顾客听筒，语音甜美360度无死角的安抚顾客：“先生/女士是这样的，您反馈的这个问题我们其实很重视，一定会帮您记录反馈，你看这样行不行？帮您上报反馈给我的领导，××小时之内回复您的来电号码××××××......” 顾客：“别反馈了好吗，我也不是第一次给你们这个热线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们吗，除了忽悠还是忽悠，哪一次打电话不是说24小时回复啊，你们后来回复了吗？我告诉你，你现在必须给我解决问题，我已经不相信你们的任何承诺了......再说我们家热水器坏了没法洗澡，完了你24小时给我回复还有意义吗？我们一家人都洗不了澡了都......” 顾客持续吧啦吧啦吧啦...... 十分钟后。 龟瞳：“先生/女士，您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但是目前在线我确实无法帮您解决问题，这边上报反馈给领导帮您催促......” 顾客：“那又不是我的问题，是你们的问题，我之前已经打电话预约维修了，你们不及时安排维修师傅上门服务，现在你们得给我解决......吧啦吧啦吧啦......” 龟瞳：“我们师傅确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很抱歉给您带来了这些不便......” 顾客：“我不管，反正你们得今天帮我维修......” 龟瞳面容扭曲心灰意冷凄惨状！ 二十分钟后。顾客：“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说了......” “啪”的一声顾客挂机了。 龟瞳：“......” （瞪着已被挂断的系统咬牙切齿） ...... 每天遇上几个这样的顾客，龟瞳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你们知道吗？ 好想哭！ 第133章 发如雪 “你......你怎么做到的？”夏栀白伸手抓住裴清溪在她眼前晃的爪子，拼命地咽了好几下口水，然后磕磕巴巴的问她，“这么多题目你究竟怎么做完的？” “......我昨天......昨天晚上熬夜熬到了差不多凌晨两三点。”裴清溪敢指着天发誓，她说的都是实话，绝没有半个虚假的字眼儿。 虽然她的确没有那个能耐独立做完。 当然了，那些题也的确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独立完成的。 但是夏栀白不知道。 “啊啊啊......裴清溪你太厉害了！”照目前的这个节奏来看，她不用担心国庆作业做不完了。 真正厉害的可不是只长蛮力不长脑子的她。 裴清溪腹诽道。 激动的夏栀白狂乱的叫，惹得裴清溪家的鸡也跟着咯咯咯的叫个不停。 “姑娘你能不能稍微消停点儿？”裴清溪受不了魔音穿耳般的尖叫，忍不住伸出双手堵住了耳朵，一边语气特别嫌弃的对乐得找不着边的夏栀白说，“你看你把我家的母鸡都吓得咯咯叫。” “......”明明是你家的老母鸡太呱躁好伐？！ - 时间是在过得太快，仿佛才眨了几下眼两天半就过完了，再依依不舍再放心不下家里，周四这天下午吃完午饭后，他们不得不踏上返校的三轮车。 将近三四千学生一起返回学校，校门口的那条狭窄长长的的夜市街，基本上从上午开始就显得格外热闹一一 来来往往的许多车辆鸣笛时发出的声银，拥拥嚷嚷的人说话声，还有沿街的小商铺门口摆着音响，传出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歌曲。 五音不全的裴清溪会唱的歌实在不多，为数不多的那些都是初中时的音乐课上学唱的，只是偶尔会唱几句传唱度特别高的，所谓年度金曲的高潮部分的几句歌词，彼时喜欢戴着鸭舌帽的青涩歌手周杰伦还不是周董，作为90后记忆力不可或缺的偶像歌手，他的每一首歌基本上都像一场龙卷风，带着难以抵抗的魅力席卷了神州大地。 即便周杰伦已经名声大噪多年了，但裴清溪对他的了解实在不算多，然而走在路上总能听到“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的声音...... 双节棍，东风破，七里香，龙卷风，千里之外，菊花台...... 周董受欢迎的歌确实有很多，裴清溪偶尔也能哼几句，但是能唱全曲的也只有一首，那是当年帅气热血的班主任洪峰在课余时间亲自教大家唱的《发如雪》，她当时学得很认真，此时此刻走在大街上，这首歌自然而然也成了她唯一一首能听出所有歌词的歌。 不得不说，《发如雪》也很受欢迎，即便距离这首歌发布已经过去了两年。 沿街的商铺很多，几乎每家门口都放着音响，放着不同的流行歌曲，《发如雪》播放的频率很高，每经过一段路程，几乎都能听到依稀的歌词一一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纷杂的声音中，周董那略微沙哑的嗓音显得格外动听，裴清溪听着听着忽然慢慢的翘起了嘴角...... 她想到了从前学唱这首歌的情形。 当时教唱这首歌原本只是洪老师一时兴起，但那时候谁都没有料到，热血满腔说话声如洪钟的洪老师，唱这首歌居然会那么婉转。 那节课是视频教学的课，听完了一个课时的数学课之后，看时间还剩了半个小时，洪峰见大家眼巴巴的样子就一时心软，作为学校管微机房的老师，他掏钥匙开了平时紧锁的微机房的门，一时之间难得光明正大摸到电脑的孩子们，兴奋得像是饿狼看见了肥硕的肉。 毕竟只是一所普通的乡镇中学，电脑这些在当时略显高端的资源确实有限，不是每个人都能抢到一台电脑玩。 会玩电脑的玩电脑，不会玩电脑围在旁边看。 而刚刚从镇小调到镇中学没多久，传说中是个网虫的洪峰自己也占了一台电脑...... 毕竟僧多粥少，不会玩电脑的裴清溪自然而然被挤到了边上。 那年初二。 初一那年五四青年节之后，裴清溪因为唱歌跑调被取笑了几个月，尤其后来尝试跟着同学学唱歌失败了几次，之后就再也不太乐意谈到唱歌，音乐课的时候学唱歌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老师不管的时候她直接开小差偷偷干别的，看看小说或者埋头做数学题。 但是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有些不一样。 裴清溪站在洪峰身后，听着他明显陶醉低哑的嗓音，震惊的狠狠咽了好几下口水。 “老师，这歌你唱得真好听，要不下次你教我们唱这首歌吧。” 这是裴清溪第一次主动跟身为数学老师的班主任洪峰提到学习以外的话题，而且还是裴清溪引以为耻的唱歌。 晚饭后原本是学生自习做题的时间，然而这天傍晚大家吃完了晚饭，回到教室后惊讶的发现，黑板上居然整整齐齐的写了好些字，眼尖的同学注意到，那些文字豁然是近期特别流行的周杰伦的新曲《发如雪》的歌词。 “老师，这......”大家惊疑万分的彼此对视。 “你们不是都说这歌挺好听的吗，”洪峰挑了挑眉，“晚上没什么事，就过来教你们唱这首歌。” 多年以后，裴清溪去工厂看望母亲的时候，在母校门口的街上偶遇了多年未见的老师，两人聊天提起了《发如雪》这一茬，她自解自嘲道：“大概我这辈子所有的音乐细胞都在那半个小时爆发了吧，无论唱什么歌都跑调十万里的我，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学会......” 不过那都是后话，此时此刻，裴清溪坐在三轮车上，想到的却是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你要学唱这首歌？”洪峰讶异的挑眉。 第134章 喧闹的街 裴清溪到现在都记得，洪峰听到她主动要求学唱歌时诡异古怪的神色。 但是她更加记得自己发烫的脸。 “这首歌难度太大，一般人很难学得好，”洪峰迟疑着，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的勾了勾嘴角，“我听说......你唱歌容易跑调......” ...... 三轮车在热闹的街上走走停停，纷纷杂杂的声音持续不断的从车厢外传进来，除了鸣笛和说话声，更多的是沿街的一些小商铺为了吸引顾客而用扩音喇叭播放出的促销广告一一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全场两元起，两元起，所有商品一律两元起......” “买到是您的实惠，买不到是您的损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请您进店瞧一瞧看一看......” “所有商品，一律低价处理......” 裴清溪挤在狭小的车厢里，从后面的小窗往外面看。 时不时就有三五成群的学生从街前走过，沿街的小商铺里随时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的身影，奶茶吧的吧台前有悠闲的女生，小吃店的餐桌边有埋头吃东西的男生女生，精品店整面墙大小的玻璃橱窗被各式各样的小饰品遮挡，但缝隙里隐约可见，女生正在饰品挂架前面走过来看过去，精心的挑选着自己心仪的小东西...... 裴清溪沉默的看着她们，心里不知不觉泛着一股难以抑制的酸...... 羡慕...... 初中那几年的生活虽然也挺拮据的，刨开了来每星期回车费和每天吃饭必须的花销，还要交一两块钱的试卷打印费，到最后她手头上的也就一块几毛钱，但即便是这样拮据的情况下，那个时候的她也会想方设法的跟着走读生们溜出去。 哪怕只能花个三两毛钱，买上一袋两袋廉价的辣条。 对她来说那是件无比快乐的事。 然而现在呢？ 考虑到高中课业繁重，而且每天学习的时间也很长，担心他们身体吃不消，家里给的生活费比初中那会儿充裕多了，这笔钱虽然足够她隔三差五上餐馆炒几盘足料的肉菜，或者跟大家一起去喝几杯烧仙草，然而她却无法做到...... 少年不识愁滋味，即便身在课业繁重的高中，也总有些人能天天过得无忧无虑，不需要要心思沉重，不需要考虑太多的事。 夏栀白最近总是唠叨：“裴清溪，你说你以前那个样儿多好啊，现在整个人儿一小老太太的样，真是一点儿都不讨喜，你别想那么多了行吗？你家里不是都已经同意让你继续上学了吗，你干嘛还是每天紧绷着？” 可是如今她怎么能不去多想呢？ 不说外人等着看笑话，就是自家的亲叔叔居然都当着她的面讽刺她，她不过是趁着大太阳，端了本书坐在柴草垛边看，她三叔却一脸鄙夷的冲她说：“你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反正又考不上。” 家里条件那么差，父母咬咬牙还是让她继续上学，不就是心里抱着一丝她有可能考上大学的希望吗？ 父母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不能乱花，学习的成绩更不能很差。 裴清溪白净的脸几乎贴在狭小的窗户上，看着又一个左手抱着迷你泰迪熊，肩膀上挂着还没拆挂牌的单肩包走出精品店的女生。 嘴角泛着苦涩。 “每天过得开开心心就好了，没事想那么多干嘛呀？”夏栀白一直在跟旁边的男生吧啦吧啦，不经意一转眼，恰好就看见了裴清溪有些恍惚的神色，有些无力的抚了抚额头。 “我只是困而已。”不想听夏栀白叨叨叨的念，裴清溪收敛了眼底那抹怀念的神色。 “是吗？” 夏栀白瞅着裴清溪的眼底充斥着将信将疑的异色。 “我晕车，你又不是不知道。” 苦恼了很多年的晕车，这会儿居然成了敷衍夏栀白的好借口，很好很完美。裴清溪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可是，之前你不是还跟我说过，”夏栀白挑了挑眉，“初中三年一个星期至少坐两次车，现在都已经习惯了汽油的味道，再坐车几乎不怎么晕了吗？” “......我之前，有跟你说过这样的话吗？”裴清溪眉心耸了耸。 夏栀白不屑的嗤了一声。 “好吧，是不晕，”裴清溪无辜的眨了眨眼，“只是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一上车就开吐而已，但是现在上车就想睡觉啊。” “晕三轮车？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坐三轮车都晕的呢。”夏栀白更加不屑的冷笑。 ...... 三轮车轰隆轰隆的响，行驶的时候速度远远超过人徒步行走要快得多。 但在这喧闹人多的街上走走停停，速度反倒比不上走路了。 “算了，我就在这儿下吧。” 不耐烦的男声蓦地在狭窄的车厢里响起，缩在角落里的裴清溪抬眸看了眼对方，说话的恰好是最近行事莫名其妙的周皓。 家住在同一个小村，大家又刚好都在一所学校里上高中，去上学的时候难免会碰到一起，不过从他上了阿娇姐的车开始裴清溪就没有给过他哪怕一个眼角。 此时此刻视线忽然撞在一起。 周皓的神色此时看起来异常沉寂，完全不像大家认识的以前那个桀骜不驯的男生，引以为豪的飞机头居然剪成了板寸，花里胡哨的衣服也被一身巨丑的校服替代，好像真打算像他自己在升旗台上承诺的那样，要变成一个努力学习天天向上的学生。 然而不管他想要变成什么样，对于裴清溪来说完全不重要。 她几乎可闻的哼了声，很快便偏转了视线。 周皓抿者嘴角，静静地垂下眼眸，然后状似若无其事的也转开了视线。 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一幕，车厢里的人谁也没有注意。 “这会儿人太多，车开不进去，大家干脆就在这儿下车吧，反正从这儿到校门口总共也就那么点儿距离。”阿娇姐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了句。 虽然走走停停确实不舒服，但是大家更不愿意拎着沉重的行李走路，因而此刻对于阿娇姐的提议大家显然是千百个不愿意。 “阿娇姐，这......”他们还没来得及反抗，轰隆轰隆了一路的三轮车这时却已经熄了火。 第135章市侩的阿娇姐 车停在一个香飘四溢引人流口水蛋糕店门口。 裴清溪抿了抿嘴角，毫不意外地发现，夏栀白的头这时候已伸到了狭窄的车窗外。 “你小心点儿，可别一个不注意，头被外面别的车给碰到了。” “没事，”夏栀白浑不在意，对着橱窗里面造型可爱的蛋糕咽了咽口水，然后才回过头来，“咱们晚上别吃饭了，出来吃蛋糕吧。” “晚上还要写作业，没空跟您出来吃。” “那你不吃了？裴清溪，你可千万不要忘了，你的胃不好，不能这样随便饿肚子。”夏栀白皱着秀气的眉头警告道。 “大姐，我有说过晚上不吃吗？”裴清溪没好气的反问了她一句。 “......没。”夏栀白瞪着眼，过了好半天才吱声。 而就在夏栀白对蛋糕垂涎三尺的时候，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生已经在和阿娇姐对着杠上了。 “阿娇姐你怎么能这样？当初约车的时候可是说好了，要到我们家门口去接我们，然后再把我们送到给送到校门口的，把我们送到半道上算怎么回事儿？” 天气变冷了，厚重的衣服自然就带得多了些。 女生不满半道上就被阿娇姐扔下，一动不动的坐在车厢内，指责阿娇姐做事实在不道德。 碍于亲戚间的那点儿情面，夏栀白实在不方便目张胆的跟阿娇姐对着来。 然而这个瘦瘦弱弱却勇气可嘉的女生，显然说出了夏栀白的心声。 吃了午饭后，夏栀白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就在家等车，谁知道阿娇姐一个电话打来，让她走去阿娇姐家里坐车。 虽然也就三分钟路程，可她就是觉得心里不爽。 就算是彼此是亲戚那又怎么样？阿娇姐就不能因为亲戚关系免了她的车钱？ 顺路嘛！ 她夏栀白平时好歹也喊她一声嫂子呢！ 她和所有人一样分文不少的付了自己那一份车费，她一句“行个方便”就让她乖乖拎着那么多行李走路？ 行个狗-屁的方便啊！！ 不过是因为刚好反向的缘故，阿娇姐懒得把车开到他们家那头去而已。 又或许，她是为了省那么几块钱的车油钱！ 不过夏栀白和阿娇姐家离得近，走三分钟路其实还算好的，裴清溪家在村子的尽头，水泥路七绕八拐的最起码得走上十来分钟，还要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简直是交了钱还要受罪。 更何况，裴清溪那脚，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受伤。 她好话说尽，让阿娇姐多开几米。 阿娇姐却拉着张脸，好像她夏栀白欠了她们家几百万块钱似的。 夏栀白冷笑着，看阿娇姐和那个女生开撕。 “这车都已经快开到校门口了，什么叫作‘半道上’？”阿娇姐怒容满面，扯着嗓子朝女生怒道，“你们家半道上是这样计算的？你们家赚的钱莫不是都是这样蛮不讲理坑来的吧？” 车里载的都是附近的学生，就算不是一个村的，那也是隔壁村儿里的。 阿娇姐这几年开着三轮车进进出出，大约是认识女生那对颇能挣钱的父母的。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其实已经是侮辱人了。 裴清溪心想，如果她是那个女生，绝对会跳起来和阿娇姐对骂。 但显然她并不是。 女生只是神色轻蔑地看了眼怒气冲冲的阿娇姐，语气不咸不淡的冲她道：“就算我们家的钱是坑来的，那也叫本事，有本事你像我爸那样，给自己家多坑点儿钱啊。” 只可惜你这样斤斤计较了这么些年，也没能挣来金山银山，反倒是自己的名声受了累。 附近的人谁不知，开三轮车的卢凤娇是什么德性？ 女生懒得再跟阿娇姐这人计较，蹭的一下从已经空了许多的车厢里跳出来。 夏栀白坐在车里不肯下，她帮那个女生把行李递出去。 阿娇姐大概没料到有人会那样不顾颜面，居然会顺着她明显污蔑的话，语气凉凉的接着往下说。 女孩甚至借她的话反过来讽刺她。 一时间气慌的阿娇姐双手插着腰在那儿不做声，只铁青的脸和频繁高低起伏的前胸，能看出来此时此刻的她气得说不出话。 “阿娇姐你还开不开车了？”夏栀白仿佛唯恐天下不乱，明知道阿娇姐正在气头上，居然还从车里探出头来对阿娇姐大喊，“我们班下午开班会，要是迟到了会挨班主任骂的，我们班主任可凶得不得了......” “这条街现在这么堵，你要是担心迟到就自己走。” “听说立哥下半年在附近接工程，到时候回家我肯定会跟我立哥好好聊天......” 夏以立为人倒是挺不错的，关键是他有办法制得住阿娇姐，而且他对隔了几房的堂妹夏栀白也挺不错。 作为人妻，阿娇姐显然是明白这一点的。 她狠狠瞪了眼夏栀白，扭着早已经看不出腰的腰肢，动作麻利的爬上前面驾驶的位置上。 接连被两个小女孩顶了嘴，阿娇姐的心情大概烦躁得很，摁车喇叭动作极其暴戾。 裴清溪和夏栀白坐在后车厢里，都觉得摁喇叭的动静比平时响亮多了，不过她们可不管阿娇姐烦不烦，只要她们自己心里痛快就行。 尽管再不乐意，有夏栀白这个“刺头儿”明目张胆的威胁在，阿娇姐也确实不好偷懒，三轮车再次发出轰隆轰隆的吵得人耳朵生疼的巨大声响，夏栀白缩着秀气的眉头，冲着她黄灿灿的后脑勺吐了吐舌头。 下了几个人后车厢空了不少，裴清溪终于可以活动四肢，甩了甩早已酸麻不已的胳膊，正好看见夏栀白的动作，不由无语的翻白眼：“你幼不幼稚啊？” 夏栀白冷哼，盯着阿娇姐粗壮的后背，几秒种后才收回神色轻蔑的视线，语气凉凉的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什么幼稚不幼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跟我家有亲，不能明目张胆的整她，我背着家里人自个儿乐呵乐呵还不行吗？” “......”裴清溪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第136章还不是为了帮你 挤满了人的街上，三轮车实在寸步难行，终于在校门口下车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 阿娇姐虎着脸，扭头冲车厢里某个方向：“下车了下车了。” 车厢里仅剩的一个男生动作迅速，很快就拿起了属于自己的几个包裹，然后动作熟练的蹭的一下从车厢门口跳下去，另外两个女生大概也受够了阿娇姐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架势，车一停下来，就小心翼翼的下了车，拿好自己的大包小包，头也不回的进了校门，车厢很快就空荡荡的。 阿娇姐垮着张脸，凉凉的从鼻孔里哼了声。 夏栀白动作慢悠悠的拿起自己的书包，然后一副生怕自己会不小心跌下去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慢悠悠的扶着车门下来。 裴清溪抱着沉重的行李包，看着夏栀白无比夸张的动作，不用看也知道阿娇姐的脸有多难看。 这丫的从小就野，下河摸鱼翻墙上树，秋天到田里放野火，冬天在结冰的河面走路，上学放学途中为了少走几步路，攀爬在路上行驶的拖拉机，到了目的地后车子没有停下来，就直接从快速行驶的拖拉机上往下跳，这种高危动作对夏栀白来说是家常便饭。 各种调皮捣蛋有难度或没有难度的事，几乎就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所以她现在这样装模作样到底是给谁看的？ 裴清溪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阿娇姐这时候脸色究竟有多臭！ 而阿娇姐中气十足的骂声也足以证明，此时此刻的她究竟有多么生气：“夏栀白你个死丫头，你是瘸了还是瘫了？平时上蹿下跳的，怎么这会儿就一副贪生怕死的德性？你看看人家裴清溪，人家腿瘸了都比你快......” “......”站在另一个车门边，刚拿到自己帆布行李包的裴清溪动作一顿，猛地咳了几声。 无辜的瞥了眼夏栀白。 夏栀白狠狠地瞪了裴清溪一眼，然后依旧动作不紧不慢的从车厢里拿行李，同时还不忘语气凉凉的回嘴：“校门口这会儿堵得严严实实的，我下车下得再快有什么用？” “......”裴清溪动了动嘴，可是好半天都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好。 在如此堵的情况下，自己下车走走路确实比坐车快多了，可是她的那只脚走不快也是事实。 要是脚没事，她铁定自己走...... “堵得严严实实还不是因为你们啊，”阿娇姐烦躁的摁车喇叭，回头剜了眼夏栀白，“要不是你们非要我把车开到校门口，我现在怎么会被堵在这里出不去？” 夏栀白翻了翻白眼儿，颠了颠手上的包：“你的车堵不堵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自己说好的开车到我们家门口接人，然后再送到校门口，我们都已经照你的要求付过车钱了，你就应该开车把我们送到校门口，其他的事我才不管呢。” 阿娇姐浓黑的眉毛抖了抖，又圆又大的眼睛瞪得似乎能把人给吃了，她唇瓣动了几下，张嘴就要再破口大骂。 然而这时，却见夏栀白突然一个甩手，裴清溪的心此时不由也跟着猛地一抖。 “砰”的一声巨响。 阿娇姐所有的话都停滞了，大概没想到夏栀白会这么做，她愣愣的看着被粗鲁甩上的车门。 “你......这不合适吧？”裴清溪瞅着夏栀白恶作剧般的笑脸，咽了咽口水低声问她。 夏栀白赏了她一个大白眼儿：“你就傻吧，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啊......” 半秒钟后，阿娇姐气急败坏的声音才从车门狭小的缝隙里面传了出来：“臭丫头你想干嘛？你想造反啊你？” 夏栀白完全不理会阿娇姐恼怒的嚎叫，明明背着个沉重的书包，走路却笔挺挺的，那骄傲的小模样像极了一只刚刚打了场漂亮的胜仗的大公鸡。 裴清溪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 两个人几乎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能这么好也是因为气味相投。 在一起长大的这漫长的十年时光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发生一些变化，她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张扬尖锐，如今安静得几乎能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但有些人和事不变。 夏栀白依旧没心没肺的活着，喜怒哀乐各种情绪溢于言表。 夏栀白对她的细腻到骨子里的关怀也不变...... - 夏栀白一向喜欢光顾精品店和小吃店，进校门之后她还有些不死心的问裴清溪：“咱们真的不出去逛一会儿吗？反正现在这个点儿还早着呢。” “老梅要求你们下午几点钟到？” “......能不提他吗？”夏栀白几乎瞬间就变成了斗败的公鸡，声音也嗡嗡的带着些许憋屈，“咱们俩还能不能好好的交朋友了？” “不是为你好吗？怕你在外面玩得太嗨，一时间忘记了老梅之前交代过必须要早到，到时候可就不好交代......” “你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呗，干嘛要提他啊，一提我整个人就都不好了。”夏栀白委委屈屈的耷拉着脑袋瓜子，整个人半点精神气都没有。 提起魔鬼般恐怖的班主任老梅，夏栀白半点出去玩的兴致都没有了，只得耷拉着脑袋往前走。 “你有没有想过上大学以后的生活？” “考不考得上还是个事儿。” “我只是想说，如果以后咱们考上大学了，咱们就可以有时间出去兼职赚零花钱，也有大把时间去市中心逛街。” “就算你说的那样确实很不错，那还是得等咱们考上了大学才行啊，没考上说什么都是白搭......” 是啊，大学再美好，也得考上了才行！ 两个女孩一瞬间都沉默了。 - 国庆七天假硬生生被缩减得只剩三天，还要再扣除大家伙儿提前半天到校的时间，剩余的时间都被一大堆各种试卷填满。 因此周四这天下午到学校时，几乎一个个都怨声载道。 夏栀白拎着行李跟在裴清溪的身后，慢悠悠的走在通向宿舍的林荫大道，声声入耳的都是大家抱怨作业太多的言词。 “呵呵，幸好有你在。” 第137章 看风景的人 “呵呵，幸好有你在。”夏栀白东张西望，看着大家郁闷的神色，秀丽的脸蛋儿因为过于兴奋而晕开一片诱人的粉红色，语气要多欢快就有多欢快，“要是没你我可就惨了，一想到传说中老梅对大家没及时做完作业的各种残酷惩罚，瞬间有股我要被废了的感觉......” “有什么好高兴的？题目你都会做吗？”裴清溪语气凉凉的刺了某人一句。 夏栀白欢快的脸色再次凝滞。 那些题她会做吗？ 很显然，那些一看就头昏脑涨的题，以她的智商是不可能会做的。 “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好歹也让我再多高兴一会儿嘛。”夏栀白神情苦闷的瞥了眼微瘸着腿，慢悠悠往楼道里走的发小裴清溪，说话语气再郁闷不过了，“咱晚上还得考试呢，一想到那些怎么都理不清的定理公式，就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你还尽在这儿说这种风凉话刺激我，你真的事和我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好朋友吗？” “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你爱听不听。” “......”夏栀白盯着前面已经踏上了楼梯口的裴清溪的背影，紧抿的嘴角这时候几乎快绷成了一条直线。 论有一个成绩比自己好而且还比自己勤奋的闺蜜，究竟是一件多么憋屈的事？？！！ - 初秋午后的阳光很暖很明媚，缕缕灿烂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散射下来，散落到拥拥攘攘行走着的学生们身上，成群结队的男生女生们好像被若有似无的金黄色的光圈包围在里面。 不论是抱怨国庆的假期太短而作业却太多，还是兴致昂扬的怀念着假期丰富多彩的生活，大家身上总还是洋溢着青春飞扬的气息。 教师公寓前的杉树下，漂亮的男生单手插在裤兜里，一身洁净如雪的白色衬衣，搭配着一条藏青色的七分短裤，后背随意斜背着黑色的单肩背包，整个人的装扮显得无比清爽，而出色的长相更让他鹤立鸡群，在轻微摇曳的杉树衬托下，看起来就像偶像剧海报。 男生静静地倚着一颗杉树，清冷的目光不时朝某个方向看过去。 似在寻找什么，又似是无意的轻瞥。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而看风景人却在楼上看你，帅气干净的男生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就那么静静往这里这一站，到底吸引了多少女孩的目光，她们时而不时往这里投射过来羞涩惊喜的一瞥...... 当然也避免不了女孩子们嘀嘀咕咕的讨论一一 “刚才那个是男生傅子恒吧？他一个人站在那儿干嘛呢？” “不知道。” “兴许是在等哪个女生的吧，这个地方离咱们女生宿舍那么近，只是也不知道哪个女生那么幸运，能成为他傅子恒的女朋友......” “我觉得不可能，傅子恒成绩好，长得也特别好，能入他眼的女生肯定也漂亮，也没听说哪个班的女生特亮眼。” “黄普这么大的一个学校，怎么可能没几个漂亮的女生啊？别的班上的女生们咱们先不说，就说说傅子恒所在的6班吧，他们班上的音乐课代表据说叫秦璃，听说长得就特别不错，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碰到过她几回，的确长得挺不错的，刚好两个人又是同班同学，没准儿刚好就是班队......” “好吧，傅子恒和那秦什么在一起，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走吧走吧，人家再好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呢，快点儿把东西都放回宿舍，赶紧趁现在有时间出去溜达溜达，接下来一个月可都得天天关在学校里面煎熬了。” “可是......我的作业......还没做完......” “作业什么的都让它滚蛋吧，班上肯定有其他人做完了，一会儿找人要作业抄抄......” “这......” 带着眼镜的女生似乎有些迟疑，然而却很快被其他的小伙伴拽着走了。 女生宿舍二楼的楼道里，几个女生旁若无人的讨论着年级成绩排名第一的男生傅子恒的粉红八卦，完全没注意到她们身后的一切。 原本走路就慢的女生似乎双腿被灌了铅似的，紧紧抿着不知因为什么而有些灰白的嘴角，怎么也迈不动步伐...... - 魏安然气喘吁吁的跑到教师公寓前的时候，原先约定好的那颗杉树下早就已经没有了好朋友傅子恒的身影，虚胖的他一手拎着几瓶冒冷气的百事可乐，一手胡乱的摸着额头上蹭蹭往外冒的汗。 以为那家伙没耐心一直等，就先回他堂伯父傅凯家里去了，于是便扯着公鸭嗓子，冲着公寓二楼的某个窗户大声呼喊一一 “傅子恒，傅子恒，你快点儿给我出来！！！” “傅！子！！恒！！！” 然而魏安然顶着越来越烈的太阳，扯着嗓子对二楼吼了好一阵子，傅子恒没有被喊出来，到是隔壁一位上了年纪的教师家属，从二楼前面的阳台上露了脸：“大中午的老人和小孩都在午休，你这小伙子能不能小点声啊？” “呃......”莫名被一顿批评，魏安然伸手抹了抹汗涔涔的脸，“不好意思啊，急着找人也没想那么多......” “行了行了，以后可千万要注意点儿，不然一定跟傅老师告你的状。” 呃，一言不合就告状，这貌似是小学生才有的行为吧？ 果然老小孩这说法还是有道理的！ 魏胖子心里腹诽着，然而白白嫩嫩的胖脸上却是一脸真诚：“是是是，奶奶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注意这些的。” “得了，别在这儿瞎吼了，傅老师家的那侄子，我今天压根儿就没见着他来过......” 卧槽！！！！ 下午三点多的太阳正当空照，原本就因为奔跑而热得快冒烟的魏安然，这下更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团火焰快要不受控制的窜出来！ 特么的指使他去买冰饮，他一路跑得满头大汗，傅子恒那厮倒好，自个儿受不了先跑了。 - 按照一直以来的惯例，大家只要晚读报铃声响起前到教室就行，然而即便许多人吃了午饭后就提前从家里出发，但是他们通常也不会乖乖提前到教室。 第138章独处 裴清溪背着沉重的勒得肩膀疼的书包，一步一步慢吞吞的走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在。 初秋午后的太阳依旧有些毒辣，一阵阵燥热沉闷的风吹在身上，裴清溪并不觉得自己暖和，心里一直有股难过和悲凉感，咬着嘴巴的她把俏皮的刘海拢到耳后，沉寂而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几下，视线在偌大的教室里绕了一圈 ...... 平时认认真真埋头死做题的几个学生也不在！ 裴清溪瞟了几眼，神色黯然了几分，抿着嘴唇收回视线，然后默默地往自己的座位那边挪去。 刚才和夏栀白一起搬东西，回自己班级女生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头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她们一边收拾一边说说笑笑，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到她们欢快的声音，听她们说话的内容，大家似乎正商量着要去夜市街的哪家奶茶店。 裴清溪习惯性的咬紧了嘴巴，然后招呼夏栀白进宿舍，直奔角落里空出来的那一张床铺而去。 大约不习惯宿舍里突然多出一个人，见到裴清溪走进来的时候，几个人先是愣了一小会儿，然后才冲着她淡淡的笑了笑。 秦璃双手扒着自己床铺的护栏，歪着身体从上铺探过头：“裴清溪，一会儿我们收拾好了，打算一起去绿之岛奶茶店喝奶茶，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 漂亮的女生说话时声甜得腻人，那一脸的笑容也甜美得闪人眼。 裴清溪静静地看着她，差点儿就应声说好。 只可惜成绩跟班上的许多人相比，已经落下了一大截的她，此时哪有那个心情去街上溜达？ 黝黑沉寂的眸子暗暗闪了闪，落在不知道是谁放在床铺上的厚厚的一摞参考书上时，裴清溪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几乎在一瞬间就咽了回去。 “我就不了，你们去吧，我脚有些不舒服，还是安安静静坐着比较好......” “好吧，那我们给你带回来。” “......不用不用，你们自己喝就可以了，我其实不怎么喝那些，我比较喜欢喝白开水，一会儿我到了教室那边就可以喝到了。” ...... 想到刚才在宿舍里和女生的对话，裴清溪苦涩的抿了抿嘴角。 翻开买来还没多久就已经被翻得卷了角，如今看起来已经很旧了的物理参考书，从自己那旧得已经快磨破了的笔袋里，抽出一支写已经得快没墨水了的笔，然后低头开始在草稿纸上验算从前天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懂的物理模型。 小镇上的高中，并没有条件安装空调。 即便是六七月那样燥热的天气，也只有几台吊扇慢悠悠的摇晃着，发出咯咯吱吱的噪音，实在受不了的同学买了扇子，一只手写字一只手不停的摇折扇，哪怕手臂快酸断了也只能那样，更别提如今已经到了十月份，像现在这种被称为“秋老虎”的燥热天气，不管有多么难熬大家也只能硬挺着。 安安静静的教室里，几乎每一扇窗户都被人打开了，企图以微薄的自然风缓解燥热，然而吹进来的却都是燥热沉闷。 不知道是受不了蒸笼似的教室，还是原本就没打算在教室里待多久，解答不出题目的裴清溪张目四望，企图找到一个人帮自己解答时，却发现偌大的教室里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裴清溪紧紧咬着已经接近灰白的嘴唇，把尖尖的下巴抵在课桌上。 明明自己这么努力，为什么还是不会做题？ 如果以后一直这样下去，到时候她怎么能考得上大学？如果三年后不能顺利考上大学，她怎么对得起父母累死累活才赚到的学费？ 她该怎么办？ 泄气...... “吱呀”一声轻微的开关门响声，突然从教室的左前方那边清晰的传了过来。 教室还有其他人在！ 听到动静的裴清溪心里一喜，她可以问问问问对方会不会做这道题，只不过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过去时，只是掀起眼皮淡淡扫了一眼，下一秒她的心就猛地一跳，然后就心思慌乱的垂下了眼皮。 怎么是他在？ 她刚才进教室的时候明明没看见他人啊？！ 初秋午后的教室里静悄悄的。 裴清溪紧紧咬着嘴巴，装死似的伏在自己的课桌桌面上，心在左胸腔里不安分的跳动着，叫嚣着似乎要撞破胸膛...... 裴清溪和傅子恒以前说过几次话，但一切交集都是在公共场合必须的沟通，私底下他们其实几乎没有交集，开学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然而因为傅子恒的一些无意识的举动，裴清溪已经被人八卦打趣了无数回。 像现在这种独处的时候，她哪里敢再跟傅子恒多说什么？ 二傻似的等着别人抓住把柄吗？ 裴清溪不动声色的伸手按了按胸口，然后抓着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滑动，就是不抬头多看那个傅子恒一眼。 生怕被人看见，之后再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轻轻的脚步声响在耳边，裴清溪身体僵硬的握着笔写写画画，心里祈祷着“快走快走”。 然而，当那一道清冽的声音响在头顶上，那颗紧绷的心却莫名松了口气一一 “题目做完了吗？” “......没。”裴清溪挺直了脊背。 “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嗯。” “题给我看看。” 裴清溪一手攥着圆珠笔，一手摁在物理参考书的书页上，垂眸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实在不好意思把自己那本参考书给递出去。 也是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犯了个错。 草稿本刚好就放在自己右手边，可是她刚才写写画画的时候，笔尖一直都落在参考书上。 一定是刚才偷瞄的时候，没注意到自己的笔尖落在哪里。 怔怔的盯着参考书上那堆鬼画符似的线条，裴清溪的头低得快要贴近桌面上了。 懊恼啊...... 裴清溪心里哀嚎着，调整好面部表情，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眼神怯怯的看着男生...... 苏秦的桌子边，穿着一身长袖白衬衣的傅子恒静静地站着，神色坦然而认真。 视线交汇，那样直勾勾的眼神相对...... 第139章瞧瞧我看到什么了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个男生眼神清凉剔透没有一丝杂质，明明只是那样简单的对视，裴清溪总觉得自己内心的不安仿佛被看透。 大约三秒钟的对视，裴清溪像惊弓之鸟似的飞快挪开视线。 男生几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伸手一把抽掉了裴清溪桌面上的参考书，低头开始认认真真看题。 裴清溪静静地趴坐在自己的课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盖儿，一边时不时的偷瞄几眼坐在身侧的男生。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 视线的余光里。 傅子恒的面容柔和得恍惚带着柔柔的光，白白净净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垂下的眼睑下方是令许多女生都心生羡慕的弯长睫毛，弯长弯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般，微微一动时像羽毛般轻轻在心底滑过。 怎么会有男生长得这么漂亮呢？ 一开始裴清溪只是偷瞄，可是不知不觉偷看的目光变得肆无忌惮，变成了大刺刺的打量。 而男生一直低着头，似乎对她的行为毫无察觉般。 两分钟后。 “笔。” 裴清溪花了几个小时也解答不出的题，傅子恒只是简简单单把题干看了一遍，解题的思路和方法就跟着出来了。 智商高果然就是不一样！ 裴清溪撇了撇嘴，把自己的笔递给傅子恒。 又顺手拿过放在一旁的草稿本，视线不经意扫了几眼，见上面乱糟糟的各种物理公式，还有一些横七竖八的计算步骤，赶紧翻到没写字的另外一页，然后才递给坐在苏秦位置的傅子恒。 男生自然瞧见了裴清溪所有的动作，微抿的嘴角代表着他觉得好笑，只是脸上神色却不露分毫。 静静的教室里。 男生低头，笔尖在纸张上飞速游走，笔尖与纸张摩擦时发出一阵刷刷的细微动静，写下的依然是一个个漂亮的字体。 “有些知识点没讲，其实你不用觉得难过，估计没几个人能做出来的。” 一看完题干，他就知道这个女孩的心情肯定会不好，所以一开口就是带着宽慰的语气。 裴清溪眨了几下眼睛，沉默着接过自己的参考书。 低头，从前到后看了会儿，尽管傅子恒已经写下了详细的解题步骤，但物理特别薄弱的她，仍然看不懂那些步骤是什么意思，郁闷懊恼的情绪几乎瞬间就爬上了她的脸庞。 低头盯着答题步骤，紧紧咬着接近灰白的唇瓣。 “你别灰心，这道题确实有难度。” 傅子恒静静看着裴清溪，紧紧蹙起的眉心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个女孩从前神采飞扬明媚如光，总觉得她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仿佛深夜璀璨的星空，如今却一次次的被悲伤气息笼罩，眼神黯淡沉寂得没有了一丝光彩，心疼的情绪在心间盘旋萦绕，酸酸麻麻的感觉令他无比难受。 恨不得会法术。 像神话故事里那样会百般变化，随便施个法术就让她变成这世间最聪明的姑娘。 只可惜，现实生活中哪里会有鬼神变化？ 默默叹息一声，声音低低的安慰她：“老梅选的题有问题，其中有几个知识点上课时还没讲到呢，按照老梅目前讲课的进度来看，加速度这个知识点下周才会讲......” 男生的声音清冽如涓涓细流，又如同交响乐中最悠扬的一个篇章。 裴清溪沉默的听着，黯然的情绪渐渐平和。 “要不这样吧，刚好下午没什么要紧事，我先给你预习下这两天要讲到的知识点，到时候再上物理课你可能会轻松很多。” 裴清溪默默的点了点头，并不抬头看傅子恒一眼。 “你把书翻到课本的第26页，这一章节是专门讲加速度概念的。”很显然，男生对于课本很熟悉，已经到了知晓哪个知识点是在哪一个页面的地步。 裴清溪神色黯淡的按照吩咐翻赖课本，果然那一页的副标题就是“加速度”。 “我们开始吧。” “嗯。” “加速度是速度的变化量与发生这一变化所需时间的比值，很显然这个比值与速度和时间密切相关，因为速度有大小和方向，而时间没有，所以加速度也是一个有大小和方向的矢量，如果速度变化不均匀，那么加速度在不同时刻的大小也就可能发生变化......” 教室前方的墙壁上，都悬挂着圆形一个时钟，因为时间游走而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秦璃和阮玲说说笑笑的走进教室时，看到的刚好就是这么一副画面，男生和女生紧挨着坐在一起，阳光暖暖的光线透过窗户，静静的洒落在他们身上，画面静好无比。 两个女孩看着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他们，秦璃声音甜美的打趣：“哇哦，瞧瞧我看到什么了？” “管好你的嘴。”傅子恒头也不抬，声音淡淡的说了句。 裴清溪抬头看了眼她们，目光几乎一刻都不在男生身上停留，下意识就开始挪动身体。 虽然因为傅子恒她被班上同学打趣了很多次，但是她心里却很明白，里头其实带了很多开玩笑的成分，比之平凡普通地她，秦璃才是傅子恒八卦事件里真正的女主角。 其他班同学传傅子恒同学的八卦，传的女生就是长相更加清纯甜美的秦璃。 而另一个女生阮玲...... 并不是裴清溪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她自己那异常敏感的神经细胞，接受到了来自女生莫名其妙的敌视，尽管那种不满的情绪其实近似于没有。 说起来，她和阮玲也没什么冲突，如果一定要说有，大概就是因为班主任老傅的缘故。 阮玲在班上是语文课代表，但她的语文成绩却只能勉强算得上中上等，身为班主任兼任语文的老傅，明明应该对身为语文课代表的阮玲更亲切，然而事实上他却对语文成绩明显突出的裴清溪更加关心。 是因为这些事，阮玲才会对她耿耿于怀吗？ 裴清溪不清楚那姑娘是怎么想的，但是她知道自己和阮玲不可能亲密无间。 不想，但是不得不防。 第140章龌龊的想法 不想，但是不得不防。 但等她已经快挪到自己同桌苏可的座位上时，才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她这样做，不是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傅子恒瞥见了裴清溪的动作，抬头忘了眼饮水机旁的秦璃和阮玲，漆黑的眸子里冰凉凉的一片。 饮水机边上，秦璃和阮玲正拿着水杯接水喝。 “班长，老师布置的你作业做完了吗？”秦璃显然感受到了傅子恒眼底寒凉的气息，但是她就当没看见，声音甜甜的转移了话题。 “做没做完跟你有关系吗？”傅子恒低着头继续写字，原本柔和舒适的面容，在这一刻清冷无比，紧紧绷着的嘴角显示，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美妙。 “呃......”大概没想到平时挺好说话的男生，突然就变得不近人情，秦璃不由一时语塞。 接完了水的阮玲端着水杯凑过来：“傅子恒，你作业借我们‘参考参考’呗。” “不借。”傅子恒把写好步骤的草稿纸递给裴清溪，视线凉凉的瞥了眼两个突然冒出来的电灯泡，声音冷硬的拒绝了她们的请求，然后拿起自己的水杯，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 裴清溪趴在自己和苏可桌子的交界处，神情麻木的盯着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懊恼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明明说好了要离男生远一点啊，她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这下可好了，她今天不但跟男生独处一室了，还恰好被两个跟自己关系微妙的女生看到，要是她们到时候大肆宣传...... ...... 裴清溪这几天一直惴惴不安，即便让人担心的月考考出了不赖的分数，她的心情也没有放松多少。 魏安然那厮和班上另外几个爱闹腾的同学，依旧三五不时的冒出几句话打趣她一番，也总有那么几个同学看她的目光带着异色，就连老傅经过她们座位附近时神色也若有所思。 这种情形其实之前就有，裴清溪实在没法判断，有没有人说什么风言风语。 她告诉自己，肯定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多了。 但那根敏感的神经始终紧绷着，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在前面等着她。 要知道，虽然大家平时课间的闲聊她没有参与其中，但是总有那么几句话蹦到耳朵里。 那种似有若无的针对......最明显的恐怕是昨天上午的那一次 ...... 事情还得从裴清溪月考的语文成绩说起一一 裴清溪的语文综合确实不错，但她的分数完全是基础积累和答题套路撑起来的，然而作文这一块就是她的短板，老傅之前就因为这个找过她，但是显然对于经济条件窘迫的她来说，除了不得不花钱买的理科教辅资料，她不可能把钱花在很难提升的作文上。 之前聊过几次，老傅大概也能理解裴清溪的处境。 “这样吧，要是你这次月考，语文考试的分数能够突破120，我就送你一本《高考满分作文》怎么样？” 裴清溪当然求之不得。 但是师生间这个带着些许善意的打赌，是老傅找她询问腿伤时达成的协议，班上的其他同学对此丁点儿不知情。 月考成绩出来，拿到自己试卷的第一节语文课课间，三五个女生聚在一块儿闲聊，姜婷对着裴清溪摆在课桌子上的那本崭新的《高考满分作文》，发出了一阵垂涎不已的感慨叹息：“羡慕啊，我也想要一本《高考满分作文》呢，为什么老傅不送我一本儿？” “没办法，人家语文成绩好啊，有本事，你也像她一样，考120多分给老傅看看。” 周舟瞥了眼裴清溪黑乎乎的后脑勺漫不经心道。 “是吗，我看另有原因吧，咱班语文考了120多分的又不止她一个，可是偏偏老傅就只奖励了她一个人，”依旧是那种清甜而无辜的语气，座位相隔并不是很远的裴清溪一下子就辨认出是谁在说话，“廖飞霞这次不也考了120多分吗，为什么老傅就没送一本书给她呢？” 阮玲这番话，单单只听后半截，几乎听不出任何毛病，像是单纯在为自己的小伙伴抱不平。 然而再联系上前面说的那句“另有原因” ...... 猜出了其中隐含的恶意，说不胆寒，那绝对是骗人骗己的鬼话。 女学生和男教师 ...... 这种龌龊不堪的伤风化的事 ...... 如果阮玲心里，真的有这种想法，她心里真的有这么恶毒不堪的指控一一 那么 ...... “所以呢？你想表达些什么？”周舟虽然一直都表现得像个不知不扣的假小子，但她既有男生的大大咧咧，也有着女生独有的那种细腻心思，很敏感的察觉到阮玲话里有话。 并且她没有直截了当表达出来的那种猜想，让人一阵不禁有一股发自内心的震撼和胆寒。 那种龌龊不堪的事，能随随便便就往一个女孩子身上扣吗？ “呃，没想表达什么啊。”迎上几个女孩略震惊的神色，尤其是周舟流露出的那种逼人的锐利视线，阮玲露出一抹更加无辜茫然的神色，“我不过随口说说嘛，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好奇？明明都考了好成绩，为什么有人有奖励有人没有 ...... ” “你最好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那种事情太恐怖，搞不好会毁了一个女生。”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发生了什么事会毁了一个女生啊？” 有后知后觉的，也有上完厕所回来听到了几句话的，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很好奇的问了几句。 然而裴清溪静静地坐在前排，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全部都听得一清二楚。 尽管那个叫阮玲的女生语气听起来特别无辜，但是裴清溪扭过头去看了眼扎堆的女孩子们时，那个女生低头的瞬间流露出的那抹莫名的神色，让人觉得心生出一股异常不舒服的感觉。 -- 阮玲，其实没那么无辜吧？！ 裴清溪觉得心累，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要那么复杂呢？ 彼此之间简简单单相处难道不行么？ 第141章那本笔记弄丢了 苏秦一如往常那样，抱着战利品从后门口回来，只听她吹口哨的调调就知道这次收获颇丰。 隔壁的隔壁的苏可双眼放光，更是侧面证明苏秦这次又抢了不少好吃的。 苏秦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一边查看自己从男生那边分到的零食，一边扭过头打算找同桌说说话，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埋在书山题海里做题，反而流露出一种古古怪怪的神色。 “喂，你又怎么了？”苏秦不由伸手推了推她的胳膊，狐疑不解的出声问她。 裴清溪咬着嘴唇，指了指桌子上刚刚拆封的《高考满分作文》：“老傅送我这本书，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 苏可刚拆封了一包旺仔小馒头，手里倒了几颗，抬起手刚准备往嘴里塞，听到裴清溪问的问题，神色古怪的扭头，朝后面瞅了好几眼 ...... 苏秦顺着裴清溪指尖的方向看过去，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有什么好奇怪的？老傅又不是第一次送学生参考书，再说，你也不是第一次收到老师送的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但是 ...... ” 浅粉色的唇瓣动了几下，但裴清溪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几不可闻的叹息了声，然后翻开数学课后习题册做题。 “不是，你这是什么情况？”苏秦不依，双手环胸冲着她问道，“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结果却什么都不说，这样做过分了啊。” 开头第一题就不会，裴清溪盯着习题册，心里着实有些烦躁。 这次月考的总成绩刚好踩到了学校划的二本院校录取线，其他科目的分数其实都很不错，就是数学和物理这两个科目拖了后腿，尤其是数学，考出来的分数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发试卷时老汪那种古怪的神色叫她至今难忘。 说起学数学，她也着实没少下功夫，明明从初中开始就把数学当做重点学习，可她为什么就是学不好呢？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苏秦及时的阻止了裴清溪磕桌子的行为，“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题不会做。” “啥？就因为这个？以为多大事儿呢，”苏秦瞅着裴清溪，然后站起了身，“等着，我帮你借本笔记去，包管你看了之后就什么题都会做了......” 看本笔记就什么题都会做，要是真有那么神奇就好了。 裴清溪心里吐槽，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看看参考答案怎么解答的吧，要是实在不行，也可以问问周舟她们......” 然而苏秦已经噔噔噔的跑开。 再回来的时候，她手上果然拿着一本笔记。 然而...... 裴清溪看着那外壳熟悉的笔记本儿，神色几乎在一瞬间就变得僵硬了。 她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之前那张正红色作为背景的男女生合照，她几乎翻遍了桌面上所有的书和笔记本，但是却怎么都没有找到。 唯独那天被男生拿走的那本数学笔记没翻看。 国庆被各种作业填满，最近这几天又是忙着应付月考前后的事，那照片一时就被她给忘了。 所以他也看见那张照片了吗？ 所以他会怎么想？ 该不会以为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吧？ 天知道，那张可疑至极的照片，她压根儿就不知道到底是谁弄出来的。 “先借我看看吧，”苏可一看见摊在裴清溪面前的大神笔记，二话不说就直接拿起来，“哎，有人帮忙整理笔记就是特么爽，要是......” 苏可啧啧啧的感叹着，刚准备翻开笔记，然而下一秒，笔记本就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一时间还有些错愕。 “未经别人允许，就随便动别人东西，这样做真的合适吗？”裴清溪抱着笔记本，神色不愉的瞅着呆愣愣的苏可同学，“这是苏秦帮我借的，我自己都还没看一眼，你怎么能抢过去呢？” “这......”苏可缓过神来，眨了眨眼睛，“不过一数学笔记本而已，你这么激动干啥？” 苏秦也讶异：“是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激动？” 裴清溪：“......” 特么的，以为她很想这么激动吗？ 还不是因为那张该死的照片。 到底是谁那么有才，给她弄出来那么一张可疑的照片啊？ PS也就算了，自个儿偷偷乐一乐也就算了。 干嘛要把照片打印出来？ 裴清溪一面怨念深深的在心里腹诽，一面状似动作不经意的按着笔记本没有封胶装订的那边，刮着翻页的同一时间，眼珠子一转不转的盯着内页的夹缝处，企图找到那张正红色照片。 “欸，我把笔记本借过来是给你这样玩的吗？” 苏秦狐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裴清溪动作蓦地一僵，干笑着停止动作，然后规规矩矩的翻开封面...... ...... 五分钟后，苏可看着面前笔记本，挑了挑浓密的眉毛：“你不是说自己还没看？所以你现在把笔记本给我是几个意思？” “为了表达我热烈的同学爱，”别看苏可这丫的模样看着可爱，事实上她的脾气貌似也不小，刚才她可能一不留神得罪她了，裴清溪很努力的弯了弯嘴角，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看你好像确实挺需要的，就先借给你看看。” “哼。” 苏可凉凉的哼了声，没怎么搭理她。 裴清溪把笔记塞到她手里。 苏可瞪了她一眼，然后翻开笔记，又拿起自己的本子和笔，动作飞快的抄笔记。 搞定了苏可，裴清溪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看向一旁的苏秦问她：“笔记怎么不是之前的那本了啊？” “弄丢了啊，”苏秦含着一嘴薯片，含含糊糊的解释道，“他说之前的那本笔记不小心弄丢了。” “呃......”所以那张照片从此行踪成迷？ 如果真是这样，太特么好了。 最好他从头到尾就没翻过笔记本，这样的话他就看不见那张照片了。 裴清溪紧绷的心终于松了。 然而伴随着的还有一丝莫可名状的失落。 那张合照...... “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反正笔记里写的内容都一样，你自己没事研究研究就好......”苏秦盯着自己大腿上的零食袋，正迟疑该吃哪一样比较好，听到小伙伴的话，没心没肺的说道。 第142章粉色信封 “那你呢？你都不做题吗？”裴清溪拿出数学练习本，一边低头抄题目，一边皱眉问，“这几道题一会儿可就要交了，你不做到时候要怎么交差？” 苏秦的视线终于从零食堆里离开，她眼神无辜的瞅着自己同桌：“不是有你吗？” 意思是，等裴清溪做完了她直接抄答案。 得，这回答还真是干脆。 “......一直这样，你以后考试怎么办？”裴清溪愁得小脸快皱成了一团儿。 高中不像初中那么简单，每一个知识点学起来都很吃力，她现在几乎每天在题海里奋斗，数学物理这两个科目尚且学得一塌糊涂，像苏秦这样漫不经心的不把学习当回事，等到将来高考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有时候，裴清溪真觉得自己像个啰嗦的老妈子。 自己一堆的事情操心不完，还要分心操心苏秦这个熊孩子，每天都得督促她做作业，可偏偏这个熊孩子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看着一旁隔着过道，与另外一边的同学传纸条聊天，裴清溪无奈的默默叹了口气。 ——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到底还是需要交流来维护的，大抵经过了之前几节体育课上的玩耍，又或者不可避免的和女生聊几句，裴清溪终于和班上的几个女生熟络起来。 下课的时候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要认识多年的苏秦或者相对熟络的苏可没在，她就沉默不语的像个哑巴似的，现在做题目累了或者去上厕所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和大家一起简单聊几句，有时候她也会跟班上的其他同学打招呼。 当然，主动说话的仅限于班上的女生。 好像到了这个年纪，大家已经开始开始下意识的回避，不愿意跟男生有太多的交流，生怕别人误会了什么。 裴清溪也不例外，除了难题实在没办法解决，尽可能避免去找男生说话。 尤其那天下午和傅子恒独处，恰好被两个关系微妙的女生撞见，之后她就变得更加谨慎小心。 但是她不去找男生说话，不代表男生不来招惹她一一 这天中午，吃完午饭的裴清溪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在教室门口被男生堵住了。 堵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从小到大厌烦不已的男生周皓！ 这时候教室里到的人还算不多，但一眼扫过去，约莫也有二三十个人。 男生和女生之间的那点儿事原本就敏感，而处于青春萌动期的大家总是是比较爱看这一类的八卦。 裴清溪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朝教室里扫了一圈，毫不意外的发现许多人眼冒精光，正眼巴巴的瞅着教室门口的方向，有人甚至直接吹起了口哨。 恼怒的情绪很快就充斥在胸腔，裴清溪拧眉，语气里冒着火气：“你又想干嘛？” 孔琪本来是跟着裴清溪一起去上厕所的，见她被人喊住了，而且喊住她的人还是学校里大名鼎鼎的老油条，原本想要上前阻挡，但一看个子小小却气势足的裴清溪，就没有上前去凑热闹。 “我先进去了。”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侧着身体从门的一边挤进去了。 “哎，前面什么情况啊？”孔琪一坐下来，旁边的同桌就凑过来问。 “我怎么知道？”孔琪瞅了瞅教室门口对峙的两人，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便收回了打量的视线，“我还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知道就不知道呗，你那么凶干什么？”被喷的江齐摸着鼻子嘀咕道。 周皓盯着裴清溪看了好一会儿，嘴巴动了动，半天没说一个字，粉色唇瓣紧紧绷着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有病。”裴清溪唇瓣上下翻动，极其小声的骂了一句，然后侧着身体就要进教室。 周皓的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什么。 裴清溪没那个心情搭理他，目不斜视的就往自己班教室里走去。 快要跨进教室时，周皓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别扔。”隐约之间，似乎听到周皓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低微得仿佛他不是裴清溪曾经认识的那个桀骜不驯的男生。 裴清溪微微一怔，连拒绝都来不及，等回神时，她的手里多了一个粉色信封。 年龄相当的男生女生，还有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颜色很暧 - 昧的信封，坐在教室里观望的众人，忍不住都“哇哦”的叫出了声。 低头看了眼，粉色的信封看起来很唯美。 感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大妙，裴清溪伸手就想把信封还回去，可是周皓把东西塞给她，这会儿早就已经跑远了。 “哇，这什么情况？” 门口发生的一切班上的同学们都看在了眼里，有人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直截了当的问出声来。 裴清溪狠狠地瞪了眼那个家伙，然后就把信封扔到垃圾桶里去。 “那不是周皓吗？”章硕一眼就认出了那家伙，几乎下意识的偏过头，斜瞥了眼坐在过道另一边的傅子恒，喃喃自语道，“手里拿的好像是个信封，而且粉色的信封，据说很多人写情书的时候都喜欢用粉色信封呢，他居然塞了一个粉色信封给裴清溪 ...... ” “硕啊，你嘟嘟囔囔什么呢，想说就直说呗，不就是周皓给裴清溪写了封情书吗？有什么好咕咕哝哝的，你要是想写也可以写啊。” B哥没有半点儿眼力，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前桌的某人，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2B啊2B，你说得倒是轻巧，有本事你写封情书给裴清溪去，我保证，你肯定会享受一顿拳头大餐。”魏安然吹着口哨，打量着教室前面角落里的纸篓，想着到底要不要晚上偷偷捡那封信，一边挤眉弄眼的瞟几眼快要暴走的哥们儿。 “我又没说给她写信。”B哥拧着毛毛虫似的眉毛，粗声粗气道，“我是让你给那谁写，你最近和人家走得挺近的，老实说，你是不是对她有想法？” “也不过多说了几句话而已，如果这样就是‘我对她有想法’，按照你的逻辑，我大概要同时写N封情书。” “但是 ...... ” 第143章信封谁捡回来的？ “但是......”你最近的目标也太明显了啊，时不时就见你往人家身边凑呢。 “话说目前这情况叫三角恋吧？只是莫名觉得有些诡异啊，要是换做是任何一个女生我都觉得挺正常，可是两个长相出挑的男生争裴清溪......” 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听到一阵轻咳声，自己的胳膊也被谁死命的掐着，朱琦龇牙咧嘴的停止了吐槽，转而冲着自己身侧开炮：“我最近貌似没有得罪你吧？闲着没事你干嘛掐我啊？” “咳咳，裴清溪怎么了？人家长得也许确实不算美，但是人家学习勤奋刻苦......” 陈湾一面说着，一面眼神示意朱琦看傅子恒。 几个男生在那儿嘀嘀咕咕闹腾开了，反倒是被他们调侃的三角型其中一个顶点一一傅子恒本人此时却没有任何行动，他一直都只是冷着脸，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做着对于他来说太过简单的题。 朱琦这才恍惚意识到，背后刚才阴风阵阵凉飕飕跟天气其实并没有半毛钱关系一一 是某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于冰冷。 “所以这哥们儿到底啥情况？”朱琦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压压惊，压低了嗓音问一旁的几个人。 “谁知道呢？” “也许是自信心爆棚，半点儿不担心吧，据说那丫头一直都挺讨厌那个周皓的。” —— “所以那周皓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苏秦再一次因为贪吃拉肚子，在臭烘烘的厕所里蹲大号的她错过了与自己好友相关的那场冒着粉色泡泡的戏，回到教室后听到其他人嘀嘀咕咕，才知道竟然有人给裴清溪塞了封情书。 一听说有这回事儿，她就立马双眼冒精光，凑到了裴清溪的耳边打听这件事。 “所以你这么郑重其事的让我停下手里正在做的所有事，结果就是为了问我一个这么没有营养的问题？”裴清溪握着笔，神色颇有几分无奈。 在教室后面的那块黑板上，右上角辟出一小块地方，各科课代表每天都在那里更新信息，专门提示大家当天需要完成的各科作业的，那右上角每天都写密密麻麻的字。 裴清溪虽然因为眼睛近视，几乎看不清楚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但是却知道今天的作业真的不是一般的多。 视线落到自己桌面上那厚厚一摞书，她恨不得把苏秦吊起来打一顿。 “这个问题很严肃好吧，”苏秦把裴清溪的神色看在眼里，眼神因为心虚闪了闪，伸手摸了摸左耳耳垂，“你自己不是说了吗，现在只想学习学习学习，但是那个周皓竟然敢写信骚扰你，我总得知道他想干嘛，然后才能好好帮你解决掉这个大麻烦吧。” “是吗？”裴清溪冷飕飕的笑了声。 “就是这样啊。”苏秦硬着头皮猛点头，然后动作灵活挪开上半身，以躲避裴清溪伸过来的魔爪。 “你确定没有别的企图？”裴清溪视线凉凉的瞅着苏秦，神色似笑非笑，“要是没什么，你摸自己的左耳垂干啥？” “呃......”苏秦脸色蓦地一僵，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笨。 裴清溪认识她这么长时间难道是白认识的？ 连续三年时间里的亲密相处，裴清溪还能不知道她那些习惯性动作吗？ 擦，真是百密一疏啊。 