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真武天下已发布,请各位多多支持! 本书一路写来,实在坎坷,几番将断欲断,却没有想到最终还是断了。 其实我是挺不喜欢闻依的,更加痛惜陈不二,然而陈不二本来应该在华清一战死去,最终我却没有忍心杀了他,却让他堕入了更彻底的深渊。还有很多可爱的人物,我最终也没有为他们写下那个结局。 说来惭愧,因为没有写大纲,一路写到了后期,情节和力量体系难免失控,所以心中挫败感愈烈,最终本书就此搁浅了。 新书《真武天下》已发布,这次我一定会努力写完,请各位书友多多支持! 第一章 望气显相 华清山山势清奇,极尽草木之茂,高耸入云。远远看去,犹如一把利剑插地而立。 其山腰处崖壁之间,有一条白瀑喷薄而下,碎玉敲珠,堪称大气磅礴。瀑布落处,又成一潭清凉幽静的的大湖,名曰静心湖。 此刻,静心湖之畔。无数六翼莹蝶蹁跹飞舞,不知欲往何处。 其中一只六翼莹蝶却顺风而下,落到一个粗布灰衣的少年掌中。 少年面容俊秀,单手负背,也不看掌中的六翼莹蝶,只往静心湖深处看去,一时出神。 直到掌中的六翼莹蝶将他指尖咬出一滴鲜血,他才皱了皱眉头,却也不赶,看着那六翼莹蝶将一滴鲜血吞尽,然后覆过手掌任由它爬向手臂。 等到六翼莹蝶快到手肘之时,突然血光一闪,那六翼莹蝶竟然化作了一个猩红的纹印刻在少年手臂上,模样栩栩如生,看起来极为恐怖。 少年面色如常,轻轻将衣袖拉好,显然这样的事已经习以如常。 其实这一幕若是被他人看到,也只会当做寻常。皆因天下修士千万之众,此等气相具化之事虽然稀少,但也不罕见。 然而,在少年心中却不作此想,他望向这一潭深深幽水,心中思绪万千。 原来少年并非当世之人,而是来自一处于名为地球的地方,至今已经三年。 少年曾是一名实习的小学语文教师,当时正在办公桌之前批改作业,突然眼见一只与众不同的蝴蝶从窗户飞入落在桌上,他正想伸手去抓,那蝴蝶猛然振翅,就眼前一黑,醒来时已在此处。 那蝴蝶正是他手臂上的那只血色六翼莹蝶。 六翼莹蝶在这个世界普通常见,颜色艳丽,捕获之后通过风干碾碎,可用于制作香料。但少年始终觉得那只血色六翼莹蝶藏有大秘密,不说需要鲜血喂养,还能与他心意相通,更是让他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可是这三年来,少年虽然每日坚持鲜血喂养,却还是没有发现六翼莹蝶有什么变化,甚至连体型,大小,重量,都毫无改变… 少年此刻的身体名叫闻依,是华清宗宗主的女儿的…随从。 闻依今年十六岁,记忆中自小便在华清宗内长大,五岁时被大一岁的大小姐肖凝看中,硬是拉去做了伴读,后来与一名叫做苏颖的丫头一起伺候小姐,直到今日。 记得起初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还不习惯,郁闷了数月好不容易才接受现实,如今伺候起人来倒也称得上心灵手巧。 肖凝有婚约,门当户对,男方是云州的一品势力,轩辕世家的少主,轩辕拓。 二人从小指腹为婚,直到去年同去云渊城显相台时才第一次相见,也就是那次,轩辕拓成就了真龙之相,肖凝成就了玄凤之相。 至此,北冥域震动,婚约也传为了云州的一桩美谈。更有传言这一对年纪轻轻的夫妇已经被北冥道君看重,一旦突破通灵境,就会被接引前往北冥道宫。 天下四域,北冥一域分三州,北冥道宫作为北冥一域的权利核心,执掌一域三州大小事务,划分宗门品级,地位超然,这对年轻的夫妇的前途相当令人期待。 而奴凭主贵,闻依和苏颖在华清宗立的地位也扶摇直上,虽然还没开始修行,如今就连宗门长老也会对他们客客气气。 闻依深吸口气,今日他和苏颖便要前往华清宗显相台,接受望气师望气显相,这关系到他今后的前程。 当今之世,先显相,后修行。 显相之后便可借气相之力,修为一日千里,与无法显相的凡修相比,各方面都具备了无可比拟的优势。仅仅以下品气相的修行而言,修行速度便比凡修凭空快上数倍,更遑论中品气相,上品气相,以及神兽之相了。 凡修,意指望气显相失败的修士。修行一道,所追求的无非是一线成仙的机缘,在修士名讳之前加一凡字,足见对其鄙夷之深。 正是此重要的关头,闻依才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来到了这个穿越时醒来的地方,回思过往。 眼见晨雾渐散,阳光柔媚,闻依总算收拾心情,直往显相台而去。 当今之世,无论宗门或者城市,显相台都是必不可少的建筑,为十六岁少年少女望气显相,划开修行大门,是一个城市和宗门延续势力的命脉所在。 显相台建造大多以千年檀木为基础构建,然后辅以凝神聚气的法阵,用蕴含五行的天材地宝镇压,耗资极大。 若是没有显相台,就算你开宗立派,修为通天,也难以延续一方道统,毕竟无根之木,浮水之萍,没有根基,哪能成气候。 华清宗的显相台位于正殿温德殿之右,此时月弘真人端坐道台之上,四周围满了近百名弟子。 而显相台之上,闻依和苏颖站在最东侧,又有两男一女站在最西侧,将中央之处空出。 那三名少年少女看起来皆神色紧张,毕竟,这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唯一一次机会。 就连闻依,虽然看起来面色如常,其实心中也是紧张万分。倒是穿着淡白色襦裙的苏颖,神色如常,语笑嫣然。 华清宗虽然号称八百弟子,成就气相的正式弟子却也不过一百之数,而一旦不能成就气相,便只能在外门打拼,资源稀少不说,从此更难以得入内门。 直到正午,太阳当空,月弘真人扫视四周,方才轻轻点头。 月弘真人是华清宗唯一的望气师,成就的是龙相之一的白蛟之相。 须知除去神兽之相,气相又分上中下三品,异兽为上品,凡兽为中品,金属草木土石以及虫类之流等等…皆为下品。又因唯龙相方可望气,故而上品气相以龙相为贵。 月弘真人在宗内的影响力,不过仅次于宗主。他此刻深深凝视着显相台的五名少年少女,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这五人头上皆气雾深深,又以东侧那对少年少女为最,显相成功的可能性相当之高。 “付霜上前。” “是。” 月弘真人刚一发话,西侧的那名少女就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显相台中间,对着月弘真人施了一礼。 月弘真人点头。 “闭眼…静心凝气,以意显相。” 付霜立刻闭上双眼,努力平息自己心中的杂念。 直到一刻之后,月弘真人对着场中的付霜凌空一指,她头上的气雾顿时翻涌起来,这时连场中围观的弟子都能得见。 这一指,便是世间所说的点化。虽然看起来简单,却正是望气师才能开启的显相台气相演化的法门。 气雾与生俱来,凝而不散,十六岁时浓度才达极至,是一个人此生的运道所在,且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可化形显相。而显相一旦失败或超过十六岁,气雾便会渐渐融入身体,一般来说,从此再无显相的可能。 付霜头上的气雾形状不断变幻,时而化作一线,时而膨胀如球,千变万化,叫人眼花缭乱。直到一柱香之后,化作了大约一尺的椭圆蛋形,才慢慢稳固起来。 第二章 白鹭与剑器 月弘真人抚须,目光一聚,若有所思。椭圆之化,大多都是鸟兽之相,至少逃不出一个中品。 果然,下一刻蛋壳出现了一丝裂缝,接着是一声清丽的鸟鸣。 一身通体雪白的羽毛,体型纤瘦,黑嘴黄眼的鸟类从蛋壳中钻出,郝然是白鹭之相。白鹭在众人眼中出现,然后身体渐渐淡薄,最后消失在众人眼中。 付霜这才睁开眼睛,发现四周围观的师兄弟眼神中都透露出一股炙热,来这里围观的大多都是外门弟子和未及十六岁的少年少女,眼睛中的嫉妒也毫不掩饰。 她心有所感,信手一指,同时身后一双洁白如雪的翅膀凭空出现,翅膀扑通扇了两下,让她双足离地,悬空而立。 “付霜。从今日起,你便是华清宗正式弟子。下去吧。” 付霜收起翅膀,侧身施礼,然后一名正式弟子上前领她往内门而去。 华清宗共三十五名中品气相弟子,从此之后再增一位。 看着付霜离去的身影,闻依也不由生出一丝羡慕,中品气相,前途可期…而他,也不知能够成就哪品气相。 这时身旁的苏颖轻轻推了他一下,闻依才回头看去。 这个年纪的苏颖面容稚嫩,但亭亭玉立,唇红齿白,已经出落出少女应有的模样。 “看你一脸失魂落魄,是担心自己会显相失败吗。放心好了,我们能跟着小姐,一直在一起,就算不显相,又有何妨。” 闻依摸了摸鼻子,尽管苏颖此言真心诚意,可是他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浓郁的情绪。这个世界无比广褒,四域十三州何等之大,而他身为穿越之人,又如何甘心一生成为那位小姐的附庸呢。 虽然小姐待他很好,虽然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很舒心……这些回忆都很美好,但统统都不是他想要的未来啊…… 闻依收拾自己的心情,看着旁边那俏皮的苏颖,忍不住打趣道。 “你似乎不担心……想要陪着小姐,如果不能化形显相,也逃不过几十年岁月侵蚀,到时候人老珠黄,手腿不便,你又怎么陪着小姐呢。” 苏颖听了此言,眉头轻蹙,但下一刻就舒展开来,道:“小姐说过,我们不必担心,显相一定相当顺利,小姐又怎么会骗我们?” 看着她的乐观,闻依也心受感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此时场上的那名少年。 传说中凤凰性情高洁,非梧桐不栖,非酣泉不饮……闻依和苏颖能从小被小姐看中,自然有其缘由,凤凰看中的人又哪里会普通呢?所以那些宗门长老之所以对二人客客气气,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考量。 这时显相台中站立的是一名叫做李不二的黑衣少年,他双眼已闭,神情沉静,气雾正纷繁变化,只是气势比刚才那位少女要小了很多。 李不二头上气雾从简而繁,又从繁化简,不多时化作了一道细长的竹竿状,然后渐渐变细…… 这种气相凝结就几乎没有了中品的潜力,月弘真人心中叹息,本来眼见李不二头上气雾几乎要凝为兽形,却不想最后关头竟然急转直下,化做了一条长长的竹竿。 竹竿还在变细,眼见到了最后关头,总算又有了新的变化,尖峭的一头开始有了剑器的模胚…… 一刻之后。 呲! 悠久的剑鸣响了足足十息。 四周的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就连月弘真人也面露一丝惊喜。 剑器之相,虽然仍是下品,但却是下品气相之中最上乘的几种之一,只威能而言,已不弱于某些中品气相。 李不二睁眼,双眼剑意勃发。 “李不二,此剑何名?” 虽然剑器之相已成,若是他不能心与剑合,叫出剑名,剑器片刻之间便会散去。 宝剑悬浮在李不二身前一动不动,四周弟子和月弘真人的目光皆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沉思片许,道。 “剑名……星芒。” 此言刚落,那柄星芒宝剑再次低鸣,下一刻便飞落入他的掌中,只见李不二轻轻一挥,无数星屑随剑身洒下…… 他又将星芒宝剑双手托起,然后右手一握,直往左手手掌刺去…… 没有鲜血,星芒宝剑在左手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剑印。 这就是世间所说的气相具化了,这种可以具化的气相极为稀少,在主人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具化出来,平时隐藏于血肉之中…… “李不二,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华清宗正式弟子。” “谢真人。” “退下吧。” 李不二继付霜之后,第二个踏入内门之中。 “下一位,杨逸尘。” 杨逸尘听见之后立刻走到了显相台中间,刚才瞧见了两位同伴成功成就气相,他信心大增,大大方方对月弘真人施了一礼,也不再是初时的那副紧张模样了。 “闭眼……静心凝气,以意显象。” 听到月弘真人的声音,杨逸尘立刻便闭上双眼,同时撇弃心中的杂念,努力让自己的心思沉静下来。 月弘真人轻轻点头,此次望气显相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惊喜,连续两名少年少女成就气相,就连面前的这位少年看起来也大有机会…… 须知华清宗显相台每季开启一次,一年也就四次,每年进行望气显相的就有至少五十人,而能够成就气相进入内门的,也不过七八人而已…… 想到这些,月弘真人向闻依和苏颖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侍奉那只凤凰身旁,这二人又会成就什么气相呢,极有可能双双成就上品气相啊。 月弘真人看见杨逸尘已然入定,终于伸手一指。 杨逸尘头上的气雾顿时风起云涌,变幻起来,气势居然比刚才李不二和付霜还要猛烈。 难道今日杨逸尘会第三个成就气相进入内门吗,不少弟子眼露羡慕之色。 时间不过片刻之间,气雾已然初具了猛虎之形,身躯开始渐渐膨胀… 这就是猛虎之相? 月弘真人的表情严肃地盯着气雾的演变,他正待开口说话。却不料那虎形竟然骤然缩小,然后再膨胀,再缩小…… 砰! 不过瞬息之间,气雾粉碎,落在杨逸尘的周身,融入了他的身体。 杨逸尘睁开双眼,一脸茫然。 “杨逸尘从此之后,入外门修行。” “是。” 杨逸尘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独自退了下去。 第三章 青鸾与莹蝶 等到杨逸尘退下之后,月弘真人心中虽然略有遗憾,面容上却无半分表露,他将目光移到了苏颖身上。 “苏颖。” 苏颖立刻出列,往显相台中间而去,同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闻依。 闻依轻轻点头,对她报以一笑。 苏颖目光澄净,直直望着月弘真人,嘴角有一丝轻微的弧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小姐的话信奉无疑,所以对望气显相有十足信心。 “闭眼……静心凝气,以意显象。” 苏颖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闭上双眼,只是片刻之间,面容上已无悲无喜。 月弘真人见此深深点头,伸手一指。 苏颖头上的气雾立刻开始变幻起来,只不过与先前三人不同,那气雾只是临空旋转,瞬息便凝结如珠,接着由珠而化,渐渐有了一个奇怪的雏形。 那珠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心脏般跳动,虽然变化极慢,却是一个充满美感的过程。 等到一个时辰之后,变化才终于停止,那珠子孕育出了一只鸟类朝天而飞的形状。 就在此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奇怪的乐音。 那只鸟类伸头一摆,已然活了过来,接着发出了一声悦耳舒心的鸟鸣。 它振翅而起,围着显相台环绕了数圈,在空中尾羽飘飘,彩光流转,引人无限遐想。 上品气相。 青鸾之相。 传说青鸾是侍奉凤凰的神鸟之一,蕴含凤凰一丝血脉,故为异兽。 那青鸾围着苏颖绕了数圈,然后对着苏颖俯冲而下,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青色的符号痕迹。 苏颖连忙伸手理顺被青鸾吹乱的头发,下一刻若有所思,素手微动。 只见一个身影如同水雾般凭空出现,渐渐化作了实体,与苏颖五指相扣…再细看时,无论神态,模样,穿着都已经与苏颖一模一样。 青鸾之力!…镜像。 苏颖吓了一跳,惊恐地将手伸回,那道身影便即刻消失了…… 月弘真人远远看着这一切……虽然他早就猜测到苏颖会凝聚上品气相,此时心中还是不免一阵畅快。 “好…苏颖,从此之后你便是华清宗正式弟子,退下吧。” 苏颖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施过了礼,却也不去内门,就站到了一旁,因为最后一个望气显相的人是闻依。 “闻依上前。” 闻依立刻往显相台中间走去,对月弘真人施了一礼,同时振作精神。 “闭眼……静心凝气,以意显象。” 闻依闭上了眼睛,将万千心绪收回,直到脑袋空空。 月弘真人再次伸手一指,然后凝神看着闻依,已经出了一个青鸾之相,这个少年又会给自己什么惊喜呢。 那一指之后,闻依如同梦魇忽至,入定之后竟然五感皆无…… 数息之后,四周的弟子,道台上的月弘真人,显相台旁的苏颖,都见到闻依头上的气雾开始有节奏地剧烈跳动,气雾的体积越散越大,一刻之后,便几乎占据了整个显相台的上方。 气雾缭绕,纷繁演化,风雷忽如而来。 四周一片大风刮起,雷声在气雾中轰响不停…… 这一番气象惊得四周的弟子皆目瞪口呆,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气相显化。 这……月弘真人心中骇然,一股难以置信的喜悦涌上了心头,他用微不可闻地声音呢喃道。 “风涌云动,雷霆降世,莫不是……神兽之相。” 就在此时,华清宗显相台旁先后出现了三道陌生的身影。 月弘真人站起身来,对着最先出现的那道身影恭敬地说道。 “见过宗主。” 来人竟是华清宗当代宗主肖城,他一身黑色道袍,面容刚正,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望着显相台一言不发。 肖城身旁的是两名宗门长老,皆身穿玄色道袍,鹤发红颜,也一动不动的望着显相台。 “闻依。” 一旁的苏颖轻咬嘴唇,死死地盯着显相台的变化。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向显相台的闻依身上…… 风动云涌,雷霆过后,一片金色的光芒从气雾之中射出,将显相台上的闻依整个身体笼罩其中。 吼。 一声巨大的龙吟震耳发聩。显相台四周的弟子们被连忙捂住了耳朵,心中的恐惧却挥之不去。 云层中先是伸出一只龙爪,然后出现一只巨大的龙头,那淡漠的眼神俯瞰着众生…… 就在此时,闻依的手臂上的血色六翼莹蝶发出了一道暗淡的血光直逆着金光而上,悄声无息进入了云层。 吼! 众人只见那龙头在云层之中奋力挣扎,似乎想脱云而出,却身躯转动数圈始终没有降下。最后,那神龙数次大吼,仿佛极为痛苦一般,最后竟钻回到了云层,再也没有出来。 显相台四周极为安静,仿佛刚才那惊天的气相变化只是一场梦境。 金光渐渐缩回了云层,气雾开始渐渐收缩,一瞬之间,就变得和初始时的大小一样。 呼!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一只六翼莹蝶从气雾之中缓缓飞出,缓缓落在闻依手掌之中。 显相台四周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月弘真人和两位长老面面相觑,肖城则面带凝重,抬手一挥示意众弟子退去。 直到弟子全部退去之后,一名长老面容复杂地开口道。 “宗主,这……” “哼…虽然极其隐蔽,老夫刚才还是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气息窥视,显然是有人插手…抢夺了凝儿的机缘……” “那宗主可有头绪?” “那道气息自北而来,给我查……云州宗门,究竟是谁敢染指我华清宗。” …… 闻依回神清醒之时,发现显相台四周已无人影,只有苏颖一人在身旁静静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闻依问道,忽然感受到了手掌中的六翼莹蝶在指尖跳动,才想起方才自己正在望气显相。 “难道……失败了吗?” 闻依的表情有些难过。 苏颖却往他手掌处的六翼莹蝶一指,低不可闻地道。 “那就是你的气相所化,你如今已经是正式弟子。” 她当然知道闻依对这次气相演化的重视,只是此时有些话……很难说得出口。 这就是我的气相……闻依连忙提起了衣袖,果然发现…手臂上的血色六翼莹蝶已经空空如也。 下品之相。 莹蝶之相? 他心中一动,莹蝶之力挥发,四周立刻弥漫气了一股淡淡的奇特幽香。 难道真的只是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对他又有何用? 闻依心中顿时有些落寞,他不甘心,也始终想不通为何这六翼莹蝶化作了他的气相,终于开口问道。 “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苏颖犹豫了一下,这才将方才所见原原本本地告诉闻依,却见他知道之后面容憔悴,又忍不住开口道。 “也不用太难过,虽然莹蝶之力目前如此,但是以后的事谁又能说清楚呢?你终究是显相成功了啊,日后成就也未必会比其他人差。” “况且…还有我和小姐在,以后的路我们也能…” 闻依静静地听着苏颖的安慰,却感觉心中有些东西正在碎裂,突然转过了身躯。 “苏颖…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待会。” 闻依提步缓缓离开。 苏颖在背后看着他一步步离开,她十多年来从来没见过闻依这般模样,几次想开口叫住他…却没有发出声来。 第四章 玄风之姿 “……小姐,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了。闻依似乎很受打击。” “小姐,宗主说是有人暗中插手了此事,你有什么看法吗?” 肖凝正手握一杆硬毫,面前书案上是一副快要完成的《华清春景图》,她静静地听着苏颖讲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过程中又不时对着那副画添上几笔。 这时肖凝放下了笔,伸手摸了摸身旁的苏颖的额头,笑了笑,道。 “闻依性情坚韧,知进退,识大体,很快就会没事的。而…所谓机缘之事,除了苍天,谁也不过是管中窥豹,见其一斑,又能断定些什么……” 苏颖低了低头,对于小姐的话她只听明白了前半句,不过已经足够她放下心来。 “苏颖,你有机会真该和闻依出去看看。相比这个天下,不…只说云州,华清宗都太小了。” 肖凝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事情,感慨地说道。 苏颖知道小姐想起了去年前往云渊城的经历,却使劲摇头,道。 “只要小姐和闻依在苏颖身边,苏颖哪里也不想去。” 肖凝淡然一笑,不置一言,又拿起那杆硬毫,轻沾墨水,浓浓地画下一笔。 肖凝身材其实比较娇小,比苏颖还矮了半个头,但眼如秋水,顾盼生仪,一举一动皆如同空谷的绵绵细雨,山间的柔和晨光,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静字。 她梳着随云髻,身着淡黄色的及地襦裙, 在楼阁烛台的灯光下,如同玉人。 书案上的《华清春景图》已经用去她半月的闲暇,此时她跪坐在书案之前,神情认真,显然已经沉侵在华清山的山水之间。 苏颖跪坐一旁,只是呆呆地看着,不发一言。 …… 也不知过了多久,梧桐阁下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 肖凝眉头轻蹙,下一刻便舒展开来,仍一笔一画的描摹着华清山之间的山水。 苏颖却将头转过了过去,来人却是……之前独自离开的闻依。 肖凝温润的声音传来。 “想通了吗。” “想通了。” 肖凝皓首轻点,却不再问。 闻依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案另一侧,跪坐在旁,与苏颖四目相对。 …… …… 又过了一会儿。 “闻依,苏颖。从明日起,你们就专注于修行吧。” 肖凝作画的硬毫蓦然一止,毫无征兆地说道。 “明日我便要同月弘真人前往紫阳山故址。” 话语中的意思相当明了,既然没说要带二人前去,意思就是让他们留在华清宗修行,这也是同上次前往云渊城望气显相一样,第二次肖凝离开他们一人行走天下。 苏颖顿时看向闻依,见他不发一言,也就没开口,她突然想起闻依当时在显相台所说的话语。 “你似乎不担心……想要陪着小姐,如果不能化形显相,也逃不过几十年岁月侵蚀,到时候人老珠黄,手腿不便,你又怎么陪着小姐呢。” 苏颖心中顿时有些黯然,不说将来,就是此时也似乎慢慢远离了小姐的脚步。她心中暗暗想到,小姐吩咐她和闻依留下来修行,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吧,自己和闻依一定要努力,才能跟着小姐去领略这天下的各种风光。 闻依看着苏颖的模样,对她心中所想已经猜到大概。他刚才在显相台因为心情低落,狠狠地伤了苏颖的心,心中本就略有愧疚,这时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表情。 他已经想清楚了,至少自己显相成功,相比凡修来说,已经有了不可比拟的优势,就算没有气相之力的加持,也不见得会比别人差太多。 况且,他心中隐隐觉得,那六翼莹蝶既然再次出现不凡的表现,那便一定不是凡物,自己修行之后一定要琢磨出这六翼莹蝶所蕴含的秘密。 …… 次日,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下,闻依已经从床上起来。 一通洗漱之后,沿着青石台阶的小路,直往藏书阁而去。等到他走到藏书阁之前时,一个淡白色的俏影远远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闻依上前和苏颖打了招呼,在藏书阁做了登记之后,才往门内走去。 华清宗法规极严,就算是肖凝身边的人,想要获得修行功法,也得依律行事。藏书阁便是正式弟子才有资格踏入的地方。 当然,在外门之中,也有一栋类似的建筑,不过,其中所藏的典籍,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与藏书阁无法相提并论,这也是无数弟子想要踏入内门的原因之一。 闻依和苏颖此时还未曾修行,只准许踏入藏书阁第一层。闻依在进入藏书阁之后,便与苏颖分开,去寻找自己所需要的典籍。 值得一提的是,在寻找适合自己的典籍的过程中,闻依还遇见了昨日的成就白鹭之相的付霜,当时付霜手握一卷《青天纳气决》,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对他微微一笑…… 也不知翻阅了几百本书卷,闻依从中终于挑选出了适合莹蝶之相修行的五本典籍,分别是《蝶舞幻身》、《灵蝶纳气决》……,甚至还找到一本专门研究舞蹈的《金蝶羽衣舞》。 这些典籍听起来就很女气,这也是闻依不清楚,自古以来,便有相由心生的说法,所以成就蝴蝶之相的人,其中几乎都是女子,正因如此,这类气相修行的方向大多是走轻盈飘逸的路子,模样也颇为赏心悦目。 只是,他一个男子,怎么能修行这些扭扭捏捏的身法之流,他只随便翻阅看了一看,就皱眉将其放入书架之中。 最后,他所留下的不过是一卷《灵蝶纳气法》,这卷纳气法中正平和,虽然略微普通,但是在蝴蝶之相的吐纳功法中也还算上等之列。而闻依留下它最重要的原因是,吐纳法不可能像那些功法一样,扭扭捏捏作女儿姿态。 闻依拿着这一卷典籍,登记之后走出了藏书阁,直到一刻之后,苏颖才抱着五卷典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看到闻依手上拿着单薄的一卷,苏颖眉头一皱,道。 “怎么就这一卷?” 闻依想了想,指着那卷典籍,道。 “没找到特别合适的,先修行吐纳法提升修为,再去想那些功法吧。” 苏颖没想太多,也就让他蒙混了过去,只是一脸认真地和他说道。 “你可要认真些,不准偷懒。” 闻依连连称是。 …… 第五章 灵蝶纳气法 拿着那卷《灵蝶纳气法》,闻依怀着复杂的心情和苏颖来到了梧桐阁一旁的静室,各自进了其中一间。 等到进入静室之后,闻依先是点燃了两柱产自云渊城的云香,才盘腿坐了下来。 这时他捞起衣袖,气相具化,一只六翼莹蝶出现在他的面前。 “莹蝶兄,你害我好苦啊。” 闻依看着飞舞的六翼莹蝶,不由苦笑道。 然后才打开《灵蝶纳气法》,细细研读起来。 要知道当世修行,气相之力格外重要,也在修士身上很大体现。 臂如同是引气境修士,同以中品气相而言,虎狼之相一定比飞禽之相力道大了许多,但后者却一定比前者轻盈飘逸许多。所以挑选修行功法,与气相相合才能发挥出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普通凡修,只能一步步提升修为,却没有气相带来的加成,一旦与拥有气相的修士对战,往往都是一败涂地。 而拥有气相的修士修行,更会借助气相之力辅助修行,与凡修的修行方法不可同日而言语。 《灵蝶纳气法》便是讲究的与蝴蝶之相同步吐纳,吐纳灵气进行修行的方法。 闻依看了两个时辰,总算将其中内容了然于胸。 下一刻,他招来六翼莹蝶落到他的头上,眼见六翼莹蝶的翅膀缓缓一收一扇,与他吐纳气息的节奏渐渐相合,最后已经沉侵到《灵蝶纳气法》的独有法门之中。 吐纳之法,吸纳灵气。既讲究一个吸纳速度,也要确保灵气纳体的稳定性,所以纳气之法的选择,更是需要修士的自知之明。 此时,闻依头顶六翼莹蝶之处,一个小如指甲的灵气气旋已经形成,正在竭力吸纳四周灵气。 …… 另一边,苏颖也已然入定,一只青鸾虚影围绕她缓缓滑翔。 而她额头上的青色符号处,赫然有七个灵气气旋,对四周灵气如饥似渴的吸纳。 …… 一日之后,苏颖渐渐醒转,感觉气海之处一阵暖洋洋地感觉传来,便知道已经达到引气境一层。 她打开静室,将门口外门弟子送来的饭菜一扫而空,又再次吐纳起来。 …… 这一日,闻依已经在静室呆了足足七日,期间除了用膳,一直不知疲倦地吐纳着灵气。 突然,他感到气海一振,引气境一层终于水到渠成。 这时闻依却停止吐纳,沉思起来。 当年肖凝显相之后,一个时辰便踏入引气境,当时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概念,直到今日他竟七日之功才踏入引气境,才明白肖凝的天赋之恐怖,这莹蝶气相与玄凤之相,果然是天差万别。 也不知,那隔壁的丫头现在修行到什么程度了呢?想来已经将自己远远甩开了吧。 闻依的目光又落在了六翼莹蝶之上,这古怪的六翼莹蝶,到底藏有什么秘密呢。 他突然心思一动,将一股灵气往六翼莹蝶灌输而去。 只见下一刻,六翼莹蝶周身立时出现了耀眼的血光…… 难道这就是开启六翼莹蝶秘密的方法…闻依心中一喜,更加卖力的将灵气输送到六翼莹蝶身上…… 可是直到他将体内所有的灵气全部用尽,那六翼莹蝶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变化。 而在他停止灵气输送的瞬间,那周身耀眼的血光也立刻黯淡了下来。 闻依却心中一定,丝毫不觉得挫败,或许这就是开启六翼莹蝶蕴含秘密的法门,如今只是灵气不足…… 闻依立刻了开始吐纳灵气。 在这之后的十五天,闻依所做的就是灵气恢复之后,向六翼莹蝶输送,周而复始,可惜那六翼莹蝶如同无底洞般,似乎怎么也填不满…… 踏入静室的第二十二日,闻依终于走出了静室。 才刚踏出静室的大门,闻依就遇见到了刚出来用膳的苏颖,二人相视一笑,决定一起去山间到处走走,一洗这些日子的沉闷。 二人一路散步走来,不时见到三三两两的弟子,奇怪的是,那些弟子见到他们皆一脸古怪。 “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们闭关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闻依心中一动,连忙向路过的一个弟子问起原由。 “据说三日前,墨染师兄满身带血的回到了宗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门中却有传闻说,与墨染师兄同去紫阳山的肖大小姐和月弘真人遭遇了不测。当然,我也不能确定是否真是这样……” 闻依和苏颖闻言相视,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一股浓浓的担忧。 二人立即回转,直往内门墨染的居所而去。 “小姐…该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放心,月弘真人已是神游境修为,放眼整个云州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所以宗主才放心让他陪大小姐行这一趟。纵然遇见了麻烦,想来也只会是些小麻烦……” “那…我们还是快些去墨染师兄那问问情况吧。” 穿过温德殿,转过吴岳亭,二人总算到了墨染的居所。 闻依走上前去推开了大门。 引入眼帘的是一位剑眉星目的中年男子,虽然器宇轩昂,但是脸色却有些惨白。 墨染皱了皱眉,这对少年男女不敲门便径直进入了他的居所,令他有些不悦,这也是怪自己受伤太重,以自己洗髓境大圆满,只差半步便可踏入通灵境的修为,怎至于这二人的气息都无法察觉。 “你们是何人?” “在下闻依,这位是苏颖,特来向师兄请教紫阳山一事,还望师兄直言。” 墨染这才想起眼前二人的身份,原来是那只凤凰身边的人物。 “此事乃宗门机密,恕不奉告。” “既然如此,打扰师兄了。” 闻依带着苏颖走出了墨染的居所,直到几十步远的时候,突然看见了苏颖眼中的雾珠。 “闻依,小姐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吧。” 闻依看了看苏颖,又仔细想一会,才诚实地说道。 “这……我也不太确定。” 苏颖立刻有些黯然,下一刻心中却有了一个惊人的想法,对着闻依说道。 “可是,宗门这边肯定不会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不……我们自己去紫阳山看看吧?” “小姐也说过,这个天下很大,让我们有机会就出去走走。” 闻依看着苏颖那认真的表情,已经知道她心中的决心,其实就理智而言,是断断不该轻易离开华清宗的,但话到了嘴边,却化作了一个字。 “好。” 苏颖眼角带泪,泪光掩盖不住脸上的笑意。 …… 第六章 北冥道宫 闻依和苏颖相约回到房间收拾了行李,其实也就几件衣物,然后就往相约的地点碰面。 途中,闻依想了想,又从肖凝的房中,偷偷带出了一本《云州地理志》。 紫阳山地处云州中部,距华清宗有三千里之遥。中间相隔整个云横山脉,山脉中多有野兽精怪,想来也不会是一趟轻松的路程。 闻依略一思索,考虑到二人目前的修为,就彻底放弃了横穿云横山脉的想法,决定转道绕行,从大道往紫阳山而去。 只是这一绕,便有了月余的路程。 …… 德通商会是附近韶城的大商会,掌柜萧大财是城中一等的豪富,往往年逢初春,他都会压着一批货物,去云州各大城市走一趟行商买卖。 其实这相当不易,云州万里之大,又哪里是区区商贩就可以行走的。可是正因为这些不可知的风险,其中利润丰厚足以令很多人在所不惜。 韶城虽然只是云州东侧的边缘小城,萧大财的商队里还是跟随着不少这些年他尽心费力好不容易结交笼络的修士。 这一趟初春的行商买卖,商队里就有三位客卿。其一便是前方马车上躺着的那位带刀的消瘦中年人,有引气境九层的修为。第二位是一位紫裙黑纱的少妇,也是引气境九层的修为。最后那位在商队居中的马车当中,身旁有一位妙龄丫鬟伺候,看起来五十来岁,模样仙风道骨,倒是在商队众人眼中,最有仙家风采,据说有洗髓境的修为。 不要小看这三位客卿修为只是在修士中垫底,在世俗武林之中却相当于先天境圆满的高手,正因如此,萧大财才能放心在附近的几座大城之间往来。 这时,商队前方突然停了下来,那带刀的消瘦男子看到了萧大财疑惑的眼神,想了想,也就慢慢往前方走去。 走到马车前时,他眼神一亮,前方有一对少年男女,穿着虽然简陋普通,气质却相当不俗。 带刀男子清了清喉咙,也不莽撞,道。 “二位是何人?不知为何在此。” 要知道这黑风平原上,聚集着不多不少,大大小小十多个匪窝,这样的地方突然出现一对少年男女,总有一些突兀的感觉,甚至带刀男子觉得,这两位会不会那些匪窝中派出的眼线。 那少年握住了身旁少女的手,示意她安心,真诚地道:“我叫闻依,这时我妹子苏颖,我和妹子想要前往紫阳城,不想在此迷路,倒是打搅了诸位,不知可否同行一程。” 带刀男子心中更生警觉,脸上笑道:“有何不可,二位还请上车。” “多谢大哥。” 闻依立刻拉着苏颖跳上最前的马车,向着那带刀男子连声感谢。 带刀男子却呵呵一笑,留了个心眼,不时偷偷地打量着二人。 夕阳的余辉将四周平原上的青草染得金黄,商队再次缓缓前行。 带刀男子看着马车上的两人,在一个不起眼的瞬间悄悄往商队后面走去了。 “蔡槐,对那对男女你有什么看法?” 带刀男子对着那位穿着紫色衣裙,头上黑纱蒙面的少妇悄悄问道。 蔡槐对着商队前方看了一眼,道。 “翁非,无非一个引气三层的丫头和一个引气一层的小子,还能闹出什么风浪,依我看,说不定就是哪家宗门游历的弟子……” “就是如此我才担心,这黑风平原近几个月来的情况太过诡异,已经有几只商队被屠杀劫财,按道理说劫匪也不会做到这样的地步,商户说难听了,在他们眼中就是牲畜,杀鸡取卵的事情也太过匪夷所思……所以这一趟行商,我本来就不赞成的。若非萧掌柜一意孤行,你和孟老头也不给个意见,我至于…但愿是我想多了……” 蔡槐疑惑地向商队前方看去,她当然知道翁非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 “也是,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也会多多留意的。只是,以萧大掌柜的性子,恐怕今晚……” “萧掌柜虽然看起来和气,其实心眼和心机都不少,这二人就让他去过过眼也好。” 翁非和蔡槐商量完毕,也就再次回到了商队前方,对将视线移过来的闻依报以一笑。 等到天色傍晚时,准备充分的商队便依行程在紫竹林停下开始休整。只见十三个武夫在五车货物旁生起一堆大火,而萧大掌柜更会享受,在紫竹林偏里的位置拉开了一个简陋的帐篷。 “这位小兄弟,和妹子来我这边吃杯热酒交个朋友如何。” 萧大掌柜脸色带笑的就向在紫竹林一旁闲聊的闻依二人问道。 闻依心想本就承蒙了这萧掌柜的照顾,怎么也不想扫他的兴致,也就点了点头,道。 “那就多些款待了。不过妹子不饮酒,萧掌柜可不要笑话。” 萧掌柜哈哈大笑,道。 “小兄弟真是快人快语,坦荡。待会可要多喝几杯。我就喜欢小兄弟这样性情的人。” 三人边聊边向那出简易的帐篷走去,那边的丫鬟已经将酒温好,散发出浓郁的酒香,周围还有三人,赫然是翁平和蔡槐,还有那眼神稀疏欲睡的孟老头。 等到丫鬟将几人面前的酒杯倒满之后,萧掌柜才站起身来。他方才已经拐着弯向闻依和苏颖打探起二人的来历,如今也算稍有眉目…… “来来,首先我给大家介绍,这位小兄弟叫闻依,这时他妹子苏颖,是仙门游历弟子,以后大家可以多多亲近……” 闻依顿时轻轻点头施礼,萧掌柜指着翁平三人说道。 “……这三位就是我多年的好朋友,这些年来我能做到这般规模的生意,少不得三位的帮忙。翁平…蔡槐…孟之洋孟老先生。” 翁平和蔡槐顿时点头示意,那孟之洋却仿佛还没睡醒,一动不动。 “今日相会,既是有缘,大家先饮一杯。” 众人顿时举杯一饮而尽,苏颖也以茶代酒饮了整碗。 有酒下肚,萧掌柜便开始侃侃而谈,他先是谈及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事迹,不一会却谈到了北冥道宫的来历。 当今之世,道宫统御天下,划分四域,北冥道宫执掌北冥域一域三州已经三千多年。 传说三千年前,天下曾有七国,烽火不断,后有一国名之为秦,扫六合得一统。其国君赢改国为道宫,划分四域十三州,自号九五道尊。 到了今日,那段三千年前的历史随着岁月的流逝早已不为人所知,而道宫却随着岁月而根深蒂固起来。 仅仅北冥道宫所辖之一的云州八十一城,每城都会有一座城属道宫的存在,而每一座城属道宫,都会有一名神游境真人。 城属道宫遍及天下,既是道宫号令天下的本钱,也是道宫势力庞大使然。 当此之世,天下宗门也不得不以道宫马首是瞻,而道宫划分宗门品级,又有谁敢忤逆。 怪不得天下皆传,秦虽废立国号,建道宫以治天下,却得到了万世之基。 第七章 惊变 这些往事闻依早在肖凝房中就读过了无数次,当时他甚至还觉得,这个秦国嬴,与他原来的历史上那位大名鼎鼎的始皇陛下会不会有联系,这个世界的历史发展是否是由秦国改国为道宫而产生偏差演变而来的。 不过随着后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闻依早就将这些揣度抛弃,这个世界不光无比广大,地理环境也决然不同,就连生物,也比那地球强大了无数倍,便是一只凡兽老虎,也能和一名世俗武林的先天高手打得难解难分。 席间的话题不知何时又再次一变,萧大财谈到近日紫阳城的异变。 “据说紫阳城附近的紫阳山旧址曾是当年七国大宗门紫阳宗的洞天福地,近日来黑云压境,开始有不少城中百姓好奇前去都失踪后,又有一名修士冒险前去,才发现那些百姓已经全部惨死,你们说怪不怪。” “紫阳山?”翁平刚饮了一杯酒,道:“我去过那里,哪里有什么山,分明是一片坑洼不平的盆地,也不知是不是那些当地百姓胡乱吹嘘,才多出了这些传闻来。不可信,不可信。” 这时一向不说话的孟老头却意外的一眯眼,道:“紫阳宗当年力抗大秦而不降,被大秦十名神游境真人施法夷为平地,倒是不假。” “十名神游境真人?”蔡槐倒吸一口凉气,象他们这些凡修,连气相也没能凝聚,就连通灵境的修士平日也难见到,骤然一听十名神游境真人之威,一时骇然。 “这些不谈,想来传闻也不过是雾里看花,少有真事。不过紫阳山那事,我倒是得到消息,有至少三地城属道宫已经介入调查。” 萧大掌柜笑眯眯地说道,同时又悄悄打量了闻依和苏颖一眼,见到苏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听说有无数宗门弟子往紫阳山而去,既然与此事有关,那么想必与黑风平原的匪徒应该没有关联。既然如此,萧掌柜又开始笑眯眯的向闻依灌起酒来,这些仙门子弟,日后都是显赫一方的大人物,结交一番对自己来说,也是难得的机遇,特别是象闻依这样好相处的仙门弟子,那更是凤毛麟角了。也不知这对少年少女,是否显相成功,若是如此,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萧大掌柜这番心理闻依当然猜测不到,只是此时感觉脑袋已经有些昏沉,只好拱手低声道:“萧掌柜,我酒量浅薄,在此告罪,今日就不奉陪了。” 萧掌柜连连笑道:“无妨,好好休息。一会去我的马车上过夜。” “那就先行谢过了。” 闻依拉着苏颖对着萧掌柜行了一礼,便告辞往马车而去。 …… “闻依,这个萧掌柜虽然很照顾我们,但是我总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好心…” 苏颖这才皱眉说道,那些饮酒场面,她心中是极为不喜欢的。 闻依摸了摸她的额头,却笑道。 “苏大小姐今日这么安静,我还有些不习惯呢。那萧掌柜虽然有些想法,但并不龌蹉,我们受人恩惠,日后能有什么帮忙的帮帮也就是了……” 苏颖点头,下一刻又瞪了他一眼。 “我才不是什么大小姐,小姐只有……” 她想起肖凝的事,顿时又黯然起来。 闻依拍了拍她的脸,道。 “别伤心啦,小姐一定没事的,睡吧,我去外面。” …… 之后的三天路程极为顺利,阴郁的天气始终没有降下雨水,让商队的路程加快了许多。 商队的人眼见明日就可以离开黑风平原,不少人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 这三日来,那萧掌柜对闻依二人嘘寒问暖,极为殷勤,拐着弯想打探出二人的师门。 闻依心中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也就一一应付过去了。 …… 这天上午,商队中同往常一样行走在云州大道上。 直到商队正中的地方突然传出了一声悠长的号角,商队四周的武夫立刻便抽出武器,全神戒备起来。 “有情况,做好战斗准备。”翁平大声喊道。 闻依顿时四下张望,只见萧掌柜焦头烂额,去找孟之洋商量事宜去了。 果然,不过十息,就见到商队后方出现了一片人影,再回头看时,前方也出现了三十骑黑甲骑兵。 “是黑风平原的最大的虎威寨。”翁平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本来以为已经快脱离险境,却不想还是碰到了这群煞星。 那群黑甲骑兵的最前方,有一骑黑甲身材异样高大,他手握一杆长枪,咆哮一声,竟然直接就带领着黑甲骑兵开始冲锋起来。 “这……”商队中不少人面面相觑,这简直不符合常理,除非有什么深仇大恨,哪有这么一言不发上来就要赶尽杀绝的匪徒? 黑甲骑兵转眼间已经冲到了商队之前,闻依已经拉着苏颖往商队后方走去。 呼! 一阵大风吹过,商队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孟之洋。 他站在商队之前,面对黑甲骑兵的冲锋,在相撞的一瞬间,对着那率先冲出的那骑一拳打出。 只听一声气爆响起,连带着那提枪骑兵和七八个黑甲骑兵被打飞五丈丈,跌落在地,口中鲜血淋漓,甚至吐出了不少细碎的内脏,似乎已经毙命当场。 这不由让四周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连那黑甲骑兵的冲锋都停了下来。要知道这骑兵身着重甲,周身少说也有两百斤之重,配合狂奔的骏马,冲锋起来至少有五百斤之力,竟然被孟之洋一拳连人带马打飞了七八个。 翁平这时已经抽出腰间的刀,戒备地望着那群骑兵。在他的吩咐下蔡槐已经去了商队的后方…… “不知道本商会有何对不起当家的,竟然如此赶尽杀绝,可否出来一见。”翁平大声喊道。 那队黑甲骑兵却楞在那里,久久没有人答应,显得相当诡异。 叮—— 不知从何处一阵诡异的铃铛声响起。 先前被孟之洋打飞的那八名黑甲骑兵竟然随着铃铛声再次开始行动,它们缓缓爬起,晃动脖子,模样毫无生气,对着商队的众人一顿狞笑。 “他们不是活人。”孟之洋神色一凛。“有人在背后操纵。” 商队的武夫勃然变色,翁平也心中一凉。武夫们是因为这些活死人而恐惧,翁平却是为那活死人背后的人而心惊,这般控尸的法门,难道是通灵境的修士?如果是通灵境的修士,又为何要这样做? 闻依带着苏颖静静地看着商队众人的表情变化,忽然对着苏颖说道。 “一会儿交起手来,我们找个机会逃跑。” 苏颖点头,道。 “可是,那在暗处隐藏的人,会让我们这么轻易的逃跑吗?” 闻依摇头,道。 “不会…可是不逃绝对会死,这商队已经人心尽散,你看看这周围这些人的眼神……趁乱,也许还有机会。” 苏颖紧紧握住了闻依的手。 “好。” …… 黑甲骑兵整好队列,再次冲锋过来,商队后方也传来一声声巨大的响动,看来蔡槐也和商队后方的匪徒交起手来。 这时四周已经一片全是喊杀声,闻依眼尖,看见乔装打扮的萧大财才翁平的保护下,向外围悄悄的撤去。 闻依想了想,拉着苏颖就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第八章 山中猛虎 闻依和苏颖才刚刚开始跑动,一名匪徒的大刀忽然向闻依迎头砍来。 闻依刚想侧身闪躲,苏颖凌空拍出一掌,便将那匪徒震飞数丈。 “走。” 看着商队的血腥场面,苏颖的脸色有些发白,低声说道。 她在闭关的这段时间不止将修为提升到了引气境三层,还修行了一些比较低级的功法,这折空手就是其中之一。 要知道引气境修士无非就是比普通人身体敏捷,五感敏锐一点,其实说到底,没有经过洗髓境的淬体,此时还是凡人之躯。 只有引气境修士七层以上,在武林中可被称为先天高手。而洗髓境修士,在武林中被称为金刚境,通身如金刚,刀枪不破,武功更可达化境。 闻依和苏颖一边悄然离去,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变化。 等到二人走到一片树林坡,果断就跳了下去,然后开始狂奔起来。 直到跑了半个时辰之后,闻依和苏颖才停了下来,转头看到后方没有追兵,才放心下来。要知道刚才暗中可隐藏着一个通灵境修士,还好目标不是他们,不然凶多吉少。 也不知道……那萧掌柜,有没有安全脱身。 “闻依,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苏颖四处打量着,发现四周是一片参天的树林。 闻依这才回过头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二人已经一头钻进了云横山脉的树林之中。但此时后退已经不可能了,就算这山脉之中危险重重,也只有先硬着头皮走下去,这里不过是云横山脉外围,只要不碰到精怪异兽之类,相信也不会有太大威胁。 闻依示意苏颖放心,二人才继续小心翼翼的前行。 “闻依,当初决定从宗门跑去紫阳山,是不是太任性了啊?” 苏颖在看着全神戒备的闻依,轻声问道。 “哪有,我不是也同意了吗。小姐待我们如同亲人,这一趟是应该来的。” 苏颖黯然,有些疲惫地道。 “原来这天下这么危险,小姐在紫阳山那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小姐自然会逢凶化吉。嘘……” 苏颖顿时安静下来,她悄悄往前看去,只见一只兔子在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下休息。 “一掌能不能打晕它?” 苏颖想了想,点了点头。 二人渐渐向着那兔子靠近,经历一场大难,此时二人都已饥肠辘辘。 嗡! 苏颖折空手瞬息而发,那只兔子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打晕在地。 闻依这才放心下来,午餐总算有了着落。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兔子也是有修为在身的,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这只引气境一层的兔子便会瞬间逃离。 这也是这个世界修行盛行的原因之一,就是普通人家的少年,也会从小练习一些武艺傍身,否则以普通人的身份,想要在这个世界存活下来是十分艰难的。就说刚才那只兔子,用起劲来便可轻易咬穿人的喉咙,更不用说那些虎豹豺狼以及更恐怖的精怪了。 闻依上前去抓起那只兔子,又让苏颖再补了两掌,确定兔子死亡之后,才开始生火拔毛…… 待将兔子烤至焦黄,拔下一只兔腿分给苏颖之后,闻依这才从行李中拿出那卷《云州地理志》细细翻看起来。 对比地理位置之后,闻依总算对此时的位置有了一个粗略的大概。 此地若是横穿云横山脉,以二人的脚力,估计还是得有二十来天,若是返回大道向紫阳城而去,没有马匹,估计就要一个多月了。 要原路返回吗?闻依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看一看,毕竟二人此时的实力太过卑微,没有硬闯云横山脉的本钱。 等到将整只兔子吃尽的时候,闻依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苏颖,二人起身打算回返。 就在此时,远方传来了一声虎啸。 闻依和苏颖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老虎。 引气境七层的老虎。 |“上树,快!” 二人连忙往身旁最粗壮的一颗松树上爬了上去,等到二人刚刚爬了三丈多高,便见不远处出现了一只黑色环纹的老虎。 那只老虎显然是被兔子香味吸引而来,先是嗅了嗅烤兔的骨头,又望向了在树上攀爬的二人。 吼! 老虎狂奔而来,对着松树猛然一撞。 无数松果纷纷落下,抱着树干的二人也有些摇摇欲坠。 那些松果砸在了老虎的头上,老虎浑然不觉,它似乎有些玩味地看着松树上的两人,竟然没有选择继续撞击松树,而是围着松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它竟然想在这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闻依和苏颖站在了一处比较粗壮的数枝上,面面相觑。 “这个位置用折空手能攻击到它吗?” “恐怕……很难起作用。兽类虽然不会使用功法,但相比人族,骨骼和血肉之力都会大大提升,引气境七层的老虎,以我目前的修为很难伤它。” 闻依顿时有些头疼。 “就是说我们拿它没有办法了?” …… 那只老虎显然耐心极好,一连三个时辰围着松树,脑袋都没有动一下。 闻依看着它,咬牙切齿,又抬头四下张望,一时也想不到脱身之策。 突然,他神情一动,六翼莹蝶从胳膊具化而出,在这片山林中飞来飞去。 一刻之后,对四周的环境情况闻依已经了然于心。 在离二人不远的地方,一个视野死角处,有一个巨大的蜂巢。 闻依想了半天,总算有了一个计策。 …只见他让苏颖望闻依身后隐蔽的一躲,指尖一动,已经施展青鸾之力,化出了惟妙惟肖的“苏颖”幻影出来。 幻影顺着松树爬下,在离地三丈的地方猛然一跃,往远处跑去。 老虎狐疑地看了闻依一眼,一时没有看见苏颖,立刻狂奔追去。 那幻影却形如鬼魅,七转八拐之间,最后在不远处的一颗松树下停了下来,与老虎对峙起来。 时间过了许久,直到那幻影额头一低,老虎见此以为是个机会,顿时猛扑过来。 “就是此时。” 闻依一声喝道,苏颖凌空一拍,折空手轰然打出,那远处的蜂巢猛然落在了扑空的老虎头上。 无数野蜂嗡嗡地从蜂巢之中飞出,追着老虎一顿盯咬。 老虎双爪左抓右扑,发现毫无作用之后,立刻飞奔跑动起来。 那一团野蜂也追随而去。 就在此时,蜂巢之中飞出了一只大如拳头的野蜂,它尾针对着远方的老虎,赫然发出了一刺飞速而去。 呲! 尾针刺入老虎的脑后,老虎应声倒地。 “这……” 苏颖和闻依在远处瞪大了眼,大气不敢出。 本来闻依只是想试试用野蜂赶走老虎,却不想出现了这样的变数。 这难道就是典籍之中记载的精怪之流吗?闻依心中暗暗想道。果然恐怖如斯,如此凶猛的老虎,也不敌它一刺之威。 过了好久,等到确定那精怪不会再次出来之后,苏颖和闻依才轻轻爬下树,绕了那蜂巢之处好大一圈,才到了那老虎死亡的地方。 蜂针没入了老虎的后脑,老虎已经没有了气息。 闻依手上突然振动起来,那只六翼莹蝶从手臂具化而出,似乎对那老虎尸体有所反应。 闻依想想也就任由六翼莹蝶自由飞行,只见它飞到了老虎额头之上,用力一咬,一滴鲜血流出,然后慢慢吞下。 只是为了这滴鲜血?闻依有些黯然,将六翼莹蝶收回手臂。 就在六翼莹蝶回到手臂的一瞬间,一股清凉的灵气就窜入身体,从手臂往气海而去。 闻依心中一喜,连忙坐下身来开始吐纳。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他才收起功来。 苏颖在一旁一直警视着四周,看见闻依醒来,惊喜地说道。 “刚才见你突然入定,我就知道你必有所获,果然已经引气境二层了吗。” 闻依点头称是。 “难道这才是莹蝶之相真正的气相之力吗,可是纵观古今,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前例……” 闻依苦笑,这六翼莹蝶的秘密他当然认为不是如此简单,但也想不通透,只好说道。 “我也不太清楚,等以后我再细细研究吧。我们还是先出去这云横山脉再说。不然一不小心,再遇见什么老虎精怪之类,几条命都不够用……” …… 第九章 紫阳城之事 闻依和苏颖顺着原路返回,等到回到先前商队被袭杀了地方时,四周已经全是刺鼻的血腥味,可以看到二十多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 闻依只是略略一看,竟然在尸体中发现了蔡槐的尸体。 那些活死人应当对蔡槐构不成威胁,蔡槐既然死去,想必是暗中的那位出手了。而孟老头也了无踪迹,想来是逃了吧。 可惜,就连十匹骏马也已经毙命,不然还可以当做脚力…… “是闻依小兄弟吗?” 远处树林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然后两道身影从中而出,原来是萧大财和翁平。 萧大财和翁平向着闻依和苏颖走来,同时又打量着商队的情况,不禁神色动容,整个商队已经全军覆没。 “也不知道孟老先生平安逃离没有。”萧大财悠悠叹道。 “这里没有他的尸体,应该是逃了。” 萧大财这才回头,直到看到了蔡槐的尸体微微一怔,然后将她抱了出来。 “翁平,将她埋了吧。” 翁平点头,默默取出长刀,片刻之后提刀一劈,一丈多深的大坑随之出现。 萧大财走下去将蔡槐的尸体轻轻放进坑中,静静看了数息,然后伸手作了一揖。 “蔡槐……” “萧掌柜,人死如灯灭,还是早些让她入土为安吧。” 身后的翁平神色有些怅然,却还是出声提醒道。 萧大财闻言静静看了看天空,过了好久才转身走了出来,身后的翁平淡然将其掩埋。 闻依和苏颖一直在旁边看着萧大财的行动,至始至终都不发一言,虽不知萧大财此时的行动是否出自真心,但能做到如此,也比天下多少商人来得仁义。 萧大财黯然神伤,突然问道。 “闻依小兄弟,你和苏颖姑娘是怎么打算的。” “我们还是打算前往紫阳城。” 闻依想了想,肯定地说道。 “如此正好,如今就算…想回头也不可能了,既然顺路,不如同行有个照应。” “好。” 萧大财一声叹息,同时从马车上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却一眼也不看那些仍留在马车上的贵重货物。 四人顺着云州大道往紫阳城而行。 …… 直到一个月多月以后,日夜兼程的四人总算到了紫阳城外,只是模样有些灰头土脸。 看到紫阳城那高大的城墙,四人终于心中一定,萧大财和翁平这才向闻依和苏颖告别。 “此次遭逢大难,幸而不死。日后闻依小兄弟和苏颖姑娘若是来韶城做客,一定要来德通商行找老哥,当然,最近我也会在紫阳的德隆商行落脚,平日尽可来找我。” “一定一定。” 苏颖和闻依皆答应道。 看着萧大财和翁平的身影慢慢消失,闻依和苏颖心中若有所思。 “走吧。” 苏颖拉了拉闻依的衣袖,二人顿时走入城去。 紫阳城建城已有千年之久,经过历代城主的土木扩建,在云州八十一城中也可称雄壮。苏颖和闻依一路走来,街道商旅往来不断,路旁稚童嘻戏,远处的楼台上,还有年轻的公子举杯远眺,身后的美人歌姬软语呢喃。 闻依暗暗想到,光这紫阳城,就算比起中国古代钱塘一带的繁华似锦,也不差几分了吧。只是,街道不时有不少侍卫来回巡逻,给这一道繁华景象中增添了不少肃杀之气。 二人直接来到了紫阳城最大的富源客栈,整整待了三天,将紫阳山的传言细细整理,方才彻底理清了最近紫阳山旧址的事情。 两个月前,紫阳山突然爆发出一团黑雾,雾气笼罩了紫阳山十来里的范围,造成了不少普通百姓的死亡。 这时还没有人在意,直到多名洗髓境的修士也前往查看情况失踪之后,才成为了恐怖的无人区。 又在一周之后,天下不少宗门弟子闻讯而来,一探之后也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失去了消息。 道宫这才警觉起来,安排人手着手调查了,却始终没有消息传出…… 闻依费尽心力知道了这些,却没有更实质性的消息,更对肖凝的状况一无所知。 闻依有些一筹莫展,肖凝应当还在紫阳山内,否则断不至于没有消息传出,也不至于还是如今的异象。 果然还是只有深入紫阳山才能得到确切消息……可是,紫阳山如此凶险,自己二人就这么前去是否太过冒险? 闻依深深看了一眼苏颖,只见她黯然之余神情又有着一份坚定。 连苏颖都能这样,我闻依重活一世,也曾受过小姐诸多恩惠……又怎能如此贪生怕死呢。 闻依和苏颖对视一眼,已然下定了决心,之后回到房间里收拾好这些日子准备好的东西,就往着紫阳山而去。 当初翁平曾言,紫阳山不过是一片坑洼不平的盆地。 闻依和苏颖好不容易跋涉到紫阳山外围,却半点没看出翁平所言的真假,因为,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浓稠的黑雾,竟然一点见不到里面的模样。 “这……”苏颖向闻依疑惑地看去。 “小心点。”闻依皱眉道。 二人小心翼翼的往黑雾之中缓缓前行。 …… 在黑雾笼罩的紫阳山中,一处高达五丈的巨大岩石上。 有两个通体黑衣的中年汉子,面部都笼罩着一团黑雾看不清楚,但是比较鲜明的是其中一人身材极为健壮,另一位却刚刚相反显得极其瘦小。 “有人来了。”健壮汉子手拿一个小巧的铃铛,不时轻摇一下,叮叮的声音一直传出好远。 “道宫的人来得这么快?…不是有隐堂牵制着他们吗。”瘦小汉子转头望远方望了一眼,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健壮汉子侧耳静听了一会,古怪道。 “应当不是……是前些日子的小家伙。” “那便交给你处理……不要打扰我,此次行动关乎圣主的大计,容不得半点疏忽。” “哼。” 健壮汉子冷笑,身形从岩石上跳下,转眼消失在茫茫黑雾之中。 …… 闻依和苏颖拉着手摸索着前行,双目可视范围身前不过一丈,极尽可能的搜寻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闻依闻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等等。” 苏颖回头看着他,道。 “怎么了。” 闻依脸色凝重,深吸了口气,道。 “有一些腐烂的味道,周围好像有一些尸体。” 苏颖立刻四处张望,可惜除了一团黑漆漆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 “那我们怎么办。” 闻依回忆了脑海中的地图,道。 “向西一直走,无论如何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中心位置。” 怀着莫名的心情,苏颖捂着鼻跟随着闻依渐渐前行。 第十章 活死人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后,闻依前行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把身后的苏颖绊了一下。 “怎么了?”苏颖望了望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向闻依问道。 闻依扫视了四周一眼,想着是否具化出莹蝶去周围查探一番,皱眉道。 “腐烂的味道越来越重了,是尸臭味。按理说,死了这么多人,我们应该也会碰到一些危险……这一路太过平静了,只有尸臭味却越来越浓。所以我想,那些尸体是不是跟着我们……” 苏颖俏脸发白,道。 “就和那次袭杀商队的活死人一样吗。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闻依摇头,道。 “不知道,只是我们如果这样下去,很不妙。” 一阵阴风突然吹了过来,闻依和苏颖不寒而栗。闻依顺着风来处望去,不经意间在黑雾中发现了一道明亮的目光。 果然有人……闻依心中一凛。 苏颖背靠着闻依,突然周身一颤,道。 “闻依,我感觉四周是有些东西。” 话音刚落,黑雾中就出现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面目已经腐烂,周身到处都是血迹,它对着苏颖,发出了一声古怪狰狞的笑声。 闻依听到身后的古怪笑声,急转过头来,正好看见苏颖凌空一掌,就向那小女孩打去。 掌风有些狂乱,将四周的黑雾都推开了数丈,然后将那小女孩打飞入了黑雾之中。 砰! 黑雾之中一声落地的声音传来,就没有了下文,黑雾再次聚拢。 苏颖惊慌地看了闻依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四周突然想起了一些凌乱的脚步声。 “它们靠过来了……快走。” 闻依拉着苏颖,开始一路狂奔。 这一路上怪石嶙峋,不多时,二人的衣衫上已经被刮出了不少血迹。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想办法解决了它们。” 苏颖一边跑,突然说道。 闻依当然知道苏颖所言确有道理,事实上他这几日考虑到紫阳山的危险,也在紫阳城的市集购买了一把青锋宝剑来防身。 只是……此时就算不论那些活死人的数量,自己二人真的能够消灭它们吗?要知道当初孟老头一拳之下,几乎将那七个活死人的内脏震碎,却依旧无法影响它们的行动。 闻依甚至怀疑,就算真的用剑斩下了这些活死人的头颅,也不能让它们停止行动,最后自己二人只能被活活累死…… 所以,逃……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要是当初在华清宗知道会遇见这样的险情,就算心中不乐意,也应该先找些浅显的身法来修习一番,如今才有游刃有余的余地。 “加快速度,看能不能甩掉它们。” 因为黑雾阻碍视线,二人一开始并没有尽全力奔跑,此时下定决定,移动速度顿时再次提升。 “嘎嘎——” 一阵令人悚然的怪笑传来。 “谁?” 闻依和苏颖脚步停了下来,戒备的望着四周。 只见下一刻黑雾之中的一片突然淡了下来,从中走出了一个黑衣的健壮中年汉子,手里拿着一个玲珑小巧仿佛女儿家物事儿的铃铛,看起来极为怪异。 那黑衣中年汉子轻蔑地一笑。 “竟然有胆色来到这紫阳山之中,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是谁?出乎你的意料……你认识我们?” 闻依死死的盯着他,疑惑地问道。 黑衣中年汉子不言,手指上的铃铛轻摇。 “叮——” 苏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脸色一变,道。 “你就是在黑风平原袭击我们的人?” “你这丫头看来还是不笨,到底比旁边的小子聪明许多……本来当时是不想搭理你们,却不想如今你们自己闯了进来,如此看来,阎王爷非常看重你们……” 黑衣中年汉子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闻依和苏颖的神情却更加凝重起来。 通灵境。 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如何应对? 闻依心中千回百转,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嘴上却说道。 “不知我们何处得罪了前辈?” “你们来到这里,就是得罪。” “这些日子紫阳山的黑雾也是因前辈的原因才出现的……” “你说呢,小子,别想从我这套话。” 黑衣中年汉子嘴角微微一动,却不想再废话,手中猛然一抓,一团黑色的虚影顿时向苏颖抓去。 黑色的虚影瞬息而至,瞬息就缠绕了苏颖的周身,只见淡白色衣裙上无数黑色的虚影在晃动,将苏颖束缚得难动分毫。 闻依见状立刻就扑了过去,伸手想要碰触苏颖身上的黑色虚影…… 就在手刚刚伸出的一刻,突然另一只手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闻依回头看去,看见了一身淡白无染的苏颖拉着他。 “有趣…竟然是上品气相。小丫头,有没有兴趣跟我走,我可以传授你上乘的功法。” 苏颖回头望去,毫不思索地说道。 “我才不去。” 黑衣中年汉子哈哈大笑,刺耳的怪笑连绵不绝。 “小丫头,若是你不从的话。你旁边的小子……恐怕会死得很难看。” 他话音刚落,指间的铃铛轻轻一摇,四周就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显然那些活死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苏颖愣愣地看了闻依一眼,后者眼神中透露着一份决绝和坚定。 “别被他动摇了心思。” 这一幕落在了黑衣中年汉子眼里。 “小子还算有些骨气,可惜……却没有小丫头的气相。要知道……有骨气的人,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闻依却看他一眼,淡然说道。 “前辈这样与晚辈废话,想来心情极好。可否认为是因为这紫阳山之中的事情很顺利呢。” 黑衣中年汉子一愕,显然没想到闻依有这样的眼光,他忽然有了一个收服闻依的想法。 “小子,算你不笨…只不过今日我也不宜再言。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是死在这里,二是跟我走。” 闻依看了看苏颖,拱手道。 “我们愿意跟前辈走。” 黑衣中年汉子毫不意外,他身形一飘,已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对着二人眉间各自一指。 闻依顿时感觉周身灵气停滞下来,看向旁边的苏颖也似乎如此。 “我也不管你们以前是哪家的弟子,但是从此之后就只能听我的命令行事。今日你们也算运气好,正好能够见识一下,我圣门近百年来少有的盛事……” 黑衣中年汉子说完,就独自向前走去,所过之处黑雾顿时避开。 虽然身不由己,闻依看着一脸担忧的苏颖,拉着她渐渐跟了上去。 …… 第十一章 四灵八卦镇魂阵 紫阳山中的巨大岩石上,正凝神施法的黑衣瘦小汉子突然眉头一皱。 下一刻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从岩石下方漂浮出现了三个人影。 “白左之,我是叫你去解决麻烦,不是制造麻烦。” 白左之脸色不变,伸手一挥,闻依和苏颖二人均落在了岩石之上,道。 “江海,是不是麻烦,我自有判断。” “哼。”江海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闻依始才落下,还不待打量四周,就感到身旁的苏颖身体一颤。 他回过头来,顺着苏颖的目光看去,在江海身前的不远处,竟然发现了肖凝。 肖凝已然沉睡,身体漂浮在半空之中,淡黄色衣裙的身躯被一个巨大的黑色八卦所包裹,黑色八卦四方,又有四个不知名的异兽虚影虎视眈眈。 江海还不时打出一道法决,法决顺着黑色八卦缓缓流入肖凝的身躯。 “小姐。” 苏颖这就想靠过去,身旁的闻依顿时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此时身家性命皆落入他人掌中,唯有忍耐…… 好在白左之并没有发现二人的异况,而是看着肖凝若有所思,口中说道。 “丫头,小子。可听说过五方圣使?” “前辈是说,千年前横行四域十三州后来突然消匿无踪的五方使者吗?” 闻依面容上不流露出半点心意,而是顺着白左的话疑惑问道。 “不错。”白左之赞赏地看着闻依,又看着肖凝的方向。“当年五方圣使横行天下,却不想被道宫偷袭,最后分散封印在各地。” “今日,就是便是东方无月圣使归来之日。” “前辈的意思是……” “圣使被封印千年,肉身早已腐朽,这具身躯就将是圣使新的躯体。” 苏颖越听脸色越是发白,抓着闻依的手已经一片冰凉,小姐的身躯竟然要被这帮魔头夺舍…… 闻依再次细细向肖凝看去,终于在她的眉心处看到了一团白色的光芒。 那团白色的光芒便是神魂,此刻正在识海之中与肖凝争夺身体,而随着那江海一道道法决的打入,那团白色的光芒越来越亮。 呼! 肖凝所处的位置凭空刮起了一阵微风,江海眉头一皱,手上的法决稍慢,就听到了一声响彻天地的风鸣。 “小姐。” 苏颖心中默念,恨不得此时冲上前去将她救下。 听到这声风鸣,江海和白左之脸色顿变,江海手中的法决速度骤然加快,白左之则摇动指尖的铃铛,岩石四周出现了无数活死人…… 随着凤鸣一响,在紫阳山之外的人都可以看见,无数鸟类齐齐飞入黑雾之中。 凤凰一鸣,百鸟朝凤。 “江海…”白左之脸色发白。“圣主在北冥域布局良久,才吸引了道宫将目光移开,为我等制造了这个机会,你到底干了什么?” 听到白左之的怒骂,江海却不甚愤怒,今日之事若是不成,自己两人就算离开了这里,又哪有活路。 眼见百鸟齐鸣,紫阳山东方突然出现了一道浓烈的紫气。 有两名男子乘紫气东来。 闻依一眼就认出了来者之一是月弘真人,另一名是一位身着紫袍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柄紫金色的宝剑。 那紫袍少年面容英俊,举止投足自有一份潇洒,他目光所及之处,看见了肖凝的身影,顿时一踏飞来。 “闻依和苏颖……”月弘真人这才注意到二人的存在,只见他身形一转,已然出现在二人身旁。 “快救救小姐,月弘真人。” 苏颖悲苦的心情压抑已久,顿时哭得梨花带雨。 月弘真人点头,目光朝肖凝所在的地方看去,勃然大怒。 “四灵八卦镇魂阵,好歹毒的魔门。” 另一边,那紫袍少年狭怒一剑斩向了白左之。 白左之却不慌乱,铃铛轻摇,四周百名活死人随着铃铛声起,齐齐崩化成了血雾,然后挡在了紫袍少年的剑前。 “血海大法……”紫袍少年神色凛然,清澈的眼珠望着白左之,有种说不出的凉意。 血雾飞向白左之,他轻轻抬手,铃铛融入血雾化作了一杆血红色的长枪。 紫袍少年再次一剑斩来,身后这次浮现一道紫金色的龙影。 铛! 白左之提枪便挡,而后顺势一扫,与紫袍少年交起手来…… 这边月弘真人向江海一步步走去,同时挥动衣袖,数十道气剑急射而去。 江海见此,手中法印一捏,四灵八卦镇魂阵之中一个异兽虚影便落在他的身前,将那数十道气剑统统挡住。 四灵八卦镇魂阵果然极难对付。月弘真人早就看出江海不过是通灵境的修为,竟然可以挡住自己的法决。 肖凝眉间处的白色光芒越加明亮。月弘真人神色一凛,袖口这次出现了一把白青色的小巧宝剑,心神御剑向江海斩去。 那异兽虚影似乎早就注意到,在飞剑掠取的一瞬间,便伸手抓去。 飞剑剑身一转,换了方向再次斩去,异兽虚影却直挡其前。 一时,飞剑环绕异兽虚影,难以突破。 …… 早在四人交战之后,闻依就拉着苏颖退出战场好远。 眼见四人一时难分胜负,那团白色神魂越来越明亮,闻依心急如焚,这样耗费时间,小姐哪里能够撑住。 身旁的苏颖眼神一直死死盯着肖凝的身躯,此时再也忍受不住,竟然缓缓向江海所在的地方靠去。 “等等。我有办法……” 闻依拉住了苏颖,只看见她的一脸伤心,不禁胸口一悸。 其实闻依是想到了当时在云横山脉之中莹蝶吸纳老虎精血的一幕,若是用莹蝶去撕咬那团白色的神魂,会不会帮到小姐呢? 想到这里,闻依手臂上的莹蝶悄然具化,在场上难分胜负的情况下悄然向肖凝飞去…… 苏颖看着莹蝶飞去的痕迹,连忙将目光移到了别处,只是眼神之中透露出缕缕期待。 六翼莹蝶在黑雾之中缓缓飞行,越过了四灵八卦镇魂阵,悄然落在了肖凝额头之上。 呲! 在江海目光不及的地方,六翼莹蝶一口咬在了那团白色的神魂之上。 第十二章 陌路 紫袍少年和白左之对拼了一招,各自退去,月弘真人和那道异兽虚影斗得难解难分。 突然,天空传来一声凄厉阴寒的叫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肖凝所在之处,一道乳白色的神魂从她眉心冲出,直上云霄。 “这……江海到底在干些什么?” 白左之眼中一寒,愤恨地望向江海。 就在此时,紫袍少年见白左之失神,骈指如剑,紫金色的剑气迸射而出。 白左之猛然回头抵挡,却被硬生生逼退了三步,口中吐出一丝鲜血。 月弘真人虽然不知肖凝情况,但见乳白色神魂冲天而起,不由神色一松,此时御剑心意圆融,攻势更加猛烈。 不多时,那道异兽虚影已经摇摇欲坠。 江海目光阴寒,他刚才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四灵八卦镇魂阵中爆发,然后就看到了东方无月的神魂冲出。 失败了吗……江海目视着东方无月的神魂,伸手一指,将四灵八卦真魂阵的阵图收入掌中,同时手中再掐一决。 一道黑色的光华从阵图之中泛起,往月弘真人而去。 月弘真人仓促御剑抵挡,却被那道光华刮破了衣衫。等到他再回头看时,江海已然趁机远远遁走。 白左之一人见江海独自遁走,不由面色铁寒,他也转身就向空中掠去。 紫袍少年哪里肯就这样放过他,凌空一斩,一道浩大的剑气喷薄而去。 在空中的白左之似乎早有所料,血红色的长枪投掷而出。 呲。 空中血红色长枪将剑气消融,接着向紫袍少年所在之处落去。 紫袍少年侧身一躲,血红色的长枪竟然没入巨岩之中,腐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今日之辱,来日必报。” 白左之心中一定,转身就走,却不防此时身后一道剑光悄然逼近。 呲! 一剑枭首,白左之人头落地,眼神之中是一片不可置信。 闻依和苏颖在此时感觉周身灵气的停滞感消失,显然白左之对二人的禁锢已经消失。 “轩辕公子,别追了,正事要紧。” 月弘真人拦住了还想要追击江海的轩辕拓。 轩辕拓身形一顿,下一刻才飞身前去,将空中的肖凝抱起,然后落在了巨岩之上。 闻依悄悄将六翼莹蝶收起,与苏颖靠了过去。 “小姐没事吧。” 苏颖关心则乱,急急靠近,轩辕拓却冷冷看了她一眼,伸手拦住了她。 “你们是谁。” “轩辕公子,我们来自华清宗,我是……” 苏颖想向轩辕拓解释原因,却又被轩辕拓打断道。 “你们为何在这里?” “我们……” 苏颖还想解释,却听见月弘真人一声大喊。 “闪开。” 闻依下意识的急退,轩辕拓抱着肖凝远远避开…… 等到再回头之时…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在闻依的眼前没入了苏颖的眉心,苏颖身体摇晃了几下,几乎跌倒。 “苏颖。” 闻依连忙上前扶起了她,却望向月弘真人。 “真人,苏颖怎么办。” 月弘真人走上前来,细细查探了一番,脸色凝重。 “恐怕,东方无月就要夺舍了。” “怎么会,苏颖虽然只是上品气相,也不至于这么轻易的被夺舍。” “肖凝玄风之相,加上通灵境一层的修为,才能坚持到我们来援。而苏颖,修为太低,几乎瞬间就被压制在了识海之中。” 月弘真人幽幽叹道,闻依顿时脸色一变。 这时,轩辕将肖凝轻轻放在了地上,提起了手中的紫金宝剑。 闻依眼尖,沉沉说道。 “你想干嘛?” “若是被东方无月夺舍,还不如此时就要了她的性命,也免得将来……悔之莫及。” 闻依拦在了轩辕拓身前。 “你凭什么说她会被夺舍?我决不会允许你伤她。” 闻依具化出六翼莹蝶,落在了苏颖的眉心之上,心中想道,刚才它既然能拯救肖凝,那么也一定能救苏颖。 六翼莹蝶正要开口去咬,苏颖突然手掌一动,瞬间将六翼莹蝶抓在了手里,然后狠狠丢落在地。 六翼莹蝶顿时化作一团血红色的光芒,回到了闻依的手臂上。 “苏颖……” 闻依不管六翼莹蝶,直直呼道。 苏颖这时才睁开了眼睛,下一瞬,却从闻依怀中消失…出现在众人数丈之外。 “东方无月?” 轩辕拓和月弘真人对视一眼,心中一惊。 “苏颖”此时的脸庞有一股难言的邪意,她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理了理微乱的青丝,喃喃自语。 “想不到我东方无月纵横天下数百年,今日夺舍竟然成为了一名女子。” “你给我从她身体里出来。” 闻依恨恨地看着她。 “哦。” 东方无月脸上出现一丝玩味,道。 “没能夺舍到玄风之躯,仅仅夺舍了一只青鸾,虽然于我来说区别不大……但是,刚才就是你破坏了我的好事吧?” 东方无月素手芊芊舞动,眼中精芒一闪,掐起印决,淡白色的衣裙在巨岩上如同仙子下凡一般。 就在此时,月弘真人和轩辕拓一左一右,一道剑气和一道剑光,统统没入了东方无月的身体。 剑气和剑光从东方无月的身体穿了过去,就好像击打在空气之中一样。 “青鸾之力,他走了。” 月弘真人深深地看了闻依一眼,轻轻说道。 而轩辕拓眉头一皱,默默地将紫金宝剑收起,然后静静走向了肖凝,将她抱起,三两步就消失在巨岩之上。 …… “闻依,和我回华清宗吧,将来……总有报仇之时。” “呵……”闻依面露自嘲之色。“刚才轩辕拓就对苏颖拔剑了吧。” “那是东方无月。” “我知道,所以,月弘真人,闻依今日断不会再回华清宗。苏颖,我要救她,为她报仇。” “她已经被夺舍了。” 月弘真人声音一沉。 闻依却当作没有听见,再也不言,转身而去。 …… 一个月后,某处不知名的地宫之中。 “苏颖”一步步踏上了宫殿的台阶,两旁隐隐跪着无数人。 “苏颖”走入了宫殿,宫殿之中坐着一名紫眼金瞳,看起来年纪二十来岁的青年。 “你就是当代圣主,司徒皓?” 青年玩味地看着“苏颖”,不发一言。 “区区化玄境,也能成为我圣门之主?看来我圣门这些年来已经没落了。” “本座如今怎么称呼你?” 司徒皓仿佛没有听见东方无月话语之中的讽刺,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东方无月已是过去,如今我叫苏颖。” 苏颖淡然答道。 “你想做这圣门之主?”司徒皓面容带笑,悠然问道。 “那不是理所应当吗?” “哈哈……好一个理所应当。当年的圣门五使,确有豪气之处,本座该高看你们一眼。不过……想做这圣门之主,不是有豪气就够了的。” “你该不会以为,本座救你,就是为了将这圣主之位拱手让出吧?” 司徒皓此言刚落,手掌处出现了一道白色的气旋。 “神通?” 苏颖一脸不可思议,这位当代圣主的修为竟然如此深不见底。 “从今日起,苏颖,你就是本门圣女。” 就在苏颖眼中深深忌惮的时候,司徒皓的声音四平八稳地徐徐传向四方,顿时听到数阵高呼。 “见过苏颖圣女。” “见过圣女。” “见过圣女” …… 第十三章 沙洲村 云州西北,大漠城沙洲村。 尽管此时还是谷雨时节,天空中一轮烈日高悬,颇有盛夏炎炎之意。 荒野之中一阵大风吹过,席卷无数烟尘黄沙,遮天蔽日。当地的村民早已习以为常,却不知有多少旅人在这片风沙之中艰难前行…… 沙洲村的一间武堂的空地上,有十来个满身泥泞的孩子正在练拳,模样极为认真,汗如雨下的同时,一招一式皆打得有板有眼。 尽管处于同一时代,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去修行的。能学到一些粗浅的拳法,日后在山野之中足够猎捕野兽,对于这些村民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幸福。 望气显相,纳气修行。这些东西对于沙洲村的孩童来说太过遥远,对于大人们来说同样遥不可及。 望气师在村民眼中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在整个大漠城,每年前往显相台的百名少年,无疑都是家世极好的。 尽管风沙再大,却也抵挡不住少年们专心练拳的心意,练就打熬一副铁骨铮铮,是沙洲村津津乐道的事情。 这其中,却有一名模样清秀的少年的少年模样怪异,只跟着练了一会儿之后,就独自一人在武堂的台阶上座了下来。 “徐家儿郎心气高,想做剑仙上九霄。每日大梦高高做,习拳日日在明朝。” 身后十来位少年齐声唱道,虽然其中词句颇为粗俗,律脚不通,但却将讥讽之意表现得明明白白。 那徐家少年也不生气,只是低低骂道,就独自走出了武堂,身后传来少年们轰然的笑声。 …… 走出武堂,徐家少年顺着沙洲村的村道,独自出了村去。 直到走到了不远处的白石山之中一处偏僻的小屋,才停了下来。 徐家少年身上带着不少黄米,他先将黄米放进了小屋之中,想想又把购买黄米的剩余银两放在了木桌之上,然后静静看着屋外一位纳气修行的少年。 那少年头上有一只六翼莹蝶,神情平静,一呼一吸之间,有种别样的韵味。 看着那只六翼莹蝶……徐家少年的眼中有些渴求,那可是气相啊,就算在修士之中,也只有极小撮的一部分修士才能拥有。 闻依早就感受到了少年的到来,早已习已为常。 这一个多月来他途经了很多地方,最后辗转到了这沙洲村。 当时选择不回华清宗,其实是有一些原因的。 虽然自己和肖凝自幼一起长大,但是在华清宗眼中他一个男子若是长期和小姐呆在一起,难免有许多不方便之处。或许也许以前宗内还不在意这样的事,但是苏颖被夺舍之后,这样的矛盾迟早会爆发,考虑到诸多因素,自然难免心有隔阂…… 另一方面闻依考虑到自己的情况,在华清宗呆了三年依旧没能开启六翼莹蝶的秘密,而见识到东方无月的手段之后,他认识到自己如果仅仅呆在华清宗,这辈子可能也休想为苏颖报仇…… 一个多月过去了,闻依如今的修为已经是引气境三层,就身体五感来说,已经远比普通人敏锐。他当时经过这座小村,感受到手臂六翼莹蝶处不时传来轻微的振动,也就停了下来,细细查探一番之后,却没发现什么眉目,反而,阴差阳错认识了这位徐家少年徐晴。 徐晴自从不经意间见过闻依的气相之后,便死缠烂打的跟了过来,每日必来一趟,所求无非是修行纳气的法决。 其实闻依见这少年心诚,也愿意教他吐纳的法决,只是……气相修行的法决哪里与凡修一样?他闻依是真没有凡修修行的功法啊。 于是乎,这不,今日徐晴又翘了武堂的拳课偷偷过来了。 眼见闻依吐纳完毕,徐晴就靠了过来,开始死缠烂打。 “停停……”闻依打断了他,道:“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闻依托徐晴打听了这沙洲村的各种传说故事,心想会不会在其中找到一些线索。 徐晴一听他说这事,有些乏味,随便伸手一指,道。 “得,还真有。就在这……” “在这?” 闻依左顾右望,一脸茫然。 徐晴再次指了指山间,闻依顺着那方向看去,总算在这座荒山之中影影绰绰看见了一间古庙。 “那间古庙?” 闻依索然,那里他当然去过,在发现莹蝶有异动的时候,他就走遍了这边白石山上上下下…… 徐晴回忆道:“听村里的老人说,两百年前村子发过大水,死了好多人。后来好像有一位道宫的道士路过,平息了大水,村民们就为他在山上立了个道庙,就这样。” “没了?” “没了,这沙洲村本来就没什么故事。” 闻依脸色凝重,对依旧没有找到线索感觉有些失望,他再次看向山腰见的古庙,心中一横,会不会自己真的有所遗漏,这整个白石山唯一有可能之处确实只有那座古庙…… 闻依想到这里,即刻就走。 “哎!闻大哥,你去哪啊。” 徐晴跟了上去。 “上山。” “啊?” “古庙。” …… 徐晴尾随着闻依,一路走到了山腰的古庙。 二人刚刚踏入古庙之中,就在神案之前看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道童。 那道童看起来十岁左右,手持一柱香,对着神台上的神像鞠了一个躬。 “这位小兄弟,不知从何而来……” 闻依心中疑惑,上前问道,这白石山附近除了沙洲村,人烟寥寥,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道童,实在有些奇怪。 那道童回过头来,清澈的眼珠一转,道。 “我就住这山上。” “……” 闻依和徐晴对看一眼,心中一奇,这白石山除了他闻依,还有人住? “小兄弟住在哪,我似乎……从未见过。” 道童眨了眨眼睛,一脸稚气,往后山指去。 “我就住那边。” 难道这白石山还另有洞天……闻依思索着,决心去看一看。 “小兄弟可否方便带我去看一看?” 那道童三两步走出了庙门,道。 “那就请随我来吧。” 第十四章 道童 那小道童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闻依和徐晴紧跟其后。 随着大道绕进一处偏僻的小路,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闻依总算看见了一处隐蔽的石洞。 此时天色傍晚,闻依停下脚步,对着徐晴说道。 “你先回去吧,不然等会天色一黑就太晚了。” 徐晴连连摇头,道:“都到这里了,我和你去看看。” 闻依想了想也就不再劝,而是向那小道童问道。 “小兄弟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这处山洞实在显得阴森,闻依对这小道童的来历不禁充满疑问。 “当然不是,我父母都住在这。”那小道童表情天真无邪。 闻依心中稍定,二人跟着小道童走进了山洞之中。 直到走进山洞,闻依才发现这山洞虽然入口极小,但是内里空间极大,蜿蜒不规则的山洞一眼看不到尽头,但有不少光芒从缝隙中透入,倒也不算阴森。 “走吧。” 三人继续向前,不多时已经绕过了三条岔道,才来到一个明亮的殿堂。 殿堂两侧悬挂着各类刀兵,中央有一座两人高的大鼎,而大鼎之旁,却有两具风干的尸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 徐晴吓得脸色有些发白,惊恐地看着那两具尸骨,颤颤说道。 “你不会就这样住在这里吧,你父母呢。” 那小道童笑嘻嘻指向尸骨,道:“那不就是吗?” 就算洞内光线明亮,闻依和徐晴还是不禁寒毛倒竖,太……诡异了。 “走。” 闻依一声大喝,二人迅速向洞外跑去。 那小道童笑嘻嘻地一打响指,来时的路就落下了一块大石。 “你到底是谁?想干些什么?” 闻依按捺住内心的惊慌,冷冷问道,一旁的徐晴装模作样地努力保持平静。 小道童稚气的脸依然无邪,静静地往后退了两步,没有说话,他身旁的两具尸骨陡然站起,向二人扑去。 闻依闪转之间,从殿堂侧壁拿下一把斧头,对着迎面扑来的那具尸骨猛然砍去。 砰! 尸骨往后退了两步,骨骼处竟然没有半点磨损。 闻依被震得虎口发麻,惊奇这尸骨居然坚硬如斯,看来死者生前也起码有洗髓境的修为。眼光又瞟向一旁的徐晴,只见他被另一具尸骨追着围着大鼎不停绕圈。 那小道童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 既然能够使用法术,那便至少也是通灵境了,闻依哪里不明白那小道童不过在玩他们,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道童见他一再追问,有些索然无味,看着闻依足足数息,摇了摇头,一挥手间那两道尸骨跌落在了地上,道:“本来还想玩玩,谁知道你这么无趣。好吧……我问你一件事。” 徐晴被那具尸骨追得惊魂未定,此刻听着那小道童的话语,也一脸好奇地看着闻依。 “何事?” 闻依也一头雾水,他不过第一次来到白石山,第一次见到这个小道童,又与他哪有什么瓜葛。 “我看你这些天在这山上四处乱窜……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闻依听到,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怎么说,难道将六翼莹蝶的秘密托出? 小道童看他面有难色,讥讽道:“你也别琢磨怎么骗我。实话告诉你,我若想要你们死,不过覆手之间。” 闻依当然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顿时拱手道:“实不相瞒,我确实在此处找一件东西,但那件东西什么样,能干什么,在哪里,我确实不知情。” 小道童听了闻依此言,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直到确定他没说谎,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闻依看着小道童一脸默然,忍不住问道:“不知,阁下……到底想知道什么?” 那小道童的脑袋转了几下,没好气道:“告诉你又有何用,既然你不知道实情,今后你们就留在这山洞之中陪我吧。” “啊……”闻依还不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徐晴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起来。“小仙人我们可没得罪你啊,你放过我们好不好,我家里还有父母,等着我长大去供养,离开了我他们活不下去啊。” 小道童嫌弃地看着他,道:“你小子当我不知道?就你这年纪,在这里陪我十年回去奉养父母也是刚好。” 徐晴被他说得目瞪口呆,从小在沙洲村里长大的他,也只能找出这样的讨饶借口了。 闻依看着那小道童,又看向那两具尸骨,若有所思。 小道童看他出神的样子,没好气道:“它们才不是我的父母,我出生有意识以来就在此处,那时这两人就已经是尸骨了,也许生前与我有些关系,不过也都是过往云烟。” “那阁下是想知道自己的来历,才诱使我们来这吗?”闻依好奇地问道。 “是又如何。” 闻依指了指殿堂前方的路。 “不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我也没去过,想来也许和我的来历有关。”那小道童摸摸自己的头,打量着闻依和徐晴。“要不这样,你们两个代我去看一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我,我就放你们出去。” “那小仙人为何不自己进去?”徐晴问道。 “我要是能进去,还需要你们吗?”小道童白了他一眼。 闻依想了想,如果不想在这里荒废十年,自己二人目前确实只有这一条路了,闻依率先走向了路口。 “等等。” 徐晴也跟了上去。 “这都是阁下计算好了的吧……”闻依进去之前突然转头问道。 小道童眼珠转了几下,却不置可否,只是伸手指了指那堵住洞口的大石,意思相当明了。 ……闻依无言,缓缓地向山洞深处走去。 只不过走了几步,整个洞里风格一变,不同于之前的明亮,整个山洞渐渐变得阴暗起来,不时传来老鼠的吱吱声,还有地下暗流涌动的流水声。 徐晴寸步不离地跟着闻依,这样的环境,如果离开了闻依,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二人越走越里,水声越来越大,闻依心中有数,看来离地面越来越远了。 第十五章 莹蝶与繁星 “这样走下去,会有些什么呢?”听着周围的水流声和一些奇怪的鸣叫声,徐晴心中胡思乱想,因为未知,对前方有所恐惧。 闻依脚步略停了停,脸上有了一丝喜色,手臂处的六翼莹蝶再次传来轻微的振动。六翼莹蝶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未来立足报仇的资本,就算因此,他也会继续走下去…… 四周已经接近伸手不见五指,闻依五感敏锐还不觉得,徐晴却不知何时手上捡起一根木头,此时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火光一起,将前方湿滑的路照得通亮。顺着前方看去,依旧深不见底。 “这路到底多长啊。”徐晴心中暗道,顿时有些瘫软,但看到闻依依然步步向前,又跟了上去。 闻依越是深入手臂上的振动越是频繁,心中的激动就越难以按捺。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六翼莹蝶牵挂如此。 直到过了一炷香之后,闻依和徐晴淌过一条地下暗河,才在那里发现了一座金石而成的古怪雕像。 那雕像通身挛缩,呈现出一个极为痛苦的模样。 在这深不见底,黑不隆冬的地方,徐晴打了一个冷颤。闻依却走了上去,伸手去抚摸,手臂上的六翼莹蝶随之具化,落在了雕像之上。 “原来不是啊。”闻依一叹,六翼莹蝶对着雕像毫无反应,当下也就将之收回。 “闻大哥,你这是……” “我在寻找那东西…不过看来我们还得继续往前走。” 徐晴点头,尽管情况有些诡异……但是若不往前走,难道真的回去先前那处大殿呆上十年,而且他也没有独自走回去的勇气。 “走吧。” 随着二人的深入,在火光之下不时可以看到各种痛苦模样的雕像,足足有百座之多。 “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闻依心中疑惑,索性将六翼莹蝶具化出来,任它飞到前方。 …… 也不知走了多久,闻依和徐晴总算到了尽头,脸色皆是一愣—— 前方是一座三丈宽的铁石而成的大门。 闻依走上前去,示意徐晴帮忙,两个人用力一推,那门却不动分毫。 “好重…后面不会是石头吧。”徐晴揣测道。 “应该不会…这洞穴里不会这么简单。”闻依眉头一皱,六翼莹蝶落在了大门之上。 “咦!”闻依一奇,那六翼莹蝶有所感应的正是这处大门。他走上前去,更加细致的研究起来。 大门之上雕刻着种种古怪的铭文和图案,但铭文却非当下的文字,闻依一个字不认识…… 六翼莹蝶在大门上不断攀爬,突然在一个不显眼的凹槽处一咬。大门雕刻的铭文和图案突然泛起了光华。 闻依凝重地看着大门,心中有些不安,严肃道:“徐晴,你退后些,如果发生什么事,你就退回那处大殿。” 徐晴闻言退出了数丈之远,心中虽然有些不舒服,也有感动,他当然不能把生命交付在这,不然父母老来之后,又有谁来养呢…… 二人静静地看着大门光华流转,直到光芒变幻七次之后,大门轰然打开。里面黑白二色分明,光芒不停流动,看起来虚无缥缈,颇为壮观。 六翼莹蝶落在了闻依的手上,他心中略一思忖,就走上前去,手指刚刚触及那团光芒,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还不待出声,那光芒就连他带徐晴,一起将人吸了进去。 之后,大门随之关闭,仿佛从未打开过一样。 闻依在其中昏昏沉沉,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无数画面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随后在化作无数光点,铺撒在空中仿佛点点繁星。 “这里……是哪?”闻依心中一忖,猛然低头,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悬崖之上。 四周显得空洞,无尽的遥远和无尽的黑暗。 是了……自己在那方大门之中。原来大门之中还有这样的地方,不,不对……闻依摇头,这里究竟是何处。 伸手虚揽空中的繁星,闻依若有所思,手臂处却传来一阵灼炽的疼痛。 六翼莹蝶飞向天空,往那处最近的星点扑去。六翼莹蝶拥抱星点,一阵撕咬之下,仿佛星点是最美妙的食物。 吧唧吧唧!一处星点被六翼莹蝶吞尽,它又迅速飞向了另一处星点。 闻依突然感受到一股清凉的灵气传来,竟然比当初吞食老虎精血时的灵气还要来得浑厚。他立刻坐了下来,开始吐纳。 繁星之下,一只莹蝶翩翩飞舞,一位少年闭目打坐。 这个空间看不出时间的流逝,闻依疯狂地吐纳着那股浑厚的灵气,直到莹蝶将那漫天繁星吞食之后,才缓缓醒来,只是周身多了不少黑色的泥污。 这一番吐纳,竟然直接突破到了洗髓境七层! 满天繁星失去之后,这个世界便没有了光。闻依感受到周身近乎爆炸的力量,一拳向地上打去。 砰! 仅仅是肉身的力量,竟然将地面打了个粉碎。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往下掉。 在闻依抬头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那处山洞之中,脚下是一块碎石,细细看去那碎石之上有无数铭文和图案—— 原来是那处大门。 咻! 剑声起,一把长剑忽至。 闻依敏锐地感觉到了长剑的轨道,脚下一动,已然退出数丈之远,才向那长剑方向去看。 竟然是徐晴。 徐晴手中不知从何时有了一把奇怪的长剑,似木似金看不出材质,剑身之上却仿佛水面般不停荡漾。 “你……是谁?”徐晴一手持剑,一手紧挨额头,面容看起来相当冷冽,混不似那个当初大大咧咧的小子。 “你怎么了……我是闻依。” “闻依?”徐晴的头开始疼痛起来,那似乎是一段久远的记忆。闻依……自己似乎认识,只是那到底是谁呢?对了,就是面前的少年。 “闻依……”徐晴轻轻念道。 闻依点了点头,就想走过去。却不防徐晴见他有所动作,眼色顿时一冷。 “怎么了。”闻依感觉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为何徐晴会有这样惊人的变化。 第十六章 蝶梦 徐晴摸着头疼了很久之后,总算把手放了下来。他也不看闻依,把剑收起,直往洞穴上方而去。那速度极快,浑然不似普通人。 “引气境九层。”闻依倒吸一口凉气,自己是因为有莹蝶相助,吸收了那漫天数百繁星,而徐晴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提升到这样的修为。 闻依带着疑问,远远地跟在徐晴后方。直到快接近大殿的时候,才猛然想起那个小道童,加速跑去。 进了大殿之中,果然见到徐晴和那小道童对峙着。徐晴依然面色冷冷,而那小道童却一脸兴奋。 “你竟然问我是谁?只不过三天难道你也忘记了……你们二人竟然修为大进,想来必有奇遇,不过我也不在意,那边的小子,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依这才想起小道童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与徐晴何等相似,见小道童向自己问道,也就将洞穴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只不过隐去了满天繁星一节。 小道童眉头紧锁,一只在大殿转了数圈,然后跳到了那处大鼎之上,喜笑颜开,道。 “我知道了。” “那处大门应该可以改变时间的流速,并且制造环境一类的东西。你去的地方是一处悬崖,他去地方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正因如此在那里他性情大变,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想当年我也应该是因此,才忘记了一切。妙!那处大门到底是什么……” 说道这里,小道童又面带疑惑看向闻依,疑惑道:“为何你却没有半点事?” 闻依不知如何回答,心中觉得小道童所说确有一定道理,但是其中似乎又有一些说不清的违和感。 徐晴听了小道童所言也若有所思,但也只是瞬间就被脸上的冷冽所取代,他用手掌抚摸那把奇怪的长剑,突然抬手一挥,竟然将堵住洞口的岩石划得粉碎,然后从中而出。 闻依目瞪口呆,看来那把长剑不简单啊。他又想起了当初那个缠着自己的小子,一直做着御剑乘风的大梦,想不到如今也算美梦成真,却是以性情大变为代价,顿时感觉有些萧索。 小道童对徐晴所为毫无所动,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丧失记忆的原因,却也想不出解决办法。看着闻依在那里苦恼,突然说道。 “你不去拦住他?” “恩?”闻依一愣,如今的徐晴性情大变,他哪里能够接近他。 “我看那小子戾气极重,也不知在那大门里经历了什么,就这样出去……恐怕会造很多杀孽。” 闻依心想此言确有道理,就准备追出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阁下如今又有何打算?” 小道童挠挠头,道:“阻碍我的那团气息已经散去,我决定下去看看找找线索……在这白石山呆了数十年了,接下来我也该去天下走走了,也许说不定会有机会想起什么。” 呆了数十年了……闻依看着他那小小的身躯,有些无语,这算不算侏儒? 小道童看见闻依那古怪的眼神,顿时一声冷哼,惊得闻依回过神来,又道:“你不要有什么古怪的想法,今日你们帮过我一次我会记在心上,日后说不定也有相见之时,记住,我叫无相。” 小道童说完,身形就向洞穴内部掠去。 无相……真是古怪的名字。闻依心中一忖,突然想起六翼莹蝶吞食了那满天繁星,会不会在它身上找到无相和徐晴的线索呢? 六翼莹蝶具化而出,落在了闻依的手掌。闻依细细观察,总算在六翼莹蝶的头部发现了一个光点。 闻依伸手按了上去,是一片温实的触感,这是与之前所不同的变化,六翼莹蝶似乎变得更有灵性一些。 莹蝶额头的光点竟然被闻依按在了手上,摸起来有种玉石的触感。闻依将灵气往光点聚去,心神竟然刹那间开始恍惚起来。 六翼莹蝶在空中渐渐变得虚幻,虚幻之中似乎有一个悠久的故事…… 古老的大雍王朝,雍文帝刚刚即位,这时山河零碎,天灾泛滥,民不聊生。 即位的雍文帝看着万里江山的残破景象,心中忧心忡忡,开始了漫长的励精图治的过程。 礼贤下士,推行躬耕……整整十年,通过下达了数百道法令政策,这个国家总算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正是这年,春风得意的雍文帝在视察淮河之时邂逅了一名女子。将她迎回皇宫之后,两人便陷入了疯狂的爱情。 吟诗作赋,琴瑟和鸣,美好而又平静的日子过得极为满足。这时,朝廷之中不少大臣之间有了妖孽祸国的说法。 臣子死谏,废去淑妃……整个朝堂给了雍文帝巨大的压力,但还是被他强行镇压了下来。 女子体弱多病,雍文帝向来很担心,他不愿那些刺耳的传言落在她的耳中,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二人的小世界。 但是,纸里焉能包得住火? 心地善良,温柔贤惠的她,那一日在玉箫殿中失去了身影。 雍文帝痛不欲生,数次派人去寻找,却始终没有结果。 冷静下来的雍文帝再次投入无尽的政务之中,但此时的天下再次恶化,天灾不停发生,丝毫没有道理可言。 他更加努力了,用了三年时间带领百姓百官同甘共苦一起对抗天灾。 却遇见了淮河泛滥,瘟疫横行。 正是此时,他万念俱灰,思念旧人,却在遇见了淮河畔碰见了多年不见的她。 他把她接回了玉箫殿,亲自安排了一百御林卫值守,于是这次流言更加汹涌。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喝了很多酒的他结束了一天的政务,他感觉心神疲累,想寻求那一缕温柔的安慰。 半夜时刻,当他走到玉箫殿时发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默默跟了上去。 却发现那是一名妖魔,那妖魔从手中取出了一大堆心肝,喂给了她,她的脸上一脸享受。 他不可置信,呆呆地走了出去。 她看见他那一刻,也呆了,哭了出来。数年前她逃离皇宫之后,就辗转到了淮河,偶遇瘟疫殒命,醒来时再次拥有意识,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如今确实是妖魔。 “为何会这样?”他质问她,她不答,却哭个不停。 于是他走了。一连七天,没有再理她。 直到七日后,却收到了她死去的消息。据太医所说,她是饿死的。 他,突然感觉失去了什么东西。 他更加忙于政务,通宵达旦,似乎感觉不到疲惫。 也是这时,城中有了妖魔的传言。 一年之后,一个自称来自道德宗的道士来到了皇宫,告诉他皇宫之中有魔气。 心境日渐颓唐的他示意道士尽力除魔,那道士却到了玉箫殿。 玉箫殿中,她化身厉鬼,仍然残留在人间,只为再见他一面。 当她快毙命于那道士剑下时,雍文帝挺身挡了上去,剑身穿体。 “为什么。”那道士问。 雍文帝流下了两行泪水,道:“大雍百年天灾,又岂能尽怪罪于一女子之身。就算她化身为魔,罪孽深重,也是我心中至爱。” 身后鲜血横流,雍文帝亡…… 第十七章 梦蝶 当数十年的光阴一瞬而过,那些人和事清晰印入脑海中,闻依没来由感受到脑袋一股刺痛。 “如儿。” 闻依口中轻呼,手臂上的六翼莹蝶血光一闪而逝,他才渐渐清醒过来。 所谓庄周梦蝶,到底是蝴蝶梦见了庄周还是庄周梦见了蝴蝶,向来众说纷纭,闻依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那个世界的人和事。 从那年淮河相逢的惊艳,到玉箫宫冷冰的黯然,历历在目一瞬之间。 闻依终于明白大门里那漫天繁星是为何物,是那些人的一场虚空大梦啊!那一个个痛苦狰狞的雕像,都是在那一场大梦里的时光里沉沦的人…… 这时回想起当时的一切,心中未免泛起一丝惊惧。那冷色冷冽的徐晴,身份迷离的无相,他们如今是犹在梦中,还是化作了梦的本身呢? 闻依不知道,心中慨然,六翼莹蝶带着他穿越一场大梦之后,短时间就再也无法具化。他抖擞精神,踏过碎石,直往山洞之外而去。 山洞之外漫天繁星,繁星点点之下一处岩壁之上,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背负一把用布条包裹的长剑。 直到看见闻依走出山洞,他才睁开了眼。 “闻依。” 闻依驻足,抬头向那少年看去,徐晴在星光之下看起来清新脱俗。 闻依道:“我以为你走了。” 徐晴摇了摇头,似乎在回忆久远的记忆,道:“我想起我应该认识你,也模糊地想起了两百多年前的记忆。” 闻依黯然,在那一场大梦之中徐晴已经度过两百多年了吗,难怪性情大变,而这两百多年来的阅历深深的影响了他,又有谁能说这是虚假呢?当自己做了一场久远的梦,不知何时自己也化作了梦的一部分。 “我在这里还有一处家,以及生我养我的父母吧。”徐晴说起这些,冷冽的脸庞总算有了一丝柔和。 闻依点头,只是不知如今这个戾气深重的少年是否会回到那处家中呢。 “代我去看看他们吧。”徐晴幽幽一叹,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足尖轻点,已然消失在山间。 闻依在那静静站了不知多久,怀揣着莫名的心情,直往自己所居的地方去了。 …… 次日,闻依起床洗漱,用过早饭,趁着晨光正好,修行吐纳一番之后,已经快到正午。 思及徐晴所托,他一边想着措辞不知不觉就到了沙洲村村口。问过徐晴家住何处之后,闻依又去市集买了一些酒肉,怀着忐忑地心情敲响了徐晴家的木门。 “谁啊…”开门的是一个布衣微胖的妇女,她奇怪地看着闻依,又看向了他手中的酒肉。 “你是……” 闻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施礼:“在下闻依,是受令公子所托前来。” 那妇女听见闻依所说,连忙将头伸出门去四下张望,嘴中碎碎道:“那小子野了几天,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是不是害怕回来被我责骂,特意请闻公子来说情。” 闻依摇头,正色道:“在下此来正是想向夫人解释此事。” 妇女这才请闻依进入房中,同时一声大喊:“徐景,有客人来了,快出来。” 一阵细碎地脚步声,一个颇有风度的中年人从后门走了出来,看见闻依之后,连忙过来打招呼。 闻依顿时向他解释自己的来意,同时又将酒肉放下,并提及徐晴拜入仙宗之事,想让二老宽心。这也是他唯一能为那个大大咧咧的小子所做的事情。 闻依才刚刚说完,就看见徐景脸色严肃,徐氏却两眼一抹泪,过来就抓着闻依哭道:“这么说我儿不回来了?你们把我儿弄哪去了……把我儿还给我。” 闻依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徐景看着闻依的窘迫和徐氏的哭嚎,总算伸出手拉住了徐氏,道:“好啦!这么大人了,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徐氏瞪了他一眼,眼眶依然泛红。 徐景虽然觉得闻依此子不俗,不似那些阴险恶徒,但涉及儿子,还是开口问道:“公子所说我儿拜入仙宗,不知是何仙宗,地处何处,是几年一返家?” 闻依有些哑然,徐景见闻依迟疑心中更生疑惑,会不会是眼前的少年把自己的儿子拐骗了。虽然看着不像,但世道如此,人心不古,也决不是没这个可能。他正色道:“既然公子不便所说,徐景断不会同意此事。” 闻依听他如此说,却说道:“徐晴已拜入我华清宗,如今随着宗门前辈已往宗门而去,他怕二老不同意,才让我来知会一声,自己先走了。二老若不信,也可亲自去华清宗打听打听,看看我闻依是否有虚言。” 徐景看闻依言辞凿凿,一口咬定,心中总算信了几分,可当看到徐氏那泛红的双眼时,嘴中顿时骂道:“不孝子。” 徐氏听见徐景骂自己的儿子,又白了他一眼,将那些酒菜拿入灶房,并吩咐徐景招待好闻依,才去做饭。 徐景向闻依打探了华清宗各类信息,见闻依所说确有几分道理,总算渐渐相信。心念自己的儿子总算美梦成真,心中畅快之余,也就对闻依殷勤更加,让他在宗内好好照顾徐晴。 闻依连连点头,心中暗忖,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那一番真相,又如何能说出口…… 这一番闲谈相当之久,用过午饭,直到傍晚之时,闻依才淡然告辞,徐景夫妇将闻依送到了村口。 一路上,徐景夫妇喜笑颜开,为徐晴谋了一个好前程开心不已。闻依尽管心中黯然,却也不得不赔笑相谈。 此事,终算圆满。只是那徐晴,也不知多年后,是否还会回到这沙洲村见上父母一面。 树欲静而风不止。 闻依面朝春风,在徐景夫妇的目光中,渐渐朝远方走去。 …… 白石山下,草屋之中,布局简陋,闻依踏入其中。 想到白天徐景夫妇所托,心中顿时黯然,也不知地球上的父母,此时在做何事,若如今也能是一场大梦,大梦终有醒来之时,该有多好。 想到这些,不由又想到了苏颖,若这个丫头还在,她那俏皮可爱的模样,何等暖心。 “东方无月。”闻依咬牙裂齿。 第十八章 大漠城 闻依强压下心中的悲愤,此时应该做的是努力修行,以待未来向东方无月复仇。而这一切,如今总算有了眉目…… 雍文帝的一生经历尽在脑海之中,那方虚幻世界也曾有过修行。雍文帝毕生的修行经验让闻依获益匪浅,所修行的功法也是包罗万象。 闻依在其中细细挑选尝试,也不知为何,能够使用的也就一卷《帝王真经》。名字虽然霸气,不过却是凡修功法。 这卷功法也不知在当世是何品级。闻依想了想,按照《帝王真经》的威能来看,就算同相修的功法相比在华清宗内门也可算上品之列,绝对是凡修之中顶尖的功法,不过,这帝王真经的霸道却要在通灵境之后才能渐渐体现出来…… 《帝王真经》有身法篇,剑法篇,以及行气篇三篇,其中身法和剑法闻依早已烂熟于心,所要做的无非就是构建灵气运行路线。 闻依用《灵蝶纳气法》将灵气引入体内,依着《帝王真经》的行气路线引导,灵气运行九个周天之后,总算确立了《帝王真经》的根基。 这一切水到渠成……毕竟脑海之中有雍文帝的修行经历历在目。 《帝王真经》所重无非凝神养气,以灵气养皇者之剑,行帝王之威。 在草屋之中取出当日紫阳城中购买的青锋宝剑,睹物思人之余,闻依的身形一闪,风驰电掣,往草屋旁的一颗大树一刺。 剑身还未触及,在大树三寸的距离稳稳了停下来。剑势却从大树透体而过,大树凭空断裂…… 砰! 一声巨响。 闻依闭眼恍然未闻,显然已经沉侵在这一剑的剑意之中,直到醒来之后看见倒塌的大树,却面色如常,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闻依再次起剑,身形飘转之间威风凛凛,剑光流转只见给人一种庄肃之感。直到一轮剑毕,闻依收起青峰宝剑,回到了草屋之中,开始修行吐纳。 修行虽然枯燥,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闻依不敢稍稍怠慢。 第二日,闻依洗漱之后,收好行囊,腰跨青锋,看着这待了十数日的草屋,决然转身离去。 闻依边走边望向白石山后山,也不知那无相……是否已经离开。 …… 走出沙洲村,是一片无垠的大漠。阵阵狂风席卷,一处沙丘刚刚堆起,不多时又被另一处沙丘所覆盖,周而复始…… 当大漠城的城墙出现在闻依眼前之时,那是一种不同于紫阳城的浩大,沙石所成的城墙在一轮孤日的照耀下,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西风正烈,一片风沙向闻依席卷而来,他足尖一动,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大漠城城门之前。 那守门的将士似乎习以为常,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示意闻依入城。 也是云州北漠民心尚武尤烈,这守门的将士一年到头来所见的游侠修士不知凡几,闻依这样的身手在大漠城称得上乘,却也达不到顶尖。 闻依走进大漠城,城中的景象与城外的大漠毫无疑问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商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街道两旁是无数青砖红瓦的商铺,只是过往的行人多是携刀带剑,神色之中自有一股北漠独有的气质。真可谓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闻依昔日在华清宗曾在肖凝书房中读过许多典籍,虽从未行走天下,却自有一番想法。他先是往城中一处客栈而去,放好行囊又往市集去采办了一些日常用品。至此,从华清宗带出来的银两几乎用尽。 当初白左之口中的圣门,在四域十三州其实还有一个流传更广称呼——天道门。 天道门从何时立派无人所知,闻依也是从典籍之中才知道这个门派的存在。据说在遥远的七国时代,这个门派就活跃在六国之中,数次为秦国竖起大敌,让秦国数百年风雨飘摇,几乎倾覆。及孝公治秦,重用商君,才使秦国捣转乾坤,将这天道门赶出了秦国的势力范围。从此秦国从咸州而出,席卷天下。以至后来有人认为,秦得天下一统,就有这天道门步步紧逼的一份功劳。 之后赢划分四域十三州,废除国号,立道宫以治天下,这天道门就销声匿迹。直到千年前五方使者横空出世,打出了天道门的旗号,引得道宫倾绞,才广为世人所知。 东方无月夺舍苏颖,想来多半会回到天道门,闻依孤身一人,想要找东方无月报仇,若无势力支持,只能是痴人说梦。 故而闻依思索良久,总算决定加入天底下最大的势力——道宫。 此时六翼莹蝶振动之事已告一段落,闻依决定接下来要参加道宫的小考,从而步步为营,获得大漠城城属道宫一年唯一一个的推荐名额,从而踏入北冥道宫,从而借势为苏颖复仇。 至于为什么不跟着肖凝去北冥道宫……闻依心中也不清楚,只是心中每每想起那轩辕拓向苏颖举剑的瞬间,就有一股莫名的恨意。 道宫小考,是道宫每年四次的考试。应考者都在二十岁以下,所测内容尽在道宫这些年整理出的三千道藏之中,其中又以当代道尊钦点的十六经典,二十四书,五十四论为主。 闻依从市集采办了笔墨纸砚,等到回到客栈之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在房间之中将宣纸铺平,闻依信手写下几行《摘春集》的诗句,然后眉头紧锁。道宫的策论和地球上截然不同,既讲究言之有物,又以书法见其人之性情。 闻依经历了雍文帝的一生,几笔写来,只见字体遒劲有力,内蕴深藏,已得书法上乘之道。只是那策论所讲究的言之有物,当初在华清宗那些少年便在此道颇耗苦功,而闻依因无所顾忌,今世看书对这天下事向来浅尝辙止,只求博知而不甚解,又哪有许多精妙绝伦的想法。 想着这些舞文弄墨的书生事,闻依眉头深皱,过了好一会才舒展开来,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卷,细细读了起来。 书海浩瀚无涯,若不肯为之去下苦功,望书而生畏,又哪里能够读出个什么名堂来。 第十九章 斧名开山 接下来的半月闻依每日纳气修行,晨读,习剑,苦思,偶有闲暇时也会到街道上的书院去听听公开讲课。 好在洗髓境七层之后,他的五感已经提升到了极限,心性通明,过目不忘,极大的提升了温书学习的效率。 大漠城的城属道宫建在城主府之旁,周围错落遍布着三家书院,其中一家名叫通藏书院,是大漠城首屈一指的书院,里面的子弟多是大漠城权贵子弟,因院规极严,故品学口碑甚佳,就连过考率也相当之高。每年城属道宫四届小考,此院百数人,便有十之三四可入道宫,比其他两家书院相加起来还要多,由此,更可看出通藏书院在大漠城中的显贵。 闻依既然想要获得北冥道宫唯一的推荐名额,此次进入道宫也就必须一路凯歌,这道宫小考,榜首之名非他莫属。 尽管通藏书院给了闻依巨大的压力,但闻依也丝毫不担心,在那场大梦之中的数十年,他处理过无数的棘手问题,如今只要对这各方面的情势了然于胸,自然有几分把握。而他洗髓境七层的修为,料来没有哪位少年能有他这样的奇遇。毕竟就算以上品气相修行,能在二十岁前达到洗髓境七层的也决然不会太多,而且论起身法剑术之流,又有几人是他对手。相比文试,对于之后的武试闻依更加有信心。 今日的天气有些燥热,闻依顺着商道一路回到客栈,寻了一处空桌坐下,又点了一壶西风烈,一斤牛肉,正准备用饭。 这时客栈门口,有一个青衣的少年悄声无息地踏了进来,背上背着用古旧剑鞘包裹的一柄宝剑,他神情冷漠,只一眼扫去,就让客栈之中不少人不寒而栗,他看向了闻依,径直走过来坐下,吃了起来。 闻依道:“你怎么在这?”来者正是徐晴,换了一身衣衫,背上多了一把剑鞘。 徐晴口中咀嚼着牛肉,皱眉看了看闻依,正想说话,突然一咳。 闻依往他周身打量,突然发现他胸口有微不可查的血迹,道:“你受伤了?出了什么事了吗。” 徐晴将一杯西风烈一饮而尽,脸色总算有了一些神光,道:“前些日子被人追杀,好不容易甩掉了他们,正好碰见了你。”这一番话来倒是比前些日畅快得多。 闻依点头,将徐景夫妇之事告诉了徐晴。 徐晴神色如常,淡淡道:“如此便好!” 看着他的淡定,闻依心中感觉不妥,却还是按捺下来,问道:“到底是谁在追你?”但是此言刚刚问出口,闻依就觉得自己莽撞了,如今的徐晴未必会对自己敞开心扉。 徐晴只犹豫了一瞬,开口道:“那日从白石山出来,我在大漠之中行走,在一处绿洲遇见两个黑袍人,脸上黑雾萦绕看不清面容,都是洗髓境九层的修为。他们之中一人似乎看上了我这柄镜花水月,想要出手抢夺,我被打伤,逃亡了半个多月,直到今日遇见了你。” 这一番经历徐晴说来平平淡淡,但是其中凶险之处……闻依相当清楚,那两个黑袍人黑雾萦绕看不清面容,不正和那白左之和江海一般,难道是天道门? 看着闻依深思,徐晴又开口道:“你知道这二人的来历?” 闻依这才将天道门的信息告诉了徐晴,徐晴神情一丝不苟地听完他的叙述,将一壶西风烈饮尽,面容红润,然后起身来客栈之外走去。 闻依道:“你怕连累我?” 徐晴脚步一停,却没有回头,道:“我还不需要顾及到会连累谁,你既然有心沾染一潭污水,心中又岂会没有觉悟。” 闻依微微一笑,道:“今日夜里,城外孤雁山道庙一见。” 徐晴提步便走。 …… 当代道宫严令,不许供奉山野鬼神,道庙虽为庙宇,供奉的确实曾经的秦国帝君,开创道宫的九五道尊——赢。 孤雁山地处大漠城之西,不同于大漠的荒芜,山脚处有一整片的杨树,这是大漠城上代城主下令所摘种。 今夜月色幽幽,闻依轻身而往,不多时已经进入了道庙之中。随意望去,可见黄墙耸立,连绵无际。殿阁曲廊三转一折,雕龙画凤。四处不时有道人走过,可见香火兴旺。 闻依在省心阁中闭目吐纳,无人前来打扰,这是道庙之中静心悔悟的地方。 直至等至夜里一时,徐晴才姗姗来迟。 “去山间边走边说吧!” 二人走出庙宇,直往山路而行。 闻依正色道:“那二人现在何处?” 徐晴道:“我查探过,在离此处十来里的一处绿洲。” 闻依道:“洗髓境九层我可以对付一个。不知你……” 徐晴打断道:“若是对方一人,我尽可斩之。” 闻依毫不怀疑那柄镜花水月的锋锐,也不做作,随着徐晴一路而行。 …… 云州北漠,一处绿洲之中。 两个黑袍人站在一处小湖之畔迎风而立。其中一名黑袍人身材凹凸有致,显然是位妙龄少女,背上却负着一把大斧。另一位看起来有些羸弱,黑袍在身却能看清周身骨骼,好像营养不良一般。 “呵呵……”那妙龄少女独自呵呵一笑。羸弱男子却当作没有听到一样。 “今日的风,似乎很不平静……我嗅到了鲜血地味道。”妙龄少女喃喃自语,牙齿不时咯咯作响。 羸弱男子看着她那阴邪的模样,周身一颤,总算忍不住道:“你每隔数天就会说上一次,又有几次出了事情?此处不同于寂岭,万事还须听从密堂之令。” 羸弱男子的话让那妙龄少女眉头一蹙,眉色一挑,道:“本来当初我就想入隐堂,谁知道这密堂之事如此枯燥,让人乏味。” 羸弱男子听她此言顿时心中苦笑,不知有多少隐堂的隐杀梦想着一朝能调任密堂,这少女居然不屑一顾。要知道,隐堂所事,不过是些暗杀死士之事,朝不保夕,更随时可能被圣门舍弃,是圣门六堂之中地位最低下的一处,为何这少女竟然趋之若鹜。但是当忆起那少女浓烈的杀气时,羸弱男子总算明白了一些,却依旧不能理解。 羸弱男子看着那妙龄少女背上比她还高的大斧,若有所思,这柄大斧名叫开山,是圣门藏器堂流传下来的珍藏,积尘三千余年,却不想在这少女踏入藏器堂的一刻便认她为主。 这个少女到底是凭借什么东西,才得到了这开山斧的垂青呢。 第二十章 镜花水月 羸弱男子心中千回百转之时,那妙龄少女看着远方的明月,突然冷冷一笑,背后的开山斧随之倒提在手中。 风乍起! 一身黑衣的闻依和神情冷漠的徐晴从天而降,相隔五丈各自落在绿洲之上。 羸弱男子随便瞟了来人一眼,口中没好气道:“你总算说对一次。” “呵呵。”妙龄女子呵呵一笑,一只手轻捏自己的脸庞,向着徐晴远远望去,欢喜道:“有趣有趣!有趣的剑,带来了有趣的人……” 大漠的夜晚风沙不减,少有人烟。冰凉的月光落在了徐晴的脸色,衬托出一张桀骜的脸,他拔出背后那柄镜花水月,道。 “那便一战。” “好。”妙龄少女笑嘻嘻地说道,提起开山斧一跳三丈,径直向着徐晴一斧子劈来。 徐晴神色凝重,下一刻提剑一横,身形一分为三,那开山斧便砸到了空处,将地面砸出了一个三丈的大坑。 “又是这招,真是取巧的招式。”妙龄少女嘴上碎碎念道,提斧横挥又向身旁最近的“徐晴”斩去,劲风带着风沙,在空中凝成了一道弧线从“徐晴”身体透过…… “又没中,可恶!” “区区蛮力,又有何好炫耀?若我不是引气境九层,同等境界斩你只需一剑……”徐晴冷哼,似乎很不满意少女不时碎碎念。 “一剑…大言不惭。”徐晴的话显然激怒了她,少女的面容渐渐变得冷酷阴邪,嘴中骂道。 “你这样的人本姑娘每年所杀不知道凡几,别给你点颜色,就当自己人物。厉风行,这小子交给我,你不要插手……” 厉风行远远在望,精神皆集中在闻依身上,对少女的话恍然未闻,他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和那个女疯子联手。 厉风行与闻依远远对峙之时,少女手中的开山斧却如同玩具般挥洒起来,无数劲风在闻依四周散射而过,徐晴的身影在那少女四周闪转腾挪。 闻依心中总算稍稍放下心来,心神更加集中在厉风行身上,却也不打算此时交战,而是等待对方露出破绽,静待时机。 “可恶。”那少女挥舞地开山斧突然停了下来,她立足的土地上此时凭空矮了七寸,那些砂石已经被她刚才的劲风击出,脚下露出厚实的岩石。 徐晴此时身形由三合一,再以一化九,九道身影从四周不同方向向那少女刺去。 其中离那少女最远处的一道身影,那柄镜花水月的剑身倒映着一轮明月,泛起无数涟漪,煞是美丽。 怎样避过这一剑?厉风行设身处地还在深思,就见到那少女双眼一闭,然后一股巨大的杀气开始向四方冲击,引得黄沙漫天,遮住了闻依和厉风行的眼。 等到尘土开始消散之时,厉风行和闻依几乎同时而动,下一刻闻依温养多时的一剑撞上了一只枯槁的爪子。 叮! 只听见金铁相交的声音,两道身影瞬息交错,进退之间爪剑相交就十招已过,却不分上下。 等到尘土散尽,徐晴和那妙龄少女已然停下战斗对峙而立,刚才的招式似乎都没有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 无视身旁不时传来金铁相交的声音,那妙龄少女呵呵一笑,脸上却有了一份少有的慎重。 “你果然很有趣,我给你时间,等着你提升修为日鸡后一战,看看你的剑法是否象你说的那样超凡脱俗……而不是靠着这柄虚有其表的剑在本姑娘面前卖弄。” 徐晴皱眉吸气,想了想,终于将那柄镜花水月收起,道:“我确实有些小觑了你,今日的我还杀不死你,但…你也一定杀不死我。不过日后一战,你必败无疑。” 这一番话说来掷地有声。 “呵呵”妙龄少女呵呵大笑。 …… 闻依此时和厉风行对拼一招,远远退开,双方都对对方的实力感到心惊。 闻依心中暗道,本来以为以《帝王真经》的剑法篇能够占到一些优势,却不想着厉风行爪如疾风,阴诡多变,根本就难以突破,难道这天道门之中,尽是这样的人不成? 厉风行也心有余悸,方才他和闻依交手,几次命悬一线,几乎是以同归于尽的招式才逼退对方,这对少年究竟是何方势力培养,竟然有如此实力。 厉风行还在细想,突然背后被猛然一抓,那妙龄少女拖着厉风行就向远处行去。 “记住,我叫司果…我们还会再见的。” 少女的声音还在绿洲之上,人影已经远在天边。 …… 看着司果和厉风行的身影渐渐消失,闻依不由心中闪过一丝惊惧。他转身看向徐晴一眼,却见徐晴面色奇异…… “怎么了?” 徐晴回过神来,道:“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周身杀气之浓烈,至少屠戮了数万生灵…… 有这样的人吗?” 闻依想了想,道:“这样的人,只可称之为魔头了吧!这司果究竟经历了怎么的人生,才会是如今的模样呢?” 闻依说起这句话时,看着徐晴那冷冽地表情,不知为何就将司果的身影与徐晴重合,仅仅这个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这二人,实在有些相像啊。 “回客栈吧。”徐晴率先向前走去。 “恩?”闻依脸色一愣。“你暂时不打算离开了?” 徐晴脚步一停,冷冷说道:“我身上没有银两,又不屑去抢,房钱你暂帮我付了。”接着往前走…… 闻依目瞪口呆,这徐晴……怎么性情如此捉摸不定,难道他又做了一场虚空大梦? 闻依看着徐晴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心中一凉,连忙追了过去,口中呼道。 “我也没钱!!” …… 直到回到客栈,闻依将行李内掏空,总算凑出了最后几两碎银,和伙计好说歹说,才为徐晴凑合了一间下等房。 徐晴则在一旁冷冷看着,不发一言。 等到闻依打发走了伙计,看着徐晴那冰冷的表情,不由怒由心起,自己是造了何孽,才会遇见这样让人怒无可怒的家伙,正准备开口教训他几句。 徐晴突然口中说道:“多谢。” 之后与闻依擦肩,往房间而去。 第二十一章 大漠城中诗酒会 第二日清晨,闻依慵懒地从房间里出了来,一直走到徐晴房间门口的时候,客栈的伙计才告诉他徐晴天刚亮时就出门了。 闻依这才回到房中,取了一卷《六合论道篇》开始晨读。等到一卷通读之后便走出了门去。 大漠城城属道宫小考期近,闻依这是前去报名。 等到了城属道宫殿前的报名台之时,便看见了一名袖口纹绣一星的中年道士摆着一张桌案坐在台前,繁忙地应对着不少来报名的少年少女。 须知虽然道袍人人皆可穿,但只有袖口绣星,才能表明这名修士有道籍在身。 道宫以道治理天下,门下修士皆有道籍,赐星从一到九,以九为尊,以星级定道宫修士的身份。至于九星,那是只有道尊才有资格纹绣的。 台前人事纷杂,人流不息,闻依排队足足一刻,才轮到自己。等到自己到桌案之时,那道士敲了敲桌子,一本正经地念道:“身份玉折。” 闻依这才从袖口掏出一个玉折,恭敬地递给了那道士。 那道士接过玉折的时候,诧异地看了闻依一眼。玉折是由宗门或者城市开具的证明出身的凭证,而闻依递过来这个玉折,无论是品相还是质地,都算极上等,看来出身不俗。 “华清宗,闻依?” 闻依伸出手来,拿起桌上的针具一刺,一滴鲜血落在了玉折之上,玉折泛起了夺目的光华,证明正是本人。 道士这才在一张宣纸上写下闻依的登记信息,将玉折归还给了闻依。 闻依将玉折收好,转身离去。直到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了身旁几名男女的一阵议论和惊呼声。 “瞧,那就是成就了白鹤之相,今年通藏书院的魁首,当日在醉仙楼诗酒会上博得鞠月儿芳心暗许的横迁公子。” “横迁公子才名远播我知道……但那鞠月儿是谁啊?” 年少的青年没好气的看了看身旁的伙伴,叹道:“所以我说你不要一天呆在家里看书,有时间也得出来见识见识,如今孤陋寡闻了吧……鞠月儿是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楼的花魁,才艺双绝,据说也是幕后的老板,连城属道宫的真人和附近的几位城主都会卖她一些面子,而她喜欢上的人,又岂会是池中之物?” “竟然如此?”那伙伴惊讶之余,有唏嘘道:“看来这横迁公子不光文华斐然,就连风月之事也是引人魂牵梦绕…才子佳人,啧啧。” 身旁的人议论纷纷,闻依也顺着人们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了一名手持折扇,一身儒袍,温文尔雅,风度不凡的少年郎横迁。 当横迁走到报名的桌案前时,那道士竟然走了出来,二人相互施礼,当下将一通手续办了个齐全。 横迁面容一丝不苟,极为认真地完成了一切,转身正待离开之时。忽然人群之中让出条道来,一名穿着淡雅,星眸俏颜,红衣飘飘的女子出现在了人前,身后跟着一名娇小可爱的绿衣丫鬟。 “横迁公子。”那红衣女子款款施礼。 横迁淡然回了一礼,道:“真是凑巧,不想遇见了鞠月儿老板。” 鞠月儿闵然一笑,百媚丛生,道:“月儿此来便是专程来寻公子。” “不知有何见教。” “当日公子在醉仙楼中一篇醉酒赋大气磅礴,让满楼宾客黯然,月儿敬佩。今日小考临近,得知公子临考在即,月儿苦思一番,决定在醉仙楼摆下酒席为公子壮壮声势,还请公子赏脸。” 此言一出,顿时听到不少人议论纷纷。横迁却面色平静地说道:“感谢鞠月儿老板一番盛情,但小考临近,横迁觉得还是温书要紧。” 鞠月儿抿嘴一笑,道:“公子大才,莫非是要婉拒,今夜诗酒会……月儿可是搜集了几卷公子搜寻多年的孤本。” 恒迁道:“莫非是……” 还不待横迁细问,鞠月儿轻提裙裾,对着来报名的众人轻轻施礼,道:“今夜诗酒会再开,可不是独独请横迁公子而已。今夜醉仙楼诗酒会,月儿诚挚邀请诸位公子小姐赏脸前来,头名不仅可获得那几卷孤本,更有千两黄金……” 此言一出,不少少年少女跃跃欲试,千两黄金不少,更有了连横迁也想要的孤本,难免让人心驰神往……退步来说就算不能夺魁,见识一下这样的场面也是极好的。 看见殿前的热闹喧嚣的场面,鞠月儿满意一笑,对着横迁盈盈一礼,眼神勾人,也不怕他今夜不至……转身而去。 鞠月儿离去之后,横迁楞了数秒,也才提步离开,只剩下场中议论纷纷的人群。 闻依一脸苦笑,这鞠月儿可真算率性,又颇有心计,横迁获得此女垂青,这一番对话让人大为羡慕之余又哭笑不得…… 不过……闻依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钱袋,心下念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今日醉仙看来是非去不可了。要知道穿越之前闻依念的专业就是汉语言文学,对诗词歌赋也有涉猎,来到这样世界之后,也读过不少诗词杂籍…… 这个世界虽然以道宫治天下,没有大汉穷奇辞藻的大赋,魏晋的玄学潮流,隋唐的佛学与诗歌,宋明的理学与华词,却也有诸多诗词歌赋百家纷陈的壮举,就文化层次来说,半点不落中国古代…… 闻依穿越之前闲时也曾随手写下一些诗词,但是比起这个世界从小熏陶的少年却失了一份底蕴,看来……就算为了那千两黄金,也少不得要做一次文抄公了。 …… 闻依回到客栈,修行纳气,一直到了天色暗了下来,也没见到徐晴回来。 闻依这才打量自身,又换过一身衣衫,独自往醉仙楼而去。 直到走到城南花街之时,醉仙楼那一栋五层的楼阁总算出现在了闻依的眼前。楼阁格局大气,又极具匠心,四处张灯结彩,楼下人流川息…… 闻依走上前去,一名模样娇小的绿裙女子嘻嘻笑着就迎了上来。 “小婢珠儿,请问公子可是来参加今晚诗酒大会。” 闻依拱手道:“正是。” “那还请公子抽题作诗,小婢才能带公子进楼。”珠儿从身后拿出了一盒木制的精致题盒,上方有一个开口,显然就是伸手抽题的地方。 这一番设置显然杜绝了有人想借机滥竽充数,又显示了主人的风雅,这鞠月儿确实算是个人物…… 闻依伸手从题盒之中摸出一张白纸,打开之后却见到一个娟秀的“春”。 “还请公子以春为题,以作这进楼之资。”珠儿抿嘴一笑,却偷偷打量着闻依,觉得他相貌出众,气质不凡,浑不似北漠子弟,也不知今夜会不会一鸣惊人。 闻依手拿那“春”字纸条,来回走了三步,忽然念道。 春风易渡心欲暖,怎奈生平日渐寒。 春意从来随风去,去年百花留纸宣。 世人喜迎春日近,唯有我心独戚然。 若论何事最伤悲,漫山百花尽开颜。 这首诗虽然足以让闻依入楼,却只能称作下下之流甚至拙劣之作。在珠儿听来,不过是伤春悲秋的堆砌句子,意境上也落了下乘,心中顿思,看来这位公子虽有一身好皮囊,腹中却没什么锦绣才华,来醉仙楼的目的恐怕也只是想长些见识……也对,毕竟如横迁公子这样才貌双全的少年郎,整整大漠城也只有一个。 珠儿心中虽然鄙夷,脸上却无表露,淡然笑道:“公子请。” 闻依顿时跟在珠儿身后走进醉仙楼去,刚才的诗是不过他穿越之前的拙劣之作,他想得极为清楚,就算想做文抄公……只为了进门就投之以流传千古的诗词,未免太让那些诗句蒙尘了。 跟在珠儿身后,闻依来到酒楼大堂外围,四周八方已经坐满了不少公子小姐,细细数去,竟已有八十多人,每一人身后都有一个像珠儿打扮的婢女。 闻依出众的相貌顿时引来了众人的目光,顿时有一名座位稍近白衣公子走上前来。 “不才周青,见公子面生,不似这大漠城的人物,可否请公子自我介绍并题诗词一首,这也是这诗酒会的成例。” 闻依拱手道:“在下闻依,华清山而来,见过诸位兄台。”又扫视大堂四周,向周青问道:“不知今日以何为题。” 周青这才想起自己的疏漏,闻依既非本地人士,当然不知道这诗酒会的规矩,歉意道:“今日诗酒盛会,那便以“诗酒”之一为题。大家都是应鞠月儿小姐邀请而来,这一首入座诗其实也算是在座的诸位献给鞠月儿小姐的礼物,还请公子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无妨,无妨。” 闻依心中苦笑,这醉仙楼果然是个雅致的地方,张口闭口全是诗词。他静了数息,一番搜肠刮肚,总算想起一首应景之作,正待开口…… 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呼道。 “横迁公子来了。” …… 很快横迁就出现在了大堂之中,那些公子小姐全都站起身来向横迁施礼,横迁也回了一礼,众人方才坐下。由此可看出横迁在这大漠城之中的名望之高。 就在此时,大堂之中有人起哄道:“横公子既来,理应作诗词一首,献给鞠月儿小姐。” 横迁把玩手中折扇,笑道:“应当如此。” 第二十二章 醉仙楼中醉仙酒 闻依在横迁身旁顿时就显得有些尴尬的意味,周青却向横迁开口道:“横公子,虽然众情难却,但是这位闻依公子方才此时恰要作诗,横公子还是让这位闻公子先来吧?” 周青此言一出,就引得了不少人的面色不满,看着他有些愠怒。横迁却向闻依望去,折扇一收作了一个请的姿势,笑道:“闻公子,请。” 大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闻依身上。 闻依对这横迁印象不坏,见他谦让,也不想折了他的面子。既然要做这文抄公,如果一会珠玉在前,让横迁下不了台来,难免有些失礼,道:“我还未想好,还是横公子来吧。” 大堂之中顿时有了些许嘘声,就连闻依身后珠儿眼中的鄙夷之色也极浓,就算你文采不出众,也不用这样装模作样的讨好横迁吧,随便作首诗应付过去有那么难吗? 横迁儒雅一笑,从一名婢女托台上拿起一杯酒水一饮而尽,走了几步,口中念道。 阆苑琼楼谋一醉,举杯邀月还无味。 月影翩翩影空寒,何时为伊人憔悴。 …… 场中顿时静下,横迁的才名人所共知,却不想这首诗如此中规中矩,难道横迁是照顾那名叫做闻依的公子,不想他失了颜面? 这横迁不光才貌双全,更会做人啊…… 且不论众人各自猜测,横迁对着闻依轻轻一笑,就往自己的坐席去了。 闻依感受到他的好意,也回以一笑,本来两人各自礼让,却不想成了现在的局面,不过……为了那千两黄金和日后城属道宫的推荐名额,闻依都不能低调下去,他清了清嗓子,道:“在下刚才思虑再三,已然心中有数,这首诗还请大家指正……” 见闻依如此说道,大堂之中顿时安静下来,珠儿却心中一番怒骂,别人不知道你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吗,这样装腔作势,一会儿下不了台来,岂非成了笑柄?算了,反正那个笑柄也不是我,何必如此…… “闻公子请。”周青笑道。 闻依在大堂之中走了半圈,来到中间那处移植的花圃,才念道。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大堂之中顿时平息静气,在场都是识货之人,哪里听不出这诗词的出彩,甚至比当初横迁的醉酒赋也不遑多让。 珠儿眼中突然异彩连连,本以为是个败絮其中的公子,竟然有这样的才华,难道刚才在门外,他只是对自己的戏谑。思及此,顿时一阵娇羞。 闻依继续念道。 月既不解醉,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裴回,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1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闻依吟完之时,从身旁举杯一饮而尽,道:“醉仙楼中醉仙酒,好!此诗请诸位指正。” 不少人面面相觑,此诗意境优美,构思奇特,诗句细腻,引人无限凄凉,甚至可称传世之作,他们哪里能指点些什么。 “好好!”横迁大声赞道。“闻公子此诗可谓一绝,不知此诗何名,来日公子可否为我抄录一遍,让我收藏一番。” 闻依道:“不敢称绝,拙诗名叫月下独酌。横迁公子既然喜欢,又何须来日,此时便可为公子抄录。” 横迁大喜,连忙吩咐身旁的婢女去取笔墨。 这时又有几名少年从远处走来,上前想与闻依论交,闻依都一一有风度的回了礼…… 又过一会儿,珠儿和另一个婢女取来了笔墨纸砚搁在了闻依身前,在众人的围观下,闻依才开始提笔书写。 也不见闻依如何思虑,抬手间便行云流水的书写起来,一副墨宝一气呵成,颇显功底。再看那书法也是大气磅礴,自成一格,一眼便知曾下过苦功,顿时引来不少人的交声称赞。 闻依怡然坐定之时,不少婢女向他投来了倾慕目光,对那珠儿也是一脸羡慕,能遇见这样才貌双全的公子,真是珠儿的福分…… 这时横迁才上前谢过,他正想将墨宝收起,突然一阵温润地声音传来。 “横公子可否将此墨宝让与月儿。” 众人这才回过头去,只见一身红裙的鞠月儿已经站在二楼高台,亭亭款款,柔媚地望着横迁。 横迁站在那副墨宝之前,伸手将其收起,才转身向鞠月儿笑道:“鞠月儿老板想必也不不是夺人所爱之人,横迁还是自己收起吧。” 此言一出,引得鞠月儿抿嘴轻笑,不少青涩的少年望着那绝世的容颜顿时有些痴了,直到身旁的少女用手掐了一下才醒悟过来…… 鞠月儿又对着闻依盈盈一礼,道:“还请公子诗酒会后亲笔为月儿写上一副,月儿多谢。” 闻依道:“鞠月儿老板无须多礼,闻依答应便是。” 其实从鞠月儿出现在二楼的那一刻开始,不少人就明白今日诗酒大会已经正式开始了。果然,鞠月儿又开口说道:“今日众位公子赏脸醉仙楼,月儿感激不尽。想必众位也好奇那几卷孤本吧?灵儿……呈上来。” 鞠月儿身后一名绿裙婢女手捧三卷古籍低身走了上来,大堂中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她的身上…… 鞠月儿将那三卷古籍搁置于身旁木制展台之上,众人才得以一睹那些古籍的名字。 《九五真解》,《七国本纪》,《问道本心考》。 大堂中的众人皆眉头一皱,这几卷古籍别说看过,就是听也没听说过。《九五真解》想来与第一代道尊有所联系,《七国本纪》大概就是记载了一些当年七国的杂事,而这《问道本心考》又是何书…… 众少年少女沉思之时,横迁的嘴角却微微上扬,他又瞧了闻依一眼,正好撞上了闻依的目光,二人相互点头。 还不待众人深思,鞠月儿继续说道:“这三卷孤本皆是月儿无意之间得来,记载了一些历史的杂事,虽然价值不菲,却对于修行没有多大的益处,与那千两黄金,都是本次诗酒会的魁首之物。只是不知在座诸位公子,谁能将它们带回家中收藏。好了……接下来就诗酒会就正式开始了。” 大堂中的少年少女们顿时倾耳细听,鞠月儿道:“诸位也许早就发现了四周灯笼上和花盆下其实藏着不少锦囊,一共有二百锦囊,锦囊之中有不少诗谜,此次诗酒会的第一关便是解谜,先解出五处谜底的公子会得到步入二楼的机会……余下的诸位也可留在一楼用膳观礼,静待今日诗酒会的魁首产生……那么,就以以一炷香为限,月儿在二楼恭贺诸位的佳音。” 鞠月儿说完此言,就移步退下高台,同时大堂之中的少年都从身旁拿到了第一道诗谜,开始苦思。 这也是醉仙楼诗酒会的特色之一,也是年轻的才子佳人们扬名的好地方。读书习字总会有益于修行,几乎所有顶级势力的预备弟子,十六岁前都是不曾修行的,平日所做的也是读书习字,这不光是因为十六岁方才望气显相的原因,更是因为读书习字可以启迪心智,凝神养气,提升日后望气显相的可能性……这无疑是场刺激的赌博,先修行还是养气,期待日后显相成功一步登天,还是认命的成为凡修,大多数富贵的人家都会选择前者,而贫寒的人家却只能选择后者…… 而这些却不经意间造就了天下文事的鼎盛局面,这也才有了诗词歌赋百家竟艳的潮流…… 闻依从身旁的花盆之下拿起了一个黄色的锦囊,在珠儿的眼前将其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几行娟秀的小字。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从字面上看来,这首诗无疑是在写景,那么谜面是…… 闻依通读了几遍却始终没有找到有什么规律,这……仅仅是第一道诗谜就这么难吗?闻依这时抬头,发现横迁已经将一个锦囊放下,拿起了第二个锦囊。 山,水,花,鸟? 闻依凝神苦思,不经意间仿佛看见了一副意境悠远的山水画,青山流水,花开鸟飞,那么……这诗的意境即是谜面,就是…… 闻依开口道:“是个画字。对么,珠儿。” 珠儿看着闻依,轻轻点头,将那个锦囊收起,又从旁边递了另一个锦囊给他。 这次闻依将锦囊拿起,只不过略略思索了一刻,就顺利的解开了。 直到拿起第三个锦囊的时候,大堂之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喧嚣声,横迁已经成功解出五个锦囊,往二楼去了…… “横迁公子果然才华横溢,短短时间就解开了五个谜面。我才不过开始思考第二个……”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横迁公子自然才华横溢,但是解谜更重要的是博古通今,才思敏捷,这就是底蕴了,这才是横迁公子这么快解谜成功的关键。” “此言有理。”几名少年少女附合道。 大堂之中议论纷纷,闻依却凝神苦思,总算将第三个锦囊的谜题解开,这时大堂之中又喧嚣起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往二楼而去,落在闻依的眼中只看见一身白裙飘飘。 “那是谁?” “好像是…悦文书院的魁首白素儿,据说常年在悦文书院读书,足不出户,极少为人所知。直到去年十六岁才成就了白兔之相,其人据说极为聪慧,也是一个天才人物。” 待闻依拿到第四个锦囊的时候,突然发现珠儿脸色有些奇异。 闻依道:“怎么了。” 珠儿道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方才听公子一首月下独酌,珠儿心中极为喜欢,但此时公子解谜似乎未尽全力,恐怕在名次会差上很多,珠儿为公子担忧。” 闻依笑道:“在下当然是全力以赴,只是不擅此道。至于名次……只要能过关,名次什么的可以容后再议。” 珠儿却没有再答了,不敢耽搁闻依的时间。就在这时,又见到两个少年的身影往二楼而去。 等待一炷香快要燃尽之时,闻依总算解出了五个谜面,带着珠儿往醉仙楼二楼而去。 第二十三章 徐晴的决意 此时,在他之前,已经有二十人已经走上了二楼。 等到闻依走到二楼之时,忽然听到在香炉旁的婢女喊道:“时间已过,诸位公子请静待诗酒会第二轮开启。” 闻依抖擞精神,二楼的少年少女们对他传来了审视的目光,横迁和鞠月儿却对闻依轻轻一笑…… 闻依细细观察,发现那白素儿面色无悲无喜,对自己视而不见…… 等到闻依坐在了坐席之上,鞠月儿站起身来,举起了酒杯,温声道:“首先,恭贺诸位公子小姐度过了第一轮的解诗谜。月儿以此杯向诸位道喜。” “客气客气。” 二楼传出一阵琐碎的谦虚声。 “那么接下来,诗酒会第二轮便开始了。”鞠月儿道。 身后的数名婢女手捧酒壶,在十七名少年,四名少女的桌案上各自放了一壶。 “诗酒会自然少不了酒,正所谓雅兴忽来诗能下酒。这第二关,就与诗酒有关。” “这是醉仙楼的十年陈酿醉仙酒,一壶共五杯。”鞠月儿顿了顿,扫视了二十一名少年少女,方才继续说道:“规则就是,取物为诗,第一位以酒为名作诗,第二位在第一位的诗句取一物作诗,由此递推,……每当作不出诗来时便自饮一杯,五杯饮尽之后便算淘汰,十轮之后留下的便是魁首。如此,可好?” 闻依心中淡然,这第二关既是考量胸中所藏书卷,更需要才思敏捷,只是添上酒做了雅名。论起夺魁难度,需要连续吟上十首南辕北辙的诗词,这不是一般人物可以做到……难怪这醉仙楼中诗酒会如此鼎盛,这些少年少女,都是大漠城未来的柱石人物…… 一身白裙的白素儿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就由我先来吧。” 白素儿看了一眼杯中之物,出口成章。 昨夜西风消瘦,独立窗栏,轻寒侵袖。忽忆前生惨淡,杯中残酒…… 一首词《西江醉》吟来,令人心生憔悴,颇有西风萧萧凄凉之感。 白素儿刚刚坐下,又有一名少年站起身来,以词末的花为题…… 转眼间一首首脍炙朗口的诗词从少年少女的口中纷纷出现,高台出不时有婢女走出复诵传唱,引得楼下的少年少女们一片叫好。 转眼就轮到了闻依,他想了想,也就昧下心来做起了文抄公,各类古人的诗词信手拈来,而旁人看他的眼光从惊讶变成惊艳,最后又从目瞪口呆到黯然离场…… 人越到后面也就越少,作诗念词的频率也就越快,等到他吟到…第十首诗词时,他才发现除他之外桌案之上已经只有白素儿和横迁滴酒未动,其他少年少女皆已经去了一楼…… 此时白素儿一改之前的淡漠,悄悄看了闻依一眼,心思这样的才华横溢的男子,到底是何方人物,怎么从前从未听说过。 横迁却折扇一挥,将一杯醉仙酒饮了下去,满足道:“这十年陈酿的醉仙酒可不多见,有酒不能喝,怎能畅快。” 鞠月儿笑嘻嘻地说道:“那倒是月儿思虑不周了。不过这第二轮最后也只剩下了闻依公子,横迁公子,和白素儿小姐,这桌上一壶醉仙酒,就任由诸位处置了。” 言才落下,众人一起举杯,一饮而尽。 “那么如今剩下三人,又是何人可称魁首呢……”鞠月儿口中才刚刚说起,却俏皮地说道:“月儿也没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并无第三轮……” “恩……”闻依脸色愕然。 横迁却不知是不是因为饮了酒,哈哈一笑,道:“果然是你的作风。滴水不漏之余,又让人意料之外。那这三卷古籍,我们如何去分?” “既然有古籍三卷,那便一人一卷,岂不刚好?”鞠月儿答道。 横迁脸色一沉,似乎在考虑,然后牙关一咬,道:“那便如此吧。” 鞠月儿吩咐珠儿将那三卷古籍取来,又有一名杂役捧来千两黄金,放在三人眼前。 横迁似乎是十分看重那些古籍的,白素儿的脸庞上看不出她的想法……闻依心中所想的,无非是那些黄金。 杂役将千两黄金分作三分包袱,分递到了三人桌前,退了下去,鞠月儿笑嘻嘻地看着横迁,等着他的决断。 看着那三卷孤本,横迁总算心中一横,道:“实不相瞒,横迁对这三卷孤本朝思暮想,实在喜欢。不知二位可否割爱……” 闻依对于这些孤本倒是无所谓,正想开口,白素儿却面无表情地抢先说道:“我也是为这三卷孤本而来,断无割让之理。” “这……”横迁有些语塞。 闻依道:“在下对这几卷孤本倒是没有心思,如果二位肯出些钱财,在下可以割让。” “此言当真?”横迁眼睛一亮。 “千真万确。” 横迁顿时带着那黄金包袱走到了闻依桌案前,将包袱放在桌案上,道:“那我以这些黄金来换一卷孤本如何?”同时又回头看了看白素儿。 白素儿答道:“如果横公子不与我争那卷《问道本心考》,那么此事我就不再插手。” “好。”横迁干脆道。 于是,《七国本纪》和《九五真解》皆落入了横迁的手中,而白素儿也心满意足的将《问道本心考》收起,闻依怀揣着六百六十多两黄金也是得偿所愿…… 这似乎是个皆大欢喜的场面,鞠月儿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讲这些奖品瓜分,才笑道:“既然如此,三位已经得偿所愿,那么接下来的酒宴,诸位可不许离席。” “一定一定。” …… 酒席之前,闻依身后的珠儿捧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 “闻公子当初答应月儿的墨宝,可要算数。如果可以,刚才的十首诗也斗胆请公子抄录,月儿感激不尽。” 闻依这才想起方才答应鞠月儿之事,提笔便书,转眼就将那十一首诗词就被抄录出来。 鞠月儿令珠儿收好,如获至宝,。 是夜,醉仙楼中百名少年少女酩酊大醉。 闻依一夜成诗十一首,与横迁、白素儿诗酒会称魁,声名鹊起。 …… 凌晨时分,闻依独自回到了客栈,一路上摸着那些黄金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不得不说,这种一夜暴富的感觉实在很好。 等到回到房间的时候,闻依推开房门,却见到徐晴坐在那里。依旧背负那柄镜花水月,手中却提着闻依那柄凡铁打造的青锋宝剑。 闻依皱眉道:“这……” 徐晴将青锋宝剑也背负到背上,道:“昨日有事,借了你的剑一用。”然后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钱袋打开,竟然是数百两白银。 闻依道:“昨日你做什么去了……这些钱?” 徐晴道:“我发现一处地方,既可以磨练剑道,又可以挣钱。因为不想用这柄镜花水月,我就借用了你的剑。” “恩…” “聚财轩,生死场。” 闻依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类似于地球上打黑拳的地方,修士对战,豪富赌博,有人一掷千金,有人倾家荡产甚至失去生命…… “那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闻依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但是还是凝重的说了出来。 “既然想磨砺无上剑道,又岂能惧怕些许危险。”徐晴轻笑。 闻依这才想起,这徐晴是一个不惧危险的异类,当初那个大大咧咧的少年,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 第二日,天色蒙蒙一片,清晨的风显得格外凉爽。 大漠城中一处不起眼的楼台前,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由远及近——是两个少年。 其中一名少年背后背负着两柄宝剑,冷冽的容颜拒人千里,另一名则是双手负背,神情平静。 二人走到楼台前时,一名劲衫打扮的中年汉子迎了出来,等到那负剑少年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之后,他才递给了每人一块橡木面具。 将橡木面具遮住面孔,有一名婢女带着二人走了进去。 这楼台外面虽然不起眼,但是当二人走进去之后。经过几处拐角,就发现其中内有乾坤。 楼台的地下,能够容纳下数百人的看台。中央处百丈的生死场,四周围着坚固的铁栏…… 此时一名少年正在与一名中年汉子正在搏斗,却已经不是对手,被那中年汉子打的遍体凌伤,脚步绕着中年汉子快速移动。 忽然那中年汉子往前一扑,少年连忙侧身闪躲,却不经意间看见那中年汉子戏谑的眼神。 呼! 少年已被中年汉子双手举起。 呲!咔! 血肉零散的声音,少年竟然被那中年汉子撕成了两半,尸体血肉夸张地撒落在了生死场上。 只见观众的喝彩声震天动地。 中年汉子一声冷哼,转身退出了生死场。这时从后门出现两名衣着破旧的少年,他们提着一个大桶开始收拾打扫尸体,神情麻木,没有一丝表情…… 闻依感觉有些恶心,眉头皱道:“这样的环境,你也受得住?” 徐晴道:“练剑无非修心,处九幽而心静如尘。” 闻依一叹道:“这有些残忍啊。想不到道宫治下,居然也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于城市之中……” 徐晴道:“人心总有阴暗,有这样的地方,也是理所当然。” 徐晴说完此言,独自往生死场后台而去。闻依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感觉有些陌生了。 第二十四章 少年的剑 “公子,还请入座吧。”那婢女已经将闻依带到了一处座位之前。 闻依点头,淡然坐下,那婢女站立身后,一脸恭敬。 生死场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生死斗,象刚才那样的战斗无疑只是观众们的开胃菜,接着来的数场生死斗之中,闻依发现引气境和洗髓境的修士层出不穷…… 直到第十场的时候,闻依才看见徐晴步入场中,沉静的眼神,步子迈得极小,手中的青锋宝剑在生死场的地面拖地划出了一道划痕。 徐晴的对手也从对面的铁栏入口走了进来。 这是个凶相毕露的汉子,上半身袒露,身体肌肉到处是些疤痕,脸上有一只眼微闭,显然已经瞎了。 凶恶汉子随手一拳击打在了生死场的地面上,将地面击出了一个一丈多的大坑。 这样强大的躯体力量,显然是洗髓境的修士。 “嘿嘿。”他望着徐晴低声笑道。 这场战斗显然是生死场的焦点之战,才会安排在这个时间。 “聚财轩中斗士分三等,这汉子是第二等的凶名赫赫的人物,名叫齐竹石,洗髓境五层。” “你的朋友是昨日才来的,击败了一名在生死场第三等引气境九层的出名修士,却不想今日他的对手竟然是齐竹石……” 身后的婢女为闻依解说道,语气之中似乎有些疑惑,她在奇怪为什么会安排徐晴对战洗髓境的修士,这不符合生死场平衡实力的作风,只有实力均衡的战斗才会为观众带来更好的享受。 要知道在生死场中必见胜负,也就是定生死,这也是生死场如此血腥的原因,若非迫不得已无路可走的境遇,是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出卖生命尽人欢愉的。当然也有一群穷凶极恶的嗜血修士,常年在这里驻扎。 闻依橡木面具后的脸庞其实也一脸凝重,对于徐晴的实力他相当信任,只是不知道不用那一柄镜花水月,他的实力会打折几分? 这时在众人的眼中,徐晴缓缓提起长剑,挽了个剑花,摆出了一个奇特的起剑式。 齐竹石却一步一跃,瞬间就冲到了徐晴面前,双手向他抓去。 砰! 齐竹石的手在地上击出个大洞,徐晴的身影与他闪身错过的一瞬间,青锋宝剑刺向了他的背部。 传来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然后生死场中响起齐竹石森然的笑声。 那一剑并没有给齐竹石造成任何伤痕……毕竟是洗髓境,在世俗之中又称金刚境,凡物岂能伤之。 但徐晴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 齐竹石再次伸手一抓,猛然一跳,徐晴再次闪转,青锋宝剑触及了齐竹石的手臂,却依旧没造成什么伤痕。 眼见两次扑空,齐竹石脸色一沉,这让他有一些恼怒。忽然,他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主意,然后身后浮现出了一个灰色的巨大身影。 中品气相,灰熊之相。 “他竟然用出了灰熊之相。这名少年惨了啊。”有人轻微叹息道,但是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齐竹石此时的速度骤然比之前快了一倍,奔跑之间双手急速向徐晴猛然抓去,双脚每一次落地都会将地面砸出一个数尺的小坑,他却不抓徐晴的身体,只用双手疯狂的击打剑身,一脸狞笑。 铛铛! 剑手相交的声音响彻生死场。 等到齐竹石稍微停下身形之时,才有人发现了徐晴的剑身上出现了几处硕大的缺口。 “这下,你就该用你背上的剑了吧,那才是你的真本事吧……”齐竹石诡异一笑。 徐晴摇头,步履一变,依然用残剑对敌。 齐竹石脸色更沉:“小子,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他运转全身力量一拳轰出,击向徐晴,在灰熊之力的加成下的他有信心一拳将这小子轰杀。 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这一瞬之间,徐晴竟然不进反退,身形一低,急速向齐竹石冲来。 眼看徐晴的脑袋要撞上了齐竹石的拳头!!已经有人开始幻想那鲜血淋漓的场面。 忽!剑身划出了一个奇异的弧线,向齐竹石的拳头斩去。 齐竹石冷笑,这小子……不长记性。 剑与拳头相撞,剑身瞬间有了一道平整的缺口,上半道剑身已经被击得崩碎在了地面。 拳头临近,落在了徐晴的眼前。 只要一刻,徐晴就要丧命! 啊!! 一阵嚎叫声响起,齐竹石的拳头却应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众人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柄残剑从齐竹石的眼睛刺入了脑袋…… 嘶!不少人顿时心生一缕凉意。 好深的心机,好准确的计算,好冷静的少年。 “白衣剑士,胜。”有裁判的声音响起,观众的掌声这才零零散散的响起,最终震动起来。 徐晴淡然的将那柄残剑拔出,一抖衣衫,缓缓向生死场出口而去。 那一身洁白的衣衫,竟然一尘不染。 …… 闻依在观众台上继续看了一会,下一场战斗迟迟未开始。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闻依转身望去,徐晴已经换过一身米黄色的衣衫走了过来,他脸上依旧带着橡木面具,背上却只有一柄镜花水月。 徐晴望向闻依的脸庞,看着他那询问的眼神,想了想才道:“你那柄剑,我改天赔你。” 徐晴脸上看起来轻描淡写,闻依顿时觉得有些愠怒,到也不是因为那柄剑,而是徐晴的表情和语气极为欠扁,这不得不说也算一种天赋。费力将心中的想法隐藏起来,他低声道:“那柄剑就不用你费心了,我只是想问,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徐晴脑袋一挺,道:“自然是突破洗髓境之时。” 突破洗髓境…闻依心道,原来这就是他的打算,似乎从上次绿洲一战以来,徐晴就开始有意的减少镜花水月的使用,一门心思磨砺剑道。 只是…在这个气相显尊的世界里,剑道真的能够战胜气相吗?是的…刚才徐晴给出了答案,但是,若是上品气相,神兽之相呢? 闻依心中思索很久,却想不出来……却想起,眼前的徐晴才十五岁啊,似乎是有机会望气显相的。 徐晴看着闻依那审视的眼神,一把拍了拍他的肩膀,摸了摸手中的钱袋,道:“走吧。我每日只有一战。” 循着原路返回,不多时,二人已经走出了聚财轩。 二人静静地走在路上,没有多少话语。 闻依思考了很久,突然问道:“徐晴,今后你又什么打算?” 徐晴脚步一停,望向了天空,道:“我练了两百年的剑,唯一的愿望就是成为那最强。象我这样的人,只会给亲人带去不幸,也很少能有朋友,闻依……你很不错。在进入那处大门之前的我,曾经是很崇拜你的吧。可如今的我,却不知道什么是崇拜,什么是害怕……” 闻依顿时有些黯然,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他,徐晴绝对是不会走到那里的,想到这里,闻依有些内疚…… 徐晴却继续说道:“但是我并不后悔,我的一生必须要轰轰烈烈,必须要穷尽九天而无悔,我决不能后悔,否则我就对不起那些人……” 闻依这次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走在前面,脑子里忽然想起了那一场大梦,自己是雍文帝,而如儿是淑妃,这真的是梦吗? 想到这些,他不由又想起手臂上的血色六翼莹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反应了,本来他以为只是灵气耗费过度…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依旧无法具化正常吗? 闻依心中有些急躁,但是此时,又去哪里找一个望气师来望气呢,那些望气师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啊。况且,这古怪的血色六翼莹蝶,望气师真有办法解决吗?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闻依抬起头来之时,已经到了客栈门前,却发现客栈门口出现了不少卫兵…… “请问这位老人家,这里是怎么回事。”闻依向身旁的一位老人商贩问道。 那老人瞄了客栈方向一眼,偷偷说道:“据说城主府在抓捕从天牢之中逃出的逃犯,好像就在这附近一片藏起来了,你们可得当心了……” 这时卫兵从客栈都退了出来,只听那卫兵长命令一下,立刻收队整齐的排列起来,显然训练有素…… 那卫兵长望着客栈沉思了良久,忽然目光落在了闻依和徐晴二人身上,他走了过来,疑惑地问道:“你们二人是什么人?” 闻依答:“我们是在这里住店的客人。” 卫兵长闻言顿时眼睛一眯,伸手一招,五名卫兵就将闻依和徐晴围住,那商贩老人连忙远远的跑开了。 卫兵长说道:“拿出你们的身份玉折,还有随身物品,我们要检查一番。” 闻依顿时心中一窒,脸上却依然笑嘻嘻地说道:“这不太好吧?我们在这住了几天了,可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闻依的身份玉折和物品当然无所谓这卫兵长检查,但是徐晴的身份玉折……却没有啊,这种局面,很容易就被这卫兵长拿住把柄。 卫兵长见闻依推脱,心中疑惑更甚,道:“最好还是快点拿出来,不然休怪我等动粗了。”这卫兵长显然看出了闻依和徐晴有些问题,语气有些不善…… 正在闻依心中苦思对策之时,街道另一侧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你们说,是要对谁动粗啊?” 卫兵长的脸色顿时有些恼怒,他转身正想呵斥来人,看到了他的脸庞,却连忙将身体压了下来,道:“见过三公子。” 第二十五章 明溪之畔 那三公子脸色不耐,挥了挥手道:“闻公子可是醉仙楼诗酒会的魁首之一,他和他的朋友怎么会是宵小之徒呢?滚……别给我城主府丢人。” 那卫兵长立刻低身退了下去,招呼卫兵们迅速离开了这里,从始至终眼神都没有表露出一丝情绪。 闻依这才拱手道:“见过三公子,在下闻依,这位是我的朋友徐晴。” 那三公子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城主府王林。其实前夜我也在醉仙楼中参加了诗酒会,亲眼见识了闻公子在醉仙楼中醉仙酒,吟诗作赋十一首的传奇,想与公子结交多日。只是不想见面时,却碰见这些下贱的卫兵不识闻公子失了礼数,这倒是我城主府的过失了。” “不敢,不敢。”闻依道,心中却在思索这三公子王林的来意,绝对不会是他口中所说的结交这么简单。 “既然要说,还是进去坐下来了谈吧。”徐晴说道,便独自走向了客栈。 那王林见了徐晴如此失礼,眼中闪过了一丝隐蔽的愠怒,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温文儒雅地说道:“闻公子,请。” “请。” 二人并排着边聊边走,仿佛多日未见的朋友,走进了客栈之中。 那客栈中的伙计早就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等到王林和闻依路过他的眼前之后,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栗地说道:“见过三公子。” 王林眉头皱道:“去准备一桌最好的酒菜,我要与闻公子把酒言欢,还有,你去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那伙计听了王林的命令,连连点头应命去了。 王林这才一挥衣袖,指向客栈之中他最顺眼的一处桌子,和颜悦色地道:“闻公子,我们就在此处细聊吧。” 闻依和王林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徐晴却头也不回的往房间去了,很快客栈的掌柜战战兢兢地送上了一桌名贵的酒菜,然后低下头迅速退了下去…… 闻依和王林四目相望,道:“不知道三公子想和我聊些什么?” 王林依旧是一脸笑容,道:“听说闻公子也会参加此次的道宫小考?” 闻依心中一思,便明白过来,这王林已经背后调查过自己。他疑惑地看着王林,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王林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不知闻公子对我城主府怎么看?” 闻依道:“依我所看,当代大漠城城主王浩然雄才大略,大漠城百业井井有条,高手数不胜数。我心中极是敬佩。” 王林却道:“闻公子这是场面话,不是心里话。” 闻依脸色平静,道:“我不过才来这大漠城数日,对于城中的了解,也就这些了。” 王林见闻依始终不肯接他的话茬,也就直切主题了,笑道:“既然闻公子不了解,那我便厚颜直说来意吧。” “大漠城中城属道宫地位超然,从不插手城中事务。城主府这些年来为了大漠城的发展,殚精竭虑,最为看重的就是人才。我的两位兄长府上,人才济济,各有本领,而我因为年纪小,这些年错过了不少招揽人才的际遇,如今也就更珍惜人才,更舍得耗费资源去培养……那么,闻公子懂我的意思了吧?” 闻依思索了很久,道:“不知道为何三公子看中了我?” 王林眼神一闭,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才说道:“因为我觉得你很有潜力,本次道宫小考很有机会夺魁。论文试你甚至比那横迁还要胜上一筹,论武试,我准备了…一些灵草助闻公子提升修为,不知道闻公子意下如何?” 闻依清澈的眼睛望向了窗外,等到目光转回之时,认真地说道:“多谢三公子厚爱,不过…这件事我还需要考虑一番。” “无妨…慢慢考虑。” 王林半点不急。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开口道:“今日也不早了,我还有要事,回头想清楚了可以到我府上来找我。告辞。” 王林提步走出了客栈。徐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此人居心叵测…不可信。” 闻依点头,道:“此人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些。不过不管巧与不巧,他爱惜人才,礼贤下士的名声却传了出去。” “你是说,他并不是想招揽你?” 闻依道:“招揽之意当然有,但是我始终觉得,这位三公子有什么重要的事并没有说。而我,也不太想卷入城主府斗争的格局,这个棋盘虽然有很多利益,但是对于如今的我来说,格局太大了。” 徐晴沉思了许久,道:“此人虽然面色和善,但内里却极不简单,方才镜花水月连着振动了三下,起码有三个人发现了我在暗处却没有动手,由此也可看出此人心性的深沉。也罢,多想无益,等你道宫小考之后,我就会离开大漠城……” 闻依有些措不及防,道:“离开……你准备去哪?” 徐晴撕下一大块鸡肉,悠然说道:“我感到不日就可以突破瓶颈,洗髓境九层指日可待,再呆在生死场毫无意义,我要去这天下四处游历……” 闻依神色一愣,突破瓶颈……洗髓境九层就指日可待?徐晴这说法未免也太狂妄了些,但是他并没有反驳。 闻依感慨道:“那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徐晴随口回道:“等到你我名动天下的时候,自然有相见之时。” …… 闻依又在房间里温了半日书,才开始修行纳气。这期间客栈的掌柜来了一趟,一通告罪之下,就伙计前些日子居然敢和闻依讨价还价此事将伙计斥责了一顿…… 这就是对权势的惧怕啊! 闻依静静看着他们的表演,直到他们退出去的时候,又吩咐伙计帮他去书店买了一些书籍。 …… 云州,华清宗。 明溪之畔,一对少年少女面对着面,各坐在一块光滑如玉的青石之上。 那少女一身鹅黄色的襦裙,脸蛋有些微胖,却没有臃肿的感觉,看起来极为可爱。只是背上有一对洁白如雪的翅膀,拍动之余看起来如同精灵一般。 另一名少年盘腿而坐,膝上捧着一柄宝剑,剑身之上处处星屑晶莹透亮。他望着少女,一时出神。 少女突然道:“肖凝师姐自从回到华清宗就去了后山上清洞闭关,如今已经快两个月了,也不知出关没有。” 少年想了想,道:“前些日闻依和苏颖听说肖凝师姐遇险,独自离开了宗门,如今两个月了却没有一丝消息。想必师姐的心中因此很悲苦吧。” 少年忽然想起当年在课堂读书的时候,每次肖凝带着闻依和苏颖进出课堂的那开心的神情,都与如今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天差地别…… “哎。”少女幽幽一声叹息,既是为肖凝而叹,也是想到当初同入内门的闻依和苏颖都已经出去见识过了这天下的风光,自己却依旧在这华清宗之中面对这沉闷的山水,有些失落地道:“也不知道这华清山之外的地方是否有书中记载的那样多奇。” 少年轻抚膝上的星芒宝剑,不由自主地说道:“师姐是好奇吗?难道这华清山的山水还不够美丽吗?不二觉得这里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了。” 付霜瞪了他一眼,让陈不二一阵错愕。年纪轻轻的他怎么会明白少女心中对这个世界未知的憧憬…… “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付霜有些不想理他了。 陈不二却急了,道:“我们都是宗内的内门弟子,还不够有出息吗?” 付霜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着陈不二的着急的时候就觉得很开心。 付霜道:“ 是很没出息。” 陈不二黯然了,冥思苦想了半天,却看到了付霜一脸明媚的笑。他想不通透,也就跳下青石,提起星芒宝剑…… 剑舞人动,星屑不断在陈不二四周流转,飘飘然向四方而去,即使是在白天,星屑也明灭了数下才渐渐消失…… 凝固的是他认真的容颜。 付霜看着陈不二专心的习剑,翅膀一挥升空而起,华清整个山势以及远处的远处都落在了她的眼中。 确实极美啊。付霜心道。 …… 华清宗,温德殿。 肖城面无表情的坐在主座之上,直到感觉喉咙有些干了,才拿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这是华清宗自产的清茶,在整个云州都很享誉,再用上后山那口上清泉的泉水来泡,茶便香郁醇厚。 一想起后山的上清泉,肖城就不由想起了已经在上清洞之中闭关了两个月的肖凝。她自那日醒来之后就变得极为惆怅,本就寡言的她更加少言了…… “唉。”肖城悠悠一叹,道:“也不知是祸是福。”记得前日上次去上清洞看女儿的时候,她已经突破到了通灵境五层,这般进境神速,却难免让他忧心根基不稳。 “宗主。他们来了。”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名弟子的声音。 陈不二和付霜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对肖城施了个大礼。 “见过宗主。” “起身吧。引气境九层,引气境五层,你们二人才入内门三月有余,如此进境实在让人欣慰。” 陈不二和付霜抬头恭敬地看着肖城。 “今日找你们二人前来,是因为有消息传来说山下的谷德镇中有妖邪出没。我要你们和墨染一同前往,去谷德振斩妖除魔,这也是对你们的历练…” “弟子听令。”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不是典籍之中记载的那样简单,只有亲眼所见才能有所裨益。这妖邪之物最是不择手段,你们要切记切记,一定小心行事,听从墨染的安排。” “弟子明白。” “下去吧。” 付霜和陈不二领命而去。 …… 第二十六章 明皇剑 闻依如同平日一样,清晨洗漱之后便开始晨读,中午开始练习策论,而下午却去了城中的演武场开始练剑。日子千篇一律。 这日从演出场出来的时候,闻依用手指弹了弹新买的长剑,眉头深皱。 这柄宝剑虽然样式极好,看上去堂皇华丽,但对于洗髓境的修士来说却只是个鸡勒,洗髓境的修士刀枪难入,若是一剑挥去无法建功,后果显然极为严重。 毕竟象徐晴那日对战的情形是极少的,修士之间的战斗想来谨慎,若不是那日敌人轻敌,徐晴也很难得胜。 闻依心中有些萧索,他随手将长剑挂在了腰间,然后慢步向大漠城最大的器阁走去。 这把长剑不过是他用来练剑而随意购置,如今不过数日便要抛弃,想想那数十两银子,闻依还是有些肉疼。 不过……一把好的武器对于修士还是相当重要的,除非到了神游境可以祭练法宝,武器可以很大程度上影响修士的战力。 闻依一边想着一边慢步前行,突然心中升起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他猛一回头,便发现了一辆马车从他刚才从演武场出来开始就一直跟在了他的身后…… 闻依脚步一顿,那辆马车也停了一下,一名黄衣的老者拉开了珠帘,对着闻依轻轻的笑了笑,然后吩咐马夫继续向前,将闻依甩在了身后。 闻依清楚的看见,马车的后方刻着一个显眼的黄沙印,这是代表城主府彪炳权势的象征。 难道,是王林让人来跟踪自己?闻依心中细思,下一刻却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这并没有必要,而且也做得太过显眼。 那么……不在乎这么显眼而让自己知道?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为是为了什么呢? 闻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看来自己还是已经卷入是城主府争斗的漩涡啊,难怪那王林有恃无恐,一点不急。从他来见自己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存在便尴尬了起来。 刚才那人,想来就是大公子,或者二公子派来,试探之余顺便敲打自己的吧。 这些纨绔子弟心中的想法,果然龌蹉。闻依决定眼不见心不烦,暂时将这些不快的事情统统赶出脑中。如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无非是读书读书再读书,习剑练剑再练剑。 只有这样……才有为苏颖报仇的机会。 不多时,闻依已经走到了器阁之前。抬头望去,只见这器阁有三层之高,四面楼墙极为古朴,门上牌匾之上写了厚实大气的三个字。 明前阁。 闻依前脚刚刚踏入,就有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迎了上来,那青年本来兴致极高,等到看到闻依腰间的长剑之时,鄙夷之色一览无余…… 等到他下一刻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失礼,歉意道:“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贵客不要介意。” 闻依道:“你认识我?” 那青年摸着脑袋的手放了下来,正色道:“闻公子如今在整个大漠城上层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我哪里认不得。” 那青年悄悄观察着闻依的表情,直到确定自己总算没说错话,才继续说道:“也不知道闻公子今日到明前阁是想购买什么武器。” “总所周知,天下器物共分三品,从凡器到宝器到法宝。我们明前阁第一层便是凡器,品质自然不用说。第二层是就用各种异铁奇石打造的宝器,正适合洗髓境到通灵境使用。第三层还有神游境真人使用的法宝,用各类天材地宝打造。闻公子,你看看……” 那青年对这明前阁中的器物如数家珍,更称得上十足的话唠,还不待闻依回答,又介绍起各层的珍宝起来。 闻依仔细考虑了一番,便往二层去了。至于第三层的法宝,闻依还没有好高骛远到这个地步,况且他怀中不过区区近七百金,想要在二层买一把比较好的宝器也是很拮据的…… “这是玉龙剑,东玄域幽州的黑青玉打造,削铁如泥,剑身四季恒温,可让佩戴者寒暑不侵。而且可以吸附火焰,是难能得见的佳品,价格不过……黄金两千两。” “这是玄冥戟,是边荒万丈海底的千年珊瑚锻造,因为锻造手法极为巧妙,使用起来重逾千斤,有大海奔流之势,价格嘛……也就黄金千两。” …… 一步步走来,那青年便将二层的珍品一一介绍了起来。 闻依这才发现,自己不仅可以说是拮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贫穷了。这满目琳琅的数十件宝器,自己竟然一件……也买不起。 闻依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看着那青年夸夸其谈眉飞色舞的热情模样,表情有些尴尬。 那青年说了好半天才发现闻依表情的异样,道:“闻公子,你怎么了。” 闻依尴尬道:“兄台,这些宝器我虽然极为喜欢,但是奈何此次银两没有带够,所以还是下次再来吧!” 青年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闻依,他始终不认为闻依这样的人会缺少这点钱财,皱眉道:“闻公子这是在寻我开心?” 闻依道:“不是。实在是因为囊中羞涩。” 青年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这样的情况显然让他猝不及防,他想了半天,正想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名老者的声音。 “温安。不得无礼。” 温安顿时闭口不言。闻依循声看去,只见一名一身黄衣的瘦朗老者从三层走了下来。 等到老者走到二人身旁时,温安才恭敬地道:“见过老师。” 那老者望了温安一眼,对着闻依说道:“老朽萧忘,正是这区区明前阁的老板。今日闻公子前来真是有失远迎,前些日有幸听过闻公子醉仙楼十一首诗词,老夫向往以久。今日这明前阁二层的宝器,闻公子就挑选一件吧。也不用担心银两不够,就当交个朋友。” 闻依一抬手,连忙道:“谢过萧老板。不过这样不太好吧,我心中总有些惭愧。” 萧忘笑了笑,道:“无妨。”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把宝剑,“温安,将明皇剑给闻公子拿过来。” 温安顿时走了过去,从展示台上将那柄明皇剑取了下来,递到了萧忘手中。 “明皇剑,是老夫早年所铸,用西琅域燕州的泪珠石锻造,通体晶莹,轻巧锋利,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浅浅的龙纹,若是放在七国时期,那便是皇者之剑。闻公子,方才见你打量了数十把宝剑,但老夫以为此剑正合你用,你看此剑如何?” 萧忘的眼光显然比温安要老辣得多,一眼就看出了闻依想要的东西。 闻依细细在往明皇剑看去,尽管不是在阳光之下,他还是在不经意间看见了那晶莹剑身之中的龙纹,想来若是用此剑来使《帝王心经》的剑法篇,威力可凭空大去三分…… 闻依道:“此剑正合我用。不过…无功不受禄,既然老先生喜欢我的诗词,那我便为明前阁题诗一首,就当对老先生的答谢。” 萧忘乐不可支,道:“温安,还不去拿笔墨。” 温安连忙将笔墨拿了过来,在二楼的桌案上将其摆放好。 闻依提起笔来,目光一凝,对于将写的诗词心中已然有了眉目。 闻依蘸了下墨水,开始写下了古剑的诗名,才开始提笔书写道。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 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 有客借一观,爱之不敢求。 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 至宝有本性,精刚无与俦。 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 愿快直士心,将断佞臣头。 不愿报小怨,夜半刺私仇。 劝君慎所用,无作神兵羞。 等到闻依搁下笔端时,萧忘眼中异彩连连,喃喃道:“劝君慎所用,无作神兵羞。好!这些年来天下多少神兵因主人而蒙尘,每每思来我心中痛不欲生。想来这柄明皇剑在公子手中,最是适合不过了。” 萧忘将手中的明皇剑递给了闻依,剑身上已经配备了一个紫檀木所成的剑鞘。 闻依一把将明皇剑抽出,一股冰凉的剑意让他脸上一寒,心中更有些惆怅哀伤之感,连忙将剑归鞘,那种感觉登时消失。 “好剑……多谢萧老板。多谢温兄。” 闻依诚恳地说道。 萧忘却笑了笑,道:“闻公子此诗极为雄壮,老夫甚是喜欢。日后若有闲暇,明前阁随时欢迎公子前来。” “一定一定。” 二人又聊了一会,闻依便起身告辞。等到闻依走出门后,温安一脸不解的向萧忘问道:“老师为何将这明皇剑给他?学生可不相信真是因为那十一首诗词。” 萧忘道:“你小子…料想倒是不错。虽然此子最近在大漠城声名鹊起,倒也不入l老夫眼中。不过观他这首古剑,倒是有些我辈炼器师的风采,若是尝试炼器,想来会有一些成就。老夫之所以将这明皇剑给他,一是他适合此剑,二则是,因为此子着实有趣……” “有趣?老师的意思是……” “哼。”萧忘冷笑一声,道:“有些事…以后你自会知晓,现在说之又有何用?下去好好炼器吧。” “是。” …… 第二十七章 飞燕刀 …… 闻依从明前阁中走出来之后,便发现大街上的气氛有些古怪。 明前阁前,一名二十来岁的带刀青年脸色阴森地站在了街道对面,正冷冷地看着闻依。 闻依看着那青年的模样,始终记不得自己见过他,或者得罪了他,正准备提步离开。 带刀青年的声音远远传来:“你就是醉仙楼诗酒会夺魁的闻依?” 闻依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正是闻依,你又是何人?” 带刀青年道:“我叫李猛,是大公子府上的人。” 大公子府上的人?闻依脸色一沉,心想:这大公子目前绝对没有对自己出手的理由,自己也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威胁……这李猛,到底是为何而来。 闻依道:“不知何事?” 李猛抽出腰上的刀,那刀长三尺,刀锋处紫芒深深,一看就是少有的宝刀,他口中说道:“我想和你打一场。” 闻依提步便走,李猛顿时提刀而来,拦住他的去路。 “我为什么要和你打一场?”闻依问道。 李猛笑了笑,眼中寒光毕露,道:“因为我觉得你很碍眼。” 闻依道:“哦?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 李猛刀锋一指,对着闻依道:“如何。打还是不打。”周围的人群发现了他的异样,顿时远远散开。 闻依悠悠地看了李猛一眼,从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已经看出了这是个洗髓境的高手。冷冷道:“既然你如此纠缠不休,那我们就去演武场战上一场吧。” 李猛目的达到,呵呵笑道:“好。” …… 不多时,二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演武场中。 李猛提刀而立,目光森森,道:“看来你还算有些血性,等会我就让你输得痛快一点。” 闻依将明皇剑握入手中,淡淡道:“大言不惭。你这样来找我麻烦,是认定我必败无疑了?” 李猛道:“老子生平最讨厌的便是你们这种一帆风顺的所谓天才。明明不过是靠着生来拥有最好的修行环境,一切顺风顺水,又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血腥场面?一会我就会让你明白,战斗并不是吟诗作赋,没有一点侥幸可言……” 闻依蔑视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你为何找上我?为什么不去找横迁,白素儿?甚至你的大公子?无非是觉得我没有权势好欺负,你无非也只是个欺软怕硬,心中扭曲的人罢了。” 这番话何其诛心,配上闻依那蔑视的神情,让李猛心中一怒,他提起手中的刀含怒出手,一击便向闻依的胸口猛烈斩去。 闻依虽然心中鄙视李猛,但是对于这场战斗也没有丝毫松懈。等到李猛的刀到了眼前的时候,他才用明皇剑顺势一托,将刀势卸开之后又往前一扫直奔李猛的胸口。 出手不过瞬息之后,攻守互换。 眼看明皇剑就要刺入李猛的胸口,闻依突然发现了李猛脸上露出一丝阴诡的笑容,心中顿时有了一丝不妥…… 砰! 明皇剑还不及回防,闻依足下一点已经退出三丈之外,方才立足之处一柄刀已经从空中一斩而下,将地面一丈之内斩了个粉碎。 闻依这时看去,才发现李猛手中不知时何时已经空空。那柄刀在地上一番旋转,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难道是……御刀之术?不可能,这种心神御器的法门,只有神游境的真人悟出心神妙用之后才能使用。 那这李猛又是为何能御刀呢? 闻依心中一番苦思,已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时李猛对着闻依轻轻笑了一笑,道。 “我这柄刀,名叫飞燕。” 果然是……下品气相。如同徐晴那柄镜花水月的剑一般等级的宝物这世上不可能有多少,甚至闻依到现在也么弄清那到底是宝器还是法宝,说是宝器,威能却是半点不输法宝,说是法宝,为何如今的徐晴又能使用? 闻依果断将这些想法抛下,又认真地看向面前这柄真名叫做飞燕的刀,想来时这应该是一柄可以随心意而自由控制的一把刀了。 “……你该不会以为,刚才就是飞燕的极限了吧?”李猛的话语再次传来,他手中的飞燕刀一抛,竟然登时向闻依疾冲而来。 闻依提剑便挡,同时脚步一动,猛然向李猛掠去。 那李猛却早有所料,围着演武场四处逃窜,而飞燕却对着闻依左突右砍,逼得他狼狈不堪。 闻依追了李猛一会儿,两人却始终保持了五丈以外的距离。于是他改变了策略,专心应付起飞燕刀来…… 不得不说这相当棘手,没有了主人身体的束缚。这飞燕刀毫无套路可言,飞速砍劈皆以伤人为目的,丝毫不须顾忌其它,真的就如空中飞舞的飞燕一般,围着闻依一顿撕咬…… 闻依一边提防着李猛的偷袭,不一会,胸前背后就被飞燕刀划出了数道伤口,鲜血淋漓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不能这样下去,闻依心中暗道。 铛铛! 刀剑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面对这不断斩来的飞燕刀,闻依再次一剑击去的时候,脚步瞬间退了两步。 李猛在一旁已经等待了良久,此时他桀桀一笑,一掌便向闻依后背拍去。 就在掌风已经触及闻依背部的时候,闻依面对迎面而来的飞燕剑伸脚一踢,身形倒转之时一剑斩向李猛。 嘶! 李猛反应不及,胸口被剑斩处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喷出数丈。只见他面色痛苦,模样狰狞,抱着胸口半蹲在地,那柄飞燕刀也哐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闻依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一丝不忍,转身便独自离开了演武场。 大漠城中的演武场,向来是收费开启的,所以并没有观众。但是在闻依和李猛战斗的时候,却有一道目光窥视,等到李猛战败之时,他才偷偷的退了去。 …… 大漠城,城主府之旁,王山府。 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王山身后,恭敬地喊了一声。 “大公子,那李猛果然去了。” 王山面无表情,随手抓了一把鱼饵,投进了身旁的湖中,顿时有数百尾鲤鱼跃然而出…… “三弟啊!你这样做,大哥可是会寒心的。”王山望着那百鲤争食,悠悠叹道。 “大公子,可要将李猛……”那中年男人寒声道。 王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么多年了,还有我说几遍?没有必要的事,就少去做。多做多错,少做少错。那只老狐狸不也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 中年男子顿时冷汗直流。 王山继续说道。“三弟此举,不过是想让我尽失人心罢了。” 中年男子尽管害怕,却有些不解,道:“那闻依不过是洗髓境的小小人物,就算失了他的心又如何,大不了杀了他。” “蠢货!”王山喝道:“那闻依虽然只是一名洗髓境的小小人物,但是……他还是醉仙楼诗酒会的魁首之一,是大漠城无数少年少女眼中的风流人物。虽然不是我的意思,但若是我王山的手下刁难他……无疑会在他心中留下隔阂,这些都不重要。可是你说,如果这些事让大漠城众人皆知……那些人会怎么想?是觉得我王山没有气量,狭隘,甚至在他们心中留下一些不好的想法……甚至更严重。” “属下明白了。”中年男子道,正准备退下。 “对了。你去演武场外,帮李猛收尸。” “大公子不是说不杀李猛吗?” 王山再次洒下鱼饵,道:“我是不杀。但是……你觉得他会不杀吗?若是李猛不死,他的目的如何达到?” “这李猛虽然心不向我王山,但是在世人眼中始终是我王山府上的人。他曝尸在外,府上的其他人如何看我?这一石三鸟的计策,我那贪心的三弟真是煞费苦心啊。去吧。” 那中年男子应命之后,轰然而去。 王山看着湖中的数百尾鲤鱼,抚须而笑。 …… 闻依从演武场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半黑下来,他加快速度,总算在天色完全黑之前回到了客栈。 那伙计早就在他的房间前恭候,道:“闻公子,你需要的书我帮你买回来了,都放在了屋子里。” 闻依点头,那伙计才退了下去。 走进屋内,房间里一尘不染,显然那伙计今日仔细打扫过了。闻依将那柄明皇剑丢在了桌上,轻抚数下,才脱下鞋袜,坐在了床上,开始修行。 今日一战之后,闻依觉得洗髓境七层的境界总算有些松动,只要再努力一番,就有机会踏入洗髓境八层了。只是,这依然是个漫长的过程,非一日之功。 闻依又运起灵气,向手臂上的六翼莹蝶输去,手臂上顿时血光萦绕,那六翼莹蝶却没有传来丝毫反应。 闻依面不改色地向六翼莹蝶输送灵气,直到感觉身体有些疲乏了,才运起《灵蝶纳气法》开始吐纳。 这些日子种种危险都在身边酝酿,闻依不时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六翼莹蝶是他最大的底气和底牌,万万不能因此沉寂下去。于是,每日输送灵气也成为了必做之事。 在血光照耀下,闻依心中又想到了极远处。身在华清宗内的小姐,如今又在做些什么呢?那位小姐婉约的面容下骨子里有着一份坚执,除了自己和苏颖没人走进过她的内心,如今的她,坚强的外表下,一定是伤痕累累吧…… 闻依目光透过窗户,往华清宗的方向看去。肖凝……苏颖,当初三人在山上的时光一却不复返,为什么总觉得当初的自己不够珍惜呢? …… 第二十八章 三公子王林 五月十三日,立夏时节已过,灼热的夏季似乎迟迟未至,气温依旧显得清凉。此时,距离道宫小考不过十五日。 当闻依结束晨读从客栈二楼走到大堂时候,不少人迎面而来的目光显得有些奇异。等到闻依侧脸向他们看去的时候,他们又很快将脸挪到了别的地方…… 怎么了?闻依心中一思,就见到刚从后堂出来的伙计撞见了他之后,迅速低下了头。 “等等……” 那伙计的身形骤然而止,然后换上了标志性的笑容,道:“闻公子。”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伙计的眼珠转了几下,然后低声说道:“闻公子,昨日和你在演武场比斗的李猛死了。” “死了……”闻依目光深沉。 “听说昨夜在演武场发现的尸体,今早在整个城市里都传遍了,都说那李猛挑衅公子,在演武场中和公子比斗,受伤过重而死……” “挑衅?受伤过重……”闻依有种不好的感觉,当时他在李猛身上留下的伤口虽然可怖,但是绝不致命,为何李猛却死了?而且这么快就满城皆知了?事情的经过还这么详细,这实在显得有些诡异。若是说这件事没有猫腻,闻依是不信的……可是,到底又为了什么呢? 闻依想了半天,却也没有想得通透,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且闻依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就是他同大公子府的冲突升级了。 而那城中的卫兵今早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显然是不想摊这趟浑水吧。在他们的眼中,闻依和三公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闻依敢于杀掉李猛,恐怕就是因为靠着三公子这颗大树……又有谁想卷入这二位公子斗法的漩涡呢? 闻依的眉头越来越紧,半刻之后走出了门,直往演武场而去。两旁不时有行人迎面而来,在暗地里对着他指指点点,却不敢上前问上半句…… 等到闻依走到演武场之时,才看到演武场之前站着一个外貌奇异的男子,锦帽貂裘,有些俏丽,脸上似乎施过了脂粉一般。 那男子对着演武场冷冷视之,直到闻依走近擦肩而过,他才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哼声。 闻依周围的人似乎不觉,但闻依却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劲力袭体,内腑顿时一阵血气翻涌,喉咙一甜,几欲昏厥。 这人竟然是通灵境的修士,闻依万万没有想到。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撑着身体,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男子,思考着他的来意。 “就是你杀了李猛?”那男子的声音酥酥糯糯,给人一种极端的怪异,他怨愤地望着闻依,眼中似乎能滴出血来。 闻依按住胸口,强撑道:“我重伤了他,并没有杀他。” 那男子脚步一动,走到了闻依的身前,端详着他的容颜,道:“你还不承认?此事满城皆知,又如何有假?” 男子缓缓伸出白皙的手,在闻依的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道:“我要让你求生不死,求死不能。” 闻依冷冷地看着他,身体虽然无法动作,目光如刀似剑,浑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我就喜欢你这样硬气的男人,这样炮制起来才有几分意思。”那男子突然一改之前的满腔怨愤,竟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显得极为怪异。然后他伸手抓起闻依的肩膀,就想带着人离开这里。 这时街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脚步声,人群散开之后,一列卫兵队迅速将二人围了起来。 “凌风。你这死婊子,如今又开始勾引男人了吗?”那卫兵长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对着那男子一阵嘲讽,同时看了看闻依,眼神之中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魏阳。什么时候公子府的事情你也敢管?”凌风不客气地反问道,同时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魏阳顿时打了个寒颤,其实这一趟浑水他是半点不想沾染的。但是早上接到了三公子亲自下的命令之后,他却不得不来一趟。 “晦气。”魏阳暗骂道,同时他又故作硬朗的笑了笑,道:“李猛和这位闻公子都是公子府上的人,我当然不敢管。不过你这死婊子,放着男人不做,非要跑去做女人,又如何敢冒充公子府的人。倒是我要问上一句,这公子府的事情,你也敢插手?” 二人一番言语交锋,魏阳又将问题踢给了凌风,冷冷地看着他。 凌风咯咯笑道,抬手一揽发丝,就像个小女人般哀怨道:“你这样说。奴家心里好害怕的。” 魏阳半点不吃这一套,心想既然已经沾染上这趟浑水,自然要讨好一边,否则出力两边不讨好,岂非更无趣? “一句话,放人。” 凌风瞳孔伸缩,抓着闻依肩膀的手凭空加重了几分,同时脸庞含笑,再次抚摸着闻依的脸庞,道:“这么俊的公子,我怎么舍得就这样杀了他。我放……放,还不行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扭一扭地走出了卫兵的包围圈,同时娇滴滴地道:“魏阳大人,奴家择日我一定会来府上拜访你的。” “你……”魏阳被他恶心得话语一窒,却没说出话了。 凌风见状顿时笑嘻嘻的走开了,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魏阳那阴森森的恶心感才渐渐消失。他这才走近闻依,轻手拍了一下闻依的背部。 闻依顿时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身体,在身体离流转数圈,身体为之一轻,已然恢复了活动的能力。 尽管当初魏阳刁难过闻依,但是闻依此时还是真心实意地向魏阳拱手道:“多谢魏阳大人相助之恩。” 魏阳却一摆手,身后的卫兵已经集结完毕,道:“我是来给闻公子带句话,三公子府上的大门随时为闻公子而开。” “还有……最近最好不要出城,那凌风,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说完这些,魏阳带着卫兵扬长而去。 闻依拖着疲累的身体,目光深沉看着魏阳走远。同时看了看身后的演武场,眼神之中有了一股说不出的奇异。他站了一会儿,终于轻轻叹了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然后才一步步地向客栈的方向走去。 …… 回到客栈之后,闻依一直呆在房间里纳气修行,治疗伤势。其中徐晴倒是来过一次,问过闻依目前的情况以及打算,坐了足足三刻之后,才起身独自出门了。 转眼又过了两日,闻依推开房门,此时他的伤势再无大碍。这两日之中他思考了许多,总算决定去王林府上拜访一趟。 无论如何,闻依都已经踏入了这个斗争漩涡,至少也要选择一方暂时加入,才不至于被碾压至粉身碎骨。虽然明白王林并非善类,但是此刻身不由己,也只有不得已而为之。 此时虽然不清楚到底是这王家的何人在背地里算计自己,引得自己几番深入险境,但这笔账,也迟早要算上一算的,就是那王林,在闻依眼中,也没那么干净。 将明皇剑跨起,闻依目光如冰,静静地走出房门,直往王林府上去了。 既然有些事情避无可避,那就坦然视之吧。 途经几条长街,半个时辰之后,闻依总算来到了王林府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前阶梯两旁墨玉雕琢而成的两个巨大枭狮,神情狰狞,作仰天咆哮状。两名训练有素的中年卫兵伫立门前,等到闻依走到阶梯上之时,才有一名卫兵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闻依道:“在下闻依,前来拜会三公子。” 那卫兵盯了闻依良久,才恭敬道:“请闻公子移步偏殿,属下前去禀告。请。”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闻依顿时踏入王林府中,只见府内绿树茵茵,假山处处,回廊几曲一折,雕梁画壁,远远视之,隐隐可以看到不少俊秀的阁楼远在天边,极具匠心。这还只是王家的一处别府,以此便可猜想,那城主府中又是何等恢弘气象。 王浩然一生妻妾无数,却只有三子。在大漠城之中大公子王山在城主府旁建府,二公子王风在大漠城极西处建府,三公子王林在大漠城极东处建府,虽然表面上互有往来,但暗地里勾心斗角的事情众人皆知。 跟随着卫兵来到一处偏殿,有婢女奉上茶水。闻依轻轻一饮,顿觉一股清凉之气传来,原来茶水之中竟然蕴含着丝丝灵气。 他暗中想道:不愧是大漠城中的掌权家族,底蕴果然深厚,半点不输华清宗。 云州八十一城,五十四宗。其中城市也有大小之分,宗门也有高下之别,华清宗、轩辕世家等俱是云州一品的宗门,而大漠城、云渊城、积云城等也是云州一品的城市,品级层层划分,由道宫五十年一评…… 闻依才坐了一会,王林便急匆匆地到了门口。 “闻公子,几日不见,别来无恙。”王林一上来就客套的寒暄道。 “见过三公子。”闻依也轻轻地打了个招呼。 王林坐在了主座之上,看着闻依一脸笑意,既而开口道:“前些日的事情,不知闻公子考虑得如何了?” 闻依道:“在下已经想好了,愿为三公子效劳。” “好!”王林顿时站起身来,道:“得闻公子相助,王林三生有幸。来人,拿酒来,我要和闻公子饮上几杯。” 立刻就有婢女将酒具放在了二人的桌上,然后在一旁躬身就酒倒好。 王林先举起酒杯,道:“闻公子,请。” “请。” 闻依举起酒杯,二人一饮而尽。 王林放下酒杯,又接着说道:“其实我对闻公子相当仰慕,闻公子也不必对我太过拘礼,你我二人从今往后,彼此协力,定能作出一番功绩来。从闻公子的诗词之中,我早就看出了闻公子的壮志雄心。” “三公子谬赞了。在下不敢称壮志雄心。” 二人又连饮了几杯,王林借机邀请闻依搬到府上来住,闻依周旋一番便婉拒了。 之后二人又聊了许多事情,无非是些大漠城近日的事迹以及一些客套话,一直到午后,闻依才告辞离去。 …… 第二十九章 道宫小考 等到闻依离开之后。 王林再次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挥了挥手,婢女们立刻退出了偏殿。这时屏风之后才有一道老者的声音响起。 “三公子何故对这闻依如此礼遇,这实在有些过了。” 王林目光冷冷,往西方的城主府远远望去,道:“此人还未收心,不能为我所用。我越是礼遇他,就越有机会将他拉入我的阵营。我越是礼遇他,我爱才敬贤的名声才能广为传播,才有无数人才投进府来为我所用,与我那大哥可是鲜明的对比。你说,这样尽得人心的事……我所付出的无非是礼遇一个人而已,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三公子果然高瞻远瞩,老奴敬佩。只是……这次道宫小考之后,大漠沙眼就要开启了,公子还是早作准备……如果此次行动一无所获,到时就算在这大漠城中如何占据上风,都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王林脸色不变,手中转动着酒杯,道:“此事我早有布置,必然会在大漠沙眼之中给我那大哥一个惊喜。姜老…这么多年来还好有你帮我,我才能有今日,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 姜老听到此悠悠一叹,道:“那老奴就多谢三公子了。只要此次行动成功,三公子踏入神游境,那么…等到老城主仙去之时,下任城主必定非公子莫属了。” 王林手中猛然用力,将酒杯捏了个粉碎,道:“绸缪十数年之久,也该有个结局了。据那边的消息传来,那老匹夫近来的伤势似乎…又加重了,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是,那老匹夫狡猾多端,我也不信他没有留下后手……” 姜老咳了咳,方才说道:“公子无须多虑,倒是老奴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会保证这次计划的成功。” “那便多谢姜老了。” 王林目视西方,脸上已经有了笑意。这笑容比他平时笑得更加灿烂,也真实得多。 “来人。” 偏殿之外一名红衣婢女飘然而出,却没有下跪,神情淡然。她身旁两侧皆跪着数名婢女。 “红浮。你去库房取一株千年血参,给闻公子送去。” “是。” 那红衣婢女转身而去,衣裙飘飘,在一片骄阳之下如血一般。 …… 等到闻依从王林府上回到客栈之后,才刚刚坐下,身后就进来了一袭飘扬的红衣。 那红衣婢女走到闻依身前,道:“这是三公子为你准备的千年血参……” 闻依将那千年血参接到手中,抚摸着千年血参的脉络,点头道:“多谢姑娘。” 红衣婢女不言,转身而去。闻依正想叫住她,就发现那红衣婢女的身影出现在了几丈之外,再看时,又远了几丈,近处留下了两处虚幻的身影,然后才渐渐消失,这是那红衣婢女速度太快而留下的残影。 这王林府上果然是卧虎藏龙,只这一手……就可知道那女子就是洗髓境的高手,而且所学身法品级不低。 也顾不得感慨,闻依拿着那株千年血参回到了房间。 千年血参是在生长在云横山脉深处的一种灵药,可以极大的加速洗髓境修士的淬体过程,市面上比较少见,因为云横山脉的深处,意味着的就是无数的精怪猛兽……这绝对不是区区洗髓境就可以靠近的地方,只有通灵境的修士才有稍微一闯的资格,但是通灵境的修士既然拿命去搏,肯定是盯上了更宝贵的灵药,又怎么会为千年血参而节外生枝。 闻依此刻将千年血参置于身前,盘腿坐在了床上,然后伸指一点落在了千年血参之上,就见到千年血参发出了淡淡的红光,顺着闻依的手指缓缓地流入了他的身体。 灵药的吸收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口服,也可以练丹,但是有一种在整个云州都赫赫有名的方法,那就是华清宗的点灵法。 这点灵法是去年肖凝学习功法的时候,闻依在旁诵读记下的,其实也就是一种比较独特的法门,但并不复杂,可以快速的吸纳灵药的精华而不造成浪费…… 随着红光缓缓流入闻依的身体,在血肉骨骼之间游动,千年血参的表面开始渐渐枯萎,闻依双目紧闭,丝毫不闻。 直到手臂上沉寂已久的六翼莹蝶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悸动,闻依眼睛突然睁开,下意识地向手臂看去。手臂之上的六翼莹蝶已经血光焕发,将那些红光贪婪的吞入,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嘶嚎。 闻依脸上一喜,这六翼莹蝶总算有了反应。他不再去引导红光淬洗身体,而是尽力的将红光引向手臂处。六翼莹蝶当然来者不拒,全部吞了下去。 一刻之后,千年血参就彻底化作了一堆药屑。闻依试着用心神呼唤六翼莹蝶,总算有了细微的反应,但那感觉极为虚弱,仿佛随时要中断一般。 六翼莹蝶血光一闪,从手臂具化而出,落在了闻依的掌中。头部眉心处依然有一个奇特的光点,但这次闻依却不敢随意去碰了,因为当时在那大梦之中的几十年依然历历在目,若不是六翼莹蝶的呼唤,恐怕极难醒来。 既然六翼莹蝶有了反应,闻依也不在乎一时的研究,将六翼莹蝶收了回去。这才开始修行纳气,千年血参的淬体功效还有残余,闻依通过灵蝶纳气法,一遍遍的洗涤周身,因为这些天的日积月累,终于水到渠成踏入了洗髓境八层。 感受到体质再次增强了几分,闻依心中一喜,这下对于道宫小考就更有把握了。 接下来的十来日,闻依再也没有出门,每日专心温书和策论,将一门心思全部放在了小考之上。 不过奇怪的是,徐晴自三日前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客栈。伙计因此跑来了几趟,直到闻依开口让他留下房间才再也没问。 …… 承霄五十七年,五月二十八日。(承霄是当代承霄道尊的名讳。) 大漠城之中无数百姓车龙马水的靠近了城属道宫之旁的考场,天才微亮,就见到满街的商贩围绕着考场门前摆起商品。 道宫小考既是城属道宫每年四次的招考考试,重要程度自不用说,也是百姓心中少有的盛事。一辆辆马车缓缓驶来,平日里就算嚣张跋扈的豪门子弟,如今也是一个个作出温文尔雅的样子走入考场。至于那些寒门子弟,虽然步行而来,也眼泛精芒…… 一苦寒窗十数载,只为今朝一举成名…… 等到考生全部入座考场之后,城属道宫前的神道之上,城主王浩然与苍琅真人一同走来,身后跟着三名道宫道士,可以看到苍琅真人道袍上纹绣的六星,以及身后三名道士纹绣的三星。这二人虽看似平步前行不分上下,其实不少人都可以看出王浩然的身躯隐隐慢了半步……这就是当代道宫的显赫之处了,就算是清贵如一品城市大漠城的城主,也得心甘情愿地为道宫的真人让路…… 随着王浩然和苍琅真人步入考场,考场的大门轰然关闭,之后响起了开考的铃声。 闻依坐在一张桌案之前,开始研墨,同时审视着这次道宫小考的题目。直到看到那些熟悉的题目,闻依才放下心来。 九五道尊的道论,玉虚真人的晨解篇……等等一切的一切,尽在道宫整理的三千道藏之中。 闻依奋笔疾书之余,书法也相得益彰,很快就将试卷写满。等到他打开最后一卷之时,总算看到了这次文试的策略。 论须臾。 须臾者,一瞬也。 闻依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这次考试明显不同于道宫策略常用的命题。所谓须臾,其中令有隐题,若是有人真的就须臾作出了长篇大论,伤春悲秋一类的文章,恐怕考官看也不看,就会直接落选。 那么,须臾……何解? 闻依蘸了下墨水,提笔在纯白的宣纸上写下了第一句。 吾以为道之所道,尽在须臾之间。 这便是破题了,余下之功便是证明这破题真义,方才算成功。闻依不过片刻之间,又开始疾书起来…… …… 吾以为道法自然,皆在方寸之理。 …… 故有人修百世之功,虽历百世却不可称之为得道。 朝闻道,夕死足矣。朝夕之间,便是须臾。 须臾一瞬,便是悟道之间。 当闻依把笔放下,看着这篇数百字的须臾论,一脸满意。又将试卷反复检查了三次,才将其放下,走出了考场。 …… 第二日,城属道宫放榜之时,汹涌的人群纷纷挤向了道宫放榜墙前。 “张巧,甲下等。”一名寒门少年泪流满面。 “李合,乙下等。”一名少年面露满意。 “莫秋,丁中等。”那名少年面如考砒。 …… 有人欢呼,有人雀跃,当然也有人黯然神伤……而在那无数名字之上,甲上等的榜单之中,四个名字金光闪闪,落在了无数人眼中。 横迁,白素儿,闻依……慕容华。 前三者都是醉仙楼诗酒会的魁首,广为人所知……至于这慕容华是谁,一时引得人群议论纷纷…… 人群之中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年面如土色,他呆呆地看着榜单,不可置信地道:“怎么会…难道真的是他?”他连忙转身跑向人群的反方向…… 第三十章 武试 大漠城东南处,一栋破旧的小屋之中,一名瘦弱地少年手捧书卷,细细研读。突然,他听见了门外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声。 他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偷偷往着屋外的动静,当发现门外出现了一女二男,看清他们的面目之后,身体顿时开始颤抖起来。 这时细细观察,可以发现他布衣遮盖的地方有不少青瘀。 门外的女子年过中年,一身颇显庸俗的富贵打扮,一扭一扭地走到了小屋之前,用力敲了几下,道:“慕容华……你给我出来。” 却迟迟听不到回应。 那女子又大喊道:“慕容华,赶紧给我出来,不然我可要拆门了。” 声音落下之后,小屋的门总算不情不愿地打开了。慕容华走了出来,低头轻轻地道:“祝夫人,我……” “你是不是昨日去参加了道宫小考?”祝夫人紧紧地盯着他,不紧不慢地问道。 “是。”慕容华答应道,目光却有些躲闪,似乎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名妇人。 祝夫人盯了他很久,之后语气总算变得有些缓和,道:“你随我来。” 祝夫人走在了前面,两名仆从紧随其后,慕容华只想了一瞬就连忙跟了上去,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一炷香之后,四人步入了一栋豪宅之中。将那两个仆从遣退,指着一桌酒菜,祝夫人才道:“坐吧。” 慕容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酒菜,吞了口唾沫,却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坐,实在是因为害怕,身体上的伤痕让他记忆犹新…… “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祝夫人看了他一眼,道:“你没去看今日的放榜?” “没有……反正我也未曾修行,过不了武试,就算得到榜首也不能进入道宫。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你还去参加?”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总想试试。” 祝夫人看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少年,然后自顾自的坐了下来,道:“如果我答应给你个机会呢?你会不会坐下来陪我用过这顿家宴…当然,抓不抓紧这个机会,还是看你。” 慕容华听到了此言,目光中露出难以置信,道:“夫人你是说……答应我们?”说完就跪了下来,“多谢夫人成全。” 祝夫人把他的举动都放在了眼里,道:“我祝府不容一般人攀附,如今我肯给你这个机会,是因为你拿到了道宫文试的榜首,但是,将来你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还是要看你的本事。” 慕容华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拿到了小考的榜首,目光中有了一丝惊喜,道:“慕容华一定会不惜性命,全力以赴。” 祝夫人道:“倒也不需要你不惜性命,你如今也已经十七岁,修行虽然比常人晚了许多,但也不是没有机会。我会助你三个月的时间让你修行打熬身体,然后参加下次的小考。如果成了……你和莲儿的事也就定了。如果不成……” 祝夫人虽然没说,但是慕容华早已清楚,无非就是一死而已,反正自己也孑然一身,他急道:“一定任凭夫人吩咐。” 祝夫人的脸上有了一丝轻微的笑意。 …… 闻依在客栈之中,听到消息传来自己成为榜首之一,倒也没有奇怪,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倒是客栈的老板将此事大肆宣扬,不一会引得宾客满堂,想要一睹榜首真容。 这些日子以来,醉仙楼诗酒会上的十一首诗词已经广为传播,为闻依积下了不少名声。所以当有他的消息传来之时,往往是热闹沸腾,以一传百…… 这也不得不让人感慨,当世的诗词歌赋百家惊艳为这个世界创造了灿烂的文化格局,也使名家如繁星般璀璨……闻依虽然成名不久,但是在大漠城不少人的心目之中,有了一席之地。 闻依从房门踏出之时,走到了大堂,顿时听到了满堂的贺喜。他也一一回礼。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喧嚣声,直到一身白衣出现在了大堂之中,手挥折扇,众人才发现那是大名鼎鼎的横迁公子,顿时上前拜会。 一番寒暄之后,横迁才抬头向闻依看去。 “闻公子好久不见。” 闻依点头,道:“好久不见。” 横迁笑了笑,走上了二楼,道:“闻公子可否进屋一聊。” “有何不可,请。”闻依答应道。 二人进了闻依的房间,横迁见到整个屋子一尘不染,也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道横公子今日来此,想要聊些什么?” 横迁哈哈一笑,道:“闻公子可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好相处了,这话听来,似乎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闻依微微一笑,道:“好吧,是我的过失。不过还是想问问横公子的来意,不然总是觉得心中不安。” 横迁道:“无妨,明日武试过后,你我就算一朝同入道宫,说起来也是一桩情份。况且闻公子确实没有猜错,我来找闻公子的事情的确相当危险……。” “我是想问一问,闻公子对这二十年一遇的大漠沙眼有没有兴趣?” “大漠沙眼是何物?”闻依奇道。 “闻公子不知?这大漠城便是因这大漠沙眼而命名。是北漠之中风沙汇聚之地,每二十年会出现一处通道,之中据说有当年七国时期的传承,法宝以及灵药等等,每次开启都会引起一阵血雨腥风……” “大漠沙眼……七国时期的传承,宝物?”闻依心中一动,已经有了一丝兴趣。 横迁瞧见了闻依的表情,也就继续说了下去:“每次大漠沙眼开启,都会有无数修士前往,但是每次都会死伤无数。在那处秘境之中,因为处于封闭的环境,所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外人都无法得知,出来的人也很少愿意去提里面发生的事情……” “闻公子意下如何,我这边还邀请了白素儿,等到道宫小考结束之后我便打算去见识一下这大漠沙眼……” 横迁一脸诚恳地看着闻依,等待着他的回答。 闻依想了想这其中的利弊,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若是有机会能提升实力,无论如何他都该去争取,否则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虽然紫阳山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但是那时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闻依牙齿紧咬。东方无月…这笔仇一定会讨回来。 “好。”闻依答应道:“等道宫小考之后我们便前往大漠沙眼,我这边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横迁见闻依答应,心中一松,道:“无需准备,所有的准备事宜待我准备妥当之后,到时再来找闻公子。” 闻依点头,又详细问了大漠沙眼之中的各类情况,心中暗暗记下。 …… 次日正午,随着武钟的撞响,在城属道宫的广场之上已经如往常一样铺出了四处武试台。 苍琅真人和王浩然端坐阶梯尽头高处的宫殿之前,面前摆放着两张雕龙画凤的书案,俯瞰整个广场。 参加武试共有丙等以上的三百来人,分成两个方块阵型整整齐齐地站在了广场之上。而在广场之外则有数万民众,远远的观望着这里的一切。 “开始吧。”广场最前方,一名四星道袍的老者目视众人,低声对身旁的两名三星道袍道士说道。 其中一名道士手中一动,一团紫青色的光芒出现在了上空。 另一名道士却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本次道宫小考武试正式开始。规则如旧,四处武试台已经立好,第一次获胜站在擂台之上的便是擂主,每人共有两次挑战擂主的机会,机会用尽则退场,在擂台之上连胜两场是为过关,此时可选择留下或者离场,今日下午五时仍站在武试台之上的擂主便是武试榜首,明白了吗?” “明白了。” 众人大声回到。 道士扫视众人,点了点头,道:“开始。” 三百多名少年顿时向武试台疾奔而去,各施身法手段,层层而进,转眼三百多人就少了一大半。而剩下的人则慢慢向武试台走去,这些多是十六岁左右没有修行多久的少年少女们…… 闻依也走在了最后面,他的目标是榜首,所以丝毫不急……离下午五时还有两个半的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如果现在就上去必然会被车轮战打败,所以有志于争夺榜首的人绝对不会这么早便走上武试台…… 这也是武试的惯例,时间越是往后,对手也就越强。这也是那些实力普通的修士那么抢先占据武试台的原因,连胜两场说来简单,但是第一场过后不过只有半刻的缓和时间,而自己底牌尽露,想赢何等艰难…… 每年道宫小考文试者五百人,能进入武试者也就三百之数,而最后能进入道宫的不过五十人左右而已……由此可见一斑。 广场上的四处武试台上,已经有各有两名修士走上台去,战斗了起来。 这些修士大多都是引气境,洗髓境的修士目前一个也没见上武试台,显然都在等待时机。 引气境的比试,也无非是些武学的对抗,虽然模样华丽,一旦对上洗髓境的修士,若无身怀宝器,根本没有丝毫胜算。因为除非象当初徐晴一样攻击到了对手身体极脆弱的地方,才有一丝越境胜敌机会,但是又有几个人有徐晴那样冷静的心境呢? 第三十一章 双科榜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已经有两百一十多名修士惨被淘汰,共三十五名修士过关而出,却也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观战。 闻依细细看去,发现剩下的近五十人中,几乎都是洗髓境的修士,而剩下的几名引气境修士都面色愁郁,那是因为第一次上台被人打了下来,眼见时间越来越少,过关就更加没了指望…… 直到此时,第一名洗髓境修士走上了一处武试台,将另外一名引气境的修士赶了下去……然后第二名以及第三名洗髓境修士也走上了另外的武试台…… 这时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武试的榜首争夺之战已经拉开了帷幕。 …… “通藏书院横迁公子上场了。” “悦文书院白素儿也上场了。” …… “蒹葭学院郝兴明公子上场了。” 一道道兴奋的声音远处的人群中传来,随之响起的名字便是那一颗颗璀璨的天才之星。 闻依看着面前武试台的一名洗髓境少年,想了想,也缓缓地走了上去。 “闻依公子也上场了。”人群之中有人大声呼道。 “文试榜首的三位都上场了,也不知道最后那位慕容华是何许人物,始终没有看到他出现。”有人叹息道。 …… 闻依一步步地走上武试台,总算将那少年的模样看了个仔细。 这是个用枪的少年,面容刚正,眼神明亮,紫色的衣衫随风舞动。直到看到了闻依眼中才出现了一股凝重。 “闻公子。在下通藏书院郭失。” “在下闻依。”闻依点头。 “请。”郭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 闻依回道,同时将腰间的明皇剑拔了出来,以帝王真经剑法篇的苍茫起剑式迎敌。 郭失举枪横在身前,下身微曲,作出了一个欲扑的架势…… 数息之后,郭失眼见闻依静如苍松,便抢先出手,一枪直点,无数枪影铺天盖地地击向了闻依。 可惜…华而不实,闻依心中暗道,同时脚尖轻点,瞬息就出在在了郭失身后,一剑向他的后背斩去。却是只用了剑身,一股大力就将郭失击飞出了武试台。 “闻依胜。”一名道士的声音传来,同时引起了观众的惊呼。闻依这般出手实在干净利落,不由得让剩下的修士们刮目相看…… 闻依对着武试台下的郭失微微拱手,道:“承让。” 郭失这番败得实在有些凄惨,他显得垂头丧气,但却不失风度,他爬起身拱手回礼,拍了几下衣衫上的灰尘,黯然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 看着一个个洗髓境的修士被击败下场,众人的心情是复杂的。有人为胜者而欢呼,也有人触景伤情……曾几何时的自己,也曾在道宫的小考如此奋不顾身。 苍琅真人和王浩然端坐宫殿之前,偶尔才看一眼广场之上的景象,却不发一言,只是有时饮一口茶水,便再次闭目养神。 那名宣布规则袖口三星的道士身旁,一名袖口一星的少年突然叹道:“怀然师兄,这些洗髓境的修士显然比刚才那些过关的引气境修士要强得多,为何偏偏被淘汰了……” 怀然淡淡地看了少年道士一眼,道:“你是对道宫的做法有所疑虑?” “林断不敢。” 怀然看着林断的模样,轻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口中不敢,其实心中疑虑重重吧。好…那么我就问问你,你以为这道宫为何要进行文试和武试。为何不直接按照修为择人。” 林断心中早就思索了这个问题无数次,这次依旧没有答案。 “道宫三千年来……多少惊才艳艳的人物,为何他们都对这考核机制不闻不问呢?…那是因为,我道宫择人,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匹夫。看起来这些洗髓境的修士被淘汰了极为可惜,但是对于我道宫来说,这些人不能审时度势,量力而行,说明对自我没有理解透彻,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至少那些引气境修士,对自身的实力有个清晰的理解……” “若是连自我也不能认清,将来想要踏入神游境简直痴人说梦?又如何能在边荒之海活下来?林断,你明白这些了吗?” 林断恍然大悟,道:“明白了。” 就在怀然讲解这些之时,苍琅真人微微睁眼往这边看了一眼…… 闻依在武试台上干净低落的将再次登台的两名对手击下台去,正向其它三处看去,横迁和白素儿盛名在外,挑战他们的人极少。其他的大多集中在东侧的那处武试台,目前的擂主是位身材高大,皮肤黑黝黝的少年…… 这时离下午五时还有二刻,闻依远远观望之时,又有一名少年走上了武试台。 闻依一眼看去,发现这是一名穿着打扮很不考究的少年,破破烂烂的紫布衣衫,脏而零乱的头发,手中还握着一把脏兮兮的木剑,让人实在难以直视。 “闻依。”闻依指了指自己。 “木三。”那少年自报姓名。 言罢,两剑迎风举起,这时木三对着闻依笑了笑,然后木剑波便直直刺去。 不同于应对先前几人的轻描淡写,闻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那木剑在即将触及明皇剑之时,突然化作了淡淡的剑影,速度陡然一增。 嘶! 剑影从闻依的脸庞恰恰划过,闻依甚至听到了空气之中的嘶嘶声。 闻依手中明皇剑转势回守,同时急退几步,再次审视地看着木三。 木三脏兮兮的脸上依旧只有清淡的笑容,他抚摸着木剑似乎有些可惜方才的失手。 闻依心中再没有一丝轻视,道:“兄台好惊艳的剑法。” 木三还是清淡地笑了笑,手中木剑再次化作剑影刺来,不过这次身后出现了一颗小小的枫树虚影,让他这一剑变得更加飘忽诡异。 下品气相。 枫树之相。 这次闻依早有准备,帝王真经剑法篇纷涌而出,其实若是能达到通灵境…发出帝王真经的真正威力,闻依自信可以轻松拿下木三。 剑招在武试台之中激荡,两道剑影来回交错,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是少年是谁,居然能和闻公子一较高下。” “这个少年…不像是大漠城本地的人士,应该是外来的吧。” 不少人猜测着木三的来历。 闻依和木三越打越是惊心,因为那场数十年的大梦,让他对剑法,对战斗的理解,远远绝对超出了同龄人无数倍,虽然此时无法发挥帝王真经剑法篇的真正威力,但是这个木三,以这样的年纪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剑法境界,居然能和他斗得难解难分,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战斗还在继续,这时木三突然一步一跃,身如游龙,临空一剑翩然而至。 闻依正想避其锋芒,忽然脚下一股大力传来,才发现双脚已经被一堆数根缠绕起来。 枫相之力?那么……也就只有硬拼。 闻依心中一定,眼神忽变,忽然周身散发出了一股不容侵犯的气息,席卷四周,作出了一个拔剑式。 帝王一怒,拔剑斩之。这就是帝王真经所谓的养剑式。 明皇剑与木剑在空中交击,在广场之上发出了一声清丽的巨大声响,引得无数人侧目,就连苍琅真人和王浩然的目光也稳稳落在此处。 那一剑之后,闻依四周除了立足之地,周围的岩石已经背削去一丈,而再看那木三,已经落在了数丈之外,衣衫有些凌乱。 木三的眉头深深皱了皱,道:“你这人实在有些古怪…罢了,我也不想和你拼命,就算你赢吧。” 言罢木三转身走下了武试台,那一番话清晰地落在了众人耳中,却没有一人会觉得很狂妄,他就这样在众人的关注下一步步向东侧的武试台走去…… 闻依静静地看着木三的背影,将明皇剑静静收起,方才的情况确实极为凶险,但他也并非没有…后手,只是那时二人必见生死,木三想必也是看出了这点,才慷慨认输的吧。 木三这样的少年,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之后不出所料,木三走上了那处武试台,两剑便将之前的擂主席卷下场。 这时,响起了武试结束的长钟。 闻依,白素儿,横迁,木三,四人作为榜首走在最前,身后是四十三名过关的修士。 在无数人的目光中,苍琅真人和王浩然缓缓走下阶梯。 “见过真人。” “见过城主。” 道宫的修士,武试的修士,围观的人群一起吼道,声音响天彻地。 苍琅真人伸手示意,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他开口道:“今日诸位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们从数百人之中脱颖而出,正是我道宫需要的人才。从今日此刻开始,你们便是我道宫的修士…” “…今日,赐双科榜首白素儿,闻依,横迁三星道士身份,赐木三武试榜首二星道士身份,余下皆为一星道士,俱收录在道籍之中…” “…以后诸位还要更加努力修行,虽然你们此时还在一星末等,但是我道宫晋升机会渠道良多,只要努力,必然有所成就。” 苍琅真人的话语才刚刚落下,就听到无数声人大声称是。 王浩然侧立在旁,又不浓不淡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宣布此次道宫小考结束。 …… 第三十二章 黑暗的征途 …… 同一时间。 华清宗山下,韶城往西五十里处。 谷德镇内两道身影在街道上急速的奔跑,细细看去,他们身后不远处竟然有一个血气弥漫的东西正在紧追不舍…… 二人的脸庞上都很疲倦,但是身后的东西却步步紧逼。 “师姐,你快跑,我来拦住他。”陈不二突然停下了脚步,手掌处的剑印一亮,星芒剑已经具化而出。 “你说什么呢?连墨染师兄都死了,你怎么打得过它…要走一起走。”付霜冷道,拉了拉他的手,背后羽翼一出,然后抓紧他就往天空上飞去。 那团血雾却独自停了下来,血雾之中一双红色的眼睛戏谑地看着二人。果然,不多时,就在空中的某处血光一闪,然后整个谷德镇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红光圈包裹在外。 付霜一撞上那个血红光圈,就猛吐了一口鲜血,然后和陈不二从空中一起落下。在她绝望的目光中甚至看见自己吐出的那道鲜血,也被化作了血光融入了血红光圈…… 快要落到地上的时候,陈不二一手抱住付霜,另一只手星芒剑往地面一指,剑身猛然与地面接触,没入了地面,唯余剑柄在外…… 陈不二借势落在了地上,将付霜放下,同时左手拔出了地面上的星芒剑。只是再看时,握剑的右手已经软了下来。 付霜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定,这才注意到了陈不二的右手异状,发现他手臂已经骨骼断裂,顿时眼圈一红。 “陈师弟,都是我的错。” 陈不二凝重地望着前方,始终没有说话,尽管握剑的左手一阵颤抖,还是努力将付霜护在了身后。 血雾之中一阵桀桀地笑声传来,道:“果然是相亲相爱……看着你们这样的人受尽折磨,老道心中极其畅快。” 言罢血雾登时散去,一身血红色道袍的老者出现在了二人眼前,他须发皆白,肌肤却稚嫩白皙,一脸玩味地看着两人。 付霜轻咳了几声,伤势牵引之下此时终于支撑不住,身体瘫软在了地面,一脸复杂地看着陈不二。 陈不二感受到了身后付霜的异状,尽管心中担忧,但依然死死盯住那老者,一刻也不敢放松。 “还是,老道来助你们解脱吧。” 那老道顿时伸手轻轻一指,指尖血雾喷涌而出,直击二人。 陈不二手中剑花一挽,无数星屑便落在了血雾之上,顿时星屑将血雾消融了少许,可惜终究修为相差太远,血雾又无穷无尽,他只不过坚持了一瞬,二人就被血雾包裹其中。可以看到,血雾从五窍钻入了二人的身体,在二人脸上留下道道血痕,之后他们便周身麻痹动弹不得…… 哐啷! 星芒宝剑从陈不二的手中落在了地上。 老道从远处提步,下一瞬就出现在了二人身前,桀桀一笑,道:“今日,便让你们知道老道的诸般手段。” “别碰她…”陈不二费力地说道:“有什么…手段…尽管冲…我来。” 声音有些断断续续,陈不二的脸上满是痛苦,大汗淋漓。付霜担忧地望着陈不二,张开口却一丝话也说不出来。 老道笑了笑,道:“你不让老道碰…老道却偏偏要碰给你看。”他手中印决一掐,就见到付霜周身血光涌动,身躯痛苦地全身痉挛抽搐起来。 …… 一个时辰以后。 仿佛一个世界般漫长,付霜周遭的地面上一丈之内满是血迹,她躺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通身惨白,眼珠泛红,但是依旧有着细微的呼吸声。 陈不二的脸庞已经被痛苦折磨得不成模样。 这时老道脸色诡异地再次一指,无数血雾开始从付霜和陈不二五窍流出,然后一起涌向付霜将其包裹最后缓缓融入了她的身体。 “嘿嘿…想生容易,想死难,看着你们如今痛苦的模样,老道便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就让老道再送你们一个美妙的礼物吧……” 血雾从陈不二身体出来以后,他总算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此时也不管那老道,急忙靠近付霜查看她的伤势,直到发现她的脉搏和呼吸很稳健才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付霜猛然睁开眼睛,眼珠里尽是一片血红,她张开牙齿,对着陈不二垂着的右手狠狠地一口咬下。 “啊!”陈不二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身体剧烈颤抖,依然抱紧付霜。 他强忍痛苦,凝神看向付霜,那俏丽的容颜面目狰狞,可以感觉到付霜咬住的手臂有无数鲜血被她吸入口中…… 二十息之后,随着鲜血不停流入口中,付霜的眼神之中的血红色渐渐清澈起来,她这才停了下来,有些发愣。 怎么回事? 付霜映入眼帘的是陈不二惨白的容颜,一滴鲜血从她嘴角落下。 二人对视片刻,眼神之中一片复杂,再转过头时,整个谷德镇的街道都没了那老道的人影…… “从今往后,你们便从光明之中坠入黑暗,那坠入的瞬间是老道这些年来最爱看到的……黑暗的旅程已经开始……是相守相持,还是一剑斩断尘缘,老道拭目以待。” 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缠绕在二人的心中。 又经过长久的寂静。 陈不二才率先开口,道:“师姐…我们还是别回去了吧。”这一刻他已经相当的明白,从此之后那座华清山与二人划清了界限…… 这是因为付霜目前的情况与典籍之中记载得一模一样,天性嗜血,气息阴邪……这就是世间所说的血妖了,这是一种整个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异类。若是就这样回到华清宗,难免的结局就是被清理门户。 付霜当然知道自己的情况,神色黯然,看向陈不二的眼神充满了歉意和不舍,道:“师弟,你…先回去吧,我就回不去了。” “不,我不会回去。”陈不二一脸坚定。 付霜深深地看了他良久,陈不二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夕阳的余辉下,身体渐渐恢复的付霜终于站了起来,轻轻地扶起了陈不二一步步往镇外走去。因为那些鲜血,因为她是血妖,如今的她虽然伤口可怖,但却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 “你会后悔的。”付霜道。 “绝对不会。”陈不二信誓旦旦。 从此之后的人生即将从光明过渡到黑暗,幸运的是依旧有人愿意陪伴…那么,便走下去吧。 付霜握住了陈不二的手突然紧了一紧,然后缓缓步入一处早已无人的民居开始翻箱倒柜,最后找到绷带为陈不二包扎起骨折的右手…… 陈不二看着她认真而自责的神情,突然心中闪过一丝疼惜,又不禁想道:如今的自己,总算可以陪伴师姐去看她未知的世界了吧? 尽管…代价这样的惨烈。 …… 道宫小考结束之后,王林只派过人来对闻依做了一些安抚和许诺,就暂时没有了消息传来…… 闻依也乐得清静,每日都会去道宫呆上了数个时辰,同时也将道宫的运行晋升方式了解了大概。 各级道宫都有一个通用的功勋殿,这里会进行各类任务的交接,物品兑换和星级提升,是道宫最核心的地方之一,其中包含的任务大多是些收集灵药和降妖的普通任务,偶尔也有针对道宫通缉人物的赏金任务,可以兑换的物品更是包罗万象,从灵药到功法,从宝器到法宝,所藏比华清宗丰富不知多少倍…… 闻依目前的功勋度为三千点,通过对道宫的了解,他也知道了木三获得的奖励是功勋度两千点,而其他人皆是功勋度一千……不要小看这相差的小小两千点功勋度,不仅是身份星级上的区别,就算在待遇上,闻依的待遇也比那些一星道士高上许多,每年的可领取的灵药度额便多了三倍。成为三星道士还会获得一件宝器,闻依挑选之后选择了一件宝器级别的道袍,穿上之后尘埃不沾,寒暑不侵,对宝器也有一定的抵御能力。 这一日,闻依在道宫静室结束了持续三日的闭关,在服用了今年所有灵药额度兑换的三颗淬体丹之后,总算突破了洗髓境九层。细细看去,就会发现闻依的躯体灵光内蕴,这正是洗髓境九层才会出现的外在特征。 闻依才刚刚从静室走出,就在殿内见到了等候已久的横迁。原来他已经准备妥当,邀请闻依一起往大漠沙眼一行。 闻依当然毫无异议,二人从城属道宫一路走出,往北门而去。 直到走出北门,闻依才看见了一白一红两道俏丽的身影,白衣清冷的白素儿,红衣飘飘的鞠月儿…… 白素儿远远对闻依点了点头,鞠月儿靠了前来,道:“闻公子,别来无恙。” 几人寒暄了一阵,直到横迁开口,才一共向北而去。 大漠沙眼位于云州北漠深处,越是深入北漠,风沙就会呈递增之势,而每到了二十年大漠沙眼开启之时,风沙更是凭空增大了数倍。 横迁为四人准备了特制的防沙斗笠和十颗辟谷丹,同时又将干粮和水分作了数份,虽然仅仅每人只有十斤肉和一斤水,以几人的修为来说,也足够坚持三个月…… 四人一边在大漠之中行走,横迁一边拿着地图不时研究,也不知道他在这片大漠之中到底是找到了什么参照物,带领着队伍一路前行。 在第十日的时候,闻依总算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沙眼,或者说,一处巨大的龙卷风。风势极大,虽然不能将他们卷起,却给了人极大的压力。 第三十三章 大漠沙眼 这处龙卷风沙眼就那么立在沙漠之中,通天盖地,不见分毫移动的迹象,席卷的范围起码有数十里,极为壮观。 “大漠沙眼还有数日才会开启,我们可以稍作等待。到时会有数条沙廊形成,我们从那里进入……”横迁提醒道:“不过要小心不要靠近沙眼,它似乎会抽纳修士的灵气,就算是神游境的修士被卷入了沙眼,也是凶多吉少。” 众人连连点头,闻依抬头望向大漠沙眼的所在,不由感慨天地造化之功。 当夜,闻依修行纳气之余,又见到了从远处来了三路修士,每路共有三五人不等。他们也不管闻依等人,自顾自的打量着大漠沙眼,然后各相隔数十丈扎住下来。 三日时间转眼而过,各路修士井水不犯河水。风沙越来越大,闻依甚至能感觉走路都吃力了数倍,若非有洗髓境的修为,恐怕被这些风沙击打在身上,直接便会将人打成血泥。 这日正午之时,早就准备充分的各路人马一动不动的观望着大漠沙眼的变化。 乌云开始汇聚,凝在空中仿佛一张圆形的大饼,越到中间颜色越是深沉,铺天盖地难望见尽头。黄沙凝聚的龙卷风处于乌云汇聚的中央,如同瞳孔,远远看去,整个景象就仿佛天地之中一颗巨大的眼珠。 大漠沙眼。 “要开始了。”横迁喃喃道。 他话音刚落,情况就陡然一变,龙卷接天的一头将无数云雾迅速吸入风中,龙卷的颜色化作黑黄,那速度极快,无数乌云转眼聚拢,就好像被龙卷一口吞下一般。 这时,闻依感受到身体一轻,那股巨大的吸力仿佛突然逝去一般。不过这仅仅一刻,风沙就更加猛烈地晃动起来。 九条黑黄色的风从龙卷之中探出伸延到了四方,不…那是一条条黑黄色的路,其中一条正向闻依等人的方向而来。 “走。” 四人顿时放开对吸力的压制,身躯腾空而起,转眼就进入了那黑黄色的通道之中,在他们身后,十数名修士分成三团紧随其后。 通道之中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黑暗,而是一股明黄色,闻依肉眼可以看见无数风沙正在不停涌动。 风势将众人不断向前推进,速度极快,尽管是以洗髓境的躯体,闻依依旧能感觉到一股刺痛。 好在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一刻,闻依就眼前一亮,看见了一个细小明亮的出口。 在那瞬息过后,众人就已经从那黑黄色的通道之中喷出,落在了空中。 闻依将明皇剑拔出,往脚下一扔,一踩一踏,一踏一落,三两步之间便降到了地面上。然后他身旁响起了数声响动,横迁等人也纷纷降到了地面。 这才细细打量这个地方,不同于闻依的想象,这是一片湛蓝色的天空,四周包裹着巨大的风壁,却只有微风拂过,远处是一片茂密参天的森林,更有五座大山错落而立,俨然是另一方与世隔绝的天地。 那三路修士其中又两路自顾自的立刻离开了,显得极有纪律和目的性,而剩下的一路就显得很奇怪,没有什么特异的动作,一行人就那么站立在哪里。 突然,闻依感觉到一股窥视的目光从哪路修士的方向传来。 同时只见鞠月儿眼中寒光一闪,却依然笑靥如花,白素儿的眼中依然看不到情绪的变化。 闻依这才向横迁看去,横迁的眼中是一抹警惕。 闻依这些天也曾偷偷观察过那一路修士,其中共有五人,四男一女,隐隐以此时站在最前方的那名妙龄女子为首。四名汉子年龄各异,身高不等,皆恭立左右,女子一身轻纱紫衣,虽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眉间有一股血腥冷冽之气,一看就是杀伐果断之辈。 那紫衣女子眼神一动,其中一名壮汉就朝闻依等人走来,还不待几人询问,就听到女子淡淡的声音传来。 “你们是道宫的人?” 那紫衣女子问话之时,目光细细打量着一身三星道袍的闻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闻依还没有开口,鞠月儿已经回了话过去。 “是的话就要请你们把命留在这了,不是的话看在本姑娘心情好的份上留你们一具全尸。”那紫衣女子一番话说来理所当然,仿佛根本就在她料定之间。 闻依等人一阵错愕,不是因为这女子话语中的意思,而是因为这女子的狂妄。道宫统御天下三千多年,早就根深蒂固,又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挑衅道宫,平日里,这身道袍就是显赫的象征,为何这女子一番话说来仿佛与道宫有莫大深仇,甚至听起来似乎要对道宫修士斩尽杀绝。 尽管心存疑虑,但是这女子的话语之中说得明明白白不留余地,那就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紫衣女子尽管放下了狠话,却没有再派人过来,此时闻依四人面前的就只有一个粗布衣的壮汉。 难道…她竟然以为这名壮汉就能敌得过四人? 横迁走了上去,道:“既然如此,我就来领教阁下的高招了。” 横迁折扇一挥,就走向前去,也不见其有何动作,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直击那壮汉而去。 下一刻,他的折扇就落在了那壮汉的咽喉之上,意想之中的鲜血并没有喷出,折扇只是斩在那壮汉的皮肤表层便停了下来。 从他出手的至始至终,那壮汉身体没有动过一下,直到此时才眼珠一转,看向横迁,同时手掌一挥。 砰! 横迁倒飞而出,接连撞断了三颗大树才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鞠月连忙掠去,将他扶起,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好霸道的修为!闻依心中一愕。一旁的白素儿也是眼露异彩,面色凝重。 闻依可以看出那名壮汉并没有通灵境的修为,所依持的不过是肉身的强大,只是这肉身也强大得太过分了些,那横迁的折扇毫无疑问是一件宝器,竟然无法伤到他的咽喉分毫。 那壮汉身形一动,似乎又要有动作。 闻依和鞠月儿对视一眼,同时大声喊道:“走。” 二人顿时分散而逃,那壮汉迟疑在那里似乎不知先去追谁,再下一刻的时候,连鞠月儿也带着横迁消失在了原地。 “蠢货。”那紫衣女子的骂声传来,毫无意外的壮汉并没有回应,而是默默走到了她的身后。 “逃吧!”紫衣女子看向远方,嗤笑道:“在这大漠沙眼之中,看你们往哪逃。” …… 闻依运起帝王真经的身法篇,转眼就逃出了数里之外,这时回头望去,直到确认那壮汉没有追来才舒了口气。 刚才那壮汉的实力实在令人震惊,而且还有四名修士在那里虎视眈眈,纠缠下去绝对没有胜算。 一边揣摩着那路修士的来历,闻依一边打量着四周,不知觉间他已经越过森林,来到了其中一座大山之下。 这座大山草木不生,怪石嶙峋,一眼望去一片荒凉。 闻依扫视了一眼,就往山上走去,突然一块奇特的矮小岩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上前去袖口一挥,一大片的灰尘飘扬落下,一座残旧的青色断碑出现在他的面前。 死! 断碑之上是一个黑色的大字,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读来自有一番不寒而栗之感。他伸手触及那青碑,一股冰凉的感觉顿时传来,再看向那青碑的断裂之处,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切口依旧极为平整,不时有光华隐现。 咦!闻依一奇,手便向伸向了那断裂之处,只是刚刚触及便感受到了一股凌冽的剑意从中迸发,刺入了他的脑海,让他意识昏沉。 这时,手臂上的六翼莹蝶血光一现,闻依手指缩回,才猛然转醒。毫无疑问,这青碑当年是被一名绝世剑修斩断,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残留下的剑意依然可以吞人心神。 好险! 看着这片荒凉的山峰,闻依心猿意马,这里当年到底发生过些什么,才会变作如今的模样呢。 闻依继续向山顶走去,一路走来除了荒凉的岩石和峭壁,一直到了山顶也没有看到什么生物,偏偏此山四周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仿佛生与死的两个禁区,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等到闻依踏上山顶之时,看着这一片湛蓝的天空和遥远的龙卷风沙壁,又看向山下茂密翻涌的森林,如此壮阔的景观,不由让人心驰神往。 尽管心中澎湃,闻依还是警惕万分,这座山峰的情况实在奇异,这方天地也实在不是什么赏景的好地方。 咔擦! 一种奇异的声音细微响起传向四周。 闻依侧耳一听,一时竟没听出这声音从何而来,这声音实在微小,就算是五感提升数倍的修士也难以察觉。 闻依侧耳倾听了好久,脸色一变,脚下一动已然出现在了一丈之外,然后凝神向刚才立足之地看去。 那微小的声音竟然是从脚下的石块传来。 “究竟是什么东西?”闻依喃喃自语,手中明皇剑一挥,便将那石块斩作两截,便看见了石块之下有一处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之中一双明亮的眼睛出现在了闻依的视野,那东西似乎收到了惊吓,三两下就往洞中跑去不见踪影。 第三十四章 生死殿 闻依靠了近去,细细打量着这个黑不见底的深洞,同时将身旁的一块石头一丢,侧耳听了好久,才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推断一番之后,便断定这处深洞至少有百丈之深。 难道……这座山峰的玄虚在这地下?闻依看了看深洞,又看向了四周,有些意动。 那么下去…还是不下去? 闻依观察着深洞的石头,犹豫了一会,总算下定决心。 他纵身跳下,瞬间将明皇剑刺入山壁撑起,然后一收,双脚顺着山壁左右踩动,缓缓降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闻依才缓缓降到了地面上。 这里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黑暗,洞穴之中有一些柔和的光梦将四周照得通亮。 闻依四下望去,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大殿之前,面前是一道紫玉铺成的阶梯,一直通向一栋黑漆漆的殿堂,殿堂富丽堂皇,流光交映,看起来极为大气,偏偏又有种森森之感。这时仔细看去,才发现先前洞穴之中的光芒正是从这大殿的墙壁之上射出…… 那先前躲在洞穴黑暗之中的东西此时也不知去向何处,四下看去都没有它的身影…… 闻依也不纠结,思索了片刻,便踏上了紫玉阶梯。直到走到殿门之前,门的上方突然光华一闪,一道森然黑色的大字一闪而现。 生死殿。 闻依陡然一惊,脚步顿停。生死殿?这名字听起来就很诡异,透露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还不待他考虑,背后风声忽起。 呼! 闻依回头看去,只见又有一袭青衣从天而降,一个锦帽貂裘,模样妖艳的青年出现在了闻依的视野之中。 “凌风…他怎么会在这?”闻依暗忖不好。 凌风落地之后,不过片刻就发现了闻依的存在,顿时眼神奇异,媚笑频频。他方才走上这座孤山便发现了这处深洞,没想到进来竟然遇见了多日不见的老熟人。 他足尖一点,青衣一动,便向闻依方向急速掠来。 闻依心思急转,正想将明皇剑抽出一战,突然神情一动,一把推开了生死殿的大门,身形跃入其中。 紧接着大门随之轰然关闭。 凌风落在了在生死殿门前,眉头一皱,看着那森然的生死殿黑色大字,一股烦闷涌上心头。不过……既然来到了大漠沙眼,又哪里会没有一往无前的心境,面对危险…那也是机遇。 他轻轻一笑,推开了生死殿的大门,提脚踏入,大门随之关闭,既而神情一愕,四处看去又哪有闻依的踪影。 面前供奉着一座巨大狰狞的不知名神像,神像坐下有四处幽暗的玄冥大门,想必闻依已经踏入了其中的一处。 “真是麻烦。”凌风的眉头展现出一丝妖娆的娇艳,然后随手推开了一处门踏入其中。 …… 闻依此时面对着一片幽暗寂静,当他推开生死殿之中的玄冥大门之后,随之便踏入了这处荒野,然后大门随即消失。 这片荒野四野无人,如同那座孤山一样草木不生,只是不时远远有一些奇怪的嚎叫声传来,这说明这里还是有活物的…… 闻依皱眉。他似乎又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自从进入这大漠沙眼之后,便一直如此,从入口到那处孤山,从那处孤山到生死殿,又从生死殿来到这里……尽管早就做好了面对一切危险的决心,但是面对这样错综变幻的形势,他还是觉得有些惊惧。 既来之,则安之。 闻依收拾了半天的心情,正准备四处看看,突然听到了一声奇怪的狼嚎,他循声看去,只见远处一只血红色的大狼迅猛奔来。 那血红色的大狼身长一丈有余,獠牙交错,狰狞的面孔简直让人难以直视。 闻依抽出明皇剑,持剑一提,长剑及后,身形便俯冲而去,从两个不同的方向,人影与血狼瞬息交错。 剑影与獠牙利爪。 呲! 闻依收剑归鞘之时,下一刻从血狼额头处就有鲜血喷涌而出。 闻依却眉头一皱,想不到这血狼竟然有洗髓境二层左右的骨肉强度,这一剑斩来让他手臂都有些发麻。 六翼莹蝶血光一闪,落在了血狼的头部。闻依好长时间才想起当初在云横山脉遇见老虎的一幕,如今的他已经明白这六翼莹蝶可以摄取精血…… 等到那六翼莹蝶将精血吞尽,重新回到闻依手臂上之时。闻依顿时脸色一喜,果然有一股灵气传来,但不是如同上次吸纳老虎精血的清凉,而是一种狂暴血腥的灵气。 闻依稍一迟疑,便运转灵蝶纳气法,将灵气缓缓纳入丹田。洗髓境二层的血狼的精血果然是好东西,闻依顿时感觉到突破到洗髓境九层之后好久不曾提升的修为有了一丝小小的提升。 这让他实在有些惊喜,这处荒野之中毫无疑问还有更多的野兽,如今落在他的眼中自然成为了一番大补。 “哈哈。”闻依畅快一笑,自从苏颖被夺舍之后,他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这一番畅快的笑声竟然让他感觉热泪盈眶。 且不论那无法控制的梦境,这随他穿越而来的六翼莹蝶…如今总算被他摸索出了一丝用处。 闻依又看向了荒野的远处,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瞳孔之中有一道血光隐现,那么…就让这些野兽都化作我的修为吧。 …… 接下来的三天,闻依又遇见了两头血狼和一头血虎,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这里的野兽的毛色全部都沾染了一身血红。 将两头血狼和血虎的精血摄取之后,闻依又在荒野上开始了新一轮寻找猎物的历程…… 在猎杀野兽的过程中,闻依瞳孔之中的血色越来越红,隐隐开始呈现出一丝疯狂之感。 这日,闻依在荒野之中缓缓而行,听见了一声奇异的声音,这声音听来极为而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下一刻,闻依就想起了当时在洞穴一片黑暗之中的那双明亮的眼睛,是它? 闻依循声而去,在一块不大的岩石旁看到了一个怪异的小孩子。 那小孩子用兽裙包裹着下半身,上半身无蔽体之物,双脚赤地,火红色的头发很长,用兽筋束起直到腰后,周身全是一种血红色的纹印,清澈的眼睛透露出一丝嗜血的气息。在他的脚边,一只血红色的猫蜷缩在那里,眼神明亮似乎能洞穿一切,不时发出一声咔咔的声音,原来那奇怪的声音正是它发出来的。 闻依思考了片刻,便从暗处走了出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搞清楚这小孩和猫的来历,至少这猫当初跑到了那洞穴之中,那显示就是知道离开的路的…… 这些天他在这里晃荡了很久,虽然修为有所增长,但是这片荒野似乎无穷无尽,这实在让他有些担忧。 那小孩看着闻依走了出来,清澈的眼神随意打量着他,却有一份暗藏的警惕。 “你是谁?”那小孩凝重地问道,身体顺势倾斜作出了一个怪异的野兽般的动作,一副不可靠近的样子。 咔咔! 小孩身旁的血猫发出几声怪叫,然后慵懒地跳到了小孩的肩膀之上,围着脖子躺了下来。 “我?我叫闻依。你又是谁?那只血猫是什么东西?” 闻依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紧握着手中的明皇剑,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任何情况都是有可能的,这个小孩能在这片荒野生存,必定也有独特的生存之道,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人物。 “你……竟然没有血纹?”那小孩打量了闻依很久之后突然怪叫了一声,眼神之中煞时充满了恐惧,然后步子开始倒退。 “血纹…就是你身上那些奇特的血红纹印吗?”闻依疑惑地道,看着不断后退的小孩,心中充满疑惑,难道在这片荒野,谁都会拥有这血纹?这血纹又意味着什么呢? 闻依脚步刚一向前,那小孩似乎下定了决心,身形迅猛扑了过来。 闻依早就有所准备,身子一侧,顿时躲了过去,那小孩落地之后顺势一转,又转身再次扑了过来,几个动作衔接得行云流水,又尽显狰狞的野兽作派,既奋不顾身,又歇斯底里,仿佛一只人形的恐怖野兽。 就在那小孩围着闻依左扑右抓之时,那血猫却在他的脖子上一动不动,明亮的眼睛审视着闻依。 闻依一开始应付起那小孩的还算轻松,等到数个回合之后,便被那小孩狂乱的攻击方式弄得有些狼狈不堪,抓,咬,嘶,打,模样疯狂而又不惜以伤还伤的招式,让他一阵棘手,偏偏他又不想伤到这个小孩,毕竟自己想问的事还没有眉目,也就一边闪避,一边寻觅着一招制敌的良机。 二人相斗片刻,尽管闻依应对有些狼狈,但有三星道袍在身,小孩的攻击一直也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创伤,那小孩似乎意识到这样攻击下去只会让自己体力耗尽而败,这次一扑之后竟然顺势而退,四肢抓地在岩石上留下了深深的爪印,眼神森森然地看着闻依。 第三十五章 黑石 下一刻,他周身血脉喷张,肉眼可见全身肌肉膨胀一倍,接着血印一闪,一股嗜血的气息爆发出来席卷全身,神情犹如恶鬼,连眼睛都变得血红。 咻! 血红色的身影化作了一条残线,曲曲折折在荒野上奔跑左突右进,最后这条残线出现在了闻依的面前。 闻依脚步一低,帝王真经拔剑式出,明皇剑与那血线猛然相撞,顿时听到了空气中沉闷的嗡嗡声。 呲!咔! 除了二人立足之处,四周地面开始碎裂,缝隙一直连延了十丈之远。 闻依退后三步,收剑归鞘。 那小孩忽然五窍出血,皮肤崩裂,血红色的身躯轰然倒在了地上,鲜血如注,刚才的招式显然透支了他的身体,眼看就要丧命。 “何至如此。”闻依悠悠一叹,正想上前。 小孩脖子上的血猫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悲凉的叫声,它从脖子上爬到了小孩的头前,用爪子拍了拍他的头,尾巴一摇,看起来垂头丧气。 咔咔! 刺耳的怪叫声连续传来,血猫身形一转,突然将尾巴摄入了小孩的嘴中。就见它红光一闪,那小孩周身的血气凭空淡了三分,流血的伤口顿时止住,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咦!闻依一奇,在那小孩身旁静静地看着那血猫的动作,也不打扰,直到一刻之后,血猫将尾巴抽出慵懒地躺在了一旁,那小孩便开始渐渐醒转。 那小孩醒来之后看见了身旁的闻依,眼中仇恨与恐惧之色顿现,刚想起身逃走,才发现自己身体不听使唤,顿时有些落寞,细微地说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闻依蹲了下来,看着小孩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眉宇之间活力十足,便知道他已经没了生命危险,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小孩投过来的依然是疑惑地眼神,一直沉默了好久,才说道:“我叫黑石,这里是鲜血平原。” “鲜血平原?”闻依心中毫无头绪,各类典籍之中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地方,他见黑石对他极为提防,为了让黑石安心,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哼。”得到的黑石的一声冷哼。“你们这样的人,一开始都是这么说的。” “我们这样的人?”闻依眼睛一亮,道:“你是说,你见过像我这样没有血印的人?” 黑石没好气地看了看他,尽管心中害怕,还是愤恨地说道:“每二十年就会有一批你们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鲜血平原,这些年来杀害了我们三大部落多少人,你们就是魔鬼,魔鬼!!” 说到最后黑石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然后似乎被呛到了猛然咳嗽了几声。 闻依知道黑石想起了他的伤心事,看着他狰狞痛苦的模样,不由又想起了华清山中的岁月,顿时有些黯然。 谁人没有伤心的故事深存在心呢?只是不愿提起呀! 黑石忽然泪如雨下,呜咽道:“就连我的母亲…也是被你们杀害的,三年以前,你们这帮禽兽不仅侮辱了她,更连续整整折磨了她三天,她最后死的时候死不瞑目啊。” 哭泣的黑石比刚才更象个小孩,或许这才是他纯真的一面,闻依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杀害过你们三大部落的一个人,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闻依的保证并没有让黑石的心安稳下来,他挂着泪看着闻依,忽然哭的更加猛烈了。 …… 鲜血平原广阔得无边无际,至少三大部落从来没有人走到过它的尽处。因为越走到深处,就越会碰到凶戾的野兽甚至精怪,传言在鲜血平原的极深处,甚至有修行超过千年的化玄境大妖。 传言仅仅只是传言,三大部落不知道在鲜血平原生存了多久,每个部落共有数千人不等,祖祖辈辈在这片平原狩猎为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片平原虽然草木不生,但是野兽精怪层出不穷,似乎无穷无尽,所以三大部落并没有粮食上的忧虑。 也不知从何时起,鲜血平原每二十年就会凭空出现一批没有血印的修士,他们嗜血疯狂,残杀着三大部落的原住民,更一直觊觎着三大部落的至宝——血精石。 修士和原住民的矛盾越来越深,近几百年来又有越演越烈之势,这些修士经过这几百年来的发展,居然已经初具了三百人左右的规模,对原住民造成了极大威胁。每隔一段时间,修士们都会联合袭杀三大部落的原住民…… 这些事是闻依这三天从黑石那断断续续听到的,毫无疑问那些袭击三大部落的修士都是从那生死殿中过来的,可是,他们又为何觊觎那所谓的三大部落的至宝血精石呢? 闻依有如雾里看花,看不通透,也就不再想,眼下三大部落肯定是去不得的,因为没有血纹的他显然与三大部落格格不入,从黑石对他的反应就可以知道三大部落对自己这样的修士何等仇视。而那些与他同样从生死殿穿越过来的修士的聚集处此时也是去不得,毕竟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与实力…… “黑石,你们三大部落的人,都和你一样这么天赋了得吗?”闻依想到了黑石与年纪极不相称的实力,忽然问道。 黑石看了闻依一眼,通过这两日的相处尽管他依旧不太相信闻依,但是已经不拒绝交流了,道:“怎么可能,虽然血纹可以大幅度增长我们的实力,部落里的成年人一般也不过洗髓境的修为,长老和族长都是通灵境的修为。我是因为有大黑的陪伴,这三年来一直在这鲜血平原猎杀血兽,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实力。” 黑石口中的大黑自然就是指此时在他肩膀上躺着的血猫,鲜血平原最诡异的地方就是无论人还是血兽,原住民杀死对方之后都可以利用自己的血纹吸收对方的血纹从而增加自己的修为,修士由于没有血纹自然也就无法吸收血兽的血纹。但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有修士发现了杀死原住民后,自己的修为会获得一丝提升,然后才有不少修士开始了猎杀原住民的事情,这是修士与原住民只见矛盾的根源,也是修士不停杀戮原住民的原因…… “那…那些人呢?”闻依想了想,问道。那些修士来到这鲜血平原不知道已经多久,在这么长的岁月累积里,修为已经不知道累积到何等恐怖的地步。 黑石的脚步停了一停,他想了一想,道:“听我们部落的族长说,似乎那些修士的首领已经有神游境的修为,三大部落也是靠着至宝血精石,才能打败他。” 闻依听完,倒是觉得在意料之中,只是他对于这些修士的做法实在不敢苟同,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将人命当做自己提升修为的手段,何其残忍,简直堕入魔道。 “你的大黑,那日真的没去过其他地方吗?”闻依道。 黑石道:“那日大黑在族内的神器祭坛内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不过一会儿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你不是问过了吗?” 闻依点头,默然不语。再三问过的他已经几乎可以确定……回去的路还是与那血精石有关啊,这也是那些修士如此觊觎血精石的原因吧,就算这里有提升修为的捷径,但是这里贫瘠而枯燥的生活也不是所有的修士都能受得了的…而这些贫瘠和枯燥,又另一面加强了修士们对原住民的杀戮欲望。 这似乎是个死局,闻依甚至觉得自己当时决定踏入生死殿一搏的想法有些草率。不过…事已至此,如此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尽快提升修为,才能回到生死殿中。毕竟……大漠沙眼二十年开启一次,如果一旦过了三月后的回返之期,岂非要等二十年才能离开这里。 二十年…怎么可以,闻依拳头一握。 前方又有一只血狼奔袭而来,闻依没有动作,只见黑石往前一奔,如同野兽般与那血狼厮打在一起,三两下之间就将血狼压在身下,同时张嘴向喉咙处一咬,锋利的牙齿刺入血狼的身体,发出呲呲的响声,血狼便一动不动了。 这战斗方式简直比野兽还野兽,闻依一边看着,心中一边感慨。只见黑石坐了起来,周身血纹一亮,一道血气从血狼的尸体之后泛起,黑石的身体瞬间沐浴其中,神情显得极为舒服,片刻之后血狼身体上的血纹全部消失,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闻依看着过程有些惊奇,黑石却习以为常,道。 “我要走了。你既然没有杀我,那么我也不会告诉部落的人你的存在,只希望你和你所说的一样,不要去残杀我们部落的人。” “好。”闻依答道。 黑石带着大黑迈步向远方而去,转眼就消失在了鲜血平原。 闻依却向另一边走去,他和那些修士不同,依靠六翼莹蝶可以吸纳血兽的精气提升修为,根本不需要去杀害原住民。如今的他只想尽快提升修为,才能离开这里。 西方隐隐出现了一轮金黄色的光,照射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夕阳,这里是不是大陆的某处。 这些都不重要。 闻依移步前行,一路上靠着黑石提供的地图,他尽量往血兽密集的地方而去,最先去的地方就是一处血兽群居的外围。 他在鲜血平原日复一日的杀戮着血兽,一只,两只……百只。 转眼半月已过,在荒凉的鲜血平原的一处,闻依的双眼满是血红色,就如同当日黑石使用血纹爆发一样,在前几日他在斩杀血兽时通过明皇剑的剑身忽然映出自己双目的异状,事实上最近脑袋中不时有种难以抑制的嗜杀之感,这种感觉极为难受,驱使着他一直去猎杀血兽,然后才能稍有缓解。 闻依这段时间已经将修为提升到了洗髓境九层的大圆满之境,此时除非修为突破,杀戮血兽已经不能再为他提升实力,只能将灵气暂存在六翼莹蝶处,这是闻依在提升到洗髓境九层大圆满之境的时候发现的六翼莹蝶的另一个妙用——储存灵气。 可笑他当初还以为这是开启六翼莹蝶秘密的法门,却想不到这些日子以来他日日吸纳输送的灵气不过是被储存在了六翼莹蝶之中。 自从发现了自己的异状之后,这几日闻依开始通过纳气修行来抑制着自己的杀戮欲望,也不再去猎杀血兽,苦苦抵抗着这杀戮欲望的侵蚀。那股杀戮欲望却越来越强烈。 …… 第三十六章 血尊教 鲜血平原的昼夜极为分明,每隔二十四时便会变化一次,这里没有太阳和月亮,自然也就没有如同日出日落,月升月沉的转折,黑夜与白日的变化不过一瞬。 每每到了夜晚之时,没有了人世间繁星的妆点,这里就是一片彻底的黑暗。 这样的环境早就被在这里祖祖辈辈生存的原住民们所习惯,原住民们甚至包括血兽们都已经能在这片黑暗之中自然视物,而能来到这里的修士至少也是洗髓境的修为,五感提升到极限的他们对这昼夜之分其实没有什么大概。 夜晚的一片黑暗之中,在鲜血平原的一处,有喊杀声传来。 细细看去,原来是有三名修士正追杀着五名原住民往这边而来。 “死!”一名修士一边大喊,手中的指虎噼里啪啦作响,笑咧咧地向五名原住民奔进,仿佛看见了最可口的食物。 随着他一拳打出,洗髓境的力量下劲风竟然将其中一名原住民刮倒在地。他将那名原住民抓在手里,指虎一动。 咔! 脖子应声而断,一缕血红气的气息从尸体的血纹中泛起,那名修士先是心旷神怡地闻了一口,才张口吞血气吞了下去,一脸心满意足。 “哈哈…好!好美味。” 这样的话语让身后的两名修士不禁口齿生津,从来到这处鲜血平原的这些年里,三大部落原住民的血气,就是这片贫瘠的鲜血平原中最美味的东西。 香浓醇厚,如同灵气般吸引着他们。 余下的两名修士对视一眼,顿时脚下一动,不过片刻之间便将剩下的四名引气境原住民一前一后围了起来。 二男二女,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原住民,虽然因为修为的原因血气淡了些,但是血气的味道更嫩,是他们最喜欢的一种。 