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要命的提亲 七月的天,纵然连着下几日大雨,一早上仍然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 苏芷擦了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引颈看了眼外面的阴沉沉的天色,嘴里喃喃自语:看来,今天又有一场大雨啊。 终是在屋里坐不住,放下手里那件大红色绸缎裙衫,起身往门外走去。 刚走出门,只见三元怀里抱着一个蓝布包袱急匆匆的冲进小院,扶着篱笆柱子,弓着腰喘了口粗气说:“苏姐,你拿着这些银钱快跑吧!村里人说要烧死你呐!” 说完,急忙把怀里的包袱塞到她手里,转身往山下跑去还不忘催她:“快走吧!记住,从后山翻过去往官道上跑。” 苏芷有些呆滞的托着手上沉重的包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烧死她?村里人是疯了吗? 说起来今日是她跟三元的兄长,李家村唯一的孝贤之子约好的订亲之日。 这个朝代还没科举选官之制,平民若想出人头地,只能由地方官绅举荐。 而她两世唯一的初恋情人——李弘扬,近日突然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有幸被洲牧推举做了孝贤士子。 三年前刚从气象专科毕业的苏芷,自已动手做了个天气预报瓶,得出的结果比气像局还要准。 不知道是否因此得罪了哪路神仙,结果,一个炸雷把她送到这个远古时代。 幸好,当时住在这后山的洪婆婆收留了她,慌称是自已远房的侄女,苏芷才算在这里安顿下来。 三年来,她利用气象知识以及手里的气像瓶,准确预测出几次天灾,被村里人虔诚的称神女。 当然,也由此结识了村里生的最俊,学问最好的李弘扬,两人相恋一年半,由洪婆婆作主订下亲事。 结果洪婆婆于一年前突然病故,由于洪婆婆已收她为义女,故苏芷依本地风俗得为她守孝一年。订婚之期便推到今天,她本来满心期待停着李家上提亲,谁知—— 难道村里人知道了她是穿过来的? 想到这里,出于穿越者对本土愚昧民众的恐慌,苏芷不由抓紧了手里的包裹,急慌慌跑回房间开始收拾行装。 先把洪婆婆留下的仅有几百文铜钱,还有两根簪子用帕子包起来,而后又胡乱拔拉几件衣服,扯一件旧衣作包袱皮草草卷巴到一起。 苏芷紧握着手里婴儿拳头大小的水晶瓶子轻轻摇了下——里面如花絮般飘着的浮沫纷纷沉到瓶底。 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原本如春花盛放般喜悦的,瞬间变成狂雨打残花般满腹恐慌。 不知李弘扬现在在哪,她突然十分急切的想见到这位让她牵肠挂肚的未婚夫。 苏芷此刻无比怀念现在代的手机,有什么事一个电话就通了。不像她现在百抓挠心般徘徊不定,却不知道该不该听三元的话逃跑。 到底是谁让他给自已传的消息,李弘扬可曾知晓此事? 若是李弘扬这个十里八乡唯一的准官老爷为她说句话,一定没人敢烧死她!想到这里,苏芷颤抖着打开三元带来的包袱。 看着一堆白花花的银锭,苏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妈呀,这可真是一笔巨款啊!她穿来这里三年多,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 但此刻苏芷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认定很可能是李弘扬让三元来通知她逃跑! 苏芷来不及细思,立刻把水晶瓶跟银子包到一起,拎起两个包袱往后山跑去。 刚翻过山头,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苏芷回头一看,只三元爹带着数十位穿短衫的精壮小伙儿,气势汹汹的往她住的小院赶来。 苏芷心里一紧:看来三元所言非虚,村里人真的是要抓她! 果然,发现她不在家后,一位身着蓝布短褂的小伙子便开始嚷嚷起来:“怎么办?那妖女不在家,是不是谁走漏消息让她跑了?!” “别咋呼啦!大壮,大伙儿在附近找找,房门还开着,苏姑娘应该没走远。”三元爹紧皱着眉面色沉着的说。 看着一众人如没头苍蝇一般到处找她,苏芷抱紧了怀里的包袱往山顶爬去。 眼见就要翻过山头,谁知她一脚登空,身子顺着山坡往下滚去,在惊叫声将要冲出喉的的一瞬间憋了回去,随手抓住一根树枝堪堪稳住身子。 不过,这番动静已惊动了在山腰搜捕她的一众村人。 “山顶有动静!一定是妖女发现我们过来想逃跑,大家快随我来!”随着大壮一声高喊,数十名精壮小伙子朝苏芷这边奔来。 看着离自已越来越近的众人,苏芷却感觉双腿似有千均重,怀里的包袱更是沉重不堪。 她为了能跑快点,将那个装着银子的沉重包袱,随手藏到山顶的一堆乱石堆中。草草扒拉几块石头掩住,把那个比较轻的包袱甩到肩上,拔腿往山下跑去。 “站住,妖女!”“快站住!”“别跑了,苏姑娘——”…… 苏芷到底是一介弱女子,怎么跑得过一群精壮的小伙子? 眼看要被人追上之时,她一猫腰,躲进一个隐在草丛中的一个洞口只有三尺见方的石洞中。 这个石洞是她以前在山上拾蘑菇时发现的,同时,李弘扬也是在这里向她表明爱慕之情,之后,这里就成了两人经常幽会之处。 听着外面纷沓而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苏芷狂跳的心才平复了些,精神松懈下来之后,方才感觉到手腕一阵钻心的痛。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左手腕被树枝划了个大口子,现在还往外渗着血。 苏芷轻轻撕下一块布条儿,轻轻拭去伤口上的血污,将皮肉外翻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下。包好刚喘口气,突然听到外面一极清朗的声音传来:“阿芷,你是不是在里面?” “李弘扬?!”苏芷欣喜若狂的从石洞里钻出来:“三宝说你爹跟村里的老古懂认为我是妖女,要抓起来烧死,你可要——” 当苏芷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弘扬身后跟着村里人时,瞬间失了声。 被她称为‘老古懂’的村老则是目光深沉的看她一眼,冲身后的村民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妖女捆起来!” 苏芷一把推开两上前抓她村妇大声叫道:“你们干什么!我不是妖女!李弘扬,你帮我说句话啊,我不是妖女!” 她一直盯着李弘扬,希望他能为自已正名。苏芷相信,只要他一句话,这村里人就不会这般误会她。 “李叔,他不是妖女。”终于,眼看着苏芷被五花大绑,结结实实的捆上后,李弘扬才慢慢回过头,语气轻淡的对着一众村民说:“记住,她是行巫术为祸人间的巫女。” 新文发布,有票的砸过来吧! 第二章 不怕雷辟,就来吧! 李弘扬的一句话,让苏芷满怀期盼的心瞬间从山颠跌到谷底。 前一天晚上,李弘扬还偷偷上山送给她一件大红绸缎裙衫,双目含情的看着她说:“阿芷,你明天穿着它等我来提亲!” 她还记得他第一次握住她的手时,激动的泛白的指尖。 如今,他亲自带人来指认她仍为祸百姓的巫女! 极度的悲伤化为满腹怒火,苏芷死死的盯着李弘扬骂道:“去你娘的巫女!你才是巫女,你全家——” 本想骂你全家都是巫女,想到三元还好心来提醒她逃走,她便有些骂不出口,开始在人群中寻找三元。 结果,在这些村民中根本没有三元影子。 村里人几乎全部来了,三元去了哪里呢?难道—— “快走!你这害人的巫女!”不知被谁狠踢了一脚,苏芷腿一软结结实实扑到地上。 她只觉得头一阵眩晕,接着一道温热的东西从额头上流下来,糊住了眼睛,只看到一片血红。 “你这妖女,快起来,别装死啊!”“是啊,是要烧死祭天去邪的,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一句句无比恶毒的话从平日对她笑脸相迎,恭敬有加的村人口出来,如一支支利箭扎向苏芷已痛的麻木的心头。 但这些都比不上李弘扬那冷漠的眼神让她更伤心。 三年的花前月下,三年的卿卿我我,三年的山盟海誓言。 只换来他一句:她是祸乱天下的巫女! 苏芷突然沉得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眼前天旋地转。 在众人推桑喝骂声中,满脸血污的苏芷,木然的被推到村头小河边的一块空地。此时,场地正中间的那颗枯木前已架起了柴堆。 真没想到她竟然实现了几乎所有穿越者的噩梦:要被这些古代封建老土著给烧死了! 苏芷突然有些想笑:难道老天让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证明自已这个女主是没有光环的吗? 不,她既然‘有幸’被老天弄到这里,就不能连一集没活就挂了,那也太对不起她穿越者这个名号了! 被捆到枯木上的苏芷抬眼看向那些都曾受惠于她的村民,突然,她看到一个妇人头上插着洪婆婆留下的银簪,还满脸鄙夷的指着她跟一众妇人大声说着她的不是。 那个妇人是崔婶,家里种着几亩蒲草,有次在蒲草成熟之时,苏芷提醒她可能会有连阴雨,让她提前收割从而避免了巨大损失。 自此之后,她便时不时的来找苏芷问天气阴晴,平日对她最是热情。 没想到她被莫名冤枉后,不但抢她的东西,还口出恶言极力诋毁于她。 看着一张张鄙夷的面孔,苏芷心里如火烧一般灼热难受:人心怎么能坏到这种程度! 果然是墙倒众人推!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命!被这些极为自私没有人性的东西莫名其妙的烧死!一定要弄清楚李弘扬为何要诬蔑她,并狠心置她于死地。 “大家肃静!”随着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喝声,原本闹哄哄的村民立刻禁声安静下来。 一位年约八旬但精神抖擞的村老,满意的扫一眼瞬间安静下来的村民。 而后,缓缓转过身抬手指着,被五花大绑凌空捆在枯木上的苏芷十分严厉的说:“这个来历不明的巫女,妖言惑众,行邪术窃取天机,居心不良。今天就请祖宗之法,施火刑为祭应召天命,为民除害。” “来人!”那八旬村老高喝一声:“点火!” “慢着!”当两个壮小伙拿着浸了桐油的木棍正要引燃之时,被高架在柴堆上的苏芷突然暴喝一声:“你们说我是巫女,到底有什么证据?我又出何言惑众?行那般邪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这一声声铿锵有力的质问让那村老一时哑口。 而那两个正准备点火的小伙也惊得停下动作,征讯似的看向村老。 “你们愣着干什么?!不要被这妖女迷惑了!”那村老回过神来,有些恼羞的大喝道。 苏芷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不断汇集在一起,越压越低的黑云。再看两个小伙手中已经点起的火把,心下一横高声叫道:“我来李家村三年来,到底做过什么你自心里清楚,今日就这么昧着良心烧死我,老天也不会放过你们!” 听她这么说,那两手执火棍的小伙子下意识放慢脚步。 “我既然能道破天机,预料旱涝之灾,仍得天命所佑之人,你们有谁胆敢放火伤我一根毫毛,必定天打雷辟,不得好死!”她仰面看着涌动的黑云,嘶声竭力的吼叫道。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打下,随着她高亢尖利的声音直刺入人心底,纵然是年过八旬的的村老也不禁身子一抖:难道,这女人真有通天之能? 但,今日若不烧了她,整个村子—— 想到这里,他牙关一咬,闭上眼冲那两拿着火把,僵立在火堆前的小伙嘶吼一声:“还不快点火!烧死妖言惑众的巫女!” 苏芷抬头看着涌起惊涛骇浪般的乌云,而后看了眼脚下打着涡旋的风长出一口气,闭上了眼:她要的时机已经到了。 随着木柴堆被点燃,大风平地突起,将泼了桐油的火焰烘起几丈高,直扑到苏芷身上,她却在大火中猛然睁开眼,仰天大笑:“哈哈,你们烧不死我的!” 豆大的雨滴伴着她的笑声徒然落下,砸起一阵土腥味。 “果然是妖孽!快,加桐油!”村老红着眼后退几步,看着有些慌了神的村民大吼:“不要相信这妖女的话,她是在以巫术迷惑大家。” 他的话刚落,瓢波大雨劈头浇下来,一众村民虽慑于村老的威严不敢离开,不免抱头缩肩躲雨,一时间慌乱不已。 此时,苏芷看着人群后面那个一直盯着她的人,嘴角微翘:李弘扬,老娘穿越一场,不是这么容易被烧死的。 她用力挣脱被火烧的只剩一股的麻绳,整了下被大雨淋湿后的焦黑的裙裾,施施然的垮过被大风吹散的柴火堆,径直向村口走去。 “站住!你这巫女,竟想私逃出去吗?大家拦住助她!”只听一声清亮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是李弘扬! 苏芷心头涌起一股无以言喻怒火,她双目喷火的盯着李弘扬:“你很想我死吧?做梦!”说着,抬头看了眼金色闪动的天空,径直往前走去。 “抓住她!”随着村老一声厉喝,他的孙子一个箭步冲向苏芷,就在这时,一个炸雷辟下,只见那小伙子大叫一声,随着一阵刺鼻的焦糊味传出,只见他的身子如木桩一般扑倒在地。 苏芷也不由愣住,她只看会有雷,没想到老天竟然这么给力,直接反人给霹死了,真是上天帮忙啊。 “桩子啊!”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一个妇人冲出来伏在那小伙身上大放悲声。 “妖女,还我儿的命来,我给你拼了!”一个中年汉子抄起一根柴棒奔向苏芷,同时,一众村民却悄然往后退开。 “你若不怕被雷霹,就来吧。”苏芷目光锐利的看着那汉子。 却见口口声声要烧死她的村老扑上前死死抱住儿子哭道:“儿啊,你不要做傻事啊,这个天煞妖女,我们——惹不得呀。” 一众村民自动让开一条道,看着苏芷一步步在大雨中离开。 “苏氏巫女留步!”随着一阵马蹄声,忽见整个村被一队铁骑围住。 第三章 公子有病 看来,老天还是不想就这么放过她啊! 苏芷回头冲那位身着软甲骑马冲过来的人灿然一笑,突然转头急奔几步,纵身跳入湍急的河中。 想要抓住姐?!门都没有。 “巫女跳水了!”“快去打捞!”……随着一阵兵荒马乱,苏芷却趁着大雨搅浑了河水奋力逆流潜水而上。 十几息后,她成功躲到一处芦苇纵中,消然浮出水面吸了几口气,然后借着河边芦苇水草掩饰奋力往上流游去。 李家村的村民还有那些突然出现有兵将,则以为她被河水冲向下游,根本没人想到她一个弱女子竟然会凫水。 呼!半个时辰之后,精疲力竭的苏芷扒开茂盛的芦苇丛悄悄上了岸,此时,雨也下的小了些。 她瘫坐在地上,远看着依然搔动不安的李家村,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昨天,她还是村里倍受敬重的神女,今天却要背负着巫女之名落荒而逃了。 苏芷抬头看着眼前的山峰,深吸一口气,心底无比的庆幸:亏得当初因为嫌重,把那包银子给藏在了山上。 当她扒拉开乱石,看到那个被雨水打湿的碎花蓝布包时,心底涌起一股希望来:不管身在何处,要活下去钱都是必不可缺的。 解开包袱,拿出圆圆的琉璃瓶,只见那雪白的晶花伏在瓶底一动不动,心底不由一紧:看来,这场大雨还要下很久。 当她精疲力竭的下了山来到官道上时,又一阵瓢泼大雨打下,苏芷拖着酸沉的步履艰难的往前行去:要尽快离开李家村,越远越好。 苏芷觉得头越来越重,眼前的雨帘全部糊成一片,但凭着心底的执念还是一步步踉跄着往前走。 突然,一个模糊的马车影出在眼前,她实在太累了,希望能搭载一程,结果,刚一抬手,一头栽倒在泥水中。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一声极为动人的天籁之音:把她抬到车上来吧! 当苏芷睁开眼时,发现自已躺在个十分华美的车厢里。 “你醒了?”一个极为温和清润的声音传来,苏芷挣着身子直起身,只见一位如明珠出尘般俊美的贵公子,坐在她对面的锦墩上,目光清和的看向她。 苏芷从来未见过这等出色的人物,色若皑皑白雪般清俊冷冽,声音却比春水还要温润动听。 她呆呆的盯着那位公子出神,直到外面有人听到动静进来:“公子,那位姑娘醒了?” 可能是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贵公子清咳一声,转头对进来老者从说:“李大夫,你去看看,这位姑娘烧可是退了?” 李大夫应了声,上前示意苏芷伸出手。 “我,我没事了!”苏芷感觉有些失态,忙抽回手,眼睛仍直直的看着那位绝色公子。 “姑娘,在面上可有什么不妥?”对面那位公子有些疑惑的摸摸脸问道。 他一向知道自已生的俊美不凡,但凡女子见了无不侧目,但是,像这样死盯着,看的他心里直发毛的倒是第一个。 这女人不是头脑烧坏了吧? “公子,你中了水毒。”苏芷仍然盯着他那张让人移不开眼的俊面十分肯定的说。 水毒? 萧林不由一怔:“姑娘可是从面上看出我身患怪疾?” 苏芷指了指他露在外面的半个脚:“不,是从你肿胀的脚上看出来的。” “那,姑娘为何一定盯着我的脸?”萧林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张脸长的好看呀!”苏芷脱口而出。 这个姿色,放到现代绝对是大火的小鲜肉,平时只在网络上看的,今天好容易遇到个极品美男,怎么也得饱饱眼福。 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绝对不能太委屈自已,美色当前,多看一眼是一眼。 这女子也太——过于直接了吧! 萧林嘴角抽了抽:“不敢当姑娘盛赞!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又是哪里人氏,欲往何处去?” 欲往何处去呢? 苏芷心里一阵迷茫,旋即,着急的左右寻找随身包裹。 “姑娘是在寻找这个吗?”萧林从身后的矮几上拿起一个蓝布碎花的包袱,微笑的看着她说:“放心吧,我不会昧了你的东西。” 苏芷一把抓过包袱掂了掂,发现并没有变轻,而且能摸到银锭的形状,方才松一口气,朝那位公子深施一礼:“小女穆苏,因家逢大变,欲往瞻南而去。” 这时,李大夫忍不住插嘴问道:“穆姑娘,请问水毒是何奇疾,可有解之良方?” 听他这么一问,萧林也满目希望的看着她。 苏芷放下怀里的包袱,直接到到萧林身边,蹲下身子说:“那得看看现在病到什么程度了。” 说着,竟然直接掀开他的袍子,一把撸起软绸裤管:只见整个小腿肿胀发亮,伸手按下去一个肉坑。 “穆,穆姑娘——你,这个有些不妥吧?”绝色少年如触电般缩回腿,白玉般的脸庞涨的通红:“毕竟,男女有别。” 苏芷根本不理会这个,伸手抓住他的腿,正准备继续把裤管推到膝盖以上,却被萧林死死按住:“穆姑娘,这——” 此时,一旁的李大夫才从惊愕中回过神:“呃,穆姑娘,” “快放手,让我看看大水毒发至大腿没有。”苏芷有些不耐烦的说:“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萧林的脸更红:关键你是个大姑娘啊。 “李大夫,医者父母心,眼中无男女。这道理你该知道吧?”苏芷看了眼正要阻止她的李大夫振振有词的说。 说着,强行推把这绝色公子的两条裤管推至大腿中间,并且按了好几下。 萧林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异样之感冲上头脑,同时,一道热血涌向小腹。 他虽然已经十九岁,但到底没有及冠,所以未及亲近过女子,被一个妙龄女子这般——这算是挑戏吧? “水肿未过膝,目前还不算太严重,只要消炎离水,慢慢就会好。”苏芷已得出结果,神色平静的回到之前的塌上坐下。 “消炎?”李大夫疑惑的看着:“这是何妙法?” 苏芷不由抚额头:对啊,这可古代,那有抗生素什么的消炎良药啊? 突然,一股风从外面吹进来,挟裹着一股子水腥味。 苏芷眼神一亮,想到一味良药! 第四章 扑倒美男! 鱼腥草! 这可是一味难得消炎良药,对于炎症有奇效,而且没有特定的针对性:也就是不管身体那里发炎,服用后都可以慢慢消下去。 “腿肿起之前可有外伤?”苏芷想起自已高中时得水毒,是因为下雨天脚被划破,又泡在脏水里所以发炎水肿,也是整个小腿都涨的发亮。 “姑娘当真神机妙算!殿——公子正是在查看水利之时,不小心伤了双脚,伤口未愈又浸了水才得此症。”李大夫十分钦佩的看着她。 同时伤了双脚?然后全感染发炎,这得多大的运气。 苏芷不由看向萧林,只见他面色暴红的低下头:“是被捕兽夹夹到了。” “哈哈,你运气好到暴了!能在水里被捕兽夹伤到。”苏芷不客气的大笑出声。 这女人也太粗俗了!萧林气的把脸转向一边,李大夫则一脸惊诧的看着苏芷,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这么不拘礼数的女子。 “咳,咳,呃,穆姑娘,你看,公的的腿何时可以开始诊治,还请开个药方出来。”李大夫见萧林脸憋的通红,不由岔开话题。 苏芷随口应道:“其实很简单,只需取鱼腥草五钱煎水服下,只消两个月水肿便可消除。不过,最好静养休息,这车马劳顿的对养病极为不利。” 最后,她又强调:“切记,绝不能沾水!” 一向养尊处优的萧林,不怕苦,不怕累,最不能洗浴更衣入睡,纵然在马车上,还带着一个檀木桶,以供他每晚泡澡之用。 两个月不见水? 简直是要他的命啊。 “这水毒之症虽不极凶险,但若放任不管,也会要人命的!”苏芷见他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 李大夫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穆姑娘所言极是!只是,鱼腥草——” 不会连鱼腥草都不知道吧? 这个时代也太落后了吧!苏芷无奈的拿起李大夫已备好的笔墨,在一卷细帛上绘出鱼腥草的形态,点出其宜生长之地。 李大夫小移移的拿起墨迹未干的布帛,高兴的出去吩咐人去寻鱼腥草。 “咕噜~”腹部一阵轰鸣。 苏芷笑着看向面上粉色未退的萧林,正要开口,他便随手丢过来一个布包:“里面有吃食!” “多谢公子!”苏芷不客气的打开布包,只见里面包着两块冷硬的面饼,一袋子牛肉干。 虽然面饼冷硬无比,牛肉干也十分难嚼,但饿了好久的苏芷还是啃了一个饼子,吃下半袋子肉干。 这个蓬头垢面,毫无形像大啃大嚼的女子,简直刷新了他对世间女子的认知,真是比男人还要粗鲁哇。 “没人跟你抢,慢慢吃,后面铜壶里有热水。”萧林见她被噎的直翻白眼,不由好心的提醒道。 “这死面饼子太难啃了!”苏芷猛灌几口温水后,揉着肚子说。 萧林十分无语的转过头,这个女人实在太奇葩了,吃了人家的东西还嫌弃。 喝了水之后,苏芷感觉肚子撑的难受,不由站起身子准备运动下消消食儿,结果,忘记了在马车上,刚直起身子‘砰!’头一下子撞到马车顶上。 “哈哈!”坐在对面萧林不由暴笑出声,谁知,车子一抖,苏芷站立不稳,身子一倾直直往前趴下去,正好扑到萧林身上。 听到动静的李大夫掀车帘,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穆姑娘也太奔放了呀,大白天的就直接上去把公子给扑倒了! “嘶~”萧林痛呼出声,他被压倒之后,头重重的磕到身后的矮几之上,后脑勺痛的很,不由伸手去摸,同时,一把推开身上趴着着苏芷。 “哎哟,我的头发!”苏芷只觉得头发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身子被大力推开后,头皮揪的生疼。 原来,是她散开的头发被萧林头上的金簪给挂住了。 “你弄好了没有!快从我身上下来!”萧林一只手揉着后脑勺,另一只在胸前手无措的划拉:还从未有女人敢离他这么近呢,极为柔软触感让他身子不由紧绷起来。 苏芷虽言语不羁,但也从未跟一个半陌生的美男子这般亲近过,不由也有些慌乱,又着色把头发拽出来,但越急,就越乱,一个不小心扯到了萧林的头发。 “嘶~你扯我头发干嘛!”萧林气极败坏的一把抽出束发金簪:“这个拿走,我不要了!” 随着他的动作,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如瀑布般散下,更衬得他面若冠玉,色如春晓般摄人心魄。 对比之下,苏芷一头被大火烧焦大半,又经水淋过的头发如乱麻一般蓬了一头,让她看起来极为狼狈。 萧林从怀里拿出一条玉带随意把乌发束于脑后,随后,又丢给她一把玉梳:“你把头发梳理下,一个女子,披头散发的,成何体统!” 看着两眼的放光盯着玉梳的苏芷,他嫌弃的转过头:“梳子也送你了!” “多谢公子厚赠!”苏芷喜笑颜开的摩挲着手里作工精美,材质不凡的金簪玉梳:这可值老不少钱呐! 对面的萧林眼角抽了抽,原来,这女人不仅粗鲁,邋遢,无礼,还贪财! 谁要是娶了这么个女人——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个冷战:那日子真是不敢想像! 把玩了好一阵子金簪玉梳后,苏芷珍重的把那枝金簪放到包袱中。手指灵动的把一头乱发拢到脑后,用玉梳篦通之后,巧妙的挽了个侧髻。 没想到这女人收利索后,倒也算个清艳佳人。 斜簪入髻的白玉梳,衬的瓷白圆润的面颊更添一分清雅之色。 苏芷五官生的虽不是很精致,不过,凑到一起却别有一股说不出的动人韵致:一双圆圆的杏眼顾盼生辉;纵然不笑的时候,唇角也微微翘起,看着也有股说不出的风流自信。 萧林一时竟有点挪不开眼。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苏芷抚着发髻的手一紧,有些戒备的低下头:莫不是李家村的官兵发觉她的行踪了? “萧卫,是什么人?”萧林迅速转过头,朝外面朗声问道。 “回——公子,外面雨太大,看不出对方是何来历,不过应该是朝特意朝我们这里而来。”一个十分沉着的声音传进来,苏芷心弦不由绷紧:难道,真的是来追杀她的? 突然,一个石破天惊的声音,冲破风雨直击苏芷心头! 第五章 誓不为婢 “殿下,请慢行!……”正是李弘扬的声音! 苏芷双手不由紧紧握起,洪水般的悲愤之情瞬间冲上心头:竟是这个负义歹毒的家伙,追上来了! 不,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苏芷强自镇定下来,以手捂住小腹,面带难色的问:“这车上可有恭——” 萧林看她一眼,往车厢后壁指了指:“按下那个兽头,隔间里面有个恭桶,记得点熏香。” 颤着手点上熏香之后,她小心掀开后窗:只见风雨中数十骑飞奔而至,惊得她立刻拉紧车窗,抚胸摊坐在恭桶上。 “七——公子,这是二公子让小人转交给您的密信!”李弘扬十分郑重的呈入一个素帛短轴。 打开短轴后,萧林疑惑的看了眼车外那个一直弓着身子的人一眼,而后,将短轴慢慢卷起来:“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听到马蹄声渐渐消失在风雨中,苏芷方才撑着恭桶直起身子,胡乱理了下衣钔,深吸一口气,拉开车厢暗门。 “岂有此理!”她刚跨出身个身子,忽见一物狠狠的摔过来,她下意识缩回身子,只觉得脚上传来一阵疼痛:只见一个三寸见方的锦轴正好砸在她脚面上。 “嘶!”苏芷神色一闪,接着痛吁出声。 刚弯下腰准备趁机去碰那短轴之时,只觉得一道白影在眼前闪过,接着,让她心一直提着的短轴就被一只脚勾走了:“刚才是我失态了,可有伤到你?” 苏芷抬头看他一眼:只见这绝色少年只面色微红,目含歉意的看过来,她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一些:“我没事,刚才本打算帮你捡起来的,谁知,你下手更快,呵呵。” 萧林嘴角抽了抽,把头转向一边:他刚才明明是用脚。 见这位傲娇的公子又有情绪了,苏芷盯着他手里紧纂着的短轴干笑一声,试着问道:“公子,可是——” “穆姑娘,我们可能无法同行了,不过,我会——”他话还未说完,只听车厢外一骑快马飞奔而来:“李大夫,你要的可是这味草药?” 闻言,萧林也忍不住满怀希望的看向外面:之前,黄大夫曾说过,他这淤肿之症若不得消,很可能终生无法站立。 “此症,纵然是师兄出手,也不过是保住性命而已。”想起之前与谢神医师出同门黄大夫的话,他不由满目希翼的看向苏芷。 苏芷轻轻嗅了下手上这把散发着些微腥气,水嫩鲜翠的药草,满意的点点头:“对,就是这个。” “好,我这就去熬上,有劳穆姑娘陪着公子。”李大夫高兴的拿着鱼腥草出去。 闻言,萧林目光一闪,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正认真打量他的病腿的苏芷,握着短轴的手不由紧了紧。 而后,小心问道:“呃,穆姑娘,恕在下冒昧,你——”他感觉面上有些发烫,再也说不下去,忙背过脸去。 见状,苏芷不由暗乐:嚯,这位公子是害羞了啊! 古言小说真是误导人啊,说什么古代大家公子十四五岁就开荤,二十来岁孩子满地跑,可眼前这位看着也有十八九了,怎么动不动就脸红呢? 她不过是看了会他藏在衣袍下的小腿而已,呃,其实是借此暗中打量他手里的短轴。 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是不是跟她有关? “公子,药好了,你先服下吧!”李大夫兴冲冲的端着熬好的鱼腥草汤进来,眼睛却看向苏芷。 她神色自若的接过汤碗,无视李大夫递过来的药匙,就着碗沿直接尝了口笑道:“若是放些糖,口味更佳!” 说着,把碗递神色有些呆滞的萧林。 “殿,公子!”李大夫口瞪口呆的看着萧林,就着那女子喝的唇印一饮而尽。 李大夫是萧林的贴身医师,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候在身边,十分清楚他的个性:凡是别人碰过的东西,特别是入口之物,绝不会再用。 今天—— 他来回扫了眼对面的两人,只见收拾利落的穆姑娘倒有几分殊色。 再看自家公子有些闪烁的眼神,他不由心下了然:原来,这个不通情事的榆木疙瘩开窍了啊。 一想到这个,他先是一阵欣喜,接着心底一阵酸涩:若非—— 他看了眼神色自若的苏芷,心底暗赞:这位倒是个磊落大方的人儿。虽然行事作风有些鲁莽粗俗,性子倒也单纯爽利,若是来路清明,跟着公子也不错,省得他身边连个贴心人也没有。 若非那位心计了得,公子——也不会年近及冠,心思还是这般单纯,一味的只听兄长之言。 心里有了主意后,他开始小心打探起苏芷的身世来。 原本心思有些松懈的苏芷的顿时紧张起来,她悄然看了把脸背到一边的萧林,心里嘀咕:难道这家伙看出什么了? 想到这里,她随机编出一个隐居避世,却无故遭天灾身家被毁,尊母遗愿往南方而去的孤女出身。 原来是这样! 李大夫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只有这样的身世才能造就她那看似粗俗不羁,却又落落大方,既不像乡野村姑,又全然不同于大家闺秀的奇女子。 “不知穆姑娘可有婚配?”李大夫对于苏芷编造出来的,隐世高人遗孤身世十分满意,见萧林也似有意动,不由问起这个。 婚配? 苏芷心底涌起一阵锐痛,不由低下头去。 萧林见她垂头不语,心里像是有只手轻捏住般,有股说不出的紧张,不由看向李大夫,却见他但笑不语。 就在他忍不住开口追问之时,苏芷终于吐口:“不曾。” 这两个字虽然极轻极细,但入耳却真入心房,萧林不由翘起唇角。 一直暗自打量着他的李大夫不由莞尔一笑,转而看向苏芷:“穆姑娘,恕老夫冒昧,既然你一个弱女子,孤身漂泊于世,不如寻个依靠。” 依靠? 苏芷瞬间明白过来:难不成这位李大夫要给自已做媒? 不待她开口,只听李大夫接着说:“我观你年过二八,正值妙龄,又生的出众,一个人行走在外,难免招来歹人觊觎,不若就跟在公子身边——” “我家有祖训,男不为奴,女不为婢。”苏芷颇为不爽的打断他的话:什么跟在公子身,敢情就是让她当个小丫鬟? 哼,好容易死里逃后出来,怎么也得过几天潇洒日子,她才懒得伺候人呢。 想到这里,她一把捞起身侧装着银子的包裹搂在怀里,不管怎么说,姐现在手里有钱呢! “我并不是让你做下人。”萧林涨红了脸,突然开口:“我——” “七公子!”李大夫高声打断他的话。 第六章 被看光了 萧林心里一禀,眼神恢复清明,悄然看了眼一直低头头的苏芷,转而看向李大夫。 见状,李大夫悄然叹了口气:看来,公子对这位女子真的有几分意动。 既然这样,那他就舍脸成全他吧。 “穆姑娘,你若跟着我们公子,绝——” “我也绝不会跟你做妾的!”苏芷气鼓鼓的看着萧林:“我虽出身乡野,但见父母二人相伴终生,日子虽不堪富贵,但却温馨平静,深以为慕。” 萧林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女子的心思也太奇特了吧?世间哪有人不爱富贵,却想着独占夫宠? “穆姑娘当真乃奇女子也!”李大夫不由出声赞道,他年过半百,历经世事,深知与众女共侍一夫的高门女子过的并不舒心。 但是,见惯妻妾成群的萧林一时不能理解,开口想说什么,却听她直言道:“多谢两位美意,我还要遵母亲之愿,去往南方看看。” 闻言,萧林心底有些失落,他语气轻淡的说:“是我们冒昧了。” 苏芷故作无谓的笑笑,心底却有些生气:哼,竟然想收她做小老婆!看再长得养眼,呃,是救她一命的份上,暂且不记较了吧。 经此一事之后,苏芷心里更加迫切的想离开车队。当她提出时,李大夫却极力挽留:“这几日用了穆姑娘的仙方之后,公子的腿有所好转——” 接着,话风一转:“而且,最近一直大雨不歇,沿途也没有什么城镇可容身,姑娘不如再随我们多行些时日。” 闻言,萧林先是目露期盼的看向苏芷,见她点头赞同之后却又皱着眉头看向车窗外:“林护卫,最近阴雨水连连,大家赶路都十分辛苦,且放慢些行程。” “公子——”林护卫惊讶的叫道。 “就照我说的办!”萧林眉头紧皱,有些不耐烦的喝道。 因为一直大雨不断,而且官道外又没有大驿站,所以,苏芷半个月来一直跟萧林一起呆在车厢中。 一开始两人相对还有些尴尬,不过,苏芷本来性子就开朗,又经历生死之劫,很快就天南地北的聊到一起了。 “你说刮风下雨之事,是可以人为预测的?”萧林惊讶的看着她:“那岂不是要半仙之身?” 苏芷冲他神秘一笑:“这些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就是寻常人了解此中奥妙也能预知一二。” 萧林满眼不可思义的看着她:“难道这些天机之事,你也懂得?” 苏芷看了眼被他小心护在身侧的锦盒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怎么个赌法?”萧林不由双目发亮。 “两个时辰后,必然云开雨停。”苏芷朝车窗外看一眼得意的说:“若是我输了,就免去你的诊金,要是你输了嘛,就给我那个锦盒——” “我送你一盒金子当赌金。”萧林十分豪爽的说,同时,打开锦盒把短轴拿出来放在小腿边。 谁要——黄金? 一盒黄金?! 这么一匣子黄金,天啊,我要发了! 苏芷欣喜不已的应道:“好!一言为定!” 还真是个财迷!萧林无奈的摇摇头,侧头躲开苏芷火辣的目光。 “公子,雨停了!”随着一声惊喜的叫声,萧林不由直起身来,不小心将腿边的短轴扫到脚边。 突然,他感觉小腿一凉,却见那女子毫无顾忌的钻到他衣袍里面,竟然还掀起他的裤管!本来许久未曾立起腿脚有些发麻,且一惊之下,站立不稳身子突然往后倒去。 当李大夫闻声进来时,看到一副让人浮想联翩的一幕:只见苏芷蓬头散发的从萧林两腿中间爬起来,而公子则玉面潮红,五官拧在一起,口中闷哼不止。 这两位可真豪放啊!晴天白日的…… “我什么也没看到。”碰到萧林窘迫的目光,他忙退出去,还顺便帮忙拉紧车帘。 “你怎么——这个不能乱动!”看到苏芷手里半散开的短轴,萧林辟手夺回去:“此间事关重大,你——” “我见你突然站起来,想看看你的腿,”苏芷低下头掩住目的失望:短轴差一点就打开了! 萧林只当她害羞,想到刚才那一幕,不由面色微红:“多谢关心,我感觉腿脚好多了。” 一直在车厢关注两人动静的李大夫有些失望:原来,他们并没有成就好事,可惜公子长这么大,难得对女子有所好感。 当久违的阳光斜照入车厢时,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慢慢出现在众人面前,苏芷决定就在这里停下。 “多谢公子美意,我想在这里停些时日再往南行。”婉拒萧林送她前往南方的提议后,苏芷在这座名为青峰的小镇下了马车。 看着渐渐消失在夕阳中的身影,萧林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块般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七殿下,那件事——”调转马车后,林护卫不解的问道。 萧林随手将身边的短轴丢给他:“这是半月前二哥派人送来的。” “事情就这么了结了?”林护卫卷起短轴,既而惊道:“殿下半月前就收到这个,为何到现在才——” “反正事情已了,回去复命不过是小事。”萧林放下车帘,声音轻飘飘的传出来。 不说快马加鞭赶路的萧林一行人,且讲怀揣大量金银的苏芷,行走在微湿的青石街道上,身子都是飘的,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双眼微微眯起:我要开始新生活了! 什么妖女,李弘扬,做小妾,统统都去死吧! 苏芷此时真的就想在这个偏僻宁静的小镇上,安安定定做个小富人,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当夕阳落下最后一缕余辉时,苏芷来到这镇上仅有的一家客栈。 刚进门便见一位身着短衫,年约十三四岁的小二,迎上来伶俐的招呼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苏芷环视一眼略显清冷的大堂应道:“开一间上房。” “好嘞!你先请上二楼,我这就去取钥匙。”小二快步跑向柜台。 看着眼前粗布碎花床单,苏芷长舒一口气,重重倒在被褥上:终于能躺在床铺上睡觉了。 “客官,给您送一壶热水,也好洗把脸去去风尘。”门外传来小二清脆的声音,苏芷打开门让他进来吩咐道:“等下帮我烧桶热水送来,半个时辰后再弄些吃食来。” 指挥两个活计把热水送到屋子里侧的角房,苏芷怀抱着装着金银的锦盒跳入沐桶之中。 泡在温热的水中,苏芷只见觉得全身毛孔都舒展开来,袅袅的水气中散发出一股醉人的木香,让人昏然欲睡。 突然,一道惊雷闪过,苏芷激的一个机灵猛然起身,赫然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站在面前! 第七章 夜半惊魂 苏芷骇然出声,却见那人突然张开手扑过来,情急之下她俯身捞起浴桶中装着金银的锦盒用力向他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人直挺挺的摔倒在浴桶外。 “客官,您没事吧?”门传来小二关切的声音,想必是听到动静跑上来的。 苏芷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惊惧之意:“刚才被雷声惊到,不小心滑了一脚,无妨。” 听到小二离去的脚步声后,她才强自扶着浴桶出来,胡乱擦了身子套上衣服,小心移移伸手碰了下那个倒在地上之人。 却发觉手指上沾满鲜血! 看到手上的血迹,她惊得退后数步,心里狂跳不止:这人,难道被自已打死了? 想到这里,她以手覆面慢慢瘫软在地上。 良久,苏芷方才缓缓移手指,借着烛火的微光看向那人。 却见其肩胛处衣衫破裂,像是有伤在身,想到他很可能还没死,她方才鼓足勇气小心挪动他身旁。 但见一条贯穿后背的血肉翻卷,深可入骨的伤口不断往外渗血,吓的苏芷差点跌坐在地。 “救命——”那人突然动了下,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声音。 人还活着! 苏芷心下稍安,上前吃力的把浴桶挪开,颤着手拿一条粗布巾先把伤口边上的血迹拭去,然后,吃力的将这人身子拉起一些,扒掉身上的血衣,从包裹里拿出一条细棉布衬裙将其背上的伤口粗粗包上。 勉强弄好之后,用尽全力把他从地上拖到床下。 还好,这间上房中铺着光亮的青石砖,只用轻轻一擦,地上血迹全无。 苏芷累的满头大汗才把角房收拾开净,本想将血衣血布藏起来,不过,房里的血腥气—— 有了! “客官,这是您要的金疮粉还有细棉布,若是不够——”小二迅速看她一眼,涨红了脸低声说:“我再出去帮你扯几尺。” 苏芷把门打开一条缝迅速接过,随即塞给小二一小块银子轻声道:“有劳小哥儿再帮我买两匹上等细棉,几瓶上等止血粉,一卷细丝线,几根大针,呃,还有一壶红花酒。” 待小二买东西回来后,一直在柜台前打瞌睡的掌柜两眼放光的看着他:“看来,这位贵客是要多待些时日了!” 小二瞪他一眼:“爹,这事儿你可别跟街坊乱说啊!” “晓得,晓得,女人洗澡来月事有什么好说的,你快去吧!”看着儿子手上的一摞细棉布不由低笑:“看来,也是个有钱的主儿,恩,房钱多加一成当是冲晦气了。” 苏芷把那人从床下拖出来,把又被血侵透的棉布解开,看着一直不断渗血的伤口眉头紧皱:已经倒了两瓶止血药粉上去,根本没用,若是再这么下去,他怕是要失血而亡。 看着伤口渗出的血不断把药粉冲掉,苏芷一咬牙拿起手里的长针:看来,不得不做个缝合手术了。 把伤口用红花酒擦过一遍,把大针在灯火上烧红之后浸在酒里消毒后,开始试着缝合伤口:看着还不断渗着血,形容可怖的伤口,她抖着手怎么也扎不下去。 这当这是一块猪肉!是猪肉,她不断自我安慰着。 咬着牙闭上眼,手起针落。 嘶——这皮肉也太结实了,苏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伤口,歪歪扭扭的逢到一起去。 洒上金疮药在伤口,缠几层细棉布拿一床被褥裹上推回床底,收拾干净地上的血迹后,苏芷累得瘫倒在床铺上,一觉醒来之后已夕阳西下。 她翻身起来,掀开垂在床前的床单时,却发现床下空无一人! 难道昨晚上见鬼了? 苏芷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当她看到放在床脚的半匹白布时,方才确定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人去哪了? 她在房间寻了一遍,未发觉任何踪迹。 只是,角门里那扇小窗被支了起来。 当她看到窗外那颗巨大的黄连树时,才恍然若悟:看来,这家伙当初也是从这里进来的。 苏芷轻轻放下窗子并紧紧栓上,放才长出一口气,回到房间正准备收拾那些染血污物,却发现这些东西一并不见了踪影。 苏芷翻开枕头,看到装着金银的锦盒还在,不由松了口气:就当昨夜做了场噩梦罢了,幸好,还有银钱在手。 平静下来后,才感觉腹内空的厉害,来到房门前高声叫小二送来一餐吃食。 “客官您的伤好些了罢?”小二把手里的托盘递给苏芷时关心的问道。 苏芷冲他微微点了下头,转身将一碟子水煮菜,三块白面饼子,一小瓦罐汤水放在窗边的方桌上,将托盘还给他。 饭食虽十分简陋,但因饿的狠了,苏芷还是吃的很香甜。 啃完最后一个饼子,苏芷觉得肚子撑的不行,正打算出去消食,但见来小二上楼来收餐具。 “客官您身子看着是大好了,正好今晚逢初五,大堂里请林先生过来说书,待会儿可以下去凑个趣儿。”小二看见在房里走来走去的苏芷建议道。 苏芷正愁没处消食,随口应道:“恩,等下我下去看看。” 果然,掌灯时分,大堂里便传来一阵喧闹声,不久便是一道清越的打板声入耳,苏芷揣了锦盒在身上,随手拢起乌发,便信步下楼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原来,这家小客栈还兼营茶馆生意,怪不得大堂里总有人来往不断。 见大堂里差不多坐满人之后,那位面庞清和,唇侧留着两缕长髯,身着长袍,手握惊木快板的说书人开腔了。 “……今天要说是发生在我们的邻邦东原国的一件大事:三王夺嫡……话说,那位嫡长太子在被宣布死去十年后突然出现,正当东原国王惊喜欲认之时,却被现太子指认为假皇子,并派重兵追杀……”随着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描述,苏芷方才得知:青峰镇地处于两国交界之处。 刚穿来此世之时,她也曾探究过这些,不过,仅仅从洪婆婆以及李弘扬口中了解一些本国——大齐王朝的一些事情。 她本以为此生都会窝在李家村,嫁人生子做个地地道道的小村妇,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所以,对于外界世事根本没刻意去探究。 原来,这个世界远比她相像的更大,而且,从说书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纵然是看似安定的本邦也很不平静。 苏芷突然联想到半月前李家村村民,莫名要烧死自已,以及后来突然出现的铁骑——到底是为什么呢?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时,客栈外传来一阵骚乱之声,大堂里听书之人都纷纷往外奔去。 “发生了什么事?”小二一溜小跑冲了出去。 第八章 接收正太 原来是一个七八岁的小乞丐,被饼渣卡住喉咙了,憋得坐在地上直翻白眼。 “是他抢了我的面饼子,这杂面饼子是我前两天做工得的,准备晚上拿回去给孩子吃……”一位身形瘦弱的男子有些无措的对众人说。 “看,他嘴角起白沫了!”突然有人高声叫道,话音未落,那小乞丐突然直挺挺的躺倒在地上。 见状,苏芷不由心下一惊,急忙分开众人,上前将小孩子翻过身子放在膝盖上,掰开嘴后,随手扯下几根头发探入其喉间拨弄,另一只不断拍打他后背。 “呕!”随着一股浓重的酸腐味散开,那小乞丐终于吐出憋在喉咙里的饼渣。 “小二,快弄一碗皂角水来!”苏芷朝人群中喊了声。 不过片刻,只见小二端着一碗皂角水飞奔出来:“客官,他不是吐出来了吗?怎么还——” “他不是卡着了,而是中毒了。”苏芷打断他的话,小心将一大碗皂角水给怀里的小乞丐灌下去。 “怎么会中毒了?”“难道是那饼子有问题?”……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见状,那个身形瘦弱的男子悄然隐入人群中,片刻不见了踪影。 “小二,麻烦你去熬些绿豆汤。”得知这孩子乃几日前流落在镇上的小乞丐之后,苏芷顿生怜悯之心,一把抱起他往客栈走去。 “这小子是遇上好心人了。”“这位娘子本事了得,这孩子是好造化啊。…… 被这场突来其故之事打断的说书人,看了眼略显吃力的抱着小乞丐上楼,但脊背挺直的女子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最近咱们小镇多了很多生面孔啊!”他拔弄着手里木板,微笑跟身边一脸陪笑的掌柜的说:“今天书就说到这里吧。” 掌柜的张手欲借挽留,却见他己大步消失在人群中。 见无书可听,众人纷纷抱憾离去,掌柜痛心不已:这下又少赚了好多茶水钱。 再说苏芷把那孩子带回房间后,先细心帮他净了满是泥灰污垢的手脸,而后又拔下那身不知多久没洗过的粗麻布衣裳擦洗下身子。 这么一收拾之后,她发现这孩子生的倒是白净俊秀,细看之下竟有几分眼熟。 “客官,您要的绿豆汤熬好了。”正在这时,小二端着一碗绿豆汤叫门,苏芷打开门接过汤碗,只听他笑着说:“您可真是好心肠,那小子伙怎么样了?” 苏芷微微一笑:“不过是举手之劳,希望他喝了这绿豆汤能醒过来。你可知这是谁家的孩子,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闻言,小二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半个月前才流落到镇上的,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本来,张大户家的见他生的白净,有意收为养子,谁知这孩子性子极倔强,怎么也不肯呆在张家……跑出来三次之后,张大户也绝了心思。” 原来是这样! 苏芷不由暗叹:这孩子倒也奇怪,衣食无忧的日子竟不愿过,非要饥寒交迫的流落街头行乞。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那孩子突然从床铺上爬起来,刚一下床站立不稳又扑倒在地上。 “你醒了?快喝点汤水解解余毒。”苏芷忙回身扶他起来,却被他一把甩开,强撑着身子要走。 见状,那小二忍不住开口道:“你这小子真不知好歹!在外面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若不是这位娘子仁心妙手救你,早去投胎了。” 闻言,那孩子才停下脚,转头飞快的瞄一眼苏芷小声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苏芷愣了下旋即道:“我也不知道此法能救活你,不过,既然你这么快醒过来,想来是中毒不深之故。” 闻言,那孩子转过身,满眼疑惑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救我?” “只是不想见死不救而已,也不知道真的能救活你。”苏芷有些无奈的说,同时,心底升起一股凉意:若是这孩子真的救不回来,那么,自已可能—— 哎,真是太大意了,早知道应该送他去药铺找个大夫看的。 听她这么说,那孩子耷下眼皮掩住满目的失望,既而抬起头看着她认真的说:“谢谢你救命之恩,来日,必当相报!” 苏芷被这孩子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乐了:“呵,倒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的家人呢?他们——” “我没有家人!”那孩子高声叫道,见苏芷疑惑的皱起眉,他声音不由低下去:“他们都死了。” 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孩子,我现在也是一个人。”苏芷蹲下身子,跟他双目平视:“你要是无处可去,可以跟我一起生活” 闻言,那孩子突然问她:“你,也没有夫君?” 苏芷先是一愣,继而摇摇头:“没有啊,我打算一个人过日子。” “那好吧,你等我长大娶你。”这孩子突然来这么一句,让苏芷有些发蒙:她是被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调戏了吗? “不然,我们住一起的话,对你名节有损的。”见她目瞪口呆的样子,那孩子又小声补上一句。 “嗨,这小家伙不简单啊,想的倒挺周到的,呵。”站在一边的小二不由笑出声。 苏芷对这个说话老成的孩子愈加怜惜:“你以后叫我姐姐就是,这样我们都有家人了。” 闻言,那孩子不由抬起头,盯着她看了半天放才松口:“好。” 对于他的身家,苏芷并没有多问,因为她深知每个人都有说不得的秘密。 “我叫穆苏,你即是我弟弟,以后就叫穆行吧。”苏芷见他不愿说名子,随口帮他起了个。 那孩子立刻起身朝她弯腰行礼:“多谢姐姐赠名,穆行感激不尽。” 苏芷笑摸了摸他的头:“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再这么客气就不好了。” 穆行虽然十分乖巧懂事,但却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有几次看着苏芷又言欲止,问他时却又垂头不语。 之后,苏芷只当没看到,尽力为他弄些精细的吃食来调养身子,本来流落街头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之后又中毒折腾一番。所以,穆行身子看上去极为细弱。 “你多吃点肉,这样长的更快。”苏芷夹给他一块水煮肉给他。 穆行默默的吞下那块肉,放下手里的面饼,认真看了她一眼,小心移移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袋。 “这里面是一张护身符,开过光的。姐姐,你带着吧。”穆行把它放在桌上,有些不舍的推向苏芷。 这可能是家人留给他最后的想念吧?苏芷心里很感动,忙拿起还他:“我不用这个,你留着吧——” “姐姐,我不想你死!”穆行直起头,盯着她低声说。 第九章 稚子吞石 苏芷心里一惊,面上却笑着安慰他说:“没事,我命大着呢,这护身符还是你自已带着吧!” 穆行坚定的摇摇头:“你一定要收下,它会保护你平安的。” 实在推脱不下,她只得收起这个已经磨破的锦袋。 见他这般懂事,苏芷心下更是喜欢,第二天一早,就托付小二帮她打听,镇上有没院子出租。 结果,她刚一开口,就听小二高兴的说:“我家就是一处宅院空着呢,您稍等,我去问问我爹租不租。” 很快,掌柜的便拿了钥匙亲自带她去看房子:“穆姑娘,我这处宅子就在不远处,坐北朝南,前后两进院子,您看了一定满意!” 苏芷一眼就看中了这处宅院:前院正中种着一颗两人合抱粗的槐树,树下停着一盘石磨,最难得是东边墙角砌了口辘辘井。 “这院里铺上了青石板,下雨天一点也不脏,整个胡同也就我这宅院里除了菜地,都给铺上了石砖。”掌柜的十分热情的介绍说。 果然,后院虽不大,但却以青石板隔开了两小块菜地,不过可能长久没人打理,里面长满了杂草。 不过,房间倒是打扫的挺干净,只有薄薄的一层细尘。 “一个月要多少租金?”看完房子之后,苏芷看向客栈掌柜的问道。 “呵呵,我姓黄,街坊们都叫我老黄,您既然看中了这房子,也不能只住个把月,是吧?”黄掌柜的试着问道。 苏芷会心一笑:“我很中意这里,也很希望在这里落户,好吧,一年租金多少?” 