瞅见她一副吃了大便似的憋屈表情，裴清溪翻着白眼儿抿了抿嘴：“都已经说过几百遍了，我跟那个周皓没关系，可是你就是不相信，我作业多得写不完，你拿这种无聊的事浪费我宝贵的时间，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顿......” “裴清溪你悠着点，这儿课是教室呢。”苏秦一边闪躲，一边哭丧着脸嚷道。 “没关系，人还没到齐呢，”裴清溪阴森森的笑着扑向左闪右躲的苏秦，语气咬牙切齿道，“反正班主任今天有事，暂时也到不了教室。” —— 魏安然还没有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为了兄弟去垃圾篓里翻垃圾，那封引起一番波澜的粉色信封就已经安安静静的躺在傅子恒面前了。 中午午休时，魏安然上完厕所回来，刚准备趴下睡觉，没想到眼神儿随意一瞟，就发现了这惊悚的一幕，不由大声惊呼：“这是谁干的好事？” 原本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众人，因为魏安然这一嗓子叫嚷，都猛地精神一震，然后一个个都揉着双眼朝这边看了过来...... “魏安然，大中午的你干什么呢？”没睡饱的同学打着哈欠，皱着眉头抗议道，“大家伙儿都在休息呢。” 魏安然那张胖胖的脸上迅速爬满了窘迫，他清了清嗓子，向大家道歉：“不好意思啊，看到了一件比较震惊的事，一时没留神，直接喊了出来，离上课还有半小时呢，你们都接着睡会儿吧，都睡吧” 魏安然这么一闹，许多人再也没了睡意。 有人坐在自己座位上发呆。 也有人闲不住，干脆去水池边洗了把冷水脸，然后回来做题。 而身为罪魁祸首的魏安然，这会儿也没什么睡意，他盯着傅子恒桌面上那个微皱的粉红色信封，问傅子恒：“这信封从哪来的呀？” 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天开始的，傅子恒忽然中午不再睡午觉了，今天也一样，从吃了午饭后回教室一直到现在，他眼睛几乎没有合上过哪怕一秒钟，一直都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写写。 这种情形很诡异，但是魏安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傅子恒。 只不过有点儿不一样的是，这厮的心情似乎很好呢，完全不是之前那副暮气沉沉的死样子。 “你猜啊。”傅子恒头也不抬的回答魏安然。 魏安然一听他说的这话，浓黑的眉毛攒起来就像条黑色毛毛虫似的。 “要是猜对了，到时候请你去我家吃饭” “请吃饭？真的假的？”魏安然被挤得几乎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在听到傅子恒的话时蓦地一下子变成了超级强光灯，“今天晚上可以不？” “只要你能猜得出来。” “B哥？” “不对。” “朱琦？” “这可能吗？” “章硕？” 第144章班长，这事儿你管不？ “你觉得他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陈湾？” “陈湾中午不在。” “陈放？” “江齐？” “陈宏？” “顾清明？” “邹涛？” ...... 能猜的人几乎都猜了，迟迟不见傅子恒点头，魏安然最后语气颇有些恼羞成怒：“傅子恒，你确定没有糊弄我？” “可是我糊弄你有什么好处？” “......总不能是我自己中午睡觉睡到一半的时候梦游了吧？” “也说不定啊。” 傅子恒午休时拿到这封信的过程太过出人意料，这注定了魏安然不可能自己猜出正确答案。 而事实上，一直到傍晚吃大家晚饭时，魏安然也的确没猜出来。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一响，没过多久，噔噔噔的脚步声就传出来，学生们蜂拥着从唯一的一个楼梯道下来，整栋教学楼仿佛都在剧烈摇晃，拖堂如同家常便饭的老汪终于扔下了小半截粉笔，饿极的孩子们如炮弹般冲出了教室。 魏安然也只能眼巴巴的瞅着渐渐远去傅子恒的背影。 谁叫他自己没用呢，连蒙带猜猜了一下午，愣是没猜出来到底是谁，从教室的垃圾篓里捡回了那封信。 苏秦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很不厚道的把魏安然给狠狠笑话了一顿。 “嘁，你也太不自量力了，”某节体育课上，苏秦坐在花坛边，一边啃冰淇淋一边抖着腿，“我家清溪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你怎么可能猜得透她的心思呢？” “所以？” 彼时魏安然那白白胖胖的手指颤颤巍巍，不敢置信的指着高一重点班教学楼的方向。 “恭喜你终于猜到了，没错，就是她自己给的。” 其实对于这件事，裴清溪自己到现在都还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那封看都没看就被她扔掉了的信，而且还是从小讨厌到大的讨厌鬼写的信，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理会，其实不要说是他，其他任何人给她写这种暧昧的信，这时候她都不会去多看一眼的。 但是那天，她怎么会自己把那封信捡回来，甚至还把那封信亲自交给了傅子恒呢？ 这事还是得从那天中午说起一一 丢掉了那封信之后，裴清溪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和往常一样拿出习题册开始写作业。 因为物理和数学跟大家相比差太多，裴清溪牺牲了午休基本上都拿来做这两科。 这些她怎么也看不懂的题，实在是太费脑筋，她挠头搔耳的题没做几道，反而收到了不少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小纸条。 打开几张看了看，毫不意外的发现都是问她周皓和那封信的事。 “这些人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啊？”把纸条塞进垃圾袋里，裴清溪摇着头感叹道，“一天到晚净想这些有的没的，就不能好好的多想想关于学习的事吗？”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每天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做题学习啊？”苏可饭后早早就到了教室，自然也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好好学习本来就是学生的本职好吧，”裴清溪撇嘴道，“在学校不好好学习知识，净知道八卦看笑话。” “天天死读书死做题有什么好？适当的时候还是得好好娱乐一下，难道有卦可以八为什么不八？”说到这里，苏可神神秘秘的凑到了裴清溪的耳边，“哎，裴清溪，你就悄悄的告诉我呗，和那周皓到底啥情况？我发誓不乱说。” “你！”裴清溪一时语塞。 “告诉我嘛，咱是好朋友吧？是朋友，就跟我说说呗。” 后座的展飞却再一次用笔戳自己，裴清溪扭头看向后面的展飞，说话语气很冲：“有话快说，有屁就快点儿放。” “......呃，”展飞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后面给你传的纸条，不知道是谁的。” “你们每次八卦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老是带上我啊？”但凡是个人都有些脾气，更何况裴清溪脾气本来就不好，每天都被人消遣，她是真的烦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明明跟我其实真的没有一毛钱关系，再这样下去真要跟你们干架了。” 裴清溪不满的嘀咕着，狠狠横了眼展飞，动作粗鲁的接过那张好奇者传来的小纸条。 又是一张充满着八卦色彩的纸条。 她叹了叹气，坐在座位上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噔噔噔的跑到垃圾篓前边，当着教室里少数没睡觉的人的面，从脏兮兮的垃圾篓里翻出了那封没有拆封过的粉色信件。 “班长，天天被别班的男生打扰，这事儿你能管吧？”不时被骚扰的裴清溪有些恼羞成怒，拿着那封信就去找傅子恒。 以傅子恒为中心，正围在一起说闲话的几个男生惊愕不已。 “裴清溪，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向镇定的傅子恒和章硕等人那会儿都不镇定了，愣愣的瞅着裴清溪气势汹汹的拍在傅子恒桌面上的那封信，“这信不是已经被你给扔垃圾篓了吗？你这儿怎么又有一封信？” “信，我确实扔了，”裴清溪咬牙，“但是没办法，有些人实在太恶趣味，所以我又把信给捡回来了。” “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傅子恒盯着那封信，眼底暗芒闪烁。 “怎么做都没关系，我只是光明正大的告诉大家，不要再胡乱猜测，”裴清溪恨恨地绕着教室里扫视了一圈，“那个什么周皓从小欺负我欺负到大，我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搭理他，你们不要再乱说话，不要把我跟那种人扯在一起。” 说完，裴清溪就冷哼着回了自己座位。 “所以那封信，就这样到了傅子恒那厮手里？”魏安然震惊得瞪圆了眼睛。 这种事不走寻常路的事，他哪里可能猜得出来结局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裴清溪当众给的信，为什么他那天下午跟个傻子似的猜了一下午，就是没人提醒他事情的真相？ “因为你傻。” 苏秦毫不留情面的打击道。 第145章你小时候太凶残！！！ 对于裴清溪把外班男生塞给她的疑似情书的信件交给班长这件事，在整个班级里还是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动，就连老傅都惊动了，不过好在这件事没有什么重大后遗症，老傅只是把裴清溪叫出去，象征性的问候了一番。 但是对于裴清溪，大家却就此刷新了对她的认知。 任谁，也不会有那样的举动吧？ 遇到这种事，大家通常都只会遮遮掩掩，谁会那样大张旗鼓的把信上交，甚至言明谁想看都可以？ 可裴清溪就那样做了，而且还把班上的某些人给训了一顿。 “呵呵，我之前早就告诉过你们，裴清溪不好惹，你们就是不相信，这下该相信了吧？！”苏秦叼着棒棒糖摇头晃脑，“所以你们以后可千万不要轻易得罪她，裴辣椒可不是盖的。” “这行为确实够帅的，但你们不觉得那周皓其实挺悲惨的么？写的情书被公开......” “悲惨他大爷的，当年他自己恶作剧往裴清溪书包里塞蛇和毛毛虫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呢？” “蛇？” “毛毛虫？” “没听到裴清溪那天中午说的话么？那家伙从小就欺负她，一直欺负到现在呢。” “还以为是‘越喜欢越捉弄’的戏码呢。” 苏秦忍不住翻白眼：“苏可你小说看多了吧？这可是现实生活中呢，哪儿来那么多狗血的剧情？” 苏可抿着嘴再不说话了。 苏秦转过头，悄悄的问裴清溪：“所以你那个时候，真的用学校食堂的菜刀，把书包里的那条蛇给剁碎了？” “嗯，把书包也剁坏了，回家差点儿挨揍呢。” “真的抓了一袋子毛毛虫，趁人不注意塞进周皓的抽屉里？” “对啊，一袋儿绿油油的虫子。” “刺猬什么的，你也真的敢一个人剥？” “剥了，也煮了吃了。” “裴清溪，你小时候太凶残了，”苏秦用力的咽了咽口水，凑到裴清溪耳边，“我特想知道，还有什么事你小时候不敢做。” “有啊，我最怕我爸了，只要他一冲我瞪眼，我就站那儿不敢动弹。” —— 周皓那天中午莫名其妙的行为，给裴清溪带来的负面影响，因为裴清溪果断的行为而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谁再八卦她和周皓有什么关系，这对于裴清溪来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但是对于被班上的同学们集体耍了的魏安然来说，事情好像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我不管，你还欠我一顿饭。” 又是一个周末午后，魏安然紧紧傅子恒，发誓要吃回之前那一顿。 傅子恒盯着他语气淡淡：“我妈上北京旅游去了。” 魏安然脸色凝滞，气笑了：“不就是一顿饭的事儿吗？你犯得着这么小气吧啦的吗？糊弄谁呢，前天还看见舒曼阿姨......” “我没说她前天不在，”傅子恒无辜耸肩，“她昨天刚走的，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我妈。” 舒曼菜做得不错，所以魏安然心心念念的就是她做的菜。 只不过因为被大家低劣的手段集体坑了一把，上一次因为自己的疏忽错过了，没想到这次终究还是没能吃上。 “她就没给你预备一些菜存放着？”魏安然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我妈临时决定旅游，走得那么急，连自己的换洗衣物都没带几套，哪儿来的时间准备那些？” “好吧。”魏安然这下不得不死心了。 傅子恒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紧不慢步调闲适的往校门口走，原本元气满满的魏安然，此时却有气无力的跟在他的身后。 然而同一时间，在另一边，苏秦和裴清溪等人却捧着大食盒，里头盛着土豆烧肉和酱排骨，几个姑娘正在食堂里吃得无比欢快。 —— 之前开学第一次换座位的时候老傅就说过，以后每个月会换一次座位，并且座位会根据考试成绩来进行安排，因为这一次月考的成绩不算太差，再加上身高作为先天的利器，裴清溪并不担心自己的座位会被排到哪个犄角旮沓里。 倒是成绩堪忧的苏秦，眼巴巴瞅着全班月考分数排名表，泪汪汪的像是受了无尽的委屈。 她双手紧紧抱着裴清溪的胳膊，不管她怎么说都不肯乖乖撒手：“裴清溪，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你分开，老师怎么能这么残忍呢？他明知道我根本就离不开你嘛~~” 裴清溪无力扶额，清了清嗓子劝她：“苏秦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儿出息啊？不就是没坐一排吗？至于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咱还是不是好姐妹啊？”苏秦坐直了身体，不满的瞪着眼抗议。 “是不是好姐妹跟能不能坐一块儿有关系吗？”裴清溪腾出一只手整理桌面上的书本，一边皱着眉头语气无可奈何道，“难道咱们座位不在一起，以后就不能好好当朋友了吗？” 苏秦撇着嘴，委委屈屈的说道：“确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那不就结了吗？”裴清溪耸了耸鼻子，转过头，把自己埋进了晦涩难懂的物理题海之中。 “只是你的反应未免也太平静了吧？对于即将到来的分别居然一点都不难过......” 苏秦眼巴巴的瞅着分数表，用笔尖恨恨地戳了戳自己接近倒数的名次，然后动作粗鲁的把排名表那张纸揉成一团，塞进课桌里。 “有什么好难过的？还在一个教室里啊，又不是从此不见，再说你这样抱着我不撒手，又能有什么用啊？说不定咱们座位根本就不用分开呢。” “就没这可能，我个儿长得比你高，分数也比你差那么多，这次怎么可能会跟你挨近坐呢。” “怎么就不可能了？上次不也......” 裴清溪说着，想到了什么就停了下来，没再接着往下说。 “说啊，怎么不说了？”苏秦哭丧着张脸，说话的语气特别郁闷，“你也记起来了吧，上次排座位的不是老傅，傅子恒这家伙还能假公济私，特意帮咱们把座位排在了一起，这一次可是老傅自己亲自排的座位表。” 周末晚上难得不测试，晚读报的时候老傅安排大家调换座位，苏秦的担忧最后果然都成了真。 第146章教室里的边疆地带 周末晚上难得不测试，晚读报的时候老傅安排大家调换座位，苏秦的担忧最后果然都成了真。 依然是班长傅子恒在前面黑板上抄座位表。 看着黑板上相隔甚远的两个名字，苏秦一脸的失望，撇着嘴的她十分不开心。 “势利，太势利了，就因为我分数不够，所以把我流放到边疆。” 所谓的“边疆”，其实就是教室后面的角落处，因为位置有些偏远，所以学生们就形象地称之为“边疆”，这两个地方平时坐的基本都是些成绩渣又不听话的熊孩子。 但是偶尔也会有个别例外的情形。 比如，有些成绩好的学生，会觉得这个地方安静，比较适合安安静静不受打扰的学习，尤其是没门没窗的那个角落里，就算随时有人从窗外经过，也不会打扰到自己学习做题。 虽然苏秦打死都不太想承认，但被发落到了教室边疆地带的她，恰好就是两类学生里不太听话的那一类。 “行了，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以后你每天还好好听课多做题吧。” 裴清溪瞅着黑板上新鲜出炉的座位表，抿着嘴叹息了好一会儿，然后扭过头嘱咐趴在桌子上生闷气的苏秦。 “就不能好好安慰几句？”苏秦语气闷闷的。 “安慰什么？”裴清溪恨铁不成钢，神色犀利的横了眼她，“自己不好好做题，平时上课的时候也总是动不动就开小差，月考考成这样完全是预料之中的事，不好好反省还想要我安慰你？苏秦我告诉你，以后你要是再不好好做题，我铁定跟你绝交。” “擦，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呢？”苏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满嘀咕。 咱明明说好了，要做彼此的小天使的啊...... “想要我不残忍也行啊，上早读的时候要规规矩矩记单词，每天按时完成两道物理解答题，一套英语单选题和完成句子，语文要背一首古诗词，数学要把课本后的练习题都做完，化学和生物典中典的经典例题要看......” 说起每天的日常作业，裴清溪草稿都不用打一下，随随便便一张口就能说出一大堆，然而这些在爱玩的苏秦听来，和唐僧有事没事念的经几乎没什么区别。 “停！停！！停！！！”她双手比划着，赶紧阻止念经似的裴清溪，让她不要再念紧箍咒般念叨各科作业。 “才说几句你就受不了了？我告诉你，我说的这些可都是最各科基本的作业，还不包括老师布置的呢，高中可没那么容易学，你以为像初中那样随便应付？”裴清溪一边低头收拾课桌里的东西，一边语气凉凉的感叹着说道，“你看看人家王玲和孔琪......” 苏秦好半天没说话，扭头瞅着斜后方不远处的王玲，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恹恹道：“......我到底有几斤几两重，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那就乖乖坐在角落里吧，不要叽叽歪歪的嫌弃老师不近人情，虽然老师这样以成绩看人是挺可恶的，我可恨死老汪那种人了，但这样做其实也是最公平的，班上座位也就那么多，你自己既然不肯好好学习，他就只能把好一点的座位让给班里那些勤奋好学的同学坐了，老师的眼睛一直都是雪亮量的，你平时有没有好好学习，他其实都看在眼里，说什么都是你自己作孽......” 苏秦沮丧的耷拉着肩膀，下巴抵在桌子上，好半天都没再说一个字。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小声嘀咕：“把我塞在角落里，我就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吗？那样情况只会更糟糕......” 坐在一旁的裴清溪听了这些话，微微有些发怔。 是啊，如果考试没考好，就把座位给调换到教室后面的角落里，学校里的老师们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内心渴望学习进步，学习上遇到了困难，结果想要找个人问问题都找不到。 坐在周围的同学成绩基本上稀巴烂，不少人都爱玩爱闹，别说平时能对你的学习有所帮助了，能不打扰你学习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说不定，有些人定力不够，最后也被带着自暴自弃...... 在后面的角落里，只要大家不大吵大闹，弄出了太大的动静，老师们的注意力平时根本不会往这儿放，前面坐了七八排学生，有那么多人可以作遮掩，大家想怎么开小差就怎么开小差。 反正也没谁会管他们！ 考试没考好的人座位换到这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学习状况不会得到改善，相反很可能会陷入无限的恶性循环当中。 想到这些，裴清溪原本就没什么光彩的眸子就变得更加暗淡了。 如果有一天，没考好的她座位被换到那里...... 裴清溪扭头看了眼教室后面的黑板，白色的粉笔字在黑色的衬托下，黑的白的显得越发的鲜明。 然而此时此刻她看到的，却只是模糊的白茫茫的一片。 她的眼睛，已经因为过度疲劳而近视了。 距离太远她看不见...... 裴清溪眨了眨酸涩不已的眼睛，扭过头看了眼神情恹恹的苏秦，她的鼻梁上光秃秃的，两侧有轻微的塌陷，而她那双浅褐色的眼珠子也明显比平常人要向外凸出许多...... “苏秦，苏秦，戴着近视眼镜感觉是不是挺好玩的呀？” 苏秦初中那会儿看电子书看多了，结果早早的就把自己好好的眼睛弄近视，没近视的小姑娘们对此都觉得十分新奇，一个个都围着她追问戴上近视眼镜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戴眼镜究竟是什么感觉裴清溪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近视眼的世界永远都像在雾里看花，没戴眼镜的时候只见轮廓不知其细节。 字母，符号，数字，角标，小数点......这些至关重要却又不显眼的存在，对近视眼来说永远都是一种折磨，只要看不见那些就意味错误，意味着许多可能会做对的题白白丢了分。 第147章新座位 仿佛看见，一个又一个的三分五分，像个白白胖胖的调皮的小娃娃，龇牙咧嘴的冲自己挥挥手，扭着屁股远去...... “苏秦，要不这样吧......”裴清溪抿着嘴，静静地开了口。 萎靡的苏秦一听有什么猫腻儿，顿时像个弹簧似的坐直了身体，凑到裴清溪身边低声问：“怎么说？” “如果以后咱们座位真的没排在一起，我可以跟同桌商量，只要不是上课时间，你都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做题好了，这样不见得能帮助你多少，但至少有一点还是可以得到保证的，起码我可以天天监督你做题。” 苏秦的脸顿时变得精彩无比，可以继续和好朋友坐一起自然是好事。 但天天监督她做题，她读的书太少，听不懂那什么意思...... “能不能少......”苏秦伸手在裴清溪面前比划着，但刚出声就被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苏秦，你行，你简直没救了。” 恶狠狠的瞪了眼面色讪讪的苏秦，裴清溪倏地扭过身体，低头继续收拾东西，懒得再搭理试图解释的苏秦。 苏秦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委委屈屈的瞅着旁边正在忙活的裴清溪，然后抱着自己那些少得可怜的课本参考书和笔记本之类的东西，不情不愿的起身给其他人腾出座位。 也不知道这次老傅是有意安排的还是无意，裴清溪的座位这一次完全没有任何挪动，依旧是原来那个坐标，第二排最中间的那个位置。 就在大家吭哧吭哧搬东西换座位时，她却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做习题。 而且比之苏秦靠近后门口那样的偏僻地理位置，裴清溪的座位的坐标可谓占尽了班上的优势一一 前桌是女生当中理科学得很不错的周舟，坐在她后面的是成绩在全班排名前三的章硕，B哥、陈放等成绩相当不错的几个人也都坐在她后面那两排， 最重要的是年级第一，这个男生刚好就在她后排斜对面，只要一转身就可以看见。 所以现在，裴清溪几乎可以说是被班上的一群优等生给包围了。 不管老傅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裴清溪对如今的这种安排特别满意，至少她碰到不会做的题目的时候，不管问前面还是后面，都能很快得到正确解答方法。 因为心情比较好，裴清溪觉得自己之前还隐隐作痛的脚似乎都好了很多。 去上厕所时，裴清溪的心情是轻快的，尽快途中听到闲言碎语，但裴清溪已经学会了忽视。 “羡慕你被成绩好的包围。”王玲满眼都是羡慕的光芒。 “你也不差吧，魏安然那胖子在你后面呢，生物课代表罗碧成刚好跟你同桌呢，这几个男生的成绩在整个年级都排得上号。”裴清溪朝王玲淡淡的笑了笑。 都说爱笑的女生最美，进班之后的裴清溪不是愁容满面就是神色寂然，大概鲜少看到她面带笑意，突然见到他咧嘴一笑，王玲不禁觉得眼前一亮：“能看到你笑可真难得，每天都笑笑不是挺好的吗？” 而裴清溪的神色蓦地一怔。 正要说什么，就看到阮玲和化学课代表姜婷，正手挽着手从不远的地方过来，腿脚无碍的她们走路很快。 姜婷和阮玲的运气貌似都不太好，坐在她们周围的同学分数排名基本都在她们之后。 两个小姑娘从进班开始，就向大家展示出了她们爱学习求上进的精神面貌，自然希望坐在附近的都是成绩好对自己有帮助的同学。 对于此次座位安排，说她们心里没有怨气，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因此，路过慢悠悠走路闲聊的王玲和裴清溪身边时，不免语气酸酸的冲她们说了句：“她座位周围坐的全都是班上成绩好的，这会儿她能不得意地笑？” 裴清溪浅淡的笑意敛了回去，绷着嘴角不说话，倒是一旁的王玲皱着眉，没忍住语气不悦的出了声：“什么叫‘得意地笑’？人家心情好笑一笑怎么了？你犯得着阴阳怪气吗？你要是不满意现在的座位，可以自己找老傅评理去啊。” 阮玲抠着手指甲，声音凉凉道：“像我这种成绩不好的，哪儿有那个脸去找老傅说理啊，可不敢随便去找班主任。” 姜婷和裴清溪在宿舍里的床铺挨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头对头，虽然在宿舍才住几晚，但是偶尔也有一些交流，有一次两个人甚至大半夜打着手电筒一起讨论化学题，彼此关系并没有那么生硬。 裴清溪偏科特别严重，但是理综之一的化学却出人意料学得很好，讨论题目的时候自信飞扬。 那么一副愉悦飞扬的样子，全然不是深受物理和数学打击时，茫然而无措的她。 姜婷觉得，她更喜欢挂着笑容的裴清溪。 但是此时此刻，难得心情不错的她，却因为阮玲莫名其妙的针对，而再次变得神色漠然。 阮玲，为什么要针对裴清溪？ 难道是因为老傅对裴清溪要比对身为语文课代表的她好？ 但是学习成绩好那是别人自己的本事啊。 从小到大读这么多年书，老师们不都是这样的吗，喜欢学习成绩好又听话的孩子。 “走吧走吧，”姜婷轻轻扯了扯阮玲的衣摆，“你不是说晚上不考试，自习的时候可以偷偷嗑瓜子吗？再不去小卖铺要关门了。” “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 阮玲到底也不是真的那么小气的人，只是座位调整得确实不咋地，这个时候的心情不太好，再加上心里本来就纠结，所以在看见裴清溪的笑容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时忍不住出声刺了几句。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哪里比得上小卖铺里美味零食的诱惑？ “快点儿啊，再晚小卖铺就要关门儿啦”拉着姜婷的手，阮玲不满的嘀咕，“小卖铺干嘛那么早关门啊？” 姜婷默默的瞅了眼裴清溪，慢悠悠的走在水泥道上娇小身影，没多想，跟上阮玲奔跑的步伐。 “哎，你刚才干嘛都不吱声儿？这不像你啊。”在回教室的路上，王玲若有所思的问，“我还记得以前上初中那会儿，不管是谁针对你，你都必然......” 第148章没心思去争 “你都必然针锋相对，以排山倒海之势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 裴清溪以前在学校小有名气，既不是因为她的成绩在年级有多么出众，也并不因为平凡普通的她长了一张多么令人惊艳的脸蛋儿，只是老师们闲暇时在办公室里谈起自己班上的熊孩子，像裴清溪这种平时跟人有矛盾，一张利索的嘴皮子能说得你张口结舌，上课时连老师都被顶得下不来台的硬茬子，通常都是榜上有名的。 一来二去，说的次数多了，不少人就不知不觉听说过这姑娘的名头。 作为同一所初中毕业的王玲，她自然对这些也有所耳闻。 因此，对于裴清溪此时过度的沉默，她显然是非常不适应而且不理解的。 “总觉得你会像以前那样放炮仗似的，跟阮玲噼里啪啦好一通辩驳。”王玲漫不经心的说着，同时随脚踢飞一颗横在路中央的小石块，“但是没想到这会儿你却变得这么沉默。” 作为一所偏僻小镇上的普通高中，黄普以一切细节展示着它的简陋。 因为学校拿不出足够的经费，环形的跑道上铺就的不是软软的红色橡胶，而是从学校附近的采石场里拖来一车车废弃石料的碎渣滓，一眼望去尽是青灰色。 在这样干燥的天气里，似乎只要略微有那么一丝风，便能带起一阵阵飞扬的尘土。 王玲那一脚，毫不意外带起了一阵灰尘。 裴清溪静静地垂眸盯着地面，王玲踢石块带起的那一阵阵尘土落入眼中，灰蒙蒙的尘挨落入眼中让她的心情莫名压抑。 默默挪动沉重的步伐，过了好半晌，裴清溪才偏过头，看了眼一旁鼓着脸的王玲，扯了扯嘴唇：“她说的是事实啊，我现在心情这么好，不就是因为周围坐的都是成绩好的同学吗？” 静默的声音里透着几不可察的苦涩和无奈。 这样没有生机的裴清溪，以前上初中的时候王玲从来没见过。 “可是她那语气明显在针对你啊。”王玲的语气颇有些打抱不平的意味。 “针对就针对吧，”裴清溪抿了抿嘴，无所谓的语气说道，“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她了，但我懒得去争，有心思计较这个，还不如多记几个单词呢。” 王玲感慨道：“跟以前比你真的变了很多，据说一张利索的嘴皮子了不得，尤其那次你跟我班主任针尖对麦芒的样子，那可真叫威猛无比啊。” 提及自己初中时的囧事，裴清溪的脸色瞬间变得有几分尴尬。 说话的语气一时间也变得有些赧然一一 “我也不想跟你们班主任吵架，可那个时候不也实在是被逼急了吗，之前我都已经提前跟我们班主任打招呼了，那天中午得去镇医院看我刚动完手术的奶奶，赶回来上课可能会迟到一会儿，班主任都已经同意我请几个小时的假，可是你们那班主任一根筋似的死活非说我上课迟到了，要罚我这罚我那的，凭什么啊？” “她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母夜叉，就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也不好面对面直接跟她起什么冲突啊。” “那不然怎么办啊？” 虽然年岁小的裴清溪也就读了七八年书，遇到的人着实不算多，但那的的确确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对她各种情理之中的说辞依依不饶。 而且对方还是个为人师表的老师。 试问，自己亲奶奶住院，那么大年纪了还得让医生在肚皮上开个洞，为人孙女哪有不去看的道理？ 可偏偏那位老师就是觉得裴清溪贪玩找借口！ “她自己不通情理好吧？我们班主任亲自送我出的校门，门卫那里可都有出入记录的，再说当时我也不过是跟她理论了几句，可是她居然说不礼貌我不敬师长，谁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想想当年自己当众顶学校威名赫赫的“母夜叉”从而一战成名的经历，裴清溪至今都还觉得唏嘘不已。 “还不是因为你胆子太大，当着你们班上那么多学生的面顶撞她，弄得她实在下不来台了，最后只好以自己老师的身份来压你咯。” 作为班上的班长，王玲和班主任戴兰之间沟通比较多。 私底下她和戴兰聊天的时候，也曾经小心翼翼的问过她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所以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戴兰当时那种有气发不出的恼火心情。 “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呗......” 其实戴兰并没有那么恶劣。 已经步入中年的她，只不过想作为一个过来人的姿态，想治一治过于锋芒毕露的小姑娘。 “一个女孩子小小年纪气性居然这么大，这个时候不好好灭一灭她的脾气，等到将来长大了踏入社会可就有得受了。” 这是戴兰的原话。 敬师长！ 在合适的场合说合适的话！ 这是一个师长对于自己教过的学生的教导。 然而那个时候的她们，都实在太年轻。 天真，单纯，执拗，耿直，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受不得半点儿的委屈。 班主任洪峰转告她戴兰的这些话，已经是裴清溪多年以后大学毕业，那时候的她刚刚辞掉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几个月时间里从一座城市辗转到另一座，没有找到合适工作的她不得不逃避现实回到老家休息。 不管现实多么残酷，一直不断妥协的裴清溪，却始终没有改掉骨子里的骄傲和桀骜不顺。 而恰恰就在毕业前后的半年里，裴清溪吃尽了残酷现实的苦头。 在人潮涌动的陌生城市里四处奔波，一路上跌跌撞撞，的确应了戴兰那句“将来踏入社会可就有得受”。 然而此时尚且年少的他们，都不懂未来的艰辛。 更不懂得，身为过来人的长辈们，是用自己多年来的艰辛和泪水换来的教训。 此刻，对于自己理直气壮的行为被批评，他们只觉得义愤填膺。 想起从前张狂的日子，想起自己受了委屈后的反击，那样自信飞扬又无忧无虑的时光，进入高中后一直都沉默寡言的裴清溪，一时间似乎变得鲜活了许多。 第149章下节课，你给我站着听 王玲似乎也被裴清溪感染，笑容也渐渐变得更加自然。 话匣子打开了，一时就停不下来。 “说句实在话，有时候我也觉得难以理解，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戴老师非要按照她自己的方式来。” “还能说明什么问题？她就是固执蛮横不讲理啊！我们初一那会儿的语文老师郭平多好啊，因为生病半个月不能给我们讲课，后来期中考试后还特地跟我们道歉，那态度多谦和诚恳啊，要知道，我们班同学期中考试集体没考好，跟她可没有半点关系。” “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吧，不是每个人都是郭小平。” 的确，千人千面，不是人人都像郭小平，既有传授知识教育学生的高超水平，又有极好的素养和人格魅力，有人温和谦逊，就有人目光狭隘。 就像眼前这位，一直都戴着有色眼镜的老汪一一 “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做，你天天上课打瞌睡呢，好意思跑前面来问我？” 原本在做题的裴清溪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眼讲台的方向。 问问题的是个女生，她并没有在学校安排的集体宿舍里住，平时在教室也零交流，裴清溪知道她也是自己班的学生，但是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平时一直都怯生生的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此时此刻面对数学老师老汪带着嫌弃的苛斥，整个人因为害怕身体几乎在发抖。 “我......我......”女生支支吾吾的，“我”了好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上课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听课，呵呵，你们就是不听话，白送分的题目都不会做......” 裴清溪近视，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光听老汪嫌弃的语气，就能感受到女生有多委屈。 看着此时此刻傻愣愣站在讲台边的女生，她甚至有一种在看着自己的错觉，这次数学考了一百零几完全就是侥幸，如果没有几个优等生帮忙猜题...... 老汪的声音向来不大，上课的时候甚至要借助扩音器。 但课堂上安静，不大的斥责之声，清清楚楚的在高一（6）班教室的上空飘荡着。 空荡荡的声音砸在大家心上，大家都停止做题，偷偷的打量讲台的方向。 苏可的成绩不错，座位被安排在了讲台对面，距离老汪最近的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老汪略带嫌弃，女生委委屈屈的神情。 一团火焰登时在心里流窜，她盯着女生石灰般的脸，浓黑的眉毛一跳一跳的，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惊人的言语从她的嘴里冒出来，耿直的周舟同样气愤，但是她显然比自己的同桌要冷静多了，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苏可的衣袖...... 女生最终扛不住老汪的责骂，捧着自己的试卷，扭身噔噔噔的往回跑。 “那个谁，你先给我站住。” 女生的身形一怔，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老汪的声音传来：“下节课，你给我站着听。”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女生略带着一丝嘶哑的应答声：“我知道了。” 整个过程中裴清溪都安安静静，除了刚开始抬头看了会儿前面，之后就一直闷声趴在自己桌子上，盯着在考试前就已经做过了一遍的解答题发呆。 课间休息的时候，老汪有事出去了没在教室，整个教室里几乎沸腾的油锅一样，毫无意外大部分都是针对老汪的。 “擦，老汪也太过分了，谁还没有过迷糊的时候啊，我就不信他是天才，从小到大什么都知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题确实不难啊，我问过了王平了，很基础......” “你能耐，你怎么不上天啊？”苏可心头压着火，这会儿算是找着发泄的对象了，“你要是真有能耐，怎么还窝在咱们这种三流学校，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县城的重点中学上课吗？” “就是！”裴清溪趴在桌子上，盯着那道很基础的题，默默在心里支持前同桌苏可同学。 特么的很基础的题，为什么她也不会做？ 正说得起劲儿，突然就被喷，而且还是老仇人，展飞表示自己很无辜。 但是根本就來不及說話，自己那鼻子幾乎就被人戳破了：“全班正答率只有53%的題也叫基礎？告訴你，這道題我也沒有選對，裴清溪和周舟都沒選對，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特蠢啊？” 展飛往後面挪了挪，錯開了蘇可那根胖嘟嘟的手指，嚥了嚥口水：“我又沒胡說，題目真的不難啊。” “展飛你能不能輕點兒啊？”展飛后面坐的人是孔琪，平時除了對吃衷心，她還有一個怪癖，那就是極其嚴重的強迫癥，“我每天花十幾分鐘整理好的課桌，又被你給弄亂啦，你已經是第六次弄亂我的書......” 同時被前後兩個不好惹的女生夾擊，展飛瞬間失去戰鬥力。 裴清溪撇嘴道：“活該。” 老汪說到果然做到，第二節課指著女生的座位，點名要她站著聽課，而且還要她站在在講台變聽。 “叫不出人家的名字也就算了，還對人家這麼過分。” 收到蘇秦冒險從後面遞過來的小紙條時，裴清溪幾乎已經快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瘦瘦弱弱的女孩捧著試卷，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教室左前方，陰沉沉的天空沒有一絲光亮，冷風陣陣透過窗戶吹進來，女生額頭前的劉海背風處亂，也不知道是羞恥還是因為站在風口冷得，整個人都在哆嗦。 總有一種感覺，好像女生隨時都會倒下一樣。 然而老汪站在黑板前，一邊板書，一邊講解題目，時不時還要出言責罵大家幾句，對一旁女生的狀況視若無睹。 不少同學不忍心，壓根兒沒心思好好聽課，三五不時就往書生那邊看過去。 有男生不小心被老汪眼尖逮到，頓時惹來老汪一頓嚴厲的斥責：“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你看什么看？你月考考了多少分？試卷上的題都會做了嗎？再看你也給我到邊上站著去。” 第150章老师，那道题我们也错了！ 男生膽兒小，也不想真的罰站，乖溜溜的收回了視線，不再往那邊看。 老汪的聲音透過擴音器，不斷地在教室裡飄蕩，教室裡靜悄悄的，不像平時課堂上那麼鬧騰。 裴清溪沉寂的双眸靜靜地盯著黑板，但一個字都看不進去，老汪不停說話的嘴一張一合，看著看著，忽然之間就變成了魔鬼般的血盆大口，猛地一口能将人吞没。 “你讓讓。”裴清溪終究沒能忍住。 “你想要幹嘛啊？”同桌李楠有些訝異，不過還是很配合的往前面擠了擠，給裴清溪留出一道出去的縫隙。 同時，她也扭頭跟自己左手邊的另外一個同桌潘莉莉說了句。 潘莉莉正不满的撇着嘴，胳膊被人捅了捅，她皱着眉扭过头看了眼，见裴清溪这个时候突然站起身，以为她要出去上厕所，心里暗暗感叹苏秦果然不是吹牛的。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几乎人人都提着胆子。 可是裴清溪还敢跑出去上厕所，这样的人可不就是果然是跟天借了胆么？ 老汪背對著大家，正在黑板上写着字，沒注意到後面的動靜，轉過身才發現過道上的裴清溪。 “你要幹嘛？” 老汪手裡拿著半截粉筆，擰著眉開口，說話時的語氣很不悅。 教室裡的所有人，幾乎都被裴清溪的行為搞迷糊了，此時也都一臉好奇的盯著她。 “哎，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魏安然以眼神示意道。 “有可能。”同是一個初中毕业出來的，無論B哥多麼不相信，他也不得不相信，如今這個過分沉默寡言的裴清溪，就是當年那個勇於當眾挑釁學校赫赫有名的“母夜叉”的裴清溪。 而眼前的這一幕，不就是曾經那個骨子里桀驁不馴，愛好打抱不平的裴清溪最好的明證嗎？ 裴清溪捧著自己月考的試卷，眼神直直的對上老汪的，視線沒有一絲一毫的怯懦：“那道就連豬腦子都能想明白的很簡單的基礎題，我也做錯了，如果一定要用罚站作为惩罚，應該也要算上我才對。” “嘶。”教室裡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很显然，老汪沒想到個子看起來瘦瘦小小的裴清溪，居然是個硬脾氣的刺頭。 大概他也更沒想到，有人會當著全班学生的面就跟他杠上。 比裴清溪多活了二十幾年，小姑娘這樣做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要是想不明白不就白活了嗎？ 老汪轉過頭，視線在偌大的教室裡繞了一圈，幾乎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以及已經走到了之前罰站的女生身邊的裴清溪。 他感受到了挑釁。 身為一名特级教师的威嚴，被班上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女生挑釁了。 而这是过去这么多年里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好，很好，”老汪氣得發抖，說話時氣息都有些不穩，“你既然想站，那我就讓你站個夠......” 不知道老汪的少年時光是怎麼度過的，也不知道他能否理解少年氣性和彼此之間的默契，當他怒氣沖沖的回到講台上，重新拿起一支嶄新的粉筆講課時，裴清溪大眼無辜的繞教室裡瞅了瞅，然後默默的，講台邊上的空地漸漸變得擁擠起來...... 沒有任何言語上的溝通，裴清溪揚了揚手中的試卷，又咬著嘴瞅瞅老汪的後腦勺，再瞅幾眼下面安安靜靜坐著但分明憤慨的眾人。 桀驁不馴，同仇敵愾，以暴制暴。 “老師，那道很簡單的連豬腦子也能想明白的題我也做錯了。” “老師，那道題我也沒做對。” “老師，我這次數學考試沒有幾個，我對不起你。” “老師，我也......” ...... 一道道认错的声音明明听起来很诚恳，可为什么他听着却觉得堵得慌？ 下面一個個空下來的座位，再扭頭看看已經擠不下的空地和過道上站著的那些學生，一張張年輕稚嫩的臉看起來那麼無辜。 在氣頭上的老汪終於認識到自己這一次失策了，他被一個不起眼的小姑娘給刺激得失去了應有的理智。 每天上課的時候，都會有幾個領導在教室外面巡視，就算他的運氣好一點，沒有被領導親眼逮到，但是學生集體抗議罰站的事也遲早會傳到學校。 罰站一兩個學生他可以解釋，但是集體的抗議式的罰站...... 老汪沒心思再講課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把目光投向了從來都不多看一眼的裴清溪。 ...... 艱難的一節課，終於隨著下課鈴聲的到來而終止。 一向如打了勝仗的公雞般驕傲的老汪，很難得沒有再拖堂哪怕半秒鐘，他有些嘶啞的聲音淹沒在陡然響起的鈴聲里，當響了幾遍的急促鈴聲終於停止，他的聲音卻再也沒有像往常那樣響起。 然而一向急吼吼的扔掉課本要去吃飯的人，這一次卻愣愣的待在遠處沒動，靜靜地看著有些異於平常的老汪。 老汪站在講台上怔了會兒，才低著頭開始整理教材和備課筆記，有著輕微潔癖的他，這次也沒再像往常那樣小心地拍掉教材上沾染的粉筆灰，而是直接把它們端起來夾在左腋下，喉結滾動了幾下，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裴清溪低头，盯着自己的左脚，並沒有注意到老汪快要离开教室的時候，回望教室里面時，眼神曾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好几秒。 留在教室里的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相信，老汪今天下课居然沒有拖堂。 只是大家沒有欢呼。 老汪受伤的情绪大家當然感受到了，他們也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但是...... 老汪那样的人，大家是真的喜欢不起來...... 如果人和人之间能多一点理解和善意，恐怕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不可收拾吧？ 同样不受待见的还有老梅，不喜欢他的也大有人在，但是不会有人公然在他的课堂上这样闹起來，因为老梅会责怪你不好好学习，他会天天唠唠叨叨，但不会侮辱你的人格，那是对一个人最起码的尊重。 第151章心虚 开学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老汪用他所有的言行举止，表达出了他对班上的差生们的种种不屑和歧视。 他看不见别人的努力，也看不见别人想要奋发向上的心，更感受不到大家学习遇到困难时的茫然难过。 高中每个班级的人数都很多，一个老师教好几个班，短期内不可能把班上的同学们都认全。 讲台上的座位表，就是为了协助各科老师，能够准确喊出固定位置上的那个人。 即便老汪真的有脸盲症，只要大家没有故意乱坐到别的座位，他也能凭借座位表上写好的名字免除喊错名字的尴尬。 如果老汪有认脸障碍，大家心里或许还会好受一点。 然而老汪没有。 他认识傅子恒和魏安然，认识章硕也认识朱琦......他认识这些班级里的优等生...... 能理解他在短期内认不全班上同学们的名字，但是却不能原谅他懒得通过讲台上贴着的座位表，来一一判断到底谁是谁，也没谁要求走在大路上时他能认出哪个学生，最起码在教室里点名的时候不是“那个谁谁谁”。 父母给孩子取名，除了带有美好祝愿，本来就是给别人叫的，作为区别独立个体的证明之一，没有谁愿意自己和别人一样，成为老师口中通用的“那个谁谁谁”。 ...... “裴清溪，看不出啊，平时闷不啃声的，居然还有这样的脾性！”吃完了晚饭，老傅没在，大家也不急着回自己座位，都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聊天，魏安然对裴清溪的佩服可以说是与日俱增，没去吃晚饭的他直接赖在裴清溪同桌许楠的座位上，挤眉弄眼的出言调侃。 裴清溪骨折的那只脚刚刚好，根本就不宜长久站立，可是数学课站四十多分钟，这会儿正疼得厉害，再加上担心老傅会秋后算账，完全没有半点说笑的心情。 心事重重的她，看着魏安然那张胖脸，多日来累积在心里的闷气，忽然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似的...... ...... 苏秦拎着保温饭盒和一袋消炎药回到教室时，几乎一眼就发现教室里的异样，一些打探的目光时不时地放在裴清溪身上，她以为大家还在惊讶于裴清溪今天勇气可嘉的行为。 端坐在座位上的裴清溪，紧紧绷着秀气的脸，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额前的齐刘海蓬蓬松松的，高高的马尾顶在后脑勺，发尾服服帖帖的顺着后背散下来，单薄的衬衣下隐约可见挺直的脊背，她的身上明显带着未消的余怒。 难道还对今天下午的事耿耿于怀？ 苏秦总觉得，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真实的仗义的裴清溪。 “哎，你还好吧？” 苏可扭过头借修改液，见裴清溪还一直绷着脸，忍不住很小声地问了句。 很显然，她也感受到裴清溪依然在生着气。 周舟为了赶作业，晚上没去食堂吃饭，目睹了一切的她瞥了眼后面的魏安然，见他趴在桌子上无比沮丧的样子，不由幸灾乐祸的抿唇轻笑，然后对苏可和迎面走来的苏秦挤眉弄眼：“你们问裴清溪，还不如去关心关心魏安然那家伙，今天他才是最凄惨的那一个。” 周舟的座位就在讲台对面，距离教室门口夜很近，说话的时候她又没有压低嗓音，因此刚进教室的人恰好都听到她的话。 当然，之前已经回到了教室的人，也都听到了周舟的话。 明明最惨的是被老汪点名要罚站的王平，听周舟这意思怎么反而变成一直被夸赞的数学课代表呢？ 一时间，他们都朝着裴清溪看了眼，然后又齐刷刷的扫了眼魏安然。 周舟的声音拉回裴清溪的神思，她茫然的看了眼教室里的众人，对上了斜后方某个男生的视线时，略有些局促的挪开。 “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苏可把修改液还给许楠，然后快速转过身去看周舟，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胆大的把小说摊在大腿上偷偷看。 裴清溪拿着苏秦强行塞给她的保温饭盒，闻言身体蓦地一僵。 而同一时间，魏安然正趴在桌上，极其憋屈的写着有生以来的第一份保证书。 裴清溪这个个子小小又一直沉默寡言的女生，明明看起来就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啊，为什么行事作风居然会这么彪悍呢？ 为什么被泼了的人是他，结果要受惩罚的人还是他？ 错过了前前后后经过的B哥对此好奇不已，一直唠唠叨叨的追问当时唯一在场的班长傅子恒。 但是傅子恒的气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有些瘆得慌。 “又发生了什么事？”上完厕所回来的章硕，随手从魏安然的桌子上抽纸巾擦了擦湿哒哒滴着水的手，见魏安然异于寻常的样子，又见B哥一直缠着傅子恒问问题，尤其傅子恒那张脸上神色莫测，好奇问道。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我被人泼一脸吗？”一直趴在桌子上的魏安然闷然出声。 “啥？你被人泼一脸？”B哥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张嘴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魏安然说了什么，然后很不可思议的问他，“谁啊？” 傅子恒冷冷地瞥了眼魏安然，正要开口说话，这时前面却传来了黑板擦敲击黑板的声音，教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老傅把满是粉笔灰的黑板擦扔回讲台上，没有出声说话，也没顾上飞舞的粉笔灰很脏，只是视线锐利的绕着教室看了好几圈，最后停留在了裴清溪身上。 裴清溪心虚的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背着双手站在讲台前面的老傅一眼。 B哥看了看手表，然后愣愣嘀咕道：“晚读报的时间不是还没到么？老傅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裴清溪，王平，你们两个都跟我出来一下。” 老傅的声音很平淡，让人听不出半分喜怒的情绪来，只是淡声吩咐了这么一句，他冰凉饿视线朝才到了大约一半人的教室里转了好几个圈，然后才背着双手，踱步慢悠悠的出了教室。 第152章老傅难道打算秋后算账？ 裴清溪抿唇站起身，强行占了许楠座位的苏秦看着默不作声的她，眼里难掩担忧的神色：“清溪，你......” 类似的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但是今时已然不同于往日。 老傅作为班主任的同时也是年级的领导，他要公平公正带头做好表率作用，不可能像当年的洪峰那样热血澎湃的发誓，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班上的每一个学生，哪怕得罪学校的领导或其他老师也在所不惜，老傅不可能庇佑今天起了带头作用的裴清溪。 裴清溪很勉强的冲苏秦笑了笑，然后沉默的低头走出了教室。 安静了一阵的教室，再次变得热闹了起来。 不过考虑到老傅可能并没有走得很远，大家说话声音还是比之前小了很多。 “老傅一向挺稀罕裴清溪，应该不会太为难她。”章硕挺直了脊背，无意识的转着手中的笔。 “不好说，关键得看老汪的人品，”傅子恒紧紧握着拳，视线眺着窗外模糊的影子，声音一时之间有些捉摸不定的飘忽，“如果老汪说的话不是那么难听，也许老傅就不会过于刁难。” “卧槽，关键的时候居然还得指望他。”想到前路不明的裴清溪，一时间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对了，今天这事儿，你们都没跟别人说吧？”想到了什么，傅子恒审视了眼自己周围的人，“这事儿现在学校的其他领导应该还不知道，只要外面其他班的同学们都不知道，老傅要真想庇护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事，上课的时候他就已经通过传纸条挨个提醒过。 只是也不知道，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如果大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跟人聊天的时候当笑话说出来，估计消息早就漏出去了。 - 今天这事的似乎比大家想象的要严重许多，苏秦等人漫不经心的做着题，时不时往窗外瞄几眼，始终没看到裴清溪和王平回来，一直到晚自习铃声快要响起的时候，才看到王平绷着嘴角走进教室。 教室里一些打探的目光，神色好奇的瞅了几眼明显垂头丧气的王平，然后朝着教室门口的方向看了看。 等了大约一分多钟，却始终没看见裴清溪的影子，座位在前面的苏可收回打探的目光，忍不住出声问走在过道上的女孩：“王平，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裴清溪她人呢？” “不知道，说了会儿话，之后老傅就让我先进来......” 苏秦的心情显得有些急躁，沉着脸的她没耐性等王平的回答，直接噔噔噔的起身跑到教室门口。 她将自己的身体隐在教室的墙后边，探长了脖子向平时老傅找人谈话的角落看了看，只可惜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过道上没有人，教学楼前面也没看见值班巡视的老师......苏秦也来不及多想，直接就贼兮兮的猫着身子溜了出去...... “王平，这是什么情况啊？”坐前排的周舟停下手中的笔，也冲着王平问道，“你们两个不是一起出去的吗？老傅把你们喊过去，究竟跟你们说了什么啊？为什么你回来了，裴清溪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儿？” 周舟的声音很脆，如驼铃般的话语在静静的教室里显得极为突兀。 一时间，原本做着题的同学们都停下了手头上的事，大家抬起头来看了眼回到自己座位上的王平。 “就是啊，老傅说了什么？” “老傅没说什么，就问我们是不是高中数学是不是很难学，安慰我们困难只是一时的，”王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抽出数学课本和教材全解等参考书，一边快速的翻动着书页，一边声音沉寂的回答四面八方的疑问，“他说等我们适应了高中学习，以后就会好很多。” “不能吧？老傅刚才进来的时候脸色那么阴郁，把你们叫出去就说了这个？” “我犯得着骗你们吗？” 但凡是个人就有几分脾气，王平平时话一直很少，对上谁都显得怯生生的，大约是自己老老实实转告的话被人质疑，多多少少心里有些不痛快，秀气的眉毛拧做了一团，语气也不知不觉变得生硬了几分。 “老傅压根儿就没提今天下午的事，要是你们不相信，到时候大可以自己问裴清溪去。” 王平说完这些话，然后就倔强的咬着下嘴唇，收回怯生生带着些许委屈的视线，低头开始写自己的作业。 “我偷偷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操场上没看到裴清溪的影子，”苏秦垂头丧气的坐到裴清溪座位上，扭头看了眼周围关切的目光，声音说不出是放心还是担忧，“不过我看到老傅和老汪，远远地看见两个人站在篮球场边的小树下，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呃，不会就是在说下午的事吧？” 苏秦的那些话，一时间让大家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那道老傅什么都不说并不是宽容，其实他只是打算秋后再算账？ “哎......”苏可叹息了声，语气有些复杂，“王平不是说，听老傅那语气似乎不打算追究的么？” 然而后面整整一节眼读报的时间里，裴清溪始终都没有回来，大家的目光时不时的往前面空着的那个座位上飘来飘去。 “要我说这事儿你们就别瞎担心了，”魏安然往嘴里塞了一把抢来的爆米花，狼吞虎咽的胡乱嚼了几口，然后含糊不清的说道，“听说咱们老傅一直都是老好人，从来都不轻易惩罚学生，关于这一点，某人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是的吧，傅大班长？” 许是身边的人好半天都没有应答，被干巴巴的爆米花噎了一口的魏安然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后转过头朝他看过去，而后他的视线就顺着傅子恒的视线，看到了窗外渐行渐近的身影一一 初秋的傍晚，霞光如锦，及耳短发的女生行走在这绚丽的晚霞中，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身影有几分熟悉，女生朝着他们班教室的方向走过来。 第153章头发怎么说剪就剪？ 裴清溪回到教室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在班上又引起了一番骚动。 十六七岁的女生，没有谁不爱美，每天都穿着漂亮的衣服固然让人觉得欢喜，然而天生的一头乌黑柔顺的及腰长发才是真的令人羡慕。 但是...... 课间十分钟，几个女孩围着如同男孩子般的裴清溪，字字句句都是对裴清溪一言不合就剪了个不能再短的发型感到惋惜。 “那么长的头发得留好几年吧，裴清溪你怎么狠得下心剪掉啊？” “就是啊，心疼，要是我自己的头发，肯定舍不得剪掉，而且还下这么狠的手，班上几个臭屁的男生爱留头发，估计他们的头发都快要比你现在的头发长了......” “怎么想的啊？该不会觉得头发太长打理起来比较浪费时间，所以才会狠下心来剪掉的吧？” ...... 苏可试图再摸一摸她那乌黑柔顺的发尾，可是伸出手摸到的却只是虚无的空气。 再也摸不到绸缎般柔顺的乌黑长发！ 苏可收回悬空的手，伸到脑后，摸了一把勉强扎起来的小揪揪，不免难过的抿紧了嘴巴。 头发怎么能说剪就剪呢？ 傍晚的霞光透过窗户，静静地洒进偌大的教室里，裴清溪牢牢握着手中的笔，面色沉静的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整个人的模样看起来极其平静，似乎半点没有为自己一头的长发而感到半分难过。 苏可等人嘀嘀咕咕说的那些话，自然也都落入了裴清溪的耳朵里，毕竟她们的座位离得不远。 说不难过，那怎么可能呢？ 毕竟，那可是精心留了整整三年的长头发啊。 裴清溪笔尖不停。 “还好吧，头发留太长了抢营养，之前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警告我营养不良，所以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咬咬牙就剪了。” 女生说话的声音浅浅淡淡，扭过头来看了眼苏可她们，抿着嘴唇冲她们浅浅的笑了笑。 但是，心里终究...... 低了低头，再也看不见一缕一缕俏皮的从肩膀上散下来的长长的发尾。 长长的，柔顺的，乌黑如绸缎的长发，没了。 眼睫毛颤了颤，微抬头，视线再次回落到试卷卷面上，下笔时的力度比平时大，薄薄的答题纸几乎快要被戳破，卷面上的字迹也明显比平时凌乱...... 明显是刚才仓促落笔的结果所致。 - 虽然因为学习压力，平时腾不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打理，更加没有多余的钱买更好的护发产品好好护理，但是胜在裴清溪的发质天生就特别好，一头柔顺的长发乌黑得发亮。 虽然学校并没有丧心病狂到禁止所有的女生留长发，但是老师到底还是严禁大家披头散发，乖乖巧巧的把长过肩头的长发扎起来似乎已经是学校的老师最大的忍耐范围，然而离开了教室小姑娘们就再也不受老师的管束。 傍晚时分，女生宿舍楼前面的空地上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女生洗头，轻揉头皮或者与泡沫玩耍的同时，大家也一边聊着天，大家经常会借机攀比各自的头发......这个羡慕那个头发长到快要及腰，那个嫉妒另外一个头发乌黑柔顺，或者羡慕谁谁谁天生毛绒绒的卷发有趣。 裴清溪通常都会沉默以对。 苏秦总是很得意，长期的熬夜和不规律饮食让她的头发看起来毛毛躁躁的，但是耐不住小闺蜜发质好到不行。 “切，就你那一头跟玉米须似的头发，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们家清溪又黑又长的头发才好看呢。” “再好看那也不是你的头发啊，你嘚瑟什么呀，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头发毛毛躁躁的，难看得不得了，还有脸嫌弃我呢，再说了，我头发是有点偏黄，可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好吧，玉米须？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个别女生挑眉凑合道：“可是......我默默回想了一下剥玉米时，从玉米棒子上撸下玉米须子，还真别说哎，是和玉米须挺像的......” “去屎，”女生满脸悲愤道，“谁玉米须了？谁的头发是玉米须了？” “就算不是玉米须，那又怎么样呢？你瞧瞧人家裴清溪，那么长那么好的发质，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出来的呢......” “哎哎哎，听说多吃黑芝麻头发会比较黑亮......” 不管大家怎么闹腾，也不管裴清溪有没有参与到大家一次又一次毫无意义的比较当中，在女生们关于头发长度和发质的较量中拔得头筹的似乎都是她。 虽然翻着白眼表示嫌弃和不屑，但是苏秦心理却很清楚，对于大家无聊的时候比较出来的结果，裴清溪内心其实是欢喜的。 不知道是校园小说看多了还是出于什么心理，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女心里总有一个小小的念头在不知不觉中发酵一一穿着带领结的白色洁净的衬衫和及膝的百褶短裙，再把长长的及腰的长发如黑色瀑布般散开在肩头，头上戴着简洁朴素的发箍，齐刘海下大大的眼睛似乎蕴含着细碎的星光，总希望能打扮成这样走在偌大的校园里，成功捕获一众少男少女亮闪闪的目光。 要是真有男生走上前搭讪，那样的场景才真叫有意思呢。 只可惜，有些想法，在制度森严的中学校园里，那是不可能被实现的，譬如披着长长的头发坐在教室，再譬如在满眼皆是长裤的校园里大摇大摆的穿着才到膝盖的短裙。 即便能够强大到不在意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但是也经受不住老师的警告和批评。 甚至有可能会被请家长！ 万分庆幸，学校的集体宿舍条件实在太过于简陋。 更加庆幸，学校严格管控宿舍电源。 因此，小小的少女们终于可以找到理由光明正大的披着长长的头发，内心羞怯不已却故作镇定的走在校园里，明明内心膨胀着无限说不清道不明的得意，但是却旁若无人的通过教室狭窄的过道，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留下一片亮闪闪的艳羡的目光。 照例来巡视的班主任，锐利的目光绕着偌大的教室看了一圈...... 而后，目光一闪。 修长的指尖，不轻不重的扣了扣女生的桌面。 第154章苏秦的心事 低垂着头在桌子底下和同桌递纸条，突然听到声音的女生眼神蓦地一闪。 心虚~~ 心知肚明，老班为什么这个时候找她。 泡桐树下的女生低着头，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怯怯的向老师解释道：“老师，头发洗了还没干，直接扎起来容易感冒......” 是了，学校一直都严格管控学生宿舍的电源，并联电路的总开关一直都牢牢掌控在宿管阿姨手里。 宿舍里没有插座，洗完头之后没办法及时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直接扎起马尾很容易引起感冒，这个常识大家都有。 原本是学校为了督促学生早睡早起而控制电源的措施，恐怕校领导都没想到，到最后却成功的让小女生们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披着飘飘长发坐在教室里的完美理由。 洪峰挑了挑眉，看着低眉顺眼的女生，微叹一声：“去吧，当心感冒，下次注意点儿。” 特意挑在不是班主任坐镇教室的这天洗头，洪峰果然只是在教室里溜达了几圈就夹着教材和备课本离开。 “怎么样？怎么样？老班刚刚跟你讲什么了？是不是批评你了？” “哎，裴清溪，你的发型看起来不错欸。” “没让你把头发扎起来吗？你怎么现在还披着头发啊？难道不怕老班找你算账吗？” 老班离开教室没多久，教室里很快就骚动起来，以苏秦等人为中心，窸窸窣窣的追问和感叹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 彼时...... 苏秦沉默着趴在角落里的座位上，半点儿答题的心思都没有，她静静地瞅着霞光笼罩下的短发女孩，眼眶一阵阵的泛着酸意。 