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劫 天气晴朗,微风中带着雨后的清新。 无丽山,绵延数里,黄色官路弯弯,却是去往北镇的必经之路。北镇,可不是普通的小镇,而是元朝的北疆重镇。 今天的无丽山格外热闹,一个狼藉的路边棚子,歪歪的飘着一个旗子,黑墨一样的‘茶’字格外醒目。 棚子里,桌子东倒西歪,茶杯零零散散的摔在地上,棚子外,分明的两伙人正在打斗,一边的壮汉成群,各个精神抖擞,武的虎虎生风。再看对面的一群,一个个像是醉酒似的,脚下扭曲,人也扭曲,愣把那凌厉的招式,剑法武出唱戏的甩袖…… 虽然他们脚步诡异,眼睛画圈,但是最基本的职责还是记得明明白白,死死护住后面的那辆豪华的马车。 纱幔垂挡的马车里,有人慵懒躺在宽敞的榻上,闲闲的看着外面的打斗,如珠佼佼的容颜上,狭长眸子和弯弯的唇角,都是看好戏的兴奋,毫不在乎那群凶悍的山匪马上要杀到马车前,可是马车里越来越冷的气压,完全不是那么悠闲…… 阴暗一角,一个模糊的身影微微弯身,“爷,我们……”刚开口,就被榻上人抬起的手阻止。 车里精致璀璨的珍宝反射的斑斓光芒里,有人笑意晏晏,眼角微挑,蛟珠般的容颜立刻绝色生辉,“不用担心,不就是中了迷药么,那点儿东西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再说,咱们这些侍卫锻炼的机会太少了!” 角落里的暗卫冷汗涔涔,眼角瞟了一眼外面挂彩的兄弟,虽然致命的地方没有,可是那也疼啊! 榻上的人没有转头,像是看见了自己暗卫脸上的不忍,淡淡的笑道,“再说,他们这也是自讨苦吃,外面蛇龙混杂,太轻视,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暗卫:“……”爷,其实你来得及提示的…… 暗卫的抱怨跟榻上的人无关,那人只是斜斜的看着路边凌乱的茶厮,眸色深深,辩不清情绪,却是无边冷意,“北镇重要枢纽,竟然有山匪,还真是……” 说到最后,冷冽话语一转,“去看看吧,本就没几个人,别都被砍死了……” 暗卫恭敬低头,手一挥。 两边平静的树林立刻动了!肉眼辨别不清的无数黑点弹进了战斗圈里,让局势瞬间逆转,这回挨砍的变成了刚才嚣张的山匪。 看着悠闲的不止马车里的人,路边不远的地方,潺潺小溪,树干遮挡处,有人同样闲闲的靠在那里,长长如墨如绸的发高高绑在脑后,额前几缕调皮的随风转悠,不时拂过轮廓流畅的侧脸,黑的发白皙肌肤,还有那双异常黑沉的眼,隐隐流光。 那边动静这么大,她稳稳的坐着,盯着手里的……呃……,树枝!树枝上胡乱的缠着一根麻绳,麻绳又垂在水里…… 雷人的麻绳垂钓,仿佛在等着愿者上钩的人,心,却不是看到的那么沉静。 略微浓重的眉微微隆起,几分不耐,可是嘴里却没停下,“静心,锦绣,跟你没关系,国已如此,世风就是如此……” 强迫用师傅的教导安抚自己,可是没人知道苏锦绣心里那做火山已经濒临爆发! 世外人静处,自己每天跟着师傅学习技艺,不知世外的天下已经纷乱,学满下山前,师傅曾经语重心长的说,“锦绣,虽然苏家将门世家,世代忠君为国,可是天却不忍,苏家从你这代已经无男儿可以为将,沙场拼杀,你到这里的初衷,要谨记,方能保得你一生平安……” 她的初衷么?笑容微讽,苏家无子,她至今记得爷爷的失望,父亲的嫌弃,母亲的含恨而终……,五岁的她义无反顾跟着师傅走时的话语恍如昨天,依旧清晰,“锦绣不甘,只想让世人知道,女儿不比男儿差!只是证明,国也好,家族也罢,与我无关!” 可是,没人知道下山的这一路,目睹流离失所百姓,惨死的幼儿,悲惨的女子……她的心痛无奈和愤怒,苏家的血统,终究根深蒂固。 脑海的另一面,是最后回头,师傅落下的泪,不舍……,显然她知道天下时局,为自己担忧。 心里烦乱,就选择山里溪边垂钓静心。 没想到如此山间,竟也热闹非凡!不知哪儿来的一群人,以高效率的工作,在这里搭了茶棚,而且生意好的不行! 虽然生意不是茶,而是打劫! 另一只手比划了比划,“四个!”短短两个时辰,竟然打劫了四个队伍! “不对!”苏锦绣转转眼睛,看着地上歪歪扭扭的影子,“加上这个,五个!” 不过,转眼她又认真钓鱼了,对于这些奸诈的发国难财的商人,她不打算浪费自己的热情。 “哧!” 一个貌似山匪领头捂着胳膊上长长的口子,阴鹫看着对方莫名多出来的黑衣人,看来这次遇到硬骨头了,眼看着自己弟兄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气势越来越颓废,咬咬牙,冷冷的笑了,“哼!只有你们有救兵吗?”说完,手指弯曲,一个清脆的哨子远远传了出去。 不好!可是也晚了!哨声刚落,“哈哈哈!老四,我还以为你要扛着到底呢!” 震耳欲聋的声音没落,山间官路的一边急速飞来一坨庞然大物! 大物急速而来,又稳稳落地,‘轰’的一声,却让大地都跟着颤了颤!溅起灰尘无数,朦胧中,隐隐一座小山。 待尘埃落地,众人抬头看去,“嘶——!”齐齐的抽气声!眼前的小山竟是八尺大汉,身材魁梧,背心长衫外面的胳膊,肌肉累积,油光结实,手里是一把长长的宽刀! 俯视环视了对面的侍卫和暗卫,不屑道,“老四,越活越回去了!就那么几个人都解决不了,老大那儿你能过去吗?” 那个老四恨恨的看着壮汉,要不是自己解决不了,怎么会叫这个蠢货过来,偏偏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是如今他却只能忍着,赔笑道,“三哥,不是小弟解决不了,这不是想着这鱼很肥,给三哥一些好东西嘛……” 壮汉嘴角不屑,可是那双大眼早已经闪闪光芒,这批确实是条肥的,刚才在树林那头就注意了,看看这马儿,看看那车,看看…… “咦?”老三的眼睛定在马车上,立刻转不动了!看看……那个绝色的美人儿! 身边的老四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顿时明了,无丽寨的三当家的嗜好众所周知,喜欢美人儿,看这架势,想来车里的错不了!心里隐隐遗憾,可惜再漂亮的美人,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谁不知道老三在床上的暴虐,还没有人能从他床上活着下来! “三哥,那车里可是个美人呦!玉做的肌肤,莹莹的眼波……”老四巴拉巴拉的说,那样子好像他真的见到了一样! 马车里,暗卫冷汗又落下,老三描述的没错,可是那是形容女子的吧!虽然自己主子确实像女子,可谁敢说出来!上一个只是含蓄形容的那人,尸体都变成里花园里牡丹的肥了! 可是,他等了半天,榻上的人都没动静,抬头,就发现主子正在沉思。 榻上,有人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定格在那个叫老三的刀上,明晃晃的光芒下,一个特别的标志落尽眼中,绝色容颜渐渐笼上寒芒。 那人兀自沉思,那边高山大汉一挥手,又是一群数目庞大的山匪围了上来,武功不及,困也困死这帮侍卫!八尺大汉却直接向马车而来,脸上猥琐笑容,露出门板一样的黄牙。 “呵呵呵……”车里的人突然笑了,“不错!囤军重地北镇,今天可是让我开了眼了!”笑容下,他开始回忆,北镇太守的奏折,军需过大,要求增加军饷……,嗯,果然是缺啊! 眼角倾斜,老三的个头显然和武功成正比,像拨弄小鸡仔一样,将自己的侍卫丢的老远,剩下那些已被困住,只有那一双双愤恨血红的眼。 马车里,有人眼角微扬,玩味的看着已经拽起车帘的老三,手里不慌不忙的转着茶杯盖子,与角落里已经握上刀柄的暗卫,截然不同的从容。 “哧”!脆弱的锦纱,最后的哀鸣! “嗡”!哀鸣掩盖下,马车飞窜出一物! “轰”!与此同时,山一样的老三豁然倒地! 三种不同声响之后,尘土飞扬,如烟尘土里,纤细的身影立于车前,迎面,是马车里飞出的那一物,直奔面颊,被突然情况震惊的众人,看到这里,心紧了紧。 “咦?” 只是一句疑问,纤细身影微微扭身,稳稳的抓住了飞来的东西——茶盖! 马车里,狭长的眸子沉了沉,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那茶杯盖里加注的内力,即使山一样的山匪,脑袋也能像西瓜一样脆裂!灰尘散去,马车前的身影转身,绸缎黑发折射出的光华让他的眼睛眯了眯,待那那张容颜清晰,有人轻轻笑了,奇异!这是他对眼前人的第一印象,男人一样的直直粗眉,笔直的鼻子,却被眉下那双黑宝石一样,很黑很透的眸子,以及紧抿的殷红唇线柔和。如此矛盾的五官,竟奇异的融合,生出别样的……恩,风情? 男人好笑的摇摇头,将怪异的想法褪去——! 第二章 姑娘,你别怕! “姑娘别怕!”微沉略柔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男人唇角的弧度一僵,随即加深,然后看向挡在车前的女子,恩……,他收回刚才的想法,风情?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配吗? 锦绣看着马车里的人,的确漂亮,绝对有倾国倾城的资本,只是微微的笑容,那张玉一样的容颜无限的绝色,风华在那身白纱金线中升华,如同九天仙子下凡,让身为女子的自己都有一瞬间的迷失,只是——怎么感觉这女子笑得怪怪的?难道,脑子有毛病? 眼角轻轻一瞥,角落里突然的水珠滑落。锦绣眼里划过怜悯,也不怪侍卫难过的落泪(冷汗)了,如此容貌,却逢在乱世…… 那丝怜悯虽快,却还是被男人捕捉。怜悯?他看错了吧?他有什么地方需要怜悯的吗? 还没想明白,额前的碎发突然被拂到一边,视线里那张亦男亦女的容颜放大,殷红唇再次张开,但是吐出的话却让他想再塞回去—— “姑娘,别怕,我会保护你,不让坏人欺负你。” 男人难得的大脑停顿,然后这个人竟然还捏了捏——他的脸…… 时隔二十三年的情绪——傻掉,再次回归!天雷滚滚里,那人再接再厉捏了捏他的另一边脸颊,还不忘评价,“唔……,话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皮肤……” “咣当!”“咣当!”“……”车里车外,此起彼伏的武器落地声音,那些刚才红眼如斗鸡的侍卫,暗卫们……傻了! 主子,您这是……被调戏了吗? 风过树梢,哗啦啦作响,如同咔嚓嚓石化的侍卫…… 不是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就像马车里,那个精致的男人,寒光深邃的双眼微垂,恩,白衣金线确实亦男亦女的服饰,尤其是时下最新潮的立领遮住了他男性的标志之一——喉结!可是—— 这个女人有见过身姿高大的女人吗?虽然他是侧卧着…… 陡然寒冷的气压,让角落的暗卫回神,咽着唾沫,同情的看着车前的人影,完了!这个女人戳到主子的痛处了! 哎……,看在她好心帮忙的份上吧! “爷,暗灵卫赶到了,要不要……?” “嗯?”低的听不清,“那不是让这位女侠白跑出来了吗?君子是不夺别人之光的,暗灵卫一路奔波,甚是乏累,歇会儿吧。” “呃……。”惹到谁,也不能眼前这主儿,那叫什么什么必报来着? “嗯?有异议?”男人虽然笑着,眼角扫过的光芒异常凌厉! “……” 同样没有石化的还有对面的山匪,山一样的老三,异常灵活的翻身而起,怒瞪着半路杀出来的锦绣,“哼!哪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坏爷爷好事!活得不耐烦了吗!”响亮的大嗓门,震得耳根嗡嗡响。 锦绣面无表情,黑眸沉沉,染上怒意后,却奇异的笑了,“男女不分的蠢货!如此丧尽天良,今天这闲事姑奶奶管定了!” “女的?”老三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锦绣一番,突然哈哈大笑,身后的那些手下也乐不可支,“就这幅鬼模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女人?如此丑陋不堪,影响世风,大爷就做一回好人,再将你打回娘胎,重新打造!”说完,就抡起硕大的刀,向锦绣冲过来。 大刀武出凌厉的招式,仿佛带着排山倒海之力,让几丈之外的锦绣,如墨黑发冽冽飞舞,老三奔过来带着大地的颤动,吞噬锦绣纤细的身影。 如此悬殊的差距,让很多人不忍闭眼。 只是风暴中心的人儿却是不慌不忙,手掌拽出背上那“棍子” 漆黑的,堪堪两尺,没有一丝存在感。 锦绣盯着越来越近的老三,手下熟练的扭动“棍子”两端,“咔嚓!咔嚓!”不大的声音完全被掩盖。 马车里,有人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睛蓦然深沉! 别人看不清,可是他所在的角度却一览无余。 “棍子”两头轻巧被卸去,这个女人手下的动作飞快,如同街上的杂耍一样,修长手指翻动过后,那两个短头,竟然就变成了两把短刀! 玄钢铁!竟是玄钢铁打造的! 玄钢铁,银海大陆稀世的存在,由它打造的武器削铁如泥,风吹发无痕,可偏偏这种东西及其稀少,数百年出现的不过拳头这么大,被各个势力争夺的头破血流,却在五十多年销声匿迹。即使如此,也没有阻止各界人士寻找其下落的狂热,却没想到,却在这里看见了! 更让他惊讶的是,机巧!如此精巧的武器,定是出自机巧大师之手,他,怎么不知道,元朝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直到此时,他再看向锦绣的目光里,突然多了一丝深意。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有人微微凝目,看着被锦绣塞到身后的那大半截,他很是好奇,剩下的,又可以变成什么? 后面的人悠闲地研究稀世武器,前面的战斗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本以为会被拍成肉饼的锦绣,却诡异的出现在了老三的身后! “咦?”看着空空的眼前,巨汉傻傻的分不清楚,刚才这里的人,哪儿去了? 好轻功,好功夫!这是车里人难得的赞赏。 就是现在!锦绣紧抿双唇,身子突然弹跳而起,半空中,力凝聚到腿上,目标——老三的下盘! 耳后风声刚起,老三就反应过来了,身子没动,刀已经横着迎了上去,看似简单,却无比狠辣,这一下子避无可避,是打算留下锦绣的腿了!大汉嘴角阴森,势在必得! 很多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为这个陌生热心的女子。 可是,众人以为的画面再一次颠覆了,只见那条本该迎上刀刃的腿,没有停顿,方向却是微微一扭,避过了刀,继续踢向老三的腿弯,速度蓦然加速!刀下走空,老三大惊,刀刃反转,锋利带着光芒向上提去,砍向锦绣的腰! “咔嚓!”刀断!那柄刀像是一块豆腐,只是被空中的女子微微一划,碎了。 “咔嚓!”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山一样的身子忽然倾斜! 显然,令人惊悚的画面还没有结束,刚才失神的众人视线齐齐聚焦,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个纤细的身影在……跳舞?以无比的从容和优雅…… 外罩灰衣的女子半空中身子一扭,脚步生花,快速的缠上老三完好的另一只腿,腰部用力反转! 又是一声“咔嚓!” 大山终于坍塌,悲惨的痛叫,响彻无丽山上空! 凄厉声中,女子清冷的声音格外清晰,“身为男儿,正逢乱世,不思卫国,欺凌百姓,不如死了!剩下一口粮,为凄苦百姓!” 陡然紧绷的侧脸,阳光下冷硬的弧度,更加黑沉的眸微转,定格在眼里染上惊恐的山匪余人,嘴角微勾,“无丽寨么?”眼睛微垂,脚边断刀,刀柄处一处小小的印记,她的唇角突然紧抿,“不如,送给北镇府吧!” “你……你要干什么?”看着已经痛昏过去的老三,老四的舌头打结,即使这样也压抑不住心里上涌的恐惧。 老三的武功在无丽寨里可是数一的人物,即使在武林里,也能排上前二十的!只是不太灵光的大脑才居于第三。可是就这么个人物,却被眼前这个纤细的女人一个照面给废了!怎么不惊恐! 明明就是个不起眼的人,虽然也不是老三说的那么不堪,偏偏身手如此厉害! 脚步不自主的退后,踩到了身后手下的脚,老四突然清醒,眼里的害怕一下子褪去,嘴角冷冷的笑道,“好个狂妄的女人,不让你见识一下无丽寨的厉害,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狠狠瞪着那些吓白了脸的属下,“还愣着干嘛,去!抓住她,就赏给你们乐呵乐呵,让她爽快的死!” 本来吓住的山匪娄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老婆小妾一大堆,那是上面人能过的日子,他们这些人只能吃饱而已!至于女人?他们也只能想想,长期的压抑,让无丽山附近的雌性生物都退避不及,生怕他们饥不择食,荼毒它们这些异种族生物! 如今天上掉下这么个大馅饼,砸的他们头晕眼花,连刚才锦绣的凶悍都抛在了脑后,叫嚣着,围了上去,二三十个汉子将锦绣围的水泄不通。 圈子里,锦绣依旧面无表情,风搅动长发,沉稳无乱。只是那双眸子突然眯了眯,“怎么,几位弟兄打算将看热闹进行到底吗?” 眼角的神色却是看着圈外闲下来的侍卫们,不是看不到他们的跃跃上前,还有不断撇向身后的眼神,她不屑撇嘴,哼!说了算的想要做缩头乌龟,当她脑袋大吗?虽然眼前这些垃圾她都看不在眼里,可解决这些也很费力气的吧?当然,她不知道那个说了算的家伙,正是她所谓的那个漂亮‘妹妹’ “还是各位觉得我这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该鞠躬尽瘁,死而你们再后以?” “嘶——!” 这话,真打脸啊,piapia的! 第三章 心怀各异 有个胆子大的不由看向车里,嘶——!今天果然玄幻了!有彪悍的姑娘,还有反常的主子!这种情况竟然没生气,更掉下巴的是,他老人家竟然点头了! 侍卫和暗卫立即加入了战局,让悬殊的场面瞬间逆转,虽然山匪娄娄势头很旺,但是侍卫的劲头也不差,因为锦绣的一句话—— “主动伏法的,饶一命,冥顽不灵的——杀!” 语气肃杀,久久不散。 这个萍水相遇的女子,笔直站在那里,如同悬崖边的青松,侍卫们对她可以说是素不相识,却奇异的没人质疑她的话语,无形中听从。 马车里,有人脸上的笑容突然变了,不是一开始的敷衍,不是愤怒,不是威严,深深地看着武动地女子。 很让他讨厌的女人,但不否认她的特别。 无丽山山匪一事,他早有耳闻,这也是他今天没有出言阻止侍卫冒然前行的原因,不过——还真是不虚此行啊!事实,好像比那些禀报的更精彩呢! 貌似,这个女子也发现了,如蛇游走在顽抗的山匪间,化身死神的女子,跟刚才占便宜的那个迥然不同,他甚至感到了女子周身的怒意,也不意外她采取了比较激烈的方式。 只是,她哪来的怒气?她,又哪来的任性资本? —— 杀戮静止,地上尸体遍布,嚣张的匪徒都留在了这里,连刚才的死神都跟着消失。 纤细身影似乎在走神,凝视地上…… 片刻之后,带着笑意的黑眸微弯,看着车里……的角落,“多谢帮忙,不过,功劳就给我吧,今日之事,与各位毫无关联。”转头看着榻上精致的某人,锦绣的心中划过疼惜,这个女孩子太过安静,即使刚才看见厮杀,依旧傻傻的笑着……,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哎…… 可怜绝色,竟是痴傻! 榻上人微微挑眉,看这个女人的神色,心里隐约不详,果然—— “如今事态不平,贵千金容貌非凡,可毕竟天残,即使护卫周详,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还是赶快赶路吧,寻安宁处吧!” “不是,女侠……”角落里,暗卫冷汗更甚了!第一次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个不止说主子是女人,还说主子是残疾的女人…… 突然感到空气中莫名寒意,锦绣抖了抖,真奇怪,炎炎夏日,哪来的冷风?手指探出,拂上榻上人的碎发,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你的世界无声也罢,无扰也好,怎知不是逍遥?”说着,黑眸染上无奈,“如今天下,能留下一份净土,也许也是幸福,祝你快乐!” “呵呵呵……”车里的人终于笑了,完全磁性低沉的男子笑声,让锦绣的脑袋一下子空了,愣在那里! “这位女侠。”下巴被钳住,那张绝色如珠的容颜在锦绣眼里蓦然放大,嘴角笑意莹莹,却让锦绣心头的寒意加深,耳边暖暖的呼吸,有人低低的说,“你是在说,我是女人,一个又傻又哑的女人么?”说完不忘眨眨眼睛,表示他对此很疑惑…… 锦绣心中警铃大作!完了!踢到雷了!傻子也知道,这个笑得开怀的漂亮男人生气了!暗自捶胸,苏锦绣,你个傻棒槌! 如今之计,跑路先! 脸上扬起笑容,就在对面男人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手指一轻,有人挣脱他的钳制,灰色身影立刻弹跳出去,瞬间远在几丈开外,“各位,后会无期!” “哼!想跑!”车里紧跟着窜出一条白色光影,紧追前方的锦绣,极速中,肉眼已经看不清,只留下沙沙树叶摩擦。 树尖,锦绣回头。 墨绿树端,男人身姿修长,极速而来,身上白纱金线猛烈拂开,如若给他添上一双洁白的翅膀,锦绣撇嘴,果然鸟人一大只! 像是看到了锦绣的动作,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笑声,接着风声大作!无数树叶挣脱树枝,在男人手里聚集,化成利剑,向锦绣而来! 叶剑没到,罡烈之气已经贴近锦绣后心,身后咔嚓嚓声响不断,绿剑所经之处,树干齐齐断裂!硬生生在山间开出一条道路! 前面的灰色身影已将内力提到极致,后背还是感到了越来越近的剑气,仿佛已经贴上她的外衫,隐约衣锦断裂。 忽然,锦绣顿住回身,无视那已在眼前的绿剑,甩手抛出一物,直奔树尖男人面门! “麻烦!” 树尖,有人微微一愣,就是这一愣,让原本凌厉的绿剑,气势微缓。 锦绣嘴角一提,满意极了!身子一扭,绿剑贴身而过,堪堪躲开致命一击,身后的一缕长发却被剑气割断,悠悠掉落!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树端,有人抬手抓住凌空之物——一只半旧的香囊? 远远的,略带飞扬的声音传来,“麻烦,把这东西扔在地上!还有——” “谢谢你了……娘娘腔——!哈哈哈!”内力蓬勃的话,响彻无丽山,震飞鸟儿无数只…… —— 树尖,有人脸色有些僵硬,看着快速,消失的灰色小点,眼色沉沉。 暗卫头领窜了上来,听闻此言就要追,却被白衣男人伸手拦下。 “镇北将军,可有消息?” “回主子,镇北老将军还是在北境,饮酒度日,依旧潇洒……” 身边的忠心侍卫呆板回报,可是语气里却是满满的气愤。 有人目光远眺,仿佛穿越了这片绵延山脉,到了北境重地,看到了昔日的肆意沙场,如今的潦倒…… 狭长的眼眸是回忆,亦是坚定,亦是无限无奈。转眼,所有掩埋心底,再开口,依旧笑的无所谓,“嗯,不用管他,这几日不必着急赶路,前面是北镇,正好可以松几天骨头……” 白纱稳稳拂过树端,半旧香囊倏然落下…… 这一日,似乎不像表面的风平浪静,有人半路被劫色,也有人误闯,将人认成女人,除了这些,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同,有人意外发财,有人为了未来算计。 北镇数千里之外,元朝的中心都市——继都。 权利最高之地,皇宫。御书房,有人在为未来算计。 “哎……,又是天旱,老天如此不佑我大元么?”宽大的凤座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得当的脸上,挂着哀凄神色,微勾眼角是渲然之色,手指微抬,指尖八宝琉璃护甲的光芒折射到了下面恭身而立的辅政三公之一首辅张图的眼里。 