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幻赢家 全长388米，宽78米，水面高92米，排水量27万吨，船身总共21层，可搭载游客7680人，世界上迄今最大游轮——蓝海巨龙号。 孟真站在船前甲板的最前沿，眼睛眺望着远方，温暖的海风拂面而过，他捋一捋头发，舒展下筋骨，仰天闭眼深深吸上一口气，感受着从未经历的狂野和空阔，整个心灵都沉浸其中，仿佛翱翔在无尽苍穹．．．．．． “阿真！原来你一个人躲这儿来啦，让我好找！” 身后传来有些嗔怒又参着嗲气的女子声音，孟真平静的脸上浮起笑意，回头转身，张开双臂：“来，宝贝儿，刚看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 年轻女子一个兔跃跳进孟真怀里，两人凑上脸深深吻在了一起。女子长得眉清目秀，身材修长，凹凸有致，十分好看，一头长发显然没经过精心打理，自然洒脱的散在肩上，脸上挂着几分俏皮，几分纯真，像个孩子般灿烂。 “晓雪，没想到一夜之间船就驶出这么远啦，四面茫茫，我们已在海中央了吧？”孟真故作惊奇。 “是啊，无边无际的大海，真美！”晓雪偏头倚在孟真怀里，注视起远方，若有所思。 “怎样，听我的没错吧，巨轮周游世界，最美妙的旅程！你当初还不想来呢。” “我那时以为坐在一艘船里在海上漂啊漂，应该很无聊的。没想到船那么大啊，还有这么多好看好玩好吃的地方，昨晚可真把我累坏啦！” “你确定不是滚床单滚累了吗？”孟真使着坏笑。 “你坏！” 孟真和晓雪是对快乐的小夫妻，正在全世界最新最庞大最豪华的游轮蓝海巨龙号上补度他们迟来的蜜月。蓝海巨龙号从上海港出发，直穿太平洋，向北美奔去，全程将穿越三大洋，靠岸五大洲，行程88天，最终回归上海。游轮上各类餐饮、娱乐、休闲、运动设施一应俱全，24小时向游客免费开放。由于是首航，参行游客爆满，7000多人齐聚一堂，巨轮俨然一个海上移动城市，让每一位游客感觉不到半点寂寞或无聊，事实上，光要玩转游轮各层，估计也得花上两三个月。 船行公海，夜幕降临，美轮美奂的霓虹灯光亮起，蓝海巨龙号成了无尽狂野中的一个游乐场，音乐与光影交融，欢乐与激情碰撞，每位游客都速速进入角色，畅游在自己最神往的节目中。 孟真和晓雪手挽着手一路走马观花，在游泳池边欣赏评论一下国内外美女的身材，在攀岩壁前驻足为最快的攀登手拍掌叫好，在唯美西餐厅内找个靠窗的位置落座，享受一顿悠然异域的烛光晚餐，在欢乐剧院内稍作停留，观赏半出热闹欢腾的小丑演绎，在船顶甲板抢两个相邻的露天靠椅，痴痴仰望星空，神游在浩瀚深幽的星海。。 最后，两人携着七分满足，三分倦意闯进了纸醉金迷的世界——罗斯非勒赌场。 “晓雪，你从来没有进过这种场所吧？” “当然咯，我可是从小的乖乖女哦！” “我也没玩过，今天既然来了，我们试试运气吧！”孟真显得有些兴奋。 “嗯．．．．．．”晓雪有些迟疑：“看看就行了吧。” “没事的，我有分寸，这样，只拿1000块玩玩！”孟真掏出了一沓纸币。 “那。好吧，我们这次出来可是有严格预算的哦，绝对不能乱花的。”晓雪俨然一副账目主管的样子。 孟真点点头，表示认同，迅速到前台兑换了筹码，两眼开始环视赌场。不多久，两人在一张21点台桌前坐下。 “这个，21点，我会玩。”孟真有些激动。 “那我看着你玩。”晓雪也有了些兴味。 同桌的玩家还有两人，一位棕发微卷，全身肌肉的白人小伙子，看起来有些凶悍，右上臂上还纹了一条张口吐舌的大黑蛇。他身边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妖娆美女，时不时捋一把长波浪的秀发，散发出阵阵香水味，很浓，但不惹人烦，女子显得很兴奋，时不时大叫或是夸张的表示失望。两人靠的很近，看得出来也是情侣。 21点是一种极具趣味性的牌类游戏，最早出现在十六世纪，起源于法国，法语原名：vingt-et-un（单单字面来看是20和1），因此简称“21点”，后来在世界范围内广泛流传。该游戏由2到6个人玩，使用除大小王之外的52张牌，游戏者的目标是使手中的牌面点数之和不超过21点且尽量大。如果玩家拿到的前两张牌是一张A和一张10点牌，就拥有特殊牌型——黑杰克（Blackjack）。 本桌庄家是位身体发福的中年男子，嘴上方留着两片夸张的翘胡子，一副老派英国绅士装束，晓雪看了有些忍俊不禁。庄家很礼貌的示意客人可以押注，孟真耸耸肩做一下筋骨，显得稍有些紧张，将一枚价值100元的筹码滑到身前的圆圈内。一旁的白人情侣也各自押注，都压了千把元的筹码，可谓财大气粗。 庄家开始派牌，都派两张，自己一明一暗，闲家双明。 “哇，黑杰克！”孟真张大了眼睛，兴奋异常。 “是好牌吗，阿真？”晓雪摇着孟真手臂，急切而兴奋。 “哇哦！Goodluck!”一旁的白人美女瞪圆了眼，表示羡慕。 “请问需要买保险吗？”庄家慢条斯理的询问。 孟真知道21点的规则，自己拿到的是最佳牌，一张“A”，一张“10”，即为黑杰克，而庄家的明牌也是“A”，若庄家也为黑杰克，那双方就是平手。但庄家翻牌前，闲家有机会买保险，需支付一半赌注的金额，保险情况下，若庄家开黑杰克，那仍是闲家赢，若不是，保险金就会损失。 孟真想了想，决定赌一把：“不买了。” 接下来两老外继续要牌，那悍男要到第四张爆点了，那美女要到17点不敢再要。最后庄家翻牌，暗牌是“3”，继续要牌，“6”，庄家停手，20点。 “Year!”孟真振臂一声，拿下了开门红。 “No！”金发美女输了一筹，遗憾的大叫。 “我们赢了100块吗？”晓雪看着庄家兑赔的筹码，明知故问。 “嗯，加油！”孟真攥一攥拳头，给自己鼓气。 ．．．．．． 牌局一直进行着，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一切像在梦中，不为别的，就因为孟真和晓雪台前已经砌起了一大堆筹码，有面值100的、200的、500的，甚至有20000的、50000、100000的！ “黑杰克！黑杰克。。尖！尖！尖。。来个花！来个花。。”一夜之间，孟真和晓雪俨然蜕变成赌场老手，鸿运当头，势不可挡，几乎是要什么牌出什么牌，屡屡大获全胜。这回不光是一旁的美女无数次瞪圆眼珠、撑大口型，大呼不可思议，就连一直冷漠装酷的彪悍男子和处变不惊的绅士庄家都屡屡摇头，实在匪夷所思。 “啊，都三点啦！”晓雪摸出手机看一看时间，“阿真，我们回去吧，赢了这么多够了啊。” 眼看着满桌的筹码，孟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嗯，哦，好的，我们走。” 一旁的老外男女此时也起身，对孟真、晓雪表示祝贺，双方还互通了姓名，男的叫大卫，女的叫罗丝，也是新婚小夫妻，一同在上海旅居工作多年的美国人，因此中文说的很好。 捧着大堆筹码到前台兑换现金，直把前台服务人员给忙坏了，计数完毕，总计218万4千7百元！孟真要求将款项全部打入随身携带的VISA卡中。 “各位尊贵的朋友，我们今晚产生了两位幸运儿，他们是孟先生夫妇，仅用1000元的本金，在21点游戏中赢得了218万3千7百元，让我们一起鼓掌对他们表示祝贺！”前台管事的操起话筒喊话。 全场的游客此时都投来羡慕、祝贺的眼光，纷纷鼓掌，让孟真尤其是晓雪好一阵虚荣。两人微笑向众人致意后，便缓步离开赌场大厅，言谈间，仍不敢相信这神奇快乐的一晚。 第二章 恐怖漩涡 本想乘坐电梯直达房间所在的8层，晓雪却提议要趁机赏一下海上夜景，孟真欣然答应，右手轻拍两下上衣口袋中的VISA卡，心满意足的牵着晓雪手往船侧甲板走去。 宁静的夜，宁静的海，虽是凌晨3点多，但一轮皓月当空，洒下洁白轻盈的光，在沉睡般的大海微波上跳跃翻动，于是，整片海都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无与伦比的巨大抽象画。徐徐的海风也格外轻柔，吹拂起晓雪的长发，像母亲般慈爱的轻抚面颊，让人心旷神怡。 船侧甲板是一片凸出的平台，仿似巨轮两侧的大阳台，甲板上三三两两分布着同来赏夜的不眠者。不知何时，甲板上开始骚动起来，隐约听到一些嘈杂的声响，人群逐渐向通往船前主甲板的走廊处汇聚。 孟真夫妇起先不以为然，但伴随着人流的异常反应，不免疑惑起来，凑上人群一问，一位穿金戴银耳环垂挂的中年妇女几乎叫嚷着回答：“听说前面有情况！” “走，我们也去看看。”孟真不假思索拉起晓雪的手汇入人群。 穿行在一百多米长的船侧前走廊，往同一方向奔走的人流越来越密集，孟真隐约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来到主甲板，这里已经汇聚起不下两百人，人流还在纷纷赶来，平台上一片嘈杂，一开始是杂乱的讨论，之后不断有人发出惊叹，所有的人都往甲板边缘船舷挤，伸头望向船前大海。孟真晓雪也好奇的钻挤到前方船舷，观察众人所指的方向。 “黑黑的，也没什么啊？”晓雪疑惑不解。 “……等等，”孟真像是望见了什么，“看，晓雪，前面很远处月光照亮的波澜好像突然被截断了……” 晓雪朝着孟真手指的方向定睛望去：“……哇，好像是诶，真奇怪！” “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暗礁？”“不可能，这里是太平洋深海区，怎么会有暗礁！”“船长室有什么解释吗？”“什么都没有说啊！”“看，那人有望远镜，问他看到什么了！”……人群中暴发各类疑问、猜想。 又过了几分钟，巨轮继续前行着，孟真分明看到前方的巨大黑影在不断逼近，且越来越显出真容，望去是个椭圆形的阵场，因为距离远，应该大的惊人。 甲板突然晃动起来，所有人往一边倾倒，有几个站不稳的直接滑到在地，笨硕的巨轮仿佛发出低沉的吼叫，从原来的航线上向左侧急转。 “所有乘客请注意，所有乘客请注意！游轮改道，游轮改道，请抓牢身边固定物，防止滑到摔伤……请所有甲板上的乘客立即返回内舱，立即返回内舱……”巨轮大广播传来刺耳的通告声。 移动城市般的巨轮几乎是急速90度大转弯，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船身向一侧大幅倾斜，少数身处船舷观看的游客瞬间失去平衡，惊呼着落入大海。 “有人落水啦！有人落水啦！”人群急剧骚乱，甲板上大部分游客向内舱通道奔逃，也有人紧攥着船舷护栏，呆若木鸡的望着海上黑影一动不动。 此时，巨大黑影怪物般加速向游轮逼近，借着月光，露出了真面目，分明是一个直径起码数公里的恐怖漩涡，且外缘不断向四面延展。 “晓雪，抓紧我的手，快！”孟真拉着晓雪汇入奔逃的人流。 游轮开始剧烈震颤，船尾螺旋桨开足百分百马力，试图朝新的方向挣脱恐怖漩涡。然而不出一两分钟，漩涡边缘快速迫近船侧，船身开始向漩涡中心倾斜。 “我们遇到巨型不明漩涡，请各位乘客就近抓紧固定物，游轮正在全力脱离！游轮正在全力脱离！”广播中传来新的喊话。 全船游客都陷入惊恐与混乱，睡梦中的人纷纷被剧烈晃动惊醒，船舱大厅、舱室走廊、船舷通道都聚满了人，无处可躲，无处可逃，尖叫声、咆哮声不绝于耳，许多人汇聚成一圈一圈，跪祈祷告…… 漩涡扩散的速度远远快于巨轮逃脱的速度，长近400米的海上城堡此时就像水潭中的一叶纸船，被毫无抵抗的卷进漩涡流。巨大狰狞的漩涡以逆时针方向卷动海水，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浪与咆哮，一切被吸卷向涡流核心，就像整个大海张开了血盆大口，要把一切吞噬。 船尾部最先被卷入涡流，船身顿时失去平衡，伴着巨人哀鸣般的声响，船头缓慢抬起，原本水平的甲板不多时就变成了40多度的斜坡，大厅、通道、走廊中大批人从高处滑落，处处死伤，哀嚎四起。 “晓雪，晓雪！抓住扶杆！千万别松手！”孟真左手攥握住内舱走廊一侧的扶杆，右手紧紧环抱住晓雪，两人在重力的作用下，身体都悬浮了起来。 “啊！……”晓雪彻底陷入慌乱，只是拼命尖叫。 继续向漩涡中心卷入，巨轮船尾很大一截已没入水中，船尾内舱溺满了人，悲惨至极。无情的海水冲破船侧门窗，还在不断涌入，整条巨轮就像一只注水中的瓶子，不断下沉。船头翘起的高度继续增加，勉强在高处挣扎的人群不时有向下坠落者。巨轮迎来了她的末日，内舱灯在闪烁几次后全体熄灭，只有通道内的应急照明灯仍旧见证着这场生死挣扎的灾难。 “晓雪，我爱你！”孟真渐渐精疲力竭，留着最后一丝气力要为两人的爱情加上注脚。 “阿真……记住我……”晓雪不知何时已从方才的惊恐失措中恢复了神智，转头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脸上竟浮现出坦然而神秘的微笑，“记住我……” 坠落，坠落，孟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抓着扶杆的左手无力的剥落，身体像下方坠去，向冰冷无情的深渊坠去，双眼闪烁最后的光芒，再看一眼心爱的人，晓雪依然紧握着扶杆悬吊在高处。 “坚持，晓雪，要坚持，一定要坚持……” “呜呜呜……”巨轮像是倒下的巨人，在被卷入核心的最后时刻发出声嘶力竭的沉闷哀鸣，随后消失在无尽的黑洞中央…… 第三章 森森密林 “孟真……”晓雪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歪头望着孟真。 “嗯？”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怎么样？”晓雪豪无厘头地提问。 “不见了？你怎么会不见？该不会是……婚前恐惧症，想要逃跑？！”孟真煞有介事地提高嗓门。 “不不不，不是啦！我只是……随便问问。”晓雪倒显得尴尬起来。 “哦，那就好，那就好！”孟真故作惊魂稍定的表情，“不是婚前恐惧就好，我的宝贝晓雪啊，你可别想从我手心里溜走！” “啊呀，人家的问题你还没问答呢！”晓雪定了定神气，“不许你转移话题。” “你是说不见了啊？”孟真脸上浮现疑惑，“凭空消失了？” “诶，别管是怎么不见的，我就随便这么一问……”晓雪半低下头，像是有什么心事。 孟真看得出来，丫头虽嘴上不承认，内心深处或许真对往后的感情和生活缺少一点点信心，估计也只是女孩子婚前容易出现的轻微忧虑症吧，没什么大碍。 “这样啊……”孟真眼珠子一转，“这样自然最好咯，我立马再找个新的！哈哈哈……” “什么？你敢！”晓雪听了猛抬起头怒目相对，“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孟真大笑了几声，又很快转作害怕的神情，摆摆手说：“不敢不敢！我的大小姐，就算给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哈哈哈……” “哼，量你也不敢！”晓雪知道孟真在开玩笑，不过仍然装出一脸不满。 “我会……”孟真突然脸色沉静下来，眼睛望着远方，“走到天涯海角去找你，一定会找到你……” 一句话犹如一道电流震颤荡过心田，晓雪眼眶湿润了…… 这是孟真和晓雪临结婚前的偶然一幕，很奇怪，就在孟真坠入无尽黑暗的最后时刻，脑海里回荡的不是别的，正是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回对话。 …… 不知过了多久…… “切诺那鲁夫，切诺那鲁夫……醒醒，快醒醒！” 仿佛从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传来呼唤，孟真感觉无尽的孤寂、冰冷，整个人像漂浮在真空，失去了所有依靠。 “切诺那鲁夫，醒来，快醒来！”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孟真艰难的睁开双眼，一道刺目的强光射进，眼前一片恍惚。 “切诺那鲁夫，你终于醒了，快随我来！”还是那个声音，只是现在听得清楚，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孟真努力再睁开眼，去寻找声音的来源，视线逐渐明晰，却找寻不到一直呼唤的女子，难道是幻觉？ “哗……”一阵海浪卷拍过来，孟真才意识到自己正横躺在一小片沙滩上，一边是无垠荒芜的大海，一边是一小圈沙滩环绕着几颗热带树木。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孟真回忆起蓝海巨龙号的沉没，那个可拍的夜晚。 “晓雪！晓雪！”孟真艰难坐起身，转头四下搜索。 …… 除了间歇涌来的海浪，四处寂静无声。 “我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晓雪安全吗？……”带着无数个疑问，孟真缓慢站起身，感觉浑身疼痛，双腿乏力差点跌倒。 环顾一圈四周，更是匪夷所思，自己正身处大海中央的一个小岛，说是小岛，倒不如说是个小沙堆，顶多也就几十米长宽，呈椭圆形，周边是一圈缓坡入海的沙滩，岛中央伫立着十来棵大树，叫不上名称，显得十分突兀，似乎与这小的可怜的沙岛极为违和。 烈日在头顶炙烤，孟真感到嘴唇干裂疼痛，喉咙干燥如火，“水……” 这小岛上不知有没有淡水，看着屈指可数的几颗大树，孟真决定去树丛里碰碰运气，求生的本能引领他艰难摸进树丛。 脚下开始多出了灌木，填补这大树底下的空白，在灌木丛里穿行，更多了几分困难，孟真小心拨开尖刺的荆棘、如镰的叶丛，走几步，找一棵大树依扶着稍作休息。 一直走，头顶的太阳早被参天的树冠群封锁，只依稀从叶间漏射下缕缕阳光，抬眼望去，四周尽已是无边的密林，一回身，也早已找不见来时的路。 “这怎么可能，进来前看过只有十几棵树啊，应该早就走穿……”孟真思忖着，感觉醒来后的一切都超越了常理，“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或者……我已经死了吗？” 突觉左肩一阵钻心的疼痛，像是被烙铁灼烧，孟真眼前一黑，倒在林中。 “切诺那鲁夫，切诺那鲁夫！”又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逐渐恢复神志，孟真发现自己正被喂服清水，一股清泉从唇间流入，经由干燥的舌尖、灼热的咽喉，滑入体内，就像生命的精灵钻进身体，每个细胞都迸发出重生的活力。 “切诺那鲁夫，你醒啦！” 缓缓睁开双眼，恍惚间看见一位女子正扶着自己。 “你是谁？我在哪里？”待神志进一步清醒，孟真用双手勉强支撑住自己身体，对着那位女子发问，“等等……你，你不就是……罗丝，对罗丝！” 眼前的女子金发碧眼，圆润脸庞，中等身高，身姿妖娆，着一身仿似兽皮的装束，上身轻薄皮甲，露出一肩，下身短裙长靴，乍一看应该是林间猎人。而定睛辨识，此女子不正是蓝色巨龙号游轮赌场所遇的外国女子罗丝？ “罗丝？哦，我不叫罗丝？我是艾丽娅贝莉，你可以叫我艾丽娅，切诺那鲁夫。”身边的女子解释道。 “艾丽娅……贝莉？”孟真再仔细辨认一番，“是吗？你很像我在游轮上认识的一位女子。” “哦，这样啊，我理解。” “艾丽娅，我在哪里？我死了吗？”孟真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不，切诺那鲁夫，你活着。” “切诺那鲁夫？你是在叫我的名字吗？” “对啊，你，切诺那鲁夫。”艾丽娅指了指孟真肯定的说。 “不，我想你是弄错了，我叫孟真，我……我遇上了沉船事故……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孟真断断续续。 “孟真，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名字，只是大典上写着你的名字——切诺那鲁夫。”艾丽娅解释道，“好吧，那就叫你孟真。” “不管了，艾丽娅，先前在沙滩上也是你救我的吗？”孟真努力想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还看到其他人吗？一位长发的年轻女子，我老婆晓雪，你看到过吗？” “哦，切诺……孟真，这个，怎么说呢，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艾丽娅摆摆手，显得有些为难。 “晓雪，晓雪！”孟真回忆起沉船时刻，心痛如刀绞，不禁叫喊起心爱的人，哪管这密林深处有人无人。 “嘘！”艾丽娅立即做了个手势，示意孟真停止呼喊，“不要大声呼叫，这里是契约使者的阵，危险！” 第四章 一线生机 “嘿嘿嘿……”远处传来一阵奸佞狂傲的笑声。孟真警觉的转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除了密层层的树木外并不见任何人。 “艾丽娅，有人！”孟真回转头，“是谁在笑吗？” “来了，孟真，很抱歉，我不能做什么，接下来就全靠你自己了。”艾丽娅满是神秘。 “嘿嘿嘿……”那个恼人的笑声正在逼近。孟真再次朝笑声的方向搜寻，还是没有发现。艾丽娅在身后继续说着令人费解的话：“记住，战胜他的方法只有一个，祝你好运！” “什么？战胜他？他是谁？”孟真回头求问，却发现艾丽娅消失了踪影，“艾丽娅！艾丽娅！你去哪了？” “破契者，来吧，我们做个游戏，嘿嘿嘿……” “是谁？”孟真循声望见一个人影从树丛中走出。 “嘿嘿嘿……。或许，你见过我吧，破契者。”那人影缓缓走近。 左肩又是一阵灼烧般的疼痛，孟真忍不住用右手去护住，拨开衣领，一看自己左肩上的圆形胎记正隐隐发出红光，像是在被炙烤。这是孟真与生俱来的胎记，呈正圆形，黑色，直径约2厘米，从小到大，未曾有过任何感觉，今日这般的灼热疼痛还是第一回。 “你到底是谁？”孟真直觉此人来者不善。 “嗯，不认得我是吗？嘿嘿嘿……” 等人影进一步靠近，孟真已可清楚辨析他的长相，中年男子，中等身高，发胖，圆头圆脸圆耳，最突出的是嘴上方左右两撇上翘的八字胡，穿着一身花色西服，全身干净，与密林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是你，游轮赌场21点游戏的庄家！”孟真直指着眼前的男人，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也在这，还有其他人吗？” “嘿嘿嘿……赌场庄家，这倒蛮适合我的品位。”胖男人不加回复，继续奸邪笑道：“破契者，这片密林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游戏开始！嘿嘿嘿……” 说话间，胖男人闪进了周边的树丛，消失不见。 “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真欲留住他问个究竟，却只等来四野空静，只听得风吹草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孟真呆呆望着胖男人离开的方向，心中疑窦重生，轻拍几下自己的面颊，难道是在梦中？却分明感觉到疼痛。然而回神体会，发觉自己全身的酸痛和乏力此时几乎消失殆尽，左肩的灼烧感也消减了大半，甚至能感受到体内积聚的能量，手脚也逐渐充满力量。 “难道和刚才艾丽娅喂我喝的水有关？”孟真试图寻找最合理的解释，“艾丽娅！艾丽娅！” 密林编织成幽静孤立的世界，听不到任何回答，孟真现在完全是一个人。 无奈，继续往树林深处搜索吧，也许，万一，晓雪也在这座岛上。孟真这样想着，重又迈开步伐，在灌木林间穿行，这次速度快了许多，因浑身充满着力量。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暗，直至阳光逐渐从天顶变弱、变暗。孟真仍在行走，不时还高声呼喊晓雪的名字，只是这无边的树林，像是精心修造的迷宫，不知出路在哪。 对，孟真迷路了，虽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他愈趋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在原地打转。渐渐日落西天，天空中星星点点的星辰逐渐出现，眼前也不是一片漆黑，孟真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驻足，想在这里暂度一晚。 虽不觉得累，但腹中的饥饿感不断加强，怎么算，也有一整天未曾进食了吧。摸遍自己有些褴褛的衬衣和长裤口袋，除了一张VISA卡，身无他物。多可笑的讽刺，孟真拿出VISA卡，就在昨晚，蓝海巨龙号的赌场中，他赌运奇佳，一口气赢取了218万3千7百元，都存在这张卡中，这笔生来最大的财富，在此时此地却失去了任何意义…… 难道就这样等死？孟真倚靠着大树坐下，眼中闪烁着求生的光芒，脑海里翻江倒海，由沉船开始的一幕幕、一桩桩，千百个疑问，千百个惊叹无法解答，这样想着，想着，孟真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冠照射到孟真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环视下四周，依旧空寂无人，密林深深，除了草木，甚至未曾听到一声动物的啼叫。 带着更为强烈的饥饿，孟真继续前行，由于树冠太密，不能分辨太阳的确切位置，他努力保持向同一个方向直走，每隔一段距离，都用较为坚硬的树枝在较易分辨的大树上刻画箭头记号，以防迷路走回头路。 没有了时间度量，又不知走了多久，密林依旧向四面八方无尽延伸。正当孟真有些绝望心灰时，耳畔似乎听见微弱的流水声，定神细听，对，就是流水声！ “有河流！”孟真顿时兴奋起来，循着流水的方向快速探索，水声越来越近，继续穿过几棵大树及密集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一条五六米宽的溪流展现在面前，溪水随着缓坡往下流淌，拍打在卵石上发出涓涓水声，像是老朋友在轻轻诉说。 又渴又饿的孟真箭步跳进溪流中，将头埋进清澈见底的溪水，大口大口喝饱，再将蓬头垢面洗清，脱下上衣在水中搓洗一遍，挤干晾晒在溪边树枝上，找了块柔软的草皮坐下来。充满水的胃部发出“咕咕”声，提醒孟真饥饿的存在，他无意间转头望见溪边灌木堆里有一堆赤红。怀着好奇，走近那堆灌木，赤红色是一串串硬皮的野果，圆形，乒乓球大小，看着像山楂，只是比山楂个大，摘下几颗细看，沉甸甸还带着些清香。 就像这及时的溪流，眼前的野果也应该是冥冥中的恩赐吧，孟真这样想，因发生的奇事不断，给他平添了几分坦然，他抓起一棵硕大的野果，一口咬下。一股甜蜜瞬间在唇齿舌尖沁出，并随着咀嚼更加浓郁，真是绝妙的美味，孟真如获至宝，麻利的摘下更多野果不由分说往嘴里送，直吃到大腹便便方才罢休。 吃饱喝足，孟真更燃起生的希望，在草皮上小憩之后，穿上洗净的上衣，决定沿溪流前进。 “既然这是一个海岛，溪流必往下流入大海，随溪水下行，一定能走出密林。”孟真心想着顺溪流一侧浅草堤岸进发。 第五章 智胜21 密林比想象中大得多，似乎无穷无尽。孟真一直沿溪流而下，渴了就近从溪中汲水饮用，饿了采摘不时觅得的赤红野果充饥，累了在溪堤浅草地上稍作休憩，夜了便寻找一块宽敞地席地而眠。 这样日升日落，不知走了几天，孟真越来越感觉不对，虽听得溪水潺潺，虽闻得野果清香，虽见得日月更替，但一种凝重荒凉的感觉在心中升腾，这个世界怎么了，仿佛时间并没有向前运行，而是按部就班的在一个环中绕圈。 望着前方仍无止尽的密林和溪水，孟真放慢了脚步，几天来一直在脑中停留的诸多思绪，诸多疑问此刻愈发强烈：“艾丽娅为何突然不辞而别？她临走时让我战胜谁？是那个神秘的胖子吗？” 孟真在溪岸一棵显著粗壮的大树边停下，倚靠在树杆闭目思索：“那胖子叫我什么？破契者？这是什么意思？他说与我玩一个游戏，等等……难道，我正在他的游戏中？” 想到这里，孟真猛睁开眼睛，浑身一颤，沁出一身冷汗。 “我在一个虚假的世界？！” 抬头望天，从溪流上方的密林空隙可以清楚的望见烈日当头，周围没有一丝云霞，回想起来，这个太阳，这个天空每日如此，强光，无云，虽说不算离谱，但日日无云无雨，对于一个海岛来说也不免离奇。低头环视，潺潺溪流一如既往的直通前方，多日来未曾遇到任何打弯转向，也不合常理。 这个念头更加强烈，虚拟的世界，虚拟的时空，会不会是永无止尽的幻象。孟真设法证实自己看似无稽的想法，借助突出的树结，粗大的树枝爬上身边大树，至树冠一根最高的分枝处，往下一看，足离地三五十米高。擦一把额头的汗，往远方眺望，大部分林木都被踩在了脚下，及目所见是一望无际的林海，四面无边，也看不到大海。 “若当初不是幻觉，我清楚的记得船难后是在一个小沙岛上醒来，而现在……”孟真一边小心往下攀爬，一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是某种神秘力量或是幻象，我这样走不出去！” 攀下离地最近的一个树结，孟真无意间将目光停留在树结边缘的一小根树枝上，树枝明显纤细，像是从树杆上新长出来的嫩枝，枝上的叶片吸引了他。纵观整棵大树，树叶是大片的纺锤形，叶色深绿，而这根枝条上的叶片明显纤细，且叶肚弯曲，叶尖微翘，叶色青绿，很好区别。摘下一片细叶，翻来覆去仔细端详，发现确有蹊跷，这个形状，不正像那傲娇胖子的八字胡吗！ “胖子，是你的把戏吧！”孟真举头向天大叫一声。四野无声。 将嫩枝条的细叶一捋殆尽，坐下来静等回音，希望这一疯狂举动能引来某种反应，然而事与愿违，直到日光偏移，也没有发生任何事。 无奈，只能继续沿溪流前行，这回孟真更注意观察，尤其是两边溪岸上的大小树木，发现凡是硕大粗壮的大树树杆上必有树结，而树结边缘必有嫩枝细叶，一片片细叶像那胖子的八字胡迎风飘动，甚是显眼。 凡所见之处，细叶都被孟真捋落摘下，只留下空空枝条，一则希冀可能存在的某种反馈出现，一则也是留作记号，若这里是一个无尽迷宫，好确定自己不走循环死路。 然而，直至日落，什么也没发生，孟真决定次日再行动，用野果充饥后，仰躺在草皮上思考对策。 “每隔一段距离出现的大树，树杆上必有的树结和嫩枝，枝条上另类怪异的细叶……应该是那胖子的迷局没错，我一定是掉进了某种幻象中，那胖子应该就是破解的关键……” …… 一觉醒来，孟真猛然起身，显得有些兴奋，借着朝阳破天，溪流开路，快步沿堤岸行走。在一棵数倍腰粗的大树前，果然又发现树结和嫩枝。 “1，2，3，4，5。”孟真心中默数细叶的数目，并未将叶片捋下，而继续前行，去寻找下一棵大树。 “1，2，3。” “1，2，3，4，5，6，7，8。” …… “果然没错！”察看了十余棵大树，太阳已经位居头顶，孟真脸上泛起异样兴奋的神情，“如果假设正确，任何一颗树上的细叶应该不会超过11片！” 原来，每棵大树嫩枝上的细叶数量不尽相同，最少看到过仅一片的，最多数到过九片、十片。从一至十，不正与扑克牌的牌面点数相同吗？这个无边密林，所见草木巨树，难道就是一场工程浩荡的21点迷局！ 眼中闪着光芒，孟真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假想，密林即牌局，细叶即点数，赢下牌局，应该就能破解密林幻象！ “胖子，原来你一直在跟我玩21点游戏！”孟真自言自语，目光坚定，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接下来，孟真继续向前搜寻每一棵大树，细致清点其嫩枝条上的细叶，若合心意，便悉数摘下，不出半日，已分别从三颗树上采摘下5片、6片、10片细叶，将叶片攒齐分列，摆放在平整地上。 “21点！我胜了，胖子！”孟真又一次仰天呼喊，却还是等来潺潺水声和瑟瑟风响，别无他声。 夜幕降临，借着点点星光，孟真仰卧静思，久久不能入眠。 “难道……我的一切假设都是自欺欺人……21点……我怎样才能取胜……还有别的提示吗……” 思维不断跳跃，无意间右手碰触到上衣口袋，一张硬硬的卡片依然躺在里面，这是孟真随身携带的唯一物品。将这张挚友般的VISA卡掏出举在胸前，依稀星光打在卡身的突出字体上，反射出金属般的微弱光泽。孟真凝望了许久，突然眼中一亮，微微一笑，将卡小心放回口袋，满足的睡去。 次日清晨，孟真一咕噜起身，继续寻找大树，照旧清点细叶，选择合意的数目下手采摘，先后觅得并采撷了2片、1片、8片、3片细叶。 路遇的多数嫩枝，细叶数目不合人意，孟真果断放弃采摘。