娃娃脸的女孩，穿着娃娃领的白色海军风衬衫，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乖巧的顺着肩膀散落，俏皮的糖果发卡别在耳前方，眼里仿佛含细碎星光的她微微抿着嘴唇，扭头瞅了瞅自己周围的同学们，耳后吐了吐舌头，笑眯眯的冲大家比了比剪刀手。 那样鲜活灿烂的画面，明明也不过是一年多之前的事啊，为什么她却恍惚觉得是上辈子的事呢？ 学习，真是个可怕的刽子手！ 不知不觉间，这个可怕的恶魔已经抹杀了多少人无忧无虑的青春年少？ 就算学习成绩真的很差那又怎么样啊？ 考不上大学能代表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的成功的的确确仰仗了高学历？ 苏秦抓着笔的那只手不断的加大力气，光线偏暗的角落里，没人发现她的手背青筋暴露。 真想在教室里面大吼一声“老娘真他么不想学了”！ 可是...... “苏秦啊，你爸妈虽然有钱，可在外人羡慕我们的同时，其实也一直在嘲笑我们，说我们是满身都是铜臭味，是没文化没学历的暴发户，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努力，要向你姨妈姨父看齐，不管将来是当公务员，还是在大企业里上班，终究别人不敢再多说你一句闲话。” “有好的学历，将来你才会有更多的选择，别像你妈我一样......” 苏秦的姨妈舒曼可以算是老一辈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小姑娘长得漂亮而且在学校成绩也特别好，在乡下长大的她最后成功飞出了农村这个鸡窝，考上名校的她毕业后顺顺利利就被分配到一家不错的单位上班，虽然后来干得好好的她突然辞职令人觉得遗憾，然而上天似乎特别偏爱这个做事雷厉风行的漂亮女孩，在别人畏手畏脚的时候辞掉铁饭碗下海经商，最终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最令人艳羡的，大概还是她挑选男人的眼光和在爱情上难得的好运气，苏秦的姨父傅斯彦是典型的公子哥，万花丛中姹紫嫣红环肥燕瘦任君挑选，最后独独挑中了身世不显不卑不亢的励志女孩舒曼。 舒曼，简直就是事业爱情双丰收的典型范本。 同是一个妈生的女孩，妹妹舒玲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长相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只可惜学习成绩一直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好的工作单位，也没有那么多精贵的朋友和人脉。 一切都要依靠自己摸爬打拼。 固然，这些年做食品加工生意大赚特赚的舒玲，在许多人眼里其实也算是一个独立成功的女性。 然而其中的辛苦，这些年的煎熬，旁人又何曾能体会得到？ 这对姐妹最让人唏嘘的，大概就是挑选男人的眼光，舒曼完美的上演了一出现代版麻雀变凤凰的精彩好戏，然而舒玲却没有遇到另一个像傅斯彦那样优秀出色的好男人。 苏正华...... 想到这个名字，苏秦的嘴角僵了僵，苦涩的笑意爬满了年轻稚嫩的脸庞。 忽然......又有了学习的动力...... 可是，题目真的好难。 试卷上的题目明明似曾相识，可是为什么，她无论写什么公式都不对？ 明明常常“”偷偷的，在自己的被窝里演练了好多遍...... - 下课铃声依旧很准时，不会因为哪个试题没答完的学生哀嚎几句“时间能不能慢点儿，还有两道解答题没做呢”，铃声就真的不按照预定的时间点响起。 没心没肺的学生因为可以短暂脱离牢笼，冲到前面交答题卡的时候吹起了口哨。 个别排名很靠后的同学，内心大概还有那么点儿羞耻感的，凑巧看到班上几个成绩比较好的同学到前面交答题纸，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凑到讲台前边那一沓纸多看了几眼。 裴清溪分明看见，原本吊儿郎当的男生脸色涨红的离开了人群。 显然，他答题卡上的答案实在惨不忍睹。 心急的男女生等不到第三天出成绩，瞅准了时机就赶紧凑到尖子生们身边，小心翼翼的询问这次测试题的一些答案：“班长，选择题第8题和第9题你选哪个答案啊？” “还有还有，填空题第4题，这题最终答案是不是6啊？” “章硕，解答题第五题第二小问的答案你应该算出来了吧，我算了好半天结果也没算......” 男生斜背着单肩包，原本要离开，目光状似不经意的瞟到了某个方向，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挪开视线，停顿了约莫十秒钟时间，最后漫不经心的说出了几道题的答案。 第155章玩笑 男生的声音虽然不轻不重，但是裴清溪听得明明白白，正在填涂答题卡的她手一抖，正在涂答案的那一题便涂歪了。 老师们平时一再强调，选择题一定要及时在答题卡上涂答案，以免最后交卷时来不及填涂，对待语文英语这些优势科目的考试，裴清溪一直规规矩矩的按照老师的建议去做，平时一直都注意养成好的答题习惯。 但是面对数学和物理这些顽固学科，只有为数不多的几道答案特别肯定的题，才会一开始就在答题卡上涂好选好的选项。 总想着，在最后几秒赌一把。 说不定随便选的答案，最后恰好就是正确的那一个呢。 又或者可以...... 裴清溪眨了眨眼，盯着答题卡上的几个黑疙瘩，默默地拿起了橡皮擦...... 难得大胆了一回的王平，原本以为班长懒得回答自己，然而最后听到答案的时候，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原来裴清溪说的真的没错，不会做的题不一定要问老师。 不过很可惜，那道题她错了。 王平眸底的神色黯了黯，默默的伸手扯了扯单肩包的背带，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教室。 晚自习考试已然是黄普的传统，这也就意味着各科的课代表们回去的时间要比一般同学要晚，因为他们要在下晚自习铃声响起时开始收大家的试卷和答题卡，收齐了八十几份之后，还得整理好送到科任老师的办公室。 如果大家行动迅速还好，大概也就比大家晚回去十几分钟。 但是如果磨磨唧唧...... 被严严实实围在讲台中央的数学课代表魏安然，单手揉了几下自己那咕噜咕噜一直叫唤个不停的肚子，叫嚷的语气相当不善：“烦不烦啊你们？都赶紧给我交卷子走人！还要不要回去洗洗睡啦？你们不想早点回去，我还想赶快回家去吃点儿夜宵呢，肚子都快饿死了。” 当个数学课代表真是他么的烦，天天收练习本发练习本，晚上还得收了答题纸送到老师办公室，偏生这群鸟人一点儿都不知道为他多想想，当着他的面磨磨唧唧的一直都不离开。 众人一听，满眼鄙夷：“课代表，这么晚了还吃，当心以后胖的走不动路啊。” “关你鸟事啊？”魏安然低着头正数着答题纸的数量，听到取笑的声音，当即瞪着眼睛看向男生。 “邹涛说的可是大实话啊，”静静立在一旁的男生微微勾了勾嘴角，言语之间满是笑意，“你家太后当心你以后遭女孩嫌弃，几乎每天都要在我耳边叨念，让我好好督促你，不要吃那么多。” “......”魏安然一时间被噎得没话说，忿忿不平的干瞪了男生几眼。 他还能说什么？要怪，也只能怪他有个实力坑娃的娘。 还有傅子恒这阴险无比的王八蛋，能不能不要有事没事就拿这多少年前的烂梗说事儿？ 傅子恒调侃的话语一说出来，还在教室里待着没有离开的人，眼神顿时都恍惚比教室里散射的灯光还亮：“哇塞，课代表，想不到阿姨还真是心急，这么早就开始操心你的终身大事......” “哎，魏安然，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是要身材火辣的还是丰腴一点的？大家同学一场，没事都帮你好好参详参详......” 不敢轻易得罪傅子恒这阴险无比的厮，难道就不能收拾收拾这些起哄看笑话的家伙？ “你们......”魏安然视线凉凉的瞟了眼自己四周，哼哼道，“你们是嫌老汪这段时间布置的数学作业太少了是吧？看来我是时候要跟老汪好好交流交流大家的学习安排，计算机课......” 大家一听都急了：“哎哎哎，咱不带这样儿玩的！” 每天做一张数学测试卷，还有数学当天新学内容的配套练习题，就这些作业确实不算很多。 可若是再加上其他五门功课的作业，累积起来的作业可就不是闹着玩儿了。 “就是啊，大家也就是跟你开开玩笑而已嘛？你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就拿大家难得的休息时间说事？” 在2007年那个电子产品和互联网络还比较匮乏的时代，会玩电脑的学生只是少数，会玩电脑的也就是那些经常偷偷溜到网吧上网的网瘾少年少女，在一些偏僻的小镇上，很多普通学生连电脑怎么开机都不知道。 学校安排了计算机课，每周都有一次。 然而在电脑这种当时不算便宜的硬件设备极度缺乏的乡镇高中，能够光明正大的摸电脑算得上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情。 不过也无所谓，学校里没有足够的电脑给大家上网，大家并不介意能再多上一节体育课，如果没有什么紧要安排，老师们也都默认了计算机课让大家好好溜达溜达。 反正大家不会玩电脑，就算坐在电脑面前，也不过是两眼摸瞎的份。 还不如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玩玩呢。 但是现在，有人跟大家说白得来的每周才一次的体育课，可能会被数学老师安排大家做作业。 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大家忿忿不平的瞪着眼，有人已经开始撸袖子...... 然而此时，数学课代表魏安然眉眼一挑：“你们急什么急啊？我也就是跟你们开开玩笑而已嘛。” - 突然把一头及腰长发剪短，而且比部分男生还要短的程度，这到底只是裴清溪个人的私事，大家惊讶了一阵也就过去了，谁也没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在贴满了类似“高考决定人生”这种标语的高中教室里，大家更关注的始终还是考试的分数。 分数表一张贴出来，教室里就充斥着唉声叹气的声音。 显然，数学没考好的占据了大多数。 其实分数还没有出来的时候，裴清溪就知道自己这次周测试又考砸了，数学大概跟她是有着生生世世宿怨的仇敌，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把分数再提高一点。 即便这次的分数稍微比之前要好看了一点点，然而至少有十几分是靠“作弊”得来的。 分数是好看了点，但是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这十几分完全不是依靠自己的真实实力得来的，那样的分数能有什么用呢？ 高考考场监考那么严格，谁还能有本事在那样的场合里抄袭？ 第156章闹 心像被块大石头压着，裴清溪整个下午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即便语文周测试又考到了全班第一的好分数，也没办法拯救她因为数学一团糟的坏心情。 然而比起她那样沉闷的心思，班上的其他人心情都显得要愉快多了，大概是因为晚上难得不用考试。 晚饭后，回到教室的时候老傅还没有到，精力旺盛又调皮的同学们见状都趁机偷偷懒，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讨论感兴趣的话题，还有人在教室的过道里来来回回的跑跑闹闹，偶尔爆发出一阵怪叫声。 “混蛋，你给我站住！！” 江齐跑得气喘吁吁，一只手扶着过道边上的桌角，一只手指着前面的陈放大吼。 “我就不站住，你把我怎么滴？”陈放隔着几排座位对江齐做鬼脸。 江齐气极，休息了片刻的他，狠狠瞪了眼对面的陈放，又开始围着教室的过道追前面的陈放，然而陈放明显是故意的，每当江齐快要追到他的时候就加快脚步，狠命的往前跑，不时拉着刚好路过的同学当挡箭牌，甩开江齐远远的一段距离之后，他又开始对着江齐挤眉弄眼的做鬼脸，言语上各种挑-逗和戏弄—— “来呀来呀，有本事你追上来打我呀。” “啊呀，你怎么那么慢呀？跑起来慢得跟只乌龟似的，真没劲！” “你！！！” 江齐已经懒得说话，干脆停在过道拐角处，整个人呈现出一副草原上的猎豹要攻击猎物时的紧绷姿态，一动不动的观察着在对面嬉皮笑脸的陈放，似乎打算找到一个绝佳的时机再追上去吊打对方。 陈放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整个人嬉皮笑脸的挑衅时，也一直在悄无声息的观察着对手的动态。 因为两个人一直跑来跑去的打闹，本来就空间不大的教室更加显得拥挤了，在跑的过程中两人不是撞翻这个的书堆，就是一不小心碰倒了那个的茶杯，时不时就听到“砰”、“刺啦”、“咔擦”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受害者们极其不满的吐槽一一 “干什么呀你们？” “能不能不要这样在教室里跑来跑去的？喜欢跑就去教室外面跑，绕着操场跑个十圈八圈没人会拦你！” “我看他们就是吃多了撑得，一身的力气没处使......” 裴清溪的座位在中间，左右两边都有同桌挡着，倒也免去了被无辜殃及，就是耳朵饱受各种尖叫声的折磨，本来就烦躁的心情就变得更加郁闷，做题时完全静不下心来。 白皙的草稿纸，笑已经被各种乱七八糟的公式和数字占满了，然而答题栏依旧空白，除了一个孤零零的“解”字杵在那儿。 握着圆珠笔的小胖手不由紧了紧。 裴清溪的眉心深深蹙起，满含着愤懑的眼神瞅了几眼沉浸在你追我赶的幼稚游戏中的两个男生。 有心想要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的大吼几句，想要拍桌而起，阻止过于吵闹的他们，他们可是转过视线看看班上的其他人，大多数人都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胸膛里的那股子郁闷的火气不停地窜来窜去，最后到底还是被强行压制了下来。 说好的，上了高中之后一定要低调，不能像以前那样由着性子来...... 再说了，像她这样成绩在班上一塌糊涂的人，有什么资格咋咋呼呼的对别人大吼大叫？ 谁会听她的话啊？ 可是......裴清溪眼神黯了黯，瞅了眼鸡飞狗跳的教室，无可奈何的深深吁了口气，随手拿起挂在课桌腿上的茶杯，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凉开水。 凉凉的水，顺着喉咙一直往下流，躁动不安的心总算静了些。 胳膊突然被捅了下，裴清溪扭过头去一看，原来是坐在自己斜后方的短发女生周舟。 “怎么了？”她诧异的问了句。 “你也觉得他们很烦是吧？”大眼睛的周舟嫌弃的撇嘴，这个向来耿直豪爽的姑娘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两人对峙变成了一群人起哄打闹的方向翻了个白眼，然后回头对裴清溪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闹的。” “......”裴清溪抿嘴，只是淡淡的扯了下嘴角，没有多说一句话。 “给你这个，”周舟丝毫不在意裴清溪淡漠的表情，只是把手伸到裴清溪跟前，“塞在耳朵里，噪音可能就没那么大了。” 裴清溪低头看了眼周手心上的小东西。 是两块小小的海绵。 注意到裴清溪躁动的情绪，聪明的周舟只看看她一连串的表现，就大概猜到她可能是被闹腾的声音打扰，无法安安心心的写作业了。 周舟看了眼菜市场般吵炸了的教室，懒洋洋的说道：“没办法阻止别人吵闹，就只好自己想办法，我经常用这个，虽然实际效果其实不咋地，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用的，你可以试试。” “谢谢。”裴清溪淡笑，伸手接住那两个毫不起眼的小东西。 “小事一桩，你不必放在心上。”周舟笑了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那双弯弯的眼睛里仿佛闪耀着细碎的醉人的星光。 裴清溪淡淡的笑着，没再说什么客气的话，分别往自己的耳朵里塞小海绵。 人们常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于此裴清溪不置一词，浮沉一世，他们就是一些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凡人，没本事看透别人的眼睛里究竟透露了些什么想法，说到底这就是一句掉书袋子的又酸又腐的鸡汤话而已，也从来都懒得花心思去研究这句话究竟对与错，但是当每一次她与周舟的目光有接触时，她总是能透过这个姑娘的眼看到一抹纯粹干净的光芒和暖。 后来，当大学毕业之后的裴清溪一个人在职场里跌跌撞撞的闯荡，每当辛辛苦苦熬夜设计活动方案却一直得不到领导的认可，当她一时冲动裸辞却迟迟找不到工作，当她善意助人却无辜背了黑锅，她总是会想起短发女孩那双纯粹而干净的大眼睛。 “加油！！”、“没事儿，大家都是同学嘛。”、“小事！！”...... 第157章一根烤肠引发的“血案”（1） 那种干净澄澈的眼神看着你，里面满含着善意和关怀，你会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美丽，好像能让你难过时无端端生出一股希望和勇气。 裴清溪想，如果不和周舟这样的女生发展友谊，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样的人值得当朋友？ 耳朵里塞了海绵，噪音果然小了许多，但是裴清溪已然没了再做数学题的兴致，低头瞅了眼乱糟糟的草稿纸和干净如新的卷面，她默默地合上了卷子。 “你怎么不做数学试卷啦？还是说我眼睛近视到看错了？”苏可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老傅调座位的规则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人性化，成绩是一方面，学生的自我意愿也会考虑，身高占比也很重要，成绩不错个儿又长得不高的苏可理所当然排在了前面几排，而且刚好又裴清溪同桌，想跟裴清溪坐一起的苏秦却很悲催的被流放到教室的边疆地带，对于苏可居然可以跟闺蜜坐一排，她心里一直都有深深的怨念，用她的话来讲：“苏可，你怎么可以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家清溪？” 两个人座位挨得这么近，苏可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裴清溪的诡异举动。 “做不下去。”裴清溪抬头看了眼教室正前方的挂钟，钟盘里的秒针滴滴答答的走动，而分针以缓慢的速度旋转，距离晚读报第一遍预备铃声响起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预备铃响了大家都不见得能安静下来，更别提这个时候一个老师都不在教室坐镇。 苏可叼着棒棒糖，眼巴巴的瞅着正发呆的裴清溪，拼命地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贼兮兮的含糊不清道：“连你都不做题了，那我偷偷看会儿小说，应该不算罪过吧？” “......”裴清溪满头黑线，不做数学题，又不代表她今天不做题啊。 再说，自己想偷懒干嘛要扯上她？那话说得好像她也终于从一个好好学生变成了一个不爱做题的坏学生一样！ 她是那种人吗？ 裴清溪默默腹诽几句，不打算理会脑回路有点二的某人。 不过，这丫头今天又看的什么小说？ 刚才冲那边翻白眼的时候，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素净封面上硕大的几个字儿一一 何以，何以什么默？ 裴清溪低着头，悄悄的朝苏可那边瞄了几眼，然而此时苏可早就已经把小说平摊到了桌面上，上面半遮半掩的放了本草稿本...... 桌面上堆放的厚厚的一叠书像城墙似的挡在眼前，放眼看去全是晦涩难搞的数理化生，裴清溪咬着嘴唇放弃，决定今天暂时先给自己放个假，不打算与那些跟自己有仇的科目较劲，果断从课桌里拿出心爱的语文摘抄本。 ......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 银烛秋光冷画屏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 ...... 疏影横斜水清浅 暗香浮动月黄昏 ...... “中国版莎士比亚”汤显祖，代表作《牡丹亭》，戏剧作品《还魂记》、《紫钗记》、《南柯记》和《邯郸记》合称“临川四梦”...... “元杂剧之父”关汉卿，元曲四大家之首，代表作《窦娥冤》、《拜月亭》、《单刀会》...... ...... 朱自清，号秋实，字佩弦，代表作有散文集《背影》...... ...... 苏秦左手一包辣条右手两根烤香肠，哼着不知名的歌儿，慢悠悠的晃进教室已经几分钟之后的事，老傅仍旧没到教室，闹腾了好一会的江齐和陈放貌似这会儿已经彼此达成了和解协议，没有在你追我赶的大声吼叫，但是吵闹的气氛始终不停，一波又一波的人撒开了闹。 “哎，你拉肚子还没拉够啊？”香气太浓，裴清溪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把眼睛从烤肠上挪到苏琴的脸上，“你难道忘了自己前不久因为吃烧烤拉了好几天？” “好吧，既然这样，那你别吃了，”苏秦挑了挑眉心，拿烤肠的那只手果断缩回去，“反正吃烧烤到时候会拉肚子，为了保护你那脆弱堪比玻璃的肠胃，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起吃掉了。” 暗红色的烤肠，散发着阵阵浓烈诱人的香气，裴清溪默默咽了咽口水。 “你！！”苏秦挑眉看了眼裴清溪左手边的同桌桂南，然后眼神示意教室后面的角落处，“你去那边坐着，座位让我坐会儿！”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大概是不想和明显不好惹的苏秦计较，男生抓起书本和笔袋就往后走。 苏秦毫不在意，直接往座位上一坐。 嗅了嗅嘴边的美食，然后重重的在其中一根烤肠上咬了口，然后咂咂嘴，摇头感叹：“真香！” 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已经被食物的香味召唤，苏可的心思几乎在苏秦靠近的第一秒，就已经从精彩的小说情节里抽离开，她的下巴搁在裴清溪的桌沿边上，可怜巴巴的视线直直的盯着苏秦的手，笑呵呵的对苏秦说：“好苏秦，既然裴清溪不吃，那你把另外一根给我吧，我肠胃好得很，怎么吃都不会有事......” 苏秦朝着苏可冷冷的笑了声，“呵呵，你想得可真美，裴清溪不吃，我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把两根都吃掉？” 苏可摸了摸鼻子，语气无辜且委屈：“好吧，那你自己吃吧。” 然而想想，还是想吃怎么办？ 于是，心有不甘的苏可又抬头看向苏秦，无比遗憾的说：“早知道你要去小卖铺排队买烧烤，我就让你也帮我带一些......” 不料，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就听苏秦凉凉嗤道：“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带呢？” 苏可：“......” 不就是帮忙从小卖铺买点儿东西吗，反正烧烤摊前要排队，最后买一个和买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再说了，又不是不给钱，为什么不给带啊？ 显然，苏秦从苏可迷茫的神色中get到了重点，她笑眯眯道：“要是我心情好，就算不给我钱我也带，给了钱，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帮人带东西那也是要看人的，并不是所有人让我帮忙买我就一定会答应，懂否？” 那样明显的针对，苏可就是反应再慢也察觉到了，可是，这莫名其妙的针对实在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到底做什么事得罪这尊大神了？ 苏可的迷茫，边上的裴清溪都看在眼里，苏秦的心思，她还能不明白？ 只是，该说什么好呢？ 裴清溪盯着烤肠，挣扎了片刻，趁着苏秦跟苏可斗嘴的间隙，悄悄的从苏秦手里拿了过来，等苏秦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手上已经只剩下吃了一半的烤肠和一根细长油涔涔的竹签子。 第158章一根烤肠引发的“血案”（2） ??若有所思的她朝某个方向一看，果然见裴清溪正吃大口大口的吃着烤肠。 “擦，你不是说烧烤不卫生吃了会拉肚子吗？”苏秦撇了撇嘴，语气无比的鄙视，“那你还敢吃？就不怕到时候拉到虚脱？” “我仔细想了想，你之前是在外面的小摊上买的烧烤，卫生根本就没办法得到任何保证，所以你才吃坏了肚子，但是咱们学校里面的食物就不一样了，毕竟咱们学校将近两千多号学生，那么多人天天吃都没事，所以卫生应该是有保证的，”裴清溪笑眯眯的说着，一边小心掰了一小截烤肠递给快要流哈喇子的苏可，“既然是某人的进贡，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 苏秦不置可否的从鼻孔里哼了声。 裴清溪的话音落下，刚准备低头接着吃，没想到这时，却忽然听到惨烈的一声尖叫一一 “啊！！！” 杀猪般的尖叫声几乎瞬间让吵闹的教室安静下来。 片刻后，教室里又闹哄起来。 “什么情况？” “谁啊？” “发生什么事了？” 苏可可怜巴巴的低着头，盯着地面上暗红色的某一小截柱状的物体，以一种极其悲怆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叫唤：“天啊，我的烤肠......” “我去，不就是一根烤肠掉地上了吗？至于叫得这么惨烈吗？” 不小心撞到苏可的男生莫名其妙的摸了摸板寸头，实在不能理解吃货苏可内心的崩溃。 苏可悲伤的趴在自己的桌子上，祭奠着那小半截好不容易得来却轻易失去的烤肠，来不及跟莽撞打闹的男生算账。 然而已经有人帮忙了！ 一个男生指着地面上的烤肠的“尸体”，颤颤巍巍的指着闯祸的男生：“卧槽，你倒是说的轻松，你知道这烤肠来得有多不容易吗？你知道咱们学校有多少人吗？不算住在教师公寓的教职工子女，就已经足足有两千多个人，可是学校小卖铺总共就一个烧烤摊位，每天至少有好几百号人在烧烤摊位前面排队等，好不容易轮到了，回教室就得接受老傅那慈爱中带着严厉的目光的洗礼，哪个去烧烤摊买烧烤不是小心翼翼的啊？好不容易才排队买到的烤肠被你撞到了地上，你不道歉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说风凉话，你......你的良心何安啊？” “你还有没有人性啊？”陈智恩越想越觉得难过，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啊，我的心好痛啊。” “陈智恩说得好有道理啊。”大概想到自己平时想要吃烧烤，就不得不从几十百来号人中冲锋陷阵的辛酸经历，教室里的一众人被说得都禁不住有些涕然泪下了。 “哎，刘江帆，你怎么能这么过分呢，这烤肠来之不易，你怎么能给人家撞到地上去了。” “最过分的是，他把烤肠撞到地上去了不道歉。” “太过分了，怎么能不道歉呢？” “我......她......可是......”叫刘江帆的男生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犯众怒了，一时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兄弟们，上，为了可怜的烤肠，我们一起讨伐这个可恶的家伙。” 清冽的声音骤然响起，没人注意到是谁，但是很显然挑动了大家那颗爱闹腾的...... 为烤肠默哀了三十秒的苏可，盯着眼前的混乱局面有些迷糊：“所以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知道。”裴清溪愣愣的摇头。 苏秦表示她也不清楚，一小截烤肠被不小心撞到了地上，原本只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为什么最后会演变成大家你推我桑乱作一团的混乱局面。 教室原本就狭窄的过道上，男生们一个两个身体就像叠罗汉似的层层叠在一起，这个的手抵着那个的下巴，那个的手掐在这个的胳肢窝里，有人纯粹就是搞事情的，就是使命的把自己壮硕的身体往交叠在一起的人上面压...... 大家用生命在你推我搡的同时，嘴巴也没有停止发功，时不时就发出一声咒骂和威胁...... ...... 隔壁班的班主任吴兰是个中年壮汉，无论是身高体型还是说话的嗓门儿，哪哪儿都对不上他名字里头那个雅致的“兰”字。 听说一开始吴兰刚到学校报到时还因为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乌龙。 除了偶尔有几个问题学生隔三差五校里校外闹闹事，老师们的职业生涯寡淡而无趣，好不容易学校有新人来报道，大家总想着借这宝贵的机会玩玩闹闹，闹剧无伤大雅，只是玩闹的方式会因为性别而分了轻重和方式，因而学校刚接到通知说有个叫吴兰的老师要调过来时，教务处的老师们一听到带了个兰字这么个雅致的名字，就下意识的按照学校惯常接待女同志的方式准备了欢迎新同志的接风宴。 只是后来，大家被骨感的现实闹得有些哭笑不得。 大家翘首期盼了几天，没等到想象中娇娇弱弱的兰美人，倒是这位粗壮的青年汉子叩开了教务处办公室的门，在众人一脸懵逼的状态下，中气十足的做自我介绍。 “领导好，各位好，我是刚从新港初级中学那边调过来的吴兰。” 期待已久的娇美人变成了眼前的熊汉子，大家的脸很显然都齐刷刷的龟裂了。 据说，当时在场的好几位老师都惊得直接被茶水呛到了，就连见惯了大场面一向儒雅淡定的教务处长都不淡定的喷了电脑屏幕。 而后来，这位名不副其实的吴兰老师也用他的实际行动为自己正名一一 爷就是个实打实的汉子！！！ 而此时此刻，威武雄壮的吴老师正站在高一（6）班的教室门口，板着他那张标志性的威严国字脸，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令人生畏的怒气。 坐在前面几排的学生率先发现了他，不禁绷直了脊背，想提醒一下后面的同学安分些，可是顶不住吴老师那副盛怒的模样，只好随手从桌子上抓起一支笔，也不管摊在面前的书究竟是画报还是练习册，提笔就在上面刷刷刷的写。 也有仗义的同学顾不上被门口那位发现的风险，偷偷的转过头去提醒后面的人。 第159章 多管闲事的隔壁班主任老吴 只可惜，打闹中正开心的几个男生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教室里的低气压。 直到一道浑厚的怒吼传过来一一 “你们怎么回事啊？预备铃响了几遍，怎么还这么吵？能不能安静点儿？你们不想学习，我班上的同学还想安静做题呢。” 中气十足的声音，骤然在这间不大的教室里传开来，众人几乎瞬间安静下来。 几秒钟后，又是一阵桌椅板凳摩擦地板时发出的嘈杂声响，两三分钟后大家才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见大家终于安静下来，吴兰盛怒的脸才稍微有所松弛。 “你们老师呢？”吴兰双手交握在身后。 教室里静悄悄的，迟疑了几秒，才有人声音怯怯的回答：“班主任还没来。” “没人管，你们就翻天了？” 显然，吴兰余怒未消，身为隔壁5班班主任的他首先还是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对于不听话的学生他不可能当作什么都看不到，这群熊孩子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吵到了自己班的学生自习是一回事，看到父母辛辛苦苦送来的孩子不争气，也是他生气的另一个原因。 身为年级领导，5班的班主任老傅平日里有多忙，吴兰心里是有数的。 两位班主任年龄相差十几岁，但是私底下交情不错，两个班级又刚好是邻居，吴兰心里不由得有些无奈，心想还是帮着管管吧。 然而锐利的视线在教室里绕了一圈，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脸孔，刚软和下来的脸瞬间又垮下了。 “傅子恒呢？” 吴兰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跳跃，老傅今年带的这个班，真的是......虽然尖子生人数不少，考上了黄高的傅子恒和年级前三的章硕都在这个班上，还有几个年级排名比较靠前的学生，但是这几个孩子没一个安分的。 就这会儿，本来该以身作则带领大家好好自习做题的班长傅子恒就没影儿。 吴兰越想越替老傅担忧，说话声音也越发变得凌厉:“预备铃都已经响了几遍，班长不在教室做好带头作用，你们是不是真的想上天啊？还要不要学了？不学就回家去，别在这儿浪费你们父母起早摸黑辛辛苦苦赚来的那点儿血汗钱......” 吴兰的突然出现，让班上许多人战战兢兢了一把，但是好好学生裴清溪这会儿一点压力都没有，比之大家伙儿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倒是心情舒畅得很。 这些闹腾的家伙，总算是消停了！ 只是，敏感的神经捕捉到某些字眼，裴清溪不解的皱了皱眉。 傅子恒，不在教室？ 可是刚才他明明就在教室里，她可是亲眼看见......好吧，想起刚才那做坏事被某人撞见那尴尬的一幕，裴清溪还没有凉下来的脸，不禁又开始灼烧起来...... 男生星光般细碎的目光，仿佛是随意朝着某个方向一瞥过去，恰好落在了不动声色的朝着苏秦手上没咬过的那根烤肠伸出自己的小肉爪子上，既要悄悄抢走烤肠又要分心关注苏秦注意力的裴清溪毫无察觉。 只是某个瞬间，忽然觉得头顶上有些莫名的压抑，咬着一小口烤肠抬头的瞬间，那道讶异惊奇的目光，便静静地散落到她的瞳孔里。 裴清溪嚼烤肠的动作一顿，脸蛋儿就开始发烧！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男生第一时间就若无其事的挪开了视线，随即把拎在手里的购物袋往自己的桌板里一塞，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游戏机，低着头开始打起了游戏。 但裴清溪发誓，男生心里一定在笑话她。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裴清溪！ 说不清是因为自己偷偷摸摸做坏事刚好被男生抓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裴清溪那会儿格外关注傅子恒的动静...... 魏安然和B哥这二个妥妥的吃货，叫叫嚷嚷的抗议傅子恒买了零食居然不跟大家分享。 “班长，好东西是要分享的，你怎么可以无视我们呢？”魏安然正坐在位子上，吭哧吭哧的啃着他妈给他做的卤猪手，一看见傅子恒的购物袋，贼小贼小的眼睛开始放光，那大半只让顺利B哥流了不少口水的卤猪手也不啃了，“这几天猪肘子吃多了有点腻，想喝点儿清淡的，你那苏打红茶分我一瓶呗。” “......”B哥眼角跳了跳。 马勒戈壁的，你这几天吃多了吃腻了，也不知道给劳资分点儿啃一啃！！！ 居然也好意思责怪人家傅子恒不分享零食给你？？ 卤猪手显然是魏妈精心卤制的，香喷喷的味道实在诱人，B哥幽怨地剜了眼魏安然，强迫自己从沾满了魏安然那厮口水的卤猪手上挪开，也冲着傅子恒叫唤：“班长，给我包辣条意思意思就行。” “顺便给我一颗薄荷糖吧，刚刚在街上吃了碗臭豆腐，嘴巴里这会儿味道太重......”章硕悠闲地转着手中的笔，也勾着嘴角来凑热闹。 “我要求不高，一把瓜子就成。” 一个两个都嬉皮笑脸，向低眉垂眼打游戏的男生讨要零食。 裴清溪默默听着，狠命地咽了好几次口水。 还好苏可及时拽了拽自己的胳膊，不然她差点儿没忍住，就随波逐流的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开口：“我要求也不高，把辣条瓜子苏打红茶和薄荷糖棉花糖都给我就行。” 她一直都不动声色的观察，傅子恒明明一直都在座位上坐着啊。 她匀给苏可的半截烤肠掉地上时，男生们起哄玩闹，那家伙明明也在一旁出声起哄了。 怎么会不见了？ 吴兰在前面叨叨叨的训了十来分钟，一直到隔壁5班的同学过来喊他，他才皱着眉离开了高一（6）班的教室。 对于隔壁班班主任的突然发难，许多人有些不忿。 又不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凭什么站在他们班讲台前面耀武扬威的？ 然而不忿又怎么样？没人敢指着身为高中班主任的吴兰，戳着对方的鼻子指责，更不可能冲着他他言语破口大骂，顶多就是三三两两的学生下课的时候围在一起吐槽。 几个孩子私底下发牢骚，丝毫不会影响隔壁班班主任多管闲事，老傅忙于年级事务不能在班里坐镇，吴兰仍旧会双手背在身后，不是在6班教室门口盯盯梢，就是在教室里的过道上晃来晃去，有时候甚至直接端着备课簿，坐在前面的讲台上，一副自己就是6班班主任的驾驶，镇定自若的备课阅卷。 第160章茶馆一样的语文课（1） 没有考试的晚自习，对于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来说，时光总是幸福的，尤其当这节课还是语文课的时候一一 大家都不用看着物理老师老梅那张鞋拔子似的拉长了的脸时不时流露出阴沉的神色，不用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定理和看似简单却让无数人头昏脑涨的物体受力示意图，不用看着讲台上化学老师上下飞速翻动的红唇茫然发呆。 更不用听数学老师说的话一一 那些话，明明听起来很善解人意啊，但是却让一些心思纤细敏感的人受伤。 “第21题是压轴题，难度太大了，大家看看就行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上面......魏安然，章硕，傅子恒，陈湾......课后你们几个再好好研究下，下次再碰到这一类题，只要细心一点，应该不会再出错......” 每一次数学周测试之后，数学老师在讲解完最后一道大题，总是习惯性的说几句类似这样的话。 多么善解人意啊。 最后一道压轴题难度系数太大了，整个学校会做的学生也没几个，你们就别浪费时间在这道题上了，多花点时间打基础吧。 话很实在，但是裴清溪怎么听怎么觉得受伤。 凭什么觉得我就不行了？ 每到这个时候，裴清溪总是咬着嘴唇，躬着身体趴在自己桌面上，茫然的盯着试卷上红笔圈叉过的地方，像个被抛弃的小兽。 这样被人彻头彻尾的否定，而这个人还是......这对于从小被老师和其他家长夸到大的裴清溪来说，绝对是莫大的打击。 裴清溪常常想，学生遇到了困难，老师们难道不应该积极热情的提供鼓励支持和帮助吗？作为一名解惑授业的老师，为什么要轻易认定自己的学生不行？ 每天在书山题海里奋斗，一点点看着自己右手的三根手指因为过度拿笔而变形，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从右手的虎口和中指抠下厚厚的一层茧子，一次次在堆成小山的习题册里抬起迷茫而无望的眼，一次次听着老师报出来的考试分数想哭...... 但就算每一次考试都是那样惨淡的结果，他们也从来没想过要轻言放弃。 他们总想着，或许有一天，他们一定会成功。 经历了无数次的失望和难过之后，内心深处仍然存着一丝丝渴望，对于未来的人生，他们不轻言放弃，他们绝不认输！ 也许，他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他们真的能够看见彩虹。 然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艰难旅途中的引路者，本该陪伴他们成长并适时给予鼓励的师长，却因为他们一时的失意和落魄选择了放弃他们。 你不行。 在那位教学一个学期之后只记住了班长傅子恒和其他几位考试分数特别拔尖的学生的数学老师眼里，他们的努力是白费时间：“这种压轴题难度太大了，你再怎么研究都没意义，纯粹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你学不会的......” 自我放弃和别人的否定，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我不放弃。 你不否定。 我们的成长岁月才会圆满。 作为一个心思敏感、满含上进心的少女，在她最需要肯定和鼓励的时候，裴清溪接受了来自人生导师的全盘否定。 而在求学之路上面对这种局面的人，却不仅仅是裴清溪一个人。 后来，裴清溪经过镇上的文化活动广场的时候，途径公布高考成绩的宣传栏前，她看着那份热烈庆贺黄普高中本年度再次取得好成绩的前一百名考生名单以及高考分数的榜单，一侧的告市民书清清楚楚的写着学校里的某某某老师有多优秀，手把手教出来的那几个学生高考成绩又多么多么好，隐隐约约明白了那些老师们的选择。 对那些人来说，教的学生有几个考上了重点大学，高考分数在全校全县排名前多少名，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人，他们不需要关心。 不管是课堂上还课外，只要学生们不要闹得太过难看，许多事情，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 对于有心上进的孩子们来说这何其可悲？ 他们需要的不多。 些许肯定，偶尔给些鼓励，一点点帮助和关怀。 ...... 然而...... 裴清溪趴在桌板上重新演算上周数学周测试的试卷，想到了数学老师老汪的话，不免心里一阵苦闷，正觉得忿忿不平，然而这时候的教室里却充满了欢乐和轻松的气息。 语文课上，大家其实一向都比较随意。 用老傅自己的话说，在我的课堂上你们不需要太拘谨，天天上数学物理化学这些沉重枯燥又晦涩难懂的课，实在是难为你们了，语文课不难，每天早上的早读课花点心思读一读背一背，考试前再好好看一看就差不多了，大家都放轻松啊。 语文课上偶尔大家放太开了，老傅也会开玩笑的语气跟大家，怎么，我说语文课不用太紧张，你们就真当我这儿是茶馆啊？ 大家见老傅红光满面，心情大约挺不错的时候，就都点点头起哄：“对啊，老师知识渊博，张口就是经典，随随便便讲的一个小故事都特别引人入胜......” “对啊，可喜欢听老师讲故事了，老师，多讲几个呗。” 可不就是茶馆么？ 老傅是说书人，而讲台下边坐着的孩子们，仿佛就是**先生茶馆里的那些看客听客。 “那要不要我再去泡壶茶，给你们端上来喝喝？” “好啊好啊......”大家纷纷起哄。 “老师，你们家那明前龙井味道不错啊，金骏眉也挺好的，那个碧螺春也行，要不您去给咱们泡几壶？”说着话的大约是常常出入老傅家中的那几个男生，对老傅家中的珍藏似乎如数家珍，把老傅藏的好茶都拎出来一一点评...... “呵呵，”老傅面无表情，眼神睥着大家伙儿，“不如干脆我请大家上我家去吃顿饭？” 有时候大家笑着闹着，老傅忽然板起了脸。 大家心里蓦地一颤，都端端正正的坐着不敢动，心里隐约觉得不太妙，一个个都纷纷动作起来，不是掏出笔来抄老傅在黑板上板书的那些笔记就是翻开丢在一旁的语文课本。 第161章 茶馆一样的语文课堂（2） 大家一个个都心情紧绷着，生怕惹来老傅一顿骂。 然而到最后通常都是老傅自己先破功，笑得一脸的褶子瞧着格外分明。 “你们这群小混蛋。” 上了高中之后，裴清溪偏科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虽然一开始各科成绩都很不理想，但努力了一段时间之后语文和英语都比较冒尖儿，理科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惨绝人寰，就连身为语文老师的班主任都默认她可以在语文课上不用听讲，直接多做点理科题目。 所以大家像坐茶馆听故事一样上课的时候，裴清溪通常都用棉塞子塞着耳朵做物理化学和数学题。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她，几乎注意不到大家在说些 什么，只是偶尔大家集体哄笑的时候才会察觉到不一样，然后抬起头茫然的看看大家。 哄笑声中夹杂着大家开玩笑的话，具体谁说了什么，其实听不分明。 事后再听其他人讲起，也不免莞尔一笑。 偶尔心情好又不忙碌的时候，还会猜谜一样去猜一猜哪些话出自谁的口中，然后就默默的把一份非同寻常的悸动藏于心间...... 放肆的，飞扬的，灿烂的......有那样的一个少年，他们同窗过...... 语文课堂，大概也是整个高中生涯里唯一能够让裴清溪感觉到欣慰和存在感的地方。 很惬意，没有压力，因为老师的宽和纵容甚至有种优越感。 她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差生。 喜欢语文课，除了她的文化底蕴，大约更因为能在几近窒息的空气里感觉到一丝丝类似于自己还活着的气息。 因为没有钱去配近视眼镜而耽误了学习的哥哥，因为委屈而泛红的眼眶。 夏日深夜自杂草丛生的田埂上龃龉前行，白日里扛着锄头和农药喷雾桶在烈日里归去来，深夜咳嗽咳得胸腔震荡却不舍得去医院的母亲的孱弱不堪的身影。 在奶奶的棺木前被亲叔叔嘲讽，人前向来要强的父亲搂着她的肩膀，语气哽咽的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努力一一 他那个人我还不了解啊，他哪里是想送你笔记本电脑，他是赌定了你考不上。 你啊，要好好学，你要给你爸争口气 你爸穷了一辈子，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就连自己家的弟兄们，都看不起你爸妈 三年后的夏天，你要让他们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 ...... 一字一句，脑海里勾了出来的关于家人的每一幅画像，无不充斥着在残酷现实面前的困窘难堪和绝望。 她要好好学习。 要考上好大学。 要找到好工作。 要...... 不敢停下学习的脚步。 哪怕是老傅自己亲口承诺大家可以放轻松的课堂，她都要争一争分分秒秒去学。 索性上语文晚自习的时候不用面对那几张其实丝毫不带任何恶意，但让人一看就觉得伤害扑面而来的脸。 这天晚上，是大家期盼了几天的语文晚自习，本应该坐镇教室的班主任老傅在外出公差没回来，被约束了许久的少男少女们像离开了笼子的鸟雀，平时晚自习规规矩矩坐在自己位置上考试的他们，欢天喜地的奔向自己交好的小伙伴们身边，只要随便扭头一看，就会发现此时此刻坐在自己身侧的已经不是自己平时的同桌。 按捺不住的苏秦吃完晚饭回教室，照例到前面裴清溪讲几句话，然后就哼着听不出歌词的小曲，心情欢快的跑到教室的角落里，借着高高摞起来的书堆作为遮掩，拿出纸牌斗起了地主。 同桌苏可前后左右探视一番，没发现值班老师的身影，哼着《发如雪》，神情愉悦的从课桌最底层掏出刚借来没看多少的言情小说。 这家伙的珍藏真不少，她打开课桌的时候，裴清溪不正好经意往她那边看了眼，桌子里头厚厚一摞书的书脊花花绿绿，上面印着或简洁干净或花样繁复的字体，都是裴清溪熟悉的。 学校管理严格，几乎隔段时间就会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整顿，检查大家是不是带了一些违禁品到学校，譬如手机，游戏机，电子阅读器，网游小说...... 每一次搜查几乎都是突击进行，事前所有学生不会得到任何消息。 有时候，连各自的班主任都是临时接到整顿通知的。 搜查的时候，年级领导带着年级全体班主任，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挨个突击，搜查的过程中所有学生全体离开教室，搜完了之后才能回去，平时一直表现规规矩矩的学生碰到这种事只觉得好奇和新鲜，那些不安分的学生一听说要搜查的消息就...... 搜到了手机没收，等到月末放假的时候才还给你，并要求签署以后不再带手机来学校的承诺书，网游小说和游戏机等物品就当着学生的面销毁。 整顿工作每个月至少一次，搜查的范围不仅仅包括教室，就连大家的宿舍都不放过。 不管你多机灵，东西藏得有多深，在练就了火眼金睛的老师们面前，那些小伎俩根本就不够他们看的。 搜查经验丰富的老师几乎每一次都收获颇丰。 不说别人，就说说苏可，经历几次搜查，损失不是一般的惨重，被搜走的样样都值不少钱。 高一开学没多久，学校就折腾了一次大规模的搜查，苏可躺枪，被没收了几本据说是堂姐从网上抢购的畅销作家匪我思存和顾漫新出版的小说，因为这事儿丫的当时一连鬼哭狼嚎的哀叫了好几天。 第二次搜查的范围是学生宿舍，苏可又损失了一套从租书店租来的《明若晓溪》...... 第三次搜查和第二次只隔了一个星期不到，是在大家出早操的时候...... 第四次抽查的时候，苏可顶着张欲哭无泪又无辜的包子脸，裴清溪实在看不下去，赶在出教室之前，匆匆忙忙把苏可那本书塞进了自己的垃圾袋里。 第三次被搜出了小说的时候，苏可被老傅叫去聊人生。 老傅说，再有这种事就得喊家长了。 “哦，我知道了。”苏可哭丧着脸回到教室，垂头丧气的过了好几天，直到几天后班长傅子恒带来的进口椰子汁才拯救了她那颗受伤的心。 第162章 顺便帮我打杯水 按道理说，被查到这么多次，苏可就应该收敛收敛自己的行为，不要这么放肆才对啊。 可惜人家不仅脸大，那颗胆子也是贼大。 这不，大约最近学校管的松，没有展开大规模搜抽屉搜宿舍查违禁物品的行为，苏可似乎恨不得把学校门口不远处的那家租书店给带到学校塞进自己的课桌里。 关键是，她自己死猪不怕开水烫也就罢了，还时不时诱惑诱惑曾经的小说虫裴清溪同学。 往外拿书的时候，见裴清溪冲她那边瞅了几眼，就探过上半身跟裴清溪咬耳朵：“新得的小说，桐华姐姐的《步步惊心》，穿越小说呢，要不要看？” 裴清溪果断抛给她一二个大白眼儿，不动声色的挪了挪椅子。 “不看就不看嘛，瞪我干啥？” 苏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不理会同桌明显嫌弃的行为，低头翻着书页，找到了上次标记的折痕那一页，苏可哼着《笔记》的曲调，投入到马尔泰若曦收割皇子心的奇情当中。 没有老师坐镇的语文晚自习是欢乐轻快的。 看小说的看小说，比平时喧闹许多的声音盖过翻书页的微响，打游戏的少年们指速飞快，游戏机的键盘界面不断的发出“啪啪啪”的声响，游戏场景闪耀着耀眼的光，斗地主的女孩子们在教室的角落围做一团，时不时的发出一阵或可惜或惊叹的声音。 有人聊八卦，有人聊球赛，还有一些人深陷在题海里。 身边的座位上什么时候又换了个人，一直重复演算同一道题不知多少遍的裴清溪半天知觉都没有。 “麻烦让一下，我出去......”一句话没说完整，裴清溪的舌头就如打了结般说不出话来，她端着杯子，愣愣的坐在位置上，盯着近在眼前沉睡的侧脸。 男生双手抱胳膊侧趴着，静静地沉睡。 好巧不巧，露出来的那半张脸，刚好是朝着裴清溪的方向。 几乎整个学校都知道，高一（6）班的班长傅子恒长了一张花美男的脸，总有不少人故意偶遇打量，能光明正大的偷看，不看简直是浪费资源，裴清溪盯盯着看了几秒，见对方丝毫没有被自己的声音吵到，又贼兮兮的朝四周看了好几眼，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然后就开始放心的观察身侧的睡颜。 男生的脸一如既往的干净细嫩，在节能灯白色的灯光照射下，脸部肌肤白得似乎能发光，近距离的观察几乎能看清每一个毛孔，双眸紧闭的他，睫毛看起来格外浓密弯长。 不知睡梦中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薄薄的两片唇，鲜红且水润...... 想咬...... 裴清溪舔了舔嘴唇，干裂的唇瓣有些疼，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打算起身到前面去打水。 “咳咳。”裴清溪轻轻干咳了几声，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按照60人的标准建造的教室也就那么大块地方，却超标容纳了整整八十六个学生，前后两排课桌的中间仅仅只留出了一个人坐下的空间，坐在过道边上的同学倒还好，进进出出都挺方便，就是苦了坐中间的人，要出去干点什么都得边上的同学先起身让路。 要是刚好哪天跟同桌别扭了，那就得做好出不去的准备......个子瘦小的同学，倒是勉强可以挤一挤，虽然过程有些艰辛，好歹还是能挤出一条路来。 男生正睡得香甜，裴清溪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人家。 可她又实在干渴得厉害...... 裴其实清溪够瘦，偶尔哪一次苏可课间休息时看小说正入迷，死活不肯起身让道儿，裴清溪都是自己从她背后挤出去的。 但是......她瞥了眼男生的后背，实在没勇气，贴着男生的背往外挤......那简直是太要命了...... 欸，真是为难。 左右为难的裴清溪捏了捏快冒烟的喉咙，然后咬咬牙，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男生的胳膊，就轻轻的戳一下，然后像受惊的小鹿似的猛地收回手指。 等了几秒，发现对方依然趴着沉睡，半点儿起身的动静都没有。 裴清溪嘟嘴，又伸手戳了戳，怕弄不醒这沉睡的家伙，这次戳的力道稍微大了些，裴清溪看着他抬起上半身的动作，悄悄吁了口气。然而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傅子恒只是闭着眼睛起身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就留给裴清溪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裴清溪只能干瞪眼。 后桌的展翔大约实在看不下去裴清溪愚蠢的样子，直接上手用力推了推傅子恒的后背。 动作简单除暴，但是胜在有效，傅子恒很快就起身了，他重重打了几个哈欠，扭头看后面，粗声粗气很不爽的语气，恍惚是被人打扰了睡觉的恼怒：“干嘛？” 展翔耸肩，说了句“我没事”，然后伸手指向旁边作鸵鸟状的女孩：“裴清溪好像找你有什么事，喊了你好几次......” 好几次......男生眉心微眺...... 唇动了动，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微微侧头看向女生，刚刚睡醒的眸子里泛着些困意，还有不知道女生找自己有什么事的疑惑。 “什么事？”他问，语气漫不经心的，带着刚刚醒的懒散。 头快垂到这课桌里面去的裴清溪侧过头，拿着手中的水杯在他眼前扬了扬，“我口渴，杯子里没水要到前面饮水机那里倒水，但是你......” 女孩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一一同学，你挡着我的路了。。 俨然没睡醒的某人，眨了眨惺忪的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嗓音低沉的哦了一声，起身让路。 裴清溪拿着杯子站起身，刚准备往过道上走，面前就多了一个玻璃茶杯，她疑惑的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男生漫不经心的出声：“你到前面去打水，顺便帮我也打一杯水吧。” “哦，好吧。” 都是同学，又不是什么大事，裴清溪没多想什么，就直接从男生手里接过杯子。 “你要冷水还是热水？” “你随意。” “......”裴清溪抿着唇一时无话可说，这样回答真的好么？ 第163章 傅子恒，你可别乱来 片刻之后，裴清溪才出声，“那就温水吧，天凉了喝凉水不好，倒开水又太烫了。” “你开心就好。”已然回到了座位上的男生，说话的语气越发漫不经心。 这人真是......哪儿有他这样的，让人帮忙倒杯水，什么也不说，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谁能猜得透他的心思啊？ 裴清溪气恼的咽了咽口水，转身就走。 没注意身后的人，嘴角微微翘起，一如他先前沉睡时恍惚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那般。 后排的展翔，静静的写作业，时不时抬头看几眼前面。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总觉得，前方的空气，似乎有些暧昧的甜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位班长大人，似乎在调戏人家呢...... ...... 暧昧和纠结只是短暂的，解了渴的裴清溪再一次次投入到题海中奋战。 而一侧的男生，裴清溪觉得自己的智商大约是真的不够，不能理解对方的行为，偶尔投过去一个眼神，发现这位智力超人的班长大人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盯着盛着半杯水的玻璃杯，好半天都不换一下姿势。 有那么一瞬间，裴清溪觉得，那半杯水大约不是水，有可能是从武侠小说里穿越而来的圣水，只要把那半杯水一口喝下去，分分钟就能变成武功高强飞檐走壁的世外高人。 男生们不都爱看这种热血江湖的电视剧么。 裴清溪一边做题，偶尔歇口气的时候，见男生还维持着盯着水杯的动作，就在心里默默腹诽几句。 当然，碰到了实在搞不懂的题，她还是会主动找男生问一问，有个成绩超然的大神在侧，碰到了不会的题不趁机逮着问就是傻子。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而且力都是成双成对的出现，有压力就一定会有支持力，否则物体是不可能保持平衡的，这个力不是定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所以必要的时候一定要分解力，根据三角函数的定理计算。” “还有这道题，静和动是相对的，如果参照物是河岸，那河里行驶的小船就是运动的，船上的人，相较于河岸是运动的，但是以船为参照物，那船上的人就是静止不动的，要选出正确的答案，首先你得弄明白题干假设的前提，不能想当然，不然你看哪个选项都觉得对......” “我记得你化学应该挺好的啊，而且这道题并不难，”男生皱眉，满眼不解的神色，“怎么做错了？” 那时候的裴清溪心里虚，忐忑且小心，并没有注意到男生的话里透着不一样，眼珠子骨碌碌的转，非常不好意思的解释，“哦，可能是我不小心填错了吧。” 不小心？男生无奈的想，真是个粗心的小鬼！ 埋头看书的裴清溪，当然也没注意到，男生狭长的眸子里含着促狭和无奈...... ...... 班主任老傅从外地回来的时候，距离期中考试只剩下半个月，这是大家升入高中后的第一次大考，对于老师们来说，这次考试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次摸底考试，初中的知识点相较于高考题更浅薄容易，而且中考的时候考试的科目繁多，计分的项目五花八门，中考成绩并不能代表大家高考时的水平，所以年级领导和各科老师都格外重视这一次的期中考试。 学习原本就认真的同学不用老师多说什么，就很自觉的开始复习前半学期的知识点，主动增加各科目课外作业的量，希望能在第一次全年级大考中考出好的成绩。 学习散漫的人就遭了秧，平时的那点儿作业都是靠抄完的，现在作业量激增，老师还盯得紧...... 因为考试的缘故，作业一下子多了起来，所有的副课一下都被占用，其实大家对此也并没什么意见，只是当最后一节体育课也被占用的时候，大家的情绪才开始暴涨，尤其是几个平时爱玩最近却被各科作业奴役的男生叫嚣的最厉害，叫着喊着要去跟老师讲道理抗议。 “凭什么呀？计算机课不让玩电脑，说是学校硬件设施有限，电脑不够用，这我就忍了，凭什么把体育课也不让我们出去溜达溜达？我是来学校是上学的，不是交钱来受罪的，每天从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半几乎都不能停，课堂上上课，课间休息和自习写作业，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个头高高壮壮的男生周林猛地拍了下课桌桌面，发出“啪”的声响，“不行，我得找老师说理去。” 说着，周林站起身，也不顾身后的人劝说，一把甩开拉着他的人，周林甩人的动作突然而迅猛，拉着他的周放没注意，猛地往后一个踉跄...... 裴清溪去后面找苏秦借卫生棉，捂着小腹刚好从后面过来，过道也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周放往后倒退的动作又那么突然，裴清溪的身体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往后靠，后背猛然磕向了旁边的桌角。 剧烈的疼痛瞬间就从后腰部的位置散开，裴清溪“啊”的一声尖叫，捂着小腹的手下意识的往后腰转移。 那么突兀的尖叫声，教室里的人几乎都听见了，齐刷刷的把注意力放到了裴清溪身上。 “清溪。”坐在后边的苏秦下意识叫了声，然后起身跑到了裴清溪的身边，看着裴清溪惨白的脸，忧心忡忡的问，“你还好吧？” 展翔本来在后面和江齐他们讨论晚自习之后去哪里吃饭，听到了动静也顺势朝那边看了过去，一见裴清溪抚着后腰靠在苏秦身上，脸色惨白惨白的样子，就下意识的扭转了视线，朝坐在角落处打游戏的傅子恒看，发现他身体绷得直挺挺的坐着，脸色阴沉的瘆人。 女孩痛苦的惨叫声在脑海里回荡，惨白的脸色更是刺激着他的眼球，傅子恒双手紧紧的抓着桌腿，才勉强控制住冲上去揍人的冲动。 有人要倒霉了，展翔猜想。 与展翔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章硕和魏安然他们。 “傅子恒，”章硕担心傅子恒会冲动坏事，忍不住扯着他的衣摆喊了一声，“你可别乱来。” 第164章 班长的怒火 傅子恒的眼神冰冷阴沉的盯着周林，丝毫没有搭理章硕他们的意思。 魏安然叹了口气，比起章硕，他认识魏安然更久一些，也比章硕更了解这家伙一些，虽然不知道傅子恒心里对人家姑娘到底是什么想法，但至少知道他对人家的态度很不一般。 傅子恒越是在意一个人，就越为对方着想，在教室里闹起来对于被无辜殃及的裴清溪并没什么好处。 他冲章硕道：“你放心吧，这家伙不会随便乱来的。” 章硕想再说什么，但是注意力再次被吸引住了，因为恍惚听到有人提到了医院。 “我看，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孔琪看着裴清溪痛苦压抑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提议，虽然只是后腰撞到了桌角，但是情况似乎比想象的要严重多了，即便苏秦扶着裴清溪，她都没办法挪动，本身女孩子来了例假就会腰腹部酸痛不已，还猛地一下撞到了棱角分明的桌角，这是得有多痛啊？ “不用了。”裴清溪强忍着剧烈的刺痛，艰难地挪动脚步，靠在苏秦身上，慢慢的往前走。 去医院还得花钱呢，算了吧，忍忍就好了。裴清溪心里苦笑着。 撞击的位置靠近脊柱，周围布满了各种神经细胞，身体本身就异常敏感，每走一步都牵扯着无数敏感而疼痛的神经。 那一刻，裴清溪想到了传说中的美人鱼。 暗恋上人类王子的美人鱼，为了变成人上岸陪伴王子，生生把自己天生的尾巴割裂成两条腿，然后顶着剧烈的疼痛在岸上行走。 那种撕裂般的疼痛，美人鱼究竟是怎么忍受的？ 周放撞到了人，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转过身去跟裴清溪道歉，可是周林却一心只想着找老师评理，压根就没有注意后面发生的事，更没想着要去道歉，傅子恒看着那个闯了祸的二愣子，恨不得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把人摁在地上左右开弓。 当然，也就只能想想而已，虽然有时候他其实也挺爱玩的，直接堂而皇之的在教室里打游戏，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同学打架，这种事他从来都没有干过。 先不说跌份，他自己还是个班长呢。 松开桌角的手握了握拳，他既不能冲上去问裴清溪有没有什么事，也不能冲上去揍人为她讨个说法。 喉结重重的滚了滚，他只能强压着冲动怒吼道，“周林，你给我站住！！” 已经快要出了教室的周林，平时跟傅子恒关系其实还挺不错，和周放江齐还有邹涛等人经常一起玩，再加上傅子恒成绩好，游戏也打得特别好，还是班级里的班长，所以一直都挺尊重他的。 一听到傅子恒喊，立刻就刹住了脚步。 但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周林想也没想就大声叫嚷道，“班长，这次你可别劝我啊，这事儿我非得找班主任理论理论不可......” 本以为同样爱玩的傅子恒会理解自己，没想到得到的回应却是傅子恒的冷笑：“理论？你拿什么理论？你考试能进班级前几名？就凭你？你现在有什么资本去跟老师理论？” “我......你......”周林一时傻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傅子恒却像连珠炮似的接着炮轰他，“不想好好学你就卷起铺盖回你自己家去，别在这里耽误别人，辍学在家就没人给你布置大量的作业，不用早上五点半起晚上10点钟睡，也没人会管你上不上网，不会干涉你成天游戏，你不用每年给学校交那么多学费找罪受......” 原本班上还有不少人有意见，想着要不要也跟着一起去找老师谈谈，可一听班长这么说，顿时就都收住了跟随周林出去的动作，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班长的威严还是杠杠的，他这一出声，还带着明显的怒火，原本嬉嬉闹闹的声音都随着他的怒吼消散。 裴清溪本来正慢悠悠的往自己座位那边走，听到男生鲜少带着怒火的嗓音，不由怔住，停在半道上没接着往前走，苏秦显然也讶异于男生这一次居然如此沉不住气，因为裴清溪的事情当众发作，尽管没有明说，自幼相识的她很明白男生的怒火其实是迁怒。 周林虽然脸皮挺厚，在班上经常被班主任点名批评，但是到底是个要面子的，原本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作业压榨得够烦躁了，现在又一个同龄人如此说教，还是众目睽睽之下，最后忍不住出声回呛：“我爱不爱学习关你什么事？老师批评我就罢了，你凭什么批评我？贪玩偷懒的又不止我一个，你凭什么针对我一个人？” 凭什么针对你？傅子恒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火瞬间被点燃。 裴清溪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 男生的脸色实在太难看，阴恻恻的死死盯着周林，似乎想一口把对方给咬死的样子，而且他气势汹汹的从后边冲过来的架势，着实像极了要打架的态势。 可千万别打起来啊，裴清溪龇牙咧嘴，轻轻地揉着撞伤的后腰部。 也就是一个念想闪过的时间，大长腿的男生已经跨到了门口，身高上的优势，让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门口仰着脖子的周林，长得极好的那双丹凤眼里一片幽深暗沉：“你可能忘记了，我是这个班上的班长，有责任和义务维持班级的秩序，贪玩的人很多，但他们没像你这样带头起哄闹事......” “我闹什么事了？”周林忿忿的眯着眼，冲缩在乌龟似的趴在桌子上的那几个人看了几眼，又把视线放回到傅子恒身上，不满对方的指责。 傅子恒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还在过道上的裴清溪，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周林见缝插针，逮着机会就指控，“班长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在冤枉我咯。” 章硕和魏安然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平时大家一起玩，也没觉得周林这么斤斤计较啊。