前方的修士持刀,后面的修士举剑,望着这四名瑟瑟发抖的引气境原住民一脸阴诡的笑了起来。 这时,无人发现在最先那名手戴指虎的修士处。 一道明亮的剑光亮起,那修士还来不及惨叫,就被一剑斩首,死得不能再死。 后发的异动吸引了两名修士的注意,二人循声望去,黑暗之中首先印入眼中的是一双血红色的瞳孔。 血红色的目光向二人递来,两名修士不由浑身一冷,他们极力看去,总算发现来者是名面貌清秀的少年。 一身洁净的三星道袍,一柄剑。最重要的是…没有血纹。 两名修士都舒了口气,只要不是三大部落的高手,那就可以交流的,从这名少年的打扮可以看出,他正是这次到来鲜血平原的新人。 而回过头来看看他们自己,一身兽皮做成的袍子,如同野人般的装束,实在让他们感到蒙羞。 虽然那名少年杀了他们的同伴,但是他们也不在意,在这鲜血平原之中,如果不加入血尊教,那便只有一个死字。而一旦加入了血尊教,他们自认有无数种办法来对付这名少年,而首先,就是夺下那一身三星道袍和那柄剑。 这可是好东西呀…在这贫瘠荒凉得草木不生的鲜血平原之中,这种不染尘埃的宝器衣物无疑是奢侈品,谁都肯花大代价来购买。至于三星道袍所代表的道宫?哼…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而这少年…看起来皮细肉嫩,也是有极大价值的,前些日子不是就有另一名新人,被送入至尊宫了吗? 就在两名修士一番心思转念之时,闻依渐渐靠了过来。 “慢…”其中那名持剑的修士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尊者严禁修士互相厮杀。” “尊者?”闻依脚步一停。 果然有戏…那持剑修士暗思,嘴中说道:“想必你在这片平原已经徘徊了很久,应该明白这片平原的可怕之处,无论是这里的血奴还是血兽都容不下我们……我们血尊教是这里唯一的修士聚集地,尊者就是最大的一尊神游境人物,你好自思量,如果你得罪了我们,以后如何在这里立足?” “原来如此。”闻依一脸恍然大悟,刚才杀掉一名修士之后他的大脑已经清醒了很多,眼中的血色也淡了两三分,看来杀人可以极大的消减杀欲,那么杀掉这两个人的话,自己的后遗症也就算暂时解除了。 持剑修士见闻依作思考状,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唬住了他,道:“你且先等会,等我们处理完这四名血奴之后,就带你一起回到教中。也不用太过担心刚才的事情,那名修士就算死了,也是因为你不知情,不会太怪罪你的。” 闻依听完却笑了笑,道:“如果我杀了你们两个,你们的尊者想必也不知情,也不会怪罪我的。” 两名修士脸色一寒,对视一眼,各自提起兵器,道:“阁下可要想清楚了,你也是洗髓境,莫非要以一敌二吗?” 闻依看了看他们,道:“我觉得…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就在闻依和两名修士对话的过程,那四名原住民瑟瑟地往包围圈外移动,那提刀修士正想动作,就见到闻依的眼神一扫,顿时不敢轻动。 四名原住民动作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开始奔跑起来,眼看他们越跑越远,两名修士面色铁寒…… 他们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向闻依攻去。 刀光。 剑影。 闻依身体一低,原地身躯一转,明皇剑出。 浩荡而疯狂的剑意直袭那两名修士,顿时让他们神情一怔,下一瞬,便被闻依干净利落的一剑斩杀。 这是闻依这一个月来以帝王真经的法门在杀戮之中养成的一道剑意,只第一次出手,便有如此惊人的效果。 这道剑意最厉害之处便在于可以瞬息夺人心神,与帝王真经的剑法篇记载中所的偏门之剑。那两名修士不防,又因闻依一出手便斩杀了他们一名同伴心神不定,加上四名原住民的逃跑一时激愤,才会被剑意瞬息夺取心神,既而身死。 闻依缓缓将明皇剑归鞘,也不管四周传来的浓烈血腥味,目光深深看向了远处四名原住民疯狂远逃的背影。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曾几何时会扭曲到,修士会以人命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的地步,这实在让人心中冷冷。 修士,难道就不是人吗? …… …… 黑暗的天际中忽然出现了一道明亮的血光。 有些刺眼! 那道血光越过那四名原住民,向闻依所在的方向而来,闻依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了。来者至少是通灵境的修士。 血光落下,是一名打扮和黑石差不多的老者,只是那一身血纹比黑石要浓厚得多。 那老者刚刚降下,远处的族人尸体和闻依身旁死去的两人包括身上的剑痕,都一一落入他的眼中,顿时心中了然。 老者向闻依看去,枯槁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是你救了我的族民?” 闻依道:“也谈不上救,我只是不喜这些修士的手段…有些事做与不做,只是由着本心。” 老者顿了顿,不容置疑道:“即便如此,你也应该明白你我之间的立场……只要你受我一掌,我便放你离开。” 闻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在这片鲜血平原中,修士和原住民之间,已经发展成为两个种族的战争,或许在那老者心中,给出敌人这样一个承诺已经是极大的慈悲…… 闻依当然不会求饶,尽管通灵境是领悟了法的存在,但是这一掌,也未必受不下来。 “好。”闻依干脆地道。 这样的干脆有些出乎老者的意料,本来他还以为这名少年会挟恩以讨价还价,不由对闻依高看了几分。 不过……就算是高看这名少年了几分,他也不打算手下留情,这样有出息的少年如果一旦加入了血尊教阵营,将来又是一名棘手的敌人。 血光忽起,然后一聚,一道一丈多高的血手印出现在了老者身前,随着他伸手一指,便向闻依而去。 不得不说这老者的奸诈……虽说这也算是一掌,但是确实已经使用了法决。老者是真的不想这名少年活下去了。 闻依面色凝重,明皇剑轻启,慢挥,巧之又巧的恰好撞上了那道迎面而来的血手印。 血手印和明皇剑在空中竟然相持起来。 那道杀戮剑意在明皇剑之中游动,让明皇剑挂上了一丝血红。 片刻之后,空气之中出现了一阵炙热的浪,让闻依有着被灼烧之感,一只脚不禁退了一步。 呲! 热浪又猛烈了几分,闻依几乎把持不住,这时闻依心神一动,六翼莹蝶之中这些日子以来储存的海量灵气缓缓流入明皇剑中,让明皇剑的剑身一片鲜红。 老者见那少年居然能以洗髓境的修为和血炎印相持,不由神色一愣,接下来在他更加惊骇地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名少年的那柄血红色的剑竟然渐渐地将血炎印压制了下去…… 就在老者以为血炎印即将崩散之时,闻依神色一颓,继而周身一颤,明皇剑脱手而出恢复了本来的颜色,他体内的六翼莹蝶和丹田的灵气都已用尽,却还是没能抵消这通灵境的一式法决。 第三十七章 联合 血炎印撞进了闻依的身体,闻依一口鲜血喷出,顿时感觉到一阵燃烧般的血红灵气进入了身体肆虐,不由周身颤抖,青筋尽出,面目狰狞。 果然…还是不行吗? 直到那股外来的血红灵气流动到六翼莹蝶处时,一股庞大的吸力突然出现将那一股血红灵气吸了进去,闻依才神色一松,继而一喜,努力地抗衡着身体里的血红灵气肆虐。按照他的计算,以这个速度下去只要等待一刻,那些游动的灵气便会被六翼莹蝶吸纳得干干净净。 一刻之后,闻依身体一轻,体内的灵气已经全部清除干净,这时,从六翼莹蝶之中吸纳的血红灵气再次流转了出来,已不复刚才的狂暴。 闻依运起灵蝶纳气法将那血红灵气引导到了丹田,一个周天之后,便感觉丹田暖洋洋的一片,似乎经过刚才的绝境之后,体内又有了新的变化。 这时闻依睁开了眼睛,忽然发现这片黑暗之中有各种气体游离飘散,颜色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这是……心眼初开的征兆,闻依连忙运起灵蝶纳气法开始突破,此时再不复几日前难以寸进的困境,不一会儿通灵境一层便水到渠成。 老者静静地看着闻依完成了通灵境的突破,信守着诺言没有出手,其实他刚才若真的出手,只需轻轻一掌,便可让闻依身死魂散。 闻依醒转之后,站起身来,拾起了地上的明皇剑。道:“多谢成全。” 老者盯着闻依看了好久,才叹了口气,道:“也罢……老夫小觑了你,但是下次,绝对不会放任你离开。” 闻依点头,老者转身而去。 …… 等到老者的身影消失,闻依才缓了口气,尽管他刚刚突破了通灵境,但此时周身灵气全无,万万不是那老者的对手。 不过…想到从此之后帝王真经的妙用就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战力获得了极大的提升,闻依就心情大好。 众所周知,引气境提升五感,洗髓境淬炼体质,通灵境便可以运用一丝法则施展法决……而刚才心眼所视的五彩缤纷的气体,便是游离在空气之中的各种属性灵气,通灵境的修士可以通过结印,利用法则之力来使用这些灵气发挥莫大威能,这是洗髓境修士远远不能相比的。 可以说,修士只有到了通灵境才可以说是修行初窥门径,真正的进入了大门。 这天下剑法无数,门派不知多少,其实大多的剑法仅仅只是剑法,招式只能称之为剑招,帝王真经则不然,帝王真经的心诀和剑法身法配套,是真正活用了法则的存在,每一剑,每一动,都是对法则的运用,将法则融入了剑法身法之中,是真正的剑“法”和身“法”,故而有莫测的威能,这也是帝王真经为何在通灵境之后才能发挥真正威能的原因,不然以当初洗髓境之时平庸的表现,又如何能称之上品功法呢? 闻依思量之时,方才受伤喷出溅到三星道袍周身的血迹已经随着光华流转而渐渐消失,他回忆脑中的地图,提步便向血尊教的方向走去,他需要知道一些消息和线索。 如今的他已经初具了自保之力,只要不是被数名通灵境高手围攻,或者被那名被称为尊者的神游境修士撞见,想要逃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 血尊教的驻地距离闻依现在所在的地方其实并不远,闻依一边用灵蝶纳气法恢复伤势和吸纳灵气一边向血尊教所在的方向而去,只要将移动速度控制在一定的程度下,这一心二用的纳气对于如今通灵境修为的他来说毫无影响。 仅仅半日,闻依周身伤势便尽数好转,体内灵气充盈,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而这时,他也到了血尊教的驻地,顿时驻足,极目远远看去。 这是一片岩石遍布的地区,一间间通体岩石砌成的小屋错落铺排,众星拱月般的环绕着中间的一处巨大的石殿,想必就是那神游境修士的居所。 三三两两的修士在这个简易的驻地中行走,身上绝大多数人都是穿着的血兽皮制成的兽裙衣,男性大概占了修士总数的五分之四。 除此之外,这里给人最大的感官就是一片荒凉,闻依没有去过三大部落,自然不知道那里的情况与此处想比也无太大差别。 他稍想了一想,便明白过来,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活着的人们只能茹毛饮血,就算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修士们,也无能为力。 闻依提步走了上去,他刚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实在是他这身干净的装束在这鲜血平原之中实在太过显眼。 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迎面而来,远处接连传来阵阵喧嚣声。 一名青衣布衫的男子从人群之中走出,审视地打量着闻依,道:“你是才从生死殿之中来的新人?” “正是。” “那就随我来!” 青衣男子话音刚落便转身而去,人群之中立刻让出条道来,一直到不远处的一间比较大的石屋。 闻依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走入石屋之中,闻依发现这里除了一些粗制的石器,便没有什么器具,甚至连座椅也没有。 二人进屋之后,那青衣轻声笑了笑,道:“既然你自己来此,想必也知道了这里的规矩。” 闻依道:“有所耳闻。” “其实…我很欣赏你。”青衣男子突然说道。 闻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若我猜得不错,你来之前便杀了我教几名修士吧。杀人之后还敢登门,这份气度不错……” 闻依惊了一惊,心中倒是不慌,一是对自己如今实力的自信,二是既然这青衣男子没有在众人面前拆穿这点,就说明他另有想法…… “你是怎么知道的。”闻依有些疑惑。 青衣男子道:“其实,若非是遇见了我,就算你遇见了尊者,你若不说谁也发现不了。我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我对三大部落的血奴身上的血液有些研究,他们和常人身上的血液气味有细微的不同,除非常年与之打交道,就算是五感提升到极限的修士也难以分辨,而我恰好就是这种人。” “也就是说…如果我在这里杀了你,就谁也不知道了?”闻依随口说道,手落在了明皇剑处。 青衣男子桀桀一笑,道:“你也别想着唬我,大家都是聪明人,你若是想动手,敢动手,在我质疑那一刻就该动手了。而且…我不认为你能杀了我。” 闻依并不辩驳,他直接问道:“那么…你替我隐瞒下来此事,是有什么目的。” 青衣男子道:“我想和你结盟。” “我们不过第一次见…你信得过我?” 青衣男子似乎胸有成竹,道:“我不需要信得过你,因为这对你我都有好处。血尊教中尊者之下共有八名通灵境修士,前些日来了一名,不过…那名如今形容废人,如今加上你,便正好九名。” “除我之外,那七名修士各自抱团分成了两拨势力,如今双方之间的冲突矛盾越演越烈……你若是加入他们之中的一方,不日便会受到另一方暗中各种各样的刁难暗害,绝没有清闲日子可过,他们如今绝对不会允许对手再次势力大涨……” 闻依道:“话虽如此,那我就只能和你抱团了?尊者也不管这些人的死活?” 青衣男子道:“你我一同坐山观虎斗,岂非不比上去争夺一番来得巧妙?而尊者虽然话上说不许厮杀,其实暗地里比谁都巴不得这些手下多较点劲,不然他怎么能安心?” 闻依脸色一沉,若有所思,片刻之后道:“好。” 青衣修士毫不意外,袖口一挥,一套木制酒具突然出现在了石桌上,道:“如此便好。你如今刚来血尊教,这是我用血奴的血液藏珍酿造血酒,别有一番风味,就当为你接风洗尘。” 他话音刚落,便将血酒满了两杯,然后自顾自的拿起其中一杯,却看到闻依眉头一皱。 “你不喝?”青衣修士道。 闻依摇头,道:“我不饮血。” 青衣修士顿时一饮而尽,一脸享受之色,几息后,缓缓道:“也是,如今你才刚来自然还不习惯,但是,日后你就会发现血奴的血真是好东西,血纹化作血气可供修行,血液可以酿酒,真是这片鲜血平原中最美丽的造物。” “对了,我叫柳轻尘。” “我叫闻依。” 柳轻尘将余下的那杯血酒饮尽,挥手间将酒具收起,然后走到了门口,道:“今日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明日一早我来带你见过尊者。” 闻依看着他,道:“有劳了。” 柳轻尘走出石屋,身影顷刻间便走远了。 闻依看着这凌乱积尘的石屋,手中明皇剑带鞘一挥,劲风吹过,便刮有了一片干净的土地。 这一剑使得极为巧妙,除了那片土地丝毫没有影响到别处,显得云淡风轻。 闻依席地而坐,开始纳气修行,无论如何,这位尊者都是要见上一见的,也好决定自己今后的行动,自己决不会在这鲜血平原长久的待下去,必须要想办法。 至于柳轻尘……这样的人物虽说只是相互利用,但也是极好的助力…… 闻依将今日所有的事情一一理清,心中已有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这才开始运起灵蝶纳气法修行,不停的将一丝丝灵气储存在六翼莹蝶之中,这实在是他如今最大的底牌,怎能不好好利用。 …… 第三十八章 秘闻 大约过了三四个时辰,天际突然有一道明亮的光亮起,接着一瞬间天空就变幻作淡淡的白色。 闻依遥视远方,不一会就发现了柳轻尘的身影缓缓而来。 “这柳轻尘还真是守时。”闻依暗想道。 转眼柳轻尘就到了闻依面前,道:“走吧。” 二人顺着路向那处巨大的石殿走去,两旁修士不时投来审视的目光。 柳轻尘道:“那七名通灵境的修士奉尊者命令如今都不在驻地里,我才能这么轻松的带你去见尊者,不然,指不定有谁来捣乱。” 这段路并不长,不出半刻,闻依和柳轻尘就来到了石殿的门前,一名婢女打扮的修士站在了石殿门口,穿着的是用碎布拼成的青衣长裙。 仅仅是门口的婢女,就与外面那群兽裙裹衣的修士有了明显的差别,看来这名尊者极为爱好安逸享受。 柳轻尘上前打过招呼,那婢女便轻身一礼,道:“柳大人稍候。”然后缓缓地向石殿之中走去。 那恭敬的神态动作分明是经过了严谨的调教。 片刻之后,那婢女轻轻地走了出来,二人这才跟着婢女走进了石殿。闻依四处看去,发现这里的物事虽然大多都是石制,但是品相模样明显比外面要好得多,毕竟是神游境修士的居所。 等到了一处大堂,婢女便退了下去,两旁有三张鲜血平原中罕见的木制品桌案,最高处的主座之上是一名国字脸的男子,一身紫衣华服,看起来三十多岁,但是以神游境五百年之久的寿命来说,以相貌揣测年龄无疑是极为愚蠢的行为。 柳轻尘带着闻依站在大堂中间,那名国字脸的男子审视地打量着二人。 “柳轻尘见过尊者。”柳轻尘微微施礼。 “闻依见过尊者。”闻依有样学样。 闻依话音刚落,尊者踏脚的垫子上一道红色的身影爬了起来,那是一名穿着袒露轻纱长裙的女子,随后躺进在了那尊者的怀间。 细细看去,便发现她脖子上有一个金色的项圈,项圈上有一条细细的长链,长链的一头落在尊者的手中把玩。 这赫然是一个玩物。 那女子正好回过头来,和闻依四目相对。 闻依惊了一惊,竟然是凌风,一时心中惊涛骇浪,想来是那日凌风从生死殿之中追杀他到了此处,却不知如何落在了这尊者手里,化作了如今的模样。 只是这凌风分明是男子,难道……这尊者有断袖之好? 闻依周身一冷,投向尊者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怪异的目光。 尊者一直看了闻依好久,目光又落在了柳轻尘的身上,道:“不错,这些日子以来你辛苦了,记你一功。” “谢尊者。”柳轻尘道。 闻依听着他们对答,突然心中有一丝不妥,但是此时也不是发作的时候,正想回去问问柳轻尘到底是何原因,就听到尊者的不耐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闻依,既然你入我血尊教,就应当遵守我血尊教的教规,这些事情日后你可以请教柳轻尘,今日本尊还有要事,你们就先退下吧。”尊者说完此言转眼看向了怀间的凌风。 闻依方才如蒙大赦,抬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不由鸡皮疙瘩骤起。 转身便打算和柳轻尘离开这里,却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且慢。” 闻依才刚刚转身,一道娇滴滴的声音悠悠传来。 “尊者,此人是我昔日好友,可否让奴家与他单独谈几句话。”凌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凌风到底想搞什么鬼?闻依转身向主座之上的二人看去,尽管心中恶心,还是静静等着尊者的答案。 那尊者宠溺地看了凌风一眼,道:“好!不过……不能太久。你和他去偏厅一见吧。” 尊者话音刚落,伸手一挥,先前远处的那名婢女从大堂之外走来。尊者将那细链交到了她的手里,婢女牵着凌风往偏厅去了。 闻依想了想,也就跟了进去。 偏厅之中,那婢女将凌风系在了一张石桌之上,便躬身退了下去。 闻依静静地看着他,道:“不知道阁下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凌风回过头来,再不复从前搔首弄姿的模样,只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道:“若不是你,我何至于落得如今的模样?” 闻依转过头去,道:“我看阁下倒是乐在其中,乐不思蜀了。若是只是为了向我说这样的话,那我便告辞了。”他如今也是通灵境的修为,倒是不担心凌风的偷袭了。 “我若敢忤逆他,你知道是何下场吗,这石殿之后的尸骨,可是数都数不清了。”凌风咬牙切齿,又指着脖子上的项圈说道:“这项圈锁住了我周身灵气,如今就连一个洗髓境的婢女我也不是对手,又如何反抗?” 闻依转身欲走,道:“这些不过阁下咎由自取,闻依就不奉陪了。” “且慢。”凌风急忙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消息,如果你想离开这片鲜血平原的话。” “哦。”闻依眼睛一亮,又看向凌风。 “你来这里已经半月有余,相信应该知道这片鲜血平原上有三大部落……” 闻依道:“这些我自然知晓,你可以直说。” “三大部落之中,有至宝血精石,可以让人穿梭回到生死殿…” 闻依凝神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凌风显然是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这时凌风却停了下来,道:“怎么样,如果你救我一次,我就告诉你这个有用的消息。” 闻依看向他,道:“尊者神游境的修为,我哪里会是对手?如果你指望我为了你和尊者去拼杀,那就不要多想了。” 凌风有些神色黯然,可是嘴中的话却没有停下,他道:“我当然不会让你去送死,如果我没猜错你如今已经是通灵境修为了吧……修士的生命很漫长,所以更容易生不如死,我只是希望日后你修为有成的时候,可以救一救我。” “那你可有得等了。” “可是我别无选择,十年,二十年……哪怕五十年我都可以等。好吧,我告诉你,七日之后,便是三大部落五十年一次的祭天大典,尊者已经决定要在那一日出手抢夺血精石。如果血精石被抢,你我再想要离开这鲜血平原无非痴人说梦……你考虑下吧。”凌风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 闻依目光闪烁,虽然凌风之前与他素来有仇怨,但是方才所言非虚,以那位尊者贪婪无度,变态残忍的性格,一旦拿到血精石确实极为不妙…… 想清楚了这些,闻依看着凌风,道:“好!如果日后我有把握,必然会来救你一次……不过,这承诺能不能兑现,还是未知之数。” 闻依说完便出了门去,那婢女看见闻依出来之后,便踏入了偏厅之中。 …… 大漠沙眼中极东处,一座山势陡峭,溪流横行,高达百丈的不知名山峰下。 一身灰头土脸的横迁和鞠月儿躲在山崖下的一处隐蔽的树洞里,双眼不时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变化。 “半个多月了,还没有闻依和白素儿的消息,情况极其不妙啊。”横迁有些担忧地道,他衣衫落魄,脸色苍白,身体单薄得似乎一阵风就会吹倒,显然当日受的伤势还没有彻底痊愈。 鞠月儿没好气地看着他,嗔怒道:“我们如今都陷入如此危境了,你倒还有心思去关心他们,还是想想怎么过眼下这关吧。” …… 且说当日鞠月儿抱着横迁一路急行,奔到了森林中的一处,考虑到森林里可能出现的不测,她运起敛息决隐去了二人的气息,在森林里徐徐前行。才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了两道森林里有两道声音传来,她正想躲开,那二人却正好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鞠月儿连忙躲进了不远处的树丛里,透过树叶向那里看去。来者她认识,是城主府的二公子王凤和一名黄衣锦袍的老者,听起来他们二人似乎正在讨论一桩事情。 鞠月儿没有选择从树丛中走出去,在大漠沙眼这样的地方,多一份谨慎就是对自己生命的爱惜,何况此时她身边还有横迁,事实上也证明她的选择是相当正确的。 只听王风半笑半问道:“夏老,此次我那父亲,大哥还有三弟都已经往一气峰去了…我们这样去晚了,真的还能拿到那里面的东西吗?” 那老者道:“二公子心中不是早就想得一清二楚,你们一家又有谁是省油的灯。一气峰的那东西没有那么好拿,况且,此次大公子王山和三公子王林暗中的某些动作,连你我都有察觉,更何况那只老狐狸,说不准他就在暗地里布下了局。这一趟浑水太浑,就没有沾染的必要,论审时度势的火候,公子还是差了几分,但是论到藏拙,他们又如何比得上你。王山近十年来枯坐府中,王浩然二十年来极少露面,不都是想淡出有心人的视野?只是这样做得太过,反而有了欲盖弥彰的嫌疑……” 第三十九章 五台宗 王凤目光深沉地听着老者的分析,对老者话语之中的一贬一捧丝毫没在在意,他关心的不过是如何在这一番布局之中拿到自己应有的好处,这次王山和王林恐怕都已经机关算尽,就算不能杀掉那老匹夫,至少也会咬掉他几斤肉。 想着这些,王风看着林间阳光透过树林洒下的星星点点,顿时心情大好,又问道。 “你说,这次谁会赢?” “大公子王山这些年韬光养晦,应该是养出了一些东西,三公子王林一向活跃,背后又岂能没有几分底气……否则就不会来这里了。而王浩然却迫不及待要那东西,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就陨落了,这就是失去了先机,但是以那只老狐狸的性格,要他束手简直是痴心妄想,这一番狗咬狗,还真是难以揣测。” 王风笑得更开心了,道:“曾听人说过虎毒不食子,可在这世家大族之中,背后里几个没有父子相残,兄弟交兵的故事……王浩然虽然不是慈父,只是为了他的地位,也不会将我们赶尽杀绝,如果我们都死了,怕是有人就会有想法了。古时帝王家为何无子嗣不安定,就是这个理。我大哥三弟非要往里面钻,你说我这不是乐得其成吗?” 夏老啧啧笑道:“二公子还真是老辣,到时胜败一定,若是那老匹夫胜了却伤,就可以杀之顺势去取一气峰的东西,若是那老匹夫毫发无伤,就可以顺势取缔那两位的地位。退一万步说,若是那老匹夫败了,公子也算是以逸待劳,黄雀在后了。” 王风道:“这些我能想到,我那大哥三弟也能想到,不过他们都够自信,认为自己会赢,我才有这个机会。其实说得难听,也是我实力薄弱不能同他们一争长短,拾人牙慧罢了。” 夏老道:“论大事只看成败,且看这一气峰之战尘埃落定吧。” 二人一边谈论一边越走越远,鞠月儿的心总算渐渐安定下来。眼看二人就要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忽然从远处来了一道紫色的身影,身后跟着那四名修士。 是她! 那路修士的首领。 鞠月儿渐渐安定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树影斑驳的密林中,一袭紫衣和王风夏老遥遥相对,都停住了脚步,四名修士护在了她的身前。 “你是城主府的人?”那袭紫衣的目光落在了王风的身上,看着他衣袖上纹绣的代表着大漠城彪炳身份的黄沙印,面如冷霜。 “正是,不知姑娘有何指教。”王风的眼光何等锐利,顷刻见便看出不对,却不轻举妄动,这女子的模样分明是有所仰仗。 紫衣女子见他承认,只淡淡说道:“既是道宫一丘之貉,那便死吧!”一番话语的神情似乎做了宣判。 王风和夏老对望一眼,眼神中既有惊异又有疑惑,他们都是通灵境九层的高手,自然不会被这紫衣女子吓到,只是听到了紫衣女子话语中的意味,对她的来历颇为好奇。 紫衣女子眼神一动,先前那名击伤横迁的修士便神情木然地走上前去,剩下的三名修士将二人围了起来。 王风和夏老一脸古怪,这些修士不过洗髓境修为,如何有底气上来一战,难道这女子的故作姿态,其实根本就是脑子不好? 下一刻,夏老便一步向前,气若洪钟道:“公子稍候,老夫来见识一下这几位的高招。” 他话音刚落,前方那名健壮修士就眼珠一动扫向了他。也不知为何,夏老凭空感受到一股寒意。 砰! 健壮修士握拳而来,每一个步子都将地面踩出个大坑,看起来气势凛然,好不威风。 夏老分毫不为气势所动,但心中的不安让他有些惊惧,他心思急转便决定全力出手,印决一掐,面前出现了道道火焰,瞬息凝聚成了一张大网,直往那健壮修士而去。 健壮修士却分毫不避,对着火网一拳打下,顿时火网溃散,离夏老不过数步之间。 夏老陡然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焚焰决被破得如此轻巧,似乎没对那健壮修士造成丝毫伤害。 这还是洗髓境的修士,难道是在扮猪吃虎? 夏老心思急转,突然一动,背后出现了一个火红色的狐狸虚影,那狐狸虚影瞳孔明亮,身后有三条毛绒绒的尾巴,看起来极为奇特。 上品气相。 火狐之相。 只见狐狸虚影渐渐与夏老身体重合,化作了他身躯之上的烈焰涛涛。夏老直往那健壮修士扑去,似乎是想要肉搏。 呼! 健壮修士的一拳打在了夏老的胸膛上,拳头穿过了他胸膛,便见到一阵火星四散。 却没有意料中的惨叫声响起,树林里无比寂静无声,只有一阵阵热浪滚滚散发到四周,引得四周的树叶一片焦黄。 那夏老周身已经化作了火焰,竟然对那穿胸的一拳不管不顾,望着那健壮修士面目狰狞。 呼! 风声骤响,夏老驾驭火焰通身穿过健壮修士的身体,只见他身后的烈焰暴涨,将那健壮修士席卷其中,然后一道火柱冲天而起。 轰! 零碎的火花飘散之后,最后几道红焰凝出了夏老的身形。 等到火焰散去,一个焦黑的身躯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可是紫衣女子毫不在意,剩下的三名修士也不为所动。 夏老淡淡地看了那焦黑的汉子一眼,转身想走回王风身边,随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王风怡然的眼神渐渐出现了一丝惊惧。 “小心…身后。”王风大声呼道。 夏老刚刚意识到不妙,就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一个道高大的影子里,还不待回头,就被一只大手掐住喉咙提了起来,奋力挣扎却毫无作用。 竟然是那被烧焦的健壮修士,可以从黑漆漆烧焦了的脸庞之中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正不含一丝情绪地望着夏老。 王风见夏老遇险,手中想要有所动作,却发现其他三名修士正死死盯住他,顿时不敢轻举妄动。这些修士实在太过诡异,夏老堂堂通灵境修士,竟然被一名洗髓境的汉子击败,听起来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夏老身后火光飘忽,火红色的狐狸虚影再现,还想再搏。 可是接下来就在王风的目惊口呆中,那狐狸虚影被那健壮汉子轻轻揪起,一掌便消散得灰灰。 那可是气相虚影啊,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区区洗髓境也能用手去抓住?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王风心思急转直下,已经开始思虑起如何脱身,可是当他扫视四周时,竟然感觉自己无论如何逃身都会被这三名洗髓境修士制得死死。 这是一种直觉,在那三名洗髓境的修士身上,他感觉到了和那名健壮修士一样的气息。 啪! 健壮修士手中一丢,夏老随之摔在了地上,已经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了过去,想来多半是前者。 紫衣女子一步步走上前来,紫色的面纱看不出神色,轻纱的紫裙轻轻飘动,看起来极有美感,落在王风的眼中却只有恐怖。 “阁下到底想做什么。”王风一边说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经意退了半步。 紫衣女子走到了他的面前,看起来很是居高临下,道:“你们城主府有多少人来到我五台宗?” 五台宗? 这里是叫五台宗?这女子是这里的传人? 王风几乎瞬息就明晰了这些信息,他低下头,片刻之间已有定策,道:“除我之外,还有我父亲和我大哥三弟。” “人在哪?”女子冷声问道。 王风道往远方一指:“一气峰。” 紫衣女子突然安静下来。 下一刻王风便发觉紫衣女子的身上出现了一股浓烈的煞气,极为骇人。这煞气不过过了数息,只见她深吸口气,便消散得彻彻底底。 紫衣女子声音有些尖锐,道:“你们是在觊觎我五台宗宝物?你们什么货色,也敢染指?” 王风再不敢多言。 “带我去找人。” 紫衣女子率先往一气峰方向走去,身后四名修士将那王风围在中间跟在身后。 等到紫衣女子一行人走到不远处,鞠月儿才舒了口气。 咳咳! 一直昏迷的横迁突然猛烈咳嗽,吐出一口鲜血,鞠月儿花容失色,再也不顾,抱起他就向远处奔去。 同时,紫衣女子一行人脚步一停,她向二人先前所在的地方看去。 “土行,你去杀了他们,然后再来见我。” 其中一名矮小的修士应命而出,便向二人所在的方向遁地而去。 紫衣女子再也不管,一行人继续前行。 …… 树洞中。 鞠月儿再次嗔怒道:“那日要不是你,又怎会是如今的局面。那追杀我们的修士分明是洗髓境,不但能掐印施决,而且刀枪不进,水火不侵,连宝器都砍不进他一寸……这如何是好?” 横迁一脸歉意,有口难言,也不辩驳,确实是因为他才造成了如今的险境,倒是连累她了。 横迁道:“那修士一路追踪我们,也不知是靠何手段…连敛息决也只瞒得过他几刻,实在难以对付。当初你说那紫衣女子带着三名修士去了一气峰,且不论王家如何勾心斗角,毕竟王浩然是神游境修为,或许我们将他引到那里,还有一线生机。 鞠月儿没好气地看着他,道:“话虽如此,可是这里五座山峰,你又如何知道哪座是一气峰?如果一座座去找,恐怕迟早死于非命。” 横迁道:“典籍中有记载,昔日五台宗一气峰,山势奇险,雄伟多绝,我这几日细细观察过了,只有极西处的那一座山峰最像,也最有可能。” 鞠月儿看着他,道:“就凭你一番猜测…你又是从哪卷典籍看到的。” 横迁道:“那日诗酒会的《七国本纪》中就记载有天下名山篇,虽不完整,也与道宫收录的山水篇相比差异极大,想来当年大秦一扫天下,使得无数宗门为之倾覆,不少名山为之崩塌……” 横迁一说起这些来滔滔不绝,鞠月儿连连打断,道:“好了。不是让你来论学的。如今也没有办法,那就往西边一行吧。” 二人收拾一番,轻手轻脚的踏出了树洞,直往西边而去。 第四十章 小兽 “横迁。”鞠月儿的声音幽幽传来,这些日子以来的同甘共苦,她已经不再生分地叫他公子了,如今的称呼将二人的关系拉得更近了。 横迁边走边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 此时二人正在一片浓翠蔽日的树林里前行,这一日来那奇怪的矮个修士都没有出现,二人的心又稍定了几分。 “你不辞危险到这大漠沙眼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鞠月儿认真地看着他,这话顿时让横迁脚步一停。 “不能说吗?” 横迁摇头,片刻之后才说道:“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鞠月儿满脸好奇地看着横迁,等待他的下文。 “……我的叔父横连城,二十年前就是在这大漠沙眼中失踪的。” 鞠月儿一愣,随即就想起来这横连城是何许人物。二十年前在大漠城,这横连城正是声名如日中天的天才人物,以仅仅二十五岁的年纪,修为便达到了通灵境的巅峰,只差半步便可踏入神游境,再加上身怀上品冰隼之相,更添了几分传奇色彩。比之今日的横迁,更是风头一时无两,被誉为大漠城近千年来最杰出的天才人物,后来不知为何离奇失踪,不知道令多少人扼腕,想不到竟然是陨落在了此处…… “我的父亲横连壁与叔父手足情深,在我叔父二十年前失踪之后就一直在寻觅他的下落,叔父失踪三年年后的一天他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只是听说他在大漠城外不远处被人仇杀了,我的母亲得到这个消息,当场就晕了过去,后来不久就病死了。当时我才三岁,母亲临死前将我托付给了在我们家生活了三十年的福伯,让我们隐姓埋名,我才苟活到了今日。” “我始终认为当初叔父和父亲的死太过蹊跷,这里面绝对有非同寻常的猫腻,所以这件事我一定要弄清楚。是谁害死了我的家人,让我家破人亡……我必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只怪我的资质比起叔父终究差得太远,不能给给他们报仇。” 横迁说起这些,再不复平时的温文尔雅,眼神之中泛起了一丝疯狂之色,然后又有些黯然和自责。 鞠月儿见他提前往事,竟然如此凄惨,不由得也心中一黯,眼神之中有了几分疼惜。她道:“横迁,等出去以后,我会帮你查清这件事……” 横迁知道她在大漠城相当有能量,或许是因为她的家世极好,只是这些他也不愿过问,只要知道她的一颗真心便心满意足了。 鞠月儿见横迁没有拒绝,便当他默认了,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的了解,知道以他性子很难开口去求人帮助自己。 二人静默地走在路上,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话语。 这样的默契并没有保持多久,不一会儿,就听远处传来一阵阵巨大的响动,只见几颗参天的大树应声而倒。 鞠月儿和横迁对视一眼,这些日子以来这样的情况就表示,那矮个修士很近了。 果然,一道土黄色的矮小身影下一刻由远及近。 二人顿时向西一路奔逃。那矮个修士身影丝毫不停,三人就在这浓翠的密林中展开了一段长久的追逐战。 横迁和鞠月儿心中都明白,这矮个修士体力非同寻常,只是性子太过憨直,必须要使些手段才能甩掉他…… 这时,鞠月儿从怀里掏出一把米黄色的三寸小刀,往身后的矮个修士一丢,便见那矮个修士身形一侧,撞到了一颗大树上,顿时又离几人远了几分。 不得不说,这矮个修士有些耿直……一点也不像人类。细细想想,除了那女子,这四名修士的动作行为一直都显得极为怪异。 横迁和鞠月儿乘着这个机会,跃入了一片枝叶黑密的林中。谁都没有注意到,森林之中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远处打量着三人。 横迁和鞠月儿在这片黑密的森林中奔跑了好久,忽然停了下来,此时身后的那矮子修士突然不见了踪影,让他们感到一阵不安。 二人运起敛息决,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 吼。 突然一声猛兽的声音传来,横迁和鞠月儿猛然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奇怪的小兽在不远处的地方对着二人低嚎。 那小兽拳头大小,通体皆白,头似猛虎,身若白兔,黑漆漆的眸子格外显眼,尽管嚎叫震天,但还是给人一种憨厚可爱的模样。 不过……这里是大漠沙眼之中,与天日隔绝数千年之久,就算出现了何种野兽精怪也绝不稀奇,这样看似可爱的不知名小兽出现在这里,其来历也绝不可能简单,能在这里生存也必有独特的本领。 小兽低嚎的同时,它身后猛然有响动传来,那矮个修士不知何时已经跑过了二人的前方。 此时他也不管那小兽,那矮个修士伸手就向横迁和鞠月儿直接抓来。 小兽转身看见了那矮个修士,却眼睛一亮,一道清丽的嚎叫响起,那矮个修士竟然登时停了下来。 横迁和鞠月儿愣在那里,方才也没感受到这小兽使用了丝毫灵气,为何这矮个修士就那么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小兽又低嚎了几声。 矮个修士的身形随着它的嚎叫,竟然开始渐渐缩小。最后在横迁和鞠月儿的眼中,化作了一个小小的木偶。 那小兽将木偶咬起,三两步走到了二人身前,突然走到鞠月儿的脚边蹭了蹭,眼珠炯炯地望着她。 “你是要将这木偶给我?” 小兽点了点头,鞠月儿这才将木偶拿到了手中。 这木偶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所制,硬如金石,身上大大的刻着一个木字。 原来他不是人类,难怪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如此古怪。横迁和鞠月儿心中了然。 这时小兽又轻轻跳起,钻入了鞠月儿的怀中,慵懒地躺了下来。 “你是要我们带你走?”鞠月儿问道。 小兽点了点头,一副憨厚可爱的模样。 鞠月儿看向了横迁。 横迁道:“这小兽如此不凡,既然愿意跟着你,这也是机缘,你就好好照顾它吧。” …… 闻依在血尊教驻地的石屋中一直修行了七日。 到第七日之时,果然从石殿之中传出了一道命令,让所有修士集合准备,准备去三大部落的巢穴一战…… 修士们听到这个命令,无不面露精光,如同打了鸡血,这样的行动是他们渴望最的,三大部落的血奴代表的不仅仅是美味的血气,还有修为……更何况这次还有尊者带路。 血尊教的队伍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往三大部落而去。 …… 鲜血平原,黑角部落,神坛。 三名祭祀模样的原住民穿着兽裙,站在五丈高的石台上,围着中央的一处手舞足蹈。 不远处的石桌上坐着的三大部落的族长。 石台的下方,有近万的部落族民。他们一脸虔诚地看着石头之上的祭祀,口中念念有词,那发音极为古老,又有一种奇怪的韵律。 石台上祭祀围着的中央处,一团血红色的鲜血液体悬浮在空中,模样不停翻涌。 这就是三大部落共同供奉的立族神物——血精石。 随着部落族民的祈祷,一道道血光从血精石中照耀四射。血光分作无数道,射入了每一名部落族民的身体里…… 这些部落族民眼中的瞳孔本来都有或多或少的血红色,随着这道血光的照耀,登时消散了去。 “叩谢神器之恩。”有祭祀的声音响起,传入四面八方。 “叩谢神器之恩。”部落族民的声音响起,声音震天动地,极为壮观。 在三大部落久远的历史里,曾经有过相互仇视征伐的局面,而这些矛盾随着近数百年来修士队伍的壮大,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的三大部落虽然名分上依然是三大部落,但是实质上已经连为了一体同治的局面,三大族长都是部落的精神领袖和权利核心,正是在这三名族长的带领下,三大部落才能在修士漫长无尽的杀戮征伐中存活下来。 这时熊怒部落的族长走上了石台,看着部落族民如今的模样,面有沉痛,他道:“昔日我们的族民已经长眠,他们的魂灵永在,热血不冷……愿在血精石的照耀下,部落长存。” “部落长存。” “部落长存。” 熊怒族长看着部落族民虔诚的模样,又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讲话,先是将修士们的血腥残暴一一论数,又将部落近年来现状一一道来。一番话说得痛心疾首,好不沉重。 “族民们,你们愿意就这样被恶魔们残忍杀害,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吗?” “族民们,你们愿意被这样被恶魔们食肉喝血,任他们鱼肉吗?” “族民们,你们愿意自己以后的子子孙孙,都过着自己这样的生活吗? …… 三大部落的族民一阵沉默,当然不愿意……又有谁愿意过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呢?可是,就连族长们使用神器之威,也不能打败那群恶魔,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看着族民们沉默深思,熊怒族长突然说出了一句振奋人心的话。 “让我们去消灭那群恶魔吧。” 三大部落的族民先是不可置信地茫然四望了一眼,一道道喜悦的眼神在人群里酝酿。下一刻,欢呼声震天动地…… 第四十一章 煽动 咔擦! 黑角族长所座的石椅应声出现了几处蛛网般的裂缝,裂缝蔓延瞬间就将石椅碎作了粉尘,粉尘一直飘散了好远。 他万万没想到,这熊怒族长在最后时刻,竟然说出了这样让他们骑虎难下的话语。三大部落无时无刻不想毁灭血尊教,可是无奈力有所逮,这熊怒族长一番的话语看似振奋人心,真要如此三大部落便会血流成河,毁于一旦。 黑角族长眼神之中担忧之色越来越浓,他又向身旁的风鹰族长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神色,得到的是一个相同的答案。 这时,熊怒族长在石台之上挥手示意族民安静下来,然后就笑呵呵的看向二人。 三大部落近万族民的目光随即传来。 黑角族长和风鹰族长脸色不变,眼神中却有一丝隐含的愠怒。你熊怒就能代整个部落做主……甚至对我们进行逼宫了? 虽是如此,可是二人看着近万部落族民脸上的期待眼神,一席话哽在喉中却说不出口。 众意难违…众意难违啊!! 风鹰族长咳嗽一声,血红色的虎皮大衣将一身肌肉勾勒得极为匀称,颇有威严。他心思一转,道:“熊怒族长此言有理,不过…此时还需从长计议。” 黑角族长顿时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血仇当然不可不报,不过也得有个计划,此事需部落长老议会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这已经算是表态了,不过这时间……能拖一时是一时,说是商议,鬼才知道要商议多久。 熊怒族长却冷笑一声,道:“黑角族长和风鹰族长此言差矣,血尊教与我部落世代为仇,数百年却越来越强大,随着时间不断的累积,我们部落恐怕难以为敌,我认为事不宜迟,今日便可杀向血尊教,与那群恶魔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随着熊怒族长的煽动,部落族民眼中的仇恨之色越加疯狂,已经压制不住。 “熊怒,你……”风鹰族长牙齿一咬,虽对熊怒此时所言嗤之以鼻,但是他平日哪里又是这样的人物,今日说话为何如此咄咄相逼,部落一旦血流成河,倾于毁塌又对他有几分好处。 黑角族长却忍无可忍,腰间一把血红色的石刀抽出,指着熊怒,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熊怒冷笑,转而对着石台之下的族民大声道:“你们这两位族长,难道就失去我部族男儿的血性,对那群恶魔俯首了吗?” 这时有心人都已经发现,今日祭天大典非比寻常,以熊怒族长为首,本来几百年来团结一块的三大部落又出现了一丝裂痕。 极小部分的人默然之后,极大部分的族民却怒不可谒。 “杀上血尊教,除掉那群恶魔。”有一人大声道。 “杀上血尊教,除掉那群恶魔。” “杀上血尊教,除掉那群恶魔。” …… 嘈杂不齐的声音阵阵传来,呼声一波高过一波。 黑角族长和风鹰族长面色铁青,听着部落族民一声声的呼唤和辱骂,眼神望着熊怒,已然快喷出火来。 熊怒望着黑角和风鹰,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弧度,道:“两位,是否准备交出族长之位了?” “熊怒你敢?”黑角握刀的手又重了几分,颇有一言不和就要出手的意味,直到风鹰拉了他的手一下,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有何不敢?”熊怒说完,便突然向着血精石所在的方向而去,在黑角和风鹰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便伸掌想将血精石纳入手中。 咔咔! 一道血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在熊怒即将触及血精石的瞬间先一步将其夺去。 是一只血红色的猫,咬着那块血气不断翻涌的血精石,双眼明亮有种异样的神采,看着三大部落的众人一脸漠然。 熊怒有些镇怒,抽出长鞭便向那血猫抽去,长鞭击空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那血猫却跳到了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孩身旁,爬上了他的肩膀,慵懒地躺了下来。 哒! 血精石落入了那小孩的掌中。 一时间近万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黑石的身上。 黑石也有些发愣,对这种情况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才明白立族神器此时竟然在自己的掌中,神色顿时有些惊恐。 黑角挺身拦在了熊怒身前防止他再度出手,风鹰向黑石靠了过去,和颜悦色地道:“黑石,将神器交给我。” 黑石毫不迟疑,正准备将血精石交出,忽然远处传来了嘈杂地声音。 “血尊教的恶魔们杀过来了。”有一名部落族民大声喊道。 众人的目光循声看去,便发现远处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血尊教的修士们一个个神情狰狞,磨刀霍霍。 熊怒眼见如此,大声喊道:“部落的族民们,迎敌。” 顿时无数族民将身上的武器抽了出来,一脸戒备的往血尊教所来的方向观望着。 “熊怒,方才之事待我们杀退来敌之后,日后再议。”风鹰转头说道。 “好!。”大敌当前,熊怒也不做作。 黑角转身向血尊教的方向看去,眼中瞳孔收缩,那血尊教的尊者竟然亲自前来,看来接下来是一场血战。 就在这时,熊怒手中印决一掐,一道燃烧的血焰瞬息而成,从背后向黑角击去。 砰! 黑角煞时感觉到一股危险传来,石刀猛然收后,却失了先机,被那道血焰一直击飞了三丈,然后石刀撑地,口吐鲜血。 “你……”黑角眼中一怒,却再难说出话来。 这一番变故不过晃眼间,任谁都没有想到三大族长之一的熊怒居然会对黑角出手,顿时引得不少人议论纷纷。 风鹰再也不管黑石手中的血精石,只冷冷地看着熊怒,血精石需要三名族长之力才能发挥出它的功效,如今黑角已然身受重伤,就算拿到了血精石也难以发挥其作用。 这熊怒分明其心可诛! 五名部落长老面带愠色地将熊怒团团包围,就算他是部落的三大族长之一,今日也做得太过。 “哈哈。就凭你们也想阻我?”熊怒哈哈大笑,长鞭一挥肆无忌惮的挥动,竟然冲出了包围圈,一下跳入了人群之中。 风鹰手中印决掐好正待出手,却见熊怒混迹部落人群之中便迟疑起来,他这番若是出手,便有数十名族民会因此而陨命。 熊怒转眼间越走越远,在人群的靠近最外围的时候,竟然鞭影一挥,数百人应声而倒,一时血肉模糊,出现了一条血肉堆积的道路。 熊怒一脚踏了上去,此时哪里再有方才为三大部落的同胞的遭遇痛心的模样。 在近万人的目光中,熊怒迎着血尊教浩浩汤汤而来的队伍,对着为首一的人拜了下去。 “熊怒拜见主人。” 熊怒面前的血尊教尊者一脸阴诡地笑了起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算计。那熊怒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了血尊教的傀儡,三大部落的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一个个怒目而视,恨不得将这熊怒饮血扒皮,抽筋拆骨。 闻依皱眉看着这一切,远处的那条血肉之路腥味正浓,让他一阵反胃。偏偏身旁的柳轻尘以及所有的血尊教修士,闻着这股味道表现出那副心旷神怡的向往模样,看起来格外渗人。 尊者站在部落近万人的对立面,一脸睥睨众生的模样,道:“交出血精石,饶你们不死。”既然熊怒都已经投靠了血尊教,那么非三大部落的族长一同方可使用血精石这一秘密必然已经被他知晓,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黑角和风鹰恨恨地看着血尊教的尊者,目前的情况极为不妙,那熊怒判离三大部落,带走了一族之长的血印,如今的三大部落想要御敌,已经是千难万难。 可是……又岂有退路。 “战!”黑角抽出地上的石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情势紧急,风鹰对着黑石低声说道:“将血精石收好,退后,如果情况不妙,就离开带着神器逃走,这神器绝不能落入这帮魔头手中。” 黑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时血尊教的尊者一挥手,三百多名修士一脸狞笑的冲向了三大部落。 三大部落的妇孺和孩子在动乱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向后退去,此时前方站立的五百人洗髓境青壮才是三大部落的最强大的战力。 可是那些血尊教的修士却不同这些部落族民纠缠,分作数波从各方面突进,见人既杀,触之既退,进退之间,便有数名部落族民饮恨。 五百名青壮部落族民大多都红了眼,这些血尊教的恶魔不和他们正面对抗,却肆意残杀着他们的亲人孩子,这种无力感一时涌来,手中的力道就乱了几分。 黑角看着石台之前一片混乱的战场,脸色阴沉的可怕,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恨意,不顾伤势,就杀入了其中。 风鹰和五名长老对望了一眼,也明白今日凶多吉少,跟随着黑石的脚步,直往尊者所在的地方而去。 这场战争,唯一的一丝渺小的生机,就是擒贼擒王。 第四十二章 血精石 血尊教尊者身旁站着包括闻依在内的九名通灵境修士和熊怒,站在一旁远远观望着这场战争,似乎都没有插手的欲望。 三百洗髓境修士对上了近万部落族民,特别是两大族长和五大长老加入战圈之后就开始逐步溃败起来。 黑角和风鹰带着五大长老朝着血尊教尊者所在的方向一步步杀来,转眼已经快到了眼前…… 闻依心中看着战场上的一片厮杀,心中一阵感慨,他并不想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但是为了回到生死殿中,也无法避开这一幕……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在战场中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黑角手中的石刀一滞,动作慢了三分,便被一名洗髓境的修士一剑划破了胸口…… 那名修士还待再补上一剑,便看到了一双愤怒血红的眸子,黑角周身血纹一闪,一刀便将他斩得七零八落,血雨纷纷从空中落下。 黑角的伤势,终究太重了,他再次提刀,望着那尊者遥遥一指,一股恐怖的杀念洞悉四周,让五丈之内交手的修士神情一滞,手中都停了下来。 血尊教尊者这边远远观望几名通灵境修士神情一动,此时正是机会,将这黑角拿下不光是大功一件,吸收了通灵境的血气甚至可以让他们久久停滞的修为提升一层。 既然有这样的好事,七名通灵境扫视四周一眼,便争先恐后地向黑角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 只有闻依和柳轻尘分毫不不为所动。 这时战场之中,眼见远处七名血尊教通灵境修士杀来,风鹰和五名长老将黑角护在了中央。 以七对七,杂乱纷繁的法决映射着各种各样的光芒以及刀光剑影,一时间如同雨水般相对方击打而去。 其中大部分的法决在空中相互消融,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直到熊怒脸色阴阴地走了过来,一鞭隔空挥下,鞭影由远及近,将无法分神地黑角、风鹰以及五名长老抽得吐出一口鲜血。 熊怒却不打算停手,又一鞭接着一鞭向那处抽去。 这下直惊的近万部落族民魂飞魄散,只一瞬间,就有数十名部落族民迎着鞭影无惧的挡了上去。 就算是死,也决不能让族长和长老们就这么殒命,只有族长和长老的存活才是部落唯一的希望,这是部落族民的信念。有了一个人开头以血肉之躯硬抗熊怒的鞭影,立马就有无数人前仆后继。 鞭影不断,血红色残躯伴随着血雨纷纷不一会儿就将大片的土地染得血红,仿佛九幽一般。 黑角和风鹰,还有那五名长老,奋力与那七名通灵境血尊教修士相持之时,无一不是泪流满面,他们的族民在用身体保护自己啊! 滴答! 战场上,无数的鲜血顺着石头滴落在了地上。 突然在石台之上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直往那七名血尊教修士之处而去,浩荡的血光无人可挡,直接将那七名修士吞没其中,连半点尸首都没留下来。 众人向那方向看去,是一道细小的身影,火红色的头发,和一只慵懒的血猫。 是他,是黑石。 他手中血精石已经不翼而飞,额头上有道活跃的血印不停涌动,散发出来的气息尤为可怕,如同从九幽归来一般。 泪水从他的双目流下,转眼就被炽热的血气化作了泪痕。 他顺手一挥,无数道血气从他手中涌出,射入每一名部落族民的身体,顿时让他们神色一振。 黑角在那道血气射入身体之时,顿时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席卷周身,难以抑制的伤势被彻底压制下来。 “天佑部落!”一名长老泪流满面的喊道。 “天佑部落!” “天佑部落!” 呼声震天动地,此时剩余的血尊教修士再也不敢继续战斗,顿时零零散散一百多人从战场中退了出来。 这一战,血尊教修士竟然死伤过半,参战的七名通灵境修士全部陨落,实力损失极大。当然,三大部落的族民伤亡更多,足有两三千人…… 而这一切的伤亡落入那尊者的眼中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他目光幽幽地看着石台之上黑石,一脸凝重。 他的身后此时站着闻依,柳轻尘,还有那熊怒,以及伤亡惨重的一百多名修士。 随着部落族民的呼声,远处的黑石冲天而起,飞到了离血尊教尊者所在的地方十丈之远的一块巨石之上。 黑石似乎无视了闻依,与尊者久久对视。 “主人,那只血猫有古怪。”熊怒突然指着黑石肩上的血猫提醒道。 其实不用他说,尊者也感受到了那只血猫的不凡,在两人久久的气势碰撞中,那只血猫竟然没有受到过一丝一毫的影响,这实在难以让人不产生警惕。 黑石额头上的血精石依旧在不断翻涌,此时他浑身气势仍旧在不断攀升之中,似乎永无止境,看来血精石带来的给他裨益实在相当之大。 尊者甚至怀疑再过一会,这黑石就会突破目前神游境一层的修为,不过他也不慌,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如此逆天的东西,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必然要放弃另外一些东西,而他认为,黑石不可能有太多的代价来永无止境的攀升修为,这一切,迟早会让他自食恶果。 果然,又过了一刻,黑石如同那日血纹爆发一般,周身的血脉凸显出皮肤,青筋尽出。 黑石这时手掌一挥,道:“死!” 话音刚落一道长达五丈的浩大血剑应声而出,直往尊者方向而去。 尊者从怀中掏出一颗盘龙紫珠,向空一指,那个紫珠便冲天而起撞上了巨大的血剑,如同河流中的顽石,将血流一冲而散。 血尊教的修士早已远远退开,闻依目光森森,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一件法宝。 紫珠丝毫未停,向黑石所站的地方而去,转眼就到了黑石的头顶上空。 呼! 风声忽起。 一颗细小的石子悬浮起来,十颗,百颗……无数颗,接着是小块,大块的岩石。 那个紫珠仿佛黑洞般悬浮于空,将周围的一切物质都吸纳了进去,唯有黑石站立的一丈之内不为所动。 黑石目光一凝,望着天空之中不断吞噬四周的紫珠,一滴细小的血珠从他的指尖激射了去。 啪!! 一道不协调的声音震天动地。 那滴血珠竟然将那紫珠法宝击穿了一个大洞,只见紫珠在空中摇曳几下,就掉落到了地上。 尊者应声一大口鲜血喷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有一滴鲜血能将法宝击穿。 这时那滴鲜血依旧凝在空中,发出了夺目的血光。 嗖! 鲜血往黑石急射而去,黑石周身不动,那滴鲜血瞬息融入了他额头之上流转的血精石之中。 原来方才之功竟是血精石之威,仅仅只用了一滴就恐怖如斯,若是全部祭出,又会有何人骇人的威力? 尊者眼中异彩流转,满是贪念,伸手擦干了嘴角的鲜血,然后对着熊怒一指。 熊怒顿时痛苦的嚎叫起来,下一瞬便化作了人干,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体之中遁出,落在了尊者的手指上。 那是一只通体金色的古怪虫子。 这虫子忽然化作了一道巨大的虚影,遁入了尊者的身后。 这是下品蛊虫之相,闻依顿时心中了然,想来是那尊者不知何时用这虫蛊控制了熊怒,才导演了今日的一场好局。 难怪他胸有成竹,选择在今日杀向三大部落。 不过三大部落之中却没人能看出这个缘由,因为这里没有望气师,自然也没人能够显相,眼见熊怒死得如此凄惨,不知多少人唾骂之余不由吐了一口口水。 尊者望着黑石,深沉的眼神中有一股忌惮之色,他始终认为黑石迟早会迎来极限,血精石带来的修为提升是暂时的,从黑石那周身血丝的身体可以看出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所以,他选择了等。只要黑石一旦失控,他就可以顺势抢夺血精石,这件宝物的妙用和威力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想到这些,他就感觉心中一阵舒畅。 他愿意等,可是黑石怎会让他的如愿。一柄血刀凭空抽出,黑石脚下一踏,便化作了一条血红色的线条,瞬间出现在了尊者的面前。 迎面就是一刀。 呲! 金光一闪,尊者右手出现了细密的鳞片,迎着那血刀抓去,登时将那血刀抓散了去。 可是下一刻,散乱的血液又重新凝结成了血刀,从另一方向向他砍来。 金光和血光化作了两道身影,在一片空旷的大地上来回交错,叮叮当当的声音不停交响。 等到二人身形停下之时,只看到尊者披头散发的模样,眼神中是一股惊骇,再往黑石看去,只见他疯狂的脸庞上嘴中竟然含有几缕零散的头发。 果然还是他一贯的战斗做派,又有几人愿意和这样的敌人近身厮杀呢。 那血尊教的尊者显然落了下风。 “好!”尊者喃喃道,脸色有些难看。却看到在他面前的黑石已经摇摇欲坠,显然是濒临崩溃的边缘。 “死!”黑石强撑着身体不想倒去,面前的敌人实乃他此生大恨,若不能将之碎尸万段,实在让他心中难平。 尊者突然邪邪的笑了,金色的虫子再次具化,从他的身体飞出,往黑石而去。 黑石手握血刀,一刀斩去便将那虫子斩作了两段。可是谁知那虫子居然一分为二,瞬间就将残躯补全,继续向黑石攻来。 一刀,二刀……然后黑石眉头一皱,一刀血红色的掌印喷薄而出,将那些虫子击得粉碎。 嗡嗡—— 下一刻便见虫子铺天盖地将他包围起来,黑石正欲再施法决,突然身体一颤,就感觉四肢传来一阵麻痹,再也没了直觉。 眼前的虫子汇聚成一道金色的洪流,狠狠地撞上了黑石的胸口。 砰! 黑石应声倒飞而出,落到了不远处血尊教众修士的人群之中,便晕死了过去。 而那个地方,离闻依脚下不过一丈距离。 第四十三章 赢衍之 眼看黑石昏倒在地一动不动,他如果一死,连立族神器血精石都会落入血尊教的手里,三大部落今后还有谁能抵挡血尊教的尊者呢? 想着这些,三大部落的族民们不禁心如死灰,而黑角和风鹰则奋不顾身地往黑石跌落的地方赶去…… 血尊教的修士们则在庆幸,刚才黑石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让人惊讶,幸亏他没有望气显相,手中也没有合适可以使用的法宝……否则,胜负还在未知之数。 尊者一步步地向黑石所在的方向走来,虽然模样有些狼狈,但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此时的一切已经尽在他掌控之中。 他心情大好,从他来到这鲜血平原已经有一百多年,他所创立血尊教总算彻底将三大部落葬送,而他也可以重返天日,回到生死殿之中。而且还可以得到血精石这样的至宝,这一百来年的时光,也还算值得…… 闻依站定在那里,此时正是抢夺血精石的大好时机,只要他想,顷刻间便可以在那尊者之前将血精石拿到手。 只是,那之后如何脱身,这才是要关注的问题。虽然说血精石可以让人返回生死殿之中,但是如何使用,如何开启,还是未知之数。 闻依迟疑之际,手臂之上的六翼莹蝶忽然发出了暗淡的血光,随即便有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居然比当时在沙洲村白石山石还要猛烈得多。 六翼莹蝶的表现居然如此迫不及待,显然这血精石对它尤为重要。闻依不再权衡,身形一动便向黑石奔去。 下一刻便将手触及到了他额头上的血精石,血精石随着他的右臂血光一闪便脱落下来,血气不断翻涌,形状不断跳动的血精石悬在了闻依的手中。 这时远在十丈之外的尊者目光一凝,望着闻依的眼中出现了缕缕杀机。 闻依还未转头,便感觉到已经被那如同实质化的杀机锁定,显然尊者是相当镇怒。 咔咔! 黑石脖子上的血猫慵懒地甩动身体,似乎睡了一场大觉,它跳到黑石的脑袋旁边,血红色的尾巴再次放入黑石口中,血光一亮便如同上次一样开始为黑石疗起伤来。 远处赶来的黑角和风鹰也突破了数名血尊教修士的防线,快速奔来,不过十来丈的距离。 情势千钧一刻,闻依手臂上的六翼莹蝶血光一现,已然具化而出,飞落在了血精石之上,六翼莹蝶额头上的光点明亮,发出点点星光,星光触及到了血精石之后,便骤然扩大成一个光团,将闻依包裹在了其中。 闻依如同上次在白石山的山洞里一般,眼前的景象开始猛然变幻,无数画面印入脑海又瞬间抛诸脑后…… 不同的是这一次六翼莹蝶并没有消散,而是在他的身前飞舞洒下了点点血光,引领他在这一片奇妙的星点海洋之中前行。 直到闻依看见了无数星点之中最明亮的一颗,那六翼莹蝶才在那星点之前停了下来,闻依伸手触及,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星点猛然聚集,光芒顿时消失,无尽的黑暗笼罩下来…… …… 过了一会儿,闻依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不知名的草原,草原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绿色巨浪,在风中不断翻涌。 这里是哪里?刚才自己不是在鲜血平原之中吗?难道六翼莹蝶带着自己从那里逃走了?闻依心中疑惑,极力四处看去,记忆力却没有这里一星半点的踪影。 六翼莹蝶依旧在他的身前飞舞,淡淡血光的洒下,看起来极为美丽。 闻依试着将六翼莹蝶收回手臂,却发现此时六翼莹蝶根本无法呼唤,平日里心神相通的感觉再也无法感受到了。 就在此时,一道素色的身影从闻依身旁一闪而过。 闻依陡然一惊,他之前根本就没有感受到有人的气息,就算那人从他身旁走过之时,也是极为云淡风轻,似乎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是谁? 闻依扭头看去,看到的是一名穿着素衣长袍,背影极为伟俊的中年修士,那修士走得极慢,偏偏又极快,只一眨眼间就快走出了闻依的视野范围之外。 闻依稍一迟疑,那六翼莹蝶已经往那修士的方向飞了过去,他随之倾力狂奔,居然只能勉强跟上那中年修士看似缓慢的脚步。 闻依心中疑窦丛生,此时总算幡然醒悟,这里与他当日那场大雍之梦何其相似,只是自己却能自由行动,难道是因为六翼莹蝶的缘故? 看来这些日子里,为六翼莹蝶输送的不少灵气,对它也算有所裨益。 中年修士一直走了半日之久,才在五座钟灵秀丽的山峰之前停了下来,他仰头望去,顿了一刻,便衣诀一震,冲天而起。 闻依此时还未修行过飞天的法决,也就从地面上跟着跑去,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片山林看起来有些熟悉。 中年修士一直飞到一座山门之前,才停了下来。 两名穿着光鲜的年轻修士眉头微皱地看着中年修士,冷笑道:“阁下难道不知,我五台宗百里之内都是禁止飞行的,阁下这番行为可称得上挑衅。” 中年修士面无表情,淡淡道:“挑衅又如何?去叫百里离来见我。”他英俊的脸庞上云淡风轻,显然没将这两名山门弟子看在眼里。 两名山门弟子闻言眼中皆是一怒,先前说话那名山门弟子反讥道:“真是好大的威风,开口闭口便是要见我们掌门,也不知是哪位大名鼎鼎的人物?” 中年修士这次没有说话,再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眉头轻皱,然后才轻轻瞪了他一眼。 一道犹如实质的透明剑气凭空而出,那名弟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剑气冲霄而起,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就在空中被剑气斩作了万段,继而化作了齑粉。 中年修士将目光收回,落在了余下那名弟子的身上,那弟子神情惊骇,连忙说道:“请先生稍候,我马上去请掌门。” 闻依落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早就发现自己的存在似乎不会被那中年修士所察觉,但是也不由得为这中年修士的手段而惊心。 一言不合即杀人,仅仅一个眼神就有如此惊天威能。这番修为实在令人高山仰止,也不知道到底此人到了何等境界。 那名弟子并没有离开多久,就见到天空中一道青光划过,一名虬髯老者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虬髯老者看着中年修士,叹了口气,道:“武宣王好大的杀性。” 中年修士淡淡道:“此人空有一身皮囊,却有眼无珠,杀之对你五台宗的将来的道统存续有大益处。”一席话语说的理当气壮,睥睨之态尽显无余,似乎浑然不将这五台宗放在眼里。 虬髯老者却没有在这上面多做文章,而是转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道:“请。”便向五座山峰的其中一座而去。 中年修士淡淡跟在了身后,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二人相继而入。 闻依看这宫殿,心中顿时惊涛骇浪,这里不就是当日他在那片草木不生的孤山之中去过的生死殿? 为何如今却安然到了此处?下一刻才想通透,既然这里是梦境之中,那么一切皆有可能,可是为何越看这梦境,越感觉到了真实,似乎就是三千年前大漠沙眼之中应有的模样。 虬髯老者和中年修士刚一坐下,便有数名弟子躬身送来了茶水,用的是一套模样洁白通剔的瓷具,看起来已经有相当的岁月,一眼可知是古物。 虬髯老者揭开茶杯,顿时一阵茶香四溢,口中也不客套,道:“不知今日王爷到底来我五台宗有何贵干?” 武宣王却连那茶水看都未曾看上一眼,道:“我来你五台宗只为一物,只要将其交出,我顷刻便离,也算我欠你五台宗一个人情。” 虬髯老者好奇道:“哦——我五台宗还有王爷看得上眼之物?还请说来。” 武宣王道:“百里离,我要你五台宗血精石一用。” 百里离神色一滞,方才的游刃有余消失得彻彻底底,沉声道:“此物乃昔日我五台宗祖师云留子飞升前所遗,包含无尽血煞凶戾之气,在我五台宗早有祖训传下,决不可让其流传世间。王爷有些为人所难啊。” 武宣王却不理他的推脱,摇头道:“此物于我有用,我志在必得。” 百里离目露寒光,沉声道:“赢衍之,不要太过分。我五台宗向来中立,昔日你秦国攻魏,我五台宗可没有参与进来半分。否则,今日你是否能坐在这里,还是未知之数。” 武宣王浓浓地看了百里离一眼,轻笑道:“百里离,你不要太过自视甚高,且不说今日你五台宗在我大秦治下,就算当日你助魏国,难道就能挡我大秦百万锐士了?尔等腐草之荧光,也敢比天心之皓月?只怕……如今不能坐在这里的不是我,反倒是你罢?” 百里离深吸口气,拂袖便欲离去,道:“好!既然话不投机,那么,今日就此为止了。” 武宣王哈哈大笑,道:“今日我来你五台宗取血精石,是取,不是求,百里离,你要想清楚,你若不给,我便自取,到时候这五台宗何等模样,我可不敢作保证。” “况且,你五台宗五峰四脉,你不请我去通玄峰,剑关峰,一气峰,丹阳峰,唯独带我来到了这人迹罕见的刑死峰,岂不是早就做好了翻脸的准备,何必作出一副委屈的嘴脸,又给谁看?” 第四十四章 前因 武宣王的一席话语如同一股凉水浇在了百里离的头上,彻底淹没了他心中的一些想法,而话语中那股极浓的折辱意味,却也没有让他愤怒,而是更加理智的权衡起来。 百里离站在生死殿的门口不进不退,再次开口道:“武宣王,这血精石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交出,你换一个条件,五台宗必然倾力而为。” 武宣王毫不领情,摇头道:“除了那块血精石,你五台宗还有何物能入我眼中。我劝你还是好自思量清楚,否则这五台宗千年道统,我也不惮毁去。” 这话语之中已经不光是折辱了,更是明目张胆的威胁,看来武宣王的今日早就打定了主意,百里离眼中一怒,道:“就算今日开战,我五台宗千年道统,又岂会因此而绝。就算今日败亡,也自有后来人。” “哈哈……后来人?“武宣王眼神之中嘲讽意味极浓,道:“看来你是不打算给了,那么我便领教领教,看看你五台宗云州建宗千年,到底有没有传言之中所谓的诸般妙法。” 百里离怒极反笑,道:“看来我五台宗这数百年年来不问世事,到头来只是平白被人看轻,那就让我来领教你赢衍之所谓的剑道。” 百里离说完此言,便脚下生风,化作一道青光向云端而去,武宣王随即化作了一道白光跟了上去,二人几乎同时在离地百丈的空中对立。 一时间,数千五台宗弟子皆抬头望去,从通玄峰,剑关峰,丹阳峰之中同时有三道神念射出,观望着空中的战斗。 高空之中狂风呼啸,却连二人的衣角也没有吹动。 百里离立于高空之中,也不见有何动作,道:“如此,便请王爷赐招了。” 赢衍之轻笑,骈指如剑,一道通天彻地的剑吟响起,伸手的一侧突然出现了一道虚无的裂缝,一柄青芒寸寸,浑然天成的玉剑从一片虚无之中凭空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云淡风轻,随手挥出一剑,只见天地为之撕裂,一道无色剑气喷薄而出,剑气划过的长空出现一道火红色的轨迹,随即整个五台宗都感觉到一股大风压过,修为稍差的弟子甚至摔倒在地。 这随手打发的一剑,只是向天而挥,便有显露出无尽的威势。 赢衍之道:“我这柄玉碎已有十年未出,能够见识到它是你的荣幸,也是你的不幸。” 百里离不言,眼神之中是一股凝重,从袖口取出了一个小袋,将之打开,五道人影随即飞出将赢衍之围了起来。 是五名面无表情的修士。 赢衍之好奇地看着那五名修士,道:“哦……这就是你五台宗一气峰一脉代代相传的五行御灵袋?这五名御灵都有化玄境的修为罢,且看我一剑斩之。” 他话音刚落,手中玉碎一压,四周的空气一阵扭曲,传来剑吟处处,无数道剑气凭空向那五名御灵斩去。 砰砰—— 不知道多少声闷响响起,那五名御灵迎着赢衍之一路冲来,竟然将迎面而来的无数剑气消弭殆尽。 赢衍之面露好奇,脚下一动,便向其中一道火光直冲天际的巍峨身影而去,靠近之时提剑顺势一斩。 一剑刚出,便见天地之间暗淡了几分,风云退避,剑身之上虽然平白无奇却似乎聚集了此时天地之间的所有光华,朴实而夺目的一剑轻轻地落在了那道火焰燃烧的身影上。 呲! 一剑两断! 余下的剑光扫过杀来的其余四道光芒璀璨的身影,剑光透体而过。片刻之后,四道身影从空中坠落,再没有回音。 赢衍之摇头,失望的表情一览无余,道:“本以为你五台宗的五行御灵袋有所玄奇,未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百里离身形一晃,方才五行御灵袋被破,已经受到了不小的伤势,他道:“果然好手段,难怪敢孤身上我五台宗。” 百里离犹豫一下,只见手中血光一闪,一道翻涌跳跃的血石便悬在他的掌中。 正是武宣王赢衍之此行的目的——血精石。 赢衍之眼神一眯,凝神向血精石看去,只觉光华夺目,妙用无穷,道:“果然是天外异宝,难以揣测。” 三道光华从三峰上升到了百里离身旁,站在离他稍稍后了几分,是其余的三脉脉主,穿着打扮皆与百里离相差不多,皆神色冷冷地看着赢衍之。 百里离正色道:“此物当年随天外异石而落,崩碎散落云州,酿成云州滔天血祸,我五台宗祖师云留子费时数十年才将其收集完整,藏于我五台宗,今日我等就是身死,也绝不会任由阁下将之带离五台宗。” 赢衍之冷然一哼。 便听云留子身后一名老者的声音传遍五台宗。 “五台宗四脉弟子听令,速速组成劫火炼心阵抵御外敌。” 数千五台宗弟子闻言立刻身形一动,三三两两组成了一道阵法,每道阵法之间都散发出一道夺目的光华,无数道光华最后一起聚集到了那老者身后。 那老者目视赢衍之,抬手一指,只见光华一凝,七彩闪耀,化作宝瓶状向赢衍之压去。 赢衍之冷然视之,一剑既出。 宝瓶撞上了玉剑。 宝瓶顷刻既碎。 那老者首当其冲,一口鲜血喷出,就要跌落云间,幸亏身旁一名脉主相扶,但已经失去了一战之力。 地面上的弟子们三三两两,一片哀嚎声响起,那一剑的剑意已经由阵法而四散,一一击入了他们的体内。 至少了三成修为较低的弟子已经面无表情,七窍流血,显然已被一剑震死。 百里离怒气横生,道:“你……” 赢衍之看着他,道:“今日已经足够给你五台宗面子了,既然你们一意孤行,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赢衍之手中玉碎一收,继而一挥,一道浩大无匹的剑气波及五峰,将无数五台宗弟子一斩而尽化作了齑粉,最后落在了刑死峰上,竟然将刑死峰斩作两截,半座山峰顷刻烟消云散。 生死殿却没有随之不见,而是从空中直直落下,降到了半截山峰之处。 赢衍之远远看去,森森道:“我道当时你请我上刑死峰是为何,想不到你五台宗失落之地的位置竟然就在此处,莫不是想诳我进入失落之地,随之镇压?” 赢衍之挥剑的过程不过瞬息之间,就连百里离也没有反应过来,整个宗门就顷刻覆灭。百里离身后三人面色铁寒,一股勃然愤怒溢于脸上,双眼血红。 闻依站在被斩落两截的刑死峰上,面有惊惧,方才那一剑扫来之时,便感觉到死亡临近,却从他的身体一穿而过,就算如此,也不由面色发白。 百里离脸上是彻底的阴寒,道:“好狠毒的武宣王。” 他的身后突然一道明亮气相虚影化出,是一只冲天而起的冰雕。 上品气相。 冰雕之相? 一股冷冽的寒风从四面八风传来,似乎要洞穿灵魂一般。 赢衍之却面有不耐,玉碎再出,临空一剑身形直往四人而去,下一刻从四人之处横穿而过,只见三名脉主爆体而亡,百里离周身血雾彭散,直直坠落于地。 就在百里离坠落的途中,他突然将一块血红色的光芒向生死殿猛然一抛。 闻依只见血红色遁入生死殿之中便再无声息,之后只听见躺在地面之上满身是血的百里离断断续续的大笑,笑声之中凄凉丛生。 “赢衍之,血精石我已送入失落之地,你若有本事,尽可去取。” 赢衍之落在生死殿之旁,足足呆了一刻,突然手指一压,生死殿凭空被按入地底,出现了一个黑深的大洞。 赢衍之道:“百里离,你一而再的挑战我的耐性,我就让你看看,我如何绝了五台宗千年道统,从今往后五台绝不会有道统存续。” 他手中玉碎旋转,便见天昏地暗,阵阵狂风吹来,逐渐形成了一道通天彻地的龙卷,龙卷将五台宗数十里地包裹其中,向外吞噬着无尽的草原,顿时扬起了一片风沙。 赢衍之眉头再皱,看见了被包裹在龙卷之中的五台宗山下慌乱的人群,他探手一抓,便将三处村庄数十万村民抓入掌中,往地下的生死殿中凭空一指。 一个黑色的气旋凭空生成,数十万村民被投入其中。 赢衍之道:“百里离,如今的五台宗便如同你逼我一手毁去,你又如何再说自有后来人?不止后来无人,从此之后五台宗便从云州彻底抹去。” 百里离眼睁睁地看着赢衍之完成这旷古烁今的壮举,眼神之中的愤恨先是浓烈到了极致,最后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赢衍之啊赢衍之。你一次与数十万普通人结下因果,今后如何又逃得过报应?这这数十万人的因果,你在将来必然会有一个交代。” “黄泉路上我也不孤,不孤单了。” 赢衍之毫不在意,冷声道:“我辈修士,修行本就逆天而行,冥冥苍天早有命断。这处龙卷从今往后也再不会散去……而我既有能力改变天地之威,又如何会惧怕苍天之罚?” “苍天不允,能奈我何!” 一席话掷地有声,如玉珠落盘。 第四十五章 跨越三千年的一剑 闻依呆呆地站在被斩作半截的刑死峰处,看着这座记忆中相当熟悉的山峰,心中总算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通通整理清楚。 那处深不见底的洞穴。 那处孤山中寂寥的死碑。 原来那时刑死峰的一切都是此时一战所遗留下来的,想来三大部落的原住民就是此时被送入地底的数十万村民,经过早期和血兽的战斗,最终遗留下来的便是三大部落的近万族民。 这一切实在匪夷所思,虽言人力有时穷,却有赢衍之一剑之威令天地变色,以一人之力而屠一宗。 在闻依眼中,这五台宗的实力可是远远超过了华清宗无数倍,竟然只落得这个悲惨的结局,实在是可悲可叹。 再想到那一片刑死峰的残峰,即使经历了三千年的雨打风吹,依旧残存着无匹的剑意,草木不生,生机全无。 …… 远处跌落在地的百里离此时已经油尽灯枯,又盯着赢衍之看了好久,终于不甘的永远闭上了双眼。 赢衍之手中一挥,青芒的玉碎归于虚无之中,便降在了刑死峰上,站在那处深不见底的洞穴之上,一脸沉吟。 闻依站在一旁观望,六翼莹蝶在此,他也无法再去其它地方,只是不知六翼莹蝶为何来到此处。 尽管观战了一场三千年前的大战,闻依心中还是一阵疑惑,到底是什么令六翼莹蝶那时如此迫不及待呢? 六翼莹蝶在空中静止,闻依站定身后。 前方的赢衍之突然喃喃道:“怎会落到了失落之地之中!!” 就在这时,六翼莹蝶的血光突然黯淡了几分,闻依感觉头脑传来一阵眩晕,身形一阵摇曳,一种要离开这里的感觉硬生生地出现在脑海。 要回到鲜血平原了吗?闻依心中一惊,血红色的光华从他额头涌现,血精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恩……”赢衍之突然向闻依所在的地方看去,沉声道:“血精石如我所见已经坠入失落之地,为何这里还会有血精石的气息。” “是谁……胆敢在那里窥视?” 赢衍之丝毫感觉不到人的气息,心中一阵戒备,玉碎骤然而出,向血精石气息所在斩去。 咻! 闻依惊得魂飞魄散,就在那道剑气斩到他面前时,六翼莹蝶光华一闪,他和血精石就消失在了原地。 剑气却丝毫未停,在闻依消失的地方撕裂的虚空,追随而去。 赢衍之感受到那道剑气进入虚空之中之后,下一刻就与他完全切断了心神联系,不禁喃喃道:“刚才究竟是谁在这里窥视?” 他又看向四周,心神一阵不安,这样无法揣测的事情在他已经不知多久没有遇见过了,他低声道:“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流光骤起,转眼而逝。 …… 鲜血平原中,三大部落处。 闻依在星光之中的一幕幕,随着星光转眼隐去,其实在众人看来不过是星光明灭的一瞬之间。 闻依睁开双眼,就见到了杀机完全锁定自己周身的尊者,还有远处挟怒而来的黑角和风鹰,这种种熟悉的一幕,心中警兆顿生。 是因为悬在手中的血精石。 闻依当机立断,将手中血精石抛向了尊者,同时在众人眼中颇显阿谀地道:“恭祝尊者喜获血精石。” 这一番话语顿时让血尊教的众人神情一愣,也让尊者猝不及防,本来以后闻依出手是为了抢夺血精石,如今却变成了撇脚的借花献佛。 真是一个豪无眼力的少年啊。血尊教的众人心中暗笑腹诽。 尊者心中也有一阵被愚弄的恼怒,但看向闻依的杀意却已经缓和了几分。 而三大部落的族民们本来眼见闻依抢夺血精石,还以为会有一丝可乘之机,却没有想到是如此戏剧的结局。 远方赶来的黑石和风鹰的身形顿时慢了几分,但是看向黑石的眼神之中,却有一股关切之情。 闻依的一席话语引起了无数人的遐想,但是闻依自己说完话时却周身一冷,因为他感觉到身后那只为黑石疗伤的血猫似乎极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 那道眼神有相当复杂的情绪,有好奇,有疑惑,更有一丝杀气! 而这丝杀气,随着下一刻空气之中的撕裂声转眼烟消云散。 尊者刚刚接过抛来的血精石,还来不及细细观察,就见面前的虚空崩裂,一道剑气骤然而出,气机直锁手中的血精石—— 咻—— 一剑浩浩荡荡,光华内蕴,尊者却有一股避无可避之感,只觉压力丛生,想要将手中的血精石抛出避开这一剑已经绝无可能。 此时尊者心中顿生恼怒,虽然他不明白这道剑气从何而来,但如何不明白自己被面前的小子耍了一道。 只是此时多说无用,他经过与黑石一战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但心中对接下这道剑气还是信心满满。 料来那闻依不过区区初入通灵境,就算依靠秘法使出这道威势惊人的剑气,也绝没有伤到自己的可能。 想通这些,尊者背后气相森严,握住血精石的右手徐徐负后,左手之上金色鳞片再生,向那道剑气淡然抓去。 可是—— 这又哪里是闻依所能使出的一剑。 这一剑穿越三千年的时光而来,蕴含赢衍之一剑之威,又岂是区区神游境可以抵挡的。 当初五台宗主百里离使用法宝五行御灵袋以五名化玄境的御灵对抗赢衍之也敌不过他一剑之威,便被斩去火行御灵,其余四行御灵也几乎尽毁…… 尊者心中的种种失算,造就的就是淬不及防的败亡。 他那只催金碎玉的左手刚刚触及剑气,便如同清风迎面透体而过,下一刻便被剑气斩碎作了血块。与此同时周身七窍流血,一口鲜血从嘴角喷出,直直面向三大部族半跪在地,一动也不动。 一名血尊教修士颤抖地靠向了尊者,他已经感觉不到尊者的一缕气息,此刻心惊胆颤地碰到了尊者的肩膀,便见尊者直直地摔倒在了地上。 鲜血顷刻染红了一丈地面。 咻! 剑气再响。 那触碰尊者的修士转眼便被从尊者身体中迸射而出的剑气一斩两断,尸首鲜血横流。 尽管血精石依旧在尊者的尸首处闪耀,却再也没人赶贸然上前。 风鹰将闻依身后的黑石抱起,与黑角一起站在了离尊者尸首的不远处。 血尊教的众人却将眼神投向了柳轻尘,柳轻尘在战争开始时便一直低调,在血尊教之中也是从不生事,只是静静地进行这自己的研究,可是此时却是血尊教之中唯一残存的通灵境修士,也是唯一的主心骨。 此时众修士所想的不过是逃离三大部落,以他们如今元气大伤的实力,说不定就会被三大部落彻底绞杀。 闻依一人独立一方,他方才抛出血精石,一道剑气凭空而来斩杀尊者,让三大部落的人又惊又奇,让血尊教又惊又恐。 那一道剑气之威令人惊惧,余威也让众人不敢乱动分毫。 此时他已经成为场上目光汇聚的焦点,无数人都猜测着他下一步的行动和想法。 闻依面无表情地望了四周一眼,无论是血尊教的修士,还是三大部落的族民都是面色奇异,他哪里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 事不宜迟,他立刻就走道了尊者的尸体身旁,同时伸手向血精石抓去。否则过了一刻这些人回过神来试探自己,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对付。 就算那与自己联盟的柳轻尘也是目光闪烁,绝不可靠。 然而,那道剑气似乎还未消弭,闻依伸手之际,一道熟悉的剑意传来,就和那道留存在残碑之中的剑意一模一样,慑人心神。 当日赢衍之一剑而出,这道剑气冲入虚空之中便骤然失去了心神感应,其中凝固的残余剑意自然难以收回,此刻那道剑意两度自主杀敌已经相当薄弱,但是其威仍不可当。 闻依心中一动,以自己这些日子所养的剑意接触那道无主剑意,竟然顺利的就将其炼化起来。 跨越三千多年的时光有多遥远,已经将这道剑意的损毁得七七八八,所留存下来的不过些许残余,却也能一剑屠神游境,由此也可以看出当初赢衍之修为之霸道。 而这也是闻依能侥幸炼化这道剑意的原因之一,各种巧合巧之又巧的联系在了一起,才造就了这旷古烁今的机遇。 闻依炼化这道剑意的过程中,无数纷涌的剑道经验缓缓流入脑海,与昔日的修行经验重重印证。 目前闻依修行的帝王真经剑法篇纷涌杂乱,在经过这些剑道经验的洗涤之中,闻依居然在帝王真经剑法的二十三招五十四式剑法之中再次去芜存菁,演变出了一套新的剑法。 闻依给这套剑法取名为势剑,目前共有三式,此三剑蕴含了闻依目前对剑道所有的领悟。 以正面碰撞狭路相逢的拔剑式。 为绝境求生只取一击的天剑式。 集至力至巧无穷无尽的锦剑式。 剑意也在这领悟过程之中再次发生了剧变,昔日在杀戮之中养成的那道血红剑意颜色变得晶莹通透,由此重回大道之中,再也不是偏门剑意。 第四十六章 承诺 闻依炼化剑意的时间不过区区数息,整个人的气质却猛然一变。本来看起来极为俊秀的闻依,气质里无端多了一股睥睨之态。 这一番变化顿时让人心生疑窦,不过,既然血精石在闻依手中,黑角和风鹰显然都没有放过他的理由。 风鹰这一番细细的观察也算谋定而后动,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与他们同为通灵境,料来再也无法发出刚才那道可怕的剑气。 毕竟他只有通灵境真的修为,使出这般可以斩杀神游的剑气,已经太过让人匪夷所思。 想通这些,风鹰看了一眼怀中的黑石,才淡淡道:“阁下,血精石是我三大部落代代相传之物,可否归还?” 风鹰此时还对闻依心有余悸,所以话语之中多了几分询问的意思。 闻依看了眼手中的血精石,这是他回到生死殿之中唯一的生机,当然不可能就此放弃,他道:“此物于我有用,恕不能奉还。” 虽然闻依经历了三千年前五台宗之战,但他还是没能了解这血精石的开启法门,但是,只要再自己手中,慢慢研究便是了。 风鹰却说道:“阁下难道不想回到生死殿之中,我三大部落这些年来苦心专研血精石之奥妙,方能在这片鲜血平原之中长存,阁下若将之归还,未必不能帮你离开这里。” 闻依顿时迟疑,其实对于血精石可以回归生死殿这一点他也有疑惑,为何这三大部落拥有血精石如此之久,却没有回到生死殿之中呢? 不过,显然血精石是有让人回去的力量的,从那只血猫身上就可以印证。 风鹰显然猜测到了闻依的想法,道:“昔日修士与我三大部落厮杀,我等自然不会道出此中之妙,只是阁下既然帮我们除去血尊教尊者,我等也无意与阁下结仇……我等身负血纹,已经与这鲜血平原一体同在,就算想回到你们修士口中的生死殿之中,回到我三大部落的起源之地,也是不可能的。” 闻依看着风鹰和黑石身上浓厚的血纹,眉头深皱,这些血纹不光提升了三大部落的修为实力让他们能够生存下来,却也永远地将他们束缚在了这里。 是福也是祸,真是造化弄人。 可是……三大部落真的能够遵守约定? 闻依迟疑之际,风鹰怀中伤势好转渐渐稳定的黑石总算缓缓醒来,三两眼就将这里的景象映入脑中。 不得不说这血猫实在是藏有大秘密,如此重的伤势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之稳固下来。比之鲜血平原的那些血兽,不知多了多少灵性。 而刚才血猫瞟向闻依的那一眼,也让他心神不宁。 黑石将情况了解之后,从风鹰的怀中挣脱了下来,方才因血精石而暂时提升的境界已经恢复到了洗髓境,此时尽管有些神色萎靡,却也无大碍。 黑石劝道:“闻依,这鲜血平原的血兽暗藏一丝杀性,如果没有血精石长年累日的引导,三大部落迟早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那股杀性会使人癫狂嗜杀,这是从心里迸发出来的,根本无从抵御……你将血精石归还部落,我们便送你离开此地,如何?” 闻依心中一凛,他当然知道黑石所言确实如此,他当初也饱受那股杀性的折磨,在鲜血平原之中疯狂的杀戮才缓解了几分,直到杀了三名血尊教修士,才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血尊教的修士已经远远退在了柳轻尘的身后,此时离开也不是,看着也不是,似乎有些插不进手来。 柳轻尘犹豫之际,三大部落的五大长老也缓缓走了过来,他再也不犹豫,只低声说了一句。 “撤。” 来时浩浩汤汤,杀气腾腾的修士们,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去了。 三大部落却意外的没有追杀。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闻依的眼中,是当日在鲜血平原承诺闻依一掌的那名老者。 五名长老一上前来,就隐隐的合成了一个阵势,想来是怕闻依带着血精石逃走。 不过闻依显然没有这个打算,他只是在思考黑石在三大部落的地位是否足以说话,足以服众,下一刻三大部落的动作却为他打消了疑虑。 只见那日与闻依交过手的长老率先面向黑石跪下,道。 “黑玄拜见神使。” 接着其余四名长老跟着一起轰然跪下。 “风怒拜见神使。” “熊威拜见神使。” “风全拜见神使。” “黑刀拜见神使。” …… 几名长老接二连三的跪了下来,黑角和风鹰一阵愕然,顿时想起来一个久远的传说,忙向黑玄问道:“黑玄长老……你是说,黑石就是传说之中的神使?” 黑玄点头,道:“黑石神使与先祖流传下来的传说相当吻合,并且拯救我三大部落与危难之中,如何不是神使。” 黑角和风鹰对视一眼,也跟着跪了下去,道:“拜见神使。” 黑石却吓了一大跳,平日里威严深重的族长和长老就这样跪伏在他的面前,实在让他一阵惶恐。 “族长和长老快快起来,黑石哪里是什么神使。” 却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只听黑玄是说道:“若无神使之令,我等不敢起身。” 黑石没有办法,只好说道:“本使命诸位快快请起。” 两名族长和五大长老这才站起身来,眼神殷切地看着黑石。 风鹰道:“阁下你看如何,神使已然开口我等必然遵照,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闻依道:“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们,不过……我还有一件事尚未完成,这血精石可以先交给你们,等数日之后我在来三大部落。” 风鹰一口答应道:“好!正好我等也需要研究一下血精石,毕竟从来没有使用过这方面的能力。” 闻依顿时将血精石交出,风鹰恭敬地递到了黑石的手中,只见血光一闪,那道血精石又出现在了黑石的额头,顿时引起二名族长和五名长老的惊奇。 闻依即刻告辞,往血尊教驻地而去,他既然答应过凌风的承诺,就决不会食言,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 闻依到达血尊教驻地之后,很快就有人将柳轻尘请了出来。 柳轻尘远远看着闻依,当初他邀请闻依联合不过是为了在血尊教中自保,却没有想到尊者的一番行动竟然造成了自己陨落,更没想到尊者会被闻依的剑气所灭杀。 他当然不会知道那一剑穿越三千年的时光而来,是赢衍之欠三大部落三千年之久的一剑。 或许这就是六翼莹蝶带着闻依回梦三千年的原因。 柳轻尘远远看着闻依,沉声道:“闻依,今日你到这来有何事?” 闻依直接开口道:“我要你将凌风交给我。” 柳轻尘眉头一皱,伸手一挥,不一会那位青衣婢女就牵着锁链将穿着轻纱长裙的凌风带了过来。四周全是审视和好色的目光,任谁都想不到这位美艳的女子竟然是男性。 凌风在众人的注目下,竟然难能的在脸上泛起一丝绯红,这样耻辱的装束令他心中大为恼火。 很快青衣婢女就将凌风牵道了凌风面前。 闻依看着凌风,却下意识退了一部,道:“将锁链和项圈给他解开。” 青衣婢女和柳轻尘却面带难色地看向闻依,柳轻尘道:“这项圈和锁链皆是尊者的宝器,谁也不知道如何解开。我等也没有法宝,如果是以闻依公子的剑法,想必能一剑斩开这项圈。” 凌风看着血尊教众人心中的兀定,心中一奇,当日在大漠城中见识到这位少年的时候不过区区洗髓境,却没想到一月之后再见时就已经初入通灵,而如今这位少年的剑法似乎也达到了相当的境界。 这少年究竟是何背景,修为提升竟然如此恐怖!! 十六岁的通灵境,剑法甚至让在杀戮之中数百年度过的血尊教折服,甚至当初一剑斩杀了尊者。 这是何等骇人? 凌风发现自己已经有些不敢看闻依,这名少年的事迹让他越想越恐怖,也有些后悔当初得罪了他。 闻依可不知道凌风心中的想法,他伸手向凌风颈间的项圈摸去,思考了半刻。 这项圈用紫金打造而成,中央有一处隐蔽的暗锁,想来钥匙已经被尊者收了起来,只是尊者已死,如今又去哪里寻找钥匙?况且他也没有去找的时间。 那么,就只能试试剑法了。 如今他的剑法经过那道剑意的洗涤,也不知到底能做到何等程度。 闻依看着凌风的模样忽然有些跃跃欲试。 凌风却心中骤冷,思绪千回百转,也许闻依是剑法卓绝的天才人物,但是这项圈附在自己的颈部紧贴血肉,也许闻依的剑法很强,但是不一定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剑招。 若是估算有误,多了一寸,或者少了一分,都无法斩去项圈,只会误伤了自己。 眼见闻依信心满满,柳轻尘笑道:“那就请闻公子试剑了。” 闻依闻依将明皇剑抽出,冷冽的寒光印在凌风的脸上,让他的表情极不自然。 凌风道:“还是去找找钥匙吧?” 闻依看着他,道:“我没有时间,你要么信我,要么就留在这。” 凌风吓得闭口不言。 闻依明皇骤出,迎着风的方向挥出了一道明亮的弧线,剑搁在了凌风的颈前,血肉触及的真实感觉给他带来一股凌冽的寒意。 同时凌风也明白,自己自由了。 闻依仅仅以简单的一剑,控制得妙到极处,轻易斩开了凌风的项圈。 凌风一把拉下脖子下的项圈,同时将周身佩戴的金银首饰统统丢下,披头散发间四处扫视,这身难堪的衣裙也该换了。 可是,此处除了闻依那身干净的三星道袍,就只有柳轻尘的一身青衣,其余都是极为尴尬的兽裙。 凌风环视四周,虽然如今他不会对闻依动手,以闻依目前的实力他也不是对手,而柳轻尘身后站着百名洗髓境,对付起来也颇为棘手。 难道,就穿着这袒露的轻纱长裙? 凌风纠结的时候,闻依已经转身向远处走去。 如今闻依相当赶时间,当时四人被那紫衣女子追杀,也不知道其他三人怎样。而且,想到这五台宗乃是三千年前的大宗门,其门派所藏的资源想必也是浩瀚如海,他又如何不心动。 心动,自然就要行动。他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凌风连忙提起长裙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第四十七章 归来 三大部落的族堂中,黑石坐在了上座,一脸沉吟的模样。他的下方站立着部落三位族长,和五大长老,还有数名祭祀。 其中熊族新任的族长名叫熊战,是众人不久前推举出来的。 这些人都眉间紧皱,似乎遇见了极大的难题。 黑玄又试探着向黑石问了一句,道:“神使,你真要离开鲜血平原?” 黑石点头,道:“从融合血精石之后,我的身体里就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记忆,我需要去追寻,也需要为部落谋一个前程……鲜血平原实在太过贫瘠,我要为部落日后能出现在太阳之下去寻找根除血纹的方法。“” “可是,神使身上也有血纹……如何除去?” 黑石道:“那段记忆之中有秘法,可以用血精石带我离开这里。” 风鹰叹道:“好吧。既然神使如此抉择,其中必有深意,你们不用再说了。神使为了我部落的未来如此奋不顾身,我们应该尊重神使的决定。” 风鹰才一开口,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传道:“闻依公子和一名女子来了。” 声音刚刚落下,闻依和凌风就走进了族堂。 凌风那出众的容颜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遐想,在三大部落之中几时见过这样肌肤凝如白脂的女子。 不过,凌风才一开口,就破坏了众人心中美好的遐想。 凌风用男声说道:“请问诸位,有没有多余的衣物给我换换?”三大部落在这里生活良久,纺织的水平不知道比血尊教要高多少。 虽然仍旧是兽皮,至少比这身轻纱长裙要来得好些。 众人一阵石化,直到过了一会儿。 才有一名长老递出了一个眼神,族堂外立刻就有人去取衣物了。 凌风换过兽皮衣之后,居然有几分粗狂之色,看起来也是个极为秀美粗狂的男子。 “咳咳……”一名长老咳嗽道。 “闻依公子是准备启程了吗。” 闻依点头,道:“正是。” 黑石的目光落了下来,道:“闻依,我会和你们一起去。” 闻依这才细细观察着黑石,发现他额头之上的血精石尽然无影无踪,修为也恢复到了通灵境的境界,只是不知道到了几层。 闻依疑惑道:“血精石……” 黑石道:“我已经将血精石融入了我的血液之中……同时觉醒了一段久远的记忆。” “哦。”闻依一奇,道:“什么样的记忆?” 黑石面露追忆,为难道:“记忆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是有很多未知的功法出来在我的脑海之中。” 闻依心中一思,便断定黑石必然大有来历,不光身边有一只神奇的血猫,还融合了逆天的宝物血精石,前途不可谓不宏大。 “走吧!”闻依道。 黑石领着众人从族堂之中走到了门外,族堂之外一里了无人烟,这是因为族民们对部落的敬畏。 黑石手中捏了一个古怪法印,一滴血液从他的指尖流出,便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血门。但周身却满是汗水,显然极为吃力。 闻依却不迟疑,一跃就跳了进去。 凌风紧随其后。 黑石最后面对着部落的族民们点了点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也踏入了门中。 下一刻那血门骤然消失。 呼! 凉风卷起沙尘,看不到半点人影踪迹。 …… 草木不生,黑岩遍地的刑死峰上凤烟再起。 两名中年人正在仓皇逃窜,身上尽是血痕遍布,其中一名中年人跑起来一瘸一拐,还好有另一名中年人死死的拽住他的胳膊,急速前行。 身后不远处是两道黑衣蔽体的身影,身形腾挪间便离二人又近了几分,双目如同看着死人。 “大哥…你快走。”那名腿脚不便的中年人喝道,脚下就慢了几分。 被称作大哥的那名中年人却瞪了他一眼,又气又急,道:“我怎么可能弃你于不顾?” 身后的两道黑衣身影步步逼近,眼看就无路可逃。 一名黑衣人身形一闪,已然出现二人身后,手中的短刃向那名腿脚不便的中年人刺去。 那大哥左手猛然一拉,将兄弟拉出了死地,右手却被黑衣人一刀划断,抛开了好远。 “大哥——”被救起的中年人泪如雨下,抱着鲜血如柱的兄长周身颤抖。 就在这时,刑死峰的山顶出现了三道身影,其中一道猛然向此处冲来。 是一名身着兽皮的男子,披头散发的脸庞有着一股娇媚。 他皱着眉头看着那哭壕的两兄弟,衣衫已经被鲜血侵染,然后转头向两名黑衣人望去。 “将衣服脱下来…滚。”凌风眉毛一扬,居高临下道。 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把衣服脱下来?这人不会有什么古怪的想法吧? 先前动手的那名黑衣人突然一动,身形一转,手中的短刃就向凌风刺来。 凌风手臂一动,便将那短刃击落,同时用力一抓,便将那黑衣人的胸口抓出一个血洞。 “快脱……”凌风看着剩下的那名黑衣人,活动着沾满鲜血的左手,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剩下那名黑衣人愣在那里,下一刻就开始把周身的衣物脱得干干净净。直到凌风说了一声“滚”,他才光溜溜地连摸带爬的一路跑远。 闻依和黑石走了过来,凌风也换下了兽皮衣,那名受伤的兄长已经止住了鲜血,一脸惊疑地看着三人。 “我叫张不换,这是我大哥李不为,多谢阁下相救之恩。”腿脚受伤的中年人向凌风感谢道。 凌风却不理他,只要能换上一身正常的衣物,他的心中还是比较愉快的。 而闻依却望着那黑衣人逃走的方向一脸疑惑不定。 “怎么了?”黑石问道。 闻依道:“刚才走掉的那个人,似乎是同我从一个地方进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不为被张不换扶起,微弱地说道:“这次大漠沙眼开启有很多修士进入,不下于百名。这黑衣人不知为何,方才见到我们便要置我们与死地。我和二弟一路逃来,见到了多处地方有惨死的尸体,才明白这货黑衣人正在四处杀害修士……” “恩……四处杀害修士?莫不是于那紫衣女子一伙的?”闻依有些疑虑,如今想来却大有道理,似乎真是如此。 当时在大漠之中,那些修士扎营的位置,岂不是正好将那紫衣女子护在中央……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名受伤的书生和两名少女在一起?”闻依问道。 那二人想了想,皆摇头道:“并未看见。” “那,便告辞了。……我们先去最近的剑关峰看看。” 闻依立即告辞,他虽然想到了许多蛛丝马迹,但是此时也没有横迁等人的消息,只好先四处看看打听些情况。 黑石和凌风当然无异议,直接就往剑关峰而去。 这一路来却无甚波折,便顺利到了剑关峰之下。闻依循着脑海中的记忆往山上的宫殿而去,只见昔日青砖红瓦,大气堂皇的宫殿如今已经成为了道道断壁残桓。 从地面上密集的脚印可以看出,这里有人刚刚离开不久。不过这残破的殿堂的格局可以看出,这三千年来,这里所有的珍藏都已经被前来的修士盗走,所以很难有什么收获。 虽然如此,闻依心中却没有什么遗憾,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些明面上的珍宝,不知引起过多少修士的舍命争夺,当然不会完好的留在这等他来收取。 闻依下山之际,又往其余的山峰看去,最终目光一定,落在了一气峰的山间。料来其他处的山峰上的珍藏这些年来都被修士抢夺一空,只有一气峰清幽神秘,不至于那么轻易为人所乘,作为五台宗掌教一脉,一气峰所藏的各类资源及天材地宝也一定远胜其他处。 闻依相信一气峰的东西一定没有被取走,因为来这里寻宝探秘的修士们都是为宝物而云集,若是一气峰的东西被人取走,这里又哪里会有这么多修士次次追寻,舍命前来夺取宝物。 或许在这山林之中,还是其中隐秘之地,也还有余下的功法,灵药之类,但一气峰一定是最明智的选择。 …… 横迁和白素儿在路上解决了那只奇怪的木偶人,带着小兽一路行走,路上遇见了几只精怪,便明智的绕开了。 这片森林有了三千多年的历史,又兼此处乃洞天福地,自然有无数生灵得以修行,从而步入通灵,成为精怪。 别说通灵境的精怪,就算是神游境的妖怪,或者化玄境的大妖出现在这里也绝不稀奇。 而这些精怪和妖怪身上的材料,无疑也是一桩巨大的财富。 不过精怪和妖怪的实力向来强悍,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招惹的。横迁到这里来最大的目的无非是寻找叔父横连城的下落,对于这些通灵境的精怪能选择退避三舍便会退避,决不会贸然招惹。 只是,有时天不从人愿。 鞠月儿怀抱中的小兽不时传出阵阵低嚎,引得一路走来的精怪悄悄尾随。等到二人发现之时,已经有五六只通灵境的精怪跟在了他们身后。 第四十八章 星曲与云龙 “横迁,如今怎么办才好?”鞠月儿蹙着额头抱着小兽,心中有些举旗不定。 如今二人再想甩掉那些精怪无非是痴人说梦,而小兽的阵阵低嚎却似乎让那些精怪有所顾忌,却又有不少精怪被小兽的低嚎而吸引过来。 这实在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不过可以肯定是,如果小兽一旦离开……二人顷刻便会被尾随的精怪们撕得粉碎,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还是去一气峰吧……如今那名紫衣女子和王家父子都在那里,虽然不知道情势如何,却可以吸引这些精怪的注意力,我们才好乘机逃走。” 鞠月儿的脸上一笑,道:“你何时变得这么阴险,先前那木偶追杀我们你说去一气峰,如今精怪追杀我们你还是要去一气峰。那王家父子是得罪过你吧?不然你何必要如此祸水东引。” 横迁有些尴尬,却装作一本正经地道:“不是如此,只是想着他们既然如此喜欢勾心斗角,我就再为他们送上一份惊喜,岂非成人之美?那紫衣女子一定也很喜欢我回敬的礼物。” 鞠月儿笑声连连,似乎将先前悲戚的心情冲淡了几分,不过二人的脚步却随之加快了。 …… 白素儿当日遁逃之后,在森林里遇见了在王山,机缘巧合之下,如今和他一起来到了一气峰。 白素儿才刚刚到这里,就感觉到几股视线迎面而来,是王浩然和王林审视的眼神。只是她性子不喜说话,也不想猜测这些人的用意。 一番话中有话的客套之后,各怀心思的一行人前往到了一气峰的山腰处,一个紫光萦绕的阵法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阵法悬浮在空中,紫色的光华随着星辰运行的规则转动,其中包含的力量极为恐怖。法阵之下是几具干瘪的尸首,想来是之前想要一探究竟的修士殒命在此。 白素儿虽然不喜说话,但对于人隐藏的情绪感觉尤为敏锐,他可以感觉到在平静的外表下,一行人都对这处阵法流露出一丝渴望。 这阵法里藏着什么东西? 白素儿不禁心中一奇,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 城主王浩然,大公子王山,三公子王林,身后皆跟着一个随从,这时王浩然投递了一个眼色,就见到了他身后的那名随从走了出来。 是一名紫衣的白发老者。 老者道:“今日到此大家都想必都心有准备,只为了这紫极混元阵背后的东西。那么,此处由谁先来破阵?”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王林和王山的腹诽,这王浩然二十年前就是因为这紫极混元阵才身负重伤,近乎陨落,又有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这一番话虽然是问,但是最后,还是得王浩然亲自动手。 场上一时静了下来,直到一刻之后,闭目养神的王浩然走上了前去,淡淡道:“还是我来吧。” 王浩然的这番爽快反而让人意外,本来以为需要推波助澜的王山和王林忽然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但还是静观其变。 王浩然目视自己混元阵,手中印决一掐,只见道道光华从他掌间流出,缓缓打入紫极混元阵之中。 随着一道道光华的打入,紫极混元阵开始发生缓慢的变化,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太极悬立在众人眼前。 王浩然双掌打向太极,然后缓缓推动,紫极混元阵的光华了明灭几下,一阵摇曳。 就在此时,无人察觉王林身后的姜老悄悄在背后洒下了一颗细小的种子,种子钻入地中便没有了回音。 王浩然处摇曳的紫极混元阵似乎要被破开,呈现出一股天旋地转的模样,就在这时,王浩然似乎察觉了什么,猛然退了三步。 太极之中一道紫光随即打出,击打在了王浩然方才站立之处,顿时出现了尘土飞扬的一个大洞。 王浩然退了下来,审视地打量着王山和王林,突然发出了一个阴诡的笑容。 只见紫极混元阵骤然扩散,将整个一气峰的一行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王山和王林顷刻间就明白了,这是王浩然早就布好的局,这座紫极混元阵的特性王浩然再熟悉不过,毕竟他尝试了数次突破,已经积累下了足够的经验。 而这次他就打算借用自己混乱阵的威力一举灭杀自己的两个逆子。 王林身后的姜老方才想要施法利用灵气干扰影响王浩然的破阵从而重伤他,却没有想到王浩然早有所料,果然是老奸巨猾。 王山的面露出了几丝惶恐,显然是有些忧心。 四面的紫光压迫而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一股刺骨的凉意,凉意从心中而发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冻结。 紫极混元阵的紫光一阵阵压迫众人越来越强,白素儿唤出白兔之相,气相苦苦抗衡着紫极混元阵的威能。 王林心中有些焦急,他同白素儿一样不过是洗髓境的修为,面对这样危险的环境实在非她所愿,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堂之下,他虽然不是君子,但是对于危险还是想要退避三舍。 于是,他决定抢先出手。身后的姜老瞬间会意,印决一掐,七道碧绿的光华就向王浩然击去。 王浩然似乎早就料到,足尖一点退到了远处,那七道碧绿的光华击到了紫极混元阵之上,出现了无数密闭的妖艳花朵。 是一种罕见的食肉剧毒植物,梦境花。 “哈哈,这么多年未见,真是别来无恙。”王浩然对着“姜老”诡异地笑道。 “姜老”却不理他,又是几道碧绿的光华击出,却被王浩然施用道道火焰挡了下来。这些用灵气催生的植物一旦碰上了剧烈的火焰,也难逃被烧干的命运。 “姜老”毫不迟疑,掏出了一根曲曲折折的拐杖,这拐杖之上蔓藤密布,中央之处用上古的铭文铭刻着几个苍劲的大字—星曲。 王浩然悠然道:“多年的老友未曾相见,为何一见面就打打杀杀?不如坐下来聊聊。” “姜老”道:“于你这等小人有何可聊?” 王浩然哈哈大笑,道:“我儿王林与我不过一丘之貉,这么多年来你躬身服侍,想要的不就是一个杀我的机会……可是,你难道不知道,这大漠城之中的事情,又有几件逃得出我的眼睛。我这些年来不过装作身受重伤的模样,便引得你们迫不及待的动手,都在我意料之中……” 王浩然说完此言,王林顿时冷汗直流,他觉得自己已经很高估王浩然了,却没有想到已然低估了他。在紫极混元阵的压迫下,他紧咬牙关,却心中一凉,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姜老身上,他若胜过了王浩然,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他再次向王山方向看去,只见那位大哥和他身后的中年汉子都如同自己一般苦苦抵御着彻骨的冰寒,心中又稍稍安定了几分。 “姜老”面露寒光,阴声道:“今日,就要你的命以祭奠我弟弟在天之灵。” 王浩然看着他,道:“这么多年来,你还是没有进步,你以为就靠着你那杆星曲,就能胜过我的云龙了?”言罢他衣袖一挥,从衣袖之中一柄一尺有余的玲珑短剑落入了他的手中。 云龙入手,王浩然眼神陡然一变,瞬间从弱质的老朽变成了睥睨天下的枭雄。 “姜老”手杵星曲砸在了地面上,转手一挥,一道碧绿古怪的大树出现在了他的脚下,大树的树枝处,有数百张鲜血殷殷的嘴巴,密布着锋利恐怖的獠牙…… 树枝一抖,数百张血嘴一齐从四面八方向王浩然咬去。 王浩然手挥云龙,随着云龙划过空中,所有的轨迹化作了道道白色的云朵,云朵先是将他四面八方包裹,然后猛然扩张,将袭来的数百张血嘴剿得个粉碎,最后化作了一道龙形的云气凝在那柄云龙的剑尖。 王浩然看着“姜老”,似笑非笑,道:“你就没点新的花样吗?” “姜老”怒极,手中的星曲一动,便投入了空中,绿光一转,便化作了一个三丈有余的通体圆形的怪物。 那怪物望着四周,发出一片咿咿呀呀的叫声,锋利的牙齿占据了他的半个脑袋,轻轻一咬,它立足处的岩石便被咬得粉碎,一股脑儿吞了下来。 王浩然手挥云龙,云龙咆哮而出向那怪物击去,那怪物居然登时跳起,将云气凝聚的云龙一口就咬了下去,吞入了口中,然后眼神咕噜地看着王浩然,口水流了一地。 王浩然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那怪物有如此之威,顿时有些凝重,却听到“姜老”发出阵阵笑声。 “哈,哈哈……这吞灵是我这些年来耗费心血所养成的灵兽,更是将整个星曲全部当做了它的养料,今日看你如何抵挡?哈哈。” 原来,此星曲已非当日的星曲,化作了如今的由血肉堆积的球形妖怪,难怪“姜老”有底气来挑战王浩然,以他本身的神游境修为加上这妖怪,以二敌一胜算便大了许多。 王浩然见“姜老”一阵大笑,却更大声的笑了出来,摇头道:“哎!想来你已经将一半心神炼入这妖怪之中了吧,如此才能控制它的一切行动,可是这样的你终生也无望神游境了。” “若是能报仇,那又如何。” 王浩然道:“只是可惜,就算如此,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看似以二敌一,可是心神受损的你又何堪一击?你这些年来,是真的没有长进。” 王浩然一口一个没有长进的嘲讽“姜老”,“姜老”没有多少愤怒,而是狰狞道:“有没有长进,你就见识一下吧。” 话音刚落,那通体圆形的吞灵兽便凭空跳起数丈,往王浩然之处咬去。其速度竟然快如闪电,直叫人猝不及防。 第四十九章 舍身 王浩然一柄云龙在握意气自生,剑光如织化作道道云龙纵横绞向空中的吞灵兽。 咿呀呀— 纷涌而至的道道云龙撞上了吞天食地的吞灵兽,吞灵兽如同气球般膨胀,竟然将来袭的无数云龙一口吞了下去。 之后它似乎还未满足,云龙漫天的攻势,竟然未对它造成丝毫威胁。 王浩然脚下急退,云龙攻势频发,依旧无法阻止直冲而来的吞灵兽,他心中一横,将云龙一抛,一道巨大的龙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是一只通体淡白的身长五丈的神龙,面向着那吞灵兽,口中道道云气喷出,随即与吞灵兽激烈的碰撞起来。 不多时,王浩然的周身已经大汗淋漓。 见到如此,仍在苦苦抵抗严寒的王林心中总算一松。只听“姜老”哈哈笑道:“王浩然,你也有今日。” 王浩然闭口不言,眼中只有空中与云龙不断激烈冲杀的吞灵兽。吞灵兽圆园的球形身躯里,似乎潜藏着无尽的能量,只要云龙稍稍与它接触,便会被咬伤几分,不多时已经周身伤痕累累,而那吞灵兽却显得饕鬄未满,似乎想将云龙一口吞下去,口水流了一地。 咿呀呀—— 这番景象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过的,王浩然以神游境五重的修为坐镇大漠城,这些年哪里遇见过这样的强敌?除了道宫的真人,在北漠就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那“姜老”以神游境三层的修为,居然能硬撼王浩然不落下风,实在让人心生敬畏。不过心神乃神魂之本,“姜老”将一半心神炼入吞灵兽之中,这番做法实在太欠考量,一旦吞灵兽受到伤害,心神牵引之下,他也难免感同身受。 这实在需要大毅力和大决心,如此方才换得了吞灵兽这般惊人的威势。 就在这时,紫极混元阵中紫光一阵摇曳,阵法笼罩的边缘出现了数点光晕,光晕荡开阵阵涟漪化作道道密集的紫芒,向阵内的众人铺天盖地的击来。 王浩然和姜老同时划出一道光芒,将向而来击来的紫芒统统挡下。而其他的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王浩然身后的紫衣老者,王山身后的中年汉子,还有王林,这三人在这铺天盖地的紫芒之中竟然连反应都没有,就被紫芒化作了一具具染血的尸首。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在苦苦支撑的王山,竟然抬手一挥,轻描淡写间就将击来的紫芒统统挡下,同时护住了他身旁的白素儿。 这一番作为顿时让王浩然心中一警,这逆子这些年韬光养晦,竟然已经踏入了神游境一层。 不过,此时的最大的威胁还在这紫极混元阵上,方才无主的紫极混元阵不过处于自行防御反击的状态,这番紫芒的主动攻击,是谁掌控了阵法? 紫极混元阵的上空忽然出现了四道人影,其中为首的长裙飘飘的似乎是一名女子,随后她身后又有一道魁梧的身影将一道人影抛入了紫极混元阵之中,等到那人影跌落地面之时,众人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样——王风。 此时的王风衣衫褴褛,发冠倾斜,披头散发的模样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抬起头来看见自己的父亲和大哥,又看到在远处血泊之中的三弟王林,心中一时千回百转,可是当想到了此时头顶上空的那名脸色淡漠的紫衣女子,本来极力镇静下来表情瞬间出现了缕缕恐惧。 “王风,到底是什么情况。” 空中云龙与吞灵兽的战斗依然未休,王浩然虽然力处下风,却还是关心起这边的情况。 王风刚想开口,突然吞灵兽撇下纠缠之中的云龙,一口就将王风吞入了腹中,腹内咕噜咕噜的作响。 在“姜老”眼中,情势越混乱就越好,他心中本就存了死志,能换得王家满门的性命,心中是千愿百愿,至于控制紫极混元阵的人是谁,只要她对阵内的人存了杀心,就足够了。 想通这些,“姜老”突然身形一跃,径直向吞灵兽跃去。 咿呀呀—— 吞灵兽欢快地看着飞来的“姜老”,一口气就将他吞入了腹中,也不管背后袭来的云龙在它身上增添了缕缕伤痕。 吞下“姜老”之后,吞灵兽那圆球般的身体竟然表现出一股极为难受的表情,仿佛吃坏肚子一般开始在紫极混元阵之中蹦来跳去,撞上紫极混元阵之后,道道紫芒迸射而出,在它的圆球身体上出现了道道焦黑的伤痕,不过这些伤痕仅仅在下一刻就恢复如初…… 蹦蹦跳跳的吞灵兽足足一刻才安静下来,在静下来之后那咕噜噜的眼珠出现了智慧的光芒,看着紫极混元阵之中的众人口水流了一地。 王浩然皱眉,这圆球怪物的吞灵兽显然又棘手了许多,这“姜老”的献身绝非毫无意义,本来这吞灵兽的意识已经在豢养过程之中磨灭成一团混沌的意识,这“姜老”的献身将自己神游境的心神全部投入其中,重新开启了吞灵兽沉睡已久的意识…… 有意识智慧的神游境妖怪,和没有意识被操作的神游境灵兽,显然是有相当大的区别,何况吞灵兽的来历本就不凡,在大陆的种种典籍之中根本就没有相关记载。 紫衣女子眉毛一扬,看着紫极混元阵内的变故,也不打算再有动作,只静观其变。 王山这些年来一直枯坐府内韬光养晦,本来是想扮猪吃虎,却不想临时遇上这样的变故,被紫极混元阵逼出了自己的真实实力,心中恼怒之时,吞灵兽居然再次发生异变,场面上已经显得难以控制,更有强敌作壁上观,实在已经进入绝境。 谁能想到在大漠城翻云覆雨的王家父子,会遇上这般九死一生的局面呢? 白素儿心中也是惊涛骇浪,虽然有王风刚才护住自己,不过也是顺手而为之,王子父子性情薄凉,从他们抛弃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就可以看出,这样的人断不会为自己犯险,想要逃出生天,还是只能靠自己。 众人各怀心思,各怀鬼胎,吞灵兽却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本来满嘴狰狞的獠牙此时大多收缩进入了嘴中,露出了一副圆嘟嘟的可爱的模样。 它猛然一跳,还是选择了空中纵横的云龙,三尺的身躯膨胀数倍,此时已经无视云龙的攻击,嘴巴一张竟然从四面八方将云龙包裹,一口吞了下去。 王浩然在云龙被吞灵兽吞入口中的那一瞬开始,心神就彻底和云龙失去的联系,下一刻一口鲜血喷出,心神俱损引得身体一阵摇晃。 不过这些显然不足以让他迟疑,眼前的巨大危险让他已经顾不得内斗,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柄宝光萦绕的宝器宝剑,足下七彩流荧焕发,身形一化为三,同时向三处截然不同的方向而去。 三道身影口中同时呼道:“王风,此时还不与为父联手,莫不是等着被一网打尽?” 王风等的就是这句话,此刻情势是不容缓,他身形一转,一柄似刀实剑的武器抽出,就和王浩然合围向吞灵兽杀去。 剑影重重,夹杂着无尽的威势。 两名神游境战通灵兽一时难分上下。 …… 横迁和鞠月儿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总算在日落之前赶到了一气峰。才刚刚到此,就听到了山内一阵阵巨大的响声传出,显然是正在经历一场惊天之战。 二人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又感受着身后不下十道截然不同的通灵境精怪的气息,表情有些戚然。虽然是冒险一搏,但是这其中的风险之大二人如何不知? 横迁突然看向了鞠月儿,眼神之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柔情款款。 鞠月儿被他看得不自在,不自觉退了两步,这个昔日印象之中极为儒雅的少年,如今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她道:“怎么了?” 横迁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前路凶险,万万小心。” 鞠月儿抿嘴一笑,道:“我身上护身的宝器极多,想必比你安全得多,你才是要多多保重。一定没事的。” 横迁重重地点头,道:“那便走吧。” 鞠月儿立即提步,却见到横迁楞在那里,转头看向了他。 横迁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了片刻,才说道:“等这次离开大漠沙眼后,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鞠月儿一双妙目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突然就噗通一笑,道:“好啦……走吧。”勾着横迁的肩膀,尽管身处在危机四布的大漠沙眼中,她的心里也全是甜蜜。 生性耿直的他心中所思所想,又有什么能瞒着性情狡黠的她呢? 二人一路走近一气峰,始终不见一丝人影,直到了山腰的转角处之后,柳暗花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紫色阵法,一名紫衣女子站在一处极高的岩石上,身后跟着三名修士,正在俯瞰阵内情况。 细细看去,可以看到紫气弥漫的大阵之中,有三道人影,其中两道人影正在和一个圆球状的怪物厮杀,尽管招出如惊雷,威势勃然,显露出了神游境的境界,却依旧无法奈何那怪物半分。 横迁和鞠月儿刚刚出现在这里,那紫衣女子的目光就从阵内落在了二人的身上,本来极为冷峻的脸色突然出现了一丝笑意,寒声道:“道宫走狗,还是自己入了瓮中。” 第五十章 吞灵兽 横迁和鞠月儿抬头看着站在高处岩石上的紫衣女子,只见她眼神一动,其中一名身材槁廋的修士就顺势而下,跳下山崖向二人冲来。 那修士面无表情,抬手一挥,只见四周草木低吟,开始缓缓晃动。 然而横迁和鞠月儿似乎早有所料,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等到草木纷飞,无数枝藤袭来,那修士冲到二人不远处之时—— 鞠月儿的小兽眼中明亮而兴奋,对着袭来的修士发出了一声彻地的低嚎。 嚎叫声一阵接着一阵,那修士如同上次追杀二人的修士一般,神形急速缩小,化作了一个小小的木偶落在了地上。 两旁袭来的枝藤也随之坠落再地,落在了离二人不远处的地上再也不动…… 鞠月儿上前将那木偶捡起,只见上面有一个大大的木字,这也就印证了她心中的想法。 “果然,你身后的并不是修士,而是一套高明少见的人形法宝。”鞠月儿看着紫衣女子断然道。 联想起当时紫衣女子进入大漠沙眼之中的时候,身后的四道身影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半点人类的迹象,表情生硬得一丝不苟,如今总算找到了原因。 也正因为它们不是人类,所以横迁当初才败得如此彻底,它们又哪里是洗髓境的修士?一开始就判断错了敌人的实力。 正是因为预料到这样的情况,横迁和鞠月儿才敢于到此处来冒险,身后的十来道通灵境精怪的气息近在咫尺,若无变数,迟早都会忍不住冲上前来,到时候二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显然这一翻赌博已经成功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这奇怪的小兽确实能克制紫衣女子身后的木偶人。 紫衣女子见那木偶人化作原型,落在地上之时,陡然一惊,直到看到二人怀中的小兽,忽然面露惊喜之色。 这身似白兔,头若白虎的异兽,岂非当年五台宗的镇山灵兽——云虎兽?想不到在那场浩劫之下,五台宗满门弟子被屠,这镇山灵兽居然活了下来。 紫衣女子沉吟片许,没有再让身后剩余的两名木偶人出手攻击二人,而是沉声问道:“此云虎兽你们从何处寻来。” 这小兽名叫云虎兽? 横迁和鞠月儿看向怀中的小兽,又摸了摸收起了木偶人,一脸沉思,横迁却问道:“你为何将他们困入这阵法之中?”此时他已经看清躲在紫极混元阵之中一处角落的白素儿。 紫衣女子道:“他们自己走进这紫极混元阵,与我何干?至于你们……看在你们送还云虎兽的面子上,我可以饶你们一命。”紫衣女子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兀定。 “哼哼……”鞠月儿忍不住哼哼笑道:“我们凭什么将它交给你?” 她怀中的云虎兽此时看着那想要夺走自己的紫衣女子,也形象的作出了一个怒气冲冲的表情。 这一番动作顿时引起了紫衣女子怒极,她刚想出手,又联想到这云虎兽作为当年五台宗的镇山灵兽,以自己的修为如何匹敌其威能? 她也不过是通灵境三层的修为,这些木偶不过是师尊的法宝,随她前往大漠沙眼来夺这一缕传承清气,又怎会想到遇见镇山灵兽就折损了两尊木偶? 镇山灵兽既然出世,日后禀明师尊自然有夺回之时,不过失去了两尊木偶,她又有何颜面向师尊交代? 想通这些,紫衣女子面纱后的脸庞上总算有稍微的缓和,话语也不再那么冷漠如冰,而是冷意稍低了几分,道:“罢了,将那两尊木偶还我,此事一笔勾销。”尽管是求人,但是依然带着一股傲气。 她也不是不想出手,只是顾忌镇山灵兽,这才选择了忍气吞声。 鞠月儿还在考虑,横迁就说道:“你将这阵法撤开,我们就将这两尊木偶给你。” 紫衣女子看向紫极混元阵,道:“这紫极混元阵之中的吞灵兽吞天食地,无所不吞,无所不食,以里面两名神游境的修士尚且不能将它压制,若是将它放出去,谁人能挡?一旦逃出大漠沙眼之中,你可知会酿成何等祸端,又会有多少成千上万的人因此而死去?” 出乎意料之外这位向来杀伐果断的紫衣女子,也会有这般为天下生灵考量的想法…… 横迁和鞠月儿有些刮目相看,只是……白素儿依然还是其中,这让他们有所迟疑,此时王家父子对战吞灵兽,一次次施法御剑皆不能建功,开始逐渐被吞灵兽压制,更是印证了吞灵兽危害之大。 就在这时,被王家父子四处游斗得不厌其烦的吞灵兽咿咿呀呀地嚎叫了几声,再次使出了吞食云龙的那招,身体瞬间膨胀,如同一道光射往四面八方将王家父子笼罩其中,然后骤然收缩,化作了原本的模样,只听肚子咕噜咕噜的响动数声,却再也不见二人的身影——王家父子竟然顷刻殒命。 咿呀呀—— 吞灵兽的声音传来,有一些悚然之感,横迁和鞠月儿顿时感到身后那几道窥视的通灵境精怪似乎传来了一丝慌乱。 吞灵兽没有去管缩在角落里的鞠月儿,而是看向了紫极混元阵外三人所在的地方,作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表情。 砰—— 吞灵兽弹跳而起,踏碎了一丈之内的岩石,向紫极混元阵咬去,锋利的獠牙撞死了紫极混元阵,出现了跳动的火花。 吞灵兽的那狰狞的大嘴出现了缕缕血丝,而紫色的光华却一阵摇曳,显然紫极混元阵已经被撼动—— 紫衣女子连忙手掐法决,一道道光华打入紫极混元阵之中。 只见冰剑,异火,地裂,罡风一起出现,铺天盖地的向吞灵兽击去,也许是察觉到了横迁、鞠月儿二人的想法,白素儿所在的地方相当安全,为的就是之后的谈判。 她始终有些不死心,想将云虎兽带回去。 被四面八方的法术覆盖的吞灵兽,顷刻间就没有了声息,一开始还支撑了片刻,后来连同身躯都被打烂得到处都是,血液溅射了一地,将地面染的血红。 这时紫极混元之中的各类法术才停止了下来,除了那一滩血红的肉碎,再也看不到吞灵兽的身影。 紫衣女子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她转头正想和横迁二人谈判,却又听见一个响彻天地的嚎叫声—— 咿呀呀—— 这声音至少传遍了方圆十里,若是从空中俯瞰,便可以看到一阵鸟类齐飞,野兽齐奔的壮丽景观。 碎肉开始在地面爬动凝聚,鲜血开始倒流,逐渐形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狰狞怪物。它的身躯之上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空洞的血洞,随着身躯膨胀吸了一口气,血洞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补全完整。 圆球般的身躯完好无损,模样极为可爱的吞灵兽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却只有一股恐怖的感觉。 紫衣女子手中印决一掐,再次几道光芒打入紫极混元阵之中,冰剑,异火,地裂,罡风再次出现,只见吞灵兽再也不管地面上的裂痕,只是将大嘴扩张,把所有的法术都是吞了一去。 咕噜—— 肚子一响,吞灵兽却向三人传来一阵诡异的眼神。 对着紫衣女子,吞灵兽猛然张口,无数冰剑,异火,罡风呼啸而出,合流向紫极混元阵击去,紫极混元阵被击出一个一丈有余的凸形,紫光猛然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破碎一般。 紫衣女子连连施决,想要稳定紫极混元阵的阵法,却毫无作用,随着吞灵兽接连不断的法术洪流,那处凸起的地方开始一寸一寸的扩大。 咔擦—— 紫极混元阵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缝,然后碎作了片片紫芒,飘扬地洒落在地,融入了大地之中。 紫衣女子足尖一退,已然退出了好远,两个木偶人顿时冲了上去。 其中之一是那个打伤横迁的魁梧偶人,他一脚踏碎了脚下的岩石,顿时引起了山崖一阵坍塌,无数巨大的岩石从崖壁之中往地面吞灵兽所在的地方滚去。 另一名木偶人显得有些消瘦,它周身有无数水流流动,凭空悬浮在空中,一掌向地面打去,顿时出现了一个水形的猛虎。 白素儿接连经受大战,又受到紫极混元阵的压迫,早就是强弩之末,在紫极混元阵破碎的瞬间,就连忙向远处撤开,绕着圈子向横迁和鞠月儿靠了过去。 猛虎与巨岩几乎同时要撞上吞灵兽,吞灵兽仍是一阵咿咿呀呀,张开大口,便将巨岩和猛虎吞了下去,肚子咕噜作响。 这吞灵兽无物不吞,无物不食,果然如同紫衣女子所说那般,极难对付。 紫衣女子退后之后,便迅速向远处跑去,同时目视横迁和鞠月儿的所在,见他们依旧楞在那里,又气又急道:“还不走?” 她气的二人竟然如此没有眼力,急的是镇山灵兽云虎兽的安危。 吞灵兽吞食两名神游境修士的那一招实在可怕,根本就不是通灵境的紫衣女子或者洗髓境的横迁和鞠月儿所能应对的。 横迁一咬牙,上前扶住了白素儿,三人连同紫衣女子一起向山脚处奔去,之后木偶人也随之跟了上去。 身后的吞灵兽蹦蹦跳跳的追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它没有手脚的原因,行动速度并没有想象之中快,竟然一时没有追上四人。 而随着吞灵兽蹦蹦跳跳的追了过来,那十几道气息的通灵境精怪突然少了几道,想来是已经溜之大吉。 第五十一章 一缕清气入神游 不过这样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 就在四人一路跑到山脚之下的时候,远处的吞灵兽猛然一跳,砰的一声砸在了四人面前。 它身躯之下的岩石近乎都被碾碎,出现了一个浅浅的石坑。 四人连忙转身想要逃开,只见吞灵兽的身躯再次膨胀,眨眼间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出现在了他们眼中,那片黑幕从四面八方合流,就要将众人吞了进去。 就在这时,黑幕陡然一停,然后瞬息缩了回去,只见吞灵兽周身颤抖,仿佛吃坏了肚子一样,在地面满地打滚。 横迁这才一眼往这吞灵兽看去,这是他首次正眼打量通灵兽,也不知为何,在那满地打滚的吞灵兽眼中,他看出了一股久未有过的熟悉。 这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映入了灵魂之中,久久不能平静。 “怎么了?”鞠月儿见到他停了下来,看着他的异状有些疑惑。 横迁不确定地看着吞灵兽,有些疑惑地道:“我有种直觉,我一定在哪里见到过它!” 鞠月儿却不管他,道:“这些日后再说,还是先逃命罢。” 横迁点头,二人加快脚步,跟上了前方的紫衣女子和白素儿。 直到四人的身影安全消失在吞灵兽的视野之中,吞灵兽痛苦的模样才陡然消失,它看着四人远去的方向,却没有再次追上去。 而是感受着四周围观的数名通灵境精怪,蹦蹦跳跳地冲了过去…… …… 四人一直跑了数里,才停了下来。 横迁、鞠月儿和白素儿三人站在一方,紫衣女子和两名木偶人站在一方,皆目光深深地望着对方。 这次紫衣女子没有动手,也没有再提云虎兽之事,而是指着白素儿,她理所当然道:“我帮你们救了她一命,按照约定,将木行御灵和土行御灵给我。” 横迁毫不迟疑,将鞠月儿腰间挂着的两个木偶交给了紫衣女子,那紫衣女子淡淡地将两个木偶小心收入了怀中,便转身向一气峰走去。 “你还要回去?”横迁有些疑惑,那般恐怖的吞灵兽仍在,为何这紫衣女子明知山有虎,却依然还要去呢? 紫衣女子脚下一顿,正色道:“责任在身,自然要有所觉悟。你等既然身在道宫,下次见面就是你死我活之时。” 言罢她也不回头,坚决地向着一气峰的方向走了过去。 之后横迁、鞠月儿、白素儿三人感受剩余的七八道气息毕露的通灵境精怪,心中开始考量下一步的策略。 …… 闻依三人从剑关峰前往一气峰,久远的就听到了阵阵响动,之后又有各色光华在一气峰闪动,显然那边的冲突相当激烈。 闻依才刚刚走到山脚之下,就嗅到了一丝不平常的气息,只见四周树林和岩石都有阵阵打斗的痕迹,显然这里刚刚不久发生了一场生死之战。 而从这些细微的痕迹又可以看出,这些痕迹都是一方拼尽全力逃跑而造成的…… 不过闻依并没有兴趣深究这些,而是顺着山路往一气峰之上走去,一路上见到各种各样大大坑,似乎是同一种东西所造成的。 直到走到一气峰山腰处,闻依看到了一处狼藉的战场,山崖崩塌,地面碎裂。正想继续向前走去,突然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闻依的面前。 是在大漠沙眼追杀当时闻依等四人的紫衣女子,身后的身影少了两道,但是闻依顷刻间便想起,这两道身影不正是三千年前被赢衍之一剑斩下的五大御灵之二? 那么这女子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五台宗传人?”闻依沉声道,其实说起来他对五台宗覆灭也没太大的想法,虽然身临其境的见到了五台宗的覆灭,除了觉得赢衍之将数十万村民投入鲜血平原酿造了一场大悲剧之外,也说不上喜恶。 紫衣女子眉头一扬,看向闻依的眼神多了一丝疑惑,这个和刚才三人一伙的少年,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五台宗已经有三千年未出,又有谁能凭借蛛丝马迹发现她的身份呢?想来只有从相关的背景势力才有机会得知,而这少年一身三星道袍,怎么看也不是道宫的高层人物,想来并不是道宫介入其中,难道,是百家之中的其他人想要插手? 紫衣女子越想,就越觉得其中危机重重,她必须尽快拿到一气峰之中的传承清气,才能应对即将而来的变局。 紫衣女子再次看向闻依,又发现这个少年仅仅以近乎两个月的时间,竟然从洗髓境九层硬生生突破到了通灵境一层要圆满的地步,这番进境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你到底谁?”紫衣女子想要诓出他的身份。 “我叫闻依。” 闻依认真地说道,身旁的黑石看着那两个人偶,眼神之中却出现了回忆的神色,为何他总觉得这两道人影是如此的熟悉呢? 凌风看着紫衣女子的一番谨慎作派,却觉得相当无趣,他走了上去,上上下下打量着紫衣女子,似乎对她的身材极不满意,随后伸手就想揭开她的面纱。 在他心中,自己这边三名通灵境,对上一名通灵境和两名洗髓境,料来这女子也不敢反抗。 不过显然世上的事就没有几件会让人趁心如意的。 凌风伸手之时,紫衣女子身后那道魁梧的身影就一拳击来,凌风猝不及防,就被一拳打飞了出去,再爬起来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拳印。 他火冒三丈,正想出手,就被闻依拦了下来。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闻依道。 紫衣女子心中暗想,果然这闻依也是百家中的人物,想要出手压制自己这一家,怎能让他得逞? 她顿时脚下一动,身形极快地踏入了一气峰深处。身后两名木偶将闻依三人拦在了身后。 踏过紫极混元阵所在之处,一气峰深处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别有一番静谧的韵味。 紫衣女子的目光,却落在流水之上的一处。那里有一缕清气,悬浮在空中,仿佛恒古时期就存在在那里,不受风吹,不受雨淋,那是一种淡薄到极致的清,不染一缕埃尘的清,纯粹的清。 这是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感觉。 两名木偶人虽然难缠,黑石和凌风各自对上了一名木偶人,闻依则一路跟了过去。 感受到身后闻依的身影接近,紫衣女子心中一横,腾空而起将一缕清气拦入手中,然后吞了下去。 她悬在空中的身体顿时一阵颤抖,摇摇晃晃地落在了地上,身形剧烈晃动之下,面上的面纱忽然被手碰掉在了地上。 清丽而冷峻的容颜顿时出现在闻依的眼中,她的脸色极为痛苦,似乎在忍受着什么非人的折磨一般。 闻依对她方才突然出手本就感觉十分意外,不过此时到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而是打量着四周怡人的景色。 这紫衣女子既然身为五台宗的传人,想来对这里了如指掌,虽然他刚才没有看到紫衣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此时的痛苦显然是因为她得到了什么东西。 两名木偶和黑石、凌风一边交手一边奔了进来。 紫衣女子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多久,只见她眼神之中神光内蕴,身后一阵清光摇曳,四周灵气骤然向她聚去,形成了一片极大的风暴。 两名木偶人护住她的身前,直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眼中精芒一闪,怀中两个御灵随即抛出,重新化作了两道人影。 仅仅一会儿的功夫,这一缕清气就让她从通灵境三层直接成为了神游境一层的人物,怪不得王家父子处心积虑的想要夺取一气峰之中的这一缕清气,显然是得到了一些消息知道了这缕清气的存在。 而黑石看着两道木偶化作人形,眼神之中的回忆之色更浓,不经意间额头处开始血光萦绕,照射出道道血芒。 这缕血芒顿时引起了紫衣女子的注意力,她万万没想到今日不仅得见了久不出世的镇山灵兽,还见到了昔日五台宗的至宝血精石,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实在令她有些惊慌失措。 看得出这血精石已经融入了这名少年的血脉之中认他为主,不过这并不耽搁她将这名少年杀死后夺取血精石。 紫衣女子虽然容颜清丽,但是眼神之中的缕缕杀机又怎么逃得过闻依和黑石的眼睛。 闻依和黑石对视一眼,已经决定抢先出手。 闻依明皇剑入手,拔剑式既出,只见四周气象为之一凝,一道震天撼地的剑意喷薄而出,凶猛地向紫衣女子斩去。 剑气涤荡将方圆数丈石块全部粉碎,纯粹而凌厉的剑意让初入神游境的紫衣女子也心中一窒。 这次她并没有让这些木偶人在接下这一招,因为木偶人虽然可以用身体接下这一招但是绝对会化作原形,这样会降低木偶的灵性,她当然不愿意如此,另一方面她也想试一试自己如今初入神游境的实力。 于是,风沙骤停,箫声忽起,一曲悠扬断肠的曲子响动四周,化作了道道音波往剑气袭去。 直到二十七道音波撞去,那道剑气才堪堪碎去。 而这,竟然用去了她体内十分之一的灵气,这实在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谁能相信一名通灵境一层的修士的一击能让神游境修为耗费十分之一的灵气去抵挡呢? 通灵境一层和九层之间的灵气量相差就可以以百倍计,而神游境一层和通灵境九层之间的差距也可以以百倍计,这其中更有质与质的差别,神游境的灵气纯度质量当然要比通灵境来得浑厚些。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虽然紫衣女子才初入神游境,闻依一击能让紫衣女子耗费十分之一的灵气实在是足以自傲。 不过闻依显然没有紫衣女子想象之中的轻松,方才那一击便耗尽了他体内一半的灵气,更用上了那道新近修成的十分剑意,一剑下去,他顷刻间头脑昏沉,以他目前的心神似乎难以驾驭这道磅礴的剑意,所以伤及了心神…… 看来,想要自如灵活的使用这道剑意,闻依注定还需要走一段很长的路。至少目前这道剑意的全部威力,也要到神游境领悟心神妙用才有机会彻底驾驭。 第五十二章 玉笔生龙 紫衣女子持萧而立,清冷的容颜有一股不可冒犯的神色,在这一片小桥流水之中如同久未出世的仙子。 只是那眉间的缕缕杀意,为这幅安静祥和的画卷增添了几许萧瑟之意。 闻依被剑意伤及心神,只觉四周天旋地转,捂头欲倒,立即一剑插地撑住了身体。 黑石立即出手,挥手指尖一掐,一滴猩红的血液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他伸指一弹,血液化作了一道红荧,势不可挡的击向紫衣女子。 凌风也未曾闲着,他刚才对这紫衣女子多有得罪,更不能看着自己一边落了下风,虽然他的宝具已经失落在鲜血平原,却不影响他掐决施法,一道似水烟波骤然出现,从四面八方往紫衣女子包裹而去,烟雨迷迷,只有杀人之意。 不过神游境又岂是这么简单可以对付的?紫衣女子也是当世的翘楚人物,自然也有非凡的手段。 箫声再起,一道道音波煞时震开烟波,迎向那滴奔袭而来的血液。 砰—— 每一声响声传来都会激起一处岩石阵阵碎裂,激起一旁的小桥流水怒浪波涛。 音波道道崩碎,却也无法阻挡那滴血液前进的道路,猩红的血滴有一股妖异的红,落在紫衣女子的眼中就是一股深深的忌惮。 今日的黑石自然无法与尊者战斗的修为相比,只是血精石虽然没有了当日一指破法宝的凌厉,却依旧无坚不摧,威势不减。 血滴冲破重重烟瘴,眨眼间就要击到紫衣女子的额头,眼看此时避无可避,紫衣女子却未有丝毫慌乱。 她的背后清气纵横,化作了七道清气之剑,七剑合一,剑尖直指那滴血滴,竟然在空中一时停滞下来。 血滴和清气之剑相击片刻,都未有半点颓势,血滴和清气之剑二色光华不停交相错映,在空中如同静止一般。 尽管那相击的地方离紫衣女子极近,但她半点不急,而是冷笑着看向闻依三人,然后再次吹响笛声。 又有数道声波往三人方向飞速击去。 黑石已经汗水淋漓,虽然血精石是异宝,但是这相击半刻只见就已经生生耗尽了他体内大半的灵力,以他通灵境一层的灵力怎么能撼动神游境之威呢? 此时已经岌岌可危。 闻依受伤,黑石被牵制,那么现在能有所动作的也就只有凌风。 凌风片刻之间就已然下定决定,他舌尖一咬,血雾喷出,然后掐诀捏印,口中大喝:“凝。” 血雾凝聚成一个古怪的血印,将三人护在了其中,几道声波撞击在血印之上,凌风顷刻既倒,便倒飞了出去,跌落在地一时难以爬起,眼中全是绝望之色。 闻依和黑石若是身死,他又如何能苟活性命? 就在这时,一道明亮的剑光亮起。 闻依双手持明皇举过头顶,对几道音波一剑挥去。 势剑,天剑式。 绝境求生,只取这一击,一击过后,便再无抵抗之力。 一道长达五丈的巨剑幻化在明皇剑之上,随着闻依的坚毅眼神,向紫衣女子斩去,这次他仅仅用上了七分的剑意,不是为了有所保留,而是此时心神俱疲,若是再多一分剑意,恐怕自己就会立刻昏厥。 通天彻地的巨剑以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将击来的音波荡得粉碎,直往紫衣女子而去。 这道巨剑比刚才的拔剑势更加凶猛,燃尽了闻依体内所有的灵力,紫衣女子看着那巨剑心中居然升起了一股不可力敌之感。 清气之剑再度一化七,四道清气之剑挡住了那滴血滴,三道清气之剑却迎上了天剑一击。 清光与剑影交错,一片尘土飞扬,那一道小河横向的半边流水竟然被挤压而动,露出了鹅卵石斑驳的河床。 七柄清气之剑悬在紫衣女子的四周,天剑一击既毁,紫衣女子却身体一颤,一丝殷红的鲜血出现在了嘴角,方才她竟然还是低估了那道剑意,被剑意的凌厉之气伤及了心神。 黑石趁着方才两剑交击之时,收回了那一滴血精石化作的血滴,苍白地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 闻依的伤势更加严重,心神一开始就被剑意反伤,竟然还强行催动天剑式,又用了七分剑意,使得心神伤上加伤,整个人此时周身灵气耗尽,处于昏厥的边缘。 心神乃神魂之本,一旦受损严重,就会影响修行速度和进境,恢复起来极为缓慢,这一番伤上加伤,日后闻依至少也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勉强恢复。 不过莫说日后,此时的紫衣女子显然没有放过三人的打算,她周身七道清气之剑旋转升腾,正打算对三人使出最后的一招。 四名木偶御灵也一齐冲了上去,要为这场战斗拉下帷幕。 就在这时,远处一缕清风吹来,一名脚踏玉笔的中年男子凌空飞了过来,落在了紫衣女子的身旁。 紫衣女子七道清气之剑落到身后,恭敬道:“拜见师尊。” 中年男子脚下的玉笔落入了掌中,同时大袖一挥,四道木偶御灵同时被他收入袖中,看向闻依三人若有所思。 “恩……”中年男子眉头一皱,看着黑石的额头,凝重道:“血精石?” 紫衣女子立即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听到了久未出世的镇山灵兽云虎兽出现,又见到了失传已久的血精石,中年男子一时抚须而笑。 看向远处席地而坐,脸色苍白的黑石,中年男子脚步一动,下一瞬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整个动作竟然连一点微风都没有带起,仿佛是瞬间移动到那那里一般。 他看着黑石的眉间,手中玉笔在指尖游动,最后点了上去,只见黑石立即神情恍惚,然后一阵血光大盛。 闻依眼前如有一团迷蒙遮住了眼,已经有些看不清四周的景物,只看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了黑石身旁。而倒地不起的凌风看到这名中年人,整个人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斩断,如今强敌未除,又来了一位比她只强不弱的师尊,今日性命休矣! 中年男子的玉笔点上了黑石眉间,血精石的光芒迸射,如同一条血龙在眉间游动,一口咬上了玉笔。 同时,黑石脖子上蜷缩的血猫淡淡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竟然无端出现了一股藐视之情。 中年男子顿时眼中有些愠怒,区区一个畜生,也敢如此放肆?他凝神瞪了血猫一眼,就见血猫倒飞而出,落在了十丈之外,身躯之上到处都是血迹,已经命不久矣。 中年男子玉笔再动,数次点落在黑石眉间,只见那道血龙渐渐失去了反抗之力,变得温顺起来。 咔咔—— 奇怪的叫声响了起来,从四面八方传入了中年男子耳中。 中年男子抬头凝神,竟然一时无法听出这道声音从何而来,这让他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便来已经无比温驯的血龙突然血光勃发,一口死死地咬在玉笔之上。 中年男子心中暗道不好,急急撤笔,玉笔提起之时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缺口,这让他一阵肉痛。 这玉笔是他心神祭练的法宝,就算化玄境大圆满之境也无法撼动这玉笔半分,竟然被这血龙一口咬出一道缺口—— 宗门至宝果然不凡! 一变已生,变故再起。 咔咔—— 奇怪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中年男子心中已有一阵警觉,突然在他对面的紫衣女子出声提醒道:“师尊,你身后……” 中年男子立即回头,看见的是一只悬浮在空中的血猫。 那血猫周身全是血迹,双眼紧闭已经昏睡过去,整个身体连同地面上的血液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操动悬浮在空中…… 咔咔—— 奇怪的叫声从昏睡的血猫口中发出,有种狰狞恐怖的感觉。 不过这一切都无法唬住中年男子,他行走大陆四域十三州,这些年不知道遇见过多少诡异奇特的事件,见识过各种不知名的奇特生物…… 他玉笔一挥,转眼在空中画出了一条神威赫赫的神龙,随着最后点睛之笔落下,那道神龙便活了过来。 仰天咆哮的神龙身躯随着摆动数下渐渐变得无比巨大,一张血口直奔血猫而去。 威武雄壮的巨大龙头冲到血猫身前时,血猫那小小的爪子突然一动,竟然一巴掌就拍到了神龙的脸上—— 啪—— 神龙被一巴掌拍到了脸上,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在空中如同碎屑般消散,仅仅数息,就不见其半分痕迹。 中年男子此时才开始正视这面前的血猫,只是不知道以那股微弱的气息,为何能发出如此惊人的威势。 就在这时,血猫四周漂浮的血液开始扩张,下一瞬就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血壁将中年男子和黑石包裹了进去…… 四周一时静寂无声,紫衣女子一阵错愕,不过心中倒也没有担心,相信以师尊的实力又有什么险境能奈何得了他? …… 时间过了足足一刻,血壁才缓缓散去,血液落在地上缓缓倒流,最后全部进入了血猫的身躯之中。 咔咔—— 血猫再次醒来,这次跳到了中年男子的肩上,再次躺了下来。 中年男子没有出手,他的表情之上有一股难以置信,不过瞬息就被他隐藏了起来,他手中玉笔一点,本来神情恍惚的黑石便醒来了过来。 看着闻依和凌风的模样,黑石一阵焦急,却听到那中年男子说道:“你想知道记忆之中的故事吗?那就跟我们走……我能给你一个答案。” 黑石看向他,又看向闻依和凌风,咬牙道:“我的朋友们呢?” 中年男子随便看了一眼闻依和凌风,道:“这些平凡的人,如此配得上与你为伍,交给子萱杀掉便是。”语气清淡得泛不起一丝情绪波动。 “不可。”黑石断然拒绝道。“你放过他们……我跟你走。” “哦。”中年男子有些惊奇,却也没有反驳,道:“既然你狠不下心,那么也就罢了。我还没有兴趣和这些小人物过不去。走吧……” 他话音刚落,玉笔划出了一只雄壮的老虎,老虎背起黑石就往子萱的方向靠了过去。 “师尊……这人知道我的身份,恐怕来历与百家之中的人脱不了干系。”子萱指了指闻依说道。 “无妨……这些的小人物的生死无伤大局,既然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是快快回去吧。” “可是……镇山灵兽不是还没有去收回吗?”子萱面露不解。 中年男子道:“无妨……此事我心中有数。” 子萱见师尊如此说道,已经不再有疑惑。 二人和那只老虎带着背上的黑石,一同化作三道流光,划过天际。 …… 第五十三章 猴子抢亲 大漠沙眼,五台宗。 正在森林之中的横迁三人脚步一停,就见到四周树林暗处之中一阵阴影剧烈晃动。 “果然……它们忍不住了吗?”横迁脸色一沉,尽管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 鞠月儿牵住了横迁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强笑道:“这些精怪跟了我们这么久,也不一定全是因为惧怕云虎兽,想必另有原因,也未必是必死之境。” 横迁当然明白她安慰自己的想法,心中感动之余,牵手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白素儿看着二人的相依模样,不苟言笑的她突然也淡淡笑了出来,全无身处险境的自觉。 树叶婆娑响动了好久,总算在三只精怪的簇拥下,一顶古模怪样的小轿子悬空缓缓飞了过来。 拉开轿帘,一只头戴金冠,身着蟒袍的猴子出现在横迁等人的目光之中。 “报告大王,这两个小妞儿就是属下精心为大王挑选的嫔妃……本来还有一名往一气峰去了,不过那边似乎出了个怪物,目前属下还在观望之中。”一只穿着青色儒衫的黄鼠狼指着白素儿和鞠月儿贼眉鼠眼地说道。 这一番话落入了横迁等人的眼中无不大眼瞪小眼,什么时候…妖怪之中也玩起了强抢民女的把戏? 不过这个把戏落到了自己一行人身上就不太好了…… 那猴子一边抓了抓脸,一边顺着黄鼠狼精所指的方向看了过来,不由猛然摇头道:“什么美女,还没有我家里的大花,二笑好看,毛也没有……难看死了。” “这……”黄鼠狼面露难色,道:“大王有所不知,这两名美女都是人类眼中的极品,若是抢回去,日后在人类面前卖弄那是相当的有面子。” “哦。”猴子语气一变,显然黄鼠狼的话语戳中了他的内心,对于收藏卖弄这种有面子的事情他向来是极为乐意的。“这两名美女真的能让我在那老道面前博得几分面子?” “当然,当然。”黄鼠狼精赔笑道。 就在这时,横迁一把站在了鞠月儿和白素儿之前,将他们护在了身后,挡住了猴子窥视的目光。 猴子生性本就急躁,顿时有些恼怒,手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棒子。 这下可惊住了那只黄鼠狼精,他连连说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我辈妖修向来以理服人,这样动手不太好。” 猴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迟疑道:“这样……动手真的不好?” 黄鼠狼精肯定地点了点头,道;“绝对不好。” 猴子顿时有些意兴阑珊,随手将棒子丢到了一旁,金色的棒子砸到了地面,砰的一声出现了一个一丈有余的大坑。 可以看得出那是因为金棒的重量而造成的,至少有万斤之重,由此推之,这样的臂力,这猴子竟然是一只神游境妖怪? 黄鼠狼精安慰完猴子,就整理了一身本就无比整齐的儒衫,在另外两名通灵境精怪的注目之下,一脸正经地跑过来和横迁交涉起来。 黄鼠狼精严肃地道:“在下黄老三,是我家大王孙九圣座下的军师,前来和阁下商谈一桩要事。” 横迁有些迟疑,还是努力地站在了鞠月儿和白素儿身前,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黄鼠狼精见横迁不说话,又不厌其烦地道:“阁下,我家大王想要你身旁的两名女子,我特意来通知你一声。” 噗—— 鞠月儿看着那黄鼠狼精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道:“你既然想要我俩做你家大王的嫔妃,为何要和他交涉?” 黄鼠狼精正色道:“女子三从四德,自然遵循男子的吩咐。也许这位兄台没有将你们调教好,日后到我家大王府上,黄老三自然会好好教你等该有的规矩。” “哦……什么规矩?”鞠月儿问道。 “这……”黄老三一阵沉默,想了半天也没有想道答案,尴尬道:“规矩就是规矩,你问那么多作甚?。” “这位阁下,不知你意下如何?”黄老三又转头问向横迁。 横迁一时无言,天下之大,妖怪之中竟然也有这样的活宝,难道可以忽悠过去? 看见了鞠月儿递过来的眼神,横迁口不由心的说道:“其实我原本也是愿意成你家大王之美的,只是……” “只是什么?”黄老三追问道。 “只是我有难言之隐啊。” 黄老三傲然道:“如何难言之隐,还请说来,有我家大王给你做主,没有丝毫问题。” 横迁道:“常言道,女子嫁娶,必须明媒正娶,下聘,订婚期……这些程序一个都不能少。你家大王天生威风凛凛,一看就是一位英雄人物,想来不会难为我这两名妹子。只是……这些都要禀告父母,日后才能在家中等待你家大王上门迎娶,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黄鼠狼精连连点头,道:“此言有理,我家大王何等人物,岂会做强抢民女的勾当,自然要明媒正娶。” 横迁心中叫好,顺势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带我家妹子回家,等候日后大王上门迎娶。” 横迁拉起鞠月儿和白素儿就向远处走去。 “慢——”黄老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横迁心中一叹,果然还是无法忽悠过去…… 黄老三又道:“既然阁下要带妹子回家,于情于理我家大王都应该去未来岳父府上做客,如此才能体现出我家大王的殷切之情。”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无奈猴子此时正在一旁无聊的抓脸,又顺手将金棒捡起,在指尖玩耍旋转起来。 难道,真的要带着猴子一起走?万一出现了什么变故? 横迁等人还在迟疑,就见到黄老三一把拉起猴子走到三人面前,然后喝退另外两名精怪,朗声道:“一路还请多多指教。” …… 横迁等人跟着猴子和黄鼠狼一起在森林之中又走了好远,此时还未到三月大漠沙眼沙廊开启回返之期,自然也就无法回到大漠。 不过,当初进入大漠沙眼之前,四人就约定了万一失散到时候集合的地点—— 也就是进来的那处地方。 不过才走了区区半天,突然在远处的剑关峰传来了一道响天彻地的响动,那一座高高耸立的剑关峰,竟然突然被一道黑幕包裹,下一刻半坐山峰骤然出现一个极大的缺口,余下的半坐山峰就此坍塌倒了下来。 在那剑关峰的高空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圆球影子,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嚎叫。 咿呀呀—— 那道身影竟然是吞灵兽,只见它吞下剑关峰之后,身形骤然扩大到了十丈,在天空之中如同一座巨大的小山。 咿呀呀—— 吞灵兽再次嚎叫一声,竟然往另一座山峰飞了过去。 这番行动顿时惹恼了猴子,猴子手握金棒就要冲上去和吞灵兽决一死战,这片天地本就是他的领土,岂由人如此破坏? 还好黄鼠狼拉住了猴子,安慰了半天才让他半信半疑的停了下来。 可是不出一个时辰,又有一道山峰被吞灵兽一口吞了下去,它的身躯再次膨胀了十丈—— 看来这吞灵兽是想要将这五台山的五座灵山吞尽,那么,此时还在此处的修士无疑是极为危险的。 横迁脸色有些暗沉,道:“走。” 一行人立即行动,由黄鼠狼拉着猴子往回返的地方而去。 …… 一气峰之中,凌风不时听到空中传来了惊人的响动,心中暗呼不妙,经过一番调息,他已经初步恢复了行动能力。 此刻他上前扶起已经昏厥在地的闻依,便迅速往一气峰之外走去。 才刚刚走出紫极混元阵之外,就看见了远处的空中一道数十丈的圆球影子,正在往另一座山峰而去。 “什么鬼东西。”凌风周身一冷,却不迟疑,扶起闻依拔腿就走。 …… 一日之后,随着不时传来的一声巨响,包含一气峰在内的五座山峰都已经被吞灵兽吞入腹中,他的身躯已经接近百丈,近乎挡住了大漠沙眼之中的一半阳光。 呼—— 吞灵兽猛然吸气,顿时引起一阵狂风,狂风刮过森林,无数野兽和树木被吞灵兽吸入口中吞了下去。 吞灵兽的身形再度膨胀了几乎,下一刻陡然缩小,在空中化作了原本三丈大小的模样。 咿呀呀—— 吞灵兽的眼中看着大漠沙眼外围的龙卷风壁,竟然化作了一片黑幕扑了上去。 黑幕才刚刚触及龙卷风壁,就有无数鲜红的血肉被龙卷风壁刮起,染红了东边的一整片龙卷风壁。 不过这些伤痛显然无法阻止它吞食龙卷风壁的决心,在它奋不畏死的撕咬下,龙卷风壁竟然被它突入数丈钻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黑幕从缺口涌入,从两个方向开始撕咬龙卷风壁。不一会儿竟然见到整个龙卷风壁凝了一息,然后从四面八风,无数风沙以极剧烈,极迅猛的速度刮向吞灵兽。 这似乎是大漠大眼的反击—— 不过这些刮来的风沙全部落入了吞灵兽的口中,并未造成半点波涛。那吞灵兽的肚中似乎永无止境,整个天空开始慢慢变得晴朗,所有的修士的渐渐看见了沙眼之外熟悉的大漠。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存在于大漠之中三千年的大漠沙眼,竟然就这样被一只奇怪的怪兽一口口吞噬一空了。 …… 大漠沙眼外,黄老三脸上眼泪横流的抱住猴子的脚,直到吞灵兽消失在了空中才停了下来。 “大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猴子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是说,我打不过这怪物?” 黄老三连忙摇头,道:“不……不。” 猴子其实心中其实早就清楚自己不是那怪物的对手,眼泪不停的流出,眸子里满是孤独,低声道:“你不用骗我……如今我确实打不过它……打不过它。” “大王……”黄老三第一次见到猴子服软,有些惊慌失措。 猴子握紧金棒,对着吞灵兽消失的方向,伤感地道:“大花,二笑,永别了。今后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 猴子又回头看着鞠月儿和白素儿,有些失落地道:“如今还纳什么妃……等我为兄弟们报仇之后,再纳妃不迟。” 这番话落入横迁众人的耳中如蒙大赦,不过他们他还是很担心闻依的安全,可是如今在这里等了整整一日,闻依都没有回来。 “走吧。”鞠月儿看向远方。”如果他活着,一定会回来的。” 横迁想了想,也就点了点,然后拖着沉重的身体缓缓向大漠城行去。 …… 第五十四章 承担 翠屏山处于云州与平州交界之处,四周山脉绵延百里,向来踪迹寥然,罕有人至。 不过在翠屏山脚的不远处,却有一处人家在这里住了数十年之久,开垦出了一大片良田,平日里躬耕劳作,小日子优哉游哉。 不得不说此处也算一处避世的好地方。 陈不二和付霜经过长达两个月来的奔波,此时两人的面容都有些萧索,一路走来却没有多少话语。 陈不二望向付霜的眼神之中依然有着炙热,只是脸色苍白,似乎随时就要跌倒。而付霜的脸上却满是冷霜,虽然气色极好,但是显然心情差到了极点。 砰砰—— 前方传来一阵马车驶过的声音,付霜扶着陈不二躲进了一旁的树后。只见道路上有一名马夫驾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一路狂奔而去,马车的后方是一片尘土飞扬。 付霜看着那马车消失的背影,叹道:“陈不二,如今的我们如同过街的老鼠,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啊!” 陈不二低着头,他的胳膊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牙印,这些都是付霜嗜血症状发作时咬下的,长久的贫血造成了他身体的单薄,此时他只是安慰道:“师姐,总会有办法的。就算不能回到华清山,我们也可以一起浏览天下的各种风光,也可以见识这天下的无数瑰奇事物。”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之前的话语没有什么说服力,又说道:“就算师姐在他人眼中是血妖,在不二眼中却依旧是不二的师姐,一生不变。” 付霜摸了摸他的头,嘴角挂起一丝幸福的笑,心中却在想,自己这次一定要忍住嗜血症状的折磨,一定……一定不能再咬他。 还有什么比在黑暗之中的一道曙光更令人倾心呢?他就是她眼中唯一的那道曙光啊。虽然并不明亮,却很温暖,也足够照通前方的路,让她不至于沉沦在无间的黑暗之中。 二人又相拥着往前方走了大概一里的路程,竟然在一片青山绿水之间,看见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子。 这些日子以来二人劳累奔波,不止是精神上的疲累,就连衣服都是灰头土脸,看见院子之中挂着的几套干净衣物,陈不二叫付霜留在这里,他准备去进行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顺手牵羊。 不过……付霜看着陈不二那单薄的身体,严厉的拒绝了他。更何况她的修为,本就比他强。 付霜运起青云步,偷偷接近了那处小院之中,轻身一跳捞起两套衣服就跑了出来。一行动作行云流水,竟然不过数息的时间。 想来也是,华清宗藏书阁中上品的身法本就是天下难寻之物,用来偷窃,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换下那身有些破烂的衣裙,一身布衣的付霜抬头看向陈不二,看着他憨厚可爱的模样,她不由轻轻笑了出来。 她已经记不得有多长的时间没有笑过了。 就在这时,付霜的瞳孔之中一抹血红摇曳,身体开始颤抖。 陈不二知道她嗜血症状发作了,立即将胳膊送到了她的嘴边,这两个多月以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危害过任何人。 她吸的所有的人血,都来自于陈不二。 “不……不要。”付霜一把推开了他,道:“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陈不二摇头,一把把她抱到怀里,胳膊就放在她的嘴边,道:“我不管……你若是忍不住,就咬下去。我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留下这样孤单的师姐一个人在世间,他又怎么忍心? 最终,理性还是无法战胜欲望。付霜带着一抹绝望,狠狠地咬在那条伤痕累累的胳膊之上,却感觉咬在了自己的心上一般。 ……。 “陈不二,你坚持住……前面就有大夫。” 那日之后已经过了三天,陈不二本就单薄贫血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一病不起。近四十度的高烧一连发了三日也没有醒来。 付霜惊慌失措,带着陈不二三日间就行走了百里,总算在此时日落之前到了一处村庄。 才刚刚抱着陈不二走到村庄门口,她就大声呼道:“大夫……大夫在哪。这里有病人。” “姑娘,那边。”有位和蔼的老者指向了前方的不远处的一间小屋。 付霜的身影立刻就出现那在小屋之前,将陈不二抱了进去,大声喊道:“大夫……” 一名年长的老者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老者握着陈不二的脉搏,脸色有些凝重,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道:“奇怪,此人不光高烧不止,更是长期性贫血,但是造血功能分明没有什么问题,为何会如此呢?” “大夫,先开药救救他,我求求你。”付霜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对着那大夫哀求道。 老者这才收起好奇,去煎了一副药,给陈不二服过之后,突然发现了他胳膊上细密的牙印,顿时一脸凝重。 “这……” 凝霜连忙回道:“这些是前些日子在山里被一种奇怪的野兽咬的……” “哦?”那大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片刻之后便走出小屋去了。 付霜守在陈不二的床前,这几日她实在劳累,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睡梦之中。 直到半夜,付霜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炙热感迎面而来,她这才睁开眼睛,发生四周尽是一片的火海。 “烧死妖孽!” “烧死妖孽!” 小屋外百来名村民一边大喊,一边往这处屋子丢来堆堆柴火。 付霜这才发现自己一时不察,竟然被那大夫发现了异样,不过以她如今洗髓境五层的修为,这些火焰显然是无法对她造成威胁的。 她担心的是陈不二的安危,尽管此时他的高烧稍稍退去,但是周身大汗淋漓,必须尽快带着他逃离这里。 抱起陈不二,付霜三两步冲出了火海,接连而来的却是一群年轻人手拿铁叉,虎视眈眈地看着二人。 “为什么。”付霜眼泪直流,她明明没有干过什么坏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因为你是血妖,是异类,是怪物。这名少年胳膊上的印记都是你咬的吧,带着他来到我们村,你难道不是想祸害我们?”声音传来的方向出现了那名大夫的身影。 随之而来又听到村民们大喊。 “杀了她!杀了这妖孽!!” “杀了她!!” 这其中的喊叫声有少年,有妇女,有那些青壮男人,还有早晨那名和蔼可亲的长者,此时都无一例外想要夺取她的性命。 付霜抱紧陈不二,就想要冲出去,这些凡夫俗子的农具又岂能伤得了她? 青云步起,付霜发作一道残影,眼看就要冲出这个村庄。 就在刚刚跑到村口之时,付霜身体一震颤抖,瞳孔之中的血红色再次出现,顿时让她身形一停,努力压制起来。 身后的村民再次将她团团围住,几名青年用铁叉一起向她叉去。 砰—— 付霜抬手一挥,铁叉应声而断,随之陈不二被她抛到了地上。 月光的照耀下,付霜的妖异的脸庞如同冰冷的死神,看着百来名村民,眼神之中只有深不见底的血红。 身动,影动,四肢残骸漫天都是。鲜血划过了她的容颜,却只让她感受到一股极为奇妙的美感。 轻轻咬掉一名小孩的脖子,香醇可口的鲜血流入喉中,如同一滴甘霖进入了久未下雨的沙漠。 今夜,死神出现,丰海村一百一十三人,无一活口。 鲜血横流的残骸在村子中央堆成了一个巨大的尸堆,付霜坐在尸堆之上,望着月亮一动不动。 今夜唯一的活口,陈不二。 …… 陈不二缓缓从黑暗之中醒来,四周传来鲜血的腥味让他有些难受,他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处巨大的尸堆,尸堆之上是衣衫鲜血染尽的付霜。 付霜从嗜血之中苏醒之后,这里就化作了如今的模样。那些画面断断续续的残存在她的心中,又令她不敢置信。 “这……”陈不二很久之后才开了口。 付霜在尸堆之上居高临下,苍白地道:“这些都是我干的。” “下来。”陈不二道。 “下不来了。”付霜摇头。 于是陈不二走了上去,抱住了付霜,道:“没事的。这些都不是你愿意。” 付霜推开了他,嘶声力竭地哭道:“什么叫不是我愿意的,这些人都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如今的我是什么?一个怪物!怪物!我已经是肮脏的怪物了!” 陈不二却不管这些,伸手为她擦着眼泪,一直摇头道:“不,你是我的师姐,是陈不二心中最爱的师姐,也是陈不二心中唯一的女子。这些……我和你一起面对。” 眼泪流干,身边依旧有一名不离不弃的少年。可是……为什么总觉得过去已经彻底远离而去,而明日又是那么遥不可及呢? 陈不二将付霜抱起,一步步走下了尸山。每一步都是那么沉稳,每一步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如同捧着精致的瓷器,生恐它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走下尸山,陈不二又面无表情的一把火烧掉了这座村庄。 从今往后,这里埋葬了他的过去。 他是陈不二。 是她的陈不二。 第五十五章 求道 大漠沙眼被吞灵兽吞食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大漠城之中就迎来了新一轮的风云变幻,城属道宫的命殿之中王家满门命牌碎裂身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为了改旗易帜掌握显赫权柄的无数家族私底下开始奔走,不知道进行了多少的利益交割。 这些日子以来每日城属道宫门庭若市,想要获取道宫支持的各大家族纷纷奔走之际,最后的馅饼却落在了大漠城之中的一个小家族——周家。 直到不日前苍琅真人亲自上门请出了周家的族长周溪之,在将城主印玺交割之后,便宣告了王家权柄在大漠城的覆灭,一个新兴的全新豪门正在冉冉升起。 在当代道宫的影响下,即使是这般重大的权柄交接,也不会引起多少社会动荡。所以朱门变革动荡之际,底层的平民依旧还在为了一日三餐而苦苦劳碌。 …… 承霄五十七年,八月二十九,晴。 身穿三星道袍的怀然站在城属道宫的观云台眺望四方,从漫天的风沙望尽北漠的一片万里无垠,目光又回到黄沙万千的大漠上空,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北漠当年也曾是一片肥美的草原,那时的绿地青天,不过经过三千年的岁月变迁,虽然有大漠沙眼的危害在前,但化作如今的模样也与历代大漠城不顾一切的土木扩建脱不了干系。” 林断恭敬地站在了怀然师兄的身后,却没有怀然师兄心中的感慨万千,而是颇带不舍的问道:“师兄,你真的要走?” 怀然师兄肯定的点了点头,已经从观云台退下,边走边道:“观云台当年为观北漠气相而建,如今无数风沙阻眼,已经没有多大的作用。而道宫虽然经过三千多年来的发展根深蒂固,如今也是风雨飘萍。” 林断听出了怀然师兄话语之中的大逆不道,如遭雷殛,甚至不敢相信这番话出自一向对道宫信奉无疑的怀然师兄口中。 “走吧!陪我去见先生。” 怀然师兄一步向前,林断紧随其后。 …… 城属道宫下方的广场中,正在进行今年第三次的道宫小考,百来名弟子正在进行最后的武试。其中呼声最高的少年如同一颗闪耀的新星,一身的白衣说不出飘逸潇洒,败尽同科无数少年。 “慕容华……” “慕容华……”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年轻的少年站在武试台之上,淡漠的表情之下有一颗跳动的心。 他目视东南方,心中不禁想道,莲儿,慕容华今次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手握一柄长剑,目光铁寒,白衣飘飘。 是不败的容颜。 …… 怀然师兄一步踏进了城属道宫的正殿之中,林断便恭立于门外守候。 此时正殿之中空无一人,除了闭目养神端坐在正殿上方的苍琅真人,他的面前拜访着一张鳞木雕花长案,长案之上有一杯早就冷冰的茶水,显然在此已经不知道枯坐了多久。 “先生。”怀然施了一个弟子礼,然后才开口道。他并没有如同其他人一般叫他真人,而是选择了这个晚辈对长辈之间的称呼。 那是因为,此次他是来道别的。 苍琅真人缓缓睁开了双眼,不注的打量着怀然,最后目光落在了怀然肩上的包袱。 “你要走?” 怀然的目光毫不畏惧的迎上了上去,朗声道。 “学生想要去游历天下。” 苍琅真人道:“理由。” 怀然道:“学生自幼蒙先生收养,在城属道宫二十年来已阅尽三千道籍,虽不敢说倒背如流,但对于道宫精义也算了然于胸。故此,学生有惑,需要行万里路为自己解惑。” 苍琅真人又问道:“惑从何来。” 怀然道:“从近千年来,道宫的不作为而来。” 苍琅真人听着弟子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语,也并未出声呵斥,只是眼中一奇,直直向怀然视去。 “哦?” “千年前,天道门五方使者霍乱天下,道宫仅仅镇压而不杀;八百年前,幽州十城造反,也仅仅是责起祸首,而不铲除其党羽;五百年前,东玄域惊雷宗萧忘在论道台上屠杀十名道宫真人,最后也是草草了之……更遑论这五百年中,大陆四域十三州各地不时就有异象发生,道宫也是不闻不问。昔日初代道尊,以霸道横扫六合,创立道宫之天下,一声令下,天下何人敢不从?如今仅仅三千年,道宫昔日的雷霆之威却已经被人忘却,虽然依旧享天下之尊荣,但怀然以为,此非长久之计。” 这番话说来石破天惊,若是被道宫高层听见,必然会将怀然顷刻毙于掌下,在苍琅真人这里也就仅仅换得干笑数声。 “你是对承霄道尊不满?” 怀然道:“自三千年前初代道尊深入边荒之海未归之后,之后的道宫七代道尊里,承霄道尊修为神通不输初代道尊,兼有雄才大略,学生向来佩服。” 苍琅真人道:“既然连承霄道尊也无法改变道宫如今的现状,那你这番游历又是为了什么?” 怀然道:“当日初代道尊返回秦国即位之前,也曾花了二十年走遍了大陆四域十三州。怀然冒然仿效,也是想明白如今道宫积病日深,江河日下的原由。有病,自然得诊,如此方能医治。虽然怀然修为微弱,但是有些事做与不做,如何取舍,只在乎于人心。” 苍琅真人已经听出他去意已决,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去看看你所选择的道是否跟你向往的一样。” 怀然又施了一礼,道:“谢过老师。” 苍琅真人道:“如今还有一事,本来今年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我已经打算给你。如今你一走,你认为我该给谁。” 怀然道:“我以为林断师弟可以当此名额。” 苍琅真人道:“林断虽然聪颖,但是年纪太小,涉世未深,贸然让他前往北冥道宫,只怕在那番坏境之下,对他影响颇深。况且,此次你游历天下,我有心让他随你一行。” 怀然顿时摇头,道:“先生,万万不可,林断师弟天纵之资,未来必是道宫顶梁人物……怀然此路千难万险,万一师弟有所折损在外,岂非……” 苍琅真人却坚持道:“既然你选择了一条艰辛的道路,那么在你证道的路上,又岂能少了后来人?还是说,连你,也根本不相信你的道?” 怀然眼神坚定,道:“既然如此,学生多谢先生体谅。告辞。” 怀然说完跪在了地上,行过三拜大礼便走出了门去,拉着一脸兴奋的林断,一步步从城属道宫的阶梯走下。 苍琅真人闭上了眼,再也没有说话,他如何不明白怀然那三跪的用心。 三跪之后,恩义立断。日后怀然就算作出何等离经叛道的事情来,也无人能找到他苍琅真人的门上。 可是,他苍琅真人真的需要注意那些凡夫俗子的目光吗? 怀然和林断走出城属道宫之际,道宫小考的武试也落下了帷幕,一名一星老道士引着慕容华一身白衣向前,与怀然擦肩而过。 有人出门,有人进门,这一出一进之间,便步入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慕容华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正想着日后迎娶莲儿的喜事,忽然忍不住回头望怀然看去,只觉得这个年轻的道士气质相当出尘,在人群之中一眼可见。 慕容华心中一叹,道宫果然不愧为天底下最大的势力,才刚入门庭,就撞见 了这般杰出的少年。 怀然拉着林断却恍然未觉,因为如今的他已经踏入了求道的路上,容不得他步步回头。 …… 两个月后,闻依和衣衫褴褛的凌风出现在了久违的大漠城北门。看着这一座雄伟的城池传来的历史厚重之感,只觉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如梦似幻,如今能安然归来,简直都有些不可置信。 当时凌风带着闻依在森林之中急行,差点就经受不住那股大风被吞灵兽吸入口中,后来闻依又在北漠之中入定了整整三个多月,才勉强恢复了心神所受的损伤,如今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贸然动用十分的剑意,只用上三四分的剑意便不会累及心神。 那般头痛欲裂的感觉实在深入骨髓,没有谁会想要再经历一遍。 二人走上前去,因为有三星道袍在身,就连城门的守卫也没有检查二人,就直接放了行。 闻依径直回到了客栈,久久未见面的伙计看着闻依的归来,顿时惊喜非常。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对闻依有所感情,而是闻依的账久久三月未结,而徐晴又没有归来,引得掌柜每日念叨,他又哪里能得到好脸色看?如今闻依归来,这般苦日子总算到了尽头。 伙计又如何不喜?伙计将二人引到了一席桌案,又连忙取来几个小菜和两壶美酒,恭敬地伺候起来。 虽然王家势力已经覆灭,但是闻依身为诗酒会的魁首,道宫小考的双科榜首,道宫的三星道士,这每一个彪炳的身份,都配得上他这般悉心的伺候。 更不用说闻依的身份已经为这家客栈吸引了无数的客源。 第五十六章 相逢 闻依和凌风在客栈之中用过了膳食,又询问了徐晴的下落,知道他还未归来之后闻依这才回到了房间,房中依旧一尘不染,看来伙计常来打扫,而那些包袱书籍之类的东西也是未有分毫移动过的迹象。 闻依动床底下摸出了一个破旧的包裹,那是昔日在诗酒会之中赢得的六百六十多两黄金,然后又放了回去。 不得不说,这家客栈的掌柜极有分寸,就算客人久久未归,也没有擅自动其行李。 闻依又从二楼走了下来,进入了徐晴的房中,里面差不多的格局,也是一尘不染,但是闻依路过桌案之时,突然感觉到了一道细微的剑意。 剑意从桌案传来,但是桌案之上分明空空如也,闻依将手伸入桌下,竟然掏出了一封未启的书信。 闻依将书信拆开,里面只有三个简简单单的字。 “我走了。”落款是徐晴。其字如人,笔锋如剑,却也是难能得见的好字。 闻依轻微的笑了笑,当初徐晴就曾向他告别,而如今他近乎五月未归,徐晴不告而别也可以理解,对于徐晴这般简单的告别闻依也是早有所料,能说出那番壮志豪言的徐晴又怎会不是洒脱之人。 闻依将书信在烛台上燃尽,即刻走了出来,遇见了还未离开的凌风。 “你不走?” 说来也奇,二人本是一对对头,却阴差阳错互相救了对方一次。而且这次的磨难使得凌风一扫往日的粉黛之气,男子的阳刚之气与日俱生。 闻依不由暗自庆幸当初在血尊教中的事情似乎给他造成了相当的阴影,才让他回归了正常人的道路,否则以他那不男不女的打扮和动作,闻依是决计不愿意和他站在一起的。 闻依想着想着,又不由想到,那好男色的血尊教尊者,难道就没有对他做些什么奇怪的事…… 闻依奇怪的眼神落在了凌风身上,顿时让凌风一阵冷颤,他道:“我暂时就住这了,我身上的钱财都在鲜血平原遗失一空,你不会不给我付房钱吧?” 闻依顿时哑然失笑,才刚刚走了一个蹭房钱的徐晴,这又来了一个蹭房钱的凌风?他与被蹭房钱似乎极有缘分啊! 不过,闻依的嘴上还是说道:“无妨,你愿住多久就住多久。” 就在这时,伙计从客栈之外跑了过来,对着闻依说道:“闻公子,横公子听说你安全归来,特意在醉仙楼摆了酒席,请你一会。” “哦。”闻依想着既然与横迁一同经历了这次大漠沙眼之险,自然是有理由会上一会的,况且他也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他。 闻依和凌风一起出了客栈,门口居然是当日闻依参加诗酒会便极为熟悉的一名婢女——珠儿。 珠儿对闻依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凌风,这才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道:“二位公子请。” 珠儿在前方引路,二人紧随其后,不多时就到了醉仙楼的楼下。这时远处拐角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走了过来,原来是那日在醉仙楼之中相识的周青,不过他的身后这次还跟着一名书童打扮的少年。 周青当日还为闻依之事和横迁据理力争引得众怒缠身,闻依心中对他极有好感,顿时二人相互拱手。 “闻公子,好久不见。” “周公子,客气了。” 经过一番客套话之后,珠儿引着闻依和凌风,还有周青和他身后的书童一起步入了醉仙楼的二楼。 却说醉仙楼虽然有五层阁楼,上面的三层却是几乎不曾使用,日常所用的不过是下面两层而已,这也是当日诗酒会只在二层进行的原因。 横迁和鞠月儿看着闻依前来,连忙邀请入席,又问起当日在大漠沙眼的经历,闻依自然简略地作了一番讲述。 闻依也是这才知道,王家在大漠城失势之后,居然是身旁这位周青所在的家族成为了大漠城的掌权家族,不由一阵唏嘘。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真是始料未及。当初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三流人物的周青,如今也成为了大漠城中新进炙手可热的权贵。 闻依和凌风化敌为友之事也由闻依口中传入了横迁耳中,几人推杯换盏,谈天论地,不多时已经渐入佳境。 就在此时,醉仙楼楼下传来了一阵打砸的嘈杂声音。鞠月儿作为醉仙楼的老板,顿时面色有些难堪,在这大漠城之中,就是昔日王家也不愿在她的醉仙楼惹事,如今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来此处撒野? 鞠月儿正想让珠儿下去看看,便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往二楼而来,夹杂着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本公子醉仙楼喝酒是给你们老板面子,你们居然敢拦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真是混账东西。” 一名穿金戴玉,锦衣华服的膏粱子弟在三名洗髓境修士的簇拥之下走上了二楼,那膏粱子弟本来就逞一时口舌之快,却没有想到看见了鞠月儿笑意盈盈的脸庞。 鞠月儿面带笑意的问道:“解公子真是给了我好大的面子,既砸了我的醉仙楼,又来打扰我贵客,月儿真是感激不尽。” 这一番捧杀顿时让那解公子面如猪肝,不过下一刻他的脸色就缓和了过来。 他心中一横,随即扫视四周,看见了众人群里的周青,顿时冷笑道:“我还道什么贵客,原来是昔日下三流的周青呐” 这一番话周青还作回应,站立他身后的书童便怒喝道:“什么叫下三流,你解秋雨还真当你是什么好货色,还敢蔑视我们家公子?” 这一番怒喝不仅没让解秋雨生气,反而引得他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下三流的货色,身边的狗也不知礼仪,主人说话也敢插嘴。” 解秋雨身旁的一名黄衣修士也恭维道:“解公子真是说笑了,狗当然不会知礼仪,狗若知礼仪那还倒怪了。” 这番阴阳怪气的言辞让那书童脸色铁青,却被周青挥手拦了下来,与这膏粱子弟之中有名的纨绔解秋雨斗嘴,实在是没有必要。 昔日的周青惹不起解秋雨,而如今的周青却不屑去理这解秋雨。 这时闻依才从珠儿的口中了解到,数月前大漠城争权,本来作为王家之下的大漠城第二大世家解家,几乎取得了七层家族的支持,眼看就要将这大漠城的权势揽入怀中。 却不想后来一向不问权势的苍琅真人去周家请出了周溪之,一举摧毁了解家本来的一片大好形势。这一番落差之下,难怪解家子弟对周家子弟恨之入骨。 况且,昔日的醉仙楼正是因为有王家的约束,才没有人敢来胡闹,如今王家一垮台,在解秋雨眼中是真的没有把鞠月儿放在眼里。 甚至他此时看向鞠月儿的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之意,一旁的横迁就要忍不住出手,却被鞠月儿拦了下来。 鞠月儿面如冷霜,道:“解公子,还请不要在我醉仙楼胡闹。” 解秋雨却色胆迷心不知包天的说道:“如果鞠月儿老板肯陪我一晚,解秋雨自然不会为难这些碌碌之辈。” “你……”横迁含怒出手,一掌击去,却被解秋雨早有防备的那名黄衣修士拦了下来。 黄衣修士阴测测地道:“横公子,你居然敢对我家公子出手?” “够了。”鞠月儿冰冷的声音传来,道:“解秋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从醉仙楼滚出去。” “哈哈……”解秋雨道:“你要让我……” 啪——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解秋雨的脸上就多了一道显眼的红印,在这瞬息之间竟然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出手成功。 那红印显得有些奇怪,似乎不同于人的手掌印,有些瘦小。 闻依和凌风对视一眼,他们方才只看一道浅浅的痕迹从二楼传来,真是好快的速度!其实二人当时也想出手,却没想到有人比他们更快。 解秋雨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捂着脸大怒道:“谁。” 啪啪—— 回答他的是另一边的脸上又出现的两道红印,他被拍倒在地,嘴角流出道道鲜血。 解秋雨这时就算再不掌眼也知道遇见了高手,只恨自己的手下无用,阴森森地捂着脸就连爬带滚的下楼去了。 “今日你醉仙楼居然敢对我解秋雨出手,明日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解秋雨威胁的话语从楼下传来,之后似乎害怕那名暗处的高手,三两步就跑出了醉仙楼中。 鞠月儿对此毫不在意,她不认为这大漠城之中又有哪个家族愿意真正的得罪自己。吩咐珠儿将这里收拾一番之后,鞠月儿这才拉了拉一脸不满的横迁,对着众人道:“喝酒喝酒,别被这膏粱子弟坏了兴致。” 周青却有些疑虑,道:“鞠月儿老板要不明日开始我派些卫兵过来,谅解家不敢正面对我周家出手。” 鞠月儿摇头,道:“无事,此人不长眼回去之后的一番哭诉,只会让他家族之中的长辈好好教育他如何吃这个亏,不用忧心报复。” 第五十七章 赌约 周青这才确定鞠月儿来历不凡,竟然连解家也没放在眼里,昔日周家不过是三流世家,他又如何能了解到大漠城这些顶层的内幕呢?他心中暗想这些一定要回去禀告家族长辈,同时也对结交闻依之事暗暗庆幸,不然他又如何会得到鞠月儿如此的款待。 以前的周青可不会如此精明算计,这是周家掌权以来周青身处权利核心之中才渐渐养成的习惯。 周青又道:“刚才出手的前辈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可否请出来一见,我们这些晚辈在这里饮酒作乐,让前辈枯坐实在是太失礼数了。” 周青这番话才刚刚说完,就听到从三楼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一只身穿黑袍的暴躁猴子和一只看起来极为穷酸的儒衫黄鼠狼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我就说刚才该一棒子砸死那个混蛋,居然敢打我月儿姑娘的主意。” 黄鼠狼则劝道:“大王,此事教训教训就可以了,否则月儿姑娘这边也不太好交代。” 不得不说这黄鼠狼居然还懂得几分审时度势,只是那穷酸的模样太过滑稽,让周青想笑又笑不出来,他刚才本来出声请“前辈”出来本来存了几分招揽之意,这时却憋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周青笑不出来,凌风却是看得哈哈大笑。 从三楼之中居然走下来一只猴子和黄鼠狼,还蒙周青叫了一声前辈,这实在滑稽。 凌风的笑声落入了猴子的耳中顿时让他有些恼怒,他拿起金棒就想砸过去,幸好黄鼠狼已然有惊无险的将他拦了下来。 “大王,要有气度…气度。” 猴子好不容易才缓和了情绪,然后被黄鼠狼拉着一起走到众人面前。横迁这才苦着脸介绍起他们的来历,当听到他们来自大漠沙眼时,不光凌风吓了一跳,就连周青也吓了一跳。 这穷酸得近乎固执的黄鼠狼和猴子竟然来自那处绝境之中……果然是普天之下,无奇不有。 五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渐渐坐定,旁边的奴婢又为一只猴子和一只黄鼠狼加上了椅子,一名小书童恭立在侧。 经过一番长久的推杯换盏,直到快到了夜里,闻依才和凌风一起回到了客栈之中。 …… 接下来的几日闻依一直待在客栈之中修行,那日的心神损伤随着他的静养几乎没有了大碍。而凌风就显得比较奇怪了,才刚刚脱离不男不女的境界的他,竟然爱上了喝花酒,每日里都会去城中有名的青楼喝上几杯,实在是羡煞旁人。 而令闻依最为恼怒的是,每次这厮去喝花酒,都会来自己这里借上一笔他口中的小钱,然后带着几两黄金就一去不复返,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回到客栈。而那些黄金,想必在一片雪白的温香软玉里,早就被挥霍一空。至于奢求这厮日后还钱?闻依从来没奢求肉包子打狗还有拿回来的道理。 不过,这几日倒是有消息传来,当日在醉仙楼嚣张的解秋雨,被家族中的长辈压着在醉仙楼门口整整跪了三个时辰,才求得了鞠月儿的原谅。 这绝对不是因为那只猴子所能造成的,这是对权势的妥协。可是,又有什么势力能让一品城市大漠城中第二世家如此不堪折辱自己的子弟来求其原谅的呢? 闻依心中好奇,却也从来没有问过鞠月儿,既然她口中不说,也必然有自己的难处。 这日正午,闻依才刚刚结束了晨读,从楼下走下来准备用膳的时候。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就见到解秋雨出现在了客栈门前,三名跟随而来的修士将客栈大厅一通打砸之后,解秋雨轻飘飘的声音传入了闻依的耳中。 “当日在醉仙楼目睹闻公子和凌公子的风采,本公子都相当仰慕,不知道凌公子此时在何方,本公子想要请教几分。” 闻依有些皱眉,说实话他并不想与这个膏粱子弟发生什么纠葛,但是没想到他没惹麻烦,麻烦却找上了他,难道解秋雨心目中自己就这么好欺负? 闻依走到了一处被打翻的桌案前,静静将桌案扶好,淡淡说道:“他此时不在,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显然当日解秋雨在醉仙楼碰一鼻子灰,回去想向家族中的长辈求助,却又被迫下跪折辱,这对心高气傲的他来说是不能容忍的,急怒攻心的他此时不敢得罪鞠月儿,也就盯上了闻依和凌风。 在他看来闻依和凌风都是没有背景的人,虽然凌风有通灵境的修为,但他如何敢正面对上自己解家?而一旦他羞辱了闻依和凌风,必然会给鞠月儿心中添堵,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既然凌风不在,他认定闻依这个软柿子就更好捏了。 解秋雨眼神一动,黄衣修士走上前去,道:“久闻闻公子修为高深,所以在下特地前来讨教,还望闻公子不吝赐教。” 解秋雨虽然是有意想打闻依的脸,但是也不能做得太明显,毕竟闻依有道宫这层身份的存在,所以这个讨教,就带有另外意味在其中了。 “哦。讨教?”闻依回过头来,看见角落里面带哀求之色的掌柜,口中不急不缓地说道:“没兴趣。” 黄衣修士得寸进尺道:“闻公子莫不是怕了?” 闻依没好气的看着他道:“你既然是来讨教,我没兴趣教你,这与怕和不怕有什么干系。如果你没事,我要吃饭了。上酒——上菜——”闻依向躲在一旁的伙计喊道。 不过伙计并没有敢有什么动作,倒是解秋雨的目光传来,道:“久闻闻公子的大名,却没想到如此浪得虚名。既然怕了,那我们便走吧。哈哈……” 解秋雨感到一阵没劲,他特地赶来打闻依的脸,却没想到闻依不接这个茬,让他犹如一拳打到了空气里,十分难受! 就在解秋雨转身之时,闻依的声音淡淡传来。 “如果是解公子的话,闻依倒是可以赐教几分。” 解秋雨听到此言,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转过身去,道:“好,既然闻公子如此爽快,那么解秋雨也就要讨教几招了。” 他心中冷笑,这闻依难道以为自己才是软柿子?他之前也曾调查过闻依的资料,知道闻依数月前不过是洗髓境九层的修为,虽然也算得上一位天才人物,不过就凭这点想和自己作对,那就是他想多了。 解秋雨今年二十有三,但是也不仅仅是个混日子的膏粱子弟,早在二十岁时他就踏入了洗髓境九层的境界,经过三年的沉淀,如今已经在快要突破通灵境的边缘。更遑论他暗中隐藏起来的气象之力,在整个洗髓境中,他自信没有几人能是自己的对手。 他认为那日在醉仙楼暗处之中的对手太强,也是因为鞠月儿的后台太硬,才造成他失了这些颜面,不过,三日后就有机会讨回来一些。虽然无法抵去醉仙楼折辱的负面影响,却可以让他的心情通达许多。 “三日后,演武场,解秋雨摆好擂台请闻公子务必前来。”解秋雨的声音充满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闻依笑道:“一定一定。不过解公子就这样掀了人家买卖的地方,是不是太过有欠考虑了?” “恩?”解秋雨看着他突然有些不解了,此话何意?是要为这客栈老板出头?就算他服软,这客栈老板敢接受吗? 闻依道:“光打没什么意思,不如赌上一赌,我若赢了,你赔偿客栈老板所有的损失。我输了,任凭阁下处置如何?” 解秋雨面露不解的看着他,却对他的提议很有兴趣,这番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赌约他也不怕闻依反悔。这闻依虽然不识好歹,但也算一个少有人才,在大漠城中也有些才名,如果能收服他,也算一桩好事,日后在鞠月儿面前,他也算挣回了半个面子。 “好!赌就赌,不过……这样闻公子太过吃亏,如果闻公子赢了,我不光赔偿这客栈十倍的损失,再奉送一件天材地宝如何。如果闻公子输了,就为我效劳五十年……”解秋雨认定自己不会输,也不怕把条件开大,他只怕闻依不赌。 闻依笑了,一件天材地宝……这解秋雨也能弄到?解家好深厚的底蕴。既然如此,那他岂有不笑纳的理由。 闻依道:“口说无凭,我们去道宫立下字据。” “好。” 解秋雨也认为这样更有保障,他只怕闻依万一不要脸面一举跑出了大漠城赖账,这番立下字据更是打消了他最后一重疑虑。 但凡在道宫立下字据,一旦不履行,便会被道宫追杀,更会在功勋殿中列出人物悬赏。功勋殿中很多这样的悬赏任务,都是由此而来的。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就请把。” 闻依和解秋雨一行人,顿时在众人的目光簇拥之中,一起来到了道宫之前,在民事殿的一名老道士处完成了赌约字据的登记,解秋雨还爽快的交出了一千两黄金的手续费。 临了,解秋雨握着字据,阴阴笑道:“闻公子,我解府就恭候你日后的大驾了。”说完他在大笑声中扬长而去。 闻依看着他那一脸赢定了的笑容,不由轻轻摇头,这个解秋雨真是不吃教训,在醉仙楼摔了那么大一个跟头,还这么狗眼看人低。 闻依冷笑,负手转身便向客栈而去。 第五十八章 生财有道 闻依从城属道宫道宫出来之后,倒也不急着回去,反正此时因解秋雨之事客栈门口聚拢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想来这些人一时也不会散去,不如索性就在城中四处走走。 十月的尾声虽然烈阳如旧,但是也挡不住寒冬的来袭。在大漠城的四季里,其实长年也就只有冬夏两季极为分明,春夏之时连空中之中都是一股炙热,而秋冬之时则可以称得上滴水成冰。在这里生活的百姓更是尤为不易,昔日在王家的管辖下,虽然民风尚武,但是也没有人敢骚扰百姓,至少在这点来说,王浩然治理内政的功夫是极为到位的。 寒风阵阵,吹送着冬日即将来临的风声,闻依走在大漠城中,将城中各种风光尽收眼里。看着商贩的忙碌,看着小儿的嬉戏,几名少年在远处发生口角…… 也不知为何,闻依就生出一种无法融入其中的感觉。其实天下修士大抵如此,谁也不认为自己会属于这浊浊尘世,总会生出一股身在其中而阅尽悲欢的错觉。修士的长寿数倍于普通人,带来的更多是寂寥,还有长久的孤独。 闻依突然有些庆幸,他能够遇见徐晴,遇见凌风,遇见横迁、还有鞠月儿、白素儿这些巾帼不让须眉的传奇女子,甚至还有肖凝这般不属于世间的仙子。 只是每每庆幸之时,心中又难免生气几丝萧索之意,若是在这样雄奇的城市里,他能和苏颖一起伴随肖凝之后,那又该多好啊? 闻依摇头,心道自己又忍不住感伤了,难道是因为先前解秋雨的一番举动牵引了自己的愁丝? 他不置可否,计算着此时客栈之前的人群差不多应该散去,便起身回往。 才刚刚走入客栈,就见到了正在收拾大厅的掌柜和伙计,看到闻依的前来,二人连忙上前施礼。 客栈老板对先前因闻依失踪数月自己因此而恼怒的事羞愧不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心中高高在上的闻公子竟然会为他这样的小民出头,顿时受宠若惊。一番千恩万谢之下,又不由害怕这位闻公子遭遇不测,但他区区一名客栈老板又哪有什么相助之策,只能安排伙计帮闻公子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 闻依知道他心中的顾虑,也不点破,直到伙计将酒菜摆好,才看见了凌风慢悠悠地走到了客栈门口。 凌风看着有些凌乱破烂的大厅,坐在了闻依的对方,口中问道:“出事了?” 闻依点头,没好气道:“你倒是每日潇洒不羁,我在这里反倒是祸从天降。” “哦。”凌风一奇,道:“说来听听。” 闻依这才将解秋雨约战之事缓缓道来,谁知凌风听完之后眼露精光,又忙不迭的叫道:“你把剩下那五百两金子给我!” 闻依闻言没好气的看着他:“我在这里愁眉苦脸,你还想着花天酒地?” 凌风的声音顿时低了几分,道:“什么叫花天酒地,我这是生财有道。” 闻依有些不信,看着他也没有回话。 凌风也看出闻依没有拿钱出来的意思,连忙说道:“聚财轩中每逢这种大事都会开设赌局,你和解秋雨都是大漠城鼎鼎有名的人物,想必聚财轩中早就有人为此开盘。” 闻依这才有了一丝兴趣,道:“你的意思是去赌这一赌?倒也不怕我输吗?” 凌风顿时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输?那区区解秋雨难道有神游境的修为?不就一个洗髓境大圆满,还能逆天不成。” 闻依这才回到楼上将金子从二楼丢到了他的手中,同时道:“事后收益一人一半。” 凌风接过金子的包袱,嘿嘿道:“好说。”说完忙不迭的就往客栈之外跑去,要不是闻依早就熟识了他的性格,恐怕还以为他捐款而逃了。 凌风离开之后,闻依用过膳食,回到房间之后又开始了漫长的纳气修行。却不知道,此时他和解秋雨约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漠城。 解秋雨既然想打闻依的脸,从而让鞠月儿难堪,自然也就乐意将此事推泼助澜越闹越大,弄得满城皆知最好。 这消息一来二去,据说很快就传入了鞠月儿的耳中,据有心人说当时鞠月儿听过之后不过不屑一笑,然后说了句“萤火也敢与皓月争辉”,也就没有了下文。 解秋雨在府中很快听到了鞠月儿对此事的评价,恼怒的摔坏了数盏汝窑瓷杯,更打伤了数名丫鬟,同时对与闻依这一战,更加上心起来。 …… 经过了三日的长久酝酿,三日后的演武场也不知是畏惧了解秋雨的权势,还是耐不住观众的热情,竟然破例的允许观众入内观战,只不过在入门之时,收取了一星半点的入场费。观众们纷涌而入差点踏破了演武场的大门,最后演武场才不得不限制了观众的入场名额。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却没有以往的凉意。秋风卷起无数烟尘,飘扬漫天最终又复归大地。 演武场街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四道身影,解秋雨白衣而来,衣冠楚楚,身后跟着三名修士,其中两名修士手中各自捧着一柄剑和一柄刀。 不得不说,论起卖弄和风度,这解秋雨这一身行头和出场方式真是赚足的眼球。 解秋雨在众人的目光聚集中,一步步走来,听着夹道两旁不少少女低声的议论,心中一股浓烈的满足感和优越感油然而生,这些崇敬地目光都是属于他的,而他将在这无数的目光下,打败闻依,还鞠月儿三掌之仇。 在众目睽睽的目光下解秋雨走入了演武场居中的特意搭建的比试台,一边把玩着那两柄刀剑一边等待着闻依的到来。 转眼就已经午时二刻,在众人望眼欲穿的目光之中,演武场的街道的尽头却始终没有出现闻依的声影。 “难道……闻公子不战而逃了?”有一名年轻人忍不住怀疑道。 这人话语中的怀疑顿时让周围的无数人嗤之以鼻,顿时就有人高声道:“闻公子才高八斗,所作诗词之中皆可看出其人胸中自有豪气万丈,又怎会是如此贪生怕事之人?” 话音刚刚落下,又有无数人的口诛笔伐接踵而来,将那质疑的年轻人方才的质疑彻底淹没。 这些声音毫无疑问的落入了解秋雨的耳中,连他也没有想到闻依的声望居然有如此之高,这倒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不过,站得越高,一会儿跌得也就越重。 解秋雨冷笑之时,闻依终于出现在了长街的末端。不同于解秋雨一身夸张的打扮,闻依仅仅怀揣着明皇剑,面容沉静地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这时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无数烟尘被高高扬起,飘扬的迎向闻依。闻依目光一凝,眼中剑意勃然,竟然在那缕缕烟尘之中如同拨云见雾,一身衣衫无染地就穿行而过。 只这一手,下一刻就传来了一片叫好之声。 不过有人叫好,也有人发愁。聚财轩日前大盘开启,闻依的赔率高达一比十,也就是说,就连在大漠城根基牢固的聚财轩也极不看好闻依,所以赌徒的压注大多落在了解秋雨的身上,只是看到刚才闻依那一手惊艳的表演,便可以知道此子剑法不俗。 解秋雨身处名门,从小到大受到了最好的教育,修行着家族中上品的功法,使用的是最好的宝器,况且其人虽然纨绔,却极受家族器重,若不是醉仙楼折辱之事,恐怕解家也愿意见到自己的子弟与人约战。 这次家族的默许其实更多的想让解秋雨发泄心中的怒气,不要在心底留下太重的心结,日后才好委以重任。 闻依踏上比试台,解秋雨才遣退身后的三名修士,他一手持剑,一手持刀,眼中自信横生,心里却在考虑如何让闻依败得更惨。 解秋雨严阵以待,闻依却不见有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拔剑。”解秋雨有些皱眉,看着闻依不为所动,冷冷说道。 闻依轻笑,手握着百年檀木所成的剑鞘的末梢,轻轻一挥,明皇剑剑柄对着解秋雨的方向半身出鞘,道:“对付你,这样就足够了。” 解秋雨既然想要侮辱闻依,闻依又如何能不以礼还礼。这也不是他自大,而是自己堂堂通灵境修士,和一个洗髓境修士比试本就是自降身份,和遑论他在大漠沙眼中炼成的那道剑意,如今他要对付这解秋雨根本就是举手之劳。 闻依这样想,解秋雨却不这样想,观众也不这样想。本来还有些想要爆冷门而冒险一搏下注闻依的人更是火冒三丈,想着自己的辛苦钱居然因为脑子一热酒下注了闻依这个阵前轻敌的家伙,不由捶胸顿足。 解秋雨恨恨地看着闻依,怒极反笑,道:“好!我本以为我已经够狂妄了,没想到你居然比我更加狂妄。不过……过于的狂妄那就只是自取没忙。” 闻依道:“哦……你尽可是试试。” 解秋雨不复再言,两手刀剑交织成一张大网就向闻依罩去,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大网瞬息而至,才刚刚将闻依绞入其中,就见闻依的身影一闪而逝,就此消失不见。 第五十九章 黑雾生刀剑出 这是一道残影! 解秋雨才刚刚发应过来,就觉得脊背发凉,然后他就被闻依一脚踹翻在地,等到他顺势翻滚站起的时候,那身白衣飘飘的衣衫已经染尽了灰尘。 这实在让他有些不能容忍,他宁愿刚才被闻依刺上一剑,也不想被他用如此屈辱的一脚踹倒,这实在太过伤人颜面。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注意起闻依的实力绝对不简单,但他还是自信闻依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只因为他有一张不为人知的底牌。 旁边观战的人群中顿时传来了一阵嘘声,当然有见识的人也已经看出,闻依方才那道身法速度之快,已经不是寻常洗髓境修士该有的速度。 难道……他已经踏入了通灵境的境界?十六岁的通灵境?这个想法才刚刚浮起就被彻底打消。开什么玩笑,十六岁的通灵境,就是放眼整个云州,也可以算得上天才中的天才。就是比之被称为大漠城千年来最杰出的天才的横连城,也不遑多让。 那就只能将刚才的情况当做是解秋雨的轻敌了,这些人心中不由如此作想,又对闻依这般做作的行为冷笑,既然抓住了胜机,如此轻易的就丢掉,只为了一个轻微的面子这又是哪般。 这些想法闻依当然不知道,他此时站在比试台上,持剑鞘末端,剑柄再次直指解秋雨,道:“再来?” 这次解秋雨就不如刚才那般急怒攻心了,在这几息之间他已经调整好了自己暴怒的情绪,静下心来对敌。 他的优势……是速度。解秋雨由刚才所见而推测道。他顿时一手刀身向前,长剑拖后,摆出了一个飘逸的动作。 解家阴阳刀剑八式,其一,雁击长空。 刀剑错落之间,果然解秋雨身形一动,破空而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化作了灵动的孤雁,凶猛地从空中刀剑夹击而来,其中还有一道隐蔽的气劲。 闻依炼化那道剑意之后,目光何等锐利,一眼就看出其中门道,只是以帝王剑法之中的普通一招帝王剑问迎去。 当孤雁的游离决死之心碰见了帝王的问剑之心。 解秋雨的双手刀剑被顺势划出的明皇剑的剑锋巧之又巧的挡住,明皇便顷刻归鞘。闻依持剑鞘往解秋雨头上一拍,就将破空而来的解秋雨一拍在地,头部将地板砸碎出一个大坑。 闻依冷笑,依旧倒持明皇剑柄指向解秋雨,却不顺势追击。这个世家子弟解秋雨,就是他在大漠城立微的一块牌坊和问路石,让所有人知道,他闻依不是谁想惹就能惹的。 解秋雨慢慢从地上爬起,本来英俊潇洒的脸庞此时有些浮肿,更有几丝鲜血从他口中流出,看着依旧云淡风轻,冷笑连连的闻依,解秋雨内心的阴霾已经膨胀到了极致。 你闻依算什么东西?既然敢对我解秋雨这般折辱。他已经准备拿出日后打算再家族之中脱颖而出的底牌。 一道漆黑色的光晕从他背后生出,然后染满了他的周身,本来浮肿的脸庞开始渐渐缓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下一刻,所有的人都见到了他背后一个凌乱的虚影,看不出模样,只在无尽的黑雾之中不停变幻,看起来恐怖万分。 闻依眼中一奇,他已经感知出这是一种上品气相,不过在他所读典籍之中,并没有相关的记载,看来是一种极为稀有的气相。但是,这显然不足以令他忧心。 远处的解秋雨周身都已经融入了漆黑之中,只见他此时对着闻依阴阴地一笑,那道黑雾竟然陡然消失,连同解秋雨的身影也一起化作了虚无。 闻依感知四周,皆没有发现解秋雨的身影,也完全失去了他的气息,他顿时剑鞘一挥,明皇剑旋转而出,将整个比试台上一扫而过,最后才倒飞归入剑鞘,却依旧没有发现解秋雨的身影。 解秋雨是真的消失得……一干二净。 演武场中数千的观众也对这种情况始料未及,他们哪里想到解秋雨竟然有如此诡异的手段,因为刚才解秋雨的接连两招受挫,他们心中已经对聚财轩的赌注几乎失去了信心,却没想到此时又有了一丝转机。 解秋雨……能一举翻盘吗?无数在聚财轩抛下赌注的人都在心中暗暗呐喊。 闻依观察良久,戒备四周,虽然不知道解秋雨在玩什么把戏,但是他也有足够的耐心。 等—— 闻依足足等了一刻。观众们也足足等了一刻。 忽然,一道剑影从闻依头顶而出,闻依瞬息看去,只见到一道黑雾之中一柄长剑从头上刺来,黑雾的尽处竟然还是看不见解秋雨的身影。 闻依脚下一退瞬间躲开,却不想下一刻身后又是一道黑雾浮现,一柄长刀从中而来。 闻依身影再动。 这时众人眼中惊异地看着比试台上这桩匪夷所思的比试。 闻依在比试台上身影不停穿梭,甚至出现了几处残影。 而在比试台中却有一道黑雾不时隐现,每一次黑雾出现都会有一柄长剑或者一柄长刀击出,一击未曾建功,顷刻隐去。 这样的场面足足持续了数十息,才缓缓停了下来。 尽管黑雾之中刀剑的出现之处极为难辨,角度各种刁钻,却还是没能碰到闻依半点衣衫。由此便可看出闻依身法之高超。 不过,在众人的心目之中,显然还是那如影随形的黑雾之中的刀剑来得更为可怕一些。毕竟身法卓绝的人不少,但是这般诡异的手段却骇人听闻。 这解秋雨不过区区洗髓境大圆满的境界,就能造成这样可怕的效果,一旦突破通灵境,甚至神游境,气相之力剧增,那时可以爆发出何等惊人的效果,可想而知。 这解秋雨虽然人极为纨绔,但是确实有培养的价值,难怪解家如此看重他。 闻依再度审视四周,心中不慌不忙,就算气相之力再有多强大,也有消耗贻尽的时候,到时候也不怕这解秋雨不出来。 果然,闻依气定神闲的等待,解秋雨却再也耐不住性子,只因为气相之力无时无刻不在消耗,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团黑雾出现在闻依的眼前,如同一阵大风刮过向闻依纷纷涌来,只要黑雾能够落在闻依的身上,那么必然就会有一柄刀或者一柄剑从中而出。 闻依冷笑,果然解秋雨已经是强弩之末,这就是他的最后一击。 闻依手持明皇剑鞘末端,用上了十分之一的剑意,剑意纷涌而出。 势剑,拔剑式。 鞘作剑拔,倒指的明皇剑光脱颖而出,瞬息划过黑雾,然后旋转而回。 闻依这才将明皇剑收入怀中,随即转身走下了比试台,一步都没有回头。 “这……闻依公子认输了?”有人不确定的问道。 “解秋雨赢了?” 猜测之声顿起,直到一名少年直指那道黑雾之处,众人眼中才露出一股惊涛骇浪。 黑雾依旧顿在那里,如同停止在虚空一种一动不动,然而仔细察看才能发现,在黑雾的下方已经出现了不少血迹。 演武场中顿时静了下来,一滴滴鲜血从黑雾之中缓缓流出,滴答滴答作响,却看不到解秋雨的人影。 难道……解秋雨死了? 这时,反应过来的解秋雨的三名随从才跑商武试台,在一片黑雾之中抓来抓去,却无法碰触到解秋雨的身体。 哐啷! 一柄刀和一柄剑从黑雾之中掉落地上。 黑雾随之散去,解秋雨衣衫染血半跪在地,他看闻依所离开的方向一脸骇然,眼神中是一股不可置信。 三名随从连忙将他扶起,一名从怀中掏出疗伤的丹药,一名将地上的刀剑拾起。 扶着解秋雨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演武场。 只留下一脸呆若木鸡的观战。 “闻公子赢了?哈哈……”一名以小博大的赌徒一脸的不可置信,赢了? …… 闻依从武试台中出来不久,在金沙街的尽头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闻依身前一闪而现。 是一名看起来渊停岳峙的精廋老者,那老者一边抛着手上的一块玉佩,一边不注地打量着闻依。 闻依则一手握道了明皇剑的剑柄此处,此人竟然能在他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跟着他一路尾随至此,决不是易与之辈。 精瘦老者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道:“小友好精彩的剑法。” 闻依心中暗自警觉,一边试探地道:“你是解家的人?” 精瘦老者道:“既然你如此害怕解府,又何必出手那么重?” 闻依淡淡回道:“你不是解家的人,我又何必与你解释?” 精瘦老者一听,又是一阵痛快的大笑,直到他笑得足够之后,才悠悠说道:“我是解家的人。” 闻依道:“阁下有事?” 精瘦老者道:“只是看小友入眼,来提醒几句。” 闻依眉毛一扬,看着他道:“哦?” 精瘦老者道:“锋芒毕露,木秀于林的下场,阁下莫非不知,几十年前的横连城也是如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最后落得了悲惨的下场。” 闻依在归来那日在醉仙楼之中也听横迁讲过了他的血仇,听到这精瘦老者提到横连城,顿时目露疑虑,道:“横连城的失踪,与你解家有关?” 精瘦老者道:“小友感兴趣?可以投入我解家,自然就能知晓其中缘由。” 闻依摇头,道:“没兴趣。” 精瘦老者警警地问道:“小友是看不上我解家,真想与我解家为敌了?” 闻依道:“我与解秋雨之事难道就是可以化解得了的了?解秋雨气量狭隘,恨我入骨,我何必投入你解家?” 精瘦老者劝道:“此事我可以做主化解。” 闻依道:“此事我无法答应。” 精瘦老者深深地看了闻依一眼,道:“小友可要想清楚……” 闻依指了指身上的三星道袍,道:“想来解家不会与道宫为敌,那么我就先走了。” 精瘦老者深吸了口气,道:“果然年轻人就是有傲气,很好……解家当然不会与道宫为敌。”他这才让开了路。 闻依目视前方,踏步行去,与那精瘦老者擦肩而过,竟是一步都没有回头。 第六十章 人间多离散 闻依在演武场重伤解秋雨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漠城各大家族的耳中,出乎意料的是解家并没有出面为难闻依,而是在第二天就如约的送上了五千两黄金的银票,还有一株水莲之精的天材地宝。 当解家的人将这些东西送到了客栈之时,闻依还有些惊讶。本来在他的料想之中,因为顾及到道宫的存在,解家虽然不可能翻脸不认账,但也决不会如此爽快的。 就在闻依疑惑重重的时候,凌风从聚财轩取回了五千两黄金的银票,加上先前解家送来的银票,总共就有万两黄金,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闻依找到了客栈老板,从这五千两之中取了三千两给他,毕竟他当日可是开口为这客栈老板报不平,才有了这五千两黄金的由来。 客栈老板望着闻依递过来了三千两黄金银票,一直犹豫了好久,却还是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咬牙说道:“闻公子肯为我出头,我心中已经相当感激了,怎么能收下这么多黄金呢。” 客栈老板坚决不受,闻依只好将其收起。 这时凌风又告诉了闻依一个消息,说是昨日的时候见到了鞠月儿去了一趟解府,闻依心中的疑窦才被彻底打消。 虽然道宫势大,无人能与之抗衡。但是在这些地头蛇的大家族之中,有的是办法暗中来给你找麻烦,一旦你出了这大漠城,更有可能迎来的就是一场暗杀。想来是鞠月儿为他摆平了这些后患,解家这才认下了这个亏。 想通这些,闻依本来大好的心情顿时有些阴霾了。如今他的实力还是太过薄弱,至少在明面上无法与这些大家族抗衡,所以才有了鞠月儿为他背后代劳之事。 只是就这样欠了鞠月儿一个人情,他总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有些事本来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今日欠下的人情,日后还了就是了。 …… 北漠的无尽风沙中,有一道虚无的人影在其中穿越而行。尽管漫天的风沙弥漫,却也无法靠近他三尺之内。 他的背负一柄玄铁大剑,剑长五尺,寒气深深。漫天的风沙就是因此剑在靠近他的三尺之内时便被冻结,然后凝固落到了地上。 那些落地的沙砾如同洁白的雪花,纷扬洒下。 在这片烈日常年炙烤的沙漠中,这名男子行走的每一步都会伴随着一片雪花纷飞的壮景,即使是炎炎的沙漠,也无法融化半分。 男子的身影看似极慢,实则极快。 在他身前视线可及之处,一座耸立在这片沙漠之中的雄壮城池出现在了他视野的边缘。 他的脚下骤然加快,数息之后,已经到了大漠城的北城门。 随着他的脚步刚一落地,地面上就已经开始结出厚厚的坚冰。 北城门的守门卫兵哪里见识过这样雄伟的壮景,直到看清那道雪花纷飞的人影之时,整个人便不禁自惭形秽。 那如同霜雪打磨而成的脸庞,冻结不变仿佛万古的寒冰,星眸俏目,却英气非凡。 守门卫兵即便眼里再差,也能看出来者是尊大人物,顿时上前拱手。 “叫王浩然来见我。” 负剑男子的声音冷峭,有一股不容置疑之意。 守门卫兵低头面有男色,道:“王城主……已经陨落了。” “恩。”负剑男子一眼看去,就知道此人所言非虚,又问道:“如今大漠城谁人掌权。” 守门卫兵道:“周家族长周溪之。” “周溪之?他现在何处?” 守门卫兵对着大漠城中一处高大的府邸遥遥一指,下一瞬就感觉到一股大风吹过,让他周身一冷。 再回头看时,已经没了那名负剑男子的身影。 …… 负剑男子一路急行,转眼就到了昔日的王府,如今的周府。 他那风雪缠身的模样刚刚出现在周府之前时,便立即有两名府卫迎了上来。 “什么人?” 负剑男子道:“叫周溪之来见我。” 两名府卫将信将疑,却也明白面前之人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立刻就有一人往府内禀报而去。 不多时,一道华光闪过,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府前。 “你是……”周溪之问道。 负剑男子道:“黄州鞠家。鞠剑雪” 周溪之一阵疑惑,黄州鞠家他也曾有所耳闻,不过黄州距大漠城数千里之遥,这鞠剑雪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周溪之问道:“不知阁下寻我何事?” 鞠剑雪道:“昔日我曾拜托王浩然代我照顾我的妹妹,今日到此,我要带她回去。” 周溪之面有难色,道:”王浩然身死大漠沙眼之中,我并没有你妹妹的下落。” 鞠剑雪的眉头一皱,顿时一片风雪凛冽,他道:“我的妹妹……叫鞠月儿,当真不在此处?” “鞠月儿?”周溪之脑中千回百转,不经意间想起了周青日前禀告上来的一个消息,难道是她? “你知道她的下落?” “知道,既然如此,你就随我来吧。” …… 大漠城,醉仙楼二楼中,此刻横迁与鞠月儿琴瑟和鸣,正在弹奏一曲《夕君九决》。 就在这时,四周空气温度骤然下降。 两道人影出现在了横迁和鞠月儿的面前。 等到鞠月儿看清来者的面容时,琴声为之一顿,顿时花容失色。 鞠月儿仓促地道:“大……大哥。” 鞠剑雪眉头深皱,目光落在了横迁的身上,这个男子,怎么会与自己的小妹独处一室? 横迁也看着鞠剑雪,虽然能感觉到来人的不凡,却没想到他是鞠月儿的大哥,但是他为何无端盯着自己露出一股冰寒。 横迁顿时拱手道:“在下横迁,见过大哥。” “恩……”鞠剑雪低哼一声,目光落在了鞠月儿的身上,道:“他是谁。” 鞠月儿断断续续道:“他……是我未来的丈夫。”又有谁见过她在人前有过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却没想到面对鞠剑雪这个大哥竟然有些惊慌失措。 周溪之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开口说道:“你的家事,你自己处理,我去楼下等。”说完他便走下了楼去。 横迁虽然听出他们话里有话,又哪里顾及得上许多,虽然鞠剑雪看起来相当不近人情,不过对已经打算和鞠月儿共度一生的他来说,有些困难是必须要克服的。 “大哥,你这……” “谁是你大哥?”横迁刚刚开口,便被鞠剑雪出声打断呵斥道:“月儿,你来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这时不光是鞠剑雪,就连横迁的目光也落在了鞠月儿的脸上,横迁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鞠剑雪对他如此不客气。 鞠月儿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道:“大哥,横迁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月儿还请大哥成全。” 鞠剑雪口出如冰,正色道:“随我回去。” 鞠月儿拉住横迁,道:“我不回去。” “就因为这个男人?” 鞠剑雪的目光落在了横迁身上。 横迁虽然不明白什么情况,但是还是护在了鞠月儿的身前,既然她不愿意做的事,他决不会让人来勉强她,哪怕这个人是她的大哥。 鞠剑雪冷哼一声,随即一掌击出,横迁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击中,然后一口鲜血猛然喷出,跌倒在地。 “如此不中用的男人,还想娶我鞠家的女子?真是自不量力。”鞠剑雪皱着眉说道:“跟我回去。” 鞠月儿抱紧横迁,一阵摇头,道:“我不……我不回去。” “你想让他死?” 鞠剑雪平静地问道,仿佛是说一件无关轻重的事情。 鞠月儿摇头,虽然心中悲痛,但是又无可奈何,走……还是不走? 就在鞠月儿还在犹豫的时候,鞠剑雪脑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来这里捣乱,你可有问过我老孙?” 猴子手持金棒站在鞠剑雪的不远处,高声问道。这不禁让鞠月儿的眼中生出一丝欣喜,也许……还有机会。 猴子手持金棒,一棒向鞠剑雪猛然砸来。 就在那一棒快要砸到鞠剑雪的面庞之时,鞠剑雪仅仅以两根手指,就夹住了重逾万斤的金棒。 猴子在那边使劲挥舞,却也难以撼动这两根手指分毫。 鞠剑雪周身不动,口中呼道:“凝。” 猴子周身顿时一凝,身体停滞再也无法动作,下一刻霜气四起,不多时他的身体就已经被冰雪覆盖,猴子化作了一座雪白的冰雕。 随着猴子化作了一座冰雕,也破灭了鞠月儿心中最后的希望,她一咬牙站起身来,看着这经营日久的醉仙楼,眼中百般爱恨交融。 “我跟你走,你放过他们。” 鞠剑雪面无表情道:“好。” 鞠月儿渐渐松开了横迁的手一步步走向鞠剑雪的身边,尽管横迁用力抓紧但还是无力挽留。他胸口一阵冰气翻涌,堵住了他本该说出挽留的口。 “保重。”鞠月儿泪中带笑地看着横迁,挤出了一丝笑颜。 但横迁如何看不出那一泓秋水之中的绝望,却只觉得胸口大石挤压,悲苦丛生,只怪他无法挽留,无力挽留。 一道流光划出窗外,再也不见鞠月儿的身影。 第六十一章 白头 横迁心中既恼怒又愤恨,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儿就这样被带离自己身边,想着这二十年来的种种不甘。为何上天总是让自己经历如此多的磨难,眼看出现了一个真心爱着自己走进自己内心的女子,却狠心赐予了一场摧人肝肠的离别。 横迁一阵恼怒之下,再也无法阻止胸口的那股冰气迸发而出,只见他剧烈咳嗽了几声,张口吐出一道鲜血,就连鲜血都化作了道道血红色的冰屑。 周溪之?横迁突然想到了带着鞠月儿那名大哥到此的周溪之,不禁恨从中生,将整个周府都很入了骨髓…… 这时,躲在三楼中观看了这一切的黄鼠狼怀抱着吞云兽,探头探脑的走了出来,他跑到猴子化作的冰雕旁,不禁大声哭道:“大王,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黄鼠狼哭得稀里哗啦,看起来简直如同死爹死娘了一般,表情甚至比横迁还要痛苦。 他与猴子这些日子以来,先是经历了吞灵兽吞食大漠之眼,其后又遇见了猴子被人化作冰雕,仿佛世间所有的倒霉事都出现在了最近的时光,是以哭得无比凄寒。 …… 闻依这几日在客栈之中修行,隔几日便会前往一趟道宫,只是每次出行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一股窥视的目光在打量自己。 不过每当自己细细察看之时,那股目光又消失得干干净净,这让闻依感到一阵束手无策。 就在这日,闻依刚刚才道宫走出来,就迎面见到了久未蒙面的周青,这次周青独自一人,并没有带着那名书童。 看着他面有难色,闻依就知道他遇见了麻烦了。 周青上来拱手道:“闻公子,可否一叙?” 闻依道:“那就边走边聊。” 二人同步并行,周青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闻公子最近可否听到了什么风声?” “恩?” “最近可与横公子见过面?” 闻依想了想,道:“未曾,最近事务繁忙所以未曾相会。”眼看已经接近十月的尾声,等到十二月之时,城属道宫就要进行北冥道宫推荐名额的选取,闻依这些日子一直在翻查相关的典籍。 据典籍记载,每年大漠城城属道宫唯一的推荐名额选取基本上都会举行一次边荒之行,以在边荒之海的战绩来决定名额的获取。当然,也有极少数的时候,城属道宫的真人会直接决定这个名额,这种时候,就不需要进行边荒试炼了。 本来据说苍琅真人一直极为看好一名叫做怀然的弟子,却不想不久前怀然竟然与苍琅真人恩断义绝,带着小师弟林断行走天下。这一个名额就此搁浅了下来,不过据有心人话语之间的试探,苍琅真人口中放出了今年会举行边荒试炼,来决定名额的口风,顿时引得不少弟子翘首以待。 这些不谈,只是此时周青听说闻依最近未曾与横迁会面,脸上的苦楚又多了几分。 周青道:“那鞠月儿小姐的事你也不知道了?” “怎么了?”闻依这才迷惘的看向周青。 周青道:“数日前我去醉仙楼找横公子和鞠月儿小姐,却不想遭到了横公子的破口大骂。” “哦……横迁不像这样的人啊。”闻依道。 周青面带尴尬,萧索说道:“当时我也有一些恼怒,就此离去,不过后来细细想来,横公子确实不是这这样的人。这才经过旁侧别敲知道了一个噩耗,是我愧对横公子啊。” “当日知道了鞠月儿小姐的身份不凡,我将这个消息禀告了家中长辈,本意是避免家族与她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却不想害了她。她的大哥鞠剑雪从黄州而来,从我家中长辈处得到了鞠月儿小姐的下落,强硬地带走了鞠月儿小姐,还打伤了横公子和孙九圣。” “如果我不将此事禀告家中长辈,或许此事还有缓和的余地,不至于上来就被鞠剑雪棒打鸳鸯,我惭愧啊。” 闻依静静地听完周青的讲述,突然转身一拐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同时说道:“横迁还在醉仙楼?” 周青道:“还在……不过,他现在似乎不想见我。” 闻依道:“无妨,你随我去。” 闻依此时大概能猜测到横迁的心情,当初苏颖被东方五月夺舍的时候,他也是有一段时间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不过相比而来横迁与鞠月儿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又有什么距离比生死相隔还要远呢? 虽然此时心中依然不愿意相信,但是当时苏颖被东方无月夺舍之后又哪有活命的道理,说不定心神皆被东方无月吞噬,甚至连神魂都消散了…… 闻依心中一腔悲恸,目视远方的醉仙楼,他与横迁、鞠月儿已经算相交的好友,更承了鞠月儿的护佑之情,此时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不过联系起来,那名在暗处窥视自己的修士也是在这几日才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难道是得到鞠月儿被强行带回黄州的消息,才决心对自己采取什么手段。 至于在大漠城中会对自己有所想法的仇敌,闻依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个解家。 这一段路途并没有多远,闻依和周青很快就走到了醉仙楼。 往日里张灯结彩,人流不息的醉仙楼今日却门窗紧闭,不见人影,甚至连往日在门口迎客的婢女也无影无踪。 闻依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醉仙楼的大门,直到过了好久,才看见珠儿歪着头从窗户探出,看到闻依的时候表情瞬时多了几分惊喜。 珠儿连忙将大门开口,把闻依和周青迎了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横迁的缘故,珠儿对周青也是不怎么理睬。 闻依一边走上楼阶一边问道:“横公子呢?” 珠儿往二楼一指。 闻依提步就走了上去,周青紧随其后,直到看见横迁的时候,二人不禁大吃一惊。 往日里那个风流潇洒,手中一把折扇的翩翩公子横迁,如今满头华发,半跪在地,平日里温文儒雅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戾气,摧人胆寒。 是什么样的伤痛才会让人经此剧变,不光是那满头的华发,就连性情和气质都彻底改变。 他的身旁一座冰雕,闻依好不容易才辨认出来那居然是猴子孙九圣,黄鼠狼抱着吞云兽一旁坐立难安。 横迁一眼扫过了闻依之后轻轻点头,对着闻依身后的周青发出了一声冷哼。 闻依走上前去,却也不提横迁对周青的不满,只是看着孙九圣的冰雕若有所思。 这冰雕表层灵气流逸,自成一体,锁住了所有的冰寒决不外露一分,就算经历过多久的岁月也不会自然融化。而且,因为这灵气的自成一体,若是有人从外部强硬破解,只会让被冰冻的人受伤,甚至化作片片冰片。 “请人看过吗?” 横迁道:“百草居的华鹊安先生来看过,除非以独门的法门的法门破解,或者以绝顶的功力镇压,或者用冰属性的天材地宝将之吸收,否则无破解之法。而且……我也担心孙九圣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横迁此言一出,顿时引得黄老三的一阵黯然,黄老三道:“不知道闻公子可有什么办法?” 闻依想了半天,却也没有想到什么破解之法,只得摇头,道:“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横迁沉声道:“黄州鞠家,是黄州历史悠久的大世家,家主据说有化玄境的修为,如今想要去找鞠剑雪来解掉这法决,基本没有可能。” 闻依眼睛直直地看着横迁,道:“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呢?你和鞠姑娘的事?” 横迁低头,一脸的惆怅。 闻依道:“莫不是你放弃了?” 横迁雪白的头发凭空飘动,痛苦道:“怎么可能放弃……只是想到要让月儿等我那么久,我的心中就如同千刀万剐,那种心痛你怎么知道?” 闻依看着他,许久才幽幽叹道:“至少你还可以等,你还有机会,而我……却人不我待,追悔莫及了。” 闻依说完此言,又语气一变,道:“横迁,我相信你一定将鞠月儿迎回来,到时候我会来参加你们的大婚。” 周青站在闻依身后,听着他们互相嗟叹,口中有话却说不出口,因为愧疚。 闻依这才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对周青的无端的恨意,总该到此为止了吧。” 横迁抬头看着闻依,下一刻又看了看周青,足足考虑了好久,那充满戾气的神情总算消散了几分。 “周兄,这几日,得罪了。” 周青这才放下心来,道:“无妨无妨。” 其实以他的身份,肯这样纡尊降贵来求取横迁的原谅,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横迁虽然是道宫的三星道士,但是比起大漠城掌权家族的周家的嫡系子弟来说,这个身份就显得比较无足重轻了。 这也是因为昔日周家还是三流家族之时,周青才养成了重情义的性子,虽然如今被权势抹去了几分,但是也不失本性。 此时尘埃落定,闻依如今也帮不了横迁许多,又相互寒暄了一阵,闻依便告辞而归了。 第六十二章 边荒试炼 既然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有些过错总需要人来承担,那么……陈不二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经过那次的事件之后,陈不二已经意识到如果自己死去,那么付霜也将失去她生命之中唯一的那道曙光,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沉沦。 生不如死,就是如此。那日的付霜在尸山之上的苍白与心死,已经将陈不二心中最后的理智掩埋。 秋风萧瑟,黑夜降临。 在平州的五品城市碎叶城不远处的树林的一个阴暗角落里,两名普通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走了过来。 忽然,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璀璨的星光。 星光过后,便人头落地。 陈不二淡淡地将星芒剑收起,将腰间的两个大水壶灌满了鲜血,就回到了树林之中。 这已经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三次这样做了。 将血壶递给了付霜,付霜连忙咕噜地灌入口中,眼中的血红色总算消散,恢复了神智。 付霜看着一脸淡漠,浑然不将人命放进眼中的陈不二,忽然说道:“陈不二,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堕落了。” 陈不二摸了摸昔日被付霜咬得伤痕累累的胳膊,眼神之中的神采彻底熄灭,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道:“我不能死,我也不会让你死。既然都要杀人,那便由我来动手。” 说完他就陷入了入定之中。 从那次屠村的事件发生以后,陈不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便来略显纯真稚嫩的陈不二如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熟了起来,他的眼神不再偷偷地看着付霜,也不再去想那些美好的事情,争分夺秒地疯狂修行。 这是他意识到了如果想让二人好好的活下去,修为就是唯一的最好的武器。 这也是成长的代价。 付霜突然有些愧疚,身体慢慢向陈不二靠近,抚摸着他那张年轻古板的脸庞,心中有些绞痛。 他因她而变,她因他而心痛。 陈不二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一般,体内灵气横流,通过星芒剑不停吐纳着四周的灵气。 等到他停止修行,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才发现付霜躺在了自己的怀里。 此时的陈不二已经是洗髓境的一层修为了,而付霜通过这些日子的吸血已经达到了洗髓境七层的境界。 因为她是血妖,因血而疯狂,因血而修为大增。这看上去是多么的便利,但是又有谁能看清楚她心中的伤痕累累。 陈不二看着怀里的付霜,忽然一笑,为了他最喜欢的师姐,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他化作魔鬼,也不是还有师姐陪伴着他吗? 他又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也不知为何,忽然从心底就生起了一丝厌恶。 愿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听起来很美不是吗? 可是并非所有的爱情都那么美好纯真,就像此时的自己和师姐一样,不过他的爱情并不需要歌颂,因为他和师姐步入了黑暗之中,这些刺眼的光芒与他的道路早就背离。 …… 闻依的生活极为规律,波澜不惊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份,虽然那道时时窥视自己的目光并未消失,但是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在道宫治下,就算是解家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无端对他出手。 日前苍琅真人已经在道宫贴下告示,在十二月十日的时候,所有洗髓境大圆满以上境界的弟子皆可报名前往边荒之海。 闻依在典籍之中也查过边荒之海的记载,只是道宫向来规整内容极为分明的典籍之中,对这边荒之海的记载却极为模糊。只可以零星半点的知道,这边荒之海之中有无数可怕的怪兽,甚至在大陆上的有些地方,一年到头至少会发生数次边荒兽潮。而关于兽潮的规模和层次等详细情况,典籍中再无记载。 总之,边荒之海毫无疑问是一个险境。不过,城属道宫边荒试炼选择的地区通常都是极为靠近大陆的地区,出现危险的可能不能说没有,但是遇见的怪兽,要比其他地方弱得多。可就算弱得很多,怪兽也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 大漠城城属道宫共有三十三名洗髓境大圆满的修士,其中包括闻依在内的二十九名洗髓境修士参加了这次试炼,而仅有的三名通灵境修士则全部参加了试炼。 在出发的当日,苍琅真人依旧闭目养神的坐在殿堂之上,由他身旁一名穿着五星道袍的老者宣告了此次前往边荒之海的注意事项。 老者叫谈修,他所说也没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老生常谈的一些纪律和不可自相残杀的规则。 关于后者其实大多数人是嗤之以鼻的,在边荒之海那样的环境中,每个人都是竞争者,就算修士间真的相残,将竞争对手害死,道宫也是不得而知。 浩浩汤汤的道宫修士队伍,整整二十九名洗髓境圆满的修士,三名通灵境的修士在苍琅真人和谈修的带领下往边荒之海而去。 闻依这一路上就发现了总共三十二名道宫修士,已经以那三名通灵境修士为首开始抱团,除了自己之外也就零零散散的三四人无动于衷。 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一趟边荒之海之行未必那么轻松。 闻依感知之下感觉到了一股异样,那道窥视的目光此时依然还未消失,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跟了上来。 闻依四下看去,却依旧没有发现这个人的踪影,这个人跟踪了他整整三个月依旧没有暴露行踪,看来是精通于潜藏的高手,那么跟随他一起来到边荒之海的目的就不用言说,想必是准备在边荒之海动手了。 闻依冷笑,若是普通的洗髓境大圆满修士或许还有些惧怕,只是他已经达到了通灵境的境界,更养成了一道惊世骇俗的剑意,难道还会惧怕解家的走狗? 解家的家主也不过才神游境的修为,他当然不可能来追杀自己,毕竟解秋雨在解也不过只是区区一个嫡系子弟,就算再看重他,也不可能派出神游境的修士来追杀自己。 那么,此人极有可能是通灵境的修士。既然是通灵境的修士,闻依就有信心一战,就算他是通灵境九层的修为,打不过也还可以跑嘛。 经过往北方长达半月的兼程,一行道宫修士总算来到了云州与黄州的交接之处,更看到了一片永无尽头的海洋。 不过看到,离走进还有很多距离,这段距离便有百里之远。 谈修却面色一沉,挥手让众人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宣布规则,道:“这里便是边荒之海的外围,里面有很多凶猛的怪兽,怪兽头颅之中便有一颗细小的晶石。你等量力而行,尽量猎杀,一月之后以晶石数量来评定此次试炼,不过需要谨记决不可残杀同道——” 谈修顿了顿,又大声说道:“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可以出海靠近那些岛屿。明白了吗?” 道宫众修士道:“明白了。” 谈修点了点头道:“那么边荒试炼就此开始,下个月二十日五时之前,所有人都必须回来,如果不回来,我们也不会等你。一切好自为之,去吧。” 谈修话音刚落,以三名通灵境为首的三拨修士从三个方向往边荒之海挺进,剩下的几名零散的修士也各自入场。 闻依这才寻了一个无人前去的方向走了过去,也不知为何,在和苍琅真人错身而过的一刹那,闻依忽然感觉苍琅真人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看了他一眼。 可是当他回头之时,只见到苍琅真人依然双眼紧闭,闭门养神,一点都没有睁开的迹象。 闻依摇摇头,心想看来是这样日子太过紧张,脚下顿时脚步加快,往边荒之海走去。 他必须抓紧时间,这个名额他是一定要拿到手中的,比起那三名通灵境修士拥有众多助力,他却只能用自己的剑来为开辟前进的道路。 直到闻依的身影消失在边荒之海的入口处,苍琅真人久久未睁开的眼睛突然打开,盯着闻依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谈修有些惊讶,道:“真人,你这……” 苍琅真人笑道:“此子有些意思。” 谈修目瞪口呆,苍琅真人极少对人点评,极少对人夸赞,除了怀然和林断之外,几乎没有将其他弟子看在眼里,而如今这名少年居然能入苍琅真人的眼,如何不让人目瞪口呆。 谈修道:“此子在大漠城素有才名,但是修行速度也只是一般,又因何能入真人的眼呢?” 苍琅真人看着远方,道:“谈修,你看走了眼啊。此子分明有通灵境一层的修为,所化气相不过区区下品,如此天资以区区下品修为十六岁达到通灵境一层,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十六岁的通灵境? 谈修凝神向闻依远去的方向看去,有些惊讶,不过下一刻就恢复如初。这一百多年来他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天才,惊艳如横连城最后也不是个陨落的下场吗?就算他自己,当初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凡修,连显相都没有成功,如今却成为了城属道宫公认的第二人。其中固然有他谨慎不愿冒险的缘故,但是与他同时代的天才们,有些陨落,有些失踪,如今四目望去,又哪有几个故人? 时间总是摧人,再天才的少年经历不了磨难,受不住时间的浪淘,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只有能活下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天才。 第六十三章 岛屿 闻依一边快速地往边荒之海深处行去,一半的心神却在感知那隐藏暗处想要刺杀的人,虽然急速移动,但是心神万分警觉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毕竟那隐藏在暗处的人耐心极好,整整三个月来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如此心性,怎能令人不防? 闻依一边行走,一边观察着边荒之海四周的景象,此次试炼的地方是在一片沙滩之上,远远可以看见大海深处涌来的无穷无尽的浪潮。 只是此时天色傍晚,一轮红日落在海平面上,给人无限萧萧凄凉之感。 传闻之中的怪兽闻依一路走来竟然一只也未看见,不过倒是发现此处除了一些顽强的植物,竟然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 沙滩之上没有沙鸥,没有螃蟹,没有看到一只动物,只有无数的不知名的小虫在地上攀爬。 嘶! 闻依脚步一停,转头望去,居然在天空之上发现了一只奇怪的鸟类。 那鸟碧绿色的眼眸,通体如金铁,本来该是洁白柔和的羽毛居然光亮如刀剑,整个身躯有一丈之高。 碧绿色的眼眸幽幽望着闻依,发出了一丝刺耳的尖叫,然后向闻依俯冲而来。 怪鸟速度极快,顷刻就要撞到了闻依的头上,他的爪子明亮锋利,毫不怀疑即使是三星道袍也会被它那无坚不摧的利爪抓得粉碎。 呲! 一记剑光激起,瞬息之间划过了怪鸟的头颅,剑尖染血随后落在沙滩之上激起滚滚烟尘,轰轰隆隆地向四方散去。 空中的怪鸟还在作出俯冲的姿态,却在闻依的面前静止停滞了下来,下一刻那瘦小的头颅突然喷出一股鲜血,身躯随着滚滚血雨落到了地上。 一个细如指甲的黑色晶石从怪鸟的头中滚落地面,闻依皱着眉头将它捡起,摸起来质感如同玉石。 闻依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用,就将其收了起来,然后继续行去。 接下来的一夜,闻依又斩杀了两只这样的怪鸟,还有一只半夜从海中忽然跳起想要偷袭闻依的怪鱼。 这些怪鸟怪鱼都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虽然看起来都和普通的鱼或者鸟差不多,但是皮肤都有一些金属的光泽,看起来极为刺眼。 直到闻依将三枚晶石收入囊中,那名在暗处隐藏的人却依旧没有动手。 闻依知道他在等,他在等一个一定能杀死自己的机会,而越是这样闻依也就越是放心,因为他总算确定了此人的实力一定不会太高,恐怕他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杀死自己,所以才这样耐心的等待,等待时机最恰当的一击。 等待最是考量人的心性,而越漫长的等待就越让人焦急。所幸需要等待的人并不是闻依。 第二日的清晨,闻依感受着激荡而来的海风,闻着空气之中咸咸的气味,眉头有些紧锁。 或许这些怪兽对于普通的洗髓境和通灵境来说需要花一些手脚来对付,但是对于闻依来说,目前最大的难题是这些怪兽实在太少了。 他的目标是拿到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但是以目前的进度来说,想要比那些抱成团的修士获取更多的晶石是不可能的。 闻依看着远处那座不远处的岛屿,虽然谈修曾经警告过绝对不可以靠近这些岛屿,但是闻依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岛屿的主意。 毫无疑问这些怪兽从海中而来,这片大海之中有更多的怪兽,也就有更多的晶石,如果能到达那座岛屿那么闻依就更有信心夺下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 闻依略一权衡,转眼就下定了决心,他忽然对着身后诡异一笑,便脚尖踏浪往远处的岛屿而去。 那座岛屿离闻依不过百丈距离,他踩着海水还没走出多远,海面之上忽然就有一条怪鱼扑了上来,闻依剑光一动,顷刻间就将其斩杀,同时将随着血雨落在空中的晶石揽入手中,模样既轻松又写意。 又踏海而行了一段距离,脚下的海水突然一动,闻依剑光往下一刺,便见海水之中鲜血滚滚,可惜的是那块晶石无法拿到了。 这两条怪鱼的死亡似乎让这些怪兽有了一些忌惮,一直到闻依跳到那座岛屿之上之时,再也没有怪兽向闻依袭击而来。 海岸线的边缘之上闻依的身影渐渐消失之后,一片黑雾之中出现了一道久违的身影,他看着远方消失的闻依,犹豫了好久之后,却还是没有选择跟去岛屿之上。 不过他的脸上尽是狰狞,看着岛屿的方向冷笑道:“果然是好手段,好气魄!不过,那种地方也敢去就有些不知死活了。” 他没有选择离开,就在附近寻了一处可以看到岛屿动向的地方隐藏了起来,在一月二十日到来之前他都会守在这里。想来就算闻依能从岛屿逃脱,又如何能战胜自己以逸待劳之剑? …… 闻依踏过岛屿的沙滩,小心翼翼地往岛屿中央的森林之中走去。 才刚刚走入森林的边缘之处,就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下看见了一只金属质感的猴子,锋利的双爪毫无疑问的无坚不摧,四肢关节处爆炸般的肌肉更是让人通身一冷。 闻依才刚刚发现那只猴子,那只猴子随即就将目光递了过来,眼中寒光四起。 下一刻猴子就消失在了原地,化作了一个光影向闻依冲刺而来。 闻依深吸口气,一手落在了腰间的剑柄之处。 势剑,拔剑式。 暴涨的寒光将冲刺而来的猴子直接斩爆了脑袋,闻依一把抓住血雨纷纷之中的晶石,然后四下打量四周,才渐渐放心下来。 他已经感受不到那道窥视的目光,想来那人是没有跟上来。不过,在他刚才斩杀猴子的时候,闻依却发现了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 虽然这个猴子的实力是比海边的怪兽要强一些,但也强得有限,只是……相比海岸线的怪兽,这只猴子比他们强的地方只在于躯体的强大。 闻依目光阴沉地往猴子倒下的地方看去,足足站定了三刻,终于确定猴子体内并没有灵力。 这些仅仅只是强化了躯体的怪兽就这么棘手,那么一旦有修为的怪兽出现,又是何等恐怖呢? 这个世界灵气充沛,从来不存在无法修行的物种。有着这样天生躯体强度的怪兽,一旦达到了极高的境界,对于整个人类来说,那绝对是可怕的大敌。 而且,这样的怪兽的数量还似乎无穷无尽,这个世界的海洋有多宽,有多广根本不为人所知。 怪不得道宫会进行这样的边荒试炼,虽然斩杀的怪兽数量上来说杯水车薪,但是明知如此却又不得不为之。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可怕的原因,道宫典籍上记载的边荒之海的资料才极为模糊。这样消息一旦扩散出去,绝对会引起无数人的恐慌。 当然,那些稍有底蕴的势力一定都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内幕,却都始终选择了守口如瓶。 天下四域十三州,以北冥域所辖的云州,黄州,交州来说,每年推荐前往北冥道宫的就有两百多人。以十年计,那便是两千多人。可是北冥道宫如今的修士却也不过三千多人,修士的寿命漫长,绝对不轻易老死,这数百年来前往北冥道宫的人数绝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可是这些人都去哪了呢? 闻依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那就是边荒之海,如今北冥道宫所在的三千多修士无疑是经历过边荒之海洗礼而存活下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恐怕天下四域,每一域都在耗尽精力来抵抗这无穷无尽的兽潮。 兽潮啊……闻依仅仅想到那数以万计的怪兽冲向大陆的兽潮场面,就浑身冷颤,更不论其中还会有通灵境,神游境的怪兽,或者是更可怕的化玄境怪兽。 道宫为了抵抗这无尽海岸线上的兽潮,究竟会花费多少人力和精力呢?这么多年来为何大陆长治久安,而不见兽潮的踪影呢? 闻依可以想象到道宫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难怪这三千年来道宫虽然根深蒂固,却不复当年的雷霆之威,对于一些本该不允许的事情也进行了最低程度的忍让。 闻依越想越深,就越为道宫的实力而惊心,同时也有一些忧虑,如果真的有一天,天道门推翻了道宫,那么恐怕迎来的就是末日般的浩劫。 不过……这些事由来以远,又经不起细思,杞人忧天也不过是自寻烦恼,只有实力才是衡量和实现自己心中所想的唯一判别标准。 闻依想通这些之后,又极为小心翼翼地往森林之中行去,这座岛屿极为接近海岸线,想来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凶险,闻依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被一群怪兽群起而攻之。 一旦被怪兽群起而攻之,那么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怪兽海洋,除非达到了神游境的修为,御剑而起才能逃得出这样的包围圈。 可是就算如此,御剑而起的神游境修士也要面对天空之中的怪兽无穷无尽的攻击。这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旦激起了马蜂的仇恨,绝对会追着你到天涯海角。 第六十四章 化龙 森林之中并不安静,从小岛的各个方向不时传出一阵刺耳的嚎叫,每当这时便会惊起几只怪鸟一同向远处飞去。 就算是这些怪兽的世界里,等级阶层依旧尤为分明,弱小的生物总是免不了屈从于强者。 闻依尽量隐藏着气息在森林里行走,小心的绕过了几处怪兽的群居地后,也见识了一只怪虎和一只怪豹在森林里互相追逐厮杀。看来这些怪兽也不是铁板一块,也会因为族群的不同而相互仇视。 一直到了森林深处,闻依靠着帝王身法隐蔽的身形,穿越再怪兽群居的森林之中,竟然没有被这些怪兽发现什么风吹草动。 忽然,前方的小河之中传来的一阵咆哮,下一刻整道河水升腾而起超过十丈,无数鳞片闪亮的怪鱼翻肚浮起一动不动,接下来河水里一片金鳞闪闪的巨兽从中出现。金鳞森森,一个模样狰狞的怪蛇从中探出头来,森然地望着远方。 它的头上有一处高高的凸起,显然是已经达到了化龙的边缘。 无数的怪兽纷涌地向远方散去,显然是感应到了这怪蛇的威压,心中怀揣着一股莫名的不安而下意识的奔逃。 闻依并没有随着这些怪兽散去,这些怪兽奔逃的声势浩大,贸然行动恐怕会暴露自己的存在,所以他在一处极远处的地方观察着巨蛇的动静。 这只巨蛇显然也是怪兽之中的一类,金色的鳞片充满的金属的质感,随意散乱的气息便可推测至少有神游境的修为。 神游境的怪兽会有多么强大?闻依只要稍微想想就明白,这根本不是一般的神游境修士可以匹敌的,就算是神游境的妖怪碰到了这样的怪兽,也多半逃不出败亡的下场。 这个种族天生的躯体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人族和妖族根本无法匹敌。 就在此时,天地之中一声轰鸣,一道紫色的电光从云层之中骤然落下,准确无误地击在了巨蛇头顶上的凸起处。 巨蛇顶天立地般的身躯不动分毫,任由着闪电在他头顶处四周的金鳞留下了道道焦黑的痕迹,眼神之中望着这片苍茫天地透露出一股漠然之色。 雷声轰鸣不止,又有三道闪电随即落下,再次击在巨蛇的头部。 吼—— 这次巨蛇似乎忍受不住这巨大的疼痛,发起了一声通天彻地的怒嚎,同时蛇尾一摆,迎着天空之中的乌云处拍去。 这个举动似乎引起了苍天的愤怒,只见七道闪电再次不分先后的落下。 闪电击在了蛇尾之上,噼里啪啦的一阵作响,巨蛇巨大的身躯一阵肉眼可见的电流涌动,在他淡漠的眼里出现了一丝痛苦之色。 不过,苍天似乎并不打算给它喘息的机会,九道比刚才还要粗壮几倍的闪电再度击下。 巨蛇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惶惶不安,它极力一吼,头顶处的凸起突然发出了一道紫色的光芒,迎着那九道闪电逆空而去。 可是那道紫色的光芒撞上闪电之后不过瞬息就被化得干干净净。 巨蛇发出一丝哀嚎,绝望地看着四周,目光忽然就落在了闻依隐藏之处。 在闪电即将及体的一瞬之间,一道紫色的光环向着闻依射来,落在了闻依的眉心之上瞬息隐匿。 闻依只看见远处大蛇的躯体被九道天雷殛体,下一刻就化作了齑粉,湮灭在空气之中。 接着又感觉到了天空之中一阵极大的威压传来,在整片岛屿一扫而过,直到一刻之后才渐渐消失。 那威压消失之时,闻依已经通身冷汗直流,那道威压的主人气息实在太过恐怖,闻依甚至感觉他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将自己碾碎。 闻依这才摸着自己的额头,灵气运转周身,方才那道紫色的光华瞬息遁入了他的眉心,整个过程实在太过仓促,以至于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闻依心中可以确定的是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那巨蛇无论怎么看都不是良善之辈。 闻依仔细的检查了身体,灵气的运行无误,身体也没有任何异状,刚才那道紫色的光芒似乎消失得无影无影。 若不是地面上拿遍地死亡的怪鱼,闻依恐怕会生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的错觉。 既然没有什么异状,闻依也就暂时不再去想,他身形一动已经向那些怪鱼的尸体处走去,这些怪鱼竟然有数百条之多,只要将这些晶石拿到手,再退出这座岛屿,拿到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闻依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的动向,很快就将三百一十七颗晶石收入怀中。 就在这时,森林的不远处传来一阵怪兽痛苦嘶嚎的叫声,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闻依侧耳一听,就知道来人不少,果然下一刻就有十道人影出现在闻依的眼前。 是以一名通灵境修士为首抱团的道宫修士队伍。当他们看到满地怪鱼的尸首,闻依处于那数百尸首之中的时候,不禁纷纷眼红。 那可是三百多颗晶石啊,就算将这其中大半部分要交给通灵境的李焕,剩下的九个人去分这剩下的一百多颗晶石,也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李焕还没有说话,前方就有一名洗髓境修士走上前去,狐假虎威道:“那小子,将这些晶石交出来,趁李焕道兄心情还好,或许还能给你留上一颗半颗。” 他说这些话之时,李焕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嘴角泛起一丝轻微的幅度,显然已经将闻依视作了瓮中之鳖。 闻依心中鄙夷,不由冷笑,这些人竟然想要洗劫自己,那为首的李焕也不过才通灵境二层的境界,论起战力,十有八九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况且这些人神色嚣张,看得出就算自己真的交出了这些晶石,也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毕竟谁也不愿意在这个世界上多留一个敌人。 闻依的冷笑不言顿时让那首先开口说话的洗髓境修士恼怒不已,本来他以为在这鲜明的实力差距面前,眼前的少年应该痛快地将所有的晶石交出,然后屁滚尿流的求自己原谅,却想不到这名少年竟然如此强硬,对着自己冷笑嘲讽。 看来……是时候教教他什么叫识时务为俊杰了。 那洗髓境修士想到这里,往身后的其他八名洗髓境修士看去,却没有在他们脸上看到任何想要出手帮助自己的样子,不由一阵暗骂。 这八名洗髓境修士当然是乐得见他吃瘪,本来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人兴致勃勃地想在李焕面前表现一下忠诚,却被这名修士捷足先登,心中恼怒又哪里会有出手帮忙的想法,心中更巴不得他在那名少年出点亏,然后自己在出现收拾这个烂摊子,如此更能显露出此人的不堪。 这名洗髓境修士眼见如此,只好硬着头皮往闻依的方向走去,他料想自己也是洗髓境大圆满的境界,对上同竟然的这名少年,也有极大的机会将他拿下。 想到这下,他手中一柄宝光闪闪的大刀就拿了出来,显然是一柄宝器。 瞪着双眼,他大声吼道:“小子,你交还是不交。” 闻依看着这群修士的内斗,心中冷笑,却不开口说话,明皇剑出便算是给了答案,他还不至于到人家都打算打上门来了还想跟人讲道理的地步。 那洗髓境修士大吼一声,便向闻依一刀斩来,这一刀他只用七层的力道,手中留有三分变化,自我感觉已经是相当谨慎。 不过,这样的谨慎落在闻依的眼中依旧是破绽处处。 明皇剑迎着那刀光最明亮的地方一剑刺去,下一刻就让那名洗髓境修士瞬间人头落地。 也不知道为何,被明皇剑斩首的那名修士的身体突然瞬间干瘪,血液全部流转了到明皇剑之中,看起来极为恐怖。 此剑忽然嗜血? 这样的场面顿时让那八名洗髓境修士浑身一冷,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修士竟然连眼前的少年一剑都接不下,更没想到这少年的竟然无端嗜血? 难道,这少年手中的剑竟然是一件凶兵? 周所周知,所谓凶兵就是一种蕴含杀戮之气甚至可以影响到主人心性的兵器,却可以爆发出几分超越当前竟然的实力,虽然有那么一丝的瑕疵,却不影响修士们的喜爱,而且饮血的凶兵只要吸收到了足够的人血,就有进化到法宝的机会。 一群人包括李焕都眼热起来,丝毫没有因为刚才那名修士的死亡而悲伤,而是分成三三两两的向闻依包围而去。 这样的意外之喜,已经出乎他们的预料。 闻依也没有预料到明皇剑会忽如其来的发生这样的异变,这根本就没有任何先兆,实在让他猝不及防。 干瘪的尸体依旧在脚边的不远处,闻依忽然捕捉到了明皇剑之中一道一闪而逝的紫芒,忽然心中暗自警觉。 难道,这明皇剑的嗜血与刚才那巨蛇临死前投来的紫色光芒有关? 闻依还在深思,就见到三名洗髓境修士一脸阴测测地靠近了自己,其中两人使剑,一人用刀,以三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同时向自己击来。 第六十五章 嗜血 一道寒光暴涨,闻依顾不得明皇剑之中那道巨蛇的紫芒,寒光直接将三人吞没,下一刻三道干瘪的尸首再次出现。 本来不远处的五名洗髓境修士正想一起杀来,看到三名同伴的模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这名少年似乎相当不好惹。 一念怯懦,脚步就缓慢了几分。 李焕已经察觉到五人的异状,开口说道:“退下吧。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五名洗髓境修士如蒙大赦,顿时远远退开。 李焕看着闻依,开口说道:“你就是今年和横迁,白素儿一起进入道宫的闻依?” 闻依一讶,他倒是没有想到这李焕认识自己,毕竟李焕作为城属道宫之中的通灵境修士,很少会将洗髓境的修士放在眼中,况且城属道宫每年都有百来名新近修士,又有谁能全部识得? 闻依眉色一挑看着他,道:“没错。” 李焕再次开口说道:“你的那些诗词写得还算不错,能入我耳!此次你只要将两百枚晶石给我,我便不再过问此事。你杀了道宫同道的事情我也不会让他们四处声张,不过你今后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条件已经足够看得起闻依,不仅绕过了他一命,还给他留下了足够的财富,不过前期却是将他收入麾下。 李焕话音刚落,闻依不禁笑了出来,道:“这位道兄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今事已至此,你认为我们还有退路吗?” 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自己残杀了同道无论是何原因,若是传入了道宫耳中,一旦坐实了罪名,道宫又哪里容得下自己? 这样决定生死的把柄闻依绝对不会愿意让它落于他人手中,毕竟将生死将托给别人是一件严谨的事,况且,眼前对同伴的死亡熟视无睹的李焕显然是一个性情薄凉的人。 闻依话语之中的意思相当明了,李焕也没有想到他拒绝得如此之快,而且如此不假思索,不由开口笑道:“好!” 笑声之中寒气滋生,李焕背后一道寒光一闪,一柄宝器级别的剑就落在了手中,只见他持剑一挑,剑尖之处一道火焰的剑气随即斩来。 闻依看出来这是真正的剑“法”,不由对李焕高看了几分,无论是他的帝王剑法还是由此脱胎而来的势剑,所重的“法”都是势,势是一种无质无形的东西,所以都不如李焕的“法”看起来这般直观。 不过两者之间也有高下之别,这般显露的剑“法”与势剑相比,其实已经落得了下乘。 闻依手握明皇剑,四周无风自动。 势剑,拔剑式。 下一刻寒光暴涨,寒光顷刻吞没火焰直袭李焕的头部。 李焕陡然一惊,借势翻身一滚才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站起身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头冠已经被刚才那道剑光斩落,头发披头散发的落了下来。 李焕目光深沉,这时他才终于看出,眼前的这名少年哪里是洗髓境的修士,分明有通灵境的修为。这不由让他一阵恼怒,一时不察,差点被人扮猪吃虎。 闻依也没有想过一剑就能建功,拔剑式之后便运起帝王身法直袭李焕,细如雨棉的锦剑式将的层层剑光将李焕骤然包裹。 李焕持剑再动,每一剑都会有一道火焰凭空生出,却顷刻被闻依的剑光绞碎。他每使出一剑和闻依的明皇剑相击,都会感觉到一股大力传来,手中的剑几乎要把握不住脱手而出。 闻依如同抽丝剥茧地将李焕彻底压制,只待他坚持不住就是致命的一击,况且因为明皇剑此时嗜血的特性,李焕更不敢轻易负伤,打起来更加束手束脚。 