最终来到溪岸一棵寻常大树前：“1、2、3、4、5、6、7，有了！”带着满心期待与忐忑，他将七片细叶尽数摘下，与本已采摘留存的叶片汇在一起。 “啊！”只听得一身惨叫，一个人影从高处树冠应声跌落，重重砸在地上。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那位傲娇胖子，尚留一丝余气，颤抖着手艰难指着孟真断断续续问道：“你……你……怎么知道密码？” 孟真甚是一惊，下意识去查看跌落的胖子，只见他嘴角流血，双目圆睁，刚刚举起的手无力落下，已断了气息。 “218万3千7百，我在蓝海巨龙号赌场赢你的。2、1、8、3、7之和正是21点，绝杀！”孟真对着死去的胖子，平静自言自语道，像是在给死者一个迟到的答案。 突然间，响声四作，整个地面开始震颤，草木、巨树、溪流迅速瓦解，无尽的密林此刻就像一张巨幅油画，油墨急速淡化，直至消亡。不消多时，孟真发现密林踪影全无，自己已跌落无垠汪洋。 第六章 破契者 恍恍惚惚，感觉到世界在颠簸，无尽黑暗中忽明忽暗亮起一点光…… 眼皮颤巍巍跳动几下，努力睁开，孟真看到通明整洁的天花板，自己正躺在半粒胶囊状的床铺上。 “醒啦。”一个女子的声音，听着几分熟悉。 “呃……”孟真试图转动一下脑袋，头部晕眩沉重，“这是哪里？” “请不要动，你可以安心在这里休息。” 将目光移至床沿一侧，一位金发女子赫然站在身边，双手交叉在胸前，对着自己微笑。 “艾……艾丽娅？” “嗯，恭喜你，孟真，你通过了初级考验。”艾丽娅声音柔和。 “考验？艾丽娅，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感觉自己在梦中……” “真实……也许，本就是个相对的概念吧……” “艾丽娅，请告诉我真相好吗！我到底怎么了，世界到底怎么了？” “……本来想在你完全恢复后和你细说，既然这样……你是被选中的破契者。” “破契者？什么破契者？”孟真满头雾水，准备接受不可思议的事实。 “世界系由契约支配，一少部分人类具有订约的潜能，他们中的部分成为契约使者……” “契约……”孟真不解其意。 “哦，对了！杰克21，就是你先前遇到的胖男子，他就是一位契约使者。” “杰克21，那位密林中的神秘男子？” “是的，他是契盟的成员，是专门来对付你的。” “你是说，我是他攻击的目标？” “对，你是被选定的破契者，他们，契盟的目的就是狙杀你。” “狙杀？！”孟真显然一时无法接受，“那我在海岛密林中的经历都是真实的吗？我……身陷迷宫般的森林，走不出来……我，对，我最终战胜了他！” “是啊，你很有潜力，应该是个非同一般的破契者！”艾丽娅眼中闪着光。 “你说狙杀，我倒不认为，密林中的男子倒更像要永久困住我……用他的话说，是一个游戏。” “契约使者各具异禀，源于各自契约的差异，每个人的能力都不同。杰克21，掌握的应该是惑幻类能力，他们的杀人方式就是将猎物永久困在迷局中直至崩溃消亡。我曾经遇见过他，所幸的是没有交手。” 孟真听了更是不解：“那么，整个神秘森林是他所布的一个局？是虚幻对吗？” “可以这么理解，但也不完全准确，何为虚幻？何为真实？……”艾丽娅放慢了语速，言辞间若有所思。 “不对啊，若他要置我于死地，很简单，在他所布的森林迷局中断水断粮，我支撑不过三天……而林中竟有清凉的溪水、取之不尽的甘甜野果。”孟真发现一个破绽。 “很好，何谓契约使者，订立契约之人，既然是契约，势必权责两分。也就是说，契约使者拥有独特能力的同时，必须遵循某一项或多项约法，对于杰克21而言，他的约法应该就是保证你的生理体征延续，杀人手段是迷惑你心智，引你绝望崩溃乃至消亡。” “也就是……自我结果？” “可以这么说。”艾丽娅点头表示肯定。 “……”孟真陷入了沉思，脸上浮现稍许惊惶，“如果这是真的，那我能活下来，完全是运气！最终破解迷局的密码，是我在蓝海巨龙号赌场21点游戏中赢取的钱款数字。”说话间从上衣口袋中摸出那张VISA卡，向艾丽娅展示。 “是吗？这我倒不知道……”艾丽娅显得有些兴奋，“果然是破契者，你还不了解自己的能力吧？” “我的能力？” “是的，破契者的能力！”艾丽娅言词变得严肃，“破契者是相对于契约使者的存在，是存于世上的隐秘力量，比契约使者更为神秘稀有，但他们大多数不自知，需要某种触媒激发潜能。在无形中掌握契约使者的致命弱点，应该就是破契者的能力之一吧……其实，对于破契者，我也知之甚少。” “密林中的神秘男子，蓝海巨龙号赌场21点游戏的庄家，两人确是同一人吗？还是？”孟真再次陷入沉思，回顾起初遇林中男子时对方的言谈，而后抬头看着艾丽娅：“难道说，蓝海巨龙号赌场上的经历，是幻象？不……。不……晓雪，晓雪在我身边！” “蓝海巨龙号？晓雪？对不起，这些我都不清楚。还没正式介绍呢，我是你的接引人，艾丽娅，很高兴认识你！”艾丽娅伸出右手。 “邮轮遇到了巨大漩涡，沉没了……我醒来时身处一个小沙岛上……你救了我？”孟真继续自言自语，没有留意艾丽娅的友好示意，表情显得痛苦，“晓雪……” 艾丽娅知趣的收回手，假作生气的说到：“晓雪，你昏迷时也一直喊着晓雪，晓雪，一定是你特别重要的人吧？” “晓雪……”孟真逐渐从自我思维中跳出来，“哦，对，她是我的妻子，船难后……不知她……” “对不起！”艾丽娅表示同情。 “……你刚才说什么接引人？” “是的，我是你的接引人，按照《契约大典》的记述，你——切诺那鲁夫，被选中的破契者将如约出现，我奉命前去接应。” “《契约大典》？……你在岛上还发现其他人了吗？” “除了你，别无他人。对了，你还不明白吗？那个所谓的岛屿和岛中的森林，都只不过是杰克21的把戏。” “你是说整个海岛都是幻境！” “幻境，挺有意思的词语，好吧，你可以这么说。”艾丽娅举起一根手指，作出讲解的样子，“我们称之为‘阵’，就是契约使者的能力场，我发现你时，你已身处杰克21的阵中……作为接引人，我有我的约法，不能帮助你对战杰克21……” “所以你当时不辞而别了！”孟真接过话茬，显得恍然大悟。此时他已感觉体力恢复了许多，头脑的昏沉感也减轻不少，于是起身下床，对着艾丽娅继续发问：“如果你帮助我一起对付杰克21会怎样？” “你是说违反约法吗？……你会明白的。”艾丽娅欲言又止。 “对了，听你这么说……你应该也是契约使者吧？”孟真几乎确信的问。 艾丽娅微笑点头，笑容里的脸庞更显得亲切动人，之后摆一摆手说道：“好了，聊了那么多，也口干舌燥了吧，你多休息会儿，储柜里有吃的喝的，等你感觉不错时，请来船长室，我引荐船长给你认识。”说着快步走出了房间。 脚下一直有微弱的摇晃，房间四壁无窗，柔和明亮的灯光自顶端照下，孟真方知自己是在某个船舱中，回想击败杰克21后掉落大海的瞬间，之后便失去了意识，应该又是被艾丽娅所救吧，心中充满了感激。 第七章 金色光泽 “孟真……记住我……记住我……” 回想起邮轮沉没一刻晓雪最后的话，孟真在痛苦焦虑的同时感到一丝怪诞，为什么晓雪反复说“记住我”？ 突然间，地面猛的一震，整个船舱左右晃动了几下，像是船身撞上了什么东西。 “难道……”孟真用手努力抓握住舱门，不愿再想下去。离开船舱，沿舱室走廊一路向前，走廊两边有许多格局一致的舱门，应该都是船员的舱室，但所有的舱门都紧闭，也没见一个人影，没听到一声人语。 尽头有一道窄窄的阶梯，沿梯而上，出门来到船甲板。左右顾看一遍，感觉船身很是奇怪，呈椭圆流线型，只在船前部有一块露出的甲板平台，其它部位都被圆弧型的钢甲包裹，外表还在日光下呈现隐隐变幻的色彩，孟真从未见到过这种船，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还是没有碰到任何人，回忆艾丽娅临走时留下的话，孟真抬头往上看，发现船顶部是螺丝壳尾部一般的螺旋建筑，四周围有一圈泛着蓝光的半透明物，看不到里面的景象，那应该就是船长室吧。 循内部阶梯而上，看到一扇半掩的门，很厚重，小心往里推开，观察内部环境，仍是空无一人。这里有许多仪器仪表闪烁着红黄灯光，主控台上找不到船舵，只有一把特别的椅子，和一些复杂的仪表键盘。 “艾丽娅，艾丽娅！” 孟真无奈呼唤几声，希望能听到回音，然而，空气依然寂静如凝固。走到主控台边，豁然看到靠椅上搁置着一把金黄色手枪，表面雕刻着复杂艺术纹路，闪着淡淡金色光泽，感觉不到戾气，倒更像是一件精湛的工艺品。 出于本能的好奇，孟真将手缓缓伸向手枪，小心碰触它，感觉到冰冷和硬朗，再一把将它握起在手里，两手轻轻摩擦枪身，左右翻看一遍，拉一把枪栓，退出弹匣，发现里面已装满了金黄色的子弹。 “是谁把枪留在这里？为什么没人？” 正当孟真暗自思索时，突觉左肩又一阵剧烈灼烧。踉跄中，跌坐到靠椅上，右手扒开左肩处的衣领，看到圆形胎记又一次发出烈火炙烤般的红光，而这次在胎记的周遭还若隐若现浮现一条赤线。 “……孟真……救我……”门外传来十分微弱的呼救声。 “有人呼救！”脑中一道闪念，孟真感觉左肩的疼痛逐渐缓解，起身快速朝舱门奔去，手里不自觉紧握着刚才发现的金色手枪。 推开舱门，再次听到呼救声，像是从船底部传来，是个女子的声音。快速轻步沿阶梯往下，呼救声逐渐明晰，这分明是艾丽娅在求救！ “啊……。孟真救命！”艾丽娅似乎正被折磨，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循声来到船底通道，两边是复杂的动力装置，呼救声应该就出自通道对面的舱房。 孟真放慢了脚步，感到威胁步步逼近，轻手轻脚沿通道一侧前行，紧握住金枪的手心攥出了汗。顺利来到舱门前，舱门并未完全合上，门中部还有一个圆形窗口，有一面透明玻璃隔阻。透过玻璃，孟真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舱室内，艾丽娅正被五花大绑困在一根粗大的铁柱上，头发凌乱，满身伤痕，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一个瘦长男子背对着舱门，手持一柄粗大皮鞭，正对着艾丽娅身躯一鞭鞭抽去。 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孟真没有半刻犹疑，猛一把推开舱门：“住手！不许动！”同时将手中抢举起，瞄准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那高瘦男子停下了手中的皮鞭，发出阴邪的怪笑，缓缓转过身来。满脸密集的纹身几乎盖住了男子的面容，瘦高的鼻梁尤其突兀，夸张的大嘴正咧着邪笑，一种说不出的丑陋和邪恶。 “不许动！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折磨艾丽娅？”孟真倒吸一口冷气，紧握着手枪不敢松懈。 “嘿嘿嘿……”那人还只是坏笑，并不回答。突然间转回身面对艾丽娅，举起皮鞭又是狠狠一鞭，直接抽打在艾丽娅的脸上。“啊！……”艾丽娅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渐渐失去了知觉，“孟真……” 双手在颤抖，脑子里热血滚滚，孟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半秒，必须立即阻止他！快速瞄准恶男子举鞭的右手，在他再次将皮鞭挥出之前，“呯！”一颗金色的弹头从枪口射出，瞬间击中男子右臂。 “呃！……”钻心的剧痛从右手臂传来，一股殷红的鲜血喷薄而出，孟真一声惨叫歪斜了下身子，金色手枪摔落在地上，自己的右臂中弹了！ 瞬间，痛楚和惊恐让孟真双眼布满血丝，瞪圆了迅速扫视四周，舱室显得很空旷，四周角落漆黑，看不到具体细节，舱室内有埋伏！ 再回过神朝那男子的方向看去，竟已找不见他，只留下艾丽娅满身带伤依然困在铁柱上，低俯着头，乱发盖住了脸，没有了声响。 “艾丽娅……”孟真已顾不上太多，虽知道自己一定暴露在敌人的射杀范围内，但救人要紧，左手捂住右臂伤口，艰难向艾丽娅走去。 没有进一步的攻击，只听得自己大口的喘气声，成功靠近艾丽娅，撩开她遮脸的发丝，“艾丽娅，艾丽娅！” “……”艾丽娅并无反应，但依然留存微弱的呼吸，孟真稍稍舒了一口气。看着粗实的捆绳，一时又手足无措，刀，需要一把刀！ 第八章 最后的枪声 “艾丽娅，坚持住，我想办法解开你！”孟真回身向着舱门方向挪动几步，从地上捡起刚才跌落的手枪，握在左手中，之后小心沿舱壁到舱室四周漆黑角落处摸索。 舱室四周同样是一些传动装置，漆黑处并无特殊，没有任何敌人的踪迹。绕到大铁柱后方，孟真逐渐感到晕眩，也许是右臂伤口失血过多，两眼越来越恍惚。用力扯下一片衣角，简单包扎住依然出血的伤口，继续搜索。 “嘿嘿嘿……”大铁柱另一面再次传来那个男子的怪笑。 神经立即绷紧到极致，孟真甩一甩头，设法让自己保持清醒，勇敢沿铁柱绕过去，左手将金色手枪举在身前。 果然，恶男子再次出现在面前，这次直立在艾丽娅身侧，右手握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正架在艾丽娅脖子上。刀口分明已微微切入了肌肤，一股鲜血缓缓渗出，情况危急。 “快住手！”孟真一声大喝，枪口再次对准恶男子。视线所及处，一阵寒意瞬间袭来，那男子的右手看起来完好无损，刚才分明一枪击中了他啊？ “嘿嘿嘿……”伴着不断的邪笑，恶男子手中的匕首渐渐划动，在艾丽娅脖子上画起一道血痕，伤口正不断加深，眼看就要切割到深处。 “呯！”情势刻不容缓，又是一枪响起，金色手枪中击发的子弹径直穿透了恶男子右胸膛。 “呃啊！”孟真瞬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到在地，右胸部传来钻裂的疼痛，低头查看，发现自己右胸已中枪，鲜血印红了半边衣衫，右手麻痹不能动弹，整个人仰躺在地起不了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嘿嘿嘿……”恶男子只留下怪笑，再次消失无踪。 “我确信刚才击中了他胸膛，为什么？我怎么会中枪，而且也是右胸部！”孟真大脑飞速转动，感觉留给自己的时间已不多，“难道……”思考间快速将仍紧握在左手的金色手枪甩落在地，像扔掉一个烫手的山芋。 “难道这把枪……是个陷阱！”回忆起艾丽娅先前关于契约使者、关于“阵”的言谈，孟真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该怎么办？我现在无法动弹，手中也没正常的武器，要这样等死吗？” 鲜血从胸口的枪眼不断涌出，眼前变得昏暗，孟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个梦，能够在梦里睡去，在清晨醒来，拥抱自己的爱人……真的好困…… “嘿嘿嘿……”恶男子的怪笑又在耳畔回旋，虽寻不见人，但听得出，他就在舱室内，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注视着绝望无助的人。 “……契约使者拥有独特能力的同时，必须遵循某一项或多项约法……”脑海翻转出艾丽娅对于契约使者的解析，虽然身体不能行动，思维却努力抓住最后的机会，欲寻找出一个解困破局的突破口。 “那男子一定是来杀我的契约使者……金色手枪是他的陷阱……他既然要杀我，为何不在我毫无防备时，从某个黑暗角落开枪？莫非……”孟真将近闭上的双眼猛的用力睁开，脸上浮现坚定的神情，“他无法直接杀死我！” 左半身尚有活动能力，借助左手肘支撑地面，孟真缓慢挪动身体，每一下，右胸口都一阵撕裂的剧痛。摸到刚才甩开的金色手枪，再一次将它握在手中，缓缓将枪头指向自己的右腿。 “呯！”金色弹头犹如一道闪电，射出枪口，狠狠击中孟真的右腿。 “啊！”一声惨叫从舱室内侧的黑暗处传来，怪笑随之消弭。 定睛观察，孟真发现自己的右腿完好无恙，长嘘出一口气：“果然如此！” 这回，他再次努力举起金色手枪，将枪口稳稳对准了自己太阳穴。 “晓雪……对不起……”孟真急促呼吸几次，目光锋利而坚定，作好了决绝的准备。 几秒钟过后，“呯！”最后一声枪响，紧随着“咣当”一声重物摔落的声音，整个船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孟真……孟真……”一个声音在呼唤，似乎很近，亦似乎很遥远。 “……艾丽娅！”孟真颤微微睁开眼，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枪火味，手中的金色手枪不知何时消失无影，前方大铁柱上被捆绑的艾丽娅正用微弱的声音呼唤自己的名字。 用尽最后几分气力，爬到艾丽娅身边，从地上摸起恶男子方才留下的匕首，将刀口在距地面最近的绑绳上来回摩擦了几下，孟真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卵形的舱室床铺上，除了脑子昏昏沉沉意识恍惚外，胸口以及手臂都感觉不到痛楚，船底舱室的战斗难道并未发生？ “孟真，你终于醒啦！”艾丽娅走近舱门，关切而兴奋。 “艾丽娅，怎么回事？你被绑架了……我……” “是的，多亏有你，否则……”艾丽娅欲言又止。 “这么说，和那个高瘦男子的战斗是真实发生的？” “当然咯！”艾丽娅感觉孟真的问题莫名其妙，“是你战胜了他啊，还救了我！” “能给我解释一下吗？”孟真依然不解奥妙，低头察看自己赤膊的上身，右胸口皮肤光洁完好，右手臂找不见一丝伤痕，“我的伤？” “哦，你的枪伤吗？已经痊愈了！” “痊愈？为什么连疤痕也看不到？” “这个嘛，呵呵！”艾丽娅露出自满的笑，“这个就是我的能力。” “你的能力……” “是的，治愈之水！”艾丽娅提高了嗓音。 “好厉害！”孟真发自内心的惊奇而钦佩，“我昏睡了多久？” “7天6晚哦。”艾丽娅比划着手指，“对了，孟真，你是怎么知道镜面男弱点的？” “镜面男？”孟真重复了一遍名字，“你是说想要杀死我们的瘦高男子吗？” “是啊。” “你不是说凡是契约使者都有必须遵守的约法吗？”孟真顿了顿，继续道，“从他的行为，我推测他无法直接杀死我，而必须借助那把金色手枪，以我之力取我之命！” “……”艾丽娅点点头，继续听孟真解释。 “既然击中他的子弹实际上都会伤害到我自己，我就大胆推测，击中我自己的子弹也会将伤害转移到他身上。” “于是你向自己开枪！” “正是。” “可万一你的推测有偏差，后果不堪设想啊！”艾丽娅听到这里张大了嘴倒吸一口凉气。 “嗯……”孟真将视线从艾丽娅身上移开，缓缓道，“危急关头，只能凭直觉赌一把吧……” 第九章 美酒佳人 “你……一定谈过很多女朋友吧？”晓雪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说？”孟真疑惑地问。 “嗯……我看你仪表堂堂的，还蛮有绅士风度，所以……一定久经沙场啦。”晓雪举起手中葡萄酒杯，轻轻在眼前摇晃几下，目光注视着杯中清香剔透的酒浆不急不缓说着。 “哦？”孟真浅浅一笑，“这么说来，你……也一定谈过很多男朋友咯？” “哪有？！”晓雪不由自主否认，脸上掠过一丝委屈，不过又很快消退下去，“为什么这么说？” 孟真脸上笑意未消：“因为……你如此俏丽佳人，还知书达理，怎么会没有很多人追呢？” 一句话亦真亦假、有意或无意，总之晓雪听了十分受用，抿一抿嘴赶紧岔开话题：“好啦，不说这个了。” “其实……我要说你是我正式交往的第一个女朋友，你会信么？”孟真双眼凝望着晓雪。 “真的么？”晓雪有些意外，但又不愿意怀疑，“其实……这些也无所谓啦，我们刚刚开始交往，只为彼此多了解一些嘛。” “哈哈哈……”孟真小声笑了起来，“是的，无所谓，就算有再多女孩出现在我面前，最终……我也只会选择你一个。” “咦！说得真肉麻！你对每个女孩都这样么？”晓雪撇了撇嘴，有意给人浇了盆冷水。 “哪有？！”孟真显出和晓雪方才一模一样的表情，“可真是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 晓雪望着孟真滑稽嘻嘻的样子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孟真也“哈哈哈”回以畅笑，两相对望，甚是投缘。 这是孟真与晓雪刚刚确立男女朋友关系时共品美酒的一幕，想来恍如隔世，一种遥远感、酸楚感在孟真心头涤荡，不，更多的，是埋藏在心底深处隐隐的痛…… …… 柔和温暖的灯光下，一张长方形金属桌，上面摆放着一瓶1787年拉菲，两盏酒杯，一些鲜花点缀，两份速热的航海美食。 孟真绅士的将拉菲轻轻举起，握瓶处裹上白色餐巾，用开瓶器小心将木塞拔出，一股浓郁幽香钻瓶而出，沁人心脾。暗红陈蕴的葡萄美酒涓涓注入酒杯，餐桌对坐两人，不禁滋生些诗意。 艾丽娅努一努嘴，笑容可掬的说：“做你老婆一定很浪漫，很幸福吧……” “……”孟真原本从容的表情一时间凝固起来，浮现出不少忧郁。 “哦，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艾丽娅连声道歉。 “……嗯，没关系……不知晓雪……” “……那么，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来！”艾丽娅故意岔开话题。 “……哦，这段时间来的境遇，真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我想这个正常吧……”艾丽娅顿了顿，“你是《大典》预言的第99位破契者，对于绝大多数破契者而言，一辈子都不会觉悟，觉悟之前，破契者无异于常人啊，自然过着普通的生活。” “觉悟？”孟真注视着眼前的艾丽娅，“是指从正常世界被拉入……到这里吗？” “嗯……可以这么说，总之需要接引人的指引，我就是你的接引人，呵呵。” “那为什么偏偏让我觉悟呢？” “这个……”艾丽娅边回忆边说，“十五年前，契约使者议会发生了一场变故……分裂成契联和契盟两派，那时我还很小，很多事情并不了解……” “嗯。”孟真酌一口酒，点头细听原委。 “随时间推移，契联和契盟的分歧越来越大……十年前，契盟开始了对契联的绞杀……”艾丽娅说到这里，面容逐渐扭曲，显得痛苦紧张。 “艾丽娅。”孟真柔声表示关切。 艾丽娅举杯喝上一大口红酒，继续道：“契盟的目标是我们手里的《契约大典》，为此他们杀了很多人，现在契联已经岌岌可危……” “《契约大典》……到底是什么？” “简单的说，是一本预言书，博集了万千宇宙奥秘，是契约使者们历代守护的圣书，自两派分立后，一直在契联的保管之下，属于契联的最高度机密。我……其实见到过一次，就在前来接引你之前，不过……也只看到过其中的一页而已。 “我的觉悟和这个有关？” “是的，”艾丽娅与孟真目光对视，语气严肃，“这几年，契盟也在全力搜索并绞杀破契者，你是我们所知现存于世的唯一破契者了……” “为什么？” “因为破契者的强大潜能吧……”艾丽娅放慢了语速，“契盟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破契者也许是他们认为的最大威胁……” “那我岂不成了众矢之的！”孟真听完，无奈感叹道。 “是啊，不过也别太担心，我们契联会竭力保护你的安全。至于进一步的行动，只有到了契联总部才能知道。” “……”孟真陷入了沉思。 “呐，去总部的路途遥远，一路上可能还会遇到契盟的阻扰，所以……。孟真，你要做好十足的准备才行。” “好吧……”虽不愿面对诸多出乎常理的事实，孟真却暗自下定了决心，要勇敢闯一遭，再说，心里一直惦记的晓雪尚且生死未卜，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迹会不会也亲睐于她？在这一路上，也许能探寻到相关的讯息。 “那么，为了一路顺风，我们干杯！”艾丽娅不知何时已分别在两人酒杯中添好了美酒，激昂举杯相邀。 “嗯，干杯！” …… 据艾丽娅所说，他们所乘坐的鹦鹉螺号小型舰船属于全自动数控系统，不需要任何水手船员，唯一的操作人员原是船长杰佛逊本人。杰弗逊也是契联的成员，很不幸在与镜面人的遭遇中被害了，而诡异的镜面人不知是何时潜入鹦鹉螺号，艾丽娅分析，极有可能在舰船出发前就已潜伏起来。 鹦鹉螺号以非凡的速度在大海中央乘风破浪，船尾激起雪白翻滚的浪花，连接成一道白色轨迹，一直往前拓展，指向未明的前途…… 孟真站在船头甲板，目光注视着远方，似乎在寻觅什么，期盼什么。脑海里依旧思绪翻腾，仿佛依然拥晓雪入怀，亲吻抚摸她的秀发，相视而笑，一晃眼，她却随着海风飘洒消弭而去…… 第十章 时空坐标 不知过了几日，孟真如梦如醒，整日屈居在狭小的船舱，一直在思索难以想象的际遇和离奇，其实在他心里，多愿意将这一切当作一场长梦。原本以为所有的疑惑都可以从知情人艾丽娅身上得到答案，但每次孟真有稍深入些的提问，总吃得闭门羹，艾丽娅往往摆出一副无辜无奈的神情，摊摊手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她似乎懂的也并不多。 “船要靠岸啦！”孟真正兀自沉思着，艾丽娅从外面进来，故意敲敲敞开的舱门提醒道。 靠岸！这是多少天来孟真一直期待的一刻，几乎无止境的沧海孤舟行，早已让他深感厌倦，或许更准确得说，他一直认为靠岸后必能寻获更多解锁悬念谜团的蛛丝马迹吧。 随艾丽娅奔出舱室，来到船首圆形甲板上，放眼远眺，海天相连之处，已经呈现出一条凹凸有致的黑线，那就是海岸，不过，暂且望不清楚这是哪里。 “艾丽娅，我们到哪儿了？”孟真急迫想知道。 “哪儿？这个还真不好说……”艾丽娅却一改原先明显兴奋的神色，沉默了下来。 “不至于吧，你也不知道我们到哪儿了？”孟真显得难以置信，“你不是一直在驾驶舱操控的吗？还有，航海图，你不按航海图行进的么？” “航海图？”艾丽娅扑哧一声差点没笑出声来，“你看到过驾驶舱有航海图吗？” ……孟真突然也沉寂了下来，细加回忆，曾多次出入的驾驶舱中，除了一堆超越时代科技的电子装置外，真没有任何附加物了。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原先思路：“看起来这么先进的船只，一定有独特的导航系统吧，我就不信我们是毫无目的随机航行到这儿的。” “这倒不假，可以称作为导航系统吧，不过……”艾丽娅再次摇摇头，摊一摊手，脸上还显出一丝俏皮，“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啦，客观而言，鹦鹉螺号确实只有一个目的地，也就是我们马上将要靠岸的位址。但是……” “那不就结了，你一定知道这是哪里吧？” “不光是哪里……准确的说是何时何处？我都不清楚。”艾丽娅边说边投来神秘的眼光。 “你越讲越把我整迷糊了！不过话说回来，自从蓝海巨龙号出事之后，经历那么多离奇事件，又在海上漂了这许多天，我确实也说不准今天是哪一天咯。”孟真回身继续眺望远方，注视着越来越显出细节的海岸线。 “不是这个意思啦。”艾丽娅靠近几步，贴到孟真身边，“还没有告诉你一条重大信息！当然，这对于我们契约使者来说都是家常便饭的小事。” 孟真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却似遥不可及的神秘女子，忙问道：“什么信息？” “你曾问过我，契约使者是否和你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艾丽娅一对清澈美丽的大眼睛朝着孟真眨了眨，“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孟真故不作声，狐疑地看着眼前的金发美女，只等她将真相吐露出来。 “从一个角度来看，契约使者可以和任何人产生现实互动，自然是生活在同一世界的。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契约使者的行动并不局限于常人所理解的时空概念，换言之，可以视作时空的穿行者，这是不是又显得脱离寻常世界之外了呢？” 听到这里，孟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瞪着艾丽娅，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了？理解不了么？”艾丽娅歪着头观察孟真的表情，感觉有些好笑。 “……”孟真虽不加言语，脑子里却急速旋转搅动着，“时空穿梭！这或许是近日来所有惊奇际遇唯一合理的解释了……当日蓝海巨龙号突遇不明成因的巨型漩涡，我，难道就是在那时被扯入了时空的异轨？后面遭遇丛林迷宫、杰克21、镜面男，难道都是在异世界的经历？” “这么说来，不！”孟真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陷入痛苦，“晓雪！晓雪该不会已经……在原本的世界随巨轮沉入海底……” “哎！你都在想些什么呢？怎么一惊一乍的！”艾丽娅一直专注看着孟真，感到莫名其妙。 “艾丽娅，你说！我是不是穿梭到了未来？蓝海巨龙号是不是已经在我原先的世界沉入深海？”孟真突然双手抓住艾丽娅的上臂，几乎摇动她整个身躯大声急问。 “哎呀，你别激动，弄疼我了！”艾丽娅被突如其来的“礼遇”震慑了一下。 孟真这才放开手，但眼睛依然紧紧盯着艾丽娅的双眸，誓要问个清楚。 “和你说多少遍了，蓝海巨龙号的事我真不知道，我只是遵循《契约大典》里记载的预言乘坐鹦鹉螺号来确定的坐标位接引你……”艾丽娅缓一缓气，继续解释，“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在小沙岛上，原本要将你直接接上船的，但当时你身处杰克21的阵中，是《契约大典》预言的情况，我遵循预示不能帮你，后来的事情你都经历了。” “坐标？”孟真突然从艾丽娅的言辞中抓住了自认为最关键的词眼。 “是啊，坐标，对我们契约使者来说，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局限，我们定位目的地的方式就是坐标。” “你是说经纬度坐标？”孟真条件反射般接下话茬。 “可以这么说，但又不止于此。经纬度只表示空间概念上的位址，而我们所称的坐标还包含时间概念上的位址，也就是具体的年代和时刻。” 孟真听得似懂非懂，但经过这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件，他也变得见怪不怪了，经过一番逻辑思考，他得出自己的结论：“你是说我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早已被预言，也就是你所谓的那个坐标，你抵达坐标后找到了我……那请问，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 见眼前一直不明就里的孟真终于渐渐悟通真相，艾丽娅显得轻松不少，但面对问题，她依然摆摆手回答：“这个我真不知道，忘了告诉你，坐标虽然涵盖空间和时间双重信息，但显现在外的却只有空间信息，也就是你原本理解中的经纬度，而其中隐含的时间点信息是抵达坐标位之前无法知晓的，你懂么？” …… 孟真再次沉思片刻，似乎彻底理解了艾丽娅所谓“坐标”的意思，接着询问：“你是说发现我时，到底处于何年何月你也不知道，而我现在，可能身处未来，也可能穿越进了历史，亦或者，我压根还身在原来的年代……” “哎呀，厉害！全对！”艾丽娅重新绽放开笑脸，竖起大拇指称赞起来。 “那我们下一个，对！预言中下一个坐标位是什么？”没等艾丽娅赞够，孟真便甩出他早已在心中盘算的关键问题。 “这个……其实也是我心中的谜团，我只被告知前来接引你的目的地坐标，却并不知离开这里的归返坐标……”艾丽娅顿了顿，“如何回到契联总部？这就是破契者和接引人必须面对的考验吧，往后一切只能依《大典》的预示行动了。” “预示？”孟真显得有些不耐烦，“好吧，它到底怎么写的？” 艾丽娅转头朝向了远方，神情宁静下来，郑重沉稳说出几个字：“随缘而行，历练成道。” 第十一章 大型战舰 “艾丽娅，你看那是什么？！”孟真注视着远方海岸线的目光突然被某样不期出现的事物震慑住。 艾丽娅似乎也被眼前逐渐清晰的画面惊到，嘴巴里轻轻念叨：“难道……坐标位隐含的时间点？” 