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苏秦气极，忍不住叫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甩开周放的时候用力过猛，周放没站稳往后倒，把裴清溪给撞到了。” 第165章 像周林这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混着过日子不管学业的男生，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午饭晚饭怎么溜出校门吃好吃的，晚上熬到下了晚自习后去哪个网吧撸几局，班上有谁不安分被逮着挨批评，他就幸灾乐祸的偷偷吹吹口哨，有人被挑剔的老师夸奖了，他就不屑一顾的翻翻白眼儿，上课时昏昏欲睡，下课后精神抖擞浑身是劲。 裴清溪在班上的存在感很低，除了平时接触比较多或者刻意去关注她的那么几个人，班上其他的人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 而周林显然对裴清溪并没有什么印象，苏秦说起裴清溪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除了尴尬就是茫然。 他不认识裴清溪，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苦主是谁。 苏秦的声音因为着急而显得尖锐无比，教室里本来真投入到学习中的人，也不免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时间大家都朝裴清溪这边看了过来。 这样齐刷刷的注视让低调了半个学期就裴清溪不太自在，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腰椎部位骨裂般的剧痛，低声和苏秦她们说了一声，然后就挣脱了扶着自己的苏秦和孔琪，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过道边的桌子，无比艰难的往自己座位那边走去。 “哎！”等苏秦反应过来，裴清溪已经如此走了好几步，只好和孔琪一起追上去扶着她。 终于走到了座位边，裴清溪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奶奶个熊的，好想打架啊！”苏秦如是说。 “得了吧，你打得过人高马大的周林？”孔琪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一个打不过，三个一起上啊。”苏可的视线居然舍得离开她的宝贝小说，大概是被同桌惨兮兮额样子给刺激到了，一边从课桌里抽出餐巾纸递给裴清溪，一面往苏秦歌公司那边凑，“要是还打不过，不还有那几个大哥撑场子么？” 苏可说着，努了努嘴，眼神贼兮兮的朝教室某个方向看。 裴清溪咬着嘴唇，揉了几下恍惚要裂开的腰椎骨，疼得嘶嘶叫出声声儿来，眼泪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腰椎那块儿没好之前，估计晚上睡觉都只能趴着了，但眼下麻烦的是，白天上课的时候要怎么办，坐下和站起身的瞬间简直像是把骨头给拆了重新组装似的，也不是不可以站着，但也不能一直就那么站着吧？ 不管站着还是坐着，一动不动的时候也时不时一阵刺痛呢。 裴清溪闷闷不乐的拿出物理练习册翻开，毫不意外的一下子就看见里面惨不忍睹的痕迹，红色的叉叉和休整的笔记密密麻麻，她用力握着墨水快用完了的圆珠笔，心情阴郁极了。 那些个打打闹闹的男生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以后还是得离他们远远的。 同样都爱玩儿，为什么有些人就能表现得安静优雅呢？ 真的想着，她不由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傅子恒的脑海里一直都是女孩因为疼痛而惨白无比的脸色，见周林一副委屈无辜的蠢样，脸色不由得愈发阴沉。 然而再生气，他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的怒火来自于周林鲁莽的行为殃及了其他人...... 他紧紧抿着嘴角，不动声色的瞟了眼单手撑着腰慢吞吞往自己座位上走的女孩，然后又把黑黝黝的眸子落到闯祸的周林身上，冷冷呵了声，用鼻孔出气：“临近考试，老师多布置作业本来就很正常，大家都没有意见，一个个都的做练习题复习，你也好意思去找我老师理论？” 就是就是。 绝大部分爱学习的同学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表示认可，毕竟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考试想要取得好成绩，除了平时认认真真学习，考前多做题练习巩固知识点着很重要啊。 “哎，算了吧。”有平时跟周林玩的好同学，不由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劝说道，“老师多布置作业本意就是为我们好，咱很老师较什么劲儿啊......” “......”周林紧绷着嘴角，一时没说话。 他觉得很委屈。 学习成绩不好平时又特别爱玩闹的少年们，平时老师不找他谈心就哦弥陀佛了，哪儿敢去主动招惹老师？ 今天折腾这么一出，说起来也是一群人起哄的结果。 说好大家一起去找老师理论，少布置点练习题，结果临到跟前大家却都当了缩头乌龟。 至于撞到同学，他更是无意那样做的。 凭什么就他一个人被当众批评啊？ 傅子恒把重心指向了周林不耐烦做作业要找老师理论上，甚至丝毫没有提及周林撞伤裴清溪这回事，章硕和苏秦不由都松了口气，他们生怕那家伙不管不顾的跟周林扛起来，非要周林对裴清溪表示些什么，毕竟相处了半个学期你，他们都已经了解裴清溪想要安静低调的做一个爱学习的好学生，不想出太多风头。 傅子恒沉着脸，长得极好的狐狸眼里幽深一片，他冷冷的站在讲台边上，居高临下额宠着周林的方向，虽然没再说话，当时周身冷冽的气息大家都感受到了。 “数学理综测试卷二都做好了吧？”魏安然突然站起来，大步流星的跨到讲台上，扯着公鸭嗓子大声问道。 这话一问，大家伙儿去注意力都被转移走了。 教室里顿时哀嚎声之前。 “课代表，这时间这太赶了吧？昨天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才发的测试卷啊，白天学习任务又那么重，也就是午休那点儿时间自由分配，那会儿就顾着物理每日一练，压根儿就没时间......”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当然，所有人不包括章硕魏安然傅子恒等成绩拔尖儿的同学，学习好思路清晰，大家眼里很多很浪的作业，他们只需要随意勾勾画画就能搞定了。 于是在绝大部分人幽怨的神色心中，章硕等人迈着优雅的步子去讲台...... 苏秦很绝望的瞪了眼魏安然。 苏可可怜巴巴的瞅着讲台上薄薄的几张试卷纸，包子似的脸上明晃晃一副“我要去偷试卷来抄抄抄”的如狼似虎的神色。 第166章 “选择题第9题选哪个答案？什么？A是吧？填空题呢？第5题第5题，第5题答案是什么？2/3是吧，好嘞。” “我的妈呀，解答题我可不可以直接写答案上去啊？这题怎么这么复杂啊？步骤太特么多了......” “......哥们儿你快点啊，我要去交作业啦！” “马上马上，还有一道解答题，马上就抄好啦，一会儿我给你交上去不就行了吗？” 教室里窸窸窣窣的，仔细听去尽是大家交流答案的声音。 苏秦很绝望，狠狠的瞪了眼前面无辜的魏安然，然后随手把隔壁同桌鬼画符似的的试卷抢过来，化身抄作业大军中的一员，埋头就开始奋斗。 苏可可怜巴巴的瞅着讲台上薄薄的几张试卷纸，包子似的脸上明晃晃一副“我要去偷试卷来抄抄抄”的如狼似虎的神色，然而也就是那么想想而已，虽然常常偷偷看小说吃零食，但是面对学习丝毫不含糊的她，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拿着没写完的试卷上交了。 裴清溪低垂着眼，抿着嘴从课桌里掏出皱巴巴的试卷纸，默默翻到了试卷的背面，前面两道题不算很难，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后面的四道解答题基本上都是为了完成作业而胡乱写上去凑数的公式和步骤。 “呀，你居然都写完了？”孔琪经过时朝裴清溪那边看了眼，见她的试卷答题位置写满了字，不禁有些讶异的惊呼道，“我昨天晚上蒙在毯子里研究了大半个小时，那几道题就是解答不出来。” 裴清溪抬头看了眼她，苦笑道：“这几道题那么难，我怎么可能会写啊？乱写的呢。” 说着裴清溪就打算起身去前面交卷子，然而才稍微挪动了下身体，剧烈的刺痛就从尾椎骨的位置散开，几乎瞬间就传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裴清溪一时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好不容易才缓和的脸色又变得煞白，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后腰部不久之前才经历过一次猛烈的撞击。 孔琪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顿时摆了摆手：“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试卷我给你带到前面去。” 尾椎骨实在疼的厉害，孔琪的心意裴清溪也就没有推辞，冲她笑了笑，弱弱的道了声谢，很干脆的把之前揉的皱巴巴后来又抚平的试卷交给了孔琪。 少数人数学作业压根就一笔都没动，临时抱佛脚抢了份试卷抄抄抄，时间那么紧急，哪里够抄一整张试卷的？ 眼瞅着晚读报的时间快要结束了，魏安然低头理了理收上来的厚厚一沓试卷，然后虎着脸开始催他们：“行了行了，别抄了，赶紧的，速度把卷子都交上来吧，我还得穿越半个学校去综合楼办公室交卷子去......” 刘江帆等人争分夺秒的又抄完了一道解答题，这才抹着汗上去交了试卷。 班主任老傅赶在晚自习铃声响起的前几分钟到了教室，声音不大但是一直窸窸窣窣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安安分分的开始做题，大约是半个月没在教室里坐镇维持纪律，又在电话里听吴兰提起班上的近况，老傅监督自习课的整个过程中，长着满脸细褶子的面皮自始至终都一直紧紧的绷着没有松过。 老实安分的心里坦坦荡荡不怕点名，整天咋咋呼呼的那么几个人生怕老师秋后算账，一个两个都缩着脖子趴在课桌上，装装样子骗老师也好，还是真的打算好好为期中考试准备一下也好，总之没敢在语文自习课上闹腾。 所有的晚自习里边，裴清溪最喜欢的就是语文晚自习了，深厚的语文基本功底让她面对语文游刃有余，不管是语文考试还是平时的普通语文练习题，做题的时候裴清溪都当那是一种惬意享受的时光，在这段短暂的时光里她是自己的主宰，不需要因为不会做题而感到憋屈难受，偶尔不需要考试的时候，因为老傅的默许，裴清溪可以做除语文之外的任何一个科目的作业。 然而这一节语文自习课裴清溪过得极其煎熬。 原本只是被撞击的部位剧烈疼痛，可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疼痛像长了腿似的在后背脊柱上蔓延游走，后背的骨头仿佛裂开了，又仿佛有千万根钢针一针一针的不停歇的扎在骨头上。 剧烈的疼痛纠缠，裴清溪的脸色始终煞白煞白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不曾停歇，疼痛几乎分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办法静下来好好做题，她左手轻轻地揉抚着后背的疼痛的部位，紧紧抓着笔的右手颤颤巍巍，因为疼痛而一直紧紧咬着嘴唇，薄薄的嘴皮几乎被咬破，毛细血管狰狞的暴露。 一边忍痛一边做题，半个小时下来，不过才做了三四道选择题。 无辜被殃及，且遭了这么大难的裴清溪烦躁的拧着眉，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周林的祖宗十八代无数遍。 后背实在是太痛了，完全没办法静下来好好做题，裴清溪闷闷不乐的趴在桌子上休息。 魏安然的纸条递过去好半天不见传回来，悄悄瞅了眼前面讲台的方向，见老傅低着头在看报纸，瞅了半分钟没见老傅有其他动静，于是耸了耸肩，大着胆子探起身来，伸长了胳膊捅了捅傅子恒的左肩。 傅子恒回头，狭长的眸子静无波澜，淡淡的瞥着他，唇线紧紧绷着几乎成一条线，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神色。 魏安然作为傅子恒多年的发小，一看他这神色就知道这厮心情十分不美妙，而且非常悲催的是，他貌似刚好不小心撞在这枪口上了，顿时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他这是说还是不说？魏安然有些犹豫，生怕这家伙又抽什么风。 “有屁快放！！” “呃，”见对方明显一副不耐烦的神色，魏安然喉咙滚了滚，再次偷瞄了眼讲台的方向，见老傅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前头低头看报纸，于是放心的收回了视线，然后压低了嗓音问傅子恒：“我和周放他们约好了今晚一起去梦缘网吧撸几把，你要不要一起去玩会儿？” 第167章 “去吧去吧，”傅子恒眉心一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齐从后面伸长了脖子，大半个身子都搭在了傅子恒身上，这厮语气粗声粗气道，“二专那几个小子太嚣张了，马勒戈壁的，老虎不发威，当咱们哥儿几个都是病猫呢，今天晚上咱们好好配合下，虐死他们去。” 这厮显然是被刺激狠了，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一口白牙咬得滋滋响。 “什么情况？” 周放是被强行拖来凑人数的，对于江齐和魏安然的小九九都不太清楚，一听江齐这会儿的话才知道，今天晚上约好的网吧开.杀原来另有隐情。 江齐阴森森的哼了声：“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那几个混蛋鼻孔朝天瞧不起人么，咱们几个平时去网吧都是随便撸几把过过瘾，几乎不参与团战和PK，前天中午去银行取款机取钱的时候路过二环，等红绿灯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从小馆子里出来的几个二专的小太爷，那几个人一个个嘴里都不干不净的，那些不入耳的话我也懒得听，关键是......” 江齐光是想想那天的画面就觉得自个儿胸腔里有团躁动的火气。 大约是太气愤了，说话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大了起来，一群血气方刚又八卦的少年只顾着听故事，也就没注意这会儿是晚自习的课堂。 自然也忘了，老班这会儿正坐在前面。 “江齐，魏安然，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还有你，傅子恒！” 老傅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讲台上方传了过来，江齐仿佛被鬼掐住了喉咙，激动的声音瞬间便顿住了。 “呃~”江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 大约处于极度的疼痛中人的五官会更加敏感，再加上傅子恒和魏安然几人的座位距离裴清溪本身就不远，因而几个男生的嗓音几乎一字不落，尽数传到了裴清溪的耳朵里。 该怎么说呢，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真的不是你多做几套习题多抄点笔记就能缩小的，在距离期中考试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当绝大部分人都惶恐不安的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复习中时，有人能若无其事的在班主任坐镇的晚自习上讨论着晚上要不要去网吧撸几把游戏。 裴清溪龇牙咧嘴的搂着腰，瞪着摊在面前的物理习题，恨不得把网瘾少年魏安然等人摁在地上给狠狠揍一顿。 擦，不带这么藐视人的啊啊啊~~ “简直丧心病狂！”边上的苏可可怜巴巴的瞪着纸面上再次写错的题，双眼直愣愣的没有半点生气，“他们就不担心到时候考试会砸么？这都什么时候了啊，居然还有心思想着晚上去网吧里打游戏，妈蛋，劳资做题做的脑瓜子都快要缺氧了......” 临近考试，这家伙终于不再偷偷的在语文晚自习上看小说，课间十分钟也不再四处溜达搜刮糖果，乖乖的趴在课桌上写着犹如天书一样的理化生各科的作业。 本来在化学方程式、物体受力结构图和对小说的牵肠挂肚的双重折磨下，这姑娘已经快要接近疯魔状态了，偏偏魏安然和傅子恒这几个混蛋还在那里若无其事的讨论今天晚上去网吧里PK，PK完了之后去精品北街的绿之岛喝奶茶，喝完奶茶再去夜市街拐角的台球吧里打一个小时台球...... 尼玛，劳资做理科习题做得想吐，简直欲生欲死，这几个混球却想着各种潇洒...... 看到几个人被老傅点名，附近几个被男生们刺激了的同学们表示自己那颗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抚慰。 而大家仇恨对象之首的傅子恒表示此时此刻的自己非常无辜，他原本正在认认真真的整理数学半个学期以来的重点笔记，从来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认真的抄写笔记归纳母题，被魏安然那死胖子打断了思路不说，现下还被老傅抓了个准。 老傅坐在前面盯着，不好好做题也就罢了，好歹也装装样子吧，居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当着老傅的面讨论晚上溜出去上网的事，还不知道收敛声音。 傅子恒喉结滚了滚，恨不得像在游戏里那样，一挺机关枪打爆这几个猪队友的猪脑子。 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 “在讨论考前怎么复习，”傅子恒施施然起身答道，一副“我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负责尽职的好班长”的姿态，“初中考试题型和高中不同，这是大家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参加高一年级统考，题型和考试的模式大家也都不熟悉，而且很多知识点很生涩，需要好好想一下怎么复习效果会更好......” 看得附近清楚前因后果的周放等人一脸呆滞。 这也行？ 尼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与傅子恒几乎从小玩到大的魏安然，岂会不了解这混蛋的真面目？明明前一刻还在那里干坏事儿，下一秒立刻变身，川剧变脸也没他变得快。 真不要脸！ 魏安然默默地在心里腹诽了句。 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老傅又何尝不了解这熊孩子狡诈的本性？ 只是没抓到实锤子，再加上男孩子们正是叛逆的高峰期，如果一味的过度镇压最后也只会适得其反，只要孩子们闹得不是太过分，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去。 当了多年班主任经验丰富老道的老傅只当不知道这小子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过话说回来，傅子恒的话，也不是没道理。 “这想法听起来似乎不错，”老傅端起玻璃茶杯，抿了一口菊花枸杞子，扯起眼皮，淡声说道，“有没有更具体一点可实施的方案？” 傅子恒几个被老傅点名的前因后，果裴清溪再清楚不过了，虽然她也惊讶于这个优秀的少年居然也会这样一本正经的扯谎，但更让她心动期待的还是男生所说的考前复习的法门，原本因为十道题错八道且无辜被撞到的部位实在疼痛难忍而灰暗的双眼不由变得亮晶晶...... 像傅子恒魏安然这些表面认真实则经常偷偷溜出学校去网吧通宵打游戏，但是考试分数却每一次都名列前茅的人，肯定是有高效学习方法的。 第168章 傅子恒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左前方搁在课桌上的毛茸茸的脑袋瓜子，默默的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眼，嘴角微微扯起一个弧度。 许是临近考试大家都比较期待听到中考分数过黄高录取线的班长分享学习方法，亦或者是因为班主任突然发难，安分的同学愈发安静，跳脱的熊孩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闹腾，教室前所未有的静谧。 11月中旬，天气渐凉，但也不算太冷，墙边的窗户半开着，徐徐夜风透过窗台吹进来，风送来夜色中挺立的茶花散发的淡香。 裴清溪呲着牙，一面揉着刺痛不止的后腰，一面竖起耳朵听男生徐徐道来的话。 “根据半个学期周测试的分数曲线表，选出各科成绩排名前三的同学，让他们根据自己的优势科目整理出近半个学期的重点知识点，在打印店批量打印出来发给大家。” “各科课代表带头成立学习小组，负责课间解答大家的疑问，过程中答疑频次较高的知识点哥全班同学都解决不了的疑问，提交给各科的老师课堂上讲解。” 老傅小口小口的抿着养生茶，偶尔拿起笔在记事簿上画几笔。 “方法确实不错，”老傅认同的点了点头，不过随即也点出了这个方法的弊端，“但你有没有想过时间的问题，距离考试不到一个星期了，大家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整理归纳......” 对啊。 这几乎是全班所有人的心声。 六门课半个学期学过的所有知识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整理完笔记是个问题，大家要消化那些知识点更是个大问题。 “时间确实很紧急，但是很多笔记其实是可以参考的，英语笔记参考王玲和陈湾的，数学和物理笔记我已经整理的七七八八了，化学找章硕，生物找**和魏安然，语文么，”说到这儿，男生突然停顿了几秒，然后裴清溪再听到那人带着清浅笑意的嗓音，“裴清溪同学，介不介意和大家分享一下你整理摘录了三四年的语文笔录？” 八十几双眼睛，瞬间落在了第三排的某个人身上。 显然所有人都没想到，班长在那儿汇报关于期中考试复习计划，好好的怎么突然转变了话风？ 调侃的意思那么明显，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裴清溪的脸刷的一下就开始发烧，除了默默的点点头，还能说点什么？ 抛开班主任这个身份不谈，也不去想裴清溪物理和数学这两个科目惨不忍睹的成绩，身为语文老师的老傅对于裴清溪这孩子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整个班上就没有哪个孩子能像她一样认认真真的学习语文，不但语文笔记整理的漂漂亮亮，语文每一次大小测试的分数也总能让老傅眉开眼笑。 复印裴清溪的语文笔记给大家复习背诵，老傅是再同意不过了。 老傅点了点头，朗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家先尽快整理下各科的笔记，傅子恒明天中午带去综合楼打印室复印，弄好了之后分给大家复习......” 几个爱玩的男生一时大意忘了收敛声音险些惹来一顿痛批，就这么被班长傅子恒三言两语化解，见老傅没过多久就笑眯眯的离开了教室，江齐和魏安然等人一时悬着的心顿时平平稳稳的落了下来。 魏安然猫着步子弓着身子到教室门口探视，见苍茫的夜色中已看不见老傅的背影，一时举臂欢呼着跳到了座位上，又开始拉着傅子恒游说，企图拐带这个游戏圈里颇有名气的家伙，晚上一起去网吧撸几把游戏，搓搓那群小太爷的锐气。 然而这家伙今天不知怎么的，忽然变得油盐不进，怎么说都劝不动。 平时也不是没喊他晚上一起溜到网吧玩过，有几次玩到兴头上最后直接打通宵了，甚至有时候他还自己主动拖上魏安然去练级。 今天却死活都劝不动，究竟是什么鬼？ 魏安然的胖脸上充满了疑惑，上上下下打量了傅子恒好几遍，愣是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经过方才那么一闹，周放这个向来表现还算安分认真的小伙子也算是歇了考前溜出去放松放松的心思，摸出纸和笔开始做题，倒是一开始撺掇着众人一起去跟二专那几个无脑的混小子大战三百回合的江齐，仍然一脸期待的希望这尊大神能跟着一起去镇场子，毕竟二专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中专技校，那些混小子不少是学数控学计算机的，再加上中专技校没有普通高中的管理严格，上中专的那些孩子们经常光明正大的在学校机房里打游戏，一天天练下来，技术能差到哪里去？ 江齐和魏安然等人平时都正儿八经规规矩矩的在教室里上课学习，虽然爱玩，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真要真刀真枪的跟人比，就他们那技术，能跟人拼几个回合？ 要是傅子恒这个大神跟着大家一起上场，有那几个混小子牛逼哄哄嚣张跋扈的说话的份儿？ “所以班长你就行行好吧，”江齐是彻底不要脸子了，双手放在胸前作祈祷状，“能不能拯救兄弟们于水火之中就靠你啦。” “没空。”傅子恒漫不经心的拒绝。 “还是不是兄弟了？” “我不想当你的兄弟很多年了。” “......你大爷的，”魏安然胖脸皱成了一朵菊花，气鼓鼓的低声咒骂了声，默默在心里念着“我脾气好，我不跟你这个见色忘义的混蛋计较”，然后才低声下气的接着游说，“只要你这次去了，我就欠你一件事，以后不管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绝对鞍前马后的帮你完成......” 你大爷的，要不是为了搓一搓那群嘴里不干不净的混蛋的锐气，老子才不想搭理你呢。 “......一件事不行，那就两件事？” “还有我，我也像你保证，以后只要你开口，一定帮忙！”江齐也举手承诺。 一群人在边上叨叨叨，女孩因为疼痛时不时传来一声“嘶嘶”的低哼，傅子恒心里烦躁得很，把视线从笔记本上挪开，拧着眉，阴沉沉的看着他们，低声斥责道他们：“期中考试你们还要不要考了？还是说你们几个都有把握这一次一定能考得好？” 第169章 裴清溪你醒醒啊 傅子恒心里烦躁得很，把视线从笔记本上挪开，拧着眉，阴沉沉的看着他们，低声斥责道他们：“期中考试你们还要不要考了？还是说你们几个都有把握这一次一定能考得好？” 魏安然的脸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一副见了妖魔鬼怪的神色。 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过这玩意儿了？ 奥赛开始的头天晚上瞒着家长和老师在网吧里开杀，期末开始之前还在学校附近的网吧里通宵，这种事情他傅子恒干的还少么？ 就是中考那天中午，他还坐在教室的天台上捧着游戏机打了一中午呢。 最后人家冷不丁的就考上了黄冈中学。 这会儿跟他说，期中考试临近，应该好好复习，为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做准备？？ 他需要？ 魏安然胖乎乎的脸抽了抽。 刚才说的那些，难道不是为了应付老傅才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一本正经么？ 傅子恒游戏打得好裴清溪是知道的，课间十分钟的时候大家在教室里跑来跑去，而他却静静的坐在座位上低头捧着游戏机玩得入迷，从旁边的过道上经过时，总能听见四周围观的同学们一阵阵的欢呼赞叹，有几次还亲眼见到他的游戏机屏幕上硕大的胜利字眼。 游戏打得好是公认的，但是真的有好到这种地步么？值得江齐和魏安然这样低声下气的请求？ 旁边的同学看了好半天的戏，忍不住出声问。 后腰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裴清溪再也没有精力去顾及其他的事，所以最后魏安然究竟说了什么裴清溪并没有听到，只是后来才听人提起他最后答应了魏安然和江齐，晚上去网吧帮忙一起打团战。 很多年以后，各自成家的他们再次聚会，黑打王者时提及此事，裴清溪才知道魏安然当时说了些什么。 也是那时候才忽然明白，为什么在那个男生忽然之间从全世界消失了以后，总有人有意无意的在学习和生活上给予她诸多帮助。 此时此刻的裴清溪哪里会想到那么多事呢，她只觉得自己这会儿大概就快要痛死了。 周围的声音，四面八方的事物，纷纷杂杂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 女孩软软的趴倒在桌子上，一开始并没有人注意到异常，大家只觉得她可能是一天到晚做题做累了想趴下来稍微休息一会儿，直到苏秦那妮子坐不住溜到前面，想问问裴清溪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夜宵，喊了几声没动静才发现事情可能有些大条了。 惊慌尖锐的叫唤声倏地在高一（6）班的教室里响起一一 “清溪你怎么了？清溪你别吓我啊......” “裴清溪你醒醒啊！” “裴清溪......” “裴清溪你快醒醒......裴清溪......” 全班八十几双眼睛，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的朝着裴清溪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见苏秦不停的摇晃裴清溪的身体，嘴里还在不停的叫唤着，声音惶恐而不安，大家不由紧张起来，纷纷挤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位置稍微靠后的孔琪顾不上其他，动作粗鲁的把裴清溪的同桌挤开，跟着苏秦一起开始叫唤裴清溪。 从小也算是顺风顺水的少男少女们，大约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见身边的同学忽然趴下，然后怎么叫唤都唤不醒，一时都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身为同桌的苏可快哭了，声音磕磕巴巴的：“她刚才，刚才一直小声的喊疼，谁知道突然就没了声音......” “你是她的同桌，距离她最近，为什么不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常？”浑身上下充满了阴郁之气的傅子恒站在过道上，眼里射出来的视线像一把冰刀。 “我......”苏可眼睛红红的，不知道该答什么话好，“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啊。” 小姑娘也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她哪儿知道裴清溪说晕倒就晕倒了啊，傅子恒也知道这种事其实也不能怪苏可，尽管此刻心情抑郁不已，也不好再冲对方多说什么重话，想到女孩身边看看她怎么了，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做什么，只好沉着脸去前面维持班级秩序，一面在心里祈祷救护车快点到来。 6班教室忽然变得像菜市场似的闹哄起来，尽管身为班长的傅子恒第一时间到讲台前面维持秩序，但这么大动静还是惊动了隔壁班的班主任吴兰，这位严肃的国字脸绷着脸出现在教室门口。 “都吵什么吵？晚自习不好好自习，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教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匆匆忙忙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除了坐在裴清溪座位边上依旧带着哭腔在叫唤裴清溪的苏秦。 吴兰第一时间就从这哭腔里察觉到了不寻常。 他看向闹哄哄的源头，皱了皱眉，然后看向讲台上阴沉着脸的班长傅子恒：“发生什么事了？” 傅子恒的视线飘向了第三排，苏秦和苏可等人已经喊了她好一会儿，但是她依旧毫无反应，强烈的担心和焦躁情绪在这个向来游刃有余的少年心里流窜，可惜此时此刻除了等待他什么都不能做。 少年一手撑着讲台边缘，一手抓着敲黑板的黑板擦，两只手紧紧的攥着。 得了通知的老傅，急匆匆赶过来，见吴兰端着保温杯站在教室门口，连招呼都没跟人打一下，直接挤开吴兰进了教室。 “现在是什么情况？”老傅气息不平的问。 “初步判断是生生痛晕过去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得去医院看医生才知道，”傅子恒的视线投射到讲台上，台面上平摊着老傅还没有批阅完的答题纸，女孩的答卷在第一页，他静静的盯着女孩写的字，答话时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寂空洞。 如果是平时，老傅大约能从这说话的语气里听出些不寻常的味道来。 但这会儿情况有些不大妙。 本来在综合楼和语文调研组的老师们商量事情，冷不丁接到电话说班上有个学生疑似晕倒，而且不管怎么叫唤都醒不过来，这显然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先不说会惊动学校的其他领导，学生的生命安全要紧啊。 第170章 老傅几乎一路狂奔过来，眼下气息都还没有调整过来呢，哪儿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镇医院就在距离学校不远的街上，救护车到的很快，没几分钟就到了教学楼底下，眼见车上下来的医生护士门把人抬上了救护车，大家伙儿才稍稍松了口气。 老傅作为班主任，也算是学生们的临时监护人，自然跟着上了救护车，苏秦哭着喊着非要跟着去，说她是个女孩子，晚上照顾裴清溪会方便许多，老傅想着这俩孩子平时关系确实是挺好的，也就没拦着，让她也跟着一块儿上车去医院了。 深秋之夜，晚上八点多，室外一片黑漆漆的，阴森且沉郁。 傅子恒直挺挺的站在教学楼的台阶上，静静的看着救护车呼啸着从林荫大道上飞驰而去，一直到车子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夜越来越深，风也越来越凉，寒气穿透了纯白的衬衫，似乎一路从皮肤凉到了心底。 他不是没有受过伤。 两年前一次打球的时候，他因为用力过猛不小心重重摔倒在地上，膝盖骨裂开的那一瞬间，剧烈的刺痛在四肢百骸肆意猖獗的流窜，后来他打球的次数渐渐减少了许多，就算上了球场，打球的时候也不再像从前那么拼命凶猛，因为这两年腿骨常常会隐约感觉到当时的那种撕裂般的刺痛感。 两年之后，那个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被他挂在心上的女孩，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生痛晕了过去。 后腰，靠近尾椎骨，脊椎骨和坐骨神经相连的地方，那么敏感的位置...... 也许是他想多了。 但他以前跟男生们打打闹闹或者打球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撞到过腰，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会因为疼痛而直接晕过去。 万一真的......有什么问题...... 傅子恒完全不敢想象，如果事情最后真的严重到那种地步，这个一直隐忍而努力的姑娘最后又会怎么样。 恐惧和焦躁像只无形而罪恶的魔爪，紧紧的攥着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空荡荡的心，似乎只要轻轻一个用力就能捏碎了它。 爱玩，但不过度，从不忘本分。 偶尔也会叛逆，但行事从来都不失该有的章法和分寸。 好学，且学会了很多，许多同龄人不会的东西，他早早就开始做好了规划，有条不紊的学习着......优秀且自律的傅子恒一直都知道什么时候去该什么事。 如果可以，傅子恒并不太愿意干那些琐碎而繁杂的事，对于早早就规划好了许多事的他来说，干那些无聊的事无异于浪费他的时间，但是班长这个身份很奇妙，很多时候常常会给他带来很多便利。 每一次他控制不住做了些什么，班长这个身份总能给他一层保护色，不让别人看透他怀着别样的心思，就比如此时此刻，其实他完全可以以自己是班长的身份跟随救护车和老傅一起去医院等待，然后堂而皇之的告诉所有人，他这样做是身为班长在关心同班同学。 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因为不敢。 他不喜欢医院里到处充斥着的消毒水的味道，害怕亲耳听到医生说出什么令人绝望的话。 一起目送救护车远去的还有周林，平日里上蹿下跳打打闹闹的周林，这会儿倔强而沉默站在夜色中，满脸都是抱歉和担忧，细细看过去，还能看见些许懊恼和茫然。 大概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闹到这种地步吧。 他也不过是像平时打闹开玩笑那样，随手把试图拉住自己的人给推了一把而已。 哪想到...... 两个少年如路边的行道树般并列着站立着，身影挺拔而倔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傅子恒和周林都没在教室里，魏安然和章硕他们担心这俩人在一块儿待着会出什么事儿，在教室里如坐针毡的待了一会儿，就都跑到教室外面来找人，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居然没把人摁在地上打！ 魏安然惊呆了，这不像他兄弟的脾性，明显不符合逻辑啊。 章硕也忍不住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虽然认识傅子恒也不过才两个半月时间，但是早就从整天张口闭口我兄弟怎么样怎么样的魏安然那里了解到傅子恒的些许脾性，总觉得按照这家伙护短的性子，怎么着也得把人摁在地上狠狠揍一顿才对呀。 结果两人居然相安无事的并排站在一起当杆子。 魏安然和章硕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彼此几眼，然后就准备上前去拉开树桩似的两个人，把他们都拖到教室里去。 才准备上前，就听到几乎令人窒息的空气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喑哑的声音：“苏秦是我表妹，她和裴清溪从初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她们关系很好，苏秦天天在我面前裴清溪裴清溪裴清溪，但是我很早就知道裴清溪的存在，比苏秦以为的要早很多很多，苏秦一直以为我初二那年才见过裴清溪，其实早在我刚上初一没多久就已经见过她了，那个时候苏秦跟裴清溪的关系还没那么好......” 章硕和魏安然再一次面面相觑，同时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隐约察觉到傅子恒这厮别有心思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他自己讲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这故事似乎比他们以为的还要意外狗血呢。 两人不由竖起耳朵听八卦。 —————— 傅子恒遇见裴清溪，是在他刚刚上初一不久的一个深秋之夜。 学校三个年级学生加起来总共几千人，但是学生宿舍总共就那么两栋二层楼，分别给男生和女生住，一个班级最多也就能分到两个宿舍，如果所有学生都规规矩矩的住在学校宿舍里，满满当当算下来，一个屋里起码得塞进三十来号人。 而且学校宿舍都是统一供电，晚上只给亮灯二十分钟，时间一到宿管阿姨就会拉闸断电。 拥挤，无法随意用电，下晚自习后无法写作业，洗衣洗澡也是各种不便利，所以很多学生都会选择自己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 第171章 初见 傅子恒家境好，他爸妈了解到上初中之后学校艰苦的住宿条件之后，早早的就在学校外面给自家儿子物色了一个各方面条件很不错的小公寓。 而裴清溪的家境却很艰难，连学费都是东拼西凑才凑齐的，哪会有余钱到租房子住？ 有时候傅子恒也会想，假如那时候他如同计划好的那样住在校外的公寓里，那他还会不会一直把那个小姑娘记在心上？ 然而人生总是那样充满了变换，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那年夏天，傅子恒因为一些事和父母之间有了很大的矛盾，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拒绝和父母沟通，初中开学报到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解脱，他不想回家看见父母，不想听从父母的安排，也不想住到父母给自己安排好的公寓里，倔强的他态度坚决的住到了一间屋里睡十几个人的学校宿舍。 也正是因为住进学校宿舍，才给了他早早就遇见裴清溪的机会。 2004年的中学住宿条件远远没有现在的学校好，学校的公共厕所和宿舍之间距离很远，中间隔了一个很大的自行车车棚，大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傅子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手电筒照明，到了车棚附近才发现车棚里的声控灯居然是亮着的。 一开始，傅子恒也没怎么在意这个，毕竟半夜起来上厕所的也不是他一个人，只是走到车棚过道的中央时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脆脆的声音，才没忍住冲着生源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个子娇小的女生靠在栏杆上，手上端着本书，恍惚在背诵什么。 深秋的凌晨悄悄的，除了偶尔几声虫鸣以及细微的风声，再无庞杂的声音扰乱听觉，傅子恒毫不费劲就通过零星的几个字眼判断出来，女孩正在背诵的应当是初一新生刚学了没几天的古文言文《闲情记趣》。 声控灯亮灯时间有限，每一次感应到声音后大约会亮灯二十秒左右，要借车棚里的声控灯照明看书，就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制造一些足以让声控灯感应到的声音，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不停的跺脚，如果那个女孩要在车棚里背书半小时，至少得跺脚90次以上。 大约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用功至此，大半夜到车棚里利用声控灯照明背书，傅子恒一时诧异，不由停住脚步再次朝女孩多看了几眼。 刚巧声控灯熄灭，果真下一秒就听到了女孩跺脚的动静，而声控灯也随之亮起。 声控灯的灯泡是普通白炽灯，灯丝的功率也不够高，所以光线昏黄暗淡，但这不影响傅子恒看清女孩巴掌大的清秀脸蛋，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依稀能瞧见，大约是跺脚次数太多了，女孩神情中带着几分懊恼。 那一刻的傅子恒忽然觉得自己手里那个强光手电筒有些烫手。 人家大晚上在自行车棚里利用声控灯背课文，而他却经常大晚上的翻围墙溜出校门去网吧通宵上网...... 别人需要灯光照明，他拿着的手电筒却基本上是摆设。 人冲动的时候动作永远都快于思考，等傅子恒意识到大晚上的自己一个男生突然冲到女孩子面前的行为实在太过突兀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那个女孩的面前。 女孩的警惕心很重，面对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跶出来的陌生男生，裴清溪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不等懊恼不已的傅子恒说什么话解释，裴清溪逮住傅子恒愣住的机会，像屁股后头有火在烧似的，飞快的往女生宿舍的方向冲。 之后傅子恒没有再刻意去做什么，只是偶尔半夜起来上厕所时，还是会看见那个女孩一边跺着脚一边在自行车棚底下背单词背课文。 傅子恒将女孩那股子认真劲儿牢牢的刻在了心里，但很长一段时间里仍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同在一个学校的表妹苏秦爱玩爱吃爱闹，但是对学习上的事却不太上心，对于新同桌过于刻苦学习满满都是吐槽。 “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夸张啊，老师要求单词抄十遍，她抄二十遍，新学的语文课文，语文老师说背诵第三至第五段就可以了，结果她全篇都给背下来了，课文里的生字老师说会认就行，她就得把每个字的笔画和组词都默写下来......” 诸如此类的吐槽傅子恒听过很多次，几乎下意识地傅子恒就开始对号入座。 后来的事实证明，苏秦的新同桌裴清溪就是一年之前他遇到的那个在自行车棚里利用声控灯学习的女孩。 和苏秦的关系终于缓和了之后，苏秦开始像个机关炮似的，每天不停的叨叨叨的碎碎念，再加上傅子恒自己有意无意的用心去记，他对裴清溪的了解越来越多。 苏秦送给裴清溪的礼物大多是傅子恒帮忙参考挑的，裴清溪几乎件件都爱不释手...... 那时的裴清溪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一个陌生的男生可能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自己。 ...... 深夜的风渐渐停息，夜色黑沉沉的像看不见一丝星光，周围静谧的有些恐怖，偶尔有一两声犬吠从围墙外不远处传进墙内。 傅子恒静静的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那些鲜活的画面好像还在眼前，好像昨天还不曾走远，他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女孩懊恼的跺着脚，声音脆脆的背诵着文言文和古诗词。 他悄悄地守着自己的小秘密，默默的怀念着记忆里那个曾经刻苦但是并不悲伤的女孩。 “前段时间班上盛传我曾在初中时给人写过情书被拒，这件事是真的，每一封情书我都花了很多心思，每天一封，整整写了三个月。” “我还掏钱给苏秦买各种零食，请她和她的朋友们帮我在她面前唱《痴心绝对》。” “每个周日下午返回学校，我都会刻意在街角偶遇她。” “我考上了黄高，最后却选择来这所普高上学，你们不是一直都很疑惑我为什么这样做吗，其实原因不多也不复杂，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如果她考上的是县中，这会儿你就不会看到我的身影。” 第172章 放弃黄高的理由 所以他们听到了什么？ 魏安然被因为肥胖而被挤成了一条缝的眼睛，随着傅子恒说出来的那些话而渐渐变得圆滚滚。 倚靠在柱子上的章硕蓦地撩起眼皮，因为过于震惊而微微张开了嘴，如果有人一直盯着章硕每一个神情动作，会发现这个向来稳重镇定的男生居然也会有别的表情。 一直呆呆立着的周林，几乎从傅子恒开始讲故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震惊不已，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僵硬无比，不知道是因为凉风吹久了冻的，还是因为傅子恒的那些话让他觉得心情沉重，他不是笨蛋，成绩不好并不是因为智商问题，他的思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清晰一一 傅子恒说这些，其实是为了警告他......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魏安然难以置信，瞪着圆圆的眼睛问，“放弃了我们想都不敢想的黄高，与家里的人对抗整整一个暑假，两个多月不回自己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就因为暗恋一个压根儿就不知道你的存在的女孩？是你说错话还是我听错了？” 魏安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每一个字眼。 一个字都不敢相信。 对于吃货兼网瘾少年魏安然来说，学习简单作业少，光明正大的打游戏不被家长揍，没事打打篮球，吃遍天下美食，已然是全部的梦想。 如果说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缺陷的话，那大概就是吃太多容易胖，敞开了肚子胡吃海喝最后成功变成一枚大胖纸的魏安然，每天都在毒舌兄弟们的嘲笑声中缅怀自己曾经无比苗条修长的身材。 被嘲笑的次数多了，有时候他也忍不住担心自己胖成这样，到时候万一真的找不到女朋友该怎么办。 除此之外，魏安然几乎没考虑过与爱情有关的事。 虐恋情深和暗恋什么的，对魏安然来说不过是形形色色的泡沫剧里恶俗到爆的情节，有那个时间想七想八还不如多打几局游戏多投几次蓝呢。 爱情，能吃吗？能保佑他偷打游戏之后不会被父母抓包？能保证他偷偷溜去网吧打游戏被父母抓包了之后不用挨揍？ 魏安然和傅子恒幼儿园开始就认识，曾经因为校园小王子这个头衔，在傅子恒以王之蔑视的姿态和魏安然虐虐更健康的苦大仇深之中相爱相杀了好多年，最后在魏胖子吃成了一枚大胖纸之后就再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校草，两人的兄弟情谊在吵吵闹闹中变得越发深厚。 两个人从流着鼻涕的小男娃到长成如今的身高挺拔的高中少年，这么多年以来几乎朝夕相处，若要论谁更了解傅子恒，恐怕连傅子恒的父母都没有魏安然了解的多。 虽然有时候那家伙看起来真的神神秘秘的。 忘了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平时马马虎虎学习，期中期末考试成绩不好不坏，晚上常常拖着他想方设法溜出学校去附近网吧通宵打游戏的家伙，忽然之间变得勤奋好学起来，偷偷收藏的NBA海报和网游小说，通通都换成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天文字符大部头，说起人生规划头头是道高深莫测，生生把自己和周边同龄的孩子们衬托成了一群三天不捣蛋就不正常的小智障。 在宿舍里住的时候，一群青春萌动的男生们难免会有人讨论女生，大家纷纷慷慨激昂的发表言论说，3班的秦诗雨长得好看，4班的蔡云芳特别有气质，11班的张佳卉精致的像个芭比娃娃。 神经大条不考虑情情爱爱的早恋不代表不欣赏漂亮女生，魏安然自己有时候也会参与该讨论，表示楼下1班的英语课代表杨丽群才是全校女生中名副其实的气质女神。 唯独傅子恒那厮跟个瞎子聋子似的，居然能在这样一群吵吵闹闹的人群中捧着代码书，稳坐不动安如泰山。 不抽烟，不喝酒，既不打架也不爆粗口，云淡风轻的面对老师和家长们的夸赞，平时总一副“别打扰我，我在研究宇宙”的样子。 这还是个正常的男生吗？ 对此，初二（5）班307号宿舍全体男生们异口同声的答复是：“No，No，No，这是个误入人间继续修仙的大神。” 就是这么一个自带不食人间烟火属性的家伙，突然有一天郑重其事的告诉你一一 我，傅子恒，恋爱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一暗恋。 对，不是光明正大的喜欢，是暗恋，如果魏安然刚才没有听错的话，傅子恒说他暗恋一个女生。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这个大家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不动声色的暗恋上一个从头到尾压根就不知道他的存在的女孩。 这个被光环和掌声围绕少年得意的男生。 这个被校内校外许多女生追捧着的明恋暗恋的男孩子...... 他说，他刚上初中没多久就开始暗恋一个女孩。 他说，她在那儿，他就在哪儿，哪怕不惜放弃所有人连想象都不敢想的全国名校，哪怕为此和父母抗争两个月不回家。 黄高，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呢？ 尽管江河日下，它早已不是曾经的黄高，尽管它的实力早就已经不能和曾经培养了无数夺得世界级竞赛冠军的辉煌时代相媲美，但它仍然是无数家长老师和考生们心里顶礼膜拜的殿堂级的鄂东教育名府。 不管从黄高毕业之后能考上哪所学校，也不管将来能得到什么样的社会地位，但当下只要提起这所学校和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就足以让人心生无尽的艳羡。 知道自己考上了黄高的考生和他的家人们该怎样欣喜若狂？ 魏安然曾因自己的兄弟考上黄高板上钉钉而苦恼，他考虑过自己和傅子恒一起考上黄高的可能性，对比了分数之后只能闷闷的放弃。 有些事，不是努力了就有用。 差距就摆在那里。 虽然常常有人说机会只留给留给有准备的人，但这个有准备的幸运儿必然会带着某种他人难以逾越的优势。 闷闷不乐了将近一个暑假的魏安然，着实没有想到，傅子恒居然会放弃黄高。 他放弃了。 第173章 你知道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几乎所有考生梦寐以求的顶级学校，傅子恒说他不想去，最后就真的任性不去了。 因为那样一个让人瞠目结舌啼笑皆非的理由。 有谁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是错觉吧？ 那一刻的魏安然觉得，这肯定自己长这么大以来听到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子恒，你知道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虽然我们常常开玩笑，只要稍微有点动静就开始起哄，但真的只是开开玩笑而已，纯粹就是大家恶作剧的想法作祟，咱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们不正好都喜欢八卦这种事情吗，我们是知道你不会当真也不会计较，才敢肆无忌惮的开那些玩笑，就算是你心里真的对裴清溪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裴清溪长得还不错，做事勤快又懂事听话，确实挺招人心疼的，但是......” 明明一肚子的话，可是魏安然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张了张嘴，临到嘴边的话始终没说出口，只好盯着傅子恒，希望这个家伙像往常开玩笑时一样，吹着口哨欣赏自己那副吃了屎一样憋屈的表情，赏给自己一个“你是不是智障”的表情，然后轻蔑的冷笑着离开...... 楼道里的白炽灯向四周散射出昏黄的光线，把几个男生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魏安然静静的看着提及写情书被拒一事之后开始变得异常沉默的傅子恒。 眼前的人，明明还是他记忆中的那张脸孔，如此熟悉却又让人觉得分外陌生。 那一身清冷沉默的气息，带着似有若无的空洞和恐慌。 是对忽然晕过去的裴清溪的担忧吗？ 是担忧吧。 忽然就那么晕过去，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心惊，更何况这家伙才说过，那是他暗搓搓盯上了很久很久的女孩...... 想到这些，大大咧咧惯了的魏安然不禁有些自嘲的咧了咧嘴，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细腻的一天，居然能察觉到傅子恒隐忍不发的情绪。 但是真的难以接受这些啊，明明是青春偶像剧里的情节。 “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吗？”一时半会儿接受无能的魏安然还在作垂死挣扎。 如果放在平常，魏胖子问这种明知故问的蠢话，傅子恒一定会甩给他一个“你当自己是智障还是把我当成智障？”的大白眼儿，只是此刻他没有半点儿心情没有开任何玩笑，女孩不久之前她双目紧闭毫无声息的样子，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 “魏安然，我的钱包里夹着的那张大头贴，你看过多少回了？头一次发现大头贴的时候你都说过什么话，还有印象吗？” 章硕眉心一跳，一道光在脑子里闪过。 魏安然摸了摸鼻子，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大头贴怎么了？那跟裴清溪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了。 章硕虽然没亲眼见过那张大头贴，但是串联起种种小细节之后差不多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想来被悄悄珍藏的那张大头贴并不是苏秦一个人的独照，而裴清溪恰巧就在那张照片之上。 魏安然这家伙的脑回路真是清奇的可以，前前后后看那张照片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居然愣是没发现有什么猫腻儿。 所以傅子恒，你的这种喜欢究竟深沉到了哪种地步？ 护短的你没有动手，是因为自身的教养和自律，还是因为担心揍人事情闹大会无端端给大家带去想象的空间，给裴清溪带去麻烦？ “傅子恒，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说过的这些话，传出去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说魏安然一直沉浸在像傅子恒这种被女生们捧在手心里的家伙居然会暗恋别人这个令人震惊的说法当中难以自拔，企图让傅子恒告诉他这只是他说的一些玩笑话，那么章硕所能想到的，却是这件事传出去之后可能产生的后果。 为了一个平凡的女孩放弃了自己踏入辉煌人生的第一步，如果傅子恒的将来有什么波折和不幸，如果有人不依不饶的觉得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傅子恒原本该精彩斑斓的人生被毁，那么无辜的裴清溪应当如何承受那些本来并不应该承受的唾骂和指责？ 而知道了真相的裴清溪又该如何自处？ 那个心思沉重的女孩恐怕一辈子都会背负着沉重的包袱难以自拔吧。 一开始，章硕抱着听八卦的心思，他着实没想到自己听到的会是这么沉重的真相。 魏安然的不信，在他看来不过是难以接受的挣扎和怯懦。 有些人，认真了就是认真了。 对于动物们而言，在四周捕捉同类的气息其实和察觉异类一样敏感，作为动物世界里进化程度最高级的地球猿，人类的直觉其实有时候真的很准，他和傅子恒看透了彼此的本质却笑而不宣。 傅子恒种种不动声色的小手段，章硕几乎一一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他一直不太明白傅子恒对裴清溪的好感究竟从何而来，裴清溪和周围的女生们相比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外表顶多只能算是清秀端正，学校里比她漂亮的女孩多了去了。 如果一定要说裴清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这个女孩实在太认真了。 学习认真，做事也认真，而且认真的样子既傻气又可爱。 其实一开始，章硕对裴清溪的印象停留在“一个伤了腿的瘸腿女生”以及“全班最咋呼的女生苏秦的好朋友”这几个点上。 后来因为被光环围绕的班长傅子恒许多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章硕偶尔会朝这个女生多看几眼。 除此之外并没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 那天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忘记带物理模拟真题，返回教室拿试卷时碰巧撞见这姑娘在教室打扫卫生，也就是那时候多看了几眼，章硕才真正开始正视这个叫裴清溪的女孩。 认真的女孩，真的很美，她的背后似乎背着一道耀眼的光。 没有被人发现的好，在几年之前的某个深秋之夜，被一个叫傅子恒的少年无意发现，从此悄悄的放在心底深处收藏至今。 几年之后，同样是在一个深秋之夜...... 第174章 还有一种可能叫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她 几年之后，同样是在一个深秋之夜，少年章硕也发现了这个女孩另类的美好。 再想想本来该属于自己却被抢走的全班第一名，章硕在心底叹息，真是该死的奇妙的缘分呢。 ...... 回到教室的时候，吴兰坐在教室前面，听见门口的动静，吴兰抬头朝门口看了眼，见好学生章硕和傅子恒以及魏安然都在，黑沉的脸色稍微舒展了些，没多说什么就直接让他们进来了，等到看见走在最后面的周林，刚舒展的面皮又再次绷紧。 从开学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半月，哪个班上有哪几个调皮捣蛋学生，班主任们几乎都心里有数。 作为长期居于班主任们黑名单上的学生之一，周林的大名吴兰还是听说过好几次的，而且今天发生的事他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所以一看到闯祸的周林就没什么好脸色。 平日里邀五喝三上蹿下跳的周林此刻沉默的出奇，一副出头丧气后悔不迭的样子，吴兰不觉得欣慰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打打闹闹的时候不知道考虑下后果，现在懊恼有什么用？一天到晚不知道好好学习，净想些乱七八糟的歪招，不知道你父母知道了有什么感想，真为他们感到难过，辛辛苦苦送你上学，这么多年都学到哪儿去了？” 吴兰才说了几句，隔壁班就有学生端着练习册过来问问题，吴兰狠狠瞪了眼趴在座位上没动静的周林，然后才低着头开始解答问题。 班上有个同学昏死过去，大家除了觉得新奇就是担忧，讲台上还有个严厉的班主任在坐镇，在这种情况之下，八十多号人谁也没敢再做什么小动作，平时上课或者自习的时候传的不亦乐乎的小纸条也没几个人传了。 只是有人时不时就往周林和傅子恒身上瞅几眼，周林留给大家一个黑脑勺，而傅子恒给大家的却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沉郁脸色。 紧绷的气息在教室里流窜着，一直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大家才终于松了口气，碍于吴兰在前台，大家没敢明目张胆的欢呼着表示终于可以下课去吃吃喝喝，各自动作飞快的收拾东西，小心翼翼的走过讲台附近那块低气压地带，远离了教室一段距离，才开始放开了嗓门儿大声说话，要么讨论不会做的题，要么讨论今天晚上在夜市街吃什么夜宵，还有一些人在讨论今天晚上的事。 5班和6班的教室只隔了一个楼梯间，学生们几乎是一块儿出的教室，相互认识的人碰到了一起，难免会好奇的问6班今天晚上晚自习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班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救护车停在你们教室门口啊？” “谁知道呢，说起来裴清溪也真是够倒霉的，本来像平时一样好好的在过道上走路，被教室里打打闹闹的人撞了下，一时没站稳撞到了课桌的角，貌似撞到的部位比较敏感，靠近脊椎那块儿，听说一开始只是有点疼，没想到后面越来越疼，结果后面就晕过去了。” “难怪我去问问题的时候，老吴的脸色那么难看呢，而且一晚上都待在你们教室里没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们班主任呢。” “还说呢，你们班主任太严厉了，简直一魔鬼，我可不希望他是我们班的班主任，我们老傅多好啊。” “也不知道那女孩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真是够倒霉的......” “谁说不是呐，”说话的大约是6班本班的女生，老气横秋的叹着气说道，“还不知道明天老傅该怎么秋后算账呢，别看老傅平时温温和和的，听说发起火来也挺恐怖的。” “别想了，赶紧出去买点东西，吃完赶紧洗了睡觉吧，磨磨蹭蹭的等回宿舍该熄灯了，再说明天大清早还得起来上早读课呢。” “呀，你不提醒我，我差点儿忘了这个呢，学校真是烦透了，为什么宿舍里的灯就不能多亮一会儿？又不是不交电费，真是的，就亮20分钟能干什么呀？布置那么多作业，白天时间不够用，晚上回宿舍不给亮灯，还要排队打水，排队洗衣服......” 一群学生嬉嬉闹闹的，讨论着白天发生的各种好玩的不开心的事，一道道身影渐渐的远离了教室，其他班的学生们也陆陆续续的快步向校门口或者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不过几分钟，偌大的教学楼就变得空荡荡了。 傅子恒喜欢在教室里留到最后，个中缘由少数几个知情的人都是看破不说破，但是今天晚上难得没有早早离开的几个人，看着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的傅子恒，一个个都觉得心里塞塞的有些难受。 今天晚上的教室和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静谧，但是因为少了一个人，傅子恒觉得自己的心比空荡荡的教室还要空。 在等待苏秦给他打电话的那段时间里，他脑子里想过很多事，大概一时受到的冲击太大了，那会儿所想到的几乎全是不好的事。 苏秦说，哥，太好了，医生说裴清溪没什么事，只是淤血压迫导致的神经性疼痛。 这些话对他来说无异于一种救赎。 “刚才吓死我了，刚才在教室的时候我真的快要被吓死了，幸好裴清溪没事，不然我一辈子都开心不起来的，幸好，幸好只是暂时性的压迫性疼痛。” “哥，我真是太开心了。” 苏秦惊恐之后的喜悦隔着电磁波传达到他耳朵里，一直高高悬着的心终于回落到胸腔里。 他很开心。 但是喜忧参半。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看不见她，除了不能和她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不能一起吃饭说话，还有一种可能叫做“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她。” 如果不仅仅只是淤血压迫神经导致的神经性疼痛，如果真的伤到了神经细胞，或者坏死的细胞大面积蔓延，产生更严重的后果，亦或者哪一天她发生了别的意外，从此以后他就真的再也看不见她，再也不能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气......