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赞歌 漫漫黑夜越过，希望之火闪烁， 曙光现于蛮荒中， 伟大的风在世间行走， 点燃奥秘的火种， 散播光荣。 征途险峻，冰霜如锋， 智慧之翼永不凋落。 号筒吹响，遍地欢颂， 王者的手中光明跳动。 ——雪莱《大风赞歌》节选 序章 是谁布置星辰，创造天地，是谁移走高山，命令平地，谁令江河归海，云水成气？ ——《欧玛兹伽圣书》 欧玛兹伽。 一万二千米，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挂满了罡风与寒气带来的白霜。彷如利剑的山峰直指天穹，在星空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 苍穹。 七千米，世界的第二顶点，至高祭坛的所在地，不足一千米的平台上，拥挤的人群正伏地不起。 仪式刚刚结束，清辉也已消散。三角形的钽金祭坛上，太阳晶石仍在燃烧。浅黄，暗红，尊贵的服饰显出人群的身份，神圣的祭司、骑士、主教。 此刻，这些强大的神力者却五体投地，将平日的矜骄彻底遗忘，脸上只有无比的敬畏，口中只有虔敬的祈祷。 突然之间，一名祭司抬起了头，一种奇怪的感觉正从他的心里升起。不止是他，三秒之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种力量。 欧玛兹伽，世界的顶点，至高的圣地正在颤抖。 是的，颤抖。在茫然、惊骇、讶异的目光中，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正从欧玛兹伽峰上掉落。重达数吨的冰雪震动了山峰，砸落在刀削一般的岩壁之上，带起遮天的雪雾和巨响。 在人们的脚下，四千五百米高处的星辰之峰，永固的圣殿，也在这股力量下动摇。 欧玛兹伽，苍穹，星辰，三座圣峰都在动摇。 许多人再次虔诚地跪倒。经上记载，奥罗神的亲身降临，就在欧玛兹伽。难道是刚才的一切，唤醒了沉睡的伟岸力量？ “快看！”一个惊呼声突然响起。 神力者们立刻仰起头，把敏锐的目光投向上方。 在那里，一万二千米的顶点，有一个人影屹立其上。 这个人影站在星空之下，月亮之旁，仿佛刚刚飞过银河，降在凡尘，他的背上有一道羽翼，一道发亮的翅膀。 “天使？”有人满脸疑惑，喃喃地道。 “不是天使。”更多的人已经清醒，转瞬之间，他们的表情就化为了切齿痛恨。 “异教徒！”有人从牙缝中迸出了这个词。 无法容忍，不可原谅，最深的亵渎，无比的罪恶。此刻，这名异教徒，竟用污秽的双脚踏入至高的圣峰，而他的手，也正牢牢地按在神圣的岩壁上。 “住手！”下一秒，在一波更剧烈的摇动之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名敌人在做什么。“地震术”，他竟然妄图用一个亵渎的咒语，震塌欧玛兹伽！ 这一瞬间，神力光芒环绕，神术全部点亮。祭坛前的强者，纷纷如离弦之箭纵身扑上。 看着这片忙乱，峰顶的人影脸上浮起了一丝冷笑。 不止冷笑，还有一种深沉的悲哀和绝望的痛苦，掩盖在他冰冷的表情之下。 “轰！”第二块积雪坠下。 惊呼连声，几个飞速窜高的身影也随之坠落。 “喀拉！”咒语声中，雄伟，雄峻，巍峨，神圣的顶峰，神临的圣地，自亘古就屹立的欧玛兹伽，终于裂开了一道大口。巨响声起，一块上万吨的岩石离开了主峰，仿佛巨人被折断的肢体一般坠下凡尘，带起群山的轰鸣，引发剧烈的雪崩。 “不！”虔诚的人们开始绝望地哭号。就在此刻，一道金色剑光自下而上，穿破漫天的雪雾，打断了地震术的继续施放。 五百米，剑光穿过空间，越过夜空，恍如一道笔直的彩带，射向峰顶的人影。剑光波及之处，宽达三十米的地方，山石，积雪，冰层，全部蒸发。这是持剑天使的力量，真理之剑的力量，圣殿元帅的力量。 下一秒，峰顶的人影身前，也爆发了一团火光。只是，这道火光在旭日一般的剑光面前，恍如一点黯淡的萤火。 它像是防御，更像垂死的挣扎。就像一个凡夫的生命，在神的威能之下，比灰尘还要渺小。 第1章 阳谋 机会千载难逢，除恶必要务尽。 楚逸欢（thuleissac）将这瓶散发着馨香的“甜美香剂”放在桌上。这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子，布克兄弟药剂店出品，精致的铭文显示出它两枚银币的价值，可想而知瓶内的液体更为贵重。 但从这些液体要达成的结果来看，再贵也是值得的。楚逸欢在炼金实验室耗费了大量时间，最大的成果，就是这种无心得来的“甜美香剂”。 这瓶药剂，将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给一位合适的“朋友”饮用。假如诨名狗熊，绰号小胖子的李弗斯算是朋友的话。 李弗斯，李勒男爵的独生子，学校恶霸。此人仗着老爹是东部城区治安官，纠集了一帮不学无术的家伙，常年在学校里欺压平民，横行霸道。 为这一天，楚逸欢已等待了两年多，忍耐了两年多。无论怎样，他迟早也要将这次人体实验用在李弗斯身上。 明天，最迟后天，这个机会就到了。东部狮心王国的使节团，已在几天前到达玺润城（shining-city），国王已经决定邀请狮心王派来的使节，宫廷魔法师（sorcerer）丁德大师来皇家第二魔法学校视察。 届时，丁德大师将会酌情挑选一批杰出的魔法（sorcery）学徒，到狮心王国继续深造。而狮心王国，也会借出一批兽魂师，为宝石王国的军队增添一点力量。 这是一次重要的交流活动，是两国间善意的体现，从上到下都不容有失。这样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作为当事者的皇家第二魔法学校。不到一小时，所有的学生，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被丁德大师选中，自然就直接进入狮心王国宫廷魔法师队伍，哪怕只当一名魔法学徒，也是不得了的福利。狮心王国敬拜兽神青阳，并不以魔法师为核心武装，但偏偏在宫廷中搜集了大量的魔法典籍。 甚至有人说，狮心王国宫廷掌握的魔法数量，不亚于魔法之城海格伊鲁的秘藏。 而更令人眼红心跳的说法是，狮心王陛下17岁的女儿，号称东部最美、王国珍珠的玫瑰公主，也在随着宫廷魔法师们学习魔法。 提升力量的机会，获得秘传的机会，甚至还有直达天阶，取得美人青睐的机会。对野心勃勃，自命不凡的贵族子弟们来说，这是何等重要的一刻。对平民学生而言，即使不奢望美人，能成为狮心王国宫廷魔法师，就有封爵的大把机会，出人头地的大把可能。 被幸运砸中的皇家第二魔法学校乱成一团，贵族家长们立即倾尽所能地为子弟搜罗装备。衣饰、斗篷、皮靴、腰带，所有能衬托出飒爽英姿的服装都要配齐，否则怎能在几千名学生中脱颖而出？ 劳伦兄弟服装店瞬间就卖断了货，订单还在雪片一样地飞来。但学生们不过是魔法学徒而已，水平良莠不齐，大多数，甚至连基础的照明术都不会。 还有什么能撑场面呢？家长们将目光投向了药剂店，于是，售价高达20金币的甜美香剂被一扫而空。 甜美香剂是一种奇特的香水，它不是用来抹在身上，而是用来吃的。这种带有魔力的药水，服用后会使身体在一个月内一直散发香味，呼吸，甚至包括粪便都是香的。对贵族们来说，它就是最尊贵的香味奢侈品，所有用于擦抹的香水都比不上它的万一。它的原料是百合葡萄、以及烈香等香味物质的精华。 其中最珍贵的是百合葡萄，必须在新鲜时摘取，由4级以上的大魔法师用奥秘火焰炼制，才能得到馨香的精华。 布克兄弟药剂店也只有5瓶甜美香剂，还要更多？对不起，右转两千米，王宫仓库肯定有存货。这东西价格昂贵，平时也没什么人买，王室和大贵族有特供香剂，而小贵族的生活还没有奢侈到这个地步。 最先赶到药剂店的25名家长在激烈争吵后，就联手均分了这些甜美香剂，每人五分之一瓶，只要在国王视察时有效就足够了。 付出4枚金币，这是值得的。衣冠楚楚，浑身馨香的儿女们，精神抖擞地站在国王面前，然后被丁德大师赞许地选中。至于那些臭烘烘的平民，就让他们见鬼去吧。 当然，这是贵族家长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对于出身平民家庭的楚逸欢来说，这种事他想都不会去想。而对于东部城区治安官李勒男爵来说，连这一点美好的指望都失去了——他去晚了，香剂已被瓜分。 但是，买到香剂的人都不好惹，李勒男爵还没到丧失理智，下手抢夺的地步。他的宝贝儿子李弗斯，偏偏又不依不饶，缠着他大闹了一通。 李勒男爵大为光火，最好只好随手抓了几个看热闹的平民，以“扰乱治安”为名臭揍一顿，出了一口恶气。 这一天，玺润城最紧俏的有两件东西，第一是皇家第二魔法学校的学生身份，第二是神奇的甜美香剂。 楚逸欢刚把“甜美香剂”放到桌上，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吵闹声，他抬眼一望，操场上正乱成一团。一群人正在斗殴，确切地说，是几名衣着朴素的学生，正被十几名衣着华丽的学生围殴。 其中嗓门最粗，下手最狠的自然是小胖子李弗斯。 为了甜美香剂，小胖子在老爹面前大闹一场，又带着失望的怒火回到学校，立刻就碰上了几个早就看不惯的，成绩排在他前面的平民子弟。小胖子先是破口大骂，然后就招呼手下一拥而上。 打残一个，就少一个竞争对手，即使这些家伙是平民。小胖子心头想着，下手又狠了几分。几个学生哪是这群恶少的对手，转眼就被放倒在地，又加上一顿乱踩。 面对这一幕，楚逸欢只能压住心头的怒火，把“甜美香剂”放进了药剂学老师道林的材料储藏箱。 看你还能嚣张多久！他暗暗咬牙。 药剂学老师道林的箱子里，有不少旧货市场淘来的次品，最值钱的，就是一点百合葡萄的精华和一点太阳花，是几年前道林进行“成本最低的甜美香剂”失败试验后的残留物。因为接近过期，才给了楚逸欢使用。 这瓶全新的“甜美香剂”，是楚逸欢的发明，它的成分，也与真正的甜美香剂大相径庭，这浅浅的四分之一瓶中，百合葡萄精华和太阳花只占六十分之一。主要材料，则包括有毒的紫葫瓜、彼岸花，有简单治疗效果的鬼头果和婆纳草，以及鹿血和其他香料。 当然，这瓶药水的颜色与气味，都和真正的甜美香剂十分相似，可以看做一种异域配方——每个地方生产的甜美香剂，因为加入的材料不同，都有其独特风格。比如王后专用的香剂，就偏爱添加冰棱果中提炼出来的“冷香”。 但是，楚逸欢这瓶香剂的有效时间只有48小时，更不足为外人道的是，只要加入几滴翼飞马的尿，这种香剂，就会变成另一种被称为“摇头水”的东西。服用者会头晕，兴奋，发热，发情，陷入幻觉，神志不清，甚至裸奔。这些难堪的效果，已在几只可怜的动物身上得到了验证。 楚逸欢的除恶方案并不复杂，首先，设法让小胖子喝下这瓶特制的“甜美香剂”，然后，在国王检阅时，趁着对方张嘴喊万岁时，将藏在身上的马尿通过魔力传动术，送出几滴到他嘴里，然后……就等着看好戏吧。 此刻，计划已出现了良好的开端。小胖子气势汹汹回到学校，显然购买正宗甜美香剂的愿望没有得逞。道林几年前研究香剂的事情人人皆知，以小胖子狡诈的心思，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大家都觉得，即使道林没有成功，但总会有一点类似的东西留下来吧。 今天，虽然道林外出了，但来打听甜美香剂的贵族学生大有人在，立刻让楚逸欢因势导利，找到了除恶的机会。 药剂，就是一个阳谋，看你吞不吞了。如果，小胖子已买到真正的药剂，或者不吞的话，就执行b计划，到时候，直接把掺好了马尿的“摇头水”送进他嘴里，也许只能灌几滴，效果不会很猛烈，但也足够了。 可以想象，在外国大使面前，让国王颜面扫尽的小胖子会有什么下场，李勒男爵多半也会被撤掉爵位，一撸到底。而对于这样的落水狗，相信很多人都不介意多踩上一脚。 想着大快人心的明天，楚逸欢一边锁起储物箱，一边露出了笑容。 ··· 说明：主角的名字，thule可以看做姓，在前，issac为名，在后。“楚”为音译，“逸欢”为音+意，也可以念为初尔以撒。 比如李弗斯（leefors），李勒（leelae），也是同理。正常情况下，在宝石王国，平民，或者没有传承的贵族，都是这种名字。有一定历史的贵族，才有加“·”的名和姓，如雪莉·凡尔赛（shirley·versail）。 当然，以上情况也不是绝对的，比如在狮心王国等地，贵族的名字就没有这么明显。 至于在南方的某些国家，就没有贵族这一说法。 所有的英文注释，都只是顺手一写，为了读音和翻译方便。请读者不要苛求人物名字一定就是地球上的英文语法。这里是异界大陆，作者还生造了一些语言。 第2章 女男爵 楚逸欢假装没有看到操场上的打斗，低头从教学楼后门溜了出去。 此时，几个平民学生都已被打得满脸是血，其中两人的手还古怪地弯曲着，显然是断了。这几人都不可能参加国王的检阅了。楚逸欢心里涌起一阵悲哀，换在以前，他早冲上去帮助弱者，但今天不行。 如果这时和小胖子发生冲突，或者让对方察觉自己在药剂实验室出现，以此人的奸诈性格，很有可能联想到药剂有问题。 除恶的计划是灵机一动，借机而行，不存在提前布局的可能。国王要来视察的消息，传出不过半天，如果自己没来过药剂实验室，也就不会有嫌疑。小胖子再奸猾，也不会想到药剂是专为他准备的，而只会以为是道林留下的样品。 操场上的小胖子吐了一口唾沫，看着几个平民的惨状，志得意满地收了手。 谁让这些不开眼的家伙挡在路上？可能永远改变人生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就让他们永远后悔去吧。 学校的几名老师也站在远处不敢上前，他们都是没有神力的普通人，不敢得罪这些恶少，最多组织一下事后救治。而作为元素魔法师的校长迪克先生和马文导师，从来不干涉学生的斗殴，只要不闹出人命，这两位魔法师就不会出手。 小胖子李弗斯带着发泄后的舒爽，转身走向教学楼。他今天带来了十多个跟班，还有从老爹手下借来的，三名带着治安徽章的大兵。这是李勒男爵的主意。 如果道林配合，乖乖为儿子准备一点类似甜美香剂的药水，让儿子在明天的视察中脱颖而出的话，李勒男爵自然会释放他的善意。但是，如果道林不配合，或者不老实的话，李勒男爵也不介意释放他的恶意，“一起走私案”将立即被启动，大兵将以查案的名义，对道林的储藏进行一次彻底搜查，并带走所有的“嫌疑品”。 此时，小胖子李弗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楚逸欢这家伙最好在药剂实验室！只要他在，那么“一起走私案”就立即启动，三名大兵都是很好的帮手，到时候以“涉嫌窝藏”、“妨碍司法公正”的名义一拥而上，不说把这家伙打伤打残，只要能给他脸上饱以分量足够的两拳，就能让他在明天的视察活动中无法露面。 所有的残疾、瞎子、瘸子、有碍观瞻、形状丑陋、身上有伤的家伙从来不允许出现在王室视察的重要活动中，尤其是外事活动。按某位公爵的说法，“这是给王国光辉的形象抹黑”。 楚逸欢低着头，眼看小胖子趾高气扬地冲进教学楼，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正要悄悄离开，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楚逸欢！” 楚逸欢一怔，想要假装没听见，声音的主人已伸手够到了他的肩膀，大声道：“楚逸欢，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楚逸欢无奈转身。他面前是一名身着灰袍的美丽少女。她有一双淡绿色的双眸，即使穿着宽大的校服，也掩盖不住身上诱人的线条。 对平民来说，第二皇家魔法学校的校服，是统一的学徒袍。但对贵族子弟，校服就可以花样百出，有柔韧的织锦丝，有织着秘银的硬化材料，还有像小胖子李弗斯所穿的，镶嵌了冬熊皮的，能抵抗火元素的长袍。 这名漂亮少女的校服不算昂贵，但楚逸欢知道，这只是性格低调使然，并不能改变她的贵族身份。少女作为直属王室的“皇家守望者部队”司令官凡尔赛伯爵的女儿，还不到十七岁，就有了一块封地和国王亲授的女男爵封号。如今雪莉?凡尔赛女男爵站在面前，楚逸欢只好微微躬身道：“男爵阁下，有什么吩咐吗？” 这是宝石王国的国民从小受到的教育，贵族和平民永远不在一个层面——平民必须在有爵位的贵族面前躬身，称呼“阁下”。 雪莉板着脸哼了一声：“楚逸欢先生，你今天藏头露尾，在暴行面前没有挺身而出，让我非常地失望。请你解释一下，刚才躲到哪里去了？” 楚逸欢一时语塞，他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说出对付小胖子的计划，而雪莉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在完成了这个“正常的”见面仪式后，雪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靠近楚逸欢道：“楚逸欢，我看到你鬼鬼祟祟地溜出来，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发明？透露一下好不好？” 排除人前这种礼仪，楚逸欢和雪莉其实非常要好。虽然身份差别巨大，但他们的友谊始终不变。雪莉从来不在楚逸欢面前摆出贵族架子，而且两人有许多相似之处：雪莉据说是20年以来，皇家魔法学校最优秀的学生，她已经精通了魔法学徒的全部技能：照明术、凝水术、隔空取物和点燃。只差一点，也许再经过一次神力誓言仪式，她就能凝聚出火球，成为真正的元素魔法师。而楚逸欢比起她来不遑多让，而且他在药剂学方面的造诣远超众人。 两人的结识，也得益于小胖子李弗斯。入学的那天，小胖子就妄图调戏打扮低调的雪莉，结果见义勇为的楚逸欢愤然出手。这一架导致小胖子右手骨折，如果不是凡尔赛伯爵阻止，楚逸欢已经被点起兵马的李勒男爵以“故意伤害罪”捉拿归案了。 而李勒男爵了解到，楚逸欢的父亲楚文奇（thulevinge）也是“皇家守望者”部队的执法者，一名元素魔法师后，也打消了报复的念头。 虽然楚逸欢的父亲只是雪莉父亲的下属的下属的下属，但丝毫不影响雪莉对楚逸欢另眼相看，这也是小胖子最妒恨楚逸欢的原因。有雪莉支持的楚逸欢隐隐成为了平民学生的领袖，数次让小胖子吃瘪。小胖子虽不敢对楚逸欢下死手，但总会有平民学生遭到他的荼毒。 学校里的平民子弟又分三种，第一种是花了大价钱入学的商人子弟，第二种是受王国优待的，楚逸欢的父亲这类，没有爵位的公职人员子弟，第三种是国王特别恩赐入学的，附近的平民子弟。 大商人子弟就不说了，大多和贵族有亲戚关系，重要的公职人员也不好惹，最惨的是第三种平民，无钱无势，能进入魔法学校，已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在面对小胖子之类恶少时，就是砧板上的肉，只能祈祷魔法之神海格（hega，the-god-of-sorcery）在上，护佑自己不要被欺负到头上。 第3章 魔力传动 小胖子李弗斯从来都知道挑软柿子捏，比如今天在门口殴伤的几个学生，就是第三类平民子弟，无论如何也没法找回场子的角色。这也是此人最让楚逸欢和雪莉鄙视的地方。 楚逸欢知道，雪莉是众多男生的焦点。她一凑近，众人就知道自己在这里——只有楚逸欢先生能让雪莉女男爵这样纡尊降贵。 想到这里，楚逸欢连忙退后一步，拉紧了头上的兜帽，一边低声道：“别过来，我还有事，要赶紧离开。” 雪莉的笑容凝在脸上，她轻轻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楚逸欢，别走。” “我真的有事。”楚逸欢低头转身。他脑中都是小胖子搜出甜美香剂的情景，也没注意雪莉的神情有些异样。 “楚逸欢，我命令你不许走。”楚逸欢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头上一凉，掩盖形迹的兜帽已被揭开了。是3米之外的雪莉使用了魔力传动术。楚逸欢的一头褐发暴露在空气中，旁观的众人都将目光移了过来。 也许有人不认识楚逸欢，但谁不认识雪莉？而此时雪莉脸色发白，双目含泪，右手举在胸前，正对楚逸欢做出施法的动作，而楚逸欢神情错愕，这两位皇家第二魔法学校最优秀的学生，要好的朋友竟然像要打架，而且还是魔法对决。 但很快众人就清楚了，施展魔法的只有雪莉一人，半空中一只无形的手揪着楚逸欢的衣领，是雪莉的魔力传动。楚逸欢见行踪暴露，不由叹了一口气，雪莉虽然偶尔有一些贵族小姐的脾气，但大多数时候都讲道理，像今天这样任性的情况实在罕见。 既然躲藏无益，楚逸欢干脆道：“雪莉，到底什么事？”他这时才注意到，雪莉似乎快要哭了，连忙又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他知道，她虽然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女男爵，但本质上仍是一名不到17岁的少女而已。 雪莉看到楚逸欢眼中的关切，不由放开了魔法，眼睑低垂，半天才道：“你过来。” 楚逸欢摇头苦笑：“楚逸欢愿意为你服务，尊贵的女士。”这是两人平时开玩笑时爱说的一句，雪莉不禁莞尔，随即又板起脸，转身走向远离人群的花圃。 楚逸欢紧随在后，显然雪莉有事要说。他并不担心有旁观者跟上来，一位贵族单独和人谈话，避免听到才是基本的礼仪。 两人站在花圃前，雪莉并不看他，轻声道：“楚逸欢，你是不是很想去狮心王国？” 楚逸欢挠挠头：“你怎么会问这个？我没想过，你知道，我没钱买劳伦兄弟家的名贵衣服，更没钱买甜美香剂，这种出人头地的好事，还是留给狗熊小组吧。” “狗熊小组”，是两人给小胖子等穿熊皮的恶少取的绰号，雪莉不由一笑，却又摇摇头：“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不许说谎，要老实回答我。你如果不想去狮心王国，为什么偷偷制作了一瓶甜美香剂，我可是亲眼看到，你脸上露出憧憬的笑容，还珍而重之地将它藏了起来。难道你不是想喝下它，然后被狮心王国的特使选中吗？”雪莉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楚逸欢听得眉头紧皱，忙问道：“雪莉，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此时想的都是阳谋是否会穿帮的问题，既然雪莉都知道了，那么还有谁会知道。 雪莉哼了一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楚逸欢心中焦急，道：“快说，这很重要！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雪莉见楚逸欢的表情不像假装，只好道：“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好吧，告诉你吧，之前我去宿舍找你了，可是你不在，我知道，你这家伙多半躲在药剂实验室，于是我在二楼，用魔力传动将一面小镜子送了上去，正好看到你把一瓶甜美香剂放在桌上……” 楚逸欢不由松了一口气，雪莉道：“而且，你偷偷摸摸地出来，就一直魂不守舍，我喊你几声也没听见，就像被那瓶药水迷住了！这让我非常生气，难道那个什么玫瑰公主，从来没有见过一面的家伙，就有这么大的魅力？我实在、实在很想揍你一顿，你那个样子，就和……就和今天学校里那些听到狮心王国、玫瑰公主几个字就两眼发晕的花痴、废柴一样！” 楚逸欢听得张口结舌，原来雪莉的怨气来自这里。他的笑容回到脸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 “那是什么样？”雪莉追问道。 楚逸欢道：“放心吧，那不是我喝的。总之，你一定要保密。” 他相信雪莉会保密的，所以，阳谋依然有效。铛、铛、铛，楚逸欢依稀听到从三楼传来的，大铁锤使劲砸锁的声音。但一转念，他心里又嘀咕起来，魔法之神在上，一定要保佑小胖子这帮蠢货可不要把瓶子一起砸碎了。 楚逸欢思索着，又发现自己计划中一个重要的破绽，如果小胖子把药水拿走了，偏偏不喝怎么办。药水全都在瓶子里，已经没有材料再制作新的，竟然忘了留下一些，作为执行b计划的备份。 雪莉见楚逸欢注视教学楼，脸上的神色患得患失，不由再次伸手施展魔力传动术，揪起了他的一撮头发，并挪揄道：“怎么？怕狗熊把你的宝贝药水抢走了？你是不是该说实话了？” 楚逸欢吃痛，挥手用另一个魔力传动术将她的魔法打散。雪莉不依不饶，举手间另一股无形力道又揪住了楚逸欢的耳朵。楚逸欢连忙低头，抬手凭空拦住了雪莉的抓取。 魔力传动术，瞬发法术，又名隔空取物，其原理是使魔力在一定距离内转化为物理力量。魔法学徒可以在5-10米内抓取50克左右的物品。随着魔力增强，魔力传动术的力量也会越强，甚至可以扼住敌人的咽喉，或者阻挡来袭的武器。 楚逸欢和雪莉常常这样练习，使用魔力传动术相互攻防，也是一种亲密的嬉闹。 楚逸欢又击散了一次雪莉的抓取，才道：“雪莉，我不是不想告诉你真相，只是这个真相不太适合让你知道。”话音未落，楚逸欢就听到了三楼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以及小胖子破锣般的狂笑。 第4章 妨碍公务 “果然是，哈哈哈哈，我们走！”小胖子李弗斯仔细闻过楚逸欢特制的“甜美香剂”，不由心怀大畅，如获至宝地捧起就走，留下了一地狼藉的药剂实验室。 既然道林不在，小胖子也懒得费什么口舌，乱翻一通后对着储物箱就直接开砸。大不了赔几个银币，这点钱对李勒男爵来说算个屁啊。 但眼尖的小胖子出了教学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花圃旁，笑得花枝乱颤的雪莉，旁边当然还有一位，该死的楚逸欢。 该死的楚逸欢似乎说了什么笑话，逗得雪莉直不起腰来。而雪莉从来没有对自己笑过，一丝一毫也没有过！ 小胖子脸上的兴奋瞬间化成了妒恨，同时低骂一声，大步走向两人。“揍他！使劲揍他！”小胖子的心中，“妨害公务”的“一起走私案”已经启动。 楚逸欢其实并不想告诉雪莉“甜美香剂”的真相，如果计划成功，小胖子受到惩罚，又有人想调查这件有损国家形象的外交风波时，也难以找到证据。 楚逸欢不认为国王会宽恕事件的始作俑者，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假如遇到最坏的情况，自己被揪出来的话，他也不希望牵连雪莉。 但雪莉实在太会软磨硬泡了，最后居然威胁说，如果楚逸欢不老实，她就把他制作药剂这件事闹得众人皆知。 得知真相的雪莉立刻笑岔了气。此刻，雪莉看到气势汹汹，但又小心翼翼捧着药剂走过来的小胖子时，顿时又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声，连眼泪都挂在了脸上。 小胖子莫名其妙地看一眼自己身上，毫无异常。 “我脸上有什么吗？难道是刚才摸花了？”小胖子回头问一名大兵。 “少爷，你脸上没有什么。”大兵道。 小胖子把视线放回雪莉身上，就听楚逸欢道：“好了好了，别笑了。我早说不告诉你吧，你尊贵的形象全毁了。” 雪莉终于直起腰，擦掉脸上的泪水，但她转眼看到皱起粗眉，瞪圆小眼的小胖子，不由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小胖子心里的怒火已经马上、立刻就要喷发了。此情此景，无疑是该死的楚逸欢，对雪莉讲了一个笑话。 这个笑话是与自己有关的，而且，与自己的形象有很大关系，天知道是一个多么恶毒阴险的笑话！ 所有的咒骂都憋在嘴中，小胖子李弗斯觉得自己的牙关已经咬酸了，刚才获得甜美香剂的快乐，已全部变成汹涌的血气堆积在太阳穴上。好吧，楚逸欢，老子今天就要和你算一笔总账！ 小胖子拼命压制着杀人的目光，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对雪莉微一躬身道：“阁下，打搅了。奉我父亲李勒先生的命令，我们正在调查一起走私案……” 雪莉好看的双眉一挑：“怎么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胖子道：“是这样的，治安军怀疑这位楚逸欢先生，与这起走私案有一点关联，想请他回去协助调查……” 楚逸欢笑了，这位也就只有栽赃陷害这一点水平了。小胖子的心思昭然若揭，所谓的调查，就是一顿毒打，目的就是毁掉楚逸欢被选中的机会，他一厢情愿地以为楚逸欢对此很在意。 “别说废话了，”楚逸欢对小胖子勾勾手指道：“李弗斯，你尾巴一动，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要打，我随时奉陪。看看明天谁参加不了典礼，敢不敢来单挑？” 小胖子根本不接这茬，反而正色道：“我们是来查案的，楚逸欢，请你积极配合，不要妨害司法公正。”他说完对身后的大兵和手下使了个眼色。明天这样的重大日子，小胖子除非脑子进了水才会亲自单挑，这种情况当然要一拥而上，群殴。 离小胖子最近的这名大兵，是李勒男爵最忠实的卫士王保中尉。王保中尉跟着李勒男爵横行惯了，上级手指头一动，就能领会意图。李弗斯少爷的意思，是绕过这位贵族小姐，只管往对面的嚣张少年脸上招呼，只要揍实了就算数。 不由分说，王保中尉一步踏前，挥拳直取楚逸欢脸颊。 下一秒，就是一声嘶哑的惨叫。王保中尉捂着半边脸倒在地上，血顺着手指冒了出来，他左边的眼眶中插着一枝铅笔！ 所有人都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在王保中尉大步冲前的时候，雪莉的手动了动，一枝铅笔就从地上飞起，笔尖准确而迅速地对准了中尉的眼睛，然后中尉就在一瞬间撞了上去！ “雪莉……你！”小胖子气得发抖，他知道雪莉一向维护楚逸欢，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出手过。她打伤的虽然是一名治安军官，但是她可以说，是王保中尉意图伤害她。总之，打伤一名军官的贵族不会有事，但如果是楚逸欢将王保伤得这么重，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雪莉哼了一声，冷冰冰地对小胖子道：“李弗斯，我命令你，在30秒内立即滚出学校，不要让我看见你。否则我相信，皇家守望者组织也有一起叛国罪请你协助调查！” 小胖子浑身肥肉发颤，他这回把雪莉也恨到了骨子里。 楚逸欢心里对雪莉表达了一阵感谢，又有一丝愧疚，这种事不应该牵连一个女孩子。 他知道，今天这一仗很难避免，三名穿着盔甲的大兵没那么容易对付。能逃则逃，只要到了明天，就能连本带利地还回来。但致命的是，一旦自己受伤，就无法再在国王视察的现场给小胖子灌入马尿。如果不是雪莉强行出头，阻止了大兵的突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能付诸东流。 小胖子咬牙道：“好吧，女士，如你所愿。”气急败坏的小胖子转身，对跟班们一挥手。 当旁观者都以为，这群家伙要认栽走人时，异变发生了。只见小胖子与手下的十来个恶少一起，瞬间脱掉了身上的长袍，露出一堆只剩一条内裤的精赤身体。 众人目瞪口呆。“难道这帮家伙要裸奔？”楚逸欢心里突然冒出不妙的感觉。就在下一刻，趁着雪莉还未反应过来，一群恶少已经举着宽大的法师袍，组成一个圆圈把雪莉包围了起来。 雪莉涨红了脸。这帮无耻之徒，这样下流的手段。她的魔力传动术的力量，还不足以抓走这些厚重的袍子，即使抓走，也只能看到一群丑陋的**身躯。一名矜持的贵族少女是绝不可能去触碰他们的。而飞行铅笔的攻击，也不能击穿这些袍子。 雪莉往后退，这个圆圈就跟着他后退，离她足有两米，很有分寸地维持着距离。 小胖子李弗斯得意地笑了，道：“尊贵的凡尔赛女男爵阁下，对你的冒犯，本人深表歉意。其实，我只是想轻轻地揍这位楚逸欢先生一顿，不想阁下打搅，也请阁下放心，我绝不会狠狠地揍他，只会让他几天起不了床而已。改天，我一定到阁下府上登门谢罪。”小胖子虽然语气柔和，但谁都能听出话语中深深的怨毒。 第5章 点燃裸男 这个裸男大阵，是小胖子等恶少玩弄女姓常用的手段，把妓女，或者落单的平民少女带到荒郊野外，有时甚至就直接在小巷里，其中一人办事，其余的恶少就脱下长袍围成一圈帷幕，从外面看谁也看不出异状。等办完事的人出来，再换另一人进去。众人嬉笑，评价，比较，玩得不亦乐乎。 可见小胖子今天已经彻底撕破脸，不管不顾了，居然把裸男阵这种无耻的手段用在一位女贵族身上。即使他今天收拾了楚逸欢，“污辱贵族”罪的几道鞭挞也是少不了的。 雪莉寸步难行，急得拉牛牛出来了，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渴望提升力量，假如有一颗火球的话，她已经毫不犹豫地砸出去。 楚逸欢见裸男阵一成，就知道今天难以善了，这种时候，如果还要借助一个女孩子的帮助，自己也枉为男人。场外还剩了小胖子自己，3名恶少，2个大兵。小胖子几人虽然不足为虑，但两名大兵显然都是老手。6对1，赢面低得可怕。 楚逸欢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进入一种极度冷静的状态，同时大声对陷于阵中的雪莉道：“别急，他们不敢怎么样。等我收拾了外面的狗熊就来救你。”楚逸欢耳边响起父亲楚文奇的教导：冷静是一名魔法师最重要的素质，只有冷静，智慧才不会远离你。而智慧是魔法师力量的核心。 “好啊，楚逸欢，好样的。”小胖子吹了一口口哨。很明显，今天幸运之神与自己站在一起。6对1，去他娘的走私案，揍他，狠狠地揍他。 3个恶少和1个大兵立刻冲了过去，但是谁也没注意到，楚逸欢双手各藏着一团水球。凝水术，目前，楚逸欢用5秒钟就可以凝聚一团掌心大的水球。 “利用环境，因势导利，把简单的魔法用到最极致，用最少的魔力，达到最大的效果。”父亲楚文奇的教导还在回响，楚逸欢右手的水球已飞向一名大兵。 大兵挥手挡开了第一团水球。但第二团水球已经飞出，在0?2秒内撞到了大兵的脸上。 这是一团暗红色的水球，并非凝水术的成果，而是来自药剂实验室的一瓶废料，含有呛人的达达椒汁液。 大兵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就有一阵**的剧痛从鼻腔中放射出来，随即泪如泉涌，视野模糊。楚逸欢的重拳也在1秒之后到达对方的面部，当大兵倒地的时候，另外三名恶少的拳脚也到了楚逸欢身上，楚逸欢用腿和手臂承受了两下攻击，被第三下踹在背上。 3名恶少的实力不弱，是小胖子手下最能打的几个。这一脚正中后心，楚逸欢脚下一歪，跌向小胖子方向。 “不堪一击！”小胖子示意最后一名大兵上前。大兵以一个标准的军队式直拳打向楚逸欢。楚逸欢此时还未站直身体，连忙抬手，用魔力传动术抓起一把泥沙，洒向大兵的眼睛。 但这名上士的身手远超另外两个倒霉蛋，戴着手套的左手护住头脸，右手仍直奔目标而去。 楚逸欢连忙避开头部，肩膀已被砸中，顿时又倒在地上。这名大兵虽然不是神力者（theurgor），但带着铁手套的一拳砸得实在太重，楚逸欢此时只是魔法学徒，虽然常常锻炼，不比那些身体羸弱的魔法师，但他身上的神力要想产生物理防御效果还早的很。如果不是那把沙子稍微阻拦了一下，恐怕肩胛骨已经裂了。 紧随在后的3名恶少，立刻伸脚跺向楚逸欢。在雨点般的打击中，楚逸欢只是拼命蜷缩身体，抬手护着头脸。 小胖子李弗斯终于露出了快慰的笑容。好一块砧板上的肉，一条落水的狗。但这条落水狗直到此刻还不死心，居然还想护着脸面，妄图蒙混过关参加国王的典礼。老子今天就打得让你爹妈也认不出来！ “把他手拉开，”小胖子恶狠狠地道。他不忘看了一眼楚逸欢的手，两手空空，没有什么辣椒水之类的东西。这该死的家伙垂着头，似乎已被打晕了。 小胖子抬脚在楚逸欢手上碾压着。楚逸欢发出吃痛的哼声。好啊，我最恨的人，就这样死狗一样被踩在脚下，还像娘儿们被干一样发出了呻吟。 “爽！”小胖子哈哈大笑，只觉此生从未这么舒爽过。 雪莉在包围圈中突然听不到楚逸欢的声音，再听小胖子得意狂笑，不由急出了眼泪。她再也顾不得矜持，两步冲向对面的一个裸男。这名恶少吓了一跳，正要后退，雪莉的掌心已燃起了一团火焰。“点燃术”，指头大的一点火焰，可以用来生火，点燃枯木，是魔法学徒必修的生存技能，也是火球术的雏形，通常并不具备攻击力。 但是，雪莉在愤怒中使出的点燃术已扩大到了20厘米，除了不能脱手飞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颗小号火球。也许再过几天，她就能晋级为一名真正的元素魔法师。 火焰被雪莉拍在恶少脸上。恶少惨叫倒下，头脸轰地燃了起来。众流氓顿时四散，有几个反应快的，忙用抗火的熊皮袍子盖在了被烧的家伙身上。雪莉顾不上理他们，往前两步，却看到楚逸欢一手抓着那瓶“甜美香剂”，正和小胖子等人对峙，虽然他满身脚印，但竟像是占了上风。 这家伙居然奇迹般地，从小胖子等人的围殴中脱身出来。 小胖子看到雪莉用一枚火球击破裸男阵，就知道今天彻底输了，输得很惨，如果雪莉还被包围的话，他说不定仍有机会夺回甜美香剂。但现在没有机会了，能放出火球的雪莉是不可能战胜的，这次是彻底的完败。 “谁敢过来，我就把这瓶子里的药水倒掉。”楚逸欢一边出言威胁，一边使劲嗅了嗅瓶里的液体，故做惊讶地道：“好哇，李弗斯，我就猜到有问题，这是甜美香剂吧？” “想怎么样，你说吧。”小胖子压低声音，难得地服了软。 雪莉靠近了楚逸欢，发现他脸上竟毫发无伤，也就是说，他明天可以参加典礼了。雪莉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又是一阵失落，她其实一点也不想楚逸欢被什么特使选中。 楚逸欢的神奇翻盘其实并不复杂，只能怪小胖子过于得意忘形，他决定慢慢享受一个快乐的过程：亲自蹲下身体，坚定地，不疾不徐地，用连续、响亮的耳光把楚逸欢的脸蛋扇到肿如猪头。 但就在小胖子高高扬起粗短的手指，让恶少和大兵见证这一次复仇时，一团光芒突然贴在了他眼睛上。 小胖子目不能见的同时，楚逸欢已经飞快地夺走了他手中的水晶瓶子，至宝一般的“甜美香剂”，同时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包围圈。 “照明术”，这是楚逸欢的最后一招，假装昏迷，他摊开的手掌始终对准了小胖子的脸，在小胖子发起攻击前最爽快和松懈的一刻，魔力光芒从楚逸欢掌心中升起，瞬间命中了小胖子的眼睛。 照明术，只是照明所用的生活类法术，对人不会造成伤害。但如果直接贴在眼睛上，也会比直视烈日更让人难受。这次成功也受益于楚逸欢与雪莉的长期对练，让魔法的精确瞄准相当纯熟。 至此，楚逸欢几乎使用了所有魔法学徒能掌握的技能。正如老爹楚文奇所说，没有无用的魔法，就像每个人都有他特殊的才能，只要用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 这场敌我悬殊的战斗一开始，楚逸欢的目标就是这瓶“甜美药剂”，事实证明他的策略是对的。在达成这个目标后，还可以发挥后续，在撇清干系之余，再将阳谋进展一步。 第6章 身份的象征 没有人用凝水术和照明术对敌，至少在皇家第二魔法学校，没有人想过这些，何况，大多数人连照明术都难以施展。 从楚逸欢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对魔法的运用已经十分老练。快速的凝水术，时机拿捏得极准、恰好卸掉皮尔斯上士一部分力道的隔空扬灰，还有尽量避开要害的抗击打能力。他此时还只是一名魔法学徒而已，假如让他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元素魔法师，想要对付恐怕更加艰难。 想到自己连魔力传动都无法施展，而骄狂大意也导致了对方的绝地逆转，小胖子李弗斯从内心发出了一声深沉的诅咒，一边总结教训，一边狠狠地想道：“楚逸欢，希望你不要再栽到我手里，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但李家的传统就是识时务，这一刻，所有仇恨都被小胖子隐藏起来。他的态度罕见地和善：“怎么样？楚逸欢，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楚逸欢对雪莉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同时摇摇手里的水晶瓶，对小胖子笑道：“两枚金币。” “你！”面对楚逸欢的狮子大开口，小胖子刚刚压抑的怒火又差一点狂暴。两枚金币是什么概念？一户几口人的平民家庭，一年的生活费还不到1枚金币。这是**裸的敲诈。 “好吧，看在老同学的份上，给你五折，1枚金币，最低价。”楚逸欢适时的降价，抑制了小胖子一拍两散的冲动。 小胖子眼珠转了转，正要说话，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甜美香剂是不？2枚，不，3枚金币，我买了！” 此人言辞间相当豪爽，显然也是个不缺钱的二世祖，立刻就拉走了小胖子愤怒的目光。 说话的这家伙，也的确有豪爽的本钱，这位是罗曼子爵的公子罗法，罗法少爷虽然不像小胖子李弗斯一样横行学校，但也相当难缠，仗着家中财大气粗，只要有出风头的事就绝对不甘落于人后。 看热闹的罗法公子其实早就怀疑，小胖子如捧珍宝的瓶子是断货的甜美药剂。但场中打得激烈，罗法公子绝不会以身犯险，随后，更欣赏到了凡尔赛女男爵被裸男阵猥亵的奇景。 大阵一起，罗法公子立刻热血沸腾，恨不能身在其中。如果能以这样的方式玩弄一位实权贵族，而这位贵族还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少女……光是想一想，罗法公子就觉得身上某个部位硬得发痛。 当楚逸欢喊破甜美香剂的真实身份后，旁观的众人立刻发出了窃窃私语声。大伙平时漠视小胖子的嚣张，那是因为他欺负的都是平民子弟，而现在涉及到贵族的利益了——在稀缺资源面前，这已经不再是药剂，而是荣誉，是身份的象征，在这里爵位高的大有人在，凭什么你这个小小男爵的公子，就能享受到这瓶药剂，而让其他人在明天的盛大仪式上吃瘪？ 罗法公子是第一个跳出来的，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此刻群情涌动，小胖子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众怒。但今天已经败在一个平民手里，颜面扫地，但如果药水再被罗法夺去，那么小胖子就真正、永远地在学校里抬不起头了。 为了女人争风吃醋，失败并不丢人——众人都知道他是因为雪莉才与楚逸欢敌对。但甜美香剂完全不同，这是身份的象征，在皇家特许药剂店断货的情况下，第二魔法学校里，只有最有本领，最有权势的贵族子弟才有资格使用。 如果今天小胖子退缩的话，就意味着李家的李弗斯是一个无用的货色，完全无能，在平民和贵族面前都如面团一般任人揉捏，也意味着，一名男爵家穷到连几枚金币都拿不出来。这个故事在一夜之间，就会成为最大的笑话传遍玺润城的贵族府邸。 小胖子知道，自己又被楚逸欢阴了一把。但他只能狠狠地道：“5枚金币。” 罗法公子眼皮也不抬：“10枚。” “20枚！”小胖子差点咬碎了牙。 “40枚！”罗法公子还没出声，另一位二世祖又出场了。 楚逸欢见形势逐渐失控，也忍不住心里嘀咕，他故作夸张地喊破“甜美香剂”的身份，仅仅是为了撇清干系，表示自己刚知道这玩意是甜美香剂——既然刚知道，自然不可能是他制造的。而召来这群饿狼纯属意外，早知这样，如果材料足够的话，楚逸欢一定会做一大缸，让这帮二世祖人人有份。 转眼间，这小半瓶香剂的价格就被炒到了100金币，小胖子已经失去了喊价的勇气，只觉得满嘴发苦。这帮二世祖真是不把钱当钱的，15枚金币就可以购买一件贵重的，轻便坚固的秘银铠甲。如果换成稍微笨重一点的紫铜盔甲，100金币可以购买10套，能直接武装一小队精锐士兵。 但这场拍卖立刻被雪莉阻止了。 雪莉一把夺走了楚逸欢手里的瓶子，顺带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她大声说：“我记得这个瓶子原来就在李弗斯手里，诸位说是不是？” 场中一片沉默。雪莉道：“我是不是可以说，这瓶甜美香剂本来就属于李弗斯？在打斗中，它被楚逸欢先生夺去了。楚逸欢并不明白它的价值，随后他与李弗斯达成了交易，1枚金币，而我记得楚逸欢已经点头了。” “不！他们还没完成交易！”罗法少爷大声插话道。 “闭嘴！”雪莉柳眉倒竖，对着二世祖们大声道：“你们如果需要这瓶药剂，可以在交易完成后让李弗斯割爱，如果他愿意出让，哪怕1000枚金币也是你们自己的事。但请诸位恪守一个贵族的身份，不要像野狗一样为了一块骨头争吵！我为你们感到羞耻！” 魔法之神在上！小胖子李弗斯瞬间在绝望中看到了天堂，雪莉的声音简直堪比仙音，小胖子心中的委屈、柔软、感激，一下就化作了潮湿的泪水涌上眼眶。 但是……这真是雪莉在说话吗？与此同时，罗法少爷也替小胖子提出了同样的问题：“雪莉，你怎么会帮这家伙说话？” 答案是雪莉义正辞严的声音：“我是一个正直的人，但我也是一名贵族，惹我的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虽然我对李弗斯的为人十分鄙视，但是，就这件事来说，别人的就是别人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东西再好，贵族的尊严也让我不屑于做这种颠倒黑白，阻止别人交易的事。诸位是不是贵族？是不是？” 鸦雀无声。 第7章 亲密伙伴 “一枚金币。”雪莉天籁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瓶珍贵的甜美香剂，也被她白皙的小手递到了李弗斯面前。 小胖子机械地掏出一枚金币递给她。 “交易完成。”雪莉打了个响指，转身就走。 人群一阵骚动。但随着小胖子以最快的速度把药剂倒入口中，二世祖们集体发出了一声叹息。 “好小子，你有种！”卡罗少爷毫不掩饰他的敌意，对着小胖子比了比大拇指。 小胖子李弗斯假装没有看到这些。连药剂的真伪都没有辨别清楚，就一口吞下，这不符合他狡猾的个性。但是形式容不得他考虑更多，此刻馨香的气息正发散到身体深处，也让他的疑虑无从升起。 小胖子知道今天得罪了很多人，但那又怎么样。这就是贵族的战争，是老子赢了！小胖子惬意地躺倒在地上，只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十五分钟后，偏僻的冥想室中。 “好啊，雪莉，你真是深藏不露，如果不是你最后那一番表演，小胖子能不能成功喝到药水还是未知数。”楚逸欢一边赞口不绝，一边又用义正辞严的声音道：“‘我是一个正直的人，贵族的尊严让我不屑于做这种抢夺的事。你们是不是贵族？是不是？是不是？’借此机会，你正义的形象又拔高了一层，还把卖给小胖子药水的干系撇得一干二净，天啦，你实在太会说话了。我是不是可以说，尊贵的女男爵其实非常阴险呢？” 雪莉听得一边笑，一边挥动小拳头打他：“你这家伙才是阴险，把小胖子卖了还要他帮你数钱。这1枚金币你怎么也要分一半给我。” “当然，”楚逸欢心情大好，“这枚金币其实都是你赚来的。”说到这里他又认真地道：“雪莉，谢谢！” “好吧，楚逸欢先生，我接受你的致谢，”雪莉眨眨眼睛：“你可以准备一顿龙虾大餐。” 楚逸欢知道，雪莉又一次帮了他的大忙。刚才的这场风波，如果不是雪莉表现出的极佳的智慧和辞令素质，他未必能安全抽身，对付小胖子的计划也极可能失败。100枚金币这种严重脱离货物本身价值的事情，任谁想起来都要后悔得肠子发青。 如果，今天楚逸欢真用100枚金币把药水卖给了罗法少爷，事后必然要承受此人懊悔的怒火。 其他二世祖们也会认为，他们集体被耍了——最后得利的是这个平民，一群敌人将出现在楚逸欢面前。 而按交易已完成的说法，药水的主人是小胖子，是他不愿意出让，那么二世祖们的仇恨就会全部转移过去。这样的场面，更是逼着小胖子迫不及待喝下药水，圆满促成了楚逸欢的计划。 楚逸欢回忆着雪莉刚才施放的魔法：“你的点燃术只差一点就变成火球。记得马文导师说，只要让火焰顺着心意飞出，你就是一名合格的元素法师。你再施展一次，我们讨论一下。” 冥想室所在的下沉式广场，处在学校的最后方，这里有几百个半地下的冥想室。 冥想，是每名魔法学徒开始就要学会的事。沟通奥秘世界，感受魔法之神海格的力量，将魔力导入体内，从学徒到元素魔法师，再到更高级的奥秘**师，始终都离不开冥想。 但实际上，大多数贵族子弟并不爱学习，在校学生虽多，教室却从来没有坐满过，更不用说枯燥的冥想了。平民子弟们更爱学习一些，但却不敢在恶少横行的地方，进入冥想室修炼。 低级魔法师在冥想的时候，身体全无招架之力，只能任人宰割，假如冥想被恶意干扰，后果也十分可怕，会使人魔力崩溃，甚至瘫痪、自燃。 而且，冥想室厚重的石门也可以从外部打开，这是考虑到修炼发生意外时，外面的人可以进去救援。但这样的人性化设计，完全被学生的素质毁掉了——只要有一个小胖子这样的家伙存在，就没有任何一间冥想室是安全的。 因此，花了大量金钱建造的冥想室基本上空无一人。而楚逸欢和雪莉喜欢在冥想室练习，一是因为清净，可以避开无聊之人的窥探，二是因为两个人还能互相守护，交替冥想。 “在你踏上魔法之路时，也需要有可信赖的伙伴一同修炼”，这是写在教材上第一页的话，出自一百年前著名的特斯拉大师。 第一，是低级魔法师的冥想存在风险，任何意外都可能使魔力紊乱，这时，一名可靠的伙伴可以释放他稳定的魔力，帮助你恢复正常。第二，每名魔法师所能记忆的咒语是有限的，有伙伴的话，两人可以学习不同的魔法形成互补，大幅提高战斗力。 自从楚逸欢与小胖子结下梁子，原来的平民伙伴米沛被打伤后，就没有人敢做他的修炼伙伴，当然，贵族不会做平民的伙伴。而雪莉不计身份地与楚逸欢搭伙，两人都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同时成为皇家第二魔法学校最优秀的学生。 与一个聪明的伙伴相互讨论切磋，是提高魔法水平的重要途径，两颗机智的魔法师的头脑，所获得的绝不止一加一等于二。 “一名优秀的伙伴胜过一万克钽金”。这也是特斯拉大师的名言。单从这一点来说，雪莉就不希望楚逸欢离开。楚逸欢同样也对被什么特使选中缺乏兴趣——他的父亲楚文奇虽然只是1级的元素魔法师，但师从于魔法之城海格伊鲁的卡普空大师，本身就有精妙的传承。 第8章 惊闻噩耗 雪莉念动咒语，手指上出现了一小团火焰。 但这团火焰只有3厘米大小，远不能和战胜恶少的那一团媲美。 “仔细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楚逸欢鼓励道，“你这样的情况我还没有听说过。是不是激动会提高潜能？或者你有独特的体质？所有的教导都告诉我们冷静，再冷静。” 再试几次，雪莉额头上出现了汗水。“不行，”雪莉道，“我突然觉得魔力很虚弱。” “怎么会这样？”楚逸欢皱起了眉头。点燃术几乎不消耗魔力，连续使用上百次也不会让魔法学徒感到劳累。而雪莉才试了几次。难道是她刚才那一次奇异的点燃术造成的影响？ 随着一阵头晕目眩，雪莉道：“逸欢，我感到所有的魔力都耗尽了。” 楚逸欢发现雪莉脸色苍白，忙捏着她的手腕，辨识她身上的魔力波动。虽然魔力耗尽，但基础波动依然很平稳，楚逸欢松了一口气，幸好雪莉没有受到伤害。魔法的世界实在精深，这件事必须要请教父亲或马文导师。 “我需要休息一会儿，等我睡醒了再去吃大餐。”雪莉不顾形象地躺在了地板上，小猫一样蜷起了身体。 她很快进入了沉睡，楚逸欢坐在一旁，开始回想之前那一战，并计算得失。“假如我的魔力传动术再快一点，就可以在被那三个家伙击中之前洒出一把沙尘，避开腿和手臂上挨的那两下。假如那不是拳头，而是两柄剑呢？”楚逸欢暗自叹气：“我的魔力还是太弱了。” 就在楚逸欢思考时，冥想室外面传来了声音。 “楚逸欢！在不在里面？”虽然经过石门的声音有些变形，楚逸欢依然能听出那是马文导师的声音。 “楚逸欢！”马文又喊了两声，楚逸欢感到他语气中透露出一股焦急。 雪莉睡得正香，楚逸欢轻轻打开了石门。映入眼中的是马文导师焦虑的脸，马文手上还提着一个大号的皮包，像是正准备出门旅行。 “马文叔叔，你这是要去哪里？”楚逸欢道。私下里楚逸欢一直这么称呼马文，因为老爹楚文奇和马文都是著名的卡普空大师门下的弟子，虽然不同届，但关系相当要好，两人常在一起讨论魔法。 “嘘！”马文把食指竖在脸上，四下望了一拉牛牛地闪进冥想室，将石门关好，他看了一眼雪莉，沉声对楚逸欢道：“楚逸欢，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要沉住气，仔细听我说的每一个字。如果听明白了的话，你就点头。” 楚逸欢点点头，心里冒出了一阵极度不安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见过马文这样郑重的表情。 “你的父亲，楚文奇，刚才已经被皇家守望者部队的宪兵逮捕了，罪名是渎职、图谋不轨。”马文一字一顿地道，“被逮捕的也包括你的母亲，就在十分钟前，宪兵也到了学校准备逮捕你，但我告诉他们，你已经离开学校了。” 楚逸欢脑海中轰然作响，马文说的每一个字都像自己在做梦一样。老爹楚文奇向来勤于职务，忠于王室，怎么会被以这样的罪名逮捕。但马文不可能骗他。无论楚逸欢是否愿意接受，马文的话依然清晰地传进了耳朵。 “我和你父亲是朋友，所以很快也会收到一张协助调查的指令，或者直接是一张秘密逮捕令。我无法庇护你，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你现在不用问，你现在只需要逃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你父亲在两天前的半夜悄悄来找我，特别嘱托说，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让我把这个旅行包交给你。你现在需要立刻抹上包里这瓶‘变脸药膏’，然后出城，坐上一辆去骇浪高原的长途马车，到魔法之城海格伊鲁，找卡普空大师寻求庇护。你父亲写给大师的信也在包里。”马文一边说，一边把石门拉开了一条缝，警觉地打量周围。 外面并没有人，马文将旅行包塞在楚逸欢手中：“时间紧迫，如果宪兵找不到你，多半会全城戒严展开搜捕。现在国王还在陪着外国使节团游览商业街，不会戒严。但迟一点就不好说了。” 这个突如其来，急风骇浪一般的消息让楚逸欢简直无法思考。老爹楚文奇竟然连退路都为自己考虑好了，而从他那里根本看不出什么迹象来，只是一个多月前提过一次，说工作忙，母亲也忙，让自己多待在学校，没事尽量少回家。 怎么办？楚逸欢已经乱了方寸。雪莉睡得很香，是叫醒她？请她帮忙？但转眼楚逸欢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父亲遇到的不知道是什么事，不知是怎样危险的一个漩涡。在不明白情况前，决不能轻易把雪莉牵扯进来。自己欠她的已经够多了。 但自己要走，无论如何要通知雪莉一声，他轻轻地摇了摇她，道：“雪莉！”但雪莉睡得很沉，他又喊了几声，仍然毫无反应。 “马文叔叔，她怎么了？”楚逸欢的担忧溢于言表。“她暂时不会醒的。”马文捏着她的手腕辨识了一下道，“你们与李弗斯的那一场对打，我都看见了。她在情绪过于激动的情况下使用了魔法，紊乱激烈的魔力波动造成了平时无法达成的效果，但这是以提前耗尽魔力储量为前提的。贸然而快速的燃烧魔力反而会让魔法师付出暂时失去魔力的代价，而透支魔力也会造成虚弱。她也许要10小时以上才能醒来。你们只是魔法学徒，还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等你们成为真正的魔法师，面临一群敌人时，才会发现这样做是多么致命。所以我一直在告诫你们，冷静，再冷静。魔法之神的奥秘绝不可能被头脑简单、冲动易怒的半兽人掌握，就源自这个道理。” 楚逸欢仔细听着马文的教导，一边飞快地写下一张纸条：“雪莉，我有事离开，海鲜大餐以后再请。”他本想把金币留给雪莉，但雪莉其实也不缺这点钱，而自己花钱的地方肯定不少，这时候没有必要再矫情了。 楚逸欢又深深地看了雪莉一眼，马文道：“放心吧，你一走我就叫人通知凡尔赛伯爵，接她回家去。” 楚逸欢点点头，他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是到离开的时候了。楚逸欢将包里的变脸药膏拿出来，涂抹在手臂和脸颊、脖子等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不到几秒钟他年青的皮肤就变得干涸、暗哑，还出现了细密的皱纹。 变脸药膏是一件秘密用品，伪装利器，卡普空大师独家的炼金产品，据说含有2级魔兽针尾狼的毒液和各种神秘材料。这东西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得到。而老爹楚文奇曾在一个多月前给楚逸欢用过一点，并详细解释过效果。看来老爹早就准备好了啊！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楚逸欢暗自感叹着，又换上了包里唯一的一套衣服。这套短襟衣服连兜帽都没有，带着一股土里土气的乡下风格。“戴帽子会令人生疑，最好的伪装就是大方地露出头脸，若无其事地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是楚文奇的原话。那时候楚逸欢以为他讲的是皇家守望者部队的秘密工作，没想到是为了今天。除此之外包里还有一封信，十多枚银币和铜币，楚逸欢也来不及细看。 第9章 便衣督察 现在楚逸欢已经变成了一名40多岁的中年人，最普通的平民。最亲近的人都认不出他了。他走出冥想室，开阔的讲堂上空无一人，明媚的太阳还在天空——这表示离黄昏到来至少还有两个小时，这是逃脱的最好时机。天黑之后城门就会关闭，而身份证明与相貌不符的楚逸欢一定会落网。马文最后和他拥抱了一下：“逸欢，你是一个极有天赋的人，魔法学校能提供的知识你都已经学会了，你应该到更远的地方追求更强的力量。卡普空大师是一位渊博的智者，我相信在他的门下，你未来的成就将不可限量。我不知道楚文奇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他遭遇什么不测的话，”马文顿了顿，楚逸欢见到他眼中泛起了一点泪光，“一名大魔法师的儿子会为他复仇。所以，你要保存自己。我相信你父亲也是这么想的。” 感受到马文真诚的关心，楚逸欢含泪点头。 马文说得很对，在这个世界上，能成为魔法师的人无一不是神的宠儿。虽然玺润城的两个皇家魔法学校就有近5000名学生，但是能从学徒升级为一名元素魔法师的毕业生每年不会超过10人，他们将加入宝石王国各个重要的防卫部门，但这对王国漫长的国境线和庞大的武装力量来说，始终是杯水车薪。况且，成为1级的元素魔法师仅仅是漫长的魔法道路的起点。 楚逸欢最大的优势是年青，谁都不会怀疑一个在17岁就完成魔法学徒课程，即将升级为元素法师的人会走得更远。而这个人只是一位平民，他让无数自诩血统优良的贵族难以望其项背——除了雪莉之外。但讽刺的是，作为年青贵族代表的雪莉，偏偏又只对这个平民表示亲近。 李弗斯对楚逸欢的妒恨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的仇恨。就像摆在金丝绒宝座上的一堆污泥，发现宝座旁边的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块钽金——然后人们就忘记了污泥的存在。但污泥只会认为自己才有真正的价值——否则就不会被放在这个高贵的位置上。污泥会认为那块钽金的出现才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而它的任务就是消除这种错误，让一切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楚逸欢用5分钟走到了学校门口，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提着行李来看望住校子女的平民家长。谁也没有注意他，包括带着一群治安大兵兴冲冲地奔向冥想室方向的小胖子李弗斯。 好险，再迟一步就走不掉了。显然小胖子已经得知了宪兵抓捕楚逸欢的事，对这种事情，阴险的小胖子是不会介意再踏上一只脚的。这回是真正的案子，积极配合捉拿人犯，正是嫉恶如仇的李家最擅长的手段。 学校门口还有几名一身黑青色制服，佩戴着皇家守望者部队钻石形徽章的宪兵。楚逸欢的画像被他们拿在手里，和每一个离开的学生进行对比。见楚逸欢慢吞吞地走过，其中一名宪兵还挥手示意他赶紧出去。 虽然楚逸欢心跳加快，但一名魔法学徒良好的冷静素养让他连一滴汗水也没有出现在额头上。这是第一道关卡，顺利通过。随后楚逸欢听到了从遥远的商业街传来的礼炮声，伴随着几朵烟花飞上天空，进行曲和人群陡然拔高的喧嚣声也隐约传入了耳朵。看来狮心王国的使节团已经结束了今天的游览，要在国王的陪同下回宫了。 事不宜迟，但今天本身是王室迎接使节团的喜庆日，整个玺润城张灯结彩之外，也大幅增强了保卫力量。街上除了巡逻的治安部队，还有不少乔装打扮混在人群里的便衣督察。 楚逸欢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放慢脚步，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一道审视的目光锁定在了自己身上。冷静，要冷静，是什么地方出现了破绽？几秒钟后一名便衣督察就带着两个治安大兵拦住了去路。楚逸欢尽量让自己做出一点不知所措的表情，以及带有一丝畏惧但又坦然的目光。 “包里是什么东西？”便衣督察鹰隼一般的目光扫视着楚逸欢。 楚逸欢咽了一口唾沫，换下的校服他已经交给马文处理了，包里只有父亲写给卡普空大师的信和钱币。不由分说，两名大兵已经粗暴地拉开了旅行包，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便衣皱着眉头：“你带这些钱去哪里？哦？还有一封信？”便衣督察伸手取信，楚逸欢心跳加速，感到一层汗水已经出现在了背上。冷静，老爹楚文奇讲解伪装技巧时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如果你不擅于说谎，就不要说谎，因为真话才是没有破绽的。如果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先保持沉默，冷静地想一想。” 但随即楚逸欢看到了信封上的火漆印，他心里一跳，那上面的图案竟然是一朵郁金香，这是凡尔赛伯爵，也就是雪莉家的家徽。而信封上还有几个娟秀的字迹，不用细看，楚逸欢也知道那是雪莉的字，信封上写着：波顿叔叔亲启。签名的字迹也是典型的雪莉风格。老爹从什么地方搞到雪莉的字迹的？一定是从自己的练习本上！他居然算到这一层了。还有伪造贵族家徽，这可是服终身苦役的重罪。楚逸欢顾不得多想，见到凡尔赛家族徽章的便衣督察已经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态度，但探寻的目光依然盯着楚逸欢。 “我要出城。”楚逸欢朝钱币和信封随手一指，尽量用沙哑和显老的声音道。 哪个贵族没有几个来要钱的乡下穷亲戚？看到火漆印的便衣督察第一时间就将楚逸欢归入了这一类。一点钱，一个跑腿的穷仆人，一封敷衍的慰问信，身份显而易见。而且包里没有任何违禁的印刷品，楚逸欢并不知道，这名便衣督察是为这旅行包来的。 见楚逸欢并非抓捕的目标，便衣督察立刻挥手赶人。走出几米的楚逸欢回头一看，这位便衣又拦住了一个挽着包袱的中年妇女。他立刻明白了，并非自己露出了破绽，所有带包的人都是重点排查对象。楚逸欢不可能为了避免麻烦，在众目睽睽之下立刻将旅行包扔掉——这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实际上，这个大号旅行包基本上是空的，并没有装什么东西。但马文转述老爹的话是“带着这个包走”。楚逸欢现在已经不再惊讶于老爹的安排了，他既然谋划好了每一步，肯定有更深的用意。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响亮的口哨声，街面上的武装大兵立刻警觉地跳了起来。“那边有共济会份子！”“别跑！”“好样的，围住他了！”刚才那个便衣督察也一把推开了吓得发抖的中年妇女，急不可耐地冲向了事发地点。 楚逸欢看到一群大兵堵住了一名瘦弱的青年人，而抓捕者的数量还在增加，眨眼间就把目标围得水泄不通。这位青年胸前挎着一个黑包，并不显得慌乱，似乎对自己被捕的结局早有预料，他两只手都插在包里，伸出手的时候顺势就将一大把传单洒到了天上，随后又是一把。 迎着漫天飞舞的纸片，一位立功心切的便衣督察高高跃起，用一个威猛的凌空踩踏，将穿着大皮靴的双脚重重地踹在了青年脸上。青年应声而倒，然后就被执法者们淹没了。更多的大兵开始抢夺四处散落的传单，仿佛那是一些珍贵的银行债券。不到30秒钟，街面上就已经清扫得干干净净，连一张纸片也找不到了。大兵们随之散开，秩序又恢复了正常。 楚逸欢看得头皮发麻，他隐约听说过共济会（free-and-united-people）的事，这是一个早已被定性为极度阴险的、无比狡猾的组织，其行为是恶毒攻击王室，持续煽动作乱，密谋叛国。据说老爹楚文奇所在的皇家守望者部队，大量的时间都在对付共济会。但老爹对这些事讳莫如深，从未向楚逸欢透露过只言片语。 很显然，在外国使节团到来之际，王室绝不希望有共济会份子做乱，趁机给王国抹黑，于是玺润城的防卫等级升到了最高。而这些共济会份子竟然还敢在这种情况下带着传单上街，无所畏惧地散发。 楚逸欢虽然对共济会的传单内容很好奇，但此时他也是一名逃亡的人犯，还带着一个随时会被盘查的旅行包，根本无暇他顾。正好有一辆空着的出租马车驶过，楚逸欢连忙招手坐了上去。“先去英豪街。”楚逸欢对车夫道。“出城”两个将要脱口而出的字被他强行止住了。无论如何，他想回家去看一眼。 第10章 栽赃陷害 除恶要务尽，斩草要除根！ 还躺在草坪上回味那股馨香的小胖子李弗斯突然接到了老爹李勒男爵传来的消息，一个绝妙的好消息。这让小胖子差点搂着送信的大兵跳起了一曲华尔兹。 魔法之神在上，转眼之间最恨的人就要第二次落到手里。“楚逸欢，你绝不会有机会了。”李家的继承人恶狠狠地发着誓，一面命令大兵们备好刀剑。之前都是空手斗殴而已，这回才是玩真的。小胖子舔着嘴唇，他觉得心里从来没有像这样快乐，这样嗜血过。最恨的人已经成为了一条真正的落水狗，而自己就是那复仇的闪电，执法的烈火。他确定楚逸欢一定会拒捕。“拒捕格杀勿论！”小胖子主动向带队的皇家守望者宪兵中尉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并友好地表示“十分了解人犯的情况，愿意协助抓捕”。在宪兵中尉肯首后他立即带着手下直奔目标，他知道楚逸欢和雪莉一定在冥想室。这次有皇家守望者部队的逮捕令，雪莉也无法阻止他。 但兴高采烈的小胖子扑了个空，所有冥想室都被搜遍，只发现了马文导师和睡着的雪莉。小胖子深知马文和楚逸欢老爹的良好私交，马文肯定做了什么手脚！但小胖子怀疑归怀疑，还没有不智到挑战一名元素魔法师。何况也没有任何关于调查或逮捕马文的指令传来。 但小胖子并不死心，直觉提醒他，一定会有线索被发现。于是小胖子又带着大兵进入了楚逸欢的宿舍。一群人以猎狗般的细致将宿舍里所有东西，包括马桶的缝隙都翻过一遍后，小胖子已经累得汗流浃背。一无所获！李家的继承人又体会到了那种深深的挫败，那种松软的面团落在面点师手中一样的无力和无能感，他从来没有赢过这个该死的平民一次！不行！一股狠劲使小胖子将充血的眼睛瞪到了送信的大兵身上，“我父亲除了让你传话，还有没有说什么？”小胖子问道。 “男爵让我给少爷送来20枚金币。”大兵想了想，“还有，嘱咐我带一张之前缴获的共济会份子的传单，让少爷见识一下他们的险恶用心……” “混蛋！刚才为什么不说？”小胖子大怒。 “那是少爷你不让我说话，”大兵解释道，“而且男爵还说，案子可能与共济会有关，让我把金币和传单都悄悄带给你……” 犹如一道闪电照亮了漆黑的夜空，李家的继承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宽广的大道。“你再说一遍，楚文奇被控的罪名是什么？”小胖子严肃地问。 “渎职，图谋不轨。”大兵回答道。 “你确定？”小胖子追问。 “确定！”大兵肯定地说道，“男爵也问过几次，确认我记熟了。” “哈哈哈哈哈！”小胖子爆发出一阵狂笑。“蠢货！蠢货！”他也不知道是骂大兵还是骂自己。真相已经出现，复仇正在展开。机会千载难逢，斩草务要除根。老爹送来的利器将化为一个崭新的罪名，让敌人永世不得翻身。此刻李家的继承人不禁深深地叹服于自家老爹的心计和手段。 老爹啊，你真是儿子坚强的后盾，人生的导师。小胖子命令道：“把传单和金币留下，你们都出去。魏因铭，你留下。”小胖子指示一名跟班。李家的继承人手下人才济济，魏因铭虽说也是平民学生，但他很享受跟着一名贵族到处横行的生活，好吃好喝之外，时不时还能玩到女人。而这种好事是自己穷得跑老鼠的家庭不能提供的，而且李家公子的庇护还能使他免于其他贵族的欺压。趴着享受还是站着倒霉，对魏因铭来说很容易选择。 而魏因铭也有被李家公子看中的技能——他有一手模仿他人笔迹的绝活，这传承自他在王国会计总署担任公职的父亲。今天，魏因铭的作用将从一个代替考试的工具上升为一柄复仇的利刃。 共济会的传单和楚逸欢的练习本被扔到魏因铭面前。“用他的字迹抄一遍！”李家的继承人咬着牙道。 魏因铭看清传单上写满的“自由”、“平等”、“推翻贵族欺压”、“停止王室横征暴敛”的字眼，吓得差一点晕倒在地。像这种邪恶的传单，这些大逆不道的语言，根本就是王国明令禁止平民观看的东西，他从来没看过，即使摆在面前也不敢看。而小胖子还命令他模仿别人的笔迹抄写。这也是**裸的陷害，王国刑法第三百九十二条规定的服苦役的重罪。 盯着筛糠一样发抖的魏因铭，小胖子和缓地道：“反正你已经看过传单了，不想抄也可以，我立刻让别人来替换你，而对你的处置是散布共济会违法言论，这张传单就是证据。”小胖子作势抬腿要走。“不要！”魏因铭一把拉住了他。 “看来你想抄啰。”小胖子和蔼地笑了，两枚金币已经出现在他手上，立刻抓牢了魏因铭的目光。“抄好了就是你的。多抄几份！今天‘世界欢筵’最红的头牌女郎，我也给你包了！” 魏因铭开始奋笔疾书。“蠢货。”李家的继承人看着这一幕不禁发出了冷笑，这就是平民的素质，贪婪而浅薄，好色而胆荏，简单的恩威并施就让他们行如刍狗。 手握“铁证”来到宪兵领队面前的小胖子带着自信的微笑：“人犯楚文奇的儿子，楚逸欢已经潜逃了，但是我得到了一份他亲手书写的反动传单。”这位宪兵中尉打开李家公子递过来的匣子——里面除了一张大逆不道的传单外还有10枚发亮的金币。 第11章 公审大会 “这是一起严重的叛国罪！”李公子义愤填膺地补充道：“楚文奇是潜藏的共济会份子，至少也与共济会有很深的联系。他长期对儿子进行的反动教育就是铁证！中尉先生，值此重要的外交时期，这帮罪犯说不定还在策划更多的阴谋活动。我们一定要立即上报此事，让楚楚文奇一家的阴谋大白于天下，避免更多忠于国家，忠于国王的人受到他们的蛊惑和荼毒！” 中尉又瞄了匣子一眼，不动声色地揣起了里面的金币，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完全赞同你的意见，尊敬的李弗斯先生，你的正义和敏锐必将得到国王的嘉许。” 这就是惹怒我的下场，这就是得罪贵族的下场，总有一天，会让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李家的继承人一面在心里说着快慰的狠话，一面又转身搂住了惊魂未定的魏因铭的脖子，压低声音道：“今天你立功了，好好享受吧，但是，你要是胆敢说出去的话……”小胖子伸掌如刀，在他喉咙前方虚割了一下，吓得魏因铭又一个哆嗦。 警告了魏因铭，李家的继承人又命令大兵给李勒男爵也送去一份“楚逸欢写的传单”。他正准备送别宪兵中尉，忽然念头一转，又不放心地问道：“楚文奇已经落网了吗？” 中尉做出了肯定的答复，又道：“我们正要去蓝鸟广场。” “去蓝鸟广场做什么？” “本来宪兵部队抓捕的人犯都要送到王国教养所。但是最近几天国王要陪同狮心王国的特使到教养所视察。教养所刚刚‘清洁’过，不能使用。”中尉笑着解释道。 李家的公子会意地笑了，清洁的意思，就是里面那些会影响王国形象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犯人和刑具都已经被转移，教养所的环境也得到了一次巨大的改善。现在里面住着的是一批形象饱满的公职人员，的确不适合再收纳人犯。 “总指挥桑普达子爵最初通知我们把人犯送到他办公室，”中尉兴致很高，压低声音向小胖子继续透露道：“但是刚才子爵又通知，要在蓝鸟广场召开对楚文奇的公开审判。其实……楚文奇除了被检举渎职罪，并没有发现更多确切的罪证。估计子爵想让楚楚文奇一家的街坊邻居站出来检举、揭发。但我觉得这么做也有风险，万一最后还是没有证据怎么办？我推测，子爵搞这场公开审判，可能也有以雷霆手段杀鸡儆猴，震慑蠢蠢欲动的共济会份子的意思。但现在既然发现了楚文奇全家勾结共济会的铁证，事情就很好办了……” 小胖子一直认为已经不会再听到更多的好消息了，但是喜悦总是一个接一个。算无遗策的老爹和英明的自己就这样将楚逸欢全家送上了绝路。公审大会，实在是好，非常地好，这一场复仇的盛宴即将开演，自己怎么可能缺席呢？ 楚逸欢到达英豪街时已近黄昏。 此时街面上的人群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拥挤得更厉害了，这让出租马车犹如陷进沼泽地一样寸步难行，甚至连调头往回都不大可能。马车夫耸了耸肩，回头望着楚逸欢。楚逸欢只好把车费扔给他下了车。他刚才就发现了人群的异状，街上的平民如潮水般涌向一个方向，虽然人们表情各异，但不约而同地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请问，怎么回事？”楚逸欢拦住一名中年人。 中年人往前走着，头也不回地道：“你不知道？蓝鸟广场正准备举行一场公开审判，迟了就没有好位置了。” 楚逸欢心里那一股不祥的预感又出现了。他连忙拉住中年人：“审判什么人？” “哎呀，你拉着我干什么”，中年人不耐烦地挣脱着，终于停下步子道：“听说是一个公职人员，还是什么皇家守望者部队的执法者。这帮畜生，欺压我们这么久了，终于也有狗咬狗的时候。”中年人脸上露出一丝快意，“我要是你啊，就赶紧去看，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问这么多干什么，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不详的预感成为了事实。楚逸欢跟着人群到达蓝鸟广场时，看到广场正中已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方挑着两根高高的木杆，拉起了一道横幅，上面有一排显眼的大字：渎职者、图谋不轨者楚文奇公审大会。而老爹楚文奇和母亲梵妮正被背铐双手，低头跪在高台上，旁边还有一块竖立的木牌写着：欢迎正义的市民检举，揭发。 血气和怒火，恨意和伤害一瞬间就冲上了楚逸欢的眼睛，这股热流使他站在原地颤抖不已，他感到体内原本稳定的魔力也变成了狂暴的巨浪，点燃术的咒语立刻就要脱口而出。不，冷静，冷静。魔法师良好的训练终于占了上风，泪水压制着伤害，呼吸释放了血气。在这一瞬间，楚逸欢已警觉地注意到人群中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公审大会同样是引蛇出洞的良策，总会有人犯的同伙，串通者，协助者和同情者藏在人群中——而便衣督察的职责就是发现这些坏蛋的异常表现，然后把他们揪出来。 楚逸欢不着痕迹地以手覆面，用一个凝水术将眼泪聚在手心，然后抹在衣襟上。再精明的便衣督察也不会认为一个土气的中年人是在逃的人犯，变脸药膏的效果至少还可以维持10小时，目前他仍然是安全的。 观察片刻后，楚逸欢又发现这场公审大会透露出不少耐人寻味的信息。或许可以说，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老爹楚文奇明确的罪名只有渎职一项，而王国公职人员光凭渎职是不会受到太大惩罚的，只要不是盗窃国家财产之类，哪怕因渎职造成了人员伤亡，也只视情节轻重处以2-5年的监禁。当然，伤亡的人员里面不能有贵族。如果有贵族受损，老爹肯定还要被加上一个“谋害贵族罪”，如果是盗窃国家财产的话，就会加上一个“贪污罪”，而绝不是含含糊糊的“图谋不轨”四个字。可能正因为不清楚到底图谋不轨什么，才会有这场公审大会，号召人们检举揭发。 楚逸欢想清楚了这一层，决定先静观其变。但他心里不祥的预感并未减弱半分，如果老爹只是渎职，为什么连母亲和自己也要被一起逮捕？是怎样严重的罪案才能发生这种全家株连的情况？他想起老爹深谋远虑的后路安排，顿时又揪紧了心。 第12章 投资计划 一身黑青色戎装，胸佩七彩钻石徽记的桑普达子爵威严地坐在审判台左方的临时隔间里。这里已经摆上了隔绝民众视线的屏风，办公用的座椅和桌台，供参与审判的长官们舒适地工作，以及秘密地讨论案情。 作为皇家守望者部队的宪兵总指挥，桑普达子爵的将官服除了由特制的秘银丝和织锦丝制成，还多了一件长可及地的黑色大氅，这些都很好地衬托了他饱满的外表，使他显得更加官威不凡。旁人只能看到子爵面无表情，紧紧抿着坚毅的嘴唇，不时用嫉恶如仇的目光扫视一眼审判台另一侧的人犯楚文奇和他的同犯妻子。 但子爵的内心并非表面这般镇静如恒，因为计划有了很大的变化，让他感到十分烦躁。 子爵的目标其实是楚逸欢，确切地说应该是楚逸欢和雪莉。 昨天，对楚文奇渎职的举报信，同时出现在了桑普达子爵和皇家守望者部队总司令凡尔赛伯爵的案头。桑普达子爵直接将它扔进了垃圾桶——这种举报实在是不够分量。 但是，子爵很快收到了凡尔赛伯爵签发的逮捕令，还有一句“尽快挖掘家族共犯”。 作为多年的忠诚部下，桑普达子爵可以看懂凡尔赛伯爵每一句话的深意。这句批示只提出了一个明确的时间范围，“尽快”，也不提处置意见，是严肃处理，还是格杀勿论，反而强调了“挖掘”两字。这是两个非常形象的字——任何人都会把挖出来烂泥随手一扔。 所以子爵翻译出来伯爵的意思就是：“赶紧随便找个罪名将这恶心的一家人赶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当然，凡尔赛伯爵很早以前就想阻止女儿和那个平民的交往了，但是作为一名高贵的贵族，在没有确切必要的情况下他不会去做这种煞风景的事。这种事越描越黑，强行阻止的话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只要他做了，贵族太太的沙龙里不用多久就会传出一个“伯爵的女儿与一个平民的苟且故事”，“一段被愤怒的伯爵制止的爱情”。贵族的舆论是可怕的，所以凡尔赛伯爵对此无能为力，无论心里有多么不舒服，他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只能寄希望于女儿的自觉，而且还要配合在人前做出“家风淳和，善待平民”的姿态。他看得出女儿还是处子，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女儿与那个平民接触的时间越久，这件事就越有可能发生变化。 伯爵认为，一切都源自女儿的任性，假如她不是拒绝进入皇家第一魔法学校，就不可能与平民相识，也就没有后面这些麻烦事。 所以凡尔赛伯爵在看到对皇家执法者，1级元素魔法师楚文奇的举报后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可以做点什么了。虽然每一名元素魔法师都是王国宝贵的力量，但是比起贵族的尊严来说又不算什么。于是伯爵爽快地签署了逮捕令，字一签完，他立即就离开了玺润城，“去周边市镇检查安保工作”，以确保在抓捕计划实施的这一天他不在现场，自然也就不需要面对任性的女儿必然的求情。 但对桑普达子爵来说，伯爵提出的只是一个态度，一个要求，一个愿望，作为计划来说还有很大漏洞，尤其对当事人——特别是作为执行者的自己相当不利。 雪莉对楚逸欢那个平民小子的亲近并不是秘密，有一回桑普达子爵陪同凡尔赛伯爵去学校探望女儿，亲眼目睹了两人并肩而坐，热烈讨论功课的场面。作为过来人的子爵非常明白雪莉看楚逸欢的眼神，那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看心上人的眼神——他深信伯爵对此也心知肚明。 一位实封的女男爵，不到17岁就将成为元素魔法师的神力者，宝石王国贵族中罕见的天才。谁知道雪莉将来会到达多高的位置？而现在自己居然要将她的心上人逮捕，赶走，生生地拆散他们。 子爵不能寄希望于雪莉忘记楚逸欢，爱情这种东西很难说，万一她一直念念不忘呢？作为女儿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记恨自己的父亲，那么作为执行者的自己就只能是那只替罪羊，那件泄愤品，总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 桑普达子爵经过艰难的思考后，为这件事策划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这个解决方案因势导利，信手拈来，让子爵非常自得。 虽然凡尔赛伯爵决定一走了之，避而不见女儿，其实是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自己。桑普达子爵不可能不见上门求情的雪莉。他能拒绝吗？他能如实相告说这是伯爵的命令吗？ 所以桑普达子爵只能对雪莉动之以情，先分析伯爵的心思，说明贵族和平民走得太近不是好事，会让门第之见深重的伯爵难堪。然后再晓之以理，表示这次的抓捕是走一次过场，真实的意图是伯爵想将楚逸欢一家送出国去，一方面是为了保护，防止妒忌的贵族伤害他们，另一方面是伯爵看好楚逸欢的潜力（桑普达子爵也同样看好），希望他在国外建功立业。 为此，善良的子爵决定将一个本属于自己儿子的，前往狮心王国进修魔法的珍贵名额送给楚逸欢。这是今天中午国王为安抚一些抗议的贵族，与狮心王国特使商议后特设的，在第二魔法学校之外的，悄悄给予的30个珍贵的特殊名额之一。桑普达子爵因为与王宫大总管有一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也得到了一个名额。 但子爵认为，他那不成器的儿子除了混吃等死以外对魔法没有丝毫兴趣，还不如把这个名额作为人情送给雪莉。 最后子爵将给雪莉分析前景：以楚逸欢的能力，一定会在狮心王国出人头地，一旦封爵，他和雪莉就是门当户对。现在离开其实是为他好，既消灭了不利的舆论，也能让他在异国他乡奋发图强，以免活在一位女男爵的阴影中，长此以往容易损害男人的自尊心。而到时候雪莉还待字闺中的话，伯爵也一定会举双手赞成女儿的婚姻。今后谁想动凡尔赛家，都要想一想能否承受两名大魔法师的怒火。 桑普达子爵认定，他这番深入浅出，洞悉人心的劝说一定能说服雪莉。无论楚逸欢最终在狮心王国能不能出人头地——子爵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即使他不能，自己也圆满地完成了伯爵的任务，将两人分开了，而且是雪莉自己同意的，而且还卖了一个人情给她。假如楚逸欢不能成功，或者中途变心，这都是他自己的问题，雪莉也绝不会怀恨自己。 而如果事情的发展最终与自己的分析一致的话，费心撮合两名大魔法师的桑普达子爵得到的回报也绝不止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简单。桑普达子爵不像凡尔赛伯爵那样有很深的门户之见，对子爵来说，这就是一次稳赚不赔的，绝佳的投资机会。 但是现在，桑普达子爵的投资计划出现了重大的变数。那就是雪莉突然昏睡不醒，而楚逸欢已经潜逃，据悉是早有准备。根据宪兵们传回来的消息，雪莉昏迷之前曾和楚逸欢独处一室。 这个意外让子爵大吃一惊，难道楚文奇一家真如那封举报信上描述的一样别有用心？ 宪兵的消息说，魔法师马文表示雪莉昏睡不醒是因为透支了魔力。但作为魔法门外汉的子爵根本无从分辨这个说法是真是假。而且，马文和楚文奇是好友，这让他的话没有任何说服力。 到底是是楚逸欢露出了狼子野心，对雪莉做了什么，抑或是其他原因造成了她的昏迷？ 也可能雪莉无法醒来！桑普达子爵突然想到了这个恐怖的可能。那时候伯爵的怒火将不可遏制。而作为第一嫌疑人的楚逸欢依然在逃！ 在不清楚事情真相前，桑普达子爵只能做两手准备，第一是让心腹手下赶紧出发，去请宫廷首席大魔法师索朗扎克先生为雪莉诊断病情。第二是立刻取消了对楚文奇夫妇的礼遇，给他们加上手铐并严密看管。无论如何，他要将这一家人掌握在手里，假如事情发展到最坏一步，他可以立刻向凡尔赛伯爵交差。 楚文奇夫妻很顺从，很配合，甚至没有提出任何抗议，这让子爵稍稍放心了一些。但是最大的嫌疑人楚逸欢仍然不见踪影。子爵仔细思索后，终于决定召开一场公审大会。 桑普达子爵原本准备的是一场秘密审判，一场友好，亲切，在他的办公室举行的会谈，在宣布楚文奇的渎职后再将这一家子礼送出国，顺利地完成投资计划。假如雪莉对楚逸欢的被捕不知情的话他还打算主动通知她一声。 第13章 国王特使 这场不得已召开的公审大会第一个重要的作用，是寄希望于人们雪亮的眼睛。因为除了渎职以外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楚文奇犯了罪。那封举报信上关于渎职就是不忠就是心怀不轨的论调实在是没有说服力。假如雪莉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提前掌握到一些楚文奇的罪证总是有利的。既然宪兵部队没有线索，那就只能从人民中征集，这是一招屡试不爽的手法，很多时候都能从一点可疑的蛛丝马迹牵出一起大案。 同时子爵也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担心父母安危的小楚逸欢出现在公审大会上，从而自投罗网。所以子爵命令打起了巨大的横幅，并且让楚文奇夫妇屈辱地跪在地上——这是打算让看到这一幕的楚逸欢因为情绪激动而露出马脚。 但现在已经过去近1小时了，没有任何群众上前检举揭发。 桑普达子爵已经从便衣督察的密报中得知了人们的风评：楚文奇夫妇都是乐善好施，与人为善的人，这一家子为人正直，古道热肠，街坊邻里或多或少都受过他们的恩惠和帮助。而刚才宪兵命令楚文奇夫妇跪下时，甚至差一点引起了民变。愤怒的邻居们要求宪兵给出一个说法，还是楚文奇主动开口安抚了他们。那时桑普达子爵正在远处的豪华马车里整理仪容，换上下午穿的制服。 当子爵走上审判台时民怨已经静止，但他始终能看到面前这些平民眼中包含的怒意。离审判台最近的都是楚家的邻居，他们甚至为这两口子带来了吃的喝的。而更多不认识楚文奇夫妇的人也通过舆论得知了“这是一起冤案，宪兵在对付两个好人”的信息。 民心可畏啊。桑普达子爵暗叹道。 但无论如何，在没有其他消息传来之前，子爵都必须硬着头皮将这一场公审大会进行到底。天色越来越暗，广场上的魔力灯光已经齐刷刷地亮起，没人上台揭发，但人群始终不散。子爵很清楚，他们是在用沉默表达抗议，就是要看宪兵们下不了台。 天色更黑了，而此时一个汗流浃背的手下终于挤过人群，来到了桑普达子爵面前。这是他派去请索朗扎克大师的人。 子爵一下从舒适的座椅上站了起来：“什么情况？” 手下喘着气道：“大师、大师说，凡、凡尔赛女、女男爵……”贵族的礼仪让子爵安静地听着，但内心的焦急让他恨不得掐着这结结巴巴的家伙的脖子把消息挤出来。 “男、男爵，没、没事。”手下终于挤出了这个好消息。“说详细点！”但谨慎还是松了一大口气的子爵用威严的眼神继续命令道。 “大师说的，和、和魔法师马文一样，女男爵阁下的确是因为透支了魔力造成昏睡，最迟天亮就会醒来。”手下的语言终于顺畅了。 桑普达子爵挥挥手，一个微笑终于忍不住出现在他的嘴边。投资计划依然可以生效，善意仍将得到回报。 安然无恙醒来的雪莉是一定会为心上人求情的。子爵回想对楚文奇一家的逮捕，的确是办得轻率了一点，什么样的重罪才能导致全家株连？这当然要吓得小楚逸欢抱头逃跑。 那么，该结束了。桑普达子爵开始酝酿接下来的表演，首先，要亲切地挽起楚文奇夫妇，亲手解开他们的手铐，并抱歉地暗示这场公审大会是源自小人的挑唆，子爵是受了蒙蔽。那封告密信的作者将被抛出来承受楚文奇夫妇受辱的责任。然后子爵将对台前的民众宣布这件事存在很大误会，王国的执法者绝不会随意冤枉一名好人，他会以贵族的名义保证楚文奇夫妇受到很好的礼遇。 这么做不仅可以体面下台，还能让群众认识到王国执法者的有错必改，很好地安抚民心，重新建立起信任。 子爵和蔼地笑着，正准备走向楚文奇夫妇，突然听到广场上的民众齐刷刷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什么事？”同样吃了一惊的子爵顺着其他人的目光望向天上，借着狼月和麝月清晰的光芒，子爵看到一个巨大的生物正在100米高的天空中飞行，正朝着蓝鸟广场飞来。 飞行生物很快就飞临了广场上空，它嘶鸣着，长达15米的两翼扇起了阵阵狂风，让地上的群众产生了一连串纷乱的避让。这只生物的长脸上睁着一双鲜红的眼睛，嘴中的尖牙和3米高的黑色身体都散发出一股威压，还未落地就让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奇迹般地空出了一个大圈。它降落在地面，打了一个响鼻，人们畏惧地站在5米之外的地方，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望着它和骑在它上面的人。 一名身着银袍，瘦如竹竿的中年人从生物背上走了下来。凶猛的生物顺从地伏下身体，成为他天然的台阶。 桑普达子爵以最快的速度迎了上去，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微笑：“哎呀，乍伦颂大师，是什么事让你亲自跑一趟？真是太辛苦了，来来来，我这里有上好的狐枣茶，养神润肺，请大师尝尝。” 这只巨大的飞行生物是稀有的魔兽翼飞马，原产于遥远的蕃荒高原，据说有魔龙血统，是高级军官和大贵族才能配备的坐骑。食肉动物的特性和暴躁的脾气也让它不仅饲养昂贵，而且难以驯服。但对于王国宫廷供奉，4级的奥秘魔法师乍伦颂大师而言，这只凶猛的生物只是一匹温顺的小马。 乍伦颂大师震撼的出场让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在轻轻往下按了按手掌，示意桑普达子爵稍安勿躁后，这位强大的神力者说话了：“桑普达子爵，国王有命令给你。” 宫廷魔法师们直属于国王，作为王室供奉，是宝石王国最强大的武力。国王的许多密令都通过他们传达，这让接到命令的人在大魔法师强大的力量面前也兴不起任何违背的念头。 第14章 阴险的举报 毫无疑问，大师是直接从王宫赶来的，翼飞马载着他飞快地越过了玺润城拥堵的街道和人群。可见国王的命令非常地紧急。 桑普达子爵神情庄重地接过了国王亲笔书写并用印的御纸，上面只有一句语气森严的指示：对共济会份子一定要严查，绝不姑息！ “这是……？”子爵疑惑地看着送信的乍伦颂大师。 “子爵阁下不知道？”乍伦颂有些意外：“十五分钟前国王陛下收到一条密报，有一名打入王国内部，成为公职人员的共济会份子已经被捕，皇家守望者宪兵部队正在对此人进行公开审判……”见桑普达子爵睁大了眼睛，乍伦颂疑惑地道：“怎么？这件事最初不是阁下的宪兵发现的？” “见他妈的大头鬼！”桑普达子爵使劲咽了一口口水，从心里冒出了一句深沉的诅咒。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楚文奇怎么又和共济会扯上关系了？而且还让国王陛下先一步知道了这件事？宪兵部队可是连个屁都没发现！ 是不是有人得知了自己的长远投资计划，而准备阴谋破坏了？是不是老约克，是不是泰森？正准备历数仇人进行分析的子爵突然又悚然一惊，一阵冷汗爬上了脊背。难道其他地方的宪兵真的发现了楚文奇的罪证，而隐瞒没有向他报告？是不是可以说，他其实已经失去了国王的信任？所以国王下令宪兵将报告直接送进王宫。而由乍伦颂大师亲自送来指示，正是国王想看他将如何处理此事，是否是潜在的反动份子。 桑普达子爵拼命想从乍伦颂大师的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他无礼的注视甚至使得大师感到一阵不快。最终子爵还是决定把事情弄清楚，于是解释道：“宪兵正在搜集更多证据，打算稍后向国王汇报。”惶恐的子爵堆起了笑脸：“大师能否透露一下，国王从哪里收到的密报？”桑普达子爵顿了顿，“我那里还有10枚标准太阳晶石，回头送给大师赏玩。” 乍伦颂笑了。神力者一般不收礼，收礼就收各种晶石。太阳晶石可是好东西，能短时间提高魔力，也是炼金的好材料。虽然正常标价是10金币一枚，但由于宝石王国不出产，所以其真实价值要高得多。子爵的大手笔立刻得到了大师的回报，乍伦颂想了想，道：“应该是一名男爵，对了，是东部城区治安官李勒男爵送交的报告。” “李勒？”桑普达子爵稍微一愣，就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理清楚了。一股极强的愤怒涌上子爵的胸膛。见他妈的大头鬼！李勒这条老狗实在是阴险到了极点，他这是要置楚文奇一家于死地啊。 小胖子李弗斯和楚逸欢的恩怨桑普达子爵也有所耳闻，他根本不认为烂泥扶不上墙的李家的恶少能打动雪莉，但这位就是一厢情愿，始终孜孜不倦地做着春秋大梦。而李勒男爵这位爱子如命的老东西也变着花样支持儿子的愿望。他甚至托人暗示过凡尔赛伯爵两家的联姻，伯爵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冷淡的眼神已经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假如阴险的，卑鄙的李勒胆敢出现在这里的话，桑普达子爵不知道自己能否控制住拔剑的冲动。这位破坏投资计划，严重触犯投资者利益的李勒男爵已经成为了桑普达子爵心中最恨的人，只想除之而后快。还不仅如此，因为李勒的密报，他损失了10枚珍贵的太阳晶石。 还不是冲动的时候，桑普达子爵拼命地控制着脸上肌肉的抽动，转念又想道，李勒那条老狗胆敢这样有恃无恐，难道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甚至送到了国王面前？ 但国王的命令必须得到贯彻，既然说要严查，就一定要严查。桑普达子爵继续客气地向乍伦颂大师询问道：“陛下还说了什么？” “陛下很生气，”乍伦颂大师回答道：“也觉得很不安全，他认为这是一起大案，共济会份子居然渗透进了王国的要害部门，谁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人隐藏在黑暗中。所以一定要严查，最好是能顺藤摸瓜捕获一批同谋，以明正典刑。” 桑普达子爵心跳加速，乍伦颂大师又道：“说实话，国王这段时间很恼火。三天前国家银行才刚刚失窃，遗失了一批珍贵的晶石，可以确定共济会干的。”大师压低了声音，“而今天下午，国王与王后陪同特使视察商业街，与民同乐的时候，共济会份子竟然将反动传单洒到了使节团面前……这件事让国王觉得十分丢脸，不得不匆匆结束活动提前回宫了。” 桑普达子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后乍伦颂大师又饶有兴趣地讲起了下午那些传单的内容：传单上除了宣传推翻王室的邪恶言论外，还恶毒地表示王国的武装力量都是一群不堪一击的酒囊饭袋，并热烈地欢迎狮心王国出兵，前来拯救水深火热中的人民，而共济会将敞开大门为正义之师带路。 桑普达子爵脸色严肃地听着，心里开始翻江倒海。大师话里有话，已经透露了相当多的信息。共济会这帮家伙实在太猖狂，专挑外国使节团来访的时候作乱，给国王上眼药。而皇家守望者部队，包括治安军、督察队等等这些常驻首都的武装力量，坚强的盾牌，在这些重大事件中居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让共济会的每一击都重重地扇在国王脸上。 国王心里要没有怨气才怪，而共济会下午的挑衅就是将这件事挑明了。如果国王之前还没有意识到手下的无能的话，现在就该知道了。这是一招阴险的挑拨，而且是在外国使节面前的公开挑拨，这等于也变相地告诉外国特使，国王陛下的英明睿智只是表面现象，本质其实也是个酒囊饭袋。 桑普达子爵不敢再想下去了，这件事绝对成功地把国王逼到了绝路上。假如国王再不拿出点雷霆手段，他就将成为国际上的笑柄。而国王手下的这帮酒囊饭袋再不拿出点成绩来，让国王挽回尊严的话，恐怕就要被统统一撸到底了。 好一条老狗啊，这东西太狡猾了！桑普达子爵忽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李勒男爵的手段。在王国其他武装力量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偏偏是一位小小的城区治安官，一名连封地和家族传承都没有的，十几年前才获得爵位的人洞悉了阴谋，揭发了渗透进王国武装力量的共济会内奸。 第15章 一起铁案 子爵可以想象，收到李勒男爵密报的国王肯定表面上大为震怒，但内心暗喜——终于有一名“能干”的手下来为君王解忧了。这也能让狮心王国的特使见识到王国的效率，谁敢说我们的武装力量都是饭桶？这将是一次重要的胜利！共济会胆敢挑衅王国的尊严，王国就要发起快如闪电的报复，立即将敌人的渗入无情地粉碎！ 李勒男爵立功了！桑普达子爵毫不怀疑李勒这条老狗已经准备好了楚文奇勾结共济会的“铁证”，哪怕这个证据存在破绽（子爵可以肯定这个破绽露出的可能性非常低），对迫切需要一场胜利的国王来说，所有疑点都会被轻轻放过。 子爵现在可以完全、无疑地确定，对楚文奇勾结共济会的指控是一场无中生有的构陷，一次无耻的构陷。但是对迫切需要挽回颜面的国王来说，它“必须”是一起大案，“必须”是一起铁案！ 所以国王会让强大的宫廷供奉乍伦颂大师前来监审。这是对所有胆敢反对这一决定之人的威慑，包括自己在内！ 想到这一层的桑普达子爵背上再次爬满了冷汗。去他妈的大头鬼！李勒这条老狗太毒了，太坏了！他这个密报是什么意思？楚文奇是皇家守望者部队的执法者，秘密卫士，实际上是凡尔赛伯爵和桑普达子爵的下属。这件案子无论审出什么，伯爵和子爵都要承担失职、用人不当，察人不明的责任。而且致命的是，伯爵的女儿还和人犯的儿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子爵可以肯定，雪莉一定会，绝对会反对国王的命令，这个岁数的少女最是叛逆和任性，她到时候会说出什么，做出什么，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再打一次国王的脸，完全无法预料！ 好你个李勒啊！这狗东西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啊！桑普达子爵咬着牙，将李勒男爵列入了内心深处必杀的名单。这条老狗好深的怨气啊，为了报复雪莉对他那个狗儿子的漠视，或者报复凡尔赛伯爵对他的冷淡，或者扼杀雪莉将来可能的复仇，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 乍伦颂大师就是国王派来监视自己的！国王已经对皇家守望者部队产生了怀疑，包括对凡尔赛伯爵的怀疑！老狗李勒一定在密报中提示了雪莉和楚逸欢的关系！ 桑普达子爵心中的恨意即使江河滔滔也难以洗掉。他不由无比后悔今天对楚文奇一家的逮捕，伯爵太心急，自己也操之过急，应该等到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再做，否则就绝不会被李勒那条有心的老狗借机利用！ 幸好，幸好楚文奇还掌握在自己手里。桑普达子爵想到更深处，忽然又一阵毛骨悚然，说不定老狗李勒早已定下了抓捕楚文奇一家的计划，就等着在合适的时机达到最大的效果！自己提前一步的抓捕很可能误打误撞地打乱了那条老狗的计划。 要是楚文奇落到老狗李勒手里的话，很明显将出现一份更可怕的口供——哪怕是屈打成招，这份口供一定会将凡尔赛伯爵牵连其中，并置于绝地。毫无疑问，此时老狗李勒也布置了大量的人手追捕小楚逸欢，只要楚逸欢落到他手里，一份可怕的口供就会立刻送到国王面前，让对此事还一无所知，反应迟缓的凡尔赛伯爵无法自辩。 这就是政治斗争，一招慢，满盘输。还有没有翻盘的机会？子爵不顾在乍伦颂大师面前失礼，开始冥思苦想。 不幸中的万幸是，雪莉暂时还昏睡不醒，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想到这里的桑普达子爵忽然心跳加速，对凡尔赛伯爵和自己来说，楚文奇的案子或许也可以，不，完全可以是一起铁案！ 问题的关键在雪莉，解决的关键也在雪莉，她将在描述中成为洞烛机先的凡尔赛伯爵安插在楚逸欢身边的一枚钉子，一名暗哨，睿智的伯爵其实早已察觉到了楚文奇的异状，故意让女儿折节和平民交往搜集线索。而今天就是在伯爵指挥下收网的日子，为了麻痹敌人，伯爵甚至故意离开玺润城，假装对阴谋一无所知。 这是一场大功，巨功。而老狗李勒最多只是提供了协助，他这种事后密报的行径能和为了王国的利益做出巨大牺牲，为粉碎共济会的阴谋，不惜以女儿的名义为代价的，无比忠诚的凡尔赛伯爵相比吗？绝对不能！ 而立下这场大功的同时伯爵将彻底清除可能产生的“伯爵女儿和平民的苟且故事”，所有人都会为伯爵的谋划庆贺，他将是这场功劳最大的受益者，而一手操办此事的子爵必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桑普达子爵确信，如果凡尔赛伯爵在场，他也绝对会同意将这起案子办成一起铁案！ 投资计划固然是好，但是如果连本钱都没有了，一切都无从谈起。 魔法之神在上！楚逸欢千万不要被捕！子爵暗自祈祷着。只要小楚逸欢成功逃跑，那么老狗李勒的阴谋就彻底破产，自己也不会彻底得罪雪莉。 如果不是乍伦颂大师就在一旁，子爵甚至想下令撤掉广场上所有的便衣督察。不仅如此，对楚文奇的指控要尽量限制在一个范围内，最好他只是“一时糊涂，受了共济会的蒙蔽，没有造成任何损失”，第一是最大程度地减轻皇家守望者部队的领导责任，第二是能保住楚文奇的性命——哪怕终身监禁也无所谓，等事情风平浪静后，总有机会被放出来。到时候自己仍然可以对雪莉或楚逸欢施放善意！ 甚至，完全可以借楚文奇的口咬出一批人。咬出的人越多，职位低微的他罪责越低，只要自己暗示一下……子爵相信震怒的国王不会细查的。老约克，泰森，你们死定了！子爵在心中给仇人预判了死刑，越想越觉得快美难言。 而且，自己这边的口供只要抢先一步送到国王手里，李勒老狗即使抓到小楚逸欢也不起作用了，这条老狗总不能搞出一份新名单吧，谁会相信他对忠诚的凡尔赛伯爵的无耻诬陷？ 子爵相信楚文奇会配合的，这关系到他儿子的安危。 这就是政治斗争。只要抓住机会，就能顺水推舟，绝地翻盘，立下大功的同时还能借机消灭敌人！ 可惜啊，李勒这条老狗已经通过告密取得了国王的信任，不然桑普达子爵一定要将这坏东西写上名单。子爵同时下令，派一队宪兵去监视李勒男爵的动静，一旦发现楚逸欢落在他手下的治安军手中，就第一时间把人抢回来，必要时可以动武！ 第16章 共犯名单（1） 小胖子李弗斯终于挤进了蓝鸟广场。 傍晚正是玺润城交通的最高峰，在楚逸欢宿舍搜集“罪证”让李家的继承人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与宪兵中尉温察尔乘坐的马车一出校门就被堵在了街上更多的马车群中。 小胖子一边暗暗骂娘，一边心急如焚地等待着道路的疏通。“一帮垃圾！”小胖子对着一名懒洋洋站在路边的交通督察破口大骂。这位交通督察气冲冲地掏出棍子走了过来，但看到马车上的贵族徽记后立刻又态度和蔼地表示，请稍等片刻，他会为公子尽快清理出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 但即便乘坐带贵族徽章的马车，李家的继承人和温察尔中尉也在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天黑才到达蓝鸟广场外围，然后又被挤得水泄不通的群众堵住了去路。 “让开，我们有重要公务执行！”小胖子大喊道。但人群不为所动，直到看清宪兵的制服才稍微挪动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越往里越走不进去。而且总有一些群众故意和他们作对，才刚走了两步又被推回了三步。 满头大汗的小胖子忍不住大声喊道：“我们这里有楚文奇重要的罪证，快让我们进去！”但他不喊还好，这一喊就彻底被挤在人堆中动弹不得，而且周围的平民都投来了仇恨的目光。 在两名闻讯过来的便衣督察的帮助下，李家的继承人和温察尔中尉总算走进了广场，但如果不是乍伦颂大师的坐骑对人群造成了巨大的慌乱，两人可能永远都无法靠近审判台。 温察尔中尉对站岗的宪兵点点头，快步踏进隔间，对软椅上凝神沉思的桑普达子爵和正在品茶的乍伦颂大师分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不错嘛，”大师赞许地道，“很有精气神。” 李家的继承人没有上台的资格，他只能看着隔间的门，希望中尉履行那10枚金币的承诺。温察尔中尉并没有让他失望，以洪亮的声音汇报道：“阁下，我们在皇家第二魔法学校搜查时，获取了楚文奇之子，楚逸欢亲笔书写的传单，里面有大量与共济会相关的反动言论！” 子爵仔细地观看着这份传单，他不用猜也知道李勒那条老狗手里有同样的东西，说不定也给国王送了一份。这些反动言论的前面都已经被人阴险地加上了“父亲常常教导我”几个字。 “不错，辛苦了。”桑普达子爵微笑着拍了拍中尉的肩膀。 狗东西，不正常。桑普达子爵一眼就看出了中尉脸上隐藏的兴奋，以及得了好处之后暗藏的满足，就像女人**后的余韵一样无法消除。去你妈的大头鬼！费心费力的苦差事，跑了一下午还堵了全程，屁的好处都没有，居然还兴奋，世上没有这种人！ 李勒那条老狗给了你多少钱？子爵暗自将温察尔中尉划入了“永不叙用，必须打击”的另册，又道：“其他还有什么证据？” 中尉道：“暂时没有发现。对了，阁下，这次李勒男爵的公子，尊敬的李弗斯先生为这次调查提供了巨大的帮助，楚逸欢亲笔书写的反动传单就是他发现的，我想，这是一个重大的功劳。”温察尔中尉把自己摘出去了。 去你妈的，不是他才怪！狗东西，真狡猾，桑普达子爵笑了，觉得中尉还算是个人才。这么说就对了，无论翻不翻案，都是李家的干系。 子爵微笑道：“很好，你下去休息吧。对于李弗斯先生的贡献，我一定会上报国王为他请功！” 子爵的眼神随意地瞟了一眼台下，他决定不理睬那只同样阴险的小狗，回头对乍伦颂大师微笑道：“大师，我知道你向来品行高洁，请问你最不喜欢哪类人？” 乍伦颂犹豫了一下，反问道：“子爵阁下这话怎么说？” “只是闲聊，闲聊。大师肯定不喜欢叛徒，比如他们。”桑普达子爵随手指了指审判台另一头的楚文奇夫妇。“我只是想问一问，大师不喜欢的人和他们有没有什么共同之处？” 但乍伦颂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警觉，子爵暗骂一声，只好把话挑明了说：“大师不喜欢的人里面，有没有楚文奇的熟人？” 乍伦颂似乎松了一口气，略一思考，然后就笑了。两人开始窃窃私语，当然，谁没有几个仇人？机会千载难逢，斩草务要除根。很快一份名单就被列了出来。 这份名单完全回避了国王和王后的亲戚，以及国王和王后最信重的大臣，基本上都是一些无足轻重和不受待见的家伙。桑普达子爵的仇人，包括凡尔赛子爵的敌人自然也在其中。而乍伦颂大师提出的都是一些脾气又臭又硬的家伙，甚至有几名强大的神力者——王**队的高级将领。 桑普达子爵看到那几名将领的名字，不由有些犹豫，但是乍伦颂大师说话了。大师压低声音，悄悄用食指往上一指：“王后不喜欢他们……”子爵悚然一惊，他立即明白这是另一个危险的漩涡。 尊贵的国王陛下路易?米堤亚只育有一子一女，伦丁汉王子和约瑟芬公主两位殿下——由国王的前妻玛丽王后所生。但玛丽王后在十年前不幸早逝，于是国王迎娶了玛丽王后的远房亲戚，美丽的丝特芬妮为妻。丝特芬妮王后一直未生育，而她与两位殿下的关系也并不融洽。约瑟芬公主在五年前远嫁奥斯曼王国，而王子也被派到最北方的寒漠城镇守边疆——不少人暗地里认为这是变相的发配。 丝特芬妮王后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影响国王的决定，甚至可以说，最近几年国王基本上对丝特芬妮王后言听计从。王后善良、仁慈的美德使她有着很大的威望，包括宫廷魔法师队伍和眼前的乍伦颂大师，与其说他们效忠于王室，还不如说他们对王后更加忠诚。 名单中的这些将领，似乎就有几位是伦丁汉王子的亲信。 这其中涉及到王室内部争斗，宫廷秘辛，桑普达子爵立刻明智地决定保持沉默并远远回避。既然是王后的意思，自己当然装作不知道。至于对这几位强大人物的逮捕，当然由同样强大的宫廷魔法师们去操心。 “去把楚文奇夫妇请过来，”子爵对宪兵下达了命令，“记住，是请，态度放好一点。还有，搬两根椅子过来。” 楚文奇夫妇被带到了面前，楚文奇是一个面容刚毅，身材高大的人，他的妻子梵妮也是一名肤色白皙，满头金发的漂亮妇人。 “两位请坐。”桑普达子爵礼貌地道，“对于先前的失礼，我表示万分抱歉。”他一边下令宪兵解开楚文奇夫妇的手铐，又让人端上了两杯香气扑鼻的狐枣茶。 乍伦颂大师并不说话，目光仿佛静止在虚空中，但子爵知道大师的耳朵一定竖得很高。 密谈开始了。桑普达子爵命令手下全部出去，并且不许任何人靠近。他拿出李家公子送来的证据，举在楚文奇面前：“楚先生，这是您的独生子，楚逸欢亲笔书写的反动传单。” 第17章 共犯名单（2） 楚文奇揉着发酸的手腕，仔细看了两眼：“不错，很像逸欢的字。”楚逸欢的母亲梵妮关切地看着传单，担忧的神情出现在脸上。“逸欢他怎么样了？”梵妮追问道。 “国王认为，这是一起王国内部人员私通共济会的大案。而乍伦颂大师和我都觉得，还有更多公职人员，甚至贵族牵涉其中——但作为一名普通公职人员的楚先生，造成的危害相比他们应该低得多。”桑普达子爵没有回答梵妮的问题，而是直接以国王的名义将这起案件定性，并明白无误地说出了他的意思：“所以，楚文奇先生，你应该如实地向皇家守望者宪兵举报你那些潜伏在王国中的上级，那些诱骗，或者威胁你加入共济会的罪犯。”子爵说完看了乍伦颂大师一眼。大师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显然他对子爵将楚文奇的罪名撇清没有任何意见。 “至于你的儿子楚逸欢，”子爵顿了顿继续道，“相信他现在很好，还没有被逮捕。但是，可以负责地说，有‘另一些人’正在想尽办法，拼命地追捕他。而如果楚逸欢落到他们手里，就被他们用尽各种可怕的手段录得一份口供，这份口供将对很多善良的人造成伤害。”善良的人还包括自己，子爵暗暗咬牙：“而如果楚先生的口供抢先一步送到国王面前，那么这些人对楚逸欢的追捕就将失去意义。为了楚逸欢的安危，以及保护更多善良的人不被陷害，我相信楚先生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子爵看着楚文奇夫妇。“文奇。”梵妮紧张地抓住了楚文奇的胳膊，他皱眉沉思着，将手覆在了梵妮手上。 应该已经打动他了，子爵感到一阵紧张，将拟好的名单递到楚文奇手中：“皇家守望者宪兵怀疑他们‘都是’共济会隐藏在王国的内奸，你只需要确定一下，然后检举这些共犯。” 楚文奇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忧，他看得很仔细，在每个人名上都停留了片刻。 “要快，”桑普达子爵感到手心里捏着一把汗水，又催促道：“每多一秒钟楚逸欢和善良的人就将多一分危险。” 楚文奇终于看完了名单。他轻轻放开了妻子的手，坚毅的面容上出现一个像是微笑又像是自嘲的神情：“对不起，子爵阁下，我没有共犯。” “什么？”桑普达子爵一下从座椅上跳了起来。连乍伦颂大师微闭的眼皮都急速地抽搐了一下。子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费劲地解释道：“楚文奇先生，如果认罪检举的话，你完全可以成为污点证人，说不定还可以将功赎罪。” “不，子爵阁下。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楚文奇道：“我没有共犯，而且我也不承认对我勾结共济会的指控。” 桑普达子爵的脸色青得可怕。他已经为楚文奇设计了一条康庄大道，一次完美的脱身，一个双赢的结局，而此人偏偏像是脑子抽风一样拒绝了。 “楚文奇先生，你必须要考虑一下你的家人，尤其是你的儿子，我相信李勒男爵是不会忘记他的。”子爵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他甚至差一点就脱口说出了老狗李勒的计划。 楚文奇站起身：“子爵阁下，我对你的好意深表感激，但是这件事我不能做。” “为什么？”子爵拼命压抑着内心的咆哮。 “虽然我被人诬陷，但我不想为了脱罪也去诬陷别人。”楚文奇平静地说道：“正如子爵阁下所说，是保护更多善良的人不受伤害。我相信名单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我不忍心为了一己之私给他们造成巨大的痛苦。” 那么痛苦的就该是我了！子爵绝望地看着楚文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文奇拉起了妻子的手：“子爵阁下，我们还是到另一边去吧，假如审判的结果真的证明我勾结了共济会，我愿意独自承受国王陛下的怒火——虽然我绝不承认这样的罪名。”而梵妮对楚文奇的表态始终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夫妻俩用眼神交流着。 桑普达子爵看着走出隔间的楚文奇的背影，不由颓然坐倒。蠢货！蠢货！去他妈的大头鬼！该死的楚文奇是一颗油盐不进的铜豌豆！这种愚蠢的执着是害人的利器！这种善良的坚持只能带来虚假的满足！王国教养所的水牢才是它们应在的归宿！ 子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反击的计划彻底落空，现在只能祈祷该死的楚逸欢不要落到老狗李勒手里。时间紧迫啊。桑普达子爵觉得自己已彻底乱了方寸，不由求救似地望向了沉默不语的乍伦颂大师：“大师，你看……” 乍伦颂沉思片刻，缓缓道：“阁下可以考虑用刑。” 桑普达子爵一惊，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建议。屈打成招这种事很常见，但是也要看对象和场合。首先需要秘密审判，在今天的公审大会上敢这么干，必然会酿成民变——子爵非常清楚人心所向。也可以找一个宅院秘密拷问，但是子爵不敢保证楚文奇就一定会屈服。子爵直觉地认为，楚文奇是不会怕这招的——首先他是一名皇家守望者部队的执法者，1级神力者，元素魔法师，受过专业训练，抗伤害能力很强。何况，他绝不会想不到用刑的可能，如果他对此有丝毫的畏惧，早就乖乖地合作了。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子爵脑海里出现了一句对楚文奇的评价。这种既有信仰又有原则的人是最难对付的，在子爵近四十年的人生中只见过寥寥几个。 关键是，楚逸欢依然在逃。桑普达子爵可以想象楚文奇这种人会教育出一个多么优秀的儿子，一个与天才少女雪莉并称的少年魔法师。结仇容易泯仇难，只要楚逸欢活着一天，子爵就会一天处于危险之中。他无从得知什么时候隐秘的黑暗中出现一枚致命的火球，将自己烧成一堆焦炭。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即使有几名强大的神力者贴身保护也没用。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子爵一天也受不了！何况这么做还彻底得罪了雪莉！ “不行！”桑普达子爵坚定地摇头。强大的乍伦颂大师这个建议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乍伦颂默然半晌，又道：“他认罪与否其实并不重要。” 桑普达子爵听得一愣，随即就醒悟过来，不由连连点头。都怪自己瞻前顾后想得太多，其实只需进行一次“正常”的审判即可。国王需要一起大案来彰显胜利，但是，如果确实审不出什么呢？或者说，审出的结果仅仅只是楚文奇心怀不轨，密谋勾结共济会，对子女进行反动教育，但纯属他的个人行为呢？ 当然，一定会审出什么，楚文奇的案子仍是一场铁案，但范围将被极大地缩小。国王肯定会失望，但失望总比怀恨好。有乍伦颂大师，大批的宪兵、便衣督察和群众见证，这绝对是一场公开公正的审判，连屈打成招都没有，也绝对不存在皇家守望者部队存心包庇，甚或别有用心为谋反者开脱的事。而且有关凡尔赛子爵洞烛机先，安排女儿调查的说法依然可以生效。虽说有大炮打蚊子之嫌，但这不正说明伯爵的警觉和无比忠诚吗？ 公审大会的好处就是把一切都摆到明面上，了解详情的国王不可能再怀疑皇家守望者部队。虽然没有什么功劳，但是也不会有什么责任。老狗李勒即使伪造另一份名单，也不可能再把伯爵和子爵咬进去。这条老狗胆敢这么做的话，大不了打御前官司，桑普达子爵绝不会轻易就范！ 现在最重要的是给楚文奇定罪！认罪也好，不认罪也罢，总之他必须有罪。至于有没有证据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先稳住国王陛下的怒火，事后还可以扩大逮捕面嘛。等公审大会结束，桑普达子爵依然可以再去抓捕几名“嫌犯”，获得新的突破口。比如这几天捕获的撒传单的共济会份子，教养所里大量的人犯，流民，子爵不相信他们都是和楚文奇一样的铜豌豆，总会有人受不了威逼利诱乱咬一通！楚文奇不承认他与共济会勾结也没关系，只要将来其他“同犯”指证他，那这就是事实。 想到这里的子爵不由松了一口气。对于解不开的死结，智慧的人需要做的是一刀斩断，然后再去解那些轻松的活结。共犯名单依然能够生效，只是迟一点而已！ 子爵将他的想法告诉了乍伦颂大师，大师也赞许地点头，表示这是一个睿智的决定。 第18章 公诉（1） 桑普达子爵下令唤来了玺润城最好的公诉人，公职人员康夫先生。 康夫先生是一位半秃顶，眼皮微肿的中年人，他已在王国的司法系统工作了许多个年头，将大量死不悔改的人犯送进了监狱，为王国的司法公正贡献了大量的著作和案例。他削瘦的身体上穿着一件公诉人蓝袍，脖子上打着三角形的领带，这使他矮小的个头也因为法律的威严拔高了不少。 康夫先生一进隔间，立刻深深地弯腰，对面前的两位大人物表达了最诚挚的敬意。不等康夫直起腰来，桑普达子爵就将放在桌上的唯一证据——那张反动传单推了过去。 “人犯不认罪，也不配合，你看看，想想办法。”子爵道。 康夫先生借着桌上的小型魔力灯光，异常仔细地看起了这份传单。他的眼皮有些发红，显然是长期熬夜查阅法律典籍的缘故。 康夫先生看完传单，不动声色地道：“子爵阁下，这是唯一的证据吗？是否还有其他的举报和证词？” 桑普达子爵犹豫一下，将那封通篇臆测的，举报楚文奇渎职并图谋不轨的信扔给了康夫。 康夫先生展开信纸，只看了数行双眼就亮了起来。他点点头肯定地道：“阁下，这件事请交给我吧。” 把一切准备好后，康夫先生大步走到了审判台中央。隔间的屏风已经撤掉了，此时两位尊敬的大人物也端正地坐着，与民众一起注视着他，见证着他的演出。康夫先生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清了清嗓子道：“肃静，肃静！楚文奇渎职、叛国、意图对王室不轨的证据已经确凿，现在提起国家公诉！”人群先是一阵骚动，然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康夫先生很享受公诉的过程，他一直都深信，当他代表法律高喊肃静，使人群因为畏惧而鸦雀无声的一刻起，他就成为他们灵魂的主人。他将用渊博的口才操纵人心，用庄严的条律震慑反对，他是一名伟大的指挥家，审判台就是他辉煌的演奏厅，而演出的休止符就是人犯伏法时落下的泪水。 “首先，有请楚文奇的同事，霍山先生。”康夫先生大声道。 一名身穿斗篷，面容阴鸷的人走上了审判台。楚文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收回了目光，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楚文奇夫妇笔直地站着，桑普达子爵已经取消了让他们跪下的侮辱性的命令，除了身后几名依然警戒的宪兵，也没有给他们再戴上手铐——子爵认为没有必要。楚文奇既然有这样的自我牺牲精神，那就不可能逃跑。子爵没有意识到，他对楚文奇已经萌生了一种隐隐的尊敬。 “霍山先生，你的职务是皇家守望者部队的执法者，同时也是楚文奇的搭档，你们两人曾经一同执行国家赋予的任务，我说得对吗？”康夫先生问道。 “是的。”霍山点点头，他有一丝紧张，不敢看另一边的楚文奇。 “这封信是你写的吗？”康夫先生扬起了那封举报信。 “是的。”霍山道。 “请你描述一下信中的内容，也就是你了解的楚文奇渎职的经过。”康夫先生道，“霍山先生不用紧张，只需说出事实。” 霍山咽了一口口水，开始陈述：“是这样的，半年之前，我与楚文奇一起执行一项任务。这是对一名亵渎王室者的处罚。按照规定，执法人员将让这名亵渎者喝下疟蚊药水，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台下发出了一阵嗡嗡声。疟蚊药水是一件可怕的东西，由宫廷魔法师们用东部科拉山脉中的黑疟蚊炼制。专门用来惩治亵渎王室者，叛国者，以及各种重罪。 服下药水的人会患上黑疟疾，高热，打摆子，在3个月后瘦得只剩下一层皮，死亡率高达80%%uff0c也有个别捡回一条命的幸运儿，但从此也失去了劳动力和生育能力。 “肃静！”康夫先生威严地喝止了人群，又向霍山道：“霍山先生，请你告诉大家，这名亵渎者做了什么，为何会受到这样的处罚？” “这名亵渎者犯下了严重的亵渎行为！”霍山眼里出现了一丝火星，“他对王后陛下不敬！”在康夫先生鼓励的眼神中，霍山继续说道：“皇家守望者接到举报，这名亵渎者不止一次说尊敬的王后是一个，是一个狐媚的妖精。而且有人目睹他在一次午睡时念着王后的名字，做出各种不堪入目的淫秽动作，说出大量不堪入耳的亵渎词语。”霍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很抱歉，其中的细节我不能转述。” “很好，”康夫先生提高了声音，带着愤慨的表情道：“我想各位都已经听得很清楚了，这样侮辱一名王室成员，而且还是我们敬爱的王后陛下。这名亵渎者完全是罪有应得！” 台下发出了一阵嗡嗡声，但多数都是对康夫先生的赞同，不少群众脸上也露出了同样愤慨的神情。 相比严厉的路易国王，丝特芬妮王后在民间的威望很高。因为她的优雅和美丽，以及仁慈的美德。很多人的罪责都因为她在国王面前说情，得到了减轻或赦免。每年王后的生日，都要特赦一批被关押的犯人，据说这是王后在国王那里求得的恩典，因为她不忍心看到人们受苦。包括王后母亲的生日，所有牢里的犯人都能吃上一顿油水充足的饱饭。甚至国立玺润城监狱的翻新改善，据说也是王后用掉了自己的私房钱。 康夫先生见成功激起了民众的情绪，立刻又趁热打铁地道：“那么，霍山先生，请你说一说，身为执法者，本来应该无情地打击这名亵渎者的楚文奇做了什么？” “他没有执行任务！”霍山看了沉默的楚文奇一眼，“反而阳奉阴违，放过了这名亵渎者！他心里对王后没有丝毫的尊敬！” “你是如何发现楚文奇的渎职的？”康夫先生问道。 “那天夜里，执法使用的疟蚊药水在楚文奇手中。”霍山开始讲述经过：“当时那名亵渎者大声求饶，我就察觉到了楚文奇的不正常，楚文奇将那瓶虐蚊药水握在手里，多捏了一会儿，等那名亵渎者说够了废话才灌入他口中。”霍山想起那天夜里的事，两人进入那名亵渎者的小屋时，看到的是一堆面黄肌瘦的儿童，醉醺醺的亵渎者，以及他残疾的妻子。面对亵渎者声泪俱下的哀求，楚文奇眼中露出了同情之色。 “一周前，”霍山道，“出于对王国的忠诚和一种本能的谨慎，我悄悄来到了那名亵渎者的家。我发现，这名亵渎者并没有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他非常健康，甚至仍在工作。而邻居们表示，这名亵渎者的确曾经病倒了，也的确是黑疟疾的症状，但一个月之后他就完全恢复了健康。这是一件奇怪的事，如果没有魔法师的治疗，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所以我认为，楚文奇，文奇在其中做了手脚！” “你认为楚文奇做了什么？”康夫先生追问道。 “疟蚊药水是一种活性药剂，”霍山道，“但如果一名元素魔法师用火焰魔法将它的温度升高，那么其有效性就要大幅降低。我认为楚文奇在捏住药水瓶的时候做了手脚，他花了很多时间，让药水的温度升高，然后再降到常温。这瓶失效的药水没有让亵渎者受到惩罚！” “楚文奇，”康夫先生转头道：“你承不承认霍山先生对你的指证？” 楚文奇抿着嘴唇，用沉默表示了回答。 “很好，接下来我们再请出另一位当事人，”康夫先生拉长了声音，“本应受罚的亵渎者，科里。” 人群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有人低声地咒骂着：“该死的东西。”在这样的声浪中，一个发抖的身影站到了审判台上。 科里是一个形貌猥琐的人，酗酒使他的双眼永远像没睡醒一样满是血丝。此刻他畏惧地看了一眼后台的几位大人物，以及台下充满敌意的群众，双脚都已经发软了。 “不用害怕，”康夫先生沉着地安慰道，“虽然你是一名没有受到足够惩罚的亵渎者，但是今天仍有机会作为污点证人，指证一名阴谋家，一名意图叛国的公职人员。而帮助王国战胜阴险的共济会份子的你，根据立功表现，不仅将得到赦免，而且还能得到奖励。” 科里的醉眼惺忪的眼睛亮了。康夫先生伸手一指楚文奇：“你认识他吗？知道他是谁吗？” 第19章 公诉（2） “认识，”科里揉了揉眼睛，“他是一名皇家守望者的执法者，就是他给我喝了一瓶药水。” “很好，你喝下药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昏倒了，高烧，浑身打颤。”科里心有余悸地道，“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是恢复了过来。” “你认为你是怎么恢复的？” “我也不知道。”科里看了一眼楚文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你放心地说，大胆地说。王国的法律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但如果有所隐瞒的话……你应该清楚包庇罪的代价！”康夫先生用威胁的话语鼓励道。 科里使劲地咽了一口口水：“在喝下药水后，我还见过这位先生好几次，”他伸手一指楚文奇，但立刻心虚地垂下了眼睛，“都是在半夜。” “请说得详细一点！”康夫先生眼中冒出了精光。 “是这样的，我虽然喝下了那瓶药水，但却恢复得很快。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魔法之神仁慈地显灵了。因为病倒后，我几乎每天都挣扎着给海格他老人家烧香，求他老人家庇护……这天夜里，我躺在床上，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闭着眼睛祷告的时候，看到这位执法者先生出现在我的家里。”科里讲述道，“我的妻子，还有几个孩子也睡得很沉，这位先生可能以为我也昏迷了，所以他放心地走了进来，然后将一些黑黝黝的药剂倒在了我喝水的壶中。这晚的月亮很圆，所以我看清了他的脸……” “你当时知道这是什么药水吗？”康夫先生追问道。 “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很害怕，以为这位先生仍在给我下毒。出于谨慎，我将水壶里的药水倒掉了。但是第二天，我的病情就加重了。”科里道，“过了几天这位先生又来了一次，我假装睡着，感到他翻了翻我的眼皮，然后又捏我的手腕，他似乎有些诧异，然后又将更多的药水倒在水壶中。” “然后呢？” “这位先生离开后，我忽然有一种直觉，也许他并不是来害我的。反正我也病成这样了，迟早也是一死。而水壶里那股清凉的药味十分好闻，于是我就忍不住把它喝了。结果第二天，我的病情就减轻了不少。后来这位先生又来过几次，然后我就彻底痊愈了。”科里回答。 “很好，那么你现在知道那是什么药水吗？” “后来我悄悄地留下了一点药水，找药剂师鉴定。他们说，这里面应该含有抗毒药水，治疗药水，都是比较珍贵的材料。”科里又咽了一口口水，“应该很值钱。” “药剂师说，可能不止两枚金币，对不对？”康夫先生反问道。 “是的。”科里回答。 台下响起了一阵窃窃低语声，有疑惑，有感叹。 当然，所有的台词都预演过，人群的反应也皆在康夫先生的预料中。这场演奏已经进行了一半，**即将到来。 “很好，科里，你对楚文奇有什么看法？确切地说，你心里对他是否充满感激？”康夫先生继续问道。 “是的，我很感激他。”科里不敢看楚文奇，自顾自地道：“我觉得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救了我的命，甚至为此违背了他的职责。” 台下的群众发出了同情的叹气声。而楚文奇的邻居们都激动地称赞着他的善举。 “谢谢，科里先生。”康夫先生脸上带着微笑，示意科里站在一边，然后高声对台下的群众道：“诸位都听到了。而我相信，还有很多人都受过楚文奇的恩惠。科里只是其中之一。”康夫先生话锋一转，突然用激烈的语气道：“但是——就在三个小时前，我们得到了确凿的证据，显示楚文奇是一名潜伏在王国内部的，危险的共济会份子。”康夫先生将那张传单高高举过头顶，“这是楚文奇的儿子楚逸欢亲笔抄录的反动传单。上面写满了楚文奇教导他的，极端反动的，叛国的，污辱王国和王室的言论！” 人群一下像炸锅一般喧嚣起来，反对声最大的当然是楚文奇一家的邻居们。 “肃静！肃静！”康夫先生的双手使劲往下压着。好吧，这是**的第一浪。万能的指挥家在浪顶之上漫步，乐队将继续发出激昂的演奏。 “科里，请告诉我们，你的职业是什么？”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康夫先生转头大声道。 “工人。送木柴的工人。”科里答道。 “给哪里送木柴？”致命的音阶到来了。 “王宫。”当然也有其他地方，但在预演中后面的话被删掉了。 人群肃然无声。 “我建议各位想一想。”诱导的音符开始了，“对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各位是否会用2枚金币，无私地帮助他，而且还冒着渎职的风险？” “2枚金币是楚文奇半年的薪水。”音符继续响着，“在场的各位会为了一个本该受到王国法律惩治的亵渎者，一个绝不值得同情的人，用掉半年的薪水，并且冒着渎职，失去工作，甚至下狱的风险去帮助他？使他免于惩罚？” 去他妈的，一般人干不出来，但楚文奇这种人就干得出来。桑普达子爵默然地听着，就让专家去发挥吧。 人群继续肃静。 “你会吗？你会吗？还有你？”音符在人群头顶跳跃着，循循善诱着，“你们都不会，对不对？” “那么楚文奇为了什么？”音阶开始激烈了，“他付出巨大的代价，想获得科里的感激是为了什么？如此反常，如此与众不同，他为了什么？” 去他妈的，为了同情，还有过意不去的良心。桑普达子爵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酸。 但愚昧的民众已经被万能的指挥家紧紧抓住了心思。音符在跳跃：“我知道在场各位都是善良的人，我们有良知，有感情，受到的滴水之恩都愿意涌泉相报。”群众露出了赞同的神情。“科里先生虽然犯了亵渎的大罪，但从刚才的对话中，我们可以得知，他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一个愿意报恩，具有美德的人。我们来假设一下，好吧，只是假设，假如有一天，一位给过我们重大恩惠的人，对我们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甚至是稍微过分一点，但并不太过分的要求，我们会不会答应？” 群众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肯定的。 “换成科里来说，有一天，他的大恩人楚文奇忽然对他说，想进去王宫看一眼。”演奏的**到来了，“只看一眼，悄悄地看一眼，藏在他的木柴车里，进去看一眼，然后就出来。不惊动任何人，不影响任何人，楚文奇先生只是好奇，好奇王宫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会不会答应？毫无疑问，我们大多数人会答应，因为楚文奇先生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好人，一名全心全意为群众服务的好人，一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好人，他怎么会说谎呢？怎么会干坏事呢？怎么会做出对国王和王后不利的事呢？怎么可能呢？” “好吧，假如还有人不答应呢？还有个别警觉的，对国王和王后最忠诚的人可能不会答应这位好人的请求。而这时候，这位好人突然变了脸色，”音符激烈地跳跃着：“这位好人说，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那么，会让我们再尝一尝疟蚊药水的滋味，他能收，也能放，能治疗，也能让你再患上。于是，在这种生不如死的威胁之下，我们就屈服了。” 人群安静得可怕。 “而这位好人的真实目的，已经十分清楚，完全清晰地写在这张罪大恶极的反动传单上了。让我们来看看这些恶毒的语言，‘国王是一只xx的xx，王后是一个xx的xx……’很抱歉，各位，我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我忠诚的心让我无法念出这些可怕的字眼，这位好人的目的昭然若揭，假如他今天不受到严正的审判，任由他继续蒙蔽，欺骗善良的人的话，那么我们的国家就处于危险之中，我们尊敬的国王和王后就处于威胁之中。我确信，对他的审判是为了保护更多善良的人不受伤害！”康夫先生的演奏到达了最辉煌的顶点，“而且我确信，楚文奇并没有我们那样善良的品行，报恩的美德。假如是这样，他一定会严格地履行他的职责，对亵渎了王后，亵渎了总是对人民施恩的王后的科里进行无情的打击。但他没有做，他只为了自身险恶的目的接近科里。包括他做的其他好事，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面目做出的伪装！我不相信作为一名神力者，一名元素魔法师的他会被饱受病痛的科里看到，他在施行所谓的善行时故意露出了行踪，这就是一名叛国者包藏祸心的周密策划！ 所以我在这里，代表国家，代表法律，代表所有正义的人民，对楚文奇这位隐藏在我们中间的，伪装极深的共济会份子，这位假好人，提出严正的控诉！控诉他犯有渎职罪，谋杀未遂罪，叛国罪！” 第20章 阴狠的计划 小胖子李弗斯的心跟随康夫先生的指挥起伏着，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眼睁睁地看着仇人的父亲被揭开了伪善的画皮，然后被本来拥护他的人民无情地抛弃。 康夫先生真是专家啊。李家的继承人还在回味那些精妙的语句，突然感到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拍上了他的肩膀。小胖子回头一看，李勒男爵正站在身后。 小胖子大喜，老爹既然亲自来到现场，多半是带来了好消息。“抓住该死的楚逸欢了吗？”小胖子急切地问。 李勒男爵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还没有，但是应该快了。” 李家的继承人注意到，老爹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穿了一身长袍，身后同样站着四名戴兜帽的人。这四位陌生人身体所有的部分都隐藏在长袍中，让小胖子感到了一阵危险的气息。 “别说话，专心听台上说什么。”李勒男爵低声道。 小胖子放下了心，他不会失望，也勿须担忧。老爹这个智慧的灯塔既然已经现身，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李勒男爵进到台前的策略很简单，他告诉人们他是楚文奇的亲戚，想走近点看他。 李勒男爵是一根真正的定海神针，一艘结实的铁甲巨舰，任凭风吹浪打，他都可以让儿子在人生汹涌的波涛中闲庭信步。儿子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儿子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小胖子李弗斯嚣张的性格也得益于他这种无微不至的宠爱。 李勒男爵知道儿子有一天会吃亏。他凌辱了大量的平民学生，同时也没有获得任何贵族子弟的友谊。而这一天儿子果然吃了大亏，他因为骚扰凡尔赛伯爵的女儿，被一个低贱的平民打断了手。 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没有舍得打一下。有时候想打，还没动手自己的眼泪就出来了。而他们竟然打断了他的手！老来得子的李勒男爵每次回想起儿子痛苦的哀嚎，心底的恨意就变成了一只饥饿的野兽。 凡尔赛伯爵极度冷淡的蔑视和儿子在那个低贱平民面前不断尝到的屈辱，也使李勒男爵心底的野兽飞速壮大。 桑普达子爵至少猜中了李勒男爵一半的计划。李勒男爵在原本的计划中不仅准备了对楚楚文奇一家的抓捕，还包括对凡尔赛伯爵父女的刺杀。 这是一次胆大包天的谋划，一次满怀怨气的复仇，这个计划会让任何知道的人瞠目结舌。自从儿子被打断手的那一天，这个计划就从李勒男爵的心底开始酝酿。 但李勒男爵没有办法，职权不高的他只能等，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然后将伤害儿子的敌人一网打尽。 这个机会被他等到了。 一切都可以推给共济会。 李勒男爵这个计划完全、真正成型，是在购买甜美香剂失败之后。老李勒太爱儿子了，既然儿子有这样上进的愿望，愿意到异国他乡深造，他虽然难受，舍不得，但一定不会反对。儿子能到遥远的狮心王国是一件好事，第一是能避开在玺润城的敌人，他知道儿子结仇太多，说不定哪天就有一个忍无可忍的亡命徒出现——李勒男爵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心惊肉跳。即使给儿子安排保镖，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下毒，美色引诱，以这臭小子的德性有一万个可能中招。 第二是李勒男爵知道儿子这样下去不行了，可自己又舍不得责骂他，他什么时候能成才，什么时候才能作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独当一面？李勒男爵知道自己已经老了，也许还能庇护儿子十年，但十年以后呢。他不希望在自己死后，无能的儿子立刻被仇人们撕成碎片——老李勒一旦想到这个就寝食难安。 所以还不如把他送走，送得远远的，既保护了他，也但愿他能在脱离父亲的羽翼后能独自成长。狮心王国是一片崭新的天空，可以让儿子重新学会飞翔。 虽然没有买到甜美香剂，只好让儿子去药剂老师道林那里碰碰运气，但深思之后的李勒男爵发现，以儿子稀松平常，几乎等于门外汉的魔法水平，即使拿到了甜美香剂也难以脱颖而出。 所以李勒男爵必须有一个特殊的名额，一个可靠的保证。他必须要给儿子创造一个机会，一个到狮心王国去的机会。作为一名低层贵族的老李勒并不知道国王秘密赐下了30个名额，否则他一定会花大价钱去交换。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拼手一搏，用一场大功换取国王特殊的恩赐。 最后，绞尽脑汁的李勒男爵终于发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一箭双雕，消灭仇人的同时达成儿子愿望的机会。作为刑侦专家的老李勒敏锐地，先人一步地察觉了国王的心思！ 在李勒男爵的计划中，楚文奇一家将被全部逮捕，然后那名叫魏因铭的人才将制造出一份“铁证”，这份铁证包括用楚文奇字迹写就的口供，牵连凡尔赛伯爵为共济会上级的口供，也包括伯爵的女儿雪莉“亲笔书写”的联络信，她的字迹很容易在学校得到。雪莉当然也是一名秘密联络人员，伯爵通过她与楚文奇秘密接触，为共济会的破坏活动传递情报。 一名贵族和平民超乎寻常的友谊，正是让人百思不解的地方。而这份口供将为疑惑的人们做出解答。 而在这份密报呈上国王之后不久，得知消息的共济会份子将狡猾地发动一次灭口行动，将凡尔赛伯爵和女儿一起刺杀。 而对于楚文奇，有很多办法让他无法开口，比如弄傻，弄残，这种事对精于治安管教的老李勒来说闭着眼睛都能操作。当然，狡猾的共济会份子还会同时发动对拘留所的冲击，将在押的楚逸欢和他的母亲一起干掉。在抵抗共济会袭击时，老李勒的手下将有几名英勇牺牲，甚至包括老李勒自己也会受到重伤。但是在老李勒拼死的搏斗下，终于抢回了唯一的证人楚文奇，但遗憾的是他已不能再说话。 这是一场完美的苦肉计，一次真正的死无对证。老李勒既然是举报人，那么他就不可能是灭口者——举报是为了立功，而举报的对象被灭口，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他还受了几乎致命的重伤。这是人们认识的盲区，忠勤王事的老李勒将被第一时间排除在嫌疑名单之外。 任何人都猜不到老李勒的动机，即使有人认为老李勒和楚文奇一家，包括凡尔赛伯爵一家有矛盾，但是这种矛盾都是正常的、普通的，子弟之间的小矛盾，绝不可能到达丧心病狂地干掉一名位高权重的尊贵的伯爵的地步。而且老李勒还可以自辩说，这就是共济会恶毒的诡计，他现在已经成了共济会最恨的人，共济会试图通过这种有罪推论，把粉碎了他们阴谋的功臣老李勒也干掉。李勒男爵确信，这个说法会让任何敢于提出怀疑的人闭上嘴巴。老李勒将立于不败之地——谁想对功臣老李勒不利，谁就可能是潜藏的共济会份子！ 李勒男爵相信，迫切需要一起胜利的国王不会深究的。这是一起大案，要案，他完全可以炮制出一份“楚文奇昏迷前最后交代的名单”，为国王和王后打击一批他们不喜欢的人。聪明的老李勒能推测出王室内部的争斗，这还是一次不着痕迹的讨好国王和王后的机会。 李勒男爵深信，这场功劳会让他在国王面前求得一份保送儿子去狮心王国的名额。而将雪莉一起干掉，不仅消除了将来复仇的隐患，也正好让骄纵的儿子彻底死心，让他不要再念念不忘过去，从而安心地去狮心王国，一切向前看。 人们知道，老李勒是最宠爱儿子的，儿子想和雪莉在一起，所以杀害雪莉的事绝不可能是老李勒干的，这也是洗脱嫌疑的重要方面。 李勒男爵算透了人心，将各方面都考虑到了。自从心底的恶意开始萌芽，他就费尽心思地查清了凡尔赛伯爵的爱好，习惯，生活规律。虽然伯爵身边有两名魔法师保镖，但他常喜欢在晚餐后听女儿弹一曲钢琴，这时候保镖都离得很远——有充足的时间在保镖反应过来之前完成这次袭击。 第21章 可怕的宣判 李勒男爵的底气在于四名来自阴影理事会，出身于风之神殿的雇佣兵。自从老李勒萌生了为儿子复仇的心思，他就悄悄地搭上了这条线。这几名专业的杀手，善于出没在黑暗中的神力者虽然要价不菲，但他们将是这场大戏的主角，是扮演共济会份子的绝佳人选，是老李勒达成愿望的最犀利的武器。 一切都适逢其会，一切都将水到渠成，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为了儿子，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最迟明天，也许在今天傍晚，李勒男爵就将执行计划。但是意外发生了，皇家守望者宪兵提前一步抓捕了楚文奇。同时老李勒得知凡尔赛伯爵已经秘密离开了玺润城，而意外昏迷的雪莉也被伯爵家的保镖严密地守护了起来，甚至宫廷大魔法师索朗扎克也被请到了伯爵府上。 了解到楚文奇被捕原因的李勒男爵沉默了很久。完美的计划就这样被破坏了，这让他胸膛憋闷，双目喷火，万分的不甘和愤怒甚至令他直接吐出了一口血。但这就是命运，这就是天意，放跑猎物的野兽只能发出无奈的咆哮。 但功劳仍然需要建立。李勒男爵立即更改了计划。他让儿子伪造了传单，并派出手下的治安大兵们加紧追捕楚逸欢，以期得到另一份口供，然后将一份密报直接送进了王宫。当然，李勒男爵并不知道，聪明的桑普达子爵已经猜透了他的第二套方案。 但第二套方案也失败了，或者说，处于失败的边缘。楚逸欢始终没有落网，而由桑普达子爵主持的，对楚文奇的公审已经开始，这起案件已经朝向与李勒男爵无关的方向发展。老李勒非常清楚，光凭一个不能建功的密报是不可能得到国王恩赐的名额的。他也清楚，桑普达子爵是凡尔赛伯爵的忠实走狗，说不定该死的凡尔赛与老李勒的计划不谋而合，就是为了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为国王再立新功！ 至于凡尔赛伯爵抓捕楚文奇的其他目的，老李勒不用想也能知道，不外乎打击异己，同时将与女儿交往密切的平民赶走——伯爵的门第观念根深蒂固。而以伯爵对女儿的宠爱，楚逸欢一家人绝不会受到真正的处置，他们只是一个引子，一条线索，一件为伯爵立功的道具！ 假如换成另一个人，此时就会完全放弃了，但这绝不是李勒男爵的个性。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怒火中烧的李勒男爵在吐出那口血后就晕倒在地，并且昏迷了二十分钟。医师检查的结果也是致命的——老李勒已经患上了绝症，也许没有几年好活了。 老李勒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死后没有人再庇护儿子。所有的爱，所有的不舍都将随他而去，而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悔恨都将留在儿子身边。他只要想到将来儿子可怜地活着，在那个意气风发的平民面前受尽屈辱，他就愤怒如狂。而立功的可能也将被人堵上，儿子无法到达那片崭新的天空，所有的谋划都是一场空！ 人生即将走到绝境的这一刻，老李勒心中的野兽已经完全代替了理智。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只有坚定地复仇，用鲜血讨回一个公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趁自己尚在人世的时候，还可以为儿子受到的欺凌讨回一个公道！凡尔赛，暂时留你一条狗命，而这个平民，这个可诅咒的楚逸欢一家必须死！ 李勒男爵在经过深沉的思考后，镇定地穿上了长袍。他将伴随自己多年的那柄秘银短剑藏在腰间，然后带着四名神秘的杀手赶往蓝鸟广场。 审判台上的公诉人康夫先生开始引用那些冗长，细致，繁琐的法律条文，这些都是可以给楚文奇定罪的条款。台下的群众打起了哈欠。而楚文奇始终坦然地注视着前方，仿佛任何事都无法打动他。他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对康夫先生的控诉提出反对意见，当然，事情的结果已经注定了，谁也不会浪费时间去征询人犯的意见。 康夫先生念完后，一名身穿黑袍，戴着方形高帽的法官走上了审判台，他开始大声宣布对楚文奇的审判结果：“案犯楚文奇，确定犯有渎职罪、意图谋害国王罪、叛国罪，依据王国神圣的法律，数罪并罚，兹决定：一、废除犯人具有的神力。二、令其喝下疟蚊药水。三、处以终身监禁。四、其同犯妻儿均贬为奴隶，现场公开发卖。由于其子楚逸欢尚未落网，先发卖其妻。” 废除神力，再喝下疟蚊药水，等于是变相的死刑，而且还要投入地牢监禁，在孤独和绝望中悲惨地死去。而楚文奇的妻儿都将成为役畜一般的，没有任何生命保障的奴隶。这就是全家株连，满门抄斩。这个可怕的宣判让整个广场寂然无声。 桑普达子爵一听到法官念出第一条就忍不住跳了起来。见他妈的鬼！这名法官是不是不想活了，自己告诉他的宣判结果明明是“本来准备对案犯立即处以死刑，罚没全部财产，其妻儿也判终身监禁。但考虑到此人曾为王国做过贡献，而且案情重大，可能其还有同犯没有交代清楚，决定执行死刑，但缓期两年执行”。只要人不死，什么都好办，至于怎么关押，是舒舒服服地在国立监狱疗养，还是在教养所享受水牢，还不是子爵说了算。至于罚没财产，这一家子能有什么财产？等风头一过再把人悄悄送走——子爵敢打赌雪莉会缠着他不放。 桑普达子爵正想大声制止法官的宣判，突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是一只干燥、有力的手掌，来自于乍伦颂大师。 乍伦颂大师眼中露出警告的神色，一边缓缓摇头。他轻轻一按，子爵就坐回了椅子上。桑普达子爵突然感到一阵恐慌，从这一刻起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握。“大师，你这是……”子爵嗫嚅着道。 “我已经说过，不需要他，名单也可以生效。”大师声音很轻，但异常肯定地道，“他进来过，交出了名单，然后就出去了。我和你一起见证了这件事。” 子爵的心里泛起一股寒意。乍伦颂大师的眼中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危险的杀意，他这是要灭口啊！也许楚文奇的拒绝已经得罪了大师，又或许是另外的原因。刚才有一名大师的仆人急匆匆赶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大师的神情就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更深层的原因。包括那名法官，显然有另一股力量改变了他的话语。 桑普达子爵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必须要为今天的审判背书，而在强大的乍伦颂大师面前，子爵确信自己不可能发出任何反对意见。他现在已经被乍伦颂大师捆在了一起，这也许是另一个令人胆寒的深渊。 我的人生就这样毁了，子爵脸色苍白地瘫在座位上。也许那份名单可以将老约克和泰森置于死地，但子爵已经失去了这种快乐。 第22章 执刑 台下的李勒男爵笑了。 财富的真正价值，就在于在合适的时间和合适的地点，用在合适的对象身上，得到最合适的效果。 当李勒男爵进入广场，看到台上的乍伦颂大师时，他就知道原本的计划很难实施。 老李勒已经猜到今天对楚文奇的审判将会被桑普达子爵那条狗高高扬起，再轻轻放下。因为雪莉和楚逸欢这两个小东西的关系，桑普达这条忠犬不可能对楚文奇一家施以辣手。他们真正要的也并不是楚文奇，而是从老李勒这里抢走的那份名单，那份无比巨大的功劳。 所以老李勒打算在审判结束后，让三名强大的杀手同时出手，将楚文奇夫妇，包括桑普达子爵这条狗一起干掉。 这是一次孤注一掷的袭击，鲜血将染红审判台，也会让老李勒心中嗜血的野兽得到安慰。同时老李勒也敏锐地感到，楚逸欢并没有逃出城，因为玺润城可怕的拥堵，以及孩子对父母本能的关心。刑侦专家老李勒的直觉几乎从未出错过，他用曾让无数案犯战栗的目光犀利地扫视着人群，他感到楚逸欢就在他们中间。显然这个该死的小东西很好地伪装了自己，但是老李勒绝不相信，眼睁睁看到父母横尸面前的小东西能忍得住。无论如何他都会露出异状，无论是停留片刻也好，是哭泣落泪也罢，此时另一位黑暗中的舞者就会挥出致命的利刃，用小东西的鲜血来祭奠老李勒即将离开的生命。 假如，假如这个该死的小东西不出现，或者已经逃走了，或者他的城府真是那么深，能完全控制情绪的话，老李勒也不会惧怕他将来的复仇。因为，小东西的仇人是共济会，是共济会为了灭口发起的袭击。而老李勒至少完成了一半的计划，同时也干掉了凡尔赛的左膀右臂，在余下的生命里，他还有时间将复仇进行到底。 但老李勒的计划再次受阻，因为乍伦颂大师。这是一位可怕的神力者，四名杀手同样露出了畏难的情绪，他们只是雇佣兵，而不是来送死的。 当然，如果乍伦颂不出手，那又是另一回事。李勒男爵的脑筋飞速地运转，然后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人犯还没有招供，台上的康夫就已经开始了定罪公诉，这说明，作为国王特使的乍伦颂大师已经与桑普达那条狗达成了协议。楚文奇必须有罪，一份名单也必然会出现，这份功劳和利益的分润者也包括乍伦颂大师。 但关键的是，楚文奇的死活对乍伦颂大师来说无足轻重。他们并不认识，更没有交情，也许桑普达子爵那条狗会想办法把楚文奇保下来，但只需要名单的乍伦颂大师不会。 李勒男爵立刻让一名潜藏在人群中的心腹前往大师府上，同时送去五十枚太阳晶石作为订金，并送去一个承诺：在事成之后老李勒将再赠予乍伦颂大师二百枚晶石。这几乎是李家一半多的财产！ 对于这名强大的神力者，老李勒不可能，也不敢赖账，接下来他只有等，他带着鼓舞的心情等待着。他至少有八分的把握乍伦颂大师会接受这个交易，用几条无足轻重的狗命换取一大笔财富。 而现在，老李勒终于感到了成功的喜悦，那名法官显然得到了大师的授意，而桑普达子爵那条跳起来的狗，也在大师的警告下乖乖夹起了尾巴。 好啊，让我们等待吧。老李勒陶醉地眯起了眼睛，开始欣赏下一幕。 两瓶药水被送到了审判台上。 其中颜色发黑的是疟蚊药水，饱含毒素的药剂在水晶瓶里不安地晃动，仿佛一大群黑疟蚊正要破瓶而出。而颜色发绿的这瓶是神力泯灭药剂，是奥秘魔法师们提炼了猪头鹰、黑甲虫的血，多环蠕虫的肉，以及乌翅焦木等材料制成的。它带有渎神的特性，专门用来对付3级以下神力者。它可以让受刑者的力量全部消失，并且终身不能再修炼神力。对于一名神力者来说，这是最可怕的惩罚。 乍伦颂大师轻轻扭开了瓶塞，鉴定无误，他点了点头。两名宪兵恭敬地接过药水，送到了楚文奇面前。 另外四名宪兵紧紧贴住了楚文奇，两名扳着他的双手，一名扳着他的脑袋，另一名用剑抵在了他的腰间。 这是一次强制执刑，还有两名宪兵部队的元素魔法师在一旁监督，假如楚文奇胆敢反抗，除了剑以外，炽热的火球也会第一时间将他烧焦。 众人屏息凝气地看着这一幕。 “文奇！”梵妮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她同样被几名宪兵牢牢控制着，几乎动弹不得。 楚文奇饱含深情地看了妻子一眼，他低声道：“再会。我爱你。” “我也爱你。”梵妮失声痛哭。 这一幕让台下一名妇女发出了同情的啜泣声，但立刻被她的丈夫制止了。他们是曾经受过楚文奇帮助的邻居。 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受刑者。绿色的药水被送到了楚文奇的嘴边，宪兵们使劲掰开他的嘴，捏着他的鼻子，一双沉稳的手将药水灌入了他的嘴中。一些绿色的药液顺着他的嘴边滴落了下来。 水晶瓶很快就空了，宪兵们松开手，楚文奇立刻瘫倒在地上。药水中可怕的毒素和腐蚀力量将在5分钟内扩散到他身上每一个毛孔，让他所有的神力都无法使用，并且在几天内将它们浸蚀一空。 5分钟，台下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台上只有梵妮抽噎的哭声，桑普达子爵早已捂住了脸，这一幕多看一眼就让他越痛苦。 一名宪兵看了看手表，其他人再次将半昏迷的楚文奇架了起来，黑色的药水又被灌下。疟蚊药水对神力者无效，这有先后次序的讲究。 很快，楚文奇就开始剧烈地发抖。药水生效了。 他们任他躺在那里，然后法官高声道：“根据乍伦颂大师的提议，现在宣布，对在这一起破获潜藏的共济会份子的案件中，立下功劳的有关人员的奖励。” “霍山先生，因为举报有功，升职为副队长，奖励金币2枚。” “污点证人科里，因为积极配合，为粉碎叛国者的阴谋提供了重要证据，特免于对其亵渎罪的补充惩罚，并奖励金币1枚。” 霍山和科里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去他妈的，这两个小人。桑普达子爵恨恨地想道。 法官威严的声音还在响着：“最后，现场发卖奴隶一名。这名奴隶曾经是罪大恶极的楚文奇的妻子。起价一枚金币，价高者得！” 桑普达子爵痛苦地闭着眼睛，从今天起他和楚逸欢结下了死仇。雪莉一定也会恨我的。他确信自己被逼上了一条绝路。 但是如果眼前这一关都过不了，就没有以后了。子爵不是没有想过鱼死网破，可是他没有办法对付一名4级的神力者。即使索朗扎克大师也不可能出手帮助他，宫廷魔法师们毕竟还是一个整体。或者，用足够的代价换取索朗扎克大师的帮助。但这个代价应该很昂贵，应该是很大一笔财产，即使一名贵族也难以负担。 想到这里子爵忽然明悟了，有人同样花大价钱买通了乍伦颂。这个人要楚文奇一家的命！这个阴狠的狗东西除了李勒男爵以外还能有谁？ 桑普达子爵喷火的双眼睁开了，他使劲扫视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虽然看不清楚，但他知道老狗李勒就在中间。自从这条老狗的计划被误打误撞地打断后，两人已经进行了数次无形的交锋。而现在这条老狗占了上风！ 但子爵醒悟得太晚了，即使他现在愿意付出更多的代价来买通乍伦颂，结果已不可改变，梵妮即将被发卖。 法官宣布奴隶价格的声音已经落下了很久，场中仍然无人响应。群众的同情心占了上风，他们又想起了楚文奇夫妇的善举，哪怕这是故意的伪装，楚文奇要对付的只是国王，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 “怎么，没有人愿意出价么？一枚金币，就可以得到这个漂亮的奴隶，她可以替你做很多事。”法官劝诱道。 但除了一阵窃窃私语声，没有人站出来回答。舆论的方向是不利的——竟然没有人民和王国威严的法律站在一起，以表达唱和之意。正在法官准备宣布流拍，并将梵妮送进奴隶市场时，台下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我，我出价，一枚金币。” 第23章 民变 所有的目光都射向了这名出价者，这是刚刚作为污点证人立功，并领取了奖励的科里。此刻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炽热的目光紧盯着台上的梵妮，即使那些带着敌意的万众瞩目也无法使他改变心意。梵妮是一个漂亮的妇人，风韵极佳，而且，科里认为她长得有一点像丝特芬妮皇后。科里在一次给王宫运送木柴时偶然碰见王后和仆从们经过，好色之心让他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从此他就无法自拔，并做了无数次以王后为对象的春梦，以致忘形地口吐亵渎之言。 这是一名卑微的酒鬼的幻想，也许可以通过一枚金币实现，而这枚金币也是白捡来的。科里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他长期为魔法之神虔诚地敬香，而得到的慷慨恩赐。 去他妈的，桑普达子爵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大声喊道：“5枚金币！” 喊出竞价的同时子爵已经决定，事后立即将科里这只污秽的狗逮捕，并秘密处决。 审判台上尊贵的大人物竟然参与了对案犯家属的竞拍，这让台下响起了一阵嗡嗡声，随后民怨开始沸腾。有一种声音开始传出：或许是这位大人物垂涎于梵妮的美色，而故意制造了这一起冤假错案，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杀人夺妻。台下民众大声提出的这个质疑，让桑普达子爵差点吐血。他这种不智的行为甚至也让乍伦颂大师目瞪口呆。 子爵忽然感到一阵懊悔，自己冒失了，应该等到科里买走梵妮后再实施行动，斩首外加救人一气呵成。但子爵又有一种深深的担忧，如果现在不把梵妮抢救下来，多半还会发生什么变故，这是一种对阴狠的老狗李勒本能的忌惮。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师，这是我的个人决定。如果我们还是盟友的话，希望你支持我！”桑普达子爵已经红了眼睛，假如乍伦颂反对的话，他甚至打算撂出一拍两散的狠话。当然，需要子爵对共犯名单背书的乍伦颂是不会这么做的。 从审判结果来看，李勒那条老狗提出的应该是一个“让楚文奇一家受尽折磨而死”的交易，既然是奴隶发卖，自己完全可以钻这个漏洞。只要能救下梵妮，就是将功补过，完全可以在雪莉面前自证清白。 为了缓和矛盾，子爵立刻又送上了糖衣炮弹：“回头我再送20枚太阳晶石到大师府上。”子爵的心在滴血，然后又压低声音，装模作样地挤挤眼睛道：“这名奴隶的确很有姿色。”乍伦颂眼中的怀疑释然了，桑普达子爵已经充分表现出了一名好色之徒，一名杀人夺妻者应有的素质。这时候哪怕自污也顾不得了，子爵认为，不明真相的乍伦颂是不会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的，也许他事后会打听清楚，但至少现在这一关过了。 见乍伦颂没有表示反对，桑普达子爵立即下令宪兵对人群进行弹压，那些闹得厉害的刺头都是重点清理和逮捕的对象。在棍棒和剑柄的乱砸下，人群很快安静了下来。 既然没有更高的出价，那么自己就是唯一的中标者。桑普达子爵正准备快刀斩乱麻，立即结束这场大会，人群中忽然又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我出10枚金币！” 众人的目光聚向了场上这名发声的年轻人。这是李家的继承人，此时他矮胖的身形成为了人们新的焦点。 狗东西！小狗！桑普达子爵几乎气炸了肺，他用充血的双目死死地瞪着小胖子李弗斯，这条小狗脸上露出一种满足的笑意，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一种局势尽在掌握的快乐。老狗李勒并不在他旁边。 子爵立即下令宪兵上前驱逐，但是民变终于发生了，人们死死地拦住了宪兵，即使他们已经头破血流。子爵听到了民众发出的怒吼，忽然之间他就成为了民众最大的敌人，一个杀人夺妻的败类，一个道貌岸然的刽子手。愚昧的民众现在正在保护李家的这条小狗，因为在沸腾的舆论中，他是一个仁慈的人，是一个不计得失，宁愿用自己的家产救下楚文奇的妻子，宁愿被捕，宁愿受苦也要和台上的坏蛋对着干的英雄。子爵甚至看到，有愚昧的民众在把明晃晃的钱币塞给李家的小狗。他们已经忘记了这个人就是曾经送进“铁证”，导致楚文奇一家灾难的人。也许是天黑影响了民众的辨识，也或者他们仅仅需要一个突破口，一名领头人，而这时李家的小狗适逢其会地站了出来。 桑普达子爵可以确信，从刚才到现在散布“大人物杀人夺妻”言论的人一定是李勒男爵这条老狗，这条老毒蛇此时正游移在黑暗中，吐着蛇信，不断在民众耳边说着蛊惑的话语。 宪兵被愤怒的人潮赶回了审判台，他们狼狈万分地挤在一起，拼命地阻止企图冲上来的民众。“出价！”“公平出价！”有人喊道。“公平出价！”更多的人开始加入。最后所有的人都开始怒吼，“公平出价”的声音汇成了一道呼啸的旋风，震得桑普达子爵耳膜发痛。更多的愚民将钱送到了李家的小狗面前，而还有一帮不怀好意的家伙拼命地想冲上审判台。桑普达子爵脸色惨白，他完全可以想象那种后果，在这种狂飙的混乱中连石头都要被碾碎。而惹起民变的他，民众的头号大敌绝不可能脱身。何况李勒男爵那条阴狠的毒蛇正潜在这样的乱流中，子爵毫不怀疑他会趁乱伸出致命的獠牙，让自己粉身碎骨。 当几个身强力壮的愚民终于突破宪兵的防线时，乍伦颂大师动了。大师只是站了起来，3秒钟，咒语响起的时候无人注意，结束的时候悄无声息。大师随手一挥，一排炽烈的火焰就摆在了那几个愚民面前，“火墙术”，两米高的火焰一开始就燃到了最猛烈，瞬间的热浪使这几个暴民立刻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其中一人躲闪不及，双脚已经踩到了火浪中，他立刻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几名同伴赶紧脱下衣服去扑火，但是魔力的火焰根本不能被这样简单地扑灭，反而越烧越旺。 这一道猛烈的火墙立刻就照亮了天空，并使民众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包括宪兵都凝目望去。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只有木制的审判台在高温下吱吱的燃烧声，以及那名倒霉的暴民在台上使劲地打着滚，发出的凄惨叫声。 民众们仿佛这才想起台上还有一位可怕的神力者，国王陛下的宫廷魔法师。人们开始无声地后退。乍伦颂大师皱着眉头，念诵起连续的咒语，数道冰冷刺骨的寒风从他的手掌吹出，迅速地落在那道火墙上，几秒之后就将火焰彻底熄灭，避免了审判台倒塌的命运。 随着照亮天空的红色火光消失，蓝鸟广场惨白色的魔力灯光也重新映上了愚民们苍白的脸。这不是凡人可以抗拒的力量。乍伦颂大师带着愠意回到了座位，他声音不高，但可以确保很多人听清楚：“继续竞价，公平出价。” 桑普达子爵说不出对乍伦颂大师是感激还是痛恨，既然民变已经被制止，他只能咬咬牙道：“20枚！” “21枚！”李家的继承人脸上带着春风一般的笑容。他仿佛根本就忘记了刚才那场千钧一发的民变，仿佛正好整以暇地在市场竞买货物。 “30枚！”子爵道。 “31枚！” 无论子爵出多少，李家的继承人只比他多一枚金币。在拍卖活动中，这就是**裸的挑衅，下流的阻挠。 “32枚！”子爵突然变聪明了，只要出价没有结束，这件事就不算完。他需要时间思考对策，拖延得越久越可能找到机会。接下来就是一场毅力的竞赛，看谁坚持得更久。 “33枚！”李家的继承人有些意外。 “33金币零1生丁。”子爵的出价引起民众一阵哗然。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也开始耍无赖了。 “100金币！”李家的继承人察觉到了子爵的计谋。 “101金币！”子爵咬着牙道。 “1000金币！”小胖子直接将子爵顶到了墙角。这是一个真正的天价，一名贵族几分之一的财产。 一口气噎在桑普达子爵的胸间，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正要说话，胜券在握的李家的公子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狂笑。 第24章 魔法师的战斗（1） 李家的公子发出的这一阵狂笑犹如夜枭啼鸣，又如同一匹受惊的野马使劲地撞到了荆棘丛上，十分陡然，十分凄厉。人们再次默然，然后看到这位矮胖的英雄，这位挺身而出的人再次做出了挺身而出的动作，他赤红着双眼，使劲地挺动着下体，就像一匹发情的公牛一样，仿佛面前有一只无形的母牛正在让他费力地耕耘。 人们的脸上露出了惊愕，不解，慌张。仿佛有一只恶鬼，一只在发情期被杀死的公牛的鬼魂突然附到了这位英雄身上。没有人笑，虽然这位矮胖的英雄的模样很滑稽。在魔力灯光惨白的映照下，虽然在万人聚集中，一股阴森的寒意仍从人群中升起。 人们目瞪口呆，伴随着阵阵狂笑，这位英雄的口中再次吐出了一些恶狠狠的话语。“楚逸欢，老子弄死你！你等着，老子马上把你妈买下来！”“哈哈，这小妞真辣，滋味真不错！”“去你妈的，你知道我谁吗，我爹是李勒男爵！”各种不同的场面和对话快速地在英雄身上切换着，让人们很快得知了这位英雄真实的身份——楚家儿子的仇人，一名恶少。他参与拍卖的目的也并非主持正义，而是为了报复。李家的继承人甚至喊出了一些心里最隐秘的念头，一些对雪莉，甚至是对美丽的丝特芬妮王后的想法。然后这位英雄开始发出呵呵呵的声音，他口吐白沫，一边撕扯身上的衣服，一边快速地甩动脑袋。聚在他身边的人群呼啦啦地避开了5米，谁也不敢待在一个疯子身边。何况这件事透出一种难以解释的诡异，难道这个人真的是恶贯满盈，被魔法之神降下了惩罚？ 这场意外同样让台上的桑普达子爵瞠目结舌，但很快他就笑了，这条小狗不知道之前磕了什么药，在关键的时候突然发作了！这些二世祖们什么花样都敢玩。魔法之神保佑，这个该死的东西纯属咎由自取！见多识广的子爵可不像愚民们那样动不动就往神罚上面扯。 子爵正准备宣布一个心怀叵测的疯子的出价无效时，场中异变突生。 两个全身都裹在长袍里的人影突然快速地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他们的身体和动作十分轻盈，仿佛像两片鹅毛一样被风吹到了人群的上方。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两名长袍人就踩着他们密集的肩膀和脑袋冲过去了。他们的目标是一名距离疯癫的小胖子10米之外的，一名模样普通的中年人。 楚逸欢全程目睹了这场审判。 他亲眼看到父亲被控诉，被定罪。他仇恨地注视着高踞于审判台上的桑普达子爵，他确信是这个人造成了这一切。他认识桑普达子爵，那时候子爵陪同雪莉的父亲到学校参观，还对他表现了友善的笑意。谁知道这个人竟然是一只笑面虎，一只隐藏得很深的恶狼。楚逸欢并不清楚这些大人物们的斗争，他只知道，桑普达子爵的对自己一家的抓捕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还有那个可诅咒的李弗斯，楚逸欢看到他和一名宪兵挤了过来，于是悄悄跟了上去，又亲耳听到了他带来“铁证”的话。 早知这样，楚逸欢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杀了他。但现在拥挤的人群阻挡了楚逸欢复仇的道路，况且他现在手无寸铁，即使成功复仇也难以从沼泽般的人堆中逃出追捕。 冷静，要冷静。仇恨的种子在楚逸欢心里疯狂地生长，他紧紧地拽着拳头，听到了法官做出的最终判决。这个判决仿佛一个落地的巨钟，震空了楚逸欢的灵魂。他呆滞地看着审判台上，而这时，桑普达子爵出人意料地跳了起来，然后又被乍伦颂大师按到了座位上，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桑普达子爵的神情不对，虽然在这样激荡的情绪中，魔法师的敏锐仍让楚逸欢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至今为止他还没有猜出桑普达子爵作恶的动机。 药水被喝下了。楚逸欢知道，他可能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在极度的悲伤之下，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但是同情楚文奇的人并不在少数，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立刻复仇是不可能的，总有一天要让敌人加倍偿还。但楚逸欢又发现，桑普达子爵不顾形象，痛苦地捂着脸倒在座位上，仿佛比受刑的人更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疑问在楚逸欢心里升起，他知道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这一场抓捕和审判处处透露出诡异。然后拍卖开始了，桑普达子爵突然极为不智地，冒着民变的风险站了起来，大声参与了竞价。这是一个十分罕见，不可思议的行为。楚逸欢只在那个突然扬起的“杀人夺妻”的传言的蛊惑下激动了一秒，仅仅是一秒。然后他就认为这不大可能，大人物们做这种事一般都是悄悄进行，如果他真想这么干的话，事后有的是手段达到目的，而不需要通过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办法，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置于民众的敌对面。而且，也不需要召开公审大会，秘密处置才是合理的。 是什么让子爵这么做？楚逸欢敏锐地注意到，子爵有一种气急败坏的神情，一种孤注一掷的气概，他又露出讨好的笑容对乍伦颂大师说了什么。然后突然地，小胖子李弗斯参与了竞价。楚逸欢看到子爵愤怒中饱含痛苦和无奈的目光，他心里一动，明白了什么。 在民变发生时，楚逸欢并没有像那些愚民一样受到操纵，他只是冷静地观察着广场上的一切，他看到有几个穿着长袍的人散布在人群中，蛊惑着，煽动着，挑动着人们的情绪。这几个长袍人之中还有一个有两分熟悉的身影，一个显得矮胖的人。这个人影很快和楚逸欢的记忆重叠起来，那是李勒男爵！ 至此，楚逸欢有八分的把握可以断定，桑普达子爵对自己一家人的逮捕有另外的目的，而绝非满门抄斩——虽然他并不清楚子爵想干什么。从子爵的表现来看，他对这个审判结果毫不知情，甚至想表示反对。但显然，他被胁迫了。强大的乍伦颂是这个阴谋重要的参与者之一，仇人也包括李勒男爵父子。子爵不智地参与了竞拍，他试图保护楚逸欢的母亲，但是李勒男爵父子立刻做出了反击，他们绝不让他得逞！ 楚逸欢趁乱悄悄地靠近了小胖子李弗斯。民变很快被乍伦颂震慑了，而乍伦颂再次配合了李勒父子，示意拍卖继续。这让楚逸欢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当李弗斯把子爵逼到绝路上的时候，楚逸欢已经到达了一个最佳的位置——乍伦颂那匹翼飞马和得意的小胖子之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之前的埋伏终于派上了用场，这次是为了保护母亲。一个魔力传动术被楚逸欢悄悄运起，将残留在那只畜生下体的几滴马尿送了过来，然后越过人群的头顶，送进了正咧嘴而笑的李家的继承人口中。 李家的继承人毫无防备地吞下了这几滴马尿，他还以为是雨水，然后在不到10秒钟的时间内，药剂的化学反应就出现了。 成功的楚逸欢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微笑，但他并没有发现，他所有的动作都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这名有心人是李勒男爵，他躲在人堆中，同样在搜索楚逸欢的踪影，他相信这个小东西如果在的话，应该离自己的儿子很近。然后他立刻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目标，一名中年人，他盯着儿子，悄悄举起了手，然后他挥手，自己的儿子就发生了意外。 仇恨，血仇！记忆中的形象立刻和这名中年人重叠了。虽然改头换面，但刑侦专家老李勒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身形！就是他，打断儿子手的那个小畜生！不需要犹豫，不需再等待，渴望已久的鲜血将抚慰老李勒受伤的心。李勒男爵立刻对两名杀手下达了绝杀的命令。 第25章 魔法师的战斗（2） 楚逸欢看到两名长袍人越众而出，就知道自己暴露了。这两人显然都是有等级的神力者，李勒男爵的手下。他感到死亡的威胁迫近了。但楚逸欢根本无法逃避，他身边都是人。 就在楚逸欢认为自己必死的时候，突然有一朵光亮从审判台的位置升起，在不到1秒的时间内又是第二朵，然后人们就看到两团脸盆大的火球先后射向了两名快速前进的长袍人。火球只用0?2秒就越过了20米的距离，几乎同时击中了人群头顶上那两个显眼的靶子。 人群在一片惊恐的呼叫声中四散避开，两个火人掉了下来。他们身上的衣服立刻就被烧焦，魔力火焰在舔噬着他们的皮肤，使得两具行将毙命的身体发出剧烈的抽动。 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审判台。他们看到楚文奇笔直地站着，他拉着妻子的手，另一只手还在做出施法的动作，几名看守的宪兵，包括两个监刑的魔法师都已被放倒在地。 人们这才想起楚文奇也是一名神力者，一位元素魔法师。而这位神力者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神力泯灭药水对他完全无效，他顺服的被捕都只是伪装的表象！ 人群惊异无声，包括乍伦颂大师的一只手都在下意识地抖动，一个咒语已经被他放在嘴边，随着他惊骇的表情做出了战斗的准备。 楚文奇刚才表现出的是一种可怕的能力，作为4级奥秘魔法师的乍伦颂深深了解这种能力。正常的火球术需要2至3?5秒的咒语，但楚文奇在1秒内发出了两颗火球，很显然这是一种稀有的秘传。乍伦颂不敢保证自己能躲开这两颗火球，他的抗魔之壁至少需要2?5秒的咒语才能生效，而在此之前，他可能已经死了。神力者之间的战斗是相当快速的，只要防御没有展开，你受到的就是几乎全部的伤害。而且乍伦颂无法辨别楚文奇的神力等级。他虽然一直被当做1级元素魔法师，但这显然是一种误解。那两名杀手至少也是1级的神力者，但在楚文奇的攻击下立即死亡，自身的神力抗性丝毫没有生效，这绝不是1级元素魔法师做得到的。 楚文奇没有看台上的乍伦颂一眼，他只是对目瞪口呆的桑普达子爵点了点头，然后牵着妻子的手走下审判台。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楚逸欢揉着眼睛，他不能置信地看到奄奄一息的父亲突然绝地重生，然后大杀四方。然后欢喜的热泪就模糊了他的眼睛。 楚文奇走到了儿子面前，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楚逸欢放声痛哭起来。“傻孩子。”楚文奇道，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他没有对儿子解释，也没有责怪他自作主张前来，只是和蔼地道：“我们走吧。” 那两颗火球已经镇住了所有人，而唯一能够对抗他的乍伦颂大师却坐着不动。此时谁也不敢对强大的楚文奇表示异议。 人群如波浪一般散开，楚逸欢正想对父亲低声提问，他眼睛的余光忽然看到夜空中再次出现了两只巨大的飞行生物。同时天上传来了一声威严的断喝：“站住！抓住他！所有在场的王**警，我代表国王陛下命令你们，立即拘捕这个危险的罪犯，涉嫌勾结共济会，盗取国家银行的楚文奇！” 地面上的人群一下像炸开了锅，今天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让人目不暇接。但是人们立刻就开始四散奔逃。高空的两名宫廷魔法师，还坐在翼飞马上的两名高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发出了火球，重重地砸向楚文奇一家的方向。这次极不精准的攻击立刻误杀了几个平民。 “快走！”楚文奇拉着妻儿，大步提高了速度。 桑普达子爵觉得自己已经不会思考了，看来这里面还有些更深的内幕是完全想象不到的。楚文奇居然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自己先前的担心都是白费了。涉嫌盗取国家银行？也许楚文奇真是一个坚定的共济会份子，他的坚持不招供也是为了保护同党。但子爵又直觉地认为楚文奇不像这种人，他的演技实在太逼真，也许这是一个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才有的素质。 去他妈的，老子不管了。无论如何，楚文奇应该了解了自己对他的保护和善意。子爵想到这里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轻松，无论如何，自己是从这个坑里爬出来了，就让乍伦颂他们去头痛吧。 桑普达子爵看到乍伦颂大师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审判台，直扑楚文奇一家而去。而天上的两名宫廷魔法师也不等坐骑降落就跳了下来，他们的背上出现了两道魔力凝结的羽翼，载着他们从100米的高空快速滑翔而下。 这两名宫廷魔法师，包括乍伦颂的手和嘴都没有停下，随着他们的前进，三枚火球已经凝结而成，并随手射向了逃跑的楚文奇一家。但楚文奇转身就布下了一道3米宽的发光的墙壁。“抗魔之壁”，第一颗火球立刻和这面墙壁一起消失了。然后他的手中出现了一道冰冷的寒风，吹灭了第二颗火球，然后又吹灭了第三颗。 三名宫廷魔法师没有充分配合，先后出手的攻击被楚文奇轻易地化解了。而他们也立刻判断出了楚文奇的神力等级。他大概在3级或者4级，总之没有到达5级，因为抗魔之壁的特性是完全防御同级和高1级的神术一次，但对高2级的神术无效，而低一级的火球至少要2颗才能打破一道抗魔之壁。 这个认识让三名4级的宫廷大魔法师立刻谨慎了起来。4级和3级的差别并不大，除了用于炼金的奥秘火焰外，并没有增加什么决定性的技能。而且因为魔法师有不同的传承，说不定一名3级的元素魔法师反而有更强的关键技能，也许他的老师有一项秘传，也许仅是一个，但这就足够定下双方的生死胜负。 神力提升的道路十分漫长，一名3级的元素魔法师已经有资格加入宫廷魔法师队伍了——这些强大的力量都必须掌握在王室手中，王室同样也有足够恩遇提供给他们。必然有另外的，更重要的原因让楚文奇这位可以加上大魔法师称号的人放弃了荣华富贵，而甘愿做一个无名小卒。 乍伦颂和两名落地的魔法师汇合在了一起，无论如何，安全第一。神力者虽然强大，但他们对生命更加看重。只有活着才能获得更强的力量，任何人都不希望受到一名逃犯鱼死网破的反击。 三名大魔法师保持着120米的距离坠在楚文奇一家身后，他们看到目标左右奔跑，但并不往人多的地方去，而是尽量避开人群，用z字形快速地移动着。这是避免受到直线类攻击魔法，比如火球术的方式。一名大魔法师骂了一声：“蠢货”。这种时候应该尽量利用人群作为掩护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三位大魔法师谁也不愿意上前贴近攻击。乍伦颂大师在刚才震慑民乱时已消耗了不少魔力，现在需要节省。而另外两位身负使命，以活捉案犯为首要目标。既然已经试出了对方的虚实，那就要以消耗战为主。三名大魔法师也许可以一起出手，彻底将目标消灭，但这样就会中断国家银行失窃大案的线索。 第26章 烈火与哀伤（1） 楚文奇一家即将逃出蓝鸟广场。只要进入居民区，杂乱的建筑和错综复杂的道路就更加利于躲藏。 桑普达子爵手下的军警们都远远地站着，第一是子爵没有下令，第二是对神力者之间的战斗充满畏惧，没有人愿意当炮灰。但他们有更好的办法，宪兵和便衣督察们抢先一步封锁了广场的各个出口，亮出了明晃晃的利刃。堵住人群不仅能掩护己方，同时也是对逃犯的阻碍。 纷乱的群众乱成一团，但是他们只能猬集在刀剑和长枪组成的防线前，发出阵阵恐慌的嚎哭和尖叫。 西出口就在眼前，人们看到疾奔而来的楚文奇一家三口，顿时如波浪一般地分开——没有人想死，尤其是后面还跟着三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法师。军警们的如意算盘失败了。离出口还有10米，楚文奇开始念诵咒语，这让面前的利刃防线立刻发生了动摇。还有5米，楚文奇的咒语已吟唱完毕，双方的面孔清晰可辨，他抬起了手，正面的防御者立即溃散。 前方畅通无阻。但就在楚文奇一家将要从这个缺口冲出的时候，他们身边的一名儿童，一名大约5岁的小女孩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也许是父母没有抱紧她，也许是家长跌倒了。她直直地朝着一旁的防线上倒去，撞向一排森寒的枪刃。 楚文奇立刻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他抬手发出了一个魔力传动，无形的力量瞬间使小女孩的冲势缓了一缓，同时他快速地就地一滚，一个翻身就将小女孩抄在怀中。利刃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条血痕，但是她安全了。但楚文奇还没有站起来，就听到周围的群众发出了另一声惊呼。 两名蒙面的长袍人已经从人群中闪现而出。两人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同时一挥手，10把带着寒光的匕首顿时脱手飞出，射向了手无寸铁的梵妮和楚逸欢。一击之后两个蒙面人并不看结果，转身抽出一排匕首，再次发动了一次攻击，每人5把，这次的目标是楚文奇。 这是李勒男爵最后的杀手锏，他知道楚文奇一家只要逃出广场，就极难被抓捕。既然三名宫廷**师并不愿意痛下杀手，那么就由老李勒来做吧。但窥伺一侧的李勒男爵没有得手的机会，正面作战的话，两名杀手并没有太大胜算。 眼看仇人就要逃脱的千钧一发之际，李勒男爵决定赌一把，他飞快地抱起一名小女孩，将她扔向了刀枪。他下意识地认为楚文奇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一家人在逃跑时没有拉上群众垫背就是明证。这是一种愚蠢的仁慈，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它只适合写在墓志铭上。 李勒男爵又赌对了，愚蠢的楚文奇果然离开了妻儿。两名神力者，来自阴影理事会的杀手立即发动了攻击，不光是为了巨额的酬劳，还有为同伴复仇的决心。 楚逸欢和梵妮立刻陷入了最大的危险中，楚逸欢感到死亡比先前更近了，此刻他眼中只有飞来的数点寒芒，它们就像在夜空中突然绽放的花朵，又像死神露出的牙齿。 楚逸欢下意识地发动了魔力传动术。它虽然是一个魔法学徒就可以拥有的技能，但却是所有5级以下的魔法师们防御飞射物的最佳技能。只需要一点点力量就可以让飞行的箭矢偏离方向，从而避开自己的要害。 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但使用了正确的技能。但他弱小的魔力只来得及干扰了3点寒芒，它们立刻擦身而过。另外两点寒芒几乎是贴着头皮掠过，将他的头发削掉了一块。他的运气很好，也得益于敌人的漫射手法并不精准。 死神暂时离开了，而楚逸欢并没有轻松，他心里冒出了一阵恐惧，另外几点寒芒呢？他心脏狂跳，艰难地扭过头去，生怕下一秒就看到母亲倒在血泊中。但是楚逸欢的眼中再次出现了狂喜的光芒，他看到她的母亲梵妮端端正正地站着，另外5把匕首显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它们全部被改变方向，并扎入了一旁的军警队伍，引发了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楚逸欢明白了，母亲也是一名深藏不露的魔法师。他一直以为温柔的母亲是一名普通人，但现在看来她在魔法技能上的训练并不少，神力等级更远超自己。甚至刚才掠过头顶的两把匕首，也许并非运气，而是母亲出手相助。 然后梵妮开始吟唱一个咒语，她脸上现出专注和担忧之色。此时楚逸欢的父亲楚文奇正陷入险境，两名杀手的10把匕首已经射过了一轮，8把被他用魔力传动挡开了，第9把被他低头躲过，但是第10把射向了他怀中那名小女孩。楚文奇抬手挡了一下，这把匕首洞穿了他的手臂，大量的鲜血立即涌了出来。 两名杀手再次预备他们的匕首雨，但是梵妮的咒语已经完成，随着她挥手的动作，一颗直径30厘米，闪烁着蓝色光芒的魔法之球迅速地冲向了两名蒙面杀手，并在挨近敌人时猛然炸开。 这一瞬间蓝色光球的直径扩大到了5米，两名杀手的身体在光球的笼罩下立即开始颤抖，其中一人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但是这两名敌人并没有停止动作，他们仍在试图发起攻击，又一柄匕首被摸了出来，夹在手指中。 在光球炸开之前，他们预备攻击的动作其实是非常快，很难用肉眼看清的，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可以看清他们的动作——光球使他们的动作变慢了。而在不到0?5秒的时间之内，蓝色的光球再次迸射出了一层白色的寒光，使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冷刺骨。一名杀手的动作立刻僵硬，然后又在不到1秒内静止了。这名杀手被完全地冻结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三名宫廷魔法师立刻停下了脚步。带有寒冰力量的闪电光球，又是一项秘传！两名高等级的魔法师，也许还需要一些帮手。乍伦颂大师立即转身，召来了他的坐骑。他伸出手指，火元素在翼飞马黑色的身躯上留下了一个代表紧急支援的符号。那匹畜生嘶鸣一声，立刻展翅飞向了高空，朝王宫方向去了。 几乎在两名杀手被减速的同时，楚文奇的咒语也开始了吟唱，他挥动另一只完好的手，再次发出了一枚火球，准确命中了另一名未被冻结的敌人。 一个火人再次出现在眼前，但是这名火人并没有立刻倒下，而是顶着熊熊烈火开始乱窜，一边发出凄惨的叫声。人们惊慌失措地躲避。这名火人疯狂地冲向了军警的防线，并在军警们惊恐的注视下径直扎到了一排长枪上，然后就不动了——也许是利刃的亮光吸引了他。 在这具烧焦的身体开始无意识的抽动之前，楚文奇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将小女孩平安地放到地上，她毫发无伤，她面无人色的父亲立刻冲过来抱走了她。 楚文奇捡起一把剑，顺势一剑刺入了那名被冻结的敌人的心脏。他的手法干净利落。梵妮看着那名脱险的小女孩，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楚逸欢也看着母亲，他亲眼目睹了母亲的强大，魔法之神不仅眷顾父亲，同样也眷顾母亲。他们都是如此的善良，甚至在强敌环伺之下也要冒险搭救素昧平生的人。楚逸欢本能地知道自己的父母并非那些人宣称的案犯。他们有这样高贵的品质，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犯罪。 楚逸欢觉得母亲从来没有这样美丽，她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那是看到一个宝贵的生命远离了死神的獠牙，一株幼苗被园丁小心翼翼地移到了花圃中的笑意。她的脸上焕发出慈爱的光彩，又转过头来看自己的儿子。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笑容忽然停滞了。楚逸欢听到了周围的人群发出的惊呼，他耳中响起了一声轰然的鸣叫，一声可怕的撞击，一句魔鬼的恶咒。他看到母亲的胸前透出了一柄剑尖，血立刻染红了她的衣服，并且流到了地上。 “妈妈！”楚逸欢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叫声。他看到一个矮胖的人正站在母亲身后，他飞快地抽出了剑，母亲倒在地上。楚逸欢立即认出了那张脸，那张带着阴森的笑容，带着得意的脸，李勒男爵的脸。 “不！！”5米之外的楚文奇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他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被刺，却来不及救援。李勒男爵这条阴狠的毒蛇终于释放出了他致命的一咬，在四名杀手全部失败后，他终于抓住了梵妮分心的机会，亲自实施了刺杀。 李勒男爵知道，今天的仇恨已经完全结下了，而且对象是两名强大的魔法师。假如楚文奇成功逃跑，并有心追查的话，完全可以从阴影理事会查到是自己雇佣了杀手。而四名杀手死亡的责任也是自己无法承担的。所有的计划都失败了，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在生命到达末路之前，李勒男爵决定亲自动手，哪怕和仇人同归于尽。 悲痛和血气冲上了楚文奇的脸，他的双目通红，同时身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微的魔力火光，这是情绪无比激动，魔力波动开始紊乱，甚至魔力行将崩溃的状态。他站在那里浑身发抖，一时间竟然停止了所有动作。 李勒男爵趁此机会发出了一声高昂的嚎叫：“杀！几位大魔法师，诸位战士，我们现在就要为国王陛下，为我们伟大的宝石王国除掉这一伙败类！一起上，上！”他疯狂地嚎叫着，挥舞着秘银短剑，犹如饿狼一样扑向了楚逸欢。 泪流满面的楚逸欢只来得及退后了一步，然后他的耳中就听到父亲发出了一声果断的命令：“逸欢，趴下！” 他顺势往地上一倒，一枚火球立即从楚文奇的手中放出，准确地命中了高举短剑的李勒男爵，致命的火焰立刻淹没了那张狠毒的脸。这个疯狂的火人兀自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发出含糊的喊杀声，又往前冲了两步。但魔力火焰立刻烧融了他的舌头和肌肉。李勒男爵终于倒了下来，烧焦的身体开始抽搐。 这就杀了他么？楚逸欢呆呆地看着杀害母亲的凶手，他心里没有任何复仇的快意，只有深切的悲痛。楚文奇已经快步冲了过来，抱起了妻子。她受的是致命伤，已经停止了呼吸，她的脸容平静，恍然如在生时。 楚文奇的喉咙里发出了悲痛的哽咽，他强行收摄心神，转头又对儿子道：“逸欢，我们走！” 虽然军警和人群都已四散，但是宫廷魔法师们并不会让他如愿，在楚文奇话音未落时，又有三枚火球凌空飞来。三名大魔法师已经目睹了发生的一切，疯狂的李勒男爵不计代价地害死了梵妮，那么形单孤支的楚文奇就是一只瓮中之鳖，一只失去獠牙的困兽。 第27章 烈火与哀伤（2） 这三枚火球都是1级的火球，由4级魔法师发出的1级火球。它们的作用并不在于伤敌，而是为了消耗对手的魔力。6级和6级以下的神术，尤其是魔法很难分辨出等级，比如火球，它们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威力不可同日而语，只有接近时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对于防御的一方来说，必然要施放与自己的神力等级一致的，最高等级的防御技能。如果可以的话，所有神力者都希望自己的防御技能越高越好。因为防御一方暂时无从分辨敌人的攻击技能到底是哪一个等级，要是远超自己的防御技能呢？假如一名魔法师一厢情愿地认为对手使用了2级的魔法，于是自己也使用一个2级的防御魔法，但实际上对手使用的是一个5级的魔法，就么他就倒大霉了。 高级魔法师的一项优势就在于，可以使用低于自己等级的魔法战斗，从而节省魔力。在对付低等级敌人时，低等级的技能也足够了。只有在对阵同级或高级敌人时，魔法师们才会火力全开，这时候必须拼命，用最大的努力杀伤对方，保留魔力毫无意义。 而对于已经了解了敌人的等级，并首先发起进攻的一方来说，用低等级魔法是一个狡狯的战术，等于用很少的魔力换取了对方一次正常的魔力消耗。这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作为魔法师的基础战斗知识，被大量的典籍所引用。 楚文奇立即施放了一个抗魔之壁。三枚火球先后击中了这道白色的墙壁，然后消失了，这笔买卖让三名宫廷魔法师略赚了一点。一道抗魔之壁几乎要耗费施法者20%%u7684魔力，楚文奇已经使用了两次，再加上4枚火球，两道寒风，他的魔力也应该差不多耗尽了。 与此同时，楚文奇也察觉到了对手的意图。在第一枚火球被抗魔之壁抵抗时，他立刻放弃了即将完成的寒风术。他背起妻子的尸体，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楚逸欢紧随在父亲身后，楚文奇一面狂奔，一面看了儿子一眼，他看到那个大号的旅行包依然被儿子紧紧地抓在手中。他对儿子点了点头：“逸欢，拿好它。” 当然，不用吩咐，楚逸欢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父亲的布局和准备。至少在自己逃脱的过程中，包里的物品起了重要的作用。而显然它还会起到更多的作用。 父子俩一前一后，用最快的速度逃出了蓝鸟广场。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大路，还有一条狭窄的小巷。楚文奇当先一步就冲上了大路，楚逸欢不假思索地跟着父亲。虽然小巷肯定更安全，但父亲必然有他的用意。在楚逸欢成长的十七年中，有很多次的例子都证明着父亲的睿智。 大路上是一个转弯，一座高大的建筑耸立在旁。这让父子俩立刻避开了三名大魔法师的视线。只要看不见，就不能用魔法击中对手。也许更高神力等级的魔法师可以施放超视距的攻击，但乍伦颂等人还远未到达这样的境界。 这座高大的建筑面前是一道同样高大的铁门，写着“国家外交部”几个大字的庄严大门前也站着几个庄严的卫兵。此时建筑里灯火通明，负责外交事务的官员们正在加班加点，为外国特使的视察活动进行周密的策划和准备。 楚文奇抱着妻子，抬起一只手掌对准了大门，并径直冲了过去。卫兵们立刻吹响了嘴里的警戒哨——有两名满身血污的人正试图冲击重要的国家部门！ 但是守卫者下一秒就溃散了，其中也包括两名意图关闭大门的卫兵，他们不约而同地抱头滚倒在地——一枚火球已经从冲击者手中发出，并狠狠地砸在铁门上。狂暴的魔力烈火粘住了铁条，并把它们烧得通红。 “逸欢！快进去！”楚文奇的语气透露出一股焦急。就在父子俩冲进大门的一刻，天空中再次出现了一些飞行的黑影，这次是10只翼飞马，同样来自王宫方向。它们巨大的翅膀将狼月和麝月都遮盖住了，一时间天空中都是翅膀扇风的声音。 一个严肃的声音也从天上传来：“王国的军警们，包围这座建筑！任何人胆敢出来，格杀勿论！魔法师们，我们进去！” 一名体态饱满的官员从大楼里走出，他正准备去吃点夜宵，然后就看到了两名可疑份子朝自己冲了过来。这位官员正准备代表政府的威严喝止他们，但他立刻就看到了对方身上的血污，以及天上的翼飞马和魔法师。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宫廷魔法师赶到了。同时官员也听到了那句杀气森森的命令，与此同时还有从远处的街道上传来的，隐约的，密集的皮靴声。显然有一支军队正快速地开来。 这名官员忍不住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两名可疑份子的模样，他们就擦身而过了，并带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几名魔法师已经驾着坐骑降落到了庭院中，他们立刻开始吟唱咒语。身后的那名可疑份子的咒语也开始了，也许就在几个眨眼之间，一道两米高的火墙已经出现在了办公大楼的门口。 火墙立刻阻挡了几名宫廷大魔法师的视线，他们发出的一排火球瞬间失去了目标，径直穿过火墙，穿过楼门，钻进了办公楼。一层大厅顿时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碎裂声，很显然，展示外交成绩的柜台，挂画，以及国际友人赠送的纪念品都遭了殃。 魔力火焰还引燃了大厅中的地毯，墙饰，并漫出了一阵呛人的烟雾。这名倒霉的官员被夹在火墙和燃烧的大厅中间，只能拼命地瑟缩着身体，一边发抖一边求告魔法之神饶过一命。 烟雾和烈火阻挡了外面的敌人，但是楚逸欢突然发现父亲有些不对劲。 楚文奇开始剧烈地喘气，他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甚至抱不动妻子的遗体。楚逸欢焦急地道：“爸爸，你怎么了？” “我没事，”楚文奇摇摇头，“我们继续走。” “不！”楚逸欢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看到父亲受伤的那只手，伤口已变得乌黑。那名杀手的匕首上淬了毒，楚文奇虽然拔出了它，但毒素依然进入了他的身体。神力者对毒素都有足够的抗性，但是楚文奇根本没有时间治疗，他一直在战斗，连续的战斗，快速地奔跑，这使得毒素更快地发挥了作用。在平时，也许只需要一些抗毒药剂和治疗药剂就可以清除的毒素，在今天这样强敌环伺下，也许就会产生致命的效果。 “傻孩子！我们走！”楚文奇挣扎着站了起来，想了想，他终于把梵妮放到了地上。“让你妈妈在这里躺一会儿。”他一把拉起了楚逸欢，拉着他快速地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道门前。“失火了！”外交大楼里的官员们正在惊惶的呼叫中抱头逃窜，没有任何人注意父子俩。楚文奇打开了门，这是一个存放杂物的房间，位于厕所的隔壁。 楚文奇让儿子将地上的纸箱和杂物挪开，一个圆形的下水道盖板出现在面前。楚逸欢闻到了一股阴沉的腐臭味。 楚文奇扶着墙，他用意志压制着体内的毒素造成的眩晕和无力，一字一顿地对儿子道：“逸欢，你听好。爸爸现在没有时间对你解释这一切，你只需要知道，你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正直的人，也绝不是罪犯，我不希望你产生任何误解。” 楚逸欢心里不祥的预感又出现了，他拼命地点着头，流着眼泪道：“爸爸，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爸爸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你已经是一名男子汉。在今天之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要更加坚强。我相信不会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你。我真希望亲眼看到你成长起来的那一天，你会成为一名大魔法师，同时也是一个善良、正直的男人。”楚文奇声音低沉，但异常坚定地继续说道。 “不，爸爸，你想说什么？”楚逸欢开始哽咽。不详的预感也许要成为事实了。 “现在，你从这里下去，离开这里。”楚文奇艰难地去撬开盖板，楚逸欢急忙道：“我们一起走！” “不，你一个人先走。”楚文奇捂住了儿子的嘴，堵住了他想要表达的反对。“逸欢，听我说。我中毒了，我会拖累你的速度。而且你的母亲还在这里，我不能扔下她。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还有很多魔力，可以战斗，可以拖延敌人，让他们更难追上你。我们必须分头逃走，以免被他们一网打尽。况且，你还只是一名魔法学徒，留下来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你要相信爸爸，当你安全离开后，我一定会尽力求生，而且要带着你的母亲一起离开。我们到魔法之城海格伊鲁再见！” “爸爸。”楚逸欢知道父亲说得很对，但是他的灵魂深处却传来了一阵阵说不出的哀恸和恐慌。 “很好，你是一个明智的魔法师。”楚文奇露出了微笑，“从这个下水道可以直接通向城外。玺润城里有好几处这样的密道，是一百多年前的明珠帝国留下的。我已经将它们全部打探清楚，并且画在了地图上。”他示意楚逸欢将一旁的旅行包递过来。楚文奇拉开包，露出了一个隐秘的夹层，拿出一张画满线条的纸摆在儿子面前。 “玺润城的下水道错综复杂，但你只要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走，就绝不会迷路。而在距出口不远的一棵树下，还藏着一些衣服和几瓶变脸药膏，它们足够让你安全地到达海格伊鲁。” “现在，走吧。”楚文奇拉开了下水道的盖板，黑暗和腐臭立刻冲了上来。 “爸爸，你一定要平安地逃走！我不能再失去你！”楚逸欢搂着父亲的肩膀，泪如泉涌。 “逸欢，我的儿子。”眼泪终于从楚文奇的脸上滑了下来，他紧紧地抱着儿子，“我在这个旅行包里给你留了一些东西。包括这一切的经过也记载在里面，但你现在不要看，你要抓紧时间逃走。再会了，逸欢。”楚文奇不等儿子再说话，突然一使劲，将楚逸欢推进了下水道。 楚逸欢眼前一黑，然后他已经落到了齐腰深的污水中。腐臭的气息立刻充满了鼻腔。“爸爸！”他流着泪大声喊道。但是楚文奇没有回答，他已经盖上了井盖。 “爸爸……”楚逸欢痛哭失声。 “有人说爱情像洪水，淹没幼小芦苇。有人说爱情像烈火，终日灼烧灵魂……我说爱是一颗种子，寒冰下悄悄沉睡，只等春日到来，开出娇艳玫瑰……”楚逸欢听到父亲低声唱起了一首歌。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一首歌，楚逸欢曾经无数次地听过，母亲用磁性的声音轻轻的吟唱。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逸欢，我们爱你。”这是父亲最后的一句话。然后他离开了。再然后楚逸欢就听到了一阵隐约的，狂乱的嘈杂声。“他在这里！”“攻击！攻击！”咒语声，爆炸声，汹涌的气浪声立刻淹没了他的听觉。 楚逸欢知道，他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割走了，永远地失去了。 第28章 黑暗中的险境（1） 楚逸欢开始逃亡。头也不回地逃亡。 他展开了照明术，一团光球被他托在掌中，照亮了方圆3米的空间。不用多想，让悲伤留在灵魂的最深处。虽然可怕的痛苦撕咬着内心，但他必须用冷静压制不舍，压制对父亲和母亲深深的想念。 回忆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又如破碎的浪花一样飞走。楚逸欢将父亲留给自己的旅行包挎在肩上，另一只手拿着地图，在阴暗的下水道中快速地前进。 左转，右转，对了，这是一条笔直的通路，再往前，走过一个拐角，有一道隐蔽的楼梯。楚逸欢顾不得思考，也顾不得下水道中长年积累的污垢，这是一片寂静的世界，一成不变的通道，甚至看不到任何活动的生物。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逃跑，因为他已经从寂静中听到了隐约的，从身后传来的，纷乱的脚步声和犬吠声。追捕者们显然已经发现了这条密道，大批的搜索队伍被派了进来。 虽然下水道十分复杂，但是在有组织的地毯式搜索面前，任何隐蔽的道路都会被发现。楚逸欢绝不寄希望于此。但是在他经过一个转角，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地上几根细小的白骨后，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下水道，垃圾的聚集地，阴湿的地下，肮脏的巢穴，鼠群的最爱。但是楚逸欢已经进入半小时了，仍然没有见到一只老鼠。不仅是老鼠，甚至也没有其他生物，蟑螂，飞舞的蚊虫，这些都看不到。除了污水，青苔，墙壁上粘腻的陈年老垢，整个地下世界仿佛被水洗过一样干净。又仿佛有一道庞大的，无比细密的大网将所有的生物都捉走了。 楚逸欢决定立刻停下来，他开始仔细地查看那几根细小的白骨。那是几根小动物的骨头，很像老鼠。不，就是老鼠，楚逸欢又发现了一颗小小的鼠头。这是几只老鼠的尸骨，只有一些较大的骨头留了下来，上面的肉都没有了，被什么东西啃得干干净净。从散发的腐臭味来看，这几只老鼠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父亲没有提过这个异常的状况，在地图上也没有任何注明。他不可能忽略这个重要的细节。很显然，在他打探的时候一切还是正常的。 到底是什么？魔法师的敏感使楚逸欢察觉到了这里面的危险。但是他现在没有任何攻击魔法，无论如何，也只有硬着头皮前进。 在不明真相前，楚逸欢本能地放缓了前进的速度，并尽量轻手轻脚地前进——这个决定无比地正确。再经过一条转角，楚逸欢忽然听到了一阵潺潺的流水声。他以为是污水从高处溅落落地面的声音，但立刻又发现了其中的异常，这股声音中还伴随着一阵沙沙的声响。楚逸欢躲在墙后，将照明术的光球远远扔了过去。