得不到答案，孟真也不加追问，只是双手扶着船前甲板的围栏死死盯着前方观察。很快，远处海岸线上匪夷所思的一幕尽收眼底，孟真方才望见的怪异物不是别的，正是一艘绝不该出现在这个年代的巨型木制战舰！ 随鹦鹉螺号不断向海岸靠近，那艘停泊在简陋码头边的战舰愈趋显得庞大、清晰。放眼望去，大船横停在码头港口，船身足有近百米长，船首相对较低，正前方装有一根巨型撞角，撞角下还装饰有一座惟妙惟肖的美人鱼浮雕，船身初略看去起码有三四层甲板，分隔出三四个船舱层，每层船舷侧分布着数十门加农大炮，漆黑的炮口正直指着鹦鹉螺号航进的方向。船尾更显得精工细作，高高的船楼犹如一座碉堡俯视着船身，仔细观察，孟真发现船头和船尾又各有数门旋转炮。船身从前至后共有五根巨型桅杆，分别是船首斜桅，一根前桅，船中主桅以及两根后桅，各桅杆高高耸立，又分成三四个帆布区，巨大的白色帆布已经收起，但依然可以想象满帆航行时的气魄和速度。 好家伙，这就是活脱脱一个移动战斗堡垒啊！孟真虽不是历史学专业毕业，但平日里一向对历史颇感兴趣，也经常借茶余饭后捧读一些历史方面的书籍。此时他眼睛一亮，转头对着仍有些云里雾里的艾丽娅兴奋而惊讶地叫唤：“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应该就是大航海时期横行海洋的西班牙大帆船，或者说西班牙战舰！” 很奇怪，艾丽娅此刻并不表露出什么吃惊颜色，只是自顾自继续念叨着：“……是预示的时间点么？” “喂，艾丽娅！”孟真显然变得更加兴奋，“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看，西班牙战舰诶，十五六世纪称霸海上的西班牙战舰诶！”说着手指着前方仍在靠近的大船放不下来。 “我知道了。”艾丽娅依然显得出奇冷静，“小心，既然是预示中抵达的坐标，应该会有什么等着我们……” “轰！”没等艾丽娅把话说完，突然一声炮击震天响起，孟真朝向大船的眼睛中闪现一道火光，一颗钢铁炮弹早已飞出对面大船船身的某门炮口，直奔鹦鹉螺号而来！ “小心！”孟真下意识俯下身躯，迅速将艾丽娅拉到自己身边，“炮击！” 一切出其不意，根本来不及多作思考。“嘭！”又是一声，那颗炮弹狠狠砸在了鹦鹉螺号突起的船楼上，瞬间导致船身剧烈震颤，孟真和艾丽娅紧紧靠在一起，避免被震落甲板。 稍许镇定之后，孟真发现船身方才被炮击处并无大碍，只留下来一团焦黑的印痕，望不见任何破损处，于是在心中暗暗惊叹：“鹦鹉螺号到底是用什么材料打造？这么正面的炮击竟丝毫未损！”然而此时此刻并无时间关心船身，对方战舰突然来犯，到底怎么回事？事实上，更匪夷所思在于原本只在大航海时期出没的船只怎会出现在眼前？ 没等孟真整理完思路，只听得“轰”又是一声，第二枚炮弹遂即袭来。 “快！去驾驶舱！”艾丽娅眼神刚毅果敢，丝毫没有女孩子容易有的惊恐失措，俨然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难道她先前不止一次表现出来的俏皮可人都是装的？孟真来不及细想已被艾丽娅一把抓起，低姿向船楼阶梯小跑。 “嘭！”天杀的钢铁炮弹还真准，又一记狠狠砸在船楼壁上，当时目测两船的距离至少也有百余米，炮炮皆中，看来对方炮手技艺惊人啊！ 三步并作两步，两人牵拉着手快速摸进船楼通道，而后拾阶而上直奔驾驶舱。 “轰轰轰……”孟真分明听得数声炮响，这回那战舰怕是来真的了，两发试探性的炮击过后迅速升级为数炮齐发。 “抓牢扶杆！”孟真大喊，准备经受顷刻即至的连续震颤。 艾丽娅本跑在前头，说话间已回过身，一手拉住阶梯扶杆，另一手索性死死抱住了孟真身躯，“嘭嘭嘭……”剧烈连续的震颤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巨大声响而来，几乎把两个人从阶梯上抖落下去。 “鹦鹉螺号受得住么？”孟真不禁担忧起来。 “快！驾驶舱！”一连串炮击稍停之后，艾丽娅示意加速前行。 原本并不长的阶梯通路，在对方猛烈连续的炮击干扰下，变得尤为漫长艰难。不过好在鹦鹉螺号神秘金属包裹的外壳实在坚硬异常，船身并无实质性损坏，且继续沿着原先航线慢慢向海岸码头靠近。 终于赶进驾驶舱，只见驾驶台上各类电子器件闪烁着一连串红光，看来剧烈的震颤颠簸或多或少对鹦鹉螺号产生了负面作用。艾丽娅一个箭步扑到主操控台前，趁炮击稍停，双手十指在电子键盘上飞速输入着指令，这一切看起来都像科幻片中相熟的场面，孟真一时望着出神。 一边是十五六世纪的西班牙战舰，一边是不明年代明显超出理解能力的高科技航船，孟真突然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然而震耳欲聋的炮弹击中声以及颠到五脏六腑几乎移位的持续震颤无时无刻不提醒着——眼前一切正真实上演。 没等半分钟，只听得一长声浑厚低沉的轰鸣，就像一个巨人低吼着从沉睡中醒来，船身的震动随之慢慢消失……“OK，现在安全了。”艾丽娅停下敲击键位的手指，擦一擦额头沁出的细汗，直起身子，转身对着孟真浮现似乎久违了的轻松。 “你做了什么？”孟真依然不明就里。 “我已经开启了能量盾，那种程度的炮击不会再造成任何干扰了。”艾丽娅舒一口气。 “能量盾？好吧，一直觉得鹦鹉螺号好科幻，具备能量保护罩这种高大上的东西也再正常不过了。”孟真亦放松下来，半开玩笑半当真的接话。 从驾驶舱前部的透明观察窗往外看，对方战舰的炮击依然没有停歇，且愈加凶猛密集向鹦鹉螺号袭来，但所有即将命中的炮弹都在离鹦鹉螺号大约十来米远的虚空中被反弹入海，犹如被一只无形大手挡了回去，倒激起一连串击天水花。 “这玩意儿还真好使！”孟真甚至被眼前一幕吸引，发自内心的赞赏起来，不过转念一想，高科技的鹦鹉螺号一定还藏着什么更惊世骇俗的能力，于是走上前询问艾丽娅：“既然那西班牙战舰如此不讲理，我们要不也给她点颜色看看！鹦鹉螺号有什么武器能用么？” “别想多了，这是艘航船，又不是战船，哪有什么武器？”艾丽娅连连摆手，脸上故作生气状。 “那……你的计划？” “没有具体的计划啦。”艾丽娅无奈摇摇头，“目前所遭遇的情况我也没有丝毫准备的。” 孟真看着眼前和自己一般不知所以然的艾丽娅，知道一切都得从头摸索，便不再追问，而放眼仔细观察窗外情形。 未改航线的鹦鹉螺号此刻已经完全逼近了西班牙战舰，两船相聚紧紧二三十米，战舰舷侧原本密集吐出的火舌也逐渐消停下来。 远处看不明，近前一察不禁让孟真背心大发冷汗，原本以为那庞然大物的战舰上一定布满了水手、炮手，事实上却连半个人影也没瞧见！ 第十二章 燧发火枪 “难道……”正当孟真头脑中惊觉时，左肩又传来炙烈灼烧感，“没错，附近有阵！” “艾丽娅！”孟真转身提醒，此时艾丽娅也全然意识到了暗中契约使者阵的存在，表情重现令人颇感陌生的沉静：“没错，我们小心行事。” “如果猜测没错，对方应该就在战舰上，亦或……”艾丽娅顿了顿。 “亦或什么？”孟真追问。 “……亦或，我们眼前看到的整个西班牙战舰都只是一个阵局！” “怎么办，绕得过去么？”孟真明知不可为，但似乎有意要打破一下紧张氛围。 “既然是等着我们上门的阵，哪绕得过去？”艾丽娅并不生气，依然保持着沉着语调，“上去会会他！” 孟真点头表示默契，虽说心中不免紧张、担忧，但看着外表柔弱却内心坚强的艾丽娅，哪里有半点退缩可显露出来？ 艾丽娅手动将鹦鹉螺号减速抵靠在硕大西班牙战舰的船头下方，而后操作控制台，将一条金属竖梯从船前甲板垂直向上伸出，一直通向大战舰船首顶部甲板。 空气寂静到令人窒息，待孟真和艾丽娅重新回到船前甲板，感受不到一丝风，听闻不到一点声响，与几分钟前震天动地的战斗场面形成极端差别，两人对望一眼，都感受到沉沉压抑。 举头向上望去，西班牙战舰显得更加气势磅礴，船首平台足足高出鹦鹉螺号甲板七八米，另一侧更加高耸威严的尾部船楼更是俯视而下，传来冷冷杀意。 一前一后，两人沿垂直金属梯小心攀爬而上，跃到战舰头部平台。这里不算宽阔，尖顶处巨型撞角沉重厚实，威风凛凛，头顶上方一根粗壮斜桅斜刺空灵，犹如一只巨手张牙舞爪，平台两侧各有一排低矮排座，只是每间隔一人身位有一圆形镂空，孟真知晓，这里就是平日水手船员解手方便之处。眼前诸多巨细与历史书中描绘相同，战舰本身却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时间地点，孟真一时分不清真实虚假。 往船尾端望去，近处有一瞭望台突兀而起，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门洞可通达中部主甲板。孟真走在前，艾丽娅紧跟其后，两人相互形成策应，小心穿过门洞，踏上主甲板平台。 依然没有半个人影，无一丝响动，平台中部是一连片网状木格，阳光透过格隙照进下部船舱，两侧各有阶梯向下。 “要不我们分头行动？”艾丽娅说话间依然探望着网格下方，“这船太大，也好提高搜索效率。” 孟真稍作思考，觉得这样太危险：“你忘了鹦鹉螺号遭遇镜面人的事了吗？分开太危险，还不知道这船里躲着什么诡异东西！” 艾丽娅一想也是，便不再坚持，两人再次交换一下眼神，均认为船尾碉楼最为可疑，那里应该就是船长室所在，迷题会否就此解开？ 越往前深入，危险便越增一分，战舰主桅及后桅处又各有一个瞭望台，钻过几个门洞，孟真越发感觉到危机四伏。心中隐忧的一部分或许来自于手无寸铁的现实困境，就算是十五六世纪的荒蛮时代，人类业已发明出了火枪大炮，现在又身处敌方战舰，冷不防冲出来荷枪实弹的对手怎么办？ 看看身旁同样两手空空的艾丽娅，孟真禁不住小声问：“你既是契约使者，一定有战斗的经历，怎么就没有携带称手武器？比如你们未来世界的枪械之类的……” 艾丽娅看出了对方心忧，却只得无奈摆摆手低声回答：“契约使者能力都不同，我的能力你见到过，属于与人无害的辅助系，因此也没经历过什么战斗，自然也没有随身武器。不过……”艾丽娅说着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圆形透明球体，似颗玻璃弹珠，递给孟真，“你把这个吞下去，可以在一定时限内加速伤口愈合。” 好吧，孟真心想艾丽娅的能力虽只在于治疗，总也比孤身奋战来得安全，战斗的事还得交给自己。接过透明球体摆在手心，孟真感到一丝冰凉，还有滑滑柔柔的感觉，仔细观察，才发现这“玻璃弹珠”并非实心，而是一层薄薄的壳包裹着透明液体，想必里面就是艾丽娅的“治愈之水”。 二话不说，孟真将小球扔进嘴里，囫囵吞下，感到一线冰爽滋润滑入喉道，身体顿时轻快筋骨了不少。 继续往前，船尾碉楼展现在眼前，由主甲板向上共有三层，一层一个小平台，分别有阶梯通连。孟真心想，若记忆没错，类似舰船的船长室应该位于最上部楼层，全船的最佳舱位，于是挥手示意艾丽娅随自己前往最上层。 小心摸到最上层楼台，一扇精致的雕花木门虚掩着，看来这就是船长室，孟真轻轻上前，抵靠到门边墙壁，只用一手缓缓拉开木门，再转头一点点往里面张望。 舱室比较大，但光线不亮，可见一张木床，床边一长木桌，散乱堆放着一些航海图纸，墙壁一侧还有一个用铁皮封包各边的大木箱子。四角打探张望之后，孟真确定舱室内无人，便示意艾丽娅一道进去细查。 进到船长室，空气中飘散着一种浓浓的烟草味，惹得艾丽娅呛咳了几声，孟真打量一圈后将视线集中到墙边那个大木箱上，发现开合处挂了一把沉沉铁锁。 “看，墙壁上有枪！”艾丽娅半捂着口鼻，指着一面船舱壁提醒。孟真循声望去，发现两把旧制燧发火枪交叉挂放在墙上，像用来装饰用的。 正欲走近细加查看，突然两把火枪“咔吧”一声从墙壁上跃了出来，并无人操控，却活了般自行飞悬在空中，枪口死死对准了孟真和艾丽娅！ 突如其来的异变着实将两人震慑住，四目齐望之处，悬停在空中的两把燧发枪同时“呲溜”一声响，枪管尾端的导火绳不知被什么东西点燃，火星沿着导火绳迅速燃烧。 “不好，快躲开！”孟真说话间一把拉起艾丽娅的手径直往船舱门外冲。 “啪啪！”身后传来两声枪响，孟真只觉左臂一阵火烫擦过，与此同时却已带着艾丽娅敏捷一扑，匐倒在舱门外平台上。 第十三章 隐形人？ 躲过惊心动魄一击，孟真来不及顾及左臂被子弹擦伤之处，也不知哪里来的敏捷反应，一把将艾丽娅向舱门外右侧推开，自己则顺势往左侧一滚，如此，两人身位都蔽在了船长室门外墙壁遮挡处。艾丽娅明白，这是最佳防守策略，以免遭受室内诡异的火枪再次射击。 孟真快速起身，紧紧贴在墙壁上，这才顾一眼手臂上的伤口，已渗出殷红血液，衣袖也被射烂一块，不过还好，子弹只是擦皮肉而过，并未伤及筋骨。 “艾丽娅，躲那里别动！”孟真说着脱下一只鞋，右手抓握住鞋尖，将鞋口朝外，小心举出隐蔽用的墙壁，大半只鞋展露在依然大开的门洞边缘。艾丽娅伏在门洞另一侧直勾勾看着孟真一举一动，心想破契者果然不凡，用这办法是要吸引船舱内火枪再次射击，以观后变。 不过周遭又归于寂静，一切如死了般毫无声息，孟真举了半分钟鞋，感觉危险渐渐远去，便收回鞋子穿好，鼓足勇气伸出半只手掌抓握在门洞边沿上，再小心翼翼将脑袋往门洞里探出一点，快速用视线扫一眼船长室内部。 只见方才两柄诡异至极的燧发枪已静静躺在了地板上，毫无动静，枪口似乎还冒着刚刚射击后留下的火药烟气。孟真思忖，燧发火枪无法连发，必须重新从枪管前端装填火药及弹珠才能再次击发，如果没错的话，那两柄枪已被弃用！ 再探，确定安全无虞后，孟真示意艾丽娅在舱外守候，自己再次摸进了船长室。 “哐当！”没过多久，室内传来一声闷响，着实把外面的艾丽娅惊了一记。“孟真！”艾丽娅呼叫着奔进室内，发现孟真安然无恙，正手握着一把短柄斧，用斧背用力敲击刚才发现的那只精雕木箱的挂锁。 “哐当！”又是一声，这回挂锁应声而落。孟真将短柄斧置于一旁地面，两手分别抓握木箱上盖的左右两角，长吐一口气，准备开箱查货。 “小心，恐怕有鬼！”艾丽娅在一旁急切提醒。孟真抬头用目光回应，显然已做好心理准备。“吱呀”一声木箱随之大开，借着舱门及窗外照进来的光亮，一阵金色反光闪入眼中，还来不及眯眼做出反应，箱中另有一团大肉倏地扑腾而出，差点撞孟真一个满怀！ “哎呀！”艾丽娅在一旁不禁叫出声来，只见那团大肉跳出箱子后迅捷一转道，沿地板径直往舱门外飞驰而去，好嘛，不是别的，那就是只花斑大老鼠！ 惊魂稍定的孟真也转头看到了大老鼠的尊荣，粗略估计身长足有一尺，且脑满肠肥那么一个，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该不会是船长私养的宠物吧？口味好独特！”孟真见并无危情，下意识打了个趣。 “是吗？跑得真快，一溜烟就不见了，我看它好像往下层船舱去的。”艾丽娅指了指舱外甲板，而后再回转头与孟真一道细看木箱内其余物品。 倒不再有什么奇怪处，不外乎一堆金银器物，刚才金光就是这些宝贝的反光，孟真插手进去捣了捣，东西还真不少，件件都是值钱罕见之物，看来这西班牙战舰果真如史料记载一般，在新开拓地大肆搜刮敛夺财物，其中最精贵的自然藏在了宝箱中。 “这下发了！”孟真转头对着艾丽娅故意显出惊宠的表情，“都是宝贝啊，多带些走吧！” “好了别闹！”艾丽娅一眼看出来孟真故作贪婪，并不理会，而将话锋一转，“你觉得刚才火枪自动开枪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这种场面我哪里见过？”话虽如此，孟真脑中却一刻不停思考着最大的可能性，“该不会……” “不会什么？” “该不会遇到了隐形人？或者说这契约使者的能力就是隐形！”孟真猛一惊醒，认为自己猜测八九不离十。 “隐形？”艾丽娅顿了顿，“虽没有听说过，不过按理出现这种能力也不奇怪，契约使者除非战斗，否则都习惯将自己的能力藏的很深……” 孟真再点点头，心中更泛起浓重危机感，假如真是隐形敌人，那实在太棘手，接下来必须倍加小心应对。 好在这一通异动，两人也并非一无所获，孟真第二次进船长室时就从木床下摸到了一把短柄斧，正是敲掉宝箱挂锁那把，如今操在手中，总算增加了一些战斗的底气。 两人继续探索大船，出了船长室往主甲板折返，由阶梯进到甲板下第一层。这一层大体通连，两侧主要用来配置炮台，每一门炮都经由一扇用铰链开闭的炮门伸出船体，摸上去依然烫热，正是这些大炮，刚才对着鹦鹉螺号一阵狂轰滥炸。 船中部粗大的主桅一直由甲板上方扎下来，又扎向船体最底层，主桅旁有一舵手操控台，长长的舵柄连杆也一直通向下方船体。孟真看着出奇，若非危机重重，一定对这一切细加观赏，过一把重回历史的瘾。 四下查探并无异样，两人再沿阶梯而下，进入甲板下第二层。这里空气中显著加重了闷臭，几乎密闭的空间被分隔成多个储物间，从上方照射下来的光线已十分昏暗。孟真右手牢牢握住短柄斧，走在前头，艾丽娅紧跟其后，两人步步为营缓缓摸索，在昏沉的光线中细心查看四处动静。由于堆满了火药、炮弹、船帆、生活物资等等货品，这一层视线望不穿的死角特别多，两人已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注意力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应对可能来自任何黑暗角落的袭击。 “咕噜咕噜……”由单一到密集，两人只听得沉重物体在地板滚动的声音，回头往身后一看，原来后方武器军械库中黑压压一片炮弹正快速滚动过来，像极了一个个脱手翻滚的保龄球。稍定神观察，黑暗处除了不断滚出的铁球之外并无任何人影，孟真也来不及多想，拉起艾丽娅的手便拔腿往前跑。 “又是那隐形人？赶紧先躲起来！”孟真边跑边快速搜索前方可供躲避的处所。恰好眼前便有一条通向下层船舱的阶梯通道，由一扇方型木格遮板盖住。孟真二话不说冲上前将遮板掀开，往下简单扫视了一下，黑漆漆看不清楚。情况紧急已不容耽搁，孟真示意艾丽娅速速进入通道，随后自己也一个腾挪跳进通道，并迅速将遮板再次关上。 “咕噜咕噜……”身后追来的炮弹此刻已到跟前，在遮板闭合的一瞬间纷纷碾压过来，且犹如长了心思一般不再滚动，恰好重重压在遮板上方。 本来孟真还想等炮弹滚过后重回上层查探个究竟，这下可好，重压之下的遮板根本推不开，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往深层探索。 “啊！”已借着一丝微弱光线走下通道阶梯消失在黑暗中的艾丽娅突然一声尖叫，孟真惊觉这一切都是对手的精妙设计，不好，中圈套了！ 第十四章 无情刀阵 听到艾丽娅一声尖叫，孟真三步并作两步赶下阶梯，最后一丝昏沉光线在舱底消失殆尽，这里陷入完全的黑暗。 正当孟真一筹莫展时，突见前方不远处闪现一点、两点幽蓝荧光，沿地面四散向各个角落划开，光亮随之增强，很快，舱底空间被这些若星星之火般的幽冷光芒点缀起来，显出来大致轮廓。 原来这里是一个船底厨房，靠舱壁一侧用砖石垒砌起一口高高的炉灶，上置铁锅，下可生灶火，另一侧墙上、壁柜上或挂或横躺着许多餐刀餐具。孟真定睛一瞧，艾丽娅已经坐倒在厨房中央地板上，双手捂着左腿，应该受了伤。 赶紧跑上前救助，发现艾丽娅左腿外侧渗出鲜血，在她身坐的近旁地面上，躺着一柄刀锋染血的餐刀。 “艾丽娅，怎么样？”孟真关切问道。 “刚才……”艾丽娅急喘了几口气，慢慢平复音调，“我钻入阶梯通道时，分明看到了黑暗边缘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担心受到上下两线夹攻，我就独自先下来查探了，太暗的地方我是有办法取光的，不过刚下来就被什么东西割了一下……放心，只伤到浅表，问题不大。” 孟真查看了一下艾丽娅的伤口，确实不太深，便松了一口气，捡起地上那把带血的木柄餐刀说：“应该就是这把刀割伤你的，有看到什么人么？”艾丽娅摇头。 “你说的黑暗中取光的办法，就是现在四散亮起的荧光吧？”孟真猜测。 “是的，你看。”艾丽娅说着取出一颗闪着幽幽荧光的透明球体，举在孟真眼前。 “看起来很像你让我吃的治愈之水，不过那颗没有发光。” “其实就是治愈之水哦，在光亮处是不会发光的，一旦浸入黑暗就会显现荧光，而且越暗的地方越亮！”艾丽娅简单解释了一番。 看来身旁这位奇女子的能力还真不简单，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孟真心想着观察四周局势，刚才四散滚动出去的几颗治愈之水似乎更亮了一些，周遭的情形多半看得清楚。 荧光照亮下，刀具器件七零八落散放的厨房环境，更显得鬼森森危机四伏。孟真直觉这里非久留之地，于是搀扶起艾丽娅，欲寻找新的出口。 正当两人起身的同时，厨房中所有刀具铁器竟也纷纷浮了起来，悬停在空中，这一幕，和船长室经历的情况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回燧发火枪换成了更多数量的“冷兵器”，餐刀、菜刀之类的刀尖刀头纷纷指向了两人，刀面反射着荧光，那阵势诡异至极。 “不好！”孟真和艾丽娅同时警觉起来，全身筋骨绷紧。厨房虽不大，但仍显得空旷，没有任何可供躲避的物体，情势十分被动。 闪念间，一两把位置相对靠近的餐刀铁器已经划破空气，飞速向两人刺来，孟真有意挡在了艾丽娅身前，攥紧着手中短柄斧手起斧落，正好将划刺过来的餐刀打落，刹那间斧头截击铁器叮当作响，连孟真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敏锐的反应和快捷的身手！ 然而这只是开始，就如猫捉老鼠一般，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先试探性把玩一番，再慢慢加码，直至将对手彻底击溃。紧接着三五把刀具又划刺过来，这回孟真哪里还抵挡得住，竭尽全力击落了两三把，再躲避一两把，最后仍有一柄餐刀扎在了孟真腿上。 “哎呦！”孟真苦叫一声，差点跌倒在地，艾丽娅在一旁尽力搀扶住。 眼见悬停在空中的刀具经这两回攻击，已经所剩无几，两人刚要舒一口气，哪想情势又急转直下，原本被打落在地的那些个餐刀菜刀倏一下又浮空起来，再次指向了目标。 “这样下去哪里有完！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孟真一手捂着受伤的大腿，心中焦急万分，却想不出破局的办法。 “孟真，你看那边！”危急时刻，艾丽娅手指着厨房一侧墙壁大声提醒，“那个橱柜！” 孟真早前也看到过那橱柜，紧紧贴在墙壁一侧，里面除了些食品器皿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回经艾丽娅一提醒，突然明白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点头，迅速向橱柜奔过去，分别靠到橱柜两侧，而后同时用力将橱柜往外推。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先将橱柜横向推到，然后借着高出地面的柜体部分躲避刀具袭击。 此时悬在空中的刀具铁器如看穿对手的心思一般，发了疯似的全数向两人刺来。 “啊……”孟真和艾丽娅同时长叫一声，拿出吃奶的力气将沉重橱柜向外倾推，这是唯一的逃生办法，成败在此一举。 “哐！”一深闷响，橱柜重重摔在地板上，纵使如此，柜体依然高出地面足有两尺，孟真、艾丽娅顺势一倒，蔽到柜底后方的掩蔽处。千钧一发之际，好几柄刀器已经划到了两人近前，一部分在他们卧倒的一瞬间擦身而过，深深扎刺进墙壁里，一部分斜下里刺在了橱柜上，扎入木板，也有几把已经划破两人肩背、手臂处的皮肉。 孟真回过神，看一眼身旁的艾丽娅，两人同是伤痕累累，不幸中的万幸，推倒的橱柜避免了致命一击。然而，危情并没有过去，只见扎入墙壁、柜体的刀器急速震动起来，就像被数只看不见的手弹动，而后一点点往外抽出。 “还没完！”孟真心中怒吼一声，看不到敌人的实体，这样下去丝毫没有胜算啊！ 趁大多数刀器仍扎在木板中未能抽出，两人迅速观察四周情境，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一线生机吧。刹那间，两人几乎同时回头看到了刚才被橱柜遮挡住的那面墙体，原来这里藏着扇木门，一定能通向别的船舱，难道橱柜贴放在墙边是有意要遮掩这扇门？ 情急时刻容不得丝毫拖沓，艾丽娅已起身试图开门，哪想木门紧锁根本打不开。“让开，我来！”孟真说话间忍着剧痛弹腿起身，拼尽全力狠狠冲撞木门，“嘭、嘭”两下，直撞得他头晕眼花，但木门依然纹丝不动。 此时许多扎在木板木墙上的刀器几乎已要抽离出来，再一次袭击马上又会展开！孟真见冲撞无用，还有一法，手里不一直牢牢攥着短柄斧么？砍！ “咔咔咔！”几重斧下去，木门锁具位置已经被孟真砍开了花，紧接着再重重一脚，正好踹在锁具处，那部分木板应声飞落，木门“咣当”被踢开。 “啊！”一声惨叫，孟真背上已被一把长长削骨刀刺中，整个人一阵僵硬。新一轮的刀器飞刺袭来，艾丽娅眼明手快，几乎在孟真中刀的同时，一个飞身将他向前扑到，两人一齐摔进了门洞大开的新船舱中。 来不及查看孟真的伤情，艾丽娅又一个回身将刚被踢开的木门死死关住，只听得“笃笃笃……”几声，厨房中那些嚣张的刀器纷纷扎在了木门上。 将木门用墙边的箱物抵牢，艾丽娅这才舒一口气。不过门一关，新的船舱又陷入沉沉黑暗，艾丽娅一模口袋，取出最后所剩无几的几颗治愈之水，分出三两颗滑落到地板上。随着幽蓝荧光泛起，只见孟真跌伏在地板上一时动弹不得，削骨刀深深扎入了他右肩背部位。 “忍着点！”艾丽娅关切一句，不等孟真反应，已双手握住削骨刀的木柄，瞬间发力将它拔了出来。“哎呦！”孟真痛苦的叫唤着，不过这点疼痛并不算什么，他更关心眼下的局势，“艾丽娅，怎么样，我们安全了么？” “暂时看，是吧……”艾丽娅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孟真的伤口，只见她手持一颗治愈之水置于伤口正上方，只轻轻用手指一捏，那一层透明物质便破裂开来，里面晶莹剔透的液体顺势滴落到伤口中。 孟真直感到一丝清凉钻入原本火燎般的肩背，顿时觉得不那么疼了。 第十五章 荧光水蛇 孟真早体验过治愈之水的妙用，虽不能立即祛除伤病，但其作用之下几乎快于常态几十倍的伤口愈合速度，实在叫人啧啧称奇。刚上战舰时，不是已经吞服过一颗治愈之水吗？现在回看在船长室被子弹擦破的皮肉，已然愈合，而刚刚在厨房被刀器多次刺伤划破的部位，也都缓解了疼痛。最关键肩背上的捅刺伤，扎入很深，不过经艾丽娅简单打理，很快血被止住，痛感缓和，肩膀又渐渐恢复了行动自由。 定神观察周遭环境，借助冷冷荧光，两人看到新进入的舱室较大，四处都堆放着木桶木箱，呼吸间还能闻到空气里浓浓的腌肉味。 “这里一定是食物储藏室。”孟真确信地自言自语。 “食物储藏室？”艾丽娅说着两眼放出光彩，“那应该存放着淡水对吧？” “理论上肯定有淡水。”孟真回答，但不明白艾丽娅言下之意。 “太好了！”艾丽娅显得有些兴奋，“快一起找找，有水我就有办法！” 孟真虽不明所以然，但目光早已盯住舱室一边高高垒起的圆木桶区域，上前毫不含糊举起手中短柄斧朝其中一个木桶就是一斧子。“哗”水立即从被砍开的破口倾泻而出，很快在地面铺开一滩水。 “瞧，这些木桶装的应该都是水。”孟真回头看着艾丽娅。 艾丽娅并未搭话，只是上前几步俯下身子，伸手浸入地板上刚刚形成的那滩水中，并且口中念念有词。 孟真在旁一时看得出神，没敢打搅。 只几秒钟，地板上那滩水发生异状，由艾丽娅手心处向外围快速扩散出荧光，一直蔓延到木桶的破裂洞口中。与此同时，木桶里的水还在往外注流，地板上散漫开去的水体面积越来越大，不多久，几乎蔓延到小半个房间。可想而知，两人脚下面泛起的大片荧光几乎将半个船舱照了个通亮。 这还不是关键，正当孟真不禁要夸奖几句时，只见艾丽娅缓缓站起身，双手依然保持着手心向下张开的姿势，而地板上的水就像胶液一般竟然粘附在了艾丽娅上手，长长立起，如两条微微舞动身躯的荧光长蛇。 “这就是艾丽娅的真正能力么？控制水流！”孟真在脑海中惊问。 看着孟真瞪大的双眼，艾丽娅觉得有些好笑，感到些微得意，不过现在不是卖弄的时候，简单对孟真解释了几句：“哦，我能一定程度上控制水体，不过必须身体接触才行，控制的范围也有限制，大概不超过十米吧……” “好厉害！”孟真禁不住大加赞赏，“原来你不只会用水疗伤，还有这么炫酷一手啊！” “哪里啊！实战中这点能力算不上什么的。”艾丽娅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先不说这个了，现在有水，起码多了一重保障，对手到底是什么、在哪里还不知道呢。” 孟真觉得有理，也赶紧收回注意力，若有所思的说：“我一直觉得对方是一步步将我们诱导到船底的，隔壁那厨房实在太凶险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如果是隐形能力的话，刚才同时有十来把刀器向我们进攻，一个人怎么操持得过来？”孟真继续推理，“难道……对方不止一个人！” 说到这里，艾丽娅也着实被惊了一记，推理很站得住脚，若真如此，看不见的对手可能还人多势众，要想战胜就更困难了。 正思考着，孟真见艾丽娅双眼一直紧盯船舱铺上了水的地板，转念间明白了她的用意，于是鼓满干劲，手起斧落，“咔咔咔”一阵砍击，将连排着的一层圆木桶个个凿出破口，“哗哗哗”很快水流了一地，将整个船舱地面铺满。 隐形人，虽然看不见他们，但一旦行动，势必在水面上生出动静，这样一来，无形间便可捕捉他们的一举一动，再有的放矢对付，总算有了战胜的希望！ 艾丽娅对孟真会心地点点头，继续观察水面，孟真也停下手中动作，仔细盯住地板，尤其是方才逃进来的木门方向。奇怪的是，几分钟下来，铺满地板的水面并无丝毫异动，难道敌人知道了两人计策，不上当？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孟真和艾丽娅一直保持着警戒，并不想草草离开，因为他们都知道这里是收拾对手最有利的地点。 “小心！”艾丽娅突然大叫道，一直聚精会神注意地面动静的孟真猛一抬头，发现一个大木箱悬在空中，正高速向自己砸过来。迅捷俯下身子，孟真躲过这一击，再抬头时，已看到三五个，不！十来个木箱，甚至装满淡水的沉重圆木桶都已浮在了空中。 再扫一眼铺满水的地板，平静依旧，并没有丝毫变化。“难道……”孟真似乎恍然大悟，什么隐形人，也许对方压根就没有靠近过自己。 不容犹疑，所有悬停在空中的箱桶刹那间犹如听到号令一般，齐齐向两人砸击过来，且上下左右形成立体攻击阵势，要躲怕是躲不开了。 “嘿！啊！”孟真口中大声叫喝着，胸中燃起满腔斗志，短柄斧划出刚劲有力的弧线，用力迎击飞砸过来的箱桶。“噼哩啪啦”两三个箱桶被打爆，但砸落的物件远远不如不断悬停到空中的物件多，这样下去一定应接不暇。 此时与孟真背靠背处于防守姿势的艾丽娅已舞动着双臂将手中两条“水蛇”牵引起来，犹如两根粗粗长长的鞭子跃上空灵。砸击过来的木箱木桶随“水蛇”左抽右打，被击落了大半，但舱室四处依然堆放着的物件又纷纷悬浮起来，源源不断补充到飞砸的队伍中…… 几回合后两人均气喘吁吁，耗费了大半精力，继续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突然间孟真被一个圆木桶从侧面砸中头部，脑袋一阵眩晕，整个人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咬咬牙重睁开眼，孟真看到背后失去防护的艾丽娅也被一个木箱砸倒在地，怎么办？ 紧接着更让人惶恐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被箱柜抵住的进舱木门不知什么时候已豁然大开！对啊，那些抵住门的物件也早已悬浮起来充当了“炮弹”。向打开的木门望去，孟真看到他最不愿看到的情形，隔壁厨房中早前袭击两人的刀器又反射着荧晃晃的光泽出现在眼前！ “这才是敌人的最后杀招？！”孟真在心中怒斥一句，惊恐而愤懑。神秘的敌人一路来完全将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幻念中，孟真似乎听到某处传来邪恶狂妄的笑声。这一场敌暗我明的对决，对手占尽了优势，难道真没有破局的办法？难道真要殒命在这诡异的战舰上？ 第十六章 绝杀 千钧一发之际，生死一线之间！ 孟真刚被木箱击中头部，跌倒在地短时间行动受限，艾丽娅也从背后被砸翻，一时起不了身。然而隔壁厨房中十数把刀器经由大开的门洞飞悬而来，此刻已对准了倒地的两人！ 