两人剑光交织,身影交响闪错,身旁的五名洗髓境修士眼见李焕被闻依的剑光所压制,心中不由一急,这闻依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们,如果李焕一死,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五名洗髓境修士对看一眼,同时轻轻地向闻依的身后靠去,伴随着各式寒光的闪动,几人已经使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击。 就在这时,李焕被闻依至巧至力的锦剑式已经打出了肝火,意识到决不能就此下去,他已经没有心神去分心观察周遭的情况,将光一闪,剑印生成,口中大喝一声:“龙炎引——” 一道比刚才炙数倍热的火焰凝成了一道三尺粗,一丈有余的龙形,凶猛地向闻依撞来。 闻依早有所料,这时脚下一动,已经在此处留出一道残影,龙炎将残影一扫而过,瞬间就将那五名背后袭来的洗髓境修士吞没其中。 只听几声痛苦的哭壕,五名洗髓境修士舞动着周身的火焰,在地面满地打滚,不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你……”李焕心中恼怒,他志在必得的一剑竟然如此轻巧地被闻依破去,更被他借招杀死了他的五名手下,这实在让他的心中一阵绞痛。 “呵呵……”闻依轻笑道:“你们既然想杀我,就要做好被反杀的心理准备。” 李焕目光阴阴,突然整个人的气息一变,背后出现了一道淡淡地虫类虚影,然后虚影在他身后化作了一个薄如蝉翼的翅膀。 那翅膀每每划动都会出现一丝炙热的气息扫过四周,让空气极据沉闷下来。 呼—— 随着翅膀的划动忽然传出了一道火焰,火焰缠绕在李焕手中的剑上,久久不曾散去。 闻依可以从那一阵的气相之力感受到这是一种下品气相,也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火焰产生,这实在不像是这类虫类下品气相能做到的程度。 气相之力因为使用者的使用方法不同而各自眼花,想来这道火焰是李焕自创的使用手法。 闻依早已不是当初在华清宗上那名懵懂的少年,他突然想到自己久未使用的气象之力,那一道淡淡的幽香,是不是也可以经由自己的发掘成为一种应敌手段最后化作自己的一张底牌呢? 不过李焕显然没有给他继续发散思维的想法,背后羽翼一振,整个人急速向闻依冲袭而来,火焰缠绕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火红色。 闻依心中一定,三分剑意喷薄而出,再次以拔剑式向李焕斩去。 叮—— 李焕志在必得,底牌尽出的一剑撞上了明皇剑,明皇剑和火焰之剑在空中相持。 闻依脚下的岩石片片碎裂,呈蛛网式向四周扩散而开。 李焕背后的羽翼急速振动,发出嗡嗡地响声,不过下一刻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 闻依低沉的脸庞上显露出一丝狞笑,明皇剑竟然连带着李焕手中那柄火焰缠身的宝器长剑一起,从剑尖将长剑击碎。 砰砰—— 声音不绝于耳,明皇剑瞬息之间就已经将那火焰缠身的长剑斩去半柄。 此时李焕已经撤力不及,在他绝望的眼神之中,明皇剑击碎了他整柄长剑然后又将他一剑两道,尸首洒出血雨落在空中。 只见紫芒一闪,无数血液如同被一股莫大的吸力吸取一样,通通没入了明皇剑的剑身,然后李焕的尸首也迅速干瘪了下来。 闻依静静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不知道其原因,但是这也不是他所能阻止的,可是事情的演变往往出乎他的预料。 明皇剑在吸收了李焕的血液之后,竟然开始急速颤动,那颤动的频率越来越高,不多时闻依就感觉到明皇剑似乎要脱出了自己的手中。 闻依运起剑意,三分剑意往明皇剑刺去,顿时让那颤动陡然一停。 果然,还是与那巨蛇有关,闻依心中一动,忽然试探说道:“你既然要寄宿此剑之中,难道不应该出来和我谈谈吗? 明皇剑之中紫光一闪,一道巨蛇的虚影凝结而出,目光幽幽地看着闻依,不屑地道:“你想要谈什么?” 闻依这才放下心来,难怪他刚才查探周身也没有寻道这道紫芒的下落,原来这巨蛇是潜藏到了明皇剑之中,这也解释了明皇剑忽然嗜血的原由,这一切的谜团才就此解开。 “你的目的。” 巨蛇目光森森,他刚才本来是打算夺舍闻依的身体,却在闻依的身体深处发现了一道潜藏的血红色气相之力,那股气相之力明明并不浓厚,却让他感觉到一股心悸,那股心悸并不比他刚才化龙之时遇到的雷劫要弱小多少。 这才使他不敢轻举妄动,最后他在闻依身体里游动一皱才发现了这柄明皇剑之中竟然有淡淡的龙气,欣喜之下他才悄悄地在此剑之中扎根下来。 刚才他化龙之时,还有一名多年的仇敌窥视在旁,也幸亏他侥幸发现了闻依的所在,用尽残余的灵力将闻依的气息隐去,才没有被那仇敌发现。不然已他此时的状态,若是被他仇敌发现,就算是想死也死不了。可这却用尽了他最后一丝灵力,他的神魂不得不陷入沉睡,还好的是闻依正好斩杀了几名修士,才让他的神魂渐渐苏醒过来。 第六十六章 心魔血誓 这一番因果巨蛇当然不会说给闻依听,他眼珠一转,口中说道:“你将此剑给我,我可以给你一些好处。” 闻依摇头,毫不考虑便道:“此剑是我称手的兵器,不行。”这把明皇剑他用起来极为顺手,而且他在使用途中发现这柄剑的锋利坚固程度更是远超一般的宝器,显然不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宝器。虽然不知道这巨蛇为什么寄居在明皇剑之中,可就让他这样放弃明皇剑的所有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况且天知道这巨蛇有什么手段,要是一不小心被他反制,那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巨蛇也知道闻依不会这么简单的如自己的愿,只是他做事向来干脆,不喜欢拖泥带水,又道:“你真的不考虑?就算你今日不答应,日后我的实力渐渐恢复,也不是你能压制得住的。就算你那道剑意再厉害,也只能压制我一时。还不如此时将此剑给我,免得日后追悔莫及。” 巨蛇将情况事实一一道来,也不添油加醋,他相信闻依应该懂自己的意思,所以会有一个正确的选择。 闻依想了想,却突然问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如今算是明皇剑的剑灵了?” “那又如何?” 闻依笑道:“那么如果明皇剑不能饮血的话,你的修为也就恢复不了了?” 巨蛇脸色一沉,他完全没想到面前的人类居然这么贪婪,想要收服他,难道他认为他通灵境的修为就能让自己臣服吗? 巨蛇道:“你一定要选择这个对双方都没好处的做法?你不用此剑杀人,留之何用?” 闻依道:“我想让你跟着我一起闯荡天下。”他一心想要为苏颖报仇,与天道门为敌,那么一柄神兵绝对是难能可贵的助力,他完全没有放手的理由。 巨蛇却轻笑道:“你想让我认你为主?可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虽然我活了七百多年,但是也没有你想象之中那么惜命,这样屈辱的事情是我是宁死也不从的。” 巨蛇的态度坚决,一副没有半点可商量的余地,象他这样的生物自有一份傲气,绝对不可能为了求生而受辱的。 闻依看着巨蛇道:“你错了,我并不是想要你认我为主,反正你也需要饱含灵气的鲜血来恢复修为,不如你我并肩作战,这样对你对我而言不是都更有好处?况且你也没有到大陆上四域十三州行走过吧,那里的一切可比这苦寒之地要更为有趣得多。” 巨蛇思索着闻依的提议,确实闻依所言却有道理,如今的他修为低微,靠着自己恢复修为那显然是极为漫长和枯燥的过程,万一遇见了自己的仇敌被他擒去,更是永生永世都没有出头之日。如果眼前之人能信守承诺的话,那么这个提议还是让他相当心动的。 巨蛇考虑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好,不过我要和你立下心魔誓言。” 闻依神情一动,毫不犹豫道:“可以。” 心魔誓言是修士之中最为慎重的一个誓言,互相将一滴心血交由对方,如果对方违背了立下的誓言,那么就可以借用这滴鲜血引发心魔之劫,让对方陷入心魔重重的险境之中,这种险境一旦陷入,几乎就是必死之境。 巨蛇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开始吧。” 明皇剑的剑身之上忽然凝出了一滴血液,然后一声剑吟那滴血液就被弹到了空中,落在了闻依面前的空中一动不动。 这是巨蛇吸收了五人的血液才凝结出来的唯一一滴真血。 闻依脸色一沉,指尖点向胸口,一滴心血从口中吐出,与巨蛇那滴真血并排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闻依在此立下心魔血誓。” “我敖战在此立下心魔血誓。” 二人异口同声道:“从此之后一同行走天下,绝不约束和干涉对方的想法,如果有任何不轨的行径,愿受心魔之罚。” 两滴血液交融发出了明亮的光芒,最后又分出两滴各自弹入闻依的胸口划入心脏,另一滴融进了明皇剑身之中渐渐隐去。 敖战这时的虚影淡去了很多,他深深地看了闻依一眼,身影随着紫光一起渐渐隐了下来。 闻依知道他此时修为所剩无几,刚才又受到了剑意的压迫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静静地将明皇剑收入剑鞘之中。 这时敖战的身影从闻依耳边传来:“我在此处明河河底宫殿之中有一处珍藏,其中的宝物此刻都应该被我那仇敌全部取走,但是有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东西还留在那里,你去替我取来。” 闻依想了想道:“既然你那仇敌已经将你所有的珍藏都已经取走,为何那东西还在那?况且河底怪鱼这么多,我又如何隐匿身形,一旦被群起而攻之引起了你那仇敌的注意,恐怕不止是我,连你也别想逃脱。” 敖战道:“那东西在宫殿之外一处很隐蔽的地方,他取不走。至于你担心被群起而攻之?我又岂会让你去送命?” 闻依知道他心中又解决的办法,问道:“那你有的解决办法是?” 敖战道:“你认为我山海一族是用什么来辨别你们人族的?” 闻依想了想,道:“模样?” 敖战不言。 “气息?” “正是如此,我传你一道幻息法决,可以改变和隐匿你的气息,一会儿你在我的指导下模仿出山海族的气息,那些怪鱼是不会贸然来攻击你的。” 闻依点头,又好奇地问道:“你也要叫鱼为怪鱼,莫非它和你们不是一族?” 敖战没好气道:“这些灵智未开的畜生,怎么可能是我山海族中的一员?那我问你,你们人族森林之中的猴子,老虎之类,就是你们人族的一员吗?” 闻依迟疑道:“可是你不也不是一条未化龙的蛇吗?” 敖战怒道:“只有开了灵智才可算作我山海族的一员,算了……和你说你也不会理解。总之,你模仿山海族的气息,那些怪鱼会主动避开你的。” 闻依点头,敖战这才将幻息决和避水诀两道法决传入他的脑中,这是两道并不算复杂的法决,闻依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已经将其练至纯熟。 模拟出和敖战差不多的气息,闻依走到那条小河之前,噗通一声就跳入了河中。 小河并没有想象之中小,河水之中的河床显得极宽又深,表面的小河只是这条河的极小一部分。 河水之中一眼望去,可以见到不下数百条怪鱼,不过果然如敖战所言,闻依从它们身旁游过的时候,那些怪异虽然露出一脸迷茫,却没有主动攻击闻依。 一直往下直直游了三刻左右,闻依才看到一座珊瑚打造的巨大宫殿,不过此时那宫殿已经千疮百孔,似乎受到了什么重物的打击,坍塌了近半。 敖战的声音在闻依耳边响起:“果然他已经来过了,还弄塌了我的珊瑚宫,这笔账我日后会好好和他算上一算。” 闻依没理会他的话,直接落在了珊瑚宫之前,道:“那处地方在哪?” 明皇剑一颤,自动出鞘斜插在了不远处的土地之上。 闻依走上前去,拔出明皇剑,然后用力一挥在水中产生了一道气旋,将那处地方斩开一丈的深度。 坑里出现了一个看起来破旧生锈的金冠,不过即使是在闻依经过水势而削减的一剑下也没有出现丝毫的破损就可以看出此物的不凡。 闻依游了下去,将那金冠拿起,瞬间便感觉到万斤之重的压力,脚下也开始往土中沉去。 闻依努力上游,却发现因为这金冠的原因,根本就无法在水中浮起。 “这金冠太重了,我无法带走。”闻依道。 敖战这才说道:“你看金冠刚才所在之处的位置……” 闻依这才看去,竟然发现了一枚细小的戒指,这戒指和这金冠一样都显得破旧生锈,不知道是否也象金冠这样重。 敖战道:“你将一滴血滴上去认主,这枚戒指有很多妙用,其中之一就是内含一方空间可以储物,你将金冠放进去就行了。” 闻依这才轻轻将金冠放在了地上,然后将那枚戒指拿起,滴血认主之后,灵气一动,果然将这金冠收入了戒指之中。 闻依再次将灵气输入戒指,脑海之中出现了金冠的模样,那金冠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不过下一刻他又放了回去。 闻依这才奋力往上游去,一时心情大好,他如何不明白自己捡到了宝,那金冠如此被敖战看中自然不是凡物,这戒指和金冠放在一起又能差得到哪去? 闻依一直就想拥有这样一枚空间戒指,因为在他前世所读的小说之中,哪一位主角没有这样一枚戒指呢? 既方便又实用,实在是居家旅行,打家劫舍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闻依心中暗爽,不多时就游出了湖面,跳上河岸,却发现四周一片灰蒙蒙之色,接连不断的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嚎叫声。 不远处烟尘漫天—— 第六十七章 兽潮 闻依定睛向烟尘处看去,发现地平面上出现了了一道长达百丈的兽潮,正在向自己所在的地方奔袭而来。 “快走……我那仇敌没有找到我这一缕神魂的存在,所以驱赶兽潮想要踏平这座岛屿,你不要解开幻息决,从海里游回岸边,他不一定发现得了。” 敖战的声音落在了闻依的耳畔,闻依顿时如他所言般往岛屿的边缘处跑去,好在幻息决的效果相当实用,并没有怪兽前来袭击他。而且大多的怪兽都已经卷入兽潮之中,也为他这一路上扫清了不少障碍。 闻依运起避水决跳下海中,一直下潜了百丈才开始往岸边浮去,敖战的那位仇敌的修为想来也与他差不多,这样的谨慎才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岛屿之上响动震天,兽潮冲袭而来撞倒了一颗颗参天的古树,偌大的森林也挡不住兽潮的践踏。 等到闻依费力地游到了沙滩上时,再回头看去,已经发现整个岛屿都在一片烟尘之中。 …… 边荒之海百里外。 苍琅真人突然睁开了眼,看着远处那座岛屿之上发生的小型兽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谈修道:“真人,你看……要不要将道宫修士都召集回来。” 苍琅真人摇头,淡淡道:“审时度势,顺势而为,他们走的时候你就告诉了他们好自为之。既然话已经说尽,如何去为,如何去做,这是他们自己应该明白的。” 谈修浑身一震,道:“真人,也不必如此啊!” 苍琅真人摇头道:“谈修,时间已经不多了。怀然已经走在了那条路上,这是一条鲜血铺就的血路。道宫为这天下带来的三千年虚假的和平,也是时候到头了。只有经历了血的试炼,才能诞生出真正的强者……这些年,北冥道宫不是向来如此吗?” “道宫掌握着天下的权利,我们一个小小的决定就可以影响改变很多人的一生,所以就更应该谨慎!可是……这边荒试炼本来就是他们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要有所承担。虽然人的性命宝贵,但是对这天下人来说,一千条性命也抵不上一个强者。谈修,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看透吗?” 谈修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了道宫的做法,为何还要偏偏多此一问呢?那些杰出的少年不知多少今日便要葬身于此,或许是因为意外,或许是因为贪婪,或许是因为其他……然后在血与火的试炼中,总会诞生真正的强者,踩在累累数不尽的尸骨上,步步向前…… …… 闻依顺着沙滩一步步往远处走去,一边将怀里的三百多枚晶石和那株水莲之精,以及身份玉折和银票等杂物一起放进了戒指之中,同时一边看着远处兽潮将岛屿吞没,一边审视着沙滩四周的状况。 如今不过才是边荒试炼的第二日,他就已经获得了三百多枚晶石,这样获胜的把握已经有了不少。 不过,自己有奇遇,就能保证别人没有奇遇吗? 闻依心中没底,想着反正时间还早,也就在这边荒之海在四处转转,再多获取一些晶石也就可以增加获胜的本钱。况且,这些晶石也可以用作兑换功勋度之用,既可以提升地位也可以兑换各种宝物,绝对没有人会嫌多。 不过兽潮的恐怖显然出乎了闻依的所料,在将整个岛屿吞没之后,百丈的兽潮竟然迎着海岸线就席卷过来。数以千计的怪兽们踏着海水,双目血红,朝着海岸线上的几点人影,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冲了过去。 闻依面色凝重,脚步瞬间加快,要是在这样的兽潮之中被吞没,即使是神游境的修士,也是凶多吉少。 “敖战,你这仇敌到底什么来历,手段有些霸道啊!” “哼……我全盛之时,他也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如今才会这样卖弄,这也是他因为他无法发现我下落而产生的暴怒。至于来历也不过是一只怪蛙罢了!” 敖战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在闻依耳中可不一样了,一只神游境的山海族怪蛙,那可是他如今根本无法匹敌的怪物。 兽潮的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接近海岸线上,有三名散落的道宫修士也跟着闻依往不同方向散去,其中却有一道淡淡的黑雾往闻依的背后奔袭而去。 在这万兽奔腾的时刻,那名隐藏了数月的刺客总算打算第一次出手,这个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此时闻依正在逃命之时,虽然警惕万分但也没有摸清他的手段,况且靠着这黑雾之力他也有信心在这万兽奔袭的兽潮之中存活下来。 他所要做的无非就是拖住闻依。 黑雾生,刀剑同出。 就在黑雾之中的刀剑既然刺到闻依背部之时,闻依背上明皇剑嗡嗡响动,随即自行出鞘,挡出了偷袭的刀剑。 闻依这才感受到一阵气相之力的涌来,不得不说此人隐藏气息的手段极为高明,若不是这数月来他故意暴露气息,想让自己处于时时不安的状态之中,闻依还不一定能发现他的存在。 不过显然这三个月来闻依被他弄得不厌其烦,他也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闻依回头看去,明皇剑落入掌中,只见到一片黑雾笼罩的刀剑悬浮在空中,然后渐渐隐去。 这道黑雾……竟然是解秋雨。 解家苦心积虑为了让解秋雨解开这个心结,竟然放心让解秋雨对自己进行追杀,想来是因为不计代价的助他将修为提升到了通灵境。 闻依可以感受到他此时磅礴的气相之力,比当初在演武场之中要浓烈了十倍不止,黑雾此时的浓度也变得密集幽深。 当然闻依自信若是用上七分剑意,还是可以轻松破掉这道黑雾,但是无可弥补的就是心神会再度被重创,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这么做。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解秋雨当日被闻依一剑击败,心中近乎留下了阴影,也不想给他出剑的机会,直接就遁入了黑雾之中。 黑雾散尽,解秋雨的气息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远处一刻之后即将及近的兽潮,还有一脸面色凝重的闻依。 闻依细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必须在此处解决掉解秋雨,否则他一旦开始逃跑,解秋雨那出乎常人的气相之力便会展开偷袭,他的身影和气息均一闪而逝,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敖战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闻依的耳边道:“此人虽然难缠,但是我可以捕捉到他出手之前的一丝气息,你乘机出手一剑解决他。” 闻依心中一定,立刻就跑,果然才跑动的距离还不过十丈,身后就有一道黑雾如影随影的涌去。 刀剑再次齐出。 解秋雨心中冷笑,若是闻依正面一战或许还能抓住一丝机会,但是既然将后背留给了自己,那么自己又岂会客气? 刀剑无声而至,即将斩过闻依的颈部,解秋雨已经可以预见到下一刻闻依身头分离的场景,心中没来由的激起一股亢奋。 可是就在这时,闻依转过了头来,对着黑雾之中不见身影的解秋雨一阵冷笑,刚才明皇剑凭空自动,剑身已经转向身后,闻依哪里不明白这是敖战在提醒自己? 势剑,拔剑式,带着四分霸道睥睨的剑意向黑雾之中斩去。 刀剑横断,黑雾渐散,明皇剑斩入了解秋雨的胸口,随即开始疯狂的嗜血。 解秋雨感受到体内剧烈的鲜血流失,本来还想挣扎,却不防明皇剑之中一道紫影闪现,他顿时动无可动。 解秋雨冷声道:“凶兵!”他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但是立马就被明皇剑吸收进去,眼神之中全是一股不可置信。 他万万没有想到仅仅三个月,闻依这柄平常无奇的宝器竟然化作了噬人鲜血的凶兵,更没有想到他自己会葬身闻依的剑下。 本来在踏入通灵境的修为之后,他信心满满,又在家族之中学习了数道法决,此刻竟然连使用的机会都没有,就要毙命于此。 解秋雨眼神之中出现了一抹不甘,下一刻却化作了一丝嘲讽,他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道:“闻依,你逃不过我解家永无止境的追杀。” 话音刚落,他已经化作了一具干瘪的干尸。 闻依一把摸入他的怀中,摸到一本纸质的典籍和一个钱袋,也顾不得细看,顺手就放入了戒指之中。 兽潮已经近在咫尺,他三两步间用尽全力向远处跑去,一直跑了三个时辰,才将兽潮甩到了身后,暂时脱离了兽潮的笼罩范围。 也不知道为何,兽潮在靠岸之中,居然没有选择继续向大陆冲击而去,而是分作了东西两侧向海岸双方席卷。 这样一来,那些参加边荒试炼的道宫修士,无疑陷入了相当危险的险境之中,想要回到一开始进入边荒之海的入口,就必须穿越已经化作一半的兽潮,或者等兽潮渐渐散去,可是若是想等兽潮渐渐散去,怎么想这也是个漫长的过程。 “敖战……你那个仇敌还在此处?” 第六十八章 秘辛 “他没有找到我的踪影,在岛屿覆灭的那一刻就离开了,这些怪兽不过是受到了惯性驱使才冲向了海岸线。” “那他们为何不冲进大陆之中?” 敖战没好气地声音落在了闻依的耳畔,道:“你不知道?” 闻依道:“这其中还有渊源?” “三千年前,大陆的七国一统,赢一扫六合八荒统治天下,聚天下天相境修士四十九,以自身天相境九层的修为,用无上神通强行改写了天地规则,为这大陆刻下了一座恐怖的九五大阵,我山海族的天相境大能进入尚且会被压制一半的修为,更别提修为稍低的族人了,这些怪兽更是天生惧怕,又如何敢冲击九五大阵。” “这么说来,大陆应该是高枕无忧了?为何典籍之中记载,山海族冲击大陆的兽潮从未停止过?” “你以为改写天地规则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的一。就算是老天也会在大道之中留下一丝变数,赢聚整个天下之力才建造的这座九五大阵也是有一丝漏洞所在的。大陆为何划分四域十三州?就是因为如此。天下实力四分,以北冥道宫,西琅道宫,东玄道宫,南离道宫为首,一起堵在了这几丝漏洞之处。四大道宫建宫所在的地方,就是兽潮永无止境涌入的地方,一旦四大道宫被突破,我山海族就可以越过九五大阵,长驱直下冲入大陆腹地,虽然从内里瓦解这九五大阵也极为麻烦,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足以震撼大陆的秘辛从敖战口中说来轻描淡写,原来那四座天下人向往的道宫,竟然是天底下最残酷,最血腥,也最危险的地方,那是作为道尊的赢昔日以道宫之力强行承担了天下责任的气魄。 闻依心驰神往,瞬间想到了四大道宫之中叠立在一片血海腥风而经历三千年不倒,替天下人承担了无数的危险和责任,这份贡献无论如何都值得人敬佩。 闻依感慨之际,又忽然想到了敖战的来历,道:“那么你进入这九五大阵岂不是会被压制?” “不会,如今我的本质上还是一柄剑,在我凝出躯体之前我都是一柄剑,所以九五大阵对于我来说形同虚设。” 闻依顿时了然,又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道:“那你能如此,其他的山海族人岂非也能如此?若是用这样的方法瞒过九五大阵,岂非可以潜伏进入四域十三州?” “想来应该是有这样的人,但是这样的代价太过巨大,并不会有多少人愿意这样做。” 闻依的心中稍安,但是心中警觉不减,看来道宫这些年不光需要戍守四方,还得分出心神去肃清天下山海族潜伏的奸细,耗费心力之大可想而知。而这或许也是近些年来道宫逐渐衰退,四域十三州不时妖邪作祟的原由。 闻依想到这些心中一沉,他能知道这些秘辛,天道门也能知道,为何天道门这样年来孜孜不倦想要反抗推倒道宫,难道真的不将天下人的命运放在眼中?不过这些事情此时显然难以想得通透,闻依只是稍稍一想便放弃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走上了与天道门为敌对立的道路,就算其中另有原由,也不会让他手软半分。 兽潮的余威依旧在海岸线上肆虐,但是并没有引起道宫修士们的恐慌,本来这些怪兽的数量在海边就极少,虽然对付起来很是吃力,但是却也经不过三三两两的车轮战,这么多怪兽冲袭而来落在了剩下的二十一名修士眼中就是一块巨大的肥肉,只要将其吃尽嘴里,就很有机会夺下此次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 面对着散乱的兽潮,以两名通灵境为首的两拨修士在兽潮肆虐的边缘开始了一轮漫长的捕杀。 闻依顺着海岸线的边缘走去,一直在沙滩靠内陆的一处石山上寻觅到了一个细小的石洞,才开始休息起来。 刚才他经历了诸多周折,从遇到敖战到斩杀十名修士,从河底奇遇到兽潮之乱,最后又用尽了最后一丝余力斩杀解秋雨,此时周身的灵气已经用去了七七八八,必须经过一番吐纳修行才能继续战斗。 闻依运起灵蝶纳气法开始吐纳,忽然之间又想起了刚才从解秋雨身上搜刮下来的典籍,不由将之拿了出来。 典籍之上写着阴阳八式,显然这就是解家代代相传的家族绝学。 闻依一边吐纳,一边翻看着这阴阳八式,这是一种用刀剑相催的上品功法,虽然比帝王真经弱了一些,但是其声名和威力在整个云州都是极为有名的。 闻依一边印证着势剑的剑法,一边翻看着阴阳八式,直到翻看到第八式那一页的时候,却出现了一张空白的白纸。 这种感觉极为不好,本来闻依看到了前七式还兴致勃勃,这阴阳八式以刀剑分阴阳有一种别开生面之感,让闻依对第八式相当期待。 他甚至觉得如果看到了这第八式,对于势剑的第四招的演变或许极有帮助,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一张白纸。 想来也是,这阴阳八式整整前面七招其实都是一个漫长的铺垫,就是为了之后第八式的出招。可能正因如此,为了防止阴阳八式的泄露,即使是嫡系子弟随身携带的典籍也并未将其录入其中。 闻依虽然心中遗憾,但是也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在印证了心中剑法之后,就将那阴阳八式丢入了戒指之中,然后安心吐纳起来。 这些外物能够得之便好,就算不能够得到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他如今身负灵蝶纳气法,帝王真经,势剑,以及拥有熬战神魂的明皇剑,还有一道惊世骇俗的剑意,这些东西除了灵蝶纳气法略显普通之外,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东西。 更何况他最大的底牌六翼莹蝶,经过他三个月的滋养,其中储存的灵气更可以称之为海量,只是他有心将其视作底牌,不到险境并不想动用其中的灵力。 月落星沉,转眼一夜过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闻依就睁开了眼睛,向来时的兽潮方向走去。 经过一夜的时间,兽潮几乎已经停止了下来,不过三三两两的怪兽们并没有离开这片海岸,而是就此栖息了下来。 闻依顺着沙滩往回归地方向走去,同时抽出了明皇剑,悄然无息出现在了一只怪兔的身后,一剑斩去。 兔子顷刻间化作了干尸,闻依远远用手一指,一道微弱的剑光破开兔子的头颅,他用剑一挑,便将晶石收入了戒指之中,然后往近处的一只怪兽走去。 就这样,闻依整整一个上午便用这样的方法斩杀了三十只怪兽,直到第三十只怪兽的晶石落入戒指之中时,他才感觉到身旁突然递来了一道目光。 闻依随即看去,那是一名独行的道宫修士,也是同闻依一样最后离开的几人之一,不过闻依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腰间的袋子里高高鼓起,显然已经收集了不少晶石,此刻投来的目光也是充满了疑惑。 “有事?”闻依道。 那修士指着闻依刚刚杀死的那只一人高的怪虾,道:“我叫商咏歌,你这是一柄凶兵?” 闻依回道:“我叫闻依,此剑确实是一柄凶兵。”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一柄凶兵,但是他显然不可能在人前暴露敖战的存在,也就如此说道。 商咏歌的神情变得更加疑惑了,道:“这柄剑应该叫做明皇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剑应该在大漠城的明前阁之中,阁下从何而来?” 闻依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此剑的来历,为何要问我?”当时得到这柄明皇的时候闻依就有过疑惑,如今看来眼前的商咏歌与此剑颇有渊源,闻依也就反问过去。 商咏歌道:“此剑当时萧老前辈所铸之时分明是一柄浩然的皇者之剑,如今却有了几分邪戾之气,所以我才有此一问,不过既然阁下不方便说,那么我就不问了。只是希望阁下善待此剑,言尽于此。” 商咏歌虽然和此剑颇有渊源,不过此时遇见闻依也不过是因为好奇之心才过问此事,此时既然闻依无意开口,他当既就想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远方再次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三名通灵境之一的王安逸带着五名洗髓境的修士远远的走了过来。 商咏歌身形一动,就准备往另一侧奔去,可就在这时,他的身前一把大刀凭空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身后的六人也快速奔来,从四面八方将闻依和商咏歌一起围在了中央。 王安逸是昔日北漠王家的旁系子弟,虽然不如王浩然三子那么风光,也是大漠城炙手可热的权贵。在王浩然死后,王家树倒猢狲散,不光家族分崩离析,就连不少王家的嫡系女性也被其他的家族占为妻妾,旁系子弟的日子可想而知。 第六十九章 你相信命运吗 王安逸之前锦衣玉食的日子到了头,本来受人阿谀奉承的他被人冷落了下来,这让王安逸相当难以接受,虽然那些人依旧顾忌着道宫的颜面没有嘲笑自己,但是背地里的嘲讽却一一落入了他的耳中。家道中落,连嫡系的女性都被其他家族占据,他这样的旁系子弟自然就成为了大漠城中的笑柄。 本来以他之前自由散漫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参加这样的边荒试炼的,可是如今的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眼,为了重新振奋已经沦为笑柄的王家,他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加入北冥道宫,所以对于这一次的北冥道宫名额他志在必得。一进边荒之海他就瞄上了几名修士,将其杀害之后如今袋里已经有了不下五十枚晶石。 这样一方面可以减少敌人的竞争,另一方面又能以极快的速度收集晶石,他自认为这是一个极为巧妙的办法。 昨日前在猎杀怪兽的途中,他又见到了商咏歌那满载晶石的口袋,自然起了贪念,可是当时居然一时不察让商咏歌逃脱掉了。 如今不仅仅逮到了商咏歌,还有另外一名看起来收获颇丰的修士,他此时的心情是十分愉悦的。 “商咏歌,还有你……”王安逸指着闻依道:“将所有的晶石都交出来,从此以后听我的命令,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闻依如同看着白痴的一般看着他,这人就不考虑一下敌人的实力就说这样自大的话吗?本来他并没有打算插手,但是此人居然想要将他卷入其中,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明皇剑出窍一抹冷艳的寒光晃过商咏歌的眼睛,顿时让他一阵侧目,不过此时也不是说话之时,商咏歌从腰间去下了一柄不过一尺有余的劲刀,然后俯身作出了一个迎敌的动作。 王安逸见眼前二人如此不识抬举,眼神之中出现了一抹怒色,在王家衰退之后,就连两个小小洗髓境的修士也这么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吗? 王安逸正待出手,就见到闻依手中寒光一闪,剑光一化为二,整个人冲天而起,剑光交错。 阴阳刀剑八式,其一,鹰击长空。 空中的数道剑光绞过六名洗髓境修士,将他们瞬间化作了干尸,闻依落在了王安逸的面前,剑尖平稳落在了他的脖子之前,只要再往前一寸,顷刻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王安逸冷汗直流,本来准备抽剑的手停了下来,然后不确定的道:“你是……解家的人?” 闻依没有回答他,他刚才不过是存着实验的心态,以剑法分光的手法强行催动阴阳八式,居然效果还不错,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至于王安逸的误会,他也没有想澄清的想法,因为死人是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 闻依对着王安逸笑了笑,下一刻就将明皇剑刺入了他的喉咙,很快王安逸就迅速化作了一具干尸。 闻依这才在他倒下之前一把抓下他腰间的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不少晶石,随即将其挂在了自己腰间。 闻依这才回头看去,商咏歌已经将劲刀收起,淡淡地看着闻依,道:“动手吧。” 闻依疑惑地看着他,并没有清楚他的意思,道:“你……” 商咏歌道:“你既然这么一言不合的杀了他们,想必也不会放过看到这一切的我。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既然如此,就给我个痛快吧。”他一番话说起来似乎不是在议论自己的生死,而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闻依有些欣赏他的气度,虽然他误会了什么,但是这样不惧生死的气度不是一般人可以培养出来的,显然这商咏歌的来历也相当不凡,甚至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就收集了不下百枚的晶石,更可以看出他相当有手段。 闻依又仔细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如果自己想要彻底将此事下去,确实如商咏歌所说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这实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若是杀了他当然可以消除隐患,只是这样难为有违本心,毕竟商咏歌也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 闻依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来赎回自己的命,当然前提是你能打动我。” 商咏歌看着他,足足静了三刻,道:“我可以告诉你明皇剑的来历,还有萧忘的意图!” 闻依好气地看着他,道:“哦?” 商咏歌道:“其实这柄剑是我看着铸造出来的,这本来应该是一件法宝,但是最后却成了一件宝器。” 闻依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的话。 “当时此剑成剑之时,无数紫光从天而降,本来我和萧忘都以为会成为一件法宝,但是最后居然成为了一件宝器,这时我和萧忘都没有想到的。不过经过数月的研究,我和萧忘都发现了一件事实,那就是此剑克主,不是凶兵胜似凶兵!” 闻依看着明皇剑,若有所思道:“此剑克主……不是凶兵胜似凶兵?何意?” “你相信命运吗?” 闻依道:“这样虚无缥缈的事如何相信?” 商咏歌道:“可是世间确实有特定的命运存在,这样的命运在有的人刚刚出生就定下,有的在一些人做了什么事,或者得到了什么东西……不一而论,总之这些事情或许因为天定,或许因为某些因果,但是都决定了命运。” 闻依道:“那命运究竟是什么?” 商咏歌道:“我不知道。但我和萧忘都用皇极数推算过,第一任拥有明皇剑的人必然会有一股皇者之气,这当初令我和萧忘都相当不解,自九五道尊统一天下以来,再无帝王,如何又有人拥有皇者之气?直到我遇见了你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命运绝对不是虚无缥缈的,而是真正存在的。可是……根据皇极数的算法,明皇剑第一任的主人必然会死在明皇剑之下,而且被饮尽鲜血再无生机,让此剑成就极品法宝。” 闻依听着这些话,心中又几丝不舒服,无论是谁听见别人咒自己死都不会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只是商咏歌一席话说来头头是道,又有几分兀定看起来并不象是假话,难道当初那萧忘将此剑交给自己,真的没有安什么好心? 回想到当时萧忘轻易将明皇剑交给自己之事,闻依越想越觉得可疑,这般贵重的宝器为何萧忘如此轻易的就送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将来之事难道真的能够注定,自己会死在明皇剑之下? 闻依虽然有些忧虑,但是也没那么害怕,都言命由天定,但是也有句话叫做人定胜天,他二世为人虽然也没有看透生死,但是对于死亡也没有那么惧怕。 闻依静了一刻,又问道:“你是说,我的身死让此剑成为了极品法宝?” 商咏歌点头道:“世间都将器物分作三品,从凡器到宝器到法宝。前两者常见不用说,但是法宝作为神游境真人才能持有的宝物,又岂是世间的凡夫俗子窥尽其中奥妙的?法宝其实又分上品,中品,上品和极品,其中上品和极品极为难得,极品法宝甚至只有四大道宫之中才有那么几件。当然,其实还有一种器物位列在众多法宝之上。” 这些秘辛典籍之中并没有记载,闻依也是努力的将其记了下来,见商咏歌停了下来,他又问道:“什么东西还能位列法宝之上?” 商咏歌道:“灵器。传说之中天地生成的灵器。极少有人知道,昔日九五道尊遗留下来的道宫的至宝巨阙珠就是一件灵器!” 闻依喃喃道:“灵器……不知道何为灵器?”他不由想到了当初徐晴那柄古怪的镜花水月,不由多此一问。 商咏歌道:“传说之中灵器乃天地所生,蕴含了一丝大道法则,可以极快的加快修士的修行速度,而且还是一件无视修为的法宝。法宝因为有诸多妙用,必须神游境的修士才能使用,但是灵器就算仅仅是引气境的修士,只有拥有灵气也能使用它几分妙用,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闻依这才确定了徐晴那柄镜花水月确实是天地所生的灵器,不由心中一阵羡慕,然后又担心了起来,如此怀璧,一旦被人发现,那么将迎来的恐怕是永无止境的追杀。他心中暗下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寻觅一下徐晴的下落,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免得徐晴一时不察,被有心人盯在眼里。 闻依深思片刻,目光再次落在了商咏歌的身上,虽然不能确定他口中所言皇极数推算的明皇剑所谓的命运之事,但是他所言的法器灵器之分确实对闻依有极大价值。 闻依想了半天,对着商咏歌道:“你走吧!”商咏歌看来是个聪明人,这样的人很少会做傻事,闻依以这一会儿对他的了解来说,已经认定他基本不可能去将此事宣扬出去。 毕竟闻依也算帮他斩杀了仇敌,救了他一命,商咏歌看来也不象一个恩将仇报的人。 商咏歌道:“虽然阁下也有杀我灭口的想法,但是却始终是救了我一命。商咏歌永记在心,日后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但说无妨。” 第七十章 派系 商咏歌说完之后转身离去,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闻依反悔,不得不说,仅仅是这份漠视生死的气度就极为不凡。 等到商咏歌的身影渐行渐远,闻依才抽出明皇剑细细观察起来。 在阳光的挥洒下,明皇剑晶莹轻巧的剑身之中紫芒寸寸,可以猜测那是敖战蕴藏的神魂,昔日隐含在剑身之中那道浅浅的龙纹如今也微微的深厚了几分。虽然因为敖战的原因此剑暂时成了凶兵,但是却找不到任何一丝不妥的异象。 想来也是,命运虚无缥缈又如何能如此简单的让人窥视,不过要是商咏歌所言是真,那么这柄明皇剑在材质上就有成为极品法器的潜力,以闻依目前的形势来说,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抛弃这样的兵器。 将明皇剑收归檀木剑鞘,闻依又开口问道:“敖战,你怎么看皇极数和商咏歌所说。” 敖战略顿了顿,道:“命运虽然虚无缥缈,但是却有迹可循,皇极数虽然声明不显,但是我恰好知道这一门推算向来无遗漏,恐怕你真的会死在明皇之下!” 闻依笑道:“照此说来,如今你作为明皇剑的剑灵才让此剑成为凶兵,而我死时的模样却与你吸人鲜血之后的死尸模样一模一样,那我岂不是死在你的手下?可是我们既然已经结成心魔血誓,断无背叛的可能,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我心甘情愿的去死,然后你吸食我的鲜血成就了极品法宝。你说……有这样的可能吗?” 敖战道:“以我这一日来对你了解,你岂是这样甘心奉献的人……” 闻依沉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死,命运若能皆算定,又何须人去努力?人定胜天未必没有道理。” 敖战心中对皇极数极为推崇,但是对于商咏歌却没有多少信心,道:“此言有理,多说也无用。皇极数已经隐世千年,那名少年年纪如此年轻,所推算的事也未必准确,如今也不可能去深究。” 闻依不打算再深究此事,目光又看向滚滚兽潮散去后怪兽云集的海岸线,只要从这里一路杀过去,那名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他就可以收入囊中。 …… 东玄域平州,碎叶城百里之外。 “怀然师兄。我们接下来往哪走啊。”林断走得有些累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再也不想爬起来。 怀然回头看着地上坐着的林断,默然不语,又看向天边远落的斜阳道:“你要是再赖在这,今日就要在荒郊野外过夜了。” 此话果然有用,本来已经累得趴下的林断立即生龙活虎的站了起来,然后屁颠屁颠的跟在了怀然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碎叶城而去。 “怀然师兄,为何你要去碎叶城呢?这一路走来路经了云雪城,韶城这么几个城市,但是碎叶城明显不在行程的范围内啊,为什么要绕远路呢?”林断有些不解的问道。 怀然脚步一停,道:“你忘记几日前遇见那处被付之一炬的村庄了吗?” 林断忆起那座尸骨成山,被焚毁的村庄,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无法理解怀然的做法,不解道:“怀然师兄,你是想追查那村庄被烧毁的原因吗?虽然道宫治下此类事情极少发生,但是若是追查起来却依旧如同大海捞针,对此次的行程恐怕大有耽搁。” 怀然道:“林断,这些人都是我道宫的子民,却如此惨死,若说是人为的,那必然是丧尽天良。可是此事所为的却不是人,我更加不能坐视,不然那处村庄的惨象还会重演。” “不是人?” 怀然道:“那些尸骨身上不少地方都有极为隐蔽的牙印,我推测,此事乃血妖所为。” 林断走到了怀然的前面,一边倒走一边问道:“那师兄你是有线索了?” 怀然笑道:“我一路走来,遇见了不少遇害者,这血妖留下了不少蛛丝马迹又怎能瞒过我的耳目?虽然行程重要,但是血妖这样的妖邪绝对不能放纵,血妖一旦为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山海族还要可怕。” 林断向来聪颖,自然知道怀然话中所指,血妖一旦吸食人血成长起来,恐怕就会做出屠城百万,血流成河这样惨绝人寰的祸事,确实不能放纵,这也是为什么血人人得而诛之的原因。 怀然加快了脚步,道:“走吧。天黑之前一定要到碎叶城。” 林断这次再没有拖沓,而是拖着疲累的身体跟了上去。 …… 碎叶城边外小河村外,陈不二再次猎杀了两名村民,剥下来他们腰间的钱袋之后,又满满地灌满两壶鲜血,随即转身走去。 在森林里的隐蔽处,付霜和陈不二已经塔出一件像模像样的屋子,付霜此刻从屋内走来看着陈不二就像迎接丈夫归来的妻子。 将血壶递入付霜的手中,目睹她将这些鲜血饮尽,陈不二便回到了屋子里修行去了。 付霜看着陈不二廋小而伟岸的身体,又望着这处简陋的屋子,微微叹道:“反正我们也住不了多久,又何必费力搭这个木屋呢?” 陈不二修行之中的眼睛渐渐睁开,望着付霜认真地说道:“这样……比较有家的感觉。”然后又闭上了他的眼睛。 付霜看着他模样显然有些凄然,心想:这样……比较做人的感觉吧!曾几何时,竟然觉得自己如同一只低劣的牲畜……这些心思,都落入了他的眼中吗? …… 夕阳完全落下山头之前,气喘吁吁的林断总算跟着怀然一起到达了这座平州边缘的五品城市碎叶城。 一眼不看碎叶城之中此时林木萧萧红叶铺道的景象,怀然带着林断径直就前往了城属道宫。 在怀然一身显眼的三星道袍出现在碎叶城城属道宫的门前时,几名一星的老道立刻带着怀然和林断面见了此地城属道宫的神游境真人。 碎叶城作为五品的城市,城属道宫的规模自然无法与一品城市大漠城想比,但是因为道宫神游境真人坐镇天下的规矩,此地的这名神游境真人虽然看起来面容枯槁,但也绝不容忍小觑。 看着怀然和林断走入大殿之内坐下之后,这名神游境真人才开口问道:“听说你们要见我,到底是何事?” 怀然走了出来,施了一礼道:“碎叶城周围有血妖肆虐,怀然到此是想禀明真人,一同将这血妖诛灭。” 那神游境神人眼中精芒一闪,道:“你有什么证据!” 怀然这才将这一路的见闻和猜测一一道来。 神游境真人将这些事一一听来耳中,最后缓缓闭上了双眼,道:“此事说到底还是你的猜测,不如你就去详查一番,如果真有血妖肆虐,那么我再出手不迟。” 怀然道:“好!多谢真人。” 说完他拉着林断就离开了碎叶城城属道宫。 一直走到了好远,林断才有些不服气地道:“怀然师兄,你为何对那老道如此客气,他分明就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怀然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林断你要知道,他是道宫的真人,我们是小辈,修为又比他低,他当然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 林断道:“那师兄为何还要去那城属道宫,我们自己将那血妖解决不就行了吗?反正那执迷不悟的老道也没打算出手。” 怀然道:“你错了。血妖这样的妖邪断然没有姑息的理由,那位真人定然是打算出手的,只不过如此他心中的时机未到。” 林断疑惑道:“时机未到?” 怀然道:“虽然天下道宫是一家,但是攀比之心和派系之争却遍及天下,城属道宫尚且如此,更何况四大道宫,这也是道宫式微的原因之一。这位真人与先生都是神游境的修为,又如何甘心在这五品城市扎根,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心中不服啊。” 林断有些意兴阑珊,这些派系之争之事他实在是懒得去想,又转头问道:“那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这血妖。” 林断指着远处的一家酒楼道:“吃过饭,晚上就出城。” 林断的脸顿时又苦了起来,本来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晚,却没想到师兄竟然这么雷厉风行,他不由在心里暗暗将血妖骂了千遍万遍,然后垂着头跟在怀然的身后走进了酒楼。 因为受到了吃完饭还要干活儿的打击,林断连点菜都有些有气无力,一开始从大漠城出来的好奇早就因为这枯燥乏味的旅程而磨平,什么时候能好好睡上一觉,或者休息个几日,已经是他目前最多的奢求。 不过,以怀然师兄那刻板的想法,他要想好好休息……林断猛然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心里深深的叹息。 二人的行程早在怀然未出大漠城之际就已经定了下来,从云州大漠城而出,往平州而走,路经玄州、幽州……最后从西琅域贺州返回交州,最后回到云州大漠城。 天下四域十三州的行程,怀然已经了然在心,带着他的一腔疑问,他势必要将这些疑团一一解开,然后改变如今的道宫。 这条路到底有多艰难,没有人知晓,只是如今的道宫修士今后大半都将成为他的敌人,包括那坐镇中州的承霄道尊。 他如今不过是一名区区通灵境的修士,心中却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仿佛认定了这席卷天下甚至能改变大陆的想法在他的脚下,可以一步步成为现实。 第七十一章 物是人非 碎叶城外,小河村旁的树林之中,三更天。 陈不二睡在木屋之外,耳边突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动,他睁开双眼就看见了极远处有两道靠近的人影。 因为考虑到了二人此时的处境,陈不二在树林外设下了不少陷阱,方才的响动正是因此而来。 陈不二走入木屋,轻轻推醒了付霜,然后二人立即往森林边缘远处的另一侧跑去。 陈不二从刚才的一丝气息之中已经感受到了来者的修为深厚,绝对不是目前二人可以硬碰,看来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是因为那处尸堆如山的村庄吗? 陈不二当时也想到了这个事情,但是也没有回去清理痕迹的想法,毕竟这样有自投罗网的风险,更是因为陈不二不想让付霜再看到那座堆积的尸山。 “陈不二,他们是来杀我们的吧!”付霜一脸的苦笑,因为他的原因,陈不二如今也跌落在这个黑暗的深渊,再也不能爬起。 陈不二回头报以安慰一笑,牵着付霜的手往山林之中双双跑去,他绝对不能让付霜落入他人的手中。 对付血妖这些人只有斩尽杀绝这一种做法,所以一旦被擒就只有死路一条。 黑暗对于五感敏锐的修士来说,并不能充当保护色。怀然带着林断在森林的外围,看着陈不二拉着付霜往山林之中跑去,面有愠色,竟然还有修士会帮助血妖? 怀然对着林断脚下一指,一阵清风带着二人顷刻间便落到了仓皇逃跑的陈不二和付霜面前。 陈不二知道事到如今,逃跑再无作用,眼前之人能施展法决那么至少有通灵境的修为,这不是他们目前可以对付的。 可是虽知如此,却不代表陈不二已经放弃生路,他从掌间取出星芒剑,星芒带着阵阵星屑向面前的怀然斩去,在这静美的夜色之中显得极端美丽。 星芒剑就要斩到怀然的身体,点点星屑在夜色之中向着怀然二人的身体铺天盖地的撒去。 就在这时,怀然伸出了右手,对着星芒剑斩来的方向,向其中一颗最近的星屑轻轻一弹指,那颗星屑立即往反方向破光而去。 一点! 两点! 三点! 数不尽数的星屑相击,继而串连成剑! 星剑撞上了陈不二那柄悍不畏死的星芒,星芒立即脱手而出,既而斜插在不远处的大地上,陈不二只感到虎口一股巨力传来,下一刻右手染尽了鲜血。 星剑一闪即逝,击飞星芒之后就消失在了空中,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陈不二伸手一招,远处的星芒重新化作了星屑在他的手上凝结成剑,鲜血顺着星芒一滴滴往地上洒下,衬托着陈不二此时那张略显狰狞的容颜。 “你是谁?”怀然淡然问道。 陈不二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那身显赫的三星道袍身上,道:“我叫陈不二,今日决不会让你杀她。” 怀然道:“她是血妖。”尽管感觉眼前之人执迷不悟,但他依旧想要劝上一权,如果他真的不听,那么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陈不二道:“她是人。”这话里的意思是她曾经是人,如今在他的心里也是一个人,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开。 怀然叹道:“血妖就是血妖。”血妖只会残害生灵,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血妖在他眼中只有死。 话不投机自然无须再多说半句,怀然手中印决一掐,一道凝聚的青色火焰在他的指尖浮现,他随手一抛,那道火焰便在空中化作万道青莲之火,向着陈不二二人飘零散去。 付霜面前血色一凝,白鹭气相之力出现,两道血红的羽翼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抱着陈不二便冲天而起,仍不死心地想要逃离这里。 青焰蔓延的速度当然没有付霜运用气相之力逃逸的速度快,但是随着怀然再次一指,青焰骤然冲天而起,在付霜逃逸的路线之后蔓延出一条通天的青焰,如同彗星的拖尾。 眼看青焰就要落到了付霜的身上,要将这二人焚烧殆尽。 忽然从极远处的地方一道血雾一闪而至,阻拦在了青焰追击的道路上,血雾撞上了青焰竟然将其迅速腐蚀。 再回头看时,付霜和陈不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怀然往血雾射来的方向看去,一脸凝重,道:“林断,你站在我身后。” 林断听话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天空之中一道老者诡异的声音传来。 “老道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炮制出来的玩具,你这道宫的小辈一句话不说就想要毁去,似乎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一道红光划过天际,一名身穿血红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道站在山峰的最高出,阴森森地看着二人。 怀然看着老道那诡异的道袍,皱眉道:“在下怀然,不知阁下是道宫哪位前辈。” 老道道:“小辈,天底下的道门并非只有你道宫一家,我也不是你道宫之中的前辈。” 怀然神色一沉,道:“天道门?” 老道道:“果然是好眼力,老道薛瑞忝为天道门血堂副堂主。不知你是道宫哪位道君苦心孤诣栽培的晚辈,今日见到老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怀然摇头道:“区区怀然不如道君法眼,只是凭一己之力行事。” 老道奇道:“哦…道宫如今已经人才济济到了这样的程度了吗?你这样的晚辈竟然也没有人器重?要不来我天道门,我血堂有你一席之地。” 怀然淡淡道:“多谢了。但道不同不相与谋。” 老道桀桀笑道:“你应该也知道我不会让你离开。” 怀然道:“我自然有足够的把握才会在这里和前辈说话,不过今日就到此为止了。” 怀然话音刚落,和身后的林断立刻化作了两道青影,被四面八方吹来的山风一吹而散。 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薛瑞并没有追击过去,而是望着远方抚须而笑,道:“竟然是一品青莲的传承,真是好怀念的老朋友了。不过……以他那般的性格,会容得下他那位小朋友吗?” …… 碎叶城外,怀然和林断的身影从一颗参天的柏树之下渐渐浮现,下一刻怀然就身形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一品青莲的独门遁术他施展起来本就极为吃力,更带上了一名林断,这更让他灵力透支了。 林断将怀然扶住,只见怀然口中吐出了一道淤血落在了土地之上。 就在林断在闻到这股血腥味的时候,突然从心底涌现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欲望,然后眼睛血红,一嘴就咬在了怀然的手臂之上。 血液迅速从怀然的身体流出,他此刻也没有反抗之力,过了一刻,林断才渐渐苏醒过来。 林断愣愣地看着自己手掌上的血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做之事,他竟然咬了怀然师兄? 林断往怀然的脸上看去,看到的一双复杂的眼神。 怀然此刻也知道林断不知为何已经化作了血妖,难道他真的要大义灭亲?若是在之前有人问他,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会,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手。想到要亲手了结自己的小师弟,怀然就不禁心乱如麻。 怀然颓然道:“林断,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想不明白为何林断会突然变作了血妖,他一直将林断护在身后,薛瑞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林断低着头,本来他对于血妖这类的妖邪就有一股深彻的痛恨,可是如今他自己竟然猝不及防的成为了其中的一员,甚至还咬了怀然师兄一口,这根本就让他难以接受。 林断道:“师兄,当时那道血雾破掉青莲之火时,有几滴掉落到了我的身上,我还以为没什么事儿……所以就没说。” 怀然目光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望向远方不可见的大漠城的方向,发现自己一时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保护好小师弟,让他遭到了天道堂的毒手,更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林断低着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怀然师兄,林断你杀了我吧。” 怀然深深地看着林断,林断的脸上是一股决然,是一股不耻身为血妖的痛恨,是一股哀莫大于心不死的戚然,这些情绪在他的脸上交织,最后让林断泪如雨下。 “师兄……动手吧。”林断摇晃着怀然的手臂。 怀然的手掌渐渐抬高,林断随即闭上了双眼,只要这一掌之后他就不会被这些痛苦折磨,他就可以逃脱成为血妖的宿命。 “来吧。”林断道。 怀然的手一直抬了很久,却始终狠不下心来一掌将这个小师弟击毙。 昨日为人,今日为妖。泾渭分明的两个身份带来的是不同的看法,是一片不同的天地。 怀然的手收了下来,然后林断愣愣地看着他。 怀然道:“你因我的过失而变作血妖,我没有资格杀你。但你今后只能吸我的血,绝对不能残害任何一条人命。” 林断眼含泪水,道:“师兄,这……”他根本想不到向来刻板严谨的师兄竟然也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一天,这诗一种与他求道之心不同的大逆不道。 “可是这样,我们与刚才那名少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怀然道:“这些事我昔日没有考虑清楚,但是如今我将它纳入我的求道的路上。谁愿为人,谁愿为妖,本来就不是谁可以左右的。” 林断道:“师兄,可是血妖会祸乱天下啊!” 怀然坚决道:“有我在,就没有你祸乱天下的那一天。” …… 第七十二章 归来 北冥域,黄州与云州交界之处,边荒之海。 闻依这半个月来用这些怪兽不断的磨练着阴阳八式,他越是使用越能感觉到这阴阳八式的不凡,虽然缺失了阴阳八式的最后一式,他也只能用剑法分光的技巧来使用这招,但是随着他的使用,阴阳八式已经发生了悄然的转变,越来越向纯粹的剑法靠近。 这样的变化并不一定比原来的阴阳八式强大,但是却融合了闻依自身剑法的习惯,若是机缘巧合,他还可以推敲出属于他的阴阳第八式。当然这极为困难,每一种功法的创造者都是惊才艳艳的天才人物,而想要在他们的基础上对他们的功法进行修改,更需要领会这些人创造功法之时的心境,只有心境的契合在特定的环境下才有机会将功法更进一层。 闻依此时并不急着阴阳八式的推演,他虽然极为自信,但是也没有自负到这个程度。他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就是将阴阳八式融入到势剑之中,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剑法。无论是帝王剑法,还是阴阳八式,这些经过前辈雕琢打磨的功法,都没有势剑对他来得重要。只有自己量身创造的功法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也是最能发挥其威力的。 闻依这些日子已经陆陆续续斩杀了百来只怪兽,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的整个海岸线已经被一扫而空,所有的怪兽都已经化作了他戒指之中的晶石。 想到这些,闻依就转身往边荒之海入口处走去,他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晶石,这附近的怪兽既然已经被他扫尽,那么接下来就算再下苦功也不会有多少收获,而他戒指之中的晶石已经足够他获得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又何苦如此。 来时因为要细细查探四周的怪兽所以行程缓慢,但是返程的时候就要轻松得多。百里的距离闻依不过用了半个时辰,就出现在了苍琅真人和谈修的面前。 当闻依才走出边荒之海的时候,双目扫去果然如他所料想并没有人提前返回,来此边荒之海一搏的修士们都有一颗争胜的心,若是没有到最后一刻是没有任何人愿意提前返回的。 闻依提前了十日出现在这里让谈修大吃一惊,本来听苍琅真人所言此子应该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天才人物,为何边荒试炼才进行了三分之一,还远远没有结束之时,他就独自一人返回了呢? 谈修臆测之时,闻依将目光投递到了苍琅真人处,这时谈修才发现闻依的腰间一个大大的口袋鼓鼓,想来就是他此行所获,只是看着口袋鼓起的程度,实在让人匪夷所思,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闻依就斩杀了这么多怪兽?莫非他一人将兽潮屠尽了不成。 谈修叹道:本来以为此子放弃了边荒试炼,却没想到此子提前归来正是因为对获胜有了十足的信心,真是后生可畏。 闻依腰间的口袋里正是他在边荒之海之中所获的所有晶石,一共七百一十八枚,这是在接近入口之时他才装起来的,他当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在别人的视野之中。 这枚空间戒指毫无疑问是一件宝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防范再三那也是有必要的。 苍琅真人的目光徐徐睁开,忽然落在了闻依手上的戒指之处,许久并没有说话。 闻依在苍琅真人盯着他手中的戒指看之时浑身发毛,这空间戒指根本毫无灵力,破旧生锈一副穷酸的模样,怎么会吸引到道宫真人的目光呢?难道苍琅真人看出来了?可是直到最后,苍琅真人还是一言不发,闻依硬着头皮说道:“真人,我有事需要先回大漠城之中,可否先行登记成绩。” 苍琅真人道:“可以,你将晶石交给谈修,登记完成绩之后便可先行回返,如果能够获胜的话,那么随时可以到道宫来找我领取北冥荐令。” 闻依施礼道:“多谢真人。 闻依随即将腰间的口袋交给了谈修,谈修将口袋打开,往地上一倒,随便扫了一眼,便开口道:“闻依,七百一十八枚。一共换算功勋度其百一十八点,可曾有误?” 闻依点头道:“多谢。” 闻依下一刻便化作了一道微风,然后消失在苍琅真人和谈修面前。 闻依的身影消失后,苍琅真人又缓缓闭上了上眼,只留下谈修随手收起晶石后,一人孤身凝望边荒之海的远处,气氛再次沉闷下来。 过了许久,谈修忽然开口道:“真人,你认为此子去了北冥道宫之后,成就如何?” 苍琅真人紧闭的双眼未曾睁开,淡然说道:“有望七星。” 谈修惊骇得有些说不出话,七星?那可是除了道尊和道君之外,天底下最显贵的尊荣,此子竟然能当得起真人如此评价?当初在闻依进入边荒之海之时,真人对他的评价虽然高,但是也绝对没有到这样惊世骇俗的地步,难道此子在边荒之海之中得到了什么? 谈修望着真人,恭敬地问道:“真人是说此子会成为北冥道宫的实权人物?” “必然如此,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此子修行一道之上可称天才,又有大气运和大机缘在身,今后必然是道宫的翘楚人物。每每天下将乱,总免不了英雄人物如同繁星般不断涌现,啧啧……这个天下,今后可有意思了。” 谈修深深低头,道:“真人既然如此看重这闻依,何不将他收归门下,日后说不定也可借其东山再起!” 苍琅真人冷峻的目光向谈修投去,顿时让谈修冷汗直流。 苍琅真人道:“何为东山再起?万物必分阴阳,阴阳有起有伏,这天下无时无刻不处于无尽的变数之中,顺时势而起,逆时势则退,如今还不是我出场的时刻。” “况且……此子虽然优秀,又如何比得上怀然?怀然日后必定是道宫的领袖人物,林断是我为他苦寻的助力,有林断辅佐,怀然可让我道宫再增三千年气运。闻依日后必然会投入怀然席卷天下的浪潮之中,我又何须招揽?我不坐楼台,江鱼自入瓮中。” 谈修擦净冷汗,唯唯诺诺,才也不敢问及其余。 …… 十日的时光转眼而过,在最后一日的时候,洛丰雨带着八名洗髓境修士从边荒之海缓缓归来,从他们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可以看出,这些人在兽潮之中吃尽了苦头。 不过他们的眼中泛着光亮,特别是为首的洛丰雨表现得极为兴奋,因为这些日子不停的猎杀,他们竟然史无前例的获得了两百二十七枚晶石,这个数字在大漠城边荒试炼之中可以稳稳地排在第一位,他几乎认为自己有九成的把握获得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 可是随着最后时间的迫近,另外两名通灵境修士却迟迟没有归来,这不由让他心中又怀揣着一丝不安,也不知道李焕和王安逸的收获如何,虽然反超自己的可能很小,但是也不是绝对没有。 在洛丰雨一直忐忑不安道到下午五时的时候,李焕和王安逸依然没有归来,直到最后只有三名独行的修士缓缓归来。 洛丰雨心中喜悦顿生,难道李焕和王安逸竟然在这兽潮之中陨落了?那对他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这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如今舍他其谁呢? 直到手下洗髓境修士都将身上晶石全部交给了自己,洛丰雨才严肃地走到了谈修面前,恭敬地施了个礼,然后将晶石口袋递了过去。 谈修打开口袋,将晶石倒落洒下,口中带:“一共两百二十七枚,共兑换功勋度两百二十七,可曾有误?” 洛丰雨道:“没有。”然后恭敬地退了下去,同时心中暗喜,等着谈修最后宣布北冥道宫推荐名额的归属。 落丰雨手下的洗髓境修士没有晶石,那么就只剩下三名独行的洗髓境修士了。 其中两名走到谈修面前,各自交出了二十三枚和三十七枚的成绩,不得不说这样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甚至比洛丰雨手下很多的洗髓境修士斩杀的怪兽都要多得多。 一直到了商咏歌,他扫视四周,然后从腰间取出了一个满满的口袋,一眼看来,竟然和洛丰刚才交出的那个口袋相差不多。 这一下顿时就让洛丰雨面如菜色,难道他费尽心机收拢了八名洗髓境修士一起的收集晶石,竟然还比不上商咏歌一人收集的要多?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商咏歌将口袋交给了谈修,谈修轻轻倒抖,一大片的晶石顿时洒落下来。 洛丰雨尽管有些不可置信,却依然死死地盯着谈修。 谈修道:“一共……两百二十三枚,兑换等额功勋度,可曾有误。” 商咏歌道:“未曾。”然后退了下去。 洛丰雨刚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极为相近的数字几乎让他一阵崩溃,但是好在最后峰回路转,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还是在他囊中,这才让他安心下来。 解析来洛丰雨开始安心的等待,可是直到谈修将所有的晶石收好之后,还是没有宣布北冥道宫推荐名额的归属,反而让众人准备返程。 洛丰雨只好不死心地开口道:“谈修真人是不是忘记了北冥道宫推荐名额的归属?”很少有人知道其实谈修也有神游境的修为,这一声真人的称呼谈修当之无愧。 谈修看着他,道:“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当然已经有了归属,不过……并不是你。” 洛丰雨有些不可置信,道:“真人,这里众目睽睽之下,不是我的战绩是最好的嘛?” 谈修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十日前,闻依就返回了这里,一共提交了其百一十八枚晶石,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当然属于他,而不是你。” 说完谈修转身而去。 洛丰雨近乎石化在那里,真人的话当然不可能有假,那闻依竟然在十日前就收集了这么多晶石,难道是因为他有什么奇遇?他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闻依。”洛丰雨握紧了拳头,心中已经将闻依痛骂了千万遍,这区区洗髓境的修士竟然敢抢夺属于他的推荐权? 洛丰雨带着八名洗髓境修士走在了归程路的最后,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回到大漠城之中如何让那闻依难堪了。 第七十三章 祭奠 时间过得飞快,向来由不得人把握。一年寒暑又更替,当闻依回到大漠城时,整个大漠城非常罕见地笼罩在一场飘扬的大雪之中。 白雪在这常年干旱的沙漠之中苍茫落下,似乎想要将这些年来挤压的水分统统一股脑儿的回赠下来。 闻依从香烛店中走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提着一篮子的纸烛,面带惆怅的看向大漠城外的孤雁山,不一会儿就踏出了城门。 承霄五十八年冬,此时距离苏颖被东方无月夺舍已经有九个月了。孤雁山的野草也经历了一轮青黄交替,曾经的少女却一去再难返。或许在华清山那清奇的山水间,已经没有几个人还会不时忆起那个曾经唇红齿白,跟在肖凝身后一直笑意浅浅的少女了。 今日是她的生辰。 闻依一步步走上孤雁山的山巅,往下眺望之时只见一片红云美景,沙海劲凤,本来悲寂的心情就更加的寂寥了。 大漠城里和大漠城外,死寂的北漠中唯一的一点繁华,仿佛两个生与死的世界被隔离而开。闻依不由想起了苏颖那可爱的容颜,或许容颜依旧,内里却已经不是曾经的人了,这样的距离何止比生和死还要遥远,甚至每每想起之时都在心中牵动着伤痕。 闻依从边荒试炼提前赶回大漠城,就是为了这一月二十五日苏颖的生辰,他在孤雁山山顶处将几把纸钱迎风洒下,又对着华清山所在的西南方向往地上倒了一壶西风烈。 苏颖不饮酒,闻依自饮一壶,火辣甘烈的西风烈刚刚入喉,就带来了一股极为痛快刺激的感觉。 闻依眼泪直流。 昔日在华清宗时,两小相依长大的闻依和苏颖,少年希冀着华清宗之外的天下,少女只想陪伴在少年和小姐的身旁。 如今少年已经走过了太多的地方,却无法追回曾经那少女最初的梦想。而小姐呢?肖凝此时的心中作何感想呢? 闻依望着华清宗的方向,遥遥举酒相碰,道:“小姐,今日我们为苏颖一同庆生。” …… 无尽的远处,却不在华清宗,而是在天下彪炳的四大道宫之一,北冥道宫。 肖凝站在北冥道宫之中一处极高的楼台,身后的玉案之上是一席丰盛的酒菜,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双碗筷。 她的身旁不远处,轩辕拓远远地望着她,目光之中有疼惜,也有爱慕,更多的是担忧。 轩辕拓道:“凝儿,不如我派人把闻依找回来吧。” 肖凝目视华清宗所在的方向,久久不曾言语,直到数刻之后,才幽幽说道:“轩辕拓,他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如今再想要找回来已经晚了,更何况……” 肖凝又望向紫阳山的方向,最后目光又回到了那一席酒菜之处,落到了那三双碗筷所在的地方,惆怅道:“已经找不回来了……只是苏颖,你真的走了吗?” 楼台高处寒风忽起,吹动肖凝淡白色的襦裙裙摆长长扬起,在肖凝略显娇小的身姿下,那曾经柔和温润的少女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冷冽的坚强。 本来从不饮酒的她从玉案之上拿起来一整壶的北冥酿,对着遥遥的远方忽然一举,喃喃道:“闻依,今日我们为苏颖一同庆生。” 下一刻整壶的北冥酿被肖凝仰头灌入口中一饮而尽,就连身旁的轩辕拓的眼中都显出了一丝担忧,这位从不饮酒的少女如今已是酒入愁肠摧心寒,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了。 肖凝的脸颊出现了两道淡淡的红晕,本来气质极为出尘的玉质仙子忽然有了一点红尘气,然后涌现出无边的怒意。 “东方无月,血债血偿!” …… 闻依遥遥举杯之后,忽然升起了无尽的落寞,口中忽然忆起了一首前人的诗,不由苦声唱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虽然此时尚不至元宵,但是其中蕴含的人事两异,抚今思昔的情绪,相当符合闻依此时孤身支影的心境,更对再无法与苏颖忽诉衷肠而黯然神伤。 当时只道是寻常,随着年月的流逝却无端涌现出无穷的爱意,这爱意,为何来得如此之晚? 歌声一直传出了好远好远,闻依也在孤雁山上待了好久好久,直到天色渐暗,纸钱撒尽,香烛燃灭,闻依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客栈。 今夜,闻依没有纳气修行,也没有再温书读经,而是早早的爬上了床榻静静睡去。 …… 翌日,闻依早早的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之后就往道宫而去,他的面上已经一扫昨日的颓色,面容虽然依旧低沉,但是已经看不出表情。 毕竟总是沉侵在往日而无所事事,那么仇恨就只会是仇恨,永远没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闻依了向东方无月复仇已经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他断然不会放弃,虽然心中难受,但是还是强撑着自己一步步的走下去。 很快就到了城属道宫,此时苍琅真人还未归来,少了昔日那三十多名修士,此时的城属道宫显得极为冷清。 闻依走到功勋殿,在门前的老道士处做了一番登记后,便走向了内里的妙法阁,这里有大漠城城属道宫整理的五百道法决。 这是闻依进入道宫的第二年,以闻依目前三千七百一十八的功勋度来说,每三千功勋度每年可以领取一道法决,那么闻依就可以领取一道法决。不过这样一来,就无法领取丹药和灵草了,但是闻依心中也不慌,他对于这些丹药灵草之类本就没有多大研究,能通过法决提升自己的战力那才是他最大的根本。 闻依在这次边荒试炼之中,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所掌握的法决有多匮乏,若是他能够掌握更多的法决,那么也许就没有必要跟那些道宫修士正面冲突了。 闻依在妙法阁中走了好久,妙法阁整整十来个书架摆放着五百道法决,其中攻击性的法决以五行分类的典籍至少有三百道,然后才是整理出来的其它各种杂项典籍,种类繁多,数不甚数。 闻依在妙法阁想了一刻,他如今并不缺少攻击的手段,无论是帝王剑法,势剑还是阴阳八式都已经有足够的手段足够他对敌,攻击性的法决对他来说无非是锦上添花,再则法决和剑法这些手段向来没有强弱之分,只会因修士的选择和使用手法而发挥出不同的效果。 闻依的目光落在了杂项之上,当时在边荒之海那两道幻息决和避水诀对他裨益良多,若是没有这两道法决,说不定他早就死在了滚滚兽潮之下,哪里还有今日。所以这些辅助性的法决论起重要程度,在闻依心中甚至比那些攻击性的五行法决更为有用些。 闻依在妙法阁中走走停停,最后从中选择出了三道法决,分别是用来查探敌人修为的《观灵决》,可以隐藏身形的《影遁决》,还有捕捉妖类的《驭兽决》。 毫无疑问这三种法决各有优点,各有作用,想要在其中选择一个合适的法决闻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选。 “敖战……你怎么看?”闻依低声道。 敖战道:“你既然打算前往北冥道宫,那么一时也不需要和妖族打交道,在铺天盖地的兽潮之中,《影遁决》也没有什么作用,倒是《观灵决》对你作用极大,毕竟象幻息决这样可以改变隐藏修士的气息的法决,在这天下至少也有数百种,如果你不想有一天被身旁路过的一个普通人一刀两断,那就选择一道《观灵决》吧!虽然无法探查到修为比你高的修士,但是也可以防止阴沟里翻船。” 敖战何等阅历,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就将其中的种种优劣剔除出来,让闻依眼前一亮。 闻依再不犹豫,拿起那道《观灵决》,用刚才在门口处那名老道所给的解封符一压,便将用来防止人偷阅的禁制法决解除掉了,这时才可以进行翻阅。 闻依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将这道观灵诀的使用方法练习熟稔,然后才将这道法决放归了原处,从妙法阁之中走了出去。 城属道宫此时依旧冷清,闻依正准备前往醉仙楼看一看横迁的近况,明皇剑便开始震动起来。 敖战道:“明皇剑来历蹊跷,那萧忘和温安显然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你不如去明前探探究竟,也是试探一下萧忘的口风。” 闻依点头,其实他早就有过这样的考虑,只是这些日子耽搁了下来,既然这下闲了起来,那么去明前一探究竟也有相当的必要。 闻依离开了城属道宫,不多时就出现在了明前阁之外,只是昔日朱门大开的明前阁此时已经门窗紧闭,门前已经堆满了尘埃,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过了。 闻依走上前去,在门口看见了一则明前阁停业的告示,这道告示的落款时间正是在他前往边荒之海的时候。 闻依此时不用推门便知,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他不由低声道:“敖战,看来来晚了啊!不过萧忘既然将明皇剑交到我的手中,也必有所图,日后一定有见面的机会。” …… 第七十四章 北冥荐令 闻依也不惆怅,转过身就往醉仙楼走去,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孙九圣有没有解开冰封,横迁有没有什么想法和打算。 他才刚刚走到了醉仙楼的门口,就见到了醉仙楼的破败之相,虽然依旧还在营业,但是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辉煌。 珠儿迎了出来将闻依领上了二楼,闻依这时才发现往日里美婢成群的醉仙楼如今也只剩下珠儿等几名婢女,再也不复昔日的景象,甚至连墙壁之间用金丝装裱的无数名家诗词都已经被拆去。 闻依心中疑窦顿生,这醉仙楼是鞠月儿耗尽心力打造出来的,横迁怎么会如此的不珍惜呢? 走上了二楼,闻依目光投去,只见满头白发的横迁一人喝着苦酒,他的戾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但是胸中的悲苦并没有因此减少几分,而是渐渐酝酿…… “这……”闻依道:“怎么回事?” 横迁抬头看了闻依一眼,道:“坐。”然后才说道:“为了购买冰属性的雪域玄冰蚕,我散尽了醉仙楼寄存多年的资金,更将那些名家的诗词通通售卖才堪堪足够。孙九圣因我和月儿才惨遭鞠剑雪的毒手,我当然不能让他就此丧命,这是我和月儿欠他的。况且只要醉仙楼还在,就有重振的一天。” 闻依道:“那孙九圣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横迁道:“黄老三如今在三楼照顾他,虽然已经解掉了冰封,但是孙九圣仍然昏迷不醒,我请华鹊安先生又来过一次,似乎是冰封伤及了孙九圣的神魂,所以需要温养一年。” 闻依看着横迁的模样,神情中有一副迫不可待的样子,试着问道:“你准备去了?” 横迁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打算去黄州了,我不能让月儿等得太久。” 闻依道:“可是目前你的修为,如果想将鞠月儿夺回来,那么你至少也要打败鞠剑雪。” 横迁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要去黄州才能了解鞠家,只有真正了解了鞠家,了解了鞠剑雪,我才能更有把握的打败他!” 闻依知道横迁心中已经做下决定,也不再劝,而是祝福道:“那么,祝你成功了。本来若是再晚上一年,我可以和孙九圣一起陪你走一趟黄州,不过既然你心中主意已定,那么就多多保重了。” 横迁一笑道:“好。” …… 接下来几日的时间一扫而过,直到一月二十日的时候,苍琅真人带着十来名修士回到了大漠城,据说当时周溪之海还安排了周青去北城门十里外迎接。 闻依这几日闲得无聊,在听说了苍琅真人归来的消息后,闻依立刻就前往了城属道宫,在得到了北冥荐令之后,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这时闻依怔怔地看着功勋殿,以他此时的三千七百一十八的功勋度来说,只要再提升三百的功勋度他的道籍就可以晋升到四星。北冥道宫报道的时间向来在元宵节过后的三月初,此时闻依还有一个多月的空余,恰好足够完成一个任务,他想了想,就直接走入了功勋殿之中。 这时闻依并没有发现,在他的身后有三名洗髓境修士跟在其后,在确定闻依进入功勋殿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之后,其中一名修士往远处迅速奔去…… 闻依在功勋殿的领取任务的老道处站立了好久,以他目前仅剩的时间来说,绝对不可能去领取耗时的采集任务,也不想领取需要尽心侦查的赏金任务,那么就只有降妖任务这个任务比较符合他目前的需求,而且获得的功勋度比较多。 闻依在一堆降妖任务之中挑选了好久,忽然看到了最近沙洲村似乎有精怪肆虐的消息,便再不迟疑,径直领取了这个任务。 这是因为沙洲村是徐晴的故乡,如果有妖族在那里的肆虐的话,他若是不知道还好,但是一旦知道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徐晴铲除这个隐患。 闻依领取了任务卷轴之后,伸手将卷轴放入了怀中,其实暗暗地将其放入了手中的戒指空间里,自从获得这个戒指之后,闻依所以的随身物品都一股脑儿丢了进去,那里可比身上安全得多,也不用担心丢失之类的事情。 闻依才刚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有一名修士修士走了上来,他的身边簇拥着五名洗髓境修士,皆是不怀好意的看着闻依。 闻依一眼就看出了来者不善,但是也不清楚来者的目的,不由皱眉,他如今的时间相当宝贵,可没功夫陪着这群修士在这里胡闹。 闻依绕行一步就想离开,却被洛丰雨身形一动正好挡住了去路。 两人一番对视,都没有退后一步,洛丰雨绕有兴趣地看着闻依,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他到底是如何在边荒之海获得了那么多的晶石,却只感觉到一阵普通的洗髓境修士的气息,不由面色一沉,就他也敢抢夺自己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 闻依的气息当然是经过幻息决的掩盖,既然对方如此不善地拦住了去路,闻依立即丢出了一道观灵决,赫然发现对方与他一样是通灵境一层的修士。 虽然没有用观灵诀之前闻依也能细微的感受到敌人的修为强弱,但是使用了观灵诀之后对对方灵气的感官却要更加直观得多,闻依甚至感受到了对方的体内有一道水属性灵气的气息流动。 闻依由此便推测出此人擅长使用的法决必然也是水属性,这观灵诀的效果和价值如此便体现得淋漓尽致,在真正势均力敌的生死相搏中,这一丝的信息可能就是最后的胜利关键。 洛丰雨感受到了闻依的法决之力,对他如此正大光明的使用法决窥视自己不由心中一怒,下一刻却明白过来,这闻依居然是一名通灵境修士?难怪在边荒之海之中可以取得这样的成绩。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放弃此行的目的。 洛丰雨道:“将北冥荐令让给我,我可以给你一些好处。” 闻依对他口中的好处没有一丝兴趣,毫不客气地摇头道:“不可能。” 洛丰雨脸上寒气横生,他觉得闻依就算是通灵境的修士,他才进入道宫多久?想来也是不久前才刚刚突破境界,论起实力来当然不是自己的对手,本来还想给他留点颜面,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洛丰雨笑了,不怀好意的低声道:“刚才看你接了降妖任务之后神色匆匆,想必是任务很急吧?作比你先入道宫的道兄,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些精怪之流手段诡异,如果你不小心,恐怕会陨落当场,倒时就算有北冥荐令也入不了北冥道宫的门……” 闻依对洛丰雨话语之中的威胁之意嗤之以鼻。洛丰雨不过是拐着弯告诉自己一旦出了大漠城,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甚至是在降妖的时候,他很有可能伺机出手,到时候天知道闻依是因何而死的,甚至洛丰雨可以把这件事推给妖族一了百了,虽然事后因此北冥荐令不能曝光,他也进不了北冥道宫,但是他显然不打算让闻依好过。 闻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道:“那就多谢关心了。不客气。” 言罢闻依周身气势一凝,同时混入了一丝剑意,往洛丰雨迎面刺去。 那洛丰雨正意得志满,完全没有防范,他万万不会想到闻依竟然敢在城属道宫之中出手,于是下一刻神情一窒,退了一步,再清醒过来时,闻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远方。 洛丰雨看向四周,道:“哼!你们这些废物,为什么不拦住他?” 一名修士唯唯诺诺道:“我们……也没注意。” 洛丰雨也没再理会几名手下,而是看着闻依消失的方向,道:“好,既然你这样做,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洛丰雨带着几名手下扬长而去,完全没有将一旁观望的众修士放在眼中。他方才和闻依所言的话语不过只在二人之间,根本就没有被这些人听到,这些修士不过是见到他们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冲突,日后若是闻依失踪也不可能因为这个草率的原因怀疑到自己。 直到几人走后,功勋殿里恢复到往日的模样,似乎刚才洛丰雨和闻依的冲突没有发生一般。 一直枯槁地坐在角落登记的那名老道,看着洛丰雨所走的方向,忽然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笑声,道:“萧忘啊!果然是好眼光,竟然选择了如此一名擅长养剑的少年,那柄剑下今后不知道会增添多少亡魂。洛丰雨?可笑可叹呐!就让你去试试他的成色吧……” “当世之人,竟然会拥有皇者之气,道宫之后无帝王,此子究竟从何而来,如此与当世格格不入的气息,偏偏让人心生怀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啊。” 老道低声而笑,话语之中对于洛丰雨的死亡已经相当兀定,但是又没有一丝想要插手的意味。 功勋殿的下方,刚刚从正殿之中走出来的谈修刚好路过,老道的话毫无保留的落在了他的耳中,令他转头头来看了老道一眼,下一刻却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径直就往前方走去。 …… 第七十五章 狐妖 闻依走出功勋殿后,径直就往大漠城外的沙洲村走去。 前些日降下大雪不过在短短数日之间已经散尽,大漠城恢复了往日风沙漫天的景象。 等到闻依走到昔日徐景夫妇送他离开的村口之时,记忆之中那颗巨大的柳树已经被连根拔起,整个沙洲村之中门窗紧闭,再也不见昔日生机勃勃的模样,看来精怪肆虐之事已经发生了很久…… 闻依循着记忆走到徐家的门口时,然后轻轻敲了敲木门。 屋子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才开了一个小缝,徐氏探头探脑地看了出来,直到看到了闻依,顿时喜上眉梢,连忙拉开了门把闻依拉了进去,然后就使劲地将门关上了。 闻依被她的一咋一呼搞得有些发愣,难道沙洲村这精怪已经嚣张跋扈到这种地步了?在道宫治世的三千里年里,就算是化玄境的大妖,也不敢不将道宫放在眼里。 闻依还没有开口,徐氏就向卧室喊道:“徐景,闻公子来了。” 徐景连忙跑了出来,从闻依离开以后他也拐着弯去四处打听过华清宗的事情,知道了确实是云州一等一的宗门之后,更是对儿子的出息大感欣慰。此时听说闻依到来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脚丫就跑了出来。 徐氏不由白了徐景一眼,徐景才发现了自己的尴尬,不过他也并没有回到卧室,而是兴奋地开口问道:“闻公子,我儿子徐晴也回来了吗?” 闻依心中有些尴尬,但是嘴上还是不得不说道:“徐晴进入华清宗以后颇受宗门器重,所以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如果二老真的想见他的话,我此次回去之后可以带话给他,让他下次来看看二老。” 徐氏一听这还得了,儿子在仙宗受到了宗门的器重,这么大的福分怎么能让儿子分心?一边向徐景打眼色,一边口中说道:“不急不急……等他有空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 闻依哪里不知道徐氏心中的想法,心中暖暖的一笑,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又问道:“今日我是为降妖而来,不知道沙洲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景和徐氏对视一眼,然后徐景担忧地道:“闻公子,此次的事恐怕……” 闻依道:“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徐景道:“此事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原来三个月前,沙洲村一名叫做姚天瑞的青年进入白竹山中打猎,遇见一只受伤的狐狸,一顺手就将它抓了回来。可是怪事也就随之而来,沙洲村里饲养的牲畜在那段日子里每日里惶惶不安,日夜叫唤个不停。一开始没有人将这些异象放在眼里,直到有一日,一个穿着红裙的艳丽女子出现在了沙洲村外说是要找她的妹妹。 由于女子长相十分美丽,这些沙洲村的少年哪里见识过这样美丽的少女?顿时一群少年围了上去,然后在一群少年的簇拥中,那红裙少女走到了姚天瑞的家旁,指着笼子里的小狐狸道:“那就是我妹妹。” 一群少年都当时她在开玩笑,直到一名少年走上前去,一把从笼子中抓出那只小狐狸,然后嘻嘻哈哈的走到红裙少女面前道:“姐姐,既然这就是你妹妹,那么我救了她,你嫁给我好不好?” 红裙少女还没有回答,一群少年就冲了过来,三言两语之间不和就打了起来,那只小狐狸在众人的厮打之中,也不知道是谁一拳打在了那只小狐狸的身上,顿时让小狐狸嘶吼一声,然后就昏了过去。 这时那红裙少女忽然大喝一声,一掌就将这群少年统统逼开,不过却也没有伤及任何一人,之后她走过去抱起小狐狸,又来到了姚天瑞家的门前。 恰好此时姚天瑞刚刚打开房门,正好见到了怀抱小狐狸的红裙少女,然后见到了村子里不少少年都面带诡异地看着他。 姚天瑞还没有说话,红裙少女就一把抓在了他的身上,然后道:“你既然喜欢把人关在笼子里养,那么我也要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 她刚刚说完,就带着姚天瑞在众人的眼中化作了一道红光消失在了沙洲村中。 远处闻声赶来的村民们如何不知道遇见了妖怪?连忙去通知了村长,村长也立即上报到了道宫,不多久就来了一个道宫的道士…… 闻依听到这里不由疑惑道:“你是说当时已经有一个道宫的道士来此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他如今怎么样了?” 徐景道:“他去了一趟回去了白竹山,然后带着姚天瑞平安的回来了。” 闻依道:“那此事不是应该解决了吗?为何还没有上报道宫?” 徐景道:“闻公子,我想说是……此事到这里才算个开始。” 闻依道:“莫非之后另有古怪?” 徐景点头道:“正是如此,其实当日跟着姚天瑞回来的还有那位红裙女子……” 闻依疑惑道:“那女子不是妖吗?为何会跟着道宫修士回来?” 徐景道:“当时道宫的道士解释说那红裙女子其实是个修士,不过是因为爱慕姚天瑞才想劫走他,并没有妖邪作祟。我们都相信了,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就始料未及了……” 从道士将姚天瑞从白竹山带回来之后,原本相当勤劳的姚天瑞开始变得十分懒散了,再也不去山里打猎,而是在村里游手好闲甚至开始调戏村里的少女…… 本来虽说他年纪不大,但是那些少女不过也仅仅是豆蔻年华,这样的举动顿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红裙少女生得相当美丽,在这些村民的眼里如同仙子一般,自从跟姚天瑞从白竹山回来之后,不仅平日里如同普通的村民般干活,在家里也将姚天瑞照顾得妥妥帖帖,更没有修士的架子。按理说讨了这样的媳妇,就是三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可是姚天瑞不光在村里拈花惹草,甚至对这名媳妇肆意侮辱打骂…… 那红裙女子本来据说也是修士,但是对姚天瑞的打骂却忍让有加,甚至有不少人发现,有很多次夜晚姚天瑞将红裙女子赶出了屋子,让她在冷风之中足足跪上一夜……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上个月的时候,有几名好事的村民因为看不惯姚天瑞的作为,所以在当天的晚上一同冲入了姚天瑞的家里,却见到红裙女子跪在地上正在伺候姚天瑞吃饭,桌上所摆放的都是些山珍野味。 这姚天瑞平日里从不打猎,从何处得来这些山珍野味?冲入他房里的三名村民虽然好奇,但是也同情红裙女子的遭遇,还有不耻姚天瑞的作为。 一名中年汉子走上前去和姚天瑞发生了口角争执,因为姚天瑞前天调戏了他的女儿,所以语气就重了些,二人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同行的两人立即上去劝架,可是在途中姚天瑞不知道被什么绊倒就摔倒在地。 那时姚天瑞大怒,道:“你们都给我死。” 三人看着姚天瑞,也只当作他的气话,可是下一刻就见到了红裙女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后还有一条狐狸尾巴…… 红裙女子杀死了两名村民,也不知为何放走了开始那名和姚天瑞发生口角的村民,于是这件事当天夜里就在村里传开了。 村民们还以为他受到了狐妖的蛊惑,想要派人去道宫寻求帮助,可是人才刚刚才村门口走出,就在众人的眼里化作了道道碎肉。 这下村民们吓得目瞪口呆,但是却再也没有人敢随便走出村子。 村民们聚集在一起,经过一番短暂的壮胆,在村长的带领下一行人往姚天瑞的屋子走去,想要跟那狐狸摊牌…… 结果,却遇见了姚天瑞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狰狞的道:“从今以后,这样村子都要听我的,不听我话的人,都只有死……” 因为有教训在前,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姚天瑞满意地看着重人的反映,抬手一招,一只火红的狐狸就从屋子里跳入了他的怀里,然后一口火喷出,将远处的一棵树烧成了灰烬。 从那以后,姚天瑞每日都要叫一个年轻少女进入他的屋子过夜,有人稍有不从便会被他杀死,更有人想试着逃跑,但是却如同一开始出村的那个村民一样暴毙。 沙洲村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再也没有人出外打猎,仅仅半个月后便粮食耗尽,无计可处的村民们只好硬着头皮找上姚天瑞,姚天瑞这才答应供应每家每天一丁点的食物。 这些食物让村民们最低程度的活了下来,却让姚天瑞更加变本加厉。 …… 徐景说完这些又看向徐氏,闻依这才注意到,当初有些肥胖的徐氏如今竟然瘦上了一大圈。 不过此事蹊跷,其中又很多地方迷雾重重,闻依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了解通透,按理说当初那名道士前来完成这次降妖任务的时候,就应该在道宫把这个任务消除掉,但是为何他连功勋度都没有领取,甚至提也没提这件事? 闻依眉头一沉,顿时觉得事情有些可疑,那名道宫修士是为什么对此事避之不及呢?难道是已经预见到了那之后的事情? 第七十六章 夜探 顾不得那道宫修士留下来的疑团,闻依此时也不可能返回道宫之中去查探此事,于是闻依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姚天瑞如今还在村子里?” 徐景道:“闻公子,你有把握对付他吗?还有那狐妖?” 闻依摇了摇头,道:“恐怕此事有些困难,但是其中又有一些蹊跷,让我出去看一看。” 在徐景夫妇惊骇的目光中,闻依大大方方地打开了房门,然后走到了村口处,看着村子的外围,若有所思。 众所周知,妖族之中,通灵境的精怪才初开灵智,神游境的妖怪才可以化形,那红裙女子毫无疑问正是一只神游境的妖怪,并不是精怪。 道宫的备案之中既然有所错漏,对这妖族的实力错估,闻依此时是可以放弃任务的,只要前往功勋殿销案,并将此任务的真实信息补全还可以获得少部分的功勋度。道宫治世的天下,这样的错漏向来是极少的,这是因为神游境的妖怪极少会出来作乱,大部分会作乱的一般都是初开灵智的精怪,神游境的妖怪根本就不愿意引起道宫的注意。这也是为何当初红裙女子面对抓走自己妹妹的村民,根本就没有伤害那一群少年,只是带走了姚天瑞一人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这样,道宫备案的任务才会估计她是通灵境的精怪。 那么问题又回来了,那白竹山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名道宫修士是如何救出姚天瑞的?为何前一刻对姚天瑞恨之入骨的红裙女子,如今却对姚天瑞言听计从呢? 闻依看向村口处,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这会儿细细观察了一阵已经发现此处有一个隐蔽的大阵将整个村子都包裹在了其中,一旦里面的人想要逃跑,就会被大阵直接诛杀。 “敖战……你怎么看。”闻依道。 敖战道:“此阵法只准人入,不让人出,气机与那狐妖息息相连,一旦你贸然出手,恐怕那狐妖立刻就能感知到,到时恐怕不好对付。” 闻依沉吟,远处的徐景壮着胆子跑了过来,道:“闻公子,如今怎么样了。” 闻依转身往屋子里走去,同时道:“先回去,我找个机会去会一会这姚天瑞。”这一切的疑团都是从姚天瑞开始,从故事可以了解到这姚天瑞不过是个普通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能让神游境的妖怪言听计从,但是……想要寻找到突破口,姚天瑞是唯一的方向。 二人回到了屋子里,徐氏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本来是想做些酒菜招待闻依的,可是此时家中已无余粮,连她和徐景都无法填饱肚子,又如何招待闻依呢? 徐氏有些尴尬,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徐景示意她下去,她才回到了卧室之中。 看着闻依一副沉思的模样,徐景咬了咬牙,道:“闻公子,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闻依深深地看了徐景好久才道:“我今晚会偷偷的去见一见姚天瑞,如果情势恶劣的话,我就只能试着带着你们二老试着逃离这里了,之后的事再上报道宫处理。” 徐景知道闻依是看在徐晴的面子上才这么说,心中感动之余,又不免黯然神伤,那些相识数十年的村们如果因这狐妖而死去,他的心中哪里会好受。 徐景不言,闻依立即闭目打坐起来,今夜还有一场动人心魄的行动,他必须养精蓄锐。 …… 如同往日一样,黑夜悄然而至,姚天瑞从一户李姓的人家里强行抓出了一名十来岁的少女,然后在那家人绝望的眼神中,狞笑着将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强行带入了屋子里。 在二人进了屋子之后,红裙女子才缓缓走进房去,然后将房门紧紧关闭。 在无尽夜幕的掩护中,闻依从偷偷地从徐景家里走了出来,然后尽量压低气息地姚天瑞的屋子走去。 才刚刚走到姚天瑞的屋子的窗户前时,就听见了少女挣扎的声音。 “不要……”窗口并没有打开,只听到少女绝望地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闻依稍微迟疑,却没有推开窗户,虽然心中不忍,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小心地将窗口戳出了一个洞,看见了姚天瑞站在床前狞笑,一名少女抱着肚兜蜷缩在床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地上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裙到处都是。 一名倾国倾城的红裙少女站在二人床榻的不远处,看着姚天瑞的作为竟然没有一丝的表情,这实在不像对姚天瑞有一丝一毫的爱慕。 还有内情?闻依心中一思,下一刻却发现红裙少女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姚天瑞却似乎没有发现红裙女子的异状,仍然狞笑着在对那少女施暴。 忽—— 闻依感到一阵微风从脑后吹来,连忙回过头去,只见那红裙少女在夜幕之中如同幽灵的站在他的身后。 “你究竟有什么打算,为何帮助这凡人做这些禽兽不如的事情。”闻依低声说道,通过刚才的观察他已经发现了姚天瑞不过是区区凡人,这样微小的声音断然不会传到姚天瑞的耳中。 红裙少女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挣扎,只听她痛苦地说道:“快走——” 下一刻她痛苦地表情又化作先前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同时从身后拿出了一对峨眉刺,一刺象闻依刺来—— 闻依明皇剑刚想出手,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咒骂,姚天瑞大声喊道:“红狐,你这个贱人,去哪了?还不给老子滚进来。” 红狐听到这一道声音,本来急冲而来的身形骤然一止,然后收起峨眉刺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就出现再了屋子里。 这不由让闻依一阵迟疑,为何这红狐对着姚天瑞如此言听计从?若是在激烈的战斗之中,这样的这一番行为很有可能就会要了红狐的小命。 闻依想到这些也就没急着离开,这时敖战的声音从耳边传到,道:“这红狐似乎受制于姚天瑞……” 闻依低声道:“我料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姚天瑞是用了什么手段。” 就在敖战和闻依暗暗猜测之时,又听到一声怒骂从屋子里传来。 姚天瑞怒气冲冲地看着刚刚归来的红狐,大骂道:“贱人,还不给我跪下,没我的吩咐还敢到处乱跑,苦头还没吃够吗?” 他话音刚落,红狐径直就跪了下去,但是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任何一丝屈辱的模样。 也许正因如此,姚天瑞对于折辱她失去了兴趣,转头继续看向那名瑟瑟发抖的少女,他此时的脸颊之上有一道清晰的划痕,这是刚才红狐和闻依冲突之时那名少女用力挣扎在他脸上所留下的记号。 姚天瑞站立床前,红狐跪在床边,一名少女在床上眼睁睁地就要遭到了姚天瑞的毒手。 闻依心中一凝,再不迟疑,明皇剑划出一道剑气直直往姚天瑞斩去,剑气斩破窗户,也不见姚天瑞有任何反应,就被那道剑气斩作两断。 红狐和少女身上均被溅起一身的血雨,但是红狐依然死死地跪在地上,而那少女经此遭遇,更是抱着头大声尖叫。 可惜,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姚天瑞的残忍作为,那些村民尽管心中担忧,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姚天瑞的屋子。 闻依迈步走入了房中,从衣架上取了姚天瑞的衣服丢给那名尖叫的少女,然后开口说道:“没事了,别怕!” 少女将信将疑地看向闻依,又看向地上死死跪定的红狐,一动也不敢动。 闻依看着红狐道:“我们出去聊吧。” 说完闻依抬脚就打算走出屋子,却发现红狐依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时闻依才转过头去,在姚天瑞被斩作两截的上半身腰间处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铃铛! 这个铃铛很不起眼,是一个极为女性的饰物,若非看起来如此的不协调,根本就不会被闻依发现。 闻依将那小铃铛拿起,只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然后红狐眼神一动就像他望了过来。 这个铃铛似乎在那里见过? 闻依眉头一沉,下一刻就想起了记忆之中一个极为深刻的名字——白左之,当日在紫阳城中挟持自己和苏颖的白左之。这个铃铛无论是式样还是声音都和那铃铛极为相近,甚至连材质此时闻依都无法认出来。 那么,沙洲村的一切难道又是天道门的阴谋?那么这个姚天瑞也不过是天道门的傀儡,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呢? 闻依疑惑重重,又看向红狐,难道姚天瑞这个凡人竟然是靠着这个铃铛来操纵红狐这个神游境妖怪? 天道门的东西有这么诡异? 闻依铃铛轻轻一摇,果然见到红狐眼中出现了一丝的清灵,闻依趁机道:“红狐,这里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狐面无表情地答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天道门密堂的阴谋。” 闻依道:“你详细说下去。” …… 原来,在当日红狐因为一时之气带着姚天瑞回到了自己修炼的山洞之中,本来她也没打算杀了姚天瑞,只是打算让姚天瑞吃点苦头,在笼子里也关他一个月就放了他。 第七十七章 红狐 可是没有想到不久后从云渊城城属道宫之中就来了一个修士,指名道姓地要她放人。 红狐忍着一股怒气和修士据理力争,因为三千年前九五道尊曾经和妖尊定下过约定,妖族不能无故对凡人出手,她这番出手于情于理都是因为姚天瑞抓走了她的妹妹,所以她心有所恃。 就在红狐和那道宫修士争论的时候,那道宫修士伪装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慢慢靠了过来,直到不足数步的时候他悍然出手一掌向红狐拍来,红狐这才发现,那道宫修士竟然也有神游境的实力。 红狐反应迅速,一瞬间就发现了这修士的意图,和他大打出手。 就在这时,从红狐修行的山洞之中,居然又走出了另外一名道宫修士,那修士一边提着一只小狐狸,身后跟着姚天瑞,口中呼道:“还不停手,不想要你妹妹的命了吗?” 红狐和那修士交手的身影顿时停了下来,面色复杂地看着手里提着她妹妹性命的那名修士,寒声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修士轻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听话。”然后对红狐身前的那名修士说道:“姜一凡,这狐狸就交给你炮制了。” 姜一凡笑道:“鹤巧,干得不错!”同时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铃铛,铃铛一摇就见到一道红色的光波往红狐身上笼罩而去。 红狐刚想挣扎,就听见了鹤巧的声音远远传来。 “如果你还想要你妹妹的命,就不要动。” 红狐心如死灰,再也不敢动作,她能感觉到姜一凡这道声波缓缓冲入了她的识海,束缚住她的神魂,然后控制住了她的心神。 生生炼化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只听姜一凡叫道:“红狐,跪下。” 红狐立刻感到膝下千斤巨力传来,然后身体不听使唤地跪了下去,虽然早就预见到了自己的下场,可是直到这时红狐才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力。 红狐跪倒在地,鹤巧这才带着姚天瑞走到了姜一凡的面前,笑道:“姜一凡,恭喜你收了一只神游境的妖宠,这狐狸精无论是伺候人还是暖床铺都是绝佳的上品,你可有福了。” 姜一凡没好气地看着鹤巧,道:“你手里那只觉醒了火狐血脉的小狐狸不是更好,你将它从小开始炮制,不出十年就能拥有一只拥有强大战力的妖宠,说起来还是我吃了大亏。” 鹤巧低低笑道:“可是也比不上你这现成的软玉温香。” 姜一凡没心情陪他在这里瞎扯,道:“你带着这个凡人干什么?堂主吩咐我们来这附近寻找一道石门,可是如今师门还是没有一丝音讯,你不要告诉我你如今已经寂寞得对男人感兴趣了。” 鹤巧连连摆头,指着昏迷过去的姚天瑞说道:“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很适合我们密堂的传承。” 姜一凡向姚天瑞看去,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道:“适合?三十岁的年纪,没有经过望气显相,也没有任何修为,你的眼光差到了这种地步?” 鹤巧摇头,指着姚天瑞的眉心道:“你仔细看。” 姜一凡心神一动,已经直接刺入了他的识海,只见里面的天地浩瀚如云,辽阔无疆,无穷无尽的紫气蔓延,当真是气相万千。 姜一凡连忙将心神收了回来,惊骇道:“这普通人的神魂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甚至比一般的神游境的神魂还要强大。” 鹤巧道:“我估计这家伙要么是谪仙转世,要么就是大能转世,从三千年前赢横扫天下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宗门的大能因此而陨落,一旦他觉醒成功,那么对天道门就是绝大的助益。” 姜一凡迟疑道:“转世之身?竟然三十岁都还没有觉醒……” 鹤巧微微一笑,道:“姜一凡,如果我们此时把他引入修行道上,日后他觉醒之时自然少不了你我的好处……这一趟的行动,这个凡人才是最大的意外之喜。” 姜一凡略一沉吟,道:“此言有理,那么就让他醒过来吧。”他随即将一道绿光打到了姚天瑞的身上,只见姚天瑞头脑晃动,下一刻就慢慢醒来了。 姚天瑞刚刚醒来就见到了姜一凡和鹤巧对着自己面含微笑,又看向不远处跪在地上的红狐。 从二人的服饰上他认出了是道宫的修士,想到这二人救了他一命,他不由噗通一跪就想要磕头感谢救命之恩。 可是他还没有跪下去,就感到膝下一股力道传来将他轻轻扶起。 姜一凡道:“我叫姜一凡,他叫鹤巧,此事你也不用谢,我们救你是应该的。” 可是姚天瑞哪里管这些,口中还是说道:“多谢二人真人救命之恩。”虽然不知道道宫的修士如何称呼,但是叫一声真人总没有错。他哪里知道这二人并非道宫的修士,虽然在道宫有三星的道籍,但是在修为上却与道宫的真人持平。 鹤巧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也与我有缘,不知是否愿意进入拜在我坐下修行?” 姚天瑞在这沙洲村打了大半辈子的猎,哪里想到此处祸中有福,如此大的福气从天而降,不由让他连忙说道:“弟子姚天瑞,见过师尊。” 他倒是聪颖,竟然直接就开口叫起了鹤巧师尊。 鹤巧没有让他改口,而是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姜一凡。 姜一凡虽然心中恼怒鹤巧直接开口收徒,但是嘴上还是说道:“那么便恭喜你了。”他又看向姚天瑞,同时眼神一动,心中有了一个想法,道:“姚天瑞,既然你入了我好友的坐下,那么我就送你一个礼物吧!” 姜一凡掏出刚才炼化红狐的小铃铛,用一股轻微的灵气托到了了姚天瑞的身前。 直到姚天瑞将那小铃铛拿起,才听到姜一凡的声音远远传来,道:“你还记得当初抓你到这里来的那只狐妖吗?她叫红狐,就是你身旁那只。” 姚天瑞往身旁的红狐看去,一眼就认出那这个把自己关在笼子里数日的狐妖,不由一阵咬牙切齿,不过因为顾及到师尊和姜一凡在此,很快就恢复了常色,道:“弟子记得。” 姜一凡道:“这个狐妖已经被我炼化,只要你摇动手里的铃铛,她就必须唯你的命令是从。这个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姚天瑞顿时喜从中来,这些日子他吃尽了苦头,早就恨死了红狐,这红狐既然落到了他手里,他已经开始浮想联翩日后如何去折辱她来解自己心中之恨。 姜一凡看着姚天瑞的模样,哪里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只是他也懒得去管,只要姚天瑞高兴,如何去做都与他无关。 姚天瑞摇动手里的铃铛,忽然往红狐的方向喊道:“贱人,爬过来。”只见下一刻红狐跪在地上,用手撑地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姚天瑞的面前。 啪—— 姚天瑞随手一耳光甩到了红狐的脸上,在这片山野之中传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他心中大爽,恭敬地对姜一凡道:“多谢真人。”这声真人依然是恭维,不过却让姜一凡心中一得。 鹤巧和姜一凡一番心机较量就此落下了帷幕,二人都与姚天瑞结下了前缘,那就只待日后收获了。 鹤巧开口道:“你先回去村子里吧。师尊在这里还有要事要办,等事情办完我就去接你。” 因为无法预知到此行是否有危险,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打算让姚天瑞先回到村子里。 可是姚天瑞面有难色地看着鹤巧道:“师尊,村子里的人肯定都知道这贱人是妖怪,我这么回去恐怕……” “恐怕什么?如果他们不听你的话,你尽管让红狐出手就是,日后有天大的罪责又如何?由我来承担。” 鹤巧随口说道,反正此事过后他和姜一凡就打算回到了天道门之中,这个道宫的身份要与不要都没有什么必要了。 姚天瑞顿时大喜,又听姜一凡道:“那我便陪你回村子吧……不过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并不是道宫的人,所以……你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于是,在二人的推波助澜下,姚天瑞回到了沙洲村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闻依已经从徐景那里听到得七七八八了。 所有的疑点也一一解开,道宫修士没有上报的原因,沙洲村事情的原由…… 不过正因为姚天瑞身无修为,红狐才能才偶尔作出一些他无法预料的事情,这也是当日去姚天瑞家里的三名汉子能够有一名成功逃跑的原因,不然以神游境修士的实力,一个普通人如何逃跑? 正因为事情暴露,所以姚天瑞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所有的人困在了村里,同时心中的黑暗龌蹉越加膨胀,最后才酿成了沙洲村的惨祸。 …… 闻依听完这些,心中其实有些不好受,这一切的一切不光是因为天道门的缘故,更是因为姚天瑞掌握了力量心中不可抑制的膨胀,没有与力量相匹配的内心,自然也就成为了力量的傀儡。 第七十八章 埋伏 闻依把红狐的话语一一在脑海之中回味,妖尊和九五道尊的约定,天道门在这里寻找那座石门,姚天瑞转世之身,这些秘密不停的冲击着闻依的神经。 他这才知道妖族为什么在这三千年里根本没有与人族发生冲突,原来是因为和道尊早有约定……这个约定在典籍之中根本从未提及。 那么天道门又是从何处得知那座石门的存在呢?闻依和徐晴,还有无相都曾经进入过那道石门,闻依从那里让六翼莹蝶得到了漫天星光,这让他两度进入了两场虚空大梦,而徐晴和无相则经历了一场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人生,在那场大梦里如今也没有醒来…… 最后,姚天瑞转世之身?闻依从来没有听说这个世界有转世重修的说法,难道天相境的修为已经可以做到干涉来世的程度了吗?不过……他刚才斩杀了姚天瑞,怎么想都与那位转世之人结下了大仇,虽然不知道那人是否还会继续转世,但是闻依也心中无愧。 如此之人,该杀!! 闻依手握着那个小铃铛,看向红狐,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红狐的眼神之中顿时恢复了灵动,她当然知道只要面前的人一声令下,自己就要匍匐在他的脚下,可是……她身为一名神游境的妖修,自然也有自己的尊严。 红狐道:“杀了我吧。”话语之中透露出一股绝望,哀莫大于心死,神魂已经被炼化的她如今想死都做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呢? 闻依指着手中的小铃铛道:“我把它斩破,你能获得自由吗?”虽然红狐有相当强大的战斗力,但是闻依依旧不耻于靠着这个铃铛控制她。 红狐的眼睛中出现了一抹异彩,她根本就没有想到面前的这名道宫修士竟然有放过她的打算,可是她还是眼角垂泪地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狐妖本就多媚,这一番眼角间的泪光夹杂着她可怜的模样显得楚楚动人,令人心生疼惜。 不过闻依却没有将目光落在红狐的身上,而是直接拔出了明皇剑—— 将那小铃铛抛到空中。 势剑,拔剑式! 用上了四分的剑意,明皇剑化作一道浩瀚的寒光将那小铃铛往地面的方向斩去。 叮—— 只听一声巨大的清响,明皇剑在离地一寸的地方稳稳停住,那个小铃铛竟然在里面上砸出了一个深有七八丈的小小深洞。 闻依手持明皇剑,眉间紧皱,这小铃铛的坚固程度相当出乎他的预料,本来以他四分的剑意再加上势剑的威力,就是一些品质极好的宝器也会被斩作两断,那小铃铛竟然分毫未损。 闻依将明皇剑刺进大地,用出剑气一挑,那小铃铛顷刻从那处深洞弹出落在了他的指尖。 罢了—— 闻依一阵叹息,心想还是先将身后的少女送回家里,然后再作研究吧。 闻依对红狐道:“你先跟着我吧!”红狐立即回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然后站在闻依的身后。 这不由让闻依心中一叹,一旦对红狐下了命令,那道命令就会压制红狐的心神让她彻底执行。 看着床上瑟瑟发抖的少女,闻依一把将她包裹在姚天瑞的衣服之中,然后将她抱了出去。 当闻依将那名少女抱回家中的时候,她家中的二老连忙磕头感谢,在得知姚天瑞已死,闺女还没有破身之时,一时之间哭得老泪纵横,连忙要招呼闻依在家里做客。 闻依连忙拒绝,无法抑制心中喜悦的二老开始挨家挨户的通知起这个巨大的喜讯。 夜幕之中的沙洲村顿时开始热闹起来,一群人壮着胆往姚天瑞家里去,直到发现了姚天瑞的尸体,一时无数人的唾骂声不绝于耳。 闻依带着红狐来到了徐景的家里,本来看着红狐的二老还有些害怕,可是看到闻依之后又心中安稳了下来。 闻依道:“沙洲村此事就算暂时完结了,我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他并没有将这些事情的内情告诉徐景夫妇,因为这根本没有必要,还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景夫妇正高兴闻依的凯旋,此时听到他的辞行,心中万分不愿的挽留起来。可是奈何闻依态度坚决,当天夜里闻依就辞行而去。 …… 闻依走出了沙洲村口,虽然这里经受了一场大难,但是在村民的重建下,他们的生活很快就会回归正轨。 闻依之所以如此着急的离开,正是因为天道门的缘故,这是闻依第三次遇见天道门的人了,可是如今的他已经今非昔比,他打算潜入白竹山打探二人的下落,在红狐的帮助下,也许会有机会将这二人杀死在这里……这是他闻依向天道门所受的第一笔债,今后他会更加猛烈地想天道门发起攻势,直到天道门覆灭,直到东方无月身死。 闻依怀揣着沉重的内心往白竹山走去,白竹山就在昔日白石山的正对面,两山之间恰好被整个沙洲村隔离而开。 就在闻依才刚刚走出沙洲村口没有多久,就听见四周风声四起。 闻依心中一怒,他急于追查天道门,为何又有道宫的人来搅局?这个天下外有山海族之患,内有天道门之忧,为什么这些道宫的人还要来自相残杀呢? 闻依脚步一停,既然洛丰雨想要来搅局,那么……便痛快的赐予他一场死亡吧! 寒光一闪! 闻依明皇剑握在手中,这时在他面前十丈之外一股大风吹过,然后洛丰雨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洛丰雨看向闻依,又看向了他身后的红狐,笑道:“你这趟降妖,竟然还降出了一个美人,真是艳福不浅。”以他的修为自然无法看出了红狐的修为,还以为红狐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闻依道:“你现在即刻就走,我可以不追究此事,否则别怪我辣手无情。”他是真的不想再和道宫的人动手,道宫的实力每削弱一份,那么天道门和山海族的实力就会增长一份。 可是这些想法洛丰雨如何会知晓?他此时只想让闻依识相地交出北冥荐令,然后再去道宫申请将这个名额让给自己,如果闻依不从,就让他死在这里。 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洛丰雨道:“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底气从何而来……不光做事强硬,语气也很硬,就是不知道骨头有没有这么硬了。” 洛丰雨打了一个响指,只见闻依和红裙女子三丈以内的距离全部亮起一道水蓝色的光华,将二人死死地困在了里面。 洛丰雨冷冷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将北冥荐令和名额给我?” 在这片水蓝色的光华里,闻依只感觉到身体有几分迟钝,虽然法阵之中的能量相当强大,但是他自信还有有相当的把握破去。 闻依对身后的红狐说道:“红狐,你保护好自己。”他对于法阵向来没有什么研究,这也是他第一次对战法阵,所以他想试一试法阵的威力。 红狐红裙一飘,顿时一道红色的薄膜就将她覆盖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洛丰雨。 洛丰羽被红狐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毛,本来她还以为红狐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女,没想到竟然是名修士,从她身旁那道淡淡地薄膜可以看出这至少是一名通灵境的修士,这不由让洛丰雨生出一丝不好的念头。 不过,这一丝念头下一刻就被他打消,他此刻箭在弦上,哪有不发的道理?就算他真的认怂撤去了法阵,这闻依和红裙少女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洛丰雨口中默念,印决一掐,只见一道水蓝色的水龙从法阵之中探出头来,经过数息膨胀数倍,然后张开大口向闻依猛然咬去。 闻依不慌不忙,拔剑式随即施展开来,一抹亮色的寒光撞上了水龙,顿时将那道水龙的头部斩散化作道道水流。 不过那道道水流并没有停止动作,在顺势越过闻依的身体之后,立即再次凝聚化作了一个龙头从闻依身后一嘴咬去。 这时先前迎面而来的龙身还没有全部消散,顷刻间闻依已经被龙身和龙头一前一后前后夹击。 闻依脸上一笑,手中的明皇轻轻一抖,竟然抖出了一道剑光。 阴阳八式,其二雁南归。 这道剑光在闻依身体的后方出现,然后迅速回旋往前方斩去,同时闻依也不再管身前的水龙身躯,径直往身后斩去。 剑光斩掉了龙躯,明皇剑斩掉了龙头。 然后剑光迅速与明皇剑合为了一体,整套动作在旁人看起来行云流水,在空中划出了一个隐隐的太极。 洛丰雨脸色铁寒,同时水龙碎落在地的道道水流缓缓流入法阵的中央,他道:“阴阳刀剑八式,你和解家有关系?” 洛丰雨心中有些担忧,解家向来睚眦必报,如果他杀死闻依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么恐怕他今后将永无宁日。 闻依本来还想试试此阵的威力,却见到洛丰雨骤然收手,摇头道:“我和解家没什么关系。” 洛丰雨不再说话了,目光沉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刻只听他大喝一声,法阵之中三条和刚才大小相同的水龙同时生出,从三个方向向闻依扑去。 第七十九章 纯钧重水 从洛丰雨那阴沉的表情的看出,这三条水蓝色的水龙已经将法阵之力彻底抽去。法阵的水蓝色光晕开始晃动然后渐渐熄灭,四周密林里传来一阵零零散散地倒地声。 其中密林比较稀疏的一处,可以看到一名一直跟随着洛丰雨的洗髓境修士昏倒在地,脸庞砸到了地面…… 闻依虽然对阵法一道不太精通,但是他此时也可以肯定洛丰雨对于阵法一道的造诣也不高,不过是拿到了阵图照模作样生搬硬套,让自己的手下作为阵眼提供灵力才勉强布下了这个阵法。 否则若是洛丰雨真正的掌握了这个阵法,那时效果绝对会比现在更加强大,根本不需要借助他人之力来强行布下这个阵法。 在落丰雨和八名洗髓境耗尽灵力的催动下,三条水龙从不同方向冲击到闻依头顶之时,竟然由三合一化作了一条更加庞大的水龙,龙体之中那一抹水蓝色变得更加剔透,本来模样显得极为粗糙的水龙也变得精致起来,凭空多了几分龙族的神韵。 吼—— 咆哮的水龙从空直下,仿佛要将闻依吞没其中,那恐怖的威压形成了一股凛冽的狂风,将四面八方的树林吹得簌簌作响。 这条有几分真龙神韵的水龙威力比刚才那条水龙强横了十倍不止。 闻依脸色一沉,若是用阴阳八式的最后一式或许可以斩掉此龙,或者以拔剑式加上六分的剑意也可以从容破之,只是这样一来,就会伤及心神,对他接下来的行动大有阻碍。 闻依已经来不及开口向红狐求援,此刻只能自救。明皇剑剑吟响动,然后剑光迅速扩散成为了一把一丈有余的剑形。 用上了全身所有的灵力,再加上四分的剑意,破釜沉舟的天剑式的巨大剑体撞上了从空直下的水龙。 哗啦啦—— 水流迎着闻依的头部洒下,却凭空给他带来了万斤的重压,只感觉那些细小的水流如同万斤的巨石,令他脚下的岩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天剑式的剑体与水龙在空中相持。 洛丰雨心中稍定,他已经看出闻依用尽了周身的灵力,不过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破掉了这道纯钧重水阵法,也失去了一战之力。更令他心安的是,此时闻依身后的红裙少女尽管看着闻依在那里拼命,却没有丝毫相帮的意思。 洛丰雨暗想,或许这两人虽然有些关系,但是并不是一路人,只要等到纯钧重水阵法将闻依击溃,顺势而去的水龙就能将那红裙少女席卷其中,一举除掉两个敌人。 洛丰雨眼中寒光闪烁,这红裙少女目睹了他袭杀闻依的一幕,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她。 且不论洛丰雨心中千思万虑,闻依与那条从天而降的水龙之间的战斗也快落下帷幕。 天剑式由灵力凝成的剑体渐渐消散,越来越多的水蓝色纯钧重水落在了闻依的身上,带给了他无尽的压力。 事及如此,闻依立即从六翼莹蝶之中提取了一道灵力,灵力席卷周身瞬间就将气海灌至充盈,然后闻依将灵气继续灌入天剑式的剑体之中,只见天剑式的剑体再次暴涨一丈。 浩瀚无匹的剑体冲破了水龙,势不可挡地天空直直而去,一点都没有停息的意思。 很快天剑式的剑体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闻依手握明皇剑,拍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万钧的重压已经消失,但是两度充盈的灵气也消耗得干干净净,虽然六翼莹蝶之中还有浩瀚如海的灵气储存,方才不过只用掉了百分之一,但是闻依也不打算继续提取灵气,六翼莹蝶是他最大的底牌。 洛丰雨怔怔地看着闻依,本来眼见他即将被纯钧重水形成的水龙压得浑身骨碎,却没想到他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一股灵气,将那一剑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一举破掉了自己的招式。 难道……这闻依身上有可以迅速补充灵气的上品丹药? 洛丰雨心中怀疑,喜悦在脸上缓缓浮现,这样宝贵的上品丹药的价值不言而喻,很多时候甚至能够救修士一条性命。 洛丰雨一步步往闻依的方向走来,同时警惕地看着红裙少女,却没发现她有什么动作的迹象。 闻依看着渐渐走进的洛丰雨,忽然脸上一笑,虽然他已经耗尽了灵力,但是红狐可以在他的身后,本来他还担心洛丰趁机逃跑,既然洛丰雨如此不知死活,真就给他省了天大的麻烦。 两人各怀心思,直到洛丰雨离闻依还有三丈距离的时候,闻依才开口道:“红狐,杀了他。” 红狐红裙飘飘,身形翩然而动,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闻依的身前,一双小巧的峨眉刺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只见她拿着峨眉刺对着洛丰雨遥遥一指,峨眉刺随即脱手而出,化作一道刺眼的红光直往洛丰雨迅猛击去。 洛丰雨瞬时惊得魂飞魄散,他本来以为这红裙少女不过是通灵境的修士,如今竟然使出了御物的手段,那岂非就是神游境的修士? 洛丰雨连出手的想法都没有,脚下蓝光一闪就想要遁走,可是峨眉刺气机锁定之下,他突然发现灵气开始生出了一丝紊乱,竟然呈现出一种无法控制的感觉。 蓝光先是一亮,既而瞬息熄灭,峨眉刺从洛丰雨的头部穿刺而过,将他的整个脑袋就化作了齑粉。 神游境御物之威恐怖如斯—— 红光才回到了红狐的手上从新化作了峨眉刺的模样,她将峨眉收起,再次一动不动。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稀疏的响动,稳稳地传到了闻依的耳中,闻依这才发现刚才视野之中那名躺在地上的修士已经不知从何时消失在了那里。 这些响动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八名洗髓境的修士玩命地从八个方向在树林里狂奔,想要争取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 闻依脸色一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件事暴露,当既再次开口道:“红狐,杀了他们,不要留活口。” 红狐化作了一道红影,瞬息就消失在了原地,两把峨眉刺化作了两道红光,又往两个方向迅猛飞去。 啊—— 只听接二连三的惨叫不断传来,红狐和峨眉刺在树林里穿梭,不多时就已经将这八名修士几乎一网而尽。 闻依心中稍定,红狐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七个人头掉落在了地上。 红狐道:“还有一个人……用神行符逃走了。” 符箓之术需要通灵境才能学习,但是却连引气境也能使用,虽然方便,但是符箓之术极难精通,不仅需要用尽心力去专研,很多时候还不如学习几道法决的作用大,所以符箓之术学习的人不多,也极少流传。 闻依眉头紧皱,刚才时间紧急,这些修士从八个方向仓皇逃窜,红狐漏掉了一两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这样……万一那名修士将这个消息捅入道宫,形势就不容乐观了。 就在这时,风声忽起。 闻依远远侧望,就看到一个青色人影由远及近,瞬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凌风嘴角带笑,右手提着一柄宝器级别的宝剑,宝剑染血,左手抓着一个人头的头发。他看向四周,很快就发现了地上的七个人头和穿着三星道袍的无头尸体。 凌风的目光落在了闻依的身上,又转向了红狐,道:“看来我来得还算及时!本来以为我在大漠城已经足够风流,却不知你在这里也能找来这样带刺的软玉温香,人不可貌相……啧啧!” 闻依皱眉看着凌风,虽然感激他为自己除掉了这个隐患,但是对于他的误会就有点恼火了。 闻依道:“她叫红狐。你怎么来了。” 凌风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红狐的身体看,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在大漠城听到了风声,这洛丰雨似乎打算对你动手,知道你在这里降妖之后,我就赶了过来。” 闻依连忙道:“多谢!”他本来以为这一趟行程并不会有太多的波折,所以就没有知会凌风,却没想到凌风听到自己遇险之后,便二话不说的赶来了。 凌风没有理会闻依的感谢,用自以为风度翩翩的笑容面向红狐说道:“红狐姑娘,在下姓凌名风,凌厉的凌,风度翩翩的风,今后请多多指教。” 红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似乎没有听到凌风的话一般,这不由让凌风一阵尴尬。 闻依轻声笑了数声,然后又想到红狐的心里此时一定不好受,正色道:“凌风,红狐姑娘是可怜人……” 闻依这才将红狐的遭遇一一告诉凌风,凌风开始还不以为然,不过后来听到天道门和姚天瑞对红狐的折辱之后立刻出现了一副捶胸顿足模样,最后化作了一股默然。 听到闻依说完之后,凌风的眼中为刚才的唐突涌现出一股歉意,对红狐歉意道:“红狐姑娘,刚才多有冒犯,不过既然我二人在此……一定会帮你救出你妹妹。” 闻依其实心中也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对此行担忧,但是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把握,他道:“凌风,那二人应该至少有神游境的修为,你真要去?” 第八十章 大鼎 凌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少有的觉悟,正色道:“我这条命都是你和黑石救回来的,我当然要去……事到如今黑石依然下落不明,我们迟早与天道门又一战。” 闻依道:“好。”又看向红狐道:“红狐姑娘,你认为那两名修士的修为在怎样的层次。” 红狐道:“我的修为是神游境二层,和我交手的姜一凡也是这个修为,而那鹤巧的修为比起我和姜一凡只强不弱,至少有神游境三层的修为。” 闻依和凌风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此时山风吹拂而来,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闻依盘腿而坐,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将气海之中的灵气灌至充盈,然后他站起身来,走到洛丰羽的尸首边,在他怀里随手一掏,就掏出了一本《纯钧重水阵图》和五百两黄金的银票。此时他也不看,随手就将其丢入了戒指之中。 闻依取出明皇剑,在地上一剑击处了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一脚将洛丰雨和那八个人头踢了进去,然后将其掩埋。 这里毕竟是沙洲村的主要路口,若是这样不加以处理,很快就会被道宫发觉,至于那些树林之中的尸首,很快就会被循着血腥味而来的野兽们吃掉,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闻依望着白竹山的方向,开口道:“走吧,趁天亮之前去白竹山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三人沿着山道小心翼翼地往白竹山走去,很快进入了白石山的范围。闻依用幻息决掩盖住三人的气息将其化作野兽的气息,若是没有被姜一凡和鹤巧亲眼看见,要瞒过他们并不难。 白竹山比起白石山大了三倍不止,由于三人必须小心的隐藏身形,所以行走速度显得相当缓慢,一直没有发现那二人的踪影。 清晨的雾气渐渐弥漫,柔和的晨光渐渐洒下,整片天地都渐渐的明亮起来。就是这时,在三人的眼前,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这处山洞并非红狐修行的那处山洞,从石壁之上的痕迹可以看出,这里是近日才被穿凿出来的。 闻依心中一沉,又是山洞?当初在白石山之中就有那一个山洞,这里会不会真有第二道石门的存在呢? 闻依心中警觉,三人寻觅了一夜都没有发现天道门密堂二人的身影,整座白竹山最为可疑的毫无疑问是这处山洞,那二人既然在这里凿出这处山洞,在这里面的可能性就相当之高。 可是……一旦走进去狭路相逢,难免产生正面冲突,对自己一方极为不利。 闻依心中一沉,就往山洞的方向走了过去,想到自己事到如今也改不了瞻前顾后的习惯不由苦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凌风和红狐紧随其后,这处山洞和白石山那处山洞看起来差不多,除了开始的一段路是用人工凿出来的,后面的路程全是天然形成的洞穴。闻依才刚刚走了一会儿,就在前方发现了一处明亮的石殿。 闻依暗道不好,这里竟然和白石山的山洞布局一样,那么很有可能白竹山中会有第二道石门,那姜一凡和鹤巧在白石山待了数月,不知道有没有将那道石门收入囊中。既然他们有备而来,一定也有解决之道。 闻依等人脚步一停,看着那处石殿稍有迟疑,忽然就听到石殿之中的传来一阵对话的声音。 “你说,这大鼎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之重,合我们二人之力也无法挪动半分,如果不能将其带走,实在是可惜啊!” 三人几乎将呼吸都已经屏住,静静地听着里面二人的声音。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石殿走来走去,然后说道:“鹤巧,堂主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月底的时候一定要赶回门中将这道石门交给堂主,如果今晚还是无法解出这大鼎的奥妙,那就先回门中一趟吧。反正这里极为隐蔽,很难被人发现。” 鹤巧道:“此事我也知道,一日就一日,如果不能解开这大鼎的奥妙,那就先离开吧。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耍什么花样,我回来之时看不到这大鼎,就不要怪我狠毒了?” 石殿里安静了许久,姜一凡才开口说道:“密堂的规矩你忘记了?任务完不成的后果不是你我能担待的,堂主和圣主一直在吸引道宫的注意,此处付出极大的代价才制造了这个机会,如果弄砸了,到时候你我就是想死都是奢望。最后一日,一日之后我来找你……” 只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望山洞的深处走去,然后石殿之中就安静了下来。 闻依用眼神和凌风开始交流起来,只要等到姜一凡离开一阵距离,由红狐正面突击,闻依和凌风伺机偷袭,凭借闻依那道强大的剑意,他们有很大的机会将鹤巧杀死在这里。 时间慢慢的流逝,闻依也在思考那座大鼎和那处石门的关系,当时在白石山的山洞之中,毫无疑问也是有一座大鼎的,只是当时闻依和徐晴,还有无相都没有将心思投入在上面,所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只是如今看来,那座大鼎绝不简单,连两名神游境都无法撼动半分,一定是一件非同寻常的宝物。也是,大鼎和石门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如此不凡也是有道理的。 或许无相当初已经发现了大鼎的不凡,但是耗费了数十年的时光依旧没有发现它的奥妙,所以后来也就失去了兴趣。毕竟无法使用的宝物,和废铁没什么区别。 这处山洞里的那道石门毫无疑问的落到了这二人的手里,无论如何这石门都是闻依志在必得的东西,他绝对不会让他们讲石门带回天道门。 或许,能从这二人的口中打听到一些石门的来历?闻依心思急转。 很快,姜一凡的脚步声就消失在了三人的耳中,又过了一阵,闻依和凌风互相递了个眼神,然后闻依才低声道:“红狐动手,小心为上,不用拼命。” 红狐静静地取出了身后的峨眉刺,只见峨眉刺瞬息化作了两道红光,往石殿之中凝神观望着大鼎的鹤巧脑海直奔而去。 红狐也化作一道红影,只比两道红光慢了半步,手中印决一掐,又一道红色的雾气往鹤巧身后迅猛而去。最后她的四肢化作了锋利的爪子,足下一跳,双爪往鹤巧急突而去。 一时之间,红狐三道攻势齐下,将神游境的修为发挥的淋漓尽致。 鹤巧正凝神观望着那座大鼎,忽然就觉脑后生风,他也回头,就指尖掐印。 兹—— 只听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一双峨眉刺撞上了一道绿色的光膜,将那道光膜撞得一阵摇晃。 鹤巧这时才回过头来,还不及加固防御法决,第二道和第三道攻势已经近在眼前。 红色的雾气无视那道绿色光膜,径直就穿了过去,近在咫尺的鹤巧还来不及反应,就将不少红色雾气吸入了口中,顿时感觉眼前一阵摇晃。 这红色雾气能迷人心神—— 鹤巧屏住呼吸,红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啪—— 利爪抓破那道绿色的光膜,将鹤巧的脸上抓出了一道深深的爪痕,同时一双峨眉刺随之跟进,深深地刺入了鹤巧的腹部,余力一直灌入他的身体,将他钉死在了石殿的墙壁之上。 瞬息之间,三道凌厉的攻势几乎让措手不及的鹤巧进入死境。 红狐跳起身来,正待再次施放法决将鹤巧一举镇压,却不想刚刚跳起来时,身形就凝固在了空中,一动也不动。 “咳——” 鹤巧低咳了几声,他一时不察,差点被红狐偷袭至死,心中不禁恼怒万分,此时看着红狐在空中凝固的身形,不由笑道:“贱人!难道你摆脱了摄魂铃控制?姜一凡做事真是不牢靠,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你以为你摆脱了摄魂铃就能向我们复仇吗?你想多了……” 闻依拦住了想要冲出去的凌风,这时二人在鹤巧视野不及的死角处,才发现石殿之中竟然有无数密密麻麻地极不显眼绿色丝线,刚才红狐进入石殿之中虽然给了鹤巧致命的伤势,但是也被这些绿色丝线缠绕住,此时连手指都不能动弹半分。 鹤巧又咳嗽了几声,也不顾被钉死在墙壁上的身体,伸手往腰间一拍,只见腰间的袋子里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由小而大化作了一只红狐。 鹤巧恨极了红狐,阴声说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它吗?放心吧,你的妹妹已经成功被我炼化,不同于你,此刻已经连神魂之中的心神都已经被我抹去,就算今日我死了……它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再也回不来了。不过……怎么想今日死的都是你,那么就让你这只仅仅只有通灵境的妹妹,在你面前,一口一口的把你吃掉吧。哈哈……” 鹤巧声音之中的寒气逼人,竟然想出了这种丧尽天良的手段,凌风忍无可忍,直接拔出腰间的那柄紫焰,瞬息走向红狐身前拦住了那只直冲而来的小狐狸。 第八十一章 绝情丝线 凌风奔到小狐狸的面前,一剑便将那小狐狸逼退了数丈,那小狐狸在这些绿色的丝线之中穿梭,竟然如鱼得水,没有半点顿涩。 大殿门口之前的绿色丝线已经全部缠绕到了红狐的身上,所以凌风的行动并未受到阻挠。 闻依见到凌风冲了过去,也随之跟了过去,明皇剑在手随手一剑斩向了缠绕住红狐的其中一根绿色的丝线。 叮—— 金属交击的声音传来,那绿色丝线分毫未损,反倒是红狐被缠绕住的四肢在明皇的斩击之下出现了浅浅的血印。 闻依这时才发现,红狐依然还在努力的拉扯丝线,猛烈地力道让丝线深深地陷入了血肉之中,鲜血顺着绿色的丝线不停滴落在地。 想来是因为刚才未能执行闻依的命令,所以红狐的身体依旧还被那道命令左右,未曾停止。 闻依连忙开口道:“红狐,你别动。” 红狐这才静了下来。 鹤巧的目光落在了闻依的身上,看着他那身三星道袍一脸阴沉,难道……道宫已经发现他们的行动了?不……他下一刻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若是道宫发现了,那么过来的就不是这一个区区通灵境的修士了。 幻息决虽然能隐藏住闻依的修为和气息,但是却无法瞒住神游境三层的鹤巧的眼睛。 鹤巧怒反笑,愤恨道:“原来摄魂铃在你这里……看来我那徒弟已经死在了你们手中,难怪你们能找到这,我还以为那贱人突破了摄魂铃的控制,原始是被你掌控在了手里。好一个道宫的修士,如此道貌岸然。” 凌风依旧护在红狐的身旁,小狐狸在绿色丝线的网中窜来窜去,偏偏凌风也下不了手伤害它,所以不多时身体之上就出现了不少爪痕。 闻依冷冷地道:“放开她,我就放过你。” 鹤巧不顾嘴角留下的鲜血。反而哈哈笑道:“你担心她?可笑,我为什么要放过她……只要等到姜一凡回来,我就稳操胜券。若是你放不下她,就陪她一起死在这里吧!” “当然……你也可以向我动手,看看能不能穿过这绝情丝线,不过你也要考虑清楚,一旦你动手,那么就避免不了会伤害到这贱人,那时……啧啧。” 闻依目光深沉,其实他是有办法攻击到霍巧的,但是无奈这绝情丝线错综密布,他一旦出手,一定会伤害到红狐。 绝情丝线就几人隔离在石殿的两端,说不定什么时候姜一凡就会回来,到时候失去了红狐的战力,二人想要对付姜一凡,那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况且,鹤巧或者姜一凡一定有避开或者收起这些绝情丝线的手段,而闻依和凌风被限制在这里,就更加束手束脚了。 闻依心中一沉,到底……动不动手? 这时凌风的声音远远传来,道:“闻依……你还在考虑什么?快动手杀了他。既然来到这里,我和你都早就有了死亡的觉悟,难道红狐姑娘就没有嘛?红狐姑娘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吗?” 这番话传入了闻依的耳中,可是闻依还是有些迟疑,他这才开口问道:“红狐,你觉得怎么样。” 红狐看着在丝线之中四处乱窜的小狐狸的身影,歇斯底里地哭道:“杀……杀了他。别管我……杀了他。”下一刻她又化作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唯余那脸颊滑落的几道泪痕述说着方才的情绪。 闻依目光一凝,明皇剑倒持在手,如今的情形势剑的三式都不适合在这里使用,只有阴阳八式的之中的一式可以斩到鹤巧,同时可以最低程度低减少红狐的伤势。 闻依将明皇剑倒持在手中,随着闻依的手掌高低晃动,明皇剑呈现出一股一起一伏的姿态。 闻依陡然一动,明皇剑抖落出无穷无尽的细小剑气,以一股高低起伏的频率涌向绝情丝线,往鹤巧所在之处击去。 阴阳八式,其五碧海潮升。 大部分剑气都奇妙的避过了绝情丝线,可是仍旧有小部分地频率不甚统一的剑气撞击在了绝情丝线上,顿时让红狐鲜血如注,那一根根小小的丝线深深地嵌入了她的血肉里,纷涌不断的血水阵阵洒落大地。 闻依尽管剑法超凡脱俗,但是也仅仅未满十七,就算再超凡脱俗也有个程度,这是实在无法避免的事情。 鹤巧眼神之中出现了一股绝望,刚才他就已经被红狐逼入了死境,周身灵气早已涣散,此刻被钉死在墙壁之上,身体根本就不能动作分毫。 若不是刚才绝情丝线将红狐缠住,定住了她的身形,锁住了她的心神,否则红狐心念一转,他腹部的一双峨眉刺稍有动作顷刻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无穷无尽的剑气纷涌而至,刺入鹤巧的腹部,刺入鹤巧胸口,刺入鹤巧的脸庞,最后还有一道刺入了鹤巧的眼珠之中。 等待闻依收起明皇剑之时,鹤巧周身鲜血染尽,周身的骨骼一眼可见,浑身上上下下全是烂肉,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随着鹤巧的死亡,那只小狐狸低嚎一声,站在红色的丝线里一动不动。 闻依这时转头向红狐看去,尽管只有小部分的力量透过绝情丝线的传导到了红狐的身上,但是她此时的模样比起鹤巧来说也好不到哪去。 绝情丝线深深地陷入了她的身体里,紧紧地缠住了她的骨骼,身体上大部分的肌肉已经被绝情丝线斩断,整个身形瘫倒在空中。 好在妖族生命力相当顽强,此刻红狐竟然也没有死去,可是依旧面无表情,让人一眼看来寒气逼生。 凌风眼神一垂,已经不忍再看,他一把将呆立在绝情视线里的小狐狸抱入怀里,然后才强忍不适静静看着红狐,一时无言。 闻依收起明皇剑走到了红狐的边上,无论如何红狐这样的下场都是因为他的失策,他心中万分愧疚。 “对不起。”闻依低声道。 二人伤感之际,又用手摸了摸悬在身前的绝情丝线,这绝情丝线也不知道用什么制成的,不光难以察觉,而且强度惊人。 闻依在一旁用微不可察地声音问道:“敖战……有没有什么办法救她?” “这些绝情丝线不可以限制人的行动,而且可以困住人的心神,一旦被缠绕只会越陷得越深,应该是一件少见的下品法宝,正因为可以限制心神,所以连神游境的修士也无法用它御物,所以除非找到获得天道门的特殊手段,否则不可能解开。” “那此时不可能让红狐死在这里吧?” “你手中不是有摄魂铃吗?虽然你无法炼化这件下品法宝,但是红狐的神魂已经被摄魂铃彻底炼化,所以你可以将摄魂铃放在她的身上将她的神魂收入其中,不过这就相当于她已经死了,待她的神魂在摄魂铃中温养一阵,日后就可以成为你对敌的手段之一,还可以对某些尸首进行附身。” 闻依怒道:“你的意思是至死也不放过她?” 敖战的声音从闻依耳边传来,道:“我只是提供一个方法,做与不做皆在于你。” 闻依的异状引气了凌风的注意,他走了过来看向闻依,道:“怎么了?” 闻依将摄魂铃与红狐的关系告诉了凌风,只见凌风一阵沉默,闻依又说道:“还是让红狐安心去吧。” 凌风握了握拳头,又看向自己怀里的小狐狸,已经被抹去心神的它天真如白纸,看着自己拿曾经的姐姐一动也不动。 凌风道:“不……虽然我们不忍,但是日后也未必没有解救红狐神魂的机会。只要修为……修为足够就可以救她。将摄魂铃放上去,她的妹妹还活着,所以日后还要她来照顾。” 闻依这才取出了腰间的摄魂铃,轻轻地放在了红狐的身上,只见摄魂铃光华流转,红狐身上一团红色的神魂瞬间冲入其中。 即使是这样,红狐依旧极为配合,她仍旧想活下去,或许是为了她的妹妹,就算化作了一缕神魂也要苟且偷生。 闻依和凌风的心中都十分沉重,这样的结局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不过一个鹤巧,还是在偷袭的情况下,依旧赔上了红狐的一条性命。 就在这时,闻依忽然发现从鹤巧身上一道绿色的神魂正在往山洞的深处逃窜,毕竟是神游境的修士,竟然在刚才那一阵恐怖的剑气之中依旧留存了一缕神魂。 闻依不再迟疑,径直将摄魂铃收起,直接说道:“走。”然后率先往山洞之外跑去,凌风抱着小狐狸迟疑了一瞬,随即也跟了上去。 闻依心中低落,这一场战斗是他小瞧了神游境修士的实力,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那剩余的一道石门如今看来即将落入天道门的手中了。 石殿里那绝情丝线布成的大网牢牢地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如果纠缠下去也绝对没有好的下场。 闻依选择了撤退,可是……下一次,下一次这些所有伤痛,一定十倍,百倍地奉还。 …… 鹤巧的神魂迅速往山洞之中逃窜,直到跑了好远才放下心来。虽然失去了身体,但是好歹苟活了神魂,虽然他如今的神魂伤势严重,只能附身到一些小动物身上,但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一定可以修行到可以夺舍普通人的地步。在他记忆之中就有一种神魂修炼的法决,虽然品级不高,但是也足够令他东山再起。 鹤巧心中一阵怒骂,那个该死的道宫修士,等到自己卷土重来之日,一定要让他求生不死,求死不能。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就在鹤巧心中千回百转之时,姜一凡的声音远远传来。 鹤巧连忙说道:“石殿里有道宫的修士,你快去杀了他们!” 姜一凡桀桀一笑,一掌将鹤巧的神魂吸入了掌中,道:“我为何要去杀了他们?只要此行的目的达到,堂主一定会奖赏我的。说到底还是你太贪心,不然又怎么会有如今的下场?” 鹤巧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颤颤地道:“你想干嘛?” 姜一凡道:“你那宝贝徒弟死了,还赔上我一件法宝和一个妖宠,你是不是应该赔我?” 鹤巧连忙说道:“那不是你自己愿意的吗……”随即他又想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说道:“不…不,我可以赔你。在门中我还有一些珍藏,我都可以给你,放过……我” 姜一凡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傀儡,道:“何必呢?只要将你的神魂炼入我的傀儡之中,不光我重新多了一件下品法宝,你的珍藏也会统统落入我手,我何必放过你呢?放心,我不会抹掉你的心神,你的记忆和感官会永远都存在……” 鹤巧道:“不……不,我……” 鹤巧的话还没说完,姜一凡手中光华转动,随即就将鹤巧的神魂打入了手中的傀儡,然后一道炙烈的火光升起落在了傀儡之上。 傀儡随着火焰飘到了空中,不时传来鹤巧的哀嚎。 姜一凡手中的法决不停变幻,直到足足一刻才停了下来,将傀儡收起挂在身后的腰间,他淡然一笑,然后才往石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八十二章 分离 闻依怀揣着沉重的心情,不时握紧腰间的摄魂铃,看向身旁怀抱小狐狸脸色阴沉的凌风。 两人从沙洲村出来穿行在北漠之中,在中午之前总算达到了大漠城,一路无话。 直到回到客栈之后,凌风并没有回到房间里,也没有心情再去花天酒地,而是在大厅里寻了一处空旷的坐席。 凌风道:“好久没有一起喝酒,喝两杯吗?” 闻依也随之坐了下来,从沙洲村回来之后二人的心情相当沉闷。 很快伙计就将酒菜送了上来,一碟宫爆鸡丁,一碟酱牛肉,还有几个素菜,和一大坛西风烈。 凌风将两个碗摆放在一起,轻轻地提起那一坛西风烈,很快就将酒恰恰倒满。 凌风率先举碗,怀抱着呆坐在他怀里的小红狐,强笑道:“你就要离开大漠城了,恭喜你获得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 闻依也将酒碗举起,道:“多谢。”随即二人一饮而尽。 一碗浓醇性烈的西风烈下肚,似乎将先前的沉闷冲淡了几分,闻依想了想,开口问道:“你呢?有什么打算吗?”说完这些他又将目光投到了小红狐身上,如今还真不知道如此处理这只小红狐。 凌风看着怀里的小红狐道:“我想让它跟我一起战斗,天道门夺去了红狐和她妹妹的生命,那么她们有资格自己讨回来。” 闻依自己将西风烈满了一大碗,摇头道:“罢了,还是不提这些事罢!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的喝一场了。” 闻依再次一饮而尽,凌风也跟着饮了一碗。 红狐的神魂如今已经被锁在了摄魂铃之中,只有闻依达到神游境将摄魂铃炼化,那么红狐的神魂才能出来,可是就算如此,闻依也无法让她从摄魂铃里脱身,她的神魂已经和摄魂铃融为了一体,虽然与敖战处境差不多,但是又有天壤之别。 敖战是自己进入了明皇剑,如今他就是明皇剑剑灵的存在,而红狐只是被摄魂铃所奴役,想要救她,就得另想办法。 闻依虽然觉得此事有些困难,但是也不是没有希望,只要闻依日后达到化玄境就可以利用规则之力强行将红狐的神魂分离出来。虽然这还很遥远,但是闻依以目前的修行速度修行下去,也未必没有那一天。 先前的沉闷解开之后,凌风就恢复了前些日的模样,虽然看向怀里的小红狐依旧有些心疼,但是脸色已经缓和了好多。 “来……干。等到你离开以后,我也会去兽王谷拜师,我会带着小红狐一起成长,直到日后报仇的那一天。” 闻依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凌风一直就是不喜欢被束缚的人,如今居然肯做到这样的地步,显然已经下了相当大的决心。 闻依道:“我还以为你准备就这样花天酒地下去呢?不过这样也好,兽王谷作为云州南部群山之中的一品宗门,底蕴相当深厚,只不过择徒极为严格,这一趟不乐观啊!” 凌风笑了笑道:“昔日我曾在云横山脉外围邂逅了兽王谷的一位师妹,她是兽王谷一名长老的女儿,当年欠我一个人情,我此时只要到兽王谷找到她,想要入门应该不难。” 闻依一阵惊讶,竟然有女性受得了昔日的凌风?那身不男不女的装饰和妖娆的神态,怎么看都和女性是绝缘体,所以闻依看向凌风的脸上不由闪现出一股怀疑。 凌风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当然知道闻依是在想什么,恼怒道:“别看我当年的模样,那名师妹可是很仰慕我的。” 闻依摇头道:“怪事年年有,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凌风忍住了自己快要爆发的情绪,又满满地将二人面前的大碗填完,举碗道:“干。”既然无法动手,那么就用酒来教训闻依好了,他就不信闻依这十来岁的酒量可以比得上在青楼之中夜夜笙歌的自己。 最后的结果的就是,当第五坛西风烈快要饮尽的时候,凌风的脸庞已经倒在桌上一醉不醒,可是这是闻依的面部竟然依旧面不改色。 招呼伙计扶起凌风,闻依抱着小红狐进入了凌风的房中,伙计把凌风放在了床上便退了出去,闻依这才把小红狐放在了凌风的枕旁。 闻依轻轻叹道:“凌风,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能相会,多多保重吧!” 闻依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把所有的物品都一一放入了戒指之中,包括摄魂铃,然后去掌柜那里结了几个月的房钱,最后又留下了一百两黄金的银票放在掌柜的桌前,下一刻身形一动就离开了客栈。 掌柜本来还在和闻依寒暄,不料他刚刚低头放下账本,再抬头之时已经没有了闻依的身影,只有桌前的那一百两银票。 掌柜轻轻一叹,道:“闻公子……真是好人。”将银票收起之后,掌柜又对一旁的伙计吩咐道:“去将闻公子的房间收拾好,从今以后那间房里就不要住人了。或许……闻公子还有回来的一天。” 掌柜尽管口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并不这样想。这些年来象闻依这样的少年修士他不知道见了多少,大部分的少年一旦去行走天下,就再也没有回来的一天,或许是了无音讯客死异乡,也有小部分的少年名利皆收,最后成为了一方巨擎……那些少年各种各样的下场掌柜看到了太多太多…… 那一间房间是掌柜对闻依念念不忘的情分,是因为闻依在解家为他讨一个公道的情分,这样的情分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掌柜,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做到了,也就安心了。 …… 闻依离开了客栈,径直前往道宫之中,在功勋殿中交接了任务之后,道籍也随之升为了四星。也不知为何,闻依宗感觉到那门口的老道对自己投来一丝有意无意的目光,可是当他转过头去时,却没有发现一丝异样。 也许是多心了吧。闻依心想。 从一星到四星的道籍都每一星都需要相应的一千功勋度,但是从四星到五星的道籍需要的功勋度就暴增数倍,需要达到一万功勋度的程度。而从五星到六星就更加恐怖了,需要有十万的功勋度。 其实这也不奇怪,从四星到五星,从五星到六星,这已经是成为了道宫核心修士的关键一步,甚至六星的的神游境修士还可以坐镇一方城属道宫,需要这样庞大的功勋度就不足为奇了。 道籍提升到四星之后,按照惯例是可以在藏器阁领取两件宝器的,闻依在一名年少的一星道士的带领下,很快就进入了藏器阁的一层。 藏器阁共有两层,一层是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宝器,二层则据说已经达到了法宝的层次,不过除了苍琅真人和谈修,其他的道宫修士都没有进去的资格,那二层的入口之处,还有苍琅真人设下的一道阵法。 这名年少的一星道士其实也是和闻依一届小考进入城属道宫的,如今在功勋殿里工作,每一年可以获得一百的功勋度,只要熬上十年他就能成为二星道士。 这个天下实在是太过危险,没有过人的勇气和足以傍身修为是无法行走天下的。很多少年都会在进入道宫之后选择这样安稳的方式度过一生,从少年到白头,熬到老也不过才是四星修士,但是这样既无衣食之忧,又可以陪伴家中的父母,孰优孰劣,实在不可一慨而论。 虽然如此,少年修士看着藏器阁之中挑选宝器的闻依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羡慕,这些珍贵的宝器以他每年可在道宫领取百两黄金的一星待遇来说,至少要十多年才有机会碰触了。哪个少年对于天下没有豪情,对于兵器不爱慕呢?可是念及家中的父母和妹妹,少年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豪情和爱慕,让心境渐渐地平稳下来。 闻依在藏器阁之中来来回回地走了几遍,一直没有挑选到合适的宝器,以明皇剑目前的锋利程度来说,这些武器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而论到防身的宝器,考虑到他目前的敌人修士,防身的宝器也没有多大用处。 闻依考虑了好久,才觉得将这一身三星道袍换做四星道袍,这仅仅一件四星道袍就价值三件宝器的程度。 很快那名少年修士就将一件崭新地四星道袍拿到了闻依的身前,闻依立即换了之后,那少年将换下的三件三星道袍又平平整整地放进了藏器阁,因为三星道袍可以自动清除污秽,倒是不需要清洗了。 闻依用手抚摸着身上的四星道袍,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相比三星道袍,这件四星道袍除了尘埃不沾,寒暑不轻,对于宝器有一定防御程度之外,还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他人窥视自己的修为。仅仅这一点来说,就值得上三件宝器的价格。虽然不知道这件道袍是用什么材质制成,但是比起其他在外售卖的宝器,这四星道袍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接近了法宝的层次。 闻依选定之后,头也不回地出了藏器阁。在老道那里作了登记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城属道宫。 下一个目标就是……云渊城。 三月初,北冥道宫接引使会在那里出现,闻依只要带着北冥荐令和身份玉折过去,就可以进入北冥道宫。 他的身份玉折早就进入城属道宫之初,就打下了大漠城城属道宫的痕迹,里面也有苍琅真人赐下的推荐讯息。 道宫对于道籍的管理向来极为严格,绝对没有人可以冒充。所以当初洛丰羽也没有直接夺取北冥荐令的想法,也需要闻依向道宫递交申请。 …… 第八十三章 背叛 从碎叶城的小河村树林仓皇逃出之后,付霜带着陈不二又继续往东一路前行。 陈不二的伤势经过十来日的调养已经完全恢复,只是经过了那日的事件之后,他修行起来更加勤奋,争分夺秒几乎没有半刻的休息。 树林里一阵窸窣作响,陈不二眉头一皱,就看见嘴角带血的付霜从树林外走了进来。 陈不二停止了吐纳,轻轻地站来起来,他看着付霜目如冷冰,不由让靠过来的付霜神色一愣。 陈不二冷冷道:“为何你自己去了?我说过,这些事让我做。” 付霜低下了头,下一刻又坚决地将头抬起,道:“你这些日子太累了……为何一定要你做?我想吸血,所以我自己去了。” 陈不二闻言径直走了过来,死死地盯着付霜看了好久,眼神之中的冷冰终于渐渐融化为了温柔,他心中有怒气,但是在付霜面前却融化得点滴不剩。 陈不二眼角出现了些许泪光,低沉道:“师姐,这样肮脏的事,不二不想让你做……真的不想。” 付霜这时紧紧地抱住了陈不二的头,将他的头狠狠地按在了胸口,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陈不二,这些事情我一定要承担,我们一起承担,我不能为了自己……让你一个人走进这个深渊。” 陈不二的头部在付霜的胸口一阵颤抖,有些失声地说道:“那我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付霜抱着他,用脸庞蹭了蹭他的头发,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安静的林中忽然麻雀频飞,一个须发皆白的血色道袍老者出现在了付霜的身后。 薛瑞面含笑意地看着付霜和陈不二相互拥抱,竟然也没有出手打扰。 直到陈不二抬起头来看见了薛瑞,他一把手推开了付霜,然后星芒入手,面带凝重。 “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放过我们吗?”陈不二刚刚哭过的脸庞涌现出一股狰狞,恨恨地看着薛瑞。 薛瑞一点也没有出手的意思,轻笑道:“老道这次来,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 陈不二和付霜对视一眼,这个魔头将他们害到这个地步,竟然说要给他们一个机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不二警惕地说道:“好啊……你说,什么机会?” 薛瑞却看向了付霜,笑道:“小丫头,嗜血症状发作的时候感觉如何啊?如果你想压制这一股欲望,老道倒是有个法子。” 付霜眼神一凝,他们这些日子以来要不是因为这嗜血症状的折磨,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她顾不得先前的仇恨,急忙说道:“有什么法子?” 陈不二护在付霜面前,等待着薛瑞的话语。 薛瑞轻轻掸了掸血色道袍,正色道:“只要你拜我为师,我就可以传你一套功法,只有修行了这套功法,你就可以压制你的嗜血症状。” “你……”陈不二眼中怒气横生,虽然他们落到了如此地步,但是心中还是自认为华清宗弟子,但是现在,薛瑞竟然想将心中这个唯一的慰藉也在心中抹去。 “真的可以压制嗜血症状?你有什么目的?”付霜虽然心动,但是也没有一口答应,只要加入了天道门,那么就走到了道宫的对立面,也就是整个天下的对立面。对她和陈不二来说,那座记忆之中美好的华清山就离二人更加遥远了。 薛瑞不慌不忙,摆出了一副以理服人的模样,道:“你这丫头我确实看不上,不过你身旁的小家伙老道倒是有些喜欢。他既然钟情于你,只要你拜我为师……那么我天道门就有他容身之地。” 陈不二哪里没听出他的意思,薛瑞竟然是在用他们此时的处境来互相威胁二人,以付霜的嗜血症状威胁陈不二,以陈不二的未来威胁付霜。 陈不二寒声道:“你休想,就算我们死也不会加入天道门。” “哈哈……”薛瑞哈哈大笑,道:“整座天下都容不下你们二人,唯有我天道门海纳百川,唯才是用,真的不来?” 陈不二摇头,却忽然听见了付霜冷冷地声音。 “事到如今一切皆因我而起,我和师弟都没有了退路,但是也绝对不会加入天道门,恩将仇报的事情也绝对无法做出。” 薛瑞看着付霜,嗤笑道:“恩将仇报?什么是恩?什么是仇?” 陈不二道:“华清宗对我和师姐,有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也有十多年的授业之恩。这些东西,是你天道门永远无法给的……” 薛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笑得更加猖狂,过了好半天才笑道:“好一个养育之恩,好一个授业之恩……”他对着身后忽然说道:“你出来见一见他们吧。” 薛瑞话音刚落,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对着薛瑞恭敬道:“属下见过堂主。” 陈不二和付霜从那男子走出来的那一刻起,就目带惊骇,颤声道:“墨染……师兄?” 薛瑞道:“墨染从你们出谷德镇开始,已经跟在你们身后数月……你以为我为何能如此轻易的找到你们的行踪?我还没有闲到跟踪你们数月的地步。” 墨染的头缓缓转了过来看向了陈不二和付霜。 陈不二忍住心中的滔天愤怒,左手握住付霜冰凉的的手,寒声问道:“墨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右手的星芒不断颤抖,大有墨染开口承认就一剑斩去的趋势。 墨染淡淡道:“你们……都被华清宗,被肖城舍弃了。” 陈不二和付霜皆一脸不信。陈不二摇头道:“不可能,你别想骗我。” 薛瑞道:“何须骗你?肖城从肖凝在紫阳山遇险就开始怀疑墨染的身份,这才派了你们和墨染一起去谷德镇,想要试探墨染和天道门。可惜实力不济,你那华清宗的两位长老皆在谷德镇之外陨落。本来为了减轻墨染的怀疑和增强这次行动的可信度,肖城才派出了你们来进行历练,不过看来是失算了……“ 薛瑞既然有心想要收服二人,也没有打算将这些事隐瞒下来。 陈不二和付霜对视一眼,虽然心中不想相信,但是此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相。自己二人……被华清宗舍弃了吗? “哈哈!”陈不二怒极反笑,脸庞变得扭曲狰狞,一直笑了好久他才停了下来,昔日那位可敬的宗主,连同那一座美丽的华清山,一同将他和付霜舍弃了吗? 付霜尽管也心中悲痛,看着陈不二的模样却有些担忧,道:“师弟……别这样。或许这一切都是他骗我们的。” 陈不二笑着笑着就流下了泪来,这是他今日第二次流泪,也是此生唯一流下的两次泪水。第一次是为了心中的挚爱付霜,第二次是因为心中的信仰崩塌。 “舍弃?”陈不二似癫似狂,如同疯魔,最后又抱住了付霜,呢喃道:“师姐,我只剩下你了。” 付霜抱住陈不二,安慰道:“没事……师姐永远陪着你。” 陈不二在付霜的怀里哭了整整一刻,等待他抬起头来时已经流尽了此生的泪水,泪亦流干,昔日的热爱就化作了冰冷的仇恨。 仇恨之火在陈不二的眼中鼓鼓燃烧,他抱着付霜站起身来,冰凉眸子有一股刺骨的冰寒。 墨染被陈不二盯得不禁伸腿退了一步,薛瑞却看着陈不二哈哈大笑。 “怎么样?如今考虑好了吗?” 陈不二冷冷地说道:“如果我们加入天道门,你必要给我们最好的功法,最好的待遇……” 薛瑞盯着陈不二看了好久,道:“你确定自己有这样的价值?” 陈不二认真地道:“我确定。杀死肖城就是我此生最大的价值……这样的价值难道还不够吗?” 薛瑞嘴角带着一丝弧度,轻描淡写道:“足够了……” …… 八百里之外,平州与玄州的交界处,平玄道上的一颗大梧桐树下。 眼眸血红地林断一口咬在了怀然的手臂上。 怀然面无表情地盘腿枯坐,也不管被林断咬住的手臂,任凭体内的鲜血流失。 他向着南方的天空远远望去,脸色有些苍白。 这些日子以来林断不断的吸血让他的身体有些虚弱,也让他的修行速度变得缓慢下来。 足足过了一刻,林断的牙齿才松开了怀然的手臂,他血红色的眼睛忽然出现了一丝清灵,看着怀然师兄愧疚丛生。 “怀然师兄,对不起。” 怀然不言。 “怀然师兄,我有通灵境的修为了。” 怀然不言。 “怀然师兄?” 林断伸手摇了摇怀然的手臂,本来垂眼静坐的怀然竟然因为他的一阵摇晃摔倒在了地上。 “怀然师兄……”林断吓得目瞪口呆,他四目望去,这里不过是平玄道的一处荒野,四无人烟,想要找大夫的难度难如登天。 林断背起昏迷过去的怀然师兄,毅然而然地看着远方的一处巍峨高山,脚下一动便引得尘烟四起。 林断一边怀揣着惶恐的心情,一边在心里默默过滤那三千道籍之中记载灵药的典籍,一边思考怀然师兄此时的伤势。 经过了数月的吸血折磨,饶是怀然师兄修为深厚也不堪重负。必须……必须要在下一次嗜血症状发生时找到一株灵草。 灵草生长的地处向来不缺精怪。 林断眼中执拗不减,无论谁敢挡路,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第八十四章 云渊城 云渊城又被称作云州之珠,作为整个云州最庞大的一品城市,云渊城雄踞云州中部,背靠云横山脉西部,整座城池的规模已经超过百里。 烟柳翠幕的街道上,高楼广厦数不胜数,更有一泓秋居江从中汩汩流过,将整座城市一分为二。 平日里,在云渊城的数十家的青楼里。无数从云州各处涌来的名流修士川流不息,为这座城市谱下了无数动人的诗篇。 闻依仅仅只在云渊城百里之外,就看见了野外万倾良田,百姓安居乐业,与北漠的荒凉有着天壤之别。 闻依一身显眼的四星道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更有几个大胆的百姓上前行礼,热情地递过了闻依几个此地原产的柑橘。 闻依剥开柑橘的黄皮之后,然后随手将一瓣抛入口中,轻轻咬下只觉唇齿留香,味道甘甜无比。这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看来云渊城的执政者在治政上颇有手腕,城属道宫也相当亲民,如此才能让这些勤劳善良的百姓与道宫修士相处融洽。 闻依心中大感痛快,脚下的速度随即加快,他越来越想亲眼看看云州这座最伟岸的城池。 此时已经是二月的尾声,离北冥道宫接引使现身的时间还有数日。天空前不久才下过一阵春雨,草木的绿意已经在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之中冒出头来,在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闻依走到云渊城的城门之前时,看到了一段高达十丈的城墙,城墙之上甲士林立,个个岿然不动,一名将军站在城墙之上目视远方,给这座繁华的云渊城留下了一丝肃杀景象。 闻依走到城门之前,一名守门兵士恭敬地走上前来,看着闻依的四星到跑,恭敬道:“请问大人是来参加三日的北冥接引大典的嘛?” 闻依点头,那兵士顿时一扭头,身后的一名穿着儒衫的少年就走上前来,道:“这位大人,这边请,萧城主在云渊城划出了一栋府邸给诸位大人居住,两日后的晚上还会亲自为诸位大人接风洗尘。” 闻依点头,那儒衫少年就在前方给闻依带起路来。 这萧城主果然是面面俱到,此举不仅会给了北冥道宫接引使一个极好的印象,也和这些被接引的道宫修士结下了一段善缘。 要知道只要在北冥道宫待上一段岁月,如果性命无忧,很多年后这些修士都会被分派各地执掌一处城属道宫。到那时,这份善缘说不定就能演变成为交情。至于交情牢靠不牢靠,还得看互相之间的利益,不过以萧城主的手腕来说,这些都不足为虑。 难怪云渊城雄踞云州,近些年来越加鼎盛。闻依心中感慨,看向身前的少年,又想起刚才在城门处的那些甲士和那名将军,不由问道:“自道宫创立以来,天下几乎无战乱,为何萧城主还在云渊城如此兵戈以待呢?莫非近来又妖族肆虐?” 儒袍少年没有回头,朗朗说道:“萧城主向来未雨绸缪,虽然云州今日不乱,但是难保日后不乱。一旦日后兵戈一起,这只军队就是保护我云渊城的铁军。况且天下也不能说没有兵戈,八百年前,幽州十城造反,十日内连屠五城,若是那时那五城的城主能够如萧城主一般常年备战,不仅仅只依靠自己的修为,那五城未必没有一丝坚守的机会,又怎会害得满城百姓被屠尽?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闻依点头,这少年此话确实颇有见地,没想到萧城主治下一小吏竟然也有这样的眼光,闻依不由侧目道:“兄台此言有理。在下闻依,不知尊姓大名,不妨交个朋友。” 那少年脚步一停,回过头来,道:“在下免贵姓江名悠,是云渊城本土人士,如果闻大人日后有什么疑惑,尽可来找我。” 闻依赞道:“江悠……好名字。不过你也不用叫我大人,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江悠淡然一笑,转身继续往前方走去,边走边道:“其实不怕闻公子笑话,江悠十多年前跟着母亲从朱城一路逃荒,同行的至少有五万多名百姓,我们在通往云渊城的三百里路上,遇见了一拨妖魔野兽袭击,只有我和我母亲在内的几十人平安到达云渊城。饥寒交迫之下,是城主下令为我们每家补贴了百两银子,更是从军队派人来给我们搭建了房子。虽然对于萧城主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在江悠心中却是救命的恩人。所以……萧城主的客人就是我江悠的贵客,江悠的一生都会为萧城主,为云渊城而奋斗。” 江悠的一席话慷慨激昂,闻依却忽然问道:“你没有修行?” 江悠摇头道:“江悠家贫,家中负担不起修行的昂贵。江悠只要此生致力于读万卷书,能对这云渊城有几分作用,就已经足够了。” 闻依不由动起几分资助江悠修行的心思,不得不说江悠不卑不亢,知恩图报的性情十分对自己的胃口,反正他也有几千两黄金没有什么用处,如果资助给江悠修行那就再好不过了。 闻依还没有开口,就听见江悠朗朗道:“你看,那里就是萧城主建造的迎宾府,一会儿我带闻公子过去,便要继续去城门工作了。” 闻依道:“也好,那么我等会自己过去。不过……你真的不想修行吗?” 江悠呆呆地看着闻依,似乎不知道他此话的意思,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多谢闻公子美意,江悠当然是想要修行的,不过……江悠此生已经欠下萧城主天大的恩情,已经不想再欠别人的恩情了,多谢闻公子的好意。” 江悠的一席话说得十分明了,闻依也就不再开口,既然这个少年有自己的坚持,那么他又何必去打扰呢? 闻依道:“如此,那便告辞了。日后有闲暇可以来迎宾府找我。” 江悠点头,转身而去。其实他并没有对这个相当看好自己的闻公子说出口,如同迎宾府这样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他这样的九流小吏可以进去的。 …… 闻依穿着一身显赫地四星道袍很快就出现在了迎宾府的门口,守门的兵士们岿然不动,从府内的院子里立刻就有身材小巧玲珑的婢女迎了出来。 “见过大人,不知道大人可是此次北冥道宫的接引人选?” 闻依点头,道:“正是,你带路吧。” 那婢女引着闻依转过几处回廊,很快就将他带进了东边的一处厢房,道:“大人,这里就是你暂时的居所,大厅之中经常有跟大人一样的道宫修士在那里交流,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过去看看,萧城主会在两日后的晚上为诸位大人接风洗尘。如果你没有事,小婢就下去了。” 闻依点了点头,那婢女立刻退了下去。 闻依一把推开了厢房的大门,立刻发现了这是两间的复式厢房,外围的一间两侧摆放着左右各三副的桌椅,中间的上方是主座桌椅,桌椅都是雕龙画凤红木制成,在主座的墙壁上还有一副名贵的山水画,至少价值百两黄金,整个房间有着一股特别的芬芳。 闻依走入其中循着隔间看去,立刻看见卧室里竟然是极为名贵的檀木雕花大床,旁边有序排放着各式各样一应俱全的器具。可以看得出来,迎宾府的建造和用具上,都有十分特别的考究。 闻依推开窗门,随即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窗外的一片春光若有所思,先是饮了一杯凉茶,然后站起身来就往离开了厢房。 闻依心想,既然来到了此处,还是去大厅里看看吧! 东厢房的院子里林木森森,大厅离东厢房也没有多少距离,闻依很快就走出了东厢房的院子,踏入了大厅之中。 这处大厅建造得极为庞大,里面此时已经容纳了三十个人竟然还显冷清,闻依刚刚踏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过下一刻那些目光就回到了远处,开始各做各的事情。 闻依一眼望去,才发现这些人竟然将这处大厅当做了市集,在这里买卖各种修行物资,从宝器到符箓,从阵法到灵草,从妖宠到丹药……应有尽有,看得闻依目不暇接。 这时从中有一道人影越过人群,径直出现在了闻依的面前。这是一名看起来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模样显得有些市侩,一看就是久久混迹市集的人物。 那中年男子道:“这位道兄,在下朗夜城城属道宫秦吴邪,敢问道兄尊姓大名?” 道宫之间的修士向来以道兄称呼。 闻依笑道:“秦道兄,在下是大漠城城属道宫的闻依,幸会幸会。” 秦吴邪嘿嘿笑道:“幸会!闻道兄,看你如此年轻一定是大漠城的翘楚人物,不过似乎对这市集有些陌生啊。” 闻依道:“北漠边荒之地,我又一直忙于修行,所以没有来过这样的市集,所以一时有些举足无措。” 秦吴邪道:“哦——那便由我来为你逐一介绍吧。” 闻依笑道:“好。” 第八十五章 五华真人 闻依面带笑意地跟随在秦吴邪的身后,心中对于秦吴邪的算盘早就有数。两世为人,对于这些市井之事他还是看得相当清楚的,就算是修士,也避免不了坑蒙拐骗。 “闻道兄,这是月华城城属道宫的李薛道兄,别看李薛道兄的符箓其貌不然,但是论起效果相当不错。”秦吴邪指着门口的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说道。 闻依立刻和李薛相互打过招呼,看向李薛的摊位上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符箓一时有了一些兴趣。当日在沙洲村外,洛丰雨手下的一名洗髓境修士就是凭借一张神行符才逃出了红狐的追杀。 这是闻依第一次见到通灵境修士学习制作符箓,不由多看了几眼。在闻依准备道宫小考的时候,也曾看过一些简单的符箓杂籍,虽然不会制作符箓,但是对李薛摊位上的符箓还是能认得个七七八八。 摆放前面的是八张神行符,中间的三十张是各类五行法术符箓,至于后面的就是五张潜行符和三张龟息符,最后还有一张不知名的血色符箓。 秦吴邪看到闻依眼神之中露出的感兴趣神色,还不待李薛自夸自卖,就滔滔不绝地为闻依讲起这些符箓的作用起来。不得不说,秦吴邪对于这些符箓的了解相当之深,甚至从用具到工艺到使用都有相当不俗的见解。 闻依对于这些符箓其实也就是好奇,说实话还真不怎么看得上眼,从符纸上透露出来的灵气可以看出这些符箓全都是下品的货色,论起效果来不过是通灵境修士施放法决的一半效果,对于闻依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倒是最后那张不知名的血色符箓让闻依看上了眼。 闻依指着这张血色符箓道:“这是什么符箓?” 秦吴邪滔滔不绝的讲话声顿时愕然一止,这时李薛才将这血色符箓的来历娓娓道来。 “这是我昔日在云横山脉之中的一处洞穴之中找到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是此符水火不侵,刀剑难伤,所以我认定这个符箓不是一般的东西。可是经过我的实验,发现此符箓根本就无法用灵气触发,那就成了废纸一张。我之所以将它摆在这里,不过是想用它充充门面。闻道兄还是看看其他的吧。” 闻依一阵迟疑,本来还对这血色符箓有一丝兴趣,此时听到李薛的解释顿时如一桶冷水浇下,将这唯一的一丝兴趣统统熄灭。谁的银两都不是凭空刮来的,虽然目前手中宽裕,但是这样浪费哪有有道理。 闻依转身就想离开,秦吴邪也看出了闻依兴趣不在此处,正想向他推销不远处售卖妖宠的摊位,突然又见到闻依回过了头。 闻依不动声色道:“我看这血色符箓有些意思,我想买回去研究研究。”其实他刚才转身的一刻手臂上的六翼莹蝶一阵颤抖,对它传来了一丝渴求的欲望。能让六翼莹蝶渴求的当然不会是凡物,比如当初在白石山的那道石门,就让闻依的修为提升了数个境界,还带给了闻依两场身入梦中的大造化。 李薛眉头一皱,其实他刚才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心里并不想将这血色符箓卖出,毕竟作为一个制符师,这样没有记载和了解的符箓价值对他来说相当之大,若是从中领悟了一星半点的东西甚至可以让他的制符技艺得到很大提升。 李薛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此物对于道兄也没有多大用处,我并不想卖。” 李薛这样说,闻依也不好强行要买,毕竟是别人的东西,这让他有些苦恼。 秦吴邪看着闻依面无表情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转变心意,但是他已经从闻依微皱的眉间看出闻依是很想买这张血色符箓。 秦吴邪走到李薛旁边道:“李薛,既然东西摆在了摊位上,就不要舍不得嘛?我记得你最近可是很缺银两的啊……况且这张符箓你都已经放这一年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就转让给闻依道兄嘛。” 秦吴邪似乎和李薛相当熟识,立刻就走上去帮闻依谈起生意来。就在李薛一脸为难的时候,秦吴邪已经开始对闻依挤眉弄眼。 闻依心中惊讶,难道他看错了眼,这个秦吴邪真的只是热心吗?心中暗道一声惭愧,却听道耳边一道声音传来。 “闻道兄,我帮你买下这个血色符箓,你给我五百黄金如何?” 闻依的心中的惭愧顿时转变为了一阵鄙视,这个秦吴邪竟然修行了传心决来进行坑蒙拐骗,不知道他在刚才的一会儿是不是已经利用传心诀在私下里和李薛交换了利益,甚至从两头拿钱,真可谓是老奸巨猾。 秦吴邪淡淡笑着,闻依却也没有点破,他对着秦吴邪的提议微微点头。他可以看出李薛是真的不想卖这张血色符箓,既然有秦吴邪代劳促成这桩交易,那么一点点钱财也无多大所谓。 果然过了一阵李薛一脸为难地道:“要不五千两黄金?”如此狮子大开口,一定是秦吴邪在背后授意。 闻依顿时摇头,李薛摊位上的普通符箓不过才五百黄金一张,这一张对他来说毫无用途的符箓竟然就开出了五千两黄金的高价,是不是太把他当做了冤大头?不过嘛……做生意讲究的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两千两黄金。”闻依果断地说道,大有一副你不卖我就走的模样。 秦吴邪立刻笑着从李薛身旁走到了闻依身旁,道:“闻道兄,你看李道兄做生意也不容易,这两千两是有点低了啊。” 闻依笑着不松口,又过了一会儿,在秦吴邪不折不挠的相劝下,才装出一副吃了大亏地模样看着李薛。 “最多三千两黄金,不卖我就不要了。” 李薛询问地目光落在了秦吴邪的身上,最后才颇不不舍的道:“那好吧……”他这才将血色符箓递了过去。 闻依也从怀中摸出了三千两黄金的银票,然后在双方极不情愿的目光中,各自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闻依装模作样地将血色符箓从怀里放到了戒指里,又从戒指之中取出了五百两黄金的银票悄悄塞给了秦吴邪。 虽然秦吴邪看似坑了他,但是却帮了他的大忙,若是没有秦吴邪的帮助,那这一张血色符箓是很难拿下的。 秦吴邪悄然无息地收下了闻依的银票,然后又指着远处的妖兽摊向闻依介绍起来,在他路过李薛的身旁时,闻依就已经发现了李薛悄然将几张银票递入了秦吴邪的手里。 闻依哑然失笑,这秦吴邪还真是两头收钱两头办事,然后又随着秦吴邪往下一个摊位走去。 这是一个贩卖妖宠的摊位,摊主是一名来自云州南部群山的孟交城城属道宫的修士,闻依随便看了看,这些妖宠都是些弱小的洗髓境妖族,从狐狸到兔子……模样都十分可爱,一定相当讨女性修士喜欢。 这名摊主也比李薛要健谈的多,从闻依一来就滔滔不绝地讲起这些妖宠的好处来,甚至还展望未来,述说了妖宠一旦到神游境化形之后,一定是暖被窝的佳品云云…… 这一番类似洗脑的言论闻依当然不以为然,带着秦吴邪就往下一个摊位走去。 一直到走遍了所有的摊位,闻依也对这些从云州各地而来的修士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这些贩卖修行物资的道宫修士大多都是从一些比较偏远和品级比较低的城市而来的,与闻依相比也不过半斤八两。 不过大漠城作为一品城市,除了物资缺乏比较荒凉之外,这里每年推荐的修士的战斗力在云州都是属于上层水平的,所以这些道宫修士看向闻依的眼神之中有一股深深的敬畏。 闻依最后从这些摊位之中一共买了三样东西,身上原本的七千多两黄金也几乎花得干干净净,戒指之中最后只剩下了几百两黄金银票的剩余。 闻依所买的三样东西都与阵法有关,分别是《五行阵法初解》,一星阵图盘,还有一盒珍稀的云延墨,云延墨是用来在一星阵图盘上画阵图的绝佳材料。 不得不说虽然洛丰雨当初只是借由人力完成了纯钧重水阵法的布置,却给闻依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闻依早就想要学习一下阵法之道。既然现在有机会,也有三日的闲暇,那么用来学习一下阵法再好不过。 就在这时,大厅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热闹地声音,似乎有不少人往这边走来。不少摊主远远往外面看了一眼,就开始迅速收拾摊位。只见瞬息之间,大厅之中大大小小的二十来个摊位竟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闻依也将所买的东西偷偷从怀里放入了戒指,然后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下一刻一连十多个人一起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穿六星道袍的道宫修士,不用想,这一定就是云渊城城属道宫的真人。 “见过五华真人。” “见过五华真人。” 大厅里的道宫修士们顿时齐齐恭敬道。 第八十六章 莹蝶生魂 五华真人将在大厅里的众人统统扫视了一遍,他的身后有八名道宫修士,三名云渊城的官员跟随其后。云渊城与其他城市不同,五华真人也会插手云渊城的一些事务,他身后的这些官员就是他培植的嫡系势力,直接掌控了云渊城的一部分的权利。 云渊城内派系驳杂,大多各自相安,这与萧城主的制衡之道离不开。五华真人一开始其实并不想插手云渊城的事务,但是萧城主却极力的支持他出现掌控权利,其实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五华真人和萧城主虽然分属两个派系,其实都是一路人,为了云渊城的稳定。 五华真人的大名整个云州素有所知,这是因为他是云州最鼎鼎有名的望气师,每年云渊城盛夏都会举行一次望气大典,从云州各地而来的最顶级的势力子弟云集显相台,共五百人接受五华真人的望气显相,当初肖凝和轩辕拓就是在五华真人的手上一人成就了玄风之相,一人成就了真龙之相。 这些年在五华真人手上成就显相成功的少年少女们数不胜数,这些少年少女日后都是云州各大势力的柱石人物,所以五华真人在云州的影响从某些程度上来说甚至比北冥道宫还要高上一线,这也是一名顶级望气师的威望所在。当然,若是北冥道宫真的一声令下,就算是五华真人也只有遵照不怠。 五华真人站在原地,就听到他身后有一名五星道袍的道宫修士口中说道:“你们……谁叫宇文飞龙?” 大厅之中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没有一名少年从中站出来,毕竟云州八十一城的城属道宫推荐的八十一名道宫修士此时还没有全部来齐,更不用说还有北冥道宫为云州五大一品宗门各自准备的一名推荐名额,这八十六名被推荐的人选如今不过才来了大半左右,还有不少人待在厢房之中。 “真人……似乎不在这。”那名五星道士开口说道。 五华真人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拂袖就往门外走去,他身后那一大群的人也随之跟着走了出去。 闻依这才向身旁的秦吴邪问道:“这宇文飞龙是谁?以五华真人的身份竟然亲自来找他……看模样甚至还不确定他在不在这……这样的架子可有些大啊。” 秦吴邪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听说过,不过以刚才的情况来看,这人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招惹。云渊城的水太深,一不小心就是翻覆的下场。” 秦吴邪说完此言,立刻告辞而去。 闻依也从大厅之中慢慢走回了东厢房,一路上都在思索刚才在大厅之中的事,却没有发现什么眉目。 闻依走入了房间,径直在门口待客的椅子上就座了下来,然后从戒指之中取出了那道血色符箓细细地观察了起来。 闻依心中一动,血光一闪,六翼莹蝶具化而出,落在了血色符箓的上面。就在这时,只见血色符箓和六翼莹蝶似乎发出了一阵共振的血光,那一道血色符箓骤然缩小,最后化作了指甲盖地大小稳稳地贴在了六翼莹蝶的额头之上。 闻依连忙伸手摸去,那血色符箓在六翼莹蝶的额头之上岿然不动,似乎根本无法取下。 闻依摇头道:“从那漫天星点开始,六翼莹蝶身上又多了一件古怪的东西。这血色符箓究竟是什么?六翼莹蝶为什么对它有所渴求呢?” 闻依话音刚落,敖战地声音就传至耳边。 “你身上古古怪怪地东西很多嘛!当初我进入你身体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你这股气相之力不一般,看来……你也不一般。” “我……”闻依一怔,敖战很久都没有说话了,这段时间他几乎忘记了敖战的存在。“我怎么了?” “这六翼莹蝶一看就不凡,它既然是你的气相,那就说明你也有与众不同的地方。都说相由心生……我却认为相由命生。” “相有命生?这又是什么说法?” “你看古今大能,成大事者又有谁的气相是普通的呢?气相影响运道,运道某种程度来说就是命运,这不也恰恰说明了商咏歌所言的并非没有道理。你这人确实有所古怪。” 闻依心中一怔,这六翼莹蝶让他穿越来到了这个世界,自然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有所不同,不过这些话他当然不能全部告诉敖战,也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看……刚才那血色符箓到底是什么东西?” 敖战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气相,所以无从得知。” 闻依暗叹,说来说去还是没有发现这血色符箓的不同,还是日后再作研究吧! 闻依心神一动,想要将六翼莹蝶收起来,却见六翼莹蝶不为所动飞到了空中。血红色的翅膀在空中挥舞,不时洒下点点星点,那些星点在空中环绕最后又回归到了六翼莹蝶的额头。 吱—— 六翼莹蝶竟然发出了一声鸣叫,这顿时让闻依一阵惊喜,这是六翼莹蝶第一次发出叫声。 不过下一刻,鸣叫了一声的六翼莹蝶又将漫天星点收回,化作一道血光回到了闻依的手上。 闻依怔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通。 “闻依……你这气相也太可怕了吧!”敖战的声音再次传来。 闻依道:“你看出了什么?” “那些星点都蕴含了一丝规则之力,而且从刚才那声鸣叫之中,我可以感受到这六翼莹蝶已经生出了神魂。” “神魂?怎么可能……气相不过是虚化的存在,怎么可能生出神魂?” “但是就是如此……虽然还很微弱,但是有一天它一定会将神魂补全,然后生出心神,那时就有了意识……这对你来说是好是坏完全说不清楚,毕竟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听说过气相会演化成生命这样的事。这已经违背了天地规则,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么天道一定会降下苍天之罚。” 闻依心中惊涛骇浪,天道之罚是流传在传说之中的太古雷罚,只有犯下大天罪引起苍天镇怒才会出现,六翼莹蝶已经达到了令天地不容的地步了吗? 直到过了好久好久,闻依才将心思收了回来。他转头走进了卧室之中,此时窗外暮色正浓,照耀在一院草木之上,颇有几分悲壮的味道。 闻依笑了,反正债多不压身,天道门之上再加一个天罪之罚好像也没什么不同,既然如此,又何必担心这么多呢? 闻依点亮了油灯,虽然黑暗并不影响视物,但是光明总会让人感觉温暖。他将白日买来的《五行阵法初解》,一星阵图盘和那盒云延墨一起拿了出来。然后他又想了想,将那卷《纯钧重水阵法》也一起掏了出来。 闻依这才拿起了《五行阵法初解》细细阅读起来,直到月上三竿,闻依才放下五行阵法初解。 闻依叹了口气,这阵法一道果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其中牵扯到千头万绪,既讲究灵气操控的频率,又要属性相合,最重要的是灵气成阵的过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不然就会失败。 闻依随手从房间里拿起了一枝毛笔,然后用灵气开始在空中虚画了起来,只见灵气凝出的笔画在空中分毫不动,渐渐有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图案。 随着闻依一笔笔落下,一个简单的紫火炎阵眼看就要落成,却在最后的时候一阵摇曳,整个阵法瞬间崩溃在了空中。 闻依叹气,果然失败了啊,还是得要多练,这不过是最基础的五行阵法居然也有这样的难度,想要布出纯钧重水阵的难度可想而知。难怪当初洛丰雨选择了那样取巧的办法,以人力来代替阵法的每一笔一划。 闻依又看向身旁的一星阵图盘,看来是不能轻易在上面刻下基础五行阵法了,必须等到有把握的时候再来尝试。 闻依将这些东西统统地收了起来,然后盘腿坐在了檀木雕花木床之上,开始纳气修行起来。 …… 一夜时间转眼而过,当第二清晨的阳光照在了闻依的脸上,闻依才从床上起来开始洗漱。 他才刚刚洗漱完毕,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闻依不由一奇,他在云渊城并没有什么好友,会有谁这么一大早来敲门呢? 闻依连忙走出了去打开了,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然是昔日华清宗的同门,宗主肖城的亲传弟子——路文则。 路文则穿着华清内门弟子的服饰,不过区区二十岁已经有了通灵境的修为,据说当初在显相台望气显相之时觉醒了中品气相,一直是华清宗内的大名人。 “闻师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路文则笑道。 闻依顿时让开了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路文则不客气地走到了主座之上,然后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凉茶入喉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闻依奇怪地看着他,他昔日在华清宗常年跟在肖凝的身后,和这路文则向来没有什么交集,以华清宗的实力,想要找到自己不难,可是为何路文则会来找自己呢? 第八十七章 藏器堂 看着闻依一脸疑惑,路文则淡淡地笑了笑,道:“宗主派我来和你传话。” 当年闻依在华清宗时,肖城向来待他极为优厚,从来没有轻视过他和苏颖,所以对于肖城闻依还是相当尊敬的。 闻依看向了路文则,问道:“宗主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宗主说或许你不会回来,但是他还是要告诉你一句……如果累了就回华清宗,华清宗永远是你的家。” 闻依心中顿时一暖,他当初离开华清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一时意气,虽然后来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但是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那座美丽的华清山。可是如今他已经取得了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已经走上了自己达成目的的第一步,当然不会此时回去。 闻依道:“多谢师兄。还请转告宗主,闻依此生此世都是华清宗的人,从未改变。” 路文则哈哈一笑,道:“那么……还有另外一个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闻依道:“你是说……小姐的消息?” 路文则点头道:“肖凝小姐已经在数月前和轩辕拓一起前往了北冥道宫,一起拜了北冥道君为师尊,已经动用了一部分的力量在打探天道门的消息。” 闻依道:“这么说来,我一进入北冥道宫就能见到小姐了?” 路文则道:“正是如此……本来宗主就有意思让你我一起去辅助小姐,你意下如何?” 闻依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了,我也有我的路。就这样前去跟着小姐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闻依此言也是真心实意,如今的他并不能给已经能动用北冥道宫部分力量的肖凝什么助力,只有当他真正的成长起来有足够修为的时候,才能给天道门更加致命的打击。这样对于肖凝和闻依双方都好,如果就这样去投奔肖凝,那么闻依这一年多以来所有的努力又算作什么呢? 路文则看出了闻依的坚决,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求了,不过要是真的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住在西厢房的第三间。” 闻依点头,路文则立刻从主座之上站了起来。 “告辞。” 直到路文则离开了房间,闻依一直很久都没有去关门,而是在原地怔怔地站了一刻。 就要与肖凝见面了,虽然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天,可是就算经过了整整一年的准备,闻依还是觉得很难去面对肖凝。 相见的时间一刻一刻地接近之中,为何心中却更加怯懦了呢?那是因为对于苏颖的死二人都难以接受,二人心中都有或多或少的自责。 这一份心结在二人心中经过了整整一年的酝酿,相见之时二人再难以保持昔日相处时的淡然,心中或许有话,却凭空生了隔阂,再难以说出口。 或许相见不如不见,却又不得不见,这一份心结迟早都需要去面对。 闻依心中惆怅万千,踏出门往院外走去。院里今日已经盛开出千娇百媚的花朵,但闻依已经无心去欣赏。 …… 北冥域云州西部,一老一少的两道身影漫步在云交古道上,只要穿越前方的山峰就已经是交州的地界。 其中年轻的青年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剑匣,今日已经走了百里的路程,但是却没有从他身上看出半分吃力,甚至连一滴汗水也没有留下。 温安看着身旁的萧忘,忽然问道:“老师,为什么我们要放弃明前阁的基业呢?那份基业攒得不容易啊。” 萧忘看着远方道:“温安你是我在大漠城收养的弟子,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有告诉你我们这一门的传承……” 温安惊讶道:“老师,你不是炼器师吗?” 萧忘道:“我当然是炼器师,但是……我也是皇极门的传人之一。门中有一门旷古烁今的皇极数算无遗漏,日后我会传给你的。“ 温安摇头道:“老师,温安只喜欢炼器,对于这个传承没什么兴趣。” “哦——”萧忘脸色一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道:“果然是我的弟子。当年我的师尊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当时也是说我此生最爱炼器,对于这一门皇极数没什么兴趣。” 在这对师徒的口中,竟然对着旷古烁今算无遗漏的皇极数不屑一顾,若是皇极门昔日的前辈听到,恐怕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瞑目。不过……他们确实已经死了,早在三千年前,就死在了九五道尊赢的手上,连尸骨都没有剩下…… “可是……这一门皇极数你必须要学。”萧忘道。 温安有些不解,道:“老师为何如此认为。” 萧忘道:“我辈炼器师,既然让名器生于这个世上,自然要为它们选择合适的主人,而皇极数就有这个能力。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看不上那闻依,却依旧把明皇剑交给他的道理。” “老师是说,明皇剑命中注定是闻依的佩剑?” “正是……虽然匪夷所思,但是确实如皇极数所算,此子身怀三千年前就断绝的帝王之气,你说有趣不有趣。” 萧忘笑了笑,又道:“那闻依虽然不入老夫的眼,但是他那首古剑老夫每每读来就更会喜欢一分。劝君慎使用,无作神兵羞。这天底下不知道多少神兵在悲鸣,就因为有了一个不合适的主人。温安……你知道凶兵吗?” “老师,嗜血之兵既为凶兵,这不是你教我的嘛?” 萧忘摇头道:“我是问,你知道凶兵为何嗜血吗?” “学生不知。” 萧忘看向了温安背负的剑匣,道:“神兵有灵,自有其性格。在成千上万的兵器中,有一种天生不凡却平凡的兵器,那就是凶兵。因为不甘平凡,它们天生不凡,又因为先天不足,所以它们只能平凡。神兵嗜血是在弥补先天的不足,只为不甘平凡,这一份不甘平凡我每每思之,都觉得痛苦万分。如此不甘平凡的神兵,在那漫长的平凡岁月里经过一次次的嗜血淬炼,怀揣着对自己平凡的痛恨,那是多么让人心痛的感觉……” 温安不言,似乎沉侵在萧忘描述的景象之中,那一柄柄神兵就是他的一切。 就在这时,萧忘忽然伸出手来,拦住了温安的路。温安脚步一停,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前方后方烟尘漫漫,各自出现了三道身影,其中前方三人居中的一道身影渐渐走了上来。 “天道门藏器堂秋恨水在此恭候萧忘先生多时了。” 这是一个身材伟岸的中年汉子,正面含笑意地看着萧忘和温安。 萧忘随便一眼往前后看去,道:“居然有劳天道门六堂之一的藏器堂堂主大驾,老夫还真是有面子。” 秋恨水没有在乎萧忘话语里的刺,笑道:“萧忘先生自然有这个面子,秋恨水也不敢不给萧忘先生这个面子。” 萧忘道:“说吧……什么事?老夫当年与天道门的交易应该都已经结束了。” 秋恨水道:“上代圣主当年与萧忘先生平辈论交,对先生也极为仰慕。如今新圣主即位,听说了此事,特意让我等来请先生天道门一叙。还请先生给秋恨水一个面子。” 萧忘眼中一寒,道:“这么说如此我不给面子,你就要动手了?” 秋恨水道:“先生是圣主的贵客,秋恨水自然不敢动手,只是先生是聪明人,有些事不需要秋恨水多嘴……” 萧忘哼了一声,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位新圣主是想让我执掌藏器堂,可是……老夫当年交易的那件事,你们天道门至今还没有完成。” 秋恨水摇头道:“我此次来还有一件事没说,就是那柄朱厌已经被当代圣主修复了,所以先生所托之事天道门并没有相负。如此,先生可以随我一行了吗?” 萧忘看向身旁地温安,又远远看向了天边,最后幽幽一叹,道:“朱厌……好怀念的名字。好吧!你前面带路,老夫随你去一趟天道门。” 秋恨水一挥手,其余的几道身影立刻全部都消失不见。 温安深深地看着萧忘,只要老师去哪,他就会去哪。 萧忘看着温安道:“温安,陪老师去一个地方……那里有老夫当年的杰作,此生最完美的杰作,想不想去看一看?” 温安点了点头。 秋恨水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往南走去,萧忘一把抓起温安跟上了秋恨水的步子。两人走路的步子都不大,可是每一步都有数里的距离。 …… 闻依走出了迎宾府,在云渊城之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看尽了整座云渊城的繁华,却没有让心静下半分。 闻依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了一处酒楼之外,看到远处正有一群人围堵在街道之中,嘴中不断咒骂,然后不停地踢着地面上的一个人。 “江悠!你竟然敢管老子的闲事,老子逗那小婆娘玩玩……你没事插什么手?”一名身材剽悍地汉子口中骂骂咧咧,接下来又开始问候起江悠地母亲。 江悠本来对那么打骂都不放在眼里,男子汉大丈夫就算受些小伤又如何?可是当听到对方怒骂起他相依为命的母亲时,心中难以抑制的涌起了一股暴怒。 江悠的眼睛顺时红了,他大喊一声,一把挣脱了几名大汉的围堵,然后从地面上站起身来,一脚就向那为首的剽悍汉子踢去。 可是脚才踢到了空中,就被剽悍汉子随意的抓住。那剽悍汉子笑道:“区区一个普通人,也敢对我这洗髓境修士动手,你的母亲,看来没有教育好他的儿子啊。” 剽悍汉子的几名手下闻言也一起笑了出来,江悠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要将脚挣脱出那彪悍汉子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动。 第八十八章 洗尘宴 彪悍汉子看着江悠一阵的挣扎,再次哈哈大笑,然后他抓着江悠脚部的手腕一动,只见江悠瞬间被扯到了空中,头部就要砸到了地面。 就在这时,彪悍汉子只觉面前青影一闪,自己的腹部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倒了一处水果摊。 江悠本来整个人被拉扯到了空中,头下脚上,只见那道青色的人影凭空点了几下,江悠就逆转身形缓缓地安全落在了地面之上。 江悠这时才看清青影的面目,不由恭敬道:“多谢闻公子。” 这时被闻依一拳打飞地那彪悍汉子也抬起头来,却看到自己的几名手下面面相觑,然后才看到了一身四星道袍正冷冷地看着他的闻依,不由心中恐惧。象他这样的市井地痞,对于道宫的修士除了巴结的份,哪里敢打半点主意?特别是看到了那显赫的四星道袍,整个人立刻瑟瑟地跪了下来。 “大人饶命。小人也不知道他是大人的朋友……” 彪悍汉子的几个手下见到老大了跪了下去,也忙不迭地迅速跪了下去。 “大人饶命。” 闻依并没有难为这些地痞的想法,以他目前的身份来说,如果去搭理这些地痞反倒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他开口说道:“给江公子道歉,然后赶紧滚。” 彪悍汉子立刻跪着爬了过来,然后对着江悠一顿哭爹喊娘,直到江悠点头饶过他们以后,几个人才瑟瑟地离开了此地。 江悠再次对闻依恭敬道:“多谢闻公子救我一命。” 闻依看着江悠,想了想问道:“你不也是城主府的官吏,这些地痞怎么敢对你出手。” 江悠苦笑道:“我这样的小吏在这云渊城之中少说也有近万,实在是不算什么。” 闻依静静地看了江悠好久,才开口道:“有没有兴趣陪我去喝两杯。” 江悠道:“好!只是不知道闻公子想去哪里喝酒呢?我倒是有一处既酒好又实惠的去处。”一说起这些酒楼之类的地方,家境贫寒的江悠向来很少出入,所考虑的无非是囊中银两而已,所以下意识地想着替闻依省钱去一些比较便宜的地方。 闻依对于这些其实也没那么讲究,既然江悠已经如此开口,他也就点了点头。 跟着江悠在云渊城七绕八拐,最后二人走进了一处长长的深巷,在深巷的尽头,一家露天的酒肆出现在了闻依的眼中。有一对年老的夫妇正半打瞌睡,看到有客人出现之后,老头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老头看着江悠眼冒精光,对于这个向来知书达理的后生他一直极为喜欢,想不到这个后生这么久不见,竟然带着道宫的修士来照顾自己的生意……看来江悠有些出息了啊,老头枯槁地一张脸笑了起来。 “江悠好久不见,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 江悠点了点头,道:“是啊,孟老伯,把你上好的佳云酿拿出来吧。” 那老头笑呵呵地就去后面取酒了,江悠招呼闻依坐下,然后又说道:“孟老伯的佳云酿清甜可口,价格又极为便宜,可谓云渊城一绝。可惜那些所谓名流,宁愿花大价钱去购那些所谓价值百金的名酒,却对佳云酿不屑一顾,仿佛来这里喝酒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没什么客人。” 闻依一笑,他对于江悠所说也心有所感,在前世的时候,也总有一些富人买东西只求最贵,不求最好,想以此彰显自己的身份,这样的道理在哪里都是行得通的。毕竟真正懂酒的人很少,世间有太多的明珠蒙尘,不是所有的明珠都能被人挖掘出来的。 很快老头就上了两壶佳云酿,又炸了一盘脆花生味二人送了过来,这盘花生是他送的,因为对江悠这个后生的喜爱。 老头之后就继续躺到了椅子上半闭着眼,这样惬意的春天里,他也不在乎生意的好坏,只要每日能够有几个客人,吃穿皆不用愁。 “闻公子,饮一杯试试如何。” 闻依一刻拿起酒壶,满满地斟上了一杯,这酒淡白如水,但是别有一份芳香,一入喉中只觉温润甘甜,又极为爽口,与大漠城的西风烈是两个极端。 “好酒!”闻依赞道,比起性烈的西风烈,闻依觉得这温婉甘甜的佳云酿要更加的对他的胃口。远处地老头听着闻依的赞叹难得地脸上出现了一丝自得地笑意。 江悠也饮了一口,又用筷子夹起了几颗花生,道:“闻公子,今日你救了我,又请我喝酒,江悠真是好生惭愧。” 闻依笑道:“无妨!我视你为朋友,自然不会见你落难。” 这一声朋友让江悠耳中一愣,他在云渊城待了近二十年,所有的人无不以修为论身份高低,就算他相当刻苦地读书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九流小吏,能得道宫的四星修士口中称一声朋友,江悠有些受宠若惊。 江悠心中感动道:“多谢闻公子,江悠也视你为朋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闻依笑道:“江公子性情中人,闻依哪里会嫌弃,不过……上次那件事,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闻依所指的就是修行之事,今日他见到江悠竟然因几个地痞陷入了危境,不由又想劝上一劝。 江悠心中有些黯然,他哪里会不想修行呢?可是囊中羞涩,家中又有母亲需要照顾,真是半点不由人啊。 江悠长长的叹了口气。 闻依从怀里掏出了身上最后五百两黄金的银票,开口说道:“江悠,这些银两你先收着,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有了这些银两你就可以去买一些基础的修行功法,日后若是有机会再还给我好了。” 江悠足足坐定了一刻,然后才颤着手将银票收入了怀里,道:“多谢闻公子,江悠感激在心……” 二人再次交杯,酒杯的碰撞在桌面上撒下了点点酒渍。闻依的本来惆怅的心情也随着对江悠的相劝好了许多。 两人一直在这处深巷的酒肆里坐到了下午时刻,一直谈了好多好多。 …… 回到了迎宾府之中的第二日,整个府内一大早就开始张灯结彩,百名下人忙来忙去。 萧城主准备为八十六名修士接风洗尘,宴席的地点就在迎宾府之中进行。 直到天色渐晚,刚刚暗了下来,就有一名婢女敲响了闻依的大门。 “闻大人,萧城主已经在正厅之前设下了露天的洗尘宴,请大人准备赴宴吧。” 闻依立即走出了房门,这一日他都在房间之中修行吐纳,几乎没察觉到时间时间的流逝,若非这名婢女前来敲门,恐怕就会错过这一场宴席。 “走吧。”闻依道。 那名婢女跟在了闻依的身后,这时闻依才发现从东厢房之中又有不少修士走了出来,他们的门前都有一名婢女。 闻依走出了东厢房的小院,很快就来到了正厅前的院子,果然院子里已经摆满了长桌,虽然阶梯之上的长桌之上此时空无一人,但是下方已经坐着了不少修士。 闻依很快来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是一个靠近主座第一阶层的位置,闻依一眼看去就明白了这宴席的礼格规制,分明是按照推荐城市的品级来划分的。 第一阶层共有十个位置,分别属于云州五大一品宗门和五大一品城市城属道宫。 闻依的对面就是路文则,其余身旁的几位修士都有二十来岁的年纪,当看到闻依入座第一阶层的位置时,不少人都是面露冷光,因为闻依的模样实在太过年轻。 不仅如此,就连第二阶层十几个位置上,也有不少修士对闻依怒目以对。没有几个修士会认为自己不如人,可是看到比自己年轻的修士坐在了自己的上席,这些人的心中仿佛受到了侮辱而怒不可遏。 闻依今日来参加洗尘宴,因为考虑到了礼节和此地高手众多,所以特地撤去了幻息决,当他通灵境一层的修为暴露在众人眼中时,自然难以服众。 路文则看向了闻依的眼中有了一丝担忧,他正想开口为闻依说上几句,就听到第二阶层处有一名少年骂了过来。 那是二品城市云扬城城属道宫的修士,云飞扬,十九岁的年纪已经有通灵境二层的修士,是以看到坐在了自己上席的闻依,口中嘲笑道:“云州十大宗门和城市,向来都是我云州人才辈出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今年这个地方,怎么会混进一个浪得虚名之辈,看来我云州的脸面都要丢进了。若是进入北冥道宫见到了其他两州的修士,岂非更加丢人,也不知道有什么颜面坐在上席。” 他一番话说来摇头晃脑,言有所指却不当面指出。坐在第一阶层处其他的九名修士的修为这些人根本无法感知,却也可以感受到那九名并没有使用法决掩盖气息,这就说明他们至少也有通灵境三层的修为。而闻依那通灵境一层的修为如同一滴污水进入了清潭,格外地显眼,自然所有人都明白了云飞扬话中所指,不由笑声跌宕,传出了好远。 第八十九章 宇文飞龙 闻依眼中一冷,深深地向云飞扬看去,云飞扬感受到了闻依的目光,也毫不示弱地回敬了过来。 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之中摩擦,瞬间就被所有人看到了眼中。 云飞扬当下站了起来道:“久闻大漠城城属道宫出来的修士都是威名赫赫地高手,想来这位闻公子如此年轻,更是天才人物,不知可否指教一二,就当为诸位道兄助兴?”各人的长桌上都各自刻下了名字,这也是方便互相认识,所以云飞扬一口就叫出了闻依的名字。 云飞扬将通灵境二层的修为彻底释放出来,挑衅地看着闻依,如果闻依此时不答应,那么今后也将声名扫地,就算进入了北冥道宫,也不会被云州的修士所接受,只会被不断排挤。 闻依眼中一怒,他并没有想要出风头的想法,但是此刻云飞扬竟然如此相逼,那么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闻依也站起身来,笑道:“云飞扬,既然有这样的雅兴,不知道要我如何给你指教?” 闻依无视云飞扬通灵境二层的修为,挑衅地问道。这一番挑衅顿时让云飞扬心中一怒,本来他以为就算闻依敢接这个茬,也得夹着尾巴,没想要闻依竟然如何不客气的说要给他指教。 云飞扬连说了几声好,道:“那就请闻公子好好的指教我一番。” 闻依一脚跨出了长桌,往阶梯前的空地走去,笑道:“那你就来吧。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 云飞扬腰间带着一柄青红的宝剑,顺时就跳到了闻依身前的不远处。等到他拔出剑来时,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极为认真,仿佛整个人都变了一般,不得不说,云飞扬作为云扬城城属道宫的推荐弟子,也确实有过人之处。 云飞扬剑起,风生,风化为云,一剑斩出风云紧随。不过他还是留了几分手,只想要给闻依一点教训,毕竟这也不是生死相搏。 闻依的表情依旧显得云淡风轻,腰间的明皇剑连拔都没拔,只是将剑连鞘提起,然后做出了一个斜刺的姿势。 阴阳八式其三,断水流。 这一刺刺出了两道剑光,剑光同时刺向迎面而来的云飞扬的剑身剑柄两处,想要将云飞扬的宝剑一剑击落。 云飞扬哪里没有看出闻依地意图,本来他还留了几分余力,这时风云再增,力道再度加大了几分,他就不信闻依以通灵境一层的修为,敢和他硬碰硬。 这时闻依的剑法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极为纯粹的剑意,这记断水流的威势陡然暴增一倍,速度也随之一增,下一刻就将云飞扬手中的青红宝剑打落在地。 闻依淡然一笑,方才他不过用上了一分的剑意,要不是不想伤到云飞扬,此时云飞扬的整条手臂都会掉到地上。 闻依不发一言,转身就向自己的位置走去。这时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谁都没有想法闻依竟然一剑就打败了修为比他还高上一层的云飞扬,虽然这有云飞扬轻敌的原因在内,但是这也可以看出闻依不可小觑。 第一阶层的的其他九人,此刻除了路文则面带笑意,大部分人都是眉头深皱,刚才他们已经感受到了闻依那道剑意的纯粹,就是自己上去对付恐怕也极为棘手。 云飞扬的青红宝剑被击落的那一刻,他就楞在了那里,直到闻依转手走了几步,他在抱拳道:“多谢闻公子指教,云飞扬谨记在心,给闻公子赔罪了。” 云飞扬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他刚才只是因为对闻依不服气才会出言嘲讽他,但是此时已经对闻依心服口服,所以言语中自然带着几分恭敬。 闻依道:“你刚才那剑犹而不决,中途又骤然一变,失去了原本的神韵,所以我才能这么轻松的一剑破之……” 云飞扬愣在那里,将闻依的言语在心中回思了几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向着已经回到座位上的闻依再次拱手一拜,然后捡起地上的宝剑低着头回到了座位上。 这一段小小的风波让众人对闻依刮目相看,仅仅这一手,就已经没有人敢再拿修为说事,就算修为再高,你打不过对手,那也是徒然。修为并不是衡量修士的唯一标准,只有真正的实力才能让人服气。 第一阶层的其中几人更是在心中暗暗打算在洗尘宴之后要与闻依结交一番,他们都想在北冥道宫之中结成以自己为首的一股势力,如此才能在北冥道宫之中争取到一份利益。闻依这样能越境杀敌的修士,更是有极大的拉拢价值。 这时在第一阶层作为两旁的乐工们开始了演奏,随着动人的音乐声响起,两道人影从正厅之中并排走出。其中之一头戴紫金冠,身穿紫金长袍的伟岸男子正是云渊城人人爱戴的城主萧天,在他身前半步的那名六星道袍的真人正是云渊城城属道宫的五华真人。 两人才刚刚坐下,就听道众修士站起身来道。 “见过五华真人,见过萧城主。” 五华真人苍老的声音响起在迎宾府之中。 “诸位免礼。” 众修士这才纷纷坐下,眼神直直往五华真人和萧城主看去。 萧城主这时从桌上举起了酒杯,道:“诸位同仁即将步入北冥道宫,萧天在这里相送诸位同仁,今日的洗尘宴的目的正是在于此,明日正午北冥道宫接引使就会达到接引台,今日诸位还请尽兴!”说完他就一饮而尽。 修士们都举起了酒杯跟着一饮而尽,除了第一阶层座位之中一名面无表情的少年。 闻依这时细细观察,发现那少年气度不凡,似乎对这周围的一切不屑一顾,从一开始就静坐在那里。更是连刚才五华真人和萧城主来的时候都没有起身行礼,更奇特的是,他长桌上刻下的名字竟然早就被他挥手抹去,任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过云州十大宗门和城市一一除去,很快就有人推测出这名少年的来历,他是来自九幽城城属道宫的推荐修士? 这一番无礼顿时让不少人心中气愤,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恼怒,萧城主和五华真人素有名声在外,是不少修士仰慕地对象。 这时从第二阶层一直到第九阶层的不少修士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话语之中更是透露对他的种种不屑和不满。 本来静坐的那名少年闻言立刻站起身来,扫向了四周的无数修士,口中不客气道:“既然你们都想教训我,不如就一起上来吧?” 他一番话顿时让宴席安静了下来,毕竟五华真人和萧城主都在此,没有几个人敢随意放肆,众人都在等着五华真人和萧城主出声主持公道。 可是等了很久却也没听到五华真人和萧城主的声音,反而又有不少人忍不住议论起来。 那名少年又对着下方的修士冷冷看了一眼,道:“我还以为是些什么人敢对我出言不逊,竟然连站都不敢站出来……如此废物,日后就算入了北冥道宫又如何?也不过枉送一条性命。” “宇文飞龙……你不要太放肆。”许久未曾说话的五华真人总算开了口,同时浑身气势一凝,爆发出无穷的威压向四方散去。 闻依仅仅只是在座位之上,就可以感受到那股威压带给了他一种心悸的压迫,何况直面那股威压的宇文飞龙? 宇文飞龙在这股威压之下汗水直流,但是也没有倒下,而是死死地盯着五华真人,然后口中轻轻地念出了几个不为人知的词语。 宇文飞龙话说的声音极轻,根本就没有人听到,下一刻却见到五华真人冷着脸将威压收了起来,然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随之宇文飞龙也望着五华真人离去的方向,径直往西厢房地方向走了过去。 这一场好好的洗尘宴就这么被破坏了兴致,还在萧城主反应及时,又出言抚慰了众人几句,才将洗尘宴有惊无险地继续进行了下去。 可是就算乐工们再努力演奏,婢女们侍奉得再尽心尽力,也无法让众人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在脑海之中抹去。 竟然有人直接挑衅五华真人?还是一名即将进入北冥道宫的修士?这宇文飞龙到底是什么来历?就算九幽城作为云州十大宗门城市之一,也绝对没有这样的底蕴。 …… 闻依也在深思,又问过了敖战也什么眉目,过了一会儿,等到萧城主离开之后,闻依就随着小部分的人流,独自走回了东厢房的房间。 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统统抛在脑后,明日就是北冥道宫接引使降临的日子,明日就要前往北冥道宫,这难免令他心思起伏,离报仇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他又不由想到了在白竹山被姜一凡带到天道门的那道石门,那道神奇的石门会给天道门怎样的助力呢? 苏颖被东方无月夺舍,大漠城绿洲一处遇见的司果和厉风行…… 这与天道门发生过的一切交集,都在他脑海之中慢慢浮现,又不由想起了几位好久不见的朋友。 徐晴带着那柄镜花水月毫无音讯,横迁独自前往黄州打探鞠家的消息,凌风独自去了云州南部拜师兽王宗。 所有的人都在努力…… 闻依打开了窗户,看向了空中那道弯弯的明月,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这一路上,并不寂寞啊! 第九十章 登天光梯 翌日一大早,闻依等一众修士各自前往了云渊城接引台,在经过了云渊城城属道宫检查过身份玉折之后,闻依才踏入了接引台。 这是在云渊城居中的一处巨大石台,四周十六根玉柱参天一眼也望不到尽头,让人毫无怀疑这玉柱直通天际。 每年的今日,北冥道宫的接引使都会在此处出现,接引道宫修士前往北冥道宫。 路文则看着刚刚过来的闻依,笑着靠了近来,道:“马上时间就要到了,你想好了吗?进入北冥道宫哪一处堂口?” 闻依奇怪地看着路文则,道:“师兄似乎对着北冥道宫的情况相当了解?” 路文则道:“你不了解吗?宗主应该给肖凝小姐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闻依道:“我真不清楚,师兄不如替我解解惑吧!” 路文则看向面前那根通天的玉柱,道:“北冥道宫之中共有三个堂口,有深入山海族内部的隐堂,有应对无尽兽潮的战堂,还有行走北冥域清除妖邪的名堂。每个堂口相当重要,我们云州的修士大多都加入了战堂,名堂之中大多都是交州的修士,而隐堂却是最危险的,其中大多都是黄州鞠家的人。我觉得为了安全,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加入战堂。” 闻依眉头紧皱,在听到黄州鞠家的时候就陡然一怔,深入那片边荒之海有多危险他心中自然知道,原来鞠家的实力竟然强横到了这个地步,不过…… 闻依有些疑惑道:“战堂既然要正面对抗兽潮,岂非才是最危险的?” 路文则摇头,道:“战堂反而是这三个堂口里最安全的,经过这三千年来的累积,北冥道宫兽潮的入口处已经被历任道尊和历任道君们打下了无数封印,偶尔才有一些规模较小地兽潮才能冲击进入北冥道宫之中,不过却已经不成隐患。只是对于山海族,道宫历来有很深的防备,这才建立隐堂,不过因为黄州鞠家的实力深不可测,很少有人知道隐堂到底在边荒之海之中干什么。” 闻依沉吟了一会,想了半天才道:“我决定了,要加入名堂。” 路文则奇异地看着他,道:“如果你加入名堂的话,不仅交州的修士会排斥你,恐怕云州的修士也不会待见你的,你不再考虑考虑?” 闻依摇头道:“我加入名堂可以更好地打探东方无月的下落,天道门如今在云州四处都有动作,我总觉得他们在谋划些什么。” 路文则见闻依如此坚持,也就不继续相劝,看向四周的玉柱,一会儿就闭门养神起来。 ……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 随着一阵轻吟的仙乐,空中无数彩光摇曳,一道曼妙地身影从无尽玉柱的极处缓缓地降落下来。 这是一名身着素白色宫装的女子,发髻上是斜插着一个玉蝶钗,整个人的气质高冷幽静,如同遗世的仙子。 这宫装女子的脚尖刚刚触及了大地,就听到了无数修士的声音传来。 “见过接引使大人。” 那宫装女子冷冷地看了四周的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宇文飞龙的身上,眉间轻蹙道:“今年云州挑选的修士,就没有几个成材的吗?” 说完她指尖印决一掐,十六根玉柱同时亮起了夺目的光华,那些光华转眼融作一道,最后从天空的尽处一直落到了地上,形成了一道长长的光梯。 宫装女子看向在场的八十六人,因为北冥道宫的规定,接引台处向来没有闲杂人等。 宫装女子道:“我叫玉飞燕,是战堂的副堂主,今日的接引大典由我来支持……规则很简单,这处光梯直通北冥道宫,只要你从这光梯进入北冥道宫就是北冥道宫的一员,明白了吗?” 宫装女子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少年出声质疑道:“接引使大人,北冥道宫向来是有了推荐之后就可以直接进入,并没有接引使这样的先例啊。” 宫装女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含情绪地道:“作为接引使,我说规则是如何就是如何,既然你连经受考验的勇气都没有,那么你就不用参加这次接引大典了。 说完她掌中一道白色的光华涌向那质疑的少年,少年立刻就被那道光华送出了接引台。 这下接引台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方才玉飞燕这一手透露出了她神游境的修为,况且有那名少年的教训在前,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光梯之上。 毫无疑问这处光梯一定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否则接引使也不会耗费灵力来让这处光梯成形,所以一时也没有人轻举妄动。 宇文飞龙足足看了一刻,立刻踏脚走了上去,看他的模样似乎极为轻松,众人一时也没有发现这光梯的古怪地方,似乎只要慢慢的走就能通往北冥道宫。 眼见如此,立刻就有认沉不住气了,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修士随即走了上去,不料他才刚刚走了几步,脚下的一道光梯竟然化作了点点波纹,那青年修士立即身形跌倒,身体透过了光梯猛然从光梯上跌落了下来,直到那之后那处点点波纹的光梯才化为了原样。 “这光梯一旦承受超过了十斤的重量就会变成崩碎……”只听有人细细的分析道,这也让无数人心中一窒,从这光梯的长度来看,至少也有上万步的距离,这么长的距离若是施展身法强行加速跨越,那么一定极度耗费灵气,至少在场的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的灵气悠长到了这个地步。 这时宇文飞龙已经走过了上百步的光梯,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竟然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闻依看向还在迟疑地众人,忽然身形一动,运气帝王身法就往光梯之上跑去,果然这光梯既轻又薄,每一脚踩来都给人一种软绵绵地质感。看来只要灵气足够悠长,就能用加速的办法一口气登上这座光梯。 闻依心中一定,他的六翼莹蝶之中储存着海量的灵气,虽然全力帝王身法颇为耗费灵力,但是既然有了六翼莹蝶作后盾,他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路文则也随之站了上来,只见他手中法决一掐,顿时整个似乎变得轻灵许多,然后一步步地走上光梯,似乎也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有三名修士看出了路文则施放了轻身决,也跟着有样学样,一起踏上了光梯之上,果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又有一名修士身后光华一闪,气相之力凝成了翅膀,然后升空而起,他的脸上挂着一股自信,这光梯对于能够飞行的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玉飞燕冷冷地看着那名飞行的修士,不发一言。 只见那修士刚刚飞起不过五丈的距离,身形就陡然一停,那翅膀竟然点点崩碎,随即此人从空中掉落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哀嚎。 “活该……接引使大人既然设下了这个考验,又怎么会让你简简单单的避过去?”有人在私下低声的嘲笑道。 且不论身后的修士们各自担忧和窃窃私语,闻依以极快的速度奔跑,很快就要追上了一步步缓慢行走的宇文飞龙的速度。 就在这时,站在一百一十七阶的宇文飞龙回头看见了闻依,嘴角发出了一丝冷笑。 闻依心中觉得有些不对,果然在他刚刚踏到一百步阶梯的时候,就感觉脚下一股重力传来,光阶先前那一股软绵绵的质感竟然化作了一股十斤的重力,把他往下拉扯。虽然这股力量不大,但是他为了节约灵力一直都是以最省力的程度施展身法,所以这突然之间的力量改变,瞬间就打破了闻依的身体平衡,脚下一重光阶立刻化作了一道光波,只觉得那道光波之处出现了近千斤的重力,闻依的身形一阵踉跄就要掉了下去。 就在这时,闻依身后的明皇剑自动飞出,往闻依脚下一垫,闻依立刻靠着这一垫之力脱出了那千斤的重力光波,然后调整身法力量,瞬间就超过了宇文飞龙。 明皇剑下一刻就回到了闻依背上的剑鞘,这是敖战刚才对闻依施展的帮助。 闻依尽管暂时脱离了险境,可是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担忧,随着一步步的前进,脚下的重力越来越重,只要他稍微一停,或者身形缓上半分,那么就会瞬间往下跌落……毕竟前路还有近万步的路程,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宇文飞龙看着刚才闻依从身边冲了过去,心中不免有些愠怒,虽然闻依对刚才事发突然处理得非常好,但是心高气傲的他绝对不允许别人走到了他的更前面。 于是宇文飞龙的脚步瞬间加快了几分,虽然看似依旧闲庭信步,但是比闻依的速度不过只慢了几分。 路文则刚才已经看到了闻依的险境,也明白了这光梯的作用原理,在九十九步的时候,他忽然伸指往足下一点,只见他的脚尖处出现了几丝坚冰的痕迹。 下一刻他踏上了第一百道光梯,只见他脚尖落地的地方有几丝坚冰凝固,然后身形就稳稳地落在了第一百步之上。 这几丝坚冰可不是普通的冰块,而是用灵气凝成的实质灵气,几乎耗费了路文则体内百分之一的灵气,所以这一步看似简单路文则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不过这丝代价也让路文则看到了一丝过关的契机。 那是因为灵气能够隔绝光梯,那么只要剩下的修士同心协力,轮流凝结灵气冰块立足,那么要踏顶这光梯并不算困难。 路文则的目光忽然落到了远处的玉飞燕身上,难道这个接引使其实是想要考验众人的团结程度吗?只有团结一致,才有可能登上这整条光梯。 路文则看向远方的闻依背影不由担忧,灵气总是有尽的,闻依此时靠着一股灵气冲刺才勉强前行,一旦灵气耗尽从空中跌落的话,很有可能就会陨落……他又看向了宇文飞龙,这名少年究竟是靠着什么在这光梯之上闲庭信步呢? 第九十一章 邀请 玉飞燕凝神远远地看向光梯最前方的闻依飞速向前,不由一阵摇头,此子身法不俗但是不知进退,竟然想前行登顶光梯,一会儿若是灵力不济,从光梯跌落下来,自己也免不得要出头救他一命。 她的目光随即移动到了闻依身后不远处的宇文飞龙,眼神之中总算出现了一丝满意,今年云州八十六名修士,她最看得上眼的就是宇文飞龙,如今最有可能凭借自己登顶光梯的也是这宇文飞龙。 最后的目光才移动到大量修士聚集的第一百道光梯处,只见路文则开始给群修讲解起这光梯的运行原理,最后由修士们一边维持着轻身功法,一边轮流凝结灵力冰片,虽然前行的速度缓慢了许多,但是有条不紊,可见此子有统率之材。 玉飞燕最后眼中最后冷冷地落在了群雄聚集地后方,确定没有一人遗漏之后,心中暗道今年云州的推荐修士修为参差不齐,除了宇文飞龙和闻依,还有路文则之外,竟然再没有第四人可以入眼。比起交州和黄州两州的修士,云州近些年人才凋零,战堂在北冥道宫之中维持起来也颇为艰辛。正是因为云州近些年人才凋零,所以玉飞燕今年头一次接引也存了几分考较的心思,却没想到这些修士如此不济。 玉飞燕低声叹道:“朽木无数,不可雕也。”然后暂时将这些烦心事抛在了脑后。 闻依分毫不知身后之事,随着脚下光梯牵引地重力逐渐加重到二十斤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五百阶之处,可是体内的灵气却已经消耗了整整一半,不用怀疑若是在八百阶的时候,他的灵力绝对会消耗一空。 身后的宇文飞龙闲庭信步,已经走了四百阶之处,无论是身后的群修的动作,还是闻依的灵气消耗情况,他心中都能猜测到几分,对于闻依的自不量力,他心中没有半点怜悯,他在冷笑,在等待闻依从高处跌落的那一刻。 一直到了八百阶之处,闻依体内的灵气即将消耗一空,不过随着他心神一动,从六翼莹蝶之处已经传来了无穷无尽的灵气,这股灵气顿时让他心神一振,神清气爽之余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一千阶之处转眼即到,就在这时,无论是玉飞燕还是宇文飞龙,以及身后路文则处的群修的目光都紧紧地盯在了闻依的身上,只要是通灵境一层的修士,就算修行灵力最绵延悠长的功法也最多就只能坚持到这个地步,那么闻依?真的要落下云端了吗? 闻依身形飘动,脚踏光梯继续前行,一点也没有力竭的模样,身后的群修看着他一步步从一千阶踏上一千五百阶的时候,全都瞪大了双眼,他们很多修为甚至比闻依还要高,就是因为顾及到灵力不济,所以才没有运用身法加速强行冲上去,而是选择跟在路文则身后稳妥地前进,虽然速度慢了点,但是安全又稳定,何必去冒这个风险呢? 不少修士都在心中暗暗冷笑,能坚持得到一千五百阶,后面可是还有八千五百阶,到时候站得越高,跌落得也就越痛…… 宇文飞龙本来心中充满了对闻依的轻视,此时却凭空消散了几分,他从来不认为一个人的实力有任何可以取巧的地方,这闻依能够坚持到一千五百阶自然有自己的手段,难道……他真的是想依靠身法强行冲到顶端? 宇文飞龙心中一阵疑惑……看向闻依的脸庞凝重的几分,他从来只是轻视那些凡夫俗子,却没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这名少年竟然不是他所想的鲁莽之辈,不过……还有整整八千五百阶,他能坚持住吗? 又过了一会儿,当宇文飞龙踏上一千阶之时,闻依已经踏上了两千阶的光梯之上。此时玉飞燕本来冷冷地脸出现了几分缓解……这个少年无论施展了什么手段,依靠身法强行攀登竟然也能到达两千阶之处,或许她可以额外给他一个机会,如果这个少年能够认识的自己的错误有所悔悟的话,她也不介意将他接引到北冥道宫。毕竟多了一个有潜力的修士,云州修士在北冥道宫的处境也会好上许多。 闻依继续前行,三千阶……五千阶……最终一万阶,他已经分不清从六翼莹蝶之中提取了多少灵气,只知道六翼莹蝶之中这些日子来日日夜夜储存的灵气,竟然在这短短时间内已经被提取了一小半,体内的经脉因为剧烈使用灵气有些刺痛,脚下也如同灌铅般难以挪动半分,这一段路程实在是如履薄冰,那承重十斤的光梯只要他稍稍不注意,就会牵动千斤巨力把他往下拉扯,就算有敖战帮忙,以敖战此时的神魂之力,也最多催动明皇剑几次,这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闻依登顶光梯之后只觉神清气爽,他的面前一道道七彩流光不时飘过,往远处看去映入眼帘地是一处缥缈浩瀚的巨大宫殿。 无数块巨石悬空而立,漂浮在虚空之中半点不动,如同群星拱月般环绕着中央的那一处巨大的宫殿,那宫殿之处清光寸寸,光华夺目,四周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云雾之中隐藏着无数格局各自不同的阁楼。 毫无疑问,这就是天下四大道宫之一的北冥道宫。 闻依此时站立在无数块巨石之中的其中一处较小的巨石上,看着光梯之下的群修,又看向云间的北冥道宫,一时心驰神往,这天上地下仿佛是两个世界,所幸,他已经爬上来了。 刚才在闻依登顶光梯的过程中,群修之中包括宇文飞龙,无不脸色一变再变,群修是因为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以八十三之力一起攀登这光梯此时也不过才到了四千阶的距离,闻依竟然以一人之力直接登顶……你的灵气怎么会悠长到这个地步? 宇文飞龙此时处于七千阶的位置,已经感觉身体相当的吃力,脚下光梯传来的百斤的巨力无时不刻在拉扯着他的周身。虽然他刚才目睹着闻依登顶脸色也几经变幻,其中既有惊骇,也有几分佩服,他自认若是自己用同样的方法登光梯,最多不过也就在两千阶时就会跌落在地上。能做到他人不能做到的事……这值得佩服。 玉飞燕怔怔地看了好久,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会有人以这样暴力的方法登上光梯,若是这个是神游境修士也就罢了,但是偏偏只是个通灵境一层的修士? 她脚下一动化作了一道白影,瞬间顺着光梯轻点数下,在光梯之上留下了一路神态动作皆不同的残影,等到残影消散之时,她已经出现在了闻依的面前。 玉飞燕死死地盯住了闻依,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到一点刚才不合常理登顶的线索,却始终一无所获。 最后还是闻依先开了口:“接引使大人,我这算过关了吗?” 玉飞燕这才醒悟过来,连连点头,只是再无一看那遗世而冷清的模样,看着闻依的脸庞上出现了一股炙热,道:“很好……不错。云州修士中今年有你这样的少年还有你身后那名少年,已经相当不错了,今后你们就加入战堂随我修行吧。” 谁知闻依果断地摇了摇头,道:“接引使大人,闻依想加入名堂。” “额……”玉飞燕神情陡然一怔,他哪里会想到闻依会提出这个要求,云州出身的修士向来都是加入战堂的,况且玉飞燕已经开口让闻依随她修行,这样的机遇在战堂之中,都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 毕竟玉飞燕不仅地位崇高,修为强悍,而且人又是个大美女,虽然冷了一点,也可以称得上秀色可餐。 玉飞燕深深地吸了口气,白衣蔽体的整个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按照北冥道宫的规矩,她还真不能强迫闻依加入战堂。 玉飞燕问道:“为什么想去名堂?” 闻依认真地道:“因为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做,不过还是多谢接引使的厚恩。” 闻依眼中的认真一一落入了玉飞燕的眼中,她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这个有些固执的少年有自己的一份想法,而想要改变一个固执的人的想法,无疑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玉飞燕想了好久,却也没有勉强闻依,而是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 踏—— 随着一声脚步声的响起,有些失神地玉飞燕才看向了刚刚登顶的宇文飞龙,这个少年也是她极为看好的人才。 玉飞燕又转向宇文飞龙道:“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飞龙淡淡道:“宇文飞龙。” 玉飞燕有了先前闻依的前车之鉴,这次为了避免尴尬,试探地问道:“有加入我战堂的想法吗?” 宇文飞龙下一刻竟然坚决地摇了摇头,道:“我要加入隐堂。”从他的神情也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不容更改的决定。 玉飞燕奇异的看了他一眼,又往下方的群修扫去,为何几年这两名资质最优秀的少年,竟然都对战堂不屑一顾呢? 玉飞燕的身份也不容许她纠缠下去,既然他们有自己的想法,那么日后也会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而负责,这不是她所关心的问题。 第九十二章 名堂 过了了大概一个时辰以后,因为路文则的指挥得当,所有的修士都已经踏上了这处巨石之上。 玉飞燕抬手一招,只见那道长长的光梯竟然骤然缩小,幻化在云端的十六道玉柱之上渐渐隐去。 玉飞燕因为刚才闻依和宇文飞龙的拒绝,对这些后来的修士也没多大的兴趣,更别提这些修士之中还有一些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修士了,三十多岁才获得北冥道宫的推荐名额,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大前途了。 玉飞燕随意地问了问,道:“你们可愿加入我战堂?” 这时不少人面带疑惑,立刻就有知情的人开始讲解起北冥道宫的情况,于是群修纷纷附和,竟然全员加入了战堂之中。 玉飞燕面色冷冷,手中印决一掐,只见巨石竟然开始缓缓移动,不多时就靠向了居中的那处大殿。 众人从巨石之中走了下来,只见玉飞燕指尖再动,那巨石再次往远方而去。群修这时经不住四处瞭望着北冥道宫的景象,只见这里青石铺路,种种奇花异草随处可见,整片山峰处处云雾弥漫,像极了一派仙家景象。 玉飞燕指着大殿之旁的一处偏殿对着闻依和宇文飞龙说道:“你们二人去吧!那里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引你们的。” 闻依和宇文飞龙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往那处偏殿走去。 就在远方此时云雾弥漫的一处楼阁之上,轩辕拓看向了一旁正喝着清茶的肖凝,皱眉道:“他既然来了北冥道宫,为什么不加入战堂呢?” 肖凝捧杯悠悠饮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我说过了,他有自己的路。所以一定不会主动来见我。” 轩辕拓摇头,道:“实在是想不通,既然双方都有相见的想法,为何又迟迟不见呢?凝儿,我并不介意你去见一见他。” 肖凝摇了摇头,道:“师尊已经答应我出手一次,所以我才借用了名堂的势力打探东方无月的下落……可是名堂毕竟是交州的势力,所以未必有那么尽心。他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决定去名堂的吧?有些东西只有掌握到了自己手中,才能发挥出真正的效用。” …… 闻依站在接引殿旁,看着远处的玉飞燕带着云州群修渐渐消失在了远处,一旁的宇文飞龙则干脆找了一处空无一人的石凳,静静地坐了下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直到天边的夕阳已经洒出了淡淡红光,才有两道人影淡淡前来。 其中一名身穿黄衣,国字脸的修士审视地打量着闻依,不屑道:“我叫周奇洞,是名堂的修士,听说是你要加入名堂?” 闻依点了点头,道:“就是我。” “那就随我来吧!” 那修士倒也干脆,也不管身旁的另一名修士和宇文飞龙,径直就转身走向了远处。 闻依毫不迟疑,紧紧地跟了上去。 在这座巨大浮岛之中,周奇洞带着闻依穿过了无数阁楼,最后才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 这处青砖红瓦砌成的大殿远远比刚才那巨大的北冥殿要小上许多,却自有一番巍峨的气象,看上去令人心旷神怡。 这处大殿名叫,浮名殿。 周奇洞领着闻依进入了浮名殿之中,闻依才刚刚踏入,就发现了其中有近百名相貌陌生的修士,其中一些还穿着三星四星的道袍,不用想,这一定就是今年加入名堂的交州修士。 “看……那就是想加入我名堂的云州修士,从云州那么偏僻的地方过来,还穿着一身四星道袍,不过区区通灵境一层的修为,也不知道到底有几分手段,还敢来我们名堂……真当我们名堂是收垃圾的不成?” 不少修士围着窃窃私语,频频对着闻依指指点点,说着一些侮辱的话语。 闻依跟在周奇洞的身后宠辱不惊,一点也没将这些话放在眼里。倒是周奇洞忽然眼中怒气横生,道:“大殿之中叽叽歪歪,你们当我名堂是菜市场不成?还不快快闭嘴?” 大殿之中立刻静若嘘声,一时再没有谁敢开口讽刺,不过不少人眼中缕缕愤恨生出,扫视着闻依不时低低冷笑。 周奇洞这声呵斥,反而给闻依留下诸多后患。 周奇洞走到了大殿的高台之上,看着底下近百名新进的修士,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他道:“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我名堂之中的一员,有些话我要有言在先。第一,要听从名堂的安排,如果不从,即刻除去道籍,请出北冥道宫。第二,每年必须完成一次义务的除邪任务,这些邪祟都是天道门和一些妖族之中无法无法的精怪,实力修为不会和你们相差太多,会委派给你们处理也是为了锻炼你们的修为,所以很多时候会有伤亡,你们要自己作好准备。其他的就和城属道宫差不多,平日你们也可以在功勋殿领取任务……不过,这里的任务至少也需要神游境的修为才能完成,你们若是不怕死,也可以去试试……明白了吗?” “明白了。”交州群修异口同声的道。 周奇洞这才点了点头,道:“名堂的西侧有一处小山峰,那里有道宫为你们准备的五十处洞府……” 群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五十处洞府……这里九十三人如何够分? 看着群修眼中投递过来询问的眼神,周奇洞冷笑道:“想必你们都知道了从本次接引大典就已经开始了的接引考核,如今道尊有令,我辈道宫修士必须大争,勇争,所以从你们开始道宫就有意让你们习惯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去争取,那五十处洞府自然是给有实力的人准备的,你们可以随意挑战,败者就必须将洞府让出来,这是规矩……至于食物,这浮岛地域广大,南边的森林里有无数妖族精怪,你们尽可以自己去捕杀猎食……不过也要自己注意一个度,一旦引起了神游境妖怪的注意,北冥道宫可不会帮你们复仇。连食物都无法解决……那又如何算得上我道宫的修士?” “好了……今日我的话就这么多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周奇洞的话音刚落,交州群修立即各自施展手段飞快地往那处小山峰跑去,只有五十处洞府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占据其中一处。 这些从城属道宫推荐的修士经过长久安逸的生活,对于露宿荒野,餐风饮露这样的事向来没有什么兴趣,谁不想自己过得好一点呢? 很快大殿之中的人影就渐渐消失,闻依扫了一眼高台上的周奇洞,见到他向自己投来一个期待的眼神。 闻依却没有在意,他立即转身,如今那群修士去哄抢洞府,不出一会儿就会有个眉目,自己要去挑战其中一名,一则立威,二则扬名。 只有竖下了威名,这些交州修士才不敢轻视自己,日后若是自己爬上了道宫的高位,也才会对自己服气。 闻依刚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周奇洞的声音远远响起。 “听说你在接引大典由不凡的表现,甚至还拒绝了战堂玉飞燕的邀请非要来我名堂。我对你很感兴趣……希望你不要让我无聊。” 闻依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 周奇洞看着闻依离去的背影,淡淡笑道,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来自云州的修士,从五十年前进入北冥道宫如今已经有神游境的修为,却因为交州修士的排外,所以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教习的职位,这让他相当不满。从闻依的身上他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只是不知道这个少年是否能在这交州群修扎根的名堂里闯出一片天。 “呵呵。”周奇洞轻笑,又透过窗户看向天边的无尽白云。 在北冥道宫之中待了五十年的他已经看得太透,如今的整个道宫其实如同一潭死水,就算赤霄道尊想要改革,想要中兴也是有心无力。虽然没有人敢明面上反对道宫的尊令,但是私下里能执行几分就有待商榷了。就以北冥道宫来说,北冥道君从不过问这些俗事,平日里极少露面,目前的北冥道宫的事务向来由三大堂主商量着进行。这里面又夹杂着各种派系之争,所以三大堂口泾渭分明,即使是得了北冥道君的口谕的肖凝调动名堂打探消息,名堂其实上也只是颁定了一纸令书,至于私下里到底有几个人执行,去寻觅东方无月的下落,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 闻依顺着青石小道很快就到了那处小山峰,只见那处小山峰上尘烟四起,到处都是争斗的痕迹。 闻依静静地在小山峰下站了一个时辰,这时小山峰上的尘烟才渐渐落尽,五十处的洞府归属也有了眉目。 闻依通过这一个时辰的观察,已经发现这些洞府以高度而区分,越高处的洞府灵气越是充足,对于修行的好处也就不言而喻。 闻依想通此节之后,立刻就踏脚走了上去,这时不少交州修士不屑的眼神都向他看来……只是经过了刚才的一场大战,没有几个人愿意去找闻依的麻烦。 第九十三章 天焱九剑 闻依顺着小山峰的山道不停的往上走,一眼也没有看向山峰低处的洞府,而是仰着头往最高的地方而去。 交州修士们很快发现了闻依的意图,不由面露冷笑。这云州来的修士当自己是谁?以通灵境一层的修为就想挑战屈原青? 笑话!屈原青作为交州新一代声名鹊起的人物,位列交州八俊的末位,仅仅十八岁就已经有了通灵境五层的境界,不仅剑法入神,更是风度翩翩。 关于他的事迹人尽可知,五岁出口成诗,十三岁将三千道籍倒背如流,十六望气显相成就了上品风虎之相,这两年来游历天下不时有壮举传来,不知道交州有多少少女私底下写过关于他的闺阁诗。 就连刚才的洞府争夺之战,屈原青不过刚刚走到了顶层的洞府,那里的修士就立刻将洞府让了出来,就连挑战的心思都不敢有。这就是差距。 闻依很快就走上了山巅,然后向着山巅崖壁旁的那处的洞府道:“闻依前来挑战道兄,还请出来一见。” 此言刚落,闻依就见到那处洞府之中出来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干净清秀的脸庞,背负一柄造型古朴的黑剑,剑身中央之处通体漆黑,只有剑锋之处有几分明亮的光芒。 屈原青刚刚走出而来洞府就开始上上下下打量着闻依,这个刚刚跟在周奇洞身后来到名堂的少年他还有几分印象,怎会如此不知趣的来挑战自己? 屈原青摇了摇头道:“你们云州的修士都是如此自不量力吗?” 这一番话顿时引得交州群修阵阵嘲笑声传来。 闻依认真地回道:“是不是不自量力我不知道,但是,你不是我的对手。” “哦……”屈原青有些惊讶,他没有看出闻依有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本钱,也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同辈的少年敢和他这样说话了,仅仅只是这份勇气的话他很欣赏。 “多说无益,动手吧!”屈原青冷冷道。 闻依立时拔出了明皇剑,明皇剑入手,整个人的心安了几分,同时闻依低语道:“敖战……你不要吸他的血,不然在这道宫之中此事也不好处理。” 敖战立刻回道:“我明白,你尽量动手吧。” 闻依淡然一笑,以一股挑衅地眼神看着屈原青,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屈原青背上黑芒一闪,那柄黑剑就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他已经打算给面前这名少年一个教训,让他明白交州和云州的差距,也要叫他明白有些人是不可以招惹的。 屈原青的剑刚刚入手,就令云州群修眼前一亮,毕竟关于屈原青的传说他们虽然屡屡听过,一路上却没有见过屈原青真正出手。 这一次这名云州修士竟然敢挑衅屈原青,这也就给了他们一饱眼福的机会。 屈原青垂着目光爱惜地抚摸着长剑,道:“剑名天焱,天则苍天,焱即至炎,能有幸见到它,就算是死你也该知足了。” 闻依淡然一笑,看向明皇剑却只是简单的介绍道:“剑名明皇,名无大雅,不值一提。” 屈原青看着闻依的眼中又多出了一丝气愤,他向来极喜欢作足姿态,对闻依如此的不配合心中有些不快。 “哼哼……”屈原青笑了,道:“那就用你这把不值一提的剑向我攻来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挑战我的底气。” 闻依毫不客气,手中明皇剑动,身形立刻冲天而起,随即又俯冲而下,明皇剑化作两道剑光直刺而下,一时难辨两道剑光其中真假。 阴阳八式,其一雁击长空,其中夹杂着一分的纯粹剑意。 这一剑让屈原青提起了几分兴趣,他手中天焱一晃,立刻分化作两道剑光向闻依刺来的两道剑光击去。 屈原青足够自信,因为他的修为比闻依高,剑法足够强,所以他打算硬碰硬,好好教训一下闻依。 剑光撞上了剑光,下一刻两柄剑身就在剑光之中显现出来。 空中的两柄剑的剑尖相持,二人的动作也随之一凝。 闻依作出一个俯击的动作凝在空中,屈原青也浩然持剑直刺天空,这样的动作一直持续了很久,久久未曾停止。 “这闻依……竟然能和屈原青一剑持平?”一名交州修士面露惊骇,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但是却没有人理他,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战场的战斗。 屈原青心中有几分惊讶,本来用灵气灌注的天焱刚刚碰到那柄明皇,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凌厉而纯粹的剑意,这让他不由见猎心喜。作为交州鼎鼎有名的交州八俊之一,他其实养成了一道剑意,立刻就将剑意灌注到了天焱之中。 两道剑意在空中交织,立刻凭空生出了无数劲风,然后发生出数声气爆,无数交州修士的头发被吹得倒竖起来,却仍然一眼不眨地看着战场。 叮—— 一声清响传来,屈原青身形倒退几步,闻依也身形一转落在了地上,地面上出现了几道细细的裂痕。 从一剑看来,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屈原青看向闻依的眼中也不由激起了一股战意,与他同辈的交州修士中,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凌厉而纯粹的剑意,甚至比自己养成的这道至炎剑意还要霸道几分。 闻依淡然一笑,他也是第一次看见与自己同辈的修士养成了剑意,不由心中一奇,这交州的修士果然非同凡响。 闻依明皇剑一晃,整个身形一动随之出现了数道残影,每一道残影手中的明皇剑都化作两点剑光往屈原青斜刺而去,这一次闻依用上了两分的纯粹剑意,从四面八方压迫而去。 阴阳八式,其三断水流。 这一剑比起当初在洗尘宴时对战云飞扬的那一剑强横上了数倍,只是刚刚一使就就让屈原青压力倍生。 不过随着屈原青的一剑出手,这一切的压力瞬间云淡风轻的就消失了。屈原青的那一柄天焱黑影重重叠叠,浓密的剑光直直地往闻依刺去,一点也没有受到哪些残影的迷惑。 两柄再次交击,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二人的身影在整个山巅流转,一道白影和一道青影交击相错,将二人的剑法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 闻依不知不觉间已经用上了四分的纯粹剑意,这是他目前能够动用的最大程度上的剑意,同时阴阳八式拆招错乱使出,怪招频频,却也被屈原青一一破去。 阴阳八式的前七式转眼而尽,屈原青可以感受到这套剑法即将迎来最凌厉的一剑,不由翘目以待。 却不想,下一刻闻依手中的明皇剑剑势一变,竟然又出现了另一套绝妙的剑法。 闻依明皇剑一收一拔,拔剑式随即而出,却被屈原青轻身而退躲了过去。随即他又以绵长的锦剑式对敌,二人转眼百招将近却也不分上下。 这时交州群修无不目瞪口呆,本来先前在闻依一剑与屈原青持平的时候众人还稍稍可以理解,这会儿居然还能打得不分上下?云州什么时竟然出了这样的剑道天才? 群修不明所以,只觉得战场之中剑招越加凌厉,剑气激荡之下,不少近处的山石纷纷粉碎。 就在这时,闻依气海一振,只觉得气海豁然开朗,整个人神清气爽,他哪里不明白,在这场战斗之中,他竟然巧而巧之的突破了久久停滞的修为,踏入了通灵境二层的境界。 这修为才刚刚突破,他整个人的气质顿时一变,剑招之中更添三分锐气,一时竟然将屈原青渐渐压制下来。 屈原青虽然剑意不及闻依,但是灵气远比闻依强大,更何况还有气相之力未曾使用。 屈原青背后风虎虚影出现,整个人的速度陡然一增不止一倍。他的剑法本来就至炎至刚,此刻气相之力加成之下,发挥出了恐怖的威力,论起威势竟然要胜过刚才三倍之多。 闻依虽然突破了修为,但是也觉得压力骤然变大,虽然锦剑式绵长无尽,但是竟然也有些要被屈原青一道道强横的剑法硬生生破掉的感觉。 此刻他体内的灵气已经快要耗尽,他立刻就从六翼莹蝶之中迅速补全。可是此时阴阳八式和势剑两式也已经使尽,他很久以来都没有这样无剑可使的感觉了。 唯一剩下的就是那破釜沉舟的天剑式,只是天剑式威力庞大,他根本就难以控制,一旦收不住手,恐怕屈原青就会陨落当场。 屈原青的眼中出现了一股兴奋,十八年来他从来没有打过这么一场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的战斗,高处不胜寒,特别是像他这样万人皆知的天才,那更不是一般的寒冷。 他此时已经决定使出他最强大的一剑,虽然还不够完善,但是他觉得闻依有资格让他用处这一剑。 屈原青持剑举过头顶,整个人气色一变,四周出现了一道不过一丈的黑色光圈将他包裹其中,那是灵气激荡到极处的体现,整柄天焱的剑身之上开始出现了黑色的云烟,最后化作了一道道黑色的龙卷。 闻依感觉到了屈原青兴奋的战意,心中激荡之下,将浑身的灵气和四分纯粹剑意疯狂灌入了明皇剑之中,一道长达一丈有余的巨大剑体在明皇剑上凝成,然后举过头顶一剑挥去。 势剑,天剑式。 闻依毫无保留的一剑顿时让远处观战的修士面色煞白,这还是通灵境二层的修士? 屈原青看着那一剑斩来,整个人根本就没有半分害怕,脑海之中只有兴奋,兴奋,气相之力加上剑意和灵气的疯狂灌入,天焱的这一剑也已经成型。 “天焱九剑,虎焱斩。” 这一剑化作了一道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猛虎向斩来的天剑扑去。 猛虎和天剑在相持—— 地面没有受到任何剑气激荡凭空碎裂,无数细石更是直接的化作了齑粉…… 猛虎在撕咬天剑,自身的身体也在不停摇晃,似乎每一刻都会分出胜负,却久久没有分出胜负。 直到过了整整一刻,猛虎和天剑竟然同时碎裂,在屈原青和闻依的中央位置化作了黑白二色的无数晶莹碎片,然后这些晶莹的碎片落到了大地之上,瞬间失去了踪影。 平手! 这一剑竟然是平手? 可是闻依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到屈原青淡淡道:“闻公子好剑法,屈原青敬佩。以通灵境二层的修为与我全力一战而不败,屈原青输了,心服口服。” 这时交州修士才想起了闻依不过是通灵境二层的修为,屈原青更是亲口承认了败北! 