闻言,黄掌柜不由抚掌大笑:“哈哈,我这宅子在镇上也算上等,寻常人也住不起的,不过,就是专为穆姑娘你这等人所居,一年嘛只要五贯钱即可。” “五贯钱?!”苏芷不由一愣,这也太便宜了吧? 黄掌柜以为她嫌贵,随即改口:“这样吧,你在小店住了几日,我们也算是熟人,就按四贯一年怎么样?” 苏芷环视一眼这个青石板铺就的院子:放在现代也算是小别墅级别的,一年租金才四贯,真是太合算了。 见她迟迟不应声,黄掌柜不禁有些心虚:隔壁张家的院子比这还多半间的地方,租出去一年才三贯钱—— “不如三贯五百个钱?”“好!”两人几乎共时出声。 话刚落音,黄掌柜立刻把手里的一小串钥匙塞到苏芷手里:“哈哈,穆姑娘好爽利,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到店里找我……” 苏芷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银子递给他,本以为不够,谁知,黄掌柜又从钱褡里找给她几百个大钱。 之前她一直窝在李家村,买卖物什都用铜板,基本没摸过银子,也不知道这银子怎么用。 想当初因为村里人敬她为半仙就沾沾自喜,且平日里大家总拿粮食蔬菜送她,基本上衣食无忧。竟让她没了进取之心,在半山腰一住三年,根本没有想着去挣钱发家。 就这一点来说,真对不住穿越女这个名头啊。 而今,虽然手里有一笔银钱,但也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 “姐姐,我把两块地里的草薅完了,你说种些什么菜好呢?”穆行兴冲冲来到厨房门口说。 他们才搬过来时,苏芷随口说了句:这菜地荒着可惜了,得空清出来种点什么就好了。 结果,就在她来到厨房准备吃食的时候,穆行便把那两块地给收拾出来了。 苏芷舀一瓢水给他:“快过去洗洗手,等会儿吃饭了。” 饭出锅后,看着灶台边的半袋子杂面。苏芷不由感叹黄掌柜为人厚道:原本,她打算搬来之后,出去采购些粮食锅碗用具呢。 谁料,还没出门就看见小二送来一套锅碗瓢盆,一小捆劈柴,外加半袋子杂粮面。 “姐姐,你做的饭真好吃。”穆行塞满满一嘴煎饼,双目晶亮的看着苏芷。 苏芷递给他一碗汤:“快喝口面汤,别噎着了。” 吃过饭后,穆行抢着去洗碗刷锅,见他笨手笨脚做这些,苏芷笑着摇摇头: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 虽然小二送来一套吃饭家伙,但还有许多平日洗涮之物要买,而且,眼看已经入秋,穆行身上的衣服也太单薄了。 一听说要带他出去买东西,穆行立刻高兴起来:“姐姐,我们先去兴发,那里的东西价格便宜好用,掌柜的人也好说话。” 苏芷轻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好,就听你的。” 果然,这个看上去很不起眼的杂货铺里,基本上所有生活所用之物都能买到。苏芷捏了捏手里的铜盆——十分敦厚结实,才十文钱一个,真的是物美价廉。 “爷爷,你快吃饭吧,待会汤要凉了。”一个位跟穆行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一手牵着个两岁左右的男童,一手提着食盒来到铺子里。 年约六旬的老掌柜出来接过饭食,拿到柜台后边吃边招呼苏芷二人:“你们慢慢挑,若是拿不了,我叫花儿爹拉车送上门去。” 苏芷高兴的应下,又选了不少东西,她正准备拿起放在箩筐里的剪刀时,只见那个男童飞快的奔过来,准备去抓剪刀。 谁知,手一松原本握在手里的石块‘叭!’一声粘在她拿起的剪刀上。 苏芷一把拽下那块黑色的,小拇指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头:这不是磁铁吗? “我的!”那孩子劈手把磁铁石夺了回去,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她。 见状,苏芷笑着逗他:“你这石头真好玩啊,给我看看吧?” 闻言,那男童立刻跑到他姐姐——花儿身后躲起来大叫:“不——我的,不给!” 花儿以为苏芷真的想要,立刻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磁铁石给她:“这是我姐姐打柴时,从死——后山给我们带回来的,这块给你玩吧。” 闻言,苏芷忙罢手看着她弟弟说:“我只是逗逗他,你拿着玩吧。” “您拿着玩吧,我还有好几块呢。”花儿倒是挺大方,说着又从衣兜里掏出两块来。 苏芷本想拒绝,但见穆行双眼几乎粘在那磁铁石上,不由也有些意动。 “呵呵,姑娘接着吧,这些吸铁石后山的一条山谷里有很多,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小孩子的玩艺儿。”老掌柜的笑呵呵的看着她说:“原来啊,镇上很多吸铁石,小孩儿玩过后扔的哪儿都是,后来,那条山谷出了几起人命,就没人敢去捡这些石头玩了。” 见他说到这个份上,苏芷只得接过吸铁石随手交给穆行。 果然,这小子十分喜欢这块磁铁石,高兴的拿着往各种铁器上粘。 “一共六百零三个大钱,零头就算了,给六百钱就是行。”做成这么大一笔买卖,老掌柜也十分高兴:“花儿,回去叫你爹来把这物什给人送家去。” 花儿很听话的跑出去,留下那个男童在杂货店里跟穆行一起玩儿,老掌柜则十分热情的跟苏芷聊天。 “……买成衣不划算,还不一定合身,不如扯来布自已做,张记布店的细麻布就是不错。”听苏芷说到要置买衣服,老掌柜热心的建议道。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穆行大叫:“快吐出来,不能吃!” “怎么了?!”“咋了?”苏芷两人立刻跑过来。 “他把那块石头吞下去了!”穆行指着男童,慌张的叫道。 第十章 妙法救人 “哇!”见大家都紧盯着他,那男童不知是吓得,还是喉咙被石块伤着了,突然大哭起来。 老掌柜趁机看了眼他大张着的嘴巴,满脸担心的说:“真的吞下去了,只能等他拉出来了。” 说完,又焦急的问穆行:“孩子,那石块多大块?” 穆行比了下自已的食指:“就这么大,有点长。” “带他去医馆看看把。”苏芷见孩子哭的狠,不由十分担心。 “不用,这石头不太大,他能吞下,也肯定能拉出来,这小子就是好把啥东西都往嘴里塞。”老掌柜把孩子搂怀里哄着道。 但是,苏芷还是有些担心:因为,男童手里那块吸铁石边角十分尖利,万一伤到肠胃就—— “宝儿哭啥呢?”正在这时,花儿爹拉着木板车来了。 “也没啥事儿,吞了块石头,可能吓着了。你快把这些东西给穆姑娘送回去吧。”老掌柜拍了拍孙子的背道。 闻言,花儿爹只是关切的看了儿子一眼,便开始装东西。 “姐姐,宝儿吞了石头真的没事吗?”吃晚饭时,穆行看着正在盛饭的苏芷问道。 苏芷有些担忧的说:“我也不知道,你以后做事也要小心点,别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 想到自已之前中毒之事,穆行不由涨红脸呐呐的说:“恩,我一定听话。” 第二天黎明时分,正在熟睡的苏芷被巨烈的擂门声惊醒,披衣奔到前院一打开大门,便见花儿爹一脸焦急的蹲在门口。 “宝儿出事了么?”苏芷担心的问。 却见那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她跟前:“求穆娘子救救我家宝儿吧,求您——” “快起来!宝儿到底怎么样了?怎么不去找大夫看看?”苏芷有些生气的问道。 真不知这家人怎么想的,孩子吞下那么大一块磁铁,昨天就该带去医馆,怎么拖到现在来这里?她又不是大夫! 那汉子依然跪在她面前连连苦求:“昨晚上黄大夫看了,使了几个法子,孩子仍然哭的厉害……疼得在地上直打滚……你连中毒的孩子都能救活,一定是神仙,救您救救宝儿吧,我们李家就宝儿一根独苗——” “姐姐,”穆行听到动静后,仅着了件单衣跑出来,苏芷转头叫他回屋时,看到他手里握着的吸铁石上沾了不少细细的铁屑。 她只觉心头一亮,一把拽住花儿爹说:“快起来,我想到个法子,有可能帮宝儿排出吸铁石!” 闻言,花儿爹‘噌’的一下子从地上弹起身子,满脸激动的看着她:“真的?!”苏芷还未及应声,他便又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而后,带着苏芷飞奔向自家。 李家跟她所居的院子只隔着一条胡同,也是两进的院子,不过却要大的多。一进大门便看到哭的头上青筋凸起的宝儿,被一个年约三旬的妇人紧紧搂在怀里。 “穆娘子,你来了!”李掌柜披着件长衫奔出来,满怀期望的看着她:“劳累您了,真是,宝儿哭闹了一夜,镇上的大夫都没折,没办法才去请你。” 苏芷步脚不停的说:“李老掌柜不用客气,以后我们就是街坊了,我刚想到一个法子,或许能些作用,不过——” “你尽管说,孩子都这样了,真是不成我们也绝不怪你。”李掌柜十分坚定的说:“若是救得了,就当宝儿捡一条命。” 得了他的话之后,苏芷便回头对花儿说:“你快去把家里所有吸铁石都找出来,拿去铁匠铺里吸些细铁末,越细越好。” 没想到救弟弟的活儿会落到她身上,花儿激动的飞奔回屋,抱出六七块大小不等的吸铁石。 “先给我一块。”苏芷随手从她怀里拿了一颗,而后来到花儿娘身边接过仍然撕声大哭的宝儿。 “姐姐,我也去吧!”跟着苏芷一起过来的穆行,举起手里的吸铁石:“帮她多吸点铁粉末。” “来财,你跟他们一起去。”李掌柜看了眼有些发愣的花儿爹吩咐道。 “穆姑娘,你要铁末有啥用?”花儿娘抹一把眼泪,疑惑的看着她问道。 闻言,花儿一家人都看过来,只见苏芷把吸铁石从宝儿衣服里拿出来,随手在墙角放着的铁镐上磨了几下,举起来给大家看:“看到上面的细粉末了吧?” 见大家点头,她接着说:“我刚才摸了摸宝儿的肚子,又通过两块吸铁石之间的引力,发现肚子里的那块已经进到肠子里了,之所以肚子痛,很可能是石块的棱角硌到肠壁。” 听她说到这里,大家只觉得心底一冷:大夫也说过,要中石头拉不出来,把肠子扎破的话,宝儿很可能性命不保。 “如果这块吸铁石上面附着一层细铁末的话,就能将它的棱角包住,以免刺破肠子。”苏芷继续说道:“所以,我才要花儿去弄些细铁末,待会儿给宝儿灌下去。” “此法绝妙,穆姑娘真仍仙人下凡,竟能想出这等奇法。”李掌柜不由抚掌大赞。 他刚说完,只见穆行三人各自捧着几块吸满铁末的吸铁石奔了回来。 “快,把最细的扒下来给宝儿灌下去!”苏芷指点大家分出半汤匙细铁粉,给仍然哭闹不止的孩子喝下。 接着,为能让铁屑快些进入肠道,苏芷又让李家人给孩子喂了些消食利便之药。 “姐姐,那些铁粉真的能救宝儿吗?”一回到小院,穆行便张着明亮的双眼看着她问道。 苏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我也不能肯定,不过,我们也尽力了。” 穆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姐姐,你真是好人。” 好人? 苏芷心里不由苦笑:不管前世还是穿来这里,她一向为人热忱,乐于助人,结果却落得心上人背叛,逃亡在外的境地。 不过,到底是上天怜人,得遇贵人——想到那个奢华马车上的绝色少年,苏芷只觉如南柯一梦般。 拢了拢蓬乱的头发,伸个懒腰,只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不舒服,跟穆行交待声:“再回去睡会吧!” 待她一觉再次醒来时,日头已经老高了。 “姐姐,你起了?”听到开门声,穆行顶着一脸烟灰奔向后院。 苏芷疑惑的看着他:“怎么弄成这样了?快去洗洗脸。” 穆行嘿嘿笑了两声又转身跑回去,待她来到前院才发现:原来,穆行已经做好了早饭,看着烙的焦黑的饼子,她不由心里一暧:这孩子真是太贴心了。 两人正准备吃饭,见李掌柜带着儿子奔来高兴的叫道:“穆娘子,拉出来啦!”“宝儿得救了!” 此举惊动了不少街坊邻里,大家纷纷出来围拢到她家大门口看热闹,穆行也激动不已的奔出去。 苏芷正一个个扶起跪地致谢的李家人时,突听得大门外一声尖利的声音传来:“救命!” 第十一章 再出命案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只见一位身材枯瘦的男子突扑倒在地,待苏芷奔出去时,见他已七窍生血,浑身一动不动的伏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人,咋突然死了?”……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突然,不知谁开口叫道:“穆娘子,你快救救他吧。” 有人这么一嚷,大家都看向苏芷,纷纷要她出手救人。 苏芷缓步来到那人身边蹲下身子,沉着的伸手到其鼻下,良久,方才抽回手起身淡淡的说:“他已经死了。” 死了? 闻言,大家都愣住了,不知谁嘟囔了句:“你不是神仙吗?怎么看着他死了?” “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大夫,之前伸手救人那是碰巧而已。”苏芷目光锐利的看向众人:“我也跟你们一样,只不走过的地方多,见识广些。若要救他也该去请大夫,凭什么我好心救过人,就得留住他的命?” 这完,板着脸拽着穆行回去。 她满心的怒气,根本没有注意到穆行惊恐的神色。 “李狗儿你这人真不会说话,人家穆娘子救人仍是心善,又不是阎王,那能管人生死……”闻讯出来的李掌柜大声训斥道:“还不快去报官,大家都在这里杵着干嘛?” 因为出了人命案,青峰镇上的里正亲自带着几个捕头过来,苏芷等一众街坊循例又被盘问一番。 奇怪的是,大家都不识认这个人。 “真是多事之秋!”苏芷长叹一口气,灌下一杯冷掉的茶水道。 平静下来之后,才觉得饥鸣阵阵,抬头一看,日已过午,想到自已从早上到现在还未吃一口饭,便扬声叫穆行过来帮忙烧火做饭。 谁知叫了好几声都不见应,苏芷立刻跑到后院,见他缩着身子躲在卧室里。 “穆行,你是不是吓着了?”苏芷上前把搂到怀里安慰他:“不用怕,有姐姐在呢,你也饿了吧?走,我们去做饭吃。” 闻言,穆行从她怀里抬起头,盯着她看了会儿,才重重的点点头。 “烧火也是有技巧的,柴火不能塞太多……”苏芷见穆行一副失魂落破的模样,以为他被刚才的事吓坏了,极力找话跟他说,以缓解他心里的惧意。 最后一块杂面煎饼出锅时,一真埋头烧火的穆头终于抬起头,神色惊惧的说:“大门外那个人,我认识。” 苏芷微微一愣,方才明白他指那个上午突然在大门口暴亡的人。 她放下锅铲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认识他的。” 穆行又垂下头,神色挣扎了半天方才喏喏道:“那天我就是吃了他给的面饼。”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也似是中毒而亡,看来也是食用了有毒的饼子吧? 苏芷懒得细究这事儿,只见淡淡的安慰穆行:“这事儿自有捕头去查,你也别害怕,他很可能是自已不小心中毒的。” “真的?”穆行张大了眼,惊喜的看着她:“真的是他粗心才把毒药弄到面饼里的?” 苏芷笑着摇摇头:“其实,有很多不起眼的花草,甚至我们常吃的东西,若是不注意混在一起吃下去也有毒的。” 听她这么一说,穆行神色彻底明朗起来,胃口也好起来,连吃三张煎饼子。 见他不再害怕,苏芷由衷的希望这真的只是意外而已。 “刺溜!”穆行用力把鼻涕吸回去,苏芷细心的递给他一块棉手帕:“走,我们去买两身衣服去。” 闻言,穆行双目一亮:他已经好久没穿过新衣服了,身上这套还是当初客栈的小二以前的旧衣服。 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苏芷根本没有逛街的心思,出门后带着穆行直奔张家布坊。 “穆娘子,这些都是上等的细棉绸——”苏芷刚进来,就见一位年约四旬,生得白白胖胖的妇人笑着迎上来。 苏芷打断她的话问:“我准备买几套秋裳,你这里有成衣吗?” 闻言,那妇人面上笑容更盛,指着里间道:“成衣都在里面,大人小孩的都有,样式也时兴,”说到这里,认真打量一眼苏芷笑道:“不过,穆娘子你身材高挑,体态出色,衣服不如量身定做。” 说话间,苏芷已将仅有的几件女式裙衫看了遍,确实没有中意的,于是点头说:“好,我再看看有没有他穿的成衣。” “您看这两身衣服怎么样,正是小公子这么大年纪穿的。”女掌柜十分麻利的从旁拿起两套衣服说:“我家也有个这大的小子,本来是做了给他的,不过,今天穆姑娘光临,怎么也能让您空手回去。” 苏芷接过衣服细细看了一遍:做工十分精细,几乎看不出针脚,外衣是蓝色细麻布料,十分敦厚结实,里衣则是一般的细棉布料,虽不是顶好的,但摸上去十分柔软。 “呃,想着自已小子穿的,衣服料子——”想到镇上人都说这位本事了得的穆姑娘,身家颇丰,想是看不上这麻布的衣服。 苏芷朝她微微一笑:“这衣服做的很好,能不能让他试试?” “行,当然行!请小公子到耳房试穿下。”掌柜的十分殷勤的撩开耳房布帘笑道:“这两套衣裳上身肯定舒服。” 趁着穆行试衣服的当空,苏芷顺便选了两身料子,正准备量身之时,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掌柜的,我的衣服做好没有?” “好了,我这就给您拿来。”掌柜的放下手里的软尺,冲苏芷歉意的笑笑:“穆娘子,您稍等下,我去去就来。” “穆娘子,你也来做衣服?”有过一面之缘的说书人,笑呵呵的看着苏芷问道。 怎么这个镇上的人好像都认识她啊! “是啊。”苏芷轻施一礼回道。 她总感觉这位说书先生给人一种非同一般感觉,但是,偏偏他说话行事又很谦和,整个看上去十分的——低调。 拿到衣服之后,林先生并没有随即离开,而是跟苏芷随意闲话了几句,直到穆行叫她时才抱拳离开。 “姐姐,你看我穿这件衣服怎么样?”穆行站在铜镜前,乐滋滋的转了几圈,然后回头双目晶亮的问苏芷。 “嗯,很合身。”苏芷帮他拉了拉衣襟满意的说。 “哎啊,小公子这么一打扮,跟天上的童子一样,真俊呐。”掌柜的笑着赞道。 从张记出来一直到家,穆行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一到家就抱着衣服回到房间里换上,激动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小孩子真是太容易满足了,看着他欢快的小脸,苏芷心底的阴郁也渐渐散去。 几日后当苏芷带着穆行去张记布坊取衣服时,再次遇到来订做棉衣的说快人林先生。 “这几天冷了,棉衣该准备起来了。”离开时,林先生笑着摸了摸穆行的头建议道。 一阵秋风吹过,苏芷也感觉到一丝凉意,心里打定主意再订做几身棉衣。 “哎哟!我的头!”刚走出衣坊,穆行突然大叫一声,捂着额头蹲下。 第十二章 自谋生计 “怎么了,快让我看看!”苏芷蹲下身子十分关心的问道。 穆行悄悄移开手,只见左眼上方肿起了个大包,苏芷心疼的替他揉了揉气愤的问:“是谁干的?!” 话音未落,只见衣坊掌柜一阵风似的冲到门外,霹手抓住一个跟穆行差不多大的男孩按到地上,伦起手里的木尺往屁股上招呼:“你这个死孩子,作死的拿石头砸人干嘛?要是真伤到人家,看我不打死你!” “我没拿石头砸他!啊,疼,你别打了——妈!我就仍个饼子,谁知道会砸到他。”那孩子拒不承认故意伤人。 听了他的话,苏芷从地上捡起那块硬的跟石块一样的饼子说:“小孩子贪玩儿,别打了,不过,浪费粮食可是不对的。” 听她这么说,掌柜的丢下儿子跑过来,满脸歉意的说:“我这小子实在太皮了,真对不起啊,穆娘子。” 说着,蹲下身子半搂住穆行语气关切的问:“哎呀,头上起这么大个包。很疼吧,小公子?” 刚被痛打的孩子突然冲过来,一把推开穆行:“哼,抢了我的新衣服还装可怜,被饼子砸下能有多疼?” “你这个死孩子!没挨够是吧?”布坊掌柜回身一把揪住熊孩子的衣领,开始打起来。 看着被母亲打的大呼小叫的孩子,穆行眸中传流露出羡慕的光:他从来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子。 “穆行,你看,这是什么?”苏芷指着卖糖人的担子问:“要不要尝尝?” 到底是小孩子心事浅,一个糖人成功让穆行心情好起来,高兴的跟苏芷着话,一起往回走。 苏芷则暗自打量着街上的营生,发现这个青峰镇虽然不大,但是每日来往的人却不少,可能因为靠近栈道的原故。 虽然来到镇上后,遇到许多事故,但这里的人十分纯朴厚到,但却不至于愚昧,让她坚定在此生活的打算。 既然打算在这里落户,自然要有个谋生的营生,至于手里的那些金银,还是留着以后置买些土地,铺子。 只是,她一时想不出做什么为好。 “姐姐,我们只买白面吗?”穆行看着苏芷小声道:“这个很贵——” 苏芷回头看着他说:“你还在长身子,一定要吃的好一点儿才能长得高大啊。” 其实,是苏芷想吃白面馒头了,所以才买一大袋子面粉回去。 亏得前世跟姥姥学过做手工酵母,不然,只能天天啃死面饼子了。 “这种白面包包又软又香真好吃!”穆行连吃两个热馒头后捧着肚子叫道。 “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每天都吃这个。”苏芷给他盛一碗汤笑着说。 穆行接过汤碗高兴的说:“好,好啊。” 看着他欢快的小脸,苏芷不由灵机一动:不如蒸馒头来卖? 不过,这主意立刻又被她否定了:做馒头实在太费功夫了,而且,这个时代的人吃惯了饼子—— 对啊,她可以做些发面的饼子——外焦里软,而且也费力,一定会有人喜欢吃的。 经过她观查,发现镇上大部分人都比较富裕,不但能吃的起白面,还时而买些鸡肉,羊肉,野味改善生活。 不过,奇怪的是,她从来没见过有猪肉卖,更没见有人养猪。 可能正因为此,肉类才会成为饭桌上的奢侈品吧。 既然这样,不如做肉沫馅饼生意? “好香啊!小行哥,穆娘子又做什么好吃的?”来找穆行玩儿的花儿抽了抽鼻问道。 穆行双目晶亮的看向厨房:“是一种叫馅饼的吃食,软乎乎的烙饼里面包着肉,很香,很好吃!” 听他这么一说,花儿口气都要流出来了。 “来,花儿,你也来尝尝我做馅饼!”馅饼出锅后,苏芷从厨房探出身招手叫两人过去。 看着吃的两嘴流油小家伙,苏芷满满的成就感。 送花儿回家时,苏芷特意给她包几块馅饼:“拿回去给你家人尝尝。” 接着,又给上门给她送冬棉衣的衣坊掌柜一些,并让穆行拿几个给房东黄掌柜家送去。 大家吃了馅饼后均赞不绝口。 而且,当得知苏芷要做这门生意时,黄掌柜立刻表示可以拿到客栈大堂来卖。 “真的?不过,占用你的门面——”苏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会不会影响到客栈的生意?” 黄掌柜豪爽的摆摆手:“不会,不会,你这饼子做的美味,吃的人多,我这里也热闹不是?哈哈——” 说定之后,苏芷当去铁匠铺里定做了个烙饼的铁炉,去粮店买回来两袋子面粉,到集市上买一块羊肉,两只公鸡。 随着一天天冷起来,早早升起膛炉的客栈大堂的人也越来越多,特别是早上,过来喝一壶热茶,啃个饼子跟街坊邻居侃侃大山,既暧身又暧肚。 苏芷的馅饼一开炉,立刻被闻香而来的食客给包围了。 “今天的馅饼不收钱,大家都尝尝!”随着她的一声吆喝,半条街上的人都往客栈里跑。 幸好炉子做的够大,一次可烤出来十来个饼子,她准备的材料也足,纵然这样,全部送完之后,还有好近百号人排队等着。 “嘶——穆娘子,你今天可真没少往外送钱啊!”黄掌柜咬一口刚出炉的热馅饼,语重心长的对苏芷说:“生意可不是这么个做法……” “今天第一天开张嘛,就当是打广告了,不然,大家怎么知道我这馅饼口味怎么样呢?”苏芷舒展了下腰身笑道。 “广告?”黄掌柜不解的问。 苏芷把东西归扰到一起放好,随口应道:“嗯,广而告之嘛!” “炉子什么的就放在这里吧,明天你材料跟柴火过来就行。”黄掌柜见她准备把炉子弄回去,十分大方的说。 对了,家里柴火也快用尽了,得去集市上买两车,眼看天冷起来了,自家也得烧火盆了。 一想到这个,苏芷就忍不住吐槽这个时代实太落后,竟然连炭都没烧出来。而且,还没有盘炕的习俗,冬天取暧只能靠木柴。 “咳,咳!姐姐,我把火盆烧起来了!”穆行顶着一脸灰,被呛的两眼泪从西屋跑出来,朝着刚买回来柴火的苏芷喊道:“快来烤烤火。” 自从她跳了 “好嘞!你把大窗支起来,让屋里的烟散散。”苏芷边说边把散落的干柴拾起来码整齐,结果,不小心踩到一根干木棍,一下子摔了下四扬八叉。 “哎哟!”她双手撑在地上,正准备起身时,却发现屁股突然开始往地下陷! 第十三章 拜师求学一 “啊!”扑通! 随着她一声惊叫,屁股再次着地,苏芷感觉身子都要摔散了。 “姐姐!你怎么了?”闻讯跑过来的穆行紧张喊道:“你在哪?” “我在这里——”苏芷揉了揉两度着地的屁股,艰难的站起来。 是谁这么缺德,在这里挖个菜窖,上面还垫了层土,若不是里面那层干草,她怕是腰都要摔断了。 吃力的拉苏芷从一人深的菜窖里上来后,穆行担心的看着她:“姐姐,你摔坏了没有?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苏芷扶着腰站起来:“不妨事儿,歇会儿就好。我摔这一脚,我们平白得个菜窖,这下不用怕下大雪没鲜菜吃了。” 说完,指挥着穆行找个木板子把菜窖盖上,省得以后来取柴火时不小心掉进去。 苏芷躺在西屋长塌上歇息半天之后,便开始和面准备明天要做的馅饼,穆行则在一旁帮忙。 忙完之后,苏芷突然心血来潮:“穆行,你去前街书行买些纸笔砚墨回来,我要做个招牌。” 穆行双目一亮:“好,我这就去。” 苏记馅饼——穆行疑惑的看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问:“姐姐,你不是姓穆吗?为什么是苏记?” 苏芷心下惊,旋即笑道:“因为,我名为苏啊!” “你还识字?”苏芷十分惊讶的看着他。 穆行低下头喏喏道:“恩,以前有先生教我读书写字的。” “真的?那你来写招牌,我的字实在太难看了。”苏芷把毛笔塞到他手里。 穆行呆呆的握起笔,在白色粗麻纸上写下四个工整的大字:苏记馅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两张字简直有着天壤之别,苏芷自信心大受打击:想她一个活了两世,二十多年的人,竟然被一个八岁的孩子给秒杀了。 “姐姐,我以后还能写字吗?”正在她沮丧之时,穆行突然层怯生生的开口问道。 苏芷立刻应道:“能,当然能,你字写这么漂亮,一定也很喜欢念书吧?明天我带你去看看,镇上有没有私塾什么的。” 闻言,穆行脸上绽放出希翼的神彩。 真是个好学上进的孩子,苏芷心里不由暗赞。 第二天一早,两人来到客栈便发现许多人在炉子边上等着,一看到她立刻围拢上来:“穆娘子,你做的饼子太好吃!”“今天还送不?”“买的话多少钱一个?”…… 苏芷微笑着拿出一块木板,上面写着:苏记馅饼四文钱一个。 却见大家面面相觑:他们基本上都不识字。 见状,穆行十分机灵的吆喝道:“苏记馅饼,四文钱一个!” “啊!四文钱?”“太贵了呀,外面的饼子才两文钱一个。”“不过,这里面有肉馅呢。”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给包五个羊肉馅饼。”正在这时,身着长衫的林先生分开众人,成为第一个真正的客人。 苏芷感激的看着他:“共二十文,您是第一个来卖的人,收十五文好了。” 林先生微微一笑:“多谢。”放下十五文钱拿了五个馅饼,就在大堂找了个坐位,要了壶茶水,直接吃直来。 鲜香的味道冲击着众人的味蕾,很快,大家又围拢了过去。 其中,冲在最前面的都是半大孩子,他们最经不得美食的诱惑。 仅仅一个时辰功夫,所有的馅饼全部卖光了。 还有许多捏着钱没买到的人遗憾不已:“这做的也太少了,我们才赶过来,就没了。”“我还等了半天呢,也没抢到。” 因为苏芷做馅饼十分美味,且口感独特,所以,每天都是刚一出锅就被人抢光。 但是,她每天只做两百来个,这样,更是显得一饼难求,每逢大集日,都有人早早到客栈大堂候着。 最高兴的莫属黄掌柜,自已苏芷来卖馅饼之后,连带着他的茶水钱也多挣了不少。 “穆娘子,你看,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卖不到饼子,怎么不多做点呢?要是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叫小二去帮你。”黄掌柜见她有钱不赚,十分痛心的说:“像你这样,一天得少挣多少啊!” 原来,客栈的小二名字就叫黄小二,黄掌柜这个爹起名也太随意了。 苏芷淡淡一笑:“能够糊口就好,穆行等下还要去张家学堂呢,我得先回去了。” 自从得知穆行以前读过书之后,苏芷便带着他四处打听哪家设了私塾学堂,正巧遇到刚被镇上大户张家聘为西席的林先生。 见过穆行的字之后,他十分热情邀请他到张家设的私塾学习。 本来,私塾一大早就已开课,但穆行却执意要帮苏芷卖完馅饼才肯过去,林先生见他学小小年纪这般懂事,且学习又十分勤勉便同意他晚到一个时辰。 “姐姐,林先生今天又夸我了字写的好,书也解的通透。”穆行一回来便欢喜的对正在和面的苏芷说道:“而且,林先生还问我愿不愿意作他的入室弟子——” 苏芷惊喜的回过身看着他:“真的么?林先生那么好的学问,能得他亲传的话当然好了。” 闻言,穆行双目晶亮的看着她:“姐姐,你也同意我拜林先生为师?” “当然啦!明天一早我备些礼品束修跟你一起去拜见林先生。”苏芷高兴的说。 “等我们卖完馅饼在去吧!”穆行十分懂事的说:“我去搬些劈柴到西屋把火盆烧起来。” 看着他欢快背影,苏芷有种自家孩子在学校考试得了第一名的感觉,满心的欢喜,做起事来也更有劲儿。 待苏芷忙活完来到西屋后,火盆里的火已烧的很旺,穆行正端坐在大迎窗前习字,见她进来回头冲她甜甜一笑:“姐姐,你快烤烤手,过来跟我一起描红吧。” 自从苏芷无意间说了句:也要练一手好字后,穆行便每天都盯着她描红练字。 如今,她写的字虽然远不及穆行,但也比之前好多,至少看着比较端正了,拿起毛笔也稳了许多。 随着天气变冷,苏芷两人如今都般到这间开着两个窗子,最大且明亮西屋来住:因为,这间房里砌了个抽烟的短烟囱。 这可能正是这个时代的人对抗寒冬的智慧吧,每家专门留这么一间屋子,一到冬天一家人挤在一起取暧。 第二天一早,苏芷一睁开睛,便听到穆行朗朗的读书声,洗梳过后,穆行便麻利的把熬好小米粥盛上了桌。 看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苏芷有种她才是孩子的错觉。 苏芷本想吃过早饭就带穆行去拜师,但他却十分固执的非的要等卖完馅饼子再去。 无奈,苏芷只得依着他,不过,比平日早了一刻钟到客栈,开始升火烙饼子。 馅饼卖完后,请小二帮忙收拾,苏芷则挎上装着礼品的篮子,拉着穆行往张家赶去。 来到张家学堂后,发现林先生正在房间等他们,二人刚进门,他突然起身冲苏芷深施一礼长揖到底。 第十四章 拜师求学二 “先生,这是为何?我怎么能受你这等重礼?”苏芷忙恭身回礼。 林先生怜惜的看了眼穆行眼认真的说:“真感谢你当初施以援手,才未使明珠蒙尘,让我得一佳徒。” “先生真是太客气,能被您看中,那才是他的荣幸,来,穆行,快给先生行大礼!”苏芷忙向呆立在一边的穆行招手。 穆行依言走到林先生跟前就要跪下,却被他一把扶住肩膀:“孩子,使不得,呃,我一向没那么大的规矩,快来起来。” 谁知,这孩子非要跪下行入门叩拜大礼,林先生却不执意不受。 见状,苏芷不由出声:“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先生,您既要收穆行为弟子,就不要推辞,受了他的礼吧。” 闻言,林先生恍了下神,正抓在穆行肩膀上的手也不由松开。 “先生,请受弟一拜!”穆行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给她磕三个响头。 林先生一把扶起他,十分欣慰的说:“好孩子,快起来,为师身边也没什么给你的,这只玉毫你拿着。” 穆行自从拜了林先生为师之后,每天便只跟他身边读书学习,在学馆里的呆的日间也更长。 之前,过了午时就是归来,现在要晚归一个时辰,不过,早上还是帮她烧火卖了馅饼之后才去。 “姐姐,先生夸您包的饺耳好吃呢!”穆行拎着食盒来到厨房高兴的说:“先生还送我一块上好的砚台。” 苏芷接过食盒欣喜的问:“可能是先生见你书读的好,特意奖励你给的。” “才不是呢,先生说是谢谢你每天中午给他精心准备的饭。”穆行爱不释手的摸着手里的砚台说。 自从穆行有次回来无意间说起,林先生午食只啃几个冷馅饼就点开水之后,苏芷便叫他也带上林先生的午饭。 为了能做个保温食盒,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让会木工活的花儿爹按照现代保温杯的设计,做了个类似的双层食盒。 虽然保温效果远不如现代的不锈钢保温食盒,但是,却也比一般食盒好很多,最起可以保证穆行不用吃冷饭。 “晚上吃什么?我去煮。”苏芷放下手里的毛笔,起身点燃油灯道。 穆行抬头看了眼已暗下来的天色问:“今天怎么黑这么早?我觉得中午才过去不久。” “今天是冬至啊,一年当中,就属今天最短。”苏芷笑着说:“吃了冬至饭,一天长一线。过了今天,天就慢慢变长了。” 穆行也放下毛笔兴至勃勃的问:“那么,一年中哪天最长?” “夏至喽!”苏芷随口应道。 好奇心强的穆行拉着苏芷问了许多,他感兴趣却没有答案的事,从现代来的苏芷基本上都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姐姐,你懂得真多!比先生还要博学呢。”穆行十分惊讶的看着她:“你以前是不是也去过很多地方。” 苏芷摸了摸他的头问:“是啊,你长大后,也要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才能开阔眼界。” 穆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出去玩,也能长学问吗?”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苏芷笑眼看着他说:“书上是能学到很多东西,若要成就一番事业,却是要有生活中实实在在的历练,见识,以及真正学到手的本领。” 苏芷这番话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也是依着现在人的思维来讲的,但是,对穆行来言却是一番全新的理论。 同时,对他以后的人生也起到很大的影响。 这一点纵然是林先生也始料未及的。 冬至过后,又开始下起大雪,极冷的天气让人早上根本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连带着苏芷的生意也清淡下来。 每日里只有几有学子读书的富人家,才会派下人来客栈卖些馅饼回去给孩子作早饭用。 当然,其中张大户家买的最多。 而且,林先生依然每天早上买两个馅饼,就着一小壶热茶作早点。 这天,目送穆行去学堂之后,苏芷正准备关上大门,只见花儿爹拎着一只肥肥的狍子过来,看到苏芷憨厚的笑笑:“我昨天进山逮到两只狍子,拿来一只给你尝尝鲜。” 自从她用想法救了宝儿之后,李掌柜一家对她一直感恩不已。花儿爹平日活不忙的时候喜欢上山打猎,不管得到什么野味,都会给她送来只。 苏芷也时常做些新鲜吃食给李家送去,两家关系十分亲厚。 “李叔也在这儿?”正在两人客气推桑之时,只见黄小二怀抱着个小酒坛跑来。 花儿爹应了声,直接把那只绑着后腿的狍子给丢到院里,逃也似的大步离开。 “穆姐姐,这是我爹爹新酿的黄酒,用的是特意托人带来南方的白米,让我给你送来一坛子尝尝。”黄小二把瓷坛塞到苏芷手里,好奇的上前去看那只被丢在院子里的狍子。 “你要是喜欢,就带回去玩吧。”苏芷抱着酒坛说:“反正我也不会料理它。” 黄小二有些意动,摸了摸狍子头上的绒毛说:“你要是不想杀它的话,不如养着给穆行玩儿。” 苏芷觉得它说的有道理,便解开那狍子腿上的麻绳,把它放到菜窖里,又丢了些小米给它吃。 当她准备盖上菜窖时,发觉这只狍子张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像十分感激的样子望着她。 在现代时,苏芷就听说狍子是种十分善良的动物,对人也很有好感。听说,在大雪天里还会救助那么被冻僵在野外的人。 不管这些是不是真的,她也不忍心杀了这么个肥嘟嘟,毛绒绒的小家伙吃肉。 苏芷回屋时顺便抱了一捆干柴,如今天气冷,感觉一会儿也离不了火,先到厨房把面和好放在温了灶上发着,然后,才开始回西屋梳头。 天冷时面发的比较慢,所以,必须及早和好,且要放在暧和的地方才能发开。 因为早上去烙饼子烧柴火总有灰屑,所以,苏芷起来后只用一条厚棉布围巾把头整个包起来,既暖和又干净。 穆行因为带着帽子,每天早上起床后,自已梳洗收拾妥当后,拉开炉子熬上小米粥开始温书等苏芷起床。 头发梳通之后,随意绾起,带上时下女子冬日里常带的风帽——类似于现代那种上衣上直接带得的帽子。 帽子后帘一直垂到肩膀上,连耳朵一起护住,十分暖和。只是,这种风帽也很宽大,带着做活很不方便。 “姐姐,我回来了!”暮色将起之时,穆行才顶着风雪回到家。 苏芷放下手里的钱匣子,起身拉开西屋门,穆行便挟着一股子风雪冲进来了。 “快喝口热茶!后巷的李叔给我们送来一只狍子,我把它关在后院的菜窖里了——”苏芷拍去他身上的落雪后,递给他一杯热腾腾的大麦茶。 “真的?我去看看!”不等她说完,穆行便放下茶杯往外跑去,苏芷笑着摇摇头也跟着一起出去。 刚来到后院,只听穆行焦急的大叫:“姐姐,狍子不见了,里面还有一摊血!” 第十五章 风雨欲来 狍子不见了可以理解,菜窖那么大,可能是挖个洞跑了,或者躲起来了呢。 但是,她一直都在前院,那袍子又没有受伤,菜窖里怎么会有一滩血呢? 苏芷快步来到菜窖外往下看去,只见菜窖里被掘出一大堆土,放在里面的白菜也被啃了几颗,在被挖开的土下面露出一块白色的石板,上面浸着一滩早已干涸的血迹。 “姐姐,那袍子是不是不甘被抓,撞死在这石板上了?”穆行拉住准备下去苏芷问道,他今天刚听林先生讲起前朝忠良将被捕之后,以头撞柱而亡之事,是以才这么问。 苏芷不由笑道:“它可没这个骨气,再说,纵然是死了,尸体也不能凭空消失啊。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看看。” 说着,苏芷双手撑着菜窖口跳了下去。 她试着挪开石板看看下面还有什么蹊跷,但用尽力气它却纹丝不动,倒是发现那只狍子在石板下挖了个洞躲在里面。 怪不得在上面看不到它。 “这只狍子还在这里!”苏芷直起身子对穆行说:“你去拿块抹布来,我把这石板上的血擦掉。” 苏芷把染红的抹布郑重的丢到火盆里,直看着他燃尽方才松了一口气,她总觉得那个石板下有着什么让人忧心的东西。 “姐姐,晚上就让它呆在房间里吧?”穆行模着怀里那只狍子的毛问道。 苏芷看他一眼皱着眉头说:“你若不想它跑了,就还放回菜窖里去吧。” 穆行有些不情愿的抱起那只狍子,他刚一出门,苏芷深吸一口气张开手把半卷残轴丢到火盆里,呆呆的看着它化为灰烬! 七公子遇难了吗? 她清楚的记得他手里短轴上十分特别的印章,跟刚才烧掉的残卷上的印章一模一样! 苏芷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默念:希望日子不要再起波澜,还有,那位绝色七公子也平安顺遂。 “姐姐,有人敲门,我去开了!”听到声音,苏芷心里一跳,随即扬声道:“去吧,天黑了,小心地上滑。” 同时,点上防风灯来到门外心道:是谁这么晚了,还来家里? “穆娘子,这么晚打扰了。”随着一声大嗓门传来,苏芷心里一惊:李捕头什么来了?难道跟菜窖—— 想到这里,她的腿一软,差点站立不住。 强自平复心头惊疑之意,快步上前问道:“原来是李捕头光临,不知来小女子这里有何贵干?” 待她走近了,李捕头方才压低了声问:“是这里牵扯到一桩命案,我特意跟里正自请过来查看,为得是不想声张,免得引来邻里闲话。” 这位李捕头正是李掌柜的长子,娶了里正的小女儿为妻,如今膝盖下只有三个女儿,因为苏芷救亲侄子——宝儿,也是李家唯一的男丁而心存感激。 “命案?!”苏芷声音一抖:“怎么会——” 李捕头忙温声安慰她:“跟你们没有关系,据一个小偷说在黄家这处宅子后院里看到,关于一桩关系极大的命案的东西,那人说话惯不可信,我也是为保险才来看看。” 苏芷提着风灯,带李捕头来到后院的柴堆边,穆行十分有伶俐的掀开盖着菜窖的木板,李捕头利落的跳了下去。 “果然有块白石板,穆娘子,你怎么时候发现这个菜窖的,之前有没发现什么可疑之物?”李捕头跃出来问道。 “这菜窖做的隐密,我也是一个月前偶然发现的,当时,没见着这块石板,还是上晌花儿爹送来的那只狍子挖出来的。” 李捕头爽朗一笑:“我说你这菜窖里怎么这么多土,原来是这东西干的,好了,没什么事儿了。” 见苏芷仍然一幅十分担心的模样,他搔了搔头:“就当我过来串个门好了。” 送李捕头离开之后,穆行有些害怕的问苏芷:“姐姐,那滩血迹——” 苏芷熄了风灯,回身轻轻拍掉他身上的雪花语气轻淡的说:“没事的,我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这事儿别说去出。” 穆行十分懂事的点点头,自觉坐到书桌前开始温书。 接连写坏几个大字后,苏芷深吸一口气搁了手中的毛笔,起身倒了杯大麦茶一饮而尽。 她总觉得李捕头口中命案,跟后院那个菜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忐忑:此事不知跟那位七公子有没有联系? 当晚她睡的很不踏实,辗转反侧,刚合上眼没多久,就听穆行叫她起身吃早饭。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穆行见她没喝几口粥便放下筷子,不由关心的说:“今天风雪这么大,你要是身子不舒服,不如——” “我没事儿,你慢慢吃,我先去厨房去把面盆端出来。”苏芷强撑起精神,加了件棉披风开门出去。 “穆娘子,这个天怕是早上没什么人出来吧!”黄掌柜打着哈欠打开门说。 苏芷淡淡一笑:“既然做这个营生的,生意少就少准备点,但也不能轻易断了。” 说着,趁着没人来就开始做馅饼。 很快,张大户家的下人顶着风雪过来了:“穆娘子,羊肉馅饼多加二十块,鸡肉的还是三十块。” “张管家,来,天寒地冻的,来,喝口热茶。”黄掌柜亲自捧了壶大麦茶过来,好奇的问道:“今天怎么要这么多馅饼?” 张管家喝一口热茶高兴的说:“是远在京城的三老爷回来了,听大老爷说穆娘子的羊肉馅饼做的好吃,也想尝个鲜。” 苏芷强打起精神跟他贺了声,便开始埋头做饼,她觉得头愈来愈重,收钱时几差点找错铜板。 “穆娘子,你昨晚上没睡好吧?得了,这里让小二帮忙收拾,快回去好好歇会儿,熬点姜汤喝了,可别染了风寒。”馅饼卖完之后,黄掌柜见她有些支撑不住忍不住出言相劝。 苏芷把早上准备好的食盒拿给穆行,交待他几句便先回去了,她头晕的很,实在也有些立不住了。 回去后倒头便睡着了。 待她一觉醒来,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苏芷揉了揉依然有些发涨的太阳穴,然后翻身起来披上棉披风扬声叫道:“穆行——穆行!” 连叫几声不见有人应,她不由心生疑窦:平日里这个时候他早已经下学回来了,今天怎么还不见人影? 想到可能在林先生那里,又等了会儿,还不见他回来,外面雪又急。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便提了风灯往张家学堂找去。 结果,却被告知林先生昨天已辞去私塾先生一职,今天根本没来学堂。 第十六章 突然失踪 “会不会是在林先生家里?”闻讯赶来的张管家热心的说:“林先生租住在我们张府的一处小宅院,不如我现在带你去看看?” 苏芷忙点头:“有劳张管家了。” 两人疾步来到那处宅院外,结果,却发现大门锁着,苏芷的心不由揪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张管家拿出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大门,进去后发现已经人去屋空! 看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间,苏芷心里开始慌乱起来:穆行到底去哪儿了?林先生的离开,跟他有没关系? “穆娘子,看来令弟可能已回家,或者去了同窗那里。不如,我先回族里帮你打听下同在学堂里的少爷们,看看穆公子是不是跟那位少爷交流学问,你先回去看看?”张管家见她一脸惊慌的样子,不由热心提议道。 闻言,苏芷心里又重新燃起希望,感激的对张管家说:“真是太感谢您了!我这就回去瞧瞧穆行回来没。” 看着漆黑的宅院,苏芷心里一阵失落:希望张管家那里能有好消息。 她正准备返身前往张家,只见张管家踏着大雪过来,语气凝重的说:“我问过族里三位少爷,还有照看族学的张伯,都说今天根本没见穆少爷来学堂。” 苏芷的心彻底沉入谷低:穆行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这时,就听张管家说:“不如跟李捕头支会一声,这种天气,万一——” “多谢您提醒,我这就去李掌柜家。”苏芷朝张管家深施一礼,顶着风雪往李家而去。 听说穆行不见了,刚回到家的李捕头立刻放下手里的汤碗:“我这就去召集几个兄弟,在镇上找找,穆娘子你且回去安心等信儿。” 忐忑不安的等了大半夜,也未得到一丝穆行的消息,直到过了子时,李捕头方才满身风雪的过来告诉她:整个青峰镇方圆十几里都找遍了,均未发现穆行的踪影。 送走李捕头之后,苏芷只觉得脚下一轻,一阵阵冷意只袭上身,看着对面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辛酸。 跟穆行相处了三个多月,她真的把他当成亲弟弟来看,每日里相依为命的生活,让她那颗惶惶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她还想着,以后就跟穆行两人定居于此,安心供他读书,待他长大一些时,再置买些产业—— 没想到他们的日子才开始平静下来,穆行便不见了。 穆行消无声息的离开,让身体本就有些不适的苏芷大病一场。 “穆娘子,快起来把药喝了吧。”花儿娘李氏手捧着一碗汤药递过来:“今天放晴了呢,你喝了药起来坐会儿,晒晒太阳身子也舒坦些。” 苏芷按了按昏沉沉的头,接过药碗闭住气一饮而尽。 “给,穆姐姐,这是南方过来的蜜糖,你快含两颗!”正在这里,黄小二从外面跑进来,小心移移的打开手里的陶瓷瓶,倒出两枚土黄色的糖块。 在她生病的这些天里,多亏得街坊邻居尽心照顾,特别是李氏,几乎每天都带着宝儿在这儿伺候她。 黄掌柜也来看过她几次,黄小二更是一有空闲就跑过来帮李氏打扫院子,劈柴,做饭。 其它街坊听说她生病了,也都时不时的过来探望,这让苏芷因穆行离去而失落的心又渐渐温暖起来。 “穆娘子,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个院子也孤单的,不如让花儿过来陪你吧?”帮苏芷做好晚饭,正准备回去时李氏热心的提议。 苏芷看了眼有些不情愿的低下头的花儿一眼笑道:“没事儿,我一个人住着就行,慢慢就习惯了。” 李氏看了眼花儿说:“你先带弟弟回去,娘再跟穆娘子说两句话。” 苏芷惊讶的看着打发两个孩子回去的李氏,只听她细声低语的说:“穆娘子,我知道你本事了得……这世道,一个孤身女子,终是——” 看着李氏有些闪烁的眼神,苏芷心里不由一哂:看这架式,是要给她说媒? “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太大的想法,希望一个人安安生生的过下去就行。”苏芷淡淡的开口打断她的话。 经过李弘扬背叛之事,她是再也不敢想嫁人之事了。 而且,看到李氏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还要操劳一家老小的吃喝穿戴,真是一刻钟都不得闲。况且,李家在这青峰镇上还算过的不错的人家呢。 也就这几天被公公指派过来照顾她,才算过轻松一点儿。 她才不会找这种罪受呢,反正自已手里有钱,又有馅饼的独门生意,一个人过日子不要太舒服。 “穆娘子——”李氏还要再劝。 苏芷立刻回绝道:“李嫂子,你不用再劝了,我是真的不想成家。” 看着李氏怜悯中带着失望的眼神,苏芷心底不由苦笑:自已都已经够低调了,还是有人打她主意啊。 这场风雪过后,苏芷的病痊愈之后,又开烙馅饼的生意,黄掌柜见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特意叫黄小二帮忙烧火。 “小二,这些钱你拿去买糖吃吧。”馅饼卖完之后,苏芷从钱褡里抓一把铜钱塞给黄小二。 他坚辞不接:“穆姐姐,我闲着也是闲着,伸手添把柴伙而已,你这太客气了!” 两人推让了会儿,还是黄撑柜的出声,黄小二才勉强接着十来个钱儿。 看着因招乎客人忙得满头大汗的黄掌柜,苏芷决定请个帮忙烧火的小伙计来,结果,她回去跟过来串门的李氏一说,她双眼一亮:“就让花儿去吧!她也不小了,在家也时常帮着烧火做饭。” 当苏芷说要给酬劳时,李氏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实在推辞不掉才同意收每天五文钱的劳务费。 到底是女孩子手巧,花儿最然比穆行还小一岁,但却什么都会做。每天帮她摘菜,烧火,切肉,除了发面调馅之外,几乎所有活都抢着干。 每天才五文的工钱,苏芷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特意每天留些馅饼给花儿带回家去给姐弟们吃。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进入了腊月,也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是,苏芷的馅饼仍然是每天一开炉很快就被抢光了。 这天,苏芷卖完馅饼后,带着花儿去集市上准备卖些羊肉跟嫩酸苗。 两人刚来位于镇南的集市,突然看到一骑快马如旋风般奔来,苏芷心下一凝,紧紧拉着花儿躲到人群之中。 “上面又出大事了?!”一位年约九旬的老者边收拢被人挤翻的野栗子,边自言自语。 大事?!惊魂未定的苏芷心不由重重一跳。 第十七章 危风渐起 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那老者所说的大事,可能会跟她有着扯不开的关系。 “穆姐姐,那边有卖羊肉的。”花儿扯了扯她的衣角指着不远处一个肉摊说。 苏芷方才回过神,见集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她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好,我们这就过去。” “铛!铛!铛!朝廷公文,贴布告了,闲杂人等回避!”当苏芷两人提着一篮子肉菜从集市回来时,只见李捕头手捧着一卷黄色的卷轴,跟着前头开打锵开路的另一位捕头,大步往集市而来。 “发生啥事了?!”“走,过去看看。”……街上的人呼啦都跟着衙门里的人往集市上走去。 苏芷紧拽着好奇的往后看的花儿,压住心里莫名的不安,快步离开集市。 谁知,刚到家就见黄掌柜一溜小跑的奔来,喘着气儿说:“穆娘子,不好了,听说林先生连杀数人被官家通缉,穆行——” “什么?!林先生杀人?”苏芷心里一跳,激动的打断他的话:“不会的,他那般温文端方的人,怎么可能会犯下命案?” 被打断的黄掌柜摇摇头说:“人不可貌像,我平日里就觉着他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原来竟——看来,穆行失踪跟他也不无关系。” 苏芷兀自摇头:“他不会杀穆行的,那孩子——” 想到穆行远超一般孩童的教养,以及通身透出隐隐的气派,还有之前莫名中毒,苏芷心里顿时没了底。 “我看着穆行那孩子来历也非同一般。”黄掌柜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把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管安慰她说:“不管穆娘子以前如何,你这些时日的为人,我跟街坊们都看在眼里的,绝对会没事的。” 他话刚说完,只见张管家一脸急色的跑过来,喘着粗气对苏芷说:“穆娘子,我们三老爷说林先生这次出事牵涉很广,若是官府来查问,千万不要抖出穆行拜其为师之事。” 苏芷张了张口,把心里的话咽下:当初穆行拜林先生为师,十分低调,好像除了张家之人,外人并无太多人得知。 张家这么做,无非是要她跟林先生撇清关系。 “多谢张管家提醒。”苏芷郑重欠身施礼道。 见她应下,立在一旁的黄掌柜立刻应声附合:“我们只知道那个说书的林先生而已。” 闻言,张管家立刻抱拳道:“黄掌柜果然深明大义,我回去一定会禀报三老爷的。” 目送两人离去之后,苏芷腿一软,重重跌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深吸了口气对正在厨房择菜的花儿说:“去把大门关上,插好门栓。” 苏芷提着心等了几天,也未见有官衙的人来找她,只有李捕头亲自过来给她送一碗炖好的狍子肉,随口告诉她官府认定之前淬死在大门口之人,仍林先生所杀。 不过,从布告贴的那天起,张家每天要的馅饼比之前多了两成,因为,苏芷每天早上只做三百个,导致每天早上很多人都买不到。 “穆娘子,今天的鸡肉馅饼多拿十个。”顶着寒风进来的张管家朝苏芷高喊一声,然后寻了个空着的位子坐下。 他话音刚落,一阵吁声响起:“看来,今天又白来一趟了。”“是啊,我都连着三个早上没买到手了。”