这时候遭受攻击，孟真根本抵挡不住，体型硕大的木箱木桶还有可能用手中短柄斧击落几个，而小巧迅捷的刀器若一同袭来，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最危急的关头，孟真脑海中闪现当日蓝海巨龙号沉默时与晓雪的诀别场面，相熟的无助感浪潮般袭来……“不，晓雪，我要找到你！”一个念头在意识尽头呐喊，心中如有火焰熊熊燃起，孟真回转神志，不到最后一秒绝不言弃！抓住顷刻的时机，他快速环扫一眼现在的舱室环境，除了悬停在空中的刀器和三两个木箱木桶之外，船舱内已是满地狼藉，几乎不剩下完好的物件，唯独…… 对！就如一道强光射来，感觉十分刺目扎眼，孟真分明望见进舱木门对面的远端墙角安然立放着一个圆形木桶，似乎从未被移动过，与整体环境格格不入。 “那木桶一定有什么蹊跷！”犹如闪电惊雷一般，这个念头在孟真脑海里出现。事到如今也只能孤注一掷了，只见他双手撑地，迅猛一个起势，半蹲中脚掌已发力蹬踩，像离弦之箭般快速往那墙角奔跑，整串动作一气呵成，就像受过严格训练的短跑运动员。 “木桶！木桶！”孟真三两步跑过仍然倒地状态的艾丽娅，口中大声叫唤提醒。艾丽娅看到孟真起身狂奔的全程，起先大惑不解，还以为他不知抽了什么疯，奔向的船舱壁并无任何出口，也没有可供躲避的物体啊？不过经他这么一叫唤，艾丽娅快速将视线定格在墙角那独特木桶上，心中明白了七分，也顺势一个起身，背朝孟真蹲伏在地板上，双手浸入早已铺满地面的水皮。 一切只在转瞬之间，孟真刚起身奔跑，所有悬停在半空中的刀器、箱桶几乎同时间发力，疯狂向他追击过去。对！这次全都调整了准心，只向孟真一人发起袭击。 整个局势顷刻大变，恍若上演一场奔逃追杀战，孟真在前头猛冲，所有刀器、箱桶在身后狂追。不过船舱内部空间并不大，孟真和刀器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近，再则，任凭他跑得飞快，也根本比不过划空飞行的后者，这样下去，估计用不了一两秒，他就可能身中数刀被击杀在半途中。 惊险时刻，全凭队友支援照应，孟真明知单靠自己的力量这一举动凶多吉少，但他宁愿将所有的信任压在相识并不久的艾丽娅身上，这或许就是患难之中的信赖和情谊吧。 果不其然，艾丽娅没有叫孟真失望，她眼明手快早已看到了刀器箱桶的异动，并且注意到危急情况下的一丝优势——铺满地面的水，以及相对集中、单向追击的刀器。只见她双眼盯住划刺空中的刀器，掌心向地板迅捷一压，同时口中劲喝一声，“哗”一阵水幕在她身前拔地而起，以迅雷之势向上冲击，正好截击到半空中高速移动的刀器团体。那一刻荧光四溅、水花绽放，犹如冷光焰火般奇美，水与金属的碰撞，竟也能如此刚猛有力、摄人心魄！ 划刺中的大部分刀器应声被击落在地，但仍有两把餐刀躲过了水幕截击，径直向孟真飞去，未受影响的还有一个木箱，迟一步飞砸过去。而此时艾丽娅已气喘吁吁，似乎耗费了大量精神，无法再紧接着发动第二次水幕，只能无奈转头看着奔跑中的孟真。 “啊！”眼看墙角将近，成败也许就在一瞬间了，孟真却突觉后腰一阵钻痛，一把尖刀已深深扎入其中。孟真一个趔趄，重心下移，顺势往前一跃，身体浮空，另一把餐刀从他头顶呼啸而过，紧接着身后木箱又飞砸过来，正好砸在他后背上。 原本孟真低身一跃是到不了墙角木桶近前的，但天意弄人，背后木箱这一砸，又把他往前推进了一段，虽被砸得脊背发麻、痛不堪言，但整个人却一口气扑到了那个依然纹丝不动的圆木桶上。 这一扑不得了！孟真双手本能地先抵住木桶上缘，以减轻身体跌落的惯性冲力，而就是这一抵，他分明感觉到木桶盖子一阵颤动，这里面果然有东西！ 不顾及后背后腰的伤痛，孟真下意识将整个身体压上去，死死不肯放松，全身都能感觉到木桶歇斯底里的震颤。 原来这个圆木桶确实与其他储水用的木桶大为不同，上方竟然设计成能够开合的木盖，盖的中央还留有一个铜板大小的圆孔。孟真就像小女孩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熊，哪里肯有半点松手？索性将整个脑袋也侧压在桶盖上，眼睛整好抵在小圆孔旁边，用余光可以扫见黑森森木桶里一对火赤赤恐怖的眼睛！ “盖子上有个孔！里面有东西！”孟真忍着全身剧痛竭力向艾丽娅大喊。 艾丽娅此刻已经恢复了部分精力，起身也向木桶奔跑过来，右手离地时，再次带起一条荧光“水蛇”，随她身体一同移动。 危险并没有过去，地板水面传来响动，艾丽娅回首望去，刚才被水幕击落的刀器又一把把悬浮起来，刀刃上还滴落着荧光闪闪的水珠。这回背朝刀器，根本没有时间再一次发动水幕截击，她与孟真一样，几乎都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水！快！”孟真侧脸将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情势十万火急，不过越是危急处，他似乎头脑越敏捷，毫不拖泥带水，只响彻船舱地向艾丽娅喊出两个字。 艾丽娅听得清楚，也想得明白，两人心思相通，不需要任何赘言。只见她奔跑当中高高举起右手，然后迅猛往前一甩，手心连结着的荧光“水蛇”应势拔出水面，在空中舞动出一条美丽抛物线，而后犹如一条长鞭一样倏地向圆木桶抽去。 与此同时，纷纷悬浮而起的刀器再一次汇聚准心，这回对准的却是艾丽娅的身体，击发就在霎那间。 艾丽娅无暇顾及，她若回身应对刀器，或许能抽落一部分，但仍有可能受到重创，后面的局势将每况愈下。事到眼前，就看谁比谁快了。 “水蛇”的“蛇头”转瞬已冲到圆木桶上方，孟真还压抱在上面呢，他并不抽身逃离，只是将抵压住木桶盖的头迅速向一边闪开，腾出一小片盖顶空间，而这片空间的正中，就是那个通向黝暗桶里的小圆孔。 “蛇头”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没有片刻停留，“嗖”一下对准小圆孔砸下去，顿时水花四射，溅了孟真一脸，“水蛇”的中心部分已通过圆孔扎入木桶中。此时艾丽娅已然跑到近前，原来并不是“水蛇”长了眼，而是她双眼盯准圆孔，一手操纵着水注侵入桶中。 同时间，刚刚悬浮起来的刀器已再次划刺过来，目标正是艾丽娅，而她专注在木桶上根本没有分神抵挡或躲闪的准备，孟真也依旧紧抱着怀中肆意震颤的木桶，分身乏术。敌人怕是要抓住最后的机会负隅顽抗，场面凶险至极，可能瞬间失控。 半舞空中的荧光“水蛇”以极快的速度钻入圆孔，封闭木桶中即刻水位大涨，孟真能够感受到更为强烈的震颤，里面的东西正倾尽全力垂死挣扎！惊险关头，原来正对艾丽娅射来的刀器几乎在即将刺到身体的瞬间突然降低了运行速度，并且四散飞射开去，并未对她造成重创，顶多在背部、手臂划开三两道口子。飞散的刀器或撞在墙壁、天花板上向下掉落，或直接摔落地板失去了响动。 此时艾丽娅已操控整条“水蛇”注进了木桶，多余的水甚至从圆孔中反流出来。孟真见艾丽娅没有大碍，心中长舒一口气，更摒足了气力将木桶死死压住。木桶爆发出最后的疯狂，竭力震动想要挣脱，桶盖更是一通乱顶，拼命想要打开，全靠孟真倾轧上半身牢牢抵住，圆孔中溅出的水花一时喷得他睁不开眼。孟真知道水已经注满，便腾出一只手掌稳稳压住圆孔，不再让水花溅射。 整个木桶俨然成为一个密闭水牢，不管里面是什么，只要是长鼻子呼吸的，一定都受不了这个。木桶还在震颤，艾丽娅也上来一齐压住，两人合力，震动明显小了些许，而后慢慢减弱，再减弱…… 第十七章 非人类 大约三四分钟后，木桶彻底停止了震颤，孟真和艾丽娅一直紧紧抱压着它，不敢有丝毫松懈，除了两人的喘息声，整个船舱死一般沉寂。 “我看……差不多了吧。”孟真用商量的口吻说。 艾丽娅会意地点点头：“嗯。” 两人轻轻缓缓卸下力来，身子慢慢离开木桶，生怕里面东西装死，突然逃窜出来。不过一切风平浪静，木桶依然沉沉稳稳立在那儿，确实没有了“生气”。 “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艾丽娅充满了好奇，甚至忘却了身上多处刀器擦伤的痛楚。 一旦松弛下来，孟真突然感到后腰钻心的疼，那把尖刀还插在他身上，刚才一定是高度绷紧的神经导致意识不到它的存在，不过，也好在艾丽娅的治愈之水发挥奇效，否则再顽强的人怕也坚持不了这许多时间。 两人眼下最想知道还是木桶里的秘密，自打用水封灌之后，一切都逐渐消停下来，原本在空中密集袭扰的物件也全都失去了动力，如果猜测不错，所有异动的罪魁祸首应该就在桶中。 互相点一点头，两人把握住木桶上端一侧，一鼓作气将它往外推，整个木桶倾倒在地板上。“哗啦”一声，满桶的水从冲开的木桶盖中倾泻出来，两人在旁定睛观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随水流倒出的不是他物，正是曾经在船长室见到过的那头花斑大老鼠！ 不过这一回，肥硕臃肿、皮毛灰黑带白色斑点的大老鼠已然成为了一坨死肉，软绵绵趴倒在水面浸漫的地板上，瞪着一对了无生趣的死鱼眼睛，一动不动。 “难道就是它！”艾丽娅吃惊得差点叫唤起来。 “你是说……”孟真稍做思考后恍然大悟，“这老鼠就是一直对我们发动袭击的契约使者！” 艾丽娅看着孟真使劲点点头道：“应该没错，我之前只听前辈们说过世上存在非人类的契约使者，不过还真没碰见过……没想到，这次……” 孟真初来乍到，什么契约使者、阵之类的对他来说本就是新鲜事物，再接受个意想不到的信息也不是难事，倒显得比艾丽娅淡定不少，一手捂着后腰伤处稍显吃力的说：“这大老鼠可真不简单啊，把我们折腾得够狠！” 艾丽娅才注意到孟真的窘境，刚才也是太专注于作战和观察了，没能第一时间料理他的伤口，于是赶紧上前扶孟真坐下，取出最后一颗治愈之水，与前面处理肩背伤一样，如法炮制为他拔除刀器，处理伤口。 “哎呦！轻点！”孟真忍受不住一时疼痛，叫出声来。 “忍着点，刚才拔你背上的刀怎么没见你杀猪般叫唤？”艾丽娅假装生气。 “刚才……刚才不是没功夫叫唤嘛！”孟真开起了玩笑，两人的情绪彻底舒缓下来，疾风骤雨过后自然是云淡风轻。 “你说这大老鼠是个什么能力？”孟真看着躺在地板上的那一坨继续道，“是用意念控制物体自由运动么？” “……”艾丽娅稍加思索，“差不多吧，它能够随意控制中小物体，且使它们以极高的速度运行，还真是个棘手的家伙！” “一只老鼠能具备这样强大的能力，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不过你注意到没？它似乎只能控制本体所在位置附近的物体，就像我的水能力一样，超过一定距离，就失去了效力。” 孟真点点头，若有所思片刻，转头稍显兴奋的说：“我知道了！当时在船长室遭受燧发枪突击，它正藏在宝箱中呢，后来咱俩一路下来，都没遇到袭击，因它一直逃窜躲到了下层船舱……如果没有猜错……我们被滚动的炮弹逼进底层厨房的前一刻，它就在厨房一带，之后再藏进食品储存室，将相通的门用橱柜掩盖住！” “嗯，很有道理。”艾丽娅巴着眼听孟真分析，不禁被他的推理打动，“没想到你看得挺透彻。” “从刚才的情势来看，它一定是想在厨房将我们瓮中捉鳖一举歼灭了！”孟真顿了顿，“只是它没料到我们能在临死关头逃进储藏室，对，还有你的水能力，在储藏室发挥了大作用！” 被孟真这么表扬，艾丽娅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半含羞意，从小到大，夸赞她的人屈指可数，或许是生长在契联的缘故吧，每个人似乎都严肃有余，温情不足…… “怎么了？”孟真看在眼里，却大大咧咧不明所以然。 “奥，没什么。”艾丽娅赶紧从回忆的思绪里转过神来，故作正经道，“只是我不明白，起先鹦鹉螺号遭受数弹齐发的炮击，它是怎么做到的？看它的能力，应该没有从船首到船尾那么长距离的控制区……” 孟真嘴角含笑，指着大老鼠回答：“你看它，从船长室逃出去时一溜烟，行动十分迅捷，它完全可以从船首到船尾来回跑，用以控制整一排船舷炮。” 艾丽娅恍然大悟，点头称是。 “这么说来，大船上除了它，真就没有别人了。” 孟真手捂着伤口，动一动还有些疼痛吃力，故意呻吟了两声说：“要是还有别的契约使者……恐怕我们都活不过今天了。” 两人相互搀扶，一路回到战舰上甲板，放眼往近在咫尺的海岸展望。岸上码头十分简陋，木制平台附近三两个圆木搭建的小屋，并没有人迹，环视周遭，丝毫没有现代文明的痕迹。 “难道……我们真穿越到了十五六世纪的历史当中？”孟真一直不敢相信虽多少次在白日梦中出现的际遇真实落到自己身上。 “穿越？”艾丽娅好奇地看着孟真，又显出俏皮一面，“很有意思的词汇，是什么意思？” “不会吧，穿越也不懂？”孟真倒显得吃惊，“你平实不上网么？你不是生活在未来的么？” “上网？”艾丽娅再次露出好奇。 “好吧，真搞不懂你哦，简直是未来人和古代人的结合体，该懂的不懂，不该懂的倒懂许多……”孟真说得颇有深意。 “哪里呀……”艾丽娅觉得有些好笑，“我也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之前一直呆在契联总部，看到学到的也都是契联教的那一套，你们大千世界零零总总我哪里懂那么多！” “大千世界……”孟真突然像是被这个词击中了心门，深思起来，“我从原本生活的大千世界，跳入到如今亦真亦幻的契约世界，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或者说，到底哪个是原本？哪个是附庸？……” 第十八章 漫漫前途 回到鹦鹉螺号，浑身伤痛精疲力竭的孟真一头扑倒在舱室床铺上，呼呼睡去，艾丽娅也好不到哪去，细心清洗全身后也进入梦乡，休息配上治愈之水才能发挥最佳愈疗效果。 不知过了多久，孟真昏昏沉沉睁开双眼，时间仿佛玩了一个轮回的游戏，映入眼帘的依然是艾丽娅那张秀雅可人的脸庞，大眼睛扑闪扑闪似乎会说话，这一幕恍若当初第一次在鹦鹉螺号苏醒时一般。 “呃……”孟真努力坐起身子，“我这回又睡了多久？” “三天吧。”艾丽娅显得轻松自在，完全不像曾受刀伤的模样。 “三天？”孟真一手捂着脑门有意清一清神志，“你的伤痊愈了么？” 艾丽娅直起身幽雅的转了一周身：“你看，都好了！” “哦，那就好。”孟真可能自己也未意识到，一觉醒来，最先关心的是艾丽娅的伤病。 “理论上，你的伤也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运动一下试试吧。”艾丽娅建议。 孟真点了点头，从床铺上下来，头脑虽还嗡嗡作响有些迷糊，但双脚一着地，发现整个人还算站得稳当，几秒过后，伸一伸筋骨、转一转身躯，浑身上下的疼痛已然消失殆尽。 “看来你恢复得也不错，没问题了！”艾丽娅笑着评价。 查看肩背和后腰的刀伤，如今不只伤口愈合，甚至连破损的皮肉也几乎原样长好，神奇的治愈之水，要放在一个月前，孟真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接下来有什么想法？”艾丽娅有意无意地询问一声。 “……”孟真迟钝了几秒，摸一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不由自主叫出一声：“饿！” …… 两人相对，酒醇杯亮，大餐一顿，吃得虽是鹦鹉螺号上储存的一些根本叫不上名字的食物，但孟真大口大口津津有味，直叫艾丽娅在对面掩口偷笑不停。 酒足饭饱，再好好洗漱一通，换上艾丽娅送来的衣裤，触感柔软，但极富韧性，具备较好的防护力，这或许也是艾丽娅受刀器攻击时遭到更少伤害的原因吧。 下一步作何打算？放在两人面前只有一条路，管它什么年月什么地点，往大陆深入探索去吧。整备好行装干粮，艾丽娅将一个小巧的包裹递给孟真：“喏，这个是我们一路的粮食储备，你劳驾吧。” “就这么点？够吃多久啊！”孟真看着手中包裹表示怀疑。 “放心吧，这是高浓缩的营养饼干，你吃上一块，就管饱一顿咯！” “那么神奇？”孟真半信半疑，“那水呢？不知要走多久的路呢。” “水！”艾丽娅露出夸张的表情，“你忘了我的能力了吗？只要有水的地方，就都有我们喝的！” 两人一路谈笑，出了鹦鹉螺号，上到码头。这边四野无人，几间低矮的草木结构建筑孤零零伫立在岸边。孟真曾试图敲门询路，但屋子里根本没有响动。 码头往内陆方向，有一条并不宽敞的泥石道路相连，两侧是三五百米高的山峦，层峦叠嶂延伸开去，那条道路恰好位于山谷当中，成为连通海陆唯一的进出口。 沿山谷路往前慢行，两人时常注意观察四周情况，除了山间偶有鸟叫啼鸣，并无特别。越走心里越没底，孟真对着身旁的艾丽娅商讨：“你说，一路来也不见一个人影，这里到底是个什么荒蛮世纪？” “这方面我懂的还是你多吧，我对大千世界的历史并不了解，你不是说岸边那条大船是十五六世纪的西班牙战舰么？会不会……” “……”孟真被艾丽娅提醒到了，心说：“是啊，我一直怀疑那条战舰并非毫无理由的横空出世，或许，我们不知不觉已经穿越到了十五六世纪的沿海某地。” 看来要彻底解开谜局，只有继续向前探索了，一路前行，孟真趁机也询问了许多临时蹦出的问题，想尽量多了解艾丽娅的过往和秘密。 “艾丽娅，你不是说要一路引导我去契联总部么？那你一定知道契联的确切位置咯。” “……”艾丽娅迟疑了片刻，“嗯……这么说吧，你可以把契约世界看成一个独立于你所处世界的存在，因此并不像你想象那样，去到一个确切的地点，就能找到契联总部。” “……你越说越把我弄迷糊了……” “那举个例子吧，我当初受《契约大典》的指引，乘坐鹦鹉螺号前往坐标点，即刻便来到了你当时所处的位置……” “你是说，你原先是从契约世界被投放到现实世界的？连同鹦鹉螺号一起！”孟真的脑子飞快运转，“也就是说，你所谓的契约世界和现实世界间存在某种连通渠道，比如说时空隧道！” “时空隧道？”艾丽娅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听起来很形象诶！可以这么说吧。” “你所说的坐标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可能会出现连结两个世界的时空交汇点！”孟真继续全力推理，说到这里突然眼睛一亮，“对！下一个坐标点，艾丽娅！下一个坐标点是什么？” “……”艾丽娅呆在一旁停了几秒，神情无奈地说：“没了。” “没了！”孟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你不是说要前往契联总部？那起码也得有个目的地坐标啊！” “真的没有……”艾丽娅缓缓道，“预言书只给出了一个坐标点，就是我来接引你那一个，但你放心，一定有回去契联总部的坐标存在，只是……需要我们在接下来的旅程中自行探索发现。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大典》的提示：随缘而行，历练成道。” ……孟真也呆呆站在一旁，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发话：“那么预言书中描述的结果怎么样？我们能安全抵达契联总部么？” “你不知道，《大典》只预言就近的未来，并不会将未知的一切和盘托出，在那句提示语之后就一片空白了……”艾丽娅说着抬头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孟真原本就没打算得到实质性的答案，心里暗忖：“是啊，若明确了所有的未来，又哪里还有未来……” 且行且歇，两人走过了大半日，一路荒烟蔓草，一条泥石路上并没有车辙印痕，但却布满了密集的脚印，甚至还有许多马蹄印。再往前，山谷逐渐开阔起来，可以看到零零星星的庄稼地，然后渐渐连成一片，种的大多是玉米，视线穿越高低参差的玉米地，在远端高坡处，出现一个草木建筑的村落，远远望去，分明能看到袅袅炊烟升腾。 “看！那里一定有人居住。”孟真指着村落显得有些兴奋。 “嗯，太好了！” 第十九章 广场遭遇 自从蓝海巨龙号沉没以来，孟真已经好久没有见着人群，感觉自己就像被投进无限荒僻的世界角落，虽有艾丽娅形影相随，但内心深处总隐隐感觉一丝孤寂，或许，这种感觉是由对晓雪的思念转化而来…… 如今见到眼前出现的村落，必然有人群聚居，孟真一脸兴奋，拉起艾丽娅的手加快脚步前进。艾丽娅木木地挽住他手心，半低下头，脸上似乎还泛出些微红晕，怕是害羞了，但这一切丝毫未被孟真察觉。 经过道路两旁密集的玉米庄稼地，不多久，沿缓坡向上延绵伸展的村落全然浮现在眼前，粗粗看来，大小草木建筑不下七八十间，倒是个不小的村庄，正值傍晚时分，几乎家家户户的屋顶都有炊烟升起。 虽有浓缩饼干充饥，但那味道实在一般，已到饭点的肚子总会不争气，孟真看着炊烟似乎都闻到了鱼肉香味，不经意间对着艾丽娅一通傻笑，艾丽娅知道他的想法，无奈摇摇头。 再往前行至村落脚下，村口有两面鲜明的旗帜迎风招展，孟真定睛观瞧，发现这旗帜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一面纯白底色，周边一圈红色细框，中心位置绘有一个红色十字架图纹；另一面较为复杂，旗图均分为四格，上左和下右都为红底，绘有黄色城堡图样，上右和下左都为白底，绘有红色狮子图样，孟真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这不是欧洲中世纪的“卡斯蒂利纹章”与“莱昂纹章”吗？如果猜想没错，这面应该是旧式的西班牙国旗。 联想到岸边遭遇的西班牙战舰，此处一定有西班牙人存在，但从鹦鹉螺号停靠的海岸坐标点来看，这片土地应该位于中美洲或南美洲，决不可能在欧洲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思索时，孟真突觉左肩又传来一阵灼痛，扒开衣领查看，果然肩膀上的胎记已经红光暗闪。 “小心，这里也有契约使者！”孟真快速果断地提醒道。 真不叫人消停，为何走到哪里都有契约使者如影随形，孟真暗骂一声，本还想在村里好好蹭一顿吃喝，休息一晚，如今估计要泡汤了。 艾丽娅也提高了警惕，小心跟在后头，两人沿村道慢慢往上，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前方越来越响的嘈杂声，很多人！ 村道沿着斜坡缓缓向上，两边草木建筑物渐渐密集起来，斜坡尽头似乎被切断，应该是个比较大的平台广场。一路上行，村屋建筑中不时有人探出身来，但大多匆匆打量两人一眼便重又躲入屋中，只有少数妇人端着木器盛放的菜肴瓜果头也不抬地往斜坡上走。 观察这些人的特征，头发粗直，颧骨突出，面庞宽阔，皮肤呈比较深的黄褐色，孟真几乎可以断定，他们就是美洲的印第安人。无论男女，所有人几乎都裸露着上半身，下身也仅用一条布巾遮体，赤足而行，许多人胸前挂了七七八八的石头、鱼骨、兽骨等装饰物，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看出人物的尊卑。 “艾丽娅，这里应该是美洲的印第安村落。”孟真肯定地说。 “印第安？你知道的多么？” “只在历史典籍中了解过一些，没有见到过真人。不过……村口为什么插着西班牙旗帜？” 带着疑惑，两人继续前行，终于走到斜坡尽头，一个豁大的广场平台展现在眼前，一瞬间，心中疑团被解开，广场上除了进进出出提供饮食服务的印第安人之外，竟然或坐或站着大量白皮肤蓝眼睛的欧洲人，准确的说，应该是欧洲士兵！ “西班牙人！”孟真傻呆呆站在原地惊诧不已。 “好多人，怎么回事？”艾丽娅在一旁显得手足无措。 哪容两人多作反应，几个近处的士兵很快发现了这二位不速之客，一拥而上将他们掐臂抓手控制起来，向广场中央押送，嘴巴里叽叽喳喳叫嚷着。此时广场上所有吃喝中的士兵几乎也都被惊动了，纷纷站起来看着两人。 情势变化得快，孟真无法反抗，却并未惊慌失措，乘着被押送的时间，好好观察了一番四周。押送他们的是三四个长矛士兵，每人手中持握着一柄两米多长的铁矛，头戴长尖顶的铁帽子，犹如半个芒果形状，帽沿前后翘起，两侧稍宽，呈流线型，身着红色布衫，外面套着一副扁筒状的钢铁胸甲，下身穿黄色宽桶裤，不过膝盖以下均套有白色紧身绑腿，显得精神干练，脚穿统一的深色软鞋。 再冷静观察其他士兵形貌，依据各自携带的武器不同，基本可分为剑盾兵、弩箭兵和枪械兵。各兵种穿着大同小异，剑盾兵除了每人配备一把长剑、一个圆盾之外，几乎和长矛兵一样装备；弩箭兵和枪械兵未穿着钢铁胸甲，代之从肩部披下的半身锁子甲，腰间配有黑色皮带，附带一些装备包，应该是放置弩箭、子弹用，前者配备精巧的十字弩，后者配备长管火绳枪。各个兵种虽汇聚在广场上，但还是能轻易区分他们各自的阵营，粗略观察，至少也得有几百人，约莫三分之一的长矛兵、三分之一的剑盾兵、三分之一的弩箭和火枪兵。 “放开我！放开我！”艾丽娅一路神情愤懑，叫着让士兵松手，估计是粗手粗脚的大个头士兵抓疼了她。 不多久，两人被押到广场中央，十几名剑盾兵笔直站立围成一圈，各个神情严肃，一手把握着鞘中的长剑，一手抓持着剑鞘，做出警戒的姿势。他们环绕的中心位置，安放有一张披垫着豹皮的木凳，凳上威然坐着一人，此人与所有士兵穿着不同，头上的钢盔帽已经取下，搁置在木凳一边，帽后部装饰有几根十分华丽的鸟羽。他上身穿着红底黄色图纹的精美华衫，带短裙摆，并未穿戴胸甲，不过右臂从肩膀往下套有一层精致层叠的臂甲，腰间皮带上系有刀鞘，鞘中一柄细长军刀，下身穿黄底紧身裤，白色绑腿，精美软鞋。 “他应该就是指挥官……”孟真看着豹皮凳上的人物，暗暗思忖。 “快把我们放开！”艾丽娅毫不示弱，对着那指挥官大声要求。 只见那凳上人举起左手轻挥一下，押解着两人的士兵立即把手松开，就近立正站好。凳上人并未发声，只是用犹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两人，目光中露出惊异的神色。 几秒钟过去，现场短暂的安静再被打破，凳上人示意手下将孟真腰间的包裹拆解下来打开，看着里面那些浓缩饼干更加面露疑色，终于开口讯问，不过他说的应该是西班牙语，孟真和艾丽娅压根没听懂半分。 “阿伽，胡里阿伽！”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广场中央时，突然广场外围传来颇具穿透力的一声叫嚷，众人都听得真真切切，这回又是什么人？什么来头？ 第二十章 邋遢小孩 声音听上去有些稚嫩，应该是个小孩，许多人循声回过头去，朝向广场外围，也就是孟真他们上坡的方向。原本有心讯问的指挥官也转移了注意力，示意手下过去探个究竟。 不过一会儿，有士兵将小孩带了过来，只见是个蓬头垢面的当地小子，嘴巴里一直重复着不明就里的叫嚷声，神情紧张，一只手还拼命指着村口方向。 这是要提醒众人什么吗？孟真站在一旁心生好奇，一时忘了自己的危险处境。当地人的话、西班牙人的话混杂在一起，谁也听不懂谁，凳子上的指挥官站起身来，号令三五个士兵到村口看看情况，再让人找来村里的长者问话。 不过多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印第安人被士兵带到近前，说要问话，其实也就彼此用手势比划一通，哪里作得来深入交流？ 孟真和艾丽娅呆在一旁，并没有受到什么干扰，只不过近身处几个士兵一直紧紧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想要轻易离开这是非地谈何容易。 孟真倒也不急着离开，眼前发生的事态着实始料未及，且看局势发展吧。后来的老者先是对着那个小孩叽里咕噜训斥了几句，小孩快速安静下来。而后，老者又对着指挥官点头哈腰一顿比划，虽不知道具体意思，但看得出老者表现得十分恭敬。 西班牙指挥官倒也不显得趾高气扬，对老者态度温和，他必然是希望从他身上得知小孩异常反应的缘由。 “阿伽！胡里阿伽！”小孩虽被老者训斥得不敢大声嚷嚷，但嘴里依然三句不离主题反复小声说着什么。艾丽娅细心注意到小孩膝盖处的一道破口，可能是刚摔的，血尚未止住。 “我能看看伤口吗？”艾丽娅向着指挥官询问，同时指一指小孩的伤口，努力做出救治的手势。 指挥官看在眼里，并无意阻拦，示意士兵让开，允许艾丽娅上前治疗。 艾丽娅三两步走到小孩面前，蹲下身查看其膝盖上的伤口，擦破的部位还比较大，看来是在急跑当中摔了一跤。不过这点小伤在她手里根本不算得什么，取出一颗治愈之水，抵在伤口上方，轻轻用指尖一按，晶莹剔透的水珠滚落到伤口处，再用手指轻轻涂抹均匀，整个过程用不了几秒钟。 “哇！好凉，不疼啦，谢谢姐姐！”那小孩竟然开口说了话，对！是艾丽娅完全能够听懂的话。 艾丽娅大吃一惊，抬头看着小孩的脸：“你会说我们的话？！” “什么你们的话？姐姐，你们所有人说话我都听得懂，只不过，你们好像听不懂我说的诶。”那小孩自己反倒显得疑惑。 此时更加一头雾水的就是孟真，看着艾丽娅和满口叽里咕噜的小孩一来一去对话，着实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禁问道：“艾丽娅，你在干什么？在和他对话么？” “怎么？你还是听不懂他的话？”艾丽娅转身狐疑地看着孟真。 孟真不由自主靠上去想查探个究竟，两个士兵立即围上去阻止，不过被指挥官挥手制止，他或许也想旁观个清楚。 “孟真，我刚才听懂他说话了！”艾丽娅依然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怎么可能？”孟真走近前弯下身，仔细打量这位头发凌乱几乎遮挡住大半张脸的小孩。不看还好，一看看出个大道道，隔着乱发分明是一对清澈如水的大眼睛，脸庞圆润，胸部还有微微突起，她分明是个女孩子啊！ “女的！”孟真差点没叫出声来，为自己抵着身凑着脸观察感到尴尬。 “是啊，刚才光顾着伤口，没有注意到，听她大呼小叫的样子也以为是个男孩子呢。”艾丽娅也感到意外。 “姐姐，入侵者来了！”小孩对着艾丽娅小声提醒道。然而，一旁的孟真依然只听到她“阿伽阿伽”的当地语言。 此刻一旁的长者对着小孩再次训斥起来，其他人听不明白，艾丽娅却听得清楚。长者比划着双手说：“别再胡说，什么入侵者？他们是伟大的太阳神派来的使者，是神的旨意！” “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他们！”小孩指一指西班牙士兵，急切摆摆手，又指着村口方向继续道，“是国王的军队，又来啦！” “什么？国王的军队！怎么不早说？”长者明显紧张了起来。 艾丽娅完全听懂了两人的对话，看看身旁的孟真，却发现他依然满头雾水。 “怎么？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能听懂吗？”艾丽娅望着小孩思考起来，“对了！她说过能听懂我们所有人的话，她一定就是关键！如果我没有猜错……” “小妹妹，”艾丽娅牵起小孩的手，温和说道：“我旁边这位大哥也是好人，是我的伙伴。” 小孩抬头看着孟真，眼光中消去了戒备，艾丽娅示意孟真再靠近来，让小孩好好瞧瞧。 孟真虽不明白艾丽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依她说的办吧，便靠近弯下身。 “小妹妹，你能和他说两句话么？”艾丽娅询问小孩的意思。 “……”小孩稍稍犹疑了几秒，而后对孟真开口，“你是姐姐的朋友么？” “什么？”孟真瞪大了眼，看看小孩，再看看艾丽娅，摆摆手道，“还是听不懂！” 此时一边的长者早已对着西班牙指挥官一通比划了，嘴里念念有词：“伟大的神使啊，国王的军队马上就要来了，求你们帮助我们！” 当然这番话也只有艾丽娅听得懂，她感觉到情况不妙，遂即问小孩：“国王的军队？他们来干什么？” “姐姐，你们还是找地方躲起来吧，国王的军队一来，肯定又要抓人了！”小孩显得十分不安。 “艾丽娅，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孟真实在是大惑不解。 正当艾丽娅有心解释时，突闻广场外围传来西班牙士兵的高呼声：“有军队，有军队向这里开进！” “难道他们所说就是国王的军队？”艾丽娅心想，突然心里又咯噔一下，“不会吧？我连西班牙语也听懂了！” 从外围急匆匆跑进来两个士兵，来到近前没等站稳便大声向指挥官禀报：“上校，有印第安军队向这边开进！约莫千余人，距离大概一英里左右。” 只见指挥官脸一沉，并不惊慌，询问道：“骑兵队呢？” “报告上校，骑兵队已经返归，都在村口集结。” “全员准备作战！”