那就是败了,真的败了。 非战之败,败在修为。毫不怀疑闻依若是以相同的境界挑战屈原青,那么屈原青最后一定会败北。 屈原青倒也洒脱,立刻干干脆脆地搬出了山巅的洞府,径直往整座山上第二高的洞府而去,不过那名修士却没有敢多说什么,而是身形一退立刻就让了出来。 闻依走进了山巅的洞府之中,整个山峰之中五十人的洞府几乎都下移了一位,而最后的一位则搬出了洞府之中。 第九十四章 麻烦 闻依踏入山巅顶层的洞府之后,其他拥有洞府的修士很快也各自进入了自己的洞府之中,这片山峰顷刻之间就显得冷清起来。 站在山峰之中的近五十名修士各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难道今后就这样露宿山间?不少人暗暗咬牙,今后一定要努力才能抢夺到洞府。 想通之后,不久后人就散去了好多,很多人都往南方的树林而去,毕竟那里不仅仅有食物,还可以锻炼自己的实力,磨练自己的修为,就算再不济也比在这里看着别人吹冷风要强。 …… 闻依才刚刚踏入洞府之中,随处扫视了一眼,就看见这处洞府之中各种器具一应俱全,虽然环境比起昔日迎宾府之中的规制差了不少,但是又哪里有这里那么浓厚的灵气。 四域十三州的各种灵脉早就被大宗门和大城市所瓜分,而道宫作为总统天下的巨擘,道尊宫和四大道宫的所在的地处,无一不是灵脉汇聚的灵山宝地。昔日肖凝所在的梧桐阁就比华清山之中的很多地方灵气都要浓烈很多,可是闻依从华清山出来之后,一直没有机会享用这样的宝地,如今这处洞府虽然在整个北冥道宫之中都算不上好,但是也比起他平日的修行环境好得太多。 闻依此时可以感受到洞府之中浓厚的灵气,比起寻常环境的灵气至少要浓烈两倍之多,也就是说同样的时间修行吐纳,在这里修行速度就可以提升整整一倍,这简直不知道可以省下修士多少苦功,天底下的一品宗门和城市大抵如此,正因为享受了得天独厚的修行资源,才可以在这宗门林立的世界里延续一方道统。 闻依立刻坐下身来,开始纳气修行,随着六翼莹蝶的飞出,闻依看着六翼莹蝶额头上的血色符箓,思绪也千回百转,那日六翼莹蝶生出神魂之后到了今日也再无动静,体内的灵气也被闻依使用了近半。闻依曾经还以为六翼莹蝶体内的灵气已经相当恐怖,却不想仅仅在进入北冥道宫的第一日就消耗了近半,看来今后还是得多多储存灵气,以备日后之需。 闻依在洞府之中一共修行了七日,因为突破了通灵境二层的境界,修为又开始缓缓推进。或许是当日与屈原青的一战已经在交州修士之中留下了深刻地印象,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并没有人来打扰。 这些日子以来那些没有洞府的修士经过几日来的调整,又有一些开始向底层洞府的修士展开了挑战,胜败皆有,赢的入住洞府,输的则退入森林。 一日又一日。 这一日风和日丽,小山峰之下突然出现了三道人影,他们穿着名堂特有的服饰,面容桀骜,看着这处小山峰一阵冷笑,身后还跟着五名今年进入北冥道宫的修士,那五名修士一边巴结着这三名道兄,一边嘲讽着与自己一同进入北冥道宫的同伴。 “清流道兄……屈原青就是被那山巅的云州修士闻依所打败的,这闻依目中无人,竟然来我们交州名堂占据了本届修士的第一人的位置,着实可恨,还请清流道兄为我们出气啊。”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低着头向他身旁的一名中年人巴结道。 清流冷冷地看着他,道:“哼……丢人。你以为我们三人会被你们挑拨?” 那五名修士同时面如冷霜,互视了一眼,然后先前的那名青年哀求道:“清流道兄,我们都是肺腑之言啊,绝对不是挑拨。” 清流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此信誓旦旦,是不是要我教你如何做人?既然来了北冥道宫,所有的小心思都收着点,这里最重要的就是实力,你既然嫉妒他,那就努力磨练自己的修为,这样的挑拨起不了半点作用。况且……你们以为我今日前来是为了给你们出气?呵呵!只是因为那闻依以云州修士的身份拿下了本届名堂修士的第一人让我觉得有些不快,我才打算出手。难道你们以为自己那拙劣的挑拨我会有半分用处吗?你们的话,真是听几分便脏了几分耳朵……交州今年上来的修士,都是这么烂泥扶不上墙吗?” 那五名修士立刻闭口不言了,却连怒气都不敢表露半分,一个个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流看了看同来的两名名堂修士,道:“还请两位道兄在这里看一看,我去会一会那闻依。” 那两名名堂修士互相看了一眼,道:“好!不过你要快些,此次的除邪任务已经迫在眉睫,此事解决之后我们必须立即出发。” 清流道:“好!”说罢他立刻乘起一股清风,就往山巅处凌空飞去。 清流是十九岁进入北冥道宫的,如今已经整整十年,他的修为也从当初的通灵境一层提升到今日的通灵境九层,甚至如今也只缺一线,就可以识得自我领悟心神妙用从而踏入神游境的层次。 清流在名堂修士之中的修为只是下游水平,不过由于交州修士向来看不起云州修士,所以这次得到本届名堂第一人被云州修士抢夺的消息之后,他一怒就冲到了这,就连原本打算立即进行的除邪任务也搁浅了下来。 交州修士的尊严,绝不允许云州修士来践踏。 清流的身形渐渐的升高,心中流露出一股怒气,本届的交州修士太让人失望了,就连那被称为交州八俊的屈原青,竟然和一个通灵境一层的云州修士打成平手,这让他这样一向看不起云州修士的交州修士以后如何在云州修士面前抬得起头来? …… 闻依经过了七日的修行,这才一脚踏出洞府,就见面不远处有一道人影缓缓飞来,穿着和周奇洞差不多的服饰,一看就是名堂的修士,只是不知道为何恼怒地看着自己。 那名堂修士的脚尖很快就落了闻依的面前不远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闻依,眼神之中闪烁着奇特的光芒。 闻依幻息决隐藏下的修为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他的眼中。 清流冷笑道:“你就是从边境云州来的修士闻依?我叫清流……是名堂的修士。” 闻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虽然看出眼前的清流不怀好意,但是他还是忍住问道:“你有什么事?” 清流不客气道:“听说你打败了屈原青,在我交州名堂之中横行跋扈,所以我想和你聊聊。” 闻依的面色冷了下来,道:“在名堂横行跋扈?和我聊什么?” 清流不屑道:“敢在交州名堂欺压新人就是横行跋扈,你只要让出这处洞府,我就不找你麻烦。” 闻依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清流,冷笑道:“我遵照规矩挑战,难道还要刻意败一场不成?还是你们交州的修士竟然连一场都输不起?你又凭什么要我退出这处洞府?” 清流傲然道:“凭借我修士比你强,实力比你强,人脉比你广,作为前辈我要压你,你就不得不服。怎么……你不乐意?那你尽可以挑战我,看看你那点微末修为究竟能翻出什么浪来。” 早在清流三人来到小山峰不远处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发现了异状,然后接连通知起本届的修士来。 这群修士前些日见到屈原良败在闻依手下时,心中都有一些不服和悲愤,此刻见到清流如此不客气的呵斥闻依,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自豪感。 是啊……就算闻依打败了屈原良,就算屈原良身为交州八俊之一,他目前的年纪也还小啊,看看自己的前辈,竟然以如此不客气的语调来呵斥闻依,这云州而来的闻依难道敢反抗通灵境九层的修士?这根本就是找死啊! 闻依怒气横生,哈哈大笑了一阵,道:“很好……你作为名堂的前辈,那我这个新人挑战你,你不会不接受吧?或者你输了以后依旧输不起……拉着更多的人一起来车轮战?”他心中虽怒,但是也没有失去理智,考虑到或许今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一口把话说死,料交州修士顾及颜面也不会这样三天两头的找他的麻烦。况且……这清流看起来虽然修为比屈原良高,但是又有几人能如屈原良一样养成那样一道至炎的剑意?通灵境二层和通灵境九层相差的不过是巨大的灵气量,有了六翼莹蝶的灵气存储,闻依还真不怕清流。 清流寒光微露,深深地看了一眼闻依,道:“好胆魄!既然你要找死……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闻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客气过吗?只愿交州修士不要都象你这般输不起,否则我洞府之前恐怕就永远没有清静了。” 清流仰天长笑,道:“我交州修士向来一诺千金,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找你麻烦?我不过是看你面目可憎,不敬前辈,所以才来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闻依笑道:“那就来吧!看看是谁给谁教训……”他明白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否则引起了交州群修的愤怒,那才是永无宁日了,今日只要打压了清流,谅那些交州修士顾及颜面也不会来找自己麻烦…… 第九十五章 三剑 闻依的话语在交州群修听在耳中顿时觉得他有些狂妄,在他们看来清流作为名堂之中的前辈,这些年来不知道在北冥道宫学习了多少法决,论起实力来恐怕比屈原良还要高上数分。 所以闻依狂妄的话语刚刚落下,就引起了交州群修的窃窃私语,只不过这次没有人再敢当面辱骂,他们虽然嘴上不想承认,但是心中却知道闻依确实力压群修成为了本届名堂的新人第一,虽然他可能打不过清流,但是对付起自己来那可要简单的多。七日前的一幕幕依旧历历在目,那闻依和屈原良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根本就远超本届其他修士。 屈原青听到了洞府之外的响动,这时才走了出来,看到了山峰之上的情况,只是顷刻之间他就将情况猜测得七七八八。从那一日的一战他获益良多,天焱九剑的招式也更加完善,此刻见到清流挑衅闻依,根本就没有半分的担忧,他心中早就认定这清流就算掌握了再多的法决,也比不上闻依那道纯粹的剑意。 闻依冷笑,四周的情况一一落在他的眼中,只见他身形猛然一跳,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山巅之上。 清流随即御风而去,这时群修才发现这清流竟然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解除御风决,身体一直悬浮在空中,就连刚才那处立足之地竟然也没有留下半个脚印,可以推测脚部是以极近的距离悬浮在地,这份对法决的掌控力不可谓不惊人。 清流这次临空而立,俯视闻依,嘴角出现了一丝轻描淡写地笑意,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度,清流笑道:“既然你那么有自信,那么我就让你一招!” 闻依笑了,道:“好!那你可要好好的接下这一招。”闻依可没有半分谦让的意思,既然这清流如此托大,那么就要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闻依这次没有选择和清流缠斗,一开始就祭出了自己最强大的一剑,以四分纯粹剑意催动,体内的灵气疯狂灌入明皇剑的剑体之中,那道浩瀚的剑体因为闻依通灵剑二层的修为巩固,如今已经接近两丈,向四周散发的气势越加恐怖。 势剑,天剑式! 闻依将整个剑体凝成之后,对着清流邪邪地笑了笑,然后一剑就往清流斩去,长达两丈的剑体看起来磅礴浩大,清流如同一只细小的落叶在剑尖飘萍。 屈原良看着这一剑不由若有所思,这是他头一次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这一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剑的恐怖,那浩瀚磅礴的剑体蕴含了通身的灵气,更以一道凌厉纯粹的剑意使用这破釜沉舟的一招,那恐怖的威力就是如今想来也有几分心悸,这次的剑体显然比上次还长了三分,屈原良试着想象自己能不能接下这一剑?想了半天……他摇了摇头,就算接下这一剑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远方的两名名堂修士看着这一剑也有一些惊异,甚至他身后那五名新晋修士也目瞪口呆,虽然是第二次见到这一剑,可是为什么还是感觉那么势不可挡呢? 清流分毫不知其余人的想法,他目前的眼中只有这惊人的一剑,他发现自己所有的方法都难以避开这一剑,而此时悬浮在空中的身体毫无疑问更象一个靶子,整个身体都已经被这一剑牢牢锁定。 清流咬牙,看来这闻依确实也有独到之处,屈原青败得不冤,不过……这应该就是他的全部实力了吧?只要接下这一剑,看这闻依如何不跪地求饶? 清流指尖印决一掐,无穷无尽的灵力涌到了他的面前凝成了一道晶莹的冰墙,那冰墙又再次变幻,然后化作了一个半圆形将他包裹在内。 这道冰墙上的冰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冰块,晶莹闪烁的同时,有一块细小的冰屑掉落到了地面之上,只听地面瞬间出现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声。这根本就不是冰墙决,而是冰系法决的进阶法决,中品法决玄冰决。 玄冰虽然也是一种冰,但是坚硬程度何止冰块的万倍,除非是神游境修士以法宝之威强行突破,否则以寻常的宝器根本无法伤及玄冰半分。 清流嘴角一笑,这一道玄冰决是他在名堂是立身之本,是他在云横山脉之中机缘巧合获得了一种冰属性的天材地宝,吸收了天材地宝之后才将无属性灵气转变成冰属性灵气,这才可以施展这道中品法决玄冰决。 玄冰壁随心意而变,化作半圆将他包裹其中,他有信心可以用玄冰壁扛过这记剑法…… 砰—— 天剑式的剑体斩在了玄冰壁之上,发出了一声通天彻地的响声,玄冰壁先是被斩碎了一寸有余的冰屑,可就在剑体接触玄冰壁的下一瞬间,那玄冰壁竟然缓缓往剑体之上流动而去,瞬息之间就将剑体大半包裹起来。 清流的额头流下了几丝汗水,随着玄冰顺着剑体蔓延直往闻依而去之后,他对着闻依发出了嘴角露出一丝轻微的弧度。 这场战斗……是他赢了。 闻依有些皱眉,他可以感受到玄冰壁正在腐蚀天剑式的剑体,不久之后就会瓦碎崩解,于是下一刻,他将明皇剑往后一收,蔓延而来的玄冰就随之一止,整道明皇剑的剑体立刻崩碎开来。 一大部分的玄冰随之回归到了清流的上方,在他的头顶不停盘旋,虽然玄冰瓦解了剑体,但是还是被溶解了一小部分。 清流的身形缓缓降落在地,他此时体内的灵气已经用去了七七八八,若是再将御空决维持下去,很快他就会撑不住了,玄冰决消耗的灵气实在太过恐怖,虽然他已经成功的召唤出了玄冰,但是仅仅维持起来就觉得相当耗费灵力。 清流笑道:“你输了。” 闻依也笑了道:“你怎么知道我输了?” 清流道:“你此时体内灵气……”空空如也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到闻依手中的明皇剑之处灵气再次汇聚,一道和刚才相差无几的剑体再次形成。 闻依对着清流再次一剑斩来,清流立刻施决将玄冰迎着天剑式的剑体席卷而去。 玄冰流撞上了天剑式的剑体。 砰—— 玄冰再次崩碎一小半,天剑式的剑体在整体突破了玄冰流之后的下一刻剑体再次片片崩碎。 清流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已经有了枯竭的迹象,整个气海之中的灵气已经十不存一,这时他恨恨地看着闻依,已经不打算再给闻依求饶的机会。 玄冰在他头顶盘旋一圈,再次化作了一道玄冰流往闻依突袭而去,碍于道宫的规矩他虽然不能杀了闻依,但是可以给闻依留下难以痊愈的重创…… 闻依手中明皇剑再次举起,天剑式的剑体第三次形成,他对着清流笑咧咧地一笑,这一笑顿时让清流毛骨悚然。 清流心中惊骇万分,仅仅是第二次剑体凝成之时他就已经相当惊讶了,这时第三次剑体凝成,他恨不得将眼珠挖出来。 这还是通灵境二层的修士?他根本就难以置信,正常的通灵境修士会有这么庞大的灵气量吗? 这种破釜沉舟的招式竟然可以连续使出? 清流尽管心中疑惑,却也不得不迎接第三剑的天剑式。 余下的玄冰和剑体在空中相持,清流站在相持的正下方,整个人面如菜色早已失去了刚才的风度,他可以感觉到要是这一剑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恐怕自己就会陨灭当场。这时他才恨起自己来,为何又管这多此一举的闲事,交州这么多修士都没有上门,为何自己要做了人家的投石问路的石子? 前车之鉴?他做了他人的前车之鉴啊! 清流大啸一声,同时调动自己的周身剩余灵力准备作最后的困兽之斗,体内的灵气已经不足以维持玄冰的存在,大片的玄冰融化为水一滴滴从头顶滴落在地。 天剑式的剑体一寸寸地往清流的头顶接近而去,清流整个人在剑意的压迫下变得狂躁起来,最后的一小节玄冰凝成了一个冰锥。 咔擦—— 冰锥让剑体出现了一丝小小的裂缝,这无疑让清流看见了一丝的希望,这此他将体内残余的力量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那裂缝不断扩大,剑体很快就充满了蛛网般的裂缝。 可是在剑意的压迫之下,从清流的七窍之中开始流出了汩汩的鲜血,鲜血不停,玄冰不止,清流仰天而立不为所动。 砰—— 终于在最后一丝灵力耗尽前,剑体再度崩碎,清流也随之一下子就倒在了地面之上,他的身体四周的土地上是大片的血迹。 在山峰上观战的交州新晋修士无不瞪大了双眼,压低声音,一口大气都不敢出,谁能想到通灵境九层的修士来挑战闻依,竟然落得了一个比屈原青还要惨烈的下场? 整个人七窍流血,灵气耗尽倒在血泊之中。 三剑!!仅仅三剑啊? 一剑连着一剑,势无可挡,势如破竹,清流竟然被这接连不断的三道天剑式直接压迫得接近半死。 屈原青也沉默无声,看来他七日前认输果然极为明智,这闻依的灵气看起来根本无穷无尽,前一刻本来以为已经耗尽了灵气,可是下一刻灵气又无比充盈,如果那接连不断的三剑是向着自己而来。 如何抵挡? 屈原青还不及深思,就见到清流的身旁出现了两道身影,从服饰上可以看出皆是名堂之中的前辈。 不过那两名修士不过随便看了一眼清流,没有半点想要报复的模样,看着闻依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第九十五章 下场 闻依被这些交州修士搞得有些不厌其烦,他才刚刚解决了清流,竟然马上又来了两个交州名堂的修士? 闻依脸色奇异地看着面前的两名名堂修士,心想难道这些交州修士都不要脸了不成? 不过那两名修士显然不知道他的想法,盯着闻依足足看了半天,其中一名有些矮瘦的名堂修士道:“你既然重伤了清流,就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闻依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要什么交代?” 那矮瘦修士道:“我叫徐若轩,我身旁的这位道兄叫孟知涛,本来此次打算去进行一件除邪任务,不过清流已经被你打伤,那么此次任务凭借我们两人之力恐怕极难完成,你说,你如何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闻依心中一警,他听这徐若轩说了半天,最后还是有些找茬,顿时心中一怒,道:“清流比试之前就已经立下誓言,决不前来寻仇,这时他在一旁昏了过去,你们两就不承认了吗?” 孟知涛遥遥看了他一眼,道:“我们不是寻仇,既然你伤了他,那么有没有想法陪我们一起去做这个任务?反正你才初入名堂,每年都需要完成一件除邪任务,不如就随我们一起去做这件任务,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这件任务达成,你可以获得难以想象的好处。” 闻依盯着孟知涛看了好久,略一思忖,试探道:“到底是什么任务?竟然需要你们三人完成?从这孟知涛和徐若轩的气度来看,绝对不会比清流弱,需要这样三人合力完成的除邪任务。难道是神游境的妖怪?” 孟知涛伸出手来,瞬间三人就被一道光膜包裹在了其中,看着闻依一脸疑惑,他道:“这是隔音决,我们在里面说话外面的人听不到。因为此事隐秘,所以不能走漏风声。我只能告诉你……如果这个任务成功,可以得到一丝突破神游境的机缘。” 机缘?这个东西向来虚无缥缈,但是孟知涛一脸的信誓旦旦,闻依不由信了几分,虽然他如今仅仅只有通灵境二层的境界,但是如果得到了这个机缘,突破神游境的机会能增加几分,那么这个险是值得冒的。 闻依将目的递向孟知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孟知涛道:“你应该知道神游境突破必须识得自我领悟心神妙用,这说起来有迹可循,其实根本就是虚无缥缈,我们这次追踪的那件东西再云横山脉之中,可以洗涤心灵让人识得自我,仅仅这个好处,就足够了吧?” 闻依点头道:“足够了。”言罢他将明皇剑收入了剑鞘之后,既然已经谈妥,又何必刀兵相向? 闻依指着地上的清流道:“那……他也知道,如何处置?”这既是他对孟李二人的试探,也是想了解二人的修为。 只见李若轩手中一弹指,一道光波就打向了清流,那道光波在清流的脑袋盘旋数下,又回到了他的掌中。 李若轩毫不迟疑道:“刚才他体内的经脉就已经被你打得段段裂开,就算日后伤势恢复,也最多只能有通灵境三层的实力,如果不把体内的经脉修复的话,恐怕此生也无法再提升修为。而我又在他的心神上动了手脚,如今他已经失去了人性和记忆,恐怕一会儿醒来就会如同牲畜一般,如此你满意了吗?” 闻依点头道:“如此便好。”他已经确定了李若轩二人的诚意,至于清流的下场虽然悲惨,但那也是咎由自取,他犯不着因此而愧疚。 “那事不宜迟,你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一趟了吗?” 闻依想了想,自己也没有其他的杂事,就先去一趟云横山脉也没有什么不妥,于是他说道:“好。” 孟知涛立刻撤下了光膜,同时看向远处不少观望的新晋修士,道:“你们可要想清楚,闻依是我们二人的朋友!日后如果你们再敢造次就是与我们为敌,后果自负。”他这时再度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给闻依,因为他很看好这个在通灵境二层就可以打败清流的修士,可以预见到将来他一旦成长起来,甚至踏入了神游境的境界,将会拥有多么可怕的实力,仅仅是刚才那三剑接连使出,就可以令许多神游境修士败退。 闻依点头承了孟知涛的人情,然后随着二人一起往山下走去。 在三人的身后,不少人面面相觑,特别是那先前引三人来到此处的新晋修士,无不面如菜色,又看向倒在血泊之中的清流,顿时争先恐后地往那处跑去。 “清流道兄!” 随着几人的摇晃和一阵阵的喊声,只见清流不久之后就醒了过来。他面前的那名修士立刻就笑了起来,他哪里知道清流此时的处境,只觉得此时是向这个通灵境九层的修士献媚的时机,他的嘴巴刚刚张开,阿谀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 就见到清流呆呆的望着他,然后一嘴就咬在了他的胸口上。 “啊!”那修士的惨叫声立刻传来,同时灵气激荡想要震开清流,却没有产生什么效果。 其他的四名修士也在那修士惨叫的瞬间就下意识的远远退开,他们只见清流死死地咬在了那修士的胸口,嘴角抽搐似乎想将这块肉撕咬下来,整个人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救我!”那被咬我修士痛苦地叫道,他根本就不敢对清流出手。 可是他不敢,这四名修士也不敢。 在清流不断的嘶哑下,胸前那一块血肉很快就被清流咬了下来,然后吧唧吧唧的吞入了腹中。 那被咬的修士顾不得疼痛,急连退到了清流三丈之外,然后转身就跑。 只听清流一声嚎叫传来,向剩下的四名修士扑去。 那四名修士顿时屁股尿流,恨不得多生一只腿儿,可是打死他们也不敢对清流出手,于是很快就见到了清流四肢及地漫山遍野追着他们的景象! …… 轩辕拓在远处的一座阁楼之上远远眺望,将这一场战斗一览无余,本来他一开始还有去帮助闻依解决这个麻烦的想法,不过后来闻依的动作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让他忍住并没有出手。 闻依看向身后的肖凝道:“凝儿,你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何不去帮帮他呢?以你的身份和地位一旦开口,那想必在名堂之中也没有几个人敢难为他。” 肖凝笑了笑,道:“他有自己的追逐和想法,自然也会为这些有所承担,我今日若是帮他,焉知日是不是害了他?况且我相信他的实力,就如我相信我的判断一样。” 轩辕拓闭口不言,记得当初在云渊城初识肖凝的时候,那是时候她虽然也不苟言笑,但是整个人温婉恬静,与如今有天大的区别。 轩辕拓不由有些后悔,如果当日他能够救苏颖一命,或许反应及时一掌将她推开,那是不是一切的悲剧都可以避免? 肖凝看向了轩辕拓,似乎已经看清了他的心思,曾几何时肖凝已经能够完全洞穿他的内心。 肖凝道:“过去已经不必再说,重要的是将来。不管如何我都希望闻依过得很好,今日既然见识到了他的潜力和实力,那么我就放心了。路从来不止一条,我向来相信,就看我和他谁先到达彼端吧。” 肖凝轻轻地在长桌上倒了两杯温茶,自斟自饮,然后看向轩辕拓,道:“轩辕拓,你有没有兴趣陪我出去走一趟?” 轩辕拓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自从那日醒来之后她就不停的疯狂修行,所以如今他也不过才通灵境八层的修为,她却已经达到了通灵境九层的大圆满之境。 轩辕拓问道:“你想去哪?何处我都奉陪到底。” 肖凝看向闻依的方向,道:“大漠城……我想去见一见一品青莲前辈。” 轩辕拓有些迟疑,道:“为何想去见一品青莲?师尊说过他当初被道宫驱逐,已经不可能回到四大道宫之中。” 肖凝道:“事在人为,如何做事,如何去为,自然需要几分判断,但是有些事你做都没有去做,如何又能判断不能做到呢? 肖凝站起身来淡白色的襦裙飘散在空中,然后腾空而起往北冥道宫的正殿而去,轩辕拓下一刻也跟着腾空跟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落在了下方不少北冥道宫的修士眼中,这些底层下方的修士大多都是今年刚刚进入北冥道宫的新晋修士。 他们看着肖凝和轩辕拓在云间急行,飘飘如仙,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一时浑身一震。 “那是谁?”一名云州新晋修士向战堂的教习问道。 那教习转头望天边看了一眼,果然在仙禽云集的云间深处看见了二人的身影,对着那名新晋修士冷笑道。 “那是道君的亲传弟子,是你们此生都需要仰视的人物。你有心情去打听,还不如好好修行,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为他们效力,否则想看上他们一眼,就需要今日这样天大的福缘。” 那新晋修士顿时面如土色,不敢再问,只是低着头悄悄地看向那名教习,却发现那教习也不时眼珠挪动,有意无意地往云间扫去。 …… 第九十七章 一品青莲 北冥域,云州北漠,大漠城。 苍琅真人站在观云台,看着万里无云的景象,忽然将目光凝到了往南的一侧。 谈修恭立在旁,也转头往南边望去,果然不多时,就在天空的极高处看见了两个黑点正在接近。 “真人。那位北冥道君当年对你恨之入骨,今日怎么会派弟子前来?莫非北冥道宫之中又有了新的动作?” 苍琅真人摇了摇头,道:“从御空法决上可以看出他们确实是他的弟子。不过……倒也未必是他想要见我,毕竟当年的事在道宫之中影响深远,根本就不是可以轻易化解得了的。恐怕是这两位小辈自作主张。” 苍琅真人话音刚落,一白一灰两道人影从空中落下,是一对相貌极佳的少年少女,那一对少年少女对着苍琅真人恭敬施礼。 “见过一品青莲前辈。” 苍琅真人凝神向二人看去,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大漠城城属道宫数十年没有北冥道宫子弟登门,今日他的弟子却突然而至,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肖凝轻提裙角再度施礼,恭敬道:“肖凝想恳请一品青莲前辈再回北冥道宫主持大局。” 此言一出,轩辕拓和谈修都是浑身一震,这话语之中意味不言而喻,可是苍琅真人却恍若未闻,倒是一旁的谈修频频往肖凝看去。 这位北冥道君的弟子,到底是有什么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呢? 眼看苍琅真人不置一言,肖凝再度开口道:“晚辈请一品青莲前辈再回北冥道宫主持大局,如今北冥道宫之中派系云集,内斗犹胜五百年之前,一品青莲前辈当年就是因派系之争才被驱逐道宫,难道忍心见北冥道宫之中再度烽烟四起吗?” 苍琅真人还是不为所动,只转眼往东南方看去。 五百年前,他与当代北冥道君争位,却惨遭失败,最后被派系放弃这才被驱逐出了北冥道宫,最后在大漠城城属道宫做了区区一名真人。化玄境修士有千年寿命,神游境修士有五百年寿命,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的北冥道宫之中再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就算知道也是三缄其口,不敢提及。 北冥道君对一品青莲素有防备,所以对于自己的两名弟子谈及了当初的事情,也是希望他们明白这些往事有所防备,却不想肖凝竟然径直来找到了一品青莲,甚至还要请他回归北冥道宫。 既然苍琅真人未曾开口,谈修只得代为问道:“此事并非真人不愿回归北冥道宫,只是不知道你们用什么说服北冥道君?” 肖凝道:“师尊……那边我有一定的把握,只是想问问真人的想法,是否依旧对北冥道宫怀有怨恨,不愿回去主持大局。” 轩辕拓向肖凝看去,有些不解,当初北冥道君谈及一品青莲之时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怎么看都不象是可以容得下一品青莲的模样,为何肖凝可以这么信誓旦旦呢? 苍琅真人往着东南方看了半天,笑道:“罢了……时机未到,何苦强求?” 肖凝劝道:“真人,时机未到,却可创造,事在人为,又为何不求呢?” 苍琅真人深深地看了肖凝一眼,竟然少见的笑了起来,道:“事在人为!不错……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可以指点你一条路。” 肖凝道:“还请真人明言。” 苍琅真人道:“我有一位传人,名叫怀然,立志行走天下想要改变道宫,如今应该在玄州境内,如果你们找到他,应该会有所获。” 肖凝道:“多谢真人。那么我们就告辞了,日后希望在北冥道宫之中见到真人的身影。” “告辞。”轩辕拓也随即拱手道。 二人顿时转身腾云,往东南方玄州方向而去。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谈修才开口问道:“真人,你这些年不是对北冥道宫念念不忘吗?为何不借这个机会回去呢?” 苍琅真人的目光落到了远方的功勋殿,道:“此地耕耘数百年,方才埋下几颗棋子,如今还未收获,就这么回去你不觉得太亏了吗?” 谈修顺着苍琅真人的目光看去,他知道功勋殿之中一直隐藏着一名天道门的奸细,道:“真人是想和那天道门的奸细见上一面?” 苍琅真人摇头道:“此人在我大漠城城属道宫之中隐藏百年之久,心中想必也知道我早就发现了他,天道门留他在这里的想法,我也可以推测一二。想来是将他作为我和天道门之间的传声筒,恐怕天道门认定我会和他们做一些交易,所以才将他留在这里的吧。” “真人你的意思是说……” 苍琅真人道:“既然有人愿意出力,我又何须自毁长城?刚才的那一对龙凤,特别是那名女娃,行事大气不由让我想起当年的道尊,想来天道门也早就看不惯这对龙凤了吧。走吧!这放在这里百年的传声筒,也该发挥出它真正的效用了。” 谈修惊恐道:“真人……你的意思是,要借天道门之手除去那一对龙凤?可是那一名女子可以成为你回归北冥道宫的大助力啊!” 苍琅真人冷冷道:“终有一日,我回归北冥道宫将是大势所趋,至于这女娃的助力有或者无都没有什么区别,难道,你同情他们了吗?” 谈修低下头道:“不敢。” 苍琅真人一步向前,谈修紧随其后,直往功勋殿的方向走去。 …… 闻依跟着孟知涛和徐若轩的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北冥道宫的边缘,只见孟知涛随手一道光芒打下,远方立刻就有一块浮石缓缓飞了过来。 徐若轩道:“闻道兄,想必你不知道,这道法决是北冥道宫修士出入道宫必须掌控的一道法决,这些浮石和北冥道宫的大阵相连,若是不通过这些浮石出入,一旦触发大阵,到时候就算是神游境的修士也只会身死道消。” 闻依顿时了然,道:“还请道兄日后将此法决刻录给我,也好方便我的出入。” 徐若轩连连笑道:“其实功勋殿之中就可以免费学习这道法决,只是闻道兄才来日短,没有这个发现罢了,等会儿我就将这道法决刻录给你,你一路上可以多加练习。” 闻依连连称谢,这时那块浮石已经靠近了浮岛的边缘,三人刚刚踏入,那块浮石就随着孟知涛的法决迅速往下沉去。 这下沉的速度极快,闻依只觉四周景物不停变动,最后才发现三人已经落在了云渊城往东三百里的地方。 闻依有些奇怪道:“当初我在接引台进入北冥道宫的时候,分明就在正上空,为何此时竟然到了此处?也没有感觉那块浮石将我们带离了这么远啊。” 孟知涛这才说道:“闻道兄你有所不知,九五大阵的漏洞之处其实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整个北冥域移动,只是每年三月初的时候会出现在云渊城的上空,这也是将云渊城作为接引地点的原因。北冥道宫随着九五大阵的漏洞移动,所以直直降下,我们就出现在了此处。” 徐若轩也说道:“这样也正好省了一段路程,只要再前进数百里就可以进入云横山脉的范围。” 闻依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还是加紧赶路吧!” 孟知涛和徐若轩齐齐点头,这一趟行程实在紧急,必须在半月之内深入云横山脉百里之处的阳成山,在那里布下一个法阵,才有机会捕捉到那一缕机缘。 闻依运起帝王身法往云横山脉的方向急速行去,与孟知涛二人的身法速度保持着一个持平的速度,这令二人相当惊奇,没有想到闻依不仅在剑法上的造诣相当之高,甚至连身法也如此不凡。 三人一边急行,闻依继续打听道:“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否先说给我听听,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来不及反应。” 徐若轩向孟知涛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孟知涛随即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徐若轩才慢吞吞地说道:“不知道闻道兄可曾听说过心灵兽?” 闻依奇道:“莫非是那些天地所生的灵兽?” 闻依在离开大漠沙眼后曾经去翻阅相关典籍,后来在一本《天地奇物志》之中发现了一篇关于灵兽的记载,原来当初在大漠沙眼之中的吞灵兽就是天地所生的灵兽,蕴含一丝天地规则,所以才有那么恐怖的表现,吞天食地无所不吞,这心灵兽在那本典籍之上也有少许的记载描述,不过因为典籍太过晦涩,所以闻依很难得知心灵兽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徐若轩听见闻依说出灵兽这个词不由一奇,这些记载在典籍之中几乎绝迹,看来这名少年博览群书,胸中自有沟壑,难怪有那般惊人的剑法造诣。 徐若轩道:“没错,那就是天地所生的灵兽。数日前,我在道宫的除邪任务之上发现了一则奇怪的任务,因为我恰好在一本古籍孤本上看到过关于心灵兽的记载,一时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后来经过一番调查推测,我很快就确定了那任务之中所指的妖族其实是一只心灵兽,否则这样的任务足矣让三大堂主倾力出手,又哪里会轮到我们?据说心灵兽可以操纵人的心神,也可以遁入万物心神之中,极难对付,但是一旦炼化就可以助修士洗涤心灵,对突破神游境有不可多得的妙用。” 第九十八章 浮生花 闻依有些迟疑,道:“据你所说,那心灵兽可以遁入万物心灵之中,这如何捕捉?一不小心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徐若轩道:”确实如此。所以我才请了孟知涛道兄助我们一臂之力。孟知涛道兄是我名堂神游境以下最天才的阵法师,在发现了心灵兽的存在之后,我和孟知涛还有清流都将自己所有的珍藏全部用来向一位神游境修士兑换了一块六星阵图盘,经过孟知涛道兄的努力,最后成功在上面的刻下了六星困心阵。在这个阵法之中,任何心神力量无法使用,那心灵兽就如断了双翅,还不任由我们为所欲为?” 闻依这才点了点头,看来徐若轩已经将事情绸缪算尽,虽然仍有几分疑惑,但是此时也忍住没有再问下去,只要到了云横山脉,很多事情都可以了然。 他又想起了既然孟知涛是一名阵法师,自己也曾想学习阵法之道,不如向他请教一番如何?闻依立刻装作从怀里其实是从戒指里拿出了那本纯钧重水法阵,然后将其抛到了孟知涛的手里。 看着孟知涛投过来的疑惑眼神,闻依道:“其实我对于阵法一道向来很有兴趣,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纯钧重水法阵的阵图,只是一直不解其中的奥妙,不知道孟道兄可否为我解惑?” 其实这一番询问实在有些不识好歹,作为一名修士,这些修行技艺都是一名修士安生立命的本钱,又有几个人肯不吝赐教呢? 孟知涛草草地将纯钧重水法阵看了一遍,道:“这是一种三星水系变种阵法,威力虽然不错,但是过于耗费灵力。我不太建议你将此阵刻成阵图盘。” 阵图盘的作用是将阵法刻入其中,一旦进行战斗就可以随时使用,省却了凝阵的过程,越高明的阵法就需要越好的阵图盘,所以后来就有修士将阵法按照阵图盘的品级分为了九星,这就是九星阵法的由来。 闻依对于孟知涛所言确实深有所感,他的灵气并没有特异的属性,所以使用这水系纯钧重水法阵并没有太大的加成,而且这阵法之道修习起来确实相当艰难,他这些日子也有所尝试,虽然有所进步,但是比起剑道上的进步来说,就显得相当鸡勒了。 或许,该放弃阵法之道,专心修习剑法?不……阵法很多时候又很强大的作用,只要运用得好,很多剑法无法解决的问题都可以用阵法解决,就比如这心灵兽,就算闻依的剑法再强最多也不过是用将它杀死,而阵法就有机会将它活捉。 看着闻依有些迟疑,孟知涛又给他指出了一条路,道:“闻道兄若是对阵法一道感兴趣,有机会不如去买一些已经刻好的阵图盘,这样一边临摹一边使用,学习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闻依顿时眼中一亮,是啊……去买已经刻好的阵图盘不光可以使用,还可以在使用之中体会其中奥妙,比起自己以前那样照着阵图去刻画法阵当然效果要好得很多。 闻依道:“多谢孟道兄解惑,闻依茅塞顿开。” 孟知涛不由一笑,当下几人再无多少言语,直到夜色将暮的时分,已经抵达到了云横山脉的外围。 三人立刻停下了脚步,同时开始吐纳灵气起来,这半日来的急行消耗了体内不少灵气,为了安全起见,三人在这里调息了数刻,然后才缓缓向云横山脉深处走去。 云横山脉作为云州妖族聚集的地方,自然不能同其他地方一样等闲视之,必须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前,一旦引起了群妖的注意,那就险象环生了。 借着隐蔽的夜色,闻依运转幻息决就想进入云横山脉。孟知涛却示意他等一等,然后拿出了一个一星阵图盘,只见那阵图盘上一道光华闪动后消失不见,随即孟知涛周身一阵黑雾弥漫,整个人的气息和身形都完全的隐蔽起来,之后闻依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也有一阵黑雾涌来,他并没有抗拒,再向李若轩看去,发现他也隐藏在了黑雾之中。 闻依心中暗道:“孟知涛的手段果然不简单,在这云横山脉之中,这一个一星阵法比起幻息决要好用不知道多少倍。看来他们早就考虑到了云横山脉之中可能发生的情况,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尽管只是云横山脉的外围,但是三人也不想打草惊蛇,一路上都挑选最踪迹寥然的地方行去,避开了无数的野兽精怪,很快就行到了十里的距离。 这时可以从四方感知到数道通灵境精怪的气息,这些通灵境的精怪都是将自身的气息自然而然的发散出来,这是因为它们虽然有了灵智但是却还没有脱出野兽的习惯,这些气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其他的精怪野兽这里是自己的领地。一旦到了神游境妖怪的层次,妖怪就很少会将气息泄露出来了,神游境妖怪已经具有了相当的智慧,更懂得隐藏自己,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存在。 云横山脉的十里处是一处低洼的山谷,这里的树木参天林立,枝繁叶茂。想要前往阳成山就必须穿越这处山谷。 三人才刚刚跳进这处山谷,就在远处见到了一朵奇异的紫白青三色三花三叶的奇花,这奇花根茎定立在离地三尺的虚空之中,任凭劲风阵阵却也不动分毫。 闻依此时在一颗大树的树荫里,黑雾之中的三人对视一眼,再度向那奇花看去。 “这是一种罕见的下品天材地宝浮生花,怎么会在云横山脉这么外围的位置,有些不对啊……”徐若轩喃喃道。 闻依也曾在典籍之中看过这浮生花的记载,知道这确实就是浮生花无误,却也和徐若轩有相当的担忧,这样的天材地宝出现在云横山脉的外围却没有被人采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守护这浮生花的妖族修为相当强悍。 闻依循着那浮生花的位置往四周看去,虽然不知道此处守护浮生花的妖族是什么种类,但是还有有些不死心地想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任凭他到处看去,却始终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难道……这浮生花真的就这样生长在此处?并没有什么妖族守护?闻依摇摇头,全然不信,妖族守护这些天材地宝珍如性命,通过吞服这些天材地宝提升修为,平时根本不可能离开守护的天材地宝过远,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古怪。 徐若轩和孟知涛对视一眼,相互点头,无论如何都没有放弃这浮生花的理由,这样的机缘可不多见,绝不可能因为危险而对着天材地宝视而不见,如此天赐不取,那种懦弱的修士在北冥道宫之中是很难存活的。 徐若轩给了闻依和孟知涛一个眼神,黑雾笼罩下的身形就往浮生花的方向迅速靠了过去,他一边四处观察四周的动向,一边全体跳动体内的灵气,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全力出手,在这云横山脉的外围出现神游境妖怪的可能性极小,所以最多也就是强大一点的通灵境精怪,以三人的修为和实力,只要全力出手之后抢夺了这浮生花,然后迅速退去,就很有可能避免在云横山脉引起骚动暴露自己的存在。 徐若轩一步步地靠近浮生花,很快就到了浮生花的面前,他毫不迟疑,伸手就向那浮生花抓去,然后用力一扯,却发现那浮生花的根茎极为坚硬,这一扯竟然没有能够将这浮生花一把扯下来。 他正想继续用力,就听到耳边闻依的声音传来:“快后退。” 徐若轩毫不迟疑,立刻就向后退去,同时见到了浮生花下一张一人多高的血盆大口从虚空之中浮现,一口向他所在的地方急速咬来。 那一张大口前进的速度极快,徐若轩立刻掐动法决正待出手,就感觉到身后一道凌厉的剑意传来,闻依以天剑式的浩瀚剑体猛然斩向了那张血盆大口。 砰! 天剑式的剑体撞在了那血盆大口的位置,将那张大口斩得鲜血滚滚,可是下一刻锋利的牙齿就将天剑式的剑体撕裂粉碎吞了下去。 这时徐若轩已经完全退出了那妖族的攻击范围,他这才看到那妖族居然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青蛙,那青蛙的背上长着的就是那一颗浮生花。 “食魂蛙!”徐若轩面色铁寒,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云横山脉的外围见到这种极为少见的妖族,和天材地宝一体共生的食魂蛙。 食魂蛙移动速度缓慢,但是向来凶悍无比,特别是那身形可以随环境而变色,只要被它咬中一口,顷刻间就会被腐蚀魂魄,然后立即毙命。 天剑式的剑体被那食魂蛙吞入以后,又有数道黑亮的光柱在食魂蛙的四周浮现。只见孟知涛手中拿着一道三星阵图盘,额头上是细密的汗水,口中说道:“它此刻已经被重力压制,浑身无法动作,你们快出手。” 闻依立刻从六翼莹蝶之中提取灵气,然后以四分的纯粹剑意催动天剑式的剑体再次斩去。而徐若轩则背后一道奇怪的虚影涌动,气相之力配合法决,一道泛着涟漪的光波层层叠叠地往那食魂蛙的方向涌去。 第九十九章 相见 天剑式和光波同时到达,只见从食魂蛙的四周忽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光膜将他包裹其中,闻依下一刻就想起了那是孟知涛所施放的隔音决。 只见那食魂蛙被天剑式斩到之后仰天大叫,在闻依等人耳中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天剑式的剑体斩入了食魂蛙的头部血肉之中,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血槽,鲜血不断流出。而那光波在食魂蛙四周不断跳动,只见那食魂蛙随着光波的频率开始皮肤崩裂,惨叫得比刚才还要剧烈,直到一刻之后整个身体都碎成为了一滩血红色的碎肉。 浮生花在那一堆碎肉之上,虽然沾满了鲜血,但是却没有损坏分毫。 徐若轩立刻跑了过去,将那浮生花一把抓起,然后转身就往闻依二人的方向跑来。孟知涛再度将三人的气息和身形隐藏在黑雾之中,然后三人再次往云横山脉深处跑去。 三人还没有跑远,就听到刚才那食魂蛙所在的地方传来数声野兽的咆哮,看来那血腥味刚刚吸引了不少野兽精怪过去,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直到跑出了一里左右的距离,三人才慢慢地将速度减慢了下来。 徐若轩一边将那浮生花放进一个特制的袋子里,那弥漫的灵气瞬间就消散下来。徐若轩道:“等到回到了北冥道宫,这浮生花我们一起去贩卖掉,然后所得的东西我们三人均分……如何?” 闻依和孟知涛点了点头,毕竟此时谁也没有突破神游境,这天才地宝除了用来打造法宝,或者用来吸收改变灵气属性之外,三人一时并不需要使用这浮生花。 闻依这时往四周看去,道:“此地离阳成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孟知涛二人顿时点头,三人继续往云横山脉深处走去,不过才行了一会儿,眼见天色已经很晚,孟知涛立即提议进行半日的休息。 闻依和徐若轩纷纷赞同,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之中,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是相当重要的,可以避免很多意外和危险。 于是在一颗大树之下,孟知涛布下一个防御隐蔽的阵法,三人就在树上睡了起来。 …… 某处地下不知名处,天道门地宫之中,血堂。 陈不二手捧星芒,端坐在一处无尽黑暗的山崖之上,因为这里是在地面之下,所以根本就看不到星辰和日月。 在这处山崖的下方,天道门的一栋栋建筑如同夜晚之中的繁星,闪闪发亮,在这片整体的黑暗之中这是唯一的光亮。 “陈不二。” 陈不二的后方一道温润地声音传来,陈不二立即回头,看见了他魂牵梦绕的师姐。 “师姐,你怎么来了?” 付霜立刻上前抱住了陈不二道:“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陈不二道:“师姐……我知道你的想法。” 付霜暖暖地看着陈不二,道:“我想跟你一起出去走走。” 陈不二摇头道:“这次是圣主那边亲自交代给血堂的任务,要去玄州杀两个人,我作为这次行动的一员,并没有带你一起去的权利。况且……师姐你的嗜血症状如今怎样了?” 付霜指尖一道血雾涌动,然后整个人都沐浴在了一片血光之中,道:“你看,薛瑞传我的功法已经修成了。嗜血症状如今再不能折磨我了。” 陈不二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欣慰,喜悦道:“太好了!师姐。” 付霜吃吃笑道,用力地抱紧陈不二,道:“真的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陈不二摇摇头,捧着付霜的脸庞道:“师姐……你等我好了。这趟任务是薛瑞带头,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很快就能回来的。” 付霜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才不情愿的道:“好吧。陈不二,你一定要安全的回来。” 陈不二笑着点了点头,下一刻却神色一冷,目光落到了远处的一颗大树前,只见一道青光闪动,一个穿着淡白色襦裙的少女从天而降,那少女面容稚嫩,亭亭玉立,唇红齿白,在远处一双妙目微微地审视着二人。 陈不二和付霜都面容一怔,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处碰到昔日的同门,肖城那位掌上明珠的丫鬟——苏颖。 “你怎么会儿在这?”陈不二冷冷问道。 苏颖吃吃地笑了起来,好像一位听见了一个天大笑话的少女,笑了半天才道:“薛瑞没有告诉你们吗?我听说有两位华清宗的弟子加入了我天道门,顺便来看看,怎么?看你们的样子,似乎以前和我很熟了?” 付霜摇头道:“你……你不是苏颖。” 苏颖盈盈地走到了二人的面前,对着付霜问道:“你怎么能说我不是苏颖?” 付霜警惕地看着苏颖,道:“苏颖不是这样的人,你到底是谁?” “哈哈……”苏颖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当然就是苏颖,只不过不是过去的苏颖。就跟你身旁这位少年一样,他也不是过去的他,不是吗?” 陈不二冷冷地看着苏颖,对她话语之中所说的虽然不了解,但是已经明白这苏颖已经加入的天门。 陈不二拉着付霜,冷冷说道:“没事的话,告辞了。”二人越过苏颖将想要离开。 “慢——”苏颖道。 “恩?”陈不二回过头来,道:“你到底想怎样?” 苏颖道:“我不过是想和昔日的同门叙叙旧,了解一下自己当年的作为,况且,你们身为六堂修士,不应该对我这个圣女好好行礼吗?这样就走了……可不符合礼仪哦!” 圣女?那个地位仅次于圣主的圣女竟然就是苏颖? 陈不二和付霜眼中一阵疑惑,却完全没有行礼的想法,陈不二道:“如果你想了解自己的过去,可以去血堂找墨染,我们和你也不太熟。” 苏颖捂嘴笑道:“那可不……我对叛徒可没什么好感,还是找你们吧!” 陈不二道:“我和你,还有墨染都不过是一丘之貉,又有谁不是叛徒!” 苏颖道:“可是我可是听说华清宗放弃了你们……况且通过刚才的交流,我发现我已经对你产生了兴趣……不如…你放弃这丫头和我在一起吧。这天道门之中的资源我可是可以给你很多哟。” 付霜听见苏颖那不要脸的话,顿时脸色煞白,道:“你这臭丫头,说什么呢?” 陈不二则干脆道:“不可能。”然后拉着付霜再也不回头,转眼就离开了这个。 苏颖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捂嘴轻笑,道:“好有趣的少年,不知道当初在紫阳山那位少年又是怎样的人,也罢……反正在这天道门之中待得有些腻了,不如去外面走一走。恩……去找薛瑞这小子好了。” 苏颖以一个小姑娘般的步子地往血堂的方向走去,一点也没有当初作为圣门五使的霸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颖这具身体潜移默化的影响,她如今的生活习惯越来越象个小姑娘,虽然修为高得可怕,但是对于漂亮的纱裙,还有俊俏的少年越来越感兴趣。 “呵呵。”苏颖一边走一边看着陈不二离去的方向,抚摸着自己的脸庞道:“那丫头难道有我好看?”摇了摇头,她又道:“可恶,我一定要把他抢过来……” 她当然不是想让陈不二做她的男人,她也绝对不是允许任何一个人支配她,只有她支配别人的份,又哪里别人支配她的份?那个男人如果成为了自己的裙下之宾,一定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吧? 她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已经笑出声来。 …… 第二日的凌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闻依三人就几乎一齐醒来。 跳下了大树之后,孟知涛收起了昨日布下的阵法,三人再度往云横山脉深处走去。 今日的行程比起昨日来顺利了很多,虽然依旧不时可以感觉到通灵境精怪的气息,却意外地比外围还少上很多。 看来因为那株浮生花的存在,让外围聚集了不少通灵境的精怪,以至于附近的通灵境精怪都少了许多。不过要是那些通灵境的精怪知道浮生花在三人的手上,也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模样。 昨日半天的时间三人才前行了二十里,今日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三人就已经行了五十里,如同昨日一样布下法阵,三人再度休息起来。 虽然目标近在咫尺,可是三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急躁,这个世界的修士大多会经过十多年来的读书修身养性,对于性格的沉淀极有好处,在这样的处境之中这份淡定就显得极为宝贵。 离最后的半月之期还有十三日的时间,三人有足够的时间来布置捕捉心灵兽的阵法,三人已经打算在到了阳成山之后先打探四周的动静,然后调整捕捉心灵兽的策略。 天时呵地利以及能够运用到的一切,他们都要在这次捕捉之中恰到好处的运用起来,毕竟这样的机遇也许有生之年只有一次。 识得自我领悟心神妙用这一道门槛向来是通灵境修士的桎梏,能够突破神游境的修士大概是百分之一,也就是说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修士一生只能止步于通灵境九层。 这是一道天大的门槛,进一步就离大道近了一份,也有可能此生都被隔绝门外。 第一百章 心灵兽 正因如此当初闻依才答应徐孟二人如此爽快,神游境这一步的桎梏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大大的心结。有的人突破神游境只用了数日,也有的人在通灵境九层大圆满足足停滞了百年,最后化作了一撮黄土,却依然未曾跨过那道门槛。 一直到了两日后,也就是闻依三人进入云横山脉的第四天,三人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阳成山的脚下。 这是一座树木繁茂的山峰,站在山顶一眼可以将四周的景象收入眼中,整座山峰不大,以三人的行动速度在一刻钟之内就可以走完。不过这对于捕捉心灵兽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心灵兽行动迅捷,向来机警,虽然得到消息知道它在附近徘徊,但是以这样的山势三人很难隐藏自己的身形。 三人在阳成山顶怔怔地站了好久,徐若轩才开口道:“闻道兄,我们两个兵分两路去打探一下这四周的情况吧,我去东南两处看看,你去西北两处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警惕的神游境妖怪,以你隐蔽气息的法决来说,应当不会被发现。” 闻依点了点头,道:“只是这里就要麻烦孟道兄了,不知道布置这阵法有没有什么讲究?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闻依和徐若轩一起往孟知涛看去。 孟知涛摇了摇头,道:“我要将这阵图盘拆解才能将这六星阵法困星阵的效用发挥到极致,只是这样一样中途一定不能收到打扰,而且这样使用之后这困心阵也不能再收回,所以只有一次机会,你们一定要在四周好好观察,不要让妖族来打扰我。在布置完困心阵之后,我会再布置一个隐形阵,所以一切都不用担心,交给我吧!” 闻依和徐若轩对视一眼,道:“好吧!孟道兄就辛苦你了。” 徐若轩立刻望东南方向急速走去,闻依随即也往相反的西北方向走去,从山顶一直来到山脚,闻依看向四周参天的密林,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担忧。 云横山脉毕竟是妖族的领地,三人已经深入其中,虽然足够小心,但是也不知道何时会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而闻依和徐若轩此时所做的就是想要将这些风险排除在外,捕捉心灵兽的行动不容任何失误。 闻依提步就往密林之中小心翼翼地走去,他先是在东南方向的密林近处随意的走动,确认了此处没有什么妖族之后又继续往密林的更深处走去,一直走了一里左右的距离,他总算感受到一道浓烈地通灵境精怪的气息。 闻依又顺着那通灵境精怪的气息范围的四周绕了一个圈,却再没有发现任何一道通灵境精怪的气息。这实在让他感觉到奇怪,从进入云横山脉开始,在这百里的路程之中,几乎每隔一里三人都会感觉了至少一只通灵境的精怪的气息,而随着云横山脉的深入,很多时候通灵境精怪甚至有三五只聚集在一起。 闻依遥遥头,目光冷冰,这周围的一切看似正常,其实相当不正常,以他的推测至少到这里会遇见三只以上的精怪,但是四周如此空旷的感觉却令他相当不安。这些通灵境的精怪要么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此处,要么就是因为什么原因隐藏起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到底会是什么原因呢?闻依下一刻就想起了心灵兽,这心灵兽可以操作心神,遁入心神之中,所以不止是当初发现它的修士,就连这里的通灵境精怪也遭受了这心灵兽的荼毒。 闻依有些不妙的感觉,这里是云横山脉的深处,既然连道宫的修士都能发现心灵兽的存在,那么妖族之中的神游境妖怪以及化玄境大妖会不会也已经发现了心灵兽的存在呢? 闻依越想越觉得可能,当下也就顾不得再搜索附近,立刻转身往阳成山的方向而去,他有必要将这些猜测告诉徐孟二人,一旦徐孟二人遇险那他自己也会凶多吉少。 就在闻依行动的那一刻,突然感受到了刚才接近的那只通灵境精怪正在急速向自己靠近而来。 怎么会? 闻依下意识地检查了幻息决发现并没有暴露气息,那这通灵境精怪是如何发现他的呢?为何刚才不立即动手,现在却追击过来呢? 闻依顾不得猜想,脚步一停,随即明皇剑出鞘,他要在一瞬之间斩杀掉这只精怪,避免造成云横山脉骚动。 闻依望着那精怪靠近的方向,整个人沉侵在一种严阵以待的精神状态之中。 远处的密林之中很快窜出一只凶猛的恶狼,那恶狼站着和闻依差不多高,锋利密集的牙齿寒光四露,整个嘴角不时滴落着口水。 那恶狼没有一刻停止,看见闻依的一瞬立刻就扑了上来,身形矫健敏捷得根本就难以触及,在闻依的眼中化作了一道灰芒。 闻依以四分剑意催动拔剑式出手,明皇剑与扑来的恶狼的右爪撞在了一起,只见那恶狼的身形一滞,整个右爪立即骨折,血液从关节喷出,明皇剑血光一闪立即将那些喷涌的血液吸收得干干净净。 可是恶狼却没有受伤的觉悟,不顾伤势另一只爪子向闻依抓来,闻依持剑一挑,将那恶狼受伤的右爪挑起,继续往那恶狼的右爪刺去,这次没有右爪的阻拦明皇剑半截剑身都刺入了恶狼的右爪之中。 那另一只爪子随着明皇剑的攻势立刻停止了下来,只听那恶狼的身体传来一阵血液涌动的身影,下一刻就化作了一道干瘪的狼尸落到了地上。 闻依这次没有再将明皇剑收入鞘中,而是提着明皇剑再次往阳成山的方向赶去,这恶狼的突然追击实在令他生疑。 很快闻依就顺利的回到了阳成山的附近,只见孟知涛正在山顶处认真的布置阵法,徐若轩还没有回来,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闻依知道此时不能打扰孟知涛,等到孟知涛将一处阵基布置好之后,才抬头看向闻依,道:“怎么样,四周的情况如何。” 闻依摇了摇头,道:“恐怕有些古怪!” 孟知涛疑惑地看了闻依一眼,随即闻依才将刚才的思考和见闻告诉了孟知涛。 孟知涛听过之后立即眉头深皱,一直过了很久才缓解过来,道:“应该没有神游境妖怪发现,不然知道我们打心灵兽的主意恐怕早就出手了……不过肯定有哪里出现了问题,以你隐蔽气息的法决,一般的通灵境精怪除非看见了你,否则根本就无法发现你的存在,你是不是被看到了?” 闻依摇头,道:“不可能,我一直处于那精怪气息的外围。” 孟知涛又想了想,下一刻脸色一变,看向闻依,闻依也突然想到了什么,二人异口同声道:“不好……徐若轩有危险。” 孟知涛脸色阴晴变幻,此刻是布置困心阵的重要关头,他一旦离开就会功亏一篑,一旦被什么野兽或者精怪捣毁了阵基,那这一趟云横山脉之行就彻底宣告失败了。 闻依当然知道孟知涛心中所想,这样的机缘他当然不想放过,于是闻依说道:“你在这里继续布置困心阵,我去找徐若轩,你自己多加小心。” 孟知涛点了点头,同时从背后的行囊里掏出了两个三星阵图盘,然后将其布置在了四周,本来他并不想这样做,因为阵法会细微地改变灵气流向,很容易被神游境精怪察觉,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必须尽快将困心阵布置完整。 闻依看到孟知涛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就立即往徐若轩所去的东南方向行去,虽然徐若轩也用法决隐蔽了身形,但是闻依也不怕找不到他的所在,如果他和孟知涛所料不差,那么徐若轩此时应该处于被通灵境精怪围攻的地步。 果然闻依才刚刚在东南方的密林走了半里左右的距离,就在不远处听到了一些嘈杂奇怪的响动,闻依循着方向迅速靠了过去。 只见在一颗大树下,徐若轩背后一道虚影闪动,整个人在一道大大的光圈之中,四周围着有五只修为不等的精怪,但大多都接近通灵境九层的境界。 那五只精怪模样有些奇怪,显得十分的不自然,似乎经过了缜密的排兵布阵,重重叠叠地将徐若轩围在了中央,将他所有逃跑的路线统统堵住。 徐若轩已经有些气喘吁吁,整个人看着那五只通灵境精怪咬牙切齿,但是由于这五只通灵境精怪的攻势错落交织,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根本就没有他还手的余地,他只能尽力支撑着这个光圈来硬生生地抵抗一拨又一拨接连不断的攻势,那光圈不断摇曳已经在破碎的边缘。 闻依循着那五只精怪的身后望去,经过他一番细心的观察,总算在一颗参天的杨树下看见了一只通体白色的古怪生物。 它通体雪白,肥胖的身体有一双猫一样的眼睛,身后的尾巴的末端却是一个心形的模样。毫无疑问这就是闻依在《天地奇物志》之中看到的心灵兽。 这心灵兽专心致志地控制着五只精怪围攻徐若轩,一点也没有注意到闻依正在悄悄地接近。 闻依想得很清楚,如果他出手攻击那五只精怪,虽然有把握将它们统统消灭,但是有心灵兽窥视在旁,一旦自己或者徐若轩被心灵兽控制,那就不可挽回了。 第一百零一章 明暗 闻依可以猜测到心灵兽为何选择击杀徐若轩而不是直接潜入他的心神之中控制他,那是因为这里是云横山脉,这里妖族横行,一个人族在这里出现难免会引起神游境妖怪的注意。毕竟这只心灵兽此时还处于一个幼年的状态,所以它也不想引起骚动,在发现了有人族前来捕捉它的时候,就布下了这样一个局。 不得不说,这一只心灵兽的狡诈,一点也不下一个阴险狡诈的人类,在发现闻依不好对付的时候,立刻就找上了徐若轩,也正因为如此,西北那一片的森林才如此安静吧,因为这些精怪都来到了此处围攻徐若轩。 闻依很快就悄悄潜行到了心灵兽的后方,用四分纯粹剑意催动的天剑式立刻成形,接近两丈的剑体一剑往心灵兽的身后斩去。 只要这一剑能够建功,就可以在一瞬间打断心灵兽对那些精怪的控制,那么徐若轩就能有一丝喘息之机从而摆脱被围攻的处境。 心灵兽在天剑式斩来的一瞬之间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妙,也不见它回头,它那心形的尾巴末端一动,随即一个心形的白色光罩将它小小的身体包裹其中。 砰—— 天剑式斩到了那光罩之上,那心灵兽立刻发出了一丝悲鸣,心形的光罩在数息之后就迅速湮灭,不过那心灵兽也随即化作了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原地,天剑式斩到了地面之上,顿时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声音。 一道深达十丈的巨大裂缝迅速开始成形蔓延往徐若轩战斗之处而去,那五只精怪瞬间心神一醒,眼神之中出现了一股迷惑,但是下一刻见到了蔓延而来的裂缝,又看向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族,心中一股不妙的感觉传来,顿时往两个方向散开逃去。 可是徐若轩经受他们这么久的狂轰滥炸,又哪里会让他们这么简单的逃离?况且一旦这些通灵境精怪逃离,将他们的行迹暴露,那么三人的处境就更加不妙了。 徐若轩顾不得灵力不济,强行催动一道光波往三只精怪逃离的方向击去,那道光波顷刻就将三只精怪定在空中,然后随着光波的跳动频率鲜血崩出,最后化作了一滩血肉。 而另外两只逃跑的精怪却再度遇见了闻依的一剑。 阴阳八式,断水流。 两道剑光巧之又巧的同时击在了那两只精怪的头上,顿时脑浆崩出,跌落在地,下一刻闻依就将明皇剑刺入其中一只的身体,只见那只精怪瞬间化作了一具干尸。 等到闻依将第二只精怪的鲜血吸尽之后,才回头看向有些狼狈的徐若轩。 徐若轩大口大口的喘气,先是看了闻依手上的明皇剑一眼,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闻依立即将刚才的见闻告诉了徐若轩,徐若轩听过只是立刻沉思起来,然后道:“看来这心灵兽的灵智远超我们想象,我们还是快点和孟知涛汇合吧。” 闻依点了点头,两人立即往阳成山的方向快速走去,等到他们回到阳成山时,只看到孟知涛已经站在一块山石之上远远的凝视着东南方,直到看到二人才缓了口气。 孟知涛看着徐若轩狼狈的模样,道:“怎么样?情况如何?” 徐若轩摇头苦笑道:“看来事情有些难办。”他立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孟知涛,孟知涛听过之后久久的沉默起来。 闻依道:“其实说不定还有机会。” 徐孟两人闻言立刻向闻依看去,他们都担心既然心灵兽有如此灵智,而且发现了自己三人的存在,那么他们的一些动作自然也就瞒不过心灵兽的眼睛,恐怕捕捉心灵兽这一计划已经失败了,他们想到自己为捕捉这心灵兽下的重注,用尽了十年来的珍藏才换得了这困心阵,却一次也没有使用就近乎报废了,这如何不难怪? 当听到闻依说还有机会的时候,就如同在深水之中沉溺的人抓住了最后一丝生机,顿时双眼充满了希望地看着闻依。 闻依看了看他们,又四处地打量了阳成山,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何徐道兄一直很肯定这心灵兽会在半月之后出现在这阳成山?不知道徐道兄可以告诉我吗?” 徐若轩没有犹豫,道:“其实有一件是我一直没有说,就是当初在阳成山看见这心灵兽的那位道兄,其实在见过心灵兽之后虽然回到了北冥道宫之中,但是不久后就死了,死前和我说了这个时间心灵兽一定会出现在阳成山,我还待再问,但是那位道兄就已经身死道消了。不过我后来验证他在除邪任务之中所述还是很肯定心灵兽在这附近出没,而他的样子绝对也不是在说谎,但是怕你们担忧我也就没有说出来。” 闻依道:“这么说来……那名道兄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这通灵兽一定会来阳成山。” 孟知涛道:“可是它分明已经发现我们布下了困心阵,又如何会自投罗网呢?” 闻依道:“因为此处一定有它不能舍弃的东西,我们可以四处查看一下说不定能有所发现,若不是因为有不能舍弃的东西,以心灵兽那来无影去无踪的能力,怎么会这么久还在这阳成山附近徘徊?” 徐若轩和孟知涛对视一眼,皆觉得闻依说得在理。当下三人一商量,就决定由孟知涛坐镇山顶观察四周动向,闻依和徐若轩去阳成山的各处寻找蛛丝马迹。 闻依和徐若轩再度由两个不同的方向分散而去,在穿越在枝繁叶茂的山林之中,闻依很快就见不到二人的身影。仅仅在阳成山搜索了一刻,闻依很快就走遍了大半山峰,却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等到他回到山顶之时,也看见了同样一无所获的徐若轩。三人将搜索结果一一对比之后,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那处地方应该只有心灵兽才能发现,所以二人尽管一寸一寸的将整座山峰检查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闻依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等待心灵兽吧!通过那时的一战我已经发现它的修为也不过通灵境九层,只是麻烦的是可以控制五只同等境界的精怪,并且灵智极高,可以让那些精怪发挥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 徐若轩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当日若不是那五只精怪攻势接连不断,让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我也不会这么被动,心灵兽的灵智确实不凡。” 闻依道:“这次心灵兽遁逃之后,一定会卷土重来,说不定不用十一日后就会突然杀来,以它的能力恐怕会网罗一些难缠的精怪,更有可能孤注一掷直接用能力控制我们。到了那时就危险了。” 孟知涛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都必须在困心阵的范围之内。毕竟我们在明它在暗,就算我们想要离开也不得不和它大战一场。” 三人纷纷点头,但是闻依心中的担忧还是挥之不去,他当时因为昏迷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大漠沙眼被吞灵兽吞食的模样,但是后来凌风每每提及之时,都可能感觉到那吞灵兽的恐怖。这心灵兽作为和吞灵兽一样的天地灵兽,其能力都是匪夷所思,好在这只心灵兽还在幼年期,否则以三人的实力,根本就不足以与这通灵兽匹敌。 三人怀着警惕的心思轮流打量着四处的动静,其余的时间都静坐吐纳,想要在最后的决战之时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好的地步。此时想要捕捉心灵兽的机会已经相当渺茫,但是也不是没有一丝机会。 怀着复杂的心思,三人在阳成山一直等了十日,这十日来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三人都没有放过,却始终不见那心灵兽的身影。 一直到日期的最后一日,三人只见山下的树林之中一阵响动,就有一道雪白的身影带着五只壮硕的精怪慢慢往阳成山的高处走来。 这些精怪都是通灵境九层大圆满的精怪,实力比起当初围攻徐若轩的精怪不止强上一筹,他们行动的路线,巧之又巧地避过了这些日子孟知涛在这里布置下的道道阵法,看来这些日子里,虽然他们没有发现心灵兽的存在,但是心灵兽将他们的一切动向都看在了眼中。 心灵兽站在山脚之处,一步也没有踏入阳成山的范围,等到那五只精怪走到困心阵之前时,它的身形化作一道白影,转眼就消失在三人的眼中。同时那五只精怪一阵仰天咆哮,然后猛然向困心阵之中的三人冲击过来。 闻依四处打量着阳成山附近的动静,却始终没有看见心灵兽的身影,而面前的徐若轩和孟知涛则施放出一道光波和阵法,将那五只精怪全部拦在了困心阵之外,虽然那五只精怪修为强悍,但是面对北冥道宫的修士还是显得有点不够看,而且那心灵兽居然没有象上次一样操控这些精怪组成攻势,这实在有些奇怪。 第一百零二章 太极 三人的脸庞上顿时出现了丝丝担忧,这样的反常绝对不正常,那心灵兽在打什么主意? 闻依随手取出明皇剑,只见明皇剑一起一浮,以四分纯粹剑意催动的阴阳八式其五碧海潮生已经使出,漫天的剑光落到了那五只精怪之处,顿时将那五只精怪刮得血肉模糊,而随着光波和阵法的效果显现,很快那五只精怪就气息奄奄地倒在了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这时那心灵兽的身影依旧未曾出现在阳成山,似乎对这五只通灵境精怪也不闻不问。它打的什么主意?就这样让这五只精怪杀了过来就没有了下文? 闻依的脸色一变,不对……这是它在吸引三人的注意力,这处阳成山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被三人发现呢? 吱—— 闻依忽然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声音,他循着四面八方看去却没有发现这声音的来历。 吱—— 这样的声音接连传来,直到数声响动之后,闻依脸色一变,这声音竟然是从地下传来的。 “不好……它在地下!”徐若轩和孟知涛脸色煞白,困心阵的作用范围并不包括地下,一旦心灵兽从地下突破,那么对于三人来说绝对是一个灾难。 可是随着响声不停的传来,地面发生了一阵轻微的震动,那响声竟然慢慢的停息了下来。 孟知涛迟疑道:“这……心灵兽到底想干什么?” 闻依吸了口气,道:“还记得我们那日推理的吗?恐怕地面下面就是心灵兽想要的东西了。它为这东西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可见那东西对它相当重要,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一旦它拿到那东西,恐怕我们根本难以匹敌。” 徐若轩正色道:“此事是我的过失,当初听说了心灵兽的存在一时迷了心窍不顾后果的就过来了,回去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些补偿,趁现在我们立即逃吧!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闻依摇头道:“在这云横山脉之中我们能逃到哪去?我们必须隐藏自己的身形,而那心灵兽却来无影去无踪,它要追杀我们根本就是轻而易举,我觉得唯一的生机就是跟他抢夺那东西。” 徐若轩迟疑道:“可是若是没有困心阵的存在,我们又能用什么来对付它?孟道兄,这困心阵还可以取走吗?” 孟知涛摇头道:“当初为了让这个阵法发挥最大的效用,我已经将阵图盘拆开来作为了各处的阵脚,就算此时把阵图盘挖出来也不可能将阵图盘复原。” 闻依问道:“那孟道兄,你可以直接刻画困心阵吗?” 孟知涛想了想,道:“可以,不过需要一刻的时间,而且由于这困心阵的刻画难度很高,最后也不一定能够凝阵,就算能够凝阵以我的灵气最多也只能支持半个时辰左右。” 孟知涛给了一个很清楚的答复,闻依沉思了半刻,道:“这样……我们等下一起去山下寻找困心兽进入山体之中的洞口,孟道兄和徐道兄守在门口刻画困心阵,我进去看看。” 徐若轩看了闻依一眼,道:“若是你被心灵兽控制了怎么办?这样风险太大。” 闻依摇头道:“可是如果不去几乎就是必死无疑,进去说不定有个机会,况且那心灵兽没那么容易可以控制我的心神。” 徐若轩和孟知涛对视一眼,见闻依这么坚持,一定也有自己的仰仗,郑重道:“那你就多加小心了。 三人立刻往山下走去,在刚才心灵兽消失的地方很快就在阳成山下的一处隐蔽树林发现了一个一人高的洞穴,这个洞穴看起来似乎是天然形成的,洞穴的方向径直往阳成山而去。因为这里并没有与阳成山相接,所以当初闻依和徐若轩并没有发现这里的所在。 闻依看了孟知涛和徐若轩一眼,立即用手抚摸着山洞的岩壁往洞里走去,崖壁传来的触感相当光滑,看来这里水分十分充足。 闻依往洞口里走了几步,就见到洞穴里的路开始变宽起来,他加快了脚步,很快顺着路就走到了一处相当宽阔的地方。 闻依这才发现这阳成的内部竟然和当初刑死峰一样都是空的,不过不同于刑死峰的是这里并没有什么夸张的建筑,从山体之中有细微的光线传来,可以看到那些大树的根茎在墙壁上错结盘桓,如同一道巨大的木壁。 砰—— 一道巨大的声音敲动闻依的耳膜,闻依循声望去,看见那只心灵兽拖着心形的尾巴,正在一下一下的撞击正上方的一块巨大的岩石,由于撞击的力量过大,那心灵兽雪白的身体上出现了道道血痕,却始终没有停止下来,一下一下撞得那太极轰隆作响。 那岩石黑漆漆的模样,却不时有黑色二色的光华转动,闻依看了一阵救已经发现那是一个隐蔽的太极。 那太极之中藏了什么东西?为何这心灵兽如此不顾性命的想要打开他? 闻依虽然不知道,但是心中的直觉告诉他,一定不能让心灵兽打开这个太极,那背后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东西。 闻依想通此节,以六分的纯粹剑意催动天剑式,长达两丈的剑体瞬间形成,威势却胜过了平时不知一倍。 这一剑还未斩处闻依就感觉到了头脑之中传来一阵昏厥之感,这时心神受到剑意的伤害的征兆,不过此时闻依已经顾不得许多,就算花上一个月的时间调息,他也一定要重伤心灵兽。 天剑式往空中斩去,心灵兽瞬息就感应到了一股不安的气息。只见猛然回头,整个身体停在空中,望着那即将迎面的天剑式,忽然对着闻依作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那一双猫一样的眼睛看着闻依,仿佛是一股深深地嘲笑。 闻依没有来由的感觉到了一阵不安,但是这一剑无论如何也不会停止,天剑式的剑体凶猛地斩在了心灵兽的身体之上,却与他料想的事情发展大相径庭。 那心灵兽竟然没有对天剑式作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任由剑体将它的整个身体席卷在内,然后压着它的身体一下子就撞入了那个太极之上。 闻依本来以为这一剑那心灵兽会奋起反抗,却没有想到它会以如此奋不顾身的状态硬接天剑式来借用天剑式的威力攻击那处太极。 砰—— 天剑式斩到了那处太极之上,只见黑白两色的光华瞬间不停闪现,那处太极之处缓慢的出现了几处裂缝,从裂缝之中不时透露出缕缕白光,但是瞬息就被黑白两色的光华将那白光压制了下去。 很快天剑式的剑体就在黑白两色的光华冲击之下瓦解开来,闻依脑中一阵眩晕,整个身体都有些摇摇欲晃。 刚才的心灵兽在天剑式和太极的双重冲击之下,发出了一声声的悲鸣,此时整个身体已经血肉模糊,再也不见当初那雪白的模样。 心灵兽如同一团血肉悬浮在空中,唯一可以看清的就是那一双猫一样的眼睛,还有那一条心形的尾巴。 闻依心中一震,这心灵兽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这样的伤势还能悬在空中? 只见心灵兽看了闻依一眼,再次悲鸣一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然向那处太极的裂缝处撞去。 砰—— 或许是因为那处裂缝经过了刚才的斩击已经在破碎的边缘,此刻那团小小的血肉之躯一撞,竟然化作了无数碎石往地面坠落而去。 那心灵兽撞破太极之后,露出了一对安心的眼神,然后嘲讽地望向闻依,接着直直地往地面坠落而去。 砰—— 那一团血肉坠落在地,很快就将附近地面染红。但是闻依却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他的目光凝在空中,定在刚才那处太极崩碎的地方,露出了一副不可置疑的神色。 那个生物也有一双猫一样的眼睛,随意扫了闻依一眼之中,目光落到了地面处那一团小小的血肉之上,它从石壁之中钻了出来,通体雪白,一条尾巴的末端是一个心形的模样。 它迅速地落在了地面上,看着那团血肉模糊的心灵兽,仰天放出了一声巨大的悲鸣,它的身形比那只先前的心灵兽大了三倍有余。 闻依可以从它的目光之中看到一股撕心裂肺,那是一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眼神,那是一种相当复杂的眼神。 直到那道眼神落在了闻依的身上,闻依看到了一双充满了无尽仇恨神色的眼神。 就在这时,那只成年心灵兽脚下的幼年心灵兽再度发生了一声低低的悲鸣,那成年心灵兽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只见它尾巴一动,心形的尾巴发出一道白光就将那幼年心灵兽包裹其中。 只见那幼年心灵兽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迅速恢复过来,虽然依旧沾满了血色,但是那明亮的眼睛已经渐渐有了神光。 闻依脚步一步步后退,他知道如今那成年心灵兽因为顾及幼年心灵兽并没有心思来管他,当下退后了几步,转身就跑。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成年心灵兽的威压和恐怖仅仅一个对视就让他感觉到浑身冷汗。 第一百零三章 大妖 闻依沿着潮湿的山洞迅速跑动了几步,又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直到看到那成年心灵兽依然在全神贯注地为那幼年心灵兽疗伤,心中才稍稍安定了几分。刚才那成年心灵兽望着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恐怖,从太极之中出来的那一瞬它散发的恐怖气息可以感知到它的修为远超通灵境,恐怕已经接近了化玄境的层次。 这样一只恐怖的天地灵兽,又怎么会是道宫的几名区区通灵境修士可以对付得了的? 很快闻依就看到了山洞之外的光线,他再度加快脚步,如同一阵风一般就从洞穴之中冲了出来。 在冲出洞穴的那一刻,闻依大声喊道:“快走!里面还有一只成年心灵兽。” 徐若轩和孟知涛闻之色变,三人顾不得引起骚动,孟知涛从背后的行囊之中掏出了一个三星阵图盘,只见那阵法瞬间化作一道实质的光阵出现在三人脚下,然后腾空而起顺着来时的方向往云横山脉之外而去,其速度瞬息间就已经越过了数里的森林,在云横山脉的上空如同一道光影。 孟知涛凝重道:“我要全力催动这飞行阵法,途中会遇见很多通灵境精怪,你们要注意保护阵法。” 其实不用孟知涛说,闻依和徐若轩已经各自戒备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不下十只通灵境鸟类精怪,还有下方森林里传来的无数窥视气息。 就在闻依和徐若轩各自杀退了第一批飞来的通灵境精怪之后,只听从阳成山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通天彻地的悲鸣。 这一声悲鸣的传播距离近百里,惊起了无数鸟类齐飞,围攻闻依三人的精怪们的身形也随之一滞,然后四面八方往远方散去。 只见从阳成山的顶端升起了两道雪白色的身影,一大一小皆目视着西方奔逃的闻依三人,眼神之中充满了刺骨地仇恨。 那成年心灵兽的尾巴轻轻拍在了幼年心灵兽的头上,示意它安心,然后脚下白云一起,往闻依三人的方向腾空而去。 心灵兽脚踏白云飞行的速度极快,仅仅数息时间就已经到了闻依等三人身后的不远处,就在这时只见从东方传来一阵比刚才心灵兽的悲鸣还要恐怖的声音,一只大如山峰的老虎在云横山脉中间出现,然后目光紧紧地凝视着闻依三人和心灵兽所在的地方。 下一刻,那道身影一闪而逝,瞬息就出现在了心灵兽和闻依三人所在的天空之处,只见那只巨大的老虎立即伸手向闻依三人和心灵兽同时抓去,眼神之中充满了淡漠,似乎不值一提。 徐若轩和孟知涛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孟知涛全力催动飞行法阵,却仍旧笼罩在那老虎伸来的利爪之中,徐若轩则脚下光波一闪就想要遁走,可是任凭遁术发动,却感觉四周空间仿佛凝固,根本就逃离不开。 闻依虽然身法奇妙,但是在这巨大的爪子之下,根本就没有半点发挥空间,况且他也没有修行过御空法决和遁术,根本就没有逃离的想法。 毫无疑问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这一只巨大的老虎恐怕就是一只化玄境大妖,在那化玄境大妖的另一只爪子处,心灵兽拼命地用那心形尾巴施放出夺目的白华,可是白华击在了那虎爪之上却如同脆弱的泡沫,根本就毫无作用。 眼见如此,挣扎了半天的心灵兽在虎爪即将临近的时候认命地放弃了挣扎,用相比虎爪而言那用小小的身体包裹着幼年心灵兽想要为它抵挡外来的伤害。 两只心灵兽同时发出了一声悲鸣,下一刻就被虎爪抓在了掌中,那手掌处瞬息出现了一个黄色光膜将两只心灵兽包裹在了其中,那两只心灵兽瞬间就如此死去了一般,在黄色光膜之中沉寂了下来。 另一只手也在触及心灵兽的抓向了闻依三人,不同于想要活捉心灵兽,这大妖心中只想将这两个闯入云横山脉的异类轻轻捏死。 虎爪还未触及三人就已经出现了一阵猛烈的劲风,饶是三人皆有通灵境的修为,却也个个身形遥遥欲坠。 尽管徐若轩和孟知涛二人都脸色煞白,心中不敢有一丝一毫相抗的想法。闻依却没有认命的打算,他目视迎来的的虎爪,眼神凝重,明皇剑的剑体瞬间开始成形。 一丈! 两丈! 剑体超过两丈一直壮大。 闻依疯狂抽空了体内的灵气之后,然后将六翼莹蝶体内隐藏的海量灵气也疯狂往天剑式灌去,顾不得体内经脉不停的拉扯。 他的面色血红,神情亢奋,以十分的纯粹剑意催动长达百丈的天剑式,汹涌地向迎面而来的虎爪斩去。 在斩去的那一刹那,他的眼前就已经完全黑暗,除了能感受到手中的那一柄明皇剑之外,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五感全部失去。 那化玄境大妖看着闻依那一道巨大的天剑式剑体,忽然感觉到一股极为熟悉的剑意传来,这一道剑意相当古老,和三千年前一位深入云横山脉的修士十分相像…… 可是那到底是谁呢?化玄境大妖一时也想不起来,只是手掌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这个通灵境的人族蝼蚁,竟然面对他这样的一方大妖还有反抗的想法! 砰—— 长达百丈的剑体撞上了化玄境大妖的虎爪,一时在空中相持,那长达的剑体从最末端开始缓慢的碎裂,虎爪仍在不断推进,只是速度比先前慢了好多。 徐若轩审视地看了一眼,身形一动就往光阵之外越去,既然闻依争取到了一丝的生机,那么他只要跳下光阵,逃离那化玄境大妖的空间禁锢,就可以施展遁术离开这里了。 “徐若轩……你?”孟知涛看着他有些惊疑,下意识的看着状若疯魔的闻依,道:“你是要放弃闻道兄嘛?” 徐若轩在空中的脸稍稍偏回一点,毫不犹豫地道:“孟道兄,如果我不逃我们今日都会死在这里,死闻道兄一人不如我们两个活着,日后也才有为他报仇的希望。” 虽然是抛弃战友逃亡,可是徐若轩没有丝毫惭愧的想法,至于说到日后的报仇也不过是随口说说,找这样一只化玄境大妖报仇?有几条命都不够。 孟知涛当然知道他的想法,其实从当初徐若轩对清流那般狠毒的时候就有所了解,只是清流的行事向来不怎么入他的眼,所以孟知涛也就听之任知。可是此时闻依依旧在抗衡那化玄境大妖,若是他孟知涛抛弃闻依逃离,那么闻依连最后的立足之地都会消失,那时恐怕瞬间就会被那化玄境大妖杀死。 可是这样下去……自己又往哪里逃? 孟知涛还在迟疑,徐若轩的身影已经进入了下方的森林之中,然后下一刻光波流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孟知涛一咬牙看向闻依,这个少年他相当的欣赏和看好,日后在名堂之中一定有不凡的作为,却不想在第一次做除邪任务就遇上这样的变故,真是天妒英才。 孟知涛总算下定了决心,只见那闻依立足之处的光阵一闪立刻就分出了一个小小的光影,孟知涛则乘着光阵远离了闻依所在的地方。 那光影是孟知涛最后用灵力为闻依凝结的立足之地,不过在立刻光阵之后就登时开始碎裂,恐怕不出数息就会崩散,那时闻依的下场可想而知。 孟知涛再也不肯看向后方,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十来日的时光,但他不想看到那名少年惨死的模样。 化玄境大妖看着这些蝼蚁一个个的逃离,第一个他还不怎么关注,可是孟知涛逃离的动静也实在太大了一些,只见他另一只虎爪处的那黄色光罩凭空凝在了空中,接着他伸爪一挥,就将那孟知涛连同光阵化作了齑粉。 前后根本就是一瞬之间。 虎爪继续突破天剑式往闻依靠去,随着那虎爪的逼近,闻依的身体四周从血孔之中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血珠,那些血珠顺着四星道袍往身下流去,瞬间就让他变成了一个血人。 脚下的光影这时也全部散去,只见闻依登时从空中往下跌落,天剑式也瞬间被虎爪突破崩碎成一片片晶莹的碎片。 闻依的身体在无数晶莹的碎片之中往下落去,身旁的明皇剑早已脱手而出悬在空中,只见那明皇剑迎风转动,最后落到了闻依的身下将他托起,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在森林之中迅速穿行,往云横山脉的西方急速掠去。 敖战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之力迅速在消散,这样的急行根本就是在消散他的神魂之力。这些日子以来他吸收的两只通灵境精怪的血液恢复的力量只在这一时半会儿就消耗贻尽,可是身后的化玄境大妖看着在森林里穿行的闻依和明皇剑根本就没有放过他们的想法。 化玄境大妖看了看黄色光罩之中的两只心灵兽,又随后将一片破碎的天剑式剑体抓在掌中,依旧是无比熟悉的感觉,那三千年前的记忆慢慢复苏…… 那一个伟岸的身影,那一道道潇洒的剑姿。永远站在那个男人之后,在妖尊的酒宴之上谈笑风生。 是他? 化玄境大妖深深地往闻依逃离的方向看去,心中登时出现了一丝恐惧……是他?他还没有死?这是他的传人? 他和那个男人已经回来了吗? 化玄境大妖越想越多……看向闻依的身影眼中显露出深深的祭奠,他派这个传人进入云横山脉是为了什么呢? 敲山震虎?不……我必须尽快禀告贪狼妖王。 …… 第一百零四章 埋伏 东玄域,平州玄州交界之处,翠竹山。 碧绿参天的竹海之中,林断面色狰狞目光血红的在竹林之中一路狂奔,他的前方不远处有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在逃离。 随着他脚步的逼近,很快就将那兔子逼入了一个死角。 砰—— 林断一掌将那兔子拍死,然后轻轻提起将兔子的血液滴入嘴中,不久之后他血红色的眼珠总算开始变得清澈,可是肚子却又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林断恢复神智之后身形一阵踉跄差点跌倒,再次将那兔子体内剩下的鲜血通通挤尽,可是肚子之中的饥饿依旧挥之不去。 他将那兔子提起,然后迈着虚弱的步伐往山间的一处走去。 随着景物变幻,柳暗花明的深处出现了一间简陋的竹屋,直到林断走进竹屋之中,在用翠竹编制的竹床之上可以看到一个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的男人——怀然。 看着林断提着兔子从门外走入,怀然轻轻的叹了口气,一个多月前他在平玄古道上昏了过去,醒来之时就见到了初入通灵境的林断正在和一只通灵境的苍熊正面碰撞。 当时林断双目血红,和苍熊厮杀的过程犹如野兽,根本毫不顾惜伤势,直到最后林断将那苍熊穿肠破肚之后,自己也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臂,还好血妖生命力强悍,在吸收了苍熊的血液之后林断失去的手臂就开始慢慢的增长,一直用了半个多月才长全完整。 那之后林断用仅剩的一只手臂将一颗灵草塞进了虚弱的怀然口中,然后就在怀然的面前昏倒过去。而怀然也由于失血过多,根本无法站起。 等到夜晚之时,林断才悠悠醒来,不顾及伤势就用一只手将那苍熊的尸首用烧烤起来,照顾怀然食用之后,他的肚子却咕咕作响。 怀然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原因。血妖只有吸食人血才能减少肚子里的饥饿,其他的血液或者吃任何东西都不会有任何效果。那是一种纯粹的饥饿,身体里潜伏的最深沉的愿望,一旦血妖不吸食人血,身体就会渐渐的衰败下来,直至死亡…… 林断看向了竹床上的怀然,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道:“怀然师兄,我没事的,你放心。” 怀然活动着这一个月来一直很虚弱的身体,虽然虚弱之感依旧没有消失,头部偶尔有眩晕的感觉传来,但他还是强撑着站来起来,指着自己的胳膊道:“咬……” 林断已经一个月都没有吸食人血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衰败的边缘,很快就会死去,除非他吸人血…… 林断摇了摇头,肚子里再次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指了指手中提着的兔子,道:“怀然师兄,我帮你准备吃的。”言罢立即转身。 怀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沉声道:“你不听师兄的话了吗?” 林断有些迟疑,神情挣扎道:“可是师兄你已经很虚弱了,如果你死了的话……林断又何去何从。以先生的脾性……真的能够容得下我吗?……况且这饥饿的感觉如此真实,林断此时闻着怀然师兄的味道,就可以感觉到一阵暗香迎面扑来……人血,真的很好喝啊!一旦怀然师兄你身死,那么林断恐怕就会彻底堕落成血妖,在这世间流窜,永远暗无天日。这样的日子想着就很可怕,怀然师兄……你还不如当日就杀了我。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死亡。” 怀然一时有些沉默,林断之所以变成血妖,他一直都为自己的一时不察而自责,眼看林断如此痛苦,他的手掌登时一松,林断立即挣扎开去,往屋后准备起兔子的烹制。 知道三刻之后,林断捧着烤好的兔子回到了竹屋,尽管手里的烤兔显得金黄娇嫩,却一点也不能刺激他的味蕾。从变成血妖的那一刻开始,这些东西就食之无味,更不能填饱肚子。 忽然……林断感觉到一阵芬芳的香味传来,顿时感觉到了灵魂之中传来的一股深深悸动。嗅着那股芬芳看去,林断看见一脸苍白的怀然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竹碗,碗里是一碗满满的鲜血,再往怀然师兄的手腕处看去,可以看到一道血痕正在结疤。 林断走上前去将烤兔放在了桌上,尽管肚子之中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脑海里一幕幕的幻想着那鲜血的美味,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端起那碗鲜血的想法。 怀然看向了林断,道:“喝。” 林断犹豫了一阵,欲言又止道:“怀然师兄,我……” 怀然尽管脸色苍白,但是脸上一如既往的严肃,不容置疑道:“你快喝……师兄的话真的不听?” 林断泪流满面,哭道:“师兄……林断何德何能,能让师兄如此相待。” 怀然淡然道:“道宫一日未变,怀然一日不死。怀然一日不死,林断就有容身之处,喝吧……已经耽搁了一个多月的行程。” 林断噙着泪将那一碗鲜血饮尽,末了又伸着舌头将碗里的鲜血全部舔了个干净,才感觉到久久空虚的腹中有了一丝充实的感觉。这种感觉相当奇妙,如同久旱的荒漠降下了一阵甘霖,整个人的灵魂为知一清,整个人都得到了最终的救赎。 林断舔了舔嘴唇继续回味鲜血的味道,又看向了怀然手腕处的血痕,尽管心中很悲伤,却还是忍不住频频望去。 怀然知道那是血妖的本性作祟,并不是林断的本意,看向窗外一阵春雨洗礼之后不久的竹林,幽幽叹道:“再休息三日,我们就上路。” …… 次日,人烟寥然的平玄古道上出现了三道人影,其中一名老者穿着血红色的道袍走在前方,后方则是一名面容冷冰的少年,他的身旁并行的一名穿着淡白色襦裙的可爱少女。 苏颖看着一直不搭理自己的陈不二,心中有些恼怒,可是下一刻最前方的薛瑞就停下了脚步望着路旁的一颗大梧桐树下一动不动。 苏颖好奇地走了上去,问道:“薛瑞,这梧桐树下似乎有一股和你差不多的气息,你在这里待过?” 薛瑞想了半天,抚摸着雪白的须发,道:“是一个老朋友的传人不久前在这里待过……正是因为那老朋友委托,我们才能发现那一龙一风的动向从而在这里设伏。” 苏颖觉得有些无趣,道:“别和我说这样,你堂中的那名修士听不听你的话?” 薛瑞知道他是指陈不二,暗骂一声这昔日的老鬼如今竟然看上了一名少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是神情上还是极为恭敬道:“圣女……这陈不二是血堂倾力栽培的对象,我和他有言在先,况且……强扭的瓜也不甜。” 苏颖明亮的眼眸眼珠一转,随即点了点头,悄悄地往身后看去,道:“也是……我就不信以我的姿色,还折服不了他?”说完她又和颜悦色地走到了陈不二身旁开始了一阵嘘寒问暖。 陈不二恍若未闻,遥遥地看向不远处的天边,这一次伏击肖凝和轩辕拓他并没有告诉付霜,这是不想加重她心中的负担,也是自己第一次向华清宗报仇。肖城……当初你将我和师姐视为弃子充作诱饵可曾想过今日?这颗弃子会慢慢的回来……终有一日会向你亲手复仇! 陈不二的眼中燃了复仇的熊熊火焰,落在了苏颖心中顿时心花怒放,这个淡漠如冰的少年深深地击穿了她的内心。 苏颖笑意盈盈地看着陈不二,心想一定要得到他,或许可以使用一些非凡的手段,那纤弱的付霜……怎么配得上这个冷酷的少年? …… 肖凝和轩辕拓从云州开始一直往东南而行,经过不断的风云变幻,二人一时御空飞起,一时降下云端行走一阵,始终保持着七成左右的灵气。 这时二人走到了寂寥无人的平玄古道上,看着古道两旁的一阵苍茫,二人的心中却心如止水,这一趟是来玄州寻找一品青莲的传人。既然一品青莲已经亲口承诺,肖凝和轩辕拓根本就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他说会有所获,那就证明他的这名传人一定有相当的价值。 远方是一颗参天的梧桐树,肖凝抬眼遥遥望去,下一刻眼神之中多了一分惊奇,那一刻参天的梧桐树下竟然有一个久未相见的人影。 肖凝抬头示意轩辕拓停下,淡白色的身影随即遥遥落在了那颗巨大的梧桐树下,看着那一脸冷酷的少年。肖凝的眼中透过一丝好奇,道:“陈不二……你怎么在这里?付霜呢?” 她在离开华清宗之前恰恰听到了陈不二和付霜失踪的消息,也记得幼年时在学堂之中见过这二人的模样,看到这记忆之中熟悉的脸庞,顿时那些记忆统统流转,心中有些惆怅。当年她和闻依苏颖三人一起漫步在华清山的一幕幕统统流转在脑海之中。 陈不二一步步靠了过来,冷酷的脸庞似乎有一丝疲倦,他道:“师姐……死了。” 肖凝神情一滞,低头道:“抱歉……”随即又问道:“你为何不回华清宗呢?” 第一百零五章 算尽 陈不二抬头紧紧地凝视着她,她也紧紧地看着陈不二,二人久久未曾言语。直到一阵大风刮来,吹动肖凝那淡白色的襦裙。 叮—— 轩辕拓下一刻出现了在肖凝的身后,紫青色的宝剑挡住了一剑刺来的那一袭淡白色的身影,待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之后,整个人瞬间呆滞,握剑的手也颤抖了几分。不过他没有惊动肖凝,依旧和肖凝背对而立。 肖凝面前的陈不二也取出了星芒宝剑,无数星屑在他身体四周流转,随着他将剑渐渐提起,肖凝冷冷问道:“为何背叛华清宗?” 陈不二道:“从未归属,如何背叛?”在肖城的眼中又何时把他和师姐当做华清宗的弟子呢?所以他不再认为这背叛是背叛。 肖凝眼中怒气一盛,下一刻眼睛一闭再度睁开的时候又回到了无悲无喜的模样,接着从腰间取出了一柄软剑。 就在这时,四周狂风再起,无穷无尽的血海将肖凝和轩辕拓困在其中,陈不二的身影随着血海的涌动渐渐退出了肖凝的视线范围,可是肖凝的警觉依旧不减,她知道只要稍有疏忽,陈不二的那一柄星芒就会乘虚而入。 这无穷无尽血海毫无疑问是天道门血堂的血海大法,那么隐藏在暗处和背后的人都是天道门的人,陈不二也加入了天道门? 肖凝想到此处,身形一震,背后的会不会就是……她猛然回头,见到了记忆之中那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庞,那一道常年跟在自己身后的淡白色身影。 唇红齿白的模样依旧笑意盈盈。 娇小可爱的模样依旧令人心安。 还是如当初一样的看着自己,肖凝一时之间只感觉岁月流转仿佛回到了五岁时初见的模样,当时任性胡闹的自己拉着苏颖和闻依非要他们做自己的伴读,最后结下了一段非同寻常的友谊。 两道淡白色的身影遥遥相望,两个温静美丽的女子穿着相同式样的襦裙却在想着截然不同的事情。自从苏颖那日之后,肖凝就换上了苏颖最喜欢的淡白色襦裙,日日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给苏颖复仇。 “苏颖……”肖凝喃喃道,眼神之中满是怀念,下一刻又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东!方!无!月!” 苏颖吃吃笑道,提着淡白色的襦裙遥遥行礼,笑道:“小姐……好久不见。”这是陈不二叫她昨日学习的礼节,说是可以扰乱这玄风之女的心境。 果然……下一刻肖凝的眼中就出现了一丝疑惑,她趁着肖凝的这丝疑惑再次一剑斩来,手中的青芒没有一丝犹豫的情绪。 这柄青芒是她在藏器堂之中取出了极品法宝,名叫青虹,虽然此时以她通灵境九层的修为无法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但是比起一般的宝器却要好用很多。 轩辕拓和肖凝互视一眼,当下身形交换。肖凝的玄凰软剑迎上青锋闪闪地青虹,立即将那青虹一托而开,玄凰软剑就刺向了苏颖的面庞。 而身后的轩辕拓那一柄紫龙轻轻低鸣,准确无误地将血海之中突进的陈不二再次逼出血海之中。可惜由于血海的纠缠,他根本就无法乘胜追击。 就在肖凝的玄凰软剑即将刺到苏颖的面庞之时,肖凝的身形却停了下来,无论如何面对这一张熟悉的脸庞她根本就无法刺下去。 那苏颖脸上的笑意盈盈,下一刻身体就化作了淡薄的青光。 肖凝脸色一警,这东方无月竟然将青鸾之力修炼到可以实质化的境界,那么,她……此时在哪里? 四周的血海骤然开始收缩,肖凝和轩辕拓身上同时虚影一闪,龙凤齐鸣,巨大的龙影和凤影卷着肖凝和轩辕拓的身躯从血海之中一起突破而出,落到了那颗巨大的梧桐树的顶端。 肖凝的玄凰软剑之上有一道玄风的虚影凝结,不停向四周散发着玄炎。一旁的轩辕拓的那柄紫龙之上,也有一道真龙的虚影凝结,想四周散发着真炎。 二人居高临下,俯视下方,发现下方苏颖,陈不二和一名血红色道袍老者各站在一个方向,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轩辕拓看着那名血红色道袍的老者不用想也知道,就是刚才血海大法的使用者,以刚才那道血海的浓烈程度来说,恐怕在天道门之中血堂的地位不低。 战场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再继续动手,就在这时,从南方飘来了两道人影落到了战圈之外。 二人都穿着道宫的服饰,站在战圈的远方,为首的年轻人脸色有些苍白,只看着薛瑞默然不语,年纪稍小的少年看着薛瑞,眼中散发出夺目的仇恨。 薛瑞随即转头,哈哈大笑道:“小辈,好久不见。老道的礼物还入眼吧。” 怀然挥手拦住了想要冲上去的林断,冷冷说道:“前辈的厚赐,他日必有所报。” 薛瑞望了一眼怀然,又往了一眼肖凝和轩辕拓,忽然脚下一动,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陈不二的身边,低声道:“任务至此结束,先走吧。” 陈不二望着肖凝涌现了一抹怒色,随即就跟着薛瑞往远方走去,薛瑞边走边道:“今日你们两门冤家的小辈齐聚,老道就不打扰了!” 很快薛瑞等人的身影就远远散去。 肖凝一直凝视着苏颖消失的背影怅然所失,最后的目光才落到了怀然和林断的身上,她道:“你们就是一品青莲前辈的传人?” 从刚才的身法她已经看出了那是一品青莲独有的清绝幻莲身,所以眼前的二人应该都是一品青莲的传人。 林断躲在了怀然的身后,神情似乎有些害怕。 而肖凝和轩辕拓的注意力都落在怀然身上,一时也没有刻意去查探林断,恐怕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堂堂一品青莲的传人会堕落成血妖。 “正是。”怀然道,然后看向肖凝和轩辕拓认真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 薛瑞拉着陈不二一直走了好远,苏颖笑意盈盈地跟在了二人的身后,直到看不见肖凝等人的身影,陈不二才寒声道:“薛副堂主,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薛瑞抚须而笑,道:“可是圣主就是这么命令的,他的决定你也敢质疑吗?” 陈不二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苏颖走了过来,瞪了薛瑞一眼,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还需要装模作样吗?圣主不就是想引起北冥道宫的内斗吗?这一手正大光明的告诉了那一对龙凤一品青莲和我们有联系,你说他们日后还敢信一品青莲?而一品的徒弟见识到了这一幕又如何不会对自己的师尊起疑?一品青莲和北冥道君迟早会有一战,圣主不过就是想要道宫永远也无法团结起来,造成两派之间裂缝的加大。道宫的内斗这么多年来越演越烈,恐怕圣主不知道在这里面进行了多少添油加醋吧?” 苏颖将这一番行动的分析落入了陈不二的耳中,却只听到陈不二的冷哼道:“道宫如何与我何干?我只要肖城死……” 薛瑞道:“道宫衰落,就是我天道门崛起之时,那时区区一个华清宗还不是任你拿捏?何必急于一时。让敌人享受无尽的恐惧,这样才有复仇的快感。” 陈不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率先往西南而去,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苏颖饶有兴趣地看着薛瑞,道:“这样记仇的他……你就不怕吗?” 薛瑞笑道:“老道有什么好怕的?” 苏颖看向陈不二远去的方向,道:“我有一种直觉,你迟早会死在他的手上。” 薛瑞瞳孔一缩,随即哈哈大笑,道:“老道活了五百多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这个小辈虽然容你看重,但是老道却也没有那么好惹。这个小辈是很有价值,但是却不可能脱出我的掌控。”他又深沉地看了苏颖一眼,语气加重道:“除非……有人横插一手!” 苏颖抿嘴而笑,道:“一个女人……有那么重要吗?” 薛瑞冷笑道:“或许对他来说,那就是整片天地。” …… 北冥域,云州,大漠城城属道宫。 苍琅真人端立大殿之中闭目养神,大殿之外数百道宫修士正在缓缓散去。 谈修恭立一旁,道:“真人……这慕容华资质确实不凡,可以培养一番。” 苍琅真人眼睛未曾睁开就开口道:“此子性情坚韧,兼有大气魄,确实不可多得,可惜却为情所累,那祝家妇人累他良多……他身在其中不能看透,可若是一旦看透,那就将成大器,你我只需静观其变,若是贸然插手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反倒不美……” 谈修点头,又问道:“真人,那天道门此时也应该出手了吧!” 苍琅真人目视东南方良久,道:“以那位的心机和手段,应该出手了,而且还给我留下了不少的麻烦。” 谈修道:“真人,你明知麻烦为何非要这样做呢?” 苍琅真人淡淡道:“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更清楚更深刻的认识到根本,这一步……是我推了他一步。” 谈修疑惑道:“可是万一……怀然没有领会到真人的意思走到了真人的对立面那该怎么办呢?” 苍琅真人道:“谈修!他是我一品青莲的传人,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什么性情我自然清楚,我什么脾气他也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你一点也不需要考虑。” 谈修默然不语。 第一百零六章 相依 东玄域,平州,平玄大道西段。 肖凝和轩辕拓同步并行,走在苍茫的平玄大道之上,此刻日暮西山,远处的群山不停传来一阵阵喧嚣的蝉鸣。 肖凝的身形陡然加快,而轩辕拓的身形却慢了几分,望着前方的娇小的身姿,他皱眉道:“凝儿,你还要请一品青莲回归北冥道宫吗?刚才那一品青莲的传人说的那番话你真的能听入耳中?” 肖凝驻足,眼中一时茫然四顾,坚定道:“从本质讲,我和他想做的都是一件事。但是……动机却有所不同,一品青莲的传人果然不凡……我可以感觉到他那几乎固执的信心。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轩辕拓走到肖凝的身旁,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凝儿,如果你坚持的话你不仅得不到一品青莲的帮助,甚至日后会和他为敌。” 肖凝转头看了轩辕拓一眼,笑颜如花道:“这条路很难不是吗?” 轩辕拓点头,认真道:“确实很难……所以我不想你继续下去。” 肖凝被他抓住的手瞬时缩入了衣袖之中,认真道:“如果我非要这么做呢?或许一品青莲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可是他既然推了怀然一步,那么我也跟着进了一步。一品青莲和师尊千年的恩怨未曾分明,肖凝与怀然之争也绝不会就此而止。” 肖凝神态坚决地看着轩辕拓,眼神之中一暖,正色道:“轩辕拓……我需要你帮我。” 轩辕拓站了良久,最终看着肖凝叹了口气,道:“好吧……凝儿,今后的一路上你我相互扶持,轩辕拓必不负你。” 肖凝眼神之中出现了少有的感动,下一刻就回归了虚无。自从闻依和苏颖离开之后,也只有轩辕拓步步相随,这个男子对她的一番痴心她如何不知如何不晓? 她今后即将做的事,恐怕比那怀然更加大逆不道,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轩辕拓肯陪她一行,那就是将整座轩辕山庄的筹码压到了她的棋盘上,任她取用。这一份信任无论如何都值得她感动。 肖凝道:“谢谢你,轩辕拓。” …… 与此同时,平玄大道的东段。 怀然与林断一前一后站在那颗巨大的梧桐树下,怀然的脸庞清淡如水,似乎刚才的那一番风云变幻的交际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内心。 “师兄……他们走了吗?”林断躲在树后瑟瑟地问道,他始终觉得血妖的身份难以启齿,更不耻见人。 怀然给了林断一个温暖的笑容,淡笑道:“出来吧!他们走了。” 林断这才走到了怀然的身旁,本来有些惊恐的脸庞下一刻就变得无比安宁,他道:“师兄,你为何不答应她呢?既然你想要改变道宫,这个女子可是绝佳的助力。” 怀然一把拍了拍的他的头,笑骂道:“你也懂什么叫做助力了?” 林断疑惑地看着怀然,似乎不明白他话语之中的意思。 怀然这才解惑道:“她不过想将先生和你我拉入她的阵营,虽然这样对我们有利,但是比起我要做的事,还是太渺茫了。道宫已经腐朽到了深处,需要彻底而深彻的变革,这是大势,决不是她一个女子可以改变的。或许下次见面,我和她就是敌人了吧……” 林断有些似懂非懂,道:“怀然师兄,你说天道门为何就那么走了呢?这一番行迹实在古怪,以那薛瑞的修为,我们四个人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怀然目视西北方,道:“这也是先生想告诉我们的。道宫治世三千年,天道门百足之虫却死而不僵,若非有人暗中勾结天道门,那天道门又如何在这天下潜伏如此之久。至于刚才薛瑞的作为,恐怕先生也早就料定,所以才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先生今日能驱使天道门,安知天道门不能号令某些城属道宫呢?” 林断脸色一变,震惊道:“照此之说,那这天下……” 怀然低笑道:“这就更坚定了我的道心。风暴将至,其中的暗流已经不知道席卷到了何方,且看我这一趟游历之行,会看到多少意料之外的事情吧。” 林断还沉侵在刚才的震惊之中,丝毫没有注意怀然师兄一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下一刻一道青光从林断周身关节处涌起,林断周身根本无法动弹。 林断急道:“怀然师兄,你这是为何?为何要将我定住?” 怀然笑道:“林断师弟。我这一个月来左思右想已经想到了如何压制这嗜血症状,如何让暂时你变回正常人。” 林断眼中惊喜一现,迫不及待道:“那怀然师兄你快放开我,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办法。” 怀然摇头道:“不行。必须让我先将你治好,你不许乱动。” 林断点了点头,他相信无论如何怀然师兄都是不会伤害他的,否则在他化作血妖求死的那一夜就已经下手了。 他好奇地看着此生最敬佩的怀然师兄,等待着怀然师兄施展玄妙手段。 怀然目光一凝,整个人的周身泛起了夺目的青色光华,眉心之中有一道青莲的光影流窜,随着他背后一道火红色的虚影涌现,一道惊雷的声音涌起。 他手中往眉心处一指,那背后的火红虚影立刻将一条龙尾伸入了他的眉心,只见青红二色的光华相互闪烁,最后那条龙尾从眉心之中将那道青莲光影取了出来。 怀然身形一阵闪烁,有些摇摇欲坠。 林断则面露不可思议的模样,用尽全力动摇着脑袋道:“怀然师兄,不可……先生赐予你的一品青莲传承,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拿来出来。” 怀然喝道:“别动……你此时不接受这传承,那不消一刻这传承就会散去,到时接下来的天下数万里的路程我们如何去走?” 火红色的龙尾将青莲光影送向了林断,林断只觉得一股极为炙热的感觉从那条龙尾的方向传来,顺势看去就看到了一个狮头麋身的怪兽。 难道……那就是怀然师兄的气相吗?果真如怀然师兄一般的圣洁而美丽。 青莲虚影下一刻被送入了林断的眉心,他立即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疼痛在身体之中爆炸开来。 “千万不要妄动……听我的,意守气海,神游周身,抱神守一……” 怀然虚弱地声音登时传入了林断的耳中,他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按照怀然的吩咐开始催动灵气炼化青莲虚影。 时间足足持续了六个时辰,怀然站在林断身边看着他足足站了一宿。 直到黎明的光辉刚刚洒下,林断的眼睛随即睁开,下一刻就突破了怀然的禁锢,看向怀然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他此时已经是通灵境九层的修为,那道青莲虚影之中不光有一品青莲毕生的修行经验,还可以加速一品青莲决的修行速度。 怀然看着林断成功的炼化了青莲虚影,淡淡笑道:“林断……从此之后你就不用受嗜血症状折磨了。只是日后你必须动用一半的灵气压制那血妖血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断的神色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喜悦,反而极为低沉。他黯然道:“可是……怀然师兄你失去了一身修为,林断又怎么敢当?林断此生也无法报答怀然师兄的恩情啊。” 怀然爽朗地大笑数声,道:“就算修行散尽又如何?祸福向来同根生。从今往后我既不修一品青莲道,就可修行我钻研多年的自我大道。是福是祸,谁能言定?林断……此去数万里的路程,还需你一路护卫。这一品青莲的传承既提升了你的修为,又为你压制了血妖之恶,这一举数得又有何不妥?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舍去一品青莲道……林断……你放心,师兄心中有数。” 林断看着一脸洒脱的怀然师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自己,心中的感动和愧疚一起涌现,有他林断在,1今后必然保怀然师兄求道之路一路平安。无论是谁在这条路上敢阻怀然师兄的道路,那么他林断,就算用生命也要将这条路开辟出来。 怀然轻笑地看着林断,似乎是将他心中的所思所想都看在了眼里,暖声道:“林断,前路未必有你想得那般艰险,如今我不过以平常人的身份,所受的关注就会小得多。也许从这平常人的角度去看这世界,还会看出一些以前根本就没有看到过的东西。一啄一饮,皆有命定,或许我怀然该有此一遭。走吧……很快就要到玄州了。” 怀然看向东南方向,心中意气风发,道:“就让我看一看昔日的玄州,如今化作了何等模样吧。” 林断点头,扶着有些虚弱的怀然,缓慢地向玄州的方向走去。因为怀然的修为散尽,这一路上无疑有了更多的时间耽搁,可怀然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心急。 求道……求道,求道即为求索,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今后的路上或许依旧有更多的艰险,但是怀然的心中云淡风轻,他已经能够对一切坦然视之,还有什么比修为散尽更云淡风轻的呢? …… 第一百零七章 寻药 北冥域,云州,云横山脉西部外围森林之中。 随着一阵雀鸟齐飞,森林的深处传来了一声不知名的野兽呼号。 一名身着粗布麻裙的年轻少女顿时脚下驻足,往那一阵雀鸟起飞的方向看去,眼神之中有些疑惑和担忧。 她一身农家的简陋打扮,却难以掩住清丽的容颜,整个人气质更是格外出尘,一点也不似农家的少女。 身后是一名和她岁数差不多的布衣少年,那少年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三尺长剑,神情警惕地看着四周,似乎随时担心从密林之中会窜出未知的凶猛野兽。 那少年面容稚嫩,干净的手掌比那少女还白皙了数分,一看就极少吃苦的人物,更看不出他有半点修为武学傍身,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胆子敢进入这妖族横行的云横山脉。 “夏姐……这里好像极为恐怖,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过夜吗?”那少年手中的剑也不知道举了多久,此时的四肢手脚一阵疲软,却不敢将剑放下半分。 看着那少年软弱的模样,少女心中一阵好气道:“谢云……我早就说过不要你跟来,你偏偏不听。跟来之后处处早木皆兵,我怕到时候不是被野兽害死,恐怕是被你吓死。” 谢云随即猛然摇头,神情认真地道:“夏姐……真的,这云横山脉里很危险,我一个人不放心,万一你在这里面遇见了什么危险那该怎么办?” 夏秋淡淡地看了谢云一眼,皱眉道:“那遇见了什么危险又如何?你能挡得住?还是你能杀掉野兽和精怪?” 谢云认真地看着夏秋,肯定道:“至少夏姐可以先跑。” 夏秋疑惑地看着他,道:“我先跑……那你呢?” 谢云抓了抓头道:“我……”他抬着头想了半天,摇头丧气道:“…不知道。” 夏秋哑然失笑,刚刚伸手捂住了要笑出的嘴,随即神色就暗淡下来。 “谢云。谢谢你。不过要是真的遇见了什么危险,你就先跑吧。为了救父亲一命我才来这云横山脉之中寻找灵草,父亲已经病入膏肓,这是我最后的一搏……我知道这很任性,却没想到你非要跟过来。” 谢云抓了抓脑勺,笑道:“夏姐……你这就见外了。当年夏老先生对我有教导之恩,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陪你来这一趟。” 夏秋面带怨气的看向谢云,想着父亲的病情心急如焚,当下再也不耽搁,脚步加快了几分。 嘶—— 夏秋忽然感觉到一阵微风从前方吹来,她极力望去,只见森林之中一只目露寒光的黄豹忽然转头看向她。 她顿时花容失色,连忙往后退去。这虎豹野兽的恐怖在华严村之中赫赫有名,整个村庄共有五千多人,可是除了村里排名前十的勇士能够将这类野兽单独拿下,又有几个人能够在这类野兽的追逐之中逃生?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进入云横山脉的第一天就遇见了一只黄豹,当下拉着谢云就在森林里一路狂奔。 黄豹扭头就追了过来,眼看离二人越来越近。 夏秋和谢云暗自生急,以二人的实力根本就不是这黄豹的对手,就算有这一柄长剑,从来没有修习过武艺的谢云又哪里有多少战斗力? 黄豹猛然一扑,锋利的爪子转眼就要抓到了二人的背后。就在这时,谢云强忍心中的恐惧,将那一柄长剑往身后空中的黄豹投去,只见那黄豹竟然在空中身形一扭,随即将那柄长剑躲了过去。 长剑哐啷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夏秋和谢云的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那黄豹经过刚才的一番躲避又离二人远了几分,这时再次一动,以比刚才更加迅速的速度追了过来。 夏秋和谢云魂飞魄散,偏偏此时夏秋脚下被一块顽石一绊,身形一倒整个人就摔到了地上,膝盖磕得鲜血流出,染红的寸寸衣裙。 谢云随即一停,握住了夏秋的手,却听到夏秋开口说道:“谢云……你快跑!” 谢云恍若未闻,年少的少年强忍着心中满是恐惧,看向扑来的黄豹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股勇气,身形一动就站在了夏秋的身前。 黄豹一闪而至,夏秋眼中悲哀的闭了起来,她知道下一刻这名少年就会横死当场,而她最终也逃不过身死的命运。 呲—— 一道古怪的声音传来,夏秋随即睁开了双眼,只见到那黄豹被一柄通体晶莹,紫芒寸寸的宝剑深深钉入了一颗大树之上,那宝剑穿过黄豹的腹中,却不见鲜血流出,不多时那黄豹就化作了一具干瘪的尸首落到了地上。 砰—— 尸首落地的声音传来,夏秋惊骇地捂住了嘴唇,却听到谢云的声音传来。 “夏姐……你看。” 夏秋顺着谢云所指的方向看去,也就是这柄飞来宝剑来时的方向,很快就发现了有一个人影的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呼!”夏秋深吸了口气,对着那人影的方向恭敬道:“多谢恩人相救之恩。”却久久没有听到声音传来。 夏秋一阵迟疑还待开口,谢云却已经迈开步子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大声道:“夏姐,他昏过去了。” 夏秋立即走了过去,立刻发现这是一名面容俊秀的少年,周身都没有发现什么伤痕,也不知道为何昏倒在了这里。 只是……这里再无第四人,刚才那一柄宝剑也不可能凭空将那黄豹斩杀,很快夏秋就确定一定是这名少年救了自己。 夏秋打量着四周,与谢云一起轻轻唤了少年数声,那少年却始终没有醒来。 “这……”谢云有些迟疑道:“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夏秋静静地看着那昏迷的少年,心中也有此地不可久留的感觉,刚才那一只黄豹若不是那飞来一剑,恐怕二人已经毙命当场。 夏秋对着谢云说道:“我去将那柄剑取回来……你看着他,一会儿将他抬回村子里。” 谢云迟疑道:“夏姐……” 夏秋瞪了他一眼道:“他救了我们一命,这时昏迷不醒,怎么能将他留在这虎狼环饲的森林之中?” 谢云连连摇头道:“我是想说……不如夏姐留在这,我将我那柄宝剑和这位公子的剑一起取回来。”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夏秋瞪了他一眼,喝道:“快去!小心点!” 谢云立刻往刚才逃跑的地方跑去,很快就带着两柄剑走了回来,将那柄通体晶莹,紫芒寸寸的宝剑插回少年背上的剑鞘之后,他也将自己那柄长剑收起。 二人立即将那少年从地面扶起,这时那一身青色的衣装完完整整地落入了二人的视线当中。 夏秋和谢云对视一眼,惊骇道:“这……他竟然是道宫之中的大人物?” 谢云这时指着衣袖处的四星道:“据夏先生所说,四星修士是道宫之中的精英修士,为何会昏死在此处?他居然有如此显赫的来历……” 谢云还在沉思……夏秋已经站起身来,道:“还是快些走吧!我总感觉到一阵不安。” 谢云立刻将少年背到了背上,他虽然未曾修习武艺,但是背起一名百斤的少年也不觉有多少压力。 很快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这里……在三人刚才所在之处的不远处的树丛之中,此刻正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只各种野兽的尸体,尸体全是都是干瘪的模样,似乎被人吸尽了血液。 …… 在日落的时刻,夏秋和谢云总算顺利的背着少年回到了华严村,只是刚刚走到了村口,就听到一声嘲笑的声音传来。 “我道你们还有什么手段……没想到家里的老不死没死,又捡了一个乞丐回来……怎么?是不想嫁给庄少爷,所以特意找回来的乘龙快婿?” 夏秋目光铁寒,冷冷地看着那名嘲笑的少年,那少年是村子里有名的游手好闲的人物,但是手上的功夫却也实打实的有几分。此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离村子不远的时候谢云就已经将少年身上的四星道袍已经收入了行囊之中,给少年换上了一身粗布灰衣,若是那四星道袍在身,恐怕这名嘲笑的少年连话也不敢说出来了吧。 谢云看不过眼,瞪着那嘲笑的少年道:“常有春……你还是不是人?庄紫衍将夏先生害得卧榻在床已经一月有余,如今还想染指夏姐。这样的人也值得你称上一声庄公子?” 常有春脸色一冷,看着谢云不屑道:“庄公子可是有金刚境的修为,能看上夏秋是她的福气,要不是她不知好歹,夏一凡又如何会有那样的下场?呸——活该!” 他一番骂骂咧咧将二人骂得脸色铁青,见他们不再反驳之后自觉无趣,才扬长而去。 谢云看向一旁的脸色阴沉的夏秋,道:“夏姐……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夏秋这才低下了头,道:“谢云……难为你了。刚才若不是你,恐怕这常有春狗仗人势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禽兽行径。” 谢云家里是村中有名的铁匠,华严村里所有的刀剑武器都是出自他父亲的手中,所以常有春看在谢云的面上也就随口嘲讽几句,不然以他的性子说不定还会动起手来。 常有春可不介意将夏秋抓到庄紫衍府上做个顺水人情。 …… 第一百零八章 逼迫 回到夏秋家里之后,谢云帮助夏秋将少年扶上夏一凡同一间的另一处床榻之上,将被褥给少年盖好之后,就听见夏一凡的断断续续地声音传来。 “秋儿……谢云,那名少年……是谁?” 夏秋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如实禀告的谢云,她一番冒了生命危险去云横山脉之中寻药是瞒着夏一凡的,此时自然不能让谢云说破。 谢云立即会意道:“夏先生……这是我和夏姐在村口遇见的一名少年,当时不知道怎么就昏迷了过去,夏姐可怜他就将他带了回来。” 谢云的目光向夏一凡看去,看见那夏一凡老态龙钟的脸庞之上出现了缕缕担忧。 夏一凡轻咳了几声,夏秋见状立即倒了一杯水过去将夏一凡的头托到了她的膝盖之处,然后将那一杯水伺候夏一凡饮下。 夏一凡饮了水之后,咳嗽声稍微一止,看着远方床上的那名少年道:“这少年怎么了?为何昏迷不醒?” 夏秋温声道:“父亲,这少年周身毫无伤势,我也检查过了身体脉搏并无异样,就是不知道为何不能醒来。” 夏一凡沉思良久,才缓缓说道:“丫头……我见这名少年神华内蕴,恐怕是一名修士吧……气乃人之本,神乃修士之魂,看他的气色并没有生病的气象。我早年看过一本医书之中有记载,恐怕他是心神受损了……你们在那里发现他的?” 夏秋虽然没听明白父亲说什么,但是显然父亲知道这名少年的昏迷不醒的原因,当下她哀求道:“父亲……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到这本医书的?秋儿想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救他的方法。” 夏一凡叹道:“神魂是修士的根本,心神是修士在这世间所存在的痕迹……可以说是一段记忆,一种意识。这少年心神受损,恐怕死后醒来,轻则失去记忆,重则痴呆成傻。那一本医书就放在我书房之中的第三层第七本,你要看就看吧。” 夏秋示意谢云过来伺候夏一凡,之后立即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直到夏秋的身影消失之后,夏一凡盯着谢云问道:“你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去了云横山脉?” 谢云顿时魂飞魄散,他哪里敢说破这个谎言?当下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咳咳……”夏一凡再度大咳几声,似乎这一番话已经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不顾谢云眼中的担忧,夏一凡一脸严肃,断断续续道:“谢云……我……一向视你……为亲传弟子。你找个机会,一定要带着夏……秋逃出华严村……庄家不会放……过她的。” 谢云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夏先生你呢?” 夏一凡顿时面容萧索,枯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道:“我已……徐徐老矣,不过……一介残躯。年……轻时也曾想要进入仙门修行,却不……入修士法眼。奈何……奈何?五十年光阴转眼而过……” 夏一凡看向另一边床榻上静睡的少年,喘气道:“谢云,你还年轻……你一定……要修行,这样才能照顾好……我家……丫头。那少年是……上天赐予你们的机缘……一定要抓住。” 谢云含泪点头,道:“夏先生……你别说话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夏秋的,也一定会去拜访仙宗修行。你放心吧。” 他口中所说的是拜访仙宗,这完全没有领会到夏一凡的意思。 夏一凡眼中一急,颤抖地将手指指望床榻令一侧的少年,急道:“他……一定……要抓住……机缘。” 这已经年过半百垂暮的老者比起谢云这个少年,用了他半生的岁月也没有越过那一道仙凡的天堑,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样一个机缘是多难得。 谢云连连点头道:“夏先生……我知道了。” 夏一凡这才安心了许多,想了想又道:“日后……我家丫头……你别让他抢了去。” 谢云点头。 夏一凡下一刻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时夏秋从书房之中已经取出了那一卷医书,回到卧室看见了眼角带泪的谢云,疑惑道:“谢云,你怎么哭了?” 谢云连忙擦干眼泪道:“没有……夏姐,风沙迷了眼。” 夏秋摇头道:“你有心事?这屋子哪来的风沙?” 谢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也就沉默相对,过了好久才抬头向夏秋看去,只见她坐在桌旁已经沉侵在那一卷医书的内容之中,清丽可人的模样在灯光的照耀下极为动人。 “你看什么?”夏秋瞪了眼谢云道。 谢云连连将头偏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考虑到家中父母的情况,谢云立即向夏秋辞行而出。在离开的时候将那装有四星道袍的包袱放在了桌上,低声道:“夏姐……这衣服你一定要收好。” …… 夏秋从带了个男子的消息第二日就传入了庄紫衍的耳中,第二日一清早他就带着五名家丁,从庄府一路走向杀向了夏家。 不少村民将这一一看在眼中,却丝毫没有通风报信和阻拦的想法。在这华严村中除了村长之外,庄家就是半边天,村里排名前十的勇士整整六名都在庄家麾下效力,就以此来说,就可以看出庄家的实力和手腕。 等到庄紫衍来到夏家门前之时,正准备出门买药的夏求刚刚一只脚踏出房门。 夏秋看到杀气腾腾的庄紫衍众人之时,立刻身形缩了回来,然后将门关上,迅速拉上了门栓。 啪—— 庄紫衍一巴掌拍了在木门之上,立刻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动,他一眼扫向四周一些围观的村民,那五名家丁立刻会意,向四面八方走去。 “看什么看……都滚回去。” “有什么好看的?啊——” 村民们立刻三三两两的散去,庄紫衍这才对着一门之隔的夏秋开口道:“夏姑娘……听说你昨天从云横山脉里带出来一个病鬼?虽然你是好心,不过作为我未来的媳妇……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夏秋脚步步后退,骂道:“谁要嫁给你?王八蛋……我做什么需要你管吗?” 庄紫衍淡淡道:“开门——” 夏秋毫不犹豫地说道:“滚——别进我们家门。” 庄紫衍沉声道:“你不开我就不客气了?你那病鬼老爹身体是不是快不行了?如果你不开门,那么一会儿我自己打开之后,恐怕你那老爹就要遭殃了。” 夏秋一阵迟疑,如果庄紫衍真的想要强行打开木门的话,那这木门真的拦不住他一刻,他向来说到做到,一旦他打开木门自己的父亲恐怕凶多吉少。可是——如果现在自己打开,他也一定不会放过那名少年,那名少年救了她和谢云一命,她又怎么会将他交到庄紫衍手中? 夏秋陷入了两难的地步,退入了卧室之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庄紫衍听到里面的声音渐渐轻了起来,也能猜到大概情况,见夏秋迟迟不开门,他脸色怒气一盛,指着身旁的一名家丁道:“给我撞开。” 那名家丁身材魁梧,一看就修习过外家武功,只见他对着木门处退后几步,身形猛然一撞,只听一阵剧烈的响动之后,那木门已经倒在了尘土飞扬的地上。 庄紫衍一脚踏入夏家院中,然后直直往厢房走去,再次故技重施让那名家丁撞开了大门,看见了拿着一柄通体晶莹,紫芒寸寸的宝剑的夏秋。 那夏秋瑟瑟发抖,方才见到庄紫衍强行撞门就已经知道凶多吉少,惊恐之下拔出了少年床边的宝剑,虽然她不会武功,但是就算拼死也要保护父亲和恩人的安危。 庄紫衍的目光扫过夏秋,又扫向她身后的床榻之后的夏一凡和那名少年,最后目光落在了夏秋手上的宝剑,微笑道:“诶!居然是一柄宝器级别的宝剑……想不到你夏家还有如此珍藏,还不给我快快送上?说不定我一高兴放过你们也不一定?” 夏秋不为所动,他相当清楚面前的这个青年性格暴戾,反复无常,她心中也对手中的宝器有些惊讶,这种神兵她向来只在戏文故事之中听过,想不到她此时手中的这柄宝剑就是。 眼见夏秋毫无动作,庄紫衍有些不耐,眼神一动,身旁的那名家丁立刻会过意来,虽然这夏秋手中是一柄宝器,但是夏秋身无武功又如何是他的对手?等一下将这柄宝器夺到手之后,自己说不定还可以把玩一下过过瘾,这样的重宝最后一定会落入庄少爷的囊中,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染指的东西。 那名家丁的脚步缓缓逼近,夏秋却步步后退,持剑的手一抖再抖,似乎有些抓不稳。 庄紫衍面带淫笑地看着夏秋,这个少女一直不听从他的命令,直到今日终于磨干了他的耐心,一会儿抓回府中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调教玩弄。 等到他玩过了三五个月玩腻之后,还可以将这个少女卖往九品城市雪麋城的青楼之中,到时候她就会知道,比起那些青楼的种种规矩,自己这个公子已经算足够怜香惜玉了。 第一百零九章 夏秋 夏秋脚下一退再退很快就退到了床边,想着身后重病不起的父亲,她眼神之中充满了一股坚决,绝不能继续后退了。 将手中的宝剑高举,她大喝一声,猛然向那逼近而来家丁砍去。 就在宝剑快要斩到家丁面前时,那家丁侧身一躲,嘴角出现了一丝狞笑,以一股莫名的眼神看向夏秋,同时以手为刀往她持剑的手腕处击去。 夏秋一剑斩去被那家丁躲开的时候就已经暗觉不好,此时那家丁眼神调笑地向她的手腕击来,只要下一刻她手中的宝剑就会被击落在地,这最后的一丝反抗也如此徒然无力吗? 夏秋有些绝望地缓缓闭上了双眼,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从宝剑之处凭空生出一丝力道来,那一丝力道牵引着她的双手,让她的身形陡然一转,剑势的方向也随之一边,往那击来的家丁的双手方向斩去。 啊—— 下一刻血雨纷纷,一双手臂齐齐落到了地上,那家丁躺在地上痛苦哀嚎,血红的双目之中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庄紫衍的眼中也充满了疑虑,他刚才分明见到夏秋已经要被拿下,为何顷刻之间形势逆转,夏秋那不合常理的一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家丁依旧在地上哀嚎—— 庄紫衍眼中一怒,有些厌烦他的聒噪,拔下腰间的长剑,一剑就从那家丁的眼珠之中刺入头颅,哀嚎瞬间停止了下来。 庄紫衍死死地盯住夏秋,见到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疑窦如云,这小妞难道学习过武功,这些日子以来难道都是在藏拙?不过他也不在意,刚才那一剑要是遇上了他,他有十成十的把握挡下来。 庄紫衍提步踏过家丁的尸体,口中同时淡淡说道:“夏姑娘……将这柄剑给我,不然……一会儿你的病鬼老爹可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夏秋心中迟疑,这庄紫衍是武林中金刚境的高手,可以比修行界洗髓境的修士,根本就不是她可以对付的,刚才凑巧一剑杀死了那家丁,可是对付庄紫衍根本就没有半分胜算…… 就在这时,夏秋的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想救你的父亲一命吗?别发声,别露出马脚……我可以帮你,你只要点一点头,同时不要抗拒我的引导,我就能救你父亲一命。” 这道声音刚刚响起的时候,夏秋吓了一大跳,可是随着那声音继续说完之后,她反而心中平静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但是她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安心,她相信只要自己答应,那么一会儿就一定能赢。 夏秋看了一眼身后的父亲,又看了看远处床榻上静睡的少年,猛然点了一下头。 庄紫衍还在逼近,右手里的长剑垂在地上,左手猛然向夏秋抓去,他已经看出夏秋的惊慌失措,且不论刚才那诡异的一剑,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纠缠下去。 就在他伸掌抓向夏秋之时,只见夏秋的眼神之中传来一阵莫名的情绪,他还不及深思,就见到夏秋手中的那柄宝剑向着他猛然刺来。 他顺势避开,却见夏秋身形一变,以一个极为灵动的姿势变招再次斩来。 这个……臭丫头果然会武功,庄紫衍心中一凛,右手处的剑随之迎上了夏秋的剑招,只见一时之中整个室内身形流转,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数招之后,庄紫衍猛然一退出了卧室之中,夏秋依然站定在卧室之中却也没有追出去。 庄紫衍脸色铁寒,对着屋内的夏秋冷冷说道:“好……我庄紫衍此生还没有栽过这样打的跟头,夏姑娘……别以为你靠着一柄宝器就能安生,待我日后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言罢,他将手中的长剑往地上一丢,这时几名家丁才发现那柄长剑已经到处都是缺口,处于破碎的边缘。 庄紫衍正准备带着家丁门扬长而去,恰好遇见了闻讯来迟的谢云,谢云看见夏家门前的情况,就暗道不好,才刚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丝刺鼻的血腥味。 谢云往庄紫衍处看去,只见他面色铁寒,地面上的长剑沾染了不少鲜血,不由脑海之中一阵昏厥之感传来,里面……究竟怎样了? “庄紫衍……你怎么能杀人?” 庄紫衍带着家丁此时正好与谢云擦肩而过,听到了谢云的质问之后,冷冷说道:“谢云……恐怕你也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一位怎样的人物吧!你这么帮夏家……他们拿你当过自己人吗?你还是想想不要惹我,不然我连同你父亲一起赶出华严村。” 庄紫衍丢下这句话之后头也没回地消失在了街口,只留下一脸怔怔的谢云,他完全不能领会到庄紫衍话语之中的含意,带着一丝担忧,迅速的走进了夏家卧室之中。 夏秋手握一柄宝剑站在一具尸首之旁,眼神之中惊骇莫名,看到了谢云之后,手中的宝剑瞬间掉落在地。 谢云连忙越过了那具尸体,走到了夏秋的身旁,疑惑道:“夏姐……究竟怎么了?这……” 夏秋看着那具尸体一阵后怕,这才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告诉了谢云,谢云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夏姐……此事古怪,恐怕是有高人相助吧!那庄紫衍不是易与之辈,这次回去之后一定搬弄是否,夏姐不如跟夏先生一起先逃吧?我趁夜送你们走。” 夏秋低头道:“谢云……走不了的。如果我自己出村也就罢了……但是若是带着父亲他就会知道我想要逃离这里。这村子到处都是庄家的眼线……” 谢云一掌拍到了桌子之上,对自己的无能有些愤怒,道:“我受夏先生教导之恩,既不能替先生治病,也不能救夏姐你脱离庄家的魔掌,甚至只是靠着父亲的庇护才能在这华严村生存下去,我到底这些年干了些什么?” 夏秋眼角噙泪地看向夏一凡,哀沉道:“父亲从昨日睡过之后,一直到现在多没有醒来,可见病情又加重了几分。若是再寻不到灵草,恐怕……” 谢云有些哀伤地说道:“夏姐……我回去求求父亲,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办法。” 夏秋心中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谢云立刻提步就想出门,才刚刚踏出卧室的大门又转了回来,用力将地面的尸首抬了起来,道:“这具尸体放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我先去一趟乱葬岗。” 谢云将尸体带离之后,夏秋这才去院里打水将地面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同时又烧了一些热水用毛巾敷在夏一凡的额头上,这才动手准备起午饭。 等到她将午饭做好端入卧室之中,一人独坐桌上看着两次卧榻之上昏迷不醒的两人,一种无力感再次涌上来心头。 “不用担心。只要一个月之后他就会醒来,倒是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一道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入夏秋的耳中,令她一阵恐惧,她看向四周道:“你是谁?到底为什么帮我们?” 明皇剑悬空而起,声音再次传入了夏秋的耳中,道:“他受了重伤需要静养,以我目前的消耗殆尽的神魂之力不足以将他带离云横山脉……你家里的事我已经知晓……但是我所有积攒的力量已经消耗用尽,马上我也要进入沉睡。一个月……只要一个月,他和我都会同时醒来,那时那个庄紫衍奈何不了你半分。” 此言刚刚落下,明皇剑就从空中跌落到了地上。 “等等……你说一个月?这一个月我怎么办?父亲怎么办?”夏秋急急喊道,但是明皇剑却旧旧没有传来回音。 “一个月儿?”夏秋喃喃道,以父亲目前的身体情况,这一个月要是没有服用灵草恐怕根本就撑不下去,那庄紫衍又如何会放过他们呢? 夏秋心中一阵绝望,将明皇剑送入了剑鞘之中,整个人瘫倒在桌边,对桌上的饭食没有任何胃口。 这一坐久坐到了日过西山,夏秋死寂的目光之中总算有了一丝神采,她将桌上的饭食统统吃了干净,又去灶房烧了一大盆肉汤,之后回到卧室之中,分明给昏迷之中的夏一凡和闻依一人喂了三大碗。因为二人都没有知觉,所以她只能一小勺一小勺的送入口中,仅仅一个简单的喂食就用了大半个时辰。 这些事情结束以后,她又开始四处收拾起来,很快就将一切被打乱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被踢倒的大门也被她扶起,用一些石头做了简单的支撑。 等到她回到卧室之中之时已经月明星稀,她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了笔墨纸砚,借着微弱地灯光开始渐渐书写起来。 清秀娟丽的笔迹有股莫名的神采,所书写的内容却令人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她将这封信写尽,立刻走出了夏家的大门,对着街道大声喊道:“我要给庄紫衍一封信……你们谁送过去?” 下一刻从街道的尽头就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他迟疑地接过夏秋手中的信,看着夏秋一阵疑惑。 夏秋道:“你将信送给他……他会赏你的。”说完她就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第一百一十章 婚约 谢云怀着莫名的心情从乱葬岗回来之后,立即就往家里的兵器铺去了,只见屋内灯光明亮,就知道父亲并没有睡下。 谢云拉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走到正厅之时只见谢九兵端坐主座之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柄青绿色的宝剑。 谢云走进正厅之中,谢九兵的目光随即投了过来。 “出去和那夏家丫头野了几天之后……昨日刚刚回来今天又消停不住,还嫌你惹的麻烦不够多吗?” 谢云低了低头,道:“父亲,庄紫衍想要强娶夏秋……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我怎么能坐视。我想救她一命,希望父亲帮我。” “糊涂!”谢九兵遥遥喝道。 “你以为你和夏家小丫头靠这么近,庄紫衍几次屡屡未曾对你出手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谢家支持庄家,一直在暗地里为庄家打造兵器,不然你真以为庄紫衍只是因为对为父的顾忌?” 谢云眼中惊骇,在他眼中一向不参与权谋的父亲今日竟然坦言自己是庄家的人,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谢云抬头道:“父亲……为何如此。” 谢九兵遥遥看了谢云一眼,冷冷道:“你从小不想学家传的铸造术也就算了,看来这些年让你跟夏一凡读书也是个大错……读书读得太多,只知大道理却不识时务,我谢九兵的儿子就这么不成器吗?” 谢云摇头,身形一转。 “你想去哪?”谢九兵的声音远远传来。 谢云道:“我知道此时求父亲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但是,我既然答应过夏先生要救夏秋一命,那就一定会去做。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坐视夏秋落入庄紫衍的魔掌中。” “那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我谢九兵的儿子难道就被一个女人迷了心窍吗?不准去——” 谢云提步便走,身后谢九兵的声音继续传来。 “慢着——我说过不许走。” 谢云闻言脚步一停,转身跪定在地,眼中带着几分坚定看着谢九兵。 “你这是干嘛?” 谢云道:“父亲,请恕罪……我一定要去。”言罢他叩响三个响头,三叩之后额头之上满是鲜血,再度站起身来坚决地往门外走去。 就在谢云即将迈过门口的时候,谢九兵颤抖地站起身来道:“慢着——我可以答应你。” 谢云有些不可置信的回过头。 “但是你要答应我……从此之后不要再管夏家的任何闲事,也不许和那夏家丫头再有任何牵连,一心一意跟我学铸造。” 谢云看着目光炯炯的谢九兵,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凄凉……无法再与夏姐相处?罢了……只要夏姐和夏先生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谢云思虑了良久,整个面容都萧索了几分,最后才沉重地说道:“好!”言罢走回了正厅之处,他的父亲向来一言九鼎,所以他相信父亲不会骗自己。 谢九兵看着谢云道:“你先回去,今晚我就会安排人让她们撤出华严村,记住你的承诺。” 谢云立刻施礼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 第二日谢云从床榻上醒来,他惦记着夏家的事一晚上辗转反侧,在家里转了一圈之后都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他顾不得许多,立刻就走出家门往夏家的方向走去。 才刚刚走到夏家的门口,谢云就看见了正在院子里洗衣的夏秋,在往门前看去,只见两个庄家服饰的汉子正堂而皇之地站在门口。 谢云心中暗忖,难道父亲欺骗了自己并没有派人去救夏秋,还是失败了?他心中有些不安立刻就往夏家门口走去。 在走到门口之时被那两个庄家护卫拦了下来。 “干嘛的?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赶紧走……” 谢云眼中一怒,道:“你们庄家就这么霸道吗?” 那守门的汉子笑道:“笑话,夏姑娘已经答应下嫁给庄少爷做妾室……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你没事就不要来纠缠夏姑娘,不然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谢云眼中一怒,夏秋怎么可能答应下嫁给庄紫衍,他根本就不信,当下就认定了夏秋遭到了庄家的胁迫,立刻大声喊道:“夏姐……我在这,发生了什么事?” 夏秋听到了谢云的喊声立即回头头来走到了门边,那两名守门的汉子本来正在和谢云拉扯,看到了夏秋之后立即停了下来,道:“见过夏姑娘。” 谢云也眼中一亮,道:“夏姐……你是不是受到了庄紫衍的胁迫,他们说你答应嫁给庄紫衍,这是不是真的?” 夏秋目光流转,看向那两名守门的汉子之后心中一沉,道:“是真的……我答应嫁给了庄紫衍。” 谢云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夏秋道:“谢云……回去吧。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言罢她立即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那两名守门的汉子立刻出声嘲笑道:“看见了吧?这可不是庄少爷的胁迫,你不要纠缠了。” 谢云的模样失魂落魄,他在夏家门口站了好久却再也没有见到夏秋出现,最后才转身失神地往家中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都可以听到村名们对这件事的谈论。 “听说夏秋同意嫁给庄紫衍了……可不是嘛,本来我就在想这件事儿是她天大的福分,这些日子里没有少和庄少爷闹,可是闹了这么久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低头。” 各种各样的话语落入了谢云的耳,他的神情越来越狰狞,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谢云的耳中。 “哎哟……这不是谢云吗?怎么……被那女人给甩了?我早就知道那女人不靠谱,却没有想到她将你甩得这么彻底干干脆脆。” 谢云还没有抬头就知道来者是常有春,恨恨道:“你不要污蔑她。” 常有春嗤笑道:“污蔑?这整个村子都知道她始乱终弃答应嫁给庄紫衍,甚至我还听说是她昨夜亲自送的书信到庄府,这还是我污蔑?某些人被人耍了还不知道……哈哈。” 谢云恨得牙齿直响,恨不得一拳向常有春打去。常有春却一笑再笑,然后转身就走了。 谢云站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这次却见到了孤身一人的庄紫衍,庄紫衍的脸上的戾气今日淡去了几分,整个人得意洋洋,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谢云,轻笑道:“怎么样?夏秋最终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上……如今我让她往东,现在她就不会往西。” 谢云冷冷地看着庄紫衍道:“希望你好好照顾她。” 庄紫衍冷笑道:“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我当然会在床上好好照顾她,照顾好之后还要送到雪麋城里的妙音楼,让更多的人好好照顾她一下……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去照顾一下她,如此皆大欢喜,岂不更好?” 庄紫衍哈哈大笑,再也不管谢云,望夏家的方向走去。 谢云看着庄紫衍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心中怒火涛涛,可是最终却还是忍了下来。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个道理如今他才明白得彻彻底底,如果他拥有足够的修为,又怎么会任这庄紫衍为所欲为? 谢云拖着沉重的步子迈进了家里的大门,才刚刚进入某口就听见了谢九兵的声音。 “去哪儿了?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去见那夏家丫头了吗?” 谢云冷冷道:“可是父亲也答应过我,昨日送她出村。” “我答应的我当然都做到了,可是……你呢?完全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你读这么多书,连最基本的诚信都没有吗?夏一凡还真是误人子弟……” 谢云道:“夏先生学识渊博,为人谦逊,有长者之风,能跟着他读书,谢云三生有幸。可是父亲你明明答应我送他们一家出村,为何要食言?” “我昨日已经派人去过了夏家,那夏家的小丫头自己不愿意,难道你要我把她绑出去?既然她不愿意……你又何必如此?” 谢云眼中一呆,夏秋……不愿意?他有些不信。可是看向谢九兵那一脸兀定的模样,心中却信了三分。 夏姐……你为何不走?只要昨日离开就能脱离庄紫衍的魔掌啊…… 谢云眼中疼惜万分,怎么也想不通透,今日的一幕幕在眼前重现,身体下一刻就瘫倒在地。 “起来……”谢九兵严肃的声音在谢云耳边响起,可是谢云却一动也不想动,他此时心中对夏秋的一腔热爱已在今日尽数幻灭,那些动人心魄的爱情已经与他彻底无缘了。夏秋即将踏入庄家的大门,成为庄紫衍的一名妾室,已经注定了被玩弄的下场。 谢云心中极为不甘,可是就算他这两个月再努力去学习武功,也不可能是金刚境的庄紫衍的对手,更何况庄紫衍家中还有无数的高手。 谢九兵一步步走到了谢云的面前,手掌高高扬起,然后迅速落下。 啪—— 谢云不可置信地看着给了自己一巴掌的父亲,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打过自己。 谢九兵淡淡道:“既然不甘心?为何不去争取?只要你有了足够的修为,这天底下的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蝼蚁。这华严村不过是云州的一处小小弹丸之地,你这就哀极心死,未免也太懦弱了吧?”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苏醒 从那日与谢云接触之后,夏秋的心中就一直极为压抑,她一直盼着时间能够快些过去。 一个月的婚期越来越近,这些日子以来夏秋应付庄紫衍也越来越麻烦,好在庄紫衍顾及到那日夏秋的身手也并没有用强,这一个月才平安无事。 夏秋每日除了伺候闻依和夏一凡喝肉汤之外,一直盯着那柄明皇剑一动不动,期盼着这柄剑早日苏醒。 这些天他以庄紫衍的名义从庄家要了不少药草来为夏一凡治疗病情,虽然依旧不能治愈,但是却将病情控制了下来,这令她稍微有些心安。 咳—— 后方一阵咳嗽声传来,夏秋连忙转过身去,这些日子以来夏一凡的因为病情几乎没有动作,更别提清醒过来了。 可是……夏一凡分明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那……夏秋将目光转道了令一处床榻,只见那名少年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醒了?”夏秋面露惊喜,这名少年作为道宫修士,料来那庄紫衍也不是他的对手,而那柄剑也说过只要他能醒来就能轻松解决庄家的问题。 “你还好吧?”夏秋试探地问道。虽然那柄剑说过了只要他醒来一切就能迎刃而解,可是她并不了解这名少年的心性,这件事也不能说已经敲定。 “你是谁?”那名少年疑惑地问道。 夏秋这才开口将事情的来历向闻依说得一清二楚。 闻依听完之后若有所思,道:“你是说再一片森林里发现了我?那我是谁?” 夏秋神情一呆,她这才想起父亲曾经说过这名少年或许会失忆,却没有想到真的一语成谶,她似着想要勾起少年的记忆道:“你是道宫四星修士啊!” 她也不过只知道这么多,当下将那四星道袍翻了摆在了闻依的面前,试图让他想起些什么。 闻依将那四星道袍看了一番之后,脑中还是没有印象,问道:“那道宫到底是什么。” 夏秋这下确定,这少年修士果然失忆了,这令她十分不安,那柄剑还没有苏醒过来,这少年真的是庄家的对手吗? 闻依看着夏秋一脸的担忧,又将事情的前后整理了一遍,认真道:“不用担心,虽然我想不起自己的来历……但是你这件事我管定了。” 他说起这番话来气定神闲,似乎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夏秋有些担忧道:“可是……你还记得你的武功之类的东西吗?” 闻依抬头想了半年,那些记忆之中极为熟悉的东西脑中此时却空空如也,他记得自己应该是有很多不凡的手段的……比如剑法?他忽然看向了自己的手臂,这里应该也有什么东西的…… 下一刻血光流转,六翼莹蝶具化而出,发出了一声低鸣。 夏秋眼中一喜,她认定这就是传说之中的气相,拥有气相的修士是修士之中的极小的小撮,实力更是远超普通凡修,既然他拥有气相,那么……此事就有把握得多。 夏秋眼中带笑道:“这就是你的气相吧?你的气相之力是什么?”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气相的奇异之处。 闻依随即心中一动,气相之力喷涌而出,下一刻整个房间之中都有一股奇特的淡淡幽香。 夏秋等了一阵却没有见到任何异象发生,有些失望道:“公子……你这?” 闻依疑惑地看向她,道:“我可以感受到这股幽香就是我的气相之力。这气相之力是什么?你似乎很失望?” 夏秋心直坠谷底,暗道不好,他的气相之力尽然是一股幽香,以身手段也全部遗忘,如何是那庄家的对手。 夏秋心想这少年毕竟曾经救过她一命,也就不好再多说,将桌上的明皇剑和四星道袍一起装入了行囊之中递向了闻依。 夏秋道:“你还是走吧……如今的你根本就不可能是庄家的对手,我还是要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闻依看着夏秋手中的行囊,却没有将之接过来,而是淡淡地看着夏秋道:“你不相信我?” 夏秋埋头道:“我不是不信……只是不想你白白送命。” 闻依笑道:“放心吧!明日你安心去嫁,我救你出来。”他虽然没有昔日的记忆,心中却总觉得这只不过是一般的小场面,以他的修为来应付一下总能应付过来。 夏秋见他气定神闲的谈吐风声,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似乎对这一切极有把握,又是一阵欲言又止。 眼见夏秋还想再劝,闻依一下站起身来用眼神制止了她,这才发现她身后还躺着一名老人,疑惑地问道:“这是……” 夏秋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悲伤,低声道:“这是我父亲夏一凡,两个月前被庄紫衍打伤之后就一直体热交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治好,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闻依移步走到了夏一凡的床榻之前,伸手就将手指置到了夏一凡的手腕之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夏秋看着闻依检查了一会儿,直到一刻之后闻依才睁开了眼睛,夏秋问道:“怎么样?” 闻依想了想道:“体内有一股火属性灵力流窜,不能强行驱除,不然你父亲的身体撑不住。就算用灵药应该也无法驱除,这一股灵气有些古怪。恐怕必须要水属性的天材地宝。” 闻依说完这些之后,拍了拍脑袋,疑惑道:“灵草……天材地宝那又是什么?以前我知道吗?这些词语不知觉就从口中蹦了出来。 夏秋的心中却有些惊涛骇浪,灵草就已经让她遥不可及了,就算整个庄府也不过区区几颗,如今闻依居然告诉她需要天材地宝才能治好父亲的病。这样的噩耗瞬时让她脸色苍白,身体一阵摇摇欲坠。 闻依扶住了身形摇晃的夏秋,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转的,天材地宝我似乎有些熟悉,或许我以前得到过,你也不要过于担心。还是安心准备明日的婚礼吧。放心好了……有我在一切都没有问题。” 闻依将夏秋扶到了座位之后,背负明皇剑,打开房门就准备往外走去,夏秋在身后问道:“你……打算去哪?” 闻依道:“你不是一直很担心那个谢云的少年吗?我去找他……明日我带他来庄家接你。” 夏秋连忙道:“别……” 她怎么可以让谢云身陷险境?可是闻依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屋前,走到了夏家的门口。 两个守门的汉子疑惑地看着闻依,他们守在这里已经一月有余,根本就没有见到过这个少年,他究竟是从何处进去的?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闻依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未曾答话踏脚就准备离开夏家。 那两名守门的汉子受到了无视,心中一怒,各自一拳向闻依的脸上打来,就在他们的拳头即将靠近闻依的脸庞之时。 闻依的两只手掌准确地将他们击来的硕大拳头握住,虽然他的手掌比两个汉子的拳头小了很多,但是那两个汉子即便面如猪肝也无法再将拳头推进半步。 那两个汉子发现无法将手收回来的时候立即对视一眼,瞬间又将另一个拳头一拳打了过去。 就在这时,闻依的双手一紧,只听一声咔擦的声音传来,那两名汉子立即一阵嚎叫,打来的拳头凭空而止,双双跪地冷汗直流。 “少侠……我们错了。放过我们吧!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其中一名汉子道。 他们已经看出了这名少年至少是金刚境的修为,这根本就不是他们可以对抗的对手,口中连忙讨饶。 可是闻依听说了夏秋的叙述之后,却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想法。 “哼……我饶过你们,你们又饶过谁吗?” 他话音刚落,两只手掌猛一用力,只听一阵咔擦的声音接连传来,那两名汉子先是疯狂的咆哮了几声,最后冷汗直流的昏死了过去。再看向他们被闻依握住的那个拳头,整个手掌部分的骨骼已经完全碎成了粉末。 闻依一把松开了二人的手掌,踏脚出了夏家的大门,直往街头的末端走去。 …… 华严村,谢家铁匠铺。 谢九兵冷冷地看着在匠台之上挥汗如雨的谢云,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欣慰,这个昔日不愿接手家传铸造术的孩子,总算如今回到了正轨,只要经过自己手把手的调教,谢家铸造术就可以继续传承下去了。 谢云在铁匠台之上手握一柄重锤,对着一片被烧红的铁片一阵叮叮当当的狂敲,每一下都可以看到他以一个极为古怪的姿势敲下,偏偏极有美感。 叮—— 叮—— “打铁不光要用眼,还要用心,只有心眼合一才能将谢家铸造术发挥到极致,你要好好领会。”谢九柄提点的声音不时传来。 谢云随着不断的实践,渐渐的已经沉侵到谢家铸造术的技巧之中。就在这时,铁匠铺外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只听一声刺耳的嚎叫,立刻将他从这入神的状态之中惊醒过来。 谢云带着疑惑的眼神向谢九兵看去。 谢九兵也神色冷冷,向身后的一名汉子说道:“你出去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我谢家铁匠铺闹事。” 那汉子立即领命,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婚礼 谢九兵吩咐过之后,继续看向谢云道:“还不继续?这点事儿就能打破你的心境?心无旁骛是学习任何东西都必须具备的品质。” 谢云闻言立即举起铁锤准备继续打铁,就在这时,门外再度一声巨响传来,只见大门处随之一倒,一个人影从中倒飞而出,砸落到院中的一颗大树的枝干上才跌落在地,正是刚才那名奉命出去的大汉。 他的脸上有一道极为清晰的拳印,双目此时已经翻白,已经彻底的昏倒了过去。 在大门处尘土飞扬散尽之后,一名粗布灰衣的少年走入了谢家宅院之中,随即目光落在了谢云身上。 从那少年进来的那一刻开始,谢九兵就神色紧紧地看着他一动不动,以他多年的经验可以推测,这名少年既然有如此勇气,那就必然不是碌碌之辈。 他一边手握腰间那柄青绿色的宝剑,一边嘴角冷笑地问道:“阁下是谁?为何来我谢家闹事?” 这时谢云也认出了这名少年的来历,那不就是他和夏秋从云横山脉之中带出来的少年?他……已经醒来了? 谢云连忙出声道:“父亲,他是道宫的人,你不要出手……” 谢九兵顿时将握剑的放了下来,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对一个道宫修士出手,进入道宫之中就意味着显赫的身份和前途,而有谁敢随意袭杀道宫修士则是大逆不道,若是被道宫得知,恐怕功勋度之中顷刻就会多上一个悬赏任务。 谢九兵拱手道:“既然是道宫之中的真人……不知来我谢家有何吩咐?”他已经将姿态彻底放低,口中尊称真人更是将少年捧上了云端。 闻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谢云。道:“你就是谢云?” 谢云看向了谢九兵,得到了他肯定的态度之后,才点了点头。 闻依淡淡道:“明日,你随我一起去救夏秋。” 谢云一时欣喜若狂,口中连忙答道:“好!” “慢!”谢九兵的声音下一刻随即传来,本来他并不想得罪这个道宫的修士,但是事情涉及他的儿子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以这个少年的年龄来看最多也不过十七八岁,想来也不过是洗髓境的修为,也就是武林上的金刚境,但是在庄家金刚境的人至少有七八个,他左思右想也不认为这个少年有得胜的本钱。或许事后顾及到少年道宫的身份庄家不敢伤害他,但是自己的儿子又哪有这个保命符? 故此他明知不该开口,却还是出声阻拦道。 谢云却没有想到这么多,看向父亲眼神之中有所不解,眼前的人可是道宫四星修士,那庄家和他相比又算的了什么?为何父亲如此执迷,就是不让自己去救夏秋呢? 他哪里想得到谢九兵不过把闻依当做道宫最底层的修士,毕竟闻依的年纪太过年轻,实在难以让人心生信服。 闻依冷冷地看向谢九兵,明皇剑入手,随即一剑往他的方向斩去,剑身顷刻从他的脸颊擦过,最后一剑将他身后的那颗大树横切斩断。 砰—— 这一切顷刻之间,谢九兵和谢云都远远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大树倒塌之时,谢九兵才知道自己已经从死亡的边缘走过了一遭。 闻依背对谢九兵道:“此事无须再议,如果你想对庄家取而代之,那就让谢云随我走。无论事情是否成功……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九兵考虑了良久,最后拱手道:“多谢真人……”言罢他转身走进了屋内,这表示他已经默认了此事。 闻依走进了谢云身边,随口说道:“你们的事情我已经知晓,这庄家倒行逆施,一番恶霸作为,我很看不过眼。况且你和夏秋将我带离云横山脉,这就是有了相救之恩。于情于理,我都会帮你们这一次。” 谢云跪倒在地,咽声道:“多谢公子相助之恩。谢云感念在心,日后赴汤蹈火,也必然报答公子的恩情。还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闻依扶起了他,同时说道:“我叫闻依。日后你叫我名字既可。你随我走吧……明日跟我一起去庄家。” 谢云猛然点头,眼神之中充满了一股期待的神色,他和夏姐这些日子所受的苦头终于有了回报,只要道宫四星修士开口,恐怕庄家怎么也不敢对夏秋出手吧? 闻依率先往门外走去,谢云紧随其后,二人一直走到了夏家的门口却没有走进去,而是顺着街道一直走出了华严村。 “闻公子?为何不去夏姐家呢?” 闻依走上了一座小小的山头,将整个华严村收入眼中。道:“谢云……在这里就足够了。” 谢云走上前一看,以他的目力当然不能将村子之中的情况看个仔细,可是从闻依那富有神采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自信,所以他也没有继续反驳。 …… 一夜的时光转眼即逝,第二日一大早庄府一片张灯结彩的礼炮声中,一大队队伍直往夏家而去。 庄紫衍待在庄府之中,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昨日接到消息两个手下被人废去了一只手,他稍一打听就知道是夏秋当日带回来的那名少年,本来看那名少年昏迷不醒,怎么能想到他很有可能是金刚境的修士? 想来那少年已经远远逃走了吧,在华严村中,他庄家可不怕这样一名独行的金刚境高手,只是被人废了两个手下之后,却不能将那少年找出来泄恨,这让他感觉自己的脸面无光。 区区一名金刚境修士,就敢在华严村拂逆他庄家的脸面,这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 接亲的队伍随着一阵喇叭声响,很快就已经回到了庄府之外。庄紫衍将这些事抛到了脑后,同时整了整衣衫,然后一脚踏出了房间之中。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结亲,只是迎娶第三房妾室,但是礼节依旧要做足。庄家在华严村的威名和声势,容不得半分懈怠。 庄紫衍走上轿前,一把卷起了珠帘,立刻在一身红嫁衣下看见了夏秋曼妙的身材。他心中浮想联翩,立即拉住了夏秋的手,却感觉到一阵细微的挣扎,这不由让他心中一阵怒意。都什么时候了?这个臭丫头还想反抗? 庄紫衍不动声色的道:“你自己想清楚……你家那病鬼老头还想不想活了?” 此言刚刚落下,夏秋挣扎的手就安静了下来,任凭庄紫衍将她背进了庄府之中,两旁尽是庄家的子弟和华严村有头有脸的富户,纷纷向庄紫衍递来恭贺的声音。 庄紫衍面露微笑,很快就将夏秋背入了礼堂之中。随着夏秋和庄紫衍在礼堂中央站定,媒婆的声音刚刚响起。 “一拜天地。” 夏秋和庄紫衍立即对着门外的天空鞠躬一拜。 “二拜高堂。” 主座之上的左右是庄紫衍的父亲庄江海和母亲庄氏,根本就没有夏一凡的位置,以庄家的意思,根本就没有让夏一凡来这里的想法。 庄紫衍拜了下去,夏秋的身体此时却有些生硬,直到身后一名婢女暗中用力,才将她的身体弯了下去。 夏秋红盖头下的脸庞面露耻辱之色,她刚才竟然对仇人的父母低下了头颅?闻依呢?他不是答应要过来吗?为何还不来? 夏秋心中心急如焚,难道就这样真的嫁给了庄紫衍不成? “夫妻对拜。” 媒婆的声音再次响起,夏秋的心中也阵阵哀叹,如果他真的不来,一会儿在洞房之中自己就算自尽也绝对不会让庄紫衍得到自己的身子。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响声将整个婚礼打乱,门外处守门的家丁的身体一齐落入院中,将院子里数张酒桌砸翻在地。 只见门口两道少年的人影出现在了庄家的院落之中。 夏秋身形一颤,红盖头下的神情一喜,他们终于来了。 庄紫衍冷冷地向门口处看去,立即看到了闻依和谢云的身影,不由冷笑……区区一个金刚境的修士,就以为能够在华严村之中为所欲为吗? 他眼中神色一动,只见身后五名汉子立即冲出礼堂,将闻依和谢云团团围了起来。 院子里的宾客们议论纷纷,他们都认出这五名汉子是村子里最强大的勇士之中的五位,都有金刚境的修为,力能搏虎,拳能碎石,看来……这两名少年凶多吉少了啊!还有人认出了谢云的身份,不由一阵摇头,这谢家怎么敢掺和这种事儿呢? 庄紫衍冷冷问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病鬼和谢家小子啊!既然想来参加我的婚礼,那就早点来啊……现在来象什么话。” 闻依丝毫不为他的言语所动,哈哈笑道:“只怪你做事太不留分寸,我闻依看不惯……所以注定你这个婚结不成了。” 庄紫衍冷冷笑道:“大言不惭,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你处境吧。你现在投降为我庄家效命十年我就绕过你这次的罪过。” 闻依摇头,头转向四周道:“就凭这区区五个废物?不如一起上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身份 闻依话音刚落,围着他的那五名金刚境修士就眼中大怒,既然此子如此嚣张,那么就不要怪他们不客气了。 五人互视一眼,几乎同时传来一声大喝,随即几人脚下石砖崩裂激起一片尘土飞扬,下一刻身形齐动,从五个方向以五种截然不同的武功向闻依攻来。 这一下那些宾客有些傻眼了,这五名金刚境的修士同时出手,看来这庄家大婚的日子今日就要血溅五步,这两名少年实在是太不长眼了啊。 闻依冷笑,手握在明皇剑之处,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传来,身体以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将明皇剑拔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叮—— 只见五人的身形的攻势统统被那一剑逼退,甚至闻依身前冲来的那两名金刚境修士的其中一名被一剑划入手臂,手臂立即干瘪起来。 那名修士当机立断,一掌就向手臂处拍去,只见手臂应声而断,他立即脚下急退数丈,额头冷汗密布,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抱住受伤的伤口痛不欲生。 五名修士合围一击,竟然以逼退四人,断其中一人一臂而落幕。只用了区区一剑。 这实在让满堂宾客匪夷所思,难道这名少年的剑法真的如此卓绝?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只是这样的结果庄家哪里能接受? 宾客们下意识地往庄家的父子看去,只见父子俩统统面色铁寒,望着那两名少年眼中充满了一股难言的镇怒。 “好……竟然是凶兵?”庄江海寒声道,眼神之中却有一种喜悦之色,宝器虽然宝贵他庄府也有那么几件,可是凶兵就是万金难求的了。 庄江海示意庄氏和婢女们退入后堂,走到了庄紫衍的身旁。父子俩站在一处,冷冷地看向闻依。 庄江海抬手一挥,对着那名受伤的金刚境修士说道:“李傕……你退下吧。” 那名受伤的修士立即低头就退了下去,他的心中低沉,失去了一臂之后他在庄家的地位就会急转直落,恐怕以后有利益都会被其他人抢夺而去。 这实在令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在走的时候,他怨毒地看了一眼闻依,作出了一个嘲讽的神情。在庄家这样闹事……真的以为自己的能逃得一命? 就在这时,闻依顺手一剑就刺向了李傕的头颅,这一剑快如奔电,偏偏那李傕又毫无防范,立即就被闻依一剑刺中,下一刻身体干瘪就化作了一具干尸。 这样的情形根本就远超众人所料想,他们哪里想到在如此不利的情势下这名少年还敢如此的嚣张? 庄江海深深地看了闻依一眼,眼中一动,站在闻依身后的四名金刚境修士立即会意往谢云的方向一起击去。 同时他拔出了腰见的一柄宝剑级别的金剑,一剑向闻依浩然斩去,以他金刚境九层的修为比刚才那些手下不知道高了多少层次,他有足够的自信拦住闻依。 闻依丝毫不顾持剑斩来的庄江海,脚下急退在那四名金刚境修士的拳脚和兵器即将靠近谢云的一刹那,一剑再次将那四名金刚境修士逼开,同时回身一转,明皇剑化作了两道剑光。 阴阳八式,其二雁回头。 闻依的身前身后出现了一个隐蔽的太极,明皇剑的剑光一道往那四名金刚境修士之处斩去,明皇剑的剑身则迎上了背后而来的庄江海。 叮—— 明皇剑撞上了那柄金剑。 下一刻庄江海就神情一变,他可以感觉到闻依身上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传导到剑上,这说明这名少年仅仅只是以躯体之力就挡下了自己和四名金刚境修士…… 这是什么剑法? 此子决不可留……否则后患无穷。 庄江海将灵力疯狂的透过剑身往闻依的身体传导而去,他修习的就是内家武功,最擅长的就是利用灵力伤人肺腑,就算这名少年剑法再强,一旦身体重创之后还不是任其鱼肉? 庄江海还不及笑出,就看到闻依的脸庞之上淡淡一笑,下一刻他感觉到一阵磅礴的灵气传来,将他剑身之上的灵气击溃,汹涌地涌入了他的身体之内。 他立即急退了几步,同时口中几道鲜血喷出,脸上的表情惊骇无比。 这到底是什么人?仅仅是灵气的自动反弹就让他身受重伤,此时体内那道外来灵气还在流窜,他体内的灵气竟然没有分毫抵抗的能力。 “你……竟然是通灵境?” 闻依听到这个词语,感觉到有些熟悉,抬头想了半天,就在这时听到了耳中一阵声音传来。 “你原来已经醒了……已经过来了吗?” “你是谁?”闻依望着左顾右看,想要追查声音的来历。 “我就是你手中的这柄剑……你失去记忆了?” 闻依这才看了一眼明皇剑,低声道:“想不起从前了……不过我听夏秋说过你,此时还是先解决庄家父子吧。” 之后明皇剑再无声音传来。 闻依抬头看向庄江海,只见他已经退入了礼堂之中,他的身侧庄紫衍用剑逼着夏秋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刚才庄江海低声的话语毫无保留落入了在场所有金刚境修士的耳中,此时那四名金刚境修士再无战意,看着闻依逃也不是,战也不是。 通灵境修士?这是什么概念……这本就是可以一言决定他们生死的人物啊。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出手围攻平日里只能仰视的通灵境修士,四人脸色煞白,修习武学金刚境已经是极致,想要突破金刚境就必须转为修道,可是想要修道又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 “阁下到底是谁?”庄江海凝重地看着闻依,他哪里敢和通灵境修士一较高下?此时只想息事宁人,只要能明白对方的身份,对付起来就要容易许多。 可是闻依却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夏秋的方向道:“放下她……不然,我灭你庄家满门。” 庄江海一阵迟疑,庄紫衍却冷笑道:“就算你是通灵境修士,可是这乃是道宫的天下,你这样肆意杀人就不怕道宫的悬赏吗?” 闻依不言,这时庄家之外出现了一阵刺耳的喧嚣声,只见谢九兵领着一名穿着一星道袍的青年修士走进了庄府之中。 这不由让庄江海和庄紫衍眼中一亮。 庄紫衍立即指着闻依,开口道:“这位真人,此人在我庄府破坏我的婚礼,还用凶兵杀人,更扬言要灭我庄家满门,实在是目无法纪,还请真人为我们做主啊。” 说完他暗暗向谢九兵使眼色,若非谢九兵灵机一动去雪麋城城属道宫请来这名道宫修士,恐怕今日庄家就有可能真的被这少年杀得铩羽而归,这谢九兵居然是抛弃自己的儿子也要为庄家做事……这样的话,今日或许他还可以看在谢九兵的面子上放过谢云一命。 可是谢九兵却没有理会庄紫衍的打算,直到那道宫修士冷冷地看了庄紫衍一眼,转身向谢九兵问道:“你说这里有人对道宫修士出手,想要围攻我道宫的修士?我道宫之人现在何处?” 他话音刚落,庄家父子就面如考砒,宾客也是议论纷纷,围攻道宫修士?这样大的罪名可不是区区庄家就能担待得起的。 难道……这少年就是那道宫修士? 下一刻谢九兵就往闻依的身上一指,恭敬道:“这位公子自称道宫修士,我昨日听见庄家似乎想要对他出手,所以特地赶来向城属道宫报案。” 青年修士脸色一沉,他刚刚踏进门来就见到一阵剑拔弩张的模样,完全可以看出是这庄家在围攻这名少年,若这名少年不是道宫修士也就罢了,大可以大事化小,可若是这少年真是道宫修士,那这庄家就太目无法纪了。难道这庄家在这华严村之中横行霸道太久,连道宫都不放入眼中了吗? 庄家父子心中忐忑不安地向青年修士看去,只听青牛修士对着闻依抱拳道:“这位道兄,不知是何方城属道宫的修士?可有什么印证?” 此言一出,谢云脸色一白,他昨日就知道了闻依失去了记忆,身上也没有身份玉折,这如何证明身份? 要知道道宫对道籍管理极为严格……冒充道宫修士也是一个天大的罪名。 谢云的脸色落在了庄家父子眼中,顿时让他们心中一松,莫非不是谢九兵伙同这少年想要冒充道宫修士来扳倒庄家?真是可笑……道宫修士也是可以冒充的嘛?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就集中在了闻依的身上,闻依面色一愣,道:“如何证明?” 此言一出,各方反应不一,谢九兵和谢云都是面色剧变,而庄家满堂喜笑颜开,只要那青年修士面容不改,再次问道:“若没有证明……恐怕我就要拿阁下回到城属道宫之中了。” “我能证明。”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落在了夏秋的身上。 青年修士顿时往夏秋看去,只见庄江海立即给了庄紫衍一个眼神,庄紫衍立即将挟持夏秋的长剑放了开。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证明 夏秋抬脚就向青年修士走去,走到他旁边之后,从红嫁衣宽大的衣袖一种竟然掏出了一件平平整整的衣袍。 随着她将衣袍摊开,众人眼神再次一变,这居然是一件四星道袍?这样年轻的少年竟然是道宫的四星修士? 谢九兵心中暗笑,这次赌对了,庄家敢对道宫之中的核心修士出手,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只要庄家倾覆之后,自己就可以顺势而起,借着这名少年的威名取代庄家的地位。 青年修士恭敬道:“见过道兄,不知道道兄可否方便说是从何处城市而来。” 闻依还未回答,就听到夏秋开口道:“这位公子是我从云横山脉之中带回来的,可惜却失去了记忆,这件衣袍是当初他所穿,应该可以证明身份吧。” 青年修士一阵沉思,庄江海却沉声说道:“这位真人,此人区区十来岁的年纪,怎么可能是道宫的四星修士?恐怕是假冒的吧?在云横山脉之中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一件四星道袍,会不会是在云横山脉杀了一名道宫重伤的四星修士?若非如此……不如叫他将身份玉折拿出来看一看嘛?若真是四星修士……我庄家立即向真人赔罪。” 庄江海话语之中的意味不言自明,他绝对不能让闻依立刻坐实道宫四星修士的位置,否则庄家的下场可想而知,就算这名少年不出手,也会有无数趋炎附势的人想要对庄家出手,那时可真是永无宁日了。他坚持要查看身份玉折,既是不死心,也是忘不了刚才谢云露出过不安的表情,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青年修士虽然不想得罪闻依,但是庄江海所言确实也有道理,当下说道:“道兄,不如将身份玉折拿出来查验一番,也可以还道兄一个清白。到时道兄想要如何处置这些人,皆有我回去之后一并办理。” 闻依一阵沉吟,他哪里知道什么身份玉折?他又哪里有这样的东西,当下面无表情的站定在原地。 而谢云和夏秋的表情就显得极为惶恐了,他们是深深的直到闻依身上并没有身份玉折,一旦坐实了冒充道宫修士的罪名,那可真是百死难赎了。 就在这时,闻依的耳畔响起了敖战的声音。 “你运用灵气将手中戒指的身份玉折取出给他们看便是。” 闻依低声道:“戒指?如何取出?灵气又如何使用?” 敖战这才将窍门和方法统统告诉闻依,这一耽搁便有了数息的时间。 庄家父子看着闻依那一阵的沉默立即认为他是拿不出身份玉折了,想不到柳暗花明,竟然真的让他们赌中了一把,当下心中一安。 就算是通灵境的修士,一旦坐实了冒充道宫修士的罪名,面对道宫永无休止的追杀,根本就难逃一死的下场。 青年修士看着闻依站立当场一动不动也不由脸色转阴,难道这名少年还真是冒充不成?他眼中怒气一盛,这些年道宫虽然声势稍有减弱,但是也不是这些人可以肆意冒充的。 闻依将众人的神情放在眼中,将手伸入怀中,按照敖战的教导,手中传来一阵温润的玉质触感,一个方方正正形状的物事儿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即刻将其从怀中掏出,只见一张青玉而成品相质地都相当不俗的玉折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给……这就是你要的身份玉折吧?” 青年修士恭敬地将那身份玉折拿在了手中,既然这名少年敢给……那就多半说明他的身份就是真的。这庄家还真给他添而来不少麻烦。 他冷眼地看着庄家父子,掂量着手中身份玉折的分量,冷笑道:“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来看一看这身份玉折的真实情况吧。” 青年修士再次向着闻依恭敬道:“道兄……此事还需要你一滴鲜血。” 闻依立即点头,伸指对指尖一划,随即将一滴鲜血弹向青年修士的方向,只见青年修士伸手一挡,那滴鲜血就落到了身份玉折之上。 一片光幕从身份玉折之上涌现而出,纷繁的文字在光幕上迅速排列。 青年修士起初没有多大情绪变化,可是等到文字渐渐成形的时候整个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光幕之上一个个文字已经全部成形。 闻依,一品宗门华清宗正式弟子,大漠城城属道宫推荐修士,北冥道宫名堂修士。 这一个个彪炳的身份凝在空中,落入了庄家父子的眼中,只听下一刻咚咚地两声,庄家父子一前一后的跪了下来。 “闻真人饶命。” 那四名金刚境修士也立即跪了下来。 “闻真人饶命。” 满堂宾客也跪了下来。 “见过闻真人。” 毕竟他们前来恭贺庄家的婚礼,整个人已经涉足其中。一看那夏秋和谢云就和闻依交往深厚,一旦闻依真的要追究,恐怕没有几个人能脱身。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闻依反而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他看向谢云和夏秋道:“如何,你们觉得如何处理?” 夏秋有些迟疑,谢云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哪里想到自己会在一瞬之间掌握了庄家的生死大权? 谢九兵见儿子久久不言,欲言又止道:“不如将这庄家上下均投入雪麋城苦力,他们父子二人则废去武功,赐给夏家做下人。” 他好不容易一举摧毁了庄家在华严村之中的根基,所以绝对不容许庄家还有一丝一毫的翻盘机会。这一番布置看似简单,却将庄家子弟都投入了雪麋城苦力营,基本断绝了庄家子弟的崛起之路,更是将庄家父子废去武功,一则可以让夏秋心中有怨气,二则榨干庄家暗中的隐藏财产。如此一来……庄家断无再盛之理。 夏秋却摇头道:“那些下人何其可怜就刚过他们吧!况且那些庄家的其他子弟虽然跋扈了一点,但是也没有如庄紫衍一般行事,送入苦力营也有所不妥……夏秋也不知道如何安排,还是由道宫的真人的安排吧。” 谢云也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这庄家父子恶贯满盈,也不能这么刚过。做下人估计夏姐也不用,还是交给闻公子处置吧。” 这二人将谢九兵的建议全盘否定,同时又将问题踢给了闻依,谢九兵虽然遭到了否决却没有半点怨言。 闻依深深地看了庄紫衍好久,他对这个纨绔确实印象极坏,这时走到他的旁边,明皇剑出鞘一斩,只见庄家父子周身鲜血翻涌继而道道流出,然后两个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这一剑废去了两人的四肢,从此他们再也无法站起。可是两人只是双牙紧咬,尽管头上汗水密布,却也根本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闻依想了想,又是一剑向庄紫衍斩去。 这一剑后,庄紫衍裆下鲜血喷涌,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这一剑除去首恶,就如此吧。” 闻依转身走到了庄家的门口,看着这满堂宾客,又看向夏秋和谢云道:“我去夏家等你们。”言罢他立即走出了庄家的大门,夏秋和谢云连连跟了上去。 直到三人走后,众人面面相觑,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那青年修士的身上。 青年修士沉思良久,也不能确定闻依的心意,他看了谢九兵一眼淡淡道:“既然闻道兄宅心仁厚,那么就放过庄家的下人吧。不过庄家父子和上下弟子依旧要去这苦力营一遭。” “谢真人。”谢九兵眉开眼笑,庄家上下则心如死灰。 就在这时从内堂之中抛出了一个七八岁的稚童,那稚童一边跑到了庄家父子的身旁痛哭了几声,又对着青年修士和谢九兵道:“我哥哥和我父亲如今已经行同废人,为何还要带去苦力营?还不如就此一剑杀了他们……” 这稚童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口中所言却大逆不道,竟然张口闭口就敢言及父兄的生死。 青年修士问道:“这时谁?” “这是庄江海的小儿子。”有宾客答道。 谢九兵立即拔出了那柄青绿色的长剑,一剑将那稚童刺死当场。看着青年修士递来的疑惑眼神,谢九兵道:“真人……这稚童年纪如此之小就出此惊人之语,一旦日后有机会,一定会对我们和两位真人伺机报复,斩草必须除根……这样的隐患绝对不能留。” 青年修士本来还觉得这有些残忍,可是听到谢九兵提及之后也不免寒气横生,刚才那稚童的话语实在太过阴森。这样的孩子一旦成人……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心机阴沉之辈。让这样的人时刻想着算计自己,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青年修士看着手中的身份玉折,又看向四周,已经不想再呆在此处。他低声道:“你看着处理吧……我去找闻道兄。” 谢九兵点头。青年修士立刻踏出了庄家的大门。 直到青年修士才刚刚走远,谢九兵却不打算刚过庄家的人,对着身后的数十人立即开口道:“杀了庄家满门,不留一个活口。宾客验明身份之后可以离开。” 那数十人立刻将所有的人都围了起来,同时几个人一间间的将房间踹开寻找着漏网之鱼。 直到最后,庄家上下满门被集中在礼堂之前,被尽数屠杀殆尽。 谢九兵还觉得不够,又下令一把火将庄家焚毁。 当火把点燃的那一刻,谢九兵遥遥地看了庄江海一眼,随即带着一行人浩浩汤汤地离开了此处,那些宾客也四下散去。 从此之后庄家就在华严村彻底除名。 而谁也不知道,在火焰快要燃烧到庄家父子三人身上的时候,庄江海竟然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他一把将那被刺死的孩童丢出火海,然后再次倒在了地上。 火焰越烧越大,越烧越旺盛,很快就蔓延到了庄江海和庄紫衍身上。 “父亲,为何救弟弟不救我。” “因为,你比不上他。”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医治 闻依从街角消失之后,率先回到了夏家,他才刚刚踏入卧室之中,便将明皇剑抽出放在了桌上,沉声道:“刚才多谢你的提醒……不知道你对我的过往知道多少?能不能详细的告诉我?” 明皇剑立时悬了起来,散发出夺目的紫华,敖战道:“你的事情十分复杂……我先将你这次失忆的原因告诉你的吧!” 闻依点头。 敖战立即将前往云横山脉和云横山脉之中的一幕幕告诉了闻依,最后说道:“所以当时带着你逃跑,也不知道为何那化玄境大妖没有追过来,不然你我恐怕根本就没有逃命的机会……为了救你,我耗费神魂之力飞行了近七十里,落地之后又遇见了不少因血腥味前来的野兽,杀了它们之后神魂之力基本耗尽,好在夏秋和谢云将你从云横山脉带了回来……不然恐怕我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闻依沉思了一会儿,严肃道:“多谢了。” 敖战的声音多了几分沉重,冷声道:“虽然此次是无奈之举,那一道剑意今后你不要再继续超负荷使用了,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心神可以承受的力量。” 闻依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如今我记忆已失,如何找回?” “神魂乃人之根本,心神乃是人在这世间上的一切痕迹,痕迹抹平之时其实也就相当于这个人死了,就算神魂不变,只要心神更易,那这个人其实就已经不是他自己了。” 闻依凝重道:“你是说我找不回这记忆了?而我也不再是我了。” 敖战道:“你的情况不同,只是被那道剑意掩盖住了昔日的痕迹,只要你的心神能够彻底操控那道剑意,记忆自然如流水复来,根本不需要担忧。” 闻依道:“那我需要何等修为才能操控这道剑意呢?” “至少也要神游境一层的层次。不过,神魂和心神向来难以把握,或许心神受到什么刺激也有可能恢复记忆,当然也有可能会抹去你所有的意识,到时你就真的不再是你了。” 闻依听后心中不由一阵烦闷,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自己应该立即去做,这样不清不楚的感觉实在让他感到焦虑。 闻依在屋子内走了三步,抬头看向窗外夏秋培植的花草,道:“以我如今的修为想到达到神游境一层恐怕需要相当久的时间,我总觉得不该这样浪费时间。也罢……我还是先回那所谓的北冥道宫吧,或许……也有机会找回几分记忆也不一定。” 明皇剑在空中一转,旋即悬在了闻依的面前。 “你此时诸般手段尽数遗忘,包括帝王真经,势剑和阴阳八式,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日积月累的、也是我不了解的东西。我可以将你昔日所学的数道法决再传授给你……不过你的剑法和身法就要靠你自己了。” 闻依点了点头,敖战立即将数道法决传入了他的耳中。 闻依只是略微一听,就感觉到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下一刻就已经将那几道法决烂熟于心。 就在这时,门外零碎地声音传来,闻依循声看去,立即见到了夏秋和谢云挽手而来,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是刚才那名雪麋城城属道宫的青年修士。 夏秋手捧着那件四星道袍,道袍之上是一个品相上等的身份玉折。 三人进入屋子之后,夏秋和谢云径直走向了夏一凡的床榻之处。那青年修士深深地行礼道:“先前不知道阁下是北冥道宫的道兄,赵之洋实在是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闻依心想刚才承了他的人情才震慑了庄家,也就开口道:“无妨。赵道兄客气了。” 赵之洋微笑道:“刚才听说闻道兄失去了往日记忆,何不随我我雪麋城城属道宫一趟,或许在单月真人帮助下,道兄能记起一星半点的回忆也说不定?” 闻依刚才已经对这失忆之事了然,料来那单月真人也没有镇压体内剑意的手段,不过……他对于北冥道宫的位置倒是相当不清楚…… 闻依沉思了一会儿,道:“不知道单月真人可曾知道北冥道宫的位置?因为失去了记忆……所以我连这些也忘记了。” 赵之洋连连点头道:“真人也是昔日从北冥道宫调派来此的修士,自然知道北冥道宫的位置,道兄如果去请教真人,想必真人也不会拒绝。” 闻依道:“那好吧……我随你去北冥道宫一趟。” 赵之洋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喜笑颜开道:“不知道兄何时启程?” 闻依正待回答,却听到身份一阵咳嗽声响起,下一刻夏秋哭泣的声音远远传来。 闻依和赵之洋立即转头看去,只见夏之凡胸前全是刚才从口中咳出来的鲜血,人还在昏迷之中,但是脸色越加苍白。谢云面色凝重地安慰着哭泣的夏秋,可是夏秋把头埋进夏之凡的怀里痛哭。 “父亲……你要走了吗?”夏秋哭的梨花带雨。 闻依心中沉重,其实他相当想救夏一凡的一条性命,可是此时力有所逮,当下将头转向了赵之洋道:“先前我已经为这位老先生诊断过了,需要水属性天才地宝才能救他一命,可是我记忆已失,也不知道诊断结果做不做得数,不如赵道兄再看看?” 赵之洋立即走了上去,一番诊脉之后,面色沉重道:“他体内又一股火热的灵气,刚才已经冲入了心肺之中,若还是没有水属性天材地宝服下,恐怕不出一刻就会命消当场。” 夏秋闻言哭得更加伤心起来,谢云则面对这闻依和赵之洋一下跪下,道:“求两位真人救夏先生一命。” 赵之洋一阵迟疑,道:“并非我不救,而是没有办法。若是强行驱除这股灵气,以老先生的身体一定经受不住,若无水属性的天才地宝,真的没有办法。” 闻依不言,走到了窗边,这般生死离别的景象总让他觉得如鲠在喉,勾起了心中的一股惆怅。 “你若是想救人……其实还是有办法的。”敖战的声音才闻依耳边响起。 闻依低声道:“什么办法?” “其实戒指之中一直都有一株水属性的天材地宝水莲之精,来历我虽然不清楚……但是如果你想,倒是可以一个他服下,不光可以治好他的病,还可以替他淬体伐筋,让他从此踏入修行道来。” 闻依毫不迟疑,夏秋和谢云救了他一命,滴水之恩自然应当涌泉相报,区区一株天材地宝虽然珍贵,但是比起恩情来说就五官轻重了。他的身伸入怀中正待取出那株水莲之精。 “你要想清楚……其他的东西你可以从怀里取出,可是那水莲之精可是天材地宝,你这样贸然取出一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依我看,那赵之洋就不是省油的灯。” 闻依恍若未闻,水莲之精立即从他的怀里掏出,一股清凉淡薄的凉意在空气之中弥漫,屋子里的其他三人立刻将目光回转过来。 “水莲之精?水属性天材地宝?”赵之洋的眼中极为震惊。 夏秋和谢云则面带喜意,连连在床边跪了下去,哭泣道:“请闻公子救我父亲一命。” 闻依一把上前扶起了两人,点头示意他们安静,然后一把将夏之凡扶起,将水莲之精放入了他的口中,同时以灵气引导其进入体内。 夏之凡的身体之上水光大盛,整个人处于一片耀眼的水蓝色的光芒之中,随着闻依不断用灵气替他推动引导水莲之精的灵气,整个人的气色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眼睛垂动几下,已经悠悠转醒,醒来之时不光看见了夏秋和谢云,又借着镜子的反光看见了神情凝重的闻依,以他读了半辈子的典籍,只不过瞬息就将这际遇统统了然。 这是一场大造化。 他的额头上的皱纹不断退去,老去的皮肤也渐渐脱落变得稚嫩,满头的银发纷纷由白转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快要死去的模样? 一直到了三刻之后,水蓝色的光芒才慢慢淡了下来。 闻依停止了灵气的引导,夏之凡整个人已经变得和先前截然不同,水蓝色的眸子莹莹生辉,一脸爽朗而挺立的脸庞,整个人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 夏秋目瞪口呆道:“你……是我的父亲吗?” 谢云也有些迟疑道:“你是夏先生?” 夏一凡对他们点了点头,同时对着闻依拜了下去,道:“夏之凡多谢相救点化之恩。”只有他才明白他在刚才得到了多大的好处,不仅仅是治好自身的病情,更是一脚踏入了修行界的大门,仅仅刚才那一会儿他就已经达到了引气境九层的境界,甚至他还感觉到体内灵气磅礴,随时都有可以突破的可能。 他一生追寻进入修行界的大门,一辈子都没有越过的那道仙凡界限,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就已经从门外之人,进入了门内之中,同时具有了不小的修行潜质。经过水莲之精的改造,他体内的灵气全部都转化为水属性灵气,日后一旦突破通灵境使用水属性法决更是威力倍生。 这一番恩情可以说是恩同再造,夏一凡这一跪,跪得问心无愧,跪得理所当然。 第一百一十六章 北冥道君 闻依却将夏一凡从地上扶了起来,道:“夏先生何必如此?夏秋和谢云救我一命,我也理当应该救先生一命。” 夏一凡眼睛依旧感激万分,一把拉住夏秋和谢云的手,再次恭敬道:“多谢公子大恩。” 闻依这次没有再拒绝,因为他已经看出了这名老人的决心,等到夏一凡尽了礼数之后,夏秋立即将这一个月来的事情的事情统统向夏一凡说起。 闻依则拿起道袍和身份玉折与赵之洋一起走入了外院之中。 赵之洋疑惑道:“闻道兄,那水莲之精乃是极为珍贵的天材地宝,甚至是神游境真人用来炼器的材料,为何会给了这样一个凡夫俗子使用?莫非闻道兄觉得这值得?” 闻依脸色一沉,道:“又何不值得?” 赵之洋哈哈大笑道:“闻道兄果然爽朗大气,赵之洋佩服。其实莫说闻道兄,就是我也会这样做,救命之恩打过一切,这样做也可以理解。” 闻依目光一凝看向赵之洋,此人刚才的话如此刻意,根本就不是心中所想,如此心机暗沉之辈,实在让人觉得有几分不安,他到底在打什么心思…… 闻依道:“我倒觉得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有一些话实在不吐不快。” 赵之洋脸色一奇,道:“还请闻道兄说来,我洗耳恭听。” 闻依道:“但凡天下之人,大多将这些身外之物珍为性命。因贪念而杀人,因宝物而反目……诸如此类。可是若是人人如此,常此往之,这天下又有何存在的价值?若是人人行恶而不扬善,必然对恶行视而不见……如此道德沉沦,品格尽丧,弱小者被欺压而敢怒不敢言,众人冷眼旁观,这样的世界岂非如同人间炼狱?我倒是喜欢一些比较天真,只凭本心行事的人……” 赵之洋笑道:“闻道兄似乎感慨颇深,可是天下人大抵如此,弱肉强食本是本性。身在这片大陆之中,就脱不出这样的命运。” 闻依一阵沉默,他知道赵之洋所言确有道理,可是……如同夏秋和谢云这样的人,难道真的就应该承受这些?就因为庄家的人修为强些,所以弱者就要对强者俯首称臣? 闻依往前行了几步,又看向了卧室之中的夏家众人还在回忆当初的时光,此间万事皆已尘埃落定,他口中说道:“赵之洋,我们去雪麋城城属道宫吧!” 赵之洋问道:“闻道兄不和他们道别吗?” 闻依摇头道:“本来就是萍水相逢,道别也是徒增伤感。走吧。”言罢闻依将手中的身份玉折和四星道袍塞入了怀中,放入了戒指之中。 赵之洋一直西方的一处道:“那就是雪麋城的方向,闻道兄随我来吧。” …… 夏家父女和谢云一直在屋内聊了好久好久,忽然谢云往窗外一瞥,发现闻依和赵之洋此时已经都消失在了院落。 夏之凡道:“怎么了?谢云……今日过后你就可以准备和秋儿的婚事了,不高兴吗?” 夏秋脸色一红道:“父亲……我才不嫁。” 夏之凡当下轻轻敲了敲夏秋的头,佯怒道:“不嫁?看我不打死你。” 夏秋一把抱住夏之凡的肩膀,撒娇道:“父亲……我才不信呢!” 谢云的表情依旧有些不自然,夏一凡连忙顺着她的目光往屋外看去,只见刚才在院子之中的闻依和赵之洋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夏秋迟疑道:“父亲,谢云……闻公子他们人呢?” 夏一凡抚摸着夏秋的头道:“闻公子温厚之人,想必不告而别自有自己的原因。你们需要记住如果日后见到闻公子一定要向他答谢。” “好……父亲。” …… 凝碧万里的北冥域上空的某处,方圆百里的浮岛载着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群在空中缓缓而行,仿佛亘古岁月就已经存在此处,。 浮岛周围错落游动的巨石以不规则的轨迹正在不断游动,其中的一颗巨大的巨岩却悄然降到了北冥道宫的浮岛之上。 “凝儿……回来了。你没事儿吧?”轩辕拓有些担忧的问道,自从那日见到苏颖之后,肖凝这些日子以来表现得实在太过沉闷。 肖凝这才悠悠转醒,看向远处清光寸寸的最大的一栋宫殿,低声道:“想必师尊已经在等我们了……先去见师尊吧。” 轩辕拓道:“难道师尊早就知道我们此行?” 肖凝道:“整座北冥道宫的一草一木都是师尊的耳目……又有什么可以瞒得住他呢?” 肖凝和轩辕拓同时升空而起,往北冥道宫的那处最大的宫殿飞去,不多时就降在了殿堂之外。 肖凝毫不迟疑,径直地就走进了北冥殿之中,轩辕拓仅仅落后了半步。才刚刚走进北冥殿,果然看到了北冥道君端坐主座之上,随着二人的进入,他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北冥道君的目光落在了肖凝的脸上,清声问道:“为何不听师尊的话,去找一品白莲?” 轩辕拓正待开口,打算将这些事情统统揽在自己身上,肖凝却前行一步率先开口道:“师尊,肖凝所做无非是为了北冥道宫……近些年来天道门的横行之势越来越肆无忌惮,就在弟子前往平玄二州的途中竟然遇到了天道门的伏击,可见他们已经不再将我道宫放在眼中……当此之时,我觉得道宫应该统一力度,才能将天道门彻底压制下去,以往的派系之争实在是让道宫的元气受到了极大的损伤,长此以往……恐怕天道门就真的要崛起了。” 轩辕拓听着肖凝所言,眼皮猛跳,虽然肖凝所言句句为真,但是这显然不是北冥道君可以接受的,北冥道君对一品青莲的忌惮又岂是这三两句可以消除的? 北冥道君听后久久不言,目光又落到了轩辕拓的身上,沉声道:“轩辕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轩辕拓一咬牙,躬身道:“弟子也是这般认为……肖师妹所做并无不妥,实在是为了我道宫的千秋大业。” 北冥道君听完之后哈哈大笑,道:“千秋大业?肖凝……你自己说这番话能不能说服你?” 肖凝道:“弟子所说自然是千真万确……不过确实不能说服弟子。” 北冥道君一指指向天边,只见整座北冥道宫的上空登时乌云密云,呈现一股风雨交加之势。 轩辕拓心中不由猜测起北冥道君的用意来,看他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多大震怒……难道那日说起一品白莲之时的愤怒是假的?不……不对,那绝对不是假的,那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北冥道君深深地看着肖凝道:“肖凝,轩辕拓。你们二人一龙一凤,乃我北冥道宫日后的柱石人物,应该对自己的行为多加审视,万不可落人把柄。我既然可以知道你们前往了大漠城城属道宫,你们难道认为其他人就不能知道吗?明面上的风暴虽然可怕,但也不是不可抗拒,可是若是暗流卷来,根本就无从抵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北冥道宫之中的那三位,向来都是深藏不露的人。” 肖凝凝神看向北冥道君,认真道:“师尊,弟子明白。可是……不惧!” 北冥道君闻言眼中一怒,这只玄凤不光是犯了他的忌讳,竟然还如此目无尊长?他周身气势一凝,一股极大的威压向肖凝压去。 肖凝襦裙的裙摆向后飘扬,整个人如同临风而立,虽然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但是她始终没有低头的打算。 轩辕拓眼见北冥道君对肖凝出手,连忙爱囚道:“师尊,师妹无心之言,还望师尊原谅。” 可是北冥道君充耳不闻,一直到肖凝身形摇摇欲坠,背后出现了一只玄风的虚影,随着玄风清丽一鸣,北冥道君的浑身气势飘扬散去。 “多谢师尊成全。”肖凝汗如雨下,虚弱地说道。 轩辕拓这才转眼向肖凝看去,只见肖凝双眼微垂,身后的玄风虚影绕梁数周,最后降入了她的眉心之中。 之后乳白色的光华从眉心轻启,一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只觉一派冰清玉洁的仙子模样。 轩辕拓这才看见北冥道君抚须而笑,一脸笑意地看向肖凝,最后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北冥道君道:“轩辕拓,如今肖凝已经在求证自我领悟心神妙用的过程之中,醒来即可踏入了神游境的境界,此后修为更会一日千里……今日过后,你即刻去百翠崖闭关,不入神游境不得出关。” 轩辕拓立即道:“是。弟子领命。”他如今已经落下肖凝的修为太远,如果不好好闭关,恐怕今后根本就帮不上肖凝什么忙。于他自己来说,这也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肖凝突破神游境求证自我领悟心神妙用的时间足足用了十二个时辰,北冥道君和轩辕拓也在北冥殿之中陪了她十二个时辰。 这一日一夜北冥道宫之中没有人进出,只是不时乳白色的光华流转,从北冥殿之中照耀到北冥道宫的上空。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流 很快北冥殿之旁的一座楼阁之中,有一名老者提笔在案前的一张宣纸上书写道。 承霄五十八年五月二十八日,北冥道君弟子肖凝突破神游境。 老者收笔之后,手掌一热抚过宣纸,墨痕即刻便干,他将那宣纸放入身后的一处巨大的书架之上,然后转身继续低坐长案之前。 目光微垂,循着那处巨大的书架往楼阁的深处看去,可以看到大大小小数百处的书架,那些书架之前都有琳琅满目的词条。 而在方才存在肖凝消息的那书架前,上面的词条赫然写着:《北冥志》。 月明星稀的夜晚,月光照耀在宫殿的檐角之上,可以接着暗淡的月光依稀看到那楼阁的名字。 千机阁。 …… 肖凝和轩辕拓一同离开北冥道宫之后,北冥道君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退入静室之中闭关,而是目光悠悠,望着殿外的无尽繁星若有所思。 “一品青莲……我这个徒弟如此大的心气,实在是令我有些汗颜吶!不过……这些年来你暗地里又做了些什么呢?我可不相信你是坐以待毙之人。” 一道声音从后殿之中响起:“道君……你真的要任由肖凝那样去做?为何不阻止她?还助她突破神游境?” 北冥道君笑道:“一龙一凤入北冥,此乃我北冥的大幸。她既然想去做,任由她去做又如何?她既然是我北冥道君的徒弟,有这样的魄力也是理所应当。若是失去了锐气,就算是凤凰又与乌鸦何异?我自认修为通天,难道没有足够的手段和能力来应对她要做的事情?若是连一只小小凤凰都降不住,我又凭什么坐镇北冥域千年?……” “……如今最大的敌人还是一品青莲,我总觉得他这千年的沉寂都在谋划什么事,他绝对不是那种甘于平凡的人。这一千年的韬光养晦我越想越觉得惊心。无真……你有空替我去试试他。” 无真的声音有些迟疑。 “道君……一品青莲当年的伤势究竟如何了?以我如今的修为真的能和他匹敌吗?” “伤势?他哪里有什么伤势,那不是过当年逼他离开北冥道宫的借口……当年我本来以为他会含怒出手暴起反抗,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忍下了这一口气,以至于当初为他设下的死局还没有展开就被他破局而出……没有能杀他是我这些年一直以来的心病。” “那我如何去试他?” 北冥道君淡然一笑,道:“这棋总要一步步的下,想要一品青莲死就必须一步步斩断他的左臂右膀……这些年来他暗地里培植了不少势力,甚至和黄州鞠家似乎也有那么一些牵连。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你去查查这些势力的底细……能斩除的即刻斩除,斩除不了的试着去掣肘,掣肘不了的即刻上报给我,我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预感,恐怕很快这北冥域就要发生大事了……” “是。” …… 肖凝一路相送轩辕拓到了百翠崖,看着四周一片翠碧的景象,两个人却无心赏景。 “凝儿……你早就猜测到了师尊的想法吗?” 肖凝看向北冥殿的方向,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师尊作为四大道宫的执掌者之一,自然有自己的一份傲气。就是因为这一份傲气……所以他不会阻止我。” 轩辕拓有一些低沉,这件事做起来的难度比他想象之中还要高上很多,可是肖凝的眼中坚决不减,根本就没有因为刚才在北冥殿之中的惊险之处而有所动摇。 当时……只要北冥道君一个念头,二人就死无葬身之地啊。 轩辕拓一步步踏上百翠崖的高处,居高临下道:“凝儿……等我,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突破神游境,不会拖慢你的脚步的。” 肖凝点了点头,此刻天空之中不断游动的仙禽群中,一只小小的青鸾从中而出,落在了她的肩头,她将那青鸾爪上的一封信笺打开,向来云淡风轻的她面色忽然有些阴沉。 “怎么了?”轩辕拓问道。 肖凝望着名堂的方向冷冷说道:“闻依去云横山脉之中进行除邪任务失踪了。” “恩……失踪了?你要去救他吗?” 肖凝点头道:“名堂之中有人造谣说闻依杀死了一同任务的修士孟知涛,这事在名堂之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似乎想要开除闻依的道籍,并列入悬赏任务之中。” “怎会如此……道籍管理向来独立,这等未曾查实之事怎么可以听凭流言就坐实?名堂之中有人要对闻依出手?” 肖凝点了点头道:“我必须去名堂一次,找出那名造谣的修士,他当初同闻依三人一同进入了云横山脉,却只有他一人活着回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肖凝身形一转,手中印决一掐,正准备腾空而起。 轩辕拓却忍不住问道:“凝儿……你在名堂之中安插了眼线?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肖凝道:“你还记得惊羽吗?” “惊羽?就是那个当初在战堂之中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被人差点打死的惊羽?” 肖凝点头道:“正是……我将他安插他名堂之中做杂役为我打探消息,这样既将他调出了战堂换了一个环境,又可以随时为我带来名堂的消息。” “可是……他真的愿意尽心为你做事吗?他可不像那么听话的人。” 肖凝转身看向轩辕拓,笑意盈盈道:“我对他推心置腹,更答应她日后助他突破神游境……你觉得他会不答应吗?” “可是……如果他离开了战堂,他的妹妹怎么办?我可记得当初战堂之中有不少人垂涎他妹妹的美貌。” “惊冬?我已经将她安置在玉飞燕身边了,想必没有人敢对玉堂主出手,也可以令惊羽更安心的做事。” 轩辕拓眉头紧皱,道:“这样真的好吗?” 肖凝道:“恩威并施才是用人之道。我相信惊羽所以给了他所有的信任,同时我也害怕他背叛我所以保护了他的妹妹……如此两头周全,自然他也就没有了背叛我的余地。” 轩辕拓道:“凝儿……你这样得不到人心的。” 肖凝淡淡地看着轩辕拓,问道:“什么叫人心?你看这道宫之中,不得人心者数不胜数,还不是掌控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权势。只要有了修为和地位,这人心不过是股掌之间的玩物儿……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轩辕拓闭口不言,其实他很想问问自己是不是也是她手上的一个玩物?可是下一刻却看到了肖凝清冷的眼神。 肖凝手捧轩辕拓的脸庞,将自己粉雕玉琢的俏脸停在了轩辕拓的面庞前,看着轩辕拓的眼中一字一句的说道:“自从苏颖死后,闻依离开……轩辕拓你就是唯一陪伴我的人,我承认我当初因为苏颖的事对你有些怨恨,但是事后想想那也不能完全怪你,所以我不怪你了……轩辕拓,我一定要给苏颖报仇,所以必须要有无人企及的权势,区区一个北冥道君弟子这样的地位远远不够,我必须要进行绸缪。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在帮我。” 肖凝静在轩辕拓眼前的脸再次一动,整个人的嘴唇吻上了轩辕拓,娇小可爱的身躯涌入了轩辕拓的怀中。 轩辕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肖凝,这是肖凝第一次主动回应他的感情,从云渊城的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整颗心就已经随着她的心脏而跳动。 轩辕拓用力拥紧了肖凝,肖凝整个淡白色的衣衫深深地被他那紫色的抛弃所覆盖。 拥吻结束,两人相拥互视。 “凝儿……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去吧。我很快就出关。” 肖凝点头,稍稍挣扎了一下轩辕拓就放开了拥抱她的手臂,她道:“我走了……无论什么人既然敢对闻依出手,我就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名堂先前就无视我下令寻找东方无月下落的命令,恐怕有些人的位置也应该稍稍挪动了。” 轩辕拓道:“名堂堂主端木雄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恐怕这件事是他手下的人搞出来的……需不要动用我轩辕世家的势力?” 肖凝摇头道:“不行……轩辕世家的力量绝对不能够轻易动用,如今你我的影响力实在太小,虽然轩辕世家愿意给我们投资,但是却不会下太大的本钱。所以越到日后……轩辕世家一旦出手就会倾尽全力,而我那时就可以顺势将整个轩辕世家掌控到手中……这一切不能操之过急。” 轩辕拓点头道:“好吧……如此你就要小心了。我那就先上百翠崖等候你的佳音了。” 肖凝点头转身,整个身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百翠崖的山间,往名堂的方向而去。 …… 名堂,山峰洞府处。 “清流……咬他。”昔日那名引着清流等人来到山峰洞府的那名青年,此刻一声令下,那清流就扑向前去将一名修士咬翻在地。 那修士痛苦嚎叫,口中连连说道:“孟旭道兄……我认输,快让他放开我。” 孟旭脸上冷笑,又等着清流在他的身上咬下几块血肉,才慢悠悠道:“清流,放开他。回来坐下。” 清流立刻放开了那名修士,整个人如同一只听话的犬类坐在了孟旭的脚旁。 孟旭抬眼看向了四周面面相觑的修士,脚下一动就进入了一处中层洞府之中。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下药 闻依随着赵之洋一路往雪麋城而行,才不过区区一个时辰就已经远远看见了一座小城市的轮廓。 这里与云渊城的博大,北漠城的雄壮相比来说显得极为微不足道,整座城市处处古旧破落,城墙低矮,虽然可以看出历史斑驳的气息,可是除了那青砖红瓦的城属道宫,就连城主府也与一般民居无太大区别。 赵之洋指着雪麋城笑道;“边远小城,不足以道哉。闻道兄自北冥而来,想必已经见过云渊城的景象,不过这里虽然荒凉,却有驰名云州的美食鹿肉羹,闻道兄一会儿可以尝尝。” 闻依目视着青砖红瓦的城属道宫,整个人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他可以感受到从那一栋建筑与雪麋城的格格不入,要甘心在这样的地方能够待上许多年,除了热爱也想不到其他。 赵之洋喃喃道:“当初真人自北冥道宫之中分配于此,一点也瞧不上雪麋城的现状,一心想要离开,不过后来似乎爱上了一名女子……从此也就安心留在了此处庇佑一方。云州的九品城市,还有五处没有神游境真人的庇佑,那些城市时常受到妖族或者野兽的侵扰,相比而来雪麋城这些年受真人庇佑,已经有向八品城市成长的趋势。” 闻依心有所感,嘴下不经意道:“云州八十一城,竟然有的城市的城属道宫竟然有所空缺?”才刚刚说完,他就双眼茫然……为何自己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果然是由心所动,却未牵扯记忆吗? 赵之洋笑道:“看来闻道兄的记忆有所复苏,这是好事。云州确实有不少城市的城属道宫有所空缺,只是不知为何北冥道宫一直不指派修士前去接任,所以很多小城市的境况大不如前,若是长此以往,说不定某天就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大陆上。” 闻依不由心中沉重,道:“还是去见单月真人吧。” 二人一番说话之时,已经来到了雪麋城的城门之处,看着城属道宫的一星修士带着一名少年进城,守门的士兵们都闭口不言,身体微屈,作恭敬状。 闻依与这些守门的士兵擦肩而过之时,可以看到这些士兵的铠甲和兵器都很古旧,甚至连制式剑柄之处都可以看来生锈的光泽。 进入城门之后,一眼望去全是低矮的民居,整条长街只有数处商铺,商铺之前空无一人,果真是一派萧条景象。 赵之洋走在前方,闻依紧随其后,不多时就来到了城属道宫的门前。 闻依随着赵之洋一步步踏上阶梯,很快就来到了城属道宫的大殿之前,只听赵之洋用眼神示意道:“闻道兄,还请稍候……我去向真人禀告此事。” 闻依道:“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赵之洋立刻往大殿之中而去,闻依在大殿之前等了一刻,赵之洋才走了回来。 “真人已经在大殿之中恭候……闻道兄随我来吧。” 闻依随着赵之洋进入大殿之中,只见一名三十来岁模样,身穿六星道袍的修士端坐在上方主座之上,一看就知道这便是单月真人,以他的模样看来他突破神游境的时候极为年轻,怎么会被分派到这九品城市? 闻依和赵之洋一同向单月真人行了个礼,之后赵之洋就退了下去。 “你就是闻依?”单月真人淡淡问道。 “正是。” “请坐吧。” 闻依立刻跪坐在一旁的案几旁,只见案几之上有一份香郁醇厚的肉羹和一杯茶香四溢的清茶。 “这是我雪麋城的特产之物鹿肉羹,茶是上品的宁神茶,这边远小城,也就只能如此待客了。” 闻依道:“多谢真人费心……其实此次前来是想向真人打听北冥道宫的去向,闻依记忆全失,已经找不到北冥道宫的所在了。” 单月真人从怀中淡淡掏出了一个细小的玻璃球,用灵气送到的闻依面前。 闻依一把拿起那个玻璃球,只见玻璃球的中央之处是一个小小的指针,指针一动不动的指着某个方向。 “这是北冥道宫修士外出的定星珠……那定星珠所指的方向就是北冥道宫的所在,只要到了北冥道宫,它的指针就会朝天而指,那时你使用归程法决召唤北冥道宫之外的浮石就可以回去了。” “浮石?”闻依有些疑惑,难道北冥道宫在天上不成。 单月真人这才将北冥道宫的情况讲与闻依听,言罢立刻又将那道法决传给了闻依。 闻依听后茅塞顿开,将那定星珠收起,将法决默念在心,直到自己确实记住之后,才道:“多谢真人指教。” 单月真人笑道:“其实不用……反正我这辈子也回不了北冥道宫了。在这边远之城还能够见到北冥道宫的修士,这实在是缘分。你的记忆……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闻依歉意道:“我的情况特殊,恐怕真人帮不了我。” 单月真人也不勉强,手指案几之上的鹿肉羹道:“你可以尝尝……这味道可是别处难以吃到 的。” 闻依见单月真人对这鹿肉羹如此推崇,不由用勺子取了一勺送入口中,果然香浓醇厚,但是又有一种特别的苦味,正是这种苦味将这鹿肉的香味诠释到了极致。 闻依唇齿留香,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将这鹿肉羹吃得干干净净,随后又将那杯宁神茶一饮而尽,谁知这宁神茶入口,与那口中的清香结合,立刻生出了一种奇特好闻的味道。 眼看闻依一副享受的模样,单月真人大笑道:“这是我妻子所制的菜式,怎么样……还不错吧。” 闻依道:“味道奇特,令人流连忘返。真人的夫人想必用了很多心思。” 单月真人的脸上出现了几丝喜悦,微笑道:“确实花了很多心思,不过……只要这样心思没有白费那就极好了。” 闻依点头道:“那是自然……闻依急着回归北冥道宫,今日已经多有打扰,先行告辞了。” 闻依站起身来,只觉得身形一阵摇晃,整个人的眼前一花,下一刻视线变得极为模糊。他连忙运气周身灵气,直觉得灵气滞怠,根本就没有平时运转如意的模样。 “你……下了药?” 单月真人脸上的微笑不减,不浓不淡道:“你既然来了我雪麋城就不要这么快走了……不如好好留在雪麋城看一看雪麋城的风景。北冥道宫乃是风云变幻的虎狼之地,你又何必回去?” “你……”闻依身形摇晃,已经要站不起身来。 “赵之洋,用灵力锁将他锁住,带下去好好看管。” “是……” 赵之洋从殿外走来,一把将闻依提起,同时将他身上搜了个遍,明皇剑被丢在一旁。 赵之洋的眉头紧皱道:“真人……没有找到。” “恩?” “当初我亲眼看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株水属性天材地宝,若无一个隔绝的环境天材地宝肯定会灵气死泄,后来他又将四星道袍和身份玉折放入了怀中,可是此时却空空如也,他的身上一定有空间法宝。” 单月真人的目光落在了闻依的身上,冷漠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身体,最后落到了他指尖的戒指之处。 单月真人遥遥一指,闻依手上的戒指随即脱落,下一刻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看着这枚式样普通,锈迹斑斑的戒指,整个人的眼中出现了一股凝重,然后伸指对着那戒指一弹,只听一声叮的响声,那戒指竟然丝毫未损。 单月真人满意道:“这戒指应该就是那法宝了……你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事后我会将你提为四星修士……”其实他并没有说出口,当时他听到赵之洋禀告此事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闻依身上应该有一件灵器……通灵境如何能够使用法宝?赵之洋不过区区一星修士,又哪里有这样的见识? 赵之洋的脸上顿时一阵喜悦,他的资质普通,如今不过引气境的修为,甚至连很多江湖人士都不是对手。若非他心思机敏……将闻依此时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真人,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成为单月真人的心腹? 因为一个偶然的原因……他一直都隐隐知道单月真人背地里在进行着一种相当离经叛道的行径,绝对不是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一副老好人模样,这些年来雪麋城四周的不少修士都莫名失踪,恐怕单月真人就是幕后的主使者。 赵之洋从怀中将灵力锁扣在了闻依的双手处,这是道宫抓捕修士所制造出来的锁扣,这只是最下品的一种。一旦被灵力锁锁住,就会被切断和灵气的感应,仍凭你修为手段再高也不会再有反抗的余地。 这一副灵力锁不过只能锁住神游境以下的修士,不过对付闻依已经相当足够。 赵之洋喜气洋洋的将昏迷过去的闻依扛在了肩上,装入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麻袋之中,最后在城属道宫左右拐动,将闻依丢入了一个黑漆漆的密封石室之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密室 单月真人把玩了手中的戒指很久,他虽然确定了戒指材质不凡,却也没有着急炼化,而是万分珍重的将其收入了腰间的小囊里。这可是灵器……整个天下他也就在听说过在道尊宫之中有那么一件,而且那还是初代道尊留下来的。 “舞月……让你在这雪麋城待得太久了。如今我得到这件灵器……就一定能够带你去到道宫更上层的地方,说不定日后成为道尊都有可能……” “呵呵……三千年前,初代道尊赢被迫害离开秦国,那时候又哪里想过自己会一扫六合,创立道宫呢?” 单月真人将地面上的明皇剑跨在了腰间,整个人抖擞精神直往后殿而去,才刚刚进入后殿之中就有面部黑云笼罩的黑袍人从阴影处缓缓出现。 “单月……想清楚了吗?你借用我天道门的力量为舞月续命已经整整十年,一旦事情败露道宫之中根本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单月真人道:“难道天道门还会将这件事抖落出来不成?” “或许不会……不过若是你仍然执迷不悟,那么密堂可就要放弃你这个棋子了。天道门想要扶持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单月真人道:“好吧……我答应你。” 黑衣人嘿嘿笑道:“今日又是续命之期,你准备好了吗?” 单月真人道:“准备好了……走吧。” 单月真人独自出走了后殿,径直走入了一间黑漆漆的密室之中,门口的石门才刚刚落下,黑衣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单月真人的身后。 黑衣人遥遥一指,面前的一个麻袋立刻四碎开来,露出了一个粗布灰衣的少年。 “恩……通灵境修士,怎么这次这么舍得费力了?” 单月真人道:“此人是北冥道宫的修士……若是他死了不就为天道门减少了一个敌人?这也是我向天道门的投诚之礼。” 黑衣人黑雾笼罩的面部看不出表情,却深深地望了他好久,才说道:“好吧!既然你也不怕吸引道宫的注意力,我又何须担心?天道门本来就与道宫世代为敌……你有如此决心,堂主一定会很高兴的。” 二人各怀心思地互笑了几声,这时身后石门一动,一道红色的身影走了进来,那门口再次紧闭。 这是一个身材曼妙,红色衣裙的绝美女子,莲步轻移很快就来到了单月真人的身旁,二人搂抱在一起,最后将目光一起投到了闻依的身上。 “夫君……这名少年真是北冥道宫的修士?” 单月真人宠溺地看了舞月一眼道:“夫人……这次之后你一定可以多撑一个月的时间。不用担心。” “可是……” “没有可是……你的神魂天生残缺,若不是天道门以补魂之法助你采补神魂,你又哪里能活到今日。” 舞月深深地低下了头,往地上的那名少年看去,只觉得那名少年面容俊秀,可是想到下一刻他的神魂就要化作自己的一部分,心中也没有以前头几次采补神魂时的半分愧疚,只觉得一种刺激感蔓过心头,整个人心驰神往。 神魂采补的过程相当美妙,如同饮了一杯醉人心脾的美酒,她就是根据这种感觉,才熬制出了远近闻名的鹿肉羹。 舞月在闻依的面前站定,黑衣人立刻指尖游动掐出了一个古怪的法印,只见红光一闪,闻依和舞月两人的眉心之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桥梁。 乳白色的光华随即在二人的眉心处各自浮现。 闻依的眉心处的乳白色神魂随着桥梁的震荡缓缓向舞月之处而去,就在即将接触舞月的神魂之时。 忽然闻依的手臂之处血光一闪,一道血光瞬间击碎了那红色的桥梁,登时神魂各自归位,闻依也随之清醒,同时脑海之中海量的记忆在穿梭,让他头疼剧烈。 闻依顾不得如此才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脸惊疑的三人,最后目光落到了那黑衣人的身上,寒声道:“天道门?单月……你居然投靠了天道门?” 单月呵呵笑道:“投靠了又如何?” 闻依挣扎着站了起来,却不想单月真人伸掌往他头顶一压,整个人就再次倒在了地上。 单月嘲笑道:“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有时候还是识相点比较好。”下一刻他又将脸转向到黑衣人道:“继续吧。” 黑衣人却摇了摇头道:“此人气相之力实在奇怪,此时不宜强行施法,不如留他给我研究不番,今日还是换其他人把?” 单月真人心中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事关舞月的性命自然万事都得稳妥,他点头道:“如此我去外面抓一个修士,你等我一会儿。” 单月真人立即走出了密室之中,石门随即落下。 一时之间密室之中就只剩下了黑衣人和舞月凝神看着闻依,闻依则暗中在试着调到体内的灵气。 “不用尝试了……你不可能突破灵力锁的禁锢的。”舞月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笑着说道。 “其实你何必抗拒……只要你让我采补神魂,我可以留你一条性命,为我做事不好吗?” 闻依将头别了过去,他可以感受到刚才那道红色桥梁有炼化神魂的效用,要不是刚才六翼莹蝶的反抗,恐怕自己此时依旧被这个妇人炼化了神魂,随时供她采补神魂,到时才真是生死操之于人手,任人鱼肉了。 白竹山山下那只红狐的下场历历在目,难道自己如今也要步她的后尘?甚至还会随时被采补神魂而身死? 闻依咬牙切齿道:“天道门果然是天下第一的魔门……这么歹毒的手法竟然一用再用。” 黑衣人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道:“舞姑娘……此人还是留给我吧。他的气相之力极为有趣,我想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舞月有些意兴阑珊,望着闻依看了好久,最后才道:“好吧……不过你可得答应我,日后你研究过后可要将这个少年交给我……看他的眼神似乎对我极为不屑。那些以前被我炼化神魂的修士也多是如此,折辱他们的趣味可比采补神魂要有趣得多。” 黑衣人心中暗骂,这个心理扭曲的贱人……不过考虑到密堂的大计也没有拂她的脸面,干干笑道:“好……” 一时之间各怀心思的三人再无言语。 直到两刻之后,石门再次打开,单月真人将一个昏迷的少女丢到了闻依的旁边,道:“就她吧。” 这是一个黄衣的娇小少女,面貌生得有些普通,不过从那身穿着打扮可以猜测到是附近的世家子弟,这单月已经肆无忌惮到了这样的程度? 闻依一边打量着这名少女,目光却落到了单月真人的腰间之处,明皇剑斜跨在他的腰上,那么想必戒指也在他的身上。 一定要从他身上把这些东西拿回来…… 黑衣人的法决再次施展,娇小少女和舞月之间的额头连成一道红色的桥梁,少女乳白色的神魂即刻往舞月的眉心处而去,在舞月的眉心处流转数圈之后,再次回到了娇小少女的额头处,只是大小比刚才少了整整三分之一。 这时舞月的模样显得神清气爽,眼神之中的异彩连连,仿佛刚刚经过了仙人的洗礼,整个人都有一种出尘的意味。 “舞月……看来这名少女的神魂还算强大。” 舞月吃吃笑道:“不错……以我如今的神魂消散速度,这名少女就足够我三个月的份额。” 舞月往那名娇小少女看去,口中轻呼道:“起来……” 那名少女立刻睁开了眼睛,正想要开口却发现嘴里根本说不出话来,立即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舞月。 舞月伸指摸着她的鼻尖,命令道:“从今日起你要叫我小姐,听从我的命令,今日的事绝对不准泄露出去。回去吧……假装今天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依然过着从前的生活,不过每个月的今日你都必须来此处一次。” 舞月话音刚落,那名娇小少女的神情就变得正常了许多,她盯着舞月说道:“小姐是什么人?” 下一刻就整个人的脸庞就变得极为惶恐,看着舞月一股不可置信道:“为什么我要叫小姐为小姐。不……你动了什么手脚?” 舞月到:“跪下。” 那娇小女子立刻就跪了下去,眼睛之中流出了数道泪痕。 “从今日起我所有的事情你都不能质疑,也不会质疑,也不会试图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现在你立即起来……回去你家过你的日子。” 那娇小少女立刻站起身来,整个面部都变得极为自然,道:“小姐,那我回去了。” 舞月点了点头,那娇小少女立刻走到了密室之前,随着石门一关一闭就消失在了此处。 她才刚刚离去,闻依就低骂道:“你这样难道就没有半分愧疚?” 舞月还没有说话,单月就淡淡道:“愧疚?为何要有愧疚?我为道宫做事数十年,最后救把我如同一个弃子一般抛到了这里,道宫里怎么没有人愧疚?我在边荒之海拼杀了数十年,为这些人的安全耗费了数十年的光阴,就算要了几个人的性命,那也是他们欠我的。” 此言说完,单月带着舞月就离开了此处。 第一百二十章 杀人夜 黑衣人看着闻依道:“阁下还真是有闲情逸致,自己都身处险境了,还有心情去想其他事……” 闻依盯着黑衣人缓缓说道:“想不到天道门竟然已经渗透到了这种地步,恐怕……不止此处,就连其他地方也有城属道宫受你们所控制吧。” 黑衣人笑道:“从古自今,三千年来向来如此,天道门的实力根本就远超你们所想,就连道宫之中的高层也早就知晓,却依然无法断绝天道门的根基。世人总有诸般欲望杂念,有爱有恨,爱恨交加之时我天道门略施援手,自然会有人心悦诚服。” 闻依道:“不见得如此,那单月性情薄凉,就算对你天道门我看也是利用颇多,想要他倾心攀附,那才是难如登天。” 黑衣人目光炯炯道:“确实如此。不过我也不过是与他相互利用……只要这样的关系逐渐加深,到时就是他想退一步都不可能,前路虽然暗淡,可是脚后就是万丈深渊……到底该如何走?我想所有的人都会有同样的选择。” 闻依哈哈大笑,他的记忆复来,对天道门却是仇恨不减,旧仇未复,新仇又增几分,朗声笑道:“你想如何处置我?” 黑衣人一把抓起闻依,走出了密室之中,同时口中说道:“我向来对神魂多有研究,只不过从来没有见到过如你这般可以影响神魂的气相之力。气相之力千变万化世人根本难以阅尽,不过若是让我炼化了你,就可以将你的气相之力研究清楚,到时说不定就可以将我的研究推进一步。” 闻依没有再说话,此时那黑衣人已经打定主意,就算他逞口舌之快也讨不了什么好。 黑衣人带着闻依很快就离开了雪麋城,往南方快速行去,闻依的心情随着离开了雪麋城也渐渐沉入了谷底。 想要逃离这个黑衣人的掌控,就必须解开手上的灵力锁,可是这黑漆漆的灵力锁非金非木,仍凭他用尽全力也不能挣脱毁损半分。 这本就是道宫用来抓捕修士的刑具啊……又哪里是可以简单解开的? 一个时辰时候,黑衣人带着闻依来到了一处大湖之旁,闻依远远看去,立即看到了湖边有一对年轻的少年少女正面湖而立,望湖中的幽幽碧水,对身后所来的黑衣人一点也不搭理。 那少女身材凹凸有致,背负着一柄比她人还高的大斧,而她身旁的少年背负一柄长剑与她并行而立。 不知为何闻依生出了一股熟悉之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这对少年少女。 下一刻他就想起来了……这名少女不就是司果?那名在大漠城外的绿洲之中和徐晴一战的司果?而她身旁的少年,为何越看越象徐晴? “呵呵……百里旧。你回来了?为何还带了个人。” 百里旧道:“找了一个上好的研究材料……怎么样,情况如何?” 闻依则看向那名少年的声影,不可置信道:“你是徐晴?” 那名少年立刻回过头来,看到闻依的第一眼顿时眼中出现了一丝异彩,道:“闻依你怎么在此处?” 闻依冷冷地看着他,道:“为何你和天道门走在了一起……你应该知道我和天道门之间有不可化解的深仇。” 百里旧看了一眼徐晴又看了一眼闻依,道:“呵……你们莫非是朋友?还蛇鼠一窝,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朋友……都是些废物。” 徐晴根本没有理会百里旧,而司果则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手掌捏到了百里旧的咽喉,冷声道:“谁准你对徐晴无礼了?” 百里旧拼命的挣扎,口中断断续续道:“这小子……又不是我天道……门的人……你何必如此……袒护他?” 司果一把就百里旧扔到了地上,道:“他是我看重的对手……自然不是你可以侮辱的对象。你侮辱他就是侮辱我。” 百里旧看着一脸杀气的司果,再不敢开口说话。 一旁的徐晴脚步一动,下一瞬出现在了闻依的身旁,镜花水月随即出鞘将那灵力锁一斩而开,导:“闻依……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闻依将灵力锁丢到了地上,脚下一动就退了三步,警惕地看向司果和百里旧,道:“那是怎样的?” 司果再度将百里旧抓了起来,然后拖着他离开了二人的附近。 直到二人走远,徐晴才说道:“我这些日子去了一趟寂岭,在那里遇见了司果,直到突破了通灵境才回来。” 闻依冷冷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你会和天道门一起行动。” 徐晴道:“司果和他们不一样……她只不过是想要一场战斗,无论在哪里都是如此。她身上那浓烈杀气也不是杀人得来,而是在寂岭之中养成的杀气,那里的情况相当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闻依……天道门之中也并非全是你想的邪恶之辈,况且司果已经答应日后脱离天道门。” 闻依的脸色缓和了好多,无论如何他也不认为以徐晴的性情会说假话,他既然如此说那就一定会成为事实,可是…… 闻依道:“你们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我看那百里旧的手段可以说是残忍无比,这样的人……” 徐晴遥望远方司果和百里旧的身影道:“我也是跟着司果再这里才遇到他的。天道门六堂之中密堂和百家堂最为神秘,密堂之中的人根本就清楚自己的堂口有些什么人,都是在接触之后才相互认识……” 闻依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心结,道:“原来如此……” 他看向徐晴,立即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简短地告诉了徐晴,他讲得简单,徐晴也听得淡然。 直到闻依讲完之后,徐晴看着手中的镜花水月,对闻依所讲的灵器心中有了大概,道:“需不需要我帮你杀了单月?” 闻依看向了雪麋城方向道:“自己的仇我自己报吧。你还打算跟着司果吗?” 徐晴想了想道:“司果在密堂之中处境艰难,我自然要帮上一帮……不知为何,和她在一起我总觉得有些心安,当初从白石山出啦之后的烦躁全都一扫而空。” 闻依心中了然,想不到这冷冽的两人经过长时间的相处竟然暗生情愫,尽管他的心中有些担忧,但是还是没有开口戳破此层。 闻依目带复杂的看着徐晴道:“尽管抽身而出吧……天道门不会任由你这样的。如果需要帮忙可以通知我。” 徐晴点头,两人顺着湖边一路向前走去,波光粼粼的湖水将月光反射到二人的身上,顿时让人有些目眩。 “徐晴……你有东方无月的消息吗?” 徐晴道:“听说东方无月和陈不二在血堂副堂主薛瑞的带领下,一起去平州埋伏了肖凝和轩辕拓,但是没有得手。这些都是事后传出来的。” “陈不二?埋伏肖凝?”闻依眼中一变,想不到陈不二竟然加入了天道门?这怎么可能……华清宗难道发生了什么?还有……东方无月竟然埋伏了肖凝,那么肖凝在见到东方无月那一刻的心中究竟会如何作想? 那一剑……真的能斩下去吗? 闻依心中低沉,为肖凝和东方无月的相遇而感慨万千,他忍不住就想立刻回到北冥道宫去见肖凝安慰她几句……可是,自己选择的路还没有走完啊。 闻依一咬牙道:“我要回雪麋城之中去了,那单月手段如此卑劣,绝对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我被百里旧带走,他也一定想不到我会回去,趁夜下手也就多有几分胜算。” 闻依正想离开,徐晴的手却拍上了他的肩膀。 “恩?”闻依面带疑惑。 徐晴摇头道:“你的性格就喜欢做事一肩挑,作为朋友……难道我不该为你掠阵吗?或许说……你不当我是朋友了?” “可是……”闻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远处司果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了徐晴的边上,手上提着一个圆形的东西。 闻依垂眼看去,发现那居然是百里旧的人头。 司果悠悠道:“他刚才竟然想威胁我,我就顺手将他给杀了。杀了他之后果然心情通畅了许多,这样的小人……我是最讨厌的。” 徐晴面色如常,闻依却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司果的目光向闻依看到,道:“听说……你要去雪麋城杀人。” 闻依点头,道:“此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司果却理也没理,整个身形化作了一道白光就往雪麋城的方向而去。 闻依面露惊异地看向徐晴,徐晴则答道:“她的性子向来这么率直,恐怕是已经把你当做朋友了吧。” 朋友?闻依苦笑,想不到一个天道门的修士竟然将自己当做了朋友……不过,既然她是徐晴喜欢的人。朋友就朋友吧……总比是敌人要好得多。 闻依与徐晴对视一眼,司果已经替他们做了选择,此时多说也无用,二人身形一动就往司果所去的方向急速跟去。 月色正浓,冷风阵阵,好一个杀人夜。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夜袭 北冥域,云州,雪麋城城属道宫。 单月真人在主座案几之前的阶梯前坐下,怀抱里是一身红裙飘飘的舞月,二人搂抱一团,不多时就衣衫褴褛,在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的月光之下缠绵相拥。 “单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拿着这个皮囊干嘛啊?”舞月幽怨地看着单月手中的一个雪貂皮囊,没好气道。 单月真人却不以为然,从雪貂皮囊之中拿出了一枚古旧生锈的戒指,戴在自己手指上之后,才伸手一抚舞月的脸庞,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舞月有些嫌弃地看着他手上的那枚戒指,黛眉轻蹙道:“不就是一枚古旧的戒指吗?值得你这样喜欢?堂堂道宫真人……竟然有这样古怪的癖好?我从前怎么不知道?” 单月真人摇摇头,一点也没有将舞月的埋怨放在眼里,微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戒指,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道宫镇宫之宝吗?” “巨阙珠?” “正是……我已经几乎确认了这枚戒指和巨阙珠一样,是一件灵器,如此重宝,你说怎能轻易离身?” 舞月的眼中顿时出现了一丝异彩,她当然知道灵器的贵重,可是……如此夺天地造化的宝物,单月从何得来? 也许是感受到了舞月的疑惑,单月真人指着被丢在一旁不远处的明皇剑笑道:“就是从那名少年那里得来,那少年妇人之仁,如此重宝居然不知掩饰,暴露在赵之洋的眼中,我利用你的鹿肉羹和宁神茶请他一宴,他毫不设防……这灵器就落入了我的手中。如此轻而易举,我就连现在都感觉如梦幻一般。” 舞月听完之后,本来欣喜地脸庞忽然有些难堪,道:“夫君为何不早点说?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将那少年让给百里旧了。这少年身怀此等秘密,一旦落入天道门的手里又哪里有活路?” 单月真人的脸上毫不担心,笑道:“那可未必……在百里旧的眼中那少年在修行一道上可以称为天才,可是却依旧不值得我留下他。如果当时他索要这名少年我不给,那么他就必然留有疑心……这一丝疑心,恐怕就会引起他的兴趣,那时才真是永无宁日。” “可是……那百里旧的诸般手段……那少年真的能够撑得住?” “放心吧……他死不了,就算死了……我也可以慢慢研究。我本来也没有打算留他性命,或许他身上还留有很多秘密,但是对于我来说有这枚戒指已经足够……如果他没死,经过这样掩人耳目的一番经历,天道门绝对不会对他感兴趣。要不然当初我不将他带到密室之中不就可以留下他了?我为什么没这么做?” “夫君的意思是说……这城属道宫之中还有天道门的眼线?” “呵呵。”单月真人冷笑,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不屑一顾道:“以天道门的行径,怎么可能不留后手?若不将我城属道宫查个彻彻底底,他们又怎么会那名轻易的来拉拢我?恐怕不止是我,就连你他们也下了一番苦功。否则当初他们怎么会轻易拿出了补魂之法来拉拢我……任何的阴谋算计,都必然需要做下相当的苦功。天道门处心积虑三千余年,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们自然是不会做的。” 舞月恍然大悟,再次抱紧单月真人将他一下扑倒在地正想进行那床底之事,却不想单月真人眉头一皱,做了一个示意她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舞月迟疑道。 单月真人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移步走下阶梯,往正殿前方的方向看去。 “何人在此?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何不出来一见。” 他此言方落,一柄丈余的大斧从他头顶出现,耀眼的寒光透过地板的反射落入他的眼中。 单月真人抬头望去,只见房梁之上一名黑袍裹身的妙龄少女手持一柄开山巨斧已经快要砍进他的面门。他指尖一动,风声骤起,双足虽然不动,却被清风托起整个人往殿外的方向急退而去。 司果这才降到了大殿之中,抬眼往单月真人看去,她那黑雾弥漫的面庞出现在单月真人面前,立刻就让单月真人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深深的忌惮。 “为何对我出手?我和你们天道门早有合作?难道天道门如今已经如此倒行逆施,想要以独自对抗整个天下吗?” 他这番话或许对于其他人还会有不少效果,但是对于司果来说无异于对牛弹琴,司果的心中从来就没有计较这些东西的想法。 司果对着单月真人冷冷一看,又转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红裙飘飘的舞月,口中随意说道:“你们两人都给我一起死。” 单月真人的脸庞浮现出一股暴怒,他此时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为何一向合作的天道门此时竟然和他反目?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吗?他看着眼前身裹黑衣的少女,眼神之中将信将疑,这名区区通灵境九层的少女,究竟是凭什么放出这样的狂言?不……这里一定还有其他的。 单月真人御起身后飞剑,大半的心神都放在大殿的四面八方,混不顾身前的司果一斧劈来。 果然,在司果一斧劈来的那一刻,大殿之中又落下了两道少年的身影。 单月真人一边御剑刺向身前的司果,整个人的的注意力都在那两名少年的身上……他坚信,这少女不过是为了给那两名少年创造机会,他又怎么会中这样浅薄的诡计? 砰—— 开山斧撞上了飞剑,一股凌厉的劲风向四面八方席卷而起,吹动众人的衣襟一阵翻涌,而那两名少年却丝毫没有行动的迹象,似乎就只是打算在那边观战。 单月真人这才将大半的注意力放在司果身上,才刚刚看向斧剑相交的地方,就发现那名少女竟然一斧头接着一斧头不断的狂劈在自己的飞剑之上,这不由让他有些恼怒。 他对这柄下品法宝的飞剑珍如性命,这是他在北冥道宫之中奋战多年以来得到的最贵重的东西,怎么能容这黑袍少女轻易侮辱? 他眉头微动,那柄飞剑再也不对司果横突直刺,而是绕着司果旋转数周,最后在司果的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的剑影。 随着他指尖微动,无穷无尽的剑影一起向司果涌去。 单月真人轻笑,他的这一柄千影就算在下品法宝之中也是威名赫赫,当初就是凭借这一柄千影斩杀山海族的功勋,他才博得了雪麋城城属道宫真人之位。 这一柄柄剑影看似虚幻,实则每一柄剑影都与千影一般无二,一经使出,敌人大多被万剑穿心,最后连身体都会被强烈的剑气化作齑粉,这是他最强的杀招。 本来他还打算拿下这名黑袍少女二有所保留,但是此刻强敌环伺,根本容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留手。 千道剑影突进之时,地上的明皇剑飞入闻依的手中,闻依正打算出手,声旁却传来许晴提醒的声音。 “不要出手……这是她的战斗,不然……她会生气的。” 闻依稍一迟疑,正殿之中已经出现了一股凌厉得如同实质的杀气,竟然比当初在绿洲与许晴对战之时还要强烈十倍。 那千道剑影还未触及司果,就被这股杀气通通消弭,然后司果眼珠一动,已经看向了千道剑影的其中一处。 她的嘴角挂了一丝满足的微笑,素手轻轻抚摸着斧柄,下一刻猛然一握,只见她的脚下蛛网般的裂缝骤然扩散,开山斧以一股势不可挡的威势倒劈身后。 司果身形倒转,开山斧准确无比的击向了千影的剑身。 砰—— 通天彻地的声音传向了雪麋城城属道宫的四面八方,大殿之外立刻出现了点点灯火,有不少道宫修士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大殿靠近过来。 单月真人后退三步,嘴角之间流出了一道淡淡的鲜血。他抬手一招,千影已经回到了他的身前,他伸指一抚千影剑身,顿时面露心疼,千影的剑身之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缺口。 单月真人目光阴沉,这名少女究竟是什么人?那柄大斧竟然恐怖到了这样的程度?还有那一股可怕的杀气?这种种不合常理的现象让她推测出这名少女应该在天道门之中具有相当的地位。 单月真人的目光又看向了两名少年,先是扫过了许晴,又落到了闻依的身上,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当初不是那般的义正言辞吗?竟然也会勾结天道门来攻打我城属道宫。今日之后……你以为天下还有你的容身之处吗?” 闻依摇头道:“冥顽不灵,如此巧言令色,颠倒黑白,倒也符合你一贯阴险狡诈的手段。” 这时大殿四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单月真人面露得意道:“无论如何……今日都是你与天道门的魔头一起进攻我雪麋城城属道宫,你们若立刻退去,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时已经逃到了主座之后的舞月脚步一退,已经从后门跑出了大殿之中,想着赶来的道宫修士一阵呼喊:“天道门的魔头正在围攻单月真人,你们快去敲响长鸣道钟。”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交州八俊屈原青 北冥道宫,山峰洞府处。 名堂今年的新晋修士近百人都在凝神观看着山巅的一场巅峰之战,只见屈原青手持那柄天焱站立在闻依的洞府之前,额头上浮现出一层浓密的汗珠,却牙关紧咬不曾退后半步。 他的身前不远处有一名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修士四肢触地,嘴角的唾液直流,混不似一副人类该有的模样。 “屈原青……这处洞府又不是你的。为何你偏偏要护卫?我念你也是我交州八俊之一,还是早早退下,我也不难为你。”孟旭阴声笑道,同时口哨一吹,清流再次向屈原青凶猛扑去。 已经失去了人性的清流虽然修为骤降,但是奋不顾身的凶恶程度让不少修士都忌惮无比,虽然无法使用法决,对于名堂新晋修士来说依旧是一个难以匹敌的强敌。 屈原青被纠缠得不厌其烦,背后风虎虚影浮现,天焱散发出灼热的剑意,在剑尖支出凝固成一个栩栩如生的黑虎之形。 他的脚下是一道不过一丈的黑色光圈,灵气的激荡将脚下的碎石都化作了齑粉。 这一剑比起当初和闻依一战时更添了几分神韵,那凝固的黑虎之行比当初的那道龙卷来得更加贴近剑意。 屈原青对孟旭冷冷视之,口中大喝:“天焱九剑,虎焱斩。当初闻公子和我一剑持平,若是你能够胜过这一剑,我就即刻让开。” 一道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猛虎从天焱的剑尖猛扑出去,瞬时就与猛扑而来的清流纠缠到了一起。 一时整个山峰洞府的山巅都一阵摇晃,只见黑虎与清流相互撕咬,爪牙交错,很快山巅地面上到处都是黑焱之气和鲜血交织。 清流虽然面容狰狞,身体之上处处血痕,但是依旧与那黑虎舍命相博,没有半丝退后的迹象。 “回来!” 清流虽然没有意识不知道变通,但是孟旭可不是如此,他就是靠着清流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又怎么会坐视他折损在这里?那他不是立刻就被打回原型?这些日子以来他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仇敌,如若如此,后果一想便知。 清流立刻退到了孟旭的脚边,那道黑虎也化作了一道黑焱之气被屈原青收入天焱之中。 “屈原青公子不愧是交州八俊之一,短短的时日就已经进入了通灵境六层的修为,恐怕那闻依就算依旧在此,想要胜过屈原青公子也极难吧!公子既然执意为闻依看守洞府,那名孟旭就告辞了。” 孟旭搁下这么一段话就立即带着清流回归了一处上层洞府之中,山峰之间的修士的议论之声却纷纷响起。 孟旭这一段话不仅为他自己寻找了一个台阶,更是将屈原青置到了交州修士的对立面,试想堂堂交州八俊之一的屈原青竟然甘心为一云州修士看守洞府,这实在是丢了交州修士的颜面,更是屈原青的诛心之言。 屈原青恍若未闻,这番话在他的耳中如同清风吹过,并未泛起一丝涟漪,他正想抬步回归洞府之中,却听见耳边一阵微风响起。 他转头看去,只见从天空的上端,一道娇小的少女身影从空而降,那少女穿着乳白色的衣裙,神情装肃恬然。 那少女脚尖刚一落地,就向屈原青的方向远远看去,温润的声音落在了屈原青的耳畔,道:“你就是交州八俊的屈原青?剑法不错。可愿跟随我?” 屈原青随即摇头,他可以感受到眼前少女的身份不凡,但是就因此想要他折腰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屈原青道:“剑道中人,怎可屈居他人之下?多谢姑娘的美意了。” 少女轻声一笑,顿时让不少修士一时痴了。 “我想向你了解一下闻依的近况,你可否跟我说说。” 屈原青眉毛一扬道:“可以。那就入府一叙。” 少女摇了摇了,指向了名堂正殿之处,道:“还是随我去名堂去找端木雄一叙吧!我想……” 少女说完此言,脚下生风就往名堂正殿的方向而去。屈原青稍一迟疑,身形也随着跟了上去,留下身后面面相觑的名堂修士。 “好美的少女?她是谁?” “对啊……她是谁?名堂之中竟然还有这样清新脱俗的少女?我一定要娶她。” “你们居然敢这名说话?你们知道她是谁吗?”一名修士冷眼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道,众人的目光一时移动到了他的身上。 那名修士冷声道:“那是北冥道宫的明珠,北冥道宫的亲传弟子,北冥道宫未来的主人之一,你们此生都需要仰视的人物。云州虽然偏僻少出人才,不久前却出了一龙一凤,一龙一凤入北冥如今已经是天下的佳话……劝你们还是审时度势,刚刚的妄语切记不可再言了。” 名堂修士顿时噤若寒蝉,他们哪里会想到那名看上去温润如玉的少女会又这样彪炳显赫的身份呢?那屈原青得到了她的看中,那名今日的前途可想而知啊? 今日的这一番风云变幻的交际……恐怕日后必将成为交州屈原青传奇的另一段佳话! …… 肖凝来到名堂正殿浮名殿门前之时,下一刻屈原青的身影也随即而至。 肖凝这才细细打量着这名少年,他从惊羽的消息之中知道了这名少年的存在,通过今日的观察也相当欣赏他的性情,况且此人与闻依有旧,更是替闻依与人一战,无论是立场还是能力在同辈之中都堪为翘楚,肖凝已经有培植他作为自己羽翼的想法。 虽然刚才的招揽被屈原青拒绝,但是肖凝丝毫没有担忧……当年大秦危难之际,孝公也是经过诸般波折,才请来了商君,由此重建大秦的朗朗乾坤,才有了道宫治世三千年的显贵。屈原青虽然清高,但是她肖凝既然执意争权,又岂会没有几分手段? 肖凝对着屈原青微微一笑,盈盈施礼,然后径直推开了名堂的大门走了进去。 屈原青受邀前来,自然知道肖凝今日请他前来必然有所原因,这原因当然与闻依有关……不过他也不打算添油加醋有所偏颇,据实而言,由着本心即可。在这一点上……那名少女还不足矣动摇他的心意。 肖凝很快就绕过了前廊,大殿的景致刚刚落入她的眼中之时,她就看见了主座之上的端木雄和其余三名名堂的高层,大殿之下还有一名名堂修士伏跪在地。 肖凝心中冷笑,果然自己这一行已经被端木雄早有察觉,看如今大殿之中的气象就可以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了面对自己问责的准备。 恐怕……今日想要为闻依脱罪已经是千难万难。不过……就算如此又岂能动摇她的决心? 端木雄望着肖凝笑道:“原来是肖凝大小姐,不知道今日驾临名堂有何见教?我与上官副堂主,还有两名长老正在严查堂中修士杀害同门一案,大小姐可要一听?” 肖凝轻笑一声,寻了一处桌案坐了下去,屈原青作为她请来的人也站在了她的身后。 肖凝笑道:“既然端木堂主需要审案,那名肖凝也就一听好了。不过若是颠倒是非,不分青红皂白,肖凝可是要想师尊他老人家禀告的。” 上官霄汉哈哈笑道:“大小姐此言在理……我名堂历来法度森严,从不会冤枉任何一名修士,但是也容不得任何一个人想要袒护罪恶。” 肖凝笑而不语。 眼看名堂之中形势明朗,一番言语交锋之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刑罚长老的身上。那长老轻咳了一声,看向殿中跪伏的那名修士朗声说道:“徐若轩……将你和闻依在云横山脉的一幕幕,都统统说出来。” 徐若轩抬头看了一眼名堂的众位高层,又看了一眼肖凝,他从云横山脉归来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毕竟他抛弃同伴逃跑,在孟知涛和闻依的眼中一定恨自己入骨,孟知涛的性情他很了解,无非就是看不过眼从此割席断交,可是闻依的性情却爱憎分明,一旦日后向他报复起来……以闻依的天才资质那他恐怕永无宁日。 虽然有极大的可能二人都已经双双身死,但是孟知涛还是有些不死心的进入北冥道宫的命殿查看二人的生死。结果发现孟知涛命牌碎裂,而闻依却依旧活着,这令他相当不安,心念一动就在北冥道宫之中传播起闻依杀害同修的传言…… 传言不知道为何落入了名堂高层的耳中,随即他就被副堂主叫去,副堂主不问此事真假,当下吩咐他无论何时都将此事一口咬定,他虽然不知道原因,却也不敢违逆……最后上官副堂主还答应许给了他一个管事的名额。 徐若轩低着头说道:“当初我与闻依,还有孟知涛一同进入了云横山脉之中,去捕捉那心灵兽,开始的时候一切顺利……谁知道在捕捉心灵兽的途中,那闻依忽然暴起杀死了孟知涛道兄,随后又向我出手,我拼死使用了遁术才逃离了那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 构陷 肖凝目光闪动,上官堂主却暴喝道:“荒谬……闻依不过区区通灵境二层的修士,怎么可能杀死孟知涛?还逼得你拼死逃走?分明就是构陷……来人,将他压下去,剥夺全部修为,放逐云州。” 他虽然如此开口,可是堂外的弟子却没有一丝一毫动作的迹象,分明就是说给肖凝看的。 徐若轩周身颤抖,连连说道:“那闻依修为虽低,实力却是不弱,堂主和诸位长老若是不信,可以问屈原青公子……昔日闻依就曾与屈原青公子战至平手,甚至差点斩杀通灵境九层的清流……” 名堂高层的目光落在了屈原青的身上。 屈原青眉头一皱,看向独自饮茶的肖凝,虽然心中感觉有些不妥,但是还是开口道:“确实如此,闻公子的实力我向来钦佩。” 徐若轩又将云横山脉之中的情况详细叙述,其中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一番真真假假的言论似乎说得天衣无缝。 随着他渐渐将事情叙述……上官霄汉的目光带笑地看向了肖凝,两名长老也嘴角带笑,对着肖凝目光咄咄。唯有端木雄坐定主座,根本就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喜怒形于色。 直到徐若轩说完,上官霄汉笑意盈盈地看着肖凝道:“大小姐……你看此事可又什么不妥?” 肖凝笑道:“并无不妥……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上官霄汉笑道:“以道宫律令,凡是杀害同修者,按律削除道籍,列入悬赏任务之中。大小姐,听闻这闻依昔日是你华清宗的随从,你不会因此就对他网开一面吧?”这一番图穷匕见让他心中畅怀,他早就看不惯这一龙一凤从云州直入北冥道宫的最上层,能够对她小有惩戒正好可以杀杀她的锐气……不要以为有道君法令在手,就可以强行命令名堂为她做事。 肖凝看向身后的屈原青,问道:“屈原青公子……你怎么看?” 屈原青一时置身权利斗争的风暴之中,不由对肖凝这般的祸水东引有些恼怒,可是依他的性子也不想说出什么违心之言,他思虑再三才说道:“此事乃徐若轩一面之词,怎可以论断?况且道籍审查注销都要经过道籍殿的核查详实,这样的事有些不合规矩。” 肖凝看向上官霄汉笑道:“屈原青公子此言在理……想必上官副堂主也应该心中有数,不会听信这一面之词吧?” 上官霄汉还未开口,那刑罚长老就沉声道:“若是闻依此子一直不露面,那么这件事就从此石沉大海了吗?我名堂自有法度,可是法度之外还需有雷霆手段。那闻依若不是心中有鬼,又怎么会此时还没有现身?” 肖凝笑道:“你又怎知他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道籍对于一名修士的前途又多重要我就不用论述了吧?如此轻慢的态度就决定一名修士的一生,名堂的行事都是这样不留人情的吗?” 上官霄汉挥手示意刑罚长老退下,笑道:“大小姐此言在理。不过……此事到底如何处置,还是要听端木堂主的意见。端木堂主一向受道君赞誉,应该会对此事秉公处理。” 肖凝这才起身对着端木雄行了一礼道:“肖凝想听听端木堂主的高论。” 端木雄闻言一笑,示意众人坐下,才轻轻说道:“此事确实如大小姐所言,一面之词难以听信。副堂主和二位长老的做法确实有失偏颇……应该令寻他法处置。” 此言刚落,徐若轩就面如菜色,他哪里想得到端木堂主居然会放过闻依?这与上官副堂主与他所言根本就大相径庭。 肖凝却心中一沉,因为上官霄汉和那两名长老的表情都那么怡然自定,恐怕这其中还另有猫腻,端木雄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上官霄汉明明可以以其他方法力争却统统放弃了。