“我家那小子早就馋这口肉饼了。”…… 听着大家的牢骚,黄掌拒的眼珠一转,拎着手里的拖盘来到苏芷跟前低声说:“穆娘子,你这馅饼做的太少了啊。” 苏芷从铁炉子里夹出一块冒着热气的馅饼说:“我每天最多也就能烙这么些了,再多的话,实在有些吃不消。” 她手里本来不缺钱的,做这个馅饼生意不过是为了日子过的充实些,手下算是个正经的营生,另外也是给镇上有条件的人改改口味罢了。 每天挣大几百个钱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黄掌柜并不知她心里所想,只当她身子羸弱,真的是一个人做不了那么多事,于是便提议道:“你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不如买回来个小丫头使唤着?” 听他这么说,花儿立刻警惕的抬起头,苏芷淡淡一笑:“我这小本生意,哪用的了下人帮忙?” 在苏芷眼里,只有财大气粗或者身份高贵的人家才有下人使唤,她虽有一大笔银钱傍身,但可能从现代来的原因,并不太能接受被人伺候着的日子。 相比而言,她更希望自食其力。 想到这里,她不由黯然伤神,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乌沉重云,干风凛冽,看来,很快又要有一场大雪要来临了。 她刚穿过来时,很是郁闷好一阵子:在这个时代,她一不懂农业,二不会制造,三不解化学,医学几乎无所知。 不过,当她利用手里的气象瓶以及所学的专业气像知识,真正的帮助过别人一次之后,才算找到了人生方向。 没想到她倾心待人,每日查云观水,踏遍荒山探测附近地势,精心推演各种数据为村民报上最为准确的天气,结果,却被那些人无情的架到火堆上。 手下的发面团,并不是她想做的事业,只是用打发日子的活计而已。 她真正的愿望不过是观察那些变幻无常的云层,以及有迹可循的气压变化,从而推导到老天不断变幻的脾气。 曾经,她以为在李家村就能实现,现在想想自已真的是太简单了。 很快,面盆见了底,花儿麻溜的拍拍身上的烟灰,熄了火起身帮她收拾东西。 同时,送走一波老顾客的黄掌柜,仍然不死劝她买个下人来用:“我听说往南阳郡郊前入秋时遭了洪灾,入冬以来很多人活不下去,到人市自卖其身。传闻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才不到一两银子。” “朝廷没有救灾吗?”苏芷不由惊讶的问道,人口怎么这么便宜? 刚入秋那场大雨整整下了月余,这里又靠北方,并没有太多河道湖泊,她心里明白肯定会发水,但没有想到直到入深冬,竟然还有人为那场雨灾所累。 黄掌柜轻笑一声:“连修堤坝的钱还没找着呢!” 说到这里,他朝门外张望一眼才压低声道:“听说治水银子不见这事啊,都惊动了圣上呢。” 闻言,苏芷不由咬牙:这些个无耻小人,竟连这关系百姓安危的银钱也敢动,真是太可恶了。 “你就当结个善缘,趁着人便家买两个下人用吧。”黄掌柜仍然不放弃劝她。 苏芷也有些意动,看了眼外面的天说:“眼看着又要下雪了,出行不便,等等再说吧。” “南阳郡离这儿也不远,要不是结冰,走水路也不过大半天的功夫,要是想去看看的话,等几天我带小二去看闺女的时候,可能捎带上你。” 有顺风车搭,苏芷自然也很爽快的应下。 “穆姐姐,你真的打算去买小丫头吗?”刚回到院子里,花儿怯怯的开口问道。 苏芷摸了摸她的头,刚要开口却听到后院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尖叫声! 第十八章 惊见故人 苏芷心下一紧,皱起眉头的对花儿说:“你先把面盆搬到厨房,我去后院看看。” 她快步来到后院,又一阵尖叫刺入耳中,边走心里边嘀咕:养在菜窖的那只狍子平时一直很安静,今天怎么回事? 自从穆行失踪之后,苏芷每天早上出门前都给它丢一些食物,一开始是些小米之类的粮食,后来发现给它些吃不完的饭菜,这家伙也都吃光了。 今天一早她还喂了不少东西呢。 苏芷把盖着菜窖的木板拉开一角,望下看了眼,并未看到狍子的影子,却听它仍然在不断尖叫。 这东西怎么了呢? 苏芷把木板挪到一边,正准备跳下去查看一番,却见菜窖里赫然伸出一只手! “呃!”惊得她身子一个趔趄掉入菜窖之中。 只听‘咔嚓!’一声,随着一声重重的抽气声:“嘶——!穆娘子,我的胳膊!”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传入苏芷耳中。 苏芷心里一惊,慌忙滚到一边:“林先生?!你怎么在这里?穆行呢,他是不是被你——” “穆行出什么事了?”不待她说完,只见菜窖一侧的土被拔开,形容极为狼狈的林先生吃力的爬出来,满眼惊忧之色:“他,遇害了?” 见状,苏芷身子往后挪了挪,震惊的看着他:“穆行,不是被你拐走了?” 闻言,林先生警惕的看了眼菜窖口,又谨慎的挪到身后的土洞里道:“我自半个多月前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迫不得已之下才躲到这里。” 说到这里,他停来认真看着苏芷:“其实,那些人的最终目标是穆行,他到底怎么样了?” 苏芷定定的看着他,见他脸上满是焦急关切之意不像是慌言,微微放下戒心开口道:“他失踪了,就在你离开的那天。” “穆娘子!”林先生艰难的拖起胳膊撩开散在面上的乱发,语气凝重的说:“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想连累了你才悄悄离开的。” 穆行到底是什么身份? 话冲到嘴边,又被她强行咽下去:她自已身上背负的秘密已经够惊世,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为妙。 反正,她已经打算在这个山清水秀,民风相比淳厚的小镇上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什么世家阴谋之类还是不掺和为妙。 但是,眼前这位林先生—— “穆姐姐,那狍子咋了?”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林先生立刻隐入菜窖深处,目光肯切的看着苏芷。 她虽身过遭横祸,但仍然无法看着一个熟人落难。 “呃,它是饿急了才叫的,你去把早上剩下的粥温一把火,盛过来点。”苏芷探出身子对站在菜窖边的花儿说。 一阵饥鸣声从身后响起,林先生有些尴尬的说:“多谢穆娘子施恩。” 苏芷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你是怎么躲到这里来的?” 林先生待她谴花儿离开院子之后,方才跟她说起为何突然出现在她后院的菜窖里。 原来,这个菜窖之中有个秘密通道,直通后面的奇石谷——近些年镇上人都称它为死亡谷。 因为,一般人进去之后,根本就找不着方向,那山谷极大。而且又不少猛禽在山谷两侧的峭壁上筑巢,所以,有人进去迷路之后确实有命性之忧。 当时,林先生为逃命躲入死亡谷中,误打误撞进入这条通往这里的通道。 之前,他因为双腿负伤无法站立,而苏芷因为这菜窖之中发现那滩血迹后,还有后来穆行的失踪,打从心里对这个菜窖有些膈应。 所以,每天早上只匆匆给狍子扔点食儿下去,就立马盖严实去前院了,因为歇在前院西屋,除此之外她几乎都不来后院。 而林先生却也正是靠着从狍子口里抢下点剩饭才得以支撑到现在。 前几日无意间听到苏芷的声音才知道,这里是她所居的院子,但也同时听到到处通缉他的布告。 “没想到那些人暗杀还不算,竟然明里来诬陷于我!”他喝下最后一口小米粥恨恨的说:“可惜我命不该绝,得遇穆娘子,” 他突然低下头:“你这等好心之人施恩搭救。” “先生不必记挂在心上,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呆在这里也不办法,不如上去住在后院可好?”苏芷见他形若枯骨,本来重伤未愈,刚才胳膊又被她给砸断,不由心生怜悯之意。 林先生思索良久,方才同意出去,苏芷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出来,安置到后院比较隐闭的东厢耳房内。 “你先将就着住这里,我去帮你请个先生过来看看伤。”苏芷帮他铺好被褥后,林先生一把拉住她道:“现在外面还在通缉我,走露风声一定会连累你的,我本身懂些医术,你先帮忙把这条断臂对上。” 依着他所传之法,苏芷忙的满头大汗才帮林先生把断裂的胳膊对上,然后找来两片木板固定好。 “我这就去药铺给你抓药。”做完这些后,苏芷依林先生所言,到镇上最小的那间药铺卖回来几大包草药。 因为林先生身受重伤几乎不能动弹,苏芷身为一介女子,根本无法近身伺候,而且还要防着被人发现。 所以,她迫切的想买回来个下人来帮忙。 “你要去南阳郡?”听她说要去南阳买下人,林先生双眼一亮:“南阳郡守与我相交堪深,穆娘子能否带上我?” 苏芷一时有些犹豫:她还是蹭人家的车呢!他不但重伤在身,还是朝廷重犯—— 见她面露难色,林先生也不由失望的说:“也是,我现在出去,确实很危险。” “并不是不想帮你,我这次去也是要搭乘黄掌柜家的马车。”苏芷看着他解释道。 林先生十分理解的点头:“是我思虑不周,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适易出门。”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真没想到那帮人会这么快找到我,真是阴沟里翻船,小看了李弘扬这个不起眼的小人。” 李弘扬? 苏芷心头巨震:难道—— 她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之情,但却极力压制住情绪,面上丝毫不显,故作好奇的问:“先生,你就是被这个李姓之人所害的吗?” 林先生认真打量她许久,但见她眼神明亮,面色丝毫未变,不由微微皱起眉头淡声应道:“极可能是这个畜牲所为。” 本来,苏芷并不想插手林先生之事,但一听说跟李弘扬有关,她立刻改变了主意:“先生你一身清白无端被人冤枉,确实令人意难平,若是能帮到你我会尽力的。” 林先生眉头一挑:“你真的愿意帮我?” 苏芷正要回答,只见一人直闯进后院大叫:“救命呀!” 第十九章 暴打小三 苏芷迅速闪身从耳房出来,回手插上门扛才快步从东厢跑出,看到黄小二一脸急色的奔至她跟前,“扑通!”跪倒在地:“穆姐姐,求你救救我姐夫吧,他要是死了,我们一家都会被抓走的。” 苏芷一把拉起他:“发生了什么事?你起来慢慢说。” “今天中午,我姐姐姐夫两人提前回来走亲戚。谁知,刚吃完饭,姐夫便说肚子痛,跟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妾一直说是姐姐伙同家人要害死他,说要报官抓我们,呜呜,镇上几个大夫都诊不出病因。”黄小二一见到她便哭了起来:“所以,爹才让我来找你。” 听完他的话,苏芷也很头大:她根本不会看病救人,连大夫都诊不出来的问题,自已去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既然小二都跪下了,她也不好不去。 “那个妾已经派人回南阳报信……”黄小二边走边说。 怎么又是妾? 陪媳妇走娘家,带着个小三儿干嘛?存心来恶心人的吗? 这样的男真是死不足惜! 从现在穿过来的苏芷绝对是看不惯‘妾’这种堂而皇之的小三儿。 来到位于客栈后巷的黄家,只见大门外围了一堆街坊邻居,目露鄙夷的看着一个年约二八,身着水红色袄裙,脸上涂色厚厚脂粉的女子在跳脚大叫:“……相公要是有个好歹,你们黄家有得好看!” 苏芷不由皱起鼻子,这女人身上怎么有股怪味儿,实在让人厌恶之极。 这个小三儿也太嚣张了啊! 竟然敢在人家正室的娘家门口这般叫嚷,真是让人手痒的不打她都不行。 “哎哟,你这个贱人,竟敢在主母娘家门口诅咒姑爷,真该死!”苏芷冲上打一个把掌把那个耀武扬威的小三打翻在地。 “啪嗒!”一个银色的小哨子从那妾身上掉出来。 “好,穆娘子,打得好!”“哪有这样的妾,简直无法无天!”“这种货色早该提脚卖了!”……街坊一阵叫好声。 见状,那个妾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冲苏芷尖声叫道:“你敢打我?!你——” 苏芷抬腿一脚踹过去:“打得就是你,一个奴婢,竟敢这般撒野?” 那小妾被打在地上直打滚,一众街坊看那个过瘾,叫好声不断。 “别打了,求求你别打她了!”一个生的极为柔美的女子,满脸泪痕的奔出来拉住苏芷:“您就是穆娘子吗?求您救救我夫君吧。” 一想到被叫来的目的,苏芷不无遗憾的踢了准备爬起来的小妾一脚,方才硬着头皮随黄小姐走进院门。 “神,神医,救救我!”刚一进门,只见一个捂着肚子,痛的在地上直打滚的男子嘶声叫道。 “穆娘子,你来了!”黄掌柜面色晦暗的立蹲在墙边,倒是身子羸弱,一直卧病在床的黄夫人扶着一个小丫头的手扑过来哭求道:“穆娘子,求你看在街坊的份上,帮他看看吧。” 苏芷十分无耐的说:“我真的没学过医,根本看不出他这是何症。” “你们下毒!要害死相公,还想杀我——”就在这时,被她痛打一顿的小妾,冲进来大叫。 “对,对,穆姐姐,你当初不是看出穆行中毒,并出手救活了他吗?”黄小二目带期盼的看着她。 苏芷无奈的摇摇头:“那次他中毒之症,我正好曾见过,但是他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啊。” “救不了相公,你还敢打我?”那个妾突然冲过来,一头撞向苏芷。 结果,又被她揪着头发一顿胖揍。 前世邻居家对她非常好的婶婶,因为老公找小三服毒自杀后,苏芷就开始痛恨插足别人家庭的这类人。 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痛快淋漓的打过人,今天算是过瘾了。 确定了苏芷也无能为力之后,黄掌柜决定亲自送女儿姑爷回南阳郡医治。 “穆娘子,你也一起去吧。”黄掌柜热情的招呼她上车。 本来,那个妾还撒泼不愿上车回去,只见苏芷一瞪眼,就吓得立刻爬上马车。 想到林先生还在后院,苏芷便婉拒了黄掌柜的好意:“你们这一行人急着看病呢,我去了不是净找麻烦?” 黄掌柜再三邀请未果之后,只得退而求其次:“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个女子孤身去南阳实在不安全,要是真不想坐我的车,不如雇一辆车随我们一起?” 这倒是个好办法。 苏芷当即应下,辞别黄掌柜往车行奔去。 “这样行吗?你,扛的动我吗?”林先生有些为难的看着被她摊开的被褥,面露难色的问道。 苏芷冲他狡然一笑:“多亏你这极苗条的身板,不然,我可能还真搬不动呢。” “穆娘子,我这车里有羊毛垫子,不用带这么厚的被褥——”车夫见她扛着十分夸张的一大卷棉被,立刻跳下车去帮忙。 苏芷忙止住他喘着粗气说:“不用,不用,我就拿两条棉被,不沉。” 车夫见状,麻利的替她掀开厚厚的车帘子:“穆娘子,您慢着点儿,别碰到头了。” “你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林先生挣着从被褥里探出头压低声问道。 苏芷吃力的把他扶起来笑道:“这个嘛,呵呵,我也是临时想起来的。”说完忍不住笑起来:这还是她前世从电视上看到:皇帝要睡后宫妃子时,让太监把人卷在被子里的桥段,才受到启发。 幸好,林先生经此一劫已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不然,她还真扛不动呢。 很快,车夫便赶上了先行黄掌柜一行人。本来,那妾一直闹腾个不止。结果,一听到苏芷的声音,便老实了下来。 一路颠簸,待看到南阳城时,天色已晚。 正好,守城兵士得知车里的有急病人,收了双倍的入城费后,只匆匆扫一眼众人便放行过去。 进城之后,苏芷提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 跟黄掌柜一行人分开之后,苏芷叫车夫帮忙找个比较僻静点的客栈安身。 “客官,我们客房里都有被褥——”小二口瞪口呆的看着苏芷吃力的抱出一大床棉被。 苏芷轻哼一声:“我择铺,睡觉时一定得要惯常用的被褥!” 真是没有小姐的命,还得那大家千金的病!小二悄悄撇了撇嘴。 幸好这家客栈的楼下还有客房,不然,扛着这么个大男人肯定得累死。 “哎哟,累死我了!”苏芷呼了口气,把林先生撂到窗边的长塌上,急忙回身关紧房门。 “辛苦穆娘子了!”林先生拔拉出及胸的胡子说:“以后是姑娘用得着再下,定然再所不辞!” 颠簸了大半天,苏芷累得摊倒床上:“不用客气~” 希望你能快点发力,好好收拾一番李弘扬那个人渣!苏芷看了眼林先生暗道。 歇息片刻之后,她方才起身小心拉开门:“小二,准备一斤熟牛肉,一壶黄酒,两个白面饼子,先送来点热水。” “客官,您的热水来了!”小二拎着一壶热水直接冲了进来。 此刻,林先生正好从被褥中挣出身子! 第二十章 便宜师父 “啊?!这,怎么——”那小二惊的后退一步,正要说什么,却被苏芷一把夺过水壶:“这是我老爹,生了重病不能见风!怎么了?” 不能见风,又不是不能见人,还要用两床被子捂着,这是得的是什么病啊? 小二眼珠子瞪得老大:“呃,客官,不用再开一间房吗?” “不用,他病的很重,我要时时刻刻守在床前照顾。”苏芷理直气壮的说。 小二的眼睛再次抽了抽:你自已大模大样的坐在床上,‘重病老爹’却丢在塌上,还在床前照顾? 注意到小二神色有异,林先生轻咳一声:“小二哥,我观你眉卧横纹,眼框青而无神,是不是最近家人有灾病之劫?” 闻言,那小二手面然一变,放下手里的铜壶,转而惊诧的看着他:“先生,您真仍活神仙啊!” “先把门关上。”林先生淡淡的看他一眼道。 那小二依言关上房门之后扑通一声跪下:“我家小儿自前日晚上起,每晚梦艺不止,白天高热不退,吃了好几副药,昨天请了神婆来看,结果说是冲撞了邪物……可是今天仍高热不止。” 林先生捻了捻长须道:“我观你面像,子女缘薄,十有八九养不住。你儿今年可是正正三岁?” 听他这么说,小二‘扑通’一声跪下:“先生所言,句句属实,小人姓白跟内子共生了八个孩儿,如今只养得住这一个,过了腊月,正好三岁。即然先生能算得出来,还求赐个破解之法。” 林先生高深莫测的看他一眼道:“这个倒是不难,不过——” 小二立刻心领会神:“今日小人只见过这位娘子一人。” “他就是我爹,不过,需要你帮下忙。”苏芷接过话道。 林先生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人,于其这样不如帮他易下容:本来,他这段时间消瘦的厉害,与之前形貌出入很大,若稍作装饰定然可出现在人前。 看着镜中那个枯黄干瘦的老头,林先生惊讶的问:“穆娘子大才,竟然会这等奇法异术。” “呵呵,这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而已,你自已本身跟之前比差别就很大。”苏芷笑着问:“先生,你还会算命?” 林先生认真看她一眼道:“略通一二。” 没想到她这个穿越而来的假大仙竟然遇到了个本土真神棍,苏芷不由暗笑:真不知流传千年的算命之法,是否也跟天气一样,有这么一门有迹可循的学问呢? “想不想跟我学术数命理之法?”林先生突然开口问道。 苏芷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想,不过,我能学会吗?” “只有诚心去学,肯定会了解一些的。”林先生微笑着说。 学算命这个本事好啊!苏芷不由欢喜的问道:“先生,我也有那个灵性还是慧根什么的吗?” “呵呵,你没有。”林先生摇摇头。 苏芷不由一阵失望:“那您为何还要教我?” 林先生看着窗外吐了口气:“因为,我想你拜我为师。” 拜师? 苏芷眼珠一转:能拜个算命极准的神棍为师,以后——不对,林先生要真算的那么准,为什么自已还弄成这副模样? “你命格大异于常人。”林先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 苏芷心里一阵剧跳:难道,他看出来自已是穿来的?真是太牛了!她要是也能学个一招半式的——预知未来的命运,真的很不错! “我当然愿意拜在先生门下为徒。”苏芷立刻跪叩拜:“徒儿见过师父。” “快起来!”林先生忙伸去拉她:“不用讲究太多虚礼,我如今身逢大劫,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把玉毫就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苏芷看着手里的玉毫不由想起了穆行:当初他拜师之后,林先生也送了这么一支玉笔为见面礼。 “你手里这只跟穆行的是同一块玉所雕同时所刻,所以,看上去很像。”林先生眉头紧锁:“不知他现在是吉是凶。” 闻言,苏芷心里也十分担心,失落,不过她还劝解林先生道:“穆行这么聪明伶俐,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林先生轻叹一口气:“希望如此。” “两位贵人!我打听出来了!”小二突然撞开门,气喘吁吁的说:“郡守刘大人已经调离南阳了!” 林先生眉头一跳,继而朝外面看了眼沉声道:“先放门关上。” 破门而入还真是这小二的习惯啊! “还有,以后进来前记得先敲门。”苏芷看着小二不悦的说。 林先生则继续追问:“你可打听出刘大人何时调离,现任郡守是哪位?” 小二十分恭谨的回道:“刘大人半月前就走了,现在的官老爷我听说贵姓黄。” 闻言,林先生眉头一跳继而看了苏芷一眼,示意给小二几个赏钱。 “师父,这位黄大人?”打发小二出去之后,苏芷担心的看着林先生问道。 只听他轻笑一声:“这个人哪,最好沽名钓誉,生性好奇多疑,极不可靠。” 说到这里,他抚了抚垂在胸前的长须:“你不是已经想出办法了么?” 我?苏芷不解的看着他。 林先生指了指自已的脸笑道:“你这易容术用的妙啊,我现不说自已是林廷芳,有谁能看的出来?” “多谢师父夸赞!”苏芷高兴的说:“以后,您只管安心养伤就好了。” 林先生低头沉思片刻方才有些赧然开口:“我希望能在南阳城里呆些时日,呃——” 苏芷立马点头:“好啊,这里的大夫医术也更好,明天我们就叫小二帮忙租个院子,然后,我再去人市上买两个人回来伺候您。” “你的带银钱可够用?”林先生面色微红。 苏芷一拍胸脯:“这个你不用操心,绝对够用的。” 两人说定之后便各自安歇,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托小二找了个相对偏僻的一进小宅子。 “这院子虽然小了点,不过住您父女两位也足够……”小二特意跟掌柜的告了假,带他们一起来看。 院里虽小,但还算方正,坐南朝北三间正房,东边起一间厨房,院子正中长着一颗两把粗的不知名的树。 “很好!就这里吧,有劳小二哥儿了。”先生对这个位于小胡同尽头的院子十分满意。 安顿好之后,苏芷便请小二带她到人市看看,林先生却说:“今日不宜出行,不若待明天再出去吧。” 一心想着买个下人的苏芷根本不听他的,搪塞几句叫上小二一起出去了。 “穆娘子,饶过天鼓往南半里地,就地人市了。”小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也出来有些时候——” 苏芷从怀里摸出五个钱:“有劳你了,你快回去吧,我自已过去就行。” “穆娘子,你千万别碰天鼓!”小二见她好奇的打量着那面横放在高高的石台上,足足有七八丈大小的大鼓,神色慌张的叫道。 第二十一章 被强抢了? 苏芷停驻脚步回头不解的看着他:“这大鼓还有什么来历不成?” 小二搔了搔头:“这面鼓我爷爷那辈就在这儿,传说前朝一位能人造的,听说凡平民有大冤,上天便会擂响此鼓。” 原来是这样,就相当于电视里衙门口,供人击打鸣冤的那鼓。 这可是活古董啊,苏芷特意多打量两眼那天鼓后,抬头看了眼天色,慌忙急步往人市跑去。 来到被草墩子围起来人市后,看着眼前一个个面黄肌瘦衣着单薄薄破旧的人,身背着草标,张着一双死寂无光的眼珠看来时,苏芷心不由震撼不已:这偌大的市场上,竟然挤满了卖身之人! “幺儿!啊,幺儿,你醒醒!”突然,一个凄厉的哭声从人群中传出,接着,只见几个身皂衣的兵丁闻声奔过去,不多时拖着一副小小的尸体从人群中出来。 苏芷惊得连退几步,刚站稳身子,只听一阵巨大鸣锣声传来,只见原本萎靡颓唐的人们,如惊弓之鸟一般四下逃窜! 苏芷被人群挟裹直推到大街上,惊然发现数百名手握长矛的兵甲,大喝着直刺向人中。 一声声哀号哭喊声伴着锋利的矛头上淋漓的鲜血,让她心悸不已:真真是人命如草芥! “求求你卖下我吧!”突然,感觉身边有人扯她衣服,还未回过神怀里被人塞了一个草标:“我不要一文钱,只求娘子赏口饭就行。” 原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弓着身子,面带乞求之色看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苏芷反握住她的手腕惊慌的问道。 那女子眨了下虽然无神,但却十分漂亮的眼睛,声音短促的说:“是黄阎王要抓人修河道,娘子,求你在这里按个指印,我就不会被抓走了。” 只见她飞快从怀里摸出一张已揉烂的黄麻纸,然后,毫不犹豫咬破食指伸到苏芷眼前,极度期盼的看着她:“只要贵人您按了这指印,我就归你所有,他们就不会再把我弄到河道上送死了。” 真是好机灵的女孩子! 苏芷不由认真打量她一眼:只见她身量不高,身上衣着极为单薄且破旧不堪,但却难掩如弱柳扶风般的体态,因饥寒交迫青白的脸上上五官极秀美周正。 突然,一声大喝随着一阵更大的鸣锣声传来:“黄大人来出巡,凡来寻买卖的诸人,以及已签卖身契约的流民,都往南走!” 随着数百手握长刀身着铁甲的军士迅速赶来,骚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贵人!”苏芷正准备抬脚,只见那生的十分秀美的女孩紧紧纂住她的衣袖哀声道:“求您救我一命。” 经此一事,苏芷一心想快点离开,带着这么个极有心计又美貌女子——她心里实在是不愿的,怕是不小心会惹祸上身。 “黄大人素来最喜娘子这般风流俊美之人,您要小心。”见她不愿买下自已,那女子失落松开手低声道。 听她这么说,苏芷顿时动了恻隐之心,劈手夺过她手上的麻纸,咬破手指按上手印:“走,我们赶紧离开。” 见状,那女子激动不已的点点头,快步随她一起往南走去。 很快,两人随着十来个买家来到一张桌子跟前。 “交钱,还愣着干嘛?!”一个身披翻毛披风,生得满脸横肉的小头目不耐烦的喝道。 为赶快脱身离开,苏芷依着前面几个人立刻拿出一钱银子放在桌子上。 可能是极少见有女子孤身来人市,那小头特意打量她一眼,小眼微眯笑道:“小娘子一个人出来啊?这里不安生,可要小心些哟!” “多谢大人指点!”苏芷飞快施一礼,立刻往外走去。 “小娘子留步!这个——嘿,竟然也是个美人儿啊!”那小头目色眯眯的看着吓的身子缩到苏芷背后的小姑娘说:“不如转卖给我?” 不等苏芷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位小娘子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拐卖我家大人身边的侍女!哼,看来是要亲自随我去府里一趟了。” 什么? 拐卖侍女?苏芷惊讶的看向紧拉着她衣袖的姑娘,只见她急切的辩道:“不,我不是人家的侍女,主人,你要相信我。” 到底被这美人带累了。 苏芷看着呼啦围过来的兵甲心里明白:看来,是有人看上身后这女子了。 她心里正挣扎着要不要让出美人自保之时,只听一声暴喝:“把这两名罪奴拿下,带回府衙!” 竟是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十几个兵丁一拥而上,正要绑她们之时,只听那声阴阳怪气的声音道:“你们轻点,莫弄伤了两位娇娘子。” 苏芷心里一紧:看来,自已也被盯上了啊! 看着那个目露邪色,说话阴阳怪气之人,苏芷心里明白此刻,说什么都难逃这一劫。 “主人,我,对不起——”躲在她身后的美人颤着身子,嚅嚅的说。 只曾再电视里看到的古代豪强强抢民女之事,今天竟然发生在自已身上,让她深感不可思义。 “两位小娘子,请吧!”见苏芷一直未出声,那个阴阳怪气的人十分满意的笑笑,礼貌的展臂指向前方一架十分气气派的马车。 苏芷冲他微微一笑:“既然是要见大人,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妥。”她轻轻拉过身后缩着的美人道:“请容我为她稍稍修饰一二。” 只见远处奢华的车帘微动,一直握刀指向她们的兵士‘刷!刷!刷!’收起武器。 “哈哈,娘子果然礼数周全!官家也不会强人所难。”那人哈哈笑道。 苏芷飞快抬头望了眼天空:浓云如瀑,如美人堆髻,低低垂于天幕间,嘴角不由轻轻翘起。 而后,轻轻拉过身后乱发飞散的姑娘,轻轻拢起她焦黄长发,取下一只玉梳轻轻为她梳起。 就在她如行云流水般轻轻将美人的长发梳起之时,被数十位身着短袄壮丁簇着,身披深灰着斗篷的男子悄然眯起双眼。 苏芷把手里的断发轻轻抿入以木梳固定的侧髻,而后解下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看着因乱发被梳起,而增色几分的美人满意的说:“走,我们一起去见黄大人。” 说完,她朝四周扫了眼,满意的发现在街道上远远的围拢了不少人,其中也有不少绸衣棉袍之人。 “没想到那个女奴一收拾,还真不错!”“这小娘子啥意思?想把卖来的送给大人,自已好脱身?”“呵,我看这次大人两个都看上了,恩,两个还真是各有特色啊!”……一群深知黄大人禀性的世家弟子聚在附近的茶楼里看热闹。 当两位气质禀异的美人在一众兵甲的簇拥下,行走刚刚发生一场乱,血腥气冲天的街道上,就如同开在焦土上两朵极美的花儿一样让人惊艳。 苏芷刻意放慢了步子,十分从容的走向那辆极为豪华的马车。 “大人,你今天必须放我们离开,不然——”距马车五尺之远时,苏芷突然高声喊道。 第二十二章 神秘贵人 “来人,把这两个罪奴拿下!”随着一声恼怒的厉喝,苏芷那尖利的声音直刺入围观众人心头:“光天强抢,天擂鼓响!” 冰冷的铁链刚套上她的脖子,随着一阵寒风呼啸而起,挟裹着鸡蛋大小的冰雹礼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咚!咚!咚!……”一声声震天的鼓声传来:正是冰雹打在天鼓上的声音! “快跑啊,大家快冲,那狗官做事惹了天怒!”“反正都是一死,拼了!”令苏芷没想到的是,已经被制住的人市欲卖自之人,突然反了。 “快救那位引天意的娘子离开!”不知谁喊了一声,只见无数人朝她冲过来。 见状,只听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大叫道:“保护大人!”上前抓她的兵士立刻贴向那架华车。 苏芷趁乱一把拽掉脖子上的铁链,拔脚往街上混乱的人群中跑去,身后的美人也一直紧紧跟着她。 “去把那妖言惑众的妖女给我抓回来!”豪华马车离开前,一个极为气愤的声音传出。 且说苏芷实被冰雹砸的不行,看到前面有个小草亭子抱头冲了进去。结果,还未及喘口气只听身后有人叫:“主子——” 苏芷惊讶的转头看着她:“你怎么还跟着我?” “我已经卖身给您了,自然要随你一起。”那姑娘往后退一步怯怯的说:“再说,我也无处可去。” 苏芷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角银子给她:“我现在自身难保,这点银子你拿着,快点离开这里吧。” 说完,不等她回答,伸手从她身上扒下那个棉披风把她推出亭子:“快走,别再让人抓住了!” 看着那女孩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胡同中,苏芷面色痛苦的蹲下身子,以手按住额头用力揉了揉:在李家村被推倒留下的伤疤虽已淡去,但是,每到阴雨天气都会隐隐作痛。 今天又被冰雹砸到,现在疼的历害,身子也如坠冰窟一般冷痛难受,但一想到那个黄大人不会放过自已,立刻拉上风帽,裹紧披风往外跑去。 她之所以拿回披风不仅为自已御寒,而是希望那美貌小姑娘能逃过一劫,因为,这个披风目标比较明显。 毕竟相识一场,而且,当初给她披风不过是为引人注目而已。 一早出来时,她就知道今天必定会下一场冰雹。所以,才特意穿了这件最厚的棉斗篷,没想到还是被冰雹砸了个正着。 想到临出门前,师父林先生力劝她的话,心里后悔的无以复加。 “快看,那妖女在这里!”正当她起身欲离开亭子时,只见一群手持长刀的官兵追了过来。 见状,苏芷拔脚就跑,后面跟着十数名官兵在身后紧追不舍。 她跑到一道三叉胡同口,刚拐过弯儿,身侧突然打开一扇门,被人拽着胳膊拉到屋里。 “那妖女人呢?”“这边没有,怕是从那边跑了!”……门外官兵的脚步渐渐远去。 “穆姐姐,别怕,是我。”苏芷惊魂未定之时,黄小二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亏得有人叫我到这儿来等着你,不然——” “有人让你来这儿救我?是不是,”苏芷激动的打断他的话,当‘林先生’三个字欲脱口而出时,才想起他现在也朝廷重犯,只得生硬的打住。 亏得黄小二也没细究,只是顺着她的话说:“我也不认识那人,对了,他还给我一块木牌儿呢,不然也进不来人家后院。” 说着,把一块小儿手掌大小,桃木包边的白玉牌拿出来给她看。 到底是何方贵人出手救她? 苏芷满腹疑惑的翻看着手里的玉牌,只见玉牌背后以花草纹刻着一个繁复的‘张’字。 这种极为风雅的篆花字还是之前跟李弘扬学的,他虽出身于山村之家,但却极热衷于书画风雅之物。 苏芷总有种他是出身高门的清贵公子的感觉,根本不像是李家村这种山野小村子所能出的人物。 一想到李弘扬,苏芷心里便充满恨意:这个人渣,彻底毁掉了她对爱情的向往,以及平静的生活。 “穆姐姐,你能看得出这块玉牌的来历吗?”黄小二见她拿着手里的玉牌愣怔半晌,不由好奇的问道。 苏芷缓缓的摇摇头:张——?她来到此世之后,唯一接触过的就是青峰镇的张管家,可他此时也不可能在这里啊。 而且,在她眼里张家不过是一个边垂小镇上的富户而已,怎么可能在南阳郡这么熟络? 姑且就当自已命好吧!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 苏芷自嘲一笑,开始打量起眼前的房间:却见这间房子即无窗也无门,但却十分通透明亮:原来是房顶极高,且开着四扇天窗。 “这里没有门?”苏芷注意到她之前被拉进来的地方竟然是堵墙。 黄小二得意的说:“这里是还有那里都是暗门,若不是这家的主人特意指点出来,我也不知道呢。” 听他这么说,苏芷方才问起他怎么会遇到此事。 “……我今天一早就到人市那儿等着你了,后来,看到有官兵来,就吓的躲到一边看热闹,没想到那该死的狗官会打你的主意……正当我急得不行时,突有个穿着一身黑色短袄的人问我想不想救你……”说完后黄小二试着问:“穆姐姐,你真的会仙法吗?怎么能让老天爷下冰雹的?” 闻言,苏芷有些哭笑不得:“是天本来就要下冰雹,不过赶巧了而已。” “那你怎么知道今天要下冰雹?”黄小二好奇的追问道。 苏芷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猜的。” “这都能猜着,你真是太厉害了!”黄小二十分激动的说“真是太神奇了,那铁链刚套到你脖子上,那天鼓就被冰雹砸响了,我听说它几十年都没出声过了,人市那些被买的人肯定……若是按谋反论罪,这些人可都活不成了。” 苏芷心里渐渐沉下去:她原本只想借着这场冰雹,逼迫极爱声名的黄大人放过自已而已,没想到会引发一场暴乱。 一想到因她一时脱身之辞,可能会牵连上千条人命,她的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巨石般,沉甸甸的几乎透不过气。 “叩,叩,叩!”突然,墙壁上传来几声轻轻的敲击之声,接着,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传来:外面风停了,回去吧。 当他们走出这个看着极普通,却暗藏玄机的宅院时,发现路上已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大街上空无一人,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苏芷裹了裹身上棉披风,正准备回租住的小院,却被黄小二拉住:“穆姐姐,求你去见见我爹吧,他要把姐姐卖了!” 什么?卖女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精明能干的黄掌柜做出这个决定? 第二十三章 暂时脱身 “这两天发生了什么?”苏芷停住脚步,神色凝重的看着他问:“是不是你姐夫——” “他死了。”黄小二低下头恨恨的说:“他家里那个死女人非说是我们家人害死他的,要报官抓我们,最可恨的就是姐夫收的那个贱人,一口咬定他是吃了我家的东西被毒死的。姐姐怕牵连到我们,就——承认是她害了姐夫。”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十分激动的说:“可她根本没有害姐夫!绝对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 苏芷实在有些想不通,这家人怎么会拿儿子的性命来陷害儿媳,若说是那小妾所为,那就更不可能:身为妾室一生都系在男人身上,怎么会这么蠢的下手害他? 她只是皱着眉头没有应声,只听黄小二接着说:“见姐姐被逼认下杀人之罪,李家人便要父亲签下姐姐的卖身契,肯定想害死她给他们死鬼儿子陪葬。” “他们为什么不报官?”苏芷不解的问:“既然认为儿子是被人害死的,怎么不让官府来查明?” 黄小二吃惊的看着她:“哪家愿意惊动官府?再说了,穆姐姐,你也看到了那个黄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指望他手下能查得出什么?” 想到今天的遭遇,苏芷心里直打冷战:仅上任十几天,就敢这样光大化日公然强征民夫,强抢民女,这个黄大人新官上任的黑火烧的真大啊。 想到自已眼下的处境,苏芷叹了口气说:“小二,你姐姐的事儿,我真的帮不上忙。很感谢你今天仗义相救,” “不,不用客气,穆姐姐,我知道救谁都没有用,毕竟李家姐夫死了,他们肯定会要个说法的。”说到这里他突然双手覆面哭起来:“我,我只是不想看着姐姐——” 见他抽噎的说不出话来,苏芷忍不住鼻头一酸,轻轻拍拍着他的背: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自已现在还囹圄。 哭了会儿,黄小二抹把眼泪儿抽噎着对苏芷说:“穆姐姐,我,我娘她身子弱,这回没跟着来。她一向揪心姐姐又多疑,要是回起你来,就说姐夫治好了,什么事都没有。” 苏芷郑重的点点头安慰他说:“没事,李家也许只是想留住你姐姐而已。” 其实,对于李家要黄掌柜签女儿卖身契之事,苏芷也颇感蹊跷:按道理说已认定她杀子,不应该报官砍头泄愤?纵然不想沾上官府失名声,也一定会让好偿命的吧? 如今她自身难保,自然也没心思深究黄家的事儿。不过,黄小二的救助之义她在心里记下了。 跟黄小二分别之后,她不敢在外多逗留,立刻小心的往小院而去。 “你回来了?”苏芷一打开院门,就看见林先生端坐在大开的堂屋正中,神色严肃的看着她:“恭喜你逃过一劫。” 苏芷身子一顿,不由张大眼睛看着他:“师父,你都知道了?” 他们现在租住的院子位于南阳城西北角,离人市有三四里路的距离,今天的发生的事不可这么快传到这儿来吧? 林先生认真看她一眼:“我观你眉目间晦气散尽,印堂发亮,想必是有贵人相助。” “师父,您还会看像?”苏芷惊讶万分的看着他:“那你帮我看看,什么时候时来运转?” 林先生笑着摇摇头:“你啊,竟还有心思问这个。” 苏芷一愣,续而试着问:“师父,你帮我看看今天这个灾什么时候会消?”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林先生语气轻淡的说:“那就过去了。” 真的? 她虽然没见过大世面,也知道今天闯了大祸,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躲过去了? “你不是想学命术相学吗?这个拿去好好看看,不懂的再来问我——当务之急是能不能先弄点吃的?”林先生丢给苏芷一沓麻纸,抚着咕咕直叫的肚子说:“为师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他这么一说,苏芷才觉得饿的厉害,四下一看房间里空荡荡的,正准备出去买些吃的回来,只见大门突然被人撞开。 “先生,大事不好!您身边那个女的被官府抓了!您——”帮他们租房的白小二冲门口,惊讶的看着打开正房门的苏芷,大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快进来吧,外面天冷,你儿子的病可好些了?”见状,林先生不由出声替他解围。 闻言,白小二方才回过神:“啊,好了,好了,多谢林先生救命之恩!” 说完,连连向苏芷作揖:“对不住,小姐,对不住,请恕我刚才失言!” 官府?林先生眼神犀利的看向苏芷,却见她一脸不满的瞪着白小二:“什么是我师父身那个女的?” 白小二动作一顿:之前不是说跟林先生是父女吗?怎么现在又成了师徒? 这着把手里提着的小竹蓝递给苏芷陪笑道:“我想着你们刚搬过来没吃的,就叫内子准备了点粗食,两位莫嫌弃。” 有吃的? 苏芷立刻接过小竹篮,眉开眼笑的说:“白大哥真是太有心了,多谢,多谢。” 白小二疑惑的看她一眼,有些担心的看向隐在黑暗中的林先生,只听他语气轻淡的说:“有旁你还挂着我,我们师徒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苏芷一眼继续道:“今天外面发生了什么新奇事?现在城里怎么样了?” “咳!咳!师父,呃,其实,我今天也听说了南街发生的事儿,不如,待儿给你讲讲?”苏芷急忙出声道。 此刻天已完全黑了,林先生的脸隐在暗处,看不到丝毫表情,只听他云淡风轻的吩咐白小二:“你这两天帮忙关注下官府的动作,另外,你儿子三天内最好不要见风。” “师父,您可真厉害,连人都没见着,就能给人治好病——”送白小二离开之后,苏芷刚一开口就被林先生打断:“说把,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不是能算出来吗?”苏芷有些无赖的说:“哪还用得着我再说一遍?” “你真的以为劫难没有了吗?”林先生轻轻咬一口面饼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苏芷本来松懈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师父,你刚才不是说——” “命运无恒定,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林先生随手递给她一块面饼:“我只看出你今日出门往南会有一劫,但没想到竟然会惹上官府。” 苏芷紧握着手里的面饼,惶然应道:“是的,我不但惹上了官府,还闯下弥天大祸……” 听她把今日发生的一切简单的说完之后,林先生目光幽亮的盯着她:“那些自卖其身之人真的是看不惯黄大人强抢你二人,才发生的暴动?” 苏芷有些心虚的应道:“恩,他们本来就跟官兵起过冲突,被刺伤好多人,可能本来就怀恨在心吧。” 她把利用那阵冰雹擂响天鼓之事隐去未讲,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林先生解释这事儿。 “真是这样?按说黄起才上任半个月,就已激起如此之深的民愤?”林先生虽然有些质疑她的话,但也没有再问,只是叮嘱她这两天不要出去。 第二天一早,白小二送来一套做饭的锅碗瓢盆的东西:“先生,这都是些日常用的着的物什,您师徒先用着,还有什么要置卖的跟我说声就行。” “把这些东西算钱给白小哥儿,这些个铁器挺贵的他挣个钱也不容易。然后再给他一串钱帮咱们买点米面粮食。”林先生忙叫苏芷拿钱给白小二。 “这套铁器是我兄弟在矿上拿回来铁石料打的,家里有好套呢,反正也用不着就给您拿来了。”白小二连连推让,最后,苏芷强行塞给他一把铜板,又被他分出大半来放回桌子上。 见状,林先生十分高兴招呼白小二坐下,故意支开苏芷去打理厨房:“先把这些东西弄灶间安置好。” “白小哥儿,你跟我说说昨天南大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见苏芷离开正房,林先生压低声音问道。 待苏芷把厨房一应东西安置好之后,抬脚刚跨入正房,只听林先生语气凝重的说:“果然是你!” 第二十四 新官离任 闻言,苏芷不由打了个冷战,脚步一顿:“师父,您说什么?” 林先生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呵,我只说你我如今算是同病相怜罢了。” 苏芷深吸了口气笑道:“不然,我们怎么会有缘成为师徒呢?同是天涯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知。” 她故意加重了‘相知’两字的音量,说完之后似笑非笑的看向林先生:他一定是猜到自已的直实身份了,不过,他们两人如今可以说都是亡命之徒。 苏芷从来不主动,也不想知道林先生的真实身份。同时,也不希望他来探究自已的过往。 “哈哈,好个同是天涯伦落人!没想到我林廷芳还能得如此大才的弟子。”林先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苏芷暗自擦了把汗:那句名言可是她借来用的。 言语间两人达成了默契:对方的过往谁也不去追究。 “师父,今天能出去吗?”苏芷皱着眉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色问道。 林先生放下手里的毛笔,伸手在火盆上烤着道:“昨天小二说官府那边这两天没有任何动静,看来已经没什么事了。” “对了,师父,你看看这个。”听他说到起这个,苏芷方才想起黄小二给她那个桃木包边的玉牌。 林先生接过玉牌一看,不由双目发亮:“原来是张家!” 接着,他欢喜的看向苏芷:“看来是青峰镇的张家出手帮忙,怪不得黄起会收手。” 没想到救她的贵人竟然是张家人。 苏芷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暖意:“师父,真的是青峰镇的张家?” 林先生微笑着点点:“你别看张家在青峰镇十分低调,但其实张氏一族的势力不容小窥。而且,张家三爷如今官居高位,这枚玉牌很可能就是出自他之手。” 看来,自已运气真的不小呢。 “师父,那位张三官爷,他为什么为出手救我?”苏芷仍然有些疑惑。 “哈哈,我听张管家说他极爱吃鸡肉馅饼!”林先生大笑道:“既然是张大人出手,你就是跑到黄起眼前溜达,他也不敢再抓人!” 看来这位张三,来头还挺大的嘛。 馅饼做的好吃也能救命,苏芷总觉得她这些运气要逆天了。 “穆姐姐,可找到你了”苏芷正在挑选萝卜时,只见黄小二突然跑过来,神色黯然的说:“我们要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搭车?” 其实,昨天黄撑拒的就打算回去,一想到苏芷可能还在南阳城内,便叫黄小二出来找找,也好捎带她一起回去。 见黄家为她都耽误了一天的行程,苏芷心里感动不已:“多谢你们这么记挂着我,这天又快要下雪了,你们快回去吧。我今年就在这里过年了。” 黄小二百般劝说她一起回去,被苏芷婉拒后丧气的离开。 “小二啊,我总觉着穆娘子绝非池中之物啊!我们能帮自然要拉她一把。”黄撑柜看着神色沮丧的儿子,以为他因找不到苏芷而负气。 “穆姐姐说她在这里过年。”黄小二撂下一句话,径直爬上马车前头,拿起鞭子甩了起来。 “哎——你这臭小子,我还没上去呢!”黄掌柜边骂边身手麻利的跳爬上车。 看着伙计一包包的往房间里搬东西,林先生有些头大的看着苏芷:“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反正冬天又放不坏,再说了眼看又得下雪,省得总出去采买。”苏芷不以为然的说。 闻言,林先生眼皮不由抽了抽:光各种肉都几百斤,更别说米面柴火了,整个小院都堆的满满的。 “这位娘子说的再理儿,这天是看着要下雪,多安置着东西准备也好。”一位伙计把一大袋子白面放下道。 “就是,就是,眼见着要过年了,东西是改置卖起来了!”其它伙计也高兴应声附和。 一提到过年,本来默不作声干活的人都有些兴奋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起来,结果不知谁提了句:“不知道河道上的人会不会放回来过年。” “这个天儿土都冻住了,怎么能挖的动河道?我看就让人去送死嘛!”一个小伙子愤愤不平的说:“这场大雪下来,城北又不知要冻死多少人。” 苏芷听着这些,突然强烈的想知道哪天她逃走之后,人市上那些人的去向,于是脱口而出:“城北是不是安置着之前洪灾之人?” “可不是嘛,本来在刘大人的安置下,官府每天都施粥给这些人,还给他们搭草棚安置。可这位黄色皮来了之后,这些人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连自卖自身都不让了。”那个帮忙扛柴火的小伙计摇头道。 一直没出声的林先生,听着他们话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待苏芷送这些人出去后,他方才神色凝重的说:“这可不像是黄起的风格啊,新官上任就弄的怨声四起。” 苏芷恨恨的说:“这样的人渣竟然也能掌管一郡,朝廷上都没人了么?” 林先生轻笑一声:“你可别小看这个黄起,他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人物,精通书画音律,又生的一表人才,很为家族所器重。” “那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苏芷疑惑的问道。 闻言,林先生抚了抚长须道:“在朝为官哪有那么简单?他也只是受了牵连而已,如今这般肆意妄为,怕是要起势了。” 苏芷从他话里隐隐听出些许上位者阴谋的感觉,但却故作不知的岔开话题:“那天因我而暴动的那些人,不知道都怎么样了。” 林先生正要开口,只院门被人冲开,白小二像一阵风般的直奔到正房:“先生,先生,我刚得来个天大事儿——哎哟,这是年货都准备齐全了?” 他差点被摆在门口干菜筐很绊倒。 “什么事儿,你激动成这样?”林先生招呼他坐不解的问道。 白小二伸头往外张望一眼,方才探过头压低声儿在林先生耳边道:“黄大人要调走了!” “这么快?”刚关好院门回来的苏芷惊讶的问道:“这不是才上任不到一个月吗?你怎么知道?” 虽然她感觉有些不可思义,但是心里却像是卸下千斤重担般轻松。 林先生也十分惊讶的问他:“你这消息可准确?” 白小二得意的看他们说:“先生不是叫我关注下官府的事吧?今天碰到到在衙门里当差的表哥,是他亲口跟我说的,黄大人这些天都没上衙门在内府收拾行装呢。” 见林先生仍然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他眼珠一转轻笑道:“我这次还打听出新上任的官员来了,正是——” 第二十五章 风起萍末 见他故意卖关子,苏芷有些好笑的说:“你说出来我们也只是听个新鲜,难不成还指望咱这个小人物能识认不成?” “嘿——这还真说不定您两位还真跟那大人相熟呢!毕竟他也是出身青峰镇。”白小二陪笑着说。 闻言,苏芷跟林先生对视一眼惊讶的问道:“难道最新上任的郡守是张大人?” 白小二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们对张大人也有所闻。” 接着,他神密兮兮的压着嗓子:“听说,张大人是被贬官至南阳,前几天都已经在城里候着了。” “白大哥,这些钱算是跑脚茶水钱,你拿着吧。”送白小二出来时,苏芷塞给他十来个铜板,不等他回过神立刻闪身回去关上大门。 白小二拍了半天门也没开,只得满心欢喜的揣了钱离开。 “师父,这郡守怎么说换就换?”苏芷满脸疑惑的看着,正在悠然品茶的林先生问道。 林先生淡然一笑,放下手里的茶杯:“这官场的事儿啊,说了你一时半会也不懂,有时间看看我给你写的易金经,你不是嚷着学看相吗?” 一听他说起这个,苏芷不由苦起脸:“要说师父你写那字吧,真漂亮,我个个都认识,可合在一起,连一句也看不明白。” “那就好好参悟参悟。”林先生丢下一句话,又拿起他交待白小二买回来的书看起来。 苏芷往火盆里加了两块木炭,只得硬着头皮拿起林先生特意给她手写的‘天书’研究起来。 “师父,这东西我实在看不明白,要不您跟我讲解讲解?”实在看不懂林先生特意给她写的‘教课书’,苏芷忍不住开口道。 林先生抬头看她一眼淡淡的说:“玄学也是讲究慧根的,你连这个入门的东西都看不懂,讲了也听不明白。” 苏芷正要辩解,只听他悠然道:“时辰不早了,快去准备午食吧!” 饭菜刚出锅,就听大门又被人擂的巨响,打开门一看:又是白小二,只见他怀抱着一个酒坛子冲进来,直窜到上房眉飞色舞的说:“先生,这是我兄弟从朋友那里弄来两坛好陈年好酒,我特意给你带来一坛尝尝。” “哈哈,好,好,快拿来我闻闻,啊,这酒真不错!”林先生十分高兴的叫苏芷多炒两个菜,并留白小二一起痛饮几杯。 苏芷把最后一盘菜放下后疑惑的问白小二:“你这天天往这里跑,客栈掌柜都不管?” 