指挥官大声号令，好不威风。 军令之下，所有人迅速穿戴整齐武器装备，在次级军士长的指挥下分方队集结站好，整个过程迅捷干脆，凸显出队伍的严明军纪。 那时间，孟真和艾丽娅仿佛被人所遗忘了一般，没人理他们，队伍就在他们身边集结起来，场面堪称壮观，两人看得出奇，也忘了该做什么。 “你们就呆在这里，哪也别去，我还有话要问！”指挥官对着两人像下达命令一般，同时招呼四个士兵围站到两人近身。 艾丽娅听得明白，孟真却依然不懂：“什么？” “哥哥，他是让你们原地不要动。”小孩一手拉住了孟真，另一只手指着地面解释道。 “哦。”孟真无意识回应了一声，突然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什么？我听懂她说话了！” 第二十一章 知音难求 “契约使者？”孟真第一时间想到的缘由，也是唯一能够解释眼下情况的答案，“难道眼前的女孩就是进村前就感应到的契约使者？” “艾丽娅，我也能听懂印第安语了，这女孩是契约使者？” 艾丽娅犹疑中微微点头，接受了这个观点：“我原先就怀疑，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因该没错了，她的能力可能和语言有关。” “妹妹，你是契约使者吧？”艾丽娅柔声问女孩。 “契约使者？”女孩萌萌地摸着鸡窝般的乱发，显得无法理解，“姐姐，什么是契约使者？” “好吧，看她不像装的……”孟真在一旁观察，思考片刻后对艾丽娅说：“对了，会不会存在不自知的情况？契约使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理论上是可能的……”艾丽娅一手托着腮帮子边思考边回答，“也许她成长的环境根本就不存在其他契约使者，自然也没人告诉她相关的知识。” “小妹妹，你知道自己拥有特殊的能力么？”孟真俯下身询问女孩。 “特殊能力？”女孩再次抓抓头，“能听懂小动物说话算吗？” “听懂动物说话？”孟真大为惊诧，原本以为她具备通晓人类语言的天赋，已然很了不得，哪想她还能听懂非人类的语言！ “嗯！”女孩使劲点点头，“不光能听懂，我还能与它们说话呢。” “哇，好厉害！”艾丽娅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孩鼻尖，笑着夸奖起来。 “小妹妹，你知道么？你还有使别人听懂奇怪语言的能力哦。”孟真也加入夸奖的行列，“我和艾丽娅现在都能听懂你的印第安语了，对，还有这些士兵们的西班牙语！” “士兵？”女孩抬头看着孟真，眼神疑惑，“长老说他们是太阳神的使者，是来帮助我们的。” 话到此处，广场上的西班牙士兵方阵早已在号令下行动起来，长矛兵、剑盾兵在前，弩箭兵、火绳枪兵在后，列队整齐往村口行进。 有士兵从广场外牵进来一匹高头大马，全身雪白，鬃毛浓密，嘶鸣震天，一看就是匹难得的好马。只见西班牙指挥官跃身上马，快步向村口方向走去，一场大战或许很快便会发生。 “艾丽娅，想不想去看看？”孟真不知哪里来那么强的好奇心。 “好啊，可是……”艾丽娅同样好奇心作祟，“我们走不了啊。” 得知艾丽娅也有意去观战，孟真更坚定了主意，朝着广场口大喊：“指挥官先生，我们也想去看看！” 此时西班牙指挥官正要从广场口下村道，听到身后大喊，本能地回头探了探，虽说他听不懂孟真喊些什么。 周围四个士兵立即警备起来，其中一个对着孟真训诫：“别喊！喊什么！” 孟真发现自己能听懂对方的话，但对方依然不明白自己的话，心说怎么办好？转头看看女孩，似乎在征求她的帮助。 女孩心领神会，也朝着指挥官大喊几声，说的竟是稀里糊涂一通鸟语，谁都不知道她说些什么。 指挥官见孟真与女孩先后对自己大喊，若放在平时，一定会问个清楚，但眼前情势紧张，哪有时间理会，正准备转头驾马继续前进，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匹高头大马就像撞见了什么诡异，两眼猛地瞪大，鼻孔中呼呲呼呲大喘了几声，转身朝着孟真等人站立的方向嘶鸣起来。马上的指挥官根本驾驭不住啊，手脚并用也调拨不转马头。 女孩继续叽里咕噜大声喊了几句，没想那大马竟然无视指挥官的号令兀自往回走，不多久便载着指挥官返回到广场中央。 一旁的士兵见指挥官一脸惊异手忙脚乱驾驭不得，个个目瞪口呆，孟真和艾丽娅也看得云里雾里。 大马一直抵近到女孩面前，停下了脚步，鼻中喷出的气息都已将女孩的蓬乱头发吹拨起来。女孩并没有丝毫慌张，反而咧着嘴笑，并举起双手去抚摸大马的头脸。 敢情女孩和大马瞬间成为了挚友，孟真看到此处也放声笑了起来：“哈哈哈，正所谓知音难求啊！” “什么知音难求？”艾丽娅忙发问。 “你忘了么？”孟真朝着艾丽娅笑道，“女孩不是说她能和动物交流吗？你看把这匹马给乐的！” “这蠢马今天怎么回事？士兵！”指挥官在马上骂骂咧咧，要求士兵上前帮忙牵马。 两名士兵正要上前，女孩却抢先一步走到指挥官跟前，举手拉住他正扯着缰绳的手说：“神使大人，哥哥姐姐只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两士兵见女孩自作主张去拉指挥官的手，那还了得，冲过来欲将她拉扯开。马上指挥官竟瞠目结舌了一两秒，同时挥手示意士兵退下。 孟真心里清楚，他这是被自己突然能听懂女孩的印第安语给吓到了，换言之，指挥官在女孩的能力作用下，暂时也具备了通悉语言的能力。 “指挥官先生，我们不是您的敌人，只是希望能一同前往查探个究竟而已。”孟真再次开口，显得有礼有节。 马背上的指挥官此时渐渐回过神来，看他虽只有三十来岁模样，但或许长年带兵征伐在他脸上刻下了独有的沧桑和老练，面对意想不到的局面，倒也不过于惊异。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指挥官用平静的口吻询问。 “哦，我们……”孟真稍稍迟疑了片刻，并不易叫人察觉，“我们来自东方的一个海岛，出海遇到风浪，漂流到了这里……” “……”指挥官半信半疑道：“看你们奇装异服，行为诡异，料想不是平常人……为什么我突然间能听懂你们的话？” “这个……”孟真看看艾丽娅，看看女孩，然后摆摆手道，“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或许……或许是神的旨意吧。” 指挥官再次打量了几个人一番，拨动马头道：“大敌当前，先不和你们计较。” “那我们可以一同去看看吗？”孟真赶忙接茬。 指挥官被搅得有些不耐烦，回头示意四名看管的士兵带众人一起走，嘴里不忘命令一句：“只准观看，不准有任何异动！” 于是，四名士兵监管着孟真、艾丽娅、女孩，还有那位一直对指挥官恭恭敬敬、不敢多言的长老，也往村口行进。 第二十二章 一触即发 孟真一行在四名士兵监控下，来到村口一个半坡处，这里正好能俯瞰整个村口通道，而又处于相对安全的高度和位置，简直是得天独厚的观战平台。说是村口通道，其实从海边一路延伸而来的山谷小道，在此处已明显开阔了许多，再往前看，谷口近在咫尺，外面则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这个小村落位处山谷和平原的交界口，也算易守难攻之地。 定睛观瞧，西班牙士兵已经按方阵站好，利用村口的开阔地带，分为左中右三路阵列。各方阵布局井然有序，骑兵队伍横刀立马，位于中心居前位置；其靠后两侧分别是剑盾兵阵列和长矛兵阵列；位于阵型左侧的是弩箭兵阵列，右侧则为火绳枪兵阵列。指挥官骑着白马立于方阵最前沿，其左右各有一名军士长骑乘马匹护卫。整支队伍分列有序，威风凛凛，粗略看来，不下五六百人。 不一会儿，峡谷口侦查士兵策马来报，称敌方军队已经逼近。孟真看得清楚，峡谷外平原上由远及近泛起一条黑线，然后乌压压一片蔓延过来，好嘛，一支浩浩荡荡的印第安军队正快速推进过来。 两军交汇处正好位于峡谷口，西班牙阵列以逸待劳，依然纹丝不动，只等对方靠近。印第安部队大约在相距一两百米处呈集结队形站好，也分成不同兵种阵列，人数明显多于西班牙部队，少说一千多人。 孟真和艾丽娅静静观察，前方肃气凛凛，大战一触即发，两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阵势，这回可谓大开眼界。 仔细看印第安人队伍，大约相间分为三个兵种七八个方阵，依士兵所持武器来看，分别有操持一把硬木砍刀的刀盾兵、配备硬木锤的钝器兵以及携带木矛的长矛兵。刀盾兵身穿蓝色布衣布裤，头戴动物形象连衣帽，一手把握一个木制小圆盾，盾面绘有复杂彩色图纹，另一手持一把前后等宽的硬木砍刀，刀口处嵌有黑色石刃。钝器兵同样身穿布衣，不过颜色与刀盾兵不同，后背多绑有一个夸张的大头罩，整个遮罩在头顶上方，呈浮夸的半球形，顶部还配有动物皮毛、羽毛等饰物，这类士兵双手握持一柄大木锤，前粗后细，顶部还嵌有一些硬石尖刺，有些像狼牙棒的构造。长矛兵准确的说应该叫掷毛兵，他们大多不穿外衣，赤身赤足，仅在腰臀间用布料遮挡，每人身背一个矛袋，内有三五根木矛，矛尖用硬石制成。 两军对垒，一时间谁都没有动静。印第安军队阵前亦站着指挥官及亲卫随从，那指挥官肥头大耳，满脸横肉，身着精致的布衣布甲，头戴一顶精美羽帽，手中抓了一柄木刀，在那高声叫唤。 孟真、艾丽娅听得清楚明白，那胖指挥官指着西班牙队列叫嚣：“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阻挡祖玛二世的荣冠部队！” 西班牙指挥官依然立马迎风，此时亦高声回应：“我，埃尔南·科尔特斯，谨代表伟大的查理五世远征到此，来散播西班牙的荣光！” “埃尔南·科尔特斯？”孟真听在耳里，头脑里使劲搜索，曾经看到过这个姓名，突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对了！十六世纪西班牙远征军的杰出将领，科尔特斯！他在1519年航海抵达墨西哥……这么说，这里是1519年前后的古墨西哥！” “怎么了？”艾丽娅见孟真低头沉思，不禁关切起来。 “哦，艾丽娅，你知道么？”孟真恍如发现新大陆般兴奋不已，“我们很可能穿越到了16世纪早期的古墨西哥！我们眼前的西班牙指挥官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美洲征服者科尔特斯！” “古墨西哥？美洲征服者？”艾丽娅不懂历史，从未听闻过这类信息，显得摸不着头脑。 “伟大的神使啊，请一定要帮助我们渡过难关！”此时身边的印第安长老兀自跪在地上，闭目仰面祈祷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呵呵……”孟真看在眼里却不吱声，在心中暗笑，“瞧这印第安老者，一直把科尔特斯的西班牙远征队伍当成了神派来的使者……不过也不能怪他，在这个蛮荒大陆，谁看到过铁甲钢刀的士兵啊？” “姐姐，神使会保佑我们么？”女孩拉住艾丽娅的手，显得有些慌张。 “噢，别怕，这里很安全。”艾丽娅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尽力安慰。 阵前，科尔特斯是完全能听懂对方胖将领叫嚣的，只不过他的回应，对方哪能听明白，因此两边三两句话过后，便不再沟通，战场上，还得用拳头说话。 大战终究还是爆发，趾高气扬的印第安胖将领率先发难，他指使两个掷矛兵方阵列队前进，两个刀盾兵、钝器兵方阵紧随其后，印第安方阵人数较多，此番上攻的大约就有五六百人。 看来印第安将领想要先发制人，抢占战略优势。而再看西班牙阵列这边，依然纹丝不动，科尔特斯指挥官正坐马上，眼睛一刻不松懈地盯住敌方行动。 战场气氛急速紧张起来，印第安士兵以匀速向这边压进过来，看来也受过良好的军事训练，整体阵列井然有序。100米……80米……60米……两军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冒然进攻，印第安部队惨了！”孟真不由小声说着什么。 “孟真，你看西班牙人怎么还没动静，对方都逼上来了啊！”艾丽娅在一旁紧张起来。 “不慌，你等着看，吃亏的一定是印第安人……”孟真轻声回答，眼睛依然不离战场前线。 良久未有动静的科尔特斯突然右手一举，各方阵的军士长立即接下指令，位于队形左右两侧的弩箭兵和火绳枪兵此时在阵列队长的号令下同时上前三五步，分两排站好，荷枪实弹准备阻击敌人。再看印第安突前的掷矛兵，此刻已经前进到相距50米左右位置。 科尔特斯瞅准时机，高举的右手猛然下甩，弩箭兵和火绳枪兵阵列如神经反射般立即接到指令，方阵军士长同时高声指挥道：“瞄准……射击！” “嗖嗖嗖……啪啪啪……”数十支弩箭从弓槽中呼啸而出，数十发子弹从枪管中飞射向前，目光所及处，弩箭和子弹已经疯狂打击到印第安人队列面上，瞬时间，印第安掷矛兵在声声惨叫中不断倒下，电光火石过后，几乎上百人躺在了地上。 没等印第安人作出反应，西班牙阵列这边，刚刚发射第一轮子弹的士兵以迅捷的速度蹲下来更换弹药，位于其后侧的第二排士兵又已举起武器指向了敌兵。“瞄准……发射！” 又是一阵连环枪响，弩箭和钢弹齐飞，犹如疾风骤雨般倾泻在印第安人头上、身上，伴着混浊血水、震天哀号，惊惶的表情在印第安士兵脸上犹如病毒般快速蔓延开来。打头的掷矛兵队伍已经溃不成军，开始向两侧溃散奔逃。 “哇，好惨！”艾丽娅攥着手心不由感概，“对了，印第安人为什么不反击？” “反击？”孟真依然专注望着战场，一边为艾丽娅解疑，“不是不反击，是印第安掷矛兵根本没有进入攻击距离，因此只有挨打的份。” 两轮枪响过后，突前的掷矛兵阵列已经被打散，失去了攻击能力。此时只听印第安胖将领在后方大声喝令：“给我冲上去杀！” 命令之下，原本紧跟掷矛兵压上的刀盾兵和钝器兵在方阵队长带领下乌压压冲杀上来…… 第二十三章 谷口大捷 虽然败了一波，印第安部队的斗志仍在，散乱逃窜的掷矛兵退去，“呜呜呜”口中叫嚣不断的刀盾兵和钝器兵又冲杀上来，二三百人集结成群奔跑前进，形成一股很强的冲击力。 “瞄准……射击！” 又一轮弹箭齐发，噼哩啪啦正中靶心，数十名奔跑中的印第安士兵应声扑倒在地，各种惨象，但大多数士兵依然跨越战友的身体往前猛突，近战兵果然斗志昂扬，不可小瞧。 两军距离已经逼近到二三十米，再依靠远程射击御敌，效果将大打折扣。果不其然，科尔特斯大手一挥，示意身边的骑兵队伍冲突上去。 话说西班牙骑兵队伍早已严阵以待，就等着指挥官一声令下，如今百来匹高头烈马载着身披铠甲的骑兵飞也般冲杀上去，犹如一道闪电，直插敌阵心脏！ 骑兵的冲击力在这一回合尽显无遗，战马所到之处，印第安人阵型悉数瓦解破败，有的士兵直接被马匹撞飞数米，有的士兵未等反应过来，已被马背上的骑兵手起刀落削去了手臂，有的士兵凭空操持着木刀木锤，左右攻击不得，被骑兵一个回马劈斩翻在地…… 用不了几分钟，集体前突的印第安方阵已经被骑兵彻底击溃，刀盾兵、钝器兵死的死、伤的伤、倒的倒、逃的逃，整个一败涂地。而反观西班牙骑兵队，基本保持全员整齐，仅有极少数骑兵在冲杀过程中受伤，武器装备及作战方式上的代差导致如此巨大的战力差别，直叫在一旁观战的孟真等人惊诧感慨不已。 眼见第一批投入战斗的部队损兵折将、四散溃逃，印第安胖将领恼羞成怒，几乎已到疯狂的境地，在那里吹胡子瞪眼，歇斯底里发泄，估计在他一生征伐作战的经历中，从未遭受过如此惨败吧。只见他再次高声喝令剩余部队悉数投入战斗，并反复叫嚣：“谁敢逃跑，我就杀了谁！” 好吧，剩下的五六百印第安士兵再次集结成块冲杀过来，说实话，作为赤足奔跑轻装部队，前突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若是在势均力敌的战场上，其战斗力应该不容小觑。但对垒一方在武器装备上具备绝大优势，无论远程、进程，都不在话下。冲突上来的印第安士兵，与第一批方阵一样，首先遭受到两轮弹箭远攻，人员倒下许多，满地的伤员惨象无形中给依然奔跑前进的队友造成极大心理震慑，整支队伍的士气大为下降。 西班牙阵列这边，刚才大获全胜的骑兵队伍已经重新集结成作战队形，骑兵们各个威武精神，只等再冲杀一次。这回，科尔特斯亲自策马站到了队伍最前沿，他将指挥近战队伍全攻而上，夺取最后胜利。 “士兵们，为了西班牙的荣耀！杀！……”科尔特斯一声号令，骑兵在前，剑盾兵、长矛兵在后，三四百人形成一股铁甲洪流，势不可挡迎击上去。 山谷开阔之处，两军交接之时，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四射，好一番激战气象！最先突入敌阵的西班牙骑兵队依然以一当十，居高临下的骑兵具备天然的战力优势，刀刀剑剑砍在印第安士兵头上、身上，每一匹战马的四周围，几乎都不断有敌人倒下。后续奔进的长矛兵呈集结队形，前列队员同时举起长矛，齐向敌阵戳去，犹如一列排列紧密的钢针扎在敌阵脸上，破坏力惊人。而后，长矛兵充分发挥武器优长，左插右挑，往往在敌兵攻击到他们之前便已将之击垮。另一方面，奔跑闯入敌阵的剑盾兵，身披厚实铁甲，手握凌厉钢剑、坚硬圆盾，犹如一辆辆坦克突进，气势汹汹，根本阻挡不住。凭借装备的优越性，剑盾兵几乎不用在意印第安人的攻击，木刀、木锤击打在铠甲、盾牌上，简直就像蚊蝇叮咬，没有什么威胁，而寒光凛凛的钢剑劈砍、扎刺下去，身着布衣布甲的印第安士兵哪里招架得住？个个在鬼哭狼嚎声中流血倒地…… 十几分钟，双方竭力厮杀，时间虽不长，但战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似扼住喉咙般令人紧张、窒息。孟真、艾丽娅等人目不转睛观瞧，感受到战争的无比残酷和生命的无比脆弱…… 喊杀声渐渐停歇，哀号声渐渐散去，一场大战冷却下来，几十名最后幸存的印第安士兵丢盔弃甲亡命逃窜回去。放眼望去，那原本不可一世的胖将领早已在左右护卫下慌张奔逃，就跟丢了魂一般。 “噢！科尔特斯！科尔特斯！科尔特斯……”结束战斗的西班牙士兵伤亡很少，开始欢庆大战胜利，人人反复高喊指挥官的名字，是对他由衷的敬仰和庆贺！ 科尔特斯刚才在战斗中亲身上阵，左突右杀，英勇无比，战斗力惊人，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猛将，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临危不惧、沉着冷静、张弛有度的战术指挥，堪称此次大胜的最大保障。 “噢，伟大的太阳神，感谢您的恩赐……噢，伟大的神使，感谢您们的护佑……”战斗落下帷幕，观战土坡上的村长老再次跪倒在地，仰面祈祷，口中念念有词，竭力感谢他心中的神。此时，原本躲在各个草木居屋里的印第安村民纷纷开门钻了出来，几乎也都就地跪祈起来，与村长老一道，感谢神的护佑。 “姐姐，神使真是太厉害了！”一直站在身旁的女孩瞪大了眼睛，对着艾丽娅感慨。 “……”艾丽娅若有所思，并未马上搭话。 “果然不出所料，西班牙部队大胜！”孟真有些自言自语道，转头注意到艾丽娅木呐的表情，便询问：“怎么了，艾丽娅？” “……”艾丽娅仍出神了片刻，方才转过神来，“噢，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死了这么多人，太残忍了……” “姐姐，不用难过。”女孩反倒在一旁劝慰起来，指着战场上尸横遍地的印第安士兵说，“他们都是坏人，经常来村里乱抓人……”说着，女孩尽然呜咽哭泣起来。 “怎么了，小妹？”艾丽娅关切问道。 “呜呜呜……我的爸爸妈妈……就是被他们抓走……再也没有回来……呜呜呜……” “噢，对不起……”艾丽娅一时不知怎么安慰。 “这些人是国王的荣冠部队，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村里抓献祭品……”一旁的长老似乎结束了祈祷，站起身插话。 “献祭品？”孟真不解地问。 长老在女孩的能力范围内，亦听得懂孟真的语言，缓缓答道：“是的，献祭品，就是把人作为献给神灵的祭品……” “活人吗？”艾丽娅吃惊地打断长老。 “是啊……为了获得神灵的保佑，为了国家兴旺，战争长胜，谷物丰登，国王乐衷于大量的活人献祭……” “太残忍了！”艾丽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义愤填膺。 “我曾在历史典籍中读到过一些古印第安人的献祭风尚，但了解不深，没想到事实这么残酷……”孟真也在一边陷入沉思。 第二十四章 对峙目光 “那……就没有人反抗他们么？”艾丽娅难以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 “反抗？”长老转头对着艾丽娅，神情无奈：“怎么反抗？自从蒙特祖马一世统治以来，阿兹特克人就攻占了这里，他们具有强大的军队，我们一个小小村落哪里反抗得了？” “阿兹特克人……”孟真关注到这个关键词，心说，“如果记忆没错，应该就是自14世纪至16世纪统治古墨西哥大陆的印第安人分支。” “阿兹特克人，埃尔南.科尔特斯……”孟真心中反复念叨着，两者之间在历史上必然有很强联系，但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这很不符合常情。 看着孟真低头沉思不语，艾丽娅上前询问缘由：“怎么，又想到什么了？” “……噢，没有……” 不过多久，战场上大胜的西班牙军队重新整队依次回归村落，向中心广场行进。村道两旁这回挤满了印第安住民，个个对着凯旋而归的西班牙人顶礼膜拜，感觉像在朝圣。 科尔特斯依然骑在高头大马上，不紧不慢走上村道，“伟大的神使，伟大的神使……”两旁是印第安住民嘈杂低沉的赞美声。 一直监控着孟真等人的四个士兵，接到命令再次将众人带回村中广场平台，此时刚刚经历完大战的西班牙部队正依方阵分划再次在广场休憩下来，村长老赶紧招呼一众村民继续将家中好食好菜悉数送到广场，犒劳这些“伟大的神使”。 士兵将孟真、艾丽娅押送到科尔特斯面前，确实，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印第安部队打搅，两边原先的对话根本没有完结。 “好了，奇异人，这回你们可以说实话了。”科尔特斯依然坐在他那张铺垫着豹皮的木凳上，向两人问话。 “科尔特斯将军，”孟真学着西班牙士兵对这位指挥官的称谓，神情恭敬的回答，“刚才已经向您禀报过了，我们就是东边岛屿的住民，出海时受了风浪漂流至此的。” 艾丽娅在一旁不解地看着孟真，感觉他自从见到西班牙指挥官后，似乎换了一个人，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脸上还装满了无辜。不过转念一想，目前敌我未分，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应该是最明智的选择。 “东边的岛屿？”科尔特斯重复了一句，继续问道，“看你们一点也不像岛民，或是周边的住民，行为和装束都和这些印第安人迥然不同！” 孟真心想大名鼎鼎的科尔特斯果然不好糊弄，但自己咬牙坚持，对方应该也没什么办法，于是再装无知地回答：“将军大人，我们真的来自东方的遥远岛屿，此地也是第一次到达，自然不通这边的风土人情。” …… 科尔特斯竟然停止了问讯，是相信了孟真所言？ “啊！”突然艾丽娅一声短促的惊叫，孟真看得清楚，她全身就像被闪电击中一般瞬间抽搐了一下，然后又归复平静。 “艾丽娅，你怎么了？” 艾丽娅并不理会孟真的关心，眼光显得呆滞，神情木然，直勾勾看着眼前的科尔特斯将军。 “艾丽娅，艾丽娅……”孟真明显感觉不对，上前扶住艾丽娅的双臂，反复呼唤。 而此时的艾丽娅仿佛失了魂丢了魄，只当孟真不存在，依然直挺挺站着面对科尔特斯。 “契约使者？！”孟真脑海中第一时间跳出这个词，难道…… 正当孟真惊愕犹豫着，艾丽娅猛然一甩手将他推开，上前两步，对着科尔特斯开始言语，那语气平静得让人发怵。 “我是艾丽娅，身旁的这位男子名叫孟真……” “不会吧，”孟真心说，“难道艾丽娅受了什么精神控制？对，精神控制！” 现场变得十分寂静，在科尔特斯指示下，全场的士兵都闭上了嘴，嘈杂声散去，只留下艾丽娅一人在说话。 “我……我是契联的成员，一个月前在海上接应了预言中必会出现的破契者，也就是孟真……” 对面的科尔特斯专注地看着艾丽娅，表情严肃，其中又夹带着些许疑惑。 “我们受预言书的指引，来到这片大陆……”艾丽娅依然表情呆滞，断断续续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契联总部……但是……我们暂时迷失了……” 科尔特斯脸上的疑惑更加明显，似乎有满肚子的问题要抛出来，但却依然保持缄默。 似乎有人正与艾丽娅一问一答地交谈，但实际上只能听到艾丽娅一个人的声音，她继续说道：“对，我们不是什么东方岛屿的住民……若按常人的世界观来讲，我们来自未来时代……” 科尔特斯瞪大了眼睛，神情明显又惊诧了几分。 “艾丽娅！”孟真无法再漠视不管，艾丽娅将两人身份、来历吐露无遗不说，再这样下去，恐怕身心会受到难以想象的破坏，怀着一腔焦急和关切，他疾呼一声，同时双手紧紧抓住艾丽娅上臂，使劲摇晃了几下。 过了一阵，艾丽娅眼中渐渐恢复了神采，她停止说话，徐徐转头看着孟真：“孟真，我刚才……怎么了？” “嘿嘿嘿……”对面的科尔特斯一改先前的诧异神情，嘴里小声暗笑着。 “我想我们是遇到新的契约使者了……”孟真悄声在艾丽娅耳边提醒。 “契约使者？”艾丽娅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幕失去了记忆，小声疑惑地问，“我……被控制了么？” “好像是的，你刚才意游神离，把我俩的身份都给交代了……”孟真贴着头轻声回答，“要小心，这里还潜伏着厉害的契约使者，似乎能控制他人心智！” 科尔特斯神情又严肃起来，双目直盯住孟真的眼睛，他这是要干嘛？ 孟真条件反射地回看科尔特斯，刹那间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似乎要发生些什么。“对，刚才艾丽娅发生异常前，好像也和科尔特斯对望了几秒！”孟真在心里嘀咕。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点一滴经过，整个现场仿佛都凝固起来，无人作声，无人走动，所有焦点似乎都集中在这两行对望的视线中…… 半分钟过去，孟真依然察觉不出什么异样，啥也没有发生，只是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一直与眼前的西班牙将军对视，是一种气势的较量？恐怕没那么简单。 “怎么可能？”科尔特斯惊愕自语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二十五章 特殊能力 “没错，科尔特斯很有可能就是契约使者……”孟真暗暗思忖，“他刚才控制了艾丽娅的心魄，让她不由自主透露实情……不过……我为什么没有中招？” 艾丽娅走近孟真，不敢妄加行动，小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但除了与眼前的西班牙将军对视之外，并无任何异样，过了半分钟，忍不住小声询问：“怎么样，没事吧？” 孟真似乎被艾丽娅的询问拉回到现实中，刚才有一种莫名的神游感，但意识依然完全由自己掌控，移动视线后，轻声回答：“没事，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我猜想，科尔特斯是个契约使者。” 另一头的西班牙将军一阵惊愕，是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只见他对着孟真正色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不受我控制！” 没想到科尔特斯如此爽快，直接把自己的能力宣告出来，看来并不算得有经验的契约使者。孟真心想，既然艾丽娅已经将两人的身份和盘托出，对方也不避讳自己的能力，不妨就开诚布公交涉了。 “将军，既然你我都了解了彼此的情况，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孟真一改原先佯装的恭敬，用不卑不亢的口吻继续说，“我们拥有某些能力，与你一样，常人不具备的能力……对了，你的能力是通过眼神对视来控制他人心智，对吧？” 其实孟真讲这些话的时候，内心带有些彷徨，自己拥有什么能力，亦或是否拥有能力，自己也说不清，不过刚才科尔特斯对他施加心灵控制时并未成功，似乎说明了什么…… 科尔特斯在那儿静静恭听，一直就感觉奇装异服的两人绝非普通人，如今一来二去算长了见识，他若想控制人的心智，从未失手，恰恰在眼前这名男子身上破了例，怕是遇到了对手。 “嗯，你很聪明……”科尔特斯接过话茬，直言不讳，“看来我们都不是寻常人……刚才听这位姑娘说，你是什么破契者，还有什么契联，到底怎么回事？” 说话间，科尔特斯眼睛扫了扫一直站在孟真身旁的艾丽娅。艾丽娅似乎想起了什么，咬了咬嘴唇，心说：“哎呀，怎么把什么都说出去了！” “噢，说实话，我也不是太清楚，总之像你这样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我们称之为契约使者。这个……你是知道的吧？”孟真话中带话，试图摸一摸对方虚实，万一他是契盟派来的杀手呢，毕竟这一路上遭遇了那么多敌人。 “契约使者？”科尔特斯锁着眉头，一副首次听闻的表情，“没有听说过，怎么，拥有特殊能力的人还有许多？” 看起来不像装的，孟真仔细观察，一时也分不出对方真假，小声与身边艾丽娅交流：“你看……他会不会是契盟派来的？” “有可能吧……不过，你刚才不是说我被他控制了心智？我倒并未受到实质伤害……”艾丽娅一边检查自己身体状况一边分析。 这句话提醒了孟真，对啊，若是目标明确的杀手，刚才控制艾丽娅时，一定会就地加害于她，但事实上只让她说出了实情。看来，这位西班牙将军确实不知情。 “噢，将军，其实不多，契约使者应当是湮没在人群当中的极少数吧……”孟真接过科尔特斯的问话，转而反问道，“对了，你曾见到过其他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么？” …… 现场又寂静下来，科尔特斯并不理会孟真的问话，倒兀自沉思起来。好一会儿，他再发问：“你们的目的真就这么简单？” “目的？”孟真想起之前艾丽娅如实交代的内容，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顺口答道，“对，准确的说我们只是路过，要前往契联总部……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地方。” 看得出来，科尔特斯将信将疑，又显得难以理解，不过他对自己的能力依然颇有信心，心想刚才那姑娘受控制之下说出的话应当错不了。 “那么……你们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请告诉我！” “孟真！”艾丽娅听到这里，紧张起来，轻拉一下孟真的手，示意不可告知。孟真递个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科尔特斯脸上浮现先前的老辣，目光盯着艾丽娅说，“还想再来一次？” 孟真看在眼里，知道艾丽娅阻挡不了对方的精神控制，还不如一五一十都说了，免得徒费周折。于是转头商量道：“他想知道的事，我们回避不了，只能直说了……” 艾丽娅浅浅叹了口气，也知道别无他法，抬头看着科尔特斯略带气恼地说：“不用了！我的能力和水有关，能在一定范围和限度内控制水的运动……哦对，你要是受伤求助，我可以为你治疗，不过……前提是你得确保我们的安全！” “哦？控制水……听起来很厉害啊。”科尔特斯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兴奋，转头又对着孟真问：“那你呢？” 