老张眼睛微微一眯,听着座上太后吕应慧继续哀诉,“外有患,内有忧……” 说到这里,太后微微拭着精致的眼角,再开口,隐隐的怒其不争,“偏偏,陛下又去了别宫……,前几天哀家去催,陛下……陛下派人回话,说是身体不适,诸位也知道,哀家不是亲母,自是不能……”剩下的就被轻微的哽咽代替。 大司马袖子不经意的动了动,陛下身体不适?笑话!宫外可是传遍了,元朝这位年轻的陛下可是在花天酒地,沉于美色,竟将国家天下抛于脑后,如今继都甚至以外,百姓愤然,流言已经满天飞来了! 作为辅政三公,他们可是看着陛下长大的,虽然一直没有拿到真正的大权,可也不是昏君的模样!用脚趾头也知道这些轻车熟路,故计重施的手段出自哪里了!偏偏有人还在这里装无辜,往陛下脑袋上扣高帽子! 骂完某个无耻的女人,大司马周政又忍不住骂先帝,你说你重病就重病吧,还偏偏宠信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宠信就宠信吧,还让她摄政,哎呦喂!先帝,您就是病糊涂了,难道还忘了她强大的娘家势力吗?死了就死了,还把她立为太后,将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过继到她的膝下,不然陛下如今会如此制肘吗? 这边刚骂完,上面的太后话风一转,却是问身边的德林,“哎……,不说这些了,清王最近怎么没进宫给哀家请安?” 德林八风不动,如同橘皮的老脸上没有表情,微微弯身,“回太后,清王派人来说,他去北境溜达溜达了。” “北境?!”太后语气陡然提高,仿佛才知道她的宝贝儿子出门了一样。 德林恭身,橘子皮老脸的表情也像是在说,太后确实不知。 “哎……,这个孩子,哀家不过嘟囔几句,他就替哀家去巡视了,这份为国之心,真让哀家欣慰,相信先帝有灵,定也欣慰。”说着,略有深意的眼眸微微一弯,撇着下面三个缩着脑袋的老家伙。 “清王勤勉,太后之福。”首辅张图道,只是太后娘娘,您确定这不是您安排的? “清王恭孝。”大司马周政道,太后,您这是用清王对比陛下吗? “清王辛苦。”老实的大司徒王远呐呐的说,剩下的,请允许他不爱猜! 第四章 美人恩 即使太后吕应慧心里早有准备,这几个老家伙不会领清王的好,心里还是难免一僵!精致面容下,是恨恨的不甘和无奈! 自己明明得到了一切,可以呼风唤雨,偏偏先帝不知那根筋不对,竟给了这几个人免死金牌,让她动弹不得这几个老东西,处处添堵! 大殿里的气氛有些凝固,良久,外面悉悉索索脚步声,“回禀太后,吕国舅求见。” 三公立刻会意,齐齐恭身,“既然如此,老臣先行告退。” 座上太后仿佛不愿多说,挥挥手,失意他们下去。 三人转身,与外面阔步走进来的吕国舅擦肩而过,朱红色大门即将关上时,大殿里悠悠传来太后的声音,“既然陛下要,就给送去吧。天下女人本就是他的,多寻几个温柔女子,一起伺候陛下吧,哀家虽不是亲母,却不会苛刻与他……” 首辅张图的脚步一顿,就要回头,这是要让陛下沉迷美人怀,好彻底不国事么? 袖子一紧,却是身边的周政轻轻摇头。 老首辅长长叹气,立于御书房台阶前,抬头仰望阴霾天际,房檐无光的龙首,“陛下啊……” 您到底在闹哪样儿? —— 御书房再次寂静,凤座的女子已经褪去了刚才的哀凄,慵懒的靠着扶手,八宝护甲的双手轻柔抚摸着膝盖上的猫儿,那双精致的凤眼却是意味不明的睨着一边高处的龙座,听着身边暗卫回报着刚才门外的情况,嘴角一勾,“不过几个拔了牙的老虎,由着他们吧。” 停顿片刻,“清王那边还顺利吗?” “太后放心。”德林面无表情的道,“殿下每日都有书信,一切顺利。” “务必要保证安全,然后,声势要大,哀家要让天下百姓看看……”看看什么,却隐了下去,心照不宣而已。 当然,还有人意外发财。 老粗,人如其名,五大三粗,家住北无丽山脚下,平日打猎维生,夜半十分,正是收网好时刻,不过今天他的收获很好很特别,月色淡淡下,陷阱旁一块耀眼的黄色! 老粗很兴奋,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黄金,兴奋了,脑袋却没发热,还知道用牙咬咬确定是真的! 正纳闷,半夜深山怎么会有金子呢,树林那边传来懒懒,有些稚嫩的的声音,“好了,都躲好了小爷开始了!” 开始?开始什么?老粗还没有想明白,嗖!深夜清晰的声音响起,有东西穿过树丛,打在他不远处的树干上。 “棒!” 树干怎么样,老粗不知道,他却知道他的眼疼了!那是极度震惊,极度兴奋,用力瞪的!又是一块大金子!竟然有人散金子,怎么不兴奋,兴奋至于,手也痒了起来——他偷鸡摸狗的老毛病,又犯了! 正打算去捡过来,突然踢踢踏踏的脚步,往这边走来,老粗灵活的躲到树后。 树丛拨开,灯笼光亮照过来,光影的中心,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带着婴儿肥的胖脸上,嘴轻轻的嘟着,“真是,又没打中!干嘛都躲那么严实!” 不远处树枝晃动后,原地鬼魅一样出现几个人,有普通衣饰,也有黑衣的,这些人恭敬弯身。 孩子垂头丧气挥手,“好了,好了,继续。” “可是,小少爷,您该休息了……”身边挑着灯笼的人苦苦相劝。 树干后,老粗皱眉,这个挑灯笼的说话真怪,尖细尖细的,跟针似的,扎耳朵。脑子里有什么闪过,快的他根本就没理会,只有阴影里的大眼,闪闪发光…… 沉寂的深夜,鼠辈窜动,一双双贪婪的豆大眼睛。 老粗急促的走了,身后再次响起的谈话。 “小少爷,您又忘了大少爷的话了吗?” 暗夜里,孩子的眼眸隐隐亮过天上的星辰,“皇……,哼,他说,金银须知来其不易,我辈当惜之。”稚嫩话里虽是不屑,却还是掩不住深藏的敬佩,“还说什么,外界危险处处,要当谨慎,财不外露,免无妄之灾。” “小少爷好记性,只是听说,就记住了。”身边的侍从,白净无须的脸上隐隐笑容。 谁知受到夸奖的孩子却使劲将头扭向一边,傲娇的撇嘴。 状似无聊席地坐下,双手托着大大的脑袋,看着眼前无尽的黑暗,眸子瞬间无彩,“反正,他也不喜欢我……” “小少爷……” “好了,好了,小爷困了,睡觉!”话刚落下,呼噜声就响起。 “……” 几个人面面相觑,少爷,您的觉来的太是时候了吧! 侍卫隐下,静静的树下,孩子的眼睛睁开,远远的看着远处,希翼坚定……。 我一定会让你相信我的! —— 而被惦念的那个人,此时正在沐浴。 二层的小楼,四处悬挂的纱帐隔挡了外面炎炎的夏日,和万一的不能万一的窥视。即使如此,小楼外面还是严阵以待。 最外圈的人不陌生,就在前一天,他们还中招,武着怪异的功夫。昨天是耻辱,亦是促进他们更尽心的努力,每人负责自己附近三尺的范围,但凡凡夫走卒放屁,路过的大妈,窥探的怀春丫头,一律驱逐! 在往里好像没有什么人了,一只鸟儿幽幽飞过,倏然凭空消失!树影间晃动,黑衣一角的暗金图腾格外耀眼,正是效忠与历代帝王的暗灵卫! 小楼里,有人慵懒的靠在浴池的一角,温热的水拂去连日的车马劳累,珍珠一样的肌肤挂着水珠,莹莹生辉,染的室内更加生辉,可是却不及那沉静的面容,佼佼生辉,人间绝色。 屏风后面,一个弯腰的身影,“陛下,京中来消息来了。” 浴池的人,微微眯着眼,透过纱帐看着外面的世界,果然,比那座牢笼视野宽阔! 视野的宽阔,让某人心情很好,看到的东西都美妙起来,看看这忙碌又充实的生活,看看那和气融融的氛围…… 屏风后面的人抬眼,看着朦胧的人影,微微咧嘴,“又有一批美人送到了景德别院。” “嗯。”泡澡赏景的人终于给了一句话,“这是第几批了?” 管家苦着咧嘴,“回陛下,第四批。” “嗯,这次是美色误国。”有人依旧兴趣盎然的看着景色,仿佛这些事都与他无关,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没变。 屏风后的管家却是苦了脸,这次是好美色,上次是残暴虐杀,上上次是昏庸……堂堂一国之君,竟被冠上了一顶顶昏君的帽子,偏偏,冠这个帽子的还是元朝最尊贵的女人! 如今的元朝民间百姓,已经对这位皇帝怨声载道了,甚至编成了一首民谣,“元家大公子,容貌倾天下,深海一明珠,生性却残暴,昏庸又无能,可叹千年业,终是断其手……” 更无奈的是,眼前这个当事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今的陛下,再也不是年少,没人能看透那总是扬着的笑容。 “传信给罗之,让他盯着,给太后回信,朕很喜欢这些美人儿,谢母后心意。” “是。”屏风后的老管家叹气,恭身退出。 哗啦啦,浴池里,有人从水里站起,任水珠划过矫健身姿,添上流光的一笔,再叮咚叮咚落回水池。 有人毫不在意身不着寸缕,漫步窗前,狭长的眸子盯着南方,意味深长,“尊贵的你,还能怎么样?” ------题外话------ 谢谢凤慕凰倾的指正,已经改过来了,以后多指点,么么哒~ 第五章 喜事? 视线收回时,划过下方街市,顿时一眯! 矫健身姿弹跳起,不忘拽下衣架的衣服,再抬眼时,一道白色身影已如雷速消失。 阳光明媚,看着眼前的景象,锦绣觉得昨天上午的雨下得大了,让某些人的脑袋里灌满了水…… 要不是眼前熟悉的高门,还有雄劲的一个‘苏’字提醒,她森森觉得她走错了地方,看看挂着红绸锦锻,迎来送往的小厮,还有继母妹妹脸上‘亲切’的笑容,让她有种气氛很好,只差一个大大的喜字了!当然,如果她们亲热的对象不是自己的话,锦绣会很期待……,当然,身后闻讯赶来的百姓,齐齐指着她的手指,让她知道,她苏锦绣很荣幸,正是这场热闹的主角…… “哦呵呵,锦绣啊,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我这番心思要泡汤了呢!”妇人笑得亲切开怀,圆圆的脸上,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只是不知为何,抖得太厉害,头上的簪珠玉钗,身上的环佩宝饰叮咚作响。 立于门前的锦绣,虽然那张英气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却慷慨的给了妇人一个眼神,唔……,没想到十一年没见,自己这个后妈竟然得了羊癫疯……! “就是啊!姐姐,你不知道,母亲很久就开始准备了呢!亲力亲为,让我差点儿以为,我是母亲大道上捡回来的呢!”面容精致的女子笑得温婉,粉红衣袖遮住嘴角,剩下秀气的柳眉,桃花样的眼…… 锦绣微微勾唇,却是冷意,虽然十一年没见,但是自己这个大妹妹的性情还是依旧贤惠的让人恶心啊!作为姐姐,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呢,“锦凌妹妹,如果你把你眼里的鄙视和不耐烦收起来,效果会更好。”看着苏锦凌先是僵硬,然后微微扭曲的容颜,锦绣摇摇头,如墨秀发阳光下荡漾起耀眼光芒,“不过,姐姐相信你一定会修成正果,毕竟有母亲在嘛!” “苏锦绣!你……” “锦凌,不许对长姐无礼!”相比浮躁的苏锦凌,吴氏显然更加深谙此道,最起码,从一开始到现在,锦绣就没看见她有一丝的厌恶和不耐,啧啧啧,时间,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懒得去理会,锦绣抬脚,大宅门里总是肮脏诡计不断,她们想玩儿,她苏锦绣可不会配合!让她们自娱自乐吧!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很骨感。 眼前一花,浓重的香粉气一下子扑到锦绣脸上,退后一步,看着眼前……唔,苏氏彩画?! 只见彩画一手叉腰,红的衣袖搭在黄的腰带上,无可厚非,只是那绿的裙子,蓝的抹胸,头上紫的,粉的绢儿,金色拆子…… 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就上下这一会儿,世界就花了…… “姐姐,你回来了,锦慧都想死你了!”彩画娇嗲一嚎,五彩颜色就飞扑过来。 锦绣身子一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转动同时,不忘将身旁的苏锦凌推过去,作为姐姐,她不能让自家妹妹当众扑到地上吧? “碰!” “哎呦!” 两个姐妹‘亲热’的撞在一起,脑袋嗡嗡作响的时候,她们在纳闷,怎么和计划的不一样呢? 环视了自己的n个妹妹,再看看笑得从容的继母,锦绣放弃了再次抬脚,终于将目光定格,正视吴氏,“看样子母亲有话要说,只是您确定要在这里?大庭广众?”清冷的声音不含任何情绪,眼角睨着台阶旁的几辆马车,嘴角微勾,冷冷意味。 “呵呵呵,这孩子说什么呢!你爹可是给你物色了很久,就这几个家世好,人品不错的公子,可以配上我们苏家的嫡大小姐呢!”吴氏笑得和气,“这不,你回来了,你爹的意思,让你一起见见,要说,真是缘分啊,他们也刚到,呵呵呵……” “母亲还是别笑了,像老鸨!”清冷声音蓦然打断。 “呃——!” “这几位公子还是请回去吧!当然母亲如果觉得好,可以为锦凌择婿。” “锦绣,我是你母亲,即使不是亲生。”身后,回神的吴氏声音威严。 锦绣顿脚,转过身,微挑的黑眸终于也褪去温和,一片寒色,“怎么,母亲不装了么?”冷硬的轮廓,让温暖的阳光都被冻住,“也许你该试试用镇北候府的少奶奶,或者北镇同知夫人?” 不去看吴氏的愤怒和厌恶,锦绣冷嘲一笑,“人贵在有分寸,当年的话,不要随着尊容抛到脑后就好,你说呢,母亲?” 吴氏脸色一僵,脑海里,突然就浮起那个北镇才女奄奄一息是的坚持,“吴倩,你发誓,我女儿锦绣的所有都不能干涉,更不要对她不利!”明明就是弥留之人,那双眼睛却如同利剑,深深刻在她的脑子里,随时都能抛开她的身体! 宏伟的镇北候门前,气氛有些冷凝,一触即发! “老奴见过大小姐。”门里,年迈的老管家匆匆赶来,微微福身,“大小姐周途劳顿,老爷让老奴过来,请大小姐进家歇息。” “怕打他脸吧……”锦绣轻声咕囔,抬脚就走。 身后,老管家嘴角抽搐。 街头另一角,白色身影立于闹市,绝色容颜引来交通堵塞,混乱。不过,却在片刻之后,被一对黑衣盔甲驱逐,那一对伍,只是冷冷的往那里一跪,周身肃杀气息就另胆小的百姓四处散去! 美人再好看,也没有命重要啊…… 元弈眯眼,嘴角微勾,又让她跑了么?转眼,就看见路的一端,红绸锦锻,热闹非凡,“镇北候府,今天有喜事么?” —— “喜事?”锦绣紧抿双唇,谁敢说今天这出是喜事,她绝对敢把他打的他娘都认不出来! 阳光透过树叶,被切割成斑驳的碎片,落在锦绣的脸上,落在下面同样斑驳的小院。 “娘,我回来了……”轻轻的话语,被吹散在风里。 树干上,女子看着树干,漆黑的眼眸已然模糊,让这张英气容颜覆上一层朦胧光芒,只余黑绸长发,在树干上飘荡,四散,又凝聚…… 模糊中,恍然回到儿幼,依然是这个树干,恍若远处有人轻柔慈爱的声音,“绣儿,绣儿……”,圆门,一袭紫纱长衣的夫人缓缓而来,清灵绝色的容颜上,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四处寻找着,还不忘手里端着的东西。 树干上是古灵精怪的女孩儿,躲在茂密树叶间,看着走来的女子,捂嘴偷笑。 忽然,绝色夫人停住脚步,佯装可惜的叹气,“哎……,看来绣儿不在,可惜这荷花酿了……!” “没有可惜,没有可惜,娘……”树上,女孩儿小小的身体灵活的滑下树干,向妇人扑去。 绝色妇人从容的面容染上担忧,快速放下手里的托盘,急急的接住女孩儿…… 画面一转,树上的叶子已经金黄,树干上,有细微的哭声,女孩儿哭的很伤心,一个春秋,那个常常在这里陪她玩耍的人却病了许久。 “绣儿……”孱弱的声音响在树下。 女孩儿的声音噶然而止,却不敢应声,怕娘亲看到自己红红的眼眶,更难过。 树干上,瘦黄的容颜,依旧隐隐绝色,却带着青白。那双大眼睛水泽不在,只剩浓浓的疼惜,不舍。 “绣儿,娘可以用石头打到雨哦!” 我才不信呢!树干上,女孩儿撇嘴,却忍不住探出脑袋看去。 “噗通!” “噗通!” 回忆中的声音,仿佛在现实中重现。 一滴晶莹悄然落下,在转头,已然如常,随即,挑眉。 常年无人打理的院子,荒草一人高,绿色的一片里,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逃命一样的跑了! 第六章 相亲现场 再低头,树下的池塘里,一个模糊的黑点似是飘飘浮浮。 啧啧啧,貌似自己失神这功夫,错过了一出好戏? 当然,锦绣现在决不承认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竟然失神的对外界失去警惕,嗯,下次改好了。 树上有人认真的思索自己的过错,池塘里有人为命挣扎,手脚紧紧绑住,脚下是沉重的大石头。 越是奋力,绳子越紧,身上的力气也被流水冲走,灌进了无尽的绝望,苏延大大的眼睛看着头上的明亮,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就像放慢的动作。 心里却突然清明,他想起了他的乳娘,那个烦人的妇人,天天对他重复着类似的话语。那些以往飘散的话语,今下突然清晰,“少爷,当心夫人啊……” 当心?小小的他厌恶怒瞪着她,“胡说!母亲对我最好了!” “那是虚伪的,真正对你好的,只有已故的先夫人,她才是你的养母……” 先夫人?他不知道是谁,但是周围的人都在夸她,温柔宽厚,容貌惊人…… 头上的光明彻底暗淡,胸腔的疼痛到了极致!可是,略显稚嫩的脸上却笑了,终究是他太单纯,没有看透身边的人,那层伪装的皮囊。 笑容突然释怀,想到以前偷偷的跑到这个院子,躲在池塘边,幻想着曾经那个据说他真正的母亲,这就是命运吗?挣扎突然就放弃了,闭上的眼角,流出一滴泪,随即融进水里…… 娘亲,我来找你,好不好? “哗啦!” 头顶的水面骤然拍响,苏延豁然抬头! 视线里,一道细细的黑影极速而来,穿过碧蓝的水层,迁出他心底微弱的那丝希翼,然后放大! 他不想死! 四面八方的水不断的涌进他努力睁大的眼里,酸胀的疼,涌进他因为惊喜张大的嘴里,冰凉的水,热疼的心,明明呼吸间的距离,却不断在他脑海里放慢,刻画,深入骨髓…… 然后,他清晰的感觉腰上一紧,恍如隔世的光明一下子袭来! 哗啦啦! 还有,久违的空气! 那一瞬间,苏延突然觉得眼睛发胀,却倔强的仰起头。 “啪!”后背蓦然的敲打,疼痛起来时,胸口积压的水,再也忍不住,“哇!”吐了出来! 眼前一花时,身下已是柔软的草地,苏延抬眼,突然发现今天的阳光太过于刺眼,本来就酸涩的眼球,迅速分泌液体,泪水汹涌而出的时候,心中长久压抑的呜咽也宣泄出来。 “呜呜呜……”十一岁的男孩子,哭出自己的恐惧。 “呜呜呜…………还有曾经的高高在上,曾经的单纯。 萧条的院子,野草盈盈,一汪碧水边的高大树下,躺着的少年压抑哭泣,身边,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子席地而坐,身后的长发摇晃着,仿佛一双柔软的手,无声抚摸着,安慰着身边的人。 良久,“哭够了吗?”清冷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寂静,打断了正哭到劲头的少年。 “呃——!”苏延转头,这才发现身边坐着的苏锦绣,后知后觉的记起自己的救命恩人,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刚才的哭鼻子,清秀的小脸,唰的通红,嗫嗫嚅嚅,“那个……谢谢你。” 锦绣低头,很干净的孩子,散开的头发已经干透,软软的顺在肩头,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小少年头顶的两个旋涡,漆黑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柔软,她想到了孤独深山里,陪伴她多年的那只狐犬。 伸手,揉揉少年的头顶,果然的柔软,却惊得少年骨碌碌爬起来。 意识到自己不礼貌的行为,苏延的脸再次的红了,“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他想说,他只是不习惯有人这么亲昵的摸他,他不讨厌,甚至喜欢。可是,再抬头看着已经恢复清冷的锦绣,所有的解释,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哭够了,以后就收起懦弱的这一面。”脊背挺直的女子,侧脸弧度略硬,眼神看着远方,只有沉稳的话语,随风而来。 “记住你今天的遭遇!记住让你经历的人!记住你曾经的幼稚!在你没有强大之前,暂时忍耐。在你强大起来后,让他们仰仗你的呼吸!所有欺你辱你的,千倍还回去!” 女子说完,转过头来看着苏延,那双清冷地黑眸坚定地眼色,让少年沉迷。 “哭,是没本事的人才干的事!” 少年一直迷茫,懵懂的心,像是灌注了一注清泉,透彻,清醒!清秀的脸上,稚嫩一下子褪去,只是一个呼吸,眼前的人已经天翻地覆,隐隐风华。 “少爷……少爷……” 远处渐渐的呼喊声,苏延抬头,“那个,你是……?”,少年张着嘴,看着身边的空空如也,一阵细风,刮过树叶两三片…… 苏延撇嘴,武艺非凡什么的,最讨厌了!跟个鬼似的,没有一点儿动静。最没礼貌了!走也不打声招呼! 树下,有人撇着嘴,拍着屁股走人。树上枝叶繁密处,有人叼着树叶,眼神幽远,长发飘飘。 唔……,少爷么?苏家有后了?切,当年的那个预言师,果然就是个神棍!看看这活蹦乱跳的孩子,神棍的舌头没闪断么?脑袋里,有道白光快速闪过,快得锦绣没有抓住。 腹俳完,手里的细绳快速收回袖子里,锦绣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飞出院子后落地,悠闲地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往前厅走去,那里,有人该等急了! —————— 也许,不止是焦急? 锦绣站在前厅门口,看着里面威襟正坐的人,还有……兴奋?眉头一挑,想到自己一路来‘不小心’听到的闲言碎语里,饱含的‘小道消息’,心里渐渐明了,眸色,突然深了。 “姐姐,快进来,话说,姐姐你也真是的,回来了,也不去给父亲请安……”一边留意门口的苏锦凌第一个发现锦绣的到来,看似热络,只是这话里话外,意义非凡啊! 锦绣抬脚,无视苏锦凌的幸灾乐祸。无礼,不分尊长么?环视了厅堂里几个年轻的贵家公子,自己是不是该坐实了这个名声,或者再糟一点儿,好让这几位公子知难而退? 热闹寒暄的厅堂,因为锦绣的到来,鸦雀无声,苏锦凌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打碎了平静的湖面,静止的屋里,顿时无声精彩,苏父苏景睿的愤怒,吴氏的得意,几个贵公子隐隐的鄙视不屑…… 只是,身为当事人的锦绣,却好像没有看到这些,对着苏景睿弯身,“父亲,母亲安康。” 座上的两人立刻正身,面带严肃,他们再等,等苏锦绣请完安,然后解释清楚她的无礼,然后他们再摆出父母的严厉,痛斥锦绣的目无尊长,要知道,单单这条就是顶大的诟病了!她苏锦绣要不听话,只这条,就让她再也抬不起头来!然后,他们再趁机将她的婚事订下,嘿嘿……!然后……,然后,以上全是他们想象……! 咔嚓咔嚓,僵硬的脖子扭动,苏景睿紧绷的脸,在看到早已落座,正旁若无人吃得欢的某人时,迅速龟裂!然后,恼怒,“锦绣,你怎么……”拔高的嗓门,蹦蹦跳的青筋,却在看到旁边的几位客人时,一下子降了下来,“怎么如此无礼!” 伸向美味佳肴的筷著停顿片刻,没人看见的地方,锦绣脸上涌出失望,这就是她的亲人啊,就为了娘亲那笔不菲的嫁妆?外祖父,不得不说,您当年还真是英明啊!失望也只是一瞬。再抬头,已是麻木的面无表情,“父亲,那你想如何?” 他想如何? 这就是苏景睿不喜欢这个女儿,任她在外多年,不管她是死是活的原因,这个女儿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女人,自认清高,可笑的骄傲! 心中的怒气即将沸腾,却忽然对上锦绣的那双眸子,毫无感情的眸子里,只有陌生的无情和冰冷,排山倒海涌入他的心里,竟让他产生了一瞬的胆怯!像一泼水,浇灭了他心中的火,出嘴的话也变成了,“那个……这里有贵客,怎么不打声招呼?” 