借着几分酒劲白小二轻嗤一声:“这大过年的,谁家没有人来客往的,我还能天天死守在店里头啊?” 说完,他又嘿嘿一笑:“其实,这几天是我兄弟替我在客栈里忙活,他们铁矿上一到过年都给休假回家歇息个把月。” “还有年假休,令弟这可算是好差事儿啊。”苏芷忍不住打趣道。 闻言,白小二十分自豪的说:“我兄弟那差事,算得上是官家的活,虽然累点儿,但是离家近,挣的多。一般人还真进不去呢。” 对他的话,苏芷倒是很赞同:这个时代盐铁都是官府所控,他兄弟放现代也算是公务员了。 酒过五巡,白小二的舌头就当了头脑的家,不管什么话儿都开始往外倒,林先生总是有意无意的引导他说些南阳官府那些个辛密。 “刘大人哪,真是个好官,当初为安顿那些个灾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结果呢,都被黄色皮给搅合不成了。”灌下一大口酒后,他嘿嘿一笑:“别看那黄色皮还没当几天官,捞的油水儿可不少——” 说到这里,他吐着酒气,伸长脖子靠近林先生磕磕巴巴的说:“他,他弄的银子几大车都装不完,我听说都在城里一位相好的手上攒着呢。” 林先生有些尴尬的看了苏芷一眼,却见她双发亮的问:“为什么给相好的,不拿回家里去?” “嘿嘿~他呀,虽然好色的紧,可架不住怕老婆。”白小二醉眼迷离的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你可知道他那相好的是哪个?”林先生状似无意的问道。 白小二夹了一筷子菜神密兮兮的看着他们说:“你们怎么也想不到,他那相好的可是有人家的人——城东李家的掌家夫人。” 城东李家?难道是—— 黄掌柜女儿的夫家——想到这里她暗自摇头:住在城东的李姓多了去,怎么会这么巧。 接着,当他听到李家夫人不过三旬出头,就更加否定了仍黄掌柜的亲家:黄家姐夫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娘? 目送着喝得醉熏熏的白小二回来,难得见林先生兴致很高的跟她讲解易金经,可惜苏芷实在没这方面的天赋,就是听不明白。 “嗝~今天就讲这么多吧,我得去睡儿。”滔滔不绝说了半个时辰,当苏芷听的快要睡着了时候,林先生方才意犹未尽停下来。 扶林先生歇下之后,看了眼已经暗下来的看色,苏芷不由叹了声:这天儿怎么这么短?而后,起身到厨房把林先生的药熬上,顺便煮了碗醒酒汤温在锅里。 待她回到正房时,却见林先生神色严肃的做在火盆边,见她进来皱着眉头问道:“这几天有没有人跟踪你?” 苏芷心下一紧,一头雾水的摇摇头:“没有啊,师父,你不是说——” 林先生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可能是我今天喝了点酒,可能是想得太多了。你今天不是置买了不少东西吗?在年前就别出去了。” “明天就要下雪了,谁还出去挨冻啊。”苏芷心下一松,随口应道。 林先生看了眼外面阴沉的天色,不由吐了口气:“今年冬天真难过啊。” “师父,我刚煮的醒酒汤,你趁热喝了吧。”苏芷麻利的到厨房端来一碗汤水准备递给林先生。 结果,一掀开压风棉帘,却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 第二十六章 应劫 “师父?”苏芷放下手里的汤碗,向着东厢的方向叫了声。 但是,许久没回应。 她的心渐渐的沉重起来:师父,他——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推开紧闭着的东厢房门。 惊然发现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头埋在师父——光着的双腿之间! “穆苏,近前一些!”看到苏芷后,林先生没有半分尴尬之色,竟然十分坦然后的叫她近前! 苏芷干笑一声,闪身退出房间:“呃,师父,你们先忙,我啥也没看见。” 没想到林先生这作风也太豪放了吧? 连自已这么个现代人都叹为观止啊! 不对,他下身——呃,身边的那个男人,〈至少从背后看着像个男的〉是什么时候怎么进来的? 院门明明关着,想到这里她特意的撩开门帘朝外边看了眼:门扛插的好好的。 正在她纳罕之时,只见东厢门悄然无息的被打开,林先生被一个极为精壮的男子扶着出来。 “穆苏,这位是——你就叫他林大人吧。”林先生坐下后,指着那健硕的黑斗篷男跟苏芷介绍道。 那男子目光凌厉的看向他,只到林先生说苏芷是他的弟子之后,一直下巴对着她的斗蓬男,竟然十分恭敬的弯腰对她深施一礼。 看来,这人不仅仅是林先生的对象,不,朋友这么简单,看着更像是下级,没想到她这个便宜师父还挺有来头的。 想到这里,苏芷胆子也肥了点儿,直接指着那人问:“师父,他是怎么进来的?” “跳进来的。”那位林大人随口应道。 苏芷打量他一眼笑道:“呵呵,林大人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林大人不由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苏芷会来这么句,只得干笑一声:“娘子谬赞!今日事出突然,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是情非得已吧!苏芷忍不住腹诽。 “林大人此事我已知晓,会尽量帮张大人想个妥善法子,你先请回吧。”林先生没有多留他的‘朋友’多呆,十分急切的下了逐客令。 看着身手矫健的林大人一出门便不见了影儿,苏芷一肚子的八卦却被林先生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张大人遇着大麻烦了。” 张大人? 苏芷还未反应过来,就听林先生说:“张家当初本就与我有恩,前不久张大人又出手救下你——” “师父,你说的是那位张三大人?他出什么事了?”苏芷惊讶的问。 林先生冷笑一声:“他啊,被那个黄色皮给坑了。” 听到这个,苏芷不由义愤填膺的说:“那你一定要帮他干掉那个黄色皮!” 林先生嫌弃的看她一眼:“我现在还自身难保,再说张大人如今能顺利渡过难关就不错了,还想什么干掉别人。” 说完,他又补充道:“你一人姑娘家的,怎么满口的痞子气?以后,多注意着点礼仪。” 苏芷不以为意的翻了个白眼:“哎,我就这个样了,师父,你还是想想怎么帮张大人吧!要不,你给他算一卦?” 林先生没好气的哼了声:“我早算出他今年有一劫,至于过不过的去——” 说到这里,他认真看着苏芷:“要看你愿不愿意报恩了。” 报恩? 苏芷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先生轻笑了声:“我也不知道,不过算出他这劫的一线生机,竟然会应在你身上。” “真的?师父你的卦不会要失灵吧?我连张大人人都没见过,更不知道他怎么被人陷害。又没身分无地位,更无一所长,怎么去帮他?”苏芷感觉师父这卦实在太不靠谱了。 林先林但笑不语,苏芷越想越觉得慌谬,也就不再理会此事了。 第二天一早,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两个身着黑斗蓬的人立在门口,把她吓的差点打翻了手里的夜壶:“你们,呃,林大人,这么早来找——” 结果,她话还未说完,只见这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异口同声的说:“求穆娘子帮忙!” 苏芷不由懵了:这又是唱的那一出啊! 就在这时,林先生还推波助澜:“穆苏,你不想当面谢过张大人吗?且随他们一起去见见恩人吧。” 苏芷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两人架着,一路飞奔到院外被塞到一辆小马车里。 当她醒过神时,已经身在一处古色古香的房里了。 “原来是你!穆姑娘不知对再下所遭遇之事有何见解?”一位年过四旬,身着青色常服,面目极为儒雅的男子看着她问道。 见解?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有什么见解! 苏芷张了张口,又喉间挤出几个字:“您就是,张大人?” “正是,想必林先生已经跟你说过——”不等他说完,苏芷目光茫然的摇摇头:“师父,他什么也没跟我说。” 接着,方才向张大人轻施一礼:“多谢您当初施以援手相救。不知,大人您遇到了什么困难?” 闻言,张大人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摇摇头道:“林先生还是如以往那般神密莫测,事情是这样的……” 难得这位张大人没有一丝上位者的架子,亲口将他所面临的困境一五一十的给她说了一遍:原来,前天晚上已故皇长太孙的师傅——太子少傅耿大人,领旨为皇长太孙安放牌位祭天途经南阳地之时,被一群流民所伤。 这位耿大人是当朝有名的清流名士,一向体恤百姓。他被南阳附近集结数千衣不撇身的灾民所惊,并且路边还有几具冻死的尸体,顿时大发雷霆要上书弹劾南阳郡守。 而刚刚交接完的张大人,直到昨天上午见耿大人亲自跑到府衙来指责他时,方才知道这件事。 在他再三请求之下,耿大人才免强同意收回弹劾奏折,不过,却要他三天内安置好南阳城内外所有的流民,不得有一人冻饿而死。 “大人你继续施粥不就行了?”听完之后,苏芷不以为然的道。 张大人叹了口气:“关键是粮仓里没粮啊。” 苏芷眉头一挑:“那就去买呗,我听说城东有位大粮商,手里肯定有不少米粮。” “可是,银库也没有空空如也,而且,因修莲花河道的大坝,还欠下不少债务。”张大人紧皱着眉头道。 闻言,苏芷不由失笑:“黄色皮把底清的真干净啊,怪不得师父说他给大人下套,还有那个耿大人正好就这时候来,这坑给你挖的真深!” 满腹愁容的张大人也被她给逗乐:“还真是你说的这个理儿,可眼下当务之急,是把这些流民给安排好了。” “我听说那些个灾民都住在简陋的草棚里?”苏芷看着外面越来越密集的雪花神色凝很重的说:“大人,后面可能还有更大灾祸!” 第二十七章 救人良策 “什么?!”听她这么说了,张大人一直沉静端方的脸终于绷不住,惊讶的问:“穆娘子,此话怎讲?” 苏芷倒是平静下来,她自顾寻个锦墩坐下,慢条丝理的说:“前几日我去城北集市上置买年货时,发现附近官府给流民搭的草棚子,不甚坚固,根本经不住大风雪。” 说到这里,她目光一转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眼下这场雪,一时半会根本不会停——所以,城北,很有可能会发生大雪压顶之灾。” “穆娘子,你说这场大雪会压塌那些流民之居?”张大人眉头深锁的问道。 苏芷思量片刻,方才郑重的开口:,这场大雪三日不停,怕是各村镇之中那些年久失修的草房,都有危险!” 闻言,张大人心底一惊,不由后退一步看着她:“这些,都是令师林先生推算出来的?” “不是!”苏芷下意识的应道,刚想说是她自已看出来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呃,是,我觉得可能有这个可能。” 张大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雪不过下了半个时辰,地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这样下去的话—— “穆娘子言之有理,只是,这仍是天灾,岂是我一介匹夫所能扭转?”张大人叹了口气道。 “大人,你可知雪灾一般发生在何时?”苏芷起身来到窗边,看着漫天的大雪问道。 张大人一怔,旋即抱拳道:“还请穆娘子赐教。” 苏芷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道:“在深夜,因为,那时人们俱已入睡,根本不会注意房顶的雪是否太厚。” 张大人仍然有些不解:“穆娘子的意思是?” 苏芷淡然一笑:“其实,雪灾并非无解,只要大人发下公文,号召各地百姓日夜轮流清扫各自房顶积雪便可。” “妙,真是妙法!哈哈,穆娘子真不愧是林先生门下高徒!竟能想出这等高招,我这就咐吩下去办。”张大人十分兴奋的往外走。 结果,他刚跨出门槛,只听一位身穿黑衣的待从高声叫道:“大人,不好了,城北流民棚倒塌,重伤数十人!” “什么?!”张大人不由顿住身子,深吸了口气:“先把受伤之人安置到衙门中来,另召告其它流民及时清扫房顶积雪以防不测。” 待那名待卫离开之后,苏芷对正在拟定召令的张大人说:“大人,城北那些草棚撑不过这场雪的,不如早作打算。” 闻言,张大人满眼希望看向她:“穆娘子,你有何高见?” 苏芷搔了搔头道:“高见算不上,不过倒有个想法,也许可解大人燃眉之急。” “愿闻其祥!”张大人十分急切的看着她:“眼下大雪不停,那些流民时时刻刻面临着性命之危!” 若是那黄起知道有这场大雪,也用不着大费周章的再给自已下套了。 幸好,老天有眼,他只是随手救下的女子身边,竟然跟着林先生! 那耿老怪若非见着林先生给他的那东西,弹劾他的奏章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他算是没看走眼,这位穆娘子果然非同一般,想到这里,心底本已放下的念头再次燃起:当初因吃了张管家呈上的馅饼而对这个穆娘子心生好奇,得知她收留少主之后,更是动了纳为妾室之心。 只可惜托李家媳妇传言给她时,被一口拒绝,他也就淡了念头。 其实,他并非好色之人,只是怜惜这女子这份绝然与世的才华而已,那天,如果没有天降冰雹的话,自已可能不会为她公然跟黄色皮撕破脸,强令其收手。 就在他神思恍然之时,只听那女子胸有成竹的说:“小女心里还真有个地方,或许可以暂且安置这些流民。” 张大人旋即回过神,双目发亮的看着她:“是何处?” 原本,他认为眼下最难的是去哪弄到施粥之银,从而保证这些个流民不饿死,现在经苏芷点拔,才明白现下迫在眉睫的却是如何安置这些随时可能冻死的流民。 “我听说南阳城外有座铁矿,眼下正闭矿放假,不若先借其矿洞一用?”苏芷试着问道:“不知矿上——” “那处铁矿归官府所官,这个没问题!”张大人激动的说:“穆娘子真是心思玲珑,巧思如泉!” “娘子请在此稍等,容我先出去安排一二!”说完,对她轻施一礼,如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他出去后,苏芷方才松了口气:还好,前几天白小二喝醉酒说了不少关于城北铁矿之事,她因好奇,还特地多问了几句。 从白小二口中得知,城外那座山峰因富含铁矿,几乎被从山腰采空,矿洞十分巨大,可容数万人。 而且,因出口较小,挖空的山腹之中十分暖和。 这张大人果真是雷厉风行之人,不到一日功夫就派人把那些流民全部安置到了山上,而且,还发动城中富户捐粮施粥。 苏芷则由张大人亲自送回到所居之处。 送张大人离开之后,林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你的前程要来了。” 苏芷猛灌一口茶水,好奇的问:“什么前程?” 林先生故作玄虚的说:“很快,你就知道了,这两天闲着的话做几身体面的衣服。” 说完,上下打量她一眼:只见身上罩着厚厚的深灰色棉袍,脚上一双极为苯重黑色猫脸棉靴,纵然身量高桃风流,但这么一身打扮看着十分臃肿不堪。 再看一头青丝随意在脑后梳了个辫子,素着的脸上一双眉毛稀疏轻淡,唇上起一层细细的干皮,只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显得有几分灵动。 打量完后直摇头:“你现在正值青春年少,身为女子,也不好好收拾打扮一番。” 苏芷放下茶杯,伸手在火盆上烤着:“这天冷的露不了手,哪还有那心力拾掇?师父,你是不是嫌弃我上不了台面?” “为师也是为你好,女为悦已者容嘛!”林先生故意拉长的声音说。 女为悦已者容? 苏芷心里不由一动:“难道是张大人嫌我——”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来,摸了摸脸,满眼不可思义的看着林先生:“师父,你不是要说,张大人也看上我了吧?” 林先生眉头一挑:“张大人祖上三代为官,他虽现在受皇长孙被害一事所牵连,下放为郡守,但有朝一日极有可能重归京都。以张家的势力,位极人臣也未可知。”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苏芷不以为然的说:“我又不是男子,可以举荐为官。” 林先生摇摇头:“你若跟着他作偏房,以后也享不尽的荣华。” “什么?!”闻言,苏芷蹭的跳起来,指着自已的鼻子嚷道:“你让我给个半百的老男人作妾?师父,你这是侮辱我,看不起人!” 谁料,林先生却击掌大笑:“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是那个——” 第二十八章 智计百出 “咳,咳,你就是为师所欣赏的那种人。”林先生掩口干咳两声说。 在苏芷看来,师父这么说不过是为掩饰尴尬,所以,根本没深究他本来要说的话,气鼓鼓的说:“莫说位极人臣了,就是王子皇孙想娶我,八抬大轿来迎我还不稀罕哩!” 林先生目光一闪:“那是为何?踏入天家之门,那可是一般女子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师父,我这一生啊,不想嫁人了。”苏芷神色落莫的说:“除非能找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伴侣。” 林先生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这个世间但凡富贵人家,那个不是妻妾成群?你这想法也太离经叛道了。” 苏芷不以为然的说:“那我一个人过不行吗?自已挣钱养活自个,多逍遥自在。” 闻言,林先生只是摇头不语。 苏芷虽然嘴上厉害,但心里还真怕被张大人看上,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朝廷官员,若真是想纳她—— 担心吊胆了两天,仍然没见着有人来,她就渐渐安下心来。 结果,第三天一早,苏芷一打开门,就见一位身披大红缎面狐毛镶边披风的中年美妇从小轿上下来,身边跟着数十位随从,身上都落满了雪花。 苏芷一时被这阵势给惊到了,呆立在大门口不知怎么开口,还是那美妇目光轻曼的打量她一眼:“你就是前两天帮我家老爷出主意的穆娘子吧?” “您,是,张夫人?不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苏芷打开院门,不解的看着她。 那位美妇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扶着丫鬟的手,施施然越过她直接进入院子,轻笑一声:“穆娘子住的这地方也太贫寒了。” 苏芷干笑一声应道:“这是租住人家的院子,正好,正好。” 闻言,那美妇不由笑起来:“娘子可真是个容易知足的人儿,怪不得老爷一直夸赞你聪慧。” “谬赞,谬赞!”苏芷随手关了院门道。 因正房不大,张夫人身边只有四个丫鬟跟着进了屋,其它的随从都在院里站着。 见苏芷亲自倒茶,张夫人眉头一挑:“你身边也没个人伺候着?这院子是自已住?” “不是,是我跟师父两人住,不用人伺候。”苏芷放下手里的铜壶随口应道。 那美妇正要开口,只听东厢门‘吱呀!’一声打开,林先生扶着门框挪步出来,朝她微微点头:“张夫人有礼。” 却听她惊叫一声:“这院子里就你们两个人住?” 苏芷当即应道:“是啊,就我跟师父呀。” 只见她惊恐的捂住嘴,身侧一个大丫鬟像见着什么稀奇事儿似的叫道:“哎呀,这那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们夫人还想着——” “闭嘴!给我滚出去!”林先生突然大发雷霆:“我们师徒岂是你等刁妇所能诬蔑的?!” 张夫人显然没想到林先生会这么不给她面子,甩手抽了那丫鬟一嘴巴喝道:“还不快跪下给穆娘子师徒赔礼?” 看着跪在面前磕头不止的丫鬟,苏芷转而看向张夫人:“夫人,你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请妹妹跟我回张家。”那美妇从牙逢离挤出几个字。 说完,看了眼林正在喝茶的林先生冷笑道:“只是没想到你身边还有位需要尽孝的师父,所以——” “所以,你赶紧的领着你的下人们请回吧!”苏芷不耐烦的端起茶杯:“顺便告诉张大人,我是不会给任何人作妾的。” 听她这么说,那美妇双目一亮,招手让地上的丫鬟起来:“小如,你可听到穆娘子的誓言了?回去一定要传给老爷听听。” 一大早上莫名遇到这出事儿,弄得苏芷倒尽胃口,见张夫人一行人走远了不由报怨道:“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 林先生却有些愧疚的看着她:“这些天都是我拖累你了,让你一个女子撑门面,不如买个下人吧?” 苏芷连连摆手:“算了吧,我上次去人市差点回不来,这些活我还做的了。” 见她坚持,林先生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自从上次张大人派身边的解毒圣手——林方帮他在大腿施针通经之后,现在已经能扶着东西慢慢行走,身边也不用人再来照顾了。 想到这里他对苏芷说:“以后晚上那剂汤药不用在煎了,我的腿已经有知觉了。” 听他说起腿,苏芷不由自主想到,那天埋头于其白花花的大腿间的那林大人坏笑道:“是林大人帮你治好了吧?” “正是,林大人不但武艺高强,一手金针之术也相当了得。”林先生面色坦然的说。 苏芷疑惑的看着他:“那天,他突然出现在您的房间,是给你施针?” 林先生点点头:“正是,张家几百家的世家,身边之人都很是了得,以后再见张大人切莫无理。” 苏芷轻嗤一声:“张大人以后还会来找我吗?今天他夫人这么一闹,他还有脸——” 不等她说完,一阵急迫的敲门声传入耳中。 “又是谁呀,能不能让人消停会儿。”苏芷不情愿的离开火盆出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不由愣住了:来者正是她刚认为没脸见她的张大人! “大人快请进!”愣怔了下,苏芷躬身请他进来,倒是张大人面带愧疚的看她一眼,拱手作揖道:“今日内子失礼于穆娘子,真是报歉。” 苏芷干笑声忙回身施礼:“大人太客气了,我这寒舍能得贵夫妇特意光顾,真是蓬荜增辉。” 说话间已来到正房。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身边也不带着个待卫。”林先生见张大人独身一人过来,不由嗔怪道。 “先生能屈居于此,我怎么不能微服出来见您?”张大人十分恭敬的应道。 林先生亲自给他斟一杯茶问道:“说吧,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张大人看了眼苏芷道:“还要劳烦您两位帮忙!” 原来这位并不是来道歉的。 “还是筹措米粮施粥之事,得穆娘子高见把那些流民安置到矿洞之后,这两日一直是城中富户合力开粥棚维持,但是,这些人家能力有限,最多能撑到小年那天。”张大人叹了口气道:“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二了,马上又要上交地方税收,可库中一厘钱都没有。” 林先生抚了抚长须道:“国税方可拖延一二,必竟秋季大灾,又牵涉修坝之事,倒还情有可原。只是,眼下流民不能眼看着饿死。” 闻言,张大人点点头:“是啊,近万人一天施粥所用的米粮绝非小数目,只靠得富户捐献也不办法。” “找那个黄大人,去把之前银库的钱要回来不就行了?”苏芷不以为然的说。 林先生像看傻子似的瞄她一眼:“你想的倒是简单!黄起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你说他贪了库银,没凭没据的那可诬告。” 朝廷命官? 苏芷双目一亮,计上心头。 第二十九章 再出妙计 “张大人,你不能以一郡之长,也就是官府的名义,先向城中几位大粮商借点?”苏芷试着问道。 借粮? 张大人先是双目一亮,继而又摇头道:“这城中最大粮商仍城东李家,可是,李家跟黄家仍连襟之亲。” 原来,城北大粮商李担的夫人是黄起的远房表妹。 表妹? 苏芷心一跳,有个念头从心底飞快闪过,当时只顾着劝说张大人借粮,根本没有细思。 “虽然李家跟黄起有故,但为解燃眉之急,只有找他们借粮一条路可走。”林先生沉思过后说:“我这个弟子虽不着调,但也有些急智,这次你不妨依她之言先渡过眼前这个难关再说。” 张大人沉思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既然先生也认为此计可行,那我姑且按穆娘子之计召令粮商借粮。” “看来我那一卦果然应了,你还真能帮张定远过了这个坎。”送走张大人之后,林先生看着苏芷感慨道。 说完,看了正若无其事烤火的苏芷一眼:“之前,为师还真的小看你了。” “师父,其实,我刚才也就随口那么一说罢了。”苏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其实,她之所以能随机想出这些个办法来,不过是在现代此类事情从网上,电视上见识的多而已。 林先生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笑道:“我相信你。” 说完,扶着椅子站起身子看着窗外依然未停的大雪道:“以后,张大人怕是要重用你了。” 苏芷不以为然的说:“若我身为男儿还好,可现在这身份也不能为官,更不为当她的妾室,怎么个重用法?” 林先生哈哈一笑:“自古心怀天下之贤达不分男女老幼,女中君子也前朝也曾有过先例。”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不由好奇问道:“前朝真的有女官?” “前朝元帝年间,长河涧女贤——青娘子曾摔三千奇兵救国君与危难之中,后得封护国夫人,袭一等将军之职。”林先生神色悠远的说:“前朝气数将尽之时,是护国夫人府内三百精兵护危帝逃离京都。” 这个青娘子真不简单啊!苏芷不由心生向往:原来,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也有活出自已精彩人生的奇女子。 “那后来青娘子后人去哪了?”苏芷好奇的问道。 林先生神色茫然的摇摇头:“我听说危帝离开京都之时,曾带走一批数目巨大的金银财宝,作为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只可惜他离京不过三个月便染病崩逝了。” 苏芷听到这里松了口气:“那护国夫人的后人也不用愁生计了。” “你不好奇那批财宝的去向?”林先生讶异的看着她问。 苏芷轻笑一声:“按师父你刚才所说,自然是落到青娘子后人手里了。” 林先捻了捻花白长须:“是啊,前朝已亡百年有余,看来,这批财宝怕是难寻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看着苏芷道:“以你之能,大类前朝青娘子。” 闻言,苏芷心里不由一喜,继而激动的问:“师父,这是你算出来的吗?” 林先生有些苦笑的不得:“呃,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尽管这样,苏芷心里还是十分兴奋:她师父是什么人?神棍哪,算命看相贼准的半仙儿,这么说,她此生极有可能实现远大理想了? 一想到在这个极落后的时代建立气像站,苏芷心里如火山喷发般激动不已:“师父,借你吉言,哈哈!” 看着突然得意忘形的苏芷,林先生嘴角抽了抽:真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夸她句就要上天了。 “师父,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有像前朝青娘子那般成就?”自各儿激动半天后,苏芷接着问道。 林先生淡淡瞥她一眼:“待你名动一方,真正作回自已之时吧。” 作回自已! 这话如当头棒喝,一下子打醒了沉侵对美好未来憧憬中的苏芷:她现在连自已名字都不敢用,还身负着已亡巫女的身份,谈何理想啊。 她不能一辈子都以穆苏之名出现在世人面前,不,她一定要洗清所谓的‘为祸天下’之名,堂堂正正的叫回苏芷。 而且,她要向世人证明,自已非但不会为祸天下,这一身的预报天气的本身还能造福天下。 林先生见她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不由会心一笑。 当大雪初晴之时,已经到了大年二十八,这天张大人带着一车年礼亲自上门道谢:“多亏穆娘子高见,我以官府之名向城大三家粮商借近万担粮方才解眼下燃眉之急。” “耿老倔走了?”林先生吹开茶杯里的浮沫,抬眼问道。 张大人高兴的说:“今天一早到城外粥棚看一遍才回去的,再不走就赶不上过年回去祭天了。” 原来,这次耿大人是特意扶皇长孙之灵回圣山安放牌位,主持新年祭祀大礼,他所有行程都是礼部算计好的。圣山也归属南阳郡,在南阳城正东三百里地。 “黄起这次算计的可真准!可惜,没想到我会遇到先生师徒。”张大人放下茶杯舒了口气说:“如今耿老倔走了,可搬开我心头一块大石。林先生,你们师徒不如到府上——” “不必了,我现在还是朝廷钦犯,不易跟露面,若真被人认出来,也影响大人你的前途。”不待他说话,林先生便一口回绝。 目送张大人一行人离开后,苏芷重重的关上院门,气呼呼的回到正房道:“哼,这个老男人还想着打我的主意呢。” 林先生笼起双手,一点也不意外的看着她:“你没接他私下给的东西吧?” 苏芷不由瞪大了眼:“师父,你刚才也看到了?” 刚才张大人告辞离开时,因林先生脚不便于行,苏芷亲自送他及几位随从离开。走到大门口时,他特意落后一步,从怀里拿出一对玉环要送给她。 虽然口中说是为感谢她,但苏芷还是十分坚决的推辞不收:当她是无知少女啊,当初李弘扬与她定亲之前,就曾送过她一双玉环,当时,她只留下一只,另一只给他就当是情侣玉琢。 只可惜那玉环到她手上三天就被磕碎了,当时,她还心痛了好几天。 因为,当初李弘扬告诉过她:玉环成双意喻着两人定下终身,成对相伴之意。 现在看来,他们是真的无缘。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也不必太在意,张定远不过也是怜惜你有几分才华见识,动了收到身边的身思。”林先生看了眼堆了半间房的礼物笑道:“呵呵,看来,这些东西都是为你准备的啊。” 苏芷不由张大眼:“师父,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是张大人送来的聘礼?” 林先生轻笑一声:“他到底是了轻看了我林廷芳,等着吧,他一定还会来求你的。” 果然,大年三十这晚,张大人只带着一名贴身护卫,急慌慌的跑来:“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三十章 黯然归来 张大人一愣,旋即咬牙切齿的说:“我还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是黄起干的!” “穆苏忙活了一下午,做这一桌子菜十分美味。定远,你也坐下吃点,顺随说说又发生了什么事。”林先生不紧不慢的招呼张大人坐下。 见他一副神定气闲的模样,张大人不由也镇定起来,他拿起苏芷特意放在面前的筷子,叹了口气说:“我来到这南阳郡,就没过一天的安稳日子,黄起那老贼不但仍个烂摊子,还时不时给我下个套儿。” 林先生给他斟一杯酒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面那场风雨,以后官场上动作就多起来了。” 张大人迎头饮尽杯中酒方才开口:“今天一早,家族便送来一封密信,说有人弹劾我强抢民财,逼迫粮商倾尽家当。先生,您也知道,高祖当年也是以粮商起家,后被前朝强逼着捐粮,才起兵得来的天下。” 怪不得苏芷有些纳罕:这个朝代农业落后的出乎人意料,但是商业却比较兴荣,各式小手工制品都很齐全。 而且,朝廷对于商户除了税收的重一些,其它方面还是十分宽容的。 比如,这次张大人以官府的名义也只能向粮商借粮,而不能直接征收,这点比前世她所从电视所见的古代社会开明太多了。 而且朝廷法纪律相对比较严明,对于官府的约束相对比较有力度。 纵然像黄起那种极贪财好色之人,平日所行也都依律法为幌子,对外还要挣个好名声来。 “你说,那几个粮商今天到衙门来见你了?”林先生挑了挑眉:“一定是黄起在后面推着。” 张大人以指敲了敲桌子,皱着眉头说:“本来,我之前跟他们说好,借粮三个月,免去上半年的课税,打算拿春税来还。可以,昨日这些粮商却说正月要推调一批粮食到南方去。” 林先生不解的问:“他们做生意重要,还是官府救人重要?” “是姬家派人来传的信儿。”张大人看着林先生认真的说。 见林先生皱眉不语,苏芷好奇的问道:“姬家来头很大?” “姬家是钦定的皇商,领着同阶牧守的职衔。”林先生看她一眼解释道:“姬家此番来人,绝非巧合。” 谈到这些在苏芷看来十分高深的政治问题,她就自动当空气,只听林先生跟张大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热闹。 “穆娘子对此事有何高见?”张大人突然看着她问道。 苏芷干笑一声:“小女不懂这些,请大人见谅。” “其实,这事儿也不难,你想法把银子筹措出来先还给那些粮商不就行了?”林先生似笑非笑的说:“令夫人娘家那边可能会帮上忙。” 闻言,张大人惨然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若真要我自已先行垫付,还不如向本家伸手来的方便。” 林先生耸耸肩:“这不就结了吗?你还有何可愁的?” 张大人看了眼身侧的苏芷,而后从怀里拿出一支细细棉轴递给林先生:“刚才,我只说了密书的前半段,后面的是有关穆娘子——” “我又怎么了?”苏芷立刻凑到林先生跟前,只见雪白的布帛上写着:“……张定远包庇煽动流民暴乱之妖女,并私下拦截官府查……” 看到这行字时,她不由心慌起来:“师父,你不是说我那劫已经过去了吗?” 林先生随手把那短轴丢入火盆中笑道:“别忘了当初救你的贵人仍是张大人,眼下他的坎还没过呢,你哪能脱得了身?” 看来这才是张大人今日来的目的,必竟,煽动流民暴动这可是大罪。 想到这里,苏芷心里怄的要死:她仅仅是为了脱身而已,竟然被扣上个这么大的罪名!现在几乎有理无处说,因为,当时确实引发近千流民暴乱。 “那批被发配到河道上服役的流民,在这场雪灾之中全部冻死了。”张大人缓缓开口,道出一个让人极为震惊的消息:“此事已被人上报于朝廷,穆娘子,这次你我怕要遭灭顶之灾!” 林先生刚伸出筷子的手一顿,目光如炬的看向张大人:“那位要起势了么?最京都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听闻姬家送往去的女儿跑了。”张大人自斟一杯酒道。 林先生不由眯起眼睛:“原来姬家野心不小啊,不满足于只做个皇商。这是要拿此事来将功恕罪?” 张大人将手里的酒一饮而进:“我来之前又接到一封家书,族里要我立刻向朝廷举荐一位自家子弟,同时,送来一张两千两银票。” 林先生双目禀:“张家准备抽身不成?呵,当初送女儿给主子的时候——” “张家已经送了一名族妹去京都给那位。”张大人深吸了口气看着林先生说:“你们快些想法离开南阳城,最好回青峰镇躲起来。” “大人,这事儿是我惹下来的,决不能连累了你,大不了让官府来抓我为那一千人来偿命。”苏芷言语激动的说。 她虽历经生死之劫,心志还算坚定,但却无法接受因她之故导致上千人失了性命,无以释怀的恐慌,愧疚让她几近崩溃。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一千个无辜的伯仁啊,只因她为脱身而死。 “穆娘子,切莫太过自责了,若非有你,这些流民会死的更多。这本是黄起用来对付我的卑劣手段而已。”张大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黄起这么做,总有一天会报应到黄氏一族身上。”一向喜怒不形与色的林先生,语气愤恨的说。 本打算在南阳城好好过个年,结果,大年三十晚上被迫连夜逃回青峰镇。 “穆苏,青峰镇是张家的地盘,既然张定远让我们回来,必定有能力护你我周全。”坐在马车上,林先生见她面色惶然,不由温言安慰。 苏芷裹紧身上的棉被,声音干涩的问:“师父,我一走了之,张大人——” “最不济是丢官,他为官几十载,遇到过不少风浪,自有脱身之术。”林先生不以为然的说:“张家仍百年世家,虽打定主意在官场放弃他,但也绝对会保他全身而退。” 这些时日跟着林先生了解道,这时代的朝廷官员绝大部分出自各世家大族,只有极少数像李弘扬那样由高官贵阀举荐成为士子,以及像林先生样,书,画,玄学,等某一类成就极高的大家,才能为朝廷所认可,继而进入仁途。 因为林先生现在还朝廷通缉的重犯,所以,这次以苏芷远房舅姥爷的身份出现在青峰镇上。 “哎呀,穆娘子你可回啦!我还以为你要南阳城过年呢!”得知苏芷回来,花儿娘立刻带着女儿过看她。 苏芷边整理从南阳带回来的年货,边强打起精神跟她聊天。 寒暄几句后,花儿娘凑近他神密兮兮的说:“你走的这段时间,镇上出大事儿了!” 第三十一章 再起波澜 苏芷不由停住手,侧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镇东头的张记布庄,”花儿娘压低了声音说:“张掌柜的独子被抢走了!” 说到这里,她面露难色的说:“外面那些人都说,穆行可能也是——” 听她提到穆行,苏芷心里不由一跳,继而,摇摇头苦笑道:“我跟穆行缘分浅薄,希望他能有个好归宿吧。” 花儿娘干笑一声:“是,是,穆行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的,一定是找到富贵的亲人了吧?不过,张掌柜那独子,可是有人亲眼看到,被一位身着劲装的人捞上快马带走的。” “没有报官吗?”苏芷关心的问道:“还有别人家的孩子被抢了吗?” 花儿娘摇摇头:“当然报了,不过明睛人都看得出来,即使报官那孩子也找不回来了。可惜哦,那小子生的多俊俏体面,跟你家穆行都是镇上数的着的童……听说张家还特意给他请了私塾先生。”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院门被拍的山响,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满脸憔悴的张掌柜。 “穆娘子,你兄弟找着了没有?我的良儿呢?”一见着苏芷,便扑过来抓住她衣襟急切的问道。 真冲的苏芷往后了两步才站稳,她轻轻拽出被纂住的衣襟,目带歉意的看着张掌柜说:“没有,我根本没有一丝关于穆行的消息。” 闻言,张掌柜失神的后退几步,身子委顿在地掩面大哭:“我的良儿啊,到底是那个千杀的抢走了他!我的儿啊——” 见她悲伤欲绝的样子,苏芷也不由想起了穆行在的日子,以及这些天所经历之事。心里一阵酸楚,呆立在一旁泪流满面。 “张嫂子,快别哭了。你看,把穆娘子的眼泪都引出来了!”花儿娘柔声细语的安慰着张掌柜:“衙门里不是还在找吗?孩子那么大了,一定会没事儿的。” 闻言,苏芷拭眼泪,弯腰同花儿娘一起扶起张掌柜说:“人一定会找到,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了。”张掌柜眼神空洞的说:“他们说林家不能无后,我年纪又大了,怕不能为他们传宗接代,要再纳个女人回来。” 闻言,苏芷心里不由升起一团怒火,正要开口,只听花儿娘说:“既然是这样,你一时受不住,就先住布庄里眼不见为净。” 一提到布庄,张掌柜又哭起来:“他们说我天天顾着生意,不照看孩子才导致他被人抢走,布庄不会要归属他们林家。” “这算是什么鬼话!”饶是性子温柔的花儿娘也忍不住高声叫道:“那布庄本是你们张家给你的嫁妆,怎么能被他们霸占了去?” 原来,张记布庄是张掌柜的祖父传下来的,当初张家只有一个女儿,于是,张掌柜父母去世前把这份产业给了她。 而林家不过是镇上一户靠着做工勉强糊口的人家,自张掌柜掌管布庄后,一家子都挪到张家原来的宅院里,吃喝开支全依赖张掌柜的布庄收入。 “张大姐,你不能让出布庄!”苏芷愤愤的说:“林家要抬新人也行,必须先滚出张家宅院!” 真没见过这等欺负人的! 花儿娘点点头:“就是,林家也太不是东西了,明知道你忙着生意,一家子老少都闲着还把孩子看丢,现在反过来倒打一耙,真真不是东西。” 听她这么一说,张掌柜神色渐渐恢复了清明,她咬紧牙恨恨的说:“对,就是林家弄丢了我的良儿!那天,若不是那个畜牲一家人追打他,良儿也不会跑出来。” 苏芷跟花儿娘对视一眼:竟然还有这一出? 看来,这林家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他们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被良儿发现了,才一家子追着打他的。”张掌柜目露恨色:“我一定不会让林家好过的!” 说完,甩开苏芷两人,夺门而去。 “我们过去看看吧,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对付那一家子人?”花儿娘有些担心的看着苏芷道。 她跟张掌柜娘家离的不远,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所以,见她如今落到这副田地,也有心帮一把。 苏芷则是有点触情生情,当初,李弘扬明明白白的要烧死自已,与现在的林家人把张掌柜逼入绝境何其相像啊。 所以,她二话不说抬脚追了出去。 “你这个烂货还有脸回来?我好好孙儿……你怎么不去死?”张掌柜刚一拍大门,就被一个年约五旬的妇人推倒在地,指着鼻大骂。 “她死了,你们也好住着张家的宅院,抢占她布庄,然后再娶个新媳妇回来,是吧?”苏芷上前扶起张掌柜,冷冷的看向那林氏妇人。 被她这么一通抢白,那林氏老妇恼羞成怒的捞起院外立着的长竹竿朝她打来:“哪来小娼妇,竟然跑到我家门口来撒野!” 苏芷冷不防被抽了一下,怒火‘噌!’一下子窜了上来,她劈手拽住竹竿一把夺下扔出去老远,然后,欺身上前一个耳光甩到那恶妇脸上:“谁是娼妇?一把年纪怎么不积一点口德?你们林家要霸占媳妇家产,还不让人说了?” 很快,听到动静的邻里都跑出来看热闹。 见附近人都围过来了,张掌柜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起被林家赶出家门的种种,她自从做惯生意,一言一语都让人怜惜不已。 反观数次冲上来要打苏芷的林氏恶妇,都反被她痛揍,气得躺在地上撒波打滚,而林家其它人都龟缩在院子里一个也不出来。 “闹成这样子,像什么话!林老嫂子,你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要个脸面?快起来叫个男人出来!”前街的李老掌柜大声喝道。 林氏恶妇本想继续撒泼,但见正陪着笑跟苏芷说话的张管家时,立马爬起来朝院内喊:“当家的,快强子出来领媳妇儿回家。” 过了好一会儿,李掌柜都等的不耐烦了,准备直接进院子时,才看到一个年约四旬,面皮面净,生得有几分精明的男人跨出院门。 一看到张管家有些不耐烦的脸上立刻堆出谄媚的笑容,快步奔到他跟前热络的说:“家里一点小事儿,怎么能劳动您的大驾——” “听说,你家要出妇?”张管家语气轻蔑的问道。 林老头一脸为难的模样道:“没有,没有的事儿,我大孙子不是丢了么?我们林家这几代单传,就想着再娶,呃,纳个回来留个烟火。” “传宗接代是大事,你们既然要纳小,也得经我们张氏的闰女同意。”张管家看向张掌柜:“你可愿——” “我自请下堂,从此他林家再娶于我无关。”张掌柜神色坚定的说:“但是,我张家的布庄必须带走,还有,让林家人滚出张家的宅院!” “这,这儿媳儿,你千万别——”林老头一听慌了神,刚开口却被一声怒吼打断:“都给她,让她滚出林家!” 苏芷随众人往巷口一看,心头一震:怎么会是她?! 第三十二章 高枝儿 “强子,你回来就好,快来劝劝你媳妇儿,别再闹了。”林氏恶妇急忙奔到林强身边,拉着他的衣角急切的说。 身着一身白色细绸缎长衫的林强看起来不足三旬的模样,白净的容长脸上生着一双精亮的桃花眼,加上一副高挺的身板,看上去倒也有几分俊美风流之态。 怪不得,会迷住那人。 苏芷双眼紧盯着一直低垂着头跟在他身后之人,嘴角泛起一丝嘲讽之意。 “爹,娘,老家那院子都收拾好了。走,我们回去收拾东西,今天就搬回去。”说完,嫌恶的看了眼张掌柜:“这女人我不要了,谁稀罕你那烂铺子!” 说完,回身去寻那个极力降低存在感的人,却见她双目圆睁,神色激动的看着那个打他亲娘的泼辣女。 “儿子,你怎么能——”精明的林父上前拉住林强,正准备说服他去哄张掌柜,却见他不耐烦的压低声说:“爹,你别搅合了我的好事,那位可贵人出身。” 林强话示落音,只听张管家十分气愤的大声说:“今天大作个见证,林家要出妇,把占着张家的一房子,铺子统统还回来!一分银子也别想带走!” 苏芷见那人神色激动的朝她奔来,不由嫌恶的避入人群中,从另一条巷子离开。 既然已经替张掌柜争回她应得的家产,她已没有在这里的必要,至于那人,就当是陌生人罢了。 看到她之后,苏芷一开始是有些愤恨,转念一想她当时也未必有坏心,但看到她心里始终像吞苍蝇一般难受。 “你又出去管闲事啊?”回来后,林先林已做好午饭等着她了:“早上没吃饭,中饭早点吃,快去盛饭吧,看看师父的手艺如何?” 苏芷强打起精神摆好饭菜,看着一盆烩的十分香浓的肉菜,却提不起一点食欲。 “怎么了?张氏没要回来铺子?”林先生给她夹一块肉问道。 苏芷默默的扒口饭,抬头看着他说:“师父,你今天遇到一个人。” 林先生眉头一挑看着她问:“谁啊?让你连饭都怄的吃不下去了?” 苏芷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就是在南阳城人市上非得卖身给我的那女子,真想不到她竟然跟张掌柜的丈夫勾搭上了。” “嘿,这倒有意思了!你不是说她极有主意,不愿入黄府为妾吗?又怎么会——”林先生饶有兴趣的问。 苏芷冷哼了声:“鬼知道她怎么想的?可能看上那小白脸长好看吧。” 林先生呵呵一笑:“看来,你心里还在怨那女子连累你吧?其实,这都是命里该有劫数罢了。” “师父,我现在心里就过不了间接害死那么人,还累及张大人——”说着说着,她双手覆面,哽咽起来。 林先生暗自叹了声:她还陷在那件事中,无以自拔。 “这一切都是天定的,已然没有办法扭转。你若真的心里有愧,以后多行善事为那些枉死之人超度下吧。”林先生放下筷子沉声劝道。 苏芷擦去脸上的泪痕:“师父,这事真的可以救恕?” 自从昨日听张大人说那一千人冻死在河堤上之后,她就没睡安稳,一闭上眼脑中就出现在当日的情形。 若是自已随黄大人入府的话,他们会不会就能保住性命呢? 苏芷不止一次的问自已。 不,她绝对不对放弃自救的机会。 她决对不会成为别人手里的玩物!这是她作为人的尊严,是的,她只有为那上千人伤神,痛心,但对自已的所为并不后悔。 “当然,你以后当多以天下苍生为重。”林先生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苏芷心底豁然开朗,十分认真的点点头:“谨尊师父教诲!” 看到她眼下一抹浮青之色,林先生冲她摆摆手:“你去歇息会儿吧,桌上的东西我来收拾。” 苏芷麻利的收拾起碗筷道:“没想到师父你做饭还挺好吃的,这些我去洗吧。” 心里却想着有机会的话,还是得卖回来个下人来帮忙。 待她一觉醒来后,发现李氏带着花儿正坐在房间里等她。 “穆娘子,你可起身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张姐把房子跟铺子都要回来了,林强一家夹着尾巴缩回原来那破院子去了。”说到这起,她回头支开花儿:“你去看看舅太爷屋里火盆要不要加炭。” 见花儿依言出去后,她才压低声对苏芷说:“你知道林家为什么这么利爽的让出来?” 苏芷拢起散乱的头发应道:“想必是又巴上高枝儿了吧。” “哎啊,可真被你说着了,听说林强收留个出身富贵的女子,以后还想着靠人家姑娘飞黄腾达呢。”李氏愤愤不平的说:“可怜张姐白白养着林养十来年,生了四个孩子只养活良儿一个,还被抢了,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我刚从她家里出……” 李氏的话,让苏芷也十分的同情张掌柜,同时,从心里更恶心林强一家。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着有人拍响大门。 苏芷起身打开大门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恩人,真的是你!”只见一位披着素色披风,身姿如柳般柔弱的美人盈盈拜下,惊得跟在苏芷身后的李氏张大了嘴。 苏芷淡淡的看她一眼说:“进来说话吧。” 说完,率先往西屋而去,那美人只得自已爬起来快步跟上。 见状,李氏十分有眼色的告辞:“我去张姐家看看。”说完,看了眼低头跟在苏芷身后的美人赞道:“这位娘子生的真的俊,这容色及得上黄家闰女了。” 她说的黄家闰女指的是黄小二的姐姐,也是位生得极美的女子,可惜命不太好。 想到这里,苏芷心里对身后美人的怨气稍减了分。 “当日我们分别之后,就再无瓜葛,你还来找我作什么?”苏芷板着脸问她。 结果,只听‘扑通’一声,那美人跪倒在地:“主人,我已卖身于你,怎么能不来相认?” 苏芷转过身子不耐烦的说:“我从来没想过买你,当时不都说的很明白了么?你现在找着了良人,就当不认识我吧。” 她故意加重了‘良人’二字。 “主人,我也是迫不得以才跟着林强的。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你,我绝对不会再回去了。”那美人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说。 “我可不敢留你在身边!”苏芷嫌恶的看着她:“快走,快走,你再多呆会儿,我不定又要招什么灾呢!” 那美人跪行两步,上前抱住她的腿哭求道:“主人,求你不要赶我……” 不管苏芷怎么说,那美人就是不走。 “你为什么非得赖着我?!”被烦的不行苏芷生气的吼道。 那美人吓的缩了缩肩嚅嚅的说:“因为,因为——” 第三十三章 置身于外 “因为,你手上还拿着我的卖身契~”美人细若蚊蚋的声音传入苏芷耳中。 原来闹这么半天,是为的这个! 苏芷随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棉纸随手扔出去:“拿去,拿去,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一看到这女子,就有种当初被算计的感觉。 “姬如霜?”谁知那张卖身契正好扔到推门进来的林先生怀里,他顺手拿起一看随口问道。 那美人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卖身契说:“正是小女,请——” “慢着!”林先生正要还给她,却被苏芷一把抢过来,疑惑的看着那美人问:“听说你出身于世家高门?” 闻言,林先生神色一凝,目光如炬的看向那美人:“你可是淮南姬家女?” 那美人激动的看着他:“不瞒老先生,小女正是出自淮南姬家!” 苏芷上前一步紧盯着她问:“你就是被送去京城,半路逃跑那个姬氏女?!” 姬如霜惊愕万分的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你们也是大皇子身边的人?” 大皇子? 苏芷惊讶看向林先生:她没想到会跟这么大高大上的人物扯上关系。 怪不得之前林先生跟张大人提及此事时,说话让人感觉云里雾里的,原来竟牵扯到皇家争权夺利之事。 就她这性子,智商连宅斗都玩不转,更别提这种皇室权谋之事了。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眉头紧皱的林先生道:“师父,你看着办吧,我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半刻钟之后,苏芷听到院外有动静。便丢下手里的面盆跑出来,只见林先生拄着拐杖亲自送姬如霜出去。 “姬姑娘,那林强不是可托付终人的良人!”看着她走出大门,苏芷忍不住喊了声。 姬如霜回朝她深施一礼道:“多谢娘子提醒!” 待她走远之后,林先生轻笑一声:“那位心思玲珑着呢!小小的林家她还看不到眼里去。” 苏芷轻哼一声:“是挺能折腾的,皇子妃都不干,跑出来祸害人!” 听说姬如霜的身份后,苏芷对她的怨气又加一层,她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一点也不愿卷入到可怕的政治斗争之中。 林先生也明白她的心思,所以,有很多事都未跟她讲明。包括这次跟姬如霜的交易,也未对她透露一句。 “穆苏,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触及,就能躲的掉——”吃晚饭时,林先生试着开口道,苏芷根本不等他说完,不耐烦的摆摆手:“我生性粗笨,听不懂那些皇家秘事,也没多生几条命搭进去,只想在青峰镇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已。” 