孟真惊诧于艾丽娅随机应变的表现，心说：“对啊，既然对方不是契盟的杀手，是敌是友尤未可知，再则身处这古墨西哥大陆，前途凶险未卜，可能的话，不妨暂时和西班牙人结成同盟，也好提升些旅程的安全度……” “将军，我不如艾丽娅那么厉害，确切的说，我也不清楚自己有什么能力，或许根本就没有特殊之处吧……”孟真直言。 “没有？”科尔特斯哪肯相信，“你明明阻止了我刚才的精神控制！” “哦，这个……我确实没有意识到，或许……只是偶然吧。”孟真脸露迷茫。 “是啊，孟真目前还真没有特别之处！”艾丽娅在一旁补证。 “目前？”科尔特斯抓住了词眼，追问道，“你是说，他以后将拥有特殊能力？” “……或许吧……不过我确实说不准，这些都是实话！”艾丽娅断断续续答道。 …… 科尔特斯再兀自沉思了片刻，不再刨根问底下去，竟展露出笑脸，对着两人故作真诚地说：“好好好，既然你们都是人才，我这人一向求贤若渴，何不加入我的远征军队伍，我一定保障你们的安全！” “可是，我们要去契联总部，不能呆在你的军队。”艾丽娅急切表态。 “你不是说你们迷失了么？”科尔特斯依然笑脸相对，显得胸有成竹。 “这个……”艾丽娅一时语塞。 “好吧，将军。”孟真脸上也浮现一丝微笑，又给艾丽娅递了个眼神，接过话茬，“不过，你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旦我们找到前往契联总部的路线或方法，你得准许我们随时离队。”孟真果断预留了一条后路。 “……好，我答应你们！”科尔特斯思索片刻，应承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休整，惊艳 两边一拍即合，虽说各有计算，但总体目标还是协同的，作为西班牙远征部队的将领，科尔特斯虽志气满满、信心十足，但当地印第安人人数众多，往后将会遇到怎样阻扰还不知道，能吸纳有能之士加入队伍，作为辅助力量，益处多多；另一方面，孟真、艾丽娅两人冒然闯入古墨西哥大陆，人生地不熟，一来有契盟杀手随时可能出没，二来与这西班牙部队交恶绝对百害而无一利，暂时合作行动也不失为最佳方案。 于是落座下来，一齐饱餐一顿，科尔特斯十分热情好客，让手下好好招待，显然把自己当成了印第安村落的主人，看来天生一副征服者的气质。印第安村民在长老带领下，一直对西班牙军队敬意有加，深信他们就是太阳神派遣来救苦救难的使者，刚才谷口一战，以少数兵力大败不可一世的国王荣冠部队，更加坚定了他们的信念，如今个个几乎倾尽所有，把最好的食物、器皿悉数献了出来，还对西班牙人处处顶礼膜拜，恭敬得不得了。 酒足饭饱，夜幕降临，天气、温度也适宜，大部分西班牙士兵都在广场上席地而睡，做他们的春秋美梦去了。科尔特斯被恭请进村长老的大屋子，好生款待，作为他新交的特殊朋友，孟真、艾丽娅两人自然也得到不一般的礼遇，被安排在一家较为宽敞的印第安人屋中休息，一旁相陪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艾丽娅身边的那位邋遢女孩。 昏黄灯下，艾丽娅轻抚女孩一头乱发，关切的问：“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多大了？对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女孩低头不语，有些失落难过，一会儿开口：“姐姐，我今年十三岁，没有名字，听长老说，我出生后不久，爸爸妈妈就被国王的荣冠部队抓去当了祭祀品，再也没有回来……呜呜呜……”说着便抽泣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不要难过了……”艾丽娅手足无措，努力安慰。 “可怜的孩子，”孟真在一旁听得清楚，“难怪你一身邋遢，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女孩调整好情绪，不再哭了，脸上神情就像天气般变化，一会儿阴转多云，抬头对着孟真回答：“没有啊，村里人对我都蛮好的，尤其是长老爷爷，就像我的亲人一样，一定不会让我饿着！” 孟真一早就感觉到女孩和长老的关系非同一般，原来是这样，不过不管怎么说，一个小姑娘没爹没娘，一定得不到悉心照顾，看上去却依然乐观开朗，实在不容易。 此时屋外进来一名村民，告知热水准备好了，恭请尊贵的客人享用。 艾丽娅喜上眉梢，这回可以好好洗个热水澡了，一整天下来疲乏不堪，就盼着这一刻呢！ “来，姑娘，随姐姐一起去洗澡！”艾丽娅牵起女孩的手，快乐迈开步伐。女孩连连推却，但阻挡不住艾丽娅的坚持，就笑着跟了上去。 “艾丽娅，好吧，我也来一起洗个痛快！”孟真有意诡笑着呼喊。 “想得美！洗自己的去！”门帘落下，传回来艾丽娅一声“怒骂”。 …… 第二天一早，晨风吹起，朝阳抬升，是个好天气，孟真迷迷糊糊从床榻上醒来，便听到广场上传来的军令声，是西班牙人在整肃军队。起床出门，迎面碰上一脸快意的艾丽娅和女孩，看来两人昨晚一直呆在一起，相处甚好。乍一眼，孟真被眼前如青莲般纯美脱俗的女孩震惊住了，这还是昨天那个满身污秽、邋里邋遢的女孩么？如今衣着合体整洁，脸蛋清新可人，头发被精心编扎了起来，简直像个美哒哒的小公主。 “哇！”孟真不禁两眼放光，张圆了嘴摆出夸张的表情。 “怎么，看傻眼了吧？”艾丽娅在一旁笑道，“小妹妹漂亮吧？” “漂亮，漂亮！原来这么漂亮！” “看把你呆的！”艾丽娅假作生气状，拉起女孩要走，“走，妹妹，我们不理这个色眯眯的怪哥哥！”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啦！”孟真讨饶，“西班牙人已经在整队了，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嗯，好的。”艾丽娅点点头。 “对了，小妹妹真就没有个名字么？”孟真说着看看艾丽娅又看看女孩。 女孩摇头，之后回答道：“村里人平时都叫我小野孩。” “小野孩……不好听，也不像个名字啊……”孟真边走边思索着，而后眼睛一亮，提议道，“要不这样，我们给你起个名字好吗？” “好啊！”没想到女孩顺口就答应了。 “取个名字……也好。”艾丽娅觉得这主意不错，“不过……叫什么好呢？唉，孟真你来取吧。” ……孟真稍稍思忖了片刻，很快显出胸有成竹的自信：“有了，你看，女孩拥有语言上的天赋能力，甚至能够和动物进行交流，简直知晓天下音啊！那……何不就叫知音？” “知音！”艾丽娅也眼放光芒，觉得十分合适。 “知音，好诶！我喜欢这个名字。”女孩听在耳里，喜在眉梢，跳着拍响了手掌。 “既然大家都觉得不错，那就这么定了，就叫知音吧！”孟真笑了，三人都笑了。 再经三两步来到广场，看到西班牙士兵已然个个整装待发，威风凛凛地依编队笔立站好，科尔特斯装备齐全，正在向士兵们训话。 “士兵们，你们是西班牙的英雄，今天开始，我将带领你们深入印第安大陆，去寻找更多的荣耀和财宝，去征服我们眼睛看到的一切！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士兵们齐声高喊，“科尔特斯！科尔特斯！科尔特斯……” 第二十七章 历史迷烟 军士长带头，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成两列纵队，西班牙部队浩浩荡荡开出印第安村落，沿道路向谷口前进。科尔特斯骑在他专属的高头白马上，气宇轩昂，由几名随从相伴，位于纵队一侧，走出村广场口时，经过孟真和艾丽娅。 “怎么样，两位朋友，昨晚睡得还舒服吧？”科尔特斯骑乘在大马上客气道。 “哦，很不错，今天起来精神焕发。”孟真随口寒暄。 “那，我们就启程吧。”科尔特斯说着让马迈开了脚步。 几名事先被下达了指令的剑盾士兵从后面围上来，靠近孟真等人，不用说，他们是专门负责监视两人的，西班牙将领表面客套，实则处处提防，唯恐两人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孟真与艾丽娅对视一眼，准备动身，此时一旁的知音妹妹拖住了艾丽娅的手：“姐姐，我……” “怎么了，知音？” “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我已经和长老爷爷说过了。” “一起去？知音啊，姐姐不是去玩的哦，前面会发生什么危险事谁都不知道，你还是……” “不！”没等艾丽娅把话说完，知音抬起头一口打断，眼睛里透露出勇气和坚毅，“姐姐，我要去，不管有多危险！” “这个……”艾丽娅一时无言以对。 孟真上前看着知音，也关切说道：“听姐姐的话没错，前路太危险了，我们有可能自身都难保，你一个小姑娘……” “不要！我就是要和你们一起去！”知音转头又打断孟真，显得如此坚定。 孟真与艾丽娅双双傻了眼，互相看了看对方，不知怎么劝说好，没想到知音小妹骨子里还藏着这一股任性劲。 “姐姐、哥哥……”知音扑闪着眼睛望着两人，“我……我要去找爸爸妈妈！” …… 现场安静了十几秒，孟真和艾丽娅都被知音提出的想法震慑住了，原来，她一直心存父母仍在的信念，如果强行阻止她，会不会太残酷？ “那个……”艾丽娅想找话继续劝说。 “艾丽娅，”孟真搭了搭她肩膀，“我看让知音跟着去也未尝不可……” 艾丽娅看着孟真，眼中还闪烁着犹疑。 “你看，知音再怎么说也是拥有特殊能力的契约使者，我们多关心着点，应该也出不了大差错。”孟真继续道。 ……艾丽娅又沉思了片刻，附身拉起知音的手，对着她说：“知音妹妹，后面可能会有很厉害的敌人出现，你真的不怕么？” 知音见有了眉目，微微咧着嘴，一个劲摇头，一边大声表态：“不怕不怕！我能够保护自己的。” 艾丽娅转头又看了看孟真，孟真点头回应。 “好吧，知音，就跟我们一起走，但我有个条件！”艾丽娅有意强调，“你千万不能离开我和哥哥单独行动，不要做危险的事，好吗？” “嗯嗯！”知音使劲点点头，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 此时一旁围着的四五个士兵似乎等不耐烦了，带头的大个子说了一声：“各位，我们能走了么？” 孟真、艾丽娅带着知音便都迈开了脚步，在纵队一侧前进，知音蹦蹦跳跳还哼着小曲走在最前面，看把她乐的！艾丽娅紧赶几步跟上她，孟真在后头悠哉悠哉行走，身边围着一本正经的监视士兵。 大部队很快往谷口开进，后方，村长老带着一众虔诚的村民又一通顶礼膜拜，感谢神使的护佑，感谢太阳神的恩赐，或许在他们看来，有了神使的介入，往后再也不会遭受国王部队的侵扰了吧。 出离谷口，是一马平川的草原，视界十分宽广，草原边界处，隐隐约约也能望见一些印第安村落的轮廓，可想而知，这一带，都长年在国王荣冠部队的骚扰之下。 科尔特斯的目的是直捣黄龙，去统治者居住的中心城市，一口气把敌人打服，从而征服整片大地。起先几日的行军都很顺利，部队走累了，就在附近的印第安村落休整，所到之处几乎都受到印第安人非同寻常的礼遇，好酒好菜伺候。加上四周围空气清新，风景秀丽，那几天的行程，简直像在旅游。孟真一度怀疑，西班牙人走到哪里都受到印第安村民的朝拜和礼待，是不是科尔特斯搞的鬼？一见面就先控制对方的心神…… 借着同行和休整的机会，孟真和科尔特斯间倒交流了许多，从后者口中，孟真得知如今所处的确切时间是1519年10月份，正值十六世纪大航海大发现的时代，孟真骨子里一直流淌的好奇与兴奋几乎喷薄而出，似乎都忘了自己所处的危险局势。不管自己怎么穿越到这历史岁月里，又要怎么逃脱出去，眼下看到听到以及将要遇到的一切，都让孟真有一种本能的亢奋感。 不过有个心结一直让孟真烦恼，以他对历史的见闻和记忆，应该知道西班牙人科尔特斯来到古墨西哥大陆后发生的大事件，但任凭自己绞尽脑汁回忆，就是一点都想不起来，犹如一块记忆被凭空从头脑中挖离。 科尔特斯这边，虽表面对孟真等人好生对待，但内心一直抱持着怀疑和警戒，哪能相信他们来自什么口说无凭的未来？只当他们有意保守着秘密，甚至是连自己的心智控制能力都无法挖掘出来的秘密。在他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一切处在自己的监控之下，等哪日关键时刻，要用到他们的能力了，善加利用就是。 孟真、艾丽娅心里明白，对方只是要利用自己，反观自己何尝不也如此，和西班牙大部队在一起行动，果然安全了不少，多日过去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不过，对西班牙人本身也切不可掉以轻心，因为科尔特斯显然也留有许多秘密不曾说出，比如海岸边西班牙战舰上那只诡异大老鼠…… 对于战舰的遭遇，孟真等人始终缄口不提，因此科尔特斯一直还被蒙在鼓里，孟真、艾丽娅知道，科尔特斯并不像他表现得那样“无知”，弄不好在他身边还隐藏着其他高深莫测的契约使者，战舰上那只拥有意念控制力的大老鼠，也可能就是他有意部署的“看家狗”…… 第二十八章 狂沙风暴 大约行走了四五日，部队终于要穿过大草原，原野的边际草木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增多的沙土，看来这一带水源稀少。不过好在极目远眺依稀可以望见前方此起彼伏的山峦，沙土干旱区的地域应该不会太大。 队伍已经连续行进了一整日，士兵们个个面露疲乏，科尔特斯指挥各军士长各自鼓舞士气，要求在日落前穿过沙土区。 孟真、艾丽娅还有知音三人，在一路如影随形的监视士兵陪同下，跟在大部队的后部，不过几个人都走马观花般轻松自在，脸上没有丝毫疲态，甚至一路蹦蹦跳跳徒耗精神的知音也依然充满着活力，直把跟在后头的几个监视士兵看傻了眼。原因何在？自然全托艾丽娅的独家秘药——治愈之水咯，不光可以解毒疗伤，还能大大补充精力，让人活力充沛、神清气爽。 “姐姐，走这么多天了，王国的都城快到了么？”知音靠在艾丽娅身边，抬头问道。 “不知道啊，我们也没来过这里哦，不过……草原好像快要走出去了。” “知音啊，”孟真在一旁插话，“到了王国的都城，你要做些什么？” “当然是找我的爸爸妈妈啦！”知音认真回答。 孟真与艾丽娅相视而望，都不愿往坏处想，更不愿告诉小知音现实的残酷，既然是被国王部队抓走的人祭品，这么多年过去，实在凶多吉少…… 正当三人边走边聊时，突然西班牙士兵队伍的前端传来战马嘶鸣声，而且越来越密集，应该是前头的骑兵部队遭遇了什么。 “呃！”孟真感觉一道钻骨疼痛如闪电般打在左肩上，“契约使者！” “怎么？契约使者来了！”艾丽娅本能得警觉起来。 “姐姐，怎么啦？”知音不明所以然，但看到哥哥姐姐眼神中的警备和严肃，预感危险将要发生。 “知音，小心，我们遇到敌人了，厉害的敌人！”艾丽娅双手护住知音的肩膀提醒。 未等几人多作准备，前方不光战马嘶鸣，而且士兵们也开始嘈杂叫嚷起来，定睛往前观察，发现一阵狂风正席卷着沙土、草叶剧烈扩张、升腾开来！ 平地而起的狂风由前方快速向队伍后部压袭，所到之处立即迷乱了视线，就像切割机一样，一层层将原本整齐的士兵队伍切割得四分五裂。一个身影在狂风的边缘穿进穿出，他不是别人，正是依然骑在高头烈马上的科尔特斯，一边强拉缰绳控制马头，一边大声向士兵们下达指令：“不要慌，保持队列！保持队列！” “艾丽娅、知音，小心！风暴过来了！”位于原野之中，四处空旷，根本找不到躲避的场所，孟真只得让众人做好正面抵御狂风的准备。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孟真话音落地，狂风的边际已经吹到众人身边。看看都已经震慑心魄，这诡异的劲风一旦吹到身上，强大的气流几乎要将人整个掀起，如不努力控制，根本站不稳脚。 大风夹带着无数沙土、草叶呈大圆环形猛刮，很快就吞没了整支士兵队伍。风阵当中，视线极度受阻，基本只能看到三两米远的物体，肆意飞散的沙尘又叫人难以睁开眼睛，四周围萧萧风声震耳欲聋，整支队伍瞬间被卷入难以逃脱的噩梦当中…… 科尔特斯的号令声早已被狂风湮没，连他的人和马也消失了踪影，孟真等人只能看到相距最近的一些西班牙士兵，个个抱头俯身，拼命控制着身体姿势，以免被风吹倒。 就在狂风扑到面前那一刻，孟真已迅捷转身紧紧抱住了艾丽娅和知音，三人合为一体，六足稳稳扎在地上，共同抵抗强劲的风暴，由于靠得进，彼此大声说话还能听见。 “孟真，这风不正常，一定是契约使者的能力！”艾丽娅用力在孟真耳边喊道。 “应该没错！这风诡异得很，风里啥也看不清，听不明，整支西班牙军队完全失去战斗力啦！”孟真回应。 “难道……”艾丽娅停了停继续道，“难道敌人有意让西班牙人失去作用，好专门来对付我们？” “对！艾丽娅，看来敌人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 “哥哥、姐姐，你们在说什么？”知音双手紧紧抱住艾丽娅不敢松动，疑惑问道。 “知音，你只管跟住我们，千万别松手！”孟真低头对着知音大声关照，“可能马上有敌人会出现！” 劲风狂沙似乎刮得更猛烈了，沙粒和草叶打在脸上，都让人觉得疼，视线变得更加模糊，这种情势下，人的感知能力、防备能力大打折扣，遭遇任何一次出其不意的袭击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艾丽娅，知音，做好准备！注意观察四周！”孟真大声提醒，这也是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 艾丽娅和知音都听在耳里，三个人调整了姿势，相互环抱站稳，每人负责盯住对面一个方向，如此一来，三双眼睛基本守住了周身360度的可视范围，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第一时间看到。 此时一直监视伴行的几个西班牙士兵也还呆在孟真等人近旁，大约相差两米左右，依稀能看得见，由于体型健硕，又身穿重甲，倒不至于被风吹倒，但依然只能压低重心，小心戒备。 “什么人？！”只见其中一名个头魁梧的剑盾士兵拔出钢剑，对着什么大声喝问。他眼睛盯住的方向正好在孟真的可视距离之外，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啊！……”没等几秒过后，那士兵突然扔下手中剑，双手抱住脑袋痛苦惨叫起来，之后又重重倒地，蜷缩着身子胡乱翻滚，像是着了魔一般。 “啊！……”惨叫声不绝于耳，足足持续了半分钟，之后士兵整个人瘫软下来，仰躺在地上，头脸正好偏向孟真一侧。 孟真定睛一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士兵双目圆睁，口吐白沫，脸上布满了惊恐，怕是已经昏死过去。 第二十九章 神秘人 恐怖的一幕，三人都看得真真切切，那名身材魁梧的西班牙士兵究竟看到了什么？又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痛苦疯狂，直至昏死在地？ 与孟真等人一样大为惊诧的还有近旁另外几名随行士兵，由于风沙太大，视线极度受限，大多也只看到了同伴的惨状，并未发现其他异样。 原本紧张的情势变得更加危急，三四个随行士兵都抽出了手中的钢剑，分别朝向不同方向，不经意间在孟真等人外围形成了一个防卫圈。或许这是科尔特斯早前就下达的指令，要求他们保障三人的安全，亦或这一举动只是几名士兵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大家合围在一起背靠背，防御能力最强不是？ 孟真没时间想太多，只管按原计划盯住自己分管的视角方向，一边大声提醒：“小心！敌人应该就在附近，而且能力很诡异！” 艾丽娅点一点头，再低头对知音关照道：“知音，不要怕，我会尽力保护你！” 此时目睹刚才惊悚一幕的知音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脸上充满着焦虑和担忧，不禁大声询问：“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士兵……” “知音，有敌对的契约使者，可能很厉害，不过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对了，看牢你前面的方向！”孟真也低头嘱咐一句。 “有敌人！有敌人！”正当所有人全神贯注时，近邻一名士兵突然高声呼叫起来，引得其他几名士兵都快速向他靠拢。孟真、艾丽娅和知音只看到士兵们的移动，依然看不见敌人行踪。 “你是什么人？！”只听得最先发现异样的士兵对着风沙迷离的方向大声质问，却听不到对方回答。 “小心！……啊！……呀……杀！”接下来是一阵嘈杂纷乱的喊叫声，孟真等人看到士兵们都挥舞起手中刀剑，冲进了近在咫尺但完全遮蔽视线的风沙当中…… “啊……嗷……呀……”迷糊视线的风沙里，紧接着传出士兵们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如方才第一名士兵那样。 不出一分钟，惨叫声逐渐消停下来，有两个士兵艰难向孟真等人站位处爬行，全身佝偻，充满着痛苦，只三两步便趴伏在地不再动弹。孟真借着迷糊的视线观察，发现他们脸上一样布满了惊恐和无助，似乎看到或者经历了十分恐怖的东西。 “啊！姐姐、哥哥！他们怎么了？”知音只瞧了一眼，吓得叫出声来。 “知音，不要怕，别看！”艾丽娅用手护住知音头脸，努力安抚。 “敌人很厉害！”孟真也已紧张到顶点。 按说全副武装的西班牙士兵，三五成群冲上去，不应该如此不堪一击，而事实上，他们似乎毫无招架之力，敌人到底是什么？难道不只一个？ 越想越疑惑，看来这回是遇到了强敌，如果要靠武力应对，连训练有素的西班牙士兵们都抵挡不住，手无寸铁的孟真、艾丽娅和知音哪里有取胜的可能？情势危急，几个人一筹莫展，为今之计也只有专心看住狭小的可视范围，到时候随机应变。 “孟真，看情形，对方似乎能够无视士兵们的攻击，一招制敌！”艾丽娅看出些端倪。 孟真点头回应：“我也这么想，你看，倒地的西班牙士兵身上并没有伤痕，应该不是被外力击倒的！” “是么？”艾丽娅再低头查看了一遍士兵，“我才注意到，这……太奇怪了！” “小心警戒，敌人可能是用看不见的武器……或者某种毒物！”孟真突然想到了什么。 “姐姐，我怕！”知音眼中透露着惊恐。 没等艾丽娅再次宽慰安抚，在她视线所及的方位，一个黑色身影从风沙中逐渐隐现出来。 “孟真！在你身后！” 一声急喝之下，孟真迅速转身，好吧，敌人的庐山真面目终于暴露出来。透过迷离飞沙走叶，只见一位身材纤长，全身裹着黑色衣袍，脸上戴着一个白色面具的人物正缓慢向他们靠近。 “啊！”知音转头也看到了他，大叫起来。 越危险的时候，孟真越沉着镇定，步步靠近的敌人距他仅有两三米，致命一击可能就在毫秒之间，但他依然不忘观察敌人，尽可能探知对方的特点或者破绽。 打量神秘人物全身，黑乎乎一团，双手也裹在黑袍子里，可能藏着诡异武器，只等发招的时机。最突兀莫过于那人脸上遮住整个面部的白色面具，单调而奇异，几乎只是一个椭圆弧面，单在眼睛位置留有两个圆洞。黑衣白面，对比十分强烈，借着漫天风沙，给人无比诡魅的感觉。 “艾丽娅，你曾经见到过类似的契约使者么？”孟真稍稍转一转头，大声问道。 艾丽娅使劲摇头：“没有！” “小心他的黑色斗篷！”孟真最大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神秘人的衣袍上，因为遮蔽了双手，他手里到底拿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说话间，三人下意识地改变了合抱阵型，孟真在前，艾丽娅与知音在后，形成三角形站位，一齐面向依然缓缓逼近的神秘人。 “哐当！”孟真脚下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刚才一名倒地士兵丢在地上的钢剑。俯身一抓，孟真干脆利落抓起那把大剑，用双手举在身前，做好防御姿势。 怎样？到底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一个大问号在孟真心中打转，刚想下手，又赶紧缩回力劲，保持警戒状态不变，因为他想到了片刻前西班牙士兵的遭遇，他们个个主动冲上去战斗，却无一例外地中招倒地，看来冒然进攻要吃大亏。 正当孟真左右为难不知所措时，眼前的黑衣人竟然停下了脚步，就在距他一米开外处。这个位置，基本就要顶到孟真手中钢剑的剑尖，正常情况下，只需孟真双手稍稍用力往前一捅，对方根本没有逃开的时间。打还是不打？孟真紧紧攥住剑柄，直至手心出汗，不是惧怕战斗，而是绝不冒然出手，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那儿…… 几十秒过去，犹如经历了数个小时，气氛剑拔弩张，孟真不动，神秘人也不动。透过神秘人白色面具的眼孔，孟真似乎看见了黑乌乌的眼珠子，透着幽深的寒意和杀气…… 第三十章 黑幕 周遭飞沙走叶，孟真与神秘人却静如处子，一时间谁都没有动作，一静一动形成极致对比，呼啸风声当中，孟真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此时的艾丽娅和知音依然紧紧抱在一起，知音将半个头埋进艾丽娅怀中，不敢直视神秘人，艾丽娅一边护住知音，一边警戒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战场之上，战斗之中，一切瞬息万变，几十秒后，对峙并没能持续下去，首先开始行动的是神秘人，只见他包裹全身的黑色斗篷缓缓由两翼张开，犹如大鹏展翅，随着他隐匿着的双手越举越高，斗篷就像一张黑色大网，乌压压遮蔽在孟真眼前。 原本身形纤细、高大的神秘人，臂长惊人，两翼张开后，简直如同巨人一般，气势逼人。孟真额上沁出了热汗，双手紧握的剑柄早已浸渍了汗水，但他依然不动如山，目光死死盯住神秘人的黑色斗篷，因为就算现在，斗篷依然完完全全遮挡住了神秘人全身，他的手脚身躯仍然彻底隐匿在黑幕当中。 “是要猝不及防发起攻击么？……”孟真心中却万马奔腾，思绪飞速旋转，“会是怎样的进攻？……手中的致命武器？……还是……某种特殊力量？” 胜败可能就在一瞬之间，甚至生死都是一眨眼的事，孟真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咬牙坚守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因为刚才几名西班牙士兵的遭遇还历历在目，况且神秘人到目前为止，所有行动都很缓慢，犹如慢动作一般，真正的进攻并未发动，也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实力量和杀招，轻举妄动极有可能落入他的圈套…… 展开的黑幕在风沙里剧烈晃动，就如暴风雨中的旗帜，震颤中发出“咵咵咵”的声响，仿佛一头嘶鸣的野兽，随时都可能吞噬掉眼前的猎物。 突然，黑幕中的手臂一震，向孟真扑卷过来，孟真心里虽紧张，但身体并未后退，而是脚下一沉，双手微微向上举，做出用剑格挡的姿势。刹那间，似有雷霆万钧倾轧下来，但镇定观察，孟真发现眼前的黑幕并未真正扑打到自己身上，哪怕手中的钢剑，也未被碰触到。 再看，神秘人的双手在斗篷中高高回撤去了，像是在蓄力，之后又迅猛向前扑压过来，直指孟真。 正当千钧一发时，只听“啪！”一声闷响，一道晶莹水注如游龙般呼啸而出，擦过孟真耳际，不偏不倚，扎扎实实击打在了神秘人的黑幕正中！ 眼睛直对处，孟真看到愤怒喷薄的水注重击在斗篷上，按理这位置应该是神秘人的胸口，关键的身体部位，但诡异的是，水注一直将斗篷向后顶击了很长距离，黑幕被击打处深深凹陷，犹如里面根本没有人的躯体一般。 这出其不意一击，必定来自身后的艾丽娅，孟真转头的瞬间已经想到。果然，艾丽娅左手依然护住惊魂未定的知音，右手正紧握着随身携带的水袋，袋口一道水注已经劲射出去，正是击打中黑幕的那道。 “孟真！小心！”一切发生在毫秒之间，艾丽娅这才叫出声来，但水袋中原本就不多的饮用水，在这一次攻击过后，已经全数流失。劲射出去的水注在黑幕中央钻顶一通后，犹如千钧之力打在了棉花墙上，又被彻底反弹回来，四溅散开，被肆意翻卷的狂风吹了个七零八落，根本回收不来。 孟真心里明白，艾丽娅为了在关键时刻救助自己，破釜沉舟动用了唯一的水资源，这下水注尽散，已经没有能力再发动第二次攻击了，甚至连自保都没了武器。再细看眼前的黑幕，刚才被击中的方位竟然丝毫没有损伤，甚至连一点擦蹭的痕迹都没有，真真奇了怪了！ “怪不得几个西班牙士兵都伤害不到他！”孟真心里急速推理，“难道……这家伙根本就是个虚影？” 正绞尽脑汁时，只听身后艾丽娅一声惊叫：“啊！不要！” 孟真赶紧回转身，发现原本俯身护抱着知音的艾丽娅已经跪倒在地，双手紧捂着自己的脑袋，双目圆瞪，眼神惊愕，表情痛苦，嘴巴大张着。 这！不就是几个西班牙士兵遭遇过的情景么？ “艾丽娅，艾丽娅！”孟真一步冲到艾丽娅跟前，单手抱住她呼叫，右手依然高举着钢剑，防御神秘人随时可能发动的攻势。 “艾丽娅，你怎么了？振作一点！”任凭孟真怎样呼叫，艾丽娅似乎完全听不到，依然沉静在自己的恐惧当中，而且表情越来越痛苦，惊叫声穿透人心扉。 “怎么办？和刚才的西班牙士兵一样，一定是中了神秘人的特殊能力，后果不堪设想啊！”孟真背心热汗淋漓，脑子都想得疼痛，心忧、焦虑、无奈和急迫感席卷心灵，他知道，如果不赶紧将艾丽娅从恐惧中拉出来，她很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性命不保！ “姐姐，姐姐！你怎么啦！”一旁的知音几乎哭出声来，紧紧拉着艾丽娅的臂膀摇动，希望能把她叫醒过来。 “对了！”孟真突然瞪大了双眼，“治愈之水！” 容不得丝毫犹疑拖沓，孟真火速扯下艾丽娅腰带上的小布袋子，这个小巧的袋子正是当初在印第安村落休整时，村民赠送的小礼物，他们作为精致的手工艺品，艾丽娅正好拿来存放经由她能力变化出的治愈之水。 打开袋子，孟真眼睛一亮，还好留有现成的，赶紧取出一颗，不由分说将它放入艾丽娅依然张开的口中。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只晓得治愈之水能祛痛疗伤，增加精力，但对缓解心灵的恐惧是否有效，只得听天由命了。 “啊！……”艾丽娅依然惊魂未定，在那儿兀自惨叫，孟真心急如焚，但眼下根本由不得他稍有松懈，因为敌人又缓缓逼过来了！ 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神秘人依然迈动不紧不慢的步子，只三两步便又迫到孟真等人身前。此时，孟真单腿跪着一手环保住艾丽娅，一手举剑防备，艾丽娅双膝跪地痛苦哀号，知音在艾丽娅另一侧正俯身不断呼喊着“姐姐，姐姐……”三人几乎呈一条线，且都低着身，处于十分不利的状态。 而神秘人再次张开巨大的黑幕，本来就高大的他，这回更显得居高临下、气势逼人，就如一张恐怖的黑色大口，将要吞没眼前三个人。 万千分量其实都压在孟真一人身上，眼下艾丽娅吉凶未卜，知音年少无力，神秘人的攻击全凭孟真来抵挡。然而他依然不敢冒然行动，若要一箭穿心刺过去，击中黑幕，其实易如反掌，但刚才艾丽娅的遭遇更提醒了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举妄动！ 而这一回，神秘人竟然做出了另孟真绝难预料的举动，他身形一偏，高举右手一侧，毫不迟疑向最无助的知音扑压下去，简直险诈至极！ 就在黑斗篷就要扑打到知音的一瞬间，一道寒光闪烁，孟真手中的钢剑一个斜刺，重重扎在了神秘人斗篷中的右手臂上，黑斗篷刷一下抽身回去，留下有惊无险的知音瞪大了双眼呆滞在那儿。 “不好！”孟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声急叫，“中计了！” 第三十一章 沉没，深渊 “孟真……孟真，孟真！你发什么呆啊？” “……哦，没什么……没什么。”孟真转头看着身边的美丽女子，为刚才凝视着夜海发愣感到一些尴尬。 女子努起嘴，摆出萌萌的姿态。孟真伸出宽大的臂膀，一把将女子搂入怀中，然后亲吻她的秀发，女子小鸟依人，将头靠在孟真胸前，眼睛平视着无限的远方，宁静的海，安详的海风，如此和美幸福…… 孟真怀中的女子是谁？