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第175章 他的迷茫（1）） 比起裴清溪不喜欢自己，这个世界从此不再有她，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不可以这样的。 不可以...... 章硕沉默着看了看不远处空着的座位，又抬起眼眸看着颓然无助的傅子恒。 傅子恒沉默着，以一种颓废的姿态瘫坐在椅子上，没了以往那种带着漫不经心的自信，眼底多了一丝迷茫和无助，他的周身不再是自信飞扬的气息，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那个突然空下来的座位，从前总是坐着一个勤奋刻苦埋头苦干的姑娘，虽然每次考试的成绩总是不如意，虽然每一次看到模拟考试的成绩排名后她总是会变得异常沉默，但是她的眼底总是透着坚毅，每一次都会在短暂的难过中重拾心情，继续努力拼命做题，学校宿舍的电灯每晚都会定时熄灭，短短20分钟的亮灯时间甚至不足以让大家都及时洗漱完毕，更不要说能就着灯光写作业，所以她总是在下了晚自习之后仍然留在灯光没有及时熄灭的教室里，这样就可以多学习一会儿。 然后每天晚上下晚自习后的教室里就多了另一个身影。 尽管他们几乎不交流。 但有人甘之如饴。 每一个周日的午后都去固定的位置等待，只为了一个可能性很小的偶遇。 每天晚上熬夜抄写不必要的笔记，最后拐弯抹角的找理由送出去。 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就为了这样一个执着的信念，他放弃万千学子可望而不可即的重点名校。 陪着她，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每天都可以看见她。 救护车远去的声音似乎带走了傅子恒的生气，章硕明显感受到了他的迷茫和无助，空荡荡的座位让他陷入了一个旁人融不进的世界。 他迷茫无助，带着旁人难以理解的恐慌。 这个带着光环的少年，听说这些年似乎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成绩好，长得好，游戏打得好，篮球也打得一流，听说还会弹吉他和一些古典乐器，似乎就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得倒他。 遇见平凡普通的少女裴清溪之后，他的生命似乎开始变得有些坎坷，不再那样事事如意。 在最单纯美好的年纪，遇见最纯真干净的爱情。 对傅子恒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深夜的教室里静悄悄的，顽强的夜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一丝丝的风将桌面上未来得及合上的作业本的纸吹得微微扬起。 约好了要去网吧打游戏的周放和江齐等人都没有离开，他们屏着气息不敢说话，想要问一问傅子恒待会儿还去不去网吧，但是看着他那样异常沉默的样子，始终不敢开口说话，想到傅子恒答应了他们几个晚上会去网吧支援团战，又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现在什么情况？”周放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用笔尖戳了戳他的隔壁江齐，冲着他挤眉弄眼的问。 胳膊上突然一阵细微的刺痛，江齐差点儿就尖叫出来，好在教室里诡异的气息让他忍住，不用仔细研究就知道小伙伴在问什么，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了眼不远处静坐了好一会儿的人，默默叹了好几口气。 他提笔写道：”我哪知道什么情况啊，还是第一次见班长这副诡异的样子呢。” 写完字，随意揉了几下，然后把纸团递给一旁等着的周放。 周放打开纸团，低下头去看，一眼就瞅见一排疑似鸡扒过的线条，费力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才成功解读是什么意思。 “那咱们到底怎么搞？晚上肯定是要去的，但是没有傅子恒那酷炫的操作加持助阵，晚上怎么玩得起来啊？到时候那群嚣张的臭小子不得笑死咱们啊？” 写完这么一大段，周放又朝傅子恒的方向瞥了几秒，然后把纸揉成团，一把塞给正小心翼翼收拾东西准备直接去网吧的江齐。 “这会儿你敢去找班长说这事儿？”江齐看了纸条后回道。 周放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眼江齐，对方朝着他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又低着头从抽屉里拿手机，一副准备回去的样子。 魏安然终于写完了最后一道数学解答题，站起身来舒展身体伸懒腰，刚准备开口问傅子恒，他们晚上去网吧里打游戏，要不要先去买点夜宵带过去吃，就见自己这兄弟一副颓然沉默无语的样子，不由翻了翻白眼儿，一只胖手搭在傅子恒的肩膀上，粗声粗气的说话，语气听起来依旧大大咧咧的：“喂，什么情况啊你？苏秦不是已经打过电话了吗，医生说裴清溪没有什么大碍，在这儿装什么深沉？” 傅子恒的身体因为魏安然的手突然搭过来而往边上歪了歪，因为软塌塌的没什么力道，魏安然搭过来的手碰了下傅子恒的肩膀，然后就觉得自己的手往下一掉，险些因为突然的失重而栽倒。 魏安然有些懵。 章硕无奈的抚了抚额，也不怪傅子恒这家伙以前三天两头没事就欺负欺负这蠢货，简直不能再蠢一点了。 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傅子恒多年的兄弟，就没谁比他更了解傅子恒？ 看不出来这家伙疑似惊吓过度，钻进死胡同里去了？ “怎么说话呢你？”章硕整理着桌面上的试卷，一面狠狠的瞪了眼一脸不以为然的魏安然。 “本来就......”没转过弯来的魏安然抖着腿，还想着顶几句嘴，章硕狠狠的捏了把他腰上的肥肉，瞬间就疼得龇牙咧嘴，阴沉沉的瞪着魏安然，见这蠢货茫然委屈的闭了嘴，章硕才静静的开口，冲着傅子恒的方向，“医生说裴清溪没什么问题，这是天大的好消息，你现在先别想那么多，有什么事咱们找机会再聊聊，这会儿时间太晚了，保安大叔一会儿就该拉电闸，都早点回去洗洗睡吧，再不走咱们就该被关在教室里冻一晚上了。” 傅子恒木然抬起头，似乎没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良久一一 似乎转过弯来的他抿了抿咬破皮的嘴唇，默然无声的低着头，一本一本的开始往背包里塞参考书和练习册。 第176章 上帝如此不公 傅子恒默然无声的低着头，一本一本的开始往背包里塞参考书和练习册。 B哥看了眼发直，仍不住嘟囔道：“不是吧？这么多书，你打算晚上回去看啊？这都几点了啊？” 章硕站起身，单肩包很随意的搭在肩膀上，一手拎着保温饭盒，一手随意的插在裤兜里，静静的靠着过道边的桌沿，没开口说话。 B哥的成绩虽然是不错，但是在班级领先的成绩离不开勤奋学习刻苦做题，对他来说班长傅子恒这么牛的成绩肯定是做了无数本练习题才换来的，至少在他所接触到的那些所谓成绩好的学生当中，几乎所有人的高分都是通过这种方式磨炼才得来的，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理解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特别诧异。 “都这么晚了，带这么多书回去看不太现实吧？晚上还睡不睡了啊？而且这些书就算几天几夜不睡觉也看不完啊。” 魏安然的脑回路终于回归正轨，他就着身高优势搂着B哥的脖子，语气凉凉的说：“呵呵，你以为人家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啊？他可不需要搞什么题海战术，兄弟，你太天真啦，你以为人家在书山题海秉烛夜战的时候，人家在网吧里快意厮杀呢。” B哥：“......” 我擦，真的假的？ 见怪不怪的魏安然对上B哥再次发直的眼睛，悲愤又无比沉重的点了点头：“中考那会儿，我们中午在临时抱佛脚，这家伙端着游戏机溜到顶楼的天台上打了一个多小时。” 似乎觉得中考当天中午不好好午休，跑去打了一个小时游戏，最后还能考上黄高，这种事很难以令人置信，魏安然无比悲愤且沉重的再次补充道：“对，你没听错，就是6月28号中考，那天中午饭后我们都抱着下午要考试的科目的笔记本，企图做最后的挣扎，但这家伙在顶楼欢快的打游戏......” 傅子恒快速收拾好东西，声音沉沉的说了句“走吧”，然后就把重重的包甩在背上，沉默着走出了教室。 B哥的视线挪到前面笔挺挺的背影上，眼睛难以置信的目光迟迟没有退去。 他一边震惊于上帝的不公平，居然给了傅子恒一颗如此逆天的头脑，一面深深同情从幼儿园就和傅子恒在一个学校的魏安然同学。 相比于其他一般人来说，魏安然本身其实也挺优秀的。 但是这孩子的命貌似从小就不怎么好。 摊上了这么一个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分分钟就被秒成了渣，这可怜的娃还有什么童年的娱乐吗？家长那不得拼了命的四处打听给报培训班儿？ 高分诚可贵，小命价更高哇。 B哥等人跟在傅子恒身后，终于反应过来些什么的魏安然刻意走慢了些。 他拽着慢条斯理的走在后面的章硕，一边走还一边嘀咕道：“傅子恒他至于么？虽然当时情况看起来确实挺吓人的，但苏秦不是说了没事么，犯得着这样？” 章硕有些头疼的皱着眉，把胳膊从魏安然的胖爪子里拽出来，语带讥讽的看向他：“你不是号称自己比傅子恒他妈妈还要了解他？你怎么看不出来他现在陷入了死胡同里？” 魏安然被呛，一时无话可说，朝路灯下挺拔的身影看了看，然后嘀咕道：“这不是第一次嘛，他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我哪儿知道遇到这种事他会这样啊？” 到校门口的路经过男生宿舍楼下，本来住宿舍的几个男生早就计划好要溜出去上网，就直接混在几个拿了出入证的走读生中间，趁着守在大门口的门卫大叔低头喝口水的那点儿功夫，迅速飞奔出了校门。 出了校门，再笔直往前走50多米，就是学校附近著名的网吧一条街。 江齐等人心情有些抑郁。 本来都说好了的事，谁知道临时出了那么个岔子一 偏偏大家又都挺怵此刻气息阴郁的傅子恒。 傅子恒平时看起来是挺高冷莫测的，但好歹偶尔还是会和大家说说闹闹的，有时候还会主动拉着大家伙儿一起去网吧撸几把游戏，哪像现在这样沉默森冷啊？ 谁敢在这个时候去招惹他？ “真倒霉～～”真是越想越气啊。 然而谁也没想到，原本住的房子在另外一个方向的傅子恒，居然没有走往常回家的那条路。 所以这是什么节奏啊喂？？ 班长你走路不看路吗？ 为什么该拐弯的时候不好好拐弯？ 为什么要挡在我们前面？ 原本觉得丧气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但又觉得不大可能，周放看着前面不紧不慢的走路的傅子恒，目光微微闪了闪，然后凑到魏安然跟前，压低了声音问：“班长这是要跟我们一起去打游戏的节奏？” 魏安然不解的微微蹙了蹙眉心，脑子里一时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浆糊。 鬼知道他怎么想的啊？ 这家伙变得都快不是他认识的样子了。 比之其他人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胆小行为，魏安然就直多了，他几个大步迅速走到前面，像往常那样勾住傅子恒的肩膀，问：“哥们儿，从这条路回你的住处要绕很久的路，你不是打算绕路走回去的吧？所以说你还是决定跟我们去网吧嗨皮一下？” 从出教室开始，傅子恒的背就一直挺得直直的，明显一副大爷我不爽的样子，谁也没来招惹他。 唯独魏安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把他那肥硕的胳膊搭上来。 傅子恒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哼了声，一把甩开魏安然的爪子，然后冲默默跟上来的章硕开口：“要不要一起发泄一下？” 其他几个网吧里的常客往黑暗里一看，这才发现班上的好好学生章硕居然也跟在后头。 “这是什么情况？”江齐摸着光秃秃的下巴，疑惑不解的发问。 大家伙儿同样是一脸懵逼。 “我人都跟过来了，自然是要一起的，”章硕笑了笑，狭长的眼睛眯成了缝隙，“不过我事先声明一下，我几乎不怎么玩，所以技术不咋地，到时候上场送人头了可千万别笑话我技术菜。” 第177章 要PK就赶紧的 章硕听见了也没在意，他表示自己没必要跟个脑子不太清醒的人计较。 倒是江齐和周放等人听了章硕的话后很嗨皮。 原来好学生也有不会的东西呢。 处在班级食物链底层太久了的他们每天都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日常在不及格或者低分的打击中度过，时不时还要接受来自各科任老师嫌弃的眼神和班主任老傅爱的教育，每一个物理晚自习之前的晚读报还要接受来自物理老师老梅强行灌注的热滚滚的心灵鸡汤。 然后突然有一天发现宛若智障的他们也有一项技能，可以打败金字塔尖上的优等生，这个认知怎么能叫他们不开森？ 好吧，嗨皮的他们显然忘了，这项技能并不能为他们三年后的高考添砖加瓦。 当然，他们也忘了，中国人有一项流传了几千年的传统美德一一 这项传统美德的名字叫做“谦虚xuwei”。 不过谁会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啊？ 江齐、周放和魏安然等人一窝蜂的冲着章硕围了上去，这个抱着章硕的胳膊，那个搂着章硕的肩膀：“技术不好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几个罩着你，先熟悉熟悉各种快捷键和规则，到时候我们几个带着你飞......” 然后等着带章硕飞的几只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单方面碾压和打脸。 ...... 下晚自**时候因为傅子恒磨磨蹭蹭的耽误了时间，一群人到网吧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一个贼眉鼠目的瘦子正在网吧门口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 一见到傅子恒等一群人走过来，眼神一亮，然后脚步飞快的窜进了网吧大厅。 琪琪网吧在二环路附近众多网吧当中，规模和环境都算是比较好的，上网的价格也比较公道，所以来这里上网的比较多。 除了少数无所事事的混子，上网者大多是下了晚自习偷偷溜出校园打游戏看视频或者聊天的学生们。 一走进网吧大厅，里面到处都是敲击键盘、点击鼠标的声音，到处都是啪啪哒哒的。 当然也免不了少数人粗俗的叫喊。 “飞哥飞哥，他们来了。”瘦子扯着嗓子冲网吧角落处喊。 看瘦子的行为就知道这家伙对网吧环境很熟悉，显然平日里没少来这家网吧打游戏看视频混日子。 “知道了知道了，喊什么喊啊？”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网吧的角落处传了出来，“不知道正杀到关键的时候吗？一天到晚咋咋呼呼屁点本事没有......” 被柱子挡住的角落处，一个中二少年骂骂咧咧的，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魏安然和傅子恒等人熟练的在前台交了押金，然后动作慢条斯理的，不急不缓的往瘦子窜过去的方向那边走。 江齐冲着角落处龇牙咧嘴，小声嘟囔：“奶奶个龟儿子们，看弟兄几个待会儿不虐死你们......” 穿越火线是款让人热血沸腾的游戏，对游戏者的反应和手速以及协调能力有很高的要求，很多人爱玩，但同时也有很多人玩不好。 不过对于各网吧和游戏厅的常客腾飞来说那都不叫事儿，他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 虽然这一把没坚持多久就挂了。 眼看着就要通关，结果在一堵墙边上被打爆了头，小混混腾飞大为遗憾，“啪”的一声拍了把电脑键盘，然后酸疼的身体往软软的座椅靠背上一靠，摘了戴在头上的耳机，随手从桌子边上拿过冰红茶，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滴下来的水顺着下巴往下流，外套的胸前湿了一大块，他也丝毫不在意。 都做流畅的做完了这些，他才开始处理几个黄普中学鼻孔朝天傲里傲气的“找茬”的混蛋们。 傅子恒他们已经熟练的开了几台电脑，位置就在中专那一群小混混们座位边上。 腾飞人高马大，他挨着自己玩游戏的那台电脑的桌子站立着，神情尤为不屑的盯着正在加载游戏界面的傅子恒等人，阴阳怪气的说话声音似乎是从仰起的鼻孔里传出来的：“哟，你们来了？还以为你们不敢来了！” 江齐一听他这声音就有些冒火。 正想说什么反击回去，就听傅子恒声音幽幽的说：“不是说要PK吗，要PK就赶紧的，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江齐：“......” 腾飞：“......” 作为生面孔被腾飞等混混忽略了的章硕，在一旁吹着口哨，很悠闲地火上浇油：“就是嘛，要PK就赶紧坐下来开始打啊，磨磨唧唧的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等你们说完了黄花菜都凉了，讲真的，你们是不是害怕比不过我们几个，所以故意在那儿拖延时间啊？还有你站这么直干什么？是不是想从身高上碾压我们啊？还真是够幼稚的啊哈。” “噗嗤......”这回是周放没忍住，刚喝进去的水，猛地一下都喷在了电脑显示屏上面。 章硕的嘴果然也挺毒的！ 不过话说，章硕确定不是跟着来看戏的吗？ 想起这厮刚才说的自己技术很菜，周放忍不住朝平时和自己几乎形影不离的江齐看了眼，成功的发现对方也是一脸复杂的神色。 玛德，关键的时候出不了力，火上浇油玩得倒是挺嗨皮的。 “你......”腾飞气得不轻。 他说什么了吗？他怎么就磨磨唧唧了？ 黄普下晚自**时间，中专的那几个长期混日子的小子大约是知道的，早早就在二环路的琪琪网吧订好了位置等。 谁知道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着说好了要PK的那几个小子，于是愤怒的自己先开机玩上了。 哪知道好不容易等来了他们，结果语气这么嚣张！ 留着自以为很帅气的杀马特造型的中二少年，满是痘印的脸气得发青白变换，太阳穴突突突的鼓起，他指着章硕鼻子，习惯性的开始骂骂咧咧道，“哪来的混小子，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儿......” 骂了几句才反应过来，这个脸生的家伙貌似跟江齐他们是一伙的。 腾飞握了握拳，这下反而冷静下来。 他挑衅的看了眼坐在章硕对面的江齐和周放，然后不紧不慢的从裤兜里拿出一盒烟，打开烟盒抽出几支烟，往身后递了几支。 长期在小混混腾飞身后跟进跟出的几个小弟恭恭敬敬的从他手里接了烟，也不敢先给自己点，三四个中二少年争先恐后的伸手从自个儿兜里掏出打火机来，准备给大哥腾飞点烟。 第178章 欺软怕硬 瘦子手脚机灵速度快，站的位置距离腾飞又比较近，于是占了先机，他撵了几下滚轮，打火机上面立刻就窜出了一团火。 火焰到了跟前，腾飞凑上去点燃了烟。 前些天围堵弱小抢来的**楼，在普通大人中间都比较少见，他一个学生抽起来倍儿有面子，****小弟点烟献殷勤也给力，腾飞因此很是得意。 他猛地吸了口**楼，然后冲着江齐和周放的方向，吐了几口二手烟气。 而后他才冷笑着指了指章硕的方向，冲江齐阴阳怪气的开口：“哟，哥儿几个今天行啊，怎么着，知道自己技术不行，去找了个外援过来撑场子啊？不过我说江齐啊，你就是要找外援好歹也找个像样点儿的呀，就他......”腾飞再次猛地吸了口烟，从鼻孔里吐出来，然后语气很不屑的嘲笑道，“这小白脸儿一看就是个书呆子，待会儿开打了明摆着就是给我们送人头，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知道自己技术不行早说啊，都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向我们认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不了以后哥哥带着你们一起嗨皮嘛，何必这么给自己找难看呢？随便拉个阿猫阿狗过来充数算什么事儿？” 章硕=小白脸儿？ 章硕=书呆子？ 刚开了机的魏安然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单机模式，啪啪啪的敲着快捷键，在过忍了好几天的游戏瘾，才刚打完一局，还没歇口气，原准备问问这群磨磨唧唧的啥时候开始PK，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长串。 重度网瘾少年魏安然表示他很期待腾飞这死小子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的样子。 章硕的嘴平时不轻易开口，但是他一旦冲着嘴贱者开了口，那必定是奔着怼死对方不偿命的方向而去的。 这家伙的嘴有多毒，他之前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魏安然很适时地摘掉了耳机，在软软的沙发椅上挪了几下肥硕的身体，找了一个相对较舒适的姿势，然后枕着自己的双手，静静的等待毒舌少年章硕开炮。 然而被点名的章硕却只是勾了勾嘴角，半点儿没生气的样子，他摸了摸鼻子：“这位大哥，你貌似认错人了，我只是来体验一下深夜瞒着家长和老师在网吧打游戏的，说白了就是吃多了撑得慌，外援么，他们几个确实找了个，但是很可惜，这人并不是我。” 说罢，他指了指静静在一旁没说话的傅子恒：“喏，就是这家伙。” 如同隐形人的傅子恒冷笑着扯了扯嘴角，没理会他们嘴皮子上的官司，自顾自熟练的登上了游戏账号。 江齐和周放也难得没有暴走。 等着吧，先让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混蛋得意洋洋的自嗨一会儿，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他们在心里腹诽。 腾飞将信将疑的看了眼面色如常的江齐和周放，那两人神情轻松的点了点头，然后语气轻快的介绍他们强大的外援：“章硕刚才说的没错，他只是来体验一下打游戏的，我们真正的外援是这家伙。” “兄弟，哪条道上混的？” 也是个生面孔，正在不慌不忙的操作着键盘，敲击快捷键的时候发出啪啪啪的声响，那手速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屏幕上也是一阵***狂射子弹击倒敌人的画面。 腾飞一时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底，于是嚣张的气势收敛了几分，他甚至再次从口袋里摸出了让他得意了好些天的**楼烟盒。 “哥们儿，要不要来一支？” 江齐他们在边上看得都有些忿忿不平了，平时大路上碰见了他们几个日常各种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讥讽，这会儿见着了疑似大神的傅子恒，他不但灭了气焰，居然还主动递烟过来示好？ 欺软怕硬啊这？！ 这特么区别对待简直不能更明显！ 坐在边上的章硕状似无意的瞥了眼傅子恒的游戏画面，然后勾了勾嘴角。 受了刺激的人，跟平时比起来通常都会比较暴力，看他这噼里啪啦的敲键盘的动作就知道了。 更何况等级为元首的操作？！ 欸，啧啧，怎么办哦，好同情这几个刚好撞枪口上的傻蛋啊！ 平时几乎没啥同情心的章硕表示，自个儿的同情心这会儿简直不要太膨胀好么。 “还要不要PK了？”傅子恒懒得搭理腾飞油嘴滑舌，啪啪啪的敲了几下键盘，语气非常烦躁粗暴，“磨磨唧唧说这么久，我都个人模式好几次了！” 这群混日子的混混们心里自有一杆秤，学习方面被打压得没有抬头的机会，在学校又终日被教训，他们干脆放弃了学习，在热血沸腾的游戏上称雄称霸，在他们看来打游戏厉害的都是大神，是值得他们尊敬和敬仰的江湖大人物。 平时在游戏里遇上了游戏高手，一番示好之后，结果基本上都能成为称兄道弟的朋友。 只可惜，今天这个大人物貌似吊上了天，操作好不说，脾气还特别傲！ “行啊小子，够狂够傲，”腾飞稚嫩的脸青白变换，他握拳捏烂了手里的那支烟，猛地甩在了地上，“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我们几个待会儿PK的时候不给你面子。” 傅子恒没理会犬吠。 “什么模式？”看够了戏的魏安然心情舒畅，他优哉游哉的出声问腾飞那伙人。 “我看就选生存竞技模式吧，大家在一片沙漠当中，所有人身上都没有任何装备，需要靠大家在游戏过程中自行收集物资，同时躲避风暴淘汰对手，最终只有一对玩家获胜，这个模式相对来说公平一些，大家的起点相对来说是一样的，不存在谁携带的装备比其他人好而影响PK结果的嫌疑，这样的模式更能证明大家的技术含量。” 说这些话的人竟然是一开始就表示自己游戏技术很菜的章硕？！ 江齐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出现幻听了~~ 周放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对面已经戴上了耳机的章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腾飞那伙人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生存竞技模式吧，到时候输了可别赖我们装备比你们好。” 如果能够预知未来，拽的二百五八万的腾飞想他一定不会这么狂妄。 可惜这个世界上并不会有后悔药吃。 第179章 单方面碾压 深夜十点，噼噼啪啪敲击键盘伴随着少年们激动叫喊的声音在琪琪网吧的一个角落处响个不停。 半个多小时之后。 “不是，这怎么可能？”腾飞瞪大了长期看显示屏而近视的眯眯眼，盯着游戏网页上提示游戏失败的页面，大呼不可能，“你们几个怎么可能会赢呢？你们是不是找其他人帮忙作弊了？” 江齐身心舒畅，他伸了个懒腰，拿着后勤章硕递过来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 “喂，愿赌服输行不行啊？自己技术不行就认输嘛，耍赖就没意思了啊。” 周放愉快的吹着口哨，表示自己心情爽到爆。 擦，从穿越火线上线后玩了这么久，以前玩这游戏的时候不管有多小心都避免不了送人头的结果，不是被敌人的***爆头就是**爆破葬身废墟里，从来没有哪一次玩得像今天这样这么舒畅过。 话说班长的技术真是酷到爆啊，简直完虐隔壁那几个臭小子，除了躲风暴和找装备那会儿，之后都没给人反应的机会。 一枪爆一个人头，简直百步穿杨有木有啊？！ 魏安然有些不满傅子恒的霸道操作，他都没出手游戏就结束了很尴尬好么？ “傅子恒你能不能温柔点儿？能不能不要那么粗暴？好歹也给我们漏几手的机会，灰头土脸的找了一堆装备，我们都还没出手呢。” 解了渴的江齐凑过来，重重的点了点头：“确实挺尴尬的，都没整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结束了......” 就是因为这样单方面碾压的结果太难以叫人置信，腾飞才那儿嚎叫怀疑对方是不是找了人来外挂作弊，然而嚎了半天的他听了这些混蛋看似嫌弃实则炫耀的话，简直气得想吐血。 玛德，整个游戏竞技过程中，敌方队伍中其余几人灰头土脸的拎着***和手雷等装备，几乎排排站着看他们被扫射。 简直不能更羞辱了！ 所以这个暴戾的家伙到底什么来路？ 傅子恒一身的戾气，压根就不想搭理任何人，他现在只想把身体里躁动暴戾的气息都给发泄出去...... “既然你觉得我们刚才作弊了，不如再重新PK几局，是真是假自有定论。” 腾飞想说没必要，但是想想自己的团队刚才那么羞辱的阵亡方式，于是咬咬牙同意了：“行，那就再来几次，我就不相信你们每次运气都这么好，能每次都这么顺利淘汰我们。” 然后...... 游戏开始。 游戏结束。 整局用时二十六分钟。 ...... 游戏再开始。 游戏再结束。 第三局用时二十三分钟。 ...... 第四局用时......十七分钟...... 第六局......十五分钟...... ...... 第七局...... ...... 第十局用时...... ...... 说好的三局两胜，被傅子恒拖着变成了五局三胜。 然而到最后，腾飞莫名其妙开始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第十第十一第十二......并且每一局都被完虐......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如果腾飞能够预知未来的事，之前在二环路红绿灯那里碰到江齐那几个人的时候，一定不会跑上去找他们茬。 他发誓一定不会。 不然在第一局输了之后，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也行啊，何必自取其辱？ 玛德，快来个人治一治这个疯子行不行？ 太凶残了！ 这个反应敏捷手速快的暴戾份子究竟是从哪里蹦跶出来的啊？ 腾飞偷瞄了眼对面疯狂摁键盘的人，悄悄的挪了挪身体，瞅准了时机准备从网吧后门口溜走。 “是兄弟就给我摁住他！”傅子恒面无表情道。 魏安然二话没说就去拦住了想溜的腾飞，江齐茫然的摸了摸有点痒的鼻子，没说话，也直接怒目金刚似的立在了腾飞另一侧。 腾飞：擦，见鬼了，这家伙头顶上难道长了只眼睛不成？眼睛一直盯着屏幕还能察觉到他想溜走的小动作？ 于是，游戏再次开始一一 被摁着单方面碾压到第十三局，腾飞再也受不了了。 他称霸滨江新区的面子和里子都顾不上了，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认怂求饶。 “兄弟我认输了行不行？真的。”在滨江新区这一块混了快两年的小混混腾飞表示他好想哭，这个荣誉称号为元首级别的怪物真的太太太太特么的凶残了，他打不过就跑行不行啊？为什么非要把强行他摁在这里完虐啊？ “大哥你行行好，我以后再也不招惹你们了！” 只可惜钻进了牛角尖里的某人陷入了无尽得恐慌里，身体里躁动着对这个世界里某些事无可奈何的失望和暴戾因子。 身体里那股莫名的戾气总要发泄出去才好。 这也是章硕出现在这里的缘故。 章硕并不是不玩游戏，只是相比魏安然和江齐等人来说要克制许多，他一般只在寒暑假的时候玩一玩，而且还是在作业都写完并且答案都核对完的前提下。 至于他的技术...... 章硕摸了摸鼻子表示，他技术还行吧，至少暑假练了几个月的游戏账号等级说出来可以唬人。 腾飞等人表示再不去上厕所就要公然在网吧里尿裤子，章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从腾飞的座位两边挪开，没人拦着自己了，腾飞才终于可以脸色发灰的从网吧里溜了出去。 之前来的时候在前台交的钱，是准备今天晚上在网吧里干通宵的，结果他也没顾上去要回多余的钱...... 他的小跟班们也屁股尿流的跟在后头跑掉了。 和腾飞那局没打完，对手挂机不动了，傅子恒还举着机关枪躲在矮墙后面砰砰砰的扫射。 江齐：“......” 周放：“......” 大胃王的B哥出去觅食归来，没看见前面的情景，只看见傅子恒单方面碾压的操作：索性也不回到自己开的电脑前，之前拖了张椅子到傅子恒后面观战。 然后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傅子恒打游戏的时候像极了练武走火入魔。 “......他怎么了？”B哥问的是与傅子恒关系最亲近的魏安然。 魏安然有些后怕的咽了咽口水，苦笑着摇头。 从前的傅子恒，虽说总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死样儿，一脸的距离感，嘴角和脸上也动不动就挂着阴险莫测的笑意，但好歹还是比较讲道理的，而且大多数时候讲道理都能讲得通，只要事情不是太过分，他都不会为难人。 可此刻眼前的傅子恒实在是太陌生了。 第180章 说好的游戏技术不咋地呢？ 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安安静静的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大厅里昏黄的灯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远远看过来无比安静祥和。 如果有几个花痴少女从旁经过，说不定还会悄**的在一旁流着口水偷看。 也就只有他跟前的这几个人知道，这人浑身暴戾的样子，这会儿是真的有些不太正常了。 竞技对手都已经阵亡了，傅子恒像没看见似的，还端着**在那扫射，噼里啪啦的拼命敲击键盘点击鼠标，仿佛眼前还有敌军的千军万马需要被消灭。 “那个，接、接下来谁陪打？”就他这手速和反应能力，谁敢陪？江齐和周放都有些犯怵，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魏安然有些认命的叹气：“还能怎么办？我来呗。” 却被章硕拦住了：“还是我来吧，差不多两个多月没有好好练练手速了，趁机练练。” 于是接下来和傅子恒对抗的变成了章硕。 他说着，关掉下载电子小说的界面，快速摁了下切换页面的快捷键Alt+Tab键，动作熟练的登录了穿越火线的游戏账号...... “你刚刚说了啥我没听清楚，”魏安然煞有介事的掏了掏耳朵，“兄弟，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章硕没有搭理他，直接拿起放在一边的耳机戴上。 说实话，刚才看见傅子恒的游戏ID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期待跟这家伙来对战几局了。 元首对上元首，不知道会是场景呢。 边上的小伙伴们纷纷震惊脸：“我擦，居然是元首，元首可是高手中的战斗机啊，这么牛逼的账号，这跟谁借来的？” 章硕戴着耳机听不见，不过看神情就能猜到这几只在想什么，他笑而不语。 傅子恒忽然起身。 “怎么了？” “我先去上个厕所。”傅子恒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径直朝对面的卫生间走过去。 江齐跃跃欲试：“硕啊，傅子恒太霸道啦，为了感谢你替我们挡灾，哥决定先陪你练练手，免得一会儿比刚才那几个小子还惨。” 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后，江齐想哭了。 擦，说好的游戏技术不咋地呢？ 原本想着带章硕飞的江齐，只觉得自己的脸啪啪啪的响，这脸打得可真疼啊！ 擦，他为什么那么嘴贱的主动提出陪章硕这个虚伪的家伙练手啊？ “不过我事先声明一下，我几乎不怎么玩，所以技术不咋地，到时候上场送人头了可千万别笑话我技术菜。” 说这些话欺骗他们感情的时候，章硕的良心痛不痛啊？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说谎话呢？ 班长你在哪儿？ 班长你快回来吧。 班长你快过来杀杀章硕这个虚伪的混蛋的威风哇。 十几分钟后，被江齐千呼万唤的傅子恒才慢悠悠的从厕所里面晃了出来，带着满脸的湿意和潮湿的头发。 看见傅子恒出来的那一刻，江齐觉得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热烈的爱着班长。 真的，他太爱班长了。 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班长真是太可爱了。 “喂，为什么要欺骗我们的感情啊？亏得我们一片友爱之心，想着要带你练手带你飞，结果你从一开始就在忽悠我们。” 江齐忿忿不平。 然而他的问话被接下来一阵激烈的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给淹没了。 不管是反应能力还是手速，两个人都堪称是大神中的大神，绩点排名在元帅军衔玩家中绩点前10%变态，显然都不是一般的渣渣能够与之匹敌的。 之前跟腾飞那几个外强中干的混子打竞技，那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也难怪被单方面碾压了。 江齐跟腾飞技术差不多。 魏安然和周放颇为同情的看了眼在一旁咬着面包压惊的江齐。 太惨了！ 被这样的非人类单方面碾压！ 江齐：“......” 警察蜀黍你们在哪儿？这儿有几个坏人欺负我！ ...... 发小夏栀白知道裴清溪住进医院，已经是第二天吃过午饭之后，裴清溪的方向感不太好，巴掌大的地方也能晕头转向，每一次到食堂吃饭都坐固定的位置，如果没有座位就站在旁边过道上吃，夏栀白端着打好的饭菜，径直冲正对大门口的位置奔过去，结果并没有发现常坐这儿的人，在长期驻扎的位置也没有看见她的人影。 “这家伙在搞什么啊？难道又没钱吃饭了？”夏栀白皱着眉，有些无奈的叹了叹气，“长期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正是吃饭的高峰期，食堂里爆满，夏栀白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四处看了眼，见有个学生端着餐盘站起来，赶紧窜到空了的位置前，腾地一下坐下来。 动作有些猛，险些把那个刚刚站起来的女生给撞到了。 那女生下意识尖叫了声，然后拍着胸口问：“你跑那么急干什么啊？险些撞到人了你知不知道？” 夏栀白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女生也不好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板着脸很不高兴的端着餐盘往垃圾桶边走。 那女生生得好，夏栀白便多看了她几眼，于是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便眼睁睁的看着她把大半盘子的饭和菜给倒进了垃圾桶里。 因为位置距离垃圾桶不太远，夏栀白亲眼看见里头有大半只鸭腿、一个完整的红烧狮子头和一些土豆片。 这些都是裴清溪的最爱。 想到上了高中后常常饿肚子的裴清溪，夏栀白眼睛有些发酸。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 有些人可以奢侈的想吃什么东西就随便买什么，花钱买来之后又觉得不好吃或者吃不下，想倒就全都倒掉了。 而有些人，却不得不饿着肚子强撑着，早餐吃个1块钱肉包子都要挣扎再三，最后还是咬咬牙选择了一块钱两个的馒头，早上吃一个馒头，留一个晚上当晚餐。 这顿饭，夏栀白吃得很不是滋味儿。 向来吃嘛嘛香的夏栀白，再一次因为裴清溪而食之无味。 以风卷残云的速度解决完猪食......啊呸午餐后，夏栀白拎着饭盒直奔小卖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挤进柜台，买了几个果腹的面包，饭盒不洗了，也没回位于老教学楼的13班教室，直接奔着位于新教学楼的6班教室跑过去。 第181章 班长他跟着陌生女孩走了（1） 可惜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的瞅了半天也没有瞅见裴清溪的身影。 见教室讲台上没老师，夏栀白大着胆子进了教室，问靠近门口前排位置上的男生：“你好，请问你们班的裴清溪在不在？” “不在。”男生猛地摇了摇头，“他们说裴清溪在医院里躺着。” “你说什么？住院？”夏栀白猛地提高了嗓门儿，教室里其他人朝这边看，她也毫不在意，着急的追问，“裴清溪她好好的怎么会跑去住院呢？她昨天早上还好好的呢，我跟她一块儿从宿舍出来的......” 裴清溪到底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啊，男生被她这么一问有点蒙，挠了挠板寸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裴清溪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点儿告诉我啊，”夏栀白都快急死了，生气的瞪着他，“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 “我......”男生被她这么一瞪一吼的，顿时更加委屈无辜了。 “哎呀我这暴脾气。”夏栀白咬牙切齿的想拍桌子，在理智的边缘上想到这是别人班的教室，况且生气发脾气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拼命地嘟囔着“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门口前排的三个位置空了两个，很可能是去吃饭还没回来，唯一在的二愣子又不能答疑。 夏栀白一急，翻着白眼儿，脱口而出：“那你们班长傅子恒在不在？” 男生一愣，看了眼教室中央，然后转过头看着夏栀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在的，班长在教室里。” “那你能不能帮我叫一下你们班长？” “啊？叫班长干什么？”二愣子似的板寸头男生茫然的看着夏栀白。 夏栀白瞪眼：“啰啰嗦嗦问那么多干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凶的女生啊？板寸头男生有些怕怕的缩了缩脖子，起身去找埋头写字的傅子恒。 教室也就那么点空间，门口的动静其实不少人注意到了，夏栀白也没有压低嗓门，于是大家就都知道有个很凶很凶的其他班女生认识裴清溪，而且她公然在他们教室门口来找傅子恒了。 “我赌两包辣条，”语文课代表阮玲看着门口，很是主动的发起了赌局，“我赌班长不会搭理这个不知道哪里蹦跶出来的女士。” “我赌十包辣条。”埋头抄笔记的章硕抬头参与女生的赌局，只是他卖关子似的没有说出他赌什么结果。 阮玲有些怵这个总是嘴角带笑的男生，皱了皱秀气的眉，没敢追问他赌什么，只是伸长了脖子，探到前面的周舟肩膀上，“你呢，你赌什么啊？” 周舟正低着头写物理练习题，她头也没抬一下，只漫不经心的搭腔：“我和章硕赌一样的。” 其余的再没多说一个字。 阮玲那秀气的眉心一时蹙得更深了，这种事不是很明显吗？怎么这些人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干不脆的？ 她仗着跟周舟平时关系不错，于是撒着娇追问：“那你到底赌哪个结果嘛？” 周舟依然漫不经心：“那个女生认识裴清溪。” 所以呢？ 想到周舟所赌的那个可能的结果，阮玲自以为不引人注意的撅了撅嘴。 就算那个女生认识裴清溪，那又能怎么样？ 裴清溪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班上一个两个都向着她？就连老傅和老梅还有化学老师霞姐也都向着她。 凭什么啊？ 阮玲暗自闷了几秒，随后又去悄悄的追问其他人的意见，其余人不敢太明目张胆，都悄无声息的在纸条上写下了答案。 从早上来教室开始傅子恒就一直低头整理数学笔记和经典题型，老师来讲解错题的时候他也没抬头，换做一般学生不好好听讲，老师们早该生气了，可惜他是傅子恒，于是老师们便只当看不见。 时间紧迫，为了早点整理好资料，他连午饭都没吃，除了几个有心人，其他人谁也没注意。 魏安然塞了几块小面包，章硕递了饭团，他看都没看一眼。 吃东西浪费时间。 这是裴清溪之前无意间说过的话，倒是被这家伙拿来堵他们的嘴了。 见劝不住他，其余几个人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在整理笔记的基础之上再增加经典题型，尽可能系统完整的梳理各科的知识点。 板寸头的男生叫**泽，平时在班上闷声闷气的没什么话，来找傅子恒也只是干巴巴的传达了凶女生的话。 “有个女生找你，貌似认识裴清溪。” 傅子恒语气淡淡的哦了一声，似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阮玲有些雀跃。 如果昨天晚上没有见证了某人发疯的全过程，也没有听见这家伙说的那些话，章硕他们几个可能也会那么想。 其实门口传来的动静他们都听见了，一群人就等着男生过来喊班长呢。 于是这天中午午休的时候，班长傅子恒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动跟着一个陌生的其他班女生离开了教室。 对话是这样的一一 班长问：“听说你找我有事？” 女生答：“对，作为6班的班长，班上的同学生病住院这种事你肯定是知道的吧。” 班长答：“知道。” 女生紧接着又追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裴清溪住院是怎么回事？” 傅子恒忽然静默。 片刻后，他才沉着嗓子答道：“裴清溪昨天课间在教室的过道上被无辜殃及撞到了后腰，而且刚好她......之后就一直喊腰疼，晚自**时候突然在教室晕倒，班主任叫了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急诊去了。” 女生俏脸一垮：“哪个混蛋干的好事？” “......”班长难得被噎住，顿了几秒后他才发问，“你身为她的好朋友，难道不是应该问她现在怎么样了吗？” 女生顿时苦着脸，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跑题，按照班长的思路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班长从善如流的秒答：“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昨天晚上说裴清溪的腰没有伤到脊椎，但是撞伤后形成的淤血压迫了脊柱神经细胞，所以导致了后腰那里剧烈的疼痛。” 大约是淤血、脊柱、神经细胞什么的刺激到那位号称裴清溪好友的女生了，她几乎跳起来了：“怎么这么严重啊？” 第182章 他怎么来了？ 班长这次没有再出声儿。 那位女生自言自语：“不行不行，我得去医院看看这家伙才行，不然我就没法......” 班长打断她，很体贴的出声问：“你知道去医院的路么？” 女生愣住，然后有些灰心丧气的摇头。 班长再次非常体贴的问：“要不要让人带你去医院？” 女生激动点头：“要的要的，上了高中之后我还没去过镇上的医院呢，没人带路我肯定找不到医院。” “这样吧，我带你去，”班长从善如流的接下了这个任务，并且为了不增加女生的心理负担，很善意的解释了几句，“我家刚好在三医附近，我忙着整理期中考试的笔记，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吃东西，顺便回去吃个午饭。” “好啊好啊，真是太感谢你了。”女生激动的连连点头表示感谢。 于是班长就这么跟着那个陌生的女同学走了。 当然，勤奋好学的班长傅子恒，没忘记带上自己整理了许久的复习资料，一副“就算是吃午饭的时候我也不忘要好好复习”的样子。 趴着窗户偷听的同志们，一五一十的向大家传达班长与陌生女同学交流的全部过程，两个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说话时的表情以及停顿的地方，一处都没有落下的告诉了大家。 大家一时心情复杂。 班上能有个这么体贴的班长，按道理说是件很幸运的事吧。 可这对话，大家怎么听怎么别扭呢？ 班长平时待人也挺好的，坐在过道边上的时候会主动给里边的同学倒水，难得哪天中午去食堂吃饭，排着长龙打饭的时候也会帮大家打掩护插插队。 但是像今天这样上赶着去帮一个陌生女孩的忙，就因为这个女孩担心他们的同班同学裴清溪，这还是头一次吧？ 尤其是最后面那一长串的解释，班长什么时候对着陌生的女生说过这么多话了？ 与此同时，不知道班长在校外住在哪儿同学们于是乎想着，哦，原来班长在外面租的房子就在那儿啊。 而知道那厮实际住在哪儿的几只在心里暗骂，这厮真特么的不要脸啊。 帝景豪庭明明在精品南街那边好么？！ 跟清江街道啥关系？ 这几个人总觉得班长那张脸像糊上了纳千层底的N多层报纸！ ———— 傅子恒带着焦急不已的夏栀白赶到病房的时候，早早就溜出学校的苏秦，这会儿正在跟裴清溪讲道理。 后背贴着止疼化瘀的狗皮膏药，裴清溪没办法正面躺着，只能惨兮兮的趴在病床上。 小镇医院条件比较简陋，那么小小的一间病房居然很拥挤的摆着三张床，不过除了裴清溪之外没住其他病人，苏秦垂着腿坐在对面的病床上，一边卡蹦卡蹦的啃着带过来的苹果，一面苦口婆心的劝裴清溪一一 “住院费和医药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啊，谁把你弄成这样的谁承担，我们都已经跟周林那混蛋讲好了，这事儿老傅也给周林的父母打电话协商过了......” “这样不太好。”裴清溪歪着头，讷讷的小声说，“毕竟也不全是周林的错......” “你说你是不是个死脑筋啊？这有什么不好？”苏秦一脸无语的看着趴着的裴清溪，佯装生气的瞪着她教训，“要不是周林带头在教室里跟人打闹，怎么会害你无辜撞伤了后腰，由他承担医药费有什么不对？” “就算是这样，那我不想住院也不完全是因为钱的问题啊。” “行啦，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复**事情你不用担心，书和练习题我不都给你带过来了吗？你就老老实在医院待着，累了就休息会儿，休息好了就抓紧看书做题。” 裴清溪担心的那些问题，苏秦基本上都已经考虑过了，不过裴清溪还是不放心，她瞅了瞅床头柜上堆着的厚厚一沓书，伸手用力按压着贴了狗皮膏药后一直发痒的后腰，想了想，又苦着脸龇牙咧嘴的问苏秦：“自己一个人闷头复习，不会做的题和不理解的知识点也没法儿问人，最重要的是，老师课堂上讲的课也没法听，这又该怎么办？” 吧啦吧啦说了好一会儿的苏秦这下终于哑口无言。 裴清溪见她终于被堵的无话可说，于是趁机提出了合理要求：“所以我还是早点出院吧，跟医生多要几块狗皮膏药带回去就行了。” 苏秦正犹豫着，裴清溪已经挣扎着试图从病床上爬起来，没想到又有人推开了房门。 听到动静，两人往门口一看。 夏栀白抱着水果篮气势汹汹的走进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男生，左手像往常那样插在休闲裤兜里，肩上背着个黑色单肩包。 傅子恒居然来了。 苏秦其实对这个一点都不好奇，她好奇的是她哥会以什么借口光明正大的来。 不过但还是装模作样表示很好奇的问了句：“班长你怎么来了？” 走在后头的傅子恒面无表情没吱声儿，倒是夏栀白炮仗似的声音在不大的病房里炸开：“裴清溪你逞什么强啊？不舒服就该好好在医院里待着，你要是担心钱，我存的压岁钱和零花钱都先给你用，一日三餐的饭我想办法找人给你送，考试算个什么玩意儿啊？不就一考试嘛，想那么多干什么啊？好好的养着你的身体行不行啊？你这脚才好了几天啊，腰又给撞伤了，说你是个熊孩子还真是熊，还能不能好了？” 裴清溪被这阵劈头盖脸的训斥给整蒙了，像有人在耳朵边放鞭炮。 被教训也就算了，更教她觉得羞耻的是一一在他面前被朋友劈头盖脸的训了。 可是，他......怎么来了？ 这大中午的，不是应该在教室里做题或者休息么？或者打像以前中考的时候一样午休打游戏？ “裴清溪你在发什么呆啊？能不能好好听话？”见裴清溪眼神发愣发直，夏栀白的火气就蹭蹭蹭的窜上来，“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也不好好听，真是，出门没撞在门框上真是算你走运的。” 粗神经的夏栀白只顾着大大咧咧的表达着自己心里的不满和担忧，哪儿注意到小闺蜜的心思全在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身上啊？ 尤其当她瞄见傅子恒的手里居然还抱着一盆白色的花的时候。 第183章 白色风信子 傅子恒面无表情的跟着夏栀白进了病房，夏栀白放下水果篮就叉腰站在病床前开始数落，没有了夏栀白遮挡的傅子恒整个人都暴露在病房里的几个人跟前，大家这才注意到他们手里居然抱着花。 夏栀白一愣，盯着那团圣洁的百色，下意识问：“你什么时候买的花？来的路上没看见你买啊？” 苏秦怔怔的盯着她表哥。 病房的窗户没关严，威风透过缝隙吹进来，白色的风信子的花瓣在清风中缓缓摇曳。 如果她不喜欢研究那些在很多人看来乱七八糟胡说八道的星座花语，如果她刚好不认识这株花叫风信子，那么她一定会觉得她表哥出门没带脑子。 白色既是代表着纯真圣洁，同时也意味着死亡。 白色，在中国更多的时候被称为死亡色。 白色花在医院里是禁忌，没有人会在探病的时候带着白色的花，哪怕是花语为“我足以与你相配”白玫瑰，在老一辈的人眼里都意味着诅咒和不祥。 然而他哥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抱着，一路穿过医院挂号大厅，穿越长长的住院部走廊。 傅子恒在病房里扫视了一圈，距离裴清溪近的床头柜都已经被霸占了，一边放着厚厚一沓复习资料，一边放着水果篮和水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把风信子放到窗台上摆着。 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他才慢条斯理的回答夏栀白：“医院门口摆的小摊，就在你刚才买水果的小摊隔壁。” 裴清溪龇牙咧嘴的趴着，扭头盯着风中摇曳的风信子没吱声说什么。 苏秦倒是嘲讽开来：“你进来的时候没人骂你神经病吗？居然带着这么一盆白色的花来医院探病！你不知道这是病人的忌讳吗？” “你天天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白色风信子的花语是什么你会不知道？”傅子恒取下鼓囊囊的单肩包，一边拉着拉链，一边毫不留情的回讽了句。 脑筋恍惚打了结的夏栀白，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这才察觉到有什么猫腻儿。 不过很可惜，白色风信子的花语她不知道。 然而这不妨碍敏感的少女从中嗅到一股疑似暧昧的味道。 再想想这位傅姓班长殷勤的行为...... 班长关爱同学很正常。 可是这位傅班长拐弯抹角的引导她提及需要人带领到医院的路的行为，看了无数狗血小说的她就是忍不住八卦啊怎么办？ 夏栀白于是歪着脑袋奸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贼兮兮的盯着她的小闺蜜裴清溪，似有所指的问：“亲爱的裴清溪同学，请问博学多才的你知道白色风信子的花语是什么吗？” 裴清溪正发呆，一听她这明显不正常的调调，忍不住冲她呲牙：“大姐，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风信子！” 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净想七想八的混蛋！ “第一次见又不代表没听说过，”确认了裴清溪没大问题的夏栀白心情愉悦的吹着口哨，撑着下巴半趴在裴清溪眼跟前，眼睛里闪着八卦的精光，“你从小就喜欢种那些花花草草，就连墙角边陌生的野草你都往家里移栽，对花草的研究可深了，你现在告诉我说对花语没有研究，打死我也不信。” 裴清溪瞪眼：“......我小时候移栽的都是大路边上长的野花野草，风信子是那些寻常的野花野草吗？” 傅子恒勾了勾嘴角，把通宵奋斗到中午整理的笔记拿出来，伸手递给裴清溪。 “先安心的在医院住吧，复**事不用担心，笔记我们几个都在整理，轮流带过来给你看看，重要题型和解答方法也都归纳了，你自己先在医院里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圈起来，我们几个中午和晚上下晚自习之后轮流过来，针对重难点再给你讲讲。”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裴清溪这下还有什么好拒绝的？ 于是就这么安心在医院里住下了。 至于风信子...... 深夜里，裴清溪早早关掉了病房里的灯，但却睁着眼一直没睡，她借着住院楼外院子里的路灯光线，盯着窗台上攒成一团的花发呆。 苏秦中午离开的时候悄悄的告诉了她白色风信子的花语一一隐藏的，不敢表露的爱...... 苏秦和夏栀白痛裴清溪关系好，基本上每天中午和晚读报的时候都会到医院报到，不是带点吃的就是带点笔记，其他人忙着备战高中第一次大型考试，再加上觉得与裴清溪关系也就那样，所以没什么特别表示，就是凑钱买了点水果，委托苏秦带到医院给裴清溪。 周舟和秦璃倒是出人意料，专门抽时间跑到医院来了几次。 周舟留着爽利的短发，远远看着像个男孩子，性格也像男生一样豪爽干脆，温婉柔和的秦璃相比较来说就显得委婉多了。 两个人来的时候，都不可避免的提到了班上这两天发生的一些事情，同样关于那天打赌的事，周舟表示很无语，不知道阮玲拐弯抹角的在计较什么，秦璃可以说是什么话都没讲，但是她带来了一堆宫爆鸡筋的辣条。 来医院探病不是带水果就是带点鸡汤骨头汤什么的，还是第一次见带辣条过来的。 裴清溪盯着那一大包辣条，睡得昏昏沉沉的脑子一时有些发懵。 “这......”她指着那一堆宫爆鸡筋话都说不全。 “这是打赌的战利品。”秦璃温婉的笑着，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那天你朋友来咱们教室找你，阮玲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提起要跟大家打赌，她用两包辣条赌傅子恒不会搭理你朋友，章硕和周舟用十包辣条赌了相反的结果，很多人都参与了赌局。“ 提及阮玲，裴清溪眉心皱了皱，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又迅速舒展了眉心，她不想搭理那些心思莫名其妙的人。 倒是那个赌局，裴清溪有些一言难尽：“你们可真是够闲的。” 她也就感慨了这么一句，再没有多说别的话。 不过秦璃似乎料到了她的反应，也没有多说其他的话，只是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班长让阮玲输得很惨。” 漂亮的少女，艳丽的笑容，裴清溪沉浸在这如花般盛放的笑容里久久无言。 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空落落的。 第184章 背后的恶意 秦璃带过来的那一大袋子辣条，裴清溪最后终究没有吃一丁半点，因为裴清溪常规体检验血的时候被发现白细胞异常，医生给挂的水里含有消炎成分，刺激性味道是用药的禁忌，最后一半分给了刚来医院实**值班***，一半给了跟着大人来医院探病的小学生。 傅子恒说到做到，几乎每天中午和晚读报的时候都安排了各科成绩靠前的同学来帮忙指点迷津。 本来要安排的是中午和晚自习后，但是据说班长跟班主任提议的时候，老傅说晚自行之后再去会搞到很晚，太晚回家可能不安全，最后晚上一对一复**时间就安排在了晚读报那会儿。 章硕、魏安然、B哥、陈湾和陈琦等人几乎都轮流来了一遍。 但是傅子恒却始终没有出现。 在他抱着一盆花语为“不敢表露的爱”的白色风信子，来医院探视过她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因为腰伤，再加上慢性支气管炎突然发作，裴清溪住院的时间被延长，一直拖到考试的前一天才终于脱离被消毒水味和***味充斥的地方。 有苏秦这个八卦精天天在耳边叨念，虽然几天没在教室里上课，但班上发生过什么事裴清溪大多都知道。 但可惜苏秦没有学校集体宿舍。 嘈杂拥挤的宿舍里，住了十几个性格各异的女生，多多少少总有一些摩擦和小心眼，有人豪爽坦荡有人温婉体贴，也有人小小年纪却心思百转千绕，说话时总是拐弯抹角阴阳怪气。 裴清溪进了高中后沉默寡言，也没有做过什么张扬过分的事，自认为并没有对不起过谁。 但总有人提及她的时候话里话外藏着机锋。 “班上最好的资源都往医院里送过去，裴清溪倒是幸运，尖子生一对一辅导，早知道有这待遇，我也重度感冒住住医院去。” “是啊，班上的尖子生们轮流去医院里一对一辅导，一天都没有落下来，就照着这么优越的复习模式，就是长了个猪脑子估计考试分数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要是这次期中考试考砸了，也不知道还她有没有脸来面对大家，那么多人牺牲宝贵的复习时间，专门去给她做一对一辅导，结果考试还是考得稀巴烂，要我是她估计都没脸出来见人了......” 几个女孩说着说着，忽然就尖锐的笑出声来。 一个宿舍里住了个把月，说这些话的都有谁裴清溪一清二楚。 准备敲门的手，顿时缩了回来。 裴清溪回来的时候是中午，宿舍里头的那几个人大约也就是仗着中午回宿舍的没有几个人，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讥讽吧？ 今天难得是个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大晴天，然而裴清溪却觉得凉飕飕的有些冷。 原来她们都是这样想的，在很多人为她感到着急惋惜的时候，她们带着这样尖锐刻薄的恶意去嘲讽。 她愿意撞伤腰吗？ 她愿意痛到死去活来公然晕倒吗？ 她想住院吗？ 她有主动要求班上的那些尖子生们来给她一对一辅导复习吗？ 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小小年纪何必这么刻薄呢？ 本来打算敲门进去的裴清溪转个身，带着一大包吃的喝的还有沉重的书包和衣物去了厕所。 甚至为了防止她们也来厕所，结果大家在厕所里碰上，她带着一堆东西躲在隔间里，隔间的墙只有一米多高，她不得不翘着还在恢复期的那条腿，以诡异扭曲的姿势艰难的蹲着。 不想跟她们正面杠上。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过了指着对方的鼻子肆无忌惮的与之争锋相对的年纪。 干净的脸蛋看起来明明这么稚嫩啊，可为什么心会这么苍老呢？ 为什么...... 班上的尖子生一对一协助的辅导复习，效果好不好裴清溪已经不太清楚了，复**过程中只觉得醍醐灌顶，再加上后面自己重复加强练习和巩固，觉得已经进步很多了，可是真正考试的时候面对着试卷上的那一堆的数字和公式，她的脑袋里却像装了一团****似的。 六门功课考了两天半，期间裴清溪有些窒息的难受，休息的时候趴在课桌上谁都没搭理，连苏秦都没有搭理一下，中午和晚上吃饭时也没有搭理夏栀白。 后面扔过来的纸条一个接一个，裴清溪一个没看的全都塞进了垃圾袋里。 考试第一天，晚上下晚自习回去的时候，傅子恒再次偶遇了一个人慢吞吞走在后面的裴清溪。 “你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傅子恒拦住她面前。 熟悉的声音响在头顶上，裴清溪拼命的眨了眨眼，然后抬起头，路灯下的男生表情严肃，她看了几秒钟，然后泛酸的眼睛胡乱的转向了他处，视线落在了空荡荡的篮球场的水泥地上。 见她久久没有出声，傅子恒再次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苏秦说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搭理她......” “大概，我长了一颗猪脑子吧。” 良久的沉默之后，傅子恒听见了女孩带着疲惫的声音，空荡荡的飘在了夜空里。 也敲在了傅子恒的心尖上，沉甸甸的砸得生疼。 然而他来不及安抚，也没想好怎么安慰，女孩就直接绕过他快速跑开。 傅子恒没有追上去，静静站在原地，琢磨着裴清溪今天一整天说过的唯一的一句话，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是，这什么情况啊？”今天考的是语文和数学两科，偏科的裴清溪语文成绩很好，但是数学一言难尽，魏安然是数学课代表，裴清溪住院期间也主要协助她复**数学，在他看来，裴清溪烦人复习效果非常好，所以一时也没有想到裴清溪考砸了这一茬上，倒以为她发生了什么其他事。 但显然走在一块儿的其他人不这么想。 傅子恒斜眼看着他：“她数学这次很有可能考砸了。” 这什么眼神啊？ 魏安然无辜的几乎跳了起来，公鸭嗓瞬间在夜色中炸开来：“什么玩意儿？别开玩笑好不好？今天考试的母题咱可都压中了啊，复**时候讲的题和知识点，她都听懂了的，我看了她之后做的那些习题，解题方法和思路都对，她怎么可能会考砸？” 第185章 无意的伤害 然而令大家没想到的是，但这次考试裴清溪真的考砸了，不但底子最差的数学砸了，就连占很大优势的文科也砸了。 以前语文英语考试基本次次过120，但是这一次却出人意料勉强及格。 全军覆没！ 简直难以令人置信。 “难道她考试的时候在睡觉？”裴清溪这两天的磁场有些诡异，苏秦尝试了几次就不敢在招惹她，只是想到她那渣到令人想哭的成绩不免有些唏嘘，裴清溪进班时的排名是12名，但是这次的期中考试成绩总排名为第56名，整整拉开了44名这么大的差距，“还是说她往英语答题纸上写物理公式，数学答题纸上写英语作文，然后在生物答题纸上默写语文的古诗词？” “噗。”正在喝可乐的魏安然一听这话，刚喝进嘴里的可乐全喷出来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傅大爷很生气，敲击游戏机的声音都大了不少，游戏机仿佛是他的仇人，嘚嘚嘚的敲着，越敲速度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身边一切的风吹草动都令他感到烦躁。 得，说都不让人说！ 几个平时连吃东西也堵不上嘴的人，老老实实的闭嘴了。 下午一二节课上数学，上课的铃声还没响，老汪就抱着厚厚一沓试卷和答题纸，一手拎着扩音器和保温杯进了教室。 坚持写作业不午睡的同学第一时间就看向了那沓试卷，还在迷迷糊糊睡着的人也被同桌弄醒，大家都眼巴巴的等着考试分数。 因为提前压了题，又安排了几个数学基础好的同学专门负责答疑，大家这次数学考试结果相对比较理想，看见试卷的时候大多比较轻松，少数考得稀巴烂的人焉巴巴的趴在桌子上沉默着，当然也有几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油条漫不经心的在角落里翻白眼。 裴清溪像个没安全感的婴儿似的蜷缩在座位上，隔着玻璃镜片的视线一片模糊。。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雨雾蒙蒙中的天色灰暗阴沉，夹着潮湿的风自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凉丝丝的吹在脸庞上，裴清溪心里也跟着一片冰凉。 老汪放下扩音器和保温杯，然后把厚厚一沓试卷和答题摊在讲台上，把最上面的一张A4纸拿下来，再把试卷和答题纸分成几摞，让前排的几个人按试卷上的姓名依次分发。 发试卷的时候老汪也没闲着，他低头调试好扩音器的音量，然后拿着A4纸开始向大家通报这次数学考试整体情况，高一(6)这次数学考试成绩很好，向来挑剔严苛的老汪明显很高兴，重点夸奖了考了满分的班长傅子恒和接近满分的章硕周舟等人。 顺便，也批评了一些人。 毫无疑问，只考了74分的裴清溪，也在被重点批评的这些人之列。 老汪可能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但在当时惨烈的现实面前，心思沉重而敏感的少女裴清溪，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老师尖锐的伤害。 也许老汪是无心的。 奈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很多年后，裴清溪依然记得当时的情形，那句话一直被她牢牢记在心里—— 削瘦的老汪耳朵上挂着扩音器耳麦，单手拿着试卷，站在讲台上，手上拿着半截白色粉笔，一边讲解试题，一边在黑板上写解题步骤。 职业病令老汪的声音有些嘶哑，男低音透过扩音器的耳麦，在一眼扫去尽是黑漆漆人头的教室里飘荡。 粉笔头在黑板上敲击，一阵一阵的发出嘚嘚嘚的声响。 大家安安静静的听课，偶尔有小声讨论的声音，大多数人照着黑板上的板书做笔记。 