说完,苏景睿就像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一个黄毛丫头,怕毛啊! 眸子一瞥,不屑弯唇,锦绣冷冷道,“我认识他们么?” “……”苏景睿国字脸隐约发青,五缕长髯轻轻抖动,眼看要爆发,袖子突然一紧,身旁的吴氏,轻轻摇头。 深深吸了一口气,正事要紧! 压下愤怒,苏景睿抬手开始介绍,“这位,是北镇陈知守的幼子,才学横溢,为人谦和……” 对面的人滔滔不绝的夸赞着,锦绣唇角的笑意更冷,正题还是来了么? 第七章 以身相许 苏景睿旁边,陈公子一身的锦锻,玉饰精致,更加凸显那张土鸡的脸,青肿的眼袋,偏偏还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做派,凉爽的的屋子里,不忘摇着手里的扇子,好制造出仙人飘逸的姿态。 听到苏景睿的夸赞,陈公子脸上挂上谦虚的笑容,不停的说,“苏大人过奖了!苏大人过奖了……” 可是,眼里的理所当然却背叛了他,当然背叛他的,还有不时瞄着一边的眼色,至于他真正的相亲对象,太丑了,又无礼,实在是入不了他的眼! 面无表情听完苏景睿的夸赞,锦绣认真点头,“这个我知道,不就是作出著名yin诗《玉人雪景赋》的那位么?只是,父亲,你确定你刚才夸赞的那个人,和陈公子是同一个人么?”无视苏景睿酱紫的脸,转头对上愤怒的陈公子,微微勾唇,“不过,父亲好像介绍错了,陈公子对锦凌妹妹更感兴趣呢!” “爹爹~!” 前者是苏锦凌的哀求,缩着肩膀的身子微微颤抖依在吴氏的怀里,刚才精致的面容已经煞白一片,极力躲避陈公子的视线。 偏偏有人还再继续,“锦凌妹妹别怕,即使陈知守后院满了,也会有你一席之地的,对吧,陈公子?” “是极!是极!”痴迷的看着惊恐哀凄的苏锦凌,陈家公子深深觉得,原来女人害怕起来更有滋味啊!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问他这个问题,当下满口答应。 锦绣笑意更冷。 “苏锦绣!” 苏景睿愤怒的咆哮,穿过前厅,传到远远的前院。 前院的青石路上,有人脚步微微一顿,身长丰玉,白锦丝衣,如玉的容颜上,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在黄昏的余晖中,朦胧而又魅惑,“听闻老候爷喜爱牡丹,此时正值夏季,想必已然绽放,苏二爷不介意本特使观看一番吧?” 牡丹花?候府,有吗? 他在努力回想,前面的‘特使’自顾朝后院走去,显然刚才那句话只是客气客气,苏景和,连忙抬脚跟去。 心中却感叹,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刚才他正在前门忙碌着,突然一队整齐肃穆的队伍停在了门前,然后这个妖孽的人就笑呵呵的过来了,直接甩给他一个金牌,金黄的光芒差点儿闪瞎苏景和的眼,但更扎眼的是金牌上的字——清! 清王的贴身金牌! 夏日炎炎的天气里,苏景和的脑门一下子渗出里了一层汗,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元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清王,怎么会派人到了这里。 清王只是个小屁孩,不已畏惧,可是他后面那位太后…… 正想派人请大哥过来,谁知这位特使一句话拦住了他,“无妨,苏家大爷忙,有苏二爷也是一样的。” 于是,这位特使就悠悠的进来,然后悠悠的去看牡丹花。 黄昏景色恰好,凉爽适宜,可是苏景和却觉得莫名的冷,也许,是身上的冷汗太多了? 花园的路不远,苏景和却格外严肃,因为前方‘特使’看似无意,却饱含深意的问题,让他如临大敌,生怕一个答不好。 过度专心的苏二爷,没有注意,脚下的路早已变了方向。等问题结束以后,看清前面的厅堂,二爷傻了! 繁花厚重的玉兰树下,有人长身玉立,隐在黄昏中,狭长的眼睛微扬,饶有兴趣的看着前厅里的一切。 原 这就是传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么?还真是巧啊! —— “怎么,父亲在担忧么?父亲不用害怕,只要锦凌伺候好陈公子,兴许不几日父亲就可以告别蝉联数年的北镇典史,荣任北镇同知也不一定,女儿在这里,是不是该提前恭喜父亲?” 剑拔弩张的前厅里,早已燃上烛火,明明灭灭,隐在灯光的那些人,如同恶鬼,对面是清冷的女子,稳然而坐,无畏抬头。 “苏锦绣,你个jian人!你胡说,不是我!不是我!该你去,该你陪陈暮那个se中恶鬼的!……”缩在吴氏怀里的苏锦凌再也忍不住,愤怒着,略带疯狂的朝苏锦绣扑来,微红的眼眶,扭曲的面容,不复精致。 “凌儿!” “锦凌!” 吴氏和苏景睿的异口同声,让苏锦凌眼里的疯狂之色褪去,只是扑向锦绣,要把锦绣撕碎的脚步却没有改变! 微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狠辣,奔跑中,苏锦凌抄起了桌子上切肉的小刀,举起手,就要划向锦绣的脸庞。 变故只是一瞬,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突变惊在原地,失去了反应。 只有稳稳坐在那里的锦绣,眼帘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有因为快要成功,嘴角浮起得意笑容的苏锦凌。 没人知道,她对苏锦绣的恨意,即使苏锦绣不在府中十几年,不止为了苏锦绣永远无法撼动的嫡女位置,而她只能是继室庶女,也不是因为母亲天天惦记的那份苏锦绣母亲死前留下的嫁妆,也许只为了府中那些老人看她时的鄙视,还有提起苏锦绣的赞誉,常年的积压,嫉妒的火山终于喷发! 她要毁了这张可恶的嘴脸,将这份可恶的骄傲狠狠踩在脚下! 灯光打在尖刀上,反射着幽幽冷光,就要贴上锦绣的脸庞。 稳坐在那里的锦绣突然动了! 墨绿色的袍子翻飞出花一样的旋涡,花下,黑色的脚尖探出,原地的凳子瞬间弹飞,“碰”在墙上四分五裂! 旋转的花朵,缠绕的黑发,泛着寒意的黑眸。 眼前的空缺,让苏锦凌一愣,下意识想要改变方向继续,脚下突然一个趔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与此同时,眼角突然窜出银白的衣角—— “苏二小姐——!” 莫名被推了一下的陈公子,突然反应过来,眼睛顿时一亮,天助他也!此时,不正是英雄救美的好时机吗! 被美色冲昏头脑的陈家公子,忽略了锦凌手里的尖刀! “哧——!”尖刀贴着陈公子的皮肤,齐齐划开了衣锦! 然后……然后,陈公子衣襟大开,露着瘦弱的胸膛,上面几根胸毛闻风起舞…… 然后,苏家二小姐‘热情’的扑进了陈公子的怀里…… 静!前厅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屋子里,所有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眼睛瞪着,嘴巴张着,忘记了呼吸。 “二姐,这是以身相许么?”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第八章 纸张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唔……,谁家的孩子,如此深得她意!锦绣想着,转头看去,恩,熟人!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下午差点儿淹死的那个少年。 苏延淡淡的看着地上僵住的两个人,抬眼扫过锦绣时,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正常,直直的走到桌前,轻轻的弯身,“父亲,孩儿来迟了。” 眼前的孩子,稳重有礼,显然和院子里嚎啕大哭的孩子迥然不同,可是,锦绣却莫名的心疼。 少年的到来,让前厅恢复了正常。 “延儿过来了?来来,到母亲这里坐。”吴氏热切的对苏延招手,对着苏景睿笑道,“看看我们延儿,多么乖巧。” 苏景睿正为地上那一幕堵心,此时巴不得有个台阶,好让他下来,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比某些做姐姐的强多了!”说完,狠狠剜了锦绣一眼! 而“某些做姐姐的”,此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嘴唇轻抿,转移话题?那也看她愿不愿意! “父亲……”刚开口—— “父亲。”却被某个深得人心的少年打断,苏延垂头,看着地上的两个人,一个已经吓昏过去了,一个正趁机吃豆腐。 “今日候府贵客在此,二姐公然不雅,纵然苏府有心维护,终究对名声有损,父亲还是该做个决定才是。”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苏延!”吴氏怒瞪着苏延,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竟然胳膊肘朝外拐!他这话什么意思?锦凌怎么可能给陈暮这个混账?! 显然,这么想的,还有苏景睿。 今天这一出,就是为了尽快打发锦绣,锦凌还另有用处,想到这里,脸立刻肃穆,阴鹫的眸子扫着四周,“延儿,灯太暗了,你认错了,地上的,是你长姐和陈公子!” 被这样威胁目光扫过的人,纷纷低头,苏景睿身份不高,但是他却是镇北候苏穆的长子,虽然侯爵继承没有明显,但都知道这候位,以后准是苏景睿的!有谁傻的,和北境未来之主做对呢? 厅堂里,气氛有些紧张,压抑里,苏延紧抿着唇,紧紧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这个他印象中威严慈祥的养父,原来,撕下那片伪装后,同样的不堪! “呵呵呵……”忽然,有人笑了! 冷冷的笑意,讽刺的笑容,锦绣看着苏景睿,“我是不是该感谢父亲的隆重迎接?” 犹如古井的黑眸盯着对面,侧脸的弧度从没有过的冷硬,虽是笑着,周身的冷意却四散弥漫,为夏日染上隆冬色彩,将心中那仅存的温暖希翼冰封。 “相亲?陈家好女se的幼子,吴记不学无术的侄子,孙家病入膏肓的长子……,父亲还真不是一般的恨女儿啊!不然怎么急急忙忙的将我往火坑里推呢?” 真以为她不在家十年,就不知道北镇的一切么?未雨绸缪,事无巨细,还真该感谢她的师傅! 冷意绕身的女子,信步走向前,站在光明的最亮处,扬起下巴,睨视对面那个给予她生命,将她往火坑里推的亲人,“只是,父亲,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比如,十二年前,您锒铛入狱的时候。” 眼前的女子,光洁的下巴凝聚光芒,连同刺眼的傲视刺进了苏景睿心里的最深处,那里,埋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他从不言说的……耻辱? 心里,瞬间的慌乱,让苏景睿的眼睛闪烁着,不敢对视锦绣的目光。也不敢看身边吴氏疑惑的目光。 低头时,疑惑顿起,当年就那个老头和自己,甚至连狱卒都被支了出去,这个死丫头片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苏锦绣,胡言乱语!目无尊长!”五缕长胡拼命的抖动,压抑不住貌似“气愤,失望”的苏景睿。 “父亲,是想食言,逼女儿在这里,在外人面前杨家丑么?” 光芒中的女子,仿佛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冷冷的看着对面,无声中的坚定告诉任何人,她绝对不是吓唬人,绝对敢将一切抖出去! 苏景睿浑身颤抖,“混账!混账!”苏锦绣的反应,让他知道,她绝对知道!绝对知道!可是,他又怎么甘心被一个晚辈压制住!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放,从今以后,他又如何在北镇立足! 冲动是魔鬼!所以,“自古父母之命,媒娑之言,你敢不从吗!” “父亲,您不能这样!您这是在害长姐!”苏延的声音,已经带上愤怒的颤抖。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苏景睿的呵斥中,‘被害人’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方盒,自顾的扭了起来,寂静的屋子里,“咔嚓”“咔嚓”之声不断。 屋外,玉兰树下,有人笑意加深,丝毫没有看到人家‘家丑’,该回避的自觉。 绝色的容颜上,那双狭长的眸子在听到熟悉的咔嚓声时,突然染上星光,“话说,匆忙赶路,腹中已空,苏二爷不介意本使在这里用餐吧?” 同样的客气客气,人抬脚就进前厅。 身边沉着脸的侍卫嘴角抽搐,爷,恕属下愚钝,您貌似刚吃完吧? 苏景和的脑袋终于转明白了,这位尊贵的特使所说的赏花,根本就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恐怕就在这里!只是,他实在不明白,有谁能让特使拐这么大弯来一趟呢? 着急已经没用了,只能苦哈哈的跟在后面。 —— 奇异的,气氛仿佛被锦绣掌控,即使刚才的紧张,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跟随着。 那双修长的手指翻飞,如同一场梦幻华丽的舞蹈,舞动的人,微垂着头,发越过肩头,轻轻荡漾。 可是,苏景睿却莫名紧张,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详。 方方的盒子很快被打开,如此精致机关之中,只是一张薄薄的,甚至锦绣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纸张。 女子垂首凝视着已经微微泛黄的纸张,想起那个疼爱自己的外祖父,弥留之际仍不忘给她带去的东西,她的自由,她的保命符…… 呼吸有些酸涩,锦绣微微仰头,让眼角的湿润倒流回去,眼眸仿佛穿过屋顶,看向星际中,那颗柔和的星子,外祖父,您早就料到了吗…… 刚迈进门槛的男人,看着前面那个周身无助哀伤的女子,突然一顿,心里竟莫名……疼惜? 这种陌生的情绪,让男人顿了顿,秀如远山的眉微微皱起,似乎想要理清这种思绪。 “唔……!”苏景和痛苦的扶住鼻子,酸疼中,他依旧恭敬低头。 奇葩!怪人!在哪儿停不好?偏停在门口正中…… 门口有人眼角微斜,瞄着身边的侍卫,真是失职!不怕苏二爷行刺么? 侍卫面无表情的转头,盯着苏景和,你……敢行刺? 苏景和,“……” 门口有人斜眸,却将刚才的疑惑抛到脑后。 再低头,锦绣的脸上已然面无表情,小心翼翼的拿出纸张,缓缓打开。 不远的距离,苏景睿清晰的看见了,纸张角上,那枚属于他的印记盖章! ------题外话------ 话缩,一直没找到回复书评的地方,今天才发现……—_— ,好吧,谢谢素素和倾倾两位,么么哒,有你们,真好! 第九章 摄眼迷魂 脸色一白,本能的反应,他腾的而起!冲了过去,直奔锦绣手里的纸张! 只要撕了这张纸!只要撕了它!打点的银两,曾经的侮辱,还有眼前这个他不喜的女儿,都可以迎刃而解!只要…… 只要……,咦?纸呢? 维持着奔跑,手爪如勾的样子,愣在当地的苏景睿傻傻的看着眼前锦绣那光洁白皙的手掌,傻傻的眨眨眼睛,仿佛刚才出现在这里的那张纸是错觉!可是他知道,绝对不是! 同样有一丝怔愣的还有锦绣,她没想过要躲开,不过一张纸而已,即使没有,她的命运也不是随便的一个人可以随意左右!再者,这里是苏景睿的地方,即使有这个,没人可以证明,这就是废纸一张! 可是,就这么一张废纸,却凭空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竟然没有感觉到! 身后,突然多了一丝气息,锦绣眼神凌厉,嘴角微抿,腿却轻轻抬起,打算踹过去。 一道陌生又熟悉,让锦绣觉得非常讨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咦?这是什么?今,镇北候长子苏景睿,特立此凭证,日后不为难吾妻柳如之及吾女苏锦绣,善待母女,不干涉吾女锦绣未来包括婚事在内的一切,以感恩岳父救牢之恩……” 立于锦绣身后,有人微垂着头,如玉容颜折出暖色的绒光,缓缓朗读,磁性低沉的声音悠远,让厅堂里每个人都听了个清楚,让苏景睿国字脸从落败到难堪,然后恼羞成怒!隐在身后的脚却轻轻抬起,点在锦绣小腿的穴道上。 锦绣的唇抿的更紧,因为,她的腿——麻了! “哪来的混——!”剩下刚要冒出嘴的‘账’字,消失在对面人的笑容里! 对面的人,有些熟悉,那张妖孽的容颜上,嘴角深深地勾起,唇边酒窝现出,身子微斜,靠在后面的柱子上,明明一副看好戏的悠然神姿,可是,苏景睿却感觉到那双狭长眼中的寒光,和狠厉! 他毫不怀疑,如果那个账字出来,他会很惨很惨! 苏景睿的话没说完,又滑稽的停住,但是,整个厅堂却没人敢笑,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即使什么都不说,即使笑着站在那里,依旧聚集所有人仰望的视线,深深敬畏! 苏景和急急跑到呆住的苏景睿旁边,耳语几句。 没人知道他说了什么,对面的锦绣却高高的挑起眉头,虽然苏景睿脸上的表情一闪而过,却意味复杂,有惊恐,畏惧,后怕? 身子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心里已然生出防备,这个男人,身份不简单啊!那,那天无丽山的事……,也许……,自己应该把他拽进来?就在这一刻,这个男人已经被她列为了危险人物!目前,没有之一!虽然这个妖孽男人,让苏景睿比较畏惧,又荣升自己的证人! 她低眉沉目,远离危险,显然有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天色已去,暗色浓烈,灯火通明处,有人嘴角依旧弯着,如同天上皎月,渡在精致容颜上,仿若暖意,狭长的眼睛微斜,在看到那个已经和他产生距离的某人时,笑意更甚,“这位姑娘,貌似有些眼熟呢!” 锦绣还是面无表情,盯着对面的灯蕊。 摇摇晃晃的,煞是好看,专心的,什么也没听见…… 男人修长剑眉高高挑起,这女人是打算装聋作哑,忽视到底么?她想,他就未必配合吧? 脚步抬起,一步一步靠近呆愣愣的看着灯的女人,他这么个人往她面前一站,看她怎么忽视? 明明晃晃的灯光里,元弈忽然捕捉到眼前女子眼中闪过的光芒,心中顿时警惕,还不等他停下脚步,女子已经转过头,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 原本黑色的眼瞳,已经蔓延满满,漆黑黑沉中,生出琉璃五色的神色,仿佛是深山中最清澈,最不见底的泉,深深地,牢牢地,吸附着他的神思,他的一切,让他……心甘情愿沉溺于眼中的景色,美景! 此时的元弈已经走到锦绣身边,修长的身子结结实实的挡住她,外人看来,两人似是低低言语,无人发现元弈的异常。 锦绣微微抬头,脸庞一半光明,一半阴暗,却格外苍白,但还是坚持着扬起笑容,然后—— “娘娘腔你好,娘娘腔再见!” 女子声音不小,成功的惊掉了前厅里一干贵客,苏氏兄弟,还有元弈侍卫的下巴,咔嚓嚓的一片中,锦绣趁机逃之夭夭! 难得侍卫看着跑没影的女子,还在纳闷,主子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温和了?竟能容忍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娘娘腔。 疑惑的目光转向,那个直立的背影,主子爷,您在干嘛? 就在锦绣的身影消失在厅前小路的转角的那一刻,元弈迷茫的双眼,即刻恢复清明。 看着眼前的景象,男人轻轻皱眉,自己刚才进了镇北候府,然后看花,然后……等等!自己为何要来这里呢? 记忆仿佛被什么搅住了,模模糊糊一片,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陌生的感觉,元弈觉不允许的! 元弈眸色深深,忽然定格在脚下的一件东西,方形的,只有一半,脑海突然清明! 自己明明在洗澡,然后在二楼看见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然后如玉的容颜缓缓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这是……传说中的*摄眼么? 男人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嘴角却弯的更深。 如果这一幕被锦绣看见,想必她该骂娘了! 她的摄眼虽然不太精通,只有*,可即使这*的威力,也足以让一个人迷幻一个时辰,偏偏这个男人,几个呼吸就已清明! 此时的锦绣不知道前厅里,那个妖孽biantai的男人不止清醒,还将她刻意抹去那些关于她的记忆全部想起! 夜色正好,候府的园子里早就点上烛光,烛光花色,朦胧芳香,别有一番景致。 锦绣闲适的漫游庄园,踢踢踏踏。 身后也同样的声音,踢踢踏踏…… 锦绣面无表情依旧,走过溪上小桥,踢踢踏踏, 身后脚步,亦驱亦就,踢踢踏踏…… …… 终于,在一座亭子旁,锦绣停住脚步,回头。 昏黄的灯光下,小少年抬头,四十五度角的天使面容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姐姐!” 也许是太过激动,又或许夜色已凉,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 锦绣皱眉,看着眼前的小狐犬,深深地怀疑,这个孩子不会因为一次救命之恩,就对她死心塌地了吧? 锦绣的沉默,让苏延的心高高提起,眼前的姐姐,不像别人那样随和,甚至让他有些畏惧,畏惧那双深沉的黑眸。 这么想着,少年清秀的脸上染上怯懦,脚步慢慢的退后了一些。 锦绣抿抿唇,转头就走。 果然,没走几步,身后又是依旧的脚步。 “你想干什么?如果是因为下午我将你捞上来,就不必了!” 女子的声音,甚至比夜色更凉,无人看见的角落,锦绣脸上一片寒色,她只是不想让娘亲的那片净土玷污了而已! 当然,她不会说明,心里,终究还是不忍伤害这个少年的心灵。 “我知道的……姐姐是怕娘亲的故土……被脏污了而已……”身后的声音,小心翼翼,却渐渐弱了下去。 苏延垂首,一开始他也以为锦绣是善心之举,可是在前厅看见她时,自己就忽然明白了。 锦绣的脚步一顿,不是因为少年的一语道破,而是他话里的……娘亲? 第十章 夜变 脑里的那道白光突然明亮,沉稳如锦绣,眼中染上惊诧,“苏……延?” 是吧?当年那个婴儿的名字,是苏延吧? 她的不确定,却是少年的惊喜!浓浓的愉悦从那张清秀的脸,盛满眼眸,终究因为太过多,流出眼眶,“姐姐,原来记得我……”闷闷中,是长久的压抑,让声音颤抖。 灯火下,一滴晶莹落下,流光的光芒,让锦绣的心跟着沉了沉。 眼前的少年,即使当年年幼的她,也不过几面。苏家无子,苏景睿不甘,由旁系带来的继子,按照常理,应归于正室夫人处寄养。无奈当年的母亲身体孱弱,大多数都交于乳母照看。 记忆的最深处,温婉的娘亲总是悠悠的说道,“绣儿以后必不孤单,还有弟弟陪伴……” 弟弟?年幼的锦绣歪着头,认真询问,“弟弟?就是那个猴子吗?” 可不就是杂耍团的猴子吗?皱皱巴巴的小脸,尖细尖细的哭声,整个世界都被这只猴子搅的纷乱…… 如今,这只猴子已经长大,婴儿时的皱起,现在的清秀,变得让她陌生,更陌生的是这个弟弟对自己的亲情!虽然中间隔着时间和距离,却没有淡化。 ‘猴子’悄悄抬眼,看着光下眼神悠远的女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袖子下的手指不安的搅着,眼前的女子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他以为他的姐姐,就该像二姐那样,做作,娇柔。 