恐怕……接下来的才是这次他们所谋划的目的。 端木雄看着肖凝笑道:“我早就料到徐若轩之言不可听信……所以我命令掌镜长老从命殿之中取来了闻依的命牌,以掌镜殿所传世代相传的爆发明法境照耀就可以知道闻依此时的位置和正在做些什么……等我们看了之后,恐怕就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就算没有什么线索也可以接他回来了结此事……大小姐你看如何?” 肖凝心中疑窦丛生,她当然相信闻依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为了抢夺心灵兽而杀害同修,可是端木雄如此所说必有所持,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如今唯有以不变应万变。肖凝低声道:“那就掌镜长老看看闻依此时的情况吧。” 徐若轩冷汗直留,伏在地上不敢发一言,他哪里知道闻依现在在干嘛?一旦事情败露,那他的下场可就不知道有多凄惨了。 掌镜长老走到徐若轩的身旁,手掌一伸,一面宝光四射的铜镜从他的手掌悬空而起,在殿墙之上出现了一道光映。 他手中再动,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青色的玉牌,那正是闻依的命牌。这是进入北冥道宫之后,命殿借由制作道籍的那滴血液之中制造的命牌,平时盛于命殿之中,目的就是为了查看道宫修士的生死情况。 掌镜长老将命牌投入空中,很快就在明法镜的照耀下,在殿墙之上出现了一些清晰的轮廓,下一刻就将闻依的此时的情形照耀在浮名殿之中。 众人看着此时闻依的脸庞一脸阴沉,徐若轩顷刻如蒙大赦,眼中是不可置信的狂喜,肖凝的指尖的茶杯轻声滑落,砰的一声砸落在地。 “大小姐……你怎么看?”上官霄汉笑意连连,在这座森森的浮名殿之中如同催命的恶鬼。 …… 北冥域,云州,雪麋城城属道宫处。 舞月的声音在大殿之外游荡。 “天道门的魔头正在围攻单月真人,你们快去敲响长鸣道钟。” 而在大殿之中,单月真人一把抓住悬空的千影,开口大喝道:“天道门的魔头,我道宫长鸣道钟一响,看你们如何遁形?” 他话音刚落,许晴的身影就一化为九,从九个方向往大殿之旁的长鸣道钟方向而去,将那些准备鸣响长鸣道钟的修士统统拦住。 长鸣道钟一响,就会勾连北冥道宫,如同烽火狼烟,立刻就会有北冥道宫的修士支援而来,这是城属道宫的标准配置。 许晴出手极有分寸,没有冲来的修士都被他击倒在地,却没有留下任何伤口伤及性命,毕竟这些修士本无大错,他也没有杀人的想法。 闻依站定城属道宫大殿之中,一时出也不是进也不是,以他敏感的身份此时是万万不可在这里现身的……想必许晴也是想通了此节,所以并没有让他出面就替司果拦下了前来支援的修士。 司果周身的杀气依然弥漫,本身对于四周的喊声恍若未闻,手中的开山虎在指尖转头,然后她猛然一跳,往单月真人头部砸下。 砰—— 单月真人手持千影猛然挡去,本来他还以为刚才那一番言语可以逼退这下天道门的修士,却没有想到他们如此胆大包天…… 他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的合作,天道门在雪麋城之中早就渗透得极为深入。而司果更是不顾情势的人,对于他的话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司果临空而立,开山斧一下接一下的砸下,同时周身杀气向单月真人压迫而去,顿时就让单月真人的周身灵气流转一缓…… 砰—— 单月真人单膝下跪,面容恼怒,他哪里可以容忍这样的屈辱?可是此时的周身灵气在那狂暴的杀气冲击之下竟然丝毫不听调动。 千影被开山斧一下下劈得缺口处处。 单月真人咬牙坚持,心中却直坠谷底,若是没有什么变数,自己恐怕就会陨落此处……那时舞月由谁照看?她不过去去洗髓境的修为,这些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此处他大喝一声,千影登时崩断,一道巨大的剑灵青光向空中的司果喷涌而去,就算千影折断,他也要赢这一场。 千影崩断之时,单月真人登时心神受损,口中鲜血不断喷涌,身体薄如纸片般向地面倒去。 只见青光撞上了司果的开山斧,下一刻开山斧四周出现了一声低鸣,随即整个斧头骤然化作了三丈有余的光形。 砰—— 开山斧斩裂千影剑灵,势不可挡地劈到了单月真人的身上,只见单月真人的身体片片崩碎,竟然瞬息就化作了齑粉。 这一斧余势不减,地面开始崩碎直至在形成了一个十丈有余的大坑,随即整座大殿都开始摇晃,大殿的砖头从头顶不断坠落。 司果身形一动,在大坑的底端将一枚戒指轻轻拿起,随即跳到了闻依的身旁,将那戒指丢给了他。 “给你……你的东西。呵呵!”司果呵呵笑道。 闻依心中复杂,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天道门的少女帮他斩杀强敌拿回了戒指,也不由回以一笑。 “走吧!不能让他们发现你。”司果裹身的黑袍一动,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闻依也压制气息,悄悄地从大殿的后门离去,他抬头看见了天空之中飞行的司果,身后不远处的许晴见二人得手,一剑逼退众修士,立即撤退。 直到三人的身形快要消失的时候,长鸣道钟终于被一名三星修士撞响—— 咚—— 咚—— 低沉的声音似乎在酝酿迎接一场猛然的狂风暴雨。 第一百二十四章 罪名 长鸣道钟的咚咚声一起,整个钟身就发出夺目的光华,最后猛然凝聚化作了一个光形的大门。 一道道人影从光门之中缓缓浮现,最终降落在雪麋城城属道宫之中,是三男一女。 这三男一女刚刚出现,整个雪麋城城属道宫的修士立即齐声恭敬道:“见过北冥道宫诸位真人。” 肖凝目光如霜,方才浮名殿之中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之中浮现,恐怕名堂早就发现了闻依的行藏,特意用明法镜来完成这样的构陷。如今事情尘埃落定,恐怕就连她也无法再帮闻依脱罪,怀着失落的心情,她还是跟着上官霄汉和二位长老一起通过光阵来到雪麋城…… 上官霄汉一掌抬起示意众修士噤声,同时眼神一动,刑罚长老和掌镜长老同时升空而起,一人御剑,一人御镜,御物直往闻依三人逃走的方向猛烈奔去,其身形在空中化作了一道流光。 上官霄沉声道:“大小姐……此人勾结天道门图谋不轨,前些日杀害了道宫同修,今日又杀害了单月真人,这般行径已经丧心病狂,大小姐还认为此人无罪吗?” 肖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何时说过他无罪?世事都依道宫法律而定,此人既然做下了这些罪恶之事,自然要有所承担。不过……上官副堂主今日如此明察秋毫,对一区区普通修士竟然了如指掌,肖凝敬佩,必不会忘记副堂主今日之举。” 上官霄汉笑道:“今日之举,无非是为了还我道宫之朗朗乾坤,虽然有些小题大做,但是若非如此怎能发现道宫之中竟然有这样卑鄙的修士?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小姐往日在华清宗是否被这个阴险之徒骗了?或许他一直就是天道门的奸细。” 肖凝干笑几声道:“好……” 上官霄汉一指二人长老追去的方向,道:“大小姐……请吧!如此奸险之人,今日必然让他命入黄泉,如此方不负单月真人在天之灵。” 他话音刚落御剑而去,其速度快如奔雷,转眼就消失在了城属道宫之中。 肖凝随即升空而起,往那个方向急速而起,只是她的修为不比名堂的几位神游境修士,就算心中再多焦虑。速度也比起御剑慢了一筹。 …… 闻依等三人才刚刚逃入荒野之中,就见到身后两道流光急速而来。 “怎么会?北冥道宫的人怎么会如此迅速?就算长鸣道钟响起,也至少要用些时间赶往传送阵?怎么看他们的情况似乎是找有准备……一早就在传送阵旁等候?” 闻依有些迟疑不定,他感觉似乎落入了人的圈套?无论如何北冥道宫的人这么迅速追来实在不符合常理……除非那两名神游境修士都是一直守在传送阵旁。可是神游境修士身份尊贵,又有谁愿意牺牲自由受这戍守之苦? 徐晴看向闻依,又看了看司果,道:“你们先走……我拦住他们。无论如何闻依你不能让他们看见你和司果在一块。” “可是……”闻依心中极为担心,徐晴不过区区通灵境的修为,如何抵挡两名神游境修士?就算他当初有引气境斩杀洗髓境的壮举,但那和通灵境对战神游境又有天大的区别。 司果则理都没有理会,径直将开山斧提起,根本就没有一丝遁逃的念头,她冷冷看了一眼徐晴,道:“这样一场战斗……我岂会逃走?” 徐晴不言,暗道在这慌乱之中,为何自己会忘记了司果的性情,她显然不是那种临敌逃走的人。 闻依再度看了身后一眼,苦笑道:“恐怕……逃不走了。他们是有备而来……或许这道宫从今日起就与我划清了界限。” 徐晴往身后看去,果然发现在那两道流光之后,又有一道流光以更快的速度急速而来。 三名神游境修士?这样的阵容又哪里有半分逃跑的机会? 三道流光由远及近,分作三个方向将闻依等人围在了中央。 上官霄汉随意地打量了三人一眼,口中不紧不慢地说道:“闻依……你勾结天道门杀害同修,杀害单月真人,如今可否知罪?” 闻依顿时一愣,杀害同修?莫非是当初在大漠城之中的行迹败露了?可是眼下纠结这件事也毫无作用,至少今日自己跟司果一起杀死了单月真人,这笔账看起来道宫已经算在了自己身上。 尽管知道多说无用,闻依还是摇头道:“我杀的人……都自有取死之道。不过如今看来,你们是不会听了?” 刑罚长老暴喝道:“巧言令色,还不知悔改。先前你就在云横山脉之中杀死孟知涛,今日又联合天道门的魔头杀死了单月真人……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说他们自有取死之道?如此卑鄙之徒我还真是平生未见。” 闻依听到刑罚长老口中所言,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个清楚,想必是那徐若轩编造了谎言来诽谤自己……只不过事到如今自己再也没有辩驳的余地。 他明皇剑旋即出鞘,对着徐晴和司果道:“徐晴,司果。今日是闻依连累你们了。”又对着外围的三人道:“来吧!让我看一看神游境真人的手段。” 可是那三人分明没有动手的意思,就在这时天空之中一道白影轻轻落下,一道绝美而熟悉的容颜映入在了闻依的眼中。 闻依身形一颤,他和肖凝近两年未见,想不到一相逢就已经是这样的境遇。 “闻依——”肖凝温润地声音远远传来,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我知道你的品性……放心吧。” 闻依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既然肖凝如此说道就证明她依旧是相信自己的…… 闻依感动道:“小姐……好久不见。” 肖凝也笑道:“好久……不见。” 掌镜长老手中的明法境往天空一升,立刻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所有人笼罩其中。他也不管闻依和肖凝的叙旧,大喝道:“天道门的魔头们,还不束手就擒?” 他话音刚落,明法镜之中就出现了无数斑驳的光点,那光点万千落下,往闻依三人之处飘散而去。 司果周身杀意爆发,那无数斑驳的光点竟然顷刻之中就被消融,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奈何到三人的迹象。 “杀生决?”上官霄汉神色一冷,道:“看来这丫头来头不小啊?” 司果没有理他,她努力压制着体内的一股战意,眼神却打量着四周的明法镜,想要逃走就必须将这法宝打破,她的开山斧虽然威力无穷,可是面对这么一件北冥道宫掌镜长老世代相传的法宝,想要打破可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一阵摇曳的黄光突现,四周的地面上一阵摇晃,无数的黄光从四面八方在闻依等三人的面前汇聚,最后凝结成了一个人形。 “公孙越?”上官霄汉浑身一震,震惊道。 公孙越乃是天道门之中的密堂堂主,向来极为神秘,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出手,或者说见过他出手的人都已经死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一点,可以说他是除了天道门圣主之外最恐怖的一位,因为他不光修为深厚,更是智计无双,凡是他出现的地方无不是血流成河,这些年道宫折损在他手里的神游境修士,少说也有不下百名,这些人极少有他动手杀死的,大多都是被他的计谋算计所谋害。很多时候都是那些人死了很久,才有人后知后觉的发现当初公孙越所做的布置。 公孙越杀人向来用计不用刀…… 上官霄汉刚刚说出了公孙越的名字,掌镜长老和刑罚长老无不浑身一震,难道……今日竟然落入了天道门的圈套?公孙越若是在此处出现,若说毫无布置根本就不可信。 公孙越看着众人笑了笑,道:“诸位这般小题大做,以神游境修士的尊贵来杀害我天道门通灵境修士,是不是太不符规矩了?” 上官霄汉冷汗连连,干笑道:“公孙堂主,道宫与天道门相争数千年,双方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其中公孙堂主更是其中翘楚,就不要说笑了。” 公孙越冷笑道:“是吗?我若说这不是说笑呢?” 上官霄汉面部一僵,咬牙道:“既然公孙堂主在此处庇护天道门修士……那么今日就算是道宫败了这一阵,告辞。” 上官霄汉转身欲走,与这样一个魔头谈判,每一分每一刻都是极大的压力。 肖凝却对着公孙越遥遥一礼,道:“闻依乃是我道宫修士,不知公孙前辈可否将他放过?” 公孙越看了肖凝一眼,眼见她不卑不亢的态度,不由暗自点头,道:“你就是那一龙一凤入北冥的一凤?” “晚辈肖凝,正是玄凤之相。” “哈哈!北冥道君运道不错,竟然能收到你这样的弟子。这名少年是你昔日的随从吧?可是以道宫如今的情况……若是现在让他回去,岂非羊入虎口,哪里还有活路?” 第一百二十五章 镇魔渊 肖凝固执的摇了摇头道:“闻依与我此生矢志与天道门为敌,我相信他绝不愿受天道门的恩惠,也不可能进天道门的大门。” 公孙越往闻依的身上看去,越看越觉得这个少年不凡,身处险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以这样的年纪能有通灵境二层的修为更是难能可贵,若是能收归天道门的门下,想必将来必然是天道门的鼎石梁柱。 “小子……你怎么想的?”公孙越笑道。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闻依的身上,毕竟今日有三名名堂高层为他而来,又有公孙越给他庇佑,无论如何他都是今晚的焦点。 徐晴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闻依不要回到道宫之中。 闻依也随之摇了摇头,他心中自有自己坚持的一些东西,一旦入了天道门的大门,那么从此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将离他远离而去,那时的他和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闻依看了肖凝一眼,又看了徐晴和司果一眼,脚下一步步地向肖凝靠近了过去。 “闻依……如果你死了,今后又如何为苏颖报仇?” 闻依连头也未曾转过去,道:“如果我死了自然会有小姐为苏颖报仇。闻依此生对不住苏颖……绝不敢受天道门半分恩惠。就算是死……也必然要和天道门划清界限,有些东西不能失去,有些事情也决不能勉强……” 徐晴握住镜花水月的手猛然一紧,道:“闻依……若是得知道宫杀你,徐晴今后必然会为你屠尽道宫修士。” 闻依道:“徐晴……此生能得你为友,三生有幸。” 这时闻依已经走到了肖凝的身旁,只见刑罚长老和掌镜长老身形一动就想要对闻依出手,肖凝却挺身将他们拦了下来。 “闻依虽犯道宫律令,但是也有道宫刑罚处理,莫非二人长老是要为私欲杀人?” 刑罚长老道:“以道宫律令,勾结天道门立杀无赦。” 肖凝摇头道:“闻依如此罪大恶极,杀之怎能平愤?以道宫律令,该当如何你不会不知吧。” 刑罚长老惊骇道:“你是说……要将他投入镇魔渊?”说完他哈哈大笑道:“大小姐真是明察秋毫,绝不徇私,在下敬佩。” 就在这时,公孙越卷起一道流光往明法镜的光镜撞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大声响,那明法镜所化光影已经支离破碎化作了原形掉落在地,掌镜长老心神受损之下,一口鲜血喷出。 上官霄汉身形一动就出现在了掌镜长老的身旁,道:“没事吧?” 掌镜长老抬手将那明法镜收回,沉声道:“没事……还是先回北冥道宫吧!这公孙越向来诡计多端,小心为上。” 肖凝带着闻依立即往雪麋城城属道宫的方向慢慢走去,一点也没有腾空而起的意思,二人同步并行,却没有多少话语。 上官霄三人也跟在肖凝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去,无论如何今日的事情都已经算做圆满,让这玄凤之女受此打击已经让他们相当满意。 这一番路程不长不远,众人足足走了三刻,在这一段路程中肖凝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备受煎熬,若不是她的身份……闻依又怎么会被这些人算计?是她……害了他啊。将闻依投放镇魔渊不过是权宜之计,那里面可是镇压着北冥道宫三千多年来抓获的天道门魔头和妖族大妖,以闻依通灵境的修为进去必然是凶多吉少。 她心中知晓,却又不得不如此安排。只要日后她夺权成功,自然可以打开镇魔渊放闻依出来……不过,那需要耗费多少时日就难以预料了。或许……当她夺权成功的那一天,打开镇魔渊却只能看到累累尸骨…… 肖凝心中暗叹:苏颖……如今连闻依也要离我而去了。 肖凝心中沉重,闻依心里也不好受,他当然知道前路艰险,可是……可是这又是他不得不踏上的道路。从罪名坐实的那一刻开始,不仅仅是天道门,就连道宫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这两个世间最庞大的组织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来。肖凝的用意他心里明白……可是从今以后,连同自己和苏颖的两桩大仇压在她的心上,那样是不是太过残忍? “对不起。” “对不起。” 闻依抬头道歉之时,正好肖凝也说出此言,二人相互对视,往日的种种回忆一起涌上心头。那些少年旧事如风如幻,如今却转眼成空。 闻依脚步一缓,低沉道:“小姐。今后还请多多保重。闻依虽然不成器,可日后卷土必重来。” …… 通过雪麋城的长鸣道钟传送回归了北冥道宫,这其中还多亏了上官霄汉从端木雄那里借走的堂主令牌,否则想要回到北冥道宫就需要日夜兼程的通过定星珠定位赶路了。 上官霄汉带着受伤的掌境长老回到名堂向端木雄禀告,而刑罚长老则跟在肖凝二人的身后押解闻依投入镇魔渊。 北冥道宫的浮岛之上,在北冥殿正殿之后就是北冥道宫之中地势最高的一处。随着三人从空中落下,就可以看到一个黑雾笼罩的深不见底的深渊。 “大小姐……要不还是我来吧!”刑罚长老笑道。 肖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对着闻依说道:“闻依,你站在悬崖边上……由我来送你进去。” 闻依点头,立刻站在了悬崖的边上,只要再进一步他就会被投入了深深冥海,跌落这万丈深渊。 肖凝素手芊芊,眼中饱含的泪水无声掉下,颤抖道:“闻依……你一定要多多保重。等我……” 闻依朗声笑道:“小姐……华清山上的十六年,是闻依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可是时光荏苒,岁月不再……你一定要记得苏颖的仇恨,如果……我不能回来,那么东方无月的性命就由你去取了。” 肖凝微微擦拭着泪水,可是却跟不上眼泪滴落的速度。她指尖一弹,只见镇魔渊四周光华摇曳,闻依的身形从悬崖边上骤然坠落。 在她的眼中,闻依的身形迅速缩小,最后深深地跌进了黑雾弥漫的镇魔渊之中,再也看不到一分一毫。 肖凝转头看向刑罚长老道:“你们满意了吧?” 刑罚长老轻笑道:“大小姐如此大义灭亲,真可谓是我北冥道宫的典范,想必道君也会对你大加赞赏吧。” 言罢他转过身去,看着下山的大道,心中一片通达。 肖凝冰冷刺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端木雄,上官霄汉,掌镜刑罚二殿……果然下得一手好棋。不过……肖凝决不会忘,决不敢忘。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悠悠百年,今日大恩大德,肖凝日后必还。” 肖凝淡白色的襦裙迎着下山的狂风在山道之上飘荡,刑罚长老一时有些失神,等到他回过神来时肖凝已经消失在了镇魔渊的山峰之上。 刑罚长老嗤笑道:“区区一只玄凤,还真以为能惊起多少波澜?就算你心有大恨,那又如何?北冥道宫的格局今后必有一变,身处道君一派这就是你最大的破绽。算算时间……十年之后就是他行动之时了吧?” “山雨欲来……呵呵……一场酝酿了五百年的暴雨即将落下,无论是清流还是浊浪都将被席卷其中,无人能得以脱身,肖凝?轩辕拓?就算你们是那拔地的山峰也难以挡得住巨浪滔滔,何况不过是一块区区顽石。” “顽石之恨,顽石之志。可笑可笑!” 刑罚长老轻甩衣袖,又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幽幽冥海,终于闭口不言。 那名少年已经投入其中……若不是有滔天修为,又如何在妖魔环伺的镇魔渊之中生存呢? 肖凝想要给你一条生路,可是……你又抓得抓吗? …… 雪麋城外,先前那处大湖之旁。 公孙越带着徐晴和司果俯瞰一片碧水,将目光投入了碧水之中极深的一处。 徐晴的模样有些心神不安,不时转眼往雪麋城看去,眼神之中有一股深深地担忧。 “徐晴……想好了吗?可愿入我天道门?” “前辈……先前我已经想要带着司果离开天道门,为何你还要招揽我?” 公孙越笑道:“我密堂一向只栽培可造之材,你剑道不俗能入我眼,我自然会高看你一分。在我看来恃才傲物并没有什么不妥……最恶心的莫过于既无才学,又心比天高了。只要有才,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何况这区区小事呢?” 司果奇异地看了徐晴一眼,当初徐晴劝她离开天道门之时的模样相当坚决,为何如今却如此难以决断呢? 她向来对于天道门和道宫之争并无兴趣,只是对于战斗有莫大的欲望,心中那股汹汹燃烧的战意甚为强烈,此生所见的年轻修士之中,也就只有徐晴能与她相互抗衡。 世间少年少女千千万万,司果也走过了不少的地方,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徐晴这般与她相像的少年。 对于战斗和对手同样都那么强烈的渴望,绝不害怕强敌。 他和她,既是同道,也是对手。 世间千千万万的少年,也就只有他一个,能入她的眼。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十年 “怀然师兄……前方就是云州了。”林断笑嘻嘻地指着前方一处低矮的山峰道。 怀然额头上的汗珠紧密,咬牙向远处的山峰看去,果然看到了记忆之中相当古老的一处山峰,没有记错的话那座山峰就是云州州志之中记载的迎客山了,因为山的模样颇象迎客的手掌,故取此名。 一但经过迎客山,就算是离开了交州的地界,回到云州了。从他昔日离开大漠城开始,这一趟行程已经经过了十年,这十年里他徒步走遍了四域十三州的山山水水,见识了各处的风土人情,也将天下道宫了如指掌。 这一趟证道之途已经接近了尾声,他肩上木箱之中是他这十年来的所悟所想构成了鸿篇巨著,他已经在这十年内发现了道宫的种种利弊,从中整理出种种改革方案,这些方案大多都极为切实,乃是改善民生的不二之选。 怀然十年归来之际,将这些年道宫的种种利弊通通分析,心中已经决定要恢复王道天下,只有中央集权才可能彻底的压制天道门,同时肃清山海族,只有整座大陆的人心众志成城,才能创造无上之盛世。 而他怀然就要为这个盛世谱写一个开篇,早在九五道尊创建道宫之时,帝制就已经被天下人所唾弃,这条路一定不好走,其中每一个步骤都是极为艰难的,但是他心中自有气象万千,虽然前途艰险却无怨无悔。 怀然一脚踏上云州的故土,往大漠城的方向毅然行去,他想要恢复帝制就必须首先取得一品青莲的支持,这些年里先生暗地里想必又埋下了不少暗桩,那么这一场天下之变就由北冥道宫开始吧…… …… 北冥域,云州,大漠城。 近来苍琅真人不时都会在观云台久坐,时而扫过西方一眼,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真人……你已经在此枯坐七天了。是在等谁吗?可否要我去做些安排。” 苍琅真人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你忘记了吗?他就要回来了?” 谈修惊讶道:“怀然和林断总算要回来了吗?真人,这五百年来的韬光养晦总算有了一个极好收尾。” 苍琅真人哈哈大笑,笑声传遍了整座城属道宫,让不少道宫修士都将目光投向了高处的观云台。 功勋殿内一名老者枯坐,听到苍琅真人的哈哈大笑之后,也不由抚须,低声道:“大陆的风云变幻至此而始……一品青莲经过五百年来的韬光养晦,终于决定踏出那一步了吗?” 老者干笑数声,又道:“如此一来,圣门也就有了崛起之机。我在此枯坐了一百多年也算有了结果。” “哈哈——” 老者仰天大笑,一时引起了不少功勋殿之中修士的注意。可是老者却恍若未闻,一道不起眼的乳白色光华从他的眉心遁出划过天际,整个人大笑的身形登时定在原处,一动也不动。 “他怎么了?”一名道宫修士有些惊疑不定,稍稍靠了过去轻轻推了推那名老者。 砰—— 老者顿时倒下。 “他死了?他死了!!” 那名道宫修士吓得面如土色。 …… 苍琅真人抬眼往天际看了一眼,笑道:“天道门也该有动作了,各方都已经积蓄了数百年的力量,就让我来为怀然开路吧!” 谈修欲言又止道:“真人……你?” “谈修……我已经留书让怀然做这大漠城城属道宫的真人,无论此战是胜是败,都不会有人敢反对,你要好好的帮怀然做事。” 谈修低头领命。 苍琅真人目光北方,整个身形化作了一道青光直往北方的天际而去,瞬息就遁出了大漠城之中,在天空之中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青莲之影。 谈修老泪纵横,跪地伏身,对着苍琅真人消失的那个方向低头说道:“谈修跪送真人一路平安,愿真人此战大捷。” …… 北冥道宫浮岛之处,从天际之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青莲,一瞬间就来到了北冥道宫的上空。 “一品青莲为当年旧事前来拜访北冥道君,还望出来一见。” 北冥殿之中顿时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那叹息悠远,传达到了整个天际。 “一品青莲师弟……事情已经过了五百年之久,你还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不能释怀吗?” 话音刚落,同样穿着一身青色道衣的北冥道君出现在了北冥道宫的上空,与一品青莲所在之地相隔百丈,两人遥遥相望,平静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情绪波澜。 一品青莲笑道:“一品白莲师兄实在是在说笑了。你我既为师兄弟,又怎会有那么深远的仇恨?仇恨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就已经冲淡。今日……一品青莲乃是为了自己心中之事而来。” “哦。”北冥道君奇道:“不知是何等要事能令一品青莲师弟亲上北冥道宫,记得当初师弟可是在师尊坟前立下誓言决不再上北冥道宫。不知今日为何食言?” 一品青莲哈哈笑道:“一品青莲早就在五百年之前就已经烟消云散,如今只有大漠城的苍琅真人。”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在北冥道君的眼前晃了晃,道:“如今师尊的信件在此处,当年师兄不是处心积虑都想要抢夺它吗?如今我就将它给你,同时向你请战。” 北冥道君目光森森,他当然知道信里是什么,可是他绝对不会容许一品青莲将这封信件公开,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的心病。 “一品青莲师弟,你当年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吗?如今真的有信心有把握所以就回来了?” 一品青莲将那封信件收入怀中,同时一道巨大的青莲虚影将个北冥道宫的上空笼罩其中。 “师兄……今日一战,我决不会留手。你可要千万小心。” “师弟……时隔五百多年,你我再次一战,师兄可不会向上次那样心慈手软。” …… 一品青莲笼罩北冥道宫上空,顿时引起了一股骚动,所有的北冥道宫的修士都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凝神看着那处巨大的青莲。 这是北冥道君五百年来第一次出手,那名叫一品青莲的修士到底是何来历,竟然敢挑衅北冥道君? 不少道宫修士都心怀疑问,向身旁的人询问,可是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一品青莲的来历,仿佛此人凭空而生一般。 名堂,浮名殿之中。 端木雄和上官霄汉,还有掌镜刑罚二位长老都凝神看着上空,面部阴晴不定。 “堂主……你看谁会赢?”上官霄汉问道。 端木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当年这一对师兄弟都是北冥道宫的天才人物,这二莲出北冥和十年前的一龙一凤入北冥有异曲同工之妙。当初他们二人在北冥道宫之中的风头甚至远远超过了这一龙一凤,要不是为了争位,恐怕在整个北冥域根本就没有天道门活动的余地。” 上官霄汉听着空中不时传来的巨响,道:“要是那一品青莲赢了?莫非这北冥道宫要换主人。” 端木干笑一声,道:“无论一品青莲赢了还是输了,他都不可能成为北冥道宫的主人。当年被北冥道宫放出去的野狗,又哪里有回来的价值。不过经此一战,必然会动摇北冥道君统治北冥道宫的根本……道君的位置总该挪一挪换一换的,不过到底换给谁?那可要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上官霄汉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狂喜,他哪里不明白端木雄话语之中的意味,当下跪地道:“上官霄汉见过新任北冥道君。” …… 战堂之中,玉飞燕和一名衣衫单薄,手拿羽扇的中年人正在观战。 “堂主……你看这是不是会动摇北冥道宫的根本?” 那中年人羽扇轻挥,笑道:“恐怕是有些人会坐不住了……不过,这一品青莲向来不做无谋之事,这一战一定有他的理由。只是我左思右想都想不到他的目的,这难免让我心忧。” 玉飞燕摇头道:“堂主,名堂那边?” 中年人看向名堂的方向,笑道:”名堂坐大多年,根本就不是我战堂可以抵挡……这一番作乱是挡不住的。不过……我们虽然挡不住,但是别人也未必看得过眼。这一番争斗由着他们去吧。” …… 隐堂之中,一名眉头尖峭的老者扭头看着上空,他的身后有一名四周冰雪纷纷的青年人。 老者扭头道:“鞠剑雪,你此次进入山海族深处,可曾发现有何不妥?” 鞠剑雪道:“山海族五方至尊这些年来极为低调,就算是兽潮近些年来也稍有减退,恐怕在绸缪些什么。” 老者低声道:“这山海族进攻大陆之心不死,你一定要多加注意,小心查看。”他又看向了名堂之处,怒道:“这些年来我鞠家为了大陆安宁出生入死,可叹这些权谋之士总是争权夺利,却不想想一旦大陆失守,那时纵有再尊贵的地位又如何?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道宫若再就此下去,恐怕今后将永无宁日。” 鞠剑雪点头道:“那我退下了,山海族的举动不容放过一丝一毫,我离开了这么久,不回去盯着不放心。” 老者道:“去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脱逃 北冥道宫的一场巅峰之战经过了数日的时光方才落下了尾声,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胜谁败,只知道事后北冥道君身负重伤地回来了北冥殿之中。而一品青莲则消失在了北冥道宫的上空,是生是死没有任何人知道。 北冥道宫,名堂一处隐蔽的楼阁之上。 肖凝目光悠悠地看向镇魔渊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经过了整整十年,也不知道闻依在镇魔渊之中究竟过得如何,到底有没有保全一条性命。 “惊羽……名堂之中的情况如何了,最近可否有什么异常的消息?” 惊羽是一名面貌极为英俊的青年,此时却穿着杂役的衣袍,云州出身的他并不会得到名堂的重要,可是对于刺探消息他已经极有心得。 惊羽道:“并没有……似乎他们还在观望。” 肖凝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你退下吧。你的妹妹在战堂之中已经成就了通灵境五层的修为,在战堂之中也算有了一席之地,有玉飞燕大人的关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尽管放心。我知道你这些年来依旧在刻苦修行……只要你静下心来,以你的资质也必然有不俗的成就。我的承诺绝不会变,日后你突破通灵境九层之时,一定会助你突破神游境的境界。” 惊羽微微躬身,道:“多谢大小姐的栽培,惊羽告退。” 言罢他立即走下了阁楼,往名堂的杂役殿之处走去,他才刚刚走出阁楼几步,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声从身旁吹过。 有人? 惊羽猛然回头,竟然见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在名堂之中赫赫有名的交州八俊之一的屈原青。 这十年屈原青已经突破了神游境的境界,在掌镜殿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日后若是掌境长老不幸归天,他就是下一任的传人。 这样的人……也是大小姐埋下的棋子? 惊羽心中一时有些惶恐,这位大小姐的手腕,在这十年间越来越可怕,当初那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经过十年的岁月洗涤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惊羽摇了摇头,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当下脚下一动,速度加快了几分。 …… 屈原青走上阁楼之后,并没有对肖凝行礼,而是疑惑地问道:“大小姐……不知道你叫我来是何事?” 肖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这些年你也算为了做了几件事,我也没有逼迫过你……你应该知道我的诚意。” 屈原青笑道:“大小姐的诚意我在十年之前就已经领教过……屈原青之所以帮你,无非是看在闻公子的面子上。闻公子十年的冤屈不能洗刷,屈原青每每思之都如鲠在喉。” 肖凝听他说起闻依,不由心中悲痛,但是面容上却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道:“闻依当年勾结天道门的魔头,被我亲手打入镇魔渊,又何来冤屈二字。” 屈原青道:“大小姐此话自己可信?当日在浮名殿之中的一切屈原青可是历历在目,这样的巧合未免太过巧合,若说不是有人构陷,屈原青第一个不信。我曾于闻公子有过一战,能够练就如此浩然剑法的人,又怎会是一个卑鄙阴险之辈?” 肖凝低声笑道:“想不到昔日的敌人,竟然是如今北冥道宫之中唯一会为他鸣不平的人。” 屈原青看着远方的山峰洞府处,也笑了,道:“是啊!十年时间悠悠而过,那年道尊下令想要一改四大道宫的风气,谁知只是经过我们那一年的变化,一切就又回到了原轨。当年与我同入名堂的闻公子如今已经入镇魔渊十年,否则以他的资质,想必比屈原青今日的成就还要高上数倍。如此人物,沉寂在渊,实在是可悲可叹。” 肖凝不愿继续怀旧,沉声问道:“如何……近来听闻镇魔渊稍有异动,可惜事情已经被名堂统统封锁,到底是什么情况?” 屈原青叹了口气,道:“镇魔渊是有极大变化,此事极为隐秘,却不想依旧入了大小姐的耳中,看来大小姐对于这北冥道宫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极为上心。据说……当日群魔异动,竟然突破了镇魔渊多年以来的禁制,将一名魔头送出了镇魔渊,并且那魔头已经逃出了北冥道宫。名堂之中已经暗暗追查……” “群魔渊乃是昔日初代北冥道君亲自布下的禁制,又有哪个魔头能打破禁制?如此说来……那魔头岂非修为通天,恐怕以名堂的实力想要追查……多半也是不了了之了吧?” 屈原青摇头道:“那魔头似乎不过神游境的修为,却可能领袖群魔。大小姐你可知当日他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愿闻其详。” 屈原青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镜子,这是他在掌镜殿之中掌管的明心镜,虽然与掌镜长老所持有明法镜不能相比,但是也是不可多得的中品法宝。 随着屈原青手掌一抹,明心镜的镜面上泛起了丝丝波澜,竟然出现了当日在镇魔渊之中的景象。 数千妖魔以血肉之躯构筑成一道冲天的高台,那高台之上站着三道身影,其中最前的一位整个身体都裹在黑袍之中,看起来模样与人类极为相似,并不是妖族中人。 那三道人影手中各掐法决,足下的数千妖魔各色光华闪现,竟然同时击向那镇魔渊的禁制,煞时风云涌动,镇魔渊的禁制在数千妖魔一同出手的那一刻,竟然出现了一丝的破绽。 而那最前方的那位黑袍人,趁着这丝破绽竟然瞬间遁出,远远逃离了此地。 随后镇魔渊的禁制猛然反弹,将那一座高台摧毁,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妖魔在镇魔渊禁制的反弹之下化作了血水。 镇魔渊之中再次沉寂了下来。 看完这段景象之后,肖凝一脸深思,道:“此人能聚集数千妖魔之力强行突破镇魔渊禁制,实在太过可怕。那些妖魔宁愿身死也要成全他,就可以看出此人的手腕,恐怕今后北冥道宫的事又多一桩。不过……那后来呢?那名黑袍人如何逃出北冥道宫的大阵?” 屈原青道:“名堂已经将北冥道宫上上下下都搜索了一番,不过……都没有发现那黑袍人的踪影。故此……可以推测得出,此人一定深谙北冥道宫的情况,想必当初一定是北冥道宫的修士。” 肖凝在案几之前坐下身来,满满倒满了两杯清茶,将其中一杯用灵气送入了屈原青的手中,道:“北冥道宫这些年来投入镇魔渊的修士到底有多少人?” 屈原青饮了一口清茶,淡淡道:“加上闻公子在内,北冥道宫千年来投入镇魔渊的修士共有十三名。不过……已经在命殿确认死亡的共有八人,剩下的五人依旧活着。” 肖凝吸了口气道:“闻依的命牌这些年来被掌镜长老贴身保存,我一直没有机会得见,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活着。” 屈原青道:“依我所看,闻公子应当活着。掌镜长老当初去命殿查询这些修士的生死之时我也偷偷跟了过去。当时他所查的不过十四位修士的命牌,其中共有八名修士的命牌已经碎裂。后来报给上官霄汉却说是有五人活着……” 肖凝禁不住眼中一喜,道:“这么说闻依果然活着……太好了。屈原青,多谢你将这个信息告诉我。” 屈原青道:“无妨。以大小姐的手腕,迟早都会知道的。只是就算闻公子还活着,想来处境也极为艰难,若是追查到那名黑袍人的下落,或许可以打听一二。” 肖凝也恢复了常态,道:“正是如此。我会让战堂的人细密追查的……” 她的目光远远向名堂看去,道:“只是名堂必然也不会对这黑袍人的下落放弃追查,要是名堂的人有什么行动,屈原青公子可要寻机通知我。” 屈原青道:“虽然我如今身居掌镜殿的高位,不过却始终被排斥在端木雄的派系之外,想要知道他们的行动恐怕有点困难。” 肖凝道:“我自然知道如此……所以你必须给他们一个投名状!如此他们才会对你信任无间。” “投名状?” “正是如此……名堂不是一直对玉云河前辈的下落很感兴趣吗?玉云河前辈虽然已经退出了北冥道宫近十年,不过名堂始终都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我将他的位置告诉你……你去告诉上官霄汉,他会有所动作的。” 屈原青迟疑道:“这样会不会对玉老前辈的安全造成威胁?当年玉老前辈可是战堂的一面旗帜,也是玉飞燕副堂主的父亲。若是这样……大小姐对玉副堂主如何交代?” 肖凝道:“放心……战堂多年积弱,早就不入名堂之眼。唯有玉老前辈的存在一直让端木雄如鲠在喉,他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是……玉老前辈又岂是易与之辈,他在北冥道宫和名堂相争百年,自然有足够的修为和手段。端木雄想杀他……又哪有那么容易。况且……” 屈原青打断道:“大小姐是想让玉老前辈重回北冥道宫?” 肖凝笑道:“北冥道宫这盘棋局已经在清洗的边缘,如今师尊身受重伤,他们也不会没有动作,玉老前辈就是一个隐患,在大动作之前先排除所有的隐患。这是端木雄做事的原则。就算此时我不说出玉老前辈的下落,将来他还是会被卷入其中……我想是时候让玉老前辈明白……他是非回来不可了。” 肖凝在屈原青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道:“地方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寻一个时机恰到好处的引导上官霄汉发现这个秘密,他必然不会生疑。” 屈原青道:“好……那么今日就告辞了。” 肖凝一直在楼阁之处顶端看着屈原青的身影渐渐消失,口中轻叹道:“交州八俊果然不凡,我云州人才凋零,比起交州来真是逊色良多……闻依……还好当年你折服了屈原青,否则这些年我来我的谋划,就要落后不止一筹了。” 温润的声音渐渐落下,身后又有一道紫袍从空而降,是从轩辕世家归来的轩辕拓……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起 天道门地宫,血堂。 无穷无尽的黑暗深处的点点灯光,仿佛远离尘世的喧嚣。 陈不二在一片山崖之上俯瞰天道门地宫的宫殿群,整个人寂寥无声,进入了天道门如今已经十年,他已经从当初那个温良淳朴的陈不二变成了如今血堂中的第三人,除了那从未见过的堂主之外和副堂主薛瑞,他就是血堂之中如今最具权势的人物。 这些年来出生入死,他手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也见识了太多的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事情。可是对于当初肖城将他和付霜作为弃子之举依旧耿耿于怀,因为在乎,所以仇恨,爱之深恨之切。 身后的付霜穿着血红色的衣裙,缓缓抱住了陈不二的腰间,道:“那个妖女最近没有来找你吧?” 陈不二抚着她的青丝,笑道:“据说圣主派她去了南离域,最近是见不到她了。师姐……你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啊?”付霜神色一怔,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道:“陈不二……是什么日子呢?” 陈不二微笑道:“今日是我们离开华清山整整十年的日子啊!十年来风云更易,华清山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变迁……也是时候回去了。” 付霜神色一喜,道:“陈不二……你是说要带我去华清山看看?可是……”她的眼神之中出现了缕缕担忧。 “……要是被华清宗的人发现,到时如何脱身?” 陈不二抚摸着她柔软如玉的脸庞,轻声笑道:“师姐!肖城欠了我们十年的债,也应该归还了。此去华清山,我们不用偷偷摸摸,要去得堂堂正正。” 付霜脸色煞白,道:”难道圣门已经决定对华清宗出手了?” 陈不二道:“圣门已经不打算继续蛰伏……这华清山一役,将是圣门的崛起之战,圣门极为重视,已经决定由血堂为主,隐堂为辅齐攻华清宗,务求一战得胜!” 付霜握紧了陈不二的手,道:“这样一来……真的要与华清宗为敌吗?” 陈不二寒声道:“师姐……肖城将你我视若弃子,让你经历了那样恐怖的磨难,这一切都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付霜闭上了眼睛,握住陈不二的手再度紧了几分,道:“那好……我们一起回去。” 无尽黑暗的山崖之上,昔日年轻的少年少女已经不复往日的容颜,但是爱恨未改,爱恨难休! …… 北冥域,云州,韶城。 作为云州边缘临近平州的八品城市,韶城既没有特殊的地理位置,也没有比较有名的特产,此处多是一些走南闯北的商贾之流,百姓也多依靠给这些商贾打工赚取可怜的薪资。 这些年来,有两家商行愈加壮大。一是萧掌柜所开的德通商行,德通商行是萧掌柜二十年前创立,经过这近十年来的发展更是遍及各行各业。二是刘掌柜所开的招财商行,所做的确是同城主府合作的各种垄断买卖,虽然所得利益不免要分给城主府几分,但是就算剩下的几分也让招财商行越来越兴旺。 两家商行在这韶城之中十年来互不干扰,在各自的领域里春风得意,可是今年年初开始就透露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刘掌柜终于忍不住想要插手德通商行经营的生意,可若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做生意本就是各凭本事,可偏偏刘掌柜接连投资了不少金银下去,在市场之上连个水花也没有响起,这不由让刘掌柜感觉德通商行是不是对有所打压? 一念生起,刘掌柜越来越觉得可能,由己推人,任凭谁也不会愿意别人插手自己的生意……他一番恼怒之下,竟然派人砸了德通商行在韶城之中最大的福来客栈,一下子就将矛盾推到了极为尖锐处……最后事情越来越大,城主府为了韶城的安定这才出来调停,让双方七日后通过五场比武来解决问题。 当然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比武,还代表着两大商行在韶城之中今后的利益划分,至于其中纠葛,除了两位掌柜和城主府没有人知道其中一二。不过倒是所有的人都清楚,一旦谁败了……那整个商行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正因如此,两家商行正在疯狂的招揽修士,据说每隔一日都会有修士被请入两家商行,所奉上的金银更是天大数字。 福来客栈经过短暂的修缮,在第三日就已经重新开始营业,也就是这第三日的正午,迎来了一个黑袍人。 黑袍人悄然无息走入客栈之中,寻了一处极为僻静的角落坐下,那小二正在大堂之中忙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休息下来才看见了大堂的最里处的一个黑袍人,心中一时有些惊奇,这个黑袍人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为何自己毫无察觉。 小二笑嘻嘻地走到了黑袍人的面前,道:“这位客官,请问你需要来点什么?” 黑袍人淡淡道:“这里是萧掌柜的产业?” 小二惊讶地看向黑袍人,这似乎是一个外来人?这些日子以来萧掌柜和刘掌柜的纠纷沸沸扬扬,有不少修士都赶来韶城想要参加这次比武,挣那天文数字般的金银,难道……眼前这名黑袍人也是一名修士? 小二不敢怠慢,恭敬道:“正如客官所言,此处是萧掌柜的产业。” 那黑袍人点了点头,也没继续问下去,道:“那就把你这里最有名的好菜好酒统统上来吧。” 小二低头就退了下去。 黑袍人扫视四周,他的近处的一桌是一名华服公子和一个娇艳的女子,两人吃喝之余还不时搂搂抱抱,动作极为轻佻散漫,引起了四周不少客人的频频目光。 或许是感受到了周围人的目光,那女子一头埋进华服公子的怀里,嗲声道:“公子……这些人老是看我们,好恶心。” 那华服公子闻言立刻向四周扫了一眼,沉声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真是一些没有教养的混账东西,再看本公子就将你们的眼珠统统挖出来。” 他这一番狠话下去,顿时震住了场面,不少怕事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到了别处,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对着怀里的娇艳女子笑道:“好了……现在又是你我的两人世界了。” “讨厌……”那女子依旧埋着头不肯将头伸出来。 就在这时,客栈的另一侧之中一道声音冷冷传来。 “谢家兄妹,你们这一番惊天动地的禁忌之举,还要到萧掌柜的客栈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丢人吗?或者是说,前日你俩进了刘掌柜的大门之后,对刘掌柜的价码不太满意,想要来投靠萧掌柜?只是萧掌柜为人向来规矩……恐怕容不下你们吧?” 循着声音看去,这是一名穿着月白色衣衫的青年人,案几之上摆放着一柄长刀,整个人英俊潇洒,自有一番非凡的气度。 谢家兄妹往那青年人看了一眼,那华服公子道:“原来是无极门的钱千军,阁下的趋炎附势我在韶城也是颇有耳闻,怎么……投入萧掌柜的阵营之后,迫不及待就想要建功吗?” 这一番言语对话顿时让不少客人敏感起来,大部分的客人立即丢下碎银在桌上,就立即离开了客栈或者回到楼上的房间之中。 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这些修士相斗可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或许他们事后会受到城主府不浓不淡的惩罚,但若是他们因此而丢掉性命,就算是城主府替他们鸣不平又如何?性命都失去了,自然一切方休。 钱千军一眼扫向四周,看见了在角落地瑟瑟发抖的小二,又看向了躲在前台的账房,此时大堂之中客人之中除了他和谢家兄妹,不过还剩下区区三人,其中有一名老者,一名黄裙的姑娘坐在一起,还有一名黑袍人正襟坐在大堂的角落。 钱千军淡淡道:“无非你们就是想来萧掌柜的底盘闹事,可是也得要问过我答应不答应。”他这一番话既是回答了谢家兄妹的挑衅,又对大堂之中的其他三人有所试探,如果这三人也是刘掌柜的人的话,决不会没有丝毫表示。 大堂之中的三人恍若未闻,那一老一女悠闲地吃菜吃饭对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恍若未闻,黑袍人则淡淡喝着清茶,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味。 华服公子抱着红裙少女渐渐站起身来,他怀中的红裙少女伸手遥遥对着钱千军一指,一条红色的丝带赫然而去。 砰—— 钱千军在千钧一发之际顺手拿起了桌上的长刀,长刀一转就将那袭来的红丝带斩作了粉碎。 下一刻又有三条红丝带再次袭来,那华服公子则将一把寒光闪闪的铁扇取出,向着钱千军旋转袭来。 钱千军长刀入手,寒芒在身前将那红丝带统统绞碎,那铁扇却在要靠近长刀的时候猛然一转绕道了钱千军的身后。 砰—— 钱千军头也未回,手中长刀越过肩头猛然向身后看去,恰到好处地将那铁扇击落地面。他随即乘势而起,一刀向谢家兄妹劈去。 就在这时,那老者手中的长筷一投,就向钱千军的方向猛然而去。 砰—— 筷子准确无比的在钱千军的长刀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这一股巨力让钱千军的长刀一顿,整个身形一阵摇晃。 谢家兄妹乘势同时一掌向钱千军拍来,这一掌恰好在钱千军无从还手之际,只要这一掌建功,那么钱千军必然会受到重创。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故人 谢家兄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一股戏谑,只要这钱千军一受伤,就会大幅度降低德通商行的士气,更会对几日后的比试造成影响,象钱千军这样的洗髓境六层的修士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然而事情发展的情势却始料未及,一直在角落里的那名黑袍人,忽然转头冷冷地看了谢家兄妹一眼。 谢家兄妹只觉一股寒气从心底生出,浑身冷汗直流,下一刻面前黑影一动,两只手都已经被那黑袍人抓在了手里。 随着黑袍人手掌一推,谢家兄妹都完好无损地坐在了案几之上。 钱千军险境逢生,连忙拱手道:“多谢相救之恩,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黑袍人淡淡道:“区区小名,不值一提……只是到了昔日故友的地盘,自然要出手帮他料理一些问题,至于救你不过是顺带之举。” 这一番话说来云淡风轻,但是钱千军却不敢起任何违逆的意思,这黑袍人的修为远胜与他,根本就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谢家兄妹的眼中也是惊涛骇浪,却不敢再轻易动作,这黑袍人到底什么来路?刚才的速度和手段根本就闻所未闻。在这韶城附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修士啊! 同时在大堂的另一侧,那黄裙的姑娘低声向老者问道:“爷爷……那黑袍人到底是什么路数啊?刚才我竟然看不穿他的动作。” 老者不紧不慢道:“蓉蓉……你还年轻,修为一时比不上他也是正常的。我看此人至少有通灵境的修为,不知道萧掌柜从哪里请来了这一尊人物。” 蓉蓉奇道:“通灵境?那不是和爷爷差不多吗?爷爷……你和他谁厉害?” 老者笑道:“爷爷可是比不得他啊……他的实力看起来深不可测,不过我也是没有那么容易败的……蓉蓉不用担心。” 蓉蓉哦了一声,看向那黑袍人的眼中多了一份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会让爷爷也自愧不如呢? 黑袍人看了谢家兄妹一眼,他的黑袍深深地将整个面部都包裹其中,所以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容貌。 “今日我心情不错,不想杀人。你们不许在这里生事,否则……后果自负。” 他丢下此言,就往先前的座位处走去。谢家兄妹对视一眼,却始终没有敢反驳,当下丢了几两白银在桌上,迅速的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一场剑拔弩张的战斗就这样拉下了帷幕,那钱千军看了一眼远处的老者和少女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然后径直向黑袍人的案几前走去。 “今日相逢既是有缘,不知道可否拼上一席?” 黑袍人没有说话,那钱千军却自己坐到了黑袍人的对面。 “刚才听先生说是此地主人的故友,想必就是萧掌柜昔日的朋友吧……萧掌柜能结识先生这样的人物,真是不易。只是如今德通商会在这韶城之中处境艰难……还望先生施以援手。” 这时那小二用木盘托着一席上好的酒菜走了过来,直到他将酒菜统统放下告退之后,黑袍人从案几之上取了一壶酒,独自倒上了一杯之后,径直饮了下去。 酒水入喉,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叹。 “韶城的碧海青少了华清山的几分韵味,终究是逊色了几分……这么多年了,我总算回来了。” 华清宗的碧海青在云州驰名,特别是华清宗附近的城市更是多有仿制,这德通商行的碧海青已经在口感上与华清宗的正品相差无几,不过就是酒色上少了几分神韵。在一片青山绿水之间,饮下一杯碧绿如水的碧海青,如同清风徐徐,自有一份潇洒恬静之感。 这一杯碧海青虽然口感颇佳,却失去了这最重要的神韵,故而落了下乘。也是……不过是商贾贩卖的酒水,自然无法与仙宗的正品相提并论。 钱千军惊骇道:“先生是华清宗的弟子?” “算是吧。” 黑袍人轻轻叹道,手中的长筷夹起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这些熟制的肉食已经有十年未曾入口,如今食来自有一股久违的新鲜感,怎能令他不高兴? 钱千军看着一顿狼吞虎咽不停扫荡案几上的酒菜的黑袍人,心中有些惊讶,为何这名黑袍人作为华清宗的弟子,竟然会是这幅模样?按理说,这些尘俗的酒菜一般入不了仙门弟子的法眼。 黑袍人很快将一桌酒菜风卷残云一般的一扫而空,然而微微的打了一个嗝,叫道:“小二,结账。” 那小二立刻恭敬地走了上来,道:“禀告先生……管事儿的说这顿饭菜就免了,若不是先生在,今日客栈之中就损失大了。” 黑袍人摇了摇头道:“不用……我会付钱。”经过了镇魔渊十年来的洗沉淀礼,他早就不是当初那略显天真的少年了,若是因一顿饭钱欠下一个人情?将来那些镇魔渊之中的妖魔们知道了岂非成了一个笑话?向来杀伐果断的压迫妖魔之主竟然会付不起饭钱? 黑袍人将手伸入怀中,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小二。 那小二先是一看银票上的金额,发现竟然是百两黄金,可是再一看就发现右下角的印鉴竟然是大漠城的钱庄。 那小二苦着脸看着黑袍人,道:“先生……还是免了吧。这银票是大漠城的钱庄所制,我们这小小客栈哪里能翻山越岭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取这区区十来两的银子。” 黑袍人旋即一楞,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策,可是他身上全是这样的银票,又哪里有现成的银两。 钱千军看出了黑袍人的窘迫,连忙从钱袋之中掏出了一锭银子,仍给小二之后道:“不用找了。” 那小二才悻悻退了下去。 黑袍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钱千军帮他付了这顿饭钱也没有什么,自己刚才才出手帮了他一次,这一番因果也算就此结束。 他站起身来正待出门,不经意看见了德通商行的旗帜之处,顿时有些惆怅,那些当年的事情依旧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带我去见见萧掌柜吧!故人多年不见……想当初我也是答应到韶城看他一次的。” 钱千军大喜,他昔日曾受过萧掌柜的恩惠,所以这次萧掌柜相邀立刻就轻身登门,想要为萧掌柜化解此次的危机,如今这名黑袍人答应登门,如果一旦参与这次的比试,那么胜算就大了数倍。 钱千军立刻引着黑袍人往韶城最繁华的地段走去,直到到了一个人流川息的十字路口,他才一指路口边最高大的一处大楼道:“那便是德通商行的总部……先生随我进去吧。” 钱千军带着黑袍人走向德通商行,那守门的护卫看到钱千军之后立刻恭敬行礼,对于黑袍人根本盘问都没有盘问。 随着钱千军一直上了二楼,二人在客座坐下之后,一名管事儿才恭敬道:“二位稍坐,我去请掌柜。” 言罢他就往内阁而去。 黑袍人扫视四周,轻轻叹道:“萧掌柜的生意还真是越做越大……想当初见他时还亲自做行商买卖,如今商行竟然壮大到这样的地步,真是一个人才啊。” 钱千军从桌边拿了茶水饮了一口,笑道:“萧掌柜义薄云天,这些年来慷慨仗义在这韶城周边都有大大名望。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成功呢?” 二人闲聊之际,萧掌柜已经脸带笑意的走了上来,在看到黑袍人的时候,面带疑惑地向钱千军问道:“这位先生是?” 钱千军连连将客栈之中的事情都告诉了萧掌柜,同时黑袍人也在一旁细细打量着这位昔日的朋友。 只见他比起当年来白发又增添了许多,额头间也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虽然身体依旧健朗,但是不免有些老态龙钟的感觉。 萧掌柜听完之后,深深地打量这黑袍人,这才问道:“听说先生是我昔日我好友,可是我左思右想都想不起先生这一号人物,实在是相当抱歉!不知道先生可否取下黑袍一见?” 黑袍人摇了摇头,道:“萧掌柜……你难道忘记了,当初在黑风平原的那场大难,之后你在紫阳城邀请我来韶城做客吗?” 萧掌柜登时寂静无声,当初闻依和苏颖与他在紫阳城分道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想不到时隔十年竟然还有缘再见? 萧掌柜的腹中早就没有了当初的诸多算计……毕竟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坐拥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可是却免不了百年大限,就算再尽心去算计又有何用呢?何必活得那么累呢? 萧掌柜试探道:“莫非是……闻公子?” 闻依轻轻点了点头,当初在他和苏颖初出茅庐,在黑风平原承萧掌柜几日照顾,本来还想日后有缘帮他一次忙,却没有想到十年之后竟然真的有这样的机遇。 萧掌柜大喜,这些年来的老友已经越来越少,人老来之际能碰到昔日的朋友那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萧掌柜问道:“闻公子……不知道此处苏姑娘有没有来?”他还记得当初那个有些稚嫩的少女,想必如今已经和闻依结为夫妇了吧?当初两人之间暗藏的儿女情愫早就落入他的眼中,算算时间……十年已经足够酝酿发酵了。 第一百三十章 故地 闻依黑袍笼罩下的眼睛缓缓闭上,久久未曾言语,过了数息的时间才说道:“萧掌柜,旧事无须再提。” 萧掌柜顿时会意,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神仙眷侣的故事,总有这样那般的种种痛苦,因为刻骨所以铭心,看来……闻依与苏颖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萧掌柜却不打算再提起。 “柳四……去准备酒菜,我要和闻公子饮上几杯。” 萧掌柜身后的那名管事儿立即退了下去,萧掌柜也坐在了主座之上,不时打量着闻依的那身黑袍,也不知道闻依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整个的气质都完全改变。 “闻公子……十年未见,也不知道你近况如何?可否跟我说说?” 闻依这才将头部的黑袍翻起,露出了极为英俊的脸庞,经过十年的岁月冲刷,他早就洗尽了当初的清秀,整个人气质极为沉稳。 闻依笑道:“十年前我就进入了北冥道宫,如今为了执行任务才回华清山看看……萧掌柜,你这件大可放心,尽管交给我好了。” 萧掌柜立即点头,既然闻依加入了北冥道宫,那么他这一点事儿还真不算事,只要闻依稍稍插手,又有谁敢多说半句话。 “闻公子……你要去华清宗?” 闻依点了带你,看着欲言又止的萧掌柜,沉声道:“怎么了?华清宗近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萧掌柜低声道:“闻公子……如今华清宗四面八方都有天道门活动的痕迹,恐怕……华清宗已经被天道门盯上了。” 闻依淡淡地向华清宗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表露,道:“如今的北冥道宫……连这些事也不管了吗?” 萧掌柜左右看了一眼,道:“闻公子你应该比我清楚啊!据说有个叫一品青莲的修士前些日子上了北冥道宫挑战北冥道君,这场战斗胜败未知,只知道北冥道君身受重创,一品青莲失踪当场……这件事不知道为何,短短时间就传遍了天下。据说北冥道宫之中风起云涌,已经顾不得北冥域的大局了。” 闻依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整个黑色的袍子连同他的手掌都包裹其中,他的整条右臂其实都已经化作通体的血色,正是因为这条血臂他才成为了妖魔之主……如今北冥域风起云涌,天道门已经浮出了水面,与道宫这个天下最大的组织发生碰撞也成为了必然之势。三千年的蛰伏,天道门会有怎样的威势?没有人会知道…… “如此说来……华清宗只能自求多福,自己度过这个难关了?” 萧掌柜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据说华清宗已经向四面的宗门和城市求援,不过除了云渊城和兽王谷明确的昭告天下会来襄助之外,几乎所有的势力都选择了沉默……恐怕这次华清宗大劫难逃。” 闻依沉默了一下,华清宗作为他昔日的宗门,如今竟然遭到了天道门的围攻,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只是他如今的身份哪里能够暴露?只要一暴露就会遭到北冥道宫无穷无尽追杀,自己的命牌还在名堂的手里呢。 闻依透过窗户看向窗外街道对面的一家商行,那家商行墙壁上的青漆还未褪去可以看出新建不久,整个建筑只比德通商行要矮了数分,却装修得极为华丽,显然投入了不少金银。 “那就是刘掌柜的招财商会?” 萧掌柜点了点头道:“还有五天就是比试之期,刘掌柜已经招揽了四名洗髓境修士,恐怕到了第五日就会有第五名修士到场,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有闻公子在一切好说,只是……我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闻依笑道:“其实你大可以示弱将比试的条件开得更大一些,对外也不要再继续招揽修士,作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到时这刘掌柜一旦答应了你的条件,就可以争取更大的利益。” 萧掌柜听了之后并没有立即答应,他虽然与闻依有过生死之交,但是如此一来就等于将整个商行的命运托付给了闻依,这实在让他有些不安。虽然北冥道宫的修士至少都有通灵境的修为,可是……万一败了?或许闻依其实是刘掌柜派来的人? 虽然这样的机会极为渺茫,但是却不得不去考虑。 萧掌柜说道:“罢了……做事留一线,我已经这把年纪了,还争这些做什么,一旦招财商行破产,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饿死街头。” 闻依当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只不过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萧掌柜,至于萧掌柜接受不接受那是萧掌柜的问题……年纪大的人不喜欢冒险,萧掌柜也就选择了这个稳妥的方法。 闻依笑而不言,走向窗外看去,道:“钱千军……一会儿晚上带我去乱葬岗一趟。我有要事。” 钱千军一直听着萧掌柜和闻依叙旧,一时没有插上话,这是听到闻依有用上他的想法,也不问原由,笑道:“好!” 很快管事就带着五名仆人送上了不少酒菜,将酒菜放下之后那管事的再次退了下去。 萧掌柜首先举杯道:“来来……干杯。这十年未见……我这第一杯就敬闻公子。”说完他便一饮而尽。 闻依也跟着饮了一杯。 萧掌柜如同十年前再次拉开了话匣子,很快气氛就活络起来。一时推杯换盏好不痛快,闻依在饮酒之余还不时向华清山的方向看去,眼神之中有一股深深的担忧。 …… 北冥域,云州,韶城往西五十里,谷德镇废墟处。 有一对青年男女踏入了那一片断壁残桓之中,当年此地破旧的模样经过时间的洗礼如今已经生出了不少高挺的大树,那些累累的尸骨也不翼而飞。然而整座城镇依旧阴气深深,不时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让人不寒而栗。 身穿血红色长裙的付霜一把抓起了谷德镇地面上的泥土嗅了一口,再没有当初的血腥之气,只闻到一阵草木芬芳,笑道:“陈不二……我们回来了。” 陈不二看向四周,一步步走进了当年付霜为他包裹胳膊的屋子,就是在这里他向她许下永不后悔的誓言,而他到如今也没有后悔……若不是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又怎会有自己的今日? 两番踏入谷德镇,却是截然不同的身份,上一次他还是斩妖除魔的华清宗弟子,如今已经成为了天道门血堂之中鼎鼎有名的大魔头。 世事莫测,因缘际会,向来都是如此。 陈不二笑道:“师姐……你说当我一剑刺入肖城的胸口,那时他会有怎样的表情?” 肖凝想了想道:“或许……他已经不认识我们了吧。” 陈不二手中的星芒缓缓浮现,光亮的星屑即便是在白天里依旧那样璀璨夺目,他微笑道:“他也许不认识我,但是一定会记得一柄星芒。星星之光,也可比骄阳,这次……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付霜往华清山的方向看去,道:“隐堂已经派出了两队隐杀前往截杀云渊城和兽王谷的修士,血堂也肃清了华清宗在四方的耳目,大网已经渐渐收拢,就看肖城怎么挣扎了。陈不二……这次肖城与薛瑞交手,你暂且不要插手好吗?” 陈不二沉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是这么想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肖城固然罪大恶极,可是薛瑞也十分可恨,这些年来我对他言听计从,想必他已经疏忽了对我的防范,这个对我们出手的血堂副堂主也该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了。” 付霜背后血翼生出,轻轻一摇,一阵血色大风刮起,将这片荒废的谷德镇全部高高刮起,木头和砂石在空中凝结出了一个血红色的柱子,最后重重落在了谷德镇的中央。 砰—— 付霜拍了拍陈不二的肩膀,道:“这些事物总是让人神伤,何不统统毁去,否则触景生情心中哪里会好受?陈不二,还是别看了,越看越会让愤怒冲击自己的脑海,到时候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陈不二摇头道:“不……越看越能让我刻骨铭心,是这些人让我的师姐经历了那么肮脏的岁月,是这些人毁灭了我心中的那座最美的华清山,如今的我已经成为地狱的恶鬼,只有将他们统统的拉下地狱,才能将我心中的仇恨平复。” 付霜的脸庞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胸口,能够听到他心脏处传来的跳动声,那声音极有节奏,既不快也不慢,偏偏可以传入她的内心。那颗少年的爱慕之心经过了整整十年也未曾改变,虽然表面蒙上了仇恨之色,但却依旧那么耀眼。还记得那段肮脏的黑暗岁月里,她就是靠着他那颗不离不弃的爱慕之心坚强的活着,活着……活到了现在。 北风吹,林影动,从树林之中一个人影急速的靠近。 那道人影从树林之中走了出现之后,看到相拥的陈不二和付霜二人,口中淡淡的说道:“陈不二,付霜,副堂主有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复生 明月悬空,凉风阵阵,韶城外空旷无人的乱葬岗迎来了两道消瘦的人影。 钱千军往前方山丘处所指,道:“闻先生……这就是韶城的乱葬岗,其中多是些流浪汉和外地人的尸首,也有城主府之中所丢弃的犯人尸身,只是……不知道我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钱千军心中相当明白,象这种深更半夜前来这种地方所做之事,自然相当隐秘,常人是不会让人探查的。 闻依轻轻的看了他一眼,道:“若是我说要你回避……你就会不好奇吗?” “这……”钱千军面容惭愧,说是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此时真的忍住不看,也难免不会浮想联翩。 闻依笑道:“与其让你乱想,还不如让你看一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何必让人猜疑呢?到时若是凭空生出什么波折和误会,岂不是更麻烦……”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如同女儿物事儿的铃铛,铃铛轻轻一摇就传来了无尽森森之感,在这尸骨如山的乱葬岗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冤魂的惨叫。 钱千军感觉周身一冷,就看见从那铃铛之中出现了一道乳白色的白光,那白光在乱葬岗的尸山之上盘旋了数圈,最后从空直直降下落到了其中一具尸首之上。 钱千军目瞪口呆,道:“闻先生这是何举?莫非这是一件法宝?”他的目光看向了闻依手中的铃铛之处,露出了惊骇的目光,他万万想到眼前的青年竟然已经有神游境的修为。这样的修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尊大人物,竟然会参与萧掌柜这样的小事,这实在让他惊讶,看来……萧掌柜与这闻依的交往相当深厚。 无尽尸体之上的一处忽然传来的一声声响,一名满身鲜血的少女从尸堆之中爬起,一步步踩着尸身走了下来。 直到走到了闻依的面前,恭敬道:“红狐多谢闻公子相救之恩。”这具少女衣裙之上的鲜血已经完全干涸,看起来死去不久,尸体也还没有开始腐烂。 闻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红狐一眼,怀中一掏一套干净的衣裙落到了她的手上,道:“将这身衣裙换上,不然以你目前的模样,会吓到人的。” 闻依立即背过身去,钱千军也随之反应过来转过了身体。身后顿时传来衣衫落地的声音,只听一阵细微响动,红狐的声音再次传来。 “闻公子,红狐已经换好了。” 闻依和钱千军这才转过身去,发现红狐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裙,整个人虽然发丝凌乱,但是清丽不减,有一股特别的少女韵味。 钱千军一时看得有些呆了,喃喃道:“闻公子果然手段通天,莫非是让她附体在这具少女的身体之上活了过来。” 闻依摇了摇头道:“不……她已经死了。只是暂时附在了这具尸首之上,好在灵气可以温养身体,不必担心尸体腐败,可是死了就是死了,虽然依旧与活着无异,却不会再感觉到嗅觉和味觉。除非日后寻了活人进行夺舍……那时才能算作真正的活了过来。” 钱千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天边的明月,道:“闻公子,此事夜长梦多,若是被人看见了难免引人注目,还是先回城吧。红狐姑娘也最好呆在德通商行之中,毕竟这尸身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他又看向闻依,虽然这位先生不怕麻烦,但是提醒一二总是他的善意。 红狐却对着闻依盈盈一礼,看向了南边的无尽远处,面目之间似有哀愁,叹道:“闻公子……我能去见见我妹妹吗?” 闻依知道红狐想起了往事,但是此时真的没有去兽王谷寻找凌风的余地,他抚摸着红狐的脸庞道:“不用担心……有凌风照顾她,一切都会安好的。况且你以这样的身份去,岂不是要被那些宗门弟子围攻?” 红狐有些黯然,看着南方的天空微微垂下了头,道:“听凭公子安排。” 闻依手掌之处一道血光浮现,瞬间将三人包裹其中化作了一道血色蝴蝶的模样往韶城的德通商行而去。 明月之下,血色六翼莹蝶飞舞,悄然无息地飞过了韶城城属道宫的上方,最后进入了德通商行之中,没有引动任何人的耳目。 …… 五日时间转眼而过,韶城之中德通商行和招财商行经过太守府的调解,在城中央的一处才刚刚兴建的巨大比武场之上,决定两家商行命运的五场比试拉开了序幕。 此时韶城城主端坐极高的看台之上,左右分别是萧掌柜和刘掌柜,下方则是上方所请的十名修士,当日客栈之中闹事的那谢家兄妹和那老者都在其中,那老者的孙女却不知去了何处。 刘掌柜的目光扫过了下方的十名修士,最后将目光投到了闻依的身上,这也难怪,在场的修士无不精心打扮,只有闻依一身黑袍裹身,相貌不为人见,这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况且……那日客栈之中的那场战斗也传入过他的耳中…… 这名黑袍人,不好对付啊。刘掌柜心中一叹,又将目光随意的瞟了一眼韶城城主冉明杰,二人相交多年,这一番比试的策划和布置无不出自冉明杰之手,他这个招财商行不过是避人耳目只用,恐怕……那萧掌柜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次事件的起因根本就是城主府授意。毕竟在冉明杰心中……韶城的经济和市场由城主府掌控就可以了,根本就不需要德通商行来插手。 冉明杰脸上一笑,对着左右的两位掌柜道:“时辰已到,不如尽快开始吧。” 两位掌柜顿时纷纷点头,之后冉明杰身后的一名修士做了一个手势,顿时场下的主持者高喝一声。 “时辰已到,请双方各自派遣修士上场。” 话音刚落,刘掌柜的阵营之中的一名人高马大的修士就走上了比武台,一脸的气定神闲看着萧掌柜阵营的众修士。 从萧掌柜阵营之中走出的是一名矮瘦的少年,那少年虽然矮小,但是目露精光,一看便知不是易与之辈。 来参加这次比试的无不是韶城附近远近闻名的修士,两家商行付出的价码之高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揣测的,所以这些修为无一不是千挑万选的高手。 高大修士道;“在下郭清河,领教阁下高招。” 矮瘦少年道:“黎林,请赐教。” 郭清河立刻取出了背后的一双重锤,每一个重锤都有常人大小,一看就知道他惊人的臂力,恐怕用力能举鼎尚且不能形容。 黎林则是从怀中掏出一双金丝手套,戴上之后可以看到他拳头之上是寒光森森的软刺,恐怕一旦被打中,那些软刺刺入身体之中会牵动常人难以忍受的伤痛。 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那郭清河立刻舞动大锤向黎林一锤砸去,只见黎林往身后一跳就躲出了郭清河大锤的笼罩范围,他先前站立之地立刻被大锤砸得石块崩裂,出现了一个三尺有余的坑洞。 黎林围着郭清河在比武场的四周游动,不时想要靠近郭清河的身体,却被那大得夸张的大锤频频逼退。 刘掌柜看到此处面部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频频向萧掌柜看去。萧掌柜则根本没有理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比武台上的战斗。 砰—— 砰—— 地面处处崩裂,一双大锤被郭清河舞得密不透风,黎林瘦小的身体在那双大锤之中左右游动,看起来象狂风暴雨之中的一叶小舟,时常有倾覆的危险。 地下的不少来观战的百姓也是频频喝着倒彩,他们是想要见识一下这些修士的各种手段,不是来看他们一躲一藏的。 时间很快过了一刻,比武台上的情势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黎林依旧在四周游动,反倒是郭清河有些气喘吁吁,那一双大锤少说也有三千斤重,若非他天身神力,根本就不是他这个修为可以舞动的。尽管如此,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也感觉肌肉有些僵硬了。 砰—— 一只大锤落到了地上,郭清河手中的另一只大锤猛然一扔,竟然向黎林旋转掷去,旋即一刻另一只大锤被他立刻拾起,再次丢掷出去。 两只大锤将黎林逃跑的左右方向纷纷封死,郭清河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冷笑。 就在这时,黎林脚下一动,速度凭空增快了几分,只见他跳起身来,脚下猛踩其中一只大锤,整个身体竟然瞬势跳到了空中,细小的一拳向郭清河快速击去。 砰—— 在空中的一双大锤猛然撞到了一起,却在空中传来了一股巨力,旋即倒飞而回,恰恰双双都在黎林的身后。 而黎林的身前,郭清河硕大的拳头一拳与黎林的金丝拳头相撞。 砰—— 一阵气劲激起了比武场之上的一阵烟尘,郭清河的拳头之上被那金丝手套的软刺打得血肉模糊。 可身后的一双大锤已经倒飞到了黎林的身后,黎林奋力想要躲开,无奈身在空中无从借力,那一双大锤纷纷击打在他的后背上,顿时传来一声轻微的细响,那黎林从空中直接摔落在地,整个口中鲜血狂吐,挣扎着却再也站不起身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掌破双锤 郭清河一把抓住倒飞而回的双锤,右拳的鲜血撒落到了黎林的脸庞之上。他冷冷地看着黎林,道:“你输了。” 这巨大的一锤已经将黎林的整个脊骨统统砸睡,恐怕此生他就只能在床榻之上生活了。 两名修士上来将黎林抬了下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一声低哼,从他来参加这场比试就已经预料到也许会有这样的结果,就算怨天尤人也无非被人平白看轻。 郭清河皱眉看了一眼拳头之上的鲜血,向萧掌柜阵营的修士吼道:“谁来与我一战?” 这下立即让其他三名修士议论纷纷,最后在他们推举之中,一名白衣剑客持剑走了上去。 那白衣剑客看了郭清河一眼,笑道:“在下宇文杰,刚才观你一战,若不是那黎林没有看穿你这阴阳双锤的把戏,恐怕也未必会败。你这双锤看似简单,恐怕根本就是两块巨大的磁铁吧?相吸相斥,既给了省了不少力,又平添了极多变化,想来造出这对阴阳双锤的一定是一位高人。” 郭清河却笑道:“看出这双锤的门道不算什么。很多人都看出来了……不过,他们却也都死了。” 宇文杰冷笑道:“哦——那么我可要见识一下了。”他手中的长剑立刻化作了一道白光,往郭清河横向扫来。 不过随着郭清河随手大锤一挥,他就侧身躲了过去,随后被郭清河一顿急追猛打,看起来比刚才的黎林还要狼狈。 砰—— 这一锤避无可避,宇文杰持剑一挡,顿时虎口崩裂,整个肺腑翻江倒海,竟一时有些头晕目眩,可是郭清河才不会给他转圜的余地。 又一锤直直地击在了他的胸口,将他从比武台之上击飞了出去。 “我说过……就算你看穿了,依旧不是我的对手。”郭清河大笑道,一对阴阳大锤砰的一声放在了地上,再次大喝道:“你们谁来与我一战?” 这一下除了闻依之外的两名修士面面相觑,谁想到这天生巨力的郭清河竟然如此难以对付?钱千军看向了闻依,猛然一咬牙站起身来就想走上比武台,却被闻依叫住拦下。 “还有由我来吧。” 闻依站起身来往比武台之上走去。 这是刘掌柜看了一眼萧掌柜,对冉明杰笑道:“冉城主,看来今日萧掌柜的德通商行有些不妙了……” 他这番话语看似是在对冉明杰所说,话锋却直指萧掌柜,而萧掌柜却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就算那郭清河再强,难道还能是闻依的对手不成? 这一笑落在冉明杰的眼中就有些不同寻常的韵味了,他笑道:“两位掌柜还是不要再争了,二位都是韶城的经济支柱,伤了和气就不好了。”他口上虽然这样说,心中却在想,就算是想要将德通商会的生意统统收归城主府,这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案板上的鱼肉也要一刀一刀的宰,这其中少不了要用到萧掌柜的地方,若是德通商会瞬间垮台可不是他想要的局面,他想要的是稳定的接过德通商会的生意,而不引起经济的紊乱。若是一切顺利,他还想将萧掌柜收归麾下专门为他打理生意。 这一番心思考虑是他经过一番冥思苦想才做定的打算。 郭清河看见闻依走上来之后,将那一双阴阳双锤再次提起,打量着闻依,他听那谢家兄妹说过此人,似乎深不可测,不过此时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这黑袍人的高明之处,这不由让他有些疑虑。 “你是何人?” 闻依笑了笑,道:“名字你就不用知道了。我就站在这里,若是你能让我退后一步,就算你赢。” 闻依霸气的话语顿时引起了不少观众的赞赏,刚才郭清河的双锤威力众人亲眼所见,这黑袍人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有所仰仗,看来有些真材实料。 刘掌柜干笑一声道:“萧掌柜,看来你麾下人才济济……竟然能说出这样的大话。我真是佩服万分呐。” 他端茶饮了一口茶水,眼巴巴地看着那比武台之中的黑袍人。 萧掌柜笑道:“这位兄弟是我昔日的好友,此次恰好前来拜访,正巧赶上了这一场比武,真是巧合得紧呐。” 冉明杰微笑道:“看来此人有些真材实料,那郭清河多半不是对手,也不知道萧掌柜的这位好友从何处而来……实在有些不凡呐!” 他这番话语有一些试探的意味,难道这萧掌柜还另有后台。 萧掌柜干笑了几声,敷衍道:“多年前的老朋友了,山野散人一个,没有什么来历。”他这一番话冉明杰和刘掌柜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他也没有心情去管他们信或者不信…… 比武台上,郭清河倒退了几步,又猛然往钱一冲,高高跳起双锤就向闻依猛然砸去,刚才闻依的话语实在让他太过恼怒,他向来对自己的这一股天生神力极为自豪,哪里会想到闻依对他如此轻慢? 郭清河心中冷笑,这黑袍人已经自己是谁?就算是通灵境的修士也不敢说站着不动接下自己的双锤不退后半步,莫非他还是神游境修士不成? 可是恰恰不巧,闻依还真的有神游境的修为。只见那镇天撼地的双锤落到闻依头上不远处之时,闻依只是轻轻的抬起了右手,就将那双锤连同郭清河一起举了起来。 那威势无比的双锤竟然连半点尘埃都没有扬起,仿佛掉进了无尽的深渊之中,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郭清河在空中使出了浑身的力量,想要挣脱闻依的那只右手,可是仍凭他满脸赤红也无法将那双锤移动半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感传来,整个人脑海之中一片模糊。在观众的眼中就看见闻依轻轻伸手一抛,就将郭清河连同那一双阴阳双锤一起丢出了比武场之外。 赢了?如此轻而易举就赢了? 刘掌柜的阵营之中的修士面面相觑,就连那老者和见过闻依出手的黑袍人也惊出了一声冷汗,这样强大的敌人他们如何对抗? 可是刘掌柜汹汹的目光向四人传来,这又由不得他们不上。 冉明杰也深深地看了比武场上的黑袍人一眼,这黑袍人不简单啊……恐怕今日刘掌柜败定了?这黑袍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萧掌柜居然能交上这样的朋友? 冉明杰有些不安,以他通灵境九层的修为,竟然没有看穿那黑袍人的手段?难道……他的力气竟然比天生神力的郭清河还要大不成? 不可能……他一定施展了什么手段。 谢家兄妹和那名老者之外的一名黄衫修士走上了比武台,郭清河这时才清醒过来,他看着比武台之上的那一个黑袍人,想到自己刚才的模样,不由一时羞愤,捡起地上的双锤径直就走入了人群,竟然连说一句话的心思都没有。 黄衫修士看向闻依,正想说话,却见眼前一阵黑影闪动,那黑袍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手掌已经落在了他的咽喉之前。 “我……”黄衫修士立即道:“我认输。”开什么玩笑……这样连自己连看都看不清的对手,如何去战斗?若不是他刚才留手,恐怕自己早就赔上了一条性命。所以他顾不得颜面,径直就立即投降。 闻依看向谢家兄妹和那名老者,他对这场比武根本就兴趣缺缺,忙着去华清山一行,所以想要尽管的了解这场比试,当下说道:“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谢家兄妹和老者对视一眼,齐齐躬身到:“先生修为深厚,我等不是对手,愿意投降。”若是修为相差无几还可以拼上一拼,可是面对这种深不可测的对手三人都起不了一丝反抗的心思……那老者想起前些日自己还以为这黑袍人的修为和自己相差不多之时,心中不免有些羞愧,想不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日后想要在孙女面前吹牛恐怕就难了。 闻依这才向看台高处看去,此时萧掌柜虽然心中志得意满却没有表露出来,刘掌柜则面露赤红,大喝到:“这场比试不算……根本打都没有打如何能算数?” 虽然招财商行的后台是太守府,可是那其中凝聚了不知道他多少的心血,想到这些心血付诸流水,他的心中怎会甘心,当下就有些暴躁。 冉明杰稍稍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鄙夷,自己当初怎么就扶持了这么一个不长眼的东西?就算此时输了……那也不过是给德通商行一个台阶,招财商行那些垄断的买卖,就算名义上交割一些给德通商行又如何?没有城主府做后台,德通商行根本就没有做这些买卖的余地,这些迟早都会回到招财商行的手上。 冉明杰对着比武场之中的黑袍人点头示意,就算他是一城之主,可是比起道宫和那些大城市根本就微不足道,这名黑袍人显而易见不是普通人,如果能结交一番,就算今日绸缪失败了又如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白蛟之相 他看向萧掌柜到:“今日是德通商行赢了,我会督促刘掌柜将那些该交割的生意都交给萧掌柜的……不过,这位先生如此高人,不知道萧掌柜可否为我引荐一二?” 冉明杰话音刚落,刘掌柜就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十多年的心血付诸流水,那种心痛痛入骨髓,看着比武场之中的那黑袍人就更加恨意满满了,不过他也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大袖一挥,就带着下人离开了…… 萧掌柜看着刘掌柜的背影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将闻依引荐给冉明杰,而是闻依说过并不想暴露身份,于是他说道:“我这位兄弟想来闲云野鹤,不善与人交际,也不太好相处,只是与我有些交情……所以城主的事我帮不了忙了。” 冉明杰的模样有些失望,他是真的想要结识这名黑袍人,却没有想到遭到了拒绝,我再次抬头向演武台看去,却发现那黑袍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这……冉明杰这才确定,能够如此悄然无息的消失在此处,那么至少也是神游境的修士,这萧掌柜居然有如此大的能量。 想到这里他汗水津津,心中对德通商行的算计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能够请动神游境修士的人怎么会是简单之辈?他再也不相信德通商行毫无后台,心中的吞并算计也变成了寻求合作,当下取了一壶美酒,笑道:“萧掌柜,今日德通商行大胜,我可要为你摆宴……你可千万不要拒绝。” 萧掌柜的如此含糊的说话就是要冉明杰误解他的话语,眼见冉明杰亲自招揽,当下笑道:“如此正好,多谢城主一番美意了。” …… 闻依从演武台离开,很快就出现在了韶城之外,在那里红狐一身素衣站在一处山丘之上等待着闻依的到来。 闻依御剑从空中缓缓而下,在接近山丘的时候红狐身形一动,已经跳上了明皇剑之上。 明皇剑经过在镇魔渊的十年吸血淬炼,已经进阶成为一件下品法宝,所以在闻依的心神御使之下,才能腾空万里。 明皇剑身虽小,但是二人都是神游境的修士自然没有太大的不妥,红狐虽然是一具行尸走肉,能够发挥的修为百不存一,可是对于这样御剑的情景她当初早就经历了无数次,所以很难在心中泛起波澜。 明皇剑高入云层,地下的山野河谷都统统的落入了闻依的眼中。不多时闻依就看见了一座山势清奇的山峰,在离它百里远之处就从空中悄然降下。 以他如今的身份自然不能够堂而皇之的走进去,一旦他的身份曝光引起了北冥道宫的注意,那可真就永无宁日了。 闻依凭着记忆走向了华清山下的一个村落,他才刚刚走到村口,就闻到了空气之中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往村子之中看去,只见村民们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面之上。 天道门?闻依心中一凛,往村子之中走去,放眼望去根本就没有一个活口,就连幼小的婴儿也被穿肠破肚,这天道门的狠辣果然远超常人。 红狐微微叹道:“闻公子……看来天道门早到了一步,想来那些传言都不是空穴来风,华清宗确实是危机重重了。” 闻依点了点头,下一刻眼神一变,举起明皇剑直往头顶上空斩去,只听叮的一声,竟然有一柄宝剑白青色的小巧飞剑出现在了那里。 闻依眼神一变,正待说话,从四周又出现了无穷无尽的气剑向二人喷涌而来,这样熟悉的手段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闻依手中明皇剑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圆弧,那圆弧骤然将他和红狐围在了其中,凝固成为了一个剑盾。 这是他在镇魔渊之中所推演出来的势剑第四势,盾剑势。初入镇魔渊之时他修为弱小,为了自保才创造出了这盾剑势,只要灵气未绝,剑意仍在,他就可以将这剑盾保持下去。有六翼莹蝶的庞大灵气储存,这剑盾式基本可以说是无坚不摧。 无穷无穷的气剑击打在剑盾之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却不能撼动剑盾一分,而那白青色的飞剑却消失在了原地,不知道会从何处悄然射出。 这是在村口长街的末端出现了一个飘然的人影,他身着青色的道袍,袖口袖着六星,正是有着北冥道宫道籍在身的月弘真人。 月弘真人冷冷地看着黑袍人和那素衣少女,以他的眼力瞬间就看出了那少女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但是神魂却是一只狐妖。而那黑袍人的气息诡动,如此藏头露面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道之徒,当下就将这满村百姓的命案算到了二人身上。 月弘真人朗朗到:“大胆天道门妖魔,竟然如此无法无天。你们与道宫相争也就罢了,为何偏要牵连无辜性命?” 闻依看着月弘真人一阵无言,他略一思索就将黑袍的头罩取下,英俊而熟悉的容颜熟悉就出现在了月弘真人的视野之中。 “是你?闻依?”月弘真人有些惊讶,当初他北冥道宫之中的传言说闻依投靠了天道门,被肖凝亲手镇压在镇魔渊之下还扼腕不已,就算如此也根本不相信闻依会有这样的行径,只把他当初名堂的构陷,却想不到如今竟然在此处见到了闻依。 “是你杀了他们?我还以为当初名堂对你的罪名不过是污蔑陷害……没有想到你真的作出了这样的行径。你难道忘记了苏颖是怎么死的吗?” 月弘真人一番大喝,闻依顿时有些黯然,他到:“我当然记得苏颖是怎么死的……可是,如今我说这些人不是我杀的,你信吗?” 月弘真人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信吗?” 闻依眼神坚定地看着月弘真人,又看向远处的悠悠华清山,认真到:“我在华清山待了十六年,真人应该明白我的性情,有很多事都只是巧合。我今日来是听说天道门要进攻华清宗,所以特地来相助,既然真人不信,那我也就不回去了。不过今日之战还是罢手吧!” 月弘真人的眼中有些动摇,他看着闻依此言如此坚定,难道这满村人命真的不是他杀的?他摇了摇头,心中又起了一个疑惑,道:“你居然能从镇魔渊之中逃出来……那恐怕不是你这个修为可以做到的吧?你的身份来历绝对不简单,不然根本不可能从镇魔渊之中逃出来,恐怕……在华清宗弟子闻依这个身份之下,你还另有来历吧?” 闻依当然另有来历,他来自一处名为地球的地方……可是,这又如何能和月弘真人详说,就算说了他多半也不会信。 看着闻依一番思虑,月弘真人还因为自己戳破了他的谎言,冷笑道:“闻依,华清宗对你有十六年养育之恩。难道……你真的要跟随天道门打上华清宗?” 闻依再次说道:“月弘真人……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都不是天道门的人。既然你不信我……再多说也无益处。你要战,那便一战吧!” 他手中的明皇剑的剑身紫光闪耀,如同一道耀眼的雷霆,散发出勃勃的威势。下一刻整个四周的灵气随之一凝,整个明皇剑暴涨。 势剑,天剑式。 既然决定了一战,他就绝对不会留手,这是他在镇魔渊之中养成的习惯。况且就算他想留手月弘真人也不会留手,作为华清宗最强大的神游境修士,月弘真人的战力根本就不是一般修士可以企及。 巨大的天剑势的剑体凝结超过百丈,表面的一层散发着噼里啪啦的雷霆,剑体冲天而起直指月弘真人,流露出刺骨的剑意。 月弘真人眼神凝重,想不到区区十年闻依就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就算比起大小姐肖凝来说也毫不逊色,当年玄凤肖凝的眼光果然没有半分差错。只是可惜这闻依走到了华清宗的对立面。 他的身后一道白蛟虚影飞出,缠绕在那青白色的飞剑之上,瞬息之间那飞剑就化作了一条真实的白蛟,张牙舞爪地就向闻依冲了过来。 呼—— 天剑式的剑体才刚刚舞动,就造成了一股猛烈的狂风,满地尸首被统统吹起,连同那些房屋都摇摇欲坠。 月弘真人全力控制白蛟缠上了天剑式,白蛟那细小的身躯在百丈之长的天剑式面前如同一直蝼蚁却鼎力不倒。 砰—— 砰—— 天剑式与白蛟并没有真实相撞,仅仅相互靠近就造成了声声气爆,浓郁的灵气甚至引起了空中一阵阵的扭曲,可以看到五颜六色的彩虹光华出现在空中。 那是灵气失衡所造成的灵气显现,一旦达到这样的程度就已经接近了化作法则的边缘,只要再进一步就能进入化玄境。 “闻依……你竟然能达到这样的程度。”月弘真人眼中惊骇,闻依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太过强大。仅仅十年,他在镇魔渊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剑式与白蛟之间的距离随着气爆的越来越密集的响起,彩虹也更加浓郁,两者刚刚相撞就发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 呲—— 月弘真人口中一口鲜血喷出,在白蛟刚刚与那天剑式的剑体相撞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了飞剑受到了巨大的重创,下一刻就被一折两断,气相虚影化为虚无,断折的两道残剑插落在地。 天剑式的剑体却依然未停,浩然向月弘真人的头顶落下,飞剑已断,气相之力用尽,月弘真人已经感觉到而来死亡的临近,微微地闭上了双眼。 忽—— 月弘真人只感觉到风声一停,一股灵气急速消散,他再度眼睛才看到闻依淡漠的眼神盯着自己,那一道巨大的剑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放过我?”月弘真人问道。 闻依淡淡道:“真人,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不是天道门的人。”言罢他转身就想要离开,若不是经过镇魔渊十年的修行,这一道天剑式已经能收发自如,并将散逸的灵气七成收回体内,恐怕月弘真人已经身死道消。 闻依才转身走了几步,红狐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闻依……随我去见见宗主吧!他很挂念你。”月弘真人的声音在闻依的脑后响起。 闻依这才转过头来,却根本没有拒绝,将那黑袍深深的罩住面部,才缓缓说道:“好!” 他这一趟的目的本来就是驰援华清宗。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龙一凤出北冥 北冥道宫,名堂,浮名殿。 端木雄负手而立,向窗外的东方远远望去,神情阴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身后有上官霄汉和掌镜刑罚二堂的长老皆恭立在旁,等待着端木雄的决断。 “还没有找到那个黑袍人的踪影吗?” 上官霄汉和二位长老面面相觑,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已经发动了名堂的所有力量,可是那黑袍人就如同失踪了一般,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掌镜长老……你就不能用明法镜查探一下那人的下落吗?反正那五人的命牌都在我们手上,只要逐一查探,那人必然无所遁形。”上官霄汉皱眉道。 掌镜长老却摇了摇头,到:“上官副堂主有所不知,那镇魔渊是初代北冥道君亲自设下的禁制,其中除了封锁镇魔渊的禁制之外,为了防止山海族,妖族,和天道门的查探,还布下了另外一道禁制。一旦有人想要查探镇魔渊里的情况,就会触发禁制反弹,一旦如此以我目前的修为恐怕非死即伤,所以如果不能确定那逃出来的人的身份,绝对不能贸然用命牌查探他的下落。” 上官霄汉为难地看了掌镜长老一眼,向着端木雄问道:“堂主……你怎么看?” 端木雄沉声道:“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还找不到那人的下落就不必追查了,将所有的力量放到这次的行动上。本来追查那黑袍人的下落就是为了防止变数,既然他不出来兴风作浪那就再好不过。” 刑罚长老道:“堂主,那肖凝已经去北冥殿之中三次寻找道君了,依旧没有见到道君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意外?”端木雄笑道:“本代道君向来谨慎,又能发生什么意外?” “既然不是意外,那道君又为何连肖凝的面也不见。难道……他是真的伤重如此,竟然连见肖凝和轩辕拓的时间都没有了吗?一旦北冥道宫流言四起……恐怕他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吧。” 端木雄冷笑道:“那是因为他不得不如此。” 上官霄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试探地问道:“堂主……你见过道君了?” 端木雄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上面的红漆写着吾徒一品青莲亲启,正是那日一品青莲手中的书信,竟然落到了端木雄的手中。 端木雄笑道:“从我拿出这封书信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余地,这些日子闭门谢客也不过是听命于我。从此他再也不是什么道君……或者说他本来不就该是什么道君。先代道君昔日传位给一品青莲却被他巧取豪夺五百年之久,这位置是该挪一挪了。” 上官霄汉等人无一不喜上眉梢,他们经过了如此久的图谋终于将端木雄推上了北冥道宫的道君之位,将来的待遇自然不用提。 “可是……”掌镜长老犹豫道:“战堂和隐堂那边会如此看待此事?” 上官霄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战堂向来积弱,又如何敢插手此事。而隐堂向来不过问北冥道宫之事,想来此事也和他们瓜葛不深。他们应当不会插手此事。我们现在要做的无非就是等待时机城属,恭迎新任道君上位。” …… 北冥殿外,肖凝看着这森然的北冥殿忽然生出了一丝陌生的感觉,转身径直回到了梧桐阁,这是她最近第四次来寻找北冥道君无果。 梧桐阁中的物品摆放和格局与华清宗那处梧桐阁一般无二,肖凝睹物思人之余,思绪很快就回到了华清宗之上。 近来天道门要进攻华清宗的消息已经传遍云州,北冥道宫却迟迟没有动作,她几番寻找北冥道君无果,看来想要让北冥道宫插手此事已经成为了奢求。 近来北冥道宫之中的形势风云变幻,错综复杂,她可以感受到一股大雨狂风前夕的征兆。可就是此时她却不得不离开北冥道宫去增援华清山。 就算只是她一人,也要去保卫华清山的一草一木,她决不容许有人对华清宗有所图谋。 很快梧桐阁内的整齐的物品变得极为杂乱,肖凝在梧桐阁上下四处翻腾,最后整个梧桐阁之中四处都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肖凝这才停下了手,享受着这记忆之中极为熟悉的场景,她向来不擅长收拾房屋,以前都是苏颖和闻依替她做这些事情,而现在—— 门口枝桠一声开来了,来者是轩辕拓,他皱着眉看着杂乱的梧桐阁,道:“你的心中又开始乱了。” 肖凝每当心乱的时候就会将梧桐阁中弄得乱七八糟,偏偏她又不许其他人进来收拾,除了轩辕拓。 肖凝跪坐在一片书卷之中,看向轩辕拓,凝重道:“轩辕世家那边的消息如何?” 轩辕拓低下眉头,摇头道:“父亲和长老不同意增援华清宗,看来这次劫数难逃了。” 肖凝随手翻阅着足边的书卷,直到将一卷翻到了尽头,才说道:“他们必然是觉得我华清宗已经到了倾覆的关头,所以竟然没有一家愿意增援华清宗。就是云渊城和兽王谷,也只是装模作样的放出了消息,其实根本就没有派人去。呵呵……整座天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头,难道他们以为我华清宗覆灭之后,就不会轮到他们了吗?” 轩辕拓道:“长老们都说,天道门积三千年的底蕴出世,根本就不是任何一宗门或许城市可以匹敌的……此时因当静观其变,若是……” “若是华清宗覆灭,自然有北冥道宫首当其冲。若是华清宗可以抵挡一阵,他们才会姗姗来迟的支援吧?一切还是要看我华清宗的实力。” 肖凝站起身来,脚下凭空凝出一道玄风虚影将她轻轻托起,玄风目视东南方发出了一声清丽的鸣叫。 “不再争取一下了吗?”轩辕拓问道。 肖凝摇头道:“已经争取不到任何助力,但是我还是要去。” “我陪你。” 轩辕拓脚下紫金二色闪动,一道真龙虚影也随之出现。 一龙一风先后从梧桐阁的窗户飞了出去,进入了云端,一时惊起了无数北冥道宫的修士的目光。 “那就是玄风和真龙?”一名新晋战堂的年少修士问道。 而他身旁一边的那名战堂修士则怀念的看向了天空,十年之前他也曾有幸目睹了这一对神仙眷侣,十年之后却目睹了他们离开北冥道宫。 “一龙一凤出北冥……方向东南华清宗。”战堂修士喃喃道。 …… 名堂之中,端木雄和上官霄汉正在一处阁楼之上,忽然看见了天边的一龙一风,顿时眼中带笑。 “堂主,果然如你所料,这一龙一凤都离开了。” 端木雄微笑道:“如此……这北冥道宫的天也该变上一变了。这一龙一凤既然离开了北冥道宫,那么也不用回来了。” 上官霄汉道:“堂主……我已经放出了消息。天道门应该知道了此事,有天道门隐堂的截杀,想必这一龙一风十死无生。我们的计划也应该进行了吧?” 端木雄站起身来,一掌拍在上官霄汉的肩膀上,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你去吩咐掌镜长老和刑罚掌老,一切依照计划行事,我要让当年的一切都浮出水面,让这个北冥道君不得不退位。” 上官霄汉领命而去。 …… 北冥道宫,战堂。 玉飞燕带着一名虬髯老者步入了殿堂之中,虬髯老者的脸庞上不时出现怀念的神色。 在刚刚进入正殿,就见到了一名素衣白裳,手拿羽扇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对着那虬髯老者恭敬道:“见过玉云河前辈……时隔百年前辈终于重回战堂之中,实在是战堂之幸啊。” 玉云河深深地看了那中年人一眼,冷声道:“诸葛清风,这战堂在你手上不过区区百年,竟然凋敝到这样的程度。就连老夫也被名堂逼得不得不重新出山……你实在是让我很失望啊。” 诸葛清风低下了头,道;“诸葛清风不才,实在是愧对前辈相托之恩。今日前辈归来,诸葛清风也将堂主之位完璧归赵,还望前辈带领我战堂,重回昔日的鼎盛格局。”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柄玉色令箭,向玉云河呈了过去。 玉云河好不推辞的将那玉色令箭轻轻拿起,做到了标识着战堂堂主的尊位,看向远处森然的北冥殿道:“既然有人要逼老夫回来搅弄风云,那老夫便如他所愿吧。飞燕……你来给为父讲一讲,如今这北冥道宫的势力格局。” 玉飞燕立即领命,同时下令一名战堂修士去千机阁之中去取近些年北冥道宫的各类资料,又从一龙一凤入北冥开始向玉云河讲述起近些日子北冥道宫的风云变幻。 直到玉云河听完之后,他才目视东南方悠悠叹道:“一龙一风出北冥,恐怕正合那人的心计。这一出多半是回不来了……真个不好的兆头啊!不过……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飞燕……跟我去一趟隐堂。”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华清山 北冥域,云州,华清宗。 温德殿之外,肖城俯瞰华清山悠悠山水,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失神的状态之中。这对于他这样修为的修士来说无疑是非常罕见的。从他执掌华清宗已经有了七十八年的时光,这七十八年的时光甚至被赤霄道尊的年号还要漫长,可是如今这漫长却似乎要迎来了终结。 天道门无疑已经对华清宗下了一封的战书,无论他接不接受,这一场战争都在所难免。这不是战斗,而是战争,虽然战斗未曾开始,可是天下人都认为战败的一方会是华清宗,甚至连他也几乎难以报存一分希望,一旦战败就意味着华清宗近三千年的道统至此而绝。 肖城在这七十八年的时光里已经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场面,可是没有任何一种场面会让他觉得有如今这般沉重。华清山第十七代的道统传到了他的手上,让他的双肩感到一股沉甸甸的厚重,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是一个无形的包袱,是他不想放下,也不愿放下的包袱。 从温德殿的侧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肖城还没有转身就能听出那是月弘真人的脚步声,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宗主……有一个人想见你。” 肖城转头头来看见了一个黑袍裹身的人影,还有一具行尸走肉的少女。 黑袍之中的眼睛散发出夺目的异彩,肖城想了很久才响起那双眼睛的主人,惊讶道:“闻依?” 闻依放下面罩来,恭敬道:“见过宗主。”就算时隔多久,他依然把自己当做华清宗的一份子,这是一种自觉,也是一种怀念。就算他已经成为镇魔渊之中的妖魔之主,就算他的身份修为变迁。 肖城笑了笑,并没有问他如何逃出镇魔渊,如今闻依肯不远万里赶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一份情谊在心中,不用说也能感受得到。 “去梧桐阁看看吧。凝儿也该回来了。” 知女莫若父,他心中相信肖凝一定会赶回来的,就算他劝也权不住,所以不必相劝。 “宗主……闻依告退。” 闻依说完就带着红狐退了下去,往梧桐阁的方向走去。这华清山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散落着他和苏颖昔日的回忆,每一步都触景生情,步步揪心。 直到闻依二人消失之后,月弘真人才走到了肖城的身旁,叹道:“山雨欲来,宗主就没有什么应对的方法吗?” 肖城笑道:“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华清宗近三千年道统延续,也许会迎来立宗以来最大的挑战。” 他指着山下零零散散的弟子们,痛心道:“流言一起,人心惶惶,有不少弟子甚至还没有开战就生出了逃跑的念头。只有患难最是见人心,我也不好责怪他们什么。走的人就走吧,日后也别回来了。” 月弘真人摆弄着腰间的飞剑,不经意落在了肖城的眼中。 肖城道:“故意给我看?这柄飞剑竟然被人折断了?” 月弘真人看向梧桐阁方向,叹道:“是闻依……想不到仅仅十年他就有了如此修为,只差一线就要踏入化玄境,他能逃出镇魔渊看来绝非偶然,必定是有惊人的手段。” 肖城笑道:“凤凰非酣泉不饮,非梧桐不栖,看人的眼光也不会差,当年若非天道门抢夺了闻依的机缘,恐怕此子的前途更加广阔。” 月弘真人点头表示赞同,却依旧心中忧虑,叹道:“也不知道肖凝何时归来。” 远方一阵狂风刮起,呼啸着卷过了整座华清山。 “风起了。” …… “风起了。” 陈不二站在华清山的十里之外,一动也不动的看着那座绝美的华清山,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正在朝圣。 直到狂风刮过他的脸庞,他的表情才由晴转阴,厌恶地往华清山看了一眼。那里所有的情感都是虚假,那里所有的记忆都变得可憎。变得自己忍不住想要毁掉那里的一切的一切。 付霜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间,脸庞贴上了他的后背,轻声道:“陈不二,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陈不二清楚她话语之中的意思,如果想要后悔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到了今夜,天道门的血堂和隐堂就会攻上华清宗,那时一切都会成为定局,可是他却无怨无悔。 陈不二轻轻胸前扣住付霜的手,整个人的脸庞全是柔和的笑意,已经分不清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如此灿烂,却比阴沉更加阴森。 “我一直很期待肖城的后悔的模样,一直都在期待这天的来临,为了这一天我们已经准备了太久太久。如果那些人全部死了,或许就会洗去所有的罪孽吧。那时华清山也会变回当年的模样。” “师姐……我是不是太过无情?” 付霜摆了摆头,低声道:“陈不二,所有卑鄙无耻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经历过,所有阴险狡诈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做过。至于有情无情,只有你我仍在,纵然对这天下人无情又如何?从你决定踏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追随你。此生不渝,此生不弃。” “此生不渝,此生不弃。”陈不二喃喃念道,他忽然觉得这句话真的好美,美到那么耀眼,就连他这个身在黑暗最深处的灵魂都仿佛一瞬间得到了救赎。 “诶……那是谁?”付霜往华清山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墨染。 陈不二想了想道:“或许是薛瑞派他去探查情况吧,当年他也是这华清宗的一员,对这里极为熟悉。” 陈不二忽然就转过身去,拉起付霜的手,这在白天之中的华清山今日他已经看够,从今往后绝无留恋,今晚也不会留情。 二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只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鹧鸪声,声声入耳。 …… 一龙一凤自北冥道宫而出,穿越千山万水一路南下,仅仅半日就已经离华清宗相隔不过百里之遥。 这百里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眨眼之中,可是云层之中两道黑影一闪而逝,从不同的方向向二人追击而来。 那两道黑影的身形相当淡薄,若不是这白云悠悠太过显眼,若是在别处恐怕肖凝和轩辕拓根本就无法发现他们的存在。 “天道门隐堂。”肖凝仅仅扫了一眼就已经知道这二人的来历,绝对不是隐堂之中的普通人物,恐怕是隐杀之中的那两位。 “金银双杀?”轩辕拓眼中一凛,他早就知道这金银双杀的名号,原因却不是因为修为,而是因为这两人杀人的手段,被他们所杀之人皆被金银封体,在这浊世之间化作一道金像,从此生死不知,五感皆无。 金刀银剑遍及四面八方,都是中品法宝,这金银双杀的名号多半就成就在这一对金刀银剑之上。 砰—— 轩辕拓手中的一柄紫龙迎上了金刀银剑,只见云层之中道道紫龙喧嚣,那金刀银剑一触既退。他如今已经是神游境七层的修为,轩辕世家世代相传的紫龙在他的手上已经渐渐发挥出了真正的威力。 肖凝也是一拔腰间的玄凰软剑,猛然加入了战圈。云层之中顷刻龙风齐鸣,龙凤齐出,金银二色也是天空之中不断显现。 砰—— 兵器交接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是肖凝和轩辕拓的心却慢慢陷入了低沉,金银双杀不愧是天道门隐堂之中的王牌杀手,不仅身法卓绝,战斗起来更是一丝不苟。 他们的战斗方式根本就不像隐堂之中的死士,而是如同戏耍敌人一般,一刀一剑的将敌人慢慢蚕食。 仅仅这一会儿的功夫,肖凝和轩辕拓各自感觉到身上重了几分,灵气运行也没有初始那样流畅。他们的衣襟之上已经沾满了淡淡的金粉银粉,有了一丝固化的迹象,恐怕若是这样下去,而是迟早会双双化作金像。 难怪金银双杀如此棘手,金刀银剑竟然可以悄无声息的侵袭敌人,再凭借他们卓绝的身法,世间又有多少人可以逃脱金银双杀的刺杀。 龙啸,风鸣,在天空之中不断怒嚎,仿佛激起了上天的愤怒,一朵朵乌云迅速凝聚,向下方洒落了一场倾盆大雨。 轩辕拓看了一眼肖凝,又看向了远处肉眼可及的华清山,怒道:“都已经近在咫尺了,难道他们就感觉不到这里的战斗吗?” 肖凝沉声道:“天道门恐怕在这里布下了阵法,从华清宗的方向看这里依旧风雨如晴,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端倪,想必是谁将我们的行动透露给了天道门。我早应该想到……当初一品青莲就提醒过怀然,我却居然忘了。” 金刀银剑在云层之中飞速旋转,又一轮攻势再次而来。随着一声雷鸣声炸响,似乎预兆着一场大战的开端。 肖凝冷眼看着这始终不肯露面的金银双杀,眼神始终出现了一抹冷笑,北冥一龙一凤可不仅仅是个名头,更具备相当的实力。 想要用这样简单的手段建功,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金刀银剑 肖凝手中的玄凰软剑一缓,就急射而出,以一股势不可挡的姿态往四处的云层之中穿梭而去,一下子就将四周的云层统统击散。 两道黑色的人影登时出现,是两个身体削弱的黑袍人,正在远处截然不动的凝视着肖凝和轩辕拓。 对于身形的暴露他们的眼神之中并没有什么波澜,一人手持金刀,一人手持银剑,两道黑影再次一闪,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肖凝和轩辕拓各自斩来。 这一次没有云雾遮眼,二人的身形都显得极为清晰,可是看出那是依靠纯粹的速度杀敌。那速度快到了极致,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闪转腾挪一瞬之间都是一刀一剑。 这是两个将速度发挥到极致的刺客。 可惜遇上了北冥道宫这一龙一风,明白了金刀银剑金银封体的原理之后,肖凝和轩辕拓都尽量避免着刀剑交锋,面对这漫天的金刀银剑不慌不忙。 有道是守不可久,必有破绽。但是若是防守固若金汤,那对手的攻势也难以久持,特别是象金刀银剑这样极耗体力的攻势,更不可能持久。 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现在被击散的云雾渐渐聚拢,有将肖凝和轩辕拓统统围起来的趋势。 云雾悄然聚拢,等到二人发现之时已经近在咫尺,随着金刀银剑的攻势再次涌现,云层化作了一张血盆大口向二人猛然咬去。 肖凝和轩辕拓猝不及防,避不可及,眼看就要中招。 就在这时,从天边一道黑影猛然略来,手中一道晶莹的紫光穿刺而来,一下子将那云雾化成的血盆大口击散,然后回到了那黑影的手中。 来者竟然是一个黑袍人,那黑袍人身形一动,就出现在了肖凝和轩辕拓身旁,凝神看着那团不断翻涌的云雾,如临大敌。 肖凝的目光却落在了那黑袍人手中紫芒寸寸的晶莹长剑之上,惊喜道:“闻依。” 闻依这才一下拉下了面罩,低声道:“小姐……先解决了这场战斗再说。” 金银双杀依旧在四方移动,却没有继续攻击,而那团云雾翻涌最终凝结出了一个贵妇的模样,那贵妇穿着暴露的红色衣裙,一身肌肤纯白如雪,指尖捏了一个兰花指放在下巴处笑意盈盈地看着闻依等三人。 肖凝沉声道:“原来是天道门隐堂的副堂主云雾……云副堂主向来神秘,我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 云雾笑了笑,道:“见过我面的人都死了,我的相貌和性别自然无人得知,你们也不会例外。” 言罢云雾再次化作了一道云形,瞬息之中就膨胀百倍,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形巨人,那巨人朝着三人的方向就是一拳击来,那拳头虽然是云雾凝结,但是却有一种比金石更加强硬的感觉。 砰—— 闻依手中的明皇剑迅速扩大,十分凌厉剑意催动下,有灵力凝结的百丈剑体瞬间结成,剑体之上是闪动的雷霆。 势剑,天剑式。 闻依一出手就毫不留手,他要一剑逼退天道门的包围圈,从而创造逃跑的良机,在这里纠缠绝对不是上策。 砰—— 天剑式斩破云巨大的一臂,在天空之中留下了一道大大的缺口,当下闻依一声大喝道:“走!” 肖凝和轩辕拓丝毫不迟疑,驾驭龙凤双影往那扫荡而出的缺口迅速奔去,只见金刀银剑瞬息尾随而后。 闻依再次用天剑式向金银双杀二人的方向斩去,将他们追击的路线统统封死,直到肖凝和轩辕拓的身影在空中消失……闻依才对着金银双杀和云雾笑了一笑。 云雾阴声道:“阁下真是好胆魄,竟然独自留下。莫非想要以一敌三不成?” 闻依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恐吓,只要肖凝和轩辕拓一到华清宗,那么立刻就会有人来援,只要坚持一时半刻天道门就不的不退走。况且……闻依根本就没有将云雾放在眼里,除非是化玄境的修士,不然以他如今的实力对付起来根本就没有多大难度,无非也就是棘手了一些。 也许是看出了闻依的有恃无恐,云雾看向了天边的不远处,伸手一挥,金刀银剑就已经恭立在他的身后。 云雾咬牙切齿道:“咋们后会有期。”说完她就带着金刀银剑消失在了原地。 在天道门的修士离开不久之后,肖城就和月弘真人姗姗来迟,直到看到了完好无损的闻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事吧?” 闻依点了点头道:“没事儿。只是小姐的行踪居然会被天道门所察觉,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北冥道宫之中竟然也有了和天道门内通之人。” 肖城叹道:“自古以来都只有永恒的利益,道宫之中的派系之争和古时帝王之家夺嫡的凶险一般无二,想来是凝儿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那些人就想要借助天道门的手来除掉凝儿。” 闻依点了点头,寒声道:“道宫三千来为天下贡献甚大,却不想竟然出了这些只知争权夺位的卑鄙之徒……搞得天下一片乌烟瘴气。”他又想到了当初名堂对自己的构陷,那可真是心思缜密,细细思考起来就可以感受到其中心机之恐怖。 肖城却没有提起这方面话题的兴趣,他再次抬头看了这片天空一眼,说道:“闻依……如今凝儿刚刚回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闻依点头,一行人立即向华清宗方向而去。 闻依才刚刚从空中落下,就见到了肖凝正一脸惊喜,他知道当初肖凝镇压自己时的心思复杂,却为自己保全了一条性命。 “闻依……区区十年,在那镇魔渊中,你就……” 闻依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轻声道:“小姐此事不要轻提,如今闻依的身份不容暴露。还是想一想如何应对天道门的进攻吧。我总感觉他们不会等太久。” 肖凝这才点了点头,这是轩辕拓一脸复杂的走了过来。 当初在紫阳山旧址之时,轩辕拓和闻依因为苏颖之事发生言语纠葛,甚至闻依后来还负气离开了华清宗,二人虽无大仇,却有小怨。 轩辕拓为人向来坦荡,今日他受闻依相助之恩,虽然之前有所纠葛他却没有放在心中。 “闻公子。多谢相助之恩。”轩辕拓拱手,他一番话说来真心实意,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虚伪。 闻依点头承了他的答谢,毕竟他和轩辕拓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当初那一点小小的摩擦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被渐渐冲淡,而且如今大家又有了共同的敌人,实在没有什么好相互给脸色的。 闻依和肖凝,还有轩辕拓等三人一起回到了梧桐阁,看着这和北冥道宫之中那处相差无几的梧桐阁,三人的心中心思各异。 这无疑是一个充满记忆和怀念的地方。 …… 夜里星光璀璨,无数道人影从四面八方往华清山上席卷而去,随着华清山山腰处的那道白瀑化作了一道玉龙,发出了一阵震耳发聩的嚎叫之后。 一瞬之间,整座沉睡的华清山都仿佛苏醒了过来,华清宗上出现了点点灯火,一时就看见了山下数百名天道门的修士。 薛瑞和云雾站在天道门修士的最前方,看着那道在华清山不断盘旋的玉龙若有所思。随着薛瑞脚下一动,一道血海撑托他冲天而起向那玉龙而去。 那玉龙长啸一声,张开獠牙大口向薛瑞猛然咬来。 薛瑞只是轻轻的伸出了右手,一掌托起那玉龙急冲而来的身躯,然后五指微屈,那玉龙立刻身形消散,在空中化作了一道点点晶莹。 山下的天道门修士顿时一哄而入涌入了华清宗的山门之中,这场整个天下瞩目的战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肖城早就将所有的弟子聚集在了温德殿之前的广场上,那护山大阵虽然神异,可是肖城的心中却从来没有报过任何希望。 因为他知道那道玉龙根本就抵挡不了天道门的攻势,一旦玉龙被迫让门下弟子各自为战,还不如主动放弃玉龙将所有的力量收归一处,这样的胜算更大了几分。 天道门的数百修士浩浩汤汤如同一条长龙席卷而上,很快就到了温德殿之前,看着广场之上如今还未逃离的五百名华清宗弟子,他们抽出腰间或者背后的各式武器。 双方一时对峙。 薛瑞稳立血海之上,看向温德殿之前众人之首的肖城,悠悠笑道:“肖宗主别来无恙……” 肖城冷冷地看了薛瑞一眼,道:“阁下对我华清宗如此紧紧相逼,十年前就抢夺我弟子机缘,杀我二位长老和两名弟子……如此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至今都不知道陈不二和付霜加入了天道门。 他的话音刚落,薛瑞却笑道:”机缘乃是天定,如何能抢夺?福缘不够自然功败垂成,倒是你派你们宗内两名长老来追杀我,与我结了大仇。至于你那两位弟子,也恨你入骨,你这般不得人心,有今日的局面也不足为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化玄境之战 肖城怒道:“如此巧言如簧,颠倒黑白,倒是真符合你天道门一贯行事的手段。” 薛瑞哈哈大笑道:“是不是颠倒黑白,不如问问你昔日的弟子如何?” 他伸手往广场之前天道门中修士最前方的那对青年男女一指,肖城随之看去,不由一怔。 “陈不二?付霜?你们为何在天道门的行列之中?”肖城低喝道,面有怒容。 陈不二和付霜的容颜经过十年的变更虽然有所不同,但是还是有不少依稀的认出了陈不二和付霜的身份,一时不少华清宗弟子纷纷唾弃。 “叛徒,我呸,华清宗培养了你十六年,还不如养一条狗也知道摇摇尾巴,养了你竟然亲自带天道门攻上华清山,真是连狗都不如。” 各种各样难听的话语不绝于耳,陈不二只是微微一笑,向肖城看去,大喊道:“肖城,昔日你以我和付霜而饵,抛弃我们的性命在先,如今又有什么脸面说我们是叛徒?还是你华清宗宗主的身份比较金贵,就可是视他们的性命于无物?我和付霜毫不容易才苟全一条性命,为的就是今日来取你一条狗命,你给我等着引颈受戮。” 陈不二话音刚落,就有一名长老大喝道:“放肆!宗主做事自有考量,又哪里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你加入天道门就是最大的错误,如今还想要颠倒黑白,将所有的过错推给我宗主?就算宗主利用了你们,华清宗培养你们十六年,难道这么一点奉献都舍不得吗?” 陈不二嗤笑道:“真是慷他人之慨,若是要你不计性命的奉献你愿意不愿意?况且那只是纯粹的利用,利用之后干干脆脆的抛弃……如此作为,你还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真不愧是华清宗的长老啊。” 他又转向了付霜,看着整片广场的弟子嘲笑道:“看看吧!这就是华清宗所谓德高望重的宗主和长老,根本就不将你们的性命放在眼中,你们还要替他们卖命吗?” 大敌当前,华清宗弟子却仍免不了议论纷纷,直到为首的一名华清宗弟子大喝道:“你等议论什么?大敌当前不要中了敌人的计谋。宗主和长老这些年如何待你们你们心中有数,还不提起手中长剑为宗门御敌?” “是……景瑞大师兄。” 看来那景瑞在众弟子的心中确实有极高的声望,随着他的一声高呼顿时将场面控制了下来。 肖城不再管陈不二和付霜,就算他们是华清宗昔日的弟子,他今日也没有余地去清理门户,今日他唯一的敌人就是薛瑞,只有打败薛瑞华清宗的道统才有存续的可能。 薛瑞似乎看出了肖城的打算,笑道:“既然肖宗主有如此战意,那便一战吧。”他的脚下血海分割出数道向肖城的四面八方涌去,肖城则化作一道寒光直直刺入了天空之中,与薛瑞凌空而立,对那四周席卷而来的血海视若无物。 直到那血海翻涌到他身旁时,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青色的长剑,长剑一分为三顷刻就将那血海隔绝在身体五丈之外,血海不能靠近半分。 薛瑞饶有兴趣地看向那青色长剑,道:“莫不是那就是华清宗掌门世代相传的信物,华清剑?果然是一件好法宝。” 华清剑逼退血海之后又落入了肖城的手中,肖城冷冷道:“既然你天道门对我华清宗如此咄咄相逼,那么我就用这柄世代相传的华清剑斩下你的头颅。” 薛瑞诡异一笑,天空之中庞大的血海猛然翻涌,他伸手一捞,竟然从血海之中捞出了一柄血色长枪,然后他伸手一投,那血红长枪就向肖城猛然击去。 肖城神色一凛,华清剑一剑就将那血色长枪统统斩碎,那血色长枪随即化作了血水再次融入了天空的血海之中。 这时薛瑞往肖城的方向一指,只见四面八方的滚滚血海之中出现了无数血红色的枪尖,随着他伸手一挥,无穷无尽的血红长枪如同漫天的雨滴,披头盖地的向肖城席卷而去。 肖城这次背后玄光一起,一道白鹿虚影从身后浮现,然后迅猛化入了他的身体,只见他华清剑一挥。 三千玄光随即而起,将那无穷无尽的血红色长剑纷纷消弭,然后突入了血海之中,发出砰砰的响声。 薛瑞毫不在意,笑道:“肖宗主,若不拿出你的真本事来,恐怕今日华清宗就真的覆灭在即了。” 肖城眉头一皱,只见一个淡薄的光圈以他为轴心,将他四周五十丈以内的距离的一切食物都包裹其中。 随着他口中轻喝一声。 “燃。” 只见那天空之中的一片血海竟然凭空自燃,一时之间整片天空都似乎开始燃烧。 薛瑞用灵气抵御着四周涌来的炙热灵气,喃喃道:“原来是火之法则形成的火域,不过比起我这血域就要逊色很多了。” 他话音刚落,被火焰滚滚燃烧的血海竟然骤然猛缩,最后在空中化作了一个血色晶石,火焰顿时而灭,那晶石却席卷四周,将肖城和他统统包裹其中。 薛瑞笑道:“肖宗主……我领教了你的火域,那么也该换你来领教一下我的血域了。”他话音刚落,从肖城的身后处血壁有一根细密如针的血刺向他悄然无息的刺来。 噌—— 华清剑自动悬空挡住了那偷袭的血刺,却不想下一刻成百上千道血刺往肖城刺了过来,肖凝操纵华清剑一化为三,从三个方向抵挡着血刺的突袭,同时运用火域提升着四周的温度,不多时那些晶化的血壁已经稍稍有了融化的迹象。 肖城却不想坐以待毙,手中华清剑一挥,又是三千玄光向薛瑞席卷而去,就算这血域再厉害,只要薛瑞身死,那么就一切都会停止。 砰—— 温德殿前的众人不时听见那血域之中传来巨大的响动,看来其中的战斗极为激烈。 肖凝淡淡看向陈不二和付霜,记得上次陈不二埋伏他的时候,那是东方五月也曾经出现过,那么……此时她会不会在四方窥视? 肖凝凝神向四方看去,却没有发现东方无月的身影。 倒是轩辕拓发现了肖凝的心神不宁,微微地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不要着急,如果肖宗主能胜,就可以避免弟子交锋了。毕竟这些弟子培养不易若是就此折损,就算肖宗主胜了华清宗依旧会元气大伤。” 肖凝当然知道他所说在理,又看向了闻依,道:“闻依,我总感觉这四周还有天道门潜伏的其他人,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闻依也看向四周,与天空之中的轰轰烈烈相比,华清山的四方实在显得太过安静,就连夏季里的虫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情况实在诡异。 这天道门一定还有修士隐藏在暗处,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 肖城在血域之中每一剑接着一剑,剑剑直指薛瑞所在之处,三千玄光在血域之中激荡,那薛瑞却始终不正面迎敌,而是四处腾挪。 肖城在疯狂进攻了一刻之后,反而停了下来,看向薛瑞道:“果然有问题……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此拖延时间。” 薛瑞抚须而笑,道:“既然被你看出来……那就没办法了。我今日的任务就是拖住你。至于外面,有隐堂堂主夏天处理,你华清宗覆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肖城眼中一怒,偏偏被这血壁挡住了视线根本就无从得知外面的情况,当下心中一沉,猛然向血壁的一剑斩去。 叮—— 那边缘处的血壁竟然坚硬无比,凭借华清剑只能在上面斩出一道剑印,可是随着一道血光流转,那血壁就恢复如初,根本就没有斩破的余地。 看向想来这里这血域之中,就必须击败薛瑞了。肖城四下向血域之中扫去,只看见了无穷无尽的血色,那薛瑞的身影一时竟然消失其中,再也不见丝毫痕迹。 …… 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光幕从天空之中缓缓落下,一瞬间就将温德殿以及广场之上的华清宗弟子统统笼罩在内。 一名相貌伟岸的青衣男子从空中缓缓降下,随着他的出现,只听天道门的众修士齐声道:“见过夏堂主。” 夏天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光幕之中华清宗众人,却见一道冲天而起的剑光横扫光幕,其后又有一龙一风席卷而来,顿时感觉到光幕一阵摇晃,竟然有被突破的迹象。 这不由让他有些惊惧,这可是他以化玄境修为强行凝聚的光幕,为的就是活捉华清宗满门上下,想不到区区几个华清宗弟子,竟然有撼动光幕的实力? 他身形一动,人已经出现在光幕之中。此时闻依恰好催动天剑式再次一剑斩来。 砰—— 夏天一手抓向天剑式,整个手掌顿时出现了缕缕焦黑,只见他手掌往上一撑,砰的一声天剑式的剑体就化作了粉碎。 他看向远处的闻依,眼神之中出现了一股少有的凝重,已经很少有修士能让他凝重对待了,每一个值得他凝重对待的人无一不是整座大陆上最顶尖的人物。 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这名青年修士有这个资格。因为他这神游境的一剑,竟然已经触及到了化玄境的边缘,有这样的战力,值得他出手一战。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尘埃落定 闻依一步步踏了出去,肖凝刚想跟着出去耳边就悄悄传来闻依的声音。 “小姐……他交给我来对付。” 尽管如此肖凝还是不免有些迟疑,那夏天作为天道门六堂的堂主,虽然只是最弱小的隐堂堂主,却依旧有化玄境的修为。 整座华清宗也就只有肖城的修为可以跟他相提并论,就算是月弘真人也不是他一击之敌。 闻依一边往前走,一边将黑袍的面罩扯开,露出了他熟悉而英俊的脸庞,这时不少华清宗弟子纷纷认出了他的面貌。 “这不是闻依吗?他竟然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刚才那恐怖的一剑居然是他发出来的……” “听闻他被北冥道宫镇压在镇魔渊之中,难道逃出来了?” “不是说他勾结天道门吗?是谁造的谣言?他如此不计生死的与天道门为敌,又怎么可能是勾结天道门的叛徒?” …… 华清宗弟子议论纷纷,这些话语不光传入了闻依的耳中,也落入了夏天的耳中。 夏天轻笑道:“看来你与我圣门纠葛颇深啊!” 闻依罕见的笑了笑,道:“确实很深,我恨不得将天道门连根拔起,将你们统统杀个干净。” 夏天笑了笑,仿佛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道:“真是大言不惭,就是当初九五道尊以天相境九层的修为也不能将我天道门灭门,就凭你?虽然有些资质,但是究竟是谁给了你这样大的信心?” 闻依借口胸前黑袍的纽扣,将整个黑袍抛散在风中,他内里传了一件素色的衣袍,整个右手却显得极为诡异。 那一只右手通体血红,有如红色的晶石,散发一种微弱而恐怖的气息。说微弱是因为那股气息极为淡薄,说恐怖是因为这一缕淡薄的气息竟然给了他这个化玄境修士一股极大的压迫之感。 “你知道吗?我曾经被镇压在镇魔渊……”闻依淡淡说道。 夏天神色一凛,他当然知道镇魔渊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是妖族,山海族和人族叛徒被投放的牢笼,里面大多都是化玄境修为的恐怖生物,在这样一个地方就算是他也极难生存。 “我在镇魔渊之中待了足足十年,这十年里整个镇魔渊的所有生物都诚服于我,当然,你天道门的修士早就被我全部肃清。” 夏天摇头道:“不……不可能……你不过是区区神游境九层的修士,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闻依笑道:“为什么不可能?我在镇魔渊号令上前妖魔,成为妖魔之主,上千妖魔以覆灭三分之一的代价送我逃出了镇魔渊,你就不想想我为何有这样的能力吗?” 夏天的眼神落在了闻依那血红色的右手上,心中还是不信,道:“就算你那只右手再厉害,难道真的能够降服千名化玄境妖魔?这已经不可以称之为手段了……或者换个说法来说这就是神话。难道……你还是仙界的人不成?” 闻依摇头道:“仙界的人我不知道……不过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么多话,难道,你不奇怪吗?” 夏天哈哈大笑,道:“我确实奇怪,不过我对你说了这么多话你难道不奇怪吗?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有心情和你闲聊不成?你也确实让我郑重了……不过,到了现在你还有反抗之力吗?” 这时不少华清宗弟子开始摇摇欲坠,顿时传来了一阵呼声。 “不好……这光幕一直在吸收大家的灵力。” 这话音刚落,又传来一阵华清宗弟子倒地的声音。 闻依回头看去,可以看到肖凝,月弘真人,以及轩辕拓都盘腿在地紧咬牙关,努力的抗衡着这光幕吸取灵气。 夏天看着唯一站立的闻依笑道:“你也不用负隅顽抗了。薛瑞和肖城的玄域是血域和火域,都有明确的属性,而我的玄域却能悄然无息的吸收敌人的灵气为我所用,如今你还要坚持下去吗?体内的灵气是否空空如也?” 闻依笑了,他的右手浮现出道道血光,随着他触摸那道光幕,那道光幕顿时如今冰雪般开始溶解,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下让夏天心中惊涛骇浪,他引以为豪的玄域竟然被这青年修士如此简单的就破解了?竟然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那只手究竟是什么手?如果自己得到的话? 夏天贪婪地看了闻依一眼,虽然眼神之中仍然有不少忌惮,但是更多的是贪婪,就算他能破解掉玄域,但是也不过是神游境的修士,这神游境和化玄境的差别,根本就不是这些手段可以越过的。 夏天指尖一弹,一道火星涌起,他将那火星往闻依的方向一抛,顿时无穷无尽火焰就开始熊熊燃烧起来,这火焰通体碧绿,显然不是普通的火焰。 闻依的手臂之上六翼莹蝶浮现,它在空中缓缓飞动,所过之处出现了点点星点,这些星点落到了那火焰之上,就如同一桶水浇了下去,瞬间就将那绿色火焰统统熄灭。 然后六翼莹蝶回到了闻依的手掌之处,只见它对着夏天一声低鸣,额头之上的血色符箓骤然飞出,旋即飞速扩大,最后笼罩在了夏天的头顶之处降下了一道血光。 夏天在那血色符箓飞过来这时就已经暗感不妙,却发现四周空间都已经被完全锁死,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气墙将他阻挡在内。 那道血光降下无尽的压力,使他的身体仿佛一下子重了万倍有余,他立即单膝跪地,身体四周都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血痕,在那万倍重力的拉扯之下,不仅肺腑移位,就连皮肤都处于块块崩裂的边缘。 他体内的灵气与那道血光相互抗衡,想要瓦解血光的重力之压,却没有想到那血光极为坚韧,竟然任凭他灵气的侵蚀也没有减少半分。 其实他并不知道,闻依虽然面不改色,但是心中正一阵肉疼,六翼莹蝶之中有他储存了近十年的海量灵气,仅仅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耗费了十分之一,若非六翼莹蝶之中的海量灵气,就算这血色符箓再强大,也不可能将这夏天镇压。 夏天栽倒在地面之上随着身体的崩解不停的惨叫,那恐怖的模样顿时让远处的云雾也脸色煞白,她犹豫了一下立即想要上来帮忙,却不想下一刻肖凝和轩辕拓,还有月弘真人三人一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脸戒备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 砰—— 天空之中传出一声巨大的清响,只见那巨大的血域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列侯,下一刻就开始片片崩解。 两道人影从中出现,肖城从空中缓缓降下,整个人的脸庞都有些煞白,而薛瑞则从空中跌落,整个人都处于昏迷的状态,胸前有一道可怖的伤口,一看便知受到了重创。 肖城看向温德殿四周,这一战他实在胜得侥幸,也不知道天道门究竟有什么后手,直到他看见了夏天在那道血色符箓之下的惨样,不由有些目瞪口呆。 闻依竟然能够把一个化玄境的高人折磨到这样的程度,那地面之上的身影已经成为了一道沾慢鲜血的血人,若不是那流露出来的化玄境气息,恐怕根本就不会有人想到这是一名化玄境的修士。 闻依故作轻松地向肖城笑了笑,此刻六翼莹蝶之中的灵气已经消耗了十分之二,这夏天却根本就没有要死的征兆,虽然依旧在地上嘶嚎,但是这强大的生命力却没有让他的气息减弱半分。 就在这时,陈不二的身影一闪而逝,将薛瑞从地上抱起,然后消失在了华清山的山间,随后付霜也随之而去。 这一场天道门围观华清山的戏码难道就这样拉下了帷幕?领头的血堂和隐堂两名化玄境修士一名身受重伤,一名失去了抵抗能力。 就在这时,在血色符箓压迫下的夏天狂吼一声,不顾身体上的伤势,竟然化作了一滩血水消失在了原地。 “想不到他宁可舍弃一层修为也要逃离此处。闻依……你这血色符箓究竟是什么?” 闻依淡淡地将血色符箓收起,看着遥远的天边心中一阵畅快,这是他第一次在和天道门争锋获得了完整的胜利。 闻依道:“这血色符箓是我偶然得来的,我也不知道它的来历。” 肖城见此也就不再问,他的眼神看向了此时正狼狈退走的天道门数百修士,眼神之中泛起了一丝凉寞。 五百华清宗弟子在他的挥手之下有月弘真人和肖凝,还有轩辕拓分作三个方向去追杀这些想要下山的天道门修士。 等到天道门的修士以及肖凝等人皆消失在了原地,肖城身形一阵摇晃,就瘫倒在了地上。 闻依轻轻的扶住了他,道:“宗主……你这又是何苦。” 肖城苦笑道:“天道门诡计多端,若是我刚才就倒下,指不定他们又会有什么阴险手段,又怎会有如今的大获全胜?倒是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闻依苦笑道:“如今我的身份已经暴露,想要在这片大陆上生存就会受到道宫永无至今的追杀,所以……我想去一趟边荒之海修行。” “边荒之海?”肖城一想起边荒之海就感觉到一阵心悸,那诡异而强大的山海族作为人族的首要大敌,就算以闻依目前的修为在边荒之海想要活下去也需要极大的运气。 “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闻依摇头道:“没有了。除非小姐日后夺权成功,或者我的修为能够达到傲视名堂的地步为当年的案件翻案,否则我就是道宫之敌,就是天下之敌。” 肖城心中黯然,道宫统御天下,天道门暗中活动,闻依竟然一举得罪了两个天底下最大的势力……那这座大陆还如何容得下他? “去吧。”肖城轻叹道。 闻依立即站起身来,往肖凝所去的方向拜了一拜。 “不向凝儿告别?” 闻依摇头道:“离别最是感伤,还是不用了吧。” 言罢他一脚踏上明皇剑,飞到了红狐的边上,随着红狐踏上剑身,二人的身影很快就御剑消失在了华清山之上。 肖城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少有的赞赏。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带血的真相 北冥域,云州,华清宗往西五十里处。 陈不二带着薛瑞在树林之中一顿狂奔,很快就到了一片破旧的土地之上,远处可以远远地看到一根血红色的柱子。 陈不二面无表情地将薛瑞的四肢绑在了那血红色的柱子之上,然后取出了星芒剑,小心翼翼地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然后随处找了一块石头静静地坐了下来。 不久之后付霜的身影出现在了陈不二的身后,却依旧没有能够阻止陈不二继续观看着一身伤痕的薛瑞。 “师姐……你看,这个就是昔日让你吃尽苦头的魔头。今日我先杀了他,至于肖城的仇,我们日后再报。” 陈不二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付霜却有些担心的问道:“陈不二,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带走,就这么轻易的杀了他如何向天道门交代?” 陈不二开心的笑了起来,道:“师姐……你放心。陈不二自然心中有数,自认跟天道门能有所交代。” 付霜看向他那自信的脸庞,本来心中的担心反倒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陈不二扭头向薛瑞看去,只见薛瑞迷茫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自己被吊在血柱之上,登时暴露道:“陈不二你想干什么?” 陈不二手持星芒剑走到了薛瑞的身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说我想干什么?你防了我十年难道不知道我想要干什么吗?” 陈不二手中的星芒一下子刺进了薛瑞的手掌,顿时听到薛瑞的口中传来了一声闷哼,然后徐不二哈哈笑道:“怎么样?这种感觉不错吧?你很有骨气?那我就可以慢慢玩……玩到你求饶为止。” 薛瑞冷冷地看着陈不二,冷笑道:“就算你挑断我的手筋脚筋,可若是我一旦恢复了灵气,你依然只有死路一条。” 陈不二哈哈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这些年来特意为你备了一份大礼。” 陈不二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红朱色的丹药,这枚丹药散发出一股奇特的幽香,薛瑞只是稍稍一闻,就脸色一变,寒声道;“散气丹。” 陈不二一把抓住他的嘴巴,将散气丹以一种极为粗暴的方式狠狠地塞入了他的口中,同时用剑柄猛然一压,顿时薛瑞牙齿连同那颗散气丹一起被吞入了腹中。 陈不二冷笑道:“堂主……如今你可还有什么想法?” 薛瑞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道:“陈不二……是我一时失算看轻了你……你杀了我吧。” 陈不二轻轻地扫了他一眼,道:“杀了你?杀了你谁来为我和师姐当初所受的苦来赎罪?杀了你怎么缓解我心中的仇恨难平?这些年我要感谢你……感谢你教给了我各种各样折磨人的方法,这些方法我都会一一用在你的身上,也算是对你报答。” 付霜听到陈不二说起这些话来,不由心中一股寒气直往上冒,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陈不二竟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握住了他的手,劝道:“陈不二……还是杀了他吧。若是我们和他一样,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不二摇了摇头道:“师姐……你就是太善良了。对于这样的魔头,就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加倍奉还,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记住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才会去忏悔。” 陈不二目光森森地看着薛瑞,将刺入他手中的星芒剑拔出,又刺入了他的另一只手掌,化玄境修士生命力强大,寻常的伤势根本就不会致命。而如今薛瑞落入了陈不二的手中,这样强大的生命力,就成为了陈不二随意玩弄他的底气。 付霜有些不忍再看,虽然她这些年也杀了不少人,但她杀人就是杀人,从来不会去刻意折磨任何一个人。为何陈不二忽然就变成这样的了呢? 薛瑞大骂道:“陈不二,好……有本事你就别杀我,要是我日后逃了出来,我一定要将你抽皮拆骨,食血炼魂。” 陈不二看了薛瑞一眼,笑道:“抽皮拆骨,食血炼魂?你不说我还忘记了,我倒要试试看将你抽皮拆骨你到底会不会死,化玄境修士的生命力究竟强悍到了什么程度?还有……就算你死了,我也会用收魂壶将你的神魂收起来,等我日后到了神游境的修为,将你彻底炼化供我永生驱使,想必使用化玄境修士的神魂来炼化法宝一定是极好的材料吧。” 陈不二越说越起劲,饶是薛瑞这般人物也不免心中一冷,要是他真的被陈不二将神魂炼化,那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就在这时,从薛瑞的身后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剑,这把剑径直穿过了薛瑞的身体,又刺入了陈不二的腹部。 这一番变故让付霜始料未及,他一把扶起陈不二,向那柄剑的主人看去,竟然看到了墨染的身影。 “墨染……你!”付霜气极,这墨染当年就害得他和陈不二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如今又刺了陈不二一剑,难道……他们是上辈子欠这墨染的不成? 墨染默默地对着薛瑞又补三剑,分别刺入了他的眉心,他的咽喉,他的气海,这三剑下去,薛瑞登时殒命,乳白色的神魂从眉心之中刚刚想要溜出,就被墨染一剑化作了烟尘。 陈不二抚着自己的肚子,用力抓紧了付霜的手臂,眼中惊恐道:“师姐……我……我” 付霜捂住了他的口,安慰道;“陈不二你不用担心,他杀不了你,有我在。”言罢她就站起身来护在了陈不二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墨染,只要墨染再有一丝一毫的轻举妄动,她就会毫不犹豫的用血海大法将他化作血海之中的一部分。 可是墨染直直看了付霜一刻,又看向了他身后的陈不二,口中问道:“付霜……你可愿意随我回华清宗?” 这一番话语石破天惊,不仅是付霜,就连身后陈不二也瞪大的眼睛,根本就没有想到墨染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付霜冷笑道:“你当年通风报信祸害了肖凝,后来又在谷德镇害死了两位长老,如今却说要回华清宗,莫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难道是看到这次天道门败了,所以想要做墙头草?墨染……你可真是有出息呐。” 墨染淡淡道:“付霜……从头到尾我都是华清宗的一份子,一直以来也是按照宗主的意思办事。至于你们两个的事情真的只是意外,只是我万万没想到,陈不二师弟竟然已经入了魔,他如今的行径甚至比那薛瑞魔头还变本加厉,所以刚才我一剑废掉了他的气海,也许……做个普通人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付霜这才发现陈不二一直紧紧捂住气海之处,想来当时他就是向告诉自己他的气海被墨染所破,所以才那么面露惊恐吧。 付霜一边查看着陈不二的伤势,发现他的气海果然已经被墨染那一剑彻底摧毁,从此再没有收纳灵气的可能,一身修为一日尽散,这一剑竟然如此歹毒。 付霜冷笑道:“果然是肖宗主的好弟子,一样的心机,一样的道貌岸然,更是一样的歹毒。你们华清宗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和陈不二干什么?我和陈不二究竟有哪一点对不起华清宗?值得你们这样拼命迫害?” 墨染道:“师妹,我只是想给你们一点补偿,你就跟我回华清宗吧。难道这些年来陈不二的所作所为你都看不到?他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魔头了啊。” 付霜寒声道;“我是血妖,会华清宗去受死吗?或者说,你还想蒙骗我们一次?陈不二这些年的所做所为我当然都看在眼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 陈不二气海被破,看着墨染口中一阵紧急的咳嗽,似乎想要说出些什么话来,付霜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也不想再和墨染纠缠,她要带着陈不二回到天道门治好陈不二的伤势。她的世界里不能没有他,凡人只有区区百年时光,这百年时光又如何足够他和她在一起呢? 付霜抱起陈不二站来起来,对着墨染一字一顿的说道:“墨染……我和你们华清宗早就没有了什么关系……你也不要再痴心妄想。今日我急着医治陈不二的伤势就放过你,下一次见到你我一定会取你的性命。” 言罢付霜抱起陈不二就往远处走去,同时用灵气压制着他气海处的伤势。 墨染看着付霜和陈不二远走之后,一把将手中的长剑丢落在地上,看向身后已然身死的薛瑞,口中喃喃道:“宗主,这些年来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混入天道门却没有帮助到宗门一丝一毫,反倒是促成了一桩巨大的悲剧。以付霜和陈不二的性情,今后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变本加厉。宗主……我们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 第一百四十章 一日成天相 北冥域,云州北漠,大漠城。 今日的大漠城迎来了两名青年的身影,其中一名神华内蕴,在这炎热的沙漠之中气定神闲,另外一名是一个削瘦的青年,单薄的身体还背着一个大大的书箱。 那背着书箱的青年抬头看向大漠城之时,眼神之中有深深的怀念,这一趟进入云州之后,听到先生亲上北冥道宫的消息到如今他到达大漠城,已经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怀然轻轻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看着不远处肉眼可及的大漠城城属道宫,轻轻叹道:“总算回来了。” 林断的表现则更加奇怪,整个人出现了痴痴傻傻的笑容,直到怀然往他的头上一拍,他才回过神来。 “走吧。” 二人踏入大漠城径直向城属道宫走去,才刚刚走到了城属道宫的门口,就见到谈修带着一百道宫修士迎了出来。 见到怀然和林断之后,谈修眼中的异彩连连,从怀中取了一封书信,然后正跪下来,口中呼道;“谈修见过大漠城城属道宫新任怀然真人。” 他的身后百名道宫修士也跟着齐声呼道:“见过新任坏人真人。” 出乎意料的是怀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口中说道:“诸位起来吧。” 谈修和众位修士这才站起身,这些修士频频往怀然看去,不多时就已经发现,这位新任道宫真人竟然是一名普通人? 这些修士目露惊疑,面面相觑,道宫三千年的历史之中,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神游境以下的修士执掌城属道宫……这名青年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成为了道宫真人? 他们心中猜测,口中却不敢询问。因为就连神游境修为的谈修都对怀然如此的恭敬,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对怀然无礼呢? 怀然接过谈修手中的书信,却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以先生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在这封书信里写什么紧要的事情,所以看或者不看都区别不大。 谈修向左,林断向右,二人一左一右扶着怀然爬上了城属道宫之前的三百道阶梯,才刚刚爬了上来怀然就有些气喘吁吁,他看向了昔日常坐的观云台,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谈修笑道:“真人,先生离开之前也曾在这里枯坐了七日。我可要看上一看?” 怀然心中那股奇妙的感觉越来越浓厚,那是心中的一种奇妙悸动,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待他一般。 怀然示意林断和谈修站在原地,一步一步地向观云台走去,随着他一脚踏上了观云台,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之中。 他抬头看向天空,本来万里五蕴的天空之中他今日竟然看到了一团金黄色的光芒凝聚在大漠城城属道宫之上,那金色光芒分外的耀眼,吸引着他的一举一动。 怀然盘腿在观云台上坐了下去,眼睛微闭,整个人瞬间陷入了入定的状态之中。 林断看着怀然的模样有些奇怪,脚下一动就想靠过去看看,却被谈修一把抓住了手。 “林断,此时不要打扰怀然真人……这是先生为怀然所留下的机遇,一旦错过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林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怀然在观云台枯坐了一夜一日,这一夜一日之间腹中点滴未尽,整个人的气色却变得浑厚浓郁起来,这些年游历在他脸上留下的风霜急速褪去,最后留下的是洗尽铅华的容颜。 又过了一夜一日,整个大漠城的上方出现了无穷无尽的乌云,只听雷霆在空中裂裂作响,似乎随时要降下。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了第七日,第七日的正午时分,怀然猛然的睁开了眼睛,看着上空之中的累累乌云,眼中有一股睥睨万物之态。 只见从他眉心之处出现了一道龙形,随即气冲牛斗,突破天空的累累乌云之后,通体化作了金黄的模样。 乌云之中的雷霆愈加沉闷,疯狂作响,直到酝酿了数息之后,一道比城主府还要巨大的特大雷霆从空而下,这恐怕是大陆历史以来最巨大的雷霆。 那道雷霆降落之时,无数人看着天空之中饱含着对上天的敬畏以及深深的绝望,若是这一道雷霆降落在大漠城之中,恐怕从今以后大漠城就会从大陆除名。 那道雷霆准确地降落在了城属道宫观云台之中,迎上了一只极为白皙的手,那只手在触及雷霆的一刹那,竟然猛然一握就将那雷霆握在了手中。 咔擦—— 空气之中一道巨大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漠城,那道雷霆竟然被那只白皙的手统统收入掌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雷霆过后,空中是耀眼的金光。 有人看到从城属道宫观云台之处,一名青年一步一步地向空中走去,那名青年的看起来气定神闲,却有着一股难以仰视的威严。 直到他走了一百零八步,只听天空之中传来一声巨大的龙吟,一道五爪金龙的龙影遁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顿时无数彩光在空中出现,只见那名青年头顶三花,脚踏五气,无数仙音从不知名处传来,看他的神态不输仙人下凡的风采,仿佛陆地的谪仙。 怀然从空中缓缓落下,降落到观云台之时,整个大漠城城属道宫的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声音。 “见过怀然真人。” 接着整个大漠城传来了一声异常整齐的声音。 “见过怀然真人。” 怀然目视远方,嘴角轻笑,转身走入了道宫大殿之中。 这一日,怀然经十年游历,在观云台一朝悟道,继而度过天劫,当时头顶三花,脚踏五气,引五爪金龙入体。 一日踏足天相境。 …… 同一时间。 中州,道尊宫。 赤霄道尊端坐正殿之中,耳中隐隐听到了一声巨响,顿时睁开了双目,看向下方盘腿而坐的十八玄相使,口中问道:“近日北域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一名玄相使指间一掐,只见无数书卷虚影在他的面前浮动,一刻之后顿时答道:“禀告道尊,进来北冥域异动连连,先有上代北冥道君弟子一品青莲挑战当代北冥道尊,后有天道门攻打云州一品宗门华清宗大败而归……” 赤霄道尊眼中一冷,大喝道:“放肆……竟然让天道门堂而皇之的攻打一品宗门,这北冥道宫究竟在干些什么?就是这样戍卫北冥域的吗?” 那名玄相使顿时如雷霆贯耳伏地不起,口中再不敢多言。 直到又过了一刻,赤霄道尊又开口道:“千机玄相使,此事既然是你发现……那么我就交给你彻查此事。北冥近来如此动荡,大事频频,恐怕是天道门的余孽又在筹划些什么,刚才我感受到了昔日初代道尊所封印的帝王业位已经解开,恐怕是有人企图复辟帝制,这等叛逆之举你一定要查出罪魁祸首,立杀不赦。” 那千机玄相使顿时应道:“谨遵道尊令。” 言罢他眉间低垂,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正殿之中。 赤霄道尊这才再度合上了上双眼,这关系整个道宫天下安全的九五大阵还需要他日日夜夜的全力推动。 …… 天道门地宫,血堂。 陈不二一把推翻了桌上的茶具,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状态。 “废人?哈哈?”陈不二似癫似狂,似乎对这气海被破一日散尽一身修为的事情无法接受,他分明已经到了通灵境九层的紧要关头,只要过了这一步踏入神游境,就算气海被破他也依然能够继续修行。 可是……就是这样一步,这一步? 陈不二房屋的门前站着苏颖和付霜,付霜一脸担忧地看着陈不二,这些天她已经尽力的想要安慰陈不二,可是陈不二却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解决。 苏颖看着陈不二癫狂的模样,冷笑道:“昔日那冷傲的风度去哪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挫折就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我还真是看错了你。” 这一番话顿时让陈不二冲了过来,他一把揪着苏颖的肩膀,怒道;“你这妖女知道些什么?你又懂什么?” 苏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枉我从南离域回来第一眼就来看你,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如今你已形如废人,最好还是乖乖听话。我天道门之中不养无用之人。幸好付霜妹妹还看得上你,否则……要是我就丢下你。自然会有人将你送进各堂调教成为杂役,恐怕那时你就是真的颜面扫地了。” “你……”陈不二咬牙道。 苏颖轻轻挥手甩开了陈不二的手,摇头道:“罢了……如今的你我也没有什么看得上的了,你就自求多福吧。日后不许再对我无礼,否则我就要教教你什么是天道门的门规了。” 苏颖说完之后,一步一摇地走出了陈不二的房屋之中,独自留下了付霜和陈不二。 陈不二看着苏颖离开的背影,寒声道:“墨染,肖城,苏颖。华清宗?很好……很好。” 付霜连忙抱住了他,可是一抱却没有消减他任何的戾气,而是让他更加狂躁。陈不二再次摔坏了几副茶具,然后整个独自坐在一片狼藉的房屋之中。 “师姐……我想静一静。” 付霜犹豫了一下,才走出房间,轻轻拉上了房门。 第一百四十一章 湖阳剑派 闻依分毫不知道此时北冥域之中发生的种种风云变幻之事,他已经从昔日边荒试炼的那一处海岸出发,进入边荒之海的外围,借助幻息决的气息掩盖,一路上御剑而来那些飞禽都没有对他进行袭击。 闻依降落在昔日发现敖战的那座海岛之上,上上下下的寻找着当初敖战的那位仇敌,可是将海岛几乎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个仇敌的线索。 敖战的声音传入闻依的耳中道:“恐怕他已经离开了这里了。毕竟我一旦消失不见,那对他来说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闻依皱了皱眉头道:“如今我要在这边荒之海闯荡……敖战你认为去哪里比较好呢?” 敖战想了想道:“只要不接近五方至尊的底盘,在这山海族外围你还极为安全的。反正也无处可去,就先随便到处走走吧。” 闻依想了想确实没有去处,当下御剑而起,在这边荒之海的外围四处游荡。 …… 东玄域,平州,湖阳剑派。 一名身穿青衫的青年人站在湖阳剑派宫殿之前,手持一柄古旧的短剑,身旁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名修士。 “快……快去请掌门。” 门内有几名修士见到了这样的情况,立即向掌门的寝居跑去。 徐晴一脚踹开湖阳剑派的大门,堂堂正正地走了进去,这是他这个月剑挑的第十八个门派了,这些门派的掌门宗主个个在平州有着硕大的名声,可是……却根本就接不了他几剑。 这还是在他坚持用手中的一柄破剑,不动用那柄镜花水月的情况下。 司果背负开山斧也跟着走了进去,这次徐晴剑挑平州是公孙越所答应的,并不是密堂之中的任务,所以司果也没有传密堂那身标志性的衣服,而是少见的穿了一件素色衣裙,面部也没有黑雾笼罩,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极具杀伤力。 司果跟在徐晴身后,很快就踏入湖阳剑派的议事厅,才刚刚走进去,就有一名剑眉星目的青年目光一呆,下一刻一脸殷勤地靠了过来。 他审视地看着司果的玲珑身段,对司果这样的萝莉打扮得如此清素心中抱有不平,再看向那背负的大斧,更是嗤之以鼻。 如此身娇体柔的小萝莉,是谁让她如此打扮的?真是暴殄天物。 他一边殷勤的说道:“在下湖阳剑派少公子卓青衣,见过这位姑娘……不知道姑娘是何芳名?” 他那一番油嘴滑舌的模样,司果只是看上了一眼就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当下就想发作,手掌一抓卓青衣的衣襟就想将他摔到远处,可是下一刻想到来时答应徐晴不参与他的战斗,手中一时就停了下来。 那卓青衣哪里知道司果的一番情绪变化,还以为司果对他有意所以频频笑道:“不知道这位公子和姑娘是哪里来的贵客?青衣怎么从未见过二位。” 他一番话问了出来就发现远处的几名弟子正在向他使眼色,可是他想来在这湖阳剑派之中称王称霸,又哪里会想到眼前的二人竟然是胆大包天前来挑战掌门的主儿? 卓青衣一把抓住司果的手,笑道:“这位姑娘既然如此急切,不如我们去房间之中探讨一二人生理想,岂不快哉?” 司果愣在那里,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转头看向徐晴,只见徐晴眼珠一动,那卓青衣就接连后退了几步,一下子瘫倒在了座位之上,一时一动也不动。 徐晴这才带着司果双双坐在了主座之上,口中傲慢地道:“你们的掌门还没有来吗?我再在这里等他一刻,若是他还不来,我就拆了这湖阳剑派的牌坊。” “好大的口气。”从议事厅外走进来一个锦衣老者,他看了徐晴一眼笑道:“我还道是哪里的剑法名剑,原来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也敢来学人上门挑战?真是不知死活。” 徐晴悠悠道:“我倒真是不知死活,就是想在剑道上找一个对手……若你真有本事,能够败我,那徐晴就算是死在你手上又如何?” 此言方落,那锦衣老者神色一呆,额头上冒起细密的汗珠,他这才想起近些日子以来的传来,说是一名青年带着一名女子一路挑战平州各大宗门未尝一败,难道竟然就是眼前的青年? 当下他的话锋一转,脸带笑意道:“公子真是会开玩笑,所谓比试向来都是点到为止,若无深仇大恨又何必开杀戒呢?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公子不要见怪。” 他这一番服软顿时让不少弟子面路惊异,谁不知道这卓一剑在平州的傲气,向来是谁也不服,怎么今日对这眼前的青年如此和气?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不该如此呀! 司果对卓一剑的话语嗤之以鼻,随口说道:“我杀人向来是想杀就杀,又哪里又你们这么多的规矩,真是麻烦。” 卓一剑讪讪道:“姑娘性情洒脱,是卓一剑媚俗了。” 这是先前那无法动弹的卓青衣稍稍缓过神来,就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正在与那对男女交谈,想到刚才那丢脸的事。 卓青衣眼中一怒,整个平州又谁在湖阳剑派的地盘上对自己出过手呢?这对男女实在可恨,当下他立即说道:“父亲……方才这个东西竟然对我出手,你快杀了他们。” 他话音刚落,卓一剑就走到他了身边,一巴掌就拍到了卓青衣的脸上,大骂道:“混账东西……我与卓公子一见如故,岂容你侮辱他?还不快快道歉?” 卓青衣被他父亲一巴掌打蒙了,这才怔怔地在卓一剑的搀扶下,向徐晴行了跪拜大礼道歉,等到卓青衣跪拜之后才回过神来,仅仅是道歉又哪里需要跪拜?分明是这青年有些来历。 卓一剑悻悻道:“徐公子……你看,这剑法嘛还是不用比了,反正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何必呢?” 徐晴和司果静静地看了一场卓家父子的闹剧,当下有些意兴阑珊,想不到这卓一剑如此脓包,竟然连比剑的心思都不敢起,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平州闯出这硕大的名声。 徐晴摇头道:“人如其剑,剑如其人。阁下如此脾性,徐晴还真不愿和你比剑,免得让这柄剑平白污了几分。”说完他指了指腰间的那柄破剑,对卓一剑的鄙夷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卓一剑却恍若未闻,呵呵笑道:“公子之剑乃无上之剑,老朽一凡俗之人怎能想比?” 徐晴看了他一眼,道:“以你的性格,还是不要用剑得好,否则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忍不住一剑斩了你。” 卓一凡笑道:“徐晴此言在理,从此之后平州再无湖阳剑派,只有湖阳刀派,老朽即刻弃剑用刀。” 徐晴心中对他鄙夷,立刻站起身来竟然是一句话也不想说,就向离开此地,这是司果腰间的香囊传来一丝振动。 司果连忙将那香囊之中的一个玉简拿了传来,只见下一刻玉简之上就凭空出现了几个字。 “刚刚传来消息……有他的下落了。” 徐晴神色一怔,道:“他不是在镇魔渊吗?”正是因为得知闻依被镇压在镇魔渊,他这些年才这么刻苦磨练剑道,就是为了一日能够吧闻依救出来。 “得到消息他前几日在华清宗出现,如果你现在过去或许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徐晴毫不迟疑当下那柄背负的镜花水月落在剑下,一把抓起司果就腾空而起,转眼就消失在了湖阳剑派之中。 等到二人消失之后,卓青衣瑟瑟地问道:“父亲……刚才那到底是何人,你为何如此惧怕?你不也有神游境的修为吗?” 卓一剑看向徐晴消失的方向,再次给了卓青衣一巴掌,怒道:“你知道不知道,刚才你要是再说错一句话,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就是连我也救不了你?” 卓青衣委屈道:“父亲……不至于吧。他连你的面子也不给我吗?” 卓一剑怒道:“徐晴这些日子以来剑挑平州十八宗门未尝一拜,日后的成就岂是你能揣测的?” “可是……就算如此,他如今也不过只有神游境的修为,父亲你也不用这么对他那么惧怕吧。” 卓一剑恨铁不成钢道:“你呀……这些你就只知道玩……你知道不知道日前徐晴曾在青阳宫接了青阳剑圣三剑而不败,青阳剑圣轻口说要收他为徒,你若是得罪于他,日后我湖阳剑派如此在平州立足?” 一提到了青阳宫,此时卓青衣也不敢再多言了,青阳宫作为平州宗门的修行圣地,实力远超一品宗门,以湖阳剑派的家底青阳宫根本就不放在眼中。 卓一剑看了看天空之中飘扬的湖阳剑派的旗帜,想到方才徐晴所言,连忙大声喊道:“来人。” “弟子在。” “去将那湖阳剑派的旗帜取下。从今以后我湖阳剑派改名湖阳刀派,习刀不练剑。” 那弟子闻言顿时呆若木鸡。 “想什么呢?还不快去?” “是。”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逼宫 北冥域,北冥道宫。 端木雄站在北冥殿外,一双黑漆漆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目视着北冥殿,久久没有言语,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堂主,已经第七天了。道君还是没有出来。另外……从华清宗传来了消息,天道门被击退了,薛瑞身死,还有……那个逃出来的人是闻依。” 端木雄听到这里,神色一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声道:“天道门被击退了?薛瑞身死?华清宗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力量?” 上官霄汉道:“据说是闻依踏入了神游境九层,帮助华清宗击退了天道门的攻势,然后肖城安排在天道门的奸细杀死了负伤的薛瑞。堂主……闻依此子,竟然能从镇魔渊逃出来,甚至十年时间接连突破了十几层的修士,更是以神游境九层的修为抵挡了化玄境的夏天……如今想来,此子天赋甚是恐怖,必须杀之……” 端木雄遥遥头,沉声道:“现在还不是做这个的时候,既然北冥道君不按照约定整整七日还没有出来,我们也不该再心慈手软,也该进去做个了断了。” 上官霄汉笑道:“堂主,都言本代北冥道君心思深沉,深谋远虑,本来以为会是一代人物。没想到……事到临头把柄操之人手,竟然连面对都不敢面对,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端木雄提步走线了北冥殿面前,上官霄汉和刑罚掌镜二位长老紧随其后。 “见过端木堂主,见过上官副堂主,见过刑罚掌镜二位长老。道君此时正在闭关……谁也不见,堂主还是请回吧。”一名四星道士恭敬道。 端木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如果我一定要进去呢?” “这……”那四星道士为难道。 下一刻上官霄汉就急促出手,一掌将他击飞了出去,他整个身体完全陷入了北冥殿的屋檐之处,浑身是血,整个人竟然已经昏死过去。 “堂主,请……” 端木雄眉头微皱,一双眼睛炯炯盯着上官霄汉,道:“上官霄汉,我们是去揭露道君当年的恶行,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道宫之中修士都是我道宫未来的柱石力量,你为何下手这么重?”他口中所言说的是出手过重,并不是不该出手,话语中的意味不言而明。 上官霄汉低头不言,恭身站在了一旁。 端木雄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北冥殿之前的其他一名修士,那修士身体一震,立刻将路让了出来,整个人神色惶恐。 端木雄踏脚就走了进去,穿过几处回廊,很快就进入了北冥殿的正殿,抬头一看,北冥道君正在蒲团之上枯坐,眉头紧垂,竟然对进来的端木雄几人视而不见。 端木雄对着北冥殿上方的北冥道君恭敬拜了拜,然后才出声道:“北冥道宫名堂堂主端木雄见过道君。有一事想要请道君赐教。” 北冥道君煞时睁开了双眼,往端木雄一行人看去,整张连面无表情,最后目光落在了端木雄的身上一言不发。 “道君,端木雄日前听说了一件事情……想要请道君赐教。” …… 北冥殿外,战堂堂主玉云河带着玉飞燕和诸葛清风,还有隐堂堂主鞠无极,一行人脸色阴沉的走了过来。 看了一眼北冥殿屋檐上方深深陷入岩石里的那名四星修士,鞠无极眉头一皱,那名昏死的修士就已经从屋檐上落了下来,轻轻的躺在了台阶之上。 “看来……已经开始了。端木雄主导的这一场好戏。”玉云河笑道。 鞠无极则面无表情,深深地看了玉云河一眼,道:“我本无意参与你两堂的争斗,可若是端木雄真起了歹心……那么我决不会坐视不理的。” 玉云河提步便走,轻笑道:“只要鞠堂主能够立场坚定,那么玉云河就相当感谢了。” 一行人立即步入了北冥殿内。 …… 一阵脚步声响起,上官霄汉等人纷纷回头,只有端木雄恍若未闻。 直到战堂和隐堂的人纷纷走到了北冥殿的中央,端木雄对着北冥道君拱手道:“道君,此刻人已经到齐了,道君还是不打算回答我刚才我话吗?” 北冥道君目光如剑,眉心之上一朵白莲浮现,猛然一道血水从口中喷出,却难掩那威严的容颜。 “端木雄,名堂有如今的声势不易,若是你过于贪婪,恐怕……今后追悔莫及。” 端木雄好似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笑了一阵,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 在座的人无不神色微变,谁都可以看出那一封书信是当初一品清莲手上那一封……一品青莲在和北冥道君一战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这端木雄是从何处得到这一封书信? 端木雄将那一封书信在手中一扬,目视北冥道君的眼睛,大声问道:“道君……是由你说,还是由我来说?” 鞠无极眉头微皱,北冥道君是北冥道宫的擎天大柱,又怎能容人轻易威胁呵斥?他正待开口怒骂端木雄,却被玉云河一掌拍在了肩膀上。 “鞠堂主稍安勿躁,有些人想要自己步入死境,你又何必出声打断呢?” 北冥道君深深地看了端木雄一眼,又看向名堂和隐堂的诸人,以一股寡淡的眼神看着端木雄,淡淡道:“端木雄,既然你口中三番五次想要我承认什么,那么你就说说,我到底做了什么事?” 端木雄听着北冥道君清淡的语气,整个人忽然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为什么北冥道君的模样似乎对这件事根本不在乎? 不……不对,在那日和一品青莲一战的时候,他分明对这封书信相当在乎。可是为何在战堂和隐堂的人来了以后,他就这么淡定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端木雄能做坐到今日这个位置,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修为足够高,也是因为他深谋远虑和心机深沉。 只是此刻箭在弦上,容不得他不发。 端木雄伸手将那封书信拆开,将整封书信坦在了战堂和隐堂众人的面前,整个人以一股傲然之色看着北冥道君,说不尽的得意。 直到战堂和隐堂的众人将那封书信看完,一时心中惊涛骇浪。这一封书信竟然是当初上代北冥道君传位给一品青莲的物证,其后又有不少当年参与谋划此事之人的名单和供词,这些人在五百年前帮助了北冥道君夺位,却在事后被北冥道君鸟尽弓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写下了对北冥道君的控诉之词。恐怕……一品青莲这五百年年费劲心思寻找到了这些人的下落,费尽心思让他们作证,其用心之良苦不可谓不深重。 名堂和隐堂的众人看完之后,也往北冥道君看去,鞠无极拱手道:“道君……这些都是真的吧?” 北冥道君看了鞠无极一眼。名堂的众修则得意洋洋,只要北冥道君认罪,战堂根本就无意与名堂相争,而隐堂素来不参与北冥道宫的内斗,这北冥道君之位……多半就会落到端木雄的手里。 “这些事……是真的。但……那又如何?” 鞠无极面无异色,道:“鞠无极只是想问上一问,既然道君已经坦诚,那么鞠无极也就不问了。” 说完他退到了大殿一旁。 端木雄深深地看了鞠无极和玉云河一眼,玉云河这个老狐狸……才刚刚回到了北冥道宫就想要对自己之事指手划脚,手实在伸得太长了一些……不过,一百年前玉云河与自己相争的情景历历在目,在今日就会分出胜负。这老狐狸就算重回北冥道宫……也无法改变战堂日暮西山,早已式微的局势,也是因为这样才拉上了鞠无极。可是……面对自己这铁一般的质控,难道为人耿直的鞠无极还会站在北冥道君一方不成? “道君既然对此事已经认罪,那么……还有何脸面坐在北冥殿之上?” 北冥道君淡淡看着他,道:“不坐在北冥殿之上,你还要我下来不成?” 端木雄争锋相对,道:“此事已经落在战堂和隐堂眼中,也将广为天下人所知……难道,道君认为今日之后,还可以服众吗?” 北冥道君笑道:“我在北冥道宫坐镇五百年,如何不能服众,倒是你……端木雄,勾引道宫叛逆,意图逼宫,这个罪名你认或者不认,在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又岂容你辩驳?隐堂战堂听令,诛杀叛逆,生死不论。” 此时不光是端木雄,就连上官霄汉等人都笑了出来,道:“道君,我们就算是揭露了这桩往事,又怎么能说是勾结叛逆,意图逼宫?况且隐堂战堂皆在此处,知道了这桩往事之后,你还以为你能号令北冥道宫不成?” 北冥道君笑了,下一刻端木雄发现了异状,玉云河和鞠无极等人竟然真的走到了北冥道君面前的阶梯之前,口中大喝道:“谨遵道君令。” “你……你们。” 端木雄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策,可是……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为何玉云河和鞠无极会如此偏袒北冥道君?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算漏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谋算 端木雄寒声道:“你们真的要偏帮他?他可是谋害了继任道君的人……战堂和隐堂,什么时候如此没有原则了?” 玉云河哈哈大笑道:“端木雄,这一百年来你的脑筋已经这么不好了吗?若是你将这封信广布天下,道君或许会有些忌讳,但是你仅仅拿着这封信想要逼宫?不觉得太自不量力了吗?” 端木雄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策,这封信毫无疑问只有见了光才能发挥它的价值,可是此时战堂和隐堂明显铁了心要站在北冥道君一边,那么这封信有或者没有都已经不再重要。战堂想来和名堂素有仇怨,站在北冥道君一边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也可以理解。唯独隐堂向来中立……可是如今为何也如此坚决的站在了北冥道君一方? “鞠堂主你为人正直,隐堂向来中立,为何要摊这趟浑水。”端木雄还向争取一下,就算鞠无极不愿意主持公道,那么至少也不要插手此事。 鞠无极淡淡道:“火都已经烧到了眉毛,又如何置身事外?若不是你名堂蠢蠢欲动,又岂能容得云州华清宗被天道门围攻?恐怕天下人还以为我北冥道宫已经式微了呢……你名堂如此行事,已经触及到了隐堂的底线。” 端木雄道:“可是……” “没有可是……就算北冥道君犯下了弥天大错,为了北冥道宫的稳定,我隐堂也决不容有人将道君拉下来。” 鞠无极此话说得清楚明了,已经绝了端木雄最后一分心思。看来今日名堂的一番行动已经失败了……而失败了,就要自己咽下苦果。 端木雄苦思一番之后,冷冷道:“道君果然深谋远虑,想必这些事情都料到了。是端木雄今日不智,竟然自不量力想要做这等事。我将此信焚毁,今日之事一笔勾销如何?” 北冥道君不言,端木雄手中火焰忽起,那封书信立刻被烧得干干净净,化作飞灰飘荡在北冥殿之中。 端木轻轻拂袖,转身就想要离开此处,今日已经跌了一个大跟头,他已经没有颜面再在此处逗留。 “且慢。” 北冥道君此言刚落,玉云河就身形一动,挡在了北冥殿的出口处。 端木雄端头往去,道:“难道道君真的要斩尽杀绝不成?” 玉云河笑道:“端木雄,今日的大戏到现在才刚刚开始,你作为主角,又怎么能事先离开呢?莫不是你以为只有北冥道君罪不可恕,而你端木雄的身上就干净无比了吧?” 端木雄怒骂道:“玉云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端木雄堂堂正正,又哪里有半点污秽?岂容你如此污蔑?就算我今日来见道君,那也是因为知道了往日的旧事想要还天下人一个公道,如此正气在心,还有错不成?” “好一个正气在心。掌镜……你还不出来?” 北冥道君话音刚落,掌镜长老就在名堂众人不可置信地目光中走到了北冥殿的中央,拿出了明法镜。 上官霄汉脸色阴沉的看着掌镜长老,寒声道:“掌镜长老……你到底想干什么?” 掌镜长老以一副平日里不容得见的表情笑道:“上官霄汉……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名堂今日之后,没落已经成为必然之势。我自然要令寻他枝,况且……你等与天道门合谋想要杀害我北冥道君的未来一龙一凤,此等丧心病狂之事,我不耻与你等同流合污。” “什么叫做合谋杀害一龙一凤?掌镜长老……你说话可要讲究证据,如此无端诽谤,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上官霄汉此言刚落,就见到掌镜长老伸手抚摸明法镜露出了一丝危险的笑容,心中咯噔一下,脸色顿时惨白,道:“难道你……你……” 掌镜长老笑道:“没错……” 玉云河大声道:“掌镜长老,你还是尽快揭露这些叛徒的真面目吧。这些叛徒竟然还想动摇我北冥道宫的根基,对道君出手,实在是我北冥道宫天大的丑闻,幸亏道君深谋远虑,否则一旦被他们得手,恐怕北冥道宫就要名存实亡,成为天道门的傀儡了。” 话音刚落,鞠无极脸色阴沉,带人逼宫是一回事,勾结天道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端木雄和上官霄汉,还有刑罚长老哪里不知道今日走到了末路?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僵在了那里。 而此时掌镜长老却没有任何的停顿,明法镜之中出现了昔日的模样,那日在名堂之中,端木雄和上官霄汉合谋杀害肖凝和轩辕拓,向天道门通风报信的情景出现在北冥殿之中。 众人看过之后神情各异,鞠无极手中一动正待出手,就听到端木雄哈哈大笑。 “道君,果然还是你棋高一着,想必你不见肖凝和轩辕拓也是出自这样的原因,用自己的弟子做诱饵让我犯错,果然是好大的手笔,好大的气魄……端木雄今日败了,败得彻彻底底,败得干干净净。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小觑了你,我当初怎么会认为手持一封书信就能让你言听计从?仅仅数日的时光你就将这所有的威胁和后患都统统清理,好心机,好手段,端木雄佩服。” 端木雄闭上了双眼,整个人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反抗的模样,他身后的上官霄汉和刑罚长老见此也脸色煞白,既然端木雄都放弃了反抗,凭借他们又怎么可能杀出重围。 北冥道君淡淡道:“鞠堂主,玉堂主。依照道宫律令,勾结天道门该当何罪?” “按律应该打落镇魔渊,永不开释。” “既然如此,就按律进行吧。” 言罢北冥道君合上了双眼,一朵青莲在他的头顶涌现,整个人陷入了入定状态之中。 鞠无极身形一动,已经在端木雄三人的身上轻点几下,只见一道细密的光阵在三人的身体之上浮现,下一瞬就化入了他们体内。 三人顿时感觉到浑身灵气停滞,一身手段已经被彻底禁锢。 “端木堂主,请吧。”玉云河笑道,他才刚刚回到北冥道宫,就解决了这个百年前的大敌,此时心中如何不痛快?那一只玄凤果然是深得北冥道君真传,若不是她暗中紧紧相逼,自己又怎么会愿意再步入这个泥潭? 端木雄等人认命的随着玉云河走出了北冥殿,鞠无极等人在身后镇压防止意外发生,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镇魔渊。 …… 北冥域,中州与云州交界之处,断龙山。 天机玄相使御风而行,忽然听到了前方传来一阵古怪的笛声,那笛声时而低沉,时而欢快,其中透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偏偏听起来极为熟悉,可是他就是想不清楚在哪里听过。 天机玄相使从空中直坠降落在断龙山上,在山顶的凉亭之上,看到了一个手持玉笛的小道童,那道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笛声也停了下来。 “你是谁?为何知道我路过此处?”此人明显事先所知自己的行程,所以才在这里吹响玉笛吸引自己,无论是这份熟悉感,还是此人消息的来源处……天机玄相使都必须问个明白,他从道尊宫出来就直往北冥道宫而去,又有谁会事先知道他的行程?除非……是道尊宫里也有奸细……这种猜测让他不得不问个清楚。 “我叫无相。”那道童轻轻说道,一双清亮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天机玄相使,整个人的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这份神采让天机玄相使越来越感觉到熟悉,仿佛一位久远的故人归来,令他的心中充满了一股暖洋洋的气息。 “无相?好古怪的名字。你找我有事?”因为心中的好感,天机玄相使一时的语气就缓和了几分。 “我听人说……你认识我。我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天机玄相使道:“听谁说?我认识你?那么他也一定认识你……为何问我不问他?” 无相笑道:“皇极数算尽天下,向无遗漏,却也有不能言说之事。他既然帮我算定此事……我也不能凭空折了他的命数,所以我来问你,想必……你会告诉我吧?” 天机玄相使暗道,原来是隐世的皇极数传人所算,那么此人能够恰逢其会的巧遇自己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来了……只是他到底是谁?为何皇极数传人会说自己知道他的身份呢? 天机玄相使摇头道:“皇极数向来不虚,可是我却分毫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历,想来是他算错了吧。” 无相笑道:“皇极数岂有算错之理?阁下是道尊宫的天机玄相使吧?这一趟是要前往北冥道宫?” 天机玄相使道:“既然你知道了何须问我?” 无相道:“既然你此时想不起我身份,那么我就随你一行,直到你想起来为止……否则我怕我今后再也没有机会问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极数所算……天机玄相使出到道尊宫,往北冥道宫而去,途中遇险而死!” 天机玄相使眉头一低,整个人呈现出一股愠怒之色。 “死?就算真是皇极数所算……难道还真有人敢对我出手不成?” 无相笑道:“外有山海族,内有天道门,妖族也沉寂了三千年,若是一朝为乱,整个天下恐怕都要纷争不断,你区区一个天机玄相使就算身死,也没有什么奇怪。” 天机玄相使腾空而起,已经不想和他再做纠缠,却不想无相也随之紧随其后。 “你究竟向干什么?” “我随你一行。”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炎域 天道门地宫,圣女宫。 苏颖近来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烦闷,自从那日见到陈不二落魄的模样之后,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想起他。 “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会想起那个废物?” 苏颖摇了摇头,心中觉得有些不可理解,转头向身旁的那名婢女问道:“你说……我为何老是想起陈不二?” 婢女盈盈一礼,低头道:“圣女……你不是向来对他有好感吗?或许……你是喜欢上他……了吧?” 话音刚落,那婢女就被苏颖一巴掌拍到了脸上。 “喜欢上他?呵呵……我苏颖又岂是那样的女人?我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不要再让我听到……否则,下次我就杀了你。” 婢女连忙跪了下来,不住磕头。 “圣女饶命。” 苏颖伸手一挥,那婢女就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圣女宫。她这才用手撑着脑袋看着天边,嘴角不屑道:“爱情……哼,陈不二在我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玩物,一个玩物坏掉了,还有千千万万的玩物……我会喜欢上他?可笑。” 苏颖摇摇头,窗外的天边是无尽的黑色,她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如果能够添上一些繁星,这夜色就要美上许多吧。 …… 边荒之海。 闻依带着红狐一直在外围的海岛御剑飞行了数天,这时降到了一座海岛之上。 “敖战……据你所言,这些海岛应该都会有神游境的山海族,为何我一个也没有见到?” 敖战的话语传入了闻依的耳边,道:“这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这些他们统统不见?除非……是至尊的命令。如果是这样……就代表山海族内有大动作了。” 闻依目光森森……山海族有大动作?那可就代表着大陆的有危险,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就在闻依埋头思索的时候,身后的红狐踩断了一段枯枝。 闻依转过头去,看向了红狐,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低沉。 “怎么了?”闻依问道,这些日子他还真的没有注意红狐的状况。 红狐低声道:“闻公子,我想了很久……想去兽王谷找我妹妹,她已经被抹去了心神,如今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每每想到此处我都心如刀绞,闻公子……我想去兽王谷。” 闻依凝神道;“可是……你如今的修为百不存一,根本就不能离开摄魂铃百丈的距离,论起实力就连一个通灵境修士也可以简单的拿下你。若是我将摄魂铃给你……你在这去兽王谷的漫漫长路之中,一旦有什么不测,又有谁能救你?” 红狐盈盈一礼道:“闻公子……红狐自然知道前路艰险,可是,那毕竟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若是不去,连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闻依深深地看着红狐,直到一盏茶的时间以后,将摄魂铃从怀里掏出,轻轻的抛入了红狐的手中。 “既然如此,我就送你去岸边吧。你一定要切记,绝对不能让这摄魂铃落入他人的手中,否则你将会被此人奴役,这天底下的人,没有几个有好心肠的。” 红狐点头道:“红狐明白,多谢闻公子大恩。” 闻依这才抓起红狐的身体,御剑往海岸上靠去,直到将红狐送入了九五大阵之内,才出声提醒道:“红狐……如果你见到事不可为,可以去华清宗先待着,到时候我来接你。” 言罢他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简,丢到了红狐的手中,道:“这是同心玉简,如果你遇见了什么麻烦,可以用灵气在这玉简之上刻字,我这边会收到同样的信息,到时候我就会赶来帮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有劳闻公子费心了。”红狐再次施礼,小心翼翼地将玉简和摄魂铃放入了怀中,然后转身向南方行去。 闻依一直远远地看见了她的背影消失,才惆怅地转过了头,有些人……明明知道事不可为,可偏偏要为之,这样的人值得敬佩。 红狐的勇敢,绝对胜过这世间太多的人,又有几人会在身死之后连神魂也不愿意转世,继续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活在这个世间,只为了一个已经记不得自己的妹妹呢? “你的真的放心她就这样去?”敖战道。 闻依摇头道:“不放心又如何?边荒之海与大陆相比,到底哪里比较危险根本就说不清。只是希望她一路平安。” “你这么轻易的答应她,是准备深入边荒之海了?” 闻依道:“正是如此,我身为人族一员,断然不能坐视山海族有所异动,所以我必须去查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你就不觉得我身为山海族一员,并没有帮助你的义务?我们本就是因为心魔血契才相互帮助的……如今你要刺探山海族的内在消息,我可以不管你。” 闻依笑道:“难道……你就不想尽快恢复吗?只要这柄明皇剑进阶到上品法宝的行列,那时你就可以再次凝体而出,甚至有突破化玄境的可能。” 敖战低声笑了几声,道:“果然瞒不过你……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人族非要如此在意同类,在我山海族中弱肉强食,弱小即是罪孽,若是有机会变得变强,就是五大至尊也可为敌。这是我山海族心中的标准。” 闻依道:“人族身体弱于妖族,天赋不及山海族,可是为何我人族能够屹立大陆,就是因为我人族具有凝聚性,有那些视死如归,为族群不计生死的英雄……正是这代代相承的英雄气概,才形成了我人族独有的气节。我闻依虽然自视不是英雄,也有些卑鄙的手段,但是事关族群生存大事,却也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心。” “哈哈……人族果然是奇怪的种族。当初我山海族就不了解,为何九五道尊为强行布下九五大阵了。如今我总算明白了几分。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深入吧。你为了你心中的气节,而我则为了我的修为……” 闻依笑道:“话虽如此,当初若非是你在云横山脉救我一命,我恐怕已经身死当场了,这一份人情我绝对不会忘记。” “我只是想要保全自己,若是没有了你……以我那脆弱的神魂之力,如何在云横山脉之中生存?若是被那化玄境大妖收走明皇剑,恐怕我此生也没有逃出来的希望。” 闻依呵呵一笑,当下御剑而去,穿越无数海岛,看着脚下的幽幽海水,直往边荒之海深处而去。 传言当初九五道尊在建立了道宫之后,就曾踏海而出,从此再没有归来。以九五道尊的修为,想必不是这些山海族可以留下的,就算五大至尊齐至,九五道尊也有一战之力。那么……九五道尊到底去了哪呢? 闻依忽然发现这个世界的秘密实在是浩如烟海,这一片悠悠无尽的边荒之海的尽头到底通往何处?这一直是人族之中的不解之谜。 “敖战……你可曾听说过这一片边荒之海有尽头?” “当然没有尽头,边荒之海,无穷无尽,越是到了外围,就越有猛然的罡风,就连五大至尊也只能行至百万里。就算有尽头,那也是不是可以到达的地方。如此看来……有没有尽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闻依若有所思,御剑的速度凭空加快了几分,他那一身的黑袍在空中裂裂作响,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道浓厚的雾层。 闻依的速度迅速降了几分,整个人从云层之中直直坠下,最后落到了一片厚实的土地之上。 敖战曾经说过,边荒之海的内围处有一片迷雾,一旦穿过这处迷雾就是山海族云集之地。此处严禁飞行,若是有修士不明所以直穿而过,就会遭到无数山海族的围攻。 在这里神游境的山海族浩若烟海,就算是化玄境的修士,也难免是身死之局。 闻依脚踏土地,穿过浓厚的迷雾,眼中顿时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无数海水四面倾斜,在海底露出了一片厚实的大地,大地之上各种各样建筑皆有,一直笔直的通向远方,一眼也望不到尽头。 闻依脚下的土地正好通向那处建筑群。 “这……边荒之海之中,竟然有如此奇异的景观?” “莫非你以为边荒之海之中,就真的只是一片无尽的海洋?” 闻依指着那无尽的土地,看着两旁倾斜翻倒的海水道:“这样的景观真可谓壮观,难道边荒之海之中全是这样的地方不成?” “这不过是蒙炎尊的福泽,这些海水据说是被炎尊生生改变了天地规则,所以无论怎么流动都不会进入这一条至炎神道,而这至炎神道的深处,就是炎尊的宫殿。传说其他四大至尊所在的领域也是各有不同,各有神妙。不过……我并没有去过,所以也就并不知道那些地方的情况。” “五方至尊划分五方大海,金域,木域,水域,火域,土域的情况各有不同。这一片炎域在炎尊的统治下,近些年来对于人族是最没有好感的,你要多加小心。” 第一百四十五章 姬红公主 闻依身裹黑袍,脚踏在至高处的土地上,很快就引起了不少山海族的注意,不过很快那些山海族感应到他身上的气息就对他失去了兴趣。他这才慢慢地走了下来,同时不住地打量着这些山海族的模样。 这些山海族基本都是神游境修为,化形之后两脚及地,除了头部可以看出几分原形的痕迹,整个身躯竟然与人族一般无二。少数不及神游境的山海族,虽然也在地上爬来爬起,但是体型极小,没有任何的大型山海族在至炎神道上行走,看来此处也有有些讲究的。 闻依走在至炎神道之上,两旁是珊瑚砌成的房屋,其中大多都是店铺,所卖的东西千奇百怪,成百上千的山海族在至炎神道中央街道上行走,此处的状况竟然如同一条长街一样。 闻依愣了一下,一时竟然不知道去往前方何处,直到听到前方的一阵吆喝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各位注意,三刻之后,公主出巡,无关者迅速退避。” 此言刚落,本来热热闹闹的街道上一时之间人影全空,要么退入了两旁海水之中,要么进入了一家店铺。 闻依也随着大流进入了一家店铺,这是卖武器的店铺,所摆放在一楼的都是些不甚入眼的宝器,看到不少人进来退避进来之后,那老板也没有责难,看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无数双眼都向着至炎神道看去,等待着那公主的出现。 “公主这个月已经第三次出巡了,看来炎尊即将要有大动作了。这一轮的兽潮已经有三个月未曾进行,恐怕……公主就是为此事而来。” “是啊……公主向来深居宫闱,能够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不凡的事情发生……” 各种各样的猜测声不绝于耳,纷纷落入了闻依的眼中,同时闻依也非常好奇,这山海族的公主究竟长得什么样?莫非同这些街道上化形的山海族一样?那就有些倒人胃口了。 很快……至炎神道的尽头出现了一片抬轿的身影,有四名身穿金甲的山海族抬着一个四周雕龙画凤的红轿子,身形轻飘飘地走了过来。 红轿之上,一名妙龄女子身材玲珑有致,一袭红衣镶着金黄色的丝线,穿金戴玉,额头之上还有一颗血红色的宝石,除了耳边有一片软绒绒的耳朵,俨然就是个绝美的女子。 这名公主在过路之时,无数山海族看得一阵意乱神迷,这让闻依不由一阵奇怪,暗自道:“敖战……你山海族的审美,竟然与我人族一般无二?这实在是有些奇异。” 敖战冷道:“姬红公主美艳冠绝炎域,有这样的情况也不足为奇……论起审美,难道……你人族之中还有多少美女能和姬红公主相提并论不成?” 闻依想了想,此女媚骨天成,又有绝世的容颜,特别是那一双软绒绒的耳朵,不知道可以勾起多少人心中的一片柔软,实在是上天不得多得的造物。可是在嘴里,他还是不由说道:“就算论起美貌,苏颖……还有我家小姐与相比都是不相上下。” 敖战想了想,道:“但是论起才学,姬红公主可是山海族有名的大家。恐怕你的苏颖和你家小姐,相比而来恐怕逊色不止半筹吧!” 闻依不屑道:“先不说我家小姐天人之资,在整个人族之中都是赫赫有名的玄风,平生尤爱读书……你山海族所有的经典,难道还比得过那三千浩若烟海的道藏不成。” 敖战道:“你人族有三千道藏……莫非我山海族就空无一书不成。也罢……不和你争辩,你却看去,这姬红公主出现在这里,定然不会平白无故。或许……前些日子外围海岛的山海族消失,就与这姬红公主有关。” 闻依凝神看去,只见姬红公主的红轿停在了至炎神道的中央,然后高高升起,直到盖过了无数珊瑚房屋,一道温软的声音才缓缓降下。 “本宫今年二十有六,父尊已经决定在炎殿之中进行公开招亲,所有山海族年轻俊杰皆可来此,我姬红翘楚以待。” 言罢姬红的红轿化作了一道红影,在四名金甲武士的肩头上向远处的天边雾层而去,直到穿越了雾层,才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姬红公主虽然人去,却在身后留下了轩然大波,姬红公主招亲?这绝对是炎域之中千年难见的大事。传言炎尊极为疼爱这个独女……若是能够有幸上得了姬红公主的香床,那么前途也就指日可待。 一时之间,无数山海族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血红,那是一种疯狂的悸动。 闻依重新回到了至炎神道之上,很快至炎神道之上就重新热闹起来,可是闻依看着身后的那一层浓雾,心中不止一次身起了想要跟上去看看的想法。 他这时抬眼看去,有几名山海族正在向着姬红公主消失的方向火速而去。 “劝你不要多费心思,那四名金甲武士可是都有化玄境的修为,这几名宵小想要打公主的主意……不知道会吃多大的亏。” 闻依这才放弃了跟过去了想法,若是一名化玄境……他大可以利用血色符箓进行压制,可是若是与四名化玄境同时开站……那就与找死无异。 闻依身形一动,已经向一家客栈走去,他暂时没有去参加姬红公主招亲的想法,毕竟以他人族的身份一旦在这里暴露,恐怕…… 闻依这才踏入了这处客栈,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小二前来接引,他看向客栈的掌柜,那掌柜只是随便向他扫了一眼,同时口中说道:“一日十块黑晶石。” 闻依这才从怀中掏了十块黑晶石给他,这是他在来的路上随手斩杀的怪物。说来也奇,这些山海族明明都是怪物出身,所流通的货比竟然是怪物脑中的晶石。 这晶石共分为四等,分别是黑,红,紫,金四种晶石,每一块可以换前者百块之多。 闻依拿到了钥匙,看了一下上面写着二层三间,径直就走了上去,他才刚刚走到了二楼的阶梯上,就看见了一个星眸俏目的男子,整个脸庞如同霜雪打磨一般,冻结不变如同万古的寒冰,他的身体四周传来缕缕的寒气……再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背上有一柄身长五尺的玄铁宝剑,整道寒气都是从那柄剑之处而来。 闻依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闻依,下一刻他仿佛看破了什么,低声道:“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族竟然敢混入山海族之中。这份勇气值得赞赏。” 言罢他的身影就走下了楼,径直消失在客栈之中。 闻依刚才被他的话语陡然一惊,本来心中多有防备,却没有想到那男子竟然只是稍稍提点就消失在了这里。 闻依可以感受到那名男子身上浓厚的山海族气息,为何他明明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却又不屑一顾呢? 闻依三两步走进了房间之中,房间内有珊瑚雕琢而成的珊瑚床和珊瑚桌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比起大陆的客栈逊色了不止一筹。不过……闻依来此也并不是为了享福,对这些也不太在意。 他又想起了刚才的那名男子,口中低声道:“敖战……你能不能看破他?” 敖战道:“连你都不能看破他……何况是我?” 闻依皱了皱眉,眼睛低垂看向窗外的街道,道:“依我所看……他的模样分明完全是个人类,为何有那么浓重的山海族气息?会不会根本就是个人类?” 敖战道:“山海族之中完全化形成为人类的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这根本就不能成为依据。” 闻依还是有些怀疑,道:“不……这是一种直觉,我可以感受得到他绝对不是特意叫破我的身份,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也罢……多说无益,既然他当时没有揭穿我的身份,那么……他就一定会来找我。” 闻依坐在珊瑚床上,开始了纳气修行,血红色的六翼莹蝶在他的手臂上血光大作,随着他一起吐纳灵气。 看起来似乎是在同时修行一般。 在闻依进入镇魔渊的第五年,六翼莹蝶就已经开始与他同步吐纳,体内自成循环,虽然闻依依旧可以调动六翼莹蝶体内的灵力,但是明显六翼莹蝶也开始修行了。 当初敖战所说六翼莹蝶已经生出了一丝神魂,那么在这些年里毫无疑问六翼莹蝶的神魂已经渐渐壮大,而以后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当六翼莹蝶的神魂完整之后,一旦生出了心神,那时它又会有怎样的异动?它是否能够抗过天罪之罚? 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却一直是闻依心中的一个隐忧。毫无疑问六翼莹蝶修行的这段日子,它可以自己补充体内的灵力,根本就不用闻依刻意去补充,可是比起那未知的风险,闻依还是更愿意去亲力亲为。 随着闻依吐纳修行完毕,窗外已经传来了点点星光。这在山海族之中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悄然无息的到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 心绪 长夜渐深,忽然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闻依子在珊瑚床上坐定不动,指尖一指,那房门就自动打开。 来者竟然是白日里的那名男子,霜雪雕刻而成的脸庞依旧没有半分情绪,他走进房间之后,房门自动关闭,这才静静地看着闻依。 闻依可以肯定来者是客,否则肯定不会这么礼貌的敲门了,可是他也猜测不到来者的用意,所以心中依旧有些戒备。 那男子径直坐在了珊瑚桌上之后,口中淡淡说道:“我在山海族待了这么多年……从未见到有人族竟然敢如此大胆,你这隐藏气息的法决实在太过浅显,若是有人用法决探查,便是死路一条。” 闻依心中知道他所说确实不虚,只是……他道:“你到这里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那男子道:“你不怕我暴露你的来历?” 闻依试探道:“若是你这么做……你的身份也会暴露。你这么处心积虑的潜伏山海族,想必身兼重任,一定不会如此行事吧。” 那男子冰山一样的脸庞再度冷了几分,道:“不错……你确实有几分智慧。我鞠剑雪也是第一次这么看得起一个人?” “你是鞠剑雪?”闻依的脸冷了几分。 “黄州鞠家?” 鞠剑雪点了点头,道:“你认识我?” 闻依冷笑道:“鞠剑雪的大名我如何不知?不仅知道……还如雷贯耳。生生拆散妹妹的婚姻,如此兄长简直闻所未闻。” 鞠剑雪望了窗外一眼,道:“看来你认识鞠月儿……想必是大漠城的人了?这些年来大漠城所出的人才,能够到达你这种程度的,就只有不久前从镇魔渊之中逃出来的闻依。所以……你就是闻依了?在大陆上待不下去……就深入山海族,仅仅这份气魄,就强过了很多人。至少比那横迁要强上不少……“ 闻依手掌一抚明皇剑,道:“横迁去了黄州十年……你把他怎样了?” 鞠剑雪冷笑道:“我有必要告诉你吗?论修为你比不过我,论身份你只是道宫的叛徒,一旦我将你的身份揭穿,那时无论是大陆,还是这山海族你都是过街的老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若是想同归于尽,我就成全你。至于我若是被围攻,将你留在这里还是可以做到的。” 房间内一时剑拔弩张,二人释放出来的灵气碰撞顿时引起了四周空气的一阵升温,直到隔壁忽然传来了一声骂声。 “大半夜的,要动手出去。这么热还让不让人睡一个好觉。” 二人这才将外放的气势收了回来,鞠剑雪向门口走去,大门自动打开,随即又自动合上。 闻依直到看着鞠剑雪离开了此处,才将心思收了回来。 “看这鞠剑雪的样子也不是那么好亲近,他愿意和你说这么多。必然是对你有所求……你这样拒绝他,就不怕他恼羞成怒?” 闻依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向来心高气傲,心中虽然不甚宽广,但是也绝对不会有恼羞成怒的情况……看来他就是隐堂在山海族安插的人。想不到一直逃避道宫的追查,竟然是在山海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实在是可笑。” “那又如何?难道道宫可以进入山海族追杀你不成?先不说名堂那波人有没有这样的气魄,就算是有?在这山海族之中,以他们那点实力,恐怕还没有进入内围就已经惨死海中。” 闻依再次闭上了眼睛,先前因为鞠剑雪而起的情绪波澜也随之渐渐平静。不过……他已经决定了出去之后就前往黄州一趟,横迁之事他当年就想插手,只是一直没有时间。若是等时间过了一阵,道宫追查没有那么紧密,或许他就可以帮横迁一个忙。 黄州鞠家? …… 北冥域,北冥道宫,北冥殿。 肖凝和轩辕拓站在北冥道君的下方,将华清宗一事完完全全的禀告,末了,肖凝道:“师尊,当年闻依一事实乃名堂苦心孤诣的陷害,如今名堂之人已经伏诛,可否请师尊为闻依翻案?” 北冥道君摇头道:“此案证据灼灼,有掌镜长老明法镜查探在先,那闻依就算没有与天道门勾结,也与天道门关系不浅……如此与天道门若即若离之人,怎能存在我北冥道宫?名堂就是前车之鉴。肖凝……此话你不必再说。” 肖凝心中一阵低沉,她明知北冥道君不会答应,可是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问。直到北冥道君彻底的拒绝,心却跌落了谷底。 这桩罪名已经成为了铁案,若是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恐怕闻依此生都无法回归北冥道宫,在道宫漫长无际的追杀下,闻依究竟要逃到何方才能好好活着呢? 一旁的轩辕拓轻轻拍了拍肖凝的肩膀,示意他安心,同时北冥道君淡淡道:“名堂之中的权利重建已经开始进行,轩辕拓……我有意让你执掌名堂。你可愿意?” 轩辕拓看了肖凝一眼,恭敬道:“师尊既然下了尊令,轩辕拓义不容辞。” 北冥道君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和肖凝即刻前往名堂主持事宜吧。端木雄和上官霄汉叛逆之后,整个北冥域大局一片混乱,你要尽快让北冥域恢复安定。” “是。”轩辕拓道。 言罢他和肖凝一起对着北冥道君轻轻施礼,之后二人一起走出了北冥殿,直往名堂而去。 在进入名堂之后,大半的名堂修士都已经从北冥域各处回来,正在静候轩辕拓的驾临。等到轩辕拓和肖凝一同走到浮名殿高处之时,四周齐声贺道。 “见过轩辕拓堂主,见过肖凝大小姐。” 轩辕拓一抬手,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说了一些安抚性的话语,这才让众人退了出去,最后留下了屈原青。 这是屈原青和轩辕拓第一次见面,二人相差无几的年纪,虽然各自在云州和交州都负有盛名,此时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堂主留下我有何要事?”屈原青想了想,立刻恭敬道。 轩辕拓道:“我有意让你做这名堂副堂主……你意下如何?”他说这话之时,有意无意的看向了远处正在欣赏窗外风景的肖凝,毫无疑问这正是肖凝的主意。 屈原青考虑良久,事实上若是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兴奋得立刻答应下来,但是屈原青却不是如此。 他知道肖凝和轩辕拓这样做的用意。如果他答应……他就将成为肖凝和轩辕拓统治名堂的一面旗帜。毕竟轩辕拓初来乍到,而且还是云州修士……虽然这些名堂修士表面服从,但是心中有多不以为可想而知。 想要收服整个名堂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屈原青考虑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才说道:“属下见过堂主。” 他这一声堂主才算真正的心悦诚服。当初与闻依一战加深天焱九剑的领悟而产生一丝感激,到因为这丝感激为肖凝在名堂做了几件事之后,因闻依而结下的情份就已经用尽……直到今日他这一声堂主,才正是加入了肖凝和轩辕拓的权利集团,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肖凝站在窗前淡淡说道:“屈原青……你我也不是今日才结下的情分。既然进入这北冥道宫做事……若是说没有出人头地的想法,那你我都是不信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后若是我肖凝和轩辕拓能够进一步,你屈原青就会跟着进一步。就这样一直达到道宫的权利核心。” 屈原青深深地看了肖凝一眼,只看到那略小娇小的背影。这个本来温润如玉的女子,卷入道宫的权谋斗争之后,竟然显得如此的伟岸,那女子的心中自有丘壑,胸襟之大更是鲜有人所及,若是……跟随这样一只玄风。他屈原青……也不算辱没了吧? 屈原青道:“多谢大小姐知遇之恩,屈原青无以为报。今后必当尽心竭力为堂主打理好这名堂。若是大小姐和堂主有何吩咐,可是尽管言说。” 肖凝道:“屈原青你既然有此心,那么就足够了。” 言罢她在窗前轻笑了几声,似乎刚才心中的阴郁被一扫而空。 轩辕拓看着屈原青忽然有些嫉妒,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屈原青离肖凝的距离竟然比自己还近了几分。虽然肖凝也曾对自己敞开心扉,虽然肖凝有事也和自己谋划,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和肖凝之间缺少些什么? 是信任,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肖凝对于这个屈原青所付出的信任……似乎相信他能够替她完成所有她想在名堂完成的事。 这种感觉说不上是吃醋,却有一丝微酸的感觉。这一丝酸酸的感觉笼罩在心头,轩辕拓看向屈原青的眼中就多了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意思。 肖凝似乎看出了轩辕拓心中所想,挥手让屈原青走了出去,笑道:“轩辕拓……你又多想了。” 轩辕拓看着她道:“我只是想为你多做了点事。” 肖凝抚着他的脸庞道:”你站在我身后,就是你为我做的最大的事。轩辕拓……你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讲过惊羽的事吗?我用人的手腕你相当清楚,只是不同的人需要不同的方法。而你……却是特别的。” 轩辕拓心中却有些低沉,暗自想到了一个可能,肖凝……会不会在你心里,这也是你驾驭我的一种手段?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种血术 天道门地宫,血堂。 苏颖随意的在天道门之中乱走了一阵,不经意之间就走到了血堂的门口,她想了一想,一咬牙就踏入了血堂的大门,直往血堂的内院而去。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如今她的心思已经与少女无异,当初东方无月的种种痕迹已经随着时间从她身上统统洗去…… “听见了吗?那个废物又开始砸东西?唉……也算人家命好,居然能够得到圣女和付霜的垂青。毕竟是个小白脸……” “圣女垂青?你别说……这样我还觉得真恶心,想当初圣女还是圣门五使,从一个男人变成一个女人竟然会爱上男人,你说……这样的事是不是千古奇闻?” “别乱说话……这可是天道门之中,你想不想活了?” “乱说又如何?这废物这段日子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我看就应该把他送去杂役处调教一下,好好的做一个仆役,才知道咋们的苦,不然这样三天两头的胡闹……谁愿意伺候?” 两名婢女靠着墙角低声的说着,浑然没有发现身后的苏颖悄然而至,直到苏颖拍了其中一名婢女的肩膀,两名婢女才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圣女饶命,奴婢不该胡乱嚼舌。圣女饶命……” 苏颖笑了起来,如同夏日里最美的玫瑰花,整个人身上的气息相当温和,却带着一股刺。 “从一个男人变成一个女人?千古奇闻?废物?你们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圣女饶命。”那两个婢女吓得脸色惨白,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不多时额头上就已经满是鲜血。 苏颖这才抓起了那名出口讽刺她的那名婢女的头发,一把将她揪得站了起来,抚摸着她的脸庞笑道:“不错……年轻貌美,放在这里可惜了。若是当年我一定会带回寝宫怜惜一下……可惜,如今我也是女子,你自然就没了那个福分。” 那女子痛的眼泪直流,口中却不敢发一言。 苏颖用力一抓,那少女的头发连同头皮瞬间与脑袋分离,整个人倒在地上鲜血滚滚,惨叫声不绝于耳。 另外一名婢女见此更是脸色惨白,不断磕头,苏颖将那头皮连同头发丢到了她的面前,道:“念在你刚才说话还知道节制的份上,我就绕你一命。至于这个贱妇,下次我就不想看到了,该怎么处理你就看着办吧。” 言罢苏颖提步就向陈不二的房间走去,身后是那婢女谢恩的声音。 走进陈不二的屋子,就传来一阵东西摔坏的声音,看来这几日陈不二的心情依旧没有恢复半分。 苏颖忽然就觉得心中一阵烦闷,这陈不二实在是不成器,不就是气海被破吗?这点小小打击都受不了,又怎么成大器?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与少女的某些情绪何等相近。 而她也不会想到,气海被破她有数种方法可以解决,但是对于陈不二来说,就如同天地崩塌,那种恐惧之感根本就难以承受。 苏颖一把推开房间,看见了坐在一片杂乱的物品之中的陈不二,他双目无神,就算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也没有转头,而是静静地看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不二。”苏颖怒气的声音响起,陈不二却没有搭理她的打算。 “陈不二?” 苏颖此时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再次喊道。 “你不是说……你不会再来了吗?怎么……来嘲笑我?” 苏颖走到了他的面前,蹲到了地上,眼睛与他直视,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自己亲口所说……难道,你忘得这么快?况且……我就没有指望过你。你是我的谁?除了付霜师姐……这个世界上还有真心待我的人?” 陈不二双目无神的看着她,道:“苏颖……不,东方无月。你有什么想法我一直都不明白……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苏颖眼中怒气一盛,手掌一挥就想打下去,可是手才刚刚挥出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那双无所谓的眼神。 没有任何一丝神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只剩下淡淡的灰色,对这周围的一切都那么毫无顾忌。 “付霜呢?”苏颖问道,这样的情况,付霜不应该在这里陪这他吗?为何不在? 陈不二扭头看向了天边,他知道付霜是被血堂的高层召了过去,但是他不想回答。 苏颖一把抓住了陈不二的手,带着他从血堂一直飞到了二人初见的那处山崖之上。当初就是在这里,苏颖从树上看见了陈不二和付霜,只那一瞬间,她就被陈不二的气质所吸引。 无论如何……她都要让陈不二回到昔日的模样。 “你还想不想修行?” 陈不二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想?那又如何?如今气海被破,根本就不能储存灵气…… “我有办法……你到底想不想试一试。” 陈不二的眼中忽然出现了一丝神采,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办法……他又怎么会愿意继续做这样一个废物呢?他还有很多仇没有去报,肖城和墨染都依旧活着,还有他的师姐,还等着他一起度过余下的时光。若是不能修行……在接下来的五十年里他就会慢慢老去死去,想到生老病死的恐怖,陈不二就心如死灰。 苏颖道:“你难道不奇怪吗?为何血堂之中一直没有堂主,或者说你一直没有见到过堂主。” 陈不二将这个疑问一直藏在了心里很久,可是……这个问题与他修行又有什么相关的呢? 苏颖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血红色的典籍,这是她今日从血堂之中一处密室之中拿回来的,时隔千年……它终于到了出世的地步。 陈不二接过苏颖手中的典籍,只看到三个血红色的斑驳大字——《血神经》。 苏颖道:“你应该见过薛瑞等人修行的血海大法,还有他传给肖凝的所有功法,都是从这《血神经》之中演变而来的。若是你修行血神经,不光可以弥补你气海的漏洞,还可以让你的修为更近一层。” 陈不二手捧《血神经》,眼中有些不可置信,这世上还有什么功法可以修补损坏的气海?这先天而成的气海向来没有修补的余地,那是因为气海之中自有一股先天之气,只要到了神游境就可以融入心神之中,但是神游境之前气海一旦被破,这先天之气一泄,就几乎断了人的道基。 苏颖看着陈不二的眼睛,问道:“如果你愿意付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代价,那么你就可以重新修行。” 陈不二这次站了起来,眼中之中涌现出一股坚决,道:“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答应。”他还有那么多的大仇未报,还没有陪师姐走遍这个天下,又怎么舍得成为一个废物? 苏颖看着他就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心中有些黯然,道:“你还记得当初付霜是怎么变成血妖的吗?” 陈不二想了想道:“是薛瑞……血海大法的种血术。” 苏颖透过《血神经》握紧了陈不二的手,道:“如今我没有修行血神经,自然也无法帮你种血,但是……还有付霜。只要她愿意帮你……你就能重新修行。” 言罢,苏颖淡白色的身影腾空而起就消失在了山巅,只留下陈不二一人。 陈不二看着苏颖离开之后,久久不言,他完全没有想到苏颖会给他一份这样的重礼,这一份人情无论如何都是他欠了苏颖。 不过……他也并没有感慨多久,就拿起了《血神经》细细端详,从日出一直看到了日落,山崖之上再次走上了一道女子的身影。 是付霜。 付霜的脸庞之上有着一股焦急,在回到血堂之后发现了苏颖将陈不二带走之后,她几乎是疯狂了一般的在天道门四处寻找陈不二的下落,直到到圣女宫,苏颖才将陈不二的下落告诉了她。 她直到之后立刻火烧火燎的就赶了过来,却看见陈不二在安静的看着一本书。那是一本血红色的书籍,甚至将陈不二的脸庞映照得一片血红,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陈不二抬起头来,看见了师姐关切的眼神,道:“师姐……你来了?” 付霜凝神看着他,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了许多,当下心中一暖,又看向他手中的那本书。 《血神经》? “陈不二……你在看什么?” 陈不二暖暖一笑,道:“师姐……我可以修行了。” “恩?”付霜一愣,道:“你说什么?” 世间难道有功法可以修补气海?付霜有些不可置信,却看到了陈不二期待的眼神。 陈不二道:“师姐……你一定要帮我。” 付霜点了点头,她又怎么会不帮他呢?无论是他想要做什么,她都会坚定地站在他的身后,不离不弃。 陈不二笑着指着《血神经》,道:“师姐……为我下种血术,我要成为血妖。” 付霜瞳孔伸缩,一时有些不可置信,手指微微颤抖。 “陈不二……你说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修为尽复 陈不二看着付霜的脸庞,再次认真地说道:“师姐,为我下种血术,我要成为……血妖!” 付霜感觉眼前一湿,下一刻已经迷了眼,长长的睫毛上泪光颤动,不可思议道:“陈不二,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疯了吗?你难道忘记了,我们是怎样走到如今的地步的?” 陈不二手捧《血神经》,眼神之中全是执拗,低声说道:“师姐,你说我的我都知道……可是…难道你真的要看着我在几十年之后化作一撮黄土,而肖城和墨染依旧这样完好无损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吗?反正有《血神经》在……可以抑制嗜血症状,就算成为血妖那又怎样?只要可以复仇,只要可以继续陪着师姐……陈不二无所畏惧。若非如此……陈不二与死何异?” 也不知为何,付霜看着陈不二那执拗的模样,心中只有疼惜,若非是为了她……陈不二怎么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付霜摇了摇牙,抬头擦干了泪痕,一道血红色的血滴就出现在她的指尖。 陈不二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笑道:“师姐……来吧。” 付霜伸指一弹,那道血滴猛然往陈不二的眉心处而去,瞬间没入其中……她忽然觉得有些绝望,又感觉有些心安,种种难言的莫名情绪涌上心头。 陈不二的身体开始颤抖,不一会儿就冷汗直流,但是他咬牙一声不坑,静静地忍受着这血妖真血的侵蚀。 只要熬过了这一刻,他就会彻底蜕化会血妖,从此成为一个异类,和师姐一样的异类。 付霜伸手想要为他拭去汗水,可是手掌在他的面前却停了下来,她不敢去打扰陈不二,她依旧可以记得当初在谷德镇她变成血妖的过程之痛苦…… 若是自己的血海大法可以更进一步,修为能够更强一点,陈不二就不用这么痛苦,转化也可以在一瞬之间完成…… 真是无用……整整十年了,还是那么无用。 付霜在自责。 陈不二紧咬牙唇,忽然长啸一声,整个山崖上都可以听到他痛苦的嚎叫—— 下一刻,陈不二浑身都被汗水打湿,却睁开了疲惫而喜悦的血红双眼,那一道痛苦而危险的关隘,已经被他平安度过。 他的脸庞充满了妖异的神色,按照《血神经》的描述,立刻开始修行起来。 付霜几乎在瞬间感觉到了四周的灵气开始暴动,然后猛然涌向陈不二,陈不二的身上传来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有些象血海大法……可是又好像有其他的东西。 灵气汇聚成为了一股洪流,陈不二就好像洪流之上的那一叶小舟,无时无刻都有被洪流吞噬的危险。 陈不二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灵气的流向,任凭身体沉侵其中,不一会儿就从四周的血孔之中渗出了汩汩的血水,那些血水并没有顺着衣衫留下,而是一滴滴一点点的往陈不二身前汇聚,最后化作了一个大如拳头的血滴形状。 就在这时,陈不二张口一吞,那拳头大的血滴一口被他吞入了口中,他顿时感觉到了一股美艳的味道传来,整个灵魂都在悸动。 这就是……血妖吞食鲜血的感觉吗?如此美味……简直令人回味无穷。 陈不二再次向付霜看去,脸上充满了意气风发,他……陈不二终于回来了。往日的仇恨必然一个个清算,往日的遗憾必然一点点挽回……师姐,有你站在我身后,陈不二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付霜紧紧的拥住了陈不二,她可以感受到陈不二那冰凉的体温,与往日有极大的区别,事到如今……也就再没有什么顾忌,陈不二成为了和她一样的血妖,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没有感觉到距离的拉近,心中反而更加疏远了呢? 付霜抬头看着陈不二那陌生而熟悉的脸庞,昔日的温和已经凝为了冷峭,整个人气质如同低温的寒冰,虽然温暖,但是本质已经发生了极大区别。 “陈不二……”付霜紧紧的咬牙。 陈不二拥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道:“师姐……你放心,陈不二从今以后会更加小心的,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 …… 天道门地宫,圣主宫。 一名紫眼金瞳,看起来年龄二十来岁的青年,忽然扭头看向了窗外一片黑漆漆的方向,那里是一片山崖。 他的脸庞温和含笑,嘴角带着一丝玩味。 宫殿两旁的修士立即统统跪倒,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就代表圣主心中有了新的想法,恐怖而危险的想法。 “圣主……那边有什么吗?” 一名少女依偎在圣主的怀中,娇滴滴的问道。 青年微微地抚摸着她的发丝,笑道:“没什么……只是好像看到了昔日的老朋友。” “老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成为圣主的老朋友。” 青年笑道:“是一个残忍而又温柔的家伙,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少女听后娇躯一颤,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股阴风袭来。 “怎么……你害怕?”青年玩味地看着她。 那少女立刻伏地跪倒,道:“圣主饶命。” 青年轻轻的将那少女扶起,嘴角微微笑道:“我向来怜香惜玉你又不是不明白……只不过你今日的问题太多,有些触了我的忌讳。回去吧……今日之后就不用来圣主宫侍奉了。” 那少女如蒙大赦,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惊惧地看了青年一眼,然后一步步地向圣主宫外走去。 就在刚刚走出圣主宫的哪一步,青年的眼神随意向那少女扫了一扫。 少女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面。 两旁的修士似乎早就熟悉了这样的场面,只听青年淡淡吩咐道:“将她的尸体送去怜花院埋了吧!已经侍奉我这么久了……我这个是还是很在乎感情的。” “是。” 立刻就有一名修士从旁边站了出来,轻轻一抓就将那少女抓在了手中,下一刻就消失在了圣主宫之中。 青年再次往山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口对着身旁的一名修士说道:“你去血堂传我圣令,空悬多年的血堂堂主今日已经有了眉目,由陈不二接任,付霜为副辅助。” “是。” 那名修士领命就往血堂的方向而去。 …… 华清宗,温德殿。 肖城端坐主座之上,轻轻饮了一口华清宗自产的清茶,这享誉云州的清茶经过前些日子与天道门的一战,整片苗圃已经被尽数毁去。如今留存下来的……已经不多了。 就算是他想喝,如今也必须省着来了。 下方的墨染抬头看着肖城,将在血堂之中的事情一桩桩的说给了肖城听,他将得既详细而又缓慢,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分毫不差的全部叙述而出。 肖城一边把玩手中的紫砂茶具,感受着那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闻道:“如你所说,还是没有探查到天道门的所在之处?” 墨染道:“宗主,从天道门出现,必然会经过一处传送阵……天道门向来对那里把握极严,根本就没有查探的机会。” “料来如此……天道门存世不知道多少年,在道宫如日中天的时候尚且能够保留几分实力,有这样的警惕也是理所应当。若是……你真的查出些什么,那反倒怪了。” 墨染低了低头,道:“宗主,当初陈不二和肖凝之事?真的只是意外吗?” 肖城道:“当日我派了两名长老看护你们三人,又哪里想得到天道门竟然会派薛瑞盯着我华清宗?我华清宗何等何能……竟然受天道门如此重视?若说里面没有猫腻?我是半年不信……可惜先代宗主死得蹊跷,有很多秘密都没有传下来。我总觉得天道门在图谋些什么,一开始破坏闻依的望气显相,后来在紫阳城暗害凝儿……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实在匪夷所思,可是……我华清宗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处心积虑,甚至不惜直接攻打?” 墨染听着肖城提出了一道道疑问,却没有敢出声询问,直到肖城感慨了一阵,才看向他,问道:“你对我有所怀疑?” 墨染低头咬牙道:“弟子不敢。只是对陈不二和付霜之事实在心痛,他们本来都是我华清宗的中坚弟子,却一步走错……成为了天道门的人。若不是那日为了掩护弟子的身份……他们怎至于如此?” 肖城道:“那都是我下的命令,你又何必自责。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了天道门的异类,过去之事思之何用?若是你连这点过去之事都看不破,将来如此挥剑相向?一个人生来就有立场,由立场决定他的所作所为……一旦立场不同,便是生死相搏也要决出个高下,否则一旦败了,那才真是万劫不复。” “可是……宗主,难道你对陈不二和付霜就没有一点愧疚吗?若不是我们……” “住口。”肖城大喝道:“放肆……愧疚何用?能挽回些什么?我肩负着华清宗上上下下五百弟子的性命,又岂能有一丝妇人之仁?你今日对他们愧疚,来日他们再次杀上华清宗,那时……你的剑到底斩不斩得下去?当断则断,这个道理还要到了今日才教你吗?” 肖城挥了挥手道:“罢了……你回房间去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墨染道:“弟子领命。” 第一百四十九章 雷霆岛屿 边荒之海,炎域。 闻依离开了至炎神道,往炎域的无尽海水的方向御剑而去。那日鞠剑雪的半夜造访依旧沉在他的心头。 既然鞠剑雪能够发现他的身份,那么别人也能发现他的身份。至炎神道鱼龙混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山海族的大能发现了他的身份,待在这里绝非长久之计。 无论是什么生物,都对大地有几分相依之情。在边荒之海中,露天的土壤几乎可以说是最宝贵的地方。所以在边荒之海的外围,才有那么多神游境山海族的聚集。而到了炎域的岛屿上,这些山海族的的修为又更强大了几分。 敖战当初几乎处于化形的边缘,一步就可以踏入神游境的修为在边荒之海绝对算一个异类,而他那位仇敌也是处于这个层面上。 神游境九层的山海族,就算在边荒之海的内围岛屿上,也是顶尖的存在。 无尽的幽幽海水在脚下流动,闻依忽然低头看向了底下的一方,那里是一处雷霆遍地的岛屿,从空中无穷无尽的雷电不间断落下,整座岛屿一片死寂。 闻依瞬间从空中落到了岛屿的边缘,他可以感受到这些雷霆降下的强大力量,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些雷霆永无休止的霹向这座岛呢? “敖战……这里你可听说过?” “据说昔日炎尊曾在这里与人一战,一战之后就让麾下的雷王用雷霆封闭了这里,以雷霆在这里永固了这么多年看来……那位雷王至少也有天相境的修为。” 闻依忽然有一种别样的感情,从当初大漠沙眼到至炎神道,再到如今的这座岛屿。这些大能毫无顾忌地改变天地规则,造成种种异状。 对于这片天地来说,对于万物来说,这……真的好么?若是每一个大能都如此,那么会造成多少悲剧? 就在这时,闻依心神一警,就感觉一股危险之感由远及近,他瞬间将明皇剑挡在右前方,下一刻一道雷霆就迅猛而来。 滋—— 闻依可以感觉到身体上电流的流动,皮肤的表层温度高得几乎要炸裂,直到周身灵气一动温度才逐渐降了下来。 下一刻又有三道雷霆瞬息而至。 闻依瞬间跳起一丈有余,那三道雷霆顿时击在了空处,他这才扭头向雷霆所来之处看去,眼中充满了愤怒,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偷袭自己? 那一片雷霆的深处,一道瘦小的身影一闪而逝,他的整个身躯包裹在雷霆之中,根本就看不到模样。 “是什么东西?”闻依努力的回想,却想不到相关的记载。 “是天材地宝。”敖战道。 “天材地宝?”闻依一奇,低声道:“难道这天材地宝还成精了不成?这还真是少见……天材地宝向来成熟极为缓慢,而一株天才地宝想要成精,至少也得有千年的时光。” 闻依向着先前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缓缓而去,小心地躲避着四周密集的雷霆,走到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闻依用手触了触地面焦黑的土地,只感觉到一股充沛的灵气席卷四周。 砰—— 闻依提剑便挡,少量的雷电从明皇剑传导在他的身上,却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他看得分明,从一道雷霆之中出现了一道廋小的身影在攻击了他之后又向远处遁去,跃入了一道雷霆之中又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雷遁? 这还真是少见的遁术,若非这种雷属性的天材地宝,若是一般人想要修行,恐怕……根本就此生无望。 在这样一座雷霆遍地的岛屿,想要捕捉到一只精通雷遁的天材地宝妖怪,至少有神游境修为的妖怪,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闻依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虽然对自身的修为极为自信,可是天知道这妖怪还有什么手段……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四周不时降下雷霆,闻依在雷霆之中不断躲避,却始终没有发现那妖怪的身影,他似乎发觉闻依不好对付,已经远远躲开。 不得不说,这天才地宝成精的妖怪就是比普通妖怪聪明,一旦发觉了一丝危险……立刻就逃之夭夭,想要在这一片雷霆遍地的岛屿找到他,除非有天相镜的修为……或者领悟了雷霆法则的化玄境修士,否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闻依等待了一阵,那妖怪一直没有再次出现,他这才向岛屿的边缘退去,若是找不到那妖怪的身影,这样大海捞针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必要。 就在他刚刚退了几步,几道雷霆猛然交织,化作了一个大大的电网将退去的路封死,然后一阵噼里啪啦作响…… 闻依猛然回头,看到了一条长约五丈的雷龙腾空而起,那一道瘦小的声影在雷龙的头顶处,对着闻依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怪笑。 闻依怒气一盛,他本来不想出手赶尽杀绝,却没有想到这个神游境妖怪竟然如此不留退路。 阴阳八式,其五碧海潮生。 明皇剑每一次抖动,都生出了百道剑光,剑光如同轻盈的雁鸟,避过不断肆虐的雷霆,往空中的雷龙而去。 那一道瘦小的身影猛然跳去,雷龙一声咆哮,猛然就向闻依的方向席卷而来。 剑光如同一群灿烂的蝴蝶撞上了雷龙的身躯,那雷龙随着不断前进身躯渐渐消散,直到到了闻依面前之时,已经只有巴掌大的模样。 闻依轻轻挥手一拍,只见电光闪动,那一道雷龙已经彻底的湮灭。 天空之中的那道瘦小雷影依旧淡漠的看着闻依,那一双眼睛里充斥着莫名的情绪,他埋头一低,又遁入了一道雷霆之中。 这一次闻依没有后退……因为他知道,这个妖怪已经彻底缠上了他,若是他不在这里解决掉他,那么他就会一直出来作乱。 四面八方异象再生,直见不断落下的雷霆竟然开始勾连起来,凝固在空中,最后形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整个岛屿笼罩在内。 天空之中的雷霆依旧不断落下,却都化作了雷电充入了那道巨大的电网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道电网越来越强烈。 闻依看着四周焦黑的土地,他可以感受到那电网之中饱含着恐怖的能量,这数千道雷霆所勾连的电网,绝对不可力撼。 闻依稍微想了想,就往岛屿深处走去,既然这妖怪不想让他离开,那么……他就奉陪到底。 闻依手提明皇剑,一身黑衣在四周雷霆激荡的狂风之中裂裂作响,他猛提心神,警惕地往四周看去。 这一只妖怪确实有不可思议的手段,身处这样的坏境之中更是如鱼得水,甚至可以说超越了神游境的战力,却又还没有达到化玄境的层次。 砰—— 闻依敏锐的感官经过在镇魔渊中的十年洗礼早已今非昔比,他挥手便用明皇剑挡住了袭来的那道雷影,同时另一只手向他抓去—— 砰—— 一只由岩石形成了手掌从地面上向闻依抓来,好在闻依瞬间反应过来,一脚就向那石掌踏去,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可就这一瞬,手中难免慢了几分,那一道雷影随即倒退而出,悬浮站在了闻依身前的不远处。 闻依眼神一冷,竟然不止一只? 四道迥然不同的身影从闻依的四面合围而来,除了先前那一道雷霆漫身的雷影,又出现了一道水影,火影,风影,以及一道土影。 各种不同的元素构成了这五名妖怪,他们一起望着闻依,发出了各种不同的怪叫。 从五道身影之处,岩石,狂风,雷霆,水流,火焰一起喷涌而出,分别从五个方向将闻依包裹其中,却又犹如连接一体。 闻依的脸色沉了一下来,他已经感受到了这竟然是一个玄妙无比的阵法,这五名由天材地宝成精的妖怪显然是有人调教,不然不可能有如此默契形成这样的阵势。 一道血红色从闻依的右臂上漫起,血红色的六翼莹蝶发出了一份刺激的鸣叫,它手上的血色符箓冲天而起。 一下子就冲出了这个大阵之外,发出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将整个阵法和那五道身影都笼罩其中。 砰—— 只听那道由岩石凝结而成的土影受不了重力的积压率先倒在了地上,接下来其他四道身影也随之一起倒下…… 就在他们同时倒下之后,那一道阵法也就随之烟消云散。 可是……闻依的眼神之中依旧充满了浓浓的担忧,这五名由天材地宝成精的妖怪倒下了,他们背后的人却没有出来。能够将五种天材地宝调教成五只妖怪,那就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人物,也一定有他特殊的用意……否则,又有谁会刻意去让五种天材地宝成精? 至于说是巧合?那就更不可能了,先不说这处岛屿的环境,就仅仅只是说五种属性的天材地宝在一个成精,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一种天才地宝成精就相当难得……更何况五种? 其中所付出的心力和时间,根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第一百五十章 龙皇之殿 闻依在等……他一定会出来。耗费了这么多的心力和时间来培养这五只妖怪,一定不会让他们就这样落入自己的手中。 果然,下一刻闻依就听到空中传来一声悠远的叹息。 “小友既然有如此修为……那老夫也就不得不见了。” 闻依警惕地看向四周,他刚才竟然没有能够察觉到这道声音从何处而来,那声音席卷四面八方,偏偏又来得极为突兀。 “你是谁?将我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闻依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查探着体内的灵气情况,以他如今的修为,操控六翼莹蝶用血色符箓镇压这五只妖怪也耗费不了多少灵气。只要不是敌人不是化玄境的修为,灵气就可以供应自足。 “小友如此对待我五百年来的心血,岂不让人寒心?” 闻依忽然觉得四周一阵振动,他刚想跃起,就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重压,这重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整个身体如同坠入了深渊一直想下,天空渐渐化作了一点,四周还有那五只妖怪和六翼莹蝶一起落下。 砰—— 闻依和那五只妖怪的身体落到了地面,将岩石砸得粉碎,他站起身来,四周是道道微弱的黄光,往黄光传来的方向看去,是一个模样大气堂皇的巨大宫殿。 先前的那五只精怪此刻化作五道各异的光芒一起向那处宫殿遁去,那玄铁大门猛然一开,随即迅速关闭。 “小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看看?” 闻依一阵迟疑,从刚才那阵重压他就已经能感觉到此人的不凡,能够在那个距离对自己造成如此重压的修士,至少也有化玄境的修为。 如此来看,此人占尽了优势,又有五只妖怪辅助,却对自己如此客气,若是说他有什么善意?闻依决然不信。 从一开始那道雷影对自己出手,就可以知道此人心机不轨。他此时在那处宫殿之中,或许有什么掣肘,否则恐怕早就含怒出手,而不是这么客气的和自己说话了。 此人有所图谋,不可信任。闻依心中下了这样的结语。 眼看闻依犹豫不决,从宫殿之处再次一道声音传来。 “小友……你若是不进来,还以为能离开这里吗?莫非你觉得你能突破那万千雷霆?” 闻依抬头一看,只见无数雷霆已经将他落下的地方封死,雷霆闪耀在这一片黑色的地底之中留下深深蓝影。 闻依手持明皇剑,随手往身后的一处岩壁挥去,只听叮的一声,那块岩石竟然是崩开了一处缺口。 竟然坚硬到了这样的程度? “这些岩石经过了炎尊的炎域烧化,已经从根本上改变而来材质,不然你以为你能从这地底挖出一条地道?若是如此简单……老夫怎么会费力将你带到此处?既然你不想进来就留在那里吧。能够陪老夫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说说话,也算是你的造化。” 闻依眼神含怒,想不到仅仅是一个好奇,就遇见了这样的困局,他可没有时间久久的耗在这里……此人居心叵测,若是真的进入那宫殿,恐怕就是生死之局。 是留在这里暗无天日的虚度,还是去那宫殿之中搏一搏,闻依有些徘徊不定。 “原来你就是当初和炎尊一战的对手……想不到竟然被关在了地下五百年之久,这样的惨败还真是惨烈。” 既然暂时想不清楚,闻依想要继续试探,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道声音干笑了几声,笑道:“不用多加试探了,你我皆被困在此处,不如坦诚相待,老夫当年败给了炎尊,却依旧能够保留一条性命,不是他不想杀我,而是他杀不了我,我躲在这龙神殿之中,整个身躯已经和龙神殿融合,否则怎么可能在这地底待了五百年之久?” 闻依笑道:“依旧不过是败军之将,又有何可自豪?若是我经此惨败,一生呆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倒不如真死了好。” “呵呵……小友果然有趣。不过……若是你真的到而来我这样的地步和年纪,反倒舍不得死了。蝼蚁尚且偷生,老夫活了一千多年,如何甘心这样死去?” 闻依站在原地,离那宫殿半步不进,越是确定是这人的修为不凡,他就越不能冒进,能够和炎尊一战不死,那是什么样的人物? “你这小友真是谨慎,难道……就愿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空活数百年,然后渐渐老去?若是论起寿命,老夫依旧还有足够的时间陪你耗。也不怕你慢慢去想。” 闻依想了好久,如今他还真不能在此处和他继续耗下去,他还必须去找东方无月复仇,还与徐晴,横迁等人有所约定,若是真的在这里和他耗个几十年,恐怕那时天下已经大变,物是人非。 闻依用眼角的余光微微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只要有这条血色右臂在,所有的禁制都困不住自己……这龙皇殿虽然看似不普通,其实也就是一个禁制,若是进去看一看,自己还是有七层的把握逃出来的,那时候再令下决定也不迟。 闻依打定注意之后,抬脚就向龙神殿走去,顿时听到了一声称赞。 “小友果然是少年英雄,以人族的身份深入边荒之海,又有如此大的魄力和勇气,着实不凡呐!若是五百年……说不定我还会收你为徒弟,只是可惜时也命也,命数如此难以强求。” 闻依走到龙皇殿之前时,那大门凭空打开,他立刻踏了进去,随即打量四周。 宫殿之中金砖铺地,两旁的殿墙紫光闪闪,整个殿中近乎空无一物,只有无数小小的土黄色龙影在空气之中游动,不停撞向四周墙壁,随即又被那紫光弹开,如此周而复始。 宫殿的最中央处,先前的那五只妖怪盘旋站立在一块巨大的水晶石之前,那水晶石之中有一道中年人的身影被凝结其中,可以想象就是刚才出手的那人。 “小友难道不奇怪吗?难道不想问一问我究竟是怎样变成如今这样模样的?”水晶石之中一道声音传来,或许是经过了五百年的寂寥,他显得尤其话唠。 闻依笑道:“过程如何我并不想知道,只要知道这个结果就已经足够。如今我已经进来了,是要出手……还是要做什么,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哈哈——”一道彻地的声音传遍整个龙神殿,道:“我若是想杀你,又何必让你进入龙皇殿之中。只要将大门紧闭,你在这里待个五百年,寿命一过,就算是不死也得死了。我让你进来……反而是给了你一条路。” 闻依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对这人的话根本就没有信上半分,道:“你所说的路是什么?” 那水晶人笑道:“你可知道这些土黄色的龙影是什么东西?” 闻依看了一眼,道:“无非就是些能量凝结而成的形状,沾染了一些龙气罢了,有何奇异之处?” 那水晶人道:“看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如此修为,怎么眼力短浅到了这个地步?这些龙影都是九五道尊昔日从整片大陆龙脉之中提取的龙脉之力的一部分。可以增持气运,加速修为……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之物,如今宝物在前,你竟然还不自知?不觉得太过可笑了吗?” 闻依摇头道:“三千年来无帝王,就算我不知道这些又如何?天下广大,总有人不知之事,你就算活了上千年,又敢说对这世间的一切了如指掌吗?” 那水晶人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笑道:“小友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若是换在一千年前恐怕这张嘴比起我也不会逊色几分。罢了……直接和你说吧。这些龙脉之力就是将我困在此处的罪魁祸首,你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给我打开这龙脉之力的禁锢。否则……我绝对不会放你出去。当然,如果你助我离开这里,我一定会给你相当丰厚的报酬,甚至可以收你为徒……这样的待遇,足够了吧?” 闻依心中轻笑,此人被困此处有求于人还如此狂妄,可见是肆意妄为之辈,口中的许诺又能信过几分?恐怕若是自己真的放他出来,一旦他翻脸无情,那才是真正的难以收场了。 闻依反讥道:“你被困此处有求于我,难道这价码不应该由我来开吗?或许你可以杀了我……到时再在这大殿之中待上五百年,岂不是更有趣?” 这种时候决不能示弱,更要主动争取利益,只有保持态度的强硬……他才会以为自己会答应他的条件,由此,也可以试探一下他的深浅。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这些年来这里可不止有你一个修士路过。” 闻依笑道:“恐怕你让这五只妖怪出手,就是为了试探修士的修为如何吧?若是修为不够强大,恐怕根本就不能帮你破除龙脉之力……而且,这些年这里的消息没有任何传出,恐怕那些修为不济的山海族修士都已经死在了这里吧。” 那水晶人顿了数息,才说道:“好吧……你想要怎样的报酬?” 闻依看了一眼那五只属性不同的妖怪,心中一动便有了想法,笑道:“你助我炼化这五只妖怪,我就出手帮你破除龙脉之力的禁锢……怎样?这一笔交易各取所得。若是你出来了他们对也没有什么大用,也不算过分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谈判 闻依此言刚落,那五名妖怪就互视了一眼,虽然他们为水晶之中的那人做事,却也有自己的思想……听说闻依竟然想要炼化自己,不由心中一阵不安。他们愿意被水晶人驱使,可不代表就愿意卑躬屈膝,这些年水晶人也没有太过束缚他们。 水晶人不过顿了数息,就开口道:“好吧!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这必须在你为我破除龙脉之力以后,我才能将他们交给你。” 水晶人有求于闻依,却不代表他事事就要如闻依的愿……他也怕闻依万一不顾生死,有鱼死网破,玉石俱碎的心思。他已经在这处龙皇殿之中被困了千年了……千年时光转眼而逝,这千年里若不是这五名妖怪陪着自己,恐怕他早就寂寞得发疯了,所以他对这些妖怪有感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为了自由而舍弃他们。 五名妖怪听到了水晶人的话语之后就低下了头去,一副恭顺的模样。 闻依深深地看了五名妖怪一眼,对于水晶人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奇怪,毕竟象他这样的岁数千年的老怪,大多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想要企盼他们先付出些什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前辈……我有为你破除龙脉之力的想法,可是……你就连这五只妖怪也舍不得付出,我有些怀疑你的诚意啊!要是我到时救你出来……你却翻脸不认人,到时……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小友……你我心中各有算计,想来要开诚布公也是不可能了?你就直说吧……到底要怎样才愿意为我破除这龙脉之力。” 闻依笑道:“好……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前辈必须立下心魔血誓。否则……我绝对不会出手。” 龙皇殿之中水晶凝结之处顿时传出了一阵强烈的威压,即使那水晶人已经被龙脉之力镇压,这一股强大的威压依旧让闻依心有余悸。 这名水晶人能够和炎尊抗衡,那代表的是什么?至少也是天相境的修为,而是还是天相境六层以上的修为……这已经是这世间上最顶层的人物。闻依看似漫不经心,云淡风轻的讨价还价,其实心里一直都相当警惕……若是这水晶人有任何异动,他顷刻就会破除龙皇殿的禁制先逃出去。到时……就算在殿外呆上多久也有一丝逃生的余地。只要不死,就有未来。 浓烈的威压在龙皇殿之中四处弥漫,无数土黄色的小龙影顿时更加猛烈地向四方飘荡,直到龙皇殿之中传来一身彻骨的龙吟……那些土黄色的龙影才安静下来,水晶人的威压才烟消云散。 闻依可以感觉到刚才龙皇殿之中传来了一股恐怖的力量,将水晶人外泄的威压禁锢了起来,同时那表层的水晶又浓厚了几分。 “你也看到了吧……我一旦反抗,就如同坠入蛛网之中的昆虫一样,越是用力,就被捆得越紧。我可以立下心魔血誓,一旦你放我出来,必然重谢于你。如何?” 闻依笑道:“好!”只要立下了心魔血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选择伤害自己……修士的修为越高,遇到的心魔也就越恐怖,那下场也就越凄惨。一般来说,若无血海深仇,没有人会源于冒着违背心魔血誓的危险…… “我赤宏明在此立下心魔血誓,一旦面前之人为我破开龙脉之力,十年之内我绝对不会伤害他,或者作出任何对他有威胁的事,同时会将我的五名天材地宝成精的妖怪送给他。如违此誓,愿受心魔之罚。” 话音刚落,从赤宏明身体四周的水晶之上忽然出现了一滴浑浊的鲜血,那鲜血径直飘荡到了闻依的面前。 闻依一把将其纳入掌中,面带满意地看着赤宏明。赤宏明话语之中的十年漏洞在他眼中根本就算不了什么……闻依也懂他的意思,他不可能碍于心魔血誓一辈子不对自己动手,只要这一次他遵守约定就已经足够。 这个山海族大能出来之后,一定会搅起惊天的风云……对于大陆来说或许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好在他与炎尊有仇隙,所以利大于弊,至少在解决炎尊和他的仇恨之前,他应该都不会打大陆的注意。 “好吧……赤前辈的心意我收到了,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赤宏明道:“你应该听见了刚才那道巨大的龙吟了吧?那就是龙皇殿封印的龙脉之力的源头,不过它的身影一直隐藏在这龙皇殿之中,想要见到它根本就不可能……况且,以你的修为就算让它显形也不是对手,你只需要将这些土黄色的龙影引导一下,然后造成一个灵力空隙,我就能出来了……” …… 边荒之海,炎域,雷霆岛屿。 四名金甲武士肩扛着一个雕龙画凤的红轿,轻飘飘地降落到了岛屿之上。 姬红公主侧身盘坐在红轿之中,看着天边无尽的雷霆聚集在一点,最后落到了岛屿居中的一处,顿时有些神色凝重。 “看来……这些年来封印禁锢已经稍有减弱,他已经能够透过龙皇殿略微操控这附近的雷霆,若是再过百年,说不定他就有一丝破开封印的机会了吧?” “速度起行……要趁早加固修为,父尊近来忙于大事,绝对不能因为这些问题酿成祸乱,这一丝破开封印的机会,就由我来替赤宏明彻底的堵死吧。” 四名金影如同一阵狂风,瞬息奔袭到了无尽雷霆聚集之处,只见那姬红公主从头上拔出了一个珠钗,顿时在红轿四周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护罩。 金甲武士抬轿而进,那无尽雷霆竟然不能阻隔半分。随着落到了无尽黑暗的尽头,姬红公主才扶着金甲武士走下了红轿,看向那处大气堂皇的龙皇殿,软绒绒的耳朵轻轻颤动了几下。 …… 龙皇殿之中,闻依正闭眼盘腿坐在那块巨大的水晶之前,手掌不断挥动,无数土黄色的龙影随着他的手掌在龙皇殿之中不断翻涌,一时聚向水晶,下一刻又缓缓退去。随着土黄色的龙影的翻涌流动,那水晶竟然开始出现了丝丝裂痕。 赤宏明心中志得意满,想到这千年的禁锢马上就要被打破,不由心中兴奋万分……炎尊,当年之仇没齿难忘,就算经历千年,当初之恨依旧历历在目,赤宏明绝不敢忘如此深仇…… 就在此时,赤宏明心中一动,感觉到龙皇殿之外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迅速靠近,那道力量竟然可以刺激到龙皇殿的禁锢封印之力,一时竟然让水晶上的裂痕少了几分。 闻依瞬间睁开了双眼,他的手中动作依旧未曾停止,却可以看到水晶之上的裂痕正在迅速恢复,刚才他感觉到了龙皇殿之中的土黄色的龙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东西,竟然有四下奔逃的欲望,好在他运用灵力强行镇压,才没有功亏一篑。 “小友……龙皇殿之外有一女子持炎尊的法宝而来,正在修补禁锢封印,老夫需要全力抗衡,破除龙脉之力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闻依点了点头,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散乱,想要破除龙脉之力不能有丝毫急躁,必须层次渐进,慢慢的用这些土黄色的龙影来打破水晶。至于外面想要加固龙皇殿的禁锢封印,闻依倒是丝毫不急躁,他的血色右臂可以破除世间一切禁制,这是他在镇魔渊之中得到的最大的成就……就算龙皇殿的禁锢封印再厉害,他也有逃走的把握。不过……他也并不想将这个底牌暴露给赤宏明,若是赤宏明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他也就犯不着再出手。 龙影翻涌,突破水晶,水晶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 龙皇殿外,姬红公主手捧一枚赤红色的令牌,手中不停掐印,随着她每一道法印亮起,立刻就有一道赤红色的光芒投入龙皇殿的上空,下一刻就可以看到一层淡淡的赤红色封印笼罩在龙皇殿之外一闪而逝。 姬红公主脸色凝重,这一道封印阵法是父尊当年精心设计,利用此封印可以勾连龙皇殿之中的龙脉之力,才将那位仇敌彻底的镇压在此处。 如今封印松动,那赤宏明不断的冲击着封印……而她的心,却渐渐静了下来。 就算赤宏明有天相境六层的修为,可是此刻毕竟处于封印之中,而她又带着父尊的无上法宝赤焰令,镇压起来并不算太困难。 就在这时,从上方的无尽雷霆之中又出现了一一袭青袍身影猛然落下,他手持一柄玄铁而成的大剑,剑长五尺,可以看到剑身四周向空气之中散发着一股寒霜。 那四名金甲武士顷刻之间就离开了姬红公主所在之地,以一股特殊的阵势将来者围在了其中。 这名青袍人将手中的大剑轻轻抖了一下,冰雪般的眉宇上如同万古的寒冰,冷峻的容颜甚至四名金甲武士自惭形秽。 “你是何人?公主在此办事,尽然敢如此无礼?” 话音刚落,从青袍人的衣袍之中荡出了无尽寒气席卷四周,空气之中的温度瞬间将降低到了零点以下,一阵巨大的风雪从空中飘散而来。 “在下鞠剑雪,来请姬红公主一叙,你等还不退开?” 第一百五十二章 剑雪无名 “姓鞠?你不是山海族,你是大陆来的人族?黄州鞠家?”一名金甲武士沉声道。 言罢四名金甲武士同时大喝一声,各自的身体上出现了强烈的金光,那些金光联结着他们身上的金甲,迅速在他们的头顶上化作了四道不同的金影。 金斧,金枪,金刀,金剑,从四个放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鞠剑雪斩去,这时他们身体上出现的金光已经完全连为了一体,化作了一个金黄色的大罩将鞠剑雪困在了其中。 鞠剑雪眉头微皱,绝世的容颜上有种永不融化的冷峻,手中的那柄剑雪无名一举,就凝成了一道巨大的玄冰。 只听一声风雪呼啸的声音,那四道斩来的金色武器巧而巧之的落到了那一道巨大的玄冰之上。 砰—— 鞠剑雪手中的那柄剑雪无名一转,立即将那四道金色武器搅开,同时玄冰化作了无坚不摧的剑锋,发出了冷艳的光芒。 他用力一剑扫向四周,剑锋所过之处无不通通凝结成为玄冰,迅速向四周扩散而去。 冷艳的剑锋几乎同时到了四名金甲武士的身前,只见那四道金色武器分别落到了他们面前,将面前的剑锋挡住。 铛—— 空气之中寒气逼人,四道金色的武器在接触到剑锋的那一刻,就开始迅速冻结扩散…… 四名金甲武士脸色血红,仿佛憋着一股大气,看向鞠剑雪的神色之中多了一股深深的忌惮。 黄州鞠家,果然名不虚传。 …… 姬红公主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寒冰气息,整个人不禁周身一颤,好冰冷的感觉……冰冷到了骨髓,冰冷到了灵魂深处。 她偷偷地向那那一袭青袍之处打量而去,看到了是一章干净高傲的脸庞,绝世的风姿定格在一剑之中。 此时赤焰令已经将这千年来禁锢封印的漏洞通通修补,那赤宏明的声势也愈来愈弱,看来……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她再次转眼看向鞠剑雪,眼神之中充满了异彩,人族之中竟然还有如此好看的青年……不光容颜上佳,就连修为也相当玄妙。 她的眼中充满了赞赏,对于那四名金甲武士却没有任何一丝的担忧。 …… 龙皇殿之中,闻依身前的那道巨大的水晶的裂痕已经越来越大,裂痕逐渐向水晶的四处蔓延,尽管从龙皇殿之外传来了巨大的威压,但是他依旧紧咬牙关。此时若不奋力一搏……恐怕就将功亏一篑。 咔擦—— 水晶的上方出现了一声细微的响声,同时水晶之中的赤宏明的头部开始轻轻转动,无数的水晶碎片从高处往地面上落去。 赤宏明这才睁开了眼睛,打量着这阔别千年的天地,整个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水晶之后的五名妖怪也不由露出了惊喜的面容,虽然赤宏明一旦脱身……他们就会陷入被闻依炼化的危险,可是……他们此时的笑容却是真心诚意。 若不是因为赤宏明的点化,恐怕他们如今还是那毫无知觉的草木,就算冠以天材地宝之名也无法改变他们那漫长无意义的生命……所以他们感恩,就算赤宏明抛弃了他们,他们也依然感激赤宏明的点化让他们有了数百年的时光,这段时光和记忆永远留存在他们的心头,不能忘也不敢忘。 “破!” 只听闻依大吼一声,无数土黄色的一龙顷刻在往水晶的方向汇聚,仿佛一条巨大的土黄色洪流,向那道水晶席卷而去。 砰—— 咔擦—— 接连不断的声音传来,水晶碎片不断散落在地,赤宏明的身体也开始轻轻动了起来,随着他将手伸出了水晶之外,猛然一拳向身体之外的水晶击去。 砰—— 水晶顷刻间炸裂。 闻依只觉得眼前的赤宏明人影一闪,就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地方,他扭头弯腰的活动着身体,似乎在享受着这千年不曾感受的喜悦。 然后,下一刻他转头看向了闻依,又望向龙皇殿的顶端,因为强大的心神,他依旧可以从那禁锢封印最后的漏洞之处看到外面的景象。 姬红公主手捧赤焰令的模样,四名金甲武士与一名青袍剑客混战的情况一一落入了他的眼中。 赤宏明伸出了一根手指,猛然向龙皇殿上空戳去。 …… 姬红公主从刚才那一刻就感受到了一阵不安,龙皇殿之中传来了不详的感觉……难道……是赤宏明破开龙脉之力了? 她猛然摇了摇头,额头上的那颗血红色的宝石随着她头部的晃动在黑暗之中闪闪发亮……她从小对于那些未知和危险的事情就有超乎寻常的敏锐感受力,此刻那赤宏明一定是破开了龙脉之力,虽然她不知道原因……却也不代表她会就此放弃。 昔日九五道尊将整片大陆的龙脉之中的龙脉之力全部抽出,化作了四处龙皇殿,这龙皇殿不仅有九五道尊布下的惊天禁制,还代表着大陆的帝王气运。可惜……帝王业位已经被九五道尊彻底封印,这些龙脉之力虽然有恐怖的威力,却再没有当初天下帝制时期的炙手可热。正因如此,父尊当初才将这赤宏明诱入其中……帝王业位被封印之后,这龙皇殿就已经失去了它最大的价值,除了它恐怖的威力外,对于修行再无半分裨益,更无法炼化移动……这样的地方,用来禁锢一个天相境修士,也算发挥了它最后的妙用。 一道苍劲淡薄的黄光从龙皇殿之中出现,猛然的撞在了禁锢封印之上,随着禁锢封印赤焰火光流转,瞬息就将那黄光压制了下来。 可是之后……又有数千道黄光再次从龙皇殿之中突出,向那禁锢封印撞去。 姬红公主咬牙,那赤宏明竟然是在利用最后一丝漏洞从龙皇殿之中展开攻击,好在经过龙皇殿的削弱,这一丝黄光根本就百不存一,想要打破禁锢封印还不足够。 …… 鞠剑雪手中紧握那柄剑雪无名,玄铁制成的剑身不时向着四周不咸不淡的斩去。 那四名金甲武士此刻在金色光罩之中,各自手持金光凝成的武器,以四象八卦的方位不断游动,不时化作一道金光向鞠剑雪击来。 鞠剑雪冷峭的脸庞上看不出情绪,他的目光不时看向那一座龙皇殿,又看向姬红公主,眼神之中有一丝疑惑。 四名金甲武士见到他此时分神,当下从四个方向化作四道金光,以不同的姿势和招式向鞠剑雪击来。 鞠剑雪冷笑一声,剑雪无名顷刻刺入了大地,只见那四名金甲武士在即将靠近鞠剑雪的一瞬之中,从地面上突出了四道玄冰,准备无阻地刺入了他们的肺腑。 玄冰之上血迹斑斑,急速向四名金甲武士的体内蔓延。 四名金甲武士眼中一寒,竟然对着玄冰猛然一掌,下一刻身形倒飞入空中猛然后退。 鞠剑雪却没有乘势而追,他从地上拔出了剑雪无名,轻飘飘的一剑斩开了那一道金色光罩,迅速向姬红公主靠近。 …… 龙皇殿内,闻依和赤宏明皆一脸凝重,外面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 赤宏明手中不停掐印,恐怖的黄光从他的手上而出,穿过龙皇殿不断向那道禁锢封印打去,虽然久久没有建功,却让那道漏洞稳固了起来。 “前辈……你为何不打开龙皇殿大门?当初不是你放我进来的吗?” 赤宏明看了他一眼,道:“当初九五道尊抽出整片大陆的龙脉,就是所谓的请龙入殿之说。进来简单……出去难,要不是我在龙皇殿千年,掌握了龙皇殿的一丝玄妙。别说控制大门打开让人进来,就连让你操控那血土黄色的龙影都无法做到。若是这禁锢封印真的成形……恐怕,你我就真的只能在这龙皇殿之中再待上千年了。” 闻依闻言扭头看向了龙皇殿之中的其他处,此刻根本就容不得他出手,况且他根本就有打破任何禁制的手段,心中不慌……自然注意起其他东西来。 …… 鞠剑雪即将靠近姬红公主的那一刻,姬红公主的身形猛然一跳,落在了一道尖峭的岩刺上。 “黄州鞠家?为何要坏本宫的大事?难道……你们认为此人从这里出来,对于大陆有何好处不成?” 鞠剑雪仰头看向姬红公主,眼神淡漠道:“炎尊近来谋事,实在太过不择手段……这五方至尊令一经发出……恐怕整片大陆都会再起波涛。所以……此时他出来对于大陆来说,是福不是祸。这是其一。至于其二嘛……” 他深深地看了姬红公主一眼,道:“那就在公主你身上了!” 姬红公主一时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正待出口,下一刻四道金甲武士的身影就再次出现在了鞠剑雪的四周,他们各种手捧肚子处那处巨大的血洞,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且慢……”姬红公主示意他们停下来,好奇眼前的青年到底能够舌灿莲花说出什么东西,问道:“你说什么东西与本宫有关?” 鞠剑雪淡淡道:“不知道公主可知道,被关在这龙皇殿之中的人到底是谁?”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帝王业位 姬红公主看了鞠剑雪一眼,一袭红衣轻轻抖动,手中的赤焰令飞到了空中,与那禁锢封印融为了一体,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此人是父尊生平大敌……到底是谁?又与本宫何干?” 鞠剑雪却摇了摇头,认真道:“恐怕……却并非如此。此人不光与公主有关系,还大有关系。” 姬红公主沉声道:“你们黄州鞠家到底查到了些什么?今日你冒险到此,不惜暴露身份……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鞠剑雪道:“是因为我黄州鞠家必须给公主提个醒……公主可曾见过自己的母亲?” 姬红公主回忆了一眼,恨声道:“你见过我母亲?她在哪?” 鞠剑雪道:“她正在我黄州鞠家做客,若是公主感兴趣,鞠剑雪可以带你往黄州鞠家一行。此行的安全有我黄州鞠家一力保证,公主不必忧心。” 姬红公主看着鞠剑雪那冷峭的容颜,轻轻笑了几声,道:“我山海族与你道宫时代为仇,你要本宫如何相信你黄州鞠家的保证?况且……我家母自小就抛下本宫和父尊,如此绝情的女人我本宫何必去见她一趟?” 鞠剑雪皱了皱眉头,道:“公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的母亲为何抛下你……难道你的父尊没有告诉你吗?不……他当然不会告诉你,否则就不会让你做眼前的事情了。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在这龙皇殿之中封印的是谁、“ 姬红公主看鞠剑雪闪烁其词的模样,贝齿轻咬,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若是想来离间本宫和父尊的感情那可就是想多了……无论这里是谁,就算是那个绝情的女人,本宫也不惮将她封印禁锢。 鞠剑雪道:“若是说……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呢?” …… 龙皇殿内,正在突破禁锢封印的赤宏明浑身一震,眼神之中出现了一股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她当年真的有了我的骨肉?这炎尊何其可恶……竟然作出想让我们父女相残的把戏……如此居心……赤宏明当年怎会与你为伍?” 赤宏明低沉的声音响彻在龙皇殿之中,顿时让那五只妖怪一阵颤抖,而闻依则好奇的问去。 “你是说……此时封印你的那名女子……是你的女儿?” 赤宏明摇头道:“我还不确信,如果那鞠剑雪所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就是如此了。炎尊居心险恶,居然作出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可是,若是鞠剑雪所说的是真的,那女子的骨龄为何才二十六岁,这不符合常理……不,一定是那鞠剑雪诓骗我的……” …… 姬红公主冷冷地看了鞠剑雪一眼,语气更加冷漠了,道:“本宫今年二十六岁,而那被封印的老妖已经有上千年的岁数了。你尽然说本宫是他的女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莫非这就是你黄州鞠家骗人的本事?” 鞠剑雪道:“我黄州鞠家三千年来向来一言九鼎,何时诓骗过人?至于你的岁数,公主可以想想自己出生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就一幕了然了……若是公主不信,还可以随我往黄州一行,到实定可水落石出。” 姬红公主不假思索道:“荒谬……你……” 她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神色之中出现了一股不可思议,尽管心中不甚相信,却不时想起了幼时的一幕幕…… “涅槃谷……” 若是在那个地方……此人所说还真有可能。可是……父尊向来待自己恩重如山,自己又怎能怀疑他?这是不孝……这是大不孝,眼前这人分明黄州鞠家派来迷惑自己的。 姬红公主的眼神渐渐坚定了下来,无论如何父尊都不可能骗自己,眼前的人着实可恨,竟然向来离间父尊和自己的感情。 就在此时,姬红公主心思摇摆不定之时。 那四名金甲武士对视了一眼,手中四道金光武器再次向鞠剑雪猛然斩去。 咔擦—— 冰块凝结的声音。 四道巨大的玄冰将那四名金甲武士冻结在空中,除了整个脑袋外,再也动弹不得。 那四名金甲武士这才看到,鞠剑雪手中的那柄玄铁大剑此时立在身旁,已经深深的刺入了土地之中。 空气之中全是冰冷的寒意,恐怕在刚才说话之时他就已经料到自己会出手,所以才提前布下禁制,自己四人情急而来,正好落到了他布下的圈套…… “公主难道不好奇吗?若不是担心事情败露……这四人又怎么会如此焦急?” 姬红公主本来刚刚已经将鞠剑雪的话彻底否定,却看到那四名金甲武士迫不及待的对鞠剑雪出手……难道,他们真的怕他说出些什么? “他们……只是因为你妖言想要蛊惑本宫,才情急出手,这是对父尊的忠心。” “是情急……但是是因为什么而情急可就说不定了……公主……难道你此刻心中没有满腹疑问?真的不想向你母亲问问吗?或者……你将禁锢封印打开,见到你父亲之后,再做考虑。” “闭嘴。” 姬红公主大喝一声,道:“你不要满口胡言……我承认你是说动了我几分。但是我与父尊这二十六年来的感情真真切切,就算被封印之人真是我父亲,那又如何?” 鞠剑雪冷笑道:“那又如何?那可就是炎尊处心积虑,让你行弑父之举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真的是感情真真切切。” 姬红公主一下子就从岩刺上跳了下来,眼神之中满是疑问,她抬眼看了一眼龙皇殿,道:“好……我陪你去一趟黄州,如果……此事有一丝一毫的欺瞒之处,此生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鞠剑雪道:“可以。” 言罢他从提上拔起那柄剑雪无名,雪白的剑身正要收割那四名金甲武士的性命,却听到姬红公主说道:“慢!这四人你放了他们……” “他们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姬红公主道:“他们对我忠心耿耿,你说所之事真假难辨,我又岂能只听你一面之词?” 鞠剑雪顿时明白了她的打算,这女子果然还是有五分不信,所以做好了万全的打算……这四名金甲武士不死的前提下,若他所言是真,那就是她还了炎尊这二十六年的养育之恩,若他所言是假,她也保全了手下的性命…… 鞠剑雪道:“好……可以,不过……你要见见被封印的那位吗?” 姬红公主的脸上出现了三分迷惘,她将赤焰令收了回来,顿时听到了从龙皇殿之中传出的阵阵嘶嚎,恐怖的黄光与那禁锢封印纠缠在了一起,不出一刻就会彻底破碎,那时那人就可以从中而出,从见天日。 无论如何……此次她已经办砸了此事。 “走吧……若是你所说为真,我和他迟早有见面的一天。” 鞠剑雪点了点头,踏上剑雪无名便御剑而起,身后的姬红公主也脚踩赤焰令渐渐腾空,两人一前一后,瞬息之间就穿越过了那万道雷霆,消失在雷霆岛屿的上空。 …… 一刻之后,赤红色的禁锢封印猛然破碎,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龙吟,七道身影从龙皇殿之中飞出。 一道巨大的土黄色龙影在龙皇殿四周盘旋,最后向闻依的方向张牙舞爪的席卷而来。 赤宏明眼神之中怒气一盛,他本就被封印了千年之久,刚才又从鞠剑雪的口中听到了那一桩秘密,他有七成的把握可以确定那姬红是他的女儿……涅槃谷……炎尊好深的心机。 好不容易借着那一丝禁锢封印的漏洞从龙皇殿之中逃离出来,若不是因为那一丝漏洞勾连着龙皇殿将他镇压,恐怕想要从龙皇殿之中逃出来……还要费尽很多心思。 此时那条席卷而来的龙影,立刻就成为了赤宏明发怒的对象,他双掌黄光一起,一拳向那龙影打去。 砰—— 这一拳发出了无数声灵气气爆,拳头在空中出现了道道波纹,最后整个地下彩虹闪耀。 这就是天相境的随手一拳,造成了整个地下的灵气紊乱,带着一丝赤宏明独有的规则之力,将那一道巨大的龙影瞬间崩散。 龙影散作道道土黄色的光芒,从空中往闻依的身上落去,就在这时……闻依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隐隐的黄光,与那空中的土黄色光芒相互呼应。 那些土黄色的光芒迅速向闻依的身上涌去,瞬间融人了他的身体。这时从龙皇殿之中传来了巨大的响动。 一声声的龙吟嘶吼,听起来无限悲凉。 赤宏明就算还沉侵在刚才的伤痛之中,也不由面露震惊。 “此子竟然有帝王业位……虽然还很低级,但是确实是帝王业位,难怪引起龙皇殿之中的龙脉之力异动。他到底从何处得了这帝王业位,这不是早就……被九五道尊封印了吗?” 此刻闻依感受到周身传来而来一股股暖洋洋的感觉,那道道土黄色的光芒进入了他的身体,瞬息就融入了灵气当中。就好像远方归来的游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没有任何一丝不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赢 龙脉之力在龙皇殿之中暴动,闻依下一刻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之中,土黄色的光芒将他的身体通通包裹,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土黄色的蛋壳…… 赤宏明顺着闻依的的身体向龙皇殿的方向看去,挥手示意身旁不安的五名妖怪噤声,他也不急着去追姬红和鞠剑雪所去的方向……只要去了黄州见到了如今的她,姬红一定会明白的吧。 此刻相见不宜,那便不如不见。时机尚未成熟,若是与姬红贸然相认,恐怕她根本就难以接受。如今就缺少的就是时间和耐心,他已经在龙皇殿被镇压了一千年,又哪里会缺少这一点耐心呢? 龙皇殿之中的龙脉之力暴走越来越厉害……那一声声悲壮的龙吟不断传出,却无法逃离龙皇殿的束缚。当年的九五道尊何等举世无双,他所不下的禁制在这三千年的岁月里也没有半点消散的迹象……恐怕若是没有经历太大的变故,这龙皇殿将一直将这天下四分之一的龙脉之力锁在这里。 道宫之后无帝王,这绝对不是一句空话……当年九五道尊为了将帝王业位彻底葬送,不知道进行了多少釜底抽薪的事情,更留下了无数的后手来应对。 至于九五道尊废立国号,创建道宫的这个原因,更是令无数后来人冥思苦想,发表出了千奇百怪的各种猜测……只是这些猜测并没有多少可信度,其中不乏添油加醋和臆测的种种离奇古怪之事,却一直没有被道宫所承认。 九五道尊当年稳稳达到了天下第一人的地步,至他之后再也没有后来人能够以修为镇压天下,威及山海族,慑服天道门。 这样一个天下第一人,当初却轻身进入边荒之海,往无尽远方而去,至今也没有归来。 闻依忽然闭着眼睛站起身来,无意识地向龙皇殿方向靠去。 “主人……他想要干什么?”那一道水影妖怪用轻糯的声音问道。 赤宏明也有些奇怪,以他天相境六层的修为尚且不能打破这禁制,为何在龙脉之力的吸引下,闻依会靠近龙皇殿呢? 他可以感受到龙脉之力对闻依的亲近,其中饱含了三千年来对帝王业位的期待,渴望归拢帝王业位…… 赤宏明沉声道:“不要打搅他……这是一段相当难得的机缘。” 闻依靠近了龙皇殿的大门,此刻那大门立即打开。龙皇殿易进难出,闻依并没有踏进去,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无穷无穷的土黄色龙影汇聚成一道巨大的洪流向他袭来,却在他面前不足一尺之处被一道涟漪弹开。 那些土黄色的龙影被弹开之后立即聚拢,其后的其他龙影顷刻跟上,再被弹开再次聚拢,周而复始。 落在赤宏明等人的眼中,就可以看到闻依面前的一阵土黄色龙影洪流在疯狂暴动,尽管没有冲出禁制,却带来了一阵狂风,无数沙石被吹向远处,激起了地底下的一片烟尘。 就在这时,闻依伸出了他的右手……其实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只感觉到从身体处传来深深的呼唤,那一道道龙影就如同他昔日的血肉一般,那么真实,那么令人心痛。 右手触及了禁制,顿时发出了一道强烈的血光,一只六翼莹蝶落到了闻依的头部,而他的手却进入了禁制之中,触及了那无数龙影洪流。 昂—— 一声声兴奋的龙吟传出,在碰到闻依右手的那一刻,化作了土黄色的光芒顷刻融入了进去。龙影洪流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闻依的右手所吸收。 闻依可以感受到身体里此处传来的温和而磅礴的力量,无数土黄色的龙影在他的气海出汇聚,渐渐凝聚成为了一条金黄色的龙影。这条金光色的龙影随着不断涌来的土黄色龙影,身上的金光变得越来越纯粹。 闻依的脚下出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金黄色坐台。 赤宏明深深吸了口气……下品帝王,此子竟然得到了天下四分之一的龙脉之力,一举让沉寂的帝王业位破茧化作了一道金龙,成为了下品帝王业位。 这可是三千年来前所未有的壮举,这一番造化若是传出去,将引来天下人的热议,也将引来道宫的不停追杀。 任何企图染指帝王业位的修士,都是遭到道宫无条件的追杀,这是当年九五道尊立下的规矩。 赤宏明忽然觉得,若是将此子收为徒弟也未尝不可,他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况且道宫也容不下他,在这山海族之中大展拳脚不是更好?不过……他才刚刚想到这里,就想到了先前闻依和他讨价还价的情景,不禁摇头,此子岂会屈居人下?能够成就三千年来唯一的帝王业位的人怎么可能是会屈居人下之人。 …… 闻依在六翼莹蝶飞到头顶那一刻,整个心神一阵清明,随即可以感受到六翼莹蝶翅膀上挥洒而出的星点之中传来了无数的记忆和画面的片段。 这种感觉极为熟悉,是六翼莹蝶带着他两度进入一场大梦的先兆,在那两场大梦之中,他收获了如今得以立足的资本。也是在那两场大梦之中,感受到了一些根本就无法触及的往事。 往事如云烟,往事如大梦……没有人明白六翼莹蝶到底是凭借什么带着闻依穿梭在那些故事之中,那些故事的真实和虚假又如何界定? 闻依忽然想到一句佛家的妙言,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所有的真实和虚假都是相对的,身在其中便是真……那些大梦是某些过去,或者是其他世界里的一段往事,或者又是六翼莹蝶想要告诉自己一些什么呢?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闻依眼前一黑,下一刻就出现在了九万里的高空之上,四周是漫无边际的白云。而他的四周,是四颗耸立云端的巨大石柱。 那些石柱上雕刻着复杂而又极具美感的花纹,从顶端处各有十八道巨大的锁链倾斜而下,分被将四条真龙束缚在石柱之上。 那四条真龙浑身遍体鳞伤,眼神空洞地看向闻依所在之处,充满了深深的畏惧。 就在这时,闻依听到了他的身侧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今日我将用你等的身躯为引,抽去天下龙脉之力,从此大陆之上再无帝王。” 闻依循声看去,六翼莹蝶就在他的面前不停飞舞。 这是一名面貌清秀,穿着打扮皆相当干净的青年。头顶上裹着青色的道巾,身穿着九星道袍,整个神情有一股极为肃穆的认真,看起来不怒自威,却极为富有风采,眼神之中包含着无数种情绪,根本就无法看透。 闻依曾经无数次见到过此人的画面,大陆上也有无数人为此人歌功颂德,林立庙宇,因为他就是古往今来的天下第一人,人人称颂的九五道尊——赢。 赢从指尖凝出了一个透明色的圆珠,那圆珠看起来朴实无华,稳稳的凝在了赢的指尖。直到下一刻从圆珠之中出现了四道剑影,四柄看起来各有风采的宝剑化作剑芒分别向四条真龙斩去。 闻依看得分明,那圆珠想必就是昔日商咏歌所说的道宫至宝巨阙珠,可是……为何那四柄宝剑之一有一柄让他极为熟悉……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就难以忘记。 剑柄似木似金,剑身如同水面不同荡漾……那不就是徐晴那一柄镜花水月?竟然是昔日九五道尊所持之物? 为何会流落到白石山之中? 砰—— 四柄宝剑分毫不差地斩到了四条真龙之上,那四条真龙顿时发出了一丝悲鸣,汩汩的血水顺着石柱不停往下方流去。 赢抬头一招,那四柄宝剑就回到了巨阙珠之中,他这才手中掐印,顿时可以看到从四道石柱的末端出现了四座格局迥然的宫殿。 其中之一正是龙皇殿。 四座宫殿各自散发出奇光异彩,那些光芒顷刻笼罩在了四条真龙之上,顿时抽出了四道龙魂…… 昂—— 龙魂飞入宫殿。 赢的手中印决再变,一声巨大的悲鸣从天地之中响起,下一刻就可以看见无数土黄色的龙影顺着石柱席卷爬来,纷纷进入四座宫殿之中。 时间持续了整整一刻。 等到所有的龙影都进入宫殿之后,赢伸手一压,顿时那四道石柱烟消云散,四座宫殿也随之坠落云端,再不复得见。 就在这时,赢忽然转头向闻依所在的地方看而来一眼,呢喃自语道:“天下龙脉之力尽散,大陆即将迎来新的格局,这样做是错?还是对?” 赢摇了摇头,看向无尽的远方。 “天地广大,大丈夫怎能龟缩一隅。我已等待了几十年之久,仙劫为何迟迟不降下……难道,仙凡通道真的关闭了吗?” “不……边荒之海的尽头分明另有生机,那就是这一片大陆有异。只是,这异从何来?说不得我必须去那尽头处走一趟。” 言罢,赢的身影顷刻消失在了原地,闻依却听到了耳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五灵环 闻依浑身一颤……他可以感觉到赢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却没有对自己出手,这是第二次被这些过去的人发现自己的存在了。 可是过去的事不是早就已经注定的吗?为何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根本不能以常理揣度。 闻依头疼欲裂,他可以感觉到随着刚才的阵阵龙吟,整个身体进入了一种奇特的共鸣之中。 气海之中的那一道金色的龙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顷刻冲入了闻依的识海,随着那一道金色的龙影一动,闻依体内的灵气开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闻依可以感受到眼前出现了一些难以言明的符号,那些符号不断排列打散,不断的演化,不断的变化。看起来极为杂乱,却偏偏吸引了他所有的心神。 闻依开始推算,开始寻找那一堆符号之中的规律,整个人如同魔怔一般一动不动的定在那里。 时间一直过了四十九天。 闻依忽然哈哈大笑,随着他的笑声,四周的云海发生了纷涌的变化,化作了各种各样的人影,那些人影并非闻依平生所见,却偏偏极为真实。 闻依挥袖,一道血红色的结界从他的身体四周一直扩散到了十丈之外,结界之中无数六翼莹蝶蹁跹飞舞,时而化作各种各样的阵型,时而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幻境虚影。 这就是闻依的玄域,蝶域。以气相为规则化作的玄域,这是大多数具有气相之人突破化玄境之时都会经历的一幕。 化玄境掌握一丝规则,将规则运用到极致,若无本身气相,就需要去在这万千规则之中领悟一种属于自己的规则。 可这谈何容易?这也就愈加突出气相的宝贵,随着修为的加深,拥有气相不光可以增强战力,还可以使修士少走很多弯路。 闻依将蝶域收起,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情况,面露含笑,这六翼莹蝶的这一次机缘让他突破了化玄境,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那么……此刻就该回去了吧? 他心中刚刚有此想法,就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来之时已经回到了龙皇殿之前,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龙皇殿,那漫天飞舞的无数土黄色龙影已经消失一空,唯有那龙皇殿的禁制仍在。 闻依回过头去,正好撞见了赤宏明疑惑的目光。 “想不到小友竟然接着这龙脉之力突破了化玄境的修为,好大的运道,好大的机缘……” 闻依笑道:“还是不及前辈的修为深厚……想来前辈再次等候我是为了履行心魔之约吧?前辈如此重诺,真是闻依的福气。” 赤宏明看了一眼五名妖怪,道:“你们随他去吧……今后听从他的命令,不得有丝毫违抗。” 话音刚落,五名妖怪就低着头走到了闻依的身后,却不发一言。 闻依手掌一伸,一道剑光顷刻略过五名妖怪,在他们的额头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那五名妖怪立刻就半跪了下去。 “前辈……我已经在他们的身上打下了剑印,多谢了。” 刚才闻依能够在一瞬之中在五名妖怪的身上打下了剑印,那都是因为妖怪遵从赤宏明的吩咐,将全部心神放出并未作丝毫抵抗,闻依这才能够如此顺利的打下剑印。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将这五名妖怪炼化,是因为他觉得需要一些能够独立思考做事的手下,只要有剑印在,他就可以通过剑印在这五名妖怪的心神上约束他们的行动,虽然没有完全炼化的效果那样恐怖,却留有了几分余地。 这几分余地……是他将来和赤宏明讨价还价的资本,这五名天才地板成精化作的妖怪,在这千年的时光里陪着赤宏明,所付出的不光是仅仅只有心血,还有很深的感情……或许赤宏明如今不在意,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一定会注意到了这些。 那时闻依只要能够恰到好处的以这五只妖怪为筹码,就可以利用赤宏明去帮他做一些事。 镇魔渊之中,化玄境的修士和大妖就有足足十八位之多……为何闻依能够成为妖魔之主,这不仅仅是一身修为足以匹敌化玄境一层的原因,更因为他的强大的心机和冷酷的手腕,否则在那样的地方,就算他战力再逆天,也根本难以存活下来。 赤宏明默默从身上掏出了一个手环,轻轻的将它抛给了闻依。闻依一把接过,就看到了这个非金非木的手环,上面镶嵌着五种颜色不同的宝石,看上去相当华丽。 “这是中品法宝五灵环,你可以将他们收入五灵环之中,需要差遣的时候再召唤他们出来……你既然助我逃离了龙皇殿,这五灵环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赤宏明笑道。其实刚才若不是见到了闻依的潜力,他是绝对不会将这五灵环送出的……虽然这五灵环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但是对于闻依来说就是极大的助力了,所以这一份人情显得相当厚重。 闻依体内的提起涌动,将手上的五灵环在一刻之内就彻底炼化,他这才将五灵环戴到了手腕上,同时伸手一挥,那五名妖怪就化作了五道光芒分别进入五颗宝石之中。 “多谢。”闻依沉声道。 赤宏明下一刻看向了头顶上空的无尽雷霆,整个身体腾空而起,随着他走出了地底,整个雷霆岛屿之上的漫天雷霆也就随之而消失。 闻依也在下一瞬出现在了地面之上,他才刚刚出来就感觉到地面开始移动,无数岩石将那处洞口封起,根本就看不出刚才此处有个大洞的模样。 这就是天相境不动声色的手段? 闻依看向了赤宏明,只看到了赤宏明腾空而起,身形往北方急速而去,一瞬之间就消失在他的眼中。 闻依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一路向北自然是炎尊宫的所在,这赤宏明如此迫不及待的去找炎尊,可见炎尊与他的仇恨何等之深,根本就不能化解。 这两人的深仇大恨不知道会不会引起边荒之海发生异变,那炎尊能够统治炎域如此之久,必然是有惊天的修为……这赤宏明此去,情况还真不容乐观。 闻依脚踏明皇剑腾空而起一路向南……鞠剑雪此刻已经带着姬红公主前往黄州,这一路仅仅数日的路程,他不得不去看上一看。 横迁在黄州已经待了整整十年,都没有任何的回音……不知道他如今已经化作怎样的模样,而鞠月儿又是怎样的处境呢? 闻依在见到鞠剑雪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如果横迁想要带回鞠月儿,就必须打败鞠剑雪。 心高气傲的人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鞠剑雪一身傲气向来视旁人如无物,想要他承认自己的错误,除非你打败了他……他才会听你说上半句,若是你败了他根本就不会理会你所说的任何一切。 这是一个骄傲到固执的人。 闻依暗叹,横迁想要带走鞠月儿,这可真是一个艰难的旅程啊。黄州鞠家的实力深不可测……甚至能够插手边荒之海的事到这种程度,连赤宏明的封印之事都能了如指掌,实在是不可小觑。 …… 中州,道尊宫。 赤霄道尊目视北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整个人的脸庞顺时有些阴沉,底下剩下的十七名玄相使却依旧各自盘腿而坐,处于物我两忘的状态之中。 “道尊……看你心绪不宁,莫非发生什么事了?”离赤霄道尊的位置最近的玄机玄相使忽然睁眼问道。 赤霄道尊道:“边荒之海之中发生了异变。” “哦……莫非炎尊有什么异动?” 赤霄道尊摇了摇头,道:“是昔日九五道尊封印龙脉之力的龙皇殿之中的龙脉之力被人收取了。” “什么?”玄机玄相使大惊道:“什么人竟然能够突破龙皇殿的禁制?若是龙脉之力开启,那岂非说明这整个天下即将大乱?” 赤霄道尊沉声道:“前不久有人解开了帝王业位的封印,今日又有人开启了龙脉之力……这一桩桩事件绝对不会这么巧合的凑在一起,一定是有人暗中谋划……难道是天道门的动作?” 玄机玄相使额头上汗水筋筋,若是天道门真的有此谋划……对于道宫来说可就是一个天大的灾难,这绝非天下之幸……他低声道:“道尊,此事重大,必须由我去炎域进行彻查,到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赤霄道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好!有道是祸福相依……那龙皇殿当年在封印龙脉之力之时就不翼而飞,在炎域出世也算一桩意外之喜,我这里有一道收取法决,你将它带回道尊宫。” “是。” 玄机玄相使下一刻就感觉到脑海之中出现了一道道金灿灿的法决,他当下低着头略一摇晃,就已经将这法决纯熟于胸。 他再次恭敬地对着赤霄道尊一礼,随即神色一正,转身就往道尊宫之外走去。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落云宗 北冥域,云州,大漠城城属道宫。 怀然端坐观云台之上,忽然往北方遥遥看了一眼,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师兄……你怎么了?” 怀然遥遥头看向林断,道:“没怎么……只是心中情绪有些低沉,觉得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感觉有些心痛罢了。” 林断目露疑惑道:“师兄……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你心痛?这天下可没有几样东西可以放在你的眼中啊。” 怀然摸了摸林断的头……这十年来林断已经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青年,但是怀然还是喜欢有意无意的摸一摸林断的头……这是一份宠溺,在他的心中,林断一直都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那个在大漠城城属道宫一起长大的少年。 那个在平州碎叶城大喊着师兄杀了我的少年。 那个会为了成为血妖而感到羞耻不敢见人的少年。 那个在这十年的时光里带着自己从平州一路走遍天下的少年。 这所有的记忆一起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的心中一暖,虽然不明白刚才到底是在冥冥之中失去了什么,可是既然有林断陪在他身边。 他想做之事,他所费尽心机绸缪之事就一定能够做成。 “林断,你去让谈修,慕容华,还有白素儿来见我……他们都是我大漠城城属道宫最精英的人才,也是我日后想做之事所需要的人才。有些事我需要对他们开诚布公……” 林断领命道:“好的……师兄稍候,我去去就回。” 林断言罢就退下了观云台。 …… 闻依御剑不过仅仅数日,就已经落到了黄州的边缘之处。考虑到自己身份的隐蔽,他也就没有继续御剑向南,而是选择在低空滑行……速度虽然慢了一些,不过胜在可以避人耳目。 很快……闻依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处茶圃,茶圃深处是一间细小的院子,院子之中的石桌上坐着一名老者。 那老者背对闻依,忽然口中传出一声轻叹,道:“小友既然路经此处……何不坐下来喝一杯凉茶润润喉咙。须知前路如潮,你这般急急赶路……也未必就能够如愿。” 闻依的耳畔传来一道沉重的声音,他这才凝神向那老者看去,发现那老者有神游境七层的修为,一边饮茶,一边不时瞄向自己故作高深。 他稍想了想,即刻落到了院子之中,径直坐到了石桌之前,道:“老人家……你留我可有事?” 那老者笑了笑,道:“老朽方才眼见天空一道清光划过,便知有高人驾临,特意温了一壶紫罗艳,想要一睹高人的风采,却没有想到高人如此年轻,真是敬佩!” 老者呵呵笑道,闻依的心中却完全是鄙夷,什么清光划过,什么特意温了一壶紫罗艳……这些不过都是托词,都是借口,这老者分明居心不良,否则何必如此掩饰。 那老者看着闻依的神情笑了笑,道:“想必高人刚才定是在想老朽到底有何图谋,有何居心吧?可是老朽已经是是风烛残年,又哪里还有那些阴险想法,如今不过还有十年余寿,只是见到高人风采,想起了一名昔日故人罢了。” 闻依心中一奇,这老者竟然如此洞察人心,能够揣测到他心中的想法,不过……看他口中所说也确实象是真的,难道……今日之事还真是巧合不成? “故人。不知道老人家说的是谁?我平素从未来过黄州,恐怕……你是看错了。” 老者哈哈大笑,道:“高人……我必然不会看错,你身上有一道剑意,那一道剑意来自赢衍之对不对?” 闻依心中一沉,万万没有想到这老者所说的故人竟然是赢衍之?难道……已经过了三千年,这赢衍之还在世不成? 这一道剑意来得蹊跷,自己和赢衍之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根本就难以推测是敌是友。自己如此处境艰难……并不想招惹赢衍之这样一尊天相境的大能。 “老人家想必是看错了……赢衍之是何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老者盯着闻依看了几眼,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道:“既然高人不认识赢衍之,那就当是老朽看错了吧。” 闻依心中定了定,不打算在此事再做纠葛,问道:“老人家……你可知道黄州鞠家所在何处?我初来乍到并不了解,典籍之中也没有相关的记载……老人家既然在黄州定居,想必一定知道此中眉目。” 老者静静地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闻依的面前,悠然道:“鞠家虽然名满黄州……可是,鞠家的家门何在?一直都是黄州的一个谜团,高人想要找鞠家,恐怕就必须下一番心思了……” 闻依对面前的茶水毫无兴趣,又问道:“那老人家可曾听说过横迁?” 那老者摇头道:“也不曾听说过。” 闻依顿时站起身来,既然这老者什么也不知道,那么他就得去城市之中人多的地方问上一问,这整个黄州……不可能没有人知道鞠家的家门所在。 “高人若是想去别处问……恐怕就得失望了。鞠家家门向来隐秘,除非本家弟子,否则根本就不为外人道。你就算问遍了黄州……恐怕也不能有所收获,况且这其中所付出的时间,更不是一点半点。” 闻依见他如此说话,就已经明白他另有所指,道:“老人家……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大家何必藏头露尾,不如开门见山,也免得各自试探。” 老者笑了几声,这次却没有再叫他高人了,道:“公子……老朽可是一直坦诚相待,只是公子不愿意回答我罢了。我这里确实有知道鞠家家门所在的办法……不过,却要公子答应我一桩条件。” “条件?”闻依疑惑道:“什么条件,可否说来听听?” 那老者道:“想来公子一定是赢前辈的高徒,所以方才我体内的剑意才会共鸣,这才发现了公子的所在。否则以我这低劣的修为,恐怕根本就不入公子的眼。我只是想让公子日后见到赢前辈为我带一句话,却没有想到公子竟然不愿意认我这个昔日同门,心中实在悲痛。” 此言方落,老者唯有一声叹息。 他此生不过是想要在临死前再见昔日师尊一面,再向师尊问一声安,可是他如今已经徐徐老矣,更无多少寿命可活。当年被师尊逐出门墙已经有近五百年……这五百年来他的修为无所寸进,转眼寿元将近,这才看破当年所做之事是何等荒唐…… 闻依想了想,口中轻吐道:“好!你有何话,我若是见到他一定为你带到。”他此言并无虚言,若是日后见到了赢衍之,他一定会将这老者的话带到……至于老者误会他是赢衍之的徒弟,他也不想多做辩驳。 老者拱手施了一礼道:“请公子向师尊说一声,就说蒙泰已经明白了当年所犯下的大错,对师尊当年的惩罚心服口服。” 闻依道:“好……我一定带到。”他倒是没有过问过多的想法。 老者这才道:“公子想要知道鞠家家门所在,可以去往西的方向百里之外的落云宗找一名叫做邱燕的女子。只要到了那里,就能知道鞠家的下落。到时候如何去做,就看公子的心思了。” 闻依点头,同时说道:“此事相当紧急,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言罢闻依腾空而起,一路往西而去,很快就降在了一座奇绝的山峰之上。 他才刚刚落下,就有两名落云宗弟子剑拔弩张靠了过来,戒备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不知道来我落云宗有何事?” 闻依本来打算直接去正殿,可是后来又考虑到自己有求于人,这才落到了山门之处,当下说道:“我有事来找邱燕姑娘,不知道两位可否行个方便?” 他的一身修为通过幻息决隐藏得天衣无缝,这两名弟子根本就不能察觉到他修为的深浅。 那两名弟子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更冷几分,其中一名沉声道:“不知道阁下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闻依一时有些语塞,他当然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正准备开口随便编个身份,就见那两名弟子各自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指指向了闻依的身前。 “邱燕师姐绝对不会跟你们走的……不管你们耍怎样的花招,邱云师兄已经从北冥道宫回来了。你们的阴谋不可能得逞?” 闻依立刻就知道这二人误会了什么,他诚恳地说道:“两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来找邱燕姑娘有一桩要事。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想法。” 闻依诚恳的模样顿时让其中一名弟子有些犹豫,难道此人真的只是因为有事来找邱云师姐?下一刻另一名弟子却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头上。 “你想什么?无论是谁……这段时间都不能见邱燕师姐,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的诡计?” 那弟子转过头来,对闻依说道:“阁下……请回吧。” 闻依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道:“如果我一定要进去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原由 闻依掷地有声的话语顿时让那两名弟子眼神之中的戒备之意更加浓烈,更吸引了远处不少弟子的目光,他们二人神色一冷,大声说道:“落云宗乃黄州卓绝之处,又岂容你在此撒野?众位师兄弟何在?还不来护卫山门?” 一时十来名落云宗弟子拔剑站在了那两名落云宗弟子的身后,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闻依眼神之中怒气渐生,他本来想要以礼待人,尽量低调地将这件事完成,却没有想到这些落云宗弟子如此不知好歹,三言两语之间竟然就想要动手。 若是动手?这整个落云宗……又有谁是他的对手。 闻依向前踏出了一步,那十来名落云宗弟子手中的剑就紧了一分。 “你难道要硬闯不成?” 闻依道:“去让你们宗主来见我。” 言罢他浑身气势一放,顿时四周涌起了一阵烟尘,更给那十多名落云宗弟子造成了一股强大的威压。 那十多名弟子心中立刻泛起一丝寒意,周身冷汗之流,竟然一时无法生出对抗之心,唯有先前一直对闻依怒目相视的那名弟子此刻紧咬牙关,同时手中一剑向闻依刺去。 那一剑的剑尖落在闻依面前时,只被闻依用双根手指夹起便在再也无法前进,仍凭那弟子满头大汗费尽力气可就是无法再前进分毫。 直到闻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如遭雷殛,整个人神色涣散,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闻依再也不理面前的十来名弟子,整个人腾空而起,他今日本来并不想引人注目,可是事已至此,又怎么能退后半步? 一时从落云宗四方传来了数道窥视的气息,那些气息被闻依一眼扫过之后,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闻依就进入了落云宗山顶处的大殿之前,那守门的弟子只是被闻依看了一眼正待说话,就听到殿内传来一阵舒爽悦耳的声音。 “既然有贵客造访,纯阳子真是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那两名戒备的弟子立刻让出了一条路来,闻依则正了正衣襟,往大殿之中走了进去。 走入大殿之中,闻依看见了大殿上方坐着一个青年模样的修士,身形伟岸,不怒自威。 “请坐。” 闻依立时在大殿旁的客座之上坐了下来。 二人相互凝视了片刻,闻依率先开口道:“今日来落云宗本来只是有一桩小事,却想不到落云宗的待客之道如此蛮横,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纯阳子干笑一声道:“小辈弟子有眼无珠,怠慢了贵客……实在请多多见谅,只是不知道贵客今日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他心中暗自起疑……这些日子以来落云宗处于风尖浪口之上,这个时间来落云宗的人,一般都是些落井下石之辈。这修士修为如此深厚,以他神游境八层的修为竟然半点看不透……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闻依笑了笑,道:“你也不用妄加揣测……我来此不过是想见邱燕姑娘过问一桩事,问过之后我即刻就走,决不耽搁半分。我想……这样一件简单的事,不会耽搁落云宗什么事情吧。” 纯阳子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只要这人不是来落井下石的,那么一切好说,不过……此事竟然涉及到了邱燕,那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纯阳子沉声道:“贵客有所不知……邱燕乃是我收养的义女,这些年她的事情我一清二楚。也不知道贵客是想要知道些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问……黄州鞠家的府门何在?有人告诉我邱燕姑娘知道一些消息,我这才来冒昧打扰。” 纯阳子一怔,心中一时千回百转……邱燕之事乃是近来落云宗艰难处境的根源,但是究其原因……却是因为黄州鞠家的一名世家子弟鞠无极。 这鞠无极在三个月前,在附近的黄石城里遇见了正在游历的邱燕,竟然一见钟情,从此对着邱燕死缠烂打。却没有想到这引起了邱燕的哥哥邱云的怒气……二人在黄石山一战,邱云给了鞠无极三剑,那鞠无极从此负伤而走,这一走就是一月的时间。 一月之后,黄州鞠家忽然传来了信息,说是家族子弟鞠无极向落云宗邱燕提亲,还特意送上了彩礼……这一时就引起了落云宗上上下下的群情激奋。 邱燕向来一心向道,对于男女之事一直兴趣缺缺,更是落云宗不少弟子心目之中的女神……女神受此侮辱,焉能不怒? 纯阳子更是将邱燕视做亲女,当下就将那送来彩礼的鞠家使者赶出了落云宗。这一赶就赶出了大问题,本来黄州鞠家就是黄州的庞然大物,派出使者给一个三品宗门提亲那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可是……那使者离开落云宗不久之后,竟然被人一剑枭首。 这无疑引起了黄州鞠家的暴怒……而落云宗就是被怀疑的第一对象,那鞠无极本来就是鞠家一名长老的儿子,更愤恨当日被邱云连刺三剑,这一次更是对落云宗之事添油加醋,一时就引起了整个黄州上上下下不少势力的关注。 不少原本与落云宗交好的宗门,也陆续送出了断交书,更是当众扬言和落云宗划清界限,唯恐沾染了鞠家的无上怒火。 所以……邱燕之事在落云宗就变得很微妙了,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其他修士敢上门,除了鞠家鞠无极派来的求婚使者。闻依才落到了落云宗……就成为了落云宗上上下下同仇敌忾的对象。 这段时间整个黄州都对落云宗避之不及,落云宗弟子当然会把闻依当做是鞠家的人物,这才无比戒备。 纯阳子苦笑道:“道友……莫不是在说玩笑话?邱燕怎么会知道鞠家的所在?” 闻依疑惑道:“我看那人言之凿凿,断无欺骗之理。只不过问一桩事而已……就当我欠落云宗一个人情。” 这时从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刚才山脚处的十来名弟子已经带着百名弟子来到了大殿之外,听到了闻依的此言,其中为首穿着五星道袍的一名弟子走进大殿中来,指着闻依怒骂道:“放肆……难道阁下以为你一个人情,就可以让我落云宗放弃自己的原则不成?此事绝对不行。落云宗上上下下没有懦夫,就算阁下修为通天也不能折了落云宗的脊梁。” 闻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不过是想问一桩事而已……就算有异,你们也该解释一下吧?如此拒绝,岂不令人寒心?” 纯阳子道:“道友有所不知,若是你想要知道鞠家的府门何在,那就只有让小女邱燕下嫁鞠无极……可是,这绝对不是我落云宗可以做出来之事。无论当初指点道友的人是以什么样的居心说出这一句话,我也只能说,那绝对不可能。” 闻依顿时一阵沉默……以他性格无法作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强逼一个女子嫁给不爱的人……这与禽兽何异?更何况……他此行本就是为横迁和鞠月儿之事而来,为了一对苦情鸳鸯而造成另一名女子一生的痛苦,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也不耻于去做。 闻依未免有些为难,他可以看出这些落云宗弟子眼中的愤怒绝对不会是伪装的,此事真伪也可以揣测……只是那赢衍之弃徒,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个不确切的消息?这实在有些奇怪。 …… 落云宗五十里外一处高耸的山岩上。 蒙泰目视落云宗的方向面含微笑,他的身旁站着一名黑袍的年轻人,黑雾遮面。 “蒙先生……此次你的任务完成得相当漂亮,那闻依果然往落云宗方向去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去向和想法的呢?还编造出了你也是赢衍之徒弟的说法,难道他真是赢衍之的传人不成?” 蒙泰轻轻看了他一眼,道:“我可是据实而说,没有半点谎言……不然怎么可能蒙蔽他?我五百年前确实是赢衍之座下的徒弟,只是被他逐出师门,这些年来我也反省过了,我当年确实做错了。所以……这些年我投身天道门做自己想做之事,五百年前我曾为道宫殚精竭虑……难道不是一桩大错?” 黑袍人一双眼睛全是震惊,道:“赢衍之传说当年就已经和九五道尊一起踏海而出……难道竟然还在大陆?若他活过了三千多年……如今又该有何等恐怖的修为?” “我那师尊平生最是潇洒不羁,这些年来却极少露面,可想而知九五道尊是交给了他什么任务……至于那是什么,就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了。” “蒙先生果然观察入微,在下敬佩,可是……你到底是为何能够早早知道那闻依的去处和想法,这实在让我有些奇怪。” 蒙泰笑道:“皇极数所算,向来无虚。此事无非是为了挑起那人和黄州鞠家的仇恨,由此减弱鞠家的实力……你说我就算再观察入微,也不过是区区凡人……设下这个局的,可是百家堂之中的一尊大人物,这不是你可以打探和揣测的。好好做事,不要过问太多……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就会死得越早,这个道理如此简单,不过想要做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那黑袍人顿时噤声。 第一百五十八章 挑衅 北冥域,黄州,落云宗大殿之中。 纯阳子和赶来的邱云,还有大殿之外的一干弟子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闻依的身上。 闻依足足考虑了一刻有余,终于脸色凝重地看向纯阳子,郑重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强求……不过,我想在落云宗待上一段时日,若是鞠家有人到此,你立即派人通知我。” 纯阳子点了点头,此人既然已经选择了让步,已经算给了落云宗一个面子……毕竟连他都看不穿这名青年的修为,若是交起手来……恐怕又是落云宗的一场劫难。 就在这时,几名弟子扶着先前那名被闻依一个眼神降住的弟子,想着纯阳子恭敬道:“宗主,此人在山门之处击伤了秋风师兄,这实在是不将我落云宗放在眼里,还请宗主为秋风师兄做主啊。” 邱云也面带殷盼地向纯阳子看去,这些年纯阳子对他和邱燕多有维护,对于弟子也是相当护短,这修士本就相当无礼,如今更是出手伤人……这已经触及到了邱云的底限。 纯阳子听到众弟子诉苦,顿时心中恼怒,他好不容易才将此事妥善处理……前来的这名修士也表示愿意暂时抛开来意在落云宗小住,若是日后鞠家对落云宗强硬出手,这几乎可以算作落云宗的一个强援。 怎能容这些弟子如此无礼得罪? 纯阳子摆摆手道:“不得无礼,这位道友是我落云宗的贵客,你们谁也不能对他有任何不敬……况且,秋风不过是心神微微受到了震动,只要修养数日便可恢复如初,秋风不知礼数,也算今日得到了一个教训,至于你们……还不快向这位道友道歉?” 邱云脸上顿时阴晴不定,他本来就是落云宗的天之骄子,更是小考进入城属道宫最后加入了北冥道宫,直值意气风发的年纪,想要他给一名和自己看起来差不多的修士低头,这无疑是相当难为了他。 邱云对着闻依哼了一声,抱拳向纯阳子微微行礼,就拂袖就走出了大殿之中。 剩下的弟子则一脸不情愿的对着闻依拱手道:“我等先前无礼,还请先生原谅。” 闻依却摆摆手道:“无妨。”他心中对此不甚在意,这不过是一个小小波澜,根本就不入他的眼中。 纯阳子转过头来对着闻依温和的笑道:“既然如此,道友就去东边山头的繁云院小住吧!若是有什么鞠家的眉目。我在派人来通知道友。对了……这么久了还未请教道友的明辉?” 闻依想了想,自己此时的名字不能暴露,毕竟在道宫的悬赏任务上还有自己的悬赏,当下说道:“在下苏凝依。” 纯阳子点了点头,道:“秋意……还不带苏道友下去休息?” 秋意恭敬地对着纯阳子和闻依施了一礼,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闻依立即随着秋意的带领下往繁云院而去,一路上看见了不少落云宗弟子都对他怒目相向,看来刚才的一番冲突,已经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一个疙瘩。但是……闻依却丝毫不在意,以他化玄境一层的修为,若是和这些洗髓境修士,通灵境修士斤斤计较,岂不是笑掉人的大牙? 很快闻依就到了繁云院之中。 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漫天的枫叶飞舞在山道之上,将整片的落云山染个通红,繁云院就是在这通红的山峰之中的一间别致小院。 此处不仅林木森森,更有数道溪流从山顶一直汩汩流过繁云院的门前,端是显得清雅幽静,可以看出当年选择此处建造繁云院之人的眼光何等锐利,如此钟灵的山水之中,怎不令人心旷神怡。 秋意在带着闻依达到门口之中,就告退走了下去。闻依这才踏入了繁云院之中,打开了房门顿时闻到了一股奇特的清香,各式家具一应俱全。 他微微整了整衣衫,立刻到床榻之上打起坐来,纳气修行,分毫不为外物所动。 …… 落云宗东部山头处,潇湘院。 邱云怒气冲冲地走入了邱燕的房间,正好看到邱燕正在正手捧着一卷道籍凝神看书,分毫没有因为邱云的进来而有半点分神。 邱云看了邱燕一眼,低声道:“师妹……整个落云宗上上下下都为你弄得鸡飞狗跳,难道……你就没有半点关心吗?” 邱燕这才停止看书,转头向秋云看了过来,道:“听说有人找我?为何师尊不让我见见?” 秋云眼中带怒,道:“那苏凝依实在可恶,竟然想向你打探鞠家的府门所在,分明就是想要逼你嫁给鞠无极,如此居心实在可诛!若不是师尊维护,我一定一剑斩了他。” 邱燕轻笑了几声,道:“师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师尊向来多有谋算,怎么可能做无谓之举?或许那人是无礼了些……可是考虑到落云宗岌岌可危的情况,未必不是落云宗的外援。又何必去得罪他呢?他若想找鞠家的麻烦……岂不是能替我们分担几分压力?” 邱云顿时摇头道:“你就是和师尊太像,师尊是胸有谋算,你则是看事只需一眼,却半点不在乎……这修行虽好,难道……你就真的没有对谁动过心?” 邱燕摇了摇头,道:“这世间种种男子……又如何比得上那三千大道令人心生向往?若是为情所困,岂不是舍本逐末?我既不愿意,也不想去想……这些东西顺其自然,或有或无都不能阻挠我追求大道。” 邱云看着邱燕那认真的脸庞,只是微微叹了一声,道:“可是……所谓大道就是是什么呢?师妹你和我都即将突破神游境的修为,可是我如今对于大道别说是雾里看花,就连半点踪影也没有见到……” 邱燕笑了笑,道:“大道由心,大道至简……师兄刻意追逐反而落了下乘,不如循序渐进,总有一天师兄也能见到大道规则所在。” 邱云无所谓地说道:“别谈了,这种玄妙的东西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见到。莫非你见过不成?” 谁知道邱燕竟然深深地点了点头,道:“恩……我可以隐隐见到一丝大道规则,虽然很勉强,但是总有一天我一定能将其掌握。” 邱云没好气道:“算了吧……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邱燕深深地看了邱云一眼,却没有说话,直把邱云盯得浑身不自在。 邱云顿时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想来我在这里你看书也不痛快,我还是先走吧。” 言罢房门被他顺势带上。 …… 邱云才刚刚走下潇湘院不久,就在山道上遇见了五名怒气冲冲的落云宗弟子,这五名弟子都与先前被伤的秋风,离开了大殿之后便在此等候邱云。 “邱云师兄……那苏凝依实在是可恨,你可不能放过他。” 邱云迟疑道:“那苏凝依有宗主庇护……若是贸然对他动手,会不会显得五名落云宗不识礼数?” “师兄多虑了……你可不光是落云宗的弟子,还是邱燕师姐的哥哥,你若是去找苏凝依的麻烦,那可是理当气壮。苏凝依侮辱邱燕师姐,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邱云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刚才就对纯阳子的安排相当不满,只是心中怀着对纯阳子的敬畏所以没有反对,此刻被这五名弟子一番言语相激,心中的熊熊怒火总算燃烧得更为旺盛。 “也好……就让我去试一试这苏凝依的修为,若是不过一个绣花枕头,那根本就当不起宗主对他如此礼遇。我去找他讨教几招,想来并不过分吧?” 几名落云宗弟子频频点头道:“师兄……这哪里过分了?说起来也是那苏凝依对我落云宗弟子率先出手,于情于理来说我们也有出手的理由。” 邱云点了点头,看向繁云院的方向,眼中忽然有了一丝笑意。 在五名落云宗弟子的簇拥下,邱云很快就来到了繁云院的门前,一名弟子对着门前一顿大喊。 “苏凝依,你重伤我落云宗弟子,又侮辱邱燕师姐,现在邱云师兄前来讨教。还不快快出来?” 正在房间里闭目吐纳的闻依闻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之中怒气一盛,本来以为刚才在山门前的出手已经给了这些落云宗弟子一个教训,却没有想到他们还是如此不知死活的死缠烂打。 虽然他闻依脾气好,但是……也不是可以让人随意招惹的。 闻依从床榻上站起身来,随即打开了房门走出了院子,很快就看见了在五名弟子簇拥下一脸志得意满的邱云。 “就是你们找我有事?” 一名落云宗弟子看着闻依笑道:“你刚才在山门之前打伤秋意师兄,又侮辱邱燕师姐,如今邱云师兄找上门来也是理所应当……你若是立即赔罪,邱云师兄大度,或许可以放过你。” 闻依看着邱云轻笑了几声,道:“赔罪?就凭你们几个?” 他已经准备给这些落云宗弟子一个大大的教训,让他们明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招惹的,这样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才会有清净。不然谁都这么不知死活的找上门来,他闻依可没有这么多的精力来一一应付。 杀鸡儆猴,敲山震虎,是最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第一百五十九章 炎狼之相 闻依的不屑和傲气顿时引起了邱云的愤怒,他向来是落云宗最优秀的弟子,北冥道宫之中新晋几年的精英,虽然没有加入鞠家把持的隐堂,在名堂之中也是小有名气。这苏凝依如此不把他看在眼里,已经让他的怒火燃烧到了极致。 邱云的眼中直欲喷火,看着闻依沉声说道:“很好……就凭我要让你明白,我落云宗上上下下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闻依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欺辱?你可以搞明白……我是你们宗主的客人。你们若是不知死活的来找我麻烦,那我就得代你们宗主好好的教育一下你们了。” 邱云哈哈大笑,连泪水都笑了出来,道:“我本来不想找你麻烦,只是想稍微教训一下你,你既然侮辱了我妹妹,又如此无礼,就不要怪我辣手无情了。” 闻依一直向繁云院前方的一块一丈多高的青石处走了过去,走到青石之下,这才看向邱云,道:“我就站在这里,如果你能让我退后半步,就算你赢了。我不光道歉赔罪,更即刻离开落云宗。” 邱云冷笑道:“哪里有这么好的事?你对我落云宗如此侮辱,输了就只想道歉离开了事?难道不跪下俯首认错?” “可以。” 闻依看着邱云的脸庞,认真地说道:“要是你输了呢?” 邱云看向闻依道:“要是我连你半步都不能击退,就算给你跪下认错又何妨?” 闻依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出手吧。” 言罢闻依甚至闭上了眼睛,他根本就懒得理会邱云,以他化玄境的修为,只要随意撑起一道灵力护罩,根本就不是邱云可以打破的。 邱云看着闻依深深地吸了口气,背后的火红色虚影一闪而逝,然后他的拳头上出现了一道诡异的火红……他虽然冲动,但是也不傻,只是第一时间就用上了全力,这苏凝依既然敢如此托大答应他的条件,就必然有所持,若是他还没有所保留,想要赢这一场,那可就千难万难了。 火红色拳头一动,立即出现了一道火红色的虚炎,四周的空气一片炙热,那五名弟子的额头上瞬时出现了几滴热汗。 闻依好无所觉,随手在面前撑起了一个无色的灵气护罩。 那火红色的虚炎大道了护罩之上,顿时惊起了阵阵涟漪,但是却如同一颗石子落到了一汪深邃的幽潭,又哪里能够惊起更多的波澜? “邱云师兄的上品炎狼之相,竟然还不能打破这护罩?就算是神游境的真人身形不动,在这一拳之下也应该有所动摇了吧?” “未必……那苏凝依的灵气护罩似乎相当浑厚,邱云师兄的炎狼之相虽然催动到了极致,可是想要打破这灵气护罩恐怕……有些艰难。这苏凝依的修为竟然如此恐怖?难怪宗主会如此礼遇他。” 那五名弟子一声声担忧的话语传入了邱云的耳中,顿时让邱云怒火中生。他此时万万不能放弃,一旦放弃就代表着要对苏凝依下跪,以他的傲气来说这样还不如杀了他。 闻依面带挑衅地看了邱云几眼,口中说道:“怎么?就这点实力?若是你不拿出点本事来……连我衣角也沾不到,不觉得太丢脸了吗?” 邱云登时大怒,炎狼之相在在他的身体里汩汩燃烧,那火红色的虚炎顿时席卷周身,将他整个身体都包裹在了其中。 落到呢五名弟子的眼中就觉得邱云此刻已经被虚炎整体包裹,仿佛整个身体在燃烧一般…… 闻依品头论足道:“不错不错,借由燃烧气相之力刺激气相和灵气的爆发,确实是不错的法门……就是这一击过后,你至少需要修养一个月,这样做值得吗?” 邱云眼神之中出现了一道寒光,大喝道:“如何不值?” 言罢他整个身体都化作了一道炎狼之影,呈猛扑状跳到了空中十丈之高,最后乘空而下向着闻依的头顶上方击去。 四周只能看见邱云的炎狼之影迅速扩大渐有三丈有余,最后巨大的拳头落到了闻依头顶的灵气护罩之上。 砰—— 一声巨大的气爆传来,灵气护罩之外的空气里全是炙热的气息,四周的草木迅速枯萎,仿佛烧焦了一般。 而闻依却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随手一摸身后的青石,一种清凉的触犯传到了手掌处。 邱云依旧在他的头顶上空和灵气护罩相持,四周的草木的水分继续蒸发,那五名弟子往身后一退再退,似乎这炙热的热量根本就不是他们可以抵御。 就在这时,闻依的灵气护罩忽然作出了一个曲折的形状,然后猛然绷直,只听砰的一声,邱云已经身形倒飞跌倒在远处的一片枯草之中,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狼狈。 “邱云……你输了。” 闻依淡淡道。 邱云颓然地看了闻依一眼,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他来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输,甚至答应闻依的那一刻也对自己信心十足……可是,如今他却输了。 输了就代表要履行约定,可是下跪这种事……他实在做不出来啊。 闻依渐渐地向邱云的方向走了过来,那五名弟子的脚步频频后退,虽然是他们激邱云来这繁云院找闻依的麻烦,但是此刻却似乎没有同仇敌忾的想法。 “你应该记得你答应了什么,那么……跪下吧。” 闻依走到了邱云的面前,轻飘飘的声音落入了邱云的耳中。他转头四下看了一眼,只看到远处避之不及的师兄弟,不由面色惨白。 “苏公子……邱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今日多有得罪,还请苏公子见谅。”邱云近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将这句话吐了出来。他这样低头已经是有生以来的头一次。 可是……闻依却没有放过他的想法,无论他是出于怎样的原因来的……都已经激起了闻依的愤怒,若是给他一点教训,恐怕今后落云宗都不会明白繁云院之中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跪下。”闻依喝道。 邱云摇了摇头,再次低声道:“苏公子……何必呢?这样做对你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闻依冷笑道:“若是我输了呢?你可会放过我?事到临头才知道自己的错误?那已经晚了……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若是你不服,日后还可以来找我一战……要怪,就怪你容易受人挑拨罢了。” 邱云咬牙,脚下一退再退。 闻依却大喝一声道:“给我跪。” 邱云立刻感觉四周空气仿佛凝固,膝盖处似乎传来了万钧之力,他双手抱着膝盖紧咬牙关坚持,却只不过撑下了数息,整个人就跪倒在闻依的面前。 他可以感受到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在崩塌,是信仰,是这些年来养成的傲气,在这一跪之下,崩塌得彻彻底底。 邱云的脸庞上忽然出现了两道泪水,这是他这些年来从未尝过的滋味。 闻依不屑地看了邱云一眼,又看向身后那五名落云宗弟子,不由冷笑道:“哼……原来竟然是这样的货色?这就哭了?你的自尊竟然廉价到了这种地步。” 言罢闻依就走向了繁云院之中,一眼也没有看向跪倒在地的邱云。 直到闻依消失之后,那五名弟子才走到了邱云的身边,低声道:“邱云师兄快起来……这苏凝依太过分了……我们一定要到宗主面前告他一状。如此行事,又哪里将我落云宗放在眼里。” 邱云却毫无所觉,他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感受到膝盖之处传来的万钧巨力,此刻苏凝依虽然已经走了,但是他的心中却依旧留下深深的阴影。 在那个青年的面前,向来傲气无双的他深深跪倒,崩塌了信仰,失去了自尊。 …… 落云宗大殿之中,纯阳子遥遥看着繁云院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 “邱云……你还是忍不住去了。你的性子实在是太过急躁了些……若不是你强行要与鞠无极决斗,落云宗又怎会是如今的局面?” “哎……”纯阳子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只希望你经此一难之后能够有所收获,有道是破而后立,若是你能过了这一关,今后就会更上一层楼。” “自尊,骄傲?这些东西都是强者才能拥有的……什么都不明白就鲁莽而上,又哪里会得到这些东西。” 纯阳子踏出了大殿之外,看着被五名弟子背着送下山往潇湘院方向而去的邱云,眼神之中出现了一股疼惜。 他向来视这对兄妹为自己的亲生骨肉,看到他受到这样的侮辱其实心中也不好受……可是此事分明是他自取其辱,丝毫怪不得被人。还有……这几年来落云宗虽然团结,但是风气却不太好,若不是那几名弟子在一旁添油加醋,邱云又怎会如此冲动的冲到了繁云院? 邱云啊邱云!希望你日后做事之前能够三思。否则……这落云宗,我又怎会放心交到你手里? …… 第一百六十章 鞠无极 时间转眼过了一月有余,深秋已经接近了尾声,整个落云宗附近千里的范围都锁在一片浓雾之中,两眼茫茫望去,不见四野风景。 闻依在繁云院耐心的等候,其中也去过附近的城市询问鞠家的消息,可惜却一无所获,那鞠家似乎最近也没有行动,久久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这日,闻依站在繁云院外的山巅之上,俯瞰四野茫茫,漫天浓雾如渊海,顿时心事如潮。 已经经过整整一月的时光,可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丝毫没有眉目,虽然和横迁分离已久也不急在这一刻,但是他还是有些心急如焚。 当日在大漠城之中的日子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大漠沙眼之中的患难之情,思及往日的点点滴滴,闻依只觉得胸口如坠大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闻依对横迁到黄州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这些年也忙于自己的事情,后来又被镇压在镇魔渊之中十年…… 十年时间说短不短,却也可以说是沧海桑田,须知世间人如潮水,想要抹去一两人的痕迹,那根本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横迁的行踪无人知晓,到底他是遭遇了不测?还是在某个地方暗中努力? 闻依无从知晓,只能尽量试着将事情往好的方向想,心情就在这个过程之中起伏,最后沉淀成一股复杂莫名的情绪。 这一个月来道宫也没有任何要抓他的消息传出,本来他以为很快就会引起道宫的追查,却没有想到从名堂之中久久没有消息传来,看来名堂也暂时放下了抓捕他的打算……他哪里知道整个名堂高层已经因为谋逆被投入镇魔渊,他的那块身份玉牌也被刑罚长老带到了镇魔渊的深处。 如今在大路上,他只要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暂时还是安全的。 就在这时繁云院方向跑来了一个落云宗弟子,远远对着闻依大声喊道:“苏先生,鞠家来人了。” 闻依这才想起自己在落云宗化名苏凝依的事情,自从他上次教训过邱云之后,这一个月来根本就没有落云宗弟子再敢来找他的麻烦。 人总是这样,一旦发现对手是他们无法招惹的人,就会想去巴结,巴结不上就会远远避开。闻依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巴结的人,所以没有任何落云宗弟子敢来打扰他的清净。 下一刻闻依就消失在了浓浓的大雾之中,那一名弟子四下转头张望,却根本就无法发现闻依的身影。 闻依几乎是一瞬之间已经出现在落云宗大殿的门外,还没有进去,就听见了一道道喧嚣的声音。 “纯阳子……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赶紧将邱燕叫出来,否则……我踏平落云宗。”这是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很快纯阳子浑厚的声音就响彻大殿。 “鞠公子……你这是不是太过霸道了?眼下可是道宫治世,你这样想随意出手与我落云宗开战,是不是太不把道宫放在眼里?况且男女之情本就应该顺其自然,此乃天道,鞠公子既然无法打动我徒邱燕又何必如此强求。” 此话落下间,闻依已经走进了大殿之中,他的脚步极轻,除了落云宗弟子之外,鞠家的人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动。 这时一名身穿狐裘大衣的国字脸男子说道:“霸道?强求?若不是你徒邱云非要和我分个高下,我也不介意用正常的手段去追求邱燕,可是如今他将我重伤,落云宗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听他声音正是先前开口的那名年轻男子,而他的身份也呼之欲出,正是鞠无极。鞠无极的身后站着一左一右的两名男子,看起来都是中年的模样,不过从他们浑厚的气势可以看出他们至少也有神游境八层的修为。 有这样两名修士作为护卫,难怪这鞠无极如此嚣张跋扈,而这也可以看出鞠家的势力是何等庞大,仅仅一个长老的儿子就能调动这样强大的力量。 纯阳子冷声道:“纵然小徒有所得罪,那我叫他给你赔礼也就罢了,可为何鞠公子依旧要咄咄相逼。须知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多多考虑一下吧。” 鞠无极轻蔑地看了纯阳子一眼,笑道:“简直是笑话!你看你们落云宗上上下下哪里有半分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想法?若不是我带着两名护卫上山,恐怕你这些弟子就要将我打得半死……而我被你徒弟邱云重伤,这样的事情你居然说仅仅赔礼道歉就算完了?是你落云宗霸道?还是我鞠家咄咄逼人?” 此言刚落,就听到邱云怒喝道:“我不过仅仅击中你三剑,这三剑极有分寸,最多将你轻伤……又哪里来的将你重伤?你休要强加污蔑,天下人悠悠之口,可不是你巧言如簧就可以堵住的。” “放肆!还不给我退下?”纯阳子顿时大喝道,本来以为邱云前些日子吃了大亏,性子能够稍微沉稳一些,却没有想到被鞠无极稍稍激将就跳了出来,这实在让他有些失望。 “宗主你看……你这徒弟分明就没有半分悔改之意,你叫我如何原谅?”鞠无极得理不饶人。 纯阳子一时语塞,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鞠无极缓步前行,那一男一女两名护卫也继续跟在身后,他越过纯阳子竟然向着落云宗上方的宗主位置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在场的落云宗弟子立刻发现了他的意图,无不面含愤怒几欲拔剑,直到看到纯阳子警告的脸色才忍了下来。 闻依也在一旁细细观察着这纨绔子弟的模样,一边看着落云宗弟子忍气吞声的脸色,暂时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他想要看看这鞠无极到底有什么手段,从鞠无极的行事和手段看看鞠家的真正实力。 鞠无极坐到了宗主位置上,一边用手指敲着扶手发出咚咚的响声,然后双目向殿下的落云宗众人扫去,露出一脸怡然自得的模样。 “纯阳子你看……是不是让邱燕姑娘来陪陪我,我就这一个小小的要求,想必你不会不同意吧?” 纯阳子的脸色阴晴不定,此时想必落云宗上上下下的众弟子和长老来说,他心中的屈辱反倒是最深的,落云宗竟然在他的手中,被人羞辱到了这样的地步。可是……他却不得不强行将其忍下来,为了落云宗能够在黄州立足,他不得不如此做。 此刻他最希望的莫过于是闻依能够对鞠家出手,反正闻依也不是他落云宗的人,若是双方能够激起仇怨,那么落云宗反倒可以有一段时间的安稳。 这也是他将闻依留在繁云院的原因之一。 纯阳子这时也明白继续推脱下去也不可能了,这鞠无极今日来的目的就是邱燕……可是,邱燕对他来说亲如女儿,难道真的要任由鞠无极今日将她带走? 纯阳子摇了摇头道:“鞠公子,你就算要老夫向你赔罪认错,那也是可以的……可是就算我再没有原则,也不可能让邱燕交给你。” 鞠无极冷笑道:“这么说,你是要与我鞠家为敌了?昔日你徒弟重伤了我,就算我今日将你落云宗屠尽,最多也就是道宫那边给一些责难,凭借我父亲的地位,完全可以压下来。” 纯阳子当然知道他所说不假,要怪就只能怪邱云给了他出手的话柄,可是事已至此,就算责罚邱云又有何用?当下……还是必须想法子度过这一关。 软的既然无用,那么……也就只好硬气一些了。 纯阳子沉声道:“既然鞠公子这么一意孤行,那老夫也就只能奋力反抗了。” 言罢他跳到大殿正中,挥手示意众弟子退到殿门之处,凝神看向鞠无极。 鞠无极也面色阴沉的看向纯阳子,本来他已经今日能够逼这老匹夫就范,毕竟若是真的对落云宗出手,虽然事后可以抗下来,却也要他父亲付出不小的代价。所以如果能够达成目的妥善解决,那比动用武力要好得多。再说……要是他真的娶了邱燕,日后落云宗也算是他的一门亲戚,若是运用的好更是可以成为他的助力,反而可以加强他在鞠家的实力。 这样何乐而不为的事,却因为纯阳子不配合让他算盘打空,他的心中顿时升腾起一阵怒火。 “鞠三。你去会会他。” 言罢鞠无极身后的那名灰衣男子就走下到了大殿之中,看着一脸戒备的纯阳子冷冷一笑。 黄州鞠家向来专修剑道,家传剑典更是包含包罗万象,世间剑法无不包含其中,除去六脉传人之外,更有十八名剑侍协助处理家中各类事务。这些剑侍并非鞠家中人,而是从整个天下精挑细选而来,经过几十年来的培养,长大之后不仅忠于鞠家,更是对鞠家命令言听计从,就算下令叫他们去死,也不会皱半下眉头。 据说培养剑侍的方法极为残酷,这些剑侍不修气相,专修剑道,却又不是剑法大道,而是血剑之道。这血剑之道是剑典之中记载的一门以寿命换取力量的偏门剑法,不光威能莫测,更是变化万千,剑侍的一身实力,大半都在这血剑之道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两大剑侍 所以当鞠三看向纯阳子之时,纯阳子就已经全神戒备,鞠家十八剑侍在黄州实在是威名赫赫,由不得他不全力面对。 鞠三伸手一指,指尖立刻流出一道鲜血,鲜血顷刻化作了一把长约三尺的血剑,他身形一低,猛然一剑向纯阳子斩来。 纯阳子当下双掌一挥,身后气相虚影浮现,同时双掌处出现了道道清光。 落云宗镇宗绝学,凌云九变。 九道不同的云影从他的双掌道道涌出,一道接着一道,各种各样的云形向鞠三笼罩而去,最后纯阳子的身后虚影凝结,出现了一个雄鹰展翅之状。 他本人跟在凌云九变的九道攻势之后,猛然跳到了空中,作出了雄鹰临空之状,双掌已经出现了缕缕金黄,丝毫不用怀疑那双掌可以造成的杀伤力。 神游境的修为和气相之力已经被纯阳子发挥得淋漓尽致,而那鞠三只是随意的望了一眼,手指之上的血剑顷刻一变,一道血红可见的剑意从血剑之上浮现。 在众人的眼中只见到血剑之上浮现出了一道血莲花,那莲花栩栩如生,发出耀眼的血光然众人眼睛一眨,这一瞬之间竟然就将那凌云九变的攻势统统消弭殆尽。 最后那一道血剑轻巧的避开了纯阳子金黄色的双掌,斩到了他的胳膊之上,只听剑气一振,纯阳子惨叫一声,已经落在了地上。 众弟子可以看到,纯阳子的胳膊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口,一道道鲜血从中汩汩流出,缓缓滴落在了地上。 纯阳子战败之后,鞠三却没有继续进攻的意思。他一直都明白鞠无极想要收服落云宗的想法,否则这一剑他就可以要了纯阳子的性命。 鞠无极满意地看了鞠三一眼,如今纯阳子已经战败,整个落云宗再无可一战之力,还不任他为所欲为? 邱云立刻走上来扶着摇摇欲坠的纯阳子,对着鞠三怒目相视,可是他也明白彼此的实力差距,所以并没有贸然出手。 鞠无极看向手上的纯阳子,笑道:“纯阳子……如今你可以让邱燕姑娘出来了吧?可不要心中再有怨气,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和落云宗为敌,若是能化敌为友,不也是你最初的意思吗。” 纯阳子将吞下了一口将要吐出的鲜血,紧紧地握住邱云的手示意他不要出声,道:“鞠公子,如今连我都已经身受重伤……你还是不可以放过邱燕一条生路吗?” 纯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终于让鞠无极心中的怒气一盛,顿时冷笑道:“纯阳子,话我已经搁在这了。如果邱燕再不出来,那么……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离一开始约定的一炷香时间,可剩得不多了。” 他一边透过大殿的天窗看着天空中的日头,一边看着大殿之中惶惶不安的众弟子,一脸阴沉的模样渐渐转化为笑意,若是纯阳子还不就范,他大可以拿这些弟子做文章。 纯阳子叹了口气,他已经看出了鞠无极的想法,当下就对身后的一名弟子道:“去将邱燕接来。” “宗主……这。”邱云看着纯阳子,口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祸端是他引来的,如今师尊重伤,妹妹要被人夺走,他却束手无策,可是若是说要怪师尊……师尊也为了邱燕已经受伤。 这究其根本,还是他做事不计后果。就算他被北冥道宫的修士又如何?这鞠无极就是不给他面子,就是要用修为和势力来碾压他,他根本就束手无策。 邱云身上的躁动已经慢慢淡去,气质从这一刻已经开始渐渐转变,他终于明白了在这天下行走,最重要的就是修为。这是他这些年来受落云宗庇护,和一直在修为上顺风顺水所忽视的。 若是他有足够的修为,又怎会受今日之辱? 邱云忽然转头看向了一直作壁上观的闻依,大喊道:“苏先生……你帮帮我们吧。”他这一刻已经不觉得向昔日的仇敌求救是多么屈辱的事情,这世间有很多东西都值得保护,若是仅仅受几分屈辱就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那这屈辱也是值得的。 况且……他经过那一战之后也已经认可了闻依的修为,事后才明白了闻依的修为远比他想象的更恐怖……向这样的强者低头并没有什么不妥,他这些年来的傲气,实在让他有些洋洋得意,不知天高地厚了。 闻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本来他只准备在鞠无极回程的路上动手,却没有想到这个昔日来挑衅自己的落云宗弟子竟然会向他开口求救,这份心思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外。 这时鞠无极的目光也投到了闻依的身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这闻依,虽然没有看出他的修为深浅,可是心中依旧对这人有些不屑。他的身后可是站着堂堂鞠家的两名剑侍,整个黄州又有几人能够是他们的对手呢? 除非眼前的这名青年是化玄境的人物。可是那根本就不可能……化玄境的修士已经是整个北冥域最顶层的力量,这样凤毛麟角的人物根本就极难得见,若是说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修士有化玄境修为,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哦?你要帮他们出头?”鞠无极挑衅道。 闻依眉头一皱,此刻已经由不得他低调,这鞠无极的模样看起来根本就不想放过他,恐怕他今日击伤纯阳子立威,心中此刻已经有些轻飘飘了,这时候冒出来一个不知名的修士,他的第一想法一定是彻底的打压他。 打压了落云宗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怕整个落云宗不对他唯命是从吗? 偏偏这时纯阳子也对着闻依投来了期待的眼神,他一直都看不清这位苏凝依的真实修为,这样敢打鞠家主意的修士哪里会是简单的人物?这实在是落云宗最后的机会。 闻依毫不畏惧地看着鞠无极,冷笑道:“出头不出头你想怎样?对我出手?” 鞠无极骂道:“你又是从哪里出来的东西?敢不敢曝出你的来历,否则若是我不高兴,到时对你有什么得罪,你的宗门来我面前哭诉,那可真是让我难堪了。” 闻依周身不动,浑身剑意一凝,一阵狂风向着鞠无极席卷而去,就在这时两名剑侍俱迎到了鞠无极的面前,两道血色剑意同意亮起,将闻依的那道无色剑意堪堪挡了下来。 不过谁也注意到,那两名剑侍眼中之中出现了一丝惊骇,最后他们猛然转头,才发现鞠无极头顶的发冠已经掉落在地。 鞠无极披头散发狼狈不已,怒气冲冲道:“你竟然敢对我出手?鞠三,鞠四,杀了他。” 他向来养尊处优,这些年来过得顺风顺水,从来就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想法,更别提对他出手了。在遇见邱燕之后,一时对她一见钟情,想方设法的讨她欢心,却不想被邱云三剑击败……这样的奇耻大辱让他回到鞠家之后立即向他的父亲哭诉,这才让一贯溺爱他的父亲派下了两名剑侍来帮他挽回颜面。 可是此时……竟然又有一名少年向他出手,还击落了他的发冠,这其中挑衅意味由不得他不怒,什么时候……这些普通修士已经敢对他这个鞠家长老的儿子随意出手了?论身份和地位他们哪里有值得自己一看的资格? “呸!”鞠无极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远远地向着闻依呸了一口。 鞠三和鞠四居高临下站在殿台之上看着大殿中央的闻依,两人皆是一脸戒备的神色,先前闻依的那道剑意实在让他们惊心,可是他们却没有半分想要退后的想法。 鞠家剑侍,向来为了鞠家子弟的命令不计生死,他们可以死,但是却绝对不能后退。 闻依冷冷地看着鞠三和鞠四,冷笑道:“久闻鞠家剑侍的威名,今日我就要领教领教,不如你们两一起上吧。省得你们此时不进不退的模样让我发笑。” 鞠三和鞠四对视一眼,脸上看不出表情,同时各自从手指上凝出一道血剑,竟然真的一副要以二敌一的模样。 鞠无极目带疯狂的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化玄境修士吗?竟然想要独战我鞠家两位剑侍,这不得不说你很有勇气,可是这份勇气必然会让你付出极大的代价。鞠三,鞠四,一定要杀了他,不必留手。” 他已经动了真正的杀心。而一旁的落云宗众人无比面带忧虑,虽然他们对闻依的修为和实力相当推崇,可是……独战两大剑侍是不是太过托大? 鞠家在黄州威名赫赫,其中一半都是由剑侍闯下来的……鞠家十八名剑侍可以说是黄州一段活生生的传奇。 这苏凝依以这样的口气挑战黄州的一段传奇?这实在让人难以看好……若不是纯阳子和邱云皆对苏凝依的实力如此推崇,此刻一脸坚定的看着他……恐怕就会有落云宗弟子忍不住跳出来嘲笑苏凝依的不自量力。 人心如此,徒叹奈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剑式合一 闻依和两名剑侍相互之中眼神交锋,一阵劲风在大殿之中噼里啪啦的作响。 在座的除了纯阳子和鞠无极知道这是剑意的交锋,其他的落云宗弟子都是两眼茫然,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两名剑侍神色一冷,既而身形微微摇晃,显然是在刚才的剑意交锋之中吃了暗亏。 这不由让纯阳子和鞠无极一阵惊讶,要知道鞠家剑侍可都是修炼的鞠家剑典,这血剑之道更是强势无比,却依旧不敌眼前这个修士? 苏凝依?这个名号以前可没有在黄州听说过……难道这是从其他州过来的修士? 鞠无极虽然纨绔,但是也不蠢,若是他此时还没有看出不对,那么在竞争激烈的鞠家他也活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更不是如此受到他父亲的喜爱。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哪怕在父子之间,这就是鞠家。鞠无极有值得培养的潜力,这才让他的父亲对他如此宠溺。 “鞠三,鞠四?还犹豫不决?赶紧下手杀了他……就算用禁术也不能让他活在这里。” 鞠无极当机立断,可以在剑意上战胜两名剑侍联手,这样的可怕的敌人一定不能让他活下去,否则后患无穷。他既然已经得罪了眼前这名修士,就不在乎斩草除根。手下死了可以培养,但是若是他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鞠三和鞠四闻言整个人气势猛然提升,两人浑身笼罩在一阵血气之中,整个大殿开始颤抖,可以听到殿外不时传来瓦硕坠地的声音。 砰—— 砰—— “走……出去,快!”纯阳子吩咐道。 当下邱云面带复杂的看了闻依一眼,就扶着纯阳子离开了大殿,身后的众弟子也迅速退了出去。 而此时那两名剑侍的气势依旧在不断攀升。 闻依面带好奇的看着他们,他此时并没有打断他们的想法,他很想看看鞠家剑典培养出现来剑侍究竟可以做到怎样的程度。有没有他这些日子打听得来的那般玄妙。 数息之后,两名剑侍的血气连接成为一片庞大的血气,眼神同时看向闻依充满了漠然,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两人身上的血气顷刻凝成了一股冲天的巨剑,那巨剑冲破屋顶,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势。 闻依轻轻一笑,明皇剑随即入手,那可以感受到那冲天的血剑已经接近了化玄境的威力,甚至可以和他神游境九层之时使出的天剑式稍稍匹敌,不过他有信心最后一定是天剑式将这血剑斩碎。 这血剑虽然威势无匹,却燃烧了两名剑侍的一身精血之力,若是胜了还好,最后损伤三分修为,若是败了,恐怕会立即化作一道干尸。 闻依手握明皇剑对着天空,两百丈的剑体瞬间凝结而成,这还是他可以压制实力仅仅只用了一成的修为才造成这样的威势……达到了化玄境之后,他已经可以完全自如的控制天剑式,这一招再也不是破釜沉舟有去无回的一招,已经成为了他的杀招之一。 想必其他天剑式的其他两剑就显得有些鸡勒成长性小了一些,唯有盾剑式有随着修为成长的价值。这也是因为只有天剑式和盾剑式触及到了法的范畴,锦剑式和拔剑式就算再巧妙,也只是一种剑招和技巧,就算有灵力的加成,在成长性上也无法和盾剑式和天剑式相提并论。 不过……闻依忽然想到了一种手法,当下率先一剑向两名剑侍那道血剑斩去。 长达两百丈的天剑式和长达一百多丈的血剑在天空之中碰撞,瞬间就将落云宗的大殿摧毁,鞠无极早就在闻依动手的那一刻之前就远远的推开了出去。 此刻看着在山顶处交手的闻依和两名剑侍一脸阴沉,这落云宗究竟是从何处请来这样的高手。 闻依一剑接着一剑毫不间断的向两名剑侍的血剑斩去,每一剑都不再是昔日那样仅凭蛮力,而是用上了一股技巧将两名剑侍压得喘不过气。 那道血剑只是在不断挥舞的过程中,就被天剑式彻底的镇压下来,显得摇摇欲坠,两名剑侍也是脸色惨白,口中不时吐出一道鲜血。 闻依面色含笑,能够轻而易举的控制天剑式之后,他此时使用锦剑式绵延无尽的手法将天剑式的强横发挥的淋漓尽致。 势剑的两道剑式叠加之后发挥出了意想之外的威力,那血剑分明就另有妙用,可是在面对闻依以锦剑式手法斩来的天剑式。 两名剑侍根本就无法发挥出血剑真正的威力,反而被天剑式不断的削弱精血,若是就这样下去,恐怕不出一刻他们就会陨落在这里。 就在此时,两名剑侍大喝一身,整个身形一条就跳入了血剑之中,再也不见两人身影,那一道血剑不再与天剑式纠缠,而是一下子化作了一道血影飞入了云层之中。 闻依面色严肃,他已经看出了这两名剑侍已经抛弃了生命身化血剑,就算他不出手,这两名剑侍不久之后也会随着血剑的消散化作血水,消失在这茫茫天地之中。 闻依本来还对这鞠家豢养的死士存有一丝轻视之心,却想到他们有这样的觉悟和气节,顿时感觉到有些敬佩。 闻依低声道:“既然你们如此渴求这一战,那么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天剑式真正的威力吧。” 话音刚落,天剑式的剑体再次扩大,转眼就长达千丈深入云层,宽度也达到了数十丈的范围,落到落云宗众人的眼中就如同一道参天的山峰。 远处的云层之中一道血红色的影子由远及近,是刚才那一道巨剑从空中急速刺来,如同坠落的流星,拖着长长的血尾,剑尖处有一些半圆的血弧。 闻依望着这一柄远在天边的血剑,手中微微一动,顿时就引起了整个落云宗刮起了一阵狂风,不少树木被连根拔起飞到了空中,瞬间就被天剑式凭空卷碎。 天剑式猛然一斩,向远在天边的血剑斩去。 砰—— 只听一声细小的清响,顿时从天边传来一阵彩虹,随即彩虹一阵荡漾,下一刻血剑就已经被天剑式化作了血气消散在了空中。 就如同扑火的飞蛾,根本就没有造成一点威胁。 闻依眼中略显惆怅,天剑式登时消散,他将明皇剑轻轻收起,然后悠悠一叹,尽管这一战简简单单的赢了。可是他对那两名剑侍心中却只有尊重,能够面对强大的敌人宁死不退,这份勇气就值得他欣赏。 若不是那鞠无极不顾惜剑侍的生命,若是他们可以脱离鞠家,未必不能成为一方的巨擘。 鞠家的眼力确实不凡呐! 一旁的落云宗众人看着此时一片狼藉的山峰,心中一时千回百转,他们当然不会将这笔账算在闻依的身上,只是觉得若是鞠无极的咄咄相逼,根本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苏公子,今日多谢你仗义出手。”纯阳子恭敬道。他此时已经发现闻依远远比他想象中更要恐怖,单单这一道剑就是他万万不可抗衡的。更别提他已经确定闻依有化玄境的修为了。 化玄境最恐怕的是什么?是那一丝蕴含规则之力的玄境。此时这苏凝依根本就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就如此轻描淡写的诛杀了两名剑侍,这份实力由不得他不恭敬,由不得他不低头。 一旁的落云宗弟子也纷纷恭敬道:“多谢苏公子仗义出手。” 闻依却没有理会他们的想法,他被落云宗卷入这一场争斗,可以说是被他们小小算计了一阵。可是若是因为与他们计较,却有有违自己的本心。 所以他并不想理会落云宗众人,而是看向天边远远遁去的鞠无极,脸上冷冷一笑。 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就想这样简单的一走了之吗? 下一刻他的身形消失在了落云宗的山巅,瞬间就出现在了鞠无极的身旁,简简单单的伸手一抓,就将鞠无极抓到了手中,同时随意降到了一座山峰之上。 闻依一把将鞠无极丢到了地上。 鞠无极看着闻依瑟瑟发抖,不断猜测着眼前人的来历……能够如此果断的斩杀鞠家剑侍的人,能够拥有化玄境修为的修士,那就一定大有来历,难道是鞠家昔日的仇敌? 鞠无极此时性命操之人手,已经明白如今落入了生不如死之局,这名被落云宗称为苏先生的化玄境修士,若是不想让他死,那便有一百种方向让他生不如死。 鞠无极脸色惨白地看向闻依,颤颤道:“苏先生有何吩咐?” 闻依很满意鞠无极的识相,这样会省下他很多麻烦,他冷冷说道:“现在我问你一些问题,我问一个你答一个,若是敢有半点欺瞒,你明白我的手段。” 鞠无极如同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道:“苏先生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让苏先生满意为止。” 闻依凝重道:“那你告诉我,鞠家的府门究竟在何处,为何整个黄州都不知道鞠家的所在?” 这一直是他心中极大的疑问,想来鞠家作为黄州的巨型势力,既然存在,就一定有人登门造访,可是为何数千年来都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方位?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第一百六十三章 鞠家兄妹 鞠无极犹豫了一下,鞠家的府门所在向来都是鞠家的一桩秘密……也是鞠家能够在黄州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从来没有人知道鞠家的所在,也就没有人可以动摇鞠家的根基。 其实鞠无极也在等……他在等待鞠家的下一步动作,两名剑侍的死亡定然会引起命牌的碎裂,想必此时他的父亲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所以……鞠无极虽然害怕,倒也不至于绝望,他只想拖时间,哪怕付出了一些秘密,他坚信只要他可以活着等到父亲的到来,他就可以逃出生天。至于所谓的家族利益和尊严,在性命面前就显得无足重轻了。 要知道人要是真的死了,那可就是什么都没了。就算你生前是为帝王将相,可若是一旦死去也不过白骨一堆,无非是用的棺杶比别人好上一些,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鞠无极继续作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用敬畏的目光看着闻依,道:“苏先生,其实……鞠家的府门并不难找,就在剑荒之中……” 闻依神色一凛,下一刻就想到了关于剑荒的记载。 典籍中有记载在三千年前,九五道尊游历到黄州的时候,那时候黄州还是赵国的领土,剑荒也不叫剑荒,只是黄州的一片普通荒土。传说九五道尊在这片荒土之中待了十日,这十日里整片荒土之中华光四射,气冲牛斗,最后凝聚成为了一柄冲天巨剑。整片荒野之中剑吟足足响了十日,最后在十日的最后一刻彻底消失。 没有人知道那十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九五道尊离开那片荒野之后,一直在四面窥视的各方势力在踏足进去,发现的是荒野上四下散乱的近万柄插地的断剑,这万柄断剑发出冲天的煞气,将不少进入的修士的心神刺伤,那些修士才忙不迭的退了出来。从此,那里就成为了修士的禁区。而那片荒野也就成为了后来的剑荒。 闻依喃喃道:“原来竟然在剑荒之中,怪不得这些年来没有人能发现鞠家的所在,任谁也想不到鞠家竟然会将府邸建立在这样的绝境之中。难怪鞠家修士的实力如此强悍,从小在这样的地方与万剑煞气抗衡,无论是对修为还是对心形都有极大的裨益……可是要是一不小心煞气入体,不光修为尽毁,更会心性大变。黄州鞠家?真是好大的手笔。” 鞠无极深深的将头低了下去,不敢用眼睛去刺探闻依的情绪,低声道:“苏先生是想去鞠家吗?若是想去的话尽管和我说好了……只要我跟着你一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去,就算你修为通天,也犯不着和鞠家为敌啊。” 闻依冷冷看了他一眼,嘴角上有一道轻微的幅度,在镇魔渊的十年磨练,已经让他对人心的洞察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鞠无极心中的所思所想他如何不知道?只是……他此时还有话要继续问他,也就没有理会他的说辞。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横迁的人?他在哪?” “横迁?”鞠无极的眼中出现了回忆的神色,闻依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庞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可是……下一刻鞠无极就果决地摇头道:“没听说过。” “恩!”闻依面色阴沉的看着鞠无极,他可以看出鞠无极在这件事上并没有隐瞒他,那么……横迁究竟去了哪呢?他来到黄州已经有整整十年,闻依可不相信他这十年仅仅只是虚度,他就算没有做成什么事,也不应该这般了无音讯。除非…… 闻依心中忽然有很不好的感觉,除非横迁被鞠剑雪杀死了,否则有什么原因能够令这样一个杰出的人默默无闻呢? 想到这里,闻依看向鞠无极的表情就再度冷了几分。 “苏先生……我是真的不认识他。”鞠无极惶恐道。 闻依盯着他看了好久,才继续开口问道:“那么……你给我说说鞠剑雪和鞠月儿的处境。这两个人你总该认识吧?” 鞠无极道:“鞠剑雪和鞠月儿都是家主鞠天下一脉的弟子,据说这两一对兄妹从小相依为命,鞠剑雪小时候对鞠月儿相当溺爱,对于这个妹妹可以说是宠溺到了极点,她想要的鞠剑雪会用尽一切手段帮她达成。可惜这一对兄妹从小就运道不好,身在家主一脉却不受看重,所以在鞠家的处境也相当之差,在十八年前的一天夜晚这一对兄妹离开了鞠家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十三年前的一天鞠剑雪才独自一人回来了鞠家,从那以后竟然成为了家主一脉的传人,从此在鞠家身势滔天,可是他的妹妹却不见踪影。直到十年前,他不知道从哪将鞠月儿带了回来,将鞠月儿锁在了鞠家的一处小院不得外出,还布下了禁制。而近些年这鞠剑雪在鞠家却极少出现,据说在为家主做一些相当隐秘的事情。” 鞠无极一边滔滔不绝的讲起这段往事,同时眼睛也不时向闻依看去,直到确定没有激怒他才暗暗放下心来……同时他掐准时间,想来闻讯赶来的父亲也应该快到了,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也将结束,不由暗暗庆幸,也对闻依恨之入骨,这个人竟然敢如此危险他,等到他被父亲拿下,一定要好好的羞辱拷问,让他明白鞠家子弟不是可以任他随意拿捏的。 闻依沉声问道:“你是说鞠剑雪从小就对鞠月儿相当宠溺?此事千真万确?”这和他了解的事情相当不一样,那日鞠剑雪可是无视鞠月儿的哀求,不仅击伤了横迁和孙九圣,更强硬将鞠月儿带走,这怎么看也不是个溺爱妹妹的兄长应该做的事情。想来是在他们离家的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又有什么事情能够令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妹反目? 鞠无极点头道:“此事整个鞠家子弟都有所耳闻,绝对无虚。”他心中不由想到,难道……这苏姓的修士认识鞠剑雪?为何对这对兄妹如此关心?难道……他是鞠剑雪的人?还是鞠剑雪的仇人?若是鞠剑雪的仇人的话……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鞠无极试探道:“苏先生……你若是鞠剑雪的旧识的话,我可以将他给你约出来?”他这番话说得恰到好处,无论闻依回答是与否,无论闻依是鞠剑雪的旧识或者是敌人,这都应该很称他的心意。如果是旧识的话,约出来之后两人一番交谈,向来这名苏先生怎么也不会怪罪自己,可若是敌人的话,那这名苏先生就更应该感谢自己了,能够提供这样一个报仇的机会。 想来若是这位苏先生和鞠剑雪仇人相杀这样的局面,是他最愿意看到的事情,稍微运作一下就可以趁机渔翁得利,既削弱了家主一脉的实力,也报复了仇敌,这样的计谋光是想想他就觉得一阵兴奋。 闻依摇了摇头道:“不。” 鞠无极迟疑道:“苏先生是说……并不想见他?” 闻依看着鞠无极轻笑道:“我是说时间到了。” “时间?”鞠无极忽然有很不好的感觉。 闻依看着鞠无极缓缓说道:“就是如你所想的一样……时间到了。象你这样的鞠家子弟和那样从小培养的剑侍,若是说家中没有命牌那我是万万不信的。我之所以在这里问你这么久,就是在等,等你的长辈来。有些事情你不清楚,他可一定清楚。” 鞠无极脚下退后了半步,惊骇道:“不……怎么可能。难道你不怕我鞠家的各脉修士齐至?以你的修为虽然在这黄州可以算作顶尖,但是对上我鞠家却见不得可以讨好。难道你就真的如此自负?” 闻依轻笑道:“替你这样儿子收拾这样见不得人的局面,你以为你的父亲真的会带着各脉修士一起过来?况且我并没有杀你……若是真想杀你早就死了。这一点我能想到,你的父亲也能想到,所以他只会一个人来……但凡世家大族,内斗向来严重,鞠家虽然是黄州的一门顶级势力,却也不能免俗,对付你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只要能想到这点,就可以循序推之,能够坐到长老的宝座上,又哪里会是单纯的人物?我的用意你的父亲一定知道,可是我自负我能赢他,他也自负他的修为,到时就只能看看到底是谁的修为更强大一些,谁的手段更显高明。为了你们一脉的尊严,为了你这个儿子……他不得不孤身来此啊!” 闻依对着鞠无极轻蔑一笑,顿时让鞠无极瘫倒在地,他鞠无极不过只有一些小心思,又哪里能够深入的想这么多?眼前的人实在是太过可怕……仅仅只是以这点信息就推算出了这么多的事。 他必须死……这样的人必须人。 鞠无极惊恐地看着闻依咬牙切齿,此刻双方都已经摊开底牌,再没有刚才的一副装模作样。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承影剑道 一刻之后,天空之中一道青色流光划过。 山头的不远处一名青衣老者落了下来,他渊渟岳峙地挺立远处,整个人透露出一副不凡的气度,凝神看着闻依,沉声道:“就是你杀了我鞠家两名剑侍,擒了我的儿子?” 闻依遥遥看向了他,对着鞠无极伸指一点,鞠无极就觉得体内灵气停滞,通灵境九层的修为无法动用分毫。 “当然是我” 青衣老者凝重道:“你是谁?”他看得相当深远,能够如此果断出手,面对他如此淡定的人物,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物,一定有不凡的来历。 闻依淡淡道:“山野散修苏凝依。” 青衣老者皱眉,这个名号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要么是这苏凝依随口胡诌,要么就是这苏凝依的来历比他想象中更加隐秘。可是当今之世……在黄州又有什么势力能比得过背靠道宫的鞠家? 这苏凝依不肯暴露身份,一定是为了掩护自己的宗门。 青衣老者认定如此,当下也就不在身份上多做纠缠,问道:“你有什么目的?”他可不认为苏凝依会无缘无故跳出来和鞠家作对,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和动机驱使他这样做,一般人是不会如此自寻死路的。 闻依笑道:“我只不过是看不惯你们鞠家,这样的理由足够不足够?”他当然有理由,只是这理由不能说出来,万一给鞠月儿造成了麻烦……那可就不太好了。横迁此时还了无音讯,万万不可节外生枝,对于横迁的生死,他是一定要找鞠剑雪问上一问的。 可是眼前他已经因为落云宗得罪了鞠家六脉的其中一脉,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不在乎得罪得更彻底一点,反正他对于这对鞠家父子也没有什么好感,这对父子看起来也不像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人。他们能够如此谈笑风生的强抢女子,还是在落云宗这样的三品宗门之中,就可以知道这对父子的性格嚣张跋扈到了什么程度。若是黄州普通的百姓遇见了他们,一旦一言不合或者被他们看上了人家妻女想要强行抢夺,那些人又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闻依自认不是圣人,可是他对于这种事情还是相当不耻,若不是想要利用这对父子进入鞠家,他又哪里会站在这里和他们谈话? 青衣老者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笑道:“我鞠瀚海多年看人的眼光向来不差,阁下看起来可不像这么无聊的人,到底要什么样条件才可以放过小儿,不如说来听听。” 没有什么利益是不能交换的,也没有什么仇恨是不可化解的,比起鞠无极那稚嫩的手段,鞠瀚海对于这个道理的理解可要深刻得多。一味的与人为敌并没有多大的用处,能够化敌为友纳为己用才是最好的处事原则。 闻依笑道:“确实应该要好好谈一谈。” 言罢他手中的明皇剑入手,整个人腾空而起。 鞠瀚海也青衣一振随即飞上了空中,远远的与闻依对视。就算两人要谈,也必须拿出自己能够相当的实力,这些都是之后谈判中的筹码和话柄。 鞠瀚海作为鞠家六脉之一能够掌一脉话柄的人物,一身修为早就在百年之前就进入了化玄境一层,是鞠家赫赫有名的一尊大人物,就算在鞠家六大长老之中,也是修为实力排行第一的人物……能够调动两名剑侍来护卫自己的儿子,一般的长老若是敢这样做,恐怕早就落人话柄,被送去执法堂以明刑正法了。 鞠瀚海目光含笑,虽然他想和这苏凝依谈判,却不代表他有留手的想法,若是连他几招都接不下……又有什么资格和他谈判? 鞠家是天底下最特别的一个家族,不修气相,从小就修炼剑道,敢于这样做的原因就是因为鞠家剑典乃是无上的宝典,他们认为就算不修气相也不会比那些相修弱,反而会更强。正因如此,他们又何必去赌那十六岁的一场望气显相呢? 鞠瀚海抬手,眼前的空气之中的光线出现了一阵扭曲,凝结出一个透明的剑形,他手中的这柄剑取了一个威名赫赫的名字,叫做承影。 承影当然不是那柄承影,只是这一脉所修剑道的名称。那柄承影原本乃是上古神器,传说乃是昔日的帝王之剑,整个剑身轻如蝉翼,浑然不见踪影,只是在阳光的照射下能够看见那一丝淡薄的影子。杀人如无形。 鞠瀚海这一脉名字叫做承影剑脉,一身修为大多就在这承影剑之上,而他的玄域也就是这承影剑域。 鞠瀚海对着闻依咧嘴一笑,作出了一个将剑插地的模样。 闻依闻依顿时感受到了四周的空气一阵扭曲,虽然感觉不到四周有什么变化,却已经明白鞠瀚海已经出手了。 嗤—— 四周传来数道剑吟的清脆响声。 闻依身形一动,已经在空中不断变幻姿势,只见他的衣袍裂裂作响,立刻就有一道发丝被汹涌的承影剑斩落。 鞠瀚海手指再动,下一刻有有数十道清脆的剑吟响起。 承影剑域,由万道承影剑组成的巨大玄域,既可以将敌人封锁其中,又能够利用无影无形的承影剑对敌人进行诛杀。 这每一道承影剑都有十万钧之力,一旦被切实击中,就算是化玄境修士也难以承受,在这承影剑域之中失去了主动,最终就会是粉身碎骨之局。 下方的鞠无极虽然被禁锢了修为,可是此时看着在空中不断翻腾游走在生死边缘之中的闻依,心中还是一阵畅快……哼,你就算是化玄境修士又如何?还不是在父亲的承影剑域之中苦苦挣扎? 就在此时,空中的情况陡然一变。 只见闻依伸指对着身体四周的十八个方位轻轻一弹,立刻听到了十八声清脆的剑响的声音,那十八指竟然准确无比的将无影无踪的承影弹飞数丈。 一时整个攻势稍微一顿,下一刻闻依四周就撑起了一道剑罩。 势剑,盾剑式。 在化玄境的灵力支撑下,盾剑式的坚固程度非同以往,即使是以十万钧之力击来的承影剑,也不过只是在外围传来叮叮的巨大声响,同时剑身将剑罩刺成了道道凹形,可是却丝毫没有将剑罩击穿的迹象。 “哼……果然有几分实力,那么,这一剑你再接接看?” 鞠瀚海桀桀一笑,他的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柄无影无踪的承影剑,随着他将承影一抛,身旁就出现了一道幽影将承影接住,同时那道幽影向闻依所在的方向急速接近。 这一道幽影就是承影剑所修的剑意,在这阴霾的天空之中,隐隐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号声,如同黑夜之中的一盏孤灯。 承影剑在承影剑意凝成的幽影手中不断自鸣,随着越来越接近闻依,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青光。 闻依猛然转头,看向远处的鞠瀚海淡然一笑。此时他已经将这承影剑道的一切通通摸透,那么……皆下来就该轮到他反击了。 就在承影剑即将斩到闻依的身上之时。 鞠瀚海忽然看见了眼前飘过了一只小小的血色六翼莹蝶,下一刻整片天空都已经被血色六翼莹蝶占满,同时远处闻依的身影已经全部消失,他再也感觉不到承影剑意的所在。 呼—— 鞠瀚海忽然感觉到身旁不远处一阵骤风袭来,连忙身形一退到了十丈之外,此时他感觉到自身的灵觉和感官已经被这漫天的六翼莹蝶所蒙蔽。 不过……他心中倒也不慌,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闭上了眼睛之后,四周一暗,整片天空的血色六翼莹蝶在他眼前消失,耳边不时传来微微的风声。 下方的鞠无极刚才本来已经看到闻依在被承影斩杀的生死一线之中,却没有想到情势骤然急转而下,只是因为一阵六翼莹蝶飞过,父亲竟然停下了那势不可挡的一剑,同时身形一退,在空中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那苏凝依的玄域吗?到底有什么玄妙?竟然让父亲停下了这势不可挡的一剑? 且说鞠瀚海闭上了眼睛,他明白自己的眼睛已经被闻依的玄域所蒙蔽,还不如闭上眼睛用心眼来观察四周的一切,同时努力感受承影剑意的所在。 一剑! 只要一剑! 鞠瀚海就有信心破开这六翼莹蝶构成的玄域。 可是闻依又岂能让他如意?他淡淡一笑,六翼莹蝶既然可以让他穿梭在一场场虚空大梦之中,想要欺骗人的感官那可是无比容易,就算是用心眼视物,也不要想脱出六翼莹蝶的影响。 他有的是办法让鞠瀚海看见无穷无尽的幻觉。甚至他可以感觉到如果蝶域可以进一步的推演下去,甚至可以将幻境化假为真,化真为假,到时真假流转,只要他心念一动,就可以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攻势。 闻依面色含笑地看着鞠瀚海,同时又看向了下方的鞠无极,一副胜利操之于手的模样。 鞠瀚海的心眼一直在警惕的戒备四周,同时努力感应着承影剑意的所在,忽然……他心念一动,就感觉到那股无比熟悉的剑意就在远方的不远处。 第一百六十五章 鞠家剑荒 鞠瀚海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就算你蒙蔽了我的双眼和感官又如何?只要这一剑下去,万千幻境皆散去,还不是任我拿捏?焉能不败? 就在下方鞠无极惊骇的眼中,承影剑意忽然转头看向了鞠瀚海,以和刚才一样的势不可挡的一剑向鞠瀚海席卷而去。 而在鞠瀚海的心念中却只觉得自己用承影剑意一剑斩向了四周玄域,他的眼睛已经提前睁开,想要看到这幻境破碎之后那苏凝依气急败坏的神情。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难以置信的青光,一股极为熟悉的剑光已经快要接近他的头颅。 在那承影剑即将及体的一瞬之间,鞠瀚海猛然双手交差向那一道凶猛的剑光迎去,选择了强行硬抗这一剑。 砰—— 在闻依和鞠无极的眼中,只见到鞠瀚海被那一剑斩得血肉纷飞,整个双手都的血肉都已经全部化作了齑粉,双手的白骨依旧和那一剑在空中相持。 下一刻漫天六翼莹蝶迅速消散。 闻依可以看到鞠瀚海的双臂手骨上出现了道道裂痕,整体骨头上充满了金属的光泽,在六翼莹蝶散去的一刻,他就已经将承影剑意收了回去,同时转头看向闻依。 鞠瀚海没有管双手的惨状,道:“好手段,若不是老夫修成了剑骨,恐怕今日就已经成为了天下人耻笑的话柄。堂堂鞠家的长老,竟然差点被自己一剑干掉,这听起来可真是讽刺。” 闻依望着他那森森然的白骨,露出了一脸爽朗的笑容,道:“鞠瀚海,既然你已经认可了我的实力,那么……接下来就该谈谈合作的事情了。” 鞠瀚海道:“合作?确实该谈了。可是……与你合作又对我有什么好处,若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可不会同意。” 尽管到了这样的地步,鞠瀚海依旧好不相让,此刻他双臂之上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看起来就如同蠕动的蛆虫一般,极为恶心恐怖。 闻依道:“我要进入你鞠家,见鞠剑雪一面。” 鞠瀚海皱眉道:“就这么简单?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闻依笑道:“想必你这一脉和鞠剑雪家主一脉这些年来也是多有摩擦,若是我想要和他一战,你觉得我有几分胜算?” 鞠瀚海眼中一亮,下一刻就摇了摇头,道:“鞠剑雪只有神游境九层的修为,论修为和实力根本就比不上你……正因如此,这一战才没有任何的可能性。就算他同意了,家主也不会同意。” 闻依笑道:“此事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也有我的做法,只要那鞠剑雪执意如此,想必鞠家家主也拦不住。鞠剑雪是怎样的人?你和我都应该知道,以他的傲气,是绝对不会逃避敌人的挑战的。” 闻依在刚才的一战之中已经想得相当清楚,既然凭借自己找不到横迁如今的下落,那么……与鞠剑雪一战就是极好的主意。横迁之所以来到这黄州,就是为了能够带走鞠月儿,而鞠剑雪就是挡在他面前的一堵大墙,一旦鞠剑雪与人决战的消息传遍黄州,如果横迁仍然在世的话,那么他就一定会来看的。 到时他一定会认出自己前来相见,若是他已经死了……那么就多半都是鞠剑雪杀了他,可是鞠剑雪毕竟是鞠月儿的哥哥,就因此而杀了他也有些不妥。所以……在这之前闻依要去见上鞠月儿一面,也只有见上她一面,才能坚定鞠剑雪和自己决斗的信心。 据说鞠剑雪当年极为宠溺鞠月儿,虽然不明白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骨子里的血肉亲情是不会变的,否则鞠剑雪也不会万里迢迢的来到大漠城接走鞠月儿,也不会刻意关照当时的大漠城城主关照鞠月儿的醉仙楼。 这些都是明证。 闻依道:“鞠剑雪有个妹妹,叫做鞠月儿……你知道吗?” 鞠瀚海眼中一奇,疑惑道:“你是想用他妹妹来做这个文章?可是这一对兄妹这些年虽然有些冷淡,但是骨子里还是一路人。鞠月儿向来聪慧,若是你想要利用他,可没有这么容易。” 闻依笑道:“话虽如此,但是我心中已有定计,只要你带我进入鞠家见上鞠月儿一面,那么……我就有信心让鞠月儿帮我们说话。那时我与鞠剑雪一战,你这一脉也收获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想……你该不会为了这无谓的仇恨,而放下这样的机遇吧?” 鞠瀚海在空中站定一刻,一刻之后两条手臂都已经近乎恢复如初,再也看不出刚才受伤的痕迹,他道:“好,我可以答应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不过……此事口说无凭,你必须立下心魔血誓,必须与鞠剑雪一战,如此我们方能合作?” 闻依皱眉道:“那这样我岂不是太亏?进入你们鞠家就得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据我所知这些年进入你们鞠家的人物也不少,哪里有过这样严苛的代价?” 鞠瀚海哈哈笑道:“也是我说得不够清楚,我这样也只是为了让我们双方进行深彻的合作,毕竟口说无凭,要是你有什么其他的居心,做下对我鞠家不利的事情,就算是我……日后也是会被清算的。” 闻依笑道:“这样的话就不必说了,以你的手段和心机,怎么可能连这点罪责都推脱不了?况且……鞠家家主有化玄境九层的修为,以我区区化玄境一层的修为又哪里敢轻举妄动?所以我根本就不可能有其他的想法……好吧,我可以立下心魔血誓,但是你们这一脉,必须给我全面的支持和帮助,当然同样的你也得立下心魔血誓。就如同你不放心我一样,我一样不放心你。” “成交。”鞠瀚海阴沉笑道。 当下两人同时从口中吐出了一滴心血,相互立刻心魔血誓之后,才相互淡然一笑,虽然这是利益的勾结交换,但是两人如今的目的已然一致,又有了心魔血誓的牵制,根本就不用担心互相之间的背叛。 两人从空中徐徐降到山头之下,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鞠无极,鞠瀚海沉声道:“苏先生从此之后就是我承影一脉的上宾,你不得对他无礼。为先前的无礼先道个歉吧。” 鞠无极顿时一脸不情愿的看着闻依,好一会儿才恭敬道:“见过苏先生,先前是我的无礼,还望苏先生见谅。” 言罢鞠瀚海和鞠无极这对父子一起看向了闻依的脸庞。 闻依哪里不明白鞠瀚海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解除对鞠无极的修为禁锢,不过事到如今就算解开对鞠无极的修为禁锢那也没有什么不妥。 想到这里闻依手指微微一动。 鞠无极猛然咳嗽了几下,身体里的灵气顿时运转如意,显然体内的修为禁锢已经突破开了。 “多谢苏先生。”鞠无极看向鞠瀚海的脸庞,再次向闻依行了一礼,毕竟礼多人不怪,此时他们用得上闻依,自然要好好笼络他。 这对父子的心思哪里能够瞒得过闻依? 闻依只是冷笑一声,却不拆穿他们,道:“无妨,今后大家都是同路人,同舟共济的日子还多,就不用太客气了。” 鞠瀚海顿时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请苏先手随我一起到鞠家一行吧。” 言罢鞠瀚海凝出一道承影剑带着鞠无极不快不满地腾空而起,直到闻依御起明皇剑紧随其后,两道剑光才划过天空,一路往难而去。 …… 一片阴霾笼罩的剑荒之中,插地而立的万道断剑经历了三千年的岁月洗礼大多数的剑身上皆是锈迹斑斑,可是其中却依旧有大概大约百来把断剑仍不时闪烁着耀眼的寒光,即使是岁月的侵蚀,也不能磨去它们昔日的荣耀。 这些断剑深插大地,给这一片剑荒之中增添了几分悲壮的肃杀之气。 若是一旦有人前来,就可以感受到这万道断剑凝聚的冲天煞气,因为不甘,因为不愿。 断剑虽断,断剑不死,这三千年的时光没有磨灭它们对于荣耀的渴望,它们不甘于在这一片土壤之中度过枯寂无味的岁月。 它们渴望建立功业,渴望离开这里,渴望随着昔日的主人一同再战天下。 这些断剑当初都是有主人的,虽然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昔日主人是谁,可是……就凭借他们此时凝聚的这一股冲天的煞气,进而将这片土地变作了一片修士禁地,就可以知道当年的它们昔日的主人的修为有多强大。 可就是如此不凡的他们,如今残破的插在土壤里,深埋在荒草之下,不见功与名,只闻风雨声。 仿佛被整个天地遗忘,仿佛经历了宇宙洪荒。 直到两道剑光从天际而来,有三道人影转眼就落到了剑荒的边缘,为这片深藏杀机的土地带来了一丝生机。 闻依才刚刚落下,心思就已经被这一片剑荒之中的道道残剑所吸引,这些剑似乎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气场,极为吸引修士的心神,若是一不小心就很容易陷下去。 当年就是有不少修士因为不明所以,才会被这万道残剑的煞气所伤,从此修为大退难有寸进,性格也变得暴戾狂躁…… 鞠瀚海看向沉侵其中的闻依,却一点都没有提醒的意思。他可不认为闻依会被这万道残剑所迷惑,这些残剑的煞气虽然恐怖,可是对于化玄境修士来说那可就不值一提了。 就算退一万步来将真的被这万道残剑迷惑能损伤了心神,那也只能怪此人心性不够坚定,与这样的人合作又如何能放心?虽然碍于心魔血誓不能不管,但是恐怕在某些方面也难以那么尽心尽力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剑意沸腾 闻依的心底其实有些抵触去感受这万道残剑的情绪,他当然知道一旦接纳了这万剑残剑的情绪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单单这浓烈的煞气,就足矣让他道基尽毁,心性大变。 怀揣着不安的他正想抵抗这万道残剑煞气的侵蚀,却忽然感觉到体内的那道剑意轻微的振动了几下,这不由让他心思一动。 毫无疑问这万道残剑的煞气极为庞大,拥有着种种数不清的情绪,这里是剑的坟墓,这里是荣耀的葬场,可是那万道残剑却各自蕴含着不同的剑意,若是能够抵抗煞气的侵蚀将这些剑意通通炼化,不光可以让他修炼的那道剑意再上一个层次,也可以提升修为。 闻依一眼扫向这剑的废墟,丝毫不顾身旁鞠家父子的眼神,心中暗自道:以这庞大的剑意数量来说,若是真的能够将其全部炼化,恐怕……可以提升整整一层的修为。 闻依实在经受不了这样的诱惑,虽然他明白这样做相当凶险,可是他却豪不存疑,又有什么比他在镇魔渊之中的凶险万分更加恐怖呢?连那样的绝境自己都度过了,何况这区区万道的无主残剑。 闻依想要炼化这万道剑意,无异于与这整座剑荒为敌,这些各自铭刻着昔日荣耀的剑,一旦受到这样的威胁必然会全力反抗,这也是鞠家这些年来留着这座剑荒的原因之一。 鞠家留着剑荒的原因主要有三,其一就是利用剑荒这个绝地来隐藏鞠家的府门所在。其二是因为这剑荒其实是鞠家年轻弟子修炼剑意的场所,长时间在这里抵抗万道残剑的煞气侵蚀,不仅锻炼出坚韧的心性,还可以磨练修炼的剑意。至于其三,则是一旦有大敌来临,这剑荒就是鞠家天然的守护大阵,想要围攻鞠家根本就不可能,单单这一座大阵就不是谁都可以穿过的。 绝对没有人会想到,黄州显贵到极致的鞠家的府门就在这剑荒的最深处。 就在这时,闻依忽然放开了全部心神,随即盘膝坐下,任由漫天恐怖的煞气冲入体内,同时运转体内的灵力全力炼化身前的数柄残剑的微弱剑意。 他也不担心受到心魔血誓约束的鞠瀚海偷袭他,只是想要尝试一下刚才的想法。 煞气才刚刚入体,闻依的脸庞顿时出现了一道黑青,他运转周身灵力全力压制,同时剑意喷涌而出,刺向四周那三道残剑。 鞠无极顿时脸色一变,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胆大包天之辈,鞠家的化玄境修士不下十人,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这剑荒之中硬抗这漫天煞气,同时用自身剑意挑动万道剑意。 若是这万道剑意一旦被激怒?那时会有什么样的恐怖?他根本就想都不敢想,这万道残剑的剑意仅仅只是无意而发,就形成了这冲天的煞气,若是化无意为主动?那时的景象恐怕比起天地异变也好不上几分,若是天相境的修士也许能够抵挡,可是这眼前的苏凝依不过区区化玄境修为,又凭借什么才能这样胆大包天呢? 鞠无极忍不住道:“苏先生,这万道剑意不是人力能够抗衡,先手还是收手吧。万一真的激起了万道剑意的敌视,那时恐怕就为时已晚了。” 若不是怕被苏凝依引起的异变误伤到了他,他根本就不会这样提醒。在他的心中,巴不得这苏凝依死了才好。 闻依根本就没有理会他,此时他正紧咬牙关和那漫天的煞气抗衡,这些煞气无质无痕,与他体内的灵气相互激荡,在他的体内进行着一场久远的大战。 偏偏从剑荒之中涌入体内的煞气看起来根本就无穷无尽,尽管闻依紧咬牙关的抗衡这漫天煞气,却依旧如同飞蛾扑火。 鞠瀚海挥手一扬,扯着鞠无极退出了闻依所在的十丈之外,沉声道:“想必苏先生也应该认识到了事不可为,还是就此收手吧。” 他一早就发现了闻依的异状,对于闻依此时的做法也在意料之中,这些年来只要是修炼剑道的修士,来到这剑荒都是引起一丝剑意共鸣。往往这样的修士就会如此此时的闻依一样,欣喜的想要炼化万道剑意。 可是最终的结果,大多都是身死魂消,就连他们自身所修炼的那道剑意,也融入了剑荒之中,从此再难离开。 以闻依化玄境的修为,若是此时及早收手,那么也是可以在引起万道剑意沸腾之前脱身而出的。而这也是鞠瀚海想要的结果,虽然他败给了闻依,虽然此时双方属于合作的阶段,但是他依旧想让闻依吃下这个暗亏,以免得闻依小觑了黄州鞠家,鞠家在黄州的深厚的底蕴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揣测的。 这样的敲打无非是算准了闻依身为一个剑道修士的想法,没有人能够抵抗这恐怖的贪欲,这万道剑意的诱惑对于修炼剑道的修士来说,就如同一个在沙漠之后行走的旅人见到了一片汪洋大海,虽然明知大海的浩瀚,可以依旧忍不住投身其中。 可是闻依却连理都没有理会鞠瀚海,他的心神已经沉静到了极处,体内的灵气随着煞气一起沸腾蒸发,这短短的时间就减少了十分之一。而身前不远处的剑意剑锋也落到了尾声,闻依的修炼的那道纯粹剑意将那三柄残剑通通击碎,其中的剑意也被他彻底炼化。 就在这瞬息之中,他的那道纯粹剑意就壮大了足足百分之一,这是他在炼成这道强横的纯粹剑意之后第一次剑意获得了提升。毕竟当初他是借了赢衍之的一道剑意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在通灵境时强行使用剑意还数次被剑意反伤,那时当然不敢强行修炼剑意,而到了神游境之后,虽然在镇魔渊之中的十年将剑意磨练得更加凌厉,可是剑意却没有半分壮大。 所以此时虽然仅仅壮大了百分之一,可是对于闻依来说那就是天大的欣喜,这才区区三道剑意就已经让自身剑意壮大了百分之一,若是将这万道剑意通通吞噬,那时候自身的剑意会壮大到什么程度呢? 至于之后鞠家会不会找他的麻烦,他根本就不在意,一旦这道剑意练成,那时就算鞠家所有的化玄境修士一起上,他也怎会惧怕半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体内的灵气能不能抗衡住煞气的侵蚀,若是让这些煞气冲入了眉心识海之中,恐怕就算将这万道剑意通通炼化,那时他很有可能化作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从此迷失了本性,再也找不回自我。 所以闻依必须要速战速决,在灵气消耗完之前将这万道剑意统统炼化。 值得一提的是,闻依在突破化玄境之后,已经发现了六翼莹蝶储存灵力的极限,大约就是与他此时化玄境一层的修为相当的数量,换句话来说,就是闻依的自身灵气相比普通的化玄境修士要强横一倍。 这一倍的灵气或许已经很多,可是对于闻依此时想要炼化的万道剑意来说,就显得极为微不足道了。 闻依之所以敢这么做的原因,最大的根本就是因为六翼莹蝶,六翼莹蝶的那道血色符箓不光可以对修士进行镇压,还可以镇压万物,可谓无物不镇,虽然消耗的灵气恐怖,但是只要他速战速决就有成功的可能。 闻依嘴上淡然一笑,忽然就睁开了眼睛,此刻他再也不顾忌这万道残剑的剑意反噬,将自身的剑意向空中一突。 顿时整个天空之中风起云涌,猛然的狂风席卷整个剑荒,剑荒之中的每一道残剑都发出了一道细微的剑鸣。 万道残剑的剑鸣响动,传遍整个剑荒,同时也传入了鞠家的内府。 “是什么人竟然敢挑动剑荒之外的万道剑意?如今还有人敢做这样死活的事情吗?” 鞠家的内厅之中,六名衣色不同的老者正在商议事务,忽然感受到了剑荒之外这股万道剑意的沸腾之怒,不由引起了一阵议论。 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出去一看的想法,这些年来从黄州各地所来的修士,有不少修士自不量力的挑动万道剑意,最后都只落得了身死魂散的下场。 此刻在剑荒之中的闻依,显然在他们眼中就是这样不自量力的人物。 “疯了……他疯了不成?”鞠无极的嘴角抽搐道。 鞠瀚海则面色阴沉,他可不认为闻依是这样冲动的人物,此人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和依持,可是他想遍了所有的可能,也想不到闻依有能够炼化这万道剑意的可能性! 不自量力,坐井观天! 这是鞠瀚海最后下的定语,他只能认为闻依是一时脑热,以为凭借他的种种手段能够炼化这万道剑意,可是……鞠家在剑荒已经有三千年的岁月,其中不乏有人对剑荒的万道剑意感兴趣,可是经过了三千年的研究,却还是没有人能够找到炼化这万道剑意的方法。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万剑如龙 剑荒依旧是剑荒,当初对剑荒虎视眈眈的人,却大多化作了一具尸骨,有多少人最后连姓名也没有遗留下来。 剑荒!也是天才的埋骨地啊! 敢于对剑荒有所想法的人,大多具有很高的天赋和秉性,无数的天才经过三千年的前仆后继,最后只不过在剑荒之中增添了几缕幽魂,几分煞气。 如此……罢了! 万道剑鸣之后,狂风停滞之时,仿佛整片天地被凝结成为了一体归于了一片寂静,直到剑荒深处亮起了一道如同实质的剑光刺向了闻依。 这是由万道剑意凝结成的一道剑意。 无质却有形。 既轻灵又厚重,既至刚又至柔,既急如风又徐如林……其中包含着种种数不清对立的矛盾感,构成了这无比浩瀚复杂的一剑。 这一剑包含了万道剑意的精义,如同天道大势一般已经将闻依彻底锁定,至死方休。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数不尽的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此时闻依在这一剑面前的渺茫。 远处的鞠瀚海已经带着鞠无极远远退出了百丈之远,就算如此他也可以感受到那浩然一剑的恐怖,就连他此时身隔百丈之外,也能感受到那一剑恐怖的威势,若是他在那一剑面前恐怕连反抗的心思也不敢存有半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万道剑意沸腾的景象了,可是每一次见到都觉得那么浩瀚,那么包容万物,都说世间剑道尽在鞠家剑典之中,可是若是说什么才最能体现鞠家剑典的特性,那么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这一道包含世间一切剑道的一剑。 在这恐怖的一剑威势下,漫天的煞气都已经被这恐怖的剑意逼开。 闻依站起身来看着这万道剑意凝成的一剑,面露心满意足的神色,也就只有拥有了这样的剑意,才能让他去完成自己心中想要完成的事情。 诛杀东方无月,灭绝天道门等等……都需要他拥有这样一道浩瀚而包容万物的剑意。 一道血光从他的手臂上涌现,洒下点点星点的六翼莹蝶在空中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嘶嚎,这一声嘶嚎尽管很轻,却让四周的空气一沉。 一道细小的血色符箓从六翼莹蝶的额头处缓缓变大,迎着那万道剑意凝成的一剑急速飞去。 巴掌大小的血色符箓很快就到了那浩然一剑的剑锋之处。 闻依在数丈之外就可以感受到眼睛和面上的皮肤一阵刺痛,同时体内的灵气疯狂流逝,一瞬之间就被血色符箓提取了整整二分之一,这还是血色符箓用尽了六翼莹蝶储存的所有灵气。 这几乎已经将闻依所有的战力全部抽干,就只看这血色符箓能不能够镇压住这万道剑意凝成的剑意。 血色符箓和那万道剑意的相持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只是在这片剑荒之中不断的爆发出阵阵狂风,吹过荒野上的无数荒草,吹过了闻依等人的脸颊。 时而有涌起阵阵剑吟响彻了整个剑荒,时而血色符箓的光华照耀四方,在无数残剑的剑身之上留下了道道血红。 万道剑意和血色符箓相持不下,直到再次传遍整个剑荒的一声清响,整个剑荒之中的残剑都开始振动了起来。 最先有所动作的是那数百柄依旧寒光寸寸的宝剑,它们颤动的剑身从土壤之中腾空而起,向着剑意和血色符箓相持的地方而去。 随即是那些有所残破的锈迹斑斑的残剑,它们分别从土壤中,从草地里,或者地面上一处积水的坑洼,逐渐向那百柄完好的宝剑靠近,向着血色符箓的方向缓缓飞行。 闻依才一个恍惚间,就看见了整个天空全是道道剑影,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剑道玄域,无数种类不同,大小样式皆不一样的残剑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其中。 那万道残剑用仅有的剑锋剑指血色符箓。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轰鸣,天空之中酝酿已久的一场倾盆暴雨随之倾洒而下。 那滴滴雨水落在了万道残剑的剑锋之上,仿佛给予了它们一场重生的洗礼,不少残剑的锈迹斑斑处,露出了寒光闪闪的锋芒。 可是……却有一些残剑因为这一场倾盆的暴雨打落在剑身上,整柄剑在空中摇摇欲坠,就算它们不甘,就算它们愤怒……三千年的岁月侵蚀已经让它们的生命走到了尽头。眼前这场倾盆的暴雨,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哐啷—— 一柄柄残剑从空中摇摇欲坠的坚持直到终于落下,接下来就是一阵残剑落地的声音,大约有七百柄宝剑就这样落到了土壤之中,被浑浊的雨水所吞没。 上空的那万道剑意也凭空消散了几分。 空中密密麻麻的残剑开始向剑意的方向聚拢,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银色的洪流,虽然不少宝剑飞行的速度很缓慢,可是在它们的身后有无数柄宝剑推着它们一起前进。 深埋剑荒的三千年岁月里,它们的荣誉早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是粉身碎骨,就算是身躯残破也要进行最后的一场战斗。 数息之间,以万道剑意为魂,以万道残剑作骨,万柄残剑在空中凝结成了一柄直通天际的宝剑,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剑吟。 那一道血色符箓在这柄巨大的宝剑面前更加显得渺小,仿佛根本就微不足道。 …… 远处的鞠家内堂处,正在议事的家主和五脉脉主毫无疑问的发现了剑荒之中的异动,他们从内堂之中飞上了空中,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柄直通天地的巨剑。 同时下方传来了无数鞠家子弟惊叹的声音。 “那是什么?刚才是有人在挑动剑荒之中的万道剑意?” “究竟是谁?竟然将万剑激怒到了这样的程度?如此剑断意消也要杀了他?” 种种猜测的声音传入了鞠家家主和五脉脉主的耳中,他们向着远处巨剑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刻就消失在了鞠家府邸的上空。 …… 闻依死死地盯着血色符箓和那柄巨剑的碰撞之处,血色符箓已经有一丝支撑不住的迹象,那柄巨剑传来的力量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砰—— 忽然巨剑的剑锋向前挺近了一寸,那一寸是由万道残剑之中最锋利的数柄宝剑所构成。 也就是这一寸,将血色符箓的一道边角堪堪划破,那一道边角从空中坠落到荒野,顿时出现了一场猛然的大火。 即使是暴雨不停落下,却依旧无法让那火焰熄灭半分,反而还有越燃越旺的驱使。显然这些火焰并不是普通的凡火,而是有凡火进阶的火焰。这漫天的雨水并不能将它熄灭,反而成为了最好的燃料。 闻依拔出明皇剑,望着天空之中如同银龙一般的巨剑,下一刻血色符箓就已经被那巨剑站落飘回了六翼莹蝶处。 银龙般的巨剑威势不减,继续向闻依的头顶上方斩来。 轰隆—— 天空之中传来一道巨大的雷鸣,那一道雷鸣巧之又巧的落在了银龙之上,瞬间银龙化作了雷龙,威势再度增添了几分。 闪亮的雷光下,可以看到闻依那略显狰狞的脸。 下一刻明皇剑的剑身暴涨,凝结出天剑式的剑体,剑意纯粹而凌厉,剑体长达百丈,同样雷光寸寸。 犹如一条雷龙。 两条雷龙顷刻剑在空中相击,剑身相交剧烈的狂风让整片暴雨都为之倾斜。 下一刻,天剑式碎。 巨大雷龙继续向闻依的头顶处斩去。 …… 远方的鞠无极和鞠瀚海皆面色复杂的看着闻依,他们从来没有想到闻依竟然能够坚持到这样的程度,在刚才那血色符箓和万道剑意相持的那一刻,他们甚至以为闻依有一丝胜利的可能。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万柄残剑如此不计生死。 它们宁死也不能败,不愿败。 这就是剑。 远方的六道流光划破天机,落到了鞠瀚海的面前,是鞠家家主鞠天下和身后的五名脉主。 鞠天下一边看着即将殒命的闻依,一边问道:“鞠瀚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 雷龙瞬息就要斩到了闻依的身体上,巨大的剑压已经让闻依周身的骨骼都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一剑如此浩瀚。 闻依虽尽全力,也败得如此彻底。 眼见闻依即将丧命,在他身前飞舞的六翼莹蝶忽然爆发出了一道星光将他笼罩了进去。 闻依只觉得眼前无数的景象印入眼中随即又被抛诸脑后,已经经过了三次这样的情景他很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会见到三千年前的这一切,见证剑荒的形成。 六翼莹蝶带着他穿越这一场场虚空大梦从来都是有迹可循的,在五台宗见到了五台宗覆灭的景象,在龙皇殿见证了赢将天下龙脉之力封锁的景象,如今,他又要见证当年九五道尊游历天下,在一片荒野之中让剑荒形成的景象。 这样的景象他们相当期待,若是能够在这之中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那么或许能够逃离这场险境。 第一百六十八章 剑荒往事 整个世界猛然一黑,随即就化作了一片白昼,一阵强烈的光将闻依的眼睛刺痛。 回过神来,他已经离开了那处狂风暴雨处的剑荒,看到了一片碧绿的草地,看到了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荒野。 在荒野一片碧绿的中央处,可以看到一个一身白袍的男子端坐其中,他双眼垂闭,头部微沉,显然已经陷入了入定状态之中。 这就是昔日的九五道尊,闻依可以从他那略显稚嫩的脸庞上看出他日后封印天下龙脉之力的模样。 这就是那个让后世无数人敬仰,庙宇遍及天下的九五道尊。 闻依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并没有向九五道尊赢的身旁靠过去,虽然现在的九五道尊的修为很定没有日后高深,可是在经过两次被这些过去的人物发现自己的存在之后,他已经相当的小心谨慎了。 虽然六翼莹蝶的力量很强大,甚至有些匪夷所思,可是面对这些近乎于传说的大能,就显得相当的微不足道了。 赢一直在碧草之中入定了很久,眼见烈日当空一直到夕阳西沉,时间也从正午一直到了深夜的三更半夜。 这期间闻依也在十丈之外的草地上盘腿而坐努力的吐纳着灵气,想到从这里出去之后他就不得不继续面对那恐怖的万道剑意,就由不得他不抓紧时间恢复灵力。只要在这里恢复的灵气多上一分,那么他出去之后活下来的希望也就多了一分。 当然他也并没有将所有的心神都沉下去全部吐纳灵力,也分出了一丝心神去观察赢的动向。 一直到三更的整刻,赢忽然睁开了他的双眼随即站起身来,同时转头向东边的一处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闻依可以感觉到此时赢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和白天悠然不同,他此时已经将自身的精神和修为状态提升到了极致。 闻依推测他在这里恐怕是在等着与人一战。 可是……能够令九五道尊赢如此凝重对待的人?究竟是谁? 闻依还在思索,就看到了远方的天机来了一道银龙涌动,下一刻就已经近在眼前。 来者也是一个一身白袍的青年,他脚踩这万道宝剑,浑身散发出一股凌厉非常的气势,整个人就如同一柄剑锋一样,那么势不可挡。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赢,露出了一丝冷笑道:“赢……遇见了我你居然不逃,反而在这里等了我三日。秦国有这样勇气的人可不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弃那个想法,我让你离开这里。” 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尉迟剑,你应该知道你不可能改变我的想法,我也不可能放弃自己选择的道路。我在这里等你,就是答案。” 尉迟剑微微的笑了笑,脚下的万柄宝剑的其中一柄极小的宝剑落到了他的手中,被他提起随意把玩。 “难道你觉得……以你如今的修为,就能对抗我的万剑齐发?天道门和秦国之战已非一日,你还有这样的想法实在让我有些失望。 这时闻依才察觉到那万柄宝剑竟然全是上品法宝,这光是想起来就觉得有些恐怖,上品法宝的威力闻依至今也没有见识过。而这天道门的尉迟剑竟然有万柄上品法宝的宝剑……单单是这个气势和数量,就可以吓惊天下人。 不过,却吓不住九五道尊。 赢的白袍被狂风吹得裂裂作响,他的面庞上没有一丝畏惧,神色一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来试试吧。” 尉迟剑这次没有再多少话,而是举手向天一指,万柄宝剑化作一条银龙向九五道尊席卷而去。 这时闻依才发现荒野四方传来了道道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周出现了一片薄薄的黑幕,将九五道尊和尉迟剑战斗的景象通通隔绝在外。 赢摇头道:“你们天道门还真舍得下本钱,不仅派出你来伏击我,更是用上了一道遮天迷雾欺瞒天下人的耳朵……想要杀我的心思就这么坚决吗?” 言罢他的手指上光华一转,巨阙珠从中涌出,他眼神一扫从中取出了一柄非金非木,剑身如同水面的长剑。 镜花水月? 闻依神色一凝,对于这柄剑他已经相当熟悉,却不知道在这九五道尊的手中能够爆发出什么样的威势? 赢手中的那柄镜花水月向地一指,下一刻就见到了那一道席卷而来的银龙的四周出现了近万道白衣飘飘的身影,每一道身影都提着一柄镜花水月。 这万道身影各自挑选了一柄宝剑,与之战斗起来,一时高下难分,但是却让那万道宝剑形成的银龙瞬息消散,攻势随之一停。 “赢……何必呢?你的巨阙珠虽然强大,但是却不是此时的你可以驾驭得了的,用久了必然伤身,还是放下那柄镜花水月,退出赵国境内吧。” 赢的脸庞上看不出表情,抬手望着尉迟剑看了一眼,道:“尉迟剑,从当初和你结交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天道门的人。可是……就算如此,我依旧待你如同兄弟,你知道为什么吗?” 尉迟剑摇头道:“赢……这样谈及感情来诛心的话,可不想你。” 赢沉声道:“你错了。我是说,我做事向来只凭本心。本心无愧,本心无惧,我就不会停下来。 尉迟剑的脸色随之一僵,下一刻从他的身上就爆发出了一股银色的剑域将赢包裹在了其中。 这个银色的剑域就是尉迟剑的玄域。 使出了玄域就意味着他已经下了杀心,决定动用全部的实力。 这个时候的九五道尊也不过才化玄境的修为,还没有成长到日后令整个天下俯视的程度,虽然已经让天道门足够忌惮,却没有下定决心来彻底诛杀他。 年轻的九五道尊赢和尉迟剑在那道银色剑域之中一直战斗了近十日。这十日来不时从银色剑域之中传来阵阵惊天动地的声音。 闻依可以感受到从玄域之中传来的阵阵恐怖的灵气涌动,甚至比起他全力催动天剑式还要强大数倍,这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 他很想亲眼看一看九五道尊赢和这尉迟剑的这一战的真实情况,却由于那一道银色剑域遮住了眼睛,所以他只能在剑域之外观战。 一直在十日后的此时,空气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声响。 咔擦—— 银色的剑域上忽然出现了道道蛛网般的裂痕,那裂痕瞬息骤然扩大编辑了整个银色剑域,下一刻就龟裂开来。 一道染血的白色身影从银色剑域的下方向地面上坠落而去。 闻依遥遥一看就发现那道染血的身影真是尉迟剑,再看向空中银色剑域消散的地方,一身白衣无染的赢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向下坠落的尉迟剑,口中幽幽一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不是我,而是你啊……和我结交了这么多年,我的修为实力你应该相当清楚,可是为何还要如此慷慨赴死呢?天道门在你心中就这么重要,兄弟情谊就真的不重要了吗?” “既然你选择一死了结这所有的后果……那么我就只能如你所愿了。只是这万柄上品法宝构成的剑阵,从此就成为了大陆上的绝响。也罢……就让它们陪你永眠此处。想必你也不会孤单,想必你的心中也会安宁几分吧。” 言罢九五道尊看着那万柄正在散落大地的宝剑,那些宝剑之中大多数的剑身之上都已经出现了崩碎的缺口,只有少数依旧完整,但是都已经失去了大多数的灵性。 九五道尊赢手持镜花水月,忽然对着下方轻轻了挥动了一下,这一下从镜花水月的剑身之处出现了一道剑光,瞬息间剑光骤然扩大荡过了天际,席卷过那漫天的万道宝剑,最后归于了虚无。 这一剑过后,那万柄宝剑的剑身尽毁,再也不复昔日的荣耀。那万柄宝剑坠地之后,在地面发出砰砰的响声。 九五道尊赢收剑,看着地面上染血的尉迟剑的身影,然后转眼遥遥看向了东方。 一袭白衣从空而落,落到了尉迟剑的身旁。 剑起。 剑收。 尉迟剑的尸体四分五裂化作了一片血雨的散落在大地,血水融入了土壤之中。 巨阙珠从九五道尊的指尖浮现,镜花水月下一刻归入其中。 只见一袭白衣飘飘。 九五道尊向东而去,竟是连头也没有回过一次。 闻依只觉得四周一阵天旋地转,哪里不明白了此时他即将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剑荒,不由心中一冷,虽然他目睹了赢和尉迟剑这一战的开头和结尾,可心中却还是没有面对那万剑的策略。 此时若是出去,他依旧只有靠修为和剑法强行撼动那万道剑意。 那万道曾经身为上品法宝的宝剑所凝结成的剑意。 难怪它们如此在乎昔日的荣耀。 难怪他们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意再败一场。 作为尉迟剑的宝剑,作为能够和九五道尊一战的大能。 作为他的佩剑的它们,又怎么能让其他修士玷污主人的荣耀呢? 它们可以燃烧尽剑体的最后一丝剑意,却也绝对不会任由人将他们随意炼化。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那不足为道的荣耀而已。 主人已死,血虽冷,剑亦冷,但剑心不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漫天剑意归一身 在鞠家众人的眼中,只见到了那柄巨剑在即将斩到闻依的头顶之时,浓烈的星光将闻依的身体笼罩,随即星光崩碎,露出了整个衣袍裂裂作响的身姿,目视着头顶处那柄勾连天地的巨剑,露出了凝重的面容。 他们哪里会明白在这一瞬之间,闻依已经穿梭在三千年的时光里,将过去的一切都目睹,将事情的原由通通收入了眼中。 闻依再次提剑,天剑式转瞬而成长达千丈,上面密布着密集的雷霆,这是敖战的雷霆之力。 他猛然抬头。 势剑,拔剑式。 耀眼的寒光再次迎向天空之中的那条寒光闪闪的雷龙,两柄几乎勾连天际的剑在一瞬之间又再度撞击在了一起。 闻依以自身的剑意凶猛地对抗着万道剑意,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自身的剑意顷刻之间就差点被那万道剑意吞噬而同化。 闻依的头顶处上方,两柄剑交击之处,耀眼的两道雷霆各自噼里啪啦的作响,相互迸射随即又归于虚无。 就在闻依感觉到力不可支,剑意和天剑式同时在崩碎即将再次败在这万道剑意之下的时候,他忽然从这万道剑意之处感觉到了一股恐慌的情绪。 这是来自万道剑意的恐慌,这是最真实的情绪,真实到那一柄滔天的巨剑开始呈瓦解之态,本来以剑意为魂,剑身为骨的雷霆剑龙,不光此刻雷霆崩散,就连由万剑组成的那道银龙也开始支离破碎。 数百柄残剑从空中徐徐坠落,插落到大雨磅礴的土壤之中,再次被混合着泥土的浑浊雨水所吞没。 哐当—— 近千柄残剑从空中坠落如同下着一场剑雨,闻依和鞠家众人的眼中已经没有了这场磅礴的暴雨,只是看着空中那柄即将溃散的银龙有些怔怔失神。 闻依可以感觉到那万柄残剑再也不复刚才的一往无前的气势,在一阵恐慌之后失去了这三千年来保存下来的全部锐气。 剑意若怯,便是自损三分,若是不敢一往直前,那么……又有何颜面自称为剑? 可是……到底是什么让这万道剑意为之胆怯,到底是什么才让这万道剑意失去了先前宁死不屈的勇气? 闻依不知道,他只是一剑将天空之中剩余的由剑组成的银龙统统打散,同时自身剑意迸射而出,将那漫天随着残剑散落的剑意通通包裹随即迅速炼化。 这些死去了自身锐气的剑意出乎意料的极好炼化,闻依只觉得只是一时半会之间就已经炼化了近百道剑意,这些剑意一旦碰上了闻依的那道剑意,就如同软绵的羊羔,不敢起半点违逆之心。 远处的鞠家众人一阵神情变幻,本来他们刚才已经以为此人即将败在那万道剑意组成的剑龙之下,却没有想到顷刻之间情况就急转直下,那人竟然将这万道剑意通通击败,而且是彻底的击败。 ““鞠瀚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刚才的家主的这句话还萦绕在鞠瀚海的耳中,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当下只是恭敬地答道:“禀告家主,此人名叫苏凝依,是我这次出门见到的一个修士,我邀请他来鞠家做客。” “苏凝依?”鞠天下的眼中出现了几分思索,而他身后的五脉脉主也是各自眼露复杂,苏凝依?这样的名号他们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以此人的剑道和修为断不至于籍籍无名……难道,是某个隐世的老家伙? 到达了化玄境的层次,就已经有了千年的寿命,更不能以容貌来揣测修士的年纪,除非是亲自摸骨断定骨龄,否则年龄就是一个修士的秘密……不过此人的面貌如此年轻,就可以断定他当初踏入化玄境之时年纪应该也并不大,这是一个昔日的天才修士。 天下的天才如同过江之鲫,每隔百年都有一大批的年轻俊杰涌现,若是此人真的是昔日的天才并且隐居数百年不出,那么他们此时不认识……也是可以理解的。 鞠天下和五名脉主瞬息之中就已经在脑海之中将闻依的身份敲定,其中承影脉主忍不住出声道:“家主,难道就任由此人将这万道剑意炼化?我们到底出不出手?” 鞠天下看着远处正在积极炼化剑意的闻依,冷笑道:“这剑荒自古以来就是我鞠家的囊中之物,这万道剑意虽然凶戾,但也是我鞠家的所有物……我们且全力出手炼化剑意吧,这样的好处可不能让外人独占了。” 言罢鞠天下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鞠瀚海和鞠无极,此人是他们二人带来的,想必他们应该还知道一些底细。不过……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这万道剑意被炼化一分就少上一分,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这个大机缘的,不过此事总觉得蹊跷,还是让那五位先去试探一下这万道剑意的情况吧!若是真能简单炼化,那时再出手也不迟。 早在鞠天下刚才话音刚落的时候,五名脉主就各自化作了一道流光奔向空中,向着天空之中散落的剑意释放出了自身的剑意。 剑意才刚刚冲入了那万道剑意之中,五名鞠家脉主的眼神就忽然一变,感觉到了四周情势的不对。 那万道剑意在他们的自身剑意出现之后,竟然涌起了一份反抗的情绪,才只是瞬息之间,就已经有千道剑意各自凝结,向着五名脉主各自击来。 五名脉主神色变幻,当下就急速而退,他们可不敢随意搅弄这漫天剑意,这些年来死在这万道剑意之下的例子历历在目,若是不计生死的勇气,绝对不敢贸然出手。 五名脉主瞬息之间就拜托了剑意的纠缠,退到了鞠天下的身后,同时恭敬道:“家主,这剑意似乎依旧有抵抗之心,若是我们贸然出手,恐怕会再次激起万道剑意的抵抗,那时……” 鞠天下目光闪烁地看着远处的闻依,眼神之中露出了疑惑之色,为何五名脉主出手炼化这万道剑意就会激起剑意的拼死抵抗,而此人却能游刃有余的轻松炼化剑意呢? “宗主……要不要对此人出手?这万道剑意就算五名不能炼化,也不能随便便宜了外人。”烈阳脉主沉声道。 鞠天下还没有开口,另一名玄济脉主就嘲笑道:“你看那苏凝依此时处于层层煞气和万道剑意的包裹之中,你如何对他出手?恐怕你才刚刚一动,就被那万道剑意斩得身死魂散,若是不想让人占便宜……那你就得找一个妥善的方法了。在万道剑意中间出手,一旦激起了万道剑意的风云涌动……啧啧,那你的下场可就与那些过去的人一模一样了。” 赤阳脉主冷哼一声,根本就没有在乎玄济脉主的嘲笑,当下闭口不言。 “那么……难道就真的任由他炼化了这万道剑意?我鞠在在此三千年,难道就便宜了此人不成?”含光脉主沉声道。 承影脉主看着远方不断炼化剑意的闻依,摇头道:“恐怕只能如此了……此时那万道剑意和层层煞气与其说是在和此人争斗,倒不如说是在保护他,他处于万道剑意之中,我们根本就没有出手的余地。” 鞠天下看了很久,这才悠悠一叹,道:“世间机缘之事向来缥缈,恐怕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我鞠家已经在此三千年却依旧不能打破这万道剑意,此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炼化,这不是命数又是什么呢?还是等他将这万道剑意炼化之后……我们在与他谈谈吧。此人既然能炼化万道剑意,那么日后我们鞠家就不能与他轻易为敌,鞠瀚海,人是你带来的,这段日子就由你来招待他。” 鞠天下虽然心中觉得很不舒服,但是此时也只能认命,心中稍稍一权衡,就选择了此时最好的做法。此人一旦炼化这万道剑意之后,自身的剑意会恐怖到什么样的程度?那可根本就不是鞠家可以招惹的。 既然不能招惹,那就只能交好。好在此人是鞠家请来的客人,并不是仇人,用一个只能看不能用的剑荒换来这样一个朋友,那也不是一笔不能做的买卖。 此人既然炼化了剑荒,那就相当于欠了鞠家一个诺达的人情。不过……从此以后承影一脉有了这样一个强援,难免会让人感觉有些忧心。 想到此处鞠天下以微不可察的目光轻轻扫了承影脉主和鞠瀚海父子,只见到承影脉主脸庞上有微微的喜悦,显然是已经想到了这层。而鞠瀚海父子则面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闻依只感觉随着自身剑意的壮大,炼化这万道剑意的速速越来越快,往往只要夹杂着他先前自身的一丝剑意,那漫天的剑意就温顺得根本不敢起一丝反抗的心绪。 随着炼化过程的不断进行,闻依的心头泛起了一股强烈的喜悦,同时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沉重。 第一百七十章 鞠家六脉 他哪里知道当初九五道尊在玄域之中击破这万剑的时候,用上了一道惊天的剑意,这一道剑意是赢氏代代相传的剑意,与赢衍之的剑意同宗同源。 昔日闻依曾借着赢衍之的一道剑意成就了自身的剑意,所以自身剑意之中难免蕴含了一份赢氏剑意的特性。 这份特性在战斗之中最终被那万道剑意所察觉,所以才引起了万剑的恐慌,他们当年就是败在了九五道尊这一道剑意之下,时至今日也记得清清楚楚。 万柄残剑心中唯余惶恐,所以对闻依的炼化不敢起任何一丝的反抗之心。可那鞠家的五名脉主就不一样了,一旦想要炼化它们,就会遭遇悍不畏死的攻击。 闻依此时在它们的眼中,就是昔日的九五道尊,就是昔日那不可匹敌的赢,折断了它们所有的荣耀,让他们在风雨之中在这片土壤里静静的躺了三千年的岁月。 如今,它们即将和那道击败它们的剑意合为一体,这不仅仅只有惶恐,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期待。 一般人不能驾驭他们,可是九五道尊不一样,赢氏代代相传的这道剑意不一样,他们愿意在这道剑意的驭使下踏入新的征程,开辟新的荣耀。 即使经历了三年前的沉寂,他们依旧渴望创造荣耀,渴望那与主人并肩战斗的一刻。 剑荒之中漫天的煞气,就在这炼化的过程之中渐渐归于虚无。 这汹涌澎湃的漫天煞气,在剑荒之中整整弥漫了三千年,从今往后就成为了一段历史。 万柄残剑的剑意的不甘,最终只不过成就了一人。 …… 七日之后,明亮的天空之中一道乳白色的宝剑刺入了闻依的头顶,瞬息就融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闻依这才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态,昔日体内的那一道剑意如今已经壮大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他已经感觉到了这道剑意已经比先前要强横百倍不止,毕竟在剑意的炼化过程中,剔除了那些不适合自己的剑意杂志,同时这万道剑意经过了三千年的岁月,若不是因为这一股漫天的煞气存在,根本就不可能保存到现在的模样。 这些剑意之中有磨损,有损坏,更是有些随着漫天煞气的消散,下一刻就消失在了空中。 但这就已经足够了,闻依体内的那道剑意已经凝结成形,他的剑道也踏入了一个新的层次,在剑意入体的一霎那,他还感觉到由于剑意的推动,自身的修士正在疯狂的向前推进。 本来化玄境一层的修为在剑意的推进下,不过整整三刻的时间就已经提升到了化玄境二层,此时修为的提升却没有停止,一直到化玄境二层的修为近乎大圆满,剑意的悸动才沉寂下来。 闻依身上的白袍一直在裂裂作响,这才随着风声渐渐停息了下来。 闻依这才抬头看向远方的鞠家众人,然后微微地点了一个头,他早就感觉到这些人的到来,在炼化剑意的过程之中这些人没有选择对自己出手,这就已经算一个情分。 情分这东西说有就有,说无也无。但是闻依认这个情分,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鞠家众人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闻依的面前,鞠天下和五脉脉主皆是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并未开口。 “苏先生,这是我鞠家紫阳一脉家主鞠天下和五位脉主。”最终还是由鞠瀚海率先开口向闻依介绍起众人的身份。 闻依点头道:“在下苏凝依。” 鞠瀚海这才指着鞠天下身后的五名脉主一一介绍道。 “这是承影脉主。” “这是烈阳脉主。” “这是玄济脉主。” “这是含光脉主。” “这是七星脉主。” 闻依和这五名脉主一一见礼,他倒是没有显得做作,虽然如今实力太增,却没有与鞠家为敌的想法。他本就是为鞠月儿和横迁而来的,若是能将此事妥善处理,那自然皆大欢喜,毕竟将来鞠月儿和横迁与鞠家的联系绝对不会少,若是因为他得罪了鞠家让二人难办,那可就有些不妥了。 不过此时闻依也没有贸然去问这些的想法,他还是打算先去见一见鞠月儿了解横迁的下落和鞠剑雪的想法然后再做打算。 毕竟这是他一开始的想法,还和鞠瀚海相互立下了心魔血誓,虽然如今时过境迁他的修为和剑道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高深的境界,以那鞠剑雪的一战变得更加举重若轻。可是碍于心魔血誓,这一战还是必须要打的。 “苏先生,真是久仰大名,不知道先生从何而来,据说是来我鞠家做客?那这可就得让鞠瀚海好好的招待你了。” 闻依微微的笑了笑,道:“无妨……我只是昔日在大漠城之中与鞠月儿小姐为友,所以特意来看看她。不知道鞠家主方便不方便?” 鞠天下的眼中忽然有一丝疑惑,此人竟然是鞠月儿旧友?鞠月儿不过在大漠城之中待了数年,竟然能够结交修为这样深厚的修士?这对兄妹真是好大的福缘呐。不过随即他又觉得心中一喜,本来觉得此人与承影一脉亲近会对自己这紫阳一脉造成威胁,却没有想到还有这桩意外之喜。 鞠天下当下即说道:“方便方便,不过是先生访问旧友,又有何不方便的呢?鞠瀚海,等下你就带苏先生去看看鞠月儿。” “是。”鞠瀚海顿时领命。一旁的承影脉主就显得有些脸色不好了,本来以为可以拉拢此人,却没有想到三言两语之间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鞠天下这家主向来道貌岸然,一旦被他攀上了关系,那么其他各脉的处境恐怕就更加不好过了。 闻依笑道:“那么多谢鞠家主了。” “请。”鞠天下向着剑荒的深处一指。 此刻漫天煞气皆散尽,黑压压的阴霾也随之席卷一空,前些日的雨水落在草地上构成了处处沉积的清水,露出了剑荒之中一片苍茫巍峨的景象。 就算是鞠天下和五脉脉主在此深居了数百年,依旧没有见到过剑荒之中的如此景象,虽然比不上往日那万道煞气弥漫的阴沉雷动,却自有一股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所谓祸福相依,失去了万道剑意的天然屏障,鞠家收获了一片沃野千里的苍茫草原,对于心境意趣来说,那可就得大于失了。 闻依闻着空气之中泥土和雨水混合的野草芬芳,当下随着鞠天下等人一同身化流光,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鞠家的府邸之前。 “请。” 鞠天下再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府邸之前的两名弟子同时作出了一个恭敬的模样,瞬息之间打开了大门,然后恭立在旁。 闻依就在鞠家家主和五脉脉主的簇拥下进入了鞠家的府邸之中,他才刚刚踏入,就在正前方的广场上看见了百名正在习剑的弟子。这七日来剑荒之中可谓风起云涌,想来这些弟子不可能视而不见,但是他们却可以在这心平气和的练剑,如此心性,难怪鞠家可以屹立在黄州近三千年不倒,能调教出这样心性的弟子,正说明了鞠家的底蕴何等之深。 鞠天下道:“苏先生且看我鞠家如何?” 闻依往四周看了一眼,不由赞道:“鞠家之中自有一派巍峨气象,不愧是屹立黄州三千年的古老家族。就算家主和各位脉主在一旁,这些弟子能够如此平心静气视如无物的习剑,就可以看出鞠家的别具一格。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名满黄州的鞠家能够有如今的景象,实在是有其原因的。” 鞠天下轻轻一笑道:“承蒙苏先生夸奖了。今日苏先生能够前来做客,是鞠家的荣幸。既然你是来见鞠月儿的,不如就让鞠瀚海带你去见见她吧。今夜我在大殿为你设下宴席,到时鞠先生可不要推辞。” 闻依笑道:“一定一定。” 当下鞠天下就带着五名脉主离去,那五名脉主离开之前和闻依互相见礼,说的大约都是一些套近乎和不要生疏的话语。 闻依应付完这鞠家的众人之后,这才看向了鞠瀚海,笑道:“鞠长老,还望你带带路。” 鞠瀚海哪里不知道时过境迁,炼化了万道剑意的闻依如今根本就不是他可以对付的,就连家主和五名脉主也得对他客客气气来进行拉拢,自己当然要更加热切,争取将他拉入承影一脉的阵营。刚才承影脉主频频投来莫名的眼神,他又哪里不知道脉主的心思呢? 鞠瀚海对着一旁的鞠无极道:“你自己回去吧。苏先手就由我来招待。”然后他才指着鞠家的一个方向对着闻依说道:“苏先生,这边请。” 其实以他化玄境修士的身份,实在用不着对闻依如此的恭敬,可是在了解了脉主的心思之后,他就不再顾惜颜面了。这些年来他揣摩承影脉主的心思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承影脉主是化玄境四层的修士,修为和手段远胜于他,就算是十个他也没有胜过承影脉主的可能性。他这些年来尽心尽力为承影脉主做事,得到了他不少的指点,此时见到承影脉主起了招揽的心思,哪里会不静下心来礼贤下士?世间又哪里有比修为更加真切的东西,只要有了修为,日后的尊严自然能够轻易找回。而在这位苏先生面前的尊严,他这辈子也不打算找回来了。能够炼化万道剑意的修士?这样的天才人物又岂能是他能够轻易得罪的?就算没有承影脉主的授意,他也早就起了不能得罪的心思。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古婧 鞠瀚海带着闻依一路向着鞠月儿所在的院子走去,这一路引起了不少鞠家子弟的旁观,他们早就得到消息说有人被家主和五名脉主迎进了鞠家,还以为是哪尊道宫的大人物,却没有想到是这样年轻的一名青年。 难道,这名青年竟然是化玄境的修士?而且还至少有五层以上的修为?除了这个原因,他们也想不到有什么人物会由有化玄境五层修为的家主亲自去迎接了。 很快闻依和鞠瀚海就到达了鞠月儿所在的院子,这里是一栋极为秀丽古雅的院子,院子不大,门前只有一名鞠家子弟看守,那鞠家子弟见到鞠瀚海前来,当下就对闻依和鞠瀚海一起施了个礼,他倒是机灵,能和鞠瀚海前来的修士当然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见过鞠长老,见过贵客。” 鞠瀚海挥手就想让他推到一变,可是那名鞠家子弟却面露难色道:“鞠长老,少脉主吩咐过,小姐不见任何人,所以……” 鞠瀚海想着在闻依面前竟然受到了鞠家子弟的顶撞,当下怒道:“混账!闪开……既然你家少脉主不把我放在眼里,那么这位可是家主请来的贵客,特意让他来见鞠月儿,你还敢拦?” 那名鞠家子弟顿时就吓得面如土色,立刻退到了一边。 鞠瀚海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道:“苏先生,请!” 闻依的心中对鞠瀚海的跋扈有些不舒服,明明此事可以好好的解决根本就犯不着如此跋扈,可是想到他也是为自己做事也就忍着没说,当下踏入了院子里。 闻依道:“鞠长老,我和鞠月儿多年未见,有许多往事要谈,不如你就先回去吧。等一会儿晚上,我会到大殿之中来参加晚宴的。” 鞠瀚海当下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先生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可以派人来通知我,若是有什么怠慢不周之处,先生可要多多体谅。” 闻依点了点头,鞠瀚海得到闻依的应承之后,当下就离开了此处。 闻依顺着从院子里轻手轻脚推开了内阁的房门,才刚刚走入房中,就听到了一声语带愤怒的声音。 “大哥……已经整整十年了。我的心意从未变过,为何你就不能成全我们呢?” 一个身着黄色襦裙的女子在透露着微光的窗台之前,看着窗外的一片雾色,混不顾从窗外露进来的丝丝寒气,背对着闻依。 闻依哪里不明白她错识了自己的身份,想来这十年来也就只有鞠剑雪才能来这里看看他,看到刚才那鞠家子弟对鞠剑雪的恭敬,就知道这些年来鞠月儿的处境如何。向来没有鞠剑雪的同意,她根本就无法离开这里。 那么,横迁可来见过他? 闻依步步走进了鞠月儿的身后,他可以看到鞠月儿的身上传来了一丝微微的颤抖,想来是情绪起伏正在强烈的压制。 “大哥……你真的不能放过我吗?”鞠月儿绝望的声音传来,她依旧没有回头,想来是不想面对她的大哥鞠剑雪。 “鞠月儿老板……你何不回头看看我是谁?” 闻依的声音才刚刚落下,鞠月儿立即转过了头来,她的面容虽然风韵不减,看起来却极为憔悴,在看到闻依的那一刻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不可思议。 “是你……闻公子?你怎么来了?” 闻依笑道:“我听说横迁来黄州找你……久久没有回音,所以我就来看看。” 鞠月儿四下打量着闻依的身后,见到没有人的身影,当下猛吸了一口气,胸口随着这一口气不断起伏,问到:“闻公子,他没有和你一起前来吗?” 她说指的他,自然就是横迁。 闻依一怔道:“难道你没有见过他?他在十年前你走之后不久,就到来了啊。” 闻依话音刚落,鞠月儿就心中一沉……十年?他十年前就来了?那么这些年他去了哪里?她的心中顿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担忧。本来她以为这些年横迁安稳地待在云州大漠城,却没有想到他十年前就已经追随着她的脚步来到了黄州。 十年前的一幕幕不由重新在眼前浮现,大漠沙眼之中两人随着磨难的最后吐露心迹的那一刻恍如昨日。 鞠月儿的面容上更加憔悴了几分,道:“闻公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横迁啊。你难道没有在黄州找过他吗?” 闻依沉声道:“我在黄州打听了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我还以为他来过鞠家,所以特意想来问问你。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看着鞠月儿憔悴的模样,闻依没有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口,会不会是鞠剑雪杀了横迁?如果他一旦问出口,何异于在鞠月儿的遍体鳞伤的心口上插上了一刀。 鞠月儿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就要跌倒,想到横迁的行踪缥缈不定,生死不知,就觉得胸口如坠大石,整个人沉闷得说不出话来。 鞠月儿缓了数息,看着闻依低声道:“闻公子,我实在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些年来一直被大哥困在这里,你代我出去找一找横迁怎么样?”她的眼中出现了一股期待的神色。 闻依摇头道:“鞠月儿老板,你要知道象横迁这样的人物,断不至于十年在黄州默默无闻的,除非他隐藏了身份,那么我就根本找不到他。或许……” 鞠月儿这才明白了他到底想问什么,她细密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水,频频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大哥虽然不同意这桩婚事,但是却一定不会出手杀了他的。他一定是在黄州的某处。” 闻依却可以看出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根本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当心心中一沉,看来……横迁是凶多吉少啊。 闻依这才将自己和鞠剑雪一战的计划告诉了鞠月儿,同时询问她的想法。 鞠月儿听到闻依的计划不由眼中一亮,道:“闻公子如果真的要挑战大哥,那么横迁一定会来看的,那时就一定可以见到他。可是……闻公子,我的大哥的修为没有那么好对付。” 闻依正色道:“无妨,我既然有这样的计划,自然心中有数。可是……我依旧想问一问,如果横迁没有来呢?” 鞠月儿的眼中一呆,下一刻就出现了一股痛苦的神色。横迁如果没有来……那就说明他已经死了啊。不知道他的尸骨在这一片凛冽的寒风中曝露在黄州的何处,想到这样荒凉的后果,鞠月儿只觉得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当下咬牙道:“如果横迁没有来……那么我比试之后我一定会问一问大哥。” 闻依心中一叹,问一问吗?那一问之后就是心死了吧?他相当明白她的想法,这一问之后若是真的如他所猜想,那么……这对兄妹恐怕从此之后就会化为血仇,这桩罪孽光是想一想就令人心寒呐。 闻依忽然想起了当初在大漠城之中的往事,那日鞠剑雪一点机会都没有给横迁,径直就带着鞠月儿返回了黄州,这么无情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虽然鞠剑雪看起来模样相当冷冰,可是这世间又哪里有无缘无故的恨,又有哪个哥哥会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获得幸福呢? 鞠月儿苍凉一笑,道:“这所有的一切,或许是因为他心中的一个心结。当年的时候我还因为这个心结为大哥痛惜了好久,可是想到如今这十年的分离,却不得不觉得这相当可笑。就因为那样的心结,就能让我和横迁整整分离十年吗?况且横迁还因此生死不知……” “心结?” 鞠月儿神色一冷,看向窗外的远方,心绪却不知道飘散到了何处。 “十八年前年幼的我和大哥一起离开了鞠家,在黄州漂泊最后辗转到了云州,一年后在云州的一处村庄里定居了下来。当初我和大哥相依为命,本来以为此生都会在那处村庄里度过,又怎会想到正在那村庄里认识了一个人,也埋下了日后的祸患。” “我的大哥自小修行,虽然那时候修为仅仅只有洗髓境,但是在一个小村庄立足那是绰绰有余。在有一天的夜晚,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也是一个如同今日一样的寒风凛冽的日子,大哥带回来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那个女孩当时穿着破烂的衣裳,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大哥将她带到家里之后,就找了几件我的衣裳给她穿。” “我自然好奇,问大哥她的来历,大哥告诉我只是他在附近城市的庙宇外捡来的女孩,从小在外乞讨,他见她可怜所以就收留了她。大哥还笑着说:‘丫头,她就是以后你和我的妹妹,以后你当姐姐了,可要好好照顾她。’我自然欢天喜地,想着多了一个妹妹,从此将她视为珍宝,大哥也对她极为宠溺。” “那个女孩叫做古婧……很奇怪的名字吧?可是人却很好,一直很黏我和大哥,记得当时捡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十三岁,性格相当的怯弱。在我和大哥的关心下,两年后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性子也开朗起来,每日里在村子里跑来跑去,成为了村子里一道美景。” 说道这里,鞠月儿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疼惜,她看向闻依,然后再次将视线移到了窗外,深深叹道:“古婧妹妹……这些年想起你,我也不由得心痛万分呐!”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心结 闻依看着鞠月儿痛苦的模样,心中暗自猜测此事的隐情想必就在这古婧身上,听鞠月儿所说鞠剑雪当年也曾是一个相当关心他的哥哥,可是……到底是什么才改变了这样一个人的性情呢? 鞠月儿苦笑着看了一眼闻依,继续将这个故事说了下去。 “那是我和大哥离开鞠家的第三年,也就是在那一年的春天的有一天,古婧回来得很晚,晚到大哥在屋子里等她,大哥和她说了很多话,那些话我没有听到,但是我却知道古婧爱上了一个男人想要嫁给他。那一晚的风很大,大哥也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很久,最后说道:‘婧儿,明日你带我去见见他。’古婧顿时欢天喜地,因为大哥认可了她,我也为她由衷感到高兴。” “第二日大哥跟着古婧去见了那个男人之后,回来就开始为古婧准备起嫁妆,因为大哥洗髓境的修为,所以在这个村庄里我们家颇显殷实,而大哥购置起嫁妆来也是大手大脚。大哥对我说:‘古婧是你和我的妹妹,再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她,她这个丫头既然要嫁,那么就一定要嫁得风风光光。只是婧儿离开之后,你可不能哭鼻子。’大哥那时说起这句话时,眉宇之间全是一股喜悦,我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真诚。只是……有时候事情总是让人始料未及。” “很快古婧和那个男人就结婚了,在村子里是一件大事,我跟在大哥身后看他喜气洋洋地将十几箱子的嫁妆送到了古婧的新家,那一晚大哥喝了很多酒,向来高傲孤冷的他,竟然喝得醉醺醺的。最后将古婧交到那男人手里的时候,只有我看清了大哥眼里有那么一丝落寞。但我知道那时大哥心里是高兴的,因为古婧有了依靠。” “过了两个月之后,大哥忽然说要带着我出门一趟,我自然依他,这一走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大哥带着我穿过了无数大山和河流,最后在一个修士云集的地方为我换得了一颗丹药,一个突破洗髓境的丹药,那是他用从鞠家逃出来的时候的最后一点药材换的。然后我们就往村子的方向走了回去。” “可是这三个月的时光,如今想来却是物是人非,当我们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大哥直接带着我去看望好久不见的古婧。由于古婧幼时四处流落,所以向来身体不好,又没有什么修行资质,我和大哥才刚刚接近古婧的新家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咳嗽的声音。大哥带着我进去之后,环着屋里四处扫视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床榻上的古婧身上。古婧看到大哥和我到来自然很开心,从床上立刻就想要起身,大哥去快步走到了床前,用灵气护住她的身体,问道:‘他呢?你竟然病重成这个样子了,为何他不来照顾你?’古婧答:‘我只是偶感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病。他前些日子说想去名山大宗拜师修行,所以你们走后不久也就上路了。’‘去拜师修行?他都已经二十五岁了,还如何去拜师修行’大哥的脸色有些冷,看着屋子里家徒四壁的情况顿时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嘴上却问道:‘那么他去了哪里?’‘他说去了最近的雪关山,就是那座积雪常年不消的山。’大哥安慰好古婧,最后嘱咐我照顾好她之后,就自己独自一人出门了。” “大哥这一出门就是三个月,古婧妹妹却在他走后病情就开始恶化,我找遍了村子里的大夫,用尽了所有的方法,都没有治好她。在她快要病死的时候,不知道村子里怎么会忽然有了古婧妹妹身染流疾的传言,那一日我和古婧妹妹被那些村民赶出了村外,在村外的大槐树下待了整整一夜,我用棉被暖着古婧的身体,可是她的气息却越来越微弱,我想去试着在山里去找药草,又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了,最后只能在村子里求那张大夫救救他。可是……最终在那一夜的凌晨时分,古婧黯然地合上了双眼,而我在村子外求了整整一夜,却始终没有结果。” “我在村子外葬了古婧,又守着村口足足过了七日,七日后大哥回来了,他抓着一个唯唯诺诺的男人的衣袍,将他拽了回来,也就是古婧的丈夫。大哥看到我的时候神情一怔,下一刻就看到了古婧的墓碑,立时呆若木鸡,他将那男子一把踹到了古婧的坟前,噗的一声就跪了下去,我这才发现大哥的四周的温度十分的冷,冷到我穿了几件衣服都无法阻隔那道寒意,我这才发现他的背后有一柄剑,那柄剑叫剑雪无名。大哥没有听我说事情的原由,看着村子的方向看了好久,又将目光移到了那男人身上,那男人的身上一身胭脂气,显然不知道前段时间混迹在哪里风花雪月,此刻见到大哥看向他之后,立刻就跪了下来连呼饶命。然后……大哥一剑就斩了他。” “殷红的鲜血一直飘散了好远,最后落到了古婧的坟头上。大哥喃喃道:‘婧儿,大哥一时不察,竟然没看出此人的包藏祸心,由此害的你殒命于此。’言罢,大哥就抱紧了我,说道:‘月儿,日后你一定不能随意相信这些男人,他们只会欺骗你,欺骗我的妹妹,最终会狠狠的伤害你。’那时的我并没有经历所谓的爱情,只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如今想来,就是那时的原因才让大哥对横迁不屑一顾的吧!大哥的性情也从那时之后变得越来越冷,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我以为是因为古婧妹妹的死对他打击很多,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后来大哥就将我送到了大漠城,自己孤身一人返回了鞠家。在大漠城的那几年,初时的时候我根本就对四周的一切毫不在意,直到我认识了横迁才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后来又认识了你们……” “大哥当年绝情地将我从大漠城带了回来,我一直很恨他。可是……经过这十年的思考,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哥他……性情越来越不像人了。” 闻依听着鞠月儿将这过去的事情讲述,心情如坠冰窖,仅仅只是听她讲起便已经如此,便可以知道当年他们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心情有多低落。 闻依道:“看来鞠剑雪也是可怜人啊!可是……就为了过去的往事,罔顾自己妹妹的幸福,甚至还囚禁了你十年,这样做也太过分了。你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到底是怎么了。” 鞠月儿低声道:“这十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大哥都会来见我一次,可是每一次见他我都会觉得他变得越来越不象人。他心如铁石,他杀伐果断,可是这个人……越来越不象我十八年前那个温柔的大哥。” 闻依叹道:“岁月更易,人的性情总是会改变的。当年他对你好,如今却根本听不进去你说些什么。或许是因为曾经的伤,或许是因为那件事造就了他心理的偏执。” 鞠月儿猛然摇头,看向闻依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期待,道:“不……不是这样。是因为他当年得到的那柄剑!” “剑雪无名?” “对,这些年我已经想得通透,大哥的性情就是在等到那柄剑之后才开始慢慢改变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改变也就越来越明显。所以大哥无论怎样对待我和横迁,我也无法真正的恨他。是那柄剑改变了我的大哥,大哥这些年已经渐渐被那柄剑雪无名的剑灵所侵蚀。” 闻依神色一怔,道:“被剑灵侵蚀?难道鞠家的家主和各脉长老看不出来?这里可是修炼剑道三千年的鞠家,出现这样的事的可能应该比较低吧。况且你大哥作为紫阳一脉的少脉主,难道鞠家众人就任他如此不成?” 鞠月儿凄冷一笑,道:“少脉主?那不过是因为他们将大哥作为利用的工具罢了,至于他的性情改变又有何人在意?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大哥修为够强就足够了,被剑灵侵蚀那更是再好不过,修为能够大大提升又失去了与他们争权夺利的心性。少脉主的恩惠不过是暂时放在大哥身上罢了,等到将来这个位置迟早是鞠天下的儿子鞠林下的。” 闻依想了想,道:“如此说来,我与鞠剑雪这一战没有这么简单。你是希望我将他从剑雪无名之中唤醒?” 鞠月儿点了点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柄剑雪无名的罪孽。虽然有大哥的心结在先,可是若是没有那柄剑雪无名,想来大哥也不会那般心如铁石,也不会那么狠心的早就了我和横迁十年来的分离。闻依……你一定要胜,一定要将大哥救出来。” 闻依想了想道:“好!” 此时窗外寒风更加冷冽的几分,吹进屋子里来,吹过鞠月儿的容颜,却吹不冷人的心。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夜听风雨声 闻依和鞠月儿一直谈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鞠家的府邸上上下下各处都出现了摇曳的灯光,院外才传来了鞠瀚海的声音。 “苏公子,宴席就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闻依这才跟鞠月儿告别,转身就和鞠瀚海一起向大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一路上的鞠家子弟显然比他白日里过来的都显得拘谨很多,看来闻依被鞠家家主和五脉脉主迎进鞠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鞠家。这些鞠家子弟在低头的同时,都在悄悄地打量着闻依的模样。 很快,闻依就随着鞠瀚海进入了宴席的座位,这是靠近主座的最近的一个位置,和五脉脉主并列,由此就可以看出鞠家众人对闻依的重视。 闻依微微的跟鞠天下和五位脉主见了礼,宴席这才有条不紊的进行了起来。 几轮言语问候之后,随着鞠天下的举杯,众人便开始了一阵的推杯换盏,而此时在闻依身旁的不远处,一个极为显眼的位置空在那里。 “鞠剑雪怎么还不来啊?这也太目中无人了。也不看看家主和脉主们都在,他还是那一副倨傲的脾气,也不知道家主到底看重了他哪点?” “哼!他向来就是那个脾气,要不是当年离开鞠家之后有所奇遇,恐怕根本就连鞠家的门也踏不进。或许这也就是所谓天才的傲气,只是这傲气不知道能保持到几时。” 大殿之中不时传来众弟子的窃窃私语,这些话语全部传入了在座的家主和五名脉主的耳中,最后只听承影脉主大喝道:“肃静!真是成何体统?你们这般的去背后议论又有何益处?若是你们不满,尽可以去试着挑战他。” 闻依听到承影脉主的此言,又看着他和鞠瀚海一阵眼神交流,便已经明白……开始了,他们想要自己和鞠剑雪这一战,已经准备行动了。 …… 鞠家的一处奢华别院中,鞠剑雪看着院子里的月桂正闭口不言,他的身后是随着他来到黄州与母亲相见的姬红公主。 姬红公主此时面如寒霜,看着鞠剑雪的背影一言不发,这一路来这个冷峭如雪的男子除了那日对她的诛心之言,基本都没有几句话。 如今她已经见过了母亲,也确认了当年之事,身世之谜的解开为她的面容上留下了一抹哀愁,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继续做那一个不知世事的姬红公主,也比得起现在每日里的心理煎熬要好得多。 父亲已经去了炎域,以他的性子出来之后自然是要去找炎尊一战的。而炎尊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的心中又何尝对他没有感情?这一战无论谁胜谁败,在她的心里都是败了。 “我要回炎域。”姬红公主忽然说道。 鞠剑雪却没有理她,他的眼中毫无感情,只看着窗外的月桂怔怔失神,直到了好久,才听到姬红公主再次说道。 “你在担忧什么事?” 鞠剑雪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响起。 “我总觉得不安,或许今夜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里乃是你鞠家的府邸,整个黄州会有谁敢在这里放肆?不安……以你的性子出现这样的情绪可不容易。” 鞠剑雪望着黑夜之中的遥遥远方,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叹。 “不……十八年前我带着不安和月儿离开了鞠家,十五年前在古婧和我说她要嫁人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一阵不安……虽然这样的情况很少,但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言罢鞠剑雪就走向房门,耳边传来了姬红公主的声音。 “月儿?古婧?她们是谁?” 鞠剑雪的脚步一停,道:“我的妹妹!” 当下他的脚步加快了几分,下一刻就进入了无尽的夜幕当中,身后传来了姬红公主的轻叹。 “他这样的人,也会关心别人?” …… 鞠月儿站在窗台前想着白日里和闻依的一席话语,忽然听到了院外的门前传来了一阵声音,随着大门一阵吱呀作响。 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才刚刚走进这栋屋子,屋子里的温度就瞬间降了下来。 这样剧烈的温度变化,鞠月儿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 “大哥?你来了。” 经过白日里的一席交谈之后,鞠月儿的情绪已经缓和了许多。 鞠剑雪独自坐在了木桌上,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默默的饮了一口。他这个妹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主动交过他了,难得情绪这么温和,看来是有些想通了。 “你这些年见过横迁吗?” 鞠剑雪眉毛一扬,随即看向了远方。横迁?原来是那个昔日她爱的男人……真是好久远的记忆。 “见过。”鞠剑雪缓缓答道。 鞠月儿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随之一僵,道:“大哥,他在哪?” 鞠剑雪想了想道:“十年之前,剑荒之外,我给了他一剑,许了他一战。” 鞠月儿忽然觉得情绪有些升温,虽然鞠剑雪说得简单,但是她可以想象那一日的凶险,她努力地让自己镇静下来,问道:“你打伤了他?许他一战又是什么原因?” 鞠剑雪沉声道:“他想要取我的妹妹,自然要过我这一关。我鞠家的男儿就算不能顶天立地,也得有足够保护妻儿的修为。这个横迁我看不上他。” 鞠月儿的话语之中带了一股哭腔,道:“你看不上他?你是因为当初古婧妹妹而产生的心结吧。这么多年来你性情大变,再也不是那个我熟悉的,宠着我的哥哥。剑雪无名……你将他哥哥还给我。” 言罢鞠月儿走到鞠剑雪的身前,伸手一把抓向剑雪五名的剑柄,却被面无表情的鞠剑雪一手挡开。 鞠剑雪摇了摇头,可以看到他的情绪剧烈变化最后又归于平静,剑灵的影响这些年来已经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他根本就感觉不到,还以为自己本性如此。 “月儿,你太过无礼了。” 鞠月儿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看着鞠剑雪一阵绝望,最后情绪却变得有些激昂。 “你答应我与一个人一战,如果你胜了我就答应你再也不去想横迁。” 这个要求有些无礼,可是她面对的确是她曾经的大哥,以及傲气凌云的鞠剑雪。 鞠剑雪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说道:“你要我与何人一战?” “苏凝依苏先生……也就是此时正在府上做客的苏先生,你敢与他一战吗?”鞠月儿尽管在激将,可是心里却感到有些凄寒,毕竟她在逼他的大哥去与人一战。虽然这一战的胜败都不是她的本来目的,可是这之中又饱含了难以诠释的亲情。亲情和友情交织,最后让她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再见到横迁,一定要让大哥脱离剑灵的影响。若是那时大哥依然反对,那么她也要奋力去向大哥去解释去争取,那个曾经宠爱着他的大哥一定不会忍心的。 鞠剑雪站起身来,看向了鞠月儿,最后又走向了房门,最后叹道。 “今夜真是山雨欲来,看来我的直觉定然没错……从这里一直走到大殿,我总觉得不安心。不过……想来我若是败了,你一定很高兴吧。” 说完鞠剑雪就向门外走去。 鞠月儿感到一阵揪心,她想开口叫住他,却又忍下心来止住了声。她的大哥向来修为通天,风华绝代,纵使闻依以化玄境的修为与他一战,他也不会败得太过凄惨,况且闻依早就答应了她会留有几丝分寸。 今夜过后,是夜尽天明,还是长夜漫漫失去了漫天希望,她拭目以待。 …… “不行。”鞠天下将酒杯重重地沉到桌面上,果断的摇头道:“苏先生何等人物,怎能让鞠剑雪与他一战?鞠剑雪不过区区神游境九层的修为,这样的一战怎么能让人信服?” “可是……这是鞠剑雪自己要求的啊。”鞠瀚海笑道。 鞠天下这才想起鞠剑雪的性情,以他那样的性情如果被人挑寡,那是一定不会示弱的,这鞠瀚海所言想必是真的其事。可是当他看向那苏凝依时,却看见了一股奇异的表情,难道这就是这苏凝依和承影一脉早有的打算?看来自己还真是引狼入室,没有想到这承影一脉如此大胆。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之一个白衣胜雪的青年走了进来,万古不变的冰冷容颜上涌现出一股倨傲,看着大殿之中的众人仿佛在睥睨众生。 这就是鞠剑雪,视天下英雄于无物。他就站在那里,就显得那么孤芳自赏。 “我要与苏先生一战,请家主恩准。” 鞠天下一直看着鞠剑雪看了好久,这个好用的工具他利用了这么多年,若是忽然就这么折损了岂不是太过可惜? 这时闻依道:“鞠家主放心,我和鞠剑雪只是切磋点到即止,我只会用神游境的修为来进行这一站,决不会伤到他的。” 此言方落,闻依就感受到了鞠剑雪如同剑气一样的眼神看向了自己,他只是轻轻的报以一笑,并不作言语。 “好吧。”鞠天下微微叹道:“就到殿外的演武台上一战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十年相见人白头 当下大殿之中的众人如同潮水一般向殿外涌去,众人站在阶梯之上,看着站在演武台之上的相互对视的鞠剑雪和闻依,心中涌现出不同的复杂情绪。 五脉的脉主自然是心中得意,如果能挫败鞠剑雪的傲气让他败得彻彻底底,那么鞠天下的这一柄剑雪无名至此可就算废了。 鞠剑雪的剑道就是一个傲字!折了一个傲字他就什么也不是,不仅会修为大降,剑道修为更会一退千里。 这单单一败,可不仅仅只是一败这么简单。不光会让紫阳一脉的势力衰退,更会重新改变鞠家内部势力划分格局。 鞠天下则面无表情的看着闻依,他可不认为此人会完全为承影一脉所用,任何事情无非都是利益交换,只是不知道这鞠剑雪身上有什么他可以图谋的东西。 闻依看着鞠剑雪的冷冽容颜,嘴角浮现起一丝轻微的幅度,道:“本来这一战我是准备留到日后的。我在等一个人。” 他本来想将这一战传遍整个黄州,吸引天下人的目光,吸引横迁的目光,却没有想到承影一脉竟然如此急躁,并没有给他时间做准备。 鞠剑雪冷声道:“我知道你在等横迁……可是,你等不到他的。”他也知道闻依的意图,从他见到鞠月儿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了。 两人互相亮出了剑。 闻依将自身的修为压制到了神游境九层的地步,在气势上和鞠剑雪居然平分秋色。 就在这时,鞠家的府邸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响声,然后出现了激起了一片埃尘,立刻有弟子从门外跑来,向着鞠天下等人禀告道。 “禀告家主,门外有人强闯闹事,众弟子已经拦不住了。” 闻依和鞠剑雪对视一眼,尽皆收起剑来,看来今日一战只能留在后续,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竟然敢来鞠家闹事,这样的魄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鞠天下和五名脉主脸色铁寒,鞠家在黄州屹立三千年,这三千年里又哪里出现过这样的事,这实在让他们觉得颜面无光。到底是谁竟然敢这样杀到了鞠家? 门口处又接连传来了几声砰砰的声音,好像一个重物砸到了地上,很快就有几道奇怪的身影走进了大门,落在了众人的眼中。 两只神游境的地瓜妖怪一前一后的扛着一栋奇怪的黑色轿子,黑色轿子的前方又有一个穿着儒衫的黄鼠狼,黑色轿子的后方是一只身披金甲的猴子,猴子的手里拿着一个金棒在随意把玩,随着他的一抛一丢可以感觉到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声音,想来刚才的那一声声砰砰的响声就是这个金棒砸出来的。 两只地瓜妖怪并没有化形,圆鼓鼓的身材随着头上脚下的根须一抖一动,每前进一步都如同在地上滚动一般,看起来极为滑稽。 不过此时在场的众人却没有人笑出声来,有胆量打上鞠家的人物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闻依瞳孔一缩,在看见黄鼠狼和猴子的那一刻顿时心中一沉,竟然是孙九圣和黄老三,那么轿子之中的人物也就呼之欲出,极大可能就是他遍寻不见的横迁。 孙九圣和黄老三很快就看向了演武台之上的鞠剑雪,很快就看到了闻依,孙九圣眼中的目光闪烁,却被黄老三好说歹说的拦了下来。 “到底是何人?竟然敢强闯我鞠家?不如出现一见。”鞠天下心中虽怒,却也不莽撞,想要诓出此人的来历。 两只地瓜妖怪将黑色轿子轻轻的放在了地上,站到了黑色轿子之后,而最前方的黄老三则整了整一身本就洁净的儒衫,抚着下巴的黄须对着鞠天下沉声道:“我家大人来此,你等还不下来跪拜?” 跪拜? 这黄鼠狼妖怪好大的口气,就凭借他们三个神游境的妖怪和那只不知深浅的猴子就能狂妄到这个地步?那黑色轿子之中的到底是谁。 烈阳脉主所修剑道最为阳刚,脾气也最为暴躁,眼见这几名妖怪如此无礼,当下再也沉不住气,随后一掌便有一道炙热的剑气击向那黑色轿子。 剑气之中强烈的剑意近乎要划破虚空,更让整个演武台四周的气温急速的升高,除了鞠剑雪所站立的四周。 这一道剑气在黑色轿子之前时,忽然被一道金光拦了下来。 原来是那只猴子在一瞬之间用一棒打了过去,金色的棒影如同摧枯拉朽般将剑气一棒击碎。 这一下可就让不少人心中胆寒了,就算是烈阳脉主随手一击,这猴子仓促出手却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接下来,就说明他至少是一只化玄境大妖。 在九五道尊和妖尊订下约定之后,妖族近三千年来一味蛰伏,这化玄境大妖如此打上门来,莫不是妖尊毁约?这黑色轿子之中是妖族的大人物? …… 姬红公主拉着鞠月儿的手,往演武台的方向急速走去。 她刚才见鞠剑雪神色奇异,也就悄悄的尾随了过去,在鞠剑雪离开之后就进入了鞠月儿的小屋。 听到鞠月儿说起往事之后,她二话不说就拉起了鞠月儿的手。 鞠剑雪当日曾经向她揭露了一个真相,那么她也不能让这决定鞠剑雪和鞠月儿命运的一刻就这么悄声无息的过去。 至少鞠月儿是应该亲眼看这一场大战的,无论是胜是败。 才刚刚走进演武场,鞠月儿就看到了孙九圣一棒击碎了那一道剑光,再向那个方向看去又看见了黄老三和一栋黑色的轿子。 那么轿子之中的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很有可能是她魂牵梦绕的人……想到这里他又不由担忧。 十年前的他不过是区区洗髓境的修为,就算这些年再怎么突飞猛进,又怎么可能是鞠家六脉的对手。 这样的以卵击石可不是他的作风。 鞠月儿忽然之间希望轿子之中的人不是他,那么她也用不着这样的胆颤心惊了。 下一刻鞠月儿忽然感觉到黑色轿子之中有一双眼睛扫过了她,在和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她忽然觉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这一双眼睛如此熟悉,如此温柔而又清澈的眼睛,虽然如今添了几许沧桑,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他。 横迁。 在鞠月儿来的那一刻闻依就注意到了她,在看到她的表情之后闻依几乎就已经可以确定来者的身份。 果然是横迁啊!想不到他选择了这样的方法进入鞠家,这可就无异于与鞠家开战。 罢了!若真是他……一会儿自己还是出手帮他吧,既然他已经作出了选择,那么自己尽一个朋友的身份也没有什么不妥。 虽然这鞠家在黄州拥有彪炳显赫的身份,但是他却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唯一的难题就是鞠剑雪和横迁之中的仇恨,不过有鞠月儿在想必也不用太过担心吧。 “我家大人来此,你等还不下来跪拜?” 黄老三嚣张的话语言犹在耳,传荡在在场众人的耳中。 烈阳脉主的脚步更进了一步,如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几只妖怪如此嚣张下去,否则黄州鞠家的颜面今日就算丢进了。 鞠天下眼中神色一动,五名脉主立刻会意同时出手。一瞬之间五道不同的剑气同时向那黑色轿子击去。 既然你不想出来,那么……就只好由我们逼你出来了。 五道剑意不同,各种属性的剑气在黑色轿子面前出现的那一刻,一柄黑色的剑从黑色轿子之中飞了出来,绕着轿子围绕了一周,将那五道剑气统统消弭。 “既然诸位要我出来,那么我就出来见一见各位吧。” 言罢一只黑色的靴子从黑色轿子之中出现,下一刻一个一身黑袍的青年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他的右眼上有一道深彻刻骨的剑疤,一头白发轻轻束起垂到了腰间,整个人看起来阴沉锐利。 黑袍青年的手上抱着一只拳头大小通体雪白的小兽,那小兽慵懒地躺在他的怀里,给人一股憨厚可爱的模样。 随着黑袍青年一眼扫向四周,无数鞠家子弟立刻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 那一股杀气所指之处,正是鞠剑雪所站的地方,鞠剑雪面对那一股杀气浑身气势跌宕,一身白衣随着气势汹涌飘动,整个衣衫裂裂作响。 鞠天下眼中一寒,今日鞠剑雪先是惹来了苏凝依,后又为鞠家引来了如此大敌,这些年来他究竟干了什么?这柄紫阳一脉的剑,既然如此惹是生非,还不如就在此地折断了比较好,免得日后再为鞠家引来大敌。 不过……今日却必须保下他,仅仅只为鞠家的颜面,就由不得他让鞠剑雪死在这里。 而远处的鞠月儿在看到横迁的那一刻,身体一阵踉跄差点就跌倒,还好姬红公主扶住了她。 鞠月儿眼中痛不欲生道:“怎么会……他怎么会头发全白了。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 姬红公主则看着她淡淡道:“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吧?你看他和你大哥一副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的模样,难道就不担心吗?恐怕今日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鞠月儿神色凄凉,先是看了一眼横迁,又看向鞠剑雪,心中开始一阵权衡,她明白他根本就拦不住这一战。 无论是横迁还是鞠剑雪都不会答应。 这一战,在所难免。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十年一剑泯恩仇 鞠天下身后的五名脉主此刻都跃跃欲试,手中各自出现了一柄不同光华的宝剑,正想对横迁出手。 横迁轻轻笑了一下,说道:“久闻黄州鞠家威名赫赫,人才济济,诸位不会是想倚多为胜吧?”他说完这句话时整个人云淡风轻,根本就没有半点惧怕的意思。 整个鞠家的人大多眼中神色一怒,此人太过无礼狂妄,竟然视整鞠家如无物,鞠家在黄州扎根三千年,又有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五名脉主正待出手,却听到鞠剑雪掷地有声的声音远远传来,道:“家主,诸位脉主,此人既然是因我前来,就有我来与他一战吧。” 言罢鞠剑雪的身上爆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势,从他的身上如同一缕冷风般蔓延到整个演武台四周,顿时让空气之中的温度冷了几分。 五名脉主立刻停下手中动作,和鞠天下一起惊疑不定的看着鞠剑雪,来者的实力深不可测,至少不会在鞠天下以下,这鞠剑雪居然敢宣言一战? 下一刻他们想到了鞠剑雪受剑灵侵蚀,有这样的言论也不足为奇,当下心中冷笑,鞠天下这一柄剑雪无名,实在是刚硬易折,既然如此开口,也就不必他们继续算计了。 鞠天下的眼中也没有分毫可惜的模样,此事本就是鞠剑雪引起,由他来试探此人的实力再好不过,等到自己看清对手的实力再出手,想必胜算就会高上几分。 一时之间,鞠家六脉之间各有算计,手上的动作反倒是先停了下来。 横迁冷笑一声,看向了鞠剑雪,指着右眼那道深刻见骨的剑疤说道:“十年前你先后两次伤我,这道剑疤虽有彻骨之痛,但是比起我心中的痛苦又哪里有其万分之一?今日一战我定要让你明白,这十年只恨到底有多浓烈。” 此言刚落,鞠剑雪还未有言语。 鞠天下和五名脉主的心中不由再次暴怒,此人竟然是鞠剑雪昔日的仇人,并且还两度败给了他,伤人而不杀,如此养虎为患,最终祸害了整个鞠家,这样的低级的错误居然也会犯? 鞠剑雪面无表情的对着横迁摇了摇头道:“当年你不配,现在依然不配。想要改变我心中的想法,那可不是你能做到的。看你如今的模样,我就越觉得当年并没有错,否则……” 横迁眼中怒气一盛,黑袍飘动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演武台之上,两只地瓜妖怪咕噜咕噜滚到了演武台的两角,猴子和黄鼠狼也随即护在了一侧戒备地看着鞠家的众人。 横迁的身形落在了演武台之上离闻依的不远处,他看向了闻依,想了想说道:“好久不见。” 闻依当下微笑回道:“好久不见。” 言罢闻依就跳下了演武台落在了鞠月儿和姬红公主的边上,才刚刚落下就发现姬红公主的一双妙目正看着自己。 鞠月儿的眼中充满了惶惶不安,这时闻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吧!横迁会有分寸的,你的大哥一定会没事。” 其实以鞠月儿的聪慧应该能很快想通这层的,她只是身在局中关心则乱,就算是经过了十年,横迁依然还是横迁,昔日的横迁公子,又怎么会狠心去伤那醉仙楼老板鞠月儿的心? 这份真挚的感情若是真的改变,就不会有横迁今日强行杀入鞠家的场面了。 演武台上,从横迁的袖中一柄黑色的宝剑落在了他的手上,剑名苍茫,乃是天道门藏器堂之中蒙尘三千年的宝剑,与昔日司果手中的那一柄开山斧都属于同一层次,乃是一柄上品法宝。 而远处的鞠剑雪的表情上却没有半分害怕,依旧是面无表情,即使是面对这样的强敌,他依然充满了十足的信心,从他的眼神之中就可以看出。 他只想过胜,从未想过败! 鞠剑雪手中的那一柄玄铁大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雪亮,他的身体四周出现了一场雪花纷飞的壮景。 雪花从不知名的地方而来,落到了地面上居然出现了滴滴答答的破碎声。 鞠剑雪手中的这一剑发挥到了极致,将他神游境九层的修为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剑身上有一道雪龙不断游动,闪现着冰凉刺骨的杀机。 他相当明白,他只有一次出剑的机会,这一剑不胜便败,不生便死!但是他却无怨无悔,无论是生是死也无法改变他心中的意志。 这心头的意志无关鞠月儿的婚事,而是压在他心头十三年的巨石,是他将鞠月儿留在大漠城三年的原因,也是他强行分开横迁和鞠月儿的原因。 他当初那般溺爱鞠月儿和古婧,又怎会忍心无视鞠月儿这些年来所受的痛苦,这些年来他的心中一直感同身受,从未变过。 整个鞠家的六脉都以为他受到了剑灵的侵蚀而心性大变,其实他也确实受到了剑灵的侵蚀,这些年来他的剑道一日千里,而他和剑灵的纠葛也越来越深。 在雪关山半死半生之间得到了剑雪无名的那一刻,他的神魂就已经和剑灵几乎融为了一体,所以他的性情那般冷冰,看起来那么心如铁石,但他的心中确实还存在着昔日的爱恨。 剑灵对他的影响随着时间越来越深,可是这世间已经无人能剔除剑灵对他心性的影响,或许有一日他真的会心性大变,或许有一日他抗衡多年的剑灵会掌管他的身体。 他记得剑灵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真的让它冲破了鞠剑雪的禁锢,那么它一定会杀了鞠剑雪所有的亲人。 而他所有的亲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鞠月儿。 在鞠家抵抗剑灵侵蚀的三年,鞠月儿在大漠城醉仙楼载歌载酒,这些都无所谓,为何偏偏找了那么弱小的一个男人? 或许这个男人并不会象古婧当初的丈夫一样,所以他才会寻找到了剑荒之外,然后被自己一剑刺瞎了一只眼睛。 可这些都无法改变,横迁的修为实在太过弱小的事实。 他的妹妹,这样弱小的修士如何保护?如何保护?一旦有一天他无法抵抗剑灵的意志,自身的心神沉沦进入了无尽黑暗的深渊。 那时,究竟由谁来保护鞠月儿? 绝对不会是那昔日的横迁,所以他给了横迁痛苦的磨难希望他成长,直到如今横迁成长到了他已经无法力敌的程度。 他的心头才为之一松。 可是以他这些年养成的傲气,却不会那么轻易的言败。 所以这一剑非胜即败,非生即死!集结了他所有的信念,是他给横迁设下的最后一道关隘,无论他是胜是败,这十年的恩仇都将划下一个句号。 一片雪花纷飞的壮景中,映出了鞠剑雪英俊的容颜,白衣胜雪的衣衫上出现了缕缕寒气,他一脸骄傲地看着横迁。 然后抬手挥出了这饱含复杂信念的一剑。 那所有的真相都随着他这一剑而出,或许之后永远不会被人知道,想必他的妹妹因为他这些年的绝情作为也已经彻底死心。 死心才好,那么便不会伤心。怨恨才好,那么便不会痛苦。 而那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来照顾了。这个男人这般爱她,想必会让月儿过上最美好的日子。 总好过自己这些年的绝情做法,末了还是要交给自己的妹夫来对月儿进行弥补,这……就是他最后为妹妹所做的事。 末了的一刻,鞠剑雪忽然转头看了鞠月儿一眼,那一眼明明看起来分明不含情绪,在鞠月儿的眼中却似乎看到了十八年那个带着自己连夜逃出鞠家的哥哥,那个在某天夜里带着古婧回到家里的哥哥,那个默默无声为了古婧去抓回那个男人的哥哥。 昔日的一切都历历在目,鞠月儿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丝不安。 如果……大哥就这么死了,她该怎么办?不……不会的,因为他的那个敌人是横迁。 横迁看着鞠剑雪此时的一剑,眼神的深处充满了深深的赞赏,如果是他在神游境九层这个层次,是一定使不出这样意蕴复杂的一剑的。 鞠月儿的这个大哥,天资才华都是世上顶尖,这一剑就足以让世间无数自命天才的人黯然失色。 风华绝代,傲立苍穹的一剑。 横迁握住手中的那柄苍茫,立刻就为这片天地带来了一份低沉之色,随即暮色之中出现了一股苍茫之意。 大风起,吹动漫天风雪。 两柄剑在演武台的中间发生了猛烈的碰撞。 叮—— 悦耳的声音下剑雪无名剑身之上的雪龙破碎,鞠剑雪的口中吐出了一道鲜血落在了剑身之上。 而横迁却退后了半步,他看向了鞠剑雪的眼神之中忽然多了那么一抹尊敬。 这一剑之后鞠剑雪已经再无抵抗之力,他身体里的灵气已经全部涣散,可是他依旧不肯后退一步,仿佛这一步会令他丢掉所有尊严。 这样的代价就是鞠剑雪的腿骨在下一刻完全碎裂,在场的所有人都毫无例外听到了一道刺耳的咔嚓声。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剑斩魂 下一刻。 砰—— 在鞠剑雪的脚下,坚硬胜过金铁的七杀石铺就的演武台上出现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缝,这裂缝瞬间扩大遍布整个演武台,随后演武台整体崩碎化作一片烟尘。 鞠剑雪和横迁在一片烟尘中同时落在了地面上,即使是在这飘散的漫天烟尘之中,那一袭白衣和黑衣依旧没有染上一缕埃尘。 横迁忽然想起了这个男人的骄傲,这个骄傲胜雪的鞠剑雪向来有极为严重的洁癖,所以在这样的战斗之中他依旧不愿意让尘埃沾上自己的衣衫。 鞠剑雪皱着眉头轻轻掸了掸雪白的衣衫,仿佛在刚才的一片烟尘之中让他心中很不满意,如果不是脚骨断裂,灵气几尽全无的话,他一定不会选择在此处立足。 在他对面的横迁再次举起了剑,那饱含强横灵气的一剑让他感受到了冰凉的死意,或许这就是他这些年胡作非为的代价。 鞠剑雪轻轻的笑了,如同三月的花开,这是十三年来鞠家众人第一次见到鞠剑雪笑得这么灿烂。 仿佛他眼前的那一剑并不是催命的恶鬼,而是迎接他升仙的大门。 他当然笑得这么灿烂,因为这一剑之后鞠月儿就能奔向自己的幸福,这个男人经过这么多磨难之后,想必他不会这么无谋的冲入鞠家吧? 他的后面一定有人,天道门。 这个道宫自古以来的大敌,一定可以保护鞠月儿。 鞠剑雪闭上了眼睛,口中轻喃道:“她就交给你了。” 那一剑已经替他作出了选择,他这十三年的谋划也有了一个结局,如果这样被横迁杀死,那么剑灵也会重新回归剑雪无名之中,再也不会对他的亲人造成威胁了吧! “不!” 远方的鞠月儿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冷的叫声。 鞠剑雪忽然微微睁开了眼,余光可以看到鞠月儿正在向他的方向努力跑来。 这个永远长不大的丫头果然还是那么善良啊!尽管自己这么对她,她依旧不计前嫌的冲了过来。 可是……大哥已经只有去死了啊!如果不死,将来难免有一日会对你造成伤害。 听到鞠月儿的叫声之后,横迁手中的剑一分一刻都没有停止,他明白鞠剑雪已经自己选择了一条通往无尽深渊的死路。 鞠剑雪心中隐藏的种种秘密,在他十年的旁侧别敲之中依旧隐隐有了眉目。毕竟他当初可以享誉大漠城的横迁公子,就算鞠剑雪的情绪隐藏得再彻底,经过这么多年翻来覆去的回想,他早就已经洞察了几分。 鞠剑雪毫无疑问是想抱着满腔的秘密去死,他不能也不忍心对妹妹讲出那个残酷的真相。或者说在被剑雪无名剑灵侵蚀的这些年,他的心真的冰冷得化作了一副铁石心肠。 这铁石心肠仅仅只是面对他的敌人和他自己,却不包括他的妹妹。 如今,他自己选择死在这幅铁石心肠之下。 横迁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微微的弧度,在天道门百家堂待了这么多年的他,早就从各个方便打探过鞠剑雪的情报,也愈加确定了鞠剑雪被剑灵侵蚀的情况。 他今日这一剑,名为斩魂。 斩魂并非斩魂,而在于剔除神魂本不该有的东西。 杀人之剑,今日要行斩魂之事,斩魂却只为救赎一人。 横迁的那一柄苍茫宝剑在即将触及到鞠剑雪额头的一寸之间忽然停了下来,下一刻鞠剑雪的四周风雪更加弥漫,让空气之中的温度再次低了几分,可以看到四周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层淡薄的寒霜。 剑尖凝固在鞠剑雪额头上的一寸,随着风雪呼啸很快鞠剑雪的额头之上出现了一道乳白色的光芒。 乳白色的光芒从鞠剑雪的额头飞出数寸,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鞠剑雪的神魂之上有一团洁白的冰雪。 那一团冰雪将鞠剑雪的神魂整体覆盖,却因为这一剑斩魂出现了丝丝裂痕。 鞠剑雪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即使是神魂不在体内他的身体依旧没有倒在地上,依旧那么傲世而独立,依旧那么冰冷如雪峰。 鞠天下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柄紫华闪耀的剑,剑名紫阳,乃是紫阳一脉的象征,其他的五脉真人的手中也各自出现了一柄光华不同的剑。 鞠剑向来不修有形之剑,他们的剑大多都是自身修炼六脉剑道凝练的,修炼的那一脉剑道手中的剑就是那一脉的名字。 紫阳。 承影。 含光。 玄济。 烈阳。 七星。 五名光华闪耀的剑和那一柄无影无踪的承影一起向横迁和鞠剑雪一起射去。 鞠家六脉都已经看出此时横迁决无还手的余地,想要剔除神魂上的附着物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必须用尽全力,根本就无力分心。 此时出手,就是他们最好的时机。 砰—— 一道金棒在孙九圣的手中猛然伸长变大,将除去了承影的五柄宝剑通通挡住,下一刻他的口中就吐出了一道鲜血。 这六剑几乎是鞠家六脉全力出手,孙九圣强行挡下了其中五道攻势受到的暗创可想而知,好在妖族的躯体强悍,他虽然身形一阵摇晃,却始终没有倒下去。 鞠家六脉的脉主不由露出了一丝冷笑,这一切都在他们预料之中,那猴子强行拦下五剑之后失去抵抗之力,最后还有一道无影无踪的承影悄然无息地向横迁急射而去。 叮—— 一柄宝剑忽然在横迁的身前不远处与承影相撞,下一刻闻依的身形就已经出现在了那里。他一直都在注意鞠家六脉的动向,此刻见到他们出手,毫不犹豫地将这一柄承影拦了下来。 横迁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笑意,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闻依这样和他性情相投的人,是一定不会坐视的。 在来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闻依的修为不在他之下,更看到了闻依正在与鞠剑雪一战,那么他的来意也就呼之欲出了。 既然朋友想要帮忙,那么他就却之不恭了。 当年闻依就在大漠城露出了想要帮忙的善意,想不到时隔十年竟然果真如此,靠着他救了自己一命。 “苏凝依,此人乃我鞠家大敌,你想做什么?”承影脉主大喝道。 闻依微微一笑,随手抖了抖明皇剑,抬头向高处的鞠家六脉脉主看去,眼神之中充满了一股坚定。 “我苏凝依的朋友我自然不能坐视他死在这里。” 此言一出,鞠家六脉脉主不由面面相觑,这苏凝依炼化了剑荒之中万道剑意,一旦与他为敌恐怕鞠家六脉脉主至少也要折损过半,这实在是他们不愿意付出的代价。 “苏先生可曾记得那日立下的心魔血誓?你答应与鞠剑雪一战,答应不做出有损我鞠家的事情。” 鞠瀚海低沉的声音出现在四周,顿时让鞠家六脉脉主眼中一亮,虽然不明其中的原由,但如果这苏凝依真的立下了心魔血誓,那么反倒不必忧心了。若他执意于鞠家为敌,那么今日也不惮让他陨落于此。 闻依淡然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若是你想用心魔血誓来约束我,那可就是你想多了。” 远处的鞠瀚海的掌中出现了一滴鲜红的血液,只要他心念一动,闻依顷刻间就会受到心魔之罚。 不过他也并没有妄动,因为谁不会知道受到心魔之罚会发生什么,很大的可能就是心性大乱,杀机起伏,这里可是在鞠家的府邸核心,若是此人一旦杀性大发,那么对于鞠家来说也是致命的。 此刻他最希望的就是闻依收手不要参与这场战斗,可是他向闻依看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来吧!就让我试一试这心魔之罚到底有多恐怖,能够令整个大陆谈之色变,相信你们也一定很好奇。” 闻依轻声的话语响彻了整个鞠家府邸,一时四方安静无比,只听到呼啸的寒风阵阵吹过,眼中只有横迁此时的那斩魂一剑闪耀四方。 鞠天下看向闻依,沉声道:“这么说苏先生是执意于我鞠家为敌了?我鞠家一直对你以礼相待,还为你在此设下宴席,却没有想到阁下如此恩将仇报。好!好得很呐!” 鞠天下的眼中一寒,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横迁,鞠剑雪,苏凝依三人都死在这里,这苏凝依既然已经对鞠家起了敌视之心,就算碍于心魔血誓今日不动手,也难免日后再起冲突,好在有心魔血誓的约束,一定要趁此机会杀了他。 鞠天下眼中杀心一起,口中大喝道:“鞠家子弟听令,随我六脉脉主斩杀来敌。 言罢同时鞠家府邸之中传来一声整齐的大喝,千名鞠家子弟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向着中央处的闻依,鞠剑雪,横迁等人举剑。 他们神情肃穆,一副不计生死的模样,手中的长剑银芒闪耀,只待鞠天下一声令下就会从四面八方杀向正中央。 姬红公主带着鞠月儿缓缓后退,趁着此时在场的众人还没有发现她们的行踪。 可是鞠天下的眼神稍微示意,当下鞠家的四大长老,除了鞠瀚海之外的三大长老和剩下的十六名鞠家剑侍,通通都从四面八方向向姬红公主和鞠月儿靠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勾结 他们已经发觉了鞠月儿在其中的重要性,此刻必须拿下她。可是那姬红公主的母亲也绝对不会坐视,这对母女可没有那么好对付,所以鞠天下出于谨慎才派出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他们决不能伤害姬红公主这对母女,否则鞠家依然有灭门之祸,最好的办法就是擒住她们,让她们对这一场大战袖手旁观。 闻依看到了十六名剑侍和三名长老的行动,不由寒声道:“果然是鞠家的行事,居然如此卑鄙下流。” 鞠天下冷笑一声道:“比起关心别人,苏先生还是想想自己吧!所谓的卑鄙下流那是用来形容失败者的,苏先生今日的所作所为,难道就不显得下流吗?” 就在这时,黄老三发出了一声哈哈的大笑,他此时扶住了受伤的孙九圣,扫视了在场的鞠家众人,朗声笑道:“诸位真的以为我们今日到此,真的毫无准备吗?看你等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实在是好笑得紧呐?在外面的诸位……难道到了这个时刻你们还不进来吗?” 这时鞠家众人的眼光在看向了鞠家府邸之外,不知何时外面竟然出现了一层细密如云的黑雾,浓重的黑雾之中此时逐渐的出现了十来道人影。 这十多从浓雾之中慢慢地走了出来,共有八男二女,皆穿着不同的服饰,仿佛是来自不同的宗门,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此时的脸庞上有一道遮掩面容的黑雾。 而这道黑雾也昭示出他们的身份——天道门。 鞠天下等六人立刻就感受到了来者的修为均在化玄境以上,看来今日的鞠家是凶多吉少了,但……也并非没有一丝生机。 此刻胜败依旧还是五五之数,只要这苏凝依不能够形成战力,那么以十名化玄境对抗天道门的十名化玄境,他们也未必会败。 当下鞠天下冲着鞠瀚海使了一个眼色,鞠瀚海顿时会意,此刻悬浮在他掌中的那一滴鲜血随着他的心念一动,顿时出现了几分夺目的光华闪耀,下一刻就化作了一阵青烟消失在了他的掌中。 当下鞠家的众人顿时凝神向闻依看去。 闻依只觉得四周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四周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渐渐远离。 这是一个安静到了极点的黑暗世界,没有任何的声音,就连闻依的走动和张口也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仿佛是个声音的禁区。 …… 远处鞠家的一处小院,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子看着被三大长老和十六名剑侍追击的姬红公主和鞠月儿,眼中怒气一盛,下一刻就身形一动就降到了姬红公主和鞠月儿的身前,看着那一路追来的鞠家众人,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冷哼。 这时细细看去,可以看到她的眉宇和姬红公主极为相像,唯一不同的就是相比姬红公主那一对软绒绒的耳朵,她的耳朵既尖且长,有一股说不出的美感。 “母亲。”姬红公主对着那女子恭敬道。 这个化玄境九层的女子就是赤宏明和炎尊一同爱上的女子,姬红公主的生母——姬月隐。 姬月隐冷冷地看了三大长老和一旁的十六名剑侍一眼,沉声道:“为何追着我女儿?” 一名长老拱手道:“姬前辈……此事并非如此,我们只是想缉拿鞠家的一名叛逆,就是姬红公主身旁的那一名女子,还望前辈成全。” 姬月隐的目光落到了姬红公主的身上。 姬红公主一眼看向四周的三大长老和十六名剑侍,笑道:“鞠月儿是我闺中好友,我又岂能容得你们拿下她?” “前辈你看?”那名长老试着向姬月隐说道。 姬月隐冷哼一声,冷笑道:“既然我女儿已经开口了,那你们还不走?此刻你鞠家风云涌动,今日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这黄州留存,你们有心来抓一名女子,还不赶紧去面对强敌?” 那三名长老顿时凝神感应,果然发现了鞠家大门处此时有十名陌生的化玄境气息强烈得直冲天际,当下再也不顾姬红公主和鞠月儿,带着十六名剑侍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鞠月儿这才向着姬月隐盈盈一礼,道:“多谢前辈相救之恩。”言罢她再次向风云涌动的远方看去,对于横迁,鞠剑雪和闻依等人一阵担忧。 姬月隐看向了遥遥远方,忽然拉起了姬红公主的手,笑道:“今日鞠家真是好不热闹,红儿……你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姬红公主立刻点了点头。 当下三名女子再次向剑拔弩张的战场走去。 …… 鞠家大门演武台废墟处。 闻依的额头上阴沉密布,明皇剑深深插地,整个人的身上向四周传出一阵莫名的悸动,可以感觉到他体内的灵气正在以一种有规律的频率在跳动。 孙九圣和黄老三带着两只地瓜妖怪,紧紧地将闻依和横迁,鞠剑雪三人一起护在了中央,万分警惕地看着四周的鞠家子弟。 鞠天下在下令鞠瀚海开启心魔之罚后,就再也不看闻依,转头向天道门众人看去,道:“诸位今日到此,想来是经过了长久的绸缪。可是……鞠家向来不过问天道门之事,一心处理山海族之患,你们为何偏偏想要对付我鞠家?” 天道门之中的一人桀桀笑道:“道宫走狗,纵然巧舌如簧也是徒劳。今日我们到此,就说明事情已经到了势在必行的地步。今日……你鞠家灭也得灭,不灭也得灭。除非北冥道君在此,否则整个北冥域又有谁能救你们鞠家?” 鞠天下的眼中暗沉,想不到继华清宗攻势之后,天道门居然将手伸到了远在黄州的鞠家,这是不是说明天道门要插手山海族的事情了。 那么……想必姬月隐和姬红公主在鞠家的消息也根本就瞒不住他们,或者说他们根本就冲此而来? 鞠天下试探道:“莫非诸位是为了姬月隐和姬红公主而来的?若是如此,在下倒是可以将它们交给你们。” 虽然这样做难免也要留下祸患,可是比起远在天边的山海族,鞠天下还是宁愿交出姬家母女平息这一场鞠家大祸。 “哈哈——”刚才开口的那人哈哈大笑道:“鞠天下啊鞠天下!看来我刚才的一席话并没有让你醒过来啊!姬月隐和姬红公主我们自然会“救”出来,不过你鞠家今日也定然会在此覆灭。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言罢他又对着另外一名天道门修士道:“蒙泰,你处心积虑的让那名此时陷入心魔之罚的修士进入鞠家,果然是深谋远虑。没有了剑荒万道剑意的存在,鞠家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今日一战之后,就可以从大陆除名了。” 蒙泰干笑了几声,却不言语,他不过是听从了那尊大人物从萧忘处听来的皇极数推算之语,此刻当然不会说出来。 同时他的目光看向了闻依,心中暗道这个赢衍之的传人也将陨落此处,不由心中一阵畅快,昔日他被赢衍之赶出师门,那时是多么的心灰意冷,可自从加入天道门之后,就犹如枯木逢春,再世为人,换一个角度来看待昔日的问题心中自然有了一番不同的见解。 说起当日在此人面前故作高深,若非当初那尊大人物交给他的敛息法决足够玄妙,否则他还真不一定能够瞒住闻依。 剑荒的万道剑意!如今想来他也禁不住眼馋,可是奈何他没有那么大的机缘!可是如今那名青年机缘再大又如何? 还不是陷入心魔之罚之中生死一线? 蒙泰心中冷笑,有大机缘的人未必就能活得长远,只有活得长远才是真正的机缘。 “这么说,天道门和鞠家都准备对我们母女出手了?” 这时姬月隐带着姬红公主和鞠月儿回到了鞠家大门处,恰好听到了鞠天下和天道门修士的对话,当下一阵冷笑。 “若是想要出手那尽管可以试试,虽然我只有化玄境九层的修为,还被九五大阵压制了近一半的实力。可是你们将来要面对的那可就是两名天相境修士,那意味着什么?你们恐怕不会不明白吧。” 鞠天下当下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道:“姬月隐,今日我鞠家遭逢大难,已经不能给你庇佑,所以我才想让你离开,并没有别的意思。” 姬月隐冷声道:“鞠家主可真是好口才,明明就是一个意思,到了你嘴里可就千变万化,简直比女人翻脸还快,这可真让我大开眼界呐!” 当下鞠天下面如菜色,尴尬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姬月隐再次对着天道门的十名修士道:“刚才是谁说要“救”我们姬家母女一命?这可真是天大的恩德。既然你们要“救”我们一命,那可不知道到底怎么救?或者说将来将我们送给炎尊?” 姬月隐一语就道破了天道门的意图,也让鞠家六脉的脉主一身冷汗!这番话可以说明很多东西。 其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天道门已经与山海族有了勾结,这样的事情可就比鞠家覆灭还要恐怖得多。 若是天道门和山海族勾结真的做下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是整个大陆可自此可以说是永无宁日。 鞠家虽然内斗,但是在此事上依旧是胸怀天下的,毕竟这是鞠家历代的祖训,鞠家历代都在查探山海族的动向,却不想家族即将覆灭的时刻,竟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鞠天下面色阴沉,沉声道:“看来今日这一场血战在所难免!鞠家弟子听令,随我护卫大陆,杀退天道门妖邪!” “是!” 众弟子一声大喝气贯长虹,下一刻手中的剑一齐挥下,整齐得如同经过了千万次的排练。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六道剑阵 随着鞠家的三名长老一声大喝,千道剑光煞时出现,一道勾连整个鞠家的剑河出现在鞠家的上空。 由三名化玄境修士引导,合鞠家近千弟子之力,聚鞠家六脉剑道的极致,千道剑光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剑阵将天道门修士和闻依等人通通围在了其中。 这时三名长老的掌中才各自出现了一块残缺的阵图,阵图之上的符号极为玄妙,残缺之处又恰好吻合,正是此时弥漫在鞠家的这一座惊天剑阵。 一直待在姬月隐身旁的鞠月儿看到横迁,鞠剑雪和闻依等人通通被那剑阵围住,不由凄凉的大喊了一声。 “不!” 姬红公主扶住了她踉跄的身体,安慰道:“放心吧!今日鞠家这一劫没那么好过,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别的不说,就说此时横迁肩膀上的那只雪白小兽,至始至终也没有出过手。若无几分把握,他此时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鞠月儿的神色有些低沉,眼中依旧有一股极为明显的担忧,道:“姬红公主,你有所不知,这是鞠家的六道剑阵,定品七星,是整个大陆上少有的杀伐阵法,不仅可以将布阵弟子的灵力合为一体,还可以利用剑阵将六脉剑法发挥到极致,但一旦剑阵受损,那可就会让整个鞠家的弟子全部受到剧创!若非生死存亡之际,他们怎么会轻易的使出,他们这是已经赌上了鞠家的未来啊!” 姬红公主闻言再次向那森然剑阵看去,那道剑阵的外围近千柄剑连成一线,勾勒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复杂图形,偏偏又变化万千,仅仅只是这一瞬间,她就已经发现了数百种变化,而这变化还远远没有达到尽头。 六道剑阵之中,十名天道门修士仰头看着这滔天的森然剑阵,各自的手中出现了光华闪耀的兵器。 此刻离天道门修士站立之处不远的地方,横迁的一剑斩魂接近了尾声,鞠剑雪神魂之上的那团雪白已经快要被剔除干净,但是两人的脸庞却都显得越来越白,横迁是因为灵力耗损过巨,而鞠剑雪则是神魂离体太久,身体已经有些僵硬。 然而距离一剑斩魂功成还需至少三刻的时间,横迁一点都不敢分神,就算此时处于剑海涛涛之中,他依旧不急不缓的与那剑雪无名的剑灵对抗,手中的一柄苍茫宝剑凝在空中,不时有冷汗滑落到剑柄之上最后滴落在地。 孙九圣和黄老三不时担忧地看看鞠剑雪和横迁,不时又看向一脸阴沉陷入心魔之罚之中的闻依,再凝神向六道剑阵看去。 孙九圣的金棒被他紧紧攥在手中,努力吸纳着四周的灵气,随时准备应对六道剑阵的攻势。虽然身后的那十名天道门修士是和他们一起来的,但是百家堂之中向来派系驳杂,作为天道门之中最历史悠久,来历最为离奇,人数也最多的百家堂,其中充斥着各种恩怨情仇,若不是一心想要对抗道宫,恐怕百家堂早就因为内斗而烟消云散。 赢泰笑着看向了最开始开口的那名青年,道:“方永,此时正是你显露神通的时候了,你千阵门昔日号称天下无阵不可看破,这区区七星的六道剑阵,想必对于你来说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言罢天道门的其他八名修士都看向了方永,方永神色阴沉的冷哼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莫非是真的想让我一人撼动天道门三名化玄境长老和千名鞠家子弟?昔日我千阵门是号称天下无阵不可看破,可是那是在镇宗宝物破阵子还在宗门之中的时候,在三千年前破阵子就随着宗门的覆灭被道宫收藏到了道尊宫,如今你们还想要我怎么办?若是你们不出手,我也绝对不会多出半分力气的。” 方永冷硬的话音顿时让所有人的心中一阵不舒服,这时一名手持黑色玉箫的黑裙女子笑了笑道:“好了!大家也不用吵了。若是误了副堂主的大事,那可不是谁可以担待的,道宫昔日灭我百家宗门的血仇你们谁人敢忘?我等宗门潜伏了近三千年才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复仇,这个时机可不是随时都有的。若不是北冥道宫此时混乱,想要拔除这鞠家恐怕不知道要费尽多少力气。所以,大家还是尽其所能吧!” “冷玉!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百家堂中近来有十来名弟子平州横死,虽说始终查无线索,但是我可是知道那时你恰好就在附近,你这个好人可装得一点都不向。”一名白裙女子冷嘲道。 “你!”冷玉眼中一怒,娇喝道:“唐娇娇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说这样话可有一分证据?” “事情经过只在你我心中,又何须证据?”唐娇娇毫不示弱。 就在这时,四周的六道剑阵出现了繁密的变化,剑阵的上空出现了一道极大的口子,由六脉剑道组成的其中一脉已经从剑阵之中迅速抽离,飞快的聚集在了六道剑阵的上空。 “家主,诸位脉主速来助我等。”六道剑阵之外三名长老一声大喝。 鞠天下看了一眼在旁冷眼旁观的姬月隐母女和鞠月儿,下一刻就和五脉脉主一同融入了六道剑阵之中,同时传音到姬月隐的耳边:“姬月隐,我鞠家可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们母女的,今日之事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插手。” 姬月隐虽然对刚才鞠天下口中要交出她们的话语有些寒心,但是此时依旧点了点头,这一点头就代表她和鞠家这段时间来由鞠剑雪促成的计划和恩情烟消云散,从此她走她的阳关道,就算鞠家今日在此尽数陨灭,也于她没有半点关系。 在六脉脉主和鞠瀚海统统加入了六道剑阵的阵势之中之后,整个六道剑阵的气势和威力再度暴增,六道剑阵上空处凝结的那一道无形巨剑也显得越来越庞大,庞大到近乎百丈,最后却又急速缩小化作了一个如同玉质的三尺有余的玉剑。 这一柄剑依旧叫承影,无影无踪的承影此刻已然有了剑的形状,威力却比刚才的百丈大小的巨剑强横了不止十倍。 由鞠家六脉聚首,四大长老之力,合近千鞠家子弟的剑意和灵气,已经有了昔日剑荒的大半威力。 承影剑剑身面向天道门群修猛然一颤,一道悠久的剑吟长鸣了整整十息,十息过后化作了一道玉影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天空都随着承影剑的消失变得风起云涌,似乎那一柄承影剑正在搅动风云,叱咤天地。 无影无踪的承影剑消失的那一刻,整个天道门的十名修士就已经各自凝神起来,他们将各种各样的法宝外放周身,同时在四面八方布下了重重禁制,最后随着孟泰手中的长剑一挑。 叮—— 长剑极为准确地挑动了承影剑,在那一瞬间承影剑的剑身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却又立刻隐去。 噗—— 孟泰后退了三步,从口中吐出了一道血水,同时心中大骇,为了挡住这一剑他已经用去了体内的近半灵力,这才勉强的挡下了这一剑,这怎么让他不感到一阵后怕? 对于接下来他还可以接下几剑?这承影被击溃之后,还有五脉剑道他又如何撑得过去?他的心中出现了一片阴霾。 在来之前副堂主只对他说过,要找到那个关键之人就能破去整个鞠家剑荒,之后虽然凶险但是也无大碍,一切必然水到渠成。 可是这里面一定还有一个因?难道……这六道剑阵最终还是要靠他破去? 蒙泰的眼睛望向了依旧陷入心魔之罚的闻依。 六道剑阵之外,此刻由鞠天下操纵着整个六道剑阵的运动,他可以感受到整个鞠家所有人的灵气和剑意有多庞大,这一份庞大甚至让他有可以强行撼动天相境修士的错觉。 刚才承影一剑之后就消匿了踪迹,那十名天道门修士也防得更加严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空子好钻。 毕竟承影不是正面对敌之剑,走的是隐杀之道,虽然无影无形让人猝不及防,但是比起其他五脉剑道,在声势和威力上却要弱了三分。 承影剑再动,在六道剑阵之中惊起了涛涛的风声,这一剑却不是往天道门群修的方向,而是向此刻正在以一柄苍茫斩剑灵的横迁和鞠剑雪方向急射而去。 剑如惊雷,迅疾而至。 就连孙九圣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一柄承影就从他的头上射了过去,等到他感受到那一阵强烈的劲风想要出手,却都已经晚了。 承影剑离横迁的额头不过只有数尺之间,眼看就要将横迁射死当场。 这时一只雪白的爪子忽然慵懒地拍在了承影剑之上,仿佛有百万斤的重力随着这一爪拍下,承影剑顷刻之间就被拍入了六道剑阵的边缘处,和那千柄飞来飞去往复循环的剑重合在了一起,再也看不到踪影。 远方的天道门群修纷纷看到了这一幕,当下倒吸一口凉气,谁不知道这柄承影剑到底有多厉害,就连蒙泰都被那一剑射来直喷鲜血,就可以知道那柄承影的力道和剑意是何等深厚。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承影含光 可就是那么恐怖的一柄承影,居然被一只拳头大小的雪白小兽一爪就轻描淡写的拍飞了?这实在让他们感觉到不可思议,下一刻看向横迁的眼神就热忱了起来了。 难怪在先前众人还在门外的时候,他就说要先入鞠家解决一桩恩怨,原来是因为有这雪白小兽的原因他才这么有恃无恐,正所谓财不外露,如今他们知道了这雪白小兽的存在,日后如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夺过来。 在云虎兽一爪子拍在承影剑身上的那一刻,整个鞠家六脉脉主和四大长老,还有近千名弟子都浑身一颤,不少引气境和洗髓境的弟子都一阵踉跄,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 鞠天下的眼中出现了一股震惊,就在刚才云虎兽一爪拍到了承影剑的剑身之上的时候,他竟然凭空感觉到了那一只雪白小兽的眼睛透过了森然的六道剑阵,向他投来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一只畜生竟然对他投来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警告他不准在偷袭,不准在攻击它那一片的地方,也就是说横迁、鞠剑雪和闻依等人的区域它都不准鞠天下继续攻击了? 鞠天下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恼怒,区区一只畜生竟然还敢如此放肆?这让他怎么能够忍得下来。 此刻六道剑阵之中的第二柄剑也已经成形,剑名含光,剑长三尺三寸,通体光华夺目。 含光剑一出,在场的众人只觉得仿佛四周的光线都暗淡了数分,而那数分的光线似乎全都集中在了含光剑身上。 含光对准横迁和鞠剑雪的方向,承影剑也从六道剑阵的一处隐秘地方探出了头。 嘶—— 含光剑和承影剑同时划破空气,从两个地方向横迁的方向急射而来。 这一次孙九圣早有准备,他的身躯随着一阵金光骤然变大,很快就有十丈之高,手中的金棒也随着身躯的扩大变得极为巨大。 他攥着金棒一棒凶猛地向含光剑砸去。 金棒与含光剑的剑尖相撞,却仿佛触到了空气,下一刻金棒与含光剑相撞的地方出现了百道光影,百柄含光剑瞬间成形,如同剑雨一般向横迁等人的方向急射而去。 孙九圣可以感觉到这百柄含光剑不分真假,通通都于刚才的那一剑的威力相当,也就是说他这一棒之下,含光剑的威力居然再增百倍。 不同于隐杀之剑承影剑的无影无踪,虚幻之剑含光剑的漫天光影就已经将它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而承影含光两脉剑道其实一脉相承,这两柄剑齐出威力更要再增三分。此时承影剑已经夹杂在那漫天的含光剑之中的一处,漫天虚幻的含光剑就是承影剑隐匿的最恰当的环境。 孙九圣手中的金棒随着百柄含光剑的成形化作了漫天的金影,每一棒都恰到好处的砸到了漫天的含光剑之上。 一时之间孙九圣仿佛化身为三头六臂,整个上半身全是道道残影,竟然以一人之力将百道含光剑的剑雨统统挡了下来。 他的眼中疯狂之色愈加明显,狰狞的脸庞上充斥着无穷的战意。 呲—— 此刻百道含光剑处于孙九圣的四面八方,它们之间忽然出现了一阵共鸣,百柄含光剑各自化作了一道光影开始串连起来。 一道。 两道。 百柄含光剑仿佛成为了一个立体的蛛网,刹那间就已经连成一片。 细如拇指的含光剑光影道道穿过孙九圣的躯体,却没有出现一丝鲜血,只是让孙九圣的身体停止了下来。 蛛网状的光影在空中光华流转,很快就收缩再次凝出了含光剑的剑形,而孙九圣则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身躯顷刻恢复了常人大小,鲜血这才从他身体上密密麻麻的孔洞里流了出来,很快染红了大地。 “大王!”远处的黄老三悲壮的大喊了一声,然后急急的跑了过来,本来孙九圣的灵气在一开始为了挡住六脉脉主的六剑就几乎用尽,此时又面对整个鞠家凝成的六脉剑道之一,强行催动妖体金身自然伤上加伤,若非他依旧有轻微的鼻息,恐怕黄老三早就哭了出来。 横迁肩头处的云虎兽看着受伤的孙九圣,向来慵懒的模样出现了一丝暴怒,落在众人的眼中去依旧显得那么可爱。 云虎兽拳头大小的身体升到了空中,面对急射而来的承影和含光两剑,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砰—— 承影和含光仿佛撞在了一道无法看见的气墙上,下一刻就被两道缠绕的运气包裹起来,猛然坠落在了地上。 这一瞬间六道剑阵之外的承影脉主和含光脉主同时口喷鲜血,这六道剑阵说到底凝成的剑道都是以六脉脉主修炼到剑道为主来凝结的,所以刚才在感受到修行数百年的剑道和他们脱离了联系,那种惊恐可想而知? 可是此时鞠家正遭逢大敌,他们当然不可能为了自身修行多年的两道剑道立刻脱身,就算他们真的强行脱身,想要那会那两道剑道也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刚才在六道剑阵之中的景象他们也见到了。 要知道他们修行两脉剑道已经数百年,这两脉剑道可以说和他们联系相当密切,那个恐怖的小兽竟然能够瞬间切断他们多年修炼的剑道,这一份恐怖和诡异怎能不让他们惊心? 他们此时只能希望在这一战胜利之后,重新拿回那属于他们的剑道修为,否则就算他们空有化玄境的修为,战力退步何止一退千里? 天道门群修也不仅倒吸一口凉气,尽管依旧时时警惕,可是见到此时鞠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雪白小兽身上,心中不免沾沾自喜。他们可没有出手相帮的想法,若不是当初副堂主一再保证这一趟鞠家之行自有机缘,一盘散沙般的他们又怎么可能齐心走到了这里。 这是蒙泰才暗自松了口气,看来破去这鞠剑六道剑阵的机缘在这横迁的小兽之上,皇极数所算果然准确无比,天道门能够的得到皇极数的传人真是大幸。他不敢想象一旦皇极数的传人加入了道宫之中,天道门会因此受到多大的打击。 皇极数对于势力争锋的作用,从今日就可以看出,这类算尽天下的传承恐怕是整个天下最恐怖的东西。 一旦你得罪了皇极数传人,恐怕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出手,甚至也不需要见你一面,千里之外就能将你的命数算定,然后将你渐渐引入死局。 鞠天下深吸了口气,两脉剑道的损失是他始料未及的,可是他如今已承骑虎之势,根本就容不得退后半步。 他可以感受到那雪白小兽眼中对他传来了滔天的怒意,此时正一步一踏地往他的方向缓缓走来。 云虎兽每一步走出,在空中都有一片云朵凝在它的脚下,他虽然走得极慢,落在在场的众人眼中却是那么惊心动魄。 鞠天下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死神步步来临的感觉,这种感觉极为不好,不过还在六道剑阵此时的又有两脉剑道凝结成形。 七星剑。 玄济剑。 两柄剑同时在一片风云之中射出,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这两柄剑都是通体雪白,不用的是其中一柄的剑身之上镶嵌着七颗亮晶晶的宝石。 可鞠天下还是觉得不够,他继续抽调着六道剑阵内的灵气想要迅速凝成下一脉剑道,由于六道剑阵的灵气流动过于迅速,这一瞬间整个六道剑阵都出现了一阵颤动。 忽—— 一阵热风袭来,空气之中瞬间就炙热起来,一柄由火焰凝成的宝剑出现在了玄济剑和七星剑之旁,三柄宝剑在空中相互环绕,呈现出一个极为玄妙的状态。 鞠天下的眼中出现了几分笑意,他相信这一剑之下,那古怪的雪白小兽就算再逆天也不要想这么轻易挡住,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云虎兽之上,对于天道门群修反而忽视了起来。毕竟横迁也是天道门百家堂之人,在他的眼中无论是这雪白小兽还是横迁根本就没有太大区别。 云虎兽依旧还在步步接近。 六道剑阵外,鞠天下抬手一招,七星玄济烈阳三柄剑交相错映,以一个极为奇异的三才方位向云虎兽急射而去。 砰—— 砰—— 云虎兽的四周凝结出一片洁白的云朵,将三柄剑阻绝在外,每一次三柄剑射过白云之时,都会将白云稍稍刮下一丝。 而云虎兽拍动雪白的爪子,每一次想要对其中一柄剑出手的时候,都会被其他两柄剑逼回原处。 一时之间,云虎兽的四周出现了烈焰,玄光,以及七星剑露出的道道星芒。 云虎兽沉寂三千年,虽然这十年来经过横迁的培养已经恢复了昔日了一丝实力却不可久持,所以时间一久,云虎兽的眼中就有了几分急躁。它的性子本来就极为懒散,若不是横迁受到性命威胁它根本就不会出手,更别提这般与人生死相博了。 在它长久的生命里,在五台宗的那段岁月养尊处优,就是五台宗的宗主也不敢对它随意出手,更何况那些弟子?所以它并没有多少战斗经验,虽然它的性子高傲,但是在这生死相搏的战斗之中难免出现了几分慌乱。 第一百八十章 冻雪 忽—— 云虎兽忽然转头就向天道门群修的方向跑了过去,它倒是聪明,明白不可力敌三剑之后就选择了祸水东引,反正在它的眼中除了横迁在意的几人之外,这些人死于不死根本就与它没有关系。 眼看着云虎兽身后三柄如影随形的剑横贯而来,天道门群修眼神各异,他们可不想与这三脉剑道凝成的剑正面交锋,当下身形一动,各自施展手段向四面八方奔去。 云虎兽眼中顿时出现了一丝焦急,又随便追着一个修士的后方跑去,等到它刚刚跑到那个修士不远处的时候。 那名化玄境修士一咬牙,竟然不顾修为受损,一个血遁就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六道剑阵的另一侧。 一时之间,众人之间三柄剑追着云虎兽在六道剑阵之中四处翻腾,看起来就犹如云虎兽在戏耍那三柄剑一样,模样极为滑稽。 “噗。”冷玉忽然忍不住莞尔笑了出来,这一笑顿时就引起了天道门群修的一连串笑声。 鞠家的六脉脉主和四大长老,还有近千名弟子无不面色阴沉,这随着云虎兽在天空之中不断翻腾的三脉剑道,看起来就如同在一道道的狠抽他们的耳光。 虽然鞠天下明白这云虎兽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依旧觉得此时不光彩到了极点,甚至他可以看到不少弟子频频传来的疑惑眼神,可是他此刻又不能分心去解释其中原由,这怎么能让他不又急又怒? 好在随着云虎兽的行动速度越来越慢,四周的护身白云也越来越薄,只在这一时半刻之间,云虎兽就要饮恨此处。 云虎兽忽然转头看向了横迁的方向,眼神之中生出了一丝异彩,然后向横迁的方向急速跑了过去。 这鞠家众人和天道门群修都感到一阵哭笑不得,在最后即将死亡的时候,竟然还不忘拖累主人吗? 不过天道门群修可笑不出来,这不过区区五脉剑道,已经将六道剑阵的恐怖体现得淋漓紧致,若是他们再不出力,一旦那一柄紫阳凝结而出,那么他们又有几分生机? 虽然来的时候副堂主已经再三保证此行有惊无险,可是向来多疑的他们又会信上几分?已经有人打算若是情况不妙,就算拼着修为受损也要离开这里,那时就算副堂主责罚,他们也有了说辞,谁又能怪上他们半句? 人心不齐,就算是十名化玄境修士也是乌合之众,若是他们能够象鞠家众人一样同心协力,恐怕胜负真的是未知之数。 姬月隐摇了摇头,难道这一趟天道门的行动竟然如此虎头蛇尾?就如同当初血堂和隐堂攻上华清山一样,再次在天下留下一段笑柄? 在她的眼中,天道门可不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吃亏的势力,这其中必然还有变数,不然天道门根本就不可能策划这次行动。 果然,这时蒙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随着他将令牌一抛,一道虚虚实实的人影就出现在了空中。 “参见副堂主大人。” 天道门群修对着那道虚影拜了拜。 “齐心协力捣毁鞠家就在今日,机不可失,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却让天道门群修听到了不一样的意味,这么说副堂主果然是有后手?难道还有人来支援? 一旦想到有胜算,这些出功不出力的天道门修士的眼中就出现了一股炙热,若是真的能够捣毁鞠家,那么鞠家这些年储藏的种种资源还不是任他们瓜分? “我早就说过,只要大家一起出手,又何愁鞠家不灭?这区区鞠家不过也就仅仅十名化玄境,难道我们还真比他们弱不成?”方永早就想要出手,可惜人心不齐,他一人出手也无济于事只能自保,本来他就认为凭借他们十一足够灭亡鞠家,这一番上蹿下跳实在是失了天道门的颜面,也让他一开始那番言语显得狂妄甚至成为了一个笑柄。 十名天道门修士立刻向蒙泰的方向聚集了过去。 另一变云虎兽已经奔到了横迁身前的不远处,那三柄剑依旧如影随形。 玄济剑吐玄光。 七星剑吐星光。 烈阳剑吐烈阳。 三种不同属性的光芒如同三道划过天际的光柱,汹涌地射向了横迁。 这时云虎兽已经跳上了横迁的肩头,慵懒地躺了下来,似乎对那身后汹涌的三道攻势无动于衷。 横迁手中的那一柄苍茫此时发出了一声清响,鞠剑雪神魂之上的那一团白雪已经全部剔除干净。 鞠剑雪的神魂顷刻之中射入了身体之中。 下一刻鞠剑雪和横迁同时睁眼。 掉落在地的剑雪无名迅速飞入了鞠剑雪的手中,凝在鞠剑雪额头的那一柄苍茫剑被横迁收归了袖下。 咔擦—— 鞠剑雪的脚往前进了一步,踩在地面的积雪上传来一声咔嚓的声音,然后他四周的飘雪忽然浓重的几分,一股极为强大的气势卷起风雪横贯整个六道剑阵之中。 他的眼中雪白的寒意渐渐化作了三月的溪流,犹如破茧重生般,在神魂剔透之后已经冲破了长久以来未曾突破的桎梏,去伪存真找寻到了真我。 其实以他的资质,若不是受到了剑雪无名的侵蚀,早就会踏入化玄境的层次,此刻才刚刚突破就已经拥有了极大的战力。 横迁对他发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为了这一剑斩魂横迁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灵力,所以这之后的事情就只能交给鞠剑雪了。 鞠剑雪当然无惧,即便由他面对整个鞠家的六脉剑道和剑意那又如何? 一剑在手天下皆可去,一剑在手天下无所惧! 从鞠剑雪的四周忽然爆发出了一个雪白色玄域,将十丈以内的范围都包裹子在了其中,他手中的剑雪无名忽然化作了道道流水,在地面的雪地上缓缓流动。 随着鞠剑雪抬手,流水滑过的雪地上出现了万道雪剑飘荡在鞠剑雪的身后,随着他向三柄剑一指。 砰—— 万道雪剑凌空而去,击打在玄济七星烈焰之上顷刻就将玄光星光和烈焰统统扑散,最后却被三柄剑统统划破从空中飘飘扬扬的落了下来。 如同一场鹅毛的大雪遍布了整个六道剑阵之中。 但是鞠剑雪根本就不急,因为那三柄剑根本就没有动,无论是玄济剑,还是七星剑或者烈焰剑都仿佛被冻结在了那里。 任由万道雪剑侵袭而去,任由他们将万道雪剑化作一场飘扬的大雪。 最后,三柄剑竟然看起来就如同鞠剑雪身旁那道道悬浮的雪剑一样,都化作了通体纯白的颜色。 它们定在空中,任凭鞠天下再努力催动也无法动弹半分。 鞠剑雪对着鞠天下的方向遥遥看去,忽然说道:“我之玄域,名为冻雪,万物冻结,春风化雪。” 咔擦—— 随着鞠剑雪的话音落下,玄济七星烈焰三柄剑身之上一起出现了一道裂缝,然后折作两段同时从空中掉落了下来。 断剑插在雪地里,就落在离白云包裹的承影剑和含光剑的不远处,不过此时白雪和白云混在一起,看起来早就分不出雪和白云有什么区别。 五柄代表着鞠家五脉剑道的剑此时就那么悄然无息的躺在那里,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仿佛已经死去了一般。 六道剑阵外,五脉脉主和四名长老还有近千鞠家弟子同时吐出了一口鲜血,刚才三剑齐断实在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势,甚至损害到了修为,那可是他们日日夜夜祭练的剑道啊! 从小性命相修的剑道被折,这份伤痛不仅仅体现在身体上,还深深的映入了他们的心中。 好在六道剑阵传来的灵气反噬,是随着修为愈强而反噬愈重的,所以那近千名鞠家弟子虽然身受重伤,却依旧能支撑六道剑脉的运行。 在场的鞠家众人之中,受到反噬最重的无疑就是鞠天下,他强忍住了口中的鲜血把它咽了回去,面色铁寒地看向了鞠剑雪,沉声道:“鞠剑雪,你是想要背叛鞠家吗?当年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你难道忘记了?所以这些年我才不对你们兄妹耿耿于怀,因为你们和那个人太像了。” 六道剑阵之中的鞠剑雪浑身一震,看向鞠天下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愠怒,他干笑了一声,可是面部的肌肉却没有半分抽搐,因为这些年剑灵的侵蚀他的面部肌肉早就已经僵硬,所以即便是他在大笑落在旁人的眼中依然是冷笑。 鞠剑雪笑了一阵,道:“鞠天下,我们兄妹如何又与你何干?若不是当年念在父亲对你有一份情谊,我又岂会在十三年前回到鞠家?如今情谊已尽,你利用了我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了。如今鞠家生死存亡之境,只要你不对我妹妹和我身旁的几人出手,我就不插手此事,否则剑雪无名之下,到底是你那紫阳剑断还是我的剑雪无名剑折,尽可以试试。” “哼!”鞠天下冷哼道:“看来这么多年来是养虎为患,当年那个人就是如你一般固执,才会最终自寻死路。” 第一百八十一章 紫阳剑 鞠天下毫不客气的话语落在了鞠月儿的耳中,她听着那些刺痛往日回忆的话,不经意间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一幕幕,那时鞠剑雪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在鞠家受尽了打压和欺负,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们出头,却没有一个人肯正眼瞧一瞧他们,而今天所有的一切在鞠天下的话里似乎那么顺理成章。 鞠月儿寒声道:“鞠天下,枉我大哥为鞠家鞠躬尽瘁这么多年,刚才你居然想要将他一起杀死,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人性?” 鞠天下冷眼向鞠月儿看了过来,他只见鞠月儿瞪大了双眼毫不示弱望着他,当下心中一怒,却看见了一旁的姬月隐母女虽然冷眼旁观,悄然无息地将鞠月儿护在了身后。 鞠天下到了嘴边的话语缓了一缓,当下也不想再理鞠月儿,只是凝神向六道剑阵之中看去,忽然发现聚集在一起的天道门群修展开了新的攻势。 天道门群修聚集在一处断壁残桓之处,倒塌的墙壁外全是不断旋转的千柄宝剑,他们没有贸然去硬撼勾连整个鞠家的六道剑阵,反而各自祭起法宝射向了天空之中夺目的一道紫华。 紫阳剑此刻正在凝形,在十道法宝即将靠近的那一刻忽然紫华大作,如同一个璀璨夺目的太阳刚刚升起,那十道法宝才刚刚射到紫阳剑的十丈之外,就被剧烈的金焰燃烧了起来,远处的天道门群修立刻试图将法宝收回,却感觉到下一刻法宝就与他们失去了联系,在那一片紫阳炙烤的天地中渐渐化作了一道青烟。 噗—— 十名天道门修士同时从口中喷出了一道鲜血,法宝虽然被金焰燃尽,但是对于化玄境修士来说这点损伤也不是不可接受的。 当下天道门群修的身上各自出现了十道光华各异的玄域,虽然不知道这十种玄域有什么特殊之处,可是作为代表着一份天地规则凝结成形的玄域又哪里能够简单? 紫阳剑向着天道门群修的方向急射而来,这柄代表着鞠天下的紫阳剑道在整个鞠家的灵力支撑下爆发出了强悍的实力。 十道各色的玄域在紫阳剑之下就犹如层层纸糊,被急射而来的紫阳剑迅速突破,根本连一星半点都没有停顿。 十名天道门修士的严重哦出现了一股不可置信,那一刻代表着他们掌控的一丝天地规则,那可以他们各自气相所化的玄域,竟然连一点都没有能够阻拦住那一柄紫阳剑? 远方的鞠剑雪遥遥看着天道门群修头顶之处的那一柄紫阳剑,就好像看见了一个太阳正在从高空往低下掉落,看起来是那么势不可挡,天道门的群修在一柄紫阳剑之前似乎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就在这时,五六名天道门修士各自对视了一眼,他们已经明白想要正面撼动这一柄自芒剑必须要同心协力,问题是一旦合力之后,那么到底由谁来主导? 要知道一旦合力之后,几乎就已经将生死托付给了主导攻势的人,若非到了绝境是没有人愿意这么做的。 这时蒙泰提着手中的一柄剑腾空而起向着那一柄紫芒而去,同时口中大呼道:“诸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已经被这鞠家当做猴子耍了这么久,难道还要继续被当做笑话吗?” 天道门群修当下再不迟疑,况且他们也没有选择,各自深处一指发出了九道光芒射向了蒙泰手中的一柄宝剑。 蒙泰可以感觉到九股性质截然不同的灵气聚集在手中的那柄太仓剑之上,瞬间激荡的灵气几乎让太仓剑脱手而出,但是下一刻就被他将九道灵气统统理顺,这不由让他信心满满。 这一柄太仓剑是当初赢衍之赐下的,据说是赢衍之年轻时候所用的极品法宝,赐给了蒙泰就可以说明他当初对蒙泰的重视。而事实上蒙泰当初也是赢衍之的得意门徒,只是可惜蒙泰做事太过不择手段,为达目的无论多么卑鄙的事情也可以去做。虽然他一直在为道宫做事,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在道宫不少人心中看起来就是那么劣迹斑斑,直到五百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到赢衍之的时候他被一举逐出了师门,从此之后他才由正入邪,这些年的卑鄙手段反倒是越来越阴险。 蒙泰感受着太仓剑内汹涌彭拜的灵气,以自身灵气为主导,让那九道灵气围绕自身灵气旋转构成了一起奇妙的平衡,缓缓举起了剑身。 蒙泰抬头看向已经离他不足五丈的被一道金焰包裹其中的紫阳剑,他此刻身体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炙热,甚至不少处的皮肤都已经开始脱水干裂,但是他的眼中却显然那么战意勃勃。 作为赢衍之的昔日的得意门徒,在剑道上他自认不弱于鞠家。 蒙泰双手抓住剑柄,猛然用力向身前不远处的紫阳剑一剑斩去,九色光华闪耀的太仓剑身,在他挥剑的一刻,出现了一道由九色光华笼罩的剑罩,剑罩的末端也就是剑尖的不远处一个锥形的形状迅速成形。 叮—— 两剑相撞传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清响。 汹涌炙热的金焰在两剑相撞的一瞬之间就燃到了九色剑罩之上。 滋—— 灵气燃烧的声音不断传到蒙泰的耳边,他却充耳不闻。 九色剑罩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振动,下一刻又连续振动了八下,整整九下振动让九色剑罩的形状猛然一变。 一道九色凝聚的剑形仿佛带着阵阵狂风,将那汹涌的金焰逼到了远处,一时之间一股分庭抗礼的气势已经出现。 蒙泰下方的天道门群修无不眼中一亮,既然此刻已经扭转颓势,他们当然不会就此撤力,当下向太仓剑输送而去的灵气又浓厚了几分,下一刻太仓剑的剑身之上的那道冲霄气剑便已经气贯如虹。 鞠天下当下向身后的五脉脉主和四大长老使出了一个眼神,眼下已经是最后的关头,若是这一柄紫阳剑依旧不能败退来敌,那么鞠家又哪里还有活路? 六道剑阵在鞠家众人的催动下疯狂的运转,不少质地比较差的宝剑在这一道强横的剑阵之中依旧出现了道道缺口,忽然间整个剑阵出现了一丝紊乱,不少剑阵之中的宝剑竟然被通通粉碎,化作了各色的粉末随着剑阵的流动倾斜而下,往紫阳剑的方向而去。 一时之间,紫阳剑后有百道粉末流动,落在了紫阳剑之上顿时让金焰的强度增添了三分,毕竟这千柄宝剑不过只是区区宝器,连下品法宝在其中也不过区区数十件,所以碎裂的当然只是百柄宝器级别的宝剑,这些宝剑的碎末如同烈火烹油,顺时就将天道门群修的气势压了下去。 蒙泰手中的太仓剑周身凝聚的九色气剑已经显得有些弯曲,但是他的脸上丝毫不慌,只是口中大喝道:“诸位道友,此刻胜败只在一瞬之间,你们就不要留手了。” 言罢蒙泰手中的太仓剑上九色光华大作,九色气剑也更加凌厉了三分,他脚下猛然一进,竟然逼退了金焰,将紫阳剑横空推退了半步。 砰—— 砰—— 金焰与气剑碰撞的声音引发了声声气爆。 在化玄境修士巧妙的控制下已经很少会出现灵气彩虹那样的东西,除非是随意宣泄灵气,否则没有多少人愿意干这样的事。 当日的闻依剑下之所以出现道道彩虹,就是因为当时仅仅只有神游境九层的闻依无法将狂暴的灵气控制随心,但在他突破了化玄境之后,就已经能将灵气控制到细微出,不会出现灵气彩虹这些引发灵气紊乱,实则是因为控制的灵气泄露引起了四周的灵气的失衡。 