他悄悄地看了一眼，立刻就看见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一排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红色光点正堵在道路上。 这是一大群黑色的老鼠，确切地应该称呼它们为魔鼠。它们比普通老鼠小很多，只有10厘米大小，但眼睛是红色的。它们是群居的黑暗生物，地下的霸主之一。它们有锋利的尖牙，细小身体也是一种独特的优势，让它们可以钻进猎物的伤口吞吃血肉，包括钻入内脏。 最可怕的是魔鼠的唾液，其中带有强烈的麻醉素，而且有一定的止血作用，让猎物即使被咬伤也不易察觉。有一个恐怖的故事是这样的：一位旅行者在半夜醒来，忽然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一群魔鼠正在他身上大吃特吃。 魔鼠的弱点是怕光，也只在地底和夜晚出没。正常情况下城市里是没有这种生物的，它们不喜欢灯光，也不喜欢人类的气味，只在人迹罕至的矿洞、地下溶洞等地方聚集。在它们做窝的地方，几乎所有的生物都会被吃得一干二净，也包括蚊虫。但除非饿极了，它们一般不吃人——也幸好如此，假如它们的习性和家鼠一样的话，每座人类城市都将成为它们欢乐的猎场。 楚逸欢的照明术让魔鼠群发出了一阵沙沙沙的响声，一阵混乱。它们看到了讨厌的亮光，在光照范围内的魔鼠们立刻翻了一个身，头朝下趴在地上，仿佛在表达抗议。魔鼠都是哑巴，沙沙声，又像水流潺潺声的就是它们的叫声。 楚逸欢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前面的魔鼠不下十万只，将下水道彻底堵住了。而这是唯一的道路，唯一逃离玺润城的路。如果楚逸欢的神力等级足够的话，他也许可以发出一个闪光术，让魔鼠们集体陷入混乱。但是他现在没有这样的能力，照明术只能让魔鼠们懒洋洋地翻一个身。 现在，至少魔鼠们还没有发现他，或者说，它们还不饿，没有把他当回事。也许要两头大象才能填饱这群东西的肠胃。楚逸欢不敢前进，地上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必然会踩到魔鼠，而这种敏感的生物有极大的可能发动反击。他绝不愿意用生命去做赌注。 但是后方的追兵已经接近了，低沉的犬吠声不断在寂静的下水道中响起，引起一阵空荡的回音。追捕者们应该直接放出了猎犬，这是先锋，它们强大的嗅觉是追踪的利器，同时也能避免孤注一掷的逃犯对军警们造成伤害。 这几乎是一个死地，一个绝境。死神的獠牙又接近了。猎犬低沉的吠叫声最后响起了一次，大约在1000米外，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很显然，它们已发现了目标。接下来它们会快速而轻盈地前进，悄悄到达猎物的身边，再发起攻击。 楚逸欢知道，他今天的逃亡已经变成了一个奢望，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使没有前面挡路的魔鼠群，那些速度极快的猎犬也会在半小时后捉住他。而逃到出口至少还要一个小时。冷静！冷静！楚逸欢压制着内心的焦虑。他决定冒着惹恼魔鼠的危险，再发出一个照明术。 微光照亮了周围的环境，楚逸欢飞快地注意到头顶上方有一点特别。那是一块圆形的金属井盖，一旁的墙上还有几根生锈的扶手，通向那块井盖。这里应该是一个出口，也许废弃很久了，但依然是一个出口。所有的机会都不能放过，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许就会让你绝境逢生。父亲的教导又出现在耳边，楚逸欢立刻手脚并用，爬到了墙顶上。他悬在高处，一只手吊在扶手上，另一只手使劲去推那块井盖。纹丝不动！再一次失败后，楚逸欢用手指敲击了两下，他立刻发现尝试是徒劳的，井盖后发出的是实心的声音，它在很多年前就被封死了！ 绝望涌上楚逸欢的心头，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狺狺的犬声。借着照明术，他看到两只丑陋的大型生物已经悄悄地来到了脚下。 第29章 黑暗中的险境（2） 这是两只狮犬，豢养的捕猎者，被人类驯化的魔兽，据说是巨狮和屠象犬杂交的后代。它们最初从东方贺牛洲的白龙帝国进口，很快就被珙洲各国争相购买。它们有接近巨狮的嗅觉和力量，嘴里也可以发出类似屠象犬的火焰。这种生物强大又昂贵，只有王室和大贵族才有能力驯养。 而这两只狮犬显然是来自王宫，训练有素的它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楚逸欢面前——假如他不是吊在下水道顶上的话，已经落到了这两只猛兽的口中。当然，这两只狮犬不会吃他，只会咬断他的胳膊或腿，然后拖着他，一路带回主人那里。 这也是父亲曾告诉楚逸欢的，很显然，楚文奇早就为逃亡做了大量的准备。楚逸欢用胳膊紧紧地夹着旅行包，他知道答案都在里面，但现在不是看的时候。两只狮犬没有发出声音，它们围着墙顶上的楚逸欢转了几圈，然后开始尝试直立，并且张开了大口，想咬住楚逸欢的脚。 楚逸欢连忙缩起身体，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双手上。身长达两米的狮犬差一点就咬到了他，只差一点。他清楚地闻到了这两只畜牲嘴里的腥臭味。 然后两只畜牲开始聚集火焰。它们的厉害之处就是可以吃下火焰晶石，并将其中火能量储存在体内，再在对敌时用嘴喷出。虽然威力比不上1级神力者的魔法之火，但同样是火焰，热量足够把肉烤熟。在与其他厉害的魔兽战斗时，这一招也是狮犬的杀手锏——对准敌人的双眼喷火。任何被烧坏眼睛，目不能见的生物都会很快败北。 楚逸欢现在就是一块吊在房梁上的腊肉，即使跳下来也是徒劳的，他手无寸铁，而这两只爪尖牙利，皮粗肉厚的生物绝不会惧怕肉搏。10秒，明亮的火光已经到达了两只畜牲的喉咙，楚逸欢忍不住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他试图摇晃身体避开这一击。虽然他知道不可能避开，狮犬的喷火可以达到半米远，而现在他与它们相距不到20厘米。 但就是这一晃救了楚逸欢的命。他紧紧抓住的扶手终于裂开了，它早已年久失修，这一下摇晃成了压断绣铁的最后一根稻草。楚逸欢一屁股跌倒在地上，两只狮犬喷出的火焰立刻冲上了下水道的顶部。黑暗瞬间被照亮，而热流也充塞了周围的通道。 3秒，楚逸欢刚刚坐起来，两只狮犬已经收回了未得手的火焰，它们绿色的眼睛重新锁死了面前的猎物。近在咫尺，只需一个扑击。它们的尾巴竖起，即将发动。楚逸欢捏紧了双拳，他大睁着双眼。避无可避，无可退缩，即使是死亡也唯有一战。 但就在楚逸欢准备接受他的宿命，迎接死神的拥吻的时候，他听到了另一种不同的声音。沙沙沙的声音，魔鼠的声音。原来像潺潺的水声，现在突然变得激烈、冲动，像一道泄洪的闸门放开了积蓄已久的水流。这道水流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近在咫尺，楚逸欢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地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魔鼠们的眼睛。热浪和火光已经彻底地惊动了它们。它们开始行动了！ 而楚逸欢面前这两只凶猛的生物也同样发现了异状，它们立刻露出了畏惧的神情，一边发出低沉的吠声，一边缓缓后退。它们的尾巴已经夹起，似乎做好了掉头的准备。就是现在！楚逸欢深吸了一口气，照明术的光团还贴在他的身边，他一跃而起，朝向旁边的墙壁，剩下的另一个扶手跃了过去。 他一把抓住了扶手，让自己的身体紧贴在墙壁上，而就在他跃起的一瞬间，魔鼠群已经发动了攻击。这种小生物以一种电射般的速度涌向前方，在不到1秒的时间内已经到了两只狮犬面前。其中的一只刚刚转身，另一只才抬起了一条腿，然后它们就被黑色的鼠群淹没了。楚逸欢立刻听到了一阵更加响亮的沙沙声，还伴随着快速啃咬的喳喳声。魔鼠们仿佛在表演杂技，组成了两个密集的犬型，它们的身体在快速地蠕动着，钻动着。在几秒钟之内这两个大号的犬型就缩小了一圈，然后就越来越矮，最后犬型消失了，它伏到了地板上，露出了一堆白色的骨头。 楚逸欢看得头皮发麻，但鼠群并没有满足，它们沙沙地叫着，意犹未尽地讨论着，蠕动着。有一部分魔鼠仿佛听到了什么，它们立刻朝着楚逸欢的来路跑去了。而一部分魔鼠朝着楚逸欢涌了过来。直立的墙壁对它们并不是阻碍，它们甚至可以倒挂在天花板上箭步如飞。 不！楚逸欢绝不想这样死去。他一只手抓着扶手，另一只手使劲地挥动起了父亲留下的旅行包。他要拍击它们，赶开它们。一只跑得最快的魔鼠立刻被他打死了。剩下的竟然犹豫了起来。在楚逸欢疯狂挥舞的旅行包前，魔鼠们再次发出了一阵沙沙的声音，它们开始猬集在一起，但不再试图靠近。 楚逸欢紧紧地盯着它们红色的眼睛，他看不出它们的思想，也无法得知它们的意图。但就在他紧咬牙关的时候，它们开始退走了。这群魔鼠来得快也去得快，它们不再对楚逸欢有兴趣，而是朝着他的来路，追随着另一群魔鼠而去了。 楚逸欢感到背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生死只差一线，地上的两堆白骨就是残酷的见证。也或许，我已经死了，这只是我的灵魂产生的幻觉。楚逸欢使劲地摸了摸身上，真实的触感让他驱除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他不敢相信鼠群就这样放过了他，也许它们真像书上说的那样不喜欢人肉的味道。但现在并不是多想的时候，现在最需要做的仍是逃亡，离开玺润城，离开追兵布下的天罗地网。 楚逸欢不再犹豫，踏进了刚才被魔鼠们占据的通道。 但是在跑出了一百米后，他发现这个通道明显地与众不同。 通道很干燥，这里是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远离了污水和潮湿。虽然气味依然难闻，但明显有人生活过的迹象：墙上有一些难以辨识的图案，那是画上去的鼠头、兽头之类，以及几张兽皮，奇怪的文字和符号。 楚逸欢再次警觉起来，这些图案很像是图腾，半兽人的图腾。生物学这一门课他的成绩优秀。半兽人都生活在遥远的边陲，人迹罕至的山脉。宝石王国只有北方的缅因省和骇浪省有半兽人的聚集地，它们在王国武装力量的长期包围下也只能龟缩一隅。 而在宝石王国腹地，富庶的格拉特省已经几十年没有听说过半兽人的踪迹了，对这里的人民来说它们是一种遥远的记忆。包括楚逸欢这样的准魔法师也从未见过半兽人，除了在教科书上。 凶残，狡诈成性，天生的强大力量。这些都是人类贴给半兽人的标签。而半兽人之中也有神力者，这是一种被称为萨满的家伙。半兽人族群的数量和武力虽然远不及人类，但因为这些神力者的存在，它们始终屹立不倒。 假如这里有几个半兽人，甚至是神力者的话……楚逸欢的心再次收紧了，但他不妙的感觉立刻成为了现实。在照明术黯淡的光亮下，他看到在前方5米之外的墙角处出现了一张脸。 第30章 鼠人萨满 这是一张动物的脸，确切地说，大部分像动物。这张毛茸茸的脸瘦长，有细凸的嘴巴，圆形的鼻子，以及六根粗长的胡须，上颚还呲出了两颗尖尖的牙齿。这张脸的下面是不到1米高的细瘦身体，还有长着尖爪的手指。它是直立站着的，和人类一样。 鼠人！教课书上的图案立刻和面前生物的特征符合了。这是一个相对弱小的半兽人种族，但善于潜行的天赋和卓越的夜视能力让它们是很好的探子。因为某种神秘的血缘关系，它们中的神力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驱使魔鼠为其服务。 这名**着上身，腰间还缠着一块肮脏兽皮的鼠人仿佛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它佝偻的身躯使劲伸直着，睁着绿色的眼睛往楚逸欢这边看来。也许是照明术的亮光突兀地影响了它的视线，也可能它的智力想不到会有人类穿过魔鼠的封锁。这名鼠人的脸上现出了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 这也许是一个落单的鼠人！很好！楚逸欢立即发动了袭击。照明术的光团被他径直扔向鼠人的脸，同时他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一拳锤向鼠人的头部。它们的头，颈，和人类一样都是要害。他相信这名鼠人瘦弱的身躯很难承受这样的打击。 下一秒后楚逸欢的拳头击实了，他感到了扎人的兽毛贴上他的皮肤，以及骨头发出的闷响。这名鼠人立刻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但楚逸欢的心情还来不及鼓舞，就又滑入了深渊。这是一个大约20平方米的，类似房间的凹型回廊，里面还有一堆鼠人！ 它们大概有7、8个之多，它们正在睡觉，但是被照明术的光亮惊扰了。其中几个呆呆地看着楚逸欢，还有几个正在从地上爬起来。 楚逸欢咬紧了牙关。他不知道这些鼠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只知道，在人类和半兽人的战斗中，失败的人类必然成为半兽人的口粮——所有书上都这么说。这些鼠人虽然弱小，但是它们人多，任何纠缠都会让楚逸欢以生命为代价。楚逸欢旋风一般地扑了上去，趁它睡，要它命。这群鼠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父亲对他的战斗训练在这一刻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楚逸欢猛扑上前，犹如饿虎冲入羊群。他一拳打倒一名鼠人，同时一侧身，准确踢中了另一名鼠人的头部，这两名鼠人发出了一声尖叫。它们终于反应过来了。剩下的鼠人快速地动作了起来。但楚逸欢的攻击并未停止，他用手肘和膝盖又击倒了两个，并将一个扑过来的鼠人顺势一扔砸到了墙上。 还剩两个。但是楚逸欢没有机会了。一个鼠人已经贴住了他，并抓住了他的肩膀，尖利的爪子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血痕。这名鼠人锋利的牙齿开始靠近他的脖子。绿色的眼睛，散发幽光的眼睛就在他的眼前，他从这双眼中看到了凌冽的杀意。只要那两颗尖牙落到他的脖子上，他的颈动脉就将被割开，然后死亡就会来临。 这名鼠人的脚爪也抬了起来，它试图将自己整个地抠到楚逸欢身上。紧紧地抓住猎物，再用牙齿咬住要害，这是它们瘦小身体的先天优势，跗骨之蛆一样的战斗技巧，和魔鼠很像。 楚逸欢立刻注意到了这个生物的企图，他知道自己大意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生物，一切都是从书上看来的。而他竟然鲁莽地发动了攻击。假如不是突然袭击的话，一只鼠人就足够让他陷入危险，何况还是一群。 楚逸欢用尽全身力气摆脱着这名鼠人的纠缠，他原地转了一个圈，试图将这个生物甩下来，但他没有成功。与此同时，他发现了一件更为不妙的事。最后一名鼠人，站在最里面的那一只，它并没有冲上来，而是拿出了一面满是花纹的鼓。这只鼠人的体型也比其他鼠人大上一圈，头上戴着一顶兽皮编织的帽子，上面还有几根鲜艳的鸟羽——这彰显了它的地位。这是一名鼠人萨满！半兽人的神力者！ 楚逸欢发出了一声虎吼，他爆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力量，一把将纠缠在身上的这名鼠人扔了出去。它尖利的爪子直接带走了楚逸欢的一块皮肉。但它并没有被扔远，它趴在地上，另一只爪子仍然死死地抓着楚逸欢的旅行包。 楚逸欢一脚踢到了它的脸上，这名鼠人的牙齿立刻飞出了几颗。但它仍然不松手。也就在这一瞬间，楚逸欢听到了一阵咚咚咚的鼓声。 楚逸欢的眼前忽然一暗，他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力量进入了他的灵魂，这是一股困倦的，使人睡眠的力量。他看到那名鼠人萨满正在念诵一段咒语，并敲击它的战鼓。每一个鼓点都发出了让人进入梦乡的诱惑。 不！楚逸欢想起了有关半兽人萨满的记载，这是一段安眠咒语，与灵魂战鼓一起发动。假如他不立即堵住耳朵，并且立即逃走的话，那他将在10秒之内陷入沉睡。鼠人不可能放过他，那就是永远的沉睡。 楚逸欢最后一次试图拖动那个旅行包，但他立刻知道这是徒劳的，地上那名受伤的鼠人紧紧地抠住了地面，它绿色的眼睛冒出仇恨的光芒。是生，还是死。虽然那是父亲留给他的，而且里面还有一切的经过。但是他必须放手，在生命和这件物品之间做出选择。 楚逸欢没有犹豫，他松开了手，转身就跑。他使劲地捂住了耳朵，但鼓点和咒语仍在侵蚀他的脑海，使他双眼发黑。 鼠人萨满并没有追上来，这名萨满的神力等级应该不高，还没有学会强大的战斗技能。否则的话它绝不会使用安眠咒语，而会直接上前拧断楚逸欢的脖子；或者将一个可怕的灵魂加持到那名战士身上，让它轻而易举地干掉他。 楚逸欢跌跌撞撞地跑着，他几乎抬不动沉重的双腿，但魔法师的意志使他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着。他的拉牛牛睁不开了，咒语的力量超越了意志，依然缠绕着他的灵魂，这是甜美的梦境，彻底的休息，舒适的安眠。脚下肮脏的地面仿佛也变成了松软的天鹅绒，污秽的臭气也变成了甘甜的馨香。好吧，就这样放心倒下，就这样一睡不醒。 昏睡即将到来，迎接楚逸欢的是一个没顶的水坑。他一脚踏空，直直地掉了进去。粘稠的污水瞬间淹没了他的五官，并将鼓点声隔绝在外。5秒钟，楚逸欢昏睡的意识深处突然迸发了一股力量，先前被压制，被诱惑，被抑止的感觉再次苏醒了过来。 他立刻屏住了呼息，他感到脸上一阵发痒。这些肮脏的污水此刻成了保护他的外壳，鼓点声仍在朦胧地响着，但是无法穿透水面，再对他造成影响。 30秒，鼓点声终于停止了。楚逸欢立即飞快地钻出水面，并朝着前路狂奔而去。但在下一刻，看到一条岔路的时候，他意识到坏了。那张地图，父亲留给他的下水道的地图已经遗失了。也许是在他昏睡的时候落入了水坑，也许在和那只鼠人纠缠的时候就掉了。但是他无法回头，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连串他听不懂的说话声，以及悉悉索索的，脚爪子快速在地上前进的声音。 鼠人已经追来了，他只是暂时打倒了它们，而现在它们成为了捕猎者，他是一只陷入迷宫的困兽。 右边！楚逸欢拼命地回忆地图上的线条，当然，这很难，几乎不可能。容不得他思考，只能依靠本能选择一条路。他用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去。一个转弯，一个水坑，又一条岔路。他无法停留，鼠人们的追捕近在咫尺。 30分钟，楚逸欢剧烈地喘息着，此刻他已经听不到鼠人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穿过了多少条岔路，越过了几条暗河。前面只有一条路了，路的尽头是一面墙壁，这是一条死路。 第31章 乔装潜入 楚逸欢扶在墙上，尽力地缓和着自己的呼吸。只能掉头而回，无比的紧张之后就是深深的疲倦，他很想坐下来睡一觉，但是他知道不能。在地下的每一秒都是危险的，鼠人，魔鼠，以及那些追捕者。他已经幸运了躲过了几次致命的袭击，而下一次幸运之神未必还会眷顾。 趁着短暂的休息间隙，楚逸欢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很快发现了一点线索。在道路尽头的墙壁上，那里还多了一个圆形的小点。细小的，比米粒还小的光点，它只比照明术的光亮稍稍亮一点，稍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 楚逸欢熄掉了照明术，漆黑中那个光点变得十分明显。他压抑着加快的心跳走过去。然后他立刻露出了喜悦的微笑。在这条道路的尽头，没有安装扶手的顶部有一块圆形的金属盖板。这是一个出口，而且没有封死！也许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泥土，月光仍从唯一的缝隙照了进来。 楚逸欢攀上去，不用费多大的劲，这块下水道的盖板就被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阔的花圃，他正在一块草坪中间。这是一个荒废的花园，四面是朱红色的墙壁，野花和乱草长得到处都是，枯树下的石凳上满是青苔。 楚逸欢爬了出来，将盖板放回原位，他费劲地搬过几块大石头压在上面，并用茂密的野草遮住了它们。这里空无一人，远处似乎有隐隐的音乐在响着。 花园的门是虚掩着的，这道门也已年久失修，钉着铜钉的厚重木门已经变了颜色。楚逸欢轻轻一推，它就打开了，并发出了一阵吱呀声。 这个声音吓了楚逸欢一跳，但并没有其他人出现。他走出这道门，眼前又是一面宽阔的，长达上百米，高达五米的墙壁。 红色的砖瓦，金色的檐顶，白玉铺就的走道。楚逸欢立刻意识到他来到了什么地方。整个玺润城只有一个地方有这样的建筑。这里是王宫！威严，肃穆，华美，平民们只能站在远处眺望的尊贵的地方。这应该是王宫的内部，没有戒备森严的巡逻者，只有从夜风中传来的一阵阵香气，混合着酒香、脂粉香和烤肉香的气息。 楚逸欢的肚子立刻咕咕地叫了起来，现在已是深夜了，他从下午至今还滴水未进。他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前进。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很快，楚逸欢就看到了一片明亮的魔力灯光，那是一道门。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车厢里堆满了各色新鲜水果，有两个仆人模样的人正背对着他在卸货。 楚逸欢潜伏在阴影中望过去，这道门穿过围墙，里面还有两重门，最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厅堂，空无一人，但是桌上摆满了面包、熏肉，各种各样的拼盘、浓汤和小吃。 趁着两个仆人钻进车厢的空当，他立刻溜了进去。这间厅堂充满了迷人的香气，几个大火炉上煨着热气腾腾的炖肉。这是一间备菜厅，显然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待开始。 楚逸欢很想大快朵颐，但警惕让他不敢这么做。他又看到厅堂的左侧有一条走廊，以及写着男更衣室字样的小房间，门开着，里面整齐地挂着一些浅黄色的仆人服装。他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去，胡乱在脸上擦了几把，换上了一套男仆装。他照了照镜子，变脸药膏已经全部被污水洗掉了，他又恢复了年青的模样。 就在他刚刚把脏衣服塞进火炉的时候，厅堂另一侧的门开了。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她立即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楚逸欢。不等楚逸欢说话，她已经高声地嚷了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们这批新来的家伙没一个是省心的。你洗澡了吗？” 楚逸欢还在发愣，这位中年妇女已经走了过来，她饱满的脸颊上都是营养充足的红晕。她一挨近楚逸欢，立刻捂住了鼻子，并且开始大叫：“臭死了！你这家伙怎么回事？早就说了无数次，你们这些肮脏的家伙能为狮心王国的老爷服务，都是国王陛下的恩典。叫你们洗澡，沐浴，洗干净！我到底要说几次？快走！快走！” 中年妇女嫌恶地捉着楚逸欢的衣领，将他拖出了门。“不洗澡就敢换衣服！该死的白痴!”中年妇女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着，拖着楚逸欢走过了一个巨大的厨房。这里充满了油烟和热气，一大群厨师正在各自的火炉前烹调着食物，有烤肉，乳猪，煎炒腰子，各种野味，炸鸡，时令蔬菜。楚逸欢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又一阵巨大的抗议声，但是这个声音被厨房里混杂的声音掩盖了。 这位中年妇女是王宫的厨房总管，盖尔女士。刚才楚逸欢已经听到有厨师这样恭敬地称呼她，请示乳猪上桌的时间。 盖尔女士扯着楚逸欢来到了浴室，这里挨着仆人们的房间，与厨房只有一墙之隔。“现在，快进去！”盖尔女士厉声命令道。她一脚踹在楚逸欢屁股上。 楚逸欢赶紧进入了写着“男”字的浴室，他看到了一排光秃秃的屁股。男仆正在一片雾气中使劲地刷洗着身体。“再洗一遍！混蛋！张开你的臭嘴！混蛋！再漱一遍！”一名膀大腰圆的秃头正在严肃地管理着这群男仆，检查他们的清洁程度。很显然他是一名领班。“像我这样！”秃头领班把牙刷深深地放进了喉咙。“舌头底部，最里面的牙齿，都要刷干净！一群蠢货！”他气冲冲地示范着，为这群男仆的智商感到恼怒，“如果让尊贵的大人们看见一点菜渣，让大人们感到不适的话，你们就统统滚蛋吧！”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你聋了吗？”秃头领班终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楚逸欢，“赶紧脱衣服！” “臭死了！该死的混蛋！你是刚刚从粪坑里爬出来吗？”秃头领班粗暴地剥开了楚逸欢的衣服，他肩上被鼠人抓破的伤口立刻显露了出来。楚逸欢紧张地一颤，他竟然忘记了这个要命的疏忽。但是秃头领班并没有在意，反而拉着他向众人展示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不老实的下场，这就是被罚到犬舍干活的下场！不好好做事的话，你们明天就要和狮犬一起睡觉！”他说完一把将楚逸欢推到了水龙头下面：“混蛋！洗干净，一会儿盖好伤口！” “刷牙！还有你们的屁股！”秃头领班转身继续他严厉的训话，把牙刷又放到了臀部。“把你们拉了屎的地方也刷干净！然后你们这帮混蛋自己相互闻一闻，交叉检查！” 楚逸欢快速地清洗着身体，听得皱起了眉头，假如秃头领班真敢来“检查”自己的话，他不介意把水沟里的污水灌到他嘴里。 但领班这个吹毛求疵的要求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响应，男仆们很快地清洗干净，并穿上了浴袍。秃头领班再次气冲冲地叮嘱道：“记住，夹紧你们的屁股！要是谁敢在宴会上放一个屁，我敢担保你们的下场一定很凄惨！” 楚逸欢脸上现出了一丝怒意，但是一名男仆用手肘碰了碰他，挤了挤眼睛道：“新来的吧？运气不错嘛，从犬舍出来居然没受什么重伤。其实不用在意，乌辛领班就是这个鸟脾气，他说得也没错，被骂几句总好过掉脑袋。” 掉脑袋？楚逸欢正要再问，这名男仆已经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一名身穿笔挺的制服，王宫近侍模样的人已经走进了浴室。 “很好，你们已经洗干净了。”近侍皱着眉头，挥手扇开水雾。“接下来就是重要的服务时间，我想各位已经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国王陛下知道你们很辛苦，在忙碌了一天之后，在这样的深夜还要起床，沐浴，加班。我带来了陛下的问候，同时还有他慷慨的赏赐。在今晚之后，你们每个人可以得到1枚银币的奖金，以奖励你们为王国的外交工作做出的贡献！” 没有人说话，当然，疲倦是掩饰不住的。近侍提高了声音：“怎么，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我们很高兴！”“哎呀，赞美国王！感谢他的赏赐！”男仆们立刻乱纷纷地嚷了起来，笑容出现在了他们脸上。楚逸欢感到那名男仆用手肘碰了一下自己，于是他连忙学着旁人，露出感激的微笑。 “很好，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近侍严肃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走！快走！赶紧换衣服！”在领班乌辛的大声呵斥下，楚逸欢与男仆们又回到了他最初进来的备菜厅，高墙那边的入口已经关闭。很快，干净的，散发着清香的仆人服被他们换上了。 一排精心打扮的女仆也鱼贯走了进来。然后厅堂往里一侧的大门打开了，另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展现在面前。 第32章 王宫夜宴（1） “让我们举杯！”高踞长桌正中的路易?米堤亚国王大声道。 珠宝的光亮，水晶杯的闪光，霓金餐具的流光，明晃晃的魔力灯光，红男绿女，盛装的贵族，馨香的味道，甜美香剂的气息，葡萄酒的清香。这是一幅动人的画卷，奢华的场面，正如国王头顶镶满晶玉和晶石的金冠一样，尽情地展示着王国的富庶和强盛。 这是毫无疑问的盛世，鲜花着锦的时代。夜宴已经开始，酒杯已经满上，美味珍馐流水一般地送了上来。 楚逸欢低眉顺眼地和男仆们走在一起，他需要做的就是机械的上菜，传菜，以确保每一位宾客眼前的菜盘不空，并第一时间撤掉他们用过的脏盘子。男仆们为女士服务，女仆们为男士服务。 路易国王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人，他宽大的头脸上带着红润的光泽。紫色的，镶满宝石和勋章的盛装更加衬托了这位一国之君的威武不凡。坐在他身边的是美丽的丝特芬妮王后。王后同样戴着金冠，但相比国王，她的打扮就朴素多了，她只在脖子上戴了一串圆润的，海蓝色的太液晶石项链作为装饰，身上是一件白色的丝袍。这身打扮虽然简单，却恰到好处地突出了她优雅的气质。 王后的美丽是毋庸置疑的，许多男士都在偷偷地看她——主要是狮心王国的使节们。她的一颦一笑都非常动人。楚逸欢也多看了几眼，王后的样子让她想起了母亲梵妮，她们的五官有两分相似，这让他对王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尤其当王后温柔地低声说出“谢谢”的时候。她脸上永远挂着和蔼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每当上一道新菜，或者撤掉脏盘子的时候，她一定会礼貌地向侍者表达谢意。 毫无疑问，她有着良好的教养。楚逸欢感到王后是一个和善的人，和民间传闻中的一样。 但是宝石王国的贵族和官员们并不看她，其他的男仆也目不斜视，这让楚逸欢警惕了起来，他立刻收敛了目光，低头专心地履行符合自己身份的本职。 狮心王国这一边居于上座的是一名身穿深蓝色长袍的老人，他大约60多岁，楚逸欢已经从大人物们的称呼中得知了这位的身份，6级的神力者，狮心王国宫廷供奉，高级奥秘魔法师丁德大师。 他能感觉到丁德大师身上澎湃的力量，魔力仿佛如实质一样围绕在他的身边。他有极强的防御，也能造成可怕的伤害。很显然，宝石王国宫廷魔法师队伍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此时几名陪客的宫廷魔法师都带着谦卑的笑容，向丁德大师请教一些问题，或谈论魔法道路上的轶事，与平时的倨傲判若两人。 当然，在强大的神力面前，人间的权势都是浮云。假如楚文奇夫妇提前展现出了他们的真实本领，凡尔赛伯爵一定会无比情愿地将女儿嫁给楚逸欢，捏造罪名抓捕更是不可能的事。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坐在丁德大师下首的是一名美丽的少女，假如说丝特芬妮王后是宝石王国这一方最美的人，那么这位少女就是狮心王国一方最漂亮的人。王国的贵族和官员们常常装作无意地把目光投注到她身上。有些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的焦点，这位少女显然具有这种特质。她有一头漆黑的长发，修长的眉，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以及秀气的鼻子和菱角形的娇艳红唇。她有一种明艳中蕴含着野性的气质，黑色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也使她带有一种神秘的美感，而一袭红色的连衣长裙也更加强调了她的冷艳和高贵。 楚逸欢仔细地看了这名少女几眼，她脸上始终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有一点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容，似乎还有一些百无聊赖的意思。 这名少女是丁德大师的侄女，来自狮心王国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她是奥赛尔大公的继承人。而从座位顺序来看，她的地位也非常高，甚至在使节团的副使皮特侯爵之上。 “今天，我们粉碎了一起共济会份子的巨大阴谋！”几杯美酒下肚后，路易国王开始了他的即兴演说：“这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值得庆贺的事。丁德大师，诸位使节，相信你们在今天下午也受到了共济会的滋扰，对这场意外我再一次表示歉意和遗憾。但是忠勤的王**警们已经和我们的宫廷魔法师们一起，在第一时间逮捕了一名潜入国家部门的案犯，并在第一时间通过这名案犯，挖出了其他深藏在国家内部的奸细。这也是我在今晚这场宴会上想要告诉诸位的事！”国王的兴致很高，“现在，我提议，我们再次举杯，为这一场胜利干杯！” “祝贺您，国王陛下！”“为陛下的荣耀干杯！”“陛下英明！”宴席上响起了一片祝贺声，狮心王国使节团是礼貌的，微笑的祝贺，而宝石王国这一方的声音分外响亮和热烈。 国王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感慨地道：“我相信每个国家都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人因为疾病、贫穷，因为懒惰，或者因为运气，而无法过上很好的生活。但这并不代表这些人就应该对国家发出大声的抱怨，甚至发出恶毒的诅咒。如果没有一个安定、稳定、强大的国家，所有的国民都会颠沛流离，受尽苦难，受尽半兽人的荼毒和异族的奴役。人们今天之所以拥有平安的生活，都源自于国家武装力量艰辛的，长期的守护。”国王的脸上带着凛然的，正义的神情：“共济会说我们大量地征税，但是这句话存在严重的误导，所有的税收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果我们不征税，就无法为前线的将士们提供武器和食物，无法让我们的边疆稳定，无法制止半兽人残暴的进攻。这是一群自私的小人，他们故意忽略了和平是怎么得来的，故意忽略了国家面临的外部压力，故意忽略了王国的公职部门和军警们为抵御敌人而做出的努力。我一直深信，没有大家就没有小家，没有国家就没有人民。国家就像一名慈祥的母亲，她用强而有力的臂膀守护着自己的儿女，关怀着她的人民。但人民是否就应该在母亲困难的时候，不仅不与母亲同舟共济、共度难关，而是自私地，甚至是恶毒地散布对母亲不利的言论，甚至想尽办法给母亲抹黑，甚至叫嚷着要换一个母亲？” 国王脸上出现了愤懑的怒气：“这是一群真正的跳梁小丑，他们的立场毫无疑问，是站在国家和人民的敌对面，站在和平的敌对面，站在安定生活的敌对面。而王国之前表现的仁慈，出于爱护子民的容忍和放纵，却被他们认为是一种软弱，他们不但不加悔改，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作乱。于是我们终于忍无可忍地扬起了铁拳，在今天将这些自私的，卑鄙的小人们一网打尽。而在这一场战斗中，王国也有一些忠诚的勇士牺牲了。”说到这里，国王的脸色变得肃穆了，“他们牺牲在战斗的前线，牺牲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牺牲在负隅顽抗的小人手中，他们的牺牲绝不是白费，是光荣的牺牲，是为守护人民幸福的生活做出的牺牲！我提议，我们全体起立，为这些勇士们表示最诚挚的默哀和敬意！” 第33章 王宫夜宴（2） 路易国王说完就站了起来，然后是王后，席间的贵族和官员们也赶紧擦掉了嘴边的油腻，并用最快的速度站起身。狮心王国的使节们也随之默然肃立。此起彼伏的座椅滑过地毯声之后就是一片寂静无声。所有的侍者都停下了动作。 楚逸欢此时正端着一个盛满牡蛎的盘子走向餐桌，他一直在留心听着国王的演讲，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并有些心不在焉。假如桑普达子爵这样的官场老手在的话，就能从国王陛下的演说中听出更多的深意。国王陛下对下午传单上的内容进行了一些解释，他将共济会作乱的目的定性为对国家不满——因为征税过高。其次国王陛下解释了征税的原因——为了人民的平安和福祉。因此，共济会的作乱是极度自私的行为，而粉碎作乱才是正义的行为。 然后国王陛下告诉使节团，王国的武装力量是强大的，不可战胜的——之前让这帮家伙闹事其实是一种仁慈的放纵，而并非无能。最后国王陛下表达了他的怒气和决心，并隐含一种警告：他不喜欢任何跳梁小丑为了这件事给他添堵抹黑。当然，跳梁小丑也包括所有外国势力。假如发生这种事的话，国王陛下必将扬起他的铁拳——哪怕会因此牺牲一些忠诚的勇士。而默哀仪式就是将警告彰显的手段，这是变相地迫使狮心王国使节团也服从他的命令。 当所有人都站起来后，楚逸欢还往前走了几步，他忽然意识到国王的演说已经结束了。人们的反应都很快，侍者们受过严格的训练，王国官员们随时都注视着国王，而使节团都是一些耳听八方的玲珑角色。楚逸欢这种缺乏经验的假男仆立刻就露出了马脚。 肃立的路易国王立刻就注意到了他。国王的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威严的双眼中射出了一道杀气。他身后那名侍从，刚才出现在澡堂里的那一位也看到了楚逸欢的失礼，他同样皱起了眉头。 楚逸欢也立即发现自己受到了关注，这让他心里突地一跳，并且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但糟糕的事情远未结束，他忘了自己还端着一盘牡蛎，这些去壳的牡蛎在惯性的作用下立刻滑了出去，直接滑向丁德大师的侄女，那位美丽的少女的后背。 完蛋了！楚逸欢眼睁睁地看着牡蛎落下，他已经来不及用魔力传动术将它们挡开，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可能这么做。但是一旁的丁德大师动了，高级神力者的警觉使他在零点几秒内就感知到了楚逸欢的动作。一道澎湃的魔力波动已经从他的手中升起，但当他注意到只是一名侍者失手打翻了盘子后，这道魔力波动立刻变成了一股轻风。它将牡蛎，包括盘中的汁液一起推向了相反的方向，一点都没有挨到少女身上，反而泼了楚逸欢一身。 楚逸欢愣在那里，背上是一阵冷汗。他已经在这一瞬间察觉了丁德大师的意图。假如自己手里拿的是一把刀，而不是盘子的话，丁德大师发出的就绝不会是一股轻风，而是一道杀伤性极强的震波。 这番情景当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国王陛下发出默哀的命令后，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上，居然还有一个冒失的家伙，一个低级的侍应好死不死地搞了这一出。这家伙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脑筋有问题。这种未经训练的家伙竟然也敢在王宫的国宴上服务！ 有两个人面无人色，乌辛领班和盖尔女士，他们有连带责任。有一群人面带同情，那是仆人们。有一个人脸色铁青，是国王的贴身内侍。 路易国王轻轻地挥了挥手，内侍先生立刻拉响了背后的召唤铃，唤来了两名王宫警卫。“带下去。”内侍指着楚逸欢道。 卫兵一边一个夹住了他，没有人再看他一眼。楚逸欢没有反抗，反抗也是徒劳，宴席上还坐着几位强大的魔法师，也许被带下去之后还能找到机会。但从男仆们同情的眼神来看，这个机会应该十分渺茫。 丝特芬妮王后已经离开了她的座位，走向那名少女，并柔声关心道：“维罗妮卡，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换一件衣服？”。 “谢谢，我没事。”少女维罗妮卡礼貌地答道。她看了一眼路易国王憋闷着怒火的脸，以及陪客的贵族们尴尬的表情，嘴边出现了一个难以察觉的笑意。她忽然转过身，用清脆的声音道：“等一等！” 众人都看着她，但是她已经快步追上了卫兵，男士们都盯着她曼妙的身材和长裙中若隐若现的修长双腿。 卫兵停住了脚步，维罗妮卡又转身道：“尊敬的国王陛下，我想向你发出一个不情之请。”她顿了顿：“我想请你宽恕这名仆人，我知道您是仁慈的，而且我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路易国王沉默了。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宝石王国的大臣们，谁也想不到尊贵的维罗妮卡?奥赛尔会为一名仆人求情，而且这名仆人刚刚才冒犯了她。 丝特芬妮王后在国王耳边说了些什么，路易国王点点头，他有些不情愿的神情放松了。“好吧，维罗妮卡，如你所愿。”国王道。 “陛下，你的仁慈有目共睹。”维罗妮卡微笑着，又道：“另外，我还想请您把这名仆人转赠给我，我的管家将严格地管教他，让他从此不敢再犯这样的错误。” 众人恍然了，维罗妮卡的说情原来是为了达到亲自报复的目的，很可能她还有一些在不少贵族那里常见的恶趣味。“管教”，这是一个含义很深的词。 男仆，奴隶。应该是一个很有趣的游戏，不少宝石王国的大人物都咽了一口唾沫。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并不介意被女神般的维罗妮卡“管教”一下，但是这个好运落到了这名该死的蠢男仆身上。 这名男仆很年青，而且身强力壮，虽然说不上非常英俊，但是面容坚毅，别有一种英挺的气质。也许维罗妮卡就喜欢这种调调。 楚逸欢感到男士们的目光注视到了他身上，有艳羡，有嫉妒，有蔑视，有戏谑。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路易国王和王后露出了微笑，仿佛看到了一个孩子提出了任性的要求。“如你所愿，维罗妮卡。”这次是王后说话了。 灿烂的笑容出现在维罗妮卡脸上，这让男士们一阵心醉神驰。“谢谢。”维罗妮卡礼貌地致谢，忽然又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她充满歉意地道：“很抱歉，我感到有些累了。我想换一件干净的衣服，再休息一会儿。也许迟一点再来参加陛下的宴会。” 当然，国王和王后不可能说不。维罗妮卡对丁德大师点了点头，在几名仆从的陪伴下径直离去了。卫兵松开了楚逸欢，他傻站在那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没什么人再注意他了，众人重新坐回了餐桌，开始取食物。国王陛下通过刚才那一番演讲营造的庄严气氛，肃穆的默哀仪式被这场意外彻底搅扰了。而且很多男士都产生了一些古怪的念头，这让场面变得很有些放松，几个狮心王国的特使还低声开起了玩笑。 路易国王似乎欲言又止，但是重新让大家回到默哀的环节已经不大合适，除非他再进行一次演讲。国王沉默了片刻，他的脸色渐渐平静了，然后和使节们一起说起了笑话，仿佛彻底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 但是楚逸欢看到国王似乎无意地往自己这边瞟了一眼，眼神中是一股抑制不住的凛冽之意。 第34章 藏身之所 楚逸欢并没有等多久，一名头上戴着假发的中年人走进了宴会厅，径直来到了他面前。 “年青人，你叫什么名字？”中年人一边问一边自我介绍道，“我是维罗妮卡小姐的管家，你可以称呼我寿朗德先生。” “你好，寿朗德先生。”楚逸欢用礼貌的腔调道，他与雪莉相处甚久，这方面的礼仪毫不生疏，他随口道，“我叫马文。” “很好，马文，跟我来。”寿朗德先生道，他领着楚逸欢往外走。 楚逸欢松了一口长气。他站在那里虽表面强作镇定，但是内心充满焦虑。这是一种被忽视，被冷漠，并且如履薄冰的感觉。虽然落到维罗妮卡手里也未必是件好事——楚逸欢很清楚一些贵族们睚眦必报的性格，也许会被刁难，会被派去干脏活、累活、危险活，比如饲养狮犬，但总好过在那里承受路易国王饱含杀气的目光。 寿朗德先生将楚逸欢带到了王宫的客房。这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有贴着琉璃的金色拱顶，还有满是浮雕的白玉墙壁。最中间的，最豪华的一间当然是维罗妮卡小姐的居所，仆人们只能住在靠近大门的一排房间中，而且是两人一间。但实际上，维罗妮卡手下都是女仆，伺候她的饮食起居，并没有其他男仆——楚逸欢是唯一的一个。寿朗德先生是这么说的。 在对楚逸欢交待了一些必须注意的事项后，寿朗德先生离开了。楚逸欢敏感地听出了寿朗德先生透露出的一些信息，或者说是警告。第一，维罗妮卡小姐是一个注重自己身份的人，非常地洁身自好。她收留楚逸欢作为男仆，并不是对他有什么兴趣，而仅仅是出于一时仁慈救他脱离了惩罚，所以他不要抱有任何的，非分的痴心妄想。第二，维罗妮卡小姐不喜欢男人靠近她的房间，如果楚逸欢没什么事的话，最好不要乱动乱走。当然，他也不可能有事，小姐并不需要他服侍。假如他想惹事的话，后果自负。第三，使节团过几天就要离开玺润城，到时候楚逸欢就可以离开了。随便他去哪里，总之这里不需要他。 楚逸欢对此没有表示反对，虽然他觉得有些意外。那位漂亮的贵族少女维罗妮卡显然是一时兴起，并没有想过要真正收留他，而寿朗德先生就是来为她善后的，降低或消除麻烦——贵族们身边一般都有这样的人。 楚逸欢也无法反对，他察觉到寿朗德先生身上有一种力量，那是和魔法师完全不同的神力。寿朗德先生腰际的衣服里藏着一些鼓鼓囊囊的东西，像瓶子一样的东西。楚逸欢从书上看到过对这类东西的描述。假如他没猜错的话，那是一些兽魂之瓶，2级以上的兽神青阳的神力者才能使用的特殊物品。兽魂之瓶中封印着强大的野兽，甚至是魔兽的精魂，在需要的时候它们会被打开，然后附着到使用者身上，大幅地增加他们的力量。 寿朗德先生看来至少是一位3级的神力者，而他只是一名管家，一名仆人，这在宝石王国是很难想象的。 但无论如何，至少使节团的待遇很好，包括对仆人的供应都很充足。寿朗德先生前脚刚走，楚逸欢就把桌上摆着的宵夜点心和水果一扫而光。然后他躺到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楚逸欢是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的，松软的褥子，熏过香的棉被，这让他在一瞬间竟然有些忘记了身在何处。他翻了一个身，感到浑身肌肉都在发出酸痛的抗议，这是昨天消耗了大量体力的后果。当然，昨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他已经失去了母亲，父亲也生死不明，想到这里，他的眼中再次涌出了热泪。 他闭上了眼睛。爱是一颗种子，仇恨也可以这样。他的仇人是谁，桑普达子爵？可能还算不上。李勒男爵？父亲已经亲手杀了他。对了，还有那个可诅咒的李弗斯，这个人必须死。其他还有谁呢？雪莉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应该已经醒来了吧，假如她知道这一切的话，她会做什么呢？不，最好她不要知道，永远不要知道，就当楚逸欢已经失踪了，或者死了。他回忆着他们的友谊，忽然非常地想念她。 一名王宫的女仆推着餐车走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早餐同样很丰富，有咖啡，牛奶，面包和熏肉，甚至还有一些新鲜的美人芋的花朵。他示意女仆将早餐放到桌子上，女仆悄悄扁了扁嘴，照做了。很显然，她有一些莫名的妒忌，昨天夜里他们还是一样的身份，在为王国的宴会服务，但转眼他就因祸得福，成为了狮心王国的人，虽然仍是仆人，但就可以享受到其他仆人的伺候。 楚逸欢并没有注意女仆的表情，他竖起了双耳在听外面的动静。显然维罗妮卡小姐已经起床了，女仆们正在忙碌地走来走去，为她梳洗，送上漱口水，准备衣服，沐浴的香膏，以及早餐。她们说话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很响。楚逸欢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7点，天刚刚亮。 女仆出去了，楚逸欢悄悄打开门，往外看出去。但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件盔甲。楚逸欢顿时愣住了，第二眼他才看清了眼前的景物，一位身穿银色盔甲，留着一头金色齐耳短发的女士正背对着他的房门站着，她一只手扶在墙上，另一只手叉着腰，穿着靴子的脚轻轻地敲击着地面，似乎正在不耐烦地等什么人。 楚逸欢还没把身体缩回去，这位盔甲女士就敏感地转过身来了。她立刻看到了脸带愕然的楚逸欢。楚逸欢同时也看清了她的脸。这同样是一位少女，也可能比他大一两岁。她长着一张瓜子脸，有端正的五官和明亮的眼神。她或许没有维罗妮卡那样明艳动人，但是也非常漂亮，而且还有一些纯真和直爽的气质。 “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你是王宫的男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少女看到楚逸欢的仆人服，顿时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 面对她警惕的眼神，楚逸欢不由张口结舌，他正要解释，少女已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昨晚差点浇了维罗妮卡一身牡蛎的家伙！”她说着撇了撇嘴，“可怜的人。” 说完后她就转过身去了，对楚逸欢不再有任何兴趣。楚逸欢满脸通红地回到了房间，他能感觉到这名少女也是个神力者，而且拥有的是一种他未曾见过的力量。当然，神力者有权对普通人表示蔑视，他们是站在这个世界高峰的一群人。少女表现出的正是一种漠然的轻视，她甚至直接将后背留给了他。 楚逸欢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弱小，但他从未像此刻一样地感到痛苦。假如他早一点成为一名真正的魔法师，昨天就可以和父亲一起并肩作战，说不定也可以在李勒男爵发动袭击之前杀掉他。他亲眼见过了丁德大师的强大，那是一种对魔力收发随心的操控，而他想要达到这样的境界还需要很久。其实楚逸欢有些妄自菲薄了，他还很年青，很多神力者都是30多岁才迈过了学徒的境界到达1级，否则桑普达子爵就不会这样看好他，还费劲心力地想要撮合他和雪莉。 楚逸欢很想立刻开始冥想，但是他知道不能，在白天这样做是非常危险的，他不敢暴露身份。 好吧，楚逸欢咬着牙想了片刻，决定先吃饭再说。香甜的食物冲淡了他内心的不适。同时他听到了维罗妮卡的声音，她走出了房间，似乎还没睡醒，发出了一阵抱怨：“派翠西亚，你能不能不要起这么早？你知道我昨晚几点才睡吗？该死的宴会，这些家伙都疯了。” 盔甲少女，也就是派翠西亚道：“所以说，这样的生活消磨意志，消磨力量。所以你直到现在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神力者。所以我很讨厌贵族的生活。”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平和的冷静。 “唔，明天，不，今天我就装病，再也不参加这些没完没了的活动了。”维罗妮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修炼的道路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开始吧，维罗妮卡。”派翠西亚淡然道。 第35章 战役落幕 她们走到了花园里，楚逸欢悄悄地从窗户的缝隙往外看。维罗妮卡今天换了一件黑色的军官服，裁剪合身的军裤，还有军靴。这是狮心王**队的制服，使她的美丽多了几分英姿飒爽。她将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然后摆出施法的动作。 “很好。”派翠西亚提着一兜小石子，她站在离维罗妮卡10米远的地方，不断地朝她扔过去。一颗，两颗，她的攻击杂乱无章。维罗妮卡一边快速闪躲，一边挥手格挡。 楚逸欢一眼就看出了她们在做什么，这是魔法学徒对魔力传动术的练习，为将来更纯熟的运用魔力做准备。 看到维罗妮卡的表现，他才知道父亲教给他的技巧是多么精妙，那是大师的秘传，智慧的结晶。用魔力传动术防御飞射物，最关键是要把力量用在巧妙的地方，不是硬碰硬，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对方力道的薄弱点，从而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你又中箭了。”派翠西亚道。 “再来。”维罗妮卡并不气馁。 “等你一次能同时防御三件来袭的飞射物，第二阶段就可以毕业了。然后我的工作也就完成了。”派翠西亚叹了口气，“真累。” 楚逸欢收回了目光。显然维罗妮卡的魔法水平比起他还有不少差距。但她是一个勤奋的贵族，即使在繁忙的外交活动中仍没有放松修炼。 一份邸报被放在了凡尔赛伯爵的办公桌上。 连夜赶回玺润城，通宵未睡的伯爵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桑普达子爵站在一旁，他的神情同样疲倦，但是还有一些复杂的，带着失落的兴奋。 这场对共济会份子的决定性战役已经完美地落幕，勇敢的，无比忠诚于国王的人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今晨从王宫发出的邸报描述了这场战役，并将要传遍宝石王国的各处。 邸报上是这样叙述的：睿智的凡尔赛伯爵一直在策划这场反击，终于在昨天逮捕了一名隐藏的共济会份子，一名叫楚文奇的高级魔法师。这名狡诈的共济会成员也是国家银行失窃大案的主谋之一。此人虽然拒不招供，但是机智的桑普达子爵和宫廷魔法师乍伦颂仍然想办法将他定罪，并且诱出了他作为同犯的儿子。这名共济会成员及家属负隅顽抗，但是在王**警和宫廷魔法师们的英勇战斗下，成功将他们一举擒杀。英勇的宫廷魔法师和军警们趁胜追击，又从案犯家中的墙壁夹层搜出了写有共济会成员的秘密名单。于是王国武装力量连夜实施了逮捕，一批包括贵族在内的案犯全部落网，并且在铁证面前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当然，邸报上没有提那些“参与了共济会密谋”的将领，一批强大的宫廷魔法师已经带着命令悄悄出发，当这些人看到邸报的时候就是被捕的一刻。 此役有4名宫廷魔法师，以及东部城区治安官李勒男爵阵亡，军警伤亡数十人，国家外交部遭到破坏。邸报上引用了路易国王的话：对站在人民敌对面的共济会分子决不能姑息，王国一定会与这帮跳梁小丑斗争到底！ 邸报最后是对功臣们的嘉奖，凡尔赛伯爵晋升侯爵，桑普达子爵晋伯爵，并获得新的封地。参与抓捕的宫廷魔法师们，包括乍伦颂大师在内均受到奖赏，包括田地，宅院，金币和奴隶——当然，以上这些全部来自于案犯们被抄没的家产。有功军警官升一级。牺牲者获得“王国卫士”的荣誉称号，遗体将安葬在宝石山国家公墓，享受世代纪念。 “李家的小狗抓到了吗？”凡尔赛伯爵，他已经是侯爵了。凡尔赛侯爵只看了几眼就把邸报扔到了一边，并向桑普达伯爵出言询问。那些废话都是给外人看的，而他已经获得了完整真实的报告。 失去了与一名高级魔法师，不，是三名高级魔法师联姻的机会，即使晋升侯爵，并得到了大量的赏赐，仍让凡尔赛侯爵感到懊悔和失落。说楚文奇是一名共济会份子，包括怀疑他参与了国家银行劫案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尤其是后者，有消息表明这是两位已经牺牲的宫廷魔法师，皮尔卡丹大师和陈博大师自作主张的指控——他们被任命为银行劫案的顾问。这两位大师在毫无头绪时得到了楚文奇被捕的消息，立即将楚文奇在案发前曾进入国家银行执行押送任务的事认定为极度可疑，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赶往审判现场为他追加罪名——当然，对一名死定了的共济会份子来说，多一个罪名和乞丐身上多几只虱子没有什么区别，并不能让他多痒一点或者多死一次。 有些人就是喜欢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很多高级神力者都有这样的毛病。楚文奇的绝地反击只能说明他的强大，并不能说明其他问题。侯爵也看了他的记录，这是一个忠勇的，可靠的人，而且本领高强，数次在面临危险任务时，在小队覆灭的情况下存活，并且干掉了敌人。 真正强大的神力者是视名利如粪土的。凡尔赛侯爵想到桑普达伯爵叙述的，楚文奇对攀诬他人的拒绝，他的懊悔就更深一层。这是一个正直的人，不屑做任何卑鄙的行径，强大的力量也是他自信的底气——他一个人就在众敌环伺下杀死了三名高级的大魔法师。可以想象，与这样一名神力者联姻的侯爵将获得多大的帮助，凡尔赛家族将会屹立不倒多少年。 但是这一切都被自己的愚蠢破坏了。不，自己并不想这么做。罪魁祸首是那个杀千刀的老狗李勒！ 李弗斯在广场的混乱之后就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藏到了哪里。聪明的桑普达伯爵已经为这条小狗上报了“失踪，极可能已遇害”的消息。当然，网已撒了出去，如果这条小狗出现的话，这条消息就将得到证实。 桑普达伯爵用摇头回答了侯爵的询问，他又道：“对东部城区治安军贪污**案的调查已经开始了，相信这条小狗躲不了多久。”除恶务尽，斩草除根，老狗李勒的所有党羽都将被清除。 “有楚逸欢的消息吗？”侯爵疲倦地揉着眉头，又发出了询问。 “没有。”桑普达伯爵抿着嘴唇，脸色很差，“不过，我想，很难有什么好消息。” 由宫廷魔法师们牵头的抓捕队伍在进入下水道不久，就遭到了大批魔鼠的袭击。这些铺天盖地的的可怕生物直接吃掉了一名大魔法师，十多名军警，相信还有两头国王陛下喜爱的狮犬——它们也失踪了。抓捕队伍狼狈地逃出了下水道，然后才转头向名单上的共犯们展示力量。完全可以想象，先走一步的楚逸欢遭到了怎样的厄运。 邸报上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凡尔赛侯爵对此也可以理解——传说魔鼠出现的城市，这个国家就即将覆灭——当年的明珠帝国就有这种记载。虽说这是一种无稽之谈，愚民妄言，但国王陛下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授人以口实。 侯爵神情木然地坐在那里，没有好消息，那就是坏消息。他想到了女儿，他必须要给任性的女儿一个解释。爵位越高，越是树大招风，一个家族要想富贵长久，直系继承人里必须要有高级神力者。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女儿身上了。 凡尔赛侯爵皱眉想着心事，然后他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一下推开了，阳光猛地照了进来，一名少女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她疾步来到侯爵的面前，将另一份几乎被揉碎的邸报扔到了桌上。 “爸爸，你告诉我，你把楚逸欢怎么了？”雪莉的声音在颤抖，大颗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涌了出来。 第36章 欢送仪式（1） 冥想，修炼，虚无的漫游，奥秘的真相。 飞行，翱翔，魔法的世界在楚逸欢的眼前展开，犹如正往天际延伸的大海。在魔法学徒的冥想世界中只有一道灰色的地平线，这是感官的知觉，奇妙的旅程。这代表着他尚在不可知的空间当中，离魔法之神海格所在的奥秘世界还很远很远。 在这个广阔的天际里空无一物，也没有任何危险。他能感受到地平线那边传来的力量，一种充沛伟岸的神力，魔力如细丝一般汇入他的体内。 时间过得非常之快，对提升力量的渴望已经成了楚逸欢唯一想做的事。他在夜晚冥想，白天休息，根本足不出户。没有人来管他，所有人都当他不存在。寿朗德先生最初几天来看了他几回——这是一种不放心的检查，但看到他整天蒙头大睡后就不再来了。 楚逸欢表现出的就是一名无足轻重的男仆的素质，他知道自己必须识时务。而且这种好吃好喝，心无旁骛的修炼机会实在难得，他一点也不想破坏它。 整整十天，楚逸欢感到自己离一名真正的元素魔法师又近了一步，但仍然差了一线。这一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也许十天半月，也许需要半年。魔法的世界没有一蹴而就，只有缓慢的积累，突然的爆发，等魔力波动扣准了那根弦，一切就水到渠成。 但是狮心王国的使节团终于要离开了。维罗妮卡也中止了她早晨的练习，投入到了让人精疲力尽的送别宴会中。楚逸欢听到了她的抱怨，公爵，侯爵，大人物们轮番的宴请，青年才俊献上的殷勤。但是她只用一句话来评价：“一群蠢货。” 当启程的命令从寿朗德先生那里传来后，楚逸欢也终于走出了这间他躲藏了十多天的仆人小屋。 他立刻感到无所适从。此时维罗妮卡正在房间里换衣服，换上一件启程的盛装，在王宫外面还有一场盛大的送别仪式。她的贴身女仆们都在她身边伺候。而另一群健壮的女仆正在往马车上装东西，大箱子，各种行李，收到的礼物。这些粗使的下人，作为女人而言相当孔武有力，楚逸欢看她们扛箱子的动作，不禁怀疑她们都受过军事训练，虽然不是神力者，但也是一帮厉害的角色。假如发给她们刀枪的话，立刻就可以上阵作战——很明显，她们也是维罗妮卡的护卫队伍。 “嗨，小子，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来帮忙。”一名女仆招呼楚逸欢道。他此时已经换上了狮心王国的男仆装，她们就不把他当外人了，当然，这种时候谁都不会拒绝一名壮劳力的加入。 楚逸欢吃力地搬起一口箱子往马车上放，维罗妮卡的行李足足装了十五辆马车，这还只是行李，仆人们乘坐另外的二十辆马车。队伍中间那辆最豪华，最宽阔，套着八匹巨蹄马的是维罗妮卡的座驾。 “不错嘛，小子，倒是有一把好力气。”招呼他的女仆将粗壮的手指拍到了楚逸欢的肩头，她使劲捏了捏，不由双眼放光：“嗯，肌肉结实，脸也挺俊。” 楚逸欢看着这位女仆红光满面的脸，背上不觉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这位女仆很快放开了他，用不弱于男人的嗓门道：“你这些天也养舒服了吧，把这些活干完，然后你就可以走了。如果你想留下来，我也会替你向寿朗德先生说情。当然，你只能暂时在我们这里，可以帮着打打下手，回国之后倒是有别的差事可以做。但是我要提醒你，仆役可是终身契约。还有，我叫赛门，有什么事你可以叫我。” 这位赛门女士显然是女仆们的头儿，她同样也是寿朗德先生的属下，对楚逸欢的情况一清二楚。 寿朗德先生正站在台阶上督促仆人们的工作，他并没有看楚逸欢一眼。 当众人终于汗流浃背地把所有马车都收拾好后，维罗妮卡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贴身女仆们鱼贯在前开道。她今天换上了粉红色的多层纱裙，盘起的长发上还戴了一朵粉色的玫瑰，这让她白里透红的皮肤更显得嫩如凝脂，吹弹得破。她戴着纱织手套，裸露的肩膀下是傲人的丰胸，再下面是盈盈的腰身。一身盔甲的派翠西亚站在她身边，手握在剑柄上，她是她可靠的贴身护卫。 晨光下的这一幕让楚逸欢感到一阵目炫，仿佛有一轮夺目的太阳刚刚出现，或者是一名女皇驾临了这里。 维罗妮卡目不斜视地走上了她的豪华马车，显然，这辆马车只有她一个人乘坐。寿朗德先生坐到了御者位置，他成了维罗妮卡的车夫。而派翠西亚则跨上了一匹白色的巨蹄马，紧随在马车旁。 仆人们也陆续坐上了她们的马车。赛门女士招呼楚逸欢与她同乘一车，他上了车，立刻被一群壮硕的女仆挤到了中间。她们看着他，相互对望一眼，脸上露出了促狭而开心的笑容。他感到她们的手不时地，假装无意地滑过了他的腿和胳膊，这时候她们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 然后她们开始向他提出一些问题，她们已经知道他叫马文，“马文，你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家在哪里？”他知道她们想逗他说话，他也感到她们虽然容貌普通，但性格直爽，这是一种的平等交往。他很快放松下来，微笑着和她们说话。 维罗妮卡的车队在驶出一个转弯后，和丁德大师的马车汇合了。相比而言，丁德大师的队伍就小多了，他只有6辆马车，不到10名随从，大多数车上都装着他在玺润城采购的炼金材料，收到的礼物和珍玩都被他换成了这些东西。 车队朝王宫外驶去，使节团的其他马车也加入了队伍。这只庞大的队伍经过了王宫宽阔的白玉驰道，鳞次栉比的建筑群。最后，在穿过一道10米厚，20米高的巨大城楼后，他们来到了王宫的外围。城墙和道路上出现了更多全副武装的士兵。王宫正门外的永安广场，玺润城最大的露天集会地已经清空了，军队在广场周围拉起了警戒线，这条线后面是一片黑压压的脑袋，那是看热闹的民众。 路易国王金碧辉煌的座驾停在广场上，他和盛装的王后都已站在那里等待，在他身后是一大群贵族，玺润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了。国王将在王宫的正门口，也就是这座被称为“奉天”的城门前向使节团告别，以尽最后的地主之谊。 车队停了下来，国王的贴身侍从来到了面前，他对领头的丁德大师躬身道：“请特使下车。” 丁德大师点点头，这个命令被他的侍从传遍了车队。楚逸欢也在赛门女士的带领下走到了车外。仆人们默立在一旁列队等待，这是基本的礼仪，没有主人站着仆人却舒舒服服地坐在车上的道理。 楚逸欢看了一眼200米外的贵族们，他看不清在那些鲜艳的礼服中攒动的人脸，也许凡尔赛伯爵和桑普达子爵也在其中。这些天的隐居生活让他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以及两位爵士已经加官进爵的事。 在一群健壮的女仆中，他也并不显得特别起眼，除了比她们个头高一些。而且她们在队伍的末尾，没有人会注意一个无名小卒。 维罗妮卡穿着高跟鞋的双脚踩到了地上，她向前几步，两名贴身女仆立即紧随而上，牵起了她的长裙。 丁德大师领头，使节团的代表们鱼贯走向宝石王国的欢送队伍，派翠西亚并没有跟着，她只是牵着马等待，脸上带着无趣的神情。 路易国王开始发出爽朗的大笑声，他与王后，还有贵族们一起迎了上来。他握住了丁德大师的手，然后和他热情地拥抱。王后也和维罗妮卡拥抱。这两名极美的女士微笑着，吸引了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 国王拉着丁德大师的手走上一座高台，这是在重要的节日里进行重要讲话的地方。显然，国王准备再进行一番讲话，用热情洋溢的演说为这次访问画上圆满的句号。 楚逸欢也看到了一群贵族子弟的马车，他们穿着盛装集中在一起，在一支军队的护卫下组成了队伍，马车上塞满了行李。由于距离太远，楚逸欢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很显然，他以前的一些同学也在其中，这应该是那些被选中的，将跟随使节团一起到狮心王国深造的人。 “今天，我们在这里欢送尊敬的客人，狮心王国的特使，以丁德大师，奥赛尔小姐，皮特侯爵为首的使节团。他们这些天的辛劳，为我们两国的友谊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国王开始了他冗长的演说。 国王洪亮的声音在魔力扩音器的作用下传遍了整个广场，除了风声，众人鸦雀无声。楚逸欢百无聊赖地站着，他脑中开始回忆父亲教导的快速火球的咒语，这段咒语有一些古怪的发声和音节。 “……我深信，我们两国世代友好，一衣带水的友谊是稳固的，不可动摇的，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路易国王用慷慨激昂的声音总结道。但是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刻，广场上的众人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一大片花花绿绿的传单已经撒了下来，它们来自于高大的奉天门城楼上！ 第37章 欢送仪式（2）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又有两道寒芒从城楼上飞射而出，笔直地射向了路易国王。这是两枝利箭，上面还附着神力的蓝芒。不到50米的距离，身后的宫廷魔法师们已经来不及救援。但是丁德大师动了，魔力在零点几秒之内就从他掌中喷涌而出。一道强劲的锥形冲击波直接迎上了那两枝利箭。魔力扩音器传出了“砰”的一声巨响，差一点让路易国王丧命的攻击瞬间被丁德大师吹飞了。震波甚至将几名站在台下的士兵也吹飞了三米，并且让他们口吐鲜血。 而直到这个时候，城楼上的武装士兵们才回过神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冲向了发出袭击的地点，城楼上的门洞。袭击者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踪迹，躲过了严密的检索。当然，这一次事故会让很多责任人掉脑袋。幸运的是国王陛下暂时还安然无恙。 与此同时，两名宫廷魔法师也已经浮空而起，径直地冲向了城楼，其中包括须发花白的索朗扎克大师。但城楼上再次射出了两道寒芒，这回的目标是两位大师。两位大师的飞跃术立刻被终止，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发出了魔力传动，试图干扰对方的攻击。一道寒芒惊险地从索朗扎克大师身边擦过，另一道却洞穿了另一位大师的小腿，他立刻从15米的高空重重地坠到了地上，并摔得头破血流。 城楼下方早已乱成一团，卫兵们和剩下的宫廷魔法师们组成了一个密集的圆阵，将国王和王后牢牢地挡在里面。而丁德大师在发出那道震波后，就用最快的速度拉着维罗妮卡站到了另一边，使节团的代表也团团围住了他们。而宝石王国的贵族们发生了严重的溃乱，贵妇人尖叫着，她们肥胖的身体在台上乱窜，试图挤进卫兵和魔法师的防御圈，但是立刻被剑柄和耳光狠狠赶开。大批的贵族一窝蜂地逃离了高台，往广场的各个方向四散，另一些聪明人则猬集在高台的后方，尽量地蜷缩起身体，以避免被城楼上的袭击者看到。 两个肉拉牛牛速地翻向了城楼的另一侧，护卫队伍开始簇拥着国王陛下后退，而楚逸欢身边的健壮女仆们也在赛门女士的命令下冲了上去，她们紧随在寿朗德先生和派翠西亚的身后。维罗妮卡的护卫阵线还很单薄，而且都是一些贵族，唯一能起作用的只有丁德大师。从他们自己组成防御，而不与国王和王后一起的情况来看，他们并不信任宝石王国的护卫。当然，在这样重要的仪式上，应该连苍蝇都飞不进来的地方，居然有刺客在眼皮底下发动了袭击，这样的防卫水平任何人都会有疑虑。就怕敌人隐藏在宝石王国的队伍中，趁乱火中取栗。 逃向使节团一边的王国贵族们立刻被驱散。女仆们可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她们粗长的手臂伸展，揪住这些大人物就顺势扔到了一边，就像扔那些行李箱子。 这时候没有人再理会楚逸欢，他跟着女仆们跑了几步，然后就慢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两个人，两个他不想见到的人。凡尔赛伯爵和桑普达子爵。当然，他们已经晋爵了，身上的爵位制服换了颜色。 这两个人正相互搀扶着，试图利用使节团的马车掩护自己。他们狡猾地缩在一辆马车旁，避开了女仆们的冲击。楚逸欢没有看到雪莉，他看到桑普达伯爵的目光扫了过来。他连忙侧身躲在了一辆马车后，而这一刻，落在地上的一张传单吸引了他的目光。 传单上写满了嘲弄的字眼，楚文奇的名字醒目地出现在上面。共济会再次对路易国王和王国武装力量进行了无情的嘲笑，认定他们都是一群无能的饭桶。 像楚文奇这样的人才，这样正直的人是得不到重用的，而凡尔赛、桑普达这些愚蠢的，见风使舵的，逢迎拍马的蠢货反而能窃据高位。这就是王国的真相，腐烂的本质，从根子上烂掉了。 这张传单也揭露了国王陛下这场“伟大的胜利”的真相，共济会还没做什么，饭桶国王就开始大肆清洗自己人了，这起冤案干掉了很多忠于他的人。而凡尔赛侯爵，共济会直接称他为“一头蠢猪”，这头蠢猪居然以自己的女儿为诱饵，处心积虑地对付一个正直的家庭，然后用无辜之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侯爵服。 楚逸欢的拳头握紧了。他身上一阵颤抖，难道雪莉真如传单上所说，是凡尔赛侯爵派来的探子，因为侯爵发现了父亲的疑点，而故意接近自己？不，不对。几秒之后楚逸欢就清醒了过来。无论侯爵是否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雪莉绝不会是这种人。她还是一个单纯的少女，而且他们绝对的信任和伙伴的亲密之间也不容任何的鬼蜮心思存在。 楚逸欢并不明白其中的内幕，他本能地觉得这两位贵族并不会对自己一家下毒手——他很清楚侯爵对雪莉的宠爱。而桑普达伯爵在公审大会的表现也能证明这一点。但是，这也可能是他在演戏。无论如何，凡尔赛侯爵和桑普达伯爵是这场功劳的最大受益者之一。 深深的疑虑使楚逸欢躲了起来，不想让两位爵士看到。 但桑普达伯爵已经走了过来，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往马车的间隙里打量，越走越近。 楚逸欢无处可躲，他不知道桑普达伯爵的意图，也许又是一场抓捕。然后他看到了一旁虚掩的马车门，他立刻钻了进去。 桑普达伯爵抑制着心里的狂跳，亦步亦趋地往前走。他敏锐的目光刚才看到了一个人，一名穿着狮心王国服装的男仆，一个很像是楚逸欢的人。身高，发色，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当然，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楚逸欢逃入了下水道，下水道四通八达，假如他的运气实在够好，也有可能进入王宫。也有可能这个人不是楚逸欢，但任何一丝机会伯爵都不想错过。假如楚逸欢还活着的话，他和侯爵就可以给雪莉交待了，他还要给楚逸欢解释事情的缘由，将真相告诉他，彻底化解这段冤仇。 但桑普达伯爵围着那几辆马车转了几圈，也没有再看到刚才惊鸿一瞥的那个人。他正准备到马车上去看看，却发现使节团已经撤了回来。派翠西亚和女仆们在前开路，丁德大师和寿朗德先生守护在维罗妮卡身边。气势汹汹的女仆们这回毫不留情，将侯爵和伯爵都推搡到了一边。 维罗妮卡上了马车，车队用最快的速度驶出了广场，甚至没有向路易国王打一声招呼，也没有等待那些打好行装的贵族进修生。很显然，使节团认为这里一点也不安全。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队，桑普达伯爵的脸上出现了怅然若失的神情。 “怎么了，桑普达？”凡尔赛侯爵问。 “没什么。”伯爵摇了摇头，“刚才有点眼花了。” 第38章 维罗妮卡（1） 钻进马车的楚逸欢立刻发觉不对，这里是一个比寻常马车大了四倍以上的空间，厚绒地毯，鳄皮椅子，狮皮坐垫，甜美的香味，华丽的衣服，女士使用的精巧物件，都表明这是一位尊贵的女贵族的座驾。这是维罗妮卡的马车。 但楚逸欢已经来不及退出去了，因为桑普达伯爵已经来到了旁边。马车熏色的水晶窗户设计十分巧妙，外面很难看清里面。 桑普达伯爵疑惑地四处打量，楚逸欢确定他刚才已经看到了自己，但是他不敢肯定。楚逸欢不敢发出声音，然后他看到使节团快速地撤了回来，盔甲少女派翠西亚一马当先，直接往这辆马车冲来。 糟糕！楚逸欢看到车厢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隔间，他立刻躲了进去。这里是厕所，有加厚的板壁。整个马车都由橡木和金属加固，隔音效果良好，以确保尊贵的女士的**不被外面的人听见。 厕所里非常洁净，同样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这让楚逸欢差点打了一个喷嚏。然后他从门缝里看到派翠西亚一步踏上了马车，她警惕地在车厢里扫视了一眼，然后又往厕所里看来。 楚逸欢连忙手脚并用，将自己的身体横撑在厕所的天花板上，仆人的软底靴和外面的嘈杂都掩盖了他的声音。 派翠西亚刚把头探进厕所，她还没有发现什么，外面就响起了赛门女士的大嗓门：“哎呀，那小子跑了。” “什么人跑了？”派翠西亚立即警觉地回头，她离开了马车。 楚逸欢松了一口气，他听到赛门女士不无遗憾地道：“那个壮小伙，马文那小子不见了。也许是吓跑了吧。” 跑了就跑了吧，派翠西亚翻了个白眼，那种无用的家伙就不该在这里。她翻身上了马，又对来到面前的维罗妮卡道：“一切正常，出发吧。” 楚逸欢很想出去，但是他没有机会了。他听到维罗妮卡的高跟鞋踩在马车台阶上的声音，然后她走了进来，带来一股花朵和少女的幽香。维罗妮卡呼了一口气，坐到她的狮皮坐垫上，马车立刻开动了。她抬腿将高跟鞋蹬掉，一边伸手揉着足踝，一边往车窗外看去。国王和王后正被一大群卫兵保护着，快速地往城墙方向移动，他们的目标是另一边的门洞——那里可能比较安全。而广场外围的警戒线也发生了混乱，大量的传单在人群的头顶上飘扬，军警们正在奋不顾身地抢夺，但更多的群众将传单揣到了怀里。 维罗妮卡摇摇头，嘴角出现了一个讽刺的微笑，“一群蠢货。”她自言自语道。 车队驶离了永安广场，在宽阔的平安大道上飞驰，他们将从东面出城。整条路线早已被戒严，虽然广场上发生了严重的骚乱和袭击事件，路边的卫兵们仍然恪守着他们的职责。除了国王和王后的安全，使节团的安危也是重中之重，强大的狮心王国一向不能容忍他们的外交人员受到损伤，何况是这样一大群尊贵的人物。 马车驶离了太阳门，天阶桥，从蓝鸟广场的附近经过。楚逸欢看着玺润城熟悉的街道，他又想起了那天的情景，他不知道父亲是否已经平安逃走。既然父亲与自己约定在海格伊鲁再见，那他就一定要去那里。他想起了死去的母亲，眼泪再次湿润了眼眶。也许这次离去，就不再回来了。也或许，是带着复仇的烈火回来。 但是维罗妮卡走近了厕所，将楚逸欢从他的心事中拉回了现实。他再次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撑在天花板上。然后，他看到维罗妮卡走了进来。她撩起了她的长裙。 天啦！他知道她要做什么，而他即将变成一个可耻的偷窥者。他看到维罗妮卡将双手放在腰间，她露出了圆润的臀部，修长的双腿，正准备褪掉那条精致的小内裤。 就在这一刻，楚逸欢猛地扑了下去。他决定阻止她。他的右手用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她的嘴，左手捏住了她的双手，并把她按在墙壁上。 维罗妮卡蓝色的大眼睛里露出了惊恐之色，她挣扎着，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楚逸欢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他看了一眼窗外街道上戒严的军警，他不可能现在离开。一名从狮心王国车队里逃下来的可疑份子，他们不会放过他。“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躲在这里的。我很快就离开。”他低声解释道。 狭窄的隔间里充满了浓郁的香气，更多是维罗妮卡身上的甜香。他紧紧地贴着她，感到她的身躯带着惊人的弹性。“别动！”楚逸欢再次发出了警告，但是维罗妮卡并不就范。她扭动着，想脱离他的控制，她身上的气息和热量让他浑身冒汗。 不行！他使劲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并且伸手打开了厕所的门，他们立刻一起倒在外面的地毯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又说了一次，并将自己的身体从她身上挪开。但他捂住她的手丝毫没有放松。他看到旁边的桌上有一把削水果的精致小刀，立刻将它抓在了手上，并把刀刃放到了她的脖子旁边。“很抱歉，我不得不这样做。我不想伤害你。如果你听明白了，就点点头。” 维罗妮卡停止了挣扎，她大睁着双眼，点了点头。 楚逸欢开始搜索身边，他想找一块布来堵住她的嘴。但他刚升起这个念头，就听到寿朗德先生在面前敲了敲车厢壁。“小姐，你没事吧？”他似乎听到了什么。 楚逸欢咬紧了牙关，他现在无法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绑票人质这种事他确实没有任何经验。但是维罗妮卡的头拼命地摇了起来，想躲开他的手。楚逸欢只好再次提升了威胁的等级，他把刀刃更加接近了她白皙的脖子，并示意她不要挣扎。但他的手在发抖，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刺下去，她是无辜的，而且还救过他一次。 维罗妮卡没有再挣扎，她的手指开始在地毯上画着，并眨了眨眼睛。楚逸欢看到她用手指快速地写了几个字：“松开我的嘴，我不会乱喊，我保证。” 当然，楚逸欢没有选择，他稍微犹豫了一秒，就放开了她的嘴。维罗妮卡喘了几口气，然后大声道：“没事，我在找东西。” 寿朗德先生没有再说话，一旁骑在马上的派翠西亚也没有任何往马车里窥看的企图。显然他们都十分尊重一名贵族的**，在她没有召唤或发生危险的时候不会进行任何打扰。 维罗妮卡转过头来，注视着楚逸欢的脸，她甜香的呼吸喷到了他脸上，这让他连忙后退了一些。 “你到底是谁？”维罗妮卡轻声道。她美丽的脸上有一些惊慌之后的余悸，但没有任何敌意，甚至还有一种天真中带着疑惑的神情，似乎面对的并不是一个绑票者，而是刚刚在宴会上认识的一位朋友。 “我……”楚逸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维罗妮卡无比配合的表现彻底颠覆了他对绑架事件所有的认知，根据他从书上看来的经验，被绑者，尤其是女性，一般都会流下惊恐的眼泪，甚至还会歇斯底里地发出尖叫。 “我想起来了，”维罗妮卡忽然微笑起来，“我见过你。你是那天晚上的那名男仆，对不对？” 楚逸欢点点头，他不需要否认。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维罗妮卡道。她并没有一点贵族的倨傲和冷漠，就像一个性格温婉的少女。当然，她也的确还是一名少女。 “我叫马文。”楚逸欢道。 “马文。”她点点头，目光注视到了他的男仆服，“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你想和我们一起去狮心王国？为什么你会在我的马车里呢？你在躲避什么？” 这一串天真的问题让楚逸欢难以回答。面前的维罗妮卡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确也对她不熟悉。而且那天晚上她救下他也的确像是一名天真少女的仁慈。也许冷傲只是表象，这才是真实的她。 “抱歉，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停车休息我就离开，不会再打搅你，也请你原谅我的冒犯。”楚逸欢道，他顿了顿，“还要向你致谢，是你使我逃脱了国王的惩罚。”他已经决定不在这里惹麻烦了，他要去的地方是海格伊鲁，只需要去城外的密道出口拿到父亲藏的东西，就可以安全地脱身。而且他还想打听一下那晚之后父亲的下落。 维罗妮卡笑了：“看来救下你是正确的。你有很多秘密。”她好奇的目光在楚逸欢脸上和身上来回地探询。她惊人的美丽带着强大的热力，让他感到一阵不自在，并且脸上发烫。 “那么你现在是不是该放开我了？既然是一场误会，你是不是可以表达对我的善意？”维罗妮卡又道，“我用我的名誉发誓，绝不会让外面的人来攻击你。既然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也并不介意多帮你一次。” 她的和善让楚逸欢想起了雪莉。他终于放松了下来，她说得很对，这件事对她只是举手之劳，自己只是误打误撞地躲到了这里，这样和平地解决是最好的。 “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楚逸欢露出了笑容，他看到马车已经离开了玺润城，正奔驰在往东的大道上。他收回了刀。 “是两个。”维罗妮卡坐了起来，她眨眨眼睛，“你要怎么还？” 她似乎一点也不拒生，这种朋友般的口气让楚逸欢感到轻松。他和雪莉平时就是这么谈话的。 楚逸欢想了想：“假如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请客。还有，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也绝不会推辞。” “那就这么说定了！”维罗妮卡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说着坐到了她的座位上，“我可以喝点水吗？”她指着茶几上的水壶问道。 “当然，你请自便。”楚逸欢耸了耸肩。 维罗妮卡拿出两个茶杯，往里面斟满了茶。楚逸欢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维罗妮卡捧着茶杯，她眼波流转，在楚逸欢的男仆服上扫了几眼，忽然轻笑道：“我在想，你请客的承诺怎么兑现，你身上有钱吗？” 楚逸欢脸上一红，他的旅行包和从小胖子那里赚来的金币都在下水道遗失了。但维罗妮卡已经从一旁的小箱子里拿出了10枚金币，并推到了他面前：“喏，这是我借给你的，以后可要连本带利地偿还。”她微笑道，“我想，你要去的地方应该很远。” “谢谢。”楚逸欢感到一阵汗颜，他又再次受到了她的恩惠。 “算了，今天还是我请客吧。”维罗妮卡又拿出了几盒点心放在桌上。“你尝尝看。也可以带着在路上吃。”她似乎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我这里不常有客人来，他们总是说贵族要注意身份，但我觉得这样真的很累。” 然后她开始向楚逸欢介绍这些食品，孔雀兰饼干，赤玉果酥，麝香葡萄，还有那壶清香的太阳花和龙血树莓茶。 楚逸欢对这些女士爱吃的小点心兴趣不大，他只是渴了，在搬了一大堆行李之后谁都会渴的。维罗妮卡已经喝完了她杯子里的茶，然后又斟了一杯。楚逸欢也端起了那杯茶，清香的气息一下冲入了他的鼻端，这是他没有喝过的。真香，他一饮而尽。 维罗妮卡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再会，马文。”她忽然道。 第39章 维罗妮卡（2） “什么？”楚逸欢以为他听错了。 “再会。”维罗妮卡抬起了手，对他做着再见的手势。 “你！”楚逸欢忽然意识到不对。她眼中露出了嘲弄，冷漠，并且稳操胜券的意思，与刚才的天真判若两人。“你要去的地方应该很远。”她笑了。 楚逸欢感到一阵可怕的麻痹从他的体内升起，很快就传遍了四肢和嘴唇。他倒在了地上，他的意识无比清醒，但是身体无法动弹。 麻痹药剂，以龙血树莓和彼岸花为主要材料，用于外科手术时对重伤病人进行麻醉，以减少痛苦。彼岸花原本有毒，但它和龙血树莓混在一起，毒性就消失了，并变成了使人身体麻痹的药物，而且味道甘甜。当然，芳香的太阳花可以掩盖彼岸花的味道。而孔雀兰的叶子则可以解除麻痹药剂的效果。 很明显，桌上的茶壶是一个陷阱。一名贵族身边不可能没有一点制敌手段，清香的茶水可以让敌人放松警惕，何况它们本来就不是毒药。失去行动力的敌人就成了砧板上的肉。 虽然孔雀兰饼干就放在旁边，但这个解药只有主人知道。因为维罗妮卡先喝了茶水，楚逸欢亲眼目睹那是同样的茶水，杯子上也没有任何机关，所以他就放松了警惕。但她在喝茶的时候多吃了一块饼干，麻痹药剂的效果就让他一个人享受了。 楚逸欢可以肯定，假如自己也吃一块饼干的话，维罗妮卡还会有别的手段对付他。他虽然是一名合格的药剂师，但接触到的材料还很少。道林老师的存货大多是低级和过期的东西。而像龙血树莓，太阳花，赤玉果，这些贵重的植物没有大量的金钱是买不到的。这是贫穷和富裕之间的鸿沟，犹如一个乡下人和一个大贵族的见识之间的差距。他败得并不冤枉。 维罗妮卡没有再看楚逸欢，她走进了厕所，闭上了门。一会儿她出来了。她用脚尖踢了踢楚逸欢的脸，然后坐到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你有一些蛮力，不过光有蛮力是不够的。”维罗妮卡道，“不过你也创造了一项纪录。你是第一个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人，刚才我真的以为自己快死了。这种感觉很新颖，也很有趣。”维罗妮卡平静的双眼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那是一丝兴奋，她似乎感到很刺激，“所以我决定让你迟一点死。” 楚逸欢瞪着眼睛看着她，他说不出话，只能转动眼珠。他看到维罗妮卡掀开了地毯，然后拉开了车厢地板的活门。风立刻吹了进来，灰尘，响亮的马蹄声和巨蹄马身上的汗味冲进了楚逸欢的鼻孔。 但维罗妮卡很快合上了地板。“看见了吗？只是让你看一眼，待会儿你就要从这道门离开，去一个有点远的地方。我虽然发誓不让外面的人来攻击你，但没有说不亲自请你出去。”她抬头望着车窗外，此时一道起伏的山梁正展现在眼前。“看见那座山了吗？”维罗妮卡眯起了眼睛：“那条山路很窄，也很陡峭，盘山公路通往山顶，那里有一条很深的山涧。到时候，你就可以走了。” 楚逸欢呆呆地看着她。维罗妮卡继续描述着楚逸欢“离开”的情形：“你也许会掉下去，‘砰’地一下，直接掉到山脚，也可能在峭壁上撞很多下，然后才像个破口袋一样滚下去。当然，也可能你运气很好，留在了山道上，然后你可以安静地躺着，等待后面的马蹄来欢送你。在上山的冲刺中，它们不可能停下。啊，你想想，会有多少只马蹄和你亲密地接触呢？你会变成什么样呢？可怜的小马文，想起这一幕我就忍不住要闭上眼睛。” 她在威胁他，恐吓他，让他在临死前享受到恐惧带来的痛苦。她似乎很喜欢这个过程。 楚逸欢清楚地听到了她的每一个字，但恐惧只在他的心里停留了几秒钟，就被愤怒取代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人，她的演技如此逼真，完全把他玩弄与鼓掌之间。 维罗妮卡看到了楚逸欢眼中的怒火，她哼了一声：“所有恩将仇报的人都是这样的眼神，所有伤害他人的人都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我仁慈地救下了你的命，使你脱离了路易国王的斧钺，你却如此冒犯我。从来没有男人胆敢这样做，在我的国家，你毫无疑问将被砍头。你觉得自己应该付出什么代价？难道你以为，送你回到你本来应在的地方，就是我故意施加于你的惩罚？你错了，我，尊贵的维罗妮卡是公平的，我只是在收回我的仁慈。” 楚逸欢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维罗妮卡说得没错。对她这样一个女贵族来说，也许冒犯才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她根本不让任何男人靠近。他是无心的，但的确做了，她不会原谅他。 “睁开眼睛，你这个坏蛋。”维罗妮卡又踢了踢他的脸。“怎么？你认命了吗？从来没有人这样逼迫过我。你真的很荣幸，让我花了这么多时间来对付你。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她说到这里仿佛才想起他动弹不得，于是她拿起了一块孔雀兰饼干，掰下一点放在茶杯里，楚逸欢咬着牙关，但是维罗妮卡捏住了他的鼻子，强行把解药灌了进去。 “我对你说了这么多话，你应该感到荣幸。我，尊贵的维罗妮卡，一年和平民说的话也没有这么多。所以，假如你求饶的话，我也许会放了你。”维罗妮卡看着他坚毅的脸，笑得很甜。 楚逸欢感到自己的嘴能动了，那一点饼干产生了轻微的效果，但是他的身体仍然无法动弹。 当然，他现在是一只猫爪中的老鼠，一只笼中的困兽，他看得出维罗妮卡眼底的嘲弄，还有鄙视。她正在玩弄他的心思，折磨他的意志，让恐惧和希望轮流上阵，直到彻底将他摧毁。她在报复，为她受到的冒犯，她一直在表演，从成为人质开始。 这是一个多可怕的性格啊。这就是她明艳的气质中那些野性的成分。这才是她的本质，骄傲，冷酷，视危险为刺激，以折磨敌人取乐。天真才是她的伪装，猫最喜欢玩弄猎物，人类却把它视为可爱的宠物。 楚逸欢闭口不言，他不想让她如愿。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最后仍将从地板那道门离开。但维罗妮卡生气了，她不喜欢这种游戏者，一颗铜豌豆。她立刻拉开了地板：“不说话的话，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第40章 突然袭击（1） 楚逸欢没有其他选择。 背后是一堆快速前进的马车，滚滚的车轮会将任何活物碾碎 立刻死还是等会儿再死，也许没有区别，也许是天壤之别。但很少有人愿意选择前者。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在宴会上救我。那时我也冒犯了你。”楚逸欢终于开口问道。这是他唯一疑惑的事，他不认为维罗妮卡有这样的好心，救了他的命，还好吃好喝地养着他。 “哈，你问这个？”维罗妮卡笑了，“我还以为你会问一些更有趣的问题，但很明显你是一个政治白痴。但我还是要仁慈地为你解答。同样的道理，我不喜欢受逼迫。你们的路易国王以为他那番狗屁不通的演讲就可以打动我，就可以逼着我为他的手下默哀。他的如意算盘倒是好，可惜一名蠢男仆恰好搅黄了这件事。” “只有猪才喜欢在深夜吃那么多东西，”维罗妮卡的声音满是嘲弄，“这场可笑的宴会是一次强迫，然后又是第二次。他不让我好过，我当然要让他更难受。对我而言，你这个男仆是一名功臣，阻止他干掉你，让他的怒火无从发泄，而且还不能对你秋后算账。破坏掉他故意营造的严肃气氛，我再脱身而去，这是一件多么快慰的事。你当然不懂，这就是外交，国与国的交锋在每个地方都存在。而平民只关心明天吃什么。”她说到这里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你说，我是不是一名很好的老师？” 楚逸欢回想那晚的情形，国王陛下的眼神，使节团的行为，耐人寻味的气氛，维罗妮卡的表现。他一下明白了。这是人生的一课。他不是不能懂，只是没有机会去领悟。 “是的，你的美貌与智慧并重，我对此深信不疑。”楚逸欢肯定地道。既然在拖时间，也就不吝于一些赞美。何况他说的是事实。 “唔？”维罗妮卡的眉毛挑了起来，“我忽然发现，你的谈吐不像是一个仆人。不，我可以肯定你不是一名仆人，你的表现实在太蹩脚了。”她想起了他在宴会上的行为。“显然，你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不包括伺候人。”她屈起食指和中指，轮流在茶几上敲击着，“你和贵族有密切的交往，但你并不是贵族，因为你是一个政治白痴。什么地方会有你这样的人呢？”她在思索，仔细地打量着他，“这一身肉说明你营养充足，从来没有挨过饿。所以你不会是一名普通的平民，你对那些小点心不感兴趣。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父母应该是王国的公职人员。而且你现在正在逃难，这是你不想被卫兵们看到的原因。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混进王宫的？” 她说到这里，忽然有些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共济会的人。” “不是！”楚逸欢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 “是吗？”维罗妮卡仔细地查看他的表情。“我可以相信你。从之前的行为来看，你还算一个正直的人，懂礼貌，知道尊重女士，而且不擅说谎。那么你就是路易国王愚蠢的内讧中的牺牲品之一了。我说得对不对？” “是的。你都说对了。”楚逸欢道，他的眼神黯然，他又想起了父亲。 这时马车的前段开始倾斜了。“我们进山了。”维罗妮卡望着窗外。满山都是风信子和百合的花香，还有绿色的树林和麦浪。 她看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很显然，她干掉楚逸欢的决定没有任何改变。她和他谈话只是因为无聊，或者还有一点点的好奇，但本质并未改变。平等的谈话是表达友善的方式，在他逐渐升起希望的时候，再将它无情地粉碎。她仍在折磨他。 楚逸欢从来没有遇到过维罗妮卡这样的人，她不是敌人，但比敌人还凶残。他很想了解她，从她的思想中找到线索，发现弱点。虽然他知道这个可能性很低。这里就是战场，这是命悬一线的时刻，在平静的水下藏着致命的礁石。 “其实你有很多机会。即使你用名誉发誓，仍可以让寿朗德先生来干掉我。你发下的并不是一个神力誓言，对一名贵族来说，死人是不会损害她的名誉的。但你没有这样做，而要亲自对付我，甚至不惜纡尊降贵地周旋半天，这是为什么？”楚逸欢再次提出了问题。 维罗妮卡打了一个哈欠，她抹了抹眼角：“好吧，我真仁慈，再来解答你的疑问。这个问题非常幼稚，也很简单。因为智慧胜过武力，计谋胜过强拳。上兵伐谋，下兵伐城。你的力气比我大，还有武器，也许寿朗德先生能在你伤害我之前干掉你，但万一不能呢？以我的身份，为什么要冒这种险呢？多说几句话，可以解决一个敌人，胜过用刀剑让他流血。你要知道，这辆马车也是很贵的，我还要在这里面待很久，真的不想弄脏它。” 她的脸上再次出现了百无聊赖的神情，从楚逸欢承认他的身份开始，她就这样了。显然，她认为已经看透了这个逃亡的人，这个被她智慧的头脑征服的假男仆。她对他彻底失去了兴趣。 楚逸欢沉默了，再问也无益。维罗妮卡闭起了眼睛。她已经拉开了地板，任凭山间的风和混杂着花香的气息吹进来。而她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楚逸欢背上。马车在盘山公路上快速地行驶着，越来越高，山顶就在眼前。 到达山岗最高处的时候，维罗妮卡就会使劲一蹬，然后，他就离开了。相比起来，他宁愿摔进山涧，也好过被马蹄踩成肉酱。 但死神再次放过了楚逸欢，就在他们快到达山梁的时候，突然，飞驶的马车在寿朗德先生的操纵下停了下来。这是一次紧急制动，让维罗妮卡差一点摔倒在地板上，也让楚逸欢只差一点就掉了下去。 “怎么了？”被打断计划的维罗妮卡发出了蕴含怒意的询问。 “前面的马车停了，好像有意外！”派翠西亚也勒住了马，在外面急切地道。 她话音未落，她们同时听到山岗的另一侧传来了激烈的马嘶声，人的叫声，有一阵木头和金属撞击在岩石上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沉闷的跌落声。前面的车队已经越过了这道山岗，开始往下行驶，但是它们突然停了下来，而且有一些掉下了悬崖！ 与此同时，两道蓝色的箭矢射向天空，冲向一直盘旋在使节团上空的一只苍鹰，在一声鸣叫中它被射了下来。这是前面队伍的兽魂师放出的侦查，他们的耳目被断绝了。 在同一时间，前方丁德大师的马车所在的方向，山岗的另一边也升起了一根粗大的火柱，它直卷向天，拦向一排密集的箭雨。 但这排箭雨只有一半被火柱阻截，剩下的直接朝着这边飞了过来。“卧倒！”派翠西亚发出了一声高呼，下一秒车厢顶上就响起了一阵密集的当当声。这是金属碰撞金属的声音。维罗妮卡的马车十分坚固，普通攻击完全无效。但坐骑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拉车的八匹巨蹄马也扬起了它们水桶粗的蹄子，试图抵挡飞来的箭矢。这是它们天生的武器，硬度堪比紫铜的蹄底是跋山涉水的利器，也是可靠的盾牌。但套紧的辔头使它们并不能将蹄子抬得太高。除了前面的几匹马安然无恙以外，后面至少有两匹中箭了。 马嘶声响成一片，这波密集的箭雨让至少一半的马车行动困难，而且它们都被堵在上坡的山路上，即使要解开受伤的马匹也要花费一些工夫。 这种袭击是不该发生的。宝石王国的军队理论上应该早已肃清了所有可能的威胁——使节团出事极可能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没有哪个国家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但是路易国王都差点在自己的王宫门口被人干掉，可以想象王国的防御力量失控到了什么程度。“是什么人？”维罗妮卡站了起来。 “不知道。”派翠西亚道，她同时对后方下达了命令：“全部拿起武器靠近这里，用马车做掩护，组成前后防御阵线。” 第41章 突然袭击（2） 女仆们从马车里抽出了兵刃，并围拢了过来。她们使用的都是重型兵器，长刀，画戟，狼牙棒，大盾，与粗壮的身体相得益彰。使节团立刻表现出了紧密合作的素质，后面的其他人也很快徒步赶了上来，他们批上了甲胄，拿着刀剑，与女仆们站在一起，封锁了前后两边的山路。所有人都在保护维罗妮卡的马车。 “丁德大师那里什么情况？”维罗妮卡隔着车窗问道。 命令立刻得到了执行，一名女仆举起盾牌冲向前方，她准备去探查情况并传递消息。刚才的火柱显然是丁德大师施放的龙息术，但是他并没有派仆人过来传信。也许情况非常紧急！ 然后众人看到了两根飞行的箭矢，带着蓝色电芒的，与之前袭击路易国王时一样的利箭。它们从道路两侧的山峰上发出，射向了山岗的那一边。 这道山岗是一个陡峭的高坡，两侧都是呈夹角的悬崖，旁边是一道幽深的山涧——维罗妮卡打算送走楚逸欢的地方。 但现在这条山路成了绝佳的伏击地点，袭击者采用了同样的招数，就像潜伏在奉天门城楼上一样，居高临下地进行射击。 很明显，在山岗的那一边有一群敌人——他们发出了一波箭雨，而两侧的山峰上至少还各埋伏着一名厉害的神力者，这是长距离的狙击。他们发起袭击的时间也拿捏得很准——在车队刚刚被山岗分成两半，前后不能相顾的时候。 “砰”地一声，山岗的那一边传来了一声巨响，这是丁德大师发出的震波，与此同时还有一声惨叫，也许是有人被利箭射中了，也可能是靠近的敌人被丁德大师击中了。 但是下一次长距离狙击又发动了，两道蓝芒再次从两侧的山峰射出。他们的目标是丁德大师！ 前面车队的人不多，但是并不弱。除了法力高强的丁德大师以外，副使皮特侯爵也在那里。侯爵有4名兽魂师护卫，再加上丁德大师的5名元素魔法师弟子，这是一支很强的队伍。即使不算丁德大师和侯爵的手下，在两军正面对垒中，5名元素魔法师的集火打击也是相当可怕的，没有任何血肉之躯能抵抗魔力之火的威力，除非对方有同样多，或更多的同级神力者。 而更可能的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就遇到了突袭，也许有一整车人掉下了悬崖，然后他们就陷入了被动挨打中——对方全部使用远程武器，并且在两边山峰上对最强的丁德大师进行了定点狙击。 这番猜测被派翠西亚说了出来，维罗妮卡也脸色沉重地表示了赞同。那名扛着盾牌的女仆越过山梁就没有回来。 但是山峰上的射击并未停止，又是两道蓝芒！他们已经发动了4次狙击，也许还有第5次，第6次。对方的战术应该很明显，他们就是在消耗丁德大师的魔力，使他只能被动防御而无法展开攻击，甚至让他不敢移动。而等他魔力耗尽的一刻，就是落败的时候。 假如丁德大师死掉的话……维罗妮卡和派翠西亚的脸色变了，这里剩下的人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敌人的攻击。而且，他们对敌人的虚实还一无所知。 “寿朗德！”维罗妮卡大声命令她的管家。“你到这边的山峰上去，干掉射箭的家伙，顺便查看前面的动向。” “可是小姐……”寿朗德先生犹豫了一下，“我必须要保护在你身边。” “情况紧急。”维罗妮卡道，“你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就回来。如果连丁德大师都不敌的话……你守在这里也没用！快去！” 她说得很对，寿朗德先生只好点点头。他飞快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霓金制成的，散发着七彩光泽的瓶子。他打开瓶塞并念动咒语，瓶子里顿时冒出了一阵烟雾。2秒，烟雾全部附到了寿朗德先生身上，他的身形立即拔高了半米，这一瞬间他变成了一个肌肉虬结，满脸鬃毛的人。连他的指甲，包括脚上都弹出了长达20厘米的，弯钩一样的利爪。就像一名半兽人一样！ 这就是兽魂之瓶的作用，让野兽精魂附体，兽神青阳的信徒拥有的独特神力。 寿朗德先生毫不停留，他一步就踏上了陡峭的山崖，利爪如刀，如履平地，每下都准确地钩在山石的缝隙间。在1秒之内他就上升了4米。 寿朗德先生如一阵风一般地冲向了一名射手的埋伏地点。“巨狮，好奢侈。”派翠西亚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喃喃道。 神力的誓言，伟岸的力量，奉献，荣光。奥秘的奥秘，奇迹中的奇迹。伟哉，海格，魔法之神，我承载你关注的目光，我守护奥秘的力量…… 一段冥想，一段话语，一段誓言从楚逸欢的心里突然升起。在这一刻他看到丁德大师的龙息术拔地而起，仿佛一柄刺入天空的长剑。他感到了附近传来的魔力波动，几道强大的神力正在激烈碰撞。假如这是大海，丁德大师的魔力就是一座孤傲的礁石，始终在狂暴的巨浪中屹立不倒。 楚逸欢体内的魔力开始波动，从一根平缓的线条变成了蜿蜒屹立的山峦。他的眼中再次出现了灰色的地平线，而现在这条地平线出现了一丝淡淡的蓝色，它正在快速地变得更清晰。而在几十秒之后，遥远的地平线那边也出现了几个小小的黑点，仿佛是几个岛屿。 这幅画面定格了下来，就在这一瞬间，楚逸欢感到体内的魔力发生了一次从来没有过的剧烈波动，一次收缩，一次膨胀，然后大量的魔力就涌入了他的身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可以动弹了。与此同时，火球术，寒风术，火焰武器，极效寒风，高速火球，曾学过的咒语如流水一般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又如飘扬的彩带一般循环飞舞。 楚逸欢抑制着内心的狂喜，他知道，他梦寐以求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这就是一名真正的神力者，1级的元素魔法师的感觉。也许是丁德大师的魔力引发了他体内的波动，也或许是那杯龙血树莓和太阳花茶的作用，最后的一段距离终于被走过，最后的一丝缝隙终于被填补。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楚逸欢立即将三个咒语放到了那片已变成淡蓝色的天幕下。这是魔力的铭刻，咒语的记忆，将一直留在他的灵魂中，他从此可以使用这三个魔法。火球术，寒风术，高速火球。 前两者都是魔法师最基本的技能，它们来源于学徒时代的点燃术和凝水术，是两个生存技能的延续，但也是用得最多的技能。攻击用烈火，防御如冰霜。而高速火球是一个被动魔法，它占用了一个主动魔法，但它将嵌入火球术的咒语中，以几个简明和奇特的字符替代以往的发声，使火球术的施法时间从2-3。5秒变成0。8-1。8秒。 这是父亲楚文奇秘传的咒语，它是卡普空大师的独家传承，不传于外的绝技，即使是大师的弟子也只有少数人学到。 这个咒语使他们变得极强，甚至能与更高级的神力者战成平手。这也是楚文奇用高速发出火球，甚至使4级的乍伦颂大师感到畏惧的重要原因。 楚逸欢立刻在天幕上看到了这个咒语带来的变化，他的火球术将需要1秒钟。这说明他在火系魔法方面的天赋处于很高水平。 1级的元素魔法师最多可以铭刻3个魔法。其他的魔法咒语当然也可以学习，可以背诵和记忆，但是如果不铭刻进冥想世界——奥秘世界的天幕，按大师们的说法是“连接灵魂”，那么即使念诵咒语也不起作用。 据特斯拉大师的研究，魔法归根到底，是来自于魔法之神海格的奥秘空间。每个魔法师都只是神力的传载者，而非神力的创始者。冥想的每一步都离奥秘空间更近，魔法师所能使用的力量也就越强。 维罗妮卡目送着寿朗德先生消失在山壁上，她看到两边的箭手发动了第6次狙击，然后她立刻感到身后发生了一次猛烈的魔力波动。这是她在过去曾经体会和观看过的，魔法师晋级的波动。她立即意识到了危险，并用最快的速度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剑。但是还没等她转身，一朵红色的亮光就已经映红了车厢。同时她听到那名假男仆马文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威胁：“别动。” 维罗妮卡扔掉武器，慢慢地转过身去，她看到那个可恶的家伙，他手掌上有一团火球正在成形。 第42章 玫瑰公主（1） “没想到，你竟然是一名魔法师。”意外的神色从维罗妮卡脸上闪过，然后她又笑了，“应该说是一名资深的学徒，刚刚晋级。” “是的。”楚逸欢熄灭了那团火球。他只是威胁她，不可能真的施放。 “很好，你给了我惊喜。”维罗妮卡眼中闪烁出一丝兴奋，甚至还有一丝赞赏，“你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而且你的运气非常好，只差一点，我们就永别了，但是现在你仍然好端端地站着，而且还自以为占了上风。” “其实我只是想离开，真的。”楚逸欢诚恳地道，“也不想伤害你。” “我相信你。”维罗妮卡道，“你已经具备了一个成功人士的素质，坦诚，正直，有潜力，还有很好的运气。” 她开始夸奖他了，这让楚逸欢感到一阵迷惑。 “维罗妮卡，你在和谁说话？车厢里怎么有火光？”警觉的派翠西亚听到了动静。 “没什么，我在练习魔法。”维罗妮卡对着车窗大声道。 派翠西亚疑惑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又追随着峭壁上的寿朗德先生去了。维罗妮卡回过头又道：“可惜你走不了，我们已经陷入了包围，而且不清楚敌人的底细。任何落单的人都会受到狙击。我记得你曾说过，当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绝不会推辞。现在，请你在这里保护我。同样，你也将受到我的仆人们的保护。忘掉之前发生的事，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楚逸欢想起了她说的话，她是不愿意冒险的。而现在，她面前出现了一名可以威胁她生命的神力者。既然敌对不再有效，那么下一步就是谈判，招揽——既然有恩义在先，这件事将变得很容易。 楚逸欢觉得自己被她蓝色的眼睛看透了，他无法拒绝。她说得很透彻，外面的形式险峻，他根本走不了——连丁德大师都无法脱身。而她的确救过他，无论出于什么动机。即使刚才她想杀他，也是因为他冒犯在先。她应该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并且总结出了不同的对付他们的办法。 他点点头，但就在这一刻，他的灵魂深处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这是一种莫名的预感，魔法师本能的直觉，仿佛被蝰蛇盯上的动物感到了杀机。他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一眼，他看到从两边的山崖上发出了第7次狙击，蓝芒箭矢飞射而下，但这次的目标是维罗妮卡！ “趴下！”楚逸欢猛虎一样地扑了过去，一把将维罗妮卡压在身下。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两声尖啸，以及两个不同的声音。一枚箭矢发出啵的一声，它穿透窗帘，准确地扎在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并深深刺入了地板。神力的电芒将贵重的地毯烤出了一股糊味。 而另一枝箭矢发出了当的一声，它被马车外的派翠西亚成功格挡。她的身上泛起了一层金色的神力，只一剑就磕飞了它。但她同时也受到了箭矢上神力的冲击，她如遭雷殛一般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楚逸欢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出现在车队后方的一辆马车顶上，近30米的空间对他而言只是几步。这个人影一动，立刻就前进了10米，到达了20米外的一辆马车，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10米开外地方。3秒，他就完全越过了仆人们组成的防线，来到了维罗妮卡的马车顶上。 而这个时候护卫们才响起了一片惊呼声。一排密集的兵刃立刻扫了过来。但是这个人影只留下一个残像就消失了，下一秒他已从掀开的地板钻了进来。 楚逸欢刚刚转身，就感到一柄利刃贴到了咽喉上。冰凉的寒意让他立即停止了所有动作。而维罗妮卡被他扑倒后摔得一阵发晕，此时才回过神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一名可怕的神力者已经进入了车厢。救主心切的女仆们试图突入马车，但是车门紧闭，于是几个女仆钻入了车底，她们的手攀了上来。但是这个人影立刻又动了，一道寒光闪过后就是一片尖叫声，几根手指已经被斩断。 “都别动！不然我杀了她！”这名厉害的人物发出了威胁。外面的骚动立刻停止了。 楚逸欢这时才看清眼前的人，这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精瘦，脸颊上有一道显著的的刀疤，无论从身手还是外貌来看，这都是一位狠角色。 他还紧紧地抱着维罗妮卡，但是维罗妮卡推开了他。“你想怎么样？”维罗妮卡站了起来，冷静地道。 “鄙人丘别提，5级神力者，称号是风之武士。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受秘书长先生的委托，特来邀请尊贵的玫瑰公主到共济会一晤。”丘别提优雅地行了一个礼。一晤当然是客气话，谁都能听出这是一个绑架的邀约。 楚逸欢愣住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玫瑰公主，狮心王陛下唯一的女儿，东部最美的珍珠。她怎么会到这里来，而且还隐瞒身份用了化名？ 维罗妮卡美丽的脸上有一种冷傲的神情，她看着丘别提，仿佛女王正在检阅大臣。“很好，你们的消息很灵通。我还是小看了你们的能力。”她没有掩饰，直接承认了。 楚逸欢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混乱。维罗妮卡的排场，气质，以及丁德大师和使节团贵族们的行为，都说明她绝不止是一名大公的继承人。这支护卫队伍显然是为了隐藏身份缩减到了最低，但依然不可小觑。如果不是突然袭击，以及声东击西的策略，还有维罗妮卡自己打开了地板，丘别提先生不可能有机会进入马车。光是管家寿朗德先生就足够他喝一壶了。 很显然，共济会为这一天已经策划了很久。首先，他们在狮心王国有人，维罗妮卡的真正身份应该是一个严密的秘密，但是被他们知道了。使节团的成员肯定是经过千挑万选，最忠贞可靠的一群人，泄密的可能性非常低。楚逸欢仔细一想，他发觉除了丁德大师和皮特侯爵外，其他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贵族，男士们几乎都是武官。什么武官，实际上他们就是外围的卫士，从动作就可以看出来，其中不乏一些低等级的神力者。 这是一支可靠的军队，但是他们的反应速度太慢，或者说，丘别提先生的等级太高，动作太快，钻了空子。 其次，共济会在宝石王国的渗透应该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也许他们想尽办法干掉了卫戍使节团路线的军队，也或许是利用国王陛下遇刺的事假传了命令，导致这条漫长的山路上无人防守。不，其实使节团要走的路并不多，越过城外的这片山峦，就是一马平川的大道，很快就可以到达沃梨湖畔，登上东去的船只。所有的路程加起来不到30千米。而且，这只是其中一条道路，使节团其实也可以从另外的地方出城，很显然宝石王国一方安排路线的人也得到了共济会的指令。他们真正的目标就是维罗妮卡！ 楚逸欢看着维罗妮卡，维罗妮卡也看了他一眼。他从她眼中读出了不要轻举妄动的信息，她的意思是让他不要愚蠢地以卵击石，免得拖累了她。 第43章 玫瑰公主（2） 丘别提先生知道维罗妮卡新收了一名男仆。在王宫的夜宴上，不惜惹恼路易国王，她救下了这个家伙，表示想要“好好管教”他，然后把他藏了起来。这名男仆在10天里一直没有露面。 丘别提先生很清楚贵族和仆人偷情的风流韵事，他也相信的确有一见钟情这种事。传闻不待见男人的玫瑰公主可能真的一眼就看上了这名男仆。第二天她就“生病”了，不再参加外交活动，直到告别前几天才再次出现。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恋奸情热，一刻都不想分离。 而在王宫外，袭击发动时，丘别提先生其实一直潜伏在使节团的车队附近。他的计划是趁乱潜入维罗妮卡的马车，然后制住她。他确信自己不会被发现。 但是这名男仆出现了，在别人冲上去保护公主的时候，他独自留在了后面，然后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她的马车。由此，丘别提先生更加肯定了他们的奸情。但是当他正想步这名男仆的后尘的时候，桑普达那个蠢货开始了四处逡巡——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事。当然，宪兵的狗鼻子都很灵。 这让丘别提先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将自己贴在了车队后方的一辆马车底部。这种待遇当然和在维罗妮卡的香车里有天壤之别。吃够了灰尘的丘别提先生终于钻了出来，趁寿朗德离开的时候，向山崖上的同伴发出了信号。于是狙击转换了目标，威胁最大的派翠西亚被击倒，他立刻发动了冲刺。风之神力使他在3秒内越过了措手不及的护卫，并且十分好运地从车厢底部钻了进去。 然后丘别提先生就看到他们紧紧地搂着，这名男仆把尊贵的玫瑰公主压在身下。这种紧要关头两人居然还在亲热！公主没有反抗，眼神朦胧，似乎还很享受。而且站起来之后，两人还在继续眉来眼去。至此，他完全可以确定他们的奸情。 丘别提先生看了一眼扎入地板的那枝箭——显然，对面山崖上的同伴发现了这名男仆，准备干掉他，但没有成功。 此时他不禁暗骂同伴的愚蠢，这名男仆不能死！高贵的玫瑰公主居然和一名低贱的仆人有私情。这件事传出去就是国际上的笑话！公主新收的男宠，活着的证据才是证据。对狮心王国来说，这是一件巨大的丑闻，为了避免这件丑闻发酵，足以让绑票的赎金再增加20厘米的厚度。 “好吧，殿下。你是要我把你，和你的小情人一起打晕了带走呢，还是自觉地跟我走呢？”丘别提先生发出了威胁的笑。 “你说什么？”维罗妮卡脸上现出了一丝怒色。 “哈哈。”丘别提先生笑了。他对楚逸欢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意。楚逸欢有些愕然。 “我保证，你会为你对我的污蔑付出代价！”维罗妮卡冰冷地道。 “呵呵。”丘别提先生干笑了两声，说不说都无所谓，他明智地闭上了嘴。当然，这种事公主是绝不会承认的，她肯定想要保护情夫——别人知道了就会想办法干掉他，无论是出于嫉妒还是为了王国的名誉。要不，就是她怕事情败露，希望自己帮他干掉那小子，从而达到撇清和灭口的目的。睿智的丘别提先生哪能让她如意——把消息送出去，赎金之外自然还要外加封口费。到时候再将这小白脸交给米堤亚王室，或者交给狮心王，管他的，他们爱怎么玩都是他们的事。 但是丘别提先生的心思立刻被车外的欢呼声打断了。同时他听到了山崖那边传来的几声炸响。他立刻知道不妙，抬眼一扫，他看到一个人影已经从山梁尽头处升起。他的脚轻轻点在山崖上，一跃就是15米，轻飘飘地往这边飞了过来。这是丁德大师！他的长袍漂浮，背上的魔力羽翼承载着他的身体。显然他已经解决了那边的敌人，回来援救维罗妮卡。 丘别提先生不再犹豫，他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拎起了维罗妮卡，并用另一只手打开了车门。一道剑光立刻出现在那里！是恢复过来的派翠西亚发动了攻击。但这道剑光也立刻静止在她手中，因为丘别提将维罗妮卡挡在身前。 丘别提眼中精光一闪，他的手已经动了，他半边身子露了出来，一片利刃的光幕在他手上展开，直接涌向了派翠西亚。“刺杀舞步”，这是一波惊涛暴雨的打击，不到1秒之内就有9次攻击被发出，派翠西亚身上再次闪现出了一层金色的神力，6次打击被格挡，3次击中了她的盔甲，其中两次附带着神力的特殊打击使她再次退后了两步，然后倒在地上。派翠西亚只是一名2级的神力者，虽然快速的格挡和精良的盔甲使她免于重伤，但这是等级的差距，不可抗拒的阻力。 利刃的光幕并未停止，在派翠西亚倒下之后的1秒内，又有8次打击被发出。这一波打击全部瞄准了门口措手不及的女仆和卫士的面部，他们立即倒下了一片。而在下一刻，丘别提先生的手中已经出现了6把匕首，它们呈扇形飞了出去，飞入了盾牌的缝隙，又造成了一堆伤亡。鲜血如雨点一样洒了出来。外面的护卫顿时被清空了一圈。 风之神力者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楚逸欢还是第一次看到高级的风之武士施展力量，他们不仅有瞬发的攻击手段，还有精确的定点打击能力，是魔法师的大敌。等级越高越可怕，这位丘别提绝非蓝鸟广场上那4名杀手可比。假如李勒男爵手下有一个这样的角色，楚逸欢早就死了。 冷静，他抑制着念动咒语的冲动。这样的距离是危险的，丘别提一挥手就可以割断他的咽喉。而且维罗妮卡还在他手里，成了掩护的盾牌。 楚逸欢眼前一花，丘别提将他也拎了起来。他一手一个，拎着两人冲出了马车，下一步就已经到达了5米之外。楚逸欢和维罗妮卡的重量拖累了他的速度，但他依然很快。 楚逸欢听到了远处的两声怒吼，是寿朗德先生和丁德大师。他们已经看到维罗妮卡被敌人擒住了！他们的职责即将失败。在这边的山崖上，那名隐蔽的射手已束手就擒，但现在寿朗德先生一爪割开了他的喉咙——一蓬血雨喷了出来。这具尸体立刻滚了下来，带动着一大片细碎的山石，然后落入了山涧。 在敌人身上泄出了的愤怒的寿朗德先生并没有停留，他再次掏出了一个兽魂之瓶，2秒，他变成了一只带着巨翅的鹰鹏人。他的双脚跃离了山崖，伸展双翅，飞跃而下，速度比丁德大师还快了一倍。 但山涧对面的山崖上再次发动了狙击。而且是两枝带着蓝芒的箭矢，这回的目标是寿朗德先生。也就是说，对面至少有两名射手，他们一直保持着轮流射击，让人误以为只有一个人。对方也十分隐忍，即使在这一边的同伴被擒后也没有试图攻击寿朗德先生，而是默默地等待。 这两箭立刻让身在空中的寿朗德先生陷入了危险。他的双翼临空一个转折，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贴向山壁。伸展的翅膀虽然能让他飞行，但同样能让敌人方便地瞄准。一枝箭矢从他身边擦过，寿朗德先生已经将自己固定在了山壁上，但是他的翅膀刚刚开始收缩，另一枝箭就射中了它。寿朗德先生浑身一抖，这道神力的冲击使他的速度立刻变慢了，箭矢上附着闪电属性的麻痹效果。 就在这个时候，对寿朗德先生的第二次狙击又开始了——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挂在山壁上的活靶子。寿朗德先生立刻放松了脚爪，他直直地跌了下来，避开了被箭矢穿体的厄运。在护卫们的惊呼声中，他再次掏出了一个兽魂之瓶，烟雾升起，但是一块突出的岩石撞上了他的后腰。寿朗德先生发出了一声闷哼，这一次撞击也减缓了他的下落，在落地之前，兽魂终于生效了。他的翅膀和羽毛消失了，身上出现了一层坚硬的甲壳，撞到地面上发出铿的一声，这应该是一个龟类动物的精魂。 这都是在电光火石的几秒钟之内发生的事，丘别提先生依然拎着他的人质往前狂奔，他的目标是车队的后方。但是丁德大师怎会让他如愿，在寿朗德先生落地的时候，丁德大师已经飞过了维罗妮卡的豪华马车，他看到了地上的死伤，眼中闪过一丝痛恨。 他立刻发动了咒语，一颗闪电光球从他的手中出现，直追丘别提而去。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100米，丁德大师确定可以击中目标。 但丘别提已经发现了背后的攻击，他停了下来，将人质放在地上。然后他转身，1秒之内一道蛋形的光幕已经被他挥手摆出，“利刃之盾”，风之神殿的秘传，吸收神力攻击的技能。 闪电光球立刻撞上了这道光幕，它们同时泯灭了，但是蓝色的闪电依然有一些冲入了丘别提体内。他转身，再次拎起人质，但是他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一线。这是等级的差距，5级的防御神术面对6级的魔法，闪电光球一半的麻痹效果仍要被防御者所承受。 很好，丁德大师感到了胜券在握，他继续向前，发出了第二颗闪电光球。他不可能发出火球，维罗妮卡还在敌人手里。他只需要消磨对方的神力，让敌人越来越慢，最后束手就擒。 但是下一秒丁德大师的心就缩紧了，一阵无比的愤怒从他胸膛里升起。那名敌人竟然孤注一掷，他将维罗妮卡扔向了山涧！ 第45章 融化的黑色（1） 楚逸欢拉住了维罗妮卡，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丘别提扔下了山崖。维罗妮卡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她紧紧地抱住了他，就像在抱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楚逸欢连自救都没有能力，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丘别提疯了。他如果要杀他们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也许他和维罗妮卡一样，喜欢让人从高处摔下去。 但在下一秒，一股力量拉住了他们，是一双稳定的手，从侧面伸来的手。楚逸欢定睛一看，他看到了另一个强大的魔法师。这位仪容整洁的中年魔法师正抓着他们的胳膊，他背上有一道白色的魔力羽翼，正带着他们飞过山涧。 楚逸欢不知道这位魔法师的等级，他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看了楚逸欢一眼，点点头。他的咒语一直未停，每隔30秒就响起一次，他在连续地使用飞跃术。而他的飞跃术根本不需要落脚点，显然这是一项秘传。 风仿佛是一双温柔的大手，带着他们远离了刚才的战场。山脚下停着一些马车，相距很远，楚逸欢看到了他在魔法学校的几个同学，他们都站在马车上，惊慌地四下张望着。那是跟随使节团去狮心王国进修的子弟们，他们终于追上了车队，但又被这场袭击阻挡。 再下一刻，楚逸欢就看不到他们了，中年魔法师已经带着他和维罗妮卡飞到这座山岗的另一面，然后开始笔直地下降。 这是一片草地，楚逸欢看到几辆蒙着黑布的马车停在那里。然后有一群蒙面人围了上来。不由分说，头罩就被套上了。维罗妮卡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拉着他。他们被押上了马车。他听到那位和善的魔法师叮嘱道：“轻一点，对公主要有礼貌。” 被选中的，特许进修的学生们终于追上了使节团的车队。 所有人都在之前的奉天门袭击事件中见识了丁德大师的强大，这是以索朗扎克大师和另一位大师的表现为对比的。两名5级的大师险死还生，但6级的丁德大师只用一招就击破了两名神力者的攻击。 在使节团离开后，进修生们乱了一阵，他们看到国王和王后在保护下进入了王宫，但一直没有人来管他们——连本来安排护卫车队的那营士兵也跟着国王走了。后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于是所有人都上了马车，自发地追随着使节团而去。这帮学生大多数都是公子哥儿，爱冒险的贵族，有钱的商人，公职人员子弟，平民只占少数。大家在玺润城早就玩腻了，到异国他乡寻找刺激才是正道。使节团不管他们，不代表他们不能主动跟上。对很多人来说，这就是一次长期旅游，一段新鲜生活的开始。 但是当进修生们的队伍来到飞燕山岗的时候，事情的性质变了。一群眼尖的家伙最初看到使节团的马车停在半山腰时，还发出了一阵欢呼——他们追上了。但下一刻他们就看到了山顶上激烈的交战。一道可怕的龙息术卷上天空，然后是呼啸的箭雨和狙击。 车队立刻停了下来，大多数人都面无人色。他们远远地看到使节团的武官们下了车，拿着寒光闪闪的武器冲上了盘山路——然后他们就没有下来。后队的马车都被放弃了。 有几个机灵的家伙立刻让仆人回去报信。这段路上一个卫兵也没有，白痴都知道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狮心王国的使节团在首都门口受到了埋伏，这是一次极严重的外交事件，甚至会引发两国的战争！ 所有人都知道路易国王一直在倡导和平共处，睦邻友好。这样的结果是国王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但是他刚刚也遭遇了刺杀！几乎可以肯定，有一个阴险的势力就是想要挑起战争，然后趁乱渔利。共济会！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三个字。这是一次险恶的事件，一个足以让人粉碎的漩涡，而他们适逢其会，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一些胆小的家伙立刻掉头就逃，但至少有一大半的人留了下来，他们决定观观风向再说。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刺激的事，是千载难逢的剧集，足够一辈子吹嘘的经历。 何况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使节团的力量是强大的，虽然只有丁德大师出过手，但傻子也知道其他人也很厉害。光丁德大师就有5名元素魔法师弟子随行，更不用说那些雄赳赳的武官，孔武有力的随从。 在一阵激烈的争论后，盘口打开了，使节团和袭击者的胜率比最后被定为1?5比1。二世祖们一边掏钱，一边坐上了马车，以备有危险时立刻掉头跑路。 在近10次的狙击之后，山顶上发生了短暂的沉寂——也许胜负已经分出了。众人翘首而望，很快他们就看到三个人从山涧上飞了下来。不，是一位架着飞翼的魔法师带着两个人飞行。那两人是一男一女，从女方的外形和衣服来看，应该是维罗妮卡?奥赛尔，而男人却看不出是谁，他穿着一件仆人的衣服，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 所有男士都看呆了眼，这里很多人都向美丽的维罗妮卡献过殷勤，但她从来不假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所有人都打了退堂鼓。但是她现在和一个仆人模样的家伙抱在一起，从姿势看，还是她主动搂着那人。敢情宝石王国的青年才俊们全都不如一个男仆！ 去他妈的！人群中响起了低低的咒骂。 盘口似乎没法开了。那名带着他们的魔法师也不是丁德大师，身形和衣服都不同。这三个人在几秒之内就飞得不见了踪影。而当众人纠结在胜负，金币的得失，以及维罗妮卡的心上人是谁的关口，有人又发现了另一件麻烦事——后面的去路已经被堵住了。 那是一群蒙面人，粗大的树木被他们放倒，道路被封锁。现在进修生们陷入了绝地，前路无门，后面是一群居心叵测的家伙。 当然，贵族子弟是不会惧怕这类威胁的，这是在首都，在家门口，吃西瓜从来不要钱。难道蒙个面就怕了你们？ 十几名壮硕的仆人立刻接受了命令，带着武器冲了过去。对面拦路的也只有二十多人，也许一个冲击就能让对方溃散。 但是对面有三个黑袍人站了出来。他们开始念诵咒语。只用了2秒，三颗黑灰色，拳头大的光球就从他们手中发出，准确地命中了三名仆人的脸。光球消失了，一瞬间，这三人头部的皮肤也变成了灰黑色。 仆人们全部停了下来，他们愣在那里，看着这三个倒霉的家伙。但是这三人也同样疑惑地看着同伴。其中一个还摸了摸脸，毫无异状。他们的身上是正常的颜色，只有脑袋是黑灰色，仿佛被人泼了一头墨汁。 5秒钟，“大家上！”其中一名倒霉蛋终于回过神来。他发出了一声大喊，并迅速冲了上去。被愚弄的愤恨使他咬紧了牙齿。没有这种魔法，这帮家伙在装神弄鬼！ 其他仆人也紧随在他身后，高声呐喊着冲了过去。当然，没有人注意到对面的黑袍人发出了冷笑。 10秒钟，领头的这名仆人感到几滴水落到了手背上。他没有在意，但是水滴越来越多。周围的人发出了惊慌的叫声。这让他终于低头看了一眼，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和胸前都滴满了黑色的液体。但天上并没有下雨，疑惑让他伸手使劲往自己的脑袋上抹去。但就是这一抹，他立刻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他的双手仿佛陷入了一股泥浆中，那里本来应该是脑门的地方，这股泥浆散发着温热的气息……然后他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所有人都看到了恐怖的一幕。被光球击中的三名倒霉蛋，他们的脸上流下了黑色的液体，越流越多，再然后他们的脑袋就像烧融的巧克力一样开始融化。领头的那个家伙还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这让他的上半截脑袋立刻消失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仆人们立刻掉头逃跑。对面是三名可怕的神力者，他们使用的也是罕见而可怕的神术。没有人愿意上去送死。 第46章 融化的黑色（2） 但三颗光球再次被发出，又有三名倒霉鬼被击中了。进修学生的队伍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在这种生死关头，人类求生的本性立刻占了上风。他们和仆人们一起发出了大声的嚎叫，放弃了马车和行李，开始往左右两边逃窜。往后方山路上跑的人几乎没有，大多数人认为山上还在激战，过去也是送死。更大的可能是，使节团已经全军覆没，否则维罗妮卡就不会被一个陌生的魔法师救走，或者捉走。 假如使节团胜利的话，后面这帮家伙就不可能有恃无恐地堵在路上。很明显，这是一个一网打尽，全歼溃兵的架势。而他们适逢其会，刚好被堵在了中间。 大多数的人逃向了道路左方的山涧，虽然这里并不深，但也有3米的落差。下面是一道浅溪，溪岸对面是一片树林，大家都觉得钻进树林就可以隐藏踪迹，以避免追捕。但当他们乱纷纷地跳下山涧，并试图爬上对岸时，3米的高度把他们全部困在了那里。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爬上去，没有一个人想到和其他人互相托举，联手求生。而当他们终于在恐慌的哀嚎中想起这个方法的时候，一名高大的黑袍人已经来到了岸边。 好一群纷乱的猪猡，好一堆蠢肥的乌合。黑袍人一边冷笑，一边念诵了咒语。5秒，他挥手的地方撒下了一片灰色的烟雾，这些烟雾散开了几十米，然后开始飞舞，发出巨大的嗡嗡声，然后向猬集在下方的人群扑了过去。 这是一群米粒大小的苍蝇。它们立刻覆盖了空气，从他们的鼻孔、耳朵和嘴巴里钻了进去，并开始啃咬他们的血肉。一片更可怕的惨叫声响彻了山涧，进修生和仆人们全部倒了下去，他们还没有死，但离死也不远了。 另一些逃向道路右方的人同样也未能幸免，右边是一片宽阔的稻田，泥泞深重，拔腿难行——他们只跑出了不到50米，就被那些蒙面人用箭全部射倒。 一串长达1分钟的咒语从这名高大的黑袍人口中响起。他的双手挥舞，苍蝇的黑雾消失了，另一些更细小的虫子出现在空中，它们同样钻进了进修学生的体内。在诡异的咒语声中，他们的哀嚎停止了，他们的身体开始抽搐，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他们的眼睛已经变得发红，翻起的白眼充满了血丝。他们大张着嘴，脸上是一种呆滞混合着阴森的表情。随着黑袍人的命令，他们开始动了，一个接一个，又走回了溪水的这一边，然后像叠罗汉一样，互相支撑着，拉拽着，机械、但井然有序地爬上了岸。 另外的6名黑袍人也各自站在了一具尸体面前。这是另一段咒语，长时间的仪式。随着他们的声音，地上的尸体开始颤动，仿佛他们的灵魂还在挣扎，又像有一种活物附到了上面。 60秒，黑袍人手上施放出了一阵黑色的雾气，尸体发生了变化，他们的身体外层开始融解，就像刚才被光球击中的人。120秒，尸体已经成了一堆椭圆型的肉块，它们包裹在黑色的粘液中，在变化，在蠕动，就像一只肥硕的蚕蛹。 高大的黑袍人驱动着已经成为傀儡的进修生和仆人来到了山路的入口。他们就像一群雕塑一样默然站在那里。 从山脚往上望，依稀可以看到使节团的人马已经集结完毕，正准备往下冲锋——显然他们已经肃清了山顶上的敌人。完好无损的巨蹄马都被卸了下马车，女仆和武官们一人一匹，由丁德大师、寿朗德先生和派翠西亚领头，满脸是血的皮特侯爵，以及丁德大师幸存的两名弟子也紧随在后。 使节团已经看到敌人带走了维罗妮卡，那个突然出现的中年魔法师，他架起了不需落脚点的魔力飞翼，甚至让丁德大师都追赶不及。 但是他不可能在天上一直飞行，他在逐渐下降，也不可能跑远。追击的命令立刻被下达，使节团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准备，所有还能行动的人参与了进来，披挂，并推开挡路的马车。不能行动的人都被暂时扔下了，只留了少量的人手照顾。 这一次袭击让使节团损失惨重，最前面的一批马车全部被突然出现的绊索勾住，至少有一半掉下了山崖。这其中包括丁德大师的三名弟子，还有侯爵的兽魂师护卫。显然，敌人早就摸清了使节团的底细，包括马车的顺序，这一路上他们都处于被监视中。 皮特侯爵的运气很好，他及时跳了出来。另外的人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他们被困在车厢里，一身神力无法施展，可能不会摔死，但重伤或残疾是免不了的。 箭雨让所有人都无法行动，前方至少有100名以上的精锐敌人，以及3名以上的神力者。在维罗妮卡这一边只能看到两侧的狙击，但实际上在丁德大师对面还有3道狙击。 第一波箭雨射向了前方的车队，造成了一片伤亡，第二波越过山岗射向了维罗妮卡这一边，丁德大师在防御对面的狙击后立刻发出了龙息术，示警并且拦截。紧急停止的马车堵死了山路，也让信息难以传送。有几名勇士试图回头向公主传信，立即被两侧山崖上的狙击杀死。 但丁德大师的强大绝非浪得虚名，即使是在这样险恶的情况下，他也很快击溃了正面的敌人，并回头救援。当然，寿朗德先生在制服了一名射手后，从山崖上扔出、并引爆的兽魂之瓶也帮了丁德大师的忙。 但是，他们没有猜到敌人的真正目的是绑架维罗妮卡。那名中年魔法师显然使用了一种可以隐蔽身形的魔法装备，早就藏在路边，与丘别提形成了完美的配合。光凭丘别提一个人，想要带走维罗妮卡是不可能的任务。 而在扔出维罗妮卡后，丘别提先生立刻向丁德大师投降了——他对此早有准备，他留下来的目的也是为了传话。传达共济会秘书长先生的口信。公主的赎金是五千万金币——现在还要再加上五百万丑闻保密费，一共是五千五百万金币，或等值宝物、魔法装备。具体由宝石王国还是狮心王国承担，他们不管，但共济会保证公主毫发无损，并有良好的待遇。 当然，如果得不到赎金的话，共济会也不会撕票，甚至也不会伤害公主，他们会长期囚禁她，直到赎金支付完毕为止。为此，秘书长先生也希望被捕的共济会成员能得到宽恕，他们只是一群为了正义和自由，为了反抗暴政而不得不揭竿而起的义士，勒索赎金也都是用于解放人民的伟大事业，是出于迫不得已的原因。共济会同时对在这次事件中伤亡的使节团成员表达最诚挚的歉意，以及深切的哀悼，他们是因为反抗压迫的斗争而牺牲，罪魁祸首其实是王室和贵族——是他们把人民逼到了不得不铤而走险这一步。 饱受了一顿老拳的丘别提先生被严密地看管了起来，他没有反抗，使节团也没有下毒手。公主被绑这种事在狮心王国从未发生过，他们可以想象狮心王陛下的怒火。强大的狮心王国对敌人从不妥协，只有战争才能洗刷耻辱。公主是在宝石王国被绑架的，绑架者也是宝石王国的反抗组织，如果路易国王对此无动于衷，甚至推卸责任的话，狮心王国的军队就会在第一时间出发，进入宝石王国境内打击共济会。 但这就将引发战争，是迫不得已的最后一步。即使发动战争，也未必能在这样广袤的土地上寻找到维罗妮卡的踪迹。 丁德大师无从猜测路易国王的反应，至少可以肯定，他对王国的掌握已经失控了，不能对他抱有任何希望。大师也不可能相信共济会的担保，公主只有在自己人的护卫下才可能安全。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追击，用最快的速度追击，在敌人没有来得及送走之前抢回她。 可是打马冲锋的使节团刚刚来到山脚，就看到了堵在路口的进修学生。 丁德大师一眼就看出了这群泥塑木雕的异状。这是邪恶的魔法，黑暗的力量，巫师（wizard）的手段，他们是魔法师最凶恶的敌人，他们崇拜巫术之神伽内刻（jorhe-god-of-witchcraft），他们用尸体作法，称自己才是魔法真正的正统，更污蔑魔法师们的信仰都是异端和邪说。 在150年前，随着明珠帝国的灭亡，巫师们已经彻底地落败了，并且被赶出了魔法之城海格伊鲁，只能在暗中隐秘地活动。但是现在他们来到了这里，他们想阻挡使节团的追踪，他们是共济会的人！ 丁德大师的脸上古井不波，但一丝憎恨出现在他的眼中。信仰的战争从未停止，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在海格伊鲁发生的事……遥远的记忆立刻被他抛在了脑后。他的面前是一群尸虫傀儡，也许还可以救治，但是他们没有时间。 “杀！”丁德大师发出了一声怒吼。 第47章 与死亡对阵 使节团扬起手中的武器，冲向拦路的进修学生。一马当先的丁德大师发出了一道震波，炸开了面前的十余名傀儡，但是其余的人仍然直直地站着，对来到面前的威胁毫无察觉。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不再有人的意识。丁德大师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又发出了第二道震波，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面前的防线变得稀薄了。丁德大师已经冲进了他们中间，这些傀儡仍然没有动作。 第三道震波，丁德大师面前已经没有了傀儡，他回头一看，紧跟着他的派翠西亚和寿朗德先生，包括皮特侯爵和两名弟子都已经冲了出来。但就在这一刻，傀儡们的防线突然合拢了，有一道隐秘的指令对他们下达了，这群雕塑一样的人猛地跳了起来。他们疯狂地冲向了后面的卫士。 最前面的一些傀儡立刻被狂奔的马匹撞飞，还有一些被踩在了水桶粗的马蹄下，但是他们没有感情，也毫无畏惧，死亡已经降临，并不会再有第二次。他们用身体阻挡坐骑，并跃起扑向马上的骑士，将他们扑倒在地。他们一旦挨着敌人，就像野兽一样开始张嘴啃咬，不管面前是人的脸还是坚硬的盔甲，或者是锋利的刀刃。 在这波疯狂的扑击中，使节团的冲锋被阻止了，卫士们陷入了苦战。如果说之前他们看到这群贵族子弟的华丽服装，还对下手有所顾忌的话，现在就只怕自己的武器挥动得太慢。 丁德大师没有使用面积杀伤的龙息术，因为他深知尸虫傀儡的厉害。他们没有怜悯和恐惧，只会纠缠不放。燃烧的魔力之火如果不能立刻将他们烧成焦炭，反而会成为波及并杀伤自己人的利器。 但这一群没有理智的傀儡毕竟比不上全副武装的卫士，混战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了，后排的卫士们全部下马，大盾组成了防线，死去的人被留下，受伤的人被送到了后方。疯狂的扑击很快被严密的防御遏止，再被有序的攻击粉碎。 看着面前尸横遍地的血腥场面，派翠西亚忍不住脸色苍白。刚才她也亲手砍杀了6个傀儡，这使她的半边金发上沾满了鲜血。在这种全面接敌的战斗中魔法师不适宜发动攻击——很容易误伤自己人。她与寿朗德先生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派翠西亚转过身，忽然发现丁德大师脸上出现了更严峻的神情。顺着大师的目光，她看到有6只巨大的，蛆虫模样的生物在地上快速地蠕动着，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这些生物有着肉色的身躯，尖利的脑袋，它们张开了巨口，发出嘶嘶的尖啸声。它们的嘴里都是尖利的骨质牙齿！ “是多环蠕虫？”派翠西亚变了脸色。 “不是！”丁德大师大声道：“所有人退后，派翠西亚，准备你的神术！这是尸虫，邪恶的死亡生物！” 派翠西亚神色严肃地发动了她的咒语，3秒，她已经对手中的霓金长剑完成了祝福。 她的长剑上散发出一层金色的光芒，而此时6只尸虫已经扑到了面前。它们行动飞快，并且十分狡猾。其中两只扑向了丁德大师，另一只扑向派翠西亚，而剩余的3只则扑向了后面——它们嘴里的舌头突然弹出了2米，缠住了一旁的山石，然后借力而上，下一刻又把自己贴在了山壁上，然后它们就绕过了丁德大师和派翠西亚，到了卫士们的面前。 寿朗德先生此时已被送到了后方，他的摔伤还没来得及治疗，又被刚才的战斗引发了。丁德大师的两名学生则退到了卫士们中间，开始准备他们的球状闪电。 一只尸虫使劲一窜，紧紧地贴到了一面大盾上，后面的女仆使劲摇晃盾牌，但是没能将它甩下来。旁边的一名卫士连忙站直了身体，将剑使劲地朝下捅去。但就在这一瞬间，尸虫的舌头已经缠上了他的脖子，并在下一秒钟借力而上，将满是尖牙的嘴咬上了他的脸。这名卫士发出了呜呜呜的，类似哀哭的窒息声，他的惨叫都被堵在了尸虫的大嘴里。 下一刻密集的武器就砍在了这只伤人的尸虫身上，但是它连一丝血都没有流出，只是停顿了一下，又开始疯狂地蠕动。那名卫士已经倒了下去，尸虫紧紧地咬在他脸上，发出了巨大的咀嚼声。第二次攻击又发动了，但是这只尸虫已经离开了失去脸的卫士，它的舌头再次缠住了一名女仆。卫士们一片混乱，丁德大师的一名弟子终于瞄准了尸虫，并发出了球状闪电。在蓝色的电光下，这只尸虫的动作立刻慢了下来。 卫士们立刻抓住机会展开了攻击，它终于被击倒在地，并发出了巨大的嘶嘶声。但另外的两只尸虫已经从防线的缺口钻了进来。其中一只直接扑向了另一名丁德大师的弟子——此时他正在准备火球。他的咒语刚刚完成，咽喉就被尸虫的长舌扼住了，但火球仍顺着他倒下的动作射了出去，击中了身边的一名武官。 而另一只尸虫也扑向了防线的后方，它专挑缺少盔甲的女仆啃咬，咬她们的脖子，腰腹，任何的要害。并且它一咬即走，绝不停留。 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卫士们的阵线已经完全被搅乱，这几只尸虫实在太聪明了，简直比人类还狡猾，很明显有人在操纵它们！ 丁德大师盯着对面的三只尸虫，它们刚才在3米之外就停住了，它们露出了满嘴的尖牙，做出攻击的动作，但是一直没有扑上来。 丁德大师听见了背后的混乱，他没有回头，只是道：“派翠西亚，你去支援他们。” 派翠西亚犹豫了一下，她知道后面的情况更紧急，这些尸虫很难被杀死。她开始慢慢地后退，尸虫没有动，它们只是稍微抬了抬头。 派翠西亚不再犹豫，她转身就冲向了陷入苦战的阵地。一条尸虫正在另一名魔法师的脸上啃咬，派翠西亚一剑挥出，她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长剑立刻将它斩成了两段。 就在这一刻，7名黑袍人突然从停在前方的那些马车后面站了出来。他们的咒语已完成，这是7颗灰黑色的光球，它们全部瞄准了丁德大师的身体，在0?2秒内就越过了20米的空间。与此同时，三只尸虫也发动了攻击，它们的舌头瞄准了丁德大师的三个位置，脖子，左手和右手。 这是一次必杀的袭击，一次阴险的预谋。作为帮凶的尸虫将扼止丁德大师的施法，那7颗光球才是致命的手段。 派翠西亚也看到了身后的变故，但是她已经来不及过去救援，丁德大师现在孤身一人，而敌人就是要创造这样的机会。他们想杀死丁德大师！ 但是在下一刻，丁德大师的双手就收回了胸前，同时他的身体稍微一侧，三只尸虫的舌头全部落空。而在下一个眨眼间，一道黄蓝红白四色交织的光幕已出现在了他的身体周围。“元素屏障”，6级奥秘魔法师的强大咒语。三只扑击的尸虫立刻被这面屏障挡在了外面，它们长着尖牙的大嘴几乎就贴在丁德大师脸上，但是无法咬进去。 在下一个0?2秒内，7颗黑灰色的光球也击中了丁德大师的屏障，它们只让屏障产生了一点涟漪，然后就消失了。而这道屏障也在0?2秒内绽放出了一团白色的光芒，犹如一颗突然跳出云层的太阳，照亮了丁德大师周围5米的空间。 所有人被耀花了双眼，而当他们睁开眼睛时，发现丁德大师面前的三只尸虫已经变成了三堆黑色的，正在融化的烂泥。 丁德大师的脚步并未停止，他带着这道屏障开始前进，口中再次响起了沉稳的咒语。7名黑袍人开始后退，他们悄悄发起了袭击，又准备悄悄地撤走。 丁德大师的强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在连番的战斗中使用了大量的魔法，但魔力却似乎永无穷尽。显然面前的7个黑袍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派翠西亚已经斩杀了剩余的两只尸虫，并转身奔了过来。她的动作比丁德大师还快一步，她开始吟唱一个咒语。1秒，一道金色的光芒已笼罩在那名领头的，高大的黑袍人身上。他正准备将一名昏迷不醒的美丽少女放上马背。 这一道光芒顿时将他击倒在地，黑袍人立刻回过头，但第二道金色的光芒又击中了他。黑袍人眼中现出一丝狠厉之色，“神圣光明武器？”他咬着牙道，同时挥手发出了一颗黑灰色的光球。但派翠西亚勇敢地迎着这颗光球冲了过去，金色的神力从她的身上升起，只是一剑她就磕飞了这颗光球。 30米，派翠西亚快步前冲，她无所畏惧，她深信只要进入敌人中间，她的利剑和盔甲就能把他们留下来，而且丁德大师还在身后。 敌人撤退的脚步变得慌乱了，其中两个扶起了领头的黑袍人。派翠西亚的第三道咒语再次发动，但是这名高大的敌人只是一挥手，就有一道灰白色的魔力壁障挡在面前。派翠西亚的神术被拦截了。但她毫不气馁，再发动了第四次咒语。同时她距他们已不到20米。 高大的黑袍人眼中现出了怨毒的神色，他再发出了一颗黑灰色的光球。这次派翠西亚没有格挡成功，光球命中了她的脖颈，并立刻染黑了它。但派翠西亚还在前进，丁德大师的一个咒语也在此刻完成，他临时改变了魔法。“魔力净化”，一道白色的光芒脱手飞出，罩在了派翠西亚身上。她的皮肤立刻开始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 10米，派翠西亚开始念诵第5次咒语，高大的黑袍人终于放弃了躺在地上的那名少女，开始后退。他与手下一起翻身上马，并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里。 派翠西亚扶起了那名少女，她看到她苍白的额间有一道黑色的阴影，仿佛有一个邪恶的生物正蛰伏在她体内，压迫着她的灵魂，使她无法醒来。 丁德大师停住了脚步，他呼出了一口长气，感到汗水已经湿透了后背。敌人已经成功了，虽然他们没有杀死他。他知道他们是想杀死他的，但是幸好他事先提升了自己的速度，并在最后的关头，用瞬发的元素屏障粉碎了敌人的企图。但这也消耗了他剩余的魔力。 魔力净化是丁德大师目前能施法的最后一个魔法，而他之前的前进都是虚张声势。假如不是派翠西亚勇敢地冲了上去，敌人一定会发现他的虚弱。7名巫师，然后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当然，也许会有一两个传信的人活下来。他能感到敌人深刻的杀意，还有志在必得的布局，他们显然从使节团出发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 共济会是一个可怕的敌人，绝不止是宝石王国内部的一伙起义民众那么简单。所谓秘书长的口信，都是为了麻痹他的戒心，让他以为敌人只想绑架公主。除了赎金以外敌人显然还有另外的目的，那就是尽可能地杀死使节团的成员——这些人都是狮心王陛下最忠诚的手下。 现在，他们起码成功了一半，武官和护卫们伤亡惨重，他的弟子也没有几个能活下来。这些年青人在还未成长为王国的栋梁时就夭折了，剩下的人已经没有力量再去追击绑架者。而公主也落到了敌人的手中！ 对了，还有丘别提，丁德大师刚刚升起提审和拷问此人的念头，就看到一名留在山上的武官在卫士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满身是血，一只手臂已经不见了。他带来了另一个不幸的消息：在大部队下山追击后，之前溃散的敌人再次回头发动了袭击。他们救走了丘别提，并杀死了所有的伤员。 好狠的手段！虽然这个雪上加霜的消息并不能摧毁丁德大师坚强的意志，但他仍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48章 人民的根据地（1） 这是一个群山环绕的地方，一处山坳。粗大的栅栏和土石筑成的城墙，以及木屋、望楼和吊桥组成了这座山寨。 马车停下了。楚逸欢和维罗妮卡被押下车，他们的头罩也被取下。楚逸欢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他只知道这一路走了很久，现在已经是傍晚，夕阳照在木板房上，给黄色的油漆镀上一层红润的颜色。 几个带着袖标，手拿长矛的卫兵迎了上来，他们一直在吊桥的这一头等待。卫兵与押车的蒙面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他们被移交了。 楚逸欢开始留心观察周围的环境。维罗妮卡没有说话，她脸上挂着一层冰霜般的冷漠，几名卫兵虽然惊讶于她的美丽，但在她凌冽的目光注视下立刻就移开了眼睛。 他们自惭形秽，同时也对她的气场感到心慌。她毫无疑问是一个真正的大人物，举手投足都充满了王家的威仪。 他们走上了吊桥，卫兵们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维罗妮卡抬起了右手，并扫了楚逸欢一眼。楚逸欢立刻明白了，于是他托起她的手，像一名真正的臣子一样陪伴着她前进。脚下是一道幽深的山谷，狭窄的吊桥在山风下不断晃动。 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对面的山崖上有一道溪水流下，流进了山寨里滚动的水车。而在山寨的另一边，是一片平整而开阔的，至少有数十亩大的土地，除了几亩小麦，其他田地里都种着一种半人高的绿色植物，那些植株上挂满了沉甸甸的，形状饱满的鲜红果实。 当然，这是一片美丽的景色，田园乡村的生活，避世隐居的好去处。 这些鲜红的果实让楚逸欢咽了一口口水，如果不是被身后的卫兵喝止的话，他已经顺手摘下了一颗草莓一样的果实来品尝。但维罗妮卡也同时横了他一眼，他从她眼中看出了警告，以及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 他们被押进了寨子。他看到了村民们，他们好奇地站在门口，有男有女，以年青人居多，他们身上穿着平民灰色和黑色的衣服，很多衣服上都打着补丁。显然这个寨子并不富裕。而当他们看到维罗妮卡的时候都呆滞了，有几个人甚至下意识的想要行礼，但立刻被后面的人低声警告。 除了这些年青人以外，还有一些有着粗大骨节和黝黑脸蛋的农民。这说明他们的确是一些普通的民众，城市平民和农民，隐居在这个地方以种地为生。 他们穿过了寨子，走向对面的山壁，维罗妮卡皱起了眉头。楚逸欢回头询问卫兵，但卫兵示意他们继续往前走。 经过一个转弯后，他们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那是一个宽阔的山洞，开在山壁上，洞口还站着两名矫捷的卫兵，洞顶用油漆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共民济贫。显然，外面的山寨是一种掩护，这里才是共济会真正的巢穴。 不等他们靠近，一名衣着整洁的中年人已经大步从山洞里迎了出来。他来到维罗妮卡面前，优雅地行了一个礼：“欢迎，尊敬的公主殿下。欢迎来到人民的根据地。我是第三长老史密斯，您可以直接叫我史密斯。我将在这里照顾您的生活，您的要求就是我的任务，也希望您在这里过得舒心如意。”史密斯先生一个相貌堂堂的人，浓黑的眉毛和有神的双眼，以及挺直的鼻梁都显得他甚是正直和不凡。 维罗妮卡冷淡地伸出手，史密斯先生连忙低头，捧着她的手吻了一下。他侧身站到一边，看到楚逸欢，他的双眼不由一亮，脸上露出了笑容：“公主殿下的随从也是仪表堂堂啊。” 维罗妮卡没有搭理他，只是冷淡地道：“带路。” “好的。”史密斯先生走在了前面。他一边走一边介绍，这里是共济会在格拉特省的分部，山洞里面有舒适的房间和陈设，但对公主来说，肯定寒酸了一些，请公主不要介意，毕竟只是暂时居住一段时间。 这是一个幽深的山洞，往里面不知还有多长的距离，明亮的魔力灯光照亮了五步一岗的卫兵。这里戒备森严，楚逸欢可以感觉到，这些卫兵至少都是1级的神力者，拥有风之神力的人。他们都有快速的动作和敏捷的杀人手段。 进入山洞20米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这是开在山洞里的一套房屋。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套间，有床，沙发，贵金属的摆件，珠宝珍玩，厕所、衣柜、化妆间也一应俱全。用品可能比不上维罗妮卡的香车里那样豪华，但应该也相去不远。主人房的外面是一间稍小的仆人间，也有着各种考究的设施。 当然，除了床褥和地毯之类是新的，其他设施都有些旧了，摆着装饰品的角落还可以看到一些灰尘。这套房屋显然建成已久，并曾经住过很多“客人”。 楚逸欢仔细地查看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是一个天然的溶洞，被共济会改装成了房屋。墙上有透气的铁窗，头顶有明亮的魔力灯光，平整和高大的屋顶也使得房间里并不憋闷。但是想要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厚实的铁门和严密的守卫都是不可逾越的天险。 史密斯先生体贴地在房间里查看了一番，并亲自试了浴室的水温。他表示，他的办公室就在前面不远处，如果公主有需要，可以随时唤他。橱柜里有各种点心和食物，衣柜里有很多精致的服装，公主可以一洗旅途劳顿，再好好休息一下。如果食物不合口味的话，他会让厨师重做，但是就怕穷乡僻壤，满足不了公主的要求。 但是维罗妮卡打了个呵欠，打断了史密斯先生絮絮叨叨的讲话。他立刻知趣地告退，出门前还微笑着拍了拍楚逸欢的肩膀：“好好照顾公主。” 铁门发出了咣当一声，房间里安静了。 楚逸欢看了维罗妮卡一眼，虽然共济会把他们关在一起，但他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而且他也不是一名真正的仆人，他想起她需要一大群女仆伺候的排场就感到一阵畏惧，相比神力的修炼，这简直是一件不可完成的任务。 但是维罗妮卡招呼他了：“马文，你过来。” 他看到她脸上的冷漠和高傲，其实他一直不喜欢和这样的贵族交往。除了雪莉，她从来不会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他。 他平静地看着她道：“说吧。” 她打量着他的神情，揣摩着他的心思，然后她露出了笑容。冰山瓦解了，它变成了明媚的春风，让人心驰神摇的美景。几乎没有人能抵挡她的笑容。 “马文，到这里来。”她拍拍身边的沙发，声音里似乎有一种诱惑的意思，“挨着我坐。” 当然，她现在又变了，既不是骗他喝下麻痹药剂的天真少女，也不是冷傲的女王，楚逸欢说不出这种感觉，只感到一阵古怪。 他有些犹豫，但是维罗妮卡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了沙发上，然后她一下扑到了他怀里，并抱紧了他。香风扑面，楚逸欢的血液冲上了脸颊，他无比意外，也非常尴尬。维罗妮卡的嘴已经擦着他的脖子移了上来，她好像要吻他。楚逸欢的身体绷紧了，但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立刻使他抛开了所有的绮念。 第49章 人民的根据地（2） 维罗妮卡半眯着双眼，露出了热恋的神情，但嘴里吐出的是冷冰冰的字眼：“不要胡思乱想，这是一场表演，你可以抱着我，这是在救你自己的命。” 楚逸欢一愣，她甜香的气息吹在他耳边，使他感到半边身子发软。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很好，就这样不动也行，他们只会以为我们在抒发受惊吓后难舍难分的情怀。” “他们？你指共济会？”楚逸欢贴上了她的耳朵。她的耳垂圆润，白皙而粉红，还有些浅浅的茸毛，就像蜜桃的颜色。 “看见我背后的那幅画了吗？别看！”她扳着他的脸，“用余光看。很好，它贴在墙上，但实际上它并不是一幅画，而是一面透明的观察窗，我想那位史密斯先生就在后面。” 楚逸欢注意到了那是一幅表现辽阔原野的油画，摆在这里明显是为了使封闭的空间显得宽广。 “你怎么知道？”楚逸欢问。 “因为我见过这种东西，从一个偶然的机会。”维罗妮卡道，“这是一种魔法炼金物品，非常稀有，它是歌尔人（kholnor）的作品。” 歌尔人，精灵和人类的混血，居住在遥远东方的异族，他们是征服者，魔法深湛的种族，人类的头号大敌。很少有歌尔人的物品能出现在人类世界，这种专门用于偷窥的设备也尽显他们的恶趣味。 “而且，它还可以传递声音。”维罗妮卡道，“从今天起，我们商量重要事情的时候，就要像现在这样。”她微微一笑，“你占了很大的便宜！” “我不想这样。”楚逸欢道。 “我更不想这样！”维罗妮卡的声音透着一股恼怒，“我，尊贵的维罗妮卡居然要对一个平民投怀送抱，而这个平民居然还对此表示出很大异议！” 她说得很对，这件事实在是不可思议，任何人知道了都会跌破眼镜。楚逸欢知道她肯定有另外的目的，他低声道：“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有什么计划？”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对他们说，我需要保密，所以不再需要这名男仆了，但保密费照付。然后他们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取下你的脑袋？”维罗妮卡余怒未消。 “我不明白。”楚逸欢道。他只从丘别提奇怪的话中隐约猜出一点什么。 “如果你是故意装蒜的话，我保证会砍下你的脑袋！”维罗妮卡咬着银牙，“你以为你为什么被捉到这里来？你有什么价值？丘别提这样的杀手为什么要饶你一命？他为什么要费劲地把你也带上？难道他们需要好心地让我带上一名仆人？那只是因为你对他们有价值，因为他们认为，他们无耻地认为你和我，尊贵的维罗妮卡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因为我从路易国王那里救下了你，而你这个愚蠢的家伙躲进了我的马车，并在丘别提面前用一种无耻的姿势把我压在地板上。他们无耻地认为我，尊贵的维罗妮卡和一名仆人有私情，这是一件巨大的丑闻。你的唯一价值就在于，你是这件丑闻活着的证据，为了保密，他们可以索要更多的东西。之后呢，你还有存在的价值吗？你以为呢？如果他们发现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关系，这只是一场误会的话，你以为你能活多久？你的生死都掌握在我的一念之间，而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充什么洋娃娃！” 她这番连珠炮似的话让楚逸欢遍体生寒，丘别提没有杀他的确令人费解，但他并没有多想——丘别提一上来就提出要带走他们两人。但现在维罗妮卡说出了真相。显然，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丘别提进入车厢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他的死期。 “谢谢你，公主殿下。”楚逸欢诚恳地表示了他的感激和疑惑，“是我欠你的，你又救了我一次，并且损害了你的名誉。对此我非常抱歉。但是，你为什么还要继续保留我的生命？” “很好，这才像一句人话。”维罗妮卡的脸色好了一些，“为什么，因为我需要帮助，因为我孤掌难鸣，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们显然策划了很久，我不知道他们开出的条件，以及准备对我做什么。所以我需要一个可靠一点的人在身边，你至少还是一个正直的人。而且你是一名元素魔法师，虽然神力等级只有1级，但是聊胜于无。而他们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在关键的时候，你就会变成一着奇兵。” “既然他们以为我们有什么，那就装作真有什么，然后我就可以一直把你留在身边。我会告诉他们，我们随时都要在一起。你勿需多想，也不必沾沾自喜，因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了，“如果有一天他们要强行分开我们的话，说明出现了巨大的变故，他们将会对我做出一些可怕的事，而这个时候，我需要你立刻点燃火球，杀死我。”楚逸欢的心颤抖了一下，维罗妮卡把头深深地埋在了他肩膀上，“这就是人质的悲哀。不能将命运握在手中，但至少我还可以选择一种死法。如果到了那一步，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一起死，所以你不用手下留情。” “所以，我现在并不把你当做仆人，而是看成伙伴，我也不需要你照顾……”维罗妮卡的声音变得轻柔了。是的，伙伴，楚逸欢想起了雪莉。他可以信任维罗妮卡吗？是的，至少现在可以。他必须保护她，不仅因为她救过他两次，还因为他们同陷囹圄，合作才是唯一的办法。维罗妮卡已经如此纡尊降贵地向他表达了善意，并把他当做唯一的依靠，他不可能辜负这样的信任。 “当然，事情也可能往好的一面发展，但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她说到这里忽然又笑了，带着一丝感叹：“我发现，你这个人有非常好的运气，几次必死的结局都被你逃过了。我们应该也会交上好运。” 楚逸欢只能点头，他沉稳地道：“维罗妮卡，你可以信任我。” “很好，小马文。接下来我要把你赶出去，因为我要休息了，而且我也不想表演什么床戏。”她轻声说完，并立即直起了身体，大声道：“你说什么？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敢说是我连累了你？” 楚逸欢的脸上现出了意外和不知所措的神情，下一刻他从维罗妮卡的眼里读出了一丝赞赏。她在说，演得不错。 “我……”楚逸欢刚吐出这个字，一记狠狠的耳光就落到了他脸上，并留下了几条鲜明的红印。 他看到维罗妮卡美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狡黠的微笑，甚至有一丝暗藏的兴奋，一丝报复的快意。当然，这是一个真正的耳光，不仅是演戏，也是为他过去和将来对她的冒犯收取一点利息。 然后她把他推出了卧室，并气冲冲地道：“滚出去！你每天晚上都要一个人睡！从现在开始！” ps：接下来我们会随着楚逸欢的视角了解到更多的秘密，在与公主身陷囹圄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如果读者朋友喜欢本书，请推荐，支持，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作者基本上每天能有5000字的更新，中午，以及晚上7点半以后，哪怕是出差，公干，也要保证3000字起的更新。暂时雷打不动。 第50章 以情动之（1） 史密斯先生看到维罗妮卡走进了浴室，很快她出来了，换上了睡衣，然后就关掉了屋里的灯光。外面的仆人间也有这样观察窗，里面的灯光还亮着，史密斯先生走了过去，那名男仆在看书。一旁的梅庭先生摇摇头，转身离开了观察室。 梅庭先生就是那名有飞跃术秘传的魔法师，最后带走维罗妮卡和楚逸欢的人。虽然人到中年，但依然英俊的相貌，和善的笑容，以及梳得一丝不苟的灰色头发都让他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已经随后一步赶了回来。 此刻梅庭先生帅气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深深的遗憾，这是一种遗失了一张由他一直暗恋的大明星主演的，珍贵的，绝佳的包厢位置的演出门票的失落。 带着这种不佳的心情，梅庭先生走向了山洞的深处，回到了他的卧室。 楚逸欢从橱柜里取出了食物，丰盛的美味让他饱餐了一顿。有美人芋面包，鱼子酱，马肉，各种蔬果，以及甘甜的狐枣茶。他本来想给维罗妮卡送一些进去，但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维罗妮卡是一个极具智慧的人，她几乎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让敌手无法得逞，而自己又不露出任何破绽。 楚逸欢回想着维罗妮卡的一言一行，他感到应该向她学习。但是她也有弱点。她有什么弱点呢？她还太年青，也许在操弄人心方面她是大师级的人物，但她自身的力量太弱。她不是一名神力者，这使她的生命容易受到威胁。当然，很多君王都不是神力者。其次，她在军事方面的才能并不卓著，这从她让寿朗德先生去支援丁德大师就能说明问题。“作为一军统帅，不可让自己步入险境，因为将为军之胆，主帅被擒，则三军气夺”，这是老爹楚文奇的原话。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对敌人和自己人的能力不了解所导致的。不是一名神力者，就不可能真正地了解神力者的能力，从而计算战斗的胜负。 维罗妮卡是一名合格的贵族，但不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但是指挥权偏偏在她手里。丁德大师可能也并不合格，他的优势在于魔法和战斗。而皮特侯爵纯粹是摆设——他主要负责外交事务。 使节团虽然有强大的实力，但他们不是一支合格的军队，他们只有一个目的：保护维罗妮卡。这使得他们在面临袭击时束手束脚，明明有大量的人手却只能被动防御。所以失败并不是一种偶然，从双方的目的和配置就可以得出一定的结论。 楚逸欢开始设想，假如由自己来指挥这一战将会如何。首先，他会下令立刻推开挡路的马车，然后全体用大盾为坐骑提供防御，簇拥着维罗妮卡的马车前进——她坚固的马车同样也可以掩护卫士。这是一种龟壳阵，速度虽然慢，但可以很好地防御狙击。只要能和丁德大师会合，敌人所有阴谋都难以得逞。 他又想起了那些风之神力者，那些射手，他们肯定死了不少人。神力的修炼道路曲折而漫长，魔法师们都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但他们不同，杀手，袭击，暗害，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只要用足够的金钱发出聘请，他们就是可靠的雇佣兵。 楚逸欢想着心事，他还没有睡意，这些天他休养的时间足够多了。应该继续冥想，他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又忽然发现不对，仆人间的墙上也有和里面很像的一幅画。不，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么只好睡觉了，他坐到了床上，然后他发现床头上摆着两本书。标题分别是“论共民济贫”、“自由人民的长期战争”，封面都印着显著的共济会标志：两只红色的，紧握的大手。 这应该是他们的理论著作。他好奇地翻开了一本。 梅庭先生坐在属于他个人的，柔软的办公椅上。他若有所思地打开了抽屉的底层，一个上锁的格子。他打开了它，拿出了一副画像。 这是维罗妮卡的肖像，画上的她身穿盛装，戴着公主的宝冠，正坐在王宫的台阶上。画师很巧妙地捕捉到了她在典礼中间休憩的片刻，并把这一瞬传神地留了下来。画上的她大约只有14、5岁，但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已经有了王族的威仪。这种幼嫩的美，这种清纯中混合着高贵，明媚中蕴含了冷艳的美是梅庭先生的最爱。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到了这幅画像，而当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无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现在她出落得更加美艳动人了，她的气质已是一名真正的女王，但青春的时光仍然在她身上热烈地绽放着，这是她最美好的年华。在带着他们飞行时，梅庭先生第一次握到了她的手，这是一双多么滑嫩，香软的小手啊。那个时候，梅庭先生虽然面容平静，内心却在发出雀跃的欢呼。 但可惜的是，她紧紧地抱着那个男仆。如果不是她这么做的话，他当时就想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扔下去，直接摔成一堆肉饼。如果没有这个该死的男仆，她应该抱的人就是自己。甚至在走上马车的时候，她也紧紧拉着那个男仆，让他不能将他们分开。 随后，他又得到了丘别提传来的消息，这名男仆是她的情人，也可以换来一大笔赎金。 他为她轻易地把自己交给了一名低贱的仆人而痛苦，他认为她是一个表面高傲，但本质放荡的女人。所谓的不待见男人都是她巧妙的伪装，他可以想象在宫闱的高墙之后她有怎样糜烂的生活，她还年青，正是肆意挥霍青春的时候。这名男仆显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她的最后一个情人。 他为她的放荡感到苦恼，也同时暗中欣喜，如果她不是这么放荡的话，他一点机会也没有。他不可能，也不敢夺走狮心王国公主的处子之身，除非秘书长先生决定撕票。即使撕票的话也不会轮到他来执行。 而上级早就下了命令，要善待公主，任何非礼的行为都会严惩不贷。所以他唯一的机会只有引燃她的热情，用自己的魅力激发她的爱意，从而让她主动投怀送抱。既然她有了这么多入幕之宾，并不会在乎再多他一个。高贵的公主与一位自由战士的恋情，无论在哪里都会是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可是她只投进了那个蠢男仆的怀里，这家伙有什么？除了年轻什么都没有。一根烂柴，一条废渣，他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把他烤成腊肠。至于外貌，这种傻大粗笨的东西怎么能和相貌英俊，气质儒雅的他媲美？梅庭先生常在镜前打理仪容，他对自己的能力和容貌都充满了深深的自信。 而现在，他试图观察她，窥视她，了解她的意图也失败了，他想要获知她的秘密，不仅要贪婪地看遍她的身体，还要得到她在床笫间所有的**。他想要知道她的喜好，洞察她的欢娱，从而为这一次相恋做好周密的准备，他要打开她的心房，进入她的心底。无论如何，他对她的渴望需要得到片刻的安慰，哪怕仅仅在观察窗的后面，用视线和她在一起，这也可以是一种隐秘的快乐，激情的回忆。 梅庭先生发出了低沉的叹息。沉默片刻后，他将维罗妮卡的画像锁回抽屉，按动了办公桌上的传声装置。 ps：今天预定3章7500字更新。晚上还有 第51章 以情动之（2） “我们和所有的劳苦大众站在一起！只有消灭了贵族，消灭了等级，人民才可能真正地获得自由。扫平了黑暗的新世界将沐浴在阳光之下，所有人都可以对别人说一声：你好，兄弟。” “贫穷的产生是因为贵族的****，共民济贫就是将所有不劳而获的财产平等地分配给所有人，无论市民还是农民，无论手工业者还是工人，那时候人民将丰衣足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领地，并享受各种自由的权利。” “这些权利是被腐朽的王室和贵族夺走的，包括选择好行政官员的权利，废除坏行政官员的权利，不被秘密逮捕和审判的权利，自由集会的权利。它们统称为四民权，选举，废恶，公正律法和集会。” 这些洋洋洒洒的，理论精湛的话语深深地打动了楚逸欢，这本《论共民济贫》，他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这本书的作者开创性地提出了一个理论，是楚逸欢在过去的生涯中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那就是王室的权利全部建立在暴力和谎言的基础上，他们是一群寄生虫，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奴役劳苦大众。而财富应该平等地归还给人民，但掠夺者不可能主动地归还，人民只有组织起来，用血与火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本书将商人，药剂师，所有奢侈品，外贸，华丽商品都归于一种奴役，一种不平等的手段。通过这些物质，贵族使一种优越的人上人生活成为了人民争相效仿的东西，让人们为了这些物质相互攀比，甚至自相残杀，从而实现了愚民和区分阶级的目的。 而四民权，则如一汪泉水滋润了楚逸欢受伤的心。他一家人正是王国现有制度的受害者，如果可以选择，那么李勒男爵这种人就不可能掌权，小胖子就不可能横行。即使他们嚣张一时，也可能立刻被推翻。冤案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一旦有这些情况，愤怒的人民就会集合起来，武装起来，粉碎所有的压迫和冤屈。 楚逸欢满怀激动地想象着这样的情景，又拿起了第二本《自由人民的长期战争》。 一名少女走了进来。她大概只有15、6岁，留着黑色的齐耳短发。她身上是朴素的灰色衣服，袖子的边缘还有几块补丁。她有小鹿一样清纯的眼神，也有和维罗妮卡一样白皙的皮肤。此刻她满眼崇敬地望着梅庭先生，静候着他的指示。 “索菲，过来坐。”梅庭先生和蔼地拍了拍他身旁的沙发。 “嗯。”少女顺从地坐到了他身边。 梅庭先生的右手不着痕迹地放到了她的身后，保持3厘米距离。 “唉……”梅庭先生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股忧色。 “校长，你怎么了？”索菲关切地问。 梅庭先生作为共济会魔法学校的校长，深得学生的尊敬——尤其是女学生，不仅因为他高超的魔法本领，还有成熟儒雅的外貌和风趣的谈吐。 这些年轻的学生大部分是流离失所的孤儿，还有一些是带着崇高的理想离家出走的少年。共济会很早就在培养他们，他们的忠诚和信念都坚定不移，在将来也会是最中坚的力量。 “有时候，我对我们的事业感到迷茫……”梅庭先生的声音中流露出一种软弱，以及深深的疲惫，“敌人是如此强大，而胜利的日子遥遥无期。每到夜晚，我一个人的时候，就感到自己有一种窒息般的痛苦……我很想和人说说话。” 索菲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激动的神色：“校长，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也许会有短暂的困难，但我们的胜利是必然的，不可置疑的。尊敬的会长先生早就在他的著作中阐明了这一点。你千万要振作起来，你还要继续教导魔法，让我们成长为合格的战士，与邪恶的贵族们战斗！” “我不知道，可能我太寂寞了，我一个人真的很难支撑，这么多年我都是独身一人。”梅庭先生以手掩面，似乎在掩饰他的痛苦，“今天又是一场艰苦的战斗，许多战友牺牲在我的身边，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大地……我想，有一天我也会倒下的……” “不！您别说了！”索菲激动地捂住了他的嘴。她的眼中已经出现了泪花。 “索菲！”梅庭先生一下搂住了他的学生。 索菲的身体在他有力的拥抱中轻轻颤抖，她感到眩晕，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害怕。梅庭先生是她最崇拜的人之一。他们之间遥远的，上下级的关系现在已经消融了，是他主动地打破了这个藩篱，现在他们如此地接近。“校长，你……” 但是她没有说出话来，梅庭先生的吻已经雨点般地落在了她的脖子上，脸上，额头上，他喃喃地说着：“我爱你，我一直都想着你。”这让她感到一种更深的眩晕，甚至是，幸福。 他解开了她的衣服，她隐约地猜到将要发生什么，她没有反抗，也不知道如何反抗，组织所有的教育都让她要服从上级，何况校长先生还拥有强大的神力，她不仅崇拜他，同样也畏惧他。 但少女的本能仍让索菲产生了躲避的念头，她扭动起来，试图躲开他的手。但是此刻梅庭先生停下了他的动作，他似乎有些困难，但是动作坚定地把索菲的衣扣重新系了回去。 索菲睁开了眼睛，她看到她的校长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低声道：“很抱歉，索菲，我无法对你负责，也不能给你任何承诺。虽然我非常喜欢你，我很希望你能成为我人生的伴侣。但是长期的战斗让我无法这样做，也许我明天就会倒在敌人的屠刀下，或者被敌人的火焰烧成灰烬。一个随时准备牺牲的人是不配享有和平的生活的。我不想因为我的自私让你活在痛苦中。原谅我，你回去吧。只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当我想你的时候，当我因为孤独，想和你说话的时候，请你来陪陪我。” 索菲的眼中涌出了泪水，她的面前是一位多么崇高的人。他的牺牲，以及伟大的事业在这一瞬间感动了她。“不！”她激动地，紧紧地抱住了他，“我愿意。我愿意做你寂寞时的伴侣，我也不在乎任何的名誉。你可以为了我们的事业牺牲自己，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索菲，你真是一个天使……”梅庭先生喃喃地道。他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 “人民的战争犹如汪洋大海，而腐朽的贵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共民济贫的风暴终将席卷全国，那一天人民终将胜利。这一叶孤舟，这些不甘的贵族们，人上人们必然发起疯狂的反扑，但他们终将覆灭。那一天，人民的国家会建立，一个共民济贫的伟大时代就会到来！” “这将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一个崭新的国家，我们可以称它为人民的国家，民国。宝石民国，或者缅因民国，或者格拉特民国，这里所有的人民都享有四民权。” 《论自由人民的长期战争》，是一本更加激进，更加激昂的拉牛牛中甚至号召所有的神力者和人民联合起来，向邪恶的统治者开战。而作者也如先知一般地预言了未来的时代，这本书甚至说，建立一个人民的国家只是开始，有一天共民济贫的巨浪将席卷所有的王国，消灭所有王室，驱除一切黑暗和压迫，让人类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这是民心所向，也是大势所趋，历史的年轮浩浩荡荡，必将记载这一场伟大的，划时代的变革！ 楚逸欢看到了作者的名字，拉尔夫恩，共济会的会长，在扉页上他被誉为先知，智者，精神的指路人，明灯和导师。 楚逸欢废寝忘食地读完了手里的著作。他的心潮澎湃，这是一种崇高的愿景，伟大的使命。这种纯粹的正义都是为了解放苦难的人民，它有着无比高尚的目的。而他竟然有幸活在这个时代，与这样的人物同处一片蓝天下。不仅如此，他还适逢其会，亲眼目睹了他们反抗压迫的斗争。 第52章 人生的一课（1） 楚逸欢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维罗妮卡早就醒了，并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她已经穿戴整齐，浑身散发着浴后的清香。她正捧着那本《论共民济贫》仔细地翻看着，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她一边看，一边不时露出微笑。当然，这不是赞许的微笑，也不是高兴的微笑，而是嘲讽，以及看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的神情。 楚逸欢觉得昨夜的苦读恍如一梦，他甚至抱着书就睡着了。他有幸了解到那些深湛的理论，伟大的智者的著作，带有强烈的奉献精神的指引。这两本书犹如灯塔一般照亮了他迷茫的内心。他已经对那位从未见面的拉尔夫恩产生了本能的崇敬，他相信这是一个崇高的灵魂，也确信他正义的目的。而此刻维罗妮卡正对他崇敬的人发出蔑视的嘲笑！ 他忽然感到一阵不可遏制的愤怒从心底涌起，他飞快地翻下床，粗暴地从她手里抢走了书。 维罗妮卡愕然，她看着楚逸欢气冲冲的面孔，很快，她就发出了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仿佛看到了什么最好笑的事情一样。 楚逸欢无法阻止她的大笑，她这种无礼的举动使得他更为愤怒，但他克制着愤怒，只是用冒火的眼睛盯着她。 维罗妮卡终于止住了笑，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你真是一个没有幽默感的人，你太严肃了，这样会很累。” 他不是没有幽默感，但要看对谁。他正想说话，敲门声响了。随后是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了，梅庭先生带着两个卫兵站在门口。 他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向维罗妮卡行了一个优雅的礼：“公主殿下，早上好。我是梅庭，奥秘魔法师，我们昨天已经见过面了，您可以直接叫我梅庭，我可以荣幸地邀请你共进早餐吗？” “我吃过了。”维罗妮卡瞟了他一眼，端起她的咖啡。 “那么我可以邀请你散散步吧？”梅庭先生锲而不舍，他又道，“我刚才已经和史密斯先生商议过了，他也同意，让殿下每天上午和下午都有两小时出外散布的时间。我想，新鲜空气会有益您的健康。” 当然，这是献殷勤的第一步，如果她天天和那个该死的男仆关在一起，梅庭先生不可能有任何机会。 “谢谢。”维罗妮卡终于对梅庭先生露出了一丝微笑，这让他感到心花怒放。他挺起胸膛，正要像一名贵族一样扶起她的手。但是她道：“马文，来扶我。” 楚逸欢有些不情愿，但是他的承诺依然有效。他有些僵硬地走了过去。两人的神情看起来就像闹了别扭的小情侣。他们走出铁门，梅庭先生紧随在后，当来到洞口的时候，史密斯先生也出现了。 他亲热地拍了拍楚逸欢的肩膀：“早上好啊，年青人。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聊一聊。” “不！”维罗妮卡立刻插话道，“他随时要和我在一起。如果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的话，我无法信任你们的善意。” 史密斯先生稍稍一愣，正直的脸上就恢复了笑容：“当然，殿下。我只是想和他聊聊天，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情况，没有其他意思。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我们绝不离开你的视线。” “很好，”维罗妮卡道，她扫了两位先生和卫兵一眼，“我也想先和我的仆人单独聊一聊，希望各位暂时离开。我们也不离开你们的视线。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当然，如您所愿。”史密斯先生摊了摊手。 她拉着楚逸欢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一块山壁前，离监视者50米，确保他们听不到对话。 “太好了。”她松了一口气，“我以为每天都要抱着你才能说话呢。”她看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的脸色很难看，好像我欠了你很多金币一样。” “我有一个问题，公主殿下。你觉得刚才那本书很好笑吗？”周围没有别人，他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当然，他下意识地想，这就是贵族的高傲，人上人的心思，他们总是把人民的渴望当成最大的笑话。 维罗妮卡看着他，她收敛了笑容，摇头轻叹道：“你竟然还在为这个烦恼。不过，幸好你说出来了。看来你已经读过它们，并且深信不疑了。可怜的人。” “我不认为自己可怜。”楚逸欢道。当然，这是阶级的对立，人民都是可怜虫。 “哦？”维罗妮卡好看的眉毛挑起了，“你已经中毒……好吧，我不这么说，这样可能会伤害你。对这些理论，我们来探讨一下吧，从另外的角度。你说呢？真理从来不怕讨论，就像魔法之神的奥秘一样，绝不会惧怕你去学习，对不对？” 楚逸欢点点头，他的怒火平息了一些。这才是平等的态度。 “我想问你的第一个问题，”维罗妮卡面带微笑，“除了这两本书以外，对于政治，治国，经济方面的书你读过哪一些？” 楚逸欢想了想，他发现他一本也没有读过。母亲喜欢的都是一些文学和故事，而父亲让他读的都是魔法和军事类的书，也有少部分的历史。“没有。”他诚实地答道。 “这么说，除了刚刚知道的一些理论外，你无法告诉我什么是国家，什么是政治，经济怎么运行，商人怎么工作，战争怎么发动，以及国家怎么建立。对不对？” “对。”他点点头，这方面他的确是一片空白。但这并不说明任何问题。 “很好，”维罗妮卡注视着他，他看得出她在尽量不表现出对他的同情，“当然，这方面的书在很多国家被禁，这是一个原因。另外，我可以想象你在魔法学校所学的知识，都是用于战斗，以及成为一名魔法师的知识。而且你的父母也没有教过你政治和经济，对不对？” “你想说明什么？”楚逸欢问。当然，贵族都把人民当做无智的低等人。 “所以你才会接触到一种单一的理论时立刻把它奉为圭臬，因为这种理论说到了你的心坎里，四民权，它告诉你，人民的不幸都是贵族造成的，只要消灭他们，人民就可以得到幸福。假如我是一个有和你一样知识结构的平民，我也会相信的。”维罗妮卡停顿了一下，“但是，类似的说法在另一本书上也有，我想你并没有读过，说法不同，但意思一样。那是马尔托尼的《论君主国家》，他说：‘当一群贵族的统治过于腐朽无能时，就会有另一群贵族，在另一个王者的带领下起来，用暴力赶走以前的统治者，建立新的国家。而这个换了主人的国家在若干年后，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洗牌。历史总是如此’。就像明珠帝国的灭亡，只不过它分成了若干个国家。” “我不认为这两段话是一样的。”楚逸欢道，他将身体靠到了山壁上，感受着阳光的温暖。他看到风吹起了维罗妮卡的裙摆，这使她的美丽在晨光中展现出一种生机勃勃的动人情景。他可以信任她，他们有约定，她为什么要费尽苦心骗他呢？ 特别说明： 这两章主要表现共济会的一些特性，主要纲领和理念。但是他们的理论，以及维罗妮卡的观点都与作者的立场无关。 每一个强大的组织都是有其核心信仰的，共济会甚至可以和国家对抗，如果没有先进的思想指导，就不可能有任何作为。 在第一卷的前半部分，我们已经可以了解到宝石王国的政治**和民心所向，所以共济会做乱是一种历史的必然——而且有一位先知般的人物，叫拉尔夫恩的人写出了划时代的著作。 我们说，人类是一种群居生物，是一种有秩序的生物，有文明的生物，文明是人类与动物最大的区别之一。而宗教和法律，是一个民族拥有文明的象征。前者是精神（道德/信仰）层面的，后者是世俗层面的，它们的共同之处是为人类规定了一种行为准则。对人类而言，信仰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某些时候甚至表现得可怕。 在本书里，每个组织，每个国家有其不同的特性，不同的利益诉求和不同的位置，每个人也同样如此。因此冲突和阴谋就在其中轮番上演。 也请记住作者的话：这是一个世界。作者想要描绘一个完整的世界，它有许多丰富的色彩。 ps：今天8000字更近完毕 第53章 人生的一课（2） 楚逸欢的怒火完全平静了。“继续说吧，我还想听。”他道。维罗妮卡告诉他的都是他从来不知道的知识，有必要学习。 “我又发现了你的一个优点，那就是虚心。”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夸奖，“除了马尔托尼以外，还有杜里斯的《国家行政组织及其效率的对比》。他们都是巨鲸王国的人，生活在自由贸易和人文之城蓬莱。这些都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看的那两本书回避了很多问题，但现实并不是这样。” “我们先讨论最基础的问题。这位拉尔夫恩，会长先生提出的人人平等，均分财富，人人享受‘济贫’。你先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可能存在这种平等？”维罗妮卡开始提问。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按他的说法，是可以实现的。”楚逸欢想了想，回答道。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不可能。”维罗妮卡斩钉截铁地道，“比如说，你这名魔法师，你就不可能和别人平等，虽然你的神力等级只有1级。但你掌握了普通人没有的可怕力量，你可以随时威胁他们的生命。你认为这平等吗？更进一步说，有一天，共济会对你说，你应该和一名普通人有同样的财产，你现在有5枚金币，但是普通人只有1枚金币，所以你应该把剩下的4枚金币全部分给别人。” “如果是为了平等，我会的。”楚逸欢道。 维罗妮卡端详着他：“我发现你有一种舍己为人的热血，一种高尚的情操。我并不是在夸奖你，我只想告诉你，这恰恰是你最大的弱点，最容易为人利用的地方。但这只是你，别人呢，他愿意拿出自己的4枚金币吗？就拿你认识的这些神力者，或者贵族来说，他们可能这么做吗？” 楚逸欢想了想，不大可能，他摇了摇头。他想起了乍伦颂大师。李弗斯父子也绝不可能。“所以人民必须有他们的武装，取得贵族们夺走的财富，再进行公平的分配。”他直接引用了《自由人民的长期战争》。 “很好，”维罗妮卡笑了，“这是不是一种暴力？和我说的是不是一样？你用什么来夺走本属于别人的财富？我们再来举个例子，只是举例，你的父亲是一位勤恳、诚实的人，他用多年的积蓄开办了一个小作坊，然后又花了很多年把它变成了一个有很多工人的厂房。他积攒了1000枚金币，因为乐善好施以及对王国的贡献，他被封爵了。而你的邻居是一个著名的懒汉，他什么都不愿做，什么都不想学，整天靠救济，甚至小偷小摸为生，他没有丝毫积蓄。然后有一天，共民济贫开始了，你的父亲需要把他的积蓄分给这位邻居，以及更多的这样的邻居。你认为这平等吗？” 楚逸欢沉默了，他觉得维罗妮卡的话有哪里不对，但他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想了半天，终于道：“你说的只是一种很少的例子，大多数的贵族都在巧-取-豪-夺。” “不，”维罗妮卡正色道，“我说的恰恰是多数的例子。最公平的只有多劳多得，用付出换取合理的报酬，人们需要的就是这种公平，而不希望劳动的成果被人夺走。在任何地方都不喜欢懒汉。不是每个人都心怀恶意，不是每个贵族都腐朽糜烂。有你这种人，也就会有另外的人。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有的人天赋卓著，有的人天生愚笨。人与人生而不同，有些人生在乞丐之家，有些人的父母却是公侯王族。一个能力或勤奋远超他人的人，他可以创造更多的财富，他为什么不可以享有更好的生活？神创造的世界本来就没有完全的平等。如果有一种力量非要实施这种平等的话，除了暴力以外不可能有其他的手段。你只是活在宝石王国的阴影之下，在接受一种理论之前，还应该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世界。比如在我的国家，人民就生活得非常富足。那里一样有贵族，有奴隶。” 楚逸欢不说话了，维罗妮卡继续道：“济贫，谁来济？夺走了贵族的财富，总需要有人分配吧？那么共济会将是这位分配者。那么，他们和以前的贵族有什么区别？路易国王也是这么做的，征税，抄没，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也是一种分配。你用什么来保证新任的官员们公平地分配，难道他们加入了共济会，就不会巧-取-豪-夺，中饱私囊？你要明白，人性是贪婪，自私的，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你不可能指望别人也是道德上的楷模和完人！” 楚逸欢抿紧了嘴，维罗妮卡还在打击他：“我们再来说四民权。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这纯粹是口号。选举，废恶，公正律法和集会。那本书不是说了吗，行政官员，哦，叫行政服务人员，他们都应该来自于人民之中，首先应该是具有美德的共济会成员。难道你没有发现他们也是上下级关系？会长，秘书长，长老，部长，干事。下级由上级任命，这和现行的爵位有什么区别？你选来选去，废来废去，也都是在他们中间。如果这群新的贵族一起腐朽了呢，人民又该怎么办呢？至于公正律法，难道你以为，不秘密逮捕，公开审判就会是公正的？那秘密定罪呢？还有最后一项，哪里都可以集会，就看你的目的是否被容忍。比如说，我们现在来号召这个寨子里的人一起反抗共济会，”她笑了，“你认为会有什么后果？” “最后我还想告诉你，”维罗妮卡道，“看一个人的本质，要看他做了什么，而不看他说了什么。对一个组织也是同样的道理。我绝不认为一个长期进行绑票和暗杀的组织会有任何正义的动机。劫富是抢劫，是犯罪，但如果再加上济贫两个字就变了，仿佛就有了替天行道的使命。如果你读过历史的话，就会发现这种口号屡见不鲜。” 楚逸欢的脸色难看，他本能地知道维罗妮卡说得很对，但她也粉碎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热血和理想，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幸好你遇到了我。我再一次救了你。你这样的人是他们最喜欢的，也许在和史密斯先生的谈话后，你就会变成一名真正的共济会战士。我想，这两本书也是他们故意放在那里的，因为一个平民出身的，知识不广的仆人才有可能认同这种理论。阅历丰富的贵族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的漏洞。他们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分化我们，让你我之间产生仇恨。”维罗妮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之所以要给你上这一课，是因为我了解你的本质，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所以我愿意信任你，也把你当做伙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滑进深渊。我不希望你在不久之后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变成一个打着正义的旗号把作恶当做行善的人。我还要劝你，在接受任何观点之前，你需要冷静地思考，睁大你的双眼，用智慧去分辨问题。这才是一名合格的魔法师应该做的。” “谢谢你，维罗妮卡。”他没有称呼她殿下，这是真诚的致谢。 “很好，小马文。”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很高兴你能回来。” ps：成语都成关键字了。 第54章 以色诱之（1） 维罗妮卡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史密斯先生和梅庭先生已经走了过来。 史密斯先生带着和蔼的笑容：“殿下，现在不介意让我和您的年青人聊聊了吧？” 维罗妮卡道：“请便。” 史密斯先生拍拍楚逸欢的背，把他带到了另一边。梅庭先生立刻补充了他的位置。 年青的学生们整齐地站在村中的空地上，他们正在大声背诵共民济贫的思想和四民权。他们朝气蓬勃，他们无所畏惧，他们有伟大的理想和崇高的信念。 史密斯先生感慨地道：“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的事业，我们的未来。我们紧紧地团结在一起，为了一个理想而奋斗。” 楚逸欢没有说话，如果在与维罗妮卡谈话之前，他一定会被这一幕感染。 “昨天，我放了会长先生的两本著作在你的房间。”史密斯先生看似无意地道，“不知道你有没有读？” 窥视，试探，这绝不高尚。楚逸欢点点头：“读了。”他不可能说谎，对方了如指掌。 “太好了。”史密斯先生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奋的神色，“能不能和我说一说，你对我们的事业有什么看法？” 他想问什么？楚逸欢斟酌着字句：“我感到了一种崇高的愿望。” “是吗？”史密斯先生看着他，“你认同这样的愿望吗？为了身处苦难中的人民，创造一个新世界的愿望。” 楚逸欢点点头：“我希望世界变得更好，每个人都生活幸福。” 史密斯先生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指了指开始跑步的学生们：“你看他们，”他又指了指自己，“还有我。我们都有这样的愿望。”然后他拍了拍楚逸欢的背，“还有你。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普通的平民出身，你看，他们曾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孤儿，他们的父母受尽了贵族的欺凌，他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而现在，他们在这里有了新的家。”史密斯先生充满感情地道，“虽然条件艰苦一些，但你可以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有在自由的环境下成长的快乐。我希望，有一天所有的家庭都能美满地生活，所有的儿童都能健康地成长，所有人都不再受黑暗权势的压迫。这就是我们伟大的事业。” 史密斯先生有极强的亲和力，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配合他正直的面容，有力的目光，几乎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目的，这番话可以让任何平民的心底产生共鸣。即使维罗妮卡之前警告过，楚逸欢的内心仍情不自禁地涌起了一阵感动。 “我相信，你也是穷苦家庭出身，我和你一样。”史密斯先生温暖的目光注视着楚逸欢，“否则，你就不会成为一个仆人。为什么我们就和贵族家的孩子不一样呢，他们可以享受富足的生活，车马接送，仆人伺候，有各种美餐和甜食。而我们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卑微地服侍着他们。在本该受教育，本该玩耍的时候还要辛勤劳动。到了晚上，也只能躺在狭窄的小窝里，睡在冰凉的床板上。这不公平，对不对？” 楚逸欢沉默着，史密斯先生继续道：“所以，你从小就应该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而她，”他悄悄指了指维罗妮卡：“和我们不一样。” 来了，楚逸欢心里“咯噔”一下。分化，瓦解，仇恨。他想起了维罗妮卡的话。假如没有她的提醒，他已经完全相信了史密斯先生。 “是的。”楚逸欢点点头。他想看看史密斯先生还要做什么。 “贵族就是贵族，他们永远高高在上。”史密斯先生感慨而同情地看着他，“我想告诉你的是，因为这种不同，我们永远得不到他们的信任，我们也不敢信任他们。也许她现在喜欢你，你也喜欢她，但是，你仍是一个仆人，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说她坏话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把贵族的家当做自己的家，这可能是一件错误。只有人民，只有人民的组织才不会歧视你，才会把你当成亲人。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 史密斯先生无疑有极佳的辞令素质和煽动力，他应该是一名卓越的外交人才。 看着楚逸欢思索的神情，史密斯先生认为自己已经打动了他。他再次和蔼地抚上了他的背：“我就说这么多。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更多地了解到我们的事业，也随时欢迎你到村里去走一走，看一看，听听人民的声音。