可是,眼前这个看似冷酷,无情,果断的女子却更让他亲近。 终是鼓起勇气,“姐姐,我带你去院子吧?” “唔……”锦绣低吟,看看苏延,还真是及时雨啊!自己在这里转悠半天了,可怜也没人过来给她指引一下。 心里难得的觉得,貌似有个弟弟也不错! 就这样,在便宜弟弟的带领下,锦绣很快来到了给她安排的院子里。 地方有些偏,让苏延的嘴不满的抿着。 锦绣却对这个地方很满意,清静嘛! 弟弟不止便宜,还乖巧。将锦绣送到地方之后,便离去,声称锦绣劳累,早些休息。 可是,脚步却停在了门外不远处。 屋里,黑沉里,锦绣挑眉。 不久,纷纷脚步传来的时候,锦绣暗笑,这个弟弟也不错,竟然充当门神,给她挡麻烦…… “苏延,你怎么在这里?” “替姐姐打狗!” “你说谁是狗呢!” “谁在乱吠,谁就是!” “苏延!” “三姐,我劝你还是消停一些吧!前院有贵客,叨扰了贵客,父亲会饶恕你吗?” “……” 外面有贴心滴滴,锦绣就安下心来,打量着她的房间,不大的屋子,一间厅堂,一间卧室。屋子里的摆设也是普通,相比以前的院子差了不少。不过,终究是身外之物,这些年的体验,只要有个铺子可以栖身就好。 今天的一切,心里的不适和疲惫在这个寂静的环境里,突然发酵,放大。 人后,她可以不用伪装,将疲惫的身子摔进被子里,沉沉浮浮的绒尘,带着隐隐的清香在空气中蔓延。 锦绣倒不担心吴氏和锦凌在耍什么花招,这一系列下来,她们的招数也差不多了,怎么也得好好筹划一下才行,院子里,苏延和那帮苍蝇也早已离去。 除了自己,没有别的气息,对于自己的武功,锦绣还是有信心的,所以,放心的让自己陷入黑甜…… —— 热!热!无边的热浪,席卷全身。 半夜的月光幽幽,透过窗逢,细细长长一道,落在床上翻动的女子脸上,素日冷硬的脸上,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紧抿的唇此时微张,更加红润饱满中溢出粗重的呼吸! 不对!锦绣咬牙,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色已经迷幻,满眼的红色!就连四周的空气,都蔓上香甜的气息。 只是……有些熟悉? 浑浑噩噩的大脑,比平时慢几拍的转动着。 对了!这是被子里的味道! “靠她大爷!”平时凌厉的咒骂,出口之后竟是绵软,娇媚! 此时,锦绣那慢几拍的大脑完全清醒了! 中招了!还真是防不胜防啊!层出不穷啊! 低咒已经懒得出口,有那份力气,不如赶快想办法自救! 暗自运气,女子脸上惊讶无比,丹田空了!漆黑泛着水光的眸子,逐渐沉重! 身子反转,想要离开床。 “咚!”毫不意外的,锦绣软在了床下,身上已无力气! 寂静的夜里,隐隐的已经传来了纷纷嚷嚷的声音。 锦绣闭眼,努力凝聚听力,然后嘴角冷冷的勾起,果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只不过,这次换了人罢了!孙家的长公子,孱弱的病入膏肓的那位么! 真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吗? 环视四周,视线定格在了床边矮桌,然后,是不远的窗户,只要出了这个房间! 可是,眼睛看到不远的距离,对于此时的锦绣,却比登天还难! 耳边里,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醉酒的呼喊和小心翼翼的招呼…… 昏暗的屋子里,是女子艰难的站立,挪动,还有额角滴落的汗水,层层遍遍,划过光滑倔强的脸颊,侧脸坚定。 一步,两步…… 仿佛被无限延长的路,明明目标只在咫尺! 感觉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终于在耗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锦绣到了窗边,只要推开窗户!只要她大头朝下,翻出去!管她破不破相!只要—— “咣啷!咣啷!” 只要——!所有的希翼,却化成了比月光还冷的锁链!黑黝黝的光芒,无情的残酷! 就像是压垮锦绣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的稻草,女子倏然滑落,摔坐在地上! 眼里却没有颓败的失望,那双黑眸依旧坚定,划过房间。 不用想,被封锁的肯定不止这扇窗,这间屋子,能走人的,恐怕也就那片唯一的门了! 窗外,脚步声已然进入院子,虽然少了不少,但是却依旧坚定。 东倒西歪的人,蜡黄的脸色在夜下如鬼魅出没,那双朦胧的眸子下,犹豫,然后坚定…… 窗外有人故作酒醉,图谋不轨。 窗内,冷然如霜的女子,两颊生霞,眸色生光,调整呼吸,修长的手指却划向自己的小腿内侧,那里,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的匕首,静静贴立,等待饮血! 呼吸渐重,分不清是谁的,又或许是无声的风!空气里,突然浮起浓重的意味,紧张的,沉重的,无法呼吸! 忽然,“咔嚓!” 清脆的声音在锦绣头顶响起,细碎的粉尘让抬起的眼睛紧紧闭上,耳边,是凌厉的破空之声! 彻底的黑暗中,锦绣突然感到腰部一紧,人凌空飞起! “呦!感情不止爷喝酒了,候府的嫡孙小姐也醉的不清啊!” 冷冽的空气扑鼻而来,还有这无比熟悉,无比厌恶的声音! 讨厌到锦绣紧闭的双眼依旧不愿睁开,甚至懒得去理这个烦人的家伙! “唔……,看来我是好心做了驴肝肺了!人家不遗憾!罢了!” 说完,竟不等锦绣说话,手掌一松! “哧!” 锦绣突然睁眼,眼前是极速逼近的房间,由上而下,就像落崖之后,纷乱的景象,耳边除了风声,还有门口的寒暄声! 屋顶,有人悠闲的拽着绳子,狭长的眸子在看到女子倔强的无声之后,快速闪过一丝笑意,啧啧啧!还真不是一般的倔啊! 视线里,是逼近的桌角,正对着锦绣的额头,以这个速度,这个高度,绝对可以头上开花! 女子却只是紧抿双唇。 “哧!” 在锦绣正在感慨头上开花的景象时,绳子堪堪停住! 呼吸喷洒在桌面,很快被返回,再鼻尖凝聚潮湿。 头上,有人慵懒的说,“其实,你可以求我的。” “嗯,求求你。”锦绣从善如流,不要怪她刚才不说,有些人就是这样,biantai的癖好,你主动开口,他一定会弃你不顾,管你是死是活!如果他想救你,绝对会先满足他biantai的心! 头顶这位就是!偏偏不巧,被倒霉催的她碰到了! 嗯,看来,改天该去寺庙去去晦气,看看身边这些,都是些什么! 果然,上面的biantai满足了,愉悦了,狭长的眸子,流光溢彩,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手指轻轻一挑,绳端的锦绣,再次升了上来。 院子旁边,一棵百年老树,枝丫粗壮,斜斜的顺在房顶。 暗夜里,有人一身白衣,容颜皎皎生辉,斜斜靠在树干上,旁边的树丫上垂下一张别致的吊桌,紫檀木精致的镂空图案,上面摆着四碟小菜,还有一只只有半杯酒的玉杯…… 锦绣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压下给眼前这张不男不女的脸一拳头的冲动,她在下面费力挣扎,竟然有人在上面惬意喝酒,更有可能的是,这厮很有可能把她的挣扎,当做热闹看了! 对面的男人,狭长眼眸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几次遇见,这个女人给他的印象都是冷硬,狠绝,爽快,却不乏热心。可是如今,眼前地女子褪去了她一身地冷硬,以另一副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因为药物的原因,白皙的脸庞上,盛开两朵娇艳的花朵,衬配谢那双红唇,深深地如水的黑眸,竟让这个英气的容颜,瞬间变换风情!唔……,无比……诱人?! 第十一章 未婚妻? 仿佛知道她心里的怨念,元弈轻飘飘开口,“即使想揍我,你现在也没力气!” 锦绣转头,恨恨的瞪着元弈! 揍不了,也瞪死你! 夜里的男人,突然笑了,愉悦而开怀! 只是一瞬间,元弈就收了笑容,似笑非笑的睨着锦绣,“也许,我们应该聊点儿别的?” 男人说着,手上微微晃动,轻微的幅度到了绳子另一端却是眼花缭乱! 脑子混沌,身体滚烫无力,现在又是眼花…… 锦绣咬牙,却在心里深深地慰问这个伪君子,天天穿白色衣服到处招摇的恶劣男人! “啪哒!”下面房间门口的寒暄结束,门随之被打开,晕晕乎乎的醉酒病公子,已经进入厅堂了! 锦绣抿唇,她绝对相信,只要自己回答不好,这个男人绝对敢把自己扔到床上,潇洒离去! “比如说……?” 满意的听到锦绣话语里的急躁,元弈狭长的眼眸,笑意更甚,另一只手轻轻的掰过锦绣的下巴。 果然,入手细腻光华,极品无暇的上好锦锻! 有人满足于手下的触感,却让别人陷入极致的矛盾天地! 舒服!非常舒服!舒服的锦绣想要变成狐犬,狠狠的蹭着意识模糊中,唯一清爽的清凉! 吴氏素来心狠,她准备的药自然是烈性极强,能忍住没有异样,足可以证明锦绣那让人钦佩的意志力,如同行走多日,焦热的沙海之地,忽然的那眼甘泉,清澈,凉爽,带着甘甜…… 甘甜中,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即使喷洒再耳际的呼吸如此su麻,几乎无法忍耐,锦绣还是清晰的听见了,“比如,今晚在前厅,你……对我做了什么?” 气氛虽好,可是这个男人太让她反感!还有就是这句话之后,锦绣心中的忌惮,和警惕! 所有的一切,忽然离去!锦绣的眼里,短暂的清明!这个男人,竟然该记得?!她的摄眼,对他没有效果?! 如此意志力强大的人,在锦绣的心里,绝对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装作不认识的那一类!再加上,这个男人睚呲必报的!所以,她以后看见这个男人,绝对要绕道而行! 锦绣的忌惮,让男人高高挑眉,啧啧啧!看看这女人,抖到了什么时候了?竟然还猛纹丝不动的发呆? “还是,大小姐觉得我该把你扔下去好?” 男人眼角轻瞥,如此明显,是在提醒锦绣——下面的脚步,到了卧室门口了! 锦绣抿唇,以她的个性,打死也不说,可是师傅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 “就是你想的那样?” “呵呵呵……”男人意味不明的笑意里,多了几丝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再和他玩儿文字游戏么?和他想的一样?摄眼? 可惜,本人没有明确承认!不过,想就此糊弄他元弈,可能吗? 再逼问,已然不是元弈的个性了!像这么过关,也没那么容易。 至于这个问题,他早晚会知道! 手仿佛不受重力,忽然一松,随即被拽起,“想让我救你爷可以,做我的未婚妻,怎么样?” “好!” 因为药物原因,格外娇柔的声音,干脆应下,痛快的让男人眼中浮起怔愣,这么爽快? “吱!”,下方的开门声,让他来不及细想,卷起锦绣的腰,白衣翻飞,两人已经消失在那根树枝上。 夜空中,白光一闪,快速的穿梭在树叶密布间,然后消失。即使有人看见,也以为是天幕星光的反射!华丽,神秘…… 树上,有两人隐在树叶之间,无声匿迹。 睁大眼睛看向下方,锦绣发现,只是换了一个角度,却能清晰的看见整个小院的布局!轻轻皱起眉头,隐隐知道男人要做什么。 “好戏,还没看完呢!”身边的男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慵懒的注视着下方。 “哼!”锦绣哼声,“这位爷——” 刚开口,嘴里一苦,然后变成清凉的水流,立刻说着咽喉滑下!就像三师叔从外带回的西洋糖一样,浑身的毛孔都透着凉气,凉爽,通透。 锦绣抿唇,懒得去问这个男人往自己嘴里吃的什么,身上快速褪去的热度,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这是什么! 元弈笑着看面前的女人,微微挑眉,“话说,这给男人准备的解药,不知道女人吃了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男人悠哉悠哉的说着,眼神却不怀好意的掠着锦绣的上上下下,嫌弃的道,“不会,把你彻底变成男人了吧?” “嗯,那也不错,总比伪娘强。” “呵呵呵……。”树叶间,有人冷冷的笑着,却是咬牙切齿,这女人,又在骂他娘娘腔么? 本想安慰自己想多了,偏偏对面的面瘫女,转过头来,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道,“哦,不是说你,千万别想多了。” 元弈:“……” 树上的两人,夜间斗嘴。 树下寂静黑沉的夜里,突然亮起一条蜿蜒的火龙,点点串串的朝这边飞快而来。渐近,是纷纷杂杂的声音,清晰的听见吴氏的尖锐,和苏景睿的怒气。 不过,更近的是一个小身影,夜色沉重,却依旧看见他的快速狂奔! 身影比火龙先到了小院前,本要蹿进来,忽然门侧两边的花丛里,两条身影闪出,紧紧抓住那个身影! “姐姐!快——!” 被摁在地上的小少年奋力挣扎,嘴巴被堵的严实,倔强的看着沉寂的屋子,大眼染上急躁! 少年的挣扎,无奈,怒火,像是一场烟花,快速的消失在夜色里,却清晰的印在锦绣的脑海里,她的这个便宜弟弟,怕是得知了她会被暗算,所以急急过来报信。 不过,那两个躲在门口的人还真是出乎意料啊!这一刻,除了愤怒,锦绣更多的是对吴氏的赞叹! 果然是熟练的掌握了后院的阴谋诡计,运用的狠辣无情啊!典型的正室夫人啊! 夜风吹过,撩起的长发,掠过女子紧绷的侧脸,空气,忽然冰凉! —— 宁静的夜突然沸腾了起来,镇北候府的偏北一隅,长长的队伍前,有北镇孙家焦急的家丁,也有状似跟着着急,语气却复杂的苏锦凌,“就是这里,我那丫头说,半个时辰之前,她就在这附近看见过孙少爷呢!” “这里?少爷不好好休息,怎么在贵府这里呢?” 孙家来的家丁,对今天少爷来的目的一清二楚,在加上苏家二小姐话里难掩的兴奋,快意,怨恨,他不是傻子,门族后院的那些手段,他看的都会背了!恐怕这会儿,候府的嫡小姐已经…… 当然,他更不会故作聪明的说出来,不是有那句话么?计划没有变化快!总之,不能给孙府留下任何诟病! “谁不说啊!本来是安排好休息处的,许是孙公子酒醉深深,走错了?”苏景睿努力沉着脸,猜测的话语,肯定的语气。 孙家家丁抬头,想说些什么,好让这个明天北镇皆知的惊天大雷,不要震到孙府。 谁知,还没等他开口,一边的吴氏说话了,“孙家府邸规矩颇深,孙少爷又是翩翩公子,不会如此,想来,是被什么吸引过来的?” 哼!老爷想给候府留些脸面,可是她不许!想想那个丫头,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外人说什么,她一句在外十一年,规矩不足,野丫头一个就打发了!再说,她要是不说句话,怎么对得起孙家那一千两银子! 孙家家丁佯装环视,“可是,这里没有公子啊?” “对啊!这里除了大姐的院子——” 苏锦凌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仿佛被什么吓到一样,堪堪停嘴,怯怯的看着苏景睿。 苏景睿严肃的脸上,久居官场的威严,让跟在身后的侍卫家丁都骇的低下头。不管什么方法,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将苏锦绣赶快嫁出去! “话说,这里纷纷攘攘的这么半天,大丫头身怀武艺,不该听不见啊?” “爹爹,女儿去看看。”苏锦凌自告奋勇,竟不等苏景睿同意,便快步而去! 夜空下的院子静悄悄的矗立,让苏锦凌的心里升起疑惑,怎么没动静?难道——?不可能,母亲的手段,她还是了解的。 仿佛响应她的疑惑,屋子里突然传出了男子压抑的shenyin,粗哑细碎的话语,“苏小姐……苏小姐……” 苏锦凌眉梢一喜,伸手猛地推开门,眼睛却紧紧的闭了起来,高声尖叫,“姐姐,你!啊!孙公子!你们!” 喊完之后,跑了回去,断断续续的话,让院子外的人都听了个清楚!虽然模糊,但不妨碍他们发达的大脑,无限的遐想!唔……,夜深人静,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孤男寡女,酒后,乱那啥…… 成了! 这是明白此事内幕的人的想法!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苏景睿的威严龟裂,国字脸上的眼睛亮了起来! “姐姐屋子里……姐姐屋子里……” 第十二章 恶魔出现 “我屋子里怎么了?” 突然的不和谐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温度,在众人的身后响起。 这声音……?不是该在屋子里吗?不应该被孙公子…… 众人一致的转过脑袋,凉凉的夜晚里,他们的嘴巴也齐齐的张着,呼吸着夜晚冰凉的风! 比风还凉的,是身后女人,那个安然无恙的女人的眼神!冰冷,彻底的寒意,扫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长发飞舞中,突然的杀气,让空气稀薄,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他们的脖子,无法呼吸! 她身边,是一脸笑意的男人,清王的特使!早已离去的人,却诡异的出现在这里,一脸笑容的看着眼前的所有人。 皎皎如月,如珠容颜,扎眼的白衣,明明该是最吸引众人视线的,却奇异的被女子夺去! “不可能……不可能……!”苏锦凌最先反应过来,这本该在房间的人,怎么可能在这里? “哦?”灯笼光芒下,锦绣抬起脚步,缓缓靠近苏锦凌,嘴角诡异的翘起,阻隔众人视线的眸色突然加深,如同姑潭,冷冷的声音,突然深沉,“那二妹说说,怎么不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这句话被无限的拉长,幽幽的探进苏锦凌的内心,眼神呆滞的她,看着前方,蓦然说道,“怎么不可能呢!我母亲可是安排人在这个房间里下了药呢!只要你进去,就会产生一系列的反应,这个反应会让你急切的需要男人!然后……然后……,嘿嘿嘿……!” 苏锦凌的话语说的飞快,在配上激动的表情,闪闪发光的眼睛,犹如地狱的恶鬼,让身后的人都抖了抖! 她说的很快,快的让所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真相就大白了! 苏景睿和吴氏还来不及去想苏锦凌的反常,那边苏锦凌又开始了,“嘿嘿嘿……,晚了!屋里的孙公子正在激动的喊着,苏小姐……苏小姐——!” “碰!” “咚!” 终于反应过来的苏景睿一个手刀砍在苏锦凌的后颈上,世界安静了!世界迟到的安静了! “苏小姐?呵呵呵……,锦绣,你的院子果然是偷情yehe的最佳场所啊!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诡异的安静中,有人笑意不变的打趣,完全无视苏景睿那张黑的据此低下水的脸。 锦绣撇嘴,叫的那么亲,我跟你熟吗? 苏景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僵硬的扯出一个笑脸,对着元弈弯身,“不知特使为何去而复返,苏某有失远迎。” “无妨,无妨。”元弈精致的脸上,依旧的笑容,眼角却睨着锦绣撇着的嘴。 伸手,拽过自从从树下飞下以后,就保持着让他不爽距离的女人,“苏典史不怪我袁某就好,这次来只是私人事情,特地来和我未婚妻赏月的,可是没想到看到了这么有趣的一幕,苏府,水很深啊!”说着,貌似后怕的拍拍胸脯,然后抬手拂拂锦绣乱舞的头发,一脸宠溺道,“幸亏,绣儿不在这里长大,不然,也该染黑了!” 卡巴卡巴!这是下巴落了一地的声音! 真是一个无比惊悚,无比诡异的一晚!他们精心算计,巴不得去死的苏锦绣,竟然是清王特使的未婚妻?! 苏景睿的眼睛到了最亮的程度,什么阴谋,什么诡计,什么厌恶,还有今天所有的不愉快,通通的从他脑海里自动抹去!他甚至不去在意,苏锦绣怎么成了这个叫袁立的未婚妻?为何他这个父亲不知道? 脑子飞快的转动,如果锦绣嫁给了袁立,他是锦绣的亲身父亲,自然也跟着飞黄腾达,混迹官场数十载的中年男人,仿佛看见了不久之后的金山银山,如花美眷…… 可惜,以上还是想象!即使夜半星空无云,照样泼下了一盆凉水! “袁先生得了记忆混乱症吗?不要随意乱说!”锦绣清冷的话语,就是那盆凉水,正好浇在了苏景睿的头顶! 苏景睿的表情,锦绣看的清楚,他健忘,可不代表自己就没感觉!今天的事情,清清楚楚的印在脑里,怎么,现在就想着卖女求荣了吗?那也看看他值不值? 手腕突然一痛!锦绣转头,对上一双深沉的凤眸,弯起的弧度,却是冷芒的温度。 男人笑着,缓缓的道,“怎么,苏姑娘,这是过河拆桥的节奏么?” 锦绣环视,状似打量,“哪来儿的河?”却暗自运力,汹涌的便手腕而去! 元弈笑意更深,低低看着眼前的少女,不错!很好!苏锦绣,你好样的!我记住你了! 你现在不承认也没关系,早晚,我会让你主动承认! 然后,手下一松,躲开了那道暗力!真是不要命的女人!竟然采取这样损敌一千,伤己八百的手段! 锦绣不理会有人的腹俳,转身看着寂静的院子,“既然院子脏了!我就换个地方,去锦凌妹妹的屋子里休息吧!”干脆的一锤定音!黝黑的眸子轻轻掠过吴氏的脸,成功的看见吴氏的胆怯! 然后看向苏景睿,“父亲,女儿相信今晚之事,您一定会处理好,当然——”锦绣的话突然一顿,让周围的人,心高高提起! 当事人却不慌不忙的看向众人之后,笃定的道,“还少不了吴老管家的帮忙!” 什么?!吴老管家?!跟随苏府老候爷多年的吴管家?! 众人回头,果然!寂静的夜里,立着白发苍苍的老者,背已弯,却挺得很直。 而他精烁的眼眸,却没有在意众人的视线,而是落在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上,孤寂,倔强,挺直…… 苏府的嫡小姐?那个在外十一年的孩子,回来了? 地上,刚刚清醒的苏锦凌,再一次的昏迷过去! 魔头!女魔头!女疯子! 这种想法在她的脑海里播种,在回到院子看见那个鹊占鸠巢的锦绣时,彻底发芽! 此时已过子时,苏锦凌的惠安院里,却灯火通明,寂静的院子里,是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的丫头。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苏锦凌一进院子,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今天所受的一肚子窝囊火,顿时找到了一个发泄点! 向来最在意外表,保持端庄的苏家二小姐,此时破功了! 精致的面容,微微扭曲,瞪着院子里的丫鬟婆娘。 “都该干嘛干嘛去!没看见——唔!” 丫鬟们奇怪,二小姐怎么停住了呢?抬头悄悄看去—— 噗嗤——!只见她们尊贵的二小姐脸上,缠着一条锦被,结结实实的把嘴捂上。 而苏锦凌,早就忘了生气!大大的眼睛,看着台阶上的女子,背着光,她看不清锦绣脸上的表情,却莫名的肝颤! 锦绣无视苏锦凌的呆滞,将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拿走!换新的!我不习惯用别人用过的,脏!” 丫头们低头,嘶——!顿时觉的……牙好疼! 看看地上的这些,云织绸的被子,蚕丝纱的被子……,哪样不是二小姐宝贝的东西,如今就这么被大小姐扔在地上了? “喂!苏锦绣——呃——!”被气昏头脑的苏锦凌刚大喊一句,就对上锦绣倏然回过的头,那双幽深的眸子!剩下的话,立刻降了下去,“这是……我的……房间!” 唔……,好可怕的眼神!就像恶鬼盯着一样,冰凉刺骨,浑身的疙瘩都起来了! “你有意见?”锦绣冷冷勾唇,看着苏锦凌。那架势,只要苏锦凌敢说一个字,她绝对会做出更疯狂的事! 