前面的讲台上，老汪讲着讲着，忽然停下来，他低着头喝了口水，放下水杯，视线在教室里扫了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感慨道：“有些人别看中考成绩挺好的，其实里头不知道有多少水分，拿来随便挤挤，能挤出好几斤水，到时候高中一考试就能看出水平，所以说弄虚作假是没什么用的，还是老老老实实......” 窗外的雨仿佛读懂了人心，噼噼啪啪的越下越大，像下在少女裴清溪心里。 她无比痛恨自己那敏感而纤细的性格。 有些人......老汪说的是她吗...... 中考数学分数挺好的，到了高中后数学成绩稀巴烂，中考成绩肯定有水分，能挤出好几斤水来...... 从小就被家长要求成绩好却又被家里放养无人管束的姑娘，自小个性就特别要强，压根就不需要别人来指责什么，分数一出来就压抑到想哭，灰暗的眸子里原本就畜着满满的雾气。 老汪的话，无异于雪上加霜。 满腔委屈窜到喉咙里。 多少个日夜煎熬，做了多少套模拟题，右手虎口和中指指节上磨出的老茧，一次又一次抠掉多少块？ 数理化生所有的作业，她从来都不敢懈怠半分，尤其是数学中考总复习练习册，她从第一页演算到最后一页，连例题都不放过。 数学底子最差的她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单独训练了多少题？ 凭什么这么说她？ 想要站起来，大声的反驳老汪仅凭臆想的论断。 可是模糊视线中的答题纸上，鲜红刺眼的74分掐断了她所有的勇气。 ——考试不及格的人，有什么资格大喊大叫？ 她甚至能猜到老汪鄙视的眼神。 她中考成绩考得很好，但高中第一次统考成绩在班上考倒数，物理三十几分，数学不及格，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豆大的泪珠，啪啪啪的掉在答题纸上，圆珠笔写下的字迹，因为止不住的泪水而渐渐晕开来。 老汪感慨了几句，然后若无其事的拿起试卷，转身走到黑板跟前，准备继续讲题，几声轻咳从耳麦里传出，然后就有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他：“老师——” 男生懒洋洋的靠在后面的桌子上，高高的举起修长的手。 班上八十几个同学，都好奇的看向他。 莫名被打断，老汪皱着眉，明显不太高兴，然而转身顺着声源看过去，见说话的是最得意的满分学生傅子恒，眉心瞬间舒展。 “怎么？傅子恒同学难道还有更好的解题方法吗？”老汪对这个男生格外宽容青睐，见他有话要说，干脆转过身来，把粉笔扔在讲台上，双手撑着讲台的边缘，颇有兴致的看着傅子恒。 第186章 合理反驳而已 他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应该是对刚才讲的题，有不同的解题方法和见解。 眉眼清冷的傅子恒看着前方的老汪，幽深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某个方向，微微勾了勾唇，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然后漫不经心的站起来，漫不经心的出声：“老师，不过是一次考试而已，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吗？我不认为公然抹杀学生中考成绩是恰当的行为，毕竟中考考场监考严密，作弊的可能性很小，更何况高中考试题型与初中试卷完全不一样，第一次嘛，有可能只是不适应而已，没必要义愤填膺，指责别人中考成绩作假吧？这样说很伤人的！” 几乎刹那间，教室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是公然与老汪叫板的节奏啊！ “我擦，知道你牛，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牛逼轰轰啊？”魏安然震惊的搓着胖乎乎的手，低声嘟囔道。 章硕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抬眼看着前面的老汪。 老汪的脸，在傅子恒近似指责的声音中，以大家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突出的喉结上下翻滚，一下一下的昭示着老汪在怒火的边缘。 大约从业十几载，碰到过不少头疼的问题学生，老汪早就练就了一层金刚罩似的好修养，他并没有恼羞成怒公然发火，只是拿着黑板擦重重的在讲台上敲了敲，然后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漆黑的眸子里染着一层薄怒。 教室角落里窸窣的讨论声，因为老汪明显不善的神色刹那间停止，一个个吓得握着笔坐直了身体，私自带进教室的手机或者纸牌和小纸条都被不动声色的塞进了口袋里，装模作样的握着笔抄笔记。 “詹魏安然你看什么看？你考得很好吗？”老汪视线的余光，瞥见数学课代表歪着身体挤眉弄眼的样子，视线忽然变得更加锐利，“身为数学课代表不能以身作则，你好意思在课堂上开小差？” 听见自己被点名，分数不如意的魏安然猛地一个激灵，老老实实的坐直身体，不敢再黏糊傅子恒。 坐在第二排的裴清溪却有些错愕于事态的发展，她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如此大胆直白的，公然在近90个人的教室里，指出老汪话语中的漏洞和错处。。 几乎下意识的，她想扭头看看后面，然而教室里的低气压让她不敢妄动，只好默默的抄写黑板上的笔记，短短几行笔记很快抄完，裴清溪看着字迹工整的笔记，心里有一股浓烈的无力感。 明明解题步骤却一看就懂，但是自己单独做题就是不会！ 老汪锐利的视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见一个个都乖乖的低头抄笔记写题目，表情才稍微舒缓，他盯着傅子恒不苟言笑：“傅子恒同学，你的成绩非常出色，我很欢迎你在课堂上发言，提出各种不同的解题方法，但你不应该公然忤逆老师，我刚才的言论不针对任何人，只是针对现状做出合理推测。” 笔挺挺站着没坐下去的男生，闻言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的挑了挑眉。 片刻之后，他讥讽的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声音清冷道：“是吗？那么我也只是根据老师话语中的漏洞进行合理反驳而已！给人定罪需要证据，请问老师你有证据证明有人中考作弊吗？如果没有证据，那就是仅凭臆测做出推断，进而质疑别人的人格，当人格受到侮辱的时候，我们有资格为自己辩护，哪怕是老师，也不能倚老卖老，仗着师长的身份对学生进行所谓的‘教育’！难道不是吗？” “你！！”这一次，老汪显然是真的生气了，除了一个声音发抖的你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在老汪十几年的执教生涯里，大约还没有那个学生像傅子恒这样，有这样的胆气和敏捷的思辨能力，敢于这样借他说过的话，反过来堵来他的嘴。 而他却无法驳斥。 突然起来的争辩陷入了胶着状态。 屋外的雨很大，越发衬得教室里面静悄悄的。 帅气的男生直挺挺立在教室里，日光灯射出的莹白光线散落在他身上，年轻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一股执拗的认真和莫名的愤懑。 裴清溪坐在前排，无法在满怀着盛怒的老汪眼皮子底下开小差，自然看不清坐在后面的傅子恒是什么神色。 教室里，突如其来的争辩和近乎窒息的沉默令人压抑。 长久的静默令课间巡视的领导皱眉，穿着黑色夹克和休闲裤的年级主任敲了敲前门，作为被黄高录取却进了普高的学生，年纪领导自然认识，他诧异的看了看站立的傅子恒，又看了看讲台上的老汪，问：“这是怎么了？不好好上课，罚站干什么？” 老汪视线在傅子恒神色停留几秒，然后往门口走，年级主任惊讶的看着他，似乎意识了到什么，从善如流的往教室外面走了几步。 章硕不动声色的戳了下前桌裴清溪的后背，然后把一个纸团扔到了她面前。 打开纸团，一行漂亮熟悉的字，静静躺在白色的纸上。 ——别搭理老汪，丫的脑子被门挤了。 裴清溪偷偷瞄了瞄讲台，见老汪还没有回到教室，就转头看向后面。 谁知猛地对上了后桌章硕似笑非笑的眼神，心猛地跳了跳，下一秒恶狠狠地瞪了眼这个似乎看穿了一切的男生。 章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歪着上半身去跟同桌讨论，恰好空出来的位置，足够裴清溪看见后面的傅子恒，她瞥了眼侧身与同桌小声说话的男生，咬了咬牙不打算再往后看。 然而一个错眼，男生低首垂眸的上半身就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视线。 站着驳斥老汪的他已经坐了下来，这会儿正低着头，因为桌子前面摞着厚厚一堆书，刚刚挡住了视线，看不见他在干什么。 好像不止一次了。 裴清溪默默的摆正了身体，盯着字迹工整漂亮的一行字，到底还是提笔回复。 ——谢谢。 简简单单两个字，她低眸默默看了几眼，揉成纸团准备往后扔，再一次看见傅子恒从书堆里露出的几缕刘海和隐约的光洁的额头时，又默默打开纸团，转身趴在桌上，在谢谢两个字后面再多写了几行字。 第187章 ——公然在课堂上跟老师叫板，你不觉得害怕吗？还是说，成绩好的人都是这样有恃无恐？都能轻易被老师原谅？ 写完这些不知道是担忧还是忿忿不平的字，在自己后悔之前揉成纸团，面无表情的扔给后桌处理。 接下来后面的人有什么反应，裴清溪暂时不知道，因为跟着年级主任出去的老汪，面色凝重的回到了教室，窸窸窣窣的教室再一次安静下来。 “都打起精神来，咱们接着上课。” 之前教室里短暂的对峙，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插曲，傅子恒没再纠缠，老汪也似乎忘记，拿着粉笔头在黑板上嘚嘚嘚的板书，略嘶哑的声音透过耳麦在教室的空气里散开。 只是老汪身上的气息到底沉郁了许多，面对学生公然的挑衅，大约没有哪个老师能淡定从容以对。 说过的话，到底会留下痕迹，再加上之前裴清溪在课间向老汪问问题的时候，老汪答疑时那种不耐烦的态度，还有之前和苏秦她们在校门口碰到老汪时打招呼对方爱理不理的样子，让她敏感的神经始终紧绷着。 总觉得老汪的视线，似乎有意无意的朝她看过来，神色莫名复杂。 裴清溪不敢抬头看老汪，低着头重新演算老汪刚讲过的题。 压抑的一节课，因为下课铃声而暂时终止，老汪难得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拖堂，及时止住了声音，放下试卷和粉笔，端着保温杯去外面了。 不知道是谁颇稀奇的“咦”了一声，然后就没再管老汪，大家该扎堆聊天的扎着堆聊天，该打水喝的到前面饮水机前排队打水，该吃零食的咯嘣咯嘣的吃着零食。 紧绷了整整一节课的裴清溪，几乎瞬间就泄了气，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 视线范围之内是厚厚一摞课本和参考书。 但是—— 裴清溪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夹在许多书中间的一本软面抄笔记本。 那里面夹了很多张有来无回的纸条。 葱白肉肉的胖手指，停留在绿色笔记本的装订的脊上，到底还是不敢放任自己多看一眼，指尖挪开到其他位置，从书堆里抽出数学教材全解，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抓着躺在手边的笔，翻开参考书开始看。 苏可狐疑的看着她的动作，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厚厚一堆书，迷茫的眨了眨眼，然后默默从塞得满满的书桌里面掏出玻璃茶杯。 忽然“嘎吱”一声，裴清溪往边上看了眼，同桌苏可叼着阿尔卑斯糖，刚刚站起身来。 看知识点看得云里雾里的裴清溪出声：“你要出去么？” 问完才发现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因为对方手里拿着个空的玻璃水杯，讪讪地笑了笑，起身给人让路。 “我去打水，要帮你带吗？”苏可扬了扬茶杯。 “麻烦了，多谢。”裴清溪赶紧递上塑料杯，扯着嘴角笑着道谢。 “你怎么用塑料杯子啊？”见是个塑料杯，苏可眨着眼，有些不认同的解释，“听说塑料杯打盛开水容易变形，因为开水和塑料发生化学反应，产生的物质好像有毒哎。” “......玻璃材质的杯子很容易碎，我平时大手大脚的习惯了，三天两头摔杯子也挺烦的，还是用塑料杯更轻便一些。” “理倒是这么个理，可长期这样会有毒的......” “没关系啊，不打开水不就行了？”裴清溪打断苏可，“你帮我打凉水或者温水就行，这样就不会化学反应了。” “好吧。”苏可不强人所难，拿着两个杯子去教室前门边的饮水机那里打水。 看着欢快而轻松的同桌，裴清溪不知不觉绷紧了嘴角。 她知道，泛酸的眼圈和胸腔里翻滚的疼痛，与这一次考试成绩相比于进班排名下滑整整44名无关，虽然这样的成绩的确让她感到绝望。 饭卡在左边的裤兜里，伸手就可以摸得到硬硬的一张卡片，里面没充值多少钱，精打细算一天六块钱，勉强撑到下次放假，除了这张饭卡，身上的现金不到50块是接下来一个月的零花钱。 ——塑料水杯比玻璃杯便宜很多啊！ 对着苏可漂亮清澈的眼睛，她只差一点点就脱口而出说出真相。 可强烈的羞耻和自尊心一瞬间翻涌而出，她及时止住，转而说了一个看起来很有道理的借口。 “裴清溪，你笔记抄完了没有？”裴清溪正走神，后面的章硕忽然探身问。 转身对上一张漂亮的正脸，漆黑明亮的眼睛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裴清溪，她莫名皱眉，刚想习惯性的回答抄完了，突然想起来刚才下课时瞅见了那本藏在书堆里的笔记本，为了转移视线随便拿了本参考书来看，老汪讲的解题步骤她压根就没抄完。 “没有。”她低低回答了一句，然后赶紧拿笔准备对着黑板抄，转身时却见阮玲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苏可的座位上，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往后面递出去，“我抄完了，你要看么？” 章硕淡淡的看了眼递到自己跟前的笔记，又抬眸看了眼她，很干脆的拒绝：“不用了。” 阮玲讪讪地拿回笔记。 显然，她已经想起来章硕数学考试分数接近满分，压根就不需要纠错。 裴清溪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身侧的人，讶然发现阮玲脸色有些难看，而后低着头似笑非笑的勾着嘴角。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 之前扔回去的纸团一直没动静，裴清溪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就此松了口气，脑子里空空的像死机一样，大口大口惯着凉透了的温开水，在急促的铃声中迎来下午第三节课。 因为老梅之前教过的学生里有个与裴清溪名字仅相差一字且家庭联系地址与她一个村的裴清岚，老梅下意识以为她们是姐妹，即便后来与裴清岚的妈妈通过电话后才发现是个乌龙，她们是堂姑侄关系而不是长于一家的姐妹，他仍然对裴清溪给予了高度的关注，有个勤奋刻苦到令所有任课老师人刮目相看的裴清岚作为参照，裴清溪在物理课堂上的日子通常都比较悲惨。 考了34分，下午接下来两节课注定了是场劫难。 但是裴清溪没想到会这么耻辱—— 第188章 又一轮训斥 屋外的雨一直下，淅淅沥沥的不曾停歇，老梅举着把大黑伞来教室，雨滴打在伞面上，老梅站在教室外走廊的台阶边，把伞收拢，用力甩了甩，伞面上沾着的水花顿时便向四周散开，一些落在地板上，一些溅到裤腿上。 教室外的窗台上零星挂着几把伞，老梅随便找了个空隙把伞挂上去，然后抱着用透明纸袋装着的一沓试卷，跨进了忽然安静下来的教室。 大概这次整体发挥不错，老梅的嘴巴难得没像之前那么毒。 但整整两节课，裴清溪头顶着老梅时不时飘过来的怒其不争的复杂眼神如坐针毡。 课间休息时，老梅把裴清溪喊到了讲台边。 裴清溪几乎是僵着身体挪过去的。 “说说吧，你怎么想的？”老梅面无表情的推了推近视一千多度的眼镜。 裴清溪拎着试卷，左上角标着硕大鲜红的34分，她低头看着卷面，羞愧得头快低到裤裆里去了。 等了半天，老梅没听见什么动静，气得伸手直敲桌面，并且厉声厉色道：“怎么，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说不出话来了是吧？考试的时候在干什么？这么简单的题，只考这么点分，你自己说说，你好意思吗？啊？” 老梅越说越觉得生气，敲桌子越敲越重，把桌子敲得啪啪啪响。 裴清溪咬着嘴唇，水花在眼睛里打转，眼看着下一秒金豆儿就要从眼角挤出来了。 ——不会做。 ——为什么不会做？ ——因为题目难。 ——为什么其他人不难？ ——因为...... 裴清溪在脑海里模拟着这样的问答，然后发现自己的的确确无法解释。 除非主动承认自己比较笨！ 突然啪嗒一声响，不知道是谁掉了什么东西在地上，从讲台那边听着动静还挺大的，老梅皱眉远远看了眼，教室里不少人端坐了身体，似乎怕老梅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面对沉默是金的学生，老梅气得直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猛地一下把试卷从女生手里拽过来。 低偷看卷面，做对了3道选择题、2道填空题和一道解答题，刺目的34分令这位执教十几年经验丰富的青年教师气不打一处来。 留在教室里没出去的同学们不敢大闹，只压低了嗓音聊天，但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飘到前面讲台那里，经过讲台那里时，更有胆子大的仗着老梅背后没长眼睛，伸长了脖子看裴清溪的卷面。 然后瞪大眼珠子，看了眼恨不得攒成一团，打个洞钻到底下去的裴清溪，神色复杂的一路飘走。 强烈的羞耻感令她更加绝望，原本只是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险些就没绷住掉落。 老梅指了指试卷前面：“这道选择题你不会做吗？” 裴清溪怯怯的探着上半身看过去，第一道题是答对的三道选择题中的一道。 点头:“会做。” “这个呢？”老梅往下挪手指，指着第二道题的题干。 这题错了，裴清溪摇头。 “为什么不会？” “......参照系和相对静止理解不透彻。” “上课干什么去了？讲新知识点的时候问你们有没有搞懂，要不要再重新讲一遍，为什么不举手示意？不懂就要问不知道吗？不懂装懂到底害谁？” “......问过其他人了。”裴清溪小声替自己辩解，只是不敢问跑去老梅而已。 “既然问过，为什么还会错？”老梅有点心累，捏着眉心接着训斥，“说明你压根就没搞懂，问了也只是浮于表面，似懂非懂比不懂还可怕。” “知道了，下次会注意。” 老梅从鼻孔里出气，盯着试卷继续往下看。 “第五题是位移和路程的知识点，为什么这种题还不会？” “......看错题干。” “你怎么不进错考场写错学号和姓名？” 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裴清溪拼命地眨着眼睛，企图把眼泪逼回去，不让它在众目睽睽之下流下。 “......” 课间休息时间有限，老梅揪着裴清溪耗了十分钟，老梅心累得想吐血，战战兢兢羞耻万分的裴清溪也觉得很绝望。 “回去上课，明天再找你接着聊。”老梅烦躁的大手一挥，把这令人恨不得揍一顿的蠢孩子赶回座位。 拿回自己那标着34分的试卷，觉得暂时逃出生天魂魄归位的裴清溪才刚松了口气，听到了老梅后半句话，身体猛地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上，脸色也同时刷的一下白了好几分。 上课铃声已经响过几遍，教室里早就变得安静，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端正正的坐着，试卷和答题纸平摊在面前，手里拿着红色圆珠笔，视线笔直的看向前方讲台，一副准备就绪等待听课的样子。 然而课间讲台上的动静大家都看见了，有些打探的视线时不时地放在过道上娇小的身影上。 路并不长，可是那些滚烫的视线和原本就沉重的心情，令裴清溪更加觉得压抑。 苏可正低着头看笔记，见裴清溪低垂着头回来，浑身散发着低迷的气息，肩膀还在微微发颤，于是抿着嘴，身体悄悄往一边挪了挪。 身边的女生很明显已经哭了，苏可再大大咧咧还是觉察到了。 “你没事吧？”苏可很小心的问候。 裴清溪攥着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打湿了几处的试卷，用力吸了吸鼻子，没有偏头看向苏可，只是垂着头沉默的摇了摇头。 “哦。”苏可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老梅在前面拿着黑板擦敲了敲黑板，神色明显不善，没敢再多说，默默挪回身体。 啪嗒一声细微的响，又有纸团从后面砸过来，裴清溪没看，直接塞进了垃圾袋。 “同志们，高中物理很难学是事实，但这不是大家考低分的理由，我之前跟你们强调过很多次，不懂就要问，这些知识点几乎都是一环扣一环，前面一个点没搞懂，后面就全部百搭，上新课讲新知识点的时候，讲完一遍，我基本上都会问你们有没有听懂，需不需要再重新腔调讲解一遍，这半个学期里反馈过没听懂需要重讲的没几个。” “相比其他班级，咱们班这次是考得不错，但还是有人考的一塌糊涂没法看。” 第1**章 “你们辛辛苦苦早起摸黑的坐在这儿，就是为了高考那两天，你们自己想想，就你们的水平和学习态度，高考能考成什么样？” 老梅取下高度近视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然后再驾到鼻梁上，从桌子上拿起试卷和粉笔，接着讲题目。 平时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不够用，可是这会儿却觉得时间过得分外慢，前面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走，老梅声音清冷的讲题，时不时在黑板上画画图，然后在黑板上书写答题思路和步骤，裴清溪沉默而木然的抄着笔记。 秋天晚上天黑得早，外面又下了雨，有些班老师比较体贴学生，会稍微早几分钟下课，避免大家去食堂晚了要排长队。 当惊雷似的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隔着墙传入耳，难熬的下午四节课终于结束。 老梅连敲打的话都没再说，直接宣布下课。 比起秋天的雨，大家可能更喜欢夏雨，没带伞的时候直接冲进雨中，大家就当做是淋了个露天的澡，即便不换干衣服，单薄的夏衣很快就会干。 教室外的雨势此时正滂沱，雨滴啪啪的落在地上溅起一阵水花，远远看去雨雾朦胧，操场对面的教学楼和办公楼瞧着隐隐约约，雨水把教学楼前的水泥地板冲刷得干干净净，11月中旬都穿上了厚厚的秋装外套，直接冲进雨中会全身湿透，淋湿了之后很容易感冒。 教室外的走廊里，很多人都被眼前的雨势给拦住，一个个望着雨幕叹息。 中午吃饭的时候天还没下雨，住学校宿舍又没办法收看天气预报，几乎没什么人带伞来教室。 不过这不包括裴清溪。 上学放学永远都随身携带的包里，揣着各种便携的生活必需品。 边上搂着空瘪瘪的肚子嗷嗷喊饿的孔琪，看着她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把折叠伞，一双漆黑的眼睛在镜片后瞪圆了，“明智啊，你居然带了伞！早上怎么不提醒我啊？” “你要跟我一起去食堂吗？”裴清溪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邀请她跟自己共打一把伞，“我们俩个儿都不大，一起应该不会淋到。” “嗯嗯嗯，要要要。”孔琪猛地点头，裴清溪对上了她感激的眼神，淡淡笑了笑，然后就发现了随后从人群中挤过来的周舟，她睁着会说话似的漂亮大眼睛看着她举起手，“我也要去吃饭。” 裴清溪有些为难，看看她，又瞅瞅孔琪，“可是我刚刚已经答应过孔琪了。” “哎，跟你开玩笑的。”周舟撇着嘴说了句，然后递给她一张20块，掰着手指开始点餐，“两盒泡面，两根香肠，一袋鱼皮花生，还有两袋椒盐瓜子。” 旁边的人见了，有样学样的给她塞钱。 “我要一桶泡面和一包辣条。” “我要一个肉松面包。” “......草稿纸，透明胶带和一包袋装方便面，要康师傅的。” 几个人围着裴清溪和孔琪，叽叽喳喳的点餐，最搞笑的是还有人让他们带烧烤，无骨鸡柳要多加番茄酱，骨肉相连多刷辣酱...... 作为学校小卖部里唯一的烧烤摊儿，每天吃饭的点有多少人排队等，那家伙心里就没点逼数么？ “太多了，记不住。”孔琪大叫。 裴清溪面无表情的瞅着被强塞进手里的一把零钱，五块十块二十块的，还有一张鲜艳的百元大钞，嗯，没记错的话，是那位要求带烧烤还一堆要求的仁兄塞过来的。 “小卖部那么多人买东西，我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教室？”裴清溪虎着脸一阵火大，“你们愿意饿着肚子等，我还不愿意迟到呢。” 几个人一阵沉默，然后只好无奈妥协了。 “算了，你们随便看着买点儿吧，能填肚子就行了，胶带草稿纸什么的，我先找其他人借用一下。” 孔琪个子高一些，裴清溪撑开伞，把伞交给她，然后就亲密的挽着孔琪的胳膊。 刚准备走近跨下台阶走进雨中，有人在后面喊了她的名字—— “裴清溪！！” 一整个下午都没跟裴清溪说上话的苏秦跑过来，一把将她和孔琪扯开，然后瞪着她，“你是不是忘了我今天早上跟你说什么了？” “早上？”裴清溪疑惑的看着苏秦脸上明显的不高兴，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招惹她了，见她虎着脸，恶狠狠瞪着自己，只好按捺住外头想了想，隐约想到点什么，于是试探性的开口，“早上你是找我说过话来着......” 确实有这回事。 裴清溪模模糊糊的想着早上刚进教室，苏秦就兴冲冲的跑到前面来找自己，但是她这次期中考试挂了，整个人心事重重恍恍惚惚的，压根就没注意她说了什么。 自知理亏，裴清溪有些心虚，眼睛瞄来瞄去就是不看苏秦，“那个，我心情不太好——” 苏秦还能怎么办呢？她这闺蜜心思沉又敏感，没考好本身就够压抑的了，数学课上还被老汪不知有意无意的话伤害，物理课课间休息时更是被老梅叫到讲台边虐得半死不活。 她哪里舍得再对她说重话啊？ 孔琪还在边上等着，苏秦朝她投了一眼，随后笑眯眯地冲她说：“孔琪，你拿着裴清溪的伞自己去吧，我带裴清溪去吃饭。” “这——”孔琪迟疑的看了眼伞的主人，裴清溪一头雾水，就被苏秦强行拖着走开了。 “搞什么啊？”裴清溪挣扎着从苏秦手里逃开，揉了揉被攥得有些疼的手腕，她对外界刺激很敏感，对大家来说一点点的痛在她身上会被放大数倍，她瞪着苏秦，“我还得去小卖部给人带东西呢。” “哎呀，带什么带啊，孔琪不是拿着你的伞去食堂了吗，让孔琪给他们带不就行了吗？走啦走啦，你早上答应我了的——” 苏秦霸道起来，有时候裴清溪很难招架，不得不被赶着鸭子上了架。 孔琪的背影在雨雾中渐渐模糊，她刚跟着苏秦走进雨幕之中，突然想起来她们的钱还在她手里。 “完了，他们的钱在我这。” “孔琪兜里没钱吗？让她先自己垫着呗，吃完饭回教室的时候你再给她不就行了？” “要是孔琪兜里刚好没揣钱，或者带的钱不够怎么办？” 干脆不买了吗？ 第190章 所以她在傅子恒的出租屋里洗过？！ 可是她刚才分明都已经答应人家了，食言而肥这种事，她怎么做得出来呢。 “都怪你。”裴清溪摸了摸兜，里头一把零钱，想着可能的糟糕结果，冲着苏秦一阵埋怨。 苏秦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结果没注意一脚踩进了一个小水洼里，登时溅起一阵水花，苏秦自己穿着皮靴没事，穿着运动鞋容易湿的裴清溪却遭了秧，些许水珠刚好溅在脚脖子上，凉得她直哆嗦。 “......一会儿去我家泡泡脚，顺便带一双雨靴来。” “三十三码半的小脚，塞在三十八码的靴子里，划船么我？” 歧视，这绝对是明晃晃的歧视！ 苏秦悲愤了。 才刚16岁就有一双快三十八码的大脚，也不是她的错啊。 “哎，为什么小时候我妈不给我裹裹小脚啊？”一想到在鞋店试鞋的时候，导购那震惊的眼神儿，就觉得羞愤欲死。 “得了吧你！你知道所谓的三寸金莲，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吗？”裴清溪很是无奈的瞥了眼这无知的蠢蛋，吧啦吧啦的开始科普自古代两宋时期开始的对于女子的极端酷刑，“拇趾以外的四个脚趾连同脚掌折断弯向脚心，然后用长布条紧紧裹着折断四个脚趾的脚，更残忍的是，布条里面会塞上碎瓷片，然后把脚强行塞进三寸大的小鞋子里，等你把裹脚布解开的时候，脚趾上的都腐烂......” 苏秦听得心惊肉跳，“我就说说，才不要裹小脚呢。” 前面有人冲她们招手，并高声呼喊：“苏秦，磨蹭什么呢？走快点儿！” “来了来了。”苏秦热情回应，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声音透过朦胧语气飘荡开。 “谁啊？”裴清溪好奇问。 “我家皇太后。” “嗯？”裴清溪愣了愣神儿，拐了一道弯儿才反应过来，苏秦说的是她妈妈，然后有些迟疑道，“你妈妈好不容易来看你，我跟过去好像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就是见家长吗？”苏秦大大咧咧的摆摆手。 见家长？ 慢条斯理的跟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的男生顿了顿，看着眼前潮湿的雨幕，以及雨中的人，忽然就灿然笑开。 姨妈也是家长，不是吗？ 能得生出苏秦这么漂亮的闺女，舒玲自然也长得不错，裴清溪看着眼前和蔼可亲气质温婉的长辈，不由发自内心赞叹：“阿姨，你可长得真好看，而且超有气质。” 舒玲笑了笑，单独再递给她一把伞：“雨太大，当心淋湿感冒了。” 苏秦嫉妒得眼睛发绿，委屈巴巴的向她妈妈抗议道：“妈你对我从来都没这么温柔。” “还说呢你，每天吊儿郎当的，”舒玲戳了戳女儿光洁的额头，凉凉的嗤笑，“你要是有这孩子这么省心，我保证不但每天对你温温柔柔的，还对你有求必应，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准备。” “我大概是你买电脑的时候免费赠送的。”苏秦撇嘴。 “算你有自知之明。” “......”受到了亲妈一万点暴击，苏秦转而像小伙伴儿诉苦，“看见了吗，这就是我妈，亲妈！” 裴清溪是住读生，但有苏秦的走读证以及舒玲在场，他们很轻松就被校门口的门卫放行，苏秦租的房子就在校门口附近，三人没走多久就到了，她们到的时候门口的筐里已经放了一把湿哒哒的格纹折叠伞。 舒玲见状，直接抬手敲门。 因为家里条件比较好，家里给苏秦租的屋子不像普通学生在外租住的那种，一个房间里放几张床，同时住好几个人，或者一个大套房隔断成好多个小隔间，一个人一间单住，苏秦住的房子是三室两厅的大套，跟同校的亲戚家的孩子一起住在里面。 显然，那位合住的亲戚家的孩子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敲门声一响，屋内就有哒哒哒的脚步声。 裴清溪弯身把伞放在墙边的筐里，一抬头就看见苏秦神神叨叨似笑非笑的眼神。 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然后一转身，少年那张漂亮清冷的脸蛋，蓦地就映入了眼帘。 ......所以传说中那位和苏秦一起住的亲戚家的孩子，就是他们的班长傅子恒同学？ ......所以她在傅子恒的出租屋里洗过？！ 苏秦你过来，看我不打死你！ 难怪丫的刚才看着她，一脸古怪的神色。 难怪那死丫头每天总能轻轻松松的从傅子恒手里霸道的抢来各种吃的玩的，甚至连人家精心整理的笔记都能霸为己有。 毕竟是亲戚嘛。 说来她们前前后后加起来认识三年多了吧，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她有这么个出色的亲戚？ 上初中没见过也不认识傅子恒，讲不讲这个都无所谓啦。 可是高中开学半个学期了，他们仨再一个班上，为什么一直不告诉她这件事？ 最重要的是，之前为毛不告诉她，跟她合住的这位亲戚家的孩子是个年龄相当的漂亮男孩纸啊啊啊啊？而且还跟他们是同班级的他！ 想起之前自己大晚上的还在这里洗过澡睡过觉，很可能这个少年就在其中的一个房间里待着，他们很可能只隔着一道墙，而自己光秃秃的站在花洒下淋着浴，一股浓烈的羞耻感就在心里肆意流窜。 想起这个，裴清溪惊呆了，复杂的情绪从心底生出来，一时羞愧欲死，又忍不住悲愤欲绝。 苏秦这个魂淡啊！ 门头上的灯光照下来，傅子恒定定的看着女孩。 看她那震惊又悲愤的神情就知道，苏秦那坏丫头肯定故意没把他住这里的消息告诉她。 让她震惊一下走走神也好，总比一直想着稀巴烂的成绩心思沉沉要好。 除了一直试图喊她出去喝喝奶茶散散步无果，其他的小算计他向来算无遗策，这姑娘看似坚定，实则薄弱得很，心中略流转，他语气平缓的喊她的名字：“裴清溪。” “嗯？”神游天外的裴清溪混乱应声。 “不饿么？” 回答他的是可耻的咕噜咕噜声。 在他清冷含笑的眸子里，裴清溪的耳朵快要烧着了。 “快进来吧，饭菜我都已经盛好了，只等着你和苏秦回来开饭。” “哦。” 苏秦那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去了。 不要想了，就当那天晚上没来过这儿，没在这屋里洗过澡，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第一次来这里，或许那天晚上他压根不在，毕竟他喜欢去网吧通宵撸游戏不是么所以？ 第191章 是她对“随便”和“家常菜”这几个字的含义有什么误解么？ 裴清溪努力的催眠自己，忽略发了烧似的脸和耳朵，故作镇定的冲他点点头，然后挪着僵硬的身体往屋子里面走。 “裴清溪。” “嗯？”裴清溪脊背忽然紧绷。 “这儿没什么妖魔鬼怪，”傅子恒不急不缓的说，“所以你的表情，不用那么视死如归。” 所以她的表情有那么僵硬那么明显么？！裴清溪头皮有些发麻。 进了屋之后，苏秦带着裴清溪厨房的水池边洗手，然后再朝着餐桌那边走过去，舒玲看见她过来，很热情地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冲她招了招手：“快过来吃饭吧，你头一次过来，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烧了几个家常菜。” 随便烧了几个家常菜...... 是她对“随便”和“家常菜”这几个字的含义有什么误解么？ 裴清溪看着面前的桌子上这些精致的菜肴，很努力地挤出一丝甜甜的笑容，内心却忍不住一阵疯狂地吐槽。 红烧过后的虾壳露出了深粉色，一只只整整齐齐呈圆形的摆在盘里，虾上撒了薄薄的一层蒜蓉，虾围城的圆形中间放着一个菠萝上切下来的绿叶，整盘菜看起来像一朵美丽的花；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绿色食材被镂空，里面填充满色香味十足的肉末之类的食材，三两节拼在一起形成了竹子的主竿，一旁还有几片狭长的竹叶，整体看起来素净又漂亮...... 谁家随便炒的家常菜又是精心摆盘又是各种配菜配花？ 这桌菜，以她目前那点儿浅薄的烹饪知识，也不难看出到底花了多少心思，蒸煮炖爆炒干煸油炸等各种手法都不缺。 嗯，盛放着橙汁的高脚玻璃杯边沿，还颇有兴致的挂着一片貌似才刚刚切的新鲜橙子。 “别光看着呀，快坐下吃吧。”舒玲笑眯眯地说着，把裴清溪拉过来坐下，至于肚子早就已经饿了的苏秦，一靠近餐桌就直接坐下来大快朵颐，为此同时得到了两枚大白眼儿，一枚自然是她亲妈的，舒玲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死丫头，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头一次带同学到家里来吃饭，你也不招待一下，净顾着自己吃！！” 注意到了裴清溪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傅子恒心里也不太舒服，只是当着自家长辈的面儿，傅子恒实在不方便公然说点什么，能理所当然宽慰裴清溪的苏秦，这会儿却只顾着坐下来填自己的肚子，于是微眯着眼睛，神色危险地扫了苏秦一眼。 被批评了一顿的苏秦后知后觉，心虚地挠了挠自己的鼻尖，伸手夹了几只蒜蓉基围虾，放到裴清溪面前的碗里。 “快吃吧，我妈厨艺不错，保你吃了以后还想吃。”苏秦笑眯眯地说了句，宽慰了裴清溪的同时，也顺便恭维了自己老妈一番，说完悄咪咪地瞥了眼舒玲，见她脸上的表情舒展，这才放心地吐了吐舌头。 至于对面扫过来的那道阴森森的目光，苏秦表示她才不会在意呢，身为裴清溪关系亲密的好朋友，这家伙以后要求她的地方多的是。 谅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苏秦默默在心里这样想着，没忍住回了对面的傅子恒一个白眼。 而傅子恒，面对着苏秦这种赤裸裸的挑衅，勾着嘴角微不可闻的冷哼了声。 这兄妹俩暗地里的机锋旁人自是不知，舒玲见惯了他们这样不以为意，而心情忐忑的裴清溪对这情形则是毫无察觉。 舒玲的厨艺确实不错，比起食堂里那些猪食一般的大锅菜，强了不知多少倍，又是鱼虾牛肉和老母鸡，还准备了鲜榨的果汁，这对天天在食堂吃土豆萝卜大白菜的裴清溪来说，绝对是一顿特别难得的大餐，但裴清溪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一时半会儿还没从那种巨大的冲击中缓过来，心情实在是局促不安，一直不停地往自己嘴里扒着饭，夹菜只夹放在面前的这一盘，菜吃完了也没反应过来。 舒玲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几个孩子吃饭，注意到了裴清溪的举动，顿时叹着气嗔了句：“你这孩子，怎么光吃饭不夹菜啊？” “啊？”低着头吃饭的裴清溪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出去的手还没有碰到盘子里的菜，舒玲已经夹了一大筷子菜放进了裴清溪面前的碗里，“你们学习的压力比较大，要吃好一点，把营养跟上来。” “是啊是啊，你的脚伤才恢复，前些天又撞伤了腰，更要多吃点一点。”狼吞虎咽地吃了小半碗饭，饥肠辘辘的感觉得到了缓解，苏秦这会儿终于有精神顾及其他，恨不得贴近碗里的她总算抬起了头。 她冲着面前这一大桌子菜看了几眼，挑了几道裴清溪喜欢的，往她碗里夹了几筷子。 你夹一筷子我再一筷子，一只小小的饭碗里，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眼见着舒玲一副还要再给自己夹菜的架势，裴清溪赶紧出声阻拦她，“够了够了，已经夹了很多菜，阿姨，不用再夹。” “行吧，一会儿吃完了再给你夹，你自己也别太拘谨，都是同学，你跟苏秦玩得这么好，难得来我家吃饭，没必要那么局促。” “嗯，我知道了。”裴清溪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再次低着头继续吃饭。 坐在对面的傅子恒默默看着，倒是也想给裴清溪夹夹菜，只可惜这样做到底突兀，只得按捺住在心尖上流转的冲动，故作轻松地一口菜再一口饮料，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说什么话。 几道菜口感都很不错，吃进嘴里整个人快要飘起来，然而身边坐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男生，这种品尝了美食大餐的快感大打折扣。 今天这顿晚餐，裴清溪吃得心情莫名复杂，时间在舒玲和苏秦极度的热情以及傅子恒的沉默不语中慢慢流逝。 舒玲这些年吃足了没读书的苦头，且不说在做生意这一块千般难万般难，苏秦爸爸嫌弃她的理由之一便是她没什么文化，在外面找的就是个上了大专的小女生，她不希望苏秦将来走自己的老路，因而对她抱了极大的念想，特意丢下手里的生意不管，专门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照顾苏秦，只可惜苏秦的成绩始终没什么起色。 第192章 完了，她要完了 对乖巧听话又上进的孩子，舒玲向来是打心底里喜欢，上初中那会儿就听苏秦提过好朋友裴清溪，眼下总算是见到了这小姑娘，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吃饭的间隙一直跟她问东问西，临别时还抓着她的手不舍得放。 离开出租屋时，热情过头的舒玲还不顾裴清溪的极力婉拒，硬是往她手里塞了一大袋子沉甸甸的水果零食等。 苏秦在一旁看得心里酸得直冒泡儿，忍不住翻着白眼儿抱怨了句：“妈，您这么喜欢清溪，干脆让她当你女儿得了，我自个儿到外面流浪去，省得在你眼前惹你心烦。”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整天惹我心烦气躁。”舒玲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句。 苏秦听了唉声叹气：“只怕我真是地沟里捡来的。” 她这声感叹，换来的是舒玲一声冷哼。 裴清溪见状眨了眨眼，而收拾好了站在门口等苏秦和裴清溪的傅子恒，闻言抬眸瞅了眼一脸菜色的苏秦，亦是一阵幸灾乐祸地嘲笑。 离开出租屋，三人一起回学校，之前倾盆大雨早已经停了下来，水泥路面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四周是湿冷的气息，不用打伞的苏秦和裴清溪手挽着手一起走，傅子恒一手拎着折叠雨伞，一手插在休闲裤的裤兜里，默默地跟在两个女孩后面，苏秦一路上跟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裴清溪明显比她矜持了许多，就连笑容都是无声的。 鬼精鬼精的苏秦，没一会儿就察觉到了什么，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身旁的裴清溪，又转头看了眼走在后面的男生，然后再转过头，冲明显安静了不少的好友挤眉弄眼，很小声很小声地在她耳边说：“喂，裴清溪，你突然变得这么矜持，是因为后面那家伙吗？” 裴清溪眼神猛地闪了闪，小声辩解：“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我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确实就会变得这样安静，苏秦略想了片刻，相信了她的说辞：“因为期中考试？” “不然呢？”裴清溪闷闷不乐地反问。 她期中考试成绩确实挺糟糕的，进班的时候成绩排名12，结果期中考试排名居然掉到了56名，跟直升飞机一样直线下降，苏秦知道她有多在乎学习成绩，大概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了好半天，只得干巴巴地跟她说：“没事，时间还早呢，离高考还有两年多，足够你奋发图强了。” 本来只是为了转移话题，找了个最合理的借口，可想想这次稀巴烂的考试成绩，裴清溪还真的开始闷闷不乐，对两年之后的高考充满了不确定和担忧，苏秦的安慰苍白无力，她一边走一边闷声道：“希望如此吧。” 距离不到一米，即便她们压低了嗓音，后面的男生还是听见了，俊朗的眉心不禁深深蹙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嫌，走到距离校门口不远的位置时，傅子恒突然停下了脚步，说要去买点东西，让她们自己先回学校。裴清溪转头冲他看了眼，抿着唇，没说什么，苏秦这家伙，扫了眼路边林立的各种店铺，看她盯着橱窗那跃跃欲试的眼神，了解她什么德性的裴清溪就狠狠皱了皱眉：“我们本来就要迟到了，你要是去逛精品店，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教室？到时候老傅找我们算账怎么办？” 苏秦一听这话，原本跃跃欲试的表情就消散殆尽了。 虽然傍晚下课到晚读报之间有四十分钟，但老师给大家吃饭的时间通常都只有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之内必须回教室。但她们去她住的出租屋那边地方吃饭，还跟吃年夜饭似的一边吃一边聊，一顿饭花了很长时间，再加上来回走路的时间……苏秦低头看了眼电子表，发现已经过了六点半，他们今天确实已经迟到很久了。 苏秦闷闷不乐，只得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些商铺的橱窗上撤离。 然而身为尖子生的傅子恒却无所畏惧，转身就拐进了路边一家文具用品店，苏秦看了看他的背影，闷闷不乐地撇了撇嘴，然后跟着裴清溪一起往校门口那边走。 在门卫盯视的眼光中进了校门，里面的操场上已经空荡荡的没什么人，裴清溪看了嘴角不禁绷成一条直线。 空荡荡又安静的操场令她们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没过多久就到了自己班教室门口，发现绝几乎所有同学都已经回了教室，裴清溪那略显不安的眸子，朝教室里面探寻了一番，然后很惊恐地发现老梅竟然在教室里，并且里面的过道上走来走去！ 完了，她要完了，又要被老梅揪着狠狠训了！ 裴清溪忍不住在心底哀嚎了一声，惊恐不安的眸子再次朝教室里瞄了眼，刚巧看见老梅已经转到前面几排，目光朝她的座位看了眼。 天呐，怎么会是老梅呢？他们今天晚上不是上的语文晚自习吗？老梅晚读报自习怎么会在教室里？ 去吃饭的路上，苏秦就跟她强调过晚上是语文晚自习啊。 走在她后面的苏秦没注意到教室内什么情形，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教室门口，推了推她，有些纳闷地冲她叫嚷：“裴清溪，你这什么情况？干嘛堵门口不进去？” 擦，苏秦这个坑逼的猪队友！她简直要被这家伙害死了！ 心如死灰的裴清溪，眼睁睁看着正准备弯身给一个男生答疑的老梅，锐利的目光倏地一下转过来，然后落在迟到了近半个小时站在教室门口的她身上。 眼神对视的下一秒，原本还想着要不要趁老梅不注意偷溜进去的她，不得不认命地出声喊：“报、报告。” 然后，数道带着强烈同情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过来。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梅只是冷着脸，朝门口的裴清溪和苏秦看了几眼，沉声冲她们说了声“进来”，然后就转过头，给刚才提问的男生答疑。 后知后觉的苏秦有点战战兢兢的，没料到老梅竟然这样轻松揭过了，眸子里拂过一道狐疑之色，随后转过头跟同样茫然错愕的裴清溪对视了眼，然后懵懵地几近同手同脚地走进了教室里。 裴清溪不至于同手同脚，但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担心老梅待会儿秋后算账的那股情绪，始终横亘在她心头。 第193章 耳朵被屎糊了吗？ 裴清溪闷闷不乐，绕过前面的讲台，往自己座位那边走。她座位在里面，直接进不去，坐过道边的苏可起身给她让道，她回到自己座位上，刚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感觉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下，她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正犹豫要不要顶风作案往后面看，就注意到一只手突然从自己后面伸过来，随后桌子上就多了张纸条。 她有点诧异地盯着纸条看了眼，随后跟做贼似的抬头四处瞄了瞄，见老梅还在刚才那个位置，给那个提问的男生讲解物理题，顿时放心地收回视线，然后打开纸条查看上面写了什么。 看清纸条上的内容，裴清溪眼底的茫然变成了诧异。 小纸条是坐在后桌的章硕同学写的：“裴清溪，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回来？今天晚上物理自习，老梅一般会提前到教室，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忘了？” 这个平时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太关心的男生，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种事？ 裴清溪实在有些好奇，就偷偷朝老梅那个方向瞄了眼，见他仍然没注意自己这边的动静，就转身朝自己后面看了眼。但后桌的男生此刻已经低着头，看起来似乎正在做题，他桌上也码了厚厚的一摞书，以裴清溪的视角，只能看见低垂的眉眼，以及最近突然爆了两三颗痘的额头，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感觉胳膊似乎被人摇了几下，她赶紧转头往旁边看，发现坐她左手边的同桌苏可，把草稿本往她这边推过来。 低头一看，一片洁白的草稿纸上只有一句话—— “你晚上去哪儿了？” 裴清溪又抬头旁边看了眼，苏可已经眉眼低垂地看着桌面，看起来一副正埋头认真写作业的样子。 她抿着唇眨了眨眼，转头从桌子上拿了支笔，刷刷刷地在那张草稿纸上写：“出去吃饭啊，跟苏秦一起去她住的地方吃饭。” 写完把草稿本往苏可那边一推，上面半个字都没提傅子恒。至于章硕的那张小纸条，她本打算直接提笔回复，可看着上面那句“晚上上物理自习”，她深褐色的眸子里又拂过一丝茫然，落笔写下一句“跟苏秦去吃饭了，离学校有点远，来回花的时间长”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晚上不是上语文晚自习吗？课表上是这么安排的呀，怎么又突然改上物理自习了？” 又跟做贼似的，目光朝老梅刚才站的位置看了看，这次没发现他的身影，又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瞄了瞄，发现他站在另一处，似乎正在给另外一位同学讲解疑难问题，于是再小心翼翼地转身往后面偏了偏，飞快地把对折了几下的纸条扔在后面的桌子上。 同桌苏可又小心翼翼地把草稿本推过来了。 裴清溪这次低头一看，然后就忍不住开始咬牙切齿龇牙瞪眼，恨不得把苏秦这家伙大卸八块！ “你可真有兴致，今天晚上要上物理晚自习哎，通常都会提前到教室，他嘴这么毒，期中考试成绩又刚出来，班上很多人这次都考得一团糟，他如今正是在气头上呢，这节骨眼上，谁敢触他眉头？你怎么这时候往外跑？” “等等，今天晚上要上物理晚自习，老傅中午来教室转了几圈，说老梅找他调了晚自**课，这事儿你不会不知道吧？” “哎呀，你就放心吧，今天晚上统一上语文晚自习，期中考试刚结束没几天，不用考试，老傅在教室坐镇，他人比较好说话，到时候跟他解释一下就行了，他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一个多小时之前，是谁在她的耳边，如此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的？ 要不是听信了她的鬼话，她会那么优哉游哉地吃饭？ 要是知道今天晚上改上物理晚自习，别说跟吃*夜饭似的一边吃一边聊，她傍晚连校门都不会出！ 开玩笑，她物理考得那么烂，满分100的试卷，她才考了34分，下午课间才被老梅揪着，拿着试卷站在前面讲台上，当着全班所有同学的面，被他一题一题地问，这题不会做吗，那题怎么错了，还不时讥讽她几句，还说下次再接着找她聊，她这颗心得有多大，才会在晚上物理自**情况下，在学校外溜达？ 玛德，苏秦那混蛋，她中午在教室待着，那耳朵是被一堆屎糊上了吗？还是说中午她又跟之前一样，一进教室就开始呼呼大睡，完全没听见老傅在教室跟大家说了啥？ 如果早知道晚上会是这种结果，她中午就不去银行取现金了，直接跟着苏秦和夏栀白蹭吃蹭喝，等放月假取了现金还给她们。 裴清溪焉巴巴的，目光幽幽地瞪着草稿纸上那些字，胸腔里被懊恼和愤怒充斥着。 心情正阴郁，后背又被人轻轻戳了下，紧跟着一只手又从后面伸过来，把一个纸团丢在她的桌面上。她深褐色的眸子又做贼似的往旁边瞄了几眼，见老梅这会儿还是没在自己座位附近晃悠，就假装低头写作业似的拿起纸团，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团。 纸团还是章硕刚才那一张，男生在她刚才写的那几行字下面，洋洋洒洒地接着写了几行字，解释了老梅找老傅调晚自习课的事。 老梅一直忙着答疑，直到晚读报结束的铃声响起，他都没来找裴清溪算账，铃声一响，他右手进伸进兜里，一边掏东西一边往教室外面走，心情沮丧的裴清溪趴在课桌上，看见他站在教室外点了根烟。 —— 在被老梅揪着训斥一顿之前，裴清溪先被孔琪揪着训了一顿。 晚读报结束的铃声响起之后大约两分钟，孔琪就气势汹汹地跑到裴清溪座位这边，眼神极其幽怨地瞪着裴清溪，然而裴清溪满脑子充斥着气恼和苦闷，看见她过来，完全没想起自己之前干了什么，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茫然：“怎，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孔琪气恼地冷笑了声，急促的笑声，不过几秒钟就停止，她狠狠瞪着裴清溪控诉，“晚上本来打算跟你一起去食堂吃饭的，其他人让我们帮忙带东西......” 听孔琪这么一解释，裴清溪立马想起来怎么回事。 第194章 她找老梅借的钱 想起傍晚在教室门口的事，裴清溪白净的脸上，顿时拂过一丝尴尬和歉然：“那个，孔琪，不好意思啊，刚才走得太急，大家一股脑塞给我的钱，忘了给你。” 她说完，赶紧低头掏了掏自己的裤兜，从里面掏出一大把零钱，再抬头看向孔琪，对上她那双充满了埋怨的眼睛，顿时因为心虚而讪讪地笑了笑，孔琪又冷笑了声，从她手里接过那一把零钱，垂下眼眸瞟了几眼，也没细数零钱的金额，直接把零钱塞进自己兜里，然后再抬起头瞪着裴清溪：“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你以为就完事了？你知道我刚才多为难吗，我把自己的兜翻了个底朝天，总共也就掏出十来块钱，可一大帮子人让我帮忙带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共得百来块，偏偏吃饭那会儿下了那么大的雨，大家几乎都没去食堂，碰到几个去食堂吃饭的，可惜他们身上总共就几块钱，我想找个人借钱，借了一圈都没借到。” 裴清溪很不自在地咳了咳：“......那你，后来怎么解决的？” “你猜。” “......你没给大家买？”这大概是最有可能的结果吧？ 孔琪翻了翻白眼，没好气从鼻孔里哼了声。 一看就知道，事情肯定不是这样，裴清溪于是又很好奇地问：“......那你到底怎么解决的？” “她找老师借的钱。”苏可去前面的饮水机那儿倒水，端着满满一大杯水回到座位旁边，刚巧听见了裴清溪和孔琪的对话，于是插嘴为裴清溪答疑，“她在食堂门口碰到我，问我能不能借点儿钱给她，但我兜里没钱，看见魏安然跑到食堂门口，她就跑去找魏安然，魏安然在裤兜里摸半天摸出几个硬币......” “后来又看见陈智恩和霍维，准备跟他们借，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孔琪突然顿住话音，瞥了眼裴清溪，然后继续语气幽幽地控诉，“老梅跟个幽灵似的出现在身后，问我借钱干什么。” 老、老梅？？裴清溪因为近视眼本就微微凸出的眼珠，因为这个震惊的事实而越发凸出！ 孔琪注意到她的表情，又翻着白眼冷笑了声：“是不是很意外？” 必须意外啊！ 但，这不是重点，现在的重点是—— “那个，孔琪，你怎么跟老梅解释的？” 她该不会直接实话实说，然后老梅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身为一个住读生，晚上跑到学校外面吃饭吧？ 裴清溪咽了咽口水，一脸紧张地看着孔琪，但还是从孔琪嘴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你说呢？肯定实话实说啊，说某人不靠谱，带着大家买晚饭的钱，跟着苏秦跑出去吃饭。” “......可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裴清溪心里苦得跟喝了一碗黄连水似的，“你那会儿又不是没看见，我是被苏秦拽走的！” 说起苏秦这不靠谱的家伙，裴清溪心里对她的气恼更深了，转头朝苏秦座位那犄角嘎达看过去，课间才十分钟的休息，不少同学趁机出去上厕所，还有人借机出去放放风透口气，教室里这会儿没多少人在，几乎**什么障碍阻挡裴清溪的视线，一眼就能望见苏秦座位所在的那个犄角嘎达地带。 大概知道自己又一次不小心坑了裴清溪，平时课间有事没事就跑来找裴清溪的苏秦，这会儿正缩在自己的座位上，完全不敢像平时一样去前面找裴清溪闲聊。 苏秦的课桌跟所有人一样，摞着厚厚一沓参考书和课本，形成了天然的遮挡，可惜她的同桌不配合，转头跟她说了句什么，她猛地一下坐直了身体，裴清溪愤懑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刚巧看见这家伙的头。 不过下一秒苏秦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又跟做贼似的缩了缩身体，继续趴在自己桌面上。 “......你在干嘛？”苏秦的同桌周宇哲是个大大咧咧的男生，一脸不解地看着行为举止奇奇怪怪的苏秦。 苏秦：“......” 她转头瞪了眼自己这位不靠谱的同桌，龇牙咧嘴地冲着他很小声地说：“你别跟我说话。” 一根筋的周宇哲更加纳闷：“为，为什么不能跟你说话？” 苏秦气得咬牙切齿，很想抬头看看前面的裴清溪是什么反应，可又没这个胆子抬头，只得继续弓着身体趴在桌子上，又偏过头瞪了眼这糟心的同桌，很小声地冲他恼怒道：“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别跟我说话，也别看我！！” “哦。”周宇哲委委屈屈应了声，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很听话地转过头去。 一转头就看见自己的草稿纸，写满了步骤的草稿纸看起来乱七八糟，并**得出参考答案上那个结果，周宇哲忍不住又转过头。 苏秦成绩一塌糊涂，但整体成绩比他好一些，而且她手上还有班长傅子恒等人整理的笔记呢。 可惜，他实在没勇气在这个时候招惹脾气不太好的苏秦。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她今天怎么又这样奇奇怪怪的？ 周宇哲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苏秦，苏秦依然半弓着身体趴在桌面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正不停地唉声叹气。 —— 注意到心虚的苏秦如掩耳盗铃一般躲着自己，裴清溪顿时没好气地嗤笑了声。孔琪还站在旁边没走，正在跟她同桌苏可聊天，裴清溪收回瞪视苏秦的目光，视线的余光瞥见半趴在苏可桌子上的孔琪，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艰难地弯了弯身体，把暂时放在自己课桌底下的那一大包水果零食饮料拿起来。 把吃的放在地上，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一袋东西体积庞大，她不能直接摆在桌面上，也不能塞进放慢了东西的课桌里面，直接挂在钉了钉子的桌子腿上也不方便，就只能暂时放在地上。 “孔琪。”她小心翼翼喊了声。 “干嘛？”明显心里有气的孔琪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注意到裴清溪桌面上那一大袋吃的喝的，眼神猛地闪了下。 裴清溪敏锐地察觉到她那一丝丝的神色变化，心顿时放松了不少：“这些吃的，你看看有**喜欢的，你挑几样喜欢的拿呗。” 吃货孔琪眼神又亮了亮，眼神一起亮的还有旁边的苏可，她如饿狼看见了肥瘦似的盯着那些吃的，刚才看见裴清溪拎着这一大袋子吃的喝的回到座位上，她就是这种渴望的眼神。 第195章 都是**鬼投胎啊你们 “咕咚”一声，分外清晰地在裴清溪耳边响起。 那是孔琪咽口水的声音，她明显心动了，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挪开眼神：“怎么，你就想用吃的收买我？” “对啊，”裴清溪很诚实地点点头，“这些东西都很好吃的，有你喜欢的鱼皮花生和酒鬼花生，还有麦香鸡块和葱香饼，还有甜丝丝的砂糖橘，大个儿的石榴......”舒玲准备的水果零食很多，都是小女生比较喜欢吃的，她故意罗列了其中一部分零食，引诱强逼着自己别开目光看别处的孔琪，“这些东西能收买你不？” 孔琪那渴望的小眼神又控制不住地飘到了零食袋上。 果然如裴清溪所说的那样，袋子里有很多零食，都是她比较喜欢吃的。 最终，她扛不住诱惑：“能多拿一点不？” “当然可以啊。”裴清溪又点头。 “那个，”苏可在一旁出声，揪了揪裴清溪的衣袖，目光却**离开桌面上那堆零食，“我可以拿一点么？” 裴清溪转头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见一道声音响在头顶上—— “嗬，好多吃的呀！” 仰起头一看，发现B哥站在过道边。 “裴清溪，你这么多吃的，给大家伙儿分一点儿呗。”B哥说。 “对啊，分一点儿呗，”B哥旁边的邹涛起哄，“反正你有这么多吃的，有好东西一起分享嘛。” 裴清溪张了张嘴，正要说点什么，不过一道阴沉沉的嗓音这时突然从自己后面传过来：“都是**鬼投胎啊你们？” 已经从袋子里挑了一袋鱼皮花生和两个砂糖橘，准备继续再拿一个香蕉的孔琪，正从一整串香蕉上掰香蕉的动作蓦地顿了顿。 B哥和邹涛表情也僵了僵，往某人那边看，只见某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懒洋洋地靠在后面桌板上，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己。 “那个......”B哥张了张嘴要解释，但傅子恒打断了他，“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不等B哥等人说什么，他又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你们现在这讨食的模样，活像几百*没吃过水果零食似的。” B哥：“......” 邹涛：“......” 苏可：“......” 孔琪：“......” 裴清溪：“......” 裴清溪身体僵了僵，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勇气转头看那个男生一眼。 孔琪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零食，又抬头看了眼裴清溪，裴清溪有点不自在地咳了咳：“没关系，你直接拿去吃呗，我给你的，又不是你自己找我要的。” 孔琪不是自己找她要的，但她是自己开口要的啊。苏可默默在心里腹诽了句，强迫自己挪开依依不舍的眼神。 像几百*没吃过水果零食似的的B哥和邹涛，默默对视了眼，顶着某人射过来的暗含威胁的眼神，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已经拿了水果零食的孔琪，顶着某人那道迫人的视线，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鱼皮花生和砂糖橘，在原地挣扎了几秒，决定遵从内心，抬头对裴清溪说：“那个，我，走了啊。” “嗯，没事的，”裴清溪点点头说，“你回去吧，你要是喜欢吃，等晚上回看宿舍，我再给你分一点儿。” “不用不用，有这些就够了。”孔琪想都不想就疯狂摇头。 开玩笑，某人射过来的视线简直快要杀死她了，她怎么敢再要裴清溪的水果零食？孔琪拿着鱼皮花生和砂糖橘，顶着某人朝自己射过来的视线，脚步匆匆地滚回自己的座位，连要还给其他人的钱都忘记还了。 裴清溪看了眼孔琪凌乱离去的背影，鼓着脸吁了口气，依旧没往后面看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不经意瞥了眼左手边的苏可，她跟之前一样叼着根棒棒糖写作业，裴清溪看了几秒，默默从桌面上那一大袋水果零食里扒拉了下，找出几样苏可平时喜欢吃的，不由分说地放在苏可面前。 “这......”面前多出来一袋辣条和酒鬼花生，苏可蓦地怔了下，随即偏过头看着裴清溪，含糊不清地问，“这给我的？” “对啊，我主动给你的，不是你讨要的。”裴清溪特意强调。 苏可眨了眨眼，从自己兜里掏了掏，摸出两根棒棒糖，然后递给自己同桌。 “谢谢。”裴清溪笑着接过来。 “不用谢。”苏可摇摇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坐在后面位置上目睹了一切的章硕，冲自己右手边的男生看了眼，眼神中满满都是戏谑。 “看我干什么？”正低着头整理笔记的男生头都没抬一下。 章硕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这难道还用问吗？”傅子恒这才抬起头，淡然看了眼一直默默看戏的男生，不过半个字都没说，垂下眼眸，随手在一张草稿纸上刷刷刷地写了句：“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天天看戏，你看得可还开心？” 写完这一句，随手往章硕面前一推，章硕看清了这行字，笑了笑，在下面接了一句：“还行，戏很精彩，我看得心情不错。” 傅子恒盯着这句话看了几秒，在下面回了他一句：“希望清心寡欲到高考结束。” 章硕笑了笑，在草稿纸上写了句：“我尽量。”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生，并且还是挨着坐的，课间休息完全可以直接聊天，可他们居然以传纸条的方式聊天，这么奇怪的行为，不可能不引起其他人注意，尤其坐在他们座位四周的几个男生女生，注意到他们你来我往地在纸上聊天，都朝他们投去奇怪的目光，不过他们看起来都很淡定，完全无视其他人奇怪的眼神。 休息只有十分钟，很快就结束，出去上厕所或透气的众人，都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因为晚上是物理晚自习，大家的效率比平时明显高很多，他们都不想听老梅在班上唧唧歪歪。 在教室门口抽烟的老梅，没一会儿就到了教室，透过酒瓶底一样的玻璃镜片，在安安静静的教室里绕了一圈，考试稀巴烂的裴清溪跟只鹌鹑似的低垂着头，没注意到老梅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第196章 班长，大家都是同学，你可不能区别对待啊 或许是最近刚结束其中考试，晚上物理晚自**考试，大家为此都很开心，没人喜欢考试，尤其不喜欢晦涩难懂两眼懵逼的物理考试。 不用考试，大家都很开心，但这些开心的人当中宁明显不包括裴清溪，今天下午，在上第二节物理课之前，老梅就说过明天再找她接着聊，不过今天语文晚自习换成了物理，等老梅讲完了试卷，肯定要把她喊过去，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的，除了训斥她考试一团糟，还要追究她晚上跑到学校外面吃饭，回教室迟到半个小时的事。 想起迟到半个小时的事，裴清溪就很生气，苏秦这不靠谱的坑货，简直要害死她了！ 晚自***节课，老梅继续讲解此次期中考试的物理试卷，随着他一题一题往后讲，裴清溪的心一点一点跟着往下沉，等讲完题，老梅就该来找她算账了。 裴清溪心头苦闷，她觉得自己像砧板上那条待宰的鱼，等待着老梅这个“凶残的***”一会儿过来将她“宰杀”了。 