林先生笑着摇摇头:“你这性子啊,实在——” “师父,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求你千万把我摘出来,别卷入混水中啊!”苏芷十分肯切的看着林先生。 思及她苦心隐藏的身份,以及之前背负的种种,林先生郑重的点点头:“好,为师一定保你此生性命无忧。” “明天还有一场大雪,师父记得多加几块碳。”晚饭后,苏芷送林先生到后院时细心叮嘱道。 第二一早,苏芷便被街上的喧闹声吵醒,梳洗利落之后,就见黄小二拎着几盒果子过年拜年。 “穆姐姐,张家又出要出官员了!”黄小二一看到她便激动的嚷嚷道:“今天一早,朝廷的喜报就到了……” 张家弟子被遴选入仕—— 是不是意味张家已经放弃了张大人? 苏芷现在才明白政治的冷酷:非但不能行差踏错半步,还要防着各方势力发的暗箭。 她算是欠下张大人一个大人情。 若非保住她,也许他也不会陷入政治危险之中,只是,不知他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很快,她的担心的有了结果:正月刚过,张大人被贬谪为最低的胥吏——本来要去青峰附近的区水乡任职,结果,青峰镇的里正宿疾发作无法理事,故被转调至此。 “定远,没想到你还能继续出任,看来,圣上还是十分体恤的嘛。”林先生端起酒杯笑道。 张大人举杯笑道:“多亏了穆姑娘的妙计,不但保住那近万流民的性命,而且,整个南阳郡内极少因雪而生灾的事故,才让圣上动了侧隐之心。” 看着谈笑风生的张大人,苏芷不由感叹起心志强大:先由京城高官贬至郡守,继而降为最低的里正,若是一般人心里还不得怄死。 而且,连老婆都气的回娘家省亲去了,他还能云淡风轻的跟林先生谈笑。 过了二月二之后,苏芷准备开张继续卖馅饼。 “我看你去南阳也没买到下人,不如就还让花儿来帮忙吧。”李氏边帮她择葱边说:“宝儿现在天天跟在他爹身后玩木头块,也不用她看着。” 苏芷倒掉盆里的洗菜水,直起身擦了擦手应道:“好啊,不过也能让花儿白帮着干活,每个月——” “哎啊,咱们这交情你还说什么钱?要不是你宝儿命都没了可能。”李氏不等她说完,连连推辞:“咱家也不缺钱花,我就是看你忙不过来而已。” 苏芷摇摇头:“要是不收钱的话,我就另雇个小伙计来帮忙。” 李氏见他执意要给工钱,无奈退了步说:“那还按着去年的数吧,可别给太多了,你这个也是小本生意,挣点钱不容易。” 两人说定之后,苏芷把面和好之后放在灶台上醒着,而后,跟李氏母女两人一起去赶二月二的春集,打算采买些鸡肉,荠菜回来做馅饼用。 出来之后,发现镇上突然涌进来好流衣衫褴褛的流民,而且,越往南走人越多。 为防止出事端,李捕头带着数位捕快在集市周围守着,看到苏芷三人后立马跑过焦急的说:“大嫂,穆娘子,你们快回去吧,今儿集上人多太杂乱了。” 李氏紧拉着花儿,警惕的看着默不作声或蹲或立在集市边上的流民问:“这是咋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早这些人就不断往镇上跑,赶也不走,问他们打哪来的也不说话。”李捕头皱了皱眉接着说:“所幸还算安生,也没偷没抢没闹事儿。” 那真是太奇怪了,这些流民到底有何目的? “既然这样,我先去集上看看,买点东西。”苏芷不想空手而归,李氏则有些担心的说:“那我们快点到里边看看吧。” 她们刚一转身,只听一声尖啸声传来,随之,那些原本十分安静的流民都激动的朝前面奔去! 第三十四章 万民来投 “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要干什么?”“走,过去看看。”……很多人好奇的跟了过去。 李氏脸色发白的搂住花儿问:“他们,不是要造反吧?” 苏芷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碎发:“管他呢,我们赶紧的买了东西回去吧。” “你听说了吗?这些讨饭的是来找张大人的!”苏芷提着菜篮子的手一怔:心里升起一个大不详的预感:不会是南阳郡的那批流民都跑来了吧? 很快,李捕头奔过来证实了她的猜测:“大嫂,穆娘子,不用担心了!这些人都是冲着张家来的,” “他们都从哪里来的?”苏芷打断他的话问:“怎么会跑来青峰镇?” 李捕头往镇东张家所在的方向看了眼笑道:“听说是从南阳郡一路随着张大人过来的。” “不是来捣乱就好!张家家大业大,本事更大,由他们操心去吧。”李氏一副事不关已的语气,说完,推了推苏芷说:“穆娘子,你带花儿先回去忙吧,我去看看张姐。” 看着不断向青峰镇涌来的流民,苏芷心里十分纳罕:按理说张大人已经被贬谪回来,这些该由新任郡守来接管,怎么会—— 苏芷满腹疑虑的挤出人群回到小院后,见林先生正神色肃穆的在院中等她。 “花儿,你先把这些荠菜拿到厨房去择了。”苏芷支开她之后,随林先生来到正房,刚一坐下林先生便开口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苏芷叹了口气,把南阳郡的流民跑来投奔张先生的事说了一遍,而后不解的问:“难道,新任的郡守任由这些人乱走?” 林先生捻了捻花白的胡须轻笑道:“近万流民安置起来可是件麻烦事,阳南郡守巴不得甩了这个烫手山芋呢!” 苏芷正要说话,只听大门外李氏焦急声音传来:“穆娘子,不好了,张姐气迷过去了!” 待她出了房门,花儿已经麻利的打开了大门,李氏上前一把拉住她:“你快跟我到张家看看吧,不要脸的老林家一窝子人又回来,恬着脸要搬回张家宅院哪……” “姬如霜跑了?”苏芷惊讶的回头看向正房,却见林先生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 “你指的林强混的那个女人?哎啊,原来就是那天来找你的那个美人儿呀,听说她卷了老林家所有家当跑了。”李氏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真是报应啊!” 看来,她还真小看了姬如霜! “走吧,我们去张家看看,可不能让张大姐再被林家欺负了去。”苏芷嘴角微翘,随李氏一起往外走。 见状,林先生不由笑着摇摇头:他这个挂名弟子还是那般热心肠,见不得一点不平事,真不知道这样的性子是好还是坏。 转眼功夫,两人便赶到张家,平时一直紧闭着的大门敞开着,院里院外挤满了看热闹的邻里。 只见林强被其父死按着跪在当院里,林氏恶妇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紧闭着的正房门苦求张掌柜原谅他们。 “这家人真是——”“高枝攀不上,又回来了?”“被那女人坑了……”看热闹的邻居毫不避讳的大声议论着,看向林氏一家的目光带着重重的鄙夷。 苏芷最佩服的却是林父,这时候还一个劲的向大家诉苦被坏女人欺骗的如何之惨,不过,她听着倒是有种莫名解气的赶觉。 “我们去看看张姐。”李氏拉着苏芷径直往正房走去。 刚走到门口,却见房门突然被打开,双目赤红的张掌柜冲出房门指着林强一家嘶声吼道:“滚!你们给我滚出去!” “媳妇儿,我们也是被那个死女人给骗了啊,你跟强子过了十来年,夫妻那有多深的仇恨?”林父松开按着儿子的手,神色肯切的说道。 张掌柜恨恨的盯着林强一家叫道:“我已经跟你们李家没有一丝一毫关系了!快滚出去——” 说着,顺手捞起放在门口的长扫把向他们挥去:“快滚!害了良儿还不够,还想来霸占我张家家业?!” 险被扫到脸的林强从地上一跃而起,边跳脚躲边大声喝骂:“你这个泼妇,若不是我爹娘看你可怜,非逼着我来接你回门,老子——” 他这么一开腔,张掌柜满腔的怒火都朝他发来,挥着手里的扫把,发疯似的冲他打来:“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一心只想着吃软饭跟人鬼混,还害得的我儿被人抢,我今天打死你!” 原来,当初林良之所以被林强一家子追打,是因为他无意撞破了父亲跟别的女人调情。扬言要告诉张掌柜,被恼羞成怒的林强撵着跑出去才被会快马抢走的。 “哎哟!你这个波妇,快给我住手!”说话间,林强被扫把抽中好几下,疼的他嘶声不断。 一众围观的邻里没一个人上前劝解,反而有不少人拍手叫好。 林母心疼儿子,欲上前打张掌柜,却被精明的林父死拉住要上前帮儿子的老妻低声说:“这么些人看着呢,你就叫她出出气,就不定我们就能搬回来了。” 不过,他的想法注定要落空了,因为,不知从哪得消息的张管家匆匆赶来。征求了张掌柜的意见后,十分强硬把林强一家子赶了出去,并放言若再来骚扰,张家一定对其不客气。 “穆娘子,您果真在这里!我家三老爷正在你家里等着呢!”张管家走到苏芷跟前,趁人不注意时,以极低的声音附在她边说:“你快回去吧!” 苏芷暗叹了口气:肯定是为街上那些个流民而来的。 果然,她一回去,张大人立刻起身向她深施一礼:“穆娘子,你可回来了!快帮我想个法子安置下这些个流民吧。” 苏芷有些为难的说:“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必竟这些流民人数太多了,我们这个小镇根本消耗不了。” “消耗?”张大人双目一亮:“我想到个办子,你们师徒帮忙参谋下是否可行。” 林先生眉头一挑:“你不是已经说动家族帮忙了么?” 张大人摇摇头:“族里只答应开棚施几日粥而已,而且,现还不到开春,家族田庄,铺子都要不了多少人。” 说到这里,他双目一亮:“你们看在青峰镇设个人市如何?” 林先生斜睨他一眼问:“身为里正,只能掌管红白地契,你有签丁契的权利么?” “大不了我去南阳——”不等张大人说完,苏芷不由出声打断他:“于其让他们卖自为奴,还不如开办个人才市场,让有需要伙计、下人的商户、富人家来雇工。” 必竟来自已于现代,苏芷对于买卖人口实在有点接受不良,所以,才提出类似现在的招聘会的方法。 “你说,让我担保这些人做短工?”张大人有些不解问:“那万一只用两三天就给退回来了呢?” 苏芷不以为然的说:“签雇佣合契约呗!由镇衙门盖章。” 林先生点点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青峰镇就这么大地方,也用不了多少人。” “若是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苏芷思虑再三方才开口。 感谢云治大大给的推荐,特此加更一章! 喜欢本文的亲们,云大大为了支持大家,能多看些免费章节,特意推迟至十万字上架。 手上有票的甩过来吧! 第三十五章 再思妙计 “什么办法?”张大人激动的问道,林先生也好奇的看着她。 见状,苏芷干笑一声说:“我也就一想法而已,一次安排近万人,只有——开办大农庄。” 她本来想说开工厂的,可一想这还是小手工做坊的时代,见过最大作坊也才不过十几个人而已。 “农庄?哪来的田地?”张大人摊了摊手:“家族的田产根本不在我手上。” 苏芷摊了摊手:“开荒屯田喽,反正青峰镇依山傍水,无主之地到处都是,倒不如择一处利水之地,发动这些流民开荒落户。” 闻言,张大人不由陷入沉思:开慌造田养活近万口人绝对不是件易事,首先,在秋收得粮这半年时间,这么多人的吃喝用度就是个大难题。 被发落回乡之后,他本以为仕途已经走到了尽头,以后在家乡安渡余生了,没想到那该死的黄起竟然又把这些流民给赶到青峰来了。 原来,张大人被贬谪之后,本来自请回家候缺的黄起再次补任南阳郡守,他一接过印章便以官府开矿为名,把那些借居于矿洞里的流民给撵了出来。 接着,又暗自指示下人煽动这些流民来投奔张大人。并且,于今天上午以郡守的身份,虚情假意的发下一份表彰张定远收容一万流民的官谍昭告八方,坐实张定远收留安置流民之事。 见张大人沉默不语,林先生看了眼苏芷道:“为今之计只有这个方法可行,不过,开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大人叹了口气道:“是啊,先不说良田要养多久,只说这春种农具就是一个大难题,还有,就算能够种上,有收成前这几个月怎么熬?” 苏芷耸了耸肩:“募资喽!” 募资? 张大人张大眼看着她,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新鲜的词儿。 苏芷清咳一声说:“其实,这事儿很简单,只要大人找人出钱入股农庄,在以后收成下来之后,再按比股分红。” “你这听着有点像空手套白狼啊!”林先生不由失笑。 苏芷认真的说:“师父,张大人手里有一万流民呢,还有开荒上契之权,怎么能算是空手?” 林先生不以为然的说:“那荒地没个三五年根本产不出什么东西,谁会拿银子往水里砸?” 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激起了苏芷的义勇之心:“我先拿五十两——金子,入股!就当是感谢当初张大人救命之恩了,只要三成股分即可。” 五十两黄金?! 林先生惊诧的看着她:没想到他这个弟子身家这般丰厚! “你手里有这么一大笔银钱,连个宅院都舍不得置卖?”他十分不解的问:“还天天那么辛苦做馅饼?” 苏芷白他一眼道:“这些银钱我本来就打算置买些田产的——” 闻言,张大人突然一拍手大声笑道:“既然这样,我把青峰镇南所有沿河的荒地全部给你,还有这一万流民也,” “不,不,多谢张大人美意!我可不想当大地主。而且,一个人也养活不了这么多的流民。”苏芷忙制止他. 她只想投资坐收分红而已,可不想自已劳心劳力的去开农场。 而且,只她手里这些钱,远远不够安置这些流民的。 “诺,这些金子算是我入的股份,大人你先收着。”当苏芷把一匣金子放在张大人面前时,他不由愣了下: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位穆娘子的底细了。 说实话,为官十几年他手里的私房钱折合起来也没这么多—— 想到这里,他心底不由一痛:这么年来到他手里的大宗银钱都拿给夫人置卖家业,如今,正需用钱之迹,她却带着一双儿女身家远远躲开。 张夫人出身瞻南世家大族,不同于张家内敛低调,其家族十分善于经营,富贵非常。 自从张大人被贬出京都之后,夫人便把两个孩子送到外家,夫妻二人也由此生了间隙。 后来,张夫人得知他有意纳苏芷为妾之后,更加剧了夫妻矛盾,就在他这次被贬谪之时,毅然带着所有家资回了娘家。 事后,当林先生在苏芷面前提及此事时,她不由叹了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过,就她而言,张夫人所为无可厚非:老公能找小三儿,她又为何又要在他落迫时不离不弃? “张家这次——”林先生刚一开口就被张大人打断:“上次那一万担粮就由家族来付,说起来惭愧,我为官这些年为挣个清名,仅攒下几个银钱都在夫人手里,还欠着族里一大笔银子。” 闻言,苏芷不由皱眉:“这次安置流民之事,张家不会坐视不理吧?” 张大人苦笑一声:“我来之前族长派人传话给我,说族里只能安排数百人,答应施粥五日已经最大的限度了。” 说到这里张大人面现赧然:“当年幸得家族栽培才进入官场,为官十几年数次得族里鼎力支持,我却未能为张家做什么,现在已无颜——” 说到这里他以手覆面,已然说不下去。 见状,林先生亲自给他倒一杯热茶放在身侧道:“我明白你现在的处境,相信穆苏一定会帮你想出一个好办法的。” 闻言,苏芷不由瞪大眼:“我有什么——” “为师相信你!”林先生状似无意的拿起桌上装着金子的锦盒道:“这匣子看着来历也不一般哪!” 苏芷神色一凝,一把抢过锦盒,上下打量一眼:“我怎么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林先生眉头一凝,随即笑道:“这可是上等番叶黑楠木匣子,十分难得啊,况且还盛着黄金,呵呵。” “相交许久,还没问过穆娘子哪里人氏,为何流落到青峰?”张大人也不由好奇起来。 苏芷面不改色将之前对林萧讲的那番说辞又讲了遍。 “原来是隐世贤达之后,怪不得姑娘如此钟灵毓秀。”张大人忍不住赞道,同时,也彻底断了收起为新妾的心思。 因为,他感觉若还抱着那等苟且的想法,是对苏芷的玷污不尊。 对于她编造的这个身世,林先生倒也没有起疑:反倒感觉也只有世外高人才能教养得出这般精灵古怪的人儿来。 在两人以师徒相处的这些天来,他郁闷的发现自已根本看懂这个弟子,她总有许多匪夷所思的想法。 而且,看似很博学多才,但连最为基本的入门易经都没念过,本想着教她一些玄门之术,结果发现她对最基本的经书都一窍不通,便歇了心思。 三人正在说话之时,忽然听到大门被擂的山响,刚一打开门只见一位身着灰色短襟的小伙子直奔到正房,扑通一声跪倒在张大人跟前叫道:“三老爷,大事不好了!” 第三十六章 无端被辱 闻言,张大人蹭的站起来厉声问道:“可是那些流民生事?” 这一声不自觉带出了多年的官威,惊得那小伙子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磕磕巴巴的说:“不,不是流民的事儿,是二老太爷不好了!” 张大人一听这话,顾不得礼仪飞抬脚向外飞奔而去,边跑边回头冲林先生喊:“家父出事,我回去看看。” 林先生点点头道:“快回去吧!”说完,对依然趴在上的小伙儿说:“你还不快跟上?” 待那小伙计离开之后,林先生吩咐有点发愣的苏芷:“先把你这金子收起来,去街上准备份厚礼。” 接着,又补充道:“恩,记住,买些白事上送的东西。” 闻言,苏芷不由一惊:“张大人他爹要死了吗?你算出来的啊,师父? 林先生皱着眉头看一眼:“你说的什么话?刚才那小伙计不是说了么?以后说知注意措辞!” 苏芷揣起那盒金子,朝林先生瞥了瞥嘴暗道:穷讲究! 不过,之前也没听说张老太爷有什么不好,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当她买好随礼刚到家正好看到张管家正急匆匆的离开,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不由一愣:“我们二老太爷刚去了。” 言外之意是你这么快就准备上了? 苏芷一时没听出来应道:“真的?之前也没听说老太爷——” 张管家左右看一眼,四顾无人方才压低了声道:“是三夫人娘家来信说要跟三老爷合离!” 合离? 苏芷不由一愣:这个时代也能由女方家提离婚?张夫人娘家挺拉风的啊。 “不怪穆娘子惊讶,那顾家现在自持攀上高枝,急着想跟我们张家划清界线,才会做出这等不地道的事儿来。”张管家见一副吃惊的模样,不由愤愤的讲起张夫人娘家——瞻南顾家的种种劣迹。 原来,这场离婚也是有着政治原因的啊。 “最可恨的是顾家还把着十二少爷跟七小姐不让归宗。”张管家擦了把眼泪哀切的说:“二老太爷,就是被顾家给活生生气死的!” 跟苏芷说了这些之后,张管家想到还要去别人家报丧,便告辞小跑着离开了。 “这张管家可真是忠心为主啊!”林先生不知何时来到院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苏芷说:“你也算是有靠山了。” 苏芷不解的看着他问:“什么靠山?张管家一直对我很照顾的。” 林先生淡淡的说:“那只不过是希望你能进张家而已,这回顾家这么一闹,张管家心里怕是把你当作未来主母了。” 听师父这么一说,苏芷也有些明白了:怪不得张管家刚刚会跟她说些。 不过,父死子服丧三年,期间不得嫁娶。 纵然张家还有那心思也得到三年后了,哼,反正她绝对不会嫁给个半百老头儿当人后妈的! “既然张管家亲自过来知会,你快点去张家上丧礼吧。”苏芷正待回屋,却听林先生催促,不由惊讶的看他一眼:“师父,你换件衣服跟我一起去?” 林先生拽了拽身上那件深绿色棉绸长衫笑道:“我现在可是你舅姥爷,去张家怎么合适?” 苏芷心里有些打鼓:“就我自已去吗?” 林先生眉头一挑:“怎么,你不识得去张大的路?快去快回吧,免得节外生枝。” 听他这么说,苏芷心里更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张家这趟丧事肯定是要亲自去个丧礼的。 青峰镇上风俗跟其它地方不同:人死之后,家属立刻通知亲友,得了丧报之后,大家一般都会准备几样丧礼登门。 真正发丧出殡那天,人却不多,只有至亲好友才会登门吊唁。 当苏芷拎着一篮子礼品来到张家大门外时,正好碰见鞋上钉着白花,手里提着丧礼形容枯槁的张掌柜。 “穆娘子,你也来了?我们一起进去吧。”看到苏芷后,她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方有一丝生气。 谁知,她刚踏入张家大门,就看到一个年约八九岁,身披重孝的小姑娘尖叫着冲她扑过来:“滚,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要不是你想爬父亲大人的床,夫人也不会不要我们,祖父也不会被气死!” 苏芷一把推开扑到她身上又抓又挠的小丫头,十分生气的把篮子丢到旁边一个下人手里,转身离开。 身边的张掌柜回过神来,拉住要追出去的小丫头厉声喝道:“怎么说也是张大人的骨血,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谁教得的你这般胡乱咬人的?” 说完,把她推到围拢过来的人群中冷笑道:“穆姑娘可有一身傲气儿着呢,怎么稀罕给人做填房?别操那些个龌龊心思了!” 说完,不管众人唏嘘的神色,丢下丧礼径直追随苏芷离开。 “刚才多谢大姐仗义执言,真是感激不尽。”苏芷冲追上来的张掌柜深施一礼道。 张掌柜忙拉住她说:“前段日子若不是你跟季红两个天天开导我,怕是都熬不过……以后就叫我巧姐就好了。” 张掌柜闰名张巧儿,也以一双能裁会缝的巧手出名。 “刚才那小丫头是——”苏芷疑惑的问:“我只听说张大人只有一儿一女,这个是谁?” 张掌柜轻哼一声:“就连林强那种狗东西还想找个小呢,张三老爷以前可是大官,家底也厚,身边怎么会不养几个小妾?” 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世间汉子不都这样么?张夫人还是出身贵门,听说,得子之后便管着三老爷的屋里人,不准有所出——” 说到这里回身看了眼身后的张家接着道:“这位姑娘是三老爷有年夏天回来消暑之时,收房的女人生的。还好生下来是个丫头,若是个小子,绝对活不成的。” 说完,她面带怜惜的看了眼苏芷:“所以啊,身为女子千万不要给人作小,那样生出的孩子若没有正房夫人点头,连族谱都上不了,一辈子都低人一等。” 不管什么时候,小三都不好当啊! 就算被社会认可,却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了。 苏芷刚回来还未喝一口茶,就见张大人急匆匆的赶过来,十分诚恳的向她道歉:“今天家里下人冲撞了娘子——” “那个不是你女儿么?”苏芷有些惊讶的打断他的话:“虽然缺了些教养,但我听她也叫你一声父亲,怎么会是下人?” 张大人不以为然的说:“不过是一个庶孽罢了,平素被父亲惯得她无法无天,还望娘子莫往心里去。” 闻言,苏芷心底不由有些别扭:纵然是庶出的孩子,作为父亲也不能只把她看作下人啊。 刚送走张大人不多时,只见李氏神色惶惶的跑来低声叫道:“穆娘子,张家,出大事了!” 第三十七章 授命女贤 苏芷不由一愣,接着有些无奈的问:“出什么事儿了?张老太爷诈尸了?” 说实话,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到张家消息。 “这倒不是!”李氏却十分担心的看着她说:“是李姨娘,撞棺自杀了!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呢。” 什么李姨娘? 见她面现不解,李氏忙解释道:“就是今天出口骂你那死丫头的生母,说起来还是李家的闰女,上赶着去张家作小,现在落到这个下场!” 不等苏芷问,李氏开始说起事情的原由。 原来,张大人得知庶女大门口大骂苏芷之后,一气之下要把她赶出张家,送到田庄上去思过,结果其生母李氏为反抗才撞棺。 苏芷听了之后,心里有股莫名的不舒服:为什么这些个破事都能牵连上她呢? 李氏见她面色不愉,便转移了话题,说起满街的流民。 提到这个,苏芷更是头大——说起来张大人落到这步田地,也因包庇于她。 而且,她真的不愿再看到他们冻饿而死。 那一千名因她而亡之人像一座山一般压在苏芷心头,而救助外面这些人可能会帮她疏解心头之患。 李氏见她一副心事重重模样,以为是她被张家的事所烦,不由出声安慰道:“你的为人街坊们都看在眼里,绝不会因为那自甘下贱的女人作妖就对你有所看法的。” 苏芷苦笑着摇摇头:“我只想一个人过平安日子而已。” “你孤身一个女子,又生的俊美,出来谋生难免招人惦记。”李氏语重心长的说:“若是真有合适的——” “咳,咳,我这个侄孙女儿啊,虽然身为女儿,可那心志比男子还要强,这位大嫂子就别劝她了。”林先生踱步过来出声为她解围道。 送走李氏之后,苏芷便开始忙着和面做馅饼。 “你还打算去烙饼?”林先生不解看着她:“手握着一辈子吃喝不尽的财富,还去挣那两个辛苦钱?” 苏芷莞尔一笑:“就是这些个辛苦钱花着心里才踏实啊,财如流水,每天有个进项才好嘛。” 闻言,林先生不赞同的说:“于其自已这么辛苦去做,不如出去买几个人回来干活。” 苏芷搓了搓手上的面糊点头道:“我确实打算雇几个人来帮忙做事。” 在她的观念里,始终觉得雇人更好过于买人。 “穆姐姐,我就可以帮你干活啊,要不,你教我和面吧?”一直在厨房里帮忙的花儿听到他们的话后,恐怕苏芷雇了人就不用她:“我在家也经常帮我娘和面的。” 苏芷一听心底不由一软:“你不用担心,我就是再找多少人,也一定会让你来帮忙的。” 其实,她从心底也很喜欢这个麻利又勤快的小姑娘,有她帮忙,自已也确实省心不少,但她要和面的话还是太小了。 当苏芷把肉馅调好,面还没和好,就见张管家一脸急色的跑来说请她到张家议事,却被林先生严词拒绝:“你们张家刚出这么一摊子破事儿,这会儿又叫我侄孙女过去,不是要招人话柄吗?” 张管急的不行:“可是,老爷实在走不开,没法上门来讨教——” 林先生把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的顿了顿说:“若求贤达出言,必授其职方是正理。” 闻言,张管家不由愣住:“可穆娘子她,” “你且回去告知于你家老爷即可。”林先生不待他说完,摆摆手道:“总这样成何体统?明摆招人闲话的吗?” 张官家一脸懵懂的离开之后,苏芷不解的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意思?” 林先生深深的看她一眼:“你现在是不是连一道身份文谍都没有?若是真的想在这里落户,不如立个独户吧。” 苏芷还从来没想到过这事儿,她还以为这古代人只有当官的才讲究这些呢,那些李家村的人,一般只有户主才会弄个户口。 为的不过是能在村里分个宅地,或者开荒方便而已。 真正有身份文谍的怕只有村长跟李弘扬吧。 一想到自已现在无根无基,还个身份证明都没有,苏芷心里不由一阵发凉:若真的被人暗算,怕是极难脱身的。 想到这里她感激的对林先生说:“多谢师父关心,若不是您提醒,我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些。” 林先生微微一笑:“这是你本应得之物,那张定远若要有心敬重你,本该以贤达之名来请才是。” 贤达之名? 难不成让自已做女官? 苏芷本已如死灰般的心又活了起来:“师父,我,真的也能跟男人一样拜官?” 林先生笑着摇摇头:“你啊,心倒是不小!” 两人正在说笑间,只见张大人手里纂着一叠文书匆匆赶来,一见到苏芷深施一礼道:“之前是我思虑不周,所为有损姑娘名节,请受我一礼。” 林先生越过苏芷扶起他道:“定远啊,你最近霉事连连,这些个小节有所疏忽也在很正常。不过,于穆苏而言,身为女子,一言一行都世俗所拘。” “先生的心思我明白,这是青峰镇的户口谍档,我刚让人给穆娘子开出一份来;这一份是我刚拟定的女贤令,已盖上青峰镇的官印,以后穆娘子就是衙门特请的女贤。待那些流民安置好之后,我会亲自为你填上功德成绩,上表请功。” 交待完这些,就把墨迹尚未干透的文书放下,匆匆赶回张府料理其父亲后事。 苏芷看着这一沓文书,心里激动不已:她不仅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而且,还即将成为古代公务员了? “有这女贤之名傍身,以后谁想打你主意,都得思量三分。”林先生郑重的说:“不过,女贤之名也不是好得的,必须要有撼动世人功绩本领才行。” “师父放心吧,我一定会帮助张大人把这些个流民安置好。”苏芷十分激动的说:“也有尽力让这份贤达令实至名归。” 从张大人的话里她也听明白了:其实现在她手上的这份女贤令只相当于提名而已,若是真正成为有一定社会仍至政治地位的贤者,是要拿出让朝廷信服的功绩的。 对于这一点,她也有一定的自信:经过几年来的细心观查,结合手里的天气预报瓶,以及前刚做成的人发测压计,还有观云推风之能。她几乎可十分准确的预报三天以内的天气情况。 突然,她心里又萌生了建立气像观查站的想法。 不过,一想到还有近万流民要安置,这个念头又被她强行压下。 “我知道有着异于常人的洞查天机之术,这是你现在安身立命的根本,在未及飞黄腾达之前,最好不要轻易授人。”林先生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也许,这本事可以成为你最后的依仗。” 闻言,苏芷心头一惊:是啊,她所知的东西,在这个时代人眼里实在太不可思义,属窥破天机之能,极难普及开来。 “外面闹什么呢?”林先生面带疑惑的来到大门口。 苏芷回过神,悄悄打开大门,只见一群人嚷嚷着什么涌向巷口。 第三十八章 开荒安民 “李嫂,外面发生了啥事儿?”正在这时,见李氏提着篮子过来,苏芷叫住她问道。 李氏快步赶过来,神色惊异的说:“听说张家老太爷诈尸啦!这不,大家伙都奔过去看热闹呢。” 诈尸? 听着挺惊忪的,有什么好看的? “我听说啊,老太爷刚一入棺,突然坐起来大叫:我要立碑!”李氏绘声绘色的讲起当时的情景:“灵堂上人都吓的往外跑……直到三老爷跪下承诺给他立碑,老太爷才‘扑通’一声躺下了。” 苏芷不解的问:“立什么碑?” 李氏笑着摇摇头“这位老太爷啊,许是心气太高,一心想着三老爷官做大了,等他死后也能留下坐丰碑。”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可惜啊,三老爷却突然辞官回来当个里正,他这面子上挂不住,死了都吐不了这口气。” 苏芷哂笑道:“真想不明白,死都死了,还要立什么碑。” “人不都图个面子?别说是像张家那样的大户,连手里有些个余钱的富人,那个不想着死后也流传后世的?”李氏不已为然的说。 流传百世啊! 苏芷心头一亮:想出了个募集资财安置流民的好主意。 “立功绩碑?!”张大人神色一凝:“这样行得通吗?” 苏芷微微一笑:“你试试不就行了?这春寒料峭的,这些流民居得赶紧的搭起来啊,不然,过两天来一场春雨,冻死人都有可能。” 张大人紧皱的眉头看了眼衙门外的老槐树:“凡立碑流传于世者,必定有大功德于民,或其行感天,才能——” 说到这里,他想到父亲至死都咽不下气,想着要立一做丰碑,可是,他却无法入阁为当世名臣替他挣光。 苏芷不以为然的说:“救万人性命算不算大功德?他们虽然只是拿出一些余财入股,但是于那些流民而言,却是救命之钱。” 闻言,张大人双目一亮抚掌叫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做主为亡父捐银五百两,可否单独为他立个功德碑?” 苏芷立刻拍手赞道:“令尊仍捐出大笔银钱,不索半分回报,其高风亮节当以碑文铭记。” 没想到苏芷想得这个法子,不但能解流民安置之忧,且还了却亡父临终心愿,张大人心里十分高兴:“好,发动募资之事就由我去办,我这就出告明示你的身份。而后,你全权负责流民这块。” 好嘛,给个虚名就最把安置流民这个大包袱甩给她了? “银钱之事你不用愁,还有,不管最后募集到多少银钱,流民村都算你三成,呃,股份。”张大人补充道。 苏芷十分留恋的看了眼那匣金子道:“两成!另外我希望把小青峰及死亡谷一带划到我名下。” 小青峰?地方是挺大,可都是山石,连颗像样的树都不长;死亡谷更不用说了,除了时有猛禽出没,连个鬼影都没有。 “好,你想要我这就叫人给你定契。”张大人十分爽快的应下。 苏芷之所以要买这两处地方,不过是为了平复捐出金子的肉疼:谁知道流民村建起来后,得多久才能回本啊? 选小青峰不过是因为它够大,而死亡谷则是因为那里面有个山洞能通到她家后院来。买下来以防万一有个什么危险,还是条退路。 “大家先给你预支十两银子,也好去购置一批铁器。”苏芷把手一伸,只听张大高喝一声:“掌簿,来给穆先生支取钱一百串。” 苏芷吃惊的看着一大堆铜钱:这要是背出去,得多招人呐! “林方,你来帮穆先生带着这些钱。”见她为难,张大人随口叫来仍然一身黑衣的林方:“以后,你就随穆先生一起办事。” 呵!这差事刚一上身,就给配制了位武功高强,医术高明的小弟跟着,虽然没有工资,不过这待遇也不错了。 就这样当苏芷领着背着一袋子铜板的林方来到铁匠铺子里,把所有铁器几乎席卷一空。 “总共七千二十个大钱,收您六千八百钱,图个吉利!”突然来了个这么大的生意,李铁匠乐得手都是抖的。 还没揣好钱,只听穆娘子十分豪气的取出十串钱说:“你多找几个徒弟,加紧打出一批农具来,各式的都要,这一千个钱算是定钱。” 一批? 李铁匠还没来及问清是多少,就见穆娘子招了几十个流民扛着铁器离开了。 青峰镇依山傍水,周边荒地很多,寻一处适合居住之地并不难。 很快,苏芷参照流民中年经较长,具有威信的几位老人的意见之后,决定将村落建在大青峰脚下的一块地势较高的乱石滩上。 “穆大人,此地背山环水,是处上佳的阳宅之选,只是,这些乱石如何处置?”流民代表老全叔弓着腰小心看向苏芷。 苏芷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黑压压的人群笑道:“老全叔不必多礼,我也不是怎么官吏,以后直起身子说话便可。” 说完,指着眼的乱石堆道:“我们有的是人手,不如将这些石头利用起来,砌到墙里去,这样造出的房子不是更结实些?” 苏芷记得前世奶奶家老房子的墙壁,就是石块混着黄泥砌起来的,于是才有此提议。 跟在她身后有位会建房的老头,摸着稀疏的胡须点点头:“穆大人所言有理,石头墙肯定比土坯结实的多,来,大家都随我来,先把石块清到一边去。” 看着热火朝天干活的人们,奔走半天的苏芷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还没喘口气儿,就看到花儿一溜小跑的飞奔过来。 “穆姐姐,大喜事啊!你当官儿啦!”花儿兴奋的跑过来叫道:“刚才衙门里响锣诏告了,整个镇上都知道了。” 苏芷伸手扶住她说:“快坐下歇会儿。” 花儿依言坐下,仍然抑制不住兴奋之意,激动的双手比划着说:“我爹说您可是百年不遇女圣贤,娘还说等中午请到我家去吃个席庆贺一番……” 本来,一心想着如何建设流民村的苏芷也被她的兴奋所感染,散去心头之患,开心的笑起来:“好,叫你娘别弄那么多菜,最好打几两黄酒!” “好嘞,我这就回去跟娘说说,穆大官您先忙吧!”花儿得了她的话后,调皮的施了个礼又往回跑去。 眼看着日己正中,苏芷正准备回镇上,却被林方叫住:“穆先生,现在有个难事,请你示下。” 第三十九章 女官上任 苏芷顿住脚步,疑惑的问他:“什么事?” 林方看了眼仍然在干活的人们压忧虑的说:“本来这些人经历一番折腾,就没几分力气,这会儿都是提着劲儿卖力干,要是还是一天两顿稀粥的话,怕是——” 闻言,苏芷一拍脑门:“瞧我这脑袋,只想着快点把房子立起来了,倒忘记这茬了。你随我回镇上弄几口大锅,买十来个大案板,几袋杂粮面过来,挑些麻利的妇人出来做几锅汤饼。” 这个时代还没有面条之说,但却有类似面片的咸汤称为汤饼。 之前在李家村,只有在农忙时,家里才会做一锅稠稠的杂面汤饼给下地干活的劳力们吃。 因为这个时代的农业基本上是种下之后,人们忙着收罗其他能糊口的东西,直到该收的时候才会忙活一阵子。 根本没有除草,松土,施肥,杀虫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收过之后的大部分秸秆随着杂草都被刨起翻到下面,算是底肥了。 反而是到了冬天地闲着的时候,有些勤快的人家都会把自家土地多翻一遍,说是能冻死害虫。 在这种基本上望天收的情况下,纵然国家赋税很低,但是农人的生活依然十分艰苦,遇到灾荒年,饿死人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大原国胜在地广人稀,朝廷重商,所以手工业集市还是十分发达的。也因此对农民的赋税征收极少,主要是征兵出役多些。 既然税收的少,为国家出力的活就多干些喽,所以,像挖河修渠这些个劳工都是由各村子出壮丁。 当然,有钱人家也可拿钱来免劳役,一般城镇上的人家都愿意出钱来免役。 而且,苏芷自从来到青峰镇,到过南阳郡之后发现一个有别十分有意思的现像:就是像黄掌柜以及花儿家这样比较富裕的家庭,一般不会生很多孩子。 除非是为要男孩儿来继承家业,但最多不过三个。 不但是这些小富人家,就连张氏这么大的家族,也只认嫡子嫡女,而且嫡子最多也只三个,大部分时候都不会让庶子女上族谱,甚至于不要。 当然,没有嫡子的除外。 也许,正是这样才能让家族的资源更为集中吧,不然,再大家业也挡不住众多子孙分光。 这种做法跟苏芷认知中的古代的着本质的差异,倒与中世纪的欧洲有些相似。 话说林方得了吩咐之后把手一伸:“拿钱来。” 苏芷从怀里摸出三百来个钱丢给他:“你快带人去集去置买吧,钱不够的话先赊着。” 听到他的吩咐之后,这些流民们干劲更足,大家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稠食了,没想到这位女官儿一上任,不但出拿钱给他们买工具盖房子,而且还张罗着加餐。 一时间苏芷的形像在一众流民心里高大了许多。 “穆姐姐,你还在忙活啊,我娘已经做好饭了,舅老爷也已经请过去了。”日正当午时,花儿再次跑来喊苏芷回去吃席。 苏芷看着数十几村妇撸起袖子,欢欢喜喜的和面烧水忙着做汤饼,心里也升起一股子希望来,她笑着对花儿说:“走,我们这就回去。” 林方紧随她一起离开,来到李家门外却死活不愿进去:“我回衙门吃点东西就好了,待会儿回来在这儿候着您。” 说完,人便不见了影儿。 李掌柜一家目瞪口呆的看向苏芷,只听她干笑一声:“他是我的同僚,一起看着那些流民的。” 来到李家堂屋,大家分宾主落坐之后,她才发现李家把镇上有头脸的人基本上都讲来了,席开三桌有余,还好,她卖半年多馅饼,跟这些人都算相熟。 因为她的女子身份,在坐的这些个大老爷们相对斯文一些,不过,饮几杯后,席间气氛开热络起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盛赞起苏芷来,她一开始还应酬几句,后来就由着李家人招乎客人,自已埋头苦吃来:从一大早到卖完馅饼到现在,她只在起床时吃了一碗小米粥,忙活一大上午的早就饿坏了。 “穆娘子,我敬你一杯!”她刚要放下筷子之时,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突然端着一酒过来,苏芷打量他一眼问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那公子哥谈然一笑:“在下张庭玉,出身张家,年前得叔父举荐为士子,见过穆娘子。” 呵,原来这个就是张家推出来接张定远班的人选啊,恩,这风度气派倒是很足。 既然是张家的人,又是未来的朝廷命官,苏芷自然不敢怠慢,立刻起身举起酒杯笑道:“恭喜张大人早得贵官。” 张庭玉认真打量她一眼,将眼前的素酒一饮而尽。 新官上任三把火,因为掂记着流民居这摊子事儿,所以,苏芷吃饱之后便起身告辞,张庭玉紧随其后出来。 出了李大门后他拦住苏芷好奇的问:“穆娘子,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说完,看了眼不知何时站到她后的林方,眼角不由抽了抽道:“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苏芷十分大方的点点头对林方说:“你先回衙门支三百六十个钱,把中午赊的帐还了。” 看着林方的身影消失在巷尾,张庭玉方才开口问道:“穆娘子,你为何不愿嫁给三叔,而是要抛头露面跟那些个要饭的流民打交道?” 苏芷眉头一挑:“你认为我自讨苦吃吗?那么,你又为什么不在族里混吃等死,去举荐做什么官呢?” 张庭玉下意识的应道:“我是男人啊!” “女人不是人么?”苏芷哂笑一声,进前一步紧盯着他的眼睛说:“是人,都有自已的理想吧?我的理想不是做个官夫人,而是,做自已喜欢的事情而已。” 张庭玉不由往后退一步问:“你喜欢跟那些个流民打交道?” 苏芷神色悠远的说:“不,我并没有多么仁慈的胸怀,只是,做这件事可以让我离梦想更近一步罢了。” 说完,便自顾转身离开了。 留下张庭玉立在原地,默默注视着她远去:理想?梦想? 想到昨晚被父亲烧掉的那些河道蓝图,他的手不由紧紧握起。 苏芷没想到她随口的几句话,会在几年后造就一代名臣。 当然,这都是后话,且说苏芷来到大青峰脚下时,正赶上大家开锅吃饭,数十口大锅几乎同时揭开,累了一晌的劳力们就着附近的河水抹把脸,洗个手后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到锅边等着盛饭。 看着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苏芷从心底感觉到一股子前所未有活力。 也许,这就是人们对生活的希望吧。 她习惯性的抬起头,原本舒展的秀眉随着空中飘过来的一块云而深深皱起:看来,明天少不了一场春雨啊! 看着堪堪清理出数亩的空地,她不由犯了难:若是下起雨来,眼前这些人该如何安置呢? 第四十章 第一把火一 原本她根椐气像瓶以及人发测试仪组合早上的云层高度,形状得出近三日晴朗的结果。 没想到这春日的天气如小儿面一般,说变就变,一上午功夫就过来个冷峰气旋,怕是近两天不仅仅下雨,刚回暧的气温也会大降。 就在她仰头观云之时,突然一声惊雷平地起,吓得正吃喝说笑的众人都禁了声,接着,只听一位年约六旬的老汉叹道:“未到惊蛰先动雷,四十八天云不开!以后,怕是没好天儿了,大家快点吃了干活吧,怎么着也得把咱们的窝给搭起来!” “是啊,老全叔说的对!”“你看,这天上日头又没了,怕是要变天了。”“哎啊,这要是再冷下去,也没个避雨的地方,怎么办呢?”……这一声春雷又让大家惊慌起来。 这时,不知是谁看到了立在石堆后的苏芷:“快看,穆女官来了!她一定有办法的!” 于是,大家纷纷丢下饭碗朝苏芷这边跑来。 “大人,你,是在查天像吗?”一位上年纪的老汉见她一直仰望着天空,不由出声问道。 “明天午时左右会有一场春雨,雨很大,最少下两天,而且,今晚会结冰。”苏芷神色凝重的看着众人道:“所以,我们必须在今天搭起容身的棚子。” 闻言,一众人面面相觑:这地候去哪弄这么多的麦杆水草啊来搭棚啊? 这个时代的人建房,一般只用黄泥,大小麦桔杆,以及夏天从河边割下来晒干的细径水草来上顶,墙当然都是用泥土夯打而成。 无力请人夯墙的人家,都会用木头杆子为梁架,搭起草棚子来住。 所以说,若想以最快的速度支起个防寒避雨的地方,搭草棚是首选:这里背临大青峰,山上这时候别的没有,野生的树木杠子多的是;各种野藤子虽然经过一冬天的催残,但还有几种十分结实有韧性可以当绳子用的。 唯一缺少的也是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上顶的东西。 这要是有块塑料布也好啊,苏芷此时也着急的不行,不由埋怨起这个极为原始落后的地方:以后,她一定得捣鼓捣鼓熟料布怎么来的。 就在大伙一愁莫展的时候,只听一个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见苏芷看过去,一位面像看着十分苍老的女子忙陪笑说:“穆大人,对不住,这小子被草叶剌到手,流了点血才——” 不等她说完,只见苏芷一个箭步冲到那孩子跟前,从他脚下捻起一根细细的草径激动的说:“就用茅草搭顶!” 说完,放眼看去,整个大青峰的背风坡全是几尺高茂密的茅草。 “用这随风倒当顶能行吗?”一个年约四旬的汉子疑惑的问出口。 苏芷十分自信的说:“绝对没问题,你们只要按我说的来做,就是以后建房来覆顶都成,肯定比水草好用还不漏雨。” 说着,直接拿镰割下一大把茅草,又叫人和一堆稀泥,开始教大家如何上顶。 亏得苏芷幼年跟着奶奶在老家住,那时候太爷爷还活着,死活不愿搬到新建的楼房里住,非要守着那间土坯房子。 每到春末时,爷爷都会去把那间房修补一下,以防漏雨,苏芷就跟着他学会不少东西,正好这时候用上。 围在她身边的都是些老把式,对于这些个活计一指点就通,很快便撑握了诀窍,在苏芷的指点下开始砍树,割草,和泥搭棚子。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啊,待天色将暗之时,一个个巨大的草棚已初见模型。 “穆娘子,您可真是个能人啊!”一直立在她身侧沉默不语的林方突然开口道:“连哪种野草能搭棚都清楚。” “那是茅草,杆长又有韧性,更重要的是不怕风吹雨淋,最适合做房顶用了。”苏芷微笑着跟他讲解道。 看着她自信满满的侧脸,林方觉得眼前这女子就如其口中的茅草:柔韧坚强,而且能顶风雨。 想到中午张庭玉特意叫住她,林方不由为张大人惋惜:只可惜大人早生二十年,不然,得此奇女子在身侧—— 想来,这位跟张家的渊源还挺深,张庭玉少爷倒是也一位不可多得的君子,倒是与她也挺相配。 苏芷怎么也想不到身后这位不苟言笑的家伙,竟然在悄悄替她琢磨未来夫婿人选。 “穆娘子,您先回去吧,这棚子眼看就搭好了,再晚就看不着路了。”全叔看了眼天色,十分诚肯的说。 本来,大家都叫她女官大人,或者是穆大人,苏芷总感觉怪怪的,就是强调让众人叫她穆娘子。 “全叔,你叫女人们开始做饭吧,都干一大晌的活了,也得歇歇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给林方:“你去灌两大桶桐油拎来,今天熬夜也得把棚子都搭好喽。” 当一根根巨大的火把点起来时候,苏芷随着大家一起端起碗,在一阵阵欢声笑语中吃下人生中的第一次真正的大锅饭。 结果,一碗饭下肚也没尝出什么味,只觉得心里胀的满满的,整个身心都热腾腾的。 原来,鼎力帮人,给别人一份活下的生路竟然这般让人振奋:虽然,她当初是奔着那所谓的女贤而来,但此刻看着原来死气沉沉的一众人,焕发出新生的活力,对她感激敬重不已时,苏芷感受到前所未有成就感。 当晚入睡之时,那些冰雪中的尸体再也没有出现在梦中。 是的,她所做的这些不仅仅为了以后所谓的理想,更是为救赎之前利用老天而犯下的罪孽。 既然朝廷认定是她以妖邪之力害了那一千人,那么,今时她就以已之力挽救一万人,并让他们能得以繁衍生息。 “穆姐姐,我昨晚上和了面,可是到现在也没发开。”苏芷刚起床,就见花儿垂着头在门外等她。 苏芷一愣:这才想起来昨晚回来之后,倒头睡着了,压根没想到和面做馅饼的事儿。 “你现在也算是在衙门领差事儿的人了,那馅饼生意就先放下吧。”林先生从后院过来谈声道。 苏芷略一思索转头对花儿说:“今天先不出摊了,那盆死面你端回去烙饼子吃吧。” 她话还未落音,只见黄小二一溜烟的窜进来叫道:“穆姐姐,不,穆女官,你要是实在忙不开,不如就收我作徒弟——” 不等他说完,苏芷双手一拍:“你真想学吗?” 黄小二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大人您这秘方,” “什么大人啊,以后还叫我姐就行,既然你想学的话,我这就教你。其实,这馅饼的密诀都在发面上……”苏芷边说,边招呼黄小二跟花儿进厨房。 林先生口瞪口呆的看着她就这么简间的把绝密的配方给了人家:他这个徒弟到是个什么人啊! 这也太大方了吧! 送走欢天喜地的黄小二之后,林先生当着花儿的面就质问起苏芷,只听她轻描淡写的说:“怎么能说轻易白给人了呢,小二之前在南阳还救我一回呢!” 说完,抬头看了眼天色便火急火撩的往衙门跑去。 “舅姥太爷,小二哥真的救过穆姐姐啊?”花儿好奇的张大眼睛问道。 林先生含笑看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是的,你呀——” 第四十一章 第一把火二 林先生本想说什么,却见她张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已,不由呵呵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得了林先生夸赞的花儿小脸上挂了一天的笑容。 以前在家里还从没人夸奖过她呢! 她越来越喜欢呆在穆姐姐家里了,不但从来没人责怪她,而且穆姐姐还总夸她勤快麻利。 其实,她在这里干的活比家里少的多了。 再说苏芷,一来到衙门,只见林方仍然一身劲装立在门口等她。 一看到她便仍过来十两银子:“老太爷今天出殡,大人忙不开,这些是今天预支给先生银钱。” 苏芷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又丢给林方十分高兴的说:“你且去附近预定一千套农具,马上就要开春了用到了。” 说完,又慌忙往大青峰下的的工地跑去。 “还真没见过像这么热心农事的官儿,而且还是个女子。”林方嘟哝了声,转身往南阳郡的方向而去。 苏芷快步赶到大青峰山下的工地上时,远远看到几十顶巨大的茅草棚密布于石滩一角,勤快的主妇们已经开始捡柴生火了。 浓浓的烟火味冲淡了春寒的料峭干冷。 干瘦的汉子们撸起破旧的衣袖,开始热火朝天的忙起来。 苏芷犹虑的抬头看一眼厚厚的云层,习惯性的从脸侧捻起一根散落的长发随手抻了抻,而后快步往工地上走去。 一看到过来,大伙丢下手里的活计‘呼啦’一声围拢过来,连正在烧火的一众妇人都撂下柴伙奔过来,苏芷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见数面前乌泱泱的跪倒一片:“感谢穆娘子,给我们一条生〈一口饭吃〉!” “你们快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快挖几条排水沟,然后再搭个大棚子把这些锅都挪到一块儿!”苏芷忙不迭的大声喊道:“老全叔,你找几个人随我一起去集上买些粮面回来!” 众人一听说要下雨了,一点都不怀疑,立马爬起身拱手施礼后,按其吩咐忙活起来。 “穆娘子,您真是料事如神啊!这雨真的下起来了!”“是啊,还好听您吩咐挖了排水沟,不然,就这大雨水非灌进来不可!”“是哩,是哩,若不是娘子让他们把锅灶都挪到棚子里,今天还吃不上饭呢。”当大雨下起来,这些流浪一个冬天的人们,终于有个避雨之处,看着棚外的大雨,对芷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看着一个个枯黄干瘦的脸上洋溢着开怀的笑容时,苏芷不由感叹:这些人实在是太容易满足了! 当她的目光落到一双双几乎赤着的脚时,又看了眼四处忙活着找干草树皮给孩子们裹脚取暧的妇人们,心里不由一阵辛酸。 “这下雨水天的,没个活计做多无趣?不如,我们用这些茅草织几件蓑衣,还能披做点事儿。”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一心盼着早日安下家园的老全叔招一帮手巧的人忙起来。 看着男人们各自找了事情做,另一个大草棚子的妇人们却闲了下来。 为节省吃食,这些人主动要求免去午食,这让苏芷心里也十分感动。 “穆娘子,这件蓑衣送给你,趁着现在雨小,我们送您回去吧。”老全叔把亲手做出来的第一件蓑衣送给苏芷。 见状,她高兴的披上身又叫几个人跟她一起去镇上,带着他们径直奔往张掌柜家。 “穆娘子?!快,你们快进来,外面雨大!”张掌柜吃惊的看着她身后的一众人招呼道:“下这么大雨,你们——” “张大姐,你那铺子里还有多少布匹?把麻布跟棉布都卖给衙门里吧。”苏芷打断她的话,开门见山的说。 张掌柜的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是来买布的?” 苏芷摇摇头:“是我代表衙里购置的,该多少钱,你就算多少先记得账。” 闻言,张掌柜才想起来她现在已经在镇上衙门领了差事。 于是,十分利落的回房拿了钥匙,带他们来到已经关门半个多月的布庄,打开仓库并帮他们叫了辆车,将所有的锦麻布都堆了上去。 “巧儿姐,这些布得多少银钱?”看着满满一马车的布匹,苏芷看向忙着关仓库门的张掌柜。 却见她爽利的朝苏芷摆摆手:“这些不值几个钱,就当我送你新官上任的贺礼了!”说完,看了眼门外催促道:“这会儿雨下的小了,快点把布拉回去吧!” 苏芷习惯性的看了眼雨势渐停的天空,只见原本浓重的云层已随得随风散开,余下层层明黄的金花状云朵。 她不由眉头一皱,对赶车的把式说:“等会有暴雨降下,拜托你赶快点。” “得嘞!一定不会让女官人您淋到水,快请前面来坐。”那车夫大招呼她坐到前面,随她一起来的几位妇人说什么也不愿上去。 幸亏工地离镇上不远,马车刚赶到青峰山下,一阵疾风暴雨打了下来。 “真是太感谢谢穆娘子了。”“您就是再世的菩萨啊!”一个个妇人激动的抱着怀里的布料,涕泪交零的要给苏芷跪下。 自从她们的家园被大水冲了之后,一直忍饥受冻到现在,莫说一件新衣,就连一口饭都难吃到。 自从这位传闻女官出现之后,不但有口热饭吃,还有可遮风避雨的地方,如今又给他们送来这么多布的料。 “我看大家身上的衣裳都得替换了,不过,如今下雨只能弄这么多布,就是先给孩子妇人们做些鞋袜衣服吧。”苏芷看着挤在布匹前的人们说:“正好,趁着天下雨,做点针钱活好打发时间。” 