共济会欢迎所有和我们一样的兄弟姐妹。” 他们走向了梅庭和维罗妮卡，梅庭先生正在谈笑风生，大讲特讲他年青时在海格伊鲁的肖邦大师门下求学的经历，以及一些上流社会的趣闻。维罗妮卡微笑地看着他，这让梅庭先生更加兴奋。 “两位，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午还有散步的时间。”史密斯先生微笑道。 “我们回去吧。”维罗妮卡对梅庭点点头，牵起了楚逸欢的手。 计划很成功。望着两人的背影，史密斯先生与梅庭先生交换了一个眼神。梅庭先生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致勃勃，维罗妮卡对他笑了，她并不讨厌他，而且对他的谈论饶有兴趣。好的开端就意味着成功的伊始。 带着这种兴奋的念头，梅庭先生走到了空地旁边。“索菲，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他大声道。 “这个史密斯真的很阴险，我说得对不对，他们就是要制造分化，让你慢慢转变。我觉得，他不可能是平民出身，没有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是很难说出这些话的。”听完楚逸欢转述的维罗妮卡道。 他们又贴在了一起，在他的小床上假装午睡。闻着她身上的甜香，楚逸欢仿佛有一种错觉，他几乎以为雪莉就在他面前。他们也是这样无话不谈。当然，那时候主要是他指点她，而现在是她在指点他。 “你和梅庭聊些什么？”他问。“我怎么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奇怪。” “哈，”维罗妮卡发出了嘲笑，“发情的狗都是这样。他有意无意地问我在王宫的生活，还问我比较欣赏中年人还是年青人。他以为我是一个生活放荡的女人，有很多情人，而他也想得到一个成为入幕之宾的机会。”她说这些话落落大方，毫不掩饰，让楚逸欢感到脸上发热。 下一刻他就感到了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她咬牙道：“都是你这个该死的假男仆害的。”这是她头一回掐他。 “对不起，”他连忙道歉，“你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倒不至于，”她压低了声音，“既然他们别有用心，我们就暂时委与虚蛇，这也可能是一个机会。” 第55章 以色诱之（2） 这样的引诱每天都在进行，梅庭先生引诱维罗妮卡，史密斯先生引诱楚逸欢。方式不同，但性质一样，都是在把他们争取为“自己人”。 而对被引诱者来说，这是一个充满风险的赌局，一场钢丝绳上的表演，一次悬崖边上的舞蹈。很多次，楚逸欢都差一点被史密斯先生打动了，他描述的前景太过光辉灿烂，那种牢不可破的信念，那种一往无前的目光，正义和无畏，奉献生命的热情。史密斯先生虽然不是一名神力者，但他表现出的比一个最虔诚的信徒还虔诚。楚逸欢能看到年青的学生们崇拜的目光，当演说开始的时候史密斯先生就是他们的神。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年青人会毫不犹豫地献出他们的生命。这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就是这种力量打动着楚逸欢，但同样也让他感到莫名的畏惧。 魔法师的信仰并不是这样的，它是一种理性和探究事物本质的信仰。魔法之神海格从来没有神谕降下，甚至没有神殿，祂唯一的指示只出现在那本《冥想要义》上，魔法之神让他的信徒们学会冥想和思考。冥想，修炼，让自己变强，向世人证明魔法的强大，就是对伟大的海格最大的尊崇。 楚逸欢只能假装被打动，他感到了村民和学生们对他的友善，因为史密斯先生公开说他是“自己人”。他有一种被接纳，被关心，被集体包围和喜爱的快乐。但这也同样让他警惕，他们是如此地爱憎分明，假如有一天史密斯先生说他是敌人，他们肯定会露出最仇恨的目光，并在第一时间将他撕碎。 为了表达善意，史密斯先生带他走遍了村寨——他暗自记忆着逃脱的路线。他们甚至让那名叫索菲的少女陪他闲逛，陪他聊天，她甚至悄悄说，愿意和他做“亲密的朋友”。 但他从索菲有意无意的试探和偶尔流露出的警觉中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一名探子。她带着任务而来，真正的目的是接近他，验证他是否已被转化，了解他是否真正认同了他们的信念。她还在引诱他，勾引他，让他远离维罗妮卡——另一种人。而他却不得不装出认同，假装附和她的话，装作受到吸引的模样。 梅庭先生的笑容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多，他容光焕发，仿佛年青了20岁。维罗妮卡越来越爱和他说话，甚至常常带着欣赏的目光，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他感到自己身上勃勃的生机，以及无比的精力充沛。但是她实在太矜持了，或者说，太狡猾了，她故意暗示一点什么，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溜走，她说出一些挑逗的话，立刻又假装无辜地撇清。他知道她在考验她，一名尊贵的公主不可能这么容易上手。这就是女贵族，她们总是喜欢这些欲擒故纵的小手段，欲露还休的小花样。 他发现她喜欢被挑逗，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个”了，他每天都能看到她一个人睡，那个该死的男仆总是惹她生气。有一次他看到她亲热地粘着男仆，主动勾引他，但那个该死的家伙粗鲁地冒出了一句下等人评价女贵族的名言。 他能感到她对男仆的兴趣一天天淡下去，他们之间的敌意在一天天增加。每天的散步都成了例行公事，他们面无表情，甚至互不理睬。她只是因为一种习惯的需要才留下这个仆人在身边。 那个该死的粗人已经完全被索菲迷住了，到了散步时间他们就常常在一起。也许他很快就要成为他们的人了，这种蠢货多一个也没有什么。梅庭先生不禁嘲笑他的愚蠢，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行为，放弃女神而去捡一个平庸妇人的有眼无珠。到这个时候他就不禁深深地叹服会长先生理论的精深博大，可以让一个人的大脑和思维完全转换，在短时间内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假如这蠢货加入的话——他相信这一天为时不远，到时候也许会有一个“危险”的任务，然后就可以和他永远地说再见了。 当然，维罗妮卡属于梅庭先生，也应该一直属于他。梅庭先生对此深信不疑，既然是她主动的，情愿的，他不可能受到上级的惩罚。他没有用任何胁迫的手段，难道他们还能阻止两情相悦的人走到一起？ 这一天越来越近了，梅庭先生几乎有些得意忘形，他无比盼望着维罗妮卡召唤的那一天，这让他每一天都用更加充沛的热情宠爱着索菲，他的小天使，蠢男仆的爱人。 当索菲终于向楚逸欢抛出她的心愿，让他正式加入他们，并用她和他**的结合——一种相互的奉献来证明他的决心和虔诚时，这一天终于到了。 “维罗妮卡，”他扶着她的手走着，面无表情，“我已经绷不住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假如我拒绝她的话，他们就会知道我是假装的。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不要着急，小马文”，他们背对着监视者散步，每天他扶着她走5分钟，这是他们十多天来唯一密谈的时间。她表情严肃：“也许就在今天。我们还要演一场戏。梅庭已经告诉我，史密斯离开了，去为赎金的事情交涉，要几天之后才回来。他想趁这个机会正式地登堂入室，他很着急，他怕我被赎走，他就没有机会了。他太得意忘形了，什么都告诉我了。” “我该做什么？”楚逸欢道。 “这样……”她压低了声音。 夜晚是寂静的时刻，浪漫的时刻，黑色的夜幕掩盖了白日的矜持，让人可以尽情地提升他们的**。秘密的激情，情爱的欢欣，床头的私语，总是在这样的时候上演。 一切都准备好了。他终于睡到了她的床上。在刚才，她大声地，冷冰冰地对他说：我不再喜欢你了，你既然整天和索菲在一起，那你就和她在一起吧。 但是他用一种下等人的厚颜和无耻，向她发出了最后一次激情的邀约，用以纪念他们有过的感情。她想了想，同意了。 她躺到了床上，他脱掉了上衣。但是她要求关灯。灯灭了。天啦！此刻站在隔壁的梅庭先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多少个日夜的渴望，多少个日夜的等待，当他就要看到她最隐秘的一切的时候，天黑了。这让梅庭先生如欲抓狂，但他只能使劲睁着眼睛，留心听着里面的动静。哪怕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他听到了衣服脱落的声音，床褥的声音，那个粗人喘气的声音，然后是她美妙的呻吟声。天啦，虽然声音不大，虽然有些压抑，但也让梅庭先生如闻天籁，浑身发颤。 但是她**的声音只响起了15秒，然后就是一片寂静。怎么了？失望的梅庭先生又听到了一声脆响，像是一记耳光，然后是她愤怒的声音：“混蛋！你不行就早说！去死吧！” 魔法之神在上！梅庭先生差点放声大笑，果然不出所料，我早就觉得那小子是个废柴，中看不中用的药渣。 此刻楚逸欢尴尬地坐在床边，他已经按照维罗妮卡的指示使劲地按压床铺，并且大声喘气，而她就在一旁发出奇怪的呻吟声。他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她将手边的一个花瓶使劲地敲到了床栏上，并狠狠地道：“我打死你！蠢货！废物！” 按原定的计划，楚逸欢发出了一声惨痛的闷哼，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然后他悄悄伏在了门后。 梅庭先生听到了这一声脆响，以及她含恨发出的打击。当然，欲火没有得到满足的男人是可怕的，女人同样可怕。维罗妮卡，骄傲的女王，这是一个多么火辣的性格啊。征服她，将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啊。梅庭先生感到了她憋闷着的**，他自己的**也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在燃烧。 他听到她充满烦躁地在床上使劲地跺脚，然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梅庭先生在这里就好了。” 犹如一枚火球轰然炸响！这一句话立刻炽热地点燃了梅庭先生。他感到身上的魔力都发出了危险的波动。冷静，冷静。但是火热的念头烧灼着他的身体和灵魂，让他根本没有理智来思考。 多少天魂牵梦绕，多少次百转千回。她已经发出了含情脉脉的邀约，在她的欲火没有得到发泄的时刻，她表达了对他的渴望。她喜欢他，想要他，而他正在这里，完全了解了她的渴望。 不需要再等待，不需要再犹豫，他立刻就可以得到她。梅庭先生感到自己的双手在发抖，他定了定神，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他的房间，将牢门钥匙拿在手中。 “你们到外面去巡逻！”梅庭先生强忍着冲动，对牢房门口的卫兵下令道，“没有命令不许回来。我有一些机密的事要和公主商谈！” 门开了。他闻到了黑暗中传来的甜香，是她身上的馨香。他陶醉地吸了一口气，而她此刻就在里面的房间，**着身体，在等待他，渴望他，呼唤他。 他使劲关上了铁门，疾步走了进去，并用最温柔的声音道：“殿下，我来了。”他按亮了墙上的灯光的开关，但是床上没有人。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听到了咒语的声音。魔法！他悚然回头，他看到他的心上人穿得整整齐齐，躲在那个该死的粗人身后，而这个粗人的手上已经放出了一颗火球。 ps:请支持，推荐，转告！ 第56章 幻象（1） 上当了！梅庭先生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就被火球狠狠地砸在脸上。极近距离，全中要害，攻击者毫无留手，受害者防御未开。这虽然只是1级的火球，但也立刻将梅庭先生整齐的头发全部烧焦，并把他英俊的脸皮全部烫烂，并封住了他试图念诵咒语的嘴。当然，这只是1级的火球，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伤害被梅庭先生的神力抗性抵消了，难以要到他的命。 梅庭先生带着满头的烈火倒向地面，他下意识地指着面前扮猪吃老虎的男仆，虽然说不出话，意识还非常清醒，但迎接他脑袋的还有楚逸欢的第二颗火球，然后是坚硬的地板，以及维罗妮卡挥动的一个金属花瓶。 一声闷响，火熄了，梅庭先生昏了过去。 维罗妮卡还不解恨，又使劲地砸了十几下，然后用靴子尖使劲地踢着他冒烟的脑袋，一边骂道：“蠢货！猪！恶心的东西！” “好了！”楚逸欢连忙拉住了她。 “这个蠢货整天腆着脸在我面前说恶心的笑话，我已经忍无可忍了。”她终于停止了打击，又命令楚逸欢道：“快点，把他的衣服脱下来。” 楚逸欢剥下了梅庭先生的外袍，按他自己告诉维罗妮卡的，这是一件幻象斗篷，由大师精炼的魔法装备。它用变色剑齿虎的皮混合各种物质制成，能在20分钟的时间内激活魔力，让斗篷表面产生与周围环境一样的花纹和颜色，还能隐藏5级以下神力者的气息。梅庭当时就是利用这件东西才得以完美地藏匿在侧，从而突然出现，将维罗妮卡带走。 这件斗篷很大，足够让两个人躲在里面。“他要怎么处理？”楚逸欢踢了踢梅庭。 “杀了。”维罗妮卡道，她转念立刻又放弃了这个念头，“算了，还是捆起来，没有必要结下死仇。可惜你的神力伤害太低了，不能让他的神力停止运转。”她说着又往梅庭先生脑袋上砸了几下，“只能用这种笨办法，希望他迟一点醒，我们能逃得远一点。” 她披上了斗篷，又招呼楚逸欢：“快，我们走。” 斗篷的内部绘制着繁复的秘银花纹，延伸到每一个角落。这是一个用于抽取能量的魔法阵，在法阵的尽头还镶嵌着一块指头大的，黑火晶石的精华。幻象的力量全部由它驱动。 激活它也非常简单，只需要用魔法火焰在那枚精华上轻轻一按。 他们紧紧地挨在一起出了门。通道里一个卫兵也没有，他们都被梅庭先生支走了。 他们正准备悄悄溜出洞外，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是索菲，她带着甜蜜的微笑走了进来，准备到梅庭先生的办公室去。 维罗妮卡用手肘碰了碰楚逸欢，他知道她的意思：瞧你的小情人。他们蹲在角落不敢动，一旦移动过快就容易被人发现。 索菲进去了，两人忙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走。幻象只能保持20分钟，下一次重启要在2小时之后。现在已经过去了2分钟。 洞口左右站着两名卫兵，其他被梅庭支开的人则在不远处抽烟，闲聊。卫兵们很放松，任何人从山洞里出来都会被看见，人质逃跑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何况强大的校长先生还在牢房里。 两人慢慢地往外移动，站岗的卫兵就在他们的两边，一米之外。只有小心，更小心。幻象只是一种保护色，并不能隐藏声音，必须放轻脚步，而且由于要遮盖两个人的身体，他们只能蹲在地上慢慢前进。 楚逸欢感到维罗妮卡因为紧张而出汗了，她身上香甜的气息散了出来。天啦。他的心一下抽紧了。她服用过的甜美香剂是一个巨大的破绽，他们竟然忘了。如果被闻到的话…… 这一刻两名卫兵动了，他们终于忍不住烟瘾，走向了同伴，然后聚成一圈吞云吐雾。 就是现在，两人立刻用最稳健的步伐，能达到的最慢但又最快的速度移到了洞外，并贴着山壁往村落前进。 一个卫兵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我好像闻到了公主身上的香味。” 另一个道：“我也闻到了。” “隔了这么远都能闻到，不愧是玫瑰公主啊。”一个卫兵感慨地道。“她是不是天生就这么香？” “你没有见识，”另一个嗤之以鼻，“那是一种香水，把你卖了都买不起。” 他们开始谈论贵族奢华的生活，而这个时候，索菲从山洞里快步走了出来。“你们看见梅庭校长了吗？”她问。 “校长先生在牢房里，”一名卫兵道，“他说有机密的事情和公主商议。” 索菲的脸色变了。作为梅庭先生最亲密的人，她了解他隐秘的渴望，他甚至有两次在最激情的时候喊出了维罗妮卡的名字。 女人是敏感的，索菲意识到了她和维罗妮卡的相似之处，她明白了，自己也许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暂时慰藉他心灵的玩伴。他真正想要的人其实是那个高傲的女人，那个目中无人的女贵族，那个奴役他们，骑在他们头上的“另一种人”。 索菲看到了她的爱人对那个女人献上的殷勤，他那种讨好的神情，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过。他总是以一种师长的威严，居高临下地命令她做出各种羞耻的事。而他却恨不得给那个女人当狗！ 女人也是嫉妒的，她看到了那个女人每天不同的华贵服装，与此对比的是她打着补丁的平民衣服。她也爱美，她知道自己在同学中是美丽的，但是和那个女人站在一起，她就变成了一只毫不起眼的丑小鸭。每天散步的时刻，她的爱人所有的注视都在那个女人身上，连一眼也不会看她。除了在晚上，他需要发泄的时候。 而最让她伤心的是，她的爱人竟然对她提出了一个引诱那名男仆的计划，他不在乎她，他想把她推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从而给他创造机会。 带着伤痛和破罐破摔的念头，她开始引诱那个男仆，虽然她对那种见识贫乏，不善言辞的家伙没有丝毫感觉，但这名男仆是那个女人的情人。每一天，她都从他们的疏远中得到了一种报复的快乐。而那个呆傻的男仆显然被她征服了，他即将成为他们的人。但她虽然夺走了一名男仆，却眼睁睁将她的爱人推了过去。她看到那个女人对她的爱人露出了越来越多的笑容，她的爱人也越来越容光焕发——因为他觉得即将得到那个女人。 所以她每天晚上都主动去找他，她要缠着他，不让他有时间去偷腥。但是她现在知道了他的去向。终于开始了，什么机密的要事，无非就是偷情和背叛，无非就是狗男女的痴缠。 索菲果断、并且坚定地转身，然后去敲牢房的门。 但是她敲了半天也没有反应。不应该这样的，如果他们在偷情的话，至少会回答一声。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并让卫兵拿出了观察室的钥匙。当然，从这里看过去只有漆黑一片。再蠢的人也知道有事发生了。卫兵立刻拉响了警报，分部的部长从村落里飞快地跑来。在史密斯先生离开的时候，除了梅庭先生，就数他职务最高。 部长进入了史密斯先生的办公室，从保险箱里拿出了牢房的钥匙，并让卫兵们一起签字作证——这个钥匙只有两把，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他没有权限使用它。 门开了，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形状凄惨，昏迷不醒的梅庭先生。这让部长脸色灰败，狠狠地跺脚。这是个大篓子！梅庭先生捅的！他大意地进入了公主的房间，并受到了火球的伤害，已经有一名神力者潜伏了进来！ 也可能，是校长先生被人胁迫了，所以才不得不遣开卫兵，独自打开了牢门。现在人质踪影全部，就像飞走了一样。卫兵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过！能胁迫一名5级魔法师的，会是一个多强大的神力者？这可能是一个掌握了隐形魔法的可怕人物，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秘密基地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部长先生立刻下达了最高的戒严命令，所有人都被发动，所有力量都被召集，大刀，长矛，武器被下发到了每一个村民手中。 据卫兵的说法，时间并不长，他们也没有听到异状。校长先生的幻象斗篷被抢走了，显然他们利用了它。这位高手和人质一起隐形了，并带着他们直接飞上了高空！ 第57章 幻象（2） 部长望着笔直高耸的山壁，他感到无比的恐慌，以及双腿发软。如果上级追究起来的话，他也逃不掉责任。刚才不就是和几个女会员在一起喝了点酒么，该死的校长就捅出了这样的篓子！ 部长先生的目光注视在完好无损的牢门上。如果是一名深不可测的，可以胁迫梅庭的魔法师的话……这不大可能，这样的高手根本不需要胁迫他，直接发动攻击就可以了——高级的魔力火焰甚至可以熔化紫铜。 梅庭校长并没有被火球烧死，但这是命中头部的火球！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这名敌人的神力等级远低于梅庭校长，有不少被抵抗了。而低级的神力者潜入这里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光是卫兵就足够收拾他。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名魔法师应该就是公主——她在跟着丁德大师学习魔法，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学徒。很可能她在这段时间得到了突破！1级神力者很难看出来，他们都和普通人差不多！ 再从卫兵口中了解到梅庭校长急迫的神情，部长先生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好色的校长一定是色令智昏，想要一亲芳泽，然后就被早有预谋的公主和仆人合伙袭击了，他满脑袋的血肿就是这么来的——部长想起了校长和公主这些天把臂同游的亲密。如果是这样的话，人质很可能还在附近，并没有走远！ 精明的部长立刻下达了新的命令：兵分两路。首先，一整队人将死死地堵在吊桥前，确保没有任何缝隙通过任何生物。其次，另外的人必须手拿棍棒，到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每一寸土地扫荡。房屋，田地，都需要被搜遍。队伍将从出口的吊桥开始，组成一条横线往前走，一直往里扫过来。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样的罗网下隐形。 此时楚逸欢和维罗妮卡躲在史密斯先生的办公室里，相视发出了苦笑。 从索菲询问卫兵开始，他们就知道糟了。而此时他们还挨着山壁。4分钟，他们终于离开了山壁。5分钟，他们藏到了一间木屋的后面。但这时警报响了，部长先生跑来了。6分钟，警戒的命令被下达了，所有村民都被动员，而两人才走到了第二个木屋。 看着集结的人群，晃动的油灯，他们知道逃脱的计划已经很难实现。在黑暗中还可以加速奔跑，但是现在不行。随着第二个命令的下达，两人知道，几乎没有逃走的希望了。 巡逻的队伍开始出发，楚逸欢和维罗妮卡也悄悄退回了山洞。搜索者们把重点放在了外面的田地和木屋，站岗的卫兵都被派去堵吊桥的出口，以防御“魔法师维罗妮卡”的攻击，暂时只有这里才是安全的。 当然，山洞的内部是一条死路，勿需防守。追兵也不认为他们会掉头回来——这毫无意义。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魔法师？”维罗妮卡道。 楚逸欢看着四周的墙壁，这里很宽大，书架上是大量的书籍，主要是会长先生的著作，以及各种药剂知识，地理介绍等。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嵌在墙上的大号保险柜。 当然，他一筹莫展，他看了一眼斗篷内部的刻度条，15分钟，很快他们就将束手就擒。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是索菲。两人同时屏住了呼息。 一盏油灯被索菲提在手里。她拿着一把铜钥匙，走到保险箱那里，慢慢转动门锁，打开了它。楚逸欢注意到那是梅庭系在腰上的钥匙，两人既不需要，也不明白它的用途。也许是她偷偷从昏迷的校长先生身上取下的。 保险箱打开了，索菲把油灯放在了近处，她背对着他们，伸手在里面摸索着，她的影子在墙上晃动。 魔法之神在上！楚逸欢祈祷着她赶紧离去，但她一直不走，18分钟，她关上了保险箱。楚逸欢松了一口气，但是索菲转过身，又坐到了办公桌前，她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她正对着他们藏身的位置。 楚逸欢看了一眼维罗妮卡，他看到她眼中深深的无奈。 19分钟，19分钟半，19分钟57秒。楚逸欢摇摇头，再躲藏下去毫无意义。索菲没有成为人质的价值，他也不可能扔出一个火球，杀死她更没有意义——外面还有很多人，何况他也不忍心下这种毒手。19分59秒，他和维罗妮卡同时站了起来，并掀开了斗篷。 眼前景物突然的变化吓得索菲往后仰了一下，差点连着椅子一起摔倒。但下一刻她就看清了面前的两个人，那个女人和她的蠢男仆。 很明显，索菲想，这个高傲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对校长动过心，她所有的故作姿态都是为了这一天的逃跑。而这个蠢男仆也从来就没有动过加入组织的念头，他所有的委与虚蛇都是为了今天和那个女人一起逃跑。 她和校长都是受骗者。想到这里，索菲的心底浮起了一阵冷笑。 “你叫人吧。”楚逸欢认命地道。“我们投降。” “嘘！”索菲做了一个让他们噤声的动作。 楚逸欢看了一眼维罗妮卡，她同样迷惑。 “别说话，”索菲低声道，“我带你们出去，我知道一条密道。”她的双眼在放光。 “为什么？”维罗妮卡没有动。 索菲迎上了她的目光：“因为我不想你和他在一起。” “他？”维罗妮卡眉毛一挑。 “他，梅庭校长。”索菲道，“不是他。”她指了指楚逸欢。“我不想他再对你有任何幻想。还有就是，我讨厌你，我无时无刻不想把你赶走！”她鼓足勇气看着她，但声音仍有一丝发颤。 “哦？那么我明白了。”维罗妮卡微笑道，“我们的确长得有一点点相似。” 这句话犹如一把尖刀狠狠插进了索菲的心。而她高高在上，神情自若的样子更让这把尖刀在无情地搅动。索菲脸色大变，好半天才缓和过来。很好，她在心里悄悄地说道。 “是的。”索菲垂下了头，“你说得很对。所以我讨厌你，我恨你！”她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满眼泪水。“只要你一天不走，他就一天不死心。他在折磨他自己，也在折磨我。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带你们离开这里的原因！”她的声音提高了，“你满意了吗？揭开别人的伤疤，再狠狠在伤口里撒一把盐，这就是公主的品行吗？”她仇恨地盯着维罗妮卡，“爱走不走，随便你吧。” “索菲，你真的知道一条密道吗？”楚逸欢不放心地问。 但是她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门口：“我只等10秒钟，随便你们相不相信。” 楚逸欢和维罗妮卡再次对视，他从她眼中看到了疑虑。但是索菲并不是一名神力者，他的火球术随时可以取走她的生命。而且她骗他们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是重新回到牢房罢了。 楚逸欢决定试一试，只思考了2秒钟，他牵起了维罗妮卡的手，并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她。 ps:出差，一整天都没时间更新。 第58章 进入黑暗（1） 索菲看到楚逸欢和维罗妮卡跟了出来。她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往山洞深处走去。 她带着他们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她打开门锁，并按亮了灯光。这里是梅庭校长的房间，办公室兼卧室。 房间里没有人。校长先生因为伤势严重，已被送到外面木屋的医院去了，在那里有一位药剂师在照料他。 “密道就在这里。”索菲关上了门，然后又对楚逸欢道，“来帮我一把。” 她带着楚逸欢推开了墙边的大床，石制地板中间嵌着一道紧闭的木门。索菲有些失神，她闻到了床上校长先生的味道。整个房间里都有她熟悉的味道，还有她自己的味道，她和他在这里有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欢愉。 维罗妮卡皱着眉头，房间里的味道让她感到不适。 索菲拿出另一把钥匙，打开了地板的门锁。但意料中的灰尘和霉味并没有出现，楚逸欢敏感地闻到了一股药剂味。从地板的样子来看，这个地方经常有人进出。 “下面是校长先生的炼金实验室，应该说，属于组织的实验室。这里的保密等级非常高，只有很少人知道。”索菲道，“我进去过一次，他告诉我的密道就在里面。” “他告诉你的事情不少嘛。”维罗妮卡道。 “当然。”索菲的神情黯然了，但是她立刻又勇敢地看着维罗妮卡：“请你不要总是语带讥诮，可以吗？”她指了指楚逸欢，“如果之前我对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是组织的安排，并不是我自己想要这样。你不用对我怀恨在心。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愿意帮助你的人？” 天啦！维罗妮卡暗自发出了一声呻吟，在索菲的口中她成了一个吃醋的蠢女人，她的疑虑变成了故意的讽刺。都是这个该死的假男仆！她略带恼恨地瞟了楚逸欢一眼。这种事越解释越麻烦，她明智地闭上了嘴。 楚逸欢假装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他同样尴尬，也能感觉到两个女人之间无声的火花。维罗妮卡也看不惯索菲，她们相互厌恶和怀疑。 在沉默中，他们顺着梯子进入了地下室。楚逸欢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是真正的炼金实验室，耐磨的大理石桌台，烧瓶，蒸馏器，曲颈瓶，烧锅，水晶瓶，搅拌棒，天平和塞满材料的格柜，箱子，各种乱七八糟的、叫不出名字的生物的肢体，新鲜的和晒干的植物，以及随手扔在桌台上的晶石，还有写满符号的纸。 这里虽然是地下，但是非常宽敞。起码比上面的房间大了二十倍，大量的材料堆积如山。楚逸欢看到了许多他只从书上见过的稀有货。这里的东西非常值钱，也许值数十万，甚至上百万金币。 索菲并没有骗他们。连维罗妮卡看着这豪华的一幕都有些愕然。这才是共济会真正的核心区域，他们的财力异常雄厚。 楚逸欢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他看到了满满当当的，海蓝色的太液晶石。他正想拿起一块查看，但索菲阻止了他：“请不要拿走任何东西，拜托了。我悄悄送走你们，已经犯了很大的错误，我不想因为这里丢了东西受到怀疑。” 楚逸欢缩回了手，他有些尴尬：“我只是看一眼。” “我们不需要。”维罗妮卡道，“你说的密道在哪里？” “在这边。”索菲拉开了墙上一道紧闭的铁门。门后就是粗糙的岩石，一条隧道从这里通往幽深的黑暗。 然后索菲从她的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羊皮，这是一张地图，画着弯曲的线条。她指着地图道：“路线都在上面。我刚才从史密斯先生的保险箱里拿的就是它。我刚才还在想，你们是不是拿走了这张地图，然后从密道逃跑了，但是它还在那里。” “这是校长和史密斯先生的专用通道，当他们需要悄悄离开这里的时候才使用。连部长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地图中间这一块，就是通往山脚出口的腹地。”她继续解释道。然后她把地图放到了楚逸欢手里。 “怎么？你不帮我们带路吗？”维罗妮卡盯着她。 “我也没有进去过，所以没有办法带路，”索菲也看着她，“以我的等级是没有资格知道的。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会陪着你们进去，直到把你们平安送走，我再回来。” 维罗妮卡眼中的疑惑减少了一些，但她继续问道：“你为什么敢私自去开史密斯先生的保险箱？你不怕受罚吗？” 索菲犹豫了一下，她立刻又直视着维罗妮卡：“它并不是史密斯先生的保险箱，而是分部的保险箱，只有史密斯先生和校长才有钥匙。连部长都没有，只有他们其中一个外出的时候才临时把钥匙给他保管。校长，他在保险箱里放了一些私人物品……”索菲的眼睛里出现了一层水雾，“他曾经对我说，他有一件非常珍贵的东西，他自己舍不得用，但会送给他最心爱的人。我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把它送给你……”她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将它摊在掌心上：“就是这个。” 这是一枚淡金色的，散发着光晕的戒指，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白色的光晕仿佛有生命一般地在上面缓缓地流动。 “这是……奥秘盒子？”维罗妮卡眯起了眼睛。 “是吗？这是奥秘盒子？”索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喜，“他没有告诉过我。” “也许他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维罗妮卡满不在乎地笑了。 奥秘盒子，8级以上的大魔法师才能制造的神奇装备，它由钽金制成，带着空间魔法的力量，虽然看似小巧，但内部可以储存30千克以上的物品。它的作用巨大，价格也同样高昂，在市场上至少要卖到10万枚金币。 连楚逸欢都咽了一口口水，他也只在书上见过这种东西。 “我等会就把它还回去。”索菲珍爱地看了看这枚戒指，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揣回了怀里。“你还想问什么吗？”她看着维罗妮卡。 “没有了。”维罗妮卡道。 当然，索菲的回答毫无破绽。这样贵重的东西确实不是她能拥有的，她只是为了满足心愿，才悄悄打开了保险箱。然后她又意外地看到了他们，因为对情敌的厌恶，她决定偷偷将他们送走。 索菲走在了前面，维罗妮卡把嘴贴到楚逸欢耳边，低声道：“我不相信她。总之，我觉得有些古怪，你一定要盯好她，免得她耍花样。” 楚逸欢点点头。短暂的商量后，他们改变了队伍的位置，由楚逸欢打头，索菲在中间，维罗妮卡走在最后。他们的目的是防范索菲，两个人可以一前一后夹着她。 这条隧道幽深，潮湿，狭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勉强让两个人并肩而行。油灯的光照亮了四周的洞壁，那都是一些斧凿般的粗粝岩石，潮湿和干燥随着地形的起伏轮番地在它们上面留下了痕迹。洞顶并不低矮，大约有3米以上，这条路应该已经开凿了很多年。 楚逸欢看到了灰尘中留着的鞋印，上一次有人经过的时间应该并不太长，十天或者二十天。既然有脚印，说明这里的确是一条通道。 “这里曾经是矿洞？”维罗妮卡摸了摸身旁的岩石，她看到石缝间有一些矿石的痕迹。她悦耳的声音发出了一阵嗡嗡的回响。 “我不知道。”索菲道，“但是我听说，这里曾经是一座矿山，后来组织改造了它，然后建成了分部。” 维罗妮卡没有再问，他们开始下坡。如果这里曾是矿洞的话，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它应该挖穿了整个山腹，终点在山脚。 很快，他们就遇到了第一条岔路，按着羊皮地图的示意，他们选择了右边。50米之后，新的岔路又出现了，这回是左边。通道平缓往下，50分钟后，已经数不清经过了多少条岔路，唯一可以确信的是他们已经深入了山腹。 然后面前出现了五条岔路。 楚逸欢看着手里的地图，他发现他们已来到了地图的中间位置。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是一个空旷而广阔的大厅。这是一个上千平米大，十多米高的，接近圆形的空间，中间的地上堆着一些岩石，周围方向各异的通道排成了一个弯曲的五角形状。 但地图上只画了两个岔口，线条指向左边的一条。 楚逸欢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索菲！”他回头盯着她，并把地图递到她面前，“怎么回事？” “怎么了？”索菲接过了地图，她仔细看了几眼，不由脸色大变：“怎么会怎样？怎么会？”她喃喃地道。 维罗妮卡从她手里一把抢过地图，她仔细看了几眼，再扫视了一下周围。“很好！”她咬着嘴唇道，“你把我们带到了一条死路上！” “不，我没有。”索菲的眼中涌出了泪花，她费力地想辩解，“我……” “不用演戏了，说，你到底想干什么？”维罗妮卡已经脱下了她的鞋，她打算亲自用鞋底狠狠地抽她一顿。 “不！我真的没有！”索菲一下大哭起来，她哭得非常伤心，“我自己不也进来了吗？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她的哭声让楚逸欢和维罗妮卡一阵错愕。她说得有道理，没有这种把自己也绕进去的人。 “把地图拿来，让我再看看！”索菲涕泪交加地对维罗妮卡道。 维罗妮卡哼了一声，把地图扔到了她面前。 索菲抹了一把眼泪，她拿着地图，放到眼前费力地查看着。然后她高举油灯，往前走了几步。“应该是这里啊。”她疑惑地看着周围的通道和洞壁，然后又仔细地对照地图。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哎呀！我知道了！”她发出了欣喜的叫声。 ps：仍在出差，目前一个字也没写。但哥说话算数，节操满满。发存稿6。5k，迟点还有。 第59章 进入黑暗（2） “什么？”楚逸欢和维罗妮卡同时问。 但是下一刻，他们就看到索菲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前跑去，她冲向了其中一条岔道。“马文！地图！”维罗妮卡喊了一声。一个火球术的咒语下意识地出现在楚逸欢嘴边，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地图在索菲手里，火球可能将它烧掉。但就是这一犹豫，索菲已经跑进了山洞。 追！楚逸欢不假思索地跟了进去，但是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三条岔路。他能听到索菲隐约的，快速的脚步声，但是他不知道她在哪一个洞里。不妙的感觉侵袭着楚逸欢的心，他正在迟疑，忽然听到身后发出了一声尖叫。 “维罗妮卡！”楚逸欢想起了身后的同伴，他立即转身往回跑。他看到维罗妮卡已经跳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而在她的脚下，有一层黑色的波浪正在聚集着，蠕动着。 流水般的声音，密集的红眼睛，楚逸欢立刻知道了那是什么。魔鼠！地底的霸主，曾在下水道让他险死还生的生物。而这里是矿洞，是它们的聚集地。它们突然从地下钻了出来，也许是听到了生物的声音。他立刻明白了索菲阴险的动机，她的演技高超，目的就是要干掉他们！尤其要干掉维罗妮卡！这是一种女人的嫉妒，可怕的狠毒！ 1秒，火球从楚逸欢的手中发出，立刻将黑色的波浪扫空了一层。但后面的魔鼠还在前赴后继地涌来。楚逸欢感到身上奔涌的魔力，这是他晋级为一名真正的元素魔法师后首次迎敌，但是战斗的本能早已刻入了他的骨髓。没有犹豫，勿需怜悯，行云流水的咒语早就铭记在他的灵魂中，第二颗火球！ “维罗妮卡！”他大喊道，“等我喊跳，你就跳下来！”他大步冲前，第三颗火球，面前的鼠群全部被杀死，清出了一片带着火光的空地。他踩了上去。第四颗火球，它击中了左侧的黑色波浪，并暂时留下了一团燃烧的火焰，它在岩石上将持续2秒，阻挡它们2秒。第五颗火球，右侧的波浪被清除。他已经站到了岩石的下方。 但黑色的波浪已经从另一边冲上了这块石头，它们即将到达维罗妮卡的脚。她的花容已经失色。阻止它们！1?5秒，一道冰冷的寒风从他的掌心吹出，越过她的身侧，让她身后的黑色波浪减缓了速度。寒风术，它也许不能对人造成伤害，但可以僵化魔鼠这样的小生物。 “跳！”他转身，同时躬身道。 维罗妮卡立刻跳到了他的背上，并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她知道他的意图，在这生死关头，他们有一种不需语言的默契。 他立刻大步前奔，第六颗火球，刚刚填满黑色的地面再次燃烧。下一刻，他们已经冲出了鼠群的包围。魔鼠们发出了愤怒的沙沙声，黑色的巨浪紧追不舍。 这就是神力者的力量，可怕的杀伤。普通人类遇到魔鼠，死亡是唯一的结局，而他现在已经可以从它们中间杀出一条血路！ 他带着她健步如飞。前面的通道分岔了，但他无法思考，他使劲回忆着索菲离去的那条路，凭着直觉冲了进去。 维罗妮卡从他背上下来，他们牵着手一起狂奔。前面的通道几乎一模一样，这让楚逸欢想起了玺润城的下水道，只不过那时候他是独自一人。 他还有一小半魔力，必须节省。10分钟，15条岔路。他们已经完全迷路了，鼠群也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楚逸欢确认自己听不到任何的沙沙声了，他收住脚步，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呼吸和心跳，它们在寂静中分外地响亮。 维罗妮卡的脸颊上挂着汗水，快速的运动使她身上散发出了更浓的香气，少女的幽香和甜美香剂的味道。这是危险的气味，对男人来说是要命的引诱，也能让不怀好意的生物接近他们。 油灯已经遗失了，楚逸欢放出了照明术。 “谢谢，马文。”维罗妮卡终于缓过了呼吸，她真诚地道。 “不用谢。”他笑了，“你也救过我，好几次。” “那好，魔法师。”她微笑望着他，“请你再想想办法，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但楚逸欢一筹莫展，假如他现在是一位7级的魔法师，掌握了空间的力量，那么也许可以召唤一只魔力之眼去探索道路，但是他现在的等级太低了。 “再往前走走吧。”他拉着维罗妮卡。10米，又是一条岔路。他捡起一块石头，在洞壁上划下了记号。他们终于有时间做这个了，这样做也不一定能出去，但至少不会在一个地方反复绕圈。 “可惜她把地图带走了，否则我们至少还可以回去。”楚逸欢道。30米，岔路，他们选择了右边。 “她不会留给我们的，她没那么蠢。”维罗妮卡冷笑道，“那应该是一种保密的双层地图，可惜我没有反应过来，应该说，是被的她以身诱敌蒙蔽了。哦？你知道这种地图？很好。她的演技实在太好了，我觉得，她不去剧院工作真的很可惜。显然共济会专门训练过她。” 楚逸欢从老爹楚文奇那里学过保密地图的知识，这种东西主要用于军事用途。底层是普通的地图，如果你照着它前进的话，前面的路都是正确的，但是走到一半时，就会发现它和实际情况完全不符——只有把半透明的上面一层叠到底层上，线条指出的才是真正的道路。而当你试图从这条错误的道路返回时，往往就会在险要地段遇上敌人的埋伏。 当然，索菲可以利用完整的地图离开，只把他们留在这里。 索菲的确是这么想的。此刻她行走在一条通道里，看着手里完整的地图，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该死的蠢女人，蠢男仆，这里就是他们埋骨的坟墓。最好是魔鼠将那个蠢女人一口口地吃掉，先吃掉她那双自以为是的长腿，再吃掉她的大屁股，然后是腰和胸，最后才让她受尽痛苦地死掉。索菲知道，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撤退的密道，而是一个废弃多年的矿洞，校长先生和史密斯先生做实验的地方。 药剂实验，那个庞大的炼金实验室，甚至整个基地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建造，村寨也只是这个实验的附属设施。连部长都不清楚地底的秘密。 校长他们在这里合成了大量的药剂来喂养魔鼠，据说，他们计划喂养出一种可以听从人类命令的魔鼠，用它们来消灭敌人，震慑宵小，并用于共民济贫的伟大事业。 有一回索菲没有服从校长先生的变态要求，于是他随口说出了“不听话就拿你喂魔鼠”这句话。校长先生知道说漏了嘴，又架不住索菲的曲意逢迎和软语哀求，终于透露了一些秘密给她。 为了彰显他高强的本领，实践他随口的威胁，他甚至将索菲带到了地下，他在那个宽阔的地下大厅中脱光了她，进入了她，然后在汹涌而出的黑色鼠浪来临前带着她腾空飞起。索菲在这生与死的瞬间感到了无尽的快乐，强烈的刺激使她飞上了云端。她也的确在飞行。这种超越尘世的体验使她完全地，彻底地被这个强大的男人征服了，他的技巧和他的神力同样惊人，让她从此死心塌地，宁愿做他没有尊严的奴隶。 但是，现在她的校长先生受到了可怕的伤害，他英俊的面容上留下的燎泡和血肿让索菲的心在滴血。虽然神力者的恢复能力很强，但是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 这都是那个狠毒的女人做的，还有她的蠢男仆！他们是危险的敌人，另一种人，和另一种人的帮凶！组织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索菲知道他们还在这里，并且离得不远——她敏感地闻到了那个女人身上的甜香。 于是一个计划在她心里开始成形。幻象斗篷的失效时间迟早会到来，她决定等他们露面后，友善地把地图送给他们，给他们一个舍身喂鼠的机会。假如他们不逃的话，索菲其实拿他们无可奈何，但既然他们现在想“主动失踪”，那就怪不了她了。她相信他们会上当的，谁也不知道地底的秘密，而这是唯一“可能”逃走的机会。 但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太狡猾了，她不得不和他们委与虚蛇，并亲自带他们进来。至于那个稀有的奥秘盒子，的确是校长先生的东西，但并非什么定情信物，她打算据为己有——完全可以把失窃的事情推给那个女人和蠢男仆。 终于，索菲用她的演技和泪水抓住了机会，成功地完成了计划，把敌人留给了魔鼠。 回去吧，回去陪在他身边。等他醒来的时候，那个女人早已永远地成为了过去。而他可以一直拥有她。 索菲的脸上洋溢出了甜蜜的笑容，虽然已经深入了地底，她依然可以按着地图的标示，在迷宫般的岔路中快步奔行。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她的校长，爱人，导师，主人。她的爱人说，魔鼠只在那个宽阔的大厅和一些返回的岔路出没，它们已经接受了一定的驯化。 只有地图上标注的道路是安全的，但那个该死的女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活该！索菲快乐地想着，她又转了一个弯。突然，她看到在前方，黑暗的洞壁上有一圈灰色的东西。那是一圈像菊花的花瓣一样的东西，但它是反着的，本该是花蕊的位置都是一片浓郁的黑色。在下一刻这个花瓣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接近了她！索菲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闻到了一股臭味，然后她就落入了黑暗之中。 第60章 地底巨怪 40分钟，接近一半的岔路被标注。 120分钟，更多的岔路已走过。 楚逸欢终于发现，他们在兜圈子。这个地下世界并没有什么通向山脚的出口，四通八达的洞穴最终都会回到那个宽阔的大厅。 有两次他们甚至又路过了那里，魔鼠群已经不见了，也听不到任何沙沙的声音。但它们显然就藏在那些岩石下的泥土中，它们的巢穴还在更深的地底，在那里蛰伏着，守候着，等待猎物经过。 它们吃什么？楚逸欢心里浮起了疑问，他没有在矿洞里发现其他生物，而且这些魔鼠似乎与他在下水道见过的略有不同。它们的身躯更肥一些，速度也慢一些。也许有人在专门喂养它们。 “往回走？”楚逸欢看着维罗妮卡。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揉着发酸的小腿，点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虽然回去也有无数的岔路，但总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楚逸欢可以想象，索菲应该在回去的路上给他们留下了什么陷阱。也许不需要什么陷阱，她只要把实验室那道厚重的铁门封住，就可以让他们饿死在里面。而鼠群也会随时威胁他们的生命。 人质的待遇并不好，但至少共济会还算友善，暂时失去自由和面临不可知的威胁，总比立刻丧失生命要好。 他们牵着手，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大厅前的隧道。空气中还留着一股浓郁的气味，鼠毛和鼠肉被烧焦的臭味，在很远的通道里都能闻到。大片的魔鼠尸骸还留在岩石那里——这也比较奇怪，按楚逸欢了解的魔鼠的习性，它们连同伴的尸体都不放过。 但现在并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他们需要做的是快速地穿过这个大厅，冲进来时的那条通道——那条路更宽一些，很容易辨识。但这段路有致命的危险，虽然直线距离只有30多米，但他们必须从那些岩石中间经过。而从大厅的边缘绕路的话，距离就变成了200米以上，停留的时间越多，危险就越大。 现在幻象斗篷的魔力已经可以再次生效了，楚逸欢和维罗妮卡商量了一番，决定暂时不使用。也许还会遇到什么，它必须被用在最危急的时候。 他们在通道里站了片刻，鼠群依然没有出现。也许声音才是最容易惊动它们的。“我数3，一起跑！”楚逸欢看了一眼维罗妮卡。他们仍决定从大厅边缘绕路，如果前路被鼠群阻止的话，还可以利用旁边的几条通道逃生。 “1，2……”当“3”字还在楚逸欢嘴边的时候，突然，他和维罗妮卡听到了一阵声音。这是一阵沉闷的，轻微的，岩石的震颤声，从岩层中，从远处，但又不是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们立刻停止了动作，而就在这一刻，他们看到大量的黑色波浪出现了，鼠群蜂拥而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填满了大厅的中央。它们全部猬集在岩石上，泥地上，并昂起了头，发出沙沙的声音。 它们的声音快速，激动，犹如铺天盖地的蝗虫在啃吃庄稼。它们红色的眼睛全部睁着，盯着旁边一个通道的方向。但它们并没有动，它们的黑色的身体在颤抖，身上的鼠毛都竖立了起来。 这是临敌的反应，楚逸欢立刻知道，有另一个可怕的生物要出现了。震动声更加接近了，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无坚不摧的手臂正在岩层中挖掘，他感到脚下的岩石都在颤抖。 声音更近了，它又偏离了旁边的通道，鼠群转动着它们的身体，始终让头部对准声音到来的方向。 快到了。楚逸欢突然听到身后的通道传来一阵岩石的碎裂声，而此刻，魔鼠们红色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他和维罗妮卡。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在瞬间袭上了楚逸欢的心头，这是死神的獠牙！他头也不回，立刻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扑向维罗妮卡，他们同时倒在洞外的地上。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身后掀起了一股恶风，一股沛然不可阻挡的大力从头顶擦过，同时带过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5秒，这只庞然大物已经掠过身侧。在照明术的光芒下，楚逸欢看清了它的样子。这是一只，不，是一根巨大的生物，它有直径近4米，长40米的巨大身躯。整个身躯上都是一种类似肌肉的，充满弹性的红黄色的肉块。它的身躯上每隔8米左右就有一截鼓起的肉环，这让它看起来像一根肠子，又像一种奇怪的，可以扭动的竹子。 它没有眼睛，尾部和头部都长满了颤动的触须，在触须覆盖的下方是一张巨大的嘴。应该说，它的头部和尾部都是嘴巴，嘴腔里也都是灰色的、巨大的尖牙，它们半张着，形成了一个花瓣状的，深不见底的缝隙。 它是多环蠕虫，又名肛虫、肠怪、地底巨怪，7级以上的魔兽，地下世界当之无愧的霸主，食物链顶尖的存在，魔鼠的天敌。 它是天生的瞎子，它头顶的触须可以嗅探生物的气味、热量，以及它们在行动时发出的震动。它吞吃各种血肉，胃口极好，尤其把魔鼠当做珍馐。在没有食物时，它甚至能以土中的腐殖物为生，它的头部和尾部都是进食口，也是排泄口。它可以在泥土和岩石的缝隙中快速钻行，它身上的肌肉有绝佳的弹性，也是强大的防御，除了魔法以外，普通的武器攻击都对它无可奈何。 这只多环蠕虫应该是穿过了深深的岩层，从地下钻来，也许它闻到了烤熟的魔鼠的香味，也或者它本来就居住在附近。矿洞既是魔鼠的栖息地，也是多环蠕虫的地盘。两种生物在这里上演着大量的吞吃和被吞吃的故事。 多环蠕虫身上的臭味使得维罗妮卡发出了一阵干呕，而魔鼠们发出了更加激烈的沙沙声，它们猬集在一起，在最大的天敌面前瑟瑟发抖，但是没有一只逃跑。 这是一幕奇怪的景象，理论上来说，鼠群遇到天敌就会本能地四散奔逃——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地减少损失，让天敌只能吞吃一部分同伴，而总有另外几个方向可以逃出生天。 很显然，这只多环蠕虫本来打算把楚逸欢和维罗妮卡一起吞掉——它应该也闻到了她身上的甜香味。它巨大的口器覆盖了整个通道，可以像口袋一样套起里面所有的生物，然后再用巨大的牙齿把它们绞碎。假如楚逸欢的动作再慢0?1秒，假如通道的外侧不是地势较矮的话，那么他们现在就不是躺在地上，而是变成肉块躺在它的腹中。 多环蠕虫向前冲去，大群的魔鼠立刻吸引了它的注意，它毫不停留，弹性极强的身躯在地上一扭，巨大的口器立刻吞掉了一大片魔鼠。这种电射般的速度，以及宽大的范围是楚逸欢的火球远不能比的。鼠群发出了一阵混乱，但依然没有逃散。尝到美味的多环蠕虫似乎高兴了起来，它头部和尾部的触须开始快速颤动，然后它将尾部的口器也弯到了前方，将自己变成了一个马蹄形。它左右开弓，贪婪地大口吞食。 又是一大片黑色的鼠浪消失了。魔鼠们毫无反抗之力，但是它们仍未逃散，反而有更多的魔鼠从地下钻了出来，仿佛在支援同伴，又像是在主动把自己送入天敌的口中。多环蠕虫的口器在快速地张合，可以看到它粗大的身躯在抽动，在蠕动，就像人类的咽喉一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将美味的食物不停地吞入腹中。 30秒，这只巨大的怪物已经让自己放松地躺在了岩石堆的中间，它不需要再费力行动，美味的盘中餐就像从地底涌出的甘泉一样送进了它的大嘴。它只需要张嘴，闭嘴，吞，再吞。很快，它粗大的身躯很快就因为饱食而变肥了一圈。 这一幕看得楚逸欢头皮发麻，就像一截人的肠子突然活了过来，长出了牙齿和嘴巴，然后像老饕一样地，疯狂地吃下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苍蝇。维罗妮卡已经被这幅恶心的场面弄得闭上了眼睛，她紧紧地拽着他。 除了令人作呕的进食场面，多环蠕虫的臭味也相当可怕，就像腐烂的猪大肠，以及死鱼和粪便的味道，这也是肛虫名称的由来。这种臭味也使得猎手更容易追踪它，一些强大的神力者会专门到地底捕捉多环蠕虫，它的血是制造高级恢复药剂的材料，体内还有一种叫“虫心”的结晶，精炼后服用可以永久提高5级以下魔法师的冥想能力，也可以用来制作魔力恢复装备。 这只多环蠕虫的吞咽动作慢了下来，它吃得太多，太饱了，还来不及消化，新的食物又送进了嘴里。虽然它有极强的消化能力，但它两头都在吞吃，并且只进不出。也许它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生鲜大餐了。 黑色的鼠群还在涌出，它们明显比刚才少了。突然，鼠群发出了一阵比刚才更激烈的沙沙声。随后楚逸欢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一只巨大的，比其他魔鼠大了五倍以上，通体暗红色的魔鼠出现了。它窜上了一块岩石，并发出了一阵嘶嘶的鸣叫。然后所有的魔鼠都把头朝向了这只大号的魔鼠，不管是还在多环蠕虫口器前的，还是猬集在地上的，它们对着它发出沙沙声，并且快速地点头，仿佛在致敬或膜拜，而对身边的危险全然不顾。 这只巨大的魔鼠发出了回应的叫声，然后在鼠群的注视中向前一窜，它已经落到了多环蠕虫身体的中段。而此时多环蠕虫似乎也感到了危险，它庞大的身躯一扭，想要行动起来。但红色的魔鼠已经一口咬在了它的外皮上，它尖利的嘴巴立刻撕开了多环蠕虫可以抵抗秘银武器的外皮，并深深地扎了进去，下一刻红色的魔鼠已经把自己整个地钻进了多环蠕虫的体内。 多环蠕虫立刻开始疯狂地翻滚，它的口器中吐出了一大堆已死的，以及未死的魔鼠，它就像一条可怕的长鞭开始在岩石上抽打。大量的碎石和泥土，以及魔鼠的尸体四下飞溅。楚逸欢和维罗妮卡连忙伏下了身体，在这种力量面前他们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那条红色的魔鼠还在它体内，多环蠕虫开始发疯一般地四下游动，它碾死了大量的魔鼠，但更多的魔鼠跳到了它的身躯上。它们发起了反扑，甚至顺着红色魔鼠咬开的伤口钻了进去。 多环蠕虫的头和尾都痛苦地昂了起来，它张开了大嘴，停止了乱窜的动作，然后它身躯上凸起的肉环开始变鼓，然后变宽，再变薄。10秒，“嘭、嘭”地两声巨响，多环蠕虫变成了两截，不，是三截。它的头部和尾部都分成了两只单独的、更短的蠕虫，中间被咬伤的那截被单独留下了。 多环蠕虫是一种分裂生殖的生物，凸起的肉环代表它身体的每一截，当它长得太长，超过6截之后，它就会脱落一截进行繁殖。它的每一截都可以单独存活，称为“幼体”，随着时间推移，幼体会慢慢长出更多截，最后变成一只新的，完整的蠕虫。一只成年的多环蠕虫至少有3截，每截8至10米。这也是它强大生命力的表现，当有必要的时候，或遇到不能对抗的敌人时，它会把自己分成很多截，像壁虎一样断尾逃生。 这只多环蠕虫一经分开，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向两边窜去。它裂开的口器中吐出了更多未消化的魔鼠尸体。但是鼠群已经展开了疯狂的反击，红色的魔鼠也从刚才那一截虫体内钻了出来，它的速度快如电射，一下就扑到了离它最近的，较短的那一截蠕虫身上。 撕咬和钻入再次发生，逃脱的一截蠕虫被留下了，它只能疯狂地扭动，翻滚，但是对敌人无可奈何。黑色的鼠浪也分为了两片，一片在已经停止扭动的，被放弃的那截虫尸上面啃咬，而另一片则紧随着红色的魔鼠对另一截蠕虫发动了攻击。 两堆高耸的，蠕动的，密密麻麻的黑色鼠山出现在楚逸欢面前。猎人变成了猎物，捕食者变成了食物。沙沙沙，魔鼠们大声地咀嚼，大口地啃咬，鼠山立刻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 ps：第4天出差，放弃娱乐活动，有人品保证的一更。 第61章 重见光明 只剩下20米，残留两截身躯的多环蠕虫再次提高了速度，它在死亡的威胁下直接冲向了右侧的洞壁，它的利齿啃咬在岩石上，发出喀拉喀拉的巨响。在3秒之后它就咬穿了岩壁，一大堆碎石和泥土从它尾部的口器排了出来。 这是多环蠕虫另一项厉害的天赋，它可以临时凝聚起一种类似魔法的力量，以固化它的牙齿，咬碎岩石逃跑或钻出岩石捕食。它可以寻找到岩层最薄弱的地方，藏身在最利于行动的位置，等待猎物经过，然后突然破壁而出。在多环蠕虫聚集的山区，许多看似坚硬的岩层其实都是可怕的陷阱。 这只多环蠕虫钻进了岩壁，后面已是较为松软的砾石。它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用最快的速度大口挖掘，并同时把一部分吞下的碎末从尾部排出。不到7秒，它已经消失在它掘出的洞内。 而这时两座鼠山已经变矮，并变平了。那只红色的魔鼠跳到了鼠群的上方，它红色的眼睛朝楚逸欢和维罗妮卡看了过来。 斗篷！楚逸欢心头一凛，立刻启动了斗篷的幻象，并盖在了他和维罗妮卡身上。他们蹲下身，消失了。红色的魔鼠开始四下张望，它似乎有些意外。楚逸欢的照明术还悬挂在空中，它现在可以离开他20米以上，范围也极大地增加了，并且不会暴露他们的位置——不像在学徒时期只能离体5米。 当然，维罗妮卡的甜香气息还在，如果它们一定要循着味道追击的话，楚逸欢和她只有再回头逃跑。 但红色的魔鼠对他们已经失去了兴趣，它的肚子已经吃得滚圆，肥美的多环蠕虫的血肉让鼠群发出了满足的沙沙声，像是在叹气。它们在那里蠕动了片刻，讨论了片刻，在红色魔鼠的带领下，又如同潮水一样地回到了地底。 地上留下了无数的鼠尸，碎裂的岩石，以及被蠕虫抽打后留下的痕迹。这一场大战发生得极快，也消失得极快。楚逸欢从未听说过这种红色的大型魔鼠，显然它是魔鼠的王者，可以命令鼠群。有它的存在，魔鼠们再也不是靠本能生存的，一盘散沙的生物，而变得有组织，有纪律，像军队一样。 “我们走吧。”楚逸欢低声对维罗妮卡道。 她点点头，两人躬着身体，开始在一片寂静中贴着洞壁前进。他们走的是多环蠕虫新开的洞穴相反的方向。90米，维罗妮卡突然停住了脚步。“怎么了？”楚逸欢问。 “你看！”她指着对面，在那个新开的洞穴前，地面上有一件小小的，散发着光晕的东西。 楚逸欢仔细看了几眼。那是奥秘盒子！索菲放在身上的珍贵物品。与此同时，他也看到在旁边的泥土中，有一些白色的，骨头的碎块。 是索菲！他可以想象到她遭受了怎样的命运，多环蠕虫排出土石的时候也排出了这些残骸。楚逸欢感到心里一阵难受，这是一种不适的，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在面前的感觉。这是一种本能的同情，无关仇恨和信仰。 虽然她想害死他们，虽然她一直在用手段欺骗他，但他依然可以感受到她少女的质朴和纯真，她本来应该有一个爱她的人，以及干净和美好的生活——假如她没有加入共济会的话。 维罗妮卡也呆在那里，她同样看到了这一幕。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同情混合着怜悯，以及惋惜的神情。无论她是否讨厌索菲，这一切都成了永远的过去。 “走吧。”楚逸欢轻轻拉了她一把。 “等等。”维罗妮卡似乎发现了什么，“那边没有光，这枚戒指不该这么亮。”她拉着楚逸欢，“我们过去看看。” 斗篷的刻度才过了3分钟，时间很充裕，于是他们贴着洞壁又绕了回去。他们站在多环蠕虫新开的洞穴前，那个可怕的怪物早已消失无踪了，它应该吓破了胆，不可能再回来挑战魔鼠。 维罗妮卡蹲下身体，她捡起了那枚戒指，钽金的材质使它几乎不会被腐蚀。忽然，她的双眼一亮，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马文！到我这里来，你看！” 她伸手指着那条新开的洞穴，楚逸欢看到有一点，确切地说是一丝光线从山壁的缝隙中照了过来。这是淡淡的，苍白的月光。刚才它正好照在索菲的戒指上。 楚逸欢没有犹豫，他跑了过去，手脚并用，将面前松散的岩石和碎末刨开。不到半分钟，一团拳头大的月光就照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清凉的山风。 两人合力刨着碎石，一条可容通行的道路很快被挖了出来。楚逸欢探出身体，他看到下面是一片平缓的坡地，这里已经是山脚，前方有一大片树林，头顶上是一片陡峭的山崖。多环蠕虫已经窜入了更深的地下，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土坑。这里无疑是岩壁最薄的地方。 楚逸欢首先跳了下去，然后他接住了维罗妮卡。两人都是一身灰土，模样狼狈，索菲的命运也冲淡了他们逃出生天的喜悦。 这片树林应该在共济会秘密基地的下方，楚逸欢甚至能看到山顶上隐约有木屋的一角。 “自由的感觉真好。”维罗妮卡边走边感慨地道。“我说得没错，你的运气非常好。这个给你。”她把那枚发光的戒指递给了他。 “不。这太贵重了，而且不是我的东西，我不想要。”楚逸欢拒绝了。 “这是我送给你的。”维罗妮卡看着他，她的神情肃然，“你应该接受，魔法师，你需要它。共济会用我们勒索五千万金币，这只是收回一点利息。何况，它能让你时刻牢记，不要让自己，以及你认识的人步上索菲的后尘。它还会告诉你，在你未能分辨善恶时，谎言和诱骗会把人扭曲成什么样子。记住这些，你就不会被那些打着正义的旗号作恶的人蒙蔽。” “好吧。”他思考片刻，终于接过了这枚戒指。 天很快亮了，两人已经远离了共济会的地盘，从小路走上了一条大路。他们小心地隐藏着自己，不让任何人看到。维罗妮卡甚至用泥土抹黑了她漂亮的脸蛋，并用楚逸欢的外套把一头青丝包了起来。 没有人来追他们，2小时之后，他们进入了一座小镇，然后雇了一辆马车，往玺润城方向出发。 1小时后，他们看到了前方的检查站，以及排成长龙的车队。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堵在那里，仔细地检查每一辆马车，并盘问可疑的人。维罗妮卡的画像被贴在一旁的布告栏内，“寻找公主下落”，这是一笔巨额的悬赏，由路易国王和王后亲笔签发。 他们甚至看到了丁德大师，他带着几个武官站在那里，注视着每一辆通过的马车。他瘦了不少，脸上还有掩饰不住的憔悴。 楚逸欢知道，他们安全了。应该说，是维罗妮卡安全了。只要有丁德大师贴身保护，她可以平安地回到她的国家。 楚逸欢正准备跳下马车，但维罗妮卡拉住了他：“等等，你去哪里？” “怎么？不要去通知丁德大师吗？”他回过头来。 “坐下。”维罗妮卡道。 他听到她发出了不容拒绝的命令，女王般的高傲和冷漠再次出现在了她脸上。 “在其他人面前的时候，我都会这样面对你。”她冷淡地道。但是下一刻足以使冰山融化的笑容又出现在她脸上，“但是我仍当你是一位朋友，希望你不要介意。” 楚逸欢耸耸肩。他对她的变脸技巧已经见惯不惊了，她是一位高贵的公主，而她也必将回到她的生活，他对此不会有任何异议。 “这的确是一段刺激的旅程。”维罗妮卡的脸上有一些感慨，“那么，接下来说说你吧。你愿意和我一起回狮心王国吗？我可以保证你有很好的待遇，包括在宫廷中研修魔法的资格，以及将来晋升的机会。” 楚逸欢沉默了片刻。“我要去海格伊鲁，父亲在那里等我。”他道。 “那么去了海格伊鲁之后呢？”她继续邀请着他，“你可以到太初城来找我，我的承诺依然有效。” 楚逸欢不知道他是否有这个愿望，如果按照父亲的建议，应该一直在卡普空大师门下修炼。“我会考虑的。”楚逸欢道。 “你一定要考虑。”她道，“假如你遇到什么麻烦，也可以来找我。我会庇护你。” 他有些感动，“好吧。”他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你现在该对我更诚实一点了，”她看着他，“马文是你的真名吗？还是有另外的名字？” “我的真名叫楚逸欢。马文只是化名。”他道。 “楚？”维罗妮卡想起了什么，“哦……你的父亲，就是被指控为共济会分子的那个楚文奇？” “对。”楚逸欢把头转向了窗外，他不想她看到自己眼里的忧伤。 “那么，我想我需要再送你一样东西。”她略一沉吟，从脖子上取下了她的项链，上面坠着一块狮形的，霓金和宝石制成的小金牌。她把它递给了他，神色郑重地道：“这是狮心王国的王室徽章，只有王室以及亲属，还有立下重大功劳的贵族才能获得。这是身份的象征，它可以确保你在很多国家畅通无阻。与此同时，我还要仁慈地赐姓给你，楚逸欢?温德（thuleissad）将是你的姓名。” “不……”楚逸欢想拒绝，他不想改变他的姓氏。但是他刚刚开口，就被维罗妮卡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必用平民可怜的尊严拒绝我的恩惠，你的名字并未改变，只是增加了一个姓氏而已。这是一个古老家族——我的祖母那一系的姓氏，它代表了自由和荣誉。也代表我，尊贵的维罗妮卡的认可。假如有人质疑你的身份，我可以为你作证，你是我远房的表亲。所以你将是一名贵族，一名爵士，而非带着犯罪枷锁的奴隶。即使路易国王发现你的本来身份，表面上他也不敢怎么样，甚至还要笑脸相迎。你想象不到狮心王国的强大，有了这个名字，我的国家就是你的后盾。而且，你一定要记住，魔法之城海格伊鲁并不就是乐土，在任何地方，身份都非常重要！” 楚逸欢抿紧了嘴唇，他能感受到维罗妮卡对他的关心。他无法拒绝，作为一名被通缉的逃犯，无疑会有很多麻烦在等着他。 “谢谢你，维罗妮卡。”他真诚地道，他想问点什么，但嘴唇动了动，又没说出来。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维罗妮卡笑了，她对他简直了如指掌。 楚逸欢点点头，他看着她美丽的脸，她对他的帮助一次又一次，他简直难以报答。 “因为我看重你。”她的表情很认真，“你用你的行动证明了自己。虽然你冒犯过我，虽然我们之间曾有误会，但它们都已经化解了。我想说的是，你是一个仁厚的，正直的人，而且性格坚毅。正如我之前所说，你完全具备了一名成功人士的素质。而最重要的是，你还有很好的运气。运气是一种不可捉摸的东西，但它的确存在，它可以让人大难不死，绝处逢生。这是每一名大人物必备的素质，它甚至比其他的更重要。我的父亲狮心王就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而作为他的继承人之一，我也有很好的运气。我父亲和我都认为，当一群好运气的人在一起合作，他们获得的成果绝不止是一加一等于二。你可以说我迷信，但是我的确需要这样的人。在我将来取得自己的领地时，也需要一帮忠诚可靠的班底。” 楚逸欢认真地听着，她甚至说到了领地的事，她并没有把他当做外人。“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加入我的国家，”维罗妮卡道，“但是，我希望你能记得我对你的恩惠，当我需要你的时候提供帮助。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她笑了，“你是我亲手从路易国王和共济会手里救回来的男仆，我很想看到你成长起来，就像园丁培养一株幼苗，而不希望他夭折。”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他是第一个和她这样亲近的男人，连她的父亲都没有这样抱过她。 而且她信赖他，正如在矿洞中的时刻，虽然他还算是一个陌生人，她就可以放心地把生命交给他保护，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 他们的马车继续前进，还有50米就将到达检查站。“在分别之前，我还要告诉你，我的名字是玫瑰，维罗妮卡只是我的第二个名字。我的全名是玫瑰?维罗妮卡?奥赛尔?温德?阿玛迪乌斯?风凌。”她道，“希望你将来不要在别人面前说漏了嘴。我的表姐才叫维罗妮卡?奥赛尔，这次出访我借用了她的身份……” 无论如何，分手的时刻到了。楚逸欢不想面对宝石王国的士兵，以及丁德大师。他的身份太过尴尬，一名被怀疑和公主有染的男仆，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为了公主的亲戚，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楚逸欢悄悄下了车，维罗妮卡对他挥手：“我会给你写信！”他点点头。他目送着她的马车到达了检查站。卫兵们走上前，然后他们脸上就露出了惊骇，惊喜，不能置信的神情。然后是一片沸腾的喧嚣。维罗妮卡走下马车，丁德大师用最快的速度迎了上去，他激动地，紧紧地拥抱着她，眼中涌出了泪水。 楚逸欢没有多看这感人的一幕，虽然他的眼眶也已湿润。亲人久别的欣喜，故友重逢的快乐。他转过了身，他要去打听父亲的消息，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一卷终） ps：出差第5天，仍然人品保证，更新存稿近5000字。 楚逸欢终于结束了他在宝石王国的旅程，结束了他的“童年”时代，他也点燃了他的魔法之火，成为一名真正的魔法师。明天开始的第二卷，我们将跟随他一同经历更波澜壮阔的旅程。 请回复，推荐，读者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62章 海格伊鲁的规矩（1） 楚逸欢雇佣了一辆去骇浪省的长途马车。他将先到达西北的岩土城，再顺着缅因高原一直往东，经过骇浪高原，最后到达魔法之城海格伊鲁。 这是一段长达6000千米的路程，他平生头一次走这么远。在沿途，他看到了缅因省一望无际的戈壁和草原，以及无数的矿区。采集黑火晶石和地脉火油的竖井犹如森林一般耸立在戈壁上，旷工们蚂蚁一般的身影，还有穿梭不息的运输车队。 宝石王国又称为三省之国，它的富庶全部来自于得天独厚的物产。南方的格拉特省是主要的粮食产地，由巨鲸河与卧梨湖，以及密集的水利设施灌溉了数千万公顷的良田。西部的缅因省还出口大批的土之晶石和黑火晶石，并为王国提供大量的牲畜，肉类。连东北部寒冷的骇浪省，也是木料和太液晶石的产地。 新的姓氏，贵族的身份，让楚逸欢这一路畅通无阻，他甚至没有使用父亲留给他的变脸药膏，每到一处关卡，他只要报上温德两个字，并亮出玫瑰送给他的那块金牌，王国的武装力量就会乖乖地放行。他可以看到官兵们脸上的凛然和尊敬，这就是贵族的身份。他想，温德这一系应该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并且名声赫赫。 越过梭罗山脉后，马车进入了骇浪省的范围，温度开始骤然下降。正因为有骇浪高原阻挡了北方的寒风，才让南方的广袤大地温暖如春。山峰上积雪终年不化，在道路的一侧就是寂静的，屹立了千万年的森林。黑松，银杉，白桦，冷织锦树，它们无声地注视着过往的旅客。 与树林的沉默相反的，是连绵的捕猎队伍和运输车队，以及巡逻的武装士兵。他们随时在发出热烈的喧嚣，盔甲的声音，唱歌的声音，大声的讨论，让整条大路即使到了夜晚也是灯火通明。 连绵不绝的森林中有数不清的魔兽出没，常常让猎人们满载而归，也常常让他们永远失踪，这里是冒险者的天堂，也是冒失者的埋骨地。楚逸欢看到过带回巨大魔兽的队伍，也见到了满载人尸的马车。 但寒冷和死亡并没有阻挡人们的脚步，随时都有穿着厚皮袍子的队伍兴高采烈地出发，他们喝着酒，讨论着路线和策略，然后消失在群山深处。这些死去的和活着的人中都不乏一些神力者。而武装士兵的职责就是随时防止有危险的魔兽和半兽人出现在人类的聚集区。 自从伦丁汉王子来到北方的寒漠城后，骇浪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首先是经济和贸易的进一步发展，其次是人口增加。王子鼓励全省人民开拓森林，寻找矿脉，并用拓荒的土地种植粮食。 从梭罗山脉往东北走500千米，眼前已是一番全新的景象。森林和山脉已经远远地留在了身后，一望无际的黑色土地上都是忙碌的人群，他们正在翻地，插秧，种植今年的粮食。冬至稻是最适宜骇浪省的作物，它在温暖的初夏播种，在寒冷的冬至前夕收割。 伦丁汉王子来到骇浪省5年，全省的经济已经实现了自给自足。这里是一片新开发的土地，也充满了希望和机遇，奖励开荒和五年免农税的政策甚至吸引了大批来自格拉特省的贫民。 许多人乘坐大型的公用马车，携家带口而来，然后在地方官员那里登记，领取工具和种子，在村民的帮助下搭建房屋，之后就长期地扎根下来。 在这里只要有能力，并且勤奋，就可以过上饱足的生活。王子也让他手下的将领们训练青壮，免费教他们防身本领，并选拔有资质的人修炼神力。他手下的军队待遇也十分良好，楚逸欢可以看出他们的精锐，甚至连一些尉官都是神力者。他们长期在和半兽人，以及魔兽作战，绝非玺润城那些懒洋洋的部队可比。 这一路上，楚逸欢也看到王子的军队往西方的缅因高原调动，据说在两省的交界处将有一场大规模的军事演习。 楚逸欢的目的地在骇浪高原的最东北方，科拉山脉与北风海交界的灰熊丘陵。宽阔的，近五万平方千米的灰熊丘陵全部是魔法师的自治地区，这是魔法师们从100多年前明珠帝国灭亡后划分的独立区域，由数十位法力精深的大师组成的议会管理。临海的海格伊鲁是该地的核心，也是唯一的城市。 如果越过灰熊丘陵再往东，就是北苔高原，它属于橡树王国。从地理位置来看，也许就能看出魔法师们有一种避世孤立的愿望。 此刻这段长达两个多月的旅程终于走到了尾声，楚逸欢站在海格伊鲁城外，发出了无声的感叹。 这是一座巨大的城市，精致的尖顶建筑，大量耸立的高塔映现在蓝天之下，紫色、蓝色、红色、黄色的屋顶和白色的墙壁代表了各种元素的力量。入秋的红叶覆盖了城外连绵的丘陵，就像一张厚实的地毯妆点了这座美丽的城市。这里不需张灯结彩就有节日的盛景。远处有成群的海鸥在飞行，一望无际的蓝灰色大海被潮汐带起了一条条白色的浪花，岸边峙立的礁石正迎接着冲天的海浪。这是与精致并行的豪迈之美，正如奥秘的魔法，平静，细致，但又威严，狂暴。 这里就是父亲曾经求学的地方，楚逸欢闻到了风带来的药剂、花香和海水的气息。老爹楚文奇对他描述过海格伊鲁的美景，但言语怎及亲身目睹的万一。 楚逸欢收拾心情，回到了马车。他准备进城，也许父亲已经到了。他想起了他和玫瑰分别之后的事。 他先在一个小镇上住了几天，然后到玺润城外取出了父亲埋藏的东西，衣服和变脸药膏。为了避开共济会的耳目和不必要的麻烦，他再次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中年人，悄悄地找到了父亲的挚友，马文导师。 “你是……逸欢！”马文激动地拥抱了他，泪水湿润了他的眼眶，他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是一种重逢的惊喜，楚逸欢终于见到了他熟悉和信任的人。然后马文告诉了他很多事情。包括父亲的下落，玺润城发生的事，还有雪莉的事。 在那晚的追捕后，对楚氏一家的下落没有任何官方消息，邸报上只有“擒杀”两字。而根据桑普达伯爵亲口所说，宫廷魔法师们并没有杀死楚文奇，虽然他受了很重的伤，但仍然在最后关头带着妻子的尸体逃入了下水道。而追兵很快就遇到了魔鼠的袭击，不得不终止行动。 桑普达伯爵认为，楚文奇父子可能都死了，死于魔鼠，也可能都还活着——他在前些天秘密地来拜访过马文。他表示，他主持的抓捕是一场误会，罪魁祸首其实是李勒男爵。他希望，如果，万一，马文有一天能见到楚逸欢的话，告诉他这件事，他希望亲自向他解释。 同时，桑普达伯爵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他想询问马文是否知道雪莉的下落，或者任何的一丝线索——雪莉失踪了。在那天送别使节团的仪式后，凡尔赛侯爵回到家，没有见到女儿。据仆人说，雪莉表示要去学校，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否有人胁迫了她，甚至绑架了她，她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带走。 ps：晚上还有 第63章 海格伊鲁的规矩（2） 侯爵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和悬赏，但都没有得到雪莉的消息。共济会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出来索要绑票赎金，应该不是他们干的。这让侯爵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多岁。虽然马文也很担心雪莉的下落，但是他什么也不知道。 得知这个消息的楚逸欢也惊呆了，他本来还想迟一点去看望她，给她一个惊喜。但是这个心愿被无情地粉碎了。他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那是无忧无虑的，相互信赖的美好时光。这个消息为楚逸欢伤痛的心又加上了一刀。他现在才发现，他很想她，非常想她。他想着她的一颦一笑，他无法忍受这种失去她的痛苦。 虽然在逃亡的时候他也离开了她，但他一直下意识地认为这只是暂时的分别，有一天他们终会重逢。而且——他知道她在哪里，并且平安无恙，这样他也不会有过于难受的牵挂。 他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马文安慰地拍着他的肩膀。为了缓解楚逸欢的伤心，他又讲起了这些天玺润城发生的事。 路易国王还是遇刺了，在进入王宫之后，他身边的一名卫士突然对他发起了攻击。虽然这名丧心病狂的刺客立即被杀死，但国王的肩膀还是受了伤。而且刺客的武器上有毒，现在国王尚未恢复健康，只能躺在病榻上，在王后的帮助下处理国事。 共济会的计谋一环扣一环，因为国王遇刺，本来卫戍使节团路线的一些部队也被临时征调入城戒备。然后公主的车队就遭到了袭击。除此以外，计划进修的一群贵族子弟也死在了飞燕山岗下，有幸逃走的只有一小部分。这让出殡的队伍终日不绝，满城都能听到贵妇人们的哀哭声。 这笔账虽然应该算在共济会头上，但一些贵族也发现了子弟们身上的刀剑伤——由使节团造成。这下他们不干了，他们认为自己的孩子还有救，使节团无论如何应该全力救治，而不是痛下杀手，一些失去理智的家长甚至喊出了要丁德大师血债血偿的口号。在王后的大力弹压下，这件事总算平息了，但仇恨并未消失。 收到公主失踪的消息，狮心王立刻命令边境的军队做好准备，并提出了严正交涉。假如宝石王国不愿意为此负责，并将公主平安送回的话，狮心王陛下只有用战争来讨回公道。 在战火一触即发的时候，丝特芬妮王后终于站出来主持大局，她代表宝石王国同意了共济会的要求，并与共济会派出的特使会谈。赎金由宝石王国全额支付，金币以及其他共济会需要的物品。 但在赎金付完一半时，共济会特使突然不辞而别。这下所有人慌了神，如果共济会撕毁承诺并将公主撕票的话，那么就是两国之间的战争。这个可怕的消息让很多人彻夜难眠。更加高额的悬赏立刻被连夜发出，更多的哨卡和路障被设立。在王后的主持下，终于有一些共济会的秘密窝点被清除。一些原本同情共济会的群众也自发地进行了检举。 没有人想打仗，共济会这种挑起战争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很大一部分的民愤。但就在人们寝食难安的时候，公主出现了，她运用她的智慧机智地逃出了牢笼，并且毫发无损。这一天玺润城成了欢乐的海洋，而公主也立刻受到了最严密的保护，并在第一时间踏上了回国的路程。 和马文告别后，楚逸欢又在玺润城住了十多天。他去了以前和雪莉一起去过的所有地方，也看到了憔悴不堪的凡尔赛伯爵。他找不到她，也许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停车！收入城费！”一个粗鲁的声音让楚逸欢从重重的心事中回到了现实。海格伊鲁的城门就在前方。 楚逸欢将头伸出车窗，他看到五名身材粗壮的人正堵在马车前面，他们穿着元素魔法师的黑袍，脖子上都不约而同挂着一根拇指粗的秘银项链。 “你们是什么人？”楚逸欢道。 “什么人？元素魔法师！”领头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大步走了过来。他直接拉开了车门，并命令道：“你又是什么人？下车！接受检查！” 其余四人全部围拢了过来。这帮家伙一副痞气，楚逸欢立刻把他们划入了流氓无赖的范围。也许又是一群恶少，没想到在海格伊鲁也有这种人。 以楚逸欢的想象，还有目睹的美景，他认为这座美丽的城市应该充满了鸟语花香，学生都彬彬有礼，大师们都庄重和蔼。但眼前的几个家伙立刻将这种想法破坏了。 他下了车，满脸横肉的家伙立刻把他推搡到了一边，然后撅起屁股爬上马车。当然，也没什么可搜的，楚逸欢的行李除了几件衣服，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玫瑰留给他的幻象斗篷被他穿在外袍里面，奥秘盒子和贵族金牌都贴身藏着。 “入城费1枚金币！每人1枚！”横肉脸的家伙一手叉着腰，伸出了另一只手。其他人则开始吓唬车夫，马车不敢停留，掉头快速离开了这里。楚逸欢的行李被他们扔到了地上。 “你这是哪里来的规矩？”楚逸欢道。他不动声色，虽然一丝怒火已经从心头升起。 “规矩？这就是海格伊鲁的规矩！”横肉脸歪着脑袋看着他。 “让开路！让开！”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吆喝声，同时还有一阵马嘶和车轮的滚滚声。楚逸欢回头一看，四、五辆豪华马车，绘着战斧徽章的马车正从后方驶来，打头的一辆车上坐着一名衣着考究的，管家模样的人。吆喝声就是从他发出的。显然这是一支贵族车队，华贵的马鞍，雄壮的骏马，挺胸腆肚的仆从，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车队的速度并不快，楚逸欢往后退了两步，让开了路。五名无赖也退开了——楚逸欢本来以为他们要上去收费的。 这支车队到达了城门的哨站，一名黑袍魔法师带着两名武装守卫上前询问。管家拿出了一封信，并说了几句，车队就被放行了。 目送着车队离开，五名无赖又回过头来。他们呈半圆形围住了楚逸欢。“交钱！不给钱不能入城！” “你们是选择性收费吗？”楚逸欢淡然道，“刚才怎么不收？” “少废话！”横肉脸有些恼羞成怒，“交还是不交？” 这个时候进城的人并不多，楚逸欢看到哨站前的那名黑袍魔法师无聊地望着这边，两名守卫也露出了一丝看热闹的笑容。他们才是真正的卫戍城门的人，这一幕敲诈的好戏显然也并非第一次上演了。 很明显，几名无赖在欺软怕硬，见人下菜碟。因为楚逸欢坐了一辆普通的长途马车，没有带任何仆从，穿着也并不豪华，他的身份就容易识别了——不像贵族，那就只能是个平民。 楚逸欢想起了马文导师的话，他在介绍海格伊鲁时是这么说的：一名魔法师成长的道路上会遇上不同的困难，以及各种意外，如果你无法克服的话，很难走得更远。然后他说起了在皇家第二魔法学校的事，学生打架的时候导师从来不帮忙，也不劝架，只要不闹出人命。但是，他们会关注发生的事，并以此判断学生的心智，水准和潜力。 成为一名魔法师并不容易，差不多是万中选一的结果。而在神力晋级的道路上也会有无数的阻碍在等待，除了实力以外，还需要很大的运气——玫瑰也是这么说。如果你很早就受到致命的伤残——不管是因为运气差，或者实力弱，或者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那就说明你并不适合当一名神力者，或者说，成就有限。 这是一种残酷的淘汰机制，从学徒时期，从宣读神力誓言的时刻就开始了。神力者是人类力量的巅峰，魔法之神更深的奥秘也只会让少数有资格的人掌握。 毫无疑问，海格伊鲁也有这样的规矩，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守卫的袖手旁观就能充分说明问题。这里是魔法师的国度，魔法之神在世间的殿堂，强大的神力者的领地。假如你连入城的能力都没有，那你压根就不用进去——即使进去了也会寸步难行。 金钱，权势，地位，实力，这些人间的通行证在海格伊鲁同样适用，就看你拥有哪一种。 ps：终于到家了。漫长的出差终于到达尾声。有节操的2。8k，今天在高铁上码了4k，远低于上传的字数！ 第64章 奇特老人 “如果我说没钱呢？”楚逸欢盯着横肉脸道。 “没钱？”横肉脸上下打量着他，冷笑道，“那就让我们搜一搜，如果搜出来的话，都是我们的。怎么样？”当然，能千里迢迢赶到海格伊鲁的人不可能缺钱，他们早就敲诈惯了。求学的小贵族子弟，平民出身的商人子女，神力等级低微的弱者，无论如何都能榨出几个金币。以众敌寡，他们不惧任何敢于挑衅的家伙。 “但是我有其他的好东西。”楚逸欢伸手入怀，开始掏摸。 五名无赖露出了笑容，他们最喜欢这种上道的家伙，能不费事当然最好。但是就在他们松懈的这一刻，楚逸欢突然动了。 他一个迈步就到了领头的横肉脸面前，同时他的胳膊已经横起，直接搂上了这家伙的脖子，在下一刻他的腿再往前跨了一步，横肉脸立刻失去了平衡，并仰天而倒。而楚逸欢已经完成了转身，他在这一瞬间曲起胳膊，锁死了敌人的脖子。1秒，横肉脸已经成了被他控制的，挡在身前的肉盾。2秒，另外四名无赖准备冲上来。但楚逸欢的左手已经燃起火球，这让他们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他的动作又狠又快，来源于老爹楚文奇教导的搏击术。据老爹说，这是他的原创，吸取了许多流派的技巧。在皇家第二魔法学校时，楚逸欢就以此身经百战，代表平民子弟打出了威风。 “这就是我说的好东西，比金币更好的东西，”楚逸欢冷漠地看着面前的敌人，“你们要不要？” 四名无赖开始慢慢后退。“别动！”楚逸欢警告道。 他们立刻定在原地。虽然同为元素魔法师，而且横肉脸的等级可能比楚逸欢还高，但这种1秒的快速火球是他们没有见过的。如果是生死战斗，在他们的火球施放之前就会有两人死去，但谁也不想领取这两个名额。而且老大已经成了肉盾，如果一击不中，在下一次发起攻击前另外的两个名额又会被领走。 他们只是来敲诈的，不是来打仗和送死的。楚逸欢身上有一种生死之间锻炼出的凛然和果断，这也让他们感到畏惧。 “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在这里敲诈的话……”楚逸欢一挥手，火球直接砸到了四名无赖的脚边，这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我会把它直接塞进你们的嘴里！” “现在，滚！”他威风地下达了命令。 四名无赖掉头就跑。 横肉脸挣扎着，脸色已经发青。楚逸欢有力的胳膊勒住了他的咒语，也勒住了他的呼吸。假如他不放手的话，这位元素魔法师很可能就这样窒息而死。 这是一种对魔法师而言最委屈的死法——魔力还是满值，人却挂了。 当横肉脸感到双眼发黑的时候，楚逸欢终于放开了手。横肉脸立刻跪倒在地上，捂着他的咽喉，大口地喘息，大声地咳嗽。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楚逸欢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好自为之。” 他背起行李，转身就走。假如横肉脸胆敢反击的话，他不介意将此人直接干掉。很显然，对方的火球术至少在2秒以上，而在此之前他完全来得及施放一个寒风术进行防御，然后再用快速火球将其击杀。 但是横肉脸显然没有这种勇气，在楚逸欢走到哨站的时候，他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 城门的卫戍者照样带着卫兵拦住了楚逸欢，他们已经目睹了刚才的一幕。两名卫兵眼中有一丝混杂着佩服的警惕，而黑袍魔法师则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楚逸欢。 “报上你的姓名，身份，进城的目的。”黑袍魔法师道。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青人，脸上长着显眼的鹰钩鼻，他可能是1级，或者是2级。 “楚逸欢?温德，我是去见卡普空大师的。这是介绍信。”楚逸欢把马文写给大师的信，以及狮心王国的贵族徽章一起亮了出来。 青年魔法师眼中出现了一些释然，他没有看那枚徽章，直接挥手道：“进去吧。”当然，只有卡普空大师才有这种快速火球的秘传。而且楚逸欢放出的是纯正的，红色的魔力火焰，这说明他是一个正统的魔法师。 楚逸欢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看起来，狮心帝国的贵族徽章在海格伊鲁并不太受重视。这可能是因为狮心王陛下并不以魔法之神为尊，或者，魔法师们只看重实力？ 面前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还有成排的店铺和建筑。楚逸欢站住了脚步，转身道：“请问，去卡普空大师那里该怎么走？” “第一次来？”青年魔法师又看了他几眼，楚逸欢点点头。“经过这条大道，然后往右，到高阶区，有一座白色的高塔。如果找不到，你再问卫兵。”青年魔法师说完又叮嘱道：“我还要提醒你，城外没人管，但海格伊鲁城内禁止私自斗殴，违反者将被赶出去。当然，有见证人的切磋和决斗除外。” “谢谢你。”楚逸欢对他点点头。城内肯定是有规矩的，假如到处都是那种无赖横行的话，大师们恐怕也没有精力去精研魔法，而都浪费在了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 走过城门前的大道，人群逐渐多了起来，海格伊鲁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即使比起玺润城也不遑多让。这里的神力者相比其他城市的比例更高。普通人主要以经营小买卖，以及做苦工、仆役等为生，而主要的赚钱生意，比如药剂贩卖等都是神力者的产业。或者，直接就由魔法师议会控制。 楚逸欢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店铺，有炼金物品店，魔法装备店，服装店，武器店，以及随处可见的任务所。所谓的任务所就是中介，由客户提出各种需求，包括各种危险的，困难的，千奇百怪甚至不可能实现的委托，与他认为适当的佣金一起交给任务所，任务所在进行评估后，将委托挂牌，再由愿意接受任务的冒险者去承接委托。当然，任务所是稳赚不赔的，首先，它要按挂牌时间收取委托人的挂牌费，其次，还要收取任务领取者的保证金。如果任务领取者顺利完成了委托，任务所要从酬劳中抽取一定比例的费用。假如任务未完成，死伤和损失也与任务所无关。 这是海格伊鲁最赚钱的店铺，主要由魔法师议会控股。任务所也不是坐地收费，雁过拔毛，他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评估，由一批资深的，见多识广的，战斗经验丰富的神力者组成专家，对每一项委托进行测算和分析，标示风险系数，对接收者提出建议，甚至也包括对任务路线的指示，有关情报的提供，队伍配备指导等。如果一群低级的冒险者非要接受不可能完成的委托，任务所完全可以拒绝申请。 任务所也是最热闹的店铺，常常可以看到整队整队的神力者猬集在接待厅里，与经纪人争论得口沫横飞。很多人都渴望通过冒险一夜暴富。 除了正常的店铺外，楚逸欢还看到了很多小摊，由一些穿得脏兮兮的黑袍魔法师，或者看起来穷困潦倒的人摆在路边。他们卖的大多都是古里古怪的商品，过期药材，发黄的典籍，谁也搞不清用途的小玩意，除了摊主是低级神力者，和药剂师道林经常光顾的玺润城二手市场没有太大区别。 神力者之间也存在很大贫富差距，楚逸欢在穿梭往来的人流中见过了面容饱满，装备精良的魔法师，也看到了瘦骨嶙峋，浑身破烂的魔法师。街上有演奏乐器的流浪艺人，甚至还有乞丐。他还注意到，所有衣饰整洁的人，包括几位城门的卫戍者，衣服上都佩戴着一颗六芒星的徽章，这是魔法师议会下属的公职人员标记。而其他混得较差的人明显没有这样的标记。 楚逸欢按着守卫的指示，往高阶区的方向走去。海格伊鲁共分四大区域：主要由大师们居住的高阶区，在城的西北方向，正对大海，视线辽阔；商业区，从南城门经过凤凰大道，一直到西城门的大片区域；中阶区，从高阶区往东的大片区域，主要由普通神力者和外国贵族，使节等居住。低阶区，城市东南方向的区域，由普通人和一般商人居住，那些摆地摊的低级神力者也来自那里。 楚逸欢来到城中心的花园广场时，听到了一个人在高声大喊：“谦卑的人，来我的面前，如果听我的话，你必然蒙福。” 这个声音有一种奇特的力量，楚逸欢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喷泉前方，他高举着双手，正在大声招呼路过的人群。但是没有人理他。他大声道：“你们闭着眼睛，不听劝导的话语，你们的双耳发沉，如猪油蒙了心。你们不知道未来的道路，也不知生命的真谛，那可怜和走向灭亡的，说的就是你们。” ps：重感冒……仍咬牙更新 第65章 高昂的学费 有路人冷淡地瞥了这名老人一眼，但并未停下脚步。楚逸欢注意到，这位老人佩戴着议会标记，但是他身上的长袍又脏又臭，像是很多年没有洗过了，连议会标记上都沾着一层污垢。 楚逸欢走到了老人的身边，他看到地上摆着一个空盘子，里面扔着几枚生丁和铜币。而老人身上也看不出任何魔法波动，以及神力者的痕迹。显然，这是一个乞丐，也许神经也不是很正常，从路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你说我是谁？”楚逸欢正准备走过，这位老人突然迈前一步，拦住了他。 楚逸欢一愣，他看到了老人一双发黄的眼睛，此时这双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这并不是一个疯子的眼神。 “我不认识你，”楚逸欢道，“或许你告诉我？” “哈哈，”老人笑了，“你愿意跟随我吗？”他的眼中不止有睿智，还有狡黠，专注，洞察，充满感情，却又带着漠然。楚逸欢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带有如此之多含义的眼神。他下意识地觉得，面前是一个非常奇特的人。 但是老人的问题非常古怪，他无法回答。但老人也并不是要他回答，他开始高声喊出另一段话：“共民，我们要联合所有的神力者，与广大的，受苦的人民站在一起，联合在一起，组成一支强大的先锋军……” 《论共民济贫》，楚逸欢目瞪口呆，然后他看到老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他眼中闪现的睿智和复杂的感情已经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浑浑噩噩的迷茫。然后他转身又坐到了地上，片刻之后他站起来，又讲出了另一段慷慨激昂的话：“我有一个梦想！有一天，高山下降，幽谷填平，人间成为美好的坦途。在那一天，我们全部站在一起，不分男女老少，他们都会问一句：你是谁？” 楚逸欢摇摇头，这位老人果然是个疯子，这是一种典型的症状，也许他之前的确饱览群书，但现在这些知识都变成了杂乱的癔语。 他看到路过的几位女士对他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这是对一个初来乍到者的同情。继续说下去毫无意义，楚逸欢快走几步，往他的目的地走去。身后的老人没有追上来，他又开始发表一段新的宣言。 楚逸欢不禁有些嘲笑自己，生活并不是冒险故事，神秘的乞丐和疯子其实是扮猪吃老虎的强大人物，这种事只有小说上才能看到。 但那位老人的确很奇特，他有着智者的眼神，说出的话也条理分明，语言优美，就像一名掌握了奥秘的先知。在那一瞬间，楚逸欢确实被打动了。 高阶区到了，这里有另外一道大门，以及三名至少在3级以上的魔法师卫戍。里面是各个大师的住地，以及议会大楼，仓库等重要的设施所在地，安保等级高了许多。在看过介绍信，并观察了楚逸欢魔力之火的颜色后，领头的奥秘魔法师将他放了进去。同样也附有一些提醒：不许喧哗，不要乱跑，大师的屋子没有允许不得擅自进入，否则死活自负。 高阶区的街道更加精致和讲究。地上铺着青花玉和夜玉，它们除了缤纷的色彩外还能在夜晚发光，既是装饰也可以起到照明作用。人行道两旁满栽着各种贵重的植物，红色的美人芋，绿色的月宴花，还有黄色的婆纳草。花香和药香的味道一阵阵地传入楚逸欢的鼻子，大师们居住的尖顶建筑也都是一尘不染，这些显然有大量的人手来维护。 路上的人很少，楚逸欢不时能听到紧闭的院落里传出的诵读声，现在是下午，大师们的弟子正在上课。 楚逸欢终于来到了卡普空大师的庄园前。大师的园子至少有上万平米，外面是围墙和大门，墙后是一幢占地广阔的两层楼房。在庄园的后方，还有一座5层高的尖顶建筑，那是一座镶嵌着青玉的白色高塔，大师本人应该就居住在里面。 楚逸欢没有敲门，他看到大门开着，还有几个人站在门外。一个有些诚惶诚恐的微胖年青人正和一名守门的黑袍魔法师争论。而另一个也像是求学的年青人正在一旁冷眼旁观。 “入学费100金币？太贵了，我听说只是象征性地收几枚金币啊。大师不是看学生的资质吗？”微胖青年道。 “你听说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守门的魔法师脸色不变，“我们这里地方有限，如果交不起学费，就请回吧。” “哎呀，能不能让我先进去？”微胖青年道，“我这里还有30金币，先交了，回头就通知家里寄来。你看，这是橡树王国卡特伯爵的推荐信，伯爵的面子你们应该给吧。”他拿出了一封信。 但是守门者看也不看那封信：“不行！我们这里有规矩，少1枚金币也不行。你可以到外面去住旅馆，等凑够钱了再来！” “你们……”微胖青年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是死要钱，是在给大师抹黑！” “你说什么？”这名魔法师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想找麻烦？这个规矩就是要把你们这些素质低下的求学者拒之门外。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阿猫阿狗也能来求学的吗？” “想动手是不是？”另一名守门的年青魔法师也上前一步，开始念诵咒语。 “好，好，你们厉害！”微胖青年退后两步，转身就走。“狗仗人势！”楚逸欢听到他低声骂道。“你说什么？！”守门的魔法师怒道。 “没，没说什么。”微胖青年加快了脚步，转眼就溜得不见了踪影。 “混账东西！”守门的魔法师骂骂咧咧地道。 而另一个像是求学的，身材削瘦的年青人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除了两个守卫，只剩下楚逸欢一个人了。守门的魔法师盯着他：“有事吗？没事就走开，我们要关门了。” 楚逸欢咽了一口唾沫，卡普空大师门不是那么好进的，从两名守卫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但是他有马文写给大师的推荐信，应该问题不大，而且马文和老爹也从来没有提过这种昂贵的学费问题。 他拿出了信，递给守门的魔法师：“这是我的一位叔叔写给卡普空大师的信，他推荐我来这里求学，他也是大师的弟子。” “哦？”听到“大师的弟子”几个字，这位魔法师嚣张的表情收敛了一些，他上下打量了楚逸欢一番：“大师正在闭关冥想，应该没时间看信。” “那怎么办？”楚逸欢有些犯难。 “让巴洛夫先生看看。”另一名年青些的魔法师向同伴道，“大师闭关的时候这些事都由他处理。”他低声又道：“既然是同门的话，可以帮帮他。” “好吧。”嚣张的魔法师点点头，拿着信进去了。 片刻之后，这位魔法师空着手走了出来，他看着楚逸欢：“巴洛夫先生已经看过了你带来的信，他答应会在大师出关时转交。”他转头对同伴道：“关门吧。” “等等！”楚逸欢连忙拦住：“巴洛夫先生没说别的？”他认为推荐信会让他得到一个求学的名额，老爹和马文都是这么说的。 “不好意思，”嚣张的魔法师瞥了他一眼，“如果你想求学的话，100枚金币的学费依然不变。现在不仅需要推荐信。” “你们……”一丝怒火从楚逸欢心头泛起。他所有的财产只有不到5枚金币，主要还是从梅庭身上搜来的，旅途上已经花掉了一半。现在他感受到了刚才那名青年的情绪，但和这两人废话是没用的，他不可能像对付无赖一样收拾他们一顿。 “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楚逸欢平息了他的情绪，“豪斯助理在不在里面？他是我叔叔的朋友。想请两位通报一下，我这里也有一封信带给他。”豪斯是马文导师和老爹的同学，他一直留在海格伊鲁，现在是卡普空大师的药剂和炼金助理。他们偶尔会通信，马文告诉楚逸欢，有事可以找豪斯。 守门的两人耸了耸肩：“很不巧，豪斯助理也刚好出去了，他去南华城购买一批材料，也许要过两天才回来。” 都是坏消息，楚逸欢连忙又道：“不知道最近几个月是否有一位名叫楚文奇的人来拜访过卡普空大师？他大概40岁，也曾是大师的弟子。”老爹只说在海格伊鲁见，但没有说具体地点，楚逸欢认为他会到卡普空大师这里来。 “哦？”两名魔法师对望一眼，有一些不耐烦，“没什么印象。” “劳烦两位帮忙打听一下，”看到两人脸上的犹豫，楚逸欢拿出了2枚金币，“一点小意思。”他道。在大多数场合，金币都可以成为通行证。 两人犹豫一下，接过了金币。楚逸欢的上道也让他们露出了笑容。 “我去问问。”嚣张的魔法师点点头，又进去了。 守门的两位应该都是大师这一届的弟子。每届弟子将随着大师学习6年，除了完成学业以外还被派遣处理各种日常事务。弟子们毕业后一般自谋去路，也有少数人长期留在大师身边，成为某一方面的助理。 楚逸欢想起了老爹楚文奇，他应该是在16岁就成为了大师的弟子。 不久，嚣张的魔法师出来了。他对楚逸欢摇摇头：“我已经问过了所有值班的人，这半年都没有叫楚文奇的人来过。” 当然，老爹可能用了假名，以及变脸药膏。楚逸欢不死心，又道：“他可能自称不是这个名字，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名中年，或者老年人，棕色头发，或者其他发色。”老爹也可能染了发，他带着罪犯的身份。楚逸欢有些语无伦次了。 嚣张的魔法师无奈地看着他：“你的问题太复杂了。我们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拜访。”他一指20米之外关着的另一道门，“看见没有？那就是药剂房，找大师治病的人一般都到那里去，由豪斯助理接待。既然他们认识的话，说不定豪斯助理知道。” “好吧，我改天再来。我住在——”楚逸欢想了想，“哨声旅馆，”这是他路过中心广场时见到的，“如果豪斯助理回来了，劳烦你们告诉他一声。” “没问题。”金币的效果让两名学生的态度很好。 第66章 神秘窃贼 哨声旅馆是一个位置极佳的地方，它在中心广场的东南方位，虽然仍属于低阶区，但合适的收费让它客流如潮。楚逸欢花5枚铜币得到了一个房间，简单用餐后他决定洗澡休息。剩下的5枚银币可以在这里住上10天，应该可以等到豪斯助理，并打听到老爹的消息。 海格伊鲁物价高昂，所有的生活物资都比玺润城贵上4到5倍。也许魔法装备会便宜一些，但是他暂时没有时间去打听。楚逸欢拿出了得自索菲的奥秘盒子，他仔细地打量着它，里面可能藏着不少好东西。 这枚戒指上有狄更斯大师的签名，狄更斯大师是一位9级的空间大师，也是魔法师议会的成员。每个奥秘盒子在制成后，都由制作者创立了一段初始的口令，与盒子一同随附。只有正确的口令才能打开奥秘盒子，通过正确的口令也可以修改新口令，以确保盒子只能被自己使用。 但楚逸欢既不知道初始口令，也不知道梅庭是否修改过。只有混沌大师才能尝试用时间的力量强行打开盒子，也可以请高级空间大师将它恢复到初始状态，但里面的东西也将彻底消失。暂时来看，这枚戒指对楚逸欢的纪念意义大于实际作用。 想起了之前的经历，楚逸欢不禁暗自神伤，他想念他的父母，也想念雪莉。 差点在浴缸里睡着的楚逸欢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了。房间里有人！警觉让他立刻坐了起来。但带起的水声让外面的声音加剧了，楚逸欢站起身，他听到窗户被推开了。他用最快的速度围起浴袍，两步冲出了浴室。火球术的咒语已经完成了一半，他看到一个灰色的人影从窗户一跃而出。 房间里的行李被翻开了，几件换洗衣服都被划破。楚逸欢扑到窗边，他看到一个人影飞快地穿过了楼下的草坪，并消失在围墙后面。从动作来看，这也许是一名高级的风之神力者。如果对方想偷袭的话，楚逸欢可能已经被干掉了。这是一个窃贼！楚逸欢连忙去查看他的行李。很快他就发现，得自梅庭的幻象斗篷，还有那枚奥秘盒子都不见了。只有玫瑰送给他的贵族徽记因为随身携带没有被盗。 此外，这名窃贼还可恶地偷走了他剩下的钱。这意味着他明天的住宿和吃饭都成了问题。 楚逸欢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他知道只能自认倒霉，奥秘盒子和幻象斗篷都是不宜见光的东西，这名窃贼如果不是惯偷的话，那就是专门针对他来的。 第二天天色未明的时候，楚逸欢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是谁？”他警觉地站到了门后。 “是我，豪斯。”外面是一个和蔼的声音，“是楚逸欢吗？” 楚逸欢慢慢打开门，他看到一个中等身材，有些风尘仆仆的中年人站在外面。他的法师袍已经脏了，靴子上也沾着不少灰。他仔细地看着楚逸欢，然后眼中就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楚逸欢，果然是你，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 楚逸欢心里一跳，对方自称豪斯，认识自己，也认识父亲。据马文讲，他们几个人在求学的时候关系很好，常常在一起研究魔法。 楚逸欢能感觉到这名中年人身上的魔力，他至少是一个3级的魔法师。中年人热情地要来拥抱楚逸欢。楚逸欢退后了一步，不确定地道：“你是，豪斯叔叔？” 中年魔法师愣了愣，然后又笑了：“是的，逸欢，你应该没有见过我。我和你的父亲同届，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你的父亲就回到他的故乡去了。还有比我们低几届的马文，他也回了玺润城。我们三人也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所有的消息都通过书信联系。看到你，我不禁就想起了我们年青的时光。” 中年人豪斯的笑容很真诚，带着故友重逢的欣喜和怀念。当然，他是一个高级的魔法师，如果要对付楚逸欢的话，有很多其他手段，并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欺骗。 豪斯的脸上露出了关切的神情：“逸欢，你为什么这样小心翼翼？你父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凌晨才回来，听到他们说有一位叫楚逸欢的少年人带来了马文的信，还在打听楚文奇的下落，所以我连忙到这里来找你。之前我也不敢确定是你，你为什么改了姓，叫做……温德？” “豪斯叔叔，进来说吧。”楚逸欢道，他的心情非常沮丧。应该可以确定这位中年人就是豪斯，但是他一点也不知道老爹的消息。这说明老爹还没有到海格伊鲁来。 两人对面坐着，豪斯抓起桌上的水壶就狠狠灌了几大口，“抱歉，我太渴了，”豪斯道，“进城，又从高阶区一直赶过来。”他关切地看着楚逸欢，“快告诉我，你父亲怎么了？” 楚逸欢抿了抿嘴唇：“豪斯叔叔，你最近没有见过他吗？” 豪斯的表情很意外：“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他说会到海格伊鲁来找我吗？” 楚逸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简单一点说，就是我父亲在宝石王国被人诬告，陷害，然后我们逃走了。临别前他对我说，在海格伊鲁会合。所以我以为，他会来找你，他的老同学。或者，他并没有来找你，而是悄悄地找到了卡普空大师？” 豪斯仔细地回忆着，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大师已经闭关半年了，之前也没有听他提起过。我想，假如你父亲来的话，他并不需要隐姓埋名，这里不是宝石王国，宝石王国的人也不敢来海格伊鲁抓人。何况，以大师的身份，完全可以庇护他。” 楚逸欢低头沉思，他想起了老爹深谋远虑的布局，显然他早就在策划一起逃亡，逃亡的原因应该也不是被诬陷为渎职这么简单。但是旅行包已经遗失了，真相无从知晓。除非老爹也到海格伊鲁来，当面向他问个清楚。 楚逸欢绝不愿意相信老爹被魔鼠吃掉这个可能。在他的心目中，老爹是一根永远压不弯的擎天巨柱，在那样险恶的情况下都可以成功逃走，显然也没有这么容易死掉。无论如何，他自己说要在海格伊鲁见，哪怕是一丝希望楚逸欢都不想放过。 “逸欢，我这里有一封信，是楚文奇在三个多月前写的。也许会对你有一些帮助。”豪斯沉默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封信。 ps：有时候，真的很懈怠，尤其在生病未愈时。写作就是这么一条崎岖的，艰辛的道路。我常常用凡尔纳等人的经历来安慰自己：） 第67章 奥秘晶玉 这是老爹楚文奇的字，信是写给豪斯的。抬头是“亲爱的豪斯”，这说明他们的关系亲近。这封信并没有太多的内容，除了问候以外，楚文奇主要想了解光明晶玉的来源，现在的价值，他苦恼于自己的神力等级多年未得寸进，想通过一些外部手段提升。他对以往求学的时光表示了缅怀，但又觉得自己的低微本领无颜见卡普空大师，于是旁敲侧击地询问豪斯，大师是否也遇到了晋级的瓶颈，如果大师服用过光明晶玉并剩下一些的话，或许豪斯可以帮他搞到一点粉末，也许这就足够他晋到2级了。假如明年有时间的话，他可能会来海格伊鲁一趟，也许还会带着儿子一起来，亲自面见卡普空大师，请他指点迷津。 当然，这里面几乎没什么有用的信息。除了老爹的神力等级有些奇怪以外。在4个月前他还只是1级的元素魔法师，但在杀出重围时他至少在3级。也就是说，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了两个等级，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豪斯叔叔，你有没有给我父亲光明晶玉呢？”楚逸欢问。 豪斯摇摇头：“卡普空大师都没有，我哪里去找？这种稀世珍品我还从来没见过。不过，”豪斯压低了声音，“你父亲猜得没错。卡普空大师的确是遇到了晋级的瓶颈，他这次闭关就是为了冲击10级的大关，成为一名掌握时间力量的混沌大师。” 混沌大师，楚逸欢不由吸了一口气。8级的空间大师就已经是国师级别的强者，能主宰战争胜负的关键。连魔法议会里也只有寥寥数人达到了9级以上。 豪斯收起了信，又担心地道：“楚逸欢，如果你父亲仍然是1级的话，的确是一件危险的事。也许他在路上耽搁了，我真不明白他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晋级。” “不。”楚逸欢摇摇头，“他不止1级，他至少在3级以上，也许还在4级。”他决定告诉豪斯，并询问一下真相：“我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在最近几个月突然大幅晋级。他在突围的时候甚至可以使用火墙术……” 听到这里，豪斯不由喘了一口气，他眼中泛起了一道精光，以及向往、佩服，还有一丝羡慕。他看着楚逸欢：“这说明，他成功了。” “什么？”楚逸欢很意外。 “他成功了。”豪斯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他靠近了楚逸欢，低声道：“你父亲在信封里，除信外还附了另一张纸条，他说：有一些奥秘晶玉的线索，详情以后再谈。最后是四个字：阅后即焚。纸条我已经烧掉了，这是一件机密的事。我了解楚文奇，对于没有把握的事，他一般是不会提的。” 如果说光明晶玉是可以帮助所有神力者晋级的宝物，那么奥秘晶玉就是魔法师们专属的宝物。它是一种介于水晶和玉之间的奇特石头，其中蕴含了奥秘空间的巨大能量，可以被魔法师快速吸取，从而跨过漫长的冥想时间而直接晋级，对8级以下的魔法师们尤为有效。相对其效果，它也是一种极度稀有的，传说级别的物品，甚至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任何人拥有都会秘不示人。 楚逸欢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道：“豪斯叔叔，你是说，我父亲得到了奥秘晶玉？” “我不知道，”豪斯摇摇头，“但只有这个才能解释他快速晋级的原因。”楚逸欢陷入了沉思，他下意识地觉得，父亲肯定做了什么大事，如果与奥秘晶玉扯上关系的话，也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要提前策划逃亡。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的宝物肯定是人人窥觑。 还有，母亲梵妮突然成为一个至少2级的元素魔法师，很可能也是奥秘晶玉的效果。 “假如你父亲真得到了奥秘晶玉的话，他一定会到海格伊鲁来的。”豪斯叹了一口气，“他信上提到的事，其实也是在暗示要将奥秘晶玉送给大师，以助大师冲破10级的大关。我可以悄悄告诉你，你父亲楚文奇当年是大师非常看重的弟子，大师甚至有传衣钵给他的意思。如果当年你父亲不走，现在执掌我们这一系的人必然是他。” 楚逸欢点点头，他想起了父亲与众不同的知识，深湛的战斗技巧和谋略，这绝对是秘密的传承。快速火球的强化咒语，连马文都不会。 “你父亲有没有向你提过奥秘晶玉的事？”豪斯道，“也许他也给大师写过信，但我们不知道。说不定大师也在等他。” “没有，他一点也没有透露过。”楚逸欢摇头道，“包括他准备逃跑的计划，我都是在事发后才知情。”他脸上现出了一抹伤痛，他想起了惨死的母亲。 “你现在是……1级？”豪斯试探着问道。 “是的。”楚逸欢道，“3个多月前才刚刚从学徒晋级。” “唉……”豪斯摇头，“我不知道你父亲怎么想的，对自己的儿子也要隐瞒。假如他有奥秘晶玉的话，怎么会不给你服用。”豪斯叹了口气，又安慰道：“不过，这也很可能是他对你的保护。” 楚逸欢抿着嘴唇，老爹什么都好，就是很多事喜欢守口如瓶，包括他的工作，他的计划，从来不透露给儿子知晓。 天色渐渐亮了，豪斯看了看窗外：“逸欢，我必须要走了，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待会儿我还要出城接收一批货物，过两天才能回来。到时候我再来看你。” “好吧。”楚逸欢道。对豪斯匆忙的告辞楚逸欢并不感到意外，他本来就是风尘仆仆赶来的。 豪斯打开了门，他和楚逸欢拥抱了一下。“我会让他们随时留意你父亲的消息的。等有时间，我再详细地问问其他人。你放心地在这里住几天，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豪斯叔叔，”楚逸欢想起了他身无分文的事，忙道，“你能不能先借一点钱给我？我的钱都被偷了。” “哦？没问题。”豪斯道，他伸手去衣兜里掏摸，但是他的脸上很快现出了尴尬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忘记带钱袋了。”楚逸欢无语，豪斯忙道：“我这就回去取，然后派人给你送来。放心吧，你哪也别走，就在房间里等着。” 楚逸欢只好点头，他目送着豪斯匆忙走下了楼梯。终于在海格伊鲁遇到了可以信任的人，这番谈话也让他心里轻松了不少，假如父亲有奥秘晶玉的话，他的神力应该是非常强大的。而且奥秘晶玉还有一个额外的作用，除了晋级以外，还能让服用者的魔力储量在几周之内翻倍。在生死之战时，这就是奠定胜利的决定因素。 楚逸欢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父亲服用了奥秘晶玉，他不仅能抵抗神力泯灭药剂、疟蚊药水，还能远超上限地施放魔法，这一定是某种神奇的外力的作用。 夜幕很快降临了，楚逸欢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豪斯派来送钱的人，在旅店老板的催促下，他只好收拾行李下楼。他摸着衣兜缝里仅剩的十多枚生丁，还能到楼下的酒吧里坐一会儿，再等一等。他觉得豪斯不可能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ps：今日两更了。 第68章 抢劫 旅店的酒吧总是热闹的，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旅行者，商人，冒险者，卖酒女郎，大杯的啤酒，麦酒，葡萄酒，朗姆酒，热气腾腾饭食和烤肉，这是一幅喧嚣又快活的场面。 楚逸欢点了一杯啤酒，坐到角落。像他这样独自喝闷酒的也大有人在，异乡异客，总有许多烦心事。比如邻桌的这一位，就扯着一位卖酒女郎一边诉苦，一边大献殷勤，引得对方吃吃而笑。这位是也是向来求学的学生，小贵族出身，来自更东方的提姆王国，等着家里寄钱救急。 从邻桌的谈论中，楚逸欢也得知了一些其他的消息。大师们也不是全部都收高学费，比如同为议会成员的门德尔松大师，就只象征性地收1枚金币。对于特别困难的平民子弟，大师甚至不收钱。这位和善的大师手下的学生最多，但他只有7级，是议会里最弱的一个。比如邻桌的这位就绝不愿意加入门德尔松大师门下，他认为这代表自己没有实力，传出去有碍贵族的脸面。 当然，楚逸欢也不是完全地走投无路，据说门德尔松大师还为一些穷困潦倒、无家可归的人置办了几间义舍，并提供免费的粥和饼。 没过多久，楚逸欢注意到有5个人走进了酒吧。是城门口被他教训过的几名无赖！这就是所谓的狭路相逢。领头的横肉脸无赖的视线扫了一圈，然后就和楚逸欢对上了。楚逸欢毫不退让地盯着对方，他看到对方脸上露出了悻悻之色，还有一丝难以隐藏的畏惧。然后横肉脸一挥手，带着手下退了出去。 邪不胜正，楚逸欢心里升起了一丝快意，也许这帮无赖打算到酒吧里找谁的麻烦，但是因为吃过教训，不得不铩羽而归。 楚逸欢一直坐到深夜，这帮无赖都没有再进来，随着摇摇晃晃的、烂醉如泥的人陆续离去，酒吧也要打烊了。但豪斯派来送钱的人还没到。酒保已经来催促了几次，楚逸欢终于决定暂时离开哨声旅馆，实在不行的话就去义舍之类随便应付一晚上，明天再去卡普空大师府上求助。 楚逸欢背着行李走出了旅馆的大门，在下一刻他就看到了站在街道对面的5名无赖。这几个家伙也同时看到了他，他们一扫懒洋洋的颓势，立刻站直了身体。这是迎敌的架势，他们一直在等他！战斗的直觉让楚逸欢立刻开始念诵火球术的咒语。他感觉到了危险！ 0。5秒，魔力的火焰正在楚逸欢的掌心聚集，他的后腰上忽然出现了一根冰凉的刀锋。它穿透了衣服，紧紧地抵在他的皮肤上，同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否则后果自负！” 楚逸欢立刻停止了咒语，一个人紧贴在他身后，他见过这个留着络腮胡的家伙，这人刚才一直在酒吧里，似乎喝多了，在楚逸欢之前离开。但显然他一直隐藏在门后的黑暗中，趁着无赖吸引了楚逸欢注意的时候伸出了武器。 络腮胡推着楚逸欢往前走，匕首依然紧紧地抵在他的腰间。5名无赖欣喜地围了上来，开始吹捧他们的“红胡子大哥”本领高强。 楚逸欢感觉到腰间的寒意，以及这位红胡子稳健的手，这是一个至少在3级的风之神力者，应该收取过不少的人命，他身上的肃杀可以很好地证明这一点。 黑暗中的偷袭，背后的刺杀，有心算无心，高级的风之神力者用擅长的手段可以吃死低级的魔法师。楚逸欢知道对方没有下杀手，他明智地保持了顺从。 2分钟，他们将楚逸欢带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 “搜！”随着横肉脸的一声令下，几双粗鲁的手将楚逸欢身上能藏钱的地方都摸了一遍，甚至连他的鞋底都没放过。 这是一次抢劫！敲诈的升级，有预谋的报复。但是无赖们只发现了几枚生丁。“混蛋！钱呢？把钱交出来！”气急败坏的横肉脸直接甩了楚逸欢一记耳光。 愤怒从楚逸欢胸膛里升起，他咬着牙没有动，从刚才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反抗，因为红胡子的匕首一直顶在他的肋下。 “没钱，昨晚被人偷了。”楚逸欢道。 “王八蛋！”横肉脸恶狠狠地骂道。旁边一个家伙道：“老大，这小子不老实，是不是给他放放血？” “阿旺，你不是说这小子是头肥羊吗？怎么回事？”红胡子阴恻恻地道，语气中透出一股不耐烦。 “胡子哥，这小子是个硬茬，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是不行的。”横肉脸阿旺慌忙道。他对红胡子相当地害怕。他说着又扇了楚逸欢一记耳光：“不老实是不是？老子今天非得让你尝尝厉害。” “你不信也没用，”愤怒被楚逸欢压抑在心中，他的面上是出奇的冷静，“如果我有钱，就不会被旅馆赶出来了。” “混蛋！”横肉脸阿旺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楚逸欢脸上。“行了！”红胡子制止了他的暴怒，“不要搞这些没用的，我看这小子确实没钱。你说怎么办吧？” “胡子大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意见。”横肉脸道。 “你说得对，这小子是个硬茬。”红胡子仔细地看了看楚逸欢的脸，啧啧两声，“留着也是个祸害，大哥既然帮忙就帮到底，干脆帮你废了他。” 楚逸欢感到腰后的匕首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红胡子这种狠人说到就做得到。干掉一个穷困潦倒的，毫无背景的人对他而言就如同杀鸡一样简单。 当然，楚逸欢绝不会束手待毙，他决定在对方攻击前运起全身力气往前一窜。只要红胡子一刀杀不死他，只要他的火球术还可以发动，就足够和对方同归于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从巷口传了一声断喝：“住手！” 无赖们吓了一跳，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里的时候，一道光芒突然从黑暗中亮起，仿佛闪电中诞生了烈日，刺目的光芒立刻让楚逸欢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白点。 他只依稀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光芒的中间，然后身边的无赖，包括红胡子都发出了一声闷哼。“闪光术”！他肋下的匕首已经松开了。就是现在！楚逸欢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往前一扑，并同时将面前一个人影扔向了后方，以阻挡身后的袭击。 他听到身后发出一声惨叫，但是他无法视物，而且脑中还有一阵可怕的眩晕，使他脚步不稳。他挥动双拳打倒了周围的几个人影。2秒，他凭着记忆往巷口奔去，面前又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一拳挥出，然后他感觉到拳头被架开了。前面有人道：“行了，放松一点。” 楚逸欢站定了脚步，他逐渐看清了眼前的情景。第4秒，他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年青人，他胸前佩戴着红色的六芒星，看颜色，他应该属于议会的防卫部门。 海格伊鲁是魔法师的国家，魔法师议会是它的最高权力组织。议会在其下又设立了各个不同的部门，管理财务，外交，税收，作战等方面。 蓝色六芒星是税收部门的标识，外交部门是绿色，内政部门是黄色，而作战和防卫部门是红色。这些手握大权的部长也由议会成员兼任。比如海格伊鲁的防卫部长，就是议会主席舒曼大师，他是目前海格伊鲁等级最高的大魔法师，11级。 楚逸欢转过身，他看到横肉脸阿旺倒在地上，身下是一滩鲜血，显然刚才红胡子在混乱中误伤了他。这是恶有恶报，咎由自取。其他几名无赖也被楚逸欢的一通乱拳打倒在地，而已经恢复过来的红胡子则紧张地看着这边，确切地说，他对发出闪光术的这位魔法师露出了畏惧的神情。 第69章 奥修里斯 “奥修里斯，你想怎么样？”红胡子道。 “不想怎么样。”年青的魔法师道。他拍了拍楚逸欢的肩膀：“该你了，复仇吧。我相信，你会很乐意让这些渣滓不能再危害他人。” 楚逸欢看了一眼身旁的魔法师，他看到了对方英气勃勃的脸，以及嫉恶如仇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干掉他们？”楚逸欢问道。这位叫奥修里斯的年青魔法师显然是有秘传的高手，他的闪光术甚至能使人类眩晕和混乱，正常情况下它只能对付死亡生物和暗影生物。 “如果你愿意的话。”奥修里斯没有看楚逸欢，他的目光锁定着红胡子的一举一动，“红胡子，3级风之游侠，防卫部门重点通缉对象，涉嫌15起谋杀，与46起抢劫伤人案有关，此人生性凶残，狡猾如鼠，长期潜伏在郊外，与城内的无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阿旺，2级元素魔法师，及其手下4人，与上百起敲诈勒索案，以及22起抢劫伤人案有关，是红胡子的帮凶和得力爪牙。”奥修里斯继续道：“现在，他们全部在这里，你觉得应该怎样处置？”他最后一句是在询问楚逸欢。 “这是执法者的事，”楚逸欢道，“我没有发言权。”他认为应该明智地保持沉默。 “你是个小心的人。”奥修里斯道：“我的建议是，斩草除根！”他带着森冷杀意的话音未落，红胡子已经动了。1秒，他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身体已经突进了7米，带着蓝芒的匕首直取奥修里斯的咽喉。 楚逸欢立刻念动了火球术，但是奥修里斯的动作更快。0。5秒，他的身周发出了一道震波，这一瞬间，楚逸欢被一股庞然不可阻挡的大力狠狠撞飞。他的咒语立刻被打断。“环形冲击”，这是一道圆环状的狂暴气浪，楚逸欢喉头一甜，被这股力量直接推到了墙上，他看到红胡子也同样向后抛飞。 1。5秒，在红胡子刚刚倒地，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奥修里斯的另一个咒语已经完成。随着他挥手的动作，一道5平方米的火墙覆盖了小巷。一连串凄惨的叫声立刻响了起来。除了横肉脸阿旺没有动弹以外，其余4名无赖，包括红胡子都发出了垂死的喊叫。 3秒，奥修里斯再一挥手，第二道火墙立刻覆盖了他们的挣扎。红胡子是最后一个倒下的，6具着火的尸体很快发出了强烈的焦臭味。 冲天的火焰立刻引来了城内的巡逻卫兵，当他们看到奥修里斯时，连忙恭敬地敬礼，奥修里斯回了一礼，挥挥手道：“大盗红胡子及其党羽武力拒捕，现在已经授首，你们把这里收拾干净，可以撤销通缉令了。” 几名卫兵应了一声，奥修里斯随手又发出了一道寒风术，彻底熄灭了即将燃尽的火墙。他伸手扯起了楚逸欢：“走吧，我们到一边去说话。” 奥修里斯的强悍和身份都是毋庸置疑的。他们来到了街道对面。随着更多的卫兵到达，大量的油灯照亮了小巷，然后一辆蒙着黑布的马车停在了那里，卫兵们将6具还在冒烟的焦尸扔了上去。 奥修里斯的狠辣也是毋庸置疑的，当然，假如他的动作慢一点的话，就会和红胡子的尸体交换身份。 “看见没有？”奥修里斯对着远去的马车一扭头，“对这种惯犯来说，这是最好的处置方式。仁慈只会伤害自己，浪费时间的审判还会让他们有逃脱制裁的机会。” 楚逸欢没有说话，他不清楚奥修里斯的身份，这样一个在海格伊鲁位高权重的陌生人突然对他表达了善意，他只能谨慎以对。对方那一道不分敌我的环形冲击同样也击倒了他，很难说这不是一种震慑和警告。 “我是奥修里斯，5级奥秘魔法师，我的老师是舒曼大师。我现在在海格伊鲁作战和防卫部下属的情报局工作，职务是副局长。”奥修里斯向楚逸欢伸出了手，并自我介绍。 难怪，楚逸欢心头一动，他和奥修里斯握手：“我是楚逸欢，1级元素魔法师，我的父亲是卡普空大师的弟子。昨天刚到海格伊鲁来。” 这是魔法师们表示友好的标准对话方式，首先自报姓名、等级和传承，然后介绍自己的贵族身份或者公职。自报神力等级，是为了表示没有敌意——只有对待敌人才需要隐瞒等级。道出传承则是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身份和职务信息则是能让双方在进一步交往时，摆正自己合适的位置。 这种礼仪楚逸欢早已非常清楚，但奥修里斯是第一个在海格伊鲁对他表示友好的魔法师。 奥修里斯的自我介绍已经透露出了很多信息，他是议会主席舒曼大师的弟子，很可能还是重点培养的秘传弟子。他应该只有20多岁，却有大权在握的职务。情报局是类似宝石王国皇家守望者部队的组织，主要工作是调查重案和打击潜伏的敌人。不仅卫兵们对他毕恭毕敬，他直接杀死几名嫌犯，也不会有任何人来质疑。 相比起来，楚逸欢的身份则相当低微。只有1级，无业，无身份，连卡普空大师的直系传承都算不上。 奥修里斯握着楚逸欢的手，脸上露出了微笑，他低声道：“楚逸欢，你是一个谦虚的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是温德家族的人，玫瑰公主的亲戚。而且——你还做过公主的贴身男仆，公主相当看重你。” 警觉立刻涌上了楚逸欢的心，这位奥修里斯绝不是偶然出现搭救了他，而是早就窥伺在侧，对他的底细一清二楚。 楚逸欢想抽回手，但是奥修里斯紧紧地握着它。奥修里斯更加靠近了他，然后以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史密斯先生也很看重你，他让我转达他的问候。” 共济会！警惕和意外让楚逸欢的寒毛根根竖起。他看到奥修里斯眼中的异光，还有一名稳操胜券者的自信。火球术的咒语立刻被他放到了嘴边。 但就在他左手的魔力火焰刚刚燃起的时候，0。5秒之内，奥修里斯的左手再次发出了一道震波，这道几乎是瞬发的震波被压缩到了极窄的范围，它只对准了楚逸欢的脑袋。这一瞬间，楚逸欢感到下巴上仿佛挨了重重的一拳，这使得他的脖子猛然向后一仰，咒语被全部打断。 这股大力甚至使他的颈骨向后一折，发出了喀的一声。楚逸欢眼前一黑，假如奥修里斯不放手的话，震波也许会将他的颈椎直接拗断。但是奥修里斯也就在这一瞬间放开了手，楚逸欢就像一个断线的风筝被抛离了地面，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惨败，楚逸欢虽然屡经生死，但还未在战斗中经历过这种惨败，对方就像一只戏鼠的猫，用深湛的战斗技巧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握手其实是奥修里斯制敌的手段，与他这一系秘传的，接近瞬发的震波相结合，甚至会让更高等级的人在猝不及防之下中招。 楚逸欢挣扎着，半天爬不起来。奥修里斯再次伸手拉起了他，他将肩膀搭在楚逸欢身上，就像对待一个喝醉的朋友一样。“楚逸欢，我并不是来给梅庭讨回公道的，他已经为自己的愚蠢受到了惩罚。我也不想追究你在格拉特省分部造成的破坏。因为史密斯先生告诉我，你是自己人，虽然暂时受到了贵族的蛊惑，但你是一个认同我们的理念和伟大事业的人。所以史密斯先生和我都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打造一个新世界！”奥修里斯低声，但是不容拒绝地道。 楚逸欢使劲地晃了晃脑袋，他终于从刚才的一击中清醒了过来。他看到了奥修里斯的眼神，这是与秘密基地的学生们一样的，带着崇高的理想和献身精神的眼神，这个人毫不怀疑他的信念，并且愿意为之披荆斩浪，哪怕趟过火海。 ps：推荐《圆桌骑士》，不错的一本书，对骑士战斗写得比较有研究。 。qq。/read/bk/qh/6964492-1。html 第70章 宏伟理想 楚逸欢在梅庭那里从未看到过与奥修里斯相似的神情，如果用玫瑰的话来说，奥修里斯就是一个“中毒很深”的人。楚逸欢从学生们那里深深了解了这种信仰，它不容置疑，不容反对，甚至超越他们的生命本身。 楚逸欢沉默了片刻。“我不懂，”他低声道，“这个新世界怎么建立，是不是消灭了以前的贵族，就会有这样一个新世界。你能保证以后就不会有贵族了吗？” “拉尔夫恩先生有一本新书，《联合的国家》，我想，你还没有看过。”奥修里斯扶着楚逸欢坐到了路边，魔力灯光照亮了两人的身影。卫兵们已经撤走了，海风让海格伊鲁的夜晚温度很低，寂静的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他们就像一对喝醉了酒的朋友，坐在一起低声诉说着心事。 “假如贵族们愿意放弃他们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权利，并且接受人人平等的制度的话，一切都会很顺利。”奥修里斯道，“这将是一个崭新的国家，我们会团结所有的人，商人，平民，旧贵族，建立真正属于人民的议会，而不再由一小群人掌权。人民拥有选举的权利，他们可以选出代表进入议会，并通过议会选出国家的领袖。包括所有的法律，都会按照人民的意愿来制定。”奥修里斯的脸上满是憧憬。 “你说的是四民权？”楚逸欢谨慎地问道。 “对，这是四民权的一部分，选举，废恶，公正立法。拉尔夫恩会长在他的新书里探讨了这种崭新的国家形式，你会发现，我们其实并不需要国王，也不需要贵族，统治者的权利将全部来自于人民的选举，而不是通过暴力或神授获取……” 然后奥修里斯开始大段地转述拉尔夫恩新书的内容。楚逸欢很快听明白了。《论共民济贫》是一本建立新世界的基础理论，主要讲述现有国家的不公，政治的黑暗，以及王权和贵族权力的暴力和欺诈本质，只有通过共民济贫才能让人民过上幸福的生活。《自由人民的长期战争》，是关于武力反抗压迫的指导理论，是战斗的宣言，冲锋的号角，号召人民起来，为了自己的权利，以及实现共民济贫而战。 第三本《联合的国家》，则对战争胜利后的国家形态进行论述。如果按照玫瑰所说，共济会的理论有很大的漏洞的话，这本书就比较完美地填补了这些漏洞，并且更进一步地描述了新世界的架构。书的内容也相当温和，不仅提出了团结小贵族、商人、公职人员阶层，建立联合议会，实现四民权的主张，也一改以往对大贵族们喊打喊杀的姿态。愿意在美好的新世界生活的人可以留下，不愿意留下的人也可以在交出****的家产后离开。 这将是一个理想的国家，幸福的田园，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它打破了王国的枷锁，暴力的统治，而将权利归还给每一个普通的平民。楚逸欢又再次被打动了，无论如何，拉尔夫恩都不愧先知的称号，这些划时代的著作将让他永垂史册。 虽然楚逸欢本能地愿意生活在拉尔夫恩描述的这个国家，但是玫瑰的警告让他仍然保持了一丝理智，他回想起在秘密基地见到的一切，又感到哪里不对，事情未必像奥修里斯描述的这么简单。 他仔细想了想，终于发现了一个大问题：“神力者，这个国家能让神力者们也接受共民济贫吗？” 奥修里斯笑了，他拍拍楚逸欢的背：“你是善于思考的人，我知道你其实愿意加入这个伟大的事业。只是你还有很多顾忌，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 “对于神力者，也与贵族们同样对待，愿意留下的，必须服从人民政权，与普通人同处律法之下，不愿意留下的，自然要请他们离开。”奥修里斯道。 “如果他们不愿意离开呢？”楚逸欢道。 “那么人民的铁拳就会举起，赶走，或者消灭他们。对任何敢于作奸犯科的神力者，也将一视同仁，就像对付那个红胡子一样。”奥修里斯表情严肃。 “你用什么来对付神力者？普通人吗？如果你要用神力者来对付神力者的话，又如何保证这些执法人员不作奸犯科，骑在人民头上？” “很好，楚逸欢，问得好。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奥修里斯双眼放光，“这个问题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今天不妨就透露给你。” “首先，人民的国家需要一批神力者。”奥修里斯道，“他们必须是一些品质高贵，天性善良，愿意为了人类的和平和福祉，不计苦劳的人。他们的任务就是赶走，或者消灭那些只顾一己之私，妄图破坏国家制度的神力者。” “下一步，当人民的国家稳定之后，将发起远征，这就是自由人民的长期战争，它会解放其他在王室和贵族奴役下的国家，解放那里的人民。与此同时，新的一轮，赶走不愿与人民平等的神力者的战斗又将开始。” “最后，当太液世界（t****a）所有的国家，所有的人民都获得解放的时候，会有一座与世隔绝的岛屿，一个远离人类的地方留给神力者们居住，他们将在那里度过余生，并永不踏入人类的领土。并且他们必须保证，不将神力的修炼方法传给后代，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之中不会再有神力者，一个真正平等的世界将会诞生。” 奥修里斯的话让楚逸欢目瞪口呆，消灭所有神力者，他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多么宏伟，或者说多么疯狂的计划。“被流放到孤岛的，也包括你自己？”楚逸欢艰难地道。 “对。”奥修里斯肯定地道，“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的话，我必然会是那座监狱的守护者，一名狱卒，我会尽最大的努力阻止其他人离开。” 楚逸欢清楚地看到奥修里斯眼中露出的坚定，以及对理想不可动摇的信念。很显然他已将自己放置在这座宏伟的祭坛之上，牺牲对他来说就像迈步和呼吸一样理所当然。 “如果别人都死了，你自己还活着呢？”楚逸欢挣扎着问道。 奥修里斯笑了，他从楚逸欢眼中看到了敬佩和畏惧。当然，他们都是这样的，最坚定的战士才会为了自由的理想无视一切阻碍。“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也不需要再独自偷生。”奥修里斯的脸上带着深深憧憬的释然，“我不怕死亡，只怕自己不能活着看到那一天，那一天人类沐浴在崭新的阳光之下，再没有对暴力的恐惧，再没有超越凡尘的力量可以威胁他们的生命。” 楚逸欢无法想象没有神力者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那么神呢？神会允许你这么做吗？”他想到了一个人力和人智无法揣测的问题。没有神就没有神力者，神力的强大始终在证明神的存在和威能。 第71章 关于神谕 奥修里斯微笑道：“这个问题很复杂，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很简单。我认为，神是不会管人怎么做的。因为他们并不需要我们。”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楚逸欢惊讶地道，他头一回听到这种言论。 “你看天上的星星吧。”奥修里斯仰起了头，“据特斯拉大师说，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和我们这里相似的世界。魔法之神海格创造了很多个世界，太液世界只是其中之一。” “还有冥想，也是我们向魔法之神寻求力量，并不是魔法之神需要我们的力量。海格从没有神谕降下，也没有命令我们为他做任何事。然后你会发现，几乎所有的神都是这样的，风神，岩土之神，其他神。也许他们有神殿，还有祭司，但是都没有神谕降下。” “这不一定，你不一定都知道。”楚逸欢反驳道，人们对神有一种本能的畏惧感，很少有人像奥修里斯这样肆无忌惮地谈论。 “好吧，我们不说其他，你听说过海格的神谕吗？”奥修里斯道。 “只是现在没有，”楚逸欢道，“但一定有最初的神谕，给最早的魔法师，否则怎么会有《冥想要义》？而且在1000年前，传说的大灾难时期，神的确降临了我们的世界，并帮助人类击败了异族。” “传说的确令人着迷，”奥修里斯的语气有些高深莫测，“我也研究过大灾难时期的传说。但如果传说是真实的话，那些降临的神也与我们信仰的神完全不同。有时间的话我们再来具体讨论。今天我只需要从神力的角度来告诉你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你烧香，下跪，还是敬拜，都不会让魔法之神海格对你更青睐，不仅不会满足你的任何愿望，甚至也不可能增加你的冥想效果。你认为我说的对不对？” 楚逸欢点头，这件事老爹楚文奇早就说过，对魔法师来说，香火和供品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们必须承认，海格是伟大的，有无穷力量的神，你在冥想的时候可以感受到。”奥修里斯看着思索的楚逸欢，“这样的神，他可能会被人的香火和供品驱使吗？世间的一切都是他创造的，但人点燃香火，就对神说，我们交换吧，你满足我的愿望，我给你这些。这是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你想说什么？”楚逸欢略有所悟。 “这样我们就回到了最初的问题，神对人的恩赐是无条件的，只要你信仰他，用冥想接近他，他就给你力量，甚至也不会在意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看看红胡子，阿旺，他们不也是神力者吗？反过来说，即使人类全部远离神，没有一个人是神力者，也不会惹怒神，因为神不需要人为他做什么。何况，那些星星上还有数不清的世界，少一个太液世界也没有任何关系。”奥修里斯肯定地道。 楚逸欢沉默了，他不知道奥修里斯关于神的论点是否正确，但的确很有道理。如果一切真如拉尔夫恩描述的那样，未来的国家应该是一个平等美好的新世界。也许世界不需要神力者才会变得更好？ 奥修里斯揽着楚逸欢的肩膀：“朋友，那一天应该还很遥远，所以你不必担心。将来的事情留待将来，我们只需脚踏实地地走好每一步。从你来到海格伊鲁的第一天，我就在观察你，我知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为了公平和正义，为了人类不再受黑暗权势的压迫，我再一次，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我们的事业。在这里，你会发挥你的本领，与红胡子那样的罪犯斗争，驱逐他们，消灭他们，让他们不能再欺负手无寸铁的人民。” 楚逸欢看着奥修里斯，他无法怀疑对方的真诚，他面前是一个有着崇高信念的人。这个人同样嫉恶如仇，同样充满正义。这样的人即使是一名共济会成员，应该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坏事。 楚逸欢差一点就点头了，他想了想又道：“我的行李被盗，是你们的人干的吗？” “是的，那些本来就属于组织，我们只是拿回它。”奥修里斯直接承认了。 “我住在哨声旅馆的事，也是你们透露给阿旺的吗？”这个问题更深入了。 “对，”奥修里斯依然没有否认，“他既然要找你寻仇，不妨利用这个机会引出他背后的红胡子。但这是情报局的工作，与组织无关。” 要看一个人做了什么，而不是看他说了什么。楚逸欢对共济会的邀请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他们喜欢用阴谋达成目的，而不是用光明和正当的手段。奥修里斯对共民济贫的虔诚甚至超过了对魔法之神的信仰，这对以避世冥想为核心理念的魔法师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也许这中间还有一些其他的，不可捉摸的因素存在。 必须要冷静地思考和观察，不能轻易下决定。楚逸欢斟酌着词语：“假如我说，我暂时不想加入呢？”他看着奥修里斯的眼睛：“你会不会为了这个伟大的事业干掉我？” 他看到对方眼中的希冀变淡了，包括友好也减弱了。奥修里斯站了起来，他背着手走了两步，然后叹了一口气：“楚逸欢，你让我很为难。你为什么不愿加入，为人民的福祉而战呢？” “其实我还没有考虑好，”楚逸欢诚恳地道，“之前我也没有这种伟大的理想，而只想钻研魔法。如果你做的是正义的事，我就绝不会阻拦。既然这个伟大的事业是为了正义的目的，并且也要团结大多数的人，是否就应该放弃强迫让人加入的愿望？” 奥修里斯沉思片刻，终于摇了摇头：“你说得对，强迫人加入是不妥当的。但你依然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对我，对组织提供帮助，对不对？” “只要是正义的事，”楚逸欢强调道，“比如，我不会拒绝帮助你捉拿匪徒。” “你不用怀疑这一点。”奥修里斯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被冒犯的火花，“事实会让你看到的。” “不包括绑票，以及暗杀。”楚逸欢丝毫不让地看着他。 奥修里斯脸上出现了愤懑的怒火，但立刻被他克制住了。“有的时候，必须暂时牺牲一些人的利益。”奥修里斯深吸了一口气，“即使有绑票的事件发生，人质都会得到很好的待遇，我们的事业需要经费，被绑者也都是经过调查，证据确凿的巧-取-豪-夺以及为富不仁者。而暗杀，也只针对与我们的事业敌对的，危害极大的人。” 第72章 魔法议会 “在其他地方呢？比如宝石王国？你是否可以保证没有无辜的人受到伤亡？”楚逸欢追问道。 奥修里斯压抑着他的怒气：“楚逸欢，我知道你在为公主的手下鸣不平。我只所以耐心地向你解释，是想告诉你，组织是正义的，也是公正的，在情非得已的情况下的确会有人受到误伤，但是一笔抚恤金已经交给了公主，赔偿给死难者和他们的家属。组织只是在对付腐朽黑暗的宝石王国，并不愿意伤害任何无辜的人。” 楚逸欢想起了马文所说的，关于使节团遭遇巫师的事，如果共济会是正义的势力，那么就不可能和这些邪恶的黑暗力量扯上关系，对一名魔法师来说，更是深及信仰。这件事并不是秘密，他即使问奥修里斯，也不存在被灭口的问题。 “巫师的袭击呢？”楚逸欢追问道，“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这绝对与组织无关！”奥修里斯斩钉截铁地道。他有一种被误解的冤屈，以及信仰受到伤害的愤怒：“这正是邪恶的巫师的手段，他们利用这次机会挑拨了组织和海格伊鲁良好的关系。这是十分可耻的手段！邪恶的力量妄图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 楚逸欢感到奥修里斯不像作伪，他的愤怒和冤屈都是真诚的，一名魔法师很难转变他的信仰，也不可能与巫师合作。也许奥修里斯是在演戏，那他就是一个真正的伪君子，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看着奥修里斯冰冷的眼神，楚逸欢没有再说话，他明智地认为现在不宜再触怒他，这应该是一个视理想超过生命的人。而且他现在不是他的对手。也可能共济会的确被诬陷了，至少在秘密基地，他没有看到任何与巫师有关的东西。 奥修里斯终于收敛了他的怒气：“我的心情很差。我不喜欢被质疑，被怀疑。如果我不是知道你在讨论正义的目的和行为，而非故意刁难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对你出手的。” “但是，楚逸欢。我仍然希望你在组织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无论如何，今天我救了你，你是不是欠我一个人情？”奥修里斯道，“这不是一个强迫的命令，也不是对你的威胁。只要你愿意帮助组织，组织也会地给你相应的回报。这可以是交易，对不对？” 楚逸欢想了想，点点头：“我的确欠你一次。” “奥修里斯副局长，你还在这里。基辛格大师请你去一趟！”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名之前离开的卫兵又匆匆赶回来传讯。 “今天就这样吧。楚逸欢，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危害我们的事业的话，我不会手软的。”奥修里斯低声道。他的身影很快隐没在凌晨的寒雾中。 楚逸欢看着奥修里斯离去的方向，再次陷入了沉思，共济会这样对他不遗余力的关注和拉拢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他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也许是因为玫瑰看重他？共济会想要利用他来对付狮心王国？但他还只是个1级的魔法师而已，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一阵寒风让楚逸欢裹紧了他的长袍。多想也无益，他现在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义舍是很好的选择。 ※※※ 一份报告被轮流地传阅着。 这是一座宽广的大厅，椭圆形房间的周围摆满了精致的秘银座椅。散发着熏香气味的火盆正在熊熊燃烧，与四壁的魔力灯光一起照亮了大师们严肃的脸庞。 这是魔法师议会的议事大厅，海格伊鲁最高权力机构。此刻穿着紫袍和白袍的大师们正正襟危坐，望向了大厅最北面的主席位上的老者。他们的胸前全部佩戴着霓金的六芒星徽章，在他们头顶上是一片透明的，水晶制成的巨大穹顶，璀璨的星空正无声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很抱歉，在这样的深夜召集各位来议事。也许中断了很多人的冥想，但事情紧急，我们必须群策群力。”主席位上的白袍老者道，“各位已经读过这份报告了，现在请发表你们的看法。” 白袍老者扫视着到场的人，须发苍白的大师们占了多数，还有一小半的大师没有来，其中包括卡普空等人。“稍微年青”一点的大师们都在闭关冥想，不问世事。反倒是他们这帮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有时间处理公务。幸好，还有一个年青人。白袍老者的目光放在了头发乌黑的门德尔松身上。但是他的等级是最低的，白袍老者暗叹了一口气，移开了目光。 “基辛格副主席，舒曼主席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他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说话的是托斯耶夫大师。 “舒曼主席还在闭关，我们暂时不用指望他的建议。”白袍老者，基辛格副主席答道。 当然，议会里大多数人都对舒曼主席马首是瞻，不仅因为他最高的魔法师等级，也不仅因为有部分议会成员是他的弟子。只有舒曼主席才掌握了精深奥秘的混沌系魔法“神秘预知”，他可以利用魔力进行时光探索，追溯事件的起源，预见未来的凶吉。他的建议经过岁月的验证，也曾带领议会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但舒曼主席已经200岁了，即使作为一名混沌大师来说，他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假如他不能在未来的十数年内晋升到不可测的13级，原力大师的境界的话。 舒曼主席是目前议会里唯一一位来自于明珠帝国时代的大师，他与同时代的魔法师们一起，与邪恶的巫师进行了无数次的浴血战斗，并最终战胜了他们。他亲眼见证了明珠帝国的灭亡，也在海格伊鲁重建的岁月里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但现在巫师们又卷土重来了，议会依然想要依靠这位老人，他在漫长岁月里积累的智慧，以及与敌人作战的经验是魔法师们最大的宝藏。也许现在大师们比过去更强，更趋于年青化，一些人甚至在70岁之内就达到了9级，空间大师的最高阶段。但是他们从未和巫师战斗过，甚至没有见过敌人的手段。 议会尚且如此，遑论年青的一代魔法师，避世独立和追求力量的冥想让很多人不问世事，他们意识不到敌人有多么可怕和危险。 基辛格大师知道，越到后期，神力的进阶越加困难。舒曼大师在100年前就是10级，在70年前达到了11级，但至今仍停留在这个阶段。也许他能活到230岁，但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攀升巅峰上的2级，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基辛格不忍再打搅舒曼大师，这是他最后的时间和最后的希望了，他为了海格伊鲁耗费了毕生的精力，就让他在冥想中继续休息吧。 基辛格大师现在是10级，他生于明珠帝国覆灭的那一年，目前已有150岁，他已经放弃了晋级的希望，而把全部精力都投入了世俗事务和培养年青魔法师的工作。也许他能活到180岁，或者200岁，但这一天也很近了。 与舒曼主席同时代的还有两位，特斯拉和撒鲁特，但他们一个不知所踪，一个已经疯了，都不可能做出任何帮助。议会看似强大，其实时间的利齿早已在这里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年青一代还未真正成长起来，而老一代的大师已逐渐凋零。 在场的很多人比基辛格大师年轻不了多少，但他们几乎都停留在8级和9级，没有掌握时间力量的大师们寿命更短，他们也许能活到150岁或170岁，很多人说不定还会先他一步离开人世。 看着这些白发白须的苍老面孔，基辛格大师发出了无声的感叹。他的心情在沉默的气氛中更显沉重。此时他的一个助手来到了身边，低声禀报道：“奥修里斯来了，要不要让他进来？” “让他进来。”基辛格大师命令道。 随着他的话音，镶嵌着晶石和魔纹的厚重大门打开了，大师们的目光全部望向了那个年青的身影。 奥修里斯，这个26岁的年青人有着勃勃的锐气，明亮的双眼，以及正直和精力旺盛的英俊面容。他挺拔的身躯大步走进了议事大厅，皮靴在青玉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基辛格大师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就是年青一代的翘楚，海格伊鲁后继有人。奥修里斯作为舒曼大师的关门弟子，用10年时间就完成了学徒到5级奥秘魔法师的晋级。他的天才毋庸置疑，他的智谋也堪为人杰。他带领情报局为海格伊鲁的治安做了大量的工作。他还有很长的时间，足够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大师。 他本来没有资格到这里来，但今天基辛格大师想听听年青人的意见，也是对他能力的检验。 “基辛格副主席，各位大师，晚上好。”奥修里斯恭敬地向四周行礼。 “把报告给他。”基辛格大师命令助手。 奥修里斯翻动着手里的报告，他仔细地看着，大师们无声地注视着他，大厅中只有书页的声音。这份报告让他的眉头紧锁。 “奥修里斯，说说你的看法。”基辛格大师道。 奥修里斯抬起了头，他的眼中全是坚定和果断的神色：“我认为，我们必须先发制人，向敌人宣战！” 第73章 战争的准备 这是一份关于巫师踪迹的报告，也是一场国家剧变中出现的异象。宝石王国的路易国王死了，死于刺客的毒药。他的伤势不仅没有被治愈，反而日益恶化，终于在1个多月前一命呜呼。 丝特芬妮王后秘不发丧，直到最近，关于国王死讯的消息才传到了民间。 在宝石王国出现了一份传单，指出王后是一个野心家，一个祸乱宫廷的阴险女人，她窃取了国家的大权，并将真正的继承人伦丁汉王子赶到了北方。而现在这个女人还纠集了一批忠于她的人，假传路易国王让她监国的遗命，成为了宝石王国事实上的统治者。这份传单号召人民起来反抗窃国的女贼，并表示支持伦丁汉王子夺回本属于他的继承权。 在宝石王国民间人心惶惶的同时，南方忠于王后的军队和北方忠于王子的军队都开始紧急调动，处于骇浪省和格拉特省之间的缅因高原已成为前线——双方原本驻扎的部队已经发生了持续的冲突。 缅因省是双方的必争之地，不仅因为当地的矿产和畜牧资源，如果伦丁汉王子的军队占领这里，就可以居高临下，随时威胁玺润城。而如果王后的军队得到缅因省，贫瘠的骇浪省很难支撑王子长期作战。从资源方面来看，占据富庶的格拉特省的王后一方有巨大的优势。但从军队素质来看，伦丁汉王子又占了无可比拟的优势。但王后也有强大的宫廷魔法师队伍效忠。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双方都有大义和名分。王子的旗号是拨乱反正，诛除窃国者以登王位。王后的旗号则是遵照国王遗命，捍卫监国的权利。 在这场国家分裂的大战中，周围的奥斯曼王国和狮心王国也都在边境集结了重兵，以防止乱军和流民涌入。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趁乱占下一点土地。 与居心叵测的邻国相比，邪恶的巫师则明目张胆多了——他们直接在格拉特省南方的史都华城作乱。报告详细地描述了那里发生的事：尸虫，傀儡，骸骨士兵，巫师的军队进攻了城市，杀死了大批的人民，然后利用堆积如山的尸体召唤了腐尸巨怪。这些藏在黑袍里的邪神信徒至少有上百人，以一名7级或8级的巫师为领袖，他们竖起了大旗，并宣布史都华城更名为伽内刻城。每天都有大量的惨剧在那里发生，每天都有人变成尸虫的食物。 但是宝石王国的军队无暇他顾，丝特芬妮王后曾经派了一支偏师前去救援，但是在邪恶的魔法打击下全军覆没。 现在，巫师们已经开始往周围渗透，他们的计划也许是彻底让格拉特省南部变成黑暗生物的牧场，生命的养料将会使他们召唤的魔物更加壮大。 巫师们从未死心，从未放弃过卷土重来的企图，在无法夺取海格伊鲁的情况下，也许他们想要建立一个新的据点。很可能再耽误一段时间，邪恶的力量就会筑起一座坚固的要塞，让正义的人们付出更大的代价。他们抓住了宝石王国内乱的机会，终于出现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奥修里斯坚定地望着基辛格大师，他认为大师会同意他的建议，在这个非常时期，海格伊鲁必须做出最快的反应，在灾难刚刚萌芽的时候将它斩断。 邻国的军队不可能进入宝石王国的领土，这是**裸的入侵行为——即使是以征伐邪恶的名义。只有中立的海格伊鲁可以支援史都华城，这是信仰的战争，魔法师们必须展开行动！ 奥修里斯掷地有声地讲出了上述的理由，他的话让在座的大师们再次开始沉思。 垂垂老矣，暮气沉沉。基辛格大师扫视着场中的众人，当然，很多人很久没有出战了，也许是舒适的生活和不能晋级的事实消磨了他们的雄心壮志。现在海格伊鲁的事务都是更年青的一辈在处理，而本该处于中坚力量的中年一辈都在避世冥想，试图提升力量。什么时候海格伊鲁变成了老人和青年的城市。 “丁德的报告相信诸位都看过，共济会作为宝石王国的反抗组织，一直在煽动和制造内乱，我个人认为，巫师的事与共济会有联系，很可能还有更深的阴谋。奥修里斯，听说你和共济会的关系很好，你解释一下这件事。”一位声音沙哑，面容阴鸷的大师说话了。这是帕瓦大师，110岁的8级神力者。 奥修里斯的嘴紧紧抿着，向帕瓦大师点了点头。“基辛格副主席，诸位大师，自从看到丁德师兄的报告后，我的观点一直是这样的，现在也没有改变，那就是：共济会与此事无关。作为情报局的负责人之一，我很清楚各方势力的情况。共济会唯一的魔法导师是5级的奥秘魔法师梅庭，而他不仅是已故肖邦大师的弟子，也是贾艾斯大师的师弟。”他环视周围，“虽然贾艾斯大师今天没有来，但可以确信的是，梅庭对魔法之神的信仰毋庸置疑。他是海格伊鲁培养的人，时常也交回信件和报告，就像丁德师兄一样。虽然他加入了共济会，但我们并不能阻止魔法师们的自由，在哪一国，为哪个势力服务，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海格伊鲁出身的魔法师，打着海格伊鲁的烙印，不可能为巫师所用。” “梅庭在共济会手掌大权，这对我们并不是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所有的魔法师都忠于魔法之神，自然也忠于海格伊鲁。无论他们在哪个国家，都不可能对海格伊鲁不利。各位也知道，过去的历史已经无数次地证明了这一点。”奥修里斯道。 海格伊鲁，光辉的城市，奥秘的国度，从150年前开始，它始终恪守中立，超然于外，从不支持人间的任何政治势力。但是每年都有大量的各国子弟来这里求学，同时也有一批又一批的魔法师从这里毕业，成为各国武装力量的柱石。但无论魔法师们是大权在握，还是默默无闻，海格伊鲁都是他们的家乡，这里有他们的故友和伙伴，还有坚实的支持。当他们在修炼时遇到困难，或者遭遇强大的敌人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向海格伊鲁求助。 150年的漫长耕耘，150年的开枝散叶，海格伊鲁已是一座不可陷落的城市，来自各国的情报，特产，财富，人才，炼金材料，流水一般地涌入这里。这是国中之国，城中之城，强盛和富庶一直向世人彰显着魔法之神的荣光。 假如哪位发狂的国王敢于下达进攻海格伊鲁的命令，第一个站出来的反对的一定是他手下魔法师。他们即使不武力反抗，也会集体辞职，留下众叛亲离的统治者。 海格伊鲁看似中立，它的魔法师却可以暗中影响各国的朝政，甚至每次大型的国家战争都是海格伊鲁繁华的契机，大量的武器、药剂、炼金产品从这里卖到交战的双方，换来不计代价的金币。 “从我们得到的，梅庭和共济会领导人的解释来看，是邪恶的巫师利用了那场战斗的空隙，他们的目标其实是丁德师兄。敌人想杀死他，杀死舒曼老师的弟子，以此向海格伊鲁示威。这是公开的，**裸的挑衅，但是幸好敌人功亏一篑。我还有一条秘密的消息要告诉各位大师，”奥修里斯严肃地道：“这条消息尚未验证，因为事关重大。据说，宝石王国的丝特芬妮王后和巫师有关！” 第74章 伽内刻之影 大厅中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奥修里斯，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信口开河。我的学生索朗扎克就在宝石王国宫廷担任职务。”说话的是8级的赵门大师，135岁。 “很抱歉，赵门大师。”奥修里斯鞠了一躬，“这条消息的确未经验证，但并非空穴来风，如果诸位不想听的话，我们暂时忽略它。” “说下去！”基辛格大师命令道。 “是。”奥修里斯道，“我将说出一些推论，请各位谅解。第一，宝石王国宫廷供奉中没有超过5级的魔法师。作为当年明珠帝国的一部分，他们一直以魔法师为核心武力。一个没有高级魔法师的国家是很难防御外敌入侵的，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连狮心王国都有6级的丁德师兄等人在宫廷任职。而在宝石王国，超过5级的魔法师屈指可数。” 一些大师开始与邻座交头接耳，奥修里斯继续道：“各位大师，是否很难想象这种情况？一个与海格伊鲁接壤的邻国，竟然处于这样低的神力水平。” “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何况现在是和平时期。”赵门大师插话道，他的脸上有一丝不豫。奥修里斯等于变相地在说他的学生水平太低。 “请让我继续说下去。”奥修里斯仿佛没有注意到赵门大师的脸色，“如果我们翻看历史的话，就会发现过去的宝石王国并不是这样的，拿最近来说，在20年前，也有一位7级的空间大师，以及近九位6级的高级奥秘魔法师为宫廷服务。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些高级的魔法师要么死去了，要么由于各种原因离开了。而这些都发生在10年之内，也就是路易国王迎娶丝特芬妮王后之后。” 大师们开始窃窃私语，奥修里斯道：“7级的江恩大师去世于9年前，在一场战斗中意外受伤，第二天宣布死亡，公开的说法是魔力混乱，导致了身体自燃。另外有5名6级的魔法师陆续死去，还有3名离开了，至今不知所踪。在和平时期，这种高额的损失是十分罕见的。这说明什么呢？也许有一股势力盘踞在宝石王国内部，悄悄杀死，或者赶走了高级的魔法师们——而这些事都发生在丝特芬妮王后参政的时间之内。” “都是没有证据的猜测。”基辛格大师发话了，毕竟涉及到一国的王后，时间积累的智慧让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阴谋论的说法，“但你可以继续说下去，还有哪些疑点？” “谢谢您的允许。”奥修里斯点点头，“第二，共济会早已声明，对路易国王的刺杀不是他们做的。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试图实施过对王室的暴力袭杀，最过激的行为只是绑架一些贵族，用以换取必要的经费。梅庭的信，还有共济会长老史密斯的信，都在反复向我们说明这一点。他们号称是人民的军队，目的是推翻王室统治，谋杀国王只会背上刽子手的罪名，除了让人民仇恨，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当然，对共济会的声明，各位睿智的大师可以保留判断。我个人认为，”奥修里斯顿了顿，“路易国王去世让谁得到了好处，谁就有最大的嫌疑。” “你的意思是，这让丝特芬妮王后得以独揽大权？”66岁的门德尔松大师说话了。 “巫师出现在史都华城的时间，刚好是王后的军队全部开往前线的时候。”奥修里斯没有否认门德尔松大师的话，“以正常情况来说，作为曾经的明珠王国的一部分，饱受过邪恶力量荼毒的国家，他们会用最快的时间向海格伊鲁求援，或者派遣魔法师队伍前去侦查。但是丝特芬妮王后并没有这么做，甚至连传递消息都没有，她仅仅是象征性地派了一支部队，去送死。这份报告还是一名留在南方的元素魔法师提交的。看看是谁……”奥修里斯把报告翻到末页，“费米。甘特，是橡树王国甘特家族的人。他是哪一位大师的弟子？”奥修里斯环视周围。 “是我……”160岁的夏汲大师道，他话还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门德尔松大师赶紧给他端水，拍背。 基辛格大师暗暗叹气，老夏汲可能过不了这个冬天了，他从两年前就开始缠绵病榻，议会又要减员一位。“还有吗？”他看着奥修里斯。 “是的，还有最后一项。在丁德师兄的报告里提到，他们从巫师的手中救下了一名陌生的少女，这名少女很可能被施放了‘伽内刻之影’。” 伽内刻之影，又称巫师之影，黑暗转换，播种黑暗仪式。它是一个专门对付魔法师的邪恶巫术，对普通人也可以生效。它的原理是将伽内刻的黑暗魔力作为种子，植入魔法师体内，使其转换信仰。 被植入黑暗之种的魔法师，如果不在施术者的辅助下，每隔一段时间进行一次对伽内刻的神力誓言仪式，就无法使用魔力，甚至死亡。但举行黑暗的神力誓言是相当凶险的，这是另一种信仰，完全不同的冥想方式，它将触发魔法之神海格的怒火，有极大的可能让魔法师魔力崩溃，发狂或自燃而死。 假如这位魔法师运气实在够好，通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黑暗仪式，最终成功转换了信仰，黑暗之种也会让他变成施术者的奴隶。他的主人——黑暗播种者可以知道他每一个心思，并可以在很远的距离影响他的神力运转。他必须为主人服务，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一个极为歹毒的巫术，让所有的魔法师切齿痛恨。在明珠帝国的时代，很多人宁愿自尽，也不愿意变成敌人提线的木偶。 “本来丁德师兄想把这名少女送到海格伊鲁来，但第二天她也失踪了。也许是巫师再次劫走了她，不想让我们得知真相。”提到伽内刻之影，大师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奥修里斯眼中也涌出了一丝仇恨：“这个邪恶的巫术伤害过很多人，但是它也有一个特点，这正是和我之前说的第一个推论有关联的地方——它是一个6级的巫术，至少要由6级的巫师施放，而且只能对6级以下的魔法师生效！” “魔法之神在上！”几名大师低叹道。 “只有6级以上的魔力净化术才可能减弱这个巫术的效果，延缓它发作的时间。虽然仍无法治愈，但可以拖到9级的大师用贤者之焰彻底清除的时候。但是，在宝石王国并没有6级以上的魔法师。”奥修里斯道。 “不可能！我的学生不可能被转换了！”赵门大师很愤怒，“去年我才见过索朗扎克，他们使用的都是纯正的魔力火焰。” “很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奥修里斯忙道，“我只是想说，正因为宝石王国没有6级以上的魔法师，才会让巫师得以无所顾忌地施展伽内刻之影这个邪术。而且报告也提到，史都华城的巫师首领在7级或8级——没有一个6级以上的魔法师可以威胁他。巫师的袭击显然蓄谋已久，很难说这其中没有关联。” “也许是有关联。”帕瓦大师插话了，“如果这么说的话，共济会的梅庭，包括很多人都有被转换的可能，这个嫌疑面很广。虽然你和共济会的关系很好，但这不是为他们开脱的理由。” 奥修里斯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耐和愤恨。这就是议会的特色，众说纷纭的场合，每位大师都可以随意发表相左的意见，暮气，迟缓，效率低下，想要说服他们非常困难。 “所以我建议，”奥修里斯正视着帕瓦大师，又注视着基辛格副主席，“我们立即出兵，粉碎巫师的阴谋，摧毁他们的领地。无论敌人与何方势力有关，海格伊鲁绝不容许他们在人间肆虐！只要抓住敌人，就可以从他们嘴里撬出真相！” “非常好！我同意奥修里斯的建议。”基辛格大师一锤定音，“各位还有什么意见？”他已经决定不在这里浪费口舌了，奥修里斯所说的虽然没有证据，但的确令人深思，有必要进行调查。这也完全可以在打击敌人的同时进行。 大师们集体沉默了，所有人都同意。“很好，今天没有到会的人我们先不管。”基辛格大师严肃地道：“现在，我以魔法师议会副主席，海格伊鲁防卫和作战部副部长的身份，代表舒曼主席，发布战争动员令！” 第75章 战斗的委托（1） 上一次海格伊鲁的战争动员令还在100年前，一批巫师乔装潜入了城市，然后开始大肆杀戮。很多年青的魔法师死于这场意外，巫师们最后点燃了议会大厅，与打着伽内刻名号的旗帜一起被焚为灰烬。这里同样是他们的圣地，曾经叫做伽内刻伊鲁。 这些惨痛的伤痕还留存在老一代的魔法师心里，但年青的一代早已忘记了这些，人间的繁华让他们眼高于顶，反而喜欢追求世俗物质和奢侈的生活。每个属于议会的公职人员都有丰富的配给，这对垄断了炼金装备的海格伊鲁来说只是一笔小小的开支。更多的财富被花到了无止尽的炼金实验上，秘药的研制上。 基辛格副主席的命令被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有关部门，与上一次不同，这次是秘密的战争动员，它被命名为“朗日行动”，主要由防卫和作战部实施。 议会将派出以5名大师为主导，20名5级以上魔法师，低级魔法师若干，共计200人的队伍，秘密突击被巫师占据的史都华城。这是一个豪华的阵容，包括了近六分之一的议会成员，由9级的卡拉扬大师带队，还有8级的赵门大师、8级的帕瓦大师、8级的德彪西大师、8级的柏辽兹大师。 几位大师是基辛格副主席经过认真考虑后，仔细挑选出来的。他们的平均年龄在125岁，相对年青，也有丰富的阅历和经验。过于老迈的大师还是尽量免于安排战斗任务，这段5000千米的旅程，乘坐翼飞马也会相当辛苦。本来基辛格副主席想让年青的卡普空带队，他还不到70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他正在闭关冲击10级，也许很快又有一名新的，基辛格副主席之外的混沌大师诞生了。 狮子搏兔，必尽全力。假如敌人的领袖只有7级的话，这将是一场彻底的碾压。而年青的魔法师们也会得到很好的锻炼机会。也许会有一些牺牲，但这都是成长路上必不可少的损失。 奥修里斯也将作为参谋随行，他们的任务是肃清史都华城所有的黑暗力量，并抓捕活口，拷问信息，必要的话将造访玺润城，不着痕迹地询问丝特芬妮王后。 当然，基辛格副主席对此始终保持谨慎，他的命令是绝不允许对王室动武，即使发现确凿的证据也要交回海格伊鲁，由议会讨论后再决定下一步。 这是以舒曼主席为首，海格伊鲁在150年内一直牢牢奉行的孤立政策——决不干涉他国内政，或者倾向于哪一方。即使真的证明丝特芬妮王后和巫师有关，议会也不可能做什么，除了剪除巫师，并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外。 事实早已证明孤立是最好的选择，海格伊鲁获得了超然于外的地位，没有敌对国家，没有人矢志窥觑，反而被各方尊敬和拉拢。 在晨曦还没有出现在天边的时候，远征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这是清一色的魔法师队伍，大部分由大师们的弟子、防卫部队的公职人员组成。每个人都将分到一匹翼飞马。前往狮心王国的秘密使节已经提前一步悄悄出发了，队伍飞过骇浪高原后将借用狮心王国的领空，并到属于狮心王国的沃湖城短暂休整，最后才飞向史都华城。 “朗日行动”的所有参与者都被严令守口如瓶，职务较高人员的行踪也被对外宣布为“闭关、公务外出”等。 208匹翼飞马在天际的一丝亮光中飞上了天空，在大部分人尚在梦中酣睡的时候，消失在了清晨的夜雾里。这将是一次秘密攻击，魔法师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到达敌人面前，出其不意地击溃它们。 楚逸欢也在这个时刻醒来了。义舍漏风的墙壁让他听到了一阵密集的，翼飞马扇动翅膀的声音，他在恍惚中以为又回到了玺润城，他与父亲突出重围的那个夜晚。 天空中翅膀扇动的声音连绵不绝，它们飞得很高，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只会以为是一群苍蝇在嗡嗡飞舞。飞行的声音越来越远，向南方去了。 天终于亮了，楚逸欢再次从高阶区失望而回，另一位陌生魔法师只扔下一句“豪斯助理还没回来”，就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豪斯很可能太忙，把给他送钱的事忘记了。 楚逸欢只好又走回了中心广场，他看到那个疯癫的老人依然在那里发表着莫名其妙的演讲，让女士们捂着鼻子嫌恶地避开。上午的街道非常热闹，游玩的妇女，缓慢行走的豪华马车，看风景的贵族车队。海格伊鲁也是购物天堂，很多有钱人不远千里来这里购买炼金产品，稀奇的珍玩。 今天的秩序一如往常，没有人被凌晨发动的远征所打搅，大家对此毫不知情。 也许只有暂时去低阶区打一份散工谋生，楚逸欢无奈地打量着四周。忽然，他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这是一个穿着黑袍，削瘦，走路有一点瘸腿的青年人。这名青年昨天在卡普空大师门口出现过，又含怒离开。他走进了广场旁边的一家任务所，开始观看挂着的任务牌。 “神力者，一场冒险在等你！”“财富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任务所门口的宣传牌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主要是外地游客和猎奇的贵族，看热闹的人不少。 也许接一个委托就能解决目前的窘境，老爹楚文奇当年是参加过冒险任务的。应该说，每个到海格伊鲁求学的魔法师，都会参与一两个冒险任务，有的大师甚至要求弟子经常参加。因为只有实战才能磨练技巧，提高本领。 楚逸欢走进任务所，立刻被密密麻麻的任务牌弄得眼花缭乱，幸好很快有个店员来接待他。 “接委托？”店员打量着楚逸欢，这个带着行李的家伙明显很穷，需要赚钱。 楚逸欢点点头。店员继续道：“请问你的神力等级是……？” “1级。”楚逸欢道。 “这边请。”店员暗暗撇了撇嘴，低级神力者只能接受低级委托，赚不了什么分成费。但是良好的礼仪训练还是让他给楚逸欢介绍起委托的分类。 委托被分为4类，全部按任务所评估的，最低的神力等级要求来分类。10级和10级以上的委托牌是黑色的，楚逸欢扫了一眼，居然还有猎取魔龙心脏，活捉大海怪之类。当然，这些很可能是任务所自己放上去凑数的，也许再挂100年也不会有人来领取。 10级以上的委托，只有传说级别的神力者才可能完成，但他们轻易不会露面，也不会轻易出手。如果他们需要什么，可以自己去取，或者在一个高级的小圈子里发起委托，而不需要公开在众人面前。 7至9级是红色的委托牌，店员带着楚逸欢直接经过了这里。不少吃人不吐骨头的任务也写在牌子上，比如活捉一只8级的多环蠕虫，还专门注明要4节以上的成年蠕虫；以及需要一名7级以上的歌尔人魔法师奴隶的委托。和这些夸张离谱的牌子相比，猎取8级巨狮都显得轻松易举。 第76章 战斗的委托（2） 他们继续走过4-6级的黄牌区域，来到1-3级的白牌区域，楚逸欢看到那个削瘦的年青人，他正在逐个查看委托牌。这里捕猎生物的委托明显少得多了，更多是采集类的任务，比如寻找野生帝王蓟、龙须草、新的织锦树种之类。削瘦的年青人看得非常专心，楚逸欢注意到他有一张下巴突出的长脸，形象很有特色。 削瘦的年青人放下了一块“活捉3级钢皮野猪”的牌子，他发现有人在看他，于是转过头，警觉地看了楚逸欢一眼。楚逸欢对他点了点头。削瘦青年冷淡地转过头去，然后又转过来：“我们认识？” “昨天见过。”楚逸欢带着微笑。 “哦……”削瘦青年仔细看了他几眼，想了想，“在高阶区，卡普空大师门前。”他顿了顿又道：“怎么？你拜师了吗？” “没钱，”楚逸欢耸耸肩，“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 削瘦青年打了个哈哈，然后又去看其他的任务牌。这家伙性格冷淡，楚逸欢也不想和他多说。但是一旁的店员说话了：“两位既然认识，不如我来推荐一个委托吧。大多数任务一个人也是接不了的，这个委托在10分钟前才挂牌，等级不高，也正好缺两名队员。” “是吗？”楚逸欢来了兴趣，店员取下了一块白色的牌子，上面有几个大字“寻找新鲜还阳参”，一旁的小字是“队伍招募中”。 “实际上这是一个已经被接受的委托，但这位队长为了稳妥起见，希望再招募两名魔法师。两位的运气不错，”店员道，“这只是个3级的委托，5人小队完全可以完成。而且，这个任务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还阳参在山脉里都是随机生长，能不能发现全凭运气，你们很可能在安全的地方找到一棵8级的还阳参，比如说路边上——这种事也是有先例的。在寻找目标的时候，还可以顺便打打猎，捕杀一些小型魔兽，再赚一笔钱。”店员巧舌如簧。 “而且这个委托的时长也足够，一个月内上缴任务即可，酬劳么……”店员翻开手里的本子，露出了“你们赚到了”的笑容：“1棵8级还阳参100金币！5级也有30金币！获得10株以上额外再奖励100金币。天啦，我都想加入了！” “是什么人提出的委托？还阳参的收购价比市场售价还高一倍，不会是假消息吧？”削瘦青年皱眉问道。 “怎么会？”店员正色道，“本店可是议会下属的产业，童叟无欺。委托人的信息无法透露，但我可以悄悄告诉你们，下委托的很可能是某位大师的助理。注意‘新鲜的’几个字，大师不要市场上那些晒干的还阳参，这说明新鲜参里应该有一些大师需要的，炼金实验用的特殊物质，所以大幅提高收购价也很正常。大师们都是非常慷慨的，只要你手里有好材料，他们是不会吝惜金币的。” 这笔生意能做！5棵8级参就是500金币，平均分配的话，每人就是100枚，简直就是一夜暴富，学费完全够了。楚逸欢发现削瘦青年也露出了动心的神色。 “队长是什么人？其他队员呢？他们的神力等级是什么？能不能了解一下？”削瘦青年仍然很谨慎。 “我看看……”店员看着他的记录本，“队长是一位2级的岩土卫士，另有两名同伴，分别是1级风之游侠和1级元素魔法师。”店员说着挤了挤眼睛：“这位队长可是个拉牛牛的人，委托刚刚挂牌就被他摘走了。否则……呵呵。”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个2级的家伙纯属运气好，否则怎么可能接到这种容易赚大钱的低风险任务。 对这类长时段的采集委托，冒险者完全可以在已标明的低风险区域，或已知的低级魔兽出没的地方转悠。反正还阳参又不会跑，碰到就是赚到。就算实在碰不到，任务无法完成，也只损失几个金币的保证金。但是只要碰到1棵，拿回成本之外还能赢利。也可以说，这种任务就是全凭运气，运气不好颗粒无收，运气好一夜致富。另外，在安全方面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要是遇到厉害的生物，打不过还可以逃跑，与其他活捉野猪之类硬碰硬完全不能比。 “好，我加入。”看到又有几个低级神力者被另外的店员带了过来，楚逸欢不再犹豫，立刻决定加入。削瘦青年看了他一眼，也道：“还有我。” “好啊！”店员笑了，拿出记录本准备登记，“保证金每人1枚金币。等登记完，我就派人去请另外三位过来。他们应该还在休息区等着。” “呃……”楚逸欢噎住了，他身无分文，竟然忘了保证金的事。他看着店员：“能不能先欠，事后支付？” “不行。”店员摇头道，“这是任务所的规矩，如果不交保证金的话，不能领委托。” 楚逸欢无可奈何地道：“好吧。”看来去低阶区打一份短工是唯一的选择了。他正要转身离开，削瘦青年突然道：“等等。”他掏出了一枚金币，然后又是一枚：“我帮他交了。” 楚逸欢很意外，这家伙突然变得慷慨了，居然会帮助素不相识的人。他疑问地看着削瘦青年。削瘦青年凑近了他。“我感觉你是个狠角色，做队友的话应该不错。”削瘦青年压低了声音，又悄悄一指新来的几个试图询问任务的家伙，“这几个一看就不行。” 楚逸欢笑了，这位倒是个坦诚之人，他对削瘦青年的印象改观了不少。“我叫楚逸欢，楚逸欢?温德，1级元素魔法师，我父亲是卡普空大师的弟子。”他伸出了手。 “昆汀?斯科尔尼，1级元素魔法师。”削瘦青年昆汀道，他握住了楚逸欢的手。“等等，温德？你是温德家族的人？来自光明神国？”楚逸欢感到昆汀的手突然握紧了，他手心里渗出了汗，眼中也有一丝危险的光闪过。 “不是，”楚逸欢对昆汀的紧张有些意外，“应该说是狮心王国的温德，远亲，我在宝石王国长大。”光明神国，那是遥远的南方，太液海的对岸。 “哦……”昆汀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手，他又仔细地看了楚逸欢几眼，“难怪，你不像是个贵族。” “本来就不是。”楚逸欢无所谓地道。虽然玫瑰给了他贵族金牌，但是他不可能随时挂在脖子外面宣称身份，而且他也没钱装这个排场。没有排场，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哈哈，”昆汀难得地咧嘴笑了，“我来自光明神国，斯科尔尼家族，和你一样，远亲。” 第77章 菜鸟队伍（1） 双方自报身份后，昆汀的态度好了很多，开始主动和楚逸欢聊天，并说起关于委托的事。 他前两天就来过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委托，战斗和捕捉类的不说了，有些采集类的委托他倒是想接，但是没有队伍，任务所根本不会同意他独自领取。 正常情况下，专门靠委托赚钱的都是小队，称为“赏金小队”，由3至10名固定成员组成，这些小队往往身经百战，配合无间。任务所也喜欢这种队伍，效率高，有成功的保证。挂牌委托完成的越快，越多，任务所赚得就越多。要是所有委托都挂在那里无人问津，那一点挂牌费还不够支付店员的工资。 正常情况下，每个赏金小队都有专门的任务所，并长期派人蹲点，以第一时间取得最好的委托。委托五花八门，无所不有，比如有人要蛮牛拉在鬼头果上的新鲜粪便，你刚好捡到一坨，于是就白赚了一笔。当然，并不是最赚钱的委托才叫好委托，比如活捉多环蠕虫，酬金88万金币，其风险值也在88万以上，魔龙心脏，500万，有命才花得了。 最好的是具有最佳回报和风险比的委托，比如两人刚加入的，采集新鲜还阳参这种。很明显接委托的家伙运气太好，在被专业小队领取之前就抢了下来，而且他们正好有3个人，恰好满足了小队的最低要求。但这应该是一个菜鸟队伍，有2名1级的角色，说不定还是临时拼凑的，假如他们都很厉害，而且配合无间的话，就不需要“为了稳妥起见”再找两名魔法师加入。 楚逸欢听昆汀分析得头头是道，他也深以为然。凡是委托，肯定会有风险，假如遍地是钱，傻子都能捡到，任务所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要找就找厉害的同伴，未算胜，先算败，可见昆汀的性格很谨慎。 不到3分钟，队长和另外两名队员也在店员的带领下来到了面前。楚逸欢看到昆汀暗暗摇头，他知道，之前的分析全中了。 他们被店员领到洽谈区，坐在沙发上。楚逸欢打量着这位队长，这是一个相貌朴实的人，大鼻子，高额头，皮肤微黄，一柄紫铜大剑是他的武器。从他魁梧的身材，也可以看出擅长的战斗方式，近战，猛击，岩土卫士的神力打击全部通过武器施展。 在人类世界，岩土之神的神力者其实是比较少的，虽然岩土神殿就在缅因省，但很多人并不愿意成为岩土之神的信徒。 首先，岩土之神胡公（hugoor）是异族的神，在1000多年前的大灾难时期，杀死过大量人类的丘岩族的神。直到近200年前，才有一名背叛丘岩族的神力者将岩土之神的信仰仪式和修炼方法带到了人类世界，并在岩土城建立了新的岩土神殿——那里也曾是丘岩人的领土。 其次，这一系神力的进阶较慢，也许和魔法师差不多慢，不少人到老都只有1级。但1级的岩土卫士只有两个可怜的神术：石皮术和碎裂击。前者增加对物理攻击的抗性，后者是快速的近战打击。除非贴近肉搏，1级的岩土卫士遇到1级的魔法师就只有一个死字。从战斗技能方面来说，1级的岩土卫士也就比一个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稍微强一点。 当胡公的信徒来到人类世界后，魔法师们对此进行了详细的研究。他们的结论是，这是一个缺点较多的神力体系。胡公的神力并不能给他的神力者增加寿命，不像魔法师——哪怕是一名1级的元素魔法师，也很容易在奥秘的力量作用下活到90岁。魔法师的等级越高，他的寿命就越长。 而且据已知的信息，土之神力者最高只能到达7级，对一个要到4级以上才显示出对魔法师威胁的神系来说，几乎是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虽然风神拉格萨（ragse）的信徒，风之神力者也最高到达7级，但是他们的神力修炼速度较快，而且在1级就可以使用附带神力的远程攻击，以及提升攻击速度的技能，另外还有一个关键的，可以临时提升躲闪能力，以避开抛射法术的技能。 风之神力者一开始就可以威胁魔法师，土之神力者却很难做到。在海格伊鲁的荣光遍洒珙州大地，以魔法师为巅峰武力的时代，土之神力者自然被边缘化了。各方的研究都认为岩土之神的神力并不适合人类修炼，虽然人类也可以修炼——它应该最适合丘岩人，他们皮粗肉厚，而且寿命也长，体质更获岩土之神的青睐。 对很多贵族来说，成为魔法之神海格的信徒是不二的选择，哪怕速度较慢，哪怕成功的希望不大，但是延年益寿是最实在的东西。古往今来，多少帝王为了长生不老耗尽手段，而现在只要成为一名魔法师，就可以多活很多年。 可是高级的魔法师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很多人苦修百年也还停留在元素魔法师的阶段。想要成为一名高高在上，掌握可怕力量的神力者，风之神殿就成了很多人，尤其是平民子弟的第一选择。 与岩土之神一样，风神拉格萨最早也是异族的神，被歌尔人所信奉。但自从一位人类的英雄在150年前杀入歌尔人的神殿，夺走《风神之书》后，风神拉格萨就不再只护佑歌尔人。在遥远的西方和东方，人类建立了两座风之神殿，从中培养了大量的神力者。100多年以来，如果说魔法师代表国家武力的最顶端的话，那么风之神力者就构成了国家武装力量的基础。虽然他们的等级普遍不高，但是数量早已超过了魔法师。他们并不是贵族认同的主流，但却是平民修炼的主流。 护卫，保镖，军队，雇佣兵，这是他们的主要职务，很多平民出身的风之神力者也的确发挥出了他们的本领，在战争中建功立业，受封官职和爵位，彻底改变了人生。 虽然风之神力者最高只有7级，但是7级的魔法师又有多少呢。大部分的神力者终其一生也仅止步于4级之下。对大多数人来说，有如好高骛远，长期做一名魔法学徒，不如修炼风之神力，踏实抓住眼前容易获得的机会。 但楚逸欢面前这位风之神力者队友，1级的风之游侠本杰明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踏实的人，他翘着二郎腿，有些吊儿郎当，漫不经心，说话也大大咧咧，仿佛是一个久经委托的老手。 当然，这是有原因的，他带着他的女友，1级的元素魔法师琳达。这两位是情侣档，通过一番介绍，楚逸欢已经了解了队伍组成的来龙去脉。 2级的岩土卫士布鲁诺，他最近才离开缅因高原的岩土神殿，打算到海格伊鲁讨生活。他在20分钟前独自进入了这所任务所，然后在店员的带领下来到白牌区，伸手就摘下了另一名店员刚刚挂上的委托。而他直到摘下委托都还没有搞清状况，他以为这些是随便选的——就本能地拿了一张新的，甚至连内容都没有看。而陪同的店员也没有搞清状况，他看到这位一言不发，径直取牌，也以为他是个赏金小队的老手。 布鲁诺的卖相是比较能唬人的，2米的身高，肌肉发达，眼神坚定——假如他不说话的话，他一说话就紧张，显得缺乏自信。当然，来自闭塞的小地方，平民出身的人大多如此，头一回见识到海格伊鲁的繁华，并做了一件冒失的，进退失据的事，他不可能有什么自信。 听布鲁诺讲到他误打误撞地摘下了委托，楚逸欢忍不住暗暗叹气。这时候，带着女友的本杰明正好在布鲁诺的后面，他已经眼尖地看到了这个回报和风险比极高的委托，但布鲁诺比他的动作快了1秒。 第78章 菜鸟队伍（2） 其实本杰明只是想在女友琳达面前炫耀一下自己参与捕杀针尾狼的经历，顺便带她来逛逛任务所，开开眼界，让女友认识到亲历过危险的他是多么的不凡。 至于琳达，她是橡树王国一名成功的商人的女儿，最近才拜在门德尔松大师门下。她到海格伊鲁也才半个月，正值青春少女的花季，满脑袋都是英雄美人的冒险故事。从橡树王国魔法学校枯燥的修炼生活中陡然解脱，琳达简直快乐得难以形容。自从认识本杰明后，这个口若悬河，言行潇洒的年青神力者立刻就吸引了她。 已在海格伊鲁混了大半年的本杰明有大把的冒险故事，虽然大多是道听途说而来，但这并不妨碍他把故事讲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在个别故事里他也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主角，故事当然是惊险万分，但结果总是有惊无险。这让琳达认为，接受委托是一件刺激的事，就像小说一样刺激，既然1级的本杰明都能逢凶化吉，她相信自己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带着这种跃跃欲试的心情，琳达缠着本杰明到了任务所。本杰明其实知道，很少有适合两个低级神力者的委托。对1级神力者来说，即使是一个2级委托，任务所也要求至少由3人小队领取。这是避免他们愚蠢地送死，白白占用了委托的时间。反过来说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看到布鲁诺在店员面前张口结舌，本杰明一下就明白了这位的本质，这是个菜鸟，新手，甚至连接委托的基本要求都不知道。而琳达又在催促他赶紧找一个合适的委托，大有今天不出发去冒险就不离开的架势。本杰明眼珠一转，立刻就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制定一个泡妞和游览两不误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无非是几枚金币的保证金，没了就没了，到时候带着琳达到安全的山区转两圈，随便采点什么花花草草，打打刺猬野兔，最后再原路返回，不会有任何风险。何况，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真能碰上几棵还阳参，那就赚到了。 本杰明当即上前一步，对店员表示他们是一起来的，然后他将布鲁诺拉到一边，表示了加入队伍的愿望。布鲁诺此时仍是一脸茫然，直到本杰明向他普及了一下任务所的各种知识，他才恍然大悟。 面红耳赤的布鲁诺想要退回这个委托，当他看清5枚金币的保证金后差点跳起来——他连1枚金币都拿不出。但是本杰明拉住了他，本杰明表示，他愿意为布鲁诺垫付1枚金币，他与琳达再出2枚，然后再拉两个人入伙，平摊剩下的2枚金币，这件事就能成了。他们只需要等待片刻。 在这次说服事件中，本杰明善讨女性欢心的如簧巧舌再次发挥了作用，他告诉布鲁诺，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风险很低，赢面很大，而且布鲁诺没有任何损失——他一分钱都没有出，只需要出出力就行。到最后，老实人布鲁诺看向本杰明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感激，他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人，一位完成委托的老手，很快就要带着他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他对领自己入行的本杰明马首是瞻，非常痛快地就答应了本杰明提出的“负责3个人所有物资运送”的要求。 当然，对本杰明来说，1枚金币就换来了一个得力的打手，一个拎行李的仆人，让他可以安心地甩手泡妞，游山玩水，这是多么划算的交易。至于其他两个队友，只需要他们分担保证金，具体是什么人都无所谓——新手当然最好。 小队都要听队长的，名义上的队长布鲁诺要听他的。如果另外的两个家伙不识时务，非要往危险的地方乱钻的话，本杰明也不介意让他们独自去送死。 楚逸欢敏感地听出了本杰明话里的警告，当布鲁诺有些结巴地说出了小队临时组成的经过后，话语权就交到了本杰明那里。 在这件事上本杰明并没有隐瞒。他对楚逸欢和昆汀表示，他是一个老手，有丰富的经验，因为不忍让冒失的新手布鲁诺送死，所以加入队伍帮助他。虽然布鲁诺是名义上的队长，但一切行动要听他指挥，否则后果自负。 楚逸欢和昆汀也是新手，本杰明丰富的冒险经历和满嘴的专业术语也让他们只有点头的份。也许漫不经心才是高手的风范。楚逸欢还有一丝庆幸，总算有个专业的队友，而非两眼一抹黑。 有关事项商量妥当后，在店员的监督下，小队成员集体发下了一个神力誓言，保证绝不贪图其他小队的战利品，并绝不为此伤害他人。 物资还是需要准备的，虽然本杰明表示不需要太多东西，但昆汀仍详细地向店员询问了基本装备的价格。 任务所的后面就是装备库，委托产业早就实现了一条龙服务，必需品应有尽有，敞开在货架上任君挑选。帐篷，油灯，水壶，长靴，以及装备和药剂。 对于高昂的物价，身无分文的楚逸欢只有望之兴叹，但不能就这么空着手进山。本杰明已经说了，物资自备，他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不需要再买。 布鲁诺也没有购买东西的打算，他甚至连帐篷也不想要。“随便往哪里一躺就能睡。”布鲁诺道。他有武器和盾牌，还有一件勉强能穿的旧半身钢甲。 有钱的琳达开始在本杰明的参谋下选购物资，轻薄的，涂着绿心木树汁的织锦丝帐篷，不仅防水还可以防火；蛮牛皮的高筒靴，秘银水壶，多功能小刀，轻便的女用秘银护胸甲，防雨斗篷，治疗药剂和解毒药剂各一瓶。很快20枚金币就花出去了，其中胸甲和药剂占了大头。 本杰明指挥着布鲁诺搬起了这些东西，由于时间还早，他正好也回家整理行装，小队成员中午12点在城门汇合，晚上就在野外宿营。 按照任务所的指引，他们将一直往南，越过灰熊丘陵，进入科拉山脉。那里是野生还阳参的生长地，也是离海格伊鲁最近的采集区域。 看着几乎是欢呼雀跃离开的琳达，以及面有得色的本杰明，仆人一样带着憨厚的笑容跟在后面的布鲁诺，楚逸欢不由耸了耸肩，昆汀摇头道：“我觉得他们像是去郊游的。” “我也觉得。”楚逸欢道。 “我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昆汀道，“本杰明这家伙好像不怎么靠谱。” “你有什么建议？”楚逸欢道。他也认同昆汀的观点。 “关键的时候还是要靠自己，必须买一些基本的装备。”昆汀道。 楚逸欢点点头，他仔细观看货架上的物品：“这里品种最多的是武器、甲胄和药剂，这些最贵。显然它们是最重要的。但我没钱，你先借一点给我。” “武器我有。”昆汀从腰间摸出了两把带鞘的长匕首，“可以给你一把。” 楚逸欢接过一把，入手沉重，他拉开一看，紫红色的刃身，由纯正的紫铜铸成，从形状来看，应该是风之神殿的标准制式武器，刀柄上还刻着一个贵族徽章：带着翅膀的拳头。 楚逸欢忍不住重新打量了昆汀几眼，身上随时藏着凶器的元素魔法师，看来他的敌人不少。 “还有甲胄和药物。”楚逸欢把匕首系到了腰间。 昆汀把他的钱袋倒在了柜台上，12金币70银币20生丁。“这是我全部的财产。”昆汀道。 两人顺着长长的柜台往前走，一件半身的紫铜胸甲最低也要10枚金币，无法考虑。精钢甲胄，没有货，对很多魔兽的爪子来说它们和纸糊的差不多，海格伊鲁不卖这种无等级的装备。 “治疗药剂和解毒药剂必须买。”楚逸欢想起了本杰明给琳达的建议。科拉山脉主要的危险来自于大量出没的魔兽，不少有毒，如果受伤又没有药剂的话只有等死。至于其他的，神力增幅药水之类既买不起，也没必要。 4枚金币，治疗药剂和解毒药剂各一瓶。70银币，再换来一瓶止血粉和两卷绷带。 赶路还少不了坐骑，一匹最劣的巨蹄马也要卖3金币，海格伊鲁说不定更贵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盔甲怎么办？楚逸欢皱眉在货架上寻找着，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叠一指厚的，散发出紫铜色泽的金属板子上。 “这是什么？”楚逸欢问店员。 “菜板。”店员道。 楚逸欢这才注意到这里是厨具区，货架上还有各种锅碗瓢盆。无论在哪里，吃饭都是必要的。 紫铜是一种坚固耐用的金属，它的熔点高达3000度，除了制作武器外，还被有钱人用做厨具，虽然比起轻便的秘银，它显得傻大粗笨，但作为3级的金属来说非常实用，价格也很合理。 1枚金币可以买到3000克紫铜，做成甲胄的话，加工费会让它的售价翻上一倍多，但依然在合理的范围内。 “什么价格？”楚逸欢翻看着手里的菜板，这块半米直径，重2000克的圆形金属板应该是纯正的紫铜，它常见于一些小地主和有钱的商人家庭。 “7银币。”店员道。 “太好了，来两块。”楚逸欢道。这几乎就是紫铜的成本价。 “你想干什么？用这个当盔甲？”昆汀拉住了他。 “有比没有好。”楚逸欢解释道：“稍后找铁匠焊几根钢链，一头挂在脖子上，一头拴在腰上，就是很好的护心盾。” “哈哈，”昆汀咧嘴笑了，“这是典型的平民的穷法子，不过我喜欢。就这么办！” 两人又购买了一些必要的物资，3枚金币，换来两包各5粒的魔法饼干。这是4级以上的魔法师用奥秘火焰采集美人芋的精华制成，味道香甜，指头大的一粒就可满足人一天的营养需求。它可以省掉不少做饭和打猎的工夫。 到马厩给楚逸欢添置一匹劣等的巨蹄马，再制作好平民式护心盾后，时间也已到了中午。昆汀的钱已所剩无几，楚逸欢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昆汀大度地表示无所谓，队友就应该相互支援，这让楚逸欢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他认为此人思维缜密，能分轻重，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第79章 科拉山脉（1） 两人赶到城门口的时候，本杰明三人已经在那里等待。这对情侣骑着价值不菲的好马，连布鲁诺也有一匹老掉牙的坐骑。楚逸欢这才发现他是真正的两手空空，一穷二白，假如不是昆汀愿意借钱的话，他连上路的资格都没有。 本杰明豪迈地挥手：“出发！”在琳达的咯咯娇笑中，两人绝尘而去。楚逸欢和昆汀连忙跟上，布鲁诺和他们并肩而行。 很快三人就熟悉了起来。楚逸欢对布鲁诺的印象很好，这是一个老实人，没有什么心眼。这从他选择成为岩土之神的信徒就能看出来。他的家人还在缅因省的乡下，生活贫困，还有一个生病的妹妹，他到海格伊鲁赚钱也是为了改善家庭生活。 布鲁诺只比楚逸欢大几岁，但难以修炼的岩土神力也已到了2级。他有很大的力气，在战斗中也能成为一个可靠的防御者。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灰熊丘陵的边缘，前方是茂密的时沙树林，道路蜿蜒消失在南部哨站的后方，再往南80千米就将进入科拉山脉的北端。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大量巡查队。从今天开始，海格伊鲁的防卫提升了一个等级，哨站前驻扎着更多的魔法师和卫兵，并拉起了路障，对每一支进出的队伍都要盘查。这就是战争时期。 至今为止本杰明的表现都还尚可，他知道通行证的使用——出示任务所盖章的委托书，哨站就会放行，回来的时候也一样。任务所提供的地图也在本杰明手里。这是一份科拉山脉北端的标准地图，标明了大部分的路线和区域。 除了南部哨站以北的区域被标为绿色，地图上大部分都是黄色的，这意味着，只要离开了防卫部队的警戒范围，就会有一定的危险。在进入科拉山脉之后，黄色的区域就逐渐变红，说明有高度的危险。而再往南的话，地图上就只有一片黑色，这表明该区域未探索，风险极大。 在第二天中午，当队伍进入科拉山脉的北麓后，望着连绵起伏的山峦，一望无际的森林，楚逸欢顿时感到了茫然。实际上，任务所提供的地图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之前的路程都很顺利，穿过80千米的时沙树林时，他们还看到了数十支出山或进山的赏金小队。 这些队伍全都装备精良，人强马壮，但态度都不怎么友好，也不和他们打招呼。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楚逸欢甚至看到了带着同情和嘲笑的目光。 一进山，同行的队伍立即钻入了百转千回的小路和密林之中，就像沙漠里的水滴一样蒸发掉了。很显然他们各有去处。 从本杰明手里的地图来看，他们正处于黄色区域，周围的大片区域都是黄色，根据标尺，在50千米之外就是红色区域。 但光标明区域没有用，道路，地形，这些都是空白。本杰明拿着公用地图四下打量着，他的模样让楚逸欢感到一阵不妙。他现在才发现他们缺少最重要的东西，更详细的地图，而本杰明显然没有带在身上。 当然，对一支成熟的赏金小队来说，详实的地图就是生命的保障，它比装备更重要。只有知道动植物的分布，魔兽的巢穴，才能避开危险，而顺利地完成委托。每一块未知的区域都是用鲜血开拓，用生命换来的。 成熟小队的地图都秘不示人，有些秘密的通道和植物生长区域只有队长才知道，这也是赚钱的保证。 “往哪里走？”昆汀看着本杰明。琳达伸了一个懒腰，好奇地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她对此没有任何意识。布鲁诺则不发一言，安静地等待着指示。