苏锦凌:“……”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一会儿不晚! 苏锦凌垂下的眼睫,遮住里面闪烁的光芒!锦绣舒服的躺在舒适的床上,精致的屋子,玲珑的摆设,柔软的床铺,啧啧啧!真是享受! 眼角掠过那个蜷缩在矮蹋上的背影,眸色深了深。 房间里很快安静了下来,没一会儿,床上很快传出微酣声。 月色西斜,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如鬼魅出行,细长的影子,披散的头发,头顶的……青花瓷瓶! 悄无声息的,靠近床,然后高高举起! 忽然,影子的下方诡异的出现一个细长的……腿! 碰!用力! 影子,踹飞! 咚!不知撞在了哪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响声里,一道“咔嚓”声格外清晰,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惠安院里,响彻天空的惨叫,让黎明抖紧了紧! 苏二小姐腿断了!这是天刚擦亮,最劲爆的消息! 据唯一目击证人——苏家大小姐苏锦绣说,她对比表示很迷茫,那夜她很累,睡得很沉!也许……苏二小姐梦游?磕到了? “只是梦游,磕到了……而已……”苏二小姐‘磕到’的不止是腿,还有胆子! 想到昨夜自己痛的死去活来,有人却好整以暇的坐在床上,淡淡的口气道,“啧啧,折了?看样子,得糖半个月啊……半个月啊……” 她所有的魂魄,全被那‘半个月’吓飞了!魔鬼!这是个魔鬼! 心惊胆战之下,苏锦凌哆哆嗦嗦的说,“不!是我梦游了……是我梦游了!” “好吧,你梦游了。”床上的人摊摊手,一副跟我没关系的样子,然后悠哉悠哉的躺下,接着睡了! 只剩她,坐在冰凉的地上,忍着难捱的剧痛,缺死死咬住嘴唇,生怕将床上那只恶魔吵醒! 第十三章 阴谋 苏家嫡小姐回来了! 外人的好奇,苏家的噩梦!恶魔出现的噩梦! 这个结论,是这位大小姐无比诡异的一切事情! 事件一:是一位以前伺候先夫人的老婆子,去了一趟惠安院,没人知道她和大小姐说了什么,只知道她笑容满面的出来以后,就直奔先夫人的院子了。 然后,莫名的掉进了一个坑里! 那里,本来没有坑……,那里,本是大小姐最爱呆的地方…… 事件二:一个送菜的丫鬟,送完饭菜之后,不知为何,突然摔倒!方向是一边的大小姐,可是大小姐却没走接住她,任她摔倒在地……掉出了一块玉佩!有眼尖得认出,那块玉佩,是现夫人的陪嫁品…… …… 就这样,苏府的后宅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大小姐,果然不好惹! 就这样,锦绣枯燥的生活,因为这些而变得精彩。 当然,她更高兴的是,那个讨厌的特使没走再来烦她,而且,据说他也快走了! 苏景睿这两天就是忙着为特使送行呢! 据说,要在美人湖为特使践行,歌舞是少不了的,为了热闹,苏景睿更是邀请了北镇不少官宦家眷,有志少年。 这些,与锦绣无关。如果那个男人走了,她不介意放些鞭炮庆祝一下。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锦绣悠哉的在花园中散步。繁花似锦,却只有她一人,嗯,不错!某些人终于知难而退了! 拐过假山,就看见急匆匆过来的小少年。 苏延看见前面的人,大大的眼睛亮了一下,“姐姐。” 少年的呼吸有些粗喘,健康泛红的脸上,几滴汗水,显然是找她有一会儿了。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锦绣抬手,擦去少年额角汗水。 苏延抬头,对面的女子立于百花之前,冷硬的脸庞微微软化,就连那双黑眸都染上温柔,少年微微愣住,傻傻的看着眼前的锦绣,心却突然涌进一丝暖流,明明涓细,却那么明显。 锦绣抬眼,这才发现少年已经呆住,本要收回的手,转战苏延的头顶,用力揉揉头发,果然,意料中的柔软。 这个便宜弟弟,因为那天夜里没能及时救她的事耿耿于怀,这两天更是看她看得紧,生怕自己吃亏。 这种陌生的关怀,锦绣不讨厌,甚至……喜欢。 “这么着急,怎么了?” “对了!”苏延回神,拽住锦绣得手,“姐姐听说爹爹要给特使举办地宴会么?听说有才艺比拼呢!” 少年的语速很急,隐隐的跃跃欲试。 锦绣好笑点点苏延的额心,“不过是官场的热闹而已,有这么兴奋么?” 苏延的激动没有减少,反而添上几丝向往,“这个姐姐不知,听父亲说,这次的比拼是那位袁特使主张的,而这次的头筹,就是特使的一个承诺呢!” 听苏延这么说,锦绣也变得沉思,一个承诺?单单一个特使的承诺不算什么,但是这个特使后面的人是清王! 当今皇太后的亲子,当今皇上的唯一弟弟!谢谢日子,一些偏道消息不经意钻进她的耳朵。 先帝早崩,太后执政多年,虽然在当今皇帝成年之际将朝政归还,但是多年的浸淫,如今大部分的势力还是掌控在太后手中,旁当今陛下处处制肘!更甚者,还有一些传言称,太后欲要废陛下,改立清王! 无风不起浪,虽然只是市井之言。 北镇虽偏,不乏才子佳人,清王特使如今这个看似普通的竞技,意义……不凡吧? “姐姐,一起去吧!”少年的祈求,让锦绣回神,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十一岁的年纪,不谙世事,不知这其中的险恶。 她不想让苏延涉险,道,也想听听他自己的想法,于是缓和语气,“苏延觉得清王怎么样呢?” “嗯……。”少年歪着脑袋,想了想,“父亲说,清王势力不小,未来不可估量。但是,我却听说清王是难得的贤王,体察民心。”抬眼看看锦绣担忧的眸子,苏延笑了,“姐姐放心,我是苏家一份子,更代表镇北候府,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清王如何贤仁,终究是臣子,苏家祖训,忠于陛下,我记得!” 少年眼神清澈坚定,小小的身姿挺直坚毅,锦绣的心,突然落下。这个苏家的延续,即使被吴氏抚养多年,终是没有染上杂质,苏家……兴许不落! “好,既然想去就去吧!姐姐明天有事,就不去了。” 苏延不明所以,刚想开口,身后传来悉悉碎碎的脚步声。 “小少爷,奴婢可找到你了!”面容娇俏的小丫鬟,喘着气道。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苏延皱眉,看着丫鬟,对锦绣介绍道,“姐姐,这是我院子里的大丫头,翠红。” 翠红微微俯身,对锦绣行礼,“奴婢翠红,见过大小姐:。” “嗯,起来吧!” 翠红站起身,对苏延道,“少爷,老爷派人过来要前几天给少爷拿过来的松山墨呢!” “哦,那就回去。”苏延点头,却转头看着锦绣,“正好,姐姐也一起吧!” 少年的嘴微微一瘪,“话说,姐姐回来都没去过我那里呢!” 看着孩子气的少年,锦绣好笑摇头,却发现苏延身后的翠红,突然闪烁的眼睛! “好。”锦绣不动声色点头答应,果然,眼角瞄着翠红的脸色突然一白! 从花园到苏延的劲松院不远,出了花园走一会儿就到了。 刚走出花园,就见不远处,隐隐喧哗,有人在争执着什么。 “怎么了?”问话的是苏延。 翠红向那里看了看,“是柳姨娘的院子,奴婢一会儿去打听一下。” 苏延点头,抬脚走了。 锦绣却远远的看了一眼那里,眸色渐深。 苏府的后院分为八个小院,除了祠堂,前厅,厨房……以外,男眷和女眷也是分开来的。 拐过高墙,不远就是苏延的劲松院。 青松碧竹,精致镂雕,风过来,又是另一片阳刚景象。 不过,锦绣倒是很喜欢,正欣赏着,后面的翠红突然说话,“少爷,您快去书房拿松山墨吧!老爷着急用呢!奴婢带大小姐去前厅等你,总不好让客人也去书房。” 谁知,苏延一摆手,“无妨,姐姐不是别人,正好,可以一起看看松山墨,那可是珍品呢!” “可是……”翠红刚要说什么,苏延早已拽着锦绣,朝书房而去。 十一岁的孩子,书房已经很是精致,各种稀世书籍琳琅满目,可见这位少爷被寄予的厚望,虽然不是亲生。 锦绣没有去翻看这里的书籍,从进到书房,她就一直留意身后的翠红。 娇俏的小丫鬟,不停的搅着手里的手帕,挺直的鼻尖上已经布满汗水,显然极度紧张。 同时,锦绣漆黑的眸子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圈套……在哪儿呢? 唯一不知情的苏延,招呼着锦绣,“姐姐,随便看看。” 手伸出,去拿书架中层的一个精巧的盒子。 锦绣脸上的表情却是已经冷凝,眸子微微眯起,肩头的发微微浮动! 身后,有人紧张到了呼吸都无法控制了! 此时,苏延已经拿下了那只盒子,少年捧着手里的东西,回头对锦绣道,“姐姐,这是父亲刚得到就放在我……” 话音没落,身边书架的最上端,忽然有一个东西落下! 锦绣的脚步刚抬起,却忽然收回,依旧的面无表情。 “啪!” “咔嚓!” 两个不同的声响,异常刺耳。 但是,更刺耳的却是门口翠红的尖叫,“啊!这是盛天牌!少爷,您竟然打碎了盛天牌!” 地上,古朴的盒子已经摔开,里面的东西摔了出来,黑色透明隐隐红光,却支离破碎。 唯有中间比较大的那块碎片上,赫然两个字——盛天! 低头眯着眼睛,仔细琢磨这块熟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的锦绣,黑眸中浮上浓浓的寒意! 盛天牌!苏家的祖传之物! 第十四章 诡计 苏家,甚至整个元朝都知道这块玉牌的来历! 元朝开国之初,苏家老祖义无反顾追随元祖皇左右,走南闯北,打了无数的仗,这块本是紫色的玉牌,被鲜血一次次冲刷,变成黑色,里面缠绕的红丝,不止是敌人的鲜血,更是苏家老祖的血! 元朝建立之后,元祖皇感念苏家老祖之功,特封镇北候,而这块玉牌也被作为苏家的祖传之物,世代供奉于苏家祠堂,以告诫苏家后代忠君为国! 如今,这块玉牌却被这些胆大妄为的人摔碎了!还用来诬陷苏延! 书房里,气氛立即变得压抑! 翠红咽咽唾沫,害怕的退了几步! 今天的所有,都很顺利,只是意外出现的苏家魔头,成了最不稳定的变数! 可是,既然到了这步,剩下的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想到这里,翠红又喊了起来,“原来!少爷,是您拿的祠堂的玉牌!还把它打碎了!您……您这样,会被赶出苏家的!” 从刚才到现在,苏延的脸上始终呆呆的,还没从眼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不管他反没反应过来,诡计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果然,书房外,立刻响起了纷纷杂杂的脚步声! 敞开的书房门口,苏家大爷苏景睿的脸色阴沉,后面跟着一脸焦急,眼睛却是光芒不断的吴氏。 “盛天牌!在哪儿呢?”没进书房,苏景睿的喊声就传了进来。 愣住的苏延,突然抬头,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人,恐惧染上少年的脸。 “老……老爷?”门口的翠红看着进门而来的人,好像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呆呆的说道,“盛天牌……被少爷打碎了……” “什么?!” 进门而来,苏景睿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碎片,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书房里一下子静了!所有人看着苏延的眼神都是同情或者幸灾乐祸…… 苏家的少爷又怎样,打碎了盛天牌,什么都不是! 沉静中,苏景睿抬头,眼中已是黑沉沉的一片,那是极度愤怒的颜色,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袭向单薄的少年! 沉沉中,苏景睿开口,声音也沉的滴水成冰,“是你打碎的?” 惊惧的少爷紧紧摇头,突来的变故,让他微显稚嫩的声音带上颤抖,“不是……不是孩儿……” “少爷,您……还是认了吧!不然……老爷会扒了你的皮的!”门口的翠红哀凄的大叫,泪水连连之中,好像是对苏延的劝戒,让他知错承认。 “翠红……”苏延的目光看向门口的丫鬟,不可置信! 他的大丫鬟,这个院子中,唯一能让他信任的人之一,如今却往他身上扣帽子!被赶出苏家的大帽子,一时间,少年的心中窒息的难过,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少爷,原谅奴婢。奴婢只是不愿事实被掩盖罢了!如今,老爷在这里,您就认了吧!奴婢自知已背主,无颜苟活,奴婢先去了,少爷保重!” 翠红说完,起身往一边的柱子撞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视线中,娇俏的丫头猛然撞去! 所以,没人看见,锦绣袖子下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 “砰!”翠红的头,撞在柱子上! 在那之前,却是轻微的一顿!无人察觉! 血!鲜红的鲜血从翠红的头部蔓延,刚才鲜活的丫头,如今软软的躺在那里,不知死活。 不过,没人去管她是生是死。 “哎……,这丫头……何必呢……”一直沉默的吴氏幽幽叹气,“不过,都以死明志了,想来这事确实是真的了。” 吴氏圆圆的脸上,精致的妆容,在看向傻住的苏延时,已是愤怒,失望,痛心! “延儿,你……为何如此?这些年,我和你父亲扪心自问,没有丁点儿对不起你!你又怎么能诅咒苏家!” “父亲……母亲,我没有!盛天牌不是我打碎的!”苏延无力的辩解着。 “逆子!”蓦然,苏景睿大喝一声,忽然抬手! “啪!” 清脆刺耳的巴掌声中,不堪重力的少年单薄的身子重重地摔在后面的书架上! “翠红都以死明志,你还不承认吗?!” 掉在地上的少年艰难的起身,回过的一侧脸颊和额头已经高高肿起,青紫的嘴角已经破裂,一缕鲜红的血丝挂在嘴边! 虽然狼狈,少年的头颅依旧高高仰起,坚定的道,“父亲,盛天牌不是孩儿打碎的!” 苏延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却没有惧怕,或是疼痛,或是心中最后一丝期翼。 “畜生!还敢狡辩!看来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不会说实话了!”苏景睿狠狠地瞪着苏延,挥手,“打!给我打!看他说不说实话!” 身后,一群壮实的家丁立刻窜了出来,如同抓鸡仔一样,拎起地上的苏延,斗大的拳头四面八方的挥出,打在少年的身上! “砰!砰!砰!”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不是我!我没打碎!” 少年执拗坚定的回答! “打!给我使劲打!打死这个逆子!” 还有苏景睿陡然狠绝的叫骂声! 拳头雨中,少年艰难的环视着,冷酷无情的父亲,幸灾乐祸的母亲,看好戏的侍从丫鬟……还有,角落里始终异常沉闷的……姐姐! 痛!身上无际疼痛!却没有心痛的万万之一!这就是他曾经引以为豪的家,曾经最敬重的人…… 少年的眼睛依旧倔强明亮,可是流露的哀伤绝望也是那么明显,蔓延整个房间! 忽然,身上的疼痛突然停顿! 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苏延,记住这些人的面目了吗?” 苏延抬头,眼前的少女依旧的面无表情,清清冷冷如同悬崖边的那朵小花,坚韧,冷酷。那双黑眸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嘴角依旧紧紧地抿着,却突然让他的心暖了起来! 少年用力点头! “苏锦绣!你要干什么!”眼前这个女儿,不管怎么样,苏景睿都喜欢不起来! “父亲。”少女挺直而立,如同劲松挺拔,坚硬的侧脸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事情还没清楚,您就如此,这是想打死苏延么?” “胡说八道!”苏景睿的胸膛不断起伏,“翠红都说实话了,还能有假!” 锦绣冷冷一笑,看向苏景睿,“原来,一个丫头的话,比自己儿子地话还可信!还是,父亲从来没把苏延看作自己的儿子?” “放屁!苏锦绣,你放屁!”苏景睿脸色涨红,那种被戳到心里的难堪,咆哮着,“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锦绣的笑容没变,眼眸扫过苏景睿和吴氏,然后定格在一个地方,语气蓦然沉重,“即使要滚!我也让父亲看看,你的愚昧!翠红,把真相说出来!”锦绣沉声低喝中,所有人的视线僵硬的转向身后,那里,被认为早已气绝的翠红,满脸是血的坐在那里,惨白的面容,呆滞的眼眸直直看向前方,嘴机械的开合着,“是夫人的意思……夫人找人绑了奴婢的老娘……让奴婢整死少爷……本来是淹死的……可是失败了……然后夫人又出了这一招……” 本来隐隐得意的吴氏,脸色蓦然惨白!下意识就要往翠红那里跑,她要在翠红说完之前阻止! 可是—— “碰!” 一把凳子突然砸在了她的腿上! “夫人为何这么做?”锦绣清冷的声音紧跟着问道。 “哈哈哈!”翠红呆滞的眼眸看到吴氏的举动后,突然笑了!几近疯癫的笑容,“原来,奴婢不知!后来,无意中听说,柳姨娘怀孕了……有经验的稳婆说是男孩呢!苏家真正的后人,总比一个外人家的孩子好!而且,老爷也赞成呢!哈哈哈!哈哈哈——!呃——” 翠红的笑声突然噶然而止!然后,“砰!”僵硬倒地,气绝身亡! 锦绣微微抿唇,总算没有白费她那颗还阳丹! 回过头,扶住满眼悲痛失望的少年往外走去,书房里,所有的视线都落在搀扶着走出去的少女和少年。 风中,他们的话随之飘了进来。 “苏延,记住今天你所受的一切!记住这些人的面目!” “姐姐!我知道!” “欺我者!百倍偿!” 这夜,有个少年突然长大! —— 第二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偌大的苏府安静了下来,今天是微特使践行的日子,美人湖上,才子比拼,单单奖励就让北镇的少年少女趋之若就。 苏延早早就过来,极力邀请锦绣一同前往,在遭遇拒绝之后,没有再强求,自己去了! 昨天的事情仿佛一场梦,今天清醒了,如常,只是听说夫人病了,被送到别院‘养病’去了!苏延也没有被赶出苏府,可是,锦绣还是敏锐地发现,那个少年变了! 这样也好,人总归要成长,虽然代价沉重! 第十五章 翩翩君子 太阳高升,苏府的后门,挺直的身影漫步而行,手里拎着一只篮子。 一身藏蓝色的长袍,头发高高的绑在脑后,本就亦男亦女的容貌,简单的衣饰已是翩翩少年。 这是锦绣回到北镇之后,第一次出门。眼前的北镇,与年幼时,没有太多变化。往日热闹纷呈的大街上,已经空荡荡。大部分的铺子已经关门,想来都去美人湖了。 轻车熟路的左拐右拐,还好,这里也没有变。 这里,从锦绣的记忆里!就是北镇最不齿的存在,落魄,贫困,甚至低jian的乞丐窟,许是因为乱世,这里的乞丐竟比她记忆中的多很多! 卑微的祈求,怯懦的伸手,每个脏兮兮的脸看到到来的人时,都染上期盼。 心中忽然沉重,看着眼前的脸,却是无奈,苍凉! 掀开篮子,里面满满的馒头,白花花的颜色,让四周响起许多吞咽声,却没有人上前疯抢! 少女拿出一个馒头,放在一只漆黑苍老的手,清冷的声音嘱咐,“婆婆,轻些咬!” 年迈的老婆子突然顿住,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良久,混浊的眼里,蓄上泪水,“好……好……” 那个孩子,回来了! 阿婆是这里的老乞丐,很多事都留在脑海深处,一如当年,那个可爱机智的孩子,常常过来施舍。 轻轻咬一口馒头,果然,馒头心里是久违的咯牙,三个铜钱! 少女挺直的身影慢慢移动,每人一个馒头,每人一句不变的嘱咐。 身后,或是惊喜!或是闷哼!却没人声张,可是看向已经离他们远去的纤细身影时,都满满感动! 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这里也有潜规则! 他们一旦乞讨到了铜钱,都得交给这里的混混!否则,就是挨打! 三个铜钱不多,可是却能让他们几天不用挨饿! “姑娘这个办法,倒是很别致。”身后,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锦绣顿住,这个人,她早就察觉到他的存在,只是没走感觉到他的恶意,所以没有理会。 老巷深深,斑驳墙壁,污浊的街道,空气中刺鼻的味道。却有那么一个人长身玉立于此,一身玄色的长袍,衬的那张本就温润的面容,更加的儒雅,狭长的眸子微弯,温和包容的神色,让这个世界突然纯净。 玉兰!这个温和的男子,让锦绣想到了那种纯净的花。 男人笑着,丝毫不介意锦绣的失神。眼眸温和的看着四周,“这里,我也来过多次,每次都弄巧成拙,今天倒是和姑娘学了一手呢!” 锦绣弯弯唇角,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幼时,我也曾经为此困扰,是回家请教的娘亲。” 身边的男人也过来帮忙,重复着锦绣的话。 靠近了,锦绣闻到他身上的松香味道,身子微微一顿,随即恢复正常。 “姑娘的娘亲真是聪慧呢!”男子温润的笑笑,一抹深深地酒窝跃上俊逸地面容,弯下的身子,让身后的长发垂下,轻轻拂过锦绣的手背。 痒痒的,却让锦绣的目光凝聚在那里。 男人笑笑,拢回长发重新绑结实。耳边听见锦绣道,“是,娘亲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娘亲。” 男人回头,眼前的少女虽然一身男装,分辨不出,脊背挺直,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孩子。本是路过,却发现他和她的目的地都一样,然后,就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 此时,少女的眼神悠远,带着缅怀。男子微微思索,温润的眼中浮出了然,再开口,已是换了话题,“姑娘,你为何没去美人湖?” 果然,锦绣撇嘴,“人太多,嫌挤!节目太俗烂,烦!”不客气的讽刺完,接着又咕囔,“走了更好,省得烦……” 男人的唇角弯了弯,如阳光般的眸子染上璀璨的光芒,仿佛带上了温度。 “我觉的也是。”男人煞有介事的附和点头…… 却让锦绣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是吧!与其看他们的节目,还不如找个地方看风景呢!” 男子笑意更甚,真是个难得的率真性格!相处起来,很舒服! “最好带上朱记的五香猪蹄。” “还有徐福记的千杯香!” 锦绣说完,才发现男子促狭的笑意,呃——!苏锦绣,还真是个酒鬼!得意忘形了吧! 千年不变的脸,难得的红了! 难得的景象也让对面的男人微微一愣,如此英气,睿智,率真的少女羞赧起来,也别具风情! 失神瞬间而去,男子很快回神,笑着道,“相遇既是有缘,不知姑娘可愿一起郊游?品品朱记的特色,也让在下见识一下徐福记佳酿的味道?” 呃——! 锦绣歉意的看着男子,“公子,对不住。今天我还有些事情,所以……” 男人摆摆手,笑容里多了狡黠,“我以为姑娘将在下当做坏人了。” “那……”锦绣弯弯唇角,黑眸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你是么?” 对面的人却是只笑不语。 锦绣笑笑,这个问题,换做她也不会回答。拱手让了让,“公子,今日有事,若是有缘再见,定当请公子尝尝徐家佳酿,那么,后悔有期!” “后会有期!” 第十六章 缘分 锦绣回头,是男人温润的笑容,比这个夏季的空气还要温暖,仿佛带着花香飘来。 只是—— 当再看见这个男人时,锦绣忍不住好笑。 这‘后会有期’是不是……太快了! 这里,是北镇有名的外山——婀娜山,因此山外形犹如侧卧的婀娜美人得名,比邻美人湖,是北镇难得的风景优美之处。