这群流民自受灾之后,到处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生活使得体弱的妇人孩子夭亡极多,留下的人中以青壮年男丁居多。 而这个时代又以男子为尊,不管得到什么资料,首先供给的就是那些壮年劳力,所以,苏芷才会如此交待。 当然,在这样的时代里,她绝对是个异数。 但当因为只有她能为这些人谋一方安定生活,所以,他们对她的崇敬如神。 此时,苏芷方才意识到:不管在任何时代,无论这个世界的人有多古板,在关乎生死利益面前,世欲偏见根本不值一提。 “穆娘子,你可真厉害,上任两天就把这么多人安置好了!莫不是直的有法术相助?”回去的路上,与苏芷并排而坐的车把式一脸敬重的说:“街坊都说您可能出身仙门呢。” 苏芷笑着摇摇头:“我也是吃五谷杂粉长大,只是从小所学颇多而已。” “你说这个我相信,穆娘子您的见识能耐,就是那大户人家天天念书的少爷们也及不上呢!”车把式笑笑说:“要不,张家三老爷怎么会把这差事给你做?” 原来,她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热情的马车夫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方才离开,等到动静来开门的花儿一看到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苏芷伸手搂住过她疑惑的问道。 第四十二章 恩师离开 “不见了,舅姥爷不见了!”花儿一脸惊慌的看着她说。 林先生? 苏芷只觉得身上一凉:原本满满的自信又空了下来,没有林先生对她的支持和肯定,她真无法走到这一步。 如今,她的事业算是刚刚起步,他却不辞而别。 虽然拜师没多久,也并没有学到一点入门之术,但是,苏芷从心底把林先生当了师长仍至长辈至亲。 “师父什么时候离开的?”苏芷只是失神了片刻,便拉着花儿跑回正房。 花儿侧头想了想道:“早上你出门那会儿,张大户家来了位长的很俊的少爷拜访舅姥爷,那时候我在厨房烙饼子,当我听到外面下雨声时,看到院门敞着。” 说到这里,她低委屈的抽了抽鼻子:“于是,我关上门之后拿几块饼子准备给舅姥太爷吃,但是前后院都找不着人。” 苏芷摸了摸她的头说:“没事儿,舅姥爷可能有什么事出去了吧,你也会做饼子?快拿几个来我尝尝。” 闻言,花儿立刻破涕为笑:“好,穆姐姐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端来。” 见她出门之后,苏芷身子一软,摊到在太师椅上:现在又成了她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虽然知道这个便宜师父非一般人,也明白他迟早会离开,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不但顶着通缉犯的身份,更重要的是腿伤还没好利索。 而且,她现在才刚刚以女子身份得了个试用期贤士之名,正是需要有人指点匡扶的时候,那个一手把她推到这个位置的人突然撒手离开了。 甚至没留下只言片语给她。 “穆姐姐,这是我烙的面饼,还热乎着呢。”当花儿兴奋的端着一小筐饼子进来。 苏芷收起脸上的落莫之色,微笑着捏起一块双面焙的金黄的饼子惊讶的问:“你一个人烧火烙的?” 花儿有些羞涩的点点头:“昨天那盆面没有发开,我就试着烙了葱花饼。” “恩,很好吃。”苏芷咬了一口温热的葱油饼,咸香焦脆,让人食欲大开。 听了她的赞赏,花儿一双满含期待的双目立刻弯成月芽状:“这还是跟着穆姐姐您学的呢!”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大门被人拍响,苏芷刚要起身,就见花儿已经麻利的跑出去开门了。 “哈哈,我就知道穆姐姐这时候肯定在家!”黄小二脱下湿淋淋的蓑衣挂到门檐下,从怀里拿出一包蜜渍果子献宝似的捧给苏芷:“这是我爹特意从南阳带回来的果子,你们快尝尝可甜了。” “黄掌柜去南阳做什么?”苏芷捻起一颗蜜渍梅子递给花儿随口问道。 黄小二十分老成的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我姐姐的事儿。” 苏芷眉头一挑:“你姐又出啥事了?” “李家人说她离家出走了,到现在找不到人。”黄小二低下头,声音闷闷的说。 苏芷有些吃心惊的问:“出走?离的事候带钱财了没有?” “说是带了不少金银细软。”黄小二低声嘟哝道:“肯定是在李家过的不好,不然,她怎么会跑出去?” 被认定为杀人儿子的凶手,能过的好才怪。 “带了钱就不用担人,一个大活人怕什么。”苏芷拍拍他的肩膀说:“横竖手里有钱,出去可能过的更舒服一点呢!” 听她这么一说,黄小二心里也敞亮不少,指着身旁小竹筐里的葱油饼问:“这个饼怎么这么薄?恩,闻着倒挺香的。” 苏芷捻起一颗蜜果放嘴里:“是花儿烙的,焦脆咸香,你也尝尝。” “花儿真能干啊,这么大点儿就会烙饼了。”黄小二赞了句后,拿起一块葱油饼吃起来:“恩,味道真不错!这个要是拿去卖的话,指定也有人买。” “真的吗?”花儿十分激动的问道:“这样的也能卖出去?” 黄小二咬一大口葱油饼子,含糊不清的说:“这么香,当然有人爱吃了。” 说完,征讯似的看向苏芷:“穆姐姐,明早能不能做几个试试?” 苏芷笑着点点头:“可以啊,你跟花儿学学,这个很好做的。对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去厨房把面先和上,明早我教你做馅饼。” “好嘞,我今天就是过来就是拜师来的。”黄小二激动的跳起来,端起一杯茶扑通一声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兴奋的说:“师父,请用茶。” 苏芷没想到他会突然行敬茶大礼,忙接过茶杯连声叫他起向:“快起来,快起来,就学做个馅饼,不用行这么大礼。” 黄小二从地上爬起来郑重说:“这可是师父您的独门手艺,不能白教给我的,我觉定了以后这饼子买卖不管做多大,都有您三成利。” 闻言,苏芷连连摇摇头:“不用,不用,这饼子根本不难做,再说了我现在衙门做事,每个月张大人还开五百钱的俸禄,不缺你挣的那点钱。” “不行,师父,别的不说那发面的妙法,可以说在咱整个大原可是您独一份儿的,我不能白白学了艺去,我得给您立一份契文。”黄小二坚持要给苏芷写一份契约。 两人推辞了半天,最终于苏芷实在拗不过黄小二,勉强答应收馅饼生意二成的纯利。 “师父,你看,这是我做的账本。”苏芷刚在契书上签下大名,就见黄小二献宝似的从怀里又拿出一册空白的账本。 见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得他昨天准备的各种食材,看着实在让人头晕。苏芷随手拿过那账本,提起笔给他绘了个简单的收支表格。 “你看,这样收支流水账是不是一目了然?”苏芷看了神色呆滞的黄小二笑道。 “师父,您真是太厉害了,不愧被张大人推举为女贤!”黄小二捧着那本账册激动的说:“有此神法记账,以后可以省很多事儿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大门外传来黄掌柜的声音:“小二,东西给你都拉过来了,快来开门啊。” 看着黄家人冒雨水拉来这么多东西,苏芷不由嗔怪道:“小二要想学做饼,我这里都有现成的东西,还用得着拿过来这些?就是真的要用自家的材料,来叫我过去不就成了?” 黄掌柜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您现在官衙里行走,手底下管着上万口人呢,时间多金贵?要不是今儿下大雨,哪有空在家里?” 他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流民村才刚刚开始建设,她得时时刻刻都在大青峰下的工地上盯着,希望能帮那些人建一个相对温馨文明的村子。 说起来,这里的村子每家每户都散的很开,根本没有一点规划,更可怕的是大部分人家都没盖厕所,都是出去找个地方露天解决。 若是雨雪天,就到柴棚里放着的粪桶里解决,待天睛之后找个荒芜的地方倒掉。 也亏得村子地广人稀,一般也就三五百口人。而且,大家平时基本上都野菜粥填饱肚子,排泄也相对少的多。纵然这样,天气暧和之后村子周围臭味仍然很大。 但是,她所要建的流民村近万人口,且居住相对集中,所以,她的理念是家家有侧所,户户堆粪坑。 这场冰冷的春雨水整整下了三天才停下。 “穆娘子,小心脚下!”苏芷正站在涨满春水的河边观望,只听身后一声惊叫声传来:“山洪来了!” 第四十三章 险遇 苏芷只觉得脚下一滑,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山洪呼啸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堪堪被洪水冲走的那一刻,突然从河边冲出一个身影,挟着她闪到河堤之上。 “穆娘子,你没事吧?”“刚才好险哪!”……一众人围着惊魂未定的苏芷,纷纷表达着关切之意。 但是,那位及时救她上来的人,却趁机放下她悄悄离开了。 “刚才是谁把我拉过来的?”苏芷回过神后立刻开始搜寻那个见义勇为救她这人,但却在众人指点之下,只看到一个结实的背影。 “就是那位壮士伸手把穆娘子捞过来的。”全叔柱着手里的锄头说:“这个时候进山,看来是位练家子,我们的脚力追不上的。”见苏芷试图赶上去道谢,他不由出言拦住她。 看着迅速消失在大青山中的背影,苏芷将这份恩惠牢牢记在心上。 “穆娘子,你这么早就出来了?那批农具待路面干爽了,很快就送过来,总花是一千套。”正在此时,林方匆匆赶来道:“还欠人家二十两银子。” 苏芷淡淡的看他一眼应道:“等会我去衙门里给你支取。” 说完,开始沿着河道往上流慢慢走去。 “这里泥泞不堪前行,你要找什么东西的话,不如我帮你?”林方用力甩掉脚上的泥巴,疑惑的跟在苏芷身后。 苏芷没有理会他,一直走到大青峰脚下方才停住:“刚才那股山洪来的太不同寻常了,我怀疑山里面有大坑塘之类。” 话刚落意,只听林方迅速应道:“我进去探探!”说完,人便不见了影儿。 纵然见识过多次林方快如闪电的身手,但她还是十分的惊讶。 少倾,正当苏芷试着往河边移动时,只见林方如飞鸟般轻盈的落到她跟前道:“穆娘子真是神机妙算,里面山谷中有一道瀑布,其下可不正是一个大坑?” 瀑布? 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山中还这等奇观,她有心过去看看,想到刚下过一场雨,山里湿冷不堪便打消了念头。 回到衙门之后,苏芷在大门口的青石台阶上用力的刮去鞋子上的泥巴说:“以后得修条青石路到大青峰工地去,不然,下了雨后尽是泥泞。” 此言正好被刚来衙门的张大人听到,他连连摆手:“衙门账上只一千多两银子,能不能撑到地里收成出来的都是个问题,哪还有余钱修路?” 苏芷无奈的耸耸肩:“那只能先放一边了。” “听说林先生走了?”张大人见左右无人悄声问道。 苏芷抬眼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张大人淡然一笑:“昨天,我侄子张庭玉离开青峰,前往京都大学府修学。” “我师父跟他一起走的?”苏芷低声问道:“为何又是一声不坑的就走了呢?” 张大人负后往前走去:“先生,自有他的思量吧!” 眼前这个女子越来越让人欣赏了,若是跟在他身边真的是委屈她了。不过,若是跟着张庭玉的话,两人年貌相当倒也十分搬配。 若张家真能得如此佳妇,也不亏的他这几日的几番动作了。 苏芷兀自沉侵在师父离开的失落之中,根本没注意到他目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亏得把这些流民交托给你管,不然这场雨不知又要冻死多少人。”张大人由衷的赞道。 苏芷不客气的寻了把太师椅坐下:“还是张大人仁善,没有你的鼎力支持,我空有一腔热心也什么都做不了。” 闻言,张大人不由笑道:“你又是来支钱的吧!一千套农具够用不?” “哈哈,原来林方已经跟你说了啊!其实呢,我这次不是为这个来的,而是支取预购种子钱的。”苏芷将手一伸:“只要二十两足以,农具的钱你直接给林方就行了。” 张大人提笔记下后疑惑的问:“这个时节下种,是不是太早了?再说了,现在荒地还没开出来呢!” 苏芷仰面靠在太师椅上,眯起双眼说:“早种早收呗,不然,得到秋天才能收上来粮食,只吃食这一项得花多少钱呐!” “连老天爷的脸色都能看懂,听你的绝对错不了。”张大人难得说笑一回。 苏芷坐直身子正色道:“这场雨之后,会有几日好天,趁着地里有有墒,我叫他们先开出一块地来种些瓜菜。” 虽然开春之后,山上到处都是野菜,但是必竟有九千多口人,根本不够吃的。 而且,苏芷想的是买些甜瓜子,先种出来也她提高价钱卖出去挣些钱卖米粮。 前世她在农村长大,曾见过祖父以地膜保温,在早春时种下甜瓜。 来到这个时代后,她唯一吃过跟前世一样的水果就是甜瓜,没想到这个时代就有这种东西了。 不过,因为种植方式落后,不能防治虫病害,使得这种极美味的瓜果只能出现在富贵人家的桌上。 之前,每年夏天李弘扬都会摘下自家地里成熟的甜瓜送给她,整个村子也只他一家吃的起这十分奢侈的瓜果。 张大人点点头:“这些田稼之事,我也不太懂,你自已看着办就行。” 说完,扬声叫来库吏存二十银子过来给苏芷。 拿到银子之后,苏芷看了眼天色,便跟张大人辞别开衙门。 刚一出门便看到张巧儿行色匆匆的赶过来,看到她后眼前一亮,飞奔过来拽住她的胳膊说:“穆娘子,你办完公事了?” 苏芷见她一扫之前的颓然之气,有些枯黄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精心绾成一个圆髻,以一根雕梅花头的银钗簪住,显得精神了不少。 “张大姐也要到衙门去吗?”苏芷关心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张巧儿拍拍她的手臂笑道:“良儿有消息了!” “真的?”苏芷眉头一挑:“在哪儿?” “我也正是来见张大人,刚才张管家亲自登门说让我过来。”张巧儿有些激动的拉住她说:“你若是不忙的话,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苏芷立刻应下:“走吧,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儿,走吧。” 两人刚走到衙门外,只听里面传出一声惨叫! 第四十四章 田园规划一 闻声,张巧儿紧紧纂住苏芷的衣袖:“里面怎么回事?” 苏芷正欲开口,只听里面传出张大人不耐烦的声音:“把她送回去吧!”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之时,紧闭着的大门被打开,两个身着黑衣的侍卫合力架着一晕死过去的妇人。 “这个就是李姨娘,怎么弄的头破血流的?”张巧儿附在苏芷耳边低声说。 苏芷只轻哼了声,并没有说什么。 “你还有什么事?”张大人看到苏芷进来时,有些吃惊的抬头道。 闻言,苏芷闪开身子拉着躲在身后的张巧儿说:“我是陪张大姐一起过来的。” 她刚说完,张巧儿便躬身施礼道:“小妇人得了张管家的话,才过来向大人求证我儿消息的。” “林良已经身死异乡,尸身已安葬。”张大人神色凝重的说:“还望张掌柜的节哀顺便。” 乍闻儿子死讯的张巧儿一腔欢喜化为悲伤,她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敢问凶手可曾抓到?” 张大人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已就地正法。” “好,好,只要我儿大仇得报,我也就放心了。多谢大人!”说完,步履踉跄的往衙外走去。 见状,苏芷跟张大人道了声别,立刻追上去扶住她。 刚走出衙门,她便扑到苏芷身上哭起来。 苏芷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她,只得半楼住她慢慢拖着往前挪动。 “张大姐这是怎么了?”好容易行到家门口,只见花儿娘手里提着竹蓝奔过来,上前扶住张巧儿另一只胳膊。 “良儿死了。”张巧儿抽噎着说:“张大人亲口跟我说的。” 李氏跟苏芷对视一眼,默默的叹了口气:做母亲的,最悲痛莫过于儿女早殇。 “张大姐,洗把脸喝口水吧!”苏芷端来一盆温水放在张掌柜面前说:“人死不能复生,别太伤心了。我以后还打算从你这起买布呢。”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一起垂头呜噎不止的张巧儿抹去脸上的泪水:“你说的对,我没了儿子,还有布坊。” “是啊,你能想通了就好,那布坊可是爹娘留下的心血呢,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好好经营下去。”李氏也趁机劝慰道。 待张巧儿情绪稳定下来后,李氏提起竹篮,掀开上面搭着的笼布拿出两块馅饼子递给两人:“这是黄家小子早上特意叫花儿带回来的我们的,你们快尝尝。” 今天一大早,苏芷一起来就见黄小二在门外候着了,教他和好面调完馅之后,坚决不让苏芷再去大堂教他做馅饼了,说是他看过无数遍早就烂熟于心。 看他自信满满的模样,苏芷也就由没再坚持。 没想到这小子倒还挺有天赋的,馅饼烙得两面金黄,形状也都十分规整,一口咬下去焦香可口。 张巧儿勉强啃了两口馅饼便起身告辞:“我得回去给良儿做几身衣服给他在下面穿。” 苏芷提出送她回家,被她一口回绝:“不用,我自已能行。” “算了,她想自已为儿子做点什么,我们就别去了。”李氏拉住满脸担心的苏芷说:“张大姐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不会出事的。” 苏芷看着张巧儿离开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她这命真是太苦了!” 李氏深有同感的说:“是啊,还好有张家罩着,不然老林家还不知怎么欺负她呢!我听说啊,林强要去跟人做倒插门呢!” “真的?!”苏芷不由暗叹:这林家可真是吃软饭吃上瘾了啊,好好找个营生不行吗? 李氏面带鄙夷的说:“可不是吗?听说还是南阳郡有钱人家的女儿呢!” 担到南阳这个地方,苏芷就感觉脊背发凉,不过李氏对这事也知之不多,骂了几句林家好吃懒做后便又说起黄小二来。 “你说,把花儿许给黄家怎么样?”李氏双目含笑的看着苏芷问道。 苏芷满脸不可叫义的看着她:“花儿才多大?你这打算的也太早了吧?” 李氏笑着摇摇头:“我看小二也是个好孩子,黄家人口也简单,关键是黄掌柜两口子也挺爱见花儿——” “这个我可不敢说,还是等孩子们长大了,自已做决定吧!”苏芷干笑了声道。 李氏见她不赞同,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她本来是想通苏芷来探探黄家的口风,若是能顺利给两个孩子定下就再好不过了。 必竟,以黄掌柜家的条件,在镇上还算是数着的。 两人闲话了会儿之后,李氏便告辞了。 苏芷在院子立了会儿之后,回到西厢拿出纸笔开始动手设计流民村的规化图。 想到近万口人繁衍生息的村子,宅基地都得不少,最关键的是这么多人口,生活垃圾的处理问题。 此时,她十分庆幸这个时代没有工业化垃圾,不然环境承载都是个大难题。 用了两个多时辰才绘出一个只有她自已能看的懂的乡村蓝图,苏芷满意的伸了个懒腰开始思忖起种早甜瓜的事儿。 她之前漏掉了一个十分关键的东西:塑料地膜。 若是没有这个,眼下的气温种子就算出芽也会被冻死。 但是,去哪找既然透光又保暖的东西替代薄膜呢? 苏芷苦思良久,决定用以枯草覆盖种地上试试,这样至少可以保持地温。 正在她发愁去哪寻稻草时,只见一个黑影自墙头翻入院中,随手抛过来一个油纸包道:“这是张大人叫我给你送来的瓜种。” 说完,人便没了踪影儿。 苏芷掂了掂手里的纸包,遥遥朝张家方向抱了抱拳,心里默念一声:多谢! 连着两天晴好天气,泥泞的地面也开始干爽起来。 “干稻草?”张大人抬放下手里的毛笔:“你叫林带人到张家田庄里拉就行了,甜瓜子不够的话,你自已到李家杂货铺子里再买些。” 苏芷点点头:“多谢大人鼎力相助,我先去忙了。” 张大人亲自送她到衙门口:“有什么困难的事,随时过来找我。” 目送她离开之后,张大人深深叹了口气,拿出袖中被退回的公函丢入耳房的火盆中。 什么女子不能举贤参政? 宫中那位又算怎么回事? 不过,宫中那位倒是让人琢磨不透的人儿啊! 张大人兀自摇了摇头,而后回到处事房,慢慢铺开一张宣纸,神笃定的掂起默汁未干的毛笔,纸侧重重写下;举荐书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此时,苏芷正忙着教一众人开荒,建房。 “穆娘子,这个地方为什么要挖个深渠?”老全叔的儿子大拴子不解的拿着手里的铁锹问道。 苏芷略一沉思道:“这是准备用做以后排污沟的,待会挖好之后,先铺上一层石板。” 她把一众劳力分成好几波,有去除草开荒的;还有和泥脱坯准备盖房的;女人跟少年们则被分派去收集枯草干叶集中燃烧,以取其木灰为肥。 她忙得连一口都顾不得喝,幸好,之前准确预测那场大雨,让众人对她信服不已,不管她吩咐什么大家都依言行事。 看着各司其职忙的热火朝天的人们,苏芷长长舒了口气,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正准备坐下之时,突然惊叫一声。 上架感言 到今天为止,文发整整十万字,所以,今天是最后一章免费章节了。 首先,感谢编辑大大云治的鼎力支持,以及热力的指导,才能让文最终呈现出来。 再次,就是感谢一直在追文的老读者朋友,也能来给新书予以极大的支持。 最后,就是要感谢新入坑的读者朋友们,是你们默默的支持,让我有一直写下去的动力。 文要上架了,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下去,后面铺展开来的故事一定会更有趣。 喜欢文的话,记得收藏哦!手里的推荐票也不要吝啬啊。 当然,订阅正版文是您对我最大支持! 第四十五章 田园归化二 随之,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原来,她踩到一堆屎! 她捏住鼻子连连后退,结果又不幸中招:看来,是谁把这个地方当成露天厕所了啊! 苏芷忍住恶心,把脚上的屎在枯草狠狠的蹭掉后,立刻找流民中危信最高的老全叔:“咱们这万把号人,有男有女的,没有个茅侧不行啊!” “穆娘子说的对,您如今可是官家人,自然不能随便,我这就叫人搭个茅侧。”老全叔以为是她想上侧所不方便呢,扬声叫儿媳妇过来。 苏芷忙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搭几个公用茅侧,让大家都去里面解手,也好攒些大粪肥田。” “那污物真能肥地?”老全叔满眼不可思义的问道。 苏芷十分笃定的点头:“比草木灰还壮地。”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老全叔便兴冲冲的找人开始挖粪坑建茅侧。 转眼功夫时已过午,苏芷基本上已经把活安排妥当之后,习惯性抬头看了眼天空,而后神色一凝,转头对正在不远处忙活的老全叔说:“待会儿可能会起大风,你让他们今天别烧荒,不然,大火烧山就麻烦了。” “要转成东北风?”老全叔眯着眼看向身后的大青峰道:“那下晌还真不能点火拉荒。” 苏芷仰面又看了半天沉思片刻道:“我估计这几天都有风,东风会多些。荒地是要尽快开的,不如,你叫人先整出一条隔离带。” 老全叔不解的看着她:“隔离带?” 他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这玩艺儿啊! 苏芷蹲下来随后捞一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一条道儿说:“比如我们在这里烧荒,风往对面山上刮的话,可以在烧荒之处跟山之间,每隔两里地就清出一条浅沟来,这样火就烧不过去了。” “这个法子高明!穆娘子真是神仙下凡啊,不但看得了天色,还能想去这等妙法!我这就去叫他们弄。”老全叔乐颠颠的跑过去招呼人挖隔离带。 “穆娘子,要我说这开荒之事先不用急,反正今天闰四月,春上冷。这会才二月初,也不忙着下种,不如先让大伙集中把房子盖起来?”大栓子拎了把镢头跑过来说。 苏芷微微一笑:“我想着抢种点早甜瓜还有一些南瓜葫芦什么的,待熟了之后不但可以省些粮食,还能拿出去换点钱用。” “可这天气儿,种子就是冒芽儿也被冻死啊!”大栓子皱着眉质疑道。 苏芷冲他神密一笑:“给地保暖不就行了?你先去挖排水沟吧,等地开出来后,我自有思量。” 安排好一通活计之后,苏芷只觉得累得不行,中午也懒得回家,坚辞大伙要给她开小灶的想法,随大家吃碗大锅饭。 说实话,这个面片汤做的真不好吃,仅有一点咸味而已,但是大家伙仍然吃的十分香甜。 吃过午饭后,苏芷本来要劝大伙歇息会儿,谁知,这些个劳力们都干劲十足,撂了碗就抡起镢头开始干活去了。 “果然起风了!”老全叔指点着十几个人刚挖好隔离带,头上扎着的破布巾就被风吹跑了。 “穆娘子莫不仙人下凡?”“是啊,她刚说会起风,这会真的刮起来了!……一众人边干活,边满心崇敬的议论。 当然,这些话苏芷并没有听到,她此刻正趁着无事认真打量此处地形地貌,以便更加准确的预测天气。 “要是有这些山脉的等高线图就好了。”她扭了扭有些酸涩的脖子低声自语道。 算了,还是自已有空绘制个地形图吧! 想到这里,她扬声叫道:“林方!” “穆娘子有何吩咐?”仍然一身黑衣的林方从草丛中探出身子。 苏芷双目发亮的看着他问:“你会轻功吗?” “略懂一些。”林方随口应道。 “那你能不能带我飞到大青峰上空,呃,就这方圆百十里的飞一圈?”苏芷满怀期望的看着他。 林方嘴角抽了抽:“我是人,没有长翅膀,无法带你飞上天去。” 闻言,苏芷不由失望不已:看来,空中俯瞰的愿望真的实现不了了。 “娘子要是有兴致的话,不如买个纸鸢来玩儿。”林方好心提醒道。 风筝吗? 恩,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至少可以根椐它在空中的动向,来推测出此地气旋的类型,高低。 说到就做,苏芷立刻点点头:“那拜托你去帮我买几只纸鸢来,趁着这个风说不定真能放起来呢!” 这人还真是听风就是雨啊!林方暗自叹了口气,纵身离去。 “咦,穆娘子在放纸鸢!”“是啊,那只蝴蝶飞的真高!”“哇,那根蜈蚣也冲上去了!”正在帮大人们干活的孩子们一看到随风而起的纸鸢,不由激动起来。 这厢,苏芷拉着手里最小的鱼形纸鸢怎么也放不起来,而林方则两手放飞三个纸鸢。 “孩子们,快过来玩儿会儿吧!”为掩饰尴尬,苏芷转头向正在搂枯草的孩子们叫道。 十来岁的孩子正是好玩的时候,风筝风起的那刻他们的心就跟着飞起来了,她这么一叫,这些孩子们更是按捺不住想去玩的心思。 一个严冬让流民中的老弱妇孺损了大半,幼童几乎全部没活过来,近万人中只余不足百数的孩子,妇人也仅剩下几百之数,年过六旬的老者更是寥寥无几。 所幸,大部力青壮年劳力都挺过了严冬。 “穆姐姐,我来帮你放吧!”就在苏芷艰难的跟手里的小鱼做斗争时,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跑到她跟前,有些怯怯的说。 苏芷高兴的点头:“好啊,我们一起把安放上去!” 在两人一起努力之下,那只小鱼终于摇摇晃晃的游上了天空。 “殿下,我们拐到这里来做什么?”一身着短打的车夫朝身后车厢问道。 良久,方才见车帘被撩开:“你看,那里起火了!” “谁这么不懂事儿,风这这么大,火要是把山烧了怎么办?”车夫打扮之人有些愤然道。 车里的之人轻笑一声,探出身子,刚要开口,只听一道破空之声传来! 今天上架啊,看文的亲们,给个首订支持下! 另外,三更庆祝下,稍等,余下两章发上发出! 第四十六章 纸鸢之危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车夫打扮的男子身子一拧,直接扑到身后之人身上。 “噗!”随着一声利器入体的身声音传来,只见他紧咬牙关,闷哼一声从喉咙里憋出一句:“殿下快跑!” “林轻,你怎么样了?我来驾车!”那人从打刚开车门,只见一物飞入怀中,随之,又一声快箭射来! 只见他随手将怀里的东西往外一挡,只听‘梆!’的一声,一支黑翎长箭没入车厢数尺! “殿下,您内功被封,无法跟那些人打斗,快走,我去拦住他们!”林轻背过手猛的掰断后背上的箭杆,朝着马腿狠狠扎下。 随着一声嘶鸣,马开始狂奔起来,林轻扯过补钉在车厢上的纸鸢,往正欲拉缰绳的那人身上一掷,借力推他滚入草丛中。 “殿下,你坐稳了!”他大喝一声,狠狠的甩下一鞭,痛的马几乎要跳起。 “追!”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一位背着长弓的灰衣男低喝一声,向着马车离开的方狂奔,身后跟着两名衣着与之一模一样,腰佩短剑之人。 “咦?前面那个纸鸢怎么倒着跑?”一辆慢悠悠的马车中传出一道柔丽的声音。 接着,车帘子被完全打开,只听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哂笑道:“不过是有人拿着跑罢——咦!世间竟有如此俊美的人物!” 先前出声的美人顺着身旁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位清俊无比的贵公子逆风而行,黑发覆于玉面之侧,更显得如谪仙般出尘。 “哎啊,真真是不虚此行啊!这容色当真绝世无双啊!这样如天仙般的人儿,自然要留好好调教一番,你说是不?霜儿?”只听他一声笑言:“把那位美人儿请上来!” 话音一落,数十位身着短打的家丁如饿狠般扑向顶着纸鸢前行之人。 他连没来的及叫出声,便被连带着纸鸢一起捉住,飞快塞到马车之中。 “调头,回去!”人被抓到之后,那位言语流戏的公子随口吩咐道。 “眼前就是青峰镇了,黄公子不接林郎回府么?”姬小姐看了眼被捆绑结实,迷昏过去之人问道。 一脸横肉,却自命风流的黄公子轻笑一声:“林相公有这位俊吗?” 被唤霜儿的美人轻轻摇头:“此人绝代风华,世所罕见,只怕身份——” “哼,管他什么身份,进了我的玉罗账,饮下逢春酒之后,就记不得自已是谁了!”黄公子淫笑着翘起兰花指说:“你我难得投缘,若是你也意中于他的话,待我玩过之后,让给你几休如何?” 闻言,那美人俏脸一红:“呸,你说的什么话!” 见状,黄公子不由大笑:“真见不得你们女子这作做样儿,明明也跟我一样喜爱美男,还偏要端着个架子不放。” “那个林相公你真的不收了?”霜儿仍不死心道:“他虽然不及眼前这位仪表风华,不过倒也算清秀可人。” 黄公子摆摆手笑道:“得此绝色己足,对了,山根那谁在放火?这是要烧山不成?” 霜儿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瞄了眼道:“谁知道呢,不过,那火怎么停住不前了呢?” “嘿嘿,有思意,这火还放的有灵性哈!二子,你去看看怎么烧成这样的?”黄公子见被成催着的野火竟然被隔离成一块块的,不由大为好奇。 待下人回来报后,霜儿不由惊道:“穆娘子?难道是她?” 黄公子得知真像之后,心思又扑向昏倒的绝色公子身上,闻言只随口问了声:“怎么?你认识这位能人?” 霜儿微微一笑:“岂止是认识啊!” 说完,抽回一直掀着车帘的手说:“我们快回去吧!” 随着马车扬尘而去,苏芷一屁股坐倒在石头上:“小云,别找了。刚才那阵大风早把我们的纸鸢刮没影儿了。” 看着小女孩脸上落莫的神色,苏芷冲到玩的起劲的林方跟前,讨了只正飞着的纸鸢喊道:“来,小云,我们放这只。” 随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被隔离起来的大火也渐渐熄灭。 跑累了的苏芷欣慰的坐在一边看孩子们热情高涨的放纸鸢,老全叔拎着铁锨来到她跟前高兴的说:“依您的之意,不出五日就能开出荒地来。” 苏芷高兴的看着热火朝天干活的劳力们说:“大家也别太急着赶活,天气还凉,且莫生病了。” 老全叔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们这帮人再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能活下来的都结实着呢,那有那么娇贵的。” 听他这么说,苏芷也不得不佩服这些顽强的生命力:春寒料峭之时,还有不少壮年竟然只着单衣,袖子高高捋起,精瘦的手臂露在寒风中不停的劳作着。 歇息了会儿之后,她觉得身上的热气慢慢散去,怕再呆下去会受寒,交待老全叔几句便带着林方回镇上去了。 看着累的摊倒在太师椅上的苏芷,林方难得出言建议道:“穆娘子何不买顶小轿,来回也能省些力气。” 苏芷连连摆手:“我那有那么娇弱!多动动身子骨更强健些呢。” “穆娘子言之有理,不过,你一女子住这么个大院——”林方还没说完,只见花儿从后院出来不满的说:“谁说这院里只有穆姐姐一个人?” 原来,自从林先生离开后,李氏便叫花儿过来跟她作伴儿,苏芷这次倒也没有推辞,说定一个月给花儿三百个大钱,算是雇佣她来家里帮忙。 说起来花儿虽然年仅八九岁,但却兼了两份工呢! 不但帮苏芷做饭洗刷打扫房间院落,而且,每天早上还去帮黄小二烧火。 当然,黄小二也依旧例每日付她五个大钱。 “我们家花儿现在成了家里最有钱的孩子了!”李氏过来串门跟苏芷聊天时不无得意的说。 自从花儿能往挣钱之后,李氏在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她公公认为苏芷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所以,减少她大半家务,以支持她多跟苏芷来往。 原本在家养尊处优的花儿祖母,在她祖父的责令下倒是分担了不少活计,也因此对这个“奸滑”的儿媳多有不满,时时刁难于她,这样使得花儿娘一刻也不愿在家里呆着。 在张巧儿家呆了大半晌,约摸着苏芷也该回来了,就提着针线篮子过来找她。 李氏虽然总在外串门儿,但活计却也没少做,不管到哪都带着针线筐,一家老少的鞋子大都出自她的手。 “嗳,给你说个新鲜事儿啊!”李氏把手里的大针在发间篦了篦,神密兮兮的压低声看着苏芷。 今天的第二章来了!没收的收一个,有票的投两张啊! 第四十七章 太后还朝 苏芷放下手里的鞋样好奇的问:“什么事儿?” 自从跟李氏走动勤了之后,总能从她口中听到不少家长里短但又不失新鲜的事儿,可能是女人天生爱八卦的性子,苏芷对这些倒是挺感兴趣。 说来也是因为在这个时代,除了听别人家个闲话儿,基本上也没咐娱乐活动,两人凑在一起光闷头做活计也太没意思了。 况且,苏芷死活做不了针线活的,一看到针就头皮发麻。除了身上的衣服是量衣定做的,脚上的鞋都是李氏帮她做的。 现下李氏手上正纳着的鞋底也是打算给她做双夹棉的布鞋,以待天气暖和点的时候来穿。 因为是量了脚板裁的鞋样,所以,李氏做出来的鞋子穿着十分合脚舒服。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林强要倒插门到南阳有大户人家吗?”说到这里她一脸笑意的紧了紧手指上的顶针笑道:“听说昨天就是那南阳来人接他入门的吉日,结果你猜怎么着?” 李氏卖了个关子,乐不可支的看着苏芷。 “难不成人家悔婚了?”苏芷试着问道。 “哈哈,可不是正被你说着了!昨天老林家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南阳来人接他!”李氏颇为兴奋的说:“看来小白脸也不好当啊。” 苏芷笑着摇摇头:“一家子也真是极品,靠儿子的脸吃饭,真是奇葩!” “走,咱去把这事跟张姐说说,让她也乐呵下!”李氏兴致起来,见天色还早便拉了苏芷去张巧儿家。 苏芷正好思量着去看看张巧儿现在怎么样,便随手拿几张早上烙的葱油饼,挽了个小竹蓝随李氏一起来到张家。 听李氏讲了林强被悔婚的事儿后,张巧儿苦笑一声说:“你己经跟我说过一遍了!” “哎呀,看我这记性!”李氏笑着拍了下后脑勺说:“年纪大了,总是忘事!” 张巧儿放下手里正缝着的衣服说:“你也是想逗我开心罢了,哎,看我,你们都坐下这久了,竟然想不起来去倒杯茶。” “不用,咱们姐妹们,哪还讲究这个!”李氏一把拉住她。 苏芷则被她身侧整整齐齐摆着的数件半大的衣服吸引住:“张姐,你怎么裁了这么多身衣服?” 闻言,张巧儿目光悲悯的看着那摞裁好的布料说:“我希望良儿在下面能多几件替换的衣服,他之前最爱穿新衣了,可是我总是忙着给别人裁衣挣钱,很少新手给他做衣服——” 说着说着眼泪不由流了下来。 苏芷想到之想之前曾为穆行买走良儿的衣服,心里也升起一股愧疚之意:“张姐,当初穆行,” “他也有消息了么?”张巧儿抹了把眼泪盯着她问道。 苏芷神色失落的摇摇头:“没有。” “没有消息的好,至少你还有念想,不像我们良儿,也不知被葬在何处。”说着又哭起来:“他年纪又小我也不能过去给他坟头添一把土。” “你别哭了,孩子还小,你若总是这么念着他,别误了他投胎转世才是!”李氏神色郑重的看着那堆裁好布料说:“这些是给生人穿的衣服,怎么能烧到下面?你真怕他过的不好,就去纸铺子里多扎几套也行。” 听她这么一说,张巧儿才如梦方醒:“你看,我都魔怔了,若不是你提醒,就害了良儿。” 说完,把已做好的两套衣服塞给李氏:“你要是不嫌晦气,就拿回去给孩子们穿吧!” 李氏连连摆手:“你这衣服看着都是小子穿的,我家这等身量的都是丫头穿不出去。” “不如给我把!”苏芷开口道:“拿去给那些流民里的小孩穿,这么好的衣服丢了也可惜。” 张巧儿眼前一亮:“穆娘子,那些孩子中有没有无父母双亲的孤儿?” 苏芷点点头:“我记得好像有好几这样的小孩儿,怎么,你准备领养个义子?” “你们说,可以吗?”张巧儿脸上焕发出别样的光彩:“我一个妇人活着有什么意思?若是领回个孩子,也算有个陪伴,老了还能有人端口水喝。” “好,明天你跟我去看看,孩子们肯定也想有个家的。”苏芷也十分高兴的说。 此事说定之后,眼见天色不早,便同李氏一起辞别归家。 “那些衣服必竟是她做给小鬼的,走,先跟我一起回放香炉下熏下,去去晦气。”李氏拉着她直接往李家走去。 两人来到李家大门外时,正好碰见李捕头满面春风的从外面回来。 “穆娘子,大嫂,快请进!”他十分客气的往后欠了欠身子,拱手为礼请两人先进门。 苏芷刚一进院就听他说:“穆娘子这女官怕是丢不掉了,我听今天听张大人说圣容太后还朝了!这位圣主当年可是女中豪杰呢,曾与先帝一起奔赴战场,据说也是位文武双全的奇女子。” 哇,没想到这时代还有这等人物! 她还没感慨完,只听李捕头接着说:“据传,当年太后进宫之后,一直未设后位的先帝爷不仅昭告天下封其为皇后,而且,几十年虚设后宫,独宠她一人。” 能活成这样,当真算是传奇了吧? 苏芷不解的问道:“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太后之名?” 李捕头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那是因为圣上并非太后所生,而且,先帝爷与太后情深似海,他驾崩之后,太后便随之前往皇陵相守。” 苏芷点点头,接着好奇的问:“那太后为何又突然还朝了呢?” 李捕头摇摇头笑道:“天家的事儿,岂是我等凡夫所能预料的?” 见她对圣容太后之事颇感兴趣,李捕头便把各处听来的一一讲给苏芷听。 “穆娘子,难得有空来家,粗茶淡饭不成敬意!”很快,天色暗了下来,在李掌柜盛情挽留之下,苏芷在李家吃了晚饭。 本来,李家老太太死活不愿上桌吃饭,结果,苏芷随口来了句:“我这个客人都是女的,身为一家主母不坐下来一起吃怎么行?” 结果,这顿饭大家都吃的极不自再,因为这老太太总有下意识的训斥儿媳,肉菜要留给爷们,客人吃什么的。 “娘,你别总认为女人位卑,那圣容太后不是女的?”在衙门当差的李捕头实在看下去,不由出声怼他老娘。 老太太轻哼了声:“你怎么不说先皇爷的大殿前碰死多少大学士?” “那是那些人该死!”李掌柜终于忍不住怒道:“老婆子,今天又犯魔怔了,穆娘子,真让你见笑了啊!” 李老太太正要开口反驳,只见李氏轻轻扯下埋头不语的妯娌,两人同时起身一把架起李老太太:“娘,我们扶您回去休息。” 不待她说话,飞快把身子瘦小的李老太太给架出去了。 “穆娘子,真对不住,这老婆子犯病让您也没吃几口饭。”临别之时,李老掌带着家人送出来老远。 苏芷带着花儿回到院中,却惊见后院东厢房有一抹亮光! 加更最后一章送到!求首订! 第四十八章 不速之客 “穆姐姐,咱家是不是招贼了?”花儿紧紧揪住她的衣摆颤声问道。 苏芷心里也十分害怕,她强打精神拉着花儿先来到厨房拿了根烧火棍,然后,把前院所有房间的灯都点着。 “花儿,你来给扶着梯子,我把房檐下的灯笼也点起来。”苏芷把手里的防风灯递给花儿。 前后院子都灯火通明,她才一手掂着烧火棍,一手护着身后提着灯的花儿,小心移移往后院而去。 刚来到门口,只听一声低咳声:“穆娘子,好久不见,借贵地一用。” 闻言,苏芷身子一震:这声音听上去有那么一丝熟悉之意,但却想不起来是哪号人。 见她不出声,屋里容然亮起光来:“去岁秋雨连绵,有幸与娘子共乘一车,只是您在车厢内而已。” 是那位绝色少年手下之人! 苏芷松了口气对身后的花儿说:“是我一位故友来访,你先到厨房烧一壶茶来。” 目送花儿挎过月亮门后,她才推门进去。 “多谢穆娘子收留!”苏芷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极重的血腥气,不由掩鼻后退一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住?” 那人轻咳了声说:“是,殿,主子告诉我这里可以避祸。”那人附在太师椅上,神色痛苦不堪的问:“敢问娘子可有见过主人?” 苏芷茫然的摇摇头:“没有。” “你是,七公子身边的林护卫?”苏芷看着他问道。 “呵呵,承蒙姑娘还记得起我。”林护卫扯了扯嘴角道:“请问,你家里有没有金创药之类的?” 确定的他的身份之后,苏芷立刻越过他打开东厢耳房说:“我这里治伤的药可齐全着呢,不过,现在还不能给你上,得等热水拎来清过伤口之后才行。说起来你也算我半个恩人,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帮你把伤口包好的。” 林护卫惊讶的看着她把看上去好像立着的屏风的门打开,然后抱出一堆的瓶瓶罐罐,还有明晃晃的剪刀,匕首问道:“没想到穆娘子竟然还精通外伤之术!” “略通些皮毛罢了。”苏芷麻利的把几把刀具泡到酒里消毒。 “穆娘子,你手上的烈酒,能不能给我喝一口?”林护卫盯着她手里的酒坛问道。 “不行,这些是要给你伤口消毒用的。”苏芷不假思索的一口绝。 闻言,林护卫不由打了个冷站:消毒?难道是把这酒倒伤口上?那该有多痛啊。 很快,他就领略了到了被消毒的滋味,疼的他满头大汗,差点吼出声来。 “穆娘子,你这手法真是太独特了。”当苏芷清完伤口,停下来准备帮他把后背的箭头拔出来时,林护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苏芷轻笑道:“是不是痛不欲生啊?别怕,等下更痛!” 说着,拿起小铁钳猛的用力拔出其后背上的箭头,一股子鲜血直窜到她脸上。 “哼!”巨痛之下林护卫忍不住痛呼出声。 苏芷随手抹去脸上的血渍,迅速撒下一把止血药粉,熟练的替他清理伤口包扎。 自从那晚成功为那个黑衣人缝合伤口之后,不管怎么可怖的伤口,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 她的这份从容自若,让出生入死的林护卫暗赞不已:难怪殿下总掂记着她,穆娘子果真是与一般女人不同! “穆姐姐,这是你要的小米粥,我放在门口了。”当苏芷帮他完全处理好伤口之后,花儿十分懂事的把东西放在门外便去前院守着了。 林护卫吃力的舀了勺小米粥道:“你身边的小丫头倒挺懂事的。” 苏芷把碗往他脸前挪了挪说:“是啊,很可人疼的孩子。你吃完后,就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回前院睡觉了。 可能是白天太过于劳累,第二天醒来之时,花儿已然帮黄小二卖完馅饼回来了。 见她起来,十分麻利的端来温热的洗脸水:“穆姐姐你快洗放脸吃饭吧,不然,我早上特意给你蒸包子都凉了!” “真的?”苏芷惊喜的看着她:“你这丫头可真聪明啊,才看我做过一次就学会了?” 花儿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昨天晚上和的发面,馅还是您前天用剩下的。” 苏芷前几天心血来潮,突然想吃包子,便叫花儿帮忙蒸了一锅,照例给相近的邻里都送去几个,结果剩下的几个两顿就吃完了。 她昨天早意犹未尽的说:“要是每天早上能有包子吃就是好了” 没想到这话被花儿悄悄记在了心里。 拿起一个勉强粘住口的包子,苏芷用力咬一大口,咽下之后从胃里直暖到心尖。 见她开始吃之后,花儿自已才拿起来一个。 “嗯,这个包子做很好!花儿,你也没吃早饭?”苏芷见她大口大口的啃包子,十分关心的问道:“从早上忙活到现在饿坏了吧?” 离言,她大大眼睛眯成一条线:“我不饿,以前在家时,奶奶交待的活更多呢,而且干不完还没早饭吃。” 苏芷怜惜的摸摸她的头:“真是个好孩子,往后,早饭我起来做就行。” 谁知,她这么一说,花儿倒是慌起来:“穆姐姐,你不想让我这干活了么?” “不是,你早上还要帮小二烧火,我怕你累着。”苏芷忙解释道。 闻言,花儿摇摇头:“黄掌柜昨天买回来个下人,明早我就不用去客栈帮忙了。” 说完,她目含期待的看着苏芷问:“穆姐姐,你能不能也买下我作丫鬟?” 闻言,苏芷不由一愣:“你怎么会想到当小丫鬟呢?” “我不想回家,奶奶总是骂我吃赔钱货,还老是找一堆活给我们姐妹们干。”她语带怨气的说:“还老是欺负娘跟二婶,我见过好几次二婶边干活边擦眼泪儿。” 这个时代的女子,从小就要被歧视,怪不得成年后自认为比男人低一等。 “你若是不想回去,就在这儿陪伴我吧!”苏芷一把搂住花儿道。 花儿附在她耳边说:“穆姐姐,我一定不会说出去后院住着位公子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一道黑影翻墙而入,直奔向后院! 第四十九章 突闻怪事 苏芷丢下手里的包子冲出厨房,只听一声低吼从后院传来:“快给我滚!” “你呆在这里,我去后院看看。”她回头对满脸紧张的花儿交待一句,飞快往后院跑去。 刚穿过月亮门,就看见林方满脸怒火的冲东厢喝骂:“不要脸的东西,竟然又来害人!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去。” 苏芷还从未见过林方发这么大的火,更不明白两人什么关系,一时间愣在门口不知说些什么。 一看到她林方面色阴沉的问道:“穆娘子,你怎么能招这种人在家里?” “我来朋友家避难又怎么了?”一直未出声的林护卫有些委屈的说:“只许你到这里串门,不准我来养伤啊?” 林方气的上前一把提起他,苏芷怕扯到林护卫的伤口,忙开口劝道:“快松手,他背上有伤。” 听他这么说,林方才悻悻的松了手。 “穆娘子,你怎么识认他?”林方疑惑的看着他问。 苏芷干笑一声:“林护卫算是我的恩人呢,你们,也是旧识?” “我们是堂兄弟。”林护卫刚一开口就被林方打断:“别跟我攀亲,我可不认你是林家人。” “切,我只是如事实说罢了,谁爱理你这个假道仙儿啊!”林护卫扯了扯身上的棉被不屑的说。 看着两人打机锋头嘴,越说越热闹,苏芷不禁怀疑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特有的打招呼方式。 “你们两人吵累了不?来,喝口汤,吃点东西继续。”苏芷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两人中间的长几上,上面放着两碗小米汤,一小筐包子。 “这个面团子是啥东西?”林护卫伸长手捞了一个包子,牵动身上的伤疼的直咧嘴:“这东西真软和啊!” “吃也堵不住你的嘴!”林方又丢给他一个包子骂道。 “这叫包子,软香好克化,正适合你趟着养伤吃。”苏芷随口解释了句,便识趣的离开。 她刚走出房门,就听到林氏两兄弟的惊叹声:“这东西真好吃!” 不愧是同族兄弟,说话都异口同声的。 “穆姐姐,你今天不去清河边了?”花儿见她又回到西厢不由好奇的问道。 苏芷拿起砚台应道:“嗯,那边没什么事儿了。” 她话间刚落,只见林方如一阵风般冲到面前:“穆娘子,你真的不过去看呢?” “是啊,我昨天都已经交待好了,过两天再去看看进度就行了。” 不管建房,开荒,还是修排水道都不是一两日都能做成的,所以,她交待给老全叔之后,便安心宅在家里歇息。 听她说完,林方又一阵风似的往后院奔去。 到底是习武之人,身子也恢复的快,三天后林护卫便能下床了,当然,最关键的他腿上只受了点轻伤。 “你都能下床了,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走?不知道多呆一天穆娘子就会多一分危险吗?”后院传来林方气极败坏的声音:“那些人敢在这附近动手,就根本没把张家放在眼里。” “人家主人都没说什么,你倒操什么闲心?再说了那些人的目标又不是我。”林护卫也抬高了音量:“我也想早点出去找殿下昵!可我也得先有命活啊。” 苏芷放下手里的毛笔暗自祈祷:希望七公子能够逢凶化吉吧。 虽然林护卫言语间曾多次提及七公子,像是有意说给她听,但是苏芷并未问起一句:不为其它,只不想卷入麻烦之中。 她心里明白七公子身分绝非一般,从这次林护卫的伤口来看,他们一定是经历了一场暗战厮杀。 想到这些,苏芷就头痛: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已,为什么总有这些个事找上门儿呢? 管他呢,该来的挡的不住,自已只要做好眼下的事情就好了。 “花儿,院子先不用扫了,走,跟我一起去河边玩会去。”苏芷扬声叫花儿一起先随她到张巧儿家去。 两人手里拎两篮子肉饼,这些是花儿特意为那些流民的孩子们做的。 “穆姐姐,我们不是去清河?”来到张巧儿所居的巷口她有些迟疑的说:“好像不是从这里走的。” 苏芷微微一笑:“你说的对,这里确实不是往河边去的道儿。我们先过来叫上你张婶子,然后一起过去。” “我这两天一直盼着你呢,刚一听到有动静就猜是你过来了!”张巧儿突然打开大门,高声叫她们过去:“快来屋里坐会儿,等我加件衣服。” “你看,这些都是我这两天从店里找来的布料,若是裁大件衣是不成的,但是做个鞋面,批鞋底都成的。”张巧儿挽着一个大布包笑道:“若是真能寻磨个可人疼的孩子过继来,我这布店还得开起来。”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着苏芷说:“我有个想法,决定以后只裁小孩的衣服,成衣就不做了。” 苏芷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 张巧儿叹了口气说:“咱们镇上有三家裁衣布铺,另外两家的成衣做都不错,但是他们都不做小孩衣服。” 她的话虽然听上去像是为了生意,但其寂寥的语气却表明:她之所以之做童衣,不过是为了纪念儿子而已。 “好,这个想法好。”苏芷不由击掌而赞:“这样的话,孩子们就不用愁没新衣服穿了。” 张巧儿见她赞同,不由请求道:“穆娘子你一向点子多,不如替我想想要做多大的尺寸才好?” 这个倒是问住她了。 苏芷认真回想了下现在衣服的尺码,好像是按孩子的身高为准分成十六个码。 幸亏,她大学室友有个幼弟,室友总从网上给弟弟买衣服寄回家去。 “你不要只剪一个尺寸的衣服,不如每差三寸分一个码……”苏芷跟她细细讲起童装尺码的规则。 这个时代的孩子基本上很少有肥胖的,而且,衣服款式又比较宽大,所以,分码还是比较容易的。 “不用量身定做就行?”她有些疑惑的问:“这样衣服会不会不合身?” 苏芷微微一笑:“裤子可以按码稍长些,这样,若最个子小的话,只用改短些就行了。” 两人关于童装制作之事商量了一路,待她们来到工地上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穆娘子,您可来了!这里出怪事了!”大栓子一看到她们,拿着锄头老远就跑过来高声嚷道。 第五十章 选定义子 “什么事啊?”苏芷惊讶的问道,身后的张巧儿也十分好奇的看向栓子,只见他神色惊恐的指着挖了一半的排水道说:“昨天,我哥挖到那里时,一镢头下去,你猜怎么着?”他故意买了个关子。 苏芷顺着他的话问:“怎么了?” “镢头位不出来了!”栓子激动的说:“就好像有人使劲在下面拽住一样!我——” “咯咯,你们这是刨到吸铁石了吧?”张巧儿见他表情十分夸张,不由捂嘴笑起来:“这是山上的一种石头,你不用这么害怕。” 石头? 栓子感觉自要石化掉:怎么会有这么鬼道的石头?他疑惑的看向苏芷。 苏芷笑着点点头:“张姐说的没错,就是石头,走,我们过去看看那块大吸铁石长什么样。” 原来真的是一种石头,工地上的人都徒然松了口气儿:他们还以为得罪了这里哪路神仙儿,故意显灵不让他们动工呢。 “因为那怪石,排水沟就是挖了这么长,不过,挖好的已经按您的吩咐铺上了石板……”老全叔给苏芷讲起工地的进度。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用这么简单的几样农具,在短短几日内,一个大村子的模样已见雏形。 苏芷看着已初具规模的村子,十分高兴的说:“好,好,没想到你们进度这么快!” 