蒙泰脚下再进,太仓剑上的九色气剑的顶端已经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芒,那是与紫阳剑抗衡到了极致,被一丝金焰侵入其中的表现。 但是蒙泰却不慌不忙,因为他知道紫阳剑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他的脚下依然在前进,很快连嘴角都流出了一丝鲜血。 鲜血出现在空气中,很快就被被炙热的空气烤干留下了一道血痕。 也就是在这时蒙泰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他的左手伸出了两指,顺着剑身往剑尖的方向划去,随着他两指渐进,那道九色气剑竟然随之推进,将紫阳剑上的金焰挤压到了极致。 蒙泰的嘴角笑意已经相当浓烈,他大喝一声。 “破!” 下一刻九色气剑徐徐如飞,顷刻之间就刺入了炙热金焰之中,那炙热的金焰竟然被九色气剑统统逼退,最后在一瞬之间仿佛熄灭了一般。 九色气剑在众人的眼中清楚的射到了紫阳剑的剑身之上,可以听到一声响彻天地的清响,下一刻紫阳剑的剑身之处出现了道道细末。 九色气剑瞬息之间就从那丝缝隙之处射入了紫阳剑的剑身之内,只见紫阳剑横贯在空中,炙热的金焰再也未曾燃烧起来,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归源 随后不过数息之后,九道光华在紫阳剑的剑身之上闪动,任谁都可以看出那就是刚才九色气剑之上的种种颜色。 不浓一分,不淡一毫,就那么清清楚楚的映在了众人的眼中。 咔擦—— 紫阳剑应声折断,连同剑柄剑身一起从空气往下落去。 这一瞬间整个六道剑阵摇摇欲坠,可以想到此时鞠天下等人的伤势剧烈到了何种程度。 蒙泰则潇洒的收剑转身,看着下方呆若木鸡的天道门群修,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从今往后,这帮修士应该明白他们在自己面前就会低上半分,毕竟在这凶险到极处的绝境是自己挺身而出的。 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些铁寒,副堂主所言的机缘之事根本就没有出现,最后若不是他挺身而出,恐怕天道门群修就要折损在这里。 难道,那尊大人物竟然是在骗他吗? 蒙泰有些不信,以那尊大人物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是不需要骗他的,虽然百家堂同属天道门六堂,可论起地位和修为就算其他五堂的堂主也比不上百家堂的副堂主,不论那藏器堂诡异的皇极数传人萧忘师徒,百家堂就是天道门中最强大的一股的力量。 那尊大人物也不会愿意十名化玄境修士死在这里,这对于整个天道门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那么……他所言的机缘在哪里? 蒙泰降落到了地上,开始了深深的苦思,而他身旁的九名天道门修士却正打算继续出手击破这摇摇欲坠的六道剑阵。 鞠剑雪看着面前不远处掉落在雪地里的六柄剑若有所失,先前被云虎兽拍下的承影含光,后来被他斩断的七星玄济烈阳,以及刚刚这一柄刚好掉落在雪地里的紫阳剑。 这六柄剑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由这原本一脉相承由鞠家剑典分化而成的鞠家六脉的剑道所凝结的宝剑,此刻正在空气之中渐渐的化去。 呲—— 鞠剑雪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剑吟,他转头向四面八方看去也没有听到这声剑吟从何而来,同时他身旁不远处正在为孙九圣疗伤的横迁等人,还有远处蓄势待发的天道门群修均四下看去,想要找到这一声剑吟的来源。 呲—— 剑吟再次响起,声音极为轻微,落在了鞠剑雪的耳畔却如一道惊雷落下。他这些年修炼的并不是鞠家的六脉剑道,但他从小打下的剑道根基却是实打实在鞠家修成的,所以随着这一声剑吟响动后,他体内的剑意开始出现了一丝共鸣,并迅速呈一股沸腾之势,这怎能让他不惊? 呲—— 剑吟依旧响动,声音越来越低微,落在众人的耳中越来越轻不可觉,但是鞠剑雪却觉得心中的惊骇越来越重。他体内的剑意也越来越沸腾,甚至已经快有一种脱体而出的感觉。当下他用尽了全力开始镇压剑意的沸腾,盘腿坐了下来。 六道剑阵外,所有的鞠家子弟都感受到了那三声剑吟后体内的剑意呈一股沸腾之势,就在代表他们六脉剑道凝结的六柄剑败亡之后,他们本已经心如死灰,但是此刻随着那三声剑吟之后,心中却不知不觉开始燃烧起沸腾的战意起来。 鞠天下和五脉脉主、四大长老对视了一眼,心中的惊骇程度同样不下于鞠剑雪,但是此刻他们的心中却有一种清明的感觉,他们甚至可以感觉到已经脱离了他们控制的六柄剑逐渐被他们感应到了,并且这六柄剑之间已经建立起一种奇妙的联系。 这是一种同宗同源,犹如血浓于水的感觉,此刻仿佛随着涓涓细流的汇聚渐渐融在了一起。数息之后,随着他们心念一转已经可以感觉到六柄剑的存在。 紫阳。 玄济。 七星。 烈阳。 承影。 含光。 没有人注意到在鞠剑雪身前的雪地里,六柄剑的剑身之上同时出现了一声颤动,下一刻夺目的光华流转直上云霄。 一时之间,整个鞠家六道剑阵内部和外部无数人的眼睛都落子啊了这六道冲天的光华上。 这六道直冲天际的光华持续了足足十息才烟消云散,可是光华散去之后无数人都瞪大了眼睛一点也不敢相信此刻看到的一切。 六柄宝剑此刻从六道光华之中浮现,此刻六柄宝剑全部完好无损,剑身之上的剑纹竟然显得比刚才更加灵韵充足。 仿佛刚才的这一场场战斗根本就只是子虚乌有。 六柄宝剑开始微微颤动,下一刻齐齐往天上汇聚射去直上苍穹,六道不同的光华在这升空的过程中竟然开始出现了一股融合的态势。 也就是在这时,鞠家六脉的脉主发现这六柄由他们多年修行的剑道凝成的宝剑已经再次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远方的天道门群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此时无不生出了退走的心思,就刚刚一柄紫阳就几乎让他们全军覆没,更何况此时这完好无损的六脉剑道竟然看起来比刚才更加声势浩大! 这绝对不是属于鞠家六脉所能控制的东西!但是这一定与鞠家六脉息息相关,若是留在这里恐怕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的下场。 一念及此,立刻就有人想要施展遁术,却发现此刻四周的空间仿佛已经被这六柄剑统统凝固,竟然根本就无法遁走。 再向四周的六道剑阵看去,刚才还显得摇摇欲坠的六道剑阵,此刻不仅光华闪耀,更是运转到了极致,而且看起来比起刚才的剑阵还要显得更加高深玄妙!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问同时用上了天道门群修的心头,他们站在那处断壁残垣之处,各自的眉宇上出现了丝丝凝重,同时又各自察看起周身的灵气情况,还有随身的各种法宝武器之类的东西。 如今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拼死一战!虽然看起来这很困难,但是却是势在必行的事情,比起刚才的各自为阵,此刻的天道门群修已经开始同仇敌忾。 也就只有在这样的必死之境中,一盘散沙的天道门群修才能再次聚集在一起,想要博那一线生机。 …… 闻依已经在这个黑暗世界之中不知道待了多久,他此刻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若不是脚下传来的真是触感,恐怕他毫不怀疑自己已经死去。 他根本就不知道在这过去的时间里身处的鞠家府邸到底发生了怎样的风云变幻之事,更不知道自己已经几度处于必死之境。 事实上他本以为他即将面对的是恐怖可怕的心魔,却没有想到会在这样黑暗的空间之中消磨时间。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过去了相当之久。 闻依终于发现一丝不对,随着时间的逝去他本来平静得不起一点波澜的心开始变得暴躁起来,就在这悄然无息之间,他的心境似乎被什么东西打破了。 按照常理,应该是心魔从天外而来进入他的识海,而他也和心魔在识海之中一战才对。 可是他又怎么想得到心魔变幻万千,又哪里有什么常态?那些在识海之中被修士发现并且相互一战的心魔不过是心魔之中最弱小的一种。 真正强大的心魔若是不想让你发现,那么你根本就发现不了,就象此刻闻依处于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想要找出心魔的所在,根本就没有一丝线索。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没有光线,没有声音的地方吗? 闻依想了很久,最后得到的答案是没有,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地方?况且他根本就在鞠家府邸之内。 所以,这一切都是幻境。 闻依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一边按捺住心里的越来越重的狂躁,一边试着闭上眼睛想要试着堪破这个幻境。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其实闭眼不闭眼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可是闻依在闭眼之后的不久,却看到了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依旧是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但是在闻依的心眼之下可以感受到黑暗的尽头处,有一个浑身黑漆漆冒着黑烟的身影正在对他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 这是一种很直观的感受,但是在闻依的心中却是那么的真实,他可以感受到那一道黑影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丝熟悉。 这里是哪? 心魔的战场在哪? 这里当然是在识海,是处于心魔的幻境之中。 闻依依旧装作毫无察觉地在一片黑暗之中到处走动,在离一个偏向心魔一段距离的方向走了一段之后,忽然从他的指尖弹起了一道剑光。 下一刻剑光就出现射向了心魔的所在之处,这一道剑光瞬息而至根本就是猝不及防,但是在那心魔的眼中却显得那么缓慢,以至于心魔只是稍稍偏了偏身体就轻轻松松的躲了过去。 闻依这才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浩瀚无边际的荒野,荒野的尽头是无边的黑暗。 这里是识海,那无边的黑暗正是闻依还没有开拓出现了识海尽头。 那心魔站在离闻依的十丈远之处,正在以一股好奇的眼光打量着闻依,他的浑身黑烟将整个身体通通包裹,但是依旧可以勉强看出是一个人形。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心魔 “我本来以为你很快就可以破开幻境的,却没有想到让我等了这么久,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了,本想和你好好玩玩,却没有想到你那么让我失望。” 闻依的面色沉了沉,识海之中他的形象其实和外面并无区别,但是他身上所有的东西其实都是由他的心神凝练的,换句话说就是虚假的。 无论是明皇剑,还是手腕上的五灵环,还是手中的那个空间戒指,在这里根本都没有任何神妙。 而他可以依靠的无非就是自身的修为和剑意,在识海之中他可以将自身的修为发挥到极致,毕竟这里是属于他的身体。 可是刚才他明明在黑暗之中向四周划出了无数道剑气,却依旧无法打破那道环境,甚至若不是最后心魔主动露出一丝破绽,恐怕此时他依旧还被困在那无尽的黑暗当中。 闻依想到这里心中一沉,看向那心魔的眼神也更加凝重,这个心魔恐怕是他来到这个世界面对的最强大的敌人。 就算那一座名堂的修士,或许说整个鞠家修士,还是在深不见底的镇魔渊之中,论起威胁来对他最大的,还是这个心魔。 其实这也并非不可预料,心魔血誓作为世间最强大最恐怖的一种严苛誓言,本来就是提取了修士的一滴心血,用它引来的心魔当然是这个世间对修士最致命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修士所修行的百艺驳杂,专修各行各道的都有,有的专精符箓,有的专精阵法,有的专精剑道……等等不一而论,所以心魔的形态也是千变万化,作为最克制修士的一类生物,他们有的牵动人的思绪,有的制造无边的幻境,有的放大人心头的欲念,有的强行夺取修士的身体…… 而此时站立在闻依面前的,显然也是一只极为强大的心魔。 闻依看着心魔沉声道:“我原本以为心魔是没有思想和意识的,却没有想到你如此与众不同。” 那黑影心魔笑道:“这世间万物又哪里是你们人类可以窥尽的?你要知道虽然一群蝼蚁的中间总会有几只称王称霸,可是当它们一旦抬头看向这大千世界就会发现自己到底有多渺小,你们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又知道些什么?” 闻依不理会他话中讥讽,反讥道:“那你们呢?生于人类心念之间,存于识海之中,要不是人类的存在你们又哪里有可以依附的环境?若人类只是蝼蚁,那么你们也只是蝼蚁身上的寄生物罢了。” “哈哈——” 黑影心魔的口中忽然传来了几声诡异的大笑,他用好奇的眼光向闻依看去,道:“你这人类还算有趣,居然如此和我理论,且不论你说得是对是错。你们人类不是一旦见到心魔就立即出手,又哪里会象你这样喋喋不休?” 虽然看起来这心魔目前开始并没有出手的想法,但闻依的心中依然万分警惕,他遥遥看了黑影心魔一眼,道:“那你呢?也不象一名心魔,倒象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学究。” 黑影心魔诡异的笑声笑得更加放肆了,他微微弯了弯腰,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老学究?这世上竟然能有人这么称呼我!倒还真是有趣。说来你也算对我的胃口,要不是因为这心魔血誓,恐怕我或许会绕过你一命。那么等会儿我就出手重一点,保证你死得干干净净不会感受到一丝痛苦。” 闻依明皇剑入手,冷声道:“那么抱歉了,我生到这个世间来,从来没有想过怎样死得不痛苦,想的只是怎样努力的活下去。这般理念冲突,也根本不需要你留手。况且此时外面正在经历一场大战,我若不速战速决,恐怕与你这一战还没有结束,我就已经身死道消了。” 闻依暗忖此时横迁等人一定可以护住自己一时半刻,但是时间一长难免会产生什么变数,所以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黑影心魔。 那黑影心魔却抬头往天空看了一眼,仿佛已经将闻依此时所处的环境都看在了眼里,笑道:“此时外面虽然凶险,但是对你来说却根本没有性命之忧,恐怕……你还是得在这陪我唠叨一段时间了。” 黑影心魔言罢周身的黑烟尽皆散去,露出了一个淡白色襦裙的身影,一头梳得整齐的丫鬟头用几根青丝系起,显露出一个少女可爱的模样。 闻依眼神登时一变,握住明皇剑的手紧了几分,虽然心中对心魔的这一手早有准备,但是却没有想到真正面对的时候却依旧感觉到一阵棘手。 看着闻依冷冷的眼神,心魔宛如少女的悦耳声音出现在了闻依的耳边,道:“看你的模样似乎对我这个形象很不满意?当这也不能怪我,我的形象本来就是以你记忆之中最深刻的人而幻化的,但是一千个人的心中就有一千个我,虽然不知道你看见和听见了什么,但是我依旧是我,不过……看你的样子,待会儿一定挥不下剑。” 言罢心魔忽然化作了一道白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闻依的眼前,白皙的素手握成拳头一拳击向闻依的胸口。 闻依仓促之间连忙用明皇剑挡去。 砰—— 拳头击在了明皇剑之上,将闻依连连急退了几大步。 那心魔却没有立即出手,反倒饶有趣味地看着闻依,笑道:“怎么……真的挥不下这一剑?若是刚才你用剑斩来,我还需要多下几分功夫,可是你竟然只想过挡,竟然连攻击的想法都没有,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活着走出识海吗?” 心魔当然不会对闻依的生命在意,只是因为他漫长无际的生命让他感觉到无聊,毕竟在心魔的世界里如他这般拥有智慧的心魔根本寥寥无几,所以他才想多玩玩儿,至少也要让闻依用尽全力的挣扎,这样才能让他觉得不会太过无趣儿。 否则他费力和闻依说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太过无聊,无聊到了他对于人类这样的蝼蚁居然也起了几分戏谑之心。 凡我所相,皆为虚妄! 闻依当然知道此时他看见的,听见的或许都是虚假,但是他却从来有考虑去放下,在这条漫长无际的复仇路上他已经走了太久太久,而这一切的原点无非都是因为那个女子,无非都是因为苏颖。 昔日在华清宗时的一幕幕,那个清秋之中漫天落叶的梧桐阁,那个清凉幽静的静心湖,或者那个青石遍地的林间明溪,这过往的一幕幕都出现在他的眼前,想让他就这么干脆果断的将这一切统统斩断,又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虽然这一切都是虚假,虽然这一切的过往甜蜜如今都犹如一场噩梦,但他却有些不愿意醒来。 忽然闻依看向心魔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开口说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当年我没有注意到我对她的情愫,知道后来她被人夺舍之后我才发现当初的一切是多么珍贵。我承认我是不能下定决心去斩杀你,但是并非说明我对你毫无办法。” 心魔笑着往前踏了一步,一时之间九道身影出现在闻依的身侧,有的正在跳着艳丽的舞蹈,有的正在手持一卷古旧的书卷清声诵读,有的则眼含秋水脉脉地看着他……一切苏颖应该有的或者不应该有的情绪和动作都纷纷出现在闻依的眼前。 “你说你不能下定决心,那就在这无边的温柔乡之中沉沦吧!虽然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是这些都是你心中最大的欲念,或许就算在其中缓缓的死去,想必你也会心甘情愿吧!” 闻依的眼中看着苏颖的身影依旧那么心醉,但是他的眼神之中同样有一份坚定,他看向了心魔,沉声道:“我说过我不能下定决心却斩杀你,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哦。”心魔忽然仰头看向了闻依,那一汪清澈的眼神落在了闻依的眼中之后,又唤起了久远的思念。 闻依沉声道:“既然不能杀了你,那么我就要将你永远的留在我识海之中为我所用,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我心中不安,也只有这样才符合我心中的信念,你的力量也会成为我的一部分。” 心魔笑道:“这么说你总算下定决心和我全力一战了?”他倒是对闻依的贪欲毫无想法,只要他能够玩得高兴,闻依想什么根本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闻依轻轻的举起了明皇剑,一道乳白色的剑影重合进入了明皇剑,这一刻明皇剑虽然不是那一柄下品法宝,却依旧有了超越法宝的威势。 这样一柄有纯粹的剑意凝成的宝剑才刚刚和明皇剑重合,就发出了万道清澈的剑吟。 剑吟同样传入了心魔的耳中,他的眼中忽然有了一丝惊讶,但是绝对没有害怕,仿佛见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 心魔笑道:“呵呵!居然将剑意修行到这样的层次,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算相当罕见,不过就凭借这一柄剑就想要败我,那是不可能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推演 闻依没有理会心魔嚣张的话语,而是努力地感受着手中的这道剑意凝成的剑,这是他炼化万道剑意之后的第一次出手,就连他也无法估计自己如今一旦出手会达到怎样的层次。 大道三千,剑道只是其中之一,剑道中却又有万家法门,剑意向来无形,区分剑意无非在于内外,修内家剑道藏剑意于躯体,修外家剑法藏剑意于剑中。 前者剑随意发,千变万化,后者无坚不摧,气贯如虹,但是却无分高下,就如同修行诸般手段,无论是御剑之术,还是五行法决,或者是最简单的武功,或者是蕴含一丝天地规则的玄域,每一个修为相当的修士使用起来都是千差万别各有擅长,并没有绝对的高下之分。当然在很多时候,玄域基本是可以碾压前面三者的。 闻依以内家剑道强行炼化了万道外家剑意,此刻已经兼具内外两家的特性,却不能说是内外兼修,他只是以他所修的内家剑道为主来催动这炼化的万道剑意,如今这万道剑意不过是粗粗炼化,根本就没有和他的剑意完全融合在一起,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万道剑意最终会被他化万道为一道,但这无疑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而一旦他真正的将万道剑意化为一道,那时他的剑道又会再次突飞猛进。 闻依手中的明皇剑轻轻一抖,已经抖出了一道明亮的剑光,而他的身躯也随之冲天而起又迅捷而下。 阴阳八式,其一雁击长空。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阴阳八式了,在炼化这万道剑意之后忽然想要试一试这套剑法的感觉,而且他感觉随着这十年来的推演和这万道剑意的炼化,他似乎已经触摸到将这第八式推演出来最终融入势剑之中的门道。 这是一种相当直观的直觉,但闻依却毫无疑虑的使了出来,似乎只要他真的使完这一套剑法就能将势剑再增一式。 万道剑吟响彻在心魔的耳畔,只见心魔脸上笑靥如花,淡白色的长裙随着身姿的迅捷的动作迅速展开,素手迎着闻依的一柄明皇剑如风而至。 闻依可以感觉到他眼前忽然一晃,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剑竟然落到了空出,心魔淡白色的身形出现在闻依的身后一掌轻轻击来。 心魔的素手虽轻,却可以感觉到有雷霆万钧之势,更有一种泰山压顶般的重力,还有一种让人眼前迷乱的错觉。 闻依可以感觉到刚才的眼前一晃绝非只是心魔的速度很快,而是他可以在一瞬之间欺骗自己的眼睛。面对着这势不可挡的一招,闻依身侧的剑光猛然一转,身形在空中翻转竟然巧妙地将这攻势汹汹的一掌挡了下来。 其实这是阴阳八式第二式雁回头的变招,这是闻依将阴阳八式前面七式使用得圆滑如意之后才领悟出来的。 接下来闻依又接连使用了两式阴阳八式,和心魔斗得不相上下,但是从心魔那戏谑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心魔此时也并没有动真格。 直到使用到第五式的时候碧海潮生的时候,闻依只是在一瞬挥出了千道剑光之后就立即变招,这是因为他发现这第五式并不适合正面对战,而是为了第六式的转承之招,或者说这第五式原本就是为了将第六式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心魔淡白色的身形在千道剑光之中穿梭得游刃有余,各种奇异的身形如同蝴蝶穿花,根本就没有人身上的一星半点被这些剑光碰到。正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莫过于此,她淡白色的绝美容颜飘荡在这漫天的剑光之中,更是显得如同仙子一般。 直到闻依的嘴角一咧,手中长剑猛然翻转,那漫天的剑光也出现了迅捷的变化。 阴阳八式其六,漫天星雨。 千道处在心魔四面八方的剑光,竟然此时如同被一股猛烈的重力压迫一般瞬间就改变了飞行轨迹,往下方的地面处猛然落下。 此刻就算心魔的身形再灵敏也显得有些猝不及防,只见心魔眼中一冷,竟然顷刻间一闪而逝消失在闻依的视野,下一刻出现在十丈之外。 漫天剑光就这下落到了地面上,激起漫天烟尘。虽然这里只是识海,但是识海之中的景象也是依照闻依的常识来形成的,所以他认为会有烟尘,那么这里就一定会有烟尘。 但闻依的这一剑还没有结束,只见他的身形猛然一跃,竟然出现在了心魔的三丈之内,在他穿过漫天烟尘的时候那烟尘之中还未散去的千道剑光竟然被他全部吸纳在剑尖,以至于此刻剑尖出现了一点清亮。 阴阳八式,其七斩龙决。 此剑冠绝前七剑的威势,又将前七剑的攻势酝酿到了极致,这一剑原本一剑两式,一斩龙首,二斩龙身。前者是建立在漫天星雨建功之下的前提,后者是对敌人仓皇逃窜的追击。可以说这一连串的攻势如水如潮,潮升潮落之间已经将敌人的一切行动算到了极致,不愧是大漠城解家的家传剑法。 但这也仅仅只是大漠城解家的家传剑法而已,落在心魔的眼中并不算什么,心魔为刚才的失算感觉到一阵恼怒,虽然刚才就算硬接那千道剑光也没有什么不妥,不过以心魔的骄傲并不想在招式上败给了闻依,可是刚才的那番情势确实是在招式上输了半筹。 此刻面对明皇剑那一点晶莹的清凉,心魔忽然伸出了洁白如玉的双指向明皇剑的剑尖夹去,那双指如同夹住了一根青翠的竹枝,轻描淡写地将这一剑挡了下来,下一刻又如同素手折花一般,竟然凭空将明皇剑的剑尖处那一点清亮折到了指尖,同时又用这一折的力量将明皇剑推了开去。 这原本势不可挡的阴阳八式第七式就这么被心魔完全破得干干净净。 心魔此刻看向了闻依的脸庞,将那一点清亮如同花朵一般在鼻间轻轻的嗅了一口,随即随手一抛,那一点清亮顿时碎落成漫天的光点飘然地撒向了地面。 闻依的眼中却没有欣赏这一道美景的想法,他此时所有的心神都已经沉侵在阴阳八式的推演之中,事实上从刚才第六式使尽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不到四周的一切了。 他此时的眼中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剑。在第七式被心魔破的干干净净之后,他的眼中甚至没有泛起一点波澜,而是水到渠成的使出了这阴阳八式的第八式,这原本根本就不存在于他得到的解家典籍之中记载的第八式。 这第八式或许与解家阴阳八式的第八式有些神似,或许又截然不同,毕竟在闻依将这阴阳八式由一刀一剑当做一套剑法来使用的时候,剑式的推演就已经开始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进行了。 当然毫无疑问的是这第八式一定比当初解家典籍之中记载的要强,因为这一剑是属于闻依自己的,也是最适合他的。适合他身体的每一个习惯和每一个动作,甚至精确到每一块骨骼的大小等等。 这是浑然天成的一剑。 心魔在看到这一剑的时候也眼露赞赏,事实上刚才的前七式除了那第五式和第六式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之外,这整套剑法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拙劣不堪,他甚至想不到能够将剑意修行到这个层次的修士为何会使用这样拙劣的一套剑法。但是这一切在第八式的这一剑使出来的时候就让他觉得浑然不同了。 这一剑一改前七剑的刻意和做作,将前七剑的所有奥义包含在了其中,却有增添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甚至心魔可以感受到这一剑之中有几分他所熟悉的东西,偏偏他又完全想不出来。 闻依手中此时的这一剑中,包含了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两道力量,两道力量交织在明皇剑的剑身上形成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同时让明皇剑原本晶莹剔透紫光寸寸的剑身上以剑中的一线为分界,各自发出了泾渭分明的黑白二色。 闻依可以看到这一剑的挥动下,明皇剑的剑尖之处出现了一个黑白分明的太极,那是完全由剑法催动下形成的太极,并非是他用灵力催生的。 心魔白皙的素手中忽然多了一柄雪白的短刃,短刃迎风就向那黑白太极处迎去,就如同凡人一剑刺向太阳一般。 砰—— 心魔那看似普通的一击竟然将整个太极斩得片片崩碎,和明皇剑迎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震动识海荒野的清响。 闻依和心魔同时再度用力,只听一声巨大的气爆,二人同时退后十丈,在他们刚才站立之处出现了随着气爆的发生,竟然如同有一股极大力量向四周蔓延般引起了地面开始道道碎裂,裂缝顷刻之间就蔓延到了百丈之外。 片刻之后,除了闻依和心魔站立之处的方向完好无损之外,这片识海荒野之中肉眼可及之处的地面上竟然全是道道裂痕,由此就可以知道刚才那看似普通的一击到底有多骇人听闻。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两仪清光 心魔用手指抚着雪白短刃,忽然用力的弹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清澈的清响,怀念道:“想不到你竟然能让我被逼用出这柄斩心刃,这可真是意想不到。” 闻依茫然地摇了摇头,此刻他的大半心神还沉侵在刚才的一剑之中,对于心魔的所言并不在意,他始终觉得刚才那一剑还没有到尽头,或者说这阴阳八式并不完善。 此刻阴阳八式的一招一式在他的脑海之中不断闪现不断推演,这完整的阴阳八式瞬息之间就在他的脑海之中推演了千遍万遍,这得益于他浑厚的剑意和他此时处于的玄奥状态之中,若是平时想要完成这样的推演,至少也要三个月的时光,甚至可以说这三个月的时光也不一定能够有所得。 昔日九五道尊曾经有一句经典的话语记载在道籍之中,那就是:剑法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闻依从前一直感到很迷惑,心想剑法不是由人推演和反复尝试创造出来的吗?为何九五道尊会有这样的断言? 直到此时经历了千遍万遍的将阴阳八式推演之后,闻依的脑海中忽然在阴阳八式推演尽头的极处,看到了一招玄妙非常的剑法,这一剑脱胎于阴阳八式之中,又将阴阳八式的每一剑囊括其中,却与他的势剑一脉相承,这就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将阴阳八式融入势剑当中的一剑。 这一剑虽然经过了闻依无数次的推演,在阴阳八式的尽头处才觅得了这一剑,但这一剑却绝对不是他所推演的结果,而是他妙手偶得的一剑。 剑法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闻依这才觉得此言果真不假,无论你如何的不断推演有时候真的比不过灵光一现,但是这一切却又必须建立在勤奋的推演之上,想要在万千变数的尽头有一缕灵光乍现开辟出来的一片新天地,这根本就离不开勤奋和灵光,两者缺一不可。 九五道尊此言虽看似荒谬,但是实则千真万确。 闻依抬眼看了看心魔,他的四周忽然无风自响起来,狂暴的风声从他的身体处传来,吹向了识海荒野的四面八方,吹得他的衣诀飘动整个衣衫裂裂作响。 这可不是由于闻依外放灵力激荡的表现,而是由他这即将使出的这一剑所造成的声势。 闻依毫不在意四周的狂风,他的心神已经全部沉入即将使出的这一剑之中,他的剑身之上再次出现了黑白两道光华,这一次的黑白两道光华却不如同刚才一样,而是始一出现就圆融流转混合在了一起,但是若你一眼看去,却还是觉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明明纠缠在一切却又泾渭分明,这实在是一种很矛盾的感官,偏偏又无比真实。 心魔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凝重,对于闻依并未搭理他也在意料之中,此刻此人分明处于顿悟的状态之中,这种情况能够将自身剑法发挥到极致,偏偏他的剑意又如此恐怖,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心魔这时也没有发现,随着闻依一套阴阳八式剑法用尽,他的心中已经彻底的将闻依视做真正的大敌,完全没有半点的懈怠之心,而是极为凝重思考着接下来应该使用的一招一式。 心魔原本就是心魔界的高阶心魔,在心魔界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因为他们有智慧,所以才感觉到了心魔界的荒凉和无聊,那些没有智慧的中阶心魔和低阶心魔虽然并不敢对自己出手,可是每日里他看见了那漫无边际的低阶心魔还是难免觉得一阵烦闷。 这样的日子太过无聊,所以对于繁华的人间界心魔就有了太多的憧憬,可是以他的高阶心魔的身份想要被召唤到人间界那是极为难得的,在他仅有的生命之中也只有区区两次而已,那两次让他感受到了人间界的繁华,愈加对心魔界的一切感觉到枯燥。 越是修为通天的修士越是不敢违背心魔血誓,因为修为越高所引来的心魔也就越强,偏偏心魔血誓引来的心魔还是最克制修士的。 所以心魔这次被召唤而来,虽然看起来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其实对这一次的战斗势在必得,只是他头两次在人间界沾染了不少人类习性,所以见到仅仅化玄境一层的闻依有些猫捉老鼠的戏弄,毕竟他在高阶心魔中也是绝顶的存在,头两次被召唤而来都是遇见了化玄境八层和化玄境九层的修士,此刻见到这次的对手这么弱,他怎么会不沾沾自喜。 可是此时他却感受到了一丝威胁,从这个化玄境一层的修士身上高手到了威胁感,这无疑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化玄境之后的每一个层次的实力都是天差地别,远远比之前的所有修行境界还要大,甚至可以说化玄境二层的修为就可稳稳胜过化玄境一层,但是神游境一层想要胜过神游境二层只要战斗计算得当,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闻依因为那道强横剑意的存在,战斗力已经足以和化玄境五层的修士比肩,但是在心魔眼中却无疑是十分弱小的,因为昔日就算化玄境九层的修士也在他面前败了下来,所以一开始他根本就看不起闻依。 心魔的眼中各种复杂的情绪流转,看着闻依此时一剑寒光的太极竟然分出了两仪的道道清光,这怎能让他不惊骇。 都说心魔血誓引来的心魔是最克制修士的,他的天赋能力其实也就是勾起人的过往和欲念形成幻境,这是大多数心魔都会的招数,但是他却能化真为假,化假为真,在真真假假之中让修士浑然忘却生死。可是说这种招数除了心魔界之中的心魔王,他在高阶心魔之中可以说是最强的。 闻依的过往记忆无疑是一道深不可揭的伤口,若是一开始心魔就试着挑动他的心绪和欲念来构成幻境,或者说一开始就不将他从幻境之中放出来,那么就是闻依的剑意再强大也不可能伤到心魔一分一毫。 可是心魔却偏偏轻敌了,而此时他正想再次使用这个绝招保命的时候,却发现敌人进入了顿悟状态之中。 此时的闻依心境清明,心中唯余一柄剑和一招剑法,就算说心如铁石也不为过,心魔想要挑动闻依的心绪和欲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怎么能让他不慌不乱? 一旦失去了这个天赋能力的最大加成,心魔也不过强得有限,他所有与这个天赋能力相关的招数和手段都无法使用,此刻不过于一个化玄境六层的修士实力相当,唯余此时手中的一柄斩心刃,来面对此刻面前那犹如天降的一剑。 心魔可以感受到这一剑分出的两仪清光已经将他四周的空间空空卡死,就算他此刻想要抽身而出,也必须付出重伤的代价,除非他正面来迎接这一剑。 心魔一咬牙,雪白的斩心刃上出现了道道燃烧的黑焰跳动其上,向着闻依这一招太极生两仪的一剑迎了上去。 砰—— 两仪清光和黑焰同时在接触的一瞬间炸裂,黑白二色的光华在识海荒野之中反复闪动了几次之后,一瞬间就将整个识海荒野化作了一片白昼。 闻依在这一剑使尽的那一瞬间意识就清醒了过来,此刻的白昼自然无法迷住他和心魔的双眼,他可以看到两仪清光和黑焰在面前不断跳动。 四周充斥着骇人的剑意和心魔身上涌现的无穷黑焰。 两仪清光正在逐渐的将黑焰压迫,剑意也随着两仪清光逐渐充斥到心魔的身上。 砰—— 砰—— 道道剑意透过被穿刺七零八落的黑焰击到了心魔的身上,瞬间就将心魔的身体上刺出了无数的窟窿,道道血红的鲜血从那些血窟窿之中流了下来。 出乎闻依的意料的是,心魔的鲜血居然也是红色的,这让他有些惊讶,但是脸庞上根本就没有半分表露。 此刻黑焰已经撑不过最后的关头,被两仪清光一冲而散,两仪清光顷刻接近了心魔的脸庞转眼就要将他毙于剑下,最后却在他的额头处稳稳地停了下来。 闻依可以看到此时面前的“苏颖”衣衫凌乱,淡白色的襦裙上全是道道血洞,整个脸色苍白无比,原本挽好的青丝也从面前垂了下来遮住了半个脸庞,看起来极为落魄。 闻依的心中有些不忍,这一剑他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转眼心魔似乎也感受到了闻依的心境,倦怠地抬起头来,他此刻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唯余这个此时勾动闻依内心的形象现于世间,露出了一个楚楚可怜的神情。 闻依冷声道:“你也不必如此,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这一剑斩不下去,所以说要是刚才你选择避开这一剑,或许你根本就不会败得那么快,现在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心魔稍一细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却无法确定他所说的真假,如果他所言是假,那么肯定有所图谋……但如果他的话千真万确,自己是不是有了一丝活命的生机? 闻依似乎看穿了心魔的想法,冷笑道:“你还记得我一开始说过的吗?我不会杀了你,要将你永远的困在这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剑子 心魔这才想起刚才最开始对话的一幕,但是他的口中依旧冷哼道:“既然你不杀我,那么最好就放我走,否则我一旦伤势恢复,那么你的处境一定不会太好。想要我臣服你们这般如同蝼蚁的人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已经想清楚了,闻依能够稳稳的停住那夺命的一剑,就说明他真的入他所说的那样并不想取自己的性命,这也可以说是他的天赋能力救了他一命。若是没有眼前的这个形象,想必刚才的一剑绝对毫无犹疑的斩了下来。 既然他算准了闻依不会杀他,那么想要以生命来胁迫他也就不可能,他自信自己一旦恢复伤势之后闻依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那么对双方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放自己回心魔界,虽然这个进入人间界的机会算是千载难逢,但是他却尝到了进入人间界以来的第一次失败。可若说臣服……这种事情以他心魔的骄傲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闻依仰头看了看天空,冷声道:“如果我说不呢?你一定认为我奈何不了你吧?你错了,这世间并没有做不成的事,就看你愿不愿意付出那样的代价,比如此时一样。” 言罢闻依手中的明皇剑忽然发出了一声清响,一柄乳白色的剑从中而出悬浮在了闻依的面前。 心魔看着这一柄乳白色的宝剑,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安的感觉,他觉得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为了将他留在这里闻依居然可以付出这样的代价,若是如此他宁可舍弃现在的这个形象,可是他若是真的舍弃这个形象,恐怕就会迎来闻依毫无犹疑的一剑,这无疑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心魔惨声道:“你何必如此,若是你放我离开,我根本就没有来找你报仇的余地,下一次想要进入人间界恐怕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你何必一定要选择这个对双方都没有好处的结局。” 闻依微笑道:“有些事情做与不做,不是仅仅用得失就可以计算的。眼下虽然看来我这样做很蠢,但是日后我一定不会后悔。” 心魔沉声道:“我可是探查过你的记忆,要知道你在这世间仇人可不少,将来要面对的敌人也相当强大,你这么做可就是自寻死路。” 闻依哈哈大笑道:“不,你错了。我之所以这样做不仅仅只是为了困住你,更是因为我很自信。我自信将来能够收服你,我自信可以应对一切的变局,所以只要能够困住你看起来眼下我是亏了,其实我还是赚了。” “疯子!”心魔无奈叹道,然后缓缓闭上的眼睛仿佛认命了一般。 闻依静静地看着心魔的模样,将这一切通通的映入眼中,他已经十多年没有认真的看过苏颖的模样了,虽然此时心魔只是折射出他心中过往的苏颖,但他依旧想要再贪婪地多看上几眼。原本他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眼前这个女子。 闻依足足站定了一盏茶的时间,这一盏茶的时间里心魔和他都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待一个结局。 闻依抬手一指,他面前的乳白色的宝剑瞬间一分为二,其中一柄旋即飞了心魔的头顶上空,瞬间化作了千柄宝剑。 这千柄宝剑统统都是闻依的剑意凝成,蕴含了他此时的一半的剑意,只为了困住这一只心魔。 千柄宝剑从空而下,在落下的那一刻就化玄了肉眼可见的剑意刺入了心魔身体的四面八方。 啊—— 心魔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 剑意无形,更何况闻依出手极有分寸,所以这千道剑意随着刺入了心魔的身体,却没有在身体上造成任何的伤势,只是将心魔困在了那里,让他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痛苦,当然若是闻依此时离开,心魔还可以感觉到比心魔界更加恐怖的无聊。在这一片毫无生气的识海荒野之中,只有他一人被禁锢在这里,看着万古不变的环境,时刻处于无尽的痛苦之中身体不能动作分毫,这样的日子光是想想也要崩溃。 闻依仰头看向天空,天空之中忽然落下了了道道光华准确地落在了千道剑意之上,这是他在灵气温养这千道剑意,这样做不仅可以防止剑意受损,更将心魔逃生的希望统统卡死。 直到做完这一切之后,闻依才心满意得地看着心魔,心中已经生出了离开识海的想法,毕竟此刻他的身体还处于鞠家府邸内,正面对着一场剑拔弩张的战斗。此刻虽然在这里和心魔一战结束,但是在外面面对鞠家的那一场战斗,才不过刚刚开始。 心魔因为处于无尽的痛苦之中脸庞有些扭曲,他忽然冷声大笑道:“你既然将这半数剑意用来困住我,那么接下来看你怎么应对外面的事情。一旦你陨落我依旧能逃出这里,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自寻死路。 这一次闻依皱了皱眉,却没有理会心魔,他仰头看向了黑云密集的天空,下一刻已经化作了一道光华消失在了识海荒野之中。 一时之间,地面道道碎裂的识海荒野之中,唯余心魔脸庞上的一抹冷笑,再也无他物。 …… 闻依才刚刚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身旁的横迁和鞠剑雪等人,再下一刻就看到了外围将所有人困在其中的六道剑阵和远方的天道门群修。 不过仅仅一个瞬间闻依就已经将他沉入识海之中鞠家府邸之中发生的一切推测了一个大概,但是此刻也并不是他出手对付天道门修士的时刻,因为天空之中此时正在发生一场异变。 承影。 含光。 七星。 玄济。 烈阳。 紫阳。 这六柄剑以紫阳为主,五柄剑此刻正在环绕着紫阳发出清脆的剑吟,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清凉的剑光几乎将整个天际照亮,一时之间整个鞠家之外的黄州三千里的范围都犹如白昼,无数百姓和修士都同时仰头看向天空,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有一些修为比较高深的修士向剑荒的方向看了过去,在刚才亮光泛起的一瞬间他们就感觉到了那一阵光是那剑荒的方向射过来的。 剑荒之中有异变?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修士还未细想就往剑荒方向急速而去,要知道这样的天地异变代表的往往就是一段机缘,就算剑荒是一片凶险之地,那里今日也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能不去,若是连这样的机缘都不想去抓,那么终其一生又哪里能够修到什么高深境界。 天赐不取,反受其究。 这样的话语出现在不少修士的心中,就算真的到时候有什么危险,他们先一步前去查探情况,也能在剑荒之外待机而动。 剑荒的凶名虽然遍及黄州,却也挡不住修士们求道的决心。 此刻在剑荒之中,鞠家府邸的上空,五柄剑的剑锋已经靠近了紫阳剑的剑锋之处,渐渐开始融合。 本来安静的定在中央的紫阳剑随着五柄剑的剑锋接触的一刹那,也随着五柄剑在空中不断旋转,随着旋转越来越快,五柄剑的融合势态也就越来越快。 此刻整个剑荒之中的所有人皆抬头看着天空大气不敢喘,毕竟这一柄剑的形成关乎着所有人的生死成败。 六道剑阵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在整个阵内都造成了一阵狂风,吹动飞沙走石不断升腾击在修士们的身上,却几乎没有修士会去管。 除了正在极力抗衡那六柄剑引起剑意共鸣的鞠剑雪因为自身的洁癖吐出了一口寒气将四周的风沙定住,其他的人眼睛皆一动不动凝向空中,唯恐错过了什么。 六道剑阵外,鞠天下等六脉脉主和四大长老,还有千名弟子皆一脸虔诚地看向空中,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 鞠天下的眼睛虽然目不转睛,口中却幽幽一叹道:“想不到这些年来鞠家六脉根据剑典各修一脉,各修剑道竟然忽略了鞠家剑典的真正本质……无论是哪一脉剑道皆是脱身于剑典之中,或者说原本就是一体啊!” 承影脉主面有感慨道:“修行剑典需要极高的资质,所以我鞠家才分作六脉各自修行一部分,如今六脉剑道合一,到底会出现些什么?你们都感觉到了吗?” 六脉脉主纷纷点了点头,毕竟那六脉剑道是以他们为主体而凝练,他们理所应当的可以感受到更多的东西。 虽然这六柄已经脱出了他们的掌控,那是心中的那份感觉却越来越汹涌,离那个传说也越来越近,这怎能令他们不感到惊讶? 今日鞠家危局之下,想不要竟然由此牵扯出了鞠剑最深处的一段秘密,这不由不让他们一阵唏嘘。 鞠瀚海呆呆地看向承影脉主,不可置信道:“脉主,这似乎与那一段传说极为相像啊!难道……那段传说竟然是真的?” 六脉脉主都恍若未曾听见一般,皆凝神望着空中一动不动。但鞠瀚海却因此更加认定了心中的想法,口中微不可察的念道。 “六脉合一,剑子显踪。” “一柄长剑镇天下,剑道何人可争锋。他竟然真的要回来了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六极剑 随着鞠瀚海的声音落下,仿佛为六脉剑道的融合划伤了句号般,天空之中不断旋转的六柄剑竟然开始渐渐慢了下来。 等到模糊的剑影刚刚消失,一柄极为奇特的宝剑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剑长三尺,剑分六刃,每一道剑锋上都闪现着不同的光泽,仿佛将六脉剑道纷纷包容,偏偏给人的感觉又浑然一体,仿佛从一开始就应该是如此模样一般。 那雕龙刻凤的剑柄之上此刻六色光华闪耀,镌刻着六个古怪的上古铭文,给人一种岁月悠悠万古长存之感。 就在此时,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这柄剑,握住了这柄六刃宝剑,这柄实在很不像剑偏偏又尽显剑道锋芒的剑。 说实话,这只手也并不像握剑的手,修长的五指洁白如玉,整个手掌上没有一丝的疤痕,甚至连半道茧子也没有,就如同深闺姑娘的小手一般,那么完美无瑕。 众人循手看去,在空中见到的是一个玉带轻裘的少年,他的脸庞上略显稚气,稚气未脱就如同富贵人家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却不跋扈,只有一种令人极为舒服的感觉。直到见到他本人的这一刻,所有的人纷纷从心底泛起一种直觉,那就是他极为适合用这柄剑,或者说这柄剑仿佛为他而生一般。 虽然少年的气质不像用剑的人,这柄剑的模样也不像是一柄剑,但是此时这柄剑在他手中却似乎将双方的缺点纷纷补足,如同一块蒙尘的宝玉,露出了本来的惊世面容。这一切落在众人的眼中显得理所应当,这柄剑也只有在他的手中才显得如此不凡。 人与剑,剑与人,明明是两个相互独立的个体,却犹如一体而生,若是此刻少年抛去手中的剑,一定会有人扼腕叹息,因为这就破坏了少年与剑浑然天成的美感。 在少年握剑的那一刻开始,六道剑阵就开始稀里哗啦地崩塌,叮叮当当的长剑坠地的声音如同悦耳的旋律,在剑荒鞠家之中奏响了一曲特别的调子。 下方的近千名鞠家弟子此刻顾不得周身伤势,猛然跪倒在地,口中呼道。 “见过六极剑子。” “见过六极剑子。” …… 在鞠家六脉脉主和四大长老的带领下,恭敬地声音传向了剑荒的四面八方。也就是在此时鞠家众人才松了口气,既然六极剑子在此,鞠家今日的危局随之便解,这一场闹剧也落下了帷幕。 远方的天道门群修只觉得浑身瑟瑟发抖,一股莫大的恐惧凭空涌上心头,就连蒙泰也觉得此时握剑的手在不断颤抖,手中的剑似乎在向天空之中的少年与剑虔诚的膜拜一般,此时正不断的在他的手中颤动不已,虽然他已经竭力的压制,却依旧无法让这一柄太仓剑平静下来。 不仅太仓剑如此,整个剑荒之中的剑都在颤动,远处泥泞之中三千年前的断去的残剑,还有此时落到地面上的近千柄鞠家佩剑,以及在场几乎所有人手中的剑。 除了鞠剑雪手中的那一柄剑雪无名,就连此刻横迁手中的那一柄苍茫剑和闻依手中的那一柄明皇剑都在不断颤抖,仿佛在顶礼膜拜一般。 也许是感受到了鞠剑雪手中的那一柄剑雪无名的神妙,即使是六极剑子也不由匆匆地看了一眼。但这一眼之后,他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不愿再看一眼。 这时才有人心中生出了一个疑问,六极剑子刚才到底是如何出现的,刚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六脉剑道之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六极剑子是何时出现在那里,为何就在六脉剑道融合的一瞬,此人刚巧不巧地就站在了那里呢? 冷玉的眼中忽然出现了一丝迷惑,低不可闻地向身旁的蒙泰问道:“六极剑子到底是谁,为何他才刚刚出现,我们体内的灵气竟然涣散得不听控制,此刻竟然连逃生也成了奢望。” 蒙泰稍稍看冷玉一眼,眼神之中似乎回忆起无数年前的一个久远的剑道传说,想起了有赢衍之口中所述的那三千年的一段风华绝代的故事。 六极剑子的威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一柄长剑镇天下,剑道何人可争锋?这可不是虚名,而是当初天下人冠称在六极剑子身上的光环,也是天下人公认的一个事实。 蒙泰眼中迷离,当年他听赢衍之讲起这段故事的时候,也曾为故事之中的六极剑子而倾倒,一时把六极剑子当做了平生最求的顶峰……想不到时过境迁,如今的他却站在六极剑子的对立面,只怕下一刻六极剑子手中的那一柄六极剑就会轻而易举的刺入他的喉咙。 蒙泰喃喃道:“三千年前六极剑子名满天下,乃是天下公认的剑道万古第一人,更有人说六极剑子乃剑道的一座顶峰,后人无人可以超越。” “顶峰?若六极剑子真的如此之强,那么我们怎会没有听说过?三千年前恰逢九五道尊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大势,六极剑子若是顶峰,那九五道尊和武宣王又将置于何处?” “我师尊赢衍之当年坦言,曾与六极剑子一战输了半剑。而在天下归秦的那段岁月里,六极剑子也曾与九五道尊一战。” “那一战,想必是九五道尊赢了吧!” 蒙泰冷笑道:“九五道尊赢了?他确实赢了。但六极剑子虽败犹胜,据说当年九五道尊巨阙珠当中的四柄剑就是被六极剑尊斩落天南地北从此失踪,巨阙珠的神妙因此而丧失大半,若不是因为六极剑差了巨阙珠半筹,恐怕最后胜利的应该就是六极剑子。” 方永却不屑一顾,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又哪里有那么多理由?当年六极剑子既然败给了九五道尊,那就是确确实实的败了,就算你找更多的理由,也无法改变他败了的这个事实。” 即便是身处如此险境,方永还是不改那一身盛气凌人的傲气。 蒙泰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所说的确有道理,但是……就算六极剑子当年败了,也是你我如今需要仰视的人物,今日的一切……你又准备如何收场?” “这……”方永一时无言。 …… 远处的闻依与横迁对视一眼,纷纷用力地压制着手中的宝剑,同时闻依的口中微不可察地说道:“敖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皇剑微微颤动道:“我也在竭力压制,似乎这六极剑子正在召唤万剑,你看那四周的万柄残剑此刻颤抖不已,已经有向六极剑子聚集的态势。” 闻依四下扫去,发现果然如此,这剑荒之中泥泞中的道道残剑此刻不断颤动,从泥泞中,从水坑里,从石缝中,一柄柄如同昨日的万剑沸腾一般,正在艰难地升腾而起。 周围的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当下心中的惊骇更加剧烈了,这六极剑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闻依眯着眼看向引起一切异变源头的六极剑子,忽然发现了一丝奇异之处,那就是六极剑子虽然立于空中,却丝毫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要知道一个人就算再穷于剑道,极于剑道,也无法洗尽属于一个人类应该有的气息,或许有那么几招天人合一的剑法可以在一瞬间完全隐去属于人类的气息,但是六极剑子此刻分明丝毫不动的立在那里,根本就没有使出一招半式。 他整个人那柄六极剑浑然一体,向四面八方散发出凌厉的气势,就如同一柄剑一般。 不—— 这就是不对的地方。 闻依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明悟,用尽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去感受六极剑子此刻散发出来的气势,下一刻就印证了心中的想法。 要知道从一开始鞠家的六脉剑道借有六道剑阵凝出来的六柄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剑,而是由剑意和灵气混合凝为一体,是整个鞠家费尽心力从小性命相修凝成的剑道。 闻依刚才在六脉见到合一化作六极剑的过程中,已经听身旁的黄老三说过了他意识沉入识海之后发生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那六柄被打落的剑到底发生了怎样玄奇的变化,才化作了如今这一柄声势滔天的六极剑,但是无论它怎样改变,有一样源头的东西是绝对改变不了的。 想要化假为真,无中生有,除非是天相境的修士或许有这样手段,但是闻依却在一卷古老的孤本之中知道了这六极剑子早在三千年前便已经陨落,此刻绝对不会是当年的他。 那么六极剑子从何而来便已经有了眉目,或许整个鞠家就是他算计的对象。闻依虽然不知道鞠家剑典从何而来,但是毫无疑问一定与这六极剑子有莫大关系,以至于如今他可以借剑意凝形,接下来或许就要借剑重生了。 六极剑子此刻的身体组成,毫无疑问就是由鞠家六脉剑道的强横剑意而组成,虽然极为强大但是却没有一份肉身依托。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万剑化骨 想来当初六极剑子才临死之前,或者说在与九五道尊一战之前,就将这蕴藏他一身剑道的鞠家剑典交给了某人,或许那人就是鞠家昔日的老祖宗。 后来选择将鞠家府邸建立在剑荒之中,恐怕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事情,而这所有的一切安排都不过是为了一个契机。 六极剑子为日后重生所留下的契机。 六极剑子传下的剑典一定会帮助鞠家在黄州崛起,最后成为一方顶级的势力,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或许六极剑子并没有想到鞠家竟然能够强盛到能够在黄州屹立三千年,直到今日才被天道门攻上鞠家府邸之中。 选择剑荒这个地方,既是六道剑子不得已而为之,也因剑荒的凶险将他的重生计划延缓。 鞠家剑典之中包含了六极剑子的一生剑道,换而言之就是六极剑子的一部分,昔日闻依就曾在沙洲村见过了转世之身的姚天瑞,也明白了天相境的修士有转世重修的能力。 那么六极剑子安排下这样契机也并非不可理解,虽然与姚天瑞的情况截然不同,却有那么一丝相像之处。六极剑子的野心更大,他是想完完全全的重生。 远处的狂风忽然吹起,吹过了闻依的眉梢,也将他的心绪收了回来,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还颤颤巍巍地漫天残剑,此刻竟然无一例外地向六极剑子的方向急速射去。 就如同漫天的飞蛾扑上了炙热的骄阳,还没有靠近就被六极剑子身上散发的六色光芒统统融化。 融化的残剑化作了道道乳白色的液体快速地融入了六极剑子的身体,此刻在六极剑子的身侧四周看起来就如同漫天乳白色的丝线射入他的身体。 这些昔日属于尉迟剑的万柄上品法宝,先是被闻依炼化了万道剑意,如今就连最后的残骸也消失在了世间,成为了六极剑子身体的一部分。 但若是尉迟剑泉下有知,也一定不会为这万剑哀叹,只会觉得这万剑虽死犹荣,能够成为六极剑子身体的一部分,是万剑最后的荣耀。 “借万道剑意凝魂,借万剑塑造体魄,好大的手笔。”姬月隐看向那空中绝世的身姿,喃喃说道。 她身侧地姬红公主也微微地点了点头,道:“当年我就听炎尊说过,六极剑子是他昔日最敬仰的人物,却没有想到在三千年后竟然有这样的机会看见他借万剑重生。这一番光景说不定也是一个机缘,我可以感觉到体内停滞的修为正在悸动,或许不出一月的时光,我就能突破到化玄境一层。” 姬月隐却笑了笑,道:“那也只是你而已。你看看这四周的人又哪里有半分欣喜的模样,若真如你所说恐怕他们早就欣喜若狂了,或者你问问鞠月儿,看看他是否也有与你同样的境况。” 姬红公主看向了鞠月儿,鞠月儿茫然地摇了摇头。 姬月隐笑道:“不然你以为为何炎尊要认你为女儿?这么多年来为何你三千宠爱集一身?这炎尊宫中的女子不少,为何独独是你享此尊荣?” “为何?”姬红公主疑惑道。 姬月隐眼中闪过了一丝回忆的神色,道:“那就是因为涅槃谷的原因啊!你的身上藏有大秘密,就连炎尊也对此垂涎不已,但是这个原因我却不能告诉你,因为时机还不够成熟。” 姬红公主若有所思,既然母亲说时机不成熟,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她也不会一再追问。 这时万道残剑已经被统统炼化完毕,此刻空中的六极剑子目光如剑,一身神光内蕴,再也不复刚才锋芒毕露的模样。但是却可以感觉到此刻他比刚才更强大,那些锋芒毕露的气势即使已经统统隐去,却让人觉得根本难以直视。 这是因为自惭形秽,这是因为六极剑子的身上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态仿佛都蕴含着剑道至理,所以一旦看着他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剑意在眼前晃荡,一不小心就会被那强大的剑意刺伤,这份损伤在于心神。 所以这一时之间就有至少百名修为稍弱的鞠家子弟因此而口吐鲜血昏倒在地,一时其他的鞠家子弟才反应过来,再也不敢直视空中的六极剑子。 鞠家六脉脉主和四大长老的模样却截然不同,此刻他们全是一脸沉醉,用尽全部的心神在体会着六极剑子身上蕴含的剑道至理,以至于根本就没有提醒这些鞠家子弟注意被剑意刺伤。他们知道这一份剑道至理此刻之所以如此明显,那是因为六道剑子的身体刚刚凝结,还未将所有的气息调理完毕,一旦他将身体调息结束,那么此刻这些毕生难见的剑道至理也会统统隐去。 仅仅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鞠家六脉脉主和四大长老已经感受到了自身的剑道在不断推动,仿佛下一刻就可以突破境界一般,他们更认识到了从前修行剑典之时所走的弯路,这次失去了毕生剑道的失落也由此一扫而空,他们有信心再次修行六脉剑道,并且这一次的剑道只会比之前更强。 相比之下闻依等人,还有蒙泰等人的感官就没有那么深刻了,因为鞠家修行的剑道与六极剑子一脉相承所以鞠家六脉脉主和四大长老才能得到那么多的裨益,很多领悟到的剑道至理也可以生搬硬套,但是他们却不行。 天下习剑者无数,能称为顶峰的就只有九五道尊,赢衍之,还有六极剑子等三人,这三人各修剑道,就连剑意同出一门的九五道尊和赢衍之的剑道也截然不同。 天下本有无数条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一条路,但是路总有分岔,人也有抉择,一旦所选的路岔了一条,那么之后看到的风景就会截然不同。闻依等人修行的剑道便是如此,根本就与六极剑子不再一条路上,所以对于六极剑子的剑道至理他们只能印证心中所得,不能生搬硬套。 但是这也如同有一个人指着前方某一条路的极处,向他们述说着那条路的风景,而最终的结果,却依旧要他们自己选择。 但总得来说,仅仅这历时一刻的时间,闻依就感觉到体内的剑意强横了一分,他如今修行的剑法还不能称之为道,但是因为目睹了六极剑子的剑道至理,对于他日后形成自己的剑道绝对是个天大的裨益。 六极剑子此刻孑然独立空中,对于下方的芸芸众人根本就毫不在意,他的目光落在了空中的一处。 不知道从何起天空之中就已经出现了无数密集的黑云,此刻声声闷雷在云层之中沉闷作响,犹如一道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中。 天道门群修此时依旧无法调动周身灵气,他们已经明白六极剑子的用意,在没有六极剑子的允许前他们根本就不能离开这里。 闻依的目光深沉,他似乎看到了往日在边荒之海目睹敖战化龙的一刻,毫无疑问天空之中此刻正在酝酿一场天劫,但是这一场天劫却比当初敖战化龙的声势大了不指百倍,以至于整个剑荒之中的肉眼可及之处,根本就看不到黑云的尽头。 六极剑子借万道剑意凝魂,借万柄宝剑塑体,这毫无疑问已经触及了上天的底线,所以才降下了这一道恐怖的天劫。 若是渡过天劫,那么六极剑子重生的算计就算彻底成功了,若是渡不过天劫,那么六极剑子就真的成为历史。 那时整个鞠家恐怕也得给六极剑子陪葬,无论是在天劫的轰击下,还是在天道门的进攻中,因为此时的鞠家众人已经失去了彻底的抵抗之力。 若是六极剑子不管他们,那么今日无论如何鞠家也只能在大陆除名。 所以如果六极剑子想要保全鞠家,那么他就得硬撼天劫。 闻依的耳边忽然传来了敖战的一声低不可闻的话语。 “这不是天劫。” “那是什么?”闻依的唇影微动。 “你还记得昔日我给你讲过的天罪之罚吗?” 闻依回忆道:“天罪之罚是传说之中的太古雷罚,是上天镇怒的意志体现,向来只会对身怀大天罪的修士降下,看来这六极剑子的重生已经让天地不容,所以这传说之中的太古雷罚就这么顺理成章的降下了。” “那是当然的了,不然你以为这么多的天相境大能,为何许多都偏偏选择了转世重修?因为这是上天能够容忍的极限,并非他们不能选择重生,而是不敢……因为一旦如同六极剑子这般强行重生,逆转了天地规则,那么这天罪之罚也将如影随形顷刻降临。” 闻依看向空中一脸冷漠,孑然而立的六极剑子,轻笑道:“那么你认为他能够接下这太古雷罚吗?” “我认为很难,所以我建议你走。既然他此刻并没有注意到你,最好就尽快离开这里,否则……” 闻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一旦六极剑子抵挡不住这天罪之罚,那么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就算六极剑子度过了天罪之罚,与鞠家为敌的闻依等人也不见得会受到六极剑子的待见,所以无论六极剑子能不能度过这天罪之罚,对于闻依来说最好的选择无非就是尽快离开这里。 第一百八十九章 超度 可是闻依却不这样想,如果昔日那卷孤本之中所记载的真,那么以六极剑子的性情一定不会掺和到这样层次的争斗,如今他虽然借鞠家六脉剑道重生,但是他的剑典也带给了鞠家三千年的繁荣昌盛,最后他只要保下鞠家不在今日败亡,就已经足够还鞠家的人情了。 此人一生极于剑道,被誉为剑道的顶峰人物,他的气量和性情,又岂会与常人一般锱铢必较?但闻依也不能将所有的一切赌在孤本的记载之中,他也必须作出自己的判断,通过这一段的时间的观察,他已经发现了六极剑子确实气度非凡,若他真是锱铢必较的人,早在他塑体成功的一瞬之间,恐怕他就已经可以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击毙。 以六极剑子这样修为的大能来说,这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他之所以不愿意出手,恐怕不是因为对身份的自持,而是因为他是一个纯粹的剑修。 闻依这些年来已经见过很多剑修,比如徐晴,比如横迁,比如鞠家的众人,但是就算是当初的徐晴也没有令闻依生出如此惊艳如此纯粹的感觉。想来之所以能够产生这样的感觉,无非气度二字。 这世间修士无数,但凡能够脱颖而出的修士都拥有着自己的一份气度,徐晴的骄傲,横迁的深情……每一个修士所坚持的东西都不一样,但是正因为他们有所坚持才能够脱颖而出,而六极剑子坚持的无疑就是剑道,所以他才能成为剑道的顶峰人物,在三千年前将剑道的高度不止拔高一筹,如今大陆上使剑的修士众多就是因为三千年前六极剑子的影响,虽然如今的世人没有几人知道六极剑子的存在,但是在岁月的长河中,六极剑子已经对修士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天空之中的雷霆轰鸣,闪现着的是六极剑子不屈的身躯,他的眼中根本就毫无害怕,只有一股兴奋,一股纯粹的剑意。 闻依心中一叹,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是他的战场,横迁和鞠月儿等人都在这里,这世间有很多东西都是不可抛弃的,一旦抛弃了心中的坚持与行尸走肉何异?若他今日真的不管此事就此离开,违背了心中的意志,那么恐怕今后的修为再难有寸进,念头不能通达,又何谈修行? 他之所以努力修行到如今的程度,不就是想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就是想要为昔日的仇恨划下一个句号? 闻依口虽然常常去谈天下,但是若真的天下人的利益触及到他在乎的人,恐怕他也根本就不会去理会天下人的利益,只会去保护自己在乎的人。若非如此,在面对保护整个大陆的道宫时,难道要他引颈受戮不成? 这简直就是荒谬! 轰隆—— 雷霆不止,为闻依的思绪划下了句号。 六极剑子提着六极剑双手负背,一身洁白的袍子在空中不断摇晃,此刻那恐怖的雷霆经过了长久的酝酿,已经在即将降落的边缘。 直到六极剑子面向天空仰天刺了一剑,这看起来极为普通豪无花哨的一剑才刚刚刺出,就仿佛触及到苍天镇怒极限。 轰隆—— 一道耀眼的雷霆应声而出,庞大的雷霆大愈百丈,恍若一条栩栩如生的雷龙震响大地。 那雷龙的左眼代表着生机,右眼代表着毁灭,左右双眼表露出截然不同的气质,似乎蕴含着万物生长的规律。 传说在很久之前,这片大陆还曾勾连仙界,恐怖的天劫就是因此应运而出,只要度过了天劫就可以飞升天界,从此成为另一个世界的住民。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仙界的大门就在这个世界关闭,长生不死永生不灭也曾成了万古的奢求,就连开创了道宫格局的九五道尊,也因此而郁郁不欢,最终破海而去,想要寻找那一缕成仙的机缘。 天罪之罚却是比天劫更加恐怖的东西,代表这上苍镇怒的意志,如果说天劫只是上苍对应劫之人的考验,那么天罪之罚就是为了将一个人在这个世间存在的一切在这个世界上统统抹去。 由此天罪之罚的威力可想而知,天劫绝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汹涌恐怖地雷龙向六极剑子扑来之际,同时在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闻依只粗粗一听,就听出了这是三千道籍之中有记载的《太一洗尘经》,这分明就是超度亡人的道经。想不到这苍天不止降下了如此恐怖的雷罚,还想要将六极剑子生生超度。 六极剑子听着这一声声极为熟悉的道经,只是莞尔一笑,他毫不在意此刻在脑海之中跳动的种种情绪,种种死去生来的感慨在心头一一浮现,仿佛有一种声音对他说。 死吧! 死去为安! 死去万事皆空! 这样的情绪只让他觉得可笑,这根本就是天罪之罚强加在他心中的。但是他却没有抗拒,因为只要这一柄六极剑在手中,他就不会被任何情绪所影响。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此时的这一剑名为生灭。 生是生机的生,灭是毁灭的灭。 就如同此时扑来的那条代表着生机和毁灭的雷龙一样。 以六极剑子的骄傲,竟然以同样的招数将其奉还给了天罪之罚,仿佛要在这创造一切和毁灭一切的天地面前在这两道生机和毁灭面前决出一个高下。 这无疑是一件疯狂的事情,但是六极剑子不光做了,还做得如此彻底,做得毫不犹疑。甚至他还利用了那一声声耳畔响起的《太一洗尘经》在心中强加的种种情绪。 在这生死之间为他的这一剑生灭增添了几分天地之威。 这不由不让人骇然,在如此绝境之中,六极剑子居然能够镇静到这个地步,想要以天地用来超度他的道经强行来破去这一道天地降下的雷劫。 这就如同刚才他借鞠家六脉剑道凝魂,借尉迟剑的万柄残剑塑体一样,此刻他就借着天地超度他的道经,来完成这超乎想象的生灭一剑。 同样是借,但是六极剑子却借得那么坦然,借得那么浑然天成,以至于在这生灭一剑刚刚触及到雷龙的一刻,六极剑生生刺入了雷龙的额头,将整个雷龙整体溃散。 落在下方众人的眼中,就只见到那一道恐怖的雷龙被六极剑子轻描淡写的一剑轻松绞碎,又哪里想得到六极剑子在这一瞬之间作出的判断,需要多么恐怖缜密的心思和算计。 雷龙虽然被整体绞碎,但是构成雷龙的雷霆却没有散去,有极小的一撮雷霆掉落到地面之上,原本初冬的剑荒之中的一片枯草,竟然出现了一丝绿意盎然的生机。 这就是那雷龙代表的生机和毁灭,并非只有毁灭可以杀人,强大的生机同样可以达到杀人的目的,并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加恐怖。 一旦被这强烈的生机落到了身上,只是须臾间就会体会到全身的生机提升到极限,然后加速修士的生长,让他顷刻间就韶华白首。 生的尽头就是死,死的尽头便是重生。 从一个少年顷刻间变作一个老者,体会着那韶华白首的一瞬,体会着生命肉眼可见的流逝,这份生机的恐怖,比起毁灭一个人来说更让人觉得诛心。 而生机和毁灭同时降下,就能让一个人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在生生死死之间让一个人顷刻崩溃,最后将他彻底的在这个世界抹去,连一丝痕迹也不会留存。 这不仅仅只是此时,就连过去和未来他的一切痕迹,都会在这顷刻的生死之间爆发的能量中同时消失。就算此刻的众人依旧记得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再也不会想起这个应劫之人,更会去刻意遗忘这件事情。 这就是天罪之罚的歹毒之处。 六极剑子对着上空的云层淡然一笑,手中的六极剑轻轻抖动,就将四周散落在空气之中的雷霆统统击散。 而他还不满意,也不愿意再去等待天罪之罚的酝酿,竟然足下一跃,径直冲入了万里云层之中,手中的那一柄六极剑也焕发出六色的光芒,似乎在响应主人的战意。 在六极剑子冲入了云层之后,那沉闷的雷霆声更加猛烈地响动起来,让下方的众人心头一阵颤栗。 众人可以看到天空之中有九道雷龙不断在云层之中游动,下一刻顷刻被打散,再下一刻又再次凝形,如此周而复始仿佛没有尽头。 而那一声声的《太一洗尘经》也随着战斗的持续在天地之间越来越大,甚至有不少修为低微的鞠家修士都在心中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悲凉,直欲一头撞死,好在有人将他们拦了下来才没有酿成大祸。 《太一洗尘经》的声声超度之声。 九条雷龙在一片万里云层之中不断游动的身影。 还有六极剑子在云层之中穿上刺下不断战斗的姿态。 这一切一时凝在众人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仿佛时间就已经停留在了此处,再也不向前拨动,就连此刻从附近赶来的不少修士看到了这样的景象也不禁目瞪口呆。 这样的战斗已经超乎了他们所能料想的层次。 第一百九十章 北冥玄铁 六极剑子在万里云层之中与九道雷龙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只是一盏茶的时间那九道雷龙就已经被斩碎不下百次,虽然它们依旧在不停的凝体重生,但是双眼之中的那一缕缕生机和毁灭却越来越薄弱,而蔓延万里的云层也随之渐渐缩小了近三分之一。 在万里黑云逐渐缩小的过程中,下方赶来的修士们无不瞪大了双眼,这恐怖如斯的天地之威竟然在此人面前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值一提,这怎能让人不敢到惊骇? 那一道道恐怖的雷霆,即使是身隔万丈之遥他他们也可以感觉到那恐怖雷龙的声势,绝对不是普通的雷霆可以比拟的,那么在云层之中的那道白衣身影和那柄剑,又该会是何等风华绝代的人物? “莫非是北冥道君亲至?还是道尊宫之中的人物?” “怎么可能,北冥道君向来坐镇北冥道宫之中又哪里会轻易出行,而道尊宫的人物就更加尊贵了,十八名掌相使可都是昔日四大道宫的顶尖人物,身份比起四大道君也不遑多让,常年在道尊宫之中侍奉赤霄道尊,他们又哪里是可以轻易出来的人物?” “那……此人到底是谁?” “恐怕是某个隐世的大修士,否则这般天劫他怎么会度得如此轻松,如此游刃有余,昔日一定是一个名满天下的人物。” “你看……那里可是有鞠家六脉脉主和四大长老齐至,莫非这里就是鞠家府邸?那名大修士也是鞠家的一尊大人物?” 剑荒之外的修士们纷纷猜测了起来,他们所猜测的结果虽然荒谬却也相差不远,六极剑子虽然不是鞠家的人物,却与鞠家渊源极深,若细论起来确实与鞠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这些修士的眼力根本就难以看出,这哪里是什么天劫,这可是流传于传说之中恐怖的太古雷罚,昔日震慑天下的天罪之罚啊! 就在这时,随着六极剑子一剑使尽,九道雷龙再次炸裂,这次却化作到道道雷霆在天空之中四面漂浮,再也没有凝结起来。 随后《太一洗尘经》的超度之声也渐渐停息了下来。 原本声势浩大的天罪之罚就仿佛被六极剑子横空破去一般,天空之中的乌云片片退去,将六极剑子的绝代风姿暴露在了下方的修士眼中。 一袭白衣胜雪,周身上下传来一股凌厉而纯粹的剑意,略显稚气的脸庞上一双清亮的眼睛如同能看破世间的一切一般。 还有那一双白皙完美得不像话的深闺姑娘一般的小手,以及那一柄六刃为锋的六极剑。 这样潇洒倜傥的打扮充斥在群修的视野之中,顿时让不少人眼前一亮,不得不说六极剑子无论是修为和卖相都极为出众,只这一瞬间就俘虏了不少女修的心。 天空之中的六极剑子此时依然神色紧锁,看着四面八方不断退去的乌云并没有放松半分懈怠,虽然刚才看起来天罪之罚被他的剑道彻底压制,可是他也着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此刻持剑的右手上出现了道道剑斑。 万剑凝体毕竟不是血肉之躯,万剑所用的材质虽然上佳,却也经过了三千年的雨打风吹,而六极剑子在重生的这一刻也并没有多少时间去将这万剑凝成的剑体细细打磨,所以在这剧烈的一战之后。 由九道雷龙传来的一丝雷霆就透过六极剑传导到了他的手上,虽然他已经尽力的去防止,却没有想到剑体对雷霆的吸导力那么强大,以至于有了这么一丝的误算。 不过这一丝的误算也并不致命,只是让手腕处的些许地方有些生锈而已,好在天相境的修士体内灵气生生不息,他大可以用灵气将这一丝伤势彻底压制防止伤势继续扩大,等到日后他自可以惊心打磨剑体,将这金铁剑体完全转化为血肉之躯,那是不仅仅可以保留剑体的强度,也可以大幅度增加身体的柔韧度。 况且六极剑子知道,此时天罪之罚并没有结束,若是天罪之罚真的那么好对付,那么就不会有无数的天相境大能谈之色变了。 在黑云退出了六极剑子所立之处的百丈之后,忽然全部停止了下来,将仿佛黑云之中藏纳了千军万马一样,对着六极剑子虎视眈眈。 噼里啪啦的雷霆再次在云层之中响动起来,顷刻之间就将千里之内的乌云全部勾连在了一起,一声声的闷雷炸响在耳边,声势居然比一开始还要恐怖。 一时之间整个方圆万里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里。 六极剑子抖了抖手中的六极剑,脸庞上微微一笑,下一刻手中的六极剑一挥,只见以他为中心,一道圆形的剑气如同滚滚地潮水涌向了四面八方。 砰—— 汹涌猛烈剑气撞在了乌云之上,竟然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空中原本淡薄的云层竟然顷刻间坚硬到了这个地步,以六极剑子的剑气就算催金碎玉也不为过,就算是上品法宝也能切出一个崩口,但是在这淡薄缥缈的乌云却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被这一道剑气击散。 六极剑子不屑道:“都说苍天最难容忍改变天地规则的人,可是你这样逆转因果,改变事物本质,又与我们修士合异?” 仅仅在这一时半会之间,这漫天的乌云虽然看起来依旧只是乌云,但是内里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本质已经于北冥域外边荒之海万里之下的北冥玄铁再无区别。 北冥玄铁乃是天下罕见的至刚至硬之物,居然就算是天相境就是也难以击破一分一毫,就算百年时间也只能生长出一寸二两,就仅仅这一寸二两的北冥玄铁就是打造极品法宝的材料。在炎域之中的炎尊更是派出了一名天相境的山海族修士镇守那处海底,可见对这北冥玄铁的势在必得。 而此时,这漫天的乌云若是真以重量来计算,又何止千斤万斤?这样大的手笔恐怕也只有苍天才有资格和能力使出来吧? 若是有修士以这万斤北冥玄铁来如此粗暴对敌,一定会引起天下炼器师的交相唾骂,如此暴殄天物,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可是此时这个天地之间最大的败家子,也可以说是这片天地的主人,偏偏就这样做了,好在下方的群修根本就看不出来其中的门道,不然不知道会惊成什么模样。 鞠家六脉和天道门群修,还有闻依等人是少有看出其中门道的人,不由得面露沉重,这可是天下至刚至硬之物,看这漫天乌云包围六极剑子的架势,莫非苍天是想将六极剑子生生碾压而死不成? 当然他们也明白……这就是天罪之罚的最后一道关卡了! 蔓延千里的乌云迅速的翻涌,从四面八方将六极剑子的生路生生堵死,一瞬之间就如同一堵深厚的黑墙,将六极剑子的整个身形都封锁在了其中。 嘶—— 空中之中一股凉风吹来,闻依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凉意,不是因为这股凉风,而是因为这苍天的丧心病狂。 那可是北冥玄铁啊!这样厚达十丈的北冥玄铁碾压下去,六极剑子真的能够有一丝生机? 闻依心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怀疑,但是天空之中的形势每一分每一刻都不急不缓地发生着变化。 乌云化作黑墙之中,四面八方看起来仿佛不断坍塌,最后在空中凝结成一个大约五十丈的黑球。 这黑球从四面八方不断的缩小,仿佛在挤压众人的内心一般,那缩小的速速在众人看来简直慢得不像话。 可是对于内里的六极剑子来说,却仿佛如同死神在步步临近,但是他却在黑球之中一片黑暗的环境之中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的原因不是因为害怕,在这密集的黑暗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光线,他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他之所以闭上眼睛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再看,下一剑如果他不能将这黑球破去,那么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去看什么东西了。 六极剑子体内的灵气急速攀升,同时心中默默计算着黑球的缩小速度,这黑球的缩小虽然看起来毫无逻辑,但是在他的心中却不一样。这北冥玄铁乃是天下至刚至硬之物,就算只是苍天强行改变了乌云本质变化,却也不能抹杀它的特性,否则它就不是北冥玄铁,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了。 任何东西的缩小挤压都有个度,而天罚之力虽然浩瀚,但是也有尽时,在刚才他冲入云层之中的时候就已经将一小半的天罚之力统统击散,这剩下的一大半天罚之力能做到什么程度?六极剑子的心中自然有数。 此时他毫无疑问在等候最佳的出剑时机,等到那黑球的缩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从某个特定的角度的某一点上,发出他那蓄势待发的一剑。 六极剑的剑身之上六色光华转动不断随着六刃剑锋变幻,六脉剑道的种种特性凝为一体,失去了六脉原本的特性,却显得更加浩然,更加博大。 第一百九十一章 皇极数之算 六极剑子此生最骄傲的是什么?就是手中的这一柄六极剑,他从不依靠玄域,也不依靠五行法决,只依靠手中的这一柄剑的无坚不摧。 就算当初与九五道尊一战之时,他那无坚不摧的一剑虽然没有将九五道尊那巨阙四剑斩碎,却也将巨阙四剑中的剑灵统统湮灭,以至于九五道尊后来无法唤回四剑,那四剑才因此失落天下。 而六极剑之中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剑灵,他的剑道向来只由自己做主,任何可以干涉到他剑道的东西,无论是助力还是阻力,他都会毫无疑虑的将其抹杀掉。 也正因如此,六极剑子的剑道才那么纯粹,纯粹到仅仅四个字就可以道尽。 无坚不摧。 这北冥玄铁乃是天下至刚至硬之物,虽然当年六极剑子也曾经遇到过几次,也斩碎过几柄由北冥玄铁铸造的极品法宝,但是如此沉重厚度的北冥玄铁他哪里会遇见过? 六极剑子的身躯上充斥着一股强烈的剑意,到底是他的剑道足够无坚不摧,还是北冥玄铁真的是天下至刚至强,连他也无法斩破? 这也是六极剑子一开始没有逃离出乌云包围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足够自傲,就是因为他足够好奇,所以他没有选择退避。 他知道一旦此时退避了,对于自己的剑道有一丝的不自信,那么这么多年来修行的剑心剑道都会顷刻崩溃,那么又如何逃离天罪之罚的绞杀? 他的剑道一往无前,无坚不摧,从无半点怀疑。 终于在数息后的一刻,六极剑子那只白皙的右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就如同一滴水滴落到了湖面泛起了道道涟漪,六极剑的六道剑刃之上也出现了如同湖水的波纹。波纹泛动顷刻汹涌到了极处,仿佛形成了一股极大的浪潮,在六极剑的六刃之上一浪推着一浪,声势越来越浩大。 六极剑子此时的这一剑虽然略显普通,却是他剑法之中最为厚重的一剑,他此刻全身的每一分力量都因这一剑而蓄势待发,如同那道道向前的浪潮,永无止境。 一剑出。 六道截然不同的光芒从六极剑的剑身之上涌现而出,化作了一道纯粹的剑气,蕴含着六极剑子的滔天剑意,向着四面八方黑黝黝的黑球的一点汹涌扫去。 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横贯天际,整个黄州万里之外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天空之中这声巨大的响声,但是除了方圆万里内的人能够循着声音看见空中有一个极小的黑点,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北冥玄铁形成的黑球之中,六极剑子的模样极为恐怖。 仅仅在在外面就发出了这样大的声音,那么在这一个密集的空间里,这一道恐怖的声音更是大了数倍。 声音的震动在黑球的密集空间不断传荡,竟然让六极剑子的身上出现了道道血水,先是从耳朵,随即从眼睛,然后从鼻子,从嘴唇之中不断流出道道鲜血。 但是六极剑子却分毫没有在意,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此刻挥剑的身形根本就没有因为这一身伤势而有半点变化,手中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 他此时必须用尽全力去挥出这一剑,这天罪之罚的凶险比起和当年九五道尊一战时相去无几,而这样正面的碰撞更是六极剑子平生仅见的。 有北冥玄铁形成的黑球依旧不断缩小,但是随着不断的缩小黑球的外部忽然渐渐出现了一个明显凸起,仿佛就像被六极剑子一剑刺透了一般,那处凸起越来越大。 砰—— 天空之中不断缩小的黑球忽然爆炸,一声比刚才的还要强烈数倍的巨大响声传向了四面八方。 黑色的北冥玄铁块随着一股巨力仿佛化作了密密麻麻的道道流星,拖着长长的火尾砸向了黄州各处。 紧接着从爆炸之处一股强大的气浪传来,仿佛就如一阵飓风刮过一般,无数神游境修为以下的修士尽皆跌倒在地,一时人仰马翻怨声载道。 就连刚才对六极剑子倾心不已的无数女修,此刻脸上也是沾满了道道泥土郁郁不已,更倒霉的是部分女修的嘴角处都有被风刮来的几株野草。 一群修士潦倒的模样一时象极了逃荒的难民,这不由得让这些平日里视形象和身份自重的修士脸面无光,但是却没有一人敢于说出什么不敬的话语。 砰—— 一块火红的北冥玄铁块掉落到了闻依的脚边,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整整五丈的大坑,等到火光散去的时候,闻依只见到一片乌云涣散的模样。 这是因为北冥玄铁被六极剑子击破以后,为了天地平衡的苍天再度将这些北冥玄铁转换成为了原本的模样。 但是即便如此,在众多流星飞逝的过程中,这一丝轻飘飘的乌云依旧能带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将地面砸入五丈,就可以揣测刚才那一剑的力道有多恐怖。 闻依抬起了头望向空中无尽流光飞逝和劲风传来的极处,看见了一道衣衫带血的身影,浑浊的血水从他的衣衫上缓缓跌落云端。 滴答—— 那一滴血水刚好落到了一株枯草之上,顿时让那株枯草化作了金铁浇筑的模样,那迎风飘扬的枯草如同化作了锋利的剑锋,不仅再逢生机,更是向四面八方传导着淡淡的杀机。 这些血水就算依旧鲜红,但是依旧是万剑凝成,外形虽然看不出什么不同,但是内里却似乎中极大的区别。 六极剑子在天空之中往看空轻轻看了一眼,这一眼仿佛让整个整个天地仿佛沉寂了下来,除了空中道道猛烈的狂风吹动他的血衫,再没有任何异常。 六极剑子这才闭上了眼中,周身的血水顷刻之间融入身体,满身的血痕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这才从空中徐徐降下,落到了鞠家的大殿处的檐角,冷眼看着在场的众人。 “见过六极剑子。” 鞠家六脉脉主和四大长老兴奋地匍匐在地,毕竟在鞠家的传说中,六极剑子才是鞠家六脉剑道的主人,甚至说是鞠家剑道真正的开创者。 六极剑子轻轻地扫过了鞠家众人一眼,眼中露出了些微不悦,然后徐徐看向了远方的天道门群修,道。 “今日之事就此而至,你们回去吧。” 这是在下命令的语气。 天道门群修顿时拱手应声道。 “是。” 根本就连一丝反抗的心思都没有,毕竟在看过刚才那一场恐怖的天罪之罚之后,还有谁敢对六极剑子说半个不字? 六极剑子说完此言之后,又望向了南边的一处极远的山头,嘴角边一声淡淡的话语送到了空中。 “你们也请回吧。我六极剑子是什么人,你们又岂不知?” …… 远方山头的山顶处,此刻正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黑袍人和一名黄衣的廋朗老者,此时对着六极剑子的方向含笑而立。 没有理会六极剑子的话语,那黑袍人自顾自地对黄衣老者说道:“萧兄,此事多谢你的绸缪,若无皇极数的算计,恐怕今日根本难以促成此事。不过那闻依可真是好大的机缘,竟然能炼化那万道剑意,就连我也感觉到有一丝的嫉妒。” 萧忘淡淡道:“哼……此刻之后你我恩怨两消,此后我藏器堂也与你百家堂毫不相干,一切依照规矩行事。” 黑袍人笑道:“萧兄,此事不仅仅只是我的人情,就连圣主也亲自下令了,难道还不符合规矩?” 萧忘冷笑道:“我虽然身在藏器堂,但是并不代表我就要守天道门的规矩,若不是你这个人情,此事我根本不会理会。我行事自有我自己的规矩,所以你也不要用天道门的规则来和说事,我的性情,你怎会不知?” 黑袍人连连笑道:“好好……萧兄,下次进你藏器堂我一定会遵守规矩,不会再让你动怒了。” 萧忘冷哼一声,似乎再也不想管此处的一切事情,转身就往南边飞去。而黑袍人则对着六极剑子轻轻一笑,道:“六极剑子!此刻我天道门之所以助你重生一臂之力,却没有施恩的想法,你想做什么那只不过是你的事情,天道门岂敢过问半分?你的性情在整个天下,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心里,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言罢黑袍人也随着萧忘的方向消失在天空之中的尽头。 …… 六极剑子看着萧忘和黑袍人离去的方向,心中却没有因黑袍人意味深长的话语有半点动摇。他看的并不是那二人,而是南方的更远之处,是那处天下显赫的道尊宫,那里才是他的目的,那里才是他的战场。 昔日他和九五道尊一战虽败,却留下了日后一战的诺言,虽然如今三千年后沧海桑田,但是此诺不变。 既然他六极剑子已经复生,那么自然就要履约。 放开这些长远的事情不谈,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闻依等人的方向。 此刻孙九圣和黄老三皆戒备地看着六极剑子不敢动作,横迁和鞠剑雪皆回应了六极剑子的目光,并没有害怕的意思。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剑之约 六极剑子目光投去的极处,落在了闻依的身上,他对闻依相当的感兴趣,此人竟然能够炼化万道剑意,莫非是如他一般的剑道天才? 可是下一刻他的心中就感觉到了阵阵失望,因为他看到了闻依的剑意与赢衍之相出同源,而那万道剑意也仅仅只是因为这一缕剑意的来历才会对闻依有所屈从。 六极剑子最后在心中暗叹,此子可谓机缘深厚,但却不足为虑。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鞠剑雪的身上,在刚刚他复生的第一刻他就看了鞠剑雪一眼,那是因为鞠剑雪手中的那一柄剑雪无名。 这一柄剑雪无名根本就不次于他手中的这柄六极剑,他作为一名绝世的剑修又岂会感应不到?但是那一眼过后为何他就再也不想去看? 那是因为此剑虽好,但是用剑之人在他眼里太过平庸,他可以看出鞠剑雪至少被剑雪无名侵蚀了十多年。 向来只有人御剑,又哪里有剑御人?鞠剑雪的这段经历在他的眼中显得那么可笑,他哪里会看得起鞠剑雪? 最后六极剑子的目光落到了横迁的身上,冷声道:“我不是叫你们天道门的人离开这里了吗?” 横迁面对六极剑子的气势丝毫不为所动,尽管额头上冷汗津津,却依然不卑不亢道:“我在这里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所以我不能离开。” “哼!”六极剑子冷哼了一声。 横迁顿时后退了一大步,从嘴角吐出了一道鲜血,一旁的黄老三赶紧扶住了他。 远处的鞠月儿的眼中露出了关切的眼神,她的脚下前进了半步就被姬红公主拦了下来。 六极剑子当然看到了这一幕,冷哼道:“不过儿女情长,竟让你如此不顾惜生命,可叹虽有傲气,却只能折服于此,可叹可叹!”对于闻依等三人,六极剑子竟然对横迁评价最高。 屋檐下的鞠天下对着六极剑子恭敬道:“剑子,就是这几人造成了今日鞠家差点覆灭,还请剑子出手诛杀了他们。” 此刻鞠天下等人失去了六脉剑道,体内的灵气也十去八九,所以只能仰仗六极剑子出手。 六极剑子不屑一顾道:“若不是看在你们和我有三千年的香火之情,今日我又怎会管这闲事?也罢……就算我与你鞠家了去最后的一丝关联,我替你出手杀了他们,但是从今往后我与鞠家再无半点瓜葛。” 六极剑子此言一处,鞠天下顿时面如考砒,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六极剑子会说出这样的话,若真的只为了杀几人就失去了与六极剑子的香火情,那对于鞠家来说才是天大的损失。 多的不说,如果有与六极剑子的香火情存在,放眼这个天下,不止天道门,就连道宫和山海族的态度也要对鞠家大为改观。 但是此时话已经说了出口,鞠天下已经明白想来收回此言并不可能了,当下他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看着闻依等人,露出了一脸阴沉的表情。 六极剑子从屋檐上轻轻一跃,白衣蹁跹瞬息间就落在了闻依等人的不远处。 此刻闻依和横迁,还有鞠剑雪三人并肩而立,一起对抗着从六极剑子身上传来的惊人气势,好在六极剑子也没有特意想在气势上压垮他们,所以一时之间他们还能分庭抗礼。 黄老三已经扶着受伤的孙九圣带着两只地瓜妖怪远远的站在了一旁,虽然心中有心帮忙,但是无奈此时他们的修为并不足以参与这样一场战斗,唯一能够有所帮助的孙九圣也没有半分的余力,这不得不让人感到一阵唏嘘。 六极剑子赞赏地看了三人一眼,微笑道:“不错……就以你们此时的表现来说相当不错,能够在我面前亮剑足以说明你们的勇气,虽然你们身上有很多的瑕疵,但是比起这整个剑荒之中的碌碌众生,已经算是脱颖而出了。” 六极剑子的此言顿时让无数人脸色一变,六极剑子的修为和实力通过刚才的一幕幕就可以得知,由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评语就足以说明闻依等三人的资质,但是这一席话不光捧了三人,还给无数人的心口上一记重锤。六极剑子口中的碌碌众生,岂不是在说他们? 修士之中不乏心高气傲之辈,在他们眼中普通人就是世俗的碌碌众生,可是今日竟来被别人称为碌碌之辈,这实在让他们心有怒气。可是偏偏这个人确实有说出这样话的资本,在六极剑子的面前,他们只能是碌碌众生。 姬红公主看了看姬月隐的眼睛,心中也有一股不可压抑的怒气,她也不认为自己是庸碌之辈,但是为何落在了六极剑子的眼中就那么不值一提呢? 姬月隐从姬红公主的那一眼中就看出了她的愤怒,微笑道:“红儿,他的眼中只有剑,你并没有用剑的资质,说你是碌碌众生那也没有什么,不光是你,就连我,甚至是炎尊,在他的眼里又如何不是碌碌众生?” 姬月隐此言落下,姬红公主才按捺住了内心的愤怒,却又向鞠剑雪投去了关切的眼光。这一丝少女的关切眼光,分毫没有逃过姬月隐的眼睛。 闻依看着六极剑子沉声道:“前辈……以你的修为想要杀我们不过覆手之间,我们根本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你又何须如此多言。” 六极剑子微笑道:“确实如此。我只所以对你们说这么多,其实是我有一分欣赏你们,向来我欣赏的人都极少,但是你们确实有这样的资格。只是碍于誓言我又不得不杀掉你们,所以我心中权衡,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 “剑子前辈。”鞠天下的面色一冷,如果今日闻依等人逃出了这里,以六极剑子对三人的断言,那岂非代表着鞠家今后永无宁日? 六极剑子只是冷冷地看了鞠天下一眼没有说话,立即让鞠天下觉得心口一沉,口中再也说不出话来。 “什么机会?”横迁道。 “只要你们能接我一剑,我就放过你们。” “一剑?剑子前辈莫非是在说笑,以你的修为我们如何借下这一剑,莫非这是想要折辱我们?” 闻依沉声道,虽然他们并不是六极剑子的对手,却不代表是可以轻易羞辱的,况且六极剑子也不是这样的人,所以这是在激将六极剑子。 六极剑子当然能看出闻依的心思,他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将修为压制到化玄境二层,我出一剑,只要你们三人能够挡下,那么我就不再过问此事。” 他此次重生,已经从鞠家群修的身上感受到了剑道的凋零,当年名动天下的无数宝剑如今竟然纷纷蒙尘,放眼黄州万里,他竟然没有感受到半个让他能够提起心思的剑修。 想当年大陆剑道鼎盛,又哪里会有这样的光景,所以对于闻依这三个未来可以有作为的剑修他存了几分放过他们的心思,可是他又碍于誓言不能轻易收手,这才有了这一剑之约。 当然,这一剑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如果真的无法挡住他这一剑,那么这三人就算是死了也怨不得他。机会已经给了,若是连一剑也挡不住,那么将来的成就也极为有线。 所谓剑修,本就是在逆境之中崛起,然后睥睨天下,他在三千年前就是这样成长起来,既然他可以,别人也可以,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成功是独一无二的。只要有足够的天赋和心性,肯去磨砺钻研剑道,并且有不畏惧死亡的强者之心,那么必定是能够有所成就的。 “好!” 闻依看了横迁和鞠剑雪一眼,代他们答道。他已经在这一眼之中看见了横迁和鞠剑雪眼中的战意,即使是面对九五道尊他们也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显得有些兴奋。若是以同样的修为境界,他们不认为自己会败。 闻依当然也有自信,在十年前他被镇压在镇魔渊的那一刻起,他何尝不是时时生活在一个逆境之中?以区区神游境九层的修为就能够成为妖魔之主,靠的不仅仅是他当初足以匹敌化玄境一层的修为和六翼莹蝶的玄妙,还有的就是他这一颗不惧死亡的强者之心,无论是怎样的对手,如果不是战至他身体不能够动弹的那一刻,那么他根本就不会停下来。 闻依此时抚摸了明皇剑一下,对于这柄坚固程度堪比极品法宝的宝剑他相当自信,既然在剑上不落下风,那么他这个人难道就真的会输给六极剑子? 明皇剑的紫芒寸寸。 苍茫剑的黑华深深。 剑雪无名的寒气弥漫。 三人几乎同时将手中的长剑提起,摆出了不同地起剑式全神贯注地准备迎接六极剑子的惊天一剑。 六极剑子随意看了他们一眼,随着六极剑的出鞘,整个人的心中猛然一变,瞬间沉侵在了一种心与神合的状态之中。 他的修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迅速下降,很快整个人的气息变得与闻依的修为相当,而这也说明他即将挥出这一剑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三剑战六极 这一剑将出未出之际,六极剑子白皙的手掌上忽然微微颤动了几分,也就是这几分让闻依等三人感觉到一股骤然的压力。 虽然六极剑子此时的修为仅仅与闻依相当,也只比横迁和鞠剑雪高处了一个层次,但就是这一个层次就让他们感觉到一股鲤鱼越龙门的感觉,恐怕这根本就是一个常人此生难以企及的领域。可是闻依等三人并没有感到沮丧,反而因为这蓄势待发的一剑感到兴奋起来,即将看到六极剑子这化玄境一剑的光景,这份机缘更比六极剑子斩破天罪之罚来得更加珍贵。 毕竟六极剑子的修为太过高深,其中很多深奥玄妙的剑道至理他们根本就只觉得眼花缭乱,想要统统领悟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是此时不同,六极剑子的这一剑在他们的心中就如同喂招一般。 在这真正的生死之境当中,或许真的能够窥得六极剑子剑道的一丝玄妙。 六极剑子此剑的的气势急速攀升,竟然不过数息之间就将闻依等三人联手的气势压制了下去。 他此时的整个衣袍裂裂作响,脚下仿佛有一道强横的气流吹得衣诀不断向外翻飞。 尽管只是化玄境二层的修为,但是在六极剑子身上依旧爆发了恐怖的战斗力,仅仅只是以这个声势来说,接下来的这一剑不可能那么好接。 鞠家六脉脉主在这一时之间他们已经派出了不少伤势稍低的弟子去遣散四方群修,鞠家在黄州毕竟有三千年的威名,只是这顷刻之间大多数的修士都已经渐渐散去,只有少部分依旧滞留在四周。 但是可他们的神情,便知道离开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此时鞠家六脉脉主看着六极剑子的这一剑不由得目瞪口呆,饶是鞠家有三千年的剑道底蕴,也绝对不会想到竟然有人能在化玄境二层就挥出了不下化玄境六层修士的全力一剑。 六极剑子只不过用了几个细微的动作,全身的灵气就如同滚油一般炸裂了起来,这还仅仅只是操纵灵气的手法,更别谈即将刺出的这一剑。 鞠家群修虽然从三千年前就开始传颂起六极剑子的威名,本来传说之中的六极剑子的剑道修为在他们心中已经高到了一个只能仰视的境界,但是今日剑道六极剑子这以化玄境修为施展出了浅显一剑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做过去的剑道传说,在三千年前能够将大陆的剑道拔高数筹的人物。要知道那时不光六极剑子的仰慕者遍及天下,就连剑也最终成为了天下修士最为喜爱的兵器。 六极剑子此刻施展出来的这一剑虽然浅显,但是也只是对他来说,此刻他那白皙的手掌将那一柄早就六色闪耀的六极剑轻轻往前一挥。 这一挥之下顿时有一道六色的剑罩出现在六极剑的剑尖之处,落在了众人的眼中就如同一条六色的彩龙,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但是色彩好看,并不代表这一剑就会弱,这一剑将声势和灵气爆发到了极致,强横的剑意又充斥着四周,虽然这道剑意不过仅仅堪比闻依此时的剑意,却让众人一阵莫名的惊惧。 一剑引动万千气相如此,此剑的杀伤力令四周的鞠家群修心中一阵胆寒,就连修为最高的鞠天下也觉得这一剑如果让他来硬接也根本就接不下来,也就是此时鞠天下心中才真正的放下心来,这些惊才艳艳的年轻修士他从一开始就准备绝对不会让他们离开此处。 眼看着这代表着六极剑子化玄境二层的绝强一剑刺来,闻依等三人的神情各异,手中的宝剑却没有半分停顿。 鞠剑雪的四面凝结出了无数透明的冰块,那丝丝冰块甚至有不少蔓延到了剑雪无名的剑身之上,只是顷刻只见就让剑雪无名看起来晶莹剔透起来。 随着他这一剑的刺去,整道冰块在他的身后化作了九条透明清澈的水龙,水龙栩栩如生的身躯无比灵动,却向向四面八方倾泻着恐怖的寒气。 这哪里是什么水龙?分明就是由鞠剑雪那一道冻雪玄域凝成,那曾经冰封三脉剑道的冻雪玄域,在水龙身体里不断流动的潺潺水声中,散发着润物细无声的杀意。 九道水龙从凝体到分流化作九道,最后在鞠剑雪的一剑即将刺到六色剑罩的时刻,九道水龙迅速合而为一,在剑雪无名的剑尖处化作了了一柄通体碧蓝式样古旧的小剑。 细细看去,那一柄碧蓝的小剑竟然与剑雪无名的样式一摸一样,仿佛只是整体缩小了一般。 …… 同一时刻在闻依右侧的横迁也毫不犹豫的出手了,在先前一剑斩魂的巨耗之中他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但在此刻的危境之中,他不断将全身仅存的灵气贯注进入苍茫剑之中,同时整个人的战意也沸腾到了极点。 苍茫一剑卷起四方风沙,带着横迁的丝丝愁郁融入到这沧桑无极的一剑。 只要这一战能够胜去,那时就再也无人可以阻止他和鞠月儿相聚,那时就再也无法他将鞠月儿带回大漠城。 大漠城? 横迁才想到这里,心中就多了一丝落寞,那座尘土飞扬,充满了一切回忆和伤痛的地方他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今日之所以能够归来,是因为天道门。但他日后却无法离去,也是因为天道门。 正因横迁心中这丝落寞,这原本就极为沧桑的一剑,剑势既然更加浑厚了三分。 …… 闻依的眼见身旁的一左一右横迁和鞠剑雪出手,感受体会着他们心中截然不同的情绪和剑法,握住明皇剑的手指不由紧了几分。 六极剑子不愧是六极剑子,仅仅只是化玄境二层的修为就能够将他们逼到如此地步,甚至在昔日的镇魔渊之中,闻依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汹涌澎湃的一剑。 仿佛滚炸的油水,又仿佛炙热的火山。这一剑与此前六极剑子的剑道截然不同,但是他此刻却偏偏就这么理所当然的使出了这一剑。 闻依可以看到六极剑子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一丝表情,他的全心全意都已经投入了此剑之中,却没有被这一剑蕴含的意境半点左右,他只是使出了他认为应该使出的这一剑。 这不由让闻依感到一阵惭愧,六极剑子果然是名不虚传。可闻依的心中也在这一瞬之间生出了一分明悟。 为何站在剑道顶峰的六极剑子会选择这样一剑与他的剑道极不相容的一剑? 为何这一剑能够汹涌澎湃到如此地步? 剑道争锋,一往无前,丢掉了所有的退路,让体内的灵气相互碰撞爆发出一瞬间的强大力量,这样的气度可不是谁都有的。 这也是六极剑子这一剑如此汹涌狂暴的原因,他的身体自然不惧这区区灵气碰撞,但是若他真在化玄境二层的修为,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对敌人使出这一剑。 六极剑子心中的剑道就是如此,在最恰当的时刻使出最恰当的一剑,但是心性又不被剑法左右,虽然全心全意的投入却在心中保有一份清明,保持一份旁观者的心态。这样视性命于无物的人物,又哪里会不强? 能够将剑道拔高数筹的人物,果然是名不虚传。 下一刻闻依动了,这一瞬之间就用出了刚才在心魔一剑之中创造出来的那一道势剑。 那神来一剑太极生两仪,两仪清光破心魔的势剑。 势剑,两仪式。 这是闻依为这一剑取的名字,原本这一剑取的就是利用阴阳倒转之力,在归于太极之后再创乾坤。 这两仪式不仅将阴阳八式的种种精妙之处统统吸收,更将那以八式一轮回的阴阳八式的爆发一剑浓缩到了这一剑之中。 也正因如此,两仪式才能一剑破太极,衍化两仪清光。 闻依的两仪式,鞠剑雪的冻雪一剑,还有横迁的苍茫一剑。 这三剑截然不同的剑法在一时交相错因的战斗中,虽然对于剑法的使用各有侧重,却均爆发出了极为强大的力量。 冻雪一剑在刺到了六色剑罩之上的时候,整个剑身再次融化为潺潺的流水,顷刻间就将六色剑罩的大半部分包裹起来。 天下之肉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鞠剑雪的这道道流水在顷刻之中就将六色剑罩的表层冻结了起来,随后就是鞠剑雪和横迁同时一剑刺入六色剑罩的声音。 咔擦—— 砰—— 极寒之水,化而为冰,水为至柔,冰为至刚,刚柔并济自然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威力。 那恐怕的六色剑罩在这一瞬之间两剑同来,竟然顷刻就被斩作了一道碎屑,在碎屑飘扬洒下的同时,空气之中还夹杂着横迁苍茫的黯然一剑荡过的气息。 仿佛要让人心头一冷,下一刻就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横迁手中那一柄黑漆漆的幽幽之剑,看起来似乎有引诱修士堕落的能力,横迁居然能够完全驾驭他,这实在是一桩本事。 闻依的最后一剑两仪清光透过漫天的冰屑之中猛然刺去,仿佛先前横迁和鞠剑雪的各自一剑都只是为他开道一般。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此时重逢 闻依此剑所指正是六极剑子挥剑之处,也是此刻六极剑子的体内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他刚才的灵气已经随着那一剑统统耗尽,若是真的被这闻依一剑刺退,恐怕这场比试的结果就已经拉下了帷幕。 可是六极剑子是何人?他的剑道又岂会如此简单? 闻依忽然看到了六极剑子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下一刻又恢复了全身贯注的模样。 对于闻依此刻直袭而来的两仪清光,六极剑子抽剑一退,这一退可不是真的后退,而是仿佛在拉扯什么一般。 闻依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股巨力,他还来不及闪躲,就从明皇剑剑身的反射下看见了漫天飞来的六色剑芒。 从闻依等三人的身后和脚下,向着他们四面八法汇聚而来。 毫无疑问六极剑子这一剑似退实进,也没有用出半点超出化玄境二层的灵气,而是借着灵气汇拢的一刻,再次爆发出了强大的攻势。 闻依昔日在使用破釜沉舟的天剑式的时候,也能收回天剑式的七分灵气,那么作为剑道顶峰的六极剑子,此刻竟然将刚才汹涌爆裂的道道灵气,一丝不苟全部不剩的拖了回来。 这这仅仅一托,就让闻依芒刺在背,此时手中的这一剑攻势就显得极为尴尬? 是进一步搏一搏,还是退一步静待时机? 留给闻依考虑的时间并不多,当时刚才六极剑子那悍不畏死的剑法已经让闻依的耳目大开,若是他如此瞻前顾后,日后又哪里能够窥得剑道的奥妙? 不……决不能退。 闻依心中一咬牙,这一剑的两仪清光就在这一刻强烈了三分,他的这一剑也多了一股截然不同的味道。 落在鞠家众人的眼中,就显得闻依仿佛在自寻死路地想要和六极剑子同归于尽一般,但是六极剑子是谁?就算真的受了你一剑难道就会受伤不成?倒是闻依……若是被那漫天六色剑芒刺中,一定是凶多吉少。 但是六极剑子的眼中却蕴含着一丝极为隐蔽的赞赏,在这一刻既见生死的一瞬之间,闻依竟然能够作出这样求胜求死的选择,这着实让他有些青睐。先前因为闻依体内那一丝剑道的渊源引起的六极剑子的不快也在这一刻之间纷纷烟消云散。 有就在两仪剑光不断前进的时刻,六极剑子的脚下徐徐后退,始终和两仪剑光保持了一丈的距离。 但是闻依身后那六色剑芒的飞行速度也越来越快,鞠剑雪和横迁此刻纷纷忙于自保,根本就没有闲暇在替闻依处理这漫天剑芒。 仿佛死神的脚步在步步临近,这漫天剑芒皆有六极剑子挥出,那么杀伤力自然是无需多言的。 闻依的脸上却越来越沉静,最后甚至只有手中的这一柄剑。 呲—— 明皇剑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仪清光不断在剑尖跳动,最后随着闻依抬手一推,竟然脱手而出急速向六极剑子刺去。 而此时闻依身后的那漫天剑芒已经到了他的背部。 轰隆—— 六极剑子所在的地方被明皇剑带着两仪清光的攻势激起了一片烟尘,不过随着六极剑子白袖一挥这漫天烟尘又再次沉寂落下。 六极剑子紧紧地夹住了明皇剑的剑尖,那清亮的两仪清光在他的掌中就如同一缕埃尘根本就泛不起半点涟漪,被他轻轻一掸就掸了开去。 可是这掸去的方向却是闻依的所在之处,眼看两仪清光就要撞上了闻依的衣衫,下一刻却轻轻一转飘向了闻依的身后。 漫天的六色剑芒在这一瞬之间就被两仪清光消融,下一刻就同两仪清光一起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六极剑子将指尖的明皇剑看了一眼,随即倒扔回了闻依的手中。 闻依这才立稳身形,正色道:“多谢剑子前辈。” 六极剑子摇了摇头道:“是你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如果那一瞬间你选择退了,那么不光六色剑芒会刺入你的背心,而我也会将最后的一丝灵力聚起正面给你一剑。那时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闻依笑道:“但是我赌对了,前辈确实相当信守承诺。” 六极剑子道:“我确实信守承诺,既然你逼我用处了不属于化玄境二层的修为那么我便应该依照诺言放过你们。若是你因那一剑而死,岂不是我违约?” 这时远方的鞠剑雪和横迁都已经纷纷走了过来,鞠剑雪走路模样相当生硬,虽然他一直依靠剑雪无名冻结住脚下碎骨的伤势,但是若是真的走起路来,却依旧有那么一丝的不协调。 闻依正色道:“天下人可不会这么认为,向来成王败寇,所谓口中一诺若非心魔血誓又有几人能够遵守?” 六极剑子冷笑道:“天下人如此看待与我何干?我秉持剑道做自己心中想做欲做之事,只要问心无愧,那么就足够了。” 言罢六极剑子竟似不愿再看向四周一眼,一眼扫过了鞠家众人道:“鞠天下,鞠家的事情已了,我也应该走了,之后的事你们自行处置吧。” 此言一出,鞠家群修陡然一惊,经过刚才的六道剑阵的崩灭之后,鞠家早就失去了一战之力,虽然后来借着六极剑子剑斩天罪恢复了一些灵气,但是此时周身灵气也不过不足一成,六脉剑主更失去了代表自身剑道的根基,此刻如何应对? 恐怕六极剑子一走,单单只是横迁一人,就能够将鞠家满门屠尽,那时纵然又天大的仇怨又与何人说? 以鞠天下为首的鞠家六脉脉主和四大长老纷纷跪地呼道:“剑子前辈,鞠家毕竟与前辈有三千年的香火之情,还请前辈万万不要任鞠家今日就此而亡啊!你面前的三个小辈一个是天道门的魔头,一个是鞠家的叛徒,还有一个不明来历……若是你一走,鞠家决无幸存之理。” 六极剑子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身形下一刻就消失在剑荒之中,冷漠的话语却随着冷声道道落下。 “你所谓的叛徒,也是鞠家中人。鞠家就算与我有三千年的香火情,也早就在这三千年的繁荣昌盛中渐渐淡去,既然继承了我的剑道,连这样的场面都无法应付,就算是被人灭门又如何?” “况且……鞠家根本就不会灭。无论是你们活着,还是你口中的叛徒活着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我有几分觉得,若是我的剑道由他继承,也比你们这群窝囊的废物要好得多。” 冷风道道吹下,吹动人的衣襟,也让鞠家群修的脸上道道铁寒,也不知道是因为寒风太过寒冷,还是因为六极剑子刚才那几句话让他们伤势往复。可是无论怎么看都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结果。 横迁径直往鞠月儿的方向走了过去,根本就没有在意鞠家群修的表情,他的眼中此时也只有鞠月儿。 一旁的鞠天下正待说话,鞠剑雪的身形就已经落在了鞠家六脉脉主和四大长老的面下,沉声道:“此刻你们不要说话,否则我顷刻间便动手。” 一时鞠天下等人面面相觑,脸色从铁青胀得紫红最后如同猪肝一样,最终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其实鞠天下等六脉脉主和四大长老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豪迈和勇气,可是随着渐渐身居高位,骨子里的傲气最终化作了满腔的机关算计,而心中的气节也在这层层算计过程之中渐渐丢失了。 他们明白鞠剑雪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将此时的屈辱纷纷当做了忍辱负重,所以一时没有开口在他们心中也算作聪明的想法。 闻依遥遥地看了鞠剑雪一眼,又看向不断向鞠月儿走进横迁,顷刻间就明白了鞠剑雪的想法,又有谁不想见到梦想成真的一刻呢? 对于横迁来说,回到鞠家接走鞠月儿,这个执念已经在他这些年的努力之中化作了一个梦想。 如今梦想成真,昔日的少年少女重逢,这样让人感动的一幕鞠剑雪怎么会容得鞠家群修在一旁煞风景? 虽然如今的横迁已经不再是昔日的横迁,鞠月儿也不再是昔日的鞠月儿,昔日挡在他们之中的一堵大墙也已经坍倒比崩塌。可是就算岁月在如此更迭,也无法抹去当初那份对彼此的挚爱。 在大漠城二人初识的那一刻。 在醉仙楼中横迁写下醉酒赋的那一刻。 在大漠沙眼之中许下誓言相互托付生死的那一刻! 那一个个魂牵梦绕的日日夜夜,无数次萦绕在他们的心头,如今总算噩梦褪去,昔日的美梦成为了真实。 横迁一把握住了鞠月儿的手,眼中有无数复杂的神色,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很久都没有笑出声来。 在天道门之中的十年的日日夜夜,横迁几乎已经忘记了如何去笑,所以他这一笑,反而让鞠月儿哭了出来。 早在横迁一步步地走过来的时候,姬月隐母女就已经各自退出了十丈之外,此刻鞠月儿在横迁的怀中泪水连连,微笑道:“横迁,你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第一百九十五章 情恸 听到此言横迁一把抱住了鞠月儿的香肩,将头靠在香肩的同时也用鼻子贪婪地嗅起鞠月儿发间传来的阵阵芬芳。 “月儿……我好想你。” 横迁沧桑的话语传来顿时让鞠月儿浑身一颤,从在昨夜他们在鞠家相见的那一刻开始,两人都在努力的忍耐,只因为时机未到。 他在拼命的努力,而她也在等他。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他也等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有了结果……可是在两眼相对的这一刻,那万千复杂情绪闪过眼中的这一刻,鞠月儿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 横迁收拾起心头的情绪,再也没有十年相见的激动,只是怔怔地看了鞠月儿良久,忽然猛然转头。 这一转头立即让鞠月儿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就连鞠剑雪的眉头也是一皱,他在心中才刚刚将妹妹托付给这个男人,怎么转眼之中他就要走了? 这些年那些动人心魄的爱恨都去了哪里,这些年来所在的无数坚持到底是为了哪般?当日在剑荒之外被他一剑斩瞎一只眼睛的少年又是因为什么才选择回到了鞠家? 重重疑惑落在了鞠剑雪的心头,让他觉得此时根本就看不透横迁,他不明白当初的那名少年到底去了哪里,如今的横迁虽然做了这么多,却依旧陌生得象从未认识过一般。 “你要走?”鞠月儿的眼中充满了一股伤心欲绝,她企盼了整整十年的一场相逢,那幻想之中的场景还未发生,竟然就只在相逢的那一刻就化作了催人肝肠的离别。 这何其讽刺?这让她何其不甘! “为什么。”鞠月儿冷声道。 横迁的头抬了起来,看向了无尽遥远的南方,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最终夺回了你,却再也不容于这个天下。这个天下是属于你的,却不再属于我。” “什么天下?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也是你的天下,你属于我我属于你,这不是在十年前的大漠沙眼之中就已经约定好了吗?” 横迁没有出声,但是却没有将头转过去,这便是回答。 沉默的回答。 就在这一刻,横迁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柄雪白的剑,那柄剑叫做剑雪无名。 “你再说一次试试?” 横迁的眼中没有一丝畏惧,道:“鞠兄。十年前我没有机会叫你一声大哥,十年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我这次来既是相见,又是离别。曾经我以为我能够洗尽这十年来早心中造成的污秽,可是直到今日我已经明白了,做错的事一旦坐下,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横迁公子,是再也回不来了。 鞠月儿的眼中充满复杂,伤痛之色愈加明显,颤声道:“大哥……你不要这样。这是我和他的事。” 鞠剑雪复杂地看了二人一眼,手中的剑雪无名归入鞘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十年前是他带走了鞠月儿,却再也无法还她一个横迁,就算面前的这个少年再象昔日的横迁,但是都已经回不到了。若是人还活着……他十三年前可以去为古婧抓回那个男人,今日也可以替鞠月儿去将横迁带回来。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除去那眉宇的菱角,又哪里有当年的那个少年的半分模样? 两只地瓜妖怪在地面上一滚一滚就拖着一个轿子出现在了横迁的面前,孙九圣和黄老三紧随其后,横迁抬手卷起珠帘正待走进去,就听到了鞠月儿的果决地声音。 “横迁,我随你去。” 横迁正想摇头,闻依的手已经替他将珠帘揽下,道:“横迁,就算你加入了天道门,但是我依旧相信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可是……月儿老板已经等了你这么多年了,难道连最后的几分温存你都不肯给吗?” “此时若是不断,今后只会更加痛苦。何必藕断丝连?” 闻依沉声道:“那你究竟是为何今日才站在这里?你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若是你今日离去之后月儿老板如何自处?这些……你统统想过了吗?” 横迁猛然将头转了过来,盯着闻依一字一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统统想过了,我说过我是来了断过去,我也说过今日我必须离开……时间能够抹平一切的伤口,今日的我能够狠下心离开,那么日后她也能狠下心恨我。只要有恨,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你是真的如此认为吗?” 鞠月儿的声音颤动道,那些荡气回肠的故事,那一段才子佳人的岁月,竟然在他口中如此不值一提吗? 鞠月儿的过往的一腔热爱,已经在今日尽数幻灭,那些动人的爱情却无法让她生出一丝一毫的恨。 “难道……你想要去地狱,我就不能陪你吗?天道门虽然肮脏黑暗,为何我就不能投身其中,你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真的想要离开我。” 横迁不再说话,一转眼就钻入了黑轿之中,他肩膀之上的那一只云虎兽却在这一瞬之间跳上了鞠月儿肩头,下一刻钻入她的怀里,一阵低低嘶嚎。 但是这一切分毫唤不回横迁的心,横迁冷声道:“既然你想要在这里陪她,那么便留在这里吧!你既然认她做主人,那么我也不再强留你……走!” 话音刚落,两个地瓜妖怪滚动着拖着黑轿缓缓地往远方走去,同时传来了横迁最后的声音。 “闻依……我知道你和天道门有大仇,作为昔日的朋友我只能提醒你,天道门的人都是一群为了复仇而不折手段的疯子,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的怨灵,那里是真正的地狱。如果你想要屠尽地狱万千恶鬼,如果不成为比恶鬼还要可怕的东西那根本就不可能。” 闻依的嘴角拉扯了几下,想了想却没有开口,远方的孙九圣和黄老三频频回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一般,但是直到黑轿消失在目光的尽头,他们最终也没有将话说出口。 就在这时云虎兽从鞠月儿的怀中跳到了地上,对着一脸痛不欲生的鞠月儿嘶嚎了几声仿佛在道别一般,下一刻看向了黑轿消失的远方,顷刻之间就化作了一道白色的光影消失在了这里。 一时之间在场的就只剩下鞠剑雪兄妹和闻依,还有目睹了这一场离别的鞠家群修,这些鞠家群修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但是内里其实已经笑开了花。 眼看一场喜事转眼化作了一件巨大的悲凉,这让本就经历了一晚噩梦的鞠家群修心中如何不发笑? 鞠剑雪冷冷地目光扫向了鞠天下,毕竟在整个鞠家也就只有鞠天下说话才真正的算数,也能在鞠家一锤定音。 鞠剑雪拔出了剑雪无名,一步步地靠向了鞠天下的方向,一时就让无数的鞠家子弟惶惶不安,也就是这时他们才想起,面前的鞠剑雪已经不是当初紫阳一脉的走狗,而是掌握着鞠家生死大权的人物。 鞠天下脱着沉重地身躯,远远呼道:“鞠剑雪,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对自己的家门动手不成?鞠家就算对你再不好,那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就在这时,鞠剑雪的身形化作了一道白影,下一刻剑雪无名的剑尖就落到了鞠天下的咽喉。 鞠天下身后的五脉脉主和四大长老同时脸色一变,一声声大喝也随之传来。 “放肆!” “大胆!” “无耻叛徒……还不放开家主?”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鞠剑雪太过听话,所以没有人想到他一旦脱离了剑雪五名的束缚,竟然敢这样恣意妄为。 鞠剑雪看着一脸冷汗地鞠天下,冷笑道:“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天地……你也配提我父母?你也配给我讲仁义道德?” 鞠天下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密集,很快就滴滴掉落下来,不过在经过剑雪五名的剑身之时全部化作了道道凝冰,落在地面上的时候也出现了滴滴答答的碎裂声。 鞠剑雪手中的剑雪无名微微一动,看着鞠天下那数次变幻的神情,不屑道:“你一定以为我要杀你吧?在刚才的一瞬间是不是已经想起了生前的种种往事?但是你们错了……杀了你们污了我的剑,剑雪无名的纯白若今日被你们染红,那可真是宝剑蒙尘了。” 言罢鞠剑雪转过头走到了鞠月儿的身旁,和闻依还有姬月隐母女对视了一眼,纷纷往北而去消失在了剑荒之中。 鞠天下忽然发出了一声猛烈地咳嗽,一道鲜血从他的喉咙喷出,看着鞠剑雪兄妹离开的方向,他的牙齿仿佛已经咬碎,怒道:“鞠剑雪,今日之辱,来日鞠天下必报。” 这时一切尘埃落定,从鞠家的大殿的一根石柱之后,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公子走了出来,看着鞠天下战战兢兢道:“父亲……你没事吧?” “你刚才在哪?”鞠天下沉声道。 “我……我刚才害怕……所以藏起来了。”言罢鞠林下以一股害怕地神情看向鞠天下,因为每逢他这样没有出息的时候,鞠天下都会狠狠的呵斥他。 但是这次没有,鞠天下只是深深地看了他良久,忽然对着天空吐出了一道比刚才还要浑厚的血水,同时摔倒在地。 他……鞠天下的儿子,为何就这样没有出息? 第一百九十六章 言谈 五人向北而行,转眼百里即至,顷刻间就落到了一条宽阔绵长的大江之旁,静静看着水花的在浑浊的江面不断跳动,可就算大江再怎么浑浊,也难掩水花的晶莹,众人的心情也在这江水的翻涌之中不断变幻。 在经过了一整夜的接连不断的剧变之后,此刻的五人心中最为轻松的无疑是姬月隐母女,无论是姬月隐还是姬红公主,作为大陆人族长久的大敌,人族内乱的事情向来是他们乐意看见的。 特别是这黄州鞠家,这三千年来不断打探着炎域的种种情况,只要炎域之中稍有动作,那么顷刻间就会上呈北冥道宫,如果情势严重,那么甚至会传到道尊宫之中。 黄州鞠家这些年来无疑是炎尊的掌中钉,肉中刺……此时鞠家遭逢如此大难,可以说至少几十年再难以对炎域掣肘,这对于山海族来说,无异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就算姬红公主虽然心中对鞠剑雪有那么几丝好感,但是对于鞠家实力大损还是乐见其景的。况且……鞠剑雪对于鞠家根本就没有几分感情,这让对鞠剑雪产生了几分好感的姬红公主根本生不会因此对鞠剑雪有任何愧疚。 想着想着,还是鞠剑雪最先开口。 “姬月隐,姬红公主,虽然鞠家就此覆灭,但是鞠剑雪先前答应的事情依旧招办不误,这点你们请放心……我一定会陪着你们去炎尊宫的。” 姬月隐慢无表情地点了个头,姬红公主却微微地对着鞠剑雪笑了笑,道:“想不到性情冷漠的鞠剑雪,竟然是今日最沉不住气的,你看看那位闻依公子,从一开始就看着那滚滚江流,气定神闲地欣赏美景,虽然心中有所图谋,但却对这四周的一切装作视而不见。” 闻依见姬红公主将话头扯到了这里,也不再醉心于此江的盛景,转头答道:“我不过是因为没有去处随波逐流罢了!” 鞠剑雪却知道闻依的话中所指,冷声道:“如今名堂端木雄等人因为叛乱已经被北冥道尊投入了镇魔渊,而如今名堂之中的堂主确是轩辕拓,众所周知轩辕拓对肖凝言听计从,以你和肖凝的情分,还有你化玄境二层的修为,虽然道宫之中的悬赏任务没有撤除,但是对你来说却再也没有什么影响了。” “哦!”闻依心头有些惊奇,这端木雄等人确实是他心中的一块心病,如今忽然听到端木雄被投入镇魔渊的消息,不由得心中一定。 “想不到端木雄竟然是如此下场,真是让人可悲可叹,那镇魔渊的恐怖……恐怕就算他修为高深也难以承受。” 闻依咧着嘴干干地笑了几声,同时将目光投到了远处独自一人的鞠月儿身上,此刻鞠月儿面对着滚滚浊江,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可是闻公子从刚才就有意无意的瞥向我和母亲,恐怕也是想要去炎域一行吧!你可别告诉我,你之所以偷偷看我只是因为我的美貌?虽然我对我的美貌相当自信,但是看你的模样也不是会沉溺于美色的人,所以你必有图谋。” 姬红公主语不惊人死不休,仅仅只是因为几个眼神,她竟然就推测出了这么多东西。这得益于她从小生长在形势复杂的炎尊宫之中,以她这些年对人对事的功底,察言观色揣测几分人心还是做得出来的。 闻依神色一正,道:“确实如此……我知道鞠剑雪必然会与你们有此一诺,也知道他会继续送你们去炎尊宫……毕竟赤宏明选择了去与炎尊一战,你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至于这一战谁胜谁败我都没有兴趣,只是我却知道天道门这一次必然会找上炎尊宫,我当然不能对此坐视不理。” “哦!”姬月隐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闻依,本来她对这些后辈的聊天没多少兴趣,却没有想到闻依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姬月隐道:“你作为道宫天下通缉之人,难道还存了几分为道宫效力的心思?天道门找上了炎尊宫无非就是计划着对付道宫,又……与你何干?” 闻依的脸庞上浮现了出一分仇恨之色,道:“这件事无关道宫,只是我与天道门有几分私人恩怨,所以我不能坐视不理,只要有天道门活动的地方,那么我就一定会尽我所能插手。” “哦!”姬红公主冷笑道:“那横迁看起来怎么也是与你关系匪浅的模样,那一只猴子和黄鼠狼在你进入心魔之罚的时刻一直保护着你,这份情谊我看起来可不象是假的。你说你与天道门没有关系,你信吗?” 这时远方的鞠月儿在听到了横迁的名字之后,猛然回过头来,果断道:“我信!”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动到了鞠月儿的身上,鞠月儿将坚定的目光投向鞠剑雪,凝重道:“大哥……我也要去。” 鞠剑雪神色一怔,本来他是想家鞠剑雪安置在黄州的一处,怎会想到鞠月儿会有这样的想法,连忙道:“你说什么?不行……此去危险重重,你如今不过才通灵境九层的修为,又哪里能够应对边荒之海那瞬息万变的形势?一旦出现了什么状况,我又哪里能够护住你的安全?” 鞠月儿坚定地摇了摇头头,道:“大哥,你们刚才怀疑闻依,不就是因为对他的想法和目的有几分不安?但是我却可以确定,早在十年前闻依就已经和天道门结下了大仇,所以他才会选择随你们去这一趟边荒之海。” “他是因为恨,而我呢?是因为爱?或者是因为恨?从天道门进攻鞠家就可以看出天道门已经和山海族有了勾结,很有可以就是炎尊,那么这一次炎尊与赤宏明之战他们一定会去的,所以他也一定会去的。” “之前我没能留下他,但是这一次我一定会留下他,大哥……你就带我去吧。” 鞠月儿的语气虽然是恳请,但是眼中没有一丝要妥协的意思,也就是因此,鞠剑雪最终深深一叹,他忽然想到了这十多年对鞠月儿的亏欠,幽幽道:“好吧!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安排。” 鞠月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闻依也开口说道:“如今事实也算清楚了吧?虽然和你们一起也并非必要,但是若是人手多一点,到时候一定能够对天道门形成威胁,想来将来无论赤宏明是胜是败,那与炎尊勾结的天道门必然不会存几分放过他的想法,与我一起,想必只会有更大的益处。” “闻公子古道心肠,倒是我思虑过多了,既然如此,那么就请闻公子与我们同行吧!”姬月隐淡淡道,她倒是没有半分受人帮助的想法,毕竟闻依的话里说得明明白白,他此行只是因为对天道门的仇恨,既然是心甘情愿,那么她与闻依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闻依听她答应,也就心中一定,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北边的极处,生出了一份萧索之意,也就是在这时忽然一阵冷冽的寒风传来。 天空之中飘扬洒下了一些雪白之物,这酝酿了有些日子的一场冬季大雪,就在这波澜未止的日子里落了下来。 鞠剑雪一把脱下了身上的外袍,露出了原本筋实爆炸的肌肉,将那件外袍顷刻间批到了鞠月儿的身上。 鞠月儿已经神游境修为,又哪里会在乎这么一点严寒?只是她的心很冷,所以人才觉得冷,可以就是因为鞠剑雪这件薄薄的外袍,心中生出了几分温暖。至少那个曾经一心对她好的大哥已经回来了。 鞠剑雪心中暗暗一叹,他这两个妹妹,没有想到都陷入了爱情的漩涡,偏偏一声坎坷,这叫他这个当哥哥的心中怎会不痛? “走吧!”姬红公主道。 五人顿时从滔滔不绝的江畔再次腾空而起,往着北方的边荒之海迅速而去。 飘扬撒下的大雪很快就将他们刚才所立之处的脚印统统掩盖,还有那百里之外的剑荒,在这一场大雪过后,又能剩下几分昔日的痕迹呢? 过去的种种一旦过去,就如落雪无痕。 …… 闻依御剑一直跟在鞠剑雪等人的身后,由于鞠月儿的修为原因,这一路上都是鞠剑雪载着她前行的。 一直到了边荒之海的边缘,鞠剑雪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瓶,远远地丢给了闻依。 “这是山海丹,乃是鞠家的秘制丹药,服下一颗之后就可以在一月之内彻底将气息转化成山海族,比你那半吊子的隐匿法决要强大得多,就算是炎尊亲至,只要不查看你的身体,也不会发现有什么异样。” 闻依将玉瓶打开,轻轻地嗅了一口,然后伸手拿出了一颗,只见这黑色的丹药上有着一些奇怪的脉络,似乎很像他当初收集的那些晶石。 鞠家在边荒之海刺探了三千年,有这样的一些手法也不奇怪,这不能说当初敖战给闻依的法决无用,只是鞠家一直在钻研这方面的东西罢了。 地一百九十七章 至炎城 闻依将那颗丹药丢入口中,同时暗暗将玉瓶放入了戒指里,同时嘴边轻轻呼道:“敖战!” 可是等了许久之后也没有听到敖战的声音,闻依这才想起,从他炼化万道剑意之后,敖战的气息就越来越弱,恐怕是进入了升品的阶段。 在当初镇魔渊之中,明皇剑化作下品法宝的时候,敖战也经历过一段这样的岁月,那段日子里无论闻依怎么呼唤他,也无法将他唤醒。 看来不仅仅只是闻依,敖战也在那炼化万道剑意的过程之中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闻依心中暗暗高兴,分毫没有因此而感到有什么不妥,经过这些年两人的交情越加深厚,敖战的伤势也几乎恢复如初,但是他却迟迟的没有选择凝体,那是因为他在等到明皇剑提升品级,一旦明皇剑的品级提升,每一次都会让他的血脉之力得到极大的好处。 敖战在私下里曾经和闻依说过,如果明皇剑能够提升到极品法宝的层次,那时他再凝体不光可以将血脉彻底转化成为雷龙,还可以触摸到天相境的一丝边缘。 这是敖战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事情,若非明皇剑的这一丝机缘,他若是想靠自身修行到天相境的层次,那几乎就是此生无望做到的事情。 很快就进入了边荒之海,有了鞠剑雪的山海丹,果然没有任何山海族对闻依一行人袭击,很快就到了那一片薄雾之处,五人才从空中渐渐降落了下来。 此刻姬月隐母女已经在脸上各自蒙了一道黑纱,毕竟以她们的身份广为人所知,一旦碰到了认识的山海族人,那么他们的计划可就算彻底的暴露了。 闻依走出迷雾的一刹那,炎域的至炎神道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两旁倾斜地海水露出了一片厚实的土地,土地上建立着一排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建筑群。 这样的景象无论他看过几次,依然觉得有些震撼,不过此时一行人却没有在这里停留的想法,而是从往无尽的海水处遥遥御剑直去,一直往炎尊宫的方向而去。 御剑的速度极快,不过半日的时光后闻依就到远处红光直通天机的炎尊宫,也就是从这里开始,至炎神道狭窄的距离忽然变宽两两边分去。 那原本无数倾斜的海水在此处不断流下,急促的流水造成了一片一眼千里的瀑布,但是就算瀑布再怎么倾泻而下,也半点沾染不到厚实的土地。 在炎尊宫的一整座宫殿群还有宫殿群下秘密麻麻不下数百里的建筑群,就是在这样四面环还的瀑布下建造的。 这样的奇绝的景象简直根本闻所未闻,比起至炎神道一开始的那狭窄街道两旁的海水,带来了更加震撼的视觉感官。 闻依等人落下了云端,在这一座至炎城根本就是禁止飞行的,一旦有修士想要从云端越过至炎城,立刻就会受到炎尊宫修士的攻击。 城门之前的是五名带刀的甲士,他们站立在那里就如同一尊不动的雕像,仍凭至炎城人来人往,他们都不会去看上一眼。 看着鞠月儿的眼中露出了一丝不解的目光,鞠剑雪低声道:“炎尊在炎域山海族的心中,就如同至高的神祗,所以没有任何山海族人敢在这里闹事,就算在至炎城中起了什么冲突,山海族人也是会出城解决恩怨的。你看那城门旁有一栋极为广阔的建筑,那里就是山海族人解决恩怨,并且赌博的地方。” “以厮杀涉赌,倒是有几分人族的模样。”闻依道。 “只要是生物,也总有欲望,这山海族虽然在化形前与我人族不同,但是一旦化形以后,除了身体上的一些细微之处有些许不同,与人族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 闻依冷冷看着过往的山海族,低声道:“但是人族却没有山海族那般强大,要是没有那一座九五大阵的存在,恐怕山海族早就攻入了大陆了。” 闻依言罢之后飒然一笑,率先往至炎城走去,身后的四人也互视了一眼,向至炎城里走了进去。 几人在至炎城里几经兜转,最后在一刻僻静的小巷里进入了一个四合院子。 院子的主人昔日受到过姬红公主的恩惠,是一个头部有一个独角的青年山海族人,他恭敬地将五人迎进了院子,然后警惕地关好了院门,最后什么也没有问就去为五人准备起居的诸般生活用具,根本就什么也没问。 “这是我昔日救的一个山海族人,名字叫做牛九,是个实诚的山海族人,我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一直都忠心于我,我昔日的手下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情况,所以这一切都很隐秘。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让他去打探就好了,出去过问得太多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就不好了。”姬红公主道。 其余四人人纷纷点头。 五人再度商议了一些事宜之后,最后闻依独自一人向一间房子走去,他的身后由鞠剑雪带着鞠月儿,姬红公主带着姬月隐各自向一间房间走去。 闻依推开了房门,这个房间清清爽爽,一眼望去除了一个粗制的木床和一张打磨粗糙的石桌,在也没有其他东西。 虽然山海族人的修为普遍很强,但是因为资源限制和手艺的原因,论起享受和制造比起人族,那可算是相差了几个档次,就连这炎域之中唯一的至炎城的人家,居然也会这般清苦。 闻依进入房间之中盘腿坐在了木床之上,先是检查了明皇剑的异状,发现敖战确实是进入了升品阶段沉睡了过去,然后又察看起六翼莹蝴,毕竟这是他最大的底牌。最后他才缓缓闭上了双眼,检查体内的情况。 自从在剑荒之中炼化了万道剑意之后,闻依并没有时间坐下来细细检查身体的状况,思考这些日子以来的得失。 可是在这段时间这漫长的等待中,他却有了这个机会。 他们此时只需要等待牛九去打探消息,料来赤宏明与炎尊一战都不可能悄然无息毫无风波,只要有了那么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那么他们就可以顺藤摸瓜追查下去,只有了解了这件事的真实情况,众人才能随机应变,见机行事。 一连等待了几日,这一日院外才传来牛九的高呼声。 “小姐……事情有消息了。” 为了隐蔽姬红公主的身份,牛九只能称呼她小姐。 下一刻闻依冲出了屋子,正好看到同时走出房间的其余四人。 “消息如何。”姬红公主道。 牛九沉声道:“一个月前,至炎城的上方出现过一道人影冲进了炎尊宫,后来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直到今日我才在神将府外的一家酒楼打探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候神将当日曾经在炎尊宫见过那个人。据候神将所说……当时那人走进来之后,包括炎尊在内,三王和十八神将同时神色一变,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人会出现在炎尊宫,最后炎尊和那人似乎相互传音了几句,但是内容没人知道。” “此言当真?”姬红公主道,她算算时间认为很有可能那个闯入炎尊宫的人就是她的父亲赤宏明。 姬月隐眼中也是妙目波波,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牛九语气一顿,道:“这是我从候神将府的管家候宝套出来的,内容肯定有几分真实几分虚假,但是真实的情况一定候神将最清楚,候宝一个管家肯定是没有办法知道那么多内幕的……” 闻依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去神将府问问了。” 闻依话音刚落,其余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他顿时浑身感到不自在,问道:“怎么……难道不妥?” 姬红公主道:“你准备怎么问?那候神将修为只有化玄境一层,性子胆小如鼠,是十八神将里最弱小的一位,但是论起忠城来说却是十八神将里对炎尊最铁心的。从他口中出来的消息,恐怕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闻依看了姬红公主一眼,道:“可是在这里等……又能等出一个什么结果来?既然事情有了眉目,当然不能瞻前顾后,我趁夜里潜入神将府去找他,一定能趁机逼问出什么来,最后将他一剑杀死便是。” 闻依说得理所当然,这一番行动确实最为直接干脆,但是……冒的风险也是最大的……要是有什么万一…… 闻依道:“以我化玄境二层的修为,战力足以比肩化玄境四层的修士,那候神将再强大……难道又能奈何得了我不成?我有信心在被人发现之前一剑杀了他。” 闻依此话并不算大话,在炼化了万千剑意之后他的战力就能够与化玄境四层的修士,可是在领悟了两仪剑式之后,就算因为囚禁心魔耗费了一般剑意,但是想要杀死一个化玄境一层的修士,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那么……我去!”鞠剑雪沉声道。 “不行!” 闻依果决地拒绝道:“我已经想清楚了,鞠月儿修为不够,姬前辈和姬红公主的身份太过敏感容易被人认出,你的招数太过引人注目,只有我才能悄然无息地完成这一切。” 第一百九十八章 白青青 鞠剑雪的脸沉了下来,心中知道闻依所说确实有道理,当下也就转头向姬月隐母女看去。 姬月隐沉声道:“这个计划看起来是有些唐突,但是如今看来却是最可行的方法了。这样吧……今夜鞠剑雪你去候神将府外为闻公子把风,由闻公子去神将府内逼问候神将,但是记住一旦事不可为立即撤退,万万不可暴露行迹,否则若是一旦惊起了满城风雨,接下来想要行动就千难万难,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闻依和鞠剑雪纷纷点头,算是对这个计划赞同下来。 …… 当夜,月过中天。 闻依轻而易举地在神将府的一处墙头破开了一个简易的禁制,然后身形一纵下一刻就进入了神将府之中。 这神将府共有八处院子,候神将娶了八名妻子每夜都不定在这八个院子之中过夜,这无疑为闻依的行动造成一定的困扰。 但是好在神将府之中的百来名下人修为并不算高,甚至有些是刚刚化形的神游境一层的修士,对于闻依来说想要瞒过他们并不困难。 闻依迅速的穿梭在神将府中,他的运气很好,不过在第三处院子就发现了候神将的行迹。 那候神将穿着一身华贵的战袍,上面镶嵌着各种海中名贵的玉石,伟岸的脸庞上的两鬓有着几道风霜,看起来是一个极有魅力的男人,他额头上还有一块显然的青色鳞片,为他增添了几分狰狞的模样。 候神将此刻怀抱着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浑以一种人类绝对发不出的姿势缠在了候神将身上,几乎可以说候神将的整个身体都被那白衣女子的一袭白衣所覆盖。 犹如一条毒蛇缠住了猎物一般。 此刻那女子微微张口,一颗白色之间大小的元丹从她的口中吐出飞到了候神将的面前,发出了淡淡了白光似乎在吸收些什么。 闻依只是粗粗一看,下一刻就看明白了那白衣女子正在做什么,她竟然如同捕食猎物一般正在吸取候神将的修为。 而且看今夜的情况也可以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是长久发生在神将府之中的事情。 这可是在神将府之中,化玄境一层的候神将竟然没有丝毫抵抗之力,或许说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就这样让这白衣女子随意吸收修为? 闻依心中一警,想不到这一趟冒险而来竟然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再次细细观察,目光投到了那白色的元丹之上。 元丹? 这白衣女子竟然是妖族?通过这白衣女子的此时的模样可以揣测,这白衣女子是一条化玄境的大妖。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化玄境几层的修为。 那白衣女子采补完候神将之后,就信手将昏迷不醒候神将推到了一旁的石桌之上,同时素手芊芊挥出了一道粉色的气体。 那粉色气体在接近候神将的头颅处时一瞬间就被他吸入了鼻中,候神将的神情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嘴角不时流淌着怪笑的口水。 那些粉红色气体竟然在给他制造旖旎的幻境。 “出来吧!”白衣女子淡淡道。 闻依心中一沉……竟然被她发现了?但是他并没有几分害怕,他虽然此行见不得人,但是白衣女子的行迹同样也见不得人。 既然都见不得人,那么只能相互谈谈了。 闻依从一片树影之中跳了出来,出现在这一片僻静的院子之中,看着那白衣女子冷笑道:“想不到在这神将府之中,你竟然能够吸取化玄境修士的精气和修为,这样的手笔可真让我佩服不已啊!” 那女子轻轻一笑,仿佛对闻依的面貌极感兴趣,笑道:“妾身白青青,乃是妖族之中一条微不足道的小妖……之所以能够做成这件事,不过是因为族中前辈的帮忙,若是论起自身修为,那可就真是微不足道了。” 闻依可是半点不信,能够发现他的行踪至少说明了这女子的修为在化玄境二层以上,这还是区区微不足道的修为?那不过是她的玩笑之言罢了……这其中最重要的讯息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前辈,用意也是在提醒闻依不要轻举妄动。 闻依冷声道:“想必你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外传!我对你们妖族之事也没有插手的意思,我来只是想问候神将几个问题,既然他被你所迷,那么就再好不过了,我问过问题之后即刻就走,这里的一切我也当做没有看见。” “哈哈!”白青青忽然捂嘴一笑,道:“公子是在求我吗?我帮你问过这几个问题有什么好处?” “难道我替你保密就不是好处?” 白青青轻声笑道:“此事我和公子都知道不能见光,这可不仅仅是对我来说,也是对公子来说,就算是保密也是分内之事。可是公子竟然以此要挟想要妾身帮你,这难道不是在占妾身的便宜的吗?” 闻依面色一冷,虽然白青青所言却有道理,但是他却并不想和妖族多起瓜葛,可是看白青青的模样分明是不欠她一个人情就不打算帮忙的意思,他也就咬牙道:“好……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帮我问他几个问题。之后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来,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都可以帮你。” 白青青走到了闻依的面前,用手掌抚上了他的脸庞,头部伸到了闻依的面前,眼睛死死地看着闻依的眼睛,浅笑道:“如果我要公子这个人呢?” 闻依断然道:“不可能!” 白青青这才就头缩了回去,淡笑道:“公子不要多心,妾身刚才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当下白青青手中伸掌一挥,本来躺在石桌之上的候神将就坐了起来,神色也变得极为严肃。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此刻在梦境之中他在面对炎尊,你所有的话他都会以为是炎尊的话,所以你想问什么他统统都会回答。” 闻依想了想,沉声道:“一个月前去炎尊宫的那个人有消息吗?” 候神将痴痴答道:“没有!” 闻依瞳孔一缩,就已经知道此事是真,他不过是换了个说法去问而已。他又问道:“当时那人和我说了些什么?你跟我复述一遍。” “当时他说五百年不见,想不到炎尊竟然如此苍老,还比不过他这个在深居待了五百年的人,当年的一切真是万分感谢之内的客套话,之后的话就与炎尊您相互传音了。” 闻依若有所思,看来这候神将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确定当时赤宏明是真的去过了炎尊宫,忽然他心思一转,问道:“那我之后吩咐了什么?” 候神将的神色一异,回道:“炎尊您不是说两个月后去涅槃谷吗?除此之外你并没有吩咐什么啊?” 涅槃谷? 两月之后?算到今日岂非就是一个月以后炎尊会去涅槃谷?那就是说赤宏明大概也会去…… 否则炎尊为何忽然之间就有了这个想法?无论如何一个月之后一定要去涅槃谷一趟,剩下的细节回去之后再与众人商议。 闻依想到这些之后,这才转过头来对着白青青点头,示意要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随着白青青手中一动,候神将再次倒在了石桌之上呼呼大睡,一道沉闷的鼾声忽然响起。 “想不到公子竟然是问这些琐碎的问题,看来是与那闯入炎尊宫的人有什么关系了?”白青青笑道。 闻依却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同心玉简抛给了白青青,沉声道:“今日之事多谢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通过这个玉简联系我,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推辞。” 白青青将那个同心玉简在手中端详了好久,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名贵的传讯之物。这让我对你更加好奇了。不过我也要提醒一句,就算你想要插手炎尊和那人之事,以你现在的修为来说无非痴心妄想。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得到的消息……但是若是想去涅槃谷送死的话这特太过殷勤了些。” “你知道些什么?”闻依脸色一沉道:“说!” 白青青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我自然知道一些事,但是我却没心情说……好吧,你快走吧,他也要醒来了。” 闻依这才看见候神将的眼皮微微一动,显然已经在醒来的边缘,当下身形一退,下一刻就隐入了无边的夜幕之中。 白青青这才上前抱住了候神将,娇声道:“神将……你刚才又欺负人家。” 候神将轻轻一笑,将白青青拥入怀中,笑道:“青青……你又调皮了。” “讨厌。” …… 神将府外的一颗大树下,一身黑袍的鞠剑雪皱着眉头等待着闻依的归来,他之所以皱眉,不是因为急躁,也不是因为不安。 只是因为这一身黑色的袍子让他觉得很不干净,他向来只穿素色的袍子,这些深色的袍子向来不为他所喜,所以可想而知他此时的心中是怎样的心情,就连他身旁的树干上也因此沾染了几分寒露。 这不由让人哭笑不得,原来一个人的洁癖竟然可以达到这样矫情的境界。 第一百九十九章 红衣小妖 只听身后一阵风声传来,鞠剑雪迅速回头。 只见在青砖红墙下出现了一道背影,正是刚刚潜入神将府的闻依从墙边原路跳了出来,他对着鞠剑雪微微点头,示意这一趟行动的目的已经圆满达成。 鞠剑雪顿时心中一安,同时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他要快些回去换掉这身黑袍,穿着这身黑袍的每一分每一刻都让他觉得浑身不对劲,这种感觉是他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 鞠剑雪的脚下一动,就想先行一步,却不想在这时远方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清笑。 闻依和鞠剑雪同时回头看去,竟然在大树的上方见到了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姑娘,身后还有一根大大的红色狐狸尾巴,此刻捧腹似乎看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闻依心中一凛,心想竟然又是妖族?他在刚刚在神将府遇见了白青青,没有想到竟然出来之后又遇见了一只狐狸精,这实在让他有些疑惑,难道这至炎城中成了妖族的天下不成?怎么出门一趟会遇见两只妖族?她们会不会根本就是一起的? 闻依的心中疑惑一个接着一个,沉声道:“你是谁?” 那妖族小姑娘用小手托着精致的脸庞,似乎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答道:“我叫红衣,红色的红,红衣的衣。” 鞠剑雪按捺住心中的不舒服,沉声问道:“你有什么事?” 红衣稍稍瞪了鞠剑雪一眼,道:“我来这里当然有事,不然你以为我来这里干什么?只是我有什么事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是来找他的,你可以走了。” 鞠剑雪眼中寒气一盛,但也没有出剑,毕竟在这至炎城中不能轻起刀兵,更不能在这个妖族来历不明的情况下随意出手。 鞠剑雪看向了闻依。 闻依此时正在思考这红衣的来历,是不是与那白青青有关系,他虽然应承了白青青一个人情,但是也给了她联络方式,料来如果她真的有什么话当时就可以和自己说了,又何必派遣这只小狐狸来呢? 所以说,她们未必是一路人。 想到这里,闻依对着鞠剑雪轻轻点头,道:“鞠兄,你先回去告诉他们消息一切属实,详细的情况之后我回去和他们说。” 鞠剑雪当下点了点头,他本就对闻依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因为他是妹妹的朋友才稍有交集,既然闻依已经开口让自己回去,那么他又何必留在这里呢? 这一身黑袍,他是真的不想再穿了。 就这样,鞠剑雪脚下一动,数息之间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这时闻依才转过头来看着那名叫做红衣的小狐狸,轻笑道:“红衣姑娘,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他可不会因为这红衣看起来很小就掉以轻心,谁不知道妖族化形向来只凭喜好?化形的容貌根本就无法说明年龄。 红衣眼睛盯着闻依看了好久,仿佛在看一件十分感兴趣的东西,但眼珠里又有迷惑和不解,全无刚才的半点笑意,这不由让闻依感到莫名其妙。 “红衣姑娘故意用笑声激起我们的注意,又特意让我支开我那朋友,想必不会是只为了在这看我几眼吧?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红衣这才收回了失神的模样,笑道:“你是不是叫做闻依?” “恩?”闻依面色凝重,他来到这至炎城根本就没有暴露身份,为何这只红色的小狐狸一口就能叫破他的身份?他可以感受到这小狐狸的身上传来了神游境境七层的气息,可以说只要他随意出手,瞬间就能要了她的命。 可是……为什么这小狐狸看起来毫不在意,根本就不害怕自己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她身后藏着她的同类妖修?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机和心眼? 闻依想了半天红衣的目的,却都统统否决了,他可以感受到红衣看向他的眼神是那么真挚和热烈,似乎真的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吸引她的东西…… 红衣再次盯着闻依痴痴地笑了,就仿佛找到了很久没有找到的亲人一样,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她一下子从树上跳到了闻依的面前,对着闻依狡黠一笑道:“你果然就是闻依,我果然没看错……哥哥说你被镇压在了镇魔渊,最后又说你跑了出来,想必你这些年一定有很多的故事吧?讲给我听好不好……要不我也叫你闻哥哥吧?” 闻依的脚下一退,看着这个看起来极为亲昵的红衣小妖一时发愣,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她口中的哥哥又是谁?为何说起来一副对自己很熟识的样子? 闻依与红衣悄悄地保持着距离,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和你口中的哥哥到底是谁?” 红衣可爱的脸庞上顿时出现了一股埋怨,她嘟着嘴不满道:“闻哥哥,我是红衣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当年见过你的?” “见过我?”闻依脸色一愣,却还是没有想起这里红衣小妖到底是谁。他道:“你既然见过我……那么我们到底在哪里见过?” 红衣的脸上的埋怨化作了苦恼,垂头丧气道:“闻哥哥,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那个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不然我就不能留在至炎城了,你别问了好不好。” 闻依冷笑道:“你装可怜也没有用,你既然如此闪烁其词,没什么事情的话,那么今日就告辞了。” 说完闻依转身正准备离开,身后地红衣小妖就一跳跃了过来。 闻依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心中冷笑,当下运气灵气往后就是一掌,可是转过身却看见了红衣那一脸无暇的表情,脸上带着丝丝喜悦奔了过来。 这不由让他手上的灵气一散,这一击竟然没有拍下去。 咚—— 红衣矮小的身体跃入了闻依的怀中,发出了一身极小的碰撞声,只不过这对于他们的修为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红衣一脸幸福地蹭着闻依的腰间,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闻依当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想要离开,但是这个小狐狸死死地抱着她,他想要出手,但是看见那小狐狸的幸福模样根本就下不了手。 这无疑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闻依缓和着情绪,低声道:“红衣……你到底是谁?真的不能说吗?” 红衣摇头道:“哥哥和姐姐都说不能说,不然我就不能在至炎城留下来了。” 闻依心中一叹,暗道这小狐狸真是没有心眼,心中也就不再去思考她的来历,只要对自己一行人的计划没有影响,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是既然她的心思这么纯洁……那么一开始她到底在笑什么? 闻依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红衣听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闻哥哥,你被那白青青骗了。” “恩?”闻依心中一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以回想起刚才在神将府的氛围和模样,确实觉得有几分不妥。 “哪里被骗了?” 红衣笑道:“闻哥哥,那候神将和那白青青根本就是一路人,候神将早年在边荒之海的边缘遇见她的那一刻就爱上了她,然后才把她带到了至炎城,这段往事只有我们妖族的人清楚。这些年来白青青一直都是依靠候神将来提升修为,候神将也并非对这件事情不知,你可知道他在十年前就已经是化玄境一层的修为,这些年自愿做白青青的鼎炉,所以修为才一直停滞不前。” 闻依听到这里,心中暗呼不妙,既然如此,那么他说问出的问题岂非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还暴露了自己等人的存在? 想到这里闻依不由一阵后怕,若是真的依靠今日的消息去布局,恐怕到时自己这伙人根本就是一个极大的破绽。 好在遇见了这个不知来历的红狐,闻依的心中对于她的好感由此增了几分。 “这就是说,候神将说的事情都是假的?” 红衣却摇头道:“闻哥哥,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件事我的哥哥和姐姐也知道,是他们告诉我的。我家秋姐姐还说,这候神将是故意将消息散播出去的……” 闻依心中一沉,故意将消息散播出去的……那么就是说此事是一个局?可是明知如此,想要插手赤宏明和炎尊一战的众人却不得不乖乖入瓮,这实在是一个阳谋。 早该想到如此。 虽然这是个阳谋,不过知道了这些也并非没有意义,至少自己等人有了一个心理准备,那时就算应对什么变局也要轻松得多。 闻依用手掌抚摸了一下身高只到他腰间的红衣,笑道:“红衣。谢谢你了。” 红衣一手托着自己的脸庞不断摇头,露出了极为可爱的表情,连连说道:“不……闻哥哥,只是红衣应该告诉你的。只是刚才你身旁的那个人看起来太过阴寒,所以我才支开了他……” 说到这里,红衣的眼中全是笑意。 闻依也陪着笑了几声,说道:“那么你要带我去见一见你的哥哥和姐姐吗?既然你说我是故人,想必我也该认识他们。” 第两百章 再遇故人 红衣的眼睛中充满了一丝落寞,道:“是啊!是该带闻哥哥去见一见哥哥和姐姐,这些年来他们老挂念你……可是他们如今根本就抽不开身,也不许红衣带别的人回去。要不……红衣给你一个同心玉简,回去之后和哥哥商量一下再联系闻哥哥,你看好不好?” 闻依看着小孩心性的红狐不由咧嘴一笑,心中涌现出一股别样的温情,似乎仿佛这红衣真的是她妹妹一样。 “好!好!由着你了。” 红狐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同心玉简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闻依,然后才面带不舍地说道:“闻哥哥,红衣要走了。下次你一定要来看红衣。” 闻依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个红衣小狐狸确实多了几分微妙的感情,这个可爱的小狐狸实在难以让人生出什么厌恶之心。 红衣这才向着街道的尽头处走去,她三步一回头,仿佛是害怕再也看不见闻依一般。 等到她一直走到街头的转角连着拐了几道,最后一直到了一处阴冷的巷子里,才有两道黑影探了出来。 “小小姐!刚才那人到底是谁?为何你对他……” 红衣冷冷一瞥那道黑影,冷声道:“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问。我做事还需要向你们解释吗?” 那道黑影顿时噤声,另一道黑影却说道:“小小姐,今日来那白青青和候神将的戏码已经做了三次,加上的那拨人,已经有三拨人入局了。” 红衣点了点头道:“你们继续在这监视,有什么问题即刻报给我。” “是!” 两道黑影同时恭敬道,然后身形渐渐在小巷里。 红衣这才整了整自己的裙角,露出了一股埋怨不满的神情,看着刚才遇见闻依的方向低声道:“闻哥哥,红衣也就只有你和秋姐姐还有凌哥哥面前装作几分温柔娴淑,至于其他人的人如何看待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红衣看着远方海面渐渐升起了一轮冷阳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 闻依循着来时的路很快就回到了小院子里。 他才刚刚进入院子,就看见了姬月隐母女,还有鞠剑雪兄妹同时坐在一方石桌前品茶,在他进来的那一刻纷纷抬起头来。 闻依知道他们想问什么,沉声道:“恐怕事情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了。” “刚才鞠剑雪不是说你说过的都是真的吗?难道还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姬月隐问道。 闻依道:“消息自然是真的。一个月后涅槃谷内赤宏明会与炎尊相见,应该会进行一场决斗,这件事我几乎可以确定,不过回来的时候我却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些消息是炎尊宫特意放出来的,恐怕是为了钓出某些人的饵儿!” 姬月隐摇摇头道:“我了解炎尊,就算是知道我和红儿回来了,他也不用特意设下一个局。因为他知道,我和红儿是绝对会回来的。那么就说明此事是针对另外一拨人的,是什么人想要插手这桩事情呢?” 闻依也是脸色一沉,道:“这件事牵涉到了妖族,在天下势力里面如今也就只有道宫和妖族才敢淌这趟浑水了。妖族虽然这些年来生存环境艰难,但是和九五道尊订下约定之后也算和人类处于一种平衡。可是一旦山海族进入大陆,那时恐怕不止人族,就连妖族也不能接受吧?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妖族插手了这件事?” “很有可能。”姬红公主道:“看来这一次父亲与炎尊之战,已经牵动了整个天下的目光,就算是在这遥远的边荒之海,恐怕也不能阻止那些人将手伸过来,恐怕不止妖族,就算是道宫也插手了。” 闻依点头道:“妖族能知道,道宫想必也能知道。道宫插手此事并不难理解,只是我们此次的行动恐怕就要多更多的变数了。” “既然来此,我们母女早就有了觉悟。”姬月隐的眼中不浓不淡地道。 鞠剑雪却没有怎么说话,但是看他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只是静静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鞠月儿。 一个月后。 若是横迁真的在天道门的行列出现在了涅槃谷,那时鞠月儿究竟怎么面对他?自己到底要不要出手? 这些都是鞠剑雪心中的疑问,却久久没有答案。 闻依和姬月隐母女还有鞠剑雪商量完之后,确定计划不再变动,只是心中增加了几分警惕,到了一个月后,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闻依回到房间里,坐在了床上开始盘腿吐纳,从日出一直到了日落,他才感觉从戒指里出来了一股微微的振动。 他心中一动,顿时就从戒指里将一个同心玉简拿了出来,这个同心玉简就是先前红衣给他那个,他没有想到仅仅只是这一会儿,竟然红衣就有了消息。 难道是她的那两个哥哥姐姐答应见自己了?想来她的哥哥姐姐都是妖族之中的高层人物,否则红衣小小年纪根本就不可能达到这样的修为。 妖族虽然寿命漫长,但是修行也极为缓慢,常常是以百年计算,但是一旦修行有成,在躯体力量上往往可以碾压人族,甚至比起山海族还要强大。但是可惜妖族的成长周期太长,根本不过山海族的人口数量,所以只能偏缩在大陆的一角。 传说上古之时,也有一段岁月是妖族主宰大陆的,甚至还出过几个妖皇,不过这段历史的记载根本就没有流传下来,只能任凭后人猜测。 此刻闻依摊开了同心玉简,只见几个光形的符号在上面慢慢游动,就如同一颗颗小蝌蚪在滑动一样。 这就说明红衣的那一边正在用灵气在这上面写字。 小蝌蚪般的符号不断汇聚,不出一刻出现了几行清晰的大字—— 闻哥哥,我哥哥和姐姐答应见你一面了,他们给都很想念你,今晚十二时我在神将府的前一个前一个街口等你,一定要来。 落款处写的是红衣。 闻依看着这娟秀的小子哑然失笑,不经意间又想起了当时红衣小妖可爱煞人的模样,不由心中一暖。 同时对红衣的哥哥姐姐的兴趣也再增了三分,到底是谁会自称自己的故人?又这般故作玄虚? 时间很快就到了夜里。 闻依离开了房间和牛九打过招呼之后,很快就出门往约定的地方走去。 他才刚刚走到那里,就在一颗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珊瑚树下看见了红衣的身影。 红衣垂着头不时四下地看着远方,似乎在等待什么,直到看到闻依的那一刻眼中出现了一丝喜悦。 她迅速地向着闻依扑了过来,一头钻入了闻依的怀里,不断蹭着闻依的肚子,微微一笑道:“闻哥哥,你可算来了。” 闻依这才发现红衣将自己的耳朵收了起来,想来也是不想引人注目,看来她虽然没有多少看起来迷糊,但是这些细节方面还是做得很好的。 闻依再次抚摸这红衣的头,感受着少女青丝传来的柔软的触感,轻轻笑道:“红衣……还是先带我去看看你的哥哥和姐姐吧。” 红衣偏了偏头,想了想在这里确实不适合作出太过出格的举动,但是也没有放弃对闻依的亲昵,用她那柔软的小手拉住了闻依的手,往前方一指。 “闻哥哥!那我先带你过去,如果你见到了哥哥和姐姐,一定会很惊喜的,早晨我回去之后将你的下落告诉了哥哥,哥哥当时简直高兴得不像话,要不是忙得脱不开身他肯定就直接去找你了。” 红衣拉着闻依一直沿着街道往前走,很快拐入了一个隐秘的小巷,最后进入了一栋古旧的阁楼。 这阁楼不大,共有三层,第一层的四处的物品摆放都极为简陋,但是却有三名神游境的妖族修士恭敬地立在门口,在看到红衣进来的那一刻纷纷恭敬道。 “见过小小姐。” 同时三名妖修用疑惑和戒备地目光看着闻依,似乎是在思考他的来历。 红衣随手摆了摆手示意那三名妖修退下,然后一步步跳上了通向二层的楼梯,口中呼道:“闻哥哥,我哥哥和姐姐在三层备了酒菜等你,你快来吧。” 闻依点了点头就跟了上去,直到到了三层楼的那一刻,他往主座方向看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他想也没有想过的人居然坐在那里。 凌风穿着貂裘玉带的袍子,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地微笑,他的身旁是一位浑身身着白衣的女子。 那女子的白衣之上缝着大大小小的口袋,里面似乎装着不少的奇怪的瓶子,看起来极为古怪。可是即便如此,依旧难以掩盖女子清丽的容貌。 凌风看向一脸惊愕的闻依,哈哈笑道:“闻依,怎样?你没想要到会在这里遇见我吧?” 闻依楞着转了个头,看向了在他面前洋洋得意的红衣,眼中有些讶然,道:“这么说,她就是当年的那只小红狐了?” “对啊!”红衣微微笑道:“所以说我才说早就见过闻哥哥嘛!只是凌哥哥和秋姐姐一直不让我暴露他们的身份和行踪,我才不能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你。” 第两百零一章 相托 闻依这时走到了凌风的面前,凌风和那白衣女子纷纷起身,凌风介绍道:“这就是当年我和你说过的兽王谷的师妹深秋姑娘,也是我现在的……” 才说到这里,深秋就用玉手轻轻地掐了凌风一下,然后对着闻依轻轻说道:“初次见面,我叫深秋,听凌风说过你……多谢你当年对他的照顾。” 闻依笑了笑,在凌风的招呼下和红衣一起坐到了案前,道:“深秋姑娘不必如此,想必你也知道当年凌风的模样,他能够得到你的青睐可谓三生有幸。” 说道这里,闻依想到了当时在大漠城初见凌风的模样,那时凌风的穿着打扮可谓让闻依记忆犹新。 凌风一看闻依沉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就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当下心中暗暗恼怒,举起酒杯笑道:“十年不见,当初听闻你被北冥道宫镇压之时我还相当担心,不过后来知道你逃了出来之后才放心下来,看你如今的气色,也还算不错,怎么会想到到这边荒之海的至炎城来管这种闲事?” 闻依摇头道:“这可不是闲事,我和天道门的恩怨你应该知道,有他们的地方就有我的存在,反正我也被道宫通缉,暂时在大陆也安不了心,所以能够向天道门收回一些利息那也是好的。况且,此事你和横迁,还有鞠月儿都卷入了其中,我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凌风轻轻一叹,道:“你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并没有多少改变啊!这一次的决斗确实是风云变幻,这整个天下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此处,山海族,天道门,道宫,妖族,这么多势力的博弈,想要在这其中争取几分好处,或者让天道门吃瘪,无疑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 闻依笑道:“再困难的事情,只要去做了就会有几分希望不是吗?还有两件事我想问一问。” “你讲!” 闻依看向红衣,沉声道:“红衣的伤势到底是怎么治愈的?还有红狐是不是已经到了兽王宗?” 闻依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十年前红狐姐妹的悲惨,这桩往事让他再次见识到了天道门的残忍,如今红狐算是暂时解脱,红衣的模样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这无疑是一天天大的好事。 凌风面带难色地看向了在一旁自顾自的吃喝的深秋,深秋察觉到了之后瞪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不可说的?我用兽王谷的镇谷之宝兽王真液帮她再聚心神,兽王真液乃是当年兽王宗第一代宗主万兽尊者遗留下来的至宝,如今只剩下了三滴,不光可以至于一切心神伤势,还可以重凝心神,至于红衣的伤势并没有多么困难。” 深秋将一切说得简简单单,仿佛根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闻依可以想象到想要拿到这一滴兽王真液所要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 深秋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红狐,早在不久前就到了兽王谷中,由于这一趟行动必须隐秘,所以并没有带着她,如果你想见她那么日后到兽王谷一行就可以了。” 看来深秋这个女子不光豪爽,而且古道心肠,凌风能遇见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聊到了这里深秋似乎不愿意继续深聊下去,当下对凌风说道:“你请闻公子到这里,不是有很多话要说吗?这可不是单单叙旧,有些事情也必须得说清楚。” 凌风这才正色地看向闻依,说道:“想必你也应该猜测到了,此次我和深秋是代表着妖族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打探天道门和山海族勾结的程度,尽量破坏他们的计划。” 闻依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是你们如今不过神游境的修为,又如何完成这样的计划?你们身后还有人吧?” 凌风苦笑道:“确实如此……我们不过是明面上的带头人,因为兽王谷和妖族的关系密切。其实暗里由妖族长老带领的那一只队伍才是这次计划的真正主力,我们所做的无非就是打探和传播一些消息罢了。否则若真是那样凶险的地方,我又怎么会带着红衣来到这里。” 闻依沉吟了一会儿,道:“料来如此,不过道宫那边与你们没有什么联系吗?” 凌风摇头道:“按理来说此次行动关乎大陆的安危,道宫应该会选择和我们合作,但是此次道宫那边的人却似乎没有想要搭理我们的意思。就算我再三派人去示意,他们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所以我想,他们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明面上的人根本就是虚张声势?” 闻依想了想,道:“确实如此,道宫之中的阴诡之人向来不少,傲气之人也入过江之鲫……可是此次行动这么重要,他却依旧执意如此,就可以看出此人的身份极高!” 凌风点头道:“所以我觉得此次道宫带头的人物不是北冥道宫的人物,恐怕是从道尊宫前来……” 道尊宫? 那座权倾天下的宫殿派来的人? 闻依的心中陷入了长久的思考,最后说道:“看来是十八玄相使之一的人到了这里。” 对于道宫规制,闻依向来烂熟于心,他很容易就推测出了来者的身份……但是却想不到道宫到底会有怎样的动作。 “凌风,你说这么多,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为难?” 闻依见凌风迟迟不肯说出此次会面的用意,当下也就自己点了出来,他知道凌风或许很难说出口。 凌风话到了嘴边,但是又迟迟不说,最后反倒是刚刚满满地饮了一杯酒的深秋扫了凌风一眼,大大方方地说道。 “闻公子,我想请你去打探一下道宫那边的动向,这是妖族前辈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这边明面上的修士修为都没有超过化玄境的,但是道宫那边却有化玄境一层的修士坐镇,所以他们才这么趾高气扬。其实炎尊宫的人也差不多追查到了我们双方的一些动向,所以我们根本就不能轻举妄动。否则……” “他们是想等你们聚集到一起……来一个一网打尽?哼……这可真是所有的算计都摆到了明面,最后只能凭借实力来定此次博弈的胜负,想来你们那位妖族前辈也是天相境的修为吧?所以才给了你们这个几乎完不成的任务。” “炎尊,赤宏明,道宫玄相使,还有你们妖族的那尊前辈和隐藏在暗里的天道门的人物,这至少五名天相境修士的博弈,你们卷入其中确实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也好……反正道宫也对我通缉了这么多年,我就算去给道宫造成了一些麻烦想来也是顺理成章,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到你们头上。” 说到这里,闻依摸了摸红衣的头顶,笑道:“红衣……闻哥哥去了,你要好好听凌哥哥和秋姐姐的话,知道了吗?” 红衣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是眼中却充满了不舍,道:“闻哥哥才来,何必这么快走?” 横迁也关切地道:“闻依,虽然拜托了你这件事,也没有那么着急,不如在这里待一晚再走也无妨。” 闻依摇头道:“如今至炎城内的形势瞬息万变,既然想要打探道宫那边的情况也必须尽快进行,否则一旦生变……那时就算打探出什么消息也没有什么作用。至于我们,日后总有相见之时,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横迁迟疑道:“要不……我派几个人和你一起?” 闻依摇头道:“你们之所以拜托我,不就是不想让妖族和兽王谷的人牵涉其中吗?放心好了,化玄境一层的修士还不在我眼里,况且我不过是过去打探消息,又不是去生死相搏,在这至炎城中,想必道宫的修士也会收敛一点的。” 横迁这才点头道:“好吧!既然你执意,那么我就不再向劝了。” 言罢他用指尖在空中划出了几道灵气字体,闻依瞬息就将其看入了眼中暗暗记下了地址,然后立即站起身来准备下楼。 红衣忽然拉住了闻依的衣袖,道:“闻哥哥,你等等!” “怎么了!”闻依看向那一脸扭捏的小红衣。 红衣伸出背后的小手,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极为古怪的雕像,将他放到了闻依的收心。 闻依顿时一阵错愕,看着那个古里古怪的雕像,一时也不明白红衣的用意,这个雕像看起来不象法宝,也没有半点形状……到底是什么? 闻依忽然看见忍不住笑出声来的凌风和深秋,当下投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轻声问道:“红衣……这个雕像是什么啊?” 红衣裂开嘴笑了笑,高兴地指着那个雕像道:“那是我在兽王谷给闻哥哥捏的泥像,怎么样……很好看吧!” 泥像? 闻依看着手中那个惨不忍睹的泥像,嘴角微微抽搐,但是他看着对他一脸期待的红衣,怎么忍心说出不好看三个字? “好看!” 闻依昧着良心说道,同时在红衣身后的凌风大声笑了出来,道:“闻依……这可是红衣的一番心意,你可一定要好好收好。” 第两百零二章 拷问 在离开了阁楼之后,闻依独自一人走在了街道上,他的手中捏着那个相当惨不忍睹的泥像,心中其实还有有些温暖的。 这个泥像的棱角和模样都相当的粗糙,看起来也是胖乎乎的一团根本就没有一点形状,闻依用手轻轻在泥像上摩挲可以感受到那光滑的表面,看来这个泥像经过了红衣长久的打磨,否则摸起来不可能这般的顺手。 这份礼物虽然看起来滑稽,但是却代表着红衣的意思。 闻依忽然之间又想起了那只可爱的小狐狸,不经意间嘴角泛起了轻微的幅度。 他将泥像暗暗放入了戒指里,往街道的前方极目看去,此刻忽然抬头一看。 这才发现已经到了道宫修士聚集的地方,凌风所说的那处高楼。 与妖族一方不同,此次道宫这一方似乎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竟然在这至炎城的主道上堂而皇之地买下了这处高楼。 楼高五层,门前也是车龙马水,无数的山海族川流而过,但是这处高楼却门窗紧闭,看起来就令人一眼生疑。 闻依顺着主街走到了相临的巷子里,很容易就在这处高楼的一角发现了一道简单的禁制,这禁制的手法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道宫的路数,倒像是山海族的手段,可以看出他们在买下这处高楼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计划。 毕竟在这人流川息的至炎城中,使用道宫路数的禁制的话也未免太过显眼了些。 闻依随手伸指一弹就破开了这处禁制,然后轻敲敲地用灵气从内侧打开了窗户,身形一跃,下一刻就进入了楼中。 闻依在刚才打开窗户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一层楼空无一人,这里四处摆放着散乱的桌子和椅子,看起来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整理了,此刻灰尘在桌椅上积了厚厚一层,给人一种此处早已人去楼空的感觉。 闻依淡淡一笑,依这高楼的格局和装饰来看,看来这里昔日是一家酒楼,这一楼原本就是待客的地方,道宫修士不需要经营,平日里自然也不用下来,估计此刻道宫修士都在上面的几层楼里,只要顺着楼上去,那么迟早会看到人影的。 闻依这时不由暗暗考虑起来,虽然他是打算来打探一些消息,但是却也没有必要和道宫修士起直面的冲突,只要与那化玄境一层的修士见面,想必好好商谈一番也能省却不少麻烦……那名修士之所以不理会凌风等人,不过就是自视过高,以自己稳稳压过他一筹的修为,难道还怕他不就范? 闻依想到这里就闭上了眼睛,努力地感受着这楼中的灵气流动,很快就发现了其中最强大的一人正待在楼顶,依照气息来看,正是那化玄境一层的修士无疑。 这也是闻依艺高人胆大,这样查探消息是极为容易被人发觉的,若非是对灵力操控到了极致和对对方修为比自己低这两点都确信,一般是不会使用这样的方法的。不光如此,这样找人只能在一个狭小的范围生效,在地方广阔的地方难度更高了数筹不止,也正因如此昨日在神将府里,闻依也只是老实的四下寻觅候神将的下落,并没有选择用这个方法。 尽管已经到了深夜,但是这处楼中的道宫修士却似乎根本就没有休息,闻依隐蔽着身形不断在楼中一闪而过,竟然看到不少房间都点亮了耀眼的油灯,甚至还传来不少翻书声和说话声…… 好在这些修士大多都是处于神游境的修为,所以并没有发现闻依的所在。闻依很顺利的一直往前很快就到了五层的所在。 他顺着楼梯一直靠近那名化玄境修士的房间,才刚刚到房间门口,就听见了一阵奇怪地声音,仿佛在用鞭子鞭挞着什么。 啪—— 道道鞭痕划破空气的声音,这打消了闻依径直推开门去的想法,他悄悄地用手指扣破了一处窗纸,然后借着那个窗洞向房间里里看去。 由于幻息决的隐蔽和那名化玄境修士的大意,那名修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点事情,他手中提着一根两指粗的皮鞭,正在对一名妖族女修进行鞭挞。 啪—— 啪—— 那名妖族女修的身上被鞭挞得血流不止,但是依旧紧咬牙痕,沉声道:“萧音,你不得好死!” 萧音面带狰狞地笑了几声,同时双手一拉皮鞭,再次发出啪啪地声响,冷笑道:“申春妖女!你还不招供处你们妖族一方的下落吗?看来这一顿鞭子并没有让你长记性。” 申春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似乎对身上的伤痕毫不在意,冷笑道:“萧音,就算你怎么问,我也不会说,你有本事就今日杀了我,山海族和天道门勾结在即,你为了一己欲念不愿意和妖族合作就罢了,竟然还如此折辱我,一旦事情暴露,我看你怎么收场。” 萧音的面上挂着一丝冷笑,道:“对你妖族不满的可不是我,而是那位大人。再说你一个区区的神游境妖怪,就算死在这边荒之海之中又有什么稀奇?我就不信妖族会因此兴师动众,你还是快点说出那只小狐狸的下落,否则……啧啧。” 申春眉毛一扬,再不说话。 萧音看着她那宁死不屈的模样,再次一鞭向着申春的腹部打了下去,这一鞭让申春的腹部皮开肉绽,本来以妖族的躯体力量来说就数倍于人族,想要造成这一的伤势,这一鞭的力道可想而知。 闻依的脸上挂着一丝阴寒,他的直觉告诉他萧音口中所说的那只小狐狸就是红衣,这个道宫修士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尽管只是经过了短时间的相处,但是闻依已经真心将那只可爱的小狐狸当做了自己的妹妹,此刻听到有人打她的主意,心中的镇怒可想而知。 可是他却没有仓促出手,他想要听听这萧音到底有什么目的,想到这里,本来握紧的拳头就渐渐松了下来……但他的心里却将这萧音看做了死人,反正他已经被道宫通缉,就算再杀一两个道宫修士那又如何?这样的败类不杀简直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愤怒,况且就算他真的杀了萧音,正如萧音刚才所说,在这边荒之海中,就算死了一两个修士又有什么稀奇。 萧音的鞭挞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皮鞭划破空气骤然加速的声音不断出现在这处楼中,甚至底下的一层应该也能听到一些什么声响,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说些什么。 “申春……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什么办法来让你屈从了?这大陆万家法门,炼化妖宠的宗门就有数以百计,我只是想给你一条活路,若果你告诉我那只小狐狸的下落,我就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申春不屑道:“你尽管可以试试,只要你想要强行将我炼化,那么我顷刻自爆元丹,那时在这至炎城中造成了这样的骚乱,你们也别想轻易脱身。” “看来你是冥顽不灵了。” 萧音冷声道,在这些日子他已经尽力的去拷问这只妖怪,却没有想到她的嘴巴居然这样硬,这不由让他心中的恼怒再次上升了几分。 萧音小时候曾经被妖怪掳去了数日,后来被北冥道宫的修士救出,从小就对妖族嫉恶如仇,在他的心里甚至觉得妖族和天道门,山海族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此次妖族上门示意合作,他根本就没有理会,后来还暗里擒下了在外执行任务的申春,就是想要将妖族的藏匿地找出来,然后借山海族的人除掉他们。 这般驱狼吞虎的计策让他的心中一阵洋洋得意,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申春竟然如此硬气,竟然一点也没有低头的打算。偏偏他这些年来由于痛恨妖族,向来杀伐果断,也没有学习到什么高明的炼化妖宠之术,若是他一旦强行炼化,那这申春就不惮于鱼死网破。不过……好在这申春的死志也没有这么明显,他也只能不断鞭挞申春来出气。 其实他之所以这么生气,也是有另外一重原因的,原本痛恨妖族的他在至炎城中不经意之间见过红衣一面,当时他就想要将红衣带回去,却没有想到红衣乃是妖族的重要人物,竟然被她逃走了。 好在红衣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才在暗地里对妖族有所动作,他既想要将妖族修士全部一网打尽,又想将红衣抓回来当做自己的妖宠,这两头的算盘可谓打得相当之精。 他心中那畸形而扭曲的复仇想法也在这过程之中散发到而来极致。 萧音将皮鞭收了起来,又从旁边的炭炉里夹了一块火红的焦炭,将那焦炭举到了申春面前,冷笑道:“我知道你不想死,那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就看看你能够撑到几时,若是你受不了,大可以此时就自爆元丹,让我就看看你的硬气是不是我想象得那般厉害!当然……我是不相信你会这么轻易寻死的,不然这些日子你根本就撑不下来。” 第两百零三章 点拨 萧音狰狞地将那焦炭夹到了申春的嘴边,正准备用力摁下去,申春的眼中也充满了一种惊骇和绝望,一旦萧音真的这么做,那么她这段日子也别想说话和吃东西了。 “哼……”萧音冷笑地看着申春,焦炭那灼热的火红已经将申春额头前的青丝烤得发焦,他道:“怎么样,你到底说不说,那只小狐狸究竟在哪里?” 申春一边猛烈地摇头,一边在心中暗自哀叹,为何她要受到这样的折磨,为何她失踪了这么久却没有人来救她。 想到这里……申春的双眼一阵黯然,他的失踪只会被妖族算到山海族的头上,又有谁会想到本该成为同盟的道宫竟然会将她抓来这里呢? 死? 自爆元丹? 申春心中刚刚泛起这个想法就立即否决了,她修行了五百年好不容易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怎么能轻易寻死?况且……她还有自己的孩子,她若是死了,他们又由谁来照顾? 可是……如果暴露了小小姐的身份,那么自己将来也难逃一个死字,这般两难的结局让她心中一阵绝望,想死而不能死,想生而不能生。 她只能奢求萧音在确定不能从她身上得到任何消息以后能够放过她,可是她心中又哪里知道萧音对妖族的嫉恶如仇? 萧音夹着焦炭的铁钳渐渐向前,眼看就要触及到了申春的嘴唇,就在这时,一道微风响起,一柄晶莹剔透,紫光寸寸的宝剑落到了他的颈前,只要往前送进一寸,顷刻之间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萧音转头看去,看见的是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来说,竟然是山海族的修士? 萧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奇异,并没有对颈部的那一柄剑有所惊惧,而是对着申春冷冷笑道:“想不到你们妖族竟然和山海族有所勾结,这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想来也是,本来就是一丘之貉,又哪里有什么区别。” 申春猛然摇头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萧音丢去了手中的那把铁钳,焦炭也顺势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滋滋地声响,此刻他的生命尽操之与闻依之手,但是脸上却没有显得有一丝慌乱。 仅仅以他这面对生死的坦然气度来说,确实算得上是一个人物。 萧音道:“你是谁?” 闻依冷冷一笑道:“我是谁?难道……你不认识我吗?”闻依将黑罩头轻轻的取了下来,露出了英俊而冷漠的面容。 “是你?勾结天道门的闻依?”萧音面色一冷,下一刻就明白了闻依的身上为何散发山海族的气息,想必这只是一种手法。 闻依淡淡道:“既然认识我……那就好办的。本来想问你一些事,不过……如今看来却再也没有什么疑问了。” 闻依已经看出这道宫和妖族绝无合作的可能,不仅仅是这萧音,就连那幕后的掌相使也是如此,从那位掌相使重用萧音这个人就可以看出他的想法。至于道宫今后的动向,以这萧音的心性看来怎么也不会说,倒不如救下申春之后,再试试看能不能从萧音平时对她所说的话中推敲出一些蛛丝马迹。 况且……这萧音竟然敢对红衣有所想法,这无疑触及了闻依心中的逆鳞,在苏颖被夺舍之后,他就对身边的亲人朋友极为看重,红衣已经被他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这样对自己妹妹惦记不忘的人怎能容他活在这世上? 萧音一脸无惧地看着闻依,似乎浑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冷笑道:“果然是妖邪……当年勾结天道门,如今又勾结妖族……你动手吧!有掌相使的带领,无论是妖族,还是山海族,或者是天道门,都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最后一定是我们道宫的胜利。” 闻依摇头道:“看来你才是冥顽不灵,看你刚刚对申春的手法,就可以知道这些你用各种阴毒的手段杀害了不少妖族,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样内心扭曲的人竟然也能留在北冥道宫,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萧音不屑道:“妖族杀害人族的时候可曾有过半点犹豫?事后又何曾有过半点愧疚?妖族和人族相互之间本来就是大敌,我这样做又有哪里不对?倒是你……身为人族不为人族做事,这是哪般道理。” 闻依知道和他多说也无用,这个人已经将自身的想法当做了信念,认为只有自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这根本就不是可以用言语说服人的。 闻依想到这里,手中一动,明皇剑发出了一声低鸣,下一刻就送入了萧音的喉中,只见萧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浑身精血就已经被明皇剑吸收殆尽,下一刻就化作了一道人干。 闻依这才随手一挥,将捆绑在铁桩上的申春放了下落,看着她淡淡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本来就是来帮妖族打探消息的……只是恰好遇见了你。这萧音冥顽不灵,根本不可能从他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所以我才一剑杀了他。” 申春的眼中充满了一股疑惑,却没有立刻相信闻依,只是口中说道:“闻公子……那我们如今怎么离开这里?” 闻依笑道:“这里下层的不过是一些神游境的修士,不过他们也不像萧音这样的偏激之辈,犯不着杀了他们。从这里跳下去就好了。” 说完闻依骈指如剑,对着窗户处轻轻一指,悄然无息地就破开了那处禁制,然后看了一眼申春。 申春立刻会意,从窗户猛然跳下。 闻依也紧随其后。 两人一路走出小巷,很快就到了主街之上,看着人流川息的街道,重见天日的申春心中感慨莫名,虽然依旧对闻依有所怀疑,但是心中对他的救命之恩还是相当感激的。 “多谢闻公子救命之恩,那么申春就此别过了。” 闻依轻笑,他自然知道申春心中有所怀疑,道:“无妨,你去吧。告诉凌风和深秋,此次行动道宫的人万万不可相信,还有保护好红衣的安全。” 申春一脸惊愕,这才确信了闻依确实是代妖族前来的,道:“多谢公子提醒,申春一定将话带到。” 说完申春就进入了川息的人流中,转眼就消失在了这里。 闻依这才向身后的高楼淡淡地看了一眼,恐怕今日一早就会有人发现萧音的尸首,那时道宫会有什么动作? 闻依想来大概就是转移地方,还是在这一月的时间里暗暗蛰伏吧。 不过这些也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闻依顺着街道很快就回到了居住的小院,正好在院子里遇见在了槐树下静坐的鞠剑雪,鞠剑雪只是淡淡地看了闻依一眼,道:“有妖气。你去见那只小狐狸了?” 闻依轻笑道:“鞠兄,是又如何,放心好了……这不会影响到计划的。” 鞠剑雪微微摇头道:“昔日你愿意鼎力相助小妹,我本就欠你一个人情,我只是想提醒你,这至炎城中风云变幻,你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人盯上,虽然山海丹能够改变气息,但是若这你的被有心人盯上,那么找到这里也并不难。” 闻依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当下他正准备离开,又听到鞠剑雪一道声音传来,道:“你那一招两仪式相当精妙,可是你却似乎走了弯路。” 闻依的脚步一停,鞠剑雪的话是什么意思,是想指点他? 鞠剑雪自顾自地说道:“你和六极剑子走到不是一条剑道,就算是六极剑子当日也使出了那一式与他剑道截然不同的一剑,可是你知道为何他要使出那这一剑吗?他的修为分明就可以使出符合他剑道的威力也丝毫不逊色的一剑,可是他为何偏偏使用了那一剑?” 闻依的眉头紧锁,其实他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当时得出的答案是以为六极剑子是为了表现出剑道一往无前的心性。 可是剑道千万,又哪里只有这么一条,虽然最后闻依依靠一往无前的一剑险险赢得了那个赌约,但是六极剑子的那一剑却依旧让他难以忘记。 那般如同烈火烹油,势不可挡的一剑,不计自身伤势,只求杀敌的剑法,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闻依道:“或许他是想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否则他当日一剑就可以杀了我们……我还以为他想要说的剑道是一往无前。难道不是吗?”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最后他败了?” 闻依眉头深锁,道:“确实如此,如果他留有几分余地,以他的剑道,我们根本就没有胜利的余地。他当然也不可能故意去败……难道,你是说……” 鞠剑雪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样……他是想说,剑道千万,只有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就算是六极剑子使用了那般强大的一剑,但是不符合自己的剑道,最后也难逃败亡。” “而你那一剑两仪式,分明是抽丝剥茧的一剑,却凭空增加几分不属于你剑道的一往无前,让你的剑道发生了偏移……虽然你目前没有意识到,可日后一旦与战力相当的修士对战,这一点破绽,就足够要了你的性命。” 第两百零四章 牛九失踪 闻依听到这里,心中不由恍然大悟,他闭上了眼睛再次细细推演着这两仪式一剑,一直用了整整三刻的时光。 三刻之后,闻依睁开了眼睛,对着鞠剑雪恭敬一礼道:“多谢鞠兄点拨之恩。” 鞠剑雪却闭上了眼,再也不言。 闻依神色一正,明白了鞠剑雪已经陷入了入定之中,当下就回到了房间之中,细细思考着那虚无缥缈的剑道。 …… 闻依在屋子里足足待了一日一夜,第二日忽然听到了鞠月儿敲门的声音,他这才打开房门请鞠月儿进来,同时又用灵力将桌上的凉茶一温为鞠月儿满满地倒了一杯。 “月儿老板……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吗?”闻依道,这些日子以来鞠月儿一直郁郁寡欢,可以看出来横迁到底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鞠月儿坐在桌前,目光却幽幽望向了窗外,忽然说道:“闻依……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就别叫我月儿老板了,就叫我月儿好了。” 闻依点了点头道:“月儿,你怎么了。” 鞠月儿冰冷的面容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看着窗外的缱缱寒风卷起了一段枯枝,道:“只是这些日子有些沉闷,想到我们这些人这么多年了……如今却成为了这样的局面。想当初在醉仙楼中,你和横迁,还有白素儿姑娘一举夺魁的日子,仿佛历历在目犹在眼前,可是如今横迁远去,白素儿也不知道消息,就连你也成为了道宫通缉的人物,这实在让人不得不心生感慨啊。” 闻依知道她心中感伤了,安慰道:“世事变迁本就难以预料,不过就算我们这些人再怎么改变,如今不都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吗?只要活着,一切都可以改变,一切都还有机会……月儿,其实我一直羡慕你和横迁,所以……我希望你们有一个好的结局。” 鞠月儿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知道闻依心中自有故事,也感受到了闻依话语之中的真心诚意。可是接下来她却不知道怎么去回答闻依。 鞠月儿点头,是默然,是坚信。她和横迁,决不能就这样放弃。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姬红公主地声音。 “闻依……月儿,快出来,出事了。” 闻依和鞠月儿一前一后地走出屋子,看见了鞠剑雪和姬月隐母女皆面露凝重的神色,道:“发生什么了?” 姬红公主沉声道:“从昨天开始,牛九就没有回来过了,我怀疑他被人抓住了,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转移地方。” 闻依心中略一思索,就明白姬红公主此言确有道理,只是若是牛九都被抓住了,仅仅只是转移住处就有用吗?他们应该被人说盯上了。 闻依转头看向了四面八方,问道:“姬红……你可知道到底是谁盯上了我们?” 姬红公主摇头道:“如今至炎城中的形势太过复杂,想要推测出来不容易,不过我可以明白那一定不是炎尊的人,很有可能是妖族或者道宫。” “不!”闻依摇头道:“不可能是妖族,更不可能是道宫。” “恩?”姬月隐往闻依看去,道:“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 闻依想了想,道:“此次妖族那边的修士是我的好友,不可能对我们出手,而道宫那边的修士的首领昨日被我一剑杀了,如今应该也是大乱,哪里有想法来顾及我们?” “那……究竟是谁?”姬红公主眉头紧锁道。 一时院子之中就安静了下来,忽然之间鞠月儿说道:“会不会是炎尊宫的人?”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到了鞠月儿的身上,鞠月儿感到浑身不自在,继续说道:“我也只是猜测,姬红曾说……在炎尊宫之中也有很多与她不同立场的人,这些立场的人无论出于什么,都不会愿意让姬红回去,所以……是不是他们发现在了姬红的行踪,所以抓走了牛九。” 姬红眼中一亮,道:“确实这是最有可能的,也能将所有的诡异说通,所以他们才不愿意禀告炎尊,只是他们手中的力量有限,所以才没有能够在一时之间直接查到这里。” 闻依道:“那么……离他们查到这里也不久了。我有一个想法,在这里设下埋伏一举将他们统统斩杀,想来他们既然不敢告诉炎尊,就算是折损了一些人手,也只能闷在心里……如果让他们跟在我们身后一直追查,恐怕……那对于我们的行动来说就显得束手束脚了。” 鞠剑雪点头道:“没错……既然他们想要对我们出手,不如我们就一举将他们全部解决了,如此一劳永逸,也免得被他们一路追查的麻烦。” 姬月隐道:“以我对炎尊坐下那三王的了解,恐怕此事最有是月王的手笔,但是他却绝对不会亲自出手,那么最多也就是神将府的修士动手,月王是三王之中最强大的一王,那么他很有可能能够调动至少三名神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三名神将?母亲你认为是哪三名。” 姬月隐毫无迟疑道:“神枪将赵无极,神刀将霍知涛,还有神锤将李元雷,这三名都是十八神将之中排名靠前的神将,甚至那神锤将李元雷有化玄境九层的实力,就算是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姬月隐说道这里,其实已经算是否决了闻依的计策,毕竟连在这里修为最低的她都不是李元雷的对手,那么又如何将三大神将府的人手一网打尽呢? 要知道,这里可是在至炎城的城内。 虽然神将府的人肯定不愿意引起人的注意,可是面对这样强大的三名神将,众人应付起来依旧相当吃力。 闻依眉头紧锁,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任由他们动手不成?这一战是迟早的事情。” 姬红公主也道:“确实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我想……我们不如去城外!” 闻依眼睛一亮,道:“确实如此,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所以去城外不光符合我们的想法, 也符合他们的想法。到时候全力一战,未必没有胜负。好在如今我们依旧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布置,若是能够在城外设下一个大阵来引诱他们,胜算还是相当之高的。” 姬月隐道:“闻公子……我不知道你所说的胜算在哪里,那李元雷你能应付?” 闻依微笑道:”姬前辈……我这么说自然是有把握,想来你就算不是李元雷的对手,也能抵挡他一时半刻吧?我有信心尽快解决掉一名神将之后来帮你。只要我们二人联手,那李元雷一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姬月隐的一双妙目细细打量着闻依,她知道闻依不会无的放矢,这么说一定有所依持,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试探道:“虽然你的剑意相当强大,但是对于化玄境九层的修士来说还是太弱,你真有把握?” 闻依道:“姬前辈……我有信心可以困住他一刻的时间,这一刻你可以倾尽全力地的攻击,难道你觉得一刻的时间杀不死他吗?” 姬月隐神色一凛,道:“当然可以……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一次。那么……接下来大家各自去准备吧。” 众人纷纷点头,鞠剑雪拉着鞠月儿的手就往门外走去,而姬红公主则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明白她为何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了闻依。 等到闻依走后,姬红公主才问道:“母亲,虽然我是赞同闻依的计策的,可是……你为何对他的战力这么有信心?那可是化玄境九层的第一神将李元雷啊!想要杀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姬月隐抚着姬红公主的脸庞,笑道:“我当然知道杀他并不容易。但是……你以为那闻依是什么人?” 姬红公主想了想,道:“不就是一个化玄境二层的修士吗?就算他炼化了万道剑意,也不过与化玄境五层的修士相当,想要帮助你杀李元雷,我认为还是太过儿戏了。” 姬月隐摇头道:“红儿!你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且不说他如此信誓旦旦,你觉得那剑荒的万道剑意真的那么好炼化吗?这世间的很多人,生来就有大机缘,这种人不管身处何种环境,都能逢凶化吉,并且能够得到极大的好处。你看那闻依……原本不过华清宗区区一名随从,这十多年来竟然能够修行到化玄境二层的修为,你若说他的天资极高,那也未必见得,他不过是区区下品气相的修士,可见此人就是有大机缘的人……你日后可以和他多多亲近,这样的人就算不能拉拢,也万万不可得罪。” 姬红公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母亲,所谓机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你真的信吗?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若真是机缘天注定,那么我们还这么努力修行干什么?” 姬月隐道:“并非上苍注定,而是这种人天生就受到上天的青睐,或者说有什么使命,才会有如此大的机缘。在这使命完成之前,这种人几乎很难死的,所以……你不要觉得这些事情难以置信,这世间有很多东西都是你不知道的。母亲也很难向你解释清楚,就说那涅槃谷的秘密,也是天地间不可不多得的大机缘,一个月之后你去了便会知道。” 姬红公主再次点头,却不再问,既然母亲如此执意,那么想必真有其道理,那么所谓机缘?到底是些什么? 第两百零五章 三大神将 当夜,十二时。 冷月的余辉下,照映着至炎城里里外外的街道。 此时街道上的人已经不多,看起来也就三三两两的路人,还有几处临近收摊的食摊,如同往日一般平静。 此刻,一名食摊老板忽然抬头,看见了一名路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一处巷子之中,这让他一阵奇怪,明明只是一处普通的小巷,里面也没有什么显赫的人物,为何那人会如此小心翼翼? 很快,食摊老板就茫然地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多心感到一阵发笑,那人明明就是大大方方地走进去,为何自己会想这么多?唉……多心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那处院子所处的小巷四通八达,很多地方都可以进去,此刻正有大约百名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山海族人从不同方向往那里靠近。 为首的是三个身材异常高大的汉子,各自背负着一刀一枪一锤,眼神之中泛着冷峻的异彩,看着远方的一处小院,爆发出淡淡地杀气。 这时,在他们身后的百名路人各自从袖中滑出了一柄大约一尺的短剑,这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可以知道他们经过了多少次这样的训练。再看那百柄短剑,无论大小还是样式都一模一样,在剑身的顶端隐秘地刻着一个炎字,正是神将府的制式短剑。 随着神刀将霍知涛脖子轻轻一摆,那百名下属立刻悄然无息将小院蜂拥包围了起来,然后霍知涛才用刀震碎了房门,却没有看到整个院子里有一道身影。 几名下属立刻沿着房间一一去搜查,很快就走了出来。 “禀告神将,这里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行踪,房间也干干净净没有什么线索。” 神刀将霍知涛面色一冷,下一刻看向了神枪将赵无极和神锤将李元雷,沉声道:“赵神将,李神将……看来他们是逃了。这如何向月王交代?” 就在这时,神锤将李元雷的眉毛一扬,忽然伸手往房顶一指,一道金黄色的光芒立刻击去,却被一道冷艳的剑光一剑斩碎,然后那道身影立刻往城南而去。 李元雷正想再次出手,霍知涛拦了下来,道:“李神将……这是至炎城内,若是随意出手,很有可能被炎尊察觉,我看那人往城南而去,不出一刻就会离开至炎城内,那时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李元雷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身形一动,已经追着那道人影往城南而去,霍知涛正想跟上,却被赵无极拦了下来。 “此事古怪,既然他们猜到了我们要来,为何还要留一个人在这里?恐怕……这里面有猫腻。” 霍知涛笑道:“无非是他们自恃过高,认为有一线胜机,我可是亲自拷问过那牛九了,这里修为最高的就是那化玄境九层的姬月隐。可她又哪里会是李元雷的对手?况且……你我都有化玄境五层的修为,难道还怕剩下的人不成?” 赵无极点了点头,向着身后的百名下属道:“你们退下吧!” 那百名下属闻言立刻从巷子里的四面八方顷刻散去,转眼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样。 这时赵无极才眼中一冷,道:“霍神将……我们追上去吧。让李元雷一个人先去也不太妥当,若是这件功劳被他一人得去,那对你我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霍知涛冷笑道:“也是……既然姬月隐一行人如此大胆,想要与我们正面交锋,那么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还有那姬红小公主,不知道这一趟黄州之行,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言罢二人立刻升空而起,在黑夜之中化作一道极不易被人察觉的寒光,转眼就追向了城南。 …… 李元雷追着那道剑光转眼就出了城南,今夜经过他们的安排,四处城市值班的人都是他们的下属,所以根本就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那道剑光出了城南之后又继续前行了十里,才在一处地势极高的山峰上停了下来,不过这处山峰比起地面之上的山峰截然不同,从那光滑碧绿长满青苔的岩石上就可以看出,这里昔日沉入海中的痕迹。 李元雷落在山峰之前,鼻中轻轻一哼,从背上取出了一个比他人还大的巨锤,他手握着锤柄,露出了狰狞地面容。 “你将我引到这里,难道是觉得有信心拿下我?你可知道……任何的阴谋算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就毫无作用。” 鞠剑雪此刻手中的剑雪无名轻晃,冷笑道:“有用无用自然不用你来操心,好在你如此自负,也省得我一些麻烦,不过……你的对手并不是我,而是别人。” 言罢鞠剑雪身形一退一跃,下一刻就跳到了李元雷身后往赵无极和霍知涛赶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李元雷的四周也在这一瞬之间出现而来耀眼的光芒,一个极为玄奥的阵法将李元雷团团围住,而在刚才鞠剑雪所立之处也出现了一袭红色的身影。 是一个穿着红裙的绝美女子,耳朵既尖且长,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李元雷见到那绝美女子的一刻,嘴角出现了一丝冷笑,道:“姬殿下,真是好久不见……想不到你真的会在这里。” 姬月隐淡淡道:“李元雷……见到本殿下还这么还这么无礼,这些年过去了,你可真是一点没变。” 李元雷冷笑道:“承蒙姬殿下挂念,当年之事这些年李元雷刻骨铭心,只是想不到风水轮流转……殿下今日也有落在李元雷手里的一天。” 姬月隐道:“哦……看来你是自信自己会赢了?也罢……也就让我看看你这些年的长进。” 姬月隐一边和李元雷闲聊争取时间,一边却在暗暗地思考此时闻依和鞠剑雪那一边的战况究竟如何了,凭借这个布置好的阵法想要拦住李元雷,那也是相当勉强的。 …… 霍知涛和赵无极沿着李元雷追去的方向一路飞去,忽然只见各自眼中一冷,然后拔出了背后的大刀和长枪,落在地面上戒备地看着四周。 “出来吧……你们那凌冽的杀气隔着十里我也能感受到,就不要想着偷袭了。” 言罢闻依和鞠剑雪各自一前一后地将二人围了起来。 闻依一直在这里等待霍知涛和赵无极的到来,也根本就没有打算偷袭,以这二人的修为来说,偷袭也根本没有作用,他之所以放出杀气,不过是想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闻依和鞠剑雪各自提着剑,根本就没有和二人说话的想法,此刻姬月隐正拖着那李元雷,他必须尽快将这两人斩杀,才能去帮姬月隐的忙。 至于鞠月儿和姬红公主二人根本就插手不了这个层次的战斗,所以她们早就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闻依和鞠剑雪身上一红一白,两道玄域各自将一人包裹其中,迅速将战场分割成为了两块。 鞠剑雪对战霍知涛。 闻依战对赵无极。 血红的蝶域遮挡了赵无极的视线,此刻他的目光之中只能看到闻依,但是他却毫不着急,因为他可以感受到鞠剑雪不过区区化玄境一层的修为,眼前的这名修士也不过化玄境二层的修为而已。 这样两个修士想要伏杀自己和霍知涛?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闻依显然感受到了他这个想法,却也不说话,随着他明皇剑微微摆动,赵无极的眼前出现了无数梦幻般的身影和场景。 这些场景都是他的过去,或者是他脑海之中的一段记忆,但是此刻却栩栩如生地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可是赵无极的眼中却丝毫没有迷惑,他的长枪一卷划出两道金黄色龙影,各自朝两个地方飞去,想要强行打破这道玄域。 可是他的这两道龙影刚刚挥出,他就发现龙影与他的联系已经被断绝,下一刻心中警兆传来,脚下一退,先前所站之处传来一阵惊天的爆炸声。 从那传来的声势他可以感觉到正是先前那两道龙影造成的,这不由让他心中一警,看来这玄域不光可以隔绝五感,制造幻境,还可以隔离灵力的控制,一旦灵气出体,那么就会成为对手的武器。 这不由让他手握长枪,再也不敢随意出手。 闻依看着手臂上闪闪发光的血色六翼莹蝶咧嘴一笑,在识海之中,他没有使用六翼莹蝶的玄域和血色符箓,也没有使用明皇剑就可以战胜心魔,此刻在玄域和明皇剑的加成下,这区区化玄境五层的修士又能奈他如何? 闻依运起仅剩的半数剑意,剑意的激荡下转眼一道长达两百丈的剑体瞬间凝成,下一刻却骤然缩小化作了十丈左右,但是看起来却更加凝练,其中蕴含的威力也更加恐怖。 势剑,天剑式。 在炼化了万道剑意之后已经再次进化,闻依通过那万道剑意的感悟已经明白天剑式这一式有三个层次,如今他也不过处于第二层次。 第一层次因灵气和剑意的贯注而剑体变得极为庞大,威力也随着剑体的变大的增加。可是这样并没有改变剑体的质,只是灵气量增加了而已,所以天剑式才会数次被人击散。 第两百零六章 斩杀神枪将 而如今闻依领悟到第二层次的天剑式,剑体从两百丈有余缩小到了如今的十丈,威力却呈十倍的增加,他甚至感受到若是有朝一日可以将剑体缩小到仅仅蔓延明皇剑表面的薄薄一层,那么威力更是可以达到目前的百倍。 至于第三个层次,闻依可以感受到那是剑体随心意而改变的层次,那是剑体不光压缩到了极致,更是可以随心意变化成为各种形状,达成各种妙用。 这样的层次已经于上品五行法决的妙用相当,但是威力却强横了不止十倍。要知道到目前为止,闻依也仅仅只是在北冥道宫见到清流使用过中品五行法决玄冰决,虽然下品五行法决极为长见,可是中品五行法决和上品五行法诀显然都不是一般修士可以接触到的,其罕见程度可想而知。 闻依手中明皇剑伸延而出的天剑式十丈的剑体波光粼粼,发出了耀眼的寒光,随着闻依猛然一挥,一时引起了整个蝶域的边缘发生了点点滴滴的荡漾。 势剑,拔剑式。 两招势剑相加的威力更是呈数倍增长。 可是闻依却没有想到这两招势剑对蝶域的压迫力太大,竟然让蝶域出现了一丝破绽,这是因为他第一次在蝶域之中使用这么强大的剑招,这根本就超过了蝶域的承受能力,这根本就是难以预料的。 这一丝破绽让赵无极在危机降临时恢复了一丝清明,隐隐约约感受到了闻依这恐怕的一剑,手中的长枪一动,长枪的末梢立刻出现了一道金龙的雏形。 金龙怒吼一声,同时骤然扩大,化作了一道金光猛然向闻依那浩然一剑刺去。 砰—— 一声极为巨大的闷响发了出来。 天剑式的剑体和金龙猛然相撞,爆发出彭拜的能量将整个蝶域破开。 与此同时闻依手臂上六翼莹蝶的血光一闪而逝,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了几分,却依旧未能将赵无极斩杀。 不愧是身体强悍的山海族,就算没有玄域的加成,仅凭身体能力就能挡住这一剑,要知道这一剑比起当初对战心魔的那一剑更加恐怖,这可是在明皇剑和玄域加成下的一剑,与那当初仅仅依靠灵气和剑意的一剑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赵无极单手持枪挡住了闻依的攻势,笑道:“区区人族,就敢如此猖狂,且吃我一枪。” 他枪出如游龙,破开了玄域之中竟然用力一震就将天剑式的剑体震开,然后一枪向闻依刺去。 闻依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戏谑,仅仅只是挡住了这一剑就如此自负吗?刚才若不是因为对玄域的失算,引起了那一剑和玄域的碰撞,否则这赵无极早就身死道消,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 闻依神色一冷,他本就打算尽快斩杀赵无极,这次已经不打算继续留手,他持剑一抹,下一刻明皇剑的剑身之上就出现了一个太极,随着他伸手一挥,两仪清光再次浮现。 势剑,两仪式。 在两招势剑的叠加下,闻依挥出了他目前为止最强的一剑,虽然仅仅只有半数剑意,但是却是用破釜沉舟的天剑式加上抽丝剥茧的两仪式,这两道剑招原本一招重于灵力,一招重于剑招,此刻合二为一仿佛原本就是一体。 这就是闻依势剑的强悍之处了,随着他不断的修行,势剑会越来越完整,到那时势剑叠加的威力也就越来越强,甚至以后甚至能够三剑合一,四剑合一……或者九剑合一也不一定? 闻依心中隐隐有个直觉,那就是除了如今的拔剑式,天剑式,锦剑式,剑盾式,两仪式之外,势剑最终能够推演到第九式。须知九为极数,也是一种变化衍生到极致的体现。 闻依的势剑本来就是别开生面的一种剑法,追求的是将一种剑招推演到极致,无论如今势剑的哪一剑,这五剑在五种方向都已经将剑道体现到了闻依目前所能理解的极致,随着闻依的修为提升和剑道领悟的加强,不仅仅是天剑式会踏入第二阶段,其他的四招剑法也会越来越强…… 天剑式的两仪清光斩到了金龙之上,顷刻之间就将那金龙迅捷斩杀,同时浩然斩向了赵无极的头颅。 赵无极眼中一沉,心知此时就算是想退也没有后退的余地,这一剑只能挡,但是他的心中却生出无法抵挡的感觉。这不由让他心中一窒,要知道山海族躯体强悍,一般的伤势根本就无法杀死他们,而他手中这一杆游龙枪更是一件中品法宝,按理说挡下这一剑应该是游刃有余,可是为什么如今会感觉到死亡在逼近呢? 他哪里知道闻依的这一招两仪式甚至打败过一个高阶心魔,又哪里知道闻依在剑荒之中炼化过万道剑意。 此刻的这一剑虽然在他的眼里只是一剑,但是这一剑的背后代表的却是闻依日日夜夜领悟的剑道,还有那剑荒之中的沉寂三千年的万道剑意,那万道剑意虽然如今半数在围困心魔,可是它们沉寂了三千年之久,又哪里想要再次经历失败? 闻依这毫无保留的一剑里,不经意就激起了万道剑意的求胜之心,一时之中,从闻依的身体里,还有明皇剑的剑身中,爆发出了密密麻麻接连不断的剑吟。 这些剑吟不停传入了赵无极的耳中,就如同道道闷雷在他的耳边炸响,一时让他的心神一阵心烦意乱,体内的灵气更是因此而停滞了整整一息。 也就是在一息之中,明皇剑的一剑斩上了游龙枪,顿时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只听一声金龙的悲鸣,游龙枪竟然应声一折而断,下一刻赵无极的整个身体就被明皇剑斩作了漫天血雨,飘散在身后鞠剑雪的冻雪玄域之上。 闻依微微喘了口气,正准备收回明皇剑,只见那地上的游龙枪忽然发出了一道金芒想要朝远方遁去,却被明皇剑上的一道紫芒拦了下来。 金芒和紫芒裹在一起一时之间在四周窜来窜去,不时发出了阵阵悲鸣。 闻依定睛一看,就发现在那紫芒和金芒之中,一条头有犄角的大蛇和一条金龙正在相互撕咬,但是那金龙却遍体凌伤,根本就抵挡不了大蛇的攻势,很快就被压制下来,随着大蛇的一口一口的咬去,已经快要被吞尽。 闻依眼中一喜,这条大蛇毫无疑问就是敖战的神魂,看他的模样吞噬掉这条游龙枪的器灵金龙之后就可以完成这次进化,让明皇剑成为中品法宝,这无疑为接下来的战斗增添了一丝胜算。 而在冻雪玄域之中不断传来叮叮铛铛的响声,可以知道鞠剑雪正在不断和霍知涛交战,一时之间也分不出高下。 闻依知道鞠剑雪论起修为并不是霍知涛的对手,好在剑雪无名极为神妙,但是长时间下去恐怕也不是霍知涛的对手。 但是闻依却没有去帮忙的想法,因为他知道以鞠剑雪的性情,是不会愿意别人插手他的战斗的,就算闻依去帮忙,他也根本就不会接受。 况且闻依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帮姬月隐斩杀李元雷,那才是最重要的战场。 此刻敖战将那金龙吞尽,下一刻就回到了明皇剑的剑身之中,明皇剑发出了一道夺目的紫芒,然后剑身嗡嗡一响,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龙鸣,一时将闻依十丈之内的灰尘全部荡开,仿佛有一股力量从明皇剑席卷四周。 闻依这才提剑腾空而起,心中却知道恐怕敖战已经化龙成功,同时明皇剑也提升到了中品法宝的地步。 他再次回头往冻雪玄域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姬月隐和李元雷的战场而去。 …… 此刻冻雪玄域之中鞠剑雪气喘吁吁,额头上竟然出现了滴滴细密的汗珠,他凝神看向霍知涛,手中剑雪无名一转向后,身后的道道水龙瞬间就凝结在剑雪无名之上。 远处的霍知涛面色铁青,道:“想不到你们竟然能够杀死赵无极,这可相当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就算是赵无极死了,今日也无法改变你们败亡的解决。” 他手中的金刀闪闪发光,极为晃眼,又仿佛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将整个冻雪玄域之中的白雪渐渐融化。 鞠剑雪身形一跃,下一刻道道白雪从地面涌起,在四面八方形成了无数道雪镜,鞠剑雪的身影穿梭其中。 一时之间仿佛化身无数,根本就分不清楚其中真假。 霍知涛闭上了眼睛,手中的金刀开始向四方旋转,顷刻之间就化作而来一道金黄色旋风,无论鞠剑雪从哪个方向刺来,他都有信心不会有本分破绽。 就在鞠剑雪这一剑即将达到,无数身影从四面八方即将冲过来的一刻,冻雪玄域之中的道道雪镜忽然融化,化作了九条水龙向着霍知涛席卷而来。 无论是鞠剑雪的身影,还是水龙在接触到那金黄色旋风的那一刻,都被统统绞碎,根本就无法靠近霍知涛分毫。 第两百零七章 斩杀神刀将 就在此时,从霍知涛脚下的一处忽然发出了一丝轻微的震动,一柄清亮如雪的剑从雪地里汹涌刺出—— 霍知涛心中一惊,他此刻手中的刀根本就无法收回,身形也在急速运动之中,如何抵挡这一剑? 但是霍知涛下一刻就冷笑不已,将周身灵气贯注到拳头之中,对着地面一拳打去—— 既然这一剑从地下而来,那么说明鞠剑雪的真身也在地下,虽然不知道没有灵气流动这无数人影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既然没有灵气流动,那么这无数人影根本就是虚张声势,这一点在他刚刚用刀触及到这些冲来的人影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 霍知涛对自己的判断根本就毫不怀疑,此刻这蕴含周身灵气的一拳,一定能将里面下的鞠剑雪一拳轰杀。 那时就算自己硬撼这一剑受到一些小伤,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砰—— 拳头撞上了那一道清亮如雪的小剑,下一刻从霍知涛的拳头处一道冰凌就开始蔓延,从他的拳头到手臂一直往身体上而去。 但是霍知涛却嘴角带笑,此刻因这一拳的作用下漫天金色旋风一停,右手持刀继续抵挡那九条龙水,而他左手的这一拳却发出了猛烈的震荡,向地下蔓延而去。 那些虚幻的人影持剑刺来,却根本就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势。 霍知涛嘴角冷笑,果然是假的,又如何能够瞒过自己的双眼? 地面在左拳的震荡下一阵摇晃,仿佛地动山摇一般,霍知涛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左臂已经完全被冻结了起来。 就在这时,在那无数人影之中的其中一道,一抹冷艳的寒光刺向了霍知涛的颈部。 霍知涛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一直到那一剑离他的颈部只有三寸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他的眼中充满了一股不可思议,既是对自己的判断失误的不可置信,又是对这鞠剑雪一剑的惊心。 此刻他右手持刀猛然向鞠剑雪的胸口一刀斩去,他自信这一刀斩出鞠剑雪一定会退,因为论起躯体强度和修为,鞠剑雪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根本就不可能和他正面碰撞。 这也是交战以来鞠剑雪一直避实就虚和他一战的原因,只要确信这一点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以伤换伤?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是鞠剑雪的眼中却没有一丝迟疑,仿佛对这一剑势在必得,看到霍知涛想要以伤换伤,鞠剑雪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冷笑。 也就是这一抹冷笑让霍知涛生出一股警惕,但是他却想不到究竟哪里出现了错误,于是这一刀更加势不可挡。 鞠剑雪手中的剑雪无名加快了三分。 就在霍知涛的那一柄金刀即将斩到鞠剑雪胸膛的一刻,他却感觉到一股巨力牵扯住了他的身体,那一刀也就此停顿了一下。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自己漏算了什么。 左手出那凝结的冰块此时已经将他的整个左半身的躯体全部凝结,那一道清如雪的小剑此刻也冻结在大地之上一直蔓延了整个玄域,仿佛和大地彻底连成了一体。 此刻霍知涛一动,就如同想要强行撼动大地一般,又哪里能够行动迅速?况且冻雪玄域之中雪本来就不是普通的雪,而是冰冷得可以冻结世间一切东西的冻雪。 这一瞬间的失误就造成了霍知涛的失策,他刚刚想用灵气御刀斩去,鞠剑雪的剑尖已经穿破了他的喉咙。 下一刻就将他整个身体里的灵气冻结了起来,从他的喉咙处也有一道寒冰往他的身体四面八方冻结而去。 仿佛一瞬之间就要将霍知涛化作一座冰雕。 咔擦—— 霍知涛猛然一动,身体的四周出现了一声声咔擦的声音,冰块出现了道道列横,但是下一刻那些列横却顷刻恢复如处,更是厚了三分。 霍知涛终于知道因为自己的失算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胜机,他的眼睛看着鞠剑雪,喃喃道:“明明没有灵气流动,又不是残影,你到底是靠什么制造了这无数幻影。” 鞠剑雪看了他一眼,冷声道:“白雪如镜,自然能够映照万物。从不同的角度看事物,自然能够发现不同的东西。我不过是将镜子的那一面给你看,你若是信了,那便是败了!” 霍知涛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疯狂,继而哈哈大笑,道:“鞠剑雪……你不要以为这就是你们的胜利。李元雷他根本就不是你们可以对付,你们会后悔的!” 话音刚落,霍知涛就已经被从脖子上蔓延的冰块完全化作了冰雕,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鞠剑雪收起了剑雪无名,随着他伸手一挥,漫天雪白的玄域也化作了道道白雪倾洒了下来,然后他转身就走,竟是一步也没有回头。 随着他步步前行,身后那一座冰雕竟然在漫天飘洒的大雪之中出现了道道裂痕,裂痕顷刻之间就遍及了整个冰雕,然后砰的一声粉碎爆炸。 霍知涛的身体也在这一声爆炸之后消失无踪,只有那漫天的白雪如故,却多了几分血腥的味道。 血腥味的白雪落在了地面上,久久未曾融化,仿佛从始至终都是如此一般。 这就是剑雪无名的恐怖,一剑之下,身化白雪,就连尸首也不能留下一点半滴。 …… 闻依赶到姬月隐的战场之处时,李元雷正在那个六星困龙阵法之中不断地挥动金龙锤,他每挥动一下,就传来一声震耳的龙吟,同时六星困龙阵也随之一阵摇晃。 仿佛六星困龙阵随时都会破碎一般。 那李元雷一变挥锤,口中一变看着姬月隐冷笑道:“姬殿下……你这是何必呢?只要你跟我回去见月王,我保证能留你一条性命,只要留着性命,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做呢?” 远处的姬月隐口中不断吐血,但是手中却不断掐印稳定着六星困龙阵的阵势,但是从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上可以看出,她已经受到了难以言及的重伤。 姬月隐骂道:“李元雷,你和你那月王是什么东西?本殿下岂有不知?我母女就是死在这里,你和月王也别想半点侮辱我们。况且这件事将来炎尊一旦知道了,你们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李元雷听完之后哈哈大笑,道:“那可未必,炎尊?今日他或许是炎尊,但是他也不可能长久的坐在那个位置之上。说起来这个男人真是可怜,他爱的女人希望他死,他的兄弟也要他死,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姬月隐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镇怒,却不再说话,手中的印决再次掐动起来。 李元雷嘴角一笑,心中已经不打算随姬月隐继续这样纠缠一下,他手中的金龙锤一震,立刻一阵金光就从金龙锤身上泛出,将六星困龙阵顷刻击溃。 砰—— 姬月隐口中吐出了一道鲜血,身形一阵踉跄就要倒在地上,这时她对着闻依喊道:“闻公子……你再不出手,我可就要撑不住了。” 这时闻依嘴角一笑,道:“姬前辈,放心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闻依手臂之上的六翼莹蝶缓缓飞出,一时无数星点飘扬洒下,六翼莹蝶额头上的血色符箓也轻飘飘地滑向天空,往李元雷的方向而去。 李元雷感受了一下闻依的气息,又看向天空之中那道飞来的血色符箓,哈哈大笑道:“姬殿下,想不到向来聪慧的你,竟然也有如此愚蠢的一天。难道……这个小子就是你的依持?就是你敢于正面与我一战的原因?你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 李元雷又看向飞来的那一张血色符箓,眼中出现了几分不屑,符箓之道只是小道罢了,他这一生不之道见识过了多少道宫修士的符箓,但是却没有见到几个拿符箓来正面对敌的,更没有见过用符箓来对抗他的…… 李元雷可以感受到那血色符箓传来的威势似乎在封锁四周,但是他心中却根本没有躲避的想法,既然姬月隐的信心都在这个小子身上,那么他就要连同姬月隐的信心,将这个化玄境二层的小子一举轰杀。 想到这里李元雷手中的金锤被他轻轻一举,猛然向那血色符箓砸去,而他也双手掐诀准备在金锤砸破这血色符箓之后,御锤一锤砸死闻依。 看到李元雷如此动作,闻依的嘴角发出了一丝冷笑,他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来催动六翼莹蝶使用这血色符箓,又哪里是这么好破解的? 此刻血色符箓之中有六翼莹蝶体内的所有灵力,还有他身上的半数灵力,再加上那血色符箓的玄奥,怎么可能镇压不了李元雷呢? 要知道当初闻依不过区区神游境九层,就利用了血色符箓镇压化玄境一层的天道门隐堂堂主夏天。 神游境和化玄境的差距,比起化玄境九层和化玄境二层的差距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但是闻依的目的并不是镇压李元雷,只要能够用血色符箓困住他一时半刻,那么胜负转眼就可以分出。 要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姬月隐。 第两百零八章 碧蓝蚀水 李元雷的金锤带着一股浩瀚无匹的气势自下而上撞向血色符箓—— 可就在离血色符箓越来越近的时候,金锤那飞行的速度开始越来越慢,直到即将触及血色符箓的位置。 也就是那几寸的距离,金锤仿佛受到了一股极大的重力一般,迅速往地面砸去。 李元雷神色一凛,用尽全力催动那金锤的行动,可是尽管如此,也无法改变金锤向下坠落的轨迹—— 眼看那金锤就要落到了李元雷的头上。 李元雷往上空的血色符箓轻轻看了一眼,伸手就向金锤的锤柄抓去,却感觉金锤的重量凭空增加了万倍一般,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在压迫他的骨骼,甚至压低他的腰身几乎让他倒在地上—— 这下反而激起了李元雷的凶性,作为山海族十八神将之首,他哪里能够接受这样的失败?哪里能够让一个化玄境二层的修士将自己击倒? 这不仅仅只是颜面问题,还关乎他强烈的自尊。所以一时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同时周身灵气运转到了极致,想要强行接住金锤。 一时之间,从李元雷站立之处仿佛有一股力量向四面八方散发一般,激起了阵阵狂风,而他的头发和衣衫也在那一阵狂风之间阵阵抖动,抓住金锤的锤柄的手青筋尽出,整个人面色一沉—— 砰—— 李元雷的脚下的岩石忽然向下坍塌,将他的双脚陷入了三寸深的大地里,但他的神情却毫无改变。 下一刻眼中一沉。 他双手一动,原本垂直向下的锤身猛然倾斜渐渐翻转过来,整个人的筋骨之中发出了道道齐鸣。 筋骨齐鸣,这是浑身筋骨运用到极致的体现。 李元雷接住金锤之后,整个人神情一扬,同时单手抓住金锤向后,一锤猛然向血色符箓发出的道道血光砸去。 那道道血光原本就跟在金锤之后,但是李元雷却能在这瞬息之间接住这重达十万斤的金锤然后反手一锤,这份应变和实力是有目共睹的。 金锤撞上了血光发出了沉闷地撞击声,让整道血光猛然一沉,但是下一刻血光就透过了金锤将李元雷的整个身躯笼罩起来。 一瞬之间,一股极大的力量再次压迫到李元雷的全身,这是比刚才金锤降落更强大的力量。 砰—— 李元雷的脚下再次传来几声岩石碎裂地声音,他的眼中也变得血红,先是那柄金锤猛然砸落到地面上陷入了岩石之中,然后他的腰部开始渐渐弯曲,有一股即将倾倒的模样。 筋骨齐鸣的声音不停响动,李元雷的身躯不断摇晃,但就是屹立不倒,同时眼珠死死地盯着闻依,看起来犹如择人而噬的模样。 也就是这时,闻依嘴角一笑,向着远方的姬月隐使了一个眼色,姬月隐立刻会意,素手一动,整个双手都包裹在一层淡淡的光辉之中。 滴答—— 只听一阵水声滴落的声音。 一杆天蓝色的大戟在姬月隐的头上渐渐出现,那戟身的天蓝色发出犹如水面熠熠生辉的眼色,乍眼一看波光嶙峋,有一股极为奇特的美感。 这一股美感和姬月隐的气质尤为相同,仿佛一脉而生。 姬月隐的口中淡淡念道:“碧蓝蚀水,去!” 那杆天蓝色的大戟瞬间就以一股瞬息千里地速度向李元雷的方向冲了过去,同时在大戟划过的空气之中,出现了一股淡淡地腥臭。 就仿佛空气也被腐蚀了一般。 李元雷正竭力对抗着血色符箓,他已经可以感受到这血色符箓已经撑不了多久,他有信心在一刻之内将血色符箓这一道血光完全打破。 这血色符箓虽然强大,奈何对手的修为还是有些弱了,所以他根本就不用强行撼动血色符箓,只要撑到闻依灵力不济即可。 可就在看到那一杆天蓝色的大戟由远及近的时候,李元雷的眼中出现了一股不安和恐怕,口中寒声道:“竟然是中品法决碧蓝蚀水决,好歹毒的女人。” 就在这一瞬之间,李元雷一手托着血光,腾出了另外一只手,摇摇欲坠的身体骤然一动,向那一杆大戟猛然轰去。 轰—— 这一拳轻巧无比地将那杆大戟彻底轰碎,或者说是那一杆大戟在接触到李元雷的拳头的一瞬之间就自己瓦解开来。 啊—— 李元雷的口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只见在他的拳头之上,一滴滴碧蓝色的水珠如同乡间小河里晶莹的碧水,可是却冒着阵阵的寒烟,看起来煞是美丽。 只是一瞬之间李元雷的身上就完全被这碧蓝色的水珠所笼罩,整个人也包裹在一阵阵寒烟之中。 看起来如梦如幻。 可是李元雷的呼嚎声却更加不绝于耳,仿佛经受到什么可怕的折磨,甚至他的右膝猛然向地面处一跪,同时左手也撑在地面上,仿佛已经无力站起。 头顶上空的血光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十万倍的重负,身体之上的碧蓝蚀水又在不断地腐蚀他的身体,这样双重的折磨下。 李元雷的身体绷紧到了极致,牙口紧咬不松,除去那一双血红的双眼,整个身体全是一团烂肉,看起来就如同一具尸体一般。 闻依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姬月影的碧蓝蚀水决果然阴毒,比起当初清流的玄冰决还要可怕,同样是中品法决,但是截然不同的特性也让闻依心口一僵。 若是这样可怕的碧蓝蚀水落到了他的身上,那是怎样恐怖非人的经历? 想到这里,闻依催动六翼莹蝶的力道加重了几分,那血色符箓散发出来的血光也显得更加深沉。 砰—— 也许是李元雷的身体肌肉受到了重创,此刻再也支撑不起由血光传来的阵阵压力,猛然地倒在了地面上。 一道道带着寒烟的血流如同山间的清泉小溪一般从他的身体处流了出来,溪流流过的地方,那原本平实的岩石竟然也出现了道道凹痕…… 这还仅仅只是沾染了碧蓝蚀水的鲜血而已,就有这么可怕的腐蚀性,那碧蓝蚀水到底有多恐怕,自然不用提及。 不过这姬月隐显然没有停下手的打算,她的眼中一寒,轻轻擦去了嘴角的血迹,整个人站起身来,手中忽然多了一张造型古朴的小弓。 那是一张极为小巧的弓,整体弓身散发着蓝光,弓弦之处薄如蝉翼似乎一触即断,随着姬月隐轻轻将弓身拉满,一根闪烁着蓝光的箭头也自动出现在了弦上。 那是由碧蓝蚀水凝结而成的箭头,散发处彻骨的寒意,毫无疑问由这把弓射出可是造成那么可怕的杀伤力。 咻—— 一箭射出穿过天际,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李元雷的胸口。 原本倒在地面上无力起身的李元雷根本无礼反抗,立刻就被那箭头洞穿了身体,在身体十丈之内的地面猛然一震,下一刻就呈凹形猛然向下陷落,陷落的岩石就如同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看起来极为光滑。 而在最中心处最下方的李元雷的模样更加凄惨,此刻寒烟散去,除去胳膊和腿上的几处还剩下一些零星的血肉之外,看起来就是一副狰狞的骨头架子。 这骨架极为奇怪,和人族截然不同,想来这就是山海族化形而形成的骨架。要知道山海族种类无数,可是一旦化形成功就无法变化成为原本的模样,只会在身体上留下几处原本的特征,可是说一旦化形就是一种新的种族。 难怪当初敖战不承认那些低等怪兽也是山海族族,这就是原因。 姬月隐射出这一箭之后,整个人瘫倒在地,看得出现这一战她已经竭尽全力—— 闻依的心口也稍微一松,再次凝神向那一个骨架看去,此时那骨头上已经没有了一星半点的生机,看来那神锤将李元雷是真的死了。 就连他身旁的那个金锤,此刻也被碧蓝蚀水腐蚀了大半,看起来极为凄惨,就连其中的器灵也根本就没有逃出来的机会,就被那一箭彻底腐蚀。 闻依抬手一招,就将那血色符箓收到了六翼莹蝶的额头,然后将六翼莹蝶收回了手臂,整个人气喘吁吁。 这连番的大战已经让他感到极为疲累,也就是在这时,忽然从远方传来一阵奇怪地叫声。 咿呀呀—— 闻依才刚刚回头,就见到了一只可爱的圆形小兽站在他远方的不远处,此刻看着他的手臂,似乎对那六翼莹蝶极为感兴趣。 咿呀呀—— 圆形小兽的声音再次传来,可闻依的眼中却猛然一沉,大声道:“姬前辈,快带着月儿和姬红离开这里……这是天地灵兽吞灵兽,快跑!” 姬月隐的眼中毫不迟疑,身形一闪而逝就消失在了这里。 闻依却不敢轻举妄动,当初在大漠沙眼的一草一木最后可都是被这吞灵兽吞入了口中,最后就连大漠沙眼本身也被吞灵兽吞食。 这吞灵兽无物不吞,无物不食,根本就极难面对,此刻它对六翼莹蝶产生了兴趣,闻依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引着去和众人汇合。 必须想办法先甩掉它。 第两百零九章 白骨 闻依嘴角一笑,和吞灵兽相互对视,彼此都在打量着对方,似乎是想看出什么东西。 闻依不知道吞灵兽为何会出现在这边荒之海,要知道当初从大漠沙眼离开后吞灵兽就消失在了大陆中再也没有音讯,其实这也算一桩好事,以吞灵兽的性子,若是真的在大陆肆虐,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而丧命。 闻依心中一动,若是将这吞灵兽引到至炎城,会不会给山海族造成重创?虽然这有些残忍,但是山海族作为人族大敌,能够消减一分山海族的力量,就能让人族的力量强盛一分。 只是不知道这吞灵兽如今是怎样的修为?如果遇见天相境的三王和炎尊会不会有一战之力? 闻依心中怀疑,却没有和这吞灵兽一战的想法,要知道这吞灵兽只要吞食生物就能够无止境的提升自己的修为。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这吞灵兽的修为增长到了何等程度根本就无法揣测。况且以吞灵兽那恐怖的战斗方式,一般修士根本就不是其对手。 想到这里,闻依脚下一动就想要离开这里,吞灵兽的眼珠立刻盯住了他那只移动的脚,一股极为强大的压迫感立刻涌上了闻依的心头,仿佛在警告他一般。 闻依的身形嘎然一止便不再有动作,心中开始思考另外的脱身之计,此刻决不能莽撞引起吞灵兽的愤怒。 也就是在这时,闻依并没有发现,身后那具李元雷的尸骨上发出了淡淡的白光,原本骨头之上的丝丝零散的血肉也被这一股白光一扫而尽,整个尸骨温润得如同玉制一般,同时尸骨开始慢慢地颤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呼—— 一阵微风吹来。 莹莹白光包裹地尸骨忽然站了起来,轻盈得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就连闻依也没有感受到。 那具尸骨的手指轻轻一指,指尖处的指节忽然猛然变长化作一道小小的骨刺,然后对着闻依发出了一声桀桀地笑声。 闻依这才转过头来,看见了那个尸骨猛然一愣,立刻感受到尸骨传来的巨大威势,竟然比刚才李元雷还要强盛三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那具骷髅的眼眶内闪烁了灼灼的白光,嘴角轻轻勾勒成一个极为诡异的幅度,发出了一阵散发出寒气地声音:“小子……你很成功的激起了我的愤怒,更是让我失去了化形的身体,我要你死!” 死字才刚刚出口,就传来了一阵阴风,吹到了闻依的身上。 闻依的鼻子嗅到了那依旧留有的几分腥臭,心中却在窃喜,看来这李元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吞灵兽,若是将吞灵兽的目光引到他那里,岂不是最好的脱身之计? 想到这里,闻依冷笑道:“哼!我生或者死从来不是由别人来决定的,既然你执意出手,那么就来吧。” 李元雷眼中的白火一阵摇晃,下一刻身形化作了一道白光就向闻依冲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闻依身形一动错身往后面退了三步。 也就是在这三步之间,吞灵兽仿佛受到了一股极大的挑衅,小小的身体猛然向李元雷撞去——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吞灵兽的身体骤然扩大,不光整个身体庞大得超过十丈,一排细密狰狞地獠牙也从圆形的身体之上渐渐浮现而出,露出了一股恐怕的杀机。 在刚才见到闻依的那一刻,它就已经对闻依手臂上的六翼莹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不知为何,在它的心里就是觉得那只六翼莹蝶一定很美味。 可是李元雷却对闻依骤然出手了,这让吞灵兽觉得李元雷是想要抢夺它的食物,这让吞灵兽如何不怒? 吞灵兽庞大的身体撞上了李元雷的骨刺,那骨刺顺利的刺入了吞灵兽的口中,同时李元雷也传来了一声古怪地笑声。 他这骨刺可不是只有锋利这么简单的,还含有恐怕的骨毒,一旦被这骨刺刺中,顷刻间就可以要了敌人的性命。 吞灵兽的嘴中咔擦一声,然后肚子一阵咕噜作响,然后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元雷,似乎是吃到了什么美味地东西。 在那吞灵兽咬断骨刺的一刹那,李元雷的眼眶之中的白光一阵晃荡,就如此受到了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那骨刺根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就连中品法宝也无法击碎,可是在这面前的圆形怪物口中竟然被那么轻而易举的一口咬碎? 李元雷猛然向后退了三步,吞灵兽向他投来了感兴趣的眼光,同时也在不断打量着一旁的闻依,似乎在抉择究竟六翼莹蝶和面前的这具尸骨到底谁比较好吃一点。 闻依则向李元雷投递去了一个轻蔑地眼神,仿佛在挑衅李元雷一般,因为他吃定了李元雷不知道吞灵兽的来历,一定会以为吞灵兽是和自己一方的,所以他对自己出手就能够吸引到吞灵兽的注意力,这样何乐而不为? 李元雷果然中计,看着吞灵兽那圆鼓鼓的恐怖身躯一阵犹豫,从刚才交锋的一瞬间他就对这个恐怕的圆形怪物感到一阵惊惧。 这个怪物仿佛一个看不到顶的深渊,不光是诡异,就连它的修为也不能感受到一分一毫。而旁边的闻依就显得要弱小很多了。 虽然不知道这怪物是何来历,但是他刚才想要攻击闻依的一霎那就是这怪物保护了他,看来他们是一路的。 李元雷对与吞灵兽一战并没有什么信心,但是旁边的闻依看起来明显就要弱很多,对于今天自己的吃亏失去了化形的身体,这让他心中极为愤恨,只有杀了闻依才能缓解一二。若不是这个小子那古怪的血色符箓,自己又怎么会被姬月隐生生摧毁了肉身? 一定要杀了他,就算被这圆形怪物击伤也要杀了他! 想到这里李元雷的身形猛然一动,四道骨刺同时从指骨划出,猛然一爪向闻依抓去。 闻依早就对李元雷有所防范,当下一退再退,他有信心只要坚持数息之后,吞灵兽一定会对李元雷出手。 六翼莹蝶的玄妙和秘密到底有多吸引人,这点闻依根本就毫无疑问,吞灵兽一定无法容忍李元雷杀死自己。 咿呀呀—— 吞灵兽的眼中出现了一股暴怒,圆球般的身体化作了无尽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向李元雷包裹而去。 这吞天食地的一招,正是当初吞灵兽在大漠沙眼之中显威的一招,如今时过境迁它的修为增强,这一招看起来更加恐怖。 那一道道黑影不光迅捷如风,更带着森森地獠牙,毫不怀疑一旦被这黑影缠上,顷刻之间就会化作吞灵兽的腹中之餐。 …… 炎尊宫。 这座炎域之中最显赫的宫殿中此刻只有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是炎域最顶层的人物。 炎尊站在炎尊殿的上方,面色有些阴沉,厉声道:“月王,十八神将死了两位,你到底派他们出去干什么了?” 月王端坐在下方的席案前,为自己轻轻倒了一杯酒,整个人的气质就如同天空之上的孤月,显得极为清冷,似乎对炎尊的暴露毫无体会,冷声道:“炎尊,不过区区两名神将,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炎尊沉声道:“月王……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知道你的性情,你是不是发现她们的行踪了?我想我应该给你说过,放过她们的性命。” 月王一杯酒饮尽,笑道:“炎尊……你应该明白所谓的兄弟情谊,在千年前就已经尽了。你要放过她们,可是赤宏明会放过你吗?再说……你之所以留下姬红公主,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我心中都有数,到了如今又何必假惺惺的作态呢?” 在执掌炎域的炎尊面前,月王凛然无惧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看着炎尊那越来越阴沉的脸庞。 月王笑道:“炎尊……赤宏明可都上门来了,难道你还没有下定决心?以我的了解,你可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物。” 炎尊冷哼了一声,道:“赤宏明之事我心中自然有数。倒是你……究竟在盘算些什么?你我兄弟三千年,我自问从无对不起你。可是这段时间你不仅仅和天道门勾结,还与其余四大至尊宫暗里来往,莫不是要背叛炎尊宫?我难道以为这些暗地里做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想要提醒你……这些事情过去就算了,我也不再计较,但是今后你不许再在背后与他们有什么来往。我与赤宏明一战,不需要牵扯到这么多的东西。” 月王轻轻一笑,不置可否,起身就离开了炎尊宫,并未回到炎尊的问话。 炎尊看着月王离去的背影,手掌轻轻一扬,一股炙烈的火焰顷刻就将面前的桌案焚毁,直到月王的身影消失,他却始终没有出手。 三千年!三千年了……从他背叛与赤宏明的兄弟情谊开始,昔日的五名兄弟的同生共死的誓就已经被他抛下。 炎尊执掌炎域千年,可以深深地感受到何为高处不胜寒。 第两百一十章 涅槃酒 孤峰绝顶处,只有无尽的寂寥,那是谁也无法靠近的地方。 时至今日,他也无法知道自己当初自己所做的是错还是对?对于赤宏明他确实有很多亏欠,就连他的女儿他也利用得极为彻底。 可是……这不代表着他想赎罪。 高处不胜寒,但从高处跌落的痛苦也是他想要经受的,若不是想永久的站在最高处,他又何须去用姬红来试探涅槃谷的秘密? “哈哈……”炎尊的口中发出了几声大笑,随即又看着月王宫的方向冷笑不已,当初我能够抛下赤宏明,难道今日还抛不下你月王吗? 当年若非你的绸缪,我五兄弟恐怕也无法问鼎炎域,你这样的心机深沉之辈,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就算经历了千年的时光,我也放不下心呐! …… 至炎城外,南方五十里处。 李元雷不断逃窜,仿佛化作了一道白影,在他的身后道道黑影如影随形,将李元雷身后的所有东西都统统吞尽,同时发出阵阵地咕噜声。 时至今日的吞灵兽,已经不用将黑影聚拢就能将吞下的东西彻底消化,只要被那黑影缠住,那么就会顷刻被其吞尽。 李元雷可是感受到死亡正在步步逼近,那身后的黑影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只要被卷入其中根本就没有活命的余力。 这样恐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个恐怖的小兽为何会化身这样恐怖的事物?李元雷在炎域修行了数百年在坐上了十八神将之首的位置,可是他时到今日也没有见到过这么恐怖的怪兽,就连在炎域边荒的怪兽也没有这么恐怖的。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旁的闻依脸上发出了盈盈笑意,仿佛在嘲笑他一般,这不由让他心中一阵恼怒,同时身形猛然向闻依的方向而去。 似乎是感觉到了李元雷的心思,吞灵兽的黑影挡在了闻依的面前将李元雷再次逼退,看起来就好像闻依操纵吞灵兽戏耍李元雷一般。 闻依嘴角冷笑,吞灵兽是不会让自己就这样死去的,若是人族一旦死了,气相就会随之消散,吞灵兽还没有研究清楚六翼莹蝶,又怎会让自己就这么死去? 李元雷还以为自己是软柿子想要杀了自己,混不知自己触及了吞灵兽的忌讳,这怎能不遭到吞灵兽的嫉恨? 也就是在这时,李元雷放弃了袭杀闻依的想法,身形一纵就想要向远方逃去,黑影随之伸延而去,可是很快就伸延到了十里的极处。 咿呀呀—— 也就是在这时,吞灵兽忽然发出了一声嚎叫,漫天的黑影同时收缩,化作了原本数尺之大的可爱模样。 它向着远方李元雷的方向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身形一动就飞到了空中化作了一个黑点,很快就再也看不到半点踪迹。 可是闻依却能感觉到他的四周都受到了吞灵兽的监控,只要他有一星半点的想法逃离这里,那么吞灵兽即刻就可以赶回。 看来这十年的时光不仅仅提升了吞灵兽的修为,各是大大提升了它的心智,换作十年以前,它是绝对不会想到如此周全的办法的。 不过,闻依对于这样的情况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他的身形四周出现了一道血红色的光膜,漫天的蝴蝶在光膜之中不断飞动。 闻依用玄域制造一个自己身在此处的幻觉欺骗远方的吞灵兽,这一点他还是自信能够做到的。 无数的血色蝴蝶飞舞,一瞬之间就出现了另一个闻依的身形,而闻依则用明皇剑往下一挥,顷刻之间就出现了一个切口平整一丈有余的深洞。 随着闻依跳了下去再次连挥了几剑,他的另一道幻影站在了这个深洞之上堵住了洞口,血色玄域也随之散去,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闻依在地面上一边向远方挖掘,不时思考着此刻李元雷的处境,他只想李元雷多坚持一会儿,这样他逃走的概率就会大上很多。 砰—— 砰—— 闻依一直向下挖了十丈,才往另一个方向挖去,整个身体都没入了地底的黑暗之中,唯有明皇剑上道道的紫芒发挥了耀眼的光辉。 闻依一边向前猛挖,耳边忽然传来了敖战的声音。 “闻依……如今明皇剑已经成功晋级了中品法宝,如今剑上的紫雷之力已经不逊色于中品法决了。” 闻依点了点头,说道:“可是对上那恐怕的天地灵兽依旧没有什么作用,也不知道那些天地灵兽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每一个都具有这般恐怖的能力。细细想来,无论是遇见吞灵兽,还是遇见心灵兽,每一次遇见这些天地灵兽准没有好事,次次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敖战道:“天地灵兽是上天的宠儿,在它们面前吃亏那再正常不过了,就算是昔日的九五道尊,传说也在一只天地灵兽面前吃了大亏,不过那只天地灵兽是天相境的修为,远远比这只吞灵兽还有厉害。” “比吞灵兽还要厉害?那是什么恐怖的灵兽?” 闻依眼中一沉,手中的速度却再次加快。 …… 李元雷远远逃出了十数里之外总算心中一松,想到逃出了那恐怖怪兽的追杀,一阵劫后余生的后怕不断传来。 他遥遥往身后看了一眼,咒骂道:“可恶的姬月隐,还有那可恶的人族小子……以后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言罢他立即回头准备回到至炎城,下一刻眼眶里的白光却一阵闪烁,仿佛就要熄灭了一般。 在一具森森白骨前,一只可爱的圆形小兽伸出了尝尝的舌头舔着嘴唇,眼中似乎充满了一股深深地好奇。 李元雷觉得魂飞魄散,原本以为已经逃出了那只怪兽的掌心,却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个回头,先前的所有努力都付诸流水……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元雷的骨架上传来了深沉地声音。 吞灵兽只是眼珠一动,肚子咕噜一声,并没有作回答。 李元雷见吞灵兽没有动作,眼中一喜,在他看来这样的怪兽不可能没有智慧,口中连忙说道:“我是炎域十八神将之首,你不能杀我……否则你一定会遭到炎尊和三王的追杀,就算目前的你,也无法对抗他们。” 吞灵兽的眼珠死死地盯住李元雷,对他口中所说的人物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它只是在思索,为何眼前这人分明死了,可是依旧神魂不散,这具骨头又是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美味?这样的美味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李元雷见此更为得意,道:“你放过我……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我一定不会找你复仇的……” 李元雷的脚下慢慢后退,吞灵兽也迟迟不见动作,似乎默认了他的话一般。 李元雷一直后退了十多步,然后猛然转身就想要立刻,却没有想到这时从吞灵兽的口中吐出的舌头猛然伸长,顷刻之间就将李元雷团团包裹,然后举到了它的面前。 吞灵兽将李元雷举到面前狠狠地嗅了一口,心中对李元雷身上传来的那股味道越来越熟悉,没错……那是生和死的味道。 那种味道从何而来? 似乎就在这附近的某处? 想到这里,吞灵兽的口中流出了一地的口水,李元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若不是他此时只剩下了一具白骨,可以想象他此时的神情究竟会害怕到怎样的程度。 即使是炎域十八神将之首的李元雷,就算昔日傲气凌云,可是一旦面对恐怖的吞灵兽,所有的傲气都仿佛被折断了一般。 李元雷可以选择坦然的死,可以如今这样的死法却让他一阵憋屈,被一只小兽用舌头卷起没有一丝抵抗之力,只要这只小兽往口中一收,那么他顷刻就会被吞掉,甚至连神魂也逃脱不掉。 这样的结局李元雷根本就无法接受,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听月王的话,饮下了那一杯涅槃酒。 吞灵兽似乎极为怀念这一股生与死的味道,忽然口中伸出了另外一道舌头舔在了李元雷的脸上。 这一舔顿时让李元雷身体入遭雷殛,眼中的白光猛然一凝,整个身体的挣扎也就此而至。 挞—— 舌头不断舔舐着那具白白的尸骨,李元雷眼中的白光也越来越弱—— 最后在白光散去之后,吞灵兽也似乎对他失去了最后的兴趣,随着舌头一收,肚子咕噜一响,这位名动炎域的十八神将之首的神锤将就这样永远的消失在了世间,以被吞灵兽舔死的憋屈死法死去。 若是这被人知道,一定会传为天底下一件惊天的笑话,被敌人用舌头舔死?这是怎样的死法? 此时吞灵兽的身体一蹦一跳,这才向着闻依的先前所在之处猛然蹦去,在到达了闻依所在的地方之后,眼中散发出了勃然的怒气。 那个原本被他视如猎物的人族,竟然在它的眼前逃走了? 吞灵兽的眼中寒光闪闪,显然是在动怒的边缘,那六翼莹蝶对它的吸引,可比李元雷那股生死之味大得多……生死的味道虽然好吃,但是那六翼莹蝶可是它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这样的美味怎么能够放过? 吞灵兽忽然看向不远处的至炎城巍峨城影,身体猛然一蹦,就向着至炎城的方向跳了过去。 第两百一十一章 吞天劫雷 闻依一直在地下挖出了数里的地道之后才爬了出来,此时已经到了至炎城的东边,他先是用同心玉简和姬月隐取得了联系之后,又将目光投到了至炎城之处。 此刻已经离他逃出吞灵兽的魔掌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看着巍峨壮阔的至炎城,忽然生出了几分萧索之感。 此次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凌风见面,还有那可爱的小红衣,怕是一段日子很难见到了。 想到这里,闻依正打算转身离去,忽然看见至炎城的南城墙边出现了一片广阔的黑影,黑影瞬息扩大,几乎瞬间就弥漫了至炎城的整片天空。 闻依眼中瞳孔一缩,心中暗道不妙,他刚才竟然没有想起凌风等人依然留在至炎城中,若是至炎城被吞灵兽一口吞尽,凌风等人又哪里有活路? 下一刻闻依脚下一动就准备往至炎城赶去,才刚刚走了几步就骤然一停,这里可是象征着炎域强者的伟大城池,又哪里可能这么轻而易举被吞灵兽一口吞尽?自己真是关心辄乱,否则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何迟迟想不到。 不过闻依也没有选择就此离开,而是静静站在这里观察至炎城的动向。 …… 与此同时,至炎城中。 五名神将接到了雷王的命令,各自带领了两百多名甲士将一处高楼和一处阁楼紧紧地围了起来,然后一名神将踹开了阁楼的大门,却没有看到一丝半点的人影。 “哼!跑得还真快……给我追,他们一定还在城里。”那神将冷声道,同时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一处阁楼上,手中的金针一掷,一名妖族就从阁楼的二楼掉了下来。 两名下属将那妖族拿到了神将面前,那神将一脚踹在了妖族的脸上,问道:“人呢?去哪了?” 妖族眼中带着一股决死之意,正想要自爆,却又连续被几道金针刺入了骨髓,整个身体和灵气动弹不得。 