他们听到了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隐约的魔兽哮声。 本杰明没有回答，他仿佛在回忆，片刻后他一指右边的小路：“走这里。” “你知道路吗？”楚逸欢不放心地道。 “都在这里。”本杰明一指他的脑袋，“我上次捕猎针尾狼就是走的这条路。”他说着又神色严肃地看着其他人：“现在我们随时会面临危险，我认为，大家必须通力合作，相互信任。你们都是新手，从来没有到过这里，所以一定要听从指挥。由于还有女士在，我必须事先申明，接下来我们要走的路都是相对安全的区域，也许会有一些小型魔兽，也可能什么都没有。请各位始终牢记我们的任务，采集还阳参。如果能发现其他珍稀药材，也不妨顺路采上一些，但是不要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狩猎和食物由我统一安排。哦？你们有魔法饼干？很好，我们也有。”本杰明望向了布鲁诺，“你呢？” 布鲁诺摊了摊手，他根本没钱买。“没关系，你可以吃我的。”本杰明道，“无论如何，我们这次的任务上限是5天，哪怕没有得到还阳参也要返回，而不是用完委托的一个月。要知道时间越久，风险越大，这是我的经验和警告，希望各位不要有意见。如果有人想在5天后继续停留……”他看着楚逸欢和昆汀，“他可以主动退出小队。” 在野外待上5天，估计是琳达这样的娇小姐能承受的上限了，本杰明考虑得很周到。 楚逸欢和昆汀也没有意见，刚才本杰明的话已表现出了一个老手的素质，他能记得路，提出的也是正确的警告。时间短一点没关系，安全第一。 天快黑的时候，5人小队已经翻过了一座山岗。到目前为止路都比较好走，这条路应该有大队人马长期经过，被马蹄踩得结实而平坦。 楚逸欢等三人并没有多说话，只有琳达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一只树蛙，一株奇怪的植物，都能引动她的情绪。而这个时候本杰明就微笑着，不厌其烦地讲解一番，间或讲两个笑话，惹得她咯咯而笑。 两人在前面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昆汀悄悄用大拇指比了比本杰明，朝楚逸欢促狭地笑了。对于本杰明的辞令水平，楚逸欢也只有叹服。这位的长相虽然不算俊俏，但是勾引女性的手段是一等一的。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本杰明是来游山玩水的，好心帮助布鲁诺只是个幌子，泡妞才是真正的目的。这位嘴上说得严重，但其实一点也不紧张，谈笑的声音也放得很大，要么他对科拉山脉的北麓实在太熟悉，要么他就是个傻瓜。 在一条小溪旁，本杰明下令扎营。布鲁诺任劳任怨地为这对男女扎好了帐篷。目前为止本杰明和琳达还各住各的，但看样子两个帐篷合二为一的时刻也快了。琳达表示她想吃野味，布鲁诺很快抓来了两只肥大的野兔，并砍来了柴火，本杰明也捉到了一只火鸡。 本杰明邀请楚逸欢和昆汀一起参与野餐，烧烤美味，他甚至带了酒，准备了一大包各式各样的调料。当油脂滴落在火上的时候，香气让楚逸欢也忍不住直咽口水。魔法饼干虽然能充饥，但这种昂贵的物品能省就省，何况它并不能像食物一样满足人的味觉。 昆汀对这种大咧咧的生火和烧烤立刻表达了异议，但本杰明表示，他上次就在这里扎过营，他们现在还在安全区域，这条通向山脉深处的道路经常有队伍路过，大型魔兽还要往里再走50千米，在翻过前面那座叫鹞山的高峰后才可能遇到。 本杰明的自信，以及这条结实的，留着大量马蹄印的道路说服了楚逸欢和昆汀。人家本杰明带着女友都不怕，他们也没有必要为此担心。 真香！当滋滋冒油的火鸡肉入口的时候，楚逸欢感到了一种愉悦。他们不约而同地夸奖本杰明的厨艺，这位先生泡妞的基本功是相当扎实的，楚逸欢自认就学不来，对于馋嘴的娇小姐来说，抓住她的胃应该是一种极佳的策略。 本杰明心情很好，兴致很高，讲出的笑话让楚逸欢和昆汀，包括布鲁诺都哈哈大笑。琳达已经偎在了他肩膀上，也许今天晚上趁着酒兴，两个帐篷就会连在一起。 然而就在本杰明搂着琳达的香肩，准备宣布休息的时候，他的笑容呆滞了。这一刻楚逸欢感到了背后传来的一股寒意，火光中本杰明的表情惊愕，讶异，还有无法形容的慌张。 拴在一旁的坐骑发出了惊慌的嘶鸣，小队一下鸦雀无声，喝得发晕的琳达想说些什么，本杰明用最快的动作捂住了她的嘴。 第80章 科拉山脉（2） 楚逸欢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掌踩断树枝的声音，这声音大约在60米之外，还间杂着粗重的呼吸，以及压抑的，喉咙深处发出的咆哮声。 布鲁诺立刻要站起来，并拔他的剑，昆汀一把拉住了他。“别乱动，慢慢转身。”昆汀低声道。这是对付野兽必须的谨慎，既然对方还没有发动攻击，那么不宜立刻触怒它。 楚逸欢和布鲁诺一听就懂，三人一起轻轻地转身，然后他们看到在60米开外的黑暗中有两颗发着绿光的眼睛，这两颗眼睛足有核桃大，而在10米之外的一边，还有两颗同样的眼睛。 这是两只大型的魔兽，不知道是哪一个品种，很可能是被烤肉的香气吸引而来。楚逸欢感到脊背发寒，这是危险的感觉，遇到可以威胁自己生命的事物时的本能反应。死神的獠牙非常接近！ 两双绿色的眼睛又往前走近了一点，它们低低的咆哮声既是对猎物的威胁，也像是在互相商量。“看看是什么生物？”本杰明虽然面无人色，但依然指挥道。 他们必须看清楚敌人，才能有更好的对策。楚逸欢的照明术立刻点亮了，为了避免激怒它们，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光球，让它从他的身侧慢慢升起，再缓缓地从离地5米的高度飞向对面。 昆汀的照明术也在下一刻发动，他将光球放在了前方火堆光芒的边缘处，以扩大视线范围，假如对面的生物冲过来的话，也能及早一步看到。 3秒，两个庞大的身影从黑暗中显现了出来。足有2米高，覆盖着灰白色厚毛的身躯，粗壮的四肢和脑袋，以及类似猎狗的长吻都表明了它们的身份。冬熊，这是北方森林和山脉中强大的掠食者，5级到6级的魔兽。它们一般2至3只群居，性格暴躁，力量极大。 对魔法师来说，这种生物还有非常糟糕的特殊属性——它们天生喜欢吞食冰之晶石，体内蕴藏有大量的冰元素力量，可以喷出长达3米的冰雾和寒风，不仅能够冻僵猎物，还能吹灭火系魔法。除此以外，它们对火焰魔法也有额外的抗性。 对于低级魔法师，在冬熊面前望风而逃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小队之前太放松，太高兴了，甚至没有人放哨。在行军作战中这就是致命的，在他们高声说笑的时候，这两只生物已经悄悄来到了极近的地方。而且它们狡猾地处在下风处，连敏感的巨蹄马都没有发现异样。假如本杰明不是正好面对着那片树林的话，也许要到它们发起掠食前最后的冲锋时，他们才会惊觉过来。 现在它们已经非常地靠近了，随时可能开始扑击。而小队周围只有平地和矮树丛，他们无处可藏。 “本杰明，你不是说这里没有危险吗？这两只家伙从哪来的？”昆汀低声质问道。 “我，我，我也不知道。”当看清这两只不怀好意的生物时，本杰明的脸色就变得惨白，说话也结巴起来。显然这位的胆量远比不上他吸引女性的水平，并且暴露出了缺乏临敌应变力的本质。 这家伙不可能像他吹嘘的那样指挥过小队作战，楚逸欢立刻看出了问题。但现在不是和他算账的时候。在本杰明往后退了一步的时候，岩土卫士布鲁诺却前进了一步，他慢慢抽出他的紫铜大剑，并竖起了盾牌，双腿前后迈开，站定了身体。 楚逸欢顿时高看了布鲁诺一眼，这个人虽然老实，但是并不蠢，从稳健的动作也能看出他久经战斗考验。昆汀的表现比本杰明好一些，但他的眼中同样带着畏惧，腿也有些颤抖，显然他的战斗经验也不多。 在照明术的光亮中，两只冬熊停下了脚步，还有50米，它们发着绿光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看着这边。然后它们伏低了身体。就是现在！“昆汀！集火前面的一只！”楚逸欢一声断喝，他的咒语已随之响起。1秒，两只冬熊离地跃起，发动了快速的冲锋。它们压倒了一大片矮树，迅捷的动作简直不像这种庞大的躯体可以施展的。以它们的重量和蛮力，被这样径直撞上的人恐怕也会没命。 下一个瞬间楚逸欢的火球术就越过了空间，击中了领先的这只冬熊，但魔力火焰仅仅让这只生物稍微停顿了一下，它立刻熄灭了，只把这只生物的厚毛烧焦了一些。它发出了一声狂怒的嚎叫，第2。2秒，昆汀的火球又击中了它。但这只生物用前爪遮住了头部，第二颗火球仍然只燎伤了它的表皮，也许连肌肉都没有伤到。 第3。2秒，楚逸欢的火球再次击中了这只生物的脑袋，这让它咆哮着退后了一步。但另一只冬熊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它粗大的犬牙瞄准了楚逸欢的咽喉。 就在这一刻，岩土卫士布鲁诺已经跳了起来，他直接跃过了3米的距离，他手上的盾牌泛起一层土黄色的神力光芒，居高临下，从侧面狠狠地撞上了这只冬熊的脑袋。“虎跳击”，这是2级岩土卫士的技能，厚重的力量可以击晕和击倒敌人。 “咚”地一声巨响，面前的这只冬熊狂嚎一声，它原本预定的路线被击偏了，脑袋也歪向了一边。虽然布鲁诺的一击没有打倒它，但是它也受到了短暂的眩晕。 第4。3秒，楚逸欢侧身闪开冬熊胡乱拍出的一掌，他和昆汀几乎是同时发出了火球，布鲁诺则紧贴在身边这只冬熊一侧，“碎裂击”，他的盾牌晃出了两个虚影，咚咚两声，这是在瞬间发出的两次钝器打击，再次击中了冬熊的脑袋。 第4。5秒，已承受3颗火球的冬熊再次被2颗火球击中，它脑袋上的厚毛已经全部被烧焦，这使得它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它的一只眼睛受伤了，绿色的亮点减少了一只，但它依然没有倒下。而面前的冬熊一掌挥出，将刚刚挥起长剑的布鲁诺连人带盾拍飞到了5米之外。 第5。3秒，这只可怕的生物离楚逸欢只有2米距离，但他的火球术即将完成，他硬着头皮瞄准着远处的那只冬熊，并做好了随时闪避的准备。 面前的这只冬熊已彻底被布鲁诺激怒，它并没有停留，巨大的身躯凌空一扑，直接砸向了躺在地上的布鲁诺，假如被它两吨以上的重量压实的话，布鲁诺必然变成一堆肉饼。第5。8秒，布鲁诺一个快速的翻身，只差毫厘地避开了冬熊的重击。他的盾牌留在地上，在一声脆响中被压成了铁片。 第81章 科拉山脉（3） 与此同时，楚逸欢的火球也击中了远处的冬熊，这只生物终于停止了前进，并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 6。7秒，布鲁诺就地一滚，勉强站了起来，楚逸欢正准备用火球支援他的时候，他看到远处那只冬熊也站了起来，并摇晃着继续前进。魔法之神在上！楚逸欢感到头大如斗，这种生物的火焰抗性让他引以为豪的技能几乎成了笑话。这一瞬间，昆汀的第三颗火球也飞到了它的面前。但这只冬熊站定了身体，它的长吻中吹出了一股白色的寒风，立刻吹熄了面前的火球。 不能让它接近！楚逸欢只好再次念诵咒语，这是唯一的办法，攻击，再攻击，趁着布鲁诺独自拖住了一只冬熊的机会，只要能杀死，或者赶走远处的冬熊，他们就可以集中火力对付近处的这一只。但是他的魔力已经消耗了一大半，楚逸欢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7。8秒，布鲁诺一剑划破了冬熊的脸颊，但是他再次被一掌拍飞。这次他没有刚才那么幸运了，噗地一声，他在半空就喷出了一口血，很明显内脏受到了重伤。 情况紧急！楚逸欢的火球再次阻拦了远处的冬熊，幸好这只生物的寒风没有那么快准备好。他看到本杰明扶着醉酒的琳达缩在帐篷后面，而这时近处的冬熊扑向了倒地不起的布鲁诺，它只受到了一点皮外伤，鲜血使它更加狂暴。 “本杰明！！”楚逸欢一声断喝，“你在干什么？快救布鲁诺！他死了你也要完蛋！”琳达不能指望了，但作为风之游侠的本杰明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手，他的勇气和战斗素养低得让楚逸欢几乎抓狂。 本杰明在这一声断喝中终于回过神来，他并不傻，也看到了场中的情景，缺乏战斗经验的他被吓呆了。他知道，要不是布鲁诺拼命拖住面前这只冬熊，他们现在已经死了。 本杰明连忙弯弓搭箭，在冬熊的大嘴咬到布鲁诺的脑袋之前，一道带着蓝芒的箭矢终于发出，并准确地命中了这只生物的左眼。从一手来看，本杰明的箭术其实非常漂亮。当然，也有距离够近的原因。 准备杀死布鲁诺的冬熊发出了痛苦的狂嚎，它转过了头，仅存的独眼中迸发出仇恨的光芒。本杰明心里猛地打了一个突，他立刻放开了琳达，并用最快的速度朝另一边跑去。 这只冬熊的仇恨已经全部投向了本杰明，它用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第9秒，昆汀的第四颗火球也击中了远处的那只冬熊，它现在已经生生承受了10颗火球，但看起来仍有一战之力，还在稳步前进。 “继续你的火球！”楚逸欢对昆汀道，后者念着咒语点点头。楚逸欢几步冲到布鲁诺身边，“你还好吧？”他查看着布鲁诺的伤势，并将治疗药剂灌进了他嘴里。 此时本杰明终于发挥了他风之神力者的速度，带着发狂的冬熊兜起了圈子，一级的风之游侠没有什么近战技能，不跑就是死路一条。每当冬熊的爪子就要抓住他的时候，他就运用神力开启“风之迅捷”，临时提升5秒的移动速度。而另一个关键技能“风之眼”也被间杂使用，这让他躲过了3次被拍飞的厄运。 但本杰明已经开始喘粗气，冬熊的动作实在太快，让他疲于奔命，他的神力也已消耗了一半。 15秒，布鲁诺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他睁开双眼，又吐了一口血，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楚逸欢惊异于他的意志和恢复能力。治疗药水的作用其实很有限，最多恢复百分之十的伤势，只能让垂死的人吊住一口气。 由此可见布鲁诺抵抗物理打击的能力很强，他受到的内伤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这应该是岩土之神独特的恩赐。 当昆汀的第6颗火球射出的时候，远处的那只冬熊已经来到了12米外，它再次吹出了一道寒风，并加快了速度。此时本杰明正好跑到两只冬熊之间，这个可怕的事实让他双腿发软。他立刻脚下一崴，跌倒在地上。 魔法之神在上！楚逸欢想杀本杰明的心都有了，他明明还有很多神力，即使是两只冬熊一起，风神的力量也可以让他暂时逃脱追捕。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现在只能赌一把。“昆汀，攻击近处这只！瞄准眼睛！”楚逸欢大喊道。如果昆汀的火球不能奏效的话，本杰明毫无疑问要尸横就地。而下一个死的就是昆汀。 昆汀是典型的魔法师的羸弱身体，而且他一条腿有问题，根本不适合近战。最适合他的战斗方式就是在盾牌的保护下，站定了用魔法轰击。他到现在都没有怎么移动，但是只需2秒的火球依然对远处的冬熊造成了很多伤害。楚逸欢不知道昆汀有没有秘传，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他的资质应该好得可怕。正常火球术的施法时间是2至3。5秒，楚逸欢在没有嵌入快速火球的咒语之前也要2。3秒。 19秒，楚逸欢看了一眼布鲁诺，遇上了他坚定的眼神，他握着大剑的手依然很稳。兵法有云，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不必犹豫，楚逸欢一身虎吼，直接冲向了10米之外的那只冬熊。19。5秒，昆汀的火球脱手飞出，狠狠地击中了咬向本杰明的这只冬熊的右眼。 双眼全瞎的冬熊发出了一连串的狂嚎，它的脚掌狠狠踩踏在地面，前掌使劲地挥打，朝着记忆中的仇人——本杰明的位置张口就咬。但求生的本能让本杰明就地一滚，避开了致命的攻击，并在第一时间发动了风之神力，用最快的速度往一旁移动。狂暴的冬熊立刻追着他的脚步而去。但它已经失去了目标，只能凭着声音追击，而昆汀在火球奏效后就明智地伏下了身体，并慢慢朝一边挪动，以避开这只生物可能的报复。 楚逸欢没有关注这一边的情况，他擎着长匕首，所有的精神都锁定在这只受伤的，半身烧焦的冬熊身上，这是一次豪赌，一次搏命的攻击，21秒，在离这只冬熊还有5米的时候，他的左手放出了一颗火球，再次击中了它的脑袋。这只生物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并闭上了眼睛。就是现在！楚逸欢已经放弃了考虑后果的念头，他的长匕首将直接扎进敌人的咽喉，也许下一刻巨大的熊掌也会直接拍扁他的脑袋。也许他将和这只生物同归于尽，但是他无从选择！ 就在楚逸欢将要进入冬熊的攻击范围的瞬间，一个人影已经后发先至，是布鲁诺！他的身体凌空一个飞旋，在1秒之内就突进了10米距离，他的紫铜大剑狠狠地撞上了冬熊的脑袋。“滚石冲撞”，2级岩土卫士的技能。布鲁诺将它使用得妙到颠毫，在冬熊虚弱，并闭眼的时刻，他发动了致命的一击。 布鲁诺带着土黄色神力的剑刃一下就削掉了冬熊的上半截脑袋，假如它不是因为受伤变得迟缓的话，这一击根本不可能奏效。布鲁诺的身体在得手后继续向前飞旋了3米，这让他躲过了冬熊拍击在一起的双掌。 楚逸欢连忙后退，并用最快的速度闪到了一边。面前这只忽然没了大脑的生物还在动作，失去命令中枢的神经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头上的鲜血喷泉一样地涌出，一边疯狂地挥舞前掌，又往前奔出了4米，然后才轰然倒地，四肢发出本能的抽搐。 布鲁诺的伤势再次被引发，他落到地上之后又开始吐血，冬熊的重击没那么容易化解。 第82章 命悬一线（1） 此时，本杰明终于发挥了风之游侠的特长，面对着双眼全瞎的冬熊，他开始四面游走，并抽空射出一箭。冬熊虽然对魔法师的火球有极强抗性，但在利箭前没有太多优势。 28秒，在咽喉和胸腹的要害中了3枝箭矢后，这只疯狂的冬熊终于发出了畏惧的哀鸣，鲜血已经染红了它半身的皮毛。它不再试图追击本杰明，而是凭着记忆朝来路快速地逃去。没有人敢阻拦它，随着一阵树枝撞断的声音传来，这只可怕的掠食者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楚逸欢长出了一口气，他现在才感觉到双腿发颤，这是紧张后的脱力。 现在，他才理解到其他小队眼中的同情。一支互不熟悉，从未配合过的队伍能有这样的战绩，在一名队员缺席下，面对两只冬熊的突袭竟然没有一个人死亡，这简直是奇迹。也可以说，得益于岩土之神的护佑。 楚逸欢的指挥起到了一定作用，但布鲁诺才是胜负的关键，如果没有他的话，近身的这只冬熊就能把他们全部拍扁。 布鲁诺没有一开始就用利刃招呼冬熊，假如一击杀不死的话，这种生物重伤的反扑很可能将两个魔法师瞬间撂倒。他明智地选择了用盾牌，用最大面积进行钝击，以击晕和迟缓敌人为主，他成功地吸引了冬熊的仇恨，让两人得以专心对付远处的冬熊。 事实上，如果这时候本杰明不是被吓呆的话，他的闪电箭将与火球一起发挥作用，在布鲁诺被第一次击飞的时候，他们也许就能让那只冬熊倒地不起，然后再集火对付近处的这一只。即使不算琳达，3名远程攻击者的赢面其实很大。 但战斗没有如果，一个迟缓，一点失误就会让人付出鲜血的代价。最后，连魔法师楚逸欢都不得不赤膊上阵，假如不是布鲁诺奋起神力，用滚石冲撞斩杀了那只冬熊的话，后果更难预料。 他们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听到山风带来了此起彼伏的野兽的咆哮声。这是夜晚，掠食者们都出动了。魔法之神在上！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只遇到了两只冬熊，再多一只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 众人立刻熄灭了火堆，再把剩下的烤肉全部埋到土里，牵着马开始后退。 冬熊的血腥味可能招来更多的生物。虽然冬熊皮是炼制抗火斗篷的好材料，但他们没时间切剥，死去的生物太沉重了，无法运走，最后只接了几瓶冬熊血作为战利品。 在3000米之前的来路上有一些高大的橡树，小队打算到树上去过夜，不仅掩护自己，还能发挥远程攻击者的优势，居高临下地打击来犯者。 琳达已经喝醉了，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本杰明！你不是指挥过小队吗？刚才是怎么回事？”昆汀的声音蕴含着怒火。他刚才就已经忍不住揪住了本杰明的领子，准备揍他，但是楚逸欢将他们拉开了。 “说吧。”楚逸欢道，“你现在可以坦白一点了，她听不见。”他指了指琳达。 本杰明的衣服全部扯破了，模样很狼狈。他看了一眼女友，颓然说出了事实。3个月前他确实来过这里——作为见习队员，跟着一支经验丰富的小队。他们从这条路深入了地图上的红色区域，30千米以外，然后在队长的带领下围捕一窝针尾狼。分配给本杰明的任务也很简单，他无需诱敌，也无需硬抗，只需要远远地射箭。 在前方更远一些的位置，本杰明的小队曾经扎营过夜。按照队长的说法，这附近还算安全，他们也生了火，煮了一些东西吃，但没有打猎和烤肉。那一夜没有遇到任何状况，本杰明直接蒙头大睡，队伍也没有安排他这个新手放哨。 第二天凌晨，他们就直接冲向了针尾狼的窝点，趁着白天这种生物睡觉的时候把它们赶了出来，然后就是顺利的围捕，猎杀，带着战利品满载而归。小队当天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科拉山脉北麓，到时沙树林扎营休息——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这次顺利的实习让本杰明信心膨胀，他认为委托也不过如此，赚钱其实很容易。而在遇到琳达之后，这种信心在不断的自我吹嘘中得到了进一步强化。 他甚至忘记了那只小队没有再让他参与实习，很显然他不符合条件。虽然在本能上，他对冒险仍持谨慎态度，但布鲁诺接到的“简单”委托和琳达的要求让他把顾虑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以前的小队曾经安全走过的地方兜上两圈，这只是一次带着女友的游览——他本来就没有想要完成委托。 楚逸欢和昆汀的怒火在本杰明的坦白中慢慢平息了，布鲁诺也认命地叹气。本杰明并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爱说大话，想在女友面前强撑。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也的确费尽全力，独自拖住了一只冬熊，总算是将功补过。而且他也放下身姿哀求他们，不要把真相告诉琳达。他们最后还是决定原谅他，并在琳达面前让他保留自尊，只说是大家合力击杀了冬熊。 这个委托必须暂时放弃，除非他们找到一个经验丰富的向导，或者地图。哪怕是损失保证金，也比丢掉性命好。严格来说，在科拉山脉中就没有安全的地方，黄色区域也会遇上大型魔兽，只不过数量可能少一些。 40分钟后，小队终于来到了曾经路过的橡树林。这里非常安静，古老的橡树上还有鸟窝和松鼠。有小动物说明是安全的，他们把坐骑拴在树下，然后爬上树休息。 楚逸欢看了看怀表，现在距天亮应该还有6小时，他决定值第一班岗。 凌晨的一阵细雨让楚逸欢睁开了眼睛。天还没有亮，现在是昆汀在值第三班岗，这个瘦弱的家伙非常不尽职地歪着脑袋在打瞌睡。他们的坐骑也安静地躺卧在树下。危险应该已经过去了，这时候的掠食者们也该回巢了。 听到树叶发出的，轻轻的沙沙声，鼻尖传来青苔和野草的潮湿气息，楚逸欢感到一阵放松。科拉山脉有壮丽的山峰，也有幽深的树林，如果没有危险的魔兽的话，这里应该是不错的度假胜地。 他眯着眼睛，又小寐了片刻，雨声停了，然后他看到在不远的地方，30米之外的树林中，有一片缤纷的色彩缓缓升起。 那是什么？楚逸欢瞪大了眼睛，他看清了，那是一些五彩的花朵，它们没有根茎，只有花冠，它们像烟雾一般随风而起，在空中轻盈地飞舞。还有更多这样的花朵从泥土中钻了出来，好像肥皂泡一样地升上半空。 第83章 命悬一线（2） 空间花！楚逸欢心里怦怦直跳，涌起了一阵狂喜。空间花又名天国昙花，是一种8级的珍稀植物，珙洲大陆山脉间的特产，它只在凌晨的雨后出现在树林中，带有美丽的彩虹色，随风而飞，落地则消失，在空中也只能存在半小时。 根据大师们的研究，空间花的本质是一种菌类。由于它无法栽培，难以遇到，价格也高到了一定的程度。同等重量的空间花价值是霓金的100倍，仅仅30克就可以换来100枚金币。它还是炼制空间装备，比如空间盒子必不可少的材料。 “快醒醒！”楚逸欢激动地叫醒了同伴。其他人在睡眼惺忪中也立刻目睹了这样的奇景。除了本杰明讶异地张大了嘴以外，其他人都还不明白他们发现了什么。但在楚逸欢说出空间花的名字后，他们立刻兴奋了。 机会千载难逢，琳达，包括布鲁诺都用最快的速度滑了下了树，不用吩咐，每个人都从坐骑上取下了装行李的大袋子，然后奔向那些密集的、缓慢飞舞的花瓣。这些就是钱，是金币，直接摆在面前，他们只需要伸手装进口袋。 这是一件快乐的事，他们喜笑颜开，仿佛无穷无尽的空间花被一股脑地刨进了袋子，这些花朵像火星，像气泡，像一堆堆颤动的笑脸。很多赏金小队为了空间花的盛开在密林中不眠不休地等待，但是他们只是住了一晚上，就被幸运砸中了脑袋。 还阳参算什么，现在的收获已经足够了。学费，富足的生活，昆汀和布鲁诺不约而同地咧嘴大笑。 就在袋子装满一大半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一阵嗡嗡的声音，这是一阵密集的震动，是翅膀拍击空气的声音。这个声音由远而近，在10秒之内就来到了头顶上。在火光和魔法光球的映照下，楚逸欢看到半空中出现了一大群带刺的圆球。 就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颗圆球径直砸向了本杰明的后背，并在一瞬间将他击倒在地。 与此同时，更多的圆球犹如冰雹一样地落了下来，它们有的砸在地上，再借力弹起，然后在半空恢复了鸟形的本来面目，还有的不等落地就伸出尖嘴，直接吞掉了漂浮在眼前的空间花。 这是一群刺羽鸟，空中的霸主之一。 它们的身躯比鸽子大上一倍，羽毛的顶端比针尖还锋利，并且像刺猬一样，在对敌时可以全部竖起。 这种生物的羽毛弹性极强，也有细长锐利的喙部，它们的鸟喙足有20至30厘米长，攻击时会在天空中缩起翅膀团成一团，以球型撞向目标，然后在接触的一瞬间弹出鸟喙，闪电般刺进猎物的身体，造成可怕的刺穿伤。即使没有砸中目标，刺羽鸟也不会受伤，坚韧的刺羽能让它再次弹起，并在展开翅膀后掉头而回，继续返航攻击。 它们是杂食动物，杀死猎物后再行啄食。十几只刺羽鸟就可以活活扎死一只冬熊，很多皮粗肉厚的大型魔兽在它们面前都只有落荒而逃。 这种生物和魔鼠一样是群居性，也有极强的领地意识，除了杀伤侵入地盘的生物外，它们一般不主动伤人。但是它们喜欢空间花，对于这种可以增强它们浮空能力的奇妙花朵，它们会出击觅食。 楚逸欢一看到这些灰黄色的鸟类，他就知道坏了。他太高兴了，竟然忘记了关于刺羽鸟的知识。经验不足害死人，空间花之所以珍贵，也有采集者见好就收，提前一步避开危险的原因。实际上，人类只能得到极少一部分空间花，更多的都被刺羽鸟吃掉了。只要这些彩色的花朵飘上天空，就会被刺羽鸟敏感地发现，即使远在十多千米外它们也会赶来。 现在，这片盛开的空间花至少引来了上千只刺羽鸟，除了半空的花朵，它们还把目标放在了小队手里的大口袋上。抢夺它们美食的人类成了除之而后快的敌人。 本杰明倒下的时候，他的皮甲背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洞孔，血水如注一般流了出来。随着琳达的尖叫，他手里的口袋散落在地上，立刻引发了鸟群一阵急促的抢夺。“扔掉！”楚逸欢大喊道：“把袋子扔掉！往回跑！” 其他人开始往回跑，但是都犹豫着，紧紧地抓着手里的袋子。楚逸欢一把将他快装满的口袋抖开，并抛到了空中，烟花一样的花朵立刻迸射开，吸引了鸟群的注意。 楚逸欢奔向本杰明，如果把他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根本不可能，也没有能力赶走鸟群。哪怕他现在有丁德大师那样的龙息术，他也没有足够的盔甲，在这种密集的，随时临身的利刃之下，任何激怒鸟群的攻击都是自杀行为。 “本杰明！”琳达哭喊道。昆汀和布鲁诺一左一右拉起了她，拼命地往坐骑的位置跑去。他们很清楚留在这里只能添乱。一大群刺羽鸟追在他们的身后，布鲁诺转身把属于他的口袋也扔了出去，留给鸟群抢夺，他顺手拔剑，拍开了一只刚刚弹起的刺羽鸟。 楚逸欢已经来到了本杰明面前，他的眼前一花，被一团灰黄色的圆球正撞在胸口。这一瞬间他听到当的一声，胸前的生物弹开了，而他的衣服已经被刺破，平民式护心盾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凹痕。 冷汗再次爬上了楚逸欢的后背，这种生物的动作太快了，要不是它们只顾着觅食的话，只要1只就能杀死他们其中的一个。只值7银币的廉价盔甲救了他一命！ 楚逸欢用最快的动作扛起了本杰明，他的情况很不妙，很显然被刚才的一击刺伤了内脏，血还在不断地涌出。 楚逸欢开始往坐骑的方向奔跑，布鲁诺将琳达的袋子也扔掉了，追在他们身后的鸟群终于变得稀少，它们吃完后就掉头飞向了还在飘起花瓣的那片草地——又有更多的空间花盛开了。 楚逸欢带着本杰明来到树下时，拴马的缰绳已全部被解开。琳达已经吓傻了，几乎是被昆汀和布鲁诺合力抱上了坐骑。楚逸欢把本杰明往他的坐骑上一扔，此时晨曦的微光已经出现在了天边，他看到还有十多只不死心的刺羽鸟在他们头顶上打转。 “走！”楚逸欢道。昆汀还抓着他的袋子，当然，现在就没有必要再扔了，这样做反而会引来更多的觅食者。他们直接朝来路逃去，布鲁诺挥舞着他的大剑，吓阻着头顶上的生物。 楚逸欢留在最后。1秒，他的火球直接飞向了鸟群，但他并没有瞄准它们，它直接在头顶的一根树枝上炸开，使得这群生物发出了喳喳的鸣叫。第3秒，他的火球再次点燃了一棵树木。 在这样的威胁下，剩下的刺羽鸟终于掉头了，它们飞向了同伴。 回头望去，鸟群和飘飞的花朵在空中组成了一面彩色的幕布，又像一片跃动的音符，在晨光中这是一番奇异的景象，丝毫也看不出死神刚刚在那里跳过一支舞蹈。 这一次的收获是巨大的，昆汀的袋子里至少有150克空间花。这是500多金币，他们一致决定平分。假如早一点收手的话，也许会得到更多。但这样已很不错了，捡回了一条命，也赚到了钱，无论如何都值得庆幸。在喂过治疗药剂后，本杰明的情况也好了不少，但依然动弹不得，他的肺部受到了刺穿伤，离心脏只差一点。 快到中午的时候，小队终于回到了科拉山脉北麓的入口，这里是比较安全的区域。几支赏金小队和他们擦肩而过，看到他们狼狈的模样，对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每一支专业队伍或多或少都认识，有时候还相互支援，或者组成大型团队完成难度更高的委托。有一批人甚至还组成了行会。他们见过无数的新面孔来到这个行业，然后丢下尸体惨败而归。业余人员就是业余人员，他们除了捣乱，抢夺好委托以外，还会在山区乱窜，招来魔兽，打乱部署，往往让专业队伍不得不重新修正地图，重新制订计划。 对专业队伍来说，业余人员都是不受欢迎的人，很难被施以援手。 布鲁诺问起了几名同伴的打算，是否愿意继续领取委托。他的心情很好，虽然受伤不轻，但意外赚到的财富仍让他战意高昂。 “我暂时不准备参加。”楚逸欢道，他对冬熊尤有余悸，只会用火球攻击的低级魔法师在这种生物面前简直比苍蝇还可怜，“也许再提升一些神力等级之后。” “我也没有这个打算。”昆汀道。 琳达脸色苍白地摇头。至于本杰明，他就算想参加，也要等到伤势恢复之后。 “你仍然想到卡普空大师门下吗？”楚逸欢问昆汀。 “对。”昆汀点头道，“80岁以下的大师里，卡普空大师是等级最高的一位。我相信能学到很多东西。你的火球很快！”他对昨晚的战斗印象深刻。 “我也要继续向大师学习。”楚逸欢道。他们在生死之间结下了战斗的友谊，昆汀应该是个不错的同伴。 这时他们刚刚转过一个弯，进入时沙树林的入口，楚逸欢忽然看到一团亮光在100米外升起，一阵危险的感觉袭上心头，这是当初遭遇风之神力者狙击的感觉。火球！他突然之间就成为了敌人的目标。1。5秒，楚逸欢不假思索地发动了他的寒风术，而就在这一瞬间，远处的火球已经扑面而至，炽热的烈焰笼罩了他的上半身。 这是一颗2级的火球，寒风术虽然让它缩小了一圈，但它依然击中了他的胸膛。至少有一半的威力被他完全承受。楚逸欢感到灼热的烈焰点燃了他的皮肤，并让它们鼓起了巨大的燎泡，他的上衣和头发在这一瞬间全部被烧焦。 在剧烈的疼痛中，他听到了同伴的惊呼，昆汀的火球在1秒之后射向了敌人，2秒之后，琳达的寒风术也被施放。 楚逸欢痛苦地倒下了马背，他感到了一股清凉的寒风，琳达的魔法吹熄了留在他身上的火焰。他看到一个瘦高的青年站在远处的树林里，他的旁边还有几个人影，他们应该是另一支赏金小队。 这个瘦高的青年脸上有一种奇异的神色，他盯着楚逸欢，楚逸欢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东西，但是他想不起是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显然刚才的火球就是这个人施放的，而对方的一名魔法师完全防御了昆汀的攻击。 布鲁诺已经拔出了剑，准备冲上去。但这个瘦高的青年脸上露出了一丝狡猾的笑容，他举起双手以示坦诚，并高声道：“误会！这是误会！我以为你们是魔兽！” 误会？楚逸欢很难相信这个解释，但他连手指都难以动弹，然后他就被昏迷笼罩了。 第84章 大人物（1） 楚逸欢听到，有人在身边说话，声音就像隔在厚重的门后，他感到有凉爽的汁液涂抹在身上，甘甜的泉水滋润了咽喉。然后他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陌生人。他躺在一张床上，白色床单，头顶是刻绘着魔法纹饰的石质层板。旁边还有两张铺着白床单的空床，在更远的地方有一排实验室常见的格柜，这是一个宽阔的房间，就像医院的病房。 一名留着短须，衣着考究的中年人正坐在一旁，关切地打量着他。另一个身穿灰色魔法师袍的人则在照顾一锅沸腾的汁液，药剂浓郁的气息弥漫了整个房间。 “温德爵士，你醒了？”注视着楚逸欢，中年人主动介绍自己，“我是狮心王国宫廷派驻海格伊鲁的首席代表，主要为王室处理一些产业。我叫高更，您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大使先生也已经得知了你受伤的消息，他在处理完公务后就会第一时间来探望。” 楚逸欢有些迷惑，他明明是和昆汀他们在一起，但现在队友不知去向，怎么又被狮心王国救了。 “我的朋友们呢？”楚逸欢道。他发现他被火焰烧焦的嗓子已经恢复了正常，虽然仍有一点疼痛。显然他得到了最好的治疗。 “他们就在隔壁的房间。”高更道，“不用担心，你的朋友布鲁诺与本杰明两位先生也得到了治疗。多亏了他们，我们才知道了你的下落。”高更露出了笑容，“我昨天还在担心无法向公主殿下交待。” 高更说着将玫瑰赠予的那块狮形金牌举在手里，“你的朋友们发现了这个，于是通知了大使馆，然后我们才确认了你的身份。”他把金牌放在楚逸欢手里，“请妥善地收好它，”他低声道，“这上面有一些隐秘的记号，能让我们识别王室成员的身份。这无疑是公主殿下赠予你的，殿下的亲笔信在上周刚刚送到，她让我们对持有这块徽章的人提供全部的支持和保护。” 玫瑰，楚逸欢回想着她美丽的笑容，心里泛起了一阵感激。“谢谢，高更先生，也请代我向公主殿下转达最诚挚的谢意。”楚逸欢道。 “我想，殿下可能更希望你亲自写信给她。”高更先生微笑道，然后他的神情变得认真了，“殿下提到你曾挽救过她的生命，我在此，谨代表我自己对您表示最真挚的感谢。您是一位勇敢的人，相信每一个国民都会感激您的壮举。” 楚逸欢感到脸上有些发热，不知道玫瑰是怎么夸奖他的。“您过奖了，”他道，“公主殿下也很多次搭救了我。”他决定岔开这个话题，“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您现在很安全。”高更道，“这里是卡普空大师的药剂房。你的朋友昆汀告诉我们，你的父亲是卡普空大师的弟子，于是我们就送你来了这里。大师这里的治疗条件也是十分优越的，这位——”他伸手介绍正在熬药的灰袍魔法师，“是奥秘魔法师豪斯先生，卡普空大师的药剂助理，他的医术远近闻名。我想，你们可能认识？” 豪斯？熬药的灰袍人转过身，楚逸欢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这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人，他有敏锐的眼睛和冷峻的面容，他看起来很年青，也许比老爹楚文奇还小几岁。楚逸欢的诧异表现在了脸上，如果这位是豪斯，那么曾经到哨声旅馆来找他，甚至还拿出了老爹亲笔信的中年人又是谁？ “怎么？”被称为豪斯的人打量着楚逸欢，“我们见过吗？”他走近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知道温德先生的全名叫什么，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朋友。你的父亲是哪一位？” 楚逸欢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无从判断真相，连身旁的这位高更先生也让他产生了怀疑。这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虽然他们表达了友善，但他怎么能从只言片语中确定对方的身份？ “我的朋友们呢？”楚逸欢没有回答这个豪斯的问题，他悄悄活动着手腕，可以移动，体内的魔力也在正常运转，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好，随时可以战斗。他平静地道，“我想见见他们。” “好的。”高更道，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我去叫他们。”他开门出去了，楚逸欢感到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他没有看这个豪斯，虽然他知道对方在打量他。但对方没有动，火球术的咒语被楚逸欢放在嘴边，一有不对就可以施放。 他并没有等多久，片刻之后病房的门开了，昆汀，琳达，还有布鲁诺都在高更身后走进来，他们都换上了整洁的衣服，看不出任何战斗后的狼狈。 “楚逸欢，你醒了？”布鲁诺发出爽朗的大笑声，与昆汀一起快步来到他的床边。琳达也礼貌地向他表达了问候。看得出他们的心情非常好。 “楚逸欢？”被称作豪斯的人皱起了双眉，低声自语。 楚逸欢没有说话，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其他人既然安然无恙，那说明高更没有说谎。 “我想，我们还是先回避一下吧，让你们好好聊聊。”高更先生微笑着，主动走了出去。这位豪斯又仔细地看了看楚逸欢，他的神情带着疑惑，但还是随着高更先生一起离开了。 “我昏迷了多久？”楚逸欢问道。 “半天一夜。”布鲁诺答道，“现在是中午。” 在被“误伤”后，他们立即带着楚逸欢马不停蹄地往回赶。那支队伍，以及那个伤人的青年并没有表现出进一步的敌意，除了道歉外，他们还主动赔偿了10枚金币和1瓶治疗药水。既然对方并非想要想黑吃黑，昆汀和布鲁诺只好放弃了报复的打算，同时也因为自身实力不足。受伤的布鲁诺完全是外强中干，琳达的实战经验则几乎是一片空白。 而对方除了2名魔法师外还有4名风之神力者，队长的等级是3级。目前最重要的是把伤员带回去治疗，不管是不是误会，以后还有机会找回场子。 现在的赏金小队之间大体是友善的，除非实在是遇到了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即便是黑吃黑，也发生在人迹罕至的红色区域，而且仅仅以抢劫为主，很少伤人性命。 赏金小队之间有一条规矩，那就是相互支援。在危机四伏的山区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即使是一支实力不俗的队伍也不敢保证平安存活，那么互助就是唯一的选择。 海格伊鲁的委托产业之所以兴旺发达，这条相互支援的规矩功不可没。在最开始的时候，黑吃黑的情况很普遍，一支小队看到别人获得了珍贵的战利品，常常就会眼红下手抢夺。那时候落败就意味着死亡，受害者的尸体将被扔给魔兽，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这种情况发展到后来，甚至形成了专门的强盗集团，这帮人连进山都不用了，只需要堵在路口，以武力迫使别人交出战利品。这让委托产业无比凋零。谁也不是傻瓜，谁也不愿意在历经风险之后再被人从背后捅上一刀。 当大师们发现，他们不得不自己去做这些采集和捕猎的琐事后，对强盗集团的打击开始了。这是委托产业历史性的转折，在防卫部门的主导下，所有参与黑吃黑者都被肃清，任务所也设立了必要的条件：每个接受委托的人，必须指着他信奉的神祗发下神力誓言，保证绝不贪图别人的战利品，并为此伤害他人。 第85章 大人物（2） 神力誓言是严峻的承诺，是强大的制约。对每一个虔诚的信徒来说，背誓是类似渎神的行为，也意味着不可知的神罚。也许背誓者会一直安然无恙，也可能突然在修炼时遭受意外，导致神力崩溃而死，或者终生无法晋级。 当然，神力誓言可能是一种迷信的产物，心理的阴影，也可能确有其事。自从有神力者以来它便流传至今，这方面的研究和著作也是空白——没有人会用生命去试验神的威严。所有人都宁愿相信神力誓言的力量。 等级越高的人越不可能背誓，神力者在强大的同时，也受到信仰的制约，也许，这就是神赐予人间的公正。 队伍回到海格伊鲁的时候已是半夜。对于如何处理魔法火焰造成的伤势，清醒的三人都没有经验。布鲁诺属于另外的神力体系，昆汀和琳达则表现了一种功课不佳的无知。除了给楚逸欢灌下一瓶治疗药剂，他们没有什么办法，最好的办法是将他送进海格伊鲁的魔法师医院。 但城门早已关闭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天黑后不允许进出。最后还是琳达注意到了楚逸欢挂在脖子上的贵族徽章。按琳达的说法，这位应该是王室的大人物，她专门学习过辨别贵族徽章——每一位名门淑女的必修课。 她立刻冒失地向卫戍人员喊出了楚逸欢的身份，昆汀本来想阻止她，但已经来不及了。昆汀的理由是，楚逸欢不像个贵族，虽然他自称温德家族的远亲。假如他的身份有那么重要的话，就绝不可能为了一点金币而冒着生命危险加入小队。 他们相遇的时候，楚逸欢身无分文，但他竟然没有向狮心王国的大使馆求助，他们不可能不帮助一名贵族。所以，这块牌子很可能是他通过另外的渠道获得的，比如捡到的，或者——其他非常手段。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楚逸欢根本不知道还可以向使馆求助，匆匆分手时玫瑰并没有告诉他，她以为他知道，这就是从未出过国的平民的无知。还有就是，楚逸欢并不清楚这块贵族徽章的真正价值，他认为只是利于通关。而且他本能地认为自己的身份很尴尬，不想让别人知道，这里面也有一种自尊心在作祟。 昆汀的话让布鲁诺和琳达都变了脸色，假冒贵族身份是大罪，尤其还是王室成员，也许楚逸欢伤害过一名王族，并抢夺了这块徽章。即使在海格伊鲁，这种事也要交由受害国自行处理。 但是话已说出，覆水难收，他们现在就算想走也不行了。狮心王国的王室成员在海格伊鲁附近受伤，这是重大的外交事件。一名魔法师立刻赶往中阶区通知狮心王国的大使馆，其他人则把他们围了起来，在查明真相前不许擅自行动。 在楚逸欢进城那天，城门哨站那名粗心的魔法师也许根本没有注意他的徽章。因为他是一个人来的，还在城门口和无赖打了一架，很自然地就被归入了平民，或者小贵族一类。这件事也导致了楚逸欢的误会，他以为这块徽章在海格伊鲁没什么用。现在则完全不同，议会下达了二级警戒令，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防卫部门紧张。 昆汀等三人只有硬着头皮，忐忑不安地等待。不久，他们就等到了匆匆赶来的高更先生。高更先生仔细地查看着楚逸欢的徽章，三人则做好了被宣布为同谋共犯的准备。但结果是出人意料的，高更先生立刻确认了楚逸欢的贵族身份，并质问海格伊鲁的卫戍部门，为何一名王国的贵族会被人击伤，这里的治安是否差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对高更先生的强词夺理，负责城门防卫的魔法师们听得直翻白眼，这件事根本不是他们的责任，但现在海格伊鲁的远征军正有求于狮心王国支持，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办法。 昆汀等三人连忙解释了楚逸欢受伤的原因——被人蓄意或者误伤。高更先生礼貌地对他们表达了感谢，在了解情况后，他带着他们直接前往卡普空大师府上。他报出身份，就受到了豪斯助理的接待，连本杰明和布鲁诺都得到了治疗。 而当高更先生了解到他们有空间花后，更是慷慨地表示要全部买下来，出价800金币，多出的部分是对他们援救楚逸欢的感谢。 老实人布鲁诺乐得合不拢嘴，事情的发展让他们如在梦中。也许楚逸欢的确是一名王室成员，也许他是一个叛逆的，独自离家出走的年青继承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避而不去大使馆，而大使馆的高更先生却不遗余力地救助他的原因。 在高更先生的严正交涉下，一批海格伊鲁的执法人员已经前往科拉山脉，准备拘捕那名伤害楚逸欢的青年，严厉的审讯会让对方交待到底是蓄意袭击还是误伤，索赔或者收监都在等待他。狮心王国一定会找回这个场子。 了解到整件事的楚逸欢陷入了沉思，他的朋友不可能说谎，也不像被胁迫，这里的确是卡普空大师的庄园。那么，前天早上来拜访他的就是个冒牌货，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对方答应给他送钱却杳无音信。 对方有什么目的？他回想着那个自称豪斯的人的一言一行，几乎，不，完全，毫无破绽，甚至到每一个细节。风尘仆仆的外表，沾灰的靴子，为了强调赶路的干渴，他还喝了许多水。这些行为都是想让楚逸欢麻痹大意。 那位假豪斯的演技卓越，说话也滴水不漏，对方相当清楚他的父亲和豪斯，以及马文的关系，他知道他们是同届，而马文比他们低几届，他甚至知道楚逸欢都不清楚的事——老爹是大师想传衣钵的弟子。最重要的是那封老爹的亲笔信，它让楚逸欢完全相信了他。 想到这里，楚逸欢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说明什么？如果没有内奸的话，假豪斯如何得知他住在哪里。对方也清楚，真正的豪斯出去了，最近两天不会回来，于是他利用了这个空档。对方也非常了解大师闭关的事。 如果那是真正的，老爹楚文奇的信，那就说明这里有一个人，可以得到豪斯的私人信件，拿到，或者仿造了它。如果老爹没有写过那封信，那么，对方应该十分熟悉老爹的笔迹，背后有专业的，伪造信件的人员。 这个假冒者是为了什么？是的，对方提到了奥秘晶玉，可以帮助魔法师晋级的无价之宝。而他在对方的试探下，如实说出了老爹突然晋级的事实。那时假豪斯的眼中冒出了精光，在确认楚逸欢不知情后，这位冒牌货立刻告辞了。 对方就是为了奥秘晶玉！楚逸欢感到无尽的懊悔，他向对方透露了关键的信息。如果父亲正在前往海格伊鲁的路上，那么他无疑会遇到危险。奥秘晶玉，让他成为了一些人的目标。但是，对方又从何得知他有奥秘晶玉呢？ 这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阴谋，而楚逸欢完全看不清真相。 第86章 如影随形（1） 昆汀等人告辞后，狮心王国驻海格伊鲁的大使，毕维斯子爵到访了。 毕维斯子爵亲热地握住了楚逸欢的手，对他的伤情关怀备至，并再次强调要将凶手缉拿归案，让对方付出代价。同时子爵也表示，楚逸欢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 既然有这样的便利，楚逸欢也不会客气，他提出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子爵立刻让人把他放上了轮椅，陪他到屋外的草坪上转了一圈。 楚逸欢至此才可以肯定，他的确身在卡普空大师的庄园，他看到了把守大门的几名弟子。 随后，楚逸欢提出了要在卡普空大师门下深造的愿望，包括他和昆汀两人。子爵立刻表示没有问题，很快，两份入学登记表，以及弟子证件就被送了进来。200金币的学费也由高更先生交纳了。 这就是贵族的好处，包括半夜敲开大师的家门，并受到最好治疗的便利。平民根本不被允许在晚上进入高阶区。他现在才深刻地理解到，分别时玫瑰告诉他的，关于身份的忠告。即使隔了这么远，她仍然在帮助他。 在留下400金币之后，毕维斯子爵和高更先生一同告辞了。卡普空大师的药剂房除了没有仆人，都是弟子们在服务以外，其他的设施都很齐备。 这里其实就是一所医院，一所私人的，专门为出得起高昂诊金的人服务的地方。这里比中阶区的公立魔法师医院更受有身份的人欢迎。 楚逸欢开始闭目养神，很快，他又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到豪斯来到了面前。 当然，对方是一个4级的奥秘魔法师，如果要对楚逸欢不利的话，他根本无法反抗。楚逸欢只是稍微一紧张，就恢复了常态，他想看看豪斯想做什么。 但一转念，楚逸欢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如果这位豪斯真的别有居心的话，根本不需要把信件交给另一个冒牌货，他只需要自己试探，就可以得到信任，也绝对不会穿帮。 假豪斯利用他外出的时间匆匆来访，显然也是为了尽快套出消息，以免真豪斯回来后无法得逞。所以，面前这位豪斯助理的嫌疑应该不大。 “你是楚逸欢，你的父亲是楚文奇，我说得对吗？”豪斯用敏锐的眼睛打量着楚逸欢。 “是。”楚逸欢干脆地承认了，他反问道：“你是豪斯叔叔吗？我父亲最近有没有给你写过一封信？” “那么，照他们所说的，前天来拜访的年青人就是你了。”豪斯看着他，“我直到昨天傍晚才回来。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成为了温德家族的人，但我想，你和你的父亲应该是遇到了一些麻烦。楚文奇在三个多月前给我写过一封信，提到了这件事。” “信还在你那里吗？我想看看。”楚逸欢道。 “当然，”豪斯站起身，“就在我的房间。相信你有很多疑问，我也有一些问题需要向你了解。稍后我们再谈。” 豪斯很快拿来了信。楚逸欢心里突地一跳，一模一样的信封，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信，打开，里面的内容也一模一样，老爹的笔迹，包括纸张的质地，墨水的渍点。他可以确定，这与假豪斯给他看过的是同一封。 楚逸欢沉吟着，他在想要怎么组织语言。但是豪斯说话了：“楚逸欢，我想你并不清楚这封信的真正内容。这是一封求助信，楚文奇告诉我，他遇到了麻烦，如果他无法顺利到达海格伊鲁的话，他希望我帮助他照顾儿子。” “我不明白。”楚逸欢心里犹如波涛翻涌，但他依然保持着镇静。 “光明晶玉是一个暗语，”豪斯道，“只有我和楚文奇知道。那是20年前我们求学时发生的事。那年夏天，楚文奇和我到橡树王国采购材料，碰上一伙奸商，用染过色的太阳晶石冒充光明晶玉，害我们差一点上当。”他的眼中浮现出了缅怀之色，“那天，我们和对方打了一架，楚文奇在混战中救下了一名少女。那时我们并不知道，她其实是橡树王国一位侯爵的女儿。当然，这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她爱上了楚文奇。” 豪斯摇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但你父亲是一个固执的人，他心里除了你的母亲之外没有别人，我们悄悄离开了。那位姑娘为了留下楚文奇，谎称她怀孕了，于是侯爵出动了一些人马来追捕我们。这是不是一个很有戏剧性的故事？” 豪斯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仿佛在感慨一去不返的青春岁月：“我们差一点就没能回来。楚文奇和我约定，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包括卡普空大师。但我们只要一听到对方说起光明晶玉，就知道，麻烦来了。” “而且，楚文奇还提到了大师的晋级，以及他自己的晋级，这些都是很大的麻烦，他在明显地进行暗示。至于大师服用光明晶玉的说法，纯粹是无稽之谈，连舒曼主席都不可能得到它，除非海格伊鲁和光明神国开战。我认为，他故意这么写，是为了避免别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也许他已经受到了敌人的监视。而在信的最后，他甚至说要带着儿子一起来海格伊鲁。”豪斯注视着楚逸欢，“除了逃亡以外，我想不出有任何其他的原因。” “你为什么这样肯定呢？”楚逸欢问道。他没有从豪斯脸上看到作伪的痕迹，但他必须要了解更多。 “因为，楚文奇也给卡普空大师写了一封信。”豪斯道，“这是一件破天荒的事。”看到楚逸欢脸上的诧异，豪斯又道，“我想，你父亲并没有告诉过你。大师本来想让楚文奇留在海格伊鲁，成为继承他衣钵的弟子。但是楚文奇执意要走，因为你的母亲在宝石王国等他。你的父亲为了爱情，放弃了追求更强大力量的机会，他一意孤行，甚至不告而别。” “这件事让大师非常失望，而你的父亲也觉得愧对大师，他的神力等级这些年一直保持在1级，这让他感到有愧教诲，更加不敢面对大师。这些事还是马文告诉我的，这么多年，我和你父亲几乎没有联系，反倒是与马文偶尔通信。” “我父亲，对卡普空大师是怎么说的？”楚逸欢问道。 第87章 如影随形（2） “大师在半年前就闭关了，他并没有机会看信。”豪斯道，“由于是写明让我转交，而且我担心楚文奇遇到危险，所以先代大师看了。就是这封。”他拿出了另一封信。 楚逸欢接过来，同样的笔迹和纸张，同样的墨水颜色，这两封信应该是一起写的。这封给卡普空大师的信十分简短，除了对尊敬的老师表示问候外，老爹还希望大师能收下楚逸欢作为弟子，他认为儿子的资质不错，17岁就能到达学徒的顶峰，如果楚逸欢到海格伊鲁的话，大师可以测试他的水平。 “这是一封真正的托孤信，”豪斯的脸上出现了忧色，“你的父亲在暗示，他可能来不了了，虽然他愧对老师的教诲，但他已经有了一个传人，希望大师庇护，他的儿子可以传承绝学，以弥补他当年的离去。” 是这样。楚逸欢想起了旅行包里那封假信，老爹既然早有谋划，那么提前告诉卡普空大师才是对的，随身携带反而会露出破绽。 “豪斯叔叔，这个信封里有没有夹着另外的纸条，写着关于奥秘晶玉的消息？”楚逸欢想了想，决定把实情告诉豪斯，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豪斯的表情非常意外。“奥秘晶玉？”他皱起了眉头，“信封里没有其他东西。这是楚文奇告诉你的？” “不是。”楚逸欢盯着豪斯的脸，“是另一个人，他自称豪斯，在4天前到哨声旅馆来看我，并带着这封信。一模一样的信，应该是同一封。”他强调道。 豪斯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和茫然，但在一秒之后他就反应了过来，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看着楚逸欢：“我很怕自己听错了。你确定？” 楚逸欢点头道：“确定。” 豪斯站了起来，他低头思索着，又问楚逸欢：“这个人问你些什么？他自称我的名字？他有什么特征？” “他问我关于奥秘晶玉的事，而且他非常熟悉这里的情况，也清楚你和我的父亲，以及马文的友谊。”楚逸欢道，然后他描述了那个假豪斯的相貌。 “我可以确定，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豪斯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虚空，“但他也可能易容了。很显然有人潜入了我的房间，并窃取了这封信。”他说着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大声道：“于尔顿，于尔顿在吗？让他来见我。” “豪斯助理，于尔顿昨天中午就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要不要派人去找他？”片刻后，一名弟子急匆匆地跑来回复。 “他有没有说出去做什么？”豪斯问道。 “他说去商业区逛逛，看看药材。”这名弟子答道。 “是吗？”豪斯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他有心事之类？” “没有啊，”这名弟子有些诧异，“他看起来很高兴，还和我们开玩笑。他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豪斯道，“你们去他常去的地方找找，如果找到他，就让他回来见我。找不到也回来覆命。” “是！”弟子道。 豪斯关上门，并警觉地查看了窗户。他再次坐到楚逸欢面前，神情严肃地压低了声音：“我现在可以确定，你和楚文奇有非常大的麻烦！有人甚至把手伸到了这里。于尔顿是我的助手，在我外出的这段时间，只有他才有我房间的钥匙。但是现在他失踪了，假如这件事和奥秘晶玉有关的话，那么他可能已经被灭口了。包括我这次外出，也是因为于尔顿的失误，他把一大罐犀角花的精华全部烧焦了，这让我们没有了治疗药水的必须材料，我不得不临时去一趟南华城采购。” 楚逸欢听得一阵心慌，如果对方的谋划这样深的话，那么他还没到海格伊鲁的时候就已被盯上了，甚至，他一直处于被监视中。对方设法收买，或胁迫了他的助手，支走了豪斯，然后用一个冒牌货来套他的真话。 奥秘晶玉，他们就是为了这个！楚逸欢无法想象这是一股什么势力，这是多么无孔不入的手段。共济会！楚逸欢脑中电光火石一般，忽然想到了这个组织。 奥修里斯亲口承认，楚逸欢来到海格伊鲁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他们派出一名高手窃取了他的财物，连他的衣服都被翻了个遍——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假豪斯的出现则是为了弥补盗窃没有发现的东西，他们需要楚逸欢说真话——真话只可能告诉他信任的人，豪斯是一个很合适的角色。 如果是这样的话，共济会对老爹的监视很早就开始了，他们知道他写了什么信，寄给谁，有哪些内容，他们在海格伊鲁的同伙得到了消息，开始收买卡普空大师身边的人。楚逸欢无法想象，老爹到底是从哪里得到了奥秘晶玉，又是怎么惹上了共济会。 他想起了在秘密基地时，史密斯先生对他不遗余力的拉拢。对方第一眼看到他，神情就耐人寻味，还有一些异乎寻常的热情。如果现在回想的话，对方很可能早就认识他，也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他的心中冒起了一股深深的寒意，对方一直在说服他，试图转换他，让他成为他们的人。不仅仅是为了离间他和玫瑰。 一名普通的，没有体现出什么特质的仆人不值得这样费心去拉拢。这说明他们有另外的目的，他们认为他知道奥秘晶玉的事。这是他们没有从老爹楚文奇那里得到的东西！ 还有奥修里斯，这一个骄傲的，自命不凡的人主动放低身姿和他促膝长谈，希望他加入他们，他试图用严密的理论和高尚的理想打动他，而不是用武力压服。对于一个1级的，可以被轻易捏死的低级魔法师，这种行为显得非常不可思议。 那么，他们想干什么呢？他们应该想要他自愿加入，加入就意味着奉献，他想起了秘密基地的学生们，既然连生命都可以奉献，奥秘晶玉又算什么呢？如果组织在一个适当的时候询问他有关的信息，询问老爹楚文奇透露过的事情，他会隐瞒吗？ 即使在假豪斯试探出真话后，他们仍没有放弃，他们认定楚逸欢知道什么。这也许就是他们留了他一命的原因。即使他不知道，也可以利用他引出老爹楚文奇。他们从未停止过对他的监视！ 他想起了那个“误伤”他的青年，这是共济会的人吗？因为确定他不愿加入，而且一无所获，所以决定灭口。但又不像，在光天化日之下意图谋杀，对方也逃不掉惩罚。 楚逸欢想不明白这件意外，他只能暂时放到一边。也或者，对方决定暂时等待，并继续尝试吸取他加入组织。也许他们还认为，总有一天，他会得到老爹传递的消息。正如假豪斯所说，他们很难相信一名父亲会保留奥秘晶玉这样的宝物，而不传给儿子。 这番推论，让楚逸欢对父亲的安危稍微放心了一些，这说明老爹没有落到他们手里，所以他们才在他这里下工夫。或者，他们已在海格伊鲁布下了大网，等着老爹自己钻进来。但聪明的老爹识破了敌人的诡计，所以始终没有现身。 “你父亲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豪斯看着沉思的楚逸欢，不由追问道。 第88章 施与受（1） 几辆豪华马车来到了海格伊鲁城门口。 在排队等待检查的间隙，一辆马车的窗帘掀开了。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探出了头，“海格伊鲁，好久没有来过了。”他感叹道。 就在他欣赏着周围的美景时，一名黑袍魔法师来到了马车前，中年人打开门，示意对方坐到他身边。 黑袍魔法师望着中年人，脸上满是尊敬和景仰。“奥修里斯怎么说？”中年人问道。 “奥修里斯部长说，他临走前已与狄更斯大师谈妥了，大师同意作为中间人，让我们与议会磋商，消除之前的误会。” “好，”中年人点点头，“楚逸欢那边呢？有进展吗？” “没有。”魔法师道，“他窃取自组织的东西已经被拿回来了。但奥修里斯部长认为，楚逸欢的确不知情，巴鲁先生亲自试探了他，也有同样的意见。” “唔……”中年人摸着下巴沉思着，“这个楚文奇是一个十分狡猾的人。对这件事，奥修里斯有什么建议？” “他认为，对待楚逸欢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组织应该采取怀柔策略，他觉得，可以说服对方加入我们。”魔法师答道。 中年人轻轻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他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属下，“卡普空大师那里的首尾，你处理好了吗？” “是的。”这名魔法师点点头，“奥修里斯部长离开后，我们让那个叫于尔顿的人来领尾款，然后把事情办妥了。”他抬手比了一个下切的动作。“没有留下痕迹。” “你做得很好！”中年人赞许地道，“为了我们的事业，有时候必须让自己变得冷酷无情一些。”他说着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但奥修里斯偏偏不明白这一点。到处都是我们的敌人，不得不采取必要的手段，保护组织的安全。” “所以，克林顿，很多事组织宁愿交给你去做。我也信任你，”中年人郑重地看着他的手下，“奥修里斯不懂的，以及做得不够的，都需要你去完成。这是组织给你的重托，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对你的期望。只有无所畏惧，为了自由的理想不顾名誉，不惜牺牲自我的人才是最坚定的战士。你一定要记住，执着于短暂的、个别的正义是一件短视的行为，每时每刻都不要忘了我们的理想——打造一个新世界，为全人类的福祉而战！” “在这条遍布荆棘，但又充满光明的大道上，个别的牺牲在所难免，但是只要想到更多的人将得到解放，这些就是有价值的。我们既然已经甘愿为未来奉献余生，就不能再用平常的观念来衡量自己。在很多时候，我们必须把自己看做一颗机器上的齿轮，一块大厦底部的基石，即使卑微，即使弱小，也许永远藏在黑暗中，也许永远不被世人所理解。但我知道，我有一个伟大的梦想，我宁愿失去感情，宁愿被万夫所指，但我的信念永不动摇！”中年人的眼中饱含着泪水，“克林顿，你明白你的重任吗？” “是的，史密斯长老。”克林顿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 虽然卡普空大师仍在闭关，但楚逸欢仍与昆汀一起，在众人的见证下成为了他的弟子。这是一个庄严的场面，所有人在大师静修的高塔前肃立，两人面对高塔，指着魔法之神海格起誓。 楚逸欢虽然没有感觉到神力誓言的力量，但他心中自然产生了凛然，这是他与卡普空大师，以及同门弟子所立的约，他必须遵守。 神力誓言，包括绝不做对恩师不利的事，还有对同门弟兄的互助。正如海格伊鲁的开枝散叶一样，每一位大师都有为数众多的门徒，他的弟子又会教导出更多的弟子，以此形成了鲜明的派系。每一系都有它独特的秘传，也是一股庞大的势力。 从今天开始，包括豪斯在内，这里的弟子都是可以信任的，也许他们各有缺点，但只要成为了同门，他就加入了这个大家庭，神力誓言让他们紧紧联合在一起，这是一个枯荣与共的集体。 除非弟子中间有人是他的仇人，在过去或者将来，在他不知情，或者知情的时候伤害了他的亲人或朋友。那时，他才可以用一个复仇的誓言，在众人面前对仇敌提起决斗。这个复仇的誓言并不违背最初的互助友爱的誓言，其他人也不得干涉。 之后就是一场欢快的宴会，很多人酩酊大醉。最近几年很少遇到入门的盛况了，与门德尔松大师不同，卡普空大师对传人的要求非常高，100金币只是象征意义，但对平民子弟来说，这却是他们证明自己有能力的方式。到任务所去厮杀，或者用头脑赚钱。 而仅仅有钱也不行，必须还要有资质，有足够份量的人推荐，并接受助理的检验——很多贵族子弟就因此被拒之门外。 两人的天赋也是关键，楚逸欢17岁，昆汀18岁，他们比大多数人都提前达到1级。 在了解楚逸欢的药剂水平后，豪斯让他接替了于尔顿的位置，昆汀则在药剂房充任出纳。 这是一段平静的时光，布鲁诺等人在前几天就告辞了。豪斯认为，虽然共济会的嫌疑很大，但没有证据表明是他们做的，至少，这里是安全的。 一次内部的清查也已结束，于尔顿仍然不知所踪，弟子们则说出了他最近突然手头阔绰的事。于尔顿除了爱去赌场玩玩外，并没有其他恶习。一名弟子透露，上个月于尔顿似乎输了一大笔钱。也许对方正是利用了他好赌的弱点，设置了一个圈套，从而收买了他。 弟子们对外可能很嚣张，但背叛老师的事是不可想象的。于尔顿并没有对卡普空大师不利，也没有伤害同门的豪斯，他只是偷看和盗取了信件，不受神力誓言的制约。 卡普空大师身边有三名助理，除了为大师提炼初级材料外，还分担了日常事务的管理。5级的第一助理巴洛夫负责各项庶务。第二助理豪斯负责药剂房，医治病患，合成药剂。第三助理冯冲也是一位4级的魔法师，他负责教导弟子魔法。 现在，弟子们的教学几乎都由冯冲完成。大师很少亲自授课，偶尔他会对资质较好的人点拨几句。在18年的时间里，大师从7级升到了9级，他的速度可谓惊世骇俗。 “收入多少？”上午的工作终于结束了。听到昆汀把金币放进保险箱的声音，楚逸欢问道。 “3000金币。”昆汀道。 对过手的大笔金钱，两人早已麻木，每月采购材料的花销也同样巨大。楚逸欢在骇浪高原看到的捕猎队，冒险者，几乎都在为海格伊鲁服务，他们将材料卖给收购商，再由骇浪省的大商人统一运送和定价，与议会形成了紧密的上下游关系。 即使宝石王国的内战一触即发，这方面的工作也没有丝毫停止。没有人会开罪海格伊鲁，伦丁汉王子也离不开本省财阀的支持。 两人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两名40岁左右，穿着简陋的平民服装，看来像是夫妇的人闯了进来。这位丈夫还背着一个6、7岁左右的男孩。男孩蒙着头，看起来病得不轻。 楚逸欢很意外，这些天他接待的病人都非富即贵，从来没有平民来这里，他们出不起高昂的诊金。 平民夫妇径直跪到了地上。“大师，救救我们的孩子吧。”中年妇女涕泪交加地道：“他就剩一口气了，医院说只有您这里能治。” 楚逸欢沉吟了，他道：“诊金50金币。”还不算药费，他不认为他们出得起。 “我们……没有钱。”这位妻子道，她膝行两步，一下抱住了楚逸欢的腿，“大师，请你仁慈地发发善心，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位丈夫也悲怆地痛哭起来。 这意外的一幕让楚逸欢心里发酸，他想起了他的父母。昆汀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又看看楚逸欢，他低下头，似乎抹了抹眼睛。 第89章 施与受（2） 楚逸欢沉默着，如果这对夫妇有钱的话，他马上可以去请豪斯来诊病。但是诊金的规矩是卡普空大师亲自定下的，他不可能为这家人破例。如果没有这个门槛的话，求诊的人会一直排到中心广场。 “我帮他们出。”楚逸欢听到了昆汀的耳语，他转过头，看到这个瘦弱的同门弟兄脸上有同情，还有隐藏的愤懑——平民遇到为富不仁的贵族时的眼神。 自从得知楚逸欢的贵族身份，昆汀就与他疏远了很多。但楚逸欢没有什么好办法，大多数人，包括他自己，都对一些贵族心存芥蒂。 “你的钱不一定够。”楚逸欢暗叹了一口气，“还没有算治疗费。” 卖出空间花的800金币楚逸欢没有要，全让昆汀等四人平分了。但显然，这位男孩患了连医院都不愿收治的绝症，治疗费不是昆汀的积蓄能承受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看着他死吗？”昆汀的声音带着怒意。楚逸欢发现，他的同伴有着和瘦弱身体不符的急躁脾气，尤其在面对涉及平民的问题时。 “我的意思是，我那里还有钱。”楚逸欢道，“先看看他的情况，再请豪斯助理来。”他的同情心占了上风。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假如当初下跪能救回母亲的生命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 昆汀没有说话。楚逸欢道：“把他的衣服掀开，让我看看。” 中年夫妇露出了喜色，翻来覆去地致谢，一边揭开了蒙着儿子脸颊的衣服。 天啦！看清眼前一幕的楚逸欢几乎呻吟出声，这名男孩从脸到脖子，一直延续到身体，全部布满了大粒的，密密麻麻的红色血肿。这些凸起的血肿很多已经发黑，溃烂，让他的五官和皮肤都看不出本来面目。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表示这名男孩还活着。 楚逸欢看不出病因。“有多久了？是什么造成的，你们知道吗？”他皱眉问道。 “有两个月了。”这位丈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好像……是在城外的树林里吃了什么野果。” “是中毒的迹象。”楚逸欢道，他转头对昆汀道，“叫豪斯助理来。” 昆汀叫来豪斯的时候，已经悄悄将50枚金币放进了收费箱。看到被放置在诊疗床上的男孩，还有衣着寒酸的中年夫妇，豪斯有些意外，他看了楚逸欢和昆汀一眼。 “诊金已经付过了。”昆汀道。 豪斯简单地问了这对夫妇几个问题，又看了看男孩的病情，提笔刷刷写起了药方。然后他把药方递给楚逸欢。 病情：尸莓毒，晚期。 症状：皮肤溃烂，内脏衰竭，生命垂危。 治疗方式：卡氏治疗药剂6瓶，每3日服用1瓶，共服3瓶，另3瓶分3次涂抹全身。卡氏解毒药剂3瓶，与治疗药剂同时服用。9日后可彻底治愈。注意：如药剂用量不足将复发。 看到这个药方的楚逸欢暗暗叫苦，卡氏治疗药剂是200金币一瓶的秘制产品，总共1200金币，还有100金币一瓶的解毒药剂。即使加上两人所有的钱，也还差了一多半。除非去狮心王国大使馆再要一些，虽然他们肯定会给的，但楚逸欢厚不起这个脸皮。 看到面有异色的楚逸欢，昆汀也凑了过来，这个药方同样让他沉默不语。 “要这么多瓶药剂吗？”楚逸欢硬着头皮问豪斯。 “太晚了。”豪斯摇头道，“如果刚发病就治疗的话，也许一瓶药剂就够了。” 中年夫妇脸上现出了紧张的神色。“大师，我们……”这位丈夫小心翼翼地道。 “昆汀，报价！”豪斯敲了敲桌子。 “1500金币。”昆汀一咬牙道。 回答他的是夫妇两人绝望的哀嚎，他们的声音如此之大，甚至惊动了更多的弟子。 “两位如果没钱的话就请回吧。”豪斯下了逐客令，“不要勉强。” 中年夫妇再次跪到了地上，但是豪斯不吃这一套，他直接往内堂走。“送他们出去。”他命令道。 另外两名药剂房的弟子立刻快步上前，他们对此早就轻车熟路。中年夫妇慌张地站了起来，他们还不敢在卡普空大师府上造次。 “我们来吧。”楚逸欢连忙拦住了两名同伴。他和昆汀抬起了病重的男孩，中年夫妇垂头丧气地跟在他们身后。 “没有其他办法吗？”昆汀低声问道。 尸莓毒。楚逸欢搜索着他的记忆，他在豪斯的笔记上看过有关记载。假如他没记错的话，还可以使用剧毒的玉露子以毒攻毒，但是有不小的风险。 “应该有，我再想想看。”楚逸欢道。他决定悄悄配一副药剂给这可怜的一家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失去至亲的痛苦。 “你们住在哪里？”楚逸欢低声问道，看到中年夫妇脸上露出的疑惑，他补充道，“迟一点我会送你们一些药剂，不用花钱。也许会有用。” 夫妇两人忙不迭地点头，并告知了他们在低阶区的住址。“谢谢大师，谢谢大师。”他们激动得语无伦次，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 “楚逸欢，你是个好人！”望着这家人离去的背影，昆汀感叹道，“贵族里少见的好人。” 楚逸欢没有反驳昆汀的话，他暂时还不想解释自己身份的由来。这种敌意是共济会最喜欢的，他现在不敢确定昆汀是否是共济会的同情者，传递一些消息，和互助友爱的神力誓言不算冲突。 “但愿能救活这个男孩。”楚逸欢低声道。 尸莓，又名相思莓，情人莓，鬼怪之吻，烂肉糜。这个名字据说来源于一个叫做“罗密与朱莉”的故事，两名因为门第之见不能在一起的恋人，双双服毒而死，在他们的坟头上长出了这种情人莓。 情人莓的模样，与草莓差不多，颜色鲜红，饱满多汁，味道香甜。但它也带着剧毒，如果谁敢吃下去的话，身体上就会逐渐长出大颗的，犹如草莓一样的红色血肿，继而溃烂，在两个月内受尽折磨而死。尸莓的名字也得自它的生长地点，在战场，以及埋有人尸的地方常常会发现它。 据传说，情人莓其实是那对恋人留下的诅咒。假如爱情最终是一出分离的悲剧的话，相恋的甘甜就会变成求之不得，令人魂销骨立的相思之苦，正如尸莓造成的痛楚。 玉露子是一种绿色的，伞状的果实。它是玉露树的种子，5级植物，带有剧毒，是一些风之神殿出身的刺客涂抹刀刃的常用品。但是经过高温的烘烤后，它的毒性尽去，反而会散发出一种类似晨露和花朵的香味，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让人心生缥缈的气味，又被称为“玉露香”，也是甜美香剂的材料之一。 在豪斯的笔记上，记载了一个用玉露子混合兔耳草、犀角花和针尾狼的血治疗尸莓等毒素的偏方，副作用是有很大机率让服用者的眼睛瞎掉。 卡氏治疗药剂由豪斯亲手炼制，每一瓶都是有数的，楚逸欢不可能未经允许去窃取，但他可以只用100金币的材料，调配出3瓶玉露子药剂，足够治好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孩。对于一个身无分文的平民家庭，生命和残疾相比，相信他们会知道轻重。 4小时后，楚逸欢和昆汀结伴来到了低阶区，将3瓶药剂交给中年夫妇。 在离开时，楚逸欢也不忘提醒他们，药剂有副作用，他们可以决定是否服用。夫妇两人千恩万谢地点头，表示后果自负，绝不再劳烦大师。这家人的贫困也在意料之中，最后，昆汀还留下了2枚金币。 两人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到了宅邸，却发现豪斯正在等他们。 “怎么样？你们高兴吗？是不是有一种救人后慈悲的满足感？”豪斯冷峻的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怎么了？”楚逸欢疑问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豪斯看着两人，“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但我希望，你们马上换一身便服，回去看看那对夫妇要做什么，这是一次充分了解人性的机会。我以大师助理的身份，向你们下达这个学习的命令。现在，立刻出发！” 第90章 平衡理论（1） 望着垂头丧气的楚逸欢和昆汀，豪斯平静地道：“说说，你们看到了什么。” 昆汀沉默地坐在一旁。楚逸欢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父母。” 两人在商业区碰到了中年夫妇。夫妻俩走了一家药剂店，他们拿出了楚逸欢赠送的药剂，和店员一阵比划，但是店员很坚定地摇头。片刻之后这对夫妇脸色难看地出来了，又走进另一家药剂店。 他们前脚刚走，楚逸欢和昆汀就进去了。两人自称药剂师，在外面听说刚才那对夫妇有稀奇的药剂，想打听一下。一枚银币的好处让店员知无不言，他告诉两人，那对夫妇想把手里的药剂卖掉，他们自称是购自卡普空大师的药剂房，可以彻底治愈晚期尸莓毒。虽然有副作用，但是价格非常便宜——他们打算卖200金币。但是店员根本不敢接招，对于无法鉴定的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 这个事实让楚逸欢和昆汀脸色难看，难道这对夫妇是骗子？两人继续跟在后面，夫妻俩又找了两家药剂店。结果依然相同，没有人愿意收购这种来历不明的药剂，除非有人愿意吃下几颗尸莓，亲自验证它的疗效。 由卡普空大师的药剂房出具一张正式说明也是可行的，但心里有鬼的中年夫妇根本不敢去索要。 然后两人开始争吵，他们的声音不小，利用集市上拥挤的人群，楚逸欢和昆汀贴到他们身后，听清了所有对话。 两夫妻遗憾地说起药剂的事，两人本来规划好了未来，如果昂贵的药剂能卖掉的话——他们认为至少值500金币，夫妇俩打算买一栋大房子，从此就不用劳碌了，光靠收租就能过上舒服的生活。对于可以彻底改变生活的金币而言，服下药剂才是一件极为痛苦的蚀本买卖。 夫妇两人失望地叹气，然后又商量再去试着推销几天，如果实在卖不掉的话，再给儿子治病。 同时，他们为一个瞎儿子感到惋惜，“即使治好了，也要去照料他的生活”。“还不如重新生一个”。然后中年妇女说起了金币的用途，她决定先好好吃一顿，再买点新衣服，而她的丈夫决定拿一些去翻回赌本，并偿还以往的借债。 楚逸欢不想再听下去了，他也制止了冲动的，想要出手教训人的昆汀。两人情绪低沉地回到了药剂房，一路无言。 对于两人的转述，豪斯没有表示任何惊讶，他只是道：“你们有什么感想？” 昆汀脸色难看。楚逸欢道：“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事？” “我不想指责你们。”豪斯注视着两人，“我们的世界是多种多样的，生命也因为参差多态而精彩。为什么，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渺小的我们不可能明白魔法之神创世的奥秘。但是相信通过这件事，你们会记住一条原则，这是一名合格的魔法师应该随时牢记的，那就是——尊重世界的平衡。” 看着疑惑的两人，豪斯继续道：“我想，你们所知的课程中并没有关于平衡的说法。我们通常认为，神力者就是世界的巅峰，强大的力量，可以让你做许多常人无法企及的事，也可以让你获得很多常人没有的东西。但人们总是只看到眼前的事物，晋级，再晋级，获得力量，享受人生。” “很少人愿意去思考，为什么你是一个神力者，而他不是，为什么有些人能到高级，而有些人终身在1级徘徊。你们谁能告诉我答案？” 楚逸欢迷茫了，他想起了玫瑰的话：“是因为运气？” “可以这么说，但不完全是。”豪斯露出了微笑，“我们的老师，卡普空大师曾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明白了这个道理，你们就可以在魔法之路上走得更远。” “答案就是，我们的世界是平衡的。”豪斯道，“有好人，就有坏人，有光明和黑暗，有善恶的对立，有人生于帝王之家，有人乞活于温饱之间。豺狼以羔羊为食，植物被牛马啃咬。平衡是稳固的对立，平衡就是弱肉强食，平衡和死亡一样不可避免，平衡让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结局。这是神制定的规则，我们无法逾越和探查的秘境。” “也许你不想尊重这种平衡，但你无法改变它。有一只狼要吃羊，你看到了，觉得羊可怜，于是救下了它，但还有更多落入狼嘴的羊呢，你怎么救它们？从你们遇到的这件事来说，尸莓就是这只狼，那名男孩就是羊。赶走狼已经超过了你们的能力，但你们还是做了。但结果是出乎意料的，对不对？”豪斯道，“这就是平衡，有些生物注定要被淘汰，有些羊注定要被狼吃掉，有些人永远不值得同情。试图改变规则的人反而会遭受厄运。” “就这件事来说，别人都不吃尸莓，但为什么这名男孩就误吃了，这位父亲为什么不看管好自己的孩子？据我所知，他们并不是第一天到这里来求诊。在这名男孩刚刚发病的时候，半瓶卡氏解毒药剂就可以治好他。但是做父母的心疼金币，舍不得花这笔钱。” “如果仅仅是贫穷也就罢了，但他们除了嚎丧外，根本不愿意寻求其他途径。第一，可以卖掉房子。第二，南面的森林就有解药，白虎藤，还阳参，虽然很危险，但总是有机会的。我相信他们知道，但不愿意做。” 豪斯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恨其不争的恼怒：“我并不是没有同情心，如果他们表现出一点义无反顾的责任感的话，哪怕钱不够，我也会提供帮助，但他们就是什么也不做——除了带着孩子到街边乞讨。而且，他们并没有把讨来的钱给孩子治病，而是用于赌博，大吃大喝。一直眼睁睁地拖到孩子不行了，他们才再次上门。于是你们两个新手正好凑了上去，开始展示慷慨和仁慈。” 第91章 平衡理论（2） 楚逸欢说不出话，豪斯继续道：“有些人从不反思自己，从不总结教训，整天和猪羊一样地活着，平民的身份和贫穷的生活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懒惰和无智，无知无畏，无知无耻。而且在你出于同情提供了治疗之后，昂贵的药剂更让他们选择放弃孩子的生命，把钱留给自己享受。这种事我们做不出来，但他们就能心无挂碍地做。他们狡狯，贪婪，是注定要被狼吃掉的人。这种人，你根本救不了他。” “这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昆汀终于说话了，他看起来经过了痛苦的思考。 “不，”豪斯道，“这样的人不会少。愚者总是多数，智者总是寥寥。在这个平衡的世界上，强大的神力者只是少数，正如议会的大师们一样。然后是7级以下的神力者，以及更低级的神力者，再往下则是普通人，数量逐渐增加。但相比荒野中魔兽的数量，人类又只能算少数。比起人类来，歌尔人的数量更少，因为他们普遍天赋卓越。” 昆汀沉默了，他们知道豪斯说得对，每一名神力者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也许这就是无形的规则，不可捉摸的平衡。 “但为什么人们保持在愚昧的状态？或者说，有些人可以摆脱这种愚昧，而有些人不行？我不明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少大师也是平民出身。”楚逸欢思索着道。 “这就是命运。”豪斯锐利的目光带着一丝迷惘，“我们说这是平衡的安排，但谁也不清楚为什么，为什么得到神力的是你，而不是他，为什么同时出生邻居，一个成为乞丐，而另一个成为贵族。这是我们无从选择的事，这就是魔法之神赐给每个人的命运。你也可以说，这是一种运气，在你出生或者未出生时就已注定。” “换句话来说，”豪斯道，“每一名获得神力者都是神的宠儿，这样的恩赐并没有给每一个人。我们与常人不同，从你踏上神力之路的这天，就与普通人划出了距离。但即使你是这样的人，有强大的力量，你依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活，什么时候死。你无法掌控自己的生命，又怎么能去拯救别人的愚行？所以魔法之神只留下了一个神谕：冥想，修炼，向世人证明魔法的伟大。” “这么说，魔法师应该什么都不管？应该尊重平衡，普通人的死活与我们无关，因为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昆汀道，他似乎很难接受这个理论。 “可以这么说。”豪斯思索了片刻，“很多大师是这么认为的，包括舒曼主席在内。这就是海格伊鲁维持孤立政策的主要原因。但卡普空大师认为，这取决于你自己，假如一个人有了强大的力量，那么他就可以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 “君主可以制定律法，贵族可以在封地定下法令。对神力者而言也是这样，当你到达一定的境界，可以改变一些规则，比如飞行，比如利用时间的力量。也许当你足够强的时候，可以创造一种新的平衡，并影响更多的人。”豪斯说着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回答不了，有机会你们可以向老师请教。” “但是——当你没有足够的能力时，一定要尊重世界的平衡，接受你无法改变的事实。这就是我想让你们牢记的。楚逸欢，你也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是，想想你的父亲。”豪斯最后道。 今天的谈话已触及到了对世界本源的探索，也许明哲保身，心无旁骛的修炼才是魔法师应该做的。但楚逸欢扪心自问，总觉得无法无视一个站在面前的，需要帮助的人，哪怕只能提供一点帮助。 这是父亲教导他的，父亲是一个真正的好人，母亲也是，但好人的命运总是多舛。 “楚逸欢，你的父亲怎么了？”昆汀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因为同情一个本该受罚的人，没有履行他的职责，于是受到了诬陷。”楚逸欢想起了蓝鸟广场发生的事。他压抑着他的悲伤和恨意。 那个叫霍山的人，父亲曾经在一次任务时救过他。还有那个科里。他们反而受到了奖赏。寡廉鲜耻，恩将仇报，这些人丝毫也不值得同情。但是在救人之前，他怎么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呢？有什么办法能让这种人改邪向善呢？ “对不起，楚逸欢。”昆汀难得地道歉，楚逸欢有些讶然地抬起头。“我对你有一些误会，我不喜欢贵族，对他们没有好印象。但是你和他们不同。”昆汀诚恳地道。 “不是所有贵族都是坏人，你有很深的成见。”楚逸欢道。他想起了雪莉，还有在魔法学校的往事，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而他正是为了帮平民学生出头，与李弗斯结下了仇恨。 这是否就是豪斯所说的，在能力不足的时候，没有尊重平衡，所以尝到了恶果。但是他见不得不平之事，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热血，遗传自他的父亲。 “如果你知道我的经历，就不会这么说了。”昆汀的眼中射出了仇恨，“看看我这条腿，它并不是天生就残疾。” “我明白。”楚逸欢叹道，他同情地拍了拍昆汀的肩膀。他想起了李弗斯对平民子弟的凌辱。 “我记得，你自称斯科尔尼家族的人。那么，你应该也是一名贵族？贵族也会遇到这种事？”楚逸欢又有些疑惑，他想起初次见面时，昆汀的自我介绍。 昆汀脸上出现了自嘲的笑容：“原因很复杂，一个身份代表不了什么。我宁愿当一个平民。”他的回答很含糊，楚逸欢感到他在隐瞒什么，但每个人都有**，并不适合刨根问底。 无论如何，这一次遭遇让两人的疏远拉近了。昆汀虽然脾气古怪，但可以理解，受过伤害的人难免如此。 光阴宛如流过的水一样，这已经是楚逸欢入门的第10天。药剂房的忙碌与往常并无二致，他的烧伤已经痊愈，这时一名弟子匆匆赶来，向他通报了毕维斯子爵和高更先生到访的消息。 这是一次正式的访问，巴洛夫助理和冯冲助理都已在会客厅等候，因为他们还有一名尊贵的客人，同为议会成员的班克罗夫特大师。 第92章 检验命运（1） 班克罗夫特大师，8级的空间大师，85岁。他是已故毕加索大师的继承人，也是丁德大师的哥哥，出身于狮心王国。 议会大师们或多或少都支持某一方势力，王室，大公，贵族，或者他们出生的祖国。但身份尊贵的议会成员不可能亲自为其服务，于是派遣弟子成为宫廷供奉就成了主要方式。 海格伊鲁也有一条铁律，议会成员和8级以上的大师，不能直接卷入国家争端，即使支持的一方在战争中失利，弟子死亡，大师们也必须无动于衷。 这是为了议会的团结，让海格伊鲁最高的意志始终一致。弟子离开海格伊鲁，就意味着他将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根据平衡理论，发生任何意外都是他们的命运。 假如某位大师一心复仇的话，就说明，他不愿接受海格伊鲁的孤立政策，并且试图扰乱世界的平衡。他可以宣布脱离议会和海格伊鲁，但从此以后，整个魔法之城都将与他为敌，其他大师也可以接受他的仇敌的聘请。 在150年的历史上，这条铁律被严格地奉行着，鲜有人敢于破坏——曾有一位不可一世的大师以身试法，但很快就死于另外几位的联手攻击。经过150年的岁月，明珠帝国分裂后的各国已有稳定的政局和边境线，除了偶尔的摩擦外，和平已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而到达8级的时候，大师们的寿命往往也已走过了三分之二。失去晋级希望的人开始享受生活，雄心不减者则一心扑在修炼上。寿命和力量，尤其前者是很多人的追求。 那些传说中的物品，蟠桃、时间草、欧玛兹伽雪莲等可以延寿的奇珍几乎不见于人世，所以对增寿秘药的研究就成了头等大事。孜孜不倦的炼金实验，耗费了绝大部分的资源。但至今为止，还没有听说哪位大师取得了突破。 此刻班克罗夫特大师坐在主客的沙发上，毕维斯大使和高更先生在他的下首。由于卡普空大师闭关，属于他的主人位空着，除了出诊的豪斯外，巴洛夫和冯冲都在下首陪客。 班克罗夫特大师身材肥壮，红光满面，与干瘦的丁德大师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位就是我向您提起的楚逸欢?温德，公主殿下的表兄。”楚逸欢走进会客厅，高更先生立刻向班克罗夫特大师介绍道。 班克罗夫特大师打量着楚逸欢，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容。楚逸欢正想对班克罗夫特大师致礼，大师已经站起身，亲热地握住了他的手：“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不用见外，坐吧。” 楚逸欢能感觉到班克罗夫特大师身上的力量，犹如一座山峦般巍峨。这是他目前见过的最高等级的魔法师，这位神力者有强大的防御，让刀剑都难以对其造成伤害。 “楚逸欢，班克罗夫特大师是专程来看望你的。”巴洛夫助理道，“对我们这里，大师可是一位稀客。”楚逸欢知道巴洛夫的意思，两位大师平时没什么交情，大师之间除非有求于人，或者友谊深厚，否则很少主动到对方府上拜访。 “过去我与卡普空大师走动得少，”班克罗夫特大师和蔼地笑道，“但以后要常来常往才对。狮心王国是我的祖国，既然公主殿下的表兄在这里，我们也算得上是一家人了。其实我很羡慕卡普空大师，收下了这位优秀的年青人为徒。” 巴洛夫和冯冲呵呵陪笑。很明显，班克罗夫特大师在拉近关系。一个受公主看重的人，当然值得大师拉拢。 楚逸欢看到，巴洛夫助理笑得有些勉强，他与这位第一助理没有来往，仅限于见面点头的地步。据豪斯说，巴洛夫入门很早，一心想继承衣钵，当年与楚文奇的关系也不怎样。“巴洛夫心胸不够宽广”，这是豪斯的原话。 也许，这就是楚逸欢在递上马文的介绍信后，巴洛夫无动于衷的原因。正常情况下，大师府邸对求助的门人子弟一般要接待，给钱周济，或者测试后收归门下。 随口寒暄几句之后，班克罗夫特大师说到了正题：“楚逸欢，看来你的伤已经痊愈了。我今天除了来看望你之外，还带来了伤害你的那名凶手的消息。有一个坏消息，以及一个好消息。” “您请说。”楚逸欢道。另外两位爵士显然也是为此而来的，想要给他一个交待，在催办缉凶的事宜上，他们应该出了不少力。 “坏消息是，击伤你的这名青年，名叫泰斯?泽维尔，是宝石王国南方泽维尔家族的人，同时也是狄更斯大师新收的弟子。”班克罗夫特大师道，“前天，治安局才在时沙树林拘捕了他。但这个泽维尔矢口否认蓄意伤害，和他一起的人也作证是误会。因为没有证据，加上狄更斯大师的干涉，防卫部门只好释放了他……” 楚逸欢从来不认识什么叫泽维尔的人，他从未去过南方，也许这的确是一次误伤。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他知道大师还没有说完。 班克罗夫特大师继续道：“好消息是，这位伤害你的泽维尔，虽然逃脱了刑罚，但是依然要进行赔偿。伤害一名王国的贵族没那么容易脱身。也幸好你的伤势不重，否则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即使狄更斯大师也护不了他。” 班克罗夫特大师的语气中有一种自信，毕维斯子爵和高更先生也脸色平静，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楚逸欢再次意识到了狮心王国的实力，甚至于让海格伊鲁忌惮。这也是路易国王在接待使节团时，总有些畏首畏尾的原因。 “这就是赔偿，你看一看。”班克罗夫特大师拿出一个木制小匣子，递给楚逸欢。 “如果对赔偿不满意的话，可以再去调换。而且——”大师加重了语气：“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 楚逸欢打开了小匣子，他看到了一抹流动的白光。这是一枚钽金戒指，一个空间盒子。他脸上出现了意外之色，班克罗夫特大师继续道，“这是狄更斯大师亲手炼制的，是30千克的9级盒子，成本大约在80000金币左右。你觉得这个赔偿怎么样？” 班克罗夫特大师故意说低了它的价值，这是市值20万金币以上的东西，旁边斟茶的弟子手一抖，直接将一大滩茶水洒到了地毯上。 在卡普空大师的弟子中，只有三位助理有空间盒子。一方面是因其价格昂贵，虽然这里日进斗金，但如果算上炼金研究的花费，收入和开支几乎扯平。而盈利也要存起来留在拍卖场上使用，任何一件志在必得的物品，一次不理性的竞价都会让库房重新变空。 卡普空大师炼制的装备全部用于销售，弟子们很少有使用的机会。然而空间盒子不一样，它可以随身存储物品，几乎是人人需要。4级以下的弟子都没有资格得到它。 “班克罗夫特大师花了不少时间，和狄更斯大师交涉。”见楚逸欢没有表态，高更先生补充道。 楚逸欢立刻听出了他的暗示，高更先生表示适可而止。对方毕竟是一位9级的空间大师，这个赔偿虽然不多，但对常人而言已是天价。 而且大师也暗示了，楚逸欢如果依然耿耿于怀的话，将来还可以想办法收拾那名泽维尔。目前来说，接受赔偿，这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楚逸欢可以想象，面前三位肯定是花了不少力气的，外交压力，语言威胁，狄更斯大师不得不给出一个交待。 “感谢您，班克罗夫特大师。也向两位爵士致谢。”楚逸欢道，“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我对这个处理结果没有意见。” 班克罗夫特大师笑了：“你满意就好，我们的目光要放长远。”楚逸欢点了点头。 “好吧，这件事我们暂告一段落。”班克罗夫特大师把目光转向了巴洛夫，“其实我这次来，除了看望楚逸欢外，还要传达一个来自议会的重要消息。” 第93章 检验命运（2） 两名助理坐直了身体。班克罗夫特大师道：“10天前，我在寒漠城会晤了伦丁汉王子，以及骇浪商旅联盟的代表。现在时局紧张，王子的军队在缅因省和南方军对峙，冷雾森林附近的鼠人，也趁机对人类发起了大规模袭击。由于王子的主力被派向了西面，无法战胜鼠人，所以王子和商旅联盟一致希望，从海格伊鲁招募人员，与王子的部队组成一支联军，帮助守卫骇浪省的东部区域。顺利的话，还要攻入鼠人的领地，驱赶，或者消灭它们。” 班克罗夫特大师是海格伊鲁外交部门的负责人之一，遇到战争等重大事件都要亲自出马。伦丁汉王子控制的骇浪省，是海格伊鲁炼金材料的主要产地，双方的关系相当良好。 随着楚逸欢的思路，大师立刻说到了这方面：“王子和商旅联盟都认为，如果任凭鼠人肆虐的话，从下个月开始，运往海格伊鲁的炼金物资就要中断。现在委托小队和捕猎者已经不敢进入东部的无人区域，鼠人部落突然积蓄了很大的力量，它们在夜间出动，破坏田园，捣毁村庄。骇浪省的东部，通往南华城的道路上已有了几万难民，现在，这个数字想必又增加了不少。” 这是个多事之秋，接着，班克罗夫特大师又谈起了对史都华城的远征，“朗日行动”的进展。 根据前线传回的消息，远征并不顺利，海格伊鲁的部队没有找到敌人的领袖，只杀死了数十名自爆的低级巫师。 敌人在远征军到达前狡猾地撤走了。远征军一面向周围城镇扫荡，肃清残敌，一面向南进发。有线索表示，敌人逃入了魏玛山脉，现在卡拉扬大师为首的主力正在追击。 “鼠人的袭击地几乎就在灰熊丘陵的边缘，防卫骇浪省东部，对我们而言也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基辛格副主席已经同意，让伦丁汉王子在海格伊鲁招募一批人手。但是为了避免卷入国家内战的争端，让丝特芬妮王后误认我们支持王子，我们的魔法师都要以个人名义，‘志愿’加入，而不代表海格伊鲁的立场。” 班克罗夫特大师道：“但是，只是名义上的志愿。议会要求，每位大师都要派5到10名弟子参战，以期用大的力量，最快的速度对鼠人展开反击。顺利的话，我们将与王子的军队一同杀入鼠人的老巢泥爪盆地，让它们至少在百年内无法窥伺人类世界！” 两位助理面面相觑，议会的决定必须遵守，但是谁参战是一个问题，很少有人愿意在和平时期检验自己的命运。 从这个命令来看，议会是下决心动真格的。如果说大师们以前为了尊重世界的平衡，没有把居于一隅的鼠人当回事的话，那么现在鼠人已经触到了他们的逆鳞。既然它们要主动打破平衡，断掉大师们的炼金材料，议会也不介意一劳永逸地把它们解决。 当然，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自有史以来半兽人就与人类争战不休，虽然今天人类的力量已远超它们，但它们仍然活得很好，照样占据着广袤的群山和荒野。 班克罗夫特大师也说了一个“进展顺利”的前提。如果不顺利呢？只要能赶走它们，让商旅联盟的供货恢复正常，大师们应该就会偃旗息鼓。 接下来是礼貌的送别，班克罗夫特大师已经完成了在这里的任务，接下来还要去另一位闭关的大师府上。大师、毕维斯子爵、高更先生一一和楚逸欢握手道别，并欢迎他随时到访。 楚逸欢回到了药剂房，他发现其他弟子看向他的目光变了。原本还有的隐隐的不屑，以及不服气已经彻底消失了。 刚才的事情传得众人皆知，他的身份甚至让9级的狄更斯大师低头，并以空间盒子为赔偿。这并不是多少钱，而是一种姿态，说明他的不可轻侮。 楚逸欢并没有沾沾自喜，他明智地知道，这是一种狐假虎威，原因还是来自玫瑰。如果不是她的话，这几位大人物恐怕很难看他一眼，更不用说如此热情地为他奔走。 午饭之后，全体会议开始了。至少有5个人要加入雇佣军，这其中自然不包括3位助理，他们必须留下来坐镇。巴洛夫助理提出了两个方案：第一，自愿报名。第二，抽签决定。 第一个方案在1分钟内就被否定了。没有人举手。还有大好的年华，刀剑无眼，谁也不想倒霉地死掉。除了偶尔的对练，多数人并没有上过战场。 楚逸欢知道鼠人的厉害，科拉山脉的冒险也让他清楚自己的差距。高级的同门都沉默以对，他这名1级的新人更不会主动请缨。 然后就是第二个方案，这是无奈之举，所有人都同意，通过这种方式检验自己的命运。 在众人的监督下，42张一模一样的纸团准备好了，其中的5张被巴洛夫写上了“中选”字样，这是议会要求的最低上限。 一个大纸箱被四面封好，顶部开了一个容手进入的洞，巴洛夫把纸团放了进去。 “现在，让魔法之神来决定各位的命运吧。”巴洛夫助理抱起纸箱摇晃数下，将它放在讲台上：“但为了公平起见，请按入门的顺序上来抽签。” 豪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抽到纸团后请立即打开，让大家知道结果。”巴洛夫助理又道。 弟子们鱼贯上前，3级的阿瑟，他是继三位助理后资历最长的弟子，离4级只差一线。阿瑟展开了纸团，如释重负的微笑出现在脸上。他把皱巴巴的白纸举过头顶，在众人注视下回到了座位。 然后是3级的邓特，3级的埃托尔……第15名弟子，3级的杰夫得到了第一个名额，2级的伊莲恩，第二个名额，她是为数不多的女弟子之一，也是一名橡树王国的贵族。 第三个名额被2级的达尔文抽中。第37，没有，第38，没有，剩下的人头上渗出了汗珠，还有两个名额。 第39名弟子，他是1年前才入门的巴克，负责把守大门的那名嚣张魔法师。 巴克双手发颤地打开纸团。魔法之神在上！他喜不自胜地举起白纸，几乎是雀跃着逃下了讲台。其他人都同情地看着最后的三人。 第40名弟子，药剂房的亨利。他埋头走到纸箱前，闭着眼摸出了一个纸团，犹豫半晌，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将它举过头顶。这仍是一张白纸！ 楚逸欢和昆汀脸色难看，无疑，最后的名额落在他们两人头上。 巴洛夫助理不无遗憾地道：“看来，魔法之神选择了我们最年青的两名兄弟。”他抱起纸箱摇了摇，倒出了两个纸团。“中选”，结果很清楚。 “现在，被选中的人到会客室，我们商量具体事宜。”巴洛夫助理道。 几个女弟子在安慰着郁闷的伊莲恩。楚逸欢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他和她不熟，这位女士看起来个性很强，或者脾气很差。 “等一等！”一个声音打断了正要离去的众人。说话的是福特，一名3级的弟子。 “有什么事？”巴洛夫助理的声音有一丝光火。 “我想代替一个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福特摊开双手道。 “是吗？”巴洛夫助理有些意外，“当然可以，如果你们双方都同意的话，你想代替谁？” 但是弟子们脸上耐人寻味的笑容，还有突然站起来的伊莲恩已经透露了答案。“我尊重魔法之神的意志，不需要任何人代替。”伊莲恩道。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冥想室，没有看尴尬的福特一眼。 “你现在还想要代替谁？”巴洛夫助理道。卡普空大师对男女弟子之间的爱情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可惜女弟子的稀少让这种事很少发生。 对神力者来说，男女比例差不多在70比1左右，这是一个悬殊的比例，但其中没有什么令人费解的因素。能修炼神力的女性，一般都是贵族或有钱人的后代，很少有平民愿意花大价钱送女儿入学。 伊莲恩是大师门下最漂亮的女弟子，其他三人都姿容普通。当然，她们都是贵族。 自从伊莲恩入门后，身为杜鲁门王国贵族的福特，就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但至今已过去了两年，仍没有取得丝毫进展。而伊莲恩的表现，就是厌烦和躲避。在今天这个关键的时刻，福特再次站了出来，希望通过勇敢的行为获得美人青睐。可是，伊莲恩并不领这个情。 在弟子们同情或戏谑的目光中，福特咬了咬牙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自愿申请第六个名额，加入雇佣军。” 既然有人主动加入，三位助理也不可能反对，虽然，这位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嫌疑。“你确定你想好了？”豪斯道。 “是的。”福特坚决地点头。 第94章 改变机率 议会的命令，并没有给弟子们留下多少时间，最迟明天，他们就要前往冷雾森林的外围，一座叫锐木的小镇。 在福特的力争之下，他成为了小队的队长，杰夫担任他的副手。其他人没什么异议，伊莲恩一直保持沉默。 在叮嘱了一番“紧密互助，共同进退”的话后，三位助理为6名获选者取来了物资。每一名弟子的生命都很宝贵，对此卡普空大师早有吩咐。 卡氏治疗药剂和卡氏解毒药剂各4瓶，魔法饼干100粒，这是外出办事的标准配备。而对于参战者来说，还能获得武器、盔甲和大师亲手炼制的魔法装备。 楚逸欢选了一柄秘银长剑，他和昆汀、伊莲恩、达尔文得到的是6级的轻羽斗篷，它可以有限次地施放轻羽术魔法。这是有针对性的，保护他们逃命的装备。 给福特和杰夫两位3级魔法师的是10级的冲击法杖，和8级的净化法杖。前者可以发出冲击波，后者则可以净化负面魔法。 虽然法杖中储存的魔法最多只有2级，而且只能使用10次，但队伍未掌握的两个重要技能，在关键时刻就能救命。它们的价值也和效果一样昂贵，至少在15万金币以上。 散会后，豪斯叫住了楚逸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巴洛夫故意增加了你中选的机率，这么多年，他对你父亲的怨念还没有消除。”豪斯压低声音道。 “他是怎么做到的？”楚逸欢有些惊讶。这应该是一次公平的抽签，在众目睽睽下很难作弊。 “首先是纸团，”豪斯道，“他选择了一种轻薄的纸张，但是用了浓厚的墨笔在上面写字。这导致5个纸团的重量，比其他稍重零点几克。对一个掌握了奥秘火焰，精确提炼物质的魔法师来说，很容易把它们区分出来。” “然后他提出按入门先后抽签。”豪斯道，“按这个顺序，你应该被排在最后两名。这就是可以动手脚的地方。我相信，有两个中选的纸团被留在最后，专门让你去取。” 看着楚逸欢疑惑的表情，豪斯继续道：“这是一个简单的戏法，所有的过程都由巴洛夫亲手操作，你当然没有注意，在把纸团塞进箱子的时候，他已经用魔力黏胶术，把有字的两团粘到了箱子顶部。为了避免数量不够穿帮，剩下最后4人的时候，他又装作无意地摇了摇箱子，把它们抖落了下来。” “本来，你应该只有四十二分之一的机率参战，但是巴洛夫这么一弄，你的机率变成了四分之一。之所以留下两个名额，是因为他不确定你和昆汀谁先抽签，而且——如果在最后4人里有3人中选，那就太明显了。” 豪斯道：“我没有揭穿他，是因为这仍在平衡的原则之内，假如魔法之神没有安排的话，即使你的机率大于一半，也不可能中选。他只是稍微影响了平衡，而不是完全改变它，并没有明确证据说明他在作弊，所以我们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楚逸欢没有说话。巴洛夫的行为的确很阴险，当年老爹不走的话，第一助理的位子就轮不到巴洛夫。所以，巴洛夫不喜欢楚逸欢，要用小动作给他找找麻烦。但这还不属于直接对他不利的范畴，毕竟巴克和亨利都幸运地没有抽中。 “但是，既然他已经影响了平衡，你也可以做同样的事，这并不会带来任何不良的后果。”豪斯道，“你们都没有战场经验，稍后，我会去通知班克罗夫特大师，告诉他你中选的事，让他想办法，把你们安排在尽量脱离前线的地方。” 楚逸欢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李。通过刚才的谈话，他对平衡理论又有了更深的认识，按豪斯的说法是：如果你被选中，那么必然被选中，哪怕机率低于四分之一。如果没有被选中，那么即使机率高于四分之一，也不可能中选。改变命运的方式，就是改变这种机率的数值。 针对平衡理论，大师们分为了互不相让的两派。以柏拉图大师，和卡普空大师等为代表的一派认为，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机率数值越大，命运发生转折的可能性越高，数值越低则相反。 每次数值的变化，都会引发一次新的选择，避开危险，踏入陷阱，死亡，残疾，或者有惊无险，毫发无伤。这个数值由行为体现，也许，一只飞行的蜜蜂就能改变这个数值。但具体在哪一个数值时，命运会发生转折，万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九千，没人知道答案。 这一派被称为“改变派”，简单来说，对一个本该死掉的人，改变派认为，可以通过某些办法拯救他。只要这个人不是坐以待毙，只要他愿意提高他的生存机率，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说明魔法之神并非完全封死了他生存的可能。为这个人提供一点基本的帮助，比如一杯水，几块饼干，增加一点他的机率，并不算影响平衡。 但即使是改变派也要尽量地避免影响平衡，几乎所有魔法师都肯定，改变平衡会遭受厄运的事实。强行挪走降临的死亡，那么死亡将用另外的面目临到干扰者。但改变派的善舟大师等人认为，只要这个数值不是被改成了百分之百，也就不会受到命定的惩罚。 而当别人试图插手平衡时，你也可以做出相反的事，让数值回到原来的轨道。这个时候，你就是平衡的捍卫者，你施加的影响将大于对方，事情的结果，也会朝着对你有利的一面发展。豪斯决定通知班克罗夫特大师，正是基于这个理论。 以舒曼主席等人为首的另一派，则被称为“命定派”，占了议会的绝大多数。他们认为，命运是不可改变的，即使数值大到万分之九千，注定的命运也不会发生转折。 同样，拿一个本该死掉的人来说，命定派认为无论做什么，这个人也必然死掉，只不过是早晚问题，所以提供帮助是毫无意义的，反而会让厄运降临己身。如果魔法之神不让这个人死，那么其他人什么也不做，他也会得救。 命定派行事保守，遵循孤立，恪守“任魔法之神的意志掌握一切”的原则。当然，这也是命定派的大师们孜孜不倦地追求长寿，以及晋级的动力。 既然命运决定他们受到魔法之神的眷顾，那么自然与常人不同。普通人注定早逝，神力者注定长存，这就是命定的力量，无可比拟的优势，既然已经站在了人世的巅峰，那么还将保持巅峰，并继续更高的巅峰。 按照豪斯的话来说，命定派有强烈的自我肯定，以及神力者主义的精英意识，他们只会对同阶层的人施以善意，与改变派愿意帮助平民的做法完全不同。 当然，对平衡理论的分歧并不会影响议会的团结，虽然有时候大师们常常因为一件小事争得面红耳赤。对于命定派来说，改变派的出现也是魔法之神的旨意，他们接受任何存在即合理的事实。 楚逸欢拿出了空间盒子。初始口令被刻在装它的木匣内，他只要念诵一遍，然后再念诵两遍自创的新口令，空间盒子就将和他的冥想世界产生联接，从而彻底属于他。 在此之后，炼制者也很难打开这个盒子，即使它被人夺走，强行破开其中的空间，里面的物品也将永远消失。 “保守你的心，让智慧做你坚固的盾牌。”新口令，这是老爹最喜欢的一句名言，来自大灾难时代著名的军事家所罗门。他差一点想用雪莉的名字做口令，但她的失踪，已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撕裂的印痕，每次想起都让他难过。 盒子开启了。这一刻，楚逸欢看到在他左手的位置，出现了一块灰色的球形空间，边缘是深灰色的虚无。 楚逸欢走到镜子前，他看到，除了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镜中的自己并无变化。但他只要将视线朝下，就能看到身前这个储物空间的情形。对其他人来说，它是不存在的，也不可能看到。 楚逸欢抓起一瓶药剂扔了进去，它在镜子里立刻消失了，然后出现在空间盒子的底部。 他伸手抓取药剂，他看到镜子里的手握向空气，手没有消失，也没有表现出被遮盖的迹象，但他真切地感到了水晶瓶的冰凉触感。他握紧了瓶子，镜中的手也握紧了，这一瞬间，他发现药剂出现在了镜子里。它回到了他所在的空间。 他举起手，盒子靠近双眼，他发现，里面的物品变成了虚化的线条，并不会遮盖视线。 只要不超过30千克的总承载量，空间盒子都可以放下，而且，它们就像放在一块无穷大的板面上，完全不会重叠。 楚逸欢感叹着魔法的奇妙，他相信，自己有一天也能明白其原理。 天快黑的时候，高更先生又派人送来了玫瑰的回信。她的字迹是一种带着飞扬的娟秀，正像她的性格一样。 “小马文：我还是喜欢叫你马文，这个名字有一种亲切的感觉……”玫瑰对楚逸欢成功来到卡普空大师门下表示祝贺，并对他的冒险经历表示羡慕，还对繁琐无聊的宫廷生活表示了抱怨。 狮心王已经让女儿参与更多政务的处理，因为明年她就18岁了，将举行成年礼，并正式得到属于她的封地，这意味着她将掌握王国的一部分权力。 她的信依然是一种平等的口吻，除了讲述生活以外，还有一些不经意流露的关心。楚逸欢知道，他欠她很多，他已经决定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假如她将来需要他效力的话，他一定会响应征召。 “……明天我又将参与对鼠人的战争，感谢你，维罗妮卡，毕维斯大使和高更先生，班克罗夫特大师对我都非常关心……”楚逸欢立刻给玫瑰回信。 同时，他向玫瑰请教了一个问题，关于平民的，平衡理论无法回答的问题。他想问的是，狮心王国的平民，是否也有很多处于贫困和无智中，王国主要通过什么方式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 第95章 冷雾森林 第二天一早，楚逸欢与5名同伴走出庄园。他一眼就看到了毕维斯大使和高更先生的马车，两位爵士早已等候着为他送行。 “温德爵士，这是上官飞扬上尉，他将在今后一段时间贴身保护你。”楚逸欢还没来得及致谢，高更先生说话了。他身后一个身影越众而出，来到楚逸欢面前。 这是一名40岁左右的男人，身材魁梧，外表粗犷。“阁下，我将是您忠诚的卫士，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上官飞扬单膝跪了下来，右手握拳放在心脏位置，这是一个对王室的礼仪，表示效忠。 “请起。”楚逸欢忙道，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位爵士。 上官飞扬默不作声地站到了他的身后，立刻开始履行护卫的职责。“上官飞扬是王家卫队的成员。”毕维斯大使道，“目前这里只有您，温德爵士配得他们的效忠。按照殿下的指示，我们将对您提供全部的支持，当然也包括王家卫队的保护。” 高更先生在楚逸欢耳边低声道：“不要拒绝，上官飞扬不仅能保护你的安全，他还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能提供很多有用的建议。” 楚逸欢看了一眼上官飞扬，对于从未上过战场的他们，这名卫士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这是两名爵士送给他的另一层保险。 “向两位的关心表达我诚挚的谢意！”楚逸欢行了一礼。 福特等人看向楚逸欢的目光，已经是完全地心悦诚服了。他们虽然也是贵族出身，但自从拜到卡普空大师门下，就被要求放弃所有的仆人和架子，与其他人一视同仁。他们的随从并没有资格住进大师的府邸，只要求学一天，就一天不能恢复那种前呼后拥的生活。 这也是海格伊鲁的规矩，所有的弟子都被老师这样要求。冥想和苦修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心无旁骛者才能勇往直前，他们还远远未到享受的时候。 只有在战争期间，海格伊鲁才不会限制己方的仆从参战，当然是越强越好。但同为贵族的福特和伊莲恩，就不可能随时拿出豪华装备和强力的护卫，这是贵族间实力的差距。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两位爵士交待完了所有事项，“温德爵士，祝你旗开得胜。” 楚逸欢将他们送出庄园，并把给玫瑰的信托高更先生转交。他们一行还要到作战和防卫部集合出发。 上官飞扬跟在楚逸欢的身后，他自备了一匹黑色的翼飞马，坐骑上驮着长剑、链锤、大刀，仿佛一座小型武器库。他保持着沉默，但百战精锐的气质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伊莲恩坠在队伍的最后，离上官飞扬很远——她看来对他有很强的戒心。而福特、杰夫和达尔文三人则在小声商量着什么。“你再次让我感到惊讶。”昆汀悄悄捅了捅楚逸欢，低声道：“我真不明白你的身份，他们刚才甚至提到了殿下。” 楚逸欢看着他的伙伴，昆汀眼中流露出的只有浓浓的好奇，他已经接受了楚逸欢是一名贵族的事实，看起来也不再心存芥蒂，但是他和福特等人依然保持着距离。 “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楚逸欢伸手锤了锤昆汀的胸口，“但我相信，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友谊。” “是的。”昆汀道。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我决定了，随时和你保持一致。”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上官飞扬，“哪怕是逃跑。总之我们要一起行动。” 楚逸欢稍稍一愣，立刻明白了昆汀的意思，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在自己实力不足的时候找到强大的依靠。 “上官飞扬，你的神力等级是什么？”楚逸欢问他的仆人。 “爵士，王家卫队都是伟大的兽神青阳的信徒，我目前是4级。”上官飞扬道。 当然，他属于狮心王国的核心武装，可以与海格伊鲁分庭抗礼的力量，狮心王陛下本人，就是一位10级的灵兽大师。 “战斗经验呢？”楚逸欢继续问道。 “我参加过20年前的南苔河战役，10年前的利爪城保卫战，因为战功被陛下赏识，有幸进入了王家卫队。”上官飞扬道。 虽然上官飞扬的语气平静，但楚逸欢知道这是一段血与火的洗礼，这名卫士的半生都在战场上度过。尤其是10年前的利爪城保卫战，5000名士兵在利爪城成功抵御了歌尔人的进攻，直至援军到达。在不到1周的时间里，5000人只剩下了不到300人，显然上官飞扬就是其中的幸存者和佼佼者。 “你的荣誉称号是什么？堡垒卫士？”远处的伊莲恩突然插话了。楚逸欢看到她的脸色发白，眼中还有一道仇恨的光芒闪过。 “不是。”上官飞扬看了她一眼，“我那时候只是一名斥候。” 伊莲恩似乎松了一口气，她不说话了。“怎么回事？”楚逸欢用目光询问上官飞扬。他只知道，20年前，狮心王国和橡树王国为了橡树森林的分界线大打出手，狮心王国的军队从堡垒城转入反攻，双方在南苔河流域展开了长达半年的战役，最后以狮心王国的胜利告终，自此以后两国签订了和平条约，橡树森林也有三分之一划归了狮心王国。 “在当时，每一名斩杀敌方将领的勇士，都会获得‘堡垒卫士’的荣誉称号。”上官飞扬低声道。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楚逸欢已经清楚了其中的原因。作为橡树王国贵族的伊莲恩，显然有亲人死于那场战役，这种仇恨历经岁月仍难化解。 这时福特凑了过来，小声道：“楚逸欢，我们商量了一下，由你来当队长。我们都听你——和上官飞扬的。” 看来，大家和昆汀的想法一致。福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退位让贤的道理，缺乏战斗经验的他只能带着大家送死。 “好吧，”楚逸欢点点头，“既然各位信任我，我也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我们共同进退，一起平安地返回海格伊鲁。” 从作战和防卫部领取翼飞马后，楚逸欢和他的同伴开始了长途飞行，锐木镇就在冷雾森林的东南面，从陆路前往海格伊鲁的必经之路上。 越过山脉和丘陵，飞过锯锥山，空气已经布上了一层薄雾，随着坐骑的下降，薄雾变得浓厚了。锐木镇就在前方。 此时，小镇已经成了一座大型的兵站，大批的帐篷被摆放在平地上。宝石王国的军队正指挥着奴隶营砍伐树木，搭建新的房屋。到处燃起的火堆，还有人们呼出的热气使冷雾都带上了一股热火朝天的味道。 冷雾森林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它地势低矮，处于几处山脉的交界处。来自北风海的寒风在这里将空气冷凝，但是又无法吹散它们，使森林常年笼罩着白色的雾气。这里不仅有珍奇的寒带植物，还有各类魔兽，以及鼠人。 第96章 意外发现（1） 三天之后，海格伊鲁的援军全部来到了锐木镇，他们被编成两个团，每团近500人，由7级大师作为统帅。魔法师们将开往前线，与伦丁汉王子麾下的将领——立陶宛将军的6000人师团，以及骇浪商旅联盟的600名自由捕猎者合并，组成两个各4000人的军团。 在海格伊鲁的志愿军到来前，立陶宛将军的部队已为下一步行动打好了基础。他们肃清了盘踞在冷雾森林的鼠人部落，将大批鼠人赶向了帕米尔山脉。 目前，敌我双方在山脉的外围对峙。等海格伊鲁的生力军加入后，就只剩下了一个目的：进攻，再进攻。 按照计划，前线的第一军团将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黄龙，深入帕米尔山脉，威逼鼠人盘踞的弦月山口，力争将其占领，从而为下一步，进攻鼠人一族的老巢泥爪盆地做好准备。他们是远征军的前锋。 第二军团则要稳步推进，在第一军团的后方扫荡山脉中残存的鼠人，力求将它们全部清除，尽早恢复炼金物资的供应。在第二军团的后方，还有立陶宛将军的后卫军团，这同样是一股很强的力量，包括5000精锐，200神力者，他们将在帕米尔山脉的入口驻扎，防卫后路，并建立长期工事。 这个方案由立陶宛将军的参谋部提出，魔法师顾问团肯首。应该说，这是一个相当周密的战略部署。帕米尔山脉三面被万仞断崖包围，只有东部的缓坡能让大部队进入。三支军团以阶梯型推进，不仅首尾兼顾，还完全将鼠人关进了山区。 除非鼠人部落将三个军团全部击溃，否则它们再也无法染指冷雾森林。如果战事顺利的话，第一和第二军团将拿下弦月山口这个关键点，让鼠人在山脉深处的老巢——泥爪盆地在联军面前敞开大门。 楚逸欢等人被分配在司令部卫戍团第一营第17小队——班克罗夫特大师给立陶宛将军的信起了作用。在得知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他们将远离前线，只在司令部附近进行防御。班克罗夫特大师的助理，5级的鲍勃先生作为海格伊鲁的代表也常驻镇上，随时能提供支援。如果战事不顺，锐木镇就是最后一道防线，他们也将随着司令部一起撤退。 当然，他们并不是唯一被安排在后方的队伍。第16小队是基辛格大师的5名弟子。还有两名叫安妮和克洛尔的少女也被编入了17小队，她们是透纳大师的弟子，不幸被抽签选中，鉴于她们的等级和经验被留在了后方，她们的另外5名弟兄则加入了第一军团。 几天后，楚逸欢的小队接到了他们的任务：向西北穿过冷雾森林，在100千米外建立暗哨。这样的微型斥候据点将呈扇形，分布在冷雾森林以西和帕米尔山脉的外围，离后卫军团的大营60至100千米。 他们的作用是防备敌人迂回袭击，以及第一时间向司令部示警。每隔5天会有斥候从锐木镇带来新的情报，17小队的职责就是按兵不动，监视周围，只有发现敌踪的时候才主动回撤。 三个前线军团开拔后，锐木镇附近只留下了司令部卫戍团的三个营，不到1100人，只有尉官是神力者。 对于这次战役而言，只有鼠人击败了前线的三个军团，楚逸欢等人才可能遇上战斗的机会。而且，17小队是最东面的一个暗哨，即使鼠人奇迹般地发起了进攻，他们也不会是第一个迎敌的，完全有机会撤退。 小队在一处缓坡的凹地上扎营，往东1000米是已属安全区域的冷雾森林，西面的丘陵通往帕米尔山脉。 这是一段无所事事的日子。每一天，他们都能看到传递军情的翼飞马在远处飞过。第5天，锐木镇的传令兵带来了最新的战况。前线进展超乎想象的顺利，第一军团已攻下了弦月山口——通向泥爪盆地的唯一通道——这次军事任务的首要目标，并已深入帕米尔山脉150千米，再过几天就将到达泥爪盆地。 鼠人在大军前宛如泡沫一般破碎，它们甚至没有组成有效的防线，这是一群乌合之众，智商低级的半兽人，根本无法对抗魔法师的打击。 第二军团在扫掉几个鼠人部落后，也通过了弦月山口。他们将慢慢向第一军团靠拢，兵锋直逼鼠人的老巢。 第10天，后卫军团向前开拔了100千米，驻扎在弦月山口，为前方的两个军团守住后路。而第一营接到的命令是原地不动，也许直到战事结束他们都要钉在这里。 第13天，众人在百无聊赖中，终于看到了两个斥候。这两个身穿宝石王**装，佩戴联军袖标的人，正骑马慢吞吞从西面走来。他们在200米之外，还没有发现17小队的据点。 上官飞扬仔细地观察着两个斥候，对楚逸欢道：“他们像在搜索什么。” 楚逸欢听出了上官飞扬的疑问，这里是安全区域，所有情报都显示冷雾森林已经没有了敌人，斥候从前线返回才是不正常的事。“你的意思是？”楚逸欢道。 “应该问问他们的来历。”上官飞扬道。 “福特，杰夫，带上武器，我们过去。”楚逸欢下令道。 “站住！”四人从隐蔽点跳了出来，快步走向那两名斥候。他们的武器和咒语都已经准备好，以4对2，如果对方是敌人的话，现在就该逃跑了。但是两名斥候对望一眼，停下了马，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报上你们的身份！”楚逸欢大声道。一旁的福特和杰夫则有些提不起精神，这些天太无聊了，无聊到他们要盘问友军的地步。 “我们是后卫军团第1团第2营的斥候，奉命回来探查道路。”一名斥候道：“你们是哪一支部队？” “我们是司令部卫戍团第一营下属小队。”楚逸欢打量着两名斥候，“前线的进展如何？你们为什么往回探查道路？” 第97章 意外发现（2） 两名斥候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们下了马。“你们不是应该在锐木镇吗？”其中一名道，“既然你们在这里，我们就可以往回走了。我们军团的老大对后路不放心，”他摊了摊手，“让我们往回搜索200千米，看看是否安全。前线战事胶着，敌人很强，前敌指挥部决定暂时回撤。” 然后，两名斥候简单讲述了前线的情况。第8天，第一军团势如破竹地进入了泥爪盆地，但鼠人部落依托坚固的山崖和地洞进行殊死抵抗。在折损了一批人手后，第一军团决定暂时等待，与第二军团汇合后再发起进攻。 当然，这些是17小队已知的消息，他们的情报总是慢上几天。根据两名斥候的说法，第11天，也就是前天，加快速度的第二军团终于到达了第一军团的驻地。稍事休整后，联军发起了全面攻击。但这个时候，鼠人部落中出现了一个8级的原神萨满，在对方可怕的神术之下，有3名7级的大师，5名6级的准大师陨落了。 面对鼠人疯狂的扑击，联军损失惨重，两支军团现在驻扎在泥爪盆地的入口，已经作出了撤退的决定。但并非撤军，他们将退至弦月山口，与后卫军团合兵一处，扼守鼠人反攻的道路。 残酷的战事让楚逸欢等人沉默不语，很显然，如果他们不是躲在后方的话，也许就是死者中的一员。 连7级的大师都陨落了，低级人员的命运更加可想而知。8级的原神萨满是半兽人神力者的顶峰，在历史上都极为罕见。但前线军团偏偏遇到了，这应该就是运气，或者说实力膨胀下的轻敌。 半兽人也并非教科书上所说，那样智商低下，它们甚至知道诱敌深入，攻敌不备。可见海格伊鲁过去对鼠人不闻不问的态度是有原因的，魔法师们可以消灭它们，也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两名斥候告辞后，楚逸欢一行心神不属地走回了据点，在听完他们的转述后，克洛尔伤心地哭了，她的哥哥正在第一军团。伊莲恩和安妮都在安慰她。少女的哭声让众人心里的阴霾更深了一层。 除了这个坏消息以外，楚逸欢还感到一些隐隐的不妙，这是他对危机的敏锐本能。“爵士，”上官飞扬将他拉到了一边，“我总觉得，那两个斥候有些不对劲。” “你发现了什么？”楚逸欢道。他也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但与对方交谈后就淡忘了。这两人看起来并无异常，军服，袖标，口音，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其中一个应该是魔法师，他的肤色明显缺乏日晒，不像长期从军的斥候。”上官飞扬道，“而另一个像是风之神力者，手上有比较厚实的老茧。他们也许在2级左右。但我不确定后卫军团有这种斥候编制，毕竟他们的团长也才4级。” 楚逸欢有些醒悟：“按他们的等级，应该属于第一或第二军团。但问题是，之前我们对此不了解。也许后卫军团的确有这些斥候。” “第二个问题，在我们西面10千米就有其他暗哨，但这两名斥候表现出的，是第一次遇到第一营的人。这说明什么？”上官飞扬看着楚逸欢，“其他小队会不会拦住他们盘问？也许他们的路线刚刚好，错过了其他小队的据点，而径直来到我们眼皮底下，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你说得有道理。”楚逸欢心里不妙的感觉加强了，他冷静地分析着：“所有小队都任凭他们离去是不可能的，我相信他们都深知自己的职责。要么他们都死了，或者和我们一样听信了两个斥候的话。或者，是个巧合。这三种答案都不是好迹象。我们的暗哨之间缺少横向联系。” “在有飞行侦骑的情况下，暗哨间缺少联系不是问题，隐蔽才是首要的。”上官飞扬讲述他的经验，“发现敌踪时，总有人能逃走报信，除非全部据点同时被歼灭。” 楚逸欢沉思着，他们的营长巴顿没有安排向外侦查的任务，这应该是经过考虑的——显然巴顿认为，把17小队这帮走后门的大爷放在一个无足轻重的地方最合适。 而且，巴顿手下的小队并不把他们当成自己人，即使有一些相互联系的措施，也不会来和他们沟通。留在这里，养膘，发霉，这就是巴顿营长的策略。 至于16小队，基辛格大师的5名弟子更是毫无作战意识，这帮大爷在驻扎的第一天就过起了野营生活，打猎，钓鱼，肆无忌惮地烹饪——有个家伙甚至还专门走了很远，邀请三位女士一起去度假，被福特骂跑了。 只有在遇敌时，前方的小队才会回撤示警，这个制度其实很僵化。假如他们全灭了呢？那么17小队就成了顶在前面的钉子。 上官飞扬将地图铺开。第一营的另外16个据点，分布在西面各处，每支队伍都运用了地形，视角广阔。从地图上看，两名斥候很难越过暗哨不被发现。 “也许，我们需要和其他小队联系？或者，回一趟司令部，验证前线消息和后卫军团的编制。你去跑一趟怎么样？”楚逸欢征询上官飞扬的意见。 “抱歉，爵士，我必须随时保护你的安全。”上官飞扬道，“这是毕维斯大使下达的死命令。我的建议是不要派任何人出去。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有问题，”他的表情严肃，“落单的人非常危险！” “我的感觉不太好。”楚逸欢皱眉望向西面，那两个斥候早就消失了。 “我们可以暂时转移。”上官飞扬道。 ※※※ 夜色深沉，几个黑袍人正围在一起低声商议。 灯光忽明忽暗，他们的影子在墙上摇曳不停。 这是一处宽阔的，类似药剂房的屋子。炼金材料和药水刺鼻的气味弥漫了整个空间，实验台上还有一具蒙着白布的人体。 “尊者，有结果了吗？”几个黑袍人关切地道。 老迈的黑袍人点点头：“终于让他吐出了一点线索。你们立刻把消息送出去！” 第98章 神秘死士（1） 天黑之前，17小队全部转移到了南面500米的一处山坡后，虽然地势稍低，但这里有一条天然的沟壑，利于他们隐藏身形。 除了必要的魔法饼干和私人物品，其他一律都被留在原地。 夜幕很快降临了，狼月和麝月的清辉洒满大地。东面的森林中，雾气开始深沉，仿佛一片冒烟的壁炉，而西面的丘陵，在月光中一览无余。 在更遥远的山麓上，还有数点摇曳的火光，也许是后卫军团的据点，也许是鼠人部落在举行献祭。 楚逸欢与上官飞扬一起盯着之前的驻地。其他人都在打瞌睡。如果那两名斥候是敌人的话，17小队已经暴露了。拔掉对方的钉子，这是战争中常做的事。 “希望只是虚惊一场。”楚逸欢默默地安慰自己。但就在凌晨4点，他认为这一夜即将平安过去的时候，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一排隐约的人影。他所有的睡意立刻被抛在了脑后。“快起来！”楚逸欢使劲一推昆汀。在低声的命令下，所有队员都被惊醒。 月光照亮了之前驻扎的山坡，他们看到，一群人影正在那里无声聚集。对方大约有30多个，从西面的山林中陆续走出。其中几个四面查看了一番，确认并无异状后，这队人开始向上包抄，他们手中的武器在月光下反射出寒光。 “鼠人！”上官飞扬道。 楚逸欢注意到了这队人的特异之处，除了领头的几个身形正常外，其他都是特别瘦小，甚至佝偻的身躯。他们身上灰黄色的显然也并不是外套，而是皮毛。鼠人什么时候和人类合作了？敌人出现在安全的大后方，这是否说明前线出现了更坏的变数？ 他的疑问没人能解答，敌人已经潜入了营地，他们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向帐篷。对方的合作娴熟，手段老练，三到四个招呼一个目标，刀光剁下，利刃刺入。这让500米外的众人感到头皮发麻，汗流浃背。 如果不是上官飞扬这个老兵的提醒，今晚就是他们的死期。现在，楚逸欢可以明确，那两名可疑斥候的真正目的，他们就是在搜索17小队，也许周围的队伍已经遭到了厄运。即使17小队不主动暴露，敌人也会找到他们。 但敌人的突袭落空了。楚逸欢看到一个人类模样的家伙，泄愤似地将帐篷砍得七零八落。随着一声令下，那些佝偻的身影开始行动。他们分成五支队伍，向四面散开搜索。 敌人很聪明，他们知道17小队没有跑远。追击，灭口，遮蔽战场，对方既然已经发动，就不可能放任何人回去传递消息。 但是小队无法动弹，他们的地势低矮，离开这条沟壑就暴露无遗。一队敌人径直朝着他们的方向搜索过来。200米，楚逸欢看清了对方的面目，的确，无疑，这是一群鼠人，它们握着锋利的短剑，尖嘴耸动着，圆形的鼻子四处嗅探——幸好楚逸欢的小队藏在南面的下风处。 与鼠人走在一起还有一个人类，下午那名魔法师斥候，他狡猾地走在这些半兽人的后方，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 楚逸欢听到了他的队员咽口水的声音，达尔文的牙齿打架声，以及衣服在颤抖下的瑟瑟声。其他人都没有接触过半兽人，然而在教科书上，关于对方的残暴描述已深入人心，让人未战先惧。 “爵士，准备战斗。”上官飞扬果断建议。 这是唯一的办法，要么等鼠人到近处来发挥优势，要么他们在远距离发挥魔法师的优势。他们有强大的力量，并不需要害怕这些只是普通战士的鼠人，它们中间并没有萨满。所有的恐惧都来自于对方非人的形象。 “不用紧张。”楚逸欢沉着地道，“它们只是看起来怪，这样的角色，我还是魔法学徒的时候，就空手打倒过7个。” 其他人惊奇地看着他们的队长，他们从他淡然的表情得知他并没有说谎。“我们是魔法师，”楚逸欢继续道，“火球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消灭它们。” “那个……队长，”安妮小声问道，“鼠人有那么弱吗？” “相信我。”楚逸欢道，“敌人分散了，正是我们的机会。如果大家想一起平安回家的话，只有并肩奋战。” “现在，我们开始标记目标，5名鼠人，从左到右排序。”楚逸欢继续道：“伊莲恩，第1个是你的。昆汀，第2个。安妮，第3个。克洛尔，第4个。达尔文，第5个。我说开始，你们就同时念咒。” “第1个还是让我来吧。”福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伊莲恩，自告奋勇地道。 “不！”楚逸欢拒绝了他，“你和杰夫的火墙要留到后面。我伺机补缺。至于那个魔法师……”他转头问上官飞扬：“能捉活的吗？” “没问题。”上官飞扬肯定地点头。 150米，敌人更近了，在楚逸欢镇定的安排下，队员们也全部冷静了下来。“睁大你们的眼睛！”楚逸欢低声叮嘱安妮和克洛尔，“即使敌人再丑，再可怕，你也要盯着它的动作。”他完全照搬了老爹的教诲。 100米，敌人的面目清晰可辨，队员们出现了一阵紧张。寒冷的北风也不能阻止达尔文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上官飞扬拿出了他的兽魂之瓶，对楚逸欢点点头。 90米，对面的6名敌人似乎发觉了什么，他们站定了脚步，月光皎洁，对眼目敏锐的鼠人来说，17小队想不暴露是很难的。 “开始！”楚逸欢命令道。在一片咒语的吟唱声中，精魂的烟雾附上上官飞扬的身体。第2秒，昆汀的火球率先发出，准确地命中了第2名鼠人。在接下来的2秒内，其他人的火球也全部命中预定的目标。这一瞬间夜幕下同时燃起了5道火柱，北风将热气和皮肉焦臭味一股脑地送了回来。 “干得好！”楚逸欢道。与此同时，上官飞扬已飞窜出藏身的浅沟，他的手上和脸上都是一层彩色的斑纹，这是剑齿虎的精魂。在得手后队员们并没有继续念咒，他们有些惊讶地看着战果，看似凶猛的鼠人果然不堪一击。 5只燃烧的鼠人倒下了，那名魔法师斥候开始仓惶后退。而其余的敌人已发现了这边的战斗，他们开始狂奔而来。 1秒，楚逸欢施放了他的火球。但对面的魔法师瞬间画出了一道灰色的抗魔之壁，将他的攻击完全阻挡。此时上官飞扬已经来到了距敌30米的地方。这名敌人脸上现出了决绝的神色，他躲在壁障之后开始吟唱火球，在上官飞扬离他还有5米的时候，他的火球狠狠地击中了这名王室卫士。 第99章 神秘死士（2） 意外让楚逸欢心一沉，他大意了，对方至少是一名2级的魔法师，即使是3级火球也只能刚刚击破抗魔之壁。对方有如此快速的防御手段，他该让队员全部集火。 但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没有后悔可言，这颗2级的火球，足以让上官飞扬重伤不起。但下一刻，楚逸欢就见识到了他的卫士的不凡。随着升腾的火焰，上官飞扬身上的精魂之力尽数褪去，但他仍然在向前，魔力之火被他留在身后，化作一个燃烧的猛兽的虚影，仿佛只是褪掉了一层衣服。 这是精魂之壳，不是每个兽魂师都能掌握的技能，附体的精魂，将随心意与敌人的神术一同泯灭，而留下无损的本身。 上官飞扬在敌人的惊骇中欺近了身畔，他一拳就将对方打倒。另一个兽魂之瓶也已冒出了冉冉的烟雾，剑齿虎的精魂再次附身，强大的王室卫士随手扛起他的俘虏，大步奔回阵地。 “好样的！”楚逸欢一拳砸在地上。小队响起了一片欢呼。上官飞扬旋风一般回到浅沟，他将俘虏扔到一旁。剩下的敌人开始在400米之外集结，几个人影则奔向了西面，也许是求援去了。 “赶紧拷问这个家伙！”楚逸欢收回目光。他看到上官飞扬铁青着脸看着地上的俘虏，这个敌人双眼圆睁，嘴角流出了黑色的污血，已经死了。 “你干掉了他？”楚逸欢讶然道。 “毒药。”上官飞扬的脸色很难看，“藏在他的牙齿里，这是一名死士。” 这个发现让楚逸欢感到骇然，一名2级的魔法师，还有悠长的寿命和道路，却在被俘之后果断服毒自尽，可见他要保守的秘密是多么可怕和深沉，竟让他视自己的生命如无物。 “我很难想象。”楚逸欢下意识地摇头。 “爵士，我们有很大的麻烦，应该立即撤回锐木镇。”上官飞扬道，“这种魔法师死士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件事已经脱离了这名百战老兵的认识，让他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你的撤退建议是什么？”楚逸欢道。那些剩下的敌人没有上前，他们似乎在商量什么，也许是认识到了17小队并不好惹。 “向东进入森林，在浓雾中敌人很难找到我们的踪迹。”上官飞扬道。 “照你说的做！”楚逸欢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福特，你领头！我和上官飞扬断后，走！” 队员们没有犹豫，他们鱼贯走出了沟壑，并向东面狂奔。在他们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时，对面的敌人爆发了一阵骚动。剩下的20多名敌人也开始往东前进，对方看来察觉了17小队的意图。 “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当我说停，标记敌人的时候你们就准备咒语。”楚逸欢在队尾大声叮嘱，“只有团结才能求存，我相信没有人想愚蠢地独自离开。”他现在暂时无法判断敌人的速度，400米的距离只是一分钟的事，被对方拦截或者坠到身后都有可能。 楚逸欢跑了两步，突然想起那名斥候的尸体，虽然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但海格伊鲁应该会有人认识，也许应该带上这个死人，从他身上挖出深藏的线索。他转身对上官飞扬道：“我们需要辨识这个人的身份。” 上官飞扬点点头，他一刀割下死人的脑袋，扔进一个皮口袋，将它打了一个结挂在身上。“好刀法！”楚逸欢赞道。两人一起大步奔跑，就在他们赶到队尾的时候，西面的丘陵后方，又出现了更多的人影。 新来的敌人至少有上百个，他们直接衔尾追来。而与17小队平行奔跑的20多个敌人爆发了一阵欢呼，他们加快了速度，并斜切了过来。 270米，双方的距离拉近了。但楚逸欢的小队离雾气弥漫的森林还有300多米，显然对方的速度比他们快得多。 “继续跑，不要东张西望！”楚逸欢大声提醒道。队员们的脚步开始慌乱，快速奔跑对其他人并非难事，只有昆汀落到了最后。在越过一个土坑的时候他一跤跌倒，楚逸欢拉牛牛地扶起了他，和上官飞扬一起挟着他前进。 “楚逸欢！谢谢！”昆汀感激地道。 “我不会放弃你的，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逃走！”楚逸欢道。 现在，他们离森林还有200米，但敌人已到达了北面150米，对方的模样已经能够看清：2名行动快速的人类——风之神力者。其余都是鼠人，包括一个戴着羽毛头饰的萨满。 距敌120米，距森林180米，更多的追兵在1000米之外。对面的两个人类和5名鼠人一起取出了弓箭。 “停！”楚逸欢大喝一声，“全体向左转，准备魔力传动防御。” “昆汀，集火带羽毛的鼠人萨满！”楚逸欢道。萨满将双手放在腰鼓上，正准备念咒。 1秒，楚逸欢根本来不及思考，他和昆汀的火球先后飞出，但两颗火球并没有击中目标，它们在115米后逐渐缩小，在离敌人还有5米左右的地方消散了。120米的铁律，6级和6级以下火球最远的距离，敌人非常狡猾地站在攻击范围之外，让他产生了误判。 与此同时，敌人的一波箭雨也抛射而来。这只是普通的箭矢，而非蓄有神力的闪电箭，密集的魔力传动术改变了它们的方向，上官飞扬也挥刀挡开了两枝。当然，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17小队立刻暴露出了水平差距。安妮和克洛尔，以及昆汀的魔力传动术几乎无用，只有入门多年的另外4人动作灵敏。 追兵距离900米。敌人的目的很明显，骚扰和阻拦，假如17小队只顾逃跑，那么就会成为敌人远程攻击的靶子。魔力传动术必须要集中精神瞄准，很难在移动时施展。 但如果不逃的话，追兵就将敲响他们的丧钟。17小队的经验还是太少了，合作太少了，简单的配合训练并不能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 这一瞬间，众人都乱了方寸。也许他们可以继续向东奔跑，让带着冲击法杖的福特断后，但冲击法杖30分钟才能使用一次，在防御一波箭雨之后，就只能用后背来迎接箭矢，虽然每个人都有盔甲，但无法保证不受伤害。箭上的毒药，或者腿部的伤势都会让人难以动弹。 追兵距离850米。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不多。 楚逸欢咬了咬牙，他听见上官飞扬低声提醒道：“向前攻击。” 是的，楚逸欢的想法与他的卫士不谋而合。他们有强大的攻击力，几轮火球就可以荡平面前的敌人，一味逃跑只能带来死亡。 “竖排直线列阵！福特，你是第一个！三名女士在最后！”楚逸欢果断下达了命令。“我们向北冲锋！福特，准备好冲击法杖，听我的命令。我说防御，你们就使用魔力传动，当我说攻击，你们就对准萨满和人类施放咒语！现在，行动！” 第100章 神秘死士（3） 2秒，列队完成，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楚逸欢的小队凛然地遵守着他的指令，之前成功的逃生，以及目前的困境让他们只能选择信任队长。楚逸欢在第二个，他扶着昆汀。上官飞扬举着盾牌在队伍的一侧。 对面的敌人似乎有些意外，这群只顾逃命，还带着娇弱女士的家伙居然发起了逆袭。100米，17小队大步向前。对方仓促地射出了一波箭雨，但大多数落在他们的身侧，头顶上的两枝被楚逸欢一个人就挡开了。这种长蛇阵最不利于抛射打击。 “攻击！”楚逸欢不等箭雨落地就下达了命令。 咒语声纷纷响起，他们的脚步没有停止，楚逸欢和昆汀站在福特身侧，两枚火球几乎同时射向鼠人萨满。在一串叽里咕噜的尖叫声中，两个鼠人战士悍不畏死地挡在了它们的萨满面前，魔力之火在它们身体上猛然迸射，制造了两根熊熊燃烧的火炬。 下一刻，另外6名队员的火球也先后射出。两名风之神力者各分3颗。但6名鼠人战士再次展现了它们的凶悍，6根火炬被点燃。80米，皮肉的焦臭味中人欲呕。 70米，还有18个敌人，剩下的3名鼠人射手和2名人类继续搭箭。平放的弓，这次是直线射击。17小队又躲回了福特的身后。两道犀利的蓝芒出现了。“冲击！”楚逸欢喝道。 福特将他的法杖指向前方，一道扇形震波将敌人的箭矢全部吹飞。“攻击！”楚逸欢的命令几乎同时响起。 火球，还是火球，3秒之内又有8名鼠人战士成为了肉盾。还有10个，但最强的敌人依然活着，风之神力者和萨满，只要能杀死这3个核心，其余的鼠人再不足惧。60米，敌人的脸清晰可辨。 700米，追兵即将接近他们藏身的沟壑。举着秘银盾牌的上官飞扬挡在了福特前面。对方应该还有一轮射击，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50米，楚逸欢听到背后的队友在大口喘气。在一串听不懂的叫声中，对面的敌人分成了三队，两名风之神力者各领着2名鼠人战士，从左右两边疾步向前。萨满身边留下了3只鼠人，对方发起了孤注一掷的反冲锋！ 2秒，敌人来到了40米之外。“停下！集火……”面对近在咫尺的威胁，楚逸欢决定首先消灭远处的萨满，他亲身领教过安眠咒语的利害。两翼的敌人至少还要5秒才能到达身边，其中一个可以交给上官飞扬，另一个也无法逃脱火墙。 但是楚逸欢还没有喊出他的目标的时候，他看到那名鼠人萨满伸手向他一指。楚逸欢眼前一黑，仿佛有一堆长着尖牙的小蛇钻进了脑袋，他立刻坐倒在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巫毒一指，3级萨满的神术，用先祖之神力打击敌人，造成眩晕和呼吸困难，50米是它生效的最远距离。对于只有1级的楚逸欢，这一招非常有效。 失去指挥的小队立刻乱了，上官飞扬用盾牌护住了楚逸欢，但等他喊出“集火萨满”几个字时，攻击已经发出。只有昆汀和福特的火球射向了萨满，但2名肉盾再次保护了敌人。另外的4枚火球射向了左侧，右侧只有1枚火球。 两名风之神力者身上爆发了一层神力光芒，他们同时开启了风之迅捷和风之眼技能，这一次落后的鼠人战士没能充当肉盾，但左侧的这名敌人忽然突进了10米，他的身形像大鸟一样地向前飘飞，让他险而又险地避过了必死的打击。 只有1颗火球击中了他身后的一名鼠人，其余3颗都失去了目标。“燕掠水”，这名人类至少是3级的风之神力者！而右侧的1枚火球也被对方轻松闪避。 左侧25米接敌，右侧35米接敌。敌人的面目清晰可辨。魔法师们还来得及发出一轮火球，但如果不能奏效的话，敌人的利刃也将划破他们的喉咙。所有人都知道近身的风之神力者的可怕。 此时，萨满又施放了巫毒一指，福特应声而倒。死亡迫在眉睫，安妮和克洛尔一声惊叫。除了昆汀和伊莲恩还在念诵咒语，剩下的几位魔法师都手足无措地傻在当场。 这一刻，上官飞扬展现了他百战老兵的素质。“圆阵！女士到中间来！”上官飞扬大声道。这是17小队曾经排练过的阵型，队员们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变换位置。但敌人岂能让他们如意，“咚，咚，咚。”萨满的战鼓敲响了，它终于发动了安眠咒语。 这个关键的时刻，杰夫终于想起了他的净化法杖，一道魔力之光罩上了楚逸欢的身体，立刻减少了他眩晕的时间。楚逸欢已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但是他无法动弹，巫毒一指的压迫使他仿佛陷进了一场恶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欺近身侧。 2秒，他摇晃着站了起来。疲倦的鼓点，沉睡的呼唤，最坚强的意志也无法摆脱。敌人的身影在扭曲，队友在晃动，世界在旋转。15米，成排的匕首已被风之神力者捏入指缝。最多2秒他们就将迎接匕首雨。“上官飞扬！”楚逸欢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左侧迎敌！保护我们！” “杰夫！右侧连续火墙！其他人全部集火萨满！”他继续喊道。 2秒，最弱的克洛尔晕倒了。除了仍在萨满神力作用下的福特，其他人都挣扎着完成了他们的咒语。5枚火球先后冲向他们的大敌，这一瞬间，鼠人萨满停止了它的鼓声。 沉重的睡意退去了，3只鼠人的肉盾被点燃，但安妮的火球没有瞄准目标，它从萨满的身边擦过。敌人已经掉进了死神的口中，只差一步。最后一颗火球来自伊莲恩，她准确地击中了对方。 鼠人萨满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叫，火焰带着它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几乎是同一时刻，上官飞扬已与左侧的敌人缠斗在一起，剑齿虎的兽魂对上风之神力，人影交错，刀光翻飞，每一击都是凌厉的决杀。 杰夫的火墙有效延缓了右侧的敌人，让对方不得不绕开前路。第一道火墙，第二道火墙。火墙阻挡了对方2秒，但这2秒就足以决定生死。“集火右侧！”楚逸欢的命令几乎与他的火球一起发出。1秒，敌人闪过了他的攻击，但在3秒之后这名敌人就面临了4颗火球的绝境。这次运气没有在他一边，再次避过一颗火球后，3颗几乎同时到达的火球将他彻底变成了火炬。 “继续向东！”楚逸欢大喝道。队员们搀起昏迷的福特。160米，最后3只鼠人被清除，上官飞扬也压制了他的对手。400米，成排的追兵越过了他们的藏身处。 敌人的喊叫声喧嚣入耳。“开启轻羽斗篷！”楚逸欢道。他与昆汀的手臂勾在一起，与其他人一同紧密相连。安妮和克洛尔没有这个装备，但5个人的力量可以带着她们一起走。 现在还要加上福特，他终于摇晃着起身。6道魔力羽翼出现在背上，轻羽术会使他们的身体轻盈，增加百分之十的速度，并且可以利用疾奔凌空滑翔。 17小队齐步奔跑，现在他们是一个整体，谁也不能让他们留下。 一蓬鲜血绽放在风之神力者身上，这名敌人的手臂垂下了。在力量和速度的拼斗中他被上官飞扬全面压制。见势不妙的敌人再次发动闪避和急速，下一秒他就如燕子一般后掠10米，避开了上官飞扬的一击。在援军到来之前，对方选择了暂避锋芒。但是上官飞扬拿出了另一个兽魂之瓶，一道白光随着咒语，闪电般刺入了敌人的后背。这是兽牙箭，兽魂师的短程打击。 上官飞扬并未停留，一层新的精魂烟雾升起，他变成了一个鹰鹏人，拍击双翅，追向17小队。 追兵距离300米，森林就在100米之外。楚逸欢看到了上官飞扬的行动，他们的跑速已臻极致。“1，2，3，跳！”随着他的命令，17小队同时凌空飞起。众人离地2米，羽翼当空划出一道弧线，在3秒内就滑到了森林的边缘。 再向前几步，17小队就进入了浓雾的遮蔽中，20米之外已不能视物。这里与清晰的来路是两个世界，浓雾遮蔽了月光，黑暗遮盖了感知。“大家不要分开。”楚逸欢大声道。 夜晚的冷雾森林是危险的，虽然没有了鼠人部落，但还有大量的魔兽，掠食者，甚至有关于黑暗生物的传说。 翅膀的声音来到了头顶，上官飞扬后发先至，降落在地面。“爵士，为了迷惑敌人，我们应该往北走！”他大声建议。 第101章 影子怪物（1） 虽然上官飞扬可以化身飞行，但浓雾，还有密集的树木让他无法在空中为小队指路。照明术无法使用，它会让众人暴露。队伍再次组成了长蛇阵，由上官飞扬领头，他的刃齿虎精魂提供了夜视能力。 向东北方前进100米，他们听到森林外嘈杂的吱吱声，鼠人的声音，混合着几个低沉的人类语声。敌人似乎在争论追击方案。 半小时才能激活一次的轻羽斗篷，被用在了关键的时刻，还有1分钟，这足够让17小队的脚步轻盈，冷硬的泥土也很难留下痕迹。嘈杂声停留一阵后，如上官飞扬预料一般，涌向了锐木镇所在的东南方。他们暂时安全了。 但队员们仍然不敢说话，众人手拉着手，无声行走在浓雾和崎岖不平的森林中，黑暗让魔法师们都变成了瞎子。5分钟，10分钟，30分钟，连喘气的声音都被压到最低，直到上官飞扬停下来道：“可以休息了。” 楚逸欢点亮了魔力光球，他们已来到了一个水潭边，地面是硬土和碎石，周围都是高耸的松树、黑杉，缠满藤蔓的冷织锦。17小队深入了密林，也不在任何一条小路附近。没有敌人的声音，只有风声在万籁俱寂中吹动树梢。 大家如释重负，连女士们也不顾形象地坐到了地上。很幸运，所有人都在，而且毫发无伤。 “楚逸欢，你是一个好队长！”福特道，他一边心有余悸地揉着脑袋，“刚才太惊险了，那个该死的萨满让我现在还在头痛。” 其他人带着惊魂未定的疲惫，都向楚逸欢和上官飞扬表示了谢意。也许小队的综合实力很强，但他们很难逃脱有预谋的袭击。在刚才的拦截战中，楚逸欢完全可以让上官飞扬保护他独自逃生，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与其他人一同并肩奋战，并将他们安全带离。 “不用感谢我，”楚逸欢道，“我只是在做队长的本职，每个人都发挥了作用，是勇气和团结拯救了我们的生命。”他看到了队员们投来的信任的目光。在经过这次考验之后，他们会建立起友谊。他不会抛弃朋友，这是他的责任。 “上官飞扬，我们是休息还是继续走？”楚逸欢问他的卫士。兽神青阳的信徒才是森林中的专家。 “请等我施放一个法术。”上官飞扬道，“我们需要向导。”他拿出了一个兽魂之瓶。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显然，这位神力者将要使用青阳神独特的恩赐，召唤附近的野兽前来相助。 在一阵深奥的咒语中，上官飞扬将瓶中的液体倒入水潭，这是一些红色的兽血，它们使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涟漪。水面开始沸腾，冒起一股淡淡的烟雾。烟雾融入了冷雾，带来丝丝含着腥味的暖意。 气味很快消散了，它还将散到三到四千米外，引来那些喜欢它的生物。这种味道，对魔兽而言是无比的诱惑。 10分钟的等待，上官飞扬的脸色变得肃然了。队员们无聊地靠在树上，传说中，兽神的信徒让猛兽乖乖驯服的场面没有上演。也许，前线军团已将周围的魔兽全部吓跑。在30分钟的快步逃跑中，他们也没有听到过动物的叫声。 “怎么？”楚逸欢看着上官飞扬。 “再等等。”上官飞扬犹豫地望向周围。 终于，有一阵悉悉索索声传入了耳中。像鼠人的爪子在落叶上移动，所有人都是一惊。“没事，是小动物。”上官飞扬松了一口气，拦住了想要熄掉照明术的楚逸欢。 在下一刻，众人看到了地上那个小巧的生物，它就像枯叶一样难以被发现。棕色的条纹，长尾和厚实的皮毛，它在慢慢地移动，一边嗅着气味一边走向水潭。 这是一只臭獾，森林中最没有威胁的小动物之一，它以昆虫和植物为食，捕猎者们并不爱吃它，因为它的血有一股恶心的臭味，哪怕沾上一点也很难洗掉。这种味道会让伤害臭獾的生物成为耀眼的目标，被其他更强的掠食者轻易找到。臭獾的血也被人类做成一种追踪药剂，常用在服苦役的奴隶身上。 这只毛茸茸的小家伙让三位女士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她们想去摸摸它。上官飞扬伸出手，他将留着兽血的瓶子递向臭獾。这只小动物小心地爬过来，它喝了几口瓶子里的兽血，随着上官飞扬的咒语，它乖乖爬到了他的手臂上。 上官飞扬掏出一块肉干喂给它，小臭獾在瑟瑟发抖。上官飞扬闭上眼睛，他似乎在和它交流。众人静默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片刻之后，上官飞扬睁开了双眼，楚逸欢看到他的卫士脸色凝重。 “这里非常危险。”上官飞扬道，“很抱歉，爵士，我应该早就发觉不对。我的神力等级还不能直接和小臭獾对话，但我能感到，它十分害怕。刚才，我的兽群召唤没有起作用，是因为有一些可怕的东西在森林里。它们吃掉了其他生物，小臭獾是一只侥幸的漏网之鱼。” 上官飞扬的话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也许这就是鼠人的追兵停步商量，并踌躇不前的原因。 “占据森林的是什么？”楚逸欢问。 “我不知道。”上官飞扬道，“从小臭獾那里，只能感觉到一片浓重的黑色，也许是罕见的黑暗生物。” 三名女士下意识地裹紧了她们的袍子，冷雾森林的确有黑暗生物的传说，据说在很多年前，曾有一支捕猎队在睡梦中死去，他们的灵魂被某种东西吞掉了——尸体毫发无损，只有惊骇的表情。 但是，一支力量足够的小队并不会怕这些东西。史载在1000年前的大灾难时期，原本肆虐人间的黑暗生物已大多被神们除灭。即使冷雾森林中有一些残留，也不会太多，杰夫手上的净化法杖就是为此准备的——即使难以杀死，也可以将它们赶走。 上官飞扬看着楚逸欢：“爵士，我们要立刻离开。现在有三个选择，第一是继续往北，到达北风海后再沿海岸线向东，慢慢返回灰熊丘陵。这一段路非常难走，还有数不清的魔兽，但应该可以避开鼠人。” “第二，往西走，进入帕米尔山脉和后卫军团汇合。第三，往东返回锐木镇。但我想，西面的战场应该都被遮蔽了，据点也不复存在，这条路很危险。而往东走的话，不仅有未知的黑暗生物，追击我们的敌人也可能设下埋伏。” 楚逸欢沉思着，幸好，他们没有去联络其他据点，否则落单的人定然凶多吉少。100多敌人一起出现，说明在帕米尔山脉外围，或者弦月山口之外出现了一支敌军。对方事先潜伏了起来，而没有被我方侦知。 敌人中间有人类，己方部队里应该也有内奸，就像那两个乔装的斥候。 但是，难道鼠人敢歼灭两个军团的魔法师吗？这就是与海格伊鲁不死不休的局面，假如议会大师全体出动，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他们的愤怒。 那么鼠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没有情报，那名决然服毒的魔法师，也让这个秘密笼罩上了令人胆寒的迷雾。 “这三个方案哪一个风险更高？”楚逸欢问上官飞扬，“考虑各种因素，比如路线的远近。还有后果，哪一项对我们，或者对战局有利？” 队员们看着上官飞扬，这名王室卫士道：“第一方案风险最低，我建议您选择。虽然，也许要1个多月才能返回，但我们有足够的魔法饼干，也可以打猎补给。我相信，青阳神的恩赐足够让我在山林中保护您的安全。” “1个月。”楚逸欢看到他的队员们松了一口气，丛林是青阳神的主场，既然上官飞扬敢保证，那他们就不用太担心。“这是一个逃跑的计划。”楚逸欢沉吟道，“对战局没有帮助。” “是的，”上官飞扬道，“但我们保全了小队，平安撤回就是最大的胜利。” 楚逸欢没有说话，上官飞扬接受的命令，就是以保护他的安全为第一要素。兵贵神速，鼠人不大可能费工夫堵截北面，即使有漏网的步卒逃回去报信，1个月，一切早就尘埃落定。 “这不符合我们肩负的任务。”楚逸欢讲出了他的担忧，“这次战争已超过了我们的认识，鼠人中间有人类，它们甚至故意示弱，引诱我们的军团冒进，然后再用奇兵迂回。应该及时向司令部报告这个消息，虽然东面也可能遇到埋伏，但是冷雾森林很大，除非对方有上千人，否则未必能发现我们。而且，既然鼠人敢往东走，我们也可以走。” 上官飞扬想了想：“我同意您的观点，向东也是一种选择。向西的风险最大。” “追击我们的敌人并不多，”楚逸欢道，“不到100名，从援军到来的速度看，它们应该是遮蔽战场，拦截在我们与后卫军团间的小股部队。也许对方本来不需要出动，但是偷袭没有得手，所以它们才务求把我们截住。我想，敌人的主力如果在西线，它们就很难有余力往东进军。上官飞扬，你认为敌人的目标是什么？” 上官飞扬思索片刻，“后卫军团”，他肯定地道，“只要它驻守在弦月山口，无论是待援还是撤军，他们都进退自如。但如果后卫军团被消灭的话……” “如果后卫军团被消灭，第一和第二军团就被关在了帕米尔山脉之内。如果敌人占领了弦月山口这个关键点，前线部队将受到两面夹击。只要他们无法突破封锁，那么连往北撤退都不可能。即使海格伊鲁能派大批翼飞马救援魔法师们，大部分军队也会被留下。”楚逸欢道。他的脸色也变了，这是最坏的结果。 第102章 影子怪物（2） “也许，我们还来得及赶回去报警，让部队向西支援后卫军团……”楚逸欢道，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但可能已经迟了，敌人大张旗鼓地攻击，说明它们已经由暗转明，不惧暴露。很可能，所有暗哨都在今晚遭到了袭击，甚至也包括后卫军团在内。” “爵士，启动你的轻羽斗篷，我们到天上去看看。”上官飞扬道。他再次化身为一个鹰鹏人。 10秒，开启魔法羽翼的楚逸欢来到了森林上空，在上官飞扬的带领下向上飞翔。雾气稀薄了，脚下是一片苍茫的雾霭海洋，它在风的作用下缓缓蠕动，仿佛一张厚重的棉被遮住了森林。 凌晨的夜空星河璀璨，弧形的大地伸展到无垠的远方。但在西面，在遥远的山峦之上，有一块红色的光亮映红了天空，那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后卫军团！楚逸欢知道他的分析被证实了，这是残酷的现实，鼠人的攻击相当迅速！ “爵士，我们必须降落了，这是最后一瓶鹰鹏精魂。”上官飞扬道。魔法轻羽的效果开始消失，鹰鹏翅膀很难承受楚逸欢的体重。很快，他们掉进浓雾，黑暗再回到眼前。 这场战争到底对谁有利？疑惑回荡在楚逸欢心里。鼠人的损失，应该比人类一方大几倍。因为主动挑衅，它们失去了冷雾森林，还差一点被攻入老巢。假如一开始，海格伊鲁的议会大师就参战的话，也许联军已经在庆祝胜利了。 冒着彻底触怒议会，家园毁灭的风险，这对鼠人到底有什么好处？即使是智商低劣的半兽人，也不至于做这种蠢事。除非它们另有目的。 楚逸欢的思绪被一阵尖叫打断了，是安妮，还有男士们惊慌的呼叫声。“上官飞扬！快点！”楚逸欢看着浓雾中隐约的魔力之光，焦急地催促道。 “杰夫！净化法杖！”是福特在大吼。一团更大的光亮爆发了。楚逸欢和上官飞扬一起重重地落回地面。他的队友们猬集在一棵树后，杰夫捏着净化法杖，双手发抖，似乎在与可怕的敌人对峙。但他的对面并没有什么，只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达尔文。 “楚逸欢！”“队长，你们回来了！”队员们眼中有庆幸，有激动，两位少女似乎还刚刚哭过。 “才三分钟，发生了什么事？”楚逸欢问道。 他们有些尴尬地描述了之前的情况。上官飞扬带着楚逸欢飞走后，17小队就爆发了一阵争执。由恐慌的达尔文首先提出，他觉得，楚逸欢和上官飞扬一起跑了，只把他们留在这里，他认为，这样的大人物既然可以飞走，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面对送命的威胁。 这番言论立刻吓哭了安妮和克洛尔，虽然昆汀和福特认为楚逸欢不是这种人，但他们也无法肯定。按常理来说，逃跑才是合乎贵族逻辑的行为。以己度人，其他人不是不想逃，而是没有条件逃。 绝望让达尔文惊慌失措，他胡乱往北跑了一段，就在福特和杰夫要去拉他的时候，众人看到了一个可怕的东西。那是一个人形的影子，它就站在浓雾中，也许它已经在那里躲了很久，它一直在等待猎物上门。 “达尔文！”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达尔文一头撞上了那个影子。他们看到那个可怕的东西扭曲了形状，仿佛在狞笑，然后它就贴上了达尔文的身体，像黑烟一样盖住了他的脸。 达尔文倒下了，他喉咙里格格直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女士们的尖叫声中，他们看到，在达尔文的身后还有整整两排黑影，它们就像沉默不语的哨兵，又像张开利刃的陷阱。 然后这些影子动了，仿佛是一排被风吹动的，纸糊的人偶，它们慢慢往17小队飘过来。 杰夫连忙施放了他的净化法杖，一道光芒使这些影子缩回黑暗，仿佛被狂风扫飞的落叶。众人正如临大敌的时候，终于看到楚逸欢和上官飞扬回到了身边。 17小队重新有了主心骨，但上官飞扬这名老兵也无法对付这些生物。叙述还没有结束，浓雾中的影子又出现了，并继续朝他们飘来。很明显，净化之光无法给这些东西造成伤害，只能把它们暂时赶走。 上官飞扬肩上的臭獾开始瑟瑟发抖。“就是它们！吃掉了其他动物的东西！”上官飞扬道。 楚逸欢看着10米外那些阴森的东西，仿佛黑色的炉灰，杂乱的头发，似人影又非人的形状，仿佛是精神扭曲者的幻觉。 1秒，他尝试着射出了一颗火球。但魔力火焰径直穿过了这些影子，仅仅点燃了一棵矮树。“没用的，我试过了。”昆汀道。 “影怪！”楚逸欢脱口而出。 根据《异生物图鉴》的描述，影怪是一种狡诈的黑暗生物，它没有实体，纯粹由一股邪异的能量组成。它们常以人形出现，等待生物接近，然后就钻入身体吞食他们的灵魂。 包括神力者在内，被影怪附身的人非死即疯。对低级神力者和普通人而言它是真正的噩梦，只有4级以上的光系魔法才能伤害它们，钽金魔法武器才可以杀死它们，普通物理攻击完全无效。 影怪的名字除了形象，也来自它的捕猎手段——它在一百千米内，都会一直追踪被盯上的生物。它如影随形，犹如跗骨之蛆，除非自身死亡，或猎物死亡才会停下脚步。 今天，只有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以及最深的地下洞穴，才可能遇到影怪。对于强大的人类而言，它们反倒成了一种稀罕的物品。影怪的用途很广，它可以被容器捕捉，被奥秘之火炼成精华，制作带有精神攻防类的装备，以及变色药剂和隐身药剂等。 冷雾森林里有一些影怪并不稀奇，这里常年阴寒，正是它们喜欢的栖息地。但传说中吸掉整个小队的灵魂的事应该很难出现了，在如蚁的捕猎队面前，这些黑暗生物的处境，也许比那只臭獾还可怜。 如果此时小队里有一名4级的奥秘魔法师，他们就不会畏惧这种生物的袭击，奥秘火焰可以将其彻底杀死。而青阳神的信徒对黑暗生物没有太大优势，上官飞扬必须要到5级，引爆兽魂才有可能打伤影怪。 2秒，一个闪光术从福特手中施放，周围的影子呆滞了，这是除了净化法杖外唯一的手段，它能让影怪暂时陷入混乱数秒，但同样无法杀伤它们。 上官飞扬变成了一只刃齿虎，他如飞一般绕过这些怪物，扛起达尔文往回跑。此时，正好有一股强风吹开了浓雾，让众人看到了50米外的情景。 这一眼让楚逸欢头皮发麻，浑身发冷，影怪绝不止他们看到的几十只，而是有成百上千，它们成群结队藏在北面的森林里，除了被闪光术击晕的这些，还有更多黑影在向前飘出。 很显然，这些怪物嗅到了生命的气息，并盯上了他们，也许它们的行动不快，但会一直追在17小队后面，只要他们胆敢停下休息，末日就将来临。 楚逸欢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无法想象这么多影怪来自何处。众人掉头就跑，他们现在只剩下一个选择，向东走。如林的影怪跟在身后，它们不急不缓，就像自信的老猎手锁定了目标。 达尔文已经断气了，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黑青色，这是被黑暗力量腐蚀的结果。刚才，杰夫的魔力净化被影怪阻挡，没有赶走钻进达尔文体内的那一只。现在影怪正蛰伏在达尔文的体内，在彻底消化了神力者的灵魂后，将再次破茧而出，并变得比之前更强。 上官飞扬背着的，已是一个随时可能致命的东西，这也是影怪的恐怖之处。经过短暂商议，男士们用最快的速度挖了一个浅坑，把达尔文的尸体埋进去，并做好标记。将来还有机会把他带回去安葬。 17小队神情肃穆地前进，达尔文只是第一个运气不好，下一回，死亡可能降临到任何人。 在照明术的微光下，前方的道路似乎没有穷尽。 第103章 狭路相逢（1） 10分钟，30分钟，1小时。黎明已经来临，但冷雾森林依然处于夜晚，即使日当正午，这里也始终是一片灰蒙蒙的阴沉景象。 没有阳光照射，影怪在白天也能活动自如。在一些倒毙的魔兽身边，还有一些黑影在徘徊。 无疑，森林里的动物都被影怪吓跑，或者吃掉了。楚逸欢不明白这些怪物从何而来，它们不可能被神力者召唤，连巫师都无法操控这种黑暗生物。 7点45分，17小队已向东前进了26千米，疲惫让他们不得不坐下休息。没有敌人，但怪物就在身后。就像被长鞭驱赶的猪羊，压力让众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楚逸欢把后背靠在树干上，释放着一夜未睡的倦意。四周一片寂静，蕨类植物缠绕在腿边，露水早已染湿了长袍的下摆，众人都在抓紧时间睡觉，只有上官飞扬还在为小队提供警戒。这名卫士说，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行军，只是王室军团的基础本领。 8分钟，楚逸欢准备起身活动身体，他突然看到，上官飞扬快速地转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名卫士敏锐的听觉发现了异常，他把一个兽魂之瓶捏在手中。随着低声提醒，队员们全部起身，藏匿到树干和岩石后面。声音来自于东面，他们的前路。那是一阵嘈杂的，吱吱喳喳的语声，是一群鼠人在说话！ 这也许是一队鼠人的斥候，也可能是对方追捕的大队。此刻森林中已有了一点光线，就像黄昏和夜色交界的时刻。声音渐近，敌人就在200米外的浓雾中，正朝着17小队走来。 上官飞扬爬上了前方的一棵大树。显然，敌人还没有发现他们，否则就会是一阵急促奔跑，而不是这样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看起来，一场遭遇战已不可避免，但17小队掌握了主动，休息反而产生了幸运的结果——避免了被敌人事先听到声音，还有雾气作为保护。 处境已明，掉头往西是不可能的，逃跑也很愚蠢，除非留几个人殿后。但殿后的人只有覆灭一路，剩下的人也会再面临追捕，就这样不断失血，直到变成一只无尾可断的死壁虎。 “所以，无论东面的敌人有多少，都必须背水一战，即使逃跑，也要在消灭敌人的前锋以后。”楚逸欢低声鼓励他的队友。当然，最坏的结果他没有说，如果敌人极强的话，这里就是他们的死地。 他对自己的平静甚至感到惊讶，也许，这就是合格的指挥官必须拥有的本领。 一只佝偻身形的鼠人出现了，它们走出浓雾，由朦胧变得清晰。鼠人毫无防备地前进，领头的一个萨满正和一个战士吱吱说话，并发出“噶、噶”的笑声。 5只，9只，13，一共20只，楚逸欢默默数着。先行的几只已来到了他们15米外，队尾没有发现新的鼠人。 屏息凝声，楚逸欢松了一口气，看来魔法之神还把幸运留在17小队。敌人更近了，伊莲恩的脚紧张地动了一下，就是这一点细小的声音，立刻让领头的萨满察觉到了异常。 萨满停了下来，它的小眼睛里透露出警觉，爪子摸向了它腰间的灵魂战鼓。 就是现在！不能再等！“集火！”楚逸欢断然喝道。1秒，他的火球第一个飞出，在0。2秒的时间内砸中了敌人。烈火使这名萨满立刻倒下了，但它并没有被烧透，魔力火焰仅点燃了它上半身的表皮，它倒地的时候仍在试图念咒，爪子咚地一声敲在战鼓上。 这至少是一个4级的萨满，神力抗性让它抵消了楚逸欢一半以上的火球威力。 第2秒，昆汀的火球飞出，接下来是伊莲恩、安妮和克洛尔的火球，潜伏的上官飞扬没有动作，然后福特和杰夫扔出了火墙。两道10米宽的烈焰，在鼠人的队伍中间和尾部凶猛燃起。 这是商量好的策略，务必全歼，一个不留。任何一只落网的敌人都会引来大部队，敌人身后的火墙还可以阻止援军靠近。 中间的火墙让猝不及防的敌人死伤惨重，起码有8只鼠人战士踏入了烈焰，在一片凄惨的叫声中被烧焦。但其他攻击并没有得到预想的效果，杰夫的火墙燃起得迟了一点，让队尾的敌人刚好走过。而在萨满刚刚倒地的一刻，它身旁的鼠人战士也飞快擎出了盾牌，在另外4枚火球到达前遮住了它。 魔力之火轰然炸裂，两枚火球先后击中了鼠人战士的盾牌，将其烧得滚烫，飞溅的火焰也燎伤了周围的几名鼠人。另外两枚火球准心偏下，击中了两只鼠人缺乏防护的腿部，让它们在一片嗥叫中倒地不起。 可是楚逸欢并没有任何欢欣之意，集火的攻击还是慢了一点，也或者说，这名鼠人萨满身边的战士速度太快，它们拿出的黑黝黝的，散发出金属光泽的龟壳状盾牌可以防御魔法。这应该是太液海的特产，铜棱龟的壳制成的魔法装备。很显然，有一撮居心叵测的人类，为蛮荒的鼠人提供了它们。 5颗火球的必杀计划，封死了萨满的退路，却被意志坚决的鼠人战士和盾牌破坏了。浓雾在让17小队成功设伏的同时，也阻碍了他们查明敌情，但即使楚逸欢知道这一情况，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警觉的敌人根本容不得他们思考和变换策略。之前的胜利也带来了误导，鼠人并不是没有装备的，面前这群更加强大。 “继续集火萨满！”楚逸欢大声道。火舌和热浪将周围的雾气一扫而光，这一刻，被烈火包围的鼠人似乎全然落于下风。可是，楚逸欢知道这只是表象，那只萨满甚至没有昏迷，只要它没死，一个安眠咒语就能造成翻盘。还剩10多个敌人，他心中的警兆丝毫未减。 下一秒，鼠人战士已经全部做出了遇袭的反应，一名战士用一件厚皮袍子盖住了它们的萨满，另外的则全部取下了背上的龟壳盾，在两秒内就结成了一面严密的盾墙，牢牢遮住了正面。 2秒后，17小队的第二轮攻击发出，5颗火球，它们全部落到了盾墙上，除了将这些龟壳烧得发红以外没有打开一点缺口。 盾牌的防御并不是完美的，滚烫的烈焰至少把鼠人持盾的爪子烧焦了。很少有人能承受这种痛苦，但这些鼠人仍然牢牢地抓着盾牌，它们连死亡都不怕。 楚逸欢看向了福特和杰夫，两人的咒语即将完成，不需吩咐他们也知道，对付密集的，站立不动的敌人，火墙是最佳的方式。 咒语，还有鼠人混乱的尖叫声响彻耳边，楚逸欢抬头看向了上官飞扬潜伏的大树，这名卫士所在的地方已处于敌阵内，树枝完全遮盖了他的身影。盾墙后面的萨满没有动静，还有1秒，或者2秒，在火墙燃起的瞬间，楚逸欢将命令他的卫士对萨满发起突袭。 “比罗索伐克斯加（beilorhsuarvaxjhar）……”还有几个音节，福特和杰夫的咒语即将收尾，火元素已经汇集在他们的掌心。但就在这一刻，杰夫的声音停止了，就像被突然扼住咽喉，他发出了一声窒息的叹气。 与此同时，咒语声和战鼓声，以及更多的，吱吱喳喳的呼喊声从浓雾中传来。 更多的敌人！20米之外，敌人的来路上涌出了大量鼠人的身影，两名头戴羽毛的萨满赫然在内！ 第104章 狭路相逢（2） 福特迟疑了一下，他的咒语刚刚完成，他犹豫是用火墙阻挡新来的敌人，还是将它放在原本的地方。但就在他犹豫的一瞬，新来的一个萨满发出了巫毒一指，立刻将他击倒在地。 福特的火墙徒劳地撒在一旁，除了引燃一片树林外，没有给敌人造成任何伤害。 “咚，咚……”萨满的咒语和战鼓再次响起，安眠咒语，疲倦缠绕，楚逸欢眼前发黑，敌人屡试不爽的这一招让他无比厌恶，但厌恶也无用，17小队离死亡已经很近了，也许只要几秒钟就将全军覆没。他看到了先于福特倒下的杰夫，他脸色乌黑，双眼圆睁，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死死咬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死不瞑目。 这只小蛇应该是某个萨满的祭祀动物，又被称为“报复之手”、“黑暗中的死亡”的东西，它需要萨满用自己的血来喂养，并祈求祖先的灵魂附在其上。祭祀成功后，这种动物会悄悄潜入敌人的居所以行暗杀，但它的寿命只有3天，而且是一次性的，在杀死敌人后自己也会死掉。 显然，中伏的萨满与它的手下只是前队，后面100米或200米还有后队，而在前队遇袭后，后队的敌人并没有立即支援，而是狡猾地潜伏到近处，用毒蛇和咒语适时地击倒了两名火墙魔法师，17小队最强的两人。 杰夫的死让楚逸欢感到无比的懊悔，如果他再有经验一点，提前防御敌人的偷袭的话就不是这个结果，浓雾和草丛，都让给了那条毒蛇很好的掩护。 “随我攻击！”所有情绪在电光火石之间掠过楚逸欢的脑海，他将它们抛诸身后，并继续命令道。那名发出巫毒一指的萨满已躲入了盾墙之后，而17小队正面的这一只正在使用安眠咒语，它身旁是汹涌向前的鼠人，它们的小眼睛里满是凶光。 1秒，火球射向目标，楚逸欢感到时间在他眼前变得很慢，他不再思考后果，他知道死神的牙齿就悬在头顶上，但决不能坐以待毙。 5颗火球，楚逸欢、昆汀，还有三名女士都完成了攻击。两个鼠人战士再次在萨满身边举起了盾牌，可惜它们的铁盾效果很差，火球将它们连人带盾一起点燃。 萨满的安眠咒语停止了，它飞快地躲向后方，三位女士的火球将它身前的鼠人点燃了一片，起码有5只敌人嗥叫着倒下了。 楚逸欢仇恨地注视着缩进人群的这只萨满，这个敌人的等级还低，也许只有2级，它的卫士没有配备昂贵的龟盾，这让它们在打击下一触即溃。它的攻击手段只有安眠咒语和报复之手，但就是它杀死了杰夫。 10米，冲锋的鼠人战士发出了残忍的嘶叫，它们都是悍不畏死的生物。两名少女瑟瑟发抖，福特摇晃着他的脑袋，他还没有从敌人的打击中恢复。随着一阵咒语和鼓声，在盾墙的后方，又有一道青色的神力光芒亮起，楚逸欢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他只听到了鼠人发出的，仿佛代表欣喜的叫声。 “伊莲恩！球状闪电！其他人继续集火萨满！”楚逸欢大声命令道。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球状闪电拦住近身的敌人，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队员们已经来不及发出新一轮攻击，他必须为他们赢得时间。 到目前为止，上官飞扬仍没有动静。楚逸欢无从思考他的卫士的打算，他只能选择信赖他。 他拔出剑，迎向敌人。1秒，他的火球从左手施放，将3米外的一只鼠人点燃，第二只鼠人已经来到了他的右侧，他挥剑就斩，敌人的短剑也刺向他的肋下。 楚逸欢选择了无视这次攻击，在割开这名鼠人的咽喉时，对方的短剑也刺中了他的身体，长袍掩盖下的秘银盔甲发出了“当”的一声，完全防御了伤亡。 鼠人腥咸的鲜血洒到楚逸欢脸上，他身形一矮，躲过了第三只鼠人刺向他头部的一剑，他的咒语未停，第二颗火球击中了第4个敌人。但就在他转身的一刻，第三只鼠人扑到了他背上，它尖利的脚爪抠住了他的衣服，短剑径直刺向他的颈脖。 楚逸欢用眼角看到了这道致命的寒光，他一肘大力回击，用护臂磕飞了敌人的武器，短剑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但这只鼠人战士仍在他的背上，他使劲摇晃，仍没有将它甩下来。 这是它们惯用的伎俩，楚逸欢早就领教过，他抬起左手，牢牢掐住这只鼠人的脖子，防止对方的尖牙撕咬，另一只手挥剑又拦住了一名鼠人。 “呼、呼、呼。”这一瞬间，昆汀和两名少女完成了新一轮咒语，三颗火球从楚逸欢的身边擦过，它们直取那只又开始施放安眠咒语的萨满。 十多只鼠人即将围拢，楚逸欢用最快的速度转身，往回跑，敌人尖叫着，追在他的身后。距离不到3米，一只鼠人掷出了手里的短矛，它只差毫厘地从楚逸欢腿上擦过。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伊莲恩的球状闪电也终于完成了。 楚逸欢背上的敌人已停止了挣扎，虽然它在他手上挠出了数道鲜血淋漓的爪痕，但他就是不松手。他终于撇下这名奄奄一息的敌人，并顺势往后一扔，几乎是同时，蓝色的闪电光球在0。2秒内越过了他，准确地命中了一只鼠人。 楚逸欢用尽全身力气往前一扑，这一瞬间，球状闪电已扩散到了5米，他刚好躲过了这团无差别的迟缓打击，光球的边缘，离他的双脚只有10厘米。 他转身站起，他的面前至少有5名敌人在颤抖，有3名敌人跌倒在地，这些鼠人战士没有任何神力抗性，闪电的力量使它们无法正常行动。还有2个收脚不及的鼠人跌入了光球之中，在它们的尖叫中，光球再次爆发出了一道白色寒光。 “寒冰电球”，这是伊莲恩得到的秘传，它使闪电光球充满寒冰元素，并有一定的机率冻结敌人数秒。楚逸欢的母亲梵妮，在蓝鸟广场时也使用了这一咒语。 熟悉的场面让楚逸欢心里一痛，他攥紧了手里的剑。有4只鼠人被完全地冻结，其余的还试图站定身体。随着寒光的迸射，闪电光球终于消失了，楚逸欢快步上前，一剑刺穿了一只鼠人的身体，顺势一削，又是一只鼠人的头颅被斩下。 1秒，他的火球挥手而出，将冲到近前的一只鼠人击杀。与此同时，昆汀和两名少女的3枚火球再次射向了2级萨满，这名敌人已势单力孤，它身边只剩了3名卫士。 楚逸欢势如疯虎，鼠人的血溅满他的长袍，腥臭冲鼻。2秒之内，他面前的鼠人就有5只被杀。闪电光球使敌人全部迟缓，锋锐的利剑也给了他巨大帮助。就在同时，他扫了一眼左侧，他发现那排盾墙正在散开，咒语和战鼓声在更嘹亮地响起。 第105章 狭路相逢（3） “伊莲恩！迟缓左侧敌群！”楚逸欢大声道。此时，那名2级的萨满已落荒而逃，窜进了浓雾中——也许去搬救兵，或者伺机而动，在全部卫士伤亡后，它狡猾地选择了暂避锋芒。魔法师们看不到它，也就无从发起攻击，而它也不能越过视距来打击17小队。 不用吩咐，所有人都感觉到左侧的威胁，就在刚才，他们集火2级萨满和它的手下时，盾墙后方的咒语和鼓声仍在响起，但敌人并没有冲出来，很显然，它们在准备一次突击。 就在盾墙散开的一刻，楚逸欢发动了他的火球，径直砸向集群的敌人，这是一次无目标的漫射，但总会有躲避不及的对手。与此同时，伊莲恩的第二颗闪电光球，昆汀等人的三枚火球也射向了敌阵。 盾墙完全分开，楚逸欢看到了敌人的阵容。他的心猛地一沉，那只打头阵的，第一个倒下的4级萨满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除了头脸被烧黑以外似乎并无损伤，它身旁是那只击倒了福特的家伙。 此刻，神力光芒萦绕在两只萨满身侧，使它们的身体变大了一圈，几乎与人类相仿。在它们身侧，各有一名同样高大，同样萦绕着神力光芒的鼠人战士。 很明显，第二只萨满躲入盾墙之后，是为了治疗受伤的同伴。“灵魂治疗”，这就是被火球击中的萨满仍然能站在那里，并且继续使用神力的原因，这是低级魔法师们不具备的能力。 然后，两只萨满施展了它们的看家本领，半兽人神力者的“先祖力量”，呼唤祖灵附身，甚至能临时让普通战士变成强大的神力者。 它们呼唤的是鼠人的始祖，名为“尖锋”的鼠王，除了萨满自己之外，还各有一名鼠人战士得到了祖灵的力量。可以确定，两只萨满都是4级，假如它们是5级的话，就可以让多余的一名战士得到祖灵。 在17小队的攻击刚刚发出的时刻，4个获得祖灵的鼠人也行动了，它们的速度快如流星，两只鼠人战士往前一跳，径直越过了3米的空间，而两只萨满则退到了阵后。 火球和电球在敌阵中炸裂，但是这群鼠人依然沉稳无比地端着盾牌。因为它们松散的阵线，闪电光球只迟缓了5名敌人，也只有两只鼠人被火球击伤，然后它们缩在盾牌后，开始缓缓前近。 下一刻，两只附着“尖锋之速”的战士已来到了距离昆汀等人8米之外，祖灵的力量带给它们惊人的速度。它们连盾牌也没有携带，只有短剑在发出寒光，此刻，它们的迅捷比得上风之神力者！ “集火近身敌人！”在两名鼠人战士越阵而出的同时，楚逸欢已经发出一声大喊，并快步奔向他的同伴。1秒，他的火球冲向敌人，距离很近，魔力火焰准确地在对方身上炸开。但是它仅仅是缓了一缓，意料中的倒地和死亡并没有出现，它的毛发被烧焦了一层，火焰随即熄灭了。 无疑，祖灵的力量给这名战士提供了强大的保护——只要半兽人召唤本族的先祖附体，除了得到技能外，还能额外增加大量抗性。鼠王尖锋的祖灵有3个特性：速度、弹跳力、火焰抗性。此刻，这只鼠人的火焰抗性堪比冬熊，而祖灵附身的两个4级萨满，甚至可以完全免疫楚逸欢的火球。 福特终于摇晃着起身，开始念诵咒语。刚才的打击令他昏迷了6秒以上。但是他再次遭受了萨满的巫毒一指，对方已经认出了他掌握火墙，而专门对他进行封锁式打击。 随着战鼓和咒语的声音，在福特第二次倒下的时候，举着盾牌的鼠人速度加快了，“思维急速”，这是受伤的萨满在施放力量，它能使30米范围内的友方提高反应速度，并在一定程度上化解闪电光球的迟缓效果。 谁说半兽人的智商低下？这明显是人类妄自尊大的说法。至少对面的鼠人萨满就十分狡猾，它们知道见招拆招，对神力的运用决不亚于老于战阵的人类。它们是半兽人的智者和灵魂，这就是它们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 祖灵附身的第一个鼠人已来到了离昆汀4米之外，第二个鼠人战士在它身后。昆汀脸色发白，安妮和克洛尔仓惶后退，当然，已经很近了，死亡迫在眉睫，两名少女一声尖叫，并转身向来路逃去。阵线已然崩溃，作为新手来说，她们之前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昆汀和伊莲恩咬着牙，发出了最后的攻击，两人知道把后背留给敌人的后果。昆汀的火球命中了一只鼠人战士，球状闪电几乎就在两人眼皮底下炸开。但在祖灵附身和思维急速的作用下，两名凶猛的鼠人战士只是稍一停滞，它们的动作没有变慢多少，火球的效果同样很差。 2米，打头的鼠人战士向伊莲恩扔出了武器，这是一个擅使飞刀的敌人，它的攻击极快，在它还在光球的范围之内，冻结的力量爆发之前。寒光直取伊莲恩没有防护的脸，太近了，这一击将使她死亡或重伤。在伊莲恩还未反应过来时，昆汀用最快的速度将她扑倒在一旁，但他的运气很差，飞刀落到了他肩颈之间，顿时血流如注。 闷哼和伊莲恩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昆汀瘫倒在地。几乎就在同时，寒冰电球的第二道力量爆发了，但两名鼠人战士仍逃过了冻结，一步，它们就踏出了光球的范围，短剑毫无怜悯地刺下。 伊莲恩闭上了眼睛，她决定迎接死亡。但楚逸欢终于赶到了，福特的冲击法杖被他握在手中，一道冲击波猛然吹出，霎时将两名鼠人战士击飞了3米。同一时间，随着战鼓和咒语声，击倒福特的萨满尖叫着，发出了一串新命令。 鼠人战士们齐声乱叫，它们再次加速，连盾牌都放在了身侧。很明显，17小队已经完败，鼠人几乎完胜。战场中除了楚逸欢一个，其他人已非死即伤。敌人发动了最后的冲锋，胜利已尽在掌握。 伊莲恩头也不抬，把卡式治疗药剂灌进了昆汀的嘴里，然后往他伤口上撒。随着一股翻腾的白烟，昆汀的血终于止住了。楚逸欢心乱如麻，他没有看到上官飞扬，从刚才他就失去了这名卫士的踪影，他不敢想象一个最坏的可能，难道上官飞扬抛下他们独自逃生了？现在成群的敌人已经朝他冲来，除了束手待毙之外已无路可走。 但狡猾的萨满岂会轻易放过他，敌人很慎重，思维急速的咒语仍未停止，击倒福特的萨满仍在念咒，熟悉的音节，巫毒一指，就像他的火球一样被对方用得娴熟无比。同时，两名被击倒的，拥有祖灵的鼠人战士也爬了起来。 就在楚逸欢决定放弃，萨满即将用爪子指向他的时候，战场上终于发生了异变。 一道寒光，在试图施放巫毒一指的萨满身后闪现，只一击就打断了它的咒语，并让它身首分离。楚逸欢看到身披鳞片，手握利刃的上官飞扬出现在敌阵后方。这名王室卫士一直隐忍不发，直到萨满和它的手下拉开了距离，才发动了致命的偷袭。 鼓声和咒语戛然而止，在萨满脑袋落地的时刻，那只受伤的萨满已警觉地往前一窜，试图躲开身后的威胁。但上官飞扬已如影随形地追了上去，长剑飞速刺向敌人。“高鳄剑法”，兽神神力者的一套秘传，上官飞扬显然已将它练到了化境。 当他使用高脚鳄的精魂时，他的左手也变为利刃，此时他双锋在身，还有野兽的迅捷，强横的身体。他的身体似游鱼，似腹蛇，总是能以意想不到的的角度攻击敌人。 剩下的萨满在上官飞扬的攻击中险象环生，哪怕它拥有祖灵的速度。被近身的低级萨满和低级魔法师一样有很大弱点，除非它到了5级，拥有象王移山的蛮横大力。 前冲的鼠人战士们尖声大叫，它们不约而同地转身，前去救援萨满，其中包括两名附体的鼠人战士。在第一个萨满鼠头落地的时候，一只鼠人战士也恢复了原貌——萨满死亡就代表神力消散，附体的祖灵也将离它而去。 “伊莲恩！闪电光球！克洛尔、安妮！快回来，反攻！”楚逸欢敏锐地把握到了鼠人们掉头而猬集的时刻，现在轮到他们支援上官飞扬了，他用全身力气呼喊他的队友。 最先反应过来的伊莲恩立刻发出了她拿手的咒语，球状闪电将十多只鼠人囊括其中，而福特也挣扎着站了起来，用火墙将鼠人烧焦了一片。 就在这一刻，上官飞扬抓住了鼠人萨满的破绽，一刀划开了它的肚子，然后是喉咙。血雨飞溅，剩下的鼠人战士惊惶大叫，然后安妮和克洛尔的火球再点燃了两只火炬，这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敌人开始四散而逃。 当然不能让它们走脱！上官飞扬犹如死神一般在敌阵中进出，这只人形鳄鱼继续收割着生命。失去领导的鼠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6名神力者在1分钟内就完成了这场一边倒的屠杀。 17小队无声地立于尸横遍地的战场。上官飞扬向楚逸欢表示了歉意——自己擅自做主的计划将爵士置于危险。楚逸欢没有责怪他，这是一次绝地逆转，上官飞扬立了大功。 他越来越认识到他的卫士的能力：没有僵化于保护的命令，而是根据指示尽力保全小队。根本没有时间商量的一次伏击，他的潜伏不仅让敌人认为他不存在，甚至迷惑了己方，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出手，并奠定了胜负。这种隐忍和战术意识，尤其对战局的判断能力相当可贵。 “继续走！”没有时间休息和收拾心情，众人立刻又开始前进。他们不敢停留，血腥味很快会招来其他东西。他们就近埋葬了杰夫的尸体，还为昆汀做了一个简易担架。 向东1000米，上官飞扬突然皱了皱眉头，然后他露出了一丝笑意。“在这里等一下我，有重要发现。”上官飞扬道。他化身为一只剑齿虎，无声地滑入了浓雾。10分钟后，上官飞扬回来了。他肩上扛着一只鼠人，这名敌人从头到嘴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仍在徒劳地挣扎着。 白色的羽毛帽子，黑色的皮甲，他们立刻认出，这就是杀死杰夫的家伙，那名逃跑的萨满。他们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这只瓮中之鳖，而对方也用同样仇恨的目光盯着他们，尤其是盯着楚逸欢。 “这家伙躲在附近的一个地窝里，那里是它们的据点。多亏了这个小家伙，否则我们还捉不到它。”上官飞扬抚摸了一下重新出现在肩头的小臭獾，这只小动物正高兴地啃着一块肉干。在上官飞扬潜伏的时候，臭獾也听从命令跟上了萨满，监视着它，直等到主人出现。 这个狡猾但又愚蠢的敌人没有跑远，它以为藏进据点就万无一失了，却没有料到已被盯上。它用一只埋伏的小动物杀死了杰夫，自己也落败于另一只小动物。 “终于抓了个活的，”上官飞扬道，“锐木镇应该有懂鼠人语言的人，应该能问出点什么来。” 楚逸欢点点头。“该死的东西！”福特狠狠地在鼠人肚子上捶了两下，揍得它直翻白眼，好一块瓮中的鱼腩，但对方缓过劲来后仍然凶狠地盯着楚逸欢。 楚逸欢感到莫名其妙，这家伙不盯着抓住它的上官飞扬和动手的福特，偏偏对他表示了仇恨，这只鼠人的目光中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在浓雾中穿行了100米，鼠人萨满的脸在前方若隐若现，这一幕勾起了楚逸欢的回忆，一瞬间他忽然醒悟了！是它！玺润城下水道的那只萨满！它们长得差不多，他根本认不出来，但是这个鼠人认得他！这一发现让楚逸欢心里发颤，还有对方身上的皮甲，黑色的皮质，与父亲留给他的那个旅行包非常像！ 第106章 牺牲之皮（1） 楚逸欢一个箭步来到了鼠人萨满的身边。这家伙猛地一个挣扎，差点从上官飞扬肩上掉下来。楚逸欢无视对方小眼睛里的凶光，仔细地打量着它的皮甲。这是一种黝黑，发皱的皮质，而且很薄，简直不能算作甲胄。 几根革带系在鼠人的腰间，相比鼠人矮小的身形，这件皮甲也显得太大了，对于人类而言，也许说是一件皮背心更合适。 楚逸欢的目光在皮甲上移动，他心里出现了一阵战栗的激动和喜悦，不可思议的事实，还有伤心的回忆让他感到眩晕。不管这名鼠人萨满是不是玺润城的那一只，至少这件“皮甲”就是老爹留给他的那个旅行包，除了皮质以外，边缘还有一小块缝补的痕迹，他对此印象深刻，两者完全一模一样！ 楚逸欢深吸了一口气。“上官飞扬，把它的皮甲脱下来。”他命令道。 上官飞扬把鼠人扔在地上，他没有多问，但这名鼠人萨满似乎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它眼珠凸出，呜呜乱叫，歇斯底里地挣扎，试图阻止上官飞扬的动作。这让它又招到了福特的几下脚踹。 楚逸欢有些意外，这名鼠人的表现，似乎非常看重身上的皮甲。直到上官飞扬把匕首按在了它的脖子上，它才终于放弃了抵抗，鼠人长满黄毛的肚皮使劲地起伏，充分说明它内心的激动。 楚逸欢拿起了皮甲，上面还带着鼠人的体温和兽臭，鼠人应该很爱惜它，甚至还给它上过油。楚逸欢控制着情绪让双手不要颤抖，他将皮甲翻过来，他发现手中是一件两用的物品，巧妙的设计和秘银拉链让它可以在旅行包和皮甲之间转换。隔了这么长时间，它并没有丝毫的损坏。 楚逸欢不知道，老爹有没有发现旅行包的这一用途，他应该是发现了，并在里面藏了些东西。也许他能解开老爹留下的谜团，也许很难，鼠人既然能够把它变成甲胄，那么不会不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楚逸欢摩挲着皮面，回忆让他再次沉浸在伤感中。他很快发现了同伴们好奇的目光。“这是我的。”楚逸欢解释道，“在几个月前的一次遭遇中，鼠人抢走了它。还记得我说过曾经打倒了它们吗，这家伙记得我，那时我孤身一人，差点死在它手里，但我逃掉了。”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都看到了鼠人萨满饱含恨意的目光。现在楚逸欢带着人回来了，这次的遭遇战让它成为俘虏，同伴也被一网剪除，它的仇恨可以想象。 “我们继续走。”眼看上官飞扬将鼠人重新捆好，楚逸欢道。但这名鼠人再次使劲地挣扎起来，它用尽力气摇晃着毛茸茸的脑袋，被堵住的嘴巴呜呜乱叫，小眼睛里满是恐慌之色。 “它好像想要说点什么。”上官飞扬察言观色。 楚逸欢扬了扬眉：“你有把握，在放开嘴后它不念咒语？” “问题不大，”上官飞扬道，“它的灵魂战鼓已经被我踩碎了，这种萨满就是没牙的老虎。” 楚逸欢点点头，鼠人嘴上的布条被解开了。它立刻吐出了一串生硬的人类语言，珙州大陆的通用语：“该死的异教徒，邪神的信徒，玛白诅咒你们，你们，全部掉进地底的火狱，魔鬼的粪便变成！” 所有人都听懂了这只鼠人腔调怪异的话，当然，这并不是一个诅咒法术，而是对方在泄愤。这让福特变得跃跃欲试，他打算再次让俘虏尝尝皮肉之苦。 楚逸欢暗暗感慨着造物的神奇。这只半兽人能说话，会思考，相比这些不会鼠人语言的人类，它的语言能力反而更胜一筹。虽然人类通过各种方式，不断贬低这些异族，宣扬它们都是无智的低等生物，但真正接触过才会知道真相。 楚逸欢完全收起了曾有的轻视之心，它们就是人，是和人类同等的对手。半兽人除了形象偏向野兽，它们的动作和神情，也许灵魂都与人类并无二致。 “你如果只想骂人的话，我不介意继续堵住你的臭嘴。”上官飞扬一把掐住了鼠人的脖子。窒息的感觉让对方直翻白眼，从外形上来看，鼠人萨满在粗壮的卫士面前简直比小鸡还可怜。 上官飞扬松开了鼠人，它张开尖嘴大口地喘气，它现在终于老实了，不再胡乱动弹，但它仍然转动着眼珠，不时瞟一眼楚逸欢手里的皮甲，眼中除了畏惧之外，还有一些不甘心的意味。 “你想说什么，给你3分钟。”上官飞扬看了一眼周围的浓雾，摸出他的怀表。 “你们，不要再走了！附近有黑影子，会追踪的怪物，逃脱不了！”鼠人萨满急促地道，它打着颤，扭动脑袋向浓雾张望。 楚逸欢暂时来不及查看老爹留给他的皮甲，他盯着这个俘虏。这家伙看起来胆子很小，很怕死，这也许可以解释它临阵脱逃的原因。它说的是17小队已经遭遇过的东西，鼠人作为生物，同样会被影怪吞噬。 “你在浪费时间。在我们后面有上千影怪，也许2小时后就会到达这里。”上官飞扬冷冷地道。 “不！前面也有！东方，北方，南部！黑影子到处都是！”鼠人萨满大声地叫嚷起来，“森林被包围了，哪里也不能去！” “你在说谎。”上官飞扬面如寒霜，“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怎么进来的？你们这一大群鲜活的食物居然敢大摇大摆地乱走，而且还活到现在。” “这家伙不老实，我们应该再揍它一顿，我有个好主意。”一旁的福特提议道，他说着将魔力火焰聚集在手指，狠狠地点在鼠人身上，一股青烟伴随着鼠人的惨叫冉冉升起。福特挥动着手指，接连又烧了两下。 “吱呀……你们，听我说。”被烧焦了几块皮肉的鼠人使劲扭动着身体。魔法师的用刑手段堪比烙铁，很少有人能承受这种刑罚。 “你还有两分钟。”上官飞扬道。 “只有这周围，周围，我们的窝、据点里是安全的。”鼠人萨满惊惶地看着福特的手。 “为什么？”楚逸欢问道。 鼠人萨满犹豫了一下，福特一挥手。“吱呀……那里有一个恐怖图腾。”鼠人忙道。 恐怖图腾，又名残酷吓阻、巫毒仪式，2级以上的萨满在地底魔王巫毒面前举行一个仪式，然后自尽，把自己的生命和**作为献祭。此后另一个萨满将剔下死者的皮和骨，做成一个带有黑暗力量的图腾，它可以吓阻野兽，保护村落不受侵害。 按这名俘虏的说法，它们的恐怖图腾对影怪也有效，这是一种崭新的秘术，楚逸欢等人已知的人类典籍上并无记载。 审问的时间不长，这名鼠人很快倒出了一切。这家伙没有跑远，也因为它不敢跑，在被影怪包围的森林中无处可去。 17小队遭遇的这群鼠人，并非之前追捕他们的那一伙。这名萨满和它的同伙早在鼠人的袭击开始前就潜入了冷雾森林，挖出地洞，一直藏在里面。 立陶宛将军的部队肃清森林时，它们也无声地潜伏着，直等到前线军团通过。窝点里有充足的食物，它们的任务就是阻截漏网的人类。这样的窝点在森林里还有好几个。 根据鼠人大萨满的指示，在人类的远征军深入帕米尔山脉后，整个冷雾森林都会成为影怪的地盘。这是一个极为大胆，十分阴狠的计划，鼠人之前所有的佯动都是为了诱敌深入，真正的目的，是要占领整个骇浪高原东部。 光凭鼠人部落的力量无法做到这一点，但它们早在数十年前，就发现了冷雾森林深处的秘密——一个封闭的地下裂隙，有数不清的影怪藏身其中。现在它们打开了裂隙，用血肉将影怪引来，封死了人类的退路。 但是，鼠人的计划也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愚蠢和一厢情愿，就算它们干掉了前线军团，鼠人部落也未必能在人类世界站住脚——海格伊鲁的报复会立刻降临。 是什么让它们不顾一切打破了这种平衡，放弃数百年来安居于帕米尔山脉的生活，而要野心勃勃地进攻人类世界？ 这个疑问没能得到解答，福特的刑罚没有再起作用。这名俘虏最后只是翻来覆去地说，因为它的身份低微，很多重要的决策没有资格参与。鼠人通过什么方法打开了地底裂隙，裂隙在哪里，大萨满进一步的计划，这些都还成迷。 这只鼠人也交代了它当初躲在玺润城下水道的原因——传递情报，受长老的派遣，等待与一名人类接头。这也是它们意外看到楚逸欢后，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的原因。这让楚逸欢暗冒冷汗，他纯属侥幸。 鼠人萨满在第二天得到了情报，对方是一个人类，送来了一封信，然后它带着手下离开了玺润城，昼伏夜出，一路潜回老巢。信的内容它表示不知情，把信交给长老后，它又接到了这个潜伏的指示。 楚逸欢和上官飞扬低声商量了片刻，当然，两人一致认为，虽然这个鼠人表现得很配合，但肯定还隐瞒了一些东西，它的话里还有一些不尽不实的地方。但他们暂时无法辨别，也许只有将这个敌人送回海格伊鲁，请基辛格大师用混沌魔法搜索它的思维。 “你们，我们一起躲到据点，食物很充足，那里很安全，等战争结束了，飞马可以救走你们，到时候，放了我。”鼠人萨满建议道。显然，它认为自己的坦白已打动了这群人类，它开始要求自由。 第107章 牺牲之皮（2） 队员们看着楚逸欢，等待他做出决定。如果事实真如鼠人所说的话，躲进恐怖图腾的保护范围，似乎就是唯一的选择，虽然17小队应该回去通知司令部，但现在他们自身难保。 楚逸欢看着鼠人骨碌转动的眼珠，这个敌人很狡猾，让他有一种本能的疑虑。最难识破的谎言就是9分真话掺杂着1分假话，这1分假话才是关键所在。 “你说战争结束。”楚逸欢抓住了鼠人话中的漏洞，“你有把握在什么时候结束？” “听大萨满说，会很快的，大萨满的很肯定。”鼠人道。它仍在偷看楚逸欢手里的皮甲。 楚逸欢和他的卫士对望一眼，他想起了那名自尽的魔法师，他们现在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如果你们的窝点是为了堵截漏网的人类，”楚逸欢盯着鼠人，试图从对方的表情看出端倪：“没有必要配备你这个精通人类语言的角色。” 鼠人萨满愣了愣，很快答道：“我们萨满，萨满是智者，从小就要学习你们的语言，不是只有一个会的。” 楚逸欢皱起了眉头，到目前为止鼠人的话还没有什么破绽。“你为什么一直盯着这件皮甲？”他道。 “这是，我的战利品。”鼠人的眼珠转动着，“我喜欢它。”这是一句谎言，楚逸欢不认为对方眼中的炽热和不舍，以及刚才激烈的反抗仅仅是因为喜欢。这件皮甲上还有秘密。但这个秘密应该是老爹留下的，与敌人的阴谋无关。 他暂时没有时间来探究皮甲的问题，反正他已经取回了自己的东西，迟早会发掘出真相。离开危机四伏的冷雾森林才是当前的必须。 “上官飞扬，”楚逸欢将皮甲扔进空间盒子，转头问他的卫士，“你在它们的窝点里看到了什么？是否有一个怪异的图腾？” “是的。”上官飞扬道，“还有很多食物。爵士，我建议你亲自去看一眼。” 鼠人的窝点就在往南500米外，隐蔽在一堆枯枝和乱石下。敌人在地下挖出了一个长50米，近一人高的通道，又在两边挖出了一长串耳室，里面堆积着大量食物，清水。 这里的东西足够一大群鼠人生活很长时间。除了臭味外，窝点里没有任何鼠人，它们显然已在遭遇战里死光了。 一个毛茸茸的，由鼠人头颅和整张鼠皮制成的图腾在洞口迎接他们，它双目圆睁，带着随时要活过来一般的狰狞表情，让两名少女畏缩不前。他们从这个图腾上感受到了浓重的黑暗力量，与影怪非常相似，看来鼠人所言非虚。 鼠人俘虏顺服地介绍这个藏身的洞穴，它希望这些人类全部留下来，保住性命，也包括它自己的性命，它不想被外面的怪物吃掉。 楚逸欢没有表示，他看到他的队员们都非常动心，洞穴里甚至有干净的褥子和床铺，队员们，尤其是三名疲惫不堪的女士，都向他投来了希望留下休息的眼神。暴风骤雨中的栖息地，生死战斗间的庇护所，很少有人能抗拒这种诱惑。 “我们继续前进！”在查看过这个据点后，楚逸欢果断地道。队员们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可是，伤员需要休息。”伊莲恩道，她指的是昆汀。 “如果谁想独自留下，我尊重他的选择，”楚逸欢用平静的目光扫视着他的伙伴，“但是请不要忘了，影怪就在身后。这个安全的洞穴其实是一个死地，除了被影怪包围之外别无他途。也许留下来暂时不会死，也能支撑到战争结束的时候。但我不相信，那时候影怪就会主动离开。” “我觉得，我们可以留下。”福特难得地提出了反对意见，“上官飞扬的速度很快，可以先回锐木镇，通知他们派翼飞马来接我们。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既向司令部报信，也保证了大家的安全。” 楚逸欢沉吟不语，上官飞扬也望着他，无声地征询他的意见，这名卫士看来也赞成福特的计划。 楚逸欢暗暗打量了一眼鼠人萨满，这名俘虏此时正埋着脑袋一声不吭，它表现得似乎很累，需要休息，但它微微竖起的耳朵暴露了它的内心，很明显它在留心听着这些人类的话。 当你的敌人表现得越顺服，表现得越人畜无害的时候，你就要警惕了。楚逸欢暂时说不出什么异状，但这个洞穴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想了想道：“我有另一个建议，我们一起走，带上这个可以阻拦影怪的图腾。” 队员们面面相觑，这个办法看上去非常简单，但为什么鼠人没有这么做？ “不，不行的。”鼠人萨满马上表示反对，“图腾，只有在牺牲的血，流下的土地附近有作用。不然何必我们躲在这里。” 人类的典籍上，的确有关于半兽人图腾特性的记载，它们并不能移动，伊莲恩表示这名俘虏说的是真话。 “那么，福特，只有按你说的办了。”楚逸欢叹了一口气，“我们留下，让上官飞扬回去报信。”他悄悄地注意着鼠人的动静，他看到对方没有表情，但是眼珠转动着。“但是，”楚逸欢话锋一转，“上官飞扬，你需要把这名俘虏一起带走，它很轻，你的鹰鹏翅膀足够带着它飞行。当然，如果它在天上不老实的话，你可以直接把它扔下去。” 上官飞扬嘴动了动，没有说话。他的鹰鹏精魂早已用完了，而且，这种变身也难以携带重物，不比魔法师的飞跃术。楚逸欢之前已知道了这件事，但他故意这么说，显然另有深意。 果然，楚逸欢的话音刚落，鼠人萨满就使劲地叫嚷起来：“你们，背信弃义的人，该死的异教徒，我把这个安全的地方给了你们，却要害死我！下火狱的人类！我诅咒你们！” “俘虏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楚逸欢冷冷地道。“没毛的怪物，你们……”鼠人萨满拼命把手脚抠在地上，似乎在阻止被人拉走。它低垂脑袋，小声嘟囔着什么。直到2秒之后，所有人才反应过来——这个敌人并不是在骂人，而是在念诵一段咒语。它的嘴角露出了奸猾的笑容。 上官飞扬一拳打在鼠人嘴上，但是已经迟了，对方的咒语已经完成。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开始在黑暗中汇集，几乎是在几个眨眼间，洞口的恐怖图腾上就冒出了一片黑色的烟雾，黑烟扭曲，变形，变成一群黑色的影子，然后飘了过来。 浓重的黑暗，黑色的人形，影怪！它们堵死了唯一的出口！ 同一时间，地上被捆牢的敌人发出了一阵狂笑：“吱呀，嘎啊哈哈哈，异教徒，怪物，死吧！” 众人无声后退，沉默的影怪走向鲜活的血食，此刻它们仍然从容不迫，毫无急切之意。它们是邪异的能量，没有感情的生物，吞噬和生长才是唯一的需求。 上官飞扬的拳头和福特的火元素同时招呼到鼠人萨满身上，但这名敌人仍在狂笑：“吱呀！继续！杀了我！巫毒在地狱等你们！”它的小眼睛里是一种刻骨的仇恨：“这些黑影子只听命令我的，杀了我，你们全都要死！” 显然，鼠人的顺服都是表象，目的就是为了将17小队骗入洞穴。这里的确是一处看起来“安全”的据点，他们全都大意了。这个洞穴经过了两次仔细搜索，小动物臭獾甚至钻进了物资间的缝隙，都没有发现异常。除了臭獾对洞口的恐怖图腾表示了畏惧之外。 当然，唯一的异常就是最显眼的东西，图腾，他们先入为主地相信了敌人的话，从而忽略的东西，唯一的盲区。 黑影还有30米，楚逸欢盯着疯狂叫嚣的鼠人，相比面色苍白的同伴，他表现得非常冷静。“你也跑不掉，”楚逸欢道，他示意上官飞扬和福特放开它：“我们可以先杀了你。” “嘎嘎，来啊。”鼠人恶狠狠地道，“你们，一起死就是！” 但楚逸欢注意到鼠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它心里有鬼，并非面上这样视死如归。