身边的张巧儿更是十分吃惊的看着原来一片荒芜的乱石滩,已变成一个个地基已打成的大村庄叹道:“这里简直变个地方似的。” “可不是嘛!”苏芷笑着接话道:“若不是老全叔他们,这大片的地都还荒着呢!” 说着,她附下身子去摸那块刚被刨出来的,呈扁圆形的吸铁石:“这块吸铁石还挺光滑的。” 张巧儿笑着拿一小铁铲凑近,只听‘噹!’的一声被吸了上去。 自从良儿失踪之后,苏芷还是首次见她这么开怀过,之前枯瘦憔悴的脸上尽是诉不尽的哀伤。 也许,是这里热火朝天的人气,让她暂时放下心里的痛楚吧。 “张姐,我们把带来东西送给他们吧!”苏芷提起手上篮子率先往最大的那个棚子里走去:这里面住得妇人孩子们。 因为草棚有限,所以,男女都是分开居住的。 “穆娘子来了!”一看到苏芷,一位年约五旬的妇人放下手里正缝着的衣服,高兴的迎上来:“你这几天没来,总觉得这里少了主心骨一样。” 苏芷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给两人相互介绍:“这位是镇上开着布庄的张掌柜,听说孩子们开春的衣服还没着落,就拿来这么些。”说着,把张巧儿之前裁剪的衣服都拿出来。 “真是大善人呐!这么好的料子,我们孩子怎么穿的着?”那妇人摩挲着苏芷硬塞过去的衣服,激动的直流泪:“我活了三十多岁,还从没摸过这么好的料子。” “这位是林子媳妇儿,也就是刚才你见过的大栓子的嫂子。”苏芷回身给有些无措的张巧儿介绍道。 两人寒暄几句后,苏芷跟林子嫂说明了来意,只听她一拍手:“哎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哪个孩子要是跟了你,可是上辈子积的德呢。” 说完,她招手让同样的在草棚里做活计的妇人们,出去把孩子们以及他们的父母,亲人都叫过来。 “这,仗势是不是太大了?”张巧儿有些不安的看着一波波涌过来的孩子们低声问道。 苏芷拍拍她手背安抚道:“你要选个儿子偎在身边,自然要好好挑挑。” 很快,七八十个跟良儿年纪相仿的孩子们都叫到草棚前,苏芷见只有十余个女孩儿,心里不由酸涩不已:在大灾之中,折损最多的除了老幼以外,还有女人。 张巧儿上前给每个孩子一块馅饼,然后柔声问道:“你们里面都有谁是无父母照顾的?” 孩子们迟疑了会儿,只听林子嫂大声说:“张善人的意思是,爹娘都死了的出来。” 闻言,有十来个孩子被其它人推桑着出来,都深深的低下头不敢看人。 张掌柜正犹豫的挑那个,只见大栓子大踏步进来,从其中拉出一个长的眉目秀气的男孩说:“这是我妹子家的孩子,妹夫以前是村的教书先生,孩子生来是个斯文好学的,跟着他爹识了不少字儿——” 不等他说完,张巧儿上前拉住那孩子的胳膊柔声问:“你想跟着我吗?愿意念书的话,我还继续供你成才。” 闻言,孩子突然抬起头双目亮晶晶的看着她:“我真的还能念书?” 张巧儿重重的点点头:“能。” “子良,快跪下叫娘!”栓子推了把孩子催促道。 “子良?!”张巧儿心里一震,一把扶住正要跪下的孩子,细细打量起来:只见那张枯黄干瘦的小脸上,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下,那直挺的鼻梁跟儿子有着些许相似。 也许是儿子在天之灵让她遇到这孩子吧! 张巧儿紧紧抓住那孩子的肩膀泪流满面。 这孩子倒也机灵,从怀里掏出一小片棉布给她小声说:“娘,你擦擦泪吧!” 这一声娘,更让张巧儿心酸不已,她一把搂过男孩抽了抽鼻子说:“好,真是个好孩子。” 见她寻到可心意的孩子后,其他人都慢慢的散去,苏芷也随着老全叔一起过去查看开垦出来的几十亩荒地。 “这些都依着您所言,拉荒之后翻了一遍,撒上草灰之后又拿细齿筢子搂一通,这地里果然松散散的了。”老全叔十分得意的指着眼前青黑的荒地对苏芷说:“这个地方原是河道改流的地方,泥土肥着呢。” 苏芷十分惊喜的说:“那就好,我还以为还要养个两三年,这地才能肥沃一点呢。” 老全叔哈哈一笑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沿河荒地说:“我昨个跑前头去看了,那里的土比这儿还壮一些,最多养一茬庄稼,就能成上等的良田。”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下才小心问道:“不知,能不能开出来?” “可以啊,我已经跟张大长人说过了,这青河两岸方圆百里的荒地都划到我们村里来。”苏芷兴奋的说:“说不定将来还能打造成大原国第一村呢!” 得苏芷的话之后,老全叔迫不及待的招来几个人,让他们带人继续开荒。 看着大家忙着砍树除草,拉隔离带准备点荒,苏芷心里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不过,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宽阔的清河时,心底不由一沉! 第五十一章 提早下种 她发现荒地虽然跟河道之间有些距离,但若是发洪水的话,现在开的这些荒地势较高还能保住,准备开出来的怕是会为大水淹没。 而且,一旦河滩荒地被开肯,原本生长深根系灌木草丛,以及大量的石块都被清除之后,极易造成水土流失。 从现代来的苏芷深知自然环境被破坏的优危害,但是,若良田不被开出来,这近万口人又如何安置? 她慢慢踱步到河边,看着清莹莹的河水思索起高中时代曾学过的知识。 其中防治水土流失最关键的是不要肆意破坏原始生态系统,以及退耕还林。 造林? 她回头看了眼大青峰满山的参差不齐的树丛,心底有了主意。 想到办法之后,苏芷便开始琢磨着早点把这些甜瓜种上,也好赶着鲜瓜上市前小赚一把,以解银钱之急。 近万口人每日吃饭都要消耗不少银钱,张大人手里的钱却只有那么多。 想到这里,她扬声叫来悄然跟着她的林方道:“你去张家弄来一些稻草来。” “好,你自已小心。”林方飞身而去。 目送他离开之后,苏芷一个人慢慢的往草棚区行去。 “老牛叔,你又在编软席啊!”她刚来到一座草棚外,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笑着说:“这些是我刚才搂柴火时,顺手薅的细蒲草给你用吧。” 老牛叔一抬头看见苏芷,立刻拿起手边已经编好的一张团花软席跑出来热情的说:“穆娘子,得您的大恩,我们这些人才安个家,这个是我织的软席,您不嫌弃就拿去垫坑用。”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礼物,苏芷十分高兴的接过来说:“您老手艺可能好,这软席织的纹理均称,一定很结实。” 得了她的夸奖后,老牛叔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让您见笑了,也没什么好材料,凑合着用啊。” 苏芷摸着手里薄如轻纸一般的软席,掂起来甚至能透过阳光。 透光?! 就在这时,只听老牛叔转头问外面正忙着生火的妇人:“青花娘,那天你给我带回来的茧绒草在拿薅来的?” “那个啊,是我家青花在半山窝扯回来的,我听她说那里有好大一片哪!您用的话,我这就叫她多扯点回来。”青花娘立刻扬声清脆的嗓子向正在忙着收拢柴草的一堆小孩子喊道:“青花,找几个姐妹快去帮牛三爷扯些茧绒草。” “穆娘子,难得这粗物能入你的眼,待青花她扯来了茧绒草,我给您织一个更薄更软,还透亮的软席,春上好蒙窗子用。”老牛叔兴致很高的说。 闻言,苏芷激动的问:“比这个还薄软还透亮?” 老牛叔自信的说:“当然,织这个东西不难,而且茧绒草本身也好上手,待到下晌就能做,明天都做好喽。” “除了您之外,还有别人会织这个吗?”苏芷高兴的问道。 “哈哈,这不是啥精细活计,老少娘们都会。只是我这身子坏了,干不了重活,才窝在棚里做这个。”老牛叔神色有些寂寥的说:“以往,每当三月三春集时,村里人都去卖软席。” 闻言,苏芷心上一喜,跟老牛叔道别之后,立刻跑去找来老全叔:“我想到个主意,咱们不是要种早瓜吗?但是,这地温明显不行,所以我打算覆一层地膜以保证瓜苗冻不死。” 老全叔紧皱着眉头:“地膜是什么东西?其实,自从您说过要开出三十多亩荒地种甜瓜时,我这心里就直打鼓,这个天儿,种下去就是出苗,也得冻死。不过,我们去哪弄地膜?” “编!”苏芷指着正跑向半山腰扯茧绒草的小姑娘们说:“用茧绒草织成透明的软席来保证瓜苗不被冻死。” 老全叔难以置信的问:“这法子真的能行?我活这么大岁数,还真没这么早种过瓜菜。” 听他提到菜,苏芷随即笑道:“我没想到荒地开的这么快,既然这样,你就多叫些人织茧草席,菜也种上些。” 老全叔虽然心疼这些瓜菜万一不成,可惜了种子,但是对于苏芷的话,他还是十分信服的。 看着一大批人浩浩荡荡的上山扯茧绒草,苏芷心里一阵激荡:前不久她间接害死近千条人命,如今引领万口人安家落户,重获新生。 “穆娘子,你要的稻草下午就送来。”林方突然出现在眼前说。 苏芷刚想说不用了,又怕他生气,便笑着点点头:“多谢你帮忙。” “您真的打算用稻草盖住瓜地?我特意问了种甜瓜的老把式,他说这样可能把苗压死。”林方难得热心的替她得想:“不如就等过了三月再种吧。” 苏芷冲他神秘一笑:“那些稻草是用来搭房顶的,至于怎么给瓜苗保温,我已想到一个法子。” 林方仅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反正,他对农事一点兴趣也没有,对于苏芷的新想法,也没多少好奇。 随着太阳越来越高,张巧儿跟花儿在他新收的儿子带领下,把整个工地参观了一遍。 “哎哟,我的脚跑的疼,多少年没这么走过这么多路了。”张巧儿领着两个孩子来到苏芷跟前,一屁股坐在她跟前:“你这身条细细的,哪来这么大能耐,从来到这儿我都没见你歇过。” 苏芷伸了个懒腰笑道:“哎,你当是领个差事容易啊?这么口人吃饭呢。” “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种累死累活的官儿呢!”张巧儿递给她一颗拇指大小,深褐色的果子说:“这是我儿子教敬的,快来尝尝。” 苏芷认真打量一眼手里的果子问:“这是,小沙梨?” “回穆娘子的话,这是大棠梨,霜打过后又面又甜。”子良十分有礼貌的应道。 苏芷试着咬一口,果然,绵甜可口,比她在前世吃过的棠梨味道好太多了。 “你在哪摘的?”苏芷看着有些干瘪的棠梨皮随口问道。 子良指着身后的大青峰说:“就在山,上面有很大一片棠梨树。” 这大青峰可真是个宝山啊! “良儿说的对,这大青峰上的棠梨经了霜之后,格外好吃,我记得小时候父亲总说是大青峰的水土好,才养得这果子好吃。”张巧儿满睛笑意的看着子良道。 闻言,苏芷心思电转,一个主意跃上心头。 第五十二章 深谋远虑 “您说到山上移些棠梨树种到河边?”老全叔不解的问:“长山上咱们不也能摘来吃吗?” 苏芷张了张口:“不止是棠梨,栗子,毛桃儿,只要是果树,都弄些来栽到村子,田地周边,除了有果子吃,不也图个好看?” 她并没有跟他讲水土流失之类的东西,说了他也不一定能理解,所以,苏芷从美化村子这块说起。 “恩,还是娘子深谋远虑,那些个东西长在山上,只是个野味。没人打理也结不了几个果子,要是弄下来些种在河边,村子建成之后,每人分两棵果树,好好看管着不让鸟儿叨了也是个进项。”老全叔略一思索,便叫人吃过午饭后抽几十个人到山上移植野果树。 “穆娘子,你这头脑真是管用,啥法子都能想得出来。”回去的路上,张巧儿十分佩服的说:“眼光还长远,要说这村子矗立来时,天儿也该热了。一个大村子离山跟还有老远,就算离河近光秃秃的没棵树,夏天也得热死。” 她那会想到这些? 不过,既然她这么认为,就当是她这般‘深谋远虑吧’! “走,今天接良儿回来,咱们下馆子去点几个菜庆祝一下。”回到镇上后,见天已过近午,张巧儿非要请苏芷花儿去食馆里吃饭。 忙活了一大上午,苏芷也懒得再回去烧火做饭,十分爽快的应了。 “今个早上只听得喜鹊在枝头喳喳叫,没想到真有贵客登门,穆娘子快里面请!”饭铺的掌柜的亲自跑出门外。 这位经营着青峰镇唯一一家大食铺的掌柜的也姓黄,跟黄小二是堂兄弟,名唤黄大伢。 其实黄小二的名子也是根椐他这名儿来的。 “大伢,把你这些最拿手几个招牌的肉菜上几个,今天张大姑我请客。”认养子后,张巧儿又恢复了之前的利索劲儿。 黄大伢打量几眼子良吃惊的问:“林,呃,张大姑,良儿找回来了?” “是啊,这是子良,我在清河边认回来的儿子,真的很像良儿吗?”张巧儿惊喜的问道。 黄大伢见她高兴,便顺着话捧她开心:“张大姑您要是不说明,我还真以为是良儿呢,这鼻梁小嘴简直一模一样啊。” “哈哈,你这么上说,我心里也舒畅,再来一坛子米酒!”张巧儿大笑道。 说完,往外看了眼天色问花儿:“这个时辰你家里吃上了吗?” “叔父要正午才下衙回来,这会儿家里饭必然做好了,我先回去吃了。”说着,就要站起来。 结果,却被张巧儿一把拉住笑道:“傻姑娘,你以为大姑赶你回去呀,我是想问问你家若是没有吃中饭,就叫你娘来一起乐呵下。” “大姑,这事儿就叫小二跑一趟就是了,不用您自动身。”黄大伢是十有眼色的指使小二去叫李氏来。 不消片刻,一身油烟味的李氏随小二一起进来,额头两侧有些零乱的发丝还湿着:明显是匆匆洗了脸,换了衣服出来的。 “季红,你看这孩子怎么样?”张巧儿起身拉住她指着子良问道。 “哎呀,他跟玉良长的真像。”李氏强打起精神道。 苏芷注意到她的声音有些许干涩嘶哑,便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李氏接过后感激的道声谢,然后一饮而尽。 “你这手上怎么肿成这样了?”张巧儿指着李氏红肿的手背问道。 李氏忙缩了手懦懦的说:“是我不小心磕着了。” 花儿一把拉过她娘的手臂撸起袖子,露出一条条红肿的疤痕愤愤的说:“这些都是我奶奶打的!” 竟然打人? 苏芷眉头不禁皱起,刚想开口,只听李氏低声呵斥花儿:“你胡乱说什么?小孩子知道啥。” 而后,抬起头强言欢笑道:“都是些皮肉小伤,不打紧的。” “你那婆婆也太过份了。”苏芷十分气愤的说:“我只当她总骂人,没想到还上手打,真是太恶劣了。” 闻言,李氏岔开话题指着子良道:“我还不知道这孩子叫啥呢。” “子良,张子良,他父亲原本也姓张,我们真的很有缘。”同样受过婆婆气的张巧儿明白这事儿根说不出去,管教儿媳本就是婆母之责。 不过,苏芷却将此事暗暗记于心间,想着不能再让李氏惨遭虐待了。 此刻,她才开始庆幸自已得了个预备女贤之名,虽然无官无职,但却备加受人尊敬。 随着一道道肉菜端上来,几杯米酒下肚,满腹辛酸的李氏压下心里的苦,敞开了心扉说笑起来。 “我以后就没多少空闲出来串门了。”她喝下一杯米酒继续说:“弟媳妇有身子了,以后家里的活计都得我来干。” 苏芷不以为然的说:“花儿不是还好几个姐妹吗?也都能给你帮把手,活多人也不少嘛。” 李氏苦笑着摇摇头:“我家的闺女们除了花儿命好跟着你享两天儿福,其他的都当成小子使唤呢,大的三个快该说亲了,老爷子强令她们跟着老太太学裁衣做鞋。” “呵,老太太打我也是偷摸背着人哩,我家那口子虽然没大出息,但也知道疼人,我都没让他见着伤。”说起花儿爹,李氏不由笑起来。 苏芷不解的问她:“那你怎么不跟他说说,他娘打你呢?” “他也为人子的,说了不是让他为难?”李氏又灌下一杯米酒道。 张巧儿举起酒杯说:“这就好,日子嘛忍忍就过去了。” 突然间,苏芷感觉跟她们好像格格不入,在这个问题上根本说不到一起去。 也许,正是女人这种自我贬低的意识,才让她们逆来顺受,甘愿忍受来自男权家庭的欺压吧。 因为点的都是比较耗时烹制的肉食,所以,这顿饭众人一直吃了两个多时辰才散,三个女人都喝得有点微熏。 苏芷不放心李氏一个人回家,特意把她送到家,并叫花儿留下来帮她做些事。 “穆娘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幸好,厨房里还有两个包子。”她一进院就见林护卫手里拿着包子从厨房出来。 苏芷一拍脑门笑道:“哎呀,我把你这个贵客给忘记了! “恩,这包子冷的也挺好吃啊,对了,你天天的都在忙活些什么?还能让林方来贴身保护?”林护卫好奇的看着她问。 “呵呵,我呀,忙自已的事业呢!”苏芷轻笑一声,往西厢房走去。 她刚躺下不久,只听大门被擂的很响:“穆姐姐,你快开门,我家出大事了!” 第五十三章 训斥恶婆 苏芷从床上爬起来,边揉额头边问:“你家出啥事儿了?” “二婶流了好多血,可是奶奶不让我娘送大夫那,还把我娘的头打破了!穆姐姐您是大官快去管管奶奶吧!”花儿急得两眼直冒泪儿。 苏芷感觉身上有些凉,随手扯了件披风便匆匆往花儿家赶去。 “跟你爹说了吗?还有你爷爷呢?”苏芷边走边问。 花儿摇摇头:“我爹跟着爷爷带着宝儿一起到通县进货去了,二叔昨天也去南阳出公差了。” 怪不得这太婆敢这么作妖,敢情是家里主事的爷们都不在家。 这个时代没有汽车之类的,出去进回货,办个差少说也得个三五天的,所以这老婆子才这么有持无恐的搓磨儿媳妇儿吧? 两人快步来到李家所在的巷子,只见大门紧闭着,从里面传出细微的乞求声:“求您救救孙儿吧?!……他怎么说也是李家的骨肉……” 苏芷正要拍门,却被花儿紧紧拉住:“奶奶肯定不会开门的,穆姐姐我们从后门进去。” “你快去医铺请大夫过来,就说是二婶见红大出血,还有你娘头破了。”来到后门外,苏芷一把拉住要上前开门的花儿吩咐道。 见花儿飞快的跑去请大夫后,苏芷一把推开虚掩着的后门,穿过一片菜地,开到二进院里。 刚踏入院中,只觉得一股子血腥味冲过来,伴着两个女人的哭求:“娘,您生气的就打我吧,凤儿她一直在出血,再不去找大夫眼看就要送命……”“娘,我死了没事,可是孩子们不能没有亲娘,就算不念肚子里这个,你还有三个孙女儿——” “你还有脸提那三个货钱货?我儿子是衙门里行走的人,不能被你带累的绝了后,招人笑话!生三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老婆子极尽刻薄的又指着李氏骂道:“要不是看在你是宝儿娘的份上,这么些天整日的出去浪,不着家我早叫儿子把你撵滚蛋了!” 这老伙的气势很足啊。 苏芷快步三人所在的西厢,用力撞开被扛上的房门,只见李氏一脸鲜血跪在青砖地上,另一位妇人身子跪坐在地,身下一滩血。 见状,苏芷怒从心生,上前指了着李家老太婆厉声喝道:“你这个丧尽良心的老东西,难道要谋害她们的性命吗?” “我在行家法管教儿媳,你莫说还不是个官儿,就是个爷们当了官儿,也轮不到朝廷来断家务事!”到底是忌讳着苏芷的身份,这老太太没敢骂出口。 苏芷把老太从坑下推开,随手捞一条棉被准备铺到凤儿身下,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老太婆,她冲上前抱住棉被大叫:“你给我出去,不准动我的东西!” 苏芷一把甩开她喝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杀人!” “谋害人命不单单是家事一句就能了得!你虐媳致死照样得去偿命!到时候你儿子的捕头之职也保不住。”苏芷麻利的把被子铺到凤儿身下,并扶她平躺下来。 听到自已得偿命,而且,还会带累儿子,李老太才开始害怕起来:毕竟,在她的潜意识里,让李掌柜跟二儿子都躬身行礼的人,纵然是个女人,也一定来头。 所以,对于苏芷的话,她还是十分在意的。 而且,苏芷极强硬的气势也让她有些胆怯。 “你要是不想背上杀人犯的罪名,现在赶紧给她倒一碗红水来!”苏芷把凤儿安置好后,指着呆立不动的老太婆道:“完了,再打两盆热水来!” 可能是杀人犯这名头戳中了这老太太的死穴,她十分麻利的转身倒一大碗回糖水放在苏芷跟前,又出去拿两个铜盆进来倒上热水。 苏芷刚帮着李氏清洗干净,就见花儿领着位老大夫气匆匆的跑进来。 那大夫一看凤儿便摇头说:“下红太多,胎儿保不住了。” 闻言,凤儿鼻子一酸,突然捂住肚子痛叫一声,身下涌出一阵血水。 “见红怎么这么厉害?”老大夫看了眼地上已干涸的血迹沉声问:“这不但是成心不要这孩子,还想让是大人也送命啊?!” 苏芷恨恨的瞪了李家老太太一眼说:“大夫,你赶紧开药止血吧,小的不保,大人一定要保住。” 老大夫从那堆血水里拎出一个婴儿手臂大小的肉团放在李家老太的面前:“看一眼你的孙子吧!” “希望他肯原谅你,让你半夜不会做噩梦!”苏芷看着凤儿面如纸金,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苏芷忍不住怒视着恶婆子道。 “女人啊,自古命贱。”老大夫长叹一声,对神色涣散的凤儿说:“你若不想活的话,可真的白费了穆娘子一片苦心,没了亲娘,你的女儿命更苦哦。” 他这么一说,凤儿灰败的眼中又迸现出一丝生机来。 “那个妇人没小产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当年怀了八个,不只成了三个?”李老太不满的嘟囔。 老大夫轻笑一声:“当年李家公婆怎么对你,街坊可都有目共睹的,你只要有身子,就躺床上不起了。我那婶子就端吃端喝的伺候着你是不是?怎么轮到你了,就作精想法搓磨媳妇了呢?真是败坏李家宽厚的家风啊!” 被他这么揭短,李老太脸涨的通红,正要反驳回去,只听老大夫接着说:“九凤说起来也算是我远房的外甥女儿,儿子被你祸害了,也没一句怨言。你以后要是还这样,我可是要找李兴理论理论。” 老大夫给凤儿开了几服药,又扎了几针止住下血之后,李氏便挣着身子起来扶她回房,谁知,她捂着伤口的手一松,血又涌了出来。 “哎呀,老嫂子,你这真是作孽呀,我外甥女儿没给你生孙子,你心里有气有怨念还说的过去。大媳妇儿给你生个白肥孙子还被打的头破血流的?”老大夫唏嘘着从药厢里摸出一瓶止血粉给撒上。 安顿好李氏妯娌两个之后,苏芷让花儿把几个姐妹都叫回来,并叮嘱两个大姑娘好好照顾她们的母亲。 李老太也迫于压力抠出半两银子给李氏的大女儿,让她去买些红糖鸡蛋给两个儿媳补血气。 “七姐,奶奶要是再打骂娘,你就去前巷找我。这里是二十个钱儿,你去给二姐让她给婶娘买点肉吃。”花儿细细交待着出来送她的姐姐。 这孩子还真是个有心的。 今天,若不是她去李家,别人真的还真震不住那老太婆。 苏芷一回到家,立刻到厨房烧了一桶热水,先给花儿洗了澡,然后自也泡进去迫不及待的洗去身上的血腥味儿。 正当她泡的舒服之时,只听花儿一声惊叫! 第五十四章 面具 惊得苏芷立刻从木桶立起来,胡乱擦了把身子,麻溜的穿上棉裤,套上长棉袍围上厚披风正,趿上棉鞋就打开门。 只见黄小二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直叫唤:“哎哟,我的头啊!” 花则一手拎着风灯,一手掂着条烧火棍赧然的立在他身边。 “怎么回事儿呀!?”苏芷蹬上鞋子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问道。 闻言,黄小二从地上起来十分委屈的说:“我表哥从南主带回来几个面具,我好容易讨来三个立刻就跑来了——” 不待他说完,苏芷指着他脸上的夜叉面具道:“花儿打死你也不亏,大黑天的,你戴这个不成心吓人吗?” “嘿嘿,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黄小二取下面具嬉笑道。 苏芷白他一眼,回身指着厨房里的大木桶说:“惊吓还差不多,帮我把桶里的水倒出去。” “好嘞!”黄小二在客栈作惯了这些,身板虽清瘦,但却十分有劲儿。 “来吧,到西屋坐会儿,这里暧和。”苏芷坐在长塌上打量着手里的面具。 黄小二讨好的看着她:“怎么样,师父,我给你们选的还行吧?” 苏芷拿起一张美人面给花儿:“这个给你,我们花儿越长越水灵了。” 她自已则留了个花蝴蝶形状的面具。 “我以为师父你会喜欢这张美人脸呢!”黄小二不解的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拿着蝴蝶形面具道:“我听表哥说,这面具是南瞻部离家所出,每一张都不重样儿呢。” 苏芷看他一眼嗔道:“你嫌师父长的不美?我就喜欢这花蝴蝶。” 黄小二嘿嘿一笑:“师父,您现在绝对称得上青峰镇第一美人,不,还是大原国第一女官!” “就你贫嘴!对了,这两天馅饼生意怎么样?”苏芷十分关心的问道。 问起这个,黄小二立刻兴奋起来:“昨天我做了一千个,全卖出去了!” 一千个? 想想苏芷就觉得膀子酸,她皱着眉头问:“你不累?” “小二哥又加了两个炉子,黄大叔从南阳买回来好几个下人,一起在帮着做饼子。”花儿抢先回答道。 黄小二高兴的说:“我爹还说要把馅饼摊开到南阳去呢!现在正托人帮忙寻摸地方。” 苏芷笑着赞道:“你们爷俩倒是真有生意头脑。” “是吧?师父,我跟我爹说得你的秘方给你三成利,趁他没见过契书,我们改改吧?”黄小二突然从怀里拿出契约来。 苏芷不解的问:“改什么?” “把您的纯利改成三成啊!”黄小二看着她说:“我总觉得两成太少了,发面做出来的东西真好吃!” 苏芷连连摆手:“我现在又没有银子投给你,两成已经足够了。” 见她坚持不肯,黄小二只得做罢。 送他离开之后,花儿不解的问:“穆姐姐,你为什么不要多点利润呢?” 苏芷轻轻为她绞开头发说:“我只取自己应得的那份就够了,再说了发面馅饼这个活计也并不太难学。” 花儿却不以为然:“饼子虽然好做,但发面的秘术,却十分难得呢。” 闻言,苏芷暗自摇头:其实吃食最重的是口味,若仅死守着发面的技术,怕是难以站稳。 不过,黄小二跟着她调的馅料也十分鲜美。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因为昨天喝了不少米酒,所以起的比较晚。 刚洗刷完,就见张巧儿带得子良过来串门了。 “咱姐妹们还讲究啥,你吃着我们聊,不,不,我跟良儿刚吃过。”张掌柜打发儿子跟花儿一道玩儿,她则陪苏芷在厨房说话:“听说,昨天李老太把俩媳妇都打了?老二家的孩子都被打掉了?” “是啊,我要不去,九凤怕是命都难保。花儿娘也被打的头破血流,真没见过心这狠毒的人!”苏芷咬了口包子气愤的说。 张巧儿听的直摇头:“啧,啧,这老太太可真狠!若是九凤他爹还在任下,她可不敢这么待人家!还逮着爷们不在家可劲的搓磨媳妇儿。” 苏芷冷笑一声:“那太婆肯定的睡不好,昨天张大夫可是把他已成型的,血淋淋的孙子拿给她看了。” “我大爷难得发一回威,估计也是太看不惯了,心疼外甥女儿才这样怼她。”张巧儿舒了口气说:“待会你做完饭,我们买篮鸡蛋去看看那两妯娌吧。” 苏芷也正有此意,随口应下,吃了早饭后,交待两个孩子在院里玩儿,两人一起先往集市上而去。 “张掌柜啊,好久没见你来赶集了,听说你又领养了个孩子,长得跟玉良一模一样,真是好福气哟。”那边买鸡蛋的大娘热情的叫住两人,待她们走近了低声问道:“听说李家老乞婆昨天把小儿媳妇的身子打掉了,老大家的头都破了,你们是不是要去他家?” 苏芷不置可否的指着蹲在她脚边的两只老母鸡说:“这两只多少钱?” “哈哈,穆娘子你要就拿去吃吧,不收钱,不收钱。”大娘客气的笑道。 苏芷自然不会白拿人家的东西,礼让一番后,花一百个大钱买下两只鸡,一蓝子鸡蛋。 “你这礼可真够厚的,趁着我只拎一篮鸡蛋太寒酸了都。”张巧儿边调侃她边买一大包红糖拎着。 两人相伴来到李家后,却见李氏头上嘞着布条,正带着两个女儿一起洗衣服,就连昨天刚小产差点没命的九凤也裹着个小被子坐在正房缝衣服。 “家里这几个姑娘都大了,你们昨天伤成那样,怎么不搁床上歇着?”张巧儿快人快语的说着,放下东西拉起正在洗衣服的李氏。 苏芷则来到屋里对九凤说:“小产也是个月子,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昨天出那么多血,现在脸色还没缓过来,快回去躺着。” 见九凤神色瑟缩着不敢动,她提高声音重重的说:“谁敢再虐待你,我就告到张大人哪里,让官家来抓她!” 上房里屋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芷强拽着九凤回床上躺下后,直接把两只老母鸡都杀了,让她大女儿给炖上,并交待她放好那篮子鸡蛋。 “穆娘子,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为啥死活不愿嫁人了。”李氏苦笑着叹口气说:“自从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女人也能在世俗跟前活出个人样来。” 苏芷不由失笑:“女人也是人,怎么就活不出人样了?” “你们可知我婆婆为何能这般对我们?”她面含悲色的问道。 第五十五章 设想初现 “你们当是我婆婆任意妄为,她依仗不过是男人的势。”李氏像突然看透了许多:“我不是不跟花儿爹说这些,而是说也没用,他心里还是向着亲娘的。” 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枕边人还靠不住,公公约束婆婆不过是为面子而已。” 对于她的话,张巧儿深以为然:“媳妇是外人,在哪都一个理儿。我们从别人家嫁过来,可不就是外人么?” 从她们的话里,苏芷深刻的领略到这个时代,对女人是何等的残忍与不公。 此刻,她心里突然无比渴望:能够足够强大,期望能够走到可以影响时势的那步,让女人们可以过的自尊一些。 从李家回来之后,她直奔西厢,很想把这一切的都记录下来,包括对这个社会的感想,作为激励自已的动力。 当然,还有她对于清河村建设,以及地膜暖棚的一些设想。 花儿在一边羡慕的看着她伏案疾书,想到子良跟她说明天就要开始去张家学堂附学,她还大字不识一个。 本来,她以为女人都不识字呢,但自已见识了苏芷的能力之后,她也萌生了想要认字的念头。 “花儿,你也想读书吗?”苏芷见她目光痴迷的看着自已笑着问道。 小心思被看破的花儿红着脸喃喃问道:“我,也能读书吗?” 苏芷随手扯过一张麻纸,挥笔写几个大字对她说:“从今天起,你每天跟我学十个字,这是……” 自此之后,不管再忙碌,苏芷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来教花儿识字,还给她买了几本启蒙读物。 不过一个月功夫,她就能磕磕绊绊的看书了。 “穆姐姐,后院那位走了,还给您留了封信。”这天,花儿拿着一张对折起来的麻纸给她。 苏芷正在写日记,随口道:“你来给我念念,看上面的字都识得不?” “林,正,恩……娘子……”花儿依言打开那张纸,磕磕巴巴的念了起来。 “今天我就把这上面你不会的字教给你,怎么样?”苏芷放下手里的毛笔,开始教她认字。 不到一刻钟功夫,花儿便记住了十几个生字,苏芷欣慰的直起身子叫她:“走,跟我一起去河边看看,待中午回来再写大字。” 花儿依言收起纸墨,飞快跑到后院牵出一头雪白的小毛驴。 不知是不是听了林方的进话,半个月前她去衙门之时,张大人送她一头通身雪白的小毛驴。 “小白,走快点!”苏芷轻轻拍了拍身边的毛驴,拉过花儿手里的缰绳盘到它脖子上。 “穆娘子真是奇人,让毛驴自已跑,她走路天天往河边去。”“可不是啊,不一般的人想法跟咱也不同。”……当她经过街道上时,照例收或一堆的评论。 苏芷笑眼看着飞快奔向河边的小白暗道:托你的福,我现在也成了镇上的话题王。 “咦,刚才跑过去那个是——马?”一辆极尽豪华的马车上传出一声惊叹,随即,马车停了下来,一只素手掀开车帘:“切——哪有这么小个子的马,可能是只大羊。” “我明明看到一张马脸,怎么可能是羊?”“你昨晚放,纵过度眼花了,就是大羊。”美人有些不耐烦的放下车帘道:“你忘记来干啥了吗?” “嘿,当然没有,走吧,别让人家的美人等急了。”随着他一声令下,马车往青峰镇飞奔而去。 毫不知情的苏芷,此时正在认真的查看‘地膜’更确切的说是矮棚里的瓜苗。 “穆娘子,甜瓜都爬秧了,听张把式说该掐心了。”老全叔皱着眉头道:“可这棚子都是封死的——” “弄破一点,伸手掐了心再缝上就行了呗。”苏芷不以为意的说。 一边的大栓子咂了咂嘴:“这得多费劲啊。” “穆娘子言之有理,种瓜就是个精细活,是得费一番功夫。”张大人特意给她找来作技术指导的张把式,很赞同苏芷的话。 闻言,老全叔立刻找来几十个妇人拿了剪刀针线过来。 苏芷好奇的看着张把式动作熟练的掐去嫩嫩的苗尖,顺手把秧子捋顺,心想着种个甜瓜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先别急着缝口,给每颗瓜浇一小瓢水。”张把式回头见有人开始缝住矮棚上的口子叫道:“最近这几天没下雨,风又大,墒有点不够。” 闻言,苏芷不由暗自摇头:这茧绒膜虽然够软薄透亮,但却不如现在的塑胶地膜那般不透气保温。 “这苗虽然长的慢,不过倒是挺壮的,你们这荒地底肥施的挺足啊。”张把式边忙边跟身侧刚学会掐头的老全叔说。 “还是穆娘子想出的妙法,把大粪埋在下面一层当底肥。”老全叔十分自毫的说:“之前铺一层草木灰,虽然是生地但也很壮。” “穆娘子真如神仙下凡一般,什么都懂啊!”张把式笑着恭维道。 苏芷摆手笑道:“我就不懂怎么怎么种甜瓜。” “哈哈,这是小手艺,你在边上看一回会,没有什么机密的。”张把式爽朗的笑道。 看过瓜菜矮棚后,她又来到河边,如今整个河岸两边都被种上了各式果树,有些树上已冒出了零星的花苞。 果木林往里走就是已建成的村子,苏芷怎么也没想到仅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建成方圆数十里大小的村子。 本来,以老全叔之意,大家房子盖集中些,先把有有家有口的院子做起来,但是苏芷却坚持要每家哪怕只一个人,也要建个院子。 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干活,只有不偏不倚才能激厉大伙做事。 果然,有好多一家只剩下一个壮丁的人也都分到一套两间房半间厨,一个茅厕,院子跟别人一模一样的宅子后,干劲更足。 同时,心底对苏芷也更为感激。 因为,有个宅子就等于有个家。不学管住着几口人,心都会定下来。 当然,因为每家划分的院子都很大,所以,人口多的家庭的按人头,一人一间的标准来建。 “穆娘子,快坐下歇歇!”看见她过来,青花娘放下手里正织着的茧绒软席热情的招呼道。 转了半天,苏芷也确实觉得有点累,就是顺势在她身边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 “……现总算安个家了,虽然没开火,但有个属于自家的院子,心里也舒坦的很。”青花娘抬眼看着不远处属于她家的宅子感慨道:“托您的福,让我这辈子住上这么大的院子,前后院留那么大空儿还能种点菜。” 苏芷神密一笑:“这院子留的大啊,是有目的的。” 第五十六章 深得民心 见青花娘跟几人闻声拢过来的妇人疑惑的看着她,苏芷哈哈一笑:“大院子才能住得下儿孙满堂嘛,而且,我想着孩子们以后成家单过了,还能在大院空地里圈个小独院儿来住。” “穆娘子想得长远,这么大的院子,够住子孙好几代人呢!”青花娘眉开眼笑的说。 “我倒觉得孩子不能生得太多,多了也不定都留住,就算都长大成家了,住一起也不好过,不如像穆娘子说的那样,给他们起个小院子分开过。”一位年约四旬的妇人道。 苏芷哈哈一笑:“这青河边别的不多,荒地大把,这方圆百十里的地方都批给我们了,后世子孙当然有住的地方。不过,我倒也不希望生很多孩子养不活,每家两三个就不错。” “是啊,是啊,少生几个反孩子都养活就好。”在坐的妇人们深有同感,经过这次大灾,她们身边的幼儿几乎都没活下来,除了已成年的儿子,小孩最多留下两个而己。 那种眼睁睁看着幼小的孩子一个人死去的痛,她们深有体会,也正为如此,到现在这些妇人们还打着苏芷的幌子,都住在一起,不愿回去跟自家男人同房。 很快,有人到苏芷跟前告状了:“这院子都分好了,家里的娘们都不愿回来住,穆娘子——” “这个时候,若是再生孩子,你拿什么养他?官府给的银钱,连现在这些人吃饭都不够。若是你们能克制,不让自家女人遭罪生子就行。”苏芷毫不犹豫的给怼了回去。 有人不服气说:“女人就是生孩子的,养不养的活是天意——” “养不活生下来的就造杀孽,谁敢这样,我就按杀人犯报到官府!”苏芷徒然提高了声音:“我并不是不让你们繁衍后代,但是,现在这时候不合适,为什么我这么强调不要伤害女人?” “因为,没有女人,就没法延续香火,是吧?穆娘子?”大栓子接着她的话说。 苏芷淡然一笑:“我可没那么些伟大,仅仅因为,我,也是个女人!” 闻言,大家都沉默下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没有眼前这个女人,莫说是家,他们可能连命都不是自已的了。 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她也不再多说径自离开。 是的,生活不能完全的理性,但是,在生存都是大问题的情况下,人们必须选择最适合的方式才能活下去。 经此一事之后,苏芷无比怀念现代的计生用品,对于前世泛滥塑胶类物品前所未有感渴望。 日子要过起来,人伦大欲不能少,但新建起来的清河村仅有数百妇人,余下几千男丁中有大半都是适婚之龄,隔离开夫妻也有助于抚平绝大多数男人的欲火。 这也是苏芷坚持支持妇人集居的重要原因。 经此一事之后,她在清河村村民中的威信更高,几近被奉若神明,苏芷在自豪之余,却没有半分的倨傲之态,仍然时时亲临清河边查看。 三月中旬,迟来的春天才开始展现温暧的一面:清河边各色花儿争奇斗艳,嫩绿的芽叶悄悄伸头助阵。 矮棚里的蔬菜有不少已经能吃,甜瓜也开始打起粉嫩的花苞。 “按正常气节,这时候才是种瓜菜的时候。”老全叔捧着一把紫苔菜激动的说:“我还是第一次在三月吃上这菜。” 一边的大栓子嘿嘿一笑:“子良跟他娘肯定觉得新鲜,爹,你多摘点,我给送过去。” “我这小子,又想上人家蹭饭,还看不上大锅饭咋的?”老全叔笑着给他多装了一把:“行了,剩下的还不够大伙吃呢。” 苏芷正准备回去时,见大栓子背了筐青菜,立刻招呼他道:“要去看子良啊?我正好要回镇上,让小白帮你驮着菜吧。” “不用,不用,这点菜没多重。”大栓子连连推辞。 见状,苏芷也不坚持,牵着小白先走一步。 行至街上时,突然听身后有人挡住大栓子非要买他的青菜,他却坚决不买。 “难得这时候有青菜吃,可惜这小子竟然不卖。”没卖到菜的张管家十分遗憾的自语。 “大栓子,等下!”苏芷扬声叫住他,回头对张管家说:“今天我作主,这些青菜卖给您,不过要比往年贵上几成。” 张管家一见是她高兴的迎上前施礼:“原来是穆娘子,这些青菜是你那清河村种出来的?” 苏芷十分自豪的点点头:“是啊,您又亲自出来采买东西啊?” 张管家笑着说:“哈哈,既然是穆娘子你种出来的,这筐我全要了,一串钱够不够?” 苏芷连连罢手:“这筐也不过五六斤青菜,那用得着那么多钱,您给二十文就行。” 张管家也不还价,直接数了二十个大钱给她:“我得赶紧的带回去,让主子们尝个鲜。” “大栓子,你回去跟你爹说,矮棚里的菜全不要摘来吃了,明天逢集一早采来卖。”苏芷回身对满脸郁闷的大栓子吩咐道。 “对了,昨天我经己给张姐送过青菜了。”苏芷又回头补充道。 闻言,大栓子只得怏怏的背着空筐回去。 “穆娘子真的说让我们把青菜拿去集上换钱?”老全叔激动的看着儿子:“我们终于能见着收入啦,多亏了穆娘子,不然还得等几个月呢。” “这是今天卖菜得的二十文钱,穆娘子让我交给你,说是村里的共同银钱。”大栓子把手里捏出汗渍的铜板递给父亲。 当初家园被大水冲走,他们一家慌乱中也带着几个钱防身。结果,一来到南阳城便被官府全搜罗了去说是建立流民居。 刘大人在时倒还不错,每日施粥一次,能让人勉强保住命。 待黄阎王上任,真的是把他们往死里逼,而今,穆娘子出钱出地,尽心尽力帮他们安家,还把地里收入的钱财也给他,这是多大的恩典啊。 再说苏芷回到家后,却发现本该在院门外等她的小白不见了。 第五十七章 小白被抢 “穆姐姐,小白没跟你一起回来?”率先回来做饭的花儿听到动静打开大门问道。 苏芷摇摇头“我刚在街上有点事,就由着它先走了,怎么没回来呢?” “你先回去做饭吧,我回找找。”苏芷话音刚落,只见黄小二一溜小跑的奔过来,看到她后大叫:“穆姐姐,你那匹白驴被人抓跑了!” 苏芷惊讶的问:“真的?你知道是谁抓的吗?” “不知道,刚才我在前街买面时,看到几个身人按翻白驴,飞快塞到一个很大的马车上,狂奔向南阳方向。”黄小二喘了口气说:“我丢下面袋子就跑来你这儿了。” 她的驴被抢了? 在这个时代,马是十分珍贵的,但是驴因为好养,体型小又温顺听话,所以并不算太稀有。只不过通身雪白的倒是极少见。 不然,张大人也不会特意送给她。 “穆姐姐,我们报官吧?”花儿十分急切的说:“让二叔带人去把小白追回来。” 苏芷叹了口气朝她挥挥手:“你看着家,小二,你跟我一起去趟衙门。” “什么?那头白驴被人抢走了?是谁这么胆大,竟然敢在青峰镇乱来?”听苏芷说明来意后,张大人气愤不已己的叫道。 不过,当他听完黄小二的描术之后,眉头不由紧紧皱起:“看来,那伙强人来头不小啊!” 说完,他扭头高声叫道:“林自,你去查查今天那路贵客来了青峰镇?又是谁抢走了穆娘子的白驴?” “是,大人!”随着一声应答,一道黑影在眼前闪过。 “穆娘子,待找到那头驴的话,我叫林方给你牵过去。”张大人十分客气对她说。 这事落定之后,他又问了些关于清水村之事,当听说村子已经建成时,不由大为惊讶:“真的吗?走,你领我过去看看。” 苏芷正准备应声,肚子抢先轰鸣:咕~ 见状,张大人不由大笑道:“哈哈,看过,光顾着忙活了,也不注意时间,你随我在衙门里吃吧?” 苏芷忙推辞:“多谢大人美意,家里想必已经做好,不打扰您用饭了。” 从衙门里出来,黄小二突然一拍后脑勺:“哎啊,我的面还在粮铺外呢。” 看着他一阵风的跑向前,苏芷不由失笑:这孩子心肠真实诚。 当她回到家时,花儿还在厨房里忙活着,见她一人灶做饭炒菜,灶下烧火两不误,苏芷不禁有些自叹弗如:她做饭的话,一定得有人烧火才行。 “穆姐姐,你回来了?你先做下歇会儿。饭闷一会就好,我先把菜铲出来”花儿见她回来,高兴的招呼道。 苏芷洗了手上前帮她放好饭桌,接过盛菜的小瓷盆放下赞道:“你现在能耐越来越大了啊,还能同时烧两个灶。” 花儿腼腆的笑笑,坐到她身边问:“能找着小白吗?” 苏芷叹了口气道:“目前还不确定。” “哦,”花儿失落的起身去盛饭。 吃完饭之后,她把锅里剩下的米饭铲出来装到一个小陶罐子里,迟疑的许久才开口问苏芷:“穆姐姐,我能把这些白米饭带回去给娘吃吗?今天是她的诞辰,娘说她从来没吃过米饭,我想给她尝尝。” “不行!”苏芷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陶罐,看着快要哭出来的花儿说:“既然是你娘生辰,怎么能让她吃剩饭?等会我们一起去河边再摘些青菜,回来时顺便再到肉铺砍块肉回来,晚上给你娘做顿好的。然后,叫来你张大姑子良一起来庆祝下。” 听她这么说,花儿激动的直流泪:“我娘肯定高兴,她说那回在饭铺吃那顿饭,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滋味儿。” 闻言,苏芷不由辛酸不已:作为一个妇人,连出去吃顿饭的自由都没有。 她最近一直忙着清河村的事儿,也好久没见李氏了,还真有些想念。 毕竟,李氏算是她在清河镇的第一个闺密吧! “花儿,你娘怎么不来串门了?”苏芷问正在洗刷的花儿。 “爷爷说家务事儿忙,不让娘出来了。”花儿闷闷的说。 李掌柜原来不是挺开明的吗?怎么突然转变跟李老太一伙了? “走,咱上你家瞧瞧去。”苏芷按捺不上李家打探打探。 李家前不久买了个活计在店里看着,所以,一般饭时前后李掌柜都在家里。 “穆娘子来了?快请进,请进。”李掌柜看到她立刻迎出门。 苏芷笑着往院子张望一眼笑道:“李大嫂子呢?好久都没见她了,真想哩慌呢!” 闻言,李掌柜高兴的叫道:“老大媳妇,快出来待客了!难得穆娘子挂着你,可别怠慢了贵人。” “李大叔您又说笑,什么贵不贵人的?我跟两个嫂子一样都是女人罢了!”苏芷含笑回应道。 李掌柜也非愚钝之人,听出她话有话,见李氏还没出来,便压低声问:“穆娘子可是看我李家有何不妥?” 苏芷淡然一笑:“我只是很久没见两嫂子出门走动罢了。” “哦,是这样,老二家的之前不小心小产了,身子一直不好;所以,家务活老大家的就多干些。”李掌柜轻描淡写的说。 本来苏芷并不想多说什么,但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由拱了股火:“你真的相信事情就是这样?那李大嫂子头上的伤呢?也是她自己撞的?” 闻言,李掌柜心头一震:“穆娘子,难道——” “我不知道你在外听到多传言,但当时我亲自在场,明明是你夫人打得二媳妇儿大出血,还拒绝请大夫,逼着她死。大儿媳劝解时被打的头破血流。”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着李掌柜晦暗不明的眼神道:“掉下来的是个男胎!” “这,这都是真的?老婆子她,她不会这么恨心的!”李掌柜难以置信的蹲在地上,神色极痛苦的说:“她,她怎么敢?” 苏芷轻笑一声:“花儿告诉我二婶被奶奶打的腿间流了好多血,她娘去劝时,头也被一个破碗砸破。我来时你夫人在指着二儿媳让她早点死,因为她无子!她之所以敢,因为她依仗着你还他儿子站在身后,而那两个媳妇儿,则如浮萍般无所依。她们甚至不敢跟自己的丈夫说,因为,孝字当头说了也没用,而您老人家从心底一定是向着夫人的。” 说到这里,她一字一句的说:“李捕头最小的女儿也有九岁了吧,为什么十来年九凤都没怀上?不为别的,因为她时时时刻刻活在这种被欺压,永远做不完的事,天天被责骂的生活中,根本生不出孩子。” 此言一出,她身后突然传出一声痛苦的怒吼! 第五十八章 分家 “啊!!为什么我的亲娘要害我的孩儿不得面世?!” 李捕头突然‘扑通’一声,跪地嘶吼:“为什么我的妻子怎么都入不了老娘的眼?九凤,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李掌柜伸出手,想要去安抚儿子,却没有一丝立起身的力气。 他抹了把皱纹纵横的老脸痛苦的说:“我活了近五十年,自以为家庭和睦,母慈子孝——没想到黄土埋半截身子之时,却以伤了个孙儿为代价,让外人来点醒!” 说着,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问:“穆娘子,我们老李家上辈子造孽深重啊,是我糊涂啊,自从年前外面那些个不好听的话总听不入耳,我知道她原本人虽刻薄,但不至于丧尽良心,是我的纵容才让老婆子走到这一步。” 李掌柜还不到五十岁吗? “李大叔,你说她是从这两年开始脾气大变的吗?”苏芷疑惑的问道。 李掌柜神色痛苦的点点头:“年前虽说脾气有些燥,也还很克制。但是,打骂儿媳应该也就从正月往后开始的。”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心下了然:由此看来,李老太是到了更年期了。 更年期脾性大变这种事儿,她在现在不单单听说过,见过的也不少。 确实有很多处于这个时段的妇女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 在前世她还曾得舅舅所托,给舅妈买过太太口服液呢,想到这里,她上前扶起李掌柜道:“李大娘可是身子不适所致性情狂燥,您最好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我娘真的因病才对九凤下狠手的?”李捕头从地上爬起来往外冲:“我这就去请大夫!”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见李老太从后院奔出来大叫:“我没病,都是李季红找来这个女人要害我!我能吃能喝的,能跑能跳的哪有病?” 苏芷定定的看着她:“你不能控制自己内心的暴戾之气,这就是病!每个妇人到这个年纪,月事断绝之时都会出现的情况。” “不过,像你这般性子变得这般暴燥,死命虐待儿媳的就是病,确且的说是心病!”苏芷一针见血的说:“说到底还是嫌弃儿媳生不出男丁。” 闻言,李捕头回过头定定的看了眼母亲,又转向父亲极端痛苦的说:“爹,分家吧!我们搬出去住,这宅子就留给宝儿。” “你先去请大夫回来。”听他提到分家,李掌柜像是被徒然抽走了精神气儿一般,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李老太刚出声,被李掌柜狠狠瞪一眼:“回后院呆着去!” 说完,转头对有些尴尬的立在一旁的李氏说:“季红,快带穆娘子去堂屋叙话。” 因为,苏芷一开始就说明找李氏的,所以,李掌柜就由她来待客。 但身为一家之主,他也在一边上陪着两人说话。 毕竟,在他眼里,苏芷不仅仅是救了他宝贝孙子一命的恩人,而且还可能是这大原国首屈一指的准女贤。 李掌柜虽没读多书,但经年出外进货也明白不少道理:但凡是大士族能看得上之人,将来前途一定不凡。 张家虽然在青峰镇上十分低调,但是每一代人都有人遴选入官,现任的里正张三老爷,听说当年也曾是皇帝跟前行走的人物呢。 连他都对穆娘子礼遇有加,还送一头举世罕见的白驴,他们这些个小老百姓怎敢得罪这尊女大神? 所以,当儿子激动喊分家时,他心里纵然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既然穆娘子伸手管他的家务事了,必须要证得她的意见。 而且,在他看来能得张家看重,又有能力安顿近万人的本事,一定极有远见。 原本大儿媳跟小孙女儿能入她的眼,李掌柜就十分高兴,没想到经此事,还小儿媳一家也得其关注——想到小儿子如今正是在衙门里行走,若是真得了穆娘子青眼,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不过在几个思绪间,他便打定了主意。 “穆娘子,对于分家之事,你有何高见?”李掌柜见大儿媳起事去倒茶,试着问道。 苏芷淡然一笑:“要说这是您的家务事,我本不该多嘴。只是,树大分枝。” 树大分枝! 四个字重重的砸在李掌柜心头,如当头棒喝般豁然开通:“您说的对,孩子们大了,确实要离窝。” 当李捕头带着大夫从外面回来时,父亲把他拉到一边告诉他自己同意分家。 趁李掌柜出去之机,苏芷低声向李氏说起晚上请她过去吃生辰饭之事。 “你这般念着我,真是——”李氏感动的直抹泪儿,良久才抬起头看着她郑重的说:“以后,就让花儿跟着你吧!或许还能谋个前途出来,不用过我这种苦日呢。” 听她这么说,苏芷终于松口:“好,我会好好待她的,一定不让她受委屈。” 得了她的话之后,李氏才算开颜::“好,我晚上一定过去。” 两人说定之后,苏芷便告辞离开。 从李家出来后,她便带着花儿一起往清河边而去。 “穆娘子来了!”她刚走到河边,就听到远远的有人欢呼。 当听她说要摘些新鲜青菜带回去时,大家争先恐后的往矮棚边跑。 “自己吃用不了多少,一样摘一大把就行。”苏芷慌忙吩咐道。 “穆娘子,我们这菜真的能卖钱了?”青花娘激动的问道。 风她提到这事儿,苏芷索性就叫老全叔招集所有人过来开个大会:关于清河村产出收益的分配问题。 这些是她第一次召集大家开大会,因为,此事涉及到钱财以及村中诸人利益的问题,一定要当面说清楚。 一听说要所有人都来开会,大家伙都感觉十分的新奇:纵然之前在村子里,不管有什么大事,或者朝廷公文什么的,都是由村正以及众村老得知而已。 像村后的山林分配也都是由村里有威望的人说了算,一般人根本不知祥情。 抱着一种激动而新奇的心理大家聚在一起。 苏芷看着面前黑鸦鸦的人群,不由犯了难:她得多大声儿,才能让九千多人都听得到声音? 突然,好怀念前世的喇叭。 老全叔不解的说:“穆娘子,你这么费力做什么?有什么要说的吩咐给我一声,保管大家都能知道了。” 苏芷摇摇头:“这清河村是大家一起出力建起来的,现在的情况还没有足够的田地分到各户,只能把所得之财合在一起加上衙门的补贴才能过活。”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感叹道:“民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钱财公物账目一定要讲清楚,才不会让人积愤在心。” “娘子深谋远虑。”老全叔十分佩服的说。 “娘——我们还要回来吗?”苏芷正为难之时,只听山根下传来一起高呼。 原来,有十来个孩子在山脚捡柴火。 突然,她心思一动:计上心头。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重的事情说三遍! 如果有亲在看本文,手里又有月票的话就甩过来吧! 温馨提醒,请到PC网站来投哦! 感谢感谢! 第五十九章 村民大会 她看了眼堆在脚边的一堆干树皮,思及刚才见那孩子搭成喇叭状的双手,决定做个简单的喇叭。 想到做到,苏芷立刻指导身边的大栓子兄弟动手,利用干树皮做了个大喇叭。 “大家好,大家好。”虽然外表粗糙笨重,也没现代喇叭声音清亮但也足够用了。 “最后面的人,都能听得到音儿吗?”她双手捧着喇叭高喊一声。 “能听着!”一阵吼声从外围传过来。 确定大伙儿都能听到之后,苏芷便开始讲起这次大会的内容。 “首先,经过大家伙的努力,我们的棚菜能卖钱了,相信再过不久,三十多亩的甜瓜也能上市儿。这么快能挣着钱,真很出乎意料!这就意味着大家可以拥自己的公共的财产了。”说到这里,苏芷停下来看着一脸懵懂人们。 他们世代生活在极度贫困,自给不能足的时代,根本无法理解公共财产的含义。 见她抱着苯重的大喇叭实在吃力,青花娘识趣的搬过来两个矮梯搭在一起,让她把喇叭放在上面。 苏芷感激的冲她笑笑接着往下讲:“村里公共财物指的是在没有开出足够的荒地以前,这些土地以及后面果树所得的一切银钱归整个清河村所有。” 闻言,大伙都似懂非懂的直点头:目前这点儿收入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穆姑娘的意思还是一起吃大锅饭。经历了一个寒冬的磨砺,这人有近半都只己无家无口,独身一人对于大锅饭自然情有独钟。 纵然还有至亲之人一起的,因为女人孩子自卖自身一部分,冻饿而亡大部分,仅余下几百之数,所以,一般都是父子,兄弟存活下来的较多。 