每年夏季,更是一些文骚墨客旅游之地,元朝,就有不少诗词是在这里产生的。 而锦绣此时在的是婀娜山的另一个山峰,相对于清静,但不失秀丽的地方。 “姑娘,还真是巧!”男子温润的笑着,深邃的眼睛抹上温柔,看着惊讶的锦绣,“姑娘的事情,办完了?” 黑沉的眼眸一瞥,深深地看着不远地地方,锦绣轻轻的道,“还没有……” 男子惊讶,视线跟着转过。 碧林深深,几棵劲拔苍松间,穿夹着纯白玉兰,沉静优雅郁香,不时有白色花瓣落下,静静躺在地上,墓碑上…… 几个有力的红字特别醒目——家母杨氏宛如之墓。 “这里,是娘亲的衣冠冢,她的墓在家族的坟地里。”也许是压抑太久,或许又因为男子的温润,还有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锦绣自己都分不清楚,埋在心里那么久的东西,突然想找个人说说。 男子撂袍,在锦绣不远的地方坐下,脸上依旧温柔,温和的看着锦绣,认真聆听。 “娘亲喜欢婀娜山,不止因为这里的美景,还因为这里的宏壮”锦绣微微一笑,眼神缅怀,“可是,嫁为人妇,就不能随意出入。儿时的记忆里,娘亲总是站在窗前,远远的望着这里,偶尔的诗兴大发。” 那段如今难得珍贵的记忆,也是锦绣唯一的记忆。 男人笑着,眼前的女子,提到母亲的柔和和怀念,以及难得的孩子气。就像……就像她的母亲一直没有离去。 “后来,我就在这里,建了一座衣冠冢,弥补她的遗憾。” 风轻轻吹着,树叶跟着滑动,树下的两人有些沉默。 是男子打破了沉默,“既然有缘,姑娘可否允许在下,祭拜一下夫人?” 锦绣抬头,对着男子微微一笑,却是感激,“锦绣在此谢过公子。” 男子突然无奈的笑了笑,“终于知道姑娘的名字了!” 说着,还不忘擦擦他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完全不符的画风,让锦绣愣了愣。 这……是在搞笑? “噗嗤!”锦绣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心里地沉重和想念也因为这一笑,突然减去了不少。 “锦绣也不要叫我公子了,在下姓张,张玄逸。” “好吧!玄逸。”锦绣从善如流,拿起手里的酒坛,“这是我娘亲喜欢的千杯香,我想……她肯定不介意,我们也喝点儿。” 玄逸笑容加深,从身后拎出一个牛皮纸包,“正好,在下带了五香猪蹄。” 锦绣挑眉,向来冷清的眉眼也染上浓浓的笑意,“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满目碧绿,夏风习习,推动着绿色的海浪,树下,是两人浅酌淡尝。 “入口绵长醇香,喉间的微辣,果然好酒!”玄逸慢慢品着壶里的酒。 壶颈微斜,明亮的阳光透进去,酒液暖黄透亮,还有漂浮空中的酒香。 锦绣微微挑眉,捏起一块金黄焦脆的猪蹄扔进嘴里,微辣的感觉最先漾开,然后是更加香嫩的味觉,肥而不腻,劲爽弹牙。 “唔……,五香猪蹄,不错!以后——”锦绣含含糊糊的话还没有说完,空中忽来破空之声! 女子的眼微微眯起,黝黑瞳眸中,凛冽的光芒!身子,也立即弹跳而起,以不可思议的柔软,后翻而去! 玄逸伸出的手,擦过少女的衣角,不意外的挑挑眉,开始认识这个女子的时候,她毫不掩饰她慧武功。 俊逸的脸上笑意不变,玄色的身影旋转而开,亮色的衣角划出一圈圈耀眼的光芒,让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更加清晰! “哧!哧!哧!”三只利箭,贴着两个人而过! “碰!碰!啪!”射在草地上的猪蹄和酒壶上! 上好的碧绿翡翠酒壶应声而裂,空气中,酒香肆意! 不过,却无人鉴赏。 两人的视线,落在几丈开外的树丛中。 冷凝的气氛瞬间弥漫山间,一触即发。 嗖嗖嗖!又是几只利箭而出! 不过,这次锦绣明显看出利箭的顶端,幽幽的蓝光成品字型,向两人飞来! 几乎同时,两人快速做出反应!利落的躲开,然后又快速的靠拢!没有暗示,无比自然的默契! “锦绣姑娘!小心!” 淡淡点头,锦绣微微抿唇!没想到在这里,居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目标,显然是身边的玄逸!自己,不过是被牵连罢了! 即使如此,她也不能逃脱! 几只箭的试探,几条鬼魅的身影立在山路上! 看清几个人的装扮,锦绣微微撇嘴,果然,杀手都是一套行头!黑衣,蒙面…… 腹俳没结束,几位杀手就动了! 黑色的身影化作几点残影,向两人袭来! “锦绣……”玄逸担忧地看着锦绣,“对不住,连累你了。” “唔……,个人觉得,与其有时间在这里愧疚,还不如解决了这几只害虫,再请我吃五香猪蹄。” 玄逸:“……” 猪蹄比刺客重要? 还没等他问,身边的人早已迎了上去!手里,两只精致的短刀!玄逸当下不在犹豫,贴着锦绣的后背,战斗开始! 刺客招式狠辣,刁钻无情,招招毙命! 另玄逸惊讶的是,锦绣的身手。 原以为,这个少女只是略懂武功,却不想如此高深! 游刃有余的游走在几个刺客之间,果断干脆!招招简致,却不容小觑!又带着不要命的打法,愣是让她那边的刺客受到制肘! 玄逸郁闷的发现,和锦绣比起来,自己的武功,倒像是唱戏了! 不过,锦绣却知道,身后男子得招数,虽然看似绵软,却是杀伤力极强!看看他面前已经被解决的两个黑衣人就知道了! 锦绣微微沉下嘴角,握紧手里的短刀,招式更加凌厉,更加快速! 银色的光芒不断的翻飞,眼花缭乱!像是死神挥舞的镰刀,冰冷的收割着黑衣人的生命! 第十七章 刺客 长发飞舞,银光流转,红的血,凌厉的女子。只剩那双漆黑的眸,冰冷的收割对面的黑衣人! 此刻的锦绣,周身是冷酷的气息,与刚才谈笑自若的女子天壤之别,更让人胆寒,却更加迷人! 普通的部位,女子的手灵活舞动,银光缠绕,让身为同伴的玄逸都有些沉溺,却是死亡的脚步! 这一刻的锦绣,在玄逸的眼里,突然独一无二。 空气静静流动,景色优美的山峰上,是一场静默的杀戮! 一个!两个!三个…… 高峰再次沉静,如果不是脚下的几具尸体,仿佛一场幻觉。 玄逸垂头,眼眸深深。 再抬头,轻轻挑眉! 对面的少女,一身藏蓝色长袍,竟没有一点血渍! 狭长的眸子划过赞赏!不错,武功不错! “牵连锦绣姑娘——” “小心!” 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然后,玄逸被锦绣推向后方! “嗡!”刺耳的破空之声,夹杂着凌厉气势而来! 是了!后退中,锦绣了然!明明黑衣人已经被她和玄逸解决,可是刚才她还是感觉到深深的紧绷!那是锦绣特有的感觉,对危险的直觉! 箭!一开始出现的利箭,如今更为猛烈的……箭? 两道身影反转着,转回去的时候,锦绣才看清迎面而来的东西,脸色蓦然深沉! 连珠箭! 眼眸微微转动,看向树丛后,幽深之处,一个个黑黝黝的箭头,冰冷的对准这边! 丈宽的弯弓静静的隐在那里! “小急龙!” 显然,认识这东西的,不止自己! 锦绣转头,再看向玄逸的眼神已是谨慎! 自己认识,是因为苏家将门之家,熟知兵甲器盾,尤其是这种只用于战场,威力强大的武器! 急龙车,是元朝始祖皇帝研制的武器,无远不及!当年能一统江山,急龙车功不可没!血染江山下,也是对这种武器的闻风丧胆和深深畏惧! 急龙车本是很大的弩车,不知是哪里不对,只能发一发。后来战事紧迫,加之大急龙车必须七人才能拉开。战事紧迫,没有太多时间再去研究,于是小急龙车就问世,并响彻天下! 当初的那几架大急龙车,也被作为奖赏,赐给了当时的功臣,苏家练武场就有一个呢! 可是,这个东西,玄逸却一眼就认出来了!锦绣沉思,玄逸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被官家追捕? 自己……也卷进来了? 锦绣的戒备和沉思,玄逸没有看见!因为,又一拨利箭疾驰而来! “快跑!”向来温润的脸上染上几丝凝重,竟让这个君子般的人没发现,他握着的……是锦绣的手! 两边的景物快速后退,形成一条条绿色的直线!模糊不清! 山下的路已经被堵死,两人只能飞速向更高的山顶而去! “嗖!”身后乍起,锦绣就下意识歪头! 冰凉的触觉擦着面颊而过,然后一热!随后,一缕黑发悠悠飘落! 面容清冷的女子再次紧抿双唇,黑沉的眸子越发深沉,盯着前方。 那里,是一处断崖! 第十八章 落崖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正在怔愣间,左手手腕一紧,身子已经凌空飞起,耳边,是玄逸焦急的声音,“快!去对面!” 对面?锦绣抬眸,数丈宽的断崖,藤蔓条条,对面的山面仿佛就在不远处! 藏蓝色的身子飞起,如同一朵蓝色的花朵,却在半空中诡异的扭过身子,快速的翻向玄逸的身后! 温润的男子,俊颜闪过瞬间的错愕!抬头,就对上少女那双异常漆黑的眸子,冷冽的寒芒,射向……他的身后! 纤细的身子,在他的面前,以不可思议的柔软缠绕过去,只留下黑缎划过他温润如玉的脸,鼻尖,如墨发香! “叮!” 细细的箭,打在了一边的石头上,入石三分! 玄逸还没有来得及感叹,腰后突然一紧! “过去!” 玄逸当下顺着力气,身轻如燕,向对面山坡划去! 半空中,玄色身影突然回头,狭长眼眸弯起,凝视着悬崖之上。 那里,纤细身影挺直而立,如同坚毅苍松,隔的那么远,那张英气的面容已经有些模糊,只有那双黑眸格外清晰,璀璨,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风撩起少女长长的头发,缭绕却冷硬! 良久,玄逸缓缓的笑了,如同寒冬里最温暖的阳光,另俊逸容颜格外明朗,格外温润! 秀色可餐,对于锦绣来说,也只是紧紧抿紧双唇! 眼看着那只玄白如燕的人就要到达对面山坡,变故再次上演! 耳边敏锐的捕捉到细微破空之声,锦绣豁然抬手!只来得及看见玄逸即将到达的身子一顿! 然后,就如断线的风筝一样,翻然下落! 此刻的锦绣,脑袋里没有任何想法,毅然纵身跳下!飞速的朝那抹白色身影而去! 山间的潮气团团绕绕,如云如雾,将那个身影模糊,混为一体。 强烈的风四面八方的灌过来,眼睛胀痛的眯起,但是锦绣还是清楚的盯住了玄逸的身影。 她看见他不断翻飞的衣袍,看见他因为感知她的跃下抬起的俊脸,越来越近还有他的笑容,依旧的包容,依旧的温润。 “手!”刚一张嘴,是被风刺痛的喉咙。 但,锦绣知道,他懂。 果然,玄逸快速的伸出双手。 锦绣微微探身,指尖即将相触。 忽然,男人的双手合十,握成拳状,方向也忽然改变! “玄——!”忽然茅塞顿开的锦绣,只说出一个字。 “砰!”男子的拳头狠狠的打在锦绣的脚底! “上去!” 温润磁性的话语坚定的如同他孤注一掷的那一拳内力! 锦绣的身子顿时不受控制的飞速朝上飞去,沉静的黑眸染上焦急,低头看着那越来越远的白色身影,男人肩头那点刺眼的艳红,还有底下宽阔奔腾的无丽河! 脚下的力气骤然减去,锦绣唇角一沉,身子再次在半空中扭转,固执的向男人的方向而去! “铮!” 突然,对面又是破空之声! 更快!更狠! 箭未到,凌厉的风已经刮痛锦绣的面颊! 黑眸不甘的看着那个白点,想要抓住藤蔓,一次次,却最终落进河中! 然后眼眸定睛,瞳眸深处,是逼近的黝黑一点! 劲柔的腰部,诡异的弧度,在空中后翻! 黝黑箭头,堪堪的贴着脖颈而过!强劲的罡气却将脖子刮出一道血痕!血珠迅速凝聚! “啪!”同时断裂的,还有脖颈上的一跟红绳! 轻微的断裂声,像是被放大,让素来沉稳的锦绣,脸色大变! 急急的捂住领口,可还是晚了! 只见六颗不同颜色的玉珠,如同五彩的雨珠,倏然四散,落下! 山涧,藏蓝身影怪异的左窜右蹦……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 四周突然空空如也,面色焦急的女子,眼里只盯着那一颗颗玉珠,浑然不知,四周景象已经变化! 那些珠子,娘亲给她的!不能丢!不能丢……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她,也没有发现,身下已是另一番天地! 第十九章 你喜欢他吗 红色玉珠显而易见,没入一片云白。 黑眸一紧,死死盯着眼前的白色,手下毫不犹豫的探了过去,手下滑腻凉顺,却没有锦绣要找的东西! 没有?! 略微有些粗直的眉,轻轻蹙起山峰的弧度,不罢休的再次提手。 “呦!天降美人,奈何心急?!” 忽然,耳边无比熟悉,又无比讨厌的声音响起,让锦绣的眼里划过一丝情绪,手也堪堪停在半空! 元弈?! 这个男人的声音,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锦绣的听觉。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议论声。 有人面不改色,淡定的抬眼,入眼是白色锦纱,金线彩丝的暗绣繁花,精致古朴,比白衣更刺眼的是男人的皮肤,珍珠般莹润光泽,细腻如缎。 “美人,对本特使的身材还算满意?” 耳边,又是齐齐的抽气声。 下巴掉了一地,啪啪作响中,锦绣淡定的低眼,淡定的捏捏瓷白某人的胸膛,又淡定的点头,“凑合吧!比起大巴的,差的太远了!” 嘴里这么说着,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下,顺着敞开的胸膛,一直往下……,一直往下……。 偌大的舟船上,无数双眼睛直直的胶着那只为非作歹的手,傻傻的游动! “啪哒!啪哒!”不知是谁的口水,落在船板上…… “可是,美人的表情和动作,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有人狭长凤眼冷冷的环视了骚动的人群,成功的让那些想入非非的人,恐惧的低下了头以后,才慵懒的问道,“哦,对了,未婚妻小姐,可否告知一下,大巴是谁?” 哪儿去了?锦绣微微皱眉,她明明看见红色玉珠掉进了前面的一片衣襟,怎么找不到了呢? 女子淡定的坐在某人的腰上,眉头紧皱,盯着眼前衣襟半露,风情无限的……腰,然后视线下滑,来到了被衣衫罩住的黄金却三角地带。 难不成……在这里? 忽然,头顶一道视线,让锦绣无法忽视。 抬眸,是男人似笑非笑的妖孽容颜,那双格外亮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 “呃……” “大巴么?”锦绣托着下巴,脑海中突然浮上一个雄壮的西洋大狗,“非常雄壮,有力……” “嗯?”对面,慵懒的人微微坐直身子,任胸前衣襟开出更宽敞的景致,更引人遐想的边缘,一抹粉红的颜色…… 可是,下面的人却无人敢窥视!因为,男人周身突然低下来的气压! 如玉容颜上,那双微挑的凤眸此时微微眯起,嘴角却依旧高高的挑着,说出的话语却带着别样的意味,“男的?” 锦绣微微沉吟,公狗,应该算是男的吧? 深深点头! 男人眸子眯的更深了,不知何时坐直的身子,微微紧绷!紧绷到嘴角的笑意都无法维持,“你很喜欢他?” 唔……,小狐貌似很喜欢!既然小狐喜欢,自己就喜欢! 于是,又是肯定的点点头! 果然,对面的男人,脸忽然沉了下来! 转瞬间,元弈的脸上就恢复了笑容,好像刚才那个要滴水的脸不是他的一样。 转而似笑非笑,“那么,尊敬的未婚妻小姐,敢问你为何从上面落了下来呢?” 第二十章 要求 众目睽睽之下,行为不雅的某人突然坐直身子,白皙的脸上又是面目表情,只留清冷的声音,“借我几个人,找人。” 起身之前,不忘给某个妖孽男人收收衣襟! 锦绣撇嘴,一个比女人还精致的男人,就这么一块,看看下面那些绿油油的眼睛,淌了一地的口水……伤风败俗!不知检点…… 藏蓝色衣角下的脚尖,不忘点点某人的腰! 看着娘娘娇弱,话说这腰真劲实! 榻上,有人挑挑眉,不因为女人理所当然的借人。 狭长的眸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某人一脸的不屑,却这里捏捏,那里点点,眼睛里又是赞叹! 这种隐隐的赞叹,让元弈的心情很好,嘴角也不由得高高掀起。 心情一好,就冲动了! “好!” 元弈话刚落,那边已经挺直站在那里的锦绣当下不客气,抬头点着几个人,“你,你……还有你。” 被点名的人,偷偷的瞄着自己的主子。 笑眯眯的躺在那里,完全没有意见,任人摆布的样子! 无声撇嘴,看向锦绣的目光,隐隐不善。 妖女!再世妲己!几句话就把陛下哄的找不到北了! 这些,都隶属于暗灵卫,没有见过锦绣,所以难免偏见! 和他们不同的是,无丽山下曾经跟随着元弈,见识锦绣本事的人!没被点名的懊恼,被点名的高兴! 当然,对锦绣有意见的,不止暗灵卫的人,还有——苏锦兰!圆圆胖胖,正是锦绣回苏府当天,那个跟在苏锦凌身后耀武扬威的那个! “苏锦绣,你突然过来,破坏的吗?”圆圆不失可爱的脸上,那双大大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锦绣,让可爱染上几分扭曲! 平时爱出风头的苏锦凌腿断了,无法参加这次宴会。终于轮到她表现了,为了今天宴会的节目,她可是费了很多心思,也终于得到了头筹! 她的心情格外澎湃,格外激动!多年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的时候!这个可恶的女人不知从哪儿落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正好压在了特使身上!又不知廉耻的这摸摸,那摸摸摸丢尽了苏府的脸面! 这么一打岔,特使竟然把她这个头筹给忘了!她怎么能甘心! 锦绣回头,淡淡的撇了一眼苏锦兰……胸前的大红花。 唔……,还真是花比人娇啊! “怎么,彩画妹妹,有意见?”虽然眼前少女褪去了一脸吓人的彩妆,但锦绣还是认出了她。 微微抬眼,下面的人群前,苏延眼睛晶亮的遥望着她,脊背挺直,胸前同样的红色大花。 嗯……,锦绣满意点点头,果然还是自己的亲弟弟,怎么看怎么精神! 锦绣的眼神没有丝毫落在自己身上,这种无视,让苏锦兰的胸脯不断起伏,不远处苏景睿和苏景和不停打的眼色,竟一下子被苏锦兰抛到脑后! 嘴角浮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扬声道,“长姐!你来的晚,可能不知道,今天有资格对特使提出要求的,只有男赛和女赛的头筹。” 长姐?苏锦兰的长姐?就是那个从外回来就相亲,公然对抗典史夫人,据说又把她的父亲气的七窍生烟,目无尊长的女子? 顿时,下面一片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眼神,满满的不屑。 看到这一幕,苏锦兰满意的笑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苏锦兰满意了,某人也从满意中回神,挑眉看着面对众人议论面不改色的女人,再次挑眉,眼珠一转,某人托着下巴,慵懒的开口,“话说,你要人干什么?” “找人。” “找人?”元弈的眉毛一挑,后背坐直,“男的?” “对。” “哈!”元弈突然奇怪的笑了一声。 锦绣不解的转过头,道,“怎么了?” 男人脸上早已恢复往常的笑容,只是语气有些怪怪的,“没有,只是,苏家三小姐说的也有道理,我作为公证人,要做到公平公正的……。 第二十一章 比赛1 元弈清声明朗的话,换回锦绣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眸。男人不以为意,有些痞气的耸耸肩,精致的容颜上,笑容扯的更大,狭长的眸子不停的闪烁,对!我就是不爽,你……又能怎么样? 哼!锦绣撇嘴,真是个无聊的男人!不过,你给我等着瞧! 嘶……,小辣椒一个啊! 狠狠瞪了一眼元弈,锦绣将眼光转到下面,微微挑眉,“结束了吗?” 而且,苏府的风头不小啊!男子一边,挂红花的是苏延,而女子这边,则是苏锦兰。 “对啊!所以——”苏锦兰赶紧开口,想让这个破坏王赶紧退到一边,还不忘嘴里讽刺着苏锦绣,“再说,长姐常年在外,这些闺阁的琴棋书画,肯定无人教导,还是……不要丢人现眼的好!” 说完,苏锦兰挺起胸膛,得意的看着苏锦绣,哼!野人一个,敢来搅局,看你脸往哪里搁! 可是——,人呢? 谁知,‘野人’根本就没听她说什么,早就从一边下去,甩给苏锦兰一个清冷的背影! 苏锦兰:“……” 这世界,真正的难堪,不是有人和你对峙,你却输了。而是,你信心满满的讽刺,别人只当你是空气,你的话是屁!无视到底! 啧啧啧,同样期待着锦绣反应的男人,挑挑眉,这女人,还真是不好惹啊!可是,为何他感觉……还不止如此呢? 果然,下面无视了苏锦兰,无视了周围富贵弟子不写鄙视的锦绣,径直走到苏延面前,拍拍少年的肩头,“不错!” “姐姐!”少年高昂着的头,因为这句话难得的不好意思,微微垂下,但是晶亮的眼眸却更加绚丽,那是真正的喜悦!比头筹更让他高兴的肯定! 可是,转眼黑亮的眸子就染上担忧,“姐姐,你……” 锦绣抬手,轻轻揉揉少年的头顶,“不用担心。” 清冷的几句话,莫名的让少年的心安定下来,莫名的相信,姐姐一定会赢! 清秀的脸上,突然的骄傲,指着不远处的四个纱帐,亲自介绍,“姐姐,因为北境才子云集,所以,题材就以琴棋书画为主,那四个纱帐里,是题目。”白皙的手指一转,指着旁边彩丝飘扬的高台,那里有个高墙,墙上挂满了各式书画,“那里,是刚才比赛的优秀作品。” 锦绣了然的点头,抬脚就要往四个纱帐走去,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不远处的无丽河里,还有人重伤等待。 “姐姐。”衣袖被拉住,锦绣回头,对上苏延又是担忧的眼睛,“可是,琴和纸笔,还有单独的帐子……,不然,你去我那里吧?” 锦绣微微掀唇,“不用,女子怎可去男子帐,既是姐弟,也终究不好。”清冷的眼眸一转,划过高座上看好戏的某人比女人还精致的脸,落在一边幸灾乐祸的苏锦兰身上,淡淡的道,“用她的吧!”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苏锦兰气的差点儿七窍生烟!无耻!从来没见哪个人用着别人的东西,还如此嚣张! 嘴皮一张,刚想说话,身上的一点忽然一重!然后,苏锦兰就保持着喝风的状态,定住了! 唯有一双不受限制的眼睛,恨恨的瞪着苏锦绣,她还能不能再无耻一些! 却突然对上苏锦绣冰凉刺骨的眸子,那双黝黑冰冷的眸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森森寒意,滑到她的脖颈,定格! 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却让苏锦兰所有的不平,愤怒!嚣张通通剥离,只留下了无边的恐惧!那种即将被划破喉咙,气血喷洒的恐惧! 第二十二章 比赛2 别人的眼神,锦绣从来都不屑一顾,她要的,就是效果。效果达到,她挺直腰背直接走进那四个帐子,青灰色的绒帐,沉重而严肃,没有进去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题目。 舟船上,一瞬间的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定格在那个挺直坚毅的背影上,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有选择,走进帐子,一个呼吸之后英气女子走了出来,直接走进下一个帐子…… 所有人的沉默,变成了错愕。不该考虑一下,不该……拿着笔和纸吗? 只是几个错眼,那个公众的身影就已经走完了四个帐子,英气的脸上,依旧的面无表情,让人无法看到任何表情。 锦绣脚步没停,直接往不远处走去。没有表情的白皙脸颊,只有看到那个帐子时,才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 那是……不屑?高座上,男人撑着光洁的下巴,挑着长眉看着清冷的女子,对人,还是对题目? 元弈修长的手指不停的拈动,开始认真思考,唔……,也许,他最后一道题出的太过于……简单?或者,对于她来说,太过于简单?光影明亮处,指间红色光芒隐隐,开合处,俨然是锦绣没有找到的那颗红色玉珠! 