“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楚逸欢道，“你让这些影怪走开，我们放了你，然后大家各走各的。” 鼠人的眼珠转动：“不，凭什么，不相信你们说话。” 20米，楚逸欢和他的同伴继续后退，留下地上动弹不得的鼠人，现在它成了影怪面前的第一个。“那只有一起死了。”楚逸欢叹了口气，他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 15米，鼠人的眼珠骨碌乱转，它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影怪，终于道：“你们，放了也可以，但，我要那件皮甲，我的战利品，给我！解开我的绳子！” 楚逸欢没有动，他摇了摇头，和他的同伴们背靠洞壁，盯着那群晃动的黑影。 10米，鼠人终于大叫起来：“快点！给我解开！给我战鼓，给我皮甲！你们想不想死？” 但楚逸欢不为所动，鼠人发现这些人类在一阵交头接耳后，都出奇地镇静下来，他们看起来有恃无恐。 7米，鼠人开始拼命地扭动身体：“快！放了！把我！不要皮甲了！”但这群可恨的人类用沉默回答了它的呼喊。 5米，鼠人的眼中满是恐慌，它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嚎叫，3米，它终于哆嗦起来。“吱呀！救命！”它撕心裂肺地叫道。 第108章 牺牲之皮（3） 还有1米，离鼠人最近的影怪开始扭曲它的身影，进行吞食前最后的准备。鼠人萨满犹如风中的树叶一样颤抖，它的下体流出了骚臭的尿液。 “吱呀！”鼠人发出了临死的惨叫。 就在这一刻，楚逸欢手中的净化法杖施放了一道强烈的光芒，趁着影怪聚集的时机，它的效果被发挥到了最大。人类的镇定就来源于此，在这道夺目的净化之光下，黑色的影子被打散，被吹走，它们像狂风中的雪花一般破碎，又如纷飞的芦絮飘没。 它们暂时被击退了，但片刻之后又将重新成形。“走！”趁此机会，楚逸欢发出了命令，上官飞扬提起颤抖的鼠人，17小队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洞穴。 洞口狰狞的鼠头已经干瘪，它完成了释放影怪的作用，此刻只能以一种邪恶的丑陋来吓唬他人。四周的雾气依旧，扭曲的枯藤和老树也仿佛是一群阴险的仆从，在窥视，在等候。 “洞里的影怪很快会出来，我要趁机审问这个家伙，它好像很怕这些黑影子。”楚逸欢小声对他的队友道。 “那我们离远一点，带着伤员走不快。”伊莲恩指了指昏迷的昆汀。 “你们在50米外警戒。”楚逸欢点头道。伊莲恩招呼福特抬起担架，与两名少女一起快步离开洞口。 上官飞扬将鼠人扔到那个怪异的图腾下方。“看来你无法控制这些黑影子。”楚逸欢道，“我们决定把你留在这里，这就是欺骗的代价。” 他说着作势转身。“不！”惊魂未定的鼠人嚎叫道。它的目光看向了洞穴深处，那里的黑暗生物正在重新凝聚。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楚逸欢道。 “不，我说，我什么都说。”鼠人涕泪交加，第一个成功重聚身形的影怪已经在往外走，对血肉的执着是它唯一的信念。 此刻，恐惧完全占领了鼠人的身心，刚才只差毫厘的死亡让它彻底崩溃了。它们并不怕死，也不怕被魔法火焰烧焦，但它们非常害怕被影怪吞噬。按照萨满教义和鼠人的传说，黑影子是魔王巫毒的使者，这种死亡是最可怕的死亡，灵魂永堕地底，受永恒的苦楚。 30米。“东面有多少你们的人？到底有没有影怪？”在得到了鼠人关于死亡的确切回答后，楚逸欢继续问道。 鼠人一边惶恐地望向洞内，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没有！东面，我们的人很少的，只有几个，几个这样的地洞。影怪，也不多！裂隙，在北面！黑影子，黑影子刚刚出来，是在昨天，大萨满，前天到了这里。” 楚逸欢暗道侥幸，假如他们多停留一天，那么就会被影怪彻底堵住返回的道路，或者一头撞进这些怪物的集群。敌人应该是在对后卫军团攻击的同时召来了影怪，这是相当周密的部署。 20米。“快放开！”鼠人徒劳地挣扎。“不用着急，我还有几个问题。”楚逸欢道，“你既然不能控制影怪，竟然敢释放它们，你的计划是什么？这个图腾是哪一派的邪术？” “我，我就想吓你们，放我逃走，我只有这个机会，可是不知道你们有法杖。这是牺牲之皮，不是图腾，是大萨满，还有人类，几个魔法师一起，他们研究的。”15米，鼠人惊恐地盯着迫在眉睫的死亡使者。 所谓的图腾，其实是一种禁锢影怪的秘术。就像影怪会蛰伏于它杀死的神力者尸体内一样，一只鼠人萨满用牺牲建造了这件东西，一个与敌俱亡的陷阱。 它的原理不难理解，萨满用生命禁锢影怪，不止一只，散发着黑暗气息的地方，等于是在告诉其他过路的影怪，地盘已经有主了，已经得手了，于是这个伪装使洞内的鼠人得到了保护。 这不仅是保护，也是御敌的最后一招，萨满用咒语就可以释放它，甚至不需用灵魂战鼓。这名俘虏在遭擒的一刻就在谋划这个方案，它说了一些真话，但更多都是伪装和诱骗。 现在，楚逸欢可以确定，鼠人部落的攻击与一些神秘的魔法师有关，它们在联手执行一个庞大的计划，这个邪术陷阱只是其中微小的一环，一项崭新的研究成果。 “不对，”楚逸欢发现了鼠人话里的破绽，“即使我们放了你，你也走不掉。” 10米，鼠人萨满用最快的速度交代着：“皮甲，你的那个皮甲。黑影子不喜欢，只要穿着它，就可以逃走。我偶然发现的，他们，其他人都不知道。吱呀！我都说了！快放开！”它像一条困在泥地里的鱼一样打滚。 楚逸欢终于明白了，老爹留下的皮甲是一件宝物。他回想起下水道中的经历，鼠群放过他也并非运气，而是这件皮甲的作用，他当时拼命地挥动着它，显然它具有某种可以排斥黑暗生物，以及地底生物的效果。鼠人萨满发现了这个秘密，将它穿在身上，并瞒住了同伙，作为自己逃生的依仗。 它对付17小队的计划就是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等待这些人类放松警惕后释放影怪，以此要挟得到皮甲，然后独自离开，把敌人留在洞穴里等死。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脱掉皮甲的时候，这名鼠人如此拼命抗拒。 可惜，楚逸欢决定送走它，它不得不冒险一搏。在人类对陷阱毫不知情的同时，鼠人也对人类的魔法装备表现了无知，也许它已经识别出，他们中间没有高级魔法师，对影怪无可奈何，却不知道他们还有净化法杖在手。 情报，战争中最重要的砝码。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17小队幸运地成为了前者。敌人十分狡诈，假如没有净化法杖在手，楚逸欢可能已经屈服于对方的条件，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楚逸欢看了他的卫士一眼：“上官飞扬，你要保密。”老爹留下的东西，除了足以引起无数人窥觑的奥秘晶玉之外，又多了这件皮甲，还牵扯到共济会，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也幸好，其他队友不在一旁。 “是的，爵士，这是您的秘密。”上官飞扬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头，“我，上官飞扬，在此指着兽神青阳发誓，刚才听到的一切绝不泄露给任何人……”他用一个庄重的神力誓言回答了楚逸欢。 上官飞扬的镇重让楚逸欢很满意，他本想阻止这个神力誓言，并解释自己并不是不信任对方，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他有权要求他的卫士保密，这件事也的确重要，他不需要矫情。有如将来怀疑，不如现在就得到一个可以信任的回答。 3米，鼠人萨满喉咙里发出了嗬嗬嗬的声音，恐惧已经让它完全动弹不得，恶毒的诅咒都被憋在了口中。也许还有几秒钟它就将堕入地狱。 上官飞扬看着楚逸欢，对鼠人比了一个大拇指朝下的姿势，他的意思是，是否要将这家伙灭口。他们现在只要转身离开就行了。 楚逸欢犹豫了一下，他在心中飞快地权衡着利弊，干掉这个敌人固然有好处，至少皮甲的秘密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但是审问的时间太短，这名俘虏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说，假如将它带回司令部，应该还能得到不少重要情报。 在变形的影怪即将附上鼠人的身体时，楚逸欢一把将这个俘虏拉了过来。自认必死的鼠人睁开双眼，它的上下牙格格打架，它失魂落魄，同时又充满感激地望着楚逸欢。 “走。”楚逸欢快速后退，上官飞扬扛起鼠人。两人大步走向其他队员，钻出洞穴的影怪慢吞吞地跟在身后，但在宽阔的地方，它们暂时失去了威胁。 “这家伙已经招了，”面对其他人探询的目光，楚逸欢道：“东面没有影怪，也没有敌人，它想利用陷阱把我们全部害死在洞里。”他稍微修改了一下鼠人的计划，故意略掉了皮甲的事。重新被捆牢嘴巴的鼠人不可能胡说什么。 “继续前进，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司令部。”楚逸欢道。 东去的道路一片死寂，只有雾气，枯藤，形状各异的老树。中午时分，17小队经过了一片被烧毁的茅屋，那是被肃清的鼠人部落。 正前方也有一大片宽阔的，野兽留下的痕迹。蹄印，粪便，各种动物的脚印，小动物，雪鸡、短尾兔、白头羚，还有它们的天敌，冬熊、霜豹，捕食者和猎物罕见地聚在一起，它们惊慌失措地逃向了东南面。它们的目标看来与17小队一致，离开冷雾森林。 队员们脸色凝重，鼠人萨满所言非虚，上官飞扬也确认了这一点——所有痕迹都很新鲜，一切都应该发生在凌晨时分，钻出裂隙的影怪吃掉了森林西北面的动物，同时也引发了一场大规模迁徙，让动物们一起逃走。 动物对危险的警觉远超人类，显然，它们不会逃向有影怪的地方，那么这些痕迹对小队来说就是安全的路标。 下午5点，楚逸欢和他的同伴终于来到了锐木镇的外围，还有2千米，几乎已能望到镇上高高飘扬的联军旗帜，雾气稀薄了，周围的树林已变得空旷，只剩下一些灌木丛。大树都已被联军砍伐，成为了建设营房的材料。 休息。不等楚逸欢下令，在看到军旗的一刻，所有人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缺乏长途行军经验的魔法师们脚底满是血泡，在求生的意志下，强撑着走完了一整天的行程，现在终于走不动了。 理论上，他们应该安全了，影怪已被远远抛在后方，这里是卫戍团的巡逻范围。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巡逻队发现逃出生天的队伍，然后再来一群人把他们抬进营房。热水，热汤，舒服的床，福特念叨着这些充满诱惑的字眼。 “爵士，现在还不能放松。”上官飞扬立刻警告道，这名卫士是唯一保持了体力的人。“我们不清楚镇上的情况，如果已经被敌人占领了，这里就非常危险。而且，我不认为司令部安然无恙，”上官飞扬指着地上纷乱的蹄印，这里面甚至包括一些十多米长的巨型生物，他提醒道：“它们全是朝镇上去的。” 楚逸欢从昏昏欲睡中猛然惊醒，他的目光顺着这道宽近百米，长不可及的痕迹望去。他可以想象这道野兽洪流的力量，力大无穷的魔兽在求生的驱使下可以冲破任何阻碍，锐木镇的防御工事很难拦住它们。 也许，此刻镇上已是一片废墟，飘扬的军旗也只是一种假象。 楚逸欢突然想起了追击他们的那群鼠人，这伙敌人似乎消失了，但对方不可能被影怪吃掉，说不定，就在他们的前面。 也许，鼠人窝点的分布也经过了谋划，也许在北面和南面都埋着一些牺牲之皮，借此，鼠人将森林里的动物引向锐木镇，从而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这是一石二鸟的计策，在失去弦月山口后，锐木镇的战略价值就变成了第一位，只要占领它，鼠人的部队就可以卡死海格伊鲁与骇浪高原的陆路。锐木镇北面的锯锥山地势险要，派一支小部队就可以长期坚守，这对海格伊鲁的地面援军十分不利。 至于伦丁汉王子的主力，也早已前往缅因高原，无法提供任何支援。如果锐木镇丢失的话，只有由海格伊鲁展开一次闪电般的，一举奏效的空降打击，否则，被困在帕米尔山脉里的部队只有凶多吉少。 楚逸欢用最大的毅力站起身，下达指令：“所有人，到一旁的灌木丛去待命！做好战斗准备！”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众人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几声尖细的警哨，一队武装人类出现在200米外。 联军的徽标！是司令部的巡逻队！众人脸上还来不及露出喜色，就被疑惑代替了。他们看到对方擎出了武器，如临大敌地站在原地，正摆出一个防御的队形。 而哨声也是17小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遇敌的警报，它将唤来更多的防御者。 第109章 身陷囹圄 哨声传向远方，传进5千米外的一片密林，让数十个人影侧耳倾听。 这些身影，以鼠人为主，还有几个人类。 “看来，联军的蠢货们发现什么了。”一个穿着长袍的人类道。 “我觉得，是那帮狡猾的家伙回来了。”另一个人语气恨恨，按捺不住地站起来，“楚逸欢，还有那个该死的卫士。” “要有耐心，耐心是一种美德。”长袍人道。 ※※※ “你们干什么？”看到巡逻队的动作，福特露出了他贵族公子的本性，他一边挥舞拳头，一边向对方嚷道：“我们是第1营第17小队，是自己人！你们瞎了眼是不是？” 但是福特的话并没有换来任何缓和之意，随着他挥拳的动作，对方的阵中发出了一阵紧张的骚动，几面盾牌立刻竖起。对方显然以为他要施放攻击魔法。 福特终于意识到不对，他往前走了几步，张开双手想要解释，但是一枝带着蓝芒的箭矢已经从对面发出，并准确地落在他的脚前。射箭的这名军官飞快地搭上了第2枝箭，牢牢地盯着福特的动作。 第一箭只是一个警告，不许福特继续上前。对方的敌意极重，看起来一触即发，假如福特刚才有什么异动的话，箭枝的目标就会对准他的要害。 25人编制的巡逻队，1名风之神力者尉官带着24名精锐士兵，对方应该属于第二营或者第三营。“怎么回事？”楚逸欢用眼光询问他的卫士。 “应该是自己人。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上官飞扬低声道，“他们还在等待支援。” 楚逸欢点点头，又大声向对面喊道，“你们是哪支小队？第一营的巴顿营长在哪里？” 对方的几名神力者似乎商量了一下，然后也大声喊了几句，这个距离听得并不真切，但是所有人都听到了“放下武器，不许动”几个词。 楚逸欢急速地思索着，拥有飞行斥候的司令部，应该已经看到了后卫军团的大火，再加上之前的兽群袭击，发出最高等级的防卫命令也属正常。 甄别奸细渗入才是合理的，对方并没有主动攻击。 也许，中间还有一些他们不了解的事发生了，但17小队目前最正确的行为，就是呆着不动，等着有认识他们的人出现，从而明确身份。即使对面的巡逻队是冒牌货，敌人即将出现，也只有认命投降，或者拼死一搏。 “大家稍安勿躁，这是正常程序。”楚逸欢道。众人也理解了这种防卫姿态。福特一屁股坐到地上，低声咒骂着。 随着此起彼伏的警哨声，更多巡逻队出现在附近。从外观来看，可以确定他们是卫戍团的人，但这些小队的编制都有减员，有些甚至只有一半人，他们的甲胄上还留着斑斑血迹——之前应该有一过场残酷的战斗。 在这些士兵完成合围的时候，楚逸欢终于见到了他们的营长巴顿。 巴顿营长站在一个土丘上，眯着眼打量楚逸欢和他的队员。看到巴顿后，17小队就把武器扔到了地上，摆出配合的架势。 他们的上级终于出现了，现在没有必要抵抗。巴顿先生是一个又臭又硬，身负血海深仇的种族主义者，据说他一家老小都死在鼠人手里，这种人是不可能投降的。 巴顿带着士兵大步上前，他的目光扫向众人，发现了那名鼠人俘虏，仇恨立刻使他脸上肌肉开始抽动。 楚逸欢迎向他们的营长，但是他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巴顿发出了一声断然的命令：“全部抓起来！搜身！” 围拢过来的士兵伸出了大手，看样子连三名女士都不放过。“你们干什么？”楚逸欢疾退一步，避开了一个试图把他按到地上的士兵。他发现事情绝不止甄别这么简单，作为上级的巴顿不仅没有为他们澄清身份，反而亲口下达了抓捕的命令。 不用楚逸欢吩咐，不甘就擒的其他队员立即有了行动，伊莲恩一拳砸在一个动作粗鲁的士兵脸上，福特和安妮也准备念诵咒语。随着他们的动作，圈外的官兵，包括巴顿在内都锵地一声拔出了武器。 没有胜算，楚逸欢默默地计算着身周的兵刃，20名士兵，还有5名近身的风之神力者，上官飞扬也需要2秒才能启用精魂。但他们绝不能这样任人宰割，哪怕面临数倍的敌人，17小队也没有低头。 “巴顿营长，你需要给一个解释。”楚逸欢盯着他的上级，“我们从前线死里逃生，不是来做囚犯的。你如果非要硬来的话，我只会认为你已经倒向了鼠人那一边。对敌人我们绝不会手软。” 长达3秒的对峙，楚逸欢死死盯着巴顿喷火的双眼，火球的咒语已在嘴边，他听到士兵们紧张的呼吸声，战斗一触即发。 “这是司令部的命令。”第5秒，不远处传来了一句平和的语声，一名白袍魔法师从士兵中越众而出。 这是一个40多岁的人，尖脸，仪容考究，身上的白袍一尘不染，与满身血污的士兵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巴顿营长，放下你们的武器，不需要这样剑拔弩张。”白袍魔法师将双手往下虚按，他的语声和缓，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巴顿犹豫了一下，将他的短剑放回鞘中，其他士兵也收起了武器。 “你们好，海格伊鲁的弟子们。”白袍魔法师看着楚逸欢等人，“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沙罗，6级奥秘魔法师，夏汲大师的首席助理，议会派驻联军司令部的联络人，前天才来到这里。”白袍魔法师说到这里顿了顿，“啊，我想，我已经认出了你们中间的两位女士，透纳大师的弟子。安……安妮，还有克洛尔，对吗？” 楚逸欢看了一眼安妮，她贴到他耳边低声道：“我认识他，身份没有问题。” 沙罗继续道：“其他几位呢？安妮，可以向我介绍一下你的同伴吗？” “这位是温德爵士，我们的队长，”安妮道，“还有福特、伊莲恩、昆汀，他们4位都是卡普空大师的弟子。这位上官飞扬先生是温德爵士的护卫。” “啊，”沙罗脸上露出了久仰的表情，“卡普空大师是我辈的榜样，他的弟子也都是不凡之人，”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巴顿，“你们的动作太粗鲁了，幸好没有出事。” 巴顿被沙罗带着指责的语气弄得涨红了脸：“大师你不是说……” “我说的是小心，防备敌人的内奸，”沙罗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但没有说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这种误会我希望不要再出现了。” “可是司令部的命令……”巴顿营长在这位强大的魔法师面前毫无脾气，他还想说点什么，沙罗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上前两步，和蔼地对楚逸欢道，“楚逸欢，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有一些非常棘手，也非常复杂的问题。也请原谅巡逻队的紧张，司令部发现了关于鼠人内奸的线索，而你们是唯一从前线回来的人。接下来我会陪你们回锐木镇，有一些问题需要向你们了解，也希望你们配合。” “好。”楚逸欢点点头，关于内奸的消息正是他们想要汇报的，事情重大，难免卫戍团草木皆兵。他们带着一名鼠人同行，也容易产生误会。 虽然这位沙罗先生装腔作势了一些，但只要确定是自己人，锐木镇安然无恙，17小队就算脱离了危险，接下来的询问才是正常程序。 楚逸欢随着沙罗先生往一旁走了几米远，沙罗似乎有什么机密消息要告诉他，他并没有发现这位魔法师的左手悄悄向后比了一个手势。 随着一阵武器的出鞘声，楚逸欢猛然回头，他看到跟在身后的上官飞扬周围已经出现了6把武器，巴顿营长和5名风之神力者将这名卫士死死地围在中间，士兵们则隔开了其他队员。 “你们……”楚逸欢正想说话，突然感到手臂一痛，身旁的沙罗已经一指戳中了他。 一道汹涌的魔力从沙罗的手指传入楚逸欢体内，又像毒蛇一样顺着他的手臂窜到了嘴部，他双唇一麻，所有的话语和咒语都被封锁。这是夏汲大师这一系独有的，扭曲语言，同时禁锢敌人魔力的秘传。 沙罗退后两步，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显然他对自己刚才的表演，这番兵不血刃的手段十分自得。6名士兵用最快的速度把楚逸欢按在地上，咔嚓一声给他安上了手铐。 楚逸欢使劲挣扎，但是士兵们压得他动弹不得，又是咔嚓一声，这回是脚镣。受到同样待遇的还有上官飞扬，这名卫士在寡不敌众下没有抵抗。然后粗鲁的搜身开始了，楚逸欢的甲胄被卸下，身上的零碎物件，包括手指上的空间盒子都被夺走。 楚逸欢瞪圆了眼睛，但他只能用喉咙中的呜呜声来表达抗议。他和上官飞扬的物品都被扔进了一个大口袋，由两名士兵拎在手里。目睹这一幕的沙罗无声地笑了，“等检查完后就会还给你。”沙罗道。 与抓捕同时响起的还有其他队员的惊呼声，福特等人都被士兵组成的人墙挡在后面，但是他们仍在试图冲上来，安妮还踹倒了一个士兵。 “诸位，稍安勿躁，请让我来解释一下。”沙罗对着情绪汹涌，未失去自由的几名队员举起了双手，“作为狮心王国的成员，楚逸欢和他的卫士嫌疑极大，在真相没有澄清前，卫戍团必须采取强制措施。我想，你们还不知道，海格伊鲁派往南方的远征军，以卡拉扬大师为首的魔法师们，在魏玛山脉中受到了狮心王国的灵兽师和巫师的联手伏击，几乎全军覆没，卡拉扬大师等5名议会大师战死，你们知道这是件多可怕的事吗？” 福特等人都变了脸色。这是一个真正的噩耗，连9级的卡拉扬大师，最高境界的空间大师，世间罕有匹敌的神力者也陨落了。 也许巫师的力量已可以彻底威胁海格伊鲁，灵兽师，兽魂师的更高阶，青阳神的信徒，整个珙洲大陆除了狮心王国以外再没有这样的力量，而他们竟然和巫师联手了。这意味着海格伊鲁又多了一个恐怖的敌人。 同伴们看向楚逸欢和他的卫士的目光带上了惊骇、不解、疑惑，还有后怕。“怎么可能？”福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虽然他感到沙罗没有说谎。“即使是这样，也和楚逸欢没有关系。”福特道，“我们一直在共同对抗鼠人，这一点我们大家都可以作证！” “是的。”安妮和克洛尔连忙附和，只有伊莲恩有些犹豫。 “所以要调查！”沙罗果断地道，“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他激动地挥舞起双手，“看看你们周围，这些忠勇的士兵，我们在早上刚刚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袭击我们的是一群被兽魂师，灵兽师驱使的野兽。敌人与鼠人沉瀣一气，狼狈为奸，而它们差一点就攻入了司令部，它们让许多战士失去生命。而作为魔法师的我们，也在南方失去了许多尊敬的长辈，许多挚爱的同门弟兄！” 沙罗的眼圈红了，他掏出一张雪白的织锦手绢，抹掉了眼角的几滴泪水：“正义必须得到伸张，血债只有用血来偿还。福特、伊莲恩、安妮、克洛尔，你们一定要配合调查，让我们知道楚逸欢和他的卫士做了什么。他们到底有没有嫌疑，到底是不是罪魁祸首。如果你们认为，他们是自己人，是无辜的，那么坦白才是证明他们清白的唯一途径。你们应该立刻回到司令部，把所见所闻都说出来，而不是在这里纠缠！” 福特不说话了，楚逸欢忍着巨大的惊骇看了一眼他的卫士，上官飞扬正注视着他。这名卫士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是在说他对此毫不知情。 第110章 严峻形势 显而易见，形势对狮心王国非常不利。 在被押进锐木镇的路上，楚逸欢看到了残存的防御工事，血迹斑斑的土地，倒毙的大小魔兽，还有正在焚烧的遗骸。 早上的袭击让司令部损失惨重，继后卫军团驻地的大火后，这是第二次重大打击。士气低落，面色沉重，有人在修补损毁的营房，有人在收敛战友的尸体，有人拖走挡路的魔兽，监工的鞭子更狠地抽在服苦役的奴隶身上。 无一例外的，都是垂头丧气，只有飘扬的军旗还在迎风招展，仿佛在证明联军最后的抵抗意志。 一路上，楚逸欢和他的卫士受到了士兵的围观。没有友好，只有带着敌意的表情，怀疑，戒备，仇恨。不少人在他们经过的时候都将唾沫吐到了地上。 舆论是一边倒的，在周围的低语声中，楚逸欢听到了有关整件事的推论，当然，与他所了解的已经完全不同。 现在的敌人是三方，以狮心王国为主导，巫师和鼠人为爪牙，共同发起了这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包括吞并宝石王国，支持鼠人和巫师立国，消灭海格伊鲁，甚至暗杀路易国王等众说纷纭的猜测。 对于武力强盛，长期将邻国迫于下风的狮心王国来说，这种事是绝对有前科的。100年前的宝石王国其实是5省之国，国土涵盖了整个沃梨湖平原。在格拉特省东面的大君省和沃野省原本都是宝石王国的土地，但狮心王国的前代国王，也即当今狮心王安东尼奥的祖父，趁宝石王国几名继承人争夺王位，无暇他顾的关键时刻入侵了大君省和沃野省，并彻底将其吞并。 直到现在，格拉特省和大君省漫长的国境线上，都还留有不少有争议的土地。 20年前，狮心王国与橡树王国的南苔河战役之际，年青的路易国王也曾组织军队越过边境，企图收回祖先的土地，但是在马杰斯特城遇到了狮心王安东尼奥亲帅的部队，碰得头破血流。自此后路易国王就收敛了所有的雄心壮志，一心扑在治理内政（另一种说法是享乐）上。甚至有民间野史说，路易国王被安东尼奥国王单枪匹马生擒过，自此以后一听到安东尼奥的名字就吓得发抖。 当然，这类说法是不会出现在宝石王国的，玺润城的史书记载，马杰斯特之战是以城下之盟，缔结和平条约，两位陛下宣誓世代友好为结束。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100年后的宝石王国再次发生了内乱，而包括狮心王国在内的邻国也再在边境集结了军队，鼠人和巫师的异动，灵兽师的袭击，趁乱动手，浑水摸鱼，任何人都会敏感地把事情与之关联起来。 沙罗言之凿凿地说，袭击远征军的是狮心王国的灵兽师，这表明海格伊鲁应该得到了什么证据，连楚逸欢自己忍不住怀疑。但是从上官飞扬和几位爵士那里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也许他们不知情才是正常的，这种阴险的伎俩的确不宜让人知道。 但楚逸欢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狮心王要袭击海格伊鲁的魔法师？哪怕他和巫师联手也不该这样，任何一个有理智的王者都不愿招惹这种大敌，即使做了，也不该留下任何把柄——何况还是早有蓄谋。 带着满腔疑惑，楚逸欢被押进了一间戒备森严的木屋。上官飞扬是另一间。作为一名狮心王国的贵族，王室的亲戚，与国家休戚与共的人，当然会遭到重大怀疑。而且——楚逸欢突然想到了一件不妙的事实，他们是第一营唯一逃回来的队伍，这也让内奸的嫌疑增大了。 关键是鼠人萨满的口供！如果那名俘虏一口咬定，就是他们参与、谋划了一切呢？沙罗的讲话并没有避开鼠人，楚逸欢已经见识过鼠人的奸诈，它完全可以编造出一堆谎言，让他和上官飞扬百口难辩！ 但是他说不出话来，这一路上，每隔三分钟沙罗就对他施放一次魔力禁锢。此刻，他只能被按坐在受审的矮凳上，面对着高踞于上位的审问者。 楚逸欢可以想象，他的同伴们也在接受询问，正常的询问，而不是被镣铐加身，只有他和上官飞扬有这种待遇。但他的身份是贵族，在两国交战时也没有人这样做，让他闭嘴，甚至搜走私人物品，这是一种十足的屈辱。他的贵族身份被无视，充分说明了抓捕者的恶意。 楚逸欢深深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沙罗，这位魔法师对他淡淡一笑，这一瞬间，他恍惚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诡谲的东西。 “开始吧。”桌后身穿军装的人道，这是立陶宛将军的参谋官，3级的风之神力者菲利普少校，他的身旁是一名书记员，以及一名身着金纹黑袍的魔法师。 “楚逸欢，我建议你老老实实地配合调查。”一旁的沙罗道，他把手指点在楚逸欢身上，解开了对他的禁锢。“菲利普少校你应该认识了，这一位，是基辛格副主席的助理，5级奥秘魔法师卡梅伦先生，议会派来的特别观察员。”沙罗介绍桌后的魔法师，他顿了顿又道：“我们都很想了解，你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什么角色？警兆在楚逸欢的心头闪现。从开始到现在，这位沙罗一直将他咬定为嫌犯。场中的4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楚逸欢看了一眼卡梅伦，这是一个未老先衰的面容，面无表情，一双精明的小眼藏在皱纹和下耷的眉毛后面。 “唔……”楚逸欢活动着唇舌，不受控制的感觉已经消失，他现在可以说话了。当然，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鲍勃先生在哪里？我要见他。”楚逸欢道。 沙罗和卡梅伦对视一眼。“你如果问的是班克罗夫特的助理鲍勃的话，”卡梅伦板着脸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不在这里。前一天，他已经被撤职，押回海格伊鲁协助调查。你如果有话想对海格伊鲁驻司令部的新任代表说，沙罗先生就在你旁边。”这位魔法师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楚逸欢皱了皱眉头，形势看来非常严峻。 “不仅是鲍勃，”沙罗叹了口气，带着无限遗憾的语气补充道，“班克罗夫特大师也在海格伊鲁协助调查，议会下达了很严肃的命令，禁止他离开。” 楚逸欢沉默着，议会动了真怒，朗日行动的彻底失败，几位大师的死亡，这绝对是无法承受的损失。每一个出身于狮心王国的人都受到了牵连，甚至包括议会成员班克罗夫特大师。 “所以，”沙罗继续道，“如实交代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议会已经发布了3级战备命令，也许很快就会和你的祖国开战。楚逸欢，现在是你选择立场的时候，到底是配合揭露出更多的阴谋，戴罪立功，还是与你的师长弟兄为敌。不要忘了，你虽然是一名贵族，但也是一名魔法师，海格伊鲁的律法对你同样适用。” 楚逸欢看着沙罗和卡梅伦，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状。“你们想知道什么？”他的大脑在快速思考，当然，他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企图吧。 1小时，审问者们沉吟不语。楚逸欢已经交代了一切，除了他的父母是谁，和风凌王室是什么关系之外，这些都被他以不想说，**，亲戚等含混带过。 而缘何来到锐木镇，这些天的行程等，他都进行了事无巨细的讲述——除了有关父亲留下的旅行包的事。菲利普少校将很多细节反复问了几遍，以确认楚逸欢没有说谎。 此刻少校对两位魔法师耸了耸肩，表示他没什么发现。“我想，我们应该看看其他人的证词。”卡梅伦皱眉翻着记录本。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军官急匆匆地推开了门。“两位大师，少校先生，那只鼠人……”军官神色慌张。沙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对方的下半句话堵在嘴里。“出去说。”沙罗和菲利普少校一同起身，咣地一声带上了门。 听着外面模糊的对话，楚逸欢只感到非常不妙，显然又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留下来监视的卡梅伦则不死心地在笔录中查找线索，继续刨根问底的追问，他的认真程度堪比猎犬。 40分钟后，沙罗终于进来了，这位魔法师正用一个凝水术清洗着他的双手，似乎才摸过什么脏东西，他的脸色很难看。 “怎么回事？”卡梅伦站起身。 “那只鼠人俘虏死了。”沙罗看了楚逸欢一眼，“中毒，明显是灭口，镇上还有他们的人。” 怒气从卡梅伦脸上掠过，他用冷酷的目光注视着楚逸欢。 楚逸欢并没有在对方的注视下退缩，他狠狠地回瞪过去。“你们有什么证据这么做！这是陷害！”楚逸欢怒道。死里逃生，却被当做敌人对待，配合也只能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他不能忍受这种屈辱。 卡梅伦满是皱纹的脸皮绷紧了，他似乎对楚逸欢的嚣张气焰非常恼恨。“证据很多，很充分，你的同伴也已说出了事实，楚逸欢，你什么还要这样顽固？”沙罗又叹了口气，语带同情地道。 楚逸欢用喷火的眼神看着他，沙罗摇了摇头。“好吧，”这位魔法师道，“楚逸欢，你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调查结果已经呈报了立陶宛将军，很快就会下达对你的处置决定。” “两位大师，将军请你们去会议室。我们来押送俘虏。”菲利普少校和几名士兵的到来打断了这场对话。沙罗深深地看了楚逸欢一眼，拉了一把卡梅伦，两人一起出去了。 第111章 谎言和证据（1） 楚逸欢被带到了司令部的会议室，镇上最大的一座木屋，镣铐在他的脚下叮当作响。 除了上官飞扬和重伤的昆汀，他的几名同伴都已在那里等待。 当然，其他人都有人身自由，他们坐在椅子上，看到楚逸欢走进来，眼中流露出的信息非常复杂，有疑惑，有同情，还有一些疏远。 队员们应该是听说了什么，这让他们之间曾经生死作战的信任蒙上了一层阴霾。 楚逸欢没有多看他的队员，他知道，自己陷入了一片沼泽，有一些不怀好意的敌人正潜伏在附近。那只鼠人萨满已经被灭口了，并没有和预料一样成为诬陷他的工具，这说明，敌人有不想让司令部知道的，鼠人没有交代的，真正的秘密。 这应该与狮心王国无关，只与17小队在冷雾森林的发现有关。但司令部的人，以及两名魔法师都认定他参与了所谓的阴谋。 所有人到齐了，卫兵关上了大门。卫戍团的钱克团长，巴顿营长，第二营和第三营的营长和一些尉官也列席会议。“都坐下吧。”立陶宛将军来到会议桌前，他示意楚逸欢也坐。 立陶宛将军是一位面貌和善的中年将领，圆脸上留着两撇黑须。伦丁汉王子的主力已经派往了西面，留给将军的只是一支偏师。 “据说，调查已经结束了。”立陶宛将军环视众人，“大量的证据都指向这位温德先生，但他拒不认罪。各位有什么建议？” 军官们对望一眼没有说话，沙罗和卡梅伦耳语了两句。“我与特别观察员先生一致认为，”沙罗道，“一切都是狮心王国的阴谋，而这位温德先生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作为一名魔法师，我们希望将他带回海格伊鲁进行审判。” 立陶宛将军注视着楚逸欢：“温德先生，你有什么话说？” “到目前为止，我对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楚逸欢压抑着愤怒，“我和同伴从前线死里逃生，想向司令部示警，却遭到一场恶意的逮捕和指控。我的卫士上官飞扬在哪里？我需要一个解释！”他用目光扫视着众人，他看到一些军官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情，而他的队友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他们似乎认为……他在演戏？ “你的卫士还在审讯室。”沙罗道，“我想，他暂时不需要出现。” “这是陷害！”楚逸欢怒道。 “好了，不要再各执一词了！”立陶宛将军打断了争论。“温德先生，”将军思索了一下，“我尊重你的贵族身份，虽然你是敌人，但我仍然希望用证据让你心服口服。现在，谁来对温德先生提出指证？” 军官们欲言又止，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一名矮个子军官，这是一名上尉，他在同僚的注视下站了起来。 “将军阁下！请允许我来说。”上尉敬了一个礼。 “戈林上尉全程参与调查，发现了很多线索。”菲利普少校低声对将军道。 将军点点头，沙罗则对上尉颔首示意。“戈林上尉，听说你曾在王国治安军服役，擅长侦缉，已经理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敌人的目的，相信你会拿出专业的论据。”沙罗道。 “谢谢大师。”戈林上尉对沙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是这样的，嗯——从哪里开始呢？”上尉沉吟了几秒，看得出他在众目睽睽下有一些紧张，“我们……先说疑点吧，从在座几位魔法师的叙述，和这一切的经过中发现的疑点，无法解释的，楚逸欢和他的卫士的疑点。从这些问题里就能引出一些事实，让我们能够抽丝剥茧，直达真相。”上尉的声音流畅了，思路清晰了，“温德先生，我有一些百思不解的问题想请你回答。” “我们有很多战友牺牲。”戈林上尉道，“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名后卫军团的战士，以及离17小队非常近的，第一营的其他战士返回。相信他们都遭到了不测。但是你，温德爵士，狮心王国的贵族，却奇迹般地，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这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你和敌人之间有约定，他们特意放过了你，还是你的运气特别好呢？这是我的第一个疑问。” “这种臆测毫无意义。”楚逸欢冷冷地反驳道，“我们经历了连场的血战，有两名弟兄牺牲，一名身负重伤，我的队员们都可以证明。” “是的，他们的叙述非常详细。”戈林上尉已经进入了状态，他脸上有一种“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但是很多时候，我们的眼睛看到的并不是事实，真相总是隐藏在居心叵测的安排下。” 冷静，楚逸欢控制着他的情绪，这位陌生的戈林上尉只是个出头鸟，他背后应该还有一些面目模糊的人。对方到底是哪一路的敌人，带着什么样的目的？ “我们继续吧。”戈林上尉舔了舔嘴唇，“在昨天下午，你和你的卫士发现了两名斥候，于是你们断定，这两个人有问题，然后你们又认为，晚上有一场袭击，于是你们神奇地，带着其他人躲过了这次袭击。如果不是和敌人暗中约定，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从何而来？这是我的第二个疑问。” “我相信，每一名有经验的军人都会从敌人那里看出破绽，上官飞扬正是这样的军人。”楚逸欢压抑着怒气，他想看戈林上尉还会拿出什么可笑的推测。 “不错，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这是一个巧合，正好有一名这样的军人在你身边？”戈林道，“然后你们进入了冷雾森林，看到了一群黑色的影子。你认为，这些是影怪。” “不是我认为，它们就是影怪！”楚逸欢反驳道。随着这句话出口，他不由悚然一惊，并明白了沉甸甸的，一直压在他心头的不安是什么了。 影怪！它们还在追击17小队的路上，夜晚的黑暗会加快它们的速度，也许在深夜就会到达锐木镇！ 现在，已浪费了很多时间，除了两名5级以上的魔法师，其他人几乎无法抵抗。 想到这里，楚逸欢不由瞥了一旁的沙罗一眼，漫长的询问，这是否是一种拖延时间的手段？ 但他的怀疑很快被惊讶取代了。“沙罗大师，请你再向大家示范一次。”戈林上尉道。 随着上尉的话，沙罗掏出了一个霓金盒子放在桌上，他按动上面的按钮，一股黑烟飘了出来，3秒，黑烟在众人面前凝成一个黑色的人形。 影怪。楚逸欢的上半身下意识地往后仰，但他立刻发现，在座的人都纹丝不动，他的几名队友脸上也没有太多讶异之色，显然，他们已经见过了。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戈林上尉好整以暇地道，他伸出一只手指，放进了那个黑影里，然后整只手都放了进去。他的手消失了，他毫发无伤，他又把手拿出来。影怪没有任何动作。 “楚逸欢，你应该认识这个，光线盒子，一件小把戏，很多魔法师都会制作，只是一个影怪的形象而已。”沙罗道。他开始念诵一段咒语，一个魔力净化术，随着他挥手的动作盖住了霓金盒子。这一瞬间，黑影消失了。 “楚逸欢，我相信你清楚，净化法杖也可以产生同样的效果。”沙罗补充道。 楚逸欢皱眉不语，他有一种脚背被淹没的不妙感觉。他们想说明什么？ 光线盒子，和幻象斗篷有一点异曲同工的东西，它燃烧太阳精华记下物体的外形，然后用魔法装置将其完美地重现，它的缺点是无法记录生命物体，主要用途是为贵族的花园或房间提供装饰。 当然，也有个别魔法师用它临时制造幻景来对敌，但是每个盒子10000金币以上的成本，以及易于识破的问题让这类战术很难成为主流。 对于有抑制魔力效果的魔力净化术而言，当然也可以暂时让光线盒子失效。但可疑的是，这位沙罗偏偏有一个光线盒子，还偏偏记录着影怪的形象，这很难说是一种巧合。 “你想说什么？”楚逸欢看着戈林上尉和沙罗，“影怪是光线盒子的作用？”他看了看另一边的福特和3位女士，4人抿着嘴不说话，但是表情微妙。福特的眼神和他在虚空中一碰，他看到对方眼里有一丝无奈。 亲身经历，又艰辛逃生的人怎么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楚逸欢不认为他的同伴突然变傻了，肯定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他们并不像受到了胁迫。 “好吧，我们暂时放下刚才的问题。”对于表现得有些沉不住气的楚逸欢，戈林上尉笑了，“下一个问题，不，接下来的一连串问题将指向真相，而在座的4位17小队的魔法师也将提供证词和回答。” “我要问的是。第一，”戈林上尉眼中露出揭穿真相的炯炯光芒，“是谁认为那两名斥候可疑，又是谁建议不要与其他小队取得联系？第二，是谁捉住了一名人类魔法师，而这名魔法师却突然中毒死亡，谁最后碰过他？第三，有一位神奇的，第一次踏上战场的贵族先生，他在半兽人的意外攻击下镇静自若，指挥得游刃有余。很多人第一次上战场都吓得发抖，但这位贵族先生表现得与大家都相反。当然，他要么是一位天才，要么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活着离开。” 楚逸欢看了他的4名同伴一眼，他不是没有恐惧，但他必须维持士气，安定人心，隐藏所有的负面情绪，这才是合格的指挥官的素质。也许他的表现很抢眼，他的队员交代了一切，对于“有心人”来说，这就成了某种疑点。 第112章 谎言和证据（2） “我不懂你想说什么，第一个关于老兵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至于那个自尽的俘虏，脑袋还在上官飞扬的包袱里面。”楚逸欢冷冷地道。 “当然，温德先生，稍后我们就会说到有关中毒的问题。”戈林上尉有种洞察一切的表情。 “第四，在小队进入冷雾森林的时候，是谁独自留在了外面？在离开其他人的视线时，这个人做了什么？之后，追击的鼠人就奇迹般地放弃了他们的目标，走向另一个方向。” 楚逸欢皱了皱眉头，对方极善于使用牵强附会的，阴谋论的说法，这种手段表现出来的就是把事情指向“符合常理”或者“不符合常理”，从而引人生疑。他不由想起了玺润城的公诉人康夫先生。 “我只想说很可笑，你继续。”楚逸欢道。他不认为这种臆测有任何用处。 “第五，谁在一片漆黑中带着17小队来到了一个不知何处的地方？又是谁利用一只小动物提出了令人恐慌的暗示——森林里满是黑暗生物？还是你的卫士，上官飞扬，对吗？”戈林上尉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楚逸欢。 “对于缺乏经验的17小队，接受老兵的带领才是正确的行为，是他把我们带出了险境，那里确实有黑暗生物，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楚逸欢道。 “好吧，温德先生。”戈林摊了摊手，“我们继续。第六，在所谓的影怪出现前，有两个人离开了其他人的视线，于是达尔文死去了。他究竟是被自己人悄悄暗算，还是被所谓的影怪吞噬？或者说，是谁最后接触了他，用毒药造成了相似的结果？据在座几位的叙述，不幸的达尔文脸色发黑，与那个被毒死的魔法师很像！” 怎么回事？楚逸欢再次看向他的4名同伴，他们低着头，他们是怎么对询问者说的？的确，那时候他和上官飞扬在天上，对于阴谋论者，又一个疑点被发现了。 是谁主持了询问？是谁向他的同伴灌输了这些？很显然，戈林上尉还有更多的“发现”。 “是谁一口咬定他们遇到了影怪？是谁一意孤行，放弃了往北逃生的方案，而坚持要往东走？杰夫的死因是什么？是否一条可以被兽魂师驭使的毒蛇？在他死亡的时候，有人是否再次不见了踪影？是谁在彻底失败的时刻，奇迹般出现，干掉了两个萨满？是谁像灭口一样，杀死了大量的鼠人？一名卫士为什么忘记了贴身保护的职责，而自作主张地展开伏击，甚至置主人与无比的危险中？除非，他一开始就知道有惊无险的结局！” 趁着楚逸欢思索的间隙，戈林上尉吐出了一连串楚逸欢从未想过，一般人也不可能想到的问题。这些问题将事件引向了无法解释的境地。但楚逸欢无法自证清白，即使到现场勘查也未必能说清，他看到了周围许多人了然的神情。 戈林上尉继续着他长篇大论的指控。上官飞扬捉回鼠人俘虏，建议查看洞穴，以及楚逸欢出于谨慎，不让卫士独自回司令部报信等经过，在戈林上尉口中，都变成了一种蓄意的安排。 一种无比荒诞的，可笑又可悲的感觉从楚逸欢心头升起。大批影怪正往锐木镇前进，而司令部，包括立陶宛将军在内的众人却似乎着了魔一般，任凭一个别有用心的人在这里浪费时间，颠倒黑白，说明威胁其实并不存在。 是啊，锐木镇不容有失，但这完全是两回事，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土里没有用。 “温德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他的卫士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们看到，接下来有一段更为精彩的表演。一个必须使用灵魂战鼓的鼠人萨满，竟然只用咒语就启动了洞口的陷阱，所谓的影怪又出现了。”戈林上尉把目光投向了卡梅伦，“我想请教一下卡梅伦大师，用于禁锢和释放影怪的魔法，您见过，或听说过哪位大师有这种研究？” 卡梅伦缓缓摇头，面色严肃：“据我了解，魔法师可以用闪光术将影怪击伤，装进霓金盒子作为材料储备，但是释放的时候并不需要咒语。至少萨满不可能离开灵魂战鼓，这种手法的确闻所未闻。” “谢谢大师。”戈林上尉露出了一丝笑容，“我想再问一问在座的卡普空大师和透纳大师的几位高足，你们听说过这种咒语吗？”福特和三位女士没有看楚逸欢，他们用沉默作出了否定的回答。 “看来几位的答案与卡梅伦大师一致。”戈林上尉很满意，“也许这是鼠人全新的研究，也许是一幕人为的操纵，但无论是什么，它都是一个极大的疑点，与这位贵族和他的卫士的行为一同产生的巧合。” 军官们听得暗暗点头。 “而为了证明这一切，温德先生和他的卫士，甚至还抓了一只鼠人俘虏，与他‘见证’了一切经过的同伴一起，回到司令部报告‘影怪’的消息，是啊，这是最‘真实’的证据，和狮心王国有什么关系呢？兽群的袭击是影怪造成的，而不是青阳神信徒的手段。它也不是上官飞扬一个人带来的，会令人生疑的消息，而是大家一起死里逃生带回的消息。” “所以，它怎么可能不被相信呢？我们完全可以想到这个消息带来的后果，它会带来巨大的恐慌，会让我们撤离锐木镇，从而让敌人完全占领这里，让海格伊鲁失去炼金物资的供应，从而为狮心王国下一步的阴谋，彻底吞并我国的骇浪省做好准备！” 戈林上尉口沫横飞，一拳砸在会议桌上，军官们随着他的话露出了愤懑的神情，爱国之心使他们狠狠地盯着楚逸欢。 “等影怪到达的时候，悲剧会验证一切。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们为什么不相信，诸位都在想什么？”楚逸欢心头冰凉，也无法辩解，这只能说明，他们一开始就把他当做了不被信任的人。 但楚逸欢的话没有带来任何效果，不少人眼神炯炯地，以一种痛恨和鄙视的眼神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 沙罗和卡梅伦对视一眼，耸了耸肩，而戈林上尉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脸上再次出现了“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的表情。 “好吧，温德先生的演技的确非常高明。”戈林似乎有些无奈地道，“让我们继续拿出证据吧。” “温德先生，请看这个。”戈林对一旁的菲利普少校点点头，少校从文件夹里小心地抽出了一张纸。这是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沾满了污物和血迹。 “请你告诉我，这是谁的字迹。”戈林上尉捏着纸伸到楚逸欢眼前。 楚逸欢看清了纸上的字，他心头一震，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那是他的字，上面写着几句饱含阴谋的话：“一切顺利，立陶宛这个蠢货会撤退的，锐木镇属于我们，干掉信使，阅后即焚。”签名是温德。不，那不是他的字，但很像，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辨。 很明显，这里有一个认识他，善于模仿他笔迹的敌人，对方伪造了这封信给司令部，想要给他强加罪名，坐实他内奸的事实。 因为狮心王国，因为朗日行动受到的伏击，这封信成为了铁证，有明确的姓氏，有他留在随军档案中的字迹，线索很容易查证。 因为这个“铁证”，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了嫌犯，而笔录中出现的疑点进一步放大了铁证，他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态度从何而来，连得知“实情”的队友也对他产生了怀疑。 这一瞬间，楚逸欢情不自禁地想起玺润城的公审，他想起了小胖子李弗斯阴险的脸，历史又重演了。难道这个人没有死，还潜伏在他的身侧？ 第113章 谎言和证据（3） 楚逸欢思索着他面临的困境。戈林上尉趁胜追击道：“也许温德先生又想狡辩说，这不是他写的，他毫不知情，但是我们可以了解一下这封信来自哪里。”戈林对一名尖鼻耸目的中尉点点头，“小泉中尉，请你叙述事情经过。” “是！”小泉中尉站了起来：“今天早上，在击退兽群的袭击后，我带领第二营第10小队的士兵到西北方向巡逻，在一个隐蔽的树洞附近，猎犬嗅到了异状，我们发现了一只躲起来的鼠人。”中尉的顿了顿：“行踪败露后，这只断了一条腿的鼠人试图逃跑，但是猎犬咬住了它。令我们意外的是，疯狂的鼠人竟然一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显然它不想成为俘虏。由于事情重大，所以我决定带回它的尸体，请专业人士检查。按照沙罗大师的指示，我们将鼠人的尸体送到了战地医院，交给希尔医生。我的报告完了！” “谢谢。”戈林上尉对小泉中尉点点头。“希尔医生，请你讲述你的经历。” “好的。”列席的军医打扮的人站了起来，这是一个戴着加厚眼镜的人，有着学究型的瘦弱身材。“鼠人的尸体送来后，我进行了简单的验尸，它的死因与小泉中尉叙述的一致，自尽。它的那条断腿看起来也受伤不久，也许就在死前一、两个小时。从衣着来看，它应该只是一名普通的鼠人战士，并非萨满。另外，在尸体的脚爪中发现了不少菌类植物的残余，这种白色的‘敞眼菌’是冷雾森林的特产，这只鼠人应该是从森林里长途跋涉而来。”希尔医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害怕的神色。 “请继续说。”沙罗出声道，“不用担心，这里没有敌人。” “后来，”希尔医生咽了一口唾沫，“我去病房巡视，暂时离开了诊疗室。当我在15分钟后返回时，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这个人直勾勾地站在鼠人的尸体面前，他穿着一套军官服，帽檐压得很低。他背对着我，我看到他用发僵的动作缓缓抱起了那具尸体。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你在做什么？’。”希尔医生的脸色变了，看来回忆相当可怖，“这个人转过身。我看到、看到一张怪异而惨白的脸。这个人猛然转身向我冲过来。我躲到一边，那个怪人逃出了门。之后……我才大声喊叫救命。我说完了。”希尔医生满脸余悸地坐回他的座位。 “很抱歉让你再讲一遍，”戈林上尉道，他环视众人，“当然，这些情节很多人已经听过了，在当时，有不少士兵目击了这个逃窜的人，为了节省时间，接下来还是由我来简单地讲述。两位大师也听到了希尔医生的呼救，卡梅伦大师果断出手，用魔力黏胶术粘住了他，我们发现他是……还是让卡梅伦大师来说吧。”戈林看向卡梅伦。 “骸骨仆从，巫师的木偶。”卡梅伦一字一顿地道，他的语气带着森森的杀意，眼圈也忽然红了，但他很好地掩饰了这种情绪，并用恶狠狠的眼神看向楚逸欢。 戈林上尉脸上现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悲痛：“我们确认了这位受害者的身份，他是卡梅伦大师的同门弟兄，基辛格大师的弟子，3级元素魔法师费米先生，第一营第16小队的成员。显然，他们全部牺牲了，遗体还受到了敌人的亵渎……” 楚逸欢的心脏开始狂跳，不仅为了这一幕惨剧的发生，卡梅伦将他视为大敌的事实。只差一点，是的，只差一点17小队就会遭受同样的厄运。16小队离他们只有10千米。他和上官飞扬所料不虚，所有的暗哨都已被拔除。 戈林的声音转入低沉：“好吧，让我们暂时控制心头的悲伤。这个可怕的事实说明，在锐木镇之内，或者在镇外就有巫师存在。在发布最高警戒令，严密搜索的时候，我们也遇到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巫师要带走鼠人的尸体，敌人有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的秘密？” “经过希尔医生的解剖，我们在鼠人肚子里发现了一颗密封的水晶丸，里面藏着这个。”戈林扬起手里的那张写着楚逸欢字迹的纸，“温德先生，我想你听清事情的经过了，你的同伙并没有收到你传递的消息。你们的运气很不好，在魔法之神的庇佑下，这只送信的鼠人意外地落到了司令部手中，让你的同伙不得不铤而走险，露出形迹，从而让我们识破了你的诡计。” “我记得你说过，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事实，真相总是隐藏的居心叵测的安排下。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沙罗大师，为什么你带着一个记录了影怪的光线盒子？”楚逸欢平静地道。这是一个关键物品，因为这件东西的存在，真实的消息被无视了。 沙罗缓缓摇头，脸上是一种混合了惋惜和无奈的神情，面对屡教不改，负隅顽抗的嫌犯的神情。 “还是我来向温德先生解释吧。”戈林耸耸肩，“他总是不知情。这个光线盒子是巡逻队捡到的，在发现鼠人的地方，我们进行了第二次搜索。” 原来如此。楚逸欢的思绪飞速转动，这是一个诡诈的陷阱，一件复杂的陷害。敌人完全可以把伪造的信件放在鼠人身上，也可以放在变成骸骨仆从的费米身上，再假作被巡逻队找到，但他们没有这么做，偏偏绕了一个巨大的弯子，制造了两重事件。 应该说，这是一伙算透人心的敌人，内奸不可能被轻易发现，但如果有两道锁呢？第一道隐秘的暗锁，由第二道故意被捉住的破绽引出，然后又找到了第三道锁——光线盒子，它给影怪的情报埋入一个虚假的基础。 毫无疑问，这些都经过了周密的策划，送信的鼠人怎么可能轻易受伤，它就是一个舍身的死间。 而费米的出现，则将人们带进了“第一营全灭”的思路，活着的楚逸欢，安全逃回的楚逸欢，写信的楚逸欢，狮心王国的楚逸欢，报告影怪消息的楚逸欢，当然是怀疑的焦点。在证据之下，他所行的都是诡诈和谎言！ 但是，这些还不够，还需要一个声音，需要一撮有心人把这些线索串起来，这伙敌人就在司令部，现在他们隐藏了所有马脚，沙罗，还有这位戈林上尉都没有了破绽。他们只是在履行职责，正常查案，在一堆事实中发现了“真相”而已。 此刻，楚逸欢几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早上出现的鼠人，送来“证据”的鼠人，它应该就是昨晚追击他们，阻截他们的其中一员。 敌人追丢了17小队，遮蔽战场的计划彻底落空，于是设计了这套方案，扭曲真相，让他们自我分化，被自己人抓捕。 而且，在敌人中还有巫师存在，对方直抵镇外，因势导利地布下了陷阱。 而从这一点，他可以大致猜出敌人的目的——对方想让真相消失，让司令部在犹豫中留下来等死。 面对楚逸欢的沉默，戈林上尉用平稳的声音继续他的推测：“从这些线索，我们已可以推论出温德先生所做的一切。演戏，表演，包括那个所谓的魔法师死士，都是他们为了取信于人的安排，带着光线盒子，潜伏暗中的鼠人就是最佳的幕布。” “为了达到叵测的目的，为了保守险恶的秘密，他们表现得十分狠毒，他们不仅带回了活着的鼠人俘虏，还有同伙的脑袋，用投名状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场表演实在太真实了，太残酷了。对不择手段的敌人来说，用几条人命交换锐木镇，交换骇浪省的大片领土，无疑是极为划算的买卖！” 军官们都在暗暗点头，同时也用鄙视的眼神瞥着楚逸欢，在他们眼里他应该已是一个死人。 戈林上尉说得口干舌燥，他暗暗看了一眼立陶宛将军，又继续道：“而在回到司令部时，温德先生和他的同伙发现，阴谋已经败露的时候，上官飞扬，或者潜藏在镇上的同伙只好孤注一掷，将那名参与表演的鼠人俘虏灭口了。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他们害怕，因为正义的人绝不会对半兽人客气，所以温德先生必须将俘虏灭口。一个不可靠的演员，不可能坚持伪装。他们无疑早就有了灭口的打算——等到那只俘虏交代‘需要的消息’之后，只要让我们相信了影怪的存在，它的任务就完成了，但是阴谋终究功亏一篑，他们被迫提前一步发动了计划！” 戈林上尉用激昂的语气结束了这场演讲，他向立陶宛将军敬了一个礼：“虽然这位温德先生不承认他的罪行，但我深信，阴谋家必将受到惩罚！以上就是我结合事实作出的分析！” 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由几名军官，还有两位魔法师起头。戈林上尉在一片肯定中回到了座位，面露胜利的微笑。 的确，很精彩，楚逸欢已经完全地冷静了。循序渐进的推论，完整的逻辑，还有足够的证据。假如他不是亲身经历，而只是一个局外人的话，都会相信这位温德先生的罪名。 他预料的应该没错，戈林上尉是一只出头鸟，始终咬死他的罪名，并一心把最大的翻盘疑点，死去的魔法师的脑袋，以及俘虏被灭口的事安在他的头上。 但在先入为主的观念，还有感情因素影响下，人们是很难注意这个问题的，除非他们有更好的，更合理的推论，否则只能被专业人士牵着鼻子走。 戈林上尉坐下后，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沉寂，众人看着立陶宛将军，等待他作出决定。 “温德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说？”将军脸上有一丝疲倦，他揉着额头。 “我只有三个建议。”楚逸欢看着立陶宛将军，“第一，阁下应该派人进入冷雾森林侦查，还来得及发现真相，在影怪到达前示警。第二，虽然这是一场陷害，但我无法拿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所以，我只能建议将军阁下做好撤退的方案，以免到时措手不及。第三，锐木镇不容有失，我们需要立即向海格伊鲁求援。时间非常紧迫，如果将军阁下决定撤退的话，建议往北退进锯锥山，依托险要地段进行坚守，并等待援军。而且——可以第一时间向锐木镇发起反攻！我的话说完了。” 楚逸欢抿着嘴唇，他听到周围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立陶宛将军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真实想法。 短暂的沉默之后，立陶宛将军点了点头：“来人，把温德先生带下去，看管起来，迟一点再宣布对他的处理结果！” 第114章 蒙面之敌（1） 楚逸欢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夜色渐深，他仿佛已被遗忘了。小黑屋外，不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沸腾的人声，司令部仍在命令中匆忙运转。他无法动弹，卫兵粗鲁地将他的手脚铐在椅子上，并用最原始的办法——一团破布封住了他的嘴。 疲惫和沮丧缠绕着楚逸欢，正当他昏昏欲睡的时刻，屋门突然打开了。 火光耀眼，他眯起眼睛，惊讶地看到两个少女的身影，是安妮和克洛尔。守门的士兵已被放倒在地。 10秒之内，手铐被打开，布团被拿走。楚逸欢挥动着发麻的四肢，诧异还留在他的脸上：“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救你！”安妮道。回答他的还有两名少女担忧的表情。 “是……是我的主意。”泪水在克洛尔眼眶里打转，“我们听到……有人说要把你扔到森林里去喂狼。” 楚逸欢皱起了眉头。“其他人呢？”他问。 “不知道上官飞扬被关在哪里。”安妮道，“福特和伊莲恩在战地医院照料昆汀。沙罗没有限制我们的自由，所以……我们想来给你送点吃的，没想到，听见有人想杀你。快走吧，先离开再说。” 楚逸欢点点头，他警觉地朝屋外打量，镇上一片忙乱，士兵们在营房里进出，整理行装，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三人用最快的速度躲进木屋的阴影。 “是什么人说要把我喂狼？”楚逸欢道。 “是两个不认识的军官。”安妮道，“听他们说立陶宛将军马上就要正式下令。” “我知道翼飞马在哪里，”安妮的神色有一些焦急，“我们去那边，趁着他们还没发现，你快点逃走。” 克洛尔也道：“我和安妮……我们都不相信戈林上尉的话。” 楚逸欢愣了愣，他心底升起一股暖流，他想说点什么，安妮已经打断了他：“好了，队长，不用感谢。要是没有你和上官飞扬，我们根本不可能逃回来。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那些怪物。” “还有福特，”安妮道，“我们都不信你是内奸，可是戈林上尉询问的时候，一直在把事情带上歧路。所以我们只好先委与虚蛇，看看他们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肯定有一伙坏蛋想要陷害你，包括戈林上尉在内！” 三人小心地隐藏身形，快速往马厩的方向移动。楚逸欢听着少女心直口快的讲述，被信任的温暖，世事难料的感叹同时浮现在心头。 在身陷囹圄的时刻，不是同门弟兄，而是一直没有多加注意的两名少女来救他。但是，她们会被当成他的同伙，身份不明的敌人也会让她们身陷险境。 “安妮，克洛尔，听我说。”楚逸欢站住了脚步，“我自己去马厩，你们快离开，我不想连累你们。” 两名少女犹豫了一下。“可是，你怎么引开守卫呢？”安妮道。 楚逸欢稍微一愣，立刻又坚决地道：“我有办法，放心吧。和我在一起很危险，你们快走！” 他其实没有什么好办法，盗取，或者抢夺一匹翼飞马，动静应该很大。 “可是……”安妮还在犹豫，克洛尔小心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我觉得害怕……我们走吧。” “好吧。”安妮关切地看着楚逸欢：“那我们走了哦，你要小心。” 楚逸欢点点头，对着正要离去的两名少女，他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等等，”楚逸欢道，“他们把我的武器和盔甲拿走了。你们知不知道这些东西在哪里？”当然，最重要的是空间盒子，里面有父亲留下的皮甲，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仔细查看。 “好像……在会议室旁边的库房里。那两个士兵进去了，对吗，克洛尔？”安妮想了想。“嗯，好像是。”克洛尔也不敢肯定。 楚逸欢叹了一口气，如果东西在会议室旁边的库房，这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看到在坡地上灯火通明的几排木屋，会议室也是作战参谋室，立陶宛司令在里面，每隔5米就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把守。 楚逸欢焦急地打量着四周，不少士兵已经收拾完行装了，他们开始在空地上列阵，再耽误片刻的话，也许逃走都是奢望。不，他不想再放弃一次。楚逸欢的目光扫到关押他的小黑屋，他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快走！”楚逸欢压低帽檐，用粗鲁的声音呵斥着前面的两名少女。他已经换上了士兵的衣服，来自看守他的一个家伙。他们径直走向作战参谋室。 “行事鬼祟！”楚逸欢边走边大声道，“居然想偷东西。快走！要让沙罗大师宣布对你们的处罚！”他们经过了成群的士兵，他甚至和巴顿擦肩而过。这一刻楚逸欢满背冷汗，但是心事重重的巴顿没有注意他，仅仅是厌恶地瞄了一眼两名少女。 他们就这样有惊无险，穿过了重重岗哨，来到了会议室门口。没有人怀疑，眼泪汪汪的克洛尔和安妮，还有她们戴着的手铐，都很好地证实了被捕的身份。 接下来才是关键的时刻。楚逸欢硬着头皮，抬头挺胸地对站岗的哨兵道：“奉巴顿营长的命令前来，上报这两名女魔法师的可疑行为！” 哨兵点点头。楚逸欢当着哨兵的面掏出一张有字的纸，恭敬地握在手里，看起来他送的是纸面消息。 两名少女被留在门外，楚逸欢迈步向前，同时放轻了脚步。一进门他就听到了一阵乱哄哄的争论声。立陶宛将军，包括两名魔法师和军官们都盯着墙上的军事地图，没有人回头。 “这种狭窄的山路很可能有埋伏，如果非要撤退的话，至少也要等待西面的消息确定下来……”一名参谋在大声发表他的意见，而更多的人则在自顾自地讨论。 楚逸欢敏锐地听到了关键的信息，立陶宛将军并不蠢，他在考虑撤入锯锥山的计划。军官们很难达成一致，而将军也没有阻止他们各抒己见。 楚逸欢在门边停留了4秒钟，就在会议室里有人要抬头看他的时候，楚逸欢已经一个转身往外走。 “是！”一个坚决的字眼，已接收到上级指示的字眼从他嘴里蹦出。嘈杂的声音掩盖了破绽，里面的人只看见一个士兵的背影，而外面背对他的卫兵，只听见他得到了“命令”。 “走！”楚逸欢粗着嗓子命令两名少女。卫兵没有任何反应。三人来到了20米外的库房门口，楚逸欢对值班守卫继续传递“指示”：“开门！沙罗大师吩咐把她们关起来！”守卫立刻打开了门。毫无破绽，这名守卫也目睹楚逸欢进入了会议室，又得到命令出来了。 “沙罗大师还吩咐要取几样东西，”楚逸欢对守卫道，“你进去帮我！” 守卫不虞有诈，但等待他的是楚逸欢切在脖子上的一掌，这名守卫立刻昏倒在地。楚逸欢往外看了一眼，非常好，无人察觉，他顺手关上门，同时点亮了照明术。 不对！在照明术亮起的一刻，突然，一道危险的警兆从楚逸欢心头掠过，他看到在这间堆满物资的房屋里还有一个人影。在5米之外，放着口袋的桌子旁，有一个黑影伏在地板上，正在做出前冲的姿势！ 第115章 蒙面之敌（2） 火球！楚逸欢不假思索地念诵咒语，但是这道黑影比他更快。只是一个眨眼黑影就来到了面前，对方的目标也并非楚逸欢，而是两名惊呆的少女。她们还戴着手铐，根本无力反抗。 在楚逸欢的咒语刚刚完成的时刻，黑影已经一掌将克洛尔击晕，同时用一柄冒着寒光的匕首架上了安妮的脖子。 楚逸欢立刻停止了动作，咒语取消，火球在他掌中快速缩小。他面前是一个穿着联军军服，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蒙面人。从刚才的动作来看，这是一名厉害的风之神力者。 “口令是什么？”蒙面人用沙哑的声音道。对方一只手控制着安妮，另一只手捏着一枚发光的戒指。 空间盒子！楚逸欢心里一紧。“说不说？”蒙面人的匕首已经划破了安妮的脖子，一条血痕顺着刀刃流下来。“不说的话，我杀了她！” 看着安妮痛苦的眼神，楚逸欢不由捏紧了双拳。他掉入了一个陷阱，这是一个早就潜入库房的敌人，对方一直在等他。就等他来取空间盒子，然后将他制住，逼他交出口令。 与此同时，楚逸欢听到库房外面，在更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尖利的警哨，随即警哨声响成一片。模糊的，混乱的喊声纷纷从窗缝透了进来。“狮心王国的那家伙跑了！”“楚逸欢?温德跑了！”“快搜！他跑不远！” 楚逸欢知道，他陷入了双重的困局，而他无能为力。 “你是什么人？”楚逸欢急速地思索着对策。这一刻，他开始重新思考这场蹊跷的被捕，和敌人费尽心机的陷害。 即使有所谓内奸的证据，或者证明他带回了影怪的假消息，都不可能让立陶宛将军立刻放弃锐木镇——撤退，或者坚守等死，他都要验证真相后才会决定。 也即是说，无论楚逸欢是否内奸，他能起到的作用有限。那么“内奸楚逸欢”到底有什么目的？对于想不通其中关节的司令部来说，把嫌犯暂时关押就是最好的选择——楚逸欢可以猜到立陶宛将军的心思。 但是对于楚逸欢的敌人来说，这也许才是他们想要的目的。沙罗的面孔浮现在眼前，这位魔法师提出要把他带回海格伊鲁审判。也许，不一定是海格伊鲁。无论如何，敌人想让他失去自由。 “你不需要知道！”蒙面人没有给楚逸欢留下思索的时间，直接恶狠狠地道：“你只要知道，我马上就可以杀掉她。”匕首更深地陷进了安妮的脖子，血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襟。对方的手一点也没有抖动，敌人心志如铁，言出必行。 楚逸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敢与安妮绝望的眼神对视。 这一刻他心中翻江倒海，敌人到底是谁？那封伪造的书信，是李弗斯？对方要带走他，让他受尽折磨？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蒙面人就不会胁迫安妮，只需将他擒下就够了。那么，空间盒子就是敌人的目的。然而，盒子里没有什么贵重物品。除了父亲留下的，他从鼠人手里夺回的那件皮甲。 电光火石之间，楚逸欢终于想起了那个组织。无孔不入的共济会！是的，这是一个极大的可能。 也许所有的陷害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没收他身上的装备，同时让他失去自由。但对方怎么知道这件皮甲是老爹楚文奇留下的呢？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连上官飞扬也不知道。而在得到皮甲之前，也就是早上，将他陷害为内奸的证据已经送到了司令部。 应该是陷害在先。起初，敌人的计谋只是封锁消息，麻痹司令部。然后，那名被灭口的鼠人萨满招供了一切，敌人得知了他带着旅行包逃进下水道的事，于是他们将它和老爹联系起来了。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 至于要把他喂狼的说法，显然也是敌人故意透露给两名少女的，好让安妮和克洛尔来救他？不，敌人怎么能算到她们的反应？敌人怎么能肯定他会进入库房？要么她们处于对方的监视，要么她们也是对方的人。 想到这里，楚逸欢的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想起了索菲。记忆中的脸仿佛和安妮重叠在一起，她也是这样一个可怜的少女。 楚逸欢没有选择。 “这是9级的空间盒子。”楚逸欢道，“只有我自己才能打开。” “可以，”蒙面人直接把戒指扔给了他，“我只要里面的东西。”8级的空间盒子与9级的很相似，但它无法和使用者的冥想空间绑定，也即是说，别人得到口令后也可以打开，它的好处是可以给其他神力者使用，而非魔法师的专享之物。 “你要什么？”楚逸欢把戒指戴到了左手，他低头注视着里面的物品。 “皮甲，鼠人那件皮甲，”蒙面人一声冷笑，“别装蒜。快点！我的耐心有限！”屋外传来了更纷乱的脚步声，对楚逸欢的搜索已经开始了，士兵们暂时还没有注意到这里。 安妮闭上了眼睛，血已经打湿了她长袍的下摆。 楚逸欢咬牙将皮甲拿了出来。“扔到地上！”蒙面人道，“踢过来！” 楚逸欢照做了。“放了她！”楚逸欢道。 “你退后！”蒙面人用脚挑起皮甲，抓在左手，右手挟着安妮开始移动。“很好，就这样，”蒙面人边走边说，“退到墙角。”楚逸欢慢慢后退，蒙面人的背碰到了库房的门。他把安妮往前一推，伸手用最快的速度扭开了门锁。 在这最关键的一瞬间，父亲留下的谜团就要永远消失的时刻，楚逸欢动了。在大步跃起的同时，一道汹涌的冲击波从他手上吹出，越过了刚刚倒下的安妮，击在蒙面人身上，“砰”地一声，蒙面人被狠狠砸到了墙上，随着一声闷响，整间仓库都摇晃了一下。 与此同时，楚逸欢的火球已从左手发出，在下一个眨眼间准确地击中了蒙面人的脑袋。紧接着是第二颗，魔力火焰在狭窄的空间里猛然窜起，烧焦对方脸颊的同时也点燃了一旁的粮袋。 连环攻击，毫无留手。在蒙面人后退的时刻，楚逸欢的右手早已放入了空间盒子之内，这是敌人的盲区，无法观察的奇异空间。在白天的长途行军时，偷懒的福特把沉甸甸的冲击法杖扔给了楚逸欢，现在它成了他的秘密武器。 楚逸欢一个箭步上前，法杖被他当成铁锤使劲抡在敌人的脑袋上。一声闷响，飞溅的血珠带起了一片细小的魔力火焰，它们在半空中燃为灰烬。然后是第二下，敌人的脑袋变瘪了，火焰仍在人体上燃烧。楚逸欢收起了武器，他这时才敢确定对方已被杀死。 对于这名高级风之神力者，也许在3级或者4级的高手，任何留手和犹豫都是对自己生命的轻视。他绝不会留手，还因为敌人对安妮的残忍。 只差一线，仅仅是一线，假如敌人不是左手拿着皮甲，用右手推开安妮再去开门，耽误了零点几秒的话，已经钻出了大门。就是这一点延误让他丢掉了性命，也许对方到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楚逸欢用最快的速度把卡氏治疗药剂灌进安妮嘴里，又倒在她的伤口上。安妮的眼中满是凄凉，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少女颈部有一条很深的伤口，差一点就割断了大动脉。 “放心吧，你会没事的。”楚逸欢道，此刻他的怀疑已全部变成了歉疚，是他连累了她，她们并没有让他来取装备，是他自己提出的。 就在这一刻，一阵纷乱的喊声隔着门窗传入了他的耳朵。透过窗缝，楚逸欢看到锐木镇已经陷入了混乱，穿着制服的士兵正从镇外的工事中仓惶撤退。在漆黑的，阴沉的雾霾中有一些密集的黑影，它们在缓步向前移动。 而在镇中心的空地上，还有一大群士兵在痛苦地打滚。好几处营房已陷入了火海，哀嚎声，叫声，呼救声响彻天空。 第116章 死亡侵蚀（1） 混乱的声音把立陶宛将军从沉思中惊醒。 至今为止，将军仍然不了解后卫军团败到了哪种程度。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前线军团或后卫军团的人撤回报信，向西派出的飞行侦骑也无一返回。不仅如此，进入冷雾森林的地面斥候也无影无踪。 司令部已经变成了瞎子，很显然，有一支敌人就潜伏在他们身边，鼠人，以及巫师。将军认为，这支敌人的数量不少，足以遮蔽战场。但也不多，不足以和卫戍团正面对抗——否则早已发动了进攻。 但立陶宛将军不能把大部队派进冷雾森林，他面临一个两难的局面，锐木镇不容有失，分兵也会让敌人各个击破。浓雾让安全的空中侦查变得无用，地面部队有去无回，有限的力量一点点失去，将军不得不下达了收缩巡防的命令。 第一营第17小队，是唯一活着回来的队伍，可是他们的队长是楚逸欢?温德，一个嫌疑极大，目的不明的人。 狮心王国的楚逸欢有充分的动机，但仅仅是一封有嫌疑的信，带回一个消息，不可能让老于军伍的立陶宛将军吓得六神无主。但是楚逸欢到底想做什么？他的话是真是假？假如他是无辜的，敌人为什么要陷害他？迷雾重重，让立陶宛将军无法辨别真相。 对楚逸欢撤向北面的建议，也有参谋表示是一个诱敌的陷阱。 向海格伊鲁求援的飞行侦骑一早就已出发，按道理，他们应该回来了，现在也还没有音讯。无论如何，海格伊鲁绝不会坐视不理，只要坚持要明天，最多后天，援军就会到来。这也是谨慎的将军信心的来源。 虽然立陶宛将军是联军名义上的司令，但当海格伊鲁顾问团到来，组建了前敌指挥部后，他对军队的控制能力就被降到了最低，只有司令部卫戍团和后卫军团受他指挥，另外两个前线军团都惟前敌指挥部马首是瞻。 强大的魔法师们有理由骄傲，但冒进，轻敌，缺乏战争经验的指挥，这些都让前线军团一头扎进了敌人的口袋。 如果影怪的消息是真的，立陶宛将军面临的就是一个可能覆灭的困局，他并不蠢，必须做好两手准备，飞行侦骑已向北派出，连夜侦查锯锥山，士兵则立即收拾行装，随时准备撤退。 第二营的200地面部队也已向西出发，这是目前能分出的最多人手，他们将去验证影怪到底是真是假。 然而，时间已经耽误了，参谋们还在争论不休的时刻，在等待北面和西面消息的时候，危机已经降临。 会议室中的所有人，包括两名高级魔法师都迅速起身，他们看到门外的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报告……敌袭！”卫兵的脸上是一种极不自然的灰色，他说完这句话就倒在了地上，一阵嗡嗡声正在顺着他的鼻孔钻入脑袋，那是一群米粒大小的苍蝇！ “魔蝇术！巫师！”卡梅伦大声道。一旁的沙罗用最快的速度施放了一道净化之光，将扑向众人的一团黑雾驱散。 众人的目光望向会议室门口，那里已经全部被黑色的魔蝇包围，它们就像空气中的尘埃一样，密密麻麻地，朝着人们呼吸的鼻腔飞了过来。 咒语！两名魔法师立即上前一步，沙罗发出了第二道魔力净化，它直接在魔蝇的黑雾中清出了一条通道。而卡梅伦点燃了他的奥秘火焰，30厘米长的浅蓝色，偏红的火焰像匕首一样从他的掌心喷出。5秒，卡梅伦挥动手臂，周围漏网的魔蝇全部被烧死。 “我们走！”沙罗领头冲出，其余人紧随在后。包括立陶宛将军在内，这一刻作为风之神力者的军官全部开启了他们的风之迅捷。虽然他们对付巫师没有什么好办法，但至少可以躲开敌人的神术。 卡梅伦和沙罗的咒语没有停下，3秒，门外的魔蝇被扫荡干净，空气重新成为一张被擦净的白纸，营房燃烧的熊熊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两名魔法师已经吃亏了，为了将屋里的人全部带出来，他们消耗了远多于敌人这一法术的魔力。 众人立刻看到了混乱的一幕，惨叫声，从刚才就不绝于耳，在人群集结的平地上，还有更多的魔蝇，它们肆无忌惮地在啃咬没有神力的士兵。作为风之神力者的尉官也不敢轻掠其锋，他们在向四周躲避。 在镇外更远的地方，大片密集的黑影已越过了防御工事，火堆照亮了这些扭曲的怪物。 影怪！立陶宛将军的心抽紧了。怀疑变成了事实，楚逸欢没有说谎。此刻，将军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沙罗，还有他手下的军官。这也许是一个里应外合的计划，从早上的证据，直到审讯的拖延，就是为了让司令部在犹豫中等死。他们抓住了他行事谨慎的弱点。 敌人有把握隔绝己方的耳目，这说明敌人对侦查队的路线，乃至他们出发的位置，都了如指掌。渗透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但立陶宛将军不可能就这样承认失败，虽然他还没有看到敌人的踪影。“你们立即收拢部队！准备向北突围！”将军命令他的手下，转头又望向沙罗和卡梅伦，“两位大师，请为我们争取时间，救援下面的部队，并且想办法阻挡影怪！” 两位魔法师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地奔向了魔蝇肆虐的区域。只前进了20米，就有三名裹在黑袍里的人影向他们猛扑过去。沙罗立刻施放了他的火球，与卡梅伦一同将敌人烧焦。军官们则紧随在两人身后，他们增加了速度，同时大声传达将军的命令。 混乱的人群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他们开始遵照命令向后集结，司令官显眼的身影立在高处，将军并没有独自逃走，他们还有机会！ 立陶宛将军松了一口气，两名魔法师在全力以赴地战斗，看来与内奸无关。但在这一刻，直觉让将军下意识地启动了他的神力。风之眼。一瞥之下他看到了三颗黑灰色的光球，它们已经悄无声息地贴近了他。有3个黑袍人在阴影里施放了这次暗算！ 立陶宛将军虽然相貌和气，但绝不是一个弱者。这一瞬间他彻底爆发了力量，迷踪步，燕掠水，他的声音和气息在刹那之间全部收敛，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三颗光球直接掠过了他的残像，击中了一名卫士，直到此刻才听到人们的惊呼声。 将军的身影出现在一个偷袭的黑袍人面前，一挥手就割断了对方的脖子。他在转身的同时发出了一排匕首，射向5米外的两个敌人。敌人根本来不及闪避，匕首直接钻进了他们的胸腹。 在敌人的鲜血和身体滑下的时刻，立陶宛将军听到了另一串诡异的咒语，他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袍人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而在两名被射杀的敌人背后，还有另一个趴在地上的黑影，这个黑影是活的。 4名敌人？无比危险的感觉袭上将军的心头。但他只来得及退开了1米，他面前，被割断脖子的敌人已如圆球一般膨胀起来，然后就是一声猛烈的爆炸。 第117章 死亡侵蚀（2） 狂暴的黑暗神力把立陶宛将军抛飞，让他在空中口吐鲜血。死体炸弹，巫师的诡计，将军最先“杀死”的其实是一个邪恶的召唤物，一个早已死掉的人。发出偷袭的是另外三个敌人，但其中一个狡诈地利用黑暗隐藏了自己，让将军误判了目标。 在立陶宛将军倒地不起的时刻，高大的黑袍巫师已经大步向前，他握着一柄发光的短剑，一挥手就切下了将军的头颅。他发出了一阵桀桀怪笑，然后这颗头颅举过头顶，展示在众人面前。 绝望，哀哭，愤恨，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声浪。5秒钟，只有5秒，正在集结的士兵们全体目睹了立陶宛将军的败亡，就在将军大发神威的时刻，敌人将他无情地杀死。而将军是一名5级的风之武士，是司令部最强的人！ 军心发生了最激烈的动摇，众人旁边的沙罗和卡梅伦对望了一眼，两名魔法师用最快的速度施放了他们的飞跃术，但并非跃向坡地上的敌人，而是跃向了马厩方向。魔力轻羽带着他们从人群头顶直接飞过。 “大家逃啊！逃吧！自行突围！自行突围！”当两名魔法师到达马厩，用最快的速度牵出翼飞马的时刻，惊慌的士兵也终于明白了两位大师要做什么——抛掉其他人逃跑。在同一时间，人群中也响起了恐慌的叫喊。 溃败，崩溃。在一片大哗中所有的秩序都荡然无存。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冲向了马厩，在他们眼前这就是唯一的生路，在两名大魔法师的带头下，没有人愿意比别人更傻。 诡秘的咒语在黑袍人的口中持续响起，大片的魔蝇再次冲向了猬集的人群。这是添火的柴，浇油的火。恐惧，推搡，践踏，士兵们，包括他们的神力者尉官都失去了纪律。 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了地上，只要倒下就是死亡，毫不留情的皮靴将身体和衣服全部踩进泥土，急不可耐的几名尉官甚至直接启动了风之神力，试图踩着同袍的肩膀逃走。但是狂乱的人群岂能让他们如意，成群的手将他们原来的上级拖到了地上，然后就是一阵死命的撕打。 离人群最远的几名风之神力者提前一步赶到了马厩，当他们也步两名魔法师的后尘离开时，逃亡的人群爆发了更大的尖叫。下一刻又有几匹翼飞马钻入了夜空，这时候，更多的黑袍巫师出现了，他们就像狩猎的恶狼，和肆虐的魔蝇一起包围了人群。 高大的黑袍人扫视着陷入火海的小镇，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今天是一个收获的日子，不仅有许多肥沃的养料。正当他哈哈大笑时，一名手下匆匆来到身边，向他耳语了几句。黑袍人脸色一变，他看到刚刚起飞的4只翼飞马，它们仍在天空盘旋。 呛人的烟雾弥漫在楚逸欢周围，魔力火焰已经引燃了库房的墙壁。但他不敢离开，窗外出现了几个阴森的黑袍人，而30米外的会议室已被一片黑雾笼罩。那是无孔不入的魔蝇，只有1级的他过去就是送死。 楚逸欢只能等待，同时苦思对策。火焰越烧越旺，逼人的热浪让他不得不抱着安妮退到墙角，在被灌下治疗药剂后，克洛尔也醒了，看见安妮的伤，她忍不住又哭泣起来。 几个黑袍人试图从窗缝向内窥看，幸好堆积的物资挡住了他们的视线。门被楚逸欢反锁了，他听到他们在徒劳地转动钥匙。 这些黑袍人，应该和死去的蒙面人是同伙，在楚逸欢进入库房时，敌人也发动了预谋已久的袭击。他们不仅要掩护蒙面人逃走，还要将司令部一网打尽。 在立陶宛将军等人冲出会议室时，屋外的黑袍人躲了起来。楚逸欢连忙拉起克洛尔。“寒风术！”他道。1。5秒，他用寒风吹灭了一堆粮食袋。浓烟弥漫，两人同时施法，将面前的火焰吹熄，烧得焦黑的袋子被楚逸欢踢开，露出了库房的后窗。 在烈焰的作用下，木质的窗框已经变形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离开。楚逸欢一脚蹬开窗户，纵身跃了出去。 火球术的咒语被放在嘴边，喧嚣声掩盖了他的行动。此时，立陶宛将军刚用匕首射杀了两个敌人。一名黑袍人正躲在库房未燃烧的一侧，窥视着将军的行动。 听到窗户碎裂的声音，这名敌人猛然转身，而楚逸欢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存在。没有犹豫，火球脱手射向了对方。这名敌人的等级显然不高，他的上半身直接被点燃。 在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的时候，楚逸欢已经一个箭步冲前，冲击法杖坚硬的底部直接敲上对方的嘴。牙齿，以及骨骼碎裂的声音封住了叫声。与此同时，死体炸弹的巨响将所有声音都掩盖了。 快！楚逸欢把安妮从窗户扶出来，然后是克洛尔。安妮的伤已经止血了，只是不能剧烈运动。三人伏在黑暗中，他们看到黑袍巫师割下了将军的头颅。 现在，摆在楚逸欢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想办法越过巫师，冲向马厩。第二是徒步逃走。他们在锐木镇的东面，而马厩在南面。 但是，越过巫师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从魔蝇术，以及一招就把立陶宛将军击成重伤来看，这名敌人至少在6级。随着两名魔法师的逃走，在人群狂乱的溃逃中，这个可怕的巫师终于走下了坡地，他开始继续收割生命。 就是现在！楚逸欢抱起了安妮，克洛尔紧跟着他。三人直接跑向东面，距离小镇的围栏只有300米。但是他们的动作很快落入了监视者眼中。一名黑袍巫师，以及一名穿着军服的风之神力者立即发起了拦截，3秒，一颗黑灰色的光球悄悄射向了楚逸欢。它径直击中了他的后背。 一股被侵蚀的感觉，没有痛感，只有麻木的感觉留在楚逸欢背上，他知道，他离死亡只有10秒，融化之球，巫师的拿手好戏，它比火球生效慢，但比火球更可怕。因为它无法被寒风术防御，对于没有掌握抗魔之壁的1级魔法师，这是绝杀的利器。 没有时间犹豫，敌人的攻击暴露了位置，楚逸欢立刻发动了反击，他的火球在1。3秒之内就到达了对方身侧。在楚逸欢手中的魔力火焰亮起的时刻，这名巫师也开始了他的寒风术，只差0。2秒，他就能完全防御楚逸欢的攻击，但是这0。2秒决定了他的生死。 在这名偷袭的巫师被点燃的同时，穿着军服的风之神力者也来到了三人面前。克洛尔的火球被对方一个侧身就闪避了。敌人已经开启了全部技能，他在10米外站定了身体，成排的匕首被他捏在手中。 5道寒芒，然后又是5道，楚逸欢不得不停下脚步，全力运转魔力传动术，偏转对方的打击。克洛尔在这种密集的攻击下显得手忙脚乱，她的魔力传动术几乎完全落空。 后面出现了更多敌人的身影。楚逸欢非常清楚这名对手的企图，拖延时间，留下他们。 但是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还有5秒，融化之球的邪恶力量就会彻底地爆发，让他的身体变成一堆黑色的油脂。 还有3秒，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楚逸欢的心中是一片平静。这一瞬间，他恍惚听到了一阵翼飞马扇动翅膀的声音。 118章 夜间飞行（1） 不，不是幻觉。4匹翼飞马来到了楚逸欢的头顶，也就在同一时刻，一颗火球从天而降，准确地点燃了手握匕首的风之神力者。还有1秒，在燃烧的火人开始乱窜之前，一道净化之光落到了楚逸欢身上。 黑暗的力量被驱散，死亡离开了他。“快上来！”随着熟悉的声音，楚逸欢看到了手握净化法杖的福特，还有伊莲恩，昆汀，以及上官飞扬。 在安妮和克洛尔去救援楚逸欢的时候，福特也展开了行动。 福特首先说服了伊莲恩——任何时候都要考虑第二套方案，对自己的生命负责。醒来的昆汀也对楚逸欢是内奸的说法嗤之以鼻。 根据伦丁汉王子与议会的协议，魔法师志愿者可以在不敌时自行逃生，这并不违背军令。三人很快拟定了计划，由福特去救上官飞扬，伊莲恩去救楚逸欢，然后再叫上安妮和克洛尔，潜入马厩夺路而逃。既然司令部不相信他们拼死带回的消息，总不能让他们留下来陪葬。 扮成士兵的福特很快找到了关押上官飞扬的地方，但他直到司令部陷入混乱才找到了机会。至于伊莲恩，当她躲在暗处，发现押着两名少女的士兵就是楚逸欢时，她立刻返回了战地医院，然后扶着昆汀往马厩走。 她不知道楚逸欢的计划，也无法穿过岗哨去招呼他，她只有一种古怪的直觉——在马厩附近是安全的。 当然，他们被拦住了。直到两名大魔法师率先逃跑，疯狂的溃逃开始时，两人才得以进入马厩。他们是第二批飞走的人，与几个守卫一起，就在沙罗和卡梅伦之后。 伊莲恩自己乘坐一只翼飞马，还牵了两只——一只绑着难以动弹的昆汀，另一只打算留给福特。然后她就看到了夜空**乘一骑，平安脱身的上官飞扬和福特。 上官飞扬带来的坐骑被他一直留在镇外自行觅食，这是一只类似灵兽的翼飞马，已经通人性，关键时刻，他只用一声口哨就唤来了它。 可是计划还没有完成，楚逸欢不见踪影，上官飞扬也不愿放弃他的使命。四人在天空盘旋了一圈，他们立刻发现了火球的亮光，还有陷入困境的三人。然后就是这场奇迹般的营救。 楚逸欢用最快的速度爬上翼飞马，追兵还有200米，他暂时没有时间询问他的同伴为何能平安脱险，此刻他的心中只有喜悦。他本以为他们陷入了绝境，而他已没有能力实现承诺——一起平安返回海格伊鲁。 翼飞马振翅起飞，楚逸欢看到地上的敌人发生了一阵忙乱——有几个试图越过逃生的人群，从马厩发起追击。而另外的一些则手忙脚乱地擎出了长弓。身后的追兵全部开始念诵咒语。 3秒，一排融化之球朝着天上射来，然后是一排带着神力蓝芒的箭矢，但他们早已超过了120米，这些徒劳的攻击在夜空中立刻消失了。 望着复飞的翼飞马，高大的巫师几乎咬碎了牙齿，毫无疑问，仓库里的家伙失手了。他们的人手太少，这是没有办法的疏忽。围三阙一，故意留出来的逃生之路，造成溃败的马厩现在成了最大的漏洞。 如果没有这场杀死主将，制造恐惧，充分操弄人心的溃散，巫师们不可能把卫戍团一网打尽，即使有影怪，有魔蝇也没用。只要士兵们还有勇气，不计牺牲地发起决死突击，数量稀少的巫师只有败退一途。 而此刻，这些愚蠢的，肥沃的养料成了高大巫师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在马厩周围厮打，咒骂，在恐慌的尖叫中自相残杀，他们反而成了追击者最大的阻碍。此刻谁也不能出来，谁也休想进去抢夺他们逃生的依赖！ 高大的巫师恶狠狠地盯着漆黑的夜空，他知道追击已是枉然，他将充血的眼珠重新瞪向人群。3秒，一个新的咒语从他的牙缝中迸出，他要在肥料身上发泄所有的怒火。 5小时，穿过浓雾，越过锯锥山，在狼月和麝月的照耀之下，在天际线上那片黑色海浪的衬托下，楚逸欢和他的同伴终于回到了灰熊丘陵，没有追兵，一个新的黎明又将到来，海格伊鲁就在前方。 1分钟，他们直接飞过了灯火通明的西部哨站，然而地面上也传来了一片纷乱的声音，十只以上的翼飞马立刻升空，衔尾追在他们的后方。 “出了什么事？”楚逸欢看向他的同伴。没人能回答。相比他们的两人一骑，后面的飞行者速度明显更快。对方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都是海格伊鲁的魔法师。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全部降落接受检查！”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至少是一个4级的奥秘魔法师，他使用了语言增幅术。 “我们是卡普空大师和透纳大师的弟子。”福特大声答道，“刚刚从锐木镇回来！” 但他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友好的反应，明显地，后面的魔法师出现了一阵骚动。互相对视，不能置信，抑或激动。 “楚逸欢?温德是不是和你们在一起？”说话者的声音，透出一股不明的情绪，当然，不会是什么好意。 福特看了楚逸欢一眼，没有说话。众人都保持着沉默。 寂静的5秒。“我命令你们立刻降落！否则我们就要发起攻击。”随着落下的话音，几名魔法师已经开始吟唱咒语，他们手中亮起了火光。 显然，对方没有开玩笑，而是准备来真的。虽然半空中从背后轰击的准头不高，但对方人多，也许一次集火就能把他们打落几个。 “下降！”楚逸欢道。他不想连累他的同伴，现在他不仅是联军的逃犯，还成了海格伊鲁要对付的人。原因应该不言自明，对方已得到了“内奸”的消息。 同伴们还在犹豫，又有更多的火光在身后亮起。“下降！”楚逸欢大声道。“我们平安回来了，为什么要死在自己人手里？他们要抓的是我！而且——我不相信未经审判就给我定罪！” 他终于说服了他们，众人开始下降，楚逸欢思考着他的对策，现在是真正的无能为力。这些是海格伊鲁的魔法师，不是鼠人和巫师，他不可能和对方动手，除非他决定叛出海格伊鲁。 楚逸欢和同伴们落到地上，周围是一片无人的荒地，追击者的翼飞马将他们围在中间。 “楚逸欢?温德！”领头的，身材微胖的魔法师大声道。这是一个富态的中年人，他一眼就看到了楚逸欢，其他人全部摆好了战斗的架势，并朝着他们围拢过来。对方胸前全部佩戴着防卫部门的红色徽章。 “照顾好伤员。”楚逸欢对他的同伴低声道。“你们有什么事？”他跳下了马背。 “抓起来！”这位魔法师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他与4名手下快步向前，其他人则站在外围，以备快速反应。 “干什么？”上官飞扬也跳下了马背，他厉声道：“温德先生是一位尊敬的爵士，王国的贵族，即使是在战争期间，我们也有外交豁免权！我对你们的行为提出最严正的抗议！” 准备动手的几名魔法师不由愣了愣，现在海格伊鲁并未和狮心王国正式宣战。 “你说的对，但是，这位先生也是海格伊鲁的魔法师。”领头的这位奥秘魔法师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们怀疑他与邪恶的巫师勾结，对海格伊鲁不利。他的外交豁免权并不适用。”他下巴一摆：“抓起来！” “别动！”上官飞扬立刻抽出了武器，并将仅剩的几个兽魂之瓶握在手里。 微胖的魔法师眯了眯眼睛。 “报上你们的身份，”伊莲恩也道，“否则休想带走他！”她有一种不对劲的直觉。 “我们是……”微胖魔法师慢慢吞吞地道，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光芒。“动手！”他大喊了一声，随着这一声大喊，他用敏捷的动作往后一跳，同时开始吟唱一段咒语。 1秒，周围的魔力火光纷纷点亮，楚逸欢和他的伙伴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这群佩戴着防卫部门徽章的人力量全开，毫无留手，不是抓捕，更非切磋，而是要他们的命！ 119章 夜间飞行（2） “下马，隐蔽！”楚逸欢一声大吼，冲击法杖已被他用最快的速度握在手中。 “圆阵，到飞马中间！”上官飞扬也同时吼道。他回身一剑，白光一闪，捆着昆汀的绳子已齐根而断，在昆汀还未滚到地上的时候，剑锋已经扫到了这匹翼飞马腹部，吃痛的坐骑立刻振翅欲飞。 而上官飞扬的另一只手，在自己那只通人性的飞马头上一按，它在主人的命令下顿时往前一跃，同时张开了15米长的翅膀，遮挡在众人正面。 随着上官飞扬的动作，其他人也在同一时间向内滚落马背，这是17小队曾经训练过，使用过的战术。福特和伊莲恩的火元素凝聚在手指，在落地的一刻也刺向了坐骑的肚腹，飞马高声嘶鸣，跃起前蹄，将他们的后背和侧翼遮住。 1秒，高大的飞行坐骑遮挡了敌人的视线，在生死顷刻之间，他们执行了最适当的防御手段。现在只有楚逸欢还在阵外。 0?5秒，在同伴躲藏的同时，冲击波法杖已经启动，一声炸响，面前的5名敌人向后倒下，包括领头的魔法师在内，咒语全部被打断。 这让站在更远的外围，瞄准正面的敌人暂时失去了目标，他们停顿了半秒，在下一个0?2秒间，伊莲恩的抗魔之壁已经完成，它出现在楚逸欢面前。正面的两颗火球立刻与白色的壁障一同泯灭了。一道火墙也从福特手中施放，它准确地落在了5名敌人中间。 凄厉的惨叫响起，3名低级魔法师刚刚倒下就变成了火人。领头的敌人狡猾地就地一滚，惊险地避过了重伤的打击。同一时间，8颗火球已到背后，将两只扬起翅膀的翼飞马击中，制造了两根巨大的火炬。 精魂的烟雾在上官飞扬身上升起，同一时间，左侧的翼飞马也被3颗火球杀死，克洛尔的火球击中了正面第4名敌人。但现在，他们的后背和侧翼已完全暴露，地上还有两名无法动弹的伤员。 1秒，楚逸欢的火球术脱手而出，飞向领头的敌人，在对方还没有完成防御前击中了他。但这是一个4级的奥秘魔法师，他的半边身体被烧焦了一层，神力抗性使他免于死亡，在燃烧的魔力火焰之下，是对方凶狠的眼神，还有一个拼死的咒语。 这一瞬间，上官飞扬已越众而出，他现在是一只魁梧的巨狮，巨大的利爪让他带起一股恶风，直接从楚逸欢的身侧越过。 “开动轻羽！冲！”楚逸欢一声断喝，在上官飞扬启动速度的同时，他已经一把拉起了克洛尔，三面白色的轻羽出现在他们背后，一人一个，福特搀起昆汀，伊莲恩扶着安妮。0?3秒，轻羽的力量带着他们跃过了3米的空间，动作剧烈，昆汀的伤口再次裂开。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曾经待过的地方，刚才组成防御圈的地方，已经燃起了3道火墙。 只差一线，他们就会被留在火海之内，被身后的敌人一网打尽。0?5秒，上官飞扬的利爪插进了4级魔法师的咽喉，这名强敌发出了格格的声音，众人和他擦身而过。随着上官飞扬抽回手臂的动作，对方的鲜血泉涌而出。 但这名敌人在倒下的同时伸出了手，他眼中满是疯狂和不甘的神色，一指擦在近在咫尺的楚逸欢身上。扭曲语言，魔力封锁，这一招秘传立刻封住了楚逸欢的嘴，让他正在准备的火球全部消散。 1秒，楚逸欢和他的伙伴跃过了8米的空间，上官飞扬的坐骑，最后的翼飞马展开双翅跟随在他们身后，它的主人比天上的6个人更快一线，咒语，疾行，在兽牙箭射杀一名敌人的同时，上官飞扬已经冲到了一名敌人3米之外。 没有怜悯，不能停止，这一刻背后的8颗火球紧追而来，射向了半空的众人。黑色的翼飞马一声嘶鸣，它的双翼停止扑动，径直向后倒下。5枚火球全部落到了它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在半空又向前滑行了数米，就像一只燃烧的火鸟。 但它的牺牲为福特和伊莲恩赢得了时间，接连两道魔力壁障被摆在后方，与剩下的3颗火球一同泯灭。近身的敌人已被上官飞扬杀死，20米，他们直接跃向了敌人留下的坐骑。 还有一个，正面还有最后一名敌人在念诵咒语，这是一个年青的魔法师，脸上还带着学徒时代的稚嫩，他显然是本领低微，只被留在外围看守。近在咫尺，还沾着斑斑血迹的冲击法杖被楚逸欢高高抡起，克洛尔开始吟唱她的寒风术。 决死一跃，年青魔法师的火球在掌心膨胀，0?1秒，0?2秒，每一刻他的威胁都在不断提升，当然，他可以留下他们中的一个，他的火球已经准备了1?5秒，也许不到1秒就将完全成形。福特和伊莲恩也已来不及防御。 但就在碰撞前的一瞬间，年青的敌人畏惧了，死亡的阴影不止笼罩了他的对手。也许，他能留下他们中的一个，但他也会被决死的冲锋杀死。 下一刻，年青的敌人就放弃了他的咒语，在抱紧头部的同时滚倒在地。1秒，恶风从他的头顶擦过。他看到这群凶猛的困兽脱出了樊笼，己方留下的坐骑被他们全部掌握。 7只翼飞马，上官飞扬手中剑光闪烁，将两只翼飞马惊起，它们高大的身躯迎上了后方的第三轮攻击，6颗火球将两只坐骑推向后方。只差一点，熊熊的火焰就会引燃众人的长袍。 0?5秒，福特和伊莲恩惊起了另外两只翼飞马，阻挡了最后5颗火球。 跨上马背，楚逸欢和同伴腾空起飞，3秒，敌人的第四轮攻击射出，但他们已经逃上了130米的高空，120米的铁律，致命的火焰在身后轮番熄灭，就像一排暂时照亮夜空的闪电。 化身巨狮的上官飞扬并没有与楚逸欢同行。两名乘员是翼飞马的极限，再增加重量就会大幅降低它的速度。上官飞扬直接逃向了荒野的另一侧，楚逸欢听到他的卫士高喊了一声：“爵士，海格伊鲁见！” 但敌人对地上的上官飞扬不感兴趣，剩下的11名魔法师跳上坐骑，用最快的速度起飞。目标在天空中还是显眼的黑点，明朗的月光使逃脱者无所遁形。 逃亡，飞行，风声在楚逸欢耳边呼呼作响。10分钟，追兵再次迫近了他们，还有200米，楚逸欢不知道这些痛下杀手，又被他们大量杀伤的敌人到底是谁。是什么样的冒牌货，敢于这样肆无忌惮地杀人。 还有150米，背后的敌人摆好了施法动作。咒语就绪，楚逸欢和3名同伴一起向后扔出火球。 140米，飞行的敌人撞上了火球，高速使他们进入了魔法的有效距离，就像主动凑上去一样。3个人形的火炬立刻出现在夜空，照亮了幸存的敌人惨白的面孔。 在空中对轰时，飞行在前的一方有绝对优势，在速度影响下，他们可以对后方的敌人发动超距离打击。而落在后方者，几乎要迫近100米才能展开有效攻击，而在此之前他们已伤亡惨重。 在3个火人掉落的同时，剩下的敌人纷纷散开，并急剧减速。以多胜少的局面，还有迫切的心情，使他们产生了要命的疏忽。 1秒，楚逸欢再次扔出火球，最近的一个敌人连忙滚下马背，他的坐骑在瞬间被击中，一道魔力轻羽出现，载着他往下降落。这是一个3级的敌人，还剩7个。 但福特等人的火球没有机会施放，敌人已经学乖了，不敢再贴上来送死。他们借着速度更快一线的优势绕向了侧翼，300米，楚逸欢洞悉了敌人的计划——超过他们，然后在前方发起阻击。 现在，7名敌人几乎与他们平行，从两侧展开包围，对方并不需要到正前方，只要再往前一段，就可以从斜侧面，从130米之外进行一轮同样的反击。 楚逸欢咬紧了牙关，他束手无策，即使用魔力轻羽弃马而逃也不行，只要失去速度，就是活生生的靶子，而让坐骑下降也会拉长行程，让敌人更快到达攻击位置，这与送死无异。 敌人又前进了30米，就在一排山岗被穿过的时候，忽然间，楚逸欢看到了交织的光幕。在丘陵的后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市。海格伊鲁！他们终于回来了，魔法之城不夜的灯光照耀着整个北风海岸，这是凌晨时分，还有成排的卫士在城外巡逻。 高阶区所在的高地上，那座最高的建筑闪耀着最明亮的白色光芒，多达3千盏的魔力灯光照亮了这座白塔。灯光从不熄灭，在每个晚上燃起。它就像一只从大地伸向天空的手掌，在承接着魔法之神的奥秘和荣光。 这是魔法师议会的大厅，水晶的穹顶在夜幕中把星空重新辉映，它浮在闪烁着月色碎花的大海之上，仿佛孕育着一个小小的宇宙。 海格伊鲁的夜景号称当世奇迹，大量的诗人墨客曾为它留下了华丽的篇章，这是荣耀之城，强盛之地。就在这片动人心魄的景色映入眼帘的时刻，地面也飞起了更多的翼飞马。城外的守卫者，更多的魔法师，他们已经发现了闯进领空的人群。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半空，这是另一个使用了语言增幅的奥秘魔法师：“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入海格伊鲁？全部降落，全部降落，否则我们就要攻击！”随着他的声音，20只以上的翼飞马迎面飞来。楚逸欢看了一眼两侧的敌人，对方并没有任何逃跑的迹象，这让他心中产生了不妙的警兆。 ※※※ “老师，我们……只有等待吗？”年青的助理望着安坐的老者。他的脸上满是忧色。 “你要相信命运，你为什么担心命运？”一直端坐于高塔最顶端，遥望着窗外的老者叹了一口气。 “可是，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助理道。 “在任何绝望的时刻，神都会留给人一线希望。”老者平静地道。突然，他站了起来。“他们回来了。”老者道。 “是谁回来了？”年青的助理讶然，但是他的话没有得到回答。老者的身影已从窗前消失了。 ※※※ 左侧的一名敌人向楚逸欢飞近，200米，150米，对方的咒语已经点亮，似乎在准备一次同归于尽的攻击。对于侧面发起的空中战斗，交战双方几乎势均力敌，当敌人可以被你杀死的时候，你同样可能被敌人杀死。 这近乎等比例交换，要看眼力，还要凭运气。除非己方有一位7级的空间大师，用240米的超远距离，压下胜负的天平。 125米，楚逸欢把咒语放在嘴边，他将把火球抛在敌人的前方一点，以修正速度造成的误差。但在双方到达接触距离的一刻，楚逸欢的火球施放的一瞬间，敌人突然滚下了马背。这又是一个3级魔法师，他用轻羽滑向了地面。 敌人的坐骑被楚逸欢准确击中，同时，另一名敌人也开始大喊，他将一个照明术举在脸前：“我是佐藤！情报局的佐藤！大家快动手！这些是巫师的同伙！非常危险！他们已经杀死了冈本队长！不能让他们进城破坏！” 随着他的声音，十多道咒语的火光已在对面点亮！ 120章 大师出关（1） 楚逸欢明白了，刚刚逃走的，狡猾的敌人并不是要和他们拼命，而是在制造战斗的场面，在拦截者面前展现一种不敌的情景，并同时明确身份，辨明敌我。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拦截者不可能有太多的思考，既然有人认出了这位佐藤，“自己人”，那么，和他们动手的必然就是敌人。 1?5秒，距离130米，同时还有福特的大喊：“我们是卡普空大师的弟子！他们才是敌人！”但他的话迟了一步，至少有5颗火球迎面飞来。 福特立刻抱着昆汀滚下马背，他的坐骑在0?5秒之后被凌空点燃，火焰将他的头发都烧焦了半边。他启动了轻羽术，带着冉冉的青烟开始降落。 楚逸欢按着克洛尔伏下身体，两颗火球与他们擦身而过，伊莲恩在看到火光的瞬间就吟唱起抗魔之壁，她抵挡了一次致命的打击。 “下降！”楚逸欢大声道。海格伊鲁的城门就在面前，巡逻队开始集结，战斗惊动了更多的防御者，在城内，又有50匹以上的翼飞马起飞了。 “我们投降！”伊莲恩喊道。他们直接往城门降落，距离130米，正面的拦截者也开始下降，有一两个家伙企图完成攻击，立刻被领头的奥秘魔法师制止。 更多的翼飞马围拢了过来，完成了包围，现在，头顶密集的翅膀扇风声遮盖了所有声音，这是一个水泄不通的铁桶阵，被围的也包括剩下的6名敌人。 “住手！再乱动格杀勿论！”叫佐藤的敌人眼珠乱转，他还在企图攻击楚逸欢，但是他的咒语刚刚开始，就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有5名以上的魔法师瞄准了他。 楚逸欢和三名女士对望一眼，他看到她们眼中的庆幸。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坐骑降落，不可能所有魔法师都是敌人，只差一点，敌人灭口的企图没有得逞。 这一刻，楚逸欢看到，议会大厅的穹顶点亮了，它现在变成了一颗璀璨夺目的宝石。火光与魔力灯光交织其中，抬头望去，又像天上多了一颗月亮。 这是一场紧急会议的信息，当水晶穹顶亮起的同时，议会大师们静修的高塔内也将亮起一盏灯光，然后他们将全部集合。还有15分钟，由基辛格大师召集的讨论就将开始。 “报上你们的身份，姓名。”卫戍城门的奥秘魔法师道。落地的福特也被卫兵押解过来，昆汀得到了一幅担架。 身份很快明确了，包括敌人在内。对方是作战与防卫部下属的情报局成员，包括死去的冈本，以及佐藤等人，大部分都是夏汲大师的弟子。 “楚逸欢?温德，狮心王国贵族。”领头的奥秘魔法师对着楚逸欢道。这个名字，让周围的敌意立刻增加了。无疑，楚逸欢的“事迹”已被送到了海格伊鲁。 “他需要被关押！”当6名追杀他们的敌人被带走时，一个声音也在包围圈外响起。 一名身着黑袍，头发花白的魔法师走了过来，看到他的时候，所有卫戍者都开始敬礼。对方的地位显然不低。 “这是谁？”楚逸欢问伊莲恩。 “庞贝大师。”伊莲恩低声道，“情报局局长，也是夏汲大师的师弟，7级。” 是奥修里斯的上级。楚逸欢看到对方朴素的黑袍，还有削瘦的面容。当然，他绝不会掉以轻心，这是一位初级空间大师，比丁德大师更可怕的高手。在这样的人物面前，任何合作都不起作用。 “关于这位温德先生，我已经收到了全部报告。他们不仅勾结巫师，还涉嫌武力拘捕，杀害情报局的执法人员。现在，我要带他到防卫部亲自进行审问。”这位庞贝大师不由分说，直接用冰冷的语气定下了楚逸欢的罪名。 “你……”怒气从楚逸欢心头升起，但对方只是隔空一指，立刻禁锢了他的语言。又是这一招，对于7级的庞贝来说，它已不需接触就能生效。 庞贝径直上前，像捉小鸡一样拎起了楚逸欢。“其他同犯，交由你们看管，当需要的时候再行提审。现在，继续你们的工作。”他对一旁的手下命令道。 三名女士想要表示反对，安妮还想拉住楚逸欢的衣服。楚逸欢对她们摇摇头。现在反抗才是不智的行为，他能感觉到这位庞贝志在必得的心意，还有杀意。以他们嫌犯的身份，被对方以拒捕的名义格杀也不奇怪。哪怕将来卡普空大师为弟子出头，干掉了这个庞贝，但他们总是死了。而且对方还占了道理。 很好，楚逸欢看到同伴理解了他的意思。既然已到海格伊鲁，对方没有直接下手，他们也不宜轻举妄动。 庞贝把楚逸欢带进了门洞的阴影，卫戍者们开始四散，这时，楚逸欢听到了庞贝的声音。 “我可以放了你。”庞贝低声道，“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 楚逸欢皱起了眉头，没有人注意这边，谁也不会来干涉位高权重的大师审问人犯。他看到这位魔法师阴影中的脸，一丝残忍藏在微笑之下，对方已经露出了狰狞面目。 “什么交易？”庞贝解开了他的禁锢。 “一个旅行包，关于奥秘晶玉的线索。”庞贝道，“我相信你很清楚。” 楚逸欢心里猛地一跳，对方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又是共济会？寒意从心头升起。对方无孔不入，无所不知。这个消息是谁带给庞贝的？知道他得到皮甲的只有鼠人，也许，还有先一步逃回来的沙罗。除了奥修里斯外，还有更多的高级魔法师加入了共济会？不，不止共济会，还有出现在锐木镇的巫师。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掉进大网的昆虫。他无力挣脱。 “不说也没关系。”庞贝阴恻恻地笑了，“我只要你手上这个空间盒子。把它给我，你就自由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无所谓，只是你的手指，要和它一起被拿走。这只是执法过程中的一点疏忽，我相信，卡普空大师是不会介意的。” 楚逸欢一言不发，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话。现在没有人来救他。 “我给你5秒钟考虑。”庞贝胸有成竹地道。 “5。”庞贝道。 “4。” 汗水从楚逸欢的额头渗出。 “3。” “你错了，我很介意。”在楚逸欢绝望的时刻，在庞贝咧嘴而笑的时刻，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这一瞬间，庞贝戏谑的表情全部化成了惊慌，不解，错愕。楚逸欢看到，一个老者站在10米之外，不知道他是何时到来的，就像一直站在那里，不仅是他，连身为空间大师的庞贝也没有丝毫感觉。 周围的人群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这位老者，一阵骚动后，他们立刻安静了下来，向这位老者致以敬意。“卡普空大师！”大部分人都面带敬畏。也有几个人眼珠转动，神色慌乱。 是的，卡普空大师。楚逸欢的老师，父亲楚文奇的老师。大师用了漫长的时间闭关修炼，楚逸欢到现在才第一次见到老师本人，也第一眼就认出了老师。庆幸，激动，如在梦中，不可置信，他说不出自己的情绪。 一粒冷汗从庞贝的额角落下。 “放了他。”卡普空大师道。他的声音很平静，也没有任何威势可言，但足以让庞贝呐呐无言。 周围的人鸦雀无声，议会大师亲自来为弟子出头了，以他们的资格只能保持沉默。 “我想，这里面有一些误会。”庞贝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 “这不重要。”卡普空大师道。 “那个……您的弟子是一名嫌犯，涉嫌勾结巫师，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庞贝嗫嚅了半天，声音突然变得强硬起来。随着他的目光，楚逸欢看到另一名身着白袍的魔法师分开人群，越众而出。 121章 大师出关（2） “狄更斯。”卡普空大师向那名魔法师点点头。 “卡普空，好久不见了。”白袍魔法师也点头致意。 狄更斯大师，赔偿给楚逸欢空间盒子的大师。9级，高级空间大师。这是一个高颧骨，面色枯槁的老人，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狠厉的表情。两位大师的会面就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开始。 “怎么？听说你闭关半年了，什么时候出来的？”狄更斯大师道。 “今天上午。”卡普空大师道。 “那么，你已经到达了10级？”狄更斯大师的目光带着审视。 “还差一点。”卡普空大师平和地道，“但是有人谋害我的弟子，我必须亲自处理这件事。” “我相信，身为议会成员的你，会遵守海格伊鲁的律法。”狄更斯大师冷笑道，“包庇弟子者同样要受到惩处。反叛，颠覆，谋害了许多联军的战士。我不相信你能护得住他。” “我只相信证据——不包括伪造的证据。”卡普空大师道，“我们可以找到真正的证据。” “我同意。”狄更斯大师道，“所以，你应该把他交给情报局，而不是一味包庇。” 卡普空大师摇头道：“我不能同意。” 这番互不相让的对话让周围的人噤若寒蝉，有机灵的家伙开始慢慢后退。高级大师的冲突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很好，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150年来第二个违背律法的议会成员？”话音未落，狄更斯大师已经踏上一步，一道魔力之光在他掌心点亮。同时，他对庞贝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 这一瞬间，楚逸欢感到手指一凉，空间盒子已被庞贝直接捋走。对方无比狡猾，在他的手上施放了一个瞬发的溜滑术。这是一个增益法术，对于只有1级的楚逸欢作用不大，但可以让他的手指犹如抹上了一层滑腻的肥皂。 得手后的庞贝立刻启动了飞跃术，魔力羽翼载着他冲天而起，直接越过高大的城门，飞向建筑密布的商业区。而狄更斯大师的咒语已经完成，一道蛋形的光幕在卡普空大师的头顶亮起，并在0?1秒内盖住了他的身形。 “动手了！”这一瞬间，周围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空间禁锢，8级空间大师才能掌握的法术，它产生一个无比坚固的空间，可以将同级对手禁锢在原地10秒。被禁锢的敌人可以观察、施法但无法移动，即使事先开启了元素屏障、大力神盾、抗魔之壁等防御类法术也无法阻止禁锢。它无法被闪避，也不能被一般驱散法术驱散，对于非魔法师来说，可以使用极强的物理攻击打破它。 但在脱出这个空间之前，里面的人可能已经死了，因为它就像一个单向的通道，被禁锢者的法术很难穿透它向外攻击，而外面的施法者，却可以将更多的法术投进这个空间。“死亡棺材”，这是空间禁锢的另一个名字。 强大的咒语，可怕的力量。3秒的空间禁锢，被狄更斯大师只用1秒就施放出来，这项秘传，是狄更斯大师一系强大的标志之一。 楚逸欢心里一紧，1秒，第二声惊叹在围观者中出现。狄更斯大师带着得色的笑容凝固了，蛋形光幕，在卡普空大师挥手之间全部泯灭。下一刻，卡普空大师已对着半空的庞贝，深深地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没有任何征兆和光芒，也没有任何咒语，在人们的一个眨眼之间，魔力羽翼就从庞贝身上消失了。庞贝大师直接摔向了地面，并在一声骨折的闷响中，摔得头破血流。他双眼紧闭，表情呆滞，无疑，刚才的一击，让这名7级的空间大师在半空就昏迷了过去。 这一刻，连续的咒语从狄更斯大师嘴里响起。周围的人群哄然四散，狄更斯大师脸色铁青，抗魔之壁，元素屏障用最快的速度被他摆在身前。 “去取你的东西。”卡普空大师对楚逸欢道。楚逸欢跑向昏迷的庞贝。他看到卡普空大师施放了另一个咒语，将狄更斯大师一个试探性的火球全部抵挡。 楚逸欢使劲掰开庞贝的手指，这位在昏迷中仍不愿放弃他的目标。然而就在楚逸欢摸到戒指时，人群中再次响起了咒语声。火球！这是冲着他来的。 楚逸欢立刻开始念诵寒风术，但卡普空大师比他更快。随着他凛冽的目光，只是一眼，人群中就有一个家伙栽倒在地，他佩戴着防卫部徽章。这名低级的敌人，在大师的一击下七孔流血。 0?2秒，大师的目光转动，第二个。在两名偷袭的敌人倒下的同时，一些人开始两股战战。 “滚！”卡普空大师道。 在这声雷霆般的断喝下，几名心存侥幸的敌人顿时做鸟兽散。楚逸欢将戒指重新戴回手上。“住手！”看到楚逸欢的动作，狄更斯大师立刻高声威胁。 狄更斯大师的表情十分紧张，他没有再攻击，只是如临大敌一般注视着卡普空大师，并准备好了防御咒语。 卡普空大师的断喝，也让狄更斯大师哆嗦了一下。这对他威严的形象是一个损害。 “不用理他，收好你的东西。”卡普空大师并不看楚逸欢，他用目光锁定着对面狄更斯大师，“狄更斯，你是不是也想试一试？” “刚才是什么？大难临头？”狄更斯大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看来你还没有老糊涂。”卡普空大师道，“我本来以为你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 狄更斯大师捏紧了双拳，元素屏障开始消失，他立刻又给自己套上了一层防御。此时，庞贝才在呻吟声中开始动弹。他飞得太高了，这一下至少让他摔断了一条腿。 “你走吧。”卡普空大师道，“转告委托你的人，要什么，到我这里来取，只要他们有这个本事。” 狄更斯大师恨恨地咬了咬牙，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当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认输是非常不妥的，但此刻逞强才是更加不智的行为。 狄更斯大师的背后，都是不为人知的冷汗，刚才卡普空施放的“大难临头”，已经是10级的混沌大师才能掌握的技能，它并不现于已有的典籍，也并非咒语，而全凭从空间大师晋升到混沌大师的阶段自行领悟。这项秘法直接来自魔法之神海格，目前只有基辛格大师才掌握了它。 很显然，通过长时间的闭关，卡普空大师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只差一线，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混沌大师。这一招大难临头，足够将任何9级的对手击晕，瘫痪，然后变成待宰的肉。而且他还获得了瞬间击破空间禁锢的能力。 受伤的庞贝终于清醒过来，他用畏惧的眼神看着卡普空大师。但是大师并没有多看他一眼。直到大师和楚逸欢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庞贝才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来人！快来人！我受伤了！” ※※※ 上午，除了从锐木镇传来的求援信，还有关于楚逸欢与巫师同谋的报告。 证据确凿，有沙罗和卡梅伦两人签名佐证。这个消息被班克罗夫特大师留在防卫部的人第一时间得知。 虽然班克罗夫特大师被软禁，但谁也不能小觑狮心王国的能力。这个消息又立刻传给了豪斯，束手无策的豪斯只好把消息送进了卡普空大师静修的高塔。 而卡普空大师只说了一个字：“等。”现在他等到了楚逸欢的归来。 “老师……”楚逸欢走在卡普空大师身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大师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刚才展现的强大力量也让他敬畏不已。 “我已经听豪斯说了你，还有你父亲的事。”回答楚逸欢的是卡普空大师和蔼的眼神。大师是一个中等身材，表情平和的老人，但斧凿一般的额头、斜飞的双眉都说明他有着坚决的性格。 “我父亲他……”楚逸欢眼眶一红，在卡普空大师面前，他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孺慕之心。这是一种隔代的亲情，父亲楚文奇偶尔会说起在海格伊鲁求学的岁月，身为孤儿的他与卡普空大师情同父子。 “不要担心，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卡普空大师慈祥地抚摸着楚逸欢的头发。他看到大师的眼中似乎有一丝泪光。大师没有多说话，久远的回忆让他陷入了沉思。 “我们去议事大厅。”半晌，卡普空大师道。 第122章 战争赔偿 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大道。 黎明的一缕微光已在天边出现，让繁星失去了它们的颜色，只有麝月还留在半空，仿佛在不甘地守候着最后的残夜。 青苍玉反射着耀眼的魔力灯光，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回响，地面上大团的光斑仿佛冬日冰湖上燃起的篝火，光带指向此行的终点：奥秘之塔。 只有在太阳彻底跃出地平线的时刻，奥秘之塔的灯光才会熄灭，这象征着海格的荣光与旭日同辉，永不落幕。此刻，在大道两边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卫兵，他们目送着大师们前进的身影，还有5分钟，重要的会议又将开始。 转过拐角，50米的前方，有4位老人正站在那里。从他们身穿的华丽锦衣，完全可以确认他们的身份——议会大师。此时，他们似乎在低声谈话，随意闲聊，还有咳嗽声传了过来。 看到这4名老人的同时，卡普空大师立刻站定了脚步，并拉住了楚逸欢。几乎就在同时，4位老人也停下了说话，并集体转身。 这一刻，楚逸欢眼前一花，他看到，卡普空大师用一种惊人的速度施放了一道咒语。0?2秒，对面的4名大师手中，也放出了夺目的光芒。在路旁的卫兵还来不及露出惊骇神情的时刻，4道可怕的魔力洪流已来到了面前。 这是催命的音符，死神的镰刀。毫无迹象，毫无警兆，4名大师发动了一次绝杀的攻击，他们想把卡普空大师和楚逸欢一起杀死！ 龙息术，空间禁锢，狂雷之拳，法力反噬。 如果楚逸欢独自站在这里，他唯一的结局，就是在反应过来前尸骨无存，永远消失。 一波魔法，仅此而已。4位老者已商量好了配合，他们发出的攻击看似同时进行，其实有先有后。 空间禁锢，第一。 法力反噬，第二。 狂雷之拳，第三。 龙息术，第四。 首先，8级的空间禁锢，由8级的张伯伦大师施放，他是狄更斯大师的师弟。 这一个活棺材将把两人困在其中，也许只能困住卡普空大师5秒，也或者它会瞬间被击破，但也足够了。它只需要完成诱敌的作用。 无论卡普空大师是否防御，是否击破禁锢，他都要施放咒语。那么，第二个魔法，法力反噬就会把他的咒语打断，并使他受到魔力失序的伤害。它由8级的夏汲大师施放。 第三个魔法，8级的狂雷之拳，由8级的山基夫大师施放。它是缩小版的狂雷监狱，除了可怕的杀伤外，还有迟缓作用，假如卡普空大师躲过了前面的攻击，他的咒语时间也至少要延长零点几秒。 最后的龙息术，由舒曼大师的弟子，8级的卡扎姆大师施放。最大的面积，最宽广的杀伤，以确保目标无法逃脱。 而它们全部都是秘传！全部接近瞬发！ 0?1秒，狂暴的火元素覆盖了整条大道，甚至将发亮的青苍玉都烤红，烤脆。路边的一排卫兵也陷入了火海。 可怕的惨叫接连响起。惊骇的幸存者全部四散，燃烧的火人被热浪推向半空，再滚倒在地，黑灰和人油溅起火星，就像推倒了一堆煤炭。 但是楚逸欢没有死。 因为卡普空大师也施放了一个法术。 这是一个9级的大力神盾，同样是瞬发，在4位大师发起攻击之前0?1秒完成。此刻，一道无形的，只有透明波纹的盾牌摆在大师和楚逸欢面前，挡住了足以融化紫铜的8级烈焰。 前面的3个法术也全部落在了这面盾牌上，只带起一些魔力的涟漪。只是一招，卡普空大师就破掉了4名大师的联手袭杀，这是无比深湛的战斗技巧。 1?5秒，烈焰消失了。楚逸欢眼前还残留着耀眼的，可怕的威能造成的光斑。 他看到4位大师凝固的表情。0?3秒内，卡普空大师展开了反击。他一挥手就击碎了禁锢的光幕，然后面前的透明之墙，大力神盾开始急速前进。 “砰！”一声巨响，4名大师的身体全部向后抛飞。“力盾冲击”，卡普空大师获得的秘传，它可以把50米外的物体击飞5米，也包括人体在内。 身体虚弱的夏汲大师当场吐血。 0?5秒，卡普空大师的眼神投向了身体强壮，摇摇晃晃站定，仍想反击的山基夫大师。 “啊！”山基夫大师一声惨叫，他跪倒在地，紧闭的双眼中流出了一道鲜红的，血液形成的泪水。 1秒，卡扎姆大师的防御咒语被打断，他在卡普空大师的目光下瘫倒，犹如一堆烂泥。 2秒，张伯伦大师跪倒在地。“别杀我！”他露出了乞求的神情。 卡普空大师摇了摇头，他开始吟唱一个咒语。火元素在他的掌心中狂暴地聚集。龙息术，他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住手！”就在卡普空大师的咒语要完成的时候，一名老者突然从天而降。 是基辛格大师，他直接从奥秘之塔飞下来。这场巨大的变故已经惊动了他。 冲天的火光，卫兵的惨重死伤，还有一败涂地的4位大师。基辛格大师一眼就看出发生了什么事。 “卡普空，等一等，听我说两句。”基辛格大师道。这是一起上百年都罕见的恶**件，以他多年的智慧，仍觉得此事非常棘手。 “基辛格副主席。”卡普空大师终止了咒语，他瞟了前方的4人一眼，对基辛格大师点头示意。 此刻，张伯伦大师的动作快如脱兔，他求救一般躲到了基辛格大师身后。 “根据海格伊鲁的律法，议会大师有权杀死任何偷袭他的人。”卡普空大师道，“任何人，也包括其他议会成员。议会成员无故袭杀其他成员者，视为破坏团结，与海格伊鲁为敌。” “是的。我都看见了。”基辛格大师点点头，“但是我希望，你能暂时放他们一马。” “说说你的理由。”卡普空大师面色平静。 “因为，我们再也经不起损失。”基辛格大师脸色肃然。“卡拉扬、赵门、帕瓦、德彪西、柏辽兹5人全部阵亡。如果再加上他们4个，议会就只剩24人。” “而且，24人里面，150岁以上的8级成员有16位，已经不能算作战力。”基辛格大师道，“而有资格继任新成员的准大师，也在南方和西面损失惨重。局势艰难，我们的敌人远超以往，海格伊鲁需要保持每一分有效的战力。” “所以，我应该放过他们？”卡普空大师叹了口气。 “他们应该受到足够的惩罚——除了死刑之外。你应该相信，我是个公正的人，否则你当年就不可能加入议会。”基辛格大师道，“但是我认为，这里面有一些更深的内幕，比如他们为什么要偷袭你。我相信你也很想知道。” 三位倒地不起的大师开始呻吟，但没有人理他们。在基辛格大师之后赶到的人，都远远地站着，不敢上前。 “至于你的弟子——你要清楚，不是只有你心疼弟子，我也有5个弟子刚刚牺牲！”基辛格大师看向了楚逸欢，“他就是楚逸欢？” 卡普空大师点点头：“我带他来，就是想请你施展一个记忆回溯法术，侦测思维，证明他的清白。” “不必。”基辛格大师道，“我相信，你的弟子不可能是内奸。他的神力等级太低，做不了什么。即使他真的做过什么，我也可以为他担保，哪怕他来自敌我未明的狮心王国。” “而且，我现在就可以指着魔法之神海格起誓，如果有人还要对付他，就是与我为敌，与整个海格伊鲁为敌。”基辛格大师斩钉截铁地道。 “好吧。”卡普空大师终于点头。他将一直微抬的手掌垂了下去。 基辛格大师，已经用一个神力誓言提出了重要的交换条件。他提出的是对楚逸欢完全的保护，这个承诺甚至没有前提。 不允许任何人动他，只要基辛格大师在世一天，这条誓言就一直有效。 “走吧，我们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基辛格大师转身走向奥秘之塔。他长叹了一口气，妥协，交换，没有办法的办法。 但只有这样，才能安抚强大的卡普空。基辛格大师已了解了对方的能力，卡普空就在混沌大师的边缘，只差一线，马上就可以晋到10级。目前除了舒曼大师以外，也许只有基辛格大师才能和他一较高下。 虽然基辛格大师并不怕卡普空，但是两人的战斗只会两败俱伤，并且毫无意义。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基辛格大师暗暗摇头，再过几年卡普空就会接任他的位子，也许将来，还会接任舒曼主席的位子。68岁的混沌大师，无疑是人类历史上罕见的天才。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与这位海格伊鲁的未来领袖较量。 当然，卡普空彗星般的崛起，也挡了很多人的路……想到这里，基辛格大师的脸色又充满了阴霾。 ※※※ 晨曦的阳光穿透了一半水晶穹顶，另一半的黑夜在西面隐没。 所有人都到齐了，刚才的混乱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控制，大道两边的尸体都被抬走。 26名议会大师坐在各自的座椅上，无论脸色如何，都无一例外地望向主席位的基辛格大师。 “这次紧急会议，是要请各位来商论一件事。这件事很重要，甚至要让所有闭关的人都来参加。”基辛格大师用平缓的语速道。 “至于刚才的插曲，几位大师的魔法切磋，我们容后再议。请各位相信，海格伊鲁的律法公正，绝不会偏袒任何人。” “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鼠人的问题，”基辛格大师道。“半小时之前，我们收到了来自锐木镇的消息，由我的弟子卡梅伦急报。” 楚逸欢站在卡普空大师身后，作为随从的他没有资格说话，听到卡梅伦的名字，他皱了皱眉。他也注意到，班克罗夫特大师没有在座。 “卡梅伦说，巫师再次出现，袭击了锐木镇，还杀死了立陶宛将军。”基辛格大师说到这里，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嗡嗡声。“这件事，我们也要稍后再议。”基辛格大师打断了众人的商讨，“在眼见不敌，逃离锐木镇后，卡梅伦和沙罗两人，在路上遇见了鼠人的大酋长……” 议会大师们再次被这个消息惊动了。基辛格主席提高声音道：“当然，我对此同样惊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鼠人的大酋长竟然只带了两名随从，乘着翼飞马向海格伊鲁飞来。” 鼠人的大酋长，几乎是传说中的存在。据书上记载，大酋长常年隐居在帕米尔山脉的深处，从不露面。它是鼠人一族的最高领袖，可以号令所有部落，地位比大萨满还尊崇。 大师们变得屏息凝声，他们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卡梅伦和沙罗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鼠人的大酋长。当然，对方没有反抗。” “这名自称大酋长的鼠人说，它是到海格伊鲁来赔罪的，不仅赔罪，还有战争赔偿。” “这……”大师们面面相觑。 “得知这个消息，卡梅伦立刻兼程赶回。而沙罗，则陪着大酋长稍迟一步。在我们商议的时候，他们应该也要到了。”基辛格大师环视众人：“我知道，这件事难以置信，甚至无法想象。但是，卡梅伦带回了证据，鼠人大酋长提供的赔偿之一……” 基辛格大师将一颗豌豆大小的，紫色的，毫不起眼的石头举在手中。“就是这个，奥秘晶玉！” 第123章 外交条件（1） 在场的大师们悚然而惊，大多数人都猛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是真的？”“魔法之神在上！”“是真的，怎么可能？”大师们乱哄哄地叫嚷，一些人神情激动，尤其是老迈的8级大师。夏汲大师等人则有些咬牙切齿。 楚逸欢看到，山基夫大师像做贼一样，偷偷瞟了这边一眼。 奥秘晶玉！瞬间，楚逸欢就勾出了这一串偷袭和谋杀的轮廓。看来他与奥秘晶玉有关的消息，不止被共济会知道，还包括海格伊鲁的一些大师。 就在这群情涌动的时刻，所有人都听到了塔外传来的声音。那是一个洪亮的，开启了语言增幅的声音。 这个声音来自基辛格大师的助理，6级的奥秘魔法师安布雷。 “鼠人大酋长求见各位大师！” “我让安布雷一直在城外等待。”基辛格大师道。 大师们互望几眼，间或望向基辛格大师手里的奥秘晶玉。“基辛格副主席，我想，大家都希望了解鼠人酋长的目的。”透纳大师道。 “是啊。”很多人迫不及待地道。 基辛格大师站到窗边。“让他们进来！”基辛格大师用更加洪亮的声音作出了回答。 很快，大师们的目光看到了四匹翼飞马，它们越过了光与暗的交界，在金色的晨光中降落在奥秘之塔西侧的天台上。 鼠人大酋长的样貌，与其他鼠人差异较大。它的尖牙和尖嘴都要短很多，体形魁梧，身材也与人类相仿。它浑身的鼠毛都是白色，还有长达半尺的胡须，这是一种年岁悠久的象征。 它戴着金冠和骨质项链，身穿考究的绛红色皮袍，在两名同样穿着考究的鼠人陪同下走进了大厅。魔法师沙罗跟在它的身后。 大师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鼠人，有些人交头接耳，有人在暗暗点头。当然，鼠人大酋长的外形与传说中完全一致。它看起来有一点萨满的神力等级，但应该不高。 鼠人大酋长走到了大厅中央，它和人类一样，礼貌地向四周的大师点头致礼，然后它转向了高踞于上首的基辛格大师。 “尊敬的基辛格大师，尊敬的各位议会大师，我是‘高莫老须’，鼠人的大酋长，我今天代表鼠人，代表整个‘莫族’前来海格伊鲁，带来了我最诚挚的歉意，还有最虔诚的赔罪。请你们原谅我们所做的，我们愿意献上一切与海格伊鲁和解，包括我自己的生命在内。”鼠人大酋长边说边跪了下来，包括它的两名随从，一起匍匐在地。 鼠人大酋长说的是最字正腔圆的珙洲大陆通用语，如果闭上眼睛的话，任何人都会以为是人类在说话。 这番话，还有鼠人大酋长的动作，让整个大厅沉寂了5秒以上。 如果说，之前大师们还有疑问，此刻活生生出现的鼠人大酋长就验证了这件事。当然，这太不可思议了。刚刚害死了大量魔法师，与巫师结盟，与海格伊鲁成为死敌的鼠人，竟然在第一时间，由最高领袖亲自前来赔罪。“献上一切”，这个说法包含的诚意很足。 “鼠人用什么来赔罪？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吗？牺牲者有我的挚友，还有许多大师的弟子在内！”终于有人忍不住说话了。这是门德尔松大师。他满脸怒气。 “是的，我们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但请各位大师相信，这不是我们的初衷。”大酋长高莫老须慢慢抬起了头，它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众人。 “基辛格副主席，我无法相信鼠人有任何诚意，它们已经和巫师——我们的死敌勾结在一起。”一名须发全白的老者说话了，这是162岁的耿召大师，8级。 “不，我们没有和巫师勾结，莫族不可能这么做！”高莫老须大声道。它有一种被冤枉的表情。 “你的话我也不相信！我和卡梅伦亲眼目睹了早上的事，巫师试图偷走鼠人的尸体，巫师，鼠人，灵兽师，三方勾结在一起，他们和狮心王国的楚逸欢是……同伙！”大师们还没说话，一旁的沙罗已经大声反驳高莫老须。然后他看到了卡普空大师和楚逸欢。沙罗的脸色微变，“同伙”两个字不觉降低了声音。 “我已经看过了你们的报告。”基辛格大师立即插话道，“对此，我与卡普空的意见一致，楚逸欢是被陷害的。我在诸位面前重申一次，无论是谁要想对付他，就是与整个海格伊鲁为敌。所有关于他嫌疑的论调都不用再提！” “是。”沙罗脸色难看地点头。他不敢有任何意见。 大厅中安静了几秒。“那么，高莫老须，你如何解释巫师和鼠人的关系？你们一起潜伏在锐木镇周围，把联军卫戍团的据点杀光，甚至把基辛格大师的弟子变成骸骨仆从。这是根本无法原谅的罪行！”门德尔松大师很激动。 “请听我解释。”高莫老须道，它眼中似乎有泪水，“我们莫族真的没有和巫师勾结。因为这件可怕的误会，我带来了赔罪的礼品。”它示意随从打开一个皮质包袱。 “就是这些，”高莫老须用它白色的爪子拿出了几样东西，摊在掌上。“3颗奥秘晶玉，加上卡梅伦大师带回的那颗，一共4颗。还有一颗蟠桃。这是赔罪的一部分……” 大师们群情轰动，没有人再注意听高莫老须说了什么，他们的眼睛全部看向了它手里的赔罪品——4件旷世奇珍。有几位老迈的大师甚至离开座位，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 还有几位大师使劲揉着眼睛，想要看清这些东西的真假。 无法想象，是的，无法想象。奥秘晶玉，一次就是4颗，对于8级和8级以下的大师来说，它就是晋级的保证。只要一颗，6级以下的魔法师就能完成一次晋级，6级魔法师有60%%u673a率晋到7级，30%%u673a率让一名7级的大师升到8级，15%%u673a率让8级大师升到9级。 有两颗的话，8级大师晋级的机率就变成了百分之二十。它蕴含的神秘的，来自奥秘空间的巨大力量，是魔法之神赐给人类的恩物。只有暗影晶石矿洞的深处，才能偶然发现一颗奥秘晶玉，历史上出现的次数也不多。 奥秘晶玉的体积实在太小，也太不起眼，并不像太液晶石之类，在一定距离就能察觉。只要不亲自触摸它，就无法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而且还必须由神力者触摸。 这极大地限制了它被发现的可能。没有几个神力者愿意整天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挖掘，而且，即使挖出来了，也要到无数的碎石中间去逐一挑选。极低的机率，可怕的时间。也许，这种宝物只有天生善于挖洞的鼠人才能找到。 对于大师们来说，奥秘晶玉不仅是力量，更重要的是寿命。对于行将就木的8级大师，晋级为9级，增加20至30年的寿命，没有人会无动于衷。耗资无数的炼金实验的目的，至今无法研究成功的增寿秘药，也就是为了把辉煌的生命延续下去。 不仅是8级大师，对9级大师，奥秘晶玉同样有效，无非是晋级机率低到了5%%u4ee5下。但谁敢小觑这5%%u5462？如果说谁对奥秘晶玉不感兴趣，那么他肯定不是一个魔法师。 而且，还有蟠桃，只见于传说中的奇珍，这是一种人形的果实，它与一个盘膝而坐的婴儿十分相似，脸型，手脚，身躯，全都惟妙惟肖，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个“婴儿”的前胸有一个蟠龙一般的头部，这是它名字的由来。吃下蟠桃就可以提高3-5年寿命，并永久增强体质。据说，还有其他一些神秘的，不为人知的好处。 传说，只有在渺无人烟的蕃荒山脉，以及金焰洲的蟠龙山脉才有蟠桃树，而蟠桃树，上千年才结出一颗果子。至今，还没有一位魔法师吃到过它。 很多大师都失态了。高莫老须拿出的东西，造成的冲击太大。个别人眼中甚至露出了**裸的，杀人夺宝的贪婪之色。 “诸位尊敬的大师，请听我说。”见势不妙的高莫老须连忙上前几步，把4件奇珍递上主席位：“现在，我就把东西交给基辛格大师。请海格伊鲁相信莫族的诚意，也听我从头解释这场战争。” 基辛格大师接过了这4件宝物，他稍一触摸，就知道3颗奥秘晶玉也是真的。这种力量无法作假。至于那颗毛茸茸的，形状奇特的蟠桃，虽然不知真假，但其中蕴含着一种强烈的生机，也绝对不会是凡品。 基辛格大师点点头，把5件奇珍一起放在手边的秘银矮几上。 这时，大师们炽热的眼神才恢复了一些清明，火炭般的粗重呼吸也慢慢消失了。没有人敢从基辛格大师手里抢东西。 众人看着高莫老须，也咽着口水看向奇珍。大师们开始在沉默中等待，高莫老须说这只是赔偿的一部分，显然还会拿出更多。这位鼠人大酋长已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第124章 外交条件（2） “诸位大师，睿智的各位无疑也知道，我们莫族在帕米尔山脉已安居了几百年。”高莫老须道，“我们热爱和平，没有任何挑起战争的想法，但是宝石王国的移民，开拓者，还有咄咄逼人的军队不断地挑起冲突，杀伤我们的子民，蚕食我们的领地。” “为了搜夺炼金物资，他们甚至会屠杀我们的整个部落。所以，莫族不得不奋起反抗，这是一种万般无奈之举。”高莫老须的脸上有一种悲愤，但是大多数大师都带着不以为然的神情。 史载在1000年前，或者更早之前，整个骇浪省，包括灰熊丘陵到科拉山脉都曾是鼠人的领地。大灾难时期后，残存的鼠人部落躲进了帕米尔山脉，重新开始繁衍生息，经过漫长的500年，它们又重新占领了骇浪高原。因为贫瘠和寒冷，这里始终保持着原始的蛮荒景象，人类国家也很少将目光投向北方。 人类和鼠人最残酷的一役发生在明珠帝国时代，那时明珠帝国的图拉?戛隐皇帝几乎统一了整个珙洲大陆的南方，同时，人类也在骇浪高原的最北端，鼠人的一个小村落——现在的寒漠城的位置发现了太液晶石矿的存在。于是戛隐皇帝举倾国之力进军骇浪高原，经过十多年漫长而残酷的战争后，人类终于占了上风，将鼠人赶到帕米尔山脉以东的地带。 而这个时候，图拉?戛隐皇帝的遇刺导致了明珠帝国的内乱，新皇帝为了将部队从北方的泥潭中解放出来，用于镇压其他叛军，于是和鼠人缔结了互不侵犯条约。鼠人的活动区域被限制在帕米尔山脉，东部的冷雾森林，灰熊丘陵和科拉山脉的北麓。这等于是变相承认了鼠人的地位，划分了国界线。 从此以后鼠人一族就进入了沉寂期，随着寒漠城的修筑，骇浪高原的开发，人类移民的增加，一些留在划定区域外的鼠人部落也被消灭。即使在200年前，海格伊鲁最初在灰熊丘陵建立，赶走了大量鼠人的时候，这个种族也没有发起像样的反攻。有人认为，鼠人是在与明珠帝国的战争中丧失了元气，或者意识到人类的不可战胜。 明珠帝国灭亡后，鼠人仍然没有大动作，当然，小规模的冲突，鼠人外出劫掠，人类捕猎者屠灭部落，这样的情景每天都在上演。 “这不是你的理由。”透纳大师反驳道，“在中古时期，你们莫族强大的时候，也从未对人类手软。假如大灾难时期后，人类没有出现神力者，现在在座的诸位都是你们的奴隶。但神是仁慈的，赐给了人类战胜你们的能力。既然莫族技不如人，就不要说这些争取同情的废话。你要记住，海格伊鲁不是不能消灭你们，只是尊重世界的平衡，尊重你们存在的合理性。” 透纳大师义正辞严的话让很多大师连连点头。 “是的，您说得很对。”高莫老须低下了头，“我知道，莫族和人类是不同的种族，人类的强盛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但我们仍想与人类和平相处，我们不喜欢战争。其实，我只是想对各位尊敬的大师解释我们的动机。在生存空间被无限压缩的时候，我们莫族必须要有所行动。” “我知道，各位大师对于世界本源的理解，甚至，我也研究过平衡理论。”高莫老须摇摇头，“正因为我们相信海格伊鲁尊重世界的平衡，不会与小小的莫族计较，所以才发动了对宝石王国侵略者的战争。请相信，我们并不想与海格伊鲁交战，我们也知道没有这个实力。我们只想扩大一点生存空间，取回帕米尔山脉南部，冷雾森林等原本属于我们的地方。” 有几位大师想要出声反驳，被基辛格大师用眼神制止了。 “但是，意外发生了，我们没想到海格伊鲁会出兵。”高莫老须继续道，“我们原本的计划与现在一样，先故意示弱，再将宝石王国的军队诱入弦月山口，将他们关进深山，失去补给不战而溃。但是海格伊鲁的加入让一切都变了。我们付出了无法承受的牺牲，甚至差一点被攻入泥爪盆地，失去莫族最后的家园。” “那天，我们所有的妇孺，包括我自己在内，全都走上了前线。”高莫老须的神情显得很悲伤，“我们不想这样，是我愚蠢的决定导致了这个后果。那天，几位大师的攻击太过凌厉，我的祖父‘白尾老牙’，8级的原神萨满不得不出手，侥幸地战胜了几位大师……” “什么叫侥幸战胜？！你们杀死了善舟大师！”门德尔松大师愤怒地打断了高莫老须的话。 战死在泥爪盆地的善舟大师，7级，人称慈悲者，普通人的阳光，也是门德尔松大师的好友，虽然他还不是议会成员，但在海格伊鲁的声望比某些议会大师还高。他还是一个坚决的改变派魔法师，坚信可以通过一己之力帮助普通人。他所有的财富都施舍给了穷人，但这样的好人却遭到了灾厄。 “对不起，我再次对各位大师，对海格伊鲁致以最真诚的歉意。”高莫老须深深鞠躬。 “其他人不要打岔，让高莫老须继续说。”基辛格大师看了门德尔松大师一眼。 “谢谢您，基辛格大师。”高莫老须道，“逝者已矣，但请相信莫族的诚意，我们会用最大的力量来补偿海格伊鲁的损失。” “后来我们才知道，因为莫族的袭击，商旅联盟无法获得炼金物资，让各位大师的研究受到阻碍。这是我们一个致命的错误！我们本来以为，短期的战事不会对海格伊鲁造成影响。” 大部分人无动于衷，只有基辛格大师的表情有一丝尴尬。为了一种自私的，延寿的目的，每天有大量的珍稀材料被化为飞灰。这些都是无数的低级神力者用生命换来的东西，同样也建立在对鼠人的压迫和欺凌上。 如果细想的话，海格伊鲁参战的行为堪比强盗。根据平衡理论，妄图消灭一个种族，破坏世界的平衡，所以海格伊鲁才受到了重大损失。至于鼠人，反而是平衡的捍卫者，为了生存不得不有所作为。 但基辛格大师只能暗暗叹气，根据平衡理论，大师们也有足够的理由保持寿命。他无法指责其他人。无论是为了帮助舒曼主席实现心愿还是其他，他自己消耗的材料也只多不少。 “所以，我这次来，除了送来5件莫族珍藏的宝物以外，还有另一个赔偿。”高莫老须道，“莫族愿意为海格伊鲁提供炼金材料，只要是骇浪高原能够出产的，我们都可以提供。我们莫族是天生的猎人，也有灵敏的嗅觉。我们也愿意派人常驻暗影晶石矿，为各位大师搜寻奥秘晶玉，以及各种奇珍。也就是说，莫族愿意受海格伊鲁驱策，为各位大师服务。所有的材料我们都只要商旅联盟一半的价格，甚至更低，以各位满意为准。” 长达3秒的沉默，然后大师们开始交头接耳，嗡嗡声越来越大。大多数人都露出了动心的神色。高莫老须提出的条件太优厚了，更少的代价，换来更多的物资。而且——直接控制一个半兽人族群——这是自半兽人的神力者出现后，人类从来不敢想象的事。 桀骜不驯的半兽人，服从人类的奴役。这样的盛景，只有在5000年前的中古时期，世界上还没有神力者的时候，早已失落的，上一代人类文明的传说中才有可能出现。 这是否意味着，魔法之神把祂的目光更多地投向了太液世界？蟠桃，奥秘晶玉，这些也都是祥瑞，吉兆，代表海格伊鲁的辉煌将要世代绵延！ 这一刻心潮澎湃的也包括基辛格大师。但大师本能地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你们有什么条件？”基辛格大师用洪亮的声音压住了众人高涨的情绪。 “莫族，没有什么条件。”高莫老须用顺服的声音道，“我们只求得到海格伊鲁的庇护。我们希望，在骇浪高原东部安居，同时为海格伊鲁提供炼金物资。作为受庇护的一方，在我们为议会服务的时候，也请议会承认莫族的地位。不要让宝石王国的军队再对我们加以荼毒。” 基辛格大师皱了皱眉头，鼠人提出的条件就是变相独立，在获得海格伊鲁支持的情况下，将宝石王国的骇浪省一分为二。当然，议会也需要一个稳定的骇浪高原，如果战事持续下去的话，炼金物资的供应会一直受到影响。 但是，直接插手邻国的争端，为一群半兽人争取独立，这完全不符海格伊鲁恪守的中立政策。 仿佛是察觉到了基辛格大师的顾虑，高莫老须继续道：“骇浪高原东部，本来就是莫族的领地，莫族与当年的明珠帝国也有条约，只是在最近两百年受到了宝石王国的侵占。其实，帮助莫族拿回原有的生存地，也是在捍卫世界的平衡。” “像奥秘晶玉这样的宝物，也只有我们莫族有寻找的能力。我们承诺，将派遣更多的子民到矿洞中去，只要发现奥秘晶玉，有一颗就送到海格伊鲁一颗，全部赠送，不需要诸位大师付出任何东西。奥秘晶玉对我们没有用处，而海格伊鲁更需要它，请相信我们一族为了生存而付出的诚意！” 高莫老须环视着众人。有个别大师已经在暗暗点头。当然，为什么不可以接受。以往与商旅联盟有协议，但仅仅是协议。就像海格伊鲁的委托产业由议会控制一样，骇浪高原也可以由议会直接控制，很多人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但为了恪守中立，大师们也不得不接受垄断，用高昂的代价进行交易。炼金物资的收入，其实变相养肥了骇浪省的商人。这是和奴役一批鼠人的便利无法相比的。 而且，还有骇浪省的大商人无法获得，即使获得了也不会交出的东西——奥秘晶玉，奥秘晶玉…… 此刻，这个名词反复在一些大师耳边萦绕不散。 “不对，还有很多魔法师身陷包围。”透纳大师似乎是最先清醒过来的，“在他们脱险之前，我们不会和你商议任何事。鼠人必须无条件保证他们的安全！” “是的，我们可以保证。”高莫老须连连点头，“莫族不想伤害任何魔法师，除了在泥爪盆地造成的伤亡外。我不知道，这5件奇珍能不能弥补这些伤亡，但我们一定会努力寻找更多东西赔罪。也请各位了解，攻下弦月山口后，我们没有再发起攻击。之前被俘的魔法师，也得到了治疗，还有很好的优待。莫族很快就会释放他们，各位也会知道我没有说谎。” “我们的攻击都是针对宝石王国的军队，想要消灭我们的伦丁汉和立陶宛。各位大师可以立刻派人，派翼飞马去把参战的魔法师，还有被俘者一起接走，我们绝不会阻拦。但是请海格伊鲁不要插手莫族的复仇。我们想把那些长期荼毒我们的，商旅联盟和立陶宛的军队留在深山里，这是卑微的莫族最大的心愿……” 沉默。基辛格大师环视众人，他知道如果他现在点头的话，这件事就可以成为决议。没有人反对，虚无缥缈的增寿秘药，绝对比不上近在眼前的奥秘晶玉实惠。而且——以后还有更多。 奥秘晶玉，连他自己也同样需要。虽说10级的混沌大师已经用不着它了，但还可以给弟子使用。 除了牺牲的魔法师外，其他人也可以安全撤回。这场战争没有任何议会大师死亡，用一些可以承受的损失，换来彻底打破上游垄断的好处，以及可供驱策的半兽人，这是一笔无论如何都划算的买卖。 可以想象，在强大的海格伊鲁面前，鼠人无论如何都翻不起风浪。这也是一笔没有风险，只有巨大利益的买卖。 也许唯一的风险，就是舆论风险，陷入内乱的宝石王国无法夺回鼠人的领地，他们会用外交抗议。但是——那里原本就是鼠人的地方。海格伊鲁一直以来恪守的，都是对人类国家的中立，而不包括对半兽人。 这是鼠人主动投效，并非海格伊鲁的提议，即使有人敢说三道四也没用。而且，这是捍卫世界的平衡！ 这一瞬间，所有利弊在基辛格大师心头闪过。自传说以来，人类奴役半兽人，辉煌的新时代，也许就在自己手中展开…… 但多年的智慧和警觉，仍让基辛格大师保持了一线理智。“那么巫师呢？你怎么解释对锐木镇的袭击？还有，这颗‘蟠桃’来自哪里？”基辛格大师道。 第125章 众生平等（1） “是邪恶的巫师利用了这场战争！”高莫老须大声道。 “莫族绝不会和他们有关系！在前来海格伊鲁的路上，当我听到沙罗大师讲述的，锐木镇受到巫师攻击的事，我也非常惊讶。莫族并没有派小股部队向东进攻锐木镇，我们的力量已经全部用在弦月山口。对于已决定归顺海格伊鲁的我们来说，锐木镇没有战略价值。” 高莫老须边说边环视着大厅里的众人，它的目光从卡普空大师和楚逸欢身前扫过。 “我看到一个自尽的魔法师死士。还有鼠人的图腾。它们放出了许多影怪。”楚逸欢正低声对卡普空大师耳语，他用尽量扼要的话讲述了在冷雾森林的发现。 “在冷雾森林中，只有我们在几个月前就埋下的据点，那里有一种‘牺牲之皮’，由我们的萨满与几位尊敬的魔法师一起研究，用于禁锢影怪，保护自己的图腾。为了能够赶走宝石王国的军队，我们设下了一个计谋。只要把对方关进深山，就立刻开启森林北面的地下裂隙，放出那里的大批影怪。这样，就可以隔绝锐木镇往西的援军，实现战略目的。这一天很早就在准备了。”高莫老须侃侃而道，然后又讲解了一番牺牲之皮如何制造，以及它的作用。当然，与那名鼠人俘虏交代的完全一样。这是不需要灵魂战鼓就可以启动的东西。 楚逸欢诧异地看着场中的鼠人大酋长，他本来以为对方会说出一番谎言，就可以拆穿其中的阴谋。那么，对方的降服是真心诚意的了？ “帮助你们，研究牺牲之皮的魔法师？”基辛格大师道。他扫了一眼在座众人，几乎都是困惑的神情，不会有海格伊鲁的弟子做这种事。 “是的，这也是我正要告诉各位大师的。”高莫老须道，“他们是‘众生平等组织’的成员，有魔法师，也有其他神力者。这些心地善良的人类，对莫族的处境非常同情，所以决定对我们提供帮助。” 大师们皱眉不语，在起初的意外之后，基辛格大师忍不住暗暗摇头。众生平等组织，那是一群算得上疯子的人类。也许说他们是疯子也不恰当。这个组织以人类为主，似乎还有一些半兽人成员。他们的核心思想，其实与海格伊鲁的平衡理论源出一脉，只不过更走极端而已。 众生平等组织，自称是世界平衡的真正捍卫者，在他们眼中没有种族之分，哪怕是人类的大敌歌尔人，对他们来说也是平等的对象。他们认为，世界应该恢复到上古时代，甚至破碎时代，所有生物和平共处，世界才能达到真正的平衡。 这个组织最初的创立，据说还与特斯拉大师有关。这位不知所踪的大师，也许比舒曼主席还强大，他也是许多理论的奠基人，追随者不在少数。 直到今天，众生平等组织还在活动，虽然他们几乎被所有人类国家敌视，但搅风搅雨的心思从未改变。如果是众生平等组织的行为，那么很多事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这些尊敬的魔法师给我们出了很多主意，包括示弱，诱敌，还有放出影怪。要知道，莫族从来就不知道这些计谋，我们的子民想法都很简单。如果没有他们，我们也许连立陶宛的部队都打不过。甚至在战事稳定后，归顺海格伊鲁，也是他们的建议。”高莫老须继续解释道。 基辛格大师很想问问这些“魔法师”是谁，或许，海格伊鲁有必要派遣一支力量对其进行抓捕。但他未必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这些魔法师，现在在哪里？”柏拉图大师帮基辛格大师发问了。 “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些可敬的人没有留下姓名。”高莫老须恭敬地道：“莫族是一个知恩图报的种族，我们不敢强留他们，也不能透露他们的去向。否则，以后还有谁敢帮助我们呢？我再次乞求诸位的原谅，假如海格伊鲁对这些可敬的人不满的话，莫族也不会协助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 “大胆！”“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门德尔松大师等人高声打断了高莫老须的话。 高莫老须不说话了，它充满畏惧地望着基辛格大师。 “这件事我们会查清楚的，无论这些人来自哪里，海格伊鲁都随时保留采取行动的权利。”基辛格大师威严地制止了这番无谓的争论。是的，他可以用一个记忆回溯法术，侦测高莫老须的思维，验证对方是否说谎。但10级的记忆回溯有极大的缺陷——必须在目标充分配合下才有较好的效果。 如果舒曼主席在这里就好了。基辛格大师面色不动。“你继续说！”他命令道。 “是的，”高莫老须连连点头：“诸位大师，这颗蟠桃，也是众生平等组织的几位可敬的大师送上的。他们表示，这是给海格伊鲁的赔偿。算是他们的歉意，由莫族转交。说实话，我们并不清楚蟠桃有什么用处，但是听说，取得它非常困难，是来自蕃荒山脉深处。这些可敬的人也说，如果莫族与海格伊鲁正式缔结了协议的话，他们还会想办法送来几颗蟠桃……” 不少大师瞪圆了眼睛，还有人在嘶嘶地吸气。不仅有奥秘晶玉，还有蟠桃，只要达成协议……这是有百利无一害的事，是稳赚不赔的交易！唯一的牺牲者只有宝石王国而已！ 此刻群情涌动，很多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基辛格大师，很多人都恨不得，立刻答应鼠人的要求。 算无遗策，这群疯子真的是算无遗策。不知为何，基辛格大师突然对鼠人口中的众生平等组织产生了一丝忌惮。对方巧妙地抓住了宝石王国内乱的机会，并抓住了议会大师们对长寿的渴求。 他们对海格伊鲁了解极深，也许，有一些魔法师就是他们的成员。 这样的战争赔偿，谁敢说没有诚意？假如这是一帮敌人……基辛格大师暗暗摇头，世上很难有这种敌人，放弃提升自身实力的机会，献出足足5件奇珍，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这种事，也许只有众生平等组织的疯子才做得出来。 要知道，奥秘晶玉对巫师同样有效，这些邪恶的仆从寿命更短，对方怎么可能吐出这样的肥肉？而且，巫师也不大可能降服鼠人，让其听从命令。鼠人的动机应该也很明确——出于无奈才发动了对人类的反击。 150年来，众生平等组织几乎已销声匿迹，据说，这帮被人类视为叛徒的家伙进入了蕃荒山脉。这与蟠桃的来源也可以对上号。 “那么巫师呢？你还没有作出解释。”基辛格大师盯着下方的鼠人大酋长。他几乎说服了自己，但还有一些本能的疑虑。 第126章 众生平等（2） “这一方面，莫族不知道怎么解释。”高莫老须有些不安地看着基辛格大师，“我们没有动机往东面去袭击帕米尔山脉外围的岗哨，第一，弦月山口的战事，飞行侦骑很容易发现，所以并不需要遮蔽战场。第二，冷雾森林还有很多影怪，我们不会再冒险派人进入冷雾森林，再用弱小的力量去攻击锐木镇。” “根据沙罗大师讲述的，昨夜进攻锐木镇的也只有巫师，没有我们莫族的成员。所以我想……”高莫老须顿了顿，“可能有一帮巫师，控制了一小部分莫族人，然后发动了对东面的岗哨，还有对锐木镇的袭击，目标是海格伊鲁的魔法师。我知道，有个别冷雾森林的莫族人，在悄悄地和人类做生意，换取武器、粮食等，他们已经不怎么听从我的命令。在战争的混乱中，它们很可能被巫师控制。” “邪恶的巫师潜伏在暗处，趁着我们施放了影怪的时候，他们潜向了锐木镇，想要把水搅浑，让海格伊鲁和莫族争斗不休。破坏炼金物资的运输，让我们双方都受到重大损失。这样，对他们才有好处……” 楚逸欢皱着眉头，作为亲身经历的他来说，这种说法也是有道理的，前线军队没有见到巫师，这些邪神信徒以偷袭为主，总是独来独往。当然，高莫老须的话，与共济会矢口否认和巫师有关如出一辙。 “我很难相信这个解释。”耿召大师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各位应该还记得，共济会也是这么说的。这种巧合，要么说明巫师实在太神通广大，对你们的行动都了如指掌。要么，就是你们是和巫师一伙。” “这……可是莫族真的没有啊！”高莫老须浑身发抖，它再次匍匐在地。 “也许还有另一种解释——巫师既然能控制一些鼠人，也可以在其中安插内奸。那么，也包括在共济会，甚至，在海格伊鲁。”一直沉默的贾艾斯大师说话了，他用一种忧心忡忡的语气道：“任何时候，都不能小觑了我们最凶恶的敌人。” 大厅中又响起了一片嗡嗡声。 “你怎么看？”一旁的柏拉图大师对卡普空大师低声道。 “你相信半兽人的话？”卡普空大师不动声色。 “我不信，可是那5样东西不会说谎。”柏拉图大师看了一眼其他人：“除非拿出证据，让他们放弃眼前的，还有以后可能获得的好处。再说了，谁会做这种资敌的蠢事？” 卡普空大师摇摇头。他正要说话，基辛格大师已经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这件事暂时就到这里。高莫老须，在议会没有调查清楚事实之前，不会轻易与你们签订任何协议。但是，议会可以收下你送来的这些东西，作为对死难者的赔偿。等前线的魔法师全部平安返回之后，议会才会继续讨论你们莫族归顺一事。你也可以不同意这个方案，因为这几件赔偿的关系，海格伊鲁可以暂时退出你们与宝石王国的领土争端，两不相帮。”基辛格大师威严地道。 睿智！基辛格大师不愧睿智之名。在真相不明前，先收下赔礼，再讨论协议是最睿智的选择。无论如何，进退自如，一切都在议会的掌控之中，鼠人再反驳也没有用处。这5件奇珍只要来到这里，就没有再送走的道理！ 这就是海格伊鲁的强势，虽说近于强横霸道，但这就是魔法之城荣光的威武！ 甚至，议会完全可以，直接用武力压服鼠人，驱使它们去寻找奥秘晶玉，趁现在，就可以将这个大酋长擒为人质，让鼠人不得不交出更多的宝物——一些大师暗暗盘算着。 这一刻，大多数人都露出了微笑，连怀疑声最高的耿召大师都在暗自颔首。 “是的，”高莫老须将身体埋在地上，“尊敬的基辛格大师，我代表莫族，完全同意您的方案，没有任何异议。请海格伊鲁立刻派人，去接回受困的大师们。” “很好！”基辛格大师挥了挥手：“沙罗！卡梅伦！你们带高莫老须去宾馆休息，负责它的安全！相信你们知道出事的后果！” “是！”沙罗和卡梅伦肃然领命。负责安全，也等于严密的看管。如果鼠人实施了什么阴谋诡计，他们在海格伊鲁的生涯也就到头了。 “关于‘众生平等组织’的魔法师，各位有什么消息可以提供？”目睹鼠人离去的基辛格大师再次环视众人。 大多数人耸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这些野魔法师，似乎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术。”门德尔松大师道：“竟然可以与萨满的咒语——另一种完全相斥的神力同时运用。我们应该抓捕几个萨满让它们交代，也许，又能为海格伊鲁增加一项秘术的库存……” “秘术？你怎么肯定这些人是野魔法师？鼠人酋长说的一定是真话？”柏拉图大师立刻出声反驳。 门德尔松大师脸色难看：“那请你解释一下蟠桃的来历！” “算了，这件事也暂时到此为止。”基辛格大师沉吟了片刻，真相让他头痛。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出失陷的魔法师们。其他事情可以慢慢再调查。 “现在，我们来讨论之前的那场意外。”基辛格大师的语调转冷，“几名议会成员，联手袭杀另一名无辜的议会成员，根据海格伊鲁的律法，各位说说，他们将受到何种处置？” 霎时，大厅中安静得针落可闻，大师们面面相觑。众人都还在憧憬着那5件奇珍的分配，没想到基辛格副主席一下就把问题跳到了这个方面。 对于刚才4位大师偷袭卡普空大师的事，不少人都在奥秘之塔上亲眼目睹。但是议会大师毕竟是一个整体，多少都有一些香火关联，此刻沉默才是最明智的回答。 至于4位袭杀的主谋，夏汲大师，卡扎姆大师，张伯伦大师，山基夫大师，均都如坐针毡。从会议开始到现在，4位大师就一直没有发言，他们早得到了基辛格大师的警告，不得不成为摆设。 寂静，足有10秒，才由柏拉图大师打破了沉默。“我想，我们应该尊重律法，如果有人可以超然于法外，那么今后没有谁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对此，我相信基辛格副主席会有公正的判断。” 柏拉图大师似乎什么都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为卡普空大师说话。此刻只有耿召等几位老迈的大师对柏拉图大师微微颔首，其他则是4位大师带着恨意的眼神，以及更多人略带漠然的表情。 是啊，卡普空虽然年青而强大，但他的缺点也同样来自过早的强大，他还没有足够的威望，足够的势力。没有像很多大师一样，在漫长的岁月中，形成枝繁叶茂的人脉。卡普空收徒严格，弟子不多，目前等级最高的也才5级，也没有一个在重要的部门担任职务。 而且，卡普空对政事不感兴趣，甚至连教育弟子也缺乏时间，一心只扑在闭关冥想上。也许，只有这种心无旁骛的人才能勇往直前，68岁就攀向10级大关。 但魔法之神创造的世界是平衡的。基辛格大师暗暗叹气，不可能所有的好处都被一个人占据。卡普空加入议会才18年，他也不像门德尔松一般长袖善舞，广结人缘，现在的问题就是，一旦有事发生，议会里只有很少人和他站在一起。 基辛格大师是看着卡普空长大的，一个中阶区出生的普通人，就这样自行开创了一个派系。这位横空出世的天才，打破了海格伊鲁循序渐进的老人政治，别人68岁时还在中阶区接受差遣，而卡普空就可以傲踞高塔。这样的人总会有人嫉妒的，不遭人妒是庸才！ 此刻众人的反应都被基辛格大师扫入眼底，一切也都了然于心。他们不懂，海格伊鲁必须有一位强者，这位强者必须在他和舒曼大师去世后镇压四方，足够在未来的百年延续魔法之城的辉煌。 年青的一辈还未成长，年老的一辈行将入暮。目前这个强者的人选，除了卡普空以外再没有别人。 如果卡普空死于之前的袭杀，那么他就不可能是命定的那一个。而基辛格大师也不可能冒着风险，处置关系盘根错节的，包括舒曼主席弟子在内的4位大师，为一个已死的人讨回公道。 死无对证，受害者没有强大的弟子可以复仇，袭击的一方完全可以拿出无数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行为正当。只要看起来没有违犯海格伊鲁的律法，基辛格大师也只能默认。 而那个时候的卡普空和楚逸欢等人，就像在历史长河中偶然出现在海格伊鲁，又眨眼消失的一颗水滴。连他们的名字也不会有人记起。 但是，现在是卡普空赢了，他通过了命运的检验，结果将完全不同。 “把佐藤等人带上来！”基辛格大师命令道。 第127章 一网打尽（1） 7个鼻青脸肿的家伙被带进了议会大厅。 情报局的佐藤，还有在天上“明示敌踪”的那名3级魔法师均在其内。 他们身后是基辛格大师的弟子，7级的峻天雄，他是议会直属的武装机构“心灵捕手”的负责人。 “心灵捕手”，是一个8级的混沌系魔法的名字。它可以将魔法印记施放在一个**生物身上，在2000米之内追踪其方位。顾名思义，“心灵捕手”也是一个比防卫部情报局更隐秘的部门。虽然人数较少，但其中的成员最低都在5级，也只有舒曼大师和基辛格大师两位主席才有权调动他们。同样，他们也是一群最忠诚干练的老魔法师。 是的，老魔法师。基辛格大师的弟子也都不年青了，须发花白的峻天雄也有80多岁。对普通人来说，这个岁数已是垂垂老矣，但对一个掌握了空间力量的7级魔法师，却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几名心灵捕手的成员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有在抓捕重要的公职人员时，他们才会出现。诋毁的人也叫他们“白袍巫师”，这源自他们与众不同的制服——织锦丝白袍，胸前和背后都有一朵红色的，由北风海的岐蛇血混合秘银线织成的火焰。 峻天雄对基辛格大师点头示意。 “夏汲，山基夫，你们两位的弟子已经招供了。”基辛格大师打破了沉默。在回到奥秘之塔前，基辛格大师就对峻天雄下达了命令，追杀楚逸欢的一帮人全部被刑讯。 “现在，当着诸位大师的面再说一遍，你们为什么要谋杀卡普空大师和透纳大师的弟子？”基辛格大师威严地道。 叫佐藤的家伙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面如土色的夏汲大师并不看他的弟子，只顾低声咳嗽。 “我们，我们听说楚逸欢，他的空间盒子里，藏着，藏着奥秘晶玉。”佐藤结结巴巴地道。他在大师们面前驯如羔羊。 果然，楚逸欢眯起了眼睛。他看到大师们的情绪再次轰动，除了低着头的4名大师外，其他都是诧异，怀疑，甚至还有贪婪。一旁的柏拉图大师则有些张口结舌。 “这个消息从何而来？”基辛格大师不动声色。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听着峻天雄的传音。这是他这一系秘传的法术，可以建立一种秘密的声音通道。 “是……是共济会。”佐藤道。 ※※※ “听见没有？”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凭栏远眺着，对身旁的下属道。 “竟然有人入侵领空？”身为魔法师的下属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情景。而且他还有一丝紧张：“是组织的人？” “我看不是。”中年人没有转身，西面的夜空中有一匹翼飞马被击落，然后是一排火球。再然后是一片混乱，大批的防御者将来犯之敌迫向了城门。 中年人沉默着，他似乎带着一种希望和懊恼结合的表情，把目光投向了北面的夜空。 这位中年人一身挺直的毛料大衣，发亮的皮靴、考究的发型，这些都与他正直的面貌衬托，让他更添几分不凡与儒雅。 此刻，身后的下属却无法理解上级的意图。从昨夜开始，史密斯长老就穿上了这一身远行的打扮，伫立于夜风中，久久凝望着，任凭凌晨的雾气沾湿了衣襟。 虽然克林顿不知道，让史密斯长老夙夜忧叹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必然有一些重要的，与实现伟大事业有关的事正在发生。可是克林顿的心情无法鼓舞，因为他也看到了长老眉宇间的忧色。 就在这一刻，在北面第二高的建筑，仅次于奥秘之塔高度的议会大师宾馆楼顶上，忽然亮起了一道闪光，紧接着又是第二下。 两个闪光术。在两个闪光出现的一刻，史密斯先生脸上的希望全部消失了。他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卡普空大师出关了？”克林顿抽了一口冷气。但亲眼目睹的事实让他无法怀疑，昨天就派出的监视者已发回了消息。 “克林顿，你说什么是命运？”史密斯先生不答反问。 “是，是神的恩赐？”此刻，克林顿的思绪一片混乱，他好不容易才收摄心神，回答了史密斯先生的问题。 当然，在看到闪光的一刻，狄更斯大师也会如约出马。组织一直在这位大师身上花费巨大，终于在关键的时候动用了这个人情。 可是，议会大师的冲突远超他的想象。克林顿使劲咽了一口唾沫，也许，整个西面城区都会被摧毁。那时候，组织很难撇清，与议会的关系也会雪上加霜。 “不对。”史密斯先生的语气依然平静，“每一个共民济贫的战士，都是自由的人，是自己的主人，而绝非神权的奴隶。命运，就是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所以，任何时候，你都要为这些不可测的东西去预备。永远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套计划上，我们经不起是失败，也许一次失败就是灭顶之灾。最好的计划，永远都是第二套，第三套，甚至第四套、第五套后备的计划。在所谓的命运影响下，首先要学会谋算人心。掌握了人心，也就能够扭转命运！”史密斯先生眼中露出了炯炯的神光。 “是的。”克林顿诚恳地道，在智慧精深的史密斯长老面前，他无时无刻不感到自己的渺小。 “是庞贝！”没有多少时间让克林顿消化这些知识，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带着魔力羽翼冲天而起，又一头栽落的庞贝大师。 这名7级的大师，就像一只刚刚飞离小窝的雏鸟，被无形的狂风摧折了翅膀。 “没用。”史密斯先生再次摇头，不知是在说计划没用，还是谁没用，此刻他脸上的镇静，已经全部变成了深沉的遗憾。 “要是有人来请我们，不要反抗。”史密斯先生直接走向了房间。显然，这一晚的守候让他极为失望。 当心灵捕手的魔法师，带着大群卫兵包围这座建筑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安然就擒的史密斯先生。 “济世堂”，店门上有3个显眼的大字。这是共济会在海格伊鲁的产业，最近才因史密斯的入住而曝光。它在很久前就是商业区知名的店铺，一座占地颇宽的小楼。 它的店名也与经营项目有很大区别，并非药剂店，而专销普通晶石、奢侈品、珍玩等贵族喜欢的东西。他们也收购稀有材料，和其他店铺做的并无二致。 心灵捕手和情报局对它的观察结论是一致的：无害。 在没有任何动粗的情况下，史密斯先生被押上了通往奥秘之塔的大道。他的步伐从容，就像一个即将远行的英雄。 第128章 一网打尽（2） 此刻，在议会大厅里的交代也到了尾声。 口供详实，过程清楚。因为共济会传递的消息，4名大师，以及他们在防卫部的一干弟子，共同策划了对卡普空师徒的连串袭杀。 已经死去的冈本等人，最先从共济会的史密斯处，得到了楚逸欢拥有奥秘晶玉的情报。共济会称，这是楚逸欢的父亲楚文奇，从宝石王国国家银行窃取的宝物。楚文奇利用奥秘晶玉，在几天内从1级晋到了3级。 这件事有山基夫大师的弟子，宝石王国宫廷供奉乍伦颂为证，切实可靠。据悉，楚文奇将奥秘晶玉藏在了留给儿子的旅行包中。共济会一直在寻找这个旅行包，准备作为对议会的献礼，以弥补之前的误会。 而且，共济会还有一条消息，楚文奇与巫师有关，是在巫师的协助下窃取了国家银行。史密斯对此心忧如焚，生怕邪恶的敌人大幅晋级，对海格伊鲁造成危害。所以，他们留在联军司令部的暗哨，在得知楚逸欢从鼠人手中夺回了旅行包的时候，立刻把消息送上了第三批求援的飞行侦骑——其中一名是共济会成员。 据说，史密斯得到消息时已是深夜，而此时，议会还在商量如何派遣援军。一些大师已经不愿再派弟子参战，中阶区的魔法师们则有畏难情绪。 于是，史密斯将消息通知了夏汲大师的弟子冈本，冈本又通知了4名大师。最初，4名大师只想夺取楚逸欢的空间盒子，但在冈本等人的执行过程中，就变成了一次杀人夺宝的行动。 按照冈本的说法，既然楚逸欢有嫌疑在身，那么最安全的就是灭口，把卡普空大师蒙在鼓里，来个死无对证。 当然，只要夺取了盒子就好办，他们甚至已打算好，请基辛格大师利用混沌魔法解开盒子的密码。虽然，也许要花几年时间才能解开，但也是值得的。其中的奥秘晶玉将平分为5份，也有基辛格大师一份。 “情有可原，罪无可恕！” 在基辛格大师话音落下的时刻，大厅中响起了一片低叹声。虽然，4位大师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在座的众人已猜透了他们的动机。 在遭受连番的失败，卡普空救下楚逸欢后，4位大师只能赤膊上阵。事情已经做下了，这样的机会也许永不再来。对长寿的渴求，尤其对缠绵病榻的夏汲大师，奥秘晶玉，已经是生命最后的希望！ 个别人扪心自问，自己到了那一天，也未必不会在这样的诱惑前铤而走险。而那一天也不远了。 是的，情有可原，罪无可恕。这就是世界的平衡，因为他们在战斗中输了。他们的生命本来就要被卡普空剥夺，只是被基辛格大师阻拦。 耿召大师等人却在暗暗摇头，救下4个本该死去的人，基辛格大师已经严重地破坏了平衡，这不是什么好事。 “根据海格伊鲁的律法，所有参与谋杀者都将处以死刑。考虑到他们为了师长的纯孝之心，特地留其全尸，死后按公职人员待遇入殓，亲属抚恤不减。有关人员尽快缉拿归案，无论职务，视罪行轻重论处！”基辛格大师指着佐藤等人道。 死刑，几个家伙一下就瘫倒在地。 “庞贝，撤销一切公职，监禁10年，并处罚金100万，赔偿给透纳大师的两名弟子。沙罗，是否牵涉其中不明，撤职待查。”基辛格大师继续道。 夏汲大师闭上了眼睛，大部分涉案者是他的弟子。死刑，关押，撤职，等他死后，这一系就从海格伊鲁除名了。 一些大师也露出了同情的眼神，但他们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 “夏汲，卡扎姆，张伯伦，山基夫。”基辛格大师的眼神锁定在战战不安的4名大师身上。基辛格大师又扫了在座的狄更斯大师一眼，这位协助庞贝的出手已被峻天雄如实上报。迟一点再来考虑对他的处置。 此刻面色难看的也包括狄更斯大师，他咬着牙。最重要的处罚就要来了，大师们全都屏住了呼吸。 “你们4人，全部被议会除名，终生不得再加入。你们的弟子，无论先前担任什么职务，全部从有关部门除名。空缺岗位重新选拔。” 基辛格大师身旁的助理快速地记录着他的决定。 柏拉图大师对卡普空大师低语道：“弟子去职，也算是消除后患。但仅仅从议会除名，这个惩罚也太轻了。” “你们将搬到中阶区居住，听候调遣。此外，每人赔偿卡普空2000万金币，或者同等物品。这算是你们性命的赎价。” 2000万！一些大师倒抽冷气。议会拿出这些钱倒是没有问题，但由个人赔偿，这个数目也的确大了一点。虽然，议会成员每月能得到议会提供的，高达10000金币的物资配额，但大多已花在了炼金实验上。这是近170年的物资配额，4位大师要倾家荡产才付得起！ “最后，你们4人，以及你们的弟子，必须发下神力誓言，不得再对卡普空大师，及其门人生出报复之心，做出任何不利之事，否则，必将在魔法之神的怒火下自燃而死！现在，当着诸位的面，你们就要指着魔法之神起誓！” “这才像样。”柏拉图大师低声自语。 4名大师没有选择。他们抖抖索索地发完誓，然后被心灵捕手的魔法师带离了大厅。 议会从此没有这4个人了，他们也没有资格再出现在这里。 此刻，阳光已经升上了高空，将穹顶之下映出一片金芒。这是新生的光辉，万物初起的颜色。恍如这一夜的阴霾，已经随着5件奇珍的出世，还有内部的换血涤荡干净。 “该考虑分配问题了。”不少大师心头转过了火热的念头。当然，又少了4个人，这不是坏事，每个人的机率反而大幅增加了。 而这个时候，随着峻天雄的手势，带进佐藤等人的那道小门再次打开了。所有人都看到了长身而出的史密斯先生。 阳光洒在史密斯的身上，让他堂堂的相貌满是正义凛然。不少大师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们望向基辛格大师，似乎在说，怎么，这样的人也是一个嫌犯？ 楚逸欢也看到了这个熟悉的面孔，他的心底猛然出现了一种本能的警觉。共济会！他们竟然攀诬父亲楚文奇与巫师有关！他想起了过去的经历，玫瑰的身影又在眼前浮现。 基辛格大师已听完峻天雄的传音，随意地扫了史密斯一眼。只一眼，他就看出对方并不是一名神力者，这样的人不足为虑。 “共济会的史密斯，你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诬蔑卡普空大师的弟子与巫师有关，故意挑起议会大师间的敌对，罪不容赦。不仅如此，你们还涉嫌杀害卡普空大师的弟子于尔顿，在受到海格伊鲁的严惩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说？”峻天雄道。 心灵捕手的魔法师接到的是抓捕，关押，严刑审讯的命令。议会的怒火，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任何胆敢在海格伊鲁作乱的组织，都只能扮演受宰的角色。 幸好，共济会与议会的关系一直还算良好，每年也供奉大量的炼金材料。同时，史密斯先生的口才也起到了极大作用，他说服了抓捕者，要亲自向议会报告隐情。 这是他能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峻天雄的询问也仅仅是例行公事，对于议会来说，定罪，肃清，快刀斩乱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诡计都是笑话。 基辛格大师已移开了目光，他懒得和这样的人多说。问话权被交给了峻天雄。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史密斯先生也感受到了基辛格大师的蔑视，那是一种高大的人类注视一只蝼蚁的眼神。无比漠然，生死一念，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瞥，但其中滋味明白尽显。 史密斯先生背上的寒毛根根竖起。然而他脸上没有任何异状，他带着刚正和决然的表情，走向了大厅中央，就像走上万众瞩目的演讲台。 “诸位尊敬的大师，请听我解释。”史密斯先生用洪亮的声音道。他并没有像鼠人高莫老须一样匍匐。即使在四周强大的神力者环伺之下，这个普通人的腰背也挺得笔直。 “我们……”史密斯先生刚刚才说了两个字，下一秒钟，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毫无征兆，突然响起的大笑声。 这个笑声恢弘，嘹亮，带着凡人不可预知的威能，在宽广的水晶穹顶之下，在整个大厅之中，甚而在整座奥秘之塔的上空回荡！ 第129章 混沌之威（1） 意外让大师们全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雄浑嘹亮的笑声，无比强大的笑声，直达天穹的笑声。这个声音并不是在座的任何一个人所发出的，当然也不会是基辛格大师。 这个笑声甚至惊动了大半个海格伊鲁，其中蕴含的可怕力量，让雄伟的奥秘之塔都在颤抖！ 当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基辛格大师时，他们看到大师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无法想象的狂喜之色。 同一时间，反应最快的人也震惊得不能自已，因为他们已听清了这个笑声的主人是谁。 还能是谁？ 舒曼大师，人类最高阶的魔法师，11级混沌大师，预知未来，搜索过去，智慧通达，深不可测，巫师征服者，海格伊鲁的缔造者，至高强者，魔法之神留给人间的柱石。 这一长串的尊崇荣名也无法说尽舒曼大师的丰功伟绩。在与把持明珠帝国的邪恶巫师那一场惊天决战之后，散播魔法之神荣光的责任，就只落到了硕果仅存的三位大师身上：舒曼大师、特斯拉大师、撒鲁特大师。 但是特斯拉失踪，撒鲁特神智错乱，两人都对重建海格伊鲁无所贡献。只有舒曼大师一个人挑起了所有的重担。海格伊鲁也在他的手中绵延伸展，直至今天的荣光遍布。 而现在，所有人都听到了舒曼大师发出的笑声，这是70年来都不曾有过的笑声。这是突破的喜悦，晋级的笑声！ 是的！舒曼大师晋级了！12级！高级混沌大师！混沌魔法的威能在他的笑声中震动了物质，冲上了云霄。无敌啊，无量，他跨过了上万年的岁月深渊，成为人类有史以来最高级的魔法师，也许，还是自有人类以来最高级的神力者。 毫无疑问，舒曼大师已经接近了世界的本源，直窥原力的本质。心想事成，这不就是心想事成？这是魔法之神最大的恩赐，这证明祂的目光从未有片刻离开海格伊鲁。 这一刻，很多人热泪盈眶！ 而在大厅中央，史密斯先生镇定如恒的身躯也出现了轻微的颤抖。仿佛是人类在超越凡尘的力量前本能的畏惧，他的神情紧张。“命运？”史密斯先生低声道。 但是谁也没有注意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紧邻着奥秘之塔的另一座白色高塔——舒曼主席潜修的地方！ 如有实质的声波正从那里向外扩散，显然，它已经震坏了高塔的结构，让它在平稳的大地上摇晃不止。这说明舒曼主席太过喜悦，已经忘记了收敛自己的力量。 此刻并不是注意这些细节的时候，在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到了在白塔的上空，凭空出现的那个人影。他连魔力羽翼都没有唤起，就那样直接漂浮于虚空之上。 “舒曼主席！”“是舒曼主席！”激动，狂喜，许多情绪随着大师们的惊呼相互传染，他们齐齐涌向舒曼大师所在的方向。 笑声停止了，舒曼大师似乎也发现了集结的议会大师。他立刻飞上了奥秘之塔，降落于天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12级！楚逸欢没有资格随卡普空大师上前，他只能远远地看着舒曼大师。 这是一位神采飞扬的老人，也是真正傲视群雄的强者，只是一眼，试图去感受那种力量，就让楚逸欢的魔力发生了可怕的波动。仿佛一滴水遇到了大海，自然地就想要雀跃而动。 楚逸欢连忙低下头，他的心脏在怦怦乱跳，体内的魔力翻腾不休。这种力量已远超他的认知，舒曼主席的神力，强大到就如一轮烈日，会让每个无心直视者眼目刺痛。 这一刻所有人，包括基辛格大师在内，都无比恭敬地向舒曼主席躬身施礼。他们的双掌平摊于腹部，深深地埋下头去。 这是议会最严肃，最一丝不苟，对最尊贵的人的行礼方式。 “欢迎您回来。”基辛格大师道。 “献上我最诚挚的祝贺！”“魔法之神永远眷顾您！”大师们纷纷道。 舒曼主席点点头。“魔法之神永远眷顾你们。”他微笑着答道。 舒曼主席走向主席位，大师们一言不发，鱼贯退向他们的位子。这已是一种默契，100多年来的习惯，每次舒曼主席亲自主持的会议召开，照例有同样的问候仪式。 此刻，各位大师的脸上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因为舒曼主席已经年青了许多。 长达3年的闭关，不仅没有使舒曼主席变老一分，反而让他雪白的须发全部变黑。无疑，舒曼主席在静修中得到了足够的力量，得以重塑容颜，不再衰老。 “没有来的人，是在闭关还是外出？”舒曼主席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些空缺的位子，对坐在一旁的基辛格大师道。 “都不是。”基辛格大师语气低沉。 舒曼主席立刻明白了言下之意。“看来发生了很多事。”他叹了口气。 “是的，尤其是最近，海格伊鲁非常需要您。”基辛格大师道。然后他开始简明扼要地讲述巫师的踪迹，朗日行动的经过，鼠人的袭击，帕米尔山脉的战役，还有之前发生的一些事。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大师都安静地等待着，至于史密斯先生，他还站在那里，但是谁也没有注意他，大师们都当他不存在。一个无足轻重的可怜虫，普通人，卖相再好也无法改变其卑微的本质。 但史密斯先生偏偏就有一种镇定如山的本领，之前的慌乱只是短短的数秒，从容的微笑又挂在了他的脸上。 当然，还是有人在观察他。比如楚逸欢就忍不住暗暗佩服，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才能保持下去。 柏拉图大师同样也注意到了史密斯先生。“这家伙是个人物。”他对卡普空大师低声道，“要不要我帮你干掉这个麻烦？只需一点小小的火星。” “不。柏拉图。”卡普空大师暗暗地扫了场中的大师一眼：“不要轻举妄动。”他的声音透着严肃。 “你不想就算了。”柏拉图大师耸耸肩。 10分钟，基辛格副主席与舒曼主席交流完毕。那5件奇珍也由舒曼主席全部过目，他验证了它们的真实性。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这里面应该有一个阴谋。”舒曼主席皱眉道，“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应该有一种对海格伊鲁极为不利的力量出现了，它现在隐藏得还很深，就像一个盘踞的幽灵。狮心王国的确有嫌疑，但他们没有理由与我们敌对，小安东尼奥还没有这个胆子。你们一定要冷静，也许是巫师新的诡计。” “去把班克罗夫特放了，回到这里来，我们的人还不够少吗？”舒曼主席转头对峻天雄道，后者连忙领命而去。 “你们还记得吗，就像在160年前，明珠帝国的时代，也是这样分崩离析，战乱不止，那时候，巫师几乎控制了整个帝国。”舒曼主席带着缅怀的神色环视众人。当然，没有人记得，他只看到渴慕解答的眼光。所有人都是舒曼主席看着长大的。包括最年长的基辛格大师，也是舒曼主席亲手抚养的人类孤儿。 通往巅峰的道路无比寂寞，现在竟已没有一个老伙计还在场，也没人能给他更多的建议。 “那是谁？”舒曼主席逐一看向这些熟悉的面孔，最后，他终于注意到了史密斯。 “共济会的史密斯。”基辛格大师道，“刚才正在接受询问。” 舒曼主席点点头，他的目光移开了。同样的漠视再次发生，无疑，舒曼主席发问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不明白为何有一个普通人站在那里。 “要查清这一切的源头，只有用老办法，神秘预知。”舒曼主席道。 是的，神秘预知，11级以上的大师才能领悟的混沌系魔法，它可以深入时光之河，观察过往的片段，窥看未来的祸福。 它是更高级的思维侦测，它不需要思维。只要做过的事，留下的线索，一件物品，一丝头发，就无法在神秘预知面前隐藏踪迹。 “可是你的身体……”基辛格大师有些担忧。他非常清楚神秘预知的效果，在时间之上徜徉，这是最奥秘的魔法，它对施法者的负担也同样惊人，消耗百分之一百五十的魔法值，即使强如舒曼主席，以往使用它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不必多虑。”舒曼主席笑了。现在的他，已远非过去可比，虽然只是1级，但这1级就是天地之差，增加20年以上的寿命，扩容的魔力，通往原力的道路已坦然铺平。不仅是珙洲大陆，他甚至看到了魔法之神的荣光君临整个太液世界。 很快，需要的东西都摆在了舒曼主席面前。 蟠桃，奥秘晶玉，朗日行动送回的书信，卡拉扬大师的遗物，带着巫师血迹的黑袍。所有接触过，关联过这些东西的人都会在魔法之下显出真形。 第130章 混沌之威（2） 在一片屏息凝声中，舒曼主席开始念诵一段玄奥的咒语。它悠远，浩大，带来时间的幽深和未明的混沌。3分钟，楚逸欢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舒曼主席的动作，这是千载难遇的学习机会，在如此近的地方感受神秘预知的施展，为将来接触时间的力量提前伏笔，这会让他一生受益。 随着舒曼主席的咒语走到尾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不可测度的威能，一种莫名的，超越了元素和空间的波动降临在奥秘之塔。天空中乌云汇聚，一切都暗了下来。 也就在同一时间，舒曼主席的面前出现了一张散发着光芒的镜面。它既不黑，也不白，既无厚度，也无存在感。但它就是存在，仿佛是在虚空中开出的一道窗，又像把时间之河拓印成了画片。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舒曼主席的动作。当然，除了舒曼主席以外，谁也无法看清镜面中的东西，那只是一片藏着无穷秘密的光芒。 舒曼主席拿起了奥秘晶玉，用右手托着它放在光芒之前。微光如针，时收时缩，而舒曼主席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他已经看见了过往的片段，以及绝不简单的真相。 然后是蟠桃，舒曼主席用左手托起它，与奥秘晶玉放在一起。光芒绽放了，而舒曼主席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种不能置信，极度惊诧的神色。 是什么？所有人都看到了舒曼主席的模样，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但他们无法越俎代庖，窥看哪怕一丁点的真相。 舒曼主席的惊诧转变成了恐惧。是的，恐惧，这应该是一百五十年以来的唯一一次，应该是舒曼主席早已遗忘了的情绪，是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表情。 人类至高的神力者，12级的混沌大师，深不可测，海格伊鲁的缔造者，魔法之神留给人间的柱石。是什么能让他感到恐惧？ 也许只有一样东西。 “不！”在下一秒，舒曼主席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呼叫。他面前的光芒之镜也在同一时间碎灭了，光雨纷飞，混沌的力量犹如失控的洪水四散逃走，穿过了物体，穿过了物质。所有人都感到虚空中少了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有少。而舒曼主席身上，已经泛起了一层淡紫色的火焰！ 这是贤者之焰，9级空间大师才能掌握的秘密，它是奥秘火焰的进化，据说到达13级的原力大师时，它就会由深紫转为纯白色，称为原力之火，带有湮灭之力。 无疑，舒曼主席就在原力的门外，他的贤者之焰已经变得极淡！但是，这是失控的贤者之焰，它正从舒曼主席的每一个毛孔燃起。这是魔力彻底崩溃的火焰，引燃自身的火焰！ “舒曼主席！”“老师！”这一刻悲声四起，所有人都离开了座位，奔向主席位上的老人。 基辛格大师的动作更快一步，他直接把手伸向舒曼主席，试图用自己的魔力帮助他恢复稳定。 但是就在众人的动作之中，1秒之内，舒曼主席身上的火焰已经猛烈地升起。连基辛格大师挨近的指尖都被引燃！ “都别过来！”基辛格大师在断喝中快速后退，就在一瞬间，舒曼主席身上的火焰已达到了最炽烈。 火，分解物质的贤者之火。火，接近湮灭的火。淡紫色的火焰直接窜上了半空，冲上了穹顶。它直接将厚达半米的水晶穹顶蚀穿了一个大洞。然后它就在那里消失了，永远消失了。 在刚才舒曼主席站立的地方，除了一点灰烬，已经什么也没有剩下。不，还是剩下了什么的，除了与舒曼主席一起烧掉的蟠桃和奥秘晶玉，其他的，用于探查的物品都还在桌上。它们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这一刻，许多人都生出了如在梦中的错觉。也许，刚才只是众人的幻觉，舒曼主席其实并未出关，还在高塔之中静修。 但是地板上被烧融的青玉，还有基辛格大师消失的三根指尖，都证明着残酷的事实。 众人木然望着眼前的情景。与此同时，在奥秘之塔外也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惊呼和飞起的烟尘。舒曼主席静修的高塔，刚才被混沌力量震坏结构的高塔，终于在晃动中倒塌了！ “老师——！呜……”悲痛的哀哭声响彻了整个大厅。并不是梦，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毫无征兆，无人能料。舒曼大师，人类至高的神力者，12级的混沌大师，海格伊鲁的缔造者，在他迈上200年来最高的巅峰的时候，就这样意外身故！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在大师们伏地痛哭的时刻，议事大厅厚重的大门也被人猛地推开了。一个年青的人影快速地跑了进来。 这个人瘦得骨立形销，浑身都是伤痕和破烂，似乎刚刚才跋山涉水地逃回。是奥修里斯。他已听出了大师们哀哭的对象是谁，就在刚才，他已经目睹了白塔的倒下。 “老师！”奥修里斯泪如泉涌，狂奔向舒曼主席曾经的座位，跪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睁着模糊的泪眼，奥修里斯想再看一眼老师的遗容，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一点灰烬，它们被穹顶吹来的强风一扫，转眼就飞出了天台，飞向了未知的远方，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 “舒曼主席的死因是什么？” “我不敢确定。” “除了基辛格大师，只有你最接近混沌力量。如果你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两位老者正在低声交谈。这是高塔中的密室，魔力火光照亮了堆满炼金材料和书籍的房间。 发问的是柏拉图大师，回答的是卡普空大师。哀伤之色还留在他们脸上。 悲痛的上午已告一段落，从明天凌晨开始，海格伊鲁将全城缟素，为舒曼大师举行长达9天的哀悼活动。奥秘之塔，再到下方的各座高塔，均已在第一时间挂上了长长的白幡，以纪念逝去的伟人。 对外的说法，是舒曼主席在冥想中寿终正寝。而议会内部认为，舒曼主席死于魔法施展中的意外，受到了未知的混沌力量的反噬。 “神秘预知，是一个大量汲取混沌力量的魔法。它用自身的魔力为基础，引动空间中的混沌力量织成一面观察之镜。它对魔力的消耗十分惊人。”卡普空大师道，“即使在舒曼主席11级时，也非常勉强才能施展。以基辛格大师的魔力都嫌不足，更不要说我们。” “这我知道。所以？”柏拉图大师道。 “所以，即使舒曼主席高达12级，施展这个法术也已耗尽了魔力。虽然还在维持神秘预知，但他应该已经非常虚弱，缺乏自身神力的保护。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偷袭……” “怎么可能？”柏拉图大师悚然而惊，“什么人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偷袭？” “不是偷袭。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有这个可能。”卡普空大师闭上了眼睛，他在脑海中重放当时的记忆。 “在舒曼主席施法的时候，我也在感受天地间的混沌之力。之前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在舒曼主席自燃的瞬间，我恍惚感觉到，有一种力量在窥视。”卡普空大师缓缓道，“不是在奥秘之塔，是在未知的地方。也许只是我的错觉。” “我很难想象。”柏拉图大师变了脸色，“超越遥远的空间，还瞒过了所有人，这是什么力量？” “也许是一种我们暂时还无法理解的方式。”卡普空大师斧凿般的额头上出现了深深的纹路，“而且，在最后的一瞬间，我从那面光芒之镜中看到了一幅场景。” “是什么？” “我看到了我们自己！” 第131章 前因后果（1） “逸欢，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没有如约到达海格伊鲁。这说明，计划出现了难料的变化，我可能也已不在人世。我多么希望，你永远不要看到这封信，而由我亲口告诉你一切。” “可是命运并不按我们的想法运行，再深的谋划，再强的人力，都逃不过那最宏伟的意志。这封信，应该和4颗紫色的小石头在一起，你看见了吗？你一定要把它们交给卡普空大师。这是奥秘晶玉，魔法师最需要的东西。” 是的，我看见了，楚逸欢泪如泉涌。 在密室外等待的时间，他终于有空查看父亲留下的皮甲。在仔细地寻找过数遍后，他终于找到了隐藏的东西——嵌在皮带之内，秘银带扣之下，它们躲过了鼠人的搜查。 里面除了4颗奥秘晶玉，还有几张薄如蝉翼的信纸，写满父亲楚文奇的字迹。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个月前，那天之后，我开始策划逃亡。在那一天前，我曾经以为，我们的生活始终如一条平缓的溪流，和大多数的家庭一样，在平凡中直至终老。逸欢，我想你也知道，我的神力在18年中未得寸进，我对此已心如止水，不抱希望……” “但是命运转变了，在那一天之后。那天，我接到命令，去郊外调查一起案件，在那座建筑内，我们受到了伏击，而我也被敌人生擒了。你可能无法想象，敌人是一群巫师。是的，巫师，魔法师最凶恶的敌人，黑暗的邪神信徒。” “巫师的首领是一个称为‘鬼先生’的人，这是一个6级的‘种子巫师’，他对我施放了一个最可怕的邪术，‘伽内刻之影’。敌人试图转换我的信仰，让我变成黑暗的木偶。假如你在海格伊鲁，应该很容易查到这个邪术的作用……” “我无法反抗，敌人的力量远强于我。委与虚蛇，这是我唯一的选择。虽然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每个中了伽内刻之影的魔法师，每8天必须进行一次黑暗的神力冥想，否则就会死亡。” “我没有选择，因为我还有你们，你的母亲和你。我的生命并不足惧，可是敌人还用你们来威胁我。你只是个魔法学徒，你的母亲也是，虽然她在悄悄修炼，可一直没有正式晋级。” “我侥幸地通过了第一次的黑暗冥想，然后是第二次。我不清楚敌人想做什么，他们应该是要制造一批忠诚的奴隶，潜伏在宝石王国，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知道我是卡普空大师的弟子，也许是因为这个，才暂时留下了我的性命。我完全可以想象，还有更多阴谋正在酝酿……” “我没有办法，直到巫师命令我进入国家银行。国家银行的地下仓库，除了历史久远的废品，还有一些明珠帝国时代留下的珍藏。我想办法得到了一次押送晶石的任务，得以进入其中，按照巫师的指示打探情况。我不知道他们想找什么，他们不关注戒备森严的珍品仓库，反而对废品仓库充满兴趣……” “于是，我走进了一座废品仓库。不仅是好奇，还想得知一些巫师的秘密。但结果是令人失望的，那里面只有灰尘，堆积如山的废物，破碎的器皿、衣料、雕像。从来没有人来清理，它们显然从150年前，从明珠帝国时代就扔在那里了。” “没有人来管我，这些废品确实没有价值。然而，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一堆杂物绊倒了。这个旅行包就在其中，它满是污渍，既肮脏又土气。我并没有在意，一脚踢开了它。但也就是这一下，我注意到了它的与众不同。” “在皮包的边缘，还有一小块的指甲大的，被火焰烧灼的痕迹，一片树叶形。是的，你现在看不见，因为我已经用另一块皮缝了一块补丁，盖住了它。这个形状，也许只有海格伊鲁的议会大师才知道。它是撒鲁特大师一系独特的标记，这位大师曾喜欢搜集奇珍，并在上面用奥秘火焰烙下痕迹。” “当然，这个印记不一定是撒鲁特大师留下的。很可能是他的老师，200年前，曾在明珠帝国宫廷任职的霍金斯坦大师，他们师徒一脉相承。而我，也是偶然从卡普空大师那里看到了这个记载。” “我感到心脏砰砰乱跳，连忙拿起了它。拍掉灰尘，我立刻发现，它不仅是一个旅行包，同时还是一件半身皮甲。这个发现让我更为惊讶，既然是大师的珍藏，那么它绝对不会是凡品。只因为帝国分裂的那场剧变，它才会被当成垃圾，蒙上了150年的灰尘。” “控制着紧张的情绪，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它穿在长袍内。几乎在同时，巡逻的卫兵就进来了。这件事非常侥幸，如果只是旅行包的话，我根本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带走它。显然，皮甲才是它的真实用途，旅行包只是一种伪装，这也是它被忽略的原因……” “事后，我仔细地检查了这件皮甲。除了皮质比较独特，无法被魔力火焰点燃外，它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不敢找人商量，更不敢被巫师知道。每天，除了在家的时候，我都受到敌人监视。逸欢，你还记得吗，这段时间我让你尽量待在学校。我还给马文带信，让他把你看紧一点。每天，我都从噩梦中醒来，我害怕，害怕一睁眼就得到可怕的，你和你的母亲被敌人带走的消息。” “很快，我通过了第三次黑暗冥想，我能感觉到邪恶的幽影在体内的侵蚀，再有几次，我就将被转换为一个巫师，到那时，我所有的念头都逃不过鬼先生的探查，我也将不再是我，彻底失去自由，连死亡都会是一种奢望。” “我必须自救。至少，要让你们离开玺润城，到达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我无能为力，只能配合巫师的命令，不断为他们传递情报。然后，是第四次黑暗冥想，我再次通过了。与我一同被捕的两名魔法师，他们已在第二次和第三次中死去。鬼先生对我很满意，我表现的顺服也麻痹了他们。这天之后，对我的监视有一些放松。也许他们认为，我为了妻儿的安全，已经接受了被转换的命运，安心做一个奴隶。” “是的，逸欢，如果没有其他选择，我宁愿就这样沉沦黑暗，换取你们的平安无恙，你的父亲有这样的决心。但魔法之神是仁慈的，就在最绝望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这件皮甲的秘密，就在你找到这封信的地方，还藏着8颗奥秘晶玉。” “这个发现真正惊呆了我。然后我发现，这件皮甲还有另一件奇异之处——它可以隔绝一些力量的波动，让神力者无法用感知探查。我试着放进去几块晶石，它们就像消失了一样。我想，它应该是故意这样设计，用于收藏宝物。” “好吧，逸欢，长话短说，你可以慢慢去了解皮甲的作用和来历。我知道，有了这些奥秘晶玉，我们就有救了。于是，我开始制定一个逃亡计划。” ※※※ “什么？”柏拉图大师惊讶得跳了起来。 “我们自己。”卡普空大师道，“虽然只是0?1秒，但我可以确定不是幻觉。镜中的场景，就是议会大厅，我看到了你，我，其他人，以及舒曼主席。但是——”卡普空大师的脸色微变，“这是‘未来’的场景。是的，未来，两秒之后。” “在这幅场景中，舒曼主席的身上有一层贤者之焰，已经燃得非常猛烈，将他的面目全部笼罩。而在一旁，是正在伸手试图援助的基辛格副主席。而其他人，我们，刚刚离开座位，正带着惊骇的表情冲上前去……” 柏拉图大师慢慢坐下，他的表情带上了一丝惶恐。 卡普空大师闭目思索，继续讲述着他的回忆：“我想，是混沌力量在破碎的那一瞬间，与我自身的力量产生了一点共鸣，所以才能窥见这短暂的一眼。我不知道基辛格副主席是否看见了这一幕。柏拉图，你不知道，在下一刻，当我发现一切都和镜中发生的一模一样，我有多么震撼和迷茫。” “所有人的表情，动作，乃至舒曼主席身上的烈火，都完全相同，毫无区分。这就是未来，命定的事实，而在2秒之前，我就已看见了一切。” “我记得，神秘预知不仅可以探查过去，还能预见未来。那么，舒曼主席也看到了这一幕？”柏拉图大师道。 “我想是的。” “所以，他预见了自己的死亡。”柏拉图大师的声音有些颤抖，“就在几秒之后，所以，他才会从惊诧到恐惧。”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卡普空大师神情肃然。 “但是，舒曼主席为什么会看到这一幕？”柏拉图大师道，“他明明在探查那两件物品。” “这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即使舒曼主席看到了这些，他也不会因此死去。”柏拉图大师又道。 “这不一定。”