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新婚妻子——晓雪！ “所有乘客赶紧回船舱！游轮前方有不明漩涡！快回船舱！”突然间，扩音喇叭中传来刺耳、急迫的警告，原先与孟真夫妇一样留在船甲板欣赏海洋夜景的上百名游客瞬间炸开了锅，在并不明亮的船灯照耀下纷纷涌向船舱通道，蹦踏声、尖叫声、喊骂声、哭声不绝于耳…… “晓雪！快，跟我来！”孟真感知大事不好，一把抓起晓雪的手，两人一齐随人流向船舱通道奔跑。 如山般蔚为壮观的巨大游轮，径直被拖向船前不远处血盆大口似的恐怖漩涡，对，这艘船正是堪称世界上最新、最大、最豪华、最安全的世纪大游轮——蓝海巨龙号！ 任凭游轮在最后关头急转方向，拼命挣扎，但犹如黑洞般无视一切抵抗力的巨大漩涡依然如拖曳一叶扁舟般将它快速拉进自己的旋转核心。游轮在漩涡中彻底失去了动力，船首斜向漩涡旋转的方向，且逐渐往下倾压，船尾高高抬举起来，整个船体就像一只彻底失去抵抗力的猛兽，在隆隆的哀鸣声中沉向恐怖深渊…… 船上的游客在剧烈的颠簸震颤中四处摔打碰撞，大部分人在船沉入漩涡前已然没有了反应，顿时间船体内部死伤无数，哀号声就着船身沉闷的巨响交织成一段恐怖的乐章。 孟真一手紧紧抓握住晓雪，一手死死拉住船舱通道的铁扶杆不放，此时整个船体已经严重倾斜树立起来，脚下的地板呈现四五十度的倾角，并且仍在快速增大。 孟真眼里充满着恐惧和无助，他竭力将晓雪牵拉到自己怀中，两个人一手相互紧抱着，一手各自抓握住扶杆，身旁不时有其他乘客自上而下滑落，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尖叫…… “孟真，我们要死在这里了么？”晓雪惊惶而痛苦。 “……”孟真沉默着，同样痛苦着，无言以对。 蓝海巨龙号很快被卷入到漩涡核心区域，此时船体头在下，尾在上，已经彻底笔立起来，而后由尾部向前倾覆…… 孟真和晓雪此时已无站立之地，完全靠手抓握住扶杆，避免摔落深不见底的通道。 “孟真，我怕！”晓雪眼睛中布满惊恐。孟真何尝不也如此。 情势继续急转直下，海水犹如愤怒的怪兽由下方船舱以及通道喷涌而来，依然有坚持不住的游客不断从身旁跌落，掉进吞噬一切的冰冷海水中…… “孟真，我坚持不住了……”晓雪声音变得微弱，两只抓住扶杆的手已经到了力劲的边缘，慢慢松软下来，手指从扶杆上渐渐松开、滑落…… 最后关头，孟真猛然从扶杆上放开一只手，一把抓住坠落中晓雪的手腕，将它死死扣在手掌中。 “呀！……”孟真暴发出浑身气力，咬紧牙关痛苦挣扎，试图将晓雪牵拉回自己怀中，但一切都徒劳，不但晓雪没能拉上来，自己抓死扶杆的那只手也在剧烈酸痛中渐渐失去力量。 “孟真……记住我……”晓雪抬头用尽最后力气说出几个字，而后牵拉着的手彻底失去了抓握力，从孟真指尖慢慢滑落…… “不！……晓雪！……”孟真耗尽最后的力量，再也抓不住晓雪，在双手分开的瞬间，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一切希望都被毁灭！ 船里已经灭失了大部分光线，昏黄，恐怖的昏黄里，仿佛所有生命都停止了呼吸，唯独留下孟真一人在生死边缘品尝最深沉的痛苦。 “晓雪！……”声嘶力竭的嚎叫根本唤不回一丝一点回应。孟真不再思考，主动松开了抓握扶杆的手…… 船里的灯光彻底熄灭，深深下坠，犹如掉入无底深渊般的下坠，坠入沉沉黑暗，沉沉炼狱…… “啪！”身体重重跌入海水中，没有光线、没有方向、没有力气、没有希望……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可能和必要，任凭冰冷刺骨的海水残酷倾入自己的咽喉，孟真圆瞠着双目，眼中布满血丝，大张着口鼻，嘴里无声地哀号，无限痛苦与恐惧中，即将迎来生命的终结…… …… “哥哥……哥哥……哥哥……快醒醒！”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由弱变强，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渐渐清晰，渐渐清晰起来。 孟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这个声音，如此恬美，如此温暖，如此清澈，或许自己已经来到了生后的天堂，是天使在呼唤着自己的灵魂。 “哥哥，哥哥，醒醒啊！”不对啊，这个声音怎么如此熟悉，是个少女的声音。 “是谁？你到底是谁？”孟真犹如身处一处虚无的黑暗当中，是自己灵魂亦或意念在高声询问。 “我呀，哥哥，我是知音啊！” “知音……知音！”孟真游离的意识突然聚拢起来，“知音！我还活着？” “对，哥哥，你还活着，赶紧醒过来吧！”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犹如自己对自己的心理暗示，孟真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虚无的黑暗竟然逐渐明亮起来，逐渐演化成刺目的白光，射进眼帘，射进心扉…… 渐渐，再次感知到自己的身体，眼前的白光消退下去，不，是清晰起来，耳旁的空寂也随之变得嘈杂，“呼呼呼……”分明是狂风在呼啸！ “孟真！孟真！哥哥，哥哥！”风声当中，两个熟悉的声音在竭力呼喊。这回，孟真彻底睁开了双眼，眼前的一切也彻底明朗开来，漫天风沙当中，艾丽娅和知音正跪蹲在自己身前，用力喊叫。 “你醒啦，太好了！”艾丽娅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 “我……”孟真只觉头脑昏涨得厉害，“发生什么了？” 第三十二章 九死一生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难道……一切都是幻觉？！”孟真逐渐清醒起来。 “是啊，刚才你也中招了！”艾丽娅解释道，“先是我，后来是你！” “你是说……中了敌人的能力！”孟真说着有意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全身除了头脑昏涨，并没受到任何损伤。 “对，不知何故就陷入恐怖幻觉当中不能自拔！”艾丽娅强调，脸上浮起一种不堪回首的苦楚。 “幻觉，恐怖，痛苦……”孟真默默顾自己念叨了一会儿，渐jiàn恢复了全部意识，“对了，黑衣人呢？！” 狂乱的风沙依然刮得人难以睁开眼睛，视听严重受限，两三米远处，就是混沌一片，风声里，还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和西班牙士兵的声响，听得出来，整支队伍仍被圈在风暴中寸步难行。 “我醒过来后就一直没见到黑衣人。”艾丽娅回答，之后将头转向一旁的知音。 原本惊恐怯弱的知音，双眼还噙着泪水，但脸上却已不再挂满慌乱，反而显得勇敢坚强起来：“姐姐，哥哥，我刚才好害怕，你们两个都发疯了一样……我就只管着叫唤你们了，也没看到他去了哪里。” 三人重新警觉起来，漫天的风沙未停，说明这里依然处于敌人的控制下，那诡异莫测的神秘人很可能出其不意再来发难。 “对了，艾丽娅，我们是怎么逃脱噩梦的？”孟真边说边回忆，“……我似乎听到知音的呼叫，后来……就渐jiàn醒了。” “知音的呼叫？你没有听到我呼喊么？”艾丽娅显得很疑惑。 “你？我压根没有听到。”孟真确定。 “我在恐怖噩梦里也只听到知音的声音……这么说来……”艾丽娅若有所思。 “是么？你刚陷入幻觉时声嘶力竭喊叫，我和知音都在身边，你没有听到我呼唤？” 艾丽娅用力摇摇头：“没有，我在最恐惧最无助，甚至绝望的时候听到了知音的声音，是她把我唤醒的！” 说话间孟真、艾丽娅都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身旁一脸无辜状的知音。 “难道……”孟真稍停片刻，得出自己的推论，“只有知音能够将声音传进他人的幻觉里，将人唤醒？” ……艾丽娅思考了几秒，张大了眼连声道：“是啊是啊，怪不得只有我们俩从噩梦里醒过来了，你看那些西班牙士兵……” 艾丽娅说着用视线扫了扫近旁依然趴伏在地毫无生qì的几个西班牙士兵，他们或许早已惨死在自己的噩梦当中，再也无法醒来。 “知音，你是怎么做到的？”孟真一手扶着知音肩膀，觉得不可思议。 知音眨巴了几下眼睛，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很担心很担心你们，拼命呼叫……先是姐姐醒过来了，她看到你也发了疯一样的，就和我一齐把你叫醒了……” “不，知音，”孟真打断道，“是你，就是你一个人把姐姐和哥哥从噩梦中叫醒的！” “我……不明白。”知音一脸迷茫。 艾丽娅接过话茬：“知音，你知道么？好像只有你能够把声音传进别人的噩梦里，我们都做不到的！” “是么，姐姐？” 看来知音确实不明所以然，孟真和艾丽娅也就不再追问，在他们心里，眼前的少女更加如迷般看不透了，她到底隐藏着怎样神奇的能力？ “声音……语言……或许知音在语言方面的天fù能力，是破解神秘人幻觉的关jiàn吧……”孟真一边观察周围情况，一边继续思索，“知音的语言天fù不仅能穿越物种的屏障，甚至还能穿越现实与幻境的隔阂？”想到这里，孟真直jue浑身一阵寒意，“若不是知音在身边，刚才我和艾丽娅双双陷入幻觉，恐怕都得死在这里了……” 艾丽娅看出了孟真的心思，也感觉九死一生，情不自禁拥抱住知音说：“知音，你知道么？如果不是你呼唤我和哥哥，我们俩可能永yuǎn都醒不过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姐姐！”知音只是不愿接受这种现实，倒一个劲安慰起艾丽娅来。 “小心，敌人应该还在周围！”孟真自恢复意识后一刻未曾放松过，双眼一直搜索着风沙中随时可能出现的异样。 “嗯！这黑衣人好厉害！”艾丽娅说着起身，同时将知音也拉起来。三个人此时换了一种防卫阵势，背靠背呈三角形站立，孟真和艾丽娅分别拉住知音的手，两人腾出来的那只手各自又从地上捡拾了一柄西班牙士兵的钢剑，做出防御姿态。孟真将钢剑斜举在胸前，艾丽娅单手力劲不足，没办法高举住沉重钢剑，只得将剑尖抵在地上，牢牢抓握住剑柄，好在关jiàn时刻拼力挥起剑刃抵挡攻击。 背靠背防御，具备最佳警戒效果，三人的视线完全涵盖了周身360度范围，只不过黄沙草叶在狂风中胡乱飞舞，俨然一个铁桶迷阵，死死封住人的感官，恐怕再严密的监视，也无法防备敌人突如其来的进攻。 “艾丽娅！”抓住稍纵即逝的喘息时机，孟真转头大声问道，“我们刚才先后中了黑衣人陷阱，你有什么发现吗？” “不敢确定！”艾丽娅的声音努力穿透隆隆风声，“我觉得他的黑斗篷十分可疑！” “对！玄机就藏在他斗篷里！”孟真会意点头，其实他早已有了几乎可以确定的推论，“在我拿钢剑刺击黑衣人的一瞬间，其实我已想明白了，只不过为时已晚收不住手！” “什么？你知道黑衣人的能力了？”听孟真这么说，艾丽娅十分吃惊，急切想要了解原委。 “如果我没有说错……”孟真停了停，确信自己的分析，“黑衣人借由他的黑色斗篷发起幻觉攻击……而触发幻觉的条件，应该是受害人的主dòng进攻！” “什么？”呼啸风中艾丽娅听得不甚清楚，一时想不明白。 “你看，”孟真解释道，“先是西班牙人提剑攻打，个个都中了招，而后你的水注打在他斗篷上，你立即陷入幻觉，再后来我一剑刺到他斗篷，也瞬间被拖入恐怖噩梦……” 艾丽娅听到一半，恍然大悟：“明白了！任何主dòng攻击都将使发起攻击者陷入幻觉！” 孟真兀自点了点头，补充道：“准què地说，主dòng攻击到神秘人的黑色斗篷，将触发幻觉！” “这么说来，黑色斗篷就是他有意诱使人进攻的陷阱？”艾丽娅彻底懂了。 “没错！” 正当说话间，突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直压下来，就如一个黑沉沉的布袋，要将人裹卷进qù。 “不好！”孟真眉头一紧，心说，“光顾着警戒四周围了，想不到他从头顶上方来！”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三十三章 弱点 “孟真！”艾丽娅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头顶上方压下来的黑罩，不禁大呼起来。 “是他！”孟真本能地将手中剑朝天一举，但瞬间又缩回几寸，神秘人的黑斗篷诡诈至极，千万不能再冒然出手。 然而敌人刹那降临，根本也来不及多作反应，看他的阵势，是要将黑斗篷罩下来，里面隐藏着什么杀招还不得知，迅速躲避才是上策。 “快闪开！”孟真再疾呼道，同时用力拉起知音，朝前就是一个猛扑。 艾丽娅听孟真喊叫，也第一时间朝外蹿了出去，顺利躲开黑罩的袭击，然而知音反应慢了半拍，虽然有孟真牵手拖离，但身位明显落在了头后。 孟真腾空扑跃中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量狠狠往后方拽拉，牵住知音的手被强行分开，疑惑间回头往后一看，原来知音大半个身体已经被包进了黑斗篷中！ “哥哥，啊！”知音慌乱间大声惊叫，但为时已晚，谁都来不及帮她。 很快，她整个人都被卷进黑斗篷，与此同时神秘人稳稳落地，原本张开的斗篷重新收拢，里面呈现被挟持了的知音的轮廓。 “哥哥，姐姐！我怕！”听得见知音的叫喊声，看来救她还有希望。此时孟真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艾丽娅也从刚才奔逃的方向回转身来。神秘人站在中心，斗篷黑幕里挟持着知音，白色面具下的双目暗露凶光，孟真和艾丽娅分别位居他左右两侧，三人分开不远，都能勉强看到对方。 手中的剑在微微颤抖，艾丽娅一时间没了主意，现在知音在对方手里，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救人心切却找不到办法。 情况危急，孟真快速举起钢剑，不由分说上前一步，靠近到神秘人身前，大声喊道：“你想怎样？赶紧将知音放了！有本事和我打！” 听起来像气急败坏的挑战，其实孟真心里清楚，本来就不能主动进攻，现在知音又在敌人手里，更没法出击，最可能凑效的只有激将法了。 呼啸风声中，神秘人表现得尤其镇静，自他落地后，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控制了知音，之后并没有任何走动，也听不到他任何回话，隐藏着的面目似乎与那张无神的面具一样平静…… “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你这个懦夫！”艾丽娅受孟真启发，也想到了点子上，试图激怒敌人。 神秘人表面上充耳不闻，依然冷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隐藏在黑色斗篷下的双手却开始暗中发力。 “呃！……”斗篷下传出知音痛苦的叫声，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对，确实是被扼住了喉咙，只见斗篷中神秘男一手牢牢控制着知音的身体，另一只手狠狠掐住了知音咽喉，松软的斗篷清晰呈现出黑幕里这一画面，他这是下了杀招！ “坏了！”孟真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激愤却无奈，暗中思忖，“神秘人已经看穿了知音的能力，这回就是奔着她来的，我又中计了！” “快放开知音，你这个懦夫！”耳旁还是艾丽娅歇斯底里的叫骂，见她靠近两步，将剑举了起来…… 孟真心里清楚，神秘人这次一定会先杀害知音，没有了她的能力，自己和艾丽娅不就是敌人砧板上的肉么？正想着突见艾丽娅已经将剑举过了头顶，猛一发力照着神秘人的颈脖砍去！由于神秘人个高，艾丽娅顶多也只能劈到他的脖子，但他脸部以下全部遮挡在黑斗篷中，这一刀下去，命中的必然还是斗篷。 “艾丽娅！”孟真看在眼里，来不及多想，一声疾喊将手中的剑由下向上奋力挥出去。剑刃所划的方向，并不是神秘人，而是艾丽娅挥击在半空中的钢剑！对，孟真的目的是半道截击，将艾丽娅的剑击落，避免她打到斗篷，再次陷入恐怖幻觉。 “哐！”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两道气劲相交，孟真的力量明显大于艾丽娅，只见艾丽娅手中钢剑瞬即脱手，并未碰触到黑斗篷，而是在由下向上的作用力下朝天反弹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被击飞的剑恰好划向神秘人的头脸……原本镇定站立着的神秘人关键时刻做出了些微闪避，只那么一瞬间，他有意将头部往后一仰，飞旋的剑间正好离开他面具几厘米划了过去。 “面具！”孟真手快眼明，大喊一声，风沙迷离中这微妙的举动也逃不出他的眼睛。 艾丽娅被孟真猛然挥剑一挡震慑了几秒，巨大的力道令剑脱手的同时，震得双手发麻发颤。 “艾丽娅不是说过，所有契约使者在掌握某项特殊能力的同时，一定有他必须遵守的契约，或者可以理解成弱点……”孟真脑筋飞速旋转，“看神秘人刚才的举动，面具应该就是他的弱点！” “艾丽娅，面具是他的弱点！” 听到孟真再次提醒，艾丽娅倏地回过神来，微微点头，双眼盯住了神秘人冰冷惨白的面具。 透过面具圆孔，似乎能看到神秘人目光中透露出些微惊恐，契约使者最怕的，莫过于自己的能力尤其弱点暴露出来。 神经高度紧绷的孟真，身体每一寸肌肉随时都准备着发力，其实在他喊话同时，手中钢剑已再次挥了出去，这次，不偏不倚，正对神秘人的面具中心！ “嗖！”钢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平滑的弧线，切断了连绵在风中翻滚的飞沙，如果反应稍迟，这一剑必定将面具平切成两段。但手起剑落间，孟真感觉不到任何阻力，应该是挥空了。 果不其然，紧要关头神秘人一改先前的缓慢做派，如同换了一个人，头部后仰躲避的同时，身体也疾风般向后跃起。原来他一把推开了双手控制中的知音，正好借助这股反作用力向后蹿开，完美躲避了突如其来一击。 不过，知音也正好因神秘人这一推，从他黑色斗篷中摔了出来，扑倒在地上，手摸着喉咙咳个不停，一道绛红的掐痕显现在脖颈处。刚才好险，如果不是孟真这一剑逼迫神秘人撒手，知音估计已撑不了多久。 “知音，知音！”艾丽娅快速冲上前查看，发现她气息尚存，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取出一粒治愈之水喂服进她口中。再回身时，发现刚才向后避开的神秘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孟真就近站立着，左顾右盼，手中钢剑前举，视距仅有两三米的风沙中，神秘人一定会伺机再来…… 第三十四章 同仇敌忾 “嗒嗒嗒……”一阵脚步声传来，呼啸风里要听得见明显的脚步声，来者一定身穿重甲。果不其然，孟真循声望去，三两个西班牙剑盾兵从迷茫风沙里跑入视线，后面又陆续有其他士兵跟进。 “到底发生什么了？”为首的剑盾兵应该是个小队长，一眼就看见了地上横躺着的队员，大声惊问。 孟真观察到，接连跑过来的士兵足有七八个，分别配备着钢剑和长枪，此刻都聚在了自己身旁三两米的狭小空间中，有几人正俯下身子查探刚才与神秘人战斗中离奇死亡的士兵。 “是谁杀了他们！”小队长指着孟真等人喝问。 孟真正举着一柄钢剑，极容易造成他人误会，士兵们自然都将矛头指向了他。正当孟真欲开口解释，艾丽娅牵着惊魂稍定的知音站起身，对着那小队长高声说：“不是我们！是一名黑衣人干的！” 说话间，七八名西班牙士兵已经呈圆筒形围住了孟真等人，个个抽出武器，做好了战斗准备。为首的小队长抬一抬手喊道：“等等！”。 “确实不是我们，”孟真接过艾丽娅的话，继续解释，“你看，死去的士兵身上都没有外伤，决不可能刀剑所致啊！” 小队长听闻后眼神一震，才意识到这一点，感觉事情没想象中简单，便大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孟真哪有时间详加解答，他心里清楚，这几个士兵一定是听到刚才一阵连一阵的惊叫声而从附近大部队赶来查探，这样也好，多一份力就多一份取胜的希望，于是反问道：“是个神秘黑衣人下的毒手，你们跑过来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黑衣人？”小队长扫视了一圈周围士兵，个个都摇头表示未曾见到。 “小心这个敌人，他拥有超出你们想象的可怕能力，现在还很危险！”孟真没有时间多说，只希望士兵们能快速戒备起来。 “他在哪里？”小队长听孟真这么一说，不由紧张了几分，左右东西张望了一通。 “他应该就隐匿在风沙里，你们别围着我们，注意警戒四周，敌人随时可能出现！”孟真说话间再次和艾丽娅、知音背靠背站在了一起，这回多了一圈西班牙士兵在外围，神秘人应该无法轻松接近。 小队长其实还将信将疑，心说什么黑衣人？也有可能是眼前的家伙在撒谎，于是让身旁三四名士兵转身向外围警戒，其他几个仍然朝向孟真等人以防万一。 只几秒过后，对峙的气氛就被打破，一名手握长枪的士兵大声喊叫起来：“黑……黑衣人！”所有人目光都唰一下转向他的方位，几个临近的士兵稍走一两步聚到他身边，也看到了风沙中若隐若现的神秘人，齐声高喊：“是黑衣人！” 这回小队长彻底放下了对孟真的戒心，指挥其余几名士兵都围上去。训练有素的西班牙人顶着强风快速围拢，应该将神秘人包在了“铁桶圈”中。 孟真转身对艾丽娅说了句：“你保护知音，在这儿别动，我过去帮忙！” “这……”没等艾丽娅回答，孟真已抽身向西班牙士兵包围圈走去。 “小心！不要击打敌人的斗篷！”孟真一边快速靠近，一边大声提醒。 然而话音刚落，一声惊天惨叫已经传了过来，一名长枪兵着魔似的扑到在地，痛苦挣扎起来。 孟真心知西班牙人又中了招，得赶紧阻止他们进攻，三两步赶到刚才那名小队长身边，搭一搭他肩膀，再次强调：“不能打他的黑斗篷！得攻击他的面具！” “什么？”小队长正为刚才一幕震惊不已，听孟真这么说依然满头雾水。 “都停下来，不要进攻！”孟真高声喊道。 小队长虽不解真相，但凭他经验，此刻确实不能冒然攻击，便紧接着孟真的话指令手下士兵都保持戒备不得出手。 “队长，他死了！”惨叫声逐渐停歇下来，一名就近的士兵蹲下查看，发现人已断了气。 “到底是什么妖术？”小队长向孟真发问，在他理解范围内，这种情况或许只能用妖术来解释吧，“刚才士兵明明没有受到任何回击啊，他只是用长枪戳中了黑衣人！” “对！击中那人黑斗篷就会毙命！”孟真无暇细说，只好丢出个干脆利落的解答。 没想到这一句话果然有效，所有西班牙士兵包括小队长在内都本能地缩了缩手，浑身紧张。 “那怎么办？”小队长显然已经把孟真当成了救命稻草，赶紧寻求帮助。 “我说了，他的弱点在面具，得想法攻击他头部，否则我们谁都活不了！” “面具！头部！”小队长不假思索大声喝令，“攻他头部！” 原本手脚迟疑的士兵们听队长这么一喊，也都鼓起了士气，摆弄武器准备攻打。而包围圈中央的黑衣人依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伫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巨大的黑色斗篷在狂风中胡乱摆动，惨白无神的面具下藏匿着一双冷酷阴险的眼睛，就算弱点暴露，难道他也丝毫不担忧？是彻底将眼前对手看成不值一提的笑话了么？ 最先发起进攻的是位于神秘人正对面的长枪兵，他凭借手中武器优势，只快捷跨出一步，双手同时发力，对准神秘人面具狠狠戳去。眼见坚硬的长枪头即刻就要刺中面具，哪想神秘人根本不屑躲避，只轻轻一台隐藏在斗篷里的手，瞬间黑色斗篷舞起，遮在了面具前面。 将全身力劲使在长枪上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或许也根本不想作出反应，只在毫秒间，枪头已重重扎在斗篷上。按说斗篷薄薄一层，只距离面具一两公分，不管怎样也抵挡不住沉重枪头的刺击。然而诡异的一幕又发生了，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枪头扎入斗篷很深，斗篷如扯不断顶不烂的牛皮糖般向面具一侧深深凹陷，却丝毫没有破损，在巨大的作用力下，黑色布幕被连带着向后甩动，几乎将神秘人整个头部包裹起来。 这种情况下，就算斗篷不破，其后面掩蔽着的面具、头颅也必然是逃脱不了损伤的，看枪头刺进的距离，恐怕神秘人脑袋已经被戳出一个大窟窿了吧。小队长看得真切，脸上浮现一丝战胜的喜悦，一旁的孟真却依然眉头紧锁，他知道敌人没那么好对付。 “啊！……”又是一声惨叫，刚刚出枪刺击的士兵丢下长枪，双手抱头倒在了地上，痛苦翻滚，而神秘人却依旧笔直站在那儿安然无恙。 “果然……”孟真心里即刻有了答案，“神秘人的斗篷不光能诱人触发幻觉，更能卸去一切攻击，打进斗篷的力量，似乎完全被拉入另一个空间，而斗篷本身以及斗篷后的物体不会受到丝毫损伤。”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身边可都是有勇气有纪律的西班牙远征士兵，一个倒下去，其他人却未受什么影响，开始轮番进攻。就在神秘人背后，紧接着一道寒光闪现，钢剑如流星般在空中滑过，正对神秘人后脑勺劈去…… 第三十五章 缠斗，时机 话说一直站在神秘人正后方的剑盾士兵瞅准时机，趁神秘人刚刚挡住方才长枪一击，尚未恢复最佳防备姿势的空儿，抡起钢剑劈头盖脑就砍下去，瞄准的正是其后脑勺。 这一剑尤为出其不意，特别在漫天风沙的环境中，若不是身形极为矫健者，根本没有时间躲开。然而神秘人却犹如后脑长了眼睛一般，把这一瞬间感知得清清楚楚，只见他头部迅速下沉，同时间脚底、腰部一用力，迅捷向后转身，原先撩起斗篷遮挡正脸的手此刻也快速向上一抬，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士兵钢剑落下的刹那，神秘人举起的斗篷黑幕已经严严实实遮住了头部。 “嘭！”一声闷响，不出所料，士兵的钢剑又砍在了神秘人斗篷上，顷刻间，那原本成竹在胸的剑盾兵已经扑倒，挣扎在只属于他的恐怖噩梦中…… 所有准备一拥而上的士兵都震惊了，敌人简直三头六臂啊，反应和速度如此之快，关键还不能碰触他灵活用作盾牌的斗篷，这哪里还下得了手？ “怕什么？”一直在孟真身旁戒备的小队长此刻狠下了命令，“给我一起上！” 留下来的四五名士兵也都不是孬种，见兄弟队友轮番惨死，心里本就憋了一股子气，再受小队长这么一鼓动，个个张嘴叫嚣着操起武器攻击，誓要将敌人消灭。 小队长也冲了上去，留下孟真一个人在旁观战，其实他哪里是要隔岸观火，而是沉下心来，专注于寻找神秘人的防守空挡。 噼哩叭啦，一阵刀矛相向，西班牙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又充分吸取了倒地队友的教训，对准神秘人头部迅捷出击的同时，也十分注意他斗篷的运动，避免武器落到诡异斗篷上。 四五人共同出击果然非同凡响，有人虚张声势向神秘人头颅劈砍，却故意在半空中收招，抽回武器，诱使对方举起斗篷防御，趁他视线被斗篷遮蔽的瞬间，其他队友从后方、侧面给予迅捷打击。 孟真看在眼里，不禁佩服西班牙士兵的临场应变，心说这些士兵平日里一定受过严格作战训练，情急之下竟能形成有效配合，若不是敌人太过凶险，战斗胜负早已定了。 然而，神秘人左突右避，头部弱点一直处在斗篷的掩蔽之下，士兵们几轮进攻都没有凑效，反倒不断有人误将武器击打在斗篷上，陷入万劫不复的幻觉。 士兵再一个接一个倒下，最后仅剩小队长与一名长枪兵，两人分别位居神秘人正前和正后。小队长怒目圆瞠，看到身边手下痛苦挣扎，万分痛心又无奈焦急，他的眼里似乎都要喷出火来，已经到了发狂的边缘。 孟真一直找不到有效进攻的时机，他心里最清楚，自己这一击很可能就是战斗胜败的关键，若挥空落入陷阱，一切都将结束。然而看着小队长义愤填膺苦无计策，西班牙士兵接连倒下抛尸荒野，心里也实在不是滋味，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性，不如冲上去和敌人拼了！ 正这么想着，只听小队长一声长啸，丢下手中钢剑，张开双臂一个虎跃从后方向神秘人扑了上去！ “他这是……”孟真心里落下惊雷，“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冷不防一扑，确实出乎神秘人意料，他已迅速向一边闪退，但还是没能逃出小队长的抱抓。只见刹那间，风沙走叶里，身穿铠甲，虎背熊腰的西班牙队长已用孔武有力的双臂死死将神秘人抱住，神秘人斗篷中的双手被紧紧锁死箍住，无法动作。 “啊！……”小队长仰天长嚎，脸上肌肉严重扭曲，目光中布满惊惧，恐怖的噩梦已然倾入他头脑中！ 不出一秒钟，或许小队长就会彻底失去意志，撒开手来，但这珍贵的一秒已经足够，就是现在！孟真举剑冲上去…… 一直紧盯敌人的最后一个长枪兵凭借身位的优势率先出招，他手中的武器从神秘人正前方狠狠扎刺过去，枪头指向的就是正脸。瞬息之间雷霆万钧，已冲上去半个身位的孟真下意识认为神秘人这回一定完蛋了，哪想他头部正前方突然斜刺里飞起一道黑幕，挡在了长枪和面具之间！ 而此时神秘人的双手分明还被小队长死死抱着动弹不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孟真眼光一扫，才发现神秘人正飞举一脚将斗篷掀起，这样也行？简直无懈可击！ 长枪兵刺击到斗篷的一瞬间，意味着小队长的努力付诸东流了么？不，孟真如离弦之箭已飞身上前，不管怎样，这一剑必须挥砍出去。寒光划过，风沙切断，孟真使出浑身气力，钢剑由神秘人的头部右侧方位横向砍劈而去…… 再看此时的神秘人，因身体依然被小队长控制无法挪动，遮挡正脸前方的斗篷黑幕在卸去长枪攻击后正要落下，无法再防御侧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躲避。 果然，正逢钢剑即将劈到的瞬间，神秘人横向一个甩头，压低头部位置，竟然完美躲过了攻击，剑刃擦着耳朵从上方划过，却未能伤到他丝毫！ “完了！已经没有再次出手的时机。”孟真心里一震。 突然视线中蹿出一条飞速喷射的水注，从另一侧风沙里凭空出现，直击神秘人头部。 “艾丽娅！”孟真心中惊喜。 此刻敌人刚刚躲过孟真的剑劈，头部还斜压着无法复原，精准喷射而来的水注径直冲向他头顶部位，就算神仙也躲避不开了！ 不出意料，如炮弹般射来的水注全数冲击到神秘人头顶，这回就算不顶出个窟窿，头骨估计也必定碎了吧。 不出一秒，水注撞击硬物之后溅射开去，紧抱神秘人身体的小队长已经再也坚持不住，松开双臂抱头扑到在地，另一侧，刚才刺击长枪的士兵也已在噩梦幻觉中疯狂惨叫。然而，神秘人呢？他……竟然缓缓直起头颅，肆虐狂风中依然稳稳站立，他毫发无损？！ 一剑挥空，刚刚站稳脚跟的孟真已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家伙根本没有弱点？另一侧风沙里，隐现出艾丽娅的身影，她正呼呼喘着粗气，手中紧握着一个西班牙士兵随身携带的水袋，袋里的水自然已经耗光。 “怎么办？这家伙实在太厉害！”孟真心中苦闷焦急，一时想不出对策。 战局完全失去了控制，摆在孟真面前的几乎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哪里还有取胜的办法？正踌躇中，只听一声战马嘶鸣，急促马蹄声紧接着响起，不出半秒，风沙里一匹高头白马如神兵天将般出现在孟真视距中！ 说时迟那时快，战马似乎受到了极大惊吓，猛奔过来刹不住脚，直冲到神秘人身后，一个急停仰踩，马蹄重重踩向神秘人背颈。 神秘人刚刚从一连串躲避、招架中恢复身姿，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幕也让他大为惊诧，根本来不及闪躲，转头眼看着身后两个马蹄狠狠踢来，本以为有斗篷庇护，应该没有威胁，哪想马蹄高高举起直蹬到了后颈，恰好此处以上没有斗篷遮蔽！ 随着“嘭！”