长如蝴翼的眼睫微垂,眼神是思索,那女人刚才找的是这个? 脑海里浮出刚才骑在自己身上的女子,白皙英气的脸上,鲜有的焦急。 很重要么? 不屑?那是你们想多了! 锦绣的表情,只是单纯的撇嘴。原以为苏锦兰改了性子,不再五彩斑斓的张扬了。原来,张扬到了帐子上了!看看眼前,这个五颜六色的帐子,锦绣无语了。 不过,帐子里的装饰倒是附和锦绣此时的需求,尤其是那张柔软的矮蹋。 将身子抛进榻里,在无人的环境里,纾解着自己崖上的紧张焦虑。顺便考虑着刚才四个帐子的题目。 考虑着,思绪也在迷迷蒙蒙,眼神也是雾蒙蒙的,似睡非睡,却瞥着外面的香昙,那里的香慢慢燃着,余香袅袅,计算着时间。 沉默,无边的沉默充斥着整个舟船,时间的前进,让所有盯着帐子的人,从惊讶,错愕,不屑,到……麻木!手脚麻木! 废话!谁保持着一个动作半柱香,不脚麻手麻? 议论声悄悄而起,时间的推移,声音越来越大。 “喂,苏家的大小姐干嘛去了?不会吧?跑了吧?” “也许,跳水了吧?” “哈哈哈……,估计,都没脸见人了吧?” 人群沸腾,让有些人的得意起来,苏锦兰定着身子,眼睛却是无比得意,哼!再装又能怎样?不是一样的出糗吗? 也让有的人气愤起来,苏延瞪着周围那一个个嘲笑的嘴脸,清秀的小脸涨红一片,“胡说!迷们胡说!姐姐是最棒的!” 当然,也有人瞥着那个无比沉寂的帐子,微微挑眉,他可不认为那个女人会退缩或者逃避。 眼角微微一挑,身边有个黑色的身影无声退去。 第二十三章 安宁天下 片刻之后,黑色身影再次突然出现在元弈身后,微微俯身耳语几句,绝色男子,精致的脸上,笑意更深。 睡着了? 果然,这个女人不按套路来。 眼角微斜,略过已经燃烧大半的香,唇角勾的更深,他是绝对不相信,那个女人毫不在乎的! 五彩龙舟上,人山人海,议论声纷纷扰扰,只有帐子里那人,稳稳朦胧。 忽然,一点香灰落下,帐子里,突然琴声起! 铮!铮!铮! 尖锐的破空声刺进船上每个人的耳朵,倏然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了那个五彩的纱帐上,彩色朦胧间,有人已经挺直腰背,坐于琴后。 手指抚动,却是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娇柔与舒缓。 叮叮咚咚,琴声乍起,就己迅速,生硬的如同那个冷硬的身影,完全听不出的旋律,只是一点点的加快! “哈哈!”台下,不知是谁大笑两声,嘲笑却快速被身边的人给制止。 不明所以时,顺着身边人的视线,看向高台。 高座上,那个身份尊贵的清王特使,却是褪去了先前的慵懒和随意。 修长身姿不知何时已经挺直,脸庞微微倾斜,不自知的聆听,就连脸上时常的笑容也被严肃和隐隐的期翼代替,只有闪闪发光的眸子,熠熠生辉! 议论嘲笑声噶然而止!因为贵客的严谨,和尊重。 急促的几个类似于乱弹的音符陡然提高,顿时荡气回肠! 激动澎湃处,很多人的眼神开始迷茫向往。 眼前的湖泊青山仿佛远去,再出现的是战场英雄,铁马雄兵,沙场肆意! 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英勇的将军,无畏无惧,将敌将首级斩于马下,吓得敌军溃军而逃! 赫赫军功,人前的骄傲,全是那一滴滴的鲜血,一次次的鬼门关前徘徊,换得家国安宁! 突然,音符柔缓,婉转柔情。 画面也突然跟着转换,将军家里,母亲年迈脸上,无尽的担忧。幼子稚嫩容颜,懵懂和期盼。,还有期盼夫君归来的柔情,哀哀凄凄,诉说的不止情意,还有担忧! 最后,琴声突然华实悠远,画面里没有了战场的残酷,没有了盼君的哀凄。 那是远离战场的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商户和气融融,俨然的盛世辉煌! 辉煌永远,安宁悠远,琴声已是袅袅余音。 可是,很多人,包括高座上的那个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安宁天下》?是了!这是……《安宁天下》!” 人群里,有位老者嘴里呢喃着,激动着,眼神晶亮,看向帐子的眼神突然敬畏! 寂静的舟船,因为老者的激动大喊,突然动了! 这首曲子,元朝上下皆耳闻!皆熟知! 那是开国大将苏宏的战曲,相传,苏宏将军有次兵竭,困于襄安关,援军未至,敌军已兵临关外。 士气萎靡时,苏大将军独上襄安关,无刀无枪,只有怀里最俭朴,却伴随将军多年的琴。 琴声突然而起,敌军一瞬间的寂静。 琴声中,士兵们看到了他们的家国,他们的父母妻儿,看到了他们的百姓! 敌军先醒! 无数利箭,蜂拥朝关门而去,射向那里的元朝大将,中流砥柱! 然后,元朝士兵也醒了! 他们看到了他们爱戴的将军,正面临着危难!万箭穿身的危难! 士兵们蜂拥着,咆哮而起! 为了他们的家国,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将军! 那是一场奇异的战争! 也是一场为世人称赞的战争! 援军未到,苏家将军却依旧用少于敌人五倍的兵力,奇迹制胜! 随着战争留下来的,不止这个奇迹,还有这首曲子! 一首任何人不能抚出其十之一韵味的曲子! 却在数百年后的今天,再次聆听! 怎叫人不激动!不澎湃! 第二十四章 棋局 偌大的舟船上,凝固般的寂静,然后突然沸腾! 沸腾中,“哧!”的一声,五彩纱帐拦腰断裂,彩色掉落时,是一抹笔直清冷,却又突然高贵不屈的身影! 高座上,那个精致的笑意男子不知何时站立,深深地凝望着纱幔中那个纤细地人影,狭长地眸子里快速地闪过疑惑,思索,然后是透彻地恍然大悟! 难怪!元弈微微点头,苏家之后,不分男女,都不同凡响! 男人,女人,又有何分辨呢! 只不过,女人前途更加坎坷!尤其是这个时代,女子终究不如男子容易接受,他,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好让逐渐颓败地元朝,不要错失英才呢? 这头,容颜精致,谋略深深地高位者正在思索。 那头,又是一片惊叹声,此起彼伏,在刚才那首曲子地余韵中 此时,香已剩一指之宽。 那头,清冷的身影再次笔直的移动,她的目的——正是后面的一面立墙,磁石布满的特制墙面上,摆布着黑黑白白的棋子,零零散散,乍看毫无头绪的摆放在墙上。 看着无奇,却是颇有渊源。 “这是……什么?” “好奇怪的局……” 众人议论纷纷,只有高座上的元弈紧紧盯着那个女子。 没人比他清楚,这个看似杂乱无章的棋局,其重要的意义。 昆仑局! 国东有一山,名曰昆仑境,昆仑境上昆仑仙,逍遥自在,一生酷爱棋艺,传说在升仙之时,留下一局残局,还有一句话,“昆仑境中昆仑局,解之亦可解苍生。” 白子黑子相间,连接在各个棋眼之上,几近死棋无生。 生生死死数十步,却是最刁钻,最古怪的棋。 只见傲然挺立的女子,稳步踱到棋盘之前。 纤长手指轻轻拨弄着,玉般的光泽流动。 却是惊叹的效果! “这……这是野猿过水势?!”八十有余的棋高手,惊奇的瞪大双眼看着棋盘,目不转睛! 可是,让他惊叹的还远远不止如此。 黑潭一样的眸子,稳稳无波的落在手下,如玉光泽的手指,舞动出飞扬的起手法,不慌不忙,错落有致的将盘上的棋子移动着。 “好奇怪……!” 确实是好奇怪! 连棋法大师都迷惑的看着眼前突变的棋局,这……又是什么势? 高座上,男人的眼睛眯的越发细长,遮挡住了阳光,也掩住了里面的光芒,可是,那双紧紧扣住扶手的手,却背叛了他此时内心的激动! 没人看见,立于棋盘前,女子眼中的怪异光芒一闪而逝! 全是苏家的题目! 不,应该说,这里的每个题目虽然看起来毫无关联,却跟苏家历代的著名守将渊源颇深! 同时,心中浮上一丝疑虑,这个人,真是清王特使?来招揽人才?为国家么? 还是,另有所图? 同样,心里浮上浓浓的担忧,国家如今,真是如此了吗? 第二十五章 讨厌的书画 帐里,有人微微走神。 帐外,狭长的眸子却是璀璨的神采! 入水取鱼势!失传的入水取鱼势! 没人比元弈更清楚这个棋势,这个棋局! 棋场如战场,稍微一个不慎,全局皆输!更何况这种奇难的局! 眼眸转向那个笔直的身影时,向来的笑意不恭慢慢褪去。第一次,他认真的打量着那个女子。那个一直不被他所喜,亦男亦女,桀骜不驯的女子! 也是第一次,他开始反思,也许,对于苏家这个嫡长女,他先入为主的观念太强了!这种观念,是帝王术里,绝不可以有的东西!是可以误导他判断人才,人心,局势的迷障! 元弈深深挑起唇角,依旧精致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意,这……还是他继位以来,第一次出现这个情况呢!是他太高估自己了,还是……那个女子的影响力太大呢? 还没等他深入去想,对面哗然大作! 男人抬眼,眼里同样光芒大胜! 数百年的残局,只是一个思绪间,局势明朗! 白子稳稳徐徐,皎皎而立,胜势而起,一片光明!角落何处,只有几只黑子,苟延残喘,已然不成气候!胜负,已分! “砰!”棋子砰然落下,脆声击打着桌木。 如墨如绸黑发在半空中旋转,阳光下的光泽突然折射到了高台之上,让那里的男人微微眯眼。 这女人,心中沟壑不输男儿,心性沉稳,心计之深堪得苏家之传! 处处男儿像,唯独这头如墨长发,丝丝顺顺,十足的女儿柔软。 只是……,男人嘴角邪气的勾着,修长的手指里,那颗红珠滑进衣袖,回来时,玉泽的指间勾起,方向是前方背对着的女子,那长长的发。不知这丝丝长发缠绕在指,又是何等滋味呢? 有人在那里臆想非非,而被臆想的人,此时却僵在原地。 修长无波的远山眉,此时隆起山一样的弧度! 紧抿的粉唇显示主人的不耐,坚定的眼神偏偏宣示着她的继续。 琴棋书画。 无聊的节目,烂俗的题目!正是不知道,为何每一个活动和宴会都少不了这些东西! 锦绣眉头皱的更深,以前,别人家都与她无关!偏偏这次,却遇到了!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书画! 脑海里,认真的回想着刚才这两项的题目。 画一幅山河画,书一对壮志联。 该选哪个呢? 无视那快要燃到尽头的香火,锦绣依旧在沉思。 舟船上,静悄悄一片!所有人的呼吸都已经减缓放轻,生怕打扰到眼前这个奇女子的神思。 包括刚才那些讽刺的,不屑的…… 有种人,即使面对再多的质疑,不屑,依旧沉稳以对,甚至不怒不怨,只是清冷的应对,就足以震撼人心! 眼前的女子就是! 苏家嫡长女! 这个女子,在深陷非议之时,奇异的让人对她有了新的认识!对苏家,有了新的希望! 第二十六章 不对 “呵呵呵……。”高座矮蹋上,白狐裘皮阻隔了水下潮气,同色的金线白衣飘逸出尘,衬得人更是精致无双,尤其那双高高扬起的凤眸,黑珠般琉璃眼波。 这女人……不喜欢书画? 像是突然发现了一片好玩的大陆,男人的眸中满满的兴趣盎然。 真难得,作为四书之艺的东西,还有人堂而皇之的讨厌呢! 突兀的笑声,在寂静的船上格外清晰。 不少人向上看去,实在不明白,这个特使突然笑什么。 ‘特使’身姿坐直,微微前倾,修长手指轻轻的支着下巴,完美的侧脸上笑意不变,眼眸直直看向对面的笔直身影,“老套实在是无趣,不如,换个玩儿法?” 微扬的语调,似是询问,却无比的肯定语气。 周围的官儿们久居官场,岂能不知? 顿时,附和声一片。 “特使高雅啊!” “特使才智……” “……” 一片恭维声中,只有锦绣依旧没有回身,继续保持着深思的样子,心里,却突然松了一口气! 紧紧皱着的眉,松开弧度,又是一片修远。 眸子中的焦急和不耐,也随着松缓而沉淀。 虽然她和这个娘娘腔认识不长时间,而且这人人品又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是此时,锦绣却相信,他是在帮她! 元弈视线依旧定格在那个背影上,却是渐渐兴趣浓厚! 处乱不惊,遇事沉稳应对,也许……她,也不错? 思绪间,手指却是轻轻一挥。 身后的侍卫立刻会意,捧着手里的精致古朴木盒上前,恭敬弯身。 男人视线不变,手指隔空点着木盒,低沉声音响起,却让整个舟船清晰的听见,“这是……”手指对天微微一点,继续道,“偶尔做的一幅画,一直不知该添一对什么联,不如苏家大小姐来吧!” 他的手指轻轻一点,却让周围几个北镇官员的心提了起来。 上面的?哪位? 王爷?皇上?还是太后? 但是不管哪位,都让他们跟着紧了紧,同时,也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清王和太后倒罢了,如果是皇上,这……着实耐人寻味啊! 官儿们纠结着,看着那个木盒被抱到帐中,被打开,被挂上……。 哗啦啦! 偌大的墙画,由上到下铺展开来,散开的墨香味飘荡在舟船之上! 极品的墨香在此时,却抵不过所有人的震撼! 这种震撼,在近距离的锦绣眼里,又被扩大无数倍! 猛一看去,山河壮丽!只是—— 本该明朗的天空,却被黄色晕染而开,仿佛是山间的狂风席卷,朦胧一片中,隐约的几颗屹立不倒的山石。 画的一侧,突兀的一支枯枝,定睛细看,却是隐隐嫩绿! 锦绣黑曜石的眸子突然跟着眯了起来,脚步缓缓的走向画。视线凝聚在画的一角—— 果然! 山河壮丽,却蒙上昏沉,山水尽头,隐隐的旌旗一角! 眯着的眸子突然睁开,里面是毫不掩饰的精光,冷芒! 伴随着突然反转的身子,直直射向身后高座之人! 即使她不愿思虑身外之事,到了如今,却也察觉这个特使*裸的企图! 你!或者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元弈眉头高高挑着,笑意盈盈的看着更加冷酷的女子,看着她无声的质问! 笑意加深,男人却轻飘飘的瞟向一边的香昙,语气无比飞扬,“苏姑娘,香要尽了呢!” 尽了个屁!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锦绣早已爆粗口!然后,再把香炉砸在那张挂着假笑的妖精脸上! 可是——她不能! 第一次觉得很憋屈的锦绣,眼眸更深,无尽的狂风暴雨! 果然,对面的男人笑的更得意了! 沉沉的视线凉飕飕的划过元弈的脖子,让元弈觉得那不是目光,是眼刀啊!要生生把他受以极刑的眼刀啊! 深吸几口气,锦绣压下心中的怒火! 这个男人,暂且放他一马,也好看看,他到底有何居心! 笔直的身子利落的转过去!回身之时,手挑起身边早已准备好的狼毫,运气提身!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刚才冷冰冰的女子,已在高画上端,挥舞笔尖,奋起书写! 快!同样极快的速度!让所有人没有看清的时候,对联已完结! 劲拔狂草的字体,放荡不羁却不失流畅!眼目一新,却不及联对的大气,精妙! 一兀元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 可人何当来,千里重意若,永言咏黄鹤,士心志未了。 沉默!一片沉默! 昏黄画前,只有那个傲然挺立的女子,笑撒的将手里的狼毫扔到身后,然后转身,与高座上那个陷入沉思的男人遥遥相望! 女子挺直的腰背更加笔直,狭长的黑眸微微眯着,光洁的下巴微微挑着,睥睨着脚下的所有人,傲气凛然! 那是属于将门的骄傲,将门遗承的正气,让日月生辉! 让所有的人情不自禁的去仰望! 一片沉默中,锦绣清冷傲气的话语响起,“怎样?” 失神的男人回过神,看着傲然的女子,不由摇头失笑,“嗯,不错!” 几个轻飘飘的话,却让深表的侍卫哑然的张大嘴巴! 那个……,他刚才没有听错吧?主子的语气竟然有些柔软? 憨厚的侍卫忍不住抬头看天,没错啊!大晴天啊,没有下雨大雷,劈到主子的脑袋啊! 侍卫兀自纳闷,他的主子爷再一次发话了,“今天的女子头筹,是苏家大小姐苏锦绣。那么,本特使也要遵循诺言……”微微侧首,对着犹在纳闷的侍卫道,“六木,带着人,去帮苏小姐找人。” “啊……哦,是!”傻傻的侍卫呆了一下,在主子轻轻一瞥的眼风中突然清醒,赶紧退下! 唔唔唔……,主子,伦家胆小,不要吓我…… 第二十七章 理想中的男人 日已高照,风轻云淡,阳光格外明媚,视野中,花开四溢,香气扑鼻…… 截然不同的是……锦绣的脸色,黑沉的仿佛滴水。 忍了多少遍,不断的提醒自己去无视了多少回,她记不住了,唯一记住的是,身边这个讨人厌的——苍蝇! 终于,女子转头,漆黑的眸子紧紧的锁住眼前精致无比,绝色异常,在她看来却无比讨厌,甚至想要撕碎的脸,开口时,也带着罕见的怒气,“你来干什么!” 某人手里的扇子依旧不疾不徐,看着两岸景致的眸子依旧笑意浓浓,对女人的怒意毫不意外,悠闲得道,“游览北镇景致,顺便……”精致的侧脸转过来,狭长的眸子对上锦绣的眼眸,弧度加深,“监工。” 锦绣静静的看了眼前这个男人,然后,再转头看着前方,只是嘴角抿的更紧。 监工?这男人?来添乱的吧? 脚下的舟船不断的向前滑行,不窄的河面上,左右布满了舟船,时不时传来交传声,“有没有发现?” “没有!” “没有!” “……” 日渐渐西斜,早已远离了当初的掉落之地,可是,却一无所获,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没有。 不太明亮刺眼的光芒中,锦绣的嘴角和着那张脸,已经完全沉寂。远山的眉下,只有那双异常黑的眸子,固执的盯着水面。 少女周身的气息,渐渐冷凝,给笔直的身姿染上冷硬的盔甲,连身后的发尖,都是冷芒冰硬! 没人知道,锦绣心中的焦灼。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个温润男子落水的模样,肩头晕染而开的艳红! 此时虽是夏日,泡水无碍,可是对于身受重伤得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女子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发现身边突然多了几分冷气! 在炎炎夏日释放冷气的不止锦绣,还有身边的男人! 当然,身受其害的只有忠心犬六木了! 憨厚的脸上此时一片苦色,期期艾艾的不敢去看已经沉脸的主子,只能将怨气转移到锦绣身上! 哼!罪魁祸首!大夏天有冷气固然享受,可是太多了,会成冰的好不好! 忠犬没有抱怨完,身边的冷意突然消失一半! 转眼看去,只见自家主子又是一脸笑意,甚至比刚才的笑意更甚! 六木抖了抖,看向锦绣背影的目光突然同情。 啧啧啧!主子怒了,姑娘,您自求多福吧! 元弈眼角微斜,睨着身边的女人,“话说,女人,你找的不是你夫君吧?” 话说的随意,只是捏着扇子得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 “不是。” 元弈了然点头,手下顿时悠闲,似是无意的撇嘴!“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家了,不知你心中的理想男人是何等模样?说说,兴许我可以给你留意?” 嗯?嗯?嗯?同情锦绣的六木顿时一愣,呆呆地看着自家主子。 爷何时如此热心了? 既然如此,爷,您可否先解决一下属下的个人问题?话说,属下今年二十有六了,更是老大不小了吧? 还有……为毛他感脚,他的主子要倒霉了呢? 笔直站在船头的女子同样微微一愣,她可不认为这个男人会有这么热心肠! 但凡他开口,一般都有深意。 眼眸微转,长长的睫毛挡住刻精光闪闪。 少女脸上的紧绷褪去不少,微微抬着下巴,眼睛正好看向河对面的天空,那里,有张萌萌呆呆的……大毛脸! “我理想中的男人么?”背对这众人的语调依旧清冷,却诡异的轻快。 男人手中的扇子一顿,不再煽动,身子不自禁的前倾…… 锦绣嘴角微微一提,“声音……不要太低沉,粗犷,要尖尖细细的,一喊就像刺透耳朵!”想起山里小狐犬特别醒脑的尖叫声,她嘴角的笑意有些柔软。 元弈抬起手指,摸摸自己的喉咙,自己的声音……太过于低沉了吗?尖尖细细,怎么……有些熟悉呢? “不管什么时候,身子要软软的。” 元弈的手,摸着自己劲瘦结实的腰部,很硬吗? 锦绣眼角微斜,笑意加深,继续道,“它的眼里,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别的,看都不能看……”当然,雌性的,就无所谓了! 嘶……!憨厚的侍卫狠狠地吸气,看向自家主子的眼神很是不忍,主子,您要三思啊!不能因为这个不男不女的人,断了抿三千后宫的艳福啊! 男人的眸子微微眯起,手指摩擦着下巴。 即使现在后宫里那些女人他都不喜欢,但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他也要养着她们,一个不能有么? 后面的沉默,锦绣不知,眼前还是狐犬的萌样,“最关键的是,它一张嘴,嘴角能咧到耳朵根……” 咧到耳朵根?那……还是人吗? “那么苏大小姐,可曾见过这样的人吗?” 苏锦绣回眸,认真的点头,“当然啊!我还知道,它姓狐。” 元弈狭长的眸子眯得更细,里面满满的寒光,姓胡的么?嘴巴很大么?改天一定让她门好好查查,然后……发配边疆,做苦力! 转过头的锦绣没有看见男人眼里的寒光。 即使很讨厌这个男人,但是,不得不说,他这么一打混,心中的焦虑褪去不少,再看向眼前的河面,眼眸又是一片坚定! 玄逸,你要坚持!等我!等我来救你! 夕阳,带着最后一丝余光,落下山峰。 天色,已是暗沉,侍卫们的手里,点上了火把。 哗哗的河面上,点点火光缭绕。 天色暗淡,视线也跟着模糊不清,搜寻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当然,有些人的视线,是不受黑暗影响的。 比如,锦绣。再比如,元弈! 黑暗中,男人狭长的眸子,突然定格在河面的一边! 潺潺的水面,静静流淌着。 刚才空无一物的水面,靠近岸边的拐角,一角船头,静静停在那里! 第二十八章 诡异的船 锦绣的目光,也跟随着元弈看向了那个船头。 即使夜色已黑,她也清楚的记得,刚才,这里什么都没有! 诡异出现的船头,更诡异的是水面的静谧! 稳稳的船头,丝毫不受水流影响,竟然纹丝不动! 锦绣漆黑的眸子微微低垂,看着自己脚下的船只,自己的功力,也不能让船只在水面上长时间停止不动。 再抬眼,眼里一片警惕! 只是一个停顿,河面上的侍卫都已察觉,迅速的,有条不紊的向元弈的这条船靠拢。 水生哗哗,训练有素的侍卫脸上,一片肃然! 河面,空气凝固。 唯一不变的,就是船中心的元弈。 夜空星光,倒映水面,点点斑斑光芒射在那张绝色精致的侧脸,微微勾起的笑容,也染上了珠光般的璀璨,流光,不知是水的,星的,还是男人如珠如玉的容颜。 只是,夜色却掩住了他眼眸深处,一闪而逝的厌恶! 船只稳稳将中间的人保护好,一幅备战的姿势。 被保护的人却微微抬手,满脸笑意的看着对面。 “咔啦啦!” 寂静的河上,突然一阵机板解开,脱落的声音,伴随着声音的是,已经露出的船身。 明亮的灯光,随着船板的滑落,一下子洒满河面! 即使,船上四周挂满飘渺的红纱! 风吹过,撩起纱面,里面的景致一览无余。 金碧辉煌的船舱里,富丽堂皇的布局,更不用说那件件精致摆件,外表漆黑的船只,内里却是空间宽敞! 锦绣眯眯眼,看清了船上的人,突然放下心来,随即给了元弈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乏幸灾乐祸! 啧啧啧,美人!竟然这么多美人!还是趁夜送来的,这家伙,艳福不浅嘛! 只是,眼角瞥着某人不算粗壮的腰,真是怀疑,那里结实吗? 元弈有些冷沉的周身,被锦绣的一个眼神,突然破功! 臭女人,你那是什么眼神! 锦绣挑挑眉,漆黑的眼里促狭一闪而逝,嘴角微微一瞥,满是不屑。 切,什么意思,老娘骂你是种猪呢! 眼角不掩饰的扫过某人的黄金三角地带中心,唇微张,几个字无声而出。 “哈!”元弈突然怪怪的笑了一声,身子微微前倾,唇慢慢靠近女人的耳侧,低沉的声音阴恻恻的道,“铁杵磨成针?女人,你要不要试试?” 突然的怪笑打破了河面的安静,也打破了对面突然出现船只的静谧! “原来是大爷在此,奴才给爷请安!” 尖尖细细的声音,划过河面,传了过来。 锦绣摸摸耳朵,好尖的声音! 心头略过一丝白光,却被身边男人的低语打断,“你说的那个姓胡的,说话就是这个调调么?” “呃……!”