那神将笑道:“你想做什么我还不知道?给我说……人到底在哪?” 那妖族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眼珠不自觉地向某个方向一瞥,也就只这慌乱的一瞥,全部落入了神将的眼中。 那神将往那方向一指,道:“给我追……” 百名甲士立即追了过去,同时在阁楼的不远处的一处高楼之下,也传来了一阵阵的喊杀声。 这时忽然天空之中传来了一阵阴暗,整个至炎城的人这才注意到天空之中的异变,除了那依旧在先前追杀妖族和道宫的两百名甲士。 五名神将各自仰头向天,露出了一副凝重地神情,究竟是什么人,敢在至炎城这么放肆?难道妖族和道宫的修士,已经有这样的胆量了吗? 不过下一刻他们就回过神来,继续向妖族和道宫的修士追了过去,无论至炎城之中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了。至于天空之中这道黑影,自然有炎尊宫的一尊三王来解决,根本就不用他们担心。 …… 炎尊宫其下的三座宫殿,其中之一造型最为奇特的雷王殿之中。 随着一道雷影从中而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雷鸣响彻天际,那雷影在已经弥漫了半个天际的黑影面前停了下来。 雷王面色凝重道:“何方妖孽……竟然在至炎城放肆?” 咿呀呀—— 漫天的黑影之中传来一阵欢快地嚎叫声,似乎对雷王的话语不屑一顾,黑影弥漫的速度不降反增。 也就是在这时,端坐炎尊殿的炎尊和月王殿的月王同时眼中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了一股感兴趣的神色。 吞灵兽? 传说中的天地灵兽? 传说吞灵兽无物不吐,无物不食,只要不断吃东西就能提升修为,若是能将这吞灵兽炼化,那岂非是一个强大的助力? 想到这里,炎尊和月王同时出现在了雷王的身侧,看着远方的吞灵兽露出了贪婪地神色。 炎尊看了月王一眼,冷声道:“雷王,替我炼化了这畜生。” “是!”雷王恭敬道。 下一刻一道耀眼的白色雷霆从他的掌中刺入了黑影之中,却没有意想之中的爆炸声传来,只听咕噜一声,就再也没有了声响。 这不由让雷王神情一愣,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刚才那一道白雷的恐怖,那可是他从炎域边荒寻找到的一丝白火劫雷炼化而来的。 不仅仅只是雷霆,还包含了火焰的作用,可是在这一片黑影之中,竟然连一点波动也没有激起。 这如何让他不震惊? 不过他也没有就此停手,手中出现了一个雷霆般的漩涡,冷眼看着吞灵兽,口中念道:“吞天劫雷,破。” 一时之间,整个至炎城的上空雷霆声阵阵作响,侧耳听来仿佛根本就没有尽头,随着雷王一声喝下。 光。 整个天空四处出现了一阵明媚的光,光向黑影蔓延而去,全无雷的模样,就仿佛光明即将照破黑暗一般。 雷王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冷笑,这吞天劫雷可是他在天相境自创的神通,代表着他这一生最强大的力量。 来敌虽然诡异,但是面对这吞天劫雷,不信他不现出原形。 只是这吞天雷霆乃是罚体之雷,一旦接触之后就会将目标分解转化为道道雷霆,那一道黑影到底经受不经受得住?那可就不知道了。 雷王忽然向炎尊投了一个抱歉的神色,下一刻就静静地看向那一片黑影。 雷王淡定的模样落在了月王的眼中,激起了月王的一丝冷笑,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从他的身上露出了一道淡淡地月王,顷刻之间就将整个至炎城护了起来。 这雷王出手没有轻重,若是谁都和他一样,那这至炎城岂非毁灭无数次了。 炎尊的心底觉得有一丝不妥,不过却也没有说,这吞灵兽也是他第一次碰见,是不是和典籍之中所说的一样那就不可知了。 也罢,就让雷王试探一下这吞灵兽,若是这吞灵兽能够接下这一道神通,那就更加值得他炼化,若是不能,那也只能说吞灵兽太弱,这种东西就算没有也无所谓。 一时之间,一尊二王各怀心思,那道明媚的白光也与漫天的黑幕渐渐相交,只在相交的一刹那,无数黑幕登时瓦解,化作了噼里啪啦的雷霆。 看起来就仿佛白光一过,所过之处全是雷霆一般。 黑幕在不断的缩小。 咿呀呀—— 吞灵兽的悲鸣响彻天际,整个黑幕骤然缩小凝结出了它的幼小而可爱的身形。 这时细细一看,可以看到吞灵兽的躯体之上出现了道道雷霆击打过的痕迹,它的眼中也出现了一丝暴怒。 整个身体骤然扩大,一张满口獠牙的血盆大口猛然张开,竟然想将随之而来的漫天白光全部吞进去。 噼里啪啦—— 白光进入吞灵兽的口中的那一瞬,登时就让吞灵兽的口中全部化作了道道雷霆,看起来就好好像吞灵兽口中原本就是雷霆一般。 就连吞灵兽的舌头也在这一片白光之中转化化作了道道雷霆。 吞灵兽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痛苦之色,痛苦和愤怒交织让它的眼中一阵血红,心中执拗之下,等到所有的白光都进入口中之时,它猛然闭上了血盆大口。 在它闭口的那一刹那,雷王如遭雷殛,整个身体猛然一震,掌心处的神通漩涡骤然一止,竟然缩小了不下三分之一。 而在天空之中的吞灵兽在吞下那一道白光之后,那漫天的雷霆声顿时一止,它的眼中也安定下来,露出了一副心满意足的神色,仿佛刚才那一道白光是极大美味一般。 不过心满意足之后,吞灵兽对着炎尊等三人怒目而视,整个身体再次扩大到超过百丈,一口就向三人吞去。 炎尊和雷王对视了一眼,身形一纵就向吞灵兽飞了过去,同时各自化身雷霆和火焰从整个天际将吞灵兽包围了起来。 而月王则是足尖一点退到了远处,凝神看着空中的战斗。 …… 至炎城的街道上。 凌风带着深秋,又拉着红衣的手,在十名妖族的护卫下一路向东城门杀去,身后的喊杀声却越来越近。 凌风和深秋的心中暗道不妙,这些山海族看着他们的目光越来越不善。 山海族可不用于人族,两旁的山海族人可都是实打实的神游境修士,虽然神游境一层和二层的占了大多数,可真要是一蜂而上,那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大灾难。 这座至炎城可是炎域山海族眼中的圣地,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等人的真实身份,那一蜂而上可不是没有可能的。 “抓住他们……他们是妖族的奸细!”后方的一名甲士大喝道,顿时就吸引了不少山海族的目光,不少山海族跃跃欲试,已经取出了各自的武器。 而不远处即将赶来的两名神将也是嘴角冷笑,在这至炎城之中做奸细?一旦被发现可就是被碎尸万段的下场。 “快走……”凌风眼中一沉,将红衣和深秋往前一退,道:“你们先走!” 第两百一十二章 血洒墙头 深秋和红衣眼中对视了一眼,却浑然没有先行离开的想法。 深秋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玉瓶,轻轻一丢便有一条青蛇挡在了身后的一群甲士面前,她面无表情道:“凌风……我什么时候抛下过你?当年在云横山脉遇见你的时候,那般凶险的际遇,我不是也没有抛下你?” 凌风没有想到深秋竟然会提起当年之事,当年确实是深秋在云横山脉和他同生共死,二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可是凌风后来却向闻依吹嘘说是深秋欠了他一个人情,此时不由感到羞愧。 看着深秋和凌风凝重的表情,红衣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她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三条尾巴,沉声道:“凌哥哥和秋姐姐不走,红衣也不会走的。” 几名妖族受到了三人的感染,也停下脚步道:“小姐和凌公子,还有小小姐不走,我们怎敢偷生?” 但也有几名妖族修士眼中一急,向外面冲去的脚步加快了几分,却没有想到一名甲士猛然一条就挡到了他们面前。 城门早已关闭,眼看就是有死无生之局。 …… 远方的闻依将这一切收于眼底,足下一动就向东城门而去,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天空之中的一场大战之上,根本就没有几人关注东城门这边的动向。 就连那原本可以赶来的两名神将也三步一驻足,似乎对妖族的瓮中之鳖没有多大兴趣。 闻依的脚步极快,很快就出现在了东城门之前,此刻东城门外聚集着不下百名山海族,在等待这一场骚动之后进入城门。 闻依的身影很快就吸引了守门甲士的注意,一名甲士举起长枪,大喝道:“停下……前方神将府办事,还不回避?” 闻依嘴角一阵冷笑,漆黑色的袍子仿佛化作了一道幽灵,瞬间脚下再度快了三分。 此刻那甲士哪里还不明白此人有蹊跷?此刻他大喝一声道:“快拦住他……这是妖族的奸细。” 此言一处,不止城门处的八名甲士,就连一旁近百名的山海族也目露精光,一旦抓到妖族的奸细,那可是大功一件。 闻依的黑色身影一闪而过,瞬间就同八名甲士错身而过,转眼就到了城门之前。 而他身后的八名甲士在他刚刚站稳之时,脖子处同时划出了一道血丝,然后就化作了八具干尸。 这时众人才看见,闻依手中握着一柄紫芒寸寸的宝剑,仿佛一条紫色的毒蛇,闪现着夺目的杀机。 这不由让百名山海族心中一窒,这般恐怖的修士至少也有化玄境的境界,这根本就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层次。 百名山海族的脚下顿时一阵后退。 闻依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也并没有追击,此刻救凌风等人要紧,哪里有时间和他们在这浪费。 闻依膝下一弯,作出了一个拔剑的姿势。 势剑,拔剑式。 砰—— 明皇剑撞在了城墙之上,却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根本就没有伤到这城门。 这可是闻依化玄境二层的一剑,以他这样的修为和剑意,竟然无法击破这道城门?这城门究竟是什么做的? 闻依的目光往四周一扫,同时又看向了城门的上方,若是越过这道城墙如何?不妥……可此上空分明被一道月光全部笼罩,若是想要穿过那道月光,一定会激起月王的注意,那时想要逃跑就几乎不可能了。 必须突破眼前的这道城门。 …… 闻依一剑站上城门的声音顿时传入了凌风等人的耳朵。 此时深秋的白蛇逼退了数名甲士,红衣也逼退了几名山海族,眼中一喜道:“凌哥哥,秋姐姐,我闻到了闻哥哥的味道了,再坚持一会儿,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凌风和深秋对视一眼,同时眼中一沉,眼前的形势可谓错综复杂,不仅仅一尊二王在空中激战,就连十八神将府也各有动作。 闻依就算卷入其中,想要逃离这里也是千难万难的。 …… “这可是炎尊用了一两北冥玄铁锻造的四座城门之一,根本就不是普通修士可以破开的,我看这妖族修士虽然有化玄境的修为,可若是想破开这北冥玄铁,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是啊……若不是此刻炎尊和雷王正在空中激战那怪兽,此人这样做恐怕早就被雷王一雷劈死了,或者若是十八神将有一人在此,又哪里能容他这么放肆?” 退到了十里之外的山海族议论纷纷,声音却毫无保留的落入了闻依的眼中。 闻依看着面前这道融入了北冥玄铁制造的城门,眼中出现了一股凝重之意,用制造极品法宝的天材地宝来制作城门?这炎尊可真是好大的手笔。 闻依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北冥玄铁了,当初在剑荒之中六极剑子就曾经一剑破开了数十丈的北冥玄铁。 可是如今轮到他来挥动这一剑,竟然连只包含了一两北冥玄铁的城门都无法破开?自己和六极剑子的差距就这么大? 闻依摇摇头,下一刻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先不说六极剑子有天相境的修为,更是曾经胜过了赢衍之半招,对于剑道来说也是旷古烁今的人物,自己如今不如他也不冤! 不过日后……闻依却不认为自己会屈居他之下,就说他这套势剑,若是推演完全最终九剑合一,那恐怖的威力他如今也不敢想象。 闻依握紧明皇剑,不再考虑其他,此时必须救凌风等人出来,也就是在这时,从城门里传来了一声可爱地声音。 “闻哥哥……我知道你在,红衣等你。” 闻依再不迟疑,天剑式随即出手,十丈有余的天剑式剑体以两仪式的一剑向城门猛然斩去,剑体之上又夹杂着明皇剑的道道紫雷。 这是明皇剑进阶到中品之后的不弱于中品法决的紫雷。 砰—— 明皇剑一剑斩上了城门之上,一时尘土飞扬将闻依的身体全部笼罩了进去,两仪式的两仪清光却如同一双眼睛一样在其中熠熠生辉。 若是尘土散尽,一定会有人发现两仪清光已经深深的嵌入了城门之中,明皇剑的道道紫雷也在城门之上噼里啪啦的作响。 砰—— 闻依手中再次加重一分,明皇剑刺入城门的位置也多了一寸。 …… 城门处的异动一时引起了追杀妖族的两名神将的注意,他们均神色一沉,身形一纵就急速向凌风等三人掠来。 两名神将一持金棍,一持金针,冷冷地看着凌风等三人,两旁的甲士和山海族也立刻退到了一旁。 那拿金针的神将道:“想不到竟然有奸细敢到这至炎城中来救你们……这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凌风和深秋眼中一冷,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有红衣眼中一瞪,对着那金针神将冷声道:“我闻哥哥的实力你们岂是你们可以对付的,他来救我们,这是情谊……这种东西你们山海族怎么可能懂?” 那神将看着红衣,忽然哈哈大笑道:“是的……你们妖族的情谊我不懂,不过……你们却要死在这里了。” 随着他抬手一招,手中那颗金针瞬息化作了万千金点,如同密集的雨水一般向凌风等人倾洒而去。 那神将眼中还带着几分莫名的嘲讽,似乎是对红衣的话不屑一顾。 凌风举起紫焰剑一举护在了深秋和红衣的面前,似乎想将这漫天金雨统统挡尽,却没有想到深秋眼中一振,竟然一把推开了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红衣和凌风。 呲—— 金针刺入身体的声音不绝于耳。 等到漫天金针再次回到神针将头顶盘旋的时候,漫天金针上多了几滴淡淡的血水。 在看深秋和红衣的模样,只见深秋的身体之上全是细密的针洞,她用尽全力抱起红衣,用身体替红衣挡下了所以的攻势。 漫天的金针还有数百颗依旧在她的身体之中被他用灵气强行镇压,因为若不如此,红衣一定会被洞穿她身体的金针刺得身死。 红衣的脸庞上此刻全是雪痕,是从深秋口中吐出的鲜血,她的青丝微微垂下显得有些凌乱,细密的睫毛上沾着几滴泪珠。 “秋姐姐!” 红衣的哭壕传向了四面八方,一时激起了无数山海族人的怜惜之情,不过这仅仅只是一瞬,他们又因一股嗜血之感而感到兴奋。 越美好东西摧毁起来就越有价值。 神针将看着红衣那悲惨的模样放声而笑。 凌风怔怔地看着哭壕的红衣和倒在血泊之中的深秋,耳边不断地轰鸣,仿佛见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他一步步的走进深秋的身旁,眼中的泪水将下未下,他不想深秋见到他哭泣的样子。 深秋看到了凌风的那一刹那,嘴角微微一笑,道:“凌风……看来这一趟边荒之行,我们确实不该来啊!” 凌风的眼圈泛红,但是泪水却始终忍住,哽咽道:“深秋……你放心,我们一定能逃出去,我一定会取得宗主的认可,若不是为了我……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的头埋得很低,下一刻却站起身来,手中的紫焰剑一转,如同一朵飘忽的火花绽放,一时洒下了百道红莲。 也就是在这时,身后的城墙轰然倒下,闻依踩着尘土飞扬的城门走了进来,看到凌风等人的惨状之后,一眼看向了那两名神将。 就如同看向了死人一般。 第两百一十三章 月王 神针将被闻依看得浑身一冷,瞬间就感觉如同死亡临近,可是细细感应过去,却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化玄境二层的修士!不由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他和神棍将都是化玄境三层的修士,在修为上稳压闻依一筹,更是以二敌一,断断没有败北的理由。 至于闻依身边的凌风,区区神游境的修士,又哪里被他放在眼中。 闻依看着红衣凄凄惨惨地流下了几道泪痕,转身向闻依哭泣道:“闻哥哥,你一定要为秋姐姐报仇……” 一番梨花带雨的模样落入了闻依的眼中,又不由让他想起了那个面目全非的泥像,这么温柔可爱的丫头见到了这么血腥的一幕,心底该有多么的悲伤。 这一时之间,闻依只觉得红衣那痛苦的神情如同和苏颖重合了一般,若不是天道门,苏颖怎会死? 天道门……山海族……相互勾结……死! 闻依眼中怒气一盛,向一旁的凌风轻声道:“凌风……你带着深秋和红衣走,我取了他们的人头之后就来找你们。” 凌风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看着神针将寒声道:“此人重伤我妻,如此大恨怎能不报?闻依……今日多谢你的相助,但是凌风不杀此人,誓不为人。” 一时之间,凌风身体上的气势猛然一提,气势以一股势不可当的态势猛然上升,仿佛根本就没有尽头。 闻依知道凌风定然是使用了一种秘法,这种秘法一般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是眼前的凌风眼中只有仇恨和疯狂,根本就劝不住。 闻依也不想劝,他了解凌风,就如了解自己一般,若是此时易地处之,是他遇见了这样的情况,也会有这样的选择的。 闻依脚下步步前进,慢慢靠近了那神针将,那神针将犹如感到了一股莫大的威胁传来,全身戒备。 可是闻依虽然步步前进,却始终没有出手。 神针将想要出手,却始终有一种他一旦出手,就会被闻依顷刻格杀的感觉,这种感觉极为奇异,可是他偏偏就觉得如此真实。 一晃眼之中,闻依竟然与神针将错身而过,向他身后的神棍将走去,仿佛根本就不将神针将看在眼里。 这不由让神针将眼中一怒,下一刻就想出手,却听到他的面前传来一声阴寒地声音,就如同一阵阴风吹过。 “神针将……你的对手是我。” 凌风手持紫焰剑挥出了漫天的红莲,对着神针将寒声说道,尽管漫天红莲胜火,却依旧有几分阴寒的味道。 他此刻的气势依旧不断攀升。 咔擦—— 已过化玄境一层。 …… 闻依分毫不管身后的神针将,似乎是彻底将他交给了凌风对付,他的眼中此时只有神棍将一人。 神棍将看着闻依走到他的五丈之前,冷声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魄力,我和那神针将可不一样,就算你气势再强大……也改变不了你只有化玄境二层修为的事实。” 闻依手握明皇剑,却不打算和他废话,两仪式瞬息而出。 神棍将瞬间感觉到了一股极大压迫力传来,就在那泛着两点清光的剑尖之上,如同死亡在逼近一半。 这样的真实之感让他顿时慌乱起来,先前的意气风发也一扫而空,他举起手中金棍,一棍就向闻依砸去。 砰—— 明皇剑轻轻一转,就以一道轻盈的痕迹撞上了金棍之上,却没有几分停顿,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紫雷顺着金棍传到了神棍将的身上,顿时让神棍将一阵颤抖,但是他却紧咬牙关不肯退后半步,因为他感觉他若是这一后退,那这一剑就再也抵挡不住了。 咔擦—— 金棒的顶端忽然传来了一阵碎裂地声音,这不由让神棍将眼中出现了一道震惊和恐惧,这可是中品法宝啊! 这可是象征着十八神将身份的法宝啊,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此人斩破? 就算比起刚才北冥玄铁制成的城门,这中品法宝的坚固程度也不逊色几分,可是这一剑? 闻依心中对着一切早有预料,这剑荒的半数剑意加成下,两仪清光的一剑,还有刚刚成为中品法宝的明皇剑的锋利,斩破这一根中品法宝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何为剑道?至锋至利。 聚集了万剑之利,斩开这一根区区中品法宝的金棍自然是游刃有余。 同时闻依的眼中充满了愤怒,虽然他无法手刃罪魁祸首的神针将,可是这神棍将和神针将一起追杀红衣等人,已经让他心中的愤怒到达了极致。 呲—— 明皇剑将整个金棍斩破之后,势不可挡地透过了神棍将的身体,将他的身体顷刻间化作了干尸。 下一刻随着他持剑一抖,整个神棍将的尸身被剑气一冲,瞬息就化作了粉尘。 碎尸万段,不过如此。 可闻依依旧觉得不甚解恨,他这才回头看向了和神针将交战的凌风。 此刻凌风手持紫焰剑,每一剑都会斩出一道红莲,红莲燃烧数根金针之后便烟消云散,他的眼中状若疯狂,每一剑都倾尽全力。 与他相比神针将就显得轻松了很多,可是无论他的漫天金针怎么倾洒,一时半会儿竟也无法奈何拼尽全力的凌风,只能选择慢战。 金针将原本就不擅长正面对敌,不过若是战斗就此下去,最后胜利的一定是金针将。整整两层的修为差距就如同天堑一般,根本就不是凌风用拼命可以弥补的。 若是金针将肯用以伤换伤的打法,或许凌风早就败了。 …… 闻依站在一旁并没有帮忙的打算,忽然他的身边出现了一阵微风,这阵微风让他浑身一冷,就如同被一道冷峭的月光照在了身体上了一般。 闻依徐徐转头,看见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清风霁月,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逸之感。 闻依被那人看了一眼,心中的愤怒和仇恨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整个人如同大彻大悟一般,一时之间浑然不知身旁之物。 就在这时,六翼莹蝶血光一闪而动,闻依才清醒了过来,想到刚才在一眼之间竟然就被此人洞穿了心神,闻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来救凌风等人,最不想遇见的就是这个月王,这个指使三名神将来杀姬月隐母女的月王。 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处遇见了他。 月王深深地看了闻依一眼,似乎没有想到他那么快就能破除心神迷障,冷笑道:“没有想到我派去了三大神将……竟然被你们杀得一个不剩,原本我也不便出手,不过你却自己送上了门来,这人生际遇就是如此。越是狂妄的人,死得越死凄惨。” 闻依摇头道:“遇见了你又如何?无非一死,这世间有很多事情比死更加可怕……其中之一就抛弃自己的信念。一旦失去了信念,在这世间又与行尸走肉何异?” 月王冷笑道:“看来你还挺有骨气,若你是山海族人,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投诚的机会,可惜呀可惜……你只是一个人族。” 闻依压制住心中不断涌上的冰寒,和月王没说一句话他就感觉心中冷了几分,这仅仅只是被月王的气势所摄。 由此可见月王的修为究竟有多恐怖。 月王似乎并没有立即杀死闻依的想法,而是看向了此时对战的凌风和神针将,冷笑道:“看来你对你这朋友很有信心呐!竟然让他来对付神针将。若是你的话……明明可以一剑杀了他。” 闻依忽然想起了月王和炎尊的不对付,挑拨道:“月王……你说这么多话是什么意思。这天空之上可是天地罕见的天地灵兽,难道你不去争夺一番吗?” 月王微笑道:“这天地灵兽迟早是我囊中之物,就算是炎尊暂时拿去了又何妨?只是等待他们炼化吞灵兽的时间太过漫长,我又没有心情去看,反倒是你……比较吸引我的兴趣。想来你就是那个被道宫通缉,在剑荒炼化了万道剑意,最后接了六极剑子一剑的闻依吧。” 闻依没有想到这月王竟然认识自己,顿时一惊讶,道:“你认识我?” 月王轻轻点了点头,指着凌风和神针将道:“如何,要不要和我一赌?” 闻依疑惑道:“赌什么?” 月王眼中出现了一股戏谑 道:“赌你们一条生路,若是你那朋友败了……我立刻杀了你们。若是神针将败了,我就留你们一条性命。” 闻依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赌注。” 月王冷笑道:“但是你却不得不赌……就让我看看你的眼光和信念能不能让你那朋友得胜,如此我才有留下你们性命的理由。要知道……我这个人的好奇心比较重,你究竟是靠什么炼化了那万道剑意……能不能将那万道剑意抽取出来?关于这个我相当有兴趣。” 闻依心中一冷,这月王不过就是想要他体内的万道剑意而在戏弄他,但是他却不得不陪着月王去赌这一遭。 但是他可以确信,无论是是输是赢,月王都不会放过他们离开这里。 如今的虚与委蛇,不过是月王心中对他产生了一丝兴趣。 “我赌了。” 闻依沉声道。 第两百一十四章 天狐 凌风和神针将的战斗依然在继续,可是无论是闻依还是月王都没有去看的想法。 因为他们都知道,无论谁胜谁败结果早就注定,但是在闻依的心中还是希望凌风能够胜利的,神针将的生死或许在月王心中无所谓,可凌风的生死闻依还是在乎的。 就在这时,神针将似乎感觉到了月王的到来,一时心中的忍耐也到了极致,他可不想在月王面前和这个化玄境一层的修士斗得平分秋色,要是在月王心中留下了如此不堪的一面,对于他日后的前途来说,那可就是晦暗无光了。 随着他左避右闪的身形一正,原本从四面八方射向凌风的金针在他的头顶盘旋汇聚,下一刻就成为了一根金光闪闪的一丈有余的大针,透露出一股凛冽地杀机。 “看来我这个下属已经忍不住了……”月王嘴角一抹冷笑。 闻依将战场之中的战斗一收眼底,沉声道:“我倒是认为这是他唯一的破绽。” “你就对你那朋友这么有信心?” 闻依点头道:“相信朋友……总比相信敌人要好得多。” 战场中的凌风显然也感受到了危机的降临,一柄紫焰剑平举,狰狞而阴暗的神情中多了一份凝重,然后猛然向着那疾飞而来的金针挥下了一剑。 一剑出,三朵红莲生。 三朵红莲以一股极为有规律的形状盘旋在凌风的四周,随着他剑尖往前一刺,瞬息全部涌上了剑尖处。 一时之间,就仿佛无尽滔滔火焰由此而生,向着金针而去。 轰—— 火焰烧到金针之上时,金针发出了淡淡的金光将整片火海统统避开,前进的速度一往无前似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远方的红衣忽然看到了这一幕,眼中出现了一丝惊恐,下一刻化身为一道火红的身影猛然向凌风的身后而去,瞬息之间就融入了他的身躯。 凌风的眼中也由此一盛,整个人的气势再度凌厉三分,这时那一根金针已经飞到了凌风的身前。 闻依倒是没有对凌风和红衣有一分的不信任,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月王,只要他有一分出手的意思,那么拼尽全力也要将他拦下来。 可是月王只是淡淡看着,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刚才的红衣驰援只是小事。 凌风这时再度出了一剑,这已经是第三剑了,这一剑之后若是他还不能逼退金针,那么自然身死无疑。 三条狐狸的虚影在他身后乱窜,这一剑之下不仅仅只是百多红莲,还多了一些火红色的气雾,红莲在气雾之中的势头竟然强横了不止一倍。 砰—— 凌风的紫焰剑准确地斩到了金针之上,双脚被金针的巨力挤压不断向后推移,眼看整个人就沉入了一片烟尘和红雾之中再也看不见身影。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声响传来,凌风所立之处的地面上出现了五丈有余的大坑,一片烟尘漫天而起。 闻依眉毛一扬,对着一切有些不敢相信,方才凌风分明还留有三分余地,怎会如此不济? 就在这时,从漫天烟尘之中窜出了一道人影,也许是他的速度太快,身后留着一条土黄色的轨迹。 不过一息之后,土黄色就掩不住一片火红之色,凌风竟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神针将斩去,就连闻依也只能在眼中看见一片虚影。 神针将虽然猝不及防,但却不准备坐以待毙,他先是召唤了远处的金针,同时脚下急速划出了数道禁制想要延缓凌风的攻势。 可是凌风的攻势却是瞬息而至,仿佛是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紫焰轻而易举的破开了神针将没有完成的禁制…… 此时这一剑已经到了神针将的脸庞之前。 神针将眼中一寒,想不到以他的修为对付一个用秘法强行提升修为的小子竟然要耗损修为遁走,这实在让他觉得颜面大失。 可是若不如此,这一剑就能要去他大半条性命。 神针将脚下金光一闪,正是遁走的前兆,也就是在这时,从凌风的身后浮现出三条火红色的狐狸尾巴,将神针将通身缠住。 他脚下的金光也由此戛然而止,瞬息间就平静了下来。 一时之间,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一人一剑。 砰—— 凌风这一剑刺入了神针将的额头,下一刻数道红莲由此打入了神针将的体内,让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一阵阵燃烧。 那三条火红色的尾巴如同一个坚固的牢笼,困着神针将难以脱身,那无数的火焰在接近那三天尾巴的一刻也强盛了三分。 啊—— 神针将的面目狰狞,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嚎叫,他的眼中看着月王,似乎有一种求救的意思。 可是月王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啊—— 神针将一直哀嚎了整整三刻。 在这三刻的时间里,火焰没有丝毫停止,燃烧得越来越旺盛,直到将神针将的神魂也烧作了灰烬。 在神针将神魂崩溃的那一刹那,凌风寒声道:“死!” 那神魂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不甘,下一刻却彻底的消失在了世上。 凌风也由此将紫焰剑收了起来,气势开始猛然下跌,却堪堪停留在了化玄境一层的境界之上。红衣也从他的身体里分离了出来,被他抱在怀中,然后他看了闻依一眼,向深秋急速走去。 他的步子有些踉跄,可以知道他此时受到了多么严重的伤势。 可是他却亟不可待,因为他迫切地想要看到深秋一眼。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弥足珍贵。 深秋虽然老是挖苦讽刺打击他,但是这个率真的女子却是他一生的挚爱,在漫天金针袭来的那一刻,她推开他的那一刻。 所有的真心,就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说尽了。 凌风也听到了闻依和月王的对话,此刻可以说不止是他,就连闻依也落入了月王之手,想要脱身可就千难万难了。 “月王……如今我朋友胜了……那么你是不是得遵照约定了?”闻依沉声道,他也知道月王会遵守约定放过他们,但是却不会让他们离开至炎城。 月王抬头看了天空一眼,此刻吞灵兽已经被炎尊和雷王彻底压制,马上就可以开始炼化的过程。 月王道:“没错……我的承诺向来不会变,你和你的朋友就到我月王殿小住一些日子吧。只是没有想到我看走了眼,那个妖族的小姑娘竟然有天狐血脉,这实在是让我吃惊。” 闻依一愣,在十年之前红衣不过只是火狐血脉,为何十年后的今天竟然变成了天狐血脉?联想到红衣帮助凌风御敌的那一幕,那样恐怖的战斗力加成确实不是区区火狐可以比拟的,天狐血脉想来不假。 难道……这是兽王谷的兽王真液的妙用?兽王真液作为兽王谷第一代宗主万兽至尊遗留下来的至宝,果然非比寻常。 闻依心中暗叹之时,凌风抱着深秋,背着红衣两个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闻依下一刻就走过去将红衣抱了过来。 看着红衣在怀中酣睡的模样,可爱的脸庞之上青丝凌乱,清秀的眉宇之间有一股抹不去的哀愁。 想必她依旧还在担心自己几人的处境吧。 闻依没来由的觉得一阵疼惜,红衣的这一生实在是坎坷,从十年前的沙洲村到如今的至炎城,每一次都是那么惊心动魄。 十年前她几乎失去了自己的姐姐,自己的心神也被人彻底抹去。 十年后她再次差点失去了另一位姐姐,自己的生命也在旦夕之间。 闻依心中一冷,无论如何他都已经将红衣当做了自己的妹妹,决不会让月王迫害他。 月王似乎看出了闻依的想法,冷笑道:“一只天狐若是不能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那么留之也无用……若是你肯配合我主动将万道剑意供我炼化,那么……说不定我真的会放你们走。” 闻依眉宇一沉,冷声道:“月王……希望你信守自己的承诺。” 言罢之后他再也不说话,抬头看向了空中的战斗。 此刻炎尊正在竭力地炼化吞灵兽,只要他一旦炼化成功,就能够利用吞灵兽无物不吞的神通来无限提升自己的修为,这样的神通光是想想也觉得恐怖。 天地灵兽乃天地所生,乃是天地的宠儿,这样的神通若是被修士所掌控自然是极为恐怖,其实再想想,就以闻依所遇见过了心灵兽来说,若是心灵兽的神通被修士所掌控,那能够随时遁入心灵之中隐藏,甚至能操纵心灵的修士,岂非不比心魔更加恐怖万倍? 世间最恐怖的就是人心。 炎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只要再过一时半刻,他就可以将这吞灵兽彻底炼化,将它化作自己的第二神通。 那时对于涅槃谷一战他就更有把握,对付起那些窥视在旁的人也更有信心。 就在这时,本来已经被彻底压制的吞灵兽发出了一声仰天长啸,巨大的声音穿透了禁制传遍了整个至炎城。 第两百一十五章 月浅浅 那吞灵兽眼中原本混沌的双眼再次恢复了灵性,它先是怨毒地看了炎尊和雷王一眼,下一刻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向着下方的闻依深深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极为隐蔽,隐蔽到只有闻依注意到了吞灵兽的异状。 那吞灵兽似乎在闻依的身上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在空中又开始剧烈的挣扎,这样剧烈的挣扎似乎出乎了雷王的意料,一瞬之间禁制微微出现了一丝破绽。 也就是在这一瞬之间,吞灵兽的圆球身体猛然膨胀数倍,化作了一个血盆大口对着禁制一咬。 咔擦—— 空中发出了禁制破碎的声音,吞灵兽这忽然之间的反抗也让炎尊的口中吐出了一道鲜血,炼化原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何况这是生生炼化天地灵兽所承受的反噬。 就算是炎尊也承受不了,一时之间受到了不小的伤势,这让他原本撑起的那片禁制顿时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吞灵兽的挣扎显得更加剧烈。 咔擦—— 数道禁制破碎的声音传来,原本困住了吞灵兽的禁制就这样被破开。 吞灵兽一眼扫向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再次深深地看了闻依一眼,却没有选择战斗,而是向着南方的天空远遁而去。 雷王正想去追,却被炎尊挥手拦了下来。 炎尊看了一眼吞灵兽逃遁的方向,又悄悄地瞥了一眼月王,沉声道:“雷王……我要回眼尊殿去闭关养伤,这一个月之内,炎尊宫的一切事务由你负责。” 雷王应声道:“是。”同时又问道:“那么……这吞灵兽就不管了吗?” 炎尊的眼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复杂,沉声道:“刚才原本炼化得极为顺利,可是没有想到这吞灵兽的心神里居然包含着其他修士的心神,恐怕这吞灵兽原本就被人炼化过,我一时不察没有想到这个情况,所以和那道心神起了冲突,这才让吞灵兽挣脱了禁制……不过,那道心神似乎醒了过来,此刻吞灵兽处于天人交战的状态中,我想那修士如果聪明,这段时间不会在炎域惹事的。一切的事情等涅槃谷一事过去之后再作打算。” “是。” 炎尊似乎不想在说些什么,身体化作了一道红光转眼就飞入了至炎城顶层的炎尊宫之中,雷王也紧随其后。 月王看着二人离去似乎并没有说些什么,脚步一动就走到了前方。 闻依和凌风互视一眼,也跟着向炎尊宫走去,他们明白想要在月王的手下逃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自取其辱的事情也不必做了。 有月王在前方带领,至炎城中的山海族虽然对闻依等人投来汹涌的目光,却再也没有人敢上来找麻烦。 一路沿街而去登顶炎尊宫,闻依见到山海族人投来各异的目光,可是月王的威势在至炎城中至高无上,根本就没有人敢来挑衅。 月王似乎也乐意让闻依见到这样的目光,直到走到炎尊宫之前,月王忽然说道:“怎么样,我山海族与你人族有何不同。” 闻依细细沉思,从山海族的眼中可以看到痛恨,可以看到仇恨,也可以看到其他的复杂眼神,这些眼神和人族相差无几,可是闻依却总觉得有区别。 月王看着闻依沉思的模样,笑道:“我山海族的人数比起你们人族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若不是可以驱使那无尽的怪兽,恐怕想要胜过你们人族根本就不可能,可是……为何这么多年来我山海族声势滔天屹立不倒,而你们人族却龟缩在九五大阵之中如同缩头乌龟,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闻依想了想,道:“每一个山海族都是从怪兽堆里脱颖而出的,在修为上胜过人族并不奇怪……况且因为山海族成长的环境过于血腥,战斗经验上也大大胜过人族,人族不是对手的原因也正在这里。” 月王冷笑道:“是吗?我可不这样认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可是我山海族却有一份气节,你人族没有的气节。那就是一往无前的争胜之心,若是没有这一份心思,又如何从那成千上万的怪兽之中脱颖而出。想必赤霄道尊就是看透了这一点,这些年一直想要改革,可是人族虽然战力不行,内斗起来确实一把好手,赤霄道尊虽然名为天下之主,四大道宫却貌似遵从,其实对他的命令视而不见。若是这样的事出现在我山海族,那可就只能换来雷霆镇压了。” 闻依脚步一停,沉声道:“想来月王无端和我说这些,不会没有原因吧。” 月王微微一笑,道:“那片大陆乃是整个天下最好的地方,我始终认为那里应该属于我们山海族,我对山海族的未来相当有信心。” 闻依不置一言,他知道月王所说确有道理,人族的种种阴谋算计这些年他深有体会,无论是天道门还是道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月王似乎也不想再说什么,唤过一名叫做月清的山海族少年引着闻依等人去往月王殿旁的厢房,自己却化作了一道月光往炎尊殿而去。 他一时之间似乎也没有急切想要夺取闻依的那万道剑意,或许他也明白这不是一蹴而就的,有些时候多做些准备,比仓促动手要好得多。 闻依和凌风跟着月清一起到了厢房,进入了房间之后那月清就退了下去,似乎也没有对二人有监视的想法。但是闻依可以感受得到,在进入炎尊宫的那一刹那,就有一道禁制将整个炎尊宫笼罩其中,只要他们试图逃离这里,那么月王就可以顷刻之间感受得到。 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可以在这炎尊宫随意走动。 闻依这时将红衣放到了床上,为她和深秋检查起了伤势,在确定了三人都无大碍之后,凌风也在房间之中细细吐纳起来。 闻依关上了房门,就向月王殿的其他地方走去,反正在这月王殿之中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这炎域中至高无上的地方也不是每一个人族都有机会来的,还不如四处走走。 闻依在月王殿之中走走停停,也没有再用黑袍罩面,其间也碰见了不少山海族,或许是月王早就已经下令,那些山海族虽然在远处议论纷纷,却始终没有人走上前搭话。 就在这时,闻依走过一颗月桂树前,忽然听到了一声飘扬的琴音从远方传来。 闻依转头望去,只见在一片荷花满湖的人工湖中央,一间小小的凉亭处,有一名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面闭目抚琴。 那少女的额头上有一团火红的印记,看起来和人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一眼就可知她确实是一名山海族。 那婉转的琴音不断飘荡在闻依的脑海,曲子是当年夕月真人谱的一首《西江月》,这首曲子闻依也是在梧桐阁当年听肖凝弹奏过。 却没有想到这个山海族女子也能如此精通音律,甚至从她的身上看不到山海族那特有的嗜杀之气,这不由让闻依刮目相看。 闻依循着音乐向那女子渐渐走去,那女子的面容也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前,不同于她这身衣裙的婉约,这女子的眉宇之间有一股爽朗豪迈之情。 也许是感受到了闻依的到来,那女子的琴音一停,侧目向闻依看来,道:“你就是被家父抓到的人族奸细?” 家父? 原来这是月王的女儿。 闻依摇摇头,转身欲走,他根本就不想与眼前的女子有太多的牵扯,刚才只是心中一时好奇罢了。 他才刚刚转身,那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就从凉亭之中瞬息消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女子提着鹅黄色的衣裙仿佛展不开身子,眉宇微皱,似乎对闻依有些不满,道:“你为何不理我?我问你的话呢。” 同时她再次扯了扯裙角,似乎对这身衣裙极为不满一般,嘴角碎碎念道:“要不是家父非说女孩子应该有女孩子的模样,我又怎么会穿上这身你们人族的服饰。你们人族真是麻烦,干嘛要穿这样的服饰,行动起来一点都不方便。” 闻依啼笑皆然,似乎对这女子的话哭笑不得,道:“我叫闻依,既然你是月王的女儿,我当然不想理你。难道……这也不行吗?” 那女子的眼中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闻依会如此回答,瞪了闻依一眼,道:“我叫月浅浅,就算是我父亲为难了你,我又没有惹你,你何必如此对我?” 看月浅浅的模样,仿佛是不懂事的少女一般,这在山海族之中显得极为难得。 闻依心中一阵猜测,想必这月浅浅从小就在这月王殿里长大,并没有见识过外面的阴诡之事,所以才显得那么单纯。 那个低眉浅笑,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月王,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一个率真的女儿。 闻依虽然心中一直思考着如何从这里脱身,甚至在刚才的一刹那有想过利用月浅浅的想法,但是在这一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两百一十六章 月海崖 这样心思单纯的少女,真是让人起不得半点伤害她的心思。 闻依道:“是了,月小姐!你是没有惹我,也算我惹了你,不过你的问题我也答过了,那么我可以离开了吗?” 月浅浅却仿佛对闻依起了极大的兴趣,她嫌弃地看了凉亭之中的那把古琴一眼,然后笑道:“看你的模样也是在这四处闲逛吧……不如我带你到处走走,月王殿的月海崖,雷王殿的雷霆瀑,明王殿的青藤廊……这些都是炎尊宫中极好的美景,你一定没有看过。” 言罢月浅浅不顾闻依眼中的惊色,一把挽起了闻依的肩膀,然后立即就往月海崖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无数山海族无不面露异色,这些年来月浅浅就是月王的掌上明珠,又有谁敢放肆,这个奸细竟然这样堂而皇之的和小姐一起挽着肩膀,这成何体统? 要知道月王是炎尊宫之中最看重人族礼节的一王,连带着这些仆人都学了不少人族的规矩,所以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入了月王的耳中,恐怕他们就会受到责罚。 想到这里,立即有三五名仆人拦住二人的去路,低声道:“小姐,你这样做,月王是会责罚我们的。” 月浅浅看着那些仆人的模样,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妥,一把放开了闻依的手臂,低声道:“你们退下吧。我自有分寸。” 她说话声音虽低,却有一种不可置疑的气势,那些仆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再多说一话,既然小姐已经松开了那奸细的手,那么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月浅浅带着闻依一路向前,一路上喜笑颜开,闻依则跟在身后默默不语,很快就到了月海崖之前。 月浅浅率先一步走上了月海崖之上,露出了一片自得的目光。 “你看……这里的风景极为不错吧。想必你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地方,这是我父亲在这里修行留下的。” 闻依将这四周的一切尽收眼底,只见悬崖之下云海深深,又有无尽月光在崖壁之上流转浮动,每每浮动之时崖壁之上就会出现无数古怪的纹印,看起煞是好看。 再细细看去可以看到崖底深处的一大片青松和一条青石遍地的溪流,更为这里增添了无数的美感。 平心而论,就算是当初华清山中,也没有这样秀美的景观。 闻依眼中带着一缕赞赏,微笑道:“确实是好景致。” 月浅浅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夸奖,坐在了崖顶的一块大石之上,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也就是在这时,她忽然往身后来时的路上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不断向这个方向靠近的人影,忽然眼中出现了几分低沉。 闻依这时也感受到了身后有人到来,立即回头看去,只见身穿黑白二色袍子的两名山海族少年正在往崖顶之处走来,其中一名山海族少年还不时向月浅浅看去,眼中露出了觊觎的目光。 同时目光又再次向闻依扫来,确实带着一股深刻的憎恶。 闻依仅仅只是这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名少年想必是喜欢月浅浅,所以对自己深恶痛绝,他原本早就过了争风吃醋的年纪,何况这是在山海族的炎尊宫之中,立即转身就想离开,却听到一声咒骂远远传来。 “我原本以后是谁能够和月浅浅一路同游,想不到竟然是个人族的奸细,人族龟缩在大陆三千多年,倒是出了一个人物。听说你在至炎城外一剑斩开了北冥玄铁所铸的城门,就是为了救你的朋友?还真是有情有义……所以来的路上,我就让人去找你的朋友玩玩,想必此时已经到了吧。” 闻依眼中一冷,顿时身形一顿,那两名少年一名是神游境三层,一人是神游境五层,先前的那番话自然是那神游境五层的修士说出来的。 月浅浅听到了那少年竟然找闻依的朋友的麻烦,怒喝道:“炎九天,雷动,你们不要太过放肆,闻依的朋友是我父亲请来的客人,你们怎么能如此无礼?” 炎九天哈哈大笑道:“区区奸细,又怎么能称为客人。想必此时,你朋友那只妖宠已经被带出来玩儿了……听说这只妖宠似乎特别稀有,我倒是想抢夺过来炼化一番,以后床头也有把玩之物。” 他口中所说的妖宠,自然就是红衣。 闻依的眼中怒气一盛,他原本就想立即离开这里,却没有想到炎九天说出这番话来,而且看他的神色,似乎有什么话语没有说尽。 雷动看着闻依发怒的神色,笑道:“炎大哥已经吩咐过了,若是你就这样回去的话,他们看到你之后就会立即动手,你那朋友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闻依咬牙切齿,这两人分明就是炎尊和雷王的儿子,却没有想到如此纨绔,也许是早就知道了他化玄境的修为,所以才制造出了这样的局面。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炎九天其实是炎尊的义子,却深得炎尊的宠爱,宠爱程度只在昔日的姬红公主之下,他笑道:“月浅浅是我的……你既然牵过她的手,你留下一只手臂,我就放过你的朋友……不过那只妖宠我要了。” 想到那只妖宠可爱的模样,炎九天的心中一阵得意,他这些年来向来喜欢收集妖族和人族的美女,却没有想到此次竟然会遇见这样完美的玩物,忽然他又想到了深秋,沉声道:“当然,那人族女子也要留给我。” 闻依的眼中怒气爆发到极致,双眼剑芒犹如实质,他怒极反笑,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看来这炎九天是将她们作为要挟自己的绸缪,那就证明她们暂时没有危险。 闻依沉声道:“好好好!你既然如此做了,可曾想过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眼前之人不光侮辱了红衣和深秋,甚至扬言要他留下一只胳膊,这可不是他可以容忍的,就算是在炎尊宫之中,那又如何? 有些事断断不能容忍,况且他也认为月王不会轻易让自己死,就算自己做出了什么事,为了那万道剑意,月王也会想方设法的保留自己的性命。 “代价?”雷动哈哈大笑道:“什么代价,你不过就是区区一个人族奸细,而我们是谁,这是炎尊的义子,而我的父亲是雷王,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炎尊宫之中扬言要我们付出代价。我就问你一句,跪还不是不跪。” 雷动的眼中充满了一丝戏谑,既然眼前之人能够为了他的朋友杀入至炎城就不会轻易的抛弃他们。 这也是他和炎九天敢如此放肆的原因。 炎九天也饶有兴趣地看着闻依,对于人族的奸细他这些年不知道见过多少,每一个都是被他玩得死去活来。虽然这些人之中并没有化玄境的奸细,不过今日他却对让闻依跪下没有半分疑虑。 他今日来可不光是为了月浅浅,更多的就是为了闻依,让一个化玄境的人族修士在自己面前跪下,光是想想也是一件舒心的美事。 月浅浅道:“闻依……你别理他们,等我去找父亲,一定能救你的朋友出来。” “哈哈!月浅浅。这可不是你可以干涉的,等你找到你的父亲,他的朋友恐怕早就死了。”雷动笑道。 闻依眼中出现了一抹阴狠,他已经决定要彻底的教训面前的这对纨绔子弟,至于后果?还有什么比被困在炎尊宫更可怕的后果? 闻依一步步走进炎九天和雷动,同时嘴角冷笑道:“跪下?你们真的想要我跪下?” 炎九天和雷动互视一眼,心中暗道这个人族修士果然也和其他的人族修士一样,一旦遇见这样的事情都那么举足无措,玩弄他们根本就轻而易举。 炎九天点头道:“对……你只要好好的跪下,说不定我心情好,会绕过那个人族女子也说不定?” 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提要放过红衣,恐怕在他的心中早就将红衣视做了自己的囊肿之物。 此时闻依已经走到了炎九天和雷动的面前,嘴角不断冷笑道;“跪?确实得跪下。不过是你们给我跪下。” 此言一出,闻依双掌一压就象炎九天和雷动同时压去。 炎九天和雷动根本就没有想象闻依竟然敢对他们动手,所以一时之间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其实就算他们来得及反应也没有用,化玄境修士和神游境修士的差距,根本就是天地之隔。 砰—— 炎九天和雷动同时跪倒了闻依的面前,膝盖将地面上的岩石砸得片片崩裂,同时眼中浮现出一股极大屈辱和不甘。 在炎尊宫之中,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竟然在一个人族修士面前跪下了? 这根本那就难以接受。 闻依嘴角出现了一丝冷笑,他刚才可是听说这炎九天说过他要怎样对付红衣,所以对他的仇恨远远胜过了雷动。 既然你敢对红衣出手,那么我也要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恐怖,要知道匹夫尚有一怒,他闻依可不是一般的匹夫。 而是一个敢于同时与天道门和道宫为敌的匹夫。 第两百一十七章 耳光 “闻依……你放过我们,否则一会儿我父亲前来,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个混账东西……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放我们起来吧!” …… 炎九天和雷动的咒骂声不绝于耳,随着越来月多的山海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他们的言辞也由放声的大骂变成了低声的哀求。 无论如何,今日他们已经彻底的丢干净了脸面。一段时间以内,他们恐怕再也无法象平日一样在炎尊宫趾高气扬了。 两人此时双膝跪地,面色发白,根本就分不清楚到底是为情势所慑还是因为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的缘故。 闻依站在远处的一块山石前看着远方一言不发,直到此时下方的山海族人群中人声鼎沸,逐渐有走上来的趋势。 闻依这才微微一笑,他看了一眼已经骂得痛快的炎九天和雷动,露出了一个阴狠的表情,沉声道:“怎么样?你们想要羞辱我,如今到底是谁被羞辱了?你们想要我跪下,如今到底是谁给我跪下了。” 站在不远处的月浅浅想开开口插话,可是下一刻闻依就用眼神制止了她,这些事是她插手也无用的。 因为闻依如今已经出手了,无论何种原因,一个人族奸细和山海族最显赫的权贵子弟发生了冲突,神将府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好在十八神将如今十八去五,炎尊也回到了炎尊宫养伤,月王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只是不知道那明王会不会出手。 不过想来这样层次的冲突他应该不会放在眼中,事实上闻依也听姬红说过,明王已经数百年没有出面过了。 就连姬红待在炎尊宫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他一面。 此刻月海崖之上不知从何处涌来的月光从山崖上倾泻而下,月光罩在了众人的脸庞之上,浮现出的是不同的神情。 炎九天和雷动听完了闻依的话之后,各自出现的是不同的神色,炎九天开始显得恨意满满,可是不久之后眼中的恨意就淡了去,而雷动却一直向闻依怒目相视,却仿佛刚才骂累了一般,只是冷哼了一声。 炎九天的眼珠灵动的转了几下之后,对着闻依笑道:“闻依……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你放过我们,今天的事情就算过去,你的朋友我也会放过他们的。” 闻依奇异地看了炎九天一眼,然后走到了他的面前,微笑道:“你此言当真?” 炎九天顿时心中狂喜,果然有戏,这闻依原本就是为朋友才杀入至炎城,只要提到他的朋友,也不愁他不上钩。 炎九天如同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一点也不顾身旁雷动和月浅浅眼中的惊讶之色, 这个炎尊宫最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就这么简单的低头了? 月浅浅心中有些不信,可是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若是此事能够就此了结,那么对闻依来说,想必也是极好的吧。 闻依看着炎九天的脸庞咧嘴一笑,炎九天也随之而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 也就是在这时,闻依猛然抬起了右手,一巴掌甩到了炎九天的脸上。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响彻了月海崖的天际,炎九天的头颅一偏,一整缕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三分脸庞,嘴角上出现了一道鲜血,而最让人醒目的就是他左脸上那一道清晰的红色掌印。 炎九天仿佛一时被打懵的,眼中一股不信,为何谈得好好的,这闻依就这么果断对自己出手了。 闻依的眼中出现了一股嘲讽之色,看着炎九天道:“你这样的纨绔子弟的性格到底有多凶残恶毒我岂会不知?你会这样轻易的放过我?若是会的话如今你就不会在这里跪着了。我这一巴掌是要你记住……不要想着骗我,赶紧叫你的人给我将他们三人完完整整的送过来,若是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就要了你和他的命。” 闻依眼中的疯狂让炎九天和雷动一阵颤栗,雷动口中刚想咒骂,可是想到刚才炎九天的下场,立即聪明的停了下来。 炎九天对着山下的山海族喊道:“快让神拳将把他们送过来,快!” 其实从一开始闻依出手就已经有人去通知了神将府,此刻十五神将都在赶来的路上,毕竟炎尊宫之中炎尊的义子竟然被人挟持了,这可不是小事。 炎九天看向了闻依,寒声道:“就算将他们送来,难道你觉得今日之事会如此简单的过去吗?你竟然敢对我出手……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我的父亲知道以后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闻依冷冷笑道:“等到炎尊闭关养伤结束,那时你的尸骨恐怕都在这月海崖之上凉了吧!就算我被碎尸万段,那也不是你可以看到的。” 炎九天和雷动的眼中同时出现了一股惊恐,他们最怕的就是这样鱼死网破不惜一切代价的敌人,毕竟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又怎么会愿意就这么憋屈的死去呢? 就在这时,山下聚集的近百山海族已经以一人为首渐渐走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魁梧汉子,拳头之上金光闪闪,他的身后五名甲士将凌风和深秋,还有红衣带了过来。 凌风此刻被打下了禁制封印修为,又被两名甲士紧紧按住,三人身上的各种宝物都已经被一扫而空,他的身上还有几处硕大的红印,一看就知道刚才的战斗吃了大亏。 相比之下深秋和红衣昏迷不醒,背后也被人紧紧缚住,那似金似铁的锁链上传来一阵光华闪动,可以知道那锁链具有封印灵气的作用。 为首的那名魁梧汉子径直走到了闻依前方的十丈之外,看着炎九天和雷动的身影沉默不语,数息之后才将头抬到了闻依的身上,冷声道:“区区人族奸细,已经被月王当场拿下,竟然敢挟持炎尊公子和雷王公子,真是无法无天了不成?还不将二位公子快快放开,我可以给你留一具全尸。” 闻依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他一把抓起了炎九天的头颅向着那魁梧汉子示威,同时在炎九天的耳边轻声说道:“让他将我的朋友放了,把禁制和锁链都去了,还有他们身上的东西都还来,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炎九天已经确认了闻依基本就是个疯子,此刻哪里还敢拂逆他的心意?他此刻只想尽快脱离险境,只要过了这一关,何愁没有报仇的机会? 炎九天虽然对闻依害怕,但是对那魁梧汉子却是趾高气扬,大声道:“神拳将,快将那三人放了,他们身上的东西统统给他们,禁制和锁链全部去了……” 神拳将顿时神色迟疑,他没有想到向来强硬的炎尊公子竟然会低头,不过既然炎九天吩咐了,他也不敢不去办。 神拳将对着身后的五名甲士轻轻点头,那五名甲士立刻会意,连忙按照了炎九天的吩咐,最后将凌风等三人送到了闻依身旁的五丈之外。 闻依这才走上前去将凌风扶住,同时一股灵气送入了他的体内为他疗伤,低声道:“你照顾好深秋和红衣,好好恢复,这里的事情一切有我。” 凌风这才振作起几分精神,轻轻点头,然后抱着深秋和红衣走到了月浅浅的身旁不远处,虽然不明白闻依为何留她在这里,不过看来她似乎并没有敌意。 在这个过程之中,闻依一直紧紧盯着那神拳将一点也没有放松的意思,那神拳将只不过化玄境三层的修为,在十八神将之中也不过只是中等,闻依有自信一举拿下他,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作,不过是不想率先挑起事端罢了。 不光是炎九天在等炎尊,闻依也在等月王,所以将时间拖下去,是双方都期望的。 神拳将因为炎九天和雷动还在闻依手里,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也在等,等待十八神将的其他人的到来。 他可是听说过了眼前这名奸细一剑就斩杀了神棍将,这样的强敌他可没有单打独斗的打算。 月海崖上月光迷离,清风阵阵,闻依冷眼看着神拳将,在凌风陷入了入定之后,他就在炎九天和雷动的面前坐了下来。 炎九天和雷动依旧被闻依的剑意和灵气压制得动弹不得,此刻见到闻依竟然坐在了他们面前,不由心中一急。 坐下说明什么? 说明闻依根本在短时间内没有放过他们的想法,否则怎么会是眼前的一副模样? 炎九天虽然心中恨不得立即杀死闻依,可是……他实在不想继续丢脸下去了,就算日后杀了闻依,这丢掉的脸面也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捡回来的。 他目前最希望的就是闻依暂时放了他,等到过些日子炎尊和雷王出关他才好去哭诉。 炎九天心中仍不死心道:“闻依……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放过我吧。就当我有眼无珠,以后我决不来找你的麻烦。” 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 啪——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闻依信手再次给了炎九天一巴掌,这一巴掌这一次甩到而来他的右脸,此刻和他左边的那个巴掌看起来极为对称,落在众人眼中就显得无比滑稽。 第两百一十八章 心魔的条件 不顾山海族众人惊骇地目光,闻依沉声道:“你给我闭嘴,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给你一个巴掌。” 炎九天眼珠瞪得浑圆,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他的眼中露出缕缕冰凉的气息,忽然转头看向了神拳将。 神拳将一时只觉得如临冰窖,他何曾见过炎九天有这样冷冰的表情?而这样的可怕表情已经说明炎九天已经愤怒到了极致,一旦愤怒到这样的程度,可想而知若是他一旦脱离险境,会对闻依作出什么样的举动。 神拳将忽然也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要是被炎九天嫉恨上了,日后恐怕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想到这里神拳将不由向山下一阵看去,正好看到五名神将同时上山,他的心中顿时安稳起来,无论如何有六名神将同时出手,那么拿下这闻依想必也在股掌之间。 那闻依无论看起来再强大,就算曾经一剑斩杀了神棍将,可是面对五名与他修为相当的对手,又怎么可能有胜算? 五名神将很快走上了月海崖,在看到了炎九天的惨状之后,不由对闻依一阵怒目而视,同时神拳将也在这过程之中将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们。 一时之间神将们频频互望,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正在相互传音,看来是在思考接下来的动作。 闻依虽然一早就注意到了六名神将的异状,但是他也并没有作出什么,虽然他算准月王会保下他的性命……可是,他也没有将一切都赌到月王的身上。 此刻炎尊在炎尊殿之中闭关,雷王为他的护法,而月王这一去就显得有很多猫腻了……明明是在这至炎城炎尊殿之中,这个炎尊的大本营,为何他闭关养伤居然需要雷王来给他护法? 他到底在防范谁? 当然是月王。 闻依早在月王派人来伏杀姬月隐母子那一刻就深刻地了解了月王和炎尊之间的矛盾,虽然他也不确定炎尊和月王会不会爆发矛盾,可是若是炎尊一旦和月王起了什么纠葛,那时或许就是他离开这里最好的时机。 眼下这些神将齐聚,剩下的十名神将也会很快的赶到这里,但是除了鹤立鸡群的神锤将李元雷有化玄境九层的修为外,此刻在这里的神将们最多也不过就化玄境四层的修为。 虽然是以六敌一,但是恐怕就算百名化玄境四层的神将,也根本不是李元雷的对手,否则李元雷的地位在这炎尊宫之中也不会如此之高。 闻依连李元雷都能镇压片刻,又哪里将这群看似强大的神将放在眼里? 闻依在等,等待月王和炎尊矛盾的爆发,等待凌风等人伤势的恢复,同时也在等……等待他识海之中的一场变化。 眼前无疑是一场大危机,他用来镇压心魔的半数剑意到了今日也应该收回了,那心魔想必经过了这样日子也应该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无论如何,闻依觉得都可以和心魔谈谈。 闻依一变警惕地看着六名神将,同时分出了一丝心神进入了识海之中。 …… 识海荒野中当初的道道裂痕已经恢复如初,但是在识海中央处却有一道灵气从天空降下,落到了一处由千道剑意组成的一个剑笼之上。 灵气不断的滋养着千道剑意的运转,稳稳地将心魔压制在了剑笼之中。 尽管当日一战已经过去了很久,心魔的伤势却根本就没有恢复一丝一毫,因为那千道剑意无时无刻不在心魔的身体里造成伤势。 伤势的恢复速度和剑意的伤害造成了一个奇妙的平衡。 这就是闻依将心魔封印在此处的奥妙所在。 眼看着闻依从天空之中降下,此刻的心魔眼中已经失去了神采,看起来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就连闻依的到来也没有为心魔的眼中增添任何一缕亮彩。 闻依走进了心魔的面前,深处手掌触摸在剑笼之上,看到心魔那无神的表情,心中不由一阵心痛。 无论如何,心魔目前的模样都还是苏颖的模样,这样无神的表情,和当初在紫阳山时是多么想象? 尽管时光荏苒,岁月飞逝,闻依却仿佛再次清晰地看见了那一日的情景,对东方无月的恨意再次涌上了心头。 “呵呵……”就在这时,心魔忽然抬起头来,对着闻依轻轻一笑,在看见了他不过是分出了一缕心神到此,就已经明白了他遇见了麻烦。 闻依遇见了麻烦,对于心魔来说就是个机会。若说这世间谁最迫不及待地期待闻依去死,那么没有谁比得过在这荒芜一物的荒野之中被困在这剑笼里的心魔了。 闻依神情一振,很快就从悲伤之中挣脱了出来,同时心中暗自一警,刚才在不知觉间,他竟然被心魔微微迷惑,陷入了昨日的回忆之中。想来是这一缕心神比起心魔来说实在太过微不足道,就连重伤到这种程度被剑意禁制住的心魔都能影响到这一缕心神。 闻依看着心魔,沉声道:“如今已经过了快一个月的时光,你的想法依旧未曾改变吗?” 心魔虽然被困在这里,但是心中的骄傲却似乎没有被磨灭,尽管他不知道此时外面的情况,却可以想象闻依又遇见了天大的麻烦。 若不是因为天大的麻烦,眼前这人又怎么会亲自来见他。 心魔向来视人类为蝼蚁,若不是当日闻依恰好沉侵在顿悟状态之中,就算闻依再强大百倍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既然心中不服,傲气未去,这臣服二字,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心魔将头偏去一旁,根本就不想理会闻依。 闻依看着心魔的模样,也明白想要他臣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他忽然转头看向无尽的荒野,感受着识海之中这虚假的风,有些出神。 这识海之中虽然看起来极为真实,但是却全是虚假,虚假到连他自身也是有一缕心神所化的,那么心魔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种族呢? 向来心魔进入人间界的第一站就是修士的识海之中,识海就仿佛一扇勾连心魔界的大门,只要修士心有魔障,或是违背心魔血誓,心魔就会顷刻而至。 可是这明明应该是属于修士的自身世界,心魔到底是凭借什么在这里存在的呢? 是靠修士虚假的幻想?还是心魔自身独有的真实可以影响到这一方识海世界? 闻依出神思考的模样一时引起了心魔的注意。 他冷哼一声,道:“你们人族怎会明白……识海也是一种修行的资本,更可以成为一种武器。假即是真,真即是假,若是识海之中的幻想能够在天地之中具化,那便是真。” 心魔的话语一时引起了闻依的思考,想来这应该是心魔独有的修行之道,但是心魔虽然这样说,却不代表会将这心魔独有的修行方法告诉他。 他和心魔之中的仇恨,根本就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化解的。 闻依深深地看了心魔一眼,心魔的脸庞上忽然出现了一丝娇艳的笑容,他笑道:“怎样……不如你我做一个交易,我可以将修炼识海的功法传授给你,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闻依眼中一奇,心魔竟然愿意将心魔界独有的修行功法告诉他?不,这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陷阱。 可是他一时之间根本就想不明白。 闻依眼中一动,道:“什么条件?”他觉得可以试着听一听,如果条件适合那么做这一个交易也没有什么不妥,那心魔的功法就算不能随意修炼,可以稍微参详一下那也是一件极为难得的机缘。 至少在这片大陆上,闻依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心魔功法的传闻。 心魔笑道:“放了我。” 闻依眼中一冷,以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不可能。”开什么玩笑,他费尽多少心机才将这心魔禁制在这里,若是这样简单的为了一种未知的心魔修行功法放过他,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心魔显然也想到了闻依会如此回答,下一刻笑道:“早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也根本就没有奢求,刚才不过是稍微试探你一下,看来你对我戒备很深呐。” 闻依不置可否,冷笑道:“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心魔看向这一片荒芜的荒野,眼中一闭一张,下一刻就出现一股奇异的笑容,道:“我不想就这样无趣的呆在这里,我可以将我的修行功法给你,甚至可以保证这本修行功法的内容对你没有害处。但是……你必须将我的一缕心灵力量,不……在这里应该叫做心神吧?你将我的心神带一缕出去,这样无趣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闻依眼中一惊,他原本以为心魔会许下一些严苛甚至让他两难的条件,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简单,如此简单的条件里一定有什么猫腻。 闻依深深地看了心魔好久,道:“我可以带着你的一缕心神离开这里,但是……我却要封闭你在此处的所有心神。” 第两百一十九章 心魔附体 闻依此言也有深意,一旦他封闭了心魔在此处的心神,就相当于让心魔的意识陷入沉睡,这对于心魔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之前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想用在识海荒野之中虚无的时间来让心魔就范。可是如今危机临近,他却必须要收回一些剑意,所以他才开出了这个条件。 若是将心魔的心神封闭,那么他只用百分之一的剑意就足够对心魔完成镇压,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况且心魔也根本不知道,若是月王一旦抽出空来想要抢夺这万道剑意,那时这心魔也会就此脱困。 如论如何对于闻依来说,这绝对是一笔不亏的谈判。唯一的隐患之处,就是那心魔的条件之中的陷阱。 就算到了今日,闻依也不会相信这个玩弄人心,看不起人族的心魔,会开出这样自甘吃亏的条件来。 可就算有陷阱又如何? 闻依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打算。 心魔看着闻依看了良久,似乎是在思考闻依的条件,若是让闻依封闭了他的心神,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他大半的力量都会因此陷入沉睡,只留下一缕小小的心神,这种敌人比自己强大的感觉根本就不会好受。可是……想到这一切都不过是暂时的,闻依很快就会因此而陨落,他的心中又志得意满起来。 心魔的脸上表现得极为深沉,他这才对着闻依艰难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闻依轻轻点头,道:“那你将心神分出一缕,我会将它送出剑笼之外,然后我封印了你的本体,那时我们就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从心魔的额头之上就分出了一道纯粹的黑气,那道黑气顷刻就飞出了剑笼之中,落到了闻依的身旁。 闻依这才指尖一指,一柄乳白色的宝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就是他剑意的本体,随着那柄宝剑往前一挥。 原本插在心魔体内的五千道剑意仿佛感应到而来什么,瞬间陆续退出随即和剑意本体融合在了一起。 剑意本体的光芒也随之大增,显然极为嘹亮。 这一剑闻依毫无偏差地刺入了心魔的眉心,只见心魔眼睛一闭,就再也没有了意识。 闻依这才将剑意本体抽出,同时在心魔的眉心处一柄乳白色的小剑依旧插在那里,那就是闻依所留下的禁制。 也就是在同时,闻依身旁的那一缕黑气一阵摇晃,仿佛就要溃散了一般,直到经过了数个呼吸,才再次稳固了下来,可是体积却缩小而来三分之一。 闻依知道这是因为这一剑给心魔造成了不轻的伤势,不过这根本就在所难免,心魔也是早有心理准备。 闻依这时一手抓着那团黑气,然后迅速了飞出而来识海荒野。 …… 月海崖上,闻依徐徐睁开了双眼,同时手中多了一缕黑气。 他顺着山道看去,不远处的神将依旧全神戒备,似乎在准备些什么,此时十八神将已经来了足足七名。 闻依将那团黑气举到了眼前,眼中闪烁着不定的光彩,虽然他答应了心魔的条件,解放了万道剑意。可是……对于心魔的安置他一时也没有头绪。 至少也要为心魔找一个附身之物,或者是一个人? 闻依正好站在炎九天的面前,此刻炎九天看着闻依手中的那团黑气瑟瑟发抖,以他的见识哪里看不出,那根本就是一个心魔? 心魔乃是修士最大的忌讳,闻依手中的心魔又是一名高阶心魔,就算这仅仅蕴含百分之一修为的心神,相比低阶心魔来说也要强大得多。 此刻炎九天忽然对着闻依瑟瑟发抖道:“不要……不要用这心魔对付我。” 原来他还以为闻依是想用心魔来折磨他。 这下可提醒了闻依,闻依正愁没有安置心魔的地方,这炎九天虽然暂时不能杀,可是让他吃吃苦头也是挺好的。 就冲他敢对红衣起歪心思,闻依也根本就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闻依忽然嘴角一笑,一把就将那团黑气往炎九天凑了过去,这一下惊得那七名神将魂飞魄散,以炎九天的修为,若是一旦被心魔入体,除非炎尊或者三王在此,又哪里还有一点生机。 “且慢。”神拳将道。 闻依的手顿时停了下来,看向神拳将道:“怎么?你有意见?” 神拳将一直是炎九天的心腹,换句话来说一直是炎尊的心腹,若是在他的面前炎九天因此而死,那么他多半在炎尊的眼中就落得一个无能的下场了。 神拳将咬牙道:“闻依……虽然你人族与我山海族世代为仇,但是我炎尊宫和你之间却并没有多大的仇恨,只要你放过炎尊公子和雷王公子,我可以保证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闻依忽然深深地看了一眼,就如同看向一个白痴一般,冷笑道:“你凭什么保证?先不说一旦我放开炎九天和雷动你们就会对我立即出手,就算放过他们,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让我离开这里?难道……你认为你可以代月王和我说话吗?” 这一番话顿时让神拳将周身一冷,虽然他是十八神将之一,又哪里能够和月王相提并论?且不说月王在炎尊宫如今已经足以和炎尊平起平坐,他作为炎尊的手下,就算能够代炎尊说话……月王真的会理会吗? 神拳将的衣衫上汗水津津,看着炎九天的雷动的眼神又有点动摇,这可是炎尊和雷王的公子啊,一旦救下了他们,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忽然神拳将的目光落到了一直在一旁的月浅浅的身上,其实他一来就看到了月浅浅,也听说了闻依在月王宫和月浅浅偶遇,只要闻依对月浅浅没有恶意,他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可是……在刚才他忽然想起,月王和炎尊相互之间不对付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这件事,会不会根本就是月王授意? 想到这里,神拳将忽然后悔今天掺和了这件事,更后悔没有拦着炎九天和雷动,本来他还以为这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事情,却没有想到闻依竟然敢如此大胆,在炎尊宫之中挟持了炎尊公子和雷王公子。 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到底应该怎么办? 闻依见神锤将一时没有话音,只当他是无话可说,他再次看向已经面如土色的炎九天的雷动,露出了细微的笑容。 可是这样的笑容在炎九天和雷动看来,就算比起炎域边荒的怪兽还要恐怖,那一团黑气就仿佛催命的符咒,只要靠近,就足以让他们心惊胆战。 若不是闻依的剑意将他们的双膝彻底地束缚在了地面上,恐怕两人此时已经瘫软在了一旁。 雷动甚至已经尽可能的将身体偏离,想要离炎九天和闻依稍微远一点,也庆幸自己不是主谋,否则这一个心魔若是进入了他的体内。 那是什么可怕的下场?这光是想想就让他感到胆寒!这世间还有很多东西他都没有享受过,根本就不想以这么恐怖的死法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闻依手中一动,一下子将那团黑气按在了炎九天的眉心之上,那团黑气顷刻之间就融入了炎九天的眉心。 炎九天的气色也由之一沉,整个眉宇之间看起来都是一片阴霾,比起刚才那一副讨饶的模样,看起来只有一阵阴森狰狞的感觉。 对于闻依如此果决的大胆举动,七名神将无一目瞪口呆,神叉将再也忍耐不住,破口大骂道:“大胆。” 要是炎九天至此而死,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怀消息,要是炎尊一旦得知,不知道会何等镇怒? 城门失火,并非只会殃及池鱼,恐怕就在城里的人也会因此被付之一炬。 他们这些神将少不说有部分会被炎尊问责,想到炎尊宫地下牢狱之中的恐怖,就算是他们也不由胆战心惊。 若是问起这个炎域之中最恐怖的地方,这些神将绝对会认为是炎尊宫的那处地牢,那处地牢虽然声明不显,他们也只进去过一次。 可就是那次,他们亲眼的见到一个女子在低眉浅笑之间,将几名罪犯的身体统统剪碎,然后拼接到一起构成而来一个新的怪物。 更可怕的是,那被剪碎的几人并没有死去,而是在那个怪物身上不断惨叫。 若是死亡是终点,那根本就不恐怖。这世间最可爱的事情就是想死而不能死,只是在无间地狱之间徘徊。 此时七名神将对视一眼,再也不打算忍耐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拼死一搏,在炎九天的心魔爆发之前将他救出来。 一时之间。 一对金拳。 一把金叉。 一把金镰。 一柄金匕。 一根金鞭。 一把金斧。 以及一把金剪同时出现在七名神将的手中,然后选择了不同的方向一起向闻依的方向扑了过去。 没有一个人选择御器,那是怕伤到那炎九天和雷动。 而此时闻依只是在炎九天的耳边对心魔说道,轻声说道:“别让他死。” 炎九天的脸庞上出现一丝玩味的笑容,仿佛看见了一件有趣的玩具,看着七名神将冲过来的身影,心魔淡淡笑道:“好一个天下!才刚刚出来,就遇见了这么多有趣的人物。” 第两百二十章 神尺将 闻依站在月海崖的山巅,冷眼看着从四面八方杀来的七名神将,整道黑袍在他的身上裂裂作响。 下一刻,他手提明皇剑,却将出未出。 就在此时,七道金光在即将杀到闻依的身前时猛然一止,他们的身体也因此一顿,然后眼中各自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原来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炎九天竟然挺起胸膛站在了闻依的面前,一副要以身作盾的模样。 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七大神将如何能不强行将那七道攻势延缓?若是一个不小心杀了炎九天,到时又有谁能去与炎尊分说? 恐怕炎尊宫的地牢里又会多上几具冤魂。 七大神将一时束手束脚站在闻依身前的五丈之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一步的话炎九天依旧挺起胸膛站在闻依面前一副没有让开的样子,退的话身后的百名山海族在那里看着,也太失颜面…… “炎九天……你怎么回事?怎么会挡在那里,快让开?”一名比较急躁的神将说道。 但是炎九天却似乎没有听到他话的样子,依旧以一股诡异的笑容站在了闻依的身前,对着身后的闻依淡淡道:“闻依……就是这样土鸡瓦狗让你这样惊慌失措,甚至被迫来和我谈条件?” 以心魔的傲气,自然是看不上这些神将的,若是他的修为仍在,恐怕在顷刻之间就能悄然无息的要了他们的性命。 闻依虽然也是弱小的人族……可是在心魔心中却不同,比那么碌碌众生是要强大那么一点半点,见到他仅仅因为这样的场面就作出了放出自己的判断,心魔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心魔却没有想过,原本他提出那个条件,就是为了让闻依死……不过,同样是死,死在别人手里,还是死在自己的算计之下,这是有极大区别的。 一名神将似乎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回想起刚才闻依将心魔放入炎九天眉心的情况,沉声道:“诸位!这不是炎九天,而是心魔……心魔控制了炎九天,却保护着闻依,这说明眼前的这个人族竟然可以操纵心魔。” “操纵心魔?怎么可能?心魔乃是天外之物,除了会本能的吞噬修士的心神之外,又哪里会有什么意识。没有意识何谈炼化,何谈操纵?难道此人有操纵无形心魔的手段?” 心魔听着七大神将的纷纷攘攘,眉头皱道:“孤陋寡闻之辈,我心魔一族在你们眼中就如此低劣?真是肉眼凡胎,难以识得世间奥妙……这天地广阔,你们以自己一家之言来妄自揣测,实在让人太过可笑了。况且……我心魔一族若是雄鹰,你们人族和山海族不过都是一些蝼蚁罢了,至于山海族与人族相比,不过是一只个头比较大的蝼蚁而已。” “你……”一名神将气急,正想向心魔攻去,顷刻之间又想到炎九天此刻被心魔控制,难道他这一下要打在炎九天身上不成? 直到这时,山下忽然再次传来了一阵骚动,六名神将再次结伴而来,他们是在至炎城里离炎尊宫稍远的神将,接到消息比较迟,所以才来的比较晚。 不过他们刚才清晰的见到了炎九天逼退七名神将的一幕,对于这里的一切也由身旁的山海族下属向他们汇报完毕,此刻他们看着闻依,眼神之中冰冷盛寒,此人竟然炎尊宫造成如此大的骚动,真是岂有此理。 六名神将从空中陆续飞来,与先前的七名神将呈一股合围之势将闻依和凌风等人统统围住,各自手持手里的金色武器,一脸戒备地看着闻依。 “哈哈!闻依……既然神封将来了,那么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一名先前就在此处的神将哈哈大笑道。 果然在刚刚才来的一名神将的手中出现了一道金尺,这道金尺才刚刚拿出来就引起了周围山海族的赞叹。 “那就是金封尺吧!是十八神将武器之中最特别的一种,可以将敌人封锁其中,炎九天被心魔控制,只要这金封尺将他封在其中,那么神将们就可以全力出手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炎九天身上,雷动也感受了神尺将的打算,大喊道:“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要是在这里出手,我怎么办?” 此言一处,顿时让不少神将面露迟疑,但是神尺将却不咸不淡地说道:“雷公子放心,既然我能够护得住炎公子,护住你也没有什么难得的。” 言罢神尺将手中的金尺升空,化作了两个光罩将炎九天和雷动分别护了起来,同时神尺将向月浅浅淡淡道:“月小姐,十三神将清理人族奸细,还请小姐退避。” 月浅浅面露迟疑地望了闻依一眼,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的模样,可是她却不想让闻依死去,她始终觉得若不是自己,炎九天和雷动也不会找上他的麻烦。 直到闻依对着月浅浅轻轻一笑,道:“月小姐还是先退避一旁吧!且看我横扫诸狗,如何痛打他们。” 月浅浅顿时因为闻依这个形象的比喻莞尔一笑,她哪里听说过有人敢将十八神将称为狗?这样有趣的说法她也是第一次听到。听过之后,脚下一动就退出了十丈。 但是月浅浅这一笑就激动了十三神将的怒气,一名神将对着闻依怒气冲冲道:“好啊!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我看如今你还有什么招数。” 闻依冷笑道:“你们以众敌寡,十三敌一,这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出来了,难道还不许人说吗?还是说你们这些狗已经凶恶到连被人骂上两句,也要一起冲上去咬人了吗?” 闻依话不饶人,反正今日也是不死不休之局,若是论起骂人,在前世他也曾看过无数的经典小说,对于各种骂人的经典手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些从怪兽群里杀出来的山海族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心魔在被金罩罩住之后就在也没有动作,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去帮助闻依,此刻见到闻依被十三神将统统围住,不由面露冷笑。无论是谁胜谁败,他都没有丝毫兴趣,在他心中甚至巴不得双方一起死去才好。 至于他留在闻依识海之中的心神本体他更是毫不担心,难道这十三个蝼蚁还能毁灭他的本体不成? 简直是笑话! 雷动在光罩的保护下已经渐渐缓和了下来,他此刻站起身来不断揉着带血的膝盖,同时以一股极大怨毒之色看着闻依,巴不得他早些死去。 闻依先前那恶毒的话语顿时引得神将们怒气冲天,他们各自对视一眼,身体之上同时散发出浓烈的金光,然后金光骤然连接起来,十二件金色兵器也在金光之中浮动,然后渐渐融入其中。 这样的景象与当初跟随在姬红公主身旁的金甲武士极为相像,事实上那些金甲武士也是修行的这个阵法,更是神将府费尽心力培养的精锐下属。 这套阵法叫做金光刀兵阵,完整的金光刀兵阵是由十八名神将驱使十八般兵器来布置的,在整个至炎城的历史之中,也就只有一次,也就是三百年前,一名道尊宫新上任的玄相使在边荒之海遇见了十八神将,被十八神将以金光刀兵阵围困了三日三夜才破阵而去。 这套阵法才因此而声明大作。 此刻十三神将使出的这套金光刀兵阵当然比不上三百年前之时,当时的十八神将已经陨落了两三位,后来晋升的神将的修为自然比不上前人。况且十八神将如此十去其五,神尺将的金尺也用在了保护炎九天和雷动上。 这套阵法能够发挥的威力也大幅度下降,因为阵法的极不完全,只能发挥区区一成作为的威力罢了。 金光刀兵阵虽然只是六星阵法,但这并不是因为它的威力弱小,只是因为它布阵的要求太严苛了。 十八名化玄境修士修行特定的功法来布置这个阵法,这至少需要数百年的时光来完成这个步骤。 是的,十八名神将的武器统统都是按照这个阵法来修练而成的所以各有不同,每一个神将修行凝练出来的武器也各自不同。 凡此种种,都可以看出这套阵法究竟有多可怕!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困住道宫玄相使在边荒之海外围三天三夜。 就算此时阵法极不完整,但是造成的声势也是极为可怕的。在十三神将心中,一旦布下这个阵法,那么这个闻依基本就已经成为了死人。 闻依看着这个金光刀兵阵,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倒不是因为这个阵法的强大,而是因为他身后的凌风,深秋,红衣三人。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三人的安危。 这也就决定了他的战斗方式。 面对这个曾经围困过天相境玄相使的金光刀兵阵,闻依只可硬撼,决不可后退一步,一旦他退开,那么身后的凌风,深秋,红衣三人的下场就只有死亡了,甚至可能连尸骨都无法留存半点。 第两百二十一章 金光刀兵阵 十三神将显然是知道闻依的打算,他们脸上各自浮现出得意的神色,这金光刀兵阵最强大的地方,莫过于它的攻击性。这十八神将的各自凝练的兵器大多都是攻击性的武器,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想要硬撼金光刀兵的锋芒之盛?这可无异于自寻死路,在他们看来,闻依最好的做法就是放弃那三个人,然后专心对付金光刀兵阵,只有这样才能多活过一时半刻。 闻依抚摸这明皇剑的剑柄,想到如今又再次碰到了这样生死一线的情景,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丝空明。在跟着月王进入炎尊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样的场面是迟早都会遇见的,只是没有想到这样快。 有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却会自己找到你身上,他不过是在这月王殿随便走走,就遇见了心怀阴险的炎九天和雷动。 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在十一年前,苏颖被东方无月夺舍的那一日,他没有力量保护苏颖,没有力量挡在苏颖的面前。若不是他的实力微弱,他们也不会被白左之所胁迫走上那块巨岩,最后也根本就不会发生那一幕。 往事种种,流于眼前,可叹息无用,唯余悔恨。 时至今日,闻依早已暗自立誓决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他绝对不会退开,只要他手中的剑还有余力,身体的灵气没有耗费到最后一分。 那么……他都不会后退。 十三神将身上的金光流转,早已连成一片不分彼此,十二件兵器也根本看不到踪迹,这十二件兵器随时都可能从漫天金光的任何一处出现。 闻依心中警惕到了极致,若是他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松懈,这些武器就会突破他的身旁落到了凌风,深秋,红衣三人身上。 就在这时,十三神将同时眼中神色一凝,在他们瞳孔的深处,无数金光在眼中流转,每一秒每一瞬都在发生着千万种变化。 就在某种变化到了极处的时候,漫天的金光忽然一变,似乎出现了十二种兵器的雏形。 闻依粗粗一看,就明白了此刻攻势已经酝酿到了极致,漫天的金光也发出了阵阵的刀剑齐鸣。 嗡—— 刀剑齐鸣之后,漫天金光之中出现了无数黑点。黑点迅速扩大,转眼就化作了无数的金刀金剑。 金刀金剑静静地躺在漫天的金光之中,刀锋剑锋之处不断荡出了道道金色涟漪。 咻—— 咻—— 随着数道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漫天的金刀金剑如水入潮一般向闻依涌去。 如此密集恐怖的攻势顿时就让闻依眉头一沉,平心而论,这一下已经不弱化玄境七层的全力一击。 这不过最高修为在化玄境四层的十三名神将,竟然能够发挥化玄境七层的一击? 好可怕的金光刀兵阵。 闻依手中剑势一变,下一刻就化作了漫天的剑影将四人统统包裹其中。 势剑,盾剑势。 面对这样密集恐怖的攻势,闻依无法选择,只能用出这穷极守势的一剑,在闻依神游境九层之时就能用这一剑挡住化玄境的一击。 如今他化玄境二层的修为,挡住这漫天的金刀金剑也极为吃力,好在在万道剑意的加成下,这一剑的玄妙早已经今非昔比。 那漫天的金刀金剑在靠近闻依的盾剑式之后,就如同立在了虚空之中,不进也不退。但是你若是近看,就能发现那漫天金刀金剑的剑尖和刀尖之处,正以一种极小的频率在不断振动,想要破开这盾剑式。 只是这振动的频率太小,所以寻常修士根本就感受不到。 闻依可以感受到那漫天金刀金剑传来的绝大压力,此时整整千柄金刀金剑已经将盾剑式重重包裹,根本就看不到闻依等人的身影。 落在月海崖上百名山海族的目光之中,就仿佛闻依已经被那千柄金刀金剑刺透了一般。 有道是守不可久。 就算是闻依的盾剑式防守了这么久的时间,在金刀金剑不断的振动突进下,想要永久的防守下去也是不可能的。 这一时半会儿间,闻依几乎感受到了盾剑式在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闻依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明悟,他一直在思考着让势剑相互融合,其他的每一剑都已经有了几分明悟。 可是偏偏唯独盾剑式这一剑,他却始终找不到两剑合一的方法,更别谈三剑合一了。 此刻闻依在这漫天的金光金剑之下,心中唯余保护凌风、深秋、红衣的想法,反而契合了盾剑式穷极守势的奥妙,同时两剑合一的法门也在他的心中不断推演。 既然守不可久,那么就必须转守为攻。 如何去攻。 闻依的眼中越来越亮,同时手中明皇剑划出的圆弧剑盾凝在原地,明皇剑却猛然归鞘,漫天的剑影也随之一停。 金刀金剑阵阵低鸣声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突破剑盾式。 远处的十三名神将眼中都出现了一抹嘲笑,想要依靠防守来对付金光道剑阵?那怎么可能,若是真的能够让你挡住,那这金光刀剑阵就是徒有虚名了,又怎么值得他们花费悠久的时光却凝练呢? 闻依的嘴角发出了一丝冷笑,在剑盾式即将破碎的那一刹那,他的这一剑也由此成形。 势剑,拔剑式。 是的,攻守之间,在于一个转化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就是拔剑式。 闻依之前思考将这盾剑式融入其他剑式之中以达到两剑合一,却忽视了这个攻守转化的过程,所以对于盾剑式这一剑的融合丝毫没有进展。 若不是此刻为了保护凌风、深秋、红衣三人,若不是被逼无奈使出这一剑盾剑式,若不是迫不得已必须转攻为守。 若不是因为这些……他怎会领悟到这一剑?而这一剑融入了拔剑式之后,那么之后的三剑合一,四剑合一也不再无迹可寻。 盾剑式勾连拔剑式,拔剑式连同天剑式和两仪式……种种数不清的变化出现在了闻依的眼中,甚至让他想到了用盾剑式勾连拔剑式,同时在这过程之中使用天剑式和两仪式。 这就是四招剑式合一,虽然他已经想出来了,但是想要在一瞬之间使用这么多招势剑,并将每一道剑招都处理的圆融如意,犹如一体而不产生丝毫冲突,却是极为不易的。 这必须经过长久的时间在完成这四招剑式合一的每一处变化,体会每一处的转折,最后才能圆融如一,轻描淡写的使用这四剑合一。 其实这可以说是十三神将成全了闻依的势剑推演,若不是他们的金光刀剑阵,闻依根本就无法得到这样的灵感。 也没有此时的这一剑。 闻依出剑的同时冷笑道:“多谢你们的阵法,否则这一剑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推演完成。” 话音刚落,这一剑已经出到了极致。 闻依作出了来一个拔剑的姿态,就仿佛将这盾剑式拔出去了一般—— 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存在,原本覆着在盾剑式的表层的金刀金剑仿佛被盾剑式所吸引,又仿佛他们和盾剑式一样,皆是明皇剑的剑鞘一般。 咻—— 盾剑式和那千柄金刀金剑就仿佛明皇剑剑脱去的剑鞘一般猛然向天空飞去,就仿佛一条浩大的金色洪流,转眼之间就突破了漫天金光的封锁向着天空而去。 远远看去,那就是一柄直冲天际的金剑。 拔剑式的精要在于一个拔字,这个拔字便是力道的隐含之意。 闻依化玄境二层的修为,万道剑意的加成下,这拔剑式的一剑怎么可能不恐怖? 闻依此时手持明皇剑,就仿佛刚才真的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拔剑过程一般,此刻明皇剑忽然对着十三神将所站之处轻轻一指。 咻—— 天空之中的那一道金剑忽然改变了原本的轨迹,竟然又顺着原路落了下来,不过这落的地方并不是闻依所在之处。 而是十三名神将布阵的核心之地。 也就明皇剑的剑尖所指之处。 十三神将的眼中同时出现了一丝惊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汹涌无匹的金光刀兵阵,竟然被闻依以一个如此轻巧的剑法破去,甚至还借用了金光刀兵阵的一部分威能来反攻。 这份心计和实力,容不得他们不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好在,这金光刀兵阵的变化也还没有演化到极致,此刻随着十三名神将同时手中一扬,先前属于他们的各道兵器同时化出了一个金色虚影浮现在他们头顶处。 除了神尺将头上的那道金尺之外,十二种兵器猛然凝结为一体,化作了和空中金剑差不多的大小,猛然向天空之中射去。 一时之间,月海崖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空中,集中在那两柄截然不同,却都金光闪闪的剑锋之上。 金光刀兵阵所凝结的那一柄金剑显得极为玄奥,剑柄剑身之上都有奇特的铭文,同时一剑而去的轨迹上,有十八种兵器的金色虚影一闪而逝。 而闻依的那一柄金剑,无论是品相还是模样,比起金光刀兵阵的那一柄金剑都是大大不如,就如同一团金光的凝聚,但是却浮现出无数的黑点。 第两百二十二章 破虚金剑 两柄金剑在空中相撞,并没有发出所有人想象之中的激烈碰撞,闻依的那一柄金剑在接触到金光刀兵阵的那一柄金剑的一瞬间就开始瓦解,那道道金刀金剑很快就落到了金光刀兵阵的那一柄金剑上,并且迅速的融入了其中,增添了那一柄金剑的威势。 随着金光刀兵阵的那一柄金剑轻而易举地将闻依的那一柄金剑彻底粉碎之后,那一柄金剑又在空中旋转数周,最后剑锋对向了闻依的所在之处。 十三神将个个冷笑不已,虽然事情发生了一些波折,但是好在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故,金光刀兵阵凝城了破虚金剑,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先前的自己还是太过多心,竟然一时之间觉得金光刀兵阵受到了莫大威胁,真是天大的笑话。 “呵呵……闻依,如今你这一剑已被破,还不束手投降吗?说不定还可以给你留下一具完整的尸首。” “能够对战金光刀兵阵到这样的程度,你也算此生无憾了。” 雷动也在金罩之中大喊道:“被让他死,我要和炎九天好好的折磨他,让他知道如此放肆之后的后果是什么?” 同时月海崖上围观的山海族皆议论纷纷,似乎都觉得闻依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刻了。 月浅浅的眼中担忧不已,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金光刀兵阵的可怕之处,可以说正是有了金光刀兵阵,十八神将才能位列一尊三王之下成为至炎城的权贵。甚至在她从小到大的过程之中,也不止一次听说过金光刀兵阵的恐怖。 月浅浅忽然又想起了先前那个云淡风轻地对自己说要痛打群狗的少年,难道……先前的一切仅仅只是吹嘘吗? 不同的是,凌风此刻已经将深秋和红衣统统唤醒,但是他们的眼中却没有表现出对闻依一丝一毫的担心。 红衣握住深秋的手,低声说道:“秋姐姐,闻哥哥不过是拔剑而已,为什么他们这么大的反应,难道真的以为闻哥哥对付不了他们吗?” 红衣对闻依充满了十足的信心,因为闻依在她小的时候在白竹山之中斩杀了那个炼化她的天道门修士,虽然当时她没有意识,但是这段记忆却依旧留在她的心中难以抹去。 闻依,就是她和姐姐的救命恩人。 当年的那道身影清清楚楚地留在了红衣的心中,所以她对闻依有十足的信心。 至于凌风和深秋面不改色,是因为他们都在不断的吐纳灵气想要快速的恢复伤势,只有这样才能帮助闻依。 否则在这错乱缤纷的乱局之中,他们也只能拖累闻依而已,担忧又有何作用?在决定潜入边荒之海的那一刻,至于生死,他们早就有了觉悟。 闻依看着十三神将志得意满的模样,一时有些啼笑非然,就算刚才那一剑拔剑式看起来声势滔天,又如此轻而易举的被破去之后,那又如何? 闻依不屑道:“斩破区区一个剑鞘而已,如此洋洋得意,你们十八神将都是如此没有出息吗?” 十三名神将对视一眼,这才想起来闻依刚才的那一剑,可不就是看起来脱去了剑鞘一般,只是那剑鞘看起来太过恐怖,让他们误以为这是闻依的一剑。 想到这里,十三神将的脸庞上乌云密集,阴沉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狂风暴雨,看着闻依一阵怒目而视。 “哼!那又如何,难道你认为你在这一剑之下还有活路吗?破虚金剑之下向来没有活口,就连当年那位道宫的玄相使,也在这一剑之下近乎生死。仅仅是凭借你……难道认为自己还有活路吗?” 闻依冷冷一笑道:“破虚金剑下没有活口,那名玄相使不也逃走了吗?值得你们这般吹嘘吗?” “那名玄相使是逃走了,可是你却没有那般的修为,难道还认为你也能如同玄相使那样逃走?笑话……就算你逃走了,你身后的三人的死活,难道你就不管了吗?”一名神将使桀桀笑道。 闻依冷哼一声道:“确实……我不是当年的玄相使,但是,你们也不当年的十八神将……况且你们如今只有十三名神将,金光神兵也只有十二道,就靠这不完整的金光刀兵阵就想留下我?真是天大的笑话。就连李元雷都没能留下我,你们就算加起来也没有李元雷来得强大。况且……今日我也没有打算逃离,你们这金光刀兵阵,就由我来一剑斩去。” 话音刚落,月海崖之上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谁不知道五名神将的命牌碎裂,代表了五名神将的陨落,这是近来在炎尊宫中最值得津津议论的话题。 听这人族奸细所说,十八神将第一的李元雷,竟然是死在他的手上?还有同时执行任务的两名神将,岂非也是死在他的手上? 想到这里,月海崖上的山海族人无不面露胆寒,要知道李元雷可是最有希望成为第四王的人物,也是炎域之中五百名最有希望突破天相境的人物。 若是这人族奸细真的能够斩杀李元雷,那么他会有怎样的修为?他扬言斩破金光刀兵阵恐怕也不是没有机会。 十三神将听着山海族众人的议论,无不面露难堪之色,他们带来的下属都恭立在旁,根本那就没有人敢说话。可是那些议论的人,却都是炎尊宫之中的核心人物的贴身仆役,就算是以十八神将的身份,除了李元雷以外,他们根本就不能斥责。 不是没一个人都是李元雷,虽然李元雷的身死是一个谜,但是他们却不认为闻依有斩杀李元雷的实力。 虚张声势?对,他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一名神将咒骂道:“李神将乃是十八神将之首,他化玄境九层的修为怎怎么可能被你斩杀?真是荒谬。若是他在此,恐怕这个金光刀兵阵只要顷刻之间就能要了你的性命,哪里容得你在这里放肆。” 闻依听到这里,不由哈哈大笑,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我杀了李元雷?我不过是化玄境二层的修为如何杀他?我只是是提了一句而已,你们就能想到这样的程度,真是不简单呐……不过,他的死,确实有我的原因。” 闻依最后的一句话加重了语气,倒也没有蒙蔽十三神将的意思,若不是李元雷没有眼力对他出手引起了吞灵兽的注意,又哪里会死去? “大言不惭。”先前说话的神将大喝道:“竟然敢侮辱李神将,还不给我死?” 这名神将一直都极为崇拜李元雷,听到了闻依的侮辱顿时大怒,愤怒之下就想立即催动金光刀兵阵来对付闻依,却没有想到他这一催动之下立即就让金光刀兵阵摇摇欲坠。 “冷静!” “不要被他激将!” 几名神将同时大喊道。 十三神将原本一直在催动金光刀兵阵想要将破虚金剑的威力提升到极致,却没有想到那名神将竟然在愤怒之下破坏了金光刀兵阵的阵势,若不是他们反应及时,恐怕此时所有人的都已经重伤。 那名神将眼中顿时出现了一丝惭愧之色,确实是因为他的冲动差点害得袍泽受伤,这点他难辞其咎。同时他以一股怨毒的神色看着闻依,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用金光刀兵阵为李元雷报仇。 这个人族奸细竟然敢侮辱李元雷和金光刀兵阵,一定要杀了他! 破虚金剑在空中的威势越来月恐怖,闪烁的金光也越来月强烈,就仿佛一个巨大的金色太阳横贯在空中。 一时引起了至炎城中无数的人的抬头望来。 闻依并没有轻举妄动,手中的天剑式已经悄然成形,同时不断的凝练压缩,此刻已经只有九丈的大小。 但是,这还不够,必须将天剑式压迫到五丈的大小,才能抵抗这堪比化玄境八层修士全力一击的破虚金剑的攻势。 闻依手中的天剑式的剑体不断缩小,但是的缩小的速度却越来越慢,好在十三神将催动金光刀兵阵不断增持破虚金剑。 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 月海崖之上一时安静了下来,无论是谁都在凝神看向闻依和破虚金剑,他们都明白接下来就是决定胜负的一击。 两方的气势都在不断的增加。 心魔在金罩之中,一边看看那破虚金剑,一边看看闻依,眼中出现了莫名的笑容,这双方似乎都极为有趣,无论是这个阵法,还是闻依的剑法,都是极为玄妙的。 心魔忽然心中对闻依又高看了一眼,对闻依能够得罪如此多的强敌而暗暗心惊,在剑荒之时,心魔就已经在识海之中感受到了鞠家六剑的恐怖—— 如今这炎尊宫中的十八神将虽然弱了一筹,但是在这个天下也算是顶尖了。可是,这炎尊宫之中最强大的四道气息此刻根本就不在此处。 闻依就算杀了这十三神将也根本就无法改变他的处境。 看清楚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他的对手,因为只有对手才是最了解对手,闻依的对手从鞠家六脉脉主到炎尊宫的一尊三王。 这如何不让心魔心惊? 不过心魔也在暗暗得意,看来不用那个陷阱也能让闻依死了,只要闻依一死,那么自由可期。 第两百二十三章 异变忽生 闻依手中的天剑式的剑体不断凝练缩小之际,散发出来的气势越来越强,他头顶上空处的破虚金剑已经传来了嗡嗡的声音,显然已经将金光刀兵阵的金光吸收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闻依手中的明皇剑一动,两仪式随即使出,在天剑式五丈的剑体之上出现在了两点两仪清光,看起来就如同一对眼睛一般。 闻依体内的灵气也在这时猛然汹涌的运行起来,灵气运行的速度猛然提升了三倍,似乎是对什么东西引起了共鸣一般。 这一下可惊起了闻依心中的惊涛骇浪,眼前正是与那破虚金剑战斗的最后一刻,若是体内的灵气出现了状况,那可是十死无生之局。 到底是什么东西引起了体内灵气的变化?闻依开始查看起身体的每一寸角落,却始终没有发现原因。 直到闻依的心神查探到六翼莹蝶之时,才发现六翼莹蝶的四周灵气都开始暴动,显然变化的根源是由此而来的? 六翼莹蝶到底怎么了? 闻依试着用心神去呼唤六翼莹蝶,却没有想到向来使之如臂的六翼莹蝶此时竟然毫无反应,反而将闻依的那一丝心神吸了过去。 闻依心中猛然一警,险之又险的逃离了六翼莹蝶的那股巨大吸力,却仍有三分之一的心神被六翼莹蝶吸收了去。 咻—— 就在这时,十三神将同时会意,然后向着闻依所在之处轻轻一指,道:“去!” 天空之中巨大的破虚金剑应声而动,下一刻就仿佛化作了一颗金黄色的彗星,拖着长长的金尾,一剑汹涌而来。 这一剑的威力丝毫不用怀疑,若是击在了实处,恐怕闻依只会立即的化作飞灰,就连半点尸骨也无法留下。 催动破虚金剑之后,十三神将的眼中同时出现了一丝疲惫,却在此时神尺将强打精神,控制着那道金尺大喝一声,道:“退。” 两道金罩同时而动,迅速将心魔和雷动一起带到了二十张外的距离,这是神尺将害怕这一剑会伤害到他们。 破虚金剑转眼而至,只要在这一毫一瞬之间就能要了闻依的性命,可是偏偏闻依此时双眼紧闭,仿佛对外面的一切无知无觉。 就连举起明皇剑的那只手也松了松,天剑式的剑体和两仪式的两仪清光也在崩溃的边缘。 难道……他已经放弃抵抗了? 十三神将的心中出现了一丝冷笑,放弃又有何用?若是早点放开炎九天和雷动,他们又哪里会下这么重的手。 顶多也就是打断他的四肢,禁锢他的修为,交给炎九天处理罢了。若是这样还能留下一具尸首,怎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就在破虚金剑落到闻依的头顶之时,整个地面上仿佛被一股巨大的炙热烘烤,竟然出现了道道干裂。 这是因为破虚金剑的速度极快,再加上破虚金剑的威势极强,所以划破空气之间,就产生了巨大的热量。 这热量在天空之中还感受不到,但是一旦破虚金剑靠近了地面,就会将破虚金剑的杀伤力再度增加几分。 尽管地面在干裂,但是闻依的脸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脱水,只是头发开始渐渐干枯,有燃烧的趋势。 就在这时,从明皇剑之中传来了一声龙吟。 闻依的眼睛也在此时猛然睁开,对着这迎面的破虚金剑轻轻一剑。 叮——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却如同动听的音乐,转眼就响彻了整个炎尊宫,忽然之间从炎尊殿传来了三道心神之力将月海崖的一切统统扫入眼中。 炎尊,雷王和月王显然已经发现了此时月海崖的动静,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月海崖的山巅之上,可在这两剑交击的一瞬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了他们的到来。 闻依手中的明皇剑的紫芒深深,将破虚金剑完完整整地挡了下来,此刻天剑式的剑体竟然淡如薄膜笼罩在了明皇剑的剑身之外,两仪清光也如同一对眼睛在明皇剑之上不断闪烁。 就在这一瞬之间,闻依竟然完成了天剑式的第二层次的演变,将这一剑的威力增加了百倍? 不……可以看到那淡如薄膜的天剑式依旧在不断翻涌,显然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这一剑依旧还不完整。 可虽然如此,天剑式的威力却陡增十倍,对付起这破虚金剑游刃有余,仅仅在这瞬息之间,竟然就将破虚金将的剑锋之上斩开了一个缺口。 这不由让十三神将大惊失色,这蕴含十三神将全部修为的一剑,竟然根本就挡不住闻依?先前他那一副放弃抵抗的模样难道是装出来的?这一剑明明早就可以使出,为何偏偏要到了最后的绝境之中,才险之又险的使出这一剑? 十三神将的脸色变得通红,眼前这人竟然在藐视他们,藐视炎域之中之高无上的十八神将,所以才在最后关头极富有挑衅意味的用出了这一剑。 当下十三神将再次调动起周身灵力,将金光刀兵阵催动到了极致,整个金光刀兵阵猛然一亮,一道道金光从十三神将的身体处传到了破虚金剑之上。 那处破碎的缺口也开始渐渐愈合。 十三神将的心中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闻依死,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他们哪里会知道,闻依此时根本就处于无意识的状态,在刚才的一瞬之间,六翼莹蝶之中爆发出了一团血光,等到他醒来之时人已经待在了识海荒野之中,只能看着身体此时使出的这一剑。 尽管这一剑是他的身体使出,但是闻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是的……这一剑虽然仍然是他熟悉的势剑,甚至将两剑合一。 但是……却不是他的剑道。 闻依不断试着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可是此时身体却根本就对他毫无反应,他也根本就无法离开识海荒野。 闻依只在那恍惚之间,看见了一直飘飘然的血色六翼莹蝶。 六翼莹蝶在十年之前就生出了神魂,这一直是闻依心中的一个心结,却没有想到如今竟然会出来抢夺身体的控制权。若是长此以往,他岂非也会被六翼莹蝶控制? 不。 不对。 闻依可以感觉到六翼莹蝶似乎对他毫无敌意,这一番出来仿佛是机缘巧合一般,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吸引? 闻依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所以然来,却也没有太过担心,如今六翼莹蝶的神魂依旧不完整,最多能够控制他的身体三刻的时间。 只要三刻过后,他就可以收回身体的控制权。至于此刻在外的战斗,他也毫不担心,六翼莹蝶此时这一剑连他都没办法用出,就算他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就在此时,月海崖之上,众人之间闻依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血红,然后猛然大喝,手中的明皇剑竟然将破虚金剑逆推而上。 咔擦—— 破虚金将竟然出现了道道的碎痕,下一刻就被明皇剑一剑席扫而空,金光刀兵阵也在这一瞬之间被破得干干净净。 闻依破去金光刀兵阵之后,却再也不看已经口喷鲜血瘫倒在地的十三神将,而是转眼看向了炎尊和月王、雷王。 这时山海族的众人才发现了炎尊和月王,还有雷王的到来,口中同时呼道。 “见过炎尊,见过月王,见过雷王!” 炎尊和月王丝毫没有理会众人的呼声,雷王也是脸色低沉地看着闻依,仿佛怒气已经爆发到了极致。 这个人族的奸细,竟然敢在炎尊宫之中大打出手,甚至挟持了炎九天和他的儿子雷动? 这毫无疑问已经触及了脾气火爆的雷王的逆鳞,他可不会管雷动是对是错,敢惹他的儿子就是惹他。 雷王又看向了瘫倒在地的十三神将,口中发出了一声冷哼,道:“废物!一群废物。十三个打一个,不过区区一名化玄境二层的修士竟然都不是对手,还用出了金光刀兵阵,却被人家破得干干净净。你们还有什么面目自称炎域十八神将?” 一时之间,十三名神将的脸上同时出现了一股惭愧,是啊……他们竟然在一名化玄境二层的修士面前败得如此之惨,怎么有面目去见天下人。 此刻雷王的手中忽然多出一柄雷刀,然后一步步地向闻依靠了过去。 月浅浅和雷动此时同时来到了炎尊和月王身旁,只听雷动大声道:“炎尊,炎九天他被此人用心魔迫害,如今已经在被夺舍的边缘,你一定要救他。” 炎尊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淡淡道:“我这个儿子这些年是有些骄纵,吃些苦头也是好的。区区一头下阶心魔,若是他连此都应付不过来,这般没有出息,又怎么能做我炎尊的儿子?” 炎尊是凭借气息感受心魔的品阶的,却没有想到这头心魔的如今不过百分之一的实力,又哪里是一般的下阶心魔可以相提并论的? 月浅浅对月王急切道:“父亲……是他们先挑衅闻依的……不关闻依的事。若是不……” 月浅浅的话还没有说完,月王就挥了挥手,道:“你静心看,事情的对错根本就没有必须解释。” 第两百二十四章 雷王的傲慢 月浅浅当下低着头,站在了月王的身后,只是眼中不时浮现着阵阵担忧。要知道……此刻他的对手可是天相境的修士—— 那位名满天下的雷王。 雷王看着闻依骂道:“区区人族奸细,竟然敢在炎尊宫放肆,还闹得如此天翻地覆,就让老夫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敢视炎尊宫为无物。” 闻依却根本没有回答他,只是略微看了一眼雷王,然后下一刻就是一剑扫去。以六翼莹蝶懵懂的心性,自然不会在意雷王的言语,但是却能感受到雷王那天相境修士独有气质,所以这一剑也是用尽全力。 这一剑之下,天剑式那薄如蝉翼的剑体和两仪清光竟然犹如化作了一条真龙,从明皇剑上浮现而出,向雷王汹涌而去。 闻依在识海荒野之中将这一剑看得极为清楚,在六翼莹蝶使来这一剑如同行云流水,根本就没有半点隔阂,就仿佛这一剑的本来面貌就是这样。 闻依也是在这一刻才明白天剑式和两仪式的组合竟然能达到这样的层次,天剑式的剑体为骨,两仪式恰如点睛之笔让天剑式活了过来。 这一剑的妙处却在这两仪式上,天剑式依旧是第二个层次,但是两仪式也突破到了第二个层次,所以才给这一剑造成了如此效果。 两仪式的第二层次,毫无疑问是赋予剑法新的生命。闻依可以想象,若是这点睛的一剑落到了盾剑式,拔剑式,锦剑式之上,同样可以带给它们截然不同的生命力。 六翼莹蝶的这一剑,仿佛为闻依开启了剑道新的篇章,他原本推演不断的势剑竟然在这一刻又开始急速的推演起来。 闻依端坐在识海荒野之中,对于外部的一切再也没有感觉,只是沉侵在那一剑的推演之下,闻依忽然在这点睛一剑之上,看到了势剑第六式的影子…… 月海崖上,雷王看见闻依这急冲而来的一剑,嘴角冷冷一笑,这一剑的威力竟然足以堪比化玄境九层的修士。 不过对于天相境一层的雷王来说,却不过是个笑话。 曾经有人问过九五道尊,天相境一层和化玄境九层的差距是多么远呢? 九五道尊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如果将这一片天地比作一片星空,那么天相境修士就是天空之中的璀璨群星,甚至可以依靠自身轨迹的改变来改变天空之中的星图,这也就对应天相境的修士可以改变一丝规则之力,却无法挣脱星空的束缚。 至于化玄境?不过是无数璀璨群星之上的一粒埃尘。 差距之大,就是如此。 可以说一旦修行到了天相境,在经过了天相淬炼之后,修士在生命本质上就与之前的种族没有了太大的关系,虽然天相境大能大多喜欢庇佑自己的种族。 可是说到底,他们却再也不是其中的一员。 在远古时期,天相境的修士甚至还有另外一个称呼,那就是准仙人,只要经过考核的天劫之后,都会飞升到仙界。 那几乎是一个全新的种族,如此看来,天相境的修士的生命本质在天相境改变,倒也说得通。 雷王一掌轻轻拍去,手中是噼里啪啦作响的无数雷霆,却没有使用神通,更没有使用玄域,在他看来,作为一名天相境的修士,对一个化玄境二层的修士出手,若是使用玄域和神通,那未免太过贻笑大方了。 明明能够用巴掌拍死敌人,为何非要舞刀弄枪?若是雷王真的如此做,那么今日他的对手恐怕就要在后世的书中被人津津乐道了。 雷王恨闻依入骨,自然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他的手在接触到那一剑的一刹那,掌中的雷霆就将那一剑统统碾碎,看起来就如同捏碎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物一般。 而事实上闻依此时的这一剑就算是刚才的那道破虚金剑,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其破去,可是在雷王的手中就是如此不堪。 天相境修士的修为就是如此恐怖,根本让人起不得一点反抗的心思。 月海崖上围观的百名山海族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让他们来对抗雷王,恐怕不要说出手,就连举剑也会战战兢兢。 一身修为若是能够发挥到三成,那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可是闻依却不同,他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害怕,就算此刻这一剑被雷王轻而易举的碾碎,也没有改变一丝表情。 六翼莹蝶的神魂处于懵懂的状态,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或许也正因这样才符合了剑道至理,所以势剑才能发挥到这样的层次。 雷王看着闻依不屑道:“怎样?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可以使来……我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何为天高地厚,想要在炎尊宫放肆是要付出代价的。” 此刻闻依眼中的血红色一亮,整个人模样显得极为奇异,手中的明皇剑再次提起。 咻—— 咻—— 只听几道剑气划破空气的声音。 闻依的身体在空中不断跳动,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顷刻之间挥出了百道剑气,偏偏这百道剑气都用两仪式增强了一番,看起来极为灵动。 闻依在识海荒野之中清楚的看到了这百道剑气都是由势剑发出的,在六翼莹蝶的手中却显得如此缥缈,似乎有一种看不清的味道。 不过这对于雷王来说依旧构不成危险,雷王手中的雷刀一动,一时漫天雷霆从空而下席卷了他的周身。 砰—— 砰—— 百道剑气转眼间就被雷王一刀消融。 闻依的身体再次动作,转眼又是一招招势剑席卷而去,却被雷王淡淡的一招招接下。 在这个过程之中,月海崖上无数的山海族都目瞪口呆,没有想到这个人族奸细竟然能够造成这样的声势。 炎尊也淡淡地看了月王一眼,道:“你倒是好眼光,随便抓一个奸细回来,就有这样的实力,若不是我早就熟识你……恐怕还以为你与人族暗通了。” 月王的眼中也出现了一丝赞叹,微笑道:“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为……偏偏还有如此不俗的剑道。这可不是鞠剑那万道剑意能够赋予的……幸亏我将他留在了这里,否则……日后一定是我山海族大患。” “不过……你却不能杀他!他的身上还有我要的东西。” “就是你说的万道剑意?你又不用剑,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 月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炎尊随即冷哼一声,道:“若是他能够继续推陈出新,在雷王的手下坚持一刻,那么……我可以答应你。” 月王看向此时不断向雷王攻去的那道身影,摇头道:“以雷王的修为,就算此人再天才,也根本无法撼动,更别谈支撑了。若不是雷王在试探他的深浅,恐怕……只是一瞬之间他也坚持不下来,又何谈一刻。” 炎尊冷笑道:“就算是天才,想要崛起也需要一定的机缘,若是他就此死了,那就证明他无能。也说明那万道剑意对你无缘……既然无缘,就不要强求了。“ 炎尊也不想继续增强月王的实力,当下断言。 月王再次微微的笑了笑,看着闻依的身影一副若有所思,而他身后月浅浅的眼中却闪烁着异彩。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缤纷繁茂的剑法,也是第一次见到竟然有人能够在雷王手下撑个一时半刻。 偏偏那人又如此年轻,这怎能让她不心潮澎湃? 她向来就不是深居闺中的大小姐,所学的琴棋书画也是月王强制要求她学习的,用月王的话来说,那就是:想要胜过人族,就要学习人族的各种优点和长处,最后才能在各方面碾压他们。 所以月浅浅虽然是在学习人族礼节,试着去做一名闺中小姐,却被有一番豪气,先前她就被闻依所吸引,如今眼中瞪在那里,竟然再也挪不开。 一名原本豪迈的闺中少女就这样坠入了爱河,在那一名男子孤身使剑的过程之中。 …… 识海荒野之中,闻依眼前出现了无数细密的人影和无数道光剑,在他面前不断的排列重整。 若是细细看去,就可以看到这是月海崖上闻依所使出了道道势剑。 闻依的精神仿佛与其中相融,势剑第六式的推演也在不断的进行之中。 一万种变化极尽。 两万种变化极尽。 十万种变化极尽。 闻依再次在无数种变化的极处,看到了略显惊艳的一剑,不过这一次他的眉头却没有露出欣喜,反而再皱了三分。 那一剑看起来极为玄妙,看起来包含万千变化,看起来包罗万象横贯古今,可是在闻依的眼中,却始终觉得缺少了什么东西。 对。 是缺少了一种味道。 就好像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却没有灵魂一般,就算她再怎么笑,也无法发挥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效果。 所以,这一剑缺少了一种东西。 闻依的眉头不断的苦思,整个识海荒野之中发生了滔天的变化,一会儿化作了华清山,一会儿化作了大漠沙眼,一会儿化作了剑荒,以及其他无数的地方。 但是闻依的眉头却始终没有伸展,因为这些东西都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那一剑缺少的,那又有何用? 第两百二十五章 血剑式 在看见那一剑的那一刻开始,闻依的心中一直有一股疼惜的感觉,痛惜这一剑的不完整—— 也就是在此时,闻依的身边忽然化作了一潭清凉幽静的大湖—— 静心湖。 这个他穿越来时醒来的地方,一切的开始之地。 闻依忽然看向那一潭深深幽水的极处,口中忽然轻轻喃道:“时间往复,转眼又回到了从头。可是那一剑……究竟如何才能补全呢?” 忽然之间,闻依看到天边飞来了无数的六翼莹蝶,其中一只却通体血色的六翼莹蝶落在了他的掌中。 他的眼睛和那六翼莹蝶对视,一时之间仿佛读懂一切,是了……那缺失的东西,正是六翼莹蝶本身啊! 六翼莹蝶在闻依的掌中不断的爬动,最后爬到了指尖之上,猛然地咬了一口,一滴纯净的血液就这样被它吞了下去。 也就是在这一瞬之间,闻依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眼前一片黑暗,等到下一刻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月海崖之上。 熟悉的冷风依然阵阵吹响,迷离的月光分外皎洁,而最熟悉的,莫过于此刻手中的这柄明皇剑。 雷王看着闻依,桀桀笑道:“怎样,三百八十一剑已经使尽,你的剑招拆拆合合,所有的变化都伸延到了极处,再也没有新的剑招了。那么……也改由你接我一刀了。” 闻依看了看手中的明皇剑,忽然摇头道:“不……我还有一剑。” 他的眼中爆发出了强烈的自信,虽然刚才的势剑根本就没有一招伤害到雷王一分一毫,但是在他的眼中却没来由的觉得那惊艳的一剑一定能做到一些什么。 闻依轻轻的举起了明皇剑,手臂之处的六翼莹蝶猛然飞出,下一刻就落在了明皇剑的剑身之上,同时明皇剑的剑身也出现了一团血红。 也就是在这时,闻依忽然对着雷王用明皇剑挥出了一道玄妙的轨迹,这一剑之下,无数六翼莹蝶在明皇剑的剑身之上翩翩飞舞,看起来极为美妙,却又偏偏夺人耳目。 一时之间,整个月海崖上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明皇剑的剑身之上,就连天空也仿佛变得暗淡了一般。 月王轻笑道:“怎么样,这一剑竟然只是出手就能夺人心神……有些味道吧!是不是很像当初那人的那一剑。” 炎尊的眼中出现一抹复杂的神色,他看了一眼闻依,又看了一眼雷王,久久不言,似乎是在斯思索什么东西。 雷王也看着闻依的这一剑,眼中之中出现了一抹复杂……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对手是一个天才人物。 只不过是运气不好的遇见而来他,若是这个人族奸细肯在大陆之中潜伏三百年,说不定就能和当初的九五道尊一样,成为整个天下都需要仰视的人物。 不过……可惜,可惜的是他运道不好,可惜的是他狂妄自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天才的陨落向来令人惋惜,却又让人觉得分外舒心。看着那些惊才艳艳的人物从星空之中坠落,是这个世界上最痛快的事情。 雷王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狠戾,只要这一剑之后,他也就不会再给闻依任何机会,虽然闻依是天才,但是他打了这么久,怒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所以……此人也该死了。 想到一个天才人物就要在此陨落,雷王的心中一时千头万绪,充满一种复杂的喜感。 也就是在这时,无数六翼莹蝶飞舞之中的明皇剑骤然而至。 闻依经过了势剑第六式的十万种推演的极致后才找寻到的这一剑,是结合气相的一剑。这也是他第一次将气相之力运用到剑法之中来,却毫无生涩,在刚才经过六翼莹蝶的剑道洗礼之后,他已经将六翼莹蝶的剑道统统掌握,本身的剑道也由此向推演了数步,甚至可以说这一次的机遇起码省却了他十年的苦功。 这一剑闻依将其命名为,血剑式。 闻依的身形在原地消失,下一刻明皇剑就出现在了雷王的身侧一剑刺去。 雷王伸手一抓就想要避过闻依的这一剑。 可是再下一刻闻依的身形却再次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雷王的另一侧。 一时之间,闻依的身形层出不穷,在雷王的四周不断涌动,这一剑也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甚至在这一剑的使用之中,闻依还下意识的将锦剑式用了下去。 两道剑式合一发挥出来的威力更加恐怖,仿佛就如同层层叠进的浪潮根本就没有尽头,而雷王就是浪潮之中的礁石,却怎么拍打也拍不碎。 雷王的心中出现了一股凝重,他可以感受到四周绝无空间的波动,所以闻依绝对不是瞬移,但是却也不是纯粹的速度,因为以闻依的速度根本就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那么究竟是什么,才能让他的身形不断闪动如同瞬移呢? 雷王一边抵挡闻依的攻势,一变在思考,但是闻依的攻势却一波强过一波,根本就无穷无尽,威力攀升也仿佛没有尽头。 当然,虽然看来如此,却未必也就是这样。 雷王心中不断冷笑,就算你的剑招没有尽头,但是你的灵气,你的身体却未必支撑的住,使用这么强大的剑招绝对不是毫无代价的。 也就是在这时,雷王信手向闻依的身影抓去,竟然一抓而空仿佛看到了一个幻影,这不由让他一阵恼怒。 原来搞了半天,这一剑根本就只是个幻术?难怪他一直思考不通这一剑的原理。 可是这个幻术未免太高明了吧?竟然能够瞒住天相境的他?这可根本就无法想象。 咻咻—— 连续两道剑风传来。 雷王却再也不管,周身一阵噼里啪啦的作响,既然是假的,那就让雷霆将这一切统统碾碎,那时看你如何遁形? 可是未曾想到,这接连不断的两道剑风之中,明皇剑的剑影骤然清晰,这一剑也势不可挡的刺入了雷王的胸口。 铛—— 在雷王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明皇剑仿佛刺入了金铁之中一般,在雷王的胸口刺出了一寸的血洞,一股鲜血顿时顺着血洞,流到了明皇剑的剑身之上,可下一刻就被明皇剑的剑锋吸收了去。 凶兵嗜血! 雷王的眼中顿时恼怒无比,他伸开五指,在也不打算遵守约定,只想将闻依彻底轰杀,这原本猫捉老鼠的场面,竟然一时失控,自己竟然被一名化玄境二层的修士击伤了? 羞怒!? 奇耻大辱! 雷王的心中一时涌现出无数中情绪,手中雷电猛然作响,就想要向闻依一掌拍下,也就是在这时,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闻依的面前,将这一道雷霆彻底击散。 雷王定睛一看,竟然是月王,这不由让他一阵莫名难堪,道:“月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此人如此罪大恶极,你还有护着他吗?” 月王淡白色的眸子显得有些清亮,他随意地看了雷王一眼,又深深地往炎尊望去,同时传音道:“既然你答应过接他这一招,却没有接下来,那么……就没有必要继续出手了。这是我和炎尊的约定。” 月王之所以选择传音,是为了保证雷王的威势,无论如何雷王也是炎尊宫的象征之一,自然不能搏了他的颜面。 虽然他今日已经失去了足够多的颜面,今日的一切若是由在场的人说给天下人听,那么他雷王恐怕就是全天下的笑柄的。 雷王阴沉的脸庞看向了炎尊,道:“炎尊,此言可真!” 他甚至没有去用传音,就那么清楚的问了出来。 炎尊看了闻依一眼,随即深深点头,同时对月王说道:“月王……你这手棋可真算巧妙,连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带来了他的徒弟。” 言罢炎尊化作了一道火红的光消失在了月海崖之上。 同时雷王也看了闻依和月王各自一眼,冷哼一声就向山下走去,从他那恐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根本就没有对这件事释怀。 可是闻依却也没有在意,他和山海族原本就是死敌,就算雷王不释怀又怎样?反正他们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我下场。 月王轻轻挥手,示意在场的人全部离去,一时之间整个炎尊宫的下来立即退下了下去,那十三名神将也在下属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 离开的人还包括雷动。 剩下的人也就只有凌风、深秋、红衣、月浅浅、以及被心魔控制的炎九天。 看炎尊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提起他,就知道炎尊已经对这个义子失去了宠幸,所以就连雷动走的时候也根本没有提起他。 若是失去了炎尊的宠幸,炎九天有什么资格值得他雷动来恭维? 月王深深地看了炎九天一眼,对着月浅浅道:“浅浅,你也退下。” 月浅浅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幽怨,她恋恋不舍地看了闻依一眼,这个男子今日所表现出来的一幕幕已经让爱慕英雄的她一剑倾心,又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 可是下一刻月王的眼中却传来一阵低沉的神色,月浅浅顿时会意,只好嘟着嘴巴向月海崖下走去。 只是走的路上三步一回头,就怕再也见不到闻依一般。 在月浅浅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月王才对着闻依冷笑道:“我到真是小看了你啊!这么短的时间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甚至还拐走了小女的芳心。看来不止剑法,就连心计你也是一流的。” 月王只当做闻依刻意将月浅浅牵扯进入这场乱局,甚至存了几分利用月浅浅的心思,否则他的爱女又怎么会在一面之后就爱上了眼前的这个人族男子呢? 第两百二十六章 昔年 闻依经历九死一生的场面,此刻才稍稍缓下心来,听到月王的怀疑,却不置可否,淡淡说道:“有些人未必有你想得那么奸诈,有些事情也未必有你想得那般复杂。这些事是很凑巧,但是……我不否认。” 闻依确实不否认自己有一瞬间想过利用月浅浅,虽然他后来并没有这么做,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又何必否认?若是念头不能通达,修行如何能够纯粹?或许这也是闻依修行如此之快的原因之一。 月王深深地看了闻依一眼,又看向远处的凌风,深秋,红衣,沉声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或者杀了他们吗?” 此刻凌风三人正各自吐纳,却面带忧色地看着闻依,先前的战斗或许他们还能插手几分,但是现在的战斗,却根本就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 若是月王一旦动手,这个炎域之中最顶层的人之一,那么他们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 但是闻依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他不卑不亢道:“我怕!我当然怕死。可是……就算如此你也不会放过我。否则你根本就不会在炎尊面前保下我……虽然我知道你对这万道剑意势在必得,可是我对于你是否愿意保下我也存了几分忧虑,但是最终我还是赌赢了。你既然救了我,自然不会杀了我。至于我的朋友们,想必你也不会随意杀了他们……否则你早就动手了。” 月王干干笑了几声,沉声道:“是吗?就冲你这种态度,我顷刻之间就该杀了你。不过……救你我也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他……至于是什么,你心中也应该清楚。” 月王话中显然令有所指。 闻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讶异,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有想到不知道的?可是他看向了月王的脸色,明白月王根本就不会多说什么,也就没有再问。 月王大袖一挥,已经转身,化作了一道月光直往月王殿而去,月海崖上却依旧留着他留下的话语。 “今日之事,下不为例。否则就算有诸多牵扯,我也不会再让你们多活一刻。此后便在月王殿旁的厢房好好待着吧!否则……一旦进入了炎尊宫的地牢,你们一定会明白世上会有真实的地狱。” 月王话语之中的告诫意味极浓,但是闻依却没有在意这个,他走向了凌风等人的身旁,脑海之中却依然在思索月王所说的那个原因。 那个月王口中所说的他应该知道的原因。 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虚张声势? 闻依心中一沉,恐怕真的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否则……以他现在才处境,月王根本就没有欺骗他的动机。 想必在月王的心里早就将他视作了死人,对于死人……也确实是不需要隐瞒什么了。 …… 随着炎尊一步踏入了炎尊宫,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在刚才月海崖生变的时候,正是他调息的关键时刻,却没有想到十八神将使用金光刀兵阵竟然只是为了对付一个化玄境二层的人族修士? 这实在有些丢脸。 更丢脸的是,这十三神将居然彻彻底底的败了。甚至最后连雷王也输了一招,那个人族修士如此惊才艳艳,必须得死……不过他自然不用担心,月王虽然存了几分异心,但是他对山海族的绸缪自然无须考虑,他办事向来周全,应该能够明白那名人族修士的隐患,自然不会给山海族未来留下如此大敌。 想到这里,炎尊揉了揉脑袋,身后却有一道雷光忽然而至。 原来是雷王赶到了此处。 雷王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先前受伤的那个血洞已经基本愈合,留下了一寸光华白皙的皮肤,不过这并没有让他的心里好受半分,那般的奇耻大辱现在想来,依然极为惊心。 炎尊看着雷王的模样,已经知道他用雷霆处理过了伤势,此刻他前来,恐怕是要质问自己为何放过那人族修士,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雷王,只能安抚,不能刻意打压。 雷王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所以炎尊也不能让他寒心。 果然,雷王看着炎尊,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后,才问道:“炎尊……为何你不让我杀了那个人族修士?” 炎尊这座坐到了一张松木椅子上,随着一声吱呀的声音,他口中淡淡说道:“并非我不杀他,而是……不能由你动手杀了他。” 雷王的眼中出现了一抹不理解的神采,问道:“为何?” 炎尊看着雷王的模样,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雷王依旧如此一根肠子,遇事不知思考,如此直接的去问,若不是自己早就了解他的性情,又岂能容他? 炎尊的眉眼微垂,神情似乎在追忆什么,忽然向雷王问道:“你还记得五百年前吗?那个剑贯炎尊宫,让至炎城四海倒腾的修士。” 雷王也追忆起当年之事,当年那名人族修士直接找上炎尊宫,要求他们交出一个人,一个名字叫做蒙泰的人,甚至不惜剑挑炎尊宫,最后在至炎城的上空和炎尊大战了一场。当时一战的情景如今向来也历历在目,那剑士一剑之下肉眼可及之处的四方海水漫天而起倒腾空中,那是何等伟岸的力量? 要知道他雷王虽然也能勉强让海水倒腾,可是如此举重若轻根本就做不出来,况且……以一个天相境修士的目力,竟然不能看到那一片海的尽头,这是多么恐怖的一剑? 炎尊虽然当时也曾奋力一战,甚至最终让四海沸腾,可是最终却依旧没有去接那一剑,反而选择了何谈。 其中原因,他如何不知?就算一尊三王齐上,也根本拦不住那人族修士的一剑,而那人族修士也似乎有些顾忌,才没有一剑荡平至炎城,让他们这千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那名人族修士的名字,叫做赢衍之。三千年前跟随九五道尊的人物,也是普天之下身份地位在九五道尊之下的天下第二人,就连道宫建立之后也有赢衍之的位分。 道宫中人称呼赢衍之为剑尊,位品八星,只在道尊之下。 剑尊之名,剑中至尊,自然声威赫赫。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比肩,若是六极剑子当时在世,也不会让这赢衍之拿去这个名号。 可惜的是在当年秦国席卷流过的浪潮中,踏平天下宗门的时间段里,六极剑子就在与九五道尊的一战中,最终力竭身陨了。 否则这个名号的归属,恐怕就会再增添一段故事了。 想来当年月王的心迹也是在那时改变的,在见识了赢衍之的修为之后,月王回到了月王殿足足闭关了三个月的时间。在三个月后的某一天月王出来之后,心机也就更加深沉了,从此月王开始与大陆上的天道门势力,还有山海族其他四域开始频频联动,也不知道到底在绸缪些什么。 雷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明白为何炎尊会忽然提起了赢衍之,这和那名人族修士有什么关系?这两人的并没有什么关联之处啊? 那赢衍之虽然在天下的某一处闭关,并没有在大陆上走动,可是他的剑道极为好认,既纯粹又霸道,绝对不会是那人族奸细的模样。 雷王试探道:“难道……是因为那万道剑意的原因,所以我没有看清楚本质。” 炎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雷王虽然没有心机,但也不笨,也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关联。他沉声道:“这闻依,依我看很有可能就是赢衍之的弟子。起初我也没有注意,实在是那万道剑意太过具有蒙蔽性,可是最后那一剑里,分明就有赢衍之的一份剑意,甚至根本就是赢衍之本身剑意上剥夺下来的。我与他曾有过一战,所以……我能够认出来。” 话音刚落,雷王的额头上汗水津津,五百年前他们只会抓到了蒙泰,就引得赢衍之来炎尊宫一战炎尊,若是杀了闻依,又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赢衍之肯从自身剑意上剥夺出一道,就算只是极小的一道,也足以说明闻依和他的关系是何等深厚。 雷王沉声道:“难道……我们山海族,就真的要屈从于道宫之下吗?这九五道尊和剑尊从三千年前就一直压迫我们山海族,甚至将我们彻底赶出了大陆……难道三千年后,依旧如此声势滔天吗?不是说这天下每逢千年这世间就必有一变,可是为何那赢衍之到现在还不死?” 炎尊叹道:“天下自然有变,只是不在山海族之中。只有那片大陆,才是天下气运凝聚之处,可三千年来,却只被道宫独享。雷王……你和我在炎域待了千年,难道还看不出这天下到底有多么暗潮汹涌吗?诸如赢衍之之辈自然可怕,可是最可怕的还是九五道尊……都言昔日他破海而去,可是他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却根本没有人知道。” 九五道尊的惊才艳艳,即使是三千年后依旧让人不得不惊心,可是这对于山海族来说,却绝对不是一桩值得回忆的事情。 九五道尊,这四个人是山海族永远的痛。 第两百二十七章 心魔凝兵决 雷王低声道:“没有结局,就不能说明他的生死,或许他是成功了……这赢衍之这么多年在大陆走动,却不知道到底在为九五道尊办什么事。想到九五道尊耗费三千年心力的绸缪,我只能暗自惊心。只希望……九五道尊最终目标所指的不要是山海族。” 炎尊摇头道:“绝对不是为了山海族,山海族对于人族来说自然是大敌,可是对于九五道尊来说,三千年前他完全有资格将山海族荡平,可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一定是另有深意,而我也能稍微明白几分。九五道尊不过是想让我们山海族继续和人族竞争,也只有这样……人族才会在山海族的压迫下不断发展……我能明白,其他四域的至尊也能明白,所以这些年来虽然兽潮不断,但是山海族却也没有几次是倾尽全力去攻打四大道宫的入口处的……正因如此,人族这些年来才内斗不断。若是说九五道尊算无遗漏,至少这件事是他料错了。” 雷王点了点头,心中也明白炎尊的意思,道:“三千年前他存了这份心思没有灭亡山海族,三千年后他自然也不会动手……可是九五道尊当年天下无敌,又需要谋划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炎尊和雷王频频皱眉,反倒不将先前闻依之事放在心上了。 …… 闻依怀抱着一直蹭着他不肯离开的红衣,和凌风还有深秋同步并行,身后还跟着一脸玩味的炎九天,很快就离开了月海崖进入了厢房之中。 这次月海崖之战之后,闻依已经在炎尊宫之中出名了,远远就有很多炎尊宫的下人跑来想要看看闻依究竟是什么模样,却没有一个人敢无礼随意说些什么。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炎九天和雷动都无法奈何的人物,他们又怎么有资格去招惹? 可是下一刻,就看到炎九天对这些下人传来了审视地目光,顿时聚集的人群一哄而散,他们可不知道炎九天已经被心魔所控制,哪里敢存几分起哄的心思? 而且看炎九天的模样,分明就是和闻依等人相当融洽,也不知道是传言有误,还是月海崖之上又发生了什么。 凌风和深秋进入了一间厢房之后,闻依带着炎九天在红衣恋恋不舍的目光下进入了另外一间厢房,那只小狐狸才丧气地向自己的一间厢房走去。 随着闻依走入房间之后,就审视地打量着炎九天,看着他不断翻箱倒柜,四处新奇的样子不由一阵好笑。 心魔年纪虽大,可是性情却犹如顽童,也是……对于这个世间来说,他也算是个顽童了。 看来闻依一脸莫名的眼神,心魔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他说道:“你别看老夫这样……只是很长时间没有来到人间界了,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言罢他自顾自地坐到了桌前,同时倒了一杯凉茶,开始向窗外的寒枝看去,浑然没有在意闻依的存在。 闻依虽然心中有些话想说,不过此时依旧对月王的那番话回味有加,甚至还在思考月王的行径,却越想月觉得古怪。 若他是月王,就算这万道剑意珍贵,也绝对不会做到这样的程度。回想起城门前的一幕,更是象特意放过自己一样,这让他如何不惊心? 不过想了半天,闻依也没有将月王的心思猜测出来,反倒是心魔又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一副不安的模样。 闻依这才对心魔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能一直叫你心魔吧?” 心魔随口说道:“我曾经有过很多名字,叫过孟许,姜晨……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既然我此刻这具身体叫做炎九天,那么我就叫炎九天好了。” 闻依脸色一奇,道:“我让你占据这具身体,可没有让你夺舍,难道你真的准备占着这具身体不还了?那可是炎尊的儿子啊。” 炎九天不屑道:“为何要还?若是炎尊真的在意他,当时就带他走了,怎会不管他。既然炎尊都不开口……又有谁敢过问?” 闻依心知心魔所说却有道理,道:“好吧!那以后我就叫你炎九天吧,虽然这个名字令人有些嫌恶……还有,你欠我的那部功法,是不是该给我了?” 当时在识海荒野之中做下的约定,闻依相当的感兴趣心魔修行的功法到底是怎样的,到底与人族的修行功法有什么区别。 这些都是闻依在华清山之中的典籍没有看到过的,说不定会对闻依的修行有什么帮助。 炎九天顿时心中冷笑,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计划,若不是对这个计划有十足的信心,他怎么会和闻依达成那么一个交易? 炎九天笑道:“我说的当然不会食言,这就给你。” 言罢他的手中出现了一团巴掌大小的黑气,黑气瞬间就跳动在了空中,可以看到黑气之中有无数跳动的古怪铭文,想必那就是心魔界的修行功法。 闻依虽然看不懂那些古怪铭文,却也能感受到这些铭文之中传来的古老和浩瀚的气息,看来心魔的这部功法一定不凡。但是他的心中依然留下了几分余地,心魔之所以和他做那个交易的原因,也一定在这部功法之中。 闻依其实是不想修行这部功法的,只要他不修行这部功法,那么心魔的一切阴谋算计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只需要看看这部功法旁触别通,看看到底有什么对他有用的东西,如此而已。 心魔心中对闻依所想相当清楚,却嗤之以鼻,他可不认为任何一个人族在看到这部功法之后会忍得住不去不修行它。对于人族来说……这部功法可就相当于无价之宝,只是……其中有个不得不度过的关隘而已。 不过……那道关隘根本就与功法本身无关。所以闻依无论怎样的小心翼翼,也根本无法发现其中的陷阱。 果然,在闻依的手指触及到那团黑气之后,脑海之中瞬间出现了许多古怪的铭文,这些文字毫无疑问就是那团黑气之中的,闻依虽然依旧不认识,但是却能清晰地理解这些文字。因为炎九天所给的那团黑气,原本就是经过他解读出来的功法。 这些古怪铭文不过是原文罢了! 闻依将这部功法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一共看了三遍,仿佛整个心神都被这部功法所吸引,一时之间再也不去理会身旁的炎九天。 对于闻依的这个反应,炎九天只是淡然一笑,这一切只在他的意料之中,这虽然只是一部心魔界的凝器功法,但是相比人族功法来说就不知道有多高明,更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 这样不存在的东西……真的有这么好得到吗? 炎九天心中的冷笑越来越浓烈,一时之间仿佛看到了久远的未来闻依身死的那一刹那,恐怕他自始至终都不会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将这部功法通读了十遍之后,闻依的眼神完全变了,这部功法……他一定要修行,因为这部功法实在玄奥,一定能够成为他的另一张底牌。也正因如此……闻依在这十遍的阅读过程之中,将脑海之中理解的意思和那古怪铭文反复对照,确定了意思和气息相互吻合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依照这样的情况来说,这部功法根本就没有什么陷阱。难道……这心魔在打其他地方的主意? 闻依冥思苦想却想不到心魔到底能够在什么地方设下陷阱,当下心中迟疑……却依旧对这部功法势在必得。 这部功法的名字叫做《心魔凝兵决》,乃是心魔界高阶心魔的凝器法门,也正因为这一部功法,闻依才彻底明白了心魔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 心魔……其实就是一种纯粹的心神,他们所修行的东西,自然就是心神,让心神变得更加强大,形成心力,利用心力来凝结心兵,这就是心魔的凝器法门。至于心魔的其他手段,想必都是心力的不同运用罢了。 想到这里,闻依不由对心魔界产生了一丝好奇,这样一个全是心神存在的位面,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心神若是强大到一定程度,又能产生怎样的妙用? 这根本就是闻依从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神魂乃是人的根本,心神却是人存在的依据,若是心神足够强大,自然就能让神魂强大,若是神魂强大之后,那么他是不是能够使用心魔的诸般手段? 就算不能,也能让自己免疫和增强许多针对心神的手段,于他来说,这绝对是一种不容错过的法门。 闻依又想到了当初在识海荒野之中见到的那柄短刃,名字叫做斩心刃,如今看来那柄斩心刃就是心魔凝练的心兵,平时储存在心魔的心力之中,难怪后来根本没有看见。 闻依这才睁开了眼睛,凝重地看向了心魔,既然心魔愿意将这样的功法交给自己,到底是在谋求一些什么? 心魔淡淡笑道:“如何……这部功法对你很有作用吧?” 第两百二十八章 明王 闻依不得不点头,道:“确实精妙绝伦,不是人间界的东西。实在让我开了三分眼界。” 三分眼界? 炎九天心中冷笑,岂止三分眼界这么简单,这《心魔凝兵决》可以修炼识海,产生心力,凝成心兵,可一旦修行到了极处,还可以将识海化作心域,从而进入别人的识海,拥有类似心魔的神通。 不过……这样的神通必须要达到天相境的修为,人族更是极难炼成,甚至根本就不必考虑,不过就算如此,这部功法的价值也可想而知。 难怪炎九天对闻依口中所说的开了三分眼界不屑一顾了,若是这只能为你开三分眼界,那你还见识过什么惊人的东西? 他哪里知道,闻依是从其他世界穿越过来的,想比起穿越的不可思议来说,心魔的这部功法确实逊色了几分。 不过这些闻依显然没有告诉心魔的打算。 就在这时,闻依和炎九天各自埋头深思的时候,忽然间从门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这脚步声非常之轻,却有一股极为奇妙的规律,声声传入二人的心中。 此刻已经日下西山,明月悬空,此刻怎么会有人到来?况且此人如此动作,分明就是告诉闻依,他来了。 闻依的脸色一沉,费力思考着来者何人,在这炎尊宫之中他根本就举目不识一人,又哪里会有人造访? 难道是为了炎九天?不……不对,若是为了炎九天白日里就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况且隔壁的凌风,深秋,红衣三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可以看出他们根本就没有感受到这人的到来,这人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想到这里,闻依和炎九天忽视了一眼,沉声道:“既然来了,那就现身一见吧。” 咚—— 咚—— 依旧是阵阵脚步声,不急不躁,不轻不缓,一步步踏来,又仿佛在千里之外。 忽然之间,炎尊宫厢房之外狂风大作,吹倒了几株寒枝,然后闻依的大门猛然打开,在大风飘零的极处,一个灰衣的人影在一片雾霭之中缓缓行来。 …… 也就狂风大作的同时,厢房之旁的月王殿中,月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向厢房之处望了一眼,淡笑道:“既然选择过来,那就过来好了。又何须知会我一声?我早就料到你一定忍不住,却没有想到如此之快。” 说到这里,月王的眼中的那股清凉暗淡了几分,忽然多出了几分惆怅,叹道:“也不知道你是来看他的,还是来看你的女婿的。这么多年了,你何时来看过浅浅一眼?” 说道这里,月王的心中似乎有些悲痛,沉声道:“你当年不同意我的作为,认为我是在自找不堪……可是,这世间万事哪里半点由我?终有一天,你一定会明白,我现在所做之事,是对的。” 说道这里,月王再次向厢房之侧看了一眼,强忍住内心的悲痛,再次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那道灰衣的人影渐渐从雾霾之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发髻高挽,看起来神情庄穆的中年女子,穿着一身简陋的回忆,头上斜斜地插着一个木钗,虽然能从她的额头处的那颗碧绿宝石处看出她是山海族人,可是一身气质分明是个修道多年的道人。 虽然道宫以道治天下,但是修行不等同于修道,就算是在名堂堂主端木雄身上,闻依也没有看到过这样气质。 这样出尘洒脱,却又一尘不染的气质。 也就是在这时,闻依听到了炎九天的传音道:“呵……这女人竟然是天相境的修士,看来你很能惹事,竟然又让你惹来一名天相境的修士,这算不算是一种本事?看来不用我让你死,你很快就会因为自己惹事的功夫而自掘坟墓了。” 闻依没有理会炎九天话语之中的讽刺,只是深深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女人,这竟然是一名天相境修士?他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中年女人也在打量着闻依,看到了闻依极好的面容,心中微微满意,同时又不断皱眉头,这样的面貌一定极为吸引女子,浅浅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这些年来,世人都以为她明王殿内闭门不出,其实她也有出来的时候,是的……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去远远见月浅浅一次,可是她却从来没有现身过,知道她存在的只有月王。白日里月海崖之上的异动怎会瞒过她的耳目?只是她向来不理世事,只要月浅浅没有生命危险,那么她也根本不想出手。 最后月浅浅离去的模样,分明就是对这眼前的小子芳心暗许。真是好命的小子呐,竟然能得到她的女儿的青睐。 想到这里,明王的心中有些不满了,这个未来的女婿竟然此时也没有开口请她进去坐,这实在太失礼了。 明王微微地咳嗽了几声,纤细的声音仿佛冲上了寒枝,淡淡道:“看了这么久了,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闻依这才反应过来,虽然不明白眼前的女人有何打算,但还是说了一声。 “请!” 明皇进入屋子之后,炎九天就走了出去,在走出门的一刹那,明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本质。 不过明王也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作,只是眼中显得有些好奇罢了。闻依也毫不担心,这心魔的心神还在自己的识海之内,他是一定不会离开的。 两人在一张松木雕花桌前坐定之后,闻依才开口道:“在下闻依,未请教前辈的名字?” “明石。明天的名,石头的石。” 明石? 真是一个古怪的名字。 闻依心中想到,同时又看了明石一眼,说道:“不知道明石前辈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到底找晚辈有什么事?” 闻依也算做足了姿态,这明石有天相境的修为,却愿意和他坐下来相谈,这就说明没有敌意,既然没有敌意,在这强敌环伺的炎尊宫之中,也没有道理得罪这样一个天相境修士。 明石依旧在端详闻依的面貌,听到他如此有礼貌的回答,不由心中大为受用,不过还是觉得有些不满,前辈?这样的称呼可实在太过生分了。 也就是在这时,明石忽然开口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是月浅浅的母亲。” 闻依一时呆若木鸡,月浅浅的母亲?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极为淡素出尘的女子?确实……看她的眉宇和月浅浅是有几分想象,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这月浅浅的母亲来找自己做什么?难道月王还有什么话没有道尽吗?不对……月王若有什么话,当时在月海崖之上就可以和自己说,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想到这里,闻依点头道:“原来如此。月浅浅实在有前辈的几分风范,倒是不难看出。” 闻依此言一处,反而让明石的眉头微微皱了几分。 明石毫不客气道:“你还这样称呼她的名字?这可有些过分了。” 闻依顿时有些莫名奇妙,难道叫月浅浅的名字也不对吗?这算什么过分…… 闻依有些疑惑不解,道:“明石前辈,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 明石淡淡道:“小女月浅浅倾心于你,以你的聪慧恐怕不难看出,我要你娶她。” 她这番话说起来毋庸置疑,并不像是在询问闻依的意思,而是在宣布一个结果一般,这些年来她对月浅浅多有亏欠,也是第一次见到月浅浅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自然要帮她过一过目,而且闻依看起来也不差,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修为,面貌和人品都是上等,甚至肯为了朋友杀入至炎城……这样的女婿相当难得,日后也不用担心月浅浅受到欺负。 不过明石的话就显得有点主关臆测了,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闻依的想法。 闻依的眉头也皱成了一个川字,自从苏颖死后,他就没有考虑过和人相爱这种事,说实在的月浅浅确实是个难得的奇女子,不仅仅在山海族之中,就算在人族之中也算相当难得的纯真了。可是若说娶她?闻依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闻依果断地摇头道:“前辈,我心中早有所爱,所以这个事情恕我不能答应。” 明石的脸色僵了僵,她似乎没有想到闻依会拒绝得如此果断,自家的女儿说起来也算是一位大美女……而闻依此时的处境也是相当艰难,若是他能够娶了浅浅,那么就算脱离了险境,不光是他,就算是他的朋友也可以从此成为炎尊宫的客人,这样的事情在被人看来根本就是一步登天的事情。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就这样的拒绝了,这让明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明石忽然觉得要好好的打量面前的这个男人了,这个男人就如同当年的月王一样,那样的容易吸引人而又让人无法揣测,好在他没有月王的阴诡,否则她一定是不愿意让自家的女儿嫁给他的。 明石盯着闻依看了好久,口中问道:“你如今的处境,娶我的女儿是最好的选择……为何如此果断的拒绝了。你心中的所爱是谁?我到要看看她如何比得上我的女儿?” 闻依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回忆的神色,道:“她是一名丫鬟。一名小姐的丫鬟。” 明石的眉头微沉,一名丫鬟?她的女儿连一名丫鬟都比不过?她的脸色忽然有些不太好了,正准备出声责问。 却看到闻依叹道:“可惜……她死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 偷听 闻依说完之后眉眼微垂,有些心痛的模样,看起来也不似作伪,这让明石原本责难的心思微微淡了几分。有这样重情重义的性情……更得到了明石的几分高看,对闻依也就更放心了几分。 若是这样的男人的话,一定不会辜负浅浅的。明石如此想道。 同时她看向闻依的眼神就显得极为复杂了。明石稍稍安慰道:“既然人已经死了……就别去追忆了,我家浅浅既然心仪你……就是你的福分,你早些做准备吧!过些时日,我会把你从月王殿里接出去。” 明石说话的语气似乎在安慰人,可是话语之中的毋庸置疑却依旧没有改变,更是没有问过闻依的想法。 所以这番话听起来并没有安慰人的作用,反而会让人觉得不可理喻。想来也是,堂堂炎域的三王之一,都是杀伐果断之辈,又怎么可能会擅长去安慰别人,明石在明王殿之中数百年不出,与人的交际原本就淡薄,这番有违本意的话她自然没有反觉。 闻依的眉头越皱越紧,看着明石的眼神也由原本的恭敬化作了冷冰,就算面前的是一名天相境修士,却也无法改变他的意愿,对于月浅浅……这样的女子没有人会不喜欢,只是闻依身上有诸多必须要完成的事,根本就容不得儿女私情。况且喜欢未必就是爱,闻依还没有滥情到这个地步。 也就是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咔擦的声音,是刚才被狂风吹到门边的一截寒枝被人踩断,竟然有人在偷听? 明石随意地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她的神色似乎是早就发现有人偷听,但是却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 此刻那人露出了形迹,明石只是微微冷笑道:“既然听了这么久,那就出来吧。” 闻依也面色不善地向房门的方向看去,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竟然没有发现有人偷听,而且此人竟然敢在天相境修士的身旁偷听,就说明绝对不是简单之辈。 房门的方向下一刻就传来了一阵红光,然后一个娇小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了闻依的视野,竟然是红衣? 红衣警惕地看了明石一眼,一下子拥到了闻依的怀里,道:“闻哥哥,刚才我都听到了……你不要答应她!” 原来刚才在明石到来之际,红衣体内的天狐血脉忽然跳动,而她也立刻醒来,透过窗户看到了明石的到来。 后来明石进入了闻依的房间最后,她又担心闻依的安危,于是便化作了三尾天狐的模样在一旁偷听,却没有想到还是被明石发现了。 明石在发现红衣之初,是因为她和闻依是一路人才没有难为她,此刻听到她竟然公然反驳自己的话,甚至和闻依如此亲密,不由一阵大怒,道:“区区一只三尾天狐,竟然如此放肆,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闻依一听,立即将红衣护在了身后,警惕地看着明石,虽然知道明石若是真的想动手,那自己肯定是拦不住的,可是……他又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妹妹被明石杀死呢? 闻依警惕道:“前辈……你这样做,可就有些不厚道了。红衣是我的妹妹,你若是杀了她,那事情也肯定谈不成了。” 听到了红衣是闻依的妹妹,明石的脸稍稍缓和,却冷哼道:“原来是这样……刚才我说过的事情,你慢慢考虑吧。三日之后我会再来找你的。” 言罢明石轻飘飘地走向房门,转眼就消失在了房中,她来得忽然,去得也快,就如同一阵九幽吹过的风,显得极为阴森。 闻依怔怔地看着明石离开之后,心中一直在思考明石的话,他自然是不会答应明石的,思考的是三日以后如何拒绝她—— 毕竟明石是一个天相境的修士,虽然气质极为出尘,但是貌似脾气不怎么好,这番拒绝的话一定要考量清楚,否则若是激起了她的怒气,那恐怕就好收拾了。 此刻红衣在闻依的怀里,一副惨兮兮地模样,看着闻依道:“闻哥哥……你不会答应她吧?” 闻依淡然一笑,他当然知道这只小狐狸是在关心自己,当然暖暖道:“放心吧!不会的……” “是因为苏颖姐姐吗?”红衣好奇地问道。 闻依脸色一奇,当年苏颖的事情他存在心中,只告诉了几个人,这红衣怎么知道的,难道是…… 红衣忐忑道:“是凌哥哥和我说过的,在你被镇入镇魔渊的时候,那时候他显得郁郁寡欢,我问过他,他才告诉我的。” 果然是凌风说的,闻依心中一叹,却也很难对凌风生出不满……何况他告诉的是红衣,那也没有什么。甚至在听到凌风当年为自己而郁郁寡欢的时候,闻依忽然生出了几分凄凄之感,仿佛又看到了那日在大漠城客栈之中离别的那场大醉。 凌风虽然当初特立独行,但是却是一个真性情的人,有这样的一个朋友,还真是他闻依的幸运。 想到这里,闻依看着一脸不安的红衣,轻轻一笑道:“红衣……放心好了,我没有生气。” 红衣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喜色,道:“那……闻哥哥真的还没有忘记苏姐姐吗?虽然红衣任性,可那月浅浅确实是山海族之中少见的美女,我还以为闻哥哥会心动的。” 闻依看着红衣的可爱模样,不由莞尔笑道:“红衣啊!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看你喜欢不喜欢,而是看合适不合适。我和月浅浅,无论是身份,地位,立场,还有身上的背负都有天壤之别,所以我和她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说道这里,闻依看向了红衣,他知道自己说得深奥,也不知道红衣到底听明白了几分。 谁知红衣竟然深深地点了点头,一副听懂了的模样,看着闻依认真地问道:“那闻哥哥……我呢。将来的事情,你所有的背负,红衣能替你分担一些吗?” 此刻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红衣的脸上,她的眼中有一股期待的神色,面含微笑地等待着闻依的答案。 闻依看着红衣那温润的神情,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股皎洁和纯真,竟然一时点头道:“当然……红衣是我的妹妹,自然什么事情都能和你分享。” 听到闻依的回答,红衣睁大了双眼透露出不可置信的欣喜,同时高兴地对着闻依猛然点头,道:“闻哥哥……红衣一定会努力修行的,将来一定能够替你卸下几分包袱。” 看着红衣那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仿佛得到了什么莫大的许诺一样,闻依没来由的感到了一种温馨,他摸了摸红衣的头,笑道:“那你身上的包袱可就重了,哥哥这身上的包袱,可比千斤还要重啊!” 红衣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强,毫不思索道:“闻哥哥的包袱有多重,红衣就会有多努力,只是希望闻哥哥放下包袱的那一天,能够答应红衣一件事。” 闻依顿时有些好奇,这个可爱的小狐狸如此善良,究竟会有什么所求呢?罢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的妹妹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辰,那么他也会想办法给她取下来。只有失去之后才会知道,想要保存一个人脸上的笑容和纯真有多不容易,这个小狐狸,还是不要接触到那些血淋淋的故事啊! 想到这里,闻依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时说道:“天色已经不晚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谁知红衣摇了摇头,道:“不要!那边的房间既幽暗又孤独,我就在这里。” 闻依却也没有勉强她,他独自坐在了床边,盘腿坐了下来,道:“那你就睡我床上吧。不过闻哥哥要修行,所以……不能陪你说话。” 红衣近乎雀跃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就钻入了被窝之中,然后凝神看着闻依,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闻依一阵好笑,却闭上了眼睛开始修行吐纳,再也没有理会红衣。 时间一直从深夜到了日上三竿,等到闻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在他面前盯着他一动不动的少女。 “闻哥哥,你醒了!”红衣轻轻一笑,雪白的牙齿露了出来,看起来极为可爱。 闻依皱着眉头看向床榻处,发现原本散乱的被子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就知道红衣已经起床很久了。 他还没有说话,红衣又从桌上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笑道:“闻哥哥,秋姐姐说过,早晨最好喝一杯热茶,这样对身体好!” 说道这里,红衣的眼睛看起来如同一个弯弯的明月,看起来极为好看,同时眼神之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闻依感动地将那杯茶接了过来,同时轻轻地嗅了一下,随即一口饮了五分之一,只觉得唇齿留香,一点也不似他昨日饮的茶水。 当下闻依心中诧异道:“房间里可没有这样的茶叶,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茶叶,喝起来极为清新特别。” 红衣笑道:“这是我在深秋姐姐那里要来的,深秋姐姐这人不光喜欢吃东西,既喜欢酒又爱茶,所以这些东西从她那里要,肯定是能找到的……我在兽王宗之内看过《茶经》,这是我第一次为人沏茶,如何……闻哥哥,味道如何。” 第两百三十章 青藤廊 闻依可以感受到这杯茶确实有几分茶道心思,若不是用一种独特的手法是沏不出这样的茶的,看来红衣在茶道之上下过苦功,绝对不是她口中那么轻描淡写。 闻依笑道:“好喝。” 简简单单两个字,就让红衣喜上眉梢,她再次看着闻依,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闻依也再次饮了一口茶,然后开始洗漱,热水红衣早已经帮他准备好了,所以在闻依洗漱完毕之后,可以看到红衣那一副骄傲的神情。 闻依莞尔一笑,正准备打开房门透透气,就在这时却听到了咚咚地敲门声。 红衣极为殷勤地去打开了房门,立刻看到了凌风和深秋站在了房外,看见了红衣也在房内的时候,有一些诧异的模样。 很快闻依就将二人请进了屋内坐了下来,深秋深深地看了红衣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凌风说道:“闻依……今日我和深秋过来,是想和你商讨一下我们的处境,究竟如何脱身。” 谁都明白待在这里不过是权宜之计,不过……想要脱身却没有那么简单。 闻依摇头道:“若非炎尊宫之中发生什么足以令一尊三王震动的事情,要要脱身是难的……你们有没有什么头绪。” 凌风摇头道:“自从来到这炎尊宫之中……我们就彻底失去了和妖族的联系,以那位妖族前辈的作风来看……恐怕他也不会在意我们的死活。所以想从这里逃出去,就必须靠我们自己了。” 深秋也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我那日在月海崖之上,看月王似乎对你有几分顾忌,恐怕不仅仅是因为那万道剑意,否则炎尊也不可能就此罢手。你知道是什么吗?” 闻依摇头道:“我若是知道就好,只是月王也没有细说的意思,想来是问不出来了。不过顾忌才好,他们就不会轻易动手,我只是有些担心……他们只是顾忌我,若是对你们动手,恐怕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也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炎九天的声音,道:“我看这里也不错,就算在这里待下来又如何,我听说炎尊和雷王,月王,下个月就会去涅槃谷,等到涅槃谷一战之后,那不是有绝大的机会。” 原来是心魔回来了。 闻依循着窗外看去,果然在一株松树上看见了炎九天,不屑道:“我们的来意就是涅槃谷,若是错过了这次大战,此次前来到底为了什么?况且……此次大战的胜败难料,更有很多不可预知的博弈,谁输谁赢还不一定,谁能知道山海族和天道门在其中会担任怎样的角色……若是一直在敌人的手中,生死在人一念之间,这样的处境可不是我想要的。” 说到这里,闻依眼中一亮,这炎九天分明就是在炎尊宫之中到处乱转,看来他被心魔控制的事情还没有传开,是不是可以利用几分—— 想到此处,闻依立刻走到门外开始端详着炎九天似乎在考虑什么,身后的凌风、深秋、红衣也跟了出来。 炎九天被闻依盯得有些不自在,看着闻依一直不说话,当下道:“你在想些什么。” 闻依忽然一笑,道:“恐怕此次离开这里的契机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在场的人闻言忽然一愣,下一刻都明白了闻依的意思,炎九天不屑道:“我与你不过是一场交易,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帮你?你想要离开别想在我身上打主意,我可是巴不得你早点死。” 闻依呵呵一笑,传音道:“若是我答应为你解禁一成心神呢?” 炎九天摇头,没好气道:“你若是死了,我立刻可以获得自由,何须你来和我谈交易。根本就没门。” 说到这里,炎九天迅速从树上跳了下来,再次往外面走了出去。 凌风皱着眉头看着炎九天离去的背影,对着闻依说道:“看来想依靠这个心魔,根本就没有可能。” 闻依摇头道:“不……必须依靠他。” “可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作假,就算他答应,真的可信吗?” 闻依点头道:“世间没有达不成的交易,交易之所以没有达成,无非是筹码不够,我会再和他谈谈的。” 说到这里,闻依又看向了四周,然后一脚向门外踏去,虽然月王有言在先不让他到处行动,但是昨日一战之后,炎尊宫之中想必再也没有人敢触他的霉头。 所以月王的那句话,遵守不遵守都没有什么区别。他若是想要翻脸,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一点小小的细节。 闻依才刚刚走出不远,就见到月浅浅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本来闻依根本就没有注意过月浅浅对他的感情,但是在昨日明石提起之后,心中已经对月浅浅的感情相当了解,此刻看着她笑意盈盈地走过来,一时心中觉得特别难以面对。 最难消受美人恩,特别是这个日后注定为敌的少女,闻依的心中其实一直想跟她保持三分距离。 既然不打算接受,那么也就不必去招惹。 月浅浅却丝毫不知道闻依的想法,笑道:“闻依……昨日你在月海崖之上,那番大战实在是精彩绝伦,后来你留在月海崖之上独自面对炎尊和我父亲,我还担心了好久,你没事吧?” 闻依淡淡道:“多谢小姐关心,没事。”他的话语之中有一丝冷漠,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是想让月浅浅知难而退。 可是月浅浅却丝毫不在意,一把抓住了闻依的肩膀,笑道:“那么……我再带你到处看看,昨日去了月海崖,可是雷霆瀑,青藤廊你却没有去过,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好了。” 说道这里,月浅浅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叹气道:“对了……你昨日和雷王结下仇怨,看来雷霆瀑是不能去了,那就去青藤廊好了。那里是明王宫的范围,我也只去过一次,不过我肯定你去过一次之后一定会相当难忘的。” 闻依丝毫不怀疑月浅浅的话语,炎尊宫的之中的景观确实雄奇,从昨日的月海崖就可见一斑,那些景观都是天相境修士长期修行而自然演变的,自然不是常人可以得见。普天之下这样的景观也绝对不多。 可是……闻依摇头道:“不了……我还有要事,今日就不能陪小姐了。” 言罢闻依想要挣脱月浅浅的肩膀,却发现月浅浅极为执拗,根本就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有些死皮赖脸地说道:“在这炎尊宫之中难道你就不觉得闷吗?还是让我带着你去看看吧。” 言罢月浅浅拉着闻依的手就往青藤廊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路上不少山海族人都看见了二人的举动,却没有人敢和昨日一样上来说上半句话。 实在是因为闻依昨日的行径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连炎九天和雷动也要在此人的手下吃瘪,甚至连十三名神将联手都败下阵来,甚至传说他还胜过了雷王一招,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他们可以得罪的。 所以闻依和月浅浅一路走来,两旁的山海族都有意无意的避过他们的目光,装作一副可以看到的模样。 闻依一路上都想脱身,可是月浅浅却兴致极高,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离去的机会,这也难怪,在炎尊宫之中月浅浅可谓极为熟悉,无论闻依找什么样的借口,她都能找到理由搪塞过去。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青藤廊。 闻依可以看到的是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长廊大约有三丈之宽,两旁是用一种不知名的木材搭建,整个长廊将明王宫围了半圈……看起来极为浩瀚,却又生机勃勃,让人觉得极为舒心。 不过……这根本就看不出来明王修行留下来的一丝痕迹。 看到闻依的疑惑,月浅浅在长廊里轻轻一笑,道:“这里是明王当年亲手搭建的,并没有运用一丝一毫的灵力,更不是她修行的场所,这也是炎尊宫之中的名胜之中最自然的一处。不过比起那些看起来玄妙的景观,我却独独喜爱这里的自然,并且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里让人舒心。不过……明王在明王宫里始终不出来,父亲也不喜欢我来这里,所以我也就只来了一次。” 闻依慢慢地走了上去,似乎是感受到少女的心思,陪着她一起在青藤廊里徒步缓行,边走边道:“这里的景致确实极好,有一种超脱于炎尊宫的出尘之气,确实是炎尊宫之中仅有的。” 月浅浅喜上眉梢,道:“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在青藤廊上边走边聊,天空之中的一轮斜映,二人的身影在青藤廊之中就仿佛进入了一副画卷。 就仿佛世间最美好的风景都定格在了这一瞬。 这一日冷阳依旧,却显得有几分暖意。 一男一女就这样在青藤廊上徒步闲聊,一点也不用在意立场,身份,仿佛抛尽了世间的一切包袱。 或许很多年以后,依旧会让人怀念吧! 第两百三十一章 天罪再启 炎尊宫,月王殿。 明石在一栋楼阁之处远远眺望在青藤廊上徒步闲聊,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放肆大笑的二人,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这些年来,她斩断了和月王的一切纠葛,对于这样女儿更是有极多的亏欠……所以她才在昨日去找闻依,想要给女儿一个依靠。 虽然昨日之行并不算成功。 可是如今,看到二人谈笑的模样,却仿佛觉得他们天生就应该是一对。甚至明石还不经意间想起了千年千的岁月。 那时他们五人金兰结义,还是世间最相亲相爱的兄弟,却没有想到权利得来之后,竟然会让人利欲熏心,当年的金兰之约就此瓦解,最终之余一个名号,至于感情?早就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之中不知何时抛在何地了。 “浅浅……当年母亲瞎了眼,才错看了他们。可是你……你还有机会,也不必去见识这世间到底有多黑暗。只要你能幸福。母亲就安心了。” 想到这里,明石不经意间往月王殿看去,看来……也是时候见一见这个数百年未见的月王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对闻依动手,这个人,她一定要保下来。 …… 闻依和月浅浅在青藤廊一直待到了下去,直到发觉日暮西山,二人才相互告辞离去。 也就是在这时,闻依才发现了和月浅浅在一起的时间竟然如此轻松,一点也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这实在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最后闻依看着月浅浅一副念念不舍不欲离去的表情,竟然从心中生出了一丝不想分离的感觉,不过这一丝感觉被他深深地藏进了心里。 闻依一变走一变不时回头看向青藤廊,始终觉得这处长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容易让人安静下来。 这里,确实是修心养性的极好地方,也不知道那明王究竟是何许人物,竟然能够搭建出这样的景观。 直到这时,他也没有想到明石就是明王,这也难怪,毕竟明王在明王殿之中数百年不出,至少很少她的情报。 甚至闻依根本就不会想到,明王竟然是一个女人。 等到回到厢房之时,红衣警惕地嗅了闻依的衣服一口,顿时出现了一丝复杂的表情,道:“闻哥哥,今日你去哪了?红衣等了你吃午饭,可是你好久都没有回来……” 闻依这才发现了红衣身后的一桌菜都凉了,但是却根本就没有动筷,看来红衣确实是等了很久。 闻依有些歉意,虽然他并不知道红衣在等他,但是对于自己心中的这个妹妹确实极为疼惜的。 “红衣……来坐下吃吧。” 言罢闻依坐下举起了筷子,一点也不在乎菜的冷硬,竟然干巴巴地就吃了起来。这些菜一看就是红衣下了一番心思,恐怕是她亲自到去山海族人的膳房亲自做的。 闻依吃得很香,红衣的脸上也就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只是依旧对闻依先前所去的地方有几分疑虑,她的鼻子很灵,在月海崖之上就记住了月浅浅的味道。闻哥哥这一日,看来都和她在一起啊。 …… 接下来的几日,闻依开始修行心魔凝兵决,出乎意料的是这部功法虽然不算复杂,修行起来却没有想象之中顺利。 闻依一连几日都在体悟识海之中的心力,这是修行心魔凝兵决的重要一步,就如同修行必须要感受灵力一般,可是这原本应该极为顺利的一步,却始终没有眉目,问及心魔,心魔也只是随口提点了几句,但是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地方,就根本无法教了。 闻依的心中却是一点不急,修行原本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若是不求甚解仓促修行,难免为日后留下隐患。 闻依继续将心魔凝兵决在心中推演不断整理,一般思考心魔凝兵的精妙之处,一边总结心力的运用方法,就这样……半个多月的时间转眼而过。 眼看就已经快到了涅槃谷之战开启的时刻了,月王宫之中这些日子也有一些奇怪的访客,闻依不用探查也知道,那是天道门的修士,看来……天道门也忍不住了。 闻依和凌风等人商量也越来越密切,可是炎九天却迟迟不松口,所以逃离的计划也就暂时搁浅了下来。 值得一说的是,这些日子以来月浅浅常常来厢房寻找闻依,闻依处于自身的考虑,却再也没有同月浅浅出去过了。 月浅浅每次乘兴而来,却总是败兴而归,原本的兴高采烈,也在这半月的时光之中消磨殆尽,甚至最近两日都没有来找闻依,这也让闻依稍微安心。 他可是对这个月王的女儿毫无办法,这个既爽朗又大方,偏偏有时又极为感伤的少女,实在让他无法拒绝。 不过此时的狠心对于二人来说,将来一定都是有益处的,山海族和人族作为长久的大敌,若是二人真的发展出一段惊世骇俗的爱情,恐怕在将来还会引来更大的祸患。别的不说……若是将来炎尊宫和人族开战,那时闻依究竟选择什么立场? 虽然立场不由人左右,立场也不能代表一切,但是有时候立场不同,那就是天和地之别,根本就无法靠近。 就在这一晚,闻依再次在房间之中体悟心魔凝兵决,就在此时,他的识海之中忽然一震,整片的识海荒野骤然扩张将近十分之一,同时一股纯黑色的气息也从识海荒野的外围出现,开始在识海之中晃荡。 闻依脸上一喜,这半个月多来修行无果的心魔凝兵决,总算踏出了第一步,只要踏出了这第一步,那么第二步,第三步也就顺理成章。 闻依努力运转心力在识海荒野之中汇聚,无数细若游丝的黑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很快在识海荒野之中刮起了一道大风。 很快,就有无数的黑气在识海荒野的中央之处凝结成一个黑色的球体,球体缓缓升入空中,化作了一轮黑色的太阳,散发出黑色的光芒照耀着整片识海荒野,看起来有一股阴森森地感觉。 闻依的脸上一喜,这心魔凝兵决的第一步总算是成功了,日后只要循序渐进,自然有凝练心兵的那一天。 也就是在这时,忽然整个炎尊宫的上方凭空出现无数密布的乌云,这乌云来得极为忽然,在黑夜之中极为隐蔽,却发成了声声闷雷。 炎九天在月海崖之上不断吐纳,一股黑气在他的口鼻眼中不断若隐若现,待听到了第一声的闷雷之后,他的眼中出现了一股理所当然的神色。 感受着空中吹来的阵阵狂风,他淡淡笑道:“等了这么久,你总算踏入这一步了。不过……可惜了。就算是这炎尊宫,在这天罪之罚面前也显得那么苍白,恐怕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引来天罪之罚的,会是你这个区区化玄境的小修士吧!哈哈!” 炎九天的笑声晃荡在月海崖之上,与此同时,四道念头扫向了空中,随即安静了下来,但是下一刻一尊三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炎尊宫上空。 “究竟是谁?竟然引发了天罪之罚?”雷王沉声道,同时一眼扫过月王和明王,却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月王和明王眼中也是惊骇莫名,竟然是天罪之罚,这传说之中的太古雷罚竟然又再次出现?据说前不久六极剑子重生之时这太古雷罚就出现过了一次。那么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想着想着,月王的眼中微微打量着明王,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她了,只在前些日接到一封几百年未曾收到的手书,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不许杀闻依! 这毋庸置疑的语气,毫无疑问就是明王的特征。 炎尊的眼中不断闪耀着莫名的神色,他的心神扫过了整个炎尊宫,确实了再无天相境修士之后,更是深沉地看向了月王,若是说炎尊宫之中进入了他不知道的天相境修士的话,也就只有八方得意的月王才能办到了。 月王感受到了炎尊的意思,道:“这可是天罪之罚,你认为我会让炎尊宫受到这么大的威胁吗?与其在这里揣度,还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们谁大肆改写了天地规则,才引发了苍天镇怒吗?” 说到这里,一尊三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始终没有一个结果。 天空之中的天罪之罚依旧在不断酝酿,看起来不过一时片刻之间就要落下来,若是这天罪之罚落下,就算他们全力出手又有何用,这炎尊宫,看来是保不下了。 很快,炎尊就坐下了决定。 “众人听我尊令,立刻全部退出炎尊宫,同时让炎尊宫四周的山海族人退出十里之外。” 炎尊的话语传遍了炎尊宫。 天空之中的异动这时已经惊动了无数人,听到了炎尊的命令之后,这些人也顺从地离开了炎尊宫。 也就是这时,凌风、深秋、红衣打开了闻依的房门,准备趁这个机会离去,却发现闻依额头上汗水津津,一副痛苦的模样。 第两百三十二章 天罪原由 “怎么了?”红衣急切地问道。 闻依痛苦道:“你们快走……这天罪之罚是冲我来的,趁这个机会他们未必会动手,迟些想要离开这里可就千难万难了。” “可……可是。我们走了,闻哥哥你怎么办。”红衣的态度很坚决,一副不打算离去的神色。 凌风和深秋的脸上也有担忧之色。 闻依喘气道:“快!快离开这里。你们在这里也帮我了我什么。凌风……你带红衣离开这。” “不……我不走。”红衣语气坚决,不断摇头道。 凌风却一把抓住了红衣,顷刻之间禁锢了红衣的修为,然后抱着她和深秋就往房外走去。不是他不担心闻依,而是这样做毫无价值,就算他们留下了,在恐怖的天罪之罚面前,又能做什么? 只有走,才是真正的为闻依着想,让他不必分心。试想起来,从那日在至炎城之中的绝境,若不是他们处于生死边缘,又怎么会让闻依来至炎城之中救他们,最后落得了如此下场。 凌风和深秋走得极快,心中却极为沉重。而被禁锢了修为的红衣在凌风怀里,泪水滴滴滑落到衣裙之上,她不断看着渐渐远离的闻依,心中的悲痛浓烈到了极致。 这一去之后,很有可能成为永别。 这半个多月来,虽然时时处于危境之中,她的心中却觉得极为甜蜜,因为在这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待在她的闻哥哥身旁,做一些以前她想做,却又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仅仅只有半月的时光,为何只有半月的时光。 泪水滴落到了石板之上,发出了轻微的滴答声。那些他答应过她的承诺,她答应为他背负的包袱,若是他就此死了,那些承诺算不算作废?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去是否就此掩埋! 不!绝不! 红衣从这一刻开始立誓,若是她的闻哥哥因此而死,那么他所有的过去都将由她来承担,他所有未完成的事情都将由她来完成。 包括苏姐姐的大仇。他和天道门还有道宫所有的仇恨,都将由她来亲手解决。 泪水依旧不断滑落,少女梨花带雨,伤痛欲绝的容颜在墙角的转角处彻底消失在了闻依的眼中。 闻依此时强忍住体内的疼痛,看着天空之中不断轰鸣的天罪之罚,心情愤怒到了极致,他千防万防,却没有想到心魔给他挖了一个如此大的大坑给他跳。 这个天罪之罚,根本就是心魔凝兵决引起的。 就在这时,炎九天的身影在闻依的十丈之外出现,看着闻依一阵冷笑道:“如何……这恐怖的天罪之罚面前,是不是感受到了自身的无力?当初六极剑子对战天罪之罚的一幕幕,想必你也见到过了。怎样……有没有十足的信心?” 炎九天的嘲笑声声入耳,闻依寒声道:“炎九天,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狠毒,设下了这样一个不易察觉的局,我千防万防,对这部功法警惕再三,却依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这部功法的闻依根本就不是功法本身,而是这部功法代表着什么。想不到你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看来你对这人间界的了解果真不浅呐!” 心魔干干笑道:“确实如此。若非当年我的之前有一个夺舍对象长年进行天劫的研究,我也不会想到这么隐秘的事情。所谓天罪之罚,惩罚的是什么?就是天罪……包括改写天地规则,影响命数,可是为何你会受到天罪之罚呢?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了,这心魔凝兵决原本就不是人间界应该存在的东西,这部功法所修行的心力更是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的东西。有时候无中生有的创造也是一种改写规则,这原本应该只有天相境修士才能做到的事情,却被你巧之又巧的做到了。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几分荣幸?” 闻依的口中迸出了几个字,道:“若是我度过此劫,一定将你封印回识海之中,那时再让你去面对那永无更替的识海荒野,你一定会体会到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当时间对你失去了意义,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痛苦!” “哈哈——”炎九天放声笑道:“想将我封印会识海荒野?还是等你先度过这天罪之罚之后再说吧。” 闻依咬牙切齿,再也不理会炎九天,感受到天罪之罚传来的锁定气息,自知如今就算逃到哪里都没有作用。 …… 炎尊宫上方之处,天罪之罚的雷鸣声越来月汹涌,炎尊和雷王的神情也越来越难看,最为轻松的反倒是明王和月王,明王这些年来遁世不出,本就心性淡然,除了女儿月浅浅之外,没有人能勾动她的心绪,虽然心中可惜居住了千年的明王殿,但是也并非不能抛弃。 并非每一个天相境都和六极剑子一样,敢于撼动天罪之罚,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大能选择转世重修,而不是选择重生了。 重修和重生,一字之差,代表的意义却截然不同,前者是对天地之威的妥协,而后者则是对天地之威的挑衅。 在这天地伟力的动荡之下,月王忽然之间看到了趁乱而逃的凌风等人,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出手。 看在明王的那封手书的面子上,显然阴狠的月王极为罕见的收手了,既然不打算杀闻依,那么放过凌风等人也没有什么不妥。 有时候性命把握在别人的手中,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 闻依抵抗天罪之罚传来的绝大压力,却没有想到这股压力在传达到六翼莹蝶之处的时候,竟然血光一现。 六翼莹蝶旋即轻轻飞出,无数的星点洒落在闻依的身上为他缓解了不少压力。 可是……在这六翼莹蝶出现之后,天罪之罚的规模却更加庞大了,仿佛又因为什么而更加镇怒了一般。 天罪!又一桩大天罪。 六翼莹蝶生出的神魂,原本也是天地不容之物,在这个节骨眼出现,自然被苍天锁定,所以天罪之罚的规模更加壮大,想要将闻依彻底消匿于天地之间。 炎九天的眼中更加得意,连他也没有想到闻依身上竟然还有另外一桩天罪,竟然再度增强了天罪之罚的威力,看来这闻依不光很能惹事,甚至是天罪之罚,就算他没有设下这个陷阱,想来也会迟早落到闻依的头上。 自作孽,不可活啊!心魔心中冷笑。 闻依此刻感觉到压力骤增,六翼莹蝶在他身前挥舞的身影也越来越吃力,可是六翼莹蝶身上的血光却越来越浓烈。 也就是在此时,闻依忽然感觉到六翼莹蝶似乎对天罪之罚感受到了什么,竟然轻微的振动,随即化作而来一道隐蔽的光芒,极为不显眼地往天空之中而去。 六翼莹蝶在神魂渐渐补全的过程之中,也渐渐拥有了灵智,它也感受到了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才选择了如此隐蔽的方法。 六翼莹蝶的玄妙闻依素有所知,既然它不想让人发现,那么基本就没有人能发现得了,就算是炎域的一尊三王,也根本没有发现天空之中有一道不起眼的流光化向了空中。 就在六翼莹蝶飞入了云层之中的时候,闻依忽然感觉身体一轻,仿佛所有的压力都被六翼莹蝶所承受了一般。 这不由让他松了口气,同时向远处得意的心魔看去。既然没有了天罪之罚的压迫力,体内的心力也不再因此而暴动。 那么……对付起这只有神游境修为的炎九天,根本就是鼓掌之间的事情。 闻依想到这里,下一刻就化作了一道残影来到了炎九天的面前,同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 如今天罪之罚不知道何时为降下,那么炎九天这个罪魁祸首,也是时候受到惩罚了。 炎九天似乎没有想到闻依竟然能够脱离天罪之罚的锁定,不由一愣,待闻依到了他面前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失去了逃离的时机。 不过心魔却没有心生绝望,他原本就是一道心神力量,这也不过是他的百分之一的心神,就算被彻底的湮灭,对他来说也影响不大。 只要最终闻依死了,那么他就能得到自由,从而返回心魔界。 心魔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道:“动手吧!你就算杀了我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我只希望我醒来的那一刻能够看到你的尸体。” 说道这里,心魔脸上的笑容越加狰狞,闻依也越看越觉得生厌,随后一巴掌就拍到了心魔的脸上! 啪—— 心魔有傲气,不怕死。这点闻依很清楚,所以在心魔这缕心神消散之前,闻依会尽力的折辱他。 啪—— 闻依仿佛打顺手而来一般,耳光一下接着又一下拍到了心魔的脸上,炎九天的脸庞再次浮肿了起来。 不过这次心魔依旧笑得歇斯底里,似乎对闻依的侮辱毫不在意,因为他觉得,最终他已经胜利了。 就算闻依再怎样的折辱他,也不过是恼羞成怒的最后挣扎,他又怎么会真正的动怒? 第两百三十三章 脱险 闻依耳光抽得越凶,心魔反而笑得更加放肆。 此刻二人的动作已经引起了不少正在逃离的山海族的目光,他们看到的是闻依不断的抽打炎九天,而炎九天却放声大笑,仿佛疯了一般。 这个昔日的天子骄子,炎尊最宠爱的义子,竟然就在这短短半月的时光,竟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闻依一脸甩了炎九天十八个巴掌,在看到炎九天那令人厌恶的脸庞已经浮肿得不像话之后,终于取出了明皇剑。 剑起。 剑落。 一剑将炎九天化作了一具干尸,甚至连一滴鲜血都没有留下,就被明皇剑的紫雷电得里外透焦。 心魔的那一缕心神也就在这一瞬之间被闻依彻底湮灭,此刻心魔的心神已经全部沉睡,若不是闻依死亡,或者闻依去唤醒,几乎不会醒来。 闻依甚至在考虑是不是趁机彻底让心魔灰飞烟灭?不……下一刻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他原本就想要心魔成为他的助力,否则又怎么会如此耗费心机。况且这心魔如此歹毒,若是就只是让他一死了之,这也太过便宜了他。 想到这里闻依心中原本的愤怒和悸动统统消失,再次凝神向天空之中天罪之罚看去,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捱过眼前这一关。 就在此时,闻依忽然感应到了云层之中的六翼莹蝶正在不断游动,在它飞行过的云层之中,无数的雷霆仿佛被吸引了一般,竟然全部向六翼莹蝶汇聚而去。 于是在至炎城的夜空之中,无数山海族人只看到了漫天的阴云密布的天空随着雷电轰鸣不断闪闪发亮,可是随着雷霆的演变,既然不断向空中的一点汇聚,凝结成为了一个雷霆的光点…… 那光点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大,就仿佛一个雷电太阳一般,竟然将整个至炎城照射得如同白昼一般。 炎尊和雷王不由在心中缓缓的舒了口气,原本以为这天罪之罚会降到炎尊宫之上,却没有想到只是在空中酝酿发酵,最后的应劫之物也在空中。 只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引得苍天镇怒?这说不定是个极大的机遇,若是得到那个东西,一定会有极大的妙用。 想到这里,炎尊和雷王凝神向天空之中看去,生恐错过了一星半点的任何变化。而在这一旁的月王不再有往日的云淡风轻,他看着明王欲言又止了好久,此刻才轻轻传音道:“我们去下面聊一聊吧!” 明王深深地看了月王一眼,眼中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爱,也没有丝毫的恨,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她传音回道:“好!关于浅浅的事情,我是该和你好好聊一聊了。” …… 六翼莹蝶在云层之中不断吸引天罪之罚的异动,而闻依也可以透过与六翼莹蝶的那丝联系感受到天罪之罚的恐怖之处。 这般恐怖的雷霆,根本就不足以用言语来形容,若是闻依此时接触到其中的任何一道,只有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好在六翼莹蝶似乎吸引了天罪之罚的全部注意力,闻依可以感受到天罪之罚对他的存在几乎不再注意。 只是关注着六翼莹蝶。 这也难怪,从古至今,从心魔界获得功法的事情虽然极少,但是还是有那么几件,虽然苍天不容,却也有先例。 可是,气相生出神魂,这般无中生有,改变天地造物规则的事情却是绝无仅有的,所以一时之间,天罪之罚全部落到了六翼莹蝶之上,反而忽视了最终引了天罪之罚的闻依。 闻依小心翼翼地隐藏这心力的气息,然后开始向炎尊宫外走去,他每走几步就会转头观察天空之中的炎尊和雷王的动向,因为一直没有看到月王,所以显得有些不放心。 虽然如此,他离去的速度依然极快,知道他彻底离开而来炎尊宫,月王的身影也一直没有出现,也正因如此他反倒放下心来,当下往至炎城外急速而去。 此处乃是是非之地,不仅仅只是因为炎尊宫,更因为那天道之罚,闻依根本不知道六翼莹蝶能够吸引多久,此刻离开……越远越好。 闻依才刚刚离开至炎城十里的距离,就感受到了天空之中的六翼莹蝶在天罪之罚之中彻底湮灭。 下一刻他的手臂之处传来一丝淡淡的气息,可以感受到六翼莹蝶回到而来他的手臂上,但是却零星大失,不光体内的灵气消耗一空,就连那道血色符箓也不翼而飞,想来是在天罪之罚之中被毁灭了。 不过……只要六翼莹蝶依然还存在,那么……对于闻依来说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虽然那道血色符箓失去有些令人心痛。 不过若是因此能够逃离这场危局,那么还是极为划算的。 闻依在十里之外的山峰之上远眺至炎城上方的炎尊宫,只见天空之中的天罪之罚久久凝聚不散,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可是直到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天罪之罚似乎再也找不到六翼莹蝶的踪影,也发现闻依不知去向,似乎有些恼怒。 轰隆—— 一道雷霆从空而降,落到了月王殿的厢房之处,将闻依先住的地方彻底毁去,然后天罪之罚才在空中不断响动,随着几下闪电明灭。 最终随着乌云的消散,渐渐消失在了空中。 这一场来得急去得快的天罪之罚,就在这么瞬息之间彻底的消散了。 不过谁也没有怀疑到闻依身上,因为刚刚在云层之中,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天罪之罚,那道雷霆的落下,更向是苍天的误伤一般。 天罪之罚散去了很久之后,炎尊和雷王依旧在空中寻觅着那个渡劫之物,可是却什么也没发现,最终只当做那个渡劫之物已经彻底被天罪之罚所湮灭。 炎尊在空中暗叹一声,变回到了炎尊殿去了。 一时之间,刚刚逃离炎尊宫的数百山海族也迅速回到了炎尊宫之中,那场原本恢弘浩瀚的天罪之罚,除了将闻依先前居住的那处厢房毁灭之外,竟然没有造成任何一点波折。 而回到了炎尊宫之中的山海族众人,只在那里找到而来一句焦黑的尸体,很快就有人分辨出那是炎九天的尸体,最终只当做他运气不好,被天雷殛体而亡。 …… 闻依一路向东而行,途中他取出了同心玉简向红衣报过平安之后,却没有选择汇合,而是决定在涅槃谷之事结束之后,再去兽王宗见她。 对于红衣这个妹妹,闻依心中只有疼爱和宠溺,那般可爱动人的少女,为他流下了那么多的泪水,他怎么能不去看她一眼? 闻依一直前行了半个时辰的路程,忽然见到了前方出现了一道灰色的身影和白色的身影,似乎很早就在那里等他一般。 等到闻依靠近之时,竟然发现那是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在那里等他。 竟然是明石和月浅浅。 月王和明王相谈之后,最终月浅浅也知道了自己的母亲就是明石,而在她还未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明石就带她来到了这里,说是要等一个人。 月浅浅这些年一直憧憬有一个母亲,可是她的母亲到底是谁,月王却始终没有告诉她,此时总算知道了真相之后,却觉得心中有几分刺痛。原本如此相近的一家人,竟然就在那冰凉的炎尊宫里,足足分离了千年。 月浅浅也是那时才知道,她和姬红曾经在涅槃谷一起长眠了九百多年,母亲也是在那时离开了父亲。 这其中又牵涉到了诸多隐秘,但是父亲和母亲却都不打算告诉她。 “浅浅……炎尊宫乃是是否之地,母亲只希望你能离开这里好好生活,我带你在这里等一个人,一个你想要等的人。” 月浅浅没有想到,她在这里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竟然等到了闻依。 闻依看着明石和月浅浅,一时之间也不清楚明石的来历,他可不知道明石就是明王,还以为她的是月王的下属。 看着明石和月浅浅,闻依叹气道:“想不到最终还是被你们发现了。月王对我这个修士还真是执着。” 月浅浅立即知道闻依会错了意,道:“闻依……我们不是来带你回去的。” “哦!”闻依脸色一奇,看着月浅浅的脸庞又想起了在炎尊宫的一幕幕,这个少女的一片真心他如何不知。只是……他真的难以接受。 明石看了闻依一眼,淡淡道:“闻依……我的女儿我就交给你了,我不希望她回到炎尊宫,所以,我要你带她离开。” 闻依的眼中顿时出现了一丝奇异,他万万没有想到,为了撮合他和月浅浅,明石竟然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 闻依面有难色,明石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道:“这也算我和你做的一个交易。若是你不答应,我顷刻之间带你回炎尊宫,或者你带着我的女儿离开这里。你自己选吧。” 闻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他看了月浅浅一眼,知道接下来的话或许会很伤她的心,但是他也不得不说:“前辈,我即将去的地方想必你也知道,那就是涅槃谷,况且……就算浅浅和我在一起,我也未必会爱上她。前辈是不是太过强人所难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百花下的尸骨 月浅浅的脸上有些悲伤,她没有想到闻依会如此直白的拒绝她,但是下一刻悲伤就化作了一股动力。 她一定要让他爱上她! 明石冷哼道:“你只需告诉我你的选择。” 闻依看着明石和月浅浅好久,最终艰难地说道:“好吧!如果最终要选择,那么……我选择让浅浅和我一起行动。不过那件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闻依虽然心中如此说,却没有打算接受月浅浅,这不过是给双方的一个台阶。但是月浅浅听到此言之后却面露欣喜,下一刻看向明石的眼中却多了一份离别的悲伤。 想不到才和母亲相聚不足一个时辰,竟然这么快就要分离。 明石对着月浅浅笑了笑,对着闻依说道:“那么……我的女子就交给你了。你若是欺负他,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拿你是问。” 言罢还不待闻依回答,明石就化作了一道波动消失在了原地。 闻依看着月浅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那……我们走吧。” 远方的一座山峰之上,明石看着二人离去的声音,口中喃喃道:“浅浅,幸福向来不由人把握,母亲能够帮你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你一定要千万小心。涅槃谷之中你若是去了自然有你一份机缘,或许这也是宿命。又哪里这么容易逃脱,又哪容人逃脱?哈哈!” 她最后的笑声有些苍凉。 …… 闻依和月浅浅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天空之中渐渐出现而来一抹亮色,却依旧没有多少话语。这完全不符合月浅浅的一贯作风,看来是这一日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根本来不及接受,又对与父母分别有些感伤,所以全无往日的活泼。 闻依原本也乐得她安静下来,此刻此时却脚步一停,沉声道:“浅浅……分离是世间常事,你也不必太过介怀。总有一日,你们终会相见的。” 听到闻依安慰的话语,月浅浅才一扫离别之痛,对着闻依含笑点头,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看着她那含笑的表情,闻依不由得心中苦笑,他不忍看她悲伤,却最终还是招惹了她啊!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二人在空中不断御剑而行,月浅浅总是有意无意地找着闻依搭话,甚至不时看见某处岛屿之上没有见过的事物惊奇而叫,一副活泼可爱的少女模样。 闻依可以理解月浅浅的行为,想来她这辈子也没有离开过炎尊宫,自然没有见识过天下各种各样的风物,此刻看见任何东西都觉得新奇这也不奇怪。 闻依忽然觉得这个少女有些可怜,有时候身份的显赫会是一种负累,也是一种桎梏,若不是因为她那显赫的身份,也不会在炎尊宫这么多年不能外出。当然,那显赫的身份也带给她荣耀,带给她这么多年的无忧无虑,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保留一份罕见的纯真—— 世间的世事就是如此无常,带着你一些东西的时候又夺取了另一些东西,你永远不可能全部拥有,但你也不永远不会全部失去。 月浅浅忽然对着闻依说道:“闻依……我记得在这里的西方,似乎有一座百花岛,上面有各种各样的奇花,你要不要陪我去看看?” 闻依看着月浅浅那恳求的目光,心想这么早赶到涅槃谷也没有那么多的作用,去看看又有何妨?于是闻依轻轻地点了点头。 月浅浅顿时有些欢呼雀跃,她率先驾驭着她那柄粉红色的飞剑择路先前,闻依也随后跟了上去。 很快,在三刻钟之后,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姹紫嫣红,百花争艳的美丽岛屿,那座岛屿远远看去就极为秀丽,仿佛是人间仙境一般。 两人几乎同时落到了百花岛之上,看着分外娇艳的各色百花,月浅浅的脸庞之上浮现出一丝喜悦。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炎尊宫之外的美景,也是第一次见到充满未知的地方,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奇妙,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能看见意想之外的东西。而且还有她爱的人陪伴她一起,这种感觉是如此的令人振奋。 月浅浅在百花岛之中不断地向前,闻依徒步缓行跟在其后,随着二人的向前,无数的怪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气息,纷纷远远避开,根本就不愿意接近二人。 不知不觉间,二人就已经行至了百花岛的中央地带,此处的百花品种更多多样,而且很多都是极为少见的名贵品种。 若是有人将这里的风景入画,那么一定美煞旁人。可惜的是,这里乃是边荒之海的腹部,人族修士根本难以进入,更别谈那些画工卓绝的画师了。 看着月浅浅在百花之中不断奔跑的模样,闻依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这一副少女采花的画面,是天底下多少男人见不到的美景。 何况这名采花的女子,还是炎域之中月王的女儿。 也就在此时,不知不觉之间,闻依忽然发现四周多了很多桃红色的瘴气,这些瘴气不知道从何而来,不断向闻依靠近—— “小心!” 闻依出声提前月浅浅,同时伸指作剑,一道纯粹的剑意向那道桃红色瘴气斩去,顿时如同蛟龙入海,那桃红色瘴气道道被逼退,很快就露出了四方原本的模样。 但是闻依心中的警惕未减,那道瘴气来得如此突然,而且还如此有针对性,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一定是有人操纵。 保持一份警惕心,是修士生存最重要的一份本能。 月浅浅虽然娇生惯养,但是也不是真的事事不通,此刻见到有危险,很自觉地站到了闻依的身侧。 闻依皱着眉头观察了四方良久,最后才看见在正前方的一颗树下,走出来一个绝美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淡雅的百花裙,头上带着一个百花冠,不仅皮肤白皙,更是明眸皓齿,看起来如星如月,给人一股亲近之感。 此刻对着闻依和月浅浅露出了一抹笑容。 闻依的心中顿时出现了一股警惕,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了这样一个女子,显然不是一个巧遇,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闻依通过气息努力分辨这女子的修为,下一刻心念一动就明白了眼前的女子竟然有化玄境一层的修为。 那女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闻依的修为强大,再次投以一笑。 反倒是月浅浅对着那女子极有礼貌的回以一笑。 “你是谁?”闻依郑重道,此女修为虽然低,但是闻依宗觉得心中有些不安,所以格外郑重。 那女子笑了笑,道:“我叫百花,这座岛屿是我的地盘。倒是你们,为何不打招呼就踏上我的岛屿?” 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好听,如同婉转的百灵,配合她那一副绝美的容貌,若是在大陆上不知道会吸引多少男人的目光。 只是可惜……就算她生得再美丽,也是一个山海族,而在边荒之海生长的山海族,大多都是残忍嗜血的。 闻依道:“我和我妹妹路经此地,既然这里是你的地盘,那么……我们即刻就走。”闻依倒也没想和这个女子多做纠缠,既然话语说开,他们走就便是,没有到底就因此而大打出手。 百花听到闻依的话语只是轻轻一笑,一袭百花裙在微风之中荡漾开来,柔声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走这么快呢?不如留下来陪陪姐姐?” 闻依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了月浅浅一声怒骂:“呸!该死的妖女……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的神情就犹如护食的鸟类,看起来极为严肃。 百花闻言轻轻一笑,道:“这么说……妹妹也是想让姐姐陪了?不用担心,以妹妹的容貌,姐姐还是乐意陪陪你的。” 百花不羞不燥的话语让月浅浅脸上一红,正想开口去骂,但是自小在炎尊宫中长大的她,能骂出妖女之类的话语就已经是极限了。 倒是闻依阴沉着脸庞,随意的看了一眼百花,然后拉起了月浅浅的手就欲离开此处,只是没有想到二人才刚刚升空,满山偏野的花朵竟然开始迅猛生长,一瞬之间就化作了一片花的海洋将天空闭合,将二人困在了里面。 闻依顿时眼中一怒,回头看向了那百花,这个女人竟然使用玄域,看来是已经心怀不轨了,他手中的明皇剑猛然出鞘,却不再看那百花的身影,而是四处警惕地看着周围。 随着他目光移开,可以看到百花的身子渐渐化作了无数花朵洒落在地,那些花朵迅速枯萎转眼就融入了土中,再也看不到一点踪迹。 就在此时,月浅浅口中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此刻群花的根茎迅猛生长,露出了花丛之下厚实的土地。 只见那群花烂漫之处的土地上,既然堆积着不下两百具的尸骨,看着那些尸骨的模样,就知道这百花已经谋害了多少性命。 不过……这在山海族之中也是常事,弱肉强食的规则在山海族之中发挥到了极致,这百花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化作玄域伏杀敌人,倒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第两百三十五章 冤家路窄 在这百花玄域的加成下,百花的身体融入玄域之中,在这整座岛屿的花丛之中游动,不仅群花璀璨娇艳,更是杀人的利器,更是只要群花不谢,还留有一朵,那么她就能借体重生。 这实在是一个很麻烦的玄域,甚至这个玄域可以让她和一些化玄境二层的修士的战力持平,这是因为山海族大多杀伐果断,作战方式也较为直接,对于这类的玄域实在没有多少应付的手段。就如同一拳打到了空气之上,根本就不能对百花造成多大的威胁。 这也是百花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 闻依一变警惕地护着月浅浅,同时自身的气势在不断攀升,他可不是普通的化玄境二层修士,别人无法一剑斩破这个玄域,对于他来说却轻而易举。 势剑,天剑式。 淡薄如光的剑膜包裹着明皇剑,不时有一道紫雷在剑身之上闪耀,可以感受到明皇剑上传来的恐怖压力。 闻依只是轻轻一挥剑,立刻百花玄域之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剑气激荡四周,同时有一道紫雷闪耀,瞬间就破开而来这个百花玄域。 在破开百花玄域的一刹那,百花的身形就出现在了闻依的视野,闻依轻轻一动,明皇剑已经落到了百花的颈部,淡淡道:“为何要突然动手?” 闻依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百花明知道自己不好招惹,为何偏偏选择了动手?看她的模样也不象是那么不智的人。 谁知百花额头一皱,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竟然是连一句话也不说,一副闭口不言的模样。 这不由让闻依眼中一怒,下一刻明皇剑贴在了她的颈部,顿时划破了她的皮肤,一滴鲜血就这样被明皇剑吞尽,随即闻依才将明皇剑稍稍远离了一些。 “说……还是不说?” 百花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她很想什么也不说,但是下一刻求生的本能却让她忍不住说了出来:“我是被逼的。” 闻依眼中出现了一丝惊奇,却没有丝毫的同情,这个百花如此杀伐果断,也不是良善之辈,丝毫不值得怜惜。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月浅浅也走了过来,她再也不看那漫山遍野的娇艳花朵,自从看见了那花朵下累累的尸骨,她甚至觉得那些花朵很是肮脏。 百花欲言又止,最后才胆战心惊地说道:“你们知道天道门吗?”由于闻依一直在服用山海丹,所以百花以为闻依是山海族人,不得不说,这鞠家秘制的丹药,确实有不凡之处。 “天道门?”闻依的脸庞皱成了一个川字,想不到他随意走上一座岛屿,都能碰到天道门的人,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想到这里,闻依的兴趣顿时来了,问道:“到底怎么会事,你给我说清楚,天道门的人到底在哪?” 百花的脸庞之上顿时出现了一丝惊恐,她看了一眼闻依,又稍微想了想,才说道:“在一个月前,天道门有一个女人来到了这里。她强迫我必须给她准备足够的神魂服用,否则就杀了我。原本这里也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地方,不时有山海族人前来观赏百花,可是为了给她凑齐神魂,我只能将他们都杀了。” 说道这里,百花看向闻依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奇异,同时不断扭曲着身体摆出一个诱惑的姿态,仿佛在求饶一般。 闻依见她如此模样,只是一声冷哼,又问道:“那么……那个女人在哪里?” 百花低声道:“在前方的一处山洞里,她在那里设下了禁制,我不敢打扰她。” 闻依微微点头,他可以看出百花所言确实不虚,当下轻轻一剑,明皇剑就送入了百花的咽喉之中,下一刻那绝美的女子就化作而来一具干尸。 身旁的月浅浅顿时就瞪大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闻依,低声道:“闻依……她那么可怜,你为什么杀了她?” 这样的话语在山海族之中恐怕只有月浅浅才会说出,弱肉强食就是这么简单,又哪里需要什么原因。 但是闻依不同,他是人族,自然有自己心中的一个准则。或许是因为月浅浅常年学习人族礼仪,所以才会闻依那样的话。 闻依沉声道:“浅浅,有时候看事情要看破本质,不能听人一面之词。” 月浅浅迟疑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闻依沉声道:“你看那百花之下的累累尸骨,难道真的只是这一个月来造成的吗?那百花的话语有真有假,想必那天道门的事情是真的,只是她真的无辜?那倒也不见得。恐怕她是见你心地善良想要狂骗你。” 月浅浅自小哪里见识过这样心机深沉之辈,当下惨白了脸,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面容,在刚才那百花绝美的容颜下,竟然包藏着这样的蛇蝎心肠。 闻依叹了叹,道:“浅浅……我和天道门有血仇,非得你死我亡的血仇,所以我要去杀了那个女人。你在这里等我。” 说道这里,闻依又想了想,将手上的五灵环褪了下来递到了月浅浅的手中,道:“里面有五只妖怪,想必可以护住你一时片刻,我也离你不远,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大声呼救。你就在一旁等我好吗?” 月浅浅点了点头,握住那个五灵环仿佛感受到了闻依的莫大信任。 闻依也不由而笑,这个五灵环是当初他在赤宏明那要过来的,其中蕴藏了五只妖怪,可是他后来到了剑荒之后修为提升迅速,更是炼化了万道剑意,之后遇见的敌人也是一个比一个强,这个五灵环对他来说也成为了一个鸡勒。 如今用来给月浅浅护身,正好也算物尽其用。当然闻依也知道,月浅浅身上一定还有其它的护身宝物。否则月王和明石怎么会放心她独自出来,若说一切都是依靠自己,万一有个万一呢? 明石对月浅浅的溺爱,可不是假的。若说她真的放这么简单让月浅浅跟随自己出来,不做一点措施,闻依是一百个不信的。 月浅浅一直走在闻依的身后远处,一直停留在闻依的视野可及之处,两人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缓步前行,很快闻依就看见了远处的一座山洞。 闻依向远方的月浅浅轻轻点头,示意她站在此处等待自己,同时他褪去了黑袍的衣袖,露出了一只血红色的手臂。 这是他在镇魔渊之中借着六翼莹蝶炼成的手臂,也是他如今在镇魔渊之中唯一的所得,可以破尽一切禁制。 闻依可以看到山洞的面前有一道无色的禁制,随着他的血红色手臂轻轻触碰,那道禁制之上就泛起了一阵波澜,随后闻依脚下一动就踏了进去,竟然一点也没有惊起禁制的反弹。 这条血臂可不是只有破除禁制那么简单,想要悄然无息的进入禁制之中,对于闻依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再次看了月浅浅一眼,闻依循着山洞小心地往洞内走去,他运用幻息决压抑着自身的气息,脚下看似在地面上走动,其实一直悬于空中根本就没有落地。 闻依才刚刚走了不久,就听到远方传来一阵男女对话的声音,听对话的声音竟然十分熟悉,可是闻依始终想不起来这两人到底是谁。 那对男女所说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最后竟然开始谈论神魂的滋味,甚至在研究神魂的各种吃饭,这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闻依侧耳听了一会儿,就听不下去了,他也不想让月浅浅等得太久,当下就再次往前行进,却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昔日雪麋城单月真人的妻子舞月,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加入了天道门,甚至如今有了化玄境一层的修为。 让闻依奇怪的是,此刻洞穴之中分明就只有舞月一人的身影,那么刚才她又是在和谁说话? 就在这时,舞月的口中说道:“走吧!我们快去和他们汇合吧!一直待在这里这算什么?” 下一刻舞月的表情上就显得有些不耐烦道:“这么早去了有何用?还不是听他们吵架,不去不去。” 舞月的表情顿时有些温和,道:“好吧!那就再待三日。一定不能误了副堂主的事,否则他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下一刻她的表情又出现了一丝狰狞,道:“若不是我失去了身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他们明白,我不是这么好招惹的。” 闻依看着舞月的身体如同戏剧一般自说自话,下一刻就明白而来她体内有两道神魂,说来也奇,这舞月天生神魂残缺,却因为天道门的关系爱上了吞食神魂,成就了她变态的性格。那么在她体内的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闻依从山洞之中走了出来,手提这紫芒寸寸的明皇剑步步向舞月靠近。 有道是冤家路窄,特别是舞月这个当初害得闻依被投入镇魔渊十年的罪魁祸首之一,闻依是恨得咬牙切齿,这次再次见到而来这个毒妇,自然不能放过她。 第两百三十六章 帆船 舞月看着闻依忽然出现的身形,不由眼中一楞,出现了一抹不可置信。这样昔日害死单月真人的仇敌竟然出现在了此处,这可真是天大的惊喜。 她可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闻依竟然修行到了化玄境二层的层次,此刻她只觉得对战闻依十拿九稳,同时她的口中又出现了另外一道声音。 “闻依……当年你们害得我失去身体,如今竟然敢出来在这里,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将你的神魂永生奴役。” 说道这里,舞月的脸庞上森森而笑。 闻依稍微一愣,下一刻就想到了舞月身体里的另外一道神魂是谁,竟然是当日已经身死的单月真人。 本来以为他已经神魂灰灭,却没有想到苟全了一条性命。此刻他存活在舞月的身体之中,这对鸳鸯还真是患难与共…… 只不过这雌雄同体,难道真的不会让人的心理产生什么偏差吗?看着他们如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闻依心中的仇恨反而淡了几分,或许他一剑斩杀了这两人之后,对于他们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闻依提着明皇剑看着舞月久久不言。 舞月的眼中却只有仇恨,单月寒声道:“是你们害得我身体不全,害得我神魂残缺需要吞食神魂才能活下去。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两人的面貌渐渐重合在了一起,明明还是舞月的面容却又是单月的神情,两个人的模样完美的融合在而来一起,根本无分彼此。 就在此时,舞月的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娟秀的团扇,上面用精美的绣工缝制了一副优美的山海图,不过从团扇那浓烈的灵气含量可以看出,那是一件中品法宝。 看来山海族对付舞月还是比较看重的,竟然舍得对她投入这么大的资源,中品法宝虽然如今对闻依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大多数人来说,甚至对当初的单月真人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或许也是因为两个人的神魂在一起,所以舞月的修行速度极快,如今才有化玄境一层的修为。 闻依对着舞月摇了摇头,这个心思歹毒的女子,只对单月真人才不离不弃,却不知道害得多少人枉送性命,并非只有这些山海族的异族,这十年来,为了维持她和单月真人的性命,不知道大陆上有多少人因此而死亡。 闻依举剑,仿佛看见了舞月的那一把团扇下有无数的性命因此而亡,那一把团扇看起来也全是鲜血,根本就是由无数的性命堆砌出来的。 闻依不想再多说什么,势剑拔剑式猛然而出,这一剑闻依如今使来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不仅声势浩大,更带着一股极为强烈的剑气。 忽—— 剑气向舞月激射而去,明明极为浩大却没有引发一点风声,甚至擦过岩壁的同时没有造成岩壁一点的毁损。 这是将这一招控制到了入微的层次,没有造成一点灵力的浪费。 以舞月此时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闻依此剑的不凡,她手中团扇也毫不迟疑,一瞬之间击出了十八副画面,每一个画面都让人魂牵梦绕一不小心就会坠入其中,可是闻依却修行了心魔凝兵决,甚至修炼出了心力,这般的法门在他面前无异于班门弄斧,根本就没有一丝作用。 舞月顷刻之间就看出而来这点,身形如风想要避开闻依的这一道剑气。 却没有想到她的身材在侧身绕过剑气的一刹那,剑气竟然猛然一拐就击在了她的身上,这让她的眼中出现了一股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这一剑怎么可能改变攻击轨迹。这只是剑气,并不是法宝啊!” 闻依轻声哼道:“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只有你想不到的!”言罢他也不迟疑,直接一剑下去,这舞月立刻就化作而来干尸,随后闻依将那一把团扇收入了戒指之中,随即转身离去。 尽管报了十年之仇,但是闻依心中却也没有几分兴奋。想不到仅仅十年,当初咬牙切齿的仇恨,如今看来却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闻依走出山洞之后,看见了一脸担忧的月浅浅,露出了一个无事的面容,收了一笔债之后他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月浅浅看到闻依无事,顿时心安,又上前上上下下打量确实他没有伤势之后,才微微舒了口气。 闻依看着月浅浅那紧张的模样,不由感到一阵安心,这个纯真的女孩子,确实容易让人心生怜惜。 两人相互问候了几句,当下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多待下去了。这漫山的百花,花下却是累累的尸骨,这不由让人觉得有几分阴森,也确实不是花前月下的好地方。 当下二人升空而起,这一次直往涅槃谷而去,这次月浅浅就显得安分多了,再也不想给闻依增添任何麻烦。 虽然百花岛的事情极为突兀,但是在她的心中,却始终觉得若不是她,也不会让闻依遇见触景伤情的仇人。 …… 在二人离开不久之后,一名黑雾罩头的年轻人从空中落了下来,淡淡地走进了山洞里去。 很快,他就看见了舞月的干尸,甚至连神魂也会捣毁得干干净净—— “恩!竟然死了,究竟是谁在暗杀我天道门的修士?这已经是第三处了,难道……有奸细?” 那年轻人开始闭目沉思,直到很久之后他才走出了山洞同时看向了天边,道:“看来必须尽早通知副堂主,这样的事态绝对不能任其发展下去。” 想到这里,年轻人立即升空而起,往东北方御剑而去。 …… 边荒之海的某一处,在离涅槃谷的数千里之外。 一艘巨大的帆船一路笔直地开往涅槃谷的方向,一路上无论是拦路的妖怪,还是海里的礁石都挡不住这艘帆船笔直的航程,径直就被帆船撞得粉碎。 有一名身穿白袍的男人在船头盘腿而坐,他的腿上放着一柄波光粼粼的长剑,不时泛着道道涟漪……偶尔有两只不长眼的山海族想要拦下这一艘帆船,却都被这男子一剑荡尽。 直到男子再次斩杀了一只神游境九层的山海族之后,一名背负大斧的少女走出而来船舱做到而来男子的身旁。 “徐晴……你的剑法依旧一日千里,也不直到这次过后,与我的开山斧相比到底谁更强。” 徐晴不由苦笑道:“司果,都打了这么多年了。你我依旧不分胜负,谁强谁弱又有什么关系呢?” 司果却坚决地摇头道:“不……每次你都胜过我一线,是我不如你。” 徐晴道:“我的镜花水月比你的开山斧要强上一筹,就算如此我对上你依旧是平分秋色,只是势头上压你一线,那可不算胜。” 司果固执地摇头,道:“不……一线就是一线,不如就是不如,这些没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徐晴啼笑非然,原本显得惆怅的脸庞有些缓和了。他知道司果其实是在安慰他,其实这一次徐晴并不在前来涅槃谷的名单之中,只是他考虑到闻依可能在此出现,才特意向公孙越申请参加这次行动。只希望……这一次不要依然是无用功啊! 两旁的海水传来潺潺的水声,不断拨弄人的心扉,也不知道这些江海之中的暗流,最终会席卷到何处。 徐晴忽然觉得船头之上有几分寒冷,这份寒冷不是在身体之中,而是在心里。 也就是这时,司果忽然拥到了徐晴的怀中,这一下可就让徐晴有些不可思议了。 司果的身体向来极为敏感,就算是徐晴偶尔不小心碰触到了,也会被她追着用开山斧一顿猛打,为何今日,她忽然这么开放了呢。 司果的身体传来了温润的触感,让徐晴心中的凉意淡了几分。看着徐晴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司马忽然笑了。 “你若是冷了,我来帮你取暖。相对的,若是我无聊了,你陪我打架。” 她一番安慰人的话语说得让人哭笑不得,但是徐晴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她话语之中的真诚,他抱住司果的手臂忽然紧了紧。 司果在天道门密堂之中,根本就没有人敢接近她。一是因为她那冷漠如冰的性格,二是因为她那浓烈的杀气简直生人勿进,偏偏她的性子又要强,又不像女孩子,就如同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偶,让人觉得极为阴森,正是这些让司果孤单了这么多年。 虽然司果从来不说,但是徐晴可以感受到司果格外珍惜二人的感情。徐晴也可以感受到司果那冰冷的外表下其实更需要呵护,在司果小的时候,想必一定发生了一些让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吧。 那一身浓烈的杀气或许在人看来是实力的象征,可是在徐晴看来那却是悲伤的明证。 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付出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凭空得来的,那一身浓烈的杀气,就仿佛司果那扑朔迷离的过去一样。 充满了谜题和不解,让人根本捉摸不透。 或许很多年后,司果会愿意说出来吧。 船头的风越来越大,徐晴和司果相拥取暖,身体虽然被寒风吹得极为冷冰,可是心中却极为炙热。 因为两颗心跳动的距离,如此遥远又如此接近。 第两百三十七章 涅槃谷 炎域之东,水域之西,就仿佛两域的名字一般水火不容,在海面之上是经年不散的大雾,然而在这片浓雾之中,却有一处巨大的山谷。 这处巨大的山谷在整个天下有一个显赫地名字,叫做涅槃谷。 涅槃谷四面环山,山势绵延超过数百里,一眼望不到尽头,在这一片的雾霭之中,就仿佛一片勾连海天的大陆一般。 而在中间的山谷之中,无数的溪流顺着四周的群山沿山而下,几乎随处可见,而溪流之旁,往往草木繁茂,有一股勃勃的生机。不过在这片山谷之中,不时会有一些不知名的声音传来,那是因为涅槃谷之中常年有无数不知名的怪兽在其中走动,所以极为凶险,若非化玄境修士根本就不能在其中走动。就算是化玄境修士,也不敢轻易接近涅槃谷的中央之处。 传说在这片涅槃谷之中,当年有一只真正的凤凰在此涅槃,然后飞升进入仙界。要知道在远古时期以后,世间再也没有神兽出现,虽然世间的妖族或多或少继承而来一些神兽血脉,人族也有神兽的气相传承,可是比起真正的神兽,威能相差不止一点半点。 涅槃谷的传说由来已久,不仅仅只是山海族的修士,有时候甚至有胆大包天的人族修士,也会破海而出,想要寻找涅槃谷的奥妙。 而涅槃谷的这个秘密传说有关永生,所在之人自然也就是想要长生不老。不过……最终却始终没有听说过有谁真正的寻找到了涅槃谷的秘密。 就连当年的九五道尊也曾经来过涅槃谷,最后却空手而归,由此之后世间再也没有几人相信涅槃谷的传说,若是连九五道尊也不能一窥其中玄妙,那就说明这里的东西不是他们可以得到的,而另一种说法就是,这里根本就没有永生的秘密。 后者的传言广阔散开,很快就为天下所信,所以涅槃谷长年人迹寥然,再难见到人的踪影。 然而这几日的涅槃谷可谓八方运动,来者来这一批又是一批,都毫无疑虑的一头扎进了涅槃谷之中,似乎在等到什么。 这一日,已经是隆冬的尾声。 涅槃谷之中到处都是冷冽的寒霜,冷得格外瘆人。 闻依达到涅槃谷之时,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根本就看不到一个人影,他拉着月浅浅落到了岸边,看着海中无尽的雾气,总觉得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在这一片雾气的笼罩之下,很容易给人带来恐惧,在这样的地方,就算是修士的修为在高,也无法看到极远的地方。 不过闻依也并没有在意,他带着月浅浅,就开始在涅槃谷外围走起来,同时用同心玉简开始联络起姬红等人,得知她们正在山谷之中的地点之后,立刻在这一片白蒙蒙的雾气之中进了山谷。 山谷之中不时传来一阵阵古怪的叫声,月浅浅赶到一阵头皮发麻,一点也不敢远离闻依的周围。 在闻依杀死了三只来犯的怪兽之后,一时之间二人前行的道路上安静了几分,很快就找到而来姬红等人的居所。 在看到闻依带着月浅浅来到此处之后,众人的表情各异,鞠月儿深深地看了月浅浅一眼,流露出几分端详的神色,姬红公主则是眉头一皱,却并没有说什么。 月浅浅看到姬红却显得有些兴奋,她上前拉住了姬红的手道:“姬红姐姐……好久不见。这么久没有人炎尊宫看见你,我都不知道你去哪了。” 姬红皱了皱眉头,似乎根本就不想理会月浅浅,淡淡道:“你当然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了……想必我也就命不久矣了。” 她此话不假,若是月浅浅在炎尊宫听到了姬红公主的消息,想必也是不幸丧命之类的话吧!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月王。 听到姬红带刺的话语,鞠月儿却很好地站了出来替月浅浅解了围,道:“这位就是浅浅妹妹吧。果然国色天香,来陪姐姐聊一聊如何?” 当下鞠月儿就拉着月浅浅进入了帐篷之中,独独留下了众人。 姬红沉声道:“你来也就算了,为何还带了一个累赘。” 她倒是清楚月浅浅不可能是月王棋子,一是月王疼爱这个女儿不可能利用她,二是月浅浅根本就毫无心机。 闻依却对姬红话语之中的讽刺显得有些不舒服,他这一路与月浅浅谈笑风生,已经建立起一定的感觉,此刻听到姬红公主诋毁月浅浅,当下就有些不乐意了。 闻依道:“我做事也不需要向你解释吧?” “你!”姬红公主心中一怒,道:“只希望她不要怀了我们的事。” 闻依淡淡道:“我做事自有分寸,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也累了吗,这个问题就不要再说了。” 言罢闻依也向帐篷走去。 姬红公主的脸色涨得通红,怒骂道:“他这是什么态度。” 鞠剑雪淡淡道:“此人就是这样的心性。不过……此次我倒是觉得公主是有些过了,毕竟闻依为我们出生入死,就算他带着月浅浅来又如何,他可没有背叛我们。倒是公主有些失去了理智。“说完此言,鞠剑雪也回到了帐篷之中。 一时之间,帐篷之外就只剩下姬红公主和姬月隐独立在寒风之中,而从刚才开始,姬月隐根本就没有说出一句话。 此刻,姬红公主向姬月隐问道:“母亲,我做错了吗?” 姬月隐摇头,随即又点头道:“不……你没有做错。事实上以你的身份不用向任何人低头。” 姬红公主暗淡道:“看来我真是做错了,我不该那么责问他。若不是他为我们出生入死,那李元雷恐怕根本难以对付。我这就去向他道歉。” 姬红公主也不是放不下身份的人,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又有什么不敢认的?只要能够聚拢人心,有些错就算不是自己的错,那也是应该认的。 况且这次,是大家都认为她错了。 想到这里,姬红公主的脚下快了几分,很快就走到了闻依的帐篷之中。 而在寒风之中,姬月隐的脸色却显得有些复杂,她看着这片白茫茫的天地,也不知道到底在思索什么东西。 …… 七日的时光转眼而至,很快就到了赤宏明和炎尊定下的约战之期。 这一日天色黎明,在涅槃谷的各个角落里,八方云集的修士们各自找找寻了一处山峰远远眺望,似乎在等待什么。 直到从极西方的远处照射出一道通天彻地的玄黄色光芒,这一缕光芒刚刚照出,就如同阳春白雪般将漫天的雾气通通消散。 这一道选黄色的光芒就如同一条大道一般,很快就看到了一个身影在玄黄色光芒的极处踏光而来。 闻依只是在山头上远远地看了一眼,就知道来者是赤宏明,那个曾经在龙皇殿之中被封印,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山海族修士。 而姬红公主的眼中却出现了一抹异彩,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她的父亲,那一日在龙皇殿之中,她甚至没有去看上不眼。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相信。可是她相信而来之后,为了她的父亲,却费劲了这么多的周折,却只看上了一眼,就觉得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相反姬月隐的眼中反而没有多少波动,看着赤宏明的情绪如同一泓清水,泛不起丝毫的涟漪,这不由让人感到有些奇怪。 也许是察觉到了姬红的目光,赤宏明将头偏了过来,对着姬红轻轻含笑,他却也没有看向姬月隐一眼。 两人之间就好像有默契一般,谁也对谁不屑一顾。 不过很快就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在极东方的一处高峰之上,一身红袍的炎尊孑然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待发的火山,虽然人没有什么动作,却依旧引得他四周的天象不断变化,无数的火云在他的头顶不断幻化出不同的形状。 两人遥遥地看了一眼。 炎尊率先开口道:“赤宏明,一千年了。时间这么快……我却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事实上在你出现在炎尊宫的那一刻我很惊讶,明明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更有把握的回来,却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而我也觉得我们的仇怨是时候了解了,所以我才给了你这样一个机会。” 赤宏明冷冷一笑,道:“你给的机会,我早就在千年之前就领教过了。这一千年的时光让我刻骨铭心,我决不敢忘,也决不会忘。” 他指的自然是千年前炎尊将他骗入龙皇殿之中,让他整整浪费了千年的时光,若非如此,他有怎么会依旧止步在天相境六层。 赤宏明又向四周看了一眼,看到了月王,明王,雷王,又看到了百名山海族化玄境修士,还有天道门的修士,不由点头道:”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看来今日一战也必须得分出一个胜负了。整整一千年的时光,就让我看一看,你的神通究竟修炼到了什么层次。” 第两百三十八章 四方云动 言罢赤宏明的身上出现而来一个玄皇大钟,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却仿佛轰击到人的心间,让无数人心口一沉。 却想不到在同时,炎尊的身上也出现了一个火红色大钟,无论样式和大小,都与赤宏明一模一样。 两人各自在空中化作了一道玄皇色和火红色。 两道身影在天空之中化作而来一条长长的直线,然后猛然相撞。 砰—— 只听一声响彻天地巨响,整个涅槃谷都仿佛在晃荡一般,地面上的碎石在不断跳跃,无数溪流的水花溅落得到处都是。 砰—— 砰—— 响彻天地撞击声不绝于耳。 一玄黄,一火红,两道巨大的光柱在空中不断相撞,退开,随即又继续相撞,就如同两颗耀眼的彗星,拖着不同的长尾。 只是星核之处的眼色略有不同罢了。 这番纯粹的力量撞击让两口大钟都出现了道道的裂痕,但是二人均不在意,在接下来的几次碰撞之中,那些裂痕越来越大,最后砰的一声化作了粉碎。 此时二人才各自才空中停了下来,他们身上衣衫都有些破碎,整个人也没有刚才看起来神光焕发。 此刻两口钟一碎,他们各自凝重地看着对方,然后各自伸出了一只手,双方的手上都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你的炎狱到底有没有进步,若还是和当年一样,那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炎尊淡淡道:“我的炎狱威力如何,你待会儿便知……倒是你的玄皇真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倒是想领教领教。” 话音刚落,从二人手中的漩涡处开始不断跳动,一红一黄两道光芒瞬息之间就将划过天际,几乎将整个涅槃岛的上空包裹在了其中。 其中包括了赤宏明和炎尊的身影,只听到上空接连传来响彻天际的闷响,让人不由惊心,却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战况如何。 姬红公主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她原本以为她对炎尊恨到了极处,可是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恨那么不坚决。 无论是炎尊,还是她的父亲,她都希望他们好好活着。 可是……此时这里八方云集,如此多了天相境修士聚集在这里,预示了这是一场风云变幻的乱局。 而这一场乱局,在炎尊和赤宏明战斗开始的时刻,也才刚刚开始。 …… 涅槃岛极南之处,玄机玄相使手中拿着一个相盘,不断地观测着涅槃岛的动向,此刻相盘之上的金针忽然向着东北方一指,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喜悦。 在两个月前,道尊派他来查看龙皇殿的异象,虽然早就料到了龙脉之力的失窃,可是当他看到那空空如也的龙皇殿还是不由暗自惊心。 本来打算带着龙皇殿早日回归道尊宫,却没有想到炎域之中竟然会发生如此大事,赤宏明和炎尊决斗,这可是可以影响到未来百年北冥域的安危,他如何会不在意? 不过在处理这件事的同时,他也在暗暗追查龙脉之力的去向,此刻他手中的寻龙盘就是追查龙脉之力的工具,眼见龙脉之力的下落找到了,他的心中不由暗自喜悦,这本来只是心中存了几分侥幸的心思,却没有想到真的能够找到龙脉之力。 这种几乎是失而复得的情绪,让他心中一阵畅快,也就是此时他顺着金针所指的方向看去,在山峰之上看到了一个黑袍的青年,顿时眉头一凝就打算飞过去。 就是在此时,涅槃岛的极南之处外围,忽然出现了一道极为纯粹的气息,是一名天相境修士踏海而来。 玄机玄相使立即转头,顷刻间看到了一名道宫青年修士踏海而来,那修士穿着六星道袍,一看就是某处的城属道宫真人。 玄机玄相使眉头一皱,此人竟然有天相境三层的修为,竟然能够和他比肩?竟然只是一名城属道宫的真人? 玄机玄相使再次细细看去,忽然发现这名修士的眼中透露着一股金光,脚下隐隐有一道五爪金龙浮现,顿时吃了一惊。 他不由回想起当日赤霄道尊曾派出天机玄相使去追查帝王业位的解封,想不到如今他竟然就见到了拥有帝王业位之人,不由眼中一怒。 此人偏偏还是个道宫修士?真是大逆不道。相比闻依的偷窃龙脉之力,对于这个破开帝王业位封印的人,玄机玄相使心中更为恼怒。 那青年修士淡淡地落在了玄机玄相使身前的不远处,看着天空之中的红黄二色,又看向了玄机玄相使,一时面露笑容,朗声说道:“在下怀然,见过玄机玄相使。” 他虽然话音如此,却根本就没有极为恭敬的意思,看起来更向是打趣。 玄机玄相使冷哼道:“身为道宫修士,竟然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举,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凭借什么解开了帝王业位的封印?难道不怕天理昭昭,自有果报吗?” 怀然淡笑道:“何为天理?是你的天理还是我的天理。天理昭昭,若有果报,可恶从何来,为何报我?” “解开帝王业位,将使生灵涂炭,如此天地大罪,岂有不受报应的理由?” 怀然笑道:“天地大罪,那不过是你们列的名目。你若要降罪,那就不妨来试试吧!我倒要看看,道尊宫十八玄相使,到底有怎样的修为。” 怀然的表情淡然无惧,似乎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这不由让玄机玄相使心中恼怒,当下身化白影,就与怀然交起手来。 …… 于此同时。 在怀然身后的五百里之处,无相带着天机玄相使逐渐靠近涅槃谷,却从浓雾之中飞出了一道少年的身影。 那少年虎目生威,立于空中,似乎对天机玄相使不屑一顾,口中大喝道:“在下林断,再次恭候天机玄相使多时了。” 天机玄相使看向空中的林断,不屑道:“你是何人。” 林断朗声道:“要你命的人。” 言罢他化作了一道青莲虚影,猛然向天机玄相使一掌逼来。 砰—— 海水裂开百丈。 无相飞向一旁,眼中若有所思,果然如皇极数所算,这天机玄相使一靠近北冥道宫,就被天道门百家堂数名宗主围攻,最终听到了炎域这个震惊天下的消息,然后匆匆赶来,却不想遇见了这个少年。 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定数吗? 若是一切皆注定? 那么修行为何? 无相陷入了深思。 …… 涅槃谷极北处的一座山峰之上,一名天相境妖族大能带着十名化玄境妖族,在河岸之上看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帆船。 帆船的船头之上,是一名背负长剑的青年和一名背负大斧的女子。 那名妖族大能嘴角一笑,大喝道:“列群妖伏魔阵!” 身后的十名化玄境大妖立刻应声而动,瞬息之间飞入海中将那处帆船的四周,布下了一个声势滔天,隐隐让海水沸腾的阵法。 但是徐晴和司果岿然不动,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下一刻,有一名身材魁梧的黑袍人出现在了船头之处,站在了徐晴和司果之前,定睛一看,竟然是百家堂的副堂主,当日剑荒之外与萧忘观战之人。 他此刻看向那妖族的天相境大能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随着他伸手一抓,立刻有一道黑爪迎风而出,瞬间就将妖族的群妖伏魔阵破得干干净净,那十名化玄境大妖同时口吐鲜血,然后砰的一声跌入了海水之中。 而那黑爪攻势不减,继续向那妖族大能抓去,那妖族大能手中漩涡一动,神通已经发动,轻轻一拳向那黑爪击去。 他的神通为极轻之力,可将世间一切攻势化为极轻,将所有的攻势统统打回敌人的方向,通过极轻之力的神通达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效果。 这份神通不可以称为不玄奥。 可是当他的手指在触及到那黑爪之时,顿时面路惊骇,就仿佛遇见了鬼一般。 只见从他的拳头处开始,一道黑气涌入了他的身体,瞬息间就将他的身体化作了一个骨头架子,然后砰的一声散落在地。 堂堂妖族大能,竟然连神通的效果都没有发挥出,就这么憋屈地死在了这里。 可是那百家堂的副堂主,还有徐晴和司果的神情都没有一丝意外,仿佛一切都应该是如此一般。 “去!这次不光要将道宫的玄相使一网打尽,还必须将涅槃泉眼拿回天道门。徐晴,司果,你们随我去迎战道宫玄相使,至于其他人,去给我全力寻找涅槃泉,其中的关键是两名女子,一名叫做姬红,一名叫做月浅浅。只要找到了他们……找到涅槃泉也不难。” 话音刚落,立刻有十道身影从帆船之中忽然遁出,往涅槃谷之中而去,等到他们离开之后,黑袍人伸手一收。 那艘巨大的帆船竟然骤然缩小,很快就落入了黑袍人的掌中,黑袍人淡淡地看了那妖族大能的尸首一眼,沉声道:“事不宜迟,走!” 第两百三十九章 围杀 涅槃谷中八方风云骤起,闻依的心中也出现了一丝不安,从六翼莹蝶之处不断传来道道振动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唯一的几次都是六翼莹蝶遇见了什么让它迫不及待的东西,那么是不是说,在这涅槃谷之中,也有六翼莹蝶渴求的东西呢? 闻依看向空中的战斗知道一时不会结束,当下心中再也按捺不住就想去寻找六翼莹蝶让六翼莹蝶迫不及待的那件东西。 可是他正想离开之时又看向了月浅浅,这个当初明石交托在他手中的少女,若是留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不测改怎么办? 想到这里,闻依悄悄地拉了拉月浅浅的衣服,给了她一个出去说话的眼神,同时给了鞠月儿一个眼神。 月浅浅和鞠月儿顿时随着闻依走到了树林之中,闻依说道:“月儿,我要和浅浅暂时离开这里,一会儿会用同心玉简和你们联系,若是姬红问起,你就这样告诉她吧。” “可是……”鞠月儿的神色有些迟疑,问道:“这是赤宏明和炎尊战斗的关键时刻,若是山海族和天道门找了上来,你若是不在,岂不是很危险?” 闻依沉声道:“有妖族和道宫在这里,天道门和山海族的首要目标肯定是他们,你们只要伺机而动就好了,这也是我们一直行动的主旨,若是真的有什么异动,那时你们用同心玉简通知我,我再待机而动岂不更好?若是分头行动,反而更不易让人察觉。” 鞠月儿顿时点了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我先回去了。” 言罢鞠月儿深深地看了月浅浅一眼,眼神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丝安慰的神色,闻依这些的的遭遇她全都知晓,也特别希望他能找到一个能够照顾他的女子。眼前的少女虽然是山海族人,却比很多少女都来得纯真。 只是……若是真的跨越立场和种族来进行这一场爱情,那么将来……闻依一定会有很难抉择的时候。 二人的立场冲突一定会爆发矛盾,只看他们将来如此度过了。 想到这里,鞠月儿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就回到了鞠剑雪的身旁。 闻依则拉着月浅浅的手,徒步往涅槃谷的西南方向而去,随着他越走越远,手臂之上的六翼莹蝶振动也越来越强烈。 而天空之中的战斗也越来越激烈,赤宏明和炎尊的战斗引得无数玄黄气息和火焰气息从空中坠落,掉落在岩石和树林之中传来阵阵的轰击声和溅起四方的火焰。 一时之间,整个涅槃谷之中火光漫天,无数怪兽开始四处奔逃,而四方的战斗却依旧未曾停歇。 在闻依一剑斩杀三只怪兽将其鲜血吸收之后,忽然身旁的月浅浅口中传了一声请哼,同时微微地颤抖,仿佛发生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一般。 闻依不由一怔,下一刻就将手搭上了月浅浅的脉门,却没有想到山海族的脉息他根本就无法分辨,只能渡出一股灵气到月浅浅的身体里为她理顺气息,同时问道:“你怎么了。” 月浅浅一边大口喘气,同时往西南处的方向指道:“总感觉那边有什么东西,让我身体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共鸣。我可以感受到那个东西对我极为重要。” 月浅浅看向了西南的方向,浑身大汗淋漓,汗水打湿了衣裙,露出了她玲珑的身段。 闻依见月浅浅如此模样,只好一把将月浅浅轻轻背起,然后向着西南方六翼莹蝶共鸣之处走去,此刻不光是他,就连月浅浅也对那处地方感受到了一丝共鸣。 难道说,月浅浅也和哪里有什么联系? 闻依边走边问道:“浅浅……你的生世有什么奇异之处吗?为何会和那里的东西共鸣。” 月浅浅此时的模样似乎有些虚弱,好在闻依连绵不断地将灵气传入她的体内,月浅浅茫然道:“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我从小在炎尊宫之中长大,根本就没有来过外面,又哪里有什么奇异之处。” 闻依低着头,细细思索着原因,看到月浅浅如此难受,忽然他脚下一停,反倒不太想前进了。 月浅浅看见闻依停下了脚步,不禁问道:“闻依……怎么不继续走了。” 闻依柔声道:“看你如此痛苦,还是不勉强你去了,等回头我一个人去看看。”言罢闻依转过身来,竟然向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闻依这一走,月浅浅反倒有些挣扎,她清声道:“闻依……别回头,那件东西无论如何我都想亲眼去看一看,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那件东西一定对我很重要,带我去看好不好?” 闻依脚步再次一停,他可以感受到少女心中的坚持,当下也就不再犹豫,再次向西南方向而去。 一脸躲开了几处怪兽群居的地方,很快闻依就发现这一片的森林里的树木全部都是又黑又矮,甚至看起来一副要枯萎的模样,和其他地方的生意盎然截然不同。 看到这幅古怪的模样,闻依的心中更加好奇了,到底是怎样的宝物?想来天道门,山海族,道宫,妖族……这么多势力齐聚。 虽然有赤宏明和炎尊一战的由头,他们不得不来,可是这个理由却总觉得有些苍白。难道……他们的目的,还在那件东西之处?若是如此,不光是天道门和山海族的举动,就连道宫和妖族的互不往来也有几分说得通了,若是那件东西真的足够让人不惜代价,那么他们的一切疯狂也就顺理成章。 闻依在不知不觉忽然推测出一个惊天的秘密,同时对于鞠剑雪兄妹的安危就有些担心了,这件事情不光是天下四大势力的博弈,还包含着夺宝的心思。 若是博弈的话,只需要见胜负即刻,可若是夺宝,那就是无论生死不惜一切代价了,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鞠剑雪兄妹的处境就实在另人担忧了。 甚至连此时自己和月浅浅的处境也极为危险,越是靠近那个地方,危险就更加深重,可是若说要放弃这个即将到手的机缘,闻依是无论如何也作不出这个选择的。 若是他先前不知道这个机缘的重要那还可以缓缓,可是如今既然知道这个东西如此重要,当下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至于姬月隐母女的安慰,闻依也不太放在心上,他和姬月隐母女不过是合作,并没有几分真感情,况且论起做事,也丝毫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地方。 如此,相互利用,若是相散,那也是顺理成章。 …… 就在闻依不断向西南方前进之际,鞠剑雪在山峰之上忽然发现了四方的异动,不知道从何时起,四面八方有数道身影正在向他们合围而来。 他正想出手,却听到了姬月隐的传音:“你也发现了吧?不要轻举妄动,这是十名化玄境修士,最高的那名首领应该和我修为相当,我们先装作没发现,等待他们靠近了再给他们雷霆一击。” 鞠剑雪微微地点了点头,同时暗自将鞠月儿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一边仰头向天,一边默默数着那些人靠近的步数。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随着那些身影越靠越近,鞠剑雪的心中越加警惕,一直到了百步的鞠剑,之间鞠剑雪一抹冷艳的剑光出鞘。 下一刻就挥动出了九条水龙,分别向九个方向一剑斩去。 这一剑乃是鞠剑雪活用冻雪玄域的一剑,虽然威力弱了三分,但是胜在更加灵活多变,以冻雪冻结一切的特性,只要被冻住,那么基本就会断绝生机,所以失去的那三分威力也是值得的。 九条水龙来得突然,似乎出乎了那些黑衣人的所料。 只听几声砰砰的声音,然后又传来了几道冻结的声音。 八名黑衣人对于鞠剑雪这一剑皆闪身而过,却有一名黑衣人被鞠剑雪这一剑冻结化作了一座冰雕。 随着鞠剑雪收剑一挥,那座冰雕瞬时化作了飘零的雪花,在这凛冽的寒风之中,显得极为应景。 “你们是什么人?”鞠剑雪沉声道。 那剩下的九道身影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名身材特别高大的黑衣人干巴巴地笑道:“要你们命的人。” 鞠剑雪却没有理会他的话,又问道:“理由。” 那首领笑道:“何须理由?杀人就是杀人,仅此而已。” 鞠剑雪心中冷笑,那首领分明不时向姬红公主看去,他的目的也不言自明。他虽然口中否认,但是这一份演技,也太差了。 想到这里鞠剑雪手中的剑雪五名轻轻一挽,数道飘零的雪花在隆冬之中从空而将,而他也大喝一声。 “既然想要对姬红公主动手,就必须过我这一关。我曾经对她有过曾诺,答应随她炎域一行,既然答应我就不会毁诺。所以……你们尽管来吧。” 那首领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想英雄救命,这么古老的戏份如今还拿出来演,真的以为那女人会感动吗?那个在炎尊宫之中长大的女人,深谙利用和阴谋。你这被利用到死的蠢猪,既然说得如此慷慨激昂,真是令人发笑!” 这一番话落入了姬红公主的耳中,不由让她一阵愤怒,她原本还因为鞠剑雪的话语有几分感动,却没有想到这些如此诋毁她名声。 身处在炎尊宫之中,若是不学会那些自保之术,她又如何能活到今日?这些年的痛苦挣扎,在这些人的口中仿佛是自己喜爱钻研这机关算计一般。 若是真的能够好好生活,谁又想劳心劳力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权利,名誉,还是修为,这一切的种种,都算些什么?在姬红公主的心中,只是想要好好生活而已。她并不想拥有显赫的身份,甚至有时候很羡慕那些普通的人族。 只需要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劳碌一生,不用知道天高地厚,就能够幸福快乐,这样的人生,想起来也觉得美妙。 可是,那些愚昧的普通人竟然愿意放弃幸福的生活去苦苦追求踏入修行界的一丝机缘,这些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被人这么简简单单的唾弃了。 一切仿佛理所当然。 她心中的痛,她这些年深埋在心中的爱,又有谁知道? 哪个女子的心中不渴求一个英雄? 在鞠剑雪带着她从边荒之海一路走到黄州的过程中,若不是她渴求一个英雄,仅仅只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真相? 那么当时在龙皇殿,她会答应他吗? 她,也只是想要一个英雄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