卡普空大师缓缓摇头，“作为一个命定派魔法师，舒曼主席和你的想法不同。对他而言，预定的命运不可改变。” 柏拉图大师沉默了。 “而且，混沌力量有一种特殊能力，它能控制时间，越过光阴，同样也能让未来成为事实。”卡普空大师道，“这是我在通往混沌之路上感受到的，它太难捉摸，甚至能让幻觉成真。而且，不知何故，最近奥秘世界的混沌力量非常狂乱，这也是我一直不敢大幅吸收它们，真正晋级的原因。” “怪不得，我觉得你早就该出关了。”柏拉图大师叹了口气。他的眼中有一丝羡慕，以及对好友天才的叹服。 “所以，舒曼主席看到的一幕不仅是‘幻觉’，它是即将成真的未来，并且，他相信这个未来。只要相信，那么在混沌力量的作用下，它就会是‘真实’。而这个时候，是舒曼主席最虚弱的时候，他没有力量再反抗这个‘事实’。”卡普空大师缓缓摇头。 “你的意思是，舒曼主席死于这个‘预知’。”柏拉图大师的声音干涩。 “对。到了他这样的境界，外力已经很难杀死。所以能杀死他的，只有他自己的火焰，自己的魔法。至于那个窥视者，我也不懂，他起到了何种作用。” 柏拉图大师久久不语。 “正如你所说，舒曼主席为什么会看到这一幕未来？是什么影响了未来，又让未来影响了现在？”卡普空大师脸上出现了深深的忧色，“舒曼主席也说，有一种对海格伊鲁极为不利的东西出现了，而我们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我们正面临150年来最大的危机……” 第132章 前因后果（2） 楚逸欢含着泪水翻开了第二页，父亲仿佛正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讲述着一切。 “我的计划并不复杂，首先，我将喝下一瓶神力泯灭药水。它可以消泯我的魔力，也包括那些黑暗力量。在喝下药水后，在它完全生效的最后时间，我将服下一颗奥秘晶玉，抵消泯灭的效果，恢复我的魔力。” “在给你写这封信之前，我已经完成了这一步。幸运的是，黑暗力量在我体内只是一小部分，它们是最先被清除的。而第二颗奥秘晶玉，让我奇迹般地到达了3级，离4级只差一线。另外两颗奥秘晶玉用在了你的母亲身上，让她从学徒晋到了2级。感谢魔法之神赐给我们这样的宝物，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让你逃走，但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敌人随时在学校外面监视。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瓶变脸药膏，我相信你还记得它的用处。迟一点，我就会把这封信，还有剩下的奥秘晶玉一起放进旅行包，转交给马文，让他在发生意外的时候给你。在此之前，我已经给远在海格伊鲁的卡普空大师和豪斯写了信，暗示了我们遇到的麻烦。” “在信上我没有多说，只是委托豪斯照顾你，他和马文都是可以信任的人。而卡普空大师，他不仅是你父亲的恩师，还是你的亲人，你绝对可以信任，有任何困难和疑问，你都不要向他隐瞒。我不知道敌人是否到了可以监控信件的地步，但小心总不会是坏事。你说对吗？” “那么，逸欢，当你看到这封信，应该是已经安全逃离玺润城了。旅行包里的东西，相信对你提供了帮助。也请你原谅我伪造雪莉的字迹，这是一件不得已的行为。在写这些字的时候，我真的揪心不已，要是你没有成功逃走，而旅行包落到了敌人手里呢。不，我不愿意想这些，我相信神的美意，也相信你的智慧足够化险为夷……” “至于我们，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的母亲也已商量好了一切。下一步，我就将悄悄写一封匿名信给宪兵，举报自己被巫师胁迫，为其传递消息的事。在今天下午，国家银行发生了窃案，许多东西被盗。” “对于这种大案，作为从犯的我，很可能面临喝下神力泯灭药水的惩罚。对于公职人员，王国很少有死刑。如果对我的判处较轻，我也打算以忏悔为名，主动喝下神力泯灭药水。” “是的，这是给敌人看的。对于已达3级的我而言，这种药水不再起作用。敌人只会认为，我的事情败露了。这样做，也就可以避开鬼先生的探查。对方会发现，他种下的黑暗之影消失了，神力已泯灭的我，也就成了一个废人，一颗弃子，对他们不再起作用。被关入黑牢的我，也无法再对他们产生威胁……” “是的，逸欢，这是行险，但我必须一搏。即使是死刑我也不怕，因为你已经逃走了，哪怕立即执行，将来你还可以为我复仇。但我认为，这最坏的结果是不大可能发生的，我毕竟是凡尔赛伯爵的下属，因为你和雪莉的关系，他们不大可能对我痛下惩罚，说不定还会为了减轻责任轻轻放下。这反而是我最担心的一点，如果我不能顺利地喝下神力泯灭药水，就难逃鬼先生的毒手。楚逸欢，你要原谅你的父亲，他算计到了你的心上人……” 爸爸，你不用道歉。楚逸欢流着泪道。 “而你的母亲，她已经成为了一名2级魔法师。虽然我有些担心她的应变能力，但如果按照计划，她是不会有危险的。她将在我被捕后继续生活，直到风平浪静后再离开。即使有宵小出现，她也足够自保。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普通人，这也是我传给你的这一系，卡普空大师秘传的一项特点。我们的神力特征并不显著，即使到达了3级，从感知上也很难分辨。我想，在将来的战斗中，它会给你一些帮助。” “好吧，逸欢，我还有很多话，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时间太有限了。我很担心你，我最担心的，是你在我被捕后不按计划逃走，而要来打听我和你母亲的消息。这样你会耽误很多时间，还会遇到危险。所以，作为后备方案，我在旅行包里，给你留下了玺润城下水道的地图。在离英豪街很近的芳香公园，以及国家外交部等地都有入口。我相信，你会先一步看到地图——假如你无法顺利出城的话。这些地图是我在10年前得到的，并且已经探查清楚。这是我很早以前就给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 “逸欢，我知道你要问，为什么我要留下这条后路。在信纸的最后，我还可以简短地告诉你这些事。因为我，你的父亲身为公职人员，犯下了许多王国律法不能容忍的罪行。但你要相信，绝不是任何作奸犯科，而是另外的事。比如渎职，私自放跑本该被处决的无辜者。还有谋杀，干掉肆意杀伤平民的同僚。好几次队伍全灭，其实都是我做的。但是我问心无愧，如果一个人身负神力，不为了守护正义，反而视他人如草芥，那么他就不该成为一个神力者。” “逸欢，也许你会觉得我的想法有些偏激，但这就是我一直认同的信念。这也是我当年离开海格伊鲁的一部分原因，当然，对你母亲的爱是主要原因。同样，这也是我一直留在玺润城，甘愿做冲锋在前的执法者的原因。我无法去做那些吹嘘拍马，逢迎上级之事，但至少，我可以利用手中的力量救助一些无辜之人。我相信，哪怕是一点微小的作为，也可以唤起人们心中的正义之光……” “再会了，逸欢。向你送上我的祝福，在任何时候，我和你的母亲都深深地爱着你。很快，我们就会面临命运的检验。我并不惧怕死亡，只怕自己牵挂的人受到痛苦。答应我，不要哭。你已经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汉，即使我已不在人世，也会在天上看着你成长。愿魔法之神赐给你丰盛之路，愿你一生英勇，无所畏惧。” “父字。” “最后，你要小心共济会，他们所谋匪浅。” 楚逸欢的泪水早已湿透了衣襟，他心中除了悲伤以外，还有无尽的悔恨。 那一场公审，包括最后的宣判，哪怕有李勒男爵的阴谋作祟，它都仍在父亲的计划之内。 是自己破坏了计划。如果不是暴露了行踪，父亲就不会为了救他出手，也就不会受到宫廷魔法师的围攻。同样，母亲也不会在突围时被害。 是我的愚蠢造就了悲剧。楚逸欢呆呆地想着，自责让他胸闷如堵。 这时，一只慈祥、温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是卡普空大师。“楚逸欢，你的父亲是个男子汉。”卡普空大师道，“我相信你也是。所以你要坚强起来，他没那么容易死，一封信不说明什么。” 楚逸欢猛然抬头，卡普空大师的话给了他一线希望。 “可是……”楚逸欢含着泪。 “你要相信神的美意，就像你历经生死而回。只要一天没有见到你父亲，你就一天不能放弃希望。”卡普空大师和蔼地看着楚逸欢，“我也同样如此。” “你父亲是个天性纯正的人，而且资质优秀，性格果敢，这正是我决定传衣钵给他的原因。”卡普空大师道，“每个强大的神力者必须经受命运的检验，所以，哪怕他要离开这里，去玺润城选择平凡的生活，我也没有阻拦。但是我一直带着希望，等他回来，就像一个父亲等待离家出走的儿子。” 楚逸欢注意到，卡普空大师眼中有一种埋藏得很深的感情。 “昨天上午，当我看到文奇的信，我也很难过。我也担心，你和你的父亲都这样一去不回。但是，担心是无用的，上有伟大的意志在决定未来，下有我们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除了提升自己，战胜敌人，并无其他退路。所以，不必懊悔，你只要向前看。这就是神力者的道路，只有斩开荆棘，踏平艰险！”卡普空大师鼓励道。 “是。”楚逸欢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把4颗奥秘晶玉，还有父亲的信一起递给卡普空大师。“老师，你看看。” 半晌，卡普空大师合上了信纸。这位强大的老者眼中饱含泪水。“跟我来。”他站起身，对楚逸欢道。 第133章 奥秘冰玉（1） “pooiosdereah……”几个玄奥的音阶从卡普空大师口中吐出。他的手指也在空中画出了与发声相同的咒文，一串发亮的火焰字符停在那里，久久不散。 柏拉图大师早已离去，现在密室中只有卡普空大师和楚逸欢两人。 “这是……高速火球？”楚逸欢一眼就认出了这几个字符。 “是的。”卡普空大师开始念诵完整的咒语。1秒，他的左右手各有一道火光亮起。 “双发火球！”楚逸欢吃惊地看着卡普空大师的动作。 火光停止了，包括停在半空的火焰，它们也像青烟一样慢慢散去。 “这是我传给你父亲的秘法。”卡普空大师道，“在我48岁的时候，从奥秘空间中领悟。我想，他只教给了你一半，你只能单手施放。” 楚逸欢点点头，是的，他想起了父亲在一秒内杀死两个刺客的攻击。而在传授这个秘法的时候，他无比镇重地要求自己不得外传。 “这里面有一些来自破碎时代的精灵语。它很强大，对不对？”卡普空大师看着楚逸欢。 “是的，因为这个速度，我可以战胜等级更高的敌人。” “是的，但我们的世界是平衡的。也因为它的存在，楚文奇在18年里神力未得寸进。”卡普空大师叹了一口气，“这是我的失误，当我领悟这个咒语的时候，立刻教给了他。但是我没有想到，短暂的强大需要以另一种方式来补偿。直到我到达7级，才明白了这个咒语的效果。它可以让火系法术加快凝聚，让你在1级就战胜更高级的敌人，同样，它也会让晋级变得非常缓慢，远超常人的缓慢。” “对于越过7级的我而言，它已经不再有影响。但对楚文奇，它不仅是力量，同样是枷锁。但是这个傻孩子并没有向我求助。”卡普空大师神情黯然，“对于他一意孤行的离去，我也带着师长的尊严没有挽留。” “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卡普空大师很快控制了他的感情，“如果没有外力相助的话，楚文奇也许还要10年才能晋到2级，只要他能突破这个关口，以后就会加快速度，而且是成倍加快，很可能在60岁前突破7级。因为魔法世界的平衡，抑制越久，爆发就越猛。” “但如果使用了奥秘晶玉这样的外力，他会立刻晋级，但未来就会失去这种爆发的力量。虽然楚文奇要把这些奥秘晶玉送给我，但我已经不再需要了。它们可以给你使用。所以，楚逸欢，你现在也面临一个选择。”卡普空大师道，“是现在就晋级，还是等待将来的厚积薄发。幸好楚文奇只教了你一半咒语，但是你仍然需要……10年。我可以想办法让它更快，也许，只要5年。当然，那时候你还很年轻。” “但我必须要提醒你，魔法师一生中，只能使用两次奥秘晶玉，在7级和7级以下，每次也只能使用一颗。如果你现在用了，在将来，面临晋级的瓶颈时就无法再用。” 楚逸欢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引以为傲的高速火球竟有这样的副作用。不，这不算副作用，它在抑制的同时，也给了修炼者走得更远的保障。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爆发的那一天。 是的，这是一种平衡，在得到了快速的攻击手段时，也停止了晋级，舍弃了更多的防御。他想起了豪斯所说的，丁德大师修炼的魔力增幅的秘传。这让丁德大师在6级停留了20年以上，他将来也许会直接晋到8级，也可能一直停在那里。 这一刻，楚逸欢面临艰难的选择。5年，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卡普空大师静静地看着他，不再说话。命运就在自己的手中，任何人都无法干涉。 “我要现在就晋级。”楚逸欢没有考虑多久。实力，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提升实力。如果没有现在，也就没有以后。 “很好。”卡普空大师笑了，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没有最正确的选择，有的只是命运。 “你决定了？”卡普空大师又问了一次。 楚逸欢再次点头。 卡普空大师挥挥手，摆在桌上的一颗奥秘晶玉立刻凌空飞起，飞向了他的手掌。 与此同时，大师的掌心中也燃起了一朵紫色的火焰，贤者之焰。5秒，那颗紫色的，豌豆大小的石头变成了一团软软的液体。它的体积扩散了一些，悬浮在火焰之上，就像一颗多汁的葡萄。 “张嘴。”化为液体的奥秘晶玉飞向楚逸欢。他立刻张开嘴，感受到温暖的液体落进了咽喉，滑进了胸腹。 “现在，闭上眼睛。”卡普空大师命令道。随着话音，他已经一掌按在楚逸欢头顶。“轰！”一瞬间，楚逸欢立刻看到了冥想世界——奥秘世界的天幕，淡蓝色的天空与平时并无区别。这是快速冥想，大师帮助弟子安定心神的技巧。 “开始吧，感受魔法之神的力量，就像你平时做的一样。”卡普空大师的声音在天幕之外响起。 楚逸欢连忙集中精神，是的，他是一个纯粹的灵魂，只有灵，没有**，虚虚荡荡，轻如空气，就这样漂浮于世界的上空，遥望魔法之神的国度，让神力充盈己身。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体内，不，是灵魂之内，在虚无的身体中，迸发出了一层强大的推力。这股力量猛然膨胀，壮大，带着他在一瞬间掠过了无法计算的距离。 天空已变得更蓝了，在天幕之下，蓝海之上，那几个岛屿一般的黑点已经变大了一圈。就在同一时间，他感到虚无的身边出现了一些字符，那是一些奥妙的音阶，新颖的咒语。他想用无形的手从虚空中捞起它们，只是一个意念，它们就来到了身边，围绕着他旋转不休。 而也就在一瞬间，他明白了这些字符的含义。 “球状闪电”、“抗魔之壁”、“寒风武器”，这是三个2级的魔法。是的，他已经晋到了2级。因为奥秘晶玉的作用，在卡普空大师的护持之下，一切就在顷刻之间发生。 球状闪电，追踪带静电的生命目标，迟缓对方，范围5米，使其在3秒内行动和施法速度降低40%%uff0c咒语时间2秒。 抗魔之壁，消耗20%%u7684法力值建立起一道壁障，持续10秒，完全防御同级和高1级的法术攻击一次，对高2级法术无效，对物理攻击无效，咒语时间1?5秒。 寒风武器，给自己手中的武器增加冰元素力量，使其锋锐，持续3分钟。在攻击时有机率发出一道寒风，驱散敌人的火焰法术。 尤其是抗魔之壁，是大多数人都要掌握的咒语，它是魔法师在学会6级的元素屏障前，唯一的法术防御技能。至于寒风武器，很少有人选择这种武器强化，放弃魔法师的远程优势而去和敌人肉搏。 “先不要选择。”卡普空大师的声音在天幕之外响起，随后还有他玄奥的咒语声。更多的字符出现在身旁。 破暗之球，使闪电光球对死亡和暗影生物的效果大幅提升，在击中目标时还可以扩散杀伤10米范围的死暗生物，并使闪电光球的咒语速度提升。 寒冰电球，使闪电光球充满寒冰元素，并有很大机率敌人冰冻3秒。 拒火之球，使闪电光球充满寒风，持续5秒并抵抗所有同级及高1级的火系魔法攻击。 三项秘传，全是对闪电光球的强化！楚逸欢立刻明白了，卡普空大师透过奥秘世界的天幕，直接将咒语投射进他的思维。这比背诵更快速。 寒冰电球，母亲和伊莲恩都掌握的秘传。而另外两项他还没有见过。破暗之球，这应该是专门对付黑暗生物的技巧。 就在同一时间，楚逸欢看到他曾经铭刻的三个咒语，火球术，寒风术，高速火球，它们在天幕上开始闪烁。 每晋级一次，魔法师都可以重新铭刻一次咒语，以选择最佳的组合。 在高速火球的咒语旁，几个更复杂的字符出现了。双发火球！它现在完整了，但是它要耗费25%%u7684法力值，这是一个临敌爆发的咒语。当单手施放时，它就是普通的高速火球，只占用正常的10%%u6cd5力。 “楚逸欢，你已经到了2级，突破了高速火球的枷锁，今后的修炼也将以正常速度循序渐进。你还要使用奥秘晶玉吗？如果不用的话，你现在就可以铭刻咒语。”卡普空大师的声音道。 “老师，我要多久才能再次晋级？”无形的身体说不出话，楚逸欢用思维询问着。 “也许还要几年。”卡普空大师沉吟了片刻。 “我还想用奥秘晶玉。”楚逸欢道，时间紧迫，虽然他不知道原因。在玄而又玄的奥秘空间中，他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好。”随着卡普空大师的声音，他感到虚无的身体再次融入了一股沛然大力。没有知觉，只是一道意念，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服下了第二颗奥秘晶玉。而卡普空大师的手掌仍停在他的头顶。 突破，前进。一瞬间，又仿佛光阴的荏苒，他再次移动了数不清的距离。 天幕已变为完全的深蓝，几个遥远的黑点变得更清晰，最大的那一个确定是一座小岛，上面葱郁的树木和建筑依稀可辨。 在这一刻，楚逸欢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从灵魂，从身体，元素的力量开始澎湃。天幕出现了一丝微微的抖动，而在这个抖动之下，更多的咒语出现在身边。 3级，是的，他已经成为了一名高级元素魔法师。 “咦？”突然，楚逸欢听到了卡普空大师诧异的声音。 也就在这一刹那，他看到深蓝的天幕产生了一股更强烈的抖动。“喀嚓”，一声巨响，仿佛晴空霹雳，天幕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第134章 奥秘冰玉（2） 那是黑色的，一眼看不到底的裂缝，它纵贯整个世界，仿佛有一柄利斧将天与海全部劈开。又仿佛一道闪电撕裂了苍穹。 无数冷冽的罡风从裂缝中吹出。只是几个呼吸，它们就扫荡了蓝色的天空，并将它变成了一片苍白的世界。 苍白，苍茫，那是巨大的雪花，极冷的霜降。楚逸欢感到刺骨的寒意，这股罡风已经将他虚无的身体彻底冻结，带来无比的刺痛。 不是错觉，楚逸欢恍惚感到，自己在现实中的身体也已僵硬如冰。“喀拉拉。”头顶的裂缝发出了更大的响声，它再次扩大！ 不！这一刻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楚逸欢。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哪里出了变故。现在，这股极寒的力量正在破开他的奥秘世界，正在撕裂他的神力。当天幕彻底破碎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楚逸欢，镇定如恒，放松一切，就当你仍在天幕中飞翔。”卡普空大师的声音从天外传来。在那道极寒的裂缝之下，这声音也已变得十分遥远，仿佛隔了一层世界。 这是身体在寒冷之中失去感知的迹象。虽然，卡普空大师就在他的面前。 冷静，镇静。楚逸欢压抑着从灵魂深处迸发的剧痛和寒冷。他想象着一切并未改变，他在感受着魔法之神海格的力量。伟哉！海格！奥秘之火，奥秘之光！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股玄奥的感觉从楚逸欢灵魂中升起。“轰！”一道联接，一条细丝，一道无形的桥梁越过了无尽的虚空。 这一道联接带来了一点融融暖意，片刻之间，暖意就已扩散到了灵魂的每一处。知觉重回身体，神力重归有序。 天幕重新开始抖动，“嗖，嗖。”世界中燃起了一片蓝色的火焰，温暖的力量开始驱逐冻结世界的寒霜。而那道撕裂苍穹的裂缝，也已一种肉眼可辨的速度开始合拢。 黑色缩小，再缩小，寒冷褪去，温暖复回，天空稳定，不再抖动。 那些还未铭刻的咒语，以及高级元素魔法师可以领悟的新咒语也再次出现。它们跳跃着，飞舞着，仿佛歌唱的小妖精，正在庆祝着主人的回归。 “好了，楚逸欢，你现在可以铭刻咒语。”卡普空大师的声音从天外传来，带着一些疲惫。 到底发生了什么？楚逸欢不认为刚才的险死还生是一场错觉。至少，在天幕中还有一道白色的印记，是那道不甘消失的裂缝留下的伤痕。 现在他必须尽快选择，晋级的停留时间是有限的。 闪光术，轻羽术，火墙术，溜滑术，闪电武器。这是3级魔法师可以掌握的咒语。但是，卡普空大师在这几个法术上都没有送来秘传。 不对，还有一个。在这几个魔法之后，是一串独特的字符。“增幅术”，这是一个被动法术，秘传，一旦铭刻它，就可以增加20%%u7684魔法上限。 现在，天幕上已有的3个法术仍在闪烁，晋到第2级时的铭刻机会他已经放弃了。 “老师，我应该铭刻哪些法术？”看着周围飞舞的咒语，楚逸欢感到一阵迷茫。 “你要自己选择，你必须自己选择，用你的智慧，选择最适合的技能。”卡普空大师回答道，“每一种不同的法术，都代表在临敌时不同的结果，这就是命运，我无法帮助你选择。” 是的，这就是命运，没有最佳的选择，都是正确的选择。 作为3级魔法师，楚逸欢可以铭刻5种法术，在天幕上已出现了5个铭刻的栏位。但是，就在一瞥之间，他发现在第5个栏位之后，竟然多了一块灰色的区域，那是第6个栏位！ “老师！我可以铭刻6个魔法？”楚逸欢激动地道。 “哦？”卡普空大师的声音并不显得意外，“这是你的天赋。不少魔法师有这样的能力，从3级开始，可以强行多学习一个法术，甚至是比你当前高一级的法术，只是它的效果只有正常的一半。你现在可以试着触摸它，感受新的咒语，看看你最擅长的天赋是什么。” 当然，不需触摸，只要意念。1秒，第6个栏位在楚逸欢的眼前展开，又是几个新咒语出现了。 “法力通道”，混沌系法术，建立自身与奥秘世界的通道，使冥想恢复魔法的速度小幅加快，同时在正常呼吸中也能恢复极少量的法力。 “重塑语言”，混沌系法术，这段奥秘的咒语固化在脸部，重塑发音与吐字，使咒语成功率正常化，同时提升10%%u7684咒语速度。 “魔力净化”，光系法术，净化自己或伙伴身上一个负面法术。 “那么，你有3个4级法术可以选择。”听到楚逸欢的询问，卡普空大师用平静的声音答道。 “暂时来看，你的天赋是混沌系与光系，你有非常好的资质，能在魔法之路上走得更远。尽快作出决定吧。”卡普空大师说完这句就沉默了。 事不宜迟。楚逸欢开始选择。 第一，火球术。 第二，完整的高速火球。他不可能放弃这个强大的秘传。 第三，抗魔之壁。对于拥有混沌系天赋的他，这个法术已从正常的2至2?5秒变成了1?5秒。有了它之后，就可以舍弃寒风术。 第四，球状闪电。 第五，破暗之球。对于拥有黑暗神力的巫师，它也可以造成伤害。 第六，4级的魔力净化，虽然它现在只能按3级使用。假如被巫师的融化之球击中，它是唯一的救命机会。 楚逸欢完全放弃了大面积杀伤的火墙术，以及溜滑术等用于逃跑的魔法。他现在就是一个定点攻击者，并且能够对付黑暗力量。这种选择很难说有哪些利弊。当然，如果有伙伴的话，他们就可以相互弥补不足。 铭刻完成，在咒语闪烁的光芒之中，楚逸欢睁开了双眼，卡普空大师的手掌正离开他的头顶。 “破暗之球。”卡普空大师点头道，“这是舒曼主席教给我的秘传。”大师的神情有一些伤感。他没有对这个选择作出评价。 “老师，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奥秘世界的天幕都裂开了。”楚逸欢活动着四肢，他感受着3级元素魔法师的力量，从未体验过的强大。只是，体内仍存有一丝寒意。 “是我疏忽了。”卡普空大师的表情带着歉疚，“你服用的第二颗，其实不能算是奥秘晶玉，而是奥秘冰玉。” 第135章 古怪宝物 “奥秘冰玉，它与奥秘晶玉看起来完全一样，但出现的机率更低。”卡普空大师解释道，“它不像奥秘晶玉那样能量平衡，而是有更多的，狂暴的冰能量蕴含其中。” “我也从未见过奥秘冰玉，关于它的记载也很少，传说在破碎时代，雪山女神的信徒，赤蛮人曾用它来制造恐怖的法术。而在刚才，我也第一次感受到它的属性。它不仅含有奥秘的力量，还含有另一种神力，与异族的雪山女神有关，两种截然不同的神力奇迹般地混合在一起。” “你之所以看到天幕裂开，是因为两种神力的冲突。只差一点，你就被冰能量杀死。我不知道这颗奥秘冰玉，怎么会和奥秘晶玉混在一起，幸好你的父母没有服用它。这应该是8颗中唯一的一颗。”卡普空大师道。 “你父亲应该是把奥秘晶玉磨碎服下的，虽然生效慢一些，但在研磨时就能发现异状。而我用贤者之焰熔化，恰好克制了其中的冰能量。直到被你吞下，出现问题的时候才察觉不对。幸好，你在最后关头重建了与魔法之神的联系，也让我能够用奥秘火焰，帮助你压服这些冰能量。所以，你又通过了一次命运的检验。”卡普空大师眼中有一丝庆幸。 “但是，我只是压服了这股神力，它们还留在你的体内。它们可能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也可能阻碍你凝聚奥秘火焰，在晋级时产生威胁。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太多，想成为奥秘魔法师，你至少还要几年，那时候我们应该能找到解决办法。”卡普空大师道。 不到18岁，3级，高级元素魔法师。卡普空大师打量着楚逸欢，他脸上有一种欣慰之色。这小子已验证了他的天赋和运气，他应该比奥修里斯更强。 “既然你已经成功晋级，还有两颗奥秘晶玉，你要怎么处理？”卡普空大师又问，“决定权在你。” “这本来就是父亲给您的，老师你看着办吧。我已经用掉两颗了。”楚逸欢道。怀璧其罪，这种宝物不是他能守得住的。 “那好，我会把它们交给议会，由基辛格副主席决定用途。”卡普空大师道。拍卖，或者换取其他珍宝，楚逸欢作出任何决定他都不会意外，但是这小子对财物没有丝毫留恋。很好，这才是强者的素质。 “为什么要交给议会？”楚逸欢对老师的话有些诧异，“给其他人使用不好吗？比如……给豪斯助理。” “不能给。”卡普空大师摇头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这不属于他们，他们也没有机缘得到。拿豪斯来说，假如我给他一颗，那就改变了他的命运，这对他未必是好事。他在自行修炼，循序渐进，不需借助外力。假如遇到了瓶颈，他也会自己想办法。哪怕止步不前，那也是命运的安排。” “如果到时候，他需要奥秘晶玉，我也会为他提供建议，以及适当的帮助，但他仍然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换取它，而不是白白地不劳而获。就像入门的学费一样，我并没有主动改变你们的命运，是你们自己的行动改变了命运。” “这……”楚逸欢有些明白，又有些迷茫，卡普空大师所说的仍是平衡理论。高昂的学费原来还有这个道理。 “至于你为什么可以使用奥秘晶玉。”卡普空大师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那是因为它本来就属于你，因为至高的意志和你自己的努力。它由你的父亲交给你，由你失而复得，然后历经生死，最后仍在你的手中。这就是命运。所以对你而言，不使用它，未必是一件好事。” “我懂了。”楚逸欢点头道。 “而我们，包括我，都没有在这个命运的安排之内。”卡普空大师道，“为了它，已经有很多人死掉。如果我收下它，就会被未知的命运沾染，因为它本来就不属于我，而且我也用不着它。” “但是，议会需要它们，献上它，就是你对海格伊鲁作出的重大贡献。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还会有很多人惦记。你也看到了那4位大师不择手段的行为。我和基辛格副主席也许能暂时护住你，然而，你总有落单的时候，除非永远不离开海格伊鲁，否则你随时都有危险。” 楚逸欢脸色难看，他知道卡普空大师说得很对。 “稍后，我会再带你去议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献上这两颗奥秘晶玉。他们可以亲眼看到，你使用了两颗晋到3级，已经不能再用。所以，你无需再藏有它，也许他们还会惦记，但他们只会冲着我来，而不会再盯着你。”卡普空大师仔细分说着。 “把那件皮甲给我看看。”卡普空大师又想起了什么。他接过楚逸欢递来的皮甲，仔细地查看了半晌，然后用贤者之焰在上面燎了几下。 皮甲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卡普空大师有一些惊讶，他将皮甲放上炼金台，又用一颗火球击中了它。魔力之火透过皮甲开始燃烧，几秒后它熄灭了，但是除了冒起一些青烟，上面涂的油被烧掉之外，皮甲本身丝毫无损。 卡普空大师随手拿起一柄霓金小刀，一刀从它的正面扎下去。刀刃立刻穿透了皮层，扎在台面上。大师拿起皮甲，两人都看到，那层皮质上，刚才被刀扎穿的破口，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合拢。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卡普空大师把皮甲还给楚逸欢，“它应该是一件11级，甚至12级以上的魔法装备，连贤者之焰都难以分解。但是它又很古怪，火球，物理攻击，这些基本的防御全都没有。如果它可以赶走魔鼠，甚至让影怪避开的话，那么它至少有一个特性：抵抗黑暗力量。这种皮质，也有一点像多环蠕虫的皮。” 大师说着摇了摇头：“不管它是什么，既然是霍金斯坦大师的珍藏，那就不会没用，它很轻薄，你可以穿在盔甲里面。这件不明来历的宝物，你要守口如瓶，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记住，是任何人。”大师的语气郑重。 “是。”楚逸欢有些凛然，他已目睹过议会大师们的贪婪表现，任何人，也包括豪斯等在内。面对卡普空大师清朗而慈祥的目光，他深深了解到父亲所说的，亲人的含义。传衣钵的弟子，这是正直的一脉相承。 楚逸欢将皮甲贴身穿好，它不大不小，刚好护住了腹部，很像一件短马甲。除了奥秘晶玉和信，这是父亲留下的唯一纪念。 “老师，我不明白，共济会怎么知道我父亲有奥秘晶玉？而且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卡普空大师皱起了双眉：“我们离开的时候，那个史密斯也被押走了。他敢散布楚文奇与巫师有关的消息，还敢到议会辩解，显然是有恃无恐。这个组织最近的行为让人费解。” “奥修里斯也是他们的人，也许还有不少人。”楚逸欢道，他想了想，“奥修里斯还说，他的理想就是把全世界的神力者赶到一座孤岛上，与其他普通人分开，让他们慢慢消失。这个，也许是共济会的最高理想，否则他们就不能建立人人平等的国家。” “他亲口对你说的？”大师的表情有些微妙。 “是的。” “你相信吗？” “这……”楚逸欢迟疑了。他的确为此动心过。 “这是一个非常幼稚，也很天真的想法。”卡普空大师有些无奈地摇头，“太液世界有多么广阔，有多少神力者。有几个人愿意接受他们的理论？” “我想，这种说法对于普通人，应该很有吸引力，但是，普通人用什么来对抗神力者呢。如果用神力者来对抗神力者，那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卡普空大师大摇其头：“也许他们能在一小范围里有所作为，但想要影响整个世界，那还差得太远。人类没有了神力者，还有歌尔人，赤蛮人，半兽人的神力者。除非人类愿意自废武功，接受异族的统治。即使大部分的神力者都听信这一套，也要征服了全部异族才有可能。所以，这种理想只可能是理想，再过一千年都无法实现。” 楚逸欢沉默着。的确，随着他在海格伊鲁读到了更多的书籍，才发现世界如此广阔。共济会的理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像玫瑰提过的杜里斯、马尔托尼等人，都是著名的哲人，也可以算得上先知的名号。 “你要知道，海格伊鲁的强大绝非浪得虚名，对每个组织，心灵捕手都有专门的调查。对共济会的评价是‘一群天真的造反者，仍想要借助海格伊鲁的力量’。有个别魔法师加入，还包括公职人员在内，但是这都没有用。我只担心，有巫师，甚至有议会大师参与其中。” 卡普空大师脸上隐现忧色：“巫师不会认同这种理论，但可以利用他们。这些才是一直想要颠覆海格伊鲁的敌人。一个奥秘晶玉的消息，让我们差一点被杀，4名大师被除名。现在，连舒曼主席也去世了。无论什么原因，敌人已经获得了一些成功，现在是海格伊鲁最脆弱的时候。” 卡普空大师还要说下去，墙上的一个铃铛响了，这是有消息送到府邸的传信。 楚逸欢陪着老师走出高塔，他看到巴洛夫正在那里恭敬地等待。他手上有一封盖着议会火漆印的急件。 巴洛夫看到楚逸欢，感觉到他已提升的力量，表情有一些讶然，随后又满脸堆笑和他打招呼。 卡普空大师很快看完了信。“史密斯跑了。”他道。 第136章 诡异事件 史密斯逃跑了。在被押送到监狱之后。 有证据表明，几名身为公职人员的魔法师协助了他。这个共济会长老还留下了一封信，解释了他想在议会说明，但没有来得及说明的事。 首先，共济会在宝石王国的分部，一直在遵循奥修里斯的指示，协助调查巫师的踪迹。对此奥修里斯有证词。 然后，共济会俘获了一名巫师，对方临死前交代了国家银行窃案，以及盗窃奥秘晶玉的计划。但巫师们没有得逞，据说是被同伙的楚文奇先一步盗走了。 楚文奇逃跑的时候，神力等级远超以往。对此，有乍伦颂作证。 因为这些行动，共济会受到了巫师的报复，格拉特省的分部被彻底破坏。除了梅庭等人侥幸逃走外，许多无辜者被变成邪恶的傀儡。这件事，有梅庭的亲笔信，以及几个记录着死难场面的光线盒子为证。 因为共济会对海格伊鲁的亲近，所以早已被巫师渗透。几名巫师伪装成普通人，一直潜伏在共济会，还利用对使节团的伏击，试图杀害舒曼主席的弟子丁德。 共济会承认在暗中监视楚逸欢，但他们绝对不敢谋害于尔顿。在昨天，共济会发现了楚文奇留下的线索，以及楚逸欢是内奸的证据。 因为灵兽师与巫师在南方的袭击，还有楚逸欢与玫瑰公主的亲密关系。共济会怀疑，狮心王国就是巫师的幕后主谋。 为了避免楚逸欢利用大师弟子的身份逃脱，史密斯把事情告诉了情报局的冈本。他还委托狄更斯大师出手，阻止不明真相的卡普空大师袒护弟子。 但是不知为何，冈本又告诉了4位大师，还确定楚逸欢有奥秘晶玉，甚至还想要杀人夺宝。之后的事情就失去了控制。 对此，史密斯表示万分的懊悔，他表示，共济会完全是好心办了坏事。他们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却没有得到海格伊鲁的善意。一腔拳拳的赤子之心，遭到了这样的阴差阳错。 史密斯说，他无颜留在海格伊鲁，但仍想留下有用之身，继续与巫师作战。对于议会的任何惩罚，共济会都甘愿承受。但共济会对海格伊鲁的亲近，事如慈父的亲密不会改变。共济会虽然力量弱小，但仍要一如既往地为议会提供炼金物资，并与巫师战斗到底。 “撇清得很干净。”卡普空大师道。他把史密斯信件的抄本递给楚逸欢。 “基辛格副主席怎么说？”楚逸欢看着史密斯的信。当然，没有直接证据能指出共济会做了什么，父亲的信里也没有说。 甚至，对方对他的监视也有合理解释。包括与巫师一同出现的，锐木镇的蒙面人，也无法证明与共济会有关。光凭楚逸欢的推测，还不足以给这个组织定罪。 “基辛格副主席让大家讨论，同时勒令，所有公职人员不得加入共济会，否则严惩。”卡普空大师摇头道，“但是，同情共济会的人不少。最重要的是没有证据。心灵捕手受命调查，但我估计他们抽不出人手，巫师才是当前的首要问题。” “这个，是对你的任命。”卡普空大师又把一本烫金的证件递给楚逸欢。 “情报局，低阶区分局，调查长。”楚逸欢念着上面的字。 “还有委任状。”卡普空大师展开另一张盖章的纸，“你现在是议会的公职官员，有权自行聘用两名助手，只要报备即可，酬劳全部由议会财政支付。你的工资是每月120金币。不错，远超我当年。”卡普空大师笑了。 剩下的两颗奥秘晶玉，已在昨天上交议会。一切都如同预料，已经晋级2次的楚逸欢被放过了，不少大师私下询问卡普空大师，是否还有存货，他们愿意用大价钱购买。 到目前为止，基辛格大师还没有心思考虑分配问题，这些奇珍由他亲自保管。 当然，调查长的任命，算是对楚逸欢的奖励之一。也因为4名大师的弟子去职，留下了大量空缺。他还有20多名弟兄加入了公职部门。 这一次洗牌，除了4位被除名的大师一干人，高兴者其实大有人在。 狄更斯大师因为察事不明，也被宣布从议会去职1年，赔偿罚金500万，以观后效。 120金币，一个月，就抵得上父亲楚文奇30年的薪水。这就是海格伊鲁丰厚的待遇。与委任状一起送来的，还有3套黑色的，带着红色议会标记的长袍。 楚逸欢自己将使用一套，同时可以招募两个助手，形成一支小规模的队伍。当然，被招募者仅限议会大师的弟子。 正常情况下，普通弟子是没有薪水的，每个月还要支付生活费。只有被大师选定为助理，才有不输于公职的待遇。 而助理，一般都是秘传弟子。所以，这是魔法师们的第一选择。 第二选择就是留在海格伊鲁，加入公职部门，这也意味着从老师门下毕业。但除非天赋卓著，否则很难再成为秘传弟子。 第三就是离开海格伊鲁，接受各王国的聘请。当然，那些喜欢不受拘束，享受人生的魔法师宁愿选择第三种。 海格伊鲁的律法严格，包括议会成员在内，任何人不许蓄养美色，纵仆行凶，以及行**邪。违者与普通人一样受惩。只有离开之后，才不受此管束。 这是在海格伊鲁重建的第一天，3人议会定下的规矩。律令被刻在奥秘之塔底层的律法大厅。“如果我们这么做，和巫师有什么区别？”这是舒曼主席的原话。 当然，魔法师并不是苦行僧，按照律法，可以同时娶妻三名。但以高级魔法师悠长的寿命，妻子通常先一步离开人世。一次闭关也往往长达数年，很难履行伴侣的职责。像卡普空大师等人就未婚娶，而把全部生命放在了提升力量之上。 议会中艳福最深的是耿召大师，他前后共有15名妻子。 此刻，昆汀坐在床上，对楚逸欢说起了他听来的八卦消息。这家伙被豪斯助理亲自治疗过，伤势几乎已复原。 “你想和我一起工作？”楚逸欢看着他。 “我需要赚钱。”昆汀道。调查长助理每月也有80金币的薪水。 “赚钱？”楚逸欢有些无语。在海格伊鲁，这点钱不算什么。何况，他们的生活费由高更先生支付了10年。 “寄回故乡。”昆汀转开了脸。 “好吧，我懂了。”楚逸欢没有多问。昆汀无疑有家人处于贫困，这些钱，对平民就算是一笔巨款。至少他的亲人还在，楚逸欢不由黯然。 ※※※ 此刻，楚逸欢和昆汀站在低阶区的街道上，所有目光都朝着他们望来，有畏惧，有讨好，有漠视，但几乎没人敢在他们面前高声说话。 情报局，调查长，这是一个能让街道震动的名字。他们是仅次于心灵捕手的组织，在查案时，辖区内所有的巡逻队，包括治安局的魔法师都要听从调遣，同时还有不经上报，格杀拒捕者的特权。 黑色长袍的里层是鲜红色的丝绸，红色腰带，配合着胸前的红色徽章，光这身打扮就杀气腾腾。 昆汀比楚逸欢更快适应角色，他的长脸，还有阴郁的目光，都让被锁定者不寒而栗。 目前，楚逸欢就只有昆汀这个助手。其他同门弟子要么另有公职，要么就是福特这类不缺钱的贵族，以及几个修炼狂人，他们都不想浪费时间执行公务。 两人还住在卡普空大师的宅邸，他们才刚刚入门，离毕业还早。与不同的人打交道，了解世界，也是学习的一部分——这是卡普空大师的原话。 巡视开始，行人纷纷让路。低阶区的街道又窄又拥挤，还有很多脏乱差的区域。从表面上来看，治安还算可以。当然，隐藏的黑暗是不可避免的，楚逸欢刚来就遭遇过抢劫。 这应该和防卫部对这里的管理不太上心有关。相比高阶区分局的30名调查长，占了海格伊鲁四分之一面积的低阶区只有可怜的4名，目前还有2人没有上任。 在全城人口最稠密的地方，这点力量简直是杯水车薪，不仅是情报局，治安局、巡逻队，都比其他区域少很多。 楚逸欢从分局的同僚处得知，这是一种共识，魔法师们认为，毫无力量的普通人翻不起任何花样，也没有必要投入过多人手。保障其他三个区域，尤其是高阶区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去看看那个中尸莓毒的男孩。”周围的房屋越来越破旧。楚逸欢想起，他们曾来过这里。 昆汀点点头，他脸上有一丝懊恼。 来到那对中年夫妇居住的公寓前，两人听到了一阵哭声。 在这栋建筑旁边，已经临时搭起了一座小小的灵堂。一个削瘦的苦行僧在那里为死者祈福，愿灵魂归向神的国度。 而他们认识的夫妇俩也正伏地哀哭。一旁的棺木里躺着一具尸体，是那个男孩，应该才去世不久。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几个邻居模样的人也看到了眼前的情报局探员。他们立刻无声站起，背贴在墙上，露出讨好的表情。 寂静让那对夫妇注意到了不对。看到杀气腾腾的制服，他们却不惊反喜。“两位大师！是来调查小桂的事情吗？”中年妇女道。 “谁是小桂？出了什么事？”昆汀冷漠地甩开中年妇女。 夫妇俩的喜色凝固在脸上。“两位……不是听到报案来的？”中年男子有些口吃，转眼，他又认出了两人：“哎呀，你们是卡……”他再次露出了喜色。 “别废话，”昆汀用不耐烦的语气打断了他，“我们只是巡逻，路过。” “说说，出了什么事？”楚逸欢道。他看到男孩的尸体有一种惨白，似乎是失血过多。 “是这样的……”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中年夫妇开始诉苦。他们的儿子小桂虽然治好了尸莓毒，但厄运再次临身。前天傍晚，他外出乞讨之后，就没有回来。直到凌晨，夫妇俩才在一条水沟旁发现了儿子的尸体。 他们立刻报告了巡逻队，儿子的尸体上，头顶的位置有一条伤口，现场也没有血迹。巡逻队草草查看后表示，这只是一场意外，瞎子磕破了头，最后只留下一句话，“尽快安葬”。 面对两位好心的大师，夫妇俩又开始絮絮叨叨，说巡逻队不尽职，连尸体都没有检查就走了。 昆汀再次打断了中年夫妇。“要不要看看尸体？”他低声问。 楚逸欢有些沉吟，也许，这真是世界的平衡，这个男孩注定要死，即使他们救了他，他也没有活过两个月。 “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事？”楚逸欢问灵堂中的人。 “这个……好像没有。”面对逼视，几个邻居脸色发白。调查长拥有杀人如屠狗的权柄，让这些底层的普通人一想就两腿发软。 “我看过分局的记录。”昆汀低声道，“在低阶区，这类意外很常见。每年都有不少失踪案上报，治安局根本管不过来，也不重视。” 楚逸欢点点头。无论奥修里斯怎么样，的确救过他一命。他也差点成为失踪的一员。 既然身负职责，就该做点什么。此际，楚逸欢对这些底层的普通人生出了同情。他一直也在他们中间。假如父亲不是一名神力者的话，他的命运未必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他走到棺木旁。死去的少年脸上有一种干瘪的迹象，很像是在短时间内，快速失血造成的。 这个发现让楚逸欢眯起了眼睛，他试着抬起少年的头部，立刻发现了第二个异状——头部的重量较轻。在尸体的头顶上，那道伤口深达脑腔。 他皱着眉，把一根竹烛探进那个伤口，再抽出来。他发现，竹签上什么都没有。没有血，也没有脑浆。也就是说，这个少年的大脑是空的，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第137章 地下黑影（1） “你们有没有乱动尸体？”楚逸欢控制着讶异，不动声色。 “没有啊，我们就给小桂擦了擦身体。”中年妇女忙道。看到楚逸欢的动作，两口子也感到一些不对。 楚逸欢扫视着周围的人。 “你们，最近还有没有听说这种意外事件？” “上周……”一个邻居道，“我听说，前面那条街，上周也有个傻子摔死了。” 这些人看来没什么异常。只有那个苦行僧有些紧张地低下了头。 楚逸欢对昆汀使了个眼色。两人直接挟起苦行僧往外走。 削瘦的僧人面如土色，不敢有丝毫反抗。“请他协助调查，无关人等走开。”昆汀一句话就喝退了想要看热闹的人。 “说吧，你都知道什么？”楚逸欢打量着缩在墙角的苦行僧。这是一个中老年，粗手大脚，满脸都是艰辛生活造成的皱纹。 苦行僧，这是一些无信者，也是神秘信者，以四处流浪，以及占卜为生。 苦行僧的教义认为，在太液世界的上层，还有一个诸神的世界，所有神祗都在其中。包括魔法之神，风神，兽神，岩土之神。甚至还有巫术之神伽内刻，半兽人的先祖玛白，以及更多叫不出名字的神。 而太液世界，只是诸神的意志，而且是苦难的意志形成。所以，世间皆苦海，人生就是要尝尽痛苦。在人间的苦难修行，都是为了幸福的未来。因为你已经遍尝痛苦，所以在回归诸神的怀抱时，也就只留下幸福。 当然，这种理论是不受大多数人待见的，尤其神力者的待见，把信仰混为一谈，把诸神并列的说法是一种亵渎。 最重要的是，这帮苦行僧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神力。占卜，祈福，都是江湖骗子的手段。这也说明，他们的本质是一种异端，不被任何神祗祝福。 但对不受神力眷顾的普通人，苦行僧有不小的市场。各王国也不禁止他们，至少，这种逆来顺受的信仰有利于统治。 “我们的耐心有限！”昆汀恶狠狠道。 “我……我知道，最近，还有5起这样的意外。”苦行僧很紧张。对有虔诚信仰的神力者来说，苦行僧是最低贱的一帮人，挨打挨骂都是家常便饭。 “不要紧张，我们不会怎么你。”楚逸欢道。他扮演的是和颜悦色的一个。 很快，苦行僧就把事情全招了。最近半个月，他已经做过了6起同样的，为亡者祈福的工作。死者以年轻人居多，但无一例外的，都有残疾在身。傻子，跛子，瞎子。死因也是一样，头部重伤。 楚逸欢皱起眉头，他发觉这件案子很诡异。这肯定不是意外，而是有预谋的袭杀。 但盗取人的脑浆，这根本不是正常人做的事。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邪恶生物，食脑虫之类东西。那些黑暗的力量，必然会在受害者身上留下痕迹，一看就可以知道。 眼看天色还早，两人直接走进治安局，调阅巡逻队的报案记录。 记录很草率。翻了很久，两人才找到想要的东西。有4起都被定性为意外，只有1起，被写上了“待查”两个字。 舒曼主席的丧事，再加大批人员去职，谁也没有心思来管这些普通人的死活。 楚逸欢打开唯一一份“待查”。上面只有一句记录：夜晚路过杜桑街的麦克，见过一个戴兜帽的人在附近游荡。 至于麦克是谁，住在哪里，全都没有。看得出来，这份记录也纯属敷衍了事。 这些报案都毫无关联，只有三个共同特征：一，发生在夜晚。二，都在低阶区。三，尸体在偏僻的地方发现。 “关键是，对方为什么要对残疾人下手？”昆汀摸着下巴。这不可能是仇杀，也不可能是为了钱。这些人已经够可怜了。 “也许是为了他们的脑浆。”楚逸欢的声音发干。这种行为实在丧心病狂。也许，只有巫师才会做这种事。 想象着那些诡秘的，狂野的，遥远的黑暗，邪恶的历史，楚逸欢不禁沉思。巫师们对受害者往往是有选择的，处女，婴儿，同一天出生的人。这很可能是一种新的巫术。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昆汀的腿上。 按照计划，昆汀将脱掉制服，扮演一个普通的残疾人。他目前还只有1级，是较好的人选。而楚逸欢将跟着他，及时提供援手。 至于治安局，两人暂时没有通知，也认为不宜打草惊蛇，到时候，一颗向天发射的火球就能唤来帮手。 “去吧，我就在后面。”楚逸欢道。昆汀稍微夸张了他的动作，一拐一拐地，慢慢在街道上前进。 这里是杜桑街，之前的意外，几乎都是以这条街为中心向外扩展。凶手应该就在附近，从时间上来看，意外两三天就会发生一次。 夜渐渐深了，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空无一人。 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楚逸欢伏在一个废弃的二层楼上，看着昆汀坐到路边，缩进一个门洞。这是典型的流浪汉行为。这家伙的演技不错。 一支巡逻队走过了，没有看昆汀一眼。 凌晨1点，楚逸欢揉着发麻的腿，轻轻学了声猫叫。这个信号表示要继续移动，改换地方。 黯淡的魔力灯光照亮了昆汀的身影，就在走到街道转角，踏进灯光最暗的地方时，他背后出现了一条黑影。 兜帽人！楚逸欢眼神一凝，这个全身都藏在黑袍里的人影，正从一条小巷中钻出来，无声无息地，快步向昆汀靠近！ 楚逸欢一个翻身，从二楼纵身而下。“小心！”他大喝一声。他看到，兜帽人正举起一柄发亮的，锥子一样的东西，朝着昆汀的脑袋猛插下去！ 这一声喊救了昆汀一命，他连忙往前一扑。兜帽人刺了个空。第二下，昆汀又打了个滚。发亮的武器和他擦身而过，径直插进了地上的砖石。 竟然锋利如斯！昆汀打了个冷战。无疑，这把武器插入脑袋，也就像插一块豆腐。 兜帽人拔出武器，准备第三下攻击，但楚逸欢的咒语已经完成。 球状闪电。这一道蓝色的光芒越过了50米空间，径直射向兜帽人的后背。0?1秒，魔法准确击中了兜帽人的身体，但是，球状闪电没有正常展开，它仿佛像泥牛入海一样，直接扎进了对方体内。 兜帽人浑身一颤，在球状闪电消失的同时，第二道火光在黑暗中亮起，是昆汀的火球术。 “留活口！”楚逸欢大步冲前。他话音未落，就看到兜帽人非常敏捷地，一脚踹在昆汀脸上。 一声闷哼，昆汀的咒语被打断了。而兜帽人转身就逃，一个转弯，直接跑进了漆黑的岔路。 追！楚逸欢扶起昆汀，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往前冲。毫无疑问，兜帽人就是凶手，扎脑袋的动作，还有武器已说明了一切。 穿过几条寂静的街道，两人都在急速喘气。然而糟糕的是，他们已追丢了对方。这个兜帽人的脚步，就像猫一样没有声音。 楚逸欢暗自警惕，他想起了完全无效的球状闪电。对方的神力等级也许远超于他。 就在两人迟疑着，考虑是否要叫帮手的时候，又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第138章 地下黑影（2） “进度到底怎么样？”一个人问道。 “放心吧，你离开的那几天，我也没有停过。”另一个人道。 “稳妥为好。” “你看看就知道，已经差不多了……”声音压低了。楚逸欢只隐约听到“老疯子”几个字。 足音渐近，两人连忙躲到了一堆杂物后方，从黑暗中向外窥看。 眼前出现了另外两个戴兜帽的人，一高一矮，高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他们径直走过这条街道，往低阶区公园的方向走去。 两个兜帽人，其中一个的声音有些耳熟。 楚逸欢对昆汀打了个手势，两人悄悄跟了上去。前面的兜帽人还在低声谈论。在寂静的夜空中，就像螳螂在摩擦前爪的声音。 两个兜帽人走进公园，消失在一片树林之后。等待了足有5分钟，楚逸欢和昆汀才小心翼翼地跟过去。他们看到，地上有个搬开一半的井盖，两个兜帽人似乎从这里钻进去了。 又是下水道。楚逸欢看了一眼昆汀。“要进去吗？”昆汀道。 “下去看看。”楚逸欢道，“我走前面，你在后面慢慢走。如果不对，你就先逃。”两个可疑的兜帽人，很可能与凶手是一伙。 昆汀点点头，两人鱼贯爬下竖井。很快，他们的脚就踩在了干燥的地面上。这是一条废弃的下水道，没有污水，只有一条路，另一头塞满砖石。 扶梯也不脏，这说明，有人经常在这里出入。甚至，楚逸欢还闻到了一些隐约的，药剂的气味。同时，还有一阵嗡嗡的，似乎是说话的声音传来，像远处的蜜蜂在飞舞。 楚逸欢对昆汀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留在这里。 他没有用照明术，只是摸着墙慢慢前进。他的拉牛牛适应了黑暗，地上，不时能看到一些食物袋子，炼金材料的残渣之类。还有一些光线，在通道最远的拐角处传来。 再转了几个弯，楚逸欢的眼前豁然开朗。前面30米，是一个封闭的房间，有一张乱七八糟的炼金台，一盏魔力灯光照亮了四周。 一名须发花白的老人，脸朝墙壁，和衣躺在唯一的床上。而行为鬼祟的两个兜帽人，各坐在一根椅子上，正打量着他。 他们的兜帽已经揭开了，楚逸欢立刻认出了其中的一个。是卡梅伦！5级魔法师，基辛格大师的助理之一。而另一个，楚逸欢并不认识。 此刻，卡梅伦脸上满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大师，大师。”他唤着床上的老人，“我们给你送吃的来啦。” 但是老人动也不动，恍若不闻。 卡梅伦又喊了一遍。 “算了，别喊了。”另一个人道，“老疯子今天心情不好。” “你的药到底有没有用？”卡梅伦有些不爽。 “当然有用。”另一个人道，“这么多天，老疯子都已经听话了。让吃就吃，让睡就睡。只是对你的声音不熟悉。” “但是，你的消息到底有没有用，不要白忙一场。”他又道。 “还要说几遍？”卡梅伦脸上有一丝愠怒，“这是我的老师——基辛格副主席亲口说的，他不小心说漏了嘴。就是他，老疯子，藏着很多好东西！” “是是，”另一个人干笑道，“我就是担心而已。我们这么弄，被知道了，可是要被扔进北风海喂鲨鱼的。” “少说废话。”卡梅伦瞪了对方一眼，“你还想收手？这么多天，你到底有没有发现？” “嘿嘿，”这人干笑两声，“上周，趁着老疯子脱衣服的时候，我确实看到了，有个空间盒子，他挂在脖子上，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东西。” 卡梅伦脸上露出了喜色。“那赶紧再让他吃药！”他催促道，转而又有些不放心，“我们说的话，老东西能听见吗？” “他听不懂的。”另一个人很自信，“我再叫他试试。” “大师，大师，撒鲁特大师。”他压低声音唤着老人：“吃饭啦，今天有海龟肉，还有鲸脑哦。” 随着他的话音，老人猛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脑？在哪里？在哪里？”老人语无伦次地道，他右手哆嗦着，一边在床沿上掏摸。 这一瞬间，楚逸欢看清了老人的脸。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中心广场那个老人，奇特的，疯癫的老人。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老人在那里出现。 但是此刻，老人脸上浑浑噩噩的表情，已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阴鸷，他的双眉向下吊，眼珠也有些翻白。在黯淡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谲的，阴森的色彩。 “撒鲁特大师？”卡梅伦也唤了一声，另一个人则打开了食盒。 撒鲁特！楚逸欢终于听清了这个名字。他几乎呆了，撒鲁特大师，舒曼主席的战友，战胜巫师的英雄，珍宝搜集者，洞察人心者，在很多年前就已精神错乱的人。 虽然，这位大师的传说很多人都知道，但大家知道的是，撒鲁特大师发疯了，又和特斯拉大师一样失踪了。 楚逸欢无法想象，这位大师会混迹于海格伊鲁的底层，每天乞讨，甚至住在下水道里。 也许是重名。楚逸欢暗自想到，同时，他感到身后多了个人。是昆汀。 楚逸欢摆了摆手，让昆汀别说话。他带着惊讶继续观察。 打开的食盒里摆满了各色美味，散发出一股香气。 “药呢？”卡梅伦道。 “在里面。”另一个对着食盒努努嘴。“香煎鲸脑。”他又对老人笑道，“大师，快趁热吃。” 这时，老人已完成了他在床边的掏摸，他手里多了一柄发光的锥子，只一下，就扎进了食盒，串起几片鲸脑，放进嘴里大嚼。 而在抓住这柄锥子的时候，老人的手也停止了哆嗦。他的动作很敏锐，一点也不像风烛残年的人。 这一刻，楚逸欢和昆汀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是的，那个发光的锥子，还有老人的动作。他们现在才注意到，老人身上也是一件黑色的，带兜帽的长袍，而在长袍的下摆，还沾着一些新鲜泥浆。 “老家伙怎么回事？”看着老人像老饕一样，狼吞虎咽地吃着鲸脑，卡梅伦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另一个道，“也许是真话药剂的副作用。才喂了几天药，老疯子就一天到晚嚷着，脑，脑，所以我就天天给他送。”他嘿了一声，“鲸脑，熊脑，猪脑。老家伙都吃了个遍，其他东西他都不爱吃。这样也好，把药掺在里面，省了我不少事。” “你这个真话药剂到底行不行？”卡梅伦有些不放心。 “你尽管放心。”这人有点不耐烦，“我在监狱里试过，吃了药的家伙，连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说得一清二楚。只要你的消息可靠，老疯子没有神力在身，那就没有问题！” “没问题！”卡梅伦道，“我可是亲耳听老师说的。老疯子的神力在100多年前就崩溃了，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但是，你这个药怎么会喂这么多天？” “估计是老东西体质特殊，药有用，就是见效慢，我又不敢放多了。要是弄死了怎么办？” “他手里的……是钽金吧？”卡梅伦道。 “是啊。”另一个咽了一口口水，“老疯子真是，好好的福不会享，就喜欢当乞丐，谁也拦不住。” “要不这样，议会怎么会宣布他失踪呢。要是人人都知道他就是撒鲁特，还轮得到我们吗？”卡梅伦道。 “我的风险很高，”另一个家伙搓着手，“秘密保护老疯子的安全，但是监守自盗，这……” “行了行了，又是这句。”卡梅伦道，“拿到东西，你多分点就是，心灵捕手那边还不是你说了算。现在谁还有心思来过问老疯子？” 两人旁若无人，低声商量着。此时，老人已吃完了食盒里的东西，他也不顾满脸油腻，直接往床上一躺。 片刻不到，老人又发出了几声呻吟，闭着眼睛，浑身发抖。 第139章 阴森笑容 “药生效了。”卡梅伦身边的家伙两眼放光。 “那你赶紧问。”卡梅伦催促道。 “撒鲁特，撒鲁特。”同伙道，“我们是你最信任的人，最亲近的人。看见了吗？我们就在你面前。”他接连说了几遍，语气和节奏都一模一样，就像在念一段咒语。 半晌，叫撒鲁特的老人停止了颤抖，他再次坐了起来。 现在，老人的眼神呆滞，无比茫然地注视着前方。 “你叫什么名字？”喂药的家伙有点紧张。 “撒鲁特。”老人道。 “我是谁？” “你……”老人停顿了一下，“我的亲人。” “你相信我吗？”喂药的家伙压抑着喜色。 “是的。”老人点头道。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胸前的空间盒子里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老人茫然道，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啊，有很多，很多好东西。我的宝物，万国的荣华，全天下的珍藏，都在里面。” 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听得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我想看看这些珍藏。”来了。两个家伙紧张地看着老人。 “好。”老人点点头。他没有犹豫，直接拉开了衣襟。他瘦骨嶙峋的前胸处，挂着一枚圆形的戒指，正散发着白色的光晕。 贪婪之色在卡梅伦和他的同伙眼中闪烁。但是，老人呆呆地望着他的空间盒子，没有任何动作。 “快拿出来。”喂药的家伙催促道。 老人还是没有动作，他的身体有些颤抖，盯着这枚戒指出神。“口令？口令是什么？”他喃喃道。 两人满脸懊恼，就在这关键的一刻，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老疯子居然把口令忘了！ “再想想！使劲想！你一定记得的！”喂药的家伙声音发颤。 “我在想，在想。”老人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脸上那种发青的，诡异的颜色更重了。 卡梅伦和同伙紧张地看着老人。 忽然，老人抬起了头。“你们说，我是谁？”他的声音低沉，两眼发直，嘴角还有一丝古怪的笑容。 “又来了！”卡梅伦懊恼地拍了他的同伙一下。 “你是撒鲁特，正要给我们看你的宝物。”另一个家伙赶紧补救。 “是吗？”老人偏了偏头，他看了一眼胸前的戒指，“我好像想起来了。对了，你们是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他的眼神变得灵活了，开始左右打量面前的两人。 “是的，是我们。”喂药的家伙露出了喜色，“你想起口令了吗？” “是的，我想起来了。”老人微笑道，“万国的荣华，全天下的珍藏，你们可以与我一同分享。” 两个家伙连连点头。他们沉浸在激动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老人的笑容无比阴森。 老人将他的左手放到了戒指上，开始低声念诵一段口令。两个家伙伸长了脑袋，他们知道，宝物就要出现了。马上要出现。 是的，马上。就在这一刻，老人右手那柄发光的锥子，被他用一种极高的速度举起，再飞快地向下一扎。 近在咫尺，根本来不及闪避，卡梅伦眼前一花，锥子已扎进了他的天灵盖，扎入了脑浆。而直到此时，他脸上还带着兴奋。 “啊！”1秒之后，喂药的家伙才陡然反应过来。他在惊诧中大叫了一声，扑通一下，从椅子跌坐在地上。 老人拔出了锥子，卡梅伦软软倒下，尸体脸上还有一丝诡异的，尚未消散的笑容。 “你！别过来！”喂药的家伙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后退。这一刻，老人似乎又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手上的鲜血。 喂药的家伙忙趁机爬起，他一面后退，一面念诵咒语，“咣”，他的背碰在炼金台上。这一声让老人浑身一颤，他的神情再次变得阴森。一步，他就跨过了两米，用一种远超年龄的敏捷，一锥扎进对方嘴里。 “呜……”喂药的家伙眼中满是恐惧，迷惑，不可置信。咒语被封死了，他的舌头和口腔，已经整个被扎穿。 老人松开了手，被扎者坐倒在地，污血顺着发亮的锥子狂涌而出。他还没有死，应该还能挨一会儿。 这一刻，楚逸欢头皮发麻，他可以确信，这位叫撒鲁特的老人，就是那个窃取大脑的凶手。 5级的卡梅伦，还有这个未死的家伙，既然是心灵捕手的成员，至少也是在5级，但是，他们的神力抗性全然无用。 老人手中的锥子绝非凡品，其次，他的动作太快了，在这个狭窄的空间中，简直比风之神力者还厉害。 直冒冷汗的还有昆汀，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幸运地和死神擦身而过。 “现在，你们可以和我一起，来欣赏这万国的荣华了。”老人看着一死一伤的两人。 随着这句话，老人的声音变了，他发出了一阵难以形容的，怪物一般的阴笑声：“嘻嘻嘻嘻嘻嘻嘻……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做了什么，嘻嘻嘻嘻嘻嘻，我都知道。”这是尖细、阴森，夜枭一般的声音：“真话药水，真话，撒鲁特会说真话吗？嘻嘻嘻嘻嘻，真话，只有我，真话都在我这里，我才是真理，我才是事实。” 随着这个怪异的，奇诡的声音，老人脸上露出了一种无比的残忍，一种无比的狠恶和丑陋。这种神情简直不似人类所有。 在未死的家伙恐惧的目光中，老人一把抓起了卡梅伦的尸体，他衰老的身躯仿佛力大无穷。 “来吧，来吧。嘻嘻嘻嘻嘻嘻，我们一起来，让你看看我的珍藏。”尖细的声音说着，把嘴凑到了卡梅伦的天灵盖上。 “嗖——嗖，咕嘟，咕嘟。”吮吸声，吞咽声，西里呼噜声。可怕的老人开始吸食脑浆，就像在吸一颗多汁的西瓜。 15秒，他扔下了这具尸体。然后他用发黄的，亮晶晶的眼珠看向了重伤的家伙。 这一刻，已被死亡的恐惧压瘫的人，竟然再次筛糠一般颤抖起来。这已经不仅是死亡，这是一种远超理解的，比死亡还恐怖的东西！ “啊，我认识你。”老人的声音又变了。“契布曼，东西可以给你多分一点。你的药，有用，我很高兴。”这是卡梅伦的声音。 寒意从楚逸欢身上升起，他后背发僵，甚至不敢动弹。眼前的一幕太诡异了，让他有种接近死亡的不妙预感。 “呜……”重伤的家伙瞪圆了眼睛，然后他抽搐了两下，嘴边流出更多的污血，断气了。 “放心吧，契布曼，马上，你就可以与我一起分享啦，我就在这等你。”卡梅伦的声音道。然后可怕的老人像动物一样，四肢着地，爬向了刚死的尸体。 楚逸欢与昆汀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走！”楚逸欢对昆汀比了个手势。 昆汀缓缓点头。两人无声地，用最慢的速度缩回了脑袋。冷静，楚逸欢汗流浃背。返回通道，他已经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同时，也什么都听不到，只有一片死寂。 他们脱下鞋子，蹑手蹑脚地往回走。三步，五步，一米，三米，楚逸欢控制着他的呼吸。很好，就这样，然后，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瞬间，如过电流一般的毛骨悚然笼罩了他。他看到那个可怕的老人，他正趴在他们刚才窥看的墙角，像动物一样仰着脑袋，以一种可怕的，混合了残忍和戏谑的表情盯着他们，无声地，咧嘴而笑！ 第140章 意外之外 咒语！楚逸欢不假思索，用最快的速度开始施法。 死亡就在眼前，不能再有留手。这个可怕的老人，甚至能免疫球状闪电。不，他不仅是老人，还是一种未知的，无法理解的存在！ 双发火球！1秒，楚逸欢左右开弓，两团狂暴的热浪将覆盖通道，射向目标。与此同时，他用最快的速度疾步后退。 对面的老人似乎吃了一惊，他发亮的眼珠眯起，0?2秒，他就像蜘蛛一样手脚并用，一个眨眼，就窜上了下水道的顶部，并倒吊在上面。瞬间，两颗火球从他背上擦过。 火球炸裂，魔力火焰照亮了通道，而楚逸欢也撞在昆汀身上，两人一起绊倒在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悬吊的老人盯着两人，在一阵险恶的笑声之后，他再次发出了卡梅伦的声音：“啊，是你们，楚逸欢，昆汀，可爱的小朋友。看来，你们也想和我一起，来欣赏这全天下的珍藏。” 楚逸欢寒毛倒竖，无疑，这个可怕的老人，已经有了卡梅伦的记忆，在他吞掉脑浆之后。 死亡近在咫尺。1秒，楚逸欢来不及起身，又射出了两颗火球。然后是昆汀的火球。但也就在瞬间，0?2秒，他们眼前一花，老人已落到了地面上。攻击再次落空。 可怕的老人趴在那里，他咧着嘴，发亮的眼珠中满是戏谑。“啊，火球，小朋友的玩具，真是有趣。”他往前爬了一步。 阴冷，以及说不出的恐惧在顷刻间笼罩了两人。这是个什么怪物？楚逸欢咬着牙，这一瞬间，他脑中浮现出了典籍上记载的，关于巫师的记忆。 破暗之球！楚逸欢不假思索，本能地选择了这个咒语。2秒，就在老人带着可怕的得意和残忍，又爬了两步的时候，他的魔法已完成。同时，还有昆汀的火球术，两人都没有放弃。 楚逸欢的魔法故意延迟了0?2秒，当昆汀的攻击再次被闪避的时刻，破暗之球才脱手飞出。而且，它并非瞄准老人，而是射向了一旁的墙壁。 蓝光迸射，顷刻扩展。太近了，球状闪电的力量把两人也囊括其中，让他们在电光下浑身发抖，难以动弹。“嘻……”2米之外的老人发出了嘲弄的嬉笑。也许，在他看来，这个小朋友已经失去理智，不择手段了。 但是，就在0?2秒之内，蓝色电光转为了白色，并在刹那间辐射向整个通道。这一刻，发亮的，残忍的目光中出现了惊愕。“呀！”可怕的老人一声尖叫，同时急速后退。一个眨眼，他就退回了刚才的拐角处，在他的头顶上，几簇魔力火焰仍在燃烧。 但是，破暗之球的范围宽达10米，即使可怕的老人快比闪电，也无法在这样狭窄的区域内逃脱。“滋啦！”好像一滴水掉进了油锅，又仿佛是耳朵的错觉。光芒击中了老人，仿佛从他身上撕掉了一层东西。 “舒曼……”可怕的老人尖声道。他坐在地上，五官都几乎扭在一起，残忍的表情已带上了一阵恐慌。 3秒，第二颗破暗之球从楚逸欢手中施放。这次它直接在老人的面前炸开。“啊——！”在白光的冲击下，老人张嘴疾呼，他脸上那种诡谲的，阴森的青色再被刷掉了一层。 下一刻，老人站了起来，他的表情已变为一种豪迈的凛然：“我，撒鲁特，在此指着魔法之神海格起誓，从今天，直到久远的将来，魔法之城再没有巫师的一席之地。邪神的信徒，你们将永沉黑暗。达哈肯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狂雷监狱！”老人大声道。他挥舞着双手，摆出施法的动作，仿佛正和无形的敌人交战。 楚逸欢把咒语放在嘴边，和昆汀开始慢慢后退。他狂乱的心跳终于平复了一些。万幸，他选择了破暗之球，舒曼大师的秘传。 可怕的老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发疯的撒鲁特大师，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至少，这场诡异的遭遇不是两个低级魔法师能处理的，唯一的办法，只有尽快离开，去通知基辛格大师。 在两人退到这条通道尽头的时候，他们发现，老人的表情又变了。 阴森的颜色已从老人脸上彻底褪去，在发呆了几秒之后，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和蔼。“小朋友，你们是舒曼的弟子？”他看着楚逸欢和昆汀。 面对两人的警觉，老人摇头苦笑：“对于之前的事，我非常抱歉。我已经昏迷了一百多年，完全无法清醒过来。”他往前走了一步：“在此之前，还有一种黑暗的力量控制了我的身体。” “别过来！”两人立刻警告道。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老人带着一种无奈的表情，站定了脚步。此刻，他看来就是一个正常的老人。不仅正常，他眼中都是睿智，洞察，还有历经沧桑的平静。这样的神情，只有在舒曼主席，以及基辛格大师等人脸上看到过。 楚逸欢和昆汀对视一眼，他们同样迷惑。但是两人决定不回答，无论这位撒鲁特是否清醒，都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 他们继续后退。“请留步。”老人忙道。眼看两人就要转弯，他连忙念诵了一段口令。楚逸欢一惊，破暗之球差一点脱口而出。但是下一刻，他就看到老人胸前的空间盒子上光芒流动。老人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手里。 “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我非常抱歉。”老人和蔼地道，“这个，奥秘晶玉，是我送给你们的。” 说完，他抬手一扔，一颗紫色的，豌豆大小的小石头划过了空间，“叮”地一声落到两人面前。 楚逸欢眉头微皱，他看到昆汀瞪圆了眼睛，对着那颗石头发愣。 “你想要？”楚逸欢道。 昆汀有些犹豫。“我也想快一点晋级。”他低声道。 楚逸欢摇摇头，他无法阻止同伴的命运。“你怎么知道是真的？”他道。现在看来，对面的老人暂时还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 “拿过来看看。”昆汀道。他上前两步，老人安静地站着。昆汀运起魔力传动术，慢吞吞地抓取那颗石头。老人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微笑看着他。 石头凌空飞起，落进了昆汀的手掌。稍一感受那种力量，他就露出了喜色，他把石头递给楚逸欢：“你用过的，看看是不是真的。” 楚逸欢接过石头，他点点头，同时无比诧异，这的确是一颗奥秘晶玉，难道撒鲁特大师真的清醒了，还慷慨地赠送这样的宝物？ 看到昆汀把奥秘晶玉揣进怀中，老人露出了更慈祥的笑容：“你们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听我说完，我有很多话要对你们解释，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今天，就是我200岁的生日，然而我知道，我的寿命在几分钟内，就要走到尽头。感谢魔法之神给了这样的恩赐，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里，重新恢复清醒。” “所以，既然你们是舒曼的传人，又在命运的安排下出现在这里，我要把这些交给你们。”不等两人说话，老人从空间盒子里掏出了更多的东西：“这些是刚才那两个居心叵测的人，被控制我的黑暗力量杀死的人，想要得到的东西，也是我多年的珍藏。你们可以拒绝，也可以就这样掉头离开，等待其他人来发现它们。如何选择命运，都凭你们的心意。” 几本笔记，两个霓金的盒子，还有4颗鲜红如血的石头，被老人逐一摆在面前。 “这些笔记，是我多年的心得，不仅有魔法，还有对世界的思索。它们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不想它们随着我的去世，就这样从人间泯灭。”看着讶然的两人，老人平静地道。 “盒子里，有几颗‘虫心’，我想，你们知道，这是年岁最久的多环蠕虫，体内才能产生的东西，魔法师服下它，就能长期提高冥想速度。” “而这4颗红石头，它们是熔火晶玉，深渊火山极深处的宝物，数百年才能形成一颗，可以制造强大的火系装备。” “好了，我把它们都放在这里。”老人盘腿坐了下来，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以及如释重负。“我的时间到了，要永远离开了，你们见到舒曼，代我向他问一声好。告诉他，老伙计撒鲁特在奥秘世界等他……”老人的声音逐渐低沉，然后他垂下了头，再无声息。 楚逸欢和昆汀面面相觑，意外，迷惑，百思不解，两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事情急转直下，今天的遭遇，实在是无法想象的，意外之中的意外。 在照明术的光亮中，可以清楚看到，老人的脸上已经罩上了一层死气，他的呼吸已完全停止，在这个距离，也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但是，也有可能对方在装死。 两人下意识地，又退了两步。之前，老人身上表现的，灵魂转换的状态，那个可怕的不明力量，仍让他们不寒而栗。 楚逸欢正要说话，突然，他听到了一阵震动声，大地的震动，来自远处，废弃的下水道之外。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无比洪亮，无比傲然的男子声音在天空中响起，它穿过了地表，使得周围的墙壁都嗡嗡作响：“基辛格副主席，各位议会大师——青阳神的信徒，狮心王国风北斗，特来海格伊鲁，与各位一晤！” 第141章 天空之战 同一时间，基辛格大师也听到了夜空中传来的声音。 伤心，疲惫，舒曼主席的逝世，纷至迭来的俗务，让他几乎没有时间休息。肩负的责任如此之重，差一点就压垮了这位老人。 基辛格大师的目光穿过高塔，他看到一只巨大的鸟型生物正在夜空中翱翔。在这个星月黯淡的夜晚，在奥秘之塔的灯光，正为悼念舒曼主席而熄灭的时候，这只生物成为了夜空中唯一的色彩。 它的羽毛璀璨如火，仿佛是从九天之上降下的神物，正将不可一世的威风散布在魔法之城之上！ 而在它的身边，是数十只试图拦截的翼飞马，此刻，它们就像在苍鹰身边的雀鸟，战战兢兢地围拢着它，想要吓阻它，以保护巢穴中的幼鸟。然而，那只苍鹰只是轻轻扇动羽毛，就让雀鸟们四散飞走，完全不敢掠其锋芒。 同时，那只生物背上的人影也再次高声道：“怎么？海格伊鲁的诸位大师，不敢与我见面吗？就派这些虾兵蟹将出来？” 好狂妄！久已不动的怒气从基辛格大师眼中闪过。看来，随着舒曼主席的去世，一些人已经蠢蠢欲动。那么，今天就是一个立威的日子。 空间飞翼在基辛格大师身后浮现。只是一步，他就踏出了高塔，径直飞向那个巨大的生物。在同一时间，他也听到了更多的喝问声，增幅的语言在半空犹如炸雷滚动。“什么人？”“海格伊鲁由不得你撒野！”议会大师们带着怒火，纷纷从高塔中飞向来犯者。 一瞥之间，基辛格大师的目光扫遍了整个海格伊鲁，没有更多的敌人，他只看到，在城门之外，在如临大敌的巡逻队前，还停留着两只小山一般的巨大生物。那是一只独角象，还有一只巨狮。它们沉重的身躯踩在地上，使地面都发出了一阵震动。 加上天空那只发光的鲲鹏，显然，对方至少是一名9级的灵兽大师。风北斗？无知，狂妄，难道此人以为，凭他独自一人，就可以挑衅魔法之城的威严？这是上百年也没有发生过，连巫师都不敢做的事。 基辛格大师深吸了一口气，就看看这名跳梁小丑要做什么。“议会成员，包围此人。其他人退下！”他威严地道。 乘着翼飞马的低级魔法师们纷纷退开，在更远的地方待命。10秒，18名议会大师在天空严阵以待。基辛格大师一眼看去，除了7级的门德尔松，几位8级的老迈大师，其他人都已出动。 很好，基辛格大师暗暗点头。然而，对付这样的小丑，并不需要这么多人。只需一两人出手，其他人压阵，也就够了。 此刻，这名自称风北斗的人，也让他的坐骑悬停在大师们对面。这是一个满头黑发，神情潇洒，看来不到40岁，甚至更年轻的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基辛格大师就想起了狮心王。狮心王安东尼奥?撒母耳?温德?阿玛迪乌斯?风凌。 面前的此人也姓风，而且，他有和狮心王一样的，出鞘长剑一般的锐利之气。也许只有这种人，才敢无知无畏地来魔法之城挑衅。 “风北斗，你到海格伊鲁有何贵干？”基辛格大师朗声道，他的声音不带任何火气，这是强大的自信。 同时，基辛格大师将一个传音术送到了班克罗夫特大师面前：“这是谁？” 但是基辛格大师看到，班克罗夫特脸上满是困惑，茫然。“我不认识他。”班克罗夫特大师道，“也没有听过这名字。好像……”他有些犹豫。 而在此时，对面的风北斗发出了一阵长笑：“哈哈哈，各位大师，本人没有什么贵干，只是想来海格伊鲁看一眼，看看各位大师，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是否能与狮心王国比肩。” “大胆！”9级的贾艾斯大师第一个按捺不住，愤然打断了对方的话：“我敢保证，你今天就会为此付出代价！” “好像什么？”基辛格大师追问道。 “我不知道，传说，狮心王陛下有一位师弟，也姓风，但在很多年以前就失踪了。”班克罗夫特道：“在狮心王国，的确没有这个叫风北斗的人，以他的等级，应该非常有名才对……” 面对贾艾斯大师的愤怒，风北斗摊了摊手：“我没有什么恶意，也不想随口胡说。其实，我只是好奇，好奇各位大师，和卡拉扬、帕瓦、德彪西、赵门、柏辽兹几个人比起来，到底是强是弱。” “你……”所有人，包括基辛格大师在内都变了脸色。对方的话，已经是**裸的打脸，借几名大师的战死，在议会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就在众人望向基辛格大师，等待攻击命令的时候，两匹翼飞马已从地面飞到了身旁。“就是他！伏击远征军的灵兽师！杀死卡拉扬大师的人！”两个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是奥修里斯，他身旁还有一名残疾的魔法师，他是最早逃回来的人之一，耿召大师的弟子。“不能让他逃走！” 好贼子！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在一愣之下反应了过来。咒语声纷纷响起，每位大师都在施展最强的禁锢法术，务求将敌人生擒活捉。 基辛格大师脸色铁青，他深深地看向了对面的风北斗。大难临头，将一道恐怖的精神打击刺入目标脑海，使其瘫痪。同时施展这一招的还有卡普空大师。 但是，就在各位大师发动攻击前的一秒，风北斗动了，这只发光的坐骑，长达40米的鲲鹏巨鸟，在一瞬间掉头向下，直扑地面。 在基辛格大师的眼神还未在他身上停驻时，对方已只剩了一个残像。这一刻，大师们瞬发的咒语全部落空。 好快的速度！基辛格大师暗暗惊讶，此人竟然有这种罕见的，上百年都难遇的灵兽，难怪能杀死卡拉扬等人。 但是，他逃不掉。第二次目光锁定，基辛格大师与卡普空大师的大难临头，几乎同时凝驻在这只灵兽身上。这一刹那，俯冲的鲲鹏失去了力量，它在半空中犹如流星一般坠落。而风北斗，则狡猾地躲在灵兽的下方，躲开了令他瘫痪的注视。 “追！”耿召大师一声喊。众人纷纷下降，同时，魔力洪流再在大师们手中点亮。蒸腾空间，辐射之手，龙息冲击，流星之舞，所有8级，以及升为8级的法术全力施展。 2秒，狂暴的法术汇集成一道巨浪，仿佛缤纷的星河坠向地面。 这一幕景象，让地面的人群都看呆了眼睛。16名议会大师的全力一击，这是几十年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无论是谁，无论多强，都不可能在这样的攻击下活着。 “留下活口！”基辛格大师才刚刚喊出了第一个字，攻击已经发出。但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目标惟有死路一条的时候，形势已经大变。 一面巨大的，黑色的阴影从下方升起，在一个眨眼间，它就挡在了那只鲲鹏的上空。它就像一张漂浮的旗帜，又像一层黑色的海浪，0?2秒，所有的法术都落在了它上面。 “吱——！”这面黑色的旗帜一声尖叫，它在魔法的光华和炽烈的火焰中开始坠落，但它在垂死一刻也发出了一道音波。这道音波没有声音，只有震颤，它超越了空间，以及**的承载，冲向天上的议会大师。 “不好！”基辛格大师暗叫一声，他立刻将一面大力神盾放置在身前。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反应迅速。音波穿透了大师们的队伍，瞬间，就有4名老迈的大师从空中坠落，而另外的，还没有来得及防御的人则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耳鼻出血。 基辛格大师立刻明白了，这面黑色的生物是什么，跃迁蝙蝠，罕见的，可以短暂越过空间，以声波攻击的9级魔兽。这只跃迁蝙蝠，显然一直就藏在城市下方，利用黑夜掩护了形迹，并在最后一刻，以自己的牺牲救了风北斗的命。 这是风北斗的第4只灵兽，这意味着，对方是一个10级的灵兽大师！ 蝙蝠的声波，还不足以杀伤议会大师们的身体，但会让他们暂时无法施法，陷入沉默状态。 还不仅如此！这一刻，基辛格大师心头掠过了危险的感觉，这是自数十年来，自他踏上混沌之路以来，鲜有出现的感觉。 灵兽师并不像魔法师，他们几乎所有的力量都在灵兽之上。每少一只灵兽，就意味着要花许多时间再次驯养，这近乎于降级的惩罚。一名10级的灵兽大师，竟然牺牲了自己强大的，赖以战斗的灵兽，以一种决然的行动，只身挑战海格伊鲁。他到底想做什么？ 下一秒，基辛格大师的感觉就变为了现实。他看到，那只刚刚坠落地面，被大难临头击中的鲲鹏再次冲天而起。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它已完全地燃烧起来，高达上百米的，冲天的火焰卷向了天上的大师们。 第142章 必杀之誓 在看到冲天火焰的一刻，基辛格大师就认出了它的属性。 熔火晶玉！深渊火山最深处的宝物，可怕的，狂暴的火元素力量，也许，比起贤者之焰也不遑多让。 此刻，这只鲲鹏应该是吞下了它，用它引燃了自身的火焰元素，以一种火上浇油的姿态，对议会大师们发起了决死的，同归于尽的攻击。 “卡普空、透纳、柏拉图！其他人集中！”瞬间，基辛格大师就作出了最准确的判断，在疾呼三位大师的同时，他已移动到了火焰的正对面。 抗魔之壁！接连两道壁障被基辛格大师摆在前方。同时，三位成功防御音波的大师，也明白了基辛格大师的心意。2秒，4位大师在空中排出了10面防御，阶梯型，依次排开。同一时间，其他的8级大师，也用最快的速度飞向4位大师的后方。 早在前一秒，这只巨大的鲲鹏已失去了形体，在熔火晶玉的力量下，它已化身为一只数百米高的，鲜血一般殷红的火焰大手。仿佛地底的神祗在愤怒中迎击天空，下一秒，它就触到了第一层壁障。 “滋！滋！”一瞬间，6面抗魔之壁全部破碎。“逆转生灵”，是的，这是10级的神术，灵兽师最后的手段。在熔火晶玉喂下的一刻，这只鲲鹏就已死亡，只有精魂和意志锁定了敌踪。 0?5秒，层叠的巨浪覆盖了天空的众人。“滋！”所有抗魔之壁，都如冰雪一般融化。 也就在这一瞬间，大师们的元素屏障，大力神盾已摆在了面前。还处在声波眩晕中的几位，则躲进其他人身后。这是4位大师为所有人争得的一线时间，只差毫厘，险而又险。 只有最后一位，148岁的利伽得大师，他迟了一步，只差1秒，他就能躲入屏障。一瞬间，利伽得大师被风暴抛飞，就像一个被扔进火炉的布偶。他整个人变成了一朵流星，又仿佛一团明亮的焰火，飞上了更高的天空。 足足5秒，大师们的防御在炽焰包围下吱吱作响。幸好，基辛格大师和卡普空大师两人，带着混沌力量的大力神盾，在正面抵消了大多数的攻击。 在火焰巨手散开的一刻，利伽得大师的身体，已在风中如尘埃消散。 视线恢复了，大师们带着余悸，咬牙看向了地面，在那里，一个迅疾无伦，恍如离弦之箭一般的人影正在向城南逃去。他已经穿过了低阶区广场！ 卑鄙！阴险！无疑，风北斗这个人，早就定下了偷袭的计划。他以一种故意的，狂傲的挑衅，让议会大师们聚在一起，然后，再利用两只自杀的灵兽，击中大师们密集的阵型。 他还很年轻，可以想象，这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天才，无论在哪里，他都应该是一国主帅之类的人物。一个人，就挑战海格伊鲁议会，还在众位大师的环伺下，杀死了一名议会大师。今天之后，他的名声就会传遍天下。 “站住！”“抓住他！”这一刻，鼓荡的声浪再次响彻天空。城中也出现了更多的警哨声。地面的大批魔法师，还有飞行的诸位大师一起，带着复仇的决心，都向那个逃窜者猛扑过去！ ※※※ 楚逸欢目眩神驰。 在听到那句喊声的时候，他就与昆汀一起跑出地面，仰天而望。 这就是高级神力者的战斗，何等威势，无法想象。狮心王国，风北斗。他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此刻，在一阵摧枯拉朽的，建筑被撞破的声音之后，他看到了那个疾行的人影。他就像一道狂飙的飓风，每一步都跃过6米的空间，直扑城外而去。在他的背后，是人声的乱流，还有法术的火光。 对方并没有注意楚逸欢。这是一个戴面具的人，手脚粗长，身材魁梧，一袭黑衣。一个眨眼，他就从50米外掠过，带起了一片枝桠断折的声音。 楚逸欢注视了这个背影2秒，他转过身，突然发现昆汀不在身边。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他能去哪里？看着掀开的，漆黑的地洞，他的心不由往下沉。难道，可怕的老人再次活转过来，将他的同伴拉入了地下？ “昆汀！”楚逸欢没有犹豫，他连忙跳下地洞。没有人！他大步奔跑，最后一个转角，他看到前方有一团照明术的亮光。 魔法之神在上！在把头探出墙角的一刻，楚逸欢长出了一口气，老人的尸体并无异常，仍然垂头而坐，而昆汀，正站在那里，翻看着老人留下的笔记。 ※※※ 加速，疾飞，基辛格大师，卡普空大师，透纳大师，柏拉图大师，4位高级大师当先一步，猛追来敌。如果，今天不能将对方留下，海格伊鲁的威名，魔法之神震慑珙洲大陆的荣光，就要被人当做笑柄。18名议会大师，竟然不敌狮心王国的一名灵兽师，任其在魔法之城进出，如入无人之境。 “seldferhezauhld……”此刻，基辛格大师动了真怒，在大难临头术超过有效距离的时刻，他吟唱起一段新的咒语。“混沌之握”，随着基辛格大师的挥手，一只巨大的，直径超过100米的手出现在夜空。 这是一个11级魔法，它是强化的，具象化的，带着混沌之力的魔力传动术，它可以在天空中肆意飞行，以巨力抓取重达数吨的物品，将其压扁，捏碎。 这就是足以扭转战局的伟力，魔法之神的荣光之一，此刻，这只恍惚只是一层虚影，肉眼都看不真切的巨手落向了地面。只一抓，逃窜的风北斗身后，那些成排的建筑，还有坚实的地面，都如纸屑一样破碎。 “轰隆隆！”可怕的，令人耳膜疼痛的犁地声，人群的哭喊声，惊叫声，都随着地面的抖动，响彻了整个低阶区。在混沌之握的大手中，泥土，建筑，砖石，树木，也在这一瞬间被捏紧，挤扁，变成一颗坚硬的球体。 “去！”基辛格大师一挥手，巨手中的球体也脱手飞出。顷刻之间，球体飞射而下，就像一枚石头射进了一碗汤，在汤水飞溅的同时，连碗也被击得粉碎。房屋，街道，所有阻挡，都在它面前一起瓦解。它带着的罡风，在10米之外，就把几匹追击的翼飞马刮倒在地。 下一秒，球体挨近了那个狂奔的人，对方在死亡的威胁下，速度再次提高了一线。可惜，没有用。基辛格大师一抬手，混沌之握的巨手直冲向前，在球体上推了一把。 “轰！”球体撞上了狂奔的人体，一下，就像一颗大号弹珠拍飞了米粒，但对方强横的，10级神力者的身体，并没有在这一击之下破碎，只是如同断线风筝一样抛飞而出。 “好！”“干掉他了！”这一刻，天上地下，站在高处的人群，全都响起了震天的喝彩声。同时，凛然，敬畏，叹服，神往，许多情绪出现在人们脸上。 也就在同一时间，在这个人体落地的时候，城外的两只灵兽，恐怖的独角象和巨狮，也发出了一声高昂的哀鸣，它们转身就走，落荒而逃。 此时，余势不减的球体仍在前冲，“轰！”一声震天巨响，它撞在低阶区的城墙上，仿佛巨钟落槌，让所有人都呆了一呆。 魔法之城的居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基辛格大师出手了。光凭这一击，就能让他们重燃信心，见识到魔法的伟大。风北斗，这个猖狂的灵兽师只是狡诈，只是阴谋算计。要论堂堂正正，单打独斗，基辛格大师一个人，就能把他捏为齑粉。 “基辛格主席，万岁！”“赞美魔法之神！”短暂的寂静后，不知道谁起了头，转眼间，地面就响起了密集的颂扬声。基辛格大师摇摇头，他的脸色终于和缓了。在沸腾的人声中，更多的翼飞马，以及地面部队冲向了那个倒地不起的人影。 20秒，4名高级大师飞到了尸体的上空，降落在地面。但是，基辛格大师的脸色，在魔法师们尴尬的表情中再次变得难看。 他看到了地上的尸体，面具被扔在一边，那是一个脸如驴马，肌肉饱满，浑身黑毛的类人生物。是的，类人生物，它并不是人，而是一只石猴，它是风北斗的灵兽，或者，仅仅只是一只召唤生物。而真正的风北斗，显然已经逃遁。 “好——！”这一刻，基辛格大师的愤怒已不可遏制，从他记事起，就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胆敢这样嘲弄魔法之城，玩弄海格伊鲁。舒曼大师的去世，朗日行动的惨败，在伤口仍在淌血的时候，风北斗，又在基辛格大师心上捅了一刀。 “我在此，指着魔法之神海格起誓，从今天起，誓杀风北斗！这个誓言，也要传遍天下，所有魔法师，所有国家，无论任何组织，任何个人，只要擒杀此人，死活不论，都将得到海格伊鲁的倾力支持！” 基辛格大师的白须在怒气中飘扬：“现在，我代表海格伊鲁议会，以代主席的身份，发布战争动员令。目标——狮心王国！” 第143章 邪恶阴魂 “达哈肯因？”卡普空大师有些意外：“你们从哪里听说了这个名字？” “在……撒鲁特大师那里。”楚逸欢和昆汀低着头。昨夜，两人趁乱离开了下水道。老人留下的东西，笔记，虫心，熔火晶玉，包括那柄发亮的锥子，都被他们带了回来。 当然，根据平衡理论，这是命运的安排，既然是老人给他们的，就没有留给别人的道理。而就在两人离开后，不到20分钟，巡逻队就发现了老人的尸体，以及两个死状凄惨的魔法师。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基辛格大师，在看到老人的尸体后，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悲色。 “安葬，葬在舒曼主席的墓旁。”基辛格大师只交代了这一句。一瞬间，他仿佛又老了几岁。 但是，对基辛格大师而言，这仅仅是打击之一。就在全城追击风北斗的时候，所有人都无暇他顾的时候，议会仓库，最隐秘的，防卫最森严的宝物仓库被盗。 负责守卫的魔法师，全部在莫名的法术下昏倒，甚至没有人看到敌人的样貌。失窃的，包括几件传说武器，一批晶石精华。最可恨的是，窃贼们不仅偷走了东西，还在仓库中大肆破坏。许多传自明珠帝国时代的古物被毁，其他的，具体的损失还在统计中。 在连夜召开的会议上，班克罗夫特大师被众人要求，交待关于风北斗的行踪。他表示不知情，也认为，此事与狮心王国无关。但是，战争动员令已经下达，他被要求严守中立，几位大师甚至提出，要他在祖国和海格伊鲁之间作出选择。 当然，基辛格大师仍保持着最大的克制，战争动员令，并不是立即宣战的命令。征召，准备，厉兵秣马。狮心王国不是鱼腩，更非烂泥，这是一块足够硬的骨头，他们有庞大的灵兽师部队，是能和海格伊鲁抗衡的力量。 至少，光凭风北斗的一面之词，不能作为宣战的理由。战争，血流漂杵，生灵涂炭，绝非一件易事。在海格伊鲁的历史上，还从未对哪个人类国家宣战，也许，这一次就是例外，是自150年的和平岁月以来，要将珙洲大陆势力重新划分的一场惊天剧变。 在动员令发布的一刻，许多外交部门的魔法师，就踏上了飞往各国的旅程。斡旋，拉拢，许诺，分化，至少，在战争正式开始前，海格伊鲁要掌握足够的盟军，让敌人在四面楚歌中害怕。 而在昨夜的会议中，疲惫的基辛格大师，在大多数人的赞同下，也同意了鼠人大酋长，高莫老须提出的归降。 从今以后，骇浪高原的东部，将成为鼠人的合法领地，主要的炼金物资，也将由鼠人部落全部提供。高莫老须还承诺，会有一支数量充足的鼠人，成为海格伊鲁的仆从军，为进攻狮心王国而准备。 “你们……真是做了件大事啊！”卡普空大师听完来龙去脉，不由无奈地感叹道，“这件事，我会保密。为了安全，你们自己也要注意，不要向任何人泄露。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你们的命运。” “达哈肯因，是一个恐怖的传说，100年前，一直在海格伊鲁流传。”卡普空大师沉浸在回忆中，“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听说这个名字。我也是在议会的秘典中，看到过这个记载。” “达哈肯因是一名巫师，他比巫师更可怕。他甚至超过了对伽内刻的信仰，而祭拜一种不知名的，天外的邪灵。他是巫师的统治者，他的邪恶和强大，让巫师都畏惧不已。”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达哈肯因已不再是人类，而变为了一种未明的，脱离认知，也绝不属于任何神力体系的东西。而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吞吃人类的大脑。” 楚逸欢和昆汀寒毛倒竖。 “现在的我们，已经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据记载，整个明珠帝国的宫廷，都已成了达哈肯因的私人花园。黑暗，怪诞，疯狂，残暴，也许，只有最疯狂的疯子，在最可怕的噩梦中目睹过那些邪恶的人，才能描述出那种场面。” 卡普空大师摇了摇头：“那时候，整个帝国，都在暗无天日当中。而在各王国起兵反抗的时候，我们的先辈，包括舒曼主席，撒鲁特大师，特斯拉大师等人在内的魔法师们，也向邪恶展开了决死之战。” “最后的那天，达哈肯因，与他手下的巫师，被正义的军队包围在海格伊鲁。当时，这里也被巫师称为伽内刻伊鲁。掌握了伽内刻的神力，同时又有另一种邪力的达哈肯因，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后来，舒曼主席的老师，以及在残酷的战争中，仅存的十位高级大师，联手施放了一个法术，‘生命礼赞’，用集体的牺牲，禁锢了达哈肯因的邪力。” 卡普空大师神情感慨：“达哈肯因终于落败，亲手杀死他的，就是撒鲁特大师。那段誓言，你们已经亲耳听到了。” 是的。两人点点头。 “但是，这仅仅是开始。”卡普空大师声音低沉：“自那天以后，撒鲁特大师就时常神志不清，甚而昏迷。不久，他的精神就彻底失常，失去了所有神力。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就出现了关于达哈肯因的恐怖传说。” “最早，是一个发疯的人，他开始吸食人的脑浆。他所表现的，正如你们在撒鲁特大师身上所看到的一样，有一种灵魂转换的状态。那个阴狠的，恶毒的声音，还有神态，都是达哈肯因的标志。在50年的时间里，类似的事件发生了上百起。直到最近一百年，这个恐怖的传说才慢慢平息。也许，它其实一直在发生，只不过，因为海格伊鲁人口的膨胀，被掩盖在了水面之下。” “对此，议会也一直保持着沉默。在最初的几十年，秘密调查都已用尽。包括舒曼主席在内，所有人都无法相信，也无法承认，达哈肯因并没有被杀死，而是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直如幽灵般潜伏在海格伊鲁，潜伏在人们的头脑之中，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要出来为害。这件事，成了一个迷，超越认知，让人闭口不谈的可怕谜团。” “但是，通过你们昨晚的经历，我想，我对此有了一点答案。” “在过去，很多人都接受过调查，但是，几乎没有人会去调查撒鲁特大师。何况，大师表现的是一种精神分裂，一种无害的，昏聩的神志不清。这与达哈肯因附体有本质的区别。” “而这，就是最大的盲区，所有人都不曾注意的问题。实际上，达哈肯因的邪灵，一直附在撒鲁特大师身上。” 听着老师讲述的两人瞪大了双眼。 “据说，当巫师修炼到很高等级时，可以掌握一门独特的秘法，名叫‘降临术’，或者‘不死阴魂’，它可以使巫师在重伤的时候，灵魂离体，夺取其他人的身体而重生。” “我想，达哈肯因也许是掌握了这个邪法，妄图占据撒鲁特大师的身体，但是他没有成功。或者说，他成功了一部分，以另一种方式，使得撒鲁特大师精神错乱，并且潜伏起来，躲过了探查。” “撒鲁特大师的身体，成为了他作恶的跳板。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从撒鲁特大师身上暂时离开，降临到另外的人身上。所以，即使有那么多受害者，只要撒鲁特大师活着，这个邪恶的源头就一直存在。也许，这就是完全失去神力的撒鲁特大师，能活到200岁的原因。” “对此，舒曼主席和基辛格大师，可能也猜到了一些，但撒鲁特大师毕竟没有造成太大危害，他们也就闭口不提。” “而最近，卡梅伦两人对撒鲁特大师的窥觑，让他服下了很多毒性很强的真话药水，使得大师老朽的身体已无法承受。我猜测，如果撒鲁特大师死去，附身的达哈肯因也会消失。所以，他终于直接控制了大师的身体，去吸食脑浆，以邪法延长这具身体的寿命。” “可是，他为什么专挑残疾人？”昆汀疑惑地道。 “我不知道，也许，这是邪法的一种规则。”卡普空大师道，“如果我猜测准确的话，那么楚逸欢，达哈肯因，最后是死在了你的手里。破暗之球，它击伤，或者击散了这个邪灵，使撒鲁特大师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 “所以，他送给你们这些东西。”卡普空大师指了指面前的笔记和宝物。“我已看了，它们都是真的。笔记中也没有记载什么邪术。也就是说，它们都是安全，无害的，你们可以自行分配。” “我要奥秘晶玉。”卡普空大师离开后，昆汀立刻道。 “当然。”楚逸欢耸耸肩。 “你也挑一样吧。”昆汀道。 楚逸欢看着眼前的东西，对魔法师来说，它们的用处暂时不大。考虑了几秒，他拿起了那几本笔记：“你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吗，那就给我吧。” 昆汀摊摊手，没有意见。当然，笔记的内容，两人连夜就翻过了。里面都是撒鲁特大师对世界的思索，应该说，大师不仅是魔法师，还是一位哲人。他在笔记中，探讨了人性，灵魂，乃至人类的未来。而这些，都是楚逸欢接触得很少，很有兴趣的知识。 “熔火晶玉，一人两颗。”昆汀道，“5颗‘虫心’，都给你吧。我想要匕首。”他看着楚逸欢。 撒鲁特大师这把发光的锥子，其实是一柄细身短匕，增加了一定破防效果的，魔法钽金武器。 钽金，太阳金属，星辰金属，太液世界最坚硬，最稀少的物质，它的价值是霓金的3万倍。钽金最大的作用，是可以破除高级神力者的部分物理抗性，对其造成杀伤。因此，它又被称为破魔金属，是国之利器，每个国家最重要的战略物资。 这把500克左右的匕首，大概值80万金币，比5颗‘虫心’的价值低一点。可见，昆汀很喜欢它。 “好吧。”楚逸欢道，“‘虫心’留1颗给你，实力应该比武器更重要。” “谢谢。”昆汀咧嘴笑了，“好兄弟。” ※※※ 随后几天，装作若无其事的两人，开始继续履行情报局的职务。低阶区，已在前夜的战斗中严重受损。死去的平民，哭嚎的婴儿，成片的废墟，都让楚逸欢不忍目睹。 海格伊鲁的冬天也终于到来了，随着第一场大雪的降下，低阶区的景象更显凄凉。幸好，议会下拨了大量物资，施粥点，临时帐篷，冬衣，都尽量发给灾民，避免了更多的冻饿发生。 但是，仍有一些人没有妥善安置。公职人员的人手不足，魔法师们也不愿意去做这些琐事，在战争动员令，接回帕米尔山脉的魔法师，调查巫师等繁多事件的影响下，对灾民的赈济，已是议会能够拿出的最大力量。 大雪也导致了陆路的堵塞，从橡树王国运来的物资，仍在东面的道路上缓缓挪动。 这样的情况下，低阶区当然是怨气满布。虽然，这笔帐归根到底，应该算在风北斗头上，但一般人是不会管这些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基辛格大师的魔法，那只巨手造成了一切，还杀伤了大量的群众。 不满者有之，趁乱抢劫者有之，而楚逸欢接到的任务，就是打击，镇压，处置。随着更多的，系着红腰带的调查员来到，每天都有不少平民被杀死。这其中固然有真正的匪徒，也有冤死之人，有人仅仅是偷拿了一块面包，就丢掉了性命。 在掌握了生杀大权的神力者面前，民情很快就静如死水。但是，楚逸欢可以明显看到，普通人眼中那种仇恨，不敢言语的愤怒。这让他想起了玺润城。 ※※※ “成功的机会，究竟有多大？”年青的贵族立在路旁，遥望着雪花飘飞的海格伊鲁。在他身后，是一排满载着礼物的马车，车辙的痕迹在雪地上伸向远方。 “很大，有九成把握。”身边肥壮的老仆答道。 “这一次，不能再出错了。”年青贵族眼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第144章 无限之叶 “楚逸欢！昆汀！”清脆的少女声音，带着欣喜，在背后响起。 此时，两名探员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走在返回高阶区的路上。 “安妮！克洛尔！”楚逸欢转过身，他笑了，也有些意外。 从锐木镇逃回后，17小队的成员各有安排。福特和伊莲恩经过生死考验，都认识到了自己的严重不足，现在除了关门冥想，几乎不问世事。至于上官飞扬，则一直没有出现，这个敏感时期，他应该是随着毕维斯大使等人回国了。 而两名少女，也回到了透纳大师的府邸，一直没有和他们联系。现在看来，安妮的伤已经全好了，又恢复了少女的活泼。 “好威风啊，你们俩。”两名少女笑着走到了面前，“情报局哦，有工作的人都是有钱人。久别重逢，不请我们吃顿饭吗？”安妮道。 “哈哈。”昆汀咧着嘴，“没问题。你们想吃什么？” “我知道，商业区有家餐馆不错。”安妮很自然地抱住了楚逸欢的胳膊：“快走吧，迟了就要等位子了。” “你们最近怎么样？”楚逸欢微笑着。她们看起来就像他的小妹妹。 “别说了，想想就来气。”安妮嘟着嘴，“坏蛋庞贝赔偿的500万，全部被老师没收了，一点都没有给我们。” “哈哈，”昆汀一阵大笑，“我们这边还有8000万呢，楚逸欢还不是没拿到。” “哼，议会大师都是小气鬼。”安妮撇了撇嘴，她的脸突然一红，对楚逸欢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那个……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楚逸欢收回了停在少女脖子上的目光，他有点尴尬。 “都好啦，你看，一点疤痕都没有。”安妮偏了偏头，让他看光洁如玉的脖子。“谢谢你。”她更紧地抱住了楚逸欢的胳膊，眼圈有些发红：“这么久了，都没有向你道谢。” “不用。”温暖荡漾在楚逸欢心头：“我们是伙伴，换成是我，你也会这样的。如果不是我要去取东西，也不会让你受伤。其实，我还要感谢你们才对，让我拿回了父亲留下的东西。” “好吧，为了表达你的感谢，我们今天就要把你吃穷！”安妮笑了。 “你们，不会就是为了一起吃饭吧？”杯盘已尽，楚逸欢看着两名少女道。 当然，安妮的心情很好，她对着楚逸欢，一直说个不停。但克洛尔，明显有些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样子。 安妮看了一眼克洛尔。 “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帮忙的。”楚逸欢道。 “克洛尔。”安妮道。 但克洛尔低下了头：“我……不知道怎么说。” “好吧好吧。我来帮你说。”安妮很无奈。 “是这样的，”安妮道，“昨天，我们知道了老师，透纳大师得到的一个消息。消息说，有人在南面，很远很远的地方，金焰洲的石猴山脉，发现了时间草。所以，老师打算向议会提议，派一些人去金焰洲，寻找时间草。” “这……”楚逸欢和昆汀对视一眼，“和克洛尔有什么关系？” 时间草，又名驻颜草，无限之叶，它的好处简直数算不尽。它带有的神奇力量，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医治所有绝症。甚至使人的身体，在5年内不再衰老。不仅如此，传说，它还能提高神力者的等级，以及被高级大师精炼后，制作类似神秘预知的魔法卷轴。 在历史上，时间草出现的次数，比奥秘晶玉还低无数倍。连很多议会大师都认为，它仅仅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而已。 “因为，我们，克洛尔想去。”安妮道，“她的母亲得了绝症……” “所以？”两名探员露出了同情之色。 “是这样的，据说，时间草出现的地方，并不是只有一棵，所以，如果我们去的话，也有希望能分到一点。这一点也就够给病人用了。”安妮道，“但是我们俩的等级太低了，可能会被拒绝。据说，有一名3级魔法师，就可以带伙伴组成小队，如果你们愿意去的话，我们也许能沾沾光。而且……你是一个好队长，我们都信任你。” “嗯……”楚逸欢沉吟了，他有一点动心。在低阶区的工作，每天都让他心情沉重。 “议会会同意吗？现在海格伊鲁事务繁重，还有余力派人去找时间草？透纳大师出于什么考虑？”他问道。 “这个，其实不是老师的提议，而是橡树王国的查法里亲王，从他手下的捕猎队那里得到了消息，所以，他派他的侄子，普尔斯子爵来海格伊鲁，请贾艾斯大师出面，组织一支队伍去石猴山脉。” “而老师觉得，既然有一点机会，就不妨一试。要是得到了时间草，基辛格大师就可以制作搜天彻地卷轴，找出风北斗，也可以查询巫师的踪迹，以及最近发生的，各种事件的真相。”安妮解释道。 “我懂了。”楚逸欢点点头。他想起了撒鲁特大师笔记上的一段话：“以世界的平衡来看，特殊变化，或者事物的突然演进，往往不会孤立存在，而是呈连续发展。” 既然奥秘晶玉和蟠桃已经现世，那么关于时间草的消息，也多半是真的。 可以想象，只要查法里亲王的消息有效，议会是一定会同意的。不仅是搜天彻地卷轴，增寿，晋级，哪怕只有一丝机率，大师们也不愿错过。 ※※※ 此刻，看着议会贴出的告示，两名探员和两名少女不由面面相觑。 去石猴山脉的队伍，已确定由9级的贾艾斯大师带队，副手是7级的，来自中阶区的辛塔大师。 但是，议会对参与者的招募，限制在3级以上，最低的底线，就是3级魔法师可以带一名2级伙伴。至于1级，完全不被考虑。不仅如此，还要由议会大师推荐，择优入选。 “我们去不成了？”克洛尔又想哭。 “每个人都有他的寿数，你太在意了不好。”安妮安慰她道。 克洛尔神色黯然，她非常失望。 “我们走吧。”安妮招呼他们。 但是楚逸欢仍站在告示前。“你还想去？”安妮有些惊讶。 “是的。”楚逸欢道。他挂念着父亲，还有雪莉。好处写得很明白，所有立功者，都可以酌情分到一点时间草的叶子。 如果有了时间草，就可以请卡普空大师制作搜天彻地卷轴。要是放弃这个机会，今后的每一天，他都会对此耿耿于怀。也许，等队伍回来后，他还可以请卡普空大师出面，换来一些时间草。但是，根据平衡理论，他不该假手他人，应该亲自去做。 而且，有高级大师带队，还有很多魔法师同伴，他觉得，此行的风险应该不大。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跃跃欲试。 “我在考虑去不去。”昆汀也道。 “放心吧，克洛尔。”楚逸欢看了一眼伤心的少女，“如果我能加入，并带回时间草的话，一定会给你一些。” “真的？”克洛尔又惊又喜。 “说话算数。”楚逸欢道。 ※※※ “你们想去金焰洲？”卡普空大师端坐于上，平静地看着他的两个弟子。 “是的，我想用时间草，找到父亲的下落。”楚逸欢道。 “昆汀，你呢？”卡普空大师问道。 “历练自己，赚钱，还有晋级。”昆汀神色严肃。 “你倒是很坦白。”卡普空大师笑了，“我想，你已经很有钱了吧，一颗熔火晶玉，就近百万金币。” 昆汀有些尴尬：“这个……离我的目标还很远。”楚逸欢看了身旁的同伴一眼，摇摇头，这家伙曾经和他说起过理想，就是有无数的金币，做天大的生意，垄断整个大陆的市场，每天躺在钱上睡觉。 卡普空大师叹了口气：“命运由自己选择，我没有意见。魔法之路，不仅需要冥想，接受挑战也非常重要。” “昆汀，这两样给你。”卡普空大师挥手一弹，把一枚发光的戒指，以及一根法杖送到昆汀面前。“空间盒子，神力迟缓法杖。” 神力迟缓法杖，含有一个迟缓立场法术，这个法术的作用，是在使用者的身周，1至2米范围内制造一个力场，使敌人的神力运转变得极为缓慢，持续2至3秒。但它对魔法师无效，对近身攻击者也无效。 迟缓立场，本身是5级，在法杖中就是2级，这意味着，它能对付4级的神力者。从教科书上来看，它可以配合闪电武器等强化类魔法，适于近身战斗用。 “楚逸欢，你已经有了空间盒子，我只给你一个飞跃法杖。”卡普空大师将另一根法杖送到了楚逸欢面前。 飞跃法杖，可以短暂地施展飞跃术，这应该是用于逃生的手段。 “这两件，是我目前能炼制的最高级的装备。它们的次数有限，我相信，你们会用在合适的时候。”卡普空大师看着他的弟子：“这是我对你们提供的一点帮助，也许能让你们通过命运的检验，也许不能。我只希望，你们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实现心愿。” （第二卷终） 第1章 大海之上 金焰洲，太液世界的最南面，太液海朝南的终点。这片近7000万平方千米的土地，没有一点魔法之神的荣光照耀，野蛮，愚蒙，处在文明的边缘，只有无知的迷信。 海格伊鲁的典籍上记载，金焰洲，分为两个大国，西为金轮帝国，东为图萨神国。两国被无边无际的撒尔泊大沙漠，还有长达6000千米的权杖山脉完全隔开。两国的国民，全部信奉火神摩洛。摩洛的神力者，也是可怕，疯狂，拥有魔鬼力量的信徒。 石猴山脉，就在金焰洲的最东部，落星河的最下游，它与贺牛洲的龙首山脉紧密相连，从这里再往北，越过蟠龙山脉，就可以到达白龙帝国。 对从海格伊鲁出发，寻找时间草的队伍，这是一段漫长的旅程。由于目前和狮心王国的紧张关系，队伍只能冒着大雪，往东越过北苔高原，再在橡树王国的首都富梯城（fruit），与查法里亲王的捕猎队汇合。 所有人，包括贾艾斯大师在内，都掩饰身份，装扮成亲王的捕猎队成员。然后往南，途经狮心王国的勒斯省，沿静水河顺流而下，最后从大角江的出海口，进入太液海。 蔚蓝的海面，如洗的碧空，都让楚逸欢心怀大畅。但几天后，众人刚刚出海的新鲜，就被一成不变的枯燥代替了。除了喝酒，玩乐以外，大多数人无事可做。 这艘三千吨的鲨头大帆船，满载了各种物资，除了62名水手，还有100人的捕猎队，40名魔法师。除了贾艾斯大师和辛塔大师，其他人都是议会大师的弟子。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好事，哪怕机率再低，大师们也是不会假手他人去做的，如果不是卡普空大师的推荐，还有两颗奥秘晶玉的贡献，楚逸欢和昆汀两人根本没资格加入。他们的等级是最低的，其他人平均都在4至5级，也比他们年长不少。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查法里亲王的侄子，克劳德?普尔斯子爵。这个年轻的贵族作为亲王的代表，是队伍的主要指挥者。从到海格伊鲁邀请众人，再到所有的俗务，一路的边检、外交都是他在负责。至于两位高级大师，一众魔法师大爷，都只管享受供奉。 查法里亲王的殷勤，让众人都感到满意。船上甚至有50名女仆，为每个魔法师贴身服务。 这是在富梯城的会晤时，亲王赠送的，金币之外的礼物。亲王表示，对大师们的辛劳，他无以为报，只有尽力而为，让诸位生活舒适。 对此，众人都心领神会。 这些女仆，都经过挑选，有一定的姿色。她们不算是奴隶，但比奴隶好不了多少，几乎都是从小因为贫穷，被父母签了长约卖掉的女孩，以及被抄家的犯官亲属。 服从，就是她们的任务。 贾艾斯大师和辛塔大师都没有拒绝，他们得到了10名最漂亮的女仆。当然，拒绝的才是傻子，海格伊鲁的律法还管不到这里。 “又睡不着？”深夜，站在甲板上，望着波光粼粼的大海，楚逸欢听到了昆汀的声音。 “散散心。”楚逸欢道。 “其实，你不必这样，既来之，则安之，你不要，也未必是好事。”昆汀系着腰带，走到他身边，“小弥说，亲王对她们有命令，如果谁侍候得不好，回头就会被卖给白龙帝国的蛮子。” 楚逸欢摇摇头。出海已经半个月了，除了日常服侍，他还没有碰过那名叫若叶的女仆。 对此，他不是没有**，但就是无法越过这条界线。而昆汀不同，他很快就习惯了，并与众人一样乐在其中。 若叶和楚逸欢睡在一个房间，这让他连冥想都没有机会。因为亲王的命令，他也不忍把女仆赶走。也只有趁着夜晚，才有一点独处的清净。 “这就是人生，你不能改变，就只能接受。”昆汀的语气感慨：“我现在才体会到，神力者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换成从前的我，完全无法想象。” 神力者的生活，离开了海格伊鲁，就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妻妾仆从，这与实力成正比。 “你有思念的人吗？我是说，爱人。”楚逸欢道。伴随着船舱中传来的，阵阵隐约的嬉笑声，饮酒声，眼前的一幕，海风，夜色，月光，都让他感到莫名的孤独。他想起了雪莉，还有她带给他的温暖。 “有啊。”昆汀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他沉浸在回忆里，“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孩。我很想再见到她，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个机会。” “所以，当你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和其他人在一起？”楚逸欢道。 “不，兄弟，你的爱情，和我的爱情不一样。”昆汀叹了口气，“对我而言，她就像一个梦。如果今生我能和她在一起，就是神最大的恩赐，即使立刻死去我也甘心。可是，她离我太远、太远了，所以，我必须要变强，不断地变强。只有这样，才有得到她的希望。也可能，我永远都无法实现梦想，但她始终在我心里。当我抱着小弥，也都把她当成了她。” “你还想拥有富可敌国的财产，也是为了她？” “是的。” 楚逸欢叹了口气，不说话了，看来，昆汀是爱上了哪国的公主。这是一个艰难的梦想。 昆汀也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天才。作为平民的他，是一年前才偷偷学习冥想，未经任何学徒训练，魔法知识，生物学，战斗知识也几乎为零。直到前往海格伊鲁前，他才初次通读《冥想要义》，在两个多月的旅途上，他就到达了1级。这种天赋，楚逸欢自认也无法相比。 可是，将来的路还很漫长，等他们功成名就，到了议会大师这样的等级，那位美丽的公主，很可能已变成了老妪。 他想起了玫瑰，有时，她也会在他的梦中出现。是的，他和她是朋友，在生死之间建立的友谊，虽然地位悬殊。 踏上旅途之前，他又给她写了一封信，但一直没有收到回音。狮心王国的大使馆已经关闭，班克罗夫特大师也再次被要求禁足，在这个敏感时期，他无从打听她的消息。 “夜深了，早点睡。”昆汀情绪低落地告辞了。 楚逸欢又独自站了片刻，慢慢往房间走。他想起若叶带着期盼的，小心翼翼的神情，只要他脸色稍微不对，小女仆就表现得心惊胆战。 这些花季少女，同样是人，只因为出身，或者贫穷，就这样成了男人的玩物。甚至，即使失去尊严，在亲王的府邸侍候，也强过被卖到外邦受尽凌辱。 《自由人民的长期战争》，楚逸欢脑中，下意识地映出了这本书。从某些方面来说，反抗，是普通人唯一的出路。 他带着心事，忽然，又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阴影中望出去，他看到，通往下层货仓的甲板打开了，两个人影正抬着一袋东西，走向船舷一侧。 而那袋东西，还在扭动着，发出了一阵细不可闻的，呜呜的，像是被堵住了嘴的人声。 第2章 怒火攻心 “住手！”楚逸欢一声断喝。 在那两个人影，正要把手中的口袋扔进大海的时候，楚逸欢大步冲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他将照明术抬手扔出。 一眼，他就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抬口袋的两人，脸上线条粗野，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褂，满身都是油汗和酒气。 这是查法里亲王手下的捕猎队成员，同时也是一群粗人，以风之神力者为主。他们住在下层船舱。 那个口袋里，是一个人体的形状，还有血渗了出来。 “袋子里是什么？”楚逸欢警惕地道，咒语已放在了嘴边。 “没……没什么。”两个捕猎者先是吓了一跳，在看清楚逸欢的打扮后，又露出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哎呀，这位大师，不关你的事。我们在处理受伤的货物。” “打开袋子！”楚逸欢懒得和他们废话，火球在手中直接点亮。 面对楚逸欢的凛冽杀气，两个捕猎者连忙顺从。袋子解开了，里面是一个全身**的女子，她嘴里塞着一团破布，失神的双眼瞪视着夜空。在她的前胸和小腹上，两根粗大的船钉扎入了内脏。 血，正随着这即将消失的生命，最后的留恋，本能的挣扎，不断涌出。 在这具苍白的身体上，也满是伤痕，指印，狼藉。可以想象，她受到了怎样的遭遇。 “谁干的？”楚逸欢从牙缝中迸出了几个字。愤怒，可怕的愤怒，面对人间这种残暴，正义的愤怒差一点就将他点燃。汹涌的血气，让他的太阳穴使劲跳动。他用尽力气抑制着杀心。 对着两个面如土色，支支吾吾的捕猎者，每一秒，楚逸欢的怒火都在提升。“说不说？”就在他忍无可忍，决定直接将两人格杀的时候，背后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位大师，有话好好说，不要伤了和气。”一个惫懒的声音道。 楚逸欢立刻侧退数步，并同时转身。他很清楚，在脚步声响起的一刻，这个说话的人，已经离得很近。 无疑，这是一个高级的风之神力者。对方欺近身侧，没有动手，是一种震慑，警告。 他看清了来者。捕猎队的队长，努爾匆。这是一个体格高大，肌肉结实的人，满脸杂乱的胡须，带着一种阴狠的，看人就像在打量猎物的眼神。 此人是查法里亲王的老部下，也是5级的风之神力者，一个狠角色。他身后还有几个提着匕首的家伙。这群人刚从底舱钻出来。 “努爾匆队长，你解释一下这件事。”楚逸欢一边说，一边又退了几步。他判断着距离和形势，依靠秘传的双发火球，他可以一战。 “这位大师，你误会了。”努爾匆好整以暇地道，“这个女人，是一个奴隶，但是，她不仅不尽到奴隶的本分，还想要袭击主人。所以——”他指了指抬口袋的一个人，“我的手下，阿土，不得不自卫，打伤了她。” “我不知道船上还有奴隶，”楚逸欢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证据说她是奴隶？” “呵呵，这位大师，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呢。”努爾匆露出了挪揄的笑容，“我们处理自己的货物，应该不关你的事吧。” 楚逸欢一时语塞。当然，在他登船的时候，货物早已装好了。这个努爾匆十分狡猾，第一句话就咬定了，受伤的女子伤人在先。对于奴隶，各国的律法虽不相同，但谋害主人，在哪里都是死刑。 楚逸欢没有证据，最重要的是，奴隶是主人的私有物，他没有权利来管这件事。 他垂下了双手。但是，就这么算了？ 努爾匆哈哈一笑，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抬起垂危的女子，准备扔进大海。 “等等。”楚逸欢道。他面无表情地，来到两人面前。 一拳，他出其不意，一拳砸在这个叫阿土的捕猎者脸上。“噗！”含恨一击，对方飞出两米，牙齿和着鲜血一起喷出。 “你！”几个手下立刻要冲上来，被努爾匆拦住了。 “这位大师，你是什么意思？”努爾匆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什么意思，我心里不舒服。”楚逸欢掏出一把金币扔到阿土脸上，“这是医药费。如果下次，我再看见这种事，可能会更不舒服，说不定，也会自卫杀人。”他盯着努爾匆。 “哟！”“好大的口气！”努爾匆还未说话，他身后的家伙已经鼓噪起来。 “这名奴隶多少钱，我买了。”楚逸欢无视这些噪音：“开个价。” “出了什么事？”一个声音打断了对话。上层船舱的一道门开了，一个肥胖的人影，出现在房间的灯光外。 然后又是一个，这是衣着华贵的主人。鼓噪声惊动了他们。两人走下楼梯。 “子爵阁下。”努爾匆和手下的神情都变得很恭敬，在人影尚远的时候，就开始行礼。 楚逸欢用长袍盖住了女奴的身体，再将治疗药剂灌进她口中。 抬起头，他看到了克劳德?普尔斯子爵，查法里亲王的侄子。 这位贵族身材瘦高，仪容考究，虽然才20多岁，就蓄起了小胡子。 “阁下，是这样的，这位大师想买下这个受伤的奴隶。”面对子爵询问的眼神，努爾匆连忙道。 普尔斯子爵看了一眼众人，又深深地看了楚逸欢一眼。 楚逸欢打量着对方，他注意到，子爵有一些难以捉摸，耐人寻味的神色，在平静之下，还藏着些别的什么。 除了几次大型宴会，平时，他很少见到普尔斯子爵。而且，两人也从未说过话。但子爵的表情，像是认识他的样子。 “温德爵士。”几秒后，子爵露出了一个笑容，“久仰大名，你救援玫瑰公主的事迹，甚至传到了橡树王国。果然，你是一个充满正义的人。”他带着浓重的东部口音。 “谢谢阁下的夸奖。”楚逸欢不想客套：“这是你的奴隶，还是这位努爾匆队长的奴隶？” “应该说，是我叔父的，但我可以做主。”子爵点点头，他转向努爾匆，神色严肃：“你们在搞什么？为什么弄伤奴隶？” 面对子爵的质问，努爾匆有些讪讪：“个把奴隶，没什么关系吧？” “老威！”子爵没有理他，直接喊身旁的仆人。 这是一个50多岁，面色阴鸷的中老年，肥肉吊在两边脸颊。 “每人两鞭子。”子爵道。 “是！”老威道。 努爾匆等人都变了脸色。“趴下！”老威道。 几个家伙一点也不敢表示异议，他们成排地，脸朝下趴到甲板上。 “啪！”“呜——！”老威从腰间取下了一条带铁钩的软鞭，每一下，随着一声闷哼，都有一块皮肉被抽走。 努爾匆等人痛得满头大汗，但都压抑着声音，不敢叫喊。 “温德爵士，这个奴隶就送给你了，对这些人的不识时务，我表示抱歉。”普尔斯子爵和气地道。 他对楚逸欢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如果再让我知道伤害奴隶的事，你们就陪着下海！” 努爾匆等人慢吞吞地爬起来，一声不吭地，重新钻下船舱，留给楚逸欢一个怨毒的眼神。 第3章 初入金焰 受伤的女奴隶，还是没有活过来。 喝下治疗药剂的时间太晚，而且，她也不像神力者，有很强的生命力。 1小时后，楚逸欢和昆汀一起，把她的尸体放入了大海。 “你太冲动了。”昆汀道，“没有必要这么做。” “我该怎么做？”楚逸欢心情郁郁，看了他一眼。 “要杀人，有很多种方式。要杀，就要狠，不要给对方留下机会。报仇也是一样，除非你想慢慢折磨仇人。”昆汀拔出了他的紫铜匕首，作势往前一送，“先装作若无其事，再像这样，找个机会，背后一刀，一颗火球，就能解决问题，也不会暴露自己。” “但是，你现在到了明处，不仅没有成功，还被对方恨上，甚至要提防他们的报复。”昆汀摇摇头，“这很不划算。” “以当时的情况，我想不到这么多。”楚逸欢道。 “是啊，是啊，所以兄弟，我最欣赏你这一点，就是热血，正义。”昆汀道，“但在敌人面前，就是不成熟的表现。当你没有把握的时候，应该先要忍。”他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狠厉：“当初，我还没有神力的时候，就是隐忍，才干掉了把我的腿弄断的家伙。” 楚逸欢没有说话。隐忍，敢怒不敢言，等待时机，这也许是平民唯一的选择。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组织，”楚逸欢看了他的同伴一眼：“共济会。他们很清楚人民的隐忍，也能引导爆发的怨气。”他终于找到机会，不着痕迹地试探。 “共济会？”昆汀有些意外：“他们不是被赶出海格伊鲁了吗？” “你没有读过他们的书？”楚逸欢道，“应该说，他们是现行的制度，奴隶、平民、贵族之间的等级制度，最大的反抗者。” “说实话，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昆汀摇头道，“这个世界是平衡的，既然是神的安排，就有他的道理。” “你不同情平民的遭遇？”楚逸欢道。 “同情，可是我无能为力。”昆汀道，“在我没有能力的时候，我是不会去想的。就像那个叫小桂的男孩，他迟早要死。那件事之后，我就看淡了。这样的女奴隶，你能救下几个？还有更多的，你又怎么救？所以，最好向大师们学习，尊重平衡。” “所以你让自己变得麻木？”楚逸欢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种隐隐的愤懑，他不知该怎么表达。他以为，昆汀是共济会的同情者，至少，一些想法和他相似。 “兄弟，还是操心你自己吧。”昆汀叹了口气，“我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说不定，下一次遇险，我们就死了。我听他们说了，石猴山脉，比我们想象中更危险。否则，就不会由9级大师带队。” “而且——”昆汀压低了声音：“船上的货物，这批女奴隶，听说都是要带进山，有特殊作用的。” ※※※ 龙颚岛，白龙帝国最大的岛屿，以形似蟠龙的颚骨而得名。它孤悬于太液海之上，处于莲洲，贺牛洲，金焰洲三块大陆的中间，是海上贸易的必经之路。 此刻，船只停泊在龙颚岛南面的达禅港，开始卸下货物，补给物资。捕猎队，同时也是商队，珙洲大陆的特产，太液晶石，土之晶石，魔法炼金物品，在其他大陆都是稀罕珍物。 码头上就有大量的中间商，把这些特产吃下，再分销到白龙帝国的内陆，甚至图萨神国，光是一道转手，就能赚得盘满钵满。 在靠岸的一天，楚逸欢也和昆汀一起上岸游玩了一番，感受完全不同的人情风貌。白龙帝国，同样信奉兽神青阳，但与狮心王国又有差异。他们自称是青阳神的化身，龙神思尔，以及蟠龙格斯的后裔。 同样，他们的服饰，也与珙洲不同，上到帝王，下到平民、军人，都穿宽衣大袖。而且，无论男女，都爱蓄长发。这让他们看起来，别有一番潇洒的韵味。 据说，这是《青阳圣典》上所载的，“出尘”之意。 离开龙颚岛时，女仆们也留下了，这让很多魔法师难舍难分。这也意味着，享受的生活终于结束了，后面才是真正的艰苦。 船只的行动也变得偷偷摸摸，图萨神国，是一个封闭的，野蛮的国度。摩洛神的信徒，对异教徒绝不容情，也不容许商队将奇技淫巧的东西运入国家，败坏他们的人心。 白龙帝国的商人，都是通过“进贡”的名义，和图萨神国的上层以物易物，也是一个风险很高，容易掉脑袋的买卖。 对于魔法师，风之神力者，各类异教徒，则完全不允许踏上神国的土地。但是巨大的利润，还是让大贵族们愿意组织队伍，潜入石猴山脉捕猎。 在经过十多天的昼伏夜航后，船只终于在一处隐蔽的港口靠岸了。 葱郁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峦在眼前展开。这里是龙首山脉和石猴山脉的交界处，算是白龙帝国的领地。接下来，所有人就要上岸，全程步行，向石猴山脉进发。 这条路，是查法里亲王的捕猎队走惯了的，秘密的小路。努爾匆等人，在此有多年的经验。水源，地形，隐蔽点，都有详细的地图标注。 所有人下船后，努爾匆等人又钻进了下层船舱，很快，他们就牵出了一群女奴。 这些女奴，大概有上百个，除了面色苍白，衣衫不整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据楚逸欢暗中了解，她们每天都能吃饱饭，没有受虐待。自从普尔斯子爵警告后，伤害奴隶的事也没有再发生。 看着这些年轻的女子，像被猪羊一样驱赶，楚逸欢有一种本能的难过。但是，他做不了什么，这是查法里亲王的物品。看普尔斯子爵，还有捕猎队对她们的重视，就不可能同意他买下她们。 而且，即使买下她们，又能怎么样呢。 楚逸欢移开了目光，他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山道蜿蜒，努爾匆和一半捕猎者走在队伍的前方，后面是贾艾斯大师和辛塔大师，以及普尔斯子爵，和他的仆人老威。 魔法师们在队伍的正中，最后面，是驱赶着女奴的捕猎者。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要以魔法饼干为食。不仅如此，每个人都批上了一层草编的披风，还有帽子，由女奴赶制。 这片靠近海岸线的山脉，看起来很平静，没有什么魔兽的踪迹。即使有，也不是这支队伍的对手。 下午时分，在越过一座山岗后，努爾匆的神色变得严肃了。“我们已经进入了石猴山脉，”努爾匆道，“这里，就是图萨神国的领地了。” “吱！”一声尖细的，模仿鸟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最前方探路的人发回了信号。 “有空中侦查！大家趴下！别动！”努爾匆忙道。 随着他的声音，遥远的天空中出现了两个黑点。 第4章 台地群狼 金翅鸟！ 号称鸟中之王，图萨神国的飞行坐骑。它生性凶猛，口如利剑，钢筋铁骨，是比翼飞马稀有很多，也强大得多的生物。 据说，整个图萨神国，金翅鸟也不超过500只。它们只配备给最虔诚，最强的神殿卫士。 在两只金翅鸟之后，还有几十只明显慢了许多的短嘴鹰鹏。它们拉着一座宽大的，载着士兵的船型平台。 很快，金翅鸟就越过了头顶，它们在高空一声鸣叫，让地上的雀鸟都不敢乱飞。 “土鸡瓦狗。”看着鸟背上身穿金盔的骑士，贾艾斯大师从鼻子里一声冷哼。 “杀了就是，躲什么躲。”辛塔大师也道。他作势站起。 “不要啊！”努爾匆脸色大变，他慌张地道：“两位大师，千万不要。天上这些，只是边境巡逻队的一部分。200千米外，还有不少军队，甚至8级以上的觉者。要是他们失踪了，其他就会一窝蜂地赶来。” “王八蛋。”辛塔大师狠狠地骂道。 努爾匆脸皮一紧，辛塔大师脾气暴躁，似乎把他也骂了。 “每次我们都是悄悄潜入，不和对方硬碰。”努爾匆不敢有脾气，他耐心解释道，“只要走过这片区域，就没有空中侦查了。” 为了禁止异教徒踏上这片土地，图萨神国在边境的堡垒集中了大量人马。每年，都有一些运气不好，被剥皮抽筋的捕猎队。 30分钟，天上的巡逻者终于离去了。队伍开始缓缓前进，但还没有走到半小时，又有一队飞行生物出现在天上。 “大家趴下！”努爾匆再次道。 现在，队伍已来到了一座山岗的顶部。再往前3000米，就是一片平坦的，风化的红石台地，没有一棵树，石头也很少。 “子爵阁下，两位大师，今天不能再走了。”努爾匆道。 “为什么？”辛塔大师憋着一口气。 “前面是唯一的路。”努爾匆指着那片红石台地，“那里没法隐蔽，30分钟，队伍还没走完，就被发现了。” “照你说的办。”普尔斯子爵没有废话。 “如果明天还是这样，就只有连夜赶路。”努爾匆道。他望了望天空，一口唾沫喷到地上：“妈的，这帮疯子吃错药了！” 当太阳落下余晖的时候，空中侦查也终于撤走了，夜晚的时间可以留给野兽，勿需防御者担心。 “走，走！”趁着最后一点光线，努爾匆大声招呼队伍。 努爾匆的计划，就是在红石台地上扎营，等黎明时分再快速通过。宽阔的地方也利于布防，不像山路上首尾难顾。 当队伍全部到达台地时，天已完全黑透了。但他们仍不敢照明，在晚上8到9点，还会有一次夜间侦察。以往，就有大意的队伍上过当，变成了活靶子。 “走了。”听着天空的动静，努爾匆道。 照明术纷纷点亮，直到此刻，队伍才有余暇扎营。魔法师们从空间盒子里取出了帐篷，睡袋。捕猎队缺少这种神奇的空间装备，不过这帮粗人也早就习惯了，直接就地一躺。 两位大师和普尔斯子爵在中间，然后是103个女奴，魔法师和捕猎队在最外围。防御分配很恰当。 女奴们裹着毯子，一声也不敢吭。她们早就习惯了，如果谁敢乱叫，鞭子就会第一时间落下。 听着山风的声音，还有陌生的荒野气息，许多念头纷至迭来，让楚逸欢难以入眠。就在他迷迷糊糊地，刚刚进入梦乡时，一声惨叫响彻了夜空。 众人一跃而起，在黯淡的星光下，队伍的外围，一名负责放哨的捕猎者，正在移往台地的边缘。当然，并不是他自己想动，一条显眼的，粗长的血痕拖在这具身体之下。拖走他的，是另外几个黑影，一些脚爪如钩，眼冒幽光的生物。 “什么事？”贾艾斯大师喝问道。 就在众人神情紧张，看向那名倒霉蛋的时候，队伍的后方，又响起了一片惨叫。 1秒，回头的时间，已有十多个人被扑倒。铁钩一样的爪子瞬间扎入要害，抽出，带起大蓬血雨。 “钩爪狼！”努爾匆大喊一声。 随着他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到了黑暗中的，那些成群结队的眼睛。不下两百双，它们伏在台地的边缘，已把捕猎队四面包围。 “呀！”几名女奴发出了本能的尖叫，然后就是连锁反应，女人的哭闹声响彻四野。 钩爪狼，金焰洲才有的生物。夜行性，肉食，常在岩层附近做窝，在一只头狼的带领下，以数百只群居。钩爪狼的身躯瘦长如豺，有犬类一样的长颚和利齿，还生有六条硬比金属的钩爪，可在悬崖上如履平地，动作类似蜘蛛，是荒山中恐怖的猎手。 钩爪狼的智商极高，也许一入夜，它们就盯上了人类的队伍，直等到此刻才发动袭击，甚至，它们懂得悄悄清除哨兵，再声东击西，对毫无防备的人下手。 “都别吵！全体准备战斗！”贾艾斯大师洪亮的声音压住了嚎哭，魔法师们立刻开始念诵咒语，捕猎队也擎出了武器。 但是，女奴们根本不听贾艾斯大师的话。 普尔斯子爵皱了皱眉，努爾匆脸上闪过一丝戾色，他大步上前，抬手抓起一个叫得最凶的女奴，猛然发力，一下就把她扔进了狼群。“啊——！”随着一阵利刃入肉声，女奴的尖叫戛然而止。 “再闹！这就是榜样！”努爾匆恶狠狠地道，女奴们立刻安静下来。 这一刻，己方的攻击已经完成，随着成排的匕首和利箭，十多道火墙也在狼群中燃起。 “呜呜——呜！”狼群一片惨叫，几乎是在一瞬间，它们就退了，带着抓走的几具尸体，像潮水一样爬下台地。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山岗底下。 “这些东西，这么不堪一击？”辛塔大师狐疑地道。不仅是他，魔法师们都很惊讶，战斗才刚刚开始，没有干掉几只，狼群就逃了。这和之前的阴险袭击比起来，落差太大。 “惹什么都好，不要惹钩爪狼，这是本地的谚语。”努爾匆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些生物一旦不敌，就会逃走，而且报复心极强，如果不能一网打尽，或者把头狼杀死，就要一直跟着猎物。下一次，它们还会来的，各位大师需要用魔力黏胶术。” “王八蛋！”辛塔大师骂道。 这意味着，以后每晚的宿营，都要防备狼群袭击。石猴山脉给出的这个下马威，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有轻伤员。钩爪狼的爪子，全部对准了他们的颈脖要害，几乎是一击必杀。还残存一口气的，则被自己人补上一刀。 这场夜袭，就有1名魔法师，10名捕猎者阵亡，尸体由贾艾斯大师亲手处理，连衣服一起，用贤者之焰焚为灰烬。 按努爾匆的话来说，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要是被图萨神国的巡逻队发现，追捕就会立刻发生。 垂头丧气的努爾匆，也受到了普尔斯子爵的训斥。严格来说，这是他办事不力，没有小心戒备。努爾匆辩解道，这片台地半年前还很安全，这群钩爪狼，应该是最近才到这里做窝的，也有可能，是被图萨神国的部队驱赶过来，设置的天然屏障。 第5章 狡猴部落（1） 天明之前，队伍终于通过了红石台地，朝下钻入密林。 阴冷的峡谷中，有一条肉眼难辨的小道，全凭努爾匆的捕猎队拿着砍刀在前开路。距他们上一次通过的时间并不久，植物已经将道路全部遮住。 这条路通向石猴山脉深处，离目的地还很远。据说，努爾匆等人是在石猴山脉的最南端，靠近迷雾之海的地方，得知了时间草的消息。 时间草，是一支狡猴人部落守护的宝物。一名被捕，又侥幸逃出的捕猎者透露了该部落的位置。贾艾斯大师和辛塔大师两位，就是为此而来，进入，强行抢夺，这是早就与查法里亲王商量好的，唯一的方案。 在密林中整整前进了三天。除了在前探路的捕猎者两死两伤，其他再无损失。偶尔出现的魔兽，也在人多势众的队伍前落荒而逃。 第四天，密林已在身后，前方是一条蜿蜒的河流，队伍开始沿着河岸前进。到此，已离图萨神国的巡防区域很远。那群逃走的钩爪狼，也没有如预料一般出现，这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十天下午，绕过无数山峦和溪流，疲惫的队伍终于来到了落星河畔。 此时，又有8名减员，包括两个捕猎者和6个女奴，损失来自几只变色剑齿虎的偷袭。 落星河，又被图萨神国称为流沙水，地上天河，是太液世界第一大河。发源自权杖山脉的绿叉河、菩提河，以及天星湖丰沛的水系，全部向东汇入落星河，形成了这道长8000千米，宽达30千米的巨大河流。 落星河，也是金焰洲东部的南北分界，几乎将陆地一分为二，流入石猴山脉后，它又折而向南，注入迷雾之海。 落星河的名称，也源自它的湍急和浑浊，尤其在下游，进入石猴山脉后，宽阔的河面被压缩到不足2千米，近乎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据说，这里鹅毛不能浮，连星星都会被冲走。 河畔的众人，都在这天地的伟力前久久驻足。脚下是百米高的黑色山崖，河道在此陡然转折，昏黄的河水翻滚而下，犹如万马奔腾，一头撞向岩壁，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再卷动着不甘的白沫冲向南方。 在震耳欲聋的水声中，努爾匆指着山崖缝隙中撞碎的骨头，船只的残片，再次对女奴们提出了警告。不用他说，很多人都已吓得发抖。脸色发白的，还包括几位魔法师，无疑，在这种力量面前，任何东西都会被一瞬间被卷走，拍碎。 好在，队伍并不是要渡过落星河，而是要绕过这条被称为“碎星口”的转弯，走向大河的东南方向。 再走一段，落星河的巨响已不可闻，队伍来到了一片山岗前，周围树木葱郁，一条溪水缓缓向东，在前方一千米处，也出现了一些隐约的茅屋。 “接下来，各位都请不要说话。”努爾匆的神色很严肃，“前面，是一个狡猴人部落，他们对陌生人敌意很大。”说到这里，他很恭敬地向两位大师和普尔斯子爵道：“一切都请听我安排。” 普尔斯子爵点点头，贾艾斯大师神情和蔼，辛塔大师则哼了一声。 队伍继续前进，没有走多远，众人就听到了一阵唿哨，那是一种类似鸟鸣，又像狼嚎的怪叫。声音在两边的山林中此起彼伏，很快，就有数十个人影钻出树林，拦在了面前。 对面的人影身材高大，比人类还高了大半个头，平均高度接近两米。他们戴着蕨草编织的大帽子，手握简陋的骨质标枪，除了腰间围着的皮裙外近乎全裸。 他们肤色油亮，也没有被兽毛覆盖。除了塌鼻梁，矮额头，长满绒毛的头脸，长至膝盖的双手，看来和人类并无区别。 但他们并不是人类，“他们”，或者“它们”，这是一群狡猴人，与鼠人相似的，具有智慧的人形生物。而且，是最像人类的半兽人种族。 甚至有学者说，他们是人类的近亲。 此刻，对面的狡猴人作出了恐吓的动作，他们举着武器，对眼前的人类龇牙咧嘴，发出介于狼嚎和鸟鸣之间的怪声。 从他们嘴里露出的粗长犬齿，也能看出这是一群并不好惹的生物。 整个石猴山脉，除了石猴外，主要是狡猴人的地盘，就像鼠人占据了帕米尔山脉一样。 努爾匆示意众人不必紧张，他上前两步，摊开双手平伸向前，道：“guaweulwlabakakahila……” 随着这串怪异的语言，对面的狡猴人的动作缓和了。努爾匆又重复了一遍，对面的一个头领模样的放下了武器，也往前走了几步。 “提溜瓜，我，努爾匆。”努爾匆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说着，又往队伍后方一指，说了几个音阶。 对面的狡猴人咧开了嘴，他也摊开双手，快速上前，粗长的手臂和努爾匆握在一起。两人一起哈哈大笑，同时低下头，脑门相抵摩擦了几下。 随着努爾匆的动作，对面的敌意消失了。狡猴人全部放下了武器。 “提溜瓜，这是我们尊贵的子爵，普尔斯，还有贾艾斯，辛塔，两位大师，大师。”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懂，努爾匆转身介绍几名尊贵的人物。 努爾匆的狡猴人语言很蹩脚，说到“大师”两字的时候，他想了几秒，才憋出了一个“伊萨陀”。这是一句金焰语。 这名叫提溜瓜的狡猴人，似乎也听懂了努爾匆的介绍，看到两位高级大师，他的脸上除了警惕之外还有肃然。他把手掌合拢，贴在嘴边，向两位大师低头行礼，显得非常尊敬。 狡猴人崇拜强者，楚逸欢想起了几个捕猎者的话。 这个礼仪之后，双方的气氛更为融洽。狡猴人提溜瓜转身对其他人吼了几声，他们全部让开了路，还有几个面带兴奋，奔向了村落，一边高声呼喊着什么。 提溜瓜躬身，合起手指着村落。“这是邀请我们。”努爾匆忙解释道，“他在请两位大师移步。每位强者都是狡猴人部落的贵客。” 这下连辛塔大师都露出了一丝笑容。魔法之神的荣光，即使在遥远的金焰洲，也能被异族凛然敬服。 队伍开始前进，提溜瓜在前引路，其他狡猴人在身旁跑来跑去，有几个还伸手去摸队伍后方的女奴，引起了几声惊叫。看得出来，他们很兴奋，嘴里唿哨不断。 “这些狡猴人在闹什么？”贾艾斯大师问努爾匆。 “他们对我们带来的礼物很高兴。”努爾匆脸带得色，“看来事情很顺利。” 贾艾斯大师赞许地点点头。 村落渐近，更多的狡猴人出现在道路旁，其中有老有少，都是男性，大多半裸着身体。看着这群人类，狡猴人们满脸好奇，当看到女奴队伍时，他们更是集体欢呼起来。要不是几个头领阻止，一些狡猴人已经上来动手动脚。 这一幕让楚逸欢脸色难看。他已经知道了这群女奴的“特殊用途”，努爾匆等人，费尽心思把她们带进深山，就是为了送给狡猴人部落，换取对方的善意。 据说，狡猴人很喜欢把人类女性作为配偶。 “努爾匆，我的朋友。”一句怪腔怪调的珙洲大陆通用语，从前方传来。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粗壮，身披羽毛披风的狡猴人大步上前，对努爾匆摊开了双手。 “好久不见，达弗瓜酋长。”努爾匆面带笑容，与对方摩了几下脑门。 这是狡猴人部落中，表示亲近，兄弟之谊的礼节。 “欢迎，各位。”达弗瓜酋长又向两位高级大师致礼，“伊萨陀，远道而来，达弗瓜，很荣幸。” 努爾匆对贾艾斯大师使了个眼色。 贾艾斯大师和蔼地笑着，也对狡猴人酋长微微躬身：“酋长先生，初次见面，我们带来了一些礼物，愿友谊长存。” 楚逸欢注意到，这个达弗瓜酋长也是一名神力者，一个萨满，等级不高，但也不会太低。 “友谊长存。”狡猴人酋长咧嘴大笑。他的目光露出一丝贪婪，射向了队伍后方的女奴。 努爾匆又对达弗瓜叽咕了几句，狡猴人酋长大手一挥。周围的狡猴人立刻一拥而上，扑向那群女奴。 “我让他们把礼物带走。”努爾匆道。 这一刻，哭声，喊声，惊叫声响彻天空。女奴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开始拼命挣扎，但在身强力壮的狡猴人面前，任何动作都是徒劳。 有几个女奴想趁乱逃走，立刻被外围的捕猎队放倒在地。还有一些，甚至逃到魔法师们中间，试图寻求帮助。 在这些无助的眼神面前，楚逸欢的身体颤抖，但是昆汀把他拉开了。 一群老狡猴人，争先恐后地从茅屋中拿出了脚镣，然后七手八脚地，锁住了他们的战利品。 达弗瓜酋长的手下，包括提溜瓜在内，抢到了最多的一群女奴。每个人都捉住了2至3个，其中的一半要给酋长享用。想要乱跑的，都被他们按在地上。 混乱止住了，狡猴人兴高采烈地嚎叫着，三五只扛起一个女奴，扛进窝棚。很快，更响亮的尖叫声，哀哭声，粗野的笑声传遍了村落。 这是一幕凄惨的场景。每个窝棚，就是狡猴人的一家，包括父子兄弟在内。在这些粗野的生物面前，女奴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第6章 狡猴部落（2） 楚逸欢的脸色煞白，一些魔法师也脸露不忍，只有捕猎队的人若无其事。很明显，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来送礼。 “都不许乱说话！”辛塔大师威严地呵斥着众人。 “我们要尊重朋友的习俗。”贾艾斯大师也道。 昆汀紧紧地拽着楚逸欢的胳膊，不让他乱动。 “伊萨陀，朋友们，见笑了。”达弗瓜酋长并不急于享受礼物，眼看属于他的那群女奴被关进窝棚，酋长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请，请，欢迎贵客。”狡猴人酋长将人类带进村落中间的空地。 平坦的条石地上，已摆上了几张巨大的长条桌，以及树墩做的凳子。后方，是一根巨大的图腾柱，柱子上刻着一个猴头人身的生物，它有着比腰还粗的双臂，下体描绘得尤其夸张。 眼前的一切，都透露着无法形容的粗犷和野蛮。 “这个，好像就是狡猴人的祖先，猴王圣臂。”一名魔法师低声对同伴道。 “伊萨陀，请，请坐。”达弗瓜酋长居中坐下，又双手合拢，恭敬地邀请两位大师。 照着捕猎队轻车熟路的动作，魔法师们也坐下了。达弗瓜酋长吼了几声，立刻就有一群女人从一旁的茅屋里奔出来。 这些女人，全都不着寸缕，大多数是狡猴人，也有少数人类女性。 这一幕让魔法师们看呆了眼睛。 女狡猴人同样高大，她们的胸脯和四肢都比人类女性大上一圈，手臂也不像男性那样长至膝盖。假如没有那颗猴类的脑袋，还有围绕**的绒毛的话，也能算得上身材健美，堪比古代雕塑一般的性感。 **的女人们端上一盘又一盘的肉干、野味、水果。这场宴会，刚才就已开始准备。几个女人架起火堆，开始烧烤黄羊。很快，空气中就弥漫出一股香气。 没有工作的女人则环坐在桌旁，殷勤地为魔法师们服务。无论站起，躬身，她们的动作毫不掩饰，妙处若隐若现，不少人涨红了脸。 贾艾斯大师使劲咳了几声，几个发呆的家伙连忙收敛了色心。大多数人，尤其是以努爾匆为首的捕猎队，全都正襟危坐。除了接过食物外，几乎不拿正眼看这些女人。 当然，裸女们都是达弗瓜酋长的嫔妃。这是狡猴人的风俗，所有女狡猴人都属于酋长，除非有一个更强的狡猴人战胜了酋长，成为新任酋长，这些嫔妃才会改换主人。 酋长让自己的女人来接待宾客，但不代表客人就可以动手动脚，这是一种严重的失礼，甚至是挑衅。在走进村落时，众人已得到了努爾匆的警告。 其他男性狡猴人，除了酋长的赏赐，也没有权利获得女狡猴人当做配偶。所以，捕猎队送来的女奴，尤其受这些饥渴的半兽人欢迎。 天色已暗，广场中的酒宴才至酣处。发泄完兽欲的男狡猴人，也纷纷从窝棚出来，坐在远处喝酒嬉闹。 **的嫔妃开始表演舞蹈，那些奔放的，原始的动作，让酒精作用下的众人更加面红耳赤。一些狡猴人看了片刻，又按捺不住地溜回了窝棚。 狡猴人酿造的弥桃酒，清香，甘冽，楚逸欢也多喝了几杯。他的情绪低沉，口哨声，叫嚷声，欢呼声，碰杯声，热情的半兽人，心满意足的贵宾，这是一幅无比欢乐的场面，只有窝棚中传出的，嘤嘤的哭泣声，不断提醒他幕后的悲剧。 “别喝闷酒了。”昆汀悄悄捅了他一下，“听听说什么。” 楚逸欢抬起头，他看到表演已经结束，周围的裸女也已退走。只有那些男性狡猴人还坐在外围，扎堆自唱自乐。 这也是狡猴人的习俗，先热情招待，酒至半酣才谈正事。 “伊萨陀，我们这里，地方小，招待，不周，还请谅解。”达弗瓜酋长对贾艾斯大师道。 “酋长先生太客气了，”贾艾斯大师微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来金焰洲，贵部的盛情，让我仿佛有回到家乡的感觉。” “友谊，友谊长久。”达弗瓜酋长喝得舌头有些大，“虽然，每年来我们的人很多，努爾匆，是最好的，朋友。伊萨陀，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这次，想要多少石猴？” 贾艾斯大师看了努爾匆一眼。 “达弗瓜酋长，这次，我们不要石猴。”努爾匆笑道，“而有另外一件事请你帮助。” “哦？”狡猴人酋长眯了眯眼睛，射出一丝精明的光，“那么，请告诉达弗瓜。” 两位大师与普尔斯子爵暗暗对望一眼，狡猴人，是狡猾的半兽人，心智也绝非外表那样粗野。从这位酋长一口流利的通用语，就能窥见一斑。 “是这样的，我们想穿过石猴山脉，到迷雾之海的岸边。”努爾匆道，“但是，一路上有很多陌生的部落，可能不允许我们通行。所以，我们希望酋长先生派一些手下，作为向导，帮助我们通过这些区域。” “迷雾之海……”听到这个词，达弗瓜酋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各位，去那里做什么？” “两位伊萨陀，需要炼金实验的材料。”努爾匆神情自然地道，“几只活的海猴子。所以，他们才会不辞辛劳地亲自跑这一趟。我们都是为此而来。” “是的，”贾艾斯大师也压低声音道，“不瞒酋长先生，这是一种秘药。” “秘药……”狡猴人酋长点点头，眼珠转了转，“这种秘药，有什么用？” “能帮助我们魔法师更快地冥想，提升神力等级。”贾艾斯大师眼也不眨，“如果酋长先生需要的话，药剂制成后，可以赠送你几瓶。” 狡猴人酋长眼珠转动，想了片刻才道：“这个，我们没有用。迷雾之海，这条路，很危险啊。” “的确如此，否则，我们也不用这么多人同行。”贾艾斯大师微笑道，“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所以，我们需要酋长先生的帮助。”他说着，从手上的空间盒子里掏出了一件精美的披风：“刚才的那些，只是礼物的一部分，这件幻象斗篷，由我亲手炼制，它可以帮助酋长先生隐藏身形……” 楚逸欢微微眯眼，他想起了共济会的梅庭，对方也有一件。 当然，贾艾斯大师的表现，是一直不认同共济会，对他的师弟梅庭的加入，也不止一次公开表达过不满。在队伍启程之前，贾艾斯大师还专门来访，向卡普空大师和楚逸欢解释了一番。对此，卡普空大师没有提出意见。 同时，贾艾斯大师还承诺，会尽力保护楚逸欢和昆汀的安全，将他们平安带回。一路上扎营，行动，他们都被安排在队伍中间，靠近两位大师的地方。 达弗瓜酋长接过幻象斗篷，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贪婪。魔法装备，在金焰洲极度稀缺，一方面，是很少有魔法师愿意来参与捕猎，另外是图萨神国的封锁，被抓住的人死得更惨。 至于捕猎队，也不可能赠送这样的，比女奴贵了百倍的礼物。 贾艾斯大师开始讲述幻象斗篷的用法，达弗瓜酋长迫不及待地，将斗篷批到身上。 “哈哈哈，伊萨陀。这，好啊，好啊。”成功隐蔽身形，潜到一名狡猴人身后，从它头上拔下一撮毫毛，再悄悄回到桌边的酋长爆发了一阵大笑。 “怎么样，酋长先生？”努爾匆道。 “好，好。谢谢朋友，伊萨陀。”狡猴人酋长连连点头，“明天，我就让提溜瓜，带人陪你们去海边，他们，都很熟悉道路。”酋长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这个，伊萨陀，这个，发亮的，戒指，”他指了指贾艾斯大师手上的空间盒子，“我，很好奇，它到底是……？” 得寸进尺！很多人暗骂一声。贾艾斯大师只是稍一错愕，就对这个狡猾的酋长笑道：“这个，是一件可以储物的装备。如果酋长先生感兴趣的话，我们回来的时候，可以赠送一件给你。” “哎呀！好！好！”狡猴人连连合掌行礼，“感谢，感谢伊萨陀，无以为报。”他心满意足地举起酒杯，大声道：“各位朋友，请，请，友谊长久！” “友谊长久。”贾艾斯大师笑眯眯地和他碰杯。 达弗瓜酋长这次不再废话，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开始大声招呼提溜瓜等人。能听懂一些狡猴人语的努爾匆，不断给两位大师和普尔斯子爵翻译着。 酋长对交易是满意的，他指示提溜瓜，带上20人为向导，领这些达弗瓜部落最尊敬的客人去迷雾之海，假如碰到不友好的部落，就报酋长的名号。酋长甚至取下了他的羽毛头饰，作为路上的通行信物。 “大酋长，是我的父亲。”达弗瓜压低声音道，“伊萨陀，朋友们，知道就好。这一路上，请放心。” 两位大师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努爾匆。同样诧异的努爾匆道：“酋长先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的。”酋长兴致很高，一边大笑，一边搂着努爾匆的脖子，“最好的朋友，才会告诉他。房子里的——”他指了指关押女奴的窝棚，“也要献给父亲一些。” 努爾匆挤出一个笑容。酋长似乎喝多了，继续喋喋不休：“我的母亲，是父亲的第十四，嗝，妃子……” 两名大师暗中使了个眼色，狡猴人，不愧狡猾之名，达弗瓜酋长说出这个，也是对众人的警告，警告他们不要想赖账，以及耍花样。 据说，狡猴人的大酋长是8级的原神萨满。神力强大，年岁悠长，连图萨神国也不敢轻易进山挑衅。 “哎呀，达弗瓜，醉了。”狡猴人酋长捂着脑袋，“伊萨陀，朋友们，见谅，请休息吧。” 几个嫔妃连忙来扶起酋长。另外的则快步过来，引着众人往图腾的后方走，那里有几间最大的草棚，是专供客人休息的地方。 楚逸欢随着众人起身，刚走两步，就听到村外传来了一连串好似狼嚎，又似鸟叫的怪声。 第7章 圣物踪迹 众人齐刷刷站定。3秒，那些怪声又变成了呜呜声，然后是一阵雄壮的咆哮。 “吼、吼”，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达弗瓜酋长猛地站直了身体，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诧异。 酋长推开嫔妃，摇晃着往前疾走几步，就有一个狡猴人奔了过来。这个夜间放哨的家伙很远就开始叫嚷。 随着这些声音，还在嬉闹的狡猴人也全部呆住了，他们全部把目光转向村口。 “怎么回事？”魔法师们望向努爾匆。 “好像是……大酋长，大酋长来了。”努爾匆咽了一口唾沫。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到了出现在村口的队伍。 当先，是两个举着火虫灯，身披丝衣的狡猴人。透明的气泡鱼肺囊里面火光飞舞，照亮了一众人影。 两个引路使者之后，是同样高大，雄壮的持剑卫士。这些狡猴人，比达弗瓜部落的勇士还高出20公分，麟鱼皮甲，紫铜长剑，还有悬在腰间的灵魂战鼓，都彰显对方的神力者身份。 他们全部是萨满。 楚逸欢默数着，50名。“这些，好像就是传说中，大酋长亲率的‘长手勇士’。”努爾匆低声对贾艾斯大师道。 这群亲卫走过之后，又是四名提着鱼泡灯笼的引路使者，再然后，是并肩而行的两个老狡猴人。他们满头白毛，肚皮微凸，身材相对矮小，穿着考究的桔黄丝袍，带着一脸威严，以及电芒一般的炯炯目光。两人的相貌，包括走路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对方的身上，神力如有实质环绕，这是真正的强者。在两名老狡猴人身后，是另一个披着多彩羽衣的老狡猴人，他们身后，还有成群的，不下上百人的卫士。其中一部分进入了村庄，另一部分则留在外面。 而在看到队伍的第一眼，村子里的狡猴人，就全部匍匐在地，一动也不敢动，口中冒出一串以示臣服的“呜——呜”声。 达弗瓜酋长则如梦初醒一般迎上前去。 他跪在两个老狡猴人面前，有些惶恐地道：“父亲大人，大父，二父，达弗瓜有失远迎。” 酋长的话，已被努爾匆翻译了过来。两位大师则皱着眉头。 “有两个大酋长？”辛塔大师低声问道。 “这……看来，传说是真的。”努爾匆脸色难看。 “什么传说？” “是图萨神国的说法。据说狡猴人的大酋长，会分身之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现在看来，他们其实是双胞胎兄弟。”努爾匆道。 在狡猴人部落中，兄弟，甚至父子，共享一个配偶的事情是常态。生下的后代，由于不知生父到底是谁，就称长辈为大父，二父，甚至三父、四父。 “太恶心了。”听着努爾匆的解释，有人低骂了一声。 “不许胡说！”辛塔大师立刻喝止道。 此刻，三名老狡猴人的目光，也已投注到了这边。感受到两位大师的力量，两名大酋长眯起了双眼。 “父亲，到达弗瓜这里来，有什么要事吗？”酋长躬身道。 “我们在寻找一些东西，到你这里借宿一晚。”身披多彩羽衣的老狡猴人道，同时对两名大酋长使了个眼色。 达弗瓜一愣。 “看来，你正在招待人类朋友，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身披羽衣的老狡猴人又道。 “是的，八洪金祭司。”达弗瓜忙转身引荐：“两位，是从遥远的北方来的，伊萨陀。都是达弗瓜的朋友们。” “人类的神力者，伊萨陀，强者。”两名孪生大酋点头示意。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了这一句，却没有上前见礼的意思。 此刻，听着努爾匆翻译的贾艾斯大师，同样面带微笑，但楚逸欢发现，大师的手已经微微抬起，做好了施法的准备。 那些持剑的萨满，也已站成一排，组成了一个包围的阵势。 情况不妙！楚逸欢用手肘碰了碰昆汀，除了几个喝多的家伙，大多数人都已凝神戒备。 “伊萨陀。”老狡猴人，八洪金祭司看着贾艾斯大师，“我们，实话实说，不绕弯子。你那里，有一件属于我族的东西。”他说的是珙洲大陆通用语，比达弗瓜还地道。 “哦？”贾艾斯大师面色不变，“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伊萨陀，不用否认，”八洪金祭司摇摇头，“你不知道的，我们也都知道，你想隐瞒的，都被先祖洞察。在前些天，你们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我们，就在远古仪式中得到了消息。祖灵不会说谎，我能感觉到，圣物就在你身上。” 几名高级萨满联合，才能举行远古仪式，它通过献祭，咒语，祈祷，获得不可捉摸的祖灵力量。这种力量，并非用于作战，而是得到祖灵的指示，包括寻找某人，或者某样物品。但指示很多时候也是模糊的，需要费劲猜测，远比不上魔法师的神秘预知。 贾艾斯大师脸色微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伊萨陀，像你这样的强者，应该是诚实的。”八洪金祭司似乎叹了口气，“你们想要做什么，我们不关心，也不会管。但圣物，对你们没有用处，人类想要通过它来控制我族，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归还，物归原主，大家还是朋友。所有的狡猴人，都会感谢你们。” 一旁的楚逸欢和昆汀，包括魔法师和捕猎队，都神情茫然地互望着。这番对话，突然冒出来的狡猴人圣物，已经超过了众人的理解。 很显然，两位大师隐瞒了什么，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 一大群萨满就是为此而来，而且时机拿捏得极准，把队伍堵在了村落里。据说，萨满的等级越高，祖灵的指示也就越清晰。这位八洪金祭司，看来也是一个6级左右的神力者。 贾艾斯大师神色变幻，片刻，他颓然摇头。就在众人以为大师还要辩解时，他手中的魔力火光已经点亮！ 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听到了辛塔大师的断喝：“全体向后飞跃！” 第8章 玛白伟力（1） 0?3秒，贾艾斯大师的攻击施放。 蒸腾空间，8级魔法。它结合了7级的迷雾术，与龙息术一样使用，但范围更广，是鲜有的水火相济的魔法。它用炽热的火焰将水元素蒸腾，遮蔽视线，在掩护己方行踪的时候，也以高温杀伤敌人。 这个魔法的可怕之处，是在施法者达到9级后。蒸腾的水雾中，还可以隐藏许多细不可查的贤者之焰，把敌人打成筛子。 瞬发的蒸腾空间，是贾艾斯大师一系的秘传。 处于双方阵中的达弗瓜酋长，当先被陡然升起的，滚烫的水雾波及，在他的惨叫声中，对面的灵魂战鼓也已全部敲响。 此刻，所有5级魔法师都开启了飞跃术，4级以下的人则启动轻羽术，借助同伴的力量跃向后方。肥胖的老威反应最快，他早准备好了飞跃法杖，拉着普尔斯子爵当先飞走。 高级大师的战斗，低级者即使参与也难起作用，更大的机率是变成炮灰。尤其敌方还有两个原神萨满，服从命令，共同进退，就是保命的最佳方式。 动手并不偶然，在踏上这片土地时，众人就料到了这一天。人类和异族暂时的友谊，都是各怀鬼胎，相互利用。要么征服，要么被征服，就像抢夺时间草的计划一样，拳头才是道理，和平解决才是妄想。 等楚逸欢拿出飞跃法杖，拉起昆汀，两人已落在了队伍后面。而捕猎队的成员，则启动了高速，奔向几间草棚的后方。 “集中一个方向突围！”辛塔大师喝道。他随手在众人身后施放了一道抗魔之壁。 下一秒，萨满们的咒语也纷纷完成。但是水雾遮住了视线，至少20个巫毒一指失去了目标。只有几个倒霉的捕猎者被击倒在地。 3秒，躲在水雾之后的贾艾斯大师施放了第二次攻击，辐射之手，一道黯淡的光柱冲向敌阵，射向两个神力光芒最为明显的大酋长。 也就在这一瞬间，阵后的狡猴人士兵爆发了一阵凶悍的吼叫，长矛如雨点一般投掷过来。 在神术暂时失效时，狡猴人立刻转换了方式，改用物理攻击，他们的反应极快，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精锐。 在神力者的战斗中，先手非常重要。尤其，在敌人不知道你掌握了哪种秘法的时候。 这一瞬间，辛塔大师上前一步，布好了大力神盾。飞掷的长矛没有一个射中贾艾斯大师，“波、波”声响，它们纷纷扎在地上，落在防御之外。只有一个动作最慢的魔法师被刺中了大腿。他“啊”地一声，还是被同伴拖上了半空。 吼声四起，成群的狡猴人战士开始突击。几步，他们就冲过了20米的空间，钻进蒸腾的水雾。 两位高级大师则一跃而起，紧随队伍后退。 闷哼声，嚎叫声，在冲锋的狡猴人中间响起。最强壮的几个已经钻出了水雾，哪怕高温将他们的皮肤全部烧伤，他们仍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但是，这只是表象。1秒，第一个狡猴人跪倒在地，在他的身体上，除了烧伤之外，还有许多不规则的，从前胸直透后背的，豌豆大小的深洞。当然，这些伤口里没有血，也没有肉，只有焦黑的一片。这是留在蒸腾空间里的贤者之焰的伤害，它直接烧穿了经过的甲胄、骨骼、内脏。 在致命的伤势下，狡猴人成片栽倒，身体稍弱的直接就倒在了水雾之中。蒸腾空间，一个非常阴险的法术，必须要铭刻了迷雾术、寒风术、龙息术三者之后，才能掌握它。它的效用也同样惊人，短短的几秒之内，就有30名以上的狡猴人战士，包括7名萨满被杀死。 另一个阴险的法术是辐射之手，它有击散神力凝聚的效果，同时还可以借用击散的神力，杀伤周围的人。敌人的法术越强，辐射之手的效果越好。 但是，贾艾斯大师的辐射之手并没有起效。因为在魔法接触前的一瞬间，两名大酋长的咒语已经完成。 原神萨满，已经不需要灵魂战鼓，他们凸起的腹部就是灵魂战鼓，而且，还可以使用腹语说话，不需再用嘴念咒，这使他们得到了强大的，免疫沉默术的能力。 实际上，在贾艾斯大师发起攻击的同时，两名大酋长的神术就开始默发。 “轰！”被达弗瓜酋长称为大父的老狡猴人，身上爆发了一层3米宽的神力光芒。随着光芒的绽放，在辐射之手泯灭的时刻，“大父”的身体，也陡然拔高。 2秒，大父，就如吹胀的气球一般，变成了一个20米高的巨人。 但这并不是什么气体，而是半兽人萨满至高的神术，玛白伟力。 根据半兽人的信仰理论，世界的先祖阔哮（kahser），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巨人。阔哮从无尽虚空的烈火中诞生，化身为泥土，成了大地，阔哮的三只眼睛变成了日月，头发变成森林，血液变成了大海和溪河，阔哮的灵魂分散在世界上，于是生出了猛兽和兽人，以及海里的各种生物。而阔哮最强大的两个意识，也诞生出了两个神祗，分别是大地之祖玛白，大海之祖卡赫赫。每种生物的先祖，都受玛白和卡赫赫管辖。 玛白伟力，呼唤大地之祖玛白的力量附于萨满身上，使其成为一个力大无穷的巨人，还能免疫水系法术以外的所有攻击。 这也是在帕米尔山脉，鼠人杀死善舟大师时所使用的技能。 大父的身体，直长到20米高才停下。此刻，他的前胸已与飞跃的两位大师平行。他头如巨钟，眼比铜铃，视线越过蒸腾的水雾，仿佛一口就能把面前的人类全部吞掉。 而二父，则踩着大父的手臂，两步，就站在了巨人的肩上。在萦绕的神力光芒中，二父的体形，已变得如同图腾柱上的“猴王圣臂”一般，他的身体长高了一圈，两只比腰还粗的手臂上肌肉虬结，青筋暴凸。 这是“圣臂化身”，萨满的7级神术，让猴王圣臂的灵魂加持，那双粗大的，长达五米的手臂不仅有可怕的力道，也是最强的防御，据说除了冰冻系神术外，其他神力都对圣臂无效。而狡猴人一族，还能获得其他种族召唤圣臂时没有的，额外的物理防御。 不仅如此，圣臂附身的萨满，还可以叠加第二个祖灵。此刻，二父将手一挥，一道猛烈的狂风就凭空刮起，卷向两位飞跃的大师。 “混天之风”，这是狮王“混天”的力量！ 在这道狂风刮起的同时，大父，也伸出了他的手臂，比房间还大的手掌径直抓向前方。 瞬间，贾艾斯大师就感到了身后的威胁，身侧的辛塔大师，也不禁寒毛倒竖。这是一手连环杀招，混天之风，将缠绕飞跃的两人，使其在半空动弹不得，而接踵而来的巨手，就会把目标彻底捏爆！ 这对孪生兄弟，强大的萨满，早就配合得无比娴熟，即使图萨神国的强者，也难以在这样的打击下幸存。 “用迷雾术！”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贾艾斯大师的飞翼突然扩大，迸发了一层新的光亮。“空间飞翼”，这是真正的飞行法术，不再需要落脚点，可在天空自由行动，更比飞跃术快上几倍。 贾艾斯大师的飞行速度猛增，在喊出这四个字的同时，他一把拽住了辛塔大师，两人在空中一个翻身，霎时躲过了一道狂风。 同一时间，辛塔大师也开始念诵咒语。一片迷雾从他的掌心中施放。 0?2秒，白雾就罩住了两人的身体，贾艾斯大师再次加速，大父的手掌带起一股恶风，从两人身边擦过。 巨手落空。“呜——嗷！”两名大酋长爆发了一阵怪叫。大父双掌齐出，与二父的混天之风一起，更快地扑向两名大师。 但此时，迷雾术的范围已扩大到了20米，更随着两名大师的移动，遮蔽了天空的视线。即使以大父的20米身高，也已看不清目标所在。 这种魔法的迷雾远超自然界的力量，二父的混天之风，一时也难以将其吹散。 此刻，大父咆哮着，两只巨手在白雾中狂暴地挥舞。而下方蒸腾的水雾仍未消失，让不小心触到的大父，发出了更凶猛的叫声。 “哗啦啦——！”暴怒的大父跨前一步，也不顾蒸腾空间灼烧他的身体，一脚，宴会的会场，所有的桌椅，盘盏，全部被踩扁。一掌，图腾柱，后面的几座草屋，全部被扇飞。木板，茅草，犹如喷泉一般飞起，再下雨一样落下。 第二掌。 尚在半空，还未落地的楚逸欢和昆汀两人，只听到一阵惨叫。随着黑影和恶风，背后的几个魔法师，在眨眼间就被扇飞。 他们的身体就像被打破的酒囊一样，扭曲，裂开，大蓬的鲜血临空喷洒。 虽然魔法师们都穿着特制的，能护住胸腹要害的秘银轻盔，但在这种力量前没有丝毫用处。 “加快速度！走！走！”随着大喊，两位大师从头顶飞过。 “哎呀——咚！”第二脚，地面的几个捕猎者，也在同一时间被踩成了肉饼。 此刻，辛塔大师施放的迷雾，已将周围全部笼罩。应该说，两位大师配合无间，在生死关头，使用了最合适的法术。对于近乎无敌的大酋长兄弟，在难以防御的情况下，只能想法遮挡其视线。 无论大地先祖玛白，还是猴王圣臂附身，其时间都是有限的，拖延，等待时机，才是唯一的办法。 从距离来看，反应最快的普尔斯子爵等人，已经飞出了村落。 下一刻，火把，还有火虫灯，就被外面的狡猴人扔进了浓雾。在密集的光照下，里外的人，都可以看见对面隐约的身影。 第9章 玛白伟力（2） “快踩！”一个反应快的捕猎者一脚踏在火把上。下一秒，他就瘫倒在地。巫毒一指！外面的萨满早就准备就绪，就等着有人主动暴露。 见势不妙的其他人则不再停留，继续前冲。这些火把有弊有利，有如没头苍蝇一样在黑暗里乱撞，还不如有一点光线摸清道路。 第三掌。 楚逸欢和昆汀两人，几乎是闭着眼睛挨过了大父这一下。不幸中的万幸是，蒸腾空间中的滚烫水雾，唯一能生效的水系魔法，给大父造成了一点伤害。这让他的步子缓了一缓，而且，弥漫的浓雾让3米外就不能视物。这一掌没有击中任何人。 两位大师的身影已在前方消失，后面的众人不由恐慌万分。 “哎呀！”一名魔法师在忙乱中飞向左侧，大父落空的第四掌，仍让他惊慌失措。在下一秒，他就惨叫落地，紧接着就是一片嗖嗖风声，那是成排的标枪！ 降落！楚逸欢不假思索，在瞬间收起了飞跃法杖。他和昆汀一头栽下，摔得满手是血。也就在同一刻，他们周围的同伴，还架着飞翼的几名魔法师，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啊——！”叫声，鲜血喷洒声不绝于耳。这是从侧面而来的袭击。 紧随着的下一轮，就是二父的狂风。“哎呀！救我！兄弟们快救我！”一名魔法师被风缠绕在半空，就像陷入湍流的树叶一般打转。可是谁也救不了他。 下一秒，大父的巨掌再次挥出。“啊——！呜——！”一片惨叫，连着这个动弹不得的一起，至少又卷走了四人。 楚逸欢和昆汀拼命站起，向前狂奔。无疑，在敌人瞄准空中的时候，地面上更为安全。他们的身边，也是一群逃窜的捕猎者。这些风之神力者的速度，比两人快了不少。 几个人影擦身而过，一个照面，楚逸欢也认出了对方。是努爾匆！ 此刻，努爾匆脸上泛起了古怪的笑容。他对着楚逸欢，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就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努爾匆身边的一个家伙，那个被打掉了半口牙的阿土，已将一瓶黑褐色的药水泼了过来。 奇臭冲鼻。两人躲避不及，同时被泼了一身。在他们脚步一缓，落到最后的同时，努爾匆和手下已经狂笑着，大步窜向了前方。 “臭獾血！”楚逸欢立刻闻出了这个味道。捕猎队常备的东西。 “这帮杂碎！”昆汀的目光如欲吃人。 对方的报复终于来了，临机一动的毒计，借狡猴人把他们干掉。就在逃跑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的时候。臭獾血，难以清除的气味，哪怕浓雾再多，他们也成了明显的靶子。 下一秒，两人就听到了吸气的声音，粗大，猛烈，比风箱还大的声音。再下一秒，巨手就捞了过来。大父已经闻到了气味！ “脱衣服！”昆汀道。两人一边撕开扣子，一边向前狂奔。幸好，宽大的长袍挡住了大多数臭獾血，除此之外，两人的手上，头发上也沾了一些。 扔在后方的衣服，立刻被大父抓起，连着一大堆泥土一起举上了半空。随着地皮的震颤，抓空的大父再次狂叫。他使劲一脚跺在地上，俯下巨大的脑袋，开始往下搜索。 而二父，则直追半空中的几个魔法师。一声惨叫，又有人被击落。 望着浓雾中若隐若现的巨大头颅，楚逸欢和昆汀脸色惨白。也许还有几秒，他们就会被捏成肉酱。 “烧头发！”楚逸欢急中生智，一边喊，一边运起魔力火焰，贴上了自己的头皮。沾上臭獾血的头发，烧掉就一切妥当。与此同时，他用左手发出火球，点燃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皮肉的焦臭味，可以掩盖头发的糊味。而狡猴人还在乱扔的火把，也掩盖了火球的痕迹。 “嗷——呜！”纷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蒸腾空间的水雾已经消失，狡猴人再次集体冲锋。 “打开空间盒子！”头发已全部烧光，顾不得头顶的剧痛，楚逸欢忙道。 两人念诵着口令，把沾了臭獾血的手塞进空间盒子。 这就是空间盒子的奇妙之处，它能收藏东西，自然也能掩盖其气味。 下一秒，大父就失去了他嗅到的目标。他脸上有一丝疑惑，同时更为暴怒，随手一掌拍在地面，然后大步上前。 他的目光，重新锁定了逃向村外，又在半空中停止，绽放出神力光芒的两位大师。 “哗啦！”楚逸欢和昆汀两人，险险避开大父的一掌。这一下拍扁了他们身旁的茅屋，还将外围的木栅栏一起拍碎。 此刻，两人在村庄的西侧。而与其他人汇合的，向南的逃生之路，已被大父的背影挡住。 狡猴人的吼声几乎就在耳畔。两人不假思索，忙从栅栏的缺口狂奔出去。 几个呼吸之间，他们就看到了漆黑的山岗和荒野。繁星点点，正在头顶，身后是罩在迷雾中的达弗瓜部落。 而在外围，刚才包围村庄的狡猴人战士，也全部冲向了南面，去围堵人类的主力。 “我们慢慢向那边靠近！”楚逸欢道。他扯着昆汀钻进一片长草丛。从这里望去，南面的战斗，正是最激烈的时候！ 大父巨大的身躯，在雾气之外露出了半截。他一掌挥出，就把贾艾斯大师拍倒在地。其他人则已逃远，只有辛塔大师还留在阵前，用龙息术击杀了一群狡猴人。 得手的大父兴奋地咆哮着，而二父，也如离弦之箭一般，在几个狡猴人身后突然窜出，粗大的手臂砸向辛塔大师。 而辛塔大师，也被这一下猛然击中。 楚逸欢不由一惊，在他的心跳加速中，贾艾斯大师翻身坐了起来。而辛塔大师，也在二父的攻击中步步后退。“大力神盾”，两位大师身前早已凝聚了咒语，是以毫发无伤。二父狂暴的铁拳，正打得盾牌火星四溅。 无疑，两位大师留在这里，硬抗大酋长兄弟，是在给其他人争取时间。 但是，大力神盾并不是360度的防御，背后就是最薄弱的地方。随着更多的狡猴人举剑涌出，旁观的两人不由捏了一把汗。 也就在这一刻，二父准备绕向辛塔大师后方的时候，祖灵附体的时间终于到了。 大父的巨掌，就在半空中猛然缩小，神力光芒消散，2秒，他与二父一起，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 至少还有10秒，两个大酋长无法召唤相同的祖灵。 而这一点时间，对两位大师就够了。“嗷——！”见势不妙的狡猴人立刻发动了攻击。标枪如雨，连同十多个巫毒一指，同时射向两位大师。 但形势已经逆转，正面展开的大力神盾，已让两人立于不败之地。 在武器和神力光芒击中护盾的同时，蒸腾空间，再次被贾艾斯大师施放。 这一次，目标更集中。 喷涌的水雾，一瞬间就笼罩了栅栏的缺口，连同其中的贤者之焰一起，引发连串的惨叫。 狡猴人成片倒下，而二父的咒语，几乎就在辛塔大师之后完成。 第二个玛白伟力！ 这几乎是一种无解的，不可战胜的方式。当大父施展玛白伟力时，二父就化身猴王圣臂。反之亦然，当第一轮附体结束时，两兄弟就交换祖灵。 这样，就完全略过了萨满最薄弱的环节，必须等待10秒，才能召唤同一个祖灵的时间。 只要两名大酋长还有神力，那么战场中，随时都有一个近乎无敌的玛白存在。也许敌人能在第一轮附体中存活，那么还有第二轮，第三轮。这个可怕的磨盘会将任何血肉磨碎。 以此，大酋长兄弟杀死过大量图萨神国的强者，未尝一败。 但是，与魔法师的战斗，毕竟是两个大酋长不熟悉的，强大的自信，也让二父只身冒进，与大父拉开了距离。假如说，二父在这之前缩回其他狡猴人身后，开启第二轮附体，那么等待贾艾斯大师和辛塔大师的，就只有陨落的命运。包括逃走的众人，也会被一网打尽。 玛白伟力，至少需要5秒的咒语时间，只比辛塔大师的咒语慢了2秒。但对神力者来说，哪怕是0?2秒，也足够决定胜负。 辐射之手，黯淡的光柱兜头罩向了二父。这一招终于奏效了，虽然对于8级的二父来说，只有50%%u7684效果，但也足够让他无法凝聚神力。 同一时间，一击得手的贾艾斯大师又架起了空间飞翼，抓着辛塔大师快速飞走。辛塔大师的咒语并未停止，魔力黏胶，它像泼水一样洒在地面，粘住了神力正在消散，并嚎叫不休的二父。 0?5秒，化身为猴王圣臂的大父，也已从水雾中飞速钻出，奔向二父。但下一刻，大父的脸上就现出了惊慌，他一个翻身，避开了地上成排的黏胶。可是辐射之手的威力，也就在这时爆发。 二父身上一半的玛白伟力，以他为圆心，化为一道汹涌的巨浪射向四周。大父一声闷哼，被凌空拍飞了两米。这一下不亚于巨掌的一击。如果不是他极强的物理抗性，恐怕已经负伤倒地。 “我们也走！”远处传来辛塔大师的长笑，楚逸欢和昆汀对望一眼，开始抬腿狂奔。趁着两个大酋长动弹不得，正是最好的逃脱时机。当然，直接追上队伍是不太现实的，两人的打算，是向西南边，绕过这片山林，再想办法与其他人汇合。 两人刚刚逃出50米，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声音。“嗷——嗷！”一群狡猴人，正从他们刚才逃出的，栅栏的缺口冲出。 无疑，是南面的缺口被蒸腾空间堵住后，追兵不得不绕路而行。幸好，黑暗和忙乱，都让敌人无暇注意这边。 随着更多的狡猴人涌出，两人耳中，又听到了一阵犬吠声。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楚逸欢回头一看，他看到两只大号的犬类，正向着这边猛追过来。 在犬类的身后，是一群挥舞着长矛的狡猴人。他们被发现了！ 第10章 一线生机 鬣狗！狡猴人的看家犬。 这种生物，本身并不强大，唯一的优点就是狡猾，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它们的嗅觉十分灵敏，甚至会爬树。只要盯住猎物，就会想方设法地追捕，直到杀死，或者赶给主人杀死为止。 “走！”两个难兄难弟不敢停留，拼命逃向西面的山林。可惜的是，腿脚不便的昆汀根本跑不快，楚逸欢不得不扶着他前进。 飞跃法杖还在30分钟的冷却中，没有铭刻轻羽术的恶果，也在此时体现了出来。 “不行，不能这样！”昆汀站住了脚。 两只狡猾的鬣狗，并不急于上前，而是一前一后，相隔20米。前面的一只，确保坠在两人身后，而后面的一只，确保能让主人看见。 “动手！”虽然，法术一旦施展，就会引来更强的萨满，不止这群普通战士，但两人已无暇等待，只要有鬣狗在，他们就连一丝机会也没有。 1秒！楚逸欢的火球脱手而出，远处的鬣狗立刻变成了一只火炬。下一秒，昆汀的火球也击杀了近处的这只畜生。 举着长矛的狡猴人开始大声鼓噪，3秒内，就有5个以上的，穿着麟鱼皮甲的萨满转身奔来。 对方已经确定了他们的数量。以多打少，这是全歼漏网者的架势！ 两人再次开始狂奔！ 幸好，狡猴人并没有夜视能力，夜晚的追踪如果没有鬣狗相助，他们也是瞎子。 在剧烈的喘气中，两人终于钻进了山林。追兵的火把在外面密集地燃起，纵目望去，狡猴人已并分两路，多的一群，追向了大部队逃走的方向。而一小部分，则坠在两人身后。 而且，这伙追兵并不鲁莽，他们呈一排慢慢前进，以确保最宽的搜索范围。 “走不动了！”翻过山岗后，昆汀已是汗流浃背。他羸弱的身体几乎全靠楚逸欢拽着。 “不走就等死！”楚逸欢道。此刻，他已听到了一阵水声，瀑布砸在岩石的声音，落星河的咆哮声。 他们正在走向来路。 在这场全凭体力的追捕中，狡猴人的天赋完胜，追兵更近了，最多还有几分钟，他们就会被抓。 “想想你的梦中情人！你想不想死在这里？”楚逸欢咬着牙道。他可以放弃昆汀独自逃走，但他不能。 “走！”这句话让昆汀眼中出现了一丝厉色。他再次生出力气，往前跑了两步，随即，他又颓然道：“我们能跑到哪里去？” “你记住平衡理论！”楚逸欢有些恨铁不成钢，“哪怕有一丝机率，也绝不能放弃！你的爱情是不是这样？” “对！你说得对！”昆汀终于焕发了勇气。两人搀扶着，大步向前，竟比刚才还快了一些。 经过两千米，水声已震耳欲聋。这一刻，圆盘般的麝月正从地平线上升起，前方已没了路，两人正站在落星河畔的峭壁之上。河道的转弯，狂暴的“碎星口”就在北侧。 在黑暗之中，不熟悉道路的两人，就这样慌不择路走上了绝地。假如，再过十分钟，等飞跃法杖冷却的话，就能够载着他们飞过激流，到达安全的对岸。 可是，他们已没有机会。 成片的火把就在身后，100米之外，追兵也发现了山岩上两个突兀的人影，他们兴奋地嚎叫起来。 “这一丝机率，没了。”昆汀满脸苦笑。 “那就一起去见魔法之神。”楚逸欢脸色平静。 两人对望一眼，忽然不约而同爆发了一阵大笑。在这生死顷刻间，两人都注意到了对方的形象，烧焦的秃头，头上的焦黑被汗水冲了一脸。 “好兄弟！”昆汀握了握楚逸欢的手，“既然命运安排，那就死在一起吧！我还有魔力，可以战斗。” 楚逸欢微笑点头。两人齐齐转身，朝向来路。 就在两人决定拼命一战的时刻，在北面，来自碎星口的悬崖处，突然窜出了一排黑影。 钩爪狼！ 一眼，楚逸欢就认出了这些形状狰狞的生物。此刻，一只个头最大的，近乎一人高的钩爪狼正趴在一块岩石上，低沉地叫着。“呼——嘶——呼呼”，这只头狼，正对手下的群狼发出命令。 钩爪狼的叫声低不可闻，超过人类耳朵接听的范围。这也是它们的天赋，能够无声捕猎的依仗。在这种震耳欲聋的环境下，头狼的声音却被瀑布放大了，传入耳膜之内，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呼吸。 而且，两人见过这只头狼，在红石台地的夜袭时，这个躲在狼群最后，少了一条腿的生物是第一个撤走的。 无疑，这是同一群钩爪狼，近20天的时间，它们一直坠在队伍的后方，显然是要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人类最松懈的时候才发起进攻。 这不仅是高超的追踪本领，更是一种可怕的隐忍。“不要惹钩爪狼。”金焰洲的谚语绝非耸人听闻。 3秒，成群的钩爪狼恍如污泥倾覆，铺满了整个岩壁。显然这处是它们临时的窝点。也许袭击就在今晚，在人类和达弗瓜部落一起酣睡的时候。狼群并不挑食。 下一秒，追击的狡猴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异状。火把抖动，5个萨满立刻敲响战鼓，思维急速，尖峰之速，神力光芒惊慌绽放。 忙乱的，嚎叫的狡猴人吸引了狼群。半兽人萨满没有大面积攻击法术，只要未到6级，即使祖灵附身，对上钩爪狼也不占优势。 这是一种力与力的拼搏，血肉之躯对上血肉之躯。狡猴人的身体，未必就比浑身利刃的钩爪狼强悍。 血光四溅，倾覆的污泥以一种疾风般的速度，一瞬间就冲灭了大片的火光。狡猴人纷纷栽倒，而几个祖灵附身的萨满，则死命挥舞着武器，边战边退。狼群在他们身前死成一片，但他们也无暇去救援其他人。擅长收拾人类的安眠咒语，也对钩爪狼完全无效。 魔法之神在上！旁观的两人，几乎从喉咙里发出了这一声感叹。战斗的决心，也在瞬间化为冷汗爬满背脊。 与狡猴人一战，还能有一线生机。而且，对方大有活捉他们的架势，未必就没有机会。但是对上狼群，两人必死无疑。 死神并未离去，在大片的钩爪狼冲向敌人的时候，还有数十只窜了过来。只要进入势力范围的异形，无论是人，还是野兽，都会被狼群坚决杀死。 何况，这两个还是沾着鲜血的仇人。只有死亡才会让狼群忘记这件事。 楚逸欢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一眼昆汀，又看了一眼背后。 悬崖下方，只有激流咆哮。奔涌的白沫像是这个怪物的涎水，河道的岩石，就是它的满口利齿。它在嚎叫着，叫嚷着，让两个人类快些，再快些让它吞掉。 还有5秒，狼群就将到达。思考的时间不多，变成食物，或者粉身碎骨。 楚逸欢看到同伴脸上的坚决，还有一丝机率，也许一丝也没有，也许只有万分之一，让他们重新检验一次命运。 “跳！”两人对视着，点点头，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向着落星河一跃而下。 第11章 荒僻之国（1） 最近几天，嘟噜先生总觉得心神不宁。 这是一种有事要发生，而且是有大事发生的预感。在三年前，乌鸦大王莫克，偷袭老祖的那一回，嘟噜先生也有同样的预感。 虽然那一次，乌鸦大王没有得逞，在折了一只臂膀后狼狈逃窜，老祖依然愤怒无比。 那天，嘟噜先生的同伴，所有的侍从、轿夫，全都被砍了脑袋。只有嘟噜先生，因为在乌鸦大王袭击的时候，作出了一个忠心护主的动作，还受了点伤，所以幸免于难。 但是，嘟噜先生也失去了服侍老祖的资格，自此以后，就被打发到河畔，充当渔夫头领。 这帮肮脏的渔夫，喜欢在烂泥里面打滚，最喜欢生吃东西。鱼、鸟、鸡，只要抓住，就把脑袋一掰，血淋淋地大嚼。 对这种野蛮的行径，嘟噜先生是最看不惯的。对于一个跟随老祖好几年，长过见识，也学过一点外族语言的嘟噜先生，自诩是一个文明的人。要吃，至少也要把内脏洗剥干净，肉成切片，淋上血，慢慢品味生鲜滋味，哪能这样不分好歹地乱咬一通。 愚蠢的渔夫们，当然不止吃相惹嘟噜先生生气。这帮家伙，还有一种捞尸的爱好，只要从上游冲下来的，破布，船板，哪怕是一枚铁钉，也能让他们兴奋半天。 当然，对于地处深山的“南极国”来说，金属，是一种珍贵的材料。虽然矿石遍地都是，但南极国没有什么冶炼技术。连老祖身上的甲胄，都来自狡猴人的战利品。 不仅是破船板，从上游冲下来的，半腐烂的，或者即将腐烂的人尸，动物，都是这帮渔夫的美味。 这帮蠢货的确是饿得狠了，即使老祖三令五申，也无法阻止这种行为。不少人，就这样吃坏了肚子挂掉，然后又变成其他人的食物。 因此，嘟噜先生只有用鞭子和棍棒，才能和蠢货们沟通。 嘟噜先生想了半天，只觉一阵困倦涌上脑袋。因为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他几天都没有睡好。正当嘟噜先生决定小寐片刻时，远处，从河岸那边，传来了一阵猛烈的欢呼声。 声音越来越大，欢呼之后，就是一阵激烈的争吵，以及拳头撞肉的声音，渔夫们打起来了！ 混蛋！嘟噜先生猛然坐起，拿起皮鞭，一脚就踹开了草棚的门。 “狗奴才！吵什么？”嘟噜先生气势汹汹地大骂道。他一眼扫去，就看清了岸边的混乱。两拨渔夫正在死命撕打。阵中的破木船上，摆着两具尸体。那是两个人类，光头，上半身套着银灰色的甲胄，似乎才死不久，身体上还有一点血色。 无疑，渔夫们垂涎这两个细嫩的新鲜食材，还有尸体上的金属，不惜大打出手。短短的几秒，就有几个家伙脑袋开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旁边的几个女渔夫则对斗殴视若无睹，已经开始架锅烧水，准备烹煮同伴。渔夫的皮肉又老又粗，必须用开水烫过才好洗剥。 蠢货！饿狗！怒火万丈的嘟噜先生大步冲过去。“全部住手！”他用吃奶的力气断喝了一声。 渔夫们一怔，看到愤怒的嘟噜先生，闹得最凶的也缩起了头。 “滚！全都滚！”鞭子噼啪落下，渔夫们顿时做鸟兽散。头领多年的积威，还有对老祖的畏惧，让他们根本不敢有丝毫反抗。 嘟噜先生犹如一只暴熊，从渔夫中生生撞开了一条路。他一脚踹翻了一个鬼祟的家伙，这个年幼的渔夫，刚才就趁着混乱的时候，想偷偷摸走尸体手上的戒指。 虽然两具尸体满手污泥，但见多识广的嘟噜先生，仍然一眼就看出了那抹流动的亮光。如果仅仅是尸体，哪怕渔夫们打出狗脑子，嘟噜先生也懒得去管。盔甲也还罢了，那种金属，明显是稀缺，珍贵，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可以想象，戴到手上是多么拉风。 而且还是两枚！一枚献给老祖，就可以立功，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另一枚就留下来，作为嘟噜家的传家宝。美妙的未来，已在嘟噜先生脑中如画展开。 嘟噜先生急不可耐地，伸出毛茸茸的大手，直接抓向一具尸体。但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变了。一只铁钳般的手，在一瞬间反握住了他的手腕，面前的尸体睁开了眼睛。“尸体”的另一只手中，炽热的火焰正在升起！ 觉者！光头！嘟噜先生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齐膝深的水里。 ※※※ “人参老祖？南极国？”楚逸欢看着昆汀。 从这个跪在地上，驯服无比的，自称“嘟噜”的家伙嘴里，就只能得到这一点信息。 对方的话颠三倒四，夹杂着一两个金焰语，以及狡猴人语。两个初入异乡的魔法师，几乎一个字都听不懂。 而嘟噜先生，眼看两人不懂，更是诚惶诚恐地说个不停，生怕两位觉者一怒之下，当场把他干掉。 “他好像认为，我们是觉者。图萨神国的觉者。”昆汀道。 “他怎么想无所谓。”楚逸欢摇摇头，“问题这是哪里，要怎么才能离开。” 这次命运的检验，两人再次通过了。实际上，生存的机率不止万分之一。他们跳下的地方已在碎星口的南面，河道再往下，已是一马平川，虽然激流汹涌，倒不至于被撞死。 两人唯一的问题，就是从高处落水时被拍晕了过去。然后十分走运地，被冲到了这片河滩附近。捞尸的渔夫，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否则两人就算不溺死，也会被深水区的大鱼吃掉。 看到这群渔夫的第一眼，楚逸欢就皱起了眉头。这些并不是人类，或者说，像是人类。他们全是带有某种兽类特征的人形生物，包括这个嘟噜先生在内。 根据《异生物图鉴》，这些就是所谓的“兽化人”，原本是人，但又沾染了兽类的血统，让他们变得智商低下，也没有任何文明可言，甚至，比狡猴人都还不如。 “叫你的手下！集合！”昆汀用蹩脚的金焰语，反复向嘟噜道。 嘟噜先生重复了几遍，似乎听懂了。他连连点头，抓起皮鞭开始叫嚷。很快，所有的渔夫都来到了三人面前。 嘟噜先生是非常聪明的，对这两名强大的觉者，他有一种感觉，就是不比老祖弱，至少也是在乌鸦大王那一档的水平。 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壮的这个无疑是头领，而瘦的，表情阴险，自然就是军师。光看配置，也和老祖这边一模一样。 这两个操着高级语言的人类，似乎就是他心神不宁的来源。自从被“头领”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一阵发抖之后，嘟噜先生的内心，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剩下的，就只有顺服。 高级语言，只有老祖精通，宰相也会几句，其他奴才罕有福气听见。以嘟噜先生的聪慧，也只能听懂几个单词。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两位都是上位者。 当然，除了顺服以外，嘟噜先生也没有其他选择。对于老祖的手段，这些觉者的能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渔夫们一拥而上，也不过就让对方动动指头。 而这些愚蠢的奴才，刚才还争吵不休，要把人家吃下肚去！ 万幸的是，头领和军师没有听懂。嘟噜先生忐忑不安地，看了两个觉者一眼，又转头狠狠瞪视着手下的愚民。 “珙洲！”昆汀大声道。 肮脏的渔夫们，大多身材佝偻，连腰都直不起来。这些兽化人身上的人类特征，显然已退化到了最弱的程度。饥饿，也让他们形如野兽。 但是，这群人里面，毕竟有几个人类女性，虽然面孔麻木，眼神如狼，但她们骨瘦如柴的身体上，并没有长出什么兽毛鳞片。这意味着，她们没有兽化人血统，并非这里的土著。 “珙洲！听得懂的人，站出来！”昆汀用通用语继续道。 楚逸欢留意着那几个女渔夫。终于，有一个年青一些的女人，眼神动了一下。 第12章 荒僻之国（2） “叫她过来！”昆汀伸手一指。 “是！”嘟噜先生立刻点头哈腰，冲过去拽住对方。 女人身边的一个男渔夫见状，竟然上前一步，试图拉住她。嘟噜先生勃然大怒，这个狗奴才，竟敢在觉者面前给他上眼药，还不知死活地叫嚷着：“不要，不要带走我的哑巴。” 去你妈的哑巴！嘟噜先生一个窝心脚，把这个头上长着两根鹿角的家伙踹倒在地。鞭子挥动，其他人全部让开了路。 “这家伙倒是个忠犬。”昆汀低声道。 楚逸欢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很显然，这些渔夫，全部生活在高压之下，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广阔的落星河应该有丰富的水产，但是这些人竟饿成这样，也是一件怪事。 嘟噜先生邀功一般，将女渔夫拉到了面前。两人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对方看起来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脸虽然脏，五官却不丑，眼神中，还留着一丝消失不久的灵动。 面对注视，女人一边发抖，一边蹲到地上，试图遮住**的身体。 懂得羞耻，说明不傻。楚逸欢上前两步，把身上的皮袍子批在女人身上。这是之前嘟噜先生的贡献。 “你，赶紧跑一趟。”眼看头领只剩短衣，嘟噜先生立刻命令一个渔夫，去他的草棚再拿一件皮袍。按照本地的风俗，头领，应该是看上了这个女人，否则就不会脱衣相赠。 想到这里，嘟噜先生暗暗笑了，只要头领满意，他的命也就保住了。 “我们，来自海格伊鲁。”楚逸欢向女人柔声道，“海格伊鲁，你听得懂吗？” 女人眨动着眼睛，惶恐，迷惑，无助，听到这两句话，她终于有了一点人类的神采。 “我们不会伤害你。”楚逸欢继续道，“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事。” 女人仍然不敢说话。 “要是听懂了你就点头！”昆汀听得不耐烦，拿出了探员的威风，“再这样我就让这个嘟噜抽你！” 女人立即听懂了，她连忙点头，一边充满恐惧地偷看嘟噜先生。 两人松了一口气。 “站起来说话！”昆汀道，“你是不是被卖到这边的奴隶？”他顿了顿，“我们要离开这里，可以带你一起走。” 女人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希冀。“你……你们……是，魔，魔法师？”她结结巴巴地，说话了。 这一刻，周围的渔夫都瞪圆了眼睛。原来，这个女人并不是哑巴。嘟噜先生也想起了女人的来历，她是几个狡猴人送给老祖，又被老祖玩腻了，扔到这边的货色。至少有5个渔夫是她的男人，去年刚刚生了个小渔夫。 女奴才，看来以前很得老祖垂青，学了满口高级语言。嘟噜先生一边想，一边暗暗撇嘴，这种瘦不经风的女人，也只有这帮低贱的渔夫才会喜欢。真正的好女人，必须要粗壮，魁梧，膀大腰圆，就像乌鸦大王那几个宠姬才对。 下一秒，嘟噜先生又闭紧了嘴巴，生怕不小心漏出真话。头领，还有老祖的品味，也和渔夫们一样。也许，与众不同才是强者的素质。口味寻常的自己，也就只能当当仆人。想到这里，嘟噜先生不由有些丧气。 “是的，海格伊鲁的魔法师。”昆汀道，“我，昆汀，这是楚逸欢，我们是同门弟兄。你来自哪个国家？” “橡、橡树王国。”女人道。 “你叫什么名字？”楚逸欢道。 “阿加莎。”女人道，面对和蔼的，两个同样来自珙洲的人类，她终于收起了大部分恐惧。虽然，她仍然用害怕的目光，不时扫一眼渔夫，还有嘟噜先生。 “放心吧，你自由了，有我们在，没有人能伤害你。”楚逸欢安慰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是哪里？” “大师，海格伊鲁的大师。”女渔夫，阿加莎的眼神变幻，突然之间，她就如梦初醒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抓着楚逸欢的手不放。“大师，救救我，救我。这里，太可怕了。呜呜，救我。” “好的，没事了，没事了。”楚逸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只能轻拍着阿加莎的脊背。 这些女奴隶的遭遇，非人的，残酷的经历，已经不需要想象。这个阿加莎，不知是经受了多少苦难，也有多好的运气，才能活到今天。 幸好，她来到这里的时间不久，她的头脑和心灵还没有被彻底摧毁。这让两个魔法师得到了宝贵的，唯一能了解的信息。 此刻，在嘟噜先生的草棚里，抽泣的阿加莎已沉沉睡去。让忠犬嘟噜守在门口，楚逸欢和昆汀开始商议下一步。 人参老祖，是一个兽化人的神力者，萨满。根据阿加莎的描述，这位老祖应该有狡猴人和人类血统。据嘟噜说，老祖可以在身周燃起一层火焰皮肤作为防御。这是典型的，猪王的祖灵，“刚烈之皮”的效果。这意味着，这位老祖的神力等级至少有5级。 两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落星河的西岸，朝南，离迷雾之海应该还有数百千米。至于到底多远，谁也回答不了。至少，他们离大部队计划的，落星河东岸的目的地已经很远。 经过碎星口的转折后，落星河的河面又逐渐变宽，把石猴山脉从东西分开。这片河滩虽然水流缓慢，但到对岸的距离已长达40千米，想靠渔夫的小舢板划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除了暗流以外，深水区还有一些胃口极好的巨型鱼类，连飞过的鸟都会被吞掉。 也因为这道天堑的缘故，兽化人才在这个荒僻的地方自成一国。数不清的石猴群落，主要的狡猴人部落，都在落星河对岸。从这里再往北，也有少量狡猴人居住。这些狡猴人也与兽化人长期往来贸易，相处融洽。 但即使是这样的荒僻之地，也有三个国家。除了人参老祖的南极国，西面还有铜头大王的大乘国，以及南面，乌鸦大王的出云国。 这三国的统治者，除了血统不同，神力等级相差并不大。人参老祖比另外两个大王略强一些，铜头大王最弱，乌鸦大王则野心勃勃，妄图吞并南极国。 对楚逸欢和昆汀来说，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往北走，返回落星河的东岸。据阿加莎说，她被狡猴人送来这里的路上，经过了一座上窄下宽，称作葫芦峡的山谷，从峡谷上的吊桥，就可以到达东岸。 只要回到东岸，两人就有了选择，或者顺着原路，回到海船停泊的地方，结束这次冒险。或者继续向目的地前进，争取追上其他人。 虽然以上选择都有无法预料的风险，但两人不可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每天早晨，人参老祖的侍从都要来收一次鲜鱼，到明天，他们就无法掩藏行踪，除非把渔夫们全部灭口。但即使这样，也未必能逃出去。落星河沿岸，无论南北，都分布着大量的魔兽巢穴，钩爪狼，水蛭虎，每一种都足够致命。 而安全的，通往北方狡猴人领地，直达东岸的路，只有人参老祖才知道。除了沿途的哨卡以外，唯一的地图也由老祖随身收藏，这也是防止国民逃跑的手段。 当然，南极国也没有什么国民，所有兽化人，人类，都是老祖的奴隶，奴才。老祖，就是至高无上的，神一般的存在。 在听完阿加莎翻译的，头领和军师的计划后，嘟噜先生又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形势迫人，由不得他不从。大事要发生了，就是不知道，这一回又有多少人掉脑袋。 第13章 忠犬的决心（1） “唔……”瓦多藤侍从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嘟噜先生：“你们这帮奴才，今天倒是难得主动一回。” 这位侍从长身后，还站着八名手下，包括六个武装兽化人——老祖卫队成员，以及两个低级萨满。 “是的，侍从长大人，”嘟噜先生诚惶诚恐地道，“这条大帝鲈是刚刚捞起来的，我们就想，趁着新鲜赶紧送给老祖，所以不等您来，就上路了。”嘟噜先生指着鱼筐面上那条金黄色的大鱼，一边说，一边暗暗瞟了身旁的阿加莎一眼。 头领和军师跪在他身后，两位觉者已经脱掉了衣服，又在身上粘了兽毛，扮成渔夫的模样。 这是军师的主意，在不能保密的渔夫们面前，嘟噜先生宣称，两位觉者都是老祖的好友，在一场事故中被冲到了下游。而曾经当做侍从的他，立刻就认出了两位的身份。两位大人的高级语言，就是明证。这样，就解释了他下跪，并且服从命令的原因。 天不亮，嘟噜先生就亲自下河打渔，然后与乔装的两位觉者一起，以送鱼为名离开了河滩。在黑灯瞎火中，谁也分辨不出挑着筐子的就是“老祖的好友”，渔夫们得到的消息，是两位“朋友”连夜就离开了。 嘟噜先生个人认为，以渔夫们可怜的脑袋，驯服的本性，是不可能有所怀疑的。而在能听懂南极国语言的监工大人，阿加莎面前，嘟噜先生一点耍花样的心思都不敢有。 对自由的渴望，让这个女渔夫完全变了一个人，面上有光，腰也挺直了，虽然对嘟噜先生来说，这个瘦弱的女人不堪一击，但他就是不敢和她对视，而且还有一种矮她一头的错觉。 头领看上的女人，当然能爬到头上，就像老祖的宠妃一样，嘟噜先生安慰着自己，一面接受了这个事实。 头领的计划，就是乔装成送鱼的奴才，让嘟噜先生带路，在山道上等侍来收鱼的卫队。然后在卫队带领下，进入老祖的宫殿。然后，就要窥伺情况，窃取地图，或者直接动手，把老祖干掉。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当时就差点让嘟噜先生尿了裤子。老祖的强大岂是易于，至少有十几种手段，让叛徒尝尽人间最大的痛苦。 但是，嘟噜先生已经上了贼船，不，是投靠了新主人，从说出欺瞒渔夫的第一句话，他就算背叛了老祖，谎言瞒上，断五肢之一。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瓦多藤侍从长从鼻孔里哼出了半声，“这鱼嘛，还算新鲜。” “是的，想到老祖的辛苦，好几天没有尝到大帝鲈，今天，渔夫们天不亮就下河了，都是大家的一片孝心。”嘟噜先生压抑着内心的紧张，露出最谄媚的表情。会说话，是侍从的必备素质，这方面嘟噜先生一点也没有生疏。 唯一出乎预料的是，瓦多腾这个侍从长竟亲自出马，来为食物把关，看来老祖有重要的活动。 “唔……”瓦多藤侍从长眼珠转动，毛脸上的伤疤扭动了一下，又狐疑地道，“你们这些奴才没有偷鱼吃吧？” 瓦多藤侍从长是一名狡猴人，3级的狡猴人萨满，来自北面的一支部落。这位在争夺酋长之位时败北，于是逃亡到了南极国，因其勇力被老祖看中，得以成为贴身侍从长。 老祖手下的奴才也有高低之分。三年前，近侍之一的嘟噜先生就算是高级奴才。而现在，作为渔夫头领，远离中枢的他就是低级奴才，在瓦多藤侍从长等人面前，必须行跪礼。 “怎么会，奴才们绝对不敢！”嘟噜先生连忙咬牙切齿地发誓道，“我每天都拿鞭子伺候这帮狗东西，连睡觉都睁着眼，不会让他们玷污圣河里的鱼虾！” 低着头的楚逸欢忍不住皱了皱眉，人参老祖的统治，已经到了一种不可理喻的程度。据称，落星河是圣河，而圣河里的水产，都只能献给至高无上的老祖，其他人，尤其是低贱的奴隶食用，就是对老祖尊贵身份的亵渎。 即使老祖不吃，鱼虾成堆臭掉，也不允许渔夫吃上一点。胆敢偷吃的人，至少有十几种酷刑在等着他。 而且，渔夫的身份和活动区域也已被圈定，从小到老，包括子孙后代，都不允许离开河滩。河畔的田地出产有限，他们也无法外出觅食，唯一的使命就是为老祖服务。这也是渔夫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成天想着捞尸的原因。 阿加莎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忍不住气得发抖。 光凭这一点，楚逸欢就有干掉老祖的想法。 “哼哼，要是让我知道的话，你这个狗奴才知道后果。”瓦多藤侍从长威胁道，然后又把毛手一挥，“挑走！” “是！”嘟噜先生连忙站起来，一边招呼头领和军师起身。 “等等！”瓦多腾侍从长突然道，“这两个送鱼的，我好像没见过？” 糟糕！嘟噜先生急中生智，硬着头皮道：“这三个都是哑巴，这个，是小人的擅自主张，打算，打算以后，都让哑巴去宫殿送鱼，免得这些蠢奴才胡说八道，搅扰了老祖的清净。”他一指阿加莎，“您看，这个女哑巴，以前也在老祖身边侍候过的。” 楚逸欢的神经已经绷紧。现在，他和昆汀的依靠都在阿加莎身上，嘟噜先生与这个狡猴人的对话，他们一句也听不懂。对方人多势众，距离也近，这种近身搏斗对魔法师风险极高，一个不对，就要先下手为强。 他悄悄瞟了一眼阿加莎，见她并无异色，顿时放松了一些。他也不禁暗暗佩服她，因为他们的承诺，在自由面前，这个普通的女性焕发了无比的勇气。 “你这奴才倒是花样多，这样也好。”瓦多腾侍从长骂了一声，转身就走。当然，这帮低贱的奴才经常减员，也常有新人加入，谁也不会去费心记忆。 “跟上！”嘟噜先生抹了一把冷汗，甩着鞭子，示意头领和军师前进。 但是两人才走了几步，从身后，他们的来路上就传来了一阵呼叫声。 “那是假的！假的！那两个！瓦多腾大人！不带走！”声音语无伦次，上气不接下气，但依然清晰地传入了嘟噜先生的耳朵。 嘟噜先生浑身一震，转过头，他看到那个长着鹿角的渔夫，试图拉住阿加莎的，她的“丈夫”，正从山道上狂奔而来。 第14章 忠犬的决心（2） 声音传入瓦多腾等人的耳朵，足足2秒，狡猴人侍从的目光从意外转入迷惑，再转到两个挑鱼的“哑巴”身上。下一秒，他就发现了破绽，这两个家伙，身上的毛是粘上去的！ 暴露了！在同一时间，楚逸欢和昆汀两人，也从阿加莎脸上的惊慌发现了不对，虽然他们没有认出那个报信的渔夫，也听不懂对方的话。 “咚——！”瓦多腾敲响了灵魂战鼓。 火球！不由分说，楚逸欢的双发火球脱手而出，将前方，队尾的两个敌人点燃。 一个萨满加一个兽化人战士，直到火焰在脸上升起，才发出了惨叫。其中的战士应该是第一次遇到火球，他在跌倒的时候还拉住了一个同伴，把对方的半边身体引燃。 而走在最前面的侍从长瓦多腾，在敲响战鼓的同时，就狡猾地伏低，利用手下挡住了自己。 这个动作救了他一命，本来瞄准他脑袋的楚逸欢失去了目标，只能把攻击放在后队。 下一秒，兽化人全部抽出了武器，嚎叫着扑过来。这些都是老祖的卫队成员，百里挑一，身长力大。嵌着铁钉的简陋木棒，在对方手里呼呼生风。 “往后跑！”楚逸欢把阿加莎往后一拉，开始第二轮咒语。1秒，他的双发火球与昆汀一起，又杀死了三个敌人。 但就在同一秒，幸存的两个兽化人已扑到了面前。距离太近，无处躲避，楚逸欢刚从空间盒子拔出的剑，就被一击磕飞，兽臭冲鼻，这名战士顺势侧身，撞上了楚逸欢前胸。 楚逸欢眼前一黑，往后跌倒的同时，他看到昆汀狼狈后退，又被石头绊倒在地。“呼——！”纯属侥幸，兽化人的一棍贴着昆汀头皮擦过。 同时，瓦多腾和另一个萨满的咒语也已完成，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们的皮袍中，各钻出了一只小动物。 一只是绿色的，生着满口长牙的蜥蜴，名为“8厘米”的东西。这种蜥蜴，剧毒无比，也是石猴山脉的特产，他们已在来路上见过，据捕猎队说，只要被其咬中，人就会立即倒下，能够移动的距离，绝不会超过这种生物的长度，8厘米。 但这种蜥蜴虽然毒，却很少能伤害到人，只要将一种常见的，蓝色的艾草汁液抹在身上，就可以让它们远远避开。 