第N次，她想把苏秦揪过来狠狠揍一顿。 要不是她这么不靠谱...... “铃铃铃......” “铃铃铃......” 第一节晚自习课在老梅晦涩难懂的讲解与裴清溪的万分煎熬中结束，下课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老梅站在讲台边，一手拿着粉笔，一手拿着刚考过的物理试卷，下课铃声结束两分钟后才停止了讲解，目光透过酒瓶底似的镜片，扫视了眼往教室里黑漆漆的八十多颗人头，然后跟往常那样对大家说：“下课了，先休息会儿，刚才讲过的题，你们自己再好好研究一下，也可以找人讨论，还有没搞懂的，等一会儿上课了再问。” 他说完，把粉笔头往讲台上一扔，再把手里那张试卷放在台面上，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拧开盖子喝水。 裴清溪作为“砧板上待宰割的一条鱼”，内心瑟瑟发抖，跟没骨头似的趴在桌上，等待着老梅喝完水后把自己喊过去教训。 却没料到老梅放下杯子，一边摸着兜一边往教室外面走。 裴清溪黑眸中闪过一丝茫然，目送着老梅慢悠悠地晃出了教室，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站在教室门前的走廊上抽着烟，跟隔壁班那位国字脸的班主任吴兰闲聊。 什么情况，老梅怎么不来找她算账？ 难道他打算等明天再算账吗？ 孔琪抽了几张纸巾，从后面绕过来，隔着苏可问裴清溪：“裴清溪，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上厕所？” “不用了，你自己去吧。” 裴清溪抬起头看了过道上的孔琪一眼，摇摇头回绝了她的邀请，孔琪很失望，闷闷地说了声“好吧”，留着短发的周舟在旁边来了句“孔琪，我跟你一起去吧”，她眼神又亮了起来，跟周舟手挽着手一起说说笑笑地出了教室。 裴清溪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面前摊着用红笔抄满了解题步骤的物理试卷，老梅刚讲的试题，她还是看不懂，也没心情看。 后背突然被戳了下，裴清溪眉头一皱，紧跟着就听见“啪”的一声响，她低头一看，发现面前多了一个小纸团。 这谁传过来的？ 裴清溪茫然地把纸团拿了起来，但没在第一时间打开看，而是习惯性地转过头看向左后方。 后排的座位上，面容清隽白净如瓷的男生此刻正安然静坐，他低着头，摞在桌上的厚厚一沓“城墙”，阻挡了裴清溪探望的视线，她看不见男生此刻在做什么，不知道他到底在写作业还是趁下课偷看杂志，亦或者捧着游戏机在玩什么游戏。 男生长得很漂亮，皮肤白净如瓷，睫毛很长，弯弯的翘起来，鼻梁很挺，下巴光洁，下颌线......裴清溪不受控地沉迷于男生绝佳的美色中，打量的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放肆起来。 或许是这样灼灼的目光太过放肆直接，眉眼低垂的男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朝她这边瞥了眼，两道视线就这么在空气中交汇。 “有事？”他浅淡地弯了弯嘴角，语气温和。 “没......” 裴清溪刚想摇头，不过又在瞬息之间猛然反应过来，如果她说没事，目光这么露骨地盯着人家干什么？人家要是觉得她心思不轨怎么办？ 她赶紧改了口：“就是想问一下，你物理试卷订正步骤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男生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哦”了声，什么也没说，低着头从桌上拿起自己的试卷，微微扬起手把试卷递了过来。 裴清溪眨了眨眼，目光却有点不受控地停在了他捏着试卷的那只手上。 男生很白，不论脸还是手，都跟白瓷似的，很好看，他的手素白干净，骨节分明，手指纤细修长，看不见任何伤疤或痘印。 “班长，班长，晚上去不去梦缘网咖？” 熟悉的公鸭嗓很突兀地响起，裴清溪恍若从梦中惊醒，心头咯噔了下，赶紧伸出手，从他手里接过了试卷。 “谢谢啊。”她微抿的嘴角扬了扬，努力露出一抹礼貌的微笑。 然而下一秒她又怔住了，微笑着抬眼看向他的瞬间，有些局促的目光捕捉到了对方或许是下意识回给她的一丝浅浅的笑容。 “不用谢，都是同学，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男生清澈干净的眼眸很迷人，像夜空中流淌的点点星光，裴清溪看得心下又是猛地一悸。 魏安然刚走近，他比起刚开学那会儿又胖了不少，大饼似的脸快把他的双眼挤没了，他促狭的目光在少年少女身上来回转了几圈，张口就抱怨似的调侃，“哟，班长，您对同学可真好啊，我也想看看你订正的试卷，怎么不见你借我看看？大家都是同学，你可不能区别对待啊。”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公鸭嗓的魏安然丝毫没有压低声音，以至于附近座位的几个同学都听见了，齐刷刷地把注意力放到了他们这边。 控制不住又悄悄看小说的苏可也抬起了头，朝自己这位难得迟到一次却如此不幸地撞上了刚巧跟语文老师换课的老梅，之后就一直焉答答没精打采的同桌看了一眼，然后再转过头看了眼坐在后桌的班长傅子恒。 裴清溪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抿了抿淡粉色的嘴角，只觉得拿在手里的试卷此刻像个烫手山芋，她蹙着眉瞧了眼刚走过来的魏安然，再将目光投到斜后方的傅子恒身上。 第197章 谢谢你的试卷 “你瞎咧咧什么？” 傅子恒听了魏安然的话，微微蹙起了眉，一脸不悦地钉视着嬉皮笑脸走过来的魏安然，“你什么时候找我借过订正的试卷？我又什么时候说过不借给你看？” “我这不是来找你借了吗？” “可我记得，你刚才过来的时候问的，明明是班长晚上要不要去梦缘网咖。” 坐在傅子恒左手边的同桌十分耿直地戳穿魏安然随口瞎掰的谎言。 傅子恒顿时很轻蔑地嗤笑了声，再看魏安然的眼神里充满了嘲讽，语气也有些冷，“不要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不然我不介意找你妈聊聊天，说某人下了晚自习不乖乖回出租屋睡觉，隔三差五跑到网吧打游戏。” 裴清溪眼神微闪，男生虽然顶着这么一副清冷无害的面孔，但威胁魏安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他的威胁似乎每次都很奏效。 魏安然的胖脸果然垮了，哭丧着脸抗议，“班长，做人不带这样的。” 傅子恒双手抱臂，懒洋洋地看着后桌，漫不经心且轻蔑地冷笑，“我怎么做人，得取决于你怎么对我，你整天胡说八道，让我心里不痛快，还指望对你和颜悦色，你不觉得你在做梦？” “我......” 可魏安然今天又怎么让他不痛快了？ 事不关己般转过头的裴清溪，努力想了想魏安然刚才的说辞，眼神微动。 难道是因为......魏安然那意味不明的调侃？ “哟，班长，您对同学可真好啊，我也想看看你订正的试卷，怎么不见你借我看看？大家都是同学，你可不能区别对待啊。” 胖乎乎的少年刚才一过来，就扯着公鸭嗓这般嚷嚷了一声。 所谓区别对待，指的自然是......男生身为班长却对她和对其他同学不一样。 而这种不一样......裴清溪不知道自己想多了还是怎么的，亦或者魏安然的调侃让她羞赧，脸上不知不觉爬上了一抹暗红，还有些发烫。 “裴清溪，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苏可转过头的瞬间，瞥见了同桌的脸，好奇地凑了过来，“你不会发烧了吧？” 裴清溪脸一僵，磕巴道：“应，应该不是。可能教室里人多，空气不好，有点透不过气。” “是这样？” 苏可肉嘟嘟的脸上满是狐疑，教室里的空气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平时也没见她这位同桌因为透不过气来，脸红得跟化妆抹了腮红一样。 苏可把手伸过来，摸了摸裴清溪额头，又摸了摸自己额头，然后很不能理解地嘟囔：“你这温度确实正常，不像是发烧了。” “别管我了，快上课了，你要么抓紧时间再看你的《何以笙箫默》，要么赶紧写题。” 苏可二话不说就转过头去，盯着她前几天晚上从校门口的租书店租来的那本畅销小说，怕被突然过来的老梅看见了，她特地那本书半掩在物理参考书下面，看几行字挪一下参考书。 看了几眼，她突然转头凑过来，“裴清溪，你要不要看看这本《何以笙箫默》。” “......你不要诱惑我！”裴清溪皱着眉，“我期中考试考得稀巴烂，都没脸见我妈了，我哪有心思看什么小说？” “好吧好吧，不打扰你学习。” 苏可悻悻地说了句，挪了挪身体坐回去，抓紧时间看她的何以琛和赵默笙婚后日常。 裴清溪拍了拍微微发烫的脸，深吸了口气，这才低着头，打开不知道谁传过来的纸团。 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熟悉的字迹，笔锋凌厉，干净整洁，很好看，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出自于她斜后方那个男生的手笔。 “试卷上的物理题，要不要给你讲解一下？ 或者，把试卷借给你研究一下？ -傅子恒” 哦，所以戳她后背的是他。 传小纸团的也是他。 那么刚才一本正经低着头像在认真干什么的某人完全是在装腔作势？ 呵。 裴清溪撇了撇嘴。 但心里，却莫名地漾开一股莫名的窃喜。 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她低着头认认真真端详起男生的物理试卷。 落眼一瞧，她又愣住了。 男生的字很漂亮，卷面干净整洁，看起来很舒服，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密密麻麻写满了试卷的解题步骤，他物理这次考试分数依然很高，满分总共100，他考了97，错一道多选题，少选了一个选项，被扣了3分。 裴清溪不是没看过尖子生的试卷，他们听老师讲解试题，做笔记的时候，一般只记关键考点，重要公式抄一抄，做错的题才会抄详细步骤。 可傅子恒，这次考试只错了半道题，却认认真真地把每道题解题步骤都抄下来了，他在试卷上抄了太多内容，以至于卷面上本来就不多的空白部位被他抄写的各种解题步骤填满，或许是为了把更多的解题步骤抄下来，他甚至刻意缩小了字迹。 他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不嫌麻烦？ 还是......为了便于某人查看，特意抄下了这些对他来说太过简单完全没必要的烦琐步骤？ 心里闪过这个有些荒谬的猜想，裴清溪心跳一瞬间忽然有些不稳，心一直“咚咚咚”的跟擂鼓似的跳个不停。 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裴清溪心里一时千头万绪，但想了会儿，想不明白为什么，索性不想了，拿起笔，准备对照自己的试卷和他抄的笔记研究错题。 然而，很不幸，上课铃声响了。 “铃铃铃......” “铃铃铃......” 突兀响起的上课铃声，噔噔噔的脚步声，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响在教室的空气里。 裴清溪:“......” 所以她研究个什么毛线？ 后面还有两道物理解答题没讲完，老梅上课了要接着讲，聊听课肯定要看卷子，她不可能继续霸占着人家的试卷。 裴清溪又恋恋不舍地盯着这张字迹干净整齐写满了步骤，填写答案的括号里几乎没有更改，工工整整笔锋凌厉地写着正确答案的试卷看了几眼，苦恼又郁闷地叹了叹气。 她捏着试卷的一角，不期然想起了男生刚才捏着试卷的那只过分好看的手，进而又想起了他那浅淡的一笑。 他...... 突然清晰突兀“啪”的一声响，许是谁匆匆跑回自己的座位上，不小心撞了过道旁边的桌子，摆在课桌上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裴清溪回过神来，捏着试卷转过头，递给斜后方的男生，压低了嗓音对他说：“谢谢你的试卷。” 第198章 班长，我都看见了 男生后背漫不经心地倚靠着后桌，听见声音，目光淡淡地扫过来，浅笑了下，“不用谢，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话音落下，他伸出手，捏着试卷另一角，把裴清溪刚拿过去不到几分钟的试卷拿回去。 在外面走廊上抽着烟聊天的老梅，在持续的铃声中走进教室，走到讲台上，拿起黑板擦在黑板上敲了敲，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上课了上课了，都给我抬起头，乖乖看黑板。” 裴清溪赶紧回过头，抓起红色签字笔，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 老梅把黑板擦扔在讲台上，一手拿着试卷一手拿着粉笔，絮絮叨叨地讲后面的解答题，一遍讲解一边在黑板上写步骤，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发出“嘚嘚嘚”的声响。 偌大的教室里坐着八十来号人，大半盯着黑板看讲解步骤，少数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背着老梅开小差，偷偷看大部头网游小说，或者拿着手机跟人发短信聊QQ，再不然就偷偷传纸条跟其他人聊天，总之就是不认真听课。 傅子恒也没看黑板，他悠闲地转着笔，静静地盯着裴清溪后脑勺，盯了会儿低下头，在一张空白草稿纸上刷刷刷地开始写字。 写下几行字，检查了一遍，把草稿纸撕下来揉成团，抬头瞥了眼前面讲台上的老梅，趁他背对着大家在黑板上写字的功夫，伸长了胳膊用笔戳了戳裴清溪，然后轻轻用力把纸团扔在她试卷上。 裴清溪一低头就看见了纸团。 “试卷一会儿再借你，你自己先研究，看不懂可以问老师，也可以直接找我。试卷我不急着要，你一直拿着也没关系，什么时候给我都行。 -傅子恒” 晚上八点多，大家都安安静静，教室里除了老梅讲课，不时走动的脚步声，粉笔在黑板上写字发出的窸窣声响，直角尺靠近黑板发出的声响，还有外面偶尔一两声虫鸣传进教室，教室里还算安静。 裴清溪看着纸团上的字，心忽然开始咚咚咚地剧烈跳起来来。 旁边打量的视线太直接了，傅子恒有所察觉地转过头，一眼就对上了同桌章硕促狭的眼神。 见傅子恒看过来，章硕挑了挑眉，傅子恒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盯着黑板听讲，章硕低下头，在草稿纸上刷刷写下一行字- “班长，我都看见了，你又传小纸条，跟我们清溪妹子说了啥？” 写完字，把草稿本往旁边一推，他转过头，老梅刚好在黑板上写完字转身。 傅子恒不动声色地朝身旁瞄了一眼，某人正往试卷上抄写解题思路，他收回目光，想了想，提笔章硕推过来的草稿本上写字。 “我有个朋友，找我要秦璃QQ号，我暂时还没给人家，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你说我要不要给？” 老梅站在前面的讲台上，对前面几排的情况一览无余，傅子恒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等絮絮叨叨地讲了十几分钟，又一次转过头在黑板上写字，他才赶紧把草稿本推给章硕。 章硕看了只觉得莫名其妙，接着在草稿纸下面写了句“秦璃的QQ号，你给或者不给，跟我有什么关系”，写完赶紧塞给傅子恒。 傅子恒提笔回复，“早恋影响学习，秦璃基础本来就不好，我把QQ号给了，到时候她光想着谈恋爱，学习更落后了怎么办？好歹你们也是小学同班了四年的同学，你确定不关照一下？” 章硕表情一滞，想了想才回复，“说起早恋影响学习，请问你在干什么？” “所以我从来没跟她挑明，也不让你们多嘴透露半个字。” “所以你这是承认，你有喜欢的女生？” “我否认过吗？” 章硕看到这里怔了怔，对某人的心思，这厮确实从来都没否认过，甚至有好几次，他言行举止异于平常，班上几个交情不错的都看出猫腻儿了，而且他前不久直接跟他们几个挑明了。 他敛了敛眉，提笔在纸上写字。 “问你对裴清溪说了什么，你却答非所问，转移话题，突然提起秦璃，什么目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不久，无意间在外面看见你们上了同一辆私家车，有点意外，你们关系似乎不一般。” 想起这人心思九转十八弯，喜欢威胁人，把魏安然吃的死死的，章硕微微拧着眉，盯着草稿本把两人对话的内容仔细看了遍，目光瞥见“也不让你们多嘴”这一句，思忖片刻后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这样，章硕也只能赌一把，提笔在纸上写保证-- “你放心，你对裴清溪的小心思，既然你不想挑明，我绝不多嘴，对她多说哪怕半个字。” 把草稿本塞过去，傅子恒低头瞥了眼，思忖了几分钟后提笔在后面写了句：“必要的时候再帮忙打打掩护，感谢！” 章硕回了他“呵呵”两个字。 这人太不要脸了，拿秦璃威胁他，他没翻脸算客气的了，还让他帮忙打掩护！ 章硕翻着白眼小声嗤了下，想到秦璃，好看的眉心皱得更深了，虽然秦璃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当初到底是因为她母亲才导致......这件事，一想就觉得气闷，章硕吸了口气，抬起头看着黑板，认真听老梅讲最后一道题。 老梅在上面讲题，大家在下面听讲，两个男生不动声色你来我往地传纸条，旁人毫不知情。 老梅讲的题，裴清溪似懂非懂，有些茫然地盯着黑板，心情说不出的郁闷，当老梅终于讲完最后一题放下粉笔说：“试卷讲完了，你们自习，再看看试题，把题再演算一遍，有不懂的再问。”裴清溪彻底郁闷到了极点。 期中考试卷一讲完，该来的估计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老梅扔下一截粉笔头，再把试卷放到讲台上，端起玻璃杯拧开盖子，喝了口水，目光之后就放到了裴清溪身上，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地吩咐道：“裴清溪，你过来一下。”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了裴清溪，目光里都带上了一股浓浓的同情。 这次期中考试，裴清溪可以说考的稀巴烂，尤其物理分数更是一言难尽，她今天还迟到，刚巧被老梅逮住了，她这次估计要被训得狗血淋头了。 裴清溪摆着如丧考妣的脸，慢吞吞地站起身，腿肚子几乎在发抖，苏可赶紧起身给她让道。 第199章 妥妥的强盗行径 裴清溪步伐艰难，区区几米远，硬生生给了她一种要走个十万八千里的感觉，但无论如何，她终于还是走到了讲台跟前。 老梅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跟我出来吧。” 裴清溪绷紧了唇，默默点了点头，跟着他往教室外面走。 裴清溪被老梅叫了出去，教室里八十来号人表情各异，有深表同情的，有事不关己的，同样有个别人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呵，活该被骂，谁让她洋洋得意？ 这是阮玲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没说出来，只是眼底含着幸灾乐祸之意。 还有人小声感慨，“你说裴清溪也是，考试前一个星期，那么多尖子生多对一辅导，还以为她这次能考个前几名呢，结果她居然考了个倒数。” 全班八十六个人，考了个56名，说倒数，其实也不夸张，考了全班22名的阮玲眼一闪，也是万分感慨，“谁说不是呢，她进班12名，听说中考分数比晋华中学录取线就少几分，还以为多厉害，结果这么多尖子生考前辅导，她还考成这样，老汪上次还说呢，别看有的人中考分数高，随便一挤就能挤出几斤水来......” 就差直接点名，说裴清溪笨，中考作弊了，这话说的有点过，大家又不笨，不想惹事，都没接她这一茬儿，就笑一笑，然后各自低着头研究老梅刚讲完的物理试卷。 章硕看着裴清溪快倒下的背影，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同桌，男生眉眼低垂，表情有些莫测，照明的光线投射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 傅子恒正在纸上写字，章硕有些好奇，挪动身体凑过去看了眼，眼前顿时一亮。 “本来还想问，你要不要想点法子帮她，没想到你自已经想到解决方案了，而且，你这法子还挺好的，既能有效帮到她，又能方便你自己，简直是一举两得。” “什么一举两得？”B哥从后面探过头，“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在感慨，班长的确很聪明，想到的解题思路很清晰，计算简单不说，解题步骤也很简单明了，简直是一举两得。” 章硕不过是随口瞎扯的，B哥却信以为真，迫不及待地追问：“哪一题？” “倒数第二题。” “求教。” “一份烤鸡柳。” B哥：“......” “硕哥，趁火打劫就没意思了！” 老梅这会儿不在教室，大家有点无所顾忌，章硕跟B哥正说着，魏安然也从后面探过头来，一副为B哥打抱不平的架势。 趁火打劫的章硕却不以为然，“怎么，想解题思路，不费脑子吗？知识是有价值的，辛辛苦苦想出了解题思路，你们想知道，难道不应该意思意思给点报酬？” “又不是你想出来的。” 幽幽的语调突然响在了耳边，章硕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这是谁说的，等反应慢半拍的B哥后知后觉地附和说“对啊，硕哥，又不是你想出来的，这是班长想的解题思路，就算要给报酬，那也得给咱班长啊，他都没找我要呢”，章硕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傅子恒这厮说的。 靠，他是为了给谁打掩护才转移话题？这厮过河拆桥未免也太快了吧？ 章硕正觉得气闷，就听见班长跟点菜似的一个接一个地报：“两袋鱼皮花生，两根油炸鸡柳，两盒伊利草莓味优酸乳，还有两瓶营养快线，少一份都不行。” “班，班长，这啥意思？”B哥有些结巴了。 “想要我给你讲解倒数第二题，明天中午睡觉之前，我要看到我刚给你报的这些零食，否则就不要找我请教问题的意思。” 章硕愣了下，叹为观止，“班长，佩服，在下是真的佩服，你也太狠了，我也就要一根鸡柳打打牙祭，可你一开口就要这么多，跟强盗似的。” “妥妥的强盗行径。”魏安然跟着插刀。 强盗班长眉眼低垂不说话，默默地把刚写好的草稿纸撕下来，对折了几下再揉成团，转头对魏安然说：“把这个往后传，给苏秦的。” 魏安然看着纸团眨了眨眼，趁火打劫，“B哥上供的零食分一半？” 傅子恒扫了他一眼，冷笑了声，把纸团递给刚被自己趁机“勒索”了一回的B哥，“传个纸团，附赠最后一道题解答步骤。” “成交。”B哥求知若渴，很爽快就答应了，接了傅子恒手里的纸团，转身往后传。 教室后面的角落里，向来爱玩的苏秦，这次一反往常闷闷不乐地趴在桌子上，觉得自己这次粗心大意连累了裴清溪。 老梅那么凶，裴清溪这次估计要被训惨了。 苏秦越想越觉得愧疚，泪花不知不觉就在眼眶里凝聚了，同桌周宇哲不想写作业，老梅不在，他开了包恰恰香瓜子，转头问她要不要来一点，她闷闷地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话音刚落，一个纸团“啪”地砸到眼前。 趴在桌上的苏秦眨了眨眼，盯着从天而降的纸团看了几秒，坐直了身体，往教室前面看，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看见了她表哥，目光刚巧朝她这边看过来。 苏秦不假思索地低下头，捡起纸团打开，看了纸团上写的内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跟夜空中的星星似的。 “苏秦，你一会儿劝劝裴清溪，让她晚上跟你一起睡，我可以一对一辅导，老傅那边，我会私底下他打声招呼，让他突击查寝的时候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管裴清溪外宿的事。” - 老梅把裴清溪喊出去，说了十来分钟，才带着裴清溪一起回教室。 原本有些吵闹的教室里立刻安静了不少，大家乖乖坐回椅子上，低着头演算试题，也有少数人好奇的目光落在老梅垂头丧气的裴清溪身上。 “吵什么吵？你们考得很好吗？这次期中考试考的稀巴烂，还不知道用心学，一点自觉都没有，还不给我好好做题！” 老梅气势汹汹地走上讲台，随手拿起放在讲台上的黑板擦，把前面的讲台敲得砰砰作响。 第200章 裴清溪，别难过哦 黑板擦沾满了粉笔灰，讲台上也有不少，敲讲台的时候，粉笔灰的灰尘四处飞舞，按着讲台坐的几个同学不幸遭殃，呛得赶紧捂住了口鼻，但头上身上还是免不了落一层粉笔灰。 老梅毫无察觉，用力敲了几下，继续骂，“一个个都不省心！你们父母辛辛苦苦赚了钱，送你们来上学，你们就这样回报他们？” 老梅的气势明显不善，一个个都噤声低头，异常乖巧地演算试题。但还有个别不安分的，偷偷摸摸地往前边看，老梅凌厉阴沉的视线在偌大的教室里绕了圈，刚好把他们逮了个正着。 “陈宏！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老梅脸色阴沉地盯着他，语气凌厉地斥责，“你觉得你考的很好吗？考了个三十几分，倒数十几名，总分比裴清溪还差一大截呢，你好意思开小差？对得起你爹妈的血汗钱吗？你再往这儿看，给我站到教室外面去看。” 被点名的陈宏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老老实实地收回了乱瞄的目光，低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努力作出一副乖乖写题的姿态。 疾言厉色地骂了陈宏一顿，老梅凌厉的目光又飘向了前排的一个女生。 “还有你，阮玲！” 考了22名的阮玲竟然在这时候被点名，想起这个女生之前各种似有若无的针对，裴清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非常痛快，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朝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阮玲看了过去。 许是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阮玲猝不及防，幸灾乐祸的表情僵住，因为兴奋泛红的俏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裴清溪看着她跟表演川剧变脸似的几乎瞬间变了脸色，心里不禁浮过一丝痛快。 耳边响起老梅的厉声斥责，“阮玲，你那眼睛乱瞄什么？又在得意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考了个22名挺了不起的？” 阮玲不敢直视老梅那过于凌厉的目光，死死低着头不敢出声，只能听着老梅在顿了几秒后继续厉声骂道：“考个22名，有什么用？咱们学校每个班高考能过二本线的就三五个，过不了二本线，20名跟50名一个鸟样！你在那儿得意什么？” “还有，阮玲，做人大气一点，说话做事堂堂正正，不要背着人说风凉话，老师近视眼，眼神是不大好，但耳朵没聋，有些话，你要么别说，要么就别让我听见了，自己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阴阳怪气，你这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中考作弊，说人家蠢笨如猪，你敢吗？你要是敢说，我老梅敬你是条好汉，你要是不敢说，以后把嘴巴放干净点，小小年纪跟谁学的，一天到晚说同学风凉话。” 这番话一出来，大家惊呆了，老梅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前半截都能理解，但后面那一段，怎么听都觉得匪夷所思啊。 大家目光复杂，很惊讶地看了看老梅，而后目光都落在了座位靠近前门的阮玲。 阮玲，究竟说谁风凉话了？ 居然还这么倒霉，被嘴巴很毒的老梅听见了！ 被人形容“蠢笨如猪”、被怀疑中考作弊的裴清溪怎么都没想到，老梅竟然会公然帮她训斥阮玲。 而且，老梅是怎么知道的？ 阮玲也没想到，她脸上的血色在老梅说出“不要背着人说风凉话”那一刻彻底没了，浑身的血液也仿佛冻住了，竟然在11月就冷得瑟瑟发抖。 阮玲座位周围的几个同学，碍于近在几米的老梅凌厉的气势不敢抬头，但眼神都睁大了，表情都很复杂，心里还隐隐表示庆幸，幸好刚才没有跟着阮玲吐槽裴清溪。 老梅太可......不，不是可怕，是可敬可亲，老梅竟然愿意如此维护学生。 几个人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前面，没想到运气不太好，老梅凌厉的目光刚巧朝这边扫过来。 “看什么看？试卷上的题你们都搞懂了？” 他们立即心虚地低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一副“我是好学生”的样子。 阮玲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得很，被老梅这样公开斥责，眼眶里很快就凝聚了一层水雾，她死死咬着唇，极力忍着才没哭出来，老梅平息了不少的声音又响在了耳边，“你是不是在想，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收起你心里那小肚鸡肠的想法，没人找我告状，要怪就怪你说话太张扬，走在路上跟人高谈阔论肆意嘲讽，我刚好从旁边路过听见了。” “之前不说，是给你面子，你还是个学生，今天说出来，怪你自己......” 老梅突然打住了，到了嘴边的那句“幸灾乐祸表现得太扎眼，太令人心情不爽了”，被他及时憋了回去，他不想给裴清溪树敌，也不想把两个女生之间的矛盾摆到台面上。 老梅板着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转头对裴清溪说：“回你座位去，把试卷上的题再好好做一遍，不懂就找人问，章硕是物理课代表，傅子恒物理成绩也好，都在你座位后面。” 裴清溪默然点点头，悄悄瞥了眼阮玲，然后紧紧抿着唇，在一片死寂之中往自己的座位那边走。 苏可看见她走近，赶紧起身让路。裴清溪刚走到座位边上，就发现自己课桌上多了不少东西，除了好几张显眼的小纸条，还多了张试卷，卷面上密密麻麻都是字，豁然是傅子恒的。 裴清溪怔了下，下意识想回头，但及时打住了这个念头，老梅在前面盯着，她可没忘呢。 小纸条和试卷，大概都是大家狗胆包天，趁着老梅没看这边的时候放在她桌子上的。她抿着唇坐下来，佯装翻看试卷，实际上一一查看桌面上多出来的几张小纸条。 苏可：“裴清溪，别难过哦哦，老梅的话，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他这人就是太严厉了，等一会儿下了晚自习，我请你吃棒棒糖啊。” 苏可手挺巧，在上面画了不少笑脸，还有摸头的凯蒂猫，还在棒棒糖几个字后面画了根棒棒糖。 裴清溪笑了笑，继续看其他纸条。 后桌章硕：“裴清溪，老梅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放开心一点，有什么问题，有班长和我呢，B哥和周舟物理也挺不错的，我们都会帮你。” 右手边的同桌阮橙子：“裴清溪，别难过，我下了晚自习出去买东西，给你带杯烧仙草，喝了奶茶心情就会好。” 孔琪：“裴清溪，别难过，下了晚自习，我请喝可乐，老梅训人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一次没考好而已，又不能代表什么，等你下次考好一点就行了，看老梅能说什么。” 第201章 老梅我又不是什么大恶人 周舟：“妞妞，别难过啦，老梅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谁还没迟到过？期中考试的成绩，你也别太耿耿于怀，就一次考试而已，代表不了什么，下次考好点就行了，有什么问题不懂，就近问班长和章硕，回了宿舍了你问我，或者问姜婷也行，总之我们都会帮你，距离高考还早着呢，暂时没必要担心什么。” 竟然还有秦璃传过来的，看见后面落款，裴清溪茶褐色眸子里闪过一丝怔愣，心里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往秦璃那边看。 秦璃跟大家一样，也是劝她不要难过的。 只不过，她是不是把班长想的太无敌了？什么叫做“有班长在，事情肯定会好起来的？” 秦璃：“裴清溪，别难过哦，一次没考好，代表不了什么的，你要相信，有班长在，事情肯定会好起来的。” 裴清溪盯着这张小纸条看了好半天，撇了撇嘴把它放在一边，继续看其他小纸条。 然而桌面上就剩一张小纸条了，裴清溪忍不住抿起了唇，茶褐色的眸子盯着纸条闪了闪，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打开纸条。 下一秒，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裴清溪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好像男生就应该在这种时候给她写线条，给她写一些安慰的话，看到他写了，于是她可以放心了，这么奇怪的感觉不该有，但她自己这会儿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纸条上漂亮的字，一颗心好像飞起来了似的。 傅子恒：“裴清溪，老梅的话，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他就是这样，嘴巴毒，心是好的，你这次也别气馁，一次考试代表不了什么，三年后的高考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继续努力，相信我，事情肯定会看起来的，加油哦。” 他的安慰跟大家其实一样，但这个男生或许自带莫名的闪光点，裴清溪奇异地被安慰到了，心情好像真的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裴清溪想了会儿，拿着笔在纸上写道：“放心吧，我没事，老梅刚才没训我，他就是问我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干嘛去了，还让我有不懂的问题，多找班上几个成绩好的同学请教。” 裴清溪说的是实话，老梅这次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不但没骂她，还调侃了她。 十几分钟前，她跟在老梅身后，一前一后刚出了教室，老梅就问她晚上吃饭的时候干嘛去了，她想着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实话实说了，内心正慌得一批，然后就听见老梅“哦”了声，用那种恍然大悟似的语气说：“原来是跟着苏秦吃好吃的去了。” 裴清溪被这话惊得愣住了，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眼老梅，借着教室里面散发出来的光线，她发现老梅神色看起来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她正诧异呢，老梅继续说：“我听说，苏秦家里以前在镇上开过小饭馆，她妈妈厨艺应该挺不错的吧？怎么样，晚上的菜好不好吃？” 这话问的，裴清溪又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老梅朝她脸上扫了一眼，顿时呵笑：“干嘛一副这么震惊的表情？老梅我又不是什么大恶人，没你想的那么不通情达理好吧？咱学校食堂这大锅饭菜，难吃的跟猪食一样，还一吃就是一个月，偶尔出去吃顿好吃的，改善一下伙食，这我还是能理解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这么一解释，裴清溪倒是理解了，不过晚上迟到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安，“可是……我迟到了。” 老梅又摆摆手说：“偶尔一次也无所谓，下次再要出去吃，记得提前跟老师报备一下，不然老师到时候就当你无故迟到了。” 裴清溪迟疑了下，点点头，说知道了，迟到的事就算翻篇了。然后老梅又跟她提起考试的事，说高中理科确实挺难的，不太好学，很多女生都学不好，这次没考好，也别太灰心，以后努力，三年后考好就行了，还让她碰到不懂的问题，多找老师或班上成绩好的同学请教。 大概就说了这些，老梅就领着她进教室了。 特意写了纸条过来安慰的，裴清溪不可能不搭理这些同学，就在每张纸条上简单说明了下，再把纸条对折了几下写上名字，抬起头偷偷摸摸地朝教室四周看了看，见老梅正在前面的讲台上为一个男生答疑，便立即抓着那堆纸条转过头，做贼似的把纸条扔到后桌的章硕桌子上。 怕被老梅逮住，她不敢多看后面一秒，扔了纸条就转过头，然后一副“我是三好学生”的样子，端端正正地坐着看试卷上的解答步骤，其实心跳咚咚咚的如擂鼓似的，心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 没过多久，第二节自习下课铃声就响了。 老梅还坐在前面的讲台上，大家摄于他的威严不敢乱动，直到老梅站起来说了句：“下课了，都回去吧，早点洗洗睡，别出去瞎溜达。” 老梅话音一落，大家就立马行动起来，翻桌板的声音，起身时带动椅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还有大家呼朋引伴或闲聊的声音，各种吵闹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教室里几乎瞬间变得吵闹起来。 老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端起拧紧了盖子的玻璃茶杯，再拿起摊在讲台上的试卷，从教室的前门出去了。 没老梅盯着，一些人就彻底放飞自我了，肆无忌惮地问平时玩得不错的同学，晚上要不要去二环路的网吧撸几把游戏。 呃，没错，说的就是魏安然。 魏安然随手拿起背包，往肩膀上一甩，到前面不屈不挠地问傅子恒，“班长，去不去二环路的梦缘网咖？” 宿舍没桌子，写作业没教室里方便，下了晚自习之后，裴清溪照旧待在教室，坚持到保安大叔拉了教学楼的电闸才走。 她坐在自己座位上，背后传来的动静，她尽数听在了耳里。 然后她听见斜后方那个男生没什么情绪的声音飘在略显喧嚣的空气里-- “不去。” “靠，为什么不去啊？”迫不及待想去网吧放松放松的魏安然不乐意，上半身半趴在傅子恒桌子上，“考试结束了，咱出去放松一下不行吗？又没让你天天去。” 第202章 跟那个男生一起住哎，想想就觉得激动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别缠着我。” 傅子恒不耐烦，目光微冷地扫了不依不饶的魏安然一眼，“你如果再缠着我，我就给你妈……” 魏安然一听这话就慌了，“好好好，我不缠着你行了吧，你行行好，我晚上去网吧这事儿，你千万别跟我妈说。” 傅子恒利索地把各种习题册塞进背包，把略显沉重的包往左边肩上一甩，然后很嫌弃地一把推开依然不太死心的半趴在他桌子上的魏安然，直接越过他往教室外面走。 裴清溪低着头，在纸上写写画画，默默地等了片刻，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抬起头随意瞟了眼，刚好看见男生挺拔如松的背影。 跟他个子差不多高的魏安然，依旧不屈不挠地跟在他身边叽叽歪歪，似乎等着傅子恒反悔。 章硕和B和等人跟在后面，你一言我一语，不过讨论的内容却是这次期中考试的物理试卷上的某一道试题，其他人语都是气疑惑地提问，章硕则是自信满满地解说解题思路。 一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声音也渐渐消散，直到最后彻底听不见。 裴清溪低头看着那张字迹漂亮工整写满了解题步骤的卷子，认认真真地研究解题思路。 下课不到五分钟，偌大的教室里，八十多号人几乎走光了，在教室后面的角落处趴在桌子上，磨磨蹭蹭到大家快走光的苏秦，这时候才绷着唇角走到裴清溪座位旁边，坐到右边的阮橙子座位上。 “裴清溪。”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裴清溪胳膊。 裴清溪正认认真真地研究试题，肩膀突然被人戳了一下，她转过头来，一眼就对上了苏秦满怀歉意和忐忑的眸子。 “裴清溪，今天对不起啦，要不是我……” “没事，”裴清溪冲她摇了摇头，她心情已经好了许多，语气也比较平和，“我不生你的气了。” 苏秦似乎不太相信，仍是一脸迟疑，“你……真不生气啊？” “嗯。”裴清溪点点头，实话实说，“说实话，回了教室之后，我一开始确实挺生你的气的，不过你本意又是为了我好，而且老梅中午跟老傅说晚自习换课的时候，我自己也在教室里，比你离讲台，我自己都没注意他们换了课，又怎么能怪你？何况老梅这次也没训我，他这次挺好说话的。” “老梅他……”苏秦瞪大了眼睛，“他这次竟然没生气？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老梅人其实挺好的。”裴清溪笑了笑，一时半会儿没心思写作业，特别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于是干脆放下笔对苏秦说，“老梅这个人，说的话都是为了大家好，就是说话太耿直，有些话太损了，大家这个年龄多少有些叛逆，听了不舒服，就都很烦老梅，其实他没大家想的那么讨厌。” 苏秦对此不置可否，只关心一件事，“所以你真的不生我气了？” “嗯，没错，”裴清溪又耐着性子点点头，“我现在是真的不生你的气了，比真金还真。” 苏秦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胸脯，“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了就好，你赶快回去吧，你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近，要走好一会儿呢。” “不要，”苏秦断然拒绝，头摇得跟小孩子玩的拨浪鼓似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呢。” “什么事？”茶褐色的眸子里浮过一丝诧异。 苏秦“嘿嘿嘿”地笑了几声，“裴清溪，我就是想问问你，晚上要不要去我那儿睡觉，学校宿舍二十分钟就熄灯了，写作业不方便，去我那儿，写多晚都没关系，更妙的是，咱班长也在啊，他可以对你进行一对一辅导，这样多好啊，我也不收你一毛钱房租，一举三得的好事哎，你要不要去？” 毫无疑问，裴清溪心动了，眼神一亮。 尤其“咱班长也在啊”这一句，说得裴清溪更是心潮澎湃，差点就不顾一切地直接点头了。 跟那个男生一起住哎，想想就觉得激动万分。 不过，裴清溪到底还是理智的，语气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如果出去睡，老师晚上突击查寝怎么办？我一个住读生，晚上不在宿舍睡觉，要是被查寝老师发现了，我要被通报批评的。” “这没关系，我去找老傅求情，提前跟他打声招呼，说你考试没考好，学习跟不上进度，住在宿舍不方便刻苦用功，就去我那儿住，老傅不相信我没关系，但他不能不相信你啊，你有多努力，他估计都看在眼里了，更何况，还有班长呢，班长要起带头作用，有他看着，老傅也能放心。” 见裴清溪还是面露迟疑，身兼重任的苏秦又劝她：“哎呀，你放心啦，不会有问题的，只要你想去我那儿写作业，你就放心地去，看你这么刻苦认真的份上，我觉得老傅肯定不会反对的。” 裴清溪又迟疑了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噢耶，万岁！”顺利完成任务的苏秦忍不住欢呼了下，然后又迫不及待地说，“既然要去，那今天晚上就去吧，我们一起……” “今天晚上不行。”裴清溪打断她。 “为什么？” “我贴身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都在宿舍……” “切，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不就几件贴身的衣物和牙膏牙刷吗，我那儿都有备用的。” “那也不行，”裴清溪还是摇头，“我们还没跟老傅打招呼，万一老师今天晚上就突击查寝呢？我晚上要是没在宿舍待着，到时候怎么办？” 这才是最麻烦的，苏秦听了，很无奈，只得叹息着说：“好吧，今天晚上就先不去了，等明天找老傅说明情况，老傅同意了，你明天晚上再去。” 两人刚商量好，教室里突然一黑，黑布隆冬的什么也看不见。 “卧槽，怎么这么快就熄灯了？” 苏秦很郁闷地抱怨道。 “早就下课了，教室里熄灯很正常啊。”早就习以为常的裴清溪拿出手电筒照明，“应该是保安大叔拉电闸了，咱们快走吧，再耽误下去，一会儿外面的闸门也要锁上了。” 裴清溪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很快就利索地收拾好试卷和草稿纸，一股脑地塞进背包里。 苏秦跟着裴清溪身旁，一起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为她惋惜：“你这条件也太艰辛了，每天晚上在教室蹭这么一会儿灯光，等你一会儿回宿舍，宿舍的灯也快要熄了，哎︶︿︶” 裴清溪抿了抿唇，苦笑了声，“快走吧。” 第203章 黑暗中的意外 裴清溪到宿舍的时候，灯还没灭，宿舍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在，估计都在水房那边排队打水，再不然就趁着人多抹黑混出学校买东西，到这个点了还没回来。 姜婷睡左边最里面的床铺，旁边挨着一张老旧的放洗漱水杯的桌子，桌子边缘空出一点，姜婷坐在自己床铺边，趁着宿舍还没熄灯，正全神贯注地趴在那桌子的边缘写作业，完全没注意周边发生的任何动静。 廖飞霞坐在自己下铺的床边，正低着头折刚从外面收进来的干衣服，也没注意门口的动静。 而秦璃，这会儿站在靠近门口的衣柜旁边，刚从贴了自己名字的小柜子里翻出一套折叠整齐的淡黄色秋衣。她离门口近，转过身，看见裴清溪，立即冲她浅淡地笑了笑，“呀，你回来啦。” 漂亮的女生或许都容易招人嫉妒，又或许是这个漂亮的女生之前跟那个男生站在一起说笑的画面太过扎眼了，裴清溪对上她，心情总是莫名的有些微妙，此刻亦是如此，个子不高的她微仰着头，抬眼看着这个外表明艳的漂亮女生，很不自然地咧着嘴角冲她笑了笑，“是啊，教室已经熄灯了。” “那你快去打水吧，早点洗洗睡，再过几分钟就要熄灯了。”秦璃依然是温温柔柔的语气，“我让人帮忙在水房排队打水，我要去洗澡了，你动作也快点吧，我先走咯。” 裴清溪又别动嘴皮笑了笑，看着秦璃脚步轻快地出了宿舍的门，咧开的嘴角立马绷了起来，快步走到自己位于左边中间的床铺边。 宿舍的灯是白炽灯，光线并不亮，但不妨碍裴清溪一眼看见，自己床上被人放了一罐百事乐事。 “……下了晚自习，我请喝可乐。” 女孩软趴趴的字体立刻在裴清溪眼前滑过。 她抬起头看了看上铺，但床上没人，孔琪可能去水房排队打水了。 裴清溪看着那罐百事可乐，又摸了摸裤兜里那把棒棒糖，被阴霾笼罩的心底又敞亮了些许。 尽管有人小肚鸡肠，但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不少人满怀善意，愿意在旁人难过的时候给予一丝安慰，并分享自己的最爱。 睡在她上铺的孔琪很喜欢喝百事可乐，而她的同桌苏可最喜欢吃棒棒糖。 在她还没回宿舍的时候，睡上铺的孔琪在她床上放了一罐百事可乐。苏可也说到做到，下晚自习离开教室前，从掏出一把棒棒糖，放在她桌子上。 裴清溪笑了笑，把背包放在床上，蹲下身，从床底下拿出自己的塑料水桶，又把叠在床上的睡衣和毛巾拿起来，用塑料袋装好放进桶里。 廖飞霞终于折好了衣服，从床上站起来，仿佛这时候才发现裴清溪，抬头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兀自拿着衣服去了衣柜那边，裴清溪耶懒得搭理和阮玲关系不错的她，兀自拿着塑料桶，独自出了宿舍的门，左拐去水房打水洗漱。 一整层楼有十八间宿舍，每个宿舍基本上都住了12个女生，但一层楼却只有一个水房，宿舍亮灯时间总共只有二十分钟，因而每天一下晚自习，大家就一窝蜂地涌向这唯一的水房。 快熄灯了，但水房里人还是很多，人挤人，而且很吵，哗哗哗的水流声，还有聊天的声音，不大的水房里一片喧嚣。 裴清溪拎着塑料桶走到水房门口，匆匆洗完澡的人阮玲刚要从里面出来，两人就这么狭路相逢了。 阮玲瞥了裴清溪一眼，水房的灯还没熄，裴清溪清晰地看见，阮玲冲她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跟没看见她似的转开了目光，端着脏衣服朝门口走。 一个往里走。 一个往外走。 水房的门并不宽敞，但两个女孩都很瘦，并排进出并不困难。 但裴清溪还是被人撞到了。 很巧，即将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原本灯火通明的整栋楼突然陷入了黑暗，意外恰巧就发生在灯熄灭的下一秒。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一片黑暗之中，裴清溪的肩膀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被水持续冲刷的水房地面很滑，裴清溪那一瞬间又猝不及防，突然被撞的裴清溪身体猛地一个踉跄，裴清溪慌乱之中随手乱抓，抓住了门框，但不幸的是，裴清溪的左腿也撞到了门框上。 骨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裴清溪，她痛得下意识闷哼了声，眼泪在这一刻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一片黑暗之中，哗哗哗的水流声依旧，大家仍然排着队打水，等着洗脸洗脚或洗澡，没有人知道发生在黑暗之中的意外。 裴清溪顾不上眼泪，放下塑料水桶，试图弯腰揉一揉剧痛的左腿，然而微微一动，更加剧烈的疼痛就蔓延开来，透过神经末梢传到大脑皮层。 水房里一片漆黑，吵吵闹闹，裴清溪看着门框站在水房门口，委屈在这一刻几乎将她淹没。 她其实不想把人想得那么坏。 但这一瞬间，她就是觉得女孩是故意的！ 她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但对方却能无缘无故或者因为一个荒谬可笑莫名其妙的理由，而一直有意无意地针对她。 那她为什么不能因为被老梅公开训斥，而刻意在黑暗中对她动手？ 已经很晚了，不能再耽搁下去，裴清溪一把抹去眼泪，扯了扯嘴角，异常讽刺地笑了笑，强忍着小腿传来的骨头裂开似的剧痛，排在其中一个放热水的水龙头后面的队尾，等着打热水洗澡。 终于轮到她洗完澡，是半个小时后，瘸着腿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回来了。 整栋楼的照明灯已经熄灭，但高一（6）班的女生宿舍并不是一片黑暗，勤奋刻苦的姜婷依然坐在床边写题，或许是某道题依然没搞懂，她此刻微微蹙着眉，一手举着手电筒照明，一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不断地写写画画，手电筒微弱的光，既照亮了她自己的视线，也为宿舍其他人带来一丝光明。 还有人没回来，可能在上厕所，也可能还在水房洗澡，已经洗漱完毕的则是早早爬上了床，还有几个女生可能溜出去买东西了，刚回来，裴清溪刚到宿舍门口，看见她们刚从床底下拿出桶和盆。 第204章 千金难买早知道 裴清溪一瘸一拐地走进宿舍，床铺在廖飞霞下铺的阮橙子立马转过头，兴冲冲地对她说：“裴清溪我给你买了一杯……”“烧仙草奶”还没说出口，声音就戛然而止，她诧异地看着裴清溪，“裴清溪，你腿怎么了？你为什么瘸着腿？” 裴清溪微微冷笑了下，“还能为什么，有人走路不长眼，在水房门口把我撞了呗，水房地面那么滑，我踉跄了下险些栽倒，险险抓住了门框，可腿撞也到了门框上，这不就撞瘸了吗。” “靠，谁啊？”周舟听见声音，义愤填膺。 “就是啊，谁那么不长眼？”阮橙子也是很气愤地说，“你这小腿骨折，才好没几天吧，居然又给你撞成这样了！” “谁知道呢。”笙箫没有证据，也不想公然与同学闹矛盾，故而没点名道姓，“水房人多，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注意看，不知道谁眼瞎撞了我。” “裴清溪，你没事吧？” 已经爬上床的孔琪从上面探出一颗头，一脸忧心关切地问道。 宿舍其他人也跟着关切地问：“你腿还好吧？” “你腿要不要紧？”周舟一边关切地问，一边冲过来扶着裴清溪，“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晚上好像可以挂急诊。” 裴清溪充满了感激地看着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腿怎么样，之前骨折抹的药还在，我一会儿抹抹看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样也行。”周舟扶着裴清溪，等她到床边坐下才撒手，“你要是不舒服，晚上可以喊我，厕所外面有个投币电话，我可以帮你打120。” 裴清溪还没说话，秦璃就声音柔柔地说：“不用这么麻烦啦，还是叫我吧，我有手机，手机直接打120，比投币电话方便。” “这样也可以。”孔琪附和，“总之裴清溪，你晚上要是实在疼得厉害，你就叫醒大家……” 大家纷纷表示关切，裴清溪不禁感激连连。 “妞妞，来，给你一个大苹果。” 睡在姜婷上铺的周舟，走到自己床铺边，拿了一个刚买的苹果，走过来递给裴清溪。 “回来的路上，我啃了一个，这苹果超级甜。” 裴清溪看着眼前这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又抬起头看了眼周舟，短发女生眼神很亮，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见笙箫看了过来，但迟迟没接苹果，她又咧着嘴笑了笑，直接把苹果塞给她了，“拿着吧。” “谢谢啊。”裴清溪轻声说。 “不用不用，”周舟无所谓地摆摆手，“大家都是同学嘛，要相互友爱相互关照。” 裴清溪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裴清溪，我给你拿了一罐可乐，就放在你床上，你应该看到了吧？” 孔琪探着头看下面的裴清溪。 裴清溪仰头看着她，点点头说看到了，并向她道了谢，不过孔琪却哈哈笑了笑，说完无所谓，已经跟着她蹭了不少吃的喝的。 “还有我的--”阮橙子拎着一杯奶茶，走到裴清溪跟前，“喏，给你烧仙草，说好要请你喝的。” 秦璃零食库早已经空了，她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无奈地说：“你们这又送吃又送喝的，我现在啥也没有，要不把手机借你玩一玩？” 裴清溪绷紧了身体，“……不用了，谢谢，我用不着。”其实也不会，她从来没摸过手机，不知道怎么打字，也不知道怎么发短信，更不会用手机拨电话，虽然她坚信，以后她肯定会用手机，但现在她完全不会。 有人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孔琪和阮橙子等人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又送吃又送喝的给裴清溪，终于从难题中抬首的姜婷就是其中之一，她还很纳闷地问出声来，秦璃下铺的王玲，叹着气解释，“同情她被老梅责骂了呗，老梅骂人那么凶。” 提起“凶残”的老梅，王玲又叹了叹气，“老梅发火真的太可怕了，没几个扛得住啊。” 夜深了，出去买东西的周舟和阮橙子，还有一直跟难题较劲的姜婷，借着姜婷手电筒散发的抹一抹越发微弱的光找出换洗的衣服和盆，一起去水房那边打热水洗漱。 裴清溪起身去翻了翻衣柜，把之前骨折的时候抹的药找出来，打着手电筒给自己抹药。 已经过十点了，老师随时会来突击查寝，宿舍里还亮着灯，老师也会斥责，但忍着剧痛擦药的裴清溪此刻却很庆幸，直到她抹完药关手电筒，查寝老师都没过来。 不过下一秒，她又开始懊恼起来-- 要是知道今天晚上没有老师过来查寝，她还不如跟苏秦一起出去睡呢，如果晚上去了苏秦那儿，她哪会这么倒霉，又不幸撞伤了腿？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裴清溪抹好药，碍于腿疼懒得出去洗手，直接从桶里翻出湿毛巾擦了擦抹药的手。 腿巨疼，心里也烦得很，没心思写作业了，收拾好床上杂乱的物品，就躺到床上睡觉了，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就又开始胡思乱想。 阮玲从头至尾没出声，她睡在上铺，跟孔琪的床铺挨着，她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裴清溪身高不够，瘸着腿往床边走的时候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阮玲脸上是什么表情，裴清溪完全看不见。 不过，她究竟什么反应，重要吗？裴清溪自认无法跟这样小肚鸡肠心底阴暗的人和平相处。 无法和平相处，那就只能选择无视。 裴清溪默默在心底告诉自己，无视她就好了。 这样似乎有点懦弱，被人这样欺负了，怎么可以不讨回公道？ 但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裴清溪了。 从前的裴清溪棱角分明，性格锐不可催，敢公然在教室里顶撞老师，为自己据理力争，只为自己坚持认定的公道。 而现在的她，早已没了棱角，在这座全新的校园里，面对着晦涩难懂严重拖后腿的数理化，在一堆理科成绩优秀的尖子生面前，她显得太过弱小又太没有存在感。 一个理科学渣，凭什么张牙舞爪？ 更何况，她并没有证据，证明刚才的确是阮玲撞了她，更无法证明她刚才是故意而为。 于是疑似被欺负的她只能独自咽下这份委屈。 无视她吧。委屈的裴清溪，又一次默默在心里暗示自己。 第205章 沾了你的口水，你不吃也不行了 夜已经深了，除了几个偷溜出去买东西的周舟和阮橙子，还有写作业到很晚的姜婷在洗澡，其他人都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 裴清溪胡思乱想的时候，秦璃躲在被窝里，拿出背着老师偷偷带到学校玩的手机，一下一下地在按键上敲击按着，诺基亚按键手机打字很慢，她花了很久才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描述清楚。 内容跟多，她编辑了很久，分了很多条短信发出去，最终得到了收件人一句简短的“多谢”，秦璃回了句“不客气”，打了个哈欠，眼泪都随着打哈欠挤出来，她就把手机塞到自己枕头底下，然后打着哈欠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清早，裴清溪早早起床，一瘸一拐地去刷牙洗脸，再被早起的孔琪扶着去了教室。 像裴清溪这么早起的人很少，但裴清溪到达自己班教室门口的时候，却很惊讶地发现，恨不得不用上学的苏秦，竟然比她还早就到了教室里。 苏秦坐在苏可的座位上，面前摆着的从外面早餐店买的豆浆油条和粉丝散发着香浓的味道，但这美味的早餐也拯救不了她浓浓的困意，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采焉不拉几的。 在苏秦后面，男生安然静坐，他悠闲地靠在后面的桌子上，一手拿着课本，一手拿着包子，一边看书一边吃着早餐，看起来十分悠闲。 裴清溪怔怔地看着他们，不明白苏秦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或许是裴清溪打量的目光太过直接放肆，男生好像有所察觉，看似平静无波的目光突然朝她瞥了过来，两道目光在空气中交汇，裴清溪下一秒就有些局促地挪开了目光，跟孔琪一起走进教室。 傅子恒的目光始终没有转开，看着女孩又一次瘸着腿走路的样子，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渐渐变得冷了下来，清澈的眸子里也漫上了一抹担忧与冷厉交杂的复杂气息。 孔琪把裴清溪扶到第三排过道朝，裴清溪便充满感激地对她说：“孔琪，扶到这儿就行了，我扶着桌子进去？” 孔琪点点头撒开手，“你如果要出去，你直接叫我就行了。” 玩了大半夜手机的苏秦困死了，沉重的上下眼皮似乎黏在了一起，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后背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一下，她一个激灵，然后就被吓醒了。 打着哈欠揉揉眼睛，转头就要往后看，打算找戳自己的人算账，不过视线的余光这时却瞥见了扶着桌子往自己座位走的裴清溪。 她眯着眼懵了几秒，然后就彻底醒过来了，兴奋地看着裴清溪，“裴清溪，你来啦。” 腿散发着剧痛的裴清溪扶着桌子，“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苏秦眨了眨眼，后面的气息有些凌厉，她不敢往后看，只好把锅甩到亲妈身上，“哎，我也不想这么早就起来，可我妈就是跟我杠上了，非得让我早起，说我期中考试考这么烂，再不好好努力，以后连个专科院校都考不上，我实在起不来，我妈在我耳边放青藏高原，音量放到最大……” 苏秦越说越可怜，简直要委屈坏了，可裴清溪却扑哧一下，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喂！裴清溪！你能做个人吗？同情心呢？还能好好玩耍吗？” 裴清溪轻咳了几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香喷喷的味道嚣张地蹿进鼻孔里，裴清溪忽然有点饿地舔了舔嘴唇，朝苏秦那边瞥了一眼，发现了明显不属于一个女生分量的豆浆油条和炒粉丝。 苏秦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眼，拿起一根油条递到裴清溪面前，“我买多了，要不要一起吃？” 裴清溪摇头，张了张嘴说“不吃了，我……”，一句话还没说完，苏秦就直接把那根油条塞进了裴清溪嘴里，无视她愤怒的眼神，得意洋洋道：“这根油条已经被你舔过了，沾了你的口水，你现在不吃也不行了！” 裴清溪瞪了她一眼，狠狠咬了口油条，苏秦莫名有种她把油条当成自己狠狠咬了一口的错觉，不禁咽了咽口水，“给你买早餐，你还生气，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我在想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她只是不想占便宜而已，可外面的早餐价格比学校食堂贵，她如果要把早餐钱还给苏秦，就要比在食堂吃早餐额外多付一些钱，这才是她生气的真正原因。 已经认识好几年了，苏秦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故而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但她随手又把一杯豆浆放到了裴清溪面前。 裴清溪冷着脸瞥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把那杯豆浆挪到她面前，“这豆浆你自己留着喝吧。” 苏秦没说话，转头瞄了瞄教室里面，见还是没到几个人，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又把那杯豆浆和另一根油条放到裴清溪面前，然后在裴清溪恼怒瞪视的眼神中，出言威胁：“裴清溪，你晚上如果想去我那儿写作业，就把豆浆油条都塞进肚子里，不然你晚上就别想着去我那儿了。” 裴清溪自然是想去她那里的，故而瞪着她，咬牙切齿道：“苏秦，算你狠！！” 苏秦得意洋洋哈哈大笑。 裴清溪一口一口地咬着苏秦强塞的油条，仿佛一口一口咬苏秦的肉，苏秦眨了眨眼，拿上自己那份豆浆油条，还有一份炒粉丝，回自己的座位了。 斜后方的座位上，男生姿势悠闲，优雅地吃完一个包子，再悠闲地喝着豆浆，看似不关心前排两个女生之间的对话，可他嘴角却翘了起来，清澈的眸子里亦是闪过一丝微微的笑意，除了他自己，这一切无人知晓。 大约五分钟后，苏秦突然又噔噔噔地跑到了第四排座位旁边，说她是来还笔记本的，然后把一个笔记本摔在傅子恒桌面上。 苏秦扔下笔记本就跑了。 傅子恒垂眸看了眼熟悉的笔记本，思忖了几秒后拿起来翻了翻，果然发现里面夹了一张小线条。 看字迹，软趴趴的不成型，豁然是苏秦的。 看内容，叽叽歪歪，言辞之间充满了抱怨，并深切表达了自己打掩护有多么不易，强烈要求他支付一定的报酬，否则以后就不给他打掩护了！ 内容如下-- “哥，你看见了吧？我早就说过，裴清溪很固执的，她最不喜欢占便宜了，请她吃早餐，她一定会想办法还回来，会加重她的负担，她肯定不会乐意接受的，强行让她吃早餐，她一定会生气，给你打掩护太不容易了。 哥，鉴于任务难度太大，你要给我报酬，我不会狮子大开口，包我每天的零食就行了。 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就不给你打掩护了。” 第206章 我零食再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傅子恒盯着纸条上的内容，几不可闻地冷笑了声，从裤兜里摸出黑色小手机，飞快地打字，给苏秦发了条短信过去。 “苏秦，你缺零食吗？你吃得了那么多？” 苏秦很快回复:“理论上不缺零食，但实际上非常缺，这次期中考试稀巴烂，我妈一怒之下给我的零食柜上了锁，我这就约等于没有零食了。” 想想苏秦平时吊儿郎当不爱学习的态度，傅子恒真想回她一句“活该”。 可当他缓缓掀起眼皮，看了看前排正大口吃着油条的女孩，又认命地垂下眼眸不紧不慢地在按键上敲出“准奏”两个字，把“活该”两个字抛之脑后， 俗话说，你有张良记，我有过桥梯，被老妈残忍地禁了零食的苏秦，看着手机小小的屏幕上显示的“准奏”二字，想到以后的零食有着落了，愉快地哼着歌，快乐得简直要飞起来了。 - 距早读课还有二十分钟，裴清溪快速解决了苏秦强行塞过来的早餐，饿了一夜的肚子里有了满足的饱腹感，想着等下了课再跟苏秦道谢，从厚厚摞起来的书堆中抽出数学练习册，又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绿色圆珠笔，准备趁早读课没到写会儿题。 刚翻开练习册，就听见“啪”的一声响，一个小纸团砸在了刚翻开的数学练习册上。 裴清溪茫然地眨了眨眼，拿起纸团打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裴清溪，你的腿，怎么回事？” 所以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这个清冷的早晨，裴清溪原本平稳的心跳忽然变得紊乱起来，心里生出一丝不自知的暗喜。 她想了想，提笔刷刷刷地在纸上写字，如实地把腿撞到门框上的经过解释了一遍，再转过头把揉的纸团扔到傅子恒桌子上。 同样已经吃完了早餐的男生，不紧不慢地把纸团拿起来打开，再低头看纸上洋洋洒洒一段文字。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清澈漆黑的眸子，如同昨天深夜陡然看到秦璃的短信那般，又迅速凝聚了一丝凌厉的暗芒。 抬头瞥了暼前排，女生正低着头写题，她的肩膀很瘦弱，背影似乎也充满了黯然…… 清澈的眸子里迅速浮上了一抹浓郁的心疼。 他冲着她的背影，静静地看了几秒，再默然收回打量的视线，低头看了眼桌面上的草稿纸，最上面那一页写了不少物理题的答题步骤，他便随手翻到没写字的另一页，提笔在上面刷刷刷地写字。 