锦绣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男人说的是谁,顿时不屑撇嘴,狐犬叫的可比这个好听! 身边的男人早已站直身子,看着对面船只上为首的那个人,对身后的那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一概无视! 夜色下,男人形状完美的唇勾起,“哦,原来是何管家,不知为何到此?” 对面船板上,跪地的人微微抬头,大概四十有余,面白无须,低垂的眼里却是寒光阵阵,而后,肥胖的身子再次伏倒,恭敬的道,“主母让奴才给大爷传句话!” “呵呵呵……!”悠然挺立的男人突然笑了,却是无边的冷意,“既然母亲有话相传,那闲杂人等就退下吧!” “爷,不可!这些人——!” “爷!” “……” 六木以及身边的几个侍卫急忙出言劝戒,却被男人轻轻扫过的眼色给打住! 一群愤然的侍卫,顿时如霜打了茄子一样,蔫蔫的退了下去。 主子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锦绣倒是没有什么情绪,相反,她巴不得呢! 即使来者不善又怎样,又不是针对她! 至于这个男人?他那个母亲最好明智一点儿,将这个讨人厌的妖孽收回去!省得为祸人间! 当下,毫不犹豫转身,跟着侍卫离去! 谁知—— “这位姑娘得留下!” 尖细的声音突然在对面响起! 同样响起的还有身后男人,微微带着怒意的声音,“她和我无关!” 锦绣清晰的听见,元弈话尾的咬牙切齿,顿时不明所以的回头! 男人的容颜背对着她,锦绣看不见,周身的怒意却清晰的感知。 对面,灯光的背影处,跪地的奴才,越发诡异! 却依旧恭敬,“爷,只是让这位姑娘陪您一起听听奴才给您准备的曲子而已!” 曲子? 锦绣更加疑惑,直觉的,她感觉这主仆之间的诡异气氛,还有傻子都能看出来的敌意! 只是,跟她又有毛关系? 刚要开口,只见对面跪地的“管家”一挥手,身后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立刻俯身而起,梦幻的旋转之后,手里竟然都出现了……乐器! 乐声,倏然而起! 飘荡河面! 第二十九章 水下袭击1 悠扬舒缓的琴声,立刻回荡在寂静的山间,河面。 缠绵悱恻,柔声阵阵,仿佛低声呢喃的情人,耳边的细语。 更加缠绵的,还有翩翩的舞姿。 薄纱朦胧,似是非是的娇柔身躯,婉转的舞动,那一张张年轻妩媚的脸上,如波似水的眸子,轻轻扬扬的飘过这里,即使距离不近,也让这边的两个人,感到了舒畅的感觉,伴随着丝丝无无的酥麻。 琴声,舞蹈,明明最为享受之时。 可是,这边船上的一男一女,脸色更加低沉。 黑沉的眸子牢牢定格在对面的人,唇角也是习惯性的紧抿。 不对! 锦绣暗自警惕,从小生活在山野之中,练就对危险的本能直觉。这让她得力不少,就像现在,明明主仆情深,舞姿飘荡,她还是觉察出了逐渐靠近的危险! 琴声渐渐减弱,余音袅袅中,那个伏地的肥胖管家,再次叩首,“大爷,曲子可好!” 说那时迟,那时快! 何管家声未落下,“哗啦!”一声,水面破开! 漆黑冰冷的铁链,破水而出,直奔锦绣颈间! 于此同时,身边的元奕的手掌也探了过来,欲要勾着锦绣的腰,远离飞驰而来的铁链! 对面,突然凌厉的破空内气,迎面而来! 让元奕的手快速收回,狭长的眸子淬上冰冷的温度,看向对面,已经腾空而起的肥胖管家,嘴角是同样冰冷的弧度,开口的话语,给凉爽的夏日添上骇人的温度,“何管家,你可想好了!” “桀桀桀桀!”疾驰而来的何管家,灰白的头发被强烈的风吹到身后,细白的脸在夜色中,隐约暗青,连同长长伸出的弯曲手指,竟如深夜索魂的鬼魅! 鬼魅怪笑着,森森的道,“大爷,您现在在别院呢!” 强劲的内力,极致的迸发,让几尺之外的地方,风势大震!猛烈的风中,元奕修长的身姿依旧稳重,绝色容颜上,只有冷冷的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肥胖管家。 不屑!对对手不自量力的不屑! 当然,眼角一处,不忘留意身边的动静。 水下突袭而来的铁链,还未触及到锦绣衣角,刚才立在那里那个笔直的身影早已弹跳开来! “呼!” “哗啦啦啦!” 黝黑的链子,擦着锦绣的鞋底,呼啸而过!打在后面的船篷上! “咔嚓!” 二指厚的船篷碎裂开来,化为齑粉,风吹过,一阵粉尘落于河面! 浸湿,吸饱水分,然后,无声沉落…… 半空中的锦绣,盯着波纹斑斑的河面,唇用力的抿起,黑眸微寒。 如果,刚才自己起的稍微慢了一些,此刻自己的身子,怕是也为齑粉了吧! 心狠手辣! “桀桀桀!” 对面怪笑声又起! 元奕和锦绣抬眸看去,只见肥胖管家已经靠近元奕胸膛,指尖之距。 河面波光,映着长长手指,幽蓝的光泽,诡异而妖艳! 白细的胖脸,抽空抬眼,诡异的扯着唇角,看了一眼上方的锦绣,然后,妖艳手指缠动! “啪!” 一个脆响! 寂静的河面,突然沸腾! 数根铁链同时窜出,一半对元奕,一半对空中的锦绣! 黑墨般的长发,冷硬的划过冷凝的空气,随着锦绣的反转,躲避着蛇一样的铁链! 手指探向两侧手臂,轻轻一勾,如蝉翼般的两把精致匕首,跃然于手上! 玄铁匕首,在月光下泛着森森的银白,不过,显然它们的主人,不太满意! 本以为就是给母亲上柱香,没做准备。早知道会是这样,就把如意棍带着了! 脑子里吐槽,手下的动作却毫不含糊! 双手交叉舞动,飞腾上来的铁链如同遇到利刃的白菜,齐齐断裂! 水面有一瞬间的寂静! 底下的人好像没有明白,为何百发百中的铁链,那么容易的,就被切断了! “玄铁?!” 尖细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惊诧,狂喜,和贪婪! 只是,他忘了他所处的环境! “卡嚓嚓!” “碰!” 前者是手指断裂的声音! 后者,是以诡异的手法,断了手指之后,又诡异的出现在肥胖管家身后的元奕! 此时的精致容颜,已然附上森森寒芒! 犹如地狱修罗,却舞着最优雅的舞姿。 手指快速抬起,就要点上那个何管家的头顶! 倏然,眼角快速涌出一道暗光! 直奔……空中的人! “闪——!”只来得及一声暴喝,因为他的身后,同样突来破空之声! 元奕的大喊,虽然仓促,却也被锦绣捕捉! 身子在降落中,不可思议的扭动着,试图躲开突来的致命之力! 可是,好快的速度! 这人武功,绝对在她之上! 心中明白,这一击,不可避免! 只能找个伤害最小的地方去承受! “砰!” 肩胛骨上方,突然的钝痛!猛烈的力道,夹杂着深厚的内力,让锦绣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退后! 身子后斜,又突然下坠! 锦绣低头,脚腕之上,诡异的缠着一根细绳! 她心头突然一凛! 不为向水面坠落的极速! 只为出现的诡异! 如同突然坠落的星! 没有光芒,却快速滑落!只余风,晃动元奕的衣角! 男人的眸,突然转过!指尖伸出,却只来得及触碰柔软的衣角,然后,又被迎面而来的刀逼退! 元奕的眉皱起,眉间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躁!和从未有过的担忧! 和四个黑衣人的缠斗中,眼角不时看着落入河里的身影! 黝黑无边,快速逼近! 锦绣赶紧深呼一口气! “噗通!” 铺天盖地的水,快速的包围锦绣,然后褪去! 身子滑落的速度,并没有因为进入水底而减速! “臭女人!” 闭塞的耳端,是水面的咆哮! 锦绣艰难抬头,肿痛的眼际里,满眼的黑沉。 只有那个白色身影,即使夜间也格外清晰! 如同一只暴怒的豹子,突然加快了收割猎物的步伐,身边的三个黑影倏然被打开,落入水里! 第三十章 暴怒的男人 眼前漆黑中的明亮渐渐缩小,渐渐模糊,然后不见。 水下,只留下锦绣那双格外漆黑明亮的眸子,在黑发缭绕下,依旧清晰。 依旧的坚持,坚韧,如同冬夜里,依旧明亮的星辰。 水下一个瞬间的顺利,然后,那个清冷的女子动了! 灵活矫健的身影,丝毫不受水下阻力的影响,快速的蜷缩,抱成一团,黑暗中,一抹银光,如影随形! 手下用力,玄铁匕首快速的朝脚腕的细绳而去! 意料之中的切割,却奇异的被弹了回来! 水下,女子的眼睛微微的眯起。 玄铁不断,唯有……龙筋? 龙筋绳? 比玄铁更加稀有珍贵的东西,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暗杀! 那些杀手不普通,也就说明了元奕的不普通! 大爷么? 这些事情,锦绣不愿深想,与她无关! 唇角紧抿,胸腔里的空气,开始紧张! 闷涨感,顿时明显! 锦绣从来都不是束手就擒,原地待命的人!她,更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未知的人。 即使老天! 想要收她的命,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脚下,倏然一紧! 速度,随之加快! 汹涌的水流,不时的冲刷,却不能阻挡那双漆黑的眸子!依旧如勾的盯着脚下的深处! 漆黑的水底,水流中,隐隐的声音,渐渐清楚! 机关?! 竟然是机关!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绞索! 白皙的面容,在水里格外的清澈,还有那双坚定的眸子! 快速沉入水底的女子,异常柔软韧性的身子突然反转! 用另外一只自由的脚,勾住细绳!手下也快速的抓住绳子,攀爬!顺着绳子攀爬! 非常轻松的动作,如今却缓慢不已! 因为水中的阻力,因为绳子快速的下滑! 而水深处,绞索机关赫然在目! 漆黑,庞大的机关,如同一只沉睡刚醒的猛兽,张着大嘴,贪婪无情的等待着送上门的美味! 那只已经近在眼前的美味! 无形的绞杀,因为长发的逼近,即将开始! 同样逼近的,还有锦绣的速度! 内力提升,体力提升! 面对着眼前黑黝黝的洞口,森森的绞刀,女子没有任何的慌乱。那双眸子里,是越来越沉的神色,镇定,睿智! 有些长发漂浮着,触碰到锋利的绞刀,瞬间便无声割断,随着水流飘远! 就是现在! 无视近在咫尺的收割机,锦绣的身子豁然蹦直! 手用力一甩! 手中的那抹银光,飞窜而出,直奔绞索之下! 水面上,孤单的船只,发出阵阵的哀鸣! 因为船上那个暴怒的修长身影! 绞杀,同样在继续! 只不过,是一面倒而已! 向来笑意融融,笑看世间的那个王者,愤怒了! 精致的脸上,是森森的寒意!嘴角微挑,却是薄凉无情的弧度! 手中,是一把青黑的剑,繁缛花纹缠绕间,深褐色的印记。那是长久饮血的印记,让这把宝刀,低低的鸣吟! 水上,处处漂浮着黑点。 仔细看去,竟是刚才嚣张的黑衣人! 间杂彩色斑斓,那是刚才舞蹈奏乐的美人! 如今,全部失去了气息,无声的漂浮在水面,给水下,是越来越深的颜色,空气中,也浮上浓浓的血腥! 不同的人,不同的姿势死去,唯独相同的是,齐齐看向船只的面容,和死去前,遗留眼底的深深恐惧! “哧哧!” 沉沉的两声响,血箭飙出! “啊!”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 “噗通!”如同死猪一样,摔落在船板的肥胖身躯,不停的蠕动,手臂的缺失,让他看起来十足十的一只虫子! 只不过,此时虫子那张细白无须的脸上,只剩下了扭曲的痛苦,和残喘的呼吸!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止! 然后,破碎的尖细断断续续的响起,“陛……爷,求您……求……” “呵呵呵……”暗夜的风吹动男人身后的发,光洁精致的容颜更加妖娆,笑声出,面容依旧沉沉,“想死么?”不疾不徐的声调,无边的寒意,让脚下那只无臂虫狠狠的打了一个寒战! 心中无限的悔意,这位平时看起来温和,没想到却也是很辣无情! 如同魔鬼! 魔鬼仍然继续,“不行呢!你死了,谁跟她老人家汇报一下呢?” 话音落下,脚下哀鸣顿响,“陛下!陛下!不——!” 白影倏然一晃,拂过肥胖的身躯。 河面上,只剩下不明其意的呜呜声。 “唔,这样就稳妥了,舌头没了,你可以写。”元奕的声音,有些飘渺!蔑视的看着脚下的人。 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知道,对于这些可恶的阉人,擅自决定,而且输了,回去以后,他的那位母后,会好好款待他们的! 成功的看到肥胖脸上,无限的恐惧之后。 元奕不在理会,当下纵身一跃,跳下河水! 无尽的黑色,分不清是夜色,还是血色! 只有那无声染上的艳色,提醒着这里刚才的炼狱! 男人手臂快速的滑动,狭长的眸子不停的搜寻! 搜寻那个可恶又让他担忧的女子! 心中,第一次浮现出一个声音,老天,你要保佑她! 随即好笑,难得自己这个一国之主,还破天荒相信祈祷! 虽然,他相信,那个如同石头一样顽固的女人,不会轻易的被命运收回性命! 第三十一章 关你何事 衣服被河水打湿,紧紧的包裹在男人修长矫健的身躯上,像是水里灵活的鱼儿,快速的穿梭,任河水勾勒他优美有力的身躯。 只不过,这条优雅的美男鱼,此刻精致的脸上,全是焦灼。 几个呼吸的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的元奕稳重的性子,都趋于爆发! 那条绳子,紧紧的缠着那个女人,快速的滑落水中的画面,一遍一遍回放在他的脑海。 夜,渐渐加深,河水的颜色,也变得浓重。 水流的阻力,和墨一样的颜色,让他寻找的速度和进度,都有了很大的困扰。 像是没有方向的孩子,那个白色的身影,在水里,焦灼的,迷茫的寻找。 不知过了多久,狭长的眼角突然略过一丝银亮!像是黑暗里的一道曙光,瞬间点亮了元奕狭长的眼眸! 漆黑的水中,那双璀璨的双眼,突然迸发出惊人动魄的神采,照亮水底! 随即,男人灵活矫健的身躯,在水下一个反转。 水中瞬间浮起些许水泡,泡儿飘散时,原地早已没有了男人的身影,只有水深处,那点模糊的白色。 此时,锦绣的匕首,已经用力挥出! 暗淡的银亮,带着极速的速度,划开水波,快速的奔向绞索机关的绞器处! “咔嚓!” 匕首稳准的穿进拳头大的绞器中! 沉重的绞索一顿! 就在锦绣暗自送了一口气的时候,“咔嚓嚓!” 头顶的绞索再次运转,直逼锦绣头顶! 来不及看那个已经被绞器巨大的力道绞得严重变形的匕首,锦绣就要挥动另一把匕首,砍向自己的脚腕!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锦绣身后,呼啸而来! 几乎是本能,锦绣身子一偏,一道黑色,隐隐带着青色的残影,快速划过锦绣的颈侧,直奔脚下的绞器! “咔嚓!”绞器发出最后的哀鸣! “咔嚓嚓!”然后,彻底碎裂! 细绳倏然停止前进的脚步,而此时,锦绣的脚尖已然触碰到了锋利的血刃,冰凉刺骨! 锦绣挑挑眉,偏头瞟了一眼隐在暗影里的男人。 然后,淡定的弯腰,解开脚腕的细绳。 再然后,一个蹬脚,纤细的身子划过水波,快速向上游去! 不是没有感觉男人周身,黑沉的冷凝。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又怎么了? 不过,现在她没有时间去关心他的心情,长时间的水下,让她濒临窒息的边缘。她现在急需新鲜的空气,来缓解胸腔的胀痛! “哗啦啦!”寂静的夜里,幽暗的河面,破水声格外清晰。 暗夜里,那个藏蓝色的身影,化为漆黑的颜色。破水而出,身姿依然笔直,却隐隐颤抖。 刚出水面,就软软的摔在地上! 呼吸声,急促的,声音极大的呼吸声,贪婪而又热切! 也许是呼吸的太快,让痛涩的喉咙非常不适。 “咳咳咳!” 女子剧烈的咳嗽几声,连带着身躯跟着蜷缩! 瞬间,又平复! 夏日的夜,无风无云,暗蓝的夜幕上,只有颗颗明亮的星辰,眨着眼睛,看着人世间的所有。 锦绣瘫样的躺在河边,静静的看着星空,突然想起刚回苏家时,那个同样被扔进水里的孩子,也许,当时的他,和自己刚才一样的感觉。 突然发现,原来夜空中的景致,那么美! “哗啦啦!” 水面又是一阵破水之声,一个白色的影子,快速窜出,再回神,已经出现在躺在河面的锦绣身边! 身影未落,暗青色的银光已经划破寂静的空气,凌厉的落下! 直奔锦绣的脚腕! 刚才被细绳缠着的脚腕! 元奕的速度很快,出乎意料,剑式凌厉! 势不可挡的招式,却堪堪停在了衣锦之上! 再近一丝,就要划破衣服! 再看那个躺在地上,已经平复了呼吸的清冷女子,丝毫没有动作,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淡定无波的看向元奕。 沉默,短暂的沉默。 然后是男人格外低沉沙哑的声音,“这条腿,就那么不重要么?!” 男人的声音,诡异的平静,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压抑的愤怒,早已窜出,围绕在周围! 是的,元奕是愤怒的!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愤怒! 没人知道,当他满腹欣喜的顺着亮光。找到她之后,看到她的险境时的惊心动魄,和看到她毫不犹豫的挥刀砍向自己脚腕时,心跳的停止! 然后,就是无边的愤怒! 真就那么不重要么!她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健全身体,对于女子的重要! 他能够感觉,当时,这个臭女人,是毫不犹豫的,没有一丝的顾虑! 同时,心里浮现一股莫名的感觉。 好可怕的女人,对自己都可以如此无情! 好可怜的女人,是因为无人在意,所以才毫不犹豫么? “关你何事。” 依旧的清冷无波,然后,是漠视的转眸。 犹如一桶冰凉的水,元奕所有的怒火,都被这句话浇灭。 短暂的沉默,然后是元奕的笑声,“是啊,关我屁事!关我屁事!” 苍凉,还有让夜痛心的苦涩! 第三十二章 凄凉 自嘲的笑完,男人狭长的眸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然后脚尖一点,人,已离去! 愤怒的男人,嗖的一下窜走了! 河边躺着的女子,看着白色的残影,微微扯了一下嘴角。 一路白烟儿,妖怪吧? 还是一个脑子不好的妖怪! 莫名其妙的发着脾气,不是不知道,刚才元奕为何生气,因为她砍自己的脚。 难道一只脚比命还重要?宁可全尸,也不要活命? 再说,少一只脚又如何?对于锦绣,即使没有那只脚,她也会活的傲然,活的潇洒! 只是,她懒得跟那个神经男解释,所以,最直接,最现实的一句就是——关你毛事! 锦绣边腹诽,边运动内力舒缓着脚腕处。温润如水的内力,如同一只柔软温暖的手,轻轻地拂过那个酸麻处,渐渐缓解。 良久,脚腕恢复灵活,同样恢复的,还有那身干燥的衣服。 藏蓝色的身影,也变成一缕残影,消失在河边。 夜已半,仍在继续。 只是—— 看着眼前灯火通明,却无比寂静的苏府时,锦绣的脚步一顿。 天边,弯勾银月已经挂在夜幕,周边几丝云雾缭绕,勾勒出些许暗红的光芒。 暗淡的光芒,撒向苏府大门下方,那里,年近四十,被苏景睿任命的管家接班人——郭仁,面无表情的立在阴影处。 看到锦绣,顿时跨出阴影,恭敬的弯身,“大小姐,老爷在厅堂等你。”无波无伏的声调,完全是在平板的念着字。 这个时候?苏景睿在等她? 锦绣挑眉,大步垮了进去,边似是不经意的问道,“父亲找我何事?” “用膳。” 用膳?还夜宵呢!锦绣微微抿唇,恐怕宴无好宴,膳无好膳吧! 笔直纤细的身姿依旧无畏的向前走去,心中却是隐隐明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厅堂,那里是苏家仅次于祠堂的所在,族中,无大事不动厅堂。 又岂能因为一顿饭,而动用这个地方呢? 同样也是灯火通明的厅堂,此时却是无比寂静。 不时关注着门口动静的苏锦凌,在看到锦绣的身影时,眼睛里划过一丝晶亮的光芒,那是淬了毒的兴奋,让她的身子一弹,被绑成木棍一样的断腿一动! “嘶——!”难耐的痛,让她禁不住深深吸气,在这诡异安静的厅堂里,格外醒目! 锦绣不动声色的略过苏锦凌的脸,无视苏景睿和吴氏的脸,微微停顿在苏延清秀的脸上。 少年的眉眼依旧明朗,却染上担忧的云层,看着锦绣,暗自摇头。 姐姐,快走! 他不知道今晚父亲为何召集家里所有的人,聚集到厅堂,没人告诉他,但是直觉的,他知道这是对付姐姐的! 姐姐,你快走! 相信,以姐姐的武功,想要离开苏府,也不是什么难事! 锦绣的视线,稍停便离开。 然后睨着桌上……早已冷却的饭菜,唇角微勾,有些薄凉的意味弥漫开来,“怎么,诸位都没用膳么?” 苏景睿国字脸上,隐忍的平和险些打破,刚要张嘴怒斥这个没有礼仪的长女,身边的吴氏,却笑意盈盈的抢在了他的前面! “锦绣回来了?快点儿坐吧!” 锦绣黑沉的眸子瞥了一眼笑意满面的吴氏,然后,淡定坐下。 明明无波的眼神,却让吴氏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如常道,“看看,饭菜都凉了,幸好提前吩咐厨房熬了一些银耳莲子羹,暖暖肠胃。” 说完,身后伶俐的丫鬟立即退下。 “是啊,今天姐姐可是很忙碌呢!夺得头筹,为我们苏府增光不少呢!”沉默许久的苏锦蓝笑的别有意味,大大的眼睛扫过锦绣,不屑提唇,然后又不经意的略过门边的苏锦凌,满意的看到她黑沉的脸色,笑意顿时加深。 这些,锦绣不去理会,她只注意到了上座苏景睿的脸,在听到苏锦蓝的话后,更加的阴沉。 呵呵呵……,难道,她的父亲大人不满意她得了头筹么?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呢! 门边细碎的脚步声,清香味道扑鼻而来,正是端着莲子羹回来的丫鬟。 精致的蓝纹碗里,白糯的银耳,颗颗圆润光洁的莲子,配着粒粒鲜红饱满的枸杞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锦绣的腹部一酸,这才想起,从下午一直忙碌到半夜,腹中早已空空。 可是,眼前这碗莲子羹,她不会喝! 长长的睫毛下,漆黑的眸子蓦然深沉! 抬起眼,异常黑沉的双眼,犹如两汪沉寂无边的黑井,淡然无边的扫视过眼前的每个人! 门边的苏锦凌已经双手扶上桌边,指甲深深的扣紧桌边犹不自知! 一边的苏锦蓝,手里的摇扇也停在了半空! 再转眼,是紧咬着腮帮,眼神却奇异晶亮的苏景睿和笑容越发真实的吴氏! 心中蓦然凄凉! 这,就是她的家人么? 这,就是国之栋梁的苏家么? 凄凉的意味,蔓延心头,无声枯寂,仿佛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惊天动地! “姐姐,我饿了,把莲子羹给我吧?” 寂静的厅堂里,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 打破了一屋子的诡异,也让锦绣沉闷窒息的心,突然染上一丝温暖。 她转头,对上少年急切担忧的眸子,如水温润。 苏延焦急的看着锦绣面前,热气腾腾的莲子羹,桌上唯一的一碗莲子羹! 即使他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但是眼前的状况,让他知道,姐姐如果喝了这碗莲子羹,后果会非常非常严重! 十岁的少年,急切的情况下,只想着不能让姐姐喝了这碗莲子羹,他要抢在姐姐前,解决这个未知的危险! 至于他喝了以后,会不会有危险,他,不曾考虑! 锦绣,突然笑了! 一向清冷孤立的女子,第一次笑的如此温暖,如此无忌,像是冬日雪地里,那朵无畏风寒的小小花朵,明艳而温暖! 如此温暖的笑容,也像是明亮的一抹光,给这张沉寂许久的面容添上浓重的一笔颜色,整张脸,画龙点睛!突然的绝色芳华,明艳生辉! 点亮了她,也奇异的安抚了少年焦躁的心。 心落下的同时,苏延觉得好像多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掩埋心底! 原来,姐姐笑起来如此漂亮! 想要再看一眼,却发现,那朵明亮的花朵,变成了昙花,一现而终,再次冷漠! 少年的心里,隐隐遗憾,同时也坚定了一个想法! 以后他要努力,让姐姐多笑一笑,保留这份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