面前的这只蜥蜴，无疑是萨满的祭祀动物，“巫毒之咬”，而且，从嘟噜和阿加莎的描述来看，这种祭祀动物，与正常的还有不同。它们的寿命不止三天，而是数十年，有些甚至活到主人去世之后，成为野地里的凶物。 它们也有一个名字，叫做“血咬”，必须用萨满自己的血来喂养。这种秘法由老祖亲传，也是南极国独有的，强于其他两国的手段。 瓦多腾的“血咬”，则是一只小号的，形状介于野兔和穿山甲之间的生物。但外表仅仅是伪装，这是一只“掏肠兽”，它擅长的攻击手段，就是潜伏于路中央、草丛内，趁猎物经过的时候，猛然跳起，用它的尖嘴扎入对方的肛门，然后，它嘴端的骨刺就会扩展开，牢牢勾住猎物的直肠。再然后，就猛地向外一窜。 这种捕猎手段极其歹毒，对于受害者来说，往往是刚刚感到疼痛，肠子就已离体数米。来路上，就有一个捕猎者死于掏肠兽的袭击，形状惨不忍睹。 此刻，这只掏肠兽闻到了美味，叽叽地叫着，飞窜而来。两个人类半裸的下体，足以让它毫不费力地找准目标。 楚逸欢头皮发麻，他宁愿被一刀杀死，也不想被这种怪物咬中。但是他动弹不得，压在身上的，强壮的兽化人，已用毛手掐上了他的脖子，他捏着对方的手腕死命挣扎。 在几米外，兽化人一只脚踩在昆汀身上，一只手高举木棍，正准备抡向他的脑袋。 “叽叽叽”，掏肠兽的声音更近了，一败涂地，凄惨的一幕就在面前。楚逸欢能感到，这只怪物是冲着他来的。 但在下一秒，楚逸欢看到一只竹筐从天而降，盖住了快速接近的掏肠兽。“噗噗噗噗！”这只怪物不停跳动，顶得筐子一阵乱响。同一时间，另一个竹筐也砸向了那只“8厘米”，把它淹没在鱼堆里。 紧接着，一个粗大的，毛茸茸的拳头砸上了兽化人的脑袋，让掐着楚逸欢的这双手一松。 正准备干掉昆汀的兽化人，也看到了这边的异状。当他分神的一刻，下方已有一道白光亮起，这道白光随着昆汀的右手，一挥，就让对手的小腿脱离了身体。 鲜血狂涌，浇了昆汀一身，兽化人还没有从突然失去平衡中反应过来，第二道白光已经划破了他的胸腹。这名敌人顿时一软，昆汀顺势一推，同时将他的秘密武器，得自撒鲁特大师的钽金匕首扔了过来。 好样的！0?5秒，楚逸欢已将匕首抄在手里，一下，就扎入了身上敌人的天灵盖。 “哎呀！”同时，随着瓦多腾的咒语，嘟噜先生栽倒在地。 在刚才，头领和军师暴露之后，灵魂战鼓敲响的刹那，嘟噜先生就浑身瘫软，抱着脑袋一边发抖，一边跪到地上。这是早已习惯的，认罪伏法的姿态。 鼓声他已听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有敌人被干掉，或者是奴才受到了严惩。这一瞬，他几乎以为老祖就在面前。 多年的积威，可怕的回忆，让嘟噜先生兴不起任何念头。除了顺服，还是顺服。就像在两位觉者面前一样，哪边形势强，就对哪边俯首帖耳。头领和军师，不是什么嗜杀之人，也没有什么变态手段，不把渔夫灭口就可见一斑。他们当然不如老祖可怕！ 要是老祖，就不可能这么做。五年前，嘟噜先生陪着老祖，到北方和狡猴人做生意，误入一个小村落，老祖当场就干掉了几个不敬的家伙。然后，为了掩盖行踪，整村的狡猴人都被屠灭。 而据老祖说，南极国之外的地方，那些人类觉者，更是狠毒无比，吃人都不吐骨头，兽化人一旦被捉住，就要被做成药丸。“人家的手段，多了几十种，你们这些奴才想都想不到。”这是老祖的原话，对奴才们而言，南极国的刑罚已是仁慈万分。 作为有了一些见识，也好学的嘟噜先生，对外面的世界除了恐惧，也有无比的好奇。在那次，老祖与北方狡猴人的闲聊中，嘟噜先生也了解到，在北方，山脉的尽头还有大海，海的对面还有广阔的世界。 当然，这些荒诞的念头，包括两个觉者要带阿加莎离开，都没有让嘟噜先生动心。只因恐惧，才让他配合了头领和军师的命令。这些觉者的火焰，也被老祖描述得十分可怕，据说，只要被其烧死，灵魂就掉进了一个魔鬼的肚子里，喉咙变得比针眼还细，肚子却又斗大，饥饿，但什么都吃不进去，就这样受永远的折磨。 这一幕，让嘟噜先生一想就不寒而栗。哪怕当渔夫，总有一口吃的是不是？ 如果不是阿加莎大喊了一声，嘟噜先生也许会一直跪下去，跪到头领和军师挂掉，然后他被瓦多腾捉到老祖面前，接受酷刑为止。 “嘟噜！你以为老祖会饶了你？”阿加莎在鹿角渔夫的手中挣扎着，被越拖越远。这个原本胆怯的渔夫为了夺回他的女人，连眼珠都红了。 嘟噜先生悚然而惊，他不想死！叛变，还谋杀了老祖卫队，其代价，就是从四肢开始，被石头慢慢锤成肉泥！ 想通这一点的嘟噜先生，立刻就下定了决心。作为能吃饱的渔夫头领，他比卫队的兽化人只强不弱。他一下抓起鱼筐，投向了两只祭祀动物，同时大吼一声，一拳锤在妄图掐死头领的兽化人头上。 也就是这两下，让场中形势急速逆转。 “狗奴才！”瓦多腾从肚子里迸出了这这个词。眼看两个阴险的觉者就要被干掉，却被低贱的奴才破坏了。对于这条发抖的，跪地不起的狗，谁也没有在意。 这一秒，瓦多腾的咒语，巫毒一指也已完成，但是狗奴才嘟噜，竟又踏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对觉者的一击。 “咚、咚！”手下的安眠咒语开始敲响。但是两个觉者已经站起身。高大的那一个，一手一颗火球，将“8厘米”和它的主人同时杀死。而另一个的掌中，狂暴的火焰也已成型。 躲不过去了！狡猴人侍从长一声惨叫。 第15章 人参老祖（1） 楚逸欢脸色铁青，瞪视着鹿角渔夫的尸体。 这个奴才已被他一剑杀死，但阿加莎也受了致命伤。疯狂又愚昧的鹿角渔夫，有一种非他所有就要毁灭的思维，在带走未逞之下，对以前的“妻子”下了毒手。 一根粗劣的骨质匕首扎进了阿加莎的胸腹，贯穿脾脏。对这样的伤势，卡氏治疗药剂也没有用处。只有掌握了奥秘火焰后，魔法师才可以试着去清理创口，帮助伤者止血，这是一门称为“魔法治疗”，或者“外科手术”的学问，豪斯助理就精于此道。 这也是魔法师的优势之一，虽说没有半兽人萨满的灵魂治疗见效快，仍然可以救命。只要及时救治，有足够的时间救治，再加足够的时间养伤，伤者有很大机率完全恢复。 可是，现在的楚逸欢根本不敢拔出匕首，只要一动，创面就会崩裂。他只能给阿加莎灌下药剂，徒劳地延长一点时间。 身旁，站着同样咬牙切齿的昆汀，还有脸色灰败的嘟噜。 “大师，我，我是不是要死了？”阿加莎望着他们。 楚逸欢沉默着，移开了目光，他想起了船上的那个女奴隶，还有落在狡猴人手里的女奴。他无能为力。 阿加莎脸色平静，她似乎对这一天早有预料。“我知道了，”她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本来，我就要死的，迟早都要死的。魔法之神保佑我，能在临死前，得到一段自由的时间……谢谢你们。” “我很抱歉……”楚逸欢说不下去了。 “大师，我，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阿加莎的声音转低，“请把，把我的骨灰带回故乡，我不想，不想留在这里。我的家，在橡树森林西边，黑莱村……” “你觉得，普通人死后去哪里？”昆汀出神地道。两人望着燃烧的柴堆，在魔法火焰的助长下，阿加莎的身体正在变成缕缕轻烟，仿佛是她的灵魂正在飞走。 “我不知道，”楚逸欢道，“也许苦行僧的理论有道理，世界就是一个苦海。否则，怎么解释她们的命运。” “如果是这样的话，生命和灵魂又是从哪里来？”昆汀道，“来自奥秘世界，还是青阳神的意识？如果神让人在死后尽享福乐，又怎么会让他们重返人间？” “平衡理论。”楚逸欢缓缓道。据他了解，除了不可知的，令人畏惧的神择说，没有其他解释。 “叽里呱啦……”汗流浃背的嘟噜先生走过来，打断了两名觉者的深思。 没有了阿加莎的翻译，两人已听不懂这个兽化人说话，虽然，他们已经可以信任对方，从嘟噜先生奋力相助之后。 阿加莎临终前也告诉他们，嘟噜已经背叛了老祖，别无选择。 嘟噜先生指了指被拉到路边的尸体，加上鹿角渔夫，一共十个。 “早知道，留下这个瓦多腾一命，让他带我们潜入宫殿。”昆汀有些懊恼。 “他未必会投降。”楚逸欢道。对贴身卫士，老祖不可能没有控制手段，而且，很可能是某种邪术。在几个萨满和卫士尸体上，他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伤痕，在胸口，以及臂膀上，都有被利刃切割过的痕迹，就像整条肉都被切下了，从愈合的情况看，时间应该不超过三个月。 而嘟噜身上，就没有这种痕迹。 对此，嘟噜用一种畏惧，但又有些神往的表情，做了一个放在嘴边吃的动作。 “宫殿！胡内索！”昆汀用通用语和金焰语，反复对嘟噜道。 嘟噜先生先是摇头不止，又架不住军师的威胁，终于面如土色地点头。 老祖的宫殿，名为“太阳殿”，离渔夫的村落大约15千米。从这点来看，南极国虽然号称有几百千米宽，实际控制的范围并不大，国民的人数，其实也只有几千人。毗邻的出云国和大乘国也相差无几。当然，这并不妨碍三位大王关门称霸。 南极国的核心地带，就是山区中的一片狭长平原，最中间，是号称“南方奇迹”的万寿城，太阳殿就在万寿城中。在万寿城及其外围，又根据人群属性分布着许多居住点。 兵区，在太阳殿的右边，是卫队居住的地方。礼区，地位仅次于兵区，在太阳殿的左边，成员也由老祖亲自挑选，主要提供服侍、饮食等琐事，也包括在各种仪式上颂扬老祖，以及教化愚民。 只有高级奴才能住在兵区和礼区，离老祖最近，不仅是殊荣，也有外围村落享受不到的福利。过去的侍从嘟噜就是礼区的一份子。 而在兵区和礼区的外围，一直到万寿城之外，都由各个畜牧村，农垦村的低级奴才构成。离万寿城越远，说明地位越卑下。位卑者，必须听从位高者的命令。 每年，太阳殿还会举行一次考核，论功行赏，受罚的，或者不努力工作的村落，就会被降低排名，搬到外围。为了名次之争，奴才们往往大打出手，甚至整村械斗。 当然，充入最远的渔夫村，就几乎没有机会再返回了，除非立下大功，比如嘟噜先生想象中的，献上头领的戒指这种事。 嘟噜先生硬起头皮，把头领和军师带上了通往万寿城的大路。越过五千米的山道，就是农奴开辟的大片田地，黄色的油麦粒粒饱满，长势喜人，与面黄肌瘦的，正低头忙碌的奴才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没有人来过问这一行三人，送鱼的苦力，每天都从这里经过。半路上唯一的哨卡，也在嘟噜先生的巧舌下挥手放行。 嘟噜先生的解释是：今天要的鱼多，瓦多腾大人还在后面，监工另一批渔夫送货。怕老祖等久了，所以让我们先走一步。 卫兵认识嘟噜，但谁也想象不到，这个低贱的渔夫头领，当过侍从的忠犬，脑子里正转动着怎样疯狂的念头。这个奴才，与两个人类觉者狼狈为奸，居然就胆大包天，击杀了老祖的贴身亲卫，并且还要直捣太阳殿，对老祖下毒手。 老祖的威风早已深入了奴才们的骨髓，这个疯狂的计划，让嘟噜先生随时都捏着一把冷汗，但也让他在战栗的同时，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刺激。就像一只笼中鸟看到了栏杆上的裂痕。反正都是死，在无路可退之下，嘟噜先生只能背水一战。 重要的是，他对头领和军师有信心。强大无比的，平时一只手就可以捏死他的瓦多腾大人，以及一干手下，片刻工夫就被两位觉者击毙。而且，卫队还占了近身肉搏的便利。 要是离远一点的话……嘟噜有些不敢想象，他认为偷袭是完全可能成功的。趁着老祖不备，三颗火弹一放，然后就万事皆休。 要是老祖死了呢？头领是不是就要登上大位？那自己岂不就是第一奴才，从龙的第一人？至少也要得个礼区首脑的位置！美好的未来，让嘟噜先生想得浑身发抖。 万寿城高大的城门就在面前。 这是一个满是历史沧桑的地方，巨大的人脸塑像，遍布着青苔和风化的痕迹，屹立于城门的两侧。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处古代遗迹，也许正是书上所记载的，遥远的，上古时期人类文明的遗物。塑像上的人脸鼻梁极高，头颅的两侧还有依稀可见的，仿佛盘起的发髻一样的装饰，这是与现在的太液世界人类完全不同的特征。 万寿城，就利用了现成的遗迹而建造，称为“南方奇迹”，的确不为过。这样雄伟的城墙，以南极国的技术水平是绝对无法修筑的，只有那道看来比较新的厚木门，是出于兽化人之手。 但此刻并不是研究历史的时候，作为苦力渔夫，东张西望只会引人怀疑。楚逸欢和昆汀只是略微扫了几眼，就低下了头。然后在嘟噜先生同样的解释中，三人被放进了城门。 一进门，两人就看到在大道的尽头，在高处的阶梯之上，那座耸立的建筑。它是一个巨大的，有六个面的梯形体，高达100米，占地极广。建筑的正面墙体上，也有一张人脸塑像，晃眼一看，就像有个巨人雄踞于高处，正俯视着踏入城门的芸芸众生。 第16章 人参老祖（2） 太阳殿！不需要嘟噜解释，楚逸欢和昆汀都知道了那是什么地方，浅黄色的反光石料，让整座建筑在阳光下金光闪烁。它仍是遗迹的一部分。上面的青苔也已被清理过，露出了令人惊叹的原貌。 在那里，直指蓝天的尖顶之下，雄伟的高台旁，一些较新的木屋围成了一圈，木屋的下方又是一排茅屋，错落摆放在巨大断垣的阴影中，往城门这边延伸。 然而，城中一片寂静。 周围的茅屋全部门窗紧闭，在通往太阳殿的道路上，除了站岗的卫兵，也看不到其他人影。 诡异的气氛让两个魔法师感到紧张。一旁的嘟噜则满脸畏惧，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两人都没有听懂。 再走几步，在下一刻，一阵悠扬的乐声就从太阳殿方向传了过来。“明珠颂”，楚逸欢和昆汀对望一眼，居然是明珠帝国的国歌，珙洲经典曲目。随后，在宫殿周围的木屋中，又鱼贯走出了一些穿着白衣的人影，齐刷刷地跪在殿门前。 同时，路上的卫兵也挺起胸口，把脸朝向了宫殿方向。 嘟噜忙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低声道：“陀别，勒陀雅涅。” 两个人类立刻站定，“勒陀雅涅”就是老祖。这当然是大人物出场的架势。 据阿加莎说，老祖很少离开太阳殿，每次举行重要仪式，低级奴才都要回避。茅屋的窗缝中，还有许多往外窥看的目光。万寿城并不是没有人，而是普通奴才不允许出来，即使他们住在城中村，也没有福分得见老祖的尊颜。 一个巨型的，比房间还大，至少由几十个奴才抬着的豪华轿子，在乐声中移出了太阳殿的大门。在看到轿子的瞬间，那些白衣人也都五体投地地趴下。 人参老祖出来了！ 这样的排场的确很大，至少，楚逸欢还没有见过。轿子外面也覆着镶满珠宝的纱帘，从这个距离，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 3分钟，“明珠颂”奏完，白衣人全部站起身，老祖的轿子缓缓放到地上。嘟噜连忙挥手，示意两人加快脚步。在刚才，忠犬嘟噜已用谄媚的表情，向几个卫兵解释了此行的目的。而卫兵的反应，就是喝令他们赶紧往前走。 “不要误事！”几个词是金焰语，昆汀听懂了。 坚硬的砖石阶梯，被阳光晒得足够温暖。金焰洲，以及石猴山脉的气候相当宜人，在冬天最冷的时候，也堪比珙洲大陆的春季。南极国的奴才也享受了这样的好处，即使没有衣服穿，也不至于冻死。 两个挑着鱼筐的冒牌货，跟在兽化人嘟噜身后，沿着百米阶梯的边缘往上走。中间最宽处，是老祖专属的通道，专门凿出了两条线，线的两边站着卫兵。要是奴才胆敢误入，砍头就是唯一的下场。 很快，阶梯走到尽头，面前是太阳殿的广场。如果从遗迹的用途看，这里应该曾是一所神庙。宽阔的广场，高耸的建筑，都是为了凸出朝拜者的渺小。但是现在，宫殿两侧的木屋，兵区和礼区，在原本的肃穆之上又增加了一些破败和萧条，五花八门的木板，高矮不一的屋脊，都说明这里缺乏文明。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狡猴人占领了海格伊鲁，在奥秘之塔周围修起了茅屋。 当然，不能指望这些野蛮的兽化人做出什么精雅之事。连南极国的语言，都由狡猴人语和金焰语，甚至包括贺牛语组成。 老祖的座驾，巨大的轿子映入眼帘，还有一个尖嗓门的白袍人，在一旁高声说话。其他人都默然肃立。轿中并无动静，透过纱幕，有一个隐约的人影正端坐其中。 两人悄悄扫了一眼，就学着嘟噜的样子低下头。一个身着白袍，侍从模样的人立刻迎上来，看了几眼筐子里的鱼，开始和嘟噜交流。 这个白袍侍从，应该就是礼区的人，负责太阳殿饮食的采办。此刻，两位魔法师紧张得手臂发颤，做好了随时行动的准备。虽然嘟噜一直很配合，很顺从，两人仍是捏了一把汗。语言无法沟通是一个障碍，而且，这家伙此刻腿肚子发抖的模样，也让人难以放心。 他们最担心的，是嘟噜在老祖的积威之下，忽然就“幡然悔过”，叫破真相。或者，因为恐惧露出破绽。这个等级不明，让所有兽化人尊之如神，畏之如虎的人参老祖，也在两人心里投下了阴影。目前最好的计划，是能混进太阳殿，潜伏在内，偷得地图后离开。 阿加莎已经告诉了他们她记忆中，老祖收藏宝物的地方——寝宫的龙床下面。这还是她服侍老祖的时候打探到的。这个女奴，几乎没有放弃过逃跑的想法，也引起了老祖的怀疑，从而失宠，被扔到了渔夫村。 地图，也许藏在宫殿里，也许在老祖身上，必须试一试。备用方案才是硬碰硬，对老祖实施偷袭，不是万不得已，两人都不想选这个。 光是兵区，就有200名卫士，包括10名以上的低级萨满。虽说瓦多腾已经挂了，但还有一个神力等级较高的宰相——目前正在大声训话的，被嘟噜称为“军师”的，名叫腊河才的兽化人。 现在，这些力量都摆在面前，只要喊一声，两个魔法师就无处可躲。即使逃亡，也难以找到正确的路。老祖统治南极国三十年，对奴才施行的是彻底封闭政策。很小就在南极国生长的嘟噜，也没有离开过万寿城20千米。最远的一次，随着老祖去北方，也是蒙着眼走了很久。 实际上，紧张发抖才是正常表现，没有哪个奴才能在这里镇定自若。两人误打误撞地，居然又蒙过了卫士，以及老祖从坐轿中投来的一瞥。 很快，嘟噜先生就用那串同样的话，说服了礼区采办。这个手脸都洗得很干净的兽化人一挥手，又唤来两个白袍手下，示意两个冒牌渔夫把担子放到地上，然后鼻孔朝天，发出了一个音节。 “摁奴！”采办道。 楚逸欢一愣，然后他看到嘟噜哭丧着脸，用一种赶苍蝇的手势重复道：“摁奴！摁奴！” 他这下听懂了，采办在叫他们滚。低贱的渔夫能踏上太阳殿的台阶，已是莫大恩典，偶尔也会被叫进偏殿的厨房，帮着清洗鲜鱼。 但今天，采办的心情应该不太好，也许还因为老祖在场，这种苦活他就让两个高级奴才自己做了。 而嘟噜，则被采办扯着，跟在鱼筐后面朝里走。这也是正常程序，每种食物在进入宫殿时，不仅要查验品质，还要由负责供应的头领画押，出了问题，就当场掉脑袋。 三年前，乌鸦大王就胁迫了一个农垦村的头领，把一包有毒的麦粉送进了太阳殿。万幸的是，只有两个偷吃的奴才被毒死，老祖吉人天相，没有吃到，也由此洞悉了阴谋，然后故意示弱，让乌鸦大王的偷袭惨败。 此后，老祖把忠犬嘟噜发配到渔夫村，把控他喜爱的鲜鱼，未尝不是对这个奴才的信任，以及考验。但嘟噜先生就不这么想，因为考验的时间也的确长了一点。这说明他的头脑还不足以了解老祖的驭下手段。假如再过一段时间，嘟噜先生通过了考验，至少也是个礼区副长官。可惜，两个觉者的出现让一切都改变了。 此刻，两个觉者已伏在地上，用他们的手掌和烂皮裙，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擦拭着高台的地面。在刚才，他们在泥地里踩过的，肮脏的脚在这个尊贵的地方留下了印痕。而他们现在就是在尽奴才的本分，在滚蛋之前打扫干净。 这也是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留下的借口。 方法是正确的，虽说殷勤得过分了一点，岂不正说明奴才的惶恐，得见老祖仪仗的虔诚吗？楚逸欢注意到，刚才就紧盯着这边的，一个小队长模样的萨满在微微颔首，然后放松了神情。 第一个脚印消失了，两人趴在地上，慢吞吞地后退，仔细得仿佛在清洗餐盘，擦地，只能拖延时间，那么擦完之后呢？ 嘟噜已经消失在人群的后方，楚逸欢暗暗焦急。潜入宫殿，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即使真的滚了也没有好结果。再过不久，瓦多腾迟迟未归的事，必然会引起老祖怀疑。卫兵一到渔夫村，一切就真相大白，然后搜捕就要开始。 或者，破釜沉舟，用火球，或寒冰电球偷袭老祖，但对方的坐轿在200米外，中间还有80米，魔法无法越过。这80米的平地此刻成了一道天堑，奴才没有理由往前走，稍有异动，就会被警觉的卫士拦下。 就在楚逸欢费力思索时，兽化人宰相，腊河才的训话终于结束了。他最后几句大吼，让不少人浑身一颤，然后广场上所有人，包括轿夫和卫兵在内，全都跪了下来。 楚逸欢也和昆汀一起趴下，不敢动弹，一边偏着头，窥看前方的动静。腊河才最后一个跪下，然后轿帘一掀，老祖现出了真容。 第17章 万寿大典（1） 人参老祖，是一个脸长如驴，身材壮硕的兽化人。应该说，兽的成分更多一些，精致的丝袍之下，透出了老祖遍及全身，直达脸颊的长毛。花白的毛发，还有下垂的长眉，说明老祖的年岁也已不低。 石猴？此刻，楚逸欢的心中只有惊诧，他也终于理解了，死去的阿加莎所说的，老祖长得很怪是什么意思。 老祖脸上的毛，明显是修剪过，但仍留有一层黑青色的毛茬。这种相貌，也已脱离了兽化人的范畴，如果除去狡黠的，有灵智的眼神，以及人类的表情，那么他就是一只石猴。 石猴，此地数量最多的野兽，石猴山脉的霸主。从山脉的命名，就可以看出它们的数量有多广泛。它们浑身黑毛，体型粗壮，与狡猴人一样，是太液世界里最像人类的生物。 据说，石猴和狡猴人是近亲，远古时同出一脉，在漫长的演化中，一部分诞生了灵智，成为狡猴人，另一部分则原地踏步，保持着野兽的原貌。 甚至有学者说，石猴，包括狡猴人，其实都是人类的祖先，从它们身上，就可以明显看到进化的不同的阶段。从野兽，半兽人，再到人类，逐渐减少的毛发也是一个特征，代表着智慧的提高。 当然，这个说法并不被多数人类接受，甚至连狡猴人都不承认。在破碎时代灭绝的虎人、狮人就对此提出了反证。包括鼠人在内，半兽人的传说一致认为，它们才是太液世界真正的主人，人类是侵略者，至于魔法之神、风神等，都是“虚空中来的邪神”。自人类出现神力者，半兽人节节败退之后，这个说法就在萨满中口耳相传。 狡猴人对石猴这个近亲，是既承认又打击，双方的关系很难说融洽，但又奇妙地和谐相处。不仅是因为同处石猴山脉，毗邻而居。传说，石猴曾是狡猴人一族的爪牙，受其号令，就像鼠人可以控制少量魔鼠一样。但在1000多年前的破碎时代后，狡猴人就失去了这种能力。 现在的石猴，只是对狡猴人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不敢侵犯而已。这种智商只相当于3岁人类儿童的生物，盘踞在整个石猴山脉的南面。从南极国再往南，也都是石猴的领地。要想到达迷雾之海，没有狡猴人领路，几乎寸步难行。而即便是狡猴人，也不敢轻易去挑衅石猴。 而像人参老祖这样，以一只野兽修炼神力，只有一种可能。 楚逸欢的思绪沉浸在传说中，老祖已踏出了坐轿，他魁梧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让一旁匍匐的宰相腊河才更显瘦小。 “比锐，托尼故撒耶依瑞得托皮！”老祖带着威严又和蔼的表情，环视众人，吐出了一串叽里咕噜的话。 楚逸欢只听懂了“比锐”，这是“子民”的意思。在老祖面前，所有人都诚惶诚恐地，一动也不敢动，只有腊河才宰相，拿着一杆笔，在衣襟上飞快地记录着。 老祖的话，无疑就是圣旨，他所说的，必然要得到执行。 这番训示足足有5分钟，楚逸欢跪得双脚发麻。终于，老祖提高声音，朝着太阳殿的方向喊了几句。 楚逸欢如蒙大赦，他悄悄抬起一点头，却看到其他人依然拜服于地，而老祖多毛的脸颊，则挂上了慈祥的微笑，望向太阳殿的大门。 大门里，有几个身穿白袍，近侍模样的高级奴才，正领着一群畏畏缩缩，面色苍白的人往外走。 这群人，大概有二十个，大部分是人类，男女老少都有，头脸都洗得很干净，也穿着白袍，应该是刚刚沐浴过。 其中的人类，都面露畏惧，那是一种在不可知的命运前惴惴不安的表现，而几个兽化人，则带着一种希望混杂着感激，甚至是憧憬的神情。 在一片肃然中，这群人鱼贯来到坐轿十米外，面朝老祖跪下。 眼见这些家伙不堪的表现，腊河才宰相高声说了几句什么，让他们更加惶恐，有两个人类女性甚至“嘤”地一声哭起来，立刻又被身后的近侍阻止。 老祖望着眼前的子民，和蔼地笑了。 “子民们，虽然，你们才刚来南极国不久，但是在今天之后，经过下面的仪式，你们就是老祖我身边的人，最亲近的人。所以，不用害怕，我保证，在南极国，你们一定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在楚逸欢和昆汀的目瞪口呆中，老祖吐出了一串珙洲大陆通用语。 当然，老祖的通用语，带着浓重的东部口音。这一瞬间，楚逸欢更加确认了他对老祖来历的推测。 面对慈祥的老祖，这群人类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一些，而几个本来就面带感激的兽化人，甚至流下了激动的热泪。从这几个家伙的粗手大脚，还有指甲里没有洗净的泥土来看，他们应该是来自外围的农垦村，因为忠勇勤奋，刚刚才被提拔为近侍。 “万寿大典，对你们，只有好处大的，还不谢恩！”一旁的腊河才宰相，也卷着舌头，用蹩脚的通用语喝道。 “谢谢老祖！”“老祖万寿无疆！”说通用语的人类纷纷道。而几个兽化人，则用南极语大喊“万岁”。 “开始吧！”老祖点点头，对腊河才道。 “是！”腊河才忙一躬身，退开数步。这位瘦小的，似乎有豺狗血统的宰相一招手，身后两个近侍连忙上前，一个将一张木刻的，与太阳殿墙上人脸一样的面具，戴到腊河才脸上，另一个则将一把秘银匕首递到他手里。 兽化人宰相的目光从面具之后环视广场，点了点头，然后朝天举起匕首，用南极语和通用语各喊了一遍：“奉天地气运的王者，至高无上的老祖谕令，万寿大典正式开始！奏国歌！” “威——育！威——育！万寿城，泽被南方，太阳殿，慈光照耀……”《明珠颂》，从一侧的乐队处响起，乐器五花八门，有号筒、锣鼓、响钹，一个干瘦的人类，正卖力地指挥着兽化人演奏。 其他卫兵和侍从，都齐声高唱赞歌，虽然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但依然唱出了曲调的雄壮。歌词也修改过，由金焰语和通用语混编，通篇在称颂老祖的慈爱和伟大。 很多人脸上，也是一种心潮澎湃，感激涕零的表情。 老祖微眯着双眼，他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 乐声停了。腊河才宰相捧着匕首，来到了那群惶恐和激动的，正要承接“万寿大典”的子民面前。 腊河才将匕首托在手中，高举向天，一番念念有词后，又将匕首挨近大地，最后对着老祖，遥拜了三下。 “敬天、地、君王！”腊河才尖声道。 然后他开始念诵一大串咒语，在谁也听不懂的，叽里咕噜的声音中，一群礼区近侍，也围绕着这帮新人开始跳舞。 近侍们的舞姿也十分怪异，时而举手向天，时而以手捧心，用饱含深情的目光望向老祖。腊河才则跺着脚，围绕人群跳了三圈，表情万分虔诚，似乎在将祝福的咒语加持到匕首上。 “奉远古神灵和先祖的旨意，请至高的老祖，人间的神使，取得你们的奉献，赐给你们长寿！从今日起，与国同荣，幸福万代！”腊河才终于完成了祝祷，对一干新人拖长声音道。 广场中的众人再次跪倒。 “谁先来？”腊河才道。 “我！”一个来自农垦村的兽化人，不等宰相话音落下，就用膝盖向前一步。 “好！”腊河才从面具后露出赞许的目光，把匕首捧到兽化人面前。 此刻，这名兽化人激动得浑身发抖，他一把拉开了上衣，露出已清洗干净，并剃光了毛发的上半身。 兽化人恭敬地，对着不远处的老祖磕了个头，接过匕首，一下，就刺在自己左边的胳膊上。 楚逸欢一惊，他看到，兽化人身后的人类脸色发白，但是并不惊讶，他们应该已得到过指示。 鲜血喷涌，这名兽化人激动之下，似乎扎穿了手臂上的大血管。但他恍若不觉，再一用力，就从胳膊上割了一大块肉下来。 早已候在一旁的两名近侍，立刻用金盘接过了这坨血淋淋的，还散发着热气的人肉。 第18章 万寿大典（2） 兽化人的自残仍未停止，他继续挥动匕首，又从胸口处割下一块肉，放入眼前的金盘。 然后，他才带着无限满足和虔诚的神情，将匕首递还腊河才，也不包扎，又带着浑身鲜血拜伏在地。 两名近侍端着肉条来到老祖面前。 老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慢吞吞地拿起一条肉，抛向天空。这条肉落到地上，打了个滚，立刻裹满灰尘，就像是一团烂泥。 “敬天、地、神灵！”老祖朗声道。 说话间，近侍已用餐刀从剩下的肉条上切下了一小片，用叉子递给老祖。 老祖点点头，将那片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老祖的表情，既庄严又慈和，眼看老祖喉头蠕动，将鲜肉吞下，那名奉献的兽化人激动得几乎晕倒。 “奉神灵和先祖之名，为了你虔诚的奉献，特赐给你额外的，十年的寿命。”隔着十米，老祖摊开手，向这个虔敬的，积极的子民遥送祝福。随着他的动作，一道神力光芒罩住了兽化人的上半身。 “扑通！”也许是太过兴奋，在老祖的恩赐到来之际，这名兽化人竟然晕倒了。当然，在万寿大典上，这种事不少，早有经验的几个近侍立刻上前，把这个昏迷的家伙抬走。 这名兽化人刚才跪着的地方，一大滩鲜血正顺着砖石的缝隙，渗入下方的排水道。无疑，他倒下不仅是激动，还有失血过多。楚逸欢不禁暗暗皱眉，鲁莽自残，这个兽化人说不定就此一命呜呼，什么长寿都是笑话。 接下来，第二个奉献的兽化人就很有分寸，应该是第一个家伙的前车之鉴，让他小心翼翼地割下了两块肉，流血不多，他也及时用布条勒住伤口，避免了昏倒的下场。 金盘再次被端给老祖，老祖吃下一小片，剩下的，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敬天地，而是装进了另一个金盘。 至于这一次长寿的恩赐，只有五年。 从偏殿的一侧，近侍端出了几盆去骨的鱼肉。然后，鱼肉，以及切下的人肉一起，被放进了一个两米宽的钵子里，一名近侍举着石棍，开始捶打。 接下来，每个新人都开始奉献，六个兽化人之后，是几个人类男性，这帮人战战兢兢地，切下的肉有大有小，也得到了老祖年份不等的长寿恩赐。 老祖吃剩的人肉，都被放进了巨钵，和着鱼肉锤成肉泥。一些近侍则将肉泥捞出来，捏成丸子，再分给参与大典的其他人。 楚逸欢也明白了，圣河的鱼还有这个作用，难怪瓦多腾亲自出马，原来是要用在典礼上，作为给奴才的恩赐。让奴才们分食新人的肉，在某些野蛮的习俗中，也算是接纳对方，也有血誓的意思。 奉献者中，除了农垦村提拔的奴才，还有几个卫士模样的家伙，这些卫士，下刀的经验最为丰富，流血不多，肉也够分量。他们的胸口和手臂，也有和瓦多腾等人一样的旧伤。 从这一点来看，万寿大典，应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举行，而且，是一种高级奴才才能领取的恩典，低级奴才还没有资格。从嘟噜来看，也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仪式。楚逸欢两人，也理解了嘟噜畏惧和神往的，放到嘴边吃的动作。 最让两名魔法师迷惑的，是这种“增寿”的祝福，老祖抬手送出的，的确像是神力光芒。而在场的奴才都对此深信不疑，连那些惶恐的新人，也在光芒下露出了喜色。假如老祖不是在装神弄鬼，就是掌握了一门无比神奇的，议会大师们梦寐以求的力量。对此，两人的警惕又加重了一分。 在虔诚的气氛中，一旁的乐队再次奏起降调的明珠颂，礼区侍从也低声合唱，使大典更显庄严。众人已经跪了很久，却没有谁露出疲态。楚逸欢和昆汀则在肚子里连声咒骂。 “呜呜呜！不要，不要他吃我的肉！妖怪！我怕——呜呜，妈妈——”还有五六个，奉献就要结束了，就在两位觉者望眼欲穿之际，突然，地上的新人中间，响起了一阵儿童的嚎哭声。 妖怪？！这句通用语，用在奇形怪兽身上的污蔑之词，一下就让广场上死一般地寂静。虽说童言无忌，但是，谁敢用这个词来形容至高无上，神通无量的老祖？而且，还是当着老祖的面，将恩赐的典礼亵渎！ 很多人脸色惨白，很多人惊惶不已。而这名三、四岁左右的儿童，也在第一时间，被他大惊失色的母亲，还有外祖父模样的老者捂住了嘴。 这应该是新加入南极国的，来自珙洲的一家奴隶，不知是被哪支捕猎队贩来。儿童不懂规矩，往深了想，也是礼区的奴才管束不严，有失职之嫌。 腊河才宰相则显得气急败坏，他疾步上前，一脚，就把照料着儿童奉献的老者踹倒在地。 “你们，大逆的，不道！死！”腊河才尖着嗓门，招呼卫兵上前。 几个如狼似虎的兽化人立刻冲过来，挟起儿童和老者就走。儿童死命地挣扎，老者也大哭起来：“不要，求大人饶了他，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是我没有教好。请宰相大人处罚我吧，老奴我愿意受罚。” “闭嘴！”腊河才道。卫兵立刻堵住了老者的嘴，儿童的母亲也开始哀哭。 “住手！”突然，一声带着浓重东部口音的通用语，打断了卫兵的动作。是老祖！老祖面露愠色，正大步走过来。 卫兵连忙松手，众人立刻齐刷刷地跪倒一片。谁也不敢在愤怒的老祖身前站立。 “腊河才！你太莽撞了！”老祖毛脸上的长眉耸动，一开口就呵斥他最得力的宰相，“我早就告诉你，要善待子民，爱惜每一个人，尤其是儿童，他不懂事，说几句话，算得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腊河才低着头，像受气的女人一样小声道：“可是……” “没有可是。”老祖大声道，“你办事不妥，必须检讨，罚薪一月！”他说着对侍从一招手，“你们，拿糖果过来！” 从侍从手里接过糖果，老祖和蔼地蹲下身，摸了摸刚刚冒犯过他的儿童的脑袋，将纸包递过去：“来，尝尝这个，霜糖，在北方可吃不到。” 这名儿童眼巴巴地，咽了一口唾沫，又看看身旁的老者。“老祖，我们不敢……”老者嗫嚅着道。 “你们都是南极国的子民，有什么不敢，孩子还小，谁会和他计较。”老祖似乎有些生气，把霜糖塞进儿童手里。 “快谢谢老祖！”一旁的老者忙不迭地道。就这么片刻工夫，他背上已被冷汗浸湿了。 在场众人除了惊疑之外，也有感激不尽，尤其是几个新提拔的农垦奴才，不由自主地喃喃称颂。 谁也想象不到，老祖竟然宽恕了小奴才的冒犯，而且，对他满是关爱。什么是天威难测，这不就是天威难测？ “谢、谢谢老祖。”惹祸的儿童紧紧拽着手里的糖果，似乎很怕被人抢走。他应该很久没有吃过这类零食了。 老祖笑得更为和蔼，他剥了一粒糖果，亲手喂到儿童嘴里，又慈祥地道：“你怕我吗？” 儿童使劲地吮吸霜糖，鼓着腮帮，瞪着老祖的毛脸，脸上有畏惧，也有一丝好奇。 “刚才怕。”儿童道。 “现在呢？”老祖问。 “现在不怕了。”儿童摇摇头。 “为什么呢？”老祖饶有兴味地道。 “你给我糖吃，不是妖怪。”儿童说着，又问：“老爷爷，你不吃我的肉好不好？我怕痛。” 第19章 万寿大典（3） “哈哈。”老祖笑了，“不是老爷爷想吃你的肉，而是啊，你要奉献一些给神灵，神灵才会护佑你，让你长寿。就像你爷爷一样，活了很多年，还要再活很多年，在我们南极国，每天都有糖吃。” “真的？”儿童被老祖的最后一句吸引了。 “是啊。”老祖一指两米外的儿童的母亲，“你看，你妈妈奉献一点肉给神灵，老爷爷就帮她向神灵祈求，增加她五年的寿命。也就是说，她可以多吃五年的糖果。你问妈妈，是不是？” “是的，小冰，老祖爷爷说得对。”儿童的母亲点头不迭。 “而且，也不是爷爷想吃，”老祖说着，把儿童抱了起来，环视众人：“是大家，都想要老爷爷帮着他们长寿。在南极国，和老爷爷一起做事，就可以长寿，过上好日子。你问问他们，是不是？” “是啊！”“你这小孩，不懂老祖多么慈爱！”“老祖万寿无疆！”周围顿时谄词一片。 “如果你不献上，给神灵一点肉，天天吃糖果你不能，也不长寿。再过几年，你爷爷和妈妈都还活着，你一个人，死啦，孤零零地，没有人陪着，你想不想这样？”一旁的腊河才帮腔道。 儿童的小脸上一阵害怕：“我，不要……” “那，就献上肉，向神灵，请老祖帮你。”腊河才挤出笑容鼓动着。 “嗯……”儿童连忙点头。 “小冰，你是个好孩子。向神灵奉献，你可以增寿五十年。”老祖面露微笑，摸了摸儿童的脸蛋，将他放到地上。 “你们，这是恩赐，懂不懂？”腊河才立刻趁热打铁，用通用语教训新人：“献上肉，你们，就是老祖的人，生生世世，都在南极国享福！老祖慈爱，不计较愚蠢，你们要珍惜！” “是！”“老祖万寿无疆！”众人忙不迭地道。儿童的母亲，则膝行数步来到老祖身边，一边磕头，一边呜咽着，感谢老祖的不杀之恩。 老祖眯起了眼睛，威恩并施，这帮奴才显然已经心服。 但是下一秒，几滴温热的液体，就飞到了老祖的长袍上，将这身华丽的织锦丝染上了红点。这是血，随着儿童的母亲抬手、五体投地的跪拜甩了出来。 这个女人，已先一步做了奉献，伤口没有包扎好。 老祖的脸色，就在一瞬间变得铁青！ 腊河才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这才是亵渎，最大的亵渎！这件锦衣，是老祖非常珍视的东西，花了很多代价，才从北方狡猴人那里换来，据说，是更遥远的北方，人类贵族的衣服。 这种织锦丝，金焰洲没有，老祖也只是在最盛大的典礼上才穿一次。而现在，这件宝贝被奴才的污血弄脏了！ 在众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老祖已转身就走，同时对腊河才递了个饱含杀机的眼色。 对这帮狗奴才，不能给什么好脸色。只是靠近一点，就出了这种事！老祖的神情带着懊恼，腊河才则对卫兵一挥手，两个兽化人立刻抓起了还在磕头的女人，在众人的茫然中拉到了一边。 女人满脸迷惑，当她醒悟过来时，已被一个兽化人按到了地上，另一个则举起了骨质大砍刀。 “啊——”大刀落下，女人的惨叫戛然而止，脑袋也随着颈腔喷出的血滚落在地。这颗离开身体的头颅，仍做出惊恐万分的表情，甚至还眨了几下眼睛。 楚逸欢死死咬着牙，手指也捏得发白。刚才的一切，他看得十分清楚，老祖的残暴，为了一件衣服就杀人的狠恶让他杀心顿起。 但谁也没有注意差一点就失态的楚逸欢，众人惊骇的目光，全部投向了大乱的人群。就在女人死掉的同时，那个儿童的爷爷，竟然一把抱起了他的孙子，将几名等着接肉的近侍撞翻在地，夺路而逃。 “当啷啷！”金盘掉在地上。不止是金盘，还有那柄大典用的，承载着天地神灵祝福的奉献之匕，也被老者一下撞落。 匕首立刻就沾满了灰尘，上面的血液发黑，变得污浊不堪。一些胆小的新人，也在狂奔的老奴影响下，没头苍蝇一样地，向旁边乱窜！ 天啦！所有的资深奴才都惊呆了，这才是最大的亵渎，谁敢做出这种事，必然受到剥皮的刑罚。这个胆大包天的老奴才，已经严重破坏了万寿大典，污染了神圣的匕首，而且还试图逃走！ “抓住他！”腊河才第一个尖叫起来。愤怒的奴才们立刻起身猛追。但是老者已经远离人群数十米。无疑，老者以为老祖要斩草除根，在杀掉母亲之后，就要杀死孩子，所以才在情急之下，带着幼童夺路而逃。 冷静！冷静！现在不是时机。看到从五米之外跑过去的老者，楚逸欢几乎控制不住，想要起身相助。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妄动除了平白丢掉性命，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且，台阶的下方，还有许多站岗的卫士，老者根本无法逃掉！ 在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就在老者离台阶还有五米的时候，老祖动了。 神力光芒在老祖身周出现，2秒，老祖已凭空浮起三米，有一双无形之腿出现在他脚下，他抬起脚，一步就踏过了二十米的距离，第二步，就来到了追击的奴才们上空。 “咚！咚！”这两步，力大无穷，整个广场仿佛都在抖动。奴才们面露惊骇，连忙避让。第三步，第四步，“咚！咚！”楚逸欢硬着头皮，只差一点，他就被老祖踩扁。三米之外，老祖无形的双脚，留下了一个踩入砖石的，直径一米的圆形蹄印。 这是“移山之步”，5级萨满才能掌握的本领，以象族之王移山的祖灵附体，可以蹚过深水，跳过悬崖，践踏敌人，同时也有强大的抗性。 虽然，这只是一个5级神术，却让楚逸欢的脸色十分难看。刚才，他没有听到老祖的咒语声，甚至连灵魂战鼓也没有响起，这说明什么？难道对方是一个8级的原神萨满？ 下一秒，老祖已来到了逃跑的老者上空，“呼！”无形的象王巨腿，带着一股恶风，对着祖孙两人直扑而下。 万寿大典的规矩之一，就是在仪式完成前，奉献者绝不许离开。现在，老祖就是在执行规矩，他准备把两个亵渎者一起踩扁！ 无形巨腿还未落下，下方的老者就几乎被空气压得窒息，但他仍在最后关头手一挥，把哭泣不已的孙子扔了出去，扔到了下方的阶梯上。 在0?2秒内，无形的巨腿就落到了老者身上。这具老迈的身躯，在巨力之下被直接压扁，一声闷响，混着骨头碎裂的喀嚓声，老者变成了一张肉饼，下一秒，当巨腿抬起的时候，鲜血才像泉水一样地冒起。 这一幕，让追击的众人噤若寒蝉。老祖大发神威，无疑是动了真怒。奴才们再次跪到地上，然后，就有一声儿童的惨叫，从台阶下方传来。 老祖站在半空，望向台阶，肃然背对众人。台阶的下方，很快现出了一枚染血的矛尖，紧接着，就是被长矛扎穿的，兀自抽动的幼童的身体。接下来，一个粗壮的兽化人卫兵，举着长矛踏上了平台。 兽化人将幼童掼在地上，面对老祖肃然下拜。 在鸦雀无声中，幼童慢慢不动了，鲜血淌过高台的边缘，同时，也有一粒圆圆的东西，从幼童的嘴边掉出来，滚到兽化人卫兵脚边。 是一颗霜糖。兽化人咧了咧嘴，一脚就把它踩碎了。 “老祖威武，神通无量，万寿无疆！”在腊河才的带领下，奴才们再次齐声称颂。 老祖在半空中转过身，脸上的杀气慢慢消失，望着地上的尸体，他忽然露出了一个不胜悲悯的表情，摇头叹道：“你们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破坏大典不可？”说话间，老祖身上的祖灵开始消散，他降回了地面。 “老祖慈悲，可昭日月！”腊河才再次嚷道。他已将掉在地上的奉献之匕擦拭干净，并尖声大喊：“万寿大典，继续举行！” 但是兽化人宰相话音未落，就有两个人影突然暴起，直扑老祖而去！ 第20章 里应外合（1） 二十五米！ 楚逸欢深知，成败在此一举。 他已经看到，在高台之下，几个兽化人卫兵正带着惊慌的表情，飞奔而来。其中一个长着象牙的，就是从渔夫村过来的半路上，哨卡的小队长。 瓦多腾死掉的事，显然已败露了！ 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趁着老祖来到近处，趁着对方神力光芒消散，还有十秒不能凝聚象王祖灵的间隙，他和昆汀对视一眼，立刻发动了袭击。 昆汀开始念诵寒冰电球。 而楚逸欢，则在起身的同时，施放了双发火球。 1秒，两颗3级火球直扑老祖。这是一次必杀的偷袭，是否能得到地图，已经不是首选，面对可以默发祖灵，手段莫测的老祖，留手才是蠢事。 只要能杀死这个残暴的统治者，其他奴才未必就敢来挑衅。先下手为强！哪怕老祖是一个8级的原神萨满，两个魔法师也别无选择。 在火球脱手的同时，楚逸欢已如猎豹一般扑向老祖。第二次双发火球也已燃起。 然而，就在两颗火球要击中目标的时候，老祖的身周，已经燃起了一层刺状火焰！ 老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或者说，他应该非常熟悉魔法师的战斗方式，在楚逸欢手中的魔力火光亮起的一霎那，老祖也立刻警觉，并开始默发咒语。1秒，他的防御与楚逸欢同时完成。 “刚烈之皮”，火光防御，刺状光环正是它的特征，来自猪族之王刚烈的祖灵。这层火焰皮肤，除了可以抑制伤害流血，还可以中和两次同级和同级以下的火焰魔法。 “轰！轰！”两颗火球相差半米，几乎同时击中目标。火焰就像两道巨浪，将老祖这块石头覆盖。但火焰也像浪花一样从老祖的身侧分开，它们和刺状光环一起泯灭了，老祖毫发无伤！ 下一秒，昆汀的寒冰电球也已到达。然而，展开的冰冻之芒毫无作用，等级的差距，较低的机率，让老祖完全免疫了冻结。只有蓝色的电芒，对老祖起到了一点微乎其微的麻痹效果。 是的，微乎其微，就在楚逸欢的第二次双发火球射出的同时，老祖再次完成了刚烈之皮。“轰！”火球就像两盆水，泼到了撑开的厚伞上面，飞向两边，滑向后方。 危险！在老祖的防御消失的同时，楚逸欢也察觉不妙。从与瓦多腾等人的战斗到现在，他并没有时间用来冥想，恢复神力。现在，两次双发火球，让他的神力立刻到了枯竭的边缘，最多，已不足15%%uff0c不到15米，他能看到老祖的毛脸上有一丝慌张，但咒语并未停止。这意味着，对方至少还能抵抗几次！ 大意了！楚逸欢的心往下沉，老祖这种罕见的，快速的祖灵附体方式，让必杀的攻击全部落空。到现在为止，两人都是用突然袭击，才打了老祖一个措手不及，依仗双发火球的高速度，让对方只能被动防御。但假如不能持续攻击，只要让老祖缓过哪怕一秒，一个巫毒一指，形势就会彻底逆转。换成一般的，没有秘传的魔法师，肯定早就败了。 而且，后面的萨满，老祖的手下都还没有动，奴才们还没反应过来！ “啊！”“有敌人！”“保护老祖！”“哎呀！”仿佛是听到楚逸欢的心思，下一秒，奴才们立刻乱成一团。万寿大典上，突然冒出了两个强大的，会发射火焰的觉者，而且，一瞬间就打得老祖只有招架之力！ 胆子小一些的，经历过三年前，乌鸦大王偷袭的奴才不由浑身发抖，一边四下张望。也许乌鸦大王的手下就潜伏在周围！这种大乱中，能保住一条性命就算不错，就算老祖反击成功，贴身奴才们，也少不了受审，被清洗的命运！ “哎呀！”表现最不堪的，当然就是这帮才加入的新人，刚才那一家人的惨死，已让他们成了惊弓之鸟，只是在卫士们的弹压下不敢乱动。现在，眼见卫士都两股战战，众人立刻发一声喊，往太阳殿方向逃去。 几个忠于职守的兽化人连忙拦住，大典还没完成，谁敢离开？少不了又是几矛刺下，惨叫乱响，幸存者跑得更快了，连带着一旁的乐队、礼区近侍一起大乱。只有忠诚的腊河才喊出了“保护老祖”，几名萨满和卫兵，立刻随着他使劲推开人群，向前救援。 十米，楚逸欢大步上前，藏在腰间的空间盒子光芒闪烁，长剑在手，他的左手同时施放了单发火球。还剩5%%uff0c一个危险的数字，这意味着，他暂时失去了神力攻击手段。 然而，老祖身上第三次出现了刺状光环，这枚火球也消失了。紧接着，是昆汀的第二次攻击，2级火球，也如泼飞的水一样徒劳无功。 还剩六米，不足七米，只要两秒，不到三秒。楚逸欢恨不得插上翅膀，但他没有时间再用飞跃法杖。身后，腊河才等人已冲出了人群，昆汀立刻转身，试图用寒冰电球阻止对方。 这是无奈，也是唯一的选择，距离太近，他下一枚火球未必对老祖有效，却极有可能伤到楚逸欢。阻止援军，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楚逸欢这里！ 几个低级萨满敲响了战鼓，然而，面对近在咫尺的，冲锋的楚逸欢，老祖的毛脸上竟然是一种笃定，他似乎已经知道，对手的神力耗尽了！ 老祖眯起的双眼闪过寒芒，一边抬起右手。 巫毒一指！面对顷刻到来的惨败，楚逸欢忽然急中生智，用东部口音大吼一声：“畸兽人！奉狮心王谕令，特来捉你！” 这一声舌绽春雷，让对面的老祖浑身一颤。 还有五米。眼看奏效，楚逸欢立刻硬生生地收住脚步，扬声喝道：“王室卫队已至，还不束手就擒！看看你后面是谁！” 站定身体，是配合语言造成心理攻势，让老祖以为，对手已胜券在握，不急于上前。也避免老祖在情急之下，直接放出巫毒一指。 这一瞬间，老祖的身体，已如石化一般僵硬，他下意识地把头往后转去，连即将施放的法术都忘了。 畸兽人，又名寄兽人，是由人类化身的野兽。所有畸兽人，与兽化人的始祖一样，都源于兽神青阳的信徒。 每个青阳神的神力者，从兽魂师晋升到灵兽师，5级到6级的时候，都会经历一次生死考验。这个考验，就在驯化第一只灵兽时发生。 根据《青阳圣典》所载，驯化灵兽的过程非常复杂，首先，一名5级的兽魂师，必须施放一个叫“心心相印”的法术，伴随着昂长的咒语，运起神力，对一块火焰晶石进行祭炼。 祭炼完成后，兽魂师再将这块晶石一分为二，自己吞下一半，另一半，则给想要驯化的灵兽服下。而目标灵兽，也必须用群兽指令，临时召唤而来，处于暂时受控的状态。当然，时间是有限的，越是强大的野兽，受控的时间就越短，所以必须先完成祭炼，再行召唤。 然后，兽魂师再施放咒语，把野兽的心智联结于自身，完成驯化。这个过程，不仅要忍受火焰晶石爆发的痛苦，还有与不甘就范的猛兽心神相连时，受到的精神冲击。 当然，只要完成驯化，兽魂师就晋级为灵兽师，力量成倍增加。灵兽，不仅是最可靠的伙伴，带有特殊的战斗属性，还可以与灵兽师一同晋级。 一名10级的灵兽大师，通常都有四只灵兽，这是非常强大的力量，一个人，就近乎于五个神力者。像风北斗，就敢以此只身挑战海格伊鲁。 第21章 里应外合（2） 然而，在灵兽师强大的前提下，是其他神力者遇不到的，残酷的晋级挑战。按海格伊鲁的研究来说，是“在平衡的原则之内”。这也是很多人宁可修炼风之神力，也不愿成为兽魂师的原因。 魔法师、风之神力者等，在变更称号，从3级晋到4级，或者从6级到7级时，最多原地踏步，停滞不前，几乎没有人会因此丢掉性命。 而兽魂师，一旦在驯化过程中无法忍受痛苦，心神失守，或者没有在控制时间内完成驯化，这次晋级就将失败，不幸的是，神力也会暂时变弱，然后，就往往被驯兽击伤，甚至吃掉。 所以，自黎明时代以来，所有青阳神的信徒，在晋级的关键时刻，都必须有人守护，万一失败，就由友人帮助杀死驯兽，避免惨剧。过后，再酝酿下次晋级。 而在这个过程中，除去死伤外，对兽魂师还有另一种机率很低，也许不到千分之一，但是最为可怕的结果——人的身体死亡，灵魂进入驯兽身体，与其合而为一。 这种融合不可逆转，无法恢复。帮助守护的人，可以杀死失控的驯兽，却无法阻止融合发生。寄生到野兽身上的人，就叫做寄兽者，畸兽人，他会保留大部分人的记忆，以及野兽的记忆。 这种生物，虽然无法再修炼兽神青阳的神力，但是作为一种半人半兽的怪物，却又可以修炼先祖神力，寿命也会增加。一些畸兽人，还能保持兽神神力者的特性，不再需要灵魂战鼓，施法速度也会显著加快。 这种怪异的萨满，可以称得上结合两种神力的畸兽人很强，一般神力者都不是对手。在破碎时代，就有一群畸兽人，与歌尔人一起，杀害了大量的人类。 这些畸兽人，大概是源出人类，却失去了人形，反而对人类最为痛恨，对付人类的手段也极其残酷。 目前还信奉青阳神的人类国家，都一直采用最严厉的办法，阻止畸兽人出现。比如狮心王国，每个兽魂师在晋级时，都必须由官方监督，一旦兽魂师意外死亡，无论这只驯兽有多珍惜，都要坚决杀死。任何人敢于私下晋级，只要发现，就是死刑，即使顺利过关，事后查到也要死。 这样的严刑，很好杜绝了畸兽人出现。偶尔有一两个漏网者，也会被持续追杀。近千年来，在人类世界，畸兽人已成了传说。 人参老祖，应该就是一个逃跑的畸兽人，从他的东部口音，以及对珙洲贵族服饰的喜爱来看，他不可能来自白龙帝国，最大的可能就是狮心王国，或周边的邻国。而且，他曾是一个贵族，有条件偷偷驯化灵兽，也有足够的经验施行统治。 据说，在驯服类人生物，如猴类、石猴等时，成为畸兽人的机率就会增大。但是，这仍然不能阻止灵兽师以石猴为灵兽。珙洲捕猎队运回的石猴，一部分就是供给狮心王国。 石猴灵兽的独到之处，是可以从气息，神力波动上模拟灵兽师的本体，造成真假难辨的效果，甚至可以带有主人的一部分神力抗性。 灵兽师的第一只灵兽，又被称为本命灵兽，比后来驯化的灵兽都强。尤其从10级的灵兽大师，晋为11级幻兽大师时，本命灵兽，还可以升级为本命幻兽。如果本命灵兽是类人生物，尤其是石猴的话，就可以产生一个强大的，类似主人分身的东西。 但是，灵兽师们为了稳妥起见，避免增加畸兽人的机率，很少有人一开始就驯化类人生物。只要获得第一只灵兽，成功晋级，就通过了生死考验，再驯化第二只，就容易很多，也难以遇到伤亡。连狮心王安东尼奥这样的强者，也没有以石猴作为本命灵兽。 从这一点来看，曾经的人类兽魂师，老祖的野心极大，对未来寄予厚望。他想驯化一只石猴，作为自己的本命灵兽。 可惜老祖美好的愿望，没有敌过现实的残酷，他失败了，甚至得到了最糟糕的结果。守护的友人很可能也一时心软，放走了他。也不知他通过什么方式，逃到了金焰洲，在这里占山为王。 逃亡者的身份，人类必除之而后快的畸兽人，哪怕盘踞石猴山脉三十多年，这仍然是老祖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 在这个荒僻之国，鲜有人类神力者踏足，又采取了封闭统治的地方，突然出现两个厉害的魔法师，如假包换的火球，让老祖一阵心慌。虽然他仗着畸兽人的优势，防御了对手的咒语。但接下来，被面前的魔法师一声雷霆大喝，叫破身份，才真正让他心胆俱丧。 宫廷魔法师！一瞬间，老祖的心跳几乎停止。这种高速火球，他还在珙洲的时候，就没有听说过。两个魔法师，无疑是海格伊鲁的秘传弟子，竟然甘愿扮成渔夫，潜入大典，突然发难，这说明，对他的捉拿，追杀，已谋划了很长时间。这是否意味着，万寿城，已经被狮心王国的强者包围了？！ 老祖失魂落魄地，下意识地转过头。只一眼，就让他面如土色。在阶梯下方，几个守卫城门的卫兵，正惊慌失措地狂奔过来，从远处，城门的位置，也传来一阵隐约的喧嚣，是惨叫，以及绽放的神力光芒！ 万事休矣！老祖双腿一软，就要跪下。但下一秒，他就看到那个低级的魔法师，施放闪电光球的家伙，被腊河才挥手击倒。 而他的面前，除了这个魔力耗尽的年轻人，再无敌手！ 还有机会！老祖立刻念诵了咒语。尖锋之速！2秒，老祖的身体，就如安了弹簧一般跃出5米，从楚逸欢的头顶越过，往太阳殿窜去。 “杀了这两个！拦住外面的！”老祖在半空一声断喝。 “杀！”常沐天恩的卫士，忠诚的腊河才宰相，当即红着眼冲过来。骨刀长矛一拥而上，要把破坏大典的觉者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楚逸欢也猛然惊觉。连串的思绪，立刻被抛在脑后。 前一刻，他也发现了城门方向的混乱。有人在攻击万寿城！但楚逸欢绝不会轻易认为，外面是自己的友方。这么来看，之前的判断有误，卫兵惊慌报信，并非为了瓦多腾的事，而是这一场袭击。 回过头的老祖，也是一种万念俱灰，摇摇欲倒的神态。 好机会！这场攻击，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偏偏就在心理攻势奏效的同时，送上了大礼！ 楚逸欢正要大步上前，将老祖擒住，后面的昆汀却已被巫毒一指击倒。在0?5秒之内，老祖突然有了反应，并且咬牙切齿地念动了咒语。 不好！楚逸欢一步踏出，但是再急切也赶不及了，他离老祖仍有3米。就在楚逸欢以为已陷入绝境时，老祖并没有发出攻击，而是召唤了鼠王尖锋的祖灵，跑了！ 第22章 里应外合（3） 足足一秒，直到老祖在半空中高声喝令，楚逸欢才反应过来。 他脑海中，立刻有了两个醒悟。 第一，老祖虽然有畸兽人的天赋，但等级的确不高，只有5级。假如老祖有6级，或者是7级的话，就可以化身为狮王混天，甚至猴王圣臂，而不是只有4级的鼠王尖锋。假如老祖有玛白伟力，他和昆汀早就死了。 第二，城外的不明攻击，被老祖主动地，和他刚才那一声“王室卫队已至”联系起来了。这个巧合，让老祖决定立即跑路。虽然，对方在喝令奴才上前，但明显色厉内荏，是要牺牲手下，断尾逃生。无疑，老祖已彻底丧胆，失去了斗志！ 当然不能让他逃掉！楚逸欢毫不犹豫，在瞬间就取出了飞跃法杖。此时，老祖刚刚落地，在三米之外，正要再次跳起！ 光芒闪动！0?5秒，法杖上羽翼浮现，载着楚逸欢一跃而起。在奴才们惊呼的同时，他已后发先至，来到老祖上方，右手一勾，圈住了对方的颈项。 羽翼的力量，以及尖锋之速的弹跳，带着两人在半空又滑行了数米。冰凉的剑锋，在一瞬间就贴上了老祖的脖子，让其浑身一颤。 1秒，抓捕者和被捕者一起落地。天啦！竟然有人敢用武器，比在至高无上的老祖脖子上！在奴才们骇然欲绝的目光中，神通广大的老祖也和他们一样，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有眼尖的奴才甚至发现，老祖罩在丝袍下的身体，还在不住地战抖。 老祖的确是慌了神，这么多年，他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在南极国威势赫赫，一言九鼎的统治，所有奴才尽皆拜服，连周围的两国，都不敢轻掠其锋。谁知道今天，一点征兆都没有的时候，就这样栽在了两个魔法师手里！ 从城门传来的，混乱的声音更近了，似乎还有大笑声。敌人很强，很得意！但冰凉的利刃让老祖不敢回头，也不敢有丝毫动作。等剐的鱼，待宰的羊，这种恐惧，三十多年来，都是老祖加给别人。但如今，临到自己头上，才让他感觉尤为强烈！要是死亡不可怕，老祖在三十多年前就已坦然面对，又怎会选择逃走。 “别……别杀我！”老祖面露乞求，稍稍偏着头，对身后的年轻魔法师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被狮心王国抓住了。他早就该想到对方的手段，早知道，在火球出现的一刻，就该立刻逃跑，而不是试图翻盘。 大意了！权力的甘美，奴才的吹捧，让自己真的以为无敌，无量了。这一下，斧钺临身，什么都没有了！万念俱灰之际，老祖不禁又想起了搜罗的珍宝，宫中的嫔妃。实在是……舍不得啊！ “叫你的手下退开！”身后的魔法师道。对方持剑的手很稳，这是个心志坚定的角色。 “你们，全部走开！”老祖忙道，又用南极语吼了一遍。 “让他们去城门防守！”魔法师又喝道。 “是。”老祖忙不迭地答应。 奴才们开始后退，当然，傻子都知道，老祖已成了人质。但老祖的命令，就是至高无上的意志，奴才们即使再惶恐不安，也不敢有其他想法。 只有最忠诚的卫士，几个萨满，包括宰相腊河才在内，都迟疑着没动。 “叫他们赶紧滚！”随着这句断喝，脖子上的剑刃更紧了一分。 老祖又惊又怒，惊的是死亡就在顷刻，他斜着眼瞟到，这名魔法师满脸疑虑，极不耐烦。对方显然误以为，自己还不配合，想拖延时间。要是惹恼了对方，执法就在下一秒钟！ 至于怒火，当然是对眼前这些狗奴才，不听话的东西而发。难道自己一遭被擒，就失去了对奴才的控制？ “滚！滚！摁奴！都去城门！摁奴！”老祖用南极语和通用语交替大骂，又恶狠狠地道：“混账东西，腊河才，你们都想老子死是不是？老子死了，你们也跑不掉！不要忘了，你们的魂魄，都和老子绑在一起！” 老祖声色俱厉，吼完这一段，又带上讨好的表情，偏着脑袋道，“大师，你看，我没有耍花样。哎哟……大师，你轻点。” “摁奴！摁奴！”在老祖吼完后，腊河才等人也脸色大变。所有高级奴才，都享受了万寿大典的好处，增寿的祝福。但是这种好处，必须以血誓为代价。 老祖吃下肉的时候，就用法术，将献肉者的一部分魂魄拘于其体内。从此以后，奴才生生世世都不敢背叛，一旦意图不轨，或者惹老祖发怒，老祖一个动念，就可以让其当场横死。 这个大典和秘法，是老祖三年前，在一次闭关修炼中，从太阳殿过去的先祖，远古的神灵处得来，很快，就成为了控制奴才的不二法门。众人也亲眼目睹过，几个不听话的奴才，在老祖一声大喝下七窍流血而死。“魂魄已被我捏碎。”这是老祖的原话。 虽然说，万寿大典有可怕的一面，但增寿，却又是实在的好处。只要老祖万寿无疆，奴才们就可以一直享受恩典，跟着长命百岁。 反正都是奴才，交出魂魄，除了增加忠诚心外，并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坏。而看得见的好处，不仅有增寿，还有成为近侍的待遇，吃香喝辣的特权。对高级奴才，大典反而是一种荣耀，证明是真正的“老祖的人”。 在恩威并施之下，万寿大典，让南极国的奴才都趋之若鹜。没有资格的渔夫头领嘟噜，就对此又羡又妒。 此刻，腊河才等人终于醒悟过来，连忙驱赶着奴才，从老祖和觉者的身周，十米之外快速通过。要是老祖死了，自己也要跟着寿元全消，魂飞魄散！ 面无人色的奴才们拼命往台阶下冲去。恐惧，还伴随着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无比威严，万神所钟，至高无上的老祖脸上，竟然出现了和奴才很像的，谄媚，顺服。仿佛天塌地陷一般，让奴才们的心思，一下就完全恍惚！ 昆汀呻吟一声，慢慢坐起，但谁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十秒，偌大的太阳殿广场已变得空空荡荡。乐谱，污血，金盘，人肉丸子，满地都是。所有的高级奴才，老祖的贴身手下，都惶恐地嚎叫着，冲向未知的敌人，他们身上的角质、鳞片、羽毛，都在拼命抖动。狼奔豕突，鸟兽乱窜，在威严肃穆的宫殿下方，这就是一幕大祸临头的凄凉乱景。 三十年的心血，完了！老祖几乎闭上了眼睛。 他看到，那个低级的魔法师咧着嘴，带着惊喜和诧异走了过来，然后又用一种饶有兴味的目光，打量着已束手就擒的自己。 不对！还有机会！对方眼底的一丝贪婪，被老祖一下就捕捉到了。这个长脸的魔法师，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他想干什么？忽然之间，老祖就恍然大悟。这两个魔法师，既然是第一批潜入的，配合正面攻击的卧底，为什么又要让奴才去城门防御？这说明，他们另有目的！至于什么目的，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 长期的潜伏，侦查，对方无疑已打探到了太阳殿里的珍藏。现在，他们就是想趁乱，在其他人没有进来之前，私下捞上一笔！所以，才让奴才去拖延时间！这些魔法师的爱财如命，出手阔绰，没有人比出身珙洲的他更清楚！ 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在眨眼之间，老祖已盘算妥当，他立刻以恭敬的表情和声音道：“两位大师，宫殿里还有很多值钱的东西，都献给两位。作为交换，请你们放了我。” 第23章 深仇大恨 两个魔法师对视一眼。 看到老祖的神情，楚逸欢心里一动。事情实在太顺利了，他知道，老祖已经丧胆，但是，不代表就会束手就擒，更不用说这样配合，献宝求生。 通常敌人顺服的时候，就是在准备陷阱。对此，楚逸欢不能不警惕。他沉吟着没有说话，昆汀已经两眼一亮，道：“什么值钱的东西？” 果然有戏！老祖心里一喜，忙道：“很多，很多，有晶石，金币，珠宝，古董。就在宫殿里面。” 楚逸欢一时无语，一说到财货，昆汀就容易激动。不过，误认为已被王室卫队包围的老祖，应该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才对。 “少废话！”楚逸欢道，他决定再诈一诈对方，“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等你的手下死完，再和王室卫队一起处置你！” “哎呀！”老祖的毛脸，一下就惨白无比。随着对方恶狠狠的话，另一个与他猜想完全不同的，最可怕的结果出现了。支开奴才，是要将他们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只要他在这里，奴才们就不会逃走。然后，就是执刑，在这个本来属于他的广场上！ 想到深处的老祖几乎昏厥，全凭楚逸欢挟着，才没有瘫倒。“大师，大师，不要啊，不要。”老祖哆嗦着，语无伦次地道，“饶了我，饶命，饶命啊。我有不少宝物，都献给你们。” “这个，我领子上的这颗宝石，现在，现在就献给大师。”老祖失魂落魄地，一面发抖，一面拼命努嘴，对楚逸欢示意。 “什么东西？”楚逸欢没有动。无疑，老祖已经彻底吓破胆了，狮心王国给畸兽人的压力，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劳。但警觉才是对的，他绝不可能按着对方的意思，去触碰任何不明物体。在冷雾森林，他就上过鼠人的当。 一旁功课不佳的昆汀，虽然还不了解畸兽人的事，也机智地闭上了嘴。他只知道，关于王室卫队，是绝地翻盘的最大因素！ “这个，大师，我知道，你的神力快耗尽了。”老祖小心翼翼地道，“哎呀！别误会！”脖子上的剑锋突然一紧，老祖连忙惨叫起来，“我知道，都是因为，因为这块宝石。这件宝物，可以显示周围的，神力者的情况，有二十米范围！大师，你看看，你看看就知道了！我没有说谎！” “哦？”楚逸欢把目光投向老祖的领子，那里镶着一颗拇指大的，黑黝黝的圆形宝石。 在宝石的内部，漆黑之中，有三个发亮的光点，在周围，又是一片宽广的范围，空无一物。 “大师，你看，这些光点，就是我们三个。”老祖急切解释道，“这个，黯淡的，就是大师你。” 在宝石内，一个黯淡的光点，正贴在一个半明半暗的后面，在前方稍远一些，又是另一个较暗的光点。三颗光点，都是以半明半暗的那颗为中心。 “你往后退几步。”楚逸欢对昆汀道。 昆汀伸着脖子，盯着宝石，一面后退。楚逸欢立刻看到，宝石里较暗的光点也在后退。 好东西！楚逸欢心里一喜，这件宝物，实在是神奇，而且是他已知的典籍上，从来没有记载的东西。不仅能侦测神力者，还能了解对方的神力储量，不知道是哪一种魔法装备。看来，神力越充沛，里面的光点也就越亮。 同时，他也感到一阵后怕。二十米范围，在刚才，老祖踩扁逃跑的老奴，停留的地方恰好在距离之外，让他们躲过了侦测。也幸好，老祖一直离得远，出手追击的时候，附近还有其他萨满混淆，否则，两人早被踩扁了！ 有这颗宝石在，老祖根本就不怕近距离偷袭，放在衣领上，随时都可以低头扫一眼，任谁也想不到，这竟是侦测用的宝物。这也可以解释，老祖能打造一个铁桶江山，粉碎各种阴谋的原因。 不用多说，楚逸欢剑锋一扫，就把老祖的领子，连着宝石一起割下，昆汀立刻拉牛牛地，把宝石揣进了皮裙。 这家伙！太冒失了！楚逸欢看了昆汀一眼，见他并没有受到什么陷阱影响，不由松了口气。 “这种宝石，还有没有？”楚逸欢道。 老祖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了昆汀的皮裙一眼，又赶紧收回来，陪着小心道：“这个，没有了。不，还有一颗，但是坏了。”意识到对方有两人，问话的这位似乎心有不甘，老祖忙道：“我的寝宫里，还有另外一颗，叫做寻宝之石，与这个搜索之石不同，它可以找出埋藏的宝物。” “咕嘟！”昆汀咽了一口唾沫。 楚逸欢正要说话，从身后，城门的位置，传来了一阵更大的喧嚣。奴才的惨叫，夹杂着一阵狂笑，以及纷乱的喊杀声，传遍了整个万寿城。 城门被攻破了！而在听清那阵狂笑的同时，老祖刚刚活泛起来的心，再次沉到了脚底。乌鸦大王莫克！这个声音，哪怕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该死的乌鸦大王，与老祖仇深似海。为了抢夺地盘，人口，两国早就交锋了无数次。想当年，乌鸦大王仗着手下的萨满多，地盘大，对老祖这个外来户，极尽挑衅之能事。谣言丑化，恶毒攻击，在南极国初创的十年里，让老祖尝遍了困难。 最可恨的，是乌鸦大王这个东西，以老祖的血统做文章，让附近的兽化人不要听从一只连人都不算的，石猴的命令。直到二十年前，老祖才以铁腕手段，彻底收服了民心，再利用奴才制度，为自己罩上了至高无上，天神一般的光环。 而乌鸦大王从未死心，当老祖以为，敌人对铁板一块的南极国无从下嘴，已偃旗息鼓时，这个该死的东西，竟然再次密谋偷袭，想要以斩首的手段，将南极国征服！然后，这个东西就铩羽而归，留下了一条手臂。 但是乌鸦大王败逃后，就没有回国，国政也由宰相把持。这三年里，老祖百般打听，也没有探到这个大敌的消息。千防万防，对头也没有出现。老祖甚至以为，这个坏东西已恶贯满盈，伤重不治，化为了野兽的粪便。 可是现在，这个坏东西杀回来了！同一时间，老祖也醒悟了，狮心王国的军队怎么就如此神通广大，仿佛长了天眼一般，穿越辽阔大海，直奔荒僻之地实施抓捕？不是乌鸦大王，还能是谁传出了消息？！ 好一招带路啊！釜底抽薪啊！一瞬间，逃亡的艰辛，创业的劳苦，无尽的恨意，必杀的血仇，全部涌上了老祖的脑海。他下意识地，要回头看一眼嚣张狂笑的乌鸦大王，把仇敌的近貌看清楚，却又被身后的魔法师一拳揍在脸颊上。 “不许乱动，进宫殿去！”剑锋后面，传来恶狠狠的声音。但是老祖已经忽略了这个声音，还有脸颊的疼痛。他咬着牙，被仇恨占据了身心，下意识地，被身后的魔法师推着往前走。 楚逸欢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独臂，长着黑色长翅的兽化人。这个兽化人，正在一群壮实的兽化人簇拥下，狂笑着杀入城门，杀上大道。 对方的身上，神力光芒萦绕，手掌处，还有长达半米的骨刺。每一挥手，就有一道无形的利刃射出，使得20米之外，都是鲜血乱飙！ “破空之牙”！这是虎王破空的祖灵。这意味着，对方至少是6级！ 乌鸦大王！独臂！下一秒，楚逸欢就把对方的形象，与阿加莎描述过的，出云国的统治者，老祖的死敌对上了号。 这次攻击，无疑是积蓄已久的复仇。曾经大败亏输，只有5级的乌鸦大王，现在晋到了6级，于是带人杀了回来，更以泰山压顶之势，正面强攻。 而老祖的手下，已经惨败。城门的位置，在尸横就地之后，就是另一阵方向相反的狼奔豕突。只有腊河才宰相，还领着几个奴才拼命还击。 还有时间！两人知道，必须尽快离开。乌鸦大王莫克，从名字就知道绝非什么善类。据阿加莎说，其凶残不在老祖之下。老祖只是在万寿大典上，象征性地吃点人肉，而乌鸦大王，是真正要吃人肉，尤其爱吃从珙洲贩来的，纯血人类的肉。 这一瞬间，楚逸欢不由暗叫侥幸，幸好，老祖是背对着台阶，也无暇转头，看清楚并没有什么王室卫队。 他当机立断，一拳打在想要窥看的老祖脸上，并押着对方，快速走向太阳殿。既然老祖如此顺服，完全可以在乌鸦大王到达之前，得到地图，悄悄离开。 就是不知道，老祖有没有听出乌鸦大王的笑声，从而察觉破绽！ 看着老祖带着恍惚，时而又变得铁青的脸色，楚逸欢心里不由一阵忐忑。 直到踏进太阳殿雄伟的大门，被裹挟的人质才突然地，从牙缝里迸出了一句话：“两位大师，只要你们帮我，杀了那个狗东西莫克，我所有的宝藏，都送给你们！” 在殿顶的阴影下，老祖双目充血，牙关紧咬，整张毛脸，都已被刻骨的仇恨所占据！ 第24章 夺宝杀人（1） 楚逸欢一愣之下，没有说话。老祖的表现，让他的大脑一时有些反应不及。而一旁的昆汀，也恰到好处地皱起了眉头。 “两位大师！请不要担心。宫殿里，有一个陷阱，一个大杀器，保证让那个东西有来无回！”已经被仇恨蒙蔽理智的老祖，以为两名魔法师在犹豫，立刻用坚决的语气道。 “唔……”楚逸欢斟酌着语气，拉长了声音：“可是，莫克毕竟……还是第一个攻进城门的。”这句话，其实什么都没有说。如果老祖的眼光实在够敏锐，在刚才瞥到了乌鸦大王，也就有了合理解释。 但老祖在下一秒，就主动为“毕竟”之后脑补了一个词。“毕竟立功了，是不是？两位大师，我说话算数，只要你们给我这个机会，拿了宝物，你们就走。我留下来，和那个坏东西同归于尽。我就只有这个心愿，不会让你们难做！” 老祖的毛脸上神情狰狞，话语之间，也都是杀伐果断的狠厉。他已经红了眼，求生的渴望，在听清乌鸦大王笑声的一刻，就全部化成了仇恨。 当然，被王室卫队抓住，只有一个死字，就算两个魔法师收受贿赂，高抬贵手，自己也只能成为丧家犬，再踏上逃亡之路。乌鸦大王这个东西，肯定不会满足于占领万寿城，一定还会衔尾追杀。 不仅如此，宫殿里的珍藏，漂亮的嫔妃，全都要落入乌鸦大王之手！光是想想这个结果，就让老祖怒气如噎，几欲昏倒。 绝对不能，绝对不能便宜了那个狗东西！ 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最后的机会，拼死一搏，即使要死，也要拉着乌鸦大王陪葬！ 不由分说，在沉默中，老祖将两位魔法师带进了后宫。寝殿，任何奴才都不许踏足的禁地。 在穿过一层帷幕之后，眼尖的老祖，一下就瞄到了躲在门后，畏畏缩缩的渔夫头领嘟噜！ 而这名他看好的，曾经挺身救主的近侍，在看到自己一行后，立刻就露出了不可置信的，强烈的狂喜之色。同时手舞足蹈地，大声喊着“伊萨陀”，一边大笑着，语无伦次地道：“哎呀。抓住了！抓住他了，伊萨陀，头领，万岁，万岁！” 叛徒！都是叛徒！亲眼目睹的一幕，再次让老祖浑身发抖，脸如死灰。原来，奴才们顺服的背后，都是恨不得除掉他而后快啊！他知道，两个魔法师是这个该死的奴才带来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坏种，狗奴才竟然高兴成这样，当着他的面，就兴奋得跳舞！ 毫无疑问，狗奴才嘟噜，就是乌鸦大王的人，潜藏最深的一颗暗棋。当然，老祖误会了，嘟噜先生，只是在为即将得来的，礼区首领的位置兴奋。除了看到几个慌张躲进偏殿的近侍，嘟噜并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他还以为两个觉者身份暴露了，卫兵要来捉他，于是慌不择路地，逃到了寝宫门口。 “住嘴！”昆汀立刻喝止了嘟噜先生。两名魔法师已悄悄交换了几个眼色。这件事里，老祖似乎有什么误会，很大的误会。无论如何，既然对方的仇恨，全部拉到了外面的乌鸦大王身上，他们也绝不会蠢到说破。 反正，老祖的脖子就在剑下，要杀人夺宝，也易如反掌。但是，既然老祖自己想留下来，拖住乌鸦大王，给他们创造逃走的机会，当然可以假装勉为其难，再遂其心意。 老祖咬着牙，把目光移开他恨不得生啖之的嘟噜。这个狗奴才，似乎还很得两个魔法师看重。算了算了，放他一条狗命，不要节外生枝，找准目标要紧。他最恨的，还是那个坏种，让他数十年成就尽化灰灰的乌鸦大王！ 一行四人，径直闯入了寝殿。在看到身陷敌手的老祖的一刻，所有嫔妃，人类，狡猴人，兽化人，全都尖叫起来。外面的卫兵，服侍的阉人，早都在刚才的一阵大乱中，逃得不知去向，就留下了这帮绝不许出宫半步的妃子，在这里等死一样煎熬。 而现在，妃子们终于等到了她们的天，她们的王，但这位主人，却以俘虏的身份，用残酷的真相，撕裂了她们的心。 “啊！老祖大人！”几个娇弱的妃子直接晕倒在地。 但是，老祖根本没有心思管她们。“小鹿！把床板掀开！”老祖直接对他的大妃，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兽化人道。 “是！”大妃没有废话，立刻招呼几个妃子，把龙床上华丽的被褥扯掉，露出了床板。 看着小鹿忙碌的背影，老祖的眼中有一丝感慨。这个大妃，是他最不喜欢，也是唯一能相信的女人。也是他基业初创，为了安定人心，娶的第一个女人，一名兽化人酋长的女儿。小鹿，没有名字，因为有一张鹿脸，就被随口叫做小鹿。虽说和石猴的长脸相映成趣，但对于本质是人类的老祖而言，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动物的样貌。 小鹿虽然一直受冷遇，但依然无怨无悔地，跟了他三十多年。而且，一直都是这种无言的，绝对的顺服。老祖曾几次想找个借口，将她赶走，最后还是作罢。虽然，寝殿的妃子换了一批又一批，但小鹿始终都在。到现在，这个生死关头，老祖最放心的，偏偏还是这个大妃。 “别耍花样！”看着掀开的，床板下方的深洞，楚逸欢立刻出声威胁。 “东西就在里面。两位大师，请相信我。”老祖语气诚恳，一边又命令道：“小鹿，你下去，里面有一个箱子，你拿出来。” 实际上，龙床下的洞并不深，只到小鹿的胸口。这名大妃跳进去，立刻抱出了一口半尺大的，珙洲出产的秘银保险箱。 “钥匙，挂在我脖子上。”老祖道。 昆汀立刻凑近，一把将老祖的丝袍撕开，扯下钥匙。昆汀并不上前，而是命令一旁的嘟噜：“你去开！” 同时，两人又挟持着老祖，退到了寝殿门口，离那口箱子二十米。 老祖的眼珠转动着，一面带上了苦笑，这两个魔法师，一看就是老手，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打开的保险箱并无异状。里面的东西也不多，一本旧书，几张纸片，十几颗淡蓝色、近乎透明的晶石，还有两颗和老祖领子上一样的黑色宝石。 “就这么点？”昆汀的表情很失望。 “这些，是我最珍贵的藏品。”老祖一脸不安，“还有很多金币，古董，都在旁边的库房里，但是不好携带，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少废话！”楚逸欢连忙制止了老祖，一边示意嘟噜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地图！眼看其中一张纸上满是弯曲的线条，楚逸欢不由暗喜，又装作无意地问：“那张纸，画的是什么？” “地图，南极国，还有周围的山脉，我亲手画的。”老祖老老实实地道。 “寻宝之石在哪里？”昆汀连忙追问。 “那颗，发灰的就是。另一颗，是损坏的搜索之石。”老祖道。 就在此刻，所有人都听到了从太阳殿外面传来的喧嚣，密集的脚步，踩得石板咚咚作响，还有杂乱的欢呼。 敌人攻上来了！同一时间，一句生硬的，腔调怪异，透着得意的珙洲语，从一个粗野的嗓门里迸出，在神力的作用下，响彻了太阳殿的上空。 第25章 夺宝杀人（2） “石猴老杂毛！缩头乌龟，敢不敢出来领死？” 乌鸦大王！一瞬间，老祖的脸色又变得铁青。毫无疑问，奴才们已经完败，乌鸦大王这个坏种，带路党，还要在最后的时刻，往他脸上踩上几脚！领死？难道说，王室卫队已决定，要让这个坏种来行刑？ 不！绝不能死在这个狗东西手里！ 这一刻，老祖忍不住用乞求的目光，望向了两位魔法师。 但是，身后这位没有动，双手也始终如铁钳一般控制着他。那位长脸的，则把保险箱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扔进了空间盒子。 “老杂毛，你要当乌龟，大王就进来找你！”粗野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淫笑，“听说，你的那些妃子都不错，让大王好好看看！” “都冲进去！”随着乌鸦大王一声命令，成群的兽化人，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嚎叫起来。 “呀！”与外面遥相呼应的，就是更响亮的尖叫。独霸一方的南极国，毫无意料地，就在今天突然覆灭了。而作为妃子的命运，也不可能比主人好到哪去！ 寝宫中无望的等待，一下就变成了失去理智的逃亡。几个美貌的人类嫔妃，也完全无视了同样是人类的魔法师，反而跟着狡猴人和兽化人一起，往外逃去。 楚逸欢连忙一打眼色，昆汀立刻拉住了一个人类嫔妃，大声道：“别跑！我们可以带你走！” 这么做，不仅是表现局势尽在掌握，还是想救下她们，就像没有实现的，对阿加莎的承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嫔妃，脸上除了茫然，就只有一种求生的本能，昆汀的话，她竟完全没有听懂。甚至，她以为昆汀要对她下手，反而尖叫着，使劲地挣扎。 昆汀一愣，松开了手，对方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寝殿。 “她们听不懂的。”老祖的脸上，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穷途末路的悲哀，“她们，都是白龙帝国，还有图萨神国的奴隶。珙洲来的很少，最近的一个，好像，叫阿加莎。”老祖似乎陷入了回忆。 同一时间，从外殿的方向，也传来了纷乱的惨叫。之前躲进来的奴才，也正被乌鸦大王的手下一一搜捕，杀死。深怨锁清秋 必须走了！但是，走哪里去？从听到乌鸦大王的喊声，楚逸欢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对方的速度太快了，本来以为，腊河才等人还能抵挡片刻。谁知，就在刚刚得到地图的时候，乌鸦大王就已来到了宫殿外面。 如果，太阳殿没有什么后路，密道的话，这就是个瓮中捉鳖的局面！即使现在就把老祖杀了，他们也逃不出去！乌鸦大王，难道就会大发慈悲，放过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类觉者？ “你很配合。”楚逸欢不动声色，对老祖道，“让你报仇，也不是不可以……但收了东西的事，我们不想任何人知道……” “是，是！”老祖脸色一喜，连忙点头。 “宫殿后面，有没有后门？”楚逸欢道，“事实是，我们两人一时失手，让你逃了。所以，我们没有来过这里，对不对？” “对，对。”老祖继续点头，一边又面露感激地，垂下了眼皮：“请两位大师，放了我。你们从寝殿的侧门，左手边那道门出去，再往前走，就是出口。”老祖道。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畸兽人眼底爆出了一丝精光。 “很好！”楚逸欢挟着老祖往前走。当然，他不会蠢到就这样放了对方。留下老祖，就是为了拖住乌鸦大王。等他们在这里述说恩怨的时候，两人已经走远了。 “伸手！”楚逸欢道。不等老祖有任何动作，一旁的昆汀和嘟噜，已经抓起了老祖的四肢，锁进墙边的镣铐。这是寝殿里的常备设施，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妃子，如今风水轮流转，正好给老祖使用。 老祖脸色难看，连忙求饶：“两位大师……不要啊，我、我被锁住了，还怎么对付敌人？” “我们带着她。”昆汀咧嘴一笑，指了指缩在屋子一角，唯一留下的大妃小鹿，“走远一点，就让她回来开锁。”他说着，把镣铐钥匙扔给嘟噜。 老祖长叹一声，垂下了头。 “还有，我对你施放的，那个增寿的神术，非常好奇，想请你交出咒语。”楚逸欢正要松开长剑，昆汀又道。 “呵呵，”老祖脸上满是苦笑，“你说这个？”他的手腕一动，一道黄色的神力光芒立刻射出，罩住了一旁的嘟噜。楚逸欢持剑的手不由一紧，他看到，在光芒中的嘟噜，表情忽然就泛起了欣喜。下一秒，光芒消失，老祖抬起了手腕，露出腕带上一颗白色石头。我家夫人是只妖 “喜悦之石”，老祖道，“和搜素之石一起发现的。没有什么增寿，都是这个，让人感觉快乐的小把戏。”老祖满脸颓唐，又道，“两位大师，这个也给你们，你们快走吧，请不要忘了承诺。” 又是一件宝物！不用老祖说，昆汀已经一把扯下白色的石头，扔进空间盒子。 外面的叫嚷声更近了！女人的尖叫声，混杂着粗鲁的狂笑，不断地响起。刚才逃走的嫔妃们，无疑已经遇敌！ 在昆汀的火球监视下，楚逸欢小心翼翼地，松开了老祖的脖子，嘟噜扯着大妃小鹿，一行开始后退。 来到寝殿门口，老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缓缓摇头，仿佛在总结一生的得失。 走！事不宜迟，在老祖的身影，被墙壁挡住的一瞬，两个魔法师立刻加快速度，向老祖所说的，后门的方向飞奔。 五十米，穿过一条宽阔的走廊，地面上，有两个近侍伏在血泊中，显然是在逃跑时，被敌人从背后刺倒。狂笑和哭叫，也从十米之外传来。几个武器上还在滴血的兽化人，正追着一个妃子，跑进了一座偏殿。 楚逸欢捏着拳头，他们已经深陷包围，随时可能被乌鸦大王的手下缠住！“把搜索之石给我！”他对昆汀道。 下一秒，石头入手，楚逸欢一边跑，一边把目光放进了石头里。现在，那一块圆形的区域，是以他自己，一个黯淡的光点为核心，昆汀在一旁。身后五米，是两个灰色的，没有光芒的圆点，是嘟噜和小鹿。 在周围，十米到二十米的范围，还有几个灰色的圆点在乱窜。在围墙的另一面，或者旁边的建筑内。紧接着，楚逸欢就看到，有三个灰色的圆点，正从他们的侧后方快速接近！ “小心！”楚逸欢立刻转身大吼。他看到，三个兽化人正从旁边的通道里钻出，短矛直刺后方的嘟噜。 楚逸欢的提前示警，救了嘟噜先生一命。刚听到声音，嘟噜先生就扯着小鹿，往地上一滚。 利刃落空的同时，昆汀的咒语也已响起。在嘟噜面无人色，三个兽化人狞笑着，再次举起武器的时候，火球飞向了对方。调教美男系统 魔法火焰，是乌鸦大王的手下从未见识过的。当先的一个兽化人，就这样被直挺挺地点燃。“啊——！”直到人形火炬升起，再缓缓倒下，另外两个才反应过来。对方一声惨叫，扔下武器，掉头就逃。 “快走！”周围已没了敌人，楚逸欢连忙招呼嘟噜。 但是，两个魔法师立刻看到，老祖的大妃小鹿，一把抓住了嘟噜先生的手腕，张口咬下。“啊！”嘟噜大叫一声，手掌一松，镣铐钥匙已被小鹿抢走。 这个老迈的女兽化人站起身，往回跑。她的腿刚才似乎扭了一下，但她仍然一瘸一拐地，拼命跑向寝殿方向。 “算了！走！”楚逸欢制止了要上前追赶的嘟噜。乌鸦大王，无疑已进入宫殿。老祖即使被放出来，也无力回天了。 三人再次开始狂奔。搜索之石也发挥了最大的作用，让他们能提前避开敌人。 很快，穿过几道门户，狂乱的声音就被隔在了后方。从广场的位置来看，钻出太阳殿，也就离开了万寿城。然而，当踏进最后一道门时，两名魔法师立刻愣在那里。 的确，他们已来到了太阳殿的后门。这里空无一人，岁月积累的尘埃，正随着三名不速之客的闯入，在光线中漂浮。但是，眼前这道高达三十米的巨型门户，是用巨石封死的，门上，刻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巨型人脸。周围，是一整片的，风化的壁画。高耸的墙壁，土黄色的反光巨石，在这里倾斜向上，在高处合拢。 阳光，正从墙面斜角的上方，五十米的高空，成排的墙洞里泻下，照在支撑墙壁的巨柱上。那些墙洞，是唯一的出口。但是，它们都不超过拳头大，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透气照明！ 太阳殿，根本就没有什么后门！他们被老祖骗了！ 嘟噜先生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之前的珙洲语对话，他根本听不懂。而且看他的模样，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似乎还在迷惑，两位觉者想做什么。 楚逸欢咬紧了牙。正当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在脚底，地面之下，突然传来了一阵闷响。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闸门开启了，又像是大地突然发出了呻吟。紧接着，上方的高墙，支撑的巨柱，已经猛烈摇晃起来！ 第26章 两王联手 神力光芒在老祖身周绽放。 老祖的脸上有一丝冷笑。两个魔法师，以为这点镣铐可以困住他，实在太天真了。 但是，在命悬人手时，老祖只能和对方委与虚蛇。事到如今，真假都不重要。从刚才，用剑挟持他的那个家伙，问出“太阳殿有没有后门时”，他就知道，事情和他一直认为的，有很大偏差。这两个人，绝对不可能在南极国潜伏了很久，而且，也不大可能与乌鸦大王一伙。 太阳殿没有后门，很多近侍都知道，乌鸦大王也知道。否则，这个东西就不会有恃无恐地堵在外面。 这么看来，并没有什么王室卫队。两个狡猾的魔法师，不知道是从哪里钻了出来，偏偏又极为巧合地，和乌鸦大王的进攻凑在了一起。 现在，求生的意念，让老祖重新心志坚毅，血流加快。既然对方不是一伙，完全就可以各个击破。现在，先支开两个魔法师，他的敌人，也就只有该死的乌鸦大王而已！ 这个东西，单打独斗，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他还有最后一招！ “哗啦！咔！”移山之步！在象王祖灵的大力下，随着连串巨响，手脚的镣铐，都被老祖硬生生扯出了墙壁。 自由的感觉，真好！老祖的毛脸上，都是一种阴霾的恨意。两个狡猾的，阴险的魔法师，趁他不备，偷袭得手，还抢走了所有宝物。等把乌鸦大王干掉，就是他们的死期！ “哈哈哈哈！”就在老祖刚刚站直身体，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人影已经狂笑着，大步走了进来。 黑毛！长翅！尖嘴！独臂！一瞬间，老祖就看清了他平生的大敌，乌鸦大王莫克。这个东西，带着四个萨满，就这样踏入了寝殿。 “老杂毛，你这是……玩的什么调调？你的妃子呢？”乌鸦大王三角眼一扫，看到镣铐加身，模样狼狈的老祖，不由怪笑起来。 来得好！趁着祖灵附体的时机，就是这个坏种的死期！ “死！”老祖一声断喝，象王祖灵的无形巨腿陡然变长，往地面一蹬。0?2秒，他就如一枝离弦利箭，扑向了乌鸦大王。 亲亲四叶草小甜心 5米，乌鸦大王脸色大变。他刚刚敲响灵魂战鼓，身在半空的老祖，已经抬起右手，往前一按。“啪！”一条无形巨腿从老祖的手掌伸出，强横的力量，甚至将空气都挤爆。 “轰！”乌鸦大王一个侧身，巨腿从他身边擦过。手下的两个萨满一声未吭，就被这股力量正面击中。 “呼——！咚！”没有惨叫，寝殿猛然一晃，两个手下就像被巨木捶上城墙，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两团凹陷的肉饼。 0?2秒，血珠与灰尘一起，溅上乌鸦大王的后背。乌鸦大王连忙就地一滚，老祖已到了2米之外。 “啪！”老祖一挥手，无形巨腿如鞭横扫。另外两个萨满，也像两张纸一样被拍上了墙壁，骨断筋折，鲜血狂喷。 “老杂毛！”乌鸦大王又惊又怒。奴才们的口供说，老祖已被两个觉者擒住，命在旦夕，他也就稍微放松了警惕。 理当如此，假如不是内部乱起，他也没这么容易攻进万寿城。不知是哪里来的觉者，这些图萨神国的坏蛋，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杀人夺宝的老手。石猴老杂毛的珍藏，说不定就要便宜了对方！ 乌鸦大王心里虽然焦急，仍然谨慎地慢慢前进，一边搜索可能的埋伏。直到嫔妃的尖叫四起，手下肆意乱窜，他才直入寝殿。却没想到，两个觉者不知去向，石猴老杂毛也一言不发，径直动手。 “混天之风！”躲过老祖一击，乌鸦大王的咒语已经完成。 0?2秒，乌鸦大王的手掌和脚下，各有一道旋风出现。脚下的这道，让他脱离了地面重力，并以一种奇特的姿势飘向半空，堪堪躲过巨腿横扫。 乌鸦大王的血统天赋，背上的两只鸟翅，与旋风一起，在这一刻发挥了极大作用。1秒之内，就载着他在空中连续转折，躲过了三次打击。 乌鸦大王逃向寝殿大门，同时挥手，把另一道旋风抛向老祖。 此刻，地上的老祖已打发了性，他势如疯虎一般，竟然无视狂风，径直跳起。他的双脚腾空，与双手一起，全部对准了半空的乌鸦大王。 移山巨腿，四只！一瞬间，乌鸦大王的心脏猛然缩紧。他已看到了老祖毛脸上的杀气，必杀之意！在0?3秒之内，老祖的双手双脚，就要向内一夹，四只无形的巨腿，也要撞在一起，将里面的他拍扁！天灾变 无疑，老祖已打定主意，拼着受伤，也要将乌鸦大王格杀在此！ 大意了！乌鸦大王一声惨叫。谁知道，5级的石猴老杂毛，竟然如此生猛。自己卧薪尝胆，晋到了6级，仍然不是老东西的对手。不！是老杂毛利用了环境！就不该在室内拼斗，让对方的象王祖灵发挥！ 0?2秒，就在乌鸦大王闭目等死之际，“咚！”另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半空传来。随后，就是“噗”地一声，老祖口喷鲜血，往后抛飞。 就在四条移山巨腿将要合拢之际，乌鸦大王的旋风，已挨上了老祖的身体。虽然旋风的杀伤力不强，仍使得老祖动作一缓。也就在同时，另一个强横的力道，另外两只无形巨腿，突然从侧下方出现，一下，就将老祖打成重伤。 乌鸦大王睁开眼，他立刻看到，在下面，高大的寝殿门口，出现了另一个魁梧的身影。这个人，起码有两米半高，四肢粗长，如同钢筋，头顶上生有两根显眼的牛角。 对方也在瞬间抬起头，朝乌鸦大王一咧嘴。 铜头大王！这一刻，乌鸦大王又喜又惊，喜的是，这个狡猾的，他在进攻南极国前，几番邀请而不动的家伙，居然就紧随在后，成了最大的杀招。惊的是，这个牛头兽化人，竟然扮猪吃老虎，在关键时刻出现，难道，是要将他和老祖一起收拾，坐收渔利？ “先杀老杂毛！再分东西！”随着铜头大王一声暴喝，乌鸦大王紧张的心，终于收回了嗓子眼。 人参老祖，这个外来户，低贱的石猴，已经吐血倒地。刚才出其不意的一击，使老杂毛的神力光芒霎时黯淡。趁他病，要他命！铜头大王一步踏前，双手齐挥，象王祖灵的无形双腿，就像两根长棍一般，拍向老祖的脑袋。 只要这一下击实了，老祖必死无疑！ 但下一秒，一个人影就从背后扑上，使劲撞在铜头大王的后腰。铜头大王的身体不由一晃，双手的攻击也偏离了方向。“咚”地一声，两只巨腿砸在地板上，让老祖面前石屑飞溅。 “嗷啊！”铜头大王一声嚎，回手一探，就将身后的人影抓在手里。总裁霸霸爱 “小鹿！”老祖的双眼陡然睁大。他看到陪伴他多年的大妃，她手里拿着镣铐钥匙，正用留恋的目光看着他。 下一秒，温热的血雨就浇了老祖一脸。小鹿的身体，已被铜头大王撕成两片！ “啊！”老祖撕心裂肺地叫起来。一瞬间，他脑中就只剩下了燃烧的仇恨。乌鸦和铜头联手，他已经没有机会！ “破空之牙！”此时，乌鸦大王已降在地面上，虎王的祖灵附体。他看到，本来奄奄一息的人参老祖，竟然再次跃起，跳进了龙床中间，那个地道一样的深坑！ “老杂毛要跑！”乌鸦大王一声断喝。他手中的风刃瞬间发动，越过10米的空间，直扑老祖的后背。与此同时，铜头大王的蓄势一击，也冲向了目标。 “嗖！”“咚！”两个声音。第一声，乌鸦大王的风刃，它直接钻入了老祖的后背，虽然对方有神力抗性阻挡，没有被穿透身体，但鲜血，和见骨的创口，仍然在一瞬间如同花朵般绽放出来。而第二声，无形巨腿的一击才是致命，它紧随在风刃之后，在老祖的下半身落在坑中的时候，狠狠撞上老祖的上半身。 “咔嚓”一声，老祖已被风刃割开的身体，一下就折向前方，弯曲了九十度，像一根筷子般，从腰间折断。 “好！”在令人牙酸的骨折声中，乌鸦大王和铜头大王两人，同时从心底爆出了一声喝彩。两人头一回联手，就取得了最辉煌的成果，将多年奈何不得的老杂毛格杀！ 但是，老祖还没有死。老祖一边咯血，一边挣扎着，用尽力气回过头。乌鸦大王狞笑一声，上前两步，还要欣赏老东西最后的挣扎。然而，乌鸦大王看到，老祖惨白的脸上，死死瞪着他的双目中，除了刻骨的仇恨，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疯狂和得意之色！ 不对！乌鸦大王心里一紧，他注意到，老祖垂在坑里的手，还在哆嗦着，扳动着什么。 就在乌鸦大王狂奔上前之际，老祖的手指，已将一颗半透明的晶石，按进了坑边上，一个造型奇异的，仿佛锁孔一样的东西。 光芒绽放！下一秒，地面之下，就传出了一阵巨大的闷响。紧接着，整个太阳殿都开始摇晃！ 第27章 远古传说（1） 5秒，随着连串巨响，身后高耸的门户已开始变形、坍塌。地面龟裂，变成一条巨大的裂缝，从石门，一直延伸向太阳殿的内部。砖石纷飞，墙面的壁画，全部簌簌而落。 尘埃四起，楚逸欢也终于明白了，老祖说的陷阱是什么东西。万寿城，绝不可能突然地震，这种屹立千年的遗迹，除了内部的机关，很难被其他方式毁掉。 老祖所谓的，要与乌鸦大王同归于尽，其实就是要他们一起陪葬！ “往前冲！”昆汀大吼一声。一块巨石从头顶落下，三人连忙就地一滚，避过了死神的一击。 “往前？”楚逸欢被昆汀拉着，在弥漫的灰尘中，眼前几乎不可辨物。 “三角形的底边，是建筑最安全的一处。”昆汀被呛得咳嗽不断，一边大声道：“我们去壁画的下方！即使墙倒了，巨石中间也会留下一些空隙！” 没有选择。掉头是不可能的，太阳殿的坍塌，首先从内部开始。地面下方，似乎有一个深坑，机关发动之后，整座建筑就会彻底毁灭。 即使能使用飞跃法杖，他们也躲不开头顶的落石。现在唯一的方案，就是躲起来，求得一线生机。 15秒，两名魔法师和嘟噜一起，惊险无比地来到了墙边。转眼之间，十多根支撑的巨柱，也如同碎积木一样地倒下了，在轰然巨响中，石片如利剑飞射，打得周围砰砰直响。 三人连头也不敢抬，缩进墙边时，他们就拉了几块大石头挡在前方。不仅是防御碎石，按昆汀的说法，是形成一个夹角，顶住上方的坍塌。 “轰隆隆！”灰尘冲天，再过5秒，之前走过的门户，整个太阳殿的内部，就像被一张大嘴吞噬了一般，整个陷入了地下。头顶上厚实的巨墙，也在瞬间崩塌。巨石纷飞，掀起恶风，撞出炸雷一样的闷响。[陆贞传奇]逆袭吧，阿碧 谁也不敢动，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哪怕铁人也会被砸扁。几个眨眼间，三人藏身的缝隙周围，已经垒起了无数石块。光线全部被黑暗吞没。 虽然地面仍在摇晃，但楚逸欢知道，暂时安全了。他们被埋在了倒塌的废墟下，现在唯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怎么出去！ “轰——轰——！”不久，所有声音都静止了，就像马车在黑夜中疾驰而去。烟尘呛得三名幸存者不停咳嗽。 两团照明术从魔法师的手中浮现。一旁的嘟噜，则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惶然的表情四下打量。 三人所在的地方，已是一条十多米长，一米多宽的缝隙。头顶和四周，都被巨石堵住，连站立都困难。 空气！楚逸欢想起了最要命的问题，他连忙燃起一小团火焰，放在周围的缝隙处。很快，他就松了一口气。巨石虽然层层叠叠，但形状决定了不可能将空气封死。 楚逸欢坐到地上，嘟噜则神情激动，一边叽里咕噜地大叫，一边使劲去捶打巨石。眼看纹丝不动，这个渔夫头领，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他哭什么？”楚逸欢对还在喘气的昆汀道。 “咳咳，这家伙……”昆汀使劲地把嗓子里的灰尘咳出来，“好像是说，吃的，喝的，什么的。” 楚逸欢一愣，他明白了嘟噜在哭什么。食物和水，都是受困者的必须品。当然，嘟噜并不知道魔法师的便利。 “嘟噜！”楚逸欢招呼道。 随着这一声，嘟噜先生浑身一颤，就跪到了头领面前。 “伊萨陀，伊萨陀，吁，吁因雅！”嘟噜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道。未来之当妈不易 几个字很容易懂，嘟噜说的是“不要吃我”。在南极国，人肉当然是一种很好的口粮。杀掉奴才充饥，老祖不是没有做过。在这种绝境之下，聪明的嘟噜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命运，连忙求饶。 楚逸欢摇摇头。“我们有很多吃的。”他从空间盒子里拿出一颗魔法饼干，递给嘟噜。 “还有水。”他又掏出水壶，施放凝水术。 很快，几团水球就落进了壶嘴。无疑，那些都是干净的纯水。嘟噜目瞪口呆，又听到军师在一旁道：“饼干，吃掉。” 香甜的饼干入肚，饱足的愉悦立刻就填满了嘟噜先生的身心。这就是觉者的手段！神奇！神妙！老祖那点道行岂能相比？慌乱的心跳，一下就平复下来，嘟噜先生也更加坚定了，要紧抱大腿的决心。 “我这里还有500多颗魔法饼干，你呢？”楚逸欢探查着空间盒子。 “我也差不多。”昆汀道。 魔法饼干不占什么重量，临行前，卡普空大师让他们每人带了一大包。 “三个人，每天一颗，在这里待上一年都绰绰有余。”楚逸欢叹了口气。 “一年后呢？”昆汀皱着眉，打量四周的巨石。两人的等级太低，没有任何脱身之术。 “至少还有一年时间，慢慢想办法。”楚逸欢道。 “你倒是乐观。”昆汀道。 “把老祖那些宝物拿出来。”楚逸欢道，“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十二颗半透明的晶石，用途不明，先放在一边。一张通往北方的地图，标注了隐秘的山崖、小路，应该货真价实。妖女莫逃，朕看上你了 昆汀开始查看那颗黑色的“寻宝之石”，楚逸欢翻开了旧书。 这是一本笔记，发黄的纸张，写满了珙洲大陆通用语，扉页上的“神谕1142年”几个字，表明它是170年前的古物。 “1月35日。很多年了，我一直在寻找这个世界的秘密，传说，一切都藏在神谕139年至神谕259年之间。尤其是神谕259年，诸神降世的那一年。在那一年，肆虐人间的黑暗生物，异形，都被诸神消灭。这一年，也是黎明时代的开端，从此，人类成为了太液世界的主人，把异族和半兽人赶到偏僻的角落……” “但奇怪的是，这一年的历史竟然一片模糊，传说和史书，都众说纷纭，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三件事：第一，的确有神降临。第二，有几十个神降临。第三，神化身为人的模样，在人间行走。然而，是哪些神祗，是否与我们信仰的，魔法之神有所联系，谁也无法回答。” “5月40日。我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得出一条结论：降临的诸神，在世上留下了不少东西。除了那秘不可测，传说的圣物方舟之盒外，还有另一些奇妙的，神奇的宝物。比如书上所记载的，一颗圆形的白色石头，它常佩戴在神的手中，可以发出令人喜悦的光芒。我认为，它是一种和光明神教的冕戒类似的东西。可惜，没有机会得到一颗冕戒，否则，我说不定能找到两者的联系，进一步研究神力的本源……” “8月21日。费劲千辛万苦，我终于来到了这座神庙。惊人的发现，上古文明的遗迹。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黎明时代的诸神，就是上古人类的后裔。他们曾经远离太液世界，又在人类最危险的时候，前来实施拯救……” “可以探查神力者的宝物，寻找宝物的宝物。姑且叫它们‘搜索之石’和‘寻宝之石’，还有传说中的喜悦之石。但是，我无法明白它们的原理，用贤者之焰，也无法制造出这样的东西。它们就像这座遗迹一样令人费解……” 第28章 远古传说（2） “8月23日。我决定，以‘太阳殿’来为这座神庙命名。那些壁画，讲的是一个远古故事，太阳神战胜敌人，征诛邪恶。但是怎么看，都和光明神教的经典《诸天之盾》很像。我可以进一步推测，出现于神谕1059年的光明神教，来自于远古人类文明，或者说，是神谕259年时，降临的诸神留在太液世界的力量。” “8月40日。本来，我以为会找到传说中的狡猴人圣物，猴笛，用来号令石猴群落的至宝。传说，诸神为了限制半兽人的力量，将猴笛分为三块，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这个传说，更是虚无缥缈，连记载都没有。猴笛不在这里，也许，小特斯拉对此更有研究。” “说到寻宝的本领，我当然比小特斯拉更胜一筹。我在想，如果告诉他我发现了什么，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在神庙的地下仓库，散落着一些淡蓝色，半透明的晶石。用途不明，可以感受到其中莫名的能量。它不是太液晶石，也不是奥秘晶玉，不是我们已知的东西。而且，这座神庙，不止是神庙，在地下，还埋藏着一个巨大的机械装置！” “8月45日。无法想象，让人惊骇，也许会改写历史的，划时代的发现！魔法之神在上，在地底下，竟然还有一艘蛋形巨船！我找到了它的结构图！它的作用，就是飞行！可以承载数万人一起飞行。而那些奇怪的晶石，就是巨船的能量源。我想，我明白了，在大灾难时代前，纪元之前的远古人类，并没有灭绝，而是乘坐这种巨船离开了！他们不仅有神力，还有强大的技术文明。他们的归宿，无疑在天上的那些星星上。据说，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世界，我原来不相信，现在相信了。没想到，这次寻宝，有这样的发现……” “9月2日。发现了一张新地图，地图指向南方的迷雾之海，节日岛。但是，地图上没有说明。传说，神谕259年后，诸神将很多邪恶的黑暗生物，放逐到了节日岛上。那里有大量的空间裂隙，不为人知的凶险，但是，也有许多传说中的宝物。我越想，越觉得好奇。节日岛的位置，环境，怎么看来，都像是有人（或者说神）设置的，故意不让人踏足。也许，这次寻宝之旅的终点，就在那里……” “9月5日。考虑了三天，我决定，前往节日岛。好奇心让我再也无法忍耐。两颗寻宝之石，我带走一颗，另一颗，和其他宝物，包括这本笔记一起，都要留下来。这些东西，不宜让日益昏庸的皇帝知道。他太想长生不老，已走火入魔，居然开始宠幸一个叫达哈肯因的巫师。如果皇帝知道了这里的秘密，知道和传说中，可以让人到达神国，永恒不朽的方舟之盒有关，无疑会发兵远征。到时候，珙洲大陆又是一场浩劫，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去……” “我不想留下线索，但此行凶险，我又不愿这个秘密永远埋没。下一次，不知道多少年后，这里才会有人类踏足。我打算，复制一份通往节日岛的地图，带回去交给撒鲁特，然后，我再去节日岛。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至少有弟子知道我的下落……”婚过去，醒不来[军婚] 笔记到这里就结束了。在书页的最后，还有一个小小的，树叶状的印记。后面，还夹着一张金属线织成的，标记着节日岛字样的地图。 楚逸欢把笔记递给昆汀，打开另一张纸。里面，是复杂的，太阳殿的剖面图，密密麻麻的线条标出了宽高，纵深，还有藏在百米地下的，一个蛋形的，金属外壳的大船。 在太阳殿的建筑中间，也就是老祖的寝殿位置，专门用红色标示出了一个装置，写着“紧急自毁”几个字。 无疑，这就是老祖的大杀器，让乌鸦大王有来无回的陷阱。如果时间再充裕一点，两人提前看清这张图，也就不会去找什么后门，从而中招。但如果不这样，他们也未必能从乌鸦大王手里杀出去，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昆汀很快看完了笔记。他摩挲着手里的晶石若有所思。 “霍金斯坦大师。”楚逸欢指了指那个树叶状的徽记。 “你怎么知道？”昆汀很迷惑。 楚逸欢道：“这是霍金斯坦大师一系爱用的标志，也给收藏的宝物做记号。撒鲁特大师的笔记上也有。” “对！”昆汀恍然大悟，“我是觉得很熟悉。” “根据记载，霍金斯坦大师就是那年失踪的，笔记上也写了，把到节日岛的地图交给撒鲁特。”楚逸欢道。“他的失踪，一直是个谜团，但我们现在知道了，他去了节日岛，就再也没有回来。大师法力高强，当时就是9级，假如他还在的话，后来对抗巫师的战争，也不会打得那样艰苦。” “这件事，的确令人费解。撒鲁特大师竟然也不知道老师的去向。”昆汀有些唏嘘。 “我想，他应该不是直接给的地图，而是通过其他方式，比如，藏在什么东西里，而撒鲁特大师没有注意。”楚逸欢道，“他说，不想这里的秘密被皇帝知道。”[ABO]被迫监护 明珠帝国的最后一任皇帝，儒勒?戛隐，好大喜功，昏聩无能，被达哈肯因变成傀儡，最后毒杀。也因为当时的宫廷首席魔法师，霍金斯坦大师失踪，无人对抗达哈肯因，才让邪恶力量得以掌权。当然，如果大师没有失踪，留在皇家仓库里的皮甲和奥秘晶玉，也不会蒙尘150年，再被父亲楚文奇发现。 假如没有大师留下的东西，自己一家人，也难逃巫师的毒手。 而现在，他再次得到了大师的遗物，了解到许多真相。无论是命运还是巧合，大师给他的恩惠不少。 “也就是说，人参老祖，逃到这里之后，找到了大师留下的笔记，然后才修炼神力，成为统治者。”昆汀翻开了另外几页纸，发黄的纸页上，记载着先祖之神的修炼方法，在最后，是霍金斯坦大师的批注，说明这是破碎时代，一个强大的畸兽人首领留下的东西，也在神庙中发现。霍金斯坦大师推测，这个畸兽人首领，被降临的诸神干掉了。而诸神离开时十分匆忙，甚至把曾使用过的宝物都留下了。 “老祖的运气不错，捡到了宝贝。”楚逸欢道。 “可惜还是留给我们了。”昆汀一咧嘴，“不过，他的这套统治方式，倒是称王称霸的好手段。” “这不稀奇，”楚逸欢道，“就是奴隶制度，加上图萨神国那种神权政治。” “呵呵，你看这颗寻宝之石，和搜索之石的用法一样。”昆汀把石头递过来。“上面的光点，可以确定，是我们的空间盒子。” 楚逸欢接过来一看，寻宝之石，比搜索之石的范围更宽一些，达到了30米。中间有两个黯淡的光点。他从空间盒子里取出一瓶治疗药剂，石头里立刻多了一点隐约的，几乎和背景一样的轮廓，秘银长剑，也和治疗药剂的亮度差不多。 “这些，都没法搜索。”楚逸欢摇头道。 “8级和8级以下的物品，都很难显示。但这个东西不一样。”昆汀说着，把那种奇怪的，半透明晶石掏出来。 一瞬间，寻宝之石里，就现出了一点夺目的亮光。空间盒子和它相比，就像星星遇上了皓月。 楚逸欢吃了一惊，他掏出飞跃法杖，然后是熔火晶玉，但它们都比不上这种晶石的亮度。强上藩王世子 “到底是什么东西？”楚逸欢拿起一颗，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一种奇异的能量，但是与神力，以及已知的元素力量都不同。 “别想了。”昆汀道，“有的是时间让你研究，来分赃吧。”他说着，把晶石分成两份，一好一坏的两颗搜索之石，以及笔记，地图，都摆在面前。 “找人还是寻宝，你选哪个？你先来。”昆汀道。 楚逸欢看了看两件宝物。从某些方面来说，寻宝之石，也带有一些搜索之石的功能，只要敌人携带着宝物，一个空间盒子，或一件钽金武器，也就无所遁形。哪怕风之神力者，运用了高速隐身，都会被发现。唯一的遗憾就是，搜索无法穿透空间盒子，分辨里面的物品是否珍贵。 至于搜索之石，就是纯粹战斗用的宝物。辨别敌手的等级，神力储量，与高级魔法洞察术有一些类似。 “我要搜索之石。”没有考虑几秒，楚逸欢道。他对宝物兴趣不大，奥秘晶玉，他已经用过了，其他的也如镜花水月，不如踏实修炼。保住性命才有未来，不然，老祖就不会把它随身携带。 “哈哈，那我要寻宝之石。”昆汀露出正中下怀的笑容：“反正你的等级高，遇上战斗，我们也随时在一起，你有搜索之石，也等于我有。” “当然，宝物也有我一份。”楚逸欢挤了挤眼睛。两人相视大笑。 “这张太阳殿的结构图，给我吧。坏掉的这颗搜索之石，也给我研究。”昆汀道。 “可以。”楚逸欢道，“我要霍金斯坦大师的笔记，留作纪念。”他顿了顿，“你好像对建筑有些心得？”要不是昆汀提出躲到墙边，他们现在都是肉饼。 “我的父亲是个建筑师。”昆汀道。 分完晶石，还剩下那份修炼先祖神力的说明，以及喜悦之石。 “你有什么建议？”昆汀道，“先祖神力对我们没用，也不可能送给半兽人。这颗喜悦之石，也是装神弄鬼的东西，只能骗骗愚民。” 楚逸欢拿起喜悦之石，正要说话，就听到从巨石的缝隙间，传来了纷乱的噪音，好像有一群野兽在外面嗥叫。 第29章 神威莫测（1） 楚逸欢起身，把耳朵贴到石缝上。 嗥叫声，立刻清晰入耳。巨石间的缝隙虽然曲折，但足够宽，能让声音传进来。 那是一阵如丧考妣，撕心裂肺的声音。好像有一群人在远处，在太阳殿坍塌的废墟周围嚎丧。哭声中，还夹杂着“勒陀雅涅”几个字。 老祖？楚逸欢眉头一皱，他立刻分辨出了一个尖细的公鸭嗓，嚎得最凶，喊得最为伤心，当真是声泪俱下，惨不忍睹。 腊河才！这家伙没死！ 一瞬间，楚逸欢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既然外面是忠心的腊河才，这就说明，乌鸦大王和一帮手下，已经全军覆没。覆没的原因也不难猜到，无疑是一哄而上，进入太阳殿抢掠，遇上了老祖的陷阱。 外面等死的腊河才等人，反而躲过了这一劫，然后又把乌鸦大王的残余手下干掉，再来为老祖哭丧。 “老祖的统治，果然有独到之处。”同样凝神倾听的昆汀感叹道，“人都死了，手下还忠心耿耿，没有一哄而散。” 楚逸欢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搜索之石，外面的兽化人还在范围之外。 两人听了片刻，外面嚎丧的奴才，似乎又爆发了一阵争论。几个粗鲁的嗓门，与腊河才吵了起来。 “勒陀雅涅，内尔瓦！雅，内尔瓦！”粗嗓门嚷嚷道。腊河才说了几句什么，外面安静了片刻，又有更多声音嚷了起来。 “内尔瓦？”楚逸欢问嘟噜。 嘟噜先生急得抓耳挠腮，结结巴巴说了几句，干脆往地上一倒，伸出舌头作垂死状，道：“埃涅！” 然后又站起来，指了指心脏，大口呼吸：“内尔瓦！” “哈，”昆汀笑了，“他们竟然以为，老祖还活着。”整个内殿，都陷入了地下，无论怎么看，老祖都难有存活的可能。暗夜邪魔 楚逸欢没有笑，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挟持了老祖之后，他说过一句话，‘老子死了，你们也跑不掉！不要忘了，你们的魂魄，都和老子绑在一起！’，而腊河才等人，一听这话，就服从命令，去了城门。这说明什么？” 昆汀瞪着眼睛，他那时还没有从巫毒一指的威力中清醒，根本没有听到。 “我懂了！”楚逸欢恍然大悟。 “外面这些，应该都是礼区，和兵区的高级奴才。通过万寿大典，把自己的肉，给老祖吃掉，然后，魂魄就和老祖绑在一起。老祖万寿无疆，奴才就长命百岁。但要是老祖死了，他们也活不了。你听，他们就是这么说的，老祖活着，我也活着。” “对！”昆汀道，他想了想，眼珠一转，“我有个主意。” “我也有了。也许我们的想法一样。”楚逸欢笑了。 两人很快就商议妥当。唯一的脱困办法，就是利用老祖的遗产。既然奴才们以为，老祖还活着，两人就不妨装一回老祖，用通用语，对外面的奴才下命令，搬开石头。反正奴才也看不到真假。至于真正的老祖是否活着，就不是他们能操心的了。 说干就干。昆汀立刻把嘴凑到石缝边上，大声吼道：“狗奴才！腊河才！老子在这里！” 他的嗓门很足，气势很猛，乍一听，和老祖竟有八分相似。楚逸欢不由暗自佩服，这家伙深藏不露，还有一门学人说话的本领。 喊了十多遍，似乎终于有人听到了。吵闹声慢慢静了下来。 “茹索丢！”有个兽化人大喊一声，意思是让人留心听。 昆汀的声音随风传了出去。 “哎呀！勒陀雅涅！”“勒陀雅涅内尔瓦！”几秒之后，奴才们的欢呼声，就像火球一样猛然炸开。点妆 楚逸欢松了一口气。纷乱的脚步声开始靠近。他看到搜索之石内部，已出现了数十个灰点，还有几个光亮黯淡的神力者，应该是腊河才和手下的萨满。 很快，灰点就把附近围得水泄不通。从距离来看，掩埋他们的这堆巨石，应该远超20米。 “老祖！老祖！是你老人家么？”腊河才的声音通过石缝传来。 “你们！搬开石头！老子要出来！”昆汀趾高气扬地道。 外面安静了一下，又七嘴八舌地嚷起来，夹杂着“老祖万寿无疆”的谄词。 “你，你老人家，没事吧？那个，乌、乌鸦大王、铜头大王……”腊河才的声音有些结巴。 “没事，能有什么事。所有敌人，都被老子格杀。要是老子死了，你们这些奴才还能站在那里说话？”昆汀道。两人有些意外，竟然还有铜头大王。 腊河才没有回答，外面又响起了一片“快搬石头”，“老祖万岁”的呼声。腊河才用南极语嚷了几句什么，奴才们安静下来。 “那，那两个觉者呢？”腊河才又问道。 “在里面！”“老祖”*地道。 腊河才又不说话了。奴才们似乎在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着什么。 “你老人家，被困得，深不深？有出来的路吗？”腊河才又问道。豺狗宰相的声音通过石缝，还藏着一些别的东西。 两个魔法师对视一眼，情况有些不对，腊河才的话太多了。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昆汀用眼神询问道。 民国裁缝女 “狗奴才！要老子自己挖洞？要你们这帮废物做什么？”楚逸欢低声道。 腊河才听完，顿了顿，又谄媚地道：“请你，老人家体谅，这些石头，要搬开，也没有那么快。里面，有吃的，喝的吗？要不，先送一点进来？”他说着，又不胜惋惜地道：“哎呀，石缝太小，没法送啊。” 说到这里，楚逸欢就是再傻，也能听出腊河才别有异心了。先问“老祖”能不能出来，再问有没有吃喝。奴才们的沉默，也很耐人寻味，要是没有呢？是不是就要撒手不管，让“老祖”自生自灭？ 昆汀只能不说话。腊河才突然大喊一声：“这里面，不是我们敬爱的老祖，是个假货！” 糟糕！两个魔法师心一沉。刚才的对话，不知哪里露出了破绽。 随着腊河才的话，外面一阵叫嚷，很快又安静下来。腊河才用南极语，开始了一番长篇大论的演讲。 可恨的是，两人完全听不懂。只有嘟噜先生，听得面如土色，冷汗直冒。 腊河才讲完，奴才们站了片刻，就三三两两地散开，朝远处走。 “好啊！狗奴才！好你个狗奴才！”昆汀咬牙切齿地，狠狠地喝道。毫无疑问，腊河才对奴才们说了什么对“老祖”不利的，大逆不道的话。这种时候，也只能装作听懂了，再放两句狠话。要是“老祖”听不懂，岂不正好坐实了冒牌货的说法？ 楚逸欢看到，搜索之石上，代表腊河才的那个光点似乎抖了一下。 奴才们都散了，但还是有两个灰点，留在20米外，似乎是腊河才留下来的，看守的卫兵。 “怎么办？”昆汀满脸颓丧，一屁股坐到地上。 “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既然留下卫兵，就不是全无机会。我最怕的，是这帮家伙撒手不管。当务之急，是你这个‘老祖’，要用最快的时间，学会南极语！”楚逸欢道。 第30章 神威莫测（2） 七天后的晚上，搜索之石上显示，一个鬼鬼祟祟的光点慢慢靠近。 “是腊河才！”楚逸欢一推昆汀。 “狗奴才！你来做什么？”对方还在十米外，昆汀就暴喝一声。 腊河才打了个颤。“老祖”中气十足，哪有半分断水断粮的样子。 “那个……我来看看，你老人家的情况。”腊河才小心翼翼地道。 “你的心思坏了！”昆汀冷哼道，“不用枉费心机，老子没有立刻捏爆魂魄，留下你的狗命，自有原因。但你觉得，这样就能困住老子，是大错特错。你等着吧，不用多久，老子就能出来了。” 腊河才沉默了半天：“我还想，给老祖你送点吃的，看来，是用不着了。”豺狗宰相的声音仍有些发抖。 老祖积威仍在啊！昆汀冷笑一声：“老子的手段，你永远都想不到。滚吧！摁奴！” 腊河才落荒而走，两名魔法师不禁笑了。 这些天的语言学习，成果卓越。南极语并不复杂，主要是金焰语的变体。两人已学了个大概，也能说上几句。而聪明的嘟噜先生，还学会了一些高级语言。 事情的经过，腊河才的心思，他们也通过嘟噜的转述了解。 在“老祖”，昆汀大喊之前，腊河才的嚎丧，对奴才们说的话，就是准备继承老祖的遗志，让南极国千秋万世，绵延光大。他甚至说，老祖对他早有密诏，一旦遭遇不测，就由他摄政。 但是，有几个不开眼的奴才认为，老祖还没有死，否则，大家早都死了。 当然，所谓的收取魂魄，无疑和喜悦之石的“增寿”一样，都是老祖为了江山稳固，搞出的骗局。从嘟噜的叙述里可以知道，老祖也是前几年，才把这颗喜悦之石的用途开发出来。结合着万寿大典的献肉，编造了一番“收取魂魄，赐予长寿”的谎言，再用喜悦之石，给奴才一种恩赐临身的快感。至于那几个倒霉的，“魂魄被捏碎”的家伙，多半是被下了毒。重生之超级强国 只要被喜悦之石一照，人就生不起敌对之心。也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带有迷惑效果的，幻术类的魔法。当然，它对于心志坚定，神力高强的人不起作用，对于普通人是足够了。如果按霍金斯坦大师的说法，当初降临的诸神，也通过它来蛊惑民众。 作为宰相的腊河才，老祖最亲密的战友，多少了解一些真相。所以才敢在众人面前，喊出要继位的大话。 紧接着，被掩埋的“老祖”的喊声，让奴才们听到了。腊河才的如意算盘行将落空，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对奴才们说，里面是冒牌货。压服反对的声音，也得益于他的演讲。腊河才表示，他要以自己的性命，试验里面的人的真伪。 假如废墟下说话的，是真正的老祖，他抗命的代价，就是被捏碎魂魄。如果他安然无恙，那就说明，里面是冒牌货。 当然，腊河才赌赢了。因此，他也更加有恃无恐。既然老祖无法捏碎奴才的魂魄，也说明，老祖一死，其他人全挂的说法，也是假的。 这个真相，腊河才当然不会告诉其他人。七天前，他已经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南极国的新领袖，他的第一个命令就是，继续寻找“真正的”老祖的下落。至于下面的冒牌货，就等他饿死再说。 而刚才，腊河才前来查看，就是不放心，“老祖”是否还活着。从他的话语中，也能得出一个结论：他其实知道，废墟下是“真正”的老祖。 “继续等，看谁忍不住。”楚逸欢道。 十天后，腊河才又来了。他首先听到的，就是一阵金属凿地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腊河才面如土色，看守的卫兵说，凿地声终日不断。我家领导太爱装（GL） “狗奴才！你又来了！”听到石缝中，传出老祖的狞笑，腊河才不禁两腿发软。 这么多天，哪怕是铁打的人，也饿倒了。尤其，里面没有水，怎么也渴死了！但是，老祖偏偏生龙活虎一般，还要自己挖洞出来！ 在废墟内部，三人也已在地上开凿了一个半尺深的小坑。太阳殿的地面，都是坚硬的岩石，即使用昆汀的钽金武器，也没那么容易挖开。 “我们，能出去！”嘟噜先生两眼冒光，挖起洞来，最积极是他。 事实上，要照这个速度挖出通道，起码要好几年。而且，挖出的石块无处堆积，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但是，两名魔法师并不是真要挖洞。这只是一个姿态，只要让外面的腊河才以为，“老祖”能自己脱身，也就够了。 “你、你老人家，在、在做什么？”豺狗宰相的声音，透露着一种心惊胆战。 “你说呢？”回答他的是一阵冷笑。 “你老人家，不吃不喝，也可以？以前，我的，都不知道。”腊河才一边出言试探，一边眼珠乱转，他在想，是不是找几个手下，把石头的缝隙封死。 里面传来了一句得意洋洋的声音：“狗东西，不要想什么歪主意。你以为，老子收取你们的魂魄，有什么作用？今天就告诉你，只要你们这些奴才活着，老子也不会死！哈哈哈，老子的神通，你永远想象不到！”“老祖”狂笑道。 天啦！腊河才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脚底。老祖太可怕了！他本来以为，收取魂魄，都是谎言，谁知道，老东西还有这一手！留下他们的命，原来是让自己长生不死！ 腊河才趴在石缝边上，牙齿打战，老祖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一团明黄色的，神灵恩赐的，增寿之光，从石缝里照出来。和姐姐大人同居的日子 这道光芒，使得腊河才本能地，忽然一喜。但是，在黄光之后，又是一道难以察觉的白光。 不好！腊河才心中警兆刚生，就感到身体动弹不得。不对，不是身体，是体内的神力，突然消失了一般。这种感觉，就像还未修炼成萨满时，普通人的感觉！ “哎呀！”腊河才一声惨叫，使劲撑起发软的手臂，让上半身远离白光，就像一只待宰的鸡。 3秒，就在腊河才颤抖着爬起的时候，白光消失了。神力重回身体，石缝中传来老祖的笑声：“狗奴才，以前给你增寿的祝福，我已经收回了。你命不久矣！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不、不不、不！饶命啊，老祖，饶命啊！”如同雷击一般，豺狗宰相一下就瘫软在地。 下方，手持神力迟缓法杖的楚逸欢笑了。腊河才的距离，刚好在迟缓力场之内。这一招虽然短暂，也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但配合着老祖多年的恐吓，足够把腊河才吓死！ 增寿之光出现了，里面当然是如假包换的老祖。收回祝福的这一手，更让腊河才彻底崩溃。 老祖太可怕了，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来查看。早知道，就不会猪油蒙了心，想要继承大统。老祖神通无量，神威莫测，岂是自己能揣度的。乌鸦大王，铜头大王，加上两个觉者，都不是老祖的对手。自己这点微末道行，怎么就敢窥觑神器？还要胆大包天地，把老祖饿死在废墟里！ 想到那十八般刑罚，多年以来，都是身为宰相的他下令实施。可如今，这些刑罚要落到头上了。不，不止是刑罚。在此之前，自己说不定就肠穿肚烂，死于老祖的诅咒了！ 片刻不到，腊河才浑身都湿了，上半身是冷汗，下半身是失控的尿水。 巨石下面的老祖不再说话，金属凿地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第31章 嘟噜老祖 每一下凿地声，仿佛都凿在腊河才心里。 “老祖，老祖，饶命啊，饶了小人。我，我都是受了他们的蒙蔽啊！”腊河才跪在地上，涕泪交加。 “是吗，你不是说，我是假的吗？”老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不，我错了，我有眼无珠！”腊河才忙道，“看在多年，这么多年，我忠心耿耿上。求老祖饶我一命啊。” 凿地声停了一会儿，老祖似乎在考虑。 腊河才继续求饶不停，脑袋磕在岩石上，咚咚直响。 隐隐约约的，老祖似乎叹了口气：“腊河才宰相，你现在该做什么？” 该做什么？腊河才磕得头晕眼花，半天才回过神来。老祖称自己是宰相了，难道是……？ 抑制着狂喜之心，腊河才颤抖着道：“老祖，你，你老人家饶了我了？” “狗奴才！快滚！真要老子慢慢凿地？”老祖怒道。 腊河才松了一口气，仍觉两眼发黑，刚才用力过猛了。与此同时，他又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沸腾的人声。 奴才们都赶过来了！刚才的增寿之光，大声求饶，都被远处的卫兵看在眼里。这些忠心的家伙，立刻就去喊来了其他人。 事到如今，再耍花样也没有意义了。腊河才深吸一口气，大喊道：“奉至高无上，万神所钟的老祖谕令，挖开巨石，奉请尊驾！” ※※※ 在夺目的阳光下，嘟噜先生眯起了双眼。 腊河才和手下的奴才，足足花了半个月，才把外面的巨石搬开。 现在，通道已出现了，崭新的世界就要展开。嘟噜先生突然有些茫然。迷惑，喜悦，害怕，虽然早有准备，但新的身份，仍让他感到一切恍如梦中。 直到被军师推了一把，嘟噜先生才打起精神，挺胸而出。 不出所料，在场的奴才们，一下就死一般地寂静。本来以为，至高无上的老祖就在里面，谁知道，出来的是渔夫头领，低级奴才嘟噜。王妃娘亲不好惹 嘟噜先生一抬手，喜悦之石的黄光，一下就照到了当先跪地的，目瞪口呆的腊河才身上。 如沐天恩的腊河才，立刻面带笑容，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洞穴中又飞快地钻出了两个人影，火弹一闪，腊河才的身体已被点燃。 豺狗宰相在惨叫中开始满地打滚。 “啊——！”那两个人类觉者！跪在废墟上的奴才们齐声惊呼。但下一秒，他们就被嘟噜抬手发出的喜悦之光，还有威严的眼神震慑在那里。 “腊河才意图谋反，已经伏诛！”嘟噜先生高声道，“老祖我，已经抛弃了受伤的，老迈的身体，夺舍重生。现在，嘟噜就是我，我就是嘟噜，第二代人参老祖。你们可以叫我人参老祖，也可以叫我嘟噜老祖！”嘟噜先生威势、腔调，和老祖几乎一样，连通用语，都学了个十足。 “你们现在可以知道了，这就是南极国最大的秘密，万寿无疆的奥秘。老祖我，可以聚起魂魄，选择身体，永远不死！”嘟噜威风十足地道。又用南极语说了一遍。 所有的奴才，都如傻了一样呆在那里。他们一时还难以理解。面前的，无疑是渔夫头领嘟噜，但是说话和动作，还有增寿之光，都和过去的老祖一模一样。 几个萨满蠢蠢欲动，楚逸欢手里的火球一燃，立刻安静下来。 通过搜索之石，对方的虚实都在掌握。腊河才是一定要死的，此人留着，对新老祖是个祸患。其他的低级萨满，也要视情况剪除。也幸好，乌鸦大王的这番进攻，让老祖手下精锐死伤殆尽，剩下的，大多是没有神力的卫士。 “这两位觉者，是我的好友！”嘟噜老祖威严地道。“你们不用怕，乌鸦大王的袭击，都在我的掌握中。所以，我请来两位觉者，演了这一场苦肉计，用太阳殿的机关，把他们全部消灭！从此以后，出云国，大乘国，也尽归我南极国所有。你们，也将辅佐我，统治这两国！今天在场的，都是老祖我，最忠诚的手下，你们的辛苦和忠心，我都看在眼里，从今以后，千秋万代，与我共享富贵长寿！” 无限血神 兽化人们愣了几秒，突然，就迸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有人甚至满含热泪。老祖还活着，而且，毕功于一役，消灭了另外两个大王。而老祖也承诺了，自己这帮人的地位，还要更进一步！ 楚逸欢看到，四个低级萨满眼里，都露出了火热的光芒。 “宿江才，听令！你，现在就是南极国新宰相，下去收拾军队，准备接收出云国的地盘！”嘟噜老祖威风凛凛，开始封官许愿。 一个萨满满脸壮怀激烈，跪在嘟噜老祖脚下。楚逸欢和昆汀不动声色，对视一眼。计划非常顺利，在场的奴才，都被完全震住了，增寿之光，辣手施展的火球，都让人无法抗拒。而最重要的，是嘟噜炉火纯青的演技。假如两人并非始作俑者，不知真相的话，都会以为老祖复活了，附在嘟噜身上。 让嘟噜假扮老祖，是奴才们动工的第一天，昆汀提出的。外面有近百兽化人，老祖最忠勇的手下，几个萨满，围得水泄不通。三人一旦露出真实身份，发现上当的奴才，尤其是腊河才，多半就会生出其他心思。 对方人多势众，即使夺路杀出去，也有被追捕的风险。所以，不如将计就计，让嘟噜假扮老祖，迷惑对方，再伺机而动。这套谎言，灵魂寄体重生，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来自于达哈肯因的传说，但是用来忽悠见识浅薄的奴才，应该是够了。 有一点底子的嘟噜先生，对珙洲语学得飞快。这些天，他连睡觉都在背诵这番说辞。嘟噜先生的动力，就是军师承诺的，那几页先祖之神的修炼秘要。 而嘟噜先生，也的确有身为老祖的潜质，短短半个月，就已经来到了1级的边缘。 恩威并施之下，四个威胁最大的萨满，都领命而去了。他们现在不是宰相，就是副宰，准备去接收领地。而其他的卫士和近侍，级别不变，将去指挥低级奴才，为老祖重建行宫。 “摁奴！摁奴！我要去送两位朋友一程！”嘟噜老祖喝退了奴才，对头领堆起笑容，等待下一步指示。 ※※※ 前往北方的过程有惊无险。人参老祖留下的地图，无疑是他亲自探查得来，避开了野兽群落，以及狡猴人部落，所有道路也标注得很清楚。 一周后，两座高耸的山峰终于出现在眼前。这两座山峰，形状奇特，像是两只呈三角形合拢的手掌，跨过河道两岸，向河心延伸，又像一个狭窄的葫芦嘴。在两峰之顶，有一条百米宽的缝隙，一座吊桥正在风中摇晃。吊桥下方，就是湍急奔涌的落星河。这一段河水看起来极深，穿过峰底的窄口，再逐渐变宽，直至一望无边。宫谋 这里，就是阿加莎所说的，“葫芦峡”，唯一越过天堑，到达东岸的地方。两人也曾在昏迷中，从上游经过这里。 实际上，老祖的地图，与霍金斯坦大师留下的，前往节日岛的地图几乎重合。除了增加了很多新的地点、注释外，也可以说是同一份地图。葫芦峡等关键地点，都完全一样。 毫无疑问，老祖也有去节日岛的心思。但是老祖的地图，只有一半，只标记到葫芦峡东面，一个叫虫齿峰的地方。也可以认为，老祖的寻宝之旅，到此为止。 楚逸欢看了身后的嘟噜先生一眼：“你想清楚了，要跟我们回珙洲？” 嘟噜先生点点头。嘟噜老祖的“送别”，其实就是落荒而逃。从表演状态，老祖的身份一退出来，他就汗出如浆，后怕不已。虽然说，两位觉者都开玩笑，让他假戏真做，但嘟噜先生知道自己的斤两。那几位新封的宰相出手一试，一切就真相大白，他不敢冒这个险。 他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两位觉者，修炼到真正的老祖那个水平，再说下一步。 “原路返回，还是去找大部队？”楚逸欢问昆汀。 “返回。”昆汀果断地道，“已经过了这么久，队伍去了哪里，我们不知道，目的地，也不知道。这么走的话，完全是自寻死路。” “你说得对。”楚逸欢道：“有嘟噜在，我们可以扮成兽化人，避免狡猴人发现。” “返回也不好走。”昆汀苦笑道。在达弗瓜部落的一场大战，马蜂窝捅得太大。两个狡猴人大酋长只要不是傻子，就会让所有部落警戒。 “尽力而为。”楚逸欢道。 三人不再说话，继续赶路。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葫芦峡的下方。在地图上，这座山峰就叫“神手峰”，就像一双巨大的神手，安置在这里，专门让人通过用的。 但是，在前面，通向峰顶的小道上，有数十个狡猴人拦住了去路！ 第32章 瞒天过海（1） “要想个办法！”楚逸欢道。 三人伏在草丛里，很快看清了前面的情景。葫芦峡的通道，显然由一支狡猴人部落把持。在峰顶，吊桥两侧，都有卫士看守。河岸这边，还有几个头戴羽毛的萨满。 即使突然袭击，打散了山脚的狡猴人，也会惊动山顶的两群。吊桥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强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能不能用法杖飞过去？”昆汀问道。 “很难。”楚逸欢目测着两峰的距离，“吊桥的长度，有300多米。首先的问题是，飞跃法杖，毕竟比不上正宗的飞跃术，如果要带三个人，速度会很慢，未必能在20秒内飞完全程。” “如果我们能在夜里走上吊桥，哪怕走过一半，也可以用法杖飞行。但还有第二个问题，法杖上发光的羽翼，会让我们暴露。所以，能不用最好。” “唉……”昆汀摇摇头，“硬闯的话，就只能碰运气了。” “两位大师，我有个想法。”一旁的嘟噜插话道。 嘟噜先生的点子，就是智取。虽然，他并没有来过葫芦口。但是和狡猴人打交道，他陪着老祖干过。 “狡猴人，喜欢南极国的槟榔草、油麦，矿石。这几样，都是老祖和他们换人口用的，重要物资。”嘟噜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扮成交易队伍。” “空着手去交易？”昆汀白了他一眼。 嘟噜一时语塞，楚逸欢笑了：“但是我们有其他好东西。” 一小时，两名魔法师已乔装完毕，还是一身烂泥、蓑衣的渔夫模样。由嘟噜先生亲自检查，确定没有破绽。然后，三人大摇大摆地离开藏身处，走向拦路者。 “站住！”隔着老远，放哨的狡猴人就咆哮起来。其余的也纷纷坐起。 “我们，是南极国，人参老祖的手下。”嘟噜先生忙用生硬的狡猴人语道。 “做什么的？”戴着羽毛头饰的萨满，在众人簇拥下走来。 “奉人参老祖的谕令，我们要去东岸，找大酋长，有一笔生意要做。”嘟噜先生口气很大。 “找大酋长，做生意？”领头的萨满啃着一只烤鸟腿，小眼睛里都是狐疑。 “是的，”嘟噜先生很恭敬，“老祖给我们的命令，就是想办法到东岸，见到大酋长。我是南极国的礼区副宰，嘟噜。这两个，是我的手下。我们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老祖给了一张地图，交待我们，从这里过河。”他说着，把地图递给萨满。 “唔？”萨满抹了抹嘴边的油，“南极国，我知道。卡皮瓜部落爱和你们做生意。” “哎呀，您知道就好。”嘟噜先生堆起笑容，“卡皮瓜部落，我也陪着老祖去过。老祖和卡皮瓜酋长，是好朋友。” 萨满打量着三个兽化人，狐疑之色未减：“要见大酋长，你们怎么不去找卡皮瓜带路？” 卡皮瓜部落，还在南面，三人直接绕开了。这句对话，是之前没有准备过的。要是嘟噜答得不对……楚逸欢悄悄展开了手掌。 “这个，我也不清楚。”嘟噜眨巴着眼睛，“老祖说，事情紧急，让我们不要耽误。反正葫芦峡这里也有……朋友，可以帮助我们。”从地图来看，老祖应该到过葫芦峡，嘟噜先生非常机灵地，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朋友”。 “唔……”萨满点点头，“你们的人参老祖，我见过。” 运气不错。楚逸欢松了口气。 “哎呀，太好了。是老朋友。不知您是……？”嘟噜连忙双手合掌，做恭敬状。 “我是木石须，卡松瓜部落第一勇士。”狡猴人萨满眼神睥睨。 “木石须大人，您看……？”嘟噜搓着手。 “带你们去见大酋长，不是不行。但是——”木石须拖长了声音，“你们的生意，到底是什么？” 嘟噜悄悄看了头领一眼，从衣兜里掏出了一颗魔法饼干。 “什么东西？”木石须瞪着眼睛。 “这种神奇的饼干，吃一颗，就可以整天不饿。”嘟噜道，“它来自遥远的北方，两个人类的珍藏。” “嘶——！”木石须，还有手下的卫兵，都吸了一口冷气。 “你的意思是？”木石须示意手下稍安勿躁，“用这种饼干，和大酋长做生意？” “当然——不是，这颗饼干，只是样品。真正的货物，是提供这种饼干的人类！”嘟噜道，“老祖觉得，大酋长会感兴趣的。” 接下来，嘟噜向狡猴人讲述了，老祖大发神威，擒获两个人类魔法师的故事。这两个人类，是来自北方大陆的，捕猎海猴的队伍，在达弗瓜部落与同伙失散，又掉进落星河漂流而下。 通过审问，老祖得知，这两人及其同伙满手血债，杀害了许多达弗瓜部落的族人。所以，老祖决定，把他们交给大酋长，换取一批南极国需要的奴隶。 礼区副宰嘟噜，就是送信的前哨，按老祖的命令，面见大酋长，求证此事，如果确实的话，再讨论交易细节。 “不知道木石须勇士，有没有听说在达弗瓜部落的那场战斗？”嘟噜问道。 “人参老祖，有心了！大酋长，的确有围捕这些人类的命令。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派这么多人，驻扎在这里。”木石须点头道。 嘟噜的故事一讲完，狡猴人萨满的怀疑就消失了。这一招瞒天过海，由楚逸欢提出，昆汀完善。当然，嘟噜所说的，几乎都是真话。两个人类魔法师，逃离达弗瓜部落，再从碎星口跳河。无论木石须是否收到过消息，真话都不会穿帮。 越过葫芦峡，再往北还有三百千米，才能到碎星口，这一路上，也盘踞着大量狡猴人。这条路，没有地图指示，他们也没有贾艾斯大师那样的高强本领，带队强攻过去。 至于真正的两个魔法师，是不是“被老祖关押起来了”，目前谁也无法验证。只要对方相信了他们信使的身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狡猴人的地盘通过。 “请木石须勇士，帮助我们。事成之后，老祖定有酬谢。”嘟噜先生巧舌如簧。 木石须点点头，又道：“你们，还带了其他货物吗？” “没有了，我们的任务就是送信。”嘟噜道。 “唔——”木石须拖长了声音，忽然一挥手：“拿下！” 第33章 瞒天过海（2） 楚逸欢一惊，狡猴人的标枪，已经贴到了腰间。不宜轻举妄动！他对准备抬手施法的昆汀使了个眼色。 “这……木石须勇士，你这是……？”嘟噜表情慌张。 “哼哼哼，”木石须的脸上都是一种洞悉阴谋的得意，“不要想骗我。老老实实地交待，你们的来历。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嘟噜先生足足呆了五秒。狡猴人语，头领和军师只懂几句。两位的表情，也是做好了开打的准备。这个时候，他无法得到指示，一切都要靠自己发挥了。 “睿智的木石须勇士，您果然不愧第一勇士的称号。我可以肯定，在卡皮瓜部落，没有人能比得上你的谋略和英勇。”嘟噜先生无视身周的矛尖，再次躬身行礼，送上一顶高帽。 “不知您是从哪里，看出了我们的破绽？我们自认为万无一失，还要请您解惑。”嘟噜先生恭敬地道。 “哼哼哼，”狡猴人萨满“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骨头渣，“三个奴隶，胆子倒是很大。可惜的是，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 “敢问是哪件事？”嘟噜先生察言观色。木石须看起来，并没有如临大敌的模样，还有机会也说不定。 “你们的人参老祖，我不仅见过。”木石须冷笑两声，“而且，他和我们卡松瓜部落有约定，每个逃跑的奴隶，只要抓住，就可以换五担油麦！” “这……”嘟噜先生面色惨白。 “哼哼，”木石须相当得意，“就算是你们老祖要通过，都要给过桥费。如果，你们真是人参老祖派来的，那么，他不会不告诉你们这些。但是，你连卡松瓜部落都不知道。所以我肯定，你们是私逃的奴隶！” 嘟噜先生急喘几口气，老祖对奴才的控制，果然无孔不入，连狡猴人都用上了。万幸的是，头领和军师的人类身份，还没有暴露。 “是的，您慧眼如炬。”嘟噜先生继续拍着马匹，又顺服地道：“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唔……”木石须眼珠转动，“看你的谈吐，在南极国地位不低。老实交代，人参老祖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是再敢骗我，马上就捅死你们！”木石须恶狠狠地道。 接下来，在标枪的威胁下，嘟噜先生竹筒倒豆子一般，如实交代了“真相”。两个人类魔法师顺流而下，的确不假。但是这两个家伙，居然潜伏在万寿大典上，意图谋害老祖。老祖虽将他们擒下，也受了伤。在太阳殿内，老祖对他们进行了审问，知道了其来历。老祖正打算派人，给大酋长送信，不料周围的出云国和大乘国，得知老祖受伤，就进攻了万寿城。老祖眼见不敌，于是发动机关，和对手同归于尽。 现在，南极国群龙无首，太阳殿已是一片废墟。“我们三人，就是趁着混乱，偷走了地图，然后逃跑的。”嘟噜先生道。“这颗饼干，就是老祖从人类身上搜出来的。唉，可怜我们老祖啊，就这样去了……木石须勇士，你说，我们不逃，还能去哪里呢？”嘟噜先生适时挤出了眼泪。 “没想到，南极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木石须瞪着眼睛道。当然，嘟噜先生描述的，万寿大典的意外，乌鸦大王的进攻等都是真话，细节清楚，很难随口编造。木石须听完，就相信了八分。 “是的，其实我们想见大酋长，就是想，报告那两个人类的下落，立下功劳。”嘟噜先生道。 “立下功劳？”木石须瞟了嘟噜一眼，“难道你们想，投奔大酋长？” “这个……”嘟噜先生吭哧了半天。 “说！”木石须一瞪眼。 “是，是。不瞒您说。我希望、希望，大酋长能支持我，成为南极国的……新国王。这个，也请您支持。只要我能登上大位，绝对少不了您的好处！”嘟噜先生先是结结巴巴，随后就声音果断，展现了勃勃野心。 “哈哈。”木石须恍然大悟，“你这个奴隶，胆子果然很大！” “还是需要您的支持。”嘟噜先生再次行礼。 “你是说，那两个人类，和人参老祖一起，被埋在了太阳殿底下？”木石须眼珠转动，突然大喝一声，“还想骗我！人都死了，你拿什么立功？” “这……”嘟噜先生打了个颤，急中生智道，“应该说，死活不明，所以，我们才急着见大酋长。而且，就算人死了，他们的宝物还在。有这种神奇的饼干，还有发亮的，甲胄、武器，还有药水。可以挖出来。大酋长，会感兴趣的！” “哦？”木石须小眼一亮，考虑片刻，终于点点头道：“可以，我现在就带你们过桥。” “太好了！感谢，感谢！”嘟噜先生大喜。 木石须一摆手：“但我要提醒你们，路上敢耍花样的话，后果自负！”他对手下吩咐了几句。一群狡猴人提着标枪，将三人押上了山峰。 说服成功的嘟噜先生，则小声用南极语，对头领解释刚才的对话。楚逸欢松了一口气，也对嘟噜的机智暗暗赞许。这一关，应该就是过了。押送过桥，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两小时，一行人踏上了葫芦峡的峰顶。 眼前就是唯一的通道，由木板和麻绳构成的吊桥。三百五十米的吊桥，在山风之下，就像一根轻飘飘的晾衣绳，整个倾斜着，被吹得兜向南面，仿佛随时都要断裂。 这座吊桥，再看第二眼，也令人望而生畏。它不仅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桥面的木板也残缺不齐，桥的两侧，也几乎没有防护，稍一大意，就会跌落深渊。 山峰的高度，足有八百米，抬眼朝下，落星河岸的大石头，也不过火柴盒一般。人一旦掉下去，即使落到河面，也绝不会比撞到岩石上好多少。 楚逸欢头皮发麻，但是他只能扶着腿脚不便的昆汀往前走。这群狡猴人倒是轻车熟路，木石须走在最前面，他们三人，被八个卫兵押送在队伍中间。 这种天险，楚逸欢从来没有走过。桥面吱呀作响，摇晃不停，三人紧紧抓着桥边的麻绳，只求尽快通过，稍一低头，就头晕眼花。 走到桥中间的时候，木石须突然一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怎么了？”嘟噜先生忙道。 “不怎么，”狡猴人萨满回过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到了。” 第34章 群猴逞凶（1） “你……”嘟噜先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让你们去立功，不如我去。埋在地里的宝贝，我也可以去挖。人参老祖，乌鸦大王，既然都死了，南极国的地盘，当然可以收归我们卡松瓜部落。或者，是木石须部落。”木石须笑得很阴险，“要怪，就怪你们知道得太多。” “送他们上路！”不等嘟噜说话，木石须毛手挥动，比了一个下切的动作。 危险！当木石须停下，身后的狡猴人做出不怀好意的动作时，楚逸欢心中已警兆大起。 木石须的表情，还有让嘟噜面如土色的一番话，都说明一件事，对方要灭口！ 但无论如何，绝不能坐以待毙！ 1秒，当木石须手势落下的同时，楚逸欢已猛然发力，抓着吊桥的麻绳，身体凌空旋转，来到了嘟噜身边。 “趴下！”他断喝一声，同时一脚，把瞄准嘟噜的一个狡猴人蹬飞出去。 这一幕快如电光火石。一群狡猴人刚刚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同伴坠落的惨叫。 “嗷啊——！”身后的狡猴人举枪就刺，但昆汀已伏到了地上。 楚逸欢一击得手，连忙就地一滚，避过了当胸一枪。顺势跃出桥面，大吼一声：“跳！” 嘟噜先生浑身一颤，头领已向桥下坠去。他不假思索，立刻跟上。军师比他还快一步，在伏地的同时，人就钻出了吊桥，正好抱住头领的右腿。 对了，头领会飞！嘟噜先生用尽浑身力气，在失去重心的同时，也抓住了头领的左脚。 “自寻死路！”桥上的木石须哼了一声。 但下一秒，木石须的眼珠就瞪圆了，他看到，刚才那个凶猛的兽化人奴隶，手中一亮，凭空出现了一根金属法杖。然后就是一对光芒闪烁的羽翼，载着三人飞向对岸！ 魔法师！大酋长下令生擒，格杀，死活不论的，满手血债的人类！ “嗷啊——！”木石须反应过来，当即大吼一声。这一声吼，不仅有愤怒，还有懊恼。谁能想得到，这两个人类，竟然扮猪吃老虎，装成南极国的奴隶，就在他眼皮底下，想要瞒天过海。 假如不是他贪图宝物，打算将这三个坏蛋灭口，岂不是就中了对方的计？ 一瞬间，狡猴人萨满如堕冰窖，又心头火热。要是让他们跑了，大酋长怪罪下来，自己难逃其咎。但要是抓住对方……不仅有宝物，凭这份功劳，怎么也能当上部落领袖。嫔妃，享受，独霸一方的快乐，让木石须欲火如狂。 “抓住他们！抓住！”狡猴人萨满气急败坏，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吼，几乎把桥面都踩碎！ 幸好，对方的飞行速度不快！木石须愣了两秒，当即发足狂奔，即使对方到达对岸，也可以衔尾追杀！ “前面的，拦住！拦住！后面的冲！冲！”但就在木石须大声吼叫，呼唤着山峰两边的同伴时。一枚红色的火球，已经射向了吊桥。 “轰！”炽热的火焰，就在木石须前方炸开。虽然隔了十米，仍让他心惊胆战。 紧接着，又是第二颗。 木板和麻绳，在烈火之中，一下就猛烈地燃烧起来！ 不好！木石须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计策！一招毒计！烧断吊桥，就可以阻截追兵。东岸山峰上的同伴不多，未必是敌人的对手！ “啊——！”木石须从胸膛中，发出了一声充满恨意的吼叫。与此同时，桥板一抖，脚下就是一空。 木石须的眼中天旋地转，但他仍然在最后一秒，敲响了灵魂战鼓，然后运起毕生神力，对准飞行的三个人影，发动了巫毒一指。 就像断线的珠串，吊桥从中裂开。追击的敌人成片惨叫，坠下山崖。还有五十米，东岸就在脚下。对面的狡猴人，也像没头苍蝇一样四下乱窜。有几个胡乱地朝天投掷标枪，都是徒劳无功。 两名魔法师的火球也已准备就绪，只要对面没有萨满，这就是一场屠杀而已！ 然而，就在楚逸欢面露微笑的时候，嘟噜突然一声闷哼，双手一松，掉了下去。 “嘟噜！”楚逸欢大吼一声。回头一瞥，他就看到了正在坠落，凝聚着神力光芒，狞笑的木石须。而嘟噜昏迷不醒，无疑是中了巫毒一指！ 飞跃法杖还有8秒，来不及救他了！ 楚逸欢心里一痛。两人得脱大难，走到今天，嘟噜功不可没。但是，这个朝夕相处的同伴，又在成功的前夕遭遇不测。 楚逸欢收摄心神，双脚已踏上了坚实的土地。他们已从拦截的狡猴人头顶飞过，来到了东岸，神手峰的半山腰。 两人一落地，就向山下狂奔。四轮火球，让山脚的狡猴人全部溃散。按照老祖的地图，两人需要再往东走一段，到达一个叫虫齿峰的地方，才有往北的路。 天色渐黑，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密林之中。狡猴人仍在后面穷追不舍。对方听到了木石须的大吼，知道他们是大酋长要捉拿的目标。 之前，趁着飞跃法杖冷却的时候，两人在半空查看了追兵的情况。看守吊桥的小股狡猴人，又分头散开，唤来了附近的一些部落。到现在为止，身后的追兵，至少增加到了两百个，而且，还带着鬣狗！ 眼看狼月已经升上天空，两人忍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休息一下吧。”楚逸欢喘着气。 “我发觉，我们有被追杀的命运。从达弗瓜部落逃出来那天，也是这样。”昆汀苦笑道。 “还有在冷雾森林的时候。”楚逸欢道，他有些黯然：“只是可惜了嘟噜，没有逃掉。” “其实我还有点羡慕他，就这么掉下去，一了百了，哪像我们还在死撑，累得像狗一样。”昆汀长叹一口气，“我估计，贾艾斯大师他们，都已经挂了。” “怎么说？” “我觉得，他们就算逃出了达弗瓜部落，两个大酋长也不会善罢甘休，后面这些膏药一般的家伙，就是明证。” “不，我倒觉得，两个大酋长没有抓到大部队。否则的话，就不会这么兴师动众，让所有狡猴人警戒。我们两个漏网之鱼，不值得这么做。” “有道理。”昆汀想了想，“离虫齿峰还有多远？” “也许明天中午才能到。”楚逸欢道，“该走了。” 一整夜，两人都没有合眼。幸运的是，三十分钟一次的飞跃法杖，可以让他们突进千米，屡屡在危机关头，避开追踪。 但是，飞跃法杖的次数有限。黎明时分，两人已经钻出了密林，来到一片缓坡，前方是一座怪石嶙峋的土丘。而法杖上的刻度显示，还能使用最后两次。 鬣狗的犬吠声，已在身后不远。 “离虫齿峰还早。”看着昆汀绝望的眼神，楚逸欢道。 “就算到了，后面的这些，难道就会消失？”昆汀摇头道。“我们在疲于奔命。” “你又来了。”楚逸欢叹了口气。“再往前走一点，就用飞跃法杖。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轻言放弃。” “唉……”昆汀长叹一声，又走了几分钟，他忽然道：“等一等。” “什么？”埋头搀扶着他的楚逸欢一怔。两人已经来到了缓坡中间，四周都是无法藏人的平地。追兵只要钻出密林，一眼就可以看到他们。 “那些……石头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昆汀瞪着眼睛。 楚逸欢举目望去，在晨曦之中，土丘上的怪石看来形状奇特，有黑有白，但并没有什么异样。 “刚才，好像有块石头动了一下。”昆汀揉着眼睛，“也许，是我看错了。” 3分钟，在两人的身后，400米外，突然响起了一片叫声，似狼嚎，似鸟鸣。楚逸欢回头一看，成群的狡猴人，就站在密林边缘，他们又被发现了！ 但奇怪的是，这群狡猴人叫了片刻，仍然停在那里，并不追击。其中几个，还对着前方指指点点，更多的，则交头接耳地，商量着什么。 看样子，前面有什么东西，让狡猴人很顾虑。 是什么？警兆从楚逸欢心头升起。刚才昆汀所说的，会动的石头，也让他觉得不妙。 仿佛是在回答他的疑问一般。下一刻，在对面的土丘上，就有一整排的怪石，突兀地直立起来！ 不，那不是怪石，而是一群毛茸茸的，长满黑毛和白毛的，脸如驴马的人形生物！ 石猴群！ 数不清的石猴，已张牙舞爪地嚎叫着，朝他们猛冲而来！ 第35章 群猴逞凶（2） 1秒，飞跃法杖再次闪亮！ 猴群来得极快，就在两人刚刚腾空，离地十米的同时，数十只石猴，已经凌空扑下。 由高处借力俯冲，是这些畜生的得意伎俩。楚逸欢眼前一花，一只石猴，已从他身边扑过。对方的爪子，在他的胸前划出一条血痕，只差几公分，就能勾进他的肋骨。 石猴虽然和人类一样，有五根灵活的手指，但他们的指尖没有血肉，都是坚硬的骨质。这些生物平时的爱好，就是在花岗岩上，把指头磨得锋锐如刀。有些狡猾的，还随身携带毒汁，临战而抹。 石猴之所以称霸石猴山脉，首先得益于超强的繁殖能力，庞大的数量，其次就是他们的头脑。据人类研究，石猴的智商，相当于五岁儿童，甚至会使用简单武器。除此以外，石猴的恢复能力极强，受了重伤也能很快复原。按图萨神国的说法，这种生物，“就像顽石一样粗硬凶狠”，也是它们名字的由来。 当然，所谓的“粗硬”，不仅是指皮粗肉厚，更指的是雄性石猴的，比人类雄伟得多，随时都像石头一样坚硬的生殖器。在金焰洲，石猴的生殖器是最好的壮阳药。石猴血，也是制作恢复药剂的好材料。图萨神国的上层，就有专门的仆从，为他们调配这类滋补秘药。 这种风气，很多年前就被珙洲大陆的贵族们学会，并争相效仿。像努爾匆等人的捕猎队，每次到石猴山脉，就是通过狡猴人的帮助，猎取石猴。 每趟捕猎，虽然有惊人的利润，但也有巨大的风险。捕猎队毕竟势单力孤，不比图萨神国的强横，要是没有深知石猴习性的狡猴人相助，想要进入猴群，抓走几只，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就像此刻，两名身在半空的魔法师，也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最先几只抓空的石猴，落地之后，竟然像叠罗汉一样，一只踩着另一只的肩膀爬了上来，速度飞快。 眼看最顶上的一个，已纵身跃起，昆汀连忙把腿一缩。对方的爪子，就从他脚边擦过。 “快，快上升！”还没来得及庆幸，昆汀突然大叫起来。 楚逸欢低头一看，土丘上的一群石猴已停下脚步，正昂首侧身，做出投掷的动作。 下一秒，一阵密集的石雨就飞了过来。虽然从平地上来看，两人已飞上了50米的高空，但是土丘上的猴群利用了高度差，离他们不到30米。 楚逸欢连忙抬手，护住头脸，随后就感到浑身剧痛。这些石头，差不多都是鹅蛋大小，在石猴的大力之下，一旦打中脑袋，就能让人直接昏迷。侥幸的是，两人在被狡猴人追捕的时候，重新穿上了秘银轻盔。 “当当当当当。”石雨如注，打得胸甲乱响。两人现在的情况，极为狼狈，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尽量护住要害。但没有防护的地方，仍然难逃厄运。 “唔——！”楚逸欢一声闷哼，一块石头正好射中手臂，让他痛得差一点松开了手。猴群在齐声嚎叫，似乎在欢呼胜利。 坚持住！楚逸欢咬着牙，3秒，忽然之间，身上就是一轻，石雨消失了。他们已升上了100米的高空。猴群又徒劳地扔了几颗石头，除了几只还在虎视眈眈地望着天空外，更多的都扑向了两人之前钻出的密林，狡猴人的位置。 而在密林之前，狡猴人追兵也在一瞬间就溃散了。在一阵恐慌的哭叫中，包括几个萨满在内，狡猴人纷纷逃向来路。 眼前的这群石猴，起码有上千只，狡猴人再傻，也不会和它们硬拼。这片土丘，无疑是石猴的地盘。这种生物的领地意识极强，所有入侵者，都会被坚决杀死。 除了身上的疼痛，楚逸欢心中还有后怕。这片石猴领地，是地图上没有标注的，这是否说明，老祖的防范手段，已经到了一种境界。奴才即使逃到东岸，也会一头撞进猴群。 刚才的石雨，也是极险。如果没有飞跃法杖，或者猴群扔出的不是石头，而是标枪，匕首，飞镖之类，两人都难逃一死。 直到此刻，楚逸欢才有余暇注视下方，但极目望去的这一眼，立即让他浑身冰凉。在前方的土丘之后，仍是一片连绵的土丘。在嶙峋的乱石和树木之间，是更多的，数不清的石猴群。 大量的石猴，以数百只聚成一群，将附近数十千米的地方，全部占据。而脚下，追杀狡猴人的这些，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楚逸欢也忽然明白了，本身就是石猴的老祖，当然可以平安无恙地，从这里通过。他根本就不需要在地图上标注！ “你想摔死是不是？”正在楚逸欢目瞪口呆之际，昆汀捅了捅他。 他当即醒悟过来，飞跃的时间还有10秒，必须降落了！ 但是，降落，就只能落到石猴群中，还是一个死字。 这一刻，楚逸欢心乱如麻，是被群猴分尸，还是粉身碎骨，他必须作出选择。 “降落！”昆汀咬着牙道。他的半边脸颊瘀肿，这是一枚石头的效果。“要死，也要杀几个猴子再说！” “哈哈！你说得对！”楚逸欢笑了。这已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了，犹豫和畏缩都毫无用处。 就是现在！楚逸欢对准一个圆锥形的土坡，直飞下去。这个地方，有足够的高度，三面陡峭，两人站在上面，还可以居高临下，守住一段时间。说不定，能撑过三十分钟，飞跃法杖再次冷却的时候！ 虽说，仍是疲于奔命，但立即死还是迟点死，谁也不愿选择前者。 双足落地。同一时间，他们也被猴群发现！原本在土坡上懒洋洋晒太阳的石猴，就像弹簧一般猛然暴起，手脚并用，一涌而上。 “杀！”两人的火球先后飞出，直取目标。 但是，这一次攻击，两只燃烧的石猴，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般，引来了更多同类。 不到1分钟，土坡的下方，已被猴群包围。这一幕，让楚逸欢想起了钩爪狼。但猴群，是比狼群更可怕的生物，它们手中不仅有利爪，还有石斧，石棍，几乎是一支军队。这一回，猴群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嚎叫，而是无声地，整齐地围了上来。 传说，在纪元前1000年的中古时期，狡猴人就是这样带着石猴大军，横扫了人类世界。 “吐口唾沫，都能打倒几个。”昆汀脸色苍白。 “可惜我没有铭刻火墙。”楚逸欢摇摇头。计划又落空了，猴群一起行动，让他们无法再拖延时间。 “拿出武器！准备寒冰电球！”猴群已在20米外，楚逸欢大声道。两人的神力也所剩不多了。 光芒迸射！5秒，两人浑身浴血，数十只石猴的尸体垒在身边，脚下血流成河，几乎让他们站立不稳。五米之外，凶暴的猴群已结成半圆阵，仍在拼命往前挤。再过几秒，不需什么动作，就能够把他们挤倒，踩死。这种战法，简直和人类军队一样！ 最后一颗火球！ 楚逸欢抬起手，火焰在掌心飞速膨胀，但下一秒，他眼前就是一黑。一根石棍，已经敲在他胸前。“咚”地一声，楚逸欢软倒在地。 透过睫毛上的血珠，楚逸欢眼中是湛蓝又微红的天空。猴群正举起它们粗劣的武器，准备一齐捣下。而楚逸欢的耳中，忽然响起了一阵由远而近的，悠扬的笛声。 第36章 神奇圣物 两根石棍，离楚逸欢的头颅还有十厘米。 然而，就在此时，猴群停止了动作。 楚逸欢一阵茫然，他看到，天空的范围忽然扩大了，包围他们的石猴，正在退开。 “咚！”一根石棍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即，湛蓝的天空更加扩大，周围人形的影子，仿佛一下就消失了。不对，它们不是消失，而是趴下了。 楚逸欢撑起身体，一旁的昆汀，也是满脸不可思议。眼前的一切，让他们完全摸不着头脑。 周围正要杀死他们的石猴，已经全部伏在地上，作出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似乎在对天空膜拜。 石制武器扔在一边。猴群的脸上，也是凶暴尽去，除了顺服以外，还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之色。 下一秒，楚逸欢就明白了，让猴群顺服的，正是那一阵悠扬的笛声。 这种笛声，语言无法形容，似金属，似海浪，说不上令人心旷神怡，但就像有个声音在窃窃私语一样，直入大脑。 在半空中，有一个背生羽翼的人，正从远处向这边飞来。他嘴边举着一截白色的，像笛子一样的东西。乐声就是他所发！猴群跪拜的，也正是他的方向！ “这……这是……”昆汀瞠目结舌地，指着那个人影。 “贾艾斯大师！”楚逸欢脱口而出。人影越飞越近，花白的头发，还有空间飞翼，都让他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哈哈！”两人击掌大笑，都笑出了眼泪。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贾艾斯大师。命运的奇妙，莫过于此！ 很快，贾艾斯大师就降落到面前。 两人连忙迎上前去。贾艾斯大师消瘦了一些，但威严丝毫不减，看到楚逸欢两人，他露出了一丝笑容。 “果然是你们。”贾艾斯大师微笑道，“看来，我来得很及时。” “是的，只差一点。”楚逸欢笑道。 贾艾斯大师打量着他们，点点头：“这一路上，你们辛苦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迟点再说。好在魔法之神护佑，很多人都在。也欢迎你们归队！”〖综漫〗一世妖娆 “那个……大师，你手里的那个笛子，是什么宝物？”昆汀瞪着贾艾斯大师手里的笛子，两眼放光。那是一根白色的，散发着金属光泽，又像是骨质一样的笛子。笛身上有几条裂缝，似乎是拼接起来的。 “哦，这个？”贾艾斯大师举了举笛子：“也该告诉你们了。这个，就是狡猴人的圣物，在达弗瓜部落，对方想让我们交出的东西——猴笛！它可以对猴类下命令，令其服从，也包括石猴在内。” 贾艾斯大师说着，再次吹响了笛子。在乐声中，跪拜的石猴群，再次展现了顺服，一声不吭地，就退到了山丘下面。然后，就似乎无视了这几个人类一样，又开始懒洋洋地晒起太阳来。 楚逸欢心中惊讶。他想起了霍金斯坦大师的笔记。猴笛这件宝物，纯粹是传说，竟然被贾艾斯大师得到了。而从海格伊鲁出发前，从议会，还有卡普空大师那里，都没有一点消息。 “听说……”昆汀咽了一口唾沫，“特斯拉大师，对猴笛的传说很有研究。” “哦？”贾艾斯大师看了昆汀一眼，“是卡普空告诉你的吧？不错，这枝猴笛，就是来自特斯拉大师的遗物。这是议会的秘密，你们知道就行。也幸亏有这件宝物在，否则的话，队伍根本寸步难行。”大师说着，又伸手一指背后，“虽然，我用猴笛救了你们，但你们还要感谢他，普尔斯子爵，是他发现了猴群的异常。” 在天空中，还有两个人影正在飞来。背上有一双羽翼的，是肥胖的老威，正带着普尔斯子爵飞跃。他们的速度，明显比贾艾斯大师慢了许多。这么看来，老威至少也是一个5级魔法师。 普尔斯子爵还在半空，就对楚逸欢点头微笑。两人降在地上，子爵径直走了过来。他脸上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喜悦，似乎还有一丝兴奋。 “温德爵士，我很高兴你还活着！”普尔斯子爵行了一礼。 “子爵阁下，感谢你的帮助！”楚逸欢也行礼道。 “本来我们都以为，你们两人已遭遇不测。”贾艾斯大师微笑道，“普尔斯子爵也很懊悔。” “是的，”普尔斯子爵道，“当时，我应该让老威，带着你们一起走，也就不会失散。不过幸好，你们回来了。”子爵顿了顿，“救援公主的英雄，不应该这样失踪。”剑皇伐天录 接下来，就是一场亲切友好的会面。贾艾斯大师带着两人，飞回了队伍的临时驻扎地——石猴群落的中心地带。 在这里，两人见到了残存的队伍。还有二十多名魔法师，捕猎队也只剩了不到三十人。从达弗瓜部落逃离的这一路，损失惨重，连辛塔大师都受了重伤。 三十天前，也就在楚逸欢两人被埋进废墟的时候，队伍终于进入了石猴的地盘，并利用猴笛的神奇作用，得到了猴群掩护。 两个大酋长虽然厉害，但并不敢派兵进入石猴的地盘大肆杀戮。据狡猴人的传说，石猴的兴旺，也代表着血脉相同的狡猴人兴旺。要是过度屠杀石猴，就会遭到猴王圣臂的诅咒。珙洲来的捕猎队，每次收获不多，也必须得到狡猴人允许，正是基于这个原因。 但是，两个大酋长不带手下，不代表他们不会悄悄潜入。面对两父的搜捕，贾艾斯大师只好带着众人，不住地转移。隔几天，就换一处石猴群落躲藏。因为辛塔大师重伤，队伍也不便前进。直到最近，眼看辛塔大师痊愈，队伍也移到了虫齿峰附近，很快就要出发。 “你们的运气很好。”普尔斯子爵递给楚逸欢一块烤肉。 “还行。”楚逸欢道。对于众人的询问，两人随口敷衍了一番。逃跑，掉进落星河，被冲到下游，然后又历尽艰险，返回东岸。至于南极国，获得的宝物之类，当然都只字不提。 “这些生物，都是很好的军队。”普尔斯子爵望着远处的猴群，感慨道，“它们的体形，其实就是人类，假如戴上面具，谁也看不出来。可惜的是，它们只听猴笛的命令，其他时间，就是靠本能活着的野兽。” “这个笛声，是否有不同的用途？通过什么区别？”昆汀问道。 “贾艾斯大师那里，有一份乐谱。”普尔斯子爵解释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据说也是来自特斯拉大师。不同的音乐，可以让石猴做不同的事。比如命令猴群战斗，警戒，离开，甚至可以训练它们使用武器。” “像刚才围攻你们的猴群，就是接受猴笛命令，在那边警戒的。主要用来防范狡猴人萨满。”子爵道。 “难怪，我是觉得，这些石猴有些不同。”楚逸欢恍然大悟。之前扔石头和叠罗汉的那群，就是本能攻击，后面的这些，一看到火球，就会组成阵线，集体合围，明显有人指挥过。重生一一王者归来 据说半个月前，贾艾斯大师就吹奏着猴笛，给予狡猴人重创。 “当时我站在高处，看到了火光，就感觉是你们，所以赶紧告诉贾艾斯大师。所以我说，你们的运气不错。”普尔斯子爵道。 “我对此深表谢意！”楚逸欢很客气地道。虽然，普尔斯子爵表现得很友善，但他总觉得，和子爵之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形的隔膜。也许，是平民和贵族之间的距离。 两人正在客套，忽然之间，楚逸欢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从附近的岩洞走出。 是努爾匆！对方似乎要过来，向子爵汇报什么。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昆汀毫不掩饰地，用杀人的目光瞪过去。 而怒爾匆，则皮笑肉不笑地，似乎完全忘记了之前的陷害一般，对两人打着招呼。 “哎呀，两位大师，好久不见了！” “是啊，你居然还活着。”昆汀冷笑道。 “哎呀，大师说笑了。”努爾匆打着哈哈，又对普尔斯子爵低眉顺眼地道，“阁下，行装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普尔斯子爵点点头，挥手示意他走开。 楚逸欢对昆汀一使眼色，按住了他准备施法的手。 “两位，和努爾匆之间，似乎有些误会？”子爵察言观色。 “是有些小误会。”楚逸欢不动声色。当然，如果不是对方泼出的臭獾血，两人未必会和队伍失散。 “我记得，那天在船上，我已经明确警告过他，不许找你的麻烦。”普尔斯子爵变了脸色，“现在看来，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呵呵。”楚逸欢笑了笑。 “温德爵士，请你放心。”普尔斯子爵正色道，“现在用人之际，请你暂时放下恩怨，放他一马。等正事办完，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子爵的声音渗着寒意。 第37章 荒寂海滩 第二天一早，队伍重新踏上了征程。 辛塔大师虽然伤愈，依然脸色苍白，由几个捕猎者抬着，整天一言不发。当然，换成任何人，肚子上开过一个大洞，都不会有什么精力再骂人。 两个大酋长，十分的阴险。辛塔大师就是一时大意，在施展防御前，被二父的圣臂捅穿。幸好救治及时，再加高级神力者强大的体魄，以及贾艾斯大师的手术。不然的话，海格伊鲁的准大师又要减员一位。 所以，队伍根本不敢停留太久。好在山脉中有数不清的石猴群落，每次移动，贾艾斯大师都操纵一群石猴，在前方探路，寻找新的群落，并避开狡猴人的暗哨。 有神奇的猴笛在，这一路上都是一帆风顺。平时令人望而生畏的石猴群，现在反而成了队伍的避风港。很快，众人就经过了虫齿峰，并顺着落星河的一条支流，向南进发。 石猴山脉，的确是山险水恶。虫齿峰之后，又有熊舌滩、黑风壑、虎藤树林。熊舌滩，地面和周围山峰上，全部是生满倒刺的，直达小腿高的石针，就像熊的舌头一样，沾上就能让人脱层皮。而且那些石针里面，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毒素，中者伤口巨肿，奇痒难忍，喝下解毒药剂都不起作用。几天之后，就能痒得把骨头都挠出来。 这个地方，是连石猴都不愿踏足的。虽然众人足够谨慎，用灯芯草编制了足够厚的衣裤，也小心翼翼地飞跃，仍有两个捕猎者中招，不得不截肢处理。 黑风壑，则是一片狭长的山谷。所谓的黑风，就是一种类似黑疟蚊，但更细小的食肉昆虫。众人亲眼目睹，一只误入歧途的石猴，在几秒之内就被啃光殆尽。当然，对付这类东西，魔法火焰有奇效，队伍得以平安通过。 而虎藤树林，则是捕猎队减员最多的地方。白虎藤，是森林中偶尔可见的藤类。同样，也是一种5级的精良级植物。是魔法炼金所用的，治疗药剂的材料之一，也被灵兽师们用来炼制行军丹。这种植物，对人并没有危害，以缠绕树木，吸食其营养生长。有些年深日久的老藤，甚至能缠绕小动物作为肥料。 当进入虎藤森林时，队伍沸腾了。这些成片的，就像饱满多汁的果实一样挂在那里的白虎藤，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在海格伊鲁，白虎藤汁液的价格，不会比空间花便宜多少。有这么多魔法师在，当场就可以提炼精华，揣进空间盒子。这一趟收获，就足以暴富！[兄弟战争]绘芽不是绘麻 而贾艾斯大师，也用洞察术侦测了，这些白虎藤并无异样，的确是年深日久，效果卓著的良品。并且，周围也没有什么怪兽威胁。 于是，捕猎者们立即动手，大肆砍伐，其余的魔法师，就在后面用奥秘火焰提炼。众人十分兴奋，甚至提议，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每人至少，要带上五公斤精华再走。 而楚逸欢和昆汀两人，因为等级不够，就只能在一边旁观，反而躲过一劫。 热火朝天的大干才开始几分钟，就有十几个人倒地不起。抽搐片刻，就已毙命。这让剩下的人悚然而惊。死者身上并无伤痕，仿佛是突然遇到了什么不知名的，可怕的诅咒一样。 水平差一点的人，早在被狡猴人追杀的时候，就已经被淘汰，现在队伍里都是强者，包括捕猎队，至少也是3级以上的风之神力者，有神力保护，怎么也不该死得莫名其妙。最后，贾艾斯大师终于发现，在一具尸体上，藏着一只灰白色的，与藤枝颜色差不多的，指甲大的蜘蛛，是造成死亡的罪魁祸首。 这是吸血蜘蛛，正常情况下，是与白虎藤伴生的昆虫。被老藤缠住的动物，这些小蜘蛛就上去吸血，尸体就作为肥料。但是这种吸血蜘蛛，只有0级，并不构成威胁，哪怕数量很多，也只能吓唬一下普通人。 然而在虎藤森林的吸血蜘蛛，除了正常的，红色的以外，还有这种具有保护色的，灰白色的蜘蛛。它们咬人之后，只有一个皮疹样的小红点，毒液就从此注入。 正常的吸血蜘蛛，让所有人都大意了，大家都是行家，知道没有威胁，这才放手大干。谁能想到，其中还藏着几只变异的家伙，石猴山脉的特产。 “从此以后，所有看起来和珙洲一样的，材料，生物，不管有害无害，没有经过反复检查，都不许私下乱动。”贾艾斯大师脸色难看地下令。 几乎是像逃难一般，队伍又花了三天时间，通过了虎藤森林。这一次，只死了一名魔法师。提炼精华的人离藤蔓稍远一点，损失远不能和捕猎队相比。 此役之后，士气更加低沉。海格伊鲁的弟子们，也有不少成了惊弓之鸟，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缩起脑袋。重生之仕途风流 所幸，之后的路程就顺利得多了。狡猴人部落，在黑风壑之前，就已经十分稀少。再往南，越靠近迷雾之海，连石猴群也越来越少，最多的一群，也不过几百只，再也不复那种占据数十平方千米的盛况。 通过虎藤森林后，常见的那些大型野兽，也难见踪影，最近的两天，一整天，甚至都见不到活物。飞鸟，走兽，仿佛都绝迹了一般。 当一片一望无际的，满是碎石和砂砾的平地出现在眼前时，贾艾斯大师带着的这群石猴，也不愿再往前走了。 眼看贾艾斯大师徒劳地吹动着猴笛，猴群就在那里畏缩不前，呜呜乱叫，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 “算了，你强迫它们也没用。”辛塔大师在一旁道。辛塔大师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行动自如，据他说，完全可以再和狡猴人大战一百场。 “唉……”贾艾斯大师叹了口气，注意到一些人面露惊慌，贾艾斯大师立刻解释道：“这里，就是‘荒寂海滩’，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前面，都是海猴的地盘，所以这些石猴，才不愿意前进。” 但是贾艾斯大师的话，并没有取得很好效果。这些石猴，一直表现得就是不知恐惧为何物。再强的猛兽，它们都敢上去拼命。连黑风壑等地也都过了。看样子，前面有什么东西，让石猴都害怕。 “千山万水都走了，也不差这最后一点路。”贾艾斯大师鼓励道，“懦夫才会轻言放弃，勇者才有丰厚回报。我相信，谁也不想空手而归吧？” 贾艾斯大师吹响猴笛，让石猴们自行觅食，然后大步向前。之后，是辛塔大师，普尔斯子爵和老威，以及怒爾匆等人。他们脚步都很果断。其他人左右看看，也只好慢吞吞地跟上。 楚逸欢落在队伍后方，四下观察着。这片叫荒寂海滩的地方，当真是寸草不生，地上的碎石里面，也夹杂着大量的海沙和盐粒。很显然，这里的海水，盐分很重。这片海滩，应该是在很多年以前就干涸了，看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极目眺望，在南面，滩地的尽头处，无疑就是迷雾之海了。 有水，就该有生物，哪怕是戈壁滩，也应该有昆虫和植物。石猴山脉的生态，果然不能用常理推测。楚逸欢想着那群石猴的表现，一旁的昆汀，悄悄拍了他一下。综 成年旅行 “你现在可以确定了吧，这条路线。”昆汀小声道。 “是的，”楚逸欢道，“我很难理解。” “我刚才，又悄悄地瞟了几眼，贾艾斯大师手里的地图。再往前走，隔海相望的，是一座岛。”昆汀干笑两声，“我估计到时候他会说，时间草，就在那座岛上。” 楚逸欢低头沉思。在路过熊舌滩后，他和昆汀就发件了一件事，就像巧合一样，队伍前进的道路，和霍金斯坦大师留下的那张地图上，前往节日岛的路线一模一样！ 在地图上，通往节日岛，有两条路，其中之一，是走水路，从图萨神国，航入南湾海，经喀拉普色（calapose）岛，再到达迷雾之海中的目的地。 另外一条，就是陆路，和老祖的寻宝之旅一样，从太阳殿往北，通过葫芦峡，再从虫齿峰往南，穿过黑风壑等地，到达迷雾之海的岸边。 到荒寂海滩之后，离节日岛就很近了，隔海相望的距离，不到四十千米。霍金斯坦大师的地图上，在这里画了一个飞行的人形。似乎是说，高级大师可以用空间飞翼，直接飞过去。 但是无论走哪条路，根据迷雾之海的情况，要登岛，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最后，疑惑的两人只能认为，这份地图绘成的时间，早于神谕前101年，在第一次破碎时代之前。 到现在，楚逸欢也几乎可以确定，所谓供奉着时间草的，靠近迷雾之海的狡猴人部落，多半是子虚乌有的事。附近都是不毛之地，连石猴都不愿来，怎么可能有狡猴人生活。 所以，贾艾斯大师对达弗瓜酋长说，要到海岸边，捕猎几只海猴子。假如他说，要来找什么石猴之类，已被达弗瓜拆穿了。这也说明，并非临时决定，从一开始，贾艾斯大师就计划好了路线。 但如果说，目的地真是节日岛的话，那么接下来的风险，比在石猴山脉中，还大上无数倍！ “我觉得，贾艾斯大师，迟早要解释的。”楚逸欢低声道，“可以瞒我们一段时间，但总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第38章 迷雾海岸 荒寂海滩，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带着一种远古的气息。同样，也有足够的宽广。也许在一千年前，这里也曾是海洋，但如今，海水下降，生命也不愿踏足。众人足足走了一天一夜，才走过这片坟墓般寂静的砂砾地。 天明时分，楚逸欢闻到了海风的腥咸气味。在前方，海天一线，蔚蓝汪洋，传说中的迷雾之海，终于到了。从地图上看，这里是离节日岛最近的地方，直线距离只有四十千米。 作为太液世界的最南端，和北风海相比，这里的海水颜色更蓝，波浪更平缓。一眼望去，海水中鱼影婆娑，地上的白沙滩，触手温热。海岸附近，也有连绵的椰林和植被。 这个地方，竟然生机勃勃，和身后，几千米外的荒寂海滩，就像两个世界。巨大的反差，也让众人都呆立当场。 除了渺无人烟外，无论怎么看，这片海岸都像是一个度假胜地，晒日光浴和游泳的好地方，比起珙洲大陆著名的长滩来，也不逞多让。 有几个家伙在惊讶之后，就兴奋地大叫一声，大步向前，准备脱光衣服，下海游泳。众人都跃跃欲试。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压抑，是人就想放松片刻，尤其，在这片阳光明媚的海滩上。 这一刻，楚逸欢也不禁迷惑。也许，这附近真有一个狡猴人部落也说不准。 但是，贾艾斯大师用严峻的语气，喝止了冲动的，想要冒失行动的人。 “你们，又忘了我说的话。没有经过反复确认，就敢乱动，是不是真的嫌自己活得太久了？”贾艾斯大师的表情十分严肃。在他身边，是同样面色严肃，一动不动的辛塔大师，和普尔斯子爵主仆。 “你们要记住，迷雾之海，并不是开玩笑。特别是晴天的时候，才真正危机四伏。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仍然是荒寂海滩。荒，就是无人，寂，就是睡了，挂掉的意思。这里，是冒失者的坟墓。所以，大家都站好，先不要动，跟着我的脚步走。”贾艾斯大师道。带着淘宝的农妇有春天 白沙滩很宽，现在，队伍离海水的直线距离，大约一千米。“所有人，排成长蛇阵，踩着我的脚印，依次走！左右误差，不得超出三十公分！”贾艾斯大师命令道。 “都到这时候了，还这么多规矩！我受够了！”一个魔法师突然气愤愤地，把脱了一半的衣服扯开，在沙地上打了个滚，又抓起一把白沙：“这么舒服的海滩，就是不让人散散心。贾艾斯大师，你不解释清楚，我们就不走了！等休息够了再说！实在不行，老子就在这里扎个营，捉鱼打鸟，也能过几年，慢慢再想办法！” 说话的这位，是已故柏辽兹大师的弟子，5级的路易丹。他和另外十多位，都是议会专门照顾的名额，现在也已减员一半。 路易丹的话，立刻就喊出了很多人的心声。虽说，按照议会的命令，队伍要服从贾艾斯大师安排。但这一路上，贾艾斯大师带着大家，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除了吃瘪受苦，就是死伤惨重。和在海格伊鲁的生活比起来，不吝于天堂和地狱之分。 要不是猴笛在贾艾斯大师手里，其他人无法独自返回，队伍早就散了。支撑大家的，无非是求生的本能，还有似乎就在不远处的宝物。 很多人，也早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原本以为，来石猴山脉就算有风险，也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最初的说法是，跟着捕猎队，以抓海猴为借口，让狡猴人带路。等摸清路线后，就趁着返回之际，抢了东西离开。 这么多人，其实都是打手，用来屠掉那个狡猴人部落，以免有漏网之鱼传出消息。如果事情掩盖得好，说不定连回来的路上，也不会遇到战斗。主要还是立功，镀金，瓜分时间草。谁知道，一来就和狡猴人动了手，然后，就踏上了堪比丧家之犬的旅程！ 在众人的附和声中，贾艾斯大师停下了脚步。公使千金 “都站着别动！”贾艾斯大师警告道，然后疾走几步，来到路易丹面前。 “天真！幼稚！”贾艾斯大师脸上有一丝冷笑，呵斥路易丹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耍脾气的时候？” 不等路易丹说话，贾艾斯大师捏起一块石头，随手一扔，就扔到了二十米外。 在众目睽睽下，这块拳头大的石头，落在洁白的沙滩上，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似乎，那块沙地只是一层虚像，被石头直接穿过。 众人目瞪口呆，随即，又听到了一阵叽里咕噜声，像是那块石头，掉进了一个无形的泥塘一样，被吞掉了。而且，其中还混杂着一种似吮吸，又似咀嚼，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路易丹咽了一口唾沫。 “看见没有？谁还有意见？”贾艾斯大师盯着众人。 “有飞跃术，为什么要走？”路易丹直着脖子。这句话再次引来了一片附和。 贾艾斯瞪了路易丹片刻，环视众人，缓缓摇头：“对于不知情者，我原谅你们的愚蠢。在迷雾之海的岸边，哪个魔法师敢使用神力，尤其是飞行，都是自寻死路。如果谁想死，我不会阻拦。但是这么做，就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在此之前，不要怪我心狠手辣！等回头，基辛格主席，还有你们的老师，都会同意我的处置！”贾艾斯大师说到最后，已经疾言厉色。 众人鸦雀无声。贾艾斯大师的脸色和缓了一些，又道：“这片沙滩，就是所谓的迷雾之一。现在你们脚下，也的确是真正的白沙。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表面上的舒适，仅仅是表面上。神力等级不够的人，当然看不透。等到下雨，你们就知道了。”贾艾斯大师说着，转身就走：“如果谁想留下来，悉听尊便！” 既然贾艾斯大师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谁也不是傻瓜。路易丹等人，也垂头丧气地跟上，不敢再发表意见。弃妇卷土重来 贾艾斯大师领着大家，并不是走的直线，而是在沙滩上曲曲折折，时而向南，时而向西，足足走了近一小时，才来到岸边，离海水二十米的地方。 “现在，就地休息。”贾艾斯大师严肃地道，“还是那句话，不许乱走！不得超过三十公分！” 楚逸欢望着近处的海面，从这个距离，更能感受到海水的湛蓝，水中鱼影成群，多看两眼，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是刚才，石头消失之后的声音，怎么想象，都像是某种生物。而且，还有这种奇怪的走法，毫无疑问，在平静之下，隐藏着杀机四伏。 眼看太阳越升越高，众人被晒得汗流浃背。路易丹终于忍不住，又鼓噪起来：“贾艾斯大师，我们要坐到什么时候？在这里傻等什么？” “你要是不想坐，就随便走一走，我们没有意见。”辛塔大师冷笑两声。 路易丹的脸色憋得通红。 “我们，在等下雨。”眼看群情骚动，贾艾斯大师终于站起来，示意大家安静：“只要下雨，我们就可以离开这片海滩，到达目的地。请相信我，时间草，近在咫尺了。” 贾艾斯大师的表情诚恳，众人只得又安静下来。当然，不安静也没用。 贾艾斯大师和辛塔大师耳语一番，也和普尔斯子爵说了几句，不时抬头看天。 “这种天气，哪有下雨的迹象。”昆汀低声道。 天空万里无云，楚逸欢注意到，贾艾斯大师，还有辛塔大师脸上，都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虑。 如果不下雨，会怎么样？他下意识地想道。这个问题，显然非常严峻。 第39章 真实目的（1） 就在众人望眼欲穿，两位大师忍不住来回踱步的时候。中午之前，雨水终于降下了。 这片雨幕，来得极快，几乎是一瞬间，天色就阴了下来，所有人都淋成了落汤鸡。贾艾斯大师哈哈大笑，招呼众人，继续往前走。 两位大师，包括普尔斯子爵，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只有一旁的老威，面无表情，这个中年老仆，似乎从来就没有笑过。 “现在，你们可以回头看看，仔细看。注意，不要碰到海水，我没有开玩笑！”眼看众人已踏足海边，贾艾斯大师道。 楚逸欢回过头，在雨水中，那片宽阔的白沙滩，与刚才相比，已有了很大变化。原本平整的沙地上，突然多了许多凹陷的区域，像是许多沙坑。但是，雨点落到这些沙坑之上，也就消失不见了。似乎在沙坑表面，有一层看得见，但仅仅由光线构成的沙子，遮住了坑内的事物。 只有刚才走过来的，留着脚印的那条路是正常的，雨水落在沙地上，又真实地渗了下去。 “看见没有？”贾艾斯大师伸手一指：“那些都是坑，两米多深，里面除了沙子，还有一种叫‘迷雾鱼’、‘蜃螅’的东西。它们的嘴，比你的脑袋还大，一口，就能把你的内脏吸干净！它们会隐藏气息，鳞片就像玻璃一样，可以反光，折射出白沙的虚影。你如果以为，眼前是海沙，可以随意打滚的话，它们会非常高兴！” 众人都屏息凝气，路易丹更是脸色惨白，他刚才打滚的地方，离一个深坑不到十公分！ 事实上，众人走过的地方，几乎都挨着沙坑边缘。是在这片满是大坑的海滩上，唯一的安全通道。要不是贾艾斯大师令行禁止的话，肯定有人掉进去了。 “之前，那边是不是有片椰林？你们再看！”贾艾斯大师抬手一指。 众人用手遮在额头上，但是极目之处，哪有什么椰林，周围几千米，已变得空空荡荡，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来路，雨雾中幽静的荒寂海滩。冷血女魔和她的帝王男宠：妖临天下 “那片椰林，就是海市蜃楼，被阳光反射的影子，一下雨就消失。如果你以为，这里充满生机，那你就错了！”贾艾斯大师一指海水，“这些鱼，你们仔细看，是不是有脚？它们都是蜃螅的幼崽！只要一口，它就能咬掉你的鼻子耳朵，还有下面的蛋！” “等你们到了9级，就可以用洞察术发现异常。之前，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们，是担心有人害怕。一紧张，说不定就会出什么岔子！”贾艾斯大师肃然道，“都来到这里了，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损失！” 不用贾艾斯大师再说，很多人都两腿发软。离海边近的，也赶紧往回缩。但后面同样可怕，雨幕中，那些沙坑之内，浮起的光幕之下，明显有东西在蠕动。只差一步，就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之前就知道真相的话……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再走一次！ “关于这片海滩的信息，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从图萨神国得来！”贾艾斯大师环视着众人，雨水顺着胡须，汇成一条小河：“成功不易，这一路，我知道各位都辛苦。但是，成功就在眼前了。魔法之神护佑，这场雨来得十分及时，只要我们渡过这片海域，就到达了目的地，采摘时间草的地方！” “没有船，怎么渡海？就算有船，也过不了迷雾之海吧！还有，不是说去狡猴人部落吗，难道是在海对面？”有人终于忍不住了，高声问道，“一直都是保密，保密，现在总该说清楚了！”说话的这位，是列宾大师的弟子，5级的鲁兰。 “是啊！说清楚！”魔法师们纷纷道，捕猎队剩下的一些人，也满脸怨气。只有辛塔大师，普尔斯子爵主仆没什么表示。甚至努爾匆，也是一脸早知内情的笃定。 “很好，我正要告诉诸位，我们如何渡海。在此之前，也有必要让你们知道——”贾艾斯大师用严肃的语气宣布了真相，“时间草，就在海对面，四十千米外的节日岛上！”龙脉法师的异界幸福生活 仿佛是在为贾艾斯大师助威一般，天空中忽然响起一个霹雳，雷声隆隆。众人的表情，也变得十分难看。尤其是几个年长一些的魔法师，包括鲁兰在内，都脸色煞白。 “看吧，我猜对了！”昆汀递过来一个不出所料的眼色。 “听其他人怎么说！”楚逸欢皱起眉头。 “贾艾斯大师，你在开玩笑吗？”一个魔法师道。这位是耿召大师的弟子，仇茄，6级的奥秘魔法师。队伍中辛塔大师以下，等级最高的一个，年龄也接近五十。 仇茄身边，是另外四名5级魔法师。他们五个，是耿召大师交好的，一群老议会成员的弟子，以仇茄为首。这几位不爱说话，但行事稳重，经验丰富，这一路上，连油皮都没有擦破过一丝。 当然，队伍并不是铁板一块。不包括两位高级大师，海格伊鲁的弟子，现在还剩下二十人，仇茄等人是一帮，路易丹等已故大师弟子是一帮，目前有7人。鲁兰等6人是一帮。然后就是楚逸欢和昆汀两个搭档。 基辛格大师、透纳大师、柏拉图大师等，出于各种原因，都没有派弟子前来。与楚逸欢两人稍为交好的，就是路易丹这一帮。但这帮人的经验和战斗素养是最差的。 现在，几帮人全部发表反对意见了。贾艾斯大师必须做出合理解释，否则的话，大家当场就能一拍两散！ “不是玩笑，也不是信口开河。”贾艾斯大师示意众人安静，“我知道，各位很难接受。但是，这就是事实。之前的说辞，所谓的狡猴人部落，都是为了不让我们的大敌，巫师等得知真相，放出来的烟雾。真正的目的地，在海格伊鲁，只有三个人知道，我、辛塔大师、基辛格主席。去节日岛，也是基辛格主席的密令！连你们的老师，都被蒙在鼓里！” “这……”众人面面相觑，贾艾斯大师抛出来的，不亚于一颗重磅火球。[原来是美男啊]uhey重生记 “这个密令，有什么证据吗？比如基辛格主席的手书之类。”仇茄道。 “我可以告诉你们。没有！”贾艾斯大师的话，再次引发了一阵哄声。“但是，不要忘了，这次任务，本身就是秘密。我相信，你们之中，没有哪位接到过议会的委托书!你们接到的指令，就是听从我和辛塔大师的率领，来石猴山脉，寻找时间草。” “而且，我还要说一件你们不知道的事。除了我们这支，乔装成捕猎队的队伍以外，还有另外一群人，扮成我们的样子，在我们之前，从海格伊鲁出发，乘坐翼飞马，飞越科拉山脉。这一支，由透纳大师带队，其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巫师，以及潜伏在海格伊鲁的敌探！”贾艾斯大师挥舞着双手，“否则你们以为，为什么要公开招募队伍。我们的敌人，一旦知情，就不可能放过破坏的机会。所以，透纳大师等人，是疑兵，也是陷阱！不仅要引蛇出洞，同时也在掩护我们！” “时间草，我们必须要得到。舒曼主席已经去世了，如今，唯一能搜寻出敌人下落，复仇的机会，就在这里。这个使命，就在我们身上！现在，距离完成使命，已经如此之近，难道，你们还想当懦夫，还要临阵退缩？想想你们牺牲的师长、弟兄！”贾艾斯大师说得动情，路易丹等人的眼圈都红了。 “贾艾斯大师，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路易丹当即咬着牙道。其他已故大师的弟子，也纷纷表态。他们已经被调动起了仇恨。 楚逸欢看了昆汀一眼，两人都有些迷惑。这番真相，还有另一支疑兵，之前竟没有听到一点风声。议会的保密工作，什么时候这样好了？但贾艾斯大师说得合情合理，看来，真的有什么密令。 当然，疑惑的不止是他们两人。像仇茄，鲁兰等中年人，就不吃那一套煽情的说法，表情没有多大变化。 “贾艾斯大师，关于密令，我们可以接受。但是还有一些问题，大家想要了解。”鲁兰道，“首先，节日岛有时间草的消息，是从何而来？难道说，是一个捕猎者，流落到节日岛，然后又逃回了珙洲？” 第40章 真实目的（2） “哈哈！”鲁兰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魔法师笑出了声。这位是鲁兰的师弟，3级的墨西，一个神经很粗大的胖子。 虽然捕猎者的说法，听来非常荒诞，但其他人都没有笑，墨西连忙缩起了脖子。 雨水丝毫没有减缓的架势，众人浑身精湿，一片沉默，等着贾艾斯大师回答。在真正的难关面前，没有人会被轻易说服。宝物再好，任务再伟大，也要有命消受才行。 太液世界，由一片近似圆环形的陆地组成，又像一个缺了一小块的面包圈。在陆地的中间，被四大洲所包围的内海，称为太液海。太液海，风平浪静，洋流温暖，海底最深的地方，也不超过500米。从地理角度来说，整个太液海，都是大陆架的一部分。或者，曾是大陆中间，地势最低矮的一块。 传说，在一千四百多年前，太液世界并不是现在的圆环状，而是一个完整的圆形。正中间，就是前一代人类文明所在的，奇迹般的亚特兰斯洲。在新纪元的0年，也即神谕前101年的那场大灾难，剧烈的地震和海啸，淹没了大部分陆地，毁灭了旧的太液世界，也让人类文明覆灭。 从那一年开始，就是第一次破碎时代，人类在半兽人的奴役下苟延残喘，蜕化为蛮荒，历经了100年的黑暗时期。 直到神谕元年，也即太液历101年，人类得到魔法之神和兽神青阳的神谕，出现了神力者，才再次崛起，重现文明。 但是同时，人类也发现，太液世界的外海，在圆环形的陆地之外的，最广袤的海洋，已经无法踏足。 这段历史，已不可考。根据海格伊鲁的研究，是破碎时代的大地震，撕裂了大地。可怕的能量，甚至撕开了空间裂缝，从而让原本生活在地底，或者异空间的生物进入了海洋。Boss有令,宠妻无度 这些生物，以大贪怪和巨藻怪为代表。它们的恐怖之处，就是以其庞大无比的体型和胃口，进行吞噬。太液世界外海中，丰富的物产，数不清的鱼类，都成了它们的食物。当然，它们不仅吃鱼，还要吃人。任何的船只，只要被发现，就难逃厄运。而且这两种怪物，特别爱吃神力者。 神力波动，乃至晶石的能量，都会被怪物们在很远就察觉。在历史上，也有许多人类英雄，奋不顾身，想要挑战外海的巨怪，都以失败告终。直到今天，关于人类杀死这类怪物的记载，都屈指可数。强如舒曼主席等人，也鲜有入海，挑战其锋芒。 所以，整个太液世界的外海，是真正的闻者止步。尤其是在金焰洲以南的海洋，更是人类禁区，片船不存。在这里，大贪怪和巨藻怪，活动十分频繁，甚至能靠岸捕食。图萨神国和金轮神国的南岸，数十千米之内，都是渺无人烟的荒地。连强横的野兽，也不敢出没，正是因为有这些怪物存在。 甚至有人说，自第一破碎时代后，巨藻怪这类东西，才是太液世界真正的主人——假如它们能上岸的话。 整个太液世界的外海，也只有在灰熊丘陵以北那一段，海格伊鲁所临的北风海，罕有巨藻怪出现。但是海水中，除了岐蛇之外，还有胶囊鲨。这两者，包括在金焰洲的海猴子等，也都是在第一破碎时代出现的怪物，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 迷雾之海，意味着无路可走，也是海怪最多的地方。至于节日岛，更是顾名思义，代表着死亡。按照金焰洲，摩洛神信徒的说法，死亡，是为大解脱，亲友死去，还要载歌载舞，堪比节日。愿为君王宠 想要上岛，就是把命放在海怪嘴里。岛上的凶险，更不为外人道。至少在海格伊鲁，就只有寥寥几句记载。原文道：“据了解，在节日岛，有很多空间裂隙和怪物。很多在大陆绝迹的黑暗生物，在岛上仍有留存。很多年来，节日岛都无人能够踏足。同样的道理，上面也应该有不少珍奇的，在大陆罕见的动植物”。 这几句话，由特斯拉大师写在《异大陆见闻录》上。临行之前，楚逸欢和昆汀为了做足功课，也看到了这段，简直能倒背如流。很明显，鲁兰等人也都知道。 而且，根据霍金斯坦大师的笔记，这位9级大师，也失踪在节日岛。此地之凶险，用脚趾头也可以想象！ “关于时间草的所在，首先，是从特斯拉大师留下的遗物里发现！”贾艾斯大师道，“大师的遗物，就在失窃的，存放古代物品的仓库里。因为敌人的偷窃和破坏，让我们重新清点仓库，也在魔法之神的庇佑下，在一个雕像里，发现了这张地图！”贾艾斯大师举起那张用秘银丝织成，又用奥秘火焰煅烧着线条的地图。 “这张地图，我仔细看过几眼，应该是真的，古物。”昆汀在一旁耳语道。 “为什么是特斯拉大师？”楚逸欢道，“和我们的地图，完全一样。” “谁知道，也许撒鲁特大师给他的。”昆汀耸耸肩。 “同样，除了地图以外，还发现了这件宝物——猴笛！它的来历，我也对你们提过了。它的使用方法，也被特斯拉大师抄录。对它的发现，基辛格主席有严令，禁止外传。等你们回到海格伊鲁，也要忘掉这件事。有了它，我们就可以平安穿过石猴山脉，到达节日岛。我相信，《异大陆见闻录》，各位都看过。我想，特斯拉大师曾经追查猴笛的事情，应该也有人知道，议会的秘典上有记载。”贾艾斯大师注视着众人。男配奋起吧 仇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微微点头。 “现在，各位可以想一想。这张地图，以节日岛为目的地的地图，是和猴笛放在一起的！结合特斯拉大师的记录，说明什么？”贾艾斯大师自问自答，“说明，特斯拉大师，早有利用猴笛，穿过石猴山脉，上节日岛寻宝的计划，只是没有成行。后来，更随着他的失踪，这个秘密，被放在仓库里上百年！” “太牵强附会了，地图明明是太阳殿的建造者留下的。”昆汀小声道。 “但是谁也不知道。”楚逸欢道，“如果和猴笛放在一起的话，你只能这么想。” “但是，猴笛和地图，看不出和时间草有什么关系。”两人交头接耳的时刻，仇茄把目光转向了普尔斯子爵等人，“如果时间草的地点，又是特斯拉大师的记录，可以让我们看看，以免口说无凭。我只是想不通，查法里亲王的捕猎队，和整件事有什么关系。如果说，一开始的目的地就是节日岛，既有地图，又有猴笛，我们就不需要什么向导，和狡猴人做什么生意，直接冲进石猴的地盘，也就行了。” “这家伙，思维很缜密！”昆汀暗暗比了个大拇指。 仇茄这番话，立刻点明了众人的疑惑，连路易丹等热血青年，都狐疑地看向了普尔斯子爵。 “呵呵，”贾艾斯大师似乎早有所料一般笑了，“问得好！因为，查法里亲王，的确是我们的合伙人。在海格伊鲁公开的，在石猴山脉发现时间草的事，虽不准，但也不远。真相就是，查法里亲王的手下，登上过节日岛。而且，这个人，就在你们面前！” 第41章 洁净智者（1）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捕猎队里，站出了一个人。 副队长，赫斯夫。 这位赫斯夫队副，看起来忠厚老实，一团和气，是那种一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角色。在队伍中的表现，也是没什么存在感。 如果他不是现在站出来，很多魔法师大爷，都想不起还有这号人。 “赫斯夫队长，就是亲眼见过时间草的人。”贾艾斯大师道，“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是的，各位大师，我知道，事情难以置信。但我，就是那个逃回珙洲的捕猎者。”赫斯夫挤了一把头发上的雨水，向魔法师们行礼道。此时，雨已经变小了一些，辛塔大师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海面。 众人审视着赫斯夫，仇茄等人在交头接耳。楚逸欢隐约听到，他们说的是，“没有见过赫斯夫出手”。 赫斯夫身上，似乎是风之神力者那种非常隐蔽的神力，又好像，没什么神力。但毫无疑问，这位绝非表面那样平凡，作为捕猎队幸存的八个人之一，就很能说明问题。 “请说说你的经历。”鲁兰道。 “我的经历，说来话长。”赫斯夫露出一个忠厚的微笑，“我们尊敬的亲王说，可以写成一本传奇故事。简单来说，我是在十年前，在一次进入石猴山脉的捕猎中，与队伍失散，被图萨神国的巡逻队抓住，成了奴隶。因为我会说白龙语，所以伪装成龙颚岛的土著，逃掉一死。”天下 “这是我的奴隶印记。各位请看！”赫斯夫说着，扒开蓄着的留海。 他的脑门上方，有两道交叉的伤痕，看起来像两杆长矛。这是图萨神国专用的，战斗奴隶的标志，由烙铁和墨鲸汁刻上，永远也洗不掉。 这个标记看起来，颜色已变淡，深入皮肉，至少也有十年左右。仇茄、鲁兰等人依次过去查看了一番，对视几眼，点点头。 “作为奴隶的生活，我不想说了。总之，活了下来。”赫斯夫继续他的讲述，“有一天，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个拜火教的觉者。这位觉者，答应让我脱离奴隶身份，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废掉我的风之神力。” “当时，我非常害怕。那时候，我已经是一个三级的风之猎手。虽然一直伪装成没有神力，却不料被对方一眼识破。” “各位大师知道，图萨神国，对异教徒，都是一个杀字。这件事，迟早也会穿帮。我考虑了不久，就决定横下一条心，答应觉者的条件。”不仅是湿冷的雨水，可怕的回忆，也让赫斯夫的身体一阵发抖，“但是接下来，我就遭遇到了人生最痛苦的事。这段日子，当真是地狱一般。那位觉者的办法，就是用神术把我打成重伤，处于神力枯竭的死亡边缘。然后，又喂我一些不知名的药水，放到坟地里面，举行拜火教的‘舍身祭’，让那些无形的魔鬼，吞吃我的血肉和神力。” 众人听得面色发白，舍身祭，是拜火教极度野蛮的表现之一，用活人献祭的仪式。在大型祭典上，那些无知的愚民和狂信徒，自愿被杀死，把身心和血肉，都献给魔鬼，以换来神殿的强大。绝美校草，打包带走 舍身祭，在图萨神国是常态。每个拜火教的弟子，在晋级时，也要进行舍身祭，以学会控制魔鬼。失败者，就发疯或者死亡。 “幸运的是，通过舍身祭，我活下来了。原本对风神的信仰，所有的神力，也都点滴不存。”赫斯夫继续道，“之后，觉者对我很满意，于是收我为徒，重新传授修炼之法。” “我现在，就是一个3级的‘洁净智者’，拥有摩洛神的力量。”赫斯夫说着，伸手一指。顺着他所指的地方，不到3秒，100米之外的地面上，突然浮起了一团湿润的海沙。然后这团海沙，就向着人群飞过来，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捧起。 仇茄等人皱着眉毛。这当然不是魔力传动术，比魔力传动慢，但是距离更远。 海沙转眼就来到赫斯夫面前。赫斯夫挥手把海沙拍散，道：“这个，就是摩洛的神力者，可以控制的一种，名为罗刹的鬼怪。它是一种无色无形的生物，肉眼难辨，目前来说，它可以帮我做一些简单的事。等神力等级再提高一些，它还可以载着我离地飞行。控制罗刹，在拜火教中，被称为‘降魔术’，但是，命令罗刹行动时，并不耗费自己的神力，即使利用罗刹飞行，也很难被海怪发现。罗刹鬼怪的一个特点，是可以帮助主人遮蔽力量。” 众人恍然，难怪这个赫斯夫身上，感觉不到什么神力。楚逸欢凝目望去，在赫斯夫身边，似乎的确有一些什么东西存在。但这种“存在”，仅仅是一点感觉，非常玄奥，无法解释。如果赫斯夫不说，很难有人注意。 “仇茄，你可以使用一下洞察术，保持1秒钟，不怕被海怪发现。”贾艾斯大师道。仙道邪徒 仇茄念诵咒语，眼中闪出一抹金光，瞟了赫斯夫一眼。 6级的洞察术，足以让他看清真相。仇茄转过头，对同伴微微颔首。 赫斯夫，的确是一个拜火教的神力者。但是这位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狂信的表情，与传言中，拜火教徒都是疯子，对异教徒刻骨仇恨的说法完全不同。 “我是一个珙洲人。而且，拜觉者为师，也是为了保命。虽然我现在是火神摩洛的虔诚信徒，但和以前信仰风神拉格萨一样，并没有区别。”注意到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除了好奇之外，又多了几分警觉，赫斯夫连忙解释道。 “你刚才说，罗刹鬼怪，可以飞行，帮主人遮蔽力量。意思是，你就是这么登上节日岛的？”仇茄身后，一个一直若有所思的中年人说话了。这位是法雷大师的弟子，5级的黄台。 “凭我现在的水平，当然上不了节日岛。”赫斯夫苦笑道，“是我的师父——也就是老师，那位觉者，运起神通，带我上的岛。” “那是在一年前，那天，我和一群同门，在喀拉普色岛修行。师父的兴致很好，有人提起节日岛，师父就说，他早就登过岛……” “等等！”鲁兰打断道，“喀拉普色岛？你们一群人，低级弟子，都可以在外海随意飞行？” 鲁兰的惊讶是有道理的，整个金焰洲的南方，都片船不存。而现在赫斯夫竟然说，他们上了喀拉普色岛。难道说，可怕的海怪，对他们特别网开一面？ 第42章 洁净智者（2） “当然不是。我们是乘船登岛。在船上，因为有师父护持，施放了大群的罗刹，所以才能掩盖踪迹。而且南湾海的海怪，毕竟很少，不比迷雾之海。”赫斯夫道，“其实，现在的喀拉普色岛，并不像珙洲认为的那样人迹罕至。拜火教的弟子，常常登岛修炼。” “你的师父，到底是什么人？”黄台问道。 “他就是图萨神国，八大护国法王之一的索波尊者，目前的神力称号是无碍之觉者，9级。”赫斯夫道。 “嗯……”仇茄等人一阵交头接耳。这位索波尊者的名头，在龙颚岛也听说过。白龙帝国的大商人做走私生意，首先要结好这些图萨神国的上层人物。 “我还有个问题，”黄台想了想，又道，“为什么以前，没有听说过有人登上喀拉普色岛？” “实际上，在喀拉普色岛修炼，也是最近十几年才出现的事。几位尊者，陆续达到了9级，然后才有足够的力量，控制罗刹，把整艘船都遮蔽。否则的话，没有人敢出海。即使是这样，登岛的弟子，数量也不多。而且每个人在船上，也都十分小心。几年前，还有另一位切措尊者的弟子出了意外，整艘船，都被海怪吞掉。登岛修炼，其实也是一种挑战，对弟子的磨练。”赫斯夫耐心地解释着。 “这么说来，海格伊鲁的百科全书，应该修订了。”鲁兰身后，一个魔法师低声道。 “早就该修订了。”胖子墨西插话道，“议会大师们，都多少年没有离开过珙洲了。现在关于金焰洲的记载，还是100年前的东西。” 黄台点点头，不说话了。[网王]冬时暮雪 “赫斯夫先生，请继续说，接下来才是关键的，你如何登上节日岛，发现时间草的经过。再和各位讲一遍。时间有限，请长话短说。”雨水更小了，在众人的沉思中，贾艾斯大师道。 “那天，我的师父，索波尊者，决定带两个人，去节日岛见见世面，我有幸是其中一个。”赫斯夫道，“他展开了数百只罗刹，很快就带着我们飞到岛上。” “岛上是什么情况？”鲁兰追问道。 “除了没有人烟之外，乍看起来，和普通的海岛并没有什么区别。”赫斯夫道，“其实节日岛很大，足有500平方千米。我们登上的，也只是一个角落。索波尊者因为到过，所以熟悉路。但他，也只在岛外很小的区域活动，没有再深入。当时，索波尊者带着我们，走了大概八千米左右，进入一个洞穴。在里面，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然后，我看到了一株发光的，八瓣叶子都像眼珠一样的草……” 赫斯夫描述的，就是时间草的模样！众人屏气凝声，听赫斯夫继续道，“据索波尊者说，洞穴更深处，还有时间草生长着。其中一些，还是幼苗。在图萨神国，时间草又被称为‘复活药’，‘宝瓶草’，虽说对摩洛的神力者修炼帮助不大，但是治疗绝症，延年益寿的功效，对所有人都有用。索波尊者发现它们之后，并没有采摘，就是想等长成熟一些，再制成药丸，献给神国的至尊阿訇。所以，我们只要登岛，进入洞穴，就可以完成任务……” “既然，索波尊者这么信任你，你在图萨神国混得不错，为什么还要回珙洲。而且，还是逃走？”仇茄皱着眉头，插话道。冷君霸爱·偷心皇妃 “这件事，说来也是命运。也是因为这个时间草。”赫斯夫无奈地苦笑道，“我想，各位并不知道，在拜火教，一个师父门下的弟子之间，是一种竞争关系，并不融洽，与海格伊鲁完全不同。索波尊者带我们回去时，就严令我们，对岛上见过的东西，不得外传。但是有一个我非常信任的同门，居心叵测地，灌醉了我，套出了岛上有时间草的消息，然后向索波尊者告密。” “就因为这件事，索波尊者要杀我。实际上，尊者带我上岛，就是把我选为继任衣钵的弟子之一，也是极大的信任。可惜我没有通过考验……”赫斯夫长叹一口气，“酒醒后，我才知道大事不妙。于是趁尊者还没有回来，跑了。路上亡命的经历，不提也罢。后来，我终于潜入了一艘龙颚岛的走私船，这才辗转回到珙洲。这么多年，家人也都不在了，我又成了异教徒，一身拜火教的神力，没有哪个国家收留，只能当雇佣兵卖命。于是，我重新投奔了查法里亲王。没想到，亲王对我的经历，很感兴趣，让我随普尔斯子爵到海格伊鲁，然后，就有了后面这些事。” 魔法师们不说话了，赫斯夫的经历，听来情真意切，让人唏嘘不已，果然是堪比传奇故事。而且他脑门上，长达十年的奴隶印记，就是最真实的注解。 “我背叛了索波尊者，一旦抓住，就是大卸八块。”赫斯夫的满脸感慨，“我本来以为，永远不会再踏上金焰洲的土地了，但是没想到，我们还能走陆路，来到这里，与节日岛隔海相望。关于这片海滩，充满杀机的陷阱，也是登岛那一天，索波尊者带着我飞在天上时，随口讲述的。现在回想起来，就像做梦一样！” 众人这下彻底明白了。贾艾斯大师说的，这片海滩的信息，为何是花了很大代价得来。付出代价的，就是这位赫斯夫。如果没有他曾经来过，贾艾斯大师也不可能早有准备。萌妻嫁到，总裁接招 “所以，你们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查法里亲王，是合作伙伴。捕猎队，不仅在启程时掩护我们，而且，登上节日岛，也必须有赫斯夫先生带路！”贾艾斯大师环视众人，“这就是我们的运气。在发现特斯拉大师的遗物之后，又得到了更确凿的消息，基辛格主席才会下达密令！也不要怪我一直对各位隐瞒，事情重大，必须慎而又慎，以免泄漏，被敌人钻了空子！” 楚逸欢和昆汀对视着。赫斯夫这位洁净智者，已经圆满回答了疑问。所讲的，也都合情合理。如果没有内线的话，傻子才会想去登节日岛，寻找什么宝物。走海路是绝对不可能的，图萨神国的领土，就是一道天险。惟有走陆路，还必须依靠猴笛，才能到达。 但是，这两件事加起来，也的确太巧合了一些，有一种瞌睡就来枕头的感觉。楚逸欢心中，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 雨越来越小，要停了。辛塔大师注视海面的目光，也明显有些紧张。 “现在，抓紧时间，谁还有问题？”贾艾斯大师回头看了一眼海面，大声道。 “问题就是，我们怎么渡海？”鲁兰道。除了这一点，众人都被说服了。 “很好！既然能带大家来这里，必然有办法！事实上，答案早就告诉各位了！”贾艾斯大师朗声道，脸上有高深莫测的笑容。 就在大师话音落下后，平静的海面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怪声。水花翻涌，有什么东西，正在海中搅动。随后，一排黑乎乎的，圆球一样的怪东西冒了出来！ 