一声响，神秘人头颈虽安然无恙，但身体已浮空，向前飞了出去…… 第三十六章 碰巧？险胜 风沙迷眼，视听受限，孟真与神秘人一样，对眼前的状况始料未及，只模模糊糊看到马背上一人正奋力牵拉着缰绳。战马立起，前蹄并非有意踢踏，但就是这天造地设的一个意外，竟然生生将不可一世的神秘人踢飞起来！ 神秘人在巨大冲撞力下向前腾空，犹如一发炮弹出膛，完全丧失了自我掌控力，正好脸朝下，背朝上，离地约两米高。 而此时孟真在哪儿？刚才一剑挥空后，用力过猛打了个趔趄，这会儿不偏不倚正好处于神秘人的飞行路线上。准确得说，孟真抬眼间，神秘人正飞向他头顶上方。 “面具！”孟真心中暗叫一声，视线中黑幕飞来，前端那个白色面具在黑色映衬下显得尤为突兀。 不由分说，孟真全身犹如一道电流穿过，手脚筋骨为之一振，几乎早于主观意识之前，双手握剑已经迅如闪电劈了出去！剑影寒光处，与之交汇的正是哪一张腾空飞来的惨白面具。 神秘人被动腾空，本就惊了心魄，哪里想鬼使神差正好飞过最最难缠的孟真，这一剑劈来，犹如一记惊雷，叫人猝不及防，丝毫不差正中面门。 只听一声脆响，面具在钢剑劈砍下，由左眼位置斜向下被划开一道大口子。孟真来不及细看，心说这家伙弱点果然在面具，总算伤到他了。飞空的神秘人来不及反应，戴着残破的面具继续向前摔出去，之后重重跌落到地上。 “呃啊！……”孟真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回头查看，是神秘人正躺在地上哀号。原本以为劈中面具，顶多伤到敌人毫厘，没想到他竟倒地不起彻底失去了抵抗力，到底怎么回事？孟真赶紧上前查探。 紧随其后，一旁的艾丽娅也赶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守住神秘人行动路线，怕他再使出什么诡计。可一切担忧都变得多余，只见神秘人弓着背艰难往前爬了几步，想要站起来却徒费力气，最后痛苦呻吟了几声，便斜着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断成两半摔落一旁，奇怪的是原本遮蔽在面具下的脸部却没有伤痕，那他伤在哪里？ “他死了么？”艾丽娅不敢妄下判断。 孟真沉默了片刻，也吃不准，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神秘人背朝上扑着，全身依然遮蔽在黑沉沉的斗篷中，万一他使诈乘人不备反击呢！ 身后战马嘶鸣渐渐停歇，马上的骑士停稳坐骑跃下来，走到孟真近前问道：“这里怎么回事？我的士兵怎么了？” 孟真回头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西班牙远征军将领科尔特斯！ “哦，将军，你看……”孟真手指着眼前的神秘人。 科尔特斯顺孟真指引方向看了一眼，又扫视下周围，一头雾水。刚才奋勇扑抱神秘人的小队长，以及那个最后出击的长枪兵还躺在地上惊嚎，尚存一口气息。 “是他干的，可怕的契约使者！”孟真补充一句。 “什么？”科尔特斯顿时愤恨难当，冲上前朝着神秘人肩背部位飞起就是一脚，“这家伙？！” “不要碰他！”孟真和艾丽娅几乎同时大声阻止，但为时已晚，科尔特斯的靴子已经踢到了斗篷上。 “这下麻烦了！”孟真暗说。正等着科尔特斯中招，没想到他人啥事都没有，继续在那骂骂咧咧：“这家伙什么来头？杀了我这么多士兵！” “将军！”艾丽娅大声问道，“你没事吧？” 科尔特斯回头，觉得莫名其妙：“我？我会有什么事？” 孟真心中咯噔一下：“难道……神秘人死了？” 再仔细查看地上的神秘人，已被科尔特斯一脚掀翻，仰面躺着，只见他双目闭拢，面色惨白，纹丝不动，遮住胸腹部的斗篷里正不断渗出殷红的血来。 “这家伙已经死了！”科尔特斯俯身拿手指探了探神秘人鼻息说道。 “死了！”艾丽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死了？” 孟真暗暗点头，心说神秘人怕是真死了，否则科尔特斯这一脚肯定触发幻觉。思忖片刻，孟真上前拿手中剑挑拨，将神秘人胸部遮盖的斗篷整个掀开，不禁大吃一惊。 眼前神秘人身体尽显，竟然从左肩部位一直到右侧腰部豁开了一道宽深的刀口，大量鲜血正不断从伤口涌出！ “不会吧？！”孟真想到了什么，一时不敢确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容他置疑。 “这伤口！”艾丽娅看了一眼也惊诧不已，“什么时候劈的？” “姐姐，哥哥！”风沙里一个小身影循声而来，原来是知音。 艾丽娅回身一把抱住知音，关切问道：“知音，你没事吧？不是让你呆着不要动么？” “姐姐，我一个人害怕，就听着这边的叫声过来找你们了。” “谁能告诉我这家伙怎么回事？我的士兵又是怎么死伤的？”科尔特斯显得有些不耐烦。 紧接着又有几匹马到来，座上的骑兵看见将军在这儿，纷纷滚落马来侍卫，为首的跑到科尔特斯跟前自责得说：“将军，我有罪，刚才风沙里没跟上您。” 科尔特斯挥一挥手让手下退开，正等着孟真解释呢。 孟真刚想开口，看到刚才英勇战斗的小队长和长枪兵两人奄奄一息还有声响，赶紧走到知音面前：“知音，你能帮帮他们么？把他们唤醒。” 知音用力点点头，在艾丽娅陪伴下去呼唤那两名士兵。这一头，孟真面对科尔特斯将先前经历的战斗简要作了一番叙述。 再过了不久，风沙渐渐停息下来，视距变得越来越远，整支西班牙部队所处的位置已经一片狼藉，但除了孟真等人周边战死倒地的士兵外，其余人都安然无恙，科尔特斯指示部分侍卫的骑兵传令去重新整顿队伍，自己留下继续和孟真探讨刚经历的诡异情况。 与此同时，知音顺利唤醒了小队长和长枪兵，几乎在最后关头将他们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艾丽娅由衷赞扬了几句，留下前来接应的士兵照顾伤员，牵起知音重新回到孟真身边。 “孟真，我还是不明白，敌人到底怎么死的？”艾丽娅再次抛出问题。 孟真一手托着腮帮，若有所思地回答：“我刚才已经想到了，只是不敢确定，不过从目前情况来看，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 “怎么说？”已经从孟真处大致了解战事来龙去脉的科尔特斯也觉得好奇。 “你们看，”孟真指了指神秘人脸旁摔落的两半面具继续说，“面具上这一剑是我劈的，注意看面具切口的位置和方向……” 众人都聚拢去细加观察，仍不明所以然。孟真再指着神秘人胸腹部的大伤口说道：“你们再看他的伤口……裂开的角度和部位……” “不会吧？”艾丽娅首先看出了端倪，“和面具的切口完全对应！这么说……你劈在他面具上那一剑，其实是伤在了他的身体上！” “正是这样！”孟真点点头。 第三十七章 讯息 “面具……身体……”科尔特斯兀自言语了几声。 “我曾一度以为他未被斗篷遮蔽的部位就是弱点所在……”孟真说着走到神秘人头部附近，“但刚才艾丽娅你那道水柱攻击命中他头顶后，我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是啊，”艾丽娅接茬说，“他那时丝毫没有受伤！” “由此可以确定他真正的弱点只在面具部位，我原以为攻击到面具可以破坏他的斗篷能力……”孟真稍微停了停继续说，“但没想到，击毁面具的同时，他也完蛋了……事实上，面具相当于他的实体，面具在人在，面具破人亡！” 艾丽娅会心点点头，科尔特斯也完全弄明白了真相，不禁唏嘘：“好诡异的能力，若不抓住他这个弱点，根本战胜不了啊！” 孟真转头看着科尔特斯，脸上堆笑，故意客套起来：“将军，那还多亏你驾马防不胜防来了一蹄子，否则哪里能够打到他的面具？不含糊的说，最大功劳在您啊！” “诶……”科尔特斯摆手推辞，他当然看得出孟真有意无意的恭维，不过心里倒还蛮受用。 现场气氛轻松下来，孟真本要去安抚夸赞在战斗中发挥重要作用的知音，但眼光再次扫视到神秘人脑袋边的面具时，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牵拉吸引，于是蹲下身，伸手去捡已然断成两截的面具。 拾起一半面具，小心用手指夹住观察，突然脑海中如潮汐汹涌，一股强烈的意识流席卷而来，孟真震在原处没有动作，两眼放大，似乎看到了什么神奇画面。 “孟真，孟真！怎么了？”艾丽娅关切地问。 “哦！”过了几秒孟真惊觉过来，“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这面具……”孟真说着再次打量手中半截面具，“告诉我很多东西。” 艾丽娅、知音、科尔特斯等人个个狐疑看着孟真。 孟真接着说：“这家伙名叫费恩，是个德国人，服务于契盟，来头不算小，这次是专门来截杀我们的……” 众人都认真听着，面面相觑，谁都不出声打断。 “他的能力就是依靠斗篷掩蔽住身体，诱使敌人出手，而一旦敌人主动攻击碰触他斗篷任意部位，就会即刻陷入极度恐怖的噩梦幻觉中，直至在幻觉中死亡……” “后果就是现实时空里身体的死亡？！”艾丽娅举着手指补充。 “对！”孟真点一点头，继续道，“他能力的源泉就是这副面具，在面具作用下，各个身体部位都无视一切伤害，斗篷的诡异效果也来自于面具。而面具本身却成为他唯一的命门，所受伤害都将同等幅度落到他身体上。” “这……应该就是他所订立的契约吧。”艾丽娅低沉说了一句。 孟真抬头看着她，心情也有种莫名的沉重：“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契约使者在获得强大能力的同时，都得付出不小代价吧……” “所以，暴露弱点一向是契约使者的大忌！”艾丽娅顺势强调。 “既然……”孟真脑海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艾丽娅，那你也有弱点？” 艾丽娅转过身去，轻轻点头，却不发一言。孟真知道不能再问下去。 “姐姐，那我呢？你不是说我也是契约使者？……嗯……我也有弱点吧？”没想到一旁的知音听在耳里，也计较起这个问题。 “你……”艾丽娅温柔注视着知音，“也许吧……但既然还不知道，也是件好事不对么？” 知音笑逐颜开，不再去想伤脑筋的问题。孟真此刻却暗自想着：“知音虽不自知，但一定也有她的弱点，至于艾丽娅，想必很清楚自己的契约和弱点……” “对了，孟真，你是怎么做到的？”艾丽娅有意转换气氛，指着孟真手中的面具问。 “哦，这个……拿在手上，脑子里就自动出现了有关神秘人的讯息。”孟真边说边伸手将面具递给艾丽娅，“喏，你也试试。” 艾丽娅心存怀疑，接过半截面具上下里外观察了一通，最后说：“没有啊，什么也没发生。” “嗯？”孟真有些不解，“怎么会？难道……” 艾丽娅也同时间想到了，大声说出来：“只有你能从面具里感知讯息？” 现场沉默了几秒，孟真再接过面具观察一番，默默点头，心说可能吧，自己难道拥有了从敌人物品中感知讯息的能力？ “嗯，我什么也没感觉到！”正思索着，一边的知音已经捡起地上另一半面具，举在手中向孟真、艾丽娅报告，惹得两人感觉好笑。 再看一直沉默不语的科尔特斯，眼睛望着其他方向，正思考着什么。 “将军，没事吧？”孟真有意支会一声，其实他知道，这位拥有控制他人心智能力的将军，或许也还不清楚自己的确切弱点，这会儿正努力自查着吧。 “孟真，这么看来，你果真拥有了感知能力！”艾丽娅突然喜上眉梢，“从敌人的特定物品里！” 孟真摆了摆手说：“或许吧，谁知道？” “破契者，破契者，破契者！”艾丽娅兴奋地反复念叨几遍，“果然是名符其实的破契者！” “你想说什么？”孟真问。 “我想说你太帅啦！”艾丽娅俏皮说道，“那以后遇到任何敌人，你都有可能感知对方弱点哦！实在太棒了！” “呃……”孟真笑着摇摇头，举起手中面具说，“恐怕你想简单了，你看这个，敌人早已被打败了，若在这之前，谁敢保证也能感知到讯息？退一步说，就算能，但要在战斗中抢夺到面具，不比登天还难？” “这个……”艾丽娅虽被浇了一瓢冷水，但依然难掩高兴地说，“不管这么多啦，反正你变得好厉害！” 就算是有意恭维，眼前笑脸灿烂的女子也具备一种特别的感染力，孟真心底觉得暖呼呼的，自从和艾丽娅相遇以来，一路危机重重，几度陷入九死一生的危险局面，但意识中却丝毫没有抵触感，反倒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患难与共，已在自己和艾丽娅之间形成了某种默契，甚至是依赖…… “对了，刚才那漫天风沙实在奇怪。”回过神来的科尔特斯冷不丁提醒道。 孟真、艾丽娅心中都咯噔一下，对啊，那股风沙明显不是自然现象，摆明是针对整支部队而来的，若没有风沙掩护，神秘人费恩也没那么容易近身和发动攻击。 “难道……风暴也是神秘人的能力？”艾丽娅疑惑地自问。 孟真摇摇头：“看起来不像……会不会……” 正要想到合理解释时，突然一骑兵策马来报：“将军，将军！远处土坡上发现有人影！” 第三十八章 不期之物 “哦？快带我去看！”科尔特斯二话不说，跨上战马“哒哒哒”扬尘而去。 “艾丽娅，我们也去看看！”孟真感觉蹊跷，第一时间也向前方赶去。艾丽娅和知音连忙跟上。 沿着西班牙人行军队伍一侧往队首方向跑，五六百人的部队呈两路纵队拉得很长，孟真等人快速前进，也花了不少时间，一路上见到刚刚经历一场疾风乱沙袭击的士兵们正重新整肃着队型。 等孟真几个赶到队首位置，科尔特斯已经部署了十几名骑兵，整编成机动小队，正指令他们去前方左侧某个土坡位置查探。 孟真放眼望去，那座土坡大约相距三四百米远，高高突起于沙地上，坡上还有小范围风沙席卷。 “艾丽娅，你看到什么了吗？”孟真睁大了眼睛却没找见人影。 “没有……不，好像……”艾丽娅的回答模棱两可。 “姐姐，有个黑乎乎的影子耶！”没想到知音第一个发现异样。 “知音，在哪？”孟真怀疑地问。 “就在风沙里啊，一隐一现的，好像是个人。”知音若无其事回答，她人小眼睛亮，看到的应该不假。 “是啊，是有个人影在里面！”艾丽娅也看到了。 孟真再努力观察，还真没错，只见土坡上头，风沙之中，一个人物若隐若现，除此之外，周围并无其他可疑迹象。 “风？难道……”孟真心头一紧，几乎已经确定自己的猜测，转身对艾丽娅说：“那人，估计也是个契约使者……而他的能力，就是风！” “很可能啊，”艾丽娅点着头，“难道他和刚才的费恩是一伙的，两人合作来对付我们？” “应该没错。”孟真回答。 “姐姐、哥哥，还要跟那个人战斗么？”知音倒想到了前头去。 “嗯……还不一定，但要小心。”艾丽娅转身又拉起知音手，紧张戒备起来。 “将军，要小心，那里可能有诈！”孟真好意提醒科尔特斯。 科尔特斯回头致意，不过并不太担心，他强调道：“放心，这是我最精锐的骑兵小队。” 此时，那十几匹战马编成的小队已经飞驰出去，直奔土坡。 “姐姐，那个人影好像不见了……”知音说着睁巴了几下眼睛用力观察。 孟真和艾丽娅紧接着也发现刚才风沙中隐现的人形已经消失。为今之计，只能驻守原地等着了。 眼看着骑兵小队抵达土坡脚下，由于坡度太高，战马似乎行走不上去，都在坡下驻足，骑兵们纷纷落马，拔出武器步行向上走去，之后渐渐没入风沙当中。 孟真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是阻人视线的风沙，又是一小队西班牙士兵冒然出动……艾丽娅见他神情严肃一言不发，知道他担忧什么，也希望这回不要再出岔子。 还好，几分钟过后，土坡上的风沙竟渐渐轻缓下来，再过不久，便完全停歇，登上土坡的士兵完全暴露在了视线中。 孟真定睛一瞧，发现士兵们都在，没有减员，便稍稍松了口气，难道那个神秘人物早先一步离开了？ 又见骑兵们在土坡上四处搜寻一遍后，一齐下了坡，跃身上马，快速向这边奔来。没等多时，骑兵小队回归了大部队，为首的士兵下马跑到科尔特斯跟前报告：“将军，土坡上面没有人，不过……” 士兵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块丝巾，呈给科尔特斯：“我们在上面发现了一些脚印，还有这个。” 科尔特斯接过丝巾观察，艾丽娅、知音也正好奇看着，哪想孟真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夺过科尔特斯手中的丝巾。 突如其来这么一下，不仅让科尔特斯大为不解，艾丽娅也吃了一惊，心说孟真这是怎么了？人家好歹是个将军吧。 果然，周围的士兵见状纷纷冲上去要控制孟真，却被科尔特斯一扬手退散了。 “怎么了？小老弟，你……”科尔特斯显得颇有耐心，不紧不慢询问。 只见此时的孟真双目圆瞠，一眨不眨盯着手中丝巾看，嘴巴里还念念有词：“不可能，不可能……” “喂！孟真，你嘀咕什么呢？”艾丽娅靠近几步，认真看着孟真表情不解地问。 “这不可能是真的……”孟真嘴里这样念叨着，异样的神情透露出他的心思，眼前物品一定和他有什么联系。 “这块丝巾有什么问题么？”艾丽娅再问，同时也仔细打量了丝巾一遍，是一块粉色底面印染了现代花纹的丝绸制披巾，应该是年轻女性穿戴的。 “……”孟真好一会儿才理会周围人，首先对着艾丽娅既有兴奋又带担忧地说：“晓雪，这应该就是晓雪的披巾！” “晓雪？你老在梦里念叨的晓雪？”艾丽娅满脸狐疑，“怎么会？”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但……你看！”孟真说着翻开丝巾里面，展露出一角，上面赫然精绣着一个“雪”字。 “这是晓雪最喜欢的一块丝巾，上面亲自绣了名字，我最熟悉不过了！”孟真眼神透着回忆，不过突然又黯淡下来，嘴巴兀自言语：“晓雪……你真的在这里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难道……你被敌人挟持了！” 想到这里，孟真对着刚才拿来丝巾的那名士兵焦急问：“除了这个，你们还发现什么？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女子？黑头发，黄皮肤……” 那士兵摇摇头，不过他也不在意孟真的问话，只是对科尔特斯再汇报了几句，说土坡上就这点发现，没有看到任何人，土坡后面也没有发现人离去的脚步。 科尔特斯啧啧称奇，心说既然土坡上有脚印、还有遗留物，说明一定有人呆过，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转过脸，他继续问孟真：“小老弟，这丝巾的主人你认识？” 孟真慢慢从失态中恢复过来，答道：“哦，将军，刚才多有冒犯了，这丝巾是我妻子的物件，我也纳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科尔特斯对此一无所知，便想听孟真细说，但孟真这会儿哪有心情讲故事，倒直截了当提了个要求：“将军，具体以后慢慢向您禀报了，现在我想亲自上那个土坡看看，请借我一匹快马。” “哦，这个不打紧，”科尔特斯笑脸答道，而后向手下骑兵打了个手势，“来！牵一匹好马来，让我小老弟用，还有你，你，一起过去。” 孟真跨身上马，牵拉着缰绳左右忸怩了一阵，马不向前，科尔特斯暗笑着说：“怎么，小老弟没骑过马啊？” “孟真，你要小心。”艾丽娅在马下关切。 孟真朝科尔特斯回笑了一下，又叫艾丽娅不要担心，没几下找到了马性，在两名西班牙骑兵护送下径直往土坡奔去。 第三十九章 语言，复制？ 策马扬鞭，孟真疾驰到土坡脚下，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往坡上赶，坡度很陡，孟真几乎手脚并用，为的只是能早一步登上坡顶，两个随行骑士在身后吃力跟着。 一上土坡，视野豁然开朗，孟真没时间欣赏风光，眼睛只盯着并不开阔的坡顶平台搜寻，果真没有任何发现，唯有一大堆杂乱无章的脚印留在松软坡面上。 “你们刚才发现丝巾的地方在哪？”孟真回身对着其中一名士兵询问。 那名士兵正是第一队前来探索的骑兵成员之一，他往前几步，走到一处边缘，指着地面说道：“就这里。” 孟真小心上前，生怕踩乱了原本存留的脚印，仔细观察发现地面有几枚明显尺寸较小的脚印，应该为女子所留，再定睛细看，脑子里晓雪的形象不断播放，对，这很可能就是晓雪留下的。 “除了这些……”孟真指着地面问那名士兵，“你们当初上来时，还发现别的脚印么？” “没有。”士兵斩钉截铁回答。 “这就奇了，如果晓雪被敌人挟持，必定会留下他人脚印……更何况脚印只在一小片区域出现，并没有向任何方向延伸的痕迹，人又是怎么离开的呢？”孟真心中疑虑重重。 带着疑问四下探望，土坡的南面是草原边际，整支西班牙队伍清晰可见，土坡北面草木稀疏，地形有些崎岖，不过再往远望，青绿的山脉隐约可见，看来沙土地的区域并不算大。 四望无人，孟真眉头紧锁，到底怎么回事？晓雪真的在这里么？ 回到大部队，艾丽娅第一个上来询问：“怎么样，孟真？” 孟真摇摇头依然用心思考着所有合乎逻辑的可能，晓雪的遗留物是个迷，与面具男费恩战斗中出现的漫天风沙也是个迷，这些疑问都还找不到答案。 “小老弟，我看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跟上吧。”科尔特斯骑在高头白马上，说罢策马往前行走，整支西班牙队伍也已整肃了队型重新上路，向着沙土地北面开进。刚才一场诡异战斗中死去的几个士兵，被匆匆埋在了草原边际的土地里，真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埋骨荒原谁人知…… 孟真等人也只好继续跟随部队行进，科尔特斯仍不忘安排三四名士兵陪伴在他们左右，眼线无时无刻不在。 “哥哥，你怎么了？”看孟真一路心不在焉，神思飘忽，知音关切问道。 “……哦，没什么，知音。”孟真回头笑了笑，知道自己有些出神。 “还在想晓雪的事吧？”艾丽娅心里清楚，便接过话茬，“也不要太担心，也许往前就会见到的。” 这一句似乎点醒了孟真，他眼睛一亮，对着艾丽娅坚定地说：“是啊，晓雪应该还活着，一定有机会找到她！” 与晓雪的生离死别曾让孟真煎熬不堪，虽仅过了一个来月，但感觉如隔三秋，今日重燃起相会的希望，心中又似有千万只蚂蚁挠抓，令他焦躁难安。见孟真这样，艾丽娅心中也像打翻了五味瓶，看来他与晓雪的感情实在不一般，有些羡慕、有些担忧、有些……某些感觉可能艾丽娅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一路向北，队伍逐渐显得疲惫，天色昏黄下来，马上就要入夜。除了行军队伍，四野望不到人迹，看来今晚要露营度过了。 太阳落山时，队伍抵达了沙土地的边缘，往前是一道峡谷，左右崖壁峭立，仅留下中央一条宽不过七八米的道路可以行进。科尔特斯命令部队在峡谷口露营扎寨，暂过一晚，又派遣了一支十来人的骑兵小队，举着火把连夜进入阴森森的峡谷探路。 孟真等人围坐在一堆篝火边休憩，此时月朗星稀，举头望去，好一番美轮美奂的夜景。孟真望得出神，思绪似乎被月光牵引，不知游荡去了哪里。 晓雪，他脑海里如今只有一个人，他宁愿相信，冥冥中早有天意，当初蓝海巨龙号的沉没，与晓雪的生死分离，都只是两人命运线上的短暂挫折，最终一切都会过去，一定还能在一起…… “孟真，能讲一讲你和晓雪的故事么？”艾丽娅不知怎的生出许多好奇。 “……哦”孟真觉得有些惊愕，被打断了思绪。 “对啊，你们感情那么好，一定有许多故事。”艾丽娅脸上露着俏皮，心中却别有所思。 “……”孟真迟疑了片刻，觉得也没什么好隐藏，便开始讲述：“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遇见彼此，之后……一切都顺理成章，就是所谓冥冥中的缘分吧……” “哇！缘分……”艾丽娅不禁感叹。 “姐姐，什么叫缘分？”一旁的知音也仔细听着，不懂处便提问。 “缘分啊，就是……怎么说呢？就是一种看不见的命运羁绊吧……” “命，运，羁，绊？”知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复述，眼睛里显出更多不解。 “呵呵，小知音，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懂了。”孟真接过话，继续说，“没有分分合合，没有起伏风波，我和晓雪天生就是一对，认识一年后，我们结婚了……” “嗯，确实很难得的缘分啊。”艾丽娅言辞中透露出许多羡慕。 “其实，在我的心里……”孟真顿了顿，“自从认识晓雪的第一天起，我就认定她做我的新娘！” “不会吧？”艾丽娅瞪大了眼，“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孟真有意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是啊，有什么奇怪么？” “嗯，不奇怪，看得出来你就是个率性的人。”艾丽娅偷偷在笑，“还别说，我真有些羡慕晓雪呢，希望……” “一定会的，一定会找到她！”孟真紧接着插话，似乎在发表宣言，神情坚定。 “是的，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再相见。”艾丽娅微笑着说。 “哥哥，我也会帮你找她的。”知音或许只是发自内心的一句安慰，却瞬间打开了孟真的思路，他惊喜道：“对啊，知音，你的话，一定能帮到我！” 艾丽娅疑惑了几秒，也想到了点子上：“是啊，知音的能力！” 知音呆呆在那儿看两人一惊一乍的样子，满头雾水。 “知音，你语言方面的天赋，比如询问途中遇到的动物……”孟真补充道。 “哦，我明白了，没问题！”知音恍然大悟，咧着嘴笑。 “话说知音的能力还真是神奇啊！”艾丽娅感叹。 “是啊，有知音在，我们不愁任何语言上的问题。”孟真夸赞。 “嗯，本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现在，与任何人都能无阻碍的交流……”艾丽娅说着生出个疑问，“知音，你是对我们做了什么吗？是不是将一部分语言能力复制到了我们身上？”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信任你们，想让你们能听懂……”知音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孟真却自有一番推论：“嗯，我看用能力复制的说法可以说得通，至少表现上类似吧，我觉得知音通过自己的意愿，将部分语言能力给予受者，此后受者便可听懂一切人类语言，其实……”孟真停了停继续说，“其实任何人用任何陌生语言说话，现在我听来都是用我的母语在讲……” “是啊，或许……我们现在说的话，任何人听来，也都只是用他的母语在讲哦”艾丽娅补充。 第四十章 峡谷天堑 在篝火旁露宿了一晚，晨晖亮起，孟真双眼迷离，身边艾丽娅和知音已经早一步醒来，正对着他叫唤：“起床啦，懒猪！” 其实前一天的战斗以及行军，耗费了许多心力，清早苏醒，孟真有一种莫名的穿越感，似乎眼前一切都是虚假的，不存在的，但随神志愈来愈清晰，冷冰冰的现实如山般压来，丝毫不容人质疑，对，晓雪，相见的希望就在前方！ “走，我们继续前进！”孟真给人鼓气，更像是在给自己鼓气。 露营地中央位置，科尔特斯已经穿戴整齐，安坐在一块大石上啃食着行军干料，昨晚派遣去探路的那队骑兵从远处“哒哒哒”乘马归来，马的步子有些沉缓，看得出来一晚上奔走耗费了许多精力。 为首的骑兵走到科尔特斯跟前报告：“将军，前方峡谷很深，昨晚没有走到头，半途折返了，已令手下两名骑兵继续往前探查。” 科尔特斯咕嘟一口水，清一清嗓子问：“有什么特殊情况么？” “嗯……”骑兵稍停了一下继续汇报：“倒也没发现可疑行迹，只是……” “只是什么？”科尔特斯吐掉口中半截干料。 “深入峡谷后，我们发现沿途有一些简陋的石坛，好像是当地人的祭坛，上面有风干的死人尸骨……” “哦？”科尔特斯眼光闪了一下，“是怎么死的？” “尸体上一般都有刀伤，有些是尸首分离的，有些是开膛剖胸的，也有一些被剥去了整张人皮。” 现场莫名飘忽着一阵寒意，原本高崖深底的峡谷就给人很大威慑力，如今听探路骑兵这么一说，周遭人更心生惶惑，纷纷低头轻声议论起来。 “你确定没有其他可疑行迹吗？”科尔特斯再问。 “没有，将军。” ……科尔特斯沉思了一会儿，放眼望了望峡谷两侧无边无际的崖壁，再招呼几个高阶的军士长议论了一番，最后打定主意：“出发，进峡谷！” 此时孟真等人也已来到宿营地中央，见西班牙士兵都在指令下重整起队伍，知道部队马上就要开动。孟真三两步靠近科尔特斯，身旁监视士兵如影随形跟着。 “将军，进峡谷么？” “哦，小老弟你也醒啦？”科尔特斯一改刚才的严肃，面带笑意说，“是的，向北没有其他可绕的道，峡谷是唯一选择。” “我看这峡谷天堑有些诡异……”孟真说话间抬头远望着峡谷深处。 “怎么，小老弟，你害怕了？”科尔特斯有意调侃。 孟真回眼也笑道：“哈哈，只要将军决定了，我没什么可怕的。” “好吧，那就出发……”科尔特斯跨上战马要往前走，又转头看着孟真说，“这次，你们就走在我身边吧。” 几个随行士兵很快簇拥上来，示意孟真等人跟上。于是整支行军队伍连成一条长线，浩浩荡荡进入峡谷，骑兵先锋队在前，科尔特斯以及他的护卫队，加上孟真等人紧跟其后，再往后就是部队主力，依兵种分段，呈两路纵队行进。 太阳逐渐升起，晴空无云，阳光通过高高的峡谷崖壁****下来，照亮了谷底，视线还算清晰，抬头望去，崖壁高耸巍峨，犹如铁钳一般夹制着谷底通道，给人无形的压迫感，此地易攻难守，若是遇到敌人，将陷入极度被动。 半天下来，一路无事，士兵们逐渐放松了警惕，科尔特斯却不时四下张望，心里总存有不安。孟真跟在后头也一刻不敢松懈，心说这诡谲的地方，如果敌人有意发动攻击，此处就是绝佳场所啊！ “艾丽娅，要小心！”孟真低声提醒。 艾丽娅一路搀着知音齐行，也知道环境险恶，早有了十足的戒备。 “将军！这里有死人石坛。”一个居前的骑兵回身向科尔特斯报告。 科尔特斯策马向前超越了几步，到队首附近下马去查看，孟真叫上艾丽娅和知音也跑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令人不寒而栗，心口作呕，只见几块被整理过的大石垒砌在路边，形成一个圆形的石坛，坛上竖着一根木棍，棍上捆绑着一具已经风干的人类尸体，可以清晰分辨出尸体胸口的一个大豁口，暗红的血渍淌满了一地，已经硬结在石面上。 “啊！我怕！”知音只看了一眼便将脸捂起来。 艾丽娅也被惊了一下，更感觉强烈的恶心，这分明是一次残忍的杀戮，是谁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 孟真边注视着石坛边靠拢到科尔特斯身边，后者正聚精会神查看石坛上的尸体。 “将军，你看……这是不是活人祭的遗留？”孟真发问。 “嗯，应该没错，先前印第安人不是提起过活人祭么？” “看情形，这人似乎被挖心了。”孟真仔细查看了一下尸体胸口。 科尔特斯点点头，转身指令周遭的士兵们提高警惕。 然而除了士兵们的低沉议论，并没有任何异常声响，远望几乎笔直的峡谷前路，也看不到任何可疑人迹，起码目前是安全的。科尔特斯命令队伍加速前进，尽早走出峡谷天险。 再往前，类似的石坛逐渐增多，起先四五百米可遇到一个，后来百来米就会出现一个，而每个祭坛上几乎都遗留下风干的尸骨，明显都是活人祭的产物，有的被斩首，有的被挖心，有的被剥皮，有的甚至被肢解…… 艾丽娅一路护着知音，尽量让她少看那些恐怖景象，知音一开始显得惊恐，不过后来也逐渐胆大了些，能够直视残酷祭坛，不过心情一直低落，原本灿烂的脸庞低沉着，也不说话，叫艾丽娅有些担心。 “知音，不要怕。”艾丽娅只能尽量安抚。 孟真看在眼里，料想到知音所想，轻声在艾丽娅耳旁说：“她可能联想到了自己父母……” 艾丽娅点点头，再对知音宽慰：“不要胡思乱想哦，知音，一切都会好的。” 队伍又行进了大半日，眼看天光渐渐黯淡下来，夜幕快要降临，整支队伍奔波了一天疲态尽显，科尔特斯准备命令部队就地休整。正当此时，队首的骑兵突然大喊起来：“将军，马！马！” 科尔特斯听闻后快马扬鞭赶过去，只见前方二三十米距离处，一座石坛上横躺着一匹战马，一动不动，马首的护甲都还未摘去，马腹部血肉模糊。 “这……不就是我的骑兵战马！”科尔特斯心中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