大约过了几分钟，一张纸条被扔在了后排某个男生的桌子上。男生几乎是踩着点进教室，一过来就发现自己桌上多了张小纸条。 趁前面监督早读的英语老师没注意，他赶紧把那张纸条打开看了眼，然后就表情悲愤欲哭无泪。 班长他用得着这么火急火燎吗？ - 早读课结束的铃声响起，饿着肚子的同学们都赶紧起身，动作飞快地速度冲出教室，再以百米冲刺似的冲向食堂。 已经饿了一晚上加一早上的B哥，也百米冲刺似的冲出了高一（6）班的教室，再跟大家伙儿一起穿过教室外的水泥操场和食堂前面的广场。 不过一路跑到食堂楼下，B哥却没有爬楼梯进位于二楼的食堂，而是拐了个方向去小卖铺。 十来分钟后，B哥拎着两个袋子，一个装着油炸鸡柳，另一个装着酸奶和鱼皮花生等零食，带着令人流口水的香喷喷的味道，一路奔跑着冲进了高一（6）班的教室，径直来到傅子恒的座位旁边。 “班长，这是昨天答应给你买的，两盒伊利草莓味优酸乳，两瓶营养快线，两袋鱼皮花生，还有两根刚油炸好的鸡柳。” B哥不太情愿地把两个袋子傅子恒桌上一放。 “里面还有你让我代买的麦香鸡味块、老北京鸡肉卷、QQ糖、绿豆饼、香酥麻花……” 走读的魏安然一大清早来学校，在学校门口的早餐店“粮全食美”饱餐了一顿，所以不用再百米冲刺去食堂排队，他座位离傅子恒比较近，很快就被油炸香喷喷的味道吸引过来，他一双胖手搭在傅子恒肩膀上，咽了咽口水馋兮兮地说：“班长，这些吃的，见者有份啊，你这零食，也给我分点儿呗--” “就是啊，班长--” 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陈放，刚巧瞅见了傅子恒面前那一大包零食，听见魏安然讨食的话，忍不住也嚷嚷道：“班长，一人分点儿吧，反正这么多……” “啪”的一声很响亮，傅子恒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魏安然不要脸地伸向零食的狼爪。 “我零食再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傅子恒目光嫌弃地扫向他们。 “就是啊，他零食再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得了吩咐的苏秦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结果又看到几个家伙凑到傅子恒旁边，很不要脸地打她零食的主意，顿时怒了，愤怒地瞪着他们，尤其那个已经胖得快看不见眼睛的魏安然！ 这个魏安然，吃吃吃，一天到晚嘴不停，都胖成这样了，还想着吃！ 苏秦愤怒地哼了声，“你们太不要脸了，我哥给我买的零食，凭什么给你们分？” 苏秦威力无穷，陈放有点怵她，在她似乎想咬人的眼神中，遗憾地放弃了。 跟在他身边的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周齐，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傅子恒桌子上那一堆零食，然后跟陈放一起回了后面的座位。 魏安然也有点怕苏秦，但闲来无事开玩笑，为了一口吃的豁出去了，他思维敏捷，发现了苏秦的话有漏洞，就转过头跟她狡辩，“哎，谁说这些零食都是傅子恒买的？炸鸡柳、草莓酸奶、还有鱼皮花生和营养快线，这几样明明是B哥……” “那又怎样？”苏秦毫不客气地打断他，“B哥为什么要买？他为什么这么好心？是他想让傅子恒教他。其中试卷上的物理题，才答应买这些的吧？这是傅子恒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换来的，跟他自己掏钱买有什么区别？” 这逻辑没毛病，魏安然直接词穷。 傅子恒在一旁嘲讽地笑了笑，魏安然不开心的眼神立即冲他扫了过来，然而他却浑不在意，把刚拿到手的那一大包零食递给苏秦。 “哥，谢啦。”苏秦在附近几个男生羡慕嫉妒的眼神中贼兮兮地嘿嘿笑了几声。 苏可去食堂吃饭没回来，苏秦转过身，直接坐在她的空座位上，把这个鼓囊囊的购物袋放在苏可的桌面上，低着头在里面扒拉了几下，拿出几袋裴清溪以前毕竟喜欢吃的小零食。 第207章 谁眼睛这么瞎？ 裴清溪一大清早来教室上早读课，被苏秦强行投喂了早餐，就没去食堂吃早饭，坐在座位上研究之前没搞懂的知识点，两个耳朵都塞着餐巾纸揉的小纸团，不太听得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苏秦推了推裴清溪胳膊，冷不丁被打扰的裴清溪眉头皱了皱，不太耐烦地转过头来，“你干嘛”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苏秦就很殷勤地奉上她刚精心挑选的几样零食。 裴清溪皱着眉：“......你怎么又给我零食？” “耳朵。”苏秦指了指他的耳朵，裴清溪赶紧把耳朵里塞的小纸团拿出来，然后听见苏秦说，“我把你当好朋友，才想跟你分享零食的，其他人找我要零食，我还不想给呢。” 苏秦直接把几包零食塞到她手里，“如果还当我是朋友，这零食你就拿着吧。” 裴清溪看了看手里的零食，一脸苦大仇深，这家伙怎么老是这样？ “苏秦，这样不合适，你不能老是这样。” 她把零食递过去，想还给苏秦。 然而苏秦根本不搭理她，直接站了起来，拿着那一大包零食，脚底抹油似的跑开了，溜得简直比兔子还快。 裴清溪看着她跑开，本来想追过去，可惜她左腿很疼，能不走动就尽量不走动，只得作罢，又看了看手中的零食，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转头，把零食塞进课桌里，没注意到如狼似虎羡慕嫉妒的目光。 裴清溪又抽出餐巾纸，揉了个小纸团，重新塞回到耳朵里，低着头认认真真写作业。 没写几分钟，一个纸团突然“啪”的一下，砸到了她桌子上。 裴清溪愣了一下，拿起纸团打开，苏秦那软趴趴的不成型的字迹映入眼帘-- “裴清溪，今天给你零食，是为了安慰你，你腿昨晚不是被装了吗，你腿肯定很疼吧？请你吃你以前喜欢的零食，你别不开心啦。” -- 裴清溪一整了个上午没出教室，也没离开过自己的座位，为了不去上厕所，她连水都没喝过，午饭也是在座位上吃的，蹭了苏秦的午饭。苏秦说她妈今天有事出门，没时间在家做饭，就一大清早起来做好午饭，让她和傅子恒带到学校当午饭。 午饭放在保温桶里，饭菜分量很足，苏秦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更何况上午课间休息，她一直不停地吃零食，肚子完全不饿，午饭她没吃几口，剩下的都让裴清溪吃了。 苏秦懒，不想去教室外面洗保温桶，直接把保温桶的盖子拧了几下，然后跑到前面放进讲台旁边的小仓库，等下了晚自习带回去。 努力憋了一上午，裴清溪到底还是没憋住，吃了午饭没一会儿，她就想上厕所了，赖在她旁边座位上的苏秦二话不说就站起来，扶着她出了教室。 裴清溪去上了厕所，被苏秦扶着回教室，已经有很多人回教室了，老傅也在教室里，今天早朝读排的是英语，上午上化学和英语，老傅因此一直没来教室，直到吃过午饭，他才来教室坐镇。 裴清溪和苏秦看见他，在门口喊报告，老傅没多想就淡淡地说了句“快进来吧”，苏秦便搀着一瘸一拐的裴清溪往里走。 老傅背着手站在讲台旁边，探视的眼神在教室里转来转去，这才瞥见裴清溪一瘸一拐的样子，已经爬满了不少褶子的脸上顿时凝重起来。 “裴清溪，你等等。” 裴清溪艰难的脚步蓦地一顿，转过身来，对上了老傅扫过来的眼神。 “老师。” “你跟我出来一下。” 老傅拧着眉，语气不容置喙，说完，转身就往教室外面走。 裴清溪转头看了眼苏秦，“我自己过去吧。” “可是......” “你放心吧，也就几脚路，不会有事的。” 苏秦拗不过裴清溪，只得撒了手，很不高兴地噘着嘴，看着裴清溪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然后闷闷不乐地往靠近后门的位置走。 老傅不在，教室里想起窸窣的讨论声，有人趁机闲扯，也有人好奇地问，裴清溪的脚怎么了，她一整个上午没起身，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脚又瘸成这样了，直到这会儿看见她一瘸一拐地走路。 低着头整理化学笔记的傅子恒抬起头，看着小腿骨折好了没多久的女孩，又一次这样瘸着腿走路的背影，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的脸又一次冷了下来。 章硕清晰地察觉到这种细微的变化，用胳膊撞了撞自己的同桌，低声问：“班长，裴清溪的腿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 “听说撞到门框上了。”傅子恒冷着脸，目送裴清溪出了教室，这才收回了视线，“按照裴清溪的说法，昨天晚上在宿舍的开水房门口，她要进去，另外一个人要出来，对方眼瞎，撞了她肩膀，而且撞得很重，开水房地面很滑，她没站稳，险些栽倒在地上，慌乱中抓住了开水房门框，但她的左腿也不幸撞在了门框上。” 章硕皱起了眉头，“谁眼睛这么瞎？” 傅子恒又看了眼教室门口那边，一堵墙遮挡了他的视线，让他无法看清教室外面那道身影，但他还是凝视着那个方向，“她说不知道。” “这话你信吗？” “不信。”斩钉截铁的语气，原本没太多情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 有些话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傅子恒收回凝视的目光，提笔在草稿纸上刷刷刷地写下几段文字-- “裴清溪性格很好，以我对她的了解，提起撞到她的那个人，如果只是无意撞到，她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用到‘眼瞎’这个词语，只会自认倒霉，除非有人故意撞了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她的原则，如果有人恶意伤人，区区一句‘眼瞎’已经算客气的了。” 已经当了几个月的同班同学，章硕自以为已经挺了解傅子恒了，但直到此刻才发现，他还是不够了解对方，至少在对裴清溪的了解程度这一块，傅子恒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因为只有足够了解一个人，才能透过对方的行为习惯和只言片语，判断出对方言语的漏洞。 “可她为什么说不知道？” 章硕在草稿纸后面补充了这个疑问，再把草稿本推到傅子恒面前。 “因为她没有证据，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她变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样锋芒毕露，如果是以前的她，就算没有证据，她也要想法设法逼对方承认，但现在不一样，她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不管受了什么委屈，每次都跟个闷葫芦似的默默憋在心里。” 第208章 老傅跟你说了什么？ 章硕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傅子恒说的，他其实有所察觉，偶尔有人对裴清溪说风凉话，阴阳怪气的语调旁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旁边其他人都觉得气恼，可她却一味的忍让，感觉跟受气包似的。 十几岁是风华正茂张扬恣意的年纪，班上哪个女孩不是欢乐闹腾？可同龄的裴清溪却总是那样黯然沉寂，带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沧桑与压抑。 想想还真是令人心疼啊。 莫名就有种想替人找回场子的冲动，章硕眼底快速闪过一道暗芒。 垂下眼眸，提笔在草稿纸上问：“老实说，你知道那个眼瞎的家伙是谁吗？” 傅子恒漆黑的眼底凝聚着一团化不开的阴霾。 “......我看到阮玲了，裴清溪进水房，阮玲刚好出水房，两人应该是擦肩而过，就是那一瞬间，宿舍整栋楼的灯突然熄灭了，水房里一片漆黑，不知道阮玲有没有做什么，但裴清溪的腿，就是在熄灯那一瞬间被撞的，我听见激烈碰撞的动静了，还有裴清溪痛苦压抑的声音。” 这是他昨晚深夜收到的短信之一。 不想让章硕知道这件事，他便没没提，转而委婉地暗示他-- “昨天晚上物理课上，老梅当众训斥了谁？” 阮玲。 昨天晚上？章硕眸光猛然一闪，显然没忘记老梅昨天晚上在物理课堂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公然批评了阮玲，斥责她说话阴阳怪气，小肚鸡肠，背地里骂同学蠢笨如猪，还嘲笑人家中考作弊...... 章硕正心情复杂地想着，傅子恒突然把自己的草稿本拿了回去，刷刷刷地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又把草稿本推到章硕面前，章硕低头查看-- “她都能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有意无意地针对裴清溪，那为什么不能因为公开处刑般被老梅责骂，而对裴清溪心怀怨恨，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教训裴清溪一顿？昨天晚上刚巧机会难得，她就趁着灯熄了四周一片漆黑故意撞过去，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不得不说，傅子恒的分析很有道理，章硕看过之后，提笔在纸上问他：“你这次打算怎么做？” 傅子恒眼底快速滑过一道危险的暗芒，提笔刷刷刷地写了一行冷漠无情的字-- “过几天，直接给她撞回去。” 章硕看得心头一跳，觉得这人是个疯子。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如果被撞的人是秦璃，换了他又会怎么做？清冷少年的眸光几乎瞬间变得冷厉起来。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自己要发疯，仿佛身体里有一头嗜血的魔兽要爆发呢。 章硕又给傅子恒回纸条-- “需要帮忙直说，我一定帮忙，绝对没二话。” 草稿本推到傅子恒跟前，他很快就回复：“暂时用不着，以后有需要，我一定会找你。” - 裴清溪跟在老傅身后出了教室，老傅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站定，裴清溪也跟着止住了脚步。 老傅烟瘾犯了，从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用力吸几口，吐出一圈缭绕的烟雾。 虽然隔了一定的距离，但难闻的烟味还是蹿进了裴清溪鼻孔里，她很嫌恶地缩了缩鼻子，听见老傅关切的话语落在头顶上：“裴清溪，你这腿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你的腿已经好了呀，怎么又开始一瘸一拐的？” “腿之前是好了，可是昨天晚上，在开水房门口被人撞了！”裴清溪闷闷不乐地把自己的腿被撞的经过给老傅复述了一遍。 当然，当着老傅的面，她乖巧了许多，虽然还是带着一股子气恼，但没说出对方“眼瞎”这种话。 老傅皱了皱眉，又猛地吸了口烟，再把烟夹到两指之间，“那你的腿要不要紧？”老傅问完，不等裴清溪出声说什么，他又说：“要不这样，你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这样保险一点，你这腿骨折好了没几天，又被撞伤了，如果不注意，万一落下什么毛病，那以后了就麻烦了。你写个申请去医院的假条，我给你批了，你尽快去医院看看。” 如果去医院，又要额外花一笔钱，囊中羞涩的裴清溪很想说不用去医院了。 可老傅说的很有道理，如果这时候不去医院拍片查清楚，万一不小心落下什么毛病，那她以后就得拖着一条残腿，那岂不是惨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裴清溪觉得自己的腿似乎比刚才更疼了，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 即便再心疼钱，也得去医院拍片看一下，于是她冲老傅点头，“老师，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就去写申请外出的请假条。” “倒也不急在这一时，镇医院小，放射科中午不一定有人，下午两点再去吧，我记得第一节课是计算机，默认给大家自习，出去一下也不影响。” “好，我知道了。”裴清溪乖巧地点点头。 “回去吧，不舒服就休息会儿。” 老傅挥挥手让她回去，裴清溪又瘸着腿，忍着剧痛往回走。老傅点的一根烟还没抽完，继续待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抽烟。 裴清溪瘸着腿很艰难地回到座位上，苏可等人探头探脑，发现老傅没进来，立马问裴清溪：“裴清溪，老傅在外面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问我腿怎么回事，让我最好去医院拍片子检查一点，免得以后出什么问题。” 见苏可站起来给自己让路，裴清溪赶紧扶着桌子走进去，坐到位置上。 苏可已经通过傅子恒和章硕刚才的聊天内容得知了裴清溪腿被撞的事，一听还要去医院，苏可就觉得事情很严重，顿时义愤填膺，“那个撞你的人真是的，走路也不好好看路，结果害你的腿被撞成这样，还得往医院跑，指不定撞成什么样了呢。” “苏可！”压抑的嗓音从后排传过来，熟悉的声音让裴清溪眸子一闪，转过头去，苏可也下意识转身往后看，两人都对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孔，那双清澈漂亮的眸子里也充斥着冷厉冰寒。 他的双眸中，要么没什么情绪，要么含着浅淡的笑意，这是裴清溪第一次看见凌厉的眸子。 他的表情亦是如此，大多数时候面无表情，偶尔露出浅浅的笑容，眼下却是满脸冰寒，让人心底无端地生出一丝害怕与恐慌。 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裴清溪茶褐色的眼神中浮过一丝诧异。 第210章 你怎么整得跟难产似的？ 苏可被他这样冰冷的面孔吓了一跳，傅子恒刚才那么压抑地喊了她一声，很可能是觉得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举动，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又说错了什么？苏可眼底充斥着慌张和茫然，“班、班长，怎么了？” 傅子恒冷着脸，挪开眼神，看向苏可，“你说话注意一点。” “可我......”苏可依茫然地眨了眨眼，“班长，我刚才说错什么了？” 是啊，苏可到底说错什么了？已经转过头准备写请假条的裴清溪，努力回想了下苏可刚才的话-- “裴清溪，老傅在外面跟你说了什么？” “那个撞你的人真是的，走路也不好好看路，结果害你的腿被撞成这样，还得往医院跑，指不定撞成什么样了呢。” 苏可这些话，不过是正常的疑问和吐槽，到底哪里有问题？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斥责苏可说话不合适的傅子恒却沉默下来，苏可茫然等了好半天，始终没等来傅子恒哪怕半个字的解释，只得悻悻地转身。 傅子恒刚才的表情太凌厉可怕了，苏可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心有余悸，不敢再多说什么，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地趴在桌子上，脑子里却不停地在想刚才的事，郁闷了会儿，她拿了支笔，又坐直了身体，在草稿本上写了几句话，传给裴清溪。 “裴清溪，你觉不觉得，班长刚才很奇怪？突然让我说话注意一点，我想了半天，可是怎么都想不到，我刚才到底说错什么了。 我说的话，你刚才都听见了，你觉得，我哪句话有毛病？” 裴清溪正低头写请假条，见郁闷了好一会儿的苏可塞了张纸过来，便朝纸上看了一眼。 “说实话，我刚才也想了好半天，到现在也没想出来，你说的话哪里有问题，不过班长刚才的反应确实挺奇怪的。” 裴清溪思索了下，在纸上写了这么几句，再把纸塞给苏可。 不仅仅她们，其实附近其他同学，也都觉得班长刚才的火来得十分莫名其妙。不过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还有一堆练习题等着写呢，大家只是奇怪了一瞬间就收回了心思，默默写着仿佛怎么都写不完的各科练习题。 老傅抽完烟背着手晃进教室，教室里便瞬间安静了许多，安静得几乎能听见许多道呼吸声。老傅锐利的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然后就步伐悠闲地越过前面的讲台，绕到第三排的苏可座位旁边。 苏可早在老傅出现在教室门口那一刻，就灵敏快速地把小说塞进了桌子里，并低头看着摊在桌面上的物理试卷，假装很努力地在演算解答题。 老傅站在苏可座位旁边，先低头瞥了眼苏可桌子上的试卷，再把目光挪到一旁的裴清溪身上。 “裴清溪，你请假条写好了吗？” “还没。”裴清溪抬起头，看了眼老傅，很不好意思地冲他摇了摇头。 老傅拉长了脸，“就让你写个请假条，有这么难吗？” “主要是......以前没写过。”裴清溪干笑了下，憔悴的脸上满是羞愧。 老傅很无奈地看着裴清溪，“不就是一个请假条吗？又不是让你生小孩！这有什么难的？你怎么整得跟难产似的？” 裴清溪竟然不会写请假条，这是傅子恒怎么都没想到的，他清澈的眼底浮过一丝诧异，再看她羞愧万分地低垂着头，快把头低到课桌底下去了，眸子里顿时又浮上了一丝好笑。 老傅无奈地叹叹气，目光随即挪到后排的傅子恒身上，“傅子恒，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去前面黑板上写个申请外出的请假条模板。” 傅子恒听了立即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前面的讲台那儿走，低着头写作业或偷偷摸摸看小说杂志的人听见了动静，都好奇地抬起头看向傅子恒。 傅子恒很快走到讲台上，从讲台上的盒子里拿了支粉笔，转身背对着大家在黑板上写字。 请假条 兹有XXX，因XXXXXX，特申请XXX，望XXX批准！ 此致 敬礼 申请人:XXX 申请日期:XX年XX月XX日 再简单不过的内容，傅子恒几分钟搞定，写完转身看向老傅，“这个模板行不行？” 老傅点点头：“就这样吧，你先下去。” 傅子恒便把粉笔往讲台上一扔，拍了拍手上刚沾的粉笔灰，不动声色地往下瞥了眼裴清溪，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裴清溪看着黑板上的模板，犹如醍醐灌顶，赶紧撕了张空白纸，按照黑板上的框架，低着头重新写请假条。 有这个模板在，写请假条就容易多了，分分钟就能搞定。 请假条 兹有学生裴清溪，因腿部受伤，需至医院检查诊治，特申请外出，望老师批准！ 此致 敬礼 申请人:裴清溪 申请日期:2007年11月18日 裴清溪盯着请假条，有些沮丧地吁了口气。 老傅背着手，慢悠悠地晃到讲台那边，用手敲了敲黑板，然后所有人都看向黑板。 有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而眼底都带着一股茫然不解。 老傅悠长叹息了一声，“同志们呐，我是真的没想到啊，你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竟然还有人连个申请外出的请假条都不会写！” 绝大部分人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老傅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一茬，裴清溪却是羞红了脸，伸手摸了摸脸，滚烫烫的像了烧。 傅子恒后背靠在后桌的桌板上，一只手熟练悠闲地转着圆珠笔，脸上那股好笑怎么都散不去。 老傅又敲了敲黑板，“黑板上这个模板，你们都给我抄下来，最好能直接背下来，说不定以后哪天就能让你们派上用场。” 老师下了命令，大家不好不从，纷纷把这个奇奇怪怪的模板给抄了下来。 老傅端起玻璃茶杯喝了口枸杞红枣茶，又在教室里转了几圈，这才端着茶杯走了。 老傅一走，大家就蠢蠢欲动，估摸着老傅已经走远了，教室里立马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怕年纪领导突击检查午间纪律，大家到底还是不敢高声喧哗，只是小声地跟座位周边的同学聊天。 裴清溪下巴抵着桌面，不知道有没有听错，好像隐约听见谁讽刺，“还语文成绩好呢，连个请假条都不会写。” 裴清溪特想直接给她怼回去-- “语文成绩好，就得会写请假条，那按照你这个逻辑，物理成绩好的人，就得会造火箭，那你去问问咱班那几个物理成绩好的尖子生，看看他们哪个牛逼上天会造火箭！” 可惜，她不知道谁在讽刺她。且现在的她也不想像从前那样锋芒毕露。 第210章 要是让我知道谁干的，这事儿没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裴清溪的腿疼得越来越厉害，11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很凉了，但她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薄汗。 剧烈的疼痛让她完全没办法凝聚精神，偏偏物理习题又格外晦涩难懂...... 老梅规定每天必须写一道解答题，最迟傍晚晚自习之前必须上交练习本，裴清溪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研究了半天，哪怕男生已经第一时间给她写了解题思路，她还是怎么都看不懂，心态有点崩。 教室外，不时有查午间纪律的老师经过，大家不敢公然嬉戏吵闹，都安安静静地写作业或干脆趴在桌上午睡。 心态崩塌的裴清溪，不得不放下怎么都没搞懂的物理解答题，拿出统一订的英语报纸刷选择题。 却没想到，尽管英语成绩还不错，这会儿看着英语报纸，也几乎看不进去题。 腿疼得越来越厉害，时间就越发难熬，等着去医院的裴清溪等到快疼晕的时候，午间休息结束的铃声终于准时响了起来，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让隔壁桌的苏可起身，她要去医院拍片检查。 苏可就在裴清溪隔壁，距离这么近，早注意到裴清溪的骚动了，立马起身给她让道，语气还很关切地问：“她一个人去行吗？要不要找人陪你？” 苏可犹豫了下，又小声问：“要不干脆我陪你去医院？” 嘿嘿，等一会儿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她就可以趁机在外面逛一会儿，尤其要去门口的租书店，把之前租的书还了，另外再租几本好看的。苏可心里藏着小心机，眼含期待地看着裴清溪。 谁知裴清溪却冲她摇头，“不用啦，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还是好好写作业吧。” 苏可表情有点僵硬，开玩笑，难得不用打起精神听课，她怎么可能那么乖，老老实实写作业？ 裴清溪已经拿着老傅签过字的请假条，撑着桌面走到了过道上，苏可还想再劝她，不过咋咋呼呼的苏秦这时候却跑了过来。 “裴清溪，我陪你去医院。”苏秦一过来就扶着步履艰难的裴清溪，嗓门大大咧咧地说，见裴清溪皱着眉，一副不认可能的样子，赶紧大声说，“老傅刚才特地来找我，让我陪你去医院的，不信你可以问周宇哲。” 见裴清溪似信非信，她又急忙道：“如果担心我逼周宇哲串供，你可以等晚上自己问老傅。” “裴清溪，还是让苏秦陪你去吧。” 后桌的章硕放下手中的笔，靠在后桌的侧面桌板上，突然插嘴劝她，“你腿这么疼，一个人走路也挺困难的，有苏秦扶着你，不是方便多了吗？” “不用走路，我刚才给我妈打电话了，我让她把车开过来，送我们去医院。” “有车就更方便了，不用走路，裴清溪，你还是跟着苏秦去吧。”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桂橙子也突然出声劝她。 “走吧走吧，别磨蹭啦，你不是腿疼吗，你看你额头，满头都是汗。”苏秦蹭过来，一把揽住裴清溪的胳膊，“咱们赶快走吧，我妈开着车，应该快到了，咱们快去找她。” 苏秦死死用手拽着自己，裴清溪也没办法再纠结了，只得一瘸一拐地跟苏秦一起走出了教室。 裴清溪本来以为，自己得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走到校门口，没想到出了教室没一会儿，就在教学楼旁边的林荫大道上看见了舒玲，穿着长款风衣的靠在一辆白色宝马车门边。 苏秦家境殷实，裴清溪早就知道，以前上初中那会儿，她每个星期吃饭加来回车费就25块，每天过得紧巴巴的，买包辣条都要犹豫很久，而小小年纪的苏秦每次出手都非常阔绰，随手就是一张裴清溪只在父母那里才能看到的令人羡慕的红票子。 但家境好到能开宝马车，还是令笙箫有些吃惊地愣了愣神，她以前在各种青春偶像剧里看到霸道总裁或富豪开过这种车，才能认识宝马车标。 舒玲低着头看手机，没注意到苏秦扶着一瘸一拐的裴清溪过来，直到苏秦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喊了声妈，她的目光才离开手机。 “你们来啦。”舒玲把手机塞进兜里，看了笙箫走路姿势一瘸一拐的样子，秀气好看的眉头不由皱了皱，“怎么这么严重？” “还能怎么着？被人撞的呗。”裴清溪抿着嘴里没说话，苏秦倒是忿忿不平，咬牙切齿，“要是让我知道到底谁干的好事，我苏秦铁定饶不了她！” “行了，快上车吧，先去医院看看，光在这儿放狠话有什么用？” 舒玲没好气地瞪了眼自家粗枝大叶的女儿说。 “哦。”苏秦难得没跟她妈顶嘴，扶着裴清溪到了后座车门边站定，熟练地拉开后座的车门。 “快上去吧。”苏秦在一旁说。 裴清溪忍受着剧痛，行动艰难地爬上车，在位置上一坐定，就忍不住弯下腰身，小心翼翼地揉着膝盖，跟在后面上车的苏秦，看见她这动作，目光里又露出凶狠的光芒，咬牙切齿地说：“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不然这事儿没完！” “让你知道了，你又能怎么滴？”舒玲又没好气地瞪了放狠话的女儿一眼，“你能把人家怎么样？” “如果只是不小心撞到的，那也就算了，如果对方是故意的，故意把人撞成这样，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苏秦气呼呼地哼了声，“故意伤人，怎么也得找人讨个说法吧？” “可人家为什么要故意把人撞成这样？”舒玲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纳闷地问。 苏秦“切”了声，“小心眼儿呗。” “怎么，听你这口气，似乎有会怀疑对象？” “嗯，那可不！”苏秦翻了翻白眼，“不就是嫉妒我家裴清溪语文成绩比她好，嫉妒老傅对裴清溪比对她好么？背地里说尽各种风凉话，倒霉催的被物理老师老梅听见了，老梅当众在班上训了她，她更加记恨在心，晚上趁着熄了灯做坏事呗。” “你们已经有怀疑对象了，但就是没证据？” “对啊，我们现在就是苦于没证据，”气呼呼的苏秦闷闷不乐地说，“我们要是有确凿的证据，铁定去找她算账，哪能让她这么轻松快活！” 第211章 你今天晚上就跟我一起住吧 “既然没证据，那你们就什么都别做，免得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舒玲语重心长地劝慰，“你们应该知道，连警察办案都讲究证据，即便真是这个女生干的，可你们拿不出证据，人家也不傻，肯定不会乖乖承认自己干的事，反而会大肆宣扬你们污蔑她，到时候更麻烦。”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可苏秦听了，心里更加憋屈！ “我们又不傻！”苏秦鼓着脸，气呼呼地说，“就因为知道会这样，我才郁闷嘛。” 看苏秦这么憋屈的样子，转着方向盘的舒玲不禁有些好笑，“还是算了吧，快别郁闷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再郁闷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好好想想，晚上想吃什么，想好了跟我说，我待会儿去买点菜，回去就给你们做。” 一听晚上有好吃的，苏秦仿佛瞬间满血复活，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眼前一亮，“好啊，妈，我先想想啊，一会儿想到了再跟你说。” 舒玲一阵好笑，含着笑意说：“行，那你就慢慢想吧，我不着急。” 苏秦“嘿嘿”笑了笑，转头就问自己的好朋友：“裴清溪，你想吃什么？黄豆炖猪脚？还是玉米炖排骨？再不然就来点冬瓜炖排骨汤？或者......” 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裴清溪，因为剧痛而惨白且满是冷汗的脸上，顿时浮上了一丝无奈，这家伙刚才一口气报了好几道菜，主食材不是猪脚就是排骨，偏偏人家还理直气壮，见她无语，叉着腰一本正经地说：“喂，你那是什么眼神？缺啥补啥，你难道没听说过？就你现在这腿脚，你就应该多吃点猪脚和排骨，好好补一补！” 缺啥补啥，那得看怎么补，缺铁就补含铁元素的营养液，却维生素就吃维生素片，那都经过消化后直接补在了血液里，她这腿脚肿痛，吃猪脚和排骨能有多大作用？就因为她的脚也是蹄子？而且她的脚也有骨头？以形补形？这分明都是无稽之谈！ 裴清溪无语至极，实在不想跟她争论什么，她左腿真的疼得太厉害了，也没力气跟她争辩什么。 然而舒玲竟然也一本正经地说：“对，这几道菜都可以考虑一下，对腿脚恢复有帮助。” 裴清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舒玲却又跟她说：“裴清溪，要不这样吧，你这几天就跟着苏秦一起吃喝，反正都要做饭，做三个人的是做，做四人份的也是做，反正我在这边没什么事，不如好好帮你补一补，刚好你们学习也挺累的，又都在长身体，应该多吃点好吃的补充营养。” 裴清溪想拒绝，但苏秦仿佛知道她怎么想的，二话不说就抱着她的胳膊威胁她，“裴清溪，你要是敢拒绝，我以后就跟你绝交！” 裴清溪：“......” 裴清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苏秦又赶在她前面继续说：“而且如果我真的跟你绝交了，我就跟傅子恒打招呼，让他以后再也不要教你做题！还有班上其他成绩好的同学，你知道的，我在班上人缘很好的，我如果求他们干点什么，他们肯定不会拒绝我的。” 人缘很好的苏秦同学，得意洋洋地威胁裴清溪，裴清溪好半天说不出话。 直到如蜗牛爬行般穿梭在夜市街上的白色宝马快到医院门口时，裴清溪才想起抱怨：“哎，哪有人像你这样的？” 裴清溪气恼不已，可苏秦却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一样。 “哦，对了，”得意洋洋的奸笑了一阵的苏秦，忽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又对裴清溪说，“从今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开始，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去我住的地方睡觉，我昨天晚上回去，已经跟我妈打过招呼了。对吧，妈？”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苏秦转过头，问正在前面驾驶座上掌握着方向盘的舒玲。 “嗯，是啊，”舒玲点点头，不错眼地盯着前方的路况，回答苏秦的问题，“裴清溪，苏秦都跟我说了，你想好好学习，又苦于没有好一点的条件，我租的房子空间够大，多住一个人没关系，虽然里面只有三间房，但你跟苏秦住一间好了，里面的床是一米八大床，睡两个人不成问题。你也别觉得占便宜或者打扰我们了，你能来，阿姨挺高兴的，你在学习，说不定能带动苏秦，一举两得。” 舒玲话音落下没多久，车就到了医院的院子里，这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公立医院，学校到这里其实并不是很远，但学校建在闹市街区边上，出了校门就是热热闹闹的夜市街，街上人来人往的，路边还有各种小吃摊和路人随意靠路边停的摩托车，街道上不是一般的拥挤。是以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宝马车愣是在街道上开了十几分钟才到。 舒玲在医院门口的院子里停好车，干脆领着两个小姑娘一起进医院，她找裴清溪要了身份证，让苏秦扶着裴清溪在一旁等着，她帮裴清溪在挂号窗口那边排队挂号。等了几分钟，挂了骨伤科，然后再一起去门诊室看诊。 医生让裴清溪把裤腿撸起来，看了看红肿泛疼的部位，又拿了个小榔头敲裴清溪的膝盖，耐着性子给她反复做了几次膝跳反射，最终确认裴清溪的腿没太大问题，但舒玲不太放心，坚持要拍片子，裴清溪很心疼钱，但也担心自己的腿脚落下什么病根子，只得咬咬牙点头，也说要拍片子，医生见她们坚持，只好给开了单子，让她们去二楼放射科那边排队拍片子。等了半个多小时，拍的X光胶质报告就出来了，拿去给门诊医生看，确实没什么问题，裴清溪等人提起来的心才都落回了原处。 听裴清溪说膝盖很疼，医生给她开了一些消肿止疼的药片，另外还有几张狗皮膏药，药片一天三次，每次都得再饭前内服，狗皮膏药贴在肿痛部位，两三天换一次，此外，医生还特意叮嘱她，不能因为怕疼就一直不动，要尽量让肿胀的膝关节活动起来。 吃药还好，贴狗皮膏药也无所谓，一听说还要尽量多活动膝关节，已经被医生贴了狗皮膏药的裴清溪额头上的冷汗就止不住地一直往外冒。 还要尽量多活动膝关节，是嫌她的膝盖还不够疼吗？ 裴清溪脸色灰败，跟在舒玲身后往外走，身旁跟着幸灾乐祸“嘿嘿”直笑的苏秦，被剧痛折磨了许久的裴清溪快被她气死了，坐着车回学校的路上，无论苏秦怎么勾搭，裴清溪都始终木着脸，说什么都拒绝搭理她。 苏秦勾搭了好半天都不起作用，不由很郁闷地往身后的靠背上一靠，在前面开车的舒玲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语气嘲讽的嗤笑了几声，毫不留情地甩给苏秦一句：“你这是活该！谁让你幸灾乐祸来着？” 第212章 你还在担心裴清溪的腿吗？ 课间十分钟，高一（6）班的教室里依然很热闹，似乎并没有因为少了两个女生而有什么不同，该上厕所的呼朋引伴一起去，该打闹说笑的依旧聚在一块儿，爱偷看各种言情小说的女生，也照旧趁着老师下课不在教室里，悄悄把看到关键处的小说摆在桌面上，上面半遮半掩地摆了一本练习册，小心翼翼偷看纸上的文字，还有人在教室前面的饮水机旁边排着队，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用于喝水的水杯。 下课没什么事的魏安然，照旧想拉着傅子恒跟他讨论他的偶像科比和沙奎尔•奥尼尔。但心事重重的傅子恒根本不想搭理这家伙，他甚至连自己最喜欢的游戏机都没拿出来，而是一直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题接一题演算着对他来说太过简单的数学习题。 “哎，什么情况？”拉扯半天也没动静，魏安然就一脸懵逼，用手戳了戳一旁懒洋洋靠在后桌的章硕，“这家伙到底怎么了？我找他说话呢，说了半天，他一声不吭的。” 被骚扰的章硕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停止转动手中的笔，转头瞥了眼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同桌，面孔帅气向来张扬的男生此刻看起来过于安静，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但章硕大概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哎，他心情不太好，你难道一点都没看出来？”章硕瞥了傅子恒几眼，随即再转头看向后面的魏安然，张口就冲他一顿鄙视，“亏你还是他发小呢，从小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居然一定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不是，我......”大大咧咧的魏安然，仍然是一头雾水，扯着公鸭嗓子大声咧咧，“他什么都不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哪能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对啊，班长什么都没没，我们怎么知道他想什么？”后面的B哥也纳闷儿。 “所以跟你们说话，确实有点费脑子。”前排座位上少了个人，他们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亏得魏安然之前还老是调侃裴清溪！章硕很是嫌弃地冲魏安然和B哥总结了句，但直到后来上课铃声响了起来，他也没告诉魏安然和B哥等人，同样酷爱NBA球星的傅子恒今天到底怎么了。 见傅子恒实在懒得搭理自己，魏安然这才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掏出找人借来的PSP，借课桌遮挡住旁边人的视线，很欢快地玩着自己喜爱的游戏。 B哥不是随便插几句嘴，酷爱学习的他很快就重新投入到自己的练习题海中。 章硕懒洋洋的，依旧靠在后桌的桌板上，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笔，但转了会儿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低头在草稿纸上写字，没一会儿就写下一行，把草稿本推到傅子恒眼前。 正在写字的傅子恒皱了皱眉，见草稿纸上写了句：“哎，班长，你还在担心裴清溪的腿吗？” 忧心忡忡的傅子恒，没心情搭理任何人，也懒得回答章硕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直接拿起眼前这个挡住了试题册的草稿本，毫不犹豫地丢给章硕，继续在自己的草稿本上演算试题。 章硕见他这样，倒也不生他的气，只是有些错愕地嗤了声，随即又低着头，在没得到答复的问题后面，又继续刷刷刷地写下了一句安慰的话：“我觉得你大可以放心，裴清溪那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然她还能安然无恙地从宿舍楼走到咱们班教室？顶多就是有些肿起来了。” 漫不经心地写完这些字，又把草稿纸推到傅子恒眼前，傅子恒又皱着眉头看了眼纸上的字，表情总算不像刚才那么难看了，皱起来的眉心也微微舒展了一些。 “希望如此吧。”傅子恒在后面写了这几个字，再把草稿纸推到章硕那边。 章硕低头看了眼草稿纸上的字，再转过头去看旁边的傅子恒，见他居然又低着头在草稿纸上演算试题，不禁有些无语地呵笑了声，这家伙一直不停地写这些数学试题，难道写到走火入魔了吗？ 下午第二节课还是数学，距离上课铃声还有几分钟的时候，刚才下课不知道出去干嘛的老汪，又端着茶杯回到了教室里，教室里吵吵闹闹的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傅子恒不断游移的笔尖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前面的讲台，果然看见了端着茶杯在讲台上走来转去的老汪，好看的眉心顿时皱了皱，锐利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晦暗厌恶，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位数学老师，哪怕他开学以来始终对自己百般夸耀。 “那个谁，上课了怎么还不回教室？” “请假？她怎么又请假了？班上这么多号人，大家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就她事这么多？一个学生，不好好在学校上课，三天两头请假，她这像什么话？” 老汪上节课来教室，第三排的座位上竟然少了个人之后，那不屑和鄙视的一字一句都在傅子恒心头飘荡着。 裴清溪是平平无奇的大众脸吗？她有这么不起眼吗？开学到现在已经半个学期了，在势利的老汪眼中，裴清溪竟然还是“那个谁”！ 而她不小心摔伤了腿，请假去医院检查，在老汪眼中就是“这么多事”，还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他一定要找人问我，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撤掉老汪，换个更体贴的老师给他们讲课！ 在眼神晦暗不明的傅子恒剧烈的心理活动中，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声终于响了，裴清溪和苏秦还是没赶回来，苏秦的座位在堪称流放地的教室最后一排，老汪这种人从来都不会关注，但裴清溪位于第三排的座位很显眼，见这个座位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人，老汪朝这个前排的空座位瞟了眼，傅子恒清晰地看见了他眼底的一抹嫌弃。 傅子恒的脸迅速阴沉了下来，周身散发着阴郁可怖的气息，旁边的章硕好奇之下转头看了他一眼，清晰地看见了他越发难看的表情，眼底不禁拂过一丝诧异。 讲台上的老汪随意朝下面的座位看了几眼，再把手中的茶杯放在讲台桌面上，从台面上拿起讲课的教材和一支崭新的粉笔，然后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接着上节课的内容往下讲。 讲了十来分钟，有点口干舌燥，刚准备停下来喝点水润润嗓子，就听见门口传来两声清脆的“报告”！ 老汪转头往教室门口一看，果然看见两个女生站在门口。 第213章 也就是说她住在你隔壁 跟老汪几乎同一时间看向教室门口的，还有班上许多好奇的目光，不过大多数人只是随意往那边看几眼，很快就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只有傅子恒等人依旧目光热切，恨不得下一秒就直接问她，腿有没有什么问题，但碍于这会儿是上课时间，老汪就站在前面的讲台上，他们实在不好公然吵闹说什么。 如果老汪是个高情商的好老师，大概会很关切地问上几句，问裴清溪的腿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可惜老汪显然不是这种人，看见此刻站在教室门口的两个女生，他脸上只有嫌恶和不耐烦，劈头盖脸就是训斥-- “你怎么这么多事？班上男男女女八十几个人，大家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就你一个人摔伤腿？成绩稀巴烂，还不知道好好用心上课，三天两头请假，就你这样，成绩能好才怪！” 本来就腿疼的裴清溪眉头一直皱着，听了这么不客气的话，脸色更难看了！ 这是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对受伤的学生该有的态度？这么难听的话，他竟然也能说的出口？ 擦，这是什么人呐？裴清溪本来就挺难受的，他怎么能这样说？直性子又仗义的苏秦简直快被老汪气炸了！要不是裴清溪回教室的路上耳提面命，说不管老汪说多难听的话，她都得乖乖闭着嘴不出声，她一定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骂出声来，才不管这个老汪是不是他们数学老师呢！ 身为老师，难道不应该关心学生吗？有老汪这么给人当老师的吗？ 同样愤怒的还有底下的人，大家都觉得老汪说的太过分了，裴清溪学习有多认真，他们都看在眼里，更何况人家也不是故意摔伤腿的，毕竟好手好觉不好吗？谁愿意平白无故遭这种罪？ 章硕也很气恼，老汪竟然说这么难听的话，他皱着眉看了看一旁的傅子恒，这个漂亮的男生，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了，他的脸色看起来阴森沉郁，犹如看死人般的目光锐利且冰冷地看着前面的老汪。 害怕这个男生又公然闹出什么幺蛾子，章硕尽力压下心中的气恼，扯了扯傅子恒的衣袖，见老汪的注意力完全在教室门口的裴清溪身上，他于是小心翼翼地凑到傅子恒身边，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很小的声音劝傅子恒，“哥们儿你悠着点儿啊，千万别再当众跟老汪杠上，你无所谓，裴清溪怎么办？这对裴清溪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冷着脸的傅子恒声音很压抑地说。 章硕见状才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我真怕你当众发作。” 膝盖剧痛不断冒冷汗的裴清溪，脸色看起来惨白无比，她就这么站在教室门口，背后垂着秋日的冷风，任由性子直白情商低下的老汪毫不留情地批评了一顿。 老汪不耐烦地骂了几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大手一挥言语嫌弃地说：“行了，快给我回去坐好。” 裴清溪怕老汪又很不客气地来一句“你自己整天出幺蛾子也就罢了，还担心其他同学上课”，拒绝了苏秦扶自己回座位的想法，自己一瘸一拐很是艰难地从进了教室，战战兢兢地踏上前面的讲台，路过低头喝水的老汪，再往自己空了一节课的座位那边走。 同桌苏可早已经气炸了，肉嘟嘟白嫩嫩的脸上满是怒气，一直盯着前面的动静，等裴清溪终于走了过来，她立马就站起来让道，还很体贴地扶了裴清溪一把。 前面的讲台上，不知道自己刚惹了众怒的老汪，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低头喝了几口水，又调整了一下戴在嘴边的扩音器，继续讲解教材上的知识点，不时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不断在黑板上摩擦的白色粉笔，很流畅地在黑板上留下一个个白色的字，同时有一阵阵粉笔灰在黑板上飘扬。 而在讲台下面的某个座位上，漂亮的男生看了看女生的背影，那突然被剪短的头发，发梢此刻一绺一绺的带着一种很可疑的潮湿，热爱打球的傅子恒知道那是什么，他见过太多再球场上肆意挥洒热汗的男生，因为满头大汗而令头发湿透，头发因此一绺一绺的黏在一起。 这个秋风已凉的时节，裴清溪又没有任何剧烈的运动，她怎么会流那么多汗？所以她一定很疼吧？只有过于剧烈的疼痛，才会让她流下那么多冷汗！ 老汪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教室每个角落。 傅子恒随手撕了张崭新的草稿纸，低头刷刷刷地在上面写了几句话，抬头看了眼前面讲台上的中年男人，见他的注意力在手中的教材上，身体不动声色地往前面倾了倾，探长了胳膊把揉成了一团的纸扔在斜对角的桌子上面。 裴清溪规规矩矩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的黑板，并没有注意到桌子上多了个纸团，直到左手胳膊被苏可碰了碰，她愣了下，趁老汪转过头板书的瞬间，转头看了看一旁的苏可。 “小纸团。”苏可指了指她桌子的一角，以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音说，“后面传过来的。” 裴清溪这才看见了那一团草稿纸，她不太想在课堂上开小差，可还是没忍住拿起了那个小纸团，跟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打开查看纸上的内容。 熟悉且漂亮的字迹。 “裴清溪，你的腿还好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句话后面带着男生熟悉又好看的签名。 不想开小差的裴清溪盯着看了几秒，又跟做贼似的瞄了瞄前面的老汪，见他手里举着巨大的木质角尺，正很认真地在黑板上画图，既没没讲课，也没分神往身后查看，就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了几个字。 “我没事，只是膝盖肿起来了，多谢班长关心。” 又偷瞄了眼前面的老汪，见他此刻注意力仍在黑板上作图，赶紧转身往后面传了纸条。 也许是做贼心虚，裴清溪心一直咚咚直跳，他按着胸口深呼吸了好几下，那种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感觉才消失。 与此同时，傅子恒正在悄悄地看短信，苏**偷偷给他发过来的。 “哥，刚才真是对不住啊，明知道你一直很担心来着，可我却没有第一时间给你发消息通风报信，在我妈眼皮子底下，我实在不敢给正在上课的你发短信。你放心，裴清溪的腿没什么问题，拍片子确认过了，就是膝盖周边因为剧烈碰撞肿起来了，医生开了止疼药，还给她拿了一些狗皮膏药。” “对了，我跟她说了，今天晚上下了晚自习，直接跟我一起走，去我妈租的房子里，她跟我住在一个屋，也就是说她住在你隔壁，哥你有没有很开心？” 第214章 你就不怕我把你对裴清溪的小心思抖出去？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苏秦，犹如犯了错的重臣被流放到边疆，不过她可没有重臣被下罪流放的苦闷，而是一直欢天喜地地享受着可以随意开小差的便利与喜悦。 不过此时此刻的她，心情一点都不喜悦，一想到老汪刚才那么过分的训斥，她就一肚子火。 上了高中后，她们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了这么讨人厌的数学老师？想当初她们初中那两个数学老师多好？老洪虽然严厉，但只要不犯事儿，他总是最大程度地为大家着想，不但带大家去微机室玩电脑，还常常利用音乐或者其他不用讲课的副课，亲自教大家唱诸如《黄河颂》、《*****》这一类红歌，偶尔也会教唱《发如雪》、《寂寞沙洲冷》或者《龙卷风》这类流行歌曲。后来初三拆了班级重新分班，新班主任晓明老师人也很好，并不因为学生成绩不好就心存偏见，别的不说，就说偏科严重的裴清溪吧，裴清溪数学一直很不好，可身为数学老师的晓明老师并没有无视她，反而让她当了班上的数学课代表，说课代表要起带头作用，让她好好把数学成绩提上来。裴清溪营养不良，有一次犯了低血糖，晓明老师还让人请她去他家吃晚餐呢。 没想到等她们上了高中以后，居然碰上了老汪这种老师！ 老汪在讲台上讲课，本来就学不进去的苏秦坐在教室最后面的位置上，更不想听老汪叨叨叨地讲着她几乎听不懂的“天文知识”。想到傅子恒一定很担心裴清溪的腿，于是索性拿出偷偷带到学校的小黑手机。 教室的后门被她故意从里面栓上了，就算有学校领导来突击巡视，也看不见她开小差玩手机。 苏秦直接靠在后面的墙上，时不时看几眼前面的讲台，一副在努力听课的样子，两只手实际在桌子下面，飞快地在九宫格上敲敲敲，给前面某个大概已经担忧了许久的男生发短信。 一开始还挺正经的，但才发了几条短信，后面就就变成了调侃和抱怨，顺便再给自己索要报酬和好处。 “你倒是好了，等裴清溪过来住，你就可以天天跟她朝夕相处，晚上睡在裴清溪隔壁屋，我就惨兮兮了，我妈刚才已经说了，以后裴清溪做题，我得跟着她一起做，一想到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我也不能好好休息，还得苦哈哈地写各种乱七八糟的练习题，我心里就不痛快！特别不痛快！！” “哥，我为了你老婆，为了让她努力提升成绩，为了能让你跟她朝夕相处，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你以后可得好好补偿补偿我，不然我以后绝对不帮你了！” 呱呱坠地没多久，两人就躺在一张床上，光着屁股一块儿玩，记事起就有对方的记忆，认识这么多年了，苏秦是什么个性，傅子恒岂能不知道？看见后面这几条消息，心中漾起一抹暗喜的同时，他又很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不过或许是某些字眼愉悦了他，他赶紧打字回复苏秦-- “放心，少不了你的零食。而且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以后会加倍对你朋友好。” 苏秦很快就收到消息，看见了前面那一句，心里简直得意洋洋爽歪歪。但等她看见后面那一句，心里顿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愤怒，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喂，傅子恒，你什么意思？以后跟裴清溪在一起，对裴清溪好，难道不是身为人家未来老公的义务吗？还看在我的面子上？” 消息发出去，苏秦还觉得不痛快，又补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傅子恒你给我听好了，你以后要是对她不好，我就当自己没你这个大表哥了，你在我眼里从此就是路人甲，我认裴清溪当我姐！” 这条愤怒的消息还没发出去，某人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苏秦把编辑好的短信内容暂且存到草稿箱里，先点进去查看傅子恒的消息-- “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对她好。但看在她是你好朋友的份上，我会对她更加更加更加......好！” 2007年的手机普遍是按键式的，打字的时候一直有细微声响，傅子恒一直在键盘上敲打，身为同桌的章硕坐在他隔壁，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他懒洋洋地靠坐在后桌板上，漫不经心地听着老汪讲课，一直不动声色地关注着隔壁桌的男生各种小动作，然后发现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轻松愉悦。 帅气漂亮的男生，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因教室昏暗而亮起来的灯，散射出来的耀眼光线照在他身上，让他白皙的脸看起来近乎透明一般的白，他低垂着眉眼看手机的屏幕，手指在按键上飞快地舞动。 章硕看了会儿就收回了视线，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字：“班长，你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啊，看来裴清溪的脚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抬头看了眼前面的老汪，见老汪没注意这边，赶紧顺着桌面把草稿本推到傅子恒面前，顺手撞了撞他的肩膀。 傅子恒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草稿本，手指暂时从手机按键上挪开，拿起一支笔，在草稿纸上写字。 “没事了。”简简单单三个字，写完就把草稿本推了回去。 章硕看了看纸上的字，又在后面写下一连串问题-- “班长，话说，你在跟谁聊天呢？苏秦？你跟她聊什么呢？你怎么这么开心？笑得简直骚包极了！” 继续把草稿本推到同桌面前。 傅子恒看了纸上的内容，挑着眉无声地笑了笑，也不想一直上课玩手机，该说的话已经跟苏秦说清楚了，就把手机塞进了裤兜里，拿着笔在纸上回消息。 “告诉你也行啊，但你不如先告诉我，你前几天跟秦璃说话，秦璃突然红了眼是怎么回事？” 章硕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怎么回事，所以他回复傅子恒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的味道，“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对裴清溪的小心思抖出去？” 然而傅子恒丝毫不惧怕已然看穿了一切的章硕任何威胁，他以牙还牙似的回了章硕一句话：“我怕啊，但你真的有胆子爆料吗？你就不怕我当着全班所有同学的面，告诉大家你跟秦璃是什么关系？” 章硕就这么闭了嘴！他跟秦璃的关系比较操蛋，真的不适合告诉班上这群八卦的同学。 第215章 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啊 晚自习考英语，裴清溪本来担心因为腿疼，晚上又没办法集中精力看题，好在中午去了医院，下午和傍晚分别吃了几颗止疼药，膝盖又贴了狗皮膏药，膝盖倒是没之前那么疼了，她还能安安心心做题。 每次晚自习考试都是两个小时，下课铃声一响起来，英语课代表王玲就去了前面的讲台，拿着黑板擦在讲台的台面上重重地敲了好几下，让大家都自觉停止答题，赶紧把答题纸都交上去。裴清溪的脚还是隐约有些疼，能少走几步就少走几步，同桌苏可要上前去交答题纸，顺便帮她的一起带去了，她就坐在座位上继续写别的题，坚持要等整栋楼的学生都差不多走光了，她才跟苏秦一起去坐舒玲的车。 苏秦和裴清溪住的地方到学校还有些距离，那天去吃饭一路走过去，来来回回就浪费了不少时间，而裴清溪因为腿疼不适合走路，下午离开医院后，坐车返回学校的时候，苏秦就特地跟舒玲说了，让晚上开车来学校接人。舒玲自然也知道裴清溪瘸着腿走路，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裴清溪也不想太遭罪，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担心公然上下这么奢华的车影响不好，不想这么高调。 反正她每天晚上都很晚回去，坚持要留在教室蹭会儿灯光，大家早已经习以为常，也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大家都想着回去洗漱吃喝，一交完答题卡就直接跑了，少数人带了点作业回去。 绝大部分人归心似箭，很快都离开了教室，趴在座位上吃东西的苏秦，接到了舒玲打过来的电话，挂了电话就蹿到裴清溪身边，“裴清溪，我们快走吧，妈刚给我打电话了，说她已经把车开进学校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裴清溪一听，这才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跟苏秦一起去她住的地方，她要带的除了准备写的各种作业，还有她昨天晚上悄悄准备好的几件贴身衣物。她已经猜到苏秦的打算了，想着今天晚上可能就会过去，于是晚上洗漱完了之后就悄悄准备了这些。 倒是苏秦有点诧异，看着她另外拿着一个小袋子，很是稀奇地问她：“裴清溪，你拿的这是什么？” “贴身衣物啊。”傅子恒还在后面坐着呢，裴清溪只能低声说。 “你……竟然这么有先见之明？知道今天晚上就能过去？”苏秦很诧异地问。 “我认识你这么久了，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个性吗？你这么着急的性子，昨天就想让我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派上用场，但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还是悄悄准备了一下。” “准备的好！”苏秦冲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裴清溪没再跟她说废话了，赶紧把练习册往背包里一塞，再把装了贴身衣物的小袋子往那个背包里塞，然后拎着鼓囊囊的背包站起身。刚准备把背包背起来，后面就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我来吧，你腿脚不便，还是不要背这么重的包了。” “呃，对啊，”苏秦愣了一刹那，然后赶紧点头劝，“裴清溪，咱们快走吧，包就给班长了，快走快走。” 苏秦在一旁努力劝了几句，然后就拽着裴清溪的手往外走。 “可是……”裴清溪拒绝的话没来得及说完，自己的背包就被人抢走了，而她也被苏秦拖着出了教室。 “你就别再可是了！有人心甘情愿，自愿给你当苦力，你又何必自己卖力背着包呢？是吧？”苏秦一边拖拽着裴清溪一边说，“所以快走吧，我妈在旁边等着了，咱们早点回去吃好吃的，以我这么多年对我妈的了解，她肯定费了不少心思做好吃的，毕竟她老喜欢你了，我都惦记一晚上了。” “瞧你出息的！”超爱吃的苏秦兴冲冲地说着，结果后背冷不丁传来一句鄙视。 “哎，有本事你一会儿别吃啊！”苏秦转头就冲某人哼哼了句。 傅子恒懒得与她一般见识，背着多出来的一个沉重的包，直接越过苏秦和被她拖着的裴清溪往前走，等裴清溪跟苏秦慢悠悠地走着，一起走到了教室隔壁的车旁，他已经低着头坐在了前面的副驾驶座上，不知道跟谁在聊QQ。 大概吃了止疼消肿药，又贴了狗皮膏药，裴清溪的腿已经没之前那么疼了，只是上车的时候，难以避免地活动了下膝关节，裴清溪又疼得直呲牙，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不得不忍着突然席卷而来的剧痛，弯着身子轻揉依然红肿的膝关节。 “怎么了？你膝盖还是疼吗？不是已经吃过止疼药了吗？还有那医生给贴的狗皮膏药。” 苏秦就坐在裴清溪旁边，自然注意到她龇牙咧嘴，揉自己膝盖的动静了。 “你不要紧吧?”准备开车的舒玲也关切了句。 “还好。”裴清溪苦着脸摇摇头说，“不活动就没什么事，只是刚才活动了一下，这才疼得不行了。” “那你这脆弱的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起来？” “我也不知道。”裴清溪摇头。 “你这也太折腾了，之前骑自行车摔伤腿，好了没几天，就在教室被人撞到腰，这才刚出院没几天呢，又被人撞伤了膝盖！我没见过比你还折腾的。” 苏秦唉声叹气地一阵数落吐槽，裴清溪表情苦闷，“我也不想这样啊，谁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我觉得我跟着学校大概八字不合。”说到这儿，裴清溪又忍不住跟苏秦爆料了件事，“你知道吗，我妈暑假找人给我算命，那算命先生说，我不适合在这个方位的学校上学，我要是来这儿上学，以后诸事不顺。” “真的假的？”苏秦简直不敢置信。 “真的。”自动爆料的裴清溪很认真地点点头，“来学校报道之前，我妈一直想着要不要让我去二中，所以我差点就去了另一个方向的垄上二中。” “不是吧？”苏秦简直傻眼，“也就是说，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嗯，事情就是这样。”裴清溪又点头，没注意到前面副驾驶座上的男生神色紧绷，也不知道他安安静静的他心中究竟如何庆幸，庆幸她最终还是来到了她考上的这所高中，而不是别的学校。 白色的宝马在夜色中缓慢行驶着，穿梭在夜市街的街道上。 耳边响着女孩唏嘘讨论的声音。 苏秦兴致勃勃地问：“哎，裴清溪，既然你妈想让你去二中读书了，那你后来怎么又来黄普了？” “因为你啊。”裴清溪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啊。” 实际上是因为她哥裴清书也在黄普读书，家里人不放心裴清溪一个人去二中，想着兄妹俩在一个学校，两人好歹能有个照应，上学放假也都能一起。 苏秦果然不信她随口瞎掰的话，“切！一听就知道你在鬼扯！” “你爱信不信。” “大傻子才信你这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