第43章 海绵之山（1） 这些圆球，数量足有近百，周围还飘着一些深绿色的，似乎是海带一样的东西，正从海面之外，一百米多的地方向海滩漂来，速度极快。 而在这堆圆球出现的时候，海边游动的鱼群，忽然也像发了疯一般，开始四下乱窜。有一些直接跃出了海面，溅起大片水花。另外的一些，则拼命游往海滩边上。 “噗噗噗——！”3秒之内，就有成片的鱼在滩涂上搁浅，同时使劲地张着嘴巴，扭动着鳍下的六只虾足，想要爬上岸来。 当然，这些不是鱼，只是有鱼的形状，它们的嘴就像一个吸盘，里面都是倒钩，足够切掉某些器官。 几个曾想游泳的家伙不由情不自禁地，夹起了双腿。成片的蜃螅幼崽，还在拼命地往岸上冲，离众人也不过两米。这些小怪物的表现，无疑是遇到了天敌。可以想象，驱赶它们的那些圆球，会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都别动！”眼看有人准备后退，贾艾斯大师立刻高声喝止。 身后十米，也都是成排的沙坑。前狼后虎，退无可退，路易丹等人面色惨白，就如石头一样僵在那里。 10秒，那些圆球，已经来到了五十米之外。同时，疯狂游动的蜃螅幼崽，也仿佛听到了什么命令一样，齐刷刷地安静下来。然后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肚皮翻白，浮到了水面上。那些圆球似乎用了什么妖术，在一瞬间把它们弄晕了。 而贾艾斯大师和辛塔大师两人脸上，都是一种激动混合着紧张的神情。 下一秒，这堆圆球就钻出了海面。众人也看清了它们的真面目。“哎呦！”几个胆小的家伙，一屁股就坐倒在地。 眼前，是一群非人非鱼的生物。黑乎乎的圆球，其实是它们的颅骨。在滚圆的脑袋两边，是海带一样，深绿色的毛发，披散到肩上。脑袋下方，是两颗凸起的眼睛，一张鱼类的扁嘴，嘴中生满尖牙，脑袋两边是腮。 这种生物，看起来根本就没有脸，也没有鼻孔和耳朵。在南瓜大小的，球型的鱼脑袋下方，是一个和人类十分相似，但覆盖着海带状毛发，四肢和躯干之间有鱼鳍相连的身体。 这些怪物一探出水面，就直立起来，发出一种“桀、桀”的声音，迈着八字步，朝岸上狂奔。随着它们的动作，空气中也传来了一股臭味，那是一种强烈的酸味、馊掉的酱汁、未消化的呕吐物，混合着樟脑树叶的味道，奇臭无比，中人欲呕。武极天下 这群怪物一边跑，一边就随手叉起那些翻白的蜃螅幼崽，放到嘴边大嚼。它们的手掌，也是五根手指，除了有筋膜相连外，其锋利程度，堪比铁叉。 此刻，怪物们在大嚼的同时，两只眼珠，也牢牢盯着岸边的人群。二十米！最前面的几只怪物，已经完全无视了飘满水面的食物，直接手脚并用，猛扑向前。虽然并没有人类的表情，但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怪物们非常兴奋，那是一种看到了生鲜大餐的快乐！ “快动手啊！”路易丹面如土色，大叫一声。这些怪物个头不小，足有两米，看来十分强壮，而且是海洋生物，要是能免疫火系法术，几秒之后，队伍就要死伤惨重。 同一时间，楚逸欢也将咒语放到了嘴边。 但是贾艾斯大师威严地一挥手，阻止了惊慌的众人，然后，将猴笛举到嘴边，鼓气一吹。 一阵非金非玉，仿佛低吟耳语的奇妙笛声瞬间响起，正在怪叫着准备捕食的怪物们，忽然就浑身一震，安静了下来。 笛声在海滩上飘扬，二十米外的怪物，全部放缓了脚步，朝着贾艾斯大师走来。它们的眼珠中，也狂暴尽去，而是一种顺服的，楚逸欢曾在石猴那里见过的目光。 一分钟，所有怪物都跪在了贾艾斯大师面前，五体投地。同时，它们身上的臭味，也弥漫了整个海滩。在这种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的奇臭中，背后成片的沙坑内，也冒出了一阵叽叽咕咕的，搅动烂泥一般的蠕蠕声。 “不用担心。坑里的这些东西在害怕，它们不敢出来的。”正在众人紧张地朝后观望时，贾艾斯大师收起猴笛，说话了，“面前这些，就是我曾经说过的，海猴子，它们，是蜃螅的天敌。雨后，是坑里的蜃螅最虚弱的时候，海猴就会成群结队，浮出海面来捕食。” “它们身上的味道，虽然难闻，对我们人类无害。当然，对鱼类，就是一种强烈的毒素，鱼类只要被海猴靠近，就会昏迷不醒，任其宰割。所以说，海猴十分厉害，也是海中的霸王。”贾艾斯大师道。烈焰唇爱：绝宠契约俏佳人 关于海猴子这种生物，珙洲大陆了解很少。就像岐蛇是北风海的特产一样，海猴，也只生活在金焰洲的南面，南湾海和迷雾海。在海格伊鲁的百科全书中，它是猴类的一种。其证据，就是身躯和手脚的特征，与石猴近似。这些描写，出于哪位大师的研究，也已不可考。百科全书的图册上，仅有一张脑袋干瘪的尸体，对其习性语焉不详。据说，海猴子在水中力大无穷，几乎无法捕捉，但弱点是离水一天就会死掉。死掉之后，球形的脑袋也会变软，变扁。 贾艾斯大师对达弗瓜酋长说“捕猎海猴”时，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个借口而已。毕竟谁也不会进入外海，和这类生物打交道。 “各位，请听我继续说，刚才没有讲完的事。那天，我好奇地问索波尊者，除了利用罗刹飞行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可以登上节日岛的方法——”在众人惊讶地观察着眼前的怪物时，赫斯夫说话了，“而索波尊者说，有！” 人们的目光转向了赫斯夫。“他说的是，如果你有海猴子的本领，就可以在迷雾之海随意航行。”赫斯夫道。 “我那时候，还没有见过海猴子，就问尊者为什么，尊者说，海猴身上的分泌物，有一种奇臭，对鱼类是大毒，同样的，也让巨藻怪和大贪怪之类很厌恶。如果不是饿极了，海怪都不会吃海猴子。” “尊者还和我开玩笑说，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投奔白龙帝国的蛮子，重新学一学兽神的本事，到荒寂海滩，抓一只海猴，当做灵宠，让它驮着你渡海。”赫斯夫说到这里，仇茄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在逃离图萨神国后，我惦记着岛上的宝贝，就这个问题，为此专门请教了龙鄂岛的灵兽师，”赫斯夫苦笑一声，“结果，对方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后来我才知道，海猴子，和大贪怪之类怪物一样，根本不能被灵兽师收服。” “当然。”一旁的辛塔大师冷笑一声，“否则的话，白龙帝国，狮心王国，早就纵横四海，一统天下了。” “好了，我们长话短说。”贾艾斯大师道，“当赫斯夫先生到海格伊鲁后，我和基辛格主席就发现，当真是天意巧合，魔法之神的恩赐。猴笛，可以命令所有猴类的宝物，就在我们手里。登上节日岛的条件，已完全具备！”贾艾斯大师提高了声音，“为谨慎起见，当到达富梯城时，我也在查法里亲王的兽栏处，对一只石猴测试了，猴笛完全有效！所以现在，各位可以欢呼了，我们就要骑着这些海猴子，去摘取节日岛上的宝物了！”打造电影教父 贾艾斯大师说着，大步向前，来到一只匍匐的海猴身边，观察片刻，又在它身上摸了摸，就面带笑容，骑了上去。 屁股下面的海猴一动不动。“这些家伙的毛，别看像海带，其实很软，不扎人。”贾艾斯大师随手拍了两下，笑道，“虽然臭，但是和宝物比起来，还是可以忍受的。各位，自己选一只吧！” “哈哈！”辛塔大师大笑着，立刻选了一只。怒爾匆也两眼放光，紧随在普尔斯子爵主仆身后，骑上了海猴。然后就是赫斯夫等捕猎队成员。 鲁兰一帮人互望几眼，低声讨论几句，就面带兴奋地跳进海水。蜃螅幼崽全都翻白了，水里十分安全，活生生的例子，也印证着海猴人憎怪厌的说话。 而路易丹等人，也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海猴旁边，捏着鼻子，闭着眼睛坐上去。屁股下面的海猴子，简直比驯马还温顺，让几个胆小的家伙心神大定。 “我们也上去。”楚逸欢和昆汀使了个眼色。在他们身后，是谨慎的仇茄一伙。 不远处的普尔斯子爵对楚逸欢点点头，露出一个微笑。 “很好。”贾艾斯大师赞许地道，“各位都作出了正确的选择，事到如今，我相信没有人会放弃这个机会，成为第一批登上节日岛的魔法师。而且我深信，岛上除了时间草外，还有其他的，平时难以见到的宝物！” 贾艾斯大师踌躇满志，再次吹响了猴笛，当先向深海进发。其他海猴不需众人操纵，也鱼贯跟在后面。很快，队伍就已离岸千米。 “大师，如果不下雨，会怎么样？”昆汀左右打量一番，忽然低声问道。两人一开始，就选了离贾艾斯大师最近的两只海猴。 贾艾斯大师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如果不下雨，海猴就不会上岸，我们也就无法再往前走。而在天黑以后，坑里的那些蜃螅就会出来活动。所以，谁想要独自留下，或者返回，都是错误的选择。” 第44章 海绵之山（2） 三十分钟，海岸已成为身后的一条白线。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海洋，雨云也已失去了踪迹，阳光穿透海水，映出蔚蓝之下多彩的颜色。珊瑚，玳瑁，水藻，各不相同，水中的鱼虾，更是奇形怪状，呈现出与太液海和北风海完全不同的生态。 这些水族，大多长有海胆一样的尖刺，或者颜色鲜艳，甲壳坚硬，或者浑圆如球，一望而知，不是有毒，就是皮厚难啃。无疑，这片海域的生存竞争极为激烈，也有强大的天敌，从掠食者到食物，都自发地武装到了牙齿。 楚逸欢注视着海水，不由暗暗感叹，这样的环境，数不清的生物，也许穷人的一生之力，也无法将它们分门别类。对于人文之城蓬莱的生物学家而言，金焰大陆南方的外海，显然是挖掘不尽的宝藏。但对骑在海猴上的众人，却是一场心惊之旅。 游过海猴群居的洞穴后，不到五千米，迷雾之海就发生了一场混乱。比大腿还粗的海蛇，巨蚯蚓，黏黏糊糊、像鼻涕虫一样的生物，舌头细长的壁虎鱼，长着十八条吸盘，在珊瑚上如飞而走的大虾，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生物，为了远离海猴的毒汁，纷纷逃离原本的地盘，侵犯其他邻舍。于是一场殊死搏斗展开了，一眼望去，只见海沙翻涌，海水被搅得一片昏黄。整个海底就像开锅一样，鳞片和血液，夹杂着不同的怪影反复搅动，生物们相互吞噬，有受伤极重，或者慌不择路的，就径直跳出了海面，在那里不停挣扎。 这些大型生物，也不像蜃螅幼崽那样一触即倒，有的甚至要数十秒才会昏迷。一条十多米长的壁虎鱼，就在临死前，用尖利的舌头扎穿了一只海猴，幸运的是，上面没有坐人。 从这一点来看，海猴并不是无敌的，迷雾之海的生物们各有领地，想要肆意行动，必然会付出代价。但海猴的霸者称号毕竟不是浪得虚名，除了几只发疯的家伙，生物们虽然死战不休，大多都在水底，避开了毒汁的范围。 很快，海面上就浮起了一片翻白的尸体，苟延残喘的，也在海猴的毒汁下无法动弹。 混乱一起，贾艾斯大师就再次吹响了猴笛，让海猴群完全无视周围的动静，径直向前。此刻，所有人都更深地理解了所谓“片船不存”的含义。那些带着吸盘的虾，能跳出海面十米的壁虎鱼，能黏着光滑的礁石快速蠕动的鼻涕虫，都可以轻易地爬到船上，捕食血肉。 海猴的速度极快，十五分钟后，队伍终于穿过了这片混乱的海域，海水颜色也更深了一些。海面波澜不起，平静异常。楚逸欢极目眺望，心中忽然出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感，这是与生俱来的，在危险面前的一种本能直觉。 在海面之下的远处，几千米外，似乎有一种深褐色，黑灰色，像是淤泥的东西。厚厚的一层，又似乎是横在海底的一道深沟，一条黑线。两边的宽度，也是极广，也许超过十千米。 那是什么？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身下的坐骑，海猴群也突然变得骚动不安起来，不仅游速急降，多数还在胡乱扭动，差一点把众人掀进海水。 “所有人，抓紧，都别乱动！”贾艾斯大师十分严肃，他与辛塔大师的目光，牢牢地盯着远处的那条黑线。 “现在开始，保持安静，任何人不许说话，不许动！”辛塔大师喝道，“收起你的神力！就算想放屁，都要夹紧了，自己吞掉！谁想找死的话，我先成全他！” 不等两位大师说完，众人的脸色，都已变得非常难看。作为神力者，无论是直觉，还是对力量的感应都远超凡人，也能猜到前方的那条黑线极度危险。 贾艾斯大师再次吹动猴笛，海猴们在笛声中逐渐安静，并且全部停止了游动，就这样载着众人，像死鱼一样漂浮在海面上。 而就是这片刻工夫，远处的黑线，已经变大了一些。应该说，它离众人的距离更近了，仿佛是一排深色的浪花，正在朝这边涌过来。 楚逸欢注视着前方，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辛塔大师，以及普尔斯子爵主仆，赫斯夫等人，都捏紧了双拳，十分紧张。而在海面之下，除了礁石之外，竟然没有任何活物在游动。这就是恐惧感的来源，从刚才开始，也许再到前方数十千米，都是同样的，堪比荒漠的海域！ 十分钟，石雕一样的众人，终于看清了黑线的真面目。这片深褐色，十千米宽的淤泥，已经来到了面前，就在海面之下，二十米的地方，正在向他们的来路涌去。 这一刻，连辛塔大师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近在咫尺的淤泥，正散发出一种无比危险的，人力无法抗拒的力量。它们并不是淤泥，而是一种像海绵一般，有着密集的气孔，看起来很软，很黏，又像是成堆的藻泥一样的东西。但和海绵不一样的，是在那些气孔中，生长着几颗突兀的，像*的人脑一样的东西。在脑的下方，是一条粉红色的管子，接入淤泥一样的海绵。 这些像脑组织一样的东西，足有二十米直径，除了缠满血丝以外，还长着一颗狰狞的人眼，以及一张大嘴！这颗人眼，正随着下方的脑，向四周瞪视，仿佛鸵鸟的颈脖一样摆动着。这幅模样，就像是一个被取走了所有脸部骨骼，只剩下了两个器官的怪人。而这个怪物所保留的功能，就是观察和吞吃！ 巨藻怪！所有人的心中，在冒出这个词的同时，也感到寒意彻骨。这就是太液世界的外海，最可怕的怪物，无人敢于挑战的，代表着噩梦和死亡的东西。 巨藻怪，又名多脑怪、海绵怪、漩涡怪、变形怪，是一种11级以上的生物。它在金焰语中称为“苏鲁”，有掉进泥潭的意思，不仅表意，而且拟声。巨藻怪的身体极为庞大，最大的，甚至可覆盖海面二十千米，重达数万到数十万吨。假如放到陆地上，堪比一座山峰。 巨藻怪的身体，那些像淤泥和海绵的，其实都是它的触肉，可以随意挤压，变形，钻进狭小的洞穴捕食。那些圆孔，就是它的口器，用于呼吸和进食。 至于长着眼珠和嘴的脑组织，是巨藻怪的头部，一有危险就会缩进身体，很难发现。而每一只巨藻怪，都有4到8颗脑。脑越多，说明巨怪体型越大，年岁越长，也越狡猾。哪怕有人将它的脑切掉，但只要还有一颗脑，这种怪物就会活下去。据说，巨藻怪的寿命长达万年，甚至还有不死的说法。 巨藻怪的习性，除了吞吃，还是吞吃，无论什么东西，从小到大，晶石，木材，植物，血肉，除了钽金等稀有金属，都可以消化。它海绵状的身体内，裹满了腐蚀性极强的液体。当然，外海中数不清的怪兽，鱼类，甚至包括大贪怪在内，也都是巨藻怪的美食。尤其人类的神力者，更受欢迎。 在几十千米外，巨藻怪就可以发现船只，或者海岸上的神力波动，然后悄悄前来。哪怕行走在岸边，也难逃其毒手。到那个时候，巨藻怪就会浮出海面，像一座山一样竖起几十米，然后，就像地毯一样向下一卷，一口吞掉目标。几千吨的鲨头大船，在巨藻怪面前，也不过是一片树叶。这也是漩涡怪名称的由来，它比大漩涡还可怕，只要碰上，就连人带船化为废渣。 据金焰洲的说法是，巨藻怪吃掉的智慧生物越多，就越聪明，也是它喜欢捕食神力者的原因。而根据第一次破碎时代的记录，巨藻怪甚至狡猾到潜伏在港口附近，等人类出海。 此刻，巨藻怪就在下方，连贾艾斯大师这样的9级高手，也不敢有丝毫动弹。到了这个时候，发出任何神力波动，都是找死。即使架起空间飞翼，也未必能逃掉。 整支队伍，在凡人中无比强大的神力者们，在巨藻怪的威势之下，完全是一堆可怜虫。如果说水面下，怪物的身体是一只巨神之手，那么人类就只是手上的一粒灰尘。 不仅是人类，身为鱼类天敌的海猴，也在瑟瑟发抖。要不是猴笛的命令，它们早已落荒而逃。 灰褐色的海绵之山，仿佛无穷无尽。又像一幅巨大的幕布，一层泾渭分明的泥水，从近在咫尺的脚下，向人类的来路滑去。没有声音，海面上也波澜不起，但是带给所有人的，都是一种噩梦般的错觉。就像陷入无边的深渊之内，无法逃离，不知方向。恐惧，让时间变得极为缓慢，除了头顶的蓝天，四面八方，都已被巨藻怪所覆盖。很多人的心中，都有一种幻觉，也许在下一秒之内，下方的海绵就会突然合拢，让所有人永沉黑暗。 第45章 白衣圣者（1） 二十分钟，可怕的一幕没有发生。在众人苍白的脸庞下，蓝色的海水重新出现在下方。这只巨藻怪，已经与人类擦身而过，完全无视了他们。 而在后方，来路上，那片藏着众多生物的海域，又爆发了一场新的混乱。成片的鱼虾，正拼命地向后窜去，使得海面之上，水花翻涌如雨。巨藻怪的身体，也已浮上海面。之前那些受伤的，翻白的生物，一碰到那条黑线，就像泥牛入海，瞬时消失不见。 海猴背上的众人，也已经汗湿重衣。侥幸逃生，不仅有海猴鱼憎怪厌的作用，同样还有生物们的混战。对巨藻怪而言，奇臭的海猴，当然不如其他鱼类好吃，海猴的气味，也掩盖了人类的味道。 “走！”眼看巨藻怪开始大快朵颐，贾艾斯大师立刻面带余悸地，吹响了猴笛。身下的海猴，也如蒙大赦一般继续往前游动，比之前还快了两分。从理论上来说，队伍已经安全了。巨藻怪的胃口极大，需要很广阔的海域生存，正常情况下，100到400千米之外，才会有另一只活动。 二十分钟，在遥远的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岛屿。这座岛，看起来地势平缓，没有什么山峰。一眼望去，十分荒凉，和普通的荒岛并无区别。 “那里，就是节日岛了！”赫斯夫大喊一声。 此刻，众人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通往岛屿的海面，并没有发现黑线，这意味着，大家可以平安登岛，最大的难关，已经过了。 但楚逸欢注意到，周围的海水中，仍然看不到生物。 十分钟，队伍踏足土地。节日岛的海岸，以礁石为主，只有很少的沙滩。深色的石料十分坚硬，类似珙洲大陆的青岗岩。 “从这里，再往西绕行一段，就是当时索波尊者，带我登岛的地方。”赫斯夫在四周查看了一番，高声道。 “走！”贾艾斯大师一挥手。众人连忙跟在后面，一边左右张望。节日岛，似乎就是普通的岛屿，但是周围十分安静，除了一些荒草矮树，也看不到任何鸟兽的痕迹。楚逸欢注意到，附近的海水中，也难见生物。唯一活动的，就是在浅滩里游动，跟随队伍绕圈的海猴群。 “赫斯夫先生，你当初登岛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比如，黑暗生物？”走了一段，仇茄说话了。 根据特斯拉大师的记载，节日岛有大量黑暗生物。而魔法师们也发现了，地面和空气中隐藏的气息，这是一种类似巫师的，让海格的信徒非常敏感的力量。它残留在岛上，若有若无，又似乎无处不在。 “没有碰到。”赫斯夫道，“索波尊者说，岛上的黑暗生物，要在天黑后才出来，我们只待了两小时，就离开了。” “各位，少说几句，我们抓紧时间，完全可以在天黑前回到荒寂海滩！”贾艾斯大师道。金焰洲的南方，昼长夜短，太阳常与狼月同辉，晚上九点以后才会落下。现在刚刚过午，阳光还在头顶，这意味着，队伍至少还有八小时，足够完成任务后返回。 “顺利的话，最多到下午四点，我们就能拿到时间草！”赫斯夫的语气带着兴奋，“返回，也不用两小时，岛上的黑暗生物，连我们的影子都看不到！” 楚逸欢和昆汀一言不发，悄悄观察着赫斯夫。显然，这位的确是登过岛的，遇到岔路，也只是稍微一想，就果断前进。而且他所说的，也符合特斯拉大师的记载，节日岛的情况，与影怪出没的冷雾森林相似。 二十分钟，队伍到达了赫斯夫登岛的地方，越过一个十米高的小丘，眼前是一片岩石组成的平原。地面上乱草纷纷，并没有路。到了这里，赫斯夫的脚步就更快了，据他说，一直往前走，就是洞穴所在。 这一路上，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不管地面还是植物，都无比正常。石猴山脉到处可见的毒虫，植物，也不见踪影。当然，节日岛很大，传说中的危险，众多的空间裂隙，应该还在岛内深处。 “就是这里？”辛塔大师道。 众人眼前，是一个普通的山洞，两人高，开在山壁上，正对着来路，通往海岸的平原。在山壁的后方，还有几座矮石山，和另外几个大小不一的岩洞。这片山壁之后，平原也变得不再平坦，地面上多了一些蛛网状的，裂开的大缝，一眼望去，深不见底。似乎在很多年前，此处经历过一场大地震。 赫斯夫点点头，一边伸手抚摸着洞前的一块巨石。“当时，我就坐在这里休息。而索波尊者，就坐在那边。命运的安排，真是无法想象，我竟然还能再次返回！”赫斯夫说着，满脸感慨，可见内心激动。 “好了，赫斯夫先生，有什么想法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拿到时间草！”贾艾斯大师面露微笑。 “是！”赫斯夫收拾心情，“请大师指示！” “你对大家说一说，洞里的情况。”贾艾斯大师道。 “进洞一百米，有五条岔路！”赫斯夫面对着众人，“其中一条，就是索波尊者带我进去的，有成熟时间草的地方。而其他的，我不知道情况，应该还有其他时间草，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所以，为了节省时间，我建议大家分成五队，分头探索。” 众人沉默了两秒，仇茄皱眉道：“赫斯夫先生，请你说清楚，是什么都没有，还是有危险？我怎么感觉在洞穴里，黑暗生物的气息比之前更浓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赫斯夫面带苦笑，“按道理说，岛上的黑暗生物，在夜晚出没，白天都是躲在地底的。而这个洞穴，就是通向地下。我看到那株时间草的地方，大概有800米深。而洞穴还没有到底。至于再往里有什么，索波尊者也没有说。在里面，时间草不止一株，所以我觉得，另外几条通道里还有——如果尊者没有骗我的话。” “这一趟任务，有这么多人手，也是考虑了赫斯夫先生的建议。”贾艾斯大师插话道，“为了抓紧时间，在天黑前赶回，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头行事！” 眼看众人还在犹豫，贾艾斯大师淡然一笑，又道：“当然，风险无处不在，就像这一路的旅程，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说法。但是，我们现在能确定位置的时间草，只有一株。而这一株，首先还要交给议会，制作搜天彻地卷轴。剩下的，各位想想，能分到多少？” “所以，我们必须冒险，不得不冒险。但我相信，接下来的风险，绝不会比之前更大。宝物唾手可得，哪怕有黑暗生物，也要奋力一战。进入地下之后，就可以施展神力，不会被海怪发现。有奥秘火焰在，打不过，还可以逃，回到阳光下，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贾艾斯大师语气果断，把手一挥，“现在，开始分组！无论哪一组，只要发现额外的时间草，三分之二归你们。剩下的，再由我平均分配，大家都有份！” “好！”路易丹一伙人当先鼓起了掌。几秒后，鲁兰和仇茄等人也一致点头。听贾艾斯大师的言下之意，议会那边，其实只需要交上一株，就可以完成任务。多余的，当然可以瓜分。这个方案，非常合理，运气好者固然能拿大头，其余人也见者有份，不至吃亏。很多人都认为，自己会是斩获的那一个。 而且，最重要的是，分成小组，眼目不多，一旦有所发现，还可以私下独吞。除了时间草之外，其他的，与任务目标无关的珍奇植物，也都可以揣进兜里！ 第46章 白衣圣者（2） 众人走进洞穴，五条岔路就在二十米外，传来一股隐约的，阴冷的微风。这说明，洞穴内部并不是死路，而是通向很远的地方。此外，还有黑暗生物的残留气息。 但对于各位4级以上的魔法师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威胁。众人面带兴奋，被分成了五组。第一组，由贾艾斯大师亲自带队，成员包括普尔斯子爵、**匆和赫斯夫。他们的目标，是正中间，已确定有时间草的那一条通道。 第二组，是幸存的6名捕猎队成员，由普尔斯子爵力争得到。海格伊鲁的大爷们，本来想把剩下的四条通道全部瓜分，但贾艾斯大师决定照顾合伙人的利益，不容反对。而子爵的仆人老威，则头一回离开主人，与捕猎队一起行动。 至于其他三组，不需贾艾斯大师多说，就已自动按小团伙列队。第三组是仇茄一帮人，第四组以鲁兰为首，路易丹等人是第五组。而辛塔大师的任务，就是留在这里，随时支援。 “温德爵士，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普尔斯子爵邀请道。 “不用了。”楚逸欢还未说话，昆汀就插话道，“这条通道的收获，已经确定了，我们想到其他地方碰碰运气。” 楚逸欢感到，昆汀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 “是的，子爵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楚逸欢不动声色。虽然，和贾艾斯大师一起应该很安全，但昆汀肯定有他的原因。而且他自己，也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两人配合多次，已经极有默契。 他悄悄看了一眼努爾匆，这个狡诈的家伙正背对众人，盯着山洞内部，似乎对这边的谈话恍若不闻。这是否可以说明，对方想要掩饰面部表情？ “呵呵，”贾艾斯大师笑了笑，“有风险才有收获，这个选择无可厚非。” 普尔斯子爵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那么，你们要进哪条通道？”贾艾斯大师又道。 “我们走这边。”昆汀对路易丹咧嘴一笑，来到最右边的通道口，“几位兄弟，见谅。” 这一刻，路易丹等人的脸色十分精彩。而鲁兰等人，都面带微笑，尤其是胖子墨西，差一点笑出声来。 当然，组里的人越多，分到的东西就越少。几伙人本来以为，两个低级的家伙会加入贾艾斯大师一组，也是最好，最安全的选择。但是他们居然脑子进水一样拒绝了。这也说明，寻宝发财的梦想，已让这两人红了眼，连奥秘火焰都没有，就要不自量力地来捣乱。 “很好，既然选好，就不要后悔。希望你们精诚合作，携手共进。”贾艾斯大师一挥手：“出发！” 眼看贾艾斯大师的背影消失，仇茄等5名中老年也不再废话，直接走进左边第一条通道。老威一伙是第二条。胖子墨西则幸灾乐祸地挥挥手，随着鲁兰，进入最右边的通道。 剩下的9个人停了几秒。“那个……”路易丹看一眼同伴，这帮已故大师的弟子，都有一种不爽的神情。不爽的原因已经很清楚，现在重要的是，要把分配方案说好。除了路易丹之外，其他人都是4级，大家都认为，无论从战力还是贡献，都没有和2级、3级的家伙平等的道理。 “有废话进去说！时间不等人！”后面的辛塔大师开始发脾气，“要我踹你们屁股是不是？” “进去说吧。”昆汀笑容可掬，揽着路易丹的肩膀，“各位兄弟放心，我们绝不拖后腿！” 路易丹苦笑一下，其他人板着脸，跟在后面。 在船上的时候，昆汀和路易丹一伙人关系不错，不仅有喝酒赌博的友谊，也有卡普空大师与已故柏辽兹大师的友谊。众人虽然不爽，但还不至于撕破脸。主要问题，还是在于楚逸欢和昆汀两人不识趣，明明这边人最多，还要来凑热闹。 “各位，我说两句。”慢吞吞地走了五十米，昆汀停下脚步，“我们两人，之所以要走这边，是相信诸位兄长的运气，所以想押一把。要知道在船上，我是连裤子都输掉了。” “呵呵。”路易丹干笑两声，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了不少。昆汀虽然表面上冷厉，但是想要有心结交人的话，就手段百出。当初和路易丹一伙接近，就是以输钱开路。 “我觉得，还是和各位兄长在一起开心。”昆汀呵呵笑道，“要说我们不想分润宝物，那是假话。但是我们有自知之明，所以决定，只跟在大家后面，绝不争抢。要是有收获，随便分点给我们就是，无论多少，都没有意见。如果遇到危险，还要请兄长们施以援手！”昆汀说着，团团行礼。 一帮家伙互望一眼。“我说啊，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东西应该见者有份，反正都是碰运气。”一个圆脸的矮个子说话了，这位是已故赵门大师的弟子，4级的扎利。 就在有人要表示反对时，扎利已经笑眯眯地，把话锋一转：“但是两位兄弟等级太低，我建议，我们7个先走一步，去打头阵，遇到黑暗生物，也可以提前消灭，宝物虽好，保护你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路易丹等人立刻垂下眼皮，不出声了，一边暗赞扎利会说话。这个方案，听起来大义凛然，其实就是抛下两个累赘，先行抢宝的意思。至于到时候有没有收获，收获多少，还不是自己这边说了算！ 楚逸欢暗暗冷笑，这位扎利的鬼点子最多，在船上也最放浪形骸。与昆汀不同，楚逸欢和这帮人，也就限于见面点头的程度。而在路易丹等人看来，他表现出的古板，与仇茄等中老年都有一拼。 “这……”昆汀犹豫片刻，求救似地望向楚逸欢。但楚逸欢知道，这家伙在演戏，他说了这么多，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要让路易丹一帮人提出这个方案。 “算了算了，我们在后面慢慢走。”既然演戏，就要演足，楚逸欢作出一副割肉般的遗憾表情，拍拍昆汀的肩膀，又酸溜溜地道，“谁让你等级低呢？” “很好！”路易丹等人都笑了，既然两个家伙识趣，也不用再废话。“放心吧，拿到时间草，大家都有!”路易丹拍着胸脯，但傻子都能听出来，就是说说而已。 “哼哼，这帮家伙……”在照明术的微光中，昆汀面露冷笑。此时，两个难兄难弟已经深入洞穴，前方除了一片漆黑外，毫无发现。至于路易丹等人，早就急不可耐，现在也不知钻到了哪里。 之前妥协的结果，就是两人在原地站了十分钟，直到洞内再也听不见声音，才开始移动。 昆汀的建议是，往外走一段。 然而两人刚到洞口二十米，就听到一阵吼声。 “混蛋!怎么出来了！”辛塔大师的身影堵在通道里，暴跳如雷。 “那个……我们等级低，所以，他们让我们迟一点进去。”昆汀解释道。 “混蛋！谁让你们这么做的！”辛塔大师骂道，“人手越多，效率越高！赶紧给我滚进去！马上！” “可是……”昆汀还要辩解。 “没有什么可是！”辛塔大师的口气十分不善，“要么我把你们扔进去，要么立刻滚！我再重申一遍，任务的时间是两小时，时间不到，不许出来！要是敢不出力，其他队伍得到的东西，也没有你们的份！” 两人悻悻后退，直到深入洞穴500米，再开始低声讨论。搜索之石和寻宝之石，也被藏在衣襟内，低头就能看见。山洞斜斜向下，有些潮湿，并不难走。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其他小组显然已深入地下。此外可以确认的是，附近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宝物。 “你有什么想法？”楚逸欢道。刚才辛塔大师的神情动作，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的想法，就是觉得我们这次任务，整个都透露着诡异！”昆汀的脸色看起来十分阴沉。 第47章 白衣圣者（3） “难道你没有发觉，我们这些人，其实都是可有可无的角色？”昆汀道，“从一开始，我们这帮魔法师，还有捕猎队，就没起到什么作用。猴笛，在贾艾斯大师那里。实际上，他和辛塔大师两人，只要甩开膀子飞行，就可以直接到达海岸。中途，也可以在石猴领地休息。然后，再召唤海猴子，直接渡海。” “然后，找到时间草，就可以平安返回，根本不费什么劲。所以我想不通的是，贾艾斯大师，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工夫，带着一群累赘前进。除非这群累赘，有其他用途！”昆汀眼中现出一丝寒芒：“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我想起了那些女奴，送给狡猴人的礼物！” “你是想说，贾艾斯大师在说谎？”楚逸欢沉思着。 “也许不止是他，还有普尔斯子爵，赫斯夫等人。”昆汀道，“包括所谓的保密。你觉得，是两个大师秘密出发，还是这么多人一起，暴露的机会大？” “有道理。”楚逸欢眯起了眼睛，“这是最大的问题。议会在这样的百忙之际，还分出人手寻找时间草，可见对其重视。对，如果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利用猴笛登上节日岛，那么这场公开招募就不太可能发生。既然可以确定地点和目标，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位高级大师秘密出马，最多带上一个赫斯夫。至于其他人，都不需要随行。在急需查明巫师和风北斗踪迹的情况下，效率，应该是第一位的！” 昆汀点头道：“既然万事俱备，也有赫斯夫这样的内线在，完全可以先取得一株，待日后准备充分，再大举上岛。而且，也不需要我们这些低级人员。到时候，为了宝物，议会大师们肯定人人争先。假如来上一群8级大师，也就根本不怕图萨神国的觉者、狡猴人大酋长之类，说不定连巨藻怪都可以一战！ “其次，除了效率之外，还有保密。”楚逸欢继续补充道，“如果说为了避免巫师破坏，那么从一开始，就该只让有限的几个人知道。普尔斯子爵等人，都会被留在海格伊鲁，小心保护。再退一步说，需要照顾合伙人利益的话，无非再增加一个普尔斯子爵随行而已。” “所以，如果真相和贾艾斯大师说的一样，有什么密令的话。那么只能说明两件事——”昆汀声音情不自禁地拔高两度，“要么基辛格大师很愚蠢，要么贾艾斯大师在说谎！” 这个推论一出口，两人立刻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一边向四下张望。照明术的光亮之外，不管来路还是前方，都是一片漆黑。阴冷的气息，忽然让他们浑身发凉。 “你认为，基辛格大师年老昏聩的可能有多大？”楚逸欢回忆着一路上的点点滴滴，不妙的感觉更为强烈。 “几乎没有。”昆汀断然道，“虽然基辛格大师不如舒曼主席果断，但这种事，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我们两人都能发觉不对，他作为计划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尤其是猴笛，这件宝物的价值根本是无法估量的。传说，在第二次破碎时代，多少人类国家为了夺取它，杀得血流成河。直到诸神从狡猴人手中将它夺走，分为三块，散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这件事才偃旗息鼓。特斯拉大师耗费了很多年，也没有什么线索。如果议会得到了它，那么最需要做的，是严守秘密。但是现在，居然让我们这帮低级弟子知道了。尤其，还有查法里亲王的人在。” “这个可以看做一个疑点。”楚逸欢道，“但是不明显。贾艾斯大师也警告我们要保密。” “是的，”昆汀点头道，“但是，基辛格大师竟然昏聩到，把一群不明真相，不起作用的魔法师，送到石猴山脉来送死。你觉得，基辛格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不会为了保密，把我们都蒙在鼓里，去执行一个暗藏的密令？” “不，这不像基辛格大师的风格。”楚逸欢想了想，“他和舒曼主席一样，行事光明磊落。不过，这也说不准。现在非常之际，故意布下疑兵，引诱巫师出现，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这正是迷惑我们的地方，连仇茄这帮人都信了。”昆汀道，“既然你也认为，这不像基辛格大师的风格，那么是否可以说明，有人在基辛格大师身边出主意，帮着策划了这件事？” “只是猜测。”楚逸欢道。 “但是你不能否认，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对不对？”昆汀道。 “对。”楚逸欢点头。 “很好，继续，我们先不管出主意的人是谁，也不管这个主意是真是假。但至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基辛格大师身边，有一个他信任的人，可以影响他的决策。”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假设，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话，那么他也可以用一些假消息，来蒙蔽基辛格大师，或者让他作出错误的决定。至于所谓的透纳大师那一支队伍，到底存在与否，我们谁也验证不了，还不是贾艾斯大师说了算。”昆汀道。 “这些假设，全部建立在推测基础上。”楚逸欢想了想，缓缓摇头，“你是想说，贾艾斯大师就是这个人？” “也不一定。”昆汀沉吟片刻，“好吧，我们再来说下一个疑点，参加这次任务的，都是各位大师亲信的弟子。实际上，看大家的表现，就是来镀金，以及瓜分好处。我想，恐怕没有谁会让弟子来送死。来之前，议会流传的小道消息，也是这一趟有惊无险。第一，有熟悉环境的，查法里亲王的捕猎队带路。第二，有高级大师带队。目的地也很清楚，时间草，就在靠近迷雾之海的一个狡猴部落，所以大家才争先恐后地报名。你觉得，像现在这样，损兵折将地回去，大师们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能分到时间草，必然很高兴。无论是否分到，这种弟子损失的怒火，肯定要算在基辛格大师身上。”楚逸欢道。 “我觉得，大师们未必高兴得起来，”昆汀摆了摆手，“要按贾艾斯大师的说法，能确定的只有一棵。现在这帮人都不够分，哪有其他大师的份？” “所以，根据这个问题，也可以认为，关于时间草的消息，其实并不确定。就是查法里亲王派普尔斯子爵，传来的一个消息。像之前说的，如果真的确定了，就不会让我们来。正因为不确定，才有先行打探的意思。”昆汀道。 “你说得对。”楚逸欢沉吟几秒，“当时的计划是说，运送一批女奴，和狡猴人做交易，悄悄潜入。虽然有警戒的必要，也有动手的可能，但暴露真相的机率是很低的。在达弗瓜部落作客时，谁也没有料到会突然动手。” “实际上，意外就发生在达弗瓜部落，两个大酋长到来后。”昆汀道，“我倒觉得，如果不是贾艾斯大师携带的猴笛，被对方用祖灵仪式发现，后面这一路，根本打不起来。达弗瓜都承诺了，派人送我们。既然他们和捕猎队长期交易，应该是有信用的。” “所以我认为，猴笛这个意外，应该是议会，包括基辛格大师都不知道的！”昆汀一掌拍在石壁上，“进一步，到节日岛，议会也不知情，而是贾艾斯大师自作主张！甚至——一切都是赫斯夫的一面之词，到底有没有时间草，都是个问号！” 楚逸欢沉默片刻：“你是不是想多了？如果猴笛并非特斯拉大师的遗物，那么它会来自哪里？据我了解，贾艾斯大师十多年都没有离开过海格伊鲁，他总不可能凭空变出猴笛来。另外，如果贾艾斯大师在骗我们，这是一场骗局的话，对他有什么好处？我倒觉得，时间草应该是真的，否则怎么向议会交待？” “不，居安思危，我没有想多。”昆汀思索片刻，缓缓摇头，“任何时候，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是我还没有神力的时候，得到的血的教训。”他把手按在伤腿上，“你刚才的疑问，仇茄他们应该也想过。这个问题，就是与似乎唾手可得的宝物一起，让大家麻痹的原因。是啊，如果是骗局的话，不符合常理，没有好处，也不符合海格伊鲁团结友爱的惯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贾艾斯大师根本不需要向议会交待呢？或者，他真实的目的，要得到的好处，是我们不知情的呢？” 第48章 白衣圣者（4） “你是说……”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占据了楚逸欢，这一瞬间他下意识想起的，是在船上时，努爾匆意味深长的那句话：“这位大师，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呢”。 “我是说，最坏的可能。”昆汀咬着牙齿，“第一，基辛格大师全部知情，密令是真的。那么这些损失，以及送死，都是允许的。也就是说，有一个对其他议会成员隐瞒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前半部分，就是包括耗费大量时间，把一群魔法师送上节日岛。至于后半部分，我无法想象。也许，基辛格大师要在这里，寻找什么东西，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还是那句话，我想不通我们这群低级角色存在的意义。我不信，离了我们，两位大师就不能逐一搜索洞穴。” “第二，如果这是一场骗局，议会全然不知情。那么设局者，就包括贾艾斯大师，以及普尔斯子爵、赫斯夫等人，还有辛塔大师，查法里亲王。这样的惊天布局，骗过了所有人，甚至连猴笛这种宝物都出现了。你觉得，这些设局者，会留下活口，放我们回去吗？” 楚逸欢的脸色十分难看，昆汀摊了摊手，语气阴沉：“再假设一下，如果，贾艾斯大师一开始，就打定了不回海格伊鲁的主意呢？” “可以肯定，疑点很多。”楚逸欢皱眉道，“但我还是觉得，第二种可能性较低，这么做，两位大师就等于背叛海格伊鲁，连查法里亲王在内，整个珙洲，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是啊，是啊。”昆汀注视着他，一脸冷笑，“这就是你们这帮贵族出身的家伙，过惯舒适生活的大爷想不到的，人性的黑暗之处。你认为最不可能的，说不定就是最大的可能。事情做完，乔装改名，往什么地方一躲，比如说，到白龙帝国。而议会只能认为，前往石猴山脉的队伍，全部失踪。至于查法里亲王那边，当然可以说不知情，推得一干二净——他派出的人不也没了吗，真相又有谁能知道？” 楚逸欢沉默着。从认识的第一天，他就看出昆汀的警惕性极强，也可以说，这家伙缺乏安全感，爱用阴谋论去思考。但是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这只有一种前提，”楚逸欢斟酌着词语，“那就是——设局者要得到的好处，要足够大，大到能让他们放弃现有的身份和地位，并冒着与海格伊鲁为敌的风险。我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好处能让一位9级大师这么做。” “所以，这才是最让我害怕的。”昆汀低头沉思着，忽然打了个冷颤，“一秒之前，我又想到一个线索。当时议会的招募书上，写的最低条件，是一名三级魔法师，可以带一个二级伙伴，我怎么觉得，这是为我们两人量身定制的一样？” 楚逸欢有些无语，他扫了一眼周围，依然是悄无声息，两颗宝石上也没有异常。看来是黑暗狭窄的环境，对昆汀造成了影响，让他变得疑神疑鬼，脸色苍白。 楚逸欢叹口气道：“这种布局，如果只为对付我们两个小角色，也未免太离奇了。” “也对。”昆汀颓然地揪着头发，“所以我想不通。” “我觉得，我们要再往里走一走，看看情况。前面的路易丹他们，如果遇到危险的话，怎么都会喊几声，在这种环境下，可以传出很远。这么多人，也不大可能被黑暗生物一口吞掉。你也想想，要是真有时间草呢？”楚逸欢劝解着昆汀。他宁愿相信时间草是存在的。既然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不可能临阵退缩。为了寻找父亲和雪莉的下落，他绝不愿放过一丝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充满危险。 昆汀看着他，长叹一口气：“看来你也被宝物迷住了。为了亲人和爱人，可以理解。那就再走一段，总之，一旦不对，我们立刻掉头！” ※※※ 两人又走了四百米，仍然没有任何发现，前方潮湿的泥土上，有几串脚印，无疑是路易丹等人留下的。这个洞穴极深，斜下一段后，又平行向前，从方向来看，是一直延伸向内岛。从洞壁上，也看不出人工开凿的痕迹，应该是天然形成的。 “其实，当时贾艾斯大师一讲猴笛的作用，我就觉得不对。”昆汀紧盯着他的寻宝之石，一边道，“然后，才开始注意各种细节。但在登岛之前，我也和其他人一样，被习惯的思维，和宝物蒙蔽了双眼。实际上，很多疑点早就摆在那里。” 楚逸欢点点头，他知道，昆汀仍在劝他离开。 “比如，贾艾斯大师直到把我们带到海边，才告知真相。”昆汀面色阴沉，“那种绝地，根本无法后退。等他们说完，海猴出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沙滩上又是一片幻影。谁要留下来，就是用命去喂蜃螅。意思就是，由不得你不登岛。如果之前就说出目的地，不愿意冒险的人，至少可以留在安全的荒寂海滩，等待队伍返回。这种阴险的，不给人选择的行为，不是密令可以解释的。这也是我推测出第二种最坏可能的原因之一。不走就死，这和封锁消息，灭口有什么区别？” 楚逸欢沉默着，他仔细一想，也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如果说只有一个疑点，并不说明什么问题，但如果是一连串的问题，事情就趋向于可怕的一面。虽然他无比希望得到时间草，但这一刻，理智和本能上的不安感，都让他放缓了脚步。 “另外，普尔斯子爵也对我们说了谎。”昆汀继续道。 “在什么时候？” “你还记得那天，我们获救之后吗，普尔斯子爵解释说，是‘站在高处’，看见了我们的火球，才通知贾艾斯大师来救援。但实际上，我观察了一下，营地周围，十几千米，都没有什么高峰。从营地，到我们被石猴包围的那里，至少有五千米远，视线都被树木遮盖了。要看见火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也许是巧合，老威正好带着他，在天上飞跃？”楚逸欢皱起了眉头。 “不，我可以肯定，他们是在贾艾斯大师吹响猴笛后才起飞的。当时的视线很好，如果之前他们在天上，没有理由不被我们看见。”昆汀断然否定。 “你是想说，普尔斯子爵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本领，可以在五千米外发现人的踪迹？”楚逸欢惊讶道，“我很难想象。” 昆汀愣了几秒，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收住脚步。“魔法之神在上！我怎么忘了这个！”他大叫一声，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你想起什么了？”楚逸欢被他吓了一跳。 “对了，对了，也许真相就是这样。”昆汀自言自语地，一掌拍在洞壁上，再抬起头时，已是一种恐惧混合着迷惑的表情。 “楚逸欢，你提醒了我。我本来想说，猴笛应该有一个隐藏的属性，就是可以利用召唤的猴类传递信息。比如猴类遇敌，发生战斗，哪怕在五千米外，猴笛的使用者，都可以得知。因此，贾艾斯大师才及时出现，救下我们。而这个秘密，是贾艾斯大师不愿说的，普尔斯子爵也知道。所以子爵才撒谎说，‘看见了火球’。我本来想说，既然猴笛有这个作用，那就根本不需要派我们进洞，为了安全起见，先驱使海猴到情况不明的四条通道搜索，才是最好的办法。”昆汀道。 “那现在呢？”楚逸欢看着他。 “你觉得，普尔斯子爵有没有神力？”昆汀不答反问。 楚逸欢仔细想了想：“我没有感觉到。他看起来似乎有一点魔法力量，但更像普通人。” “你有没有想过，普尔斯子爵真正的力量，其实藏得很深。”昆汀道。 “你在怀疑什么？”楚逸欢听出了一些不妙的东西。 “我怀疑，普尔斯子爵是一名巫师！”昆汀几乎是从嗓子眼里迸出了这句话。 楚逸欢悚然而惊。 “在刚才之前，我一直都以为，子爵是个魔法学徒。但是你的话，让我想起了另一种可能——4级以下的巫师，身上的黑暗神力十分隐蔽，这也是他们能躲在人堆里，让海格伊鲁屡剿不绝的原因。” “对我们来说，只有7级后，才能掌握魔力之眼，距离也只有一千米。普尔斯子爵显然没有这么强。而巫师不一样，一个2级的巫师，就可以操纵骸骨仆从，藏到五千米之外，这是他们的独到优势。别忘了在锐木镇发生的事。这种骸骨仆从虽然弱，但向主人传递一点信息，是完全可以的。我记得路易丹说，在我们与石猴大战的附近，就埋着几个伤重不治的捕猎者。” 第49章 白衣圣者（5） “还是推测。”楚逸欢沉吟道，“没有证据。”的确，出于本能地，他不太喜欢普尔斯子爵，也许有对方过于装腔作势的原因，但并不说明问题。 “我宁愿相信这是推测。”昆汀神情肃然，“可是，要是贾艾斯大师说的是真话呢？猴笛其实并没有我之前以为的那个属性。那就只剩下了唯一的答案——如果普尔斯子爵是一个巫师，就可以解释最坏的，第二种可能。从史都华城之战，再到冷雾森林，敌人一直藏在我们眼皮底下，也完全可以混入队伍。或者说，整件事都是巫师的阴谋呢？所谓的任务，就是一场子虚乌有的骗局，连基辛格大师在内，所有人都被蒙蔽了。一切都是敌人的安排，为了实现一个叵测的，我们无法想象的目的！” “如果这么说的话，贾艾斯大师就是巫师的同伙。”楚逸欢看着昆汀，“不对，这很难解释。9级大师的洞察术，足以看清普尔斯子爵的真面目。而且，他也公开出现在海格伊鲁，你想说，一名巫师瞒过了所有议会成员？” “我不清楚，也许他用了什么秘法。”昆汀注视着黑暗的通道，“但同样的例子就在你眼前——赫斯夫！” “赫斯夫，一个摩洛神的信徒，然而我们都以为，这是个风之神力者。当他不使用神力的时候，6级的仇茄也看不出来。也许，在他不使用神力时，连9级的洞察术都无效。如果，普尔斯子爵也是这类人呢？一名转换过信仰的巫师，有什么特征？” 楚逸欢默然，他想起了“伽内刻之影”，差一点害死父亲的邪术。这个邪术的强大，不仅在于对被转换者的控制。被转换者，同样可以获得好处，比如比原来更强。但是最特殊的一点，就是带给被转换者隐蔽神力的效果。这类巫师，只要不出手，感觉就与魔法师无异，甚至洞察术都无法看破。 一百年前，那批乔装潜入海格伊鲁，造成巨大破坏的巫师，就是以这类为主。成功转换后，他们的火系法术仍可以保留，然而威力会大幅降低，颜色也变为浅蓝，称为“冷火”。 识别他们的办法也并不复杂，就是让其施展魔法火焰，用肉眼观察。楚逸欢初入海格伊鲁时，就受到过这种检查。 “我真的希望，这都是臆测。”楚逸欢的思绪一片混乱。如果昆汀的推论正确的话，事情比想象的还复杂。难道时间草，真的只是一场骗局？这一刻，他心中的失望，甚至大过对危险的恐惧。 “我知道，没有证据。”昆汀道，“但是刚才，我们试图往外走时，辛塔大师的表现，更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第二种最坏的可能。难道你没有发觉，他已经稍微抬起了右手？” “我懂了。”如一道闪电划过，楚逸欢忽然想起了这个令他不安的细节。辛塔大师专门留下来，堵在洞口，就是在阻止他们离开，而且，是一种随时要出手的姿势！ 假如两人不乖乖听话，会发生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楚逸欢的背上，已经满是冷汗。的确，他大意了，心中的感情，对时间草的渴望，让他失去了冷静。刚才，领队的高级大师，已经声色俱厉，以一种灭口的态度，堵死了退路。即使不是最坏的第二种可能，换成第一种可能，也绝没有什么好事！ “到现在，还是没有动静。”昆汀指了指通道内部，“你觉得路易丹这帮人，有这么老成持重吗？” “往回走！”楚逸欢断然道。一旦想通，他就不再犹豫。漆黑的通道，现在带给他的已不是希望，而是一张獠牙巨口。 “一位热血青年，终于迷途知返。”昆汀笑了笑，“但是现在往回走，也出不去。我的想法，是原地等待两小时。假如事情不是这么坏，就可以等到路易丹他们，一起返回。如果事情的确那么坏，至少我们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我同意。”楚逸欢颓然蹲到地上，望向洞穴深处，“所以你故意让他们先走，去探路。”他想了想，“也许还有另一个选择，把你的怀疑告诉他们。然后，一起杀出去。这么多人，即使对上7级大师，也不是全无机会……”他顿了顿，忽然自嘲地笑了，“不过，他们未必相信。” “说服你，都花了这么多时间。”昆汀面带冷笑，“对这帮已被宝物迷了眼的蠢货，如果我这么说，他们第一反应，必然认定是我想要抢宝，编出来的谎话。最重要的是，你有什么证据？除了引起他们的警惕，平白让我们陷入绝境外毫无用处。想要说明里面十分危险，最佳方案，当然是由两位举证者亲自验证。我敢打赌，只要我敢说，他们就敢让我们去探路！” 楚逸欢沉默着。当然，路易丹这帮人，怎么看都不是可以放心合作的伙伴。哪怕真的说服了他们，乃至把辛塔大师干掉，没有猴笛，也无法离开。现在最好的办法，当然是静观其变。 同时，楚逸欢也暗暗佩服昆汀的谋略。与路易丹等人一起走，是最佳选择。对于仇茄和鲁兰这两帮老练角色，要是提出让对方开路的方案，必然引起怀疑。如果不说，那就是一起前进，遇险时一起团灭。而且双方没什么交情，真要有事，他们未必会管两个低级角色的死活。分属不同大师门下的弟子，不在神力誓言约束下，就是有这个问题。一路上的战斗，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事情真是第二种最坏的可能，和贾艾斯大师同行，才真是全无机会。至于老威和捕猎队那条路，也根本不用考虑。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时间草出现的地方，并不是只有一棵’。这话是谁说的？”昆汀无精打采地靠在洞壁上，又道。 “最早，好像是听安妮说的。”楚逸欢想了想，“这个说法，其他人也在传。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个消息，不见于任何记载。”昆汀道，“我为此，专门查过资料，还问过老师，议会的秘典上有没有提过。而老师回答，他没有见过。” “所以我觉得，应该有人，比如说一个潜藏在基辛格大师身边的人，传出这个消息，也是为了误导大家，多派人手，去瓜分宝物。”昆汀摇摇头，“我记得还是你告诉我的，老师说过，他最担心的，是有议会大师与敌人勾结。议会仓库被盗，显然也有内奸存在！” “议会仓库。”楚逸欢皱眉道，“我想起了猴笛。贾艾斯大师说，是失窃之后，才发现了特斯拉大师的遗物，这件事，巧合得可怕。” “据说，有许多古代物品被毁。”昆汀嘿嘿一笑，“怪就怪在，偏偏错过了装着猴笛的雕像。” “特斯拉大师，真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很多事情一扯上他，似乎就有了合理解释。”楚逸欢叹了口气。特斯拉大师，比舒曼主席还年长几十岁，也是当初三人议会的领袖。与撒鲁特大师不同，他是真正的失踪。150年前，大师向议会留下了一张“去寻找世界真相”的纸条，从此不知音信。但是，关于他的小道消息，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有人说，特斯拉大师已经到达了巅峰的13级。又有人说，他至今还活在世上。连海格伊鲁的奸商，也爱用一些做旧的魔法装备，号称特斯拉大师的作品骗钱。 两人心事重重地，又陷入了沉默。此时，洞穴深处仍然没有声音，只有两人的窃窃低语，在嗡嗡回响。恍惚间，楚逸欢甚至觉得，路易丹等人，就像几颗滑入了泥坑的石子一样，就这么消失了。 “啪嗒。”突然之间，从寂静的洞穴深处，传来了一声响。 两人猛地站直了身体。紧接着，又是“啪嗒”一下。在这个不明声音响起的同时，前方的黑暗中，突然闪耀出了一道亮光。 这道亮光，毫无征兆，在弯曲的洞壁之外，就像闪电一般出现，并且持续着，越来越亮。似乎有一个光明的物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靠近。这并非闪光术，也远超照明术的亮度。 这一瞬间，楚逸欢几乎被晃花了眼。他下意识地垂下眼皮，视线也投向了衣襟内的搜索之石。 在黑色的石头内部，两个普通光点的对面，也出现了一个极亮的光点。只是1秒，光点就已近在咫尺！ 楚逸欢抬起头。他的面前，已多了一个人影。同一时间，明亮的光线，也将四周照得形同白昼。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影。这是一位老人，他正盘膝坐在空中，双掌平举，托在腹上。一股无形的神力正承载着老人的身体，使他看起来好整以暇，气定神闲。毫无疑问，他就是以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飞了出来。 老人的身周，是一道如轮的白光。光芒皎洁，如满月，又似初升的阳光，带着圣洁神圣的气息，将所有的阴影一扫而空。 在光芒照射下，楚逸欢心中的忧虑，仿佛也被净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安静，又庄严慈悲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老人给他们的。在强烈的光芒下，老人身上长长的白袍，更显得洁净如雪，一尘不染。他们看不清老人的面孔，只看到雪白的须发，和带着慈祥的，洞察、睿智、历经沧桑的眼神。 这种眼神，与撒鲁特大师，舒曼主席，极为相似。 “我听到，你们在念我的名字。”老人的声音，仿佛从漫长的时光之中传来。 “名字、名字、名字……”洞壁在不断回响。夺目的光芒收敛了，他们终于看清了老人的脸。这一刻，曾在奥秘之塔中，见过悬挂的大幅画像的两名魔法师，同时忍不住颤抖起来。 虽然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但是激动的情绪，仍让他们无法思考。难道说，隐藏的密令，莫测的计划，竟是为了这个？ “你……你是……”楚逸欢嗫嚅着道。 “是的，你们在寻找的，就是我。”老人洞悉世情的眼中，有一丝笑意闪过，“我是特斯拉。” 第50章 施得黑亦（1） 老人这句肯定的回答，冲击太大。足足五秒，让两个魔法师呆立当场。 搜索之石上明亮的光点，老者散发的气息，还有与画像一模一样的脸，都说明眼前的这位，就是那个名字的主人。 特斯拉大师，11级混沌大师，博学者，巫师征服者，智慧精深，三百年来最传奇的神力者，早已成为史诗故事的人物。 150年前，是特斯拉大师力挽狂澜，捏合了四分五裂的珙洲各国，组成对抗黑暗势力的联军。决战的那天，击倒达哈肯因的一击，也由特斯拉大师亲手完成。 海格伊鲁荣光的照耀，虽然有舒曼主席多年的努力，也有特斯拉大师奠定的基础。大师的贡献，是在对魔法的研究上。如今各国使用的魔法学徒教材，就由特斯拉大师编写，他甚至重新整理了《冥想要义》，将原本晦涩难懂的内容，变得人人可读，从而使更多人踏上了神力之路。严格来说，150年来，他是所有魔法师的启蒙师长。而海格伊鲁，只是进深道路上的高等学府。 在失踪之前，特斯拉大师的神力等级，就已领先于舒曼主席，现在也不知到了何种境界。而此刻，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深不可测的前辈师长，突然出人意料地，现身在两个低级弟子面前。也让他们的心脏在惊讶之中，狂跳不已。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深深的震撼之色。面前的特斯拉大师，就这样悬浮在空中，带着微笑，似乎在静等他们的回音。 第六秒，昆汀终于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话：“大、大师，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已经太久了。”特斯拉大师的声音满是沧桑，“至于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我们，是来找时间草的。”楚逸欢道。在尊敬的师长面前，他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时间草……”特斯拉大师点了点头，又缓缓摇头，“是基辛格派你们来的？” 楚逸欢愣了愣，他想起了昆汀的推论，但是怎么看，都想不出时间草和特斯拉大师有什么联系。假如，他们真正的任务，就是要寻找特斯拉大师，又为什么以时间草为借口？那么普尔斯子爵等人，又为什么加入队伍？还有赫斯夫的话，难道都是编造出来的？ 百思不解的迷惑，让楚逸欢沉默了。他能感觉到，特斯拉大师智慧深沉的炯炯目光，始终注视着他们，仿佛已看透了他内心所想。 “大师，你，你看见我们前面的同伴了吗？”昆汀小心翼翼地道。 特斯拉大师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呼唤我的人，我不会向他显身。他们进去了，就在前面。” “大师，请告诉我，这个山洞里，到底有没有时间草？”楚逸欢忙道。大师刚才的点头，让他又重新燃起希望。 “唉……”特斯拉大师忽然叹了一口气，“这件东西，已经完全迷惑了你们。我看到你们心中的私欲，贪婪。看来，是我离开太久了。海格伊鲁的弟子们，都已经忘记了友爱，要么凭着自私，抛下弱小的队友，要么明哲保身，任同伴踏足未知之地。” 大师一边说，一边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昆汀。 显然，他们的对话，都被大师听见了。这一刻，楚逸欢不禁脸上发热。昆汀也垂下了头。 “算了，算了，现在不是教训你们的时候。”特斯拉大师摇头道，“告诉我，现在，舒曼还是议会主席吗？” “舒曼主席，已经在六个月前去世了。”楚逸欢想起了那天在议会大厅的情景，低声又道，“还有撒鲁特大师也……” “原来如此。”特斯拉大师脸上闪过一丝悲伤，“那么现在的主席，是小基辛格。” “是的。”楚逸欢点点头。 特斯拉大师默然不语，他似乎在控制着内心的情绪，又像在思考什么。他的目光先在昆汀身上停留片刻，注意到他那条残疾的左腿，暗暗摇头，又将目光放到楚逸欢身上。 “你们的来意，我都知道了。”足有一分钟，特斯拉大师终于打破了沉默，他垂下眼皮，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可以想象，海格伊鲁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所以基辛格才会不顾约定，派你们来找我。跟我来吧。” 特斯拉大师说着，在空中转过身，向洞穴深处飘去。他始终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雪白的长袍下摆垂至地面，如漂浮的旗帜。 楚逸欢试着去感受特斯拉大师的神力，与舒曼主席完全不同，大师身上，是一种温暖如春的力量，似乎和煦无比，又像深海一样厚重，无法探查。他只能肯定，大师绝不会比舒曼主席弱。 两人连忙跟在后面，特斯特大师飞得很慢，显然是为了照顾他们。犹如一团烈火，大师照亮了漆黑的通道，而楚逸欢心中，也被希望和激动充满。既然有特斯拉大师在，那么能否得到时间草，已经不重要。也许，可以请求大师，施展一个神秘预知术，实现自己的心愿。只是不知道，特斯拉大师是否同意。 楚逸欢患得患失之际，听见昆汀在问：“大师，你说的约定是……？” “当年，我离开海格伊鲁的时候，和舒曼有约定。”特斯拉大师缓缓道，“我会在节日岛隐居，不再出现。而议会将对外宣布，我失踪了，同时，也不得派人来打搅我的静修。” “那个……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昆汀小心地道。 “呵呵，小朋友，你的问题不少。”特斯拉大师看了昆汀一眼，“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也是我自己的愿望，只有心无旁骛的修炼，才能达到巅峰。” 特斯拉大师的声音，听来有些萧索，显然这中间还有一些别的原因，是他不想说的。 “大师，既然你现身了。是不是说明，约定已经失效了？”楚逸欢想了想，追问道。 “可以这么说。”特斯拉大师笑了笑，“我和舒曼有约定，只有在海格伊鲁面临重大危机时，才能来找我。另外还有两个条件，第一，他和撒鲁特两人都去世了。第二，必须由5级以下的低级弟子登岛传信。否则，我都不会现身。” 楚逸欢和昆汀两人面面相觑，特斯拉大师又道：“本来，我打算永不出世，但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两个条件。我曾经以为，这两个条件是无法实现的。首先，我有很大机率先一步去世。其次，5级以下弟子几乎没有登岛的可能。这两样，也算是我为海格伊鲁留下的，一点算不上指望的指望。如果他们两人都已不在了，议会又不计牺牲，想尽办法，派了低级弟子上岛。这说明，事情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而我，也不得不出手，提供帮助。” 大师话音未落，楚逸欢已喜形于色。没想到，这才是任务的真实目的。贾艾斯大师他们，并未居心叵测。第一种可能，已得到了特斯拉大师的亲口解释。 “议会的密令，真是误人太深。”昆汀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也只告诉我们，来找时间草。早说又能怎样呢？”他说着，使劲一拍楚逸欢的胳膊，“对吧，兄弟？把我们吓坏了。” “是啊。”楚逸欢点头道。他心里翻来覆去的，都是请求特斯拉大师帮助，根本没有注意昆汀的暗示。 “小基辛格，一直都是这么谨慎。”大师看了两人一眼，微笑道。 大师说着，加快了飞行速度，让两人拼命奔跑，才堪堪赶上。前面的通道也开始分岔，除了寂静之外，并无异常，显然路易丹等人，是走上了另一条路。 1500米，在转过一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明亮的光线，不仅从特斯拉大师身上照出，也在洞壁上纷呈。这里是一处口袋形的天然洞穴，足有500平米，十分宽阔，又像一个厅堂，唯一的出口就是入口。周围是坚硬的青色岩石，和成排的魔力灯光。 在洞穴一角，摆放着数十个巨型的，绘满花纹的陶罐。此外，就是一张石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特斯拉大师并未停留，他径直向前，把两人带到了石床前。 床上是一名年轻的少女，双眼紧闭，正在沉睡。她的头发是乌黑中带着一些靛蓝，这是典型的，金焰洲约尔丽族人的特征。在如云的秀发下，是一张精致的小脸，肤色如玉，颈脖修长。少女的身上，同样是一袭白袍。但这身白袍，十分纤薄，在明亮的光线之下，少女胸前粉色的蓓蕾，都随着她的呼吸，胸膛的起伏若隐若现。 昆汀“咕”地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大师……”楚逸欢满腔疑惑，使劲咬紧牙关，才把目光从少女身上移开。不知为什么，他看到少女的第一眼，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本能的冲动。这个沉睡的少女，似乎有一种古怪的魔力，正在诱惑着他。 “她是我的女儿。”特斯拉大师说话了，语声低沉，“她已经沉睡了很多年。在一次修炼中，出现了意外，从此昏睡不醒。只有时间草，才能延续她的生命。这也是我远离海格伊鲁，留在这里的原因。你们要找的时间草，就在她身体里。” 第51章 施得黑亦（2） “这……”楚逸欢惊呆了。一旁的昆汀，则用一副色授魂与的呆滞表情，盯着少女不放。 “我将时间草，植入了她的身体，这样，就能让她容貌不变，一直活着。”特斯拉大师继续道，“当初，我曾经试着用魔法，预言她醒来的日子。而魔法告诉我，唤醒她的，将是一个年轻人，一个低级魔法师。而这个人，会在舒曼和撒鲁特去世后出现。” “太久了，实在太久了。”特斯拉大师语气沧桑，望着楚逸欢，“但是这一天，终于让我等到了。我与舒曼约定的，两个无法达到的条件，竟然都变成了现实。当年，我在时间中看到的，就是你的脸——这就是为什么，我在你们面前显出真容的原因！” 楚逸欢心神巨震，惊讶，意外，无法形容的感觉，让他心中如巨浪翻涌。而特斯拉大师还在说着：“现在，我需要你唤醒她。唤醒她，我就答应你一件事。这将是我个人对你的承诺，不包括对海格伊鲁的援助。” “我……我要怎么做？”楚逸欢声音嘶哑。特斯拉大师的话，如从天边传来。与传奇故事一样，获选的英雄将要承担使命的事发生了，让他神情恍惚，如在梦中。 “你躺到她身边。”大师道。他身周的光轮更明亮了一些，似乎也和他激动的心情一样，在微微地颤抖。 楚逸欢点点头，爬上石床。沉睡的少女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手挨着她的胳膊，只感到她身体冰凉。 “抱紧她，试试用你的吻让她苏醒。”大师的声音从光芒中传来。 楚逸欢只是稍一迟疑，就伸手抱住了少女。虽然说，大师的吩咐，眼前的一幕，都与他曾听过的，一个王子唤醒沉睡公主的故事极为相似，但他已无暇思考。最重要的是，只要唤醒少女，他就能获得大师的承诺，找出亲人的下落。哪怕大师要他割下一块肉，他也会毫不犹豫，何况，只是一个吻。 楚逸欢半压在少女身上，慢慢将嘴唇凑了过去。他能闻到少女身上那股甜腻的，带着龙涎香和烈香的气息。就是这股气息，让他呼吸粗重。少女似乎有所感觉，身体轻轻扭动着，连胸前的薄纱，也随着他笨手笨脚的动作，滑到了一边，露出一抹惊人的白腻。楚逸欢脸颊滚烫，同时又有一股无名的烈火，从小腹中猛然窜起。 “啪嗒”，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楚逸欢怔了一怔，他稍微转头，看到特斯拉大师已经改变了浮空而坐的姿势，站在两米之外。“继续，假如她有什么动作，都是梦中的正常反应，你不要抗拒。”大师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急切，“按照预言，她应该会和你很亲密，借助你的力量，帮助她恢复清醒。” 很亲密？楚逸欢回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少女身上。他能感觉到，少女的身体开始发热，苍白的脸上也现出了红晕。她的腰肢正以一种妖媚的动作，轻轻扭动着，柔软的身体，在他身上若有若无地摩擦。 大师的个子，为什么有些矮？但是刚才的一瞥，产生的一丝疑惑，转瞬间就从楚逸欢心里飞走了。此刻，少女的容颜占据了他所有思想。还有一股狂野的，仿佛硫磺烈火一般的原始冲动，令他死死抱住了眼前的玉人。 就在他要吻上少女嘴唇的瞬间，一声断喝突然在耳边响起：“楚逸欢，离开那里！” 楚逸欢一怔，恍如从天边被拉回现实，转头一眼，他看到昆汀正站在不远处，之前色迷迷的表情，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焦急和恐慌。毫无疑问，就是他在大喊。 0?5秒，楚逸欢目光转动，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他看清了眼前的事物。身下的石床，并不是简单的石床，而是画满了复杂的，诡异的花纹，乍看起来，就像是干涸的人血，历经常年累月的涂抹，变成了黑褐色。而在石床周围，两米外，还摆放着一圈浅红色的晶石。那是火焰晶石，在晶石下方，还有另一圈圆形的，迷宫一样的图案。 法阵？！楚逸欢心中如遭雷击，这种诡异的绘制手法，绝不见于海格伊鲁，而应该是拜火教使用的，用于献祭的东西！同一时间，他看到了站在阵法边缘的特斯拉大师。大师脸上，那种慈祥和洞察一切的睿智，已经完全消失，变成了一种气急败坏，甚至咬牙切齿的神情。而大师长可及地的白袍，也因为激动而颤抖，露出了藏在袍子中的一条腿。 但是，那并不是人腿，而是一条生满黑毛的，上粗下细，兀鹰一样的腿。在腿的下方，原本应该是脚的地方，却生着一只尖细的鸟爪！ 这只鸟爪，正随着主人暴躁的心情，在岩石地上抠动着，抓出条条白痕。毫无疑问，“特斯拉大师”的腰部以下，就是一双这样的腿，这也使得他上身长，下身短，站立的时候，只有150厘米。在刚才，“啪嗒”一声，就是鸟爪踏地的声音。在大师现身之前，也有同样的声音。而他一直悬空飞行，就是为了藏起这双腿！ 怪物！楚逸欢彻底清醒了。白衣老者已露出了真面目，他绝不可能是特斯拉大师！哪怕大师遭遇过什么变故，也不会给自己安上一双鸟腿。而且，拜火教的法阵，石床上散发着古怪魅力的少女，都说明整件事凶多吉少！ 然而，正在楚逸欢要动弹的时候，一双小手，已经闪电般环住了他的脖子。这双手力气极大，竟让他挣脱不开。他看到，身下的少女睁开了眼睛。这是一双杏眼，配合着她的琼鼻，小脸，别有一种清纯的美丽。但是少女的眸子，竟然是血红色的，那是一种嗜血的，冷漠无情的眼神，仿佛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不好！生死危机的敏感，让楚逸欢寒毛倒竖。他刚刚把咒语放到嘴边，少女的一只手，已经飞快地一圈，将他的两只胳膊一起夹住，向下一拉。同时另一只手，也迅速掐住了他的脖子。 “唔……”楚逸欢一声闷哼，上半身一下就力道全失，紧紧地贴在少女身上。他能感觉到，少女的双腿也已高高屈起，如一道交叉的锁，牢牢盘住了他的腰。然而，这个平时看起来香艳无比的姿势，带给他的只有惊惶。这个古怪的少女，简直力大无穷，他平时自诩的身强力壮，在对方面前竟连绵羊都不如。 少女的身体，如蛇一般在怀中扭动着，甜腻的气息，惊人的弹性，也让他在呼吸困难的同时，血往上涌，无法思考。不仅是最原始的诱惑，少女的手，还抓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嘴唇拉向她的嘴唇。 楚逸欢虽然不知少女要做什么，但他知道，绝非什么好事。“吻她”，“很亲密”，这正是那个伪装成特斯拉大师的怪物，要他心甘情愿做的。他听到自己的关节在挣扎中发出响声，但是他的嘴仍然一寸一寸地，被少女扯得越来越近。 楚逸欢眼前金星乱冒，他看到少女张开了嘴，她的嘴中除了甜香之外，还有浓重的血腥气，甚至有男人体液的气味。少女一口编贝似的白牙，也在微微发光，仿佛出鞘的匕首释放着寒意！ “噗通。”身后不远处，有风声响起，然后有人栽倒在地。楚逸欢知道，是昆汀被击倒了。因为那个扮成特斯拉大师的怪物，开始念诵一段古怪的咒语，“嫩本勒撒乌锐，勒尔普勒拉，雅登瓦迦拉耶灰……”。随着这个声音，少女的皮肤开始发红，脸上也现出了更加疯狂的神情。 “尊者？”就在楚逸欢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一个突兀的人声，忽然在洞口响起。 “施得黑亦？”另一个人也诧异地道。这是贾艾斯大师的声音。 第52章 施得黑亦（3） 施得黑亦，一个魔鬼的名字。根据拜火教的典籍记载，无量大神摩洛，曾在虚空中降服无数鬼魔，又在他不可测的咄火神殿中，打造了一个由三万万千克钽金铸成的监牢，将十个最邪恶的魔鬼关押在内。摩洛的信徒在修炼到7级后，就可以借助这些魔鬼的力量，使用魔鬼的技能，甚至将自己的形象，完全幻化为某个魔鬼的样子。 这十个魔鬼的真名和真形，是拜火教最大的秘密。在海格伊鲁的记载中，只知道排名第一的魔鬼称为帕玛桑哈，据说是一个正义的魔鬼，有强大的治疗能力。排名第三的，就是施得黑亦，擅长蛊惑，以及读取他人的心思。至于其他魔鬼，全部以“未知”标注。主要原因，不仅是金焰洲路途遥远，魔法师们很少前往，也因为两个信奉摩洛神的国家十分封闭，双方并无冲突。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摩洛神的信徒，绝不比同级的魔法师弱，某些方面还犹有胜之。 在这两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假扮成特斯拉大师的怪物不由一愣，咒语声戛然而止，紧紧夹着楚逸欢的少女，也同时停止了动作。她仿佛在一瞬间，重新陷入了昏睡，但是铁钳般的手，依然捏着他的脖子不放。 楚逸欢使劲偏过头，他看到贾艾斯大师和赫斯夫的身影。贾艾斯大师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长了一双鸟腿的“特斯拉大师”，表情有些惊讶。而赫斯夫，则是一副恭敬、讨好，又带着畏惧的表情。 “尊者，你这是……”赫斯夫又唤了一声。 “你们先退出去，”鸟腿的白衣老人哼了一声，“不要打搅我办事。” 尊者，施得黑亦。昆汀的分析，目睹的现实，在楚逸欢脑中轰然作响。第二个最坏的可能，也许被全部言中了。只有拜火教的8级高手，才被称为“尊者”，这种人，当然可以利用魔鬼的力量。这位“尊者”，幻化为施得黑亦，用读心术，了解了他内心所有的想法，然后又变为特斯拉大师的模样，将他们骗到这里。 是的，这就是真相。之前的经历，所有的细节，都如电一般闪过。他和昆汀在山洞里低声谈话的时候，这个“尊者”，无疑就躲在附近偷听。当它听到“特斯拉大师”时，就变化了外貌，绽放出光芒，现出一种慈悲的形象。 楚逸欢记得，当时白衣老者的脸，完全藏在光轮中，只有一双眼睛在炯炯发亮。当他想起和舒曼主席相似的目光，再想起特斯拉大师的画像后，老者的面容才显示出来。是的，这正是记载中的原话：“施得黑亦可以读取心思，变出人内心所想”。 施得黑亦，并不能神通广大到凭空变成特斯拉大师，而是他自己的思维，泄露了秘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对方的目光下，自己有一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 当然，不仅如此，他对时间草，对父亲和雪莉下落的渴望，都已被对方洞悉。包括他回忆的片段，队伍的来意，舒曼大师死于神秘预知的情景，都落在施得黑亦眼里。 所以这个怪物，才编造了一段子虚乌有的“约定”，用一个所谓的预言，引他入瓮。这个冒牌货的话，并不是毫无破绽，最大的问题，就是忽略了赫斯夫这一角色。很显然，对方身周的光芒，也带着强大的蛊惑效果，与喜悦之石很像，借用了他的执着，让他不由自主地，对谎言深信不疑。 而旁观者清的昆汀，反而没有中招。但是自己竟忽略了同伴的暗示。 看着倒地不起的昆汀，楚逸欢一阵懊悔。从此时，贾艾斯大师和赫斯夫的表现来看，双方的约定是存在的，但这是另一种，里应外合，让尊者办事的约定。被办的，当然就是他们这群低级弟子。可以想象，先一步进来的路易丹等人，多半已遭了毒手。 但是，对方为什么要他爬到石床上，难道是要用他的血肉，来喂食这个怪异的少女？这是他唯一想不明白的问题。 “索波尊者，你这么做，不符合约定吧。”贾艾斯大师并没有退出去，而是皮笑肉不笑地道。 “什么约定？”白衣老者语带怒气。 “之前说好的，不留活口。”贾艾斯大师淡淡道，“但我看你的意思，是想把他变成你的‘金刚男’。这么做，就有暴露的可能，对大家都不好。” “你……”白衣老者似乎恼羞成怒，身下的鸟爪在地上使劲一抠，突然腾空跃起。0?5秒，老者的手中化出一口光芒利剑，直扑贾艾斯大师而去。 “哎呀！”赫斯夫大叫一声，疾步后退。但贾艾斯大师纹丝不动。“哈哈哈哈！”半空中的白衣老者一阵长笑，剑光在一瞬间收了回去。而当他落回地面时，模样已和刚才完全不同。 眼前此人，身量已经增高了三十公分，满脸的白须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六十多岁，鹰钩鼻，眼神阴鸷的老者。他的头顶上光秃秃一片，只在双耳和脑后，留着垂至肩膀的头发。一个青黑色的火焰形状，画在他的额头上，直达顶心。这一块刺青，象征被摩洛神触摸，将咄火永存己身，是典型的，拜火教神力者的特征。 神力越强，火焰刺青的范围越广，也充分说明老者的强大。 石床上的楚逸欢脸色惨白，第二种最坏的可能，已经证据确凿了。既然索波尊者在此设伏，那么时间草就是谎言，况且，贾艾斯大师已亲口说出了灭口两字。难道所有人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他再次鼓起全身力气，想要脱离控制，但古怪的少女虽然昏睡不醒，手脚却像岩石一般，让他颓然放弃。 “索波尊者的神力，果然高超，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刚才，就是施得黑亦的真形吧？”贾艾斯大师微微一笑，并不把之前的虚假威胁当回事，也丝毫不看已成死鱼的楚逸欢。 索波尊者干笑两声，没有否认。 “施得黑亦，以老者的面目出现，慈眉善目，还能变化，的确很能迷惑人。”贾艾斯大师似乎随意地道，“刚才，连我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真正的特斯拉大师。不过，这个魔鬼也有破绽，就是它的腿，啧啧，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施得黑亦的真形，加以提防，尊者你的招数，恐怕会损失不少吧。” “说什么你想？”索波尊者变了脸色。他的通用语很生硬。 “我想说，我会遵守约定，不把与尊者有关的事外传，任何事。”贾艾斯大师道，“也希望尊者守约。” 索波尊者眼珠动了动，没有说话。他瞟了一眼石床上的楚逸欢，显得心有不甘。 “索波尊者，如果你需要金刚男的话，其他人任你选，但是这个人，你必须交给我。”普尔斯子爵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第53章 宝瓶少女（1） 普尔斯子爵的身后，跟着老威和努爾匆。 “料理干净了？”贾艾斯大师随口道。 老威点点头，一边用一张手巾擦着手上的血：“有两个想逃，被我宰了。剩下三个在后面。”楚逸欢还是头一回听见老威说话，但他有一种感觉，这个沙哑难听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努爾匆将三个捆得结结实实的人拖了进来。三名捕猎者，嘴被堵死，眼神惊恐。 “很好，人都到齐了。”普尔斯子爵把目光望向洞穴一角的大罐子，“看来索波尊者也没有失手。现在，开始分配吧。” 老威、努爾匆、赫斯夫三人，立刻往罐子走过去。 “等一等！”阴鸷的拜火教高手，索波尊者急忙拦住。 “这个金刚男的事情，先说好。”索波尊者道，“子爵，你是不是，一定要带走这个人？”他一指石床。 普尔斯子爵看着被少女夹在腿间，兀自挣扎的楚逸欢，不由哑然失笑。他走到石床边，饶有兴致地看了几眼，嘴里啧啧连声。楚逸欢看不到子爵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又转过身去，对索波尊者道：“的确如此，这个人，对我很重要。” 很重要？楚逸欢一愣，又皱起了眉头。他当然不会傻到，认为普尔斯子爵是想救他。从对方的话语中，他甚至听出了一种刻骨的恨意。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个人？他想起对方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救援玫瑰公主的事迹”，难道说，这是一名玫瑰的追求者，因为嫉妒而发狂？ “那好。”索波尊者立刻道，“我要二十个，这些祭品！” 老威等人一下就变了脸色。“太多了。”贾艾斯大师板起了脸，“我们的约定是对半分。” “但是，你们要拿走我的金刚男。”索波尊者道，“这个人，资质很好。我看得出来，他，还有他，”索波尊者一指昆汀，“在不久前，都服用过强大的能量晶体。唔，要是我没猜错，就是你们，珙洲那边的奥秘晶玉。不要想骗我，这两个，一个就可以换五个。”索波尊者冷笑道。 “这个给你做金刚男。”普尔斯子爵踢了踢地上的昆汀。 “不行！”索波尊者断然拒绝，“这个人腿有问题，资质再好，也不行。我的金刚男，不能有残疾！” “现在还剩几个？”普尔斯子爵脸色阴沉，问努爾匆。 “索波尊者这边，有五、六……是十八个，加我们这边三个，还有这两个，是二十三个。”努爾匆道。 楚逸欢听得心惊不已，这个数字，不仅有路易丹等人，还包括了仇茄、鲁兰两伙。这个索波尊者到底有多强，竟然在无声无息之间，就把魔法师们全部抓了。而且，还把他们装进了陶罐！ “这两个，再加五个，给我们，”贾艾斯大师沉吟几秒，“应该是够了，其他的，都给索波尊者。” “太少了！”贾艾斯大师话音未落，索波尊者再次反对，“我的宝瓶女，需要很多祭品。这两个给你们，其他的，都给我！” 贾艾斯大师现出一丝不耐之色，沉着脸道：“尊者的要求，未免过分了一些。人数少了，我们等于白跑一趟。” “不能怪我。”索波尊者皮笑肉不笑地道，“本来说好的，你们带四十个上来。我这边，至少要有二十个魔法师，3级以上的。” “我们也没想到，损失这样大。”贾艾斯大师皱着眉毛，“等下次，再给你带几个。” “不行！”索波尊者立即道，“等下次，你们一去不返了。” “那尊者说说，要怎样才对？”贾艾斯大师脸色发黑，暗暗抬起了右手。 “这样吧，把我这个便宜弟子，留给我。”索波尊者眼神闪烁，“其他的，就按你们的方案。” 一旁的赫斯夫顿时脸色惨白。“这……不……”赫斯夫嗫嚅道。他忠厚老实的脸上，已经完全被恐慌所占据。 “呵呵，”贾艾斯大师笑了，“这位赫斯夫先生，虽然曾拜在你门下，但他一直是我们的人，长达十年的潜伏，也立下了汗马功劳。尊者也想想，我们双方能接上头，一起合作，也多亏了他。” 赫斯夫听着，不由露出了放松的神情。贾艾斯大师这么说，看来是不会把他交出去了。 “我们绝不会忘记，赫斯夫先生的贡献。”面对索波尊者阴沉的目光，贾艾斯大师继续道，“他作为一名忠勇的战士，也将继续发挥他的作用。”贾艾斯大师说到这里，突然一抬手，击在赫斯夫脑袋上。 魔力光芒一闪，赫斯夫一声不吭地倒下了。“所以，我相信他也会不负众望，重返尊者门下。”贾艾斯大师结束了他的演说。 索波尊者张大了嘴。 “现在，尊者满意了吧？”贾艾斯大师脸上皮肉抽动着，显然在压制内心的暴怒。 “咳咳，”索波尊者呆了一呆，“那……就这样吧。” 这位贾艾斯大师的手段，当真是翻脸无情，狠辣之极。口中说着贡献卓著，却不动声色，立即下手。很明显，自己只要再说个不字，对方就会立即动手。索波尊者阴鸷的目光闪烁着，也许，有必要向他们学一学。 既然已达成条件，索波尊者也不再废话。他念诵咒语，少女夹紧的手脚顿时松开了。但是楚逸欢仍然不得自由。候在一旁的努爾匆和老威，早就拿出了牛筋绳，两下就把他捆成了粽子。 努爾匆嘿嘿地笑着，拍了拍楚逸欢的脸：“大师，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啊!” “少废话，赶紧做事！”一旁的普尔斯子爵立刻打断道。 努爾匆哼哼两声，把楚逸欢扔到地上，又用好色的目光，贪婪地打量着石床上的少女，使劲吞了几口口水。 “怎么？有兴趣？对我的宝瓶女？”索波尊者阴森森地一笑，“我允许你尝尝滋味。放心吧，有我在，没有危险。” 努爾匆有些意动，喉结又耸动了几下。少女身上的薄纱，几乎全部敞开了，露出了羊脂白玉一般的身体。这幅场面，是男人就无法忍受。连贾艾斯大师，也不时瞟上几眼。 “努爾匆，做事！”普尔斯子爵再次厉声道。 努爾匆又狠狠地剜了少女几眼。悻悻转身，走向那些大罐子。老威早已先他一步走过去，伸手进罐，使劲一拉，“哗”地一声，把一个人捞了出来。 这是胖子墨西，双眼紧闭，昏迷不醒。他身上浸透了一种暗红色的汁液，正顺着的头发和衣服，不断地滴下来。这种汁液，也有一种奇怪的甜香，与少女身上的气味十分相似，让人一闻，就感到头脑发晕。 显然，其他人也都被泡进了罐子。这些绘着诡异花纹的大罐，也是拜火教的邪术之一。 胖子墨西的身体滚到了地上，“继续。”普尔斯子爵道，但他刚刚说出半个词，石床上僵硬不动的少女，已如弹簧一般跳了起来！ 第54章 宝瓶少女（2） 少女的身体，犹如一道白色的光，带着一股迷人的香风，猛然跃起，扑向老威。 这个曼妙的躯体中，无疑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1秒，她就越过了十多米的空间，来到老威面前。 “混蛋！”老威狂嗥一声，意外之下，他所有的咒语都已来不及使用。同一时间，魔力火光也在贾艾斯大师手中出现。作为9级的高级大师，他反应极快，他瞄准的对象也并非少女，而是一旁的索波尊者。 在0?3秒之内，索波尊者也反应了过来，他掌心浮起一串萤火虫一样的光点，朝向贾艾斯大师。 1秒，两个强者的神力光芒凝在手中，并未释放。因为少女已经抓住了她的目标，不是老威，而是两尺之外，昏迷的胖子墨西。 血花四溅，古怪的少女伸手如刀，捅入了胖子墨西的身体，再一挖，将心脏掏了出来。 可怜的墨西在昏迷之中，就成了一条亡魂。众人目瞪口呆，少女已俯下身体，一边发出咯咯的笑声，一边痛饮鲜血。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也被她抓在嘴边，狠狠咬了一口。随后，少女又扳着胖子墨西的脑袋，将她的丁香小舌探入对方的嘴里。当然，这并不是吻，如果对象是活人的话，可以称做死亡之咬——在少女牙齿合并的时候，带出了墨西的舌头。 而在献上“香吻”的同时，少女的左手，也捏住了尸体的下身，就像对男人那件东西有仇一样，从外观形状，和她用力的程度看，胖子墨西平时爱吹嘘的本钱，早已变成了一滩烂泥。 这一幕，既怪诞又恐怖，尸体上鲜血汩汩而出，沾满少女的脸和身体，就像一朵洁白的花朵开出了妖艳的红色，又像在某些邪术仪式中，疯狂的偶像崇拜者，用血在泼洒祭品。楚逸欢头皮发麻，看来只差一点，被像布娃娃一样捏烂的就是他。他无法想象，是什么让这个美丽的少女变成了嗜血怪物。 这一幕，也让普尔斯子爵等人脸色铁青。刚才色心大起，想要一尝滋味的努爾匆，则夹紧了双腿，两股发颤。 “索波尊者，你的宝瓶女是怎么回事？”贾艾斯大师语气阴沉，他并不看在尸体上啃咬的少女，只盯着索波尊者。魔力火光仍停留在他手中，一触即发。 “我看，有一点误会……”索波尊者干笑两声，“各位，不用紧张，因为你们，要带走宝瓶女的祭品。所以，她生气了。”索波尊者说着，把手一收，熄灭了其中的光点，“死掉的这个，算我的。” 贾艾斯大师容色稍霁，也收回了掌中的火光。普尔斯子爵一使眼色，努爾匆和老威连忙绕开少女，要去开第二个罐子。 但两人才刚刚一动，趴在尸体上的少女立刻又弹了起来，就像一只守护食物的猛兽般拦住去路，喉咙里呼呼声响。 老威立刻念诵咒语，可是他嘴皮才张开，少女的手已经闪电般抓向了他的脖子。老威急忙后退，然而这个距离正是魔法师的薄弱环节，他虽然避开了这一击，脖子上仍被拉出一条血痕。 “索波尊者！”普尔斯子爵也忍不住了。 “我表示，抱歉。”索波尊者连忙念诵咒语，让少女停在原地。但少女依然盯着老威和努爾匆，舔着嘴唇，蠢蠢欲动。 索波尊者忙道：“宝瓶女，还没有完成，智力不高，只有一些本能。罐子里面这些，她以为，都是她的。如果有人想要带走，她就要动手，把祭品先杀掉。这个时候，我的咒语都不太管用。” “索波尊者，如果你控制不了这个宝瓶女，我有很多办法，也乐意效劳。”贾艾斯大师是一种阴沉得立刻要爆发的声音。 “这样吧，我先把祭品带走，和宝瓶女一起，到另一边山洞去。”索波尊者想了想，“她看不见，也就不会再闹了。”他说着，扫了一眼地上，露出肉痛的表情，“可惜，画了这么久的法阵，又要重来。算了算了，这里，就留给你们吧。有这些现成的东西，你们召唤女妖，也容易一些。” “可以。”贾艾斯大师稍一犹豫，就点头同意。他巴不得早一点打发掉这个奸猾的索波尊者，自己这边要做的，并不想让外人看见。对方能主动提出，当然正中下怀。 索波尊者阴阴一笑，盘膝坐到地上，念诵一段新的咒语。依稀有一点萤火，随着肉眼难辨的雾气，从他的手心和脚掌心冒了出来。 5秒，这些东西全部消失在空气里，紧接着，几个大罐子就摇晃了两下，仿佛失去重力一般，突然从地上浮起。 “没错，这就是罗刹鬼王。”贾艾斯大师不动声色，对身旁的普尔斯子爵解释道，“平时藏在他手脚里。我们眼前这些，经过喂养，应该已到了7级，力气很大，足够抬起罐子，甚至把普通人撕碎，与赫斯夫完全不在一个水平。”贾艾斯大师顿了顿，“以你们的等级，还看不见，但是可以用闪光术，让罗刹鬼王露出形迹。” 索波尊者瞟了贾艾斯大师一眼，笑了笑，没有搭腔。他听得出来，这位空间大师是在提醒手下，要如何防备。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少耍花样，一切虚实都在他掌握之中。 “咄！走！”索波尊者连连挥手，十二个大罐子离地半米，排成整齐的三行，飘向洞口。胖子墨西的尸体滴着一条血痕，当先开路，让贾艾斯大师三人连忙避让。这具尸体一边飘，一边还在颤动着，当然，并不是墨西在动，而是抬着他的罗刹鬼王，被新鲜血食刺激得十分兴奋的原因。 和巫师一样，尸体，对拜火教的信徒也是好东西。墨西虽然死了，但毕竟是个神力者，罗刹最爱这种血肉，索波尊者绝不会浪费。 在普尔斯子爵等人退到墙角的时候，诡异的宝瓶少女也在索波尊者的大声喝令下，跟在移动的罐子后面，她一边走，一边不甘心地去看剩下的罐子，又向楚逸欢瞟了两眼，舔舔嘴唇。 她走得摇曳生姿，努爾匆再次被吸引，不由把目光粘在她的腰臀上，咽了一口唾沫，又恨恨低骂一声。 少女立刻就听到了，她停下脚步，盯着努爾匆。确切地说，是盯着他的下体。就像一只剑齿虎锁定了长尾兔，没有怜悯，只有冷酷无情，目光中看不出丝毫人类的心理活动。 少女手一动，努爾匆顿时一个哆嗦。但少女并没有理他，她一只手拎起一个被捆牢的捕猎者，肩膀下也挟了一个，转身走出山洞。在踏入黑暗之前，她最后扭头看了洞内一眼。楚逸从她脸上看到的，除了冷漠之外，似乎还有一丝嘲讽的笑意。 大罐子和少女一离开，山洞一下显得空旷了不少。索波尊者也嘿嘿一笑，抬腿往外走。“合作愉快。”索波尊者说着，又把昏迷的赫斯夫提在手里，“你们办完事，就自己离开，我也有事做，就不送了。以后，还想合作的话，上喀拉普色岛找我。” 贾艾斯大师淡淡点头。索波尊者不再废话，大步流星，走进通道。 “开始吧。”直到目送着索波尊者的身影完全消失，也听不到脚步声，贾艾斯大师才转身道。 “就在这里？”普尔斯子爵道，“要利用现成的法阵？” “不，我们还要再往洞穴深处走。”贾艾斯大师摇头道，“去赫斯夫以前勘查好的那里。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索波尊者的地盘，这些法阵，他说有用，到底有没有用，我们都不知道。要是是另一种，不利的作用呢？唯一了解索波尊者的赫斯夫，也被他弄走了。我担心，这位尊者在打什么鬼主意。” 普尔斯子爵连连点头，老威和努爾匆也走到剩下的罐子前，准备继续刚才的工作。但是下一秒，两人的脸色就变了。 “这是……”努爾匆嗫嚅着道。 发现不对的贾艾斯大师疾步上前，只一眼，就让他面色铁青。剩下的五个罐子里，的确泡着人体。但这些人体，都是死的。他们穿着图萨神国的服饰，面目也与魔法师们迥异。无疑，这是一些早就完成了功能的祭品。这是一招掉包之计，真正的祭品，显然早就被索波尊者藏在别处！对方故意用宝瓶女捣乱，先走一步，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啊——！”贾艾斯大师额头上青筋绽现，含怒一掌，炽热的贤者之焰立刻喷发，将洞壁都烧裂了一块！ 第55章 尔虞我诈（1） “老怪物该死！”普尔斯子爵气得浑身发抖。 “追！”努爾匆一声喊。但是他吼得虽响，脚下却纹丝不动。一个9级的无碍觉者，可以和贾艾斯大师媲美的高手，傻子才会追上去送死。 “不许轻举妄动！”贾艾斯大师咬着牙，“辛塔守在外面，他跑不掉的。既然他敢撕毁约定，就要付出代价，吞下去的，也要吐出来！”贾艾斯大师的语气，明显是起了杀心。 “你们留在这里！”贾艾斯大师边说边走向洞口。面对三条岔路，他停了两秒，随即念诵咒语，召唤出一颗魔力之眼，飞入索波尊者离去的那条通道。至于他自己，则疾步踏进朝外的一条路。很明显，这是先用魔力之眼锁定敌踪，再与外面的辛塔大师汇合，并肩攻入的打算。 贾艾斯大师的情绪并未表现在脸上，然而踏入通道的同时，他已心急如焚。索波尊者，这个狗东西太坏了！大师想起进洞的时候，索波尊者就拍着胸脯，夸下了海口，表示抓人的事都包在他身上。而自己，为避免打草惊蛇，造成无谓损失，也同意了对方的方案。正常情况下，也只有拜火教觉者的烟雨术，才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把目标逐一活捉。 甚至，自己在进入放罐子的洞窟之前，还用魔力之眼侦查过几条通道，确定没有漏网之鱼。谁知道，百密一疏，还是中了对方的奸计！ 细节在贾艾斯大师脑中逐一浮现。刚才，索波尊者故意用罗刹鬼王，把大部分罐子都晃了几下，故意让人听到，表示里面是装着东西的，又利用宝瓶女，在那边胡搅蛮缠。而胖子墨西被捞出来的一幕，也让他疏忽大意，忽略了可能的疑点。这种种手段，是否说明对方一开始，就居心叵测，别有企图？ 贾艾斯大师想到这一层，额头上不由渗出了冷汗。说不定，这就是索波尊者调虎离山，各个击破的计策。合作，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这让他立刻想起了猴笛，这件绝世宝物，多半就是引起对方觊觎的原因！ 洞口的辛塔，未必是索波尊者的对手，而且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极可能毫无防备，就被干掉。这样的话，索波尊者就完成了第一步。 而且，这附近都是索波尊者的地盘，只要他离开山洞，带着祭品往什么地方一躲，谁也找不到。这样的话，任务就算彻底失败！至于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还有没有时间，都是未知数！ 贾艾斯大师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求魔法之神保佑，索波尊者没有走远，事情也没有到达最坏的那一步！ ※※※ “有一排罐子飞出来了。”黑暗中响起的语声，低不可闻，仿佛从岩石缝隙中钻出的一点微风，离开两米，就完全听不清了。 而发出声音的这个地方，即使光线明亮，一眼看去，也与洞壁无异。如果不是这一块地方，稍微动了一下的话，根本无从分辨真假。 这是幻象斗篷的效果，藏在下面的，是仇茄一伙人。此刻，另外四名中老年，都面色严肃，如临大敌地听着仇茄的叙述。 作为高级奥秘魔法师的仇茄，已能越级召唤一颗魔力之眼。这是他暗藏的底牌，之前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虽然说，这种魔力之眼飞行速度很慢，侦查的距离也不超过600米，但就是它起到了关键作用，让五人避开了危险。 此刻，这颗魔力之眼悬浮于通道的上方，在100米外，对准索波尊者存放罐子的洞口，悄悄窥视着。 “一、二，”仇茄低声数着，忽然失声道：“不对，罐子前面，还有个人。魔法之神在上！” “什么？”黄台忙道。 “我看到，胖子墨西的尸体。”仇茄声音低沉，“死得很惨，胸前好像开了个大洞。” 另外四人都捏紧了拳头，没有说话。“很好，再近一点。”仇茄咬着牙，操纵魔力之眼，往罐子内部看去。 “十二个。”仇茄的声音在发抖，“我看到鲁兰了，除了卡普空大师那两个弟子，其他人，全部被装在罐子里，嘶——”仇茄说着抽了一口冷气，“那三个捕猎者，被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孩拎出来了。” “你是说，他们全死了？”黄台的手指捏得发白。 “有可能。”仇茄道，“那三个还在动。也许，是被弄晕了。” “普尔斯子爵呢？”另一个中年人问。 “没有看到。”仇茄道。说话间，他看到一个相貌特异的老者，带着阴险的，收获一般的得意笑容，跟上了罐子。 仇茄不由浑身一颤，喃喃道：“一个拜火教的觉者，等级应该很高。抬着罐子的，就是罗刹鬼王。那么，他们全部遭了毒手。” “包括贾艾斯大师在内？”另外四人脸色惨白。 “不知道。”仇茄道，“再等等看，那个洞窟里面，好像还有人，我看到有影子在动。” 5分钟，死一般的寂静，仇茄声音再次传入了同伴的耳中。而且明显地，听起来失魂落魄：“贾艾斯大师出来了，他的样子，似乎很焦急。他在念咒语……一个魔力之眼。不好！”仇茄一跃而起：“我们快走！” 在听到贾艾斯大师几个字的时候，黄台等四人就已浑身冰凉。当仇茄跳起的同时，他们也全部反应了过来。幻象斗篷被立刻收起，这个时候，再也顾不得掩饰形迹，魔力羽翼纷纷浮现，载着他们急速逃向来路。 五位中老年的表情，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就是一种咬牙切齿，孤注一掷的愤恨。假如说，之前还猜不透真相的话。那么现在，在拜火教觉者之后现身的贾艾斯大师，就让他们再无怀疑！ 与昆汀类似的推测，之前种种的疑惑，目睹的一切，忽然之间，就在贾艾斯大师现身的同时，让五人豁然醒悟。这位议会大师，普尔斯子爵等人，与拜火教早有勾结。真实目的，就是要把他们送到岛上，作为祭品！而现在，贾艾斯大师肯定是发现了不对，所以追出洞来，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事实上，贾艾斯大师把事情想得过于坏了一些。索波尊者的确有鬼主意，但这个鬼主意，仅限于办事不力，给合作伙伴带来麻烦——他并没有抓到仇茄这一伙，还故意敷衍了过去。 索波尊者的失手，不仅有时间仓促，也有见到楚逸欢和昆汀两人后，见猎心喜，想要打造金刚男的急切。最重要的是，仇茄一伙人太过狡猾，一直没有被索波尊者发现。 这五个谨慎的中老年，虽然没有昆汀想得那样深，也没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对危险的直觉，让这伙人进入山洞几百米，就原地不动了。他们熄灭了照明术，连说话都只用耳语，然后唤出魔力之眼，向前窥看。 看了几分钟，并无异常，于是仇茄又让魔力之眼飞回洞口，正好看到辛塔大师暴跳如雷，拦住了楚逸欢和昆汀。 直到此刻，五人仍没有怀疑任务的动机，只是认为，洞穴里面岔路极多，需要人手逐一探索。这就意味着危险大增，五个人要分散开各自为战。黑暗生物的气息，也让他们顾虑重重。 一番商量后，他们决定，让仇茄的魔力之眼当先开路，遇到情况，也能及时示警。于是，他们就这样跟在慢吞吞的魔力之眼后面，像乌龟一样挪动着。同时也十分小心，走上一段，就要让魔力之眼停下，查看动静。 直到鲁兰和路易丹等人全军覆没，这五位才走了不到两千米。而索波尊者久等不至，疾飞向前，正好听见楚逸欢和昆汀的说话声。 对索波尊者而言，金刚男更重要，仇茄等人就被忽略了。索波尊者急不可耐地，带着被蛊惑的目标，去完成仪式，却不料被生生打断。要按他平时的性格，不把闯入者大卸八块，就已是仁慈万分，他当然不会主动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反正自己的祭品已经到手，其他的，就让这帮珙洲蛮子去头痛吧。 当然，索波尊者并未想到，他造成的后果。把时间回溯三十分钟，将魔力之眼放进岔路，逐一窥视的仇茄，也发现了同伴的踪迹。 在一个分叉路口，仇茄看到了贾艾斯大师和赫斯夫的背影，而普尔斯子爵则和努爾匆在一起——他们分开了。 出于一种隐藏自己，避免被贾艾斯大师察觉的动机，仇茄操纵着魔力之眼，跟上了子爵两人。很快，无声的，令人震惊的一幕，就传入了他的视线。他看到等在一个角落，满手是血的老威，还有地上两具尸体，和三个被缚的捕猎者。汇合的主仆三人表情阴险，悄声低语一阵，扛起俘虏，尾随贾艾斯大师的方向离去。 “怎么了？”察觉到仇茄的紧张，黄台等人忙问道。 “洞里的通道，其实是相连的。我看到，普尔斯子爵他们内讧了，两个捕猎者被杀。”仇茄道。 “什么？”另外四人齐齐色变。 “不知道怎么回事。”仇茄讲述他看到的一切，魔力之眼只能传递图像，没有声音，让他无法判断真相，“另外三个，被他们绑着带进去了。” “很奇怪。”黄台思索着，“如果是内讧，没有理由留下三个活的。而且，这些人都是他自己的手下。” 子爵的行为，已超过了五人的理解。一发现事情怪异，他们就全部掏出幻象斗篷，原地躲藏起来。仇茄的魔力之眼，则继续跟在普尔斯子爵身后。此时他们并不知道，贾艾斯大师已施放了一颗魔力之眼——正好从斗篷上方飞过，一无所获。 对于洞窟中发生的一幕，仇茄等人并未看见。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思路，滑向第二种最坏的可能。接下来，墨西血淋淋的尸体，装着同伴的罐子，安然无恙的贾艾斯大师，让所有可怕的猜测成为了事实。 而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奋力求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第56章 尔虞我诈（2） 八分钟，仇茄一马当先，直扑洞口。一颗魔力之眼紧随在后，这是辛塔大师的召唤物。 在600米前，他们就已被发现。对此，五人只是暗使一个眼色，装作并不在意。而且，还不时用惶恐的表情，向来路看去。 “混蛋！你们怎么出来了！”发现这一幕的辛塔大师，早就飞身进洞，隔着上百米，就高声叫骂起来。 毫无疑问，任务出了纰漏。至少仇茄这一伙，没有按计划被生擒。他们这样夺路而逃，难道，事情已经败露了？ 辛塔大师双眼微眯，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连环咒语已放在嘴边，魔力黏胶，龙息术，只要1秒，就可以施放。 “辛塔大师，快走！”仇茄大喊一声，他的脸上不仅有惶急，还有见到救兵的欣喜，“我们遇到一个拜火教的高手！鲁兰他们，都被抓了！” 五人飞奔而至，辛塔大师不由一愣，黄台也喘着气道，“那，那人就在后面，辛塔大师，快、快！我们先出去，再合力对敌！” 辛塔大师眉头一皱，即将脱手而出的法术，也缓了一缓。这么说，事情还没有败露，只有这几个家伙逃跑了。 这一刻，辛塔大师不由暗骂那个做事毛糙的索波尊者，事到如今，还要给他擦屁股！ “贾艾斯大师呢？”辛塔大师喝问道。 “不知道！”仇茄语带哭腔，“大师也失踪了！” 失踪？辛塔大师暗暗冷笑。“都给我站住！”他大喝一声。 但是这五人根本不停，转瞬之间，就已接近了50米。“哎呀！”仇茄转头一望，突然一声惨叫，“敌人就在后面！” 随着他的声音，另外四人也回头看去。“他来了！”这伙人一起惶然大叫，猛地停下脚步，一齐转身。 1秒，火光在他们手中全部点亮，瞄准了追来的敌人。 “你们……”辛塔大师刚刚说了一个词，突然发觉不对。因为，在他脑海中的另一个视域，落在这五人后方的魔力之眼中，只有空空荡荡的通道。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什么“敌人”！ 下一秒，仇茄等人已齐齐转身，完成的咒语全部施放。五颗火球！它们在一瞬间，就把通道全部照亮，不仅照出了辛塔大师惊骇的表情，也映亮了五个人充满仇恨的脸。 同一时间，辛塔大师恍然大悟。这是一招计谋，为了麻痹自己，早已定好的毒计。事情早就败露了，对“追兵的攻击”，换来两秒的时间差，就是为了出其不意，制造这一招绝杀！ 大意了！辛塔大师在懊悔的同时，也抬起了手。要临时变化，把攻击咒语转成元素屏障，已来不及了！唯一死中求活的办法，就是以攻对攻，让魔法之神来检验命运！ “啊！”对阵的两方，同时如野兽一般嚎叫起来。烈焰和气浪，瞬间将通道完全覆盖！ ※※※ “我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洞口的老威神情严肃。 “事情不对！”普尔斯子爵语气阴沉，“已经十五分钟了。贾艾斯大师再慢，也应该追到了索波尊者。如果对方不是存心撕毁合约，就该吐出一部分来。但现在……” “子爵的意思是？”老威看着他。 “我怀疑，索波尊者另有埋伏。说不定连贾艾斯大师也……”普尔斯子爵没有说下去，但另外两人都变了脸色。 “这个地方，很不安全。”子爵的目光四处观察，“没有动静，就是最危险的事。再等五分钟，我们必须离开！” ※※※ 在仇茄等人飞速逃离的同时，贾艾斯大师心中，也已乱了方寸。情急之下，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在100米外，远离了控制者，突然坠落的魔力之眼。因为，索波尊者消失了！ 从理论上说，紧随在后的魔力之眼，最多十秒，就能发现目标。这明明是一条笔直的通道，罐子飞得也并不快，但是，就在片刻之间，它们和索波尊者一起，全部不见了踪影！ 作为9级的拜火教高手，也许索波尊者可以遁入山壁，但贾艾斯大师绝不会认为，罐子和宝瓶女，也有这样的能力。 它们不可能凭空蒸发，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还有一条不为人知的暗道，藏在山壁上。障眼法，正是索波尊者的拿手好戏，他要隐藏一个入口，未必是什么难事！另外五个祭品，也被他用同样的招数藏在里面！ 瞬间，贾艾斯大师就确定了判断，他一边狂奔，一边将大部分意识投射到魔力之眼上，对准山壁逐寸搜索。现在，就是争分夺秒。不管有没有暗道，只要堵住了洞口，就立于不败。在天黑之前，任何人都必须离岛。他不相信，索波尊者敢在里面躲一辈子！ 但是这样做的后果，是让贾艾斯大师无法分心使用空间飞翼，也无法追上仇茄等人，了解真相。 索波尊者看着那颗徒劳的，贴着洞壁飞行的魔力之眼，无声地笑了。少了五个祭品的事，显然是暴露了，但这位空间大师蠢就蠢在，竟然不亲自出马，而是妄图用一颗呆傻的魔力之眼，来锁定自己。 索波尊者并不认为，合作不力的事能瞒几分钟。贾艾斯一发现不对，必然就要追击。到时候，再解释几句就是。然而，这位竟召唤了一颗魔力之眼。这未尝不是一种藐视，顿时让索波尊者恶心对方的心思，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他用一个烟雨术，附着在几只罗刹鬼王身上，包围了这颗魔力之眼。 9级的魔力之眼还无法穿透物体，也不能像主人一样探知力量波动。它的作用，还限于传递图像，无形的罗刹，对它而言与空气无异。 烟雨术，虽说1级的摩洛信徒就可以学会，但他就是智者和觉者们最强的障眼法。接近的敌人，都会被迷惑，看到海市蜃楼，生死幻觉，尤其在6级以后，更能让敌人看到心中所想，从而乖乖地踏进陷阱。鲁兰等人，就是中了这一招，被索波尊者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擒拿。 而现在，几只罗刹鬼王附着的9级烟雨术，与迷雾海岸上，蜃螅的幻象无限接近。虽然，烟雨术的时间只有一分钟，但这一分钟里，贾艾斯大师看到的，除了通道，还是通道。事实上，成排的罐子，就在眼皮底下，但他就是什么也看不到。 只要亲自去看一眼，就能识破的手段，贾艾斯大师却没有想到。不仅是已成定式的思维，还有最坏的设想，都让他一叶障目。在一分钟后，烟雨术失效时，这颗魔力之眼也已完全错过了几米之外的罐子，向另一条岔路飞去。 很快，飞奔的贾艾斯大师，也听到了洞口传来的大吼，如一声代表噩运的丧钟，在通道中嗡嗡回响。 索波尊者，已经和辛塔动手了！贾艾斯大师心头剧震。此刻，他再也顾不得搜索什么秘道，空间飞翼瞬间浮起，载着他急速向前。 ※※※ “乖徒儿，这么多祭品，可都便宜你了。”索波尊者一边走，一边抚摸着身旁少女的脸蛋，笑眯眯地道。 十五个罐子的收获，让他心情大好。这些都是平时罕见的，异神的信徒，摩洛神最喜欢的祭品。宝瓶女把他们采补干净，就会变得更强，而他也可以从宝瓶女身上，汲取大量的好处。说不定这一次，就能到达十级的边缘。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得到金刚男，只有以后再想办法。 “嘿嘿。”索波尊者想得高兴，顺手下滑，又在少女胸脯上猥亵地捏弄起来。而不管他做什么，少女脸上，始终是一片冷漠。她似乎对一切都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啊——！”突然，从洞口处，隐约传来的一声吼叫，让索波尊者一愣。 这个声音，是贾艾斯，此人似乎正陷入一种暴怒状态，又像是突然遇敌。这位走了另一条通道，竟然后发先至，速度奇快。这是否说明，外面出了什么变故？ “我去看看！你不要乱走！”索波尊者对少女吩咐一句，立刻腾空而起，在罗刹鬼王的托举下朝外疾飞。 第57章 怨魂妖影（1） 贾艾斯大师双目赤红。 眼前是一具烧黑的尸体，焦臭味弥漫了整个山洞。从残存的布料和体形，可以确定，这是辛塔大师。 洞壁还触手滚烫，毫无疑问，就在几分钟前，爆发了一场大战。在辛塔大师的尸体对面，60米外，有五堆还在冒烟的余烬。那是人体，在狭窄的通道中，被龙息术正面击中，已经不成形状。 贾艾斯大师无法还原事件真相，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辛塔失手了。他没有使用任何防御手段，反而是以命换命进行对攻。要么对方很强，要么是突然袭击。这五堆余烬上，所有可以用于辨认的特征，衣料，须发，都已烧没，这就是龙息术的效果。而辛塔所中的，是一排火焰法术的叠加，与拜火教的“萤火术”很像。或者，是几枚火球？ 贾艾斯大师心中一动，疾步上前，挥脚向一团焦灰踢去。下一秒，一枚发亮的空间盒子就应声滚出。大师拣起戒指，他可以清楚看到，上面刻着“耿召作品”几个字。 贾艾斯大师握紧了双拳，用力之大，几乎让戒指嵌入皮肉。好狠的手段！这五个人，就是仇茄一伙，他们要么是被索波尊者操纵了思维，要么就是他故意放出来的。其目的，就是要用这五枚棋子打头阵，让他们自相残杀！这就可以解释，对方为什么拍着胸脯保证，偏偏又少了五个的原因。这说明，索波尊者一开始，就不想履行什么合约，真正的目的，是要把他们全部留下！ 随着一声大吼，贾艾斯大师的心情，也变得如飓风一般狂暴。索波尊者，必须付出代价，血的代价！然而他知道，自己又中计了。这是一招调虎离山，现在，这个该死的东西，必然又返回了他的洞窟。他的目标，是普尔斯子爵等人，还有他舍不得吐出的金刚男！ 来不及了！追击的念头在贾艾斯大师心中只是一闪，就消失无踪。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索波尊者做很多事。自己再进去的话，未必能讨到好，对方的手段神出鬼没，还有不明暗道。说不定，陷阱早就等着他了！ 突然间，贾艾斯大师想起了赫斯夫，为了这次任务，与索波尊者牵线搭桥，提供消息的都是他。虽然说，这个人表现出来的忠诚，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十年的时间，已足够改变很多事。万一，万一赫斯夫是个双面间谍呢？对！很有可能！为了实现不可告人的目的，索波尊者故意讨价还价，不是把他要过去了吗？如果这一切，都是师徒两人表演的双簧呢？ 无论真相如何，贾艾斯大师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成功的希望，已不到百分之一。如果他不能尽快把索波尊者杀掉，等对方用完祭品，任务就彻底失败。何况，在普尔斯子爵那里，还有关键的东西！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祈求魔法之神保佑，让奇迹出现！ 就在这一刻，仿佛是魔法之神回应了祈祷一般，一个人影，忽然遮住了洞口的亮光。一瞬间，激动，狂喜，失而复得的欣慰，一下就让大师无法自持！ 他看到了索波尊者。虽然在逆光之下，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这个轮廓绝对不会出错！这个狡猾的东西，已出现在通道口，吸溜着鼻子，一边打量辛塔大师的尸体。这个东西，无疑是从另一条通道出来了。他是在查看战果！而他还没有看到，站在60米外，黑暗中的贾艾斯大师！ 魔法之神在上！蠢货！这两句深沉的声音，几乎同时从贾艾斯大师心底迸出。还有机会！这位索波尊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算无遗策，调虎离山。既然如此，这一刻就是他的死期！ 索波尊者悚然而惊。 他才刚刚站到洞口，目光落到那具焦尸上不足两秒，疑问还在脑中盘旋的同时，洞内已经燃起了一道咒语的光芒。 0?2秒，对方的轮廓，那个潜伏的人影，已经清楚分明。是贾艾斯！毫无疑问，这是蓄势一击，预谋已久，他完全可以感觉到，对方散发出的决心和杀意。 狗蛮子！0?5秒，索波尊者飞速侧身，跃向右方，一个大力火咒也在瞬间完成。在这一咒语下，他身体的力量和速度陡增了百分之五十。只要离开洞口，利用岩壁的遮挡，就可以完全躲开对方的攻击。 就在索波尊者如狸猫一般逃窜的同时，贾艾斯大师脸上也浮现了冷笑。对方这一反应，大错特错。正确的手段，应该是利用8级神术，“坚固肉身”，硬抗这一打击，之后再试图反攻。 贾艾斯大师并不指望，一击就将对方杀死。作为一名高级神力者，不仅有足够的神力抗性，也有各种防御手段。贾艾斯大师的目的，是一开始，就逼出对方的保命本领。 拜火教神力者的神术防御技能，严格来说只有两种，无法和魔法师相比。最常用的，就是萤火术，这是一个和火球一样普遍使用的，2级就能学会的技能。它不仅用于攻敌，也能用于防御，在凝聚之后，甚至可以熄灭其他火系法术，但它凝聚的时间，是进攻时的一倍，已失先手的索波尊者，根本来不及使用。 另外一个，称为坚固肉身，它的原理是启动咄火，临时加强自身的神力抗性，可以硬抗一次同级法术。但它的缺陷也非常明显，必须有两小时的时间恢复，才能再次使用。 贾艾斯大师绝不认为，战斗时间会长达两小时，只要索波尊者施放这一保命手段，接下来的战斗，就会容易很多。然而，现在对方竟舍不得使用这一防御，而是想用大力火咒，模仿风之神力者的手段，进行避让。说不定这一下，战斗就可以结束了！ 蠢货！1?5秒，在贾艾斯大师的冷笑中，一颗9级火球已脱手飞出，它并没有径直射向空无一人的洞壁，而是在钻出洞口的瞬间，转了一个弯，直扑目标而去。 这就是高级空间大师的手段，超视距打击，在咒语响起的一刻，敌人就已被锁定，除非目标钻进地底，只要在240米之内，他就难逃火球临身的厄运！ 在火球追来的同时，索波尊者也意识到不对。应该说，他从未和9级以上的魔法师战斗过，以往所遇上的，都是一些低级角色，也无人敢于掠其虎须，这让他在下意识间，竟然忘记了空间大师的超视距手段。正确的办法，应该是巍然不动，硬扛这一枚火球，同时快速反击。 但是，他已经棋差一着，浪费了灵力，这一下躲避，让自己仍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对方可以追出来，连续施放火球，而他必须要想法顶过这一波，或者逃到240米之外，才有余暇反攻。 索波尊者牙关紧咬，他非常清楚，低估了对方的杀心，也可以说，自己的决心不足。贾艾斯的偷袭，完全出乎意料。这也说明，对方早有预谋，真实目的，就是要把祭品全部抢走，还要把知情者全部灭口！ 赫斯夫该死！这一瞬间，索波尊者不由暗自庆幸，之前给这些坏东西捣乱的做法，无比地正确。既然你不仁不义，老子也惟有一战！ “咄——！”索波尊者一声大吼！转身的一瞬间，咄火已在身周猛然绽放，坚固肉身，硬生生撞上对方的火球。“轰”地一声，气浪迸射。而在这一层如海浪般退去的高温之中，索波尊者的手中，也有一连串萤火开始跳动。 1秒，萤火的光点如雨一般，从他掌心喷出，直飞30米外的山洞。这一招的目的，不在于杀敌，而是要封住出口，迷惑对方。索波尊者面露冷笑，如果这位贾艾斯以为，自己只有坚固肉身这一防御，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1秒，贾艾斯大师飞出洞口，他身上除了一对羽翼外，还有一层多彩的光幕，挡住了萤火的攻击。 元素屏障？！索波尊者眉头一皱，同一时间，他也目睹了对方手中急速膨胀，正在成形的火球。 1?5秒，空中的贾艾斯大师一挥手，火球向下砸落。而索波尊者巍然不动，他右手中再次浮起萤火，瞄准了目标。 以攻对攻，这家伙想死？贾艾斯大师眯起双眼，他看到火球飞速向前，然而就在离索波尊者还有30米的时候，半空中就传来“嗤”的一声，声音低不可闻，又像是热油穿透了一张纸。在0?05秒之内，火球上炽热的红色，就黯淡了一些。 罗刹鬼王！贾艾斯大师立刻明白了，火球遇到了什么。这位索波尊者，正以他精心饲养的鬼怪，来作为防御。密集的“嗤嗤”声，在一瞬间就结束了。而不知杀死了几十只无形罗刹的火球，也已缩小了一半。0?2秒，它落到索波尊者身上，就像海水遇上礁石，只引发一点微弱的火苗，就完全消失了。以索波尊者9级的神力抗性，已足够抵消火球剩下的威力！ 好家伙！贾艾斯大师顿时高看了对方一眼。起初对对手用错技能的蔑视，也全部化为了凝重。果然，只要给对方两秒时间，就能腾出手来，发起反击。 但是这种罗刹鬼王，死一只就少一只，就看你有多少来挡！贾艾斯大师继续念咒，第三颗火球开始成形！ 1秒，索波尊者的第二次萤火术，也已被元素屏障完全防御。除了再溅出一点徒劳的火星，它连大师的油皮都没有沾到。贾艾斯大师算得很清楚，在元素屏障消失之后的0?5秒，火球又将完成，而对手除了被动挨打，耗费罗刹以外，根本无法反击。而那时候，他又要开始新的防御，就这样立于不败之地，把对手耗死！ 然而，就在元素屏障消失，火球即将脱手之前，索波尊者的脸上，突然阴阴一笑。他左手一挥，半空中的贾艾斯大师，忽然就失去了方向。 大师眼中天旋地转，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直接按向地面。这枚火球，也在措不及防之下，从他掌心消散。 而索波尊者的右手，第三个萤火术即将完成！ 糟糕！贾艾斯大师在一瞬间，就知道了打断他的是什么。另一些罗刹鬼王！显然从刚才开始，它们就随着敌人的命令，围绕在他身侧，就等元素屏障消失的时候，一拥而上。虽然这些东西，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但此刻，一点失误就是要命的代价！ 飞行，是一个错误！虽然居高临下，也让自己重心不稳。但如果不快速飞出，就会被对手用萤火术，一直堵在山洞里。 好奸诈！贾艾斯大师的背上，忍不住冷汗涔涔，他也从未和9级的拜火教高手对阵过。过去所接触的，无非是赫斯夫这类低级角色，还有一些记载和传言。索波尊者，是一个堪与他匹敌的强者！对方刚才的一连串手段，耗掉了坚固肉身这一大招，就是要让他轻敌！ 大约百分之五十五。所要承受的神力伤害，在一瞬间，就被贾艾斯大师计算清楚。没有瞬发的防御技能，他唯一的选择，就是以攻对攻，争取在对方杀死自己前，将其干掉！ “soolehsahsajk！”0?3秒，一道蒸腾的水雾，从贾艾斯大师掌心喷涌而出！ 第58章 怨魂妖影（2） “时间到了，我们走！”普尔斯子爵站了起来。 “那个……不再等一等？”努爾匆有些慌张。 “老威！”普尔斯子爵没有理他，直接唤一旁的老仆。 老威点点头，一手一个，将地上的楚逸欢和昆汀提起，径直走向洞口。 努爾匆无奈，只得跟在两人身后。“你走前面！”老威突然道。 “这……”努爾匆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很难看。 “走不走？”老威语气不善。 努爾匆暗暗咬牙，但是他还没有不智到抗命的程度，光是一个老威，就够他喝一壶了。 “我们就在你后面二十米。”普尔斯子爵道，“睁大眼睛，听好动静！现在全靠你了！” 子爵的语气带着鼓励，多少给了努爾匆一些安慰。努爾匆眼珠转动，一边顺从向前。只要不是让他送死就好，说不定走在后面，更加危险。 下一秒，4级技能“顺风耳”，已被努爾匆启动。在200米之内的动静，他都可以立刻察觉。要是索波尊者真有埋伏，也可以提前躲开。万一不敌的话……也许只有学赫斯夫那样，卖身投靠。就是不知道，尊者给不给这个机会。 100米，四周一片寂静，努爾匆正在心惊胆战地，转着投降的念头时，脚尖突然一软，踢到了什么。 努爾匆“哟”地一声，低头看去，地上有一团东西，正在往前滚动。这团东西，灰白相间，很像一颗人的眼珠，比眼珠大一些，又像是一坨装着水的胶质。里面的水分，已经快要流干了。 在努爾匆发愣的时候，普尔斯子爵和老威也已快步赶上。只一眼，就让两人面色苍白如纸。 “贾艾斯大师……”足足五秒，普尔斯子爵才艰难地道。 “应该是……”老威蹲在地上，翻看着这颗死掉的魔力之眼。魔力之眼的成分，主要是水，以及一点施法者自己的血液。在神力的作用下，它会变成一颗身外之眼，也算是召唤者的一部分。在主人放弃控制，或者脱离范围的时候，它会坠落在地，但还能存活两天。当召唤者返回到一定距离时，又可以和它联系上。只有召唤者死亡，魔力之眼才会死掉，然后在短时间内化为一滩水渍。 眼前这颗魔力之眼，死掉的时间，应该还不到十分钟。它的主人，除了贾艾斯大师外，不可能有别人。辛塔大师守在外面，他的魔力之眼飞不到这么远。当然，两人都没有把死去的仇茄计算进来。 “索波尊者，应该在洞口。”老威沙哑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意。毫无疑问，他们出不去了，既然敌人强大到能把贾艾斯大师杀死，其他人也都是一盘小菜。 “执行危机方案！”普尔斯子爵斩钉截铁地道。 ※※※ 灼伤，烧焦，溃烂，昏迷。 剧痛传来，伤害效果在贾艾斯大师心头逐一浮现。坠落在地的同时，他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不能动了。秘银护臂之下的筋腱，显然已被烧焦。但就是这一下，最后关头的一挡，让他遮住了头脸要害，免于可能的昏迷。 现在，三十米之外的地方，整个洞口，都已被蒸腾的水雾覆盖。那些“嗤嗤”的声音，在法术出手的一瞬间，就消失殆尽，对方放出来的罗刹，无疑已全部被杀死。而在水雾之中，用肉身承载贤者之焰的索波尊者，也绝不可能好过。说不定这一下，就已完成了击杀！ 贾艾斯大师艰难地站起来，他耳中只有轻微的风声，而没有对手的任何动静。水雾不仅让对方陷入，也遮住了他的视线。如果不是事情危急，他绝不想使用蒸腾空间这一招。不仅是瞬发的秘传，耗费大量法力，还有迷雾之海的环境。法术的规模越大，越可能引来巨藻怪。所以从动手开始，他和索波尊者都很有分寸，控制着范围。 一个新的元素屏障完成，同一时间，前方也传来了声音。然而，那并不是人声，而是一种悉悉索索的，动物爪子的挪动声。还有一种仿佛骨节扭动的声音，在喀喀作响。然后下一秒，水雾中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不好！贾艾斯大师飞速后退，1秒，就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已有一根巨钳横扫而过，与此同时，一个生物钻出了水雾。 这个生物，有八只眼睛，身体像螃蟹，又像蜘蛛，有四条腿和两只巨钳。最特异的是它的甲壳，通体散发着七彩光泽，似乎是纯由霓金铸成。密如网眼的，贤者之焰的火光，就随着这只生物的前进，留在了它的甲壳上，产生一种恍如宝石的闪亮效果。但是，也仅仅是一点效果，火焰在转眼间就熄灭了，除了让这只生物看起来更具威势外，毫无作用。 新的魔鬼！贾艾斯大师脸色大变。他不知道这个魔鬼的名字，只能肯定，这是索波尊者的另一个幻形。这只怪物的特性，与施得黑亦截然不同，它最强的特征，无疑是蛮力和抗性。连贤者之焰，也被完全免疫！ 面对着巨大的铁钳，贾艾斯大师体验到了多年未有过的恐惧。怪物刀枪不入，法术无效。唯一的策略，就是和对付狡猴人大酋长一样，被动防守，等待对方的力量失效。就是不知道，索波尊者的龟壳能持续多久！ 然而，就在大力神盾将要完成的一刻，对面的怪物突然退了。它回缩的速度，比前进更快。它像跳蚤一样，突然就跃过了蒸腾的水雾，向后方直窜。而它尚未落地，幻化的外壳就已全部消失，露出了索波尊者的本体。 这位拜火教高手的模样，十分狼狈，绛红色的袍子，已变得千疮百孔。身上和手臂上，也有许多黑色的，被烧穿的小洞。很明显，他的伤势不轻，甚至连幻形都无法保持，在半空中就跌到了地上！ 好机会！趁他病，要他命！贾艾斯大师立刻疾飞而起，火球在掌心急速扩大。此刻，他不仅有复仇的快意，还有无比的侥幸。幸好，蒸腾空间已提前一步，将对手打伤了，否则的话，对方一开始就幻化为魔鬼，他根本毫无机会。这些东西，果然是拜火教最大的杀手锏，直到如今，也没有被外人得知，那是因为曾见过的人都死了。 然而，就在火球要脱手飞出的时候，贾艾斯大师身周的空间，突然爆裂开来。不，不是空间爆裂，而是有另一种力量，在他的身周粉碎了。没有形迹，没有实体，就是一股神力的浪花，在他身周绽放。在0?2秒之内，就让火球熄灭，不仅如此，还带走了他身上的一部分神力。 贾艾斯大师栽向地面，他看到蠕动的索波尊者，脚板心还有烟雾涌出。碎煞术！这是记载中，拜火教高手恢复神力的手段。无疑，他又中招了，魔鬼的霓金甲壳，带走了贤者之焰，反而让水雾变成了罗刹的藏身地。当他飞临水雾上空时，罗刹们一拥而上，齐齐爆炸。而在它们死亡的一刻，也有至少百分之十五的神力，通过咄火的转换，被索波尊者吸取。 贾艾斯大师一声闷哼，落地的撞击让他眼前发黑。还好，碎煞术的伤害不高，体内的神力也在运转，但问题是，储量已低到危险的境地——不足百分之十。 贾艾斯撑起身体，他看到索波尊者的背影，这位无碍觉者，正在二十米外，一瘸一拐地向前奔跑。他的方向，是那片满是石缝的平原。 杀！贾艾斯大师眯着眼，重新瞄准了敌人，但是，就在火球燃起的时候，索波尊者的人影，突然消失了。不对，不是消失，而是随着一道光幕，钻入了地下。这是拜火教的神力者，9级才能掌握的“无碍术”。有了这一法术，才是真正的无碍觉者。它可以让施法者在几秒之内，用肉身越过空间，穿透山石墙壁房屋等，“于一切处无有挂碍”。 1秒，贾艾斯大师心中急速的计算，立刻就有了答案。无碍术，耗费神力不少，咒语也要准备几秒。既然对方早有计划，要用这一手逃走，无疑是伤重难支，急需藏身治疗。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幻形的魔鬼，只是虚晃一枪。 很好，那我就成全你！咒语声中，贾艾斯大师将双手按向了地面。原本就龟裂的岩石，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一条大口，直冲索波尊者的位置。地震术！“轰——”巨响声中，地面开始猛烈地摇晃，连不远处的岩石平原，也纷纷崩裂，碎石如雨，从裂口中，一股脑向索波尊者遁入的地方砸了下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地下传来，然后地表合拢，一切都归入了平静。 同一时间，犹如雕塑一般，站在黑暗中的宝瓶少女，也似乎听到了什么。她扫了一眼停在身边，早就一动不动的大罐子，又思索片刻，提起赫斯夫，走向洞穴深处。 第59章 怨魂妖影（3） 老威抓着普尔斯子爵，在前飞跃开路。努爾匆则扛着两个俘虏，运起风之神力，一行向洞穴深处快速移动。 普尔斯子爵所谓的危机方案，就是向里，走向黑暗气息更为浓厚的地方。进入通道深处后，岔路也变得密如蛛网。楚逸欢嘴被堵住，动弹不得，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使劲睁大眼睛，记忆着经过的路径。昆汀还在昏迷中。很可能，这就是他们人生最后的一段路。 五分钟，两人被扔到了地上，努爾匆在一旁大口喘气。 眼前是另一个宽阔的洞窟，约有五百平方大小，洞顶也是极深，抬头一望，只见岩石嶙峋。来路是只容两人行走的狭窄门户，洞窟的尽头，还有另一条通道，伸向更不可知的幽深处。 而从尽头的通道往这边延伸的，是东一堆西一堆的，半米高的土堆。这些都是和地面一样的黑泥，不知是被人堆在那里，还是天然形成。恍眼看去，就像是这个胃囊形状的洞窟中，生出的囊肿。 楚逸欢只感到浑身发凉，这个洞窟，极为阴寒，就像是乍然脱光衣服，走进了深秋的冷风里。不用说，这就是黑暗生物带来的效果。食脑虫，粘手怪，传说中那些早已绝迹的东西，在书上就是这样记载的。 现在，这些东西对一个敏感的神力者而言，几乎近在咫尺。这是一种本能的，面对大敌的威胁，就像神力者曾用它们炼制装备一样，它们也最爱吞吃神力。 “开始吧。”普尔斯子爵似乎很满意，“地方不错，赫斯夫选得好。” 主仆三人中，一老一少都镇定如恒，只有努爾匆脸色发白，楚逸欢能感觉到的阴寒，他一样感同身受。显然，所谓的危机方案他并不知情。 “够不够？”老威看了地上的两人一眼，有些不放心。 “差不多了。”普尔斯子爵表情淡然，“他们服用过奥秘晶玉，索波尊者不是说吗，一个，就可以顶五个。” 子爵说着，掏出一柄霓金小刀，蹲到楚逸欢面前，抓着他的手，一刀割下。 楚逸欢一颤，他看到他的空间盒子，也被普尔斯子爵顺手捋下，揣进衣兜。 血，开始顺着手指，一滴滴地落向地面。 “现在，趁还有时间。”普尔斯子爵微笑着，拍了拍楚逸欢的脸，“我们来算算账。”楚逸欢能清楚看到，对方的微笑下，满是狰狞和狠毒，那是一种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恨意。 他什么时候，结下了这样一个仇人？而且，这个人远在橡树王国。 “等待，等待总是很漫长。太久了，这一天太久了。我们曾经错过很多机会，我也曾懊悔不已。但是命运，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赞美神，你的安排何等奇妙！”仿佛是脱掉了一层掩饰的外皮，普尔斯子爵像朗诵诗歌一样，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他满脸都是一种得偿所愿的愉悦，肩膀也在激动地颤抖。 对此，楚逸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很想问个究竟。 “是吗，你已经忘记我了吧。”子爵的表情，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就像是一个正常人突然发疯，又像是灵魂转换一般，他发出了一阵嘎嘎怪笑。也或者说，他压抑得太久，伪装得太久，终于释放了真正的自我。 “你再想想，我还有一个名字。想想吧，你真的想不起来了？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不值一提吗？”面对楚逸欢的惊异，子爵压低声音，开始循循善诱。他那种阴险和狠毒的模样，让**匆都瞠目结舌。一旁的老威，则是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盯着洞穴深处。 “呵呵呵呵，想不起来是吧？”“啪！”普尔斯子爵说着，突然甩了楚逸欢一耳光。 楚逸欢拼命扭动起来。他要是能动的话，就冲上去掐死对方了。 “哈哈，很痛是不是？”普尔斯子爵放肆地大笑，“这一下，就是提醒你。还记得在时沙树林，那一枚火球吗？痛不痛？哈哈哈哈！想起我是谁了吗？” 泰斯?泽维尔！ 这一瞬间，楚逸欢不由浑身僵硬。血仍在滴下，伤口的寒意，仿佛也传入了身体。怎么会是他？据他所了解，这个人，狄更斯大师新收的弟子，在被治安局释放后，也加入了前往冷雾森林的援军，然后，就死在帕米尔山脉。不对，不是死亡，而是在失踪名单里面。 他几乎已忘了这件事。这个泰斯?泽维尔，为什么要袭击他，所谓的“误伤”，如今想来，仍是一个谜。随着对方的战没，疑问和报复，也都烟消云散。 此刻，浮现在脑中的这个名字，不仅没有给出答案，反而让他更迷惑了。他仔细地盯着普尔斯子爵，与记忆中那张脸对比。的确，都是身材瘦高。但泽维尔没有胡子，面容也完全不同。还有什么呢？他们眼睛的颜色是一样的，都是褐色。 如果，这两人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位橡树王国的贵族，为什么要假扮成另一个身份，又假装失踪在冷雾森林？这是否说明，那场战役，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他想起了当时由班克罗夫特大师给他的，关于袭击者，泰斯?泽维尔的资料，此人来自宝石王国南方的泽维尔家族，由夏汲大师推荐给狄更斯大师。 夏汲，这位前议会大师的名字，让楚逸欢心头一动，但是思维仿佛迷雾中的线头，立刻又滑走了。 楚逸欢的血在地上滴了一滩，慢慢渗入泥土，普尔斯子爵，或者说是泰斯?泽维尔，低头看了一眼，似乎很满意：“快了，时间快到了。我确信，你还会体验到更愉悦，更舒服的滋味。这些都是我要送给你的，用来回报你的恩情。嘿嘿嘿嘿……”普尔斯子爵怪笑着，“所以，我希望你在最后的一段路上，走得明白，走得清楚，从将来到以后，也永远不会忘了我。” “我记得，有一位我敬重的前辈说过，忍耐，是一种美德，非常高贵，难以言喻。过去我不懂，而今天，当我看着你躺在这里，又想象着你的未来，才真正体会到这种美妙。那个时候，我就没有忍住。”普尔斯子爵蹲在楚逸欢耳边，“所以，那一枚火球，让我付出了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重新体验一次，火焰塑形的感觉。”普尔斯子爵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打草惊蛇，暴露了身份，我不得不重新来过，改换头脸。我也想过，如果当时不那么冲动，我也许会和你一起，同处一个小队。很早以前，就能让你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可是我冲动了，这不能怪我，一看到你这张脸，我就忍不住想把它撕烂！踩烂！”子爵的声音陡然拔高，同时以一种疯狂的动作，将耳光甩到楚逸欢脸上。 第60章 怨魂妖影（4） 楚逸欢没有躲，在雨点般的打击中，子爵的动作，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是的，很像，还有对方在情不自禁中，突然冒出来的玺润城口音。这让他眼冒寒光，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敌人。 “哈哈，你想起来了？”感觉到楚逸欢的目光，普尔斯子爵笑了，“聪明，够聪明！你这个畜生，猪脑子还是这么狡猾。爽不爽？爽不爽？”他一边说，一边放缓了节奏，一下，又一下，不急不缓地抽着楚逸欢的脸，“你只要点头，我就停下。爽不爽？哈哈哈！” 李弗斯，这个让楚逸欢无比鄙视和痛恨的人，恍惚就在他的面前。又像是一个卑鄙阴毒的灵魂，附在了完全不同的身体上。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阴魂，这就是李弗斯，失踪的李弗斯，伪造证据，给父亲定罪的小人，他多年的宿敌，发誓要手刃的敌人。 火焰塑形。敌人已经亲口说出了答案。10级以上的混沌大师，或者站在混沌边缘的9级大师，才可以掌握的秘术。它利用精深的贤者之焰，配合特殊炼金物质，重塑一个人的容貌。也可以说，它是一个被称为“驻颜术”的咒语，将魔法固定在体内，使人改头换脸。但是，楚逸欢想象不到，施展法术的是谁。这个人很强，甚至能把李弗斯矮胖的身形，以往的特征，包括嗓音，眼睛的颜色，完全重塑，全部改变。 这个人，不可能是贾艾斯，因为他去年才晋到9级。其他9级大师，还有谁掌握了这一技能？难道这个人，真的是基辛格主席？ 寒意掠过的同时，所有的线索都在楚逸欢心头恍然明悟。他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不喜欢这个普尔斯，这是直觉，对仇人本能的厌恶。为什么，自己对敌人“很重要”。为什么第一次接触，对方看来就像认识他。还有在泰斯?泽维尔脸上看到的，那一丝熟悉的神情。那就是李弗斯独有的狡猾笑容！ 还有，还有，不仅如此。“同处一个小队”，冷雾森林。下意识地，他将目光放到老威身上，记忆立刻如电闪现。他想起了这个声音，嘶哑难听的声音。在17小队进入冷雾森林的时候，外面的敌人，和鼠人在一起商议的，就有这个声音。 这就可以解释，那晚偷袭营地的敌人，追杀他们的敌人，伪造他的笔迹，设局让他陷入困境的是谁。在那天之前，泰斯?泽维尔从前线失踪，与鼠人狼狈为奸。 是的，一切特征，完全符合，他们就是巫师的同伙。 这一刻，楚逸欢心中，忽然如冰山一般冷静。他使劲把手指按到泥土上，开始写字。 “哟？”普尔斯子爵不禁停了手，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看到楚逸欢写的是：“魏因斯曼在哪里？” “哈哈哈哈。”普尔斯子爵，李弗斯笑了，笑得十分开心，“看来你真的想通了，想懂了。很好，很好，看来，应该给你说话的权利，也可以让你在未来的生活中，对我保持感激。”他说着，侧头喝道：“努爾匆，过来！拿刀抵着他脖子，要是敢念咒语，直接杀了！” 面对上司阴冷的目光，努爾匆吞了一口唾沫，连忙依言而行。 布团被拿掉了，李弗斯脸上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神情：“说吧，问吧，你想知道什么，我统统都告诉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了我们曾经的友谊。是不是？友谊万岁，哈哈。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楚逸欢冷冷地看着对方。他非常清楚，敌人就是在折磨他，要让他遭受最大的痛苦，从精神到*，都被彻底地摧毁。这就是对方要将他绑在这个险恶的地方，放血的原因。 “不猜？不猜也没关系。”李弗斯舔着嘴唇，“这个人，是一个女人，确切地说，一名少女，她叫……”李弗斯说着，嘬起嘴唇，瞪着眼珠，露出一脸淫邪，“雪——”楚逸欢脸色大变，李弗斯立刻咧嘴笑了，他拖长声音，念完了这个名字，“雪——莉——” “她怎么了？”楚逸欢装作平静地道。但是他的脸在颤抖，指甲也深深掐进了掌心。 “怎么？哈哈！”李弗斯怪笑起来，然后压低了声音，仿佛在歌剧舞台上表演，用颤音道，“不告诉你！” 楚逸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怕的怒火，压抑的仇恨，让他几乎要爆炸了。虽然他不想，但是雪莉的名字，仍让他控制不住，被对方牵动情绪。 足足五秒，他才强迫自己呼吸平稳。是的，他还有很多问题。雪莉，现在不能问，至少，要等到问完其他问题。而且，对方未必知道什么，这几句话，都是为了折磨他，故意欺骗。他也绝不愿相信，雪莉的失踪，和仇人有什么关系。 “至于魏因斯曼——”李弗斯啧啧有声，“想不到一个杀人凶手，也关心受害者的下落。虚伪，太虚伪了，无耻！”李弗斯声音忽然转高，一口唾沫吐到楚逸欢脸上。 楚逸欢鄙夷地看着敌人，这种精神病人一样的癫狂表现，也许正说明对方的身份。 “这个蠢货，真的很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弗斯连连摇头，又连声叹气，“没有偷袭成功，反而被烧焦了。太蠢了，真是太蠢了。本来可以成为我的奴隶，当一个光荣的不死傀儡的机会，就这么没了。瞧瞧是什么结果，躺在锐木镇，也许连尸体都被野狼吃了。可惜，真可惜。” 不死傀儡。楚逸欢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是的，敌人已经说出了答案。他想起在锐木镇上，那个差点用融化之球杀死他的巫师。既然那是魏因斯曼，李弗斯也亲眼目睹，那么，此人就是黑袍人之中的一个，对方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那么，你当时就在镇上？”楚逸欢平静地道。 “哈哈哈。”李弗斯不答反笑，他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楚逸欢的脑袋，就像在敲一块门板，“说得好！猜得妙！满分！完美！你不妨再猜一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很好奇，你，还有贾艾斯，把这么多人，骗到节日岛，交给索波尊者，结果又撕破了脸。索波尊者给了什么好处，值得你们这么做？”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楚逸欢无视了对方的敲打，脖子挺得如岩石一般，他绝不可能在仇敌面前屈服，哪怕是表面上的一点也绝不会有。 “哈哈，哈哈。”李弗斯的敲击更重了，他敲出了节奏感，身体也摇晃着，打起了拍子。“不要着急，我的小乖乖，”一曲哼完，李弗斯俯下身体，舔着嘴唇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怎么？”楚逸欢轻蔑地笑了，“李弗斯，我早就说过，你是一个小人，这辈子，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过去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你在我面前还是直不起腰，连说真话的勇气都没有。你和你父亲李勒男爵一样，都是没卵蛋的东西，只敢欺软怕硬的货色。” 第61章 怨魂妖影（5） 戾色在李弗斯脸上出现。楚逸欢这番话让他发了一阵抖，随着抖动，是一幅野兽般的狞恶表情。 “很好！很好！”李弗斯把牙齿咬得一阵乱响，但就在楚逸欢以为仇人要发狂时，对方忽然怪笑起来，“说得好！说得妙！顶呱呱，响当当，口才大师，语言专家！” 李弗斯说着，把手掌张在耳边，用一种夸张的，饶有兴趣的笑容，贴近了楚逸欢：“继续说，接着说，再说一遍，不，不，再说十遍，我喜欢听。” 楚逸欢住了口，脸色铁青。他本来想挑起仇人的怒火，让对方控制不住。要么说出真相，要么一刀杀了他。也免得李弗斯折磨他，继续“爽”下去。但是，对方竟然不上当。无疑，这个色厉内荏的货色，已经练出了很深的城府。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李弗斯脸上的横肉抽动着，“可惜，你再说一百遍，也没有用处。你侮辱我，侮辱我的父亲，也改变不了你爹……”“咳！”老威突然咳了一声，打断了李弗斯的话。 “哈哈，哈哈。”李弗斯立刻怪笑起来，“我又说多了，说多了，我冲动了。啊——世界真美妙，复仇的滋味多么甘甜舒畅！”李弗斯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蓝天一样，念出了抒情的句子。 楚逸欢的心往下沉，寒意从每一个毛孔透入。李弗斯的话，还有老威的故意打岔，都是极坏的象征。难道，父亲还是没有逃脱巫师的魔掌？不，他绝不愿意相信这个。这一定是仇人为了折磨他，故意想出来的花样。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刻，楚逸欢咬破了嘴唇，甚至感觉不到嘴里血液的咸味。不行，绝不能中了对方的奸计！ “呵呵，那么，你现在是一条狗，一只傀儡。”深吸一口气，楚逸欢笑了，“我能不能问一下，给你下种的那一位，转换你的主人是谁？” “哈哈哈哈，”李弗斯显得眉飞色舞，“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这是上层法师，对鞋底那只可怜虫的回答。我的老师，叫‘鬼先生’，我相信，你爹和他很熟。” 鬼先生。楚逸欢面色不动，心中却如巨浪翻涌。 “当时在蓝鸟广场，就是这伙巫师救了你？”楚逸欢道。他想起了马文对他讲的，李弗斯突然失踪的事。李勒男爵一死，桑普达子爵就命令宪兵抓捕小狗，但一直没有得手。 李弗斯“哈”地一笑。 对方没有否认。楚逸欢的思维在急速运转，他几乎已经勾勒出仇人的经历。是的，应该是这样，李弗斯与‘鬼先生’，巫师们一起失踪，然后，在一个身份不明的高级大师协助下，改换头脸，摇身一变，成为泰斯?泽维尔。 对方利用新的身份，潜伏在海格伊鲁，应该另有阴谋。但是，因为那场偶遇，在冲动之中，李弗斯暴露了。所以，不得不再次换脸，这一次，就进行了黑暗播种，转换信仰，成为一名巫师。 这其中，还有一个疑问，一些线索。疑问是，此人竟然在短时间内，从学徒突破到2级，难道是火焰塑形的功效？也许要回到海格伊鲁，调查那些和李弗斯一起，进入科拉山脉的人，才能得到一些线索。既然有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高级大师在，那么在海格伊鲁潜伏的，绝不止一个李弗斯。 真相，显然也是一个恐怖的秘密，这就是那个魔法师死士，李弗斯的同伙果断服毒的原因。 但是楚逸欢知道，他应该没有机会回去报信了，对方既然敢承认，也绝没有留下他性命的道理。 “看来，你对我的仇恨是比天还高了。”楚逸欢想着，淡淡一笑，“布下这么大的局，就是为了害我，我真的很荣幸。”这还是那个关键问题。他心里有一丝紧张，想看李弗斯怎么回答。 “哈哈哈！”李弗斯摇头大笑，他把脸凑到楚逸欢脑袋旁，伸出手指，指向远处那些土堆，“小乖乖，你又着急了。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看，爸爸为你准备了什么。这就是爸爸要亲自来执行任务的原因，很快，你就会爽得感激我了。” 楚逸欢顺着敌人手指的方向，他看到在那些黑色的土堆上，有一阵隐约的黑雾正在升起，飘上几米的高空，又像有生命一样，在半空中扭动。 黑暗生物？楚逸欢能感到，当他手上的鲜血滴落的时候，这些黑雾就动得更加激烈。寒意和失血，让他的整只手又冷又麻。黑雾蠕动着，就像点燃了一堆枯枝，一叠草纸，烟尘在无风而自动。很快，在每一个土堆中，都有大量的黑雾冒起，然后纠缠，盘旋，在半空组成了蛇一样的形状。 当然，这并不是蛇，而是一种上半部分粗壮如人体，下半部细长如蛇尾的东西，还有一颗扭曲的脑袋，一张阔口。它们并无实体，纯由虚化的黑雾组成。 这是怨魂，一股浮空的黑暗能量，只生活在地底深处。是在第二次破碎时代后，与食脑虫之类一起被诸神除灭的怪物。 与影怪不同，怨魂可以穿过墙壁，趁人入睡时侵袭人的灵魂。怨魂是神力者的大敌——尤其对魔法师而言，在十米内，它就会吸取神力，还会让咒语的失败机率大幅增加。当年的达哈肯因，就聚集了一群怨魂，用于邪恶的暗杀。许多低级魔法师曾被吸干神力，死于梦中。 楚逸欢眼前的怨魂，应该是太液世界最后的幸存者了，在150年的时间内，都没有关于它们的记录，也许，节日岛的确是诸神打造的囚笼，让这些生物无法离开节日岛，前往大陆为害。 血。楚逸欢知道，是血的味道引出了怨魂。但李弗斯要做什么？让怨魂杀死他？这个答案未免简单了一些。 就在他脑中的念头飞速转动的同时，怨魂盘旋的洞窟，突然晃动起来。就像是有一个巨人，在几千米之外的地表，狠狠地跺着脚，随着“轰——轰——”的响声，洞顶上开始泥石俱下。 “地震术！”老威在一怔之下，忽然脸色大变。这种声音，还有震荡，都是魔法的效果。 “是谁？”李弗斯厉声道，“是辛塔？” 老威没有来得及说话，他脸上都是一种无法置信，又迷惑不已的表情。难道说，贾艾斯大师并没有死？下一秒，一阵更猛烈的晃动出现了。几块岩石直接砸到那些土堆上，把盘旋的怨魂都打得四散。而脚下的泥土也像波浪一样起伏，把所有站立者掀翻在地。 楚逸欢可以感到，他身下的地面已变成了一面弹簧床，又如成熟的豆荚喷出果实，身旁的努爾匆和李弗斯，都被抛向一边。 地震术！楚逸欢想起洞穴入口处，那片满是裂缝的平原。这说明，节日岛的地质结构，原本就不稳定，又被这个法术引发了更剧烈的反应。 就在楚逸欢被抛上半米高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动了。是昆汀！他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白光一闪，他手中的钽金匕首，已将楚逸欢腿上的绳子削断。 “走！”昆汀一声大吼，同时向洞口扑去。楚逸欢知道，生死在此一举。父亲对他多年的训练，在这一刻发挥了最大的作用。他在半空中一个翻滚，让自己变成脚下头上的姿势，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屈起双腿，猛然向前一蹦。 “老威！”同一秒，李弗斯暴喝出声。 贴在洞壁上的肥胖老仆，手中火光立即点亮！ ·· 今天两更，补昨天的。断更属于人品问题，一有时间就要补上。说实话，本书就算入v，以当前环境来看也不可能挣到钱。只希望朋友们多支持，多推荐，连载会是一个很长的过程，我需要你们，正如船只需要海水一样。 第62章 怨魂妖影（6） 楚逸欢咬紧了牙关。 被缚的双手，摇晃的地面，都影响着他的动作。他知道，很难逃走了。最多两秒，就要迎接法术的阻拦，一颗火球，一道火墙，或者闪电光球。然而即使是前面的昆汀，离洞口也还有五米。 0?5秒，就在这一瞬间，地面发生了最猛烈的一次起伏，在那些泥堆中间，也裂开了一道大口。也就是这一下，把老威的咒语和瞄准打断，这一股力量，也将楚逸欢和昆汀两人向前弹去。 魔法之神在上！楚逸欢满心欢喜，昆汀已连滚带爬地，逃到洞口边缘。他能听到，李弗斯在后方徒劳地咆哮着，诅咒着。但是敌人已经无法再阻拦他了，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无法施放咒语，除非李弗斯能学会默发。 2秒，洞口已在头顶，昆汀已窜入了隧道中。然而楚逸欢脸上的那一丝喜悦，已全部变成了惶恐。是的，他可以逃离敌人的魔爪，但是头顶上的泥土和碎石，已经倾覆而下。就像在太阳殿，那一个陷阱的效果。 楚逸欢只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眼前就是一片黑暗，还有昆汀的一声惨叫。 ※※※ 地震术一发出，贾艾斯大师立刻就坐倒在地，这一击，不仅耗费了他所有的神力，还犹有过之。加上之前的伤势，现在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能把他打倒。 时间紧迫！贾艾斯大师不再迟疑，当即开始冥想。普尔斯子爵等人，目前已是任务最大的希望，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会见机行事，离开洞窟，出来查看。既然索波已经死了，那么祭品就应该还在。任务还没有失败！ 索波尊者伤得极重，但没有死。 那个阴险的法术，藏在水雾中的贤者之焰，几乎烧穿了他半边身体，直入内脏。要不是在最后关头，奋起神勇，幻化了魔鬼，他已经伤重昏迷，不省人事。这个老狗贾艾斯，太狠，太不择手段了。当真是无知者无谓，大范围的法术，这是要同归于尽啊！ 当然，索波尊者完全忽略了他对对手的算计。最后的碎煞术，让他多年喂养的罗刹鬼王一起死光，甚至包括从山洞里召回的，抬罐子的那一群。但要不是这一下补充的话，他的神力也不够使用无碍术。 索波尊者暗暗冷笑着，贾艾斯想赶尽杀绝，用地震术消灭自己喘息的机会，是打错了如意算盘。这附近的地形，他早就探查清楚，遁入的地表下，本来就有许多中空的缝隙。这让他躲过了落石，并且故意惨叫，让对手误判形势。 实际上，双方现在的直线距离，不超过30米，隔着石缝，索波尊者仿佛都能听到，贾艾斯在地面上急促的喘气声。 既然这个贾艾斯，喜欢玩阴的，那么他也可以在恢复之后，以无碍术，出其不意地穿过岩石，将其斩杀！索波尊者主意已定，当即盘膝而坐，让神力运转到四肢五脏。现在，就是比拼速度，看谁更先恢复！ ※※※ “师妹，青青，你想怎么样？”清醒过来的赫斯夫，看到周围空无一人，摆满罐子的洞窟，不由脸色发白。他还不知道，自己转了一圈，又被带回了原地。 而被他称为“青青”的宝瓶少女，只是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件祭品，一具尸体。 “尊者做的事，都和我没关系啊。”感受到脖子上铁钳般的小手，赫斯夫连声求饶，“我也不知道，他带你上岛，是为了这个。” 脖子上的手变紧了，赫斯夫的脸色由白转红。“哎呀——”赫斯夫拼命扭动着，挤出声音，“青青，放了我，放了我。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的。尊者要炼制宝瓶女，还要我去找祭品来，我要是不答应，也只有一个死字。你知道，你知道的对不对？” 脖子上的手松了一些，赫斯夫额头上大汗淋漓，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你都听得懂。他对你的控制，还没有完全成功。你要什么，师兄都答应，千万，千万别杀我。以前、以前我对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照顾你？你都还记得，对不对？” 宝瓶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左手，指向她曾经躺过的石床。 “什么？”赫斯夫不明所以。 少女又是一指，脖子上大力传来，赫斯夫惨叫出声。“你要找什么？”注视到少女眼中那一抹执着的疯狂，赫斯夫不由打了个颤。 “是不是金刚男？”赫斯夫道。 少女没有动。赫斯夫知道，他猜对了。这并不是少女本身的意志，而是索波尊者的法术，被突然打断，仍留在她身上的恶咒。 “我，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赫斯夫还未说完，就感觉到脖子一痛，喉结都差点被捏碎。死亡的恐惧，让他心胆俱颤，也许，少女根本已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对命令的服从，还有视生命如草芥的嗜血本能。 “我我我——”赫斯夫发出宰鸡一样的声音，一边哆嗦着道，“如果他们不、不、不在外面，就、就在洞里。地地地、地图，给你。”赫斯夫拼命探手入怀，掏出地图。 少女手一松，赫斯夫立刻萎顿在地。他只看到少女的背影，如一道白色的风扑向洞外。然后，他才剧烈地咳嗽起来。 ※※※ 黑色的世界，模糊的视线里，慢慢出现了亮光。 那是一个照明术，淡淡的白色光芒，没有任何温暖，只带来冰凉的寒意。 寒意笼罩全身，犹如一层坚硬的铁甲，束缚了所有动作。楚逸欢呻吟一声，他发觉，自己无法动弹，只有脖子还能转动。 视野清晰了，楚逸欢的心也沉到了最深处，他看到在两米外，露出阴森笑容的李弗斯，还有老威、努爾匆。地震结束了，眼前的洞窟，也已变了模样。土堆全部被掀翻，洞壁上也生出了无数的裂口，那些黑烟一样的怨魂，就在头顶盘旋，在石缝里飞舞，仿佛在无声地咆哮，抗议有人将它们的巢穴毁坏。 至于他自己，已陷入了泥土，从脖子以下，都被坍塌的洞口掩埋，只有头部还留在外面。而且他是仰天躺着的，从这个角度，三个敌人倒立着，世界已完全颠倒。无疑，是之前往后的一退，让他倒向后方，也错过了被彻底活埋的命运。 只差一点。楚逸欢在心里苦笑，没有立刻死去，未必是什么好事。麻木的，沉重的挤压，甚至让他感觉不到疼痛。他又落到了李弗斯手里，唯一的同伴昆汀，应该也遭到了厄运。现在，情况比之前更加险恶。他毫不怀疑，李弗斯要将他折磨至最后一口气。 “哈哈，哈哈。”李弗斯夸张地怪笑着，越走越近。 楚逸欢额头上一凉，又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李弗斯给他制造了一个新伤口。这种放血的手段，无疑是在准备某种邪术。 “李弗斯，你到底要怎么样？”说完这句，楚逸欢几乎闭上了眼睛，他死心了，只希望一切尽快结束。连多说几句狠话，羞辱仇敌的念头都已兴不起。 “哎哟，哎哟。小乖乖，你这条硬汉，也有认输的时候？”李弗斯拍着楚逸欢的脸，“我早就说过，总有一天，你会连本带利地还回来。对不对？今天，连神都在眷顾我。你跑啊，你怎么不跑啦？继续跑啊，哈哈哈！” 楚逸欢沉默着，事到如今，真相究竟如何，也已经不重要，反正他都要死了，而且，全然是命运的安排。也许，魔法之神已经放弃了他。 但是他不说话，李弗斯却谈兴正浓。似乎是刚才的一幕，仿佛天注定的通道垮塌，让对方彻底放下心来。那种疯狂发泄的神经质，也已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自信，和稳操胜券的阴狠。对方似乎又变回了普尔斯子爵。 “我说过，要知无不言，让你永远感激。”李弗斯嘿嘿地冷笑着，“你还记不记得，《黑暗生物图鉴》上，和怨魂在一起的是什么？” 随着仇敌的声音，楚逸欢颠倒的视界中，对面的通道口，洞窟没有倾覆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身躯瘦长，枯黄如蜡的怪物。 第63章 怨魂妖影（7） 这是一个人形怪物，身量不高，大约170厘米，干枯的四肢仿佛无法支撑它的重量，让它走走得摇摇晃晃，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向前挪动。 应该说，这就是一具干瘪的，站立的人尸。它有一头鸡窝般杂乱的灰白毛发，带着绿光的白眼球，手上指甲长如刀锋。 这个怪物，无疑是从尽头的通道处出来的。从它的速度来看，应该走了不短的时间，也许从楚逸欢的血滴到地上的时候，它就从坟墓中闻到了气息。 这是传说中的“黑暗女妖”，又名“怨魂之母”，一种以女性外貌出现的邪恶生物，曾在第二次破碎时代，造成无数人类死难。它总是和怨魂一起出没，它就是高级怨魂，是被怨魂杀死的尸体，在长达百年的长眠后形成的怪物。 干尸，是它们的虚弱状态，从常年的沉睡中醒来，缺乏食物造成的。而当它们食用生命体后，就会越来越强。高阶的黑暗女妖，甚至有人类的智慧，可以变化成美貌的人类，引诱受害者，吸干其精血。至于神力者，更是它们的最爱。吸食的神力者越多，黑暗女妖越可能晋级，最终形态，称为“女妖皇后”，能出现在阳光下，有呼吸心跳，甚至和人类一样修炼神力。 这具干尸，黑暗女妖一出现，头顶盘旋的怨魂，立刻无风自动，就像是归巢的鸟一般，向着黑暗女妖扑去。而女妖则张开了它黑洞洞的大口，开始迎接怨魂。 没有声音，楚逸欢眼睁睁地看着这恐怖的一幕，就像被噩梦压制了感官。丑陋的干尸形象，在黑雾缭绕中慢慢丰满起来。仿佛是吹气，又像被黑雾注入了生机和血液，干尸的身躯变粗了，依稀可以辨认出，这是一具女性的身体。 成群的怨魂，不只钻入这一具干尸的大嘴，更多还冲向了后方的通道。毫无疑问，在黑暗之内，还有更多的，成群结队的女妖。 10秒，干尸站立稳当，不复刚才弱不禁风，摇摇欲倒的状态。它惨白的眼珠也盯住了面前的几个人类，咧着大嘴，似乎在笑。 “子、子爵，我、们怎么出去？”努爾匆面无人色。作为查法里亲王的心腹手下，他也只知道计划的前半部分，就是陪同子爵上岛，用一帮肉票，和岛上的神秘高手做交易。整件事，有赫斯夫牵线，虽然有危险，但奖励极为丰厚——一片庄园，一批女奴，还有男爵身份，王国官职，努爾匆干完这票就可以退休了。 但等到真正上岛，事件的诡异却超乎想象，连普尔斯子爵都变成了另外的身份。在通道坍塌的时候，要不是李弗斯和老威神情笃定，努爾匆早就夺路而逃了。此刻，怪物就在面前，他终于忍不住发问。 “事情办完，我们就出去。”李弗斯嘴角一咧，“你要是害怕，就站到我身边来。” 努爾匆向上司靠近了一些，眼珠转动着，不放心地道：“出去的办法是……？” “出去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东西挖洞！”老威冷然一指面前的怪物，“这就是危机方案，利用黑暗生物，去对付洞口的索波尊者！然后，再想法离开。刚才的地震术，说明贾艾斯大师没有死，所以，现在只要办完正事，挖开通道就行了。” 努爾匆长出一口气，又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因为有更多的，干瘪的怪物，从通道中走了出来。它们大约有二十个，全部站在三十米外，瞪着惨白的眼珠，发出腐朽的臭气，一边相互对视，似乎在窃喜。很显然，这些召唤它们的血食，出乎意料地新鲜。 女妖们抬起了爪子，就要往前移动。但是其中身材最高的一个，突然扑到了最前面，挥动着胳膊，把其他女妖打了回去。其他女妖桀桀地嘶叫着，乱成一团。看起来，它们是在争抢第一的位置。最后，还是这只最强壮的女妖占了上风，它们终于统一了意见，不甘地齐齐踏步，向目标走过来。 努爾匆咽了一口唾沫。然而李弗斯和老威都没有动，甚至没有半分畏惧。 “就这只吧。”老威道。 李弗斯点点头，开始念诵咒语，手中出现了一团黑灰色的神力光芒。 巫师！楚逸欢眼神一凝，虽然他已可以确定仇人的身份，但是亲眼目睹，还是让他心头一颤。 面对这团黑灰色的神力光芒，对面的女妖立刻露出了畏惧的动作。 巫师，邪恶散布者，黑暗召唤者，他们大多数的神术，都是以控制邪恶为主。尸虫、魔蝇、骸骨，这些都是与黑暗生物本质相同的东西。一般人，也分不清它们有什么区别。 根据史书记载，对巫术之神伽内刻的信仰，几乎和海格信仰同期出现。对于大多数人类来说，它是异端，是邪术，尤其是在第二次破碎时代，黑暗生物肆虐人间，似乎更证明了这一点。要不是那时候，巫师也参与了对抗异生物的战争，用事实表明他们还是人类，恐怕已被绝地反击的人类联军，从世上抹去。 “巫师的法术，带来了黑暗生物”。这类传言，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虽然巫师并不被人类待见，但他们仍然留存下来了，也许也有降临的诸神，并没有除灭他们的原因。对巫师们来说，这就是一种承认。他们一直在珙洲大陆活动，直到达哈肯因的邪恶统治，造成了彻底覆灭。 巫师们认为，与魔法师们相比，他们是“上层法师”，连邪神伽内刻，都是魔法之神海格的兄长。巫师的典籍《复甦之书》记载，伽内刻的世界，名为幽影世界，是高于奥秘世界的上层。所有的魔法师，包括海格，都在他们脚下。作为兄长的伽内刻，才是世界的主人，因为宇宙虚空的颜色是黑暗的，这是世界的本质。 能够控制死亡，操纵尸体，正是巫师们最自得的地方，表示他们掌握了世界的本源力量。“生命都会死亡，太阳也终将消失，只有黑暗永存”。 此刻，李弗斯手中的神力，对黑暗生物带来了本能的压迫，就像是见到天敌，女妖们开始瑟缩。只有领头的那一只，仍然在向前走动。这只女妖十分狡猾，它很清楚，仅仅是一种压迫，在实际战斗中，巫师讨不到什么便宜，他们拿手的融化之球，就被死亡生物完全免疫。他们没有闪光术，即使是李弗斯曾经掌握火球，他被转换后的“冷火”，对女妖也只剩下两成杀伤。 唯一奏效的，只有巫师的咒语，用来暂时奴役黑暗生物的手段。然而楚逸欢认为，以李弗斯的等级，还不足以施放这一手。什么是他笃定的底气？ 咒语声中，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李弗斯挥刀，在自己手心划了一条大口，让鲜血顺着那道黑灰色的光芒，隔空送出。 对面的女妖下意识地张开了大嘴，李弗斯的血液如一条水箭，被他不断地送给对方吞吃。女妖的喉咙耸动着，李弗斯的脸色也逐渐煞白。 “差不多了。”老威道。 李弗斯立刻住了手。这只高大的女妖身上，黑雾开始缭绕，然后它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丰盈，显然，这就是神力者血液的效果。女妖蜡黄的皮肤开始变白，变出弹性，连枯萎的头发也有了光泽。20秒，它嘶嘶地啸叫着，容貌大变。 现在楚逸欢看到的，已是一个女人，大约60来岁的老年妇女，除了满脸皱纹，眼放幽光，其他都与活人无异。假如穿上衣服的话，恐怕很难有人能认出它的本质。这就是黑暗女妖的饱食状态。 这只怪物扭动脑袋，有些疑惑，又抬起爪子打量着，它似乎并不清楚，这个巫师为什么要给它喂食，但显然，它对自己的新模样很满意。它对着李弗斯咧嘴一笑，这是一个真正的笑容。 笑完，女妖大步向前，它的速度和力道，都比之前强了不少。“努爾匆，过去，杀了它！”正被女妖的笑容，吓得浑身一颤的努爾匆，突然听到了上司的命令。 “我们一起上！”老威道，“它的心脏是要害！用匕首，挖出来！我施放闪电光球，你就动手！” 形式逼人，努爾匆硬着头皮，和老威并排上前。还有八米，老威的咒语即将完成，努爾匆正要掷出匕首，忽然发觉不对，因为他听到了身后，李弗斯，普尔斯子爵的咒语声。 这一瞬间，努爾匆寒毛倒竖，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道黑色的暗影，正从子爵手中射出，直冲自己后背。 燕掠水！风之神力者的速度，在千钧一发之际从他体内爆发。但是一旁的老威早有准备，努爾匆回头的一瞬间，已被他一指戳中。 扭曲语言！神力封锁！虽然，它对风之神力者效果很弱，但等级的差距，已足够让努爾匆停滞两秒，也就在半秒内，李弗斯的法术命中目标。 这是一个疟蚊术，巫师的小型咒语，效果与疟蚊药水相似，最多持续20秒，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对手浑身发抖，神力运转变慢。 在平时，李弗斯未必能击中努爾匆，但有老威的配合，这一招就足以致命。就在努爾匆呆滞的同时，老威已飞速后退，一道魔力黏胶随手挥洒，将努爾匆死死粘住。 “啊！”努爾匆惨叫一声，对面的女妖已扑到面前，张开大嘴，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血如泉涌，只一下，努爾匆这个阴狠的角色，就被咬断了大动脉。女妖大口吸食鲜血，稀溜溜地响，引得后面的女妖们骚动不已。 但是，强壮的女妖转身挥爪，嘶叫一声，就制止了所有的动静。这些虚弱的同类，已经不是它的对手。 “小乖乖，爸爸对你好不好？”看着大口啃食的女妖，李弗斯笑容满面，拍着楚逸欢的脸，“说话算数，他要暗算你，这就付出了代价。” 第64章 怨魂妖影（8） 楚逸欢没有搭理李弗斯。现在，不管仇人要做什么，他都见惯不惊了。灭口才是题中之义，很明显，只有老威，才是和李弗斯一起，掌握秘密的核心人物，而且看起来，很多时候还是他在建议，或者指挥行动。 刚才那一手，扭曲语言，又是夏汲大师一系的秘传。这说明什么？ 楚逸欢只能把疑惑放在心里，他看到，女妖放开了干瘪的尸体，身上再次冒出黑气。这一次，时间更长，女妖的变化也更大。十分钟，它的皱纹消失，皮肤也变得丰腴娇嫩，从脸部到身体，都变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这个女人，除了嘴唇发黑，身体苍白，眼中还有幽光，下巴残留着血迹外，简直算得上是一个美女。而且它是*的，它的笑容和姿势，都带着一种古怪的，天生的媚态，配合着幽幽的目光，几乎可以让不明真相的男人，一眼就被迷住。 当然，这就是黑暗女妖的邪魅之力，楚逸欢不可能上当，他下意识地，突然想起了那个美丽的宝瓶少女，两者的感觉有些相似。 就在女妖打量着自己的新身体时，李弗斯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两寸大小，装着液体的水晶试管。液体很少，只有一滴，它是一种晶莹的翠绿色，璀璨如宝石，里面仿佛有生命在流动，让人一看之下，就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生机勃勃的绿树林内。 此刻，这滴液体落在李弗斯手里，就像一匹吃腐肉的豺狼叼着嫩草，给人一种极不和谐的感觉。 “小乖乖，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真相。”李弗斯嘬着嘴，来到楚逸欢面前，“你一直渴望，一直想要的东西，时间草的汁液。” 楚逸欢心中猛地一跳，他还来不及说话，李弗斯已经掰开他的嘴，将这滴汁液倒了进去。 “爸爸这就把它喂给你。好不好喝？好不好喝？哈哈。” 楚逸欢咬着牙，他很想把这滴汁液吐出来，敌人绝不可能有什么好心。但老威已上来揪着他的脑袋，鼻子也被李弗斯捏住。于是在窒息中，他将这滴汁液吞下了。 汁液下肚，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发生。五秒之后，反而出现了相反的感觉。那是一种舒畅的，温暖的力量，与服下奥秘晶玉之后，神力在体内扩充十分相似。这股力量让他充满了力气，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欢呼，他甚至可以感到脑海中的冥想世界，在急促地召唤着他，让他尽快修炼，尽快晋级。 楚逸欢用意志，硬生生地抗拒着冥想带来的入定。这就是一旁虎视眈眈的敌人，想要他做的事。一进入冥想世界，身体就只有任人宰割。 “哈！”李弗斯笑了，“好，好，果然是一块好材料。”他说着，对不远处的女妖打了个唿哨，然后和老威退到三米外。 “快来！好吃的在这！”李弗斯指着楚逸欢。 女妖愣了愣，忽然朝楚逸欢媚笑起来。它甚至眼带秋波地，瞟了给它准备食材的两个“好人”一眼。 女妖扭动着腰肢，款款向前，它现在一点都不着急了。后面那些干瘪的同类，也在群情涌动，嘶嘶而叫，想上来分一杯羹。它们根本无视了李弗斯和老威，所有的眼球，都停留在楚逸欢身上。 这就是时间草汁液的效果？楚逸欢疑惑地，把目光投向敌人。他突然发现，李弗斯和老威两人，脖子上已挂上了一条项链，那是一枚牙齿的形状。 “哈哈哈哈。”注意到楚逸欢的目光，李弗斯怪笑起来，“小乖乖，想要是不是？这可是好东西，女妖的牙齿，加上各种材料精炼，戴在身上，就会被它们当成‘自己人’。等事情办完，爸爸送你一条就是。” 楚逸欢暗暗皱眉，难道李弗斯的意思是，还要留他一条命？ 这一刻，他突然感到压着他的泥土，似乎震动了一下。同时，女妖也来到了面前。这只怪物咧嘴笑了，要不是妖异的表情，和狰狞的眼神出卖了它，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个迷人的姑娘。 楚逸欢使劲甩动脖子，但是女妖双手一合，就像抱一颗西瓜一样，将他的脑袋揽入怀内。 一股阴寒的霉臭气息钻入鼻腔。这是怪物还没有变化的一面，它要再吃掉很多血食，才能脱离尸体的本质。在第二次破碎时代，普通的犬类，就可以帮助猎魔者轻易地追踪它们。 楚逸欢闭上了眼睛。他等待着脖子上的剧痛和失血，然而下一秒，他却感觉嘴唇上，忽然多了一样东西。 一瞬间，楚逸欢的大脑几乎停止运转。因为女妖的嘴唇，正贴着他的嘴唇。与任何的甘甜和绮念都无关，那是一种烂革败絮一般，仿佛鞋底的气味。中人欲呕，如叼朽木。女妖的舌头，一根粘湿腥臭的东西，也在使劲抵着他的牙齿，舔动着，想要钻进去，给他一个深深的湿吻。 魔法之神在上！楚逸欢连叫声都不敢发出了。这只女妖，就这样和他口唇相对，仿佛热恋的情侣一样，在抵死缠绵。 女妖眼中幽光大盛，楚逸欢立刻感到，体内的神力，还有刚才膨胀的力量，那滴汁液带来的效果，竟慢慢浮了出来。像一团云雾，被大风吸走，被大手抓摄。力量开始浮上喉咙，然后从口腔，被女妖吸了过去。 是的，这就是黑暗女妖的本领，在充分饱食之后，它已进入“稳定形态”，吸取神力，也不需要再用血腥手段。利用接吻和交合，都可以把人吸干。 洞窟似乎又震动了一下，但谁也没有注意。楚逸欢可以感觉到，自己在逐渐干枯，并不是形状上的，而是力量的流失。也许吸完神力之后，就该轮到血肉和本体。而这只吸食着他的女妖，却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它现在看起来，更青春，更滋润了，连整个身体，都发出了一层淡绿色，以及淡紫色的光芒。似乎就是奥秘晶玉，和那滴汁液的颜色。 “好，好，爽得很，来吧，宝贝，继续，不要停。”李弗斯怪腔怪调地大叫，仿佛在给女妖鼓劲，又怪笑着道，“小乖乖，看来，你的时间快到了。那么，爸爸就告诉你答案吧。” “这就是你们的用途，用来饲养女妖，让它晋级到女妖皇后。然后用它的心脏，制作一种药剂。至于是什么药，以后你会看到的。”李弗斯嘿嘿地笑着。一旁的老威面无表情，没有任何阻止他泄密的意思。最后关头，真相，就是对仇人最致命的一击。 “可惜的是，你们这群蠢猪死得太多。”李弗斯很惋惜地道，“还要分给索波尊者一半，怕是不够用。但是，我们还有你啊，小宝贝。”李弗斯的声音好像在哄婴儿入睡，“你和你的瘸子队友，都是小宝贝。谁让你们吞过奥秘晶玉呢？放心吧，你不会孤单的，迟一点，我就把瘸子也挖出来，陪你上路，和你作伴。” 看到楚逸欢呜呜挣扎，李弗斯更兴奋了。“啊，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爸爸不会瞒小宝贝的，对不对？一滴时间草的汁液，可以让人恢复健康，可惜，对神力者晋级没有太大用处——尤其你这种，吞过奥秘晶玉，已经晋过级的小宝贝。” “这一滴汁液的作用，你当然不懂。它可以引发你曾经服用过的能量体，在体内重现。只要在一年之内服用过的，它都有效。你看，‘时间’这两个字，多么神奇。” “所以呢，小宝贝，”李弗斯玩弄着手上的小刀，“你会是爸爸的好帮手，好小子的。等女妖完工，爸爸就给你报仇，杀了它，取出需要的东西。然后，它提取的汁液啊，神力啊，也都要让爸爸吸取。然后，爸爸也就晋级了。你看，虽然绕了一个弯，结果还是很完美。再然后，爸爸就把你制成傀儡，和你的瘸子兄弟一起，天天跟着爸爸。” 李弗斯说得高兴，干脆走到近处，左手握拳，插入右手中指，在楚逸欢脸前猥亵地抽动：“到时候，爸爸就让你爽，找一窝狼犬，天天从后面干你。或者，让你和瘸子相互干，干个够。哈哈哈哈哈！” 楚逸欢终于颤抖起来。并不是畏惧，而是愤怒，无比的愤怒。他早就知道，李弗斯绝不可能让他好过，不敢想象的，最可怕的一种结局终于要发生了。他将变成仇人的骸骨仆从，死亡的奴隶，连尸体都要受尽作践！ “神啊——！”楚逸欢在心底呼喊着，可是他被女妖紧紧地堵住了嘴，连张口发声都已不能。 不！他不甘心！无尽的仇恨，汹涌的血气，让他双目赤红，但是他动弹不得，甚至连皮肤都开始变黑。这是神力被吸取之后，*将要迈入死亡的迹象。 就在楚逸欢鼓起最后的力量，决定咬舌自杀的时候，突然之间，他感到身后，坍塌的泥石再次震动了一下。腿上一轻，有人抓住了他的脚。 第65章 怨魂妖影（9） 死亡迫在眉睫，楚逸欢在陷入昏迷之前，突然看到了一幅画面。 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意志，而是通过抓住他的那只手传来，仿佛有一股未知的力量，连接了两人的冥想空间。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视界。 在他前面，是一只骨节粗大的手，正抓着一条已变黑的人腿，徒劳地拖拽着。这条腿的主人，前半身都被埋在泥土里，生死不知，而在照明术黯淡的光线下，在被掩埋的通道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这是宝瓶少女，她在拼命地向前挖掘，速度飞快。 抓着他的人在大口喘气。突然之间，楚逸欢听到了昆汀的声音。 “坚持住！”就像当初卡普空大师从冥想世界传来咒语，昆汀急促地道，“我知道，你遇到了邪恶力量，你现在必须要保持清醒，记下我的话。如果你还能听见，就动动脚趾头。” 恍惚，松弛，灵魂就要飞走，被女妖彻底吞噬。楚逸欢咬紧牙关，用最后的力量回应同伴。 “很好！”昆汀的声音带着一丝喜悦，从天外传来，“我现在抓着你，传给你一段咒语，你必须牢记，然后默念。它与我们的魔法不一样，你只需要运转神力，按顺序点亮那些字符。” 声音变低了，此刻，在楚逸欢眼前出现的，是冥想世界的天幕。蓝色的天空已经变得很浅，趋近于学徒时代的灰白色。这是死亡的迹象，在此之外，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突然，几个蓝灰色的字符出现了，它们发着光，就像羽毛一样漂浮着，缓缓降落。楚逸欢伸出他无形的灵魂之手，开始触碰。 就像打开盒子，解开谜语。字符中传出的，是一段信息，一段话，来自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段咒语，叫做异神牢笼。”苍老的声音道，“是我的灵魂，与达哈肯因的邪魂战斗时，领悟出的秘术。敌人虽然控制了我的身体，但是我绝不屈服，学到这个秘术的人，将不再惧怕巫师的邪恶力量，因为，他可以将其彻底消融。” 下一秒，楚逸欢看到了一个黑暗的虚空，一幕恍如幻觉的画面。在其中，有一个白袍老者，正和一股面目狰狞的黑影缠斗。大多数时候，黑影都占据了上风，让老者无法动弹，但老者仍在空隙之间，趁着黑影松懈的时候，在空中奋笔书写。他所写的，就是楚逸欢摸到的，这些发光的字符。 撒鲁特大师！一眼，楚逸欢就认出了老者的面容。而这个秘术的用途，使用的办法，也在他心中如水流过。这算是一个法阵，用咒语组成，放置在冥想世界，也是一个不需要念诵的，用于自身灵魂的法术。如果说，冥想世界的破碎，就代表魔法师的死亡，那么它将结成一个牢笼，把所有入侵的神力关起来，慢慢化为虚无。 天幕开始摇晃，楚逸欢知道，不能再耽误了。他立刻开始施放这个新咒语，3秒，它们在他的意志下，组成一条防线，挡住了天幕上传来的死气。 20秒，楚逸欢听到，李弗斯“哟”了一声，似乎是在诧异，俘虏怎么还没有被吸干。同一时间，他也感觉到了身周传来的震动。无疑，这就是宝瓶少女挖掘的动静。他还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也已离开了重压。只是他的手臂下面，还卡着几块大石头，让昆汀无法拽动。 魔法之神在上！楚逸欢知道，他已经摆脱了昏迷，意识重回身体。粘在他嘴上的女妖，已不能吸走任何东西，相反地，还有另一种力量，在将女妖吸走的神力往回拽。 10秒，女妖开始发抖。这只朽木一般腐臭的妖怪，竟被他吸住了。从他的小腿，被昆汀抓住的地方，有一股更强的吸力传来，就像是彻底胜利的拔河一样，又像是一个庞大的漩涡，不仅吸回了楚逸欢被窃取的力量，还把女妖自身，取自赫斯夫和李弗斯的神力一起带走。 这股力量，比被女妖吞噬的感觉，好不到哪里去。楚逸欢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座桥，上面川流不息的，都是载重马车，压得桥面吱呀作响。又像是一条拔河绳，正在随着一方的松手，向着另一头飞过去，被抛到不知名的地方。 “楚逸欢，抱歉，我控制不住了。”昆汀的声音带着焦急，从意识中传来，“我也在吸收，帮你分担黑暗力量，但不知道为什么，咒语在自动运转，我现在也动不了了。你要是能动，就快离开我的手。” 但是楚逸欢说不出话，昆汀那边的力量比女妖更强，就像一个人被抛在了翻滚的车厢里，强大的惯性让他根本无法动作。 面前的女妖，身上的光芒已经全部消失了。它现在已经不是搂着楚逸欢了，而是颓然倒下，整个像一条口袋，搭在他身上，它的身体，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连它体内的那些怨魂，也被楚逸欢吸了进去。 “怎么回事？”李弗斯终于发现不对。当女妖身上的光芒消失时，他还以为是一种彻底炼化的表现。但干瘪，就说明出现了重大变故，女妖的晋级，应该越来越年青才对！ 就在李弗斯和老威快步上前的时候，楚逸欢身旁的泥土，突然“轰”地一声响，沙石飞溅，一只白生生的拳头，从里面猛然钻出。一下，就把挂在楚逸欢身上的女妖击飞出去。 “不好！”李弗斯急忙后退。仿佛白光闪现，宝瓶少女已纵身飞出，带着一股阴凉的风，举手如刀，直取李弗斯的咽喉。 “火球！”后面的老威急忙念咒。他相当清楚宝瓶少女的速度。任何留手都是自杀行为。 1秒，宝瓶少女临空一跃，从李弗斯身边擦过，冲向不远处的女妖群。2秒，老威的火球施放，但宝瓶少女已经藏到了女妖后方。火光炸裂，在一只干瘪的怪物被点燃的同时，就像听到了一声号令，女妖们齐齐上前，扑向老威和李弗斯，两个带着“牙齿”的同类。 糟了！两人脸色大变，赫斯夫说过，宝瓶少女虽然有人类的身体，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女妖，甚至可以向其他女妖发号施令。这些原本畏缩不前的怪物，已成了她的帮手！ “杀！”李弗斯几乎气炸了肺，索波尊者，还有这个讨厌的宝瓶少女，一直在捣乱。最后关头，女妖的吸食功亏一篑，无疑都是她动的手脚！ 火墙术！傀儡术！两人一边疾步后退，一边念诵咒语。李弗斯的目标，是已死的努爾匆。在面前狭窄的区域里，老威的火墙足以拦住女妖数秒，他们还来得及退出洞口，再让被微型尸虫控制的努爾匆，再当一回肉盾。 然而，正在两人的咒语将要完成时，不约而同地，腿上都是一紧，有人抓住了他们，瞬间，身上的神力就飞速逝去。 此刻，楚逸欢毫无意识，他只是本能地，在神力消失的痛苦中挥手乱抓，他没有昏迷，但偏偏这种情况最难受。如果说，黑暗女妖是让人死于梦中的话，昆汀的咒语就是让人遭受巨大的痛苦，仿佛每寸皮肤都在断裂。又像是一个完整的人，要被挤碎了，塞进下水道内。 这种时候，任何东西对楚逸欢而言，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在宝瓶少女挖开通道后，他的双手终于自由了。于是就这样，他抓住了李弗斯和老威。 魔法之神在上！好像一条干涸的溪流遇到了雨水，手掌中传来的神力，让楚逸欢精神一振，下意识地，他也继续运转着神力，让冥想空间中的咒语发挥作用。绳子不会断，只要对面有足够的力量，它就不会飞走。吸取，包围，防御，送走，时间流逝，这个循环让他越来越舒服。不仅如此，还有一些神力被留在了他体内。 30秒，楚逸欢清醒过来。睁开双眼，他不知过了多久，只看到面色灰败，奄奄一息的两个敌人。老威已经彻底昏迷过去，而李弗斯则翻着白眼，在地上哆嗦着，像羊癫疯病人一样口吐白沫。在他们身上，还有一连串的尸体，干瘪的尸体，那些成群的黑暗女妖。 显然，就在两人被抓住，吸走神力，动弹不得的时候，女妖们集体扑上，想要大口啃食。但是一沾上已成桥梁的两人，它们也变成了被吸取的对象。 而那个宝瓶少女，正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她似乎有些畏惧，没有上前来。 神力仍在不断被吸走，但楚逸欢感觉好了很多，这是拉了一帮垫背的原因。昆汀似乎也昏迷了，他的手还抓着楚逸欢，咒语仍在运转。眼前，李弗斯的脸色已完全变黑，死气彻底笼罩了他。但直到这个时候，这个仇人还在咬牙切齿地，用疯狂的目光盯着楚逸欢，极不甘心，极度怨恨，就像一个来自地狱，又将要掉进地狱的恶鬼。 “雪莉在哪里？”楚逸欢抓着敌人的手稍微松了松。他还是忍不住，问出藏在心底的问题。 “哈哈。”李弗斯笑了，声音嘶哑，低不可闻。 “说！”楚逸欢喝道。命运彻底翻盘了，他认为，怕死的敌人会求饶的。 “那个婊子，婊子。”李弗斯眼中都是一种疯狂的怨毒，“爸爸告诉你，这就告诉你。这个婊子，已经被我干了一百遍，一千遍。她的滋味不错，就是太淫荡，太下贱！”李弗斯拼命大笑，又啧啧连声，“真该让你欣赏一下，她在我胯下舔弄的样子。鬼先生都夸奖说，这是一条好母狗……” 李弗斯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楚逸欢已经更快地运转起咒语。伤害，懊悔，无尽的愤怒，将他完全淹没。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又何必问出来，亲耳听到。对方绝不会说实话，敌人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伤害他的机会？ “死吧！”再问无益，他也不想再听了。他虽然不愿相信这是真话，但哪怕是一分的可能，都足够让他痛苦不堪。鬼先生，这个敌人也必须死！ 20秒，李弗斯和老威的身体，完全变黑，失去了所有动静。但是，在大仇得报的时候，楚逸欢毫无欢欣之意，反而有一种可怕的恐慌占据了他，难道，雪莉真的成了巫师的骸骨仆从？难道他有一天，要在杀死敌人之后，才能将她救出，再得到一个冰冷的躯体？对了，还有父亲，难道他也没有逃脱魔掌？ 就在他恍惚之间，宝瓶少女已经来到面前，她走进通道，一脚把后面的昆汀踢飞。然后，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就压在楚逸欢身上，像在石床上那样，紧紧地缠住了他。 第66章 记忆碎片 这是楚逸欢十八年以来的第一次，也是宝瓶少女的第一次。仿佛一个甘甜的幻梦，在火烫的呼吸中，楚逸欢面红耳赤，他动弹不得，只能任凭少女摆布。 这一次，她终于吻到了他，不需多大的力气，丁香小舌就滑入了他的口唇。馨香的气息催动他压抑的**。她就是一个天生的妖精，在迷惑着他，引导着他。 下一刻，他的坚硬触到了一阵温热湿润，又有一点轻微的阻碍，让少女轻轻皱眉。然后，她就决然地向下一坐，他们之间密不可分，再无间隙。 楚逸欢很清楚，这并不是少女的本意，而是索波尊者的咒语控制了她，就像在石床上那样。此刻，他从她眼中看到的，并没有任何柔情蜜意，只有本能的，就像女妖想要吸干他的时候，那种得到美食的欢欣。另外，则是一种执着的癫狂，她似乎和他有仇，又像和自己的身体有仇一样，疯狂地在他身上起伏，发出阵阵的娇吟声，甚至不顾初承伐挞的痛楚，而一心追求快乐。 不！楚逸欢的内心在激烈放抗，事实上，这就是阴险的索波尊者，想让他和少女做的，之前功亏一篑的事。可以想象，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而是致命的快乐。可是他低沉的情绪，仇人带给他的伤害，意外的噩耗，都让他无比痛苦，急需宣泄。这就是一场战斗，他甚至有一种自暴自弃，和她同归于尽的冲动。最重要的是，在少女惊人的魅力下，他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连她喉间的低吟，都是那么婉转迷人，就像催命的符咒。 他们同时到达巅峰。少女的肌肤，整个都变成了粉红色，楚逸欢紧紧地搂着她，头脑中一片空白，又像整个人都化成了碎片飞走。在剧烈的心跳中，他忽然感到不对。化成碎片的，似乎还有他的灵魂。在少女身上，有一个莫名的，诡异的咒语，就像黑暗女妖一样，在吸取着他，一部分是神力，更多的是意识。 一瞬间，儿时的经历，父亲的教诲，曾经的过往，全部在他脑海中如电闪过。它们就像一张展开的纸，摆在少女的意识前，又像是一批油画，改换了主人，要被锁起来，关入一个新的，黑暗的仓库。 不！楚逸欢大喊起来。他终于明白了，金刚男是什么，他将把所有的思维都交给少女，通过这种最亲密的方式。她的身体就是他的网罗。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奴隶，也是索波尊者的奴隶。 这一瞬间，楚逸欢咬紧牙关，收摄心神，硬生生将意识缩回冥想空间。他能感到，少女的吸力如影随形，锁定着他的灵魂。颤抖的，不仅有意识之外的身体，还有从刚才就濒临破碎的天幕。 “轰！”也许只是幻觉中的声音，一只白生生的拳头，忽然撕开了冥想世界的蓝天，少女出现在那里。她赤身**，飘浮在空中，从黑蓝色的秀发下，露出一个勾魂摄魄的笑容。 不！楚逸欢惊骇万分，以灵魂，破入另一个人的冥想空间，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事。这也说明，通过他们紧密相连的身体，在咒语的作用下，他的灵魂也对她完全敞开，毫不设防。无论他到哪里，少女都可以追踪而至。她要做他的主人，这个决定永不改变！ “快来！”少女道，“我的爱人，你为什么要躲避我？” “不！我不是！”楚逸欢立刻反抗。 “你是！”意识的对话回荡在天际，少女的脸色变了。以灵魂出现的她，表情也不再冷如冰霜，而显得非常生动。此刻，她就像一个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为了抢夺一粒糖果在生气。说话间，她已飞掠而至，一边道：“你就是我的！” 楚逸欢避无可避，天幕看似遥远无际，但对意识来说，距离不过刹那。下一秒，他感觉自己已被少女捏在掌心。记忆的碎片再次浮起，就像一个个的肥皂泡，呈现在少女眼前。他看到了和雪莉在一起的时光，还有向她告别的那一幕。 “呵呵，我知道了。”少女的笑声传来，“你不愿意，是因为还有另一个女人。她让你痛苦，我会让你忘了她的，好不好？” “不！”楚逸欢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他看到，少女甜甜地微笑着，正用她的手指，去触摸那些记忆。所有与雪莉有关的，曾经的美好记忆，和她的指尖近在咫尺，这些脆弱的肥皂泡，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粉碎。然后，他就永远失去了她。 不！楚逸欢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震动，悲哀和绝望，让他徒劳地举目四顾。终于，他的目光停在了天幕上。 那里有一条淡淡的，白色的印记，是奥秘冰玉，另一种神力造成的伤痕。卡普空大师强行压服了它，但是，它仍留在这里，是他晋级的隐患。 拼了！楚逸欢心念转动，意识之手飞跃而出，猛然向天幕上撞去。强大的意志，让他几乎跳出少女的掌心。 “轰！”就在少女惊诧万分中，天幕裂开了一条缝。冰寒倾泻而下，狂暴的冰之神力立刻让少女难以动弹，那些被揪出的灵魂碎片，也被压了回去。 楚逸欢松了一口气，但是危险才刚刚开始，他感觉到，他的身体也变得寒冷如冰，连带着和他灵魂相连的少女一起，开始剧烈地颤抖。 “不！为什么？为什么？”少女的尖叫声响彻天空，“你为什么要抗拒，为什么不愿和我在一起。难道我不美吗？难道你不是我的男人吗？难道不是你夺走了我的第一次吗？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她说着，表情也变得凄然欲绝，眼泪如珠帘一般洒下。 这一幕，让楚逸欢心底忽然一凛。少女虽然要控制他，但这并不是她的意志，而是索波尊者的恶咒。而且，从她所有的表现来看，过去的人格都已消失了，所剩下的，就是一个思维简单，甚至有些天真的小女孩。除了战斗，成长，驯服金刚男，她已没有了其他意志。 应该说，她是无辜的，而且，要不是她挖开了通道，李弗斯已经得手了。但是现在，他所做的，就是要杀死她。她的灵魂已经被冻结，很快，连身体都会死去。 不！他不能这么做，他应该救她，还要想法治好她，让她恢复原本的模样。她还有大好的年华，罪魁祸首，只是索波尊者而已！ 第二次面临天幕的冻结，楚逸欢强迫自己冷静，他还有一点余力，可以动弹，但是周围无形的空间，也正在逐渐地变冷，就像水将要凝结成冰，他可以感觉到那种阻力，他已经不能飞了，而是在游动，再过几秒，就会变成停在琥珀里的昆虫。 莽撞了！楚逸欢懊悔万分，他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奥秘冰玉的可怕之处。现在，只有唯一的办法，再次启动昆汀传来的那一段，撒鲁特大师领悟的秘术。 这个“神力牢笼”，不知昆汀是什么时候学到的，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没有昆汀联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且刚才的变故，可怕的吸取，也说明这个咒语还有风险，是他们无法控制的。但是，楚逸欢别无选择。 1秒，他点亮了早已隐没的字符，咒语如串，再次结成圆形防御。它的效果立刻体现，那些从裂缝中吹出的罡风，全部被吸了过去，就像水滴落进了海绵之内，再也无法落下。 温度上升，但是楚逸欢却瞪大了眼睛。不好！眼前的一幕，令他惊诧莫名，因为少女的身体，代表她灵魂的幻影，也在飞向圆圈。只是几个眨眼之内，她的形象就由实化虚，消融了一小半，他能感觉，她身上的神力，那种萤火一样的光点，也在被他吸入体内。 不！楚逸欢心念转动，无形的手掌抓向少女，他没有想到，所做的竟然一错再错。现在，他得救了，但是她仍要承受死亡的险境。 “别走！”楚逸欢抱紧了少女，他在外面的身体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他的灵魂缠绕着她，拼命抵挡牢笼的吸力，然而那种力量根本不受控制。 “你快离开！你还能听见吗？”楚逸欢摇晃着少女，大声喊道。她长长的头发垂在他肩膀上，似乎已失去了意识。 光点从她的身上继续浮起，虽然他抱着她，却无法阻止发生的一切。楚逸欢咬紧牙关，想要用意识去熄灭那些字符。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就像之前一样，咒语一经启动，就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停止。 对了！楚逸欢突然想起了，他应该放开她，只要身体不再接触，她也就不会受到伤害。然而，与他潜入冥想空间不同，要清醒过来，简直千难万难。此刻，连着他自己的灵魂一起，都身不由己地，朝着空中的字符飘去。 少女的身体继续融化，她的身体仿佛是由星光组成，要在黎明之前，在阳光下逐渐隐没。楚逸欢心中一阵莫名的难过，然后，他看到一股黑灰色的白影，从少女身上飘走，她睁开了眼睛。 这一瞬，仿佛千年万年，时间之河静静淌过。少女的眼神，从迷茫到清醒，又有一种如释重负，恍然解脱的明悟。她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没有疯狂，没有不谙世事的执着，只有清纯的笑意，和聪慧的灵动之色。这就是原来的她，变成宝瓶女之前的她。 “我叫青青。”少女道，她用半透明的手拥抱着楚逸欢，“那么，你就是我的金刚男？” 意识的交流，并不需要你语言，楚逸欢说不出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少女的样子，似乎已知道了一切，包括即将到来的命运。 “你不用伤心，其实，你救了我，也救了你自己。”青青的手在他脸上温柔地抚摸着，他感觉不到她的温度，只感到她的不舍。 “其实，我早就死了。”青青道，“在被索波尊者，把我炼成宝瓶女的那一天，我的灵魂就已沉入黑暗。他利用黑暗女妖的阴魂，给我塑造了一个新的人格，一个只知道战斗和吞吃的怪物……就像被关在监牢里，我能感觉到这一幕，但是却无法行动。之前的，仍然是我，也不是我。再过不久，她就会把原来的我彻底吞掉，我也就永远消失了。所以，你要高兴，你抽走了邪恶力量，解脱了我。” “不……”悲伤从楚逸欢心底升起，他知道，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做，他本来应该救她的。 但是青青微笑着，捂住了他的嘴：“不用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你的过去，你的灵魂，你的爱和痛苦，都在我的心里。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了解你，也许比你自己还了解。” “要是，我们不是以这种方式认识，那该有多好……”青青的声音变低了，她的身体也变得更透明，几乎是一层薄薄的影子。“再会了，我的爱人。不用挂念，人终究会有一死，我在未来等你……”然后，她的声音消失了，他们已经飞入神力牢笼之内，她就像一片星光，在楚逸欢怀中化为了虚无。 第67章 奥秘火焰 就在少女消失的同时，楚逸欢的冥想空间，再次膨胀起来。 他晋级了。 只是一个刹那，天幕已变成了纯正的蓝。他越过了遥远的距离，低头的瞬间，已到达了无限的海平面上，那座岛屿的上空。 而在他移动的同时，神力牢笼的符咒，也变得黯淡了，它们似乎随着天幕的变化，扩大了许多，又似乎与之前一样。它们仍在抵抗着天幕裂缝处的冰寒，但是已不能再吸动楚逸欢分毫。甚至，他可以稍微控制它们，当他灵魂的手去触碰时，整个牢笼都在摇晃。也许，再多使一些力气，就可以让它们彻底停止。 是的，原因也许不言自明，在此之前，他与昆汀无法控制这个咒语，是因为他们的等级太低，与已跨越称号的他完全不同。 浅蓝色的火焰，正在他意识的脚底升起。当初世界中的黑点，现在的岛屿，就是一个巨大的符咒，那些隐约的树木，其实都是一连串复杂的咒语。它又是一个法阵，随着进深而到达。也可以说，它原本就存在于奥秘世界之内，由海格的大能创造，等待着每一个来访的魔法师。 而现在，这座岛屿已经属于楚逸欢了，他得到了奥秘火焰。 “轰隆！”突然之间，就在楚逸欢产生明悟的同时，浅蓝色的奥秘火焰冲天而起，整座岛屿，也在瞬间化为了碎片，那是光一样的粒子，就像漫天飞扬的尘埃。它们笼罩了他的灵魂，向整个天幕四射而去。 天幕开始颤抖，同一时间，一种巨大的威压，无法形容的伟岸力量，突然降临了楚逸欢的冥想空间。仿佛是魔法之神海格，从遥远的虚空中投来了一瞥，天与海都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变成了一片混沌。 而在混沌之中，楚逸欢看到了一座城，一座国。那是由许许多多的紫色晶体，无数的璀璨宝石建造的城。更有大量的叫不出名字的，奇异的能量生物飞行其中。他看不出这些生物的等级，只知道它们异常强大。对了，那些紫色晶体，无疑就是奥秘晶玉。在人间珍贵而不可得的宝物，在奥秘世界竟然贱如砖瓦。 “轰！”巨响传来。仿佛从天际落回凡间，楚逸欢的视线恢复了正常，是的，他只能看一眼，也许每个魔法师一生中，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当火焰点燃的时候，我看到奥秘的国度，天幕在不朽的神力之下颤抖”。这是特斯拉大师，写在《冥想要义》上的批注，点燃奥秘火焰的时候，就要经历的过程。是的，空间的混沌只是一瞬，天幕在轻微的震动中，开始平稳下来。 而浅蓝色的奥秘火焰，充斥了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它们冲向天幕，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将裂缝修补得严丝合缝。这是他自己奥秘火焰，与借助卡普空大师的力量不同，它们永固在此，加固了他的冥想世界，纯正的蓝，就是奥秘火焰增添的颜色。 至于奥秘冰玉的力量，也已流泻得差不多了。它们几乎都被神力牢笼吸入，把咒语结成的圆圈，都染上了一层霜白。看来，从此以后，他不用担心再受到冰之力量的伤害。 而神力牢笼，也在奥秘火焰的扩展中彻底安静下来，它们完全停止，但仍然嵌在天幕上，就像烙印一样无法消除。楚逸欢避开了它们，在没有足够的力量，没有彻底弄懂之前，他绝对不会再碰了。 此外，还有什么呢？楚逸欢发现，他已经失去了这次晋级时，可以选择的铭刻咒语的机会。奥秘火焰竟然出人意料地自动铭刻，先前的咒语，也被全部保留。但元素武器，法力通道，重塑语言，天幕上新出现的几个秘术，都变得不可开启。4级的奥秘魔法师，最多铭刻7个咒语，现在，他的魔力净化术完整了，不是越级使用，而达到了百分之百的效果。 对了，他的意识中，还多了一些东西，一些是黑色的暗影，一团团地，似乎污渍一样的东西，留在神力牢笼之内。一眼看去，其中还有一些杂乱的碎片，模糊的句子。楚逸欢试着去触摸它们，却感觉不到什么。但他又无法将它们清除。 而另外的一些，散发着五彩光芒的碎片，在他一触之下，立刻就映入了脑海。 这是青青的记忆，全部留在了他心底。他看到了她每一点滴的过往，所有的秘密，就像她了解他一样。她的亲人，她的快乐，怎样拜在索波尊者门下，他们都一起经历。同时，他也完全明白了，索波尊者的邪术到底是什么。 金刚男，就是宝瓶女的爱人，通过最亲密的方式，以她的处子之血作为献祭，她将摄取他的灵魂，控制他，命令他，去吸干其他的女性神力者。他所窃取的力量，也将交给她，最后都由索波尊者吸收。 这个邪恶的手段，是索波尊者在节日岛偶然发现的。如果说，他是工蜂，她就是蜂后，而索波尊者就是那个取蜜的人。 应该说，在宝瓶女的一生中，只有金刚男，才是他的守护者，第一个男人，一直的伴侣。至于其他男人，要么是她的猎物，要么是在她身上发泄兽欲的主人。楚逸欢无法想象，这是多么凄惨的一幕，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变成了傀儡，还要在余生中，像猪狗一样为主人服务。也许死亡，相比起来都更加轻松。 楚逸欢的泪水滚滚而下。就在刚才，他和青青的灵魂已密不可分，虽然只是短短的片刻，却恍若隔世经年。怜悯，悲痛，不舍，他说不出自己的情绪。 楚逸欢大叫一声，他终于醒来了。眼前，是已经变得漆黑的洞穴，只有阴冷的风在身上打转。他还紧紧地抱着青青，但是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失去温度。她已经走了，也正是她想要的解脱。 楚逸欢慢慢松开手，点亮了照明术，少女的身体软绵绵地，像布娃娃一样挂在他身上。地上，李弗斯和老威的尸体，数十条女妖的干尸，仍维持着原状。 索波尊者，必须死！楚逸欢沉默着，从李弗斯口袋里取回了自己的戒指，拿出衣服，给青青穿上，又试着给她灌下治疗药剂。但所有的动作，带给他的都只有绝望。除了容颜依旧，她的心跳早已停止。 楚逸欢抱着青青走进通道，在外面，应该还有安葬的地方，他不能把她留给怨魂。 “你醒了？”昆汀正抱着脑袋坐在那里，他看来还没有恢复，几乎是呻吟着发问。 “那个‘神力牢笼’，到底怎么回事？”楚逸欢盯着他的同伴，此刻，他对昆汀有一种莫名的恼怒，要不是这个咒语，青青也不会死。但要不是这个咒语，他早就被女妖吸干了。昆汀其实是在救他，这让他极为郁闷。 “楚逸欢，我很抱歉。”昆汀有些不敢看他，“请你原谅我。我对你隐瞒了一件事。那天，在撒鲁特大师去世后，你留意着天空的时候，我自己又进了下水道。我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好东西。你别误会，我没有独吞的意思，就是控制不住好奇，或者，你也可以说我贪心。”昆汀费劲地解释着，“于是，我翻开了大师的笔记。那里面，还夹着一张纸。” “不对，那不是纸。”昆汀甩了甩脑袋，似乎记忆有些模糊，“那是一片和纸一样的，似乎是晶石做成的薄片……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我拿到这张薄片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它就突然出现在我意识里，就是那个神力牢笼的咒语，有撒鲁特大师，与邪魂战斗的场面，还有他说的话，一下都传进了我的脑袋。” “这些，就是我通过冥想空间，传给你的，一模一样。”昆汀的神情有些恍然，“当时，我也没有想太多。这段咒语，是书上从来没有记载过，也没有听说过的。一方面，我觉得可能有危险，你知道，我很谨慎，所以不会轻易使用它。第二，我也有私心，如果这个秘术真有那么厉害，那么完全可以作为我自己的秘传。所以，我向你和老师隐瞒了这件事……” “但是，在之前，我看到你命在顷刻，所以不得不冒险使用。但是我没想到，它有这样的效果，我根本控制不住，还差一点害死你。”昆汀垂下了头。 楚逸欢沉默着，他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他之所以恼怒，不仅有青青的原因，更多是同伴的欺瞒。隐隐约约地，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咒语的来历，就是昆汀私自得来的收获。但现在，昆汀既然坦诚了一切，也就不能再怪他。毕竟，他的动机是为了救他。 “算了，我们走吧。”楚逸欢长叹一口气。他能怨恨谁呢，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 “你们……”昆汀带着一丝挪揄的笑意，打量着仿佛沉睡的少女，刚才的动静他都听见了。但几秒之后，昆汀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他发现，她没有呼吸。 “还有救吗？”昆汀道。 楚逸欢摇摇头。 “怎么会这样？刚才你们不是还在……”昆汀很迷惑。 “她的灵魂，被神力牢笼打散了。”昆汀脸色难看，楚逸欢低声道，“不，这不怪你。原本的她，早就被索波尊者害死了。算了，不提也罢。”他不想说，难道说因为少女要控制他，进入了冥想空间，受到反噬，其实害死她的是自己？ “是她救了我们。”看着楚逸欢难过的样子，昆汀也神情黯然，“要不是她挖开了通道，我也早就被闷死了。” “她叫青青。”楚逸欢道。 “是的，是的，兄弟，节哀。”昆汀搓着手，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应该就是咒语，所谓的金刚男，让她很在意你，不顾一切，都要冲进来。但是，这也说明了一个坏消息。”昆汀说着，岔开了话题，“说明，索波尊者还活着，应该就在山洞外面。否则，咒语就不会还在起作用。” “是的，索波尊者出去了。应该和贾艾斯在对峙。”楚逸欢道。他想起了青青的记忆，索波尊者独自离去，甚至连抬罐子的罗刹都带走了。还有，之前发生的地震术。这说明，两人已经大打出手，就是不知胜负如何。 “而且，我这里还有第二个坏消息。”昆汀苦笑着，摊开了手掌。在他的掌心内，是一簇黑灰色，带着一点浅蓝的火焰光芒，与李弗斯使用过的，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