正因为如此,清河村虽已建近千所载宅院,还有近两千个院子要建起来。 不过,往后的院子里基本上都是单人一座,房子仅设两间,但是厨房跟茅房都不会少。 她这是把当年历史课本上的共产主义模式拿来先用了。 一想到自己这一划时代的创举,苏芷就激动不已。 但是,她也明白,就像当年的前苏联最终解体一样,这种共产主义生活根只适用于资源极端贫乏之时。 而现在正在建的清河村就是如此。 “……下面,是我的一些想法:以后每笔由我们村里青菜,瓜果所得的银钱都集中交由老全叔保管,第一笔账必需记下交给我。这些钱将由于为大家卖布缝衣,做鞋,以及铁器,牲畜的购制。至于衙门如今银钱不丰,但也会照旧拔发口粮给大家,直至村里的公共收入可以养活我们自身。”苏芷一口气说完这些之后,只听一阵欢呼声传来。 待大家安静下来之后,她清了清嗓高声喊到:“你们若觉得有何不妥之处,都可以当面提出来。” “穆娘子高才!开创旷古之法立村,让人钦佩不已!只是,有一事处理不妥。”一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原来是张大人! 苏芷先侧身施礼,而后转身向大家高喊:“张大人到了,大家快见过里正大人!” 她话音一落,一众人先是一愣,不知是谁先带头跪下高呼:“拜见张大人!”“多谢穆娘子救命之恩!” 片刻功夫,近万人全部伏身跪下。 这场面霎时抚平了他被贬之痛,又体味到那种位极人臣,高高在上的自豪感。 “大家快起来!”他激动的喊道。 “大人,他们可能听不到您的声音,来,用这个。”他刚一开口,便被在脸前放了个像是大碗一样的东西。 张大人顿觉官威尽失,不由失笑:“这是什么东西?” “是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你讲话的喇叭,您试试?”苏芷调皮的眨了眨眼。 张大人好奇的凑上去大声道:“大家都起来吧!” 巨大的声音扩散出去后,把他自己都震住了:没想到这粗砺的玩艺还有这能耐。 这个极简陋的树皮喇叭很快得到张大人的青睐,他见苏芷拿着吃力,便叫随身卫捧着开始了讲话:“我今天要说的是,这方圆近百里,包括大小青峰几座山脉都是穆娘子拿黄金买下的。当初,她坚持不让你们入奴籍,而且也不愿把清河村当成自已的田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道:“这里所产出的所有东西本该归穆娘子所有!所以,我不同应所得之财由村民所控。” “不过,虽然穆娘子大公无私,但是,官府出钱置物,养活你们的资财都要从未来清河村每一户村民的收入中抽取,这些你们一定要明白。”张大人神色严肃的说:“升米恩,斗米仇。我之所以在这里说明,免得大家以后日子过来起来,反而怨恨于穆娘子跟官府。” “小民不敢!”闻言,一众村民再次跪下。 若不是张大人今日说明,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能得到什么,目前只是满足于有地儿住,有口饭吃的阶段。 这次张大人没有叫他们起来而是继续说道:“当初你们奔我而来,朝廷一分银钱未拨,是穆娘子出一匣黄金买下地,又出良策由本官出面募集银钱才给你们安家立命。所以,未来这村子的产出不仅仅是你们自己的,还有三成是穆娘子,两成老上交官家。” “多谢大人明显,草民等明白!”一众人再次叩谢:“多谢穆娘子再生之恩!” 见状,张大人才满意的点点头:“大家都起来吧!明白今后的好日是怎么得来的就好,要常怀感恩之心,且莫心生怨怼。朝廷本对民事极为宽慰,你们这些田地又是新荒,我已上报,可免五年丁役。” 本朝重商宽农,朝廷对农民征税极低,若遇灾年,以及佃农全部免赋税,只出丁役。 丁役指的是为朝廷出力做事,比如修渠通路之类。 “穆姐姐,你看!”苏芷正要开口,突然听花儿惊喜的叫道。 第六十章 小白归来 苏芷随着她的手指看过过,只见一头灰白色的毛驴朝这边飞奔而来:这,是小白回来了? 一晚上不见,原本雪白的毛色竟然成了灰色了都。 小白一直奔至她跟前方才停下。 它喷着白沫,浑身汗湿如水洗一般:尘土落到身上,才变成了灰黄色。 “张大人,多谢您——”苏芷刚一开口,却被张大人打断:“它应该是自己跑回来的,我只查到他被带到南阳城里。” 原来,这头白驴从南阳自己跑回来的。 真难为它竟然还记着路。 “真是个有灵性的畜牲啊!”张大人笑着赞了句,而后,在万人恭送声中离去。 直到他及身边的两人消失于在清河边,一众村人方敢微微动下身子,但仍然立在原地等苏芷发话。 见状,苏芷交待花儿赶小白去河边饮点水,而后掂起树皮喇叭大声喊道:“关于清河村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想必张大人咐吩的大家已听在心里了。清河村是我们大家的就对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穆娘子,这二十文的菜钱还给您,是您应得的。”老全抖抖索索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小串铜板给她。 苏芷刚要拒绝,却见他带头跪下:“穆娘子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这些钱我们真的不能拿!” “快起来,大家快起来!”苏芷忙弯腰去扶老全叔,同时也让随他一起跪下的人起来。 这次不管她怎么喊,大家还是坚持向她重的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 看到万人同时伏首于地,苏芷心底激动不己:她这些天的努力真的没白费。 “穆娘子,这里的土地一切都是您的,我们也只相信您。”老牛叔见她还是不接钱开口道:“这清河村没有了你就立不起来,所以,这些钱财你拿着我们才最放心。” 听他这么说,苏芷只得接过那二十文钱。 大会散了之后,苏芷便开始吩咐大家明日早起摘菜去赶集之事,她才说完,就看到张管家急匆匆的赶来。 “我就知道娘子您在这儿!那里边儿就是早熟青菜吧?还有能摘的么?今天中午加的几道青菜,族里几位老太太都很欢喜,特别嘱托我再来买点儿晚上吃。”张管家一看到她便指着不远处的矮棚问道。 闻言,苏芷十分高兴立刻叫人过来摘菜。 见状,张管家从怀里拿出两串钱:“晚上各房的少爷都回来吃饭,多摘一些,待会儿——” 苏芷笑着打断他的话:“待会儿我叫人给府上送过去!多谢老管家支持我们,让我们这生意来了个开门红。” “还要多谢穆娘子巧思妙想,不然,这个时候我们府里哪有口福吃上新鲜菜?”张管家拱手赞道。 此事说定之后,张管家便匆匆离开清河边。 “穆姐姐,张管家管着张家那么多事儿,不论什么事儿还都亲自跑腿,真是太勤快了。”花儿见他几乎小跑着离去,不由感叹道:“像这种事打发个小厮过来交待一声不就行了?” 苏芷笑着摇摇头:“这可是张管家给我的体面呢!不过,也直是辛苦他老人家了。” 原本,她以为这老头不过是个小管家而已,后来才得知这位可是总领着清河张家嫡系三房的大管家,手下管着下人都有几百人。 所以,苏芷也曾跟他提过不必事必躬亲,但是,老管家说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事儿,必须得他亲自跑腿才行。 也正因为此,清河镇上的人皆给她三分情面。 所以,李家连分家这么大的事都要她来拿主意。 想到李家,苏芷转头问花儿:“我这两天儿忙,你家分家分的怎么样了?” 花儿神色黯然的说:“虽然祖母极力反对分家,可是,二叔他们一家还是搬去镇南头那处小宅子了。” 苏芷看着她问:“你也不想分家吗?” “我是羡慕二姐,五姐,六姐她们不用像大姐她们那样受祖母的气了。”花儿有些沮丧的说:“母亲说我们是不可能分出去过的。” 苏芷笑着安慰她说:“不怕,你祖母啊,这是病了,待身子调理好之后就没事了。” “昨天我回家她死活不喝药,还,”说到这里,她神色闪溯了下低头不语。 苏芷轻笑一声:“是不是在咒骂我?你不用担心,反正我也听不到的。” “您真的不记较吗?”花儿担起头希翼的看着她问。 就在两人闲话的时候,只见一匹快马自南阳方向奔来。 待给张家的青菜摘好之后,苏芷特意吩咐大家以后每天早上都送些青菜到张府。 交待完之后,见小白也被老牛叔拿择下的青菜叶子跟干草混一起喂饱了,便牵着它带花儿一起回镇上去。 就在她进入镇上之时,林方带着十几名护卫将一骑快马拦下。 “今天镇上比以往安静啊!”苏芷边溜达边自语。 快走到家时,只觉得头顶一暗,不由抬头往上看:只见一块鱼鳞状的乌云随着轻风慢慢推过来,将那层如棉絮般的轻盈的高云遮了去。 她不由神色一凝:这是要变天了呀! 今春不但冷,而且多雨,这才晴开两天而已,看来又要来一场大雨啊。 想到这里,她快步回屋拿出那个气像瓶一看,不由愣住:这天气要大变啊! 她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气像瓶里所示的天气,又从抽屉里拿出自制的几个小测试器皿,综合其显示得出的结论还是未来几日将有一场大雪将下。 这都三月的天儿了,今年虽然闰四月倒春寒,不过,清河边种下的野桃树都已含苞欲放了,怎么还会有雪呢? 而且,这股子寒流的方向,跟冬天那场大雪的出处竟然不同! 这还是她穿过来四年首次所见。 纵然是前世,一般寒流的出处也就在一处,暖流倒是几个海巷都有。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地理地势倒是挺复杂的啊! 看来,那个全国气象站的大梦啊,可真不好实现了。 正当她思虑的当口,只听街上一阵极为喧闹的鸣锣之声,被打断思绪的苏芷,心里莫名一紧:又出什么事了? 第六十一章 早春大寒 “花儿,你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收起摆在眼前的气像瓶,以已其它几件土仪器,苏芷扬声叫道。 也十分好奇的花儿高兴的应了声,便往大门外跑去。 不消片刻功夫她就跑回来对苏芷说:“穆姐姐,是明廷喜报,说这个月十五是太后六寿诞,要普天同庆哪。” 太后寿诞? 这阵势也太夸张了吧?都传到这种边境小镇上来了? 不过,上回皇长孙死好像也闹的天下皆知。 这皇帝也太爱闹腾了吧? 苏芷腹诽两句后,交待花儿在家里看着,独自一人往衙门里去了。 “你说明天会下雪?”张大人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眼外面:虽然天有些阴沉,但也冷风刮来,再看身上已经换成的夹棉的衣袍:“这不大可能吧?这都三月中了,天儿都暧和过来了,怎么还会有雪?” 苏芷十分肯定的说:“绝对还有一场桃花雪,我只怕天气突变,清河边那些人会抗不住得了风寒。” “风寒?!”张大人双目一缩:“这一万人上面可都盯着呢,可千万不能出现太多病亡。” “我一个也不想他们病倒,但是,我前几日见大部人已把之前的破旧不堪的棉衣翻成夹棉了,所以,我打算再预支五十两银子,采买布匹棉花给他们送过去。”苏芷这才说明来意。 张大人点点头,立刻叫人取来五十两银子给她。 目送她离开衙门之后,他一改面上的云淡风轻,神色的凝重的沉思良久:“林方!” “属下在!”林方一身黑衣的从外面奔进来。 “这枚云字令给你,一定要好好保护穆娘子。”他郑重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桃木令淡淡的说:“我此生能不能起势,就在她身上了。” 林方迟疑了下方才接过,而后看着他问:“大人,您真的相信林先生之言?穆娘子确实非同一般女子,但也——” 张大人轻笑一声:“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罢了,我今年堪堪四十五岁,不能就这么窝在这个镇上渡过余生。” 他还有句话没说的是:既然因她而跌入谷底,那么总有一天要靠她再次冲上云霄。 再说苏芷领了银子之后直奔张掌柜的布庄而去。 “我刚进的货,又被你搬空大半。亏得我听你的进了一大批便宜棉花,这下可又都便宜你了。”张掌柜捧着五十两银子高兴的说。 苏芷白她一眼:“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我要的货的虽然多,可也没叫你让利啊!” 张掌柜一想到这一单就挣了十余两银子,嘴里的话不由软了下来:“哈哈,你要这么多东西,我肯定会给折价的,走,咱去看看装好了没有。” 老全叔看着眼前整整两大车布跟棉花,欣喜之余劝苏芷道:“穆娘子,你怎么又破费了呢?这青菜还没卖几个钱,你就又花公家这么多钱给我们置卖这些个东西,这天都暧和了,不用浪费银子了。” 苏芷边叫人来卸货边说:“我看明天可能会下雪,您现在立刻叫人过来裁减布料,开始做棉衣棉被,另外叫大栓子去买一大坛子老醋里面放上姜,等会熬上放在这些大棚子里以防风寒。” 一听到风寒两个字,老全叔身子一个哆嗦:他们这些个流民中,最多的就是得了风寒无药可医而死。 所以,苏芷刚一说完,他立刻小跑出去叫人去办。 “大家分功来做,分出一些人来量衣裁衣,另一批人来絮棉,最后再找人缝……”苏芷把之前在工厂做暑假工时,在流水线上的那套方法拿来教他们做棉衣棉被,那效率飞升。 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制出一批棉袄来。 见大家都井然有序的忙着,苏芷便放心回镇上去了。 刚一进院门,就听到黄小二大嗓门的嚎:“哎啊,这水要烫死我了!花儿,你能不能少倒点!” 苏芷好奇的往厨房里一看,只见他正摁着条大鱼在洗。 “这是哪来这么大的一条鱼啊?”苏芷惊讶的问道。 她自穿到这里,只吃过一次炖小鲫鱼汤,今天见着这条大鱼,饶是本不多爱吃鱼的她,也十分高兴:“哈哈,今天我们吃红烧鱼!” 说完,她挽起袖子开始亲自动手烹制红烧鱼。 暮色四合之时,一条浓油赤酱的红烧鱼也就上桌了。 “嗯,鱼这么做真好吃!不亏我从表哥哪抢了半天,要是让他拿去煮了,肯定给糟蹋喽。”黄小二尝了口红烧鱼后激动的说道。 说完,他看着苏芷问:“这个做鱼的方法,能不能——” “我也不能白吃你的鱼,呆会儿吃完饭,我把做法具体再给你讲讲。”苏芷含笑截住他的话道:“我又不靠卖菜谱发财。” 闻言,黄小二拍手赞道:“您可是一方大贤,在野女相,肯定不会把这些看眼里的。” 在野女相? “你可真敢说啊,我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呢,你都敢这么给我戴高帽子,若是以后真有点作为了,你还不得把凶我吹上天啊!”苏芷拿筷子敲了敲他的碗笑道。 黄小二又夹起一大块鱼肉边往嘴里塞边说:“世间像您这般奇女子,该不会就打天上来的吧?” “哈哈,你这个小马屁精!”苏芷以大笑来掩饰心底的震惊: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确实从天外而来。 可能见她开怀,一起未出声的花儿也应声咐合:“不管什么事都难不住穆姐姐,而且连什么时候打雷下雨都知晓,真的跟仙女一样呢。” 仙女? 苏芷突然想起当初她李弘扬诬蔑前,李家村的人都敬称她为神女——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如一团烈火在烧般愤怒而灼痛。 黄小二且不说,花儿还是个孩子,能这么说可见她在大家心目中已经很与众不同了。 自己是不是锋芒太露了? 苏芷开始反思起来到青峰千镇之后的所作所为,发觉自己还真的是不低调。 虽然与苏芷而言这顿饭吃的是思绪万千,但对于黄小二跟花儿而言却是十分过瘾。 待吃完饭之后,外面起了大风,天突然冷了许多。 这时,正忙着赶制棉衣棉被的清河村人决定今夜大家都在村正中这几个大草棚子里过夜。 后半夜时,寒气骤然加重,九千二百件棉衣棉裤子已全部赶制出来,大家兴奋的盖着新棉被,拥着新棉衣伴着外面呼啸的寒风进入梦乡。 “总管家,今天天凉着呢,你有什么事儿吩咐小的去就行了,您还亲自过来?”张家看门的小厮搓着手对一早赶来的张管家道。 张管家淡淡一笑:“你好好当差就好,外面可有人过来送青菜?” 他话意刚落,只听大门突然被叩响。 第六十二章 闲话家常 “请问这是张府吗?我们是清河村来送青菜的。”外面有人试着叫道。 闻言,张管家不由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一大早花儿便起床准备好早饭,来叫苏芷起床:“穆姐姐,你真是神机妙算啊,昨夜上叫我准备着棉袄,今早上就是冷得很。” 苏芷边穿衣服边笑道:“我啊,别的能耐没有,看天儿还是很准的。” “你什么能耐没有?再厉害就真成神仙了。”花儿知道她怕冷,把火盆引起来笑道。 “我烧火这能耐就不如你。”苏芷披了棉衣从床上下来笑道。 主仆两人正说笑间,突然听大门被人拍响,花儿麻利的跑出去开门。 “李老,夫人?”苏芷十分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堆满笑意老太太叫道。 那老妇人忙摆手:“小老百姓的不敢当夫人之称,您叫我李婆子就好了。” “花儿,快给你祖母倒杯茶来。”苏芷扬声叫道。 苏芷真没想到花儿奶奶一大早就跑来找她,竟然只为问她会不会下雪。 “这个,看今天这天这么冷,也说不准。”苏芷随口敷衍道。 “我这老婆子可从来没求过人,今儿个还望穆娘子给个准信儿。”李老太故作热情的拉住她的手说。 苏芷轻轻抽出手笑道:“这我真的不清楚,一切看天了。” 闻言,李老太太低下了头说:“我知道之前对穆娘子你多有得罪,请你看在我这把年纪的份上请不要计较太多。” 今天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自从她插李老太虐待儿媳之事后,这老太婆一直把她当作眼中针肉中刺来看的,若不是因为她身份的原因,怕早就被她指着鼻子骂街了。 所以,今天她突然来问下雪的事儿实在有些蹊跷啊。 想到这里,不管她怎么问,苏芷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吐口。 “我出来时候也不短了,该回去看看了,穆娘子告辞了。”见她怎么也没给个准话,李老太太也坐不住要走了。 闻言,苏芷暗自舒了口气,起身叫花儿送她祖母出去。 “花儿,你奶奶今天怎么关心起天气来?”她回来后,苏芷随口问道。 苏儿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奶从老舅爷来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 “哟,看来她出去走趟亲戚变得聪慧了啊!”苏芷轻笑道。 她话未落音,便听到有人在门外接了句:“穆娘子这话可真算说着了!” “花儿,快去给你娘开大门!”听到李氏声音,苏芷高兴的放下手里刚端起饭碗对花儿说。 李氏进门见苏芷还在吃饭,不由笑道:“看我来的真不是时候,打饶你吃饭了都。” 苏芷热情的拉她在对面坐下,吩咐花儿给她盛一碗小米粥过来:“这可是你闰女做的早饭,你来了正好尝尝,来,这是她跟我新学做的肉夹饼很好吃。” 听说是女儿的手艺,一大早忙活到现在,只喝了几口稀汤的李氏也就不在客气,陪苏芷吃起早饭来。 “这就对了,咱两人就不要客气嘛!”见她连吃两个肉加饼,苏芷笑着赞道:“花儿这厨艺天份可比我高多了!” “对了,穆姐姐,厨房里还剩下一些饼子,要不要给小二哥送去几块尝尝?”花儿小心的说:“他之前说不管您教我做什么好吃的,尽量给他拿去尝下。” “哈哈,这个精猴!又想着从我这偷师,好好,你去吧。”苏芷大笑着摇摇头道。 看着花儿离开的身影,李氏面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说吧,你这个大忙人来找我有什么事儿?”苏芷笑眼看着李氏问道。 自从李家分了家之后,李氏几乎从来没出过大院,更别说来找苏芷唠嗑了,今天倒是一大早的就登门来了。 李氏收住面上的笑意问:“我这不是见婆婆过来,她没怎么——” “你怕她来找我的茬啊?”苏芷笑着摆摆手:“那倒没有,我量她也不敢。” 闻言,李氏方才舒了口气:“不是我背后说长辈的坏话,这老太太啊自五天前从老舅家回来,就天天的往二叔家里跑,可能想劝他们搬回来住。今天一早又要去时,被公公发现之后大骂她一通,说是她再去烦二叔就还把她送落回娘家反省去。” 反省? 难怪今天跟她说话还有个笑脸的。 苏芷忍不住好奇的问她:“那位老舅爷是做什么的?怎么一个月时间就把这老太太给改造的换一个人似的。” 听她这么说,李氏不由笑道:“这位老舅爷可是位能人儿呢,也是婆婆唯一的兄弟,是做行船生意的把南阳的东西倒腾回来卖,十分的精明能干,我婆婆也最信服他了。”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对苏芷说:“我昨天陪婆婆一起去二叔家,无意间听到她跟老二说老舅爷搭上南阳城里的大人物了。” “呵呵,这老太太不会是想着替李捕头开开后门,让他在官场上更进一叔吧?”苏芷挑了挑眉问道。 李氏一拍手:“这可让你给说着了!老太太挖空了心思想着让二叔光耀门庭呢!” “我怎么都想不通,你家老太太刚来我这儿一直问我啥时候下雪,”两人说了会儿话,苏芷突然想到这个不解的问李氏。 “下雪?都这个时候了,还会下吗?”李氏轻笑一声说:“你不知道我婆婆这个人吧,最是傲气,从不愿向人低头。许是听了老舅爷的劝告,想借着这个话题来给你陪礼吧?” 其实,苏芷心里也想到了这个,听她这么一解释也就是没在意这事儿了。 说过了李家的闲话,李氏问起清河村的事儿来:“我这么久没出来,你那个东原第一村弄的怎么样了?” “哈哈,什么东原第一村啊?”苏芷笑着说:“现在主要还在开荒,趁着天气转暖能下种之前,尽量多开出一些荒地来。” “我听说都开出几百亩地了!还有一百多亩都种上了?今年春上这么冷,那苗儿能活吗?”李氏好奇的问道。 苏芷高兴的拍拍她的手:“前天我不是让花儿给你们带青菜回去了吗?我们的第一茬菜都能吃了,第二茬的也都出芽了!前几天把开出来的五百多亩地都给种上甜瓜跟青菜了。” “我怎么没见着那青菜呢?”李氏不疑惑的问:“花儿把东西给搁哪去了呢?” “那菜被我奶接过去了,娘,她没给煮了吃?”花儿正好从外面回来,随口应道。 闻言,李氏苦笑着摇摇头:“一定是老太太给老二家拿去了,她啊,一心都挂着二儿子哪!” 见她话中带着浓浓的酸意,苏芷拍拍她的安慰道:“十个手指还分长短呢,老人家偏着小儿子也正常,再说了李捕头现在也不跟你们一个院儿住了,当娘的多关心点也没什么。花儿,咱家还有那么多菜呢,等儿你娘回去时——” 苏芷话还没说完,便被门外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季红,快回来,家里出大事儿了!” 第六十三章 家事不断 “家里又出啥事了?是不是咱娘——”李氏慌忙奔出去,还没说完,被花儿爹不急切的打断:“不是,老舅来了,哎!现在二弟在撑着,走,快回去。” 看着李氏两夫妻急匆匆的离开,花儿也有些坐不住了,见状,苏芷朝她摆摆手:“现在院里也没啥事儿,你也回去见见老舅爷吧。” “多谢穆姐姐,我一会儿就回来!”花儿一溜烟儿的奔了出去。 她虽未表明了收花儿做丫鬟,但是,李家人以及花儿可都当她是花儿的主人来看了。 不过,纵然是如她所说是雇佣来的,每个月领着月钱,也是得听她话。 所以,花儿不管做什么都会跟她报备一声,征得苏芷同意才会行事。 “师父,您那个肉加饼真是太好吃了,若是做出来的卖的话——”不等他说完,苏芷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真是钻到钱眼儿里了你,好,你要是有那个精力的话,就去弄吧!” 闻言,黄小二激动的蹦起来:“太好了,那师父,您今天有空的话,亲自点拔下弟子?” 苏芷轻笑一声:“怎么?嫌弃花儿做的肉加饼不好吃?” “不,不,我觉得您做的一定更好吃!”黄小二笑着恭维道。 苏芷看了眼看色,只觉得冷风阵阵,本想着去清河村看看,这会儿天儿这么冷,昨天该交待也都说过了,想着反正在家也无所事事,不如下厨去教黄小二一把。 “哎啊,师父,怪不得您炖这肉肥美不腻,原来是加了糖啊!”黄小二捻起一块红闷肉丢到嘴里边吃边说。 苏芷也随手夹起一块尝了尝道:“少了一味大料,不然更美味!” “什么调料?我去卖来。”黄小二随便抹了下手问道。 “花椒。”听说过吗? 黄小二摸了摸脑袋嘿嘿笑道:“只听说前朝有位独宠的皇后住的宫殿叫做椒房。” 闻言,苏芷神色一凝问道:“那位皇后种的宫殿?” 她心底不由翻起惊浪:难不成他说的前朝仍古汉朝?之前学历史就曾听说过椒房之宠。 见她突然严肃起来的脸,黄小二结结巴巴的说:“您真不知道啊?就是那位玉后嘛,禀义大帝为了她废了整个后宫,这事儿天下谁人不知?” 这个时代真是女强人辈出啊! 看来,那个椒房不是汉代的了。 突然,苏芷来了兴趣:“来,跟我讲讲这位玉后。” “师父,您问我就对了,我从小可是听母亲讲过无数遍呢。她说,若没有这位玉后,怕是现在天下女人没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呢。”黄小二开始跟苏芷说起前朝玉后的伟大事迹。 原来,这们独霸帝宠有玉后仍是一国公子之身嫁于前朝皇帝,陪嫁整整五座城池,可谓是一位大权在水握的皇后。 而且,其祖国同为当时能与东原一较高下的强国。 所以,这位靠山极强的皇后提出,若是迎她入宫,必须肃清后宫。 同时,她也在离国出嫁之后迅速将所有陪嫁之地掌握于手,把父亲安排到身边的陪嫁作妾的姐妹下人全部配人。 “那前朝皇帝真的会同意她这般做法?”苏芷惊讶的问道。 黄小二嘿嘿一笑:“若是不同意,这位公主啊,她就呆在陪嫁的封地不出发,那五座城池的一个就是现在的南阳郡。你想啊,前朝皇帝又不傻,谁会为身边的女人丢了这么多地盘?” “真是大手笔啊,拿五个郡县来作陪嫁。”苏芷心底震撼不己:“难怪那玉后能有这么大的口气。” 黄小二点点头:“我娘也是这样说的,若非是玉后亲娘把持朝政,力排众议给她五座城池为嫁妆,她后来也不会逼得前朝上至百官,下至百姓都不准纳妾取小。直到现在一般人家还不敢随意蓄姬妾。” “为什么?”苏芷不解的问道。 黄小二神秘一笑:“当然是怕得罪了送子之神玉后娘娘呗,据说,当初好些个官员以无子为名要纳妾,结果,娘娘直接赐下圣茶,那些个主母用过之后都产下男胎。” 苏芷不解的问道:“那为何本朝权贵还不是妻妾成群?” “达官贵人那能真人敬鬼神?不过,到底是收敛许啊,比起皇家来。”黄小二不以为然的说。 真得感谢这位前朝玉皇后,不然,这个时代的女人更没日子过。 黄小二连吃半碗红闷肉之后,才慎重的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给苏芷:“师父,这是你的分红,别嫌弃少,待我爹把南阳城的铺子撑起来了,我们赚的就多了。” 苏芷惊喜的接过来掂了掂:“呵,这还不到三个月,就挣这么多啦?” “您拿的只是纯利的三成而己。”黄小二得意的从怀里套出账本递给她:“看,师父,这是从我接手到现在两个多月的账目,请您过目。” 苏芷随便瞄了眼纯利:八两三钱银。 这可比自己当初多挣的多一倍有余啊!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花儿满脸泪痕的奔跑回来,一看到苏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穆姐姐,你快我家去看看吧,奶奶非逼着我爹把我娘撵出去呢!” 什么? 这李老太又作妖? 苏芷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问:“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花儿抽抽噎噎的说:“都怪那个老舅爷,为老不尊的!” 第六十四章 闹事 “你祖父呢?”苏芷并不想再插手李家的家事。 花儿好容易止住哭泣:“爷爷又出去进货了,穆姐姐你快去看看吧,刚才祖母正拿荆条抽我娘呢!而且,还逼我爹也动手——呜呜,你快去救救我娘吧。” 一听说李氏挨打,苏芷心头不由窜起一团火:“真是太不像话了!” 连一旁的黄小二也忍不住应声咐合:“就是,李大娘也太过分了,我听说上前若不师父就出人命了——” “小二,别乱嚼舌!”苏芷回盯他一眼后就匆匆跟花儿一直往李家赶去。 一路上花儿磕磕巴巴的跟她说明了事情的原由。 这还得从李家那位老舅爷说起:今天一早他带着个衣着艳丽的妇人来投,李氏刚把两人让进院一会儿,却见老舅的妻子在儿子的陪同下风风火火的闯上到李家。 原来,这位年过四旬的老舅竟然从南阳带了个娼妓回来要收房作妾,老舅妈也不是吃素的,不但不让进家门,还带着儿子一直追赶到青峰上来。 我的个天啊,真正让苏芷受不了的是,身为姐姐的李老太竟然扬言要弟弟娶那个妓女,把弟媳跟侄子赶出家门。 李氏就为老舅妈说了句公道话,她就发疯似的上来打她,还让儿子休弃她。 这样的极品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春生,你今天要是不把这女人给我撵出李家,我就当你舅的面上吊!”刚来到李家门口,就听到李老太的声音传出来,引得门外看热闹的人一阵的吁声。 因为李家数代单传,而且附近只有他们一家,与其近枝李大夫住的比较远。所以,一般李家的家事外人都不便插手劝解。 在镇上邻里之间相比村里少了些人情味,有股各扫门前雪的感觉。 这也是为何李家出事花儿跑来找苏芷的原因,左右街坊虽然都出来看热闹,但却无一人上前劝解。 其实,最关键也在于李老太也是出了名的难缠货,所以,才没人上前去找晦气。 原本老舅一家的矛盾,结果,现在经李老太这么一闹,成了李家出妻的在事儿。 顿时,泼辣的老舅妈也不由暂时熄了火立在一旁看李家的笑话。 而那位挑事儿的老舅爷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护着身后的那浓装艳抹的妓女躲在一边冷眼旁观。 不得不说,这位老舅爷还真是的奇葩人物啊。 苏芷一进门,正在指着的李氏鼻骂的李老太突然住了声,然后十分僵硬的冲她挑了挑嘴角,立刻转头兴奋的对老舅说:“阿风,这位就是我同你提及的穆娘子,你不是很想见她一面吗?这不,人亲自登门来了。” 闻言,老舅像突然上满发条般,几个箭步飞奔至苏芷跟前,满脸谄笑的朝她深施一礼:“久仰穆大女官威名!小民——” 这话说的苏芷浑身起鸡皮疙瘩,忙打断他的话:“不敢当,不敢当,你叫我穆娘子就行了。” “那老夫就斗胆直呼穆娘子你的大名了,呃,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指示?”老舅俨然把这里当自家了,这口气让苏芷十分惊叹。 苏芷根本没理会他的话,而是看向李春生——李氏的丈夫:“我听花儿叫你们李家要出妇?是不是?” 李春生被问住了,大张着口不知如何回答。 倒是李捕头见识多,反应更快些,于是开口替兄长回道:“穆娘子,你别信小孩子的话,那只是母亲气愤之语罢了,嫂子嫁到李家这么些年。且不说为人如何,单是养育我们李家的长子嫡孙就绝不能休弃。是不是啊,大哥?” “是,是,秋生说的对,就是你嫂子没生宝儿,我这辈子要跟她一起过。”李春生难得憋出一句话,这话里的重量却让一跪在院中的李氏红了眼。 还好,丈夫心里还有她。 “李嫂子,我都来了,你也不起来迎一下,还跪着干嘛?”说话的机会,苏芷上前一把拉起李氏道:“今天我是以李嫂子好友的身份来这里的,你们李家人打骂她到底所谓所何事?要是说不出个三六九来,我可不依的。” 闻言,李老太紫涨着脸强压住心火缓声道:“我大儿媳今天还真有过,不然我也不会气的口不择言叫春生休了她。” 苏芷定定的看着她,示意她指明了李氏之失。 “身为晚辈,竟然对小舅妈口出恶言,还胆敢不让老舅——”她口中的‘小舅妈’突然激怒了立在一边的正牌老舅妈,只见她蹭的一下冲到李老太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出了门子的波货!竟然认一个娼妇为弟媳,真不要脸你!” 这话可真够辣! 苏芷忍不住笑出声:“哈哈,本朝的民风确实不能这般败坏!” 此言一出,老舅妈立刻像找到组织一般,激动的奔到苏芷跟前‘普通!’一声跪下:“穆大人,你可要我作主啊!我家老头子非要把个娼妇弄进门,我跟孩子们不同意,他就卷了家里的生意账薄带跑了,这是要断绝我一家的生路啊!” 竟然有这种事! 本来,苏芷还想着这位老舅妈也太波辣了吧?为老小找个妓女能追到大姑姐家里来闹。 没想到老舅也真是恨毒,为了个妓女连老婆孩子的生计都给断了。 在这个时代的账薄可是关乎生意人的命脉之物,若是没了这个,就等于失了生意场上的信誉。 “穆娘子,您千万别听她瞎吵吵啊,这生意本就是我一手闯出来的,账薄自然是得随身带着。再说了,男人挣下家业后,纳个小多个女人伺候着不是很正常吗?”老舅也凑过来狡辩道。 听他这说,得了后台支持的老舅妈“嗷”!一嗓子,蹦起来直扑到老舅身上,双手并用死命把这他的脸挠出几条血道子:“老不要脸的东西,我让你嫖娼娶小,这张死脸连猪屁股都不如!” “我,穆娘子,你要相信我!”老舅不知是不是被打懵了,突然跪倒在地,抹了把脸手心朝上猛拉住她的裙摆。 苏芷下意识的往下一看,不由眼神一缩:他手心赫然写着几个血字! 第六十五章 又生龌龊 “不得已为”这四个血字刚撞入她眼中,他便覆下手掌紧握成拳头哭道:“我也只想娶个小妾而已,为什么一家子都逼我至此?” 苏芷明白他话中之意,但是老舅妈却己气迷心窍,上前狠狠的踹他几脚:“把这个娼妇弄进门?想都别想!” 说着上前把他推翻,开始撕扯起来。 老舅虽嘴上不停喝止,但始终未还手。 仅从这点,苏芷倒是有些相信他是有苦衷的,这样的话她真的不便再插手了,索性就背过手看他们夫妻闹腾。 李老太虽然心疼兄弟被打,但却慑于苏芷在场,也不敢上前去拉弟媳。 “哼,这账本我收回去了,你就带着那个娼妇过吧!”原来,老舅妈的目的是帐本! 看着衣服撕扯的差点走光的老舅,苏芷不得不佩服其怕老婆的程度,一直缩着手抱着头叫她帮忙,差点没喊救命了都。 这么怕老婆的一个人,竟然舍妻弃子也要带着个妓女。看来,那不得已很深啊。 李家的事最终以老舅妈带着账本离开,老舅爷跟这个妓女赖在李家了结。 李老太意图以出妻威胁李氏之事儿,则以其子与之离心作为了解。 “我真羡慕二叔他们能分出去住。”李氏抹着眼泪跟苏芷诉苦道:“自从老舅爷住下之后,婆婆言语倒是收敛了些,可那个天天化着跟鬼一样的娼妓天天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蒙住脸不知怎么说下去了。 “她也欺负你?”趁着子良私塾休息一天,替她看店的张巧儿挑了挑眉问道。 李氏脸色极难看的摇摇头:“也,没有,她从来不主动跟我说话。” “可,可——”她支支吾吾半天涨红了脸才憋出一句:“可有事没事儿的总找花儿爹——” “真是不该娼妓本色啊!你可得防住了。”张巧儿紧张的说:“听说这种人都会点阴私的技巧迷倒男人的。” 苏芷叹了口气问:“你家老爷子怎么说?不能要让小舅子带着这么个女人住在家里吧?” 听她问起公公,李氏眉头皱的更深:“也不知老舅爷给我花儿爷灌了什么迷魂汤,他让我顿顿都煮上一锅肉菜来招待他们。” 闻言,苏芷不由摇摇头:“你家这事儿啊,真是闹心!你有时间多提点着花儿爹,只要他立的正,想必那女人也不能强——” 她这话还没说完,只见花儿大姐脸涨的通红奔来,一看到李氏就大哭起来:“娘,您快回去吧,那个女人说我爹非礼她的,奶奶还说要她进咱家门儿呢!” 这李老太可真够奇葩的啊! 连亲生的儿子也这么坑,真算是极口了。 “走,穆娘子,我们都过去看看,这李家是不是要翻天!”张巧儿气愤不已的拉着苏芷道。 苏芷深吸了口气:她最近都快成李家的家事调解员了。 幸好,清河村一切按规化建设,不然,她还真没这个闲心管这些。 “胡闹!那有外甥娶小舅母的事儿?这不是乱伦吗?”几人一踏入李家,就听李掌柜的怒吼:“春生,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有没有胡来?” 看来,李掌柜还算个了明白人。 “没有!爹,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认!”随着一声鞭子声,花儿爹愤怒的大声道:“这个娼妇本就不按好心,我天天防着她,没想到还是来诬陷我。” “逆子!你还有脸说这样的话!”李柜掌手里的鞭子再次抽下:“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就在这时,李捕头一身劲装从外边奔来,一把纂住李掌柜手里的长鞭道:“爹,反正我大哥都己经出手打人了,你就是打死他,那位脸上的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您先消消气儿,让大夫给她看看。” 他话一说完,只见李大夫背着个药箱气喘吁吁的赶来。 不是说非礼吗? 怎么又成了伤人? 苏芷一时都有些蒙了,李捕头看到她后立刻跑过来讲起整件事来:原来,李春生失手打了那妓女之后,被她大喊非礼,还嚷着说是李春生要对她欲行不规之事。 “我哥之所打她,还不是她实在太那啥,竟然人堵在房间里自解衣衫,大哥情急之下不小把她推倒撞到了脸。嫂子,你可千万别误会了啊。”李捕头倒是挺讲兄弟之情,一个劲的替他哥解释。 “穆娘子,又让您见笑了!”李掌柜的满脸羞愧之色的说:“都是我治家不严,才会有这些个事儿发生。” 苏芷心里不由暗笑:所有的事儿不都是由他的老婆李老太一手造成的? 这次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见她出来蹦达? “李夫人——”谁料苏芷刚一开口,李掌柜就恨得咬牙切齿:“她哪还有脸再出来?要不是她乱嚷嚷一通,这事儿怎么也不会到步田地。” 还真是这老太太坏得事儿,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九啊,家宅不宁了,你要下功夫治治。”为那妓女看过伤后,李大夫离开之时语重心长的对李掌柜说道。 见李春生真没做什么,苏芷也放了心便要告辞出来,结果却被他叫住:“穆娘子,您既然来了,就给作个见证把这件事给结了。” “兔崽子!你想怎么了结?”听他这么说,李掌柜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惹出这事,怎么会闹得四邻皆知?” 闻言,李春生实在憋不住了喊道:“当初,若不是我娘非要留那个娼妓在家里,会闹出这事儿来吗?” 不等李掌柜开口,二儿子也忍不住开口:“是啊,爹,我老舅在这住多久都是应该的,可是,咱也是清白人家,不能老容留娼妓在家住着。” 他这些日子在衙门,明里暗里不知被人拿这事儿笑话多少次了。 “穆娘子,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孩子娘舅是贵宾,那肯定不能给撵出去——”李老掌柜也极爱面子的人,他做不出拒亲戚与门外的事来,所以,就来向苏芷求助。 苏芷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好办,就让花儿一家搬出去住。” “是啊,爹,我们在镇南不是还有个小院吗?不行的话,我跟季红搬去那住。”李春生期盼的望着李柜掌。 闻言,李掌柜神色一顿,面色颓败不己:“春生,你也想跟爹分家?” “爹,我是长子,养活您是天理。分什么家啊,搬出去只是不让您为难罢了,我实在不想跟那个娼妇一个屋檐下住着了。”李春生上前跪倒在父亲面前。 第六十六章 闹剧 “爹,我是长子,养活您是天理。分什么家啊,搬出去只是不让您为难罢了,我实在不想跟那个娼妇一个屋檐下住着了。”李春生上前跪倒在父亲面前。 听他这般说,李掌柜不由往后院看去,却见东厢的门关的紧紧的,没有一丝的动静。 刚才春生那么大的声音,老舅一定是听到了,但却到现在都不说走,真让认不齿。 这样的亲戚真是不如不要的罢。 有这么一瞬间,他真想去把老太婆连同她兄弟一起赶出去,但一想到两人过了几十年儿孙都有一大堆了,若是闹出去真的是面上无光。 思来想去他还是没有勇气开口,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来。 怎么能因为不着调的亲戚从而把儿子给赶出家门? “李掌柜,事已至此,您若真的不愿花儿一家搬出去,不如把前后院给隔开来,这样各过自个的会不会好点?”苏芷看了眼连接前后院的月亮门道。 闻言,李掌柜不由抚掌大赞:“好,这个办法好,不怕您笑话,我跟老大一家就住前院。秋生,春生,跟我来把那死老婆一窝子人给我堵后面。” 李掌柜可能也烦透了老舅带着个妓女住家不走,为逼他们离开,父子三个雷历风行,合泥的合泥,搬砖的搬砖,不到半个时辰功夫就把月亮门给封死了。 “穆娘子,你这主意可真够叼的!”从李家出来后,张巧儿不由竖起大拇赞道:“这下,李家可是要炸开了。” 苏芷轻笑一声:“我也就随口那么一提而已。” 两人边说边往街去,想着既然出来了,今天又是赶集日顺便出去看看有什么要采购的。 刚来到集上,就听有人叫:“穆娘子,您来了!花儿怎么没跟着?” 近前一看,原来是花儿的一个姐姐叶儿在卖从山里挖来的野菜。 “叶儿,你手上怎么了?”苏芷见她手上划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不由心疼说:“你家又不缺你挣这点钱,别总往山里跑了。” 叶儿缩回手嘿嘿一笑:“穆娘子,我搁家里呆不住,喜欢进山里去淘摸些东西。” 苏芷笑着摇摇头:“你瞧,这头发上还带着片树叶子呢。”说着,轻轻帮她取下来,正准备丢掉时,一股淡淡的辛香味冲入鼻中。 她认真打量手一眼手里深青泛黄,边缘带着细齿的叶子,并把它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惊喜的拉住叶儿问:“这花椒叶你从哪弄的?” 叶儿搔了搔头说:“这个,可能是我在死亡谷外挖鹅儿菜时,挂到头发上的吧?” 苏芷接着问:“那你记不记这树上会结一簇簇的小青疙瘩?” “到秋天就变成红色那种,碰到很麻手的那种毒豆?”叶儿疑惑的问道。 苏芷激动的点点头:“就是那种东西!叫花椒。” 叶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死亡谷外有好多颗,您有空也去去看看。” 心情大好的苏芷顺手买下叶儿跟前的一小筐子野菜,小丫头得了二十个钱便欢天地喜地的跑没影了。 “你要是想吃这些,我们抽个空去山上挖点就行,还值当花那么多钱买来?”张巧儿啧啧两声:“都是季红的闺女,花儿可比这个精多了。” 苏芷笑着摇摇头:“孩子还小,许是还不太开窍吧。” 在她看来今天收获巨大:若是能找到花椒,很多美食就能做出来了。 她恨不得立刻往青峰山奔去,倒是身边的张巧儿提醒她道:“莫说这孩子说的对不对,就是真有你想找的花椒,现在都快中午了,等你跑到那个地方就晌午过了。况且,眼瞅着天又要阴了,还是寻摸个好天儿再出去吧。”苏芷抬头看了眼天:只见一层层的浓层铺开,一点点的压低。看来,下午可能会有一场雨,于是打消了去找花椒的念头。 “穆娘子,您要做的那个辣,巴,外形打出来了。”跟张巧儿分别后,她便被李铁匠给拦住说试制的喇叭做成了。 看着眼前苯重的喇叭,苏芷吃力的举起来试了试:这外形跟前世的喇叭差不多了,只是里面空荡荡的,所以,扩音效果极差。 “这个是您让人带来的吸铁石,接下来要怎么做?”李铁匠对她所提到的喇叭也十分感兴趣。 苏芷之所以想到做一个喇叭,是受上次开村民大会的刺激之后,突发奇想的跑铁匠铺子跟李师傅说起此事。 没想到李铁匠倒是挺上心,真的打出个喇叭外形来,他今天若不提这茬,苏芷可能就忘了。 苏芷记得前的时候,曾从一个破旧的喇叭上拆下来一块吸铁石,好像上面还有一个铜圈。 在她支离破碎的描术中,李铁匠似懂非懂的拿着根铁条在地上勾画着。 “喇叭就这个形儿,我只记得这里有个环形的吸铁石,别的都不清楚了。这个东西用处也不大,做不做的出来都行。”见李铁匠对喇叭十分感兴趣,苏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穆娘子见识非凡,容小人再思量些时。”苏芷告辞之时,李铁匠颇有些遗憾的说:“若是能制出来,此物一定非同一般。” 苏芷把玩着手里的吸铁石暗自感叹:人家物理学家穿越,都能打造上工业帝国出来,她却连个喇叭都不知道怎么做。 刚回到家没多大会儿,雨就下了起来。 吃过中饭之后,闲着无事,教花儿学十来个字之后,苏芷想起好多天没记笔记了,就拿出砚台磨墨,笔墨准备停当之后,随手去坑稍拿那本笔记。 但翻了半天却一片纸也没找着。 “花儿,你见我的手札放哪儿了吗?”苏芷边找边问。 花儿放下手里的毛笔:“我早上还看见在小坑桌上呢。” 苏芷打开坑桌上的两个抽屉:扒拉个遍也没找着那本日记。 这日记本到底去哪了? 第六十七章 登山寻味 找遍了整个西屋也没找着那个日记本,苏芷心里虽然有些郁闷,不过想到自己平日里随拿随放的懒散习惯,只当是又错手放那里去了,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 本来兴致勃勃的想要写着什么,经这么一折腾也懒得动笔了,正好李氏过来串门,两人又说起了李家的事情来。 “你家又得大闹一场吧?”苏芷看了眼面色疲累的李氏问道。 李氏取下手上的顶针边捻线边说:“可不是,老太吵着要扒开月亮门,这回我公公可是硬气一回,无论如何死咬着要避嫌。那老太太可又哭又叫的,闹的我脑仁痛。” 苏芷笑着帮她扯住线头劝道:“以后,但凡是涉及到你公婆的事,都别搭腔,说让花儿爹自己去处理。这过日子啊……” 在她的开导下,李氏心情终于好起来了,看着外面雨也停了端起针线筐回家去了,毕竟她还得料理一家子老少的生活呢。 苏芷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正准备出门去,只听花儿惊叫道:“穆姐姐下雪了,雨竟然变成雪了!” 这场桃花雪还真的下起来了,而且,一下就是三天。 老全叔穿着合身的新棉衣连连赞道:“若非穆娘子料事如神,这场雪怕是有很多人要病倒啊。” “是啊,穆娘子可真是神通啊,莫不是上天可怜我们派她下来救命的吗?”老牛叔哈了口气,继续编着手里的炕席。 “是啊,老牛叔说的有道理!”“我看穆娘子就像是天下凡的仙人……”一众穿着新棉衣,手上各自不停的人们应合道。 虽然村里新宅院建起了小半,但大家依然习惯偎在村中心的几十个大草棚子里做事休息。 主要还因为棉花不足,每人一套棉衣棉裤子做完之后,所余下不多棉被只做了几百个。所以,大家晚上还是挤在一起取暧。 “大栓子,外面雪越来越大了,你带人出去多寻回来点柴火。”老全叔眼瞅着雪积在地上不化了,立刻叫大栓子去砍柴存起来用。 就在清河村的人待在温暖的火堆边舒服的干着手里的活时,远在几里外的大坝上一个个衣着单衣的河工在大风雪中渐渐倒下去。 “你说什么?又冻死了三百人?”在一间布着极为奢华,烧着三个碳炉的房里,一位年经四旬,留着几缕美髯身着素棉袍之人拍案而起:“这事儿为什么会传到青洲去?” 这时,伏在地上的人身子瑟缩了下说:“黄大人,是三千人,您看,外面大雪一直不停,要不要给河工发些棉——” “快去弄啊!都传到上面了,你才来问我?滚!”黄大人一怒之下将手边的金丝盏砸出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个柔媚的声音传来:“出什么事了,值得发这么大的火?” “出大事了!莲花河道上的河工冻死两千人,这事被人捅到青洲去了。若不是本家发来密信,我还被不知道这事呢!”黄大人一掌击在面前的长案上:“刚才河道上传来消息说昨天又冻三千人!” 一只纤纤素手抚上他那玉白的面颊轻笑道:“怕什么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想个办法应对不就成了?” “呵呵,我的小心肝儿,可有什么妙计良策?”黄大人一把搂过身前的美人。 顿时,一室春光无限。 此刻,身在青峰镇的张定远激动的在衙门里来往快行,满面抑制不住的笑意:“快去请穆,呃,张管家来陪我喝一杯!” 自从跟夫人签了合离书之后,他一回家看到那几个姬妾心里就堵的厉害:合离书上言他宠妾太过,以致让发妻伤透了心。 若是没有这些个女人,他现在也许不会成为了世人眼中的笑话吧? 关键是他的一双嫡子女竟然也同意其母所言,也因此事气死了老父。 张定远虽然明白妻族是见他势落,才会落井下石,同时跟他撇清关系。但是,那些书面的理由还是让他不愿再回家面对害他至此的女人们。 于是,他就在衙门后院的官居所住下了。 很快,张管挟裹着一股子冷风进来,刚要弓身行礼,便被张定远拉他坐下:“今天就我们两人,不分主仆,你陪我好好喝一杯!” “三爷可是有什么高兴事?”张管家给他把冷酒温上笑着问道。 “这场雪,下的好哇!哈哈——”张大人自斟一杯酒仰面饮尽后大笑道:“这下,我看那贼子怎么应对!” 且不说这场桃花雪落到官场起了多大波澜,对于苏芷来说,却是窝在火盆边一动不想动的日子。 看着花儿忙前忙后的小身板,她心里渐渐起了丝愧疚:日子一旦过的安逸惯了,就不想再动手劳动了。 “穆姐姐,太阳出来了,你出来晒晒吧!”花儿吃力的扫完院子,冲窝在炕头的苏芷叫道。 苏芷合上手里的书,揉了揉有些发懵的脑袋开始穿衣起床。 到底是时节到了,虽然地上的积雪还未化尽,但外面的天气比想像中暧和多了。 “穆姐姐,您真的要去后山啊?要不,叫三姐跟你一起?”不过两三日晴天,地上积雪已然化尽,天气也暧和起来。 苏芷心里还掂记着花椒树,便要去大青峰山谷去看看。 她把宽大的裤腿用长布巾缠起来,还特意换了双牛皮靴。听到花儿的提议抬头问道:“你能找着她吗?” 花儿有些尴尬的摇摇头:“找不着。” “没事的,我以前也在山上住过。你好好看家,记得喂小白。”苏芷拎起篮子交待道。 根椐之前从叶儿口中问出的路线,她一直走半个多时辰才来到大青峰山下。 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大山,苏芷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之前的在要家村所居的那个地方叫小龙岭了,跟眼前这山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那个山谷到底在哪儿呢?”苏芷放下手上的竹篮,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大山自语道:“这么大的山没见着山谷啊。” 认真回想了叶儿之前的描术之后,苏芷放弃了找什么山谷,决定上山碰碰运气。 虽然天春天气一直较冷,但是山上还一片青绿之色。 还好,草木都在生发之时,所以,山路除了有些险峻之外,倒是不算太难走。 一个时辰之后,她终于成功找到一颗被砍断了的花椒树。 “连颗叶子也没了。”苏芷十分失望叹了口气:“哎,找个调料都这么难。” 不过,想到山上既然生长这东西,附近一定还会有。 于是,又鼓足了劲往上爬去。 大约过了半时辰之后,她被眼前所见给惊到了! 第六十八章 捡个美少年 她面前竟然出现了个山谷。 这地形也太奇特了吧,从山看完全看不出这里会凹进去一个大谷,非得到跟前才能发现。 大然自的奥妙无穷啊。 这山谷里还有些许积雪未化,但却要比山上暧和许多。所以,里面有许多动物奔走。 最引人注目的还要算,山谷两侧大树的一个挨一个的鸟窝。 看着一只巨大的白头雕从眼前掠过,苏芷不由想起林先生所言:那名为死亡谷的地方盘踞着数量众多的猛禽,其中最多的就是白头雕。 看来,这里就是所谓的死万之谷了。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进入山谷之后,苏芷发现这里奇花异草,叫不上名子的各种野兽很多。 当然,入谷口的一大片花椒林也没让她失望。 原本,这个时节,百树待发,花椒树应该刚冒芽才对。不过,这里的花椒树上竟然还挂着风干了的花椒! 苏芷摘下一簇放鼻子下闻了闻:虽经历风吹雨打,但这些花椒还麻香十足,且相比前世还多了股说不出的古香味。 “这要是拿来烧菜肯定好吃!”苏芷兴奋不已的开始采花椒。 很快,就采了满满的一竹篮。正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生声传来:能给我一口水喝吗? 闻声,苏芷手一顿,被一根花椒刺扎到肉里,痛得她直甩手:“嘶,人呢?我怎么看不到?” “我在树上~”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苏芷疑惑的仰起头寻了半天,才看到一个身着褐色衣衫的‘人’被捆在一棵大酸枣树上。 这棵酸枣树枝极为稠密,他若不发出声音,根本不可能发现上面还有个人。 “我要怎么救你下来?”苏芷看着满目的乱枝长刺不由打了个冷战:这人是怎么被塞到那一团蓬乱的树枝里面的? 听她这么问,酸枣树的上人干笑一声:“我活不成了,只想——罢了,就当是陪我说句话好了,你且离开吧。” 本来,苏芷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事的原理,先回去找人来解救他。 但是,她刚一转头,就听那人轻喝:“小心,身后有蛇!” 闻言,苏芷蹭一下子向一侧跳开,并迅速从怀里摸出一块雄黄石丢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条手臂粗的大蛇缩回头,扭转身子往回溜去。 看着被它压掉的草一道青草,苏芷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朝树上那人道:“多谢提醒,若不是你,我怕是——” “快走吧,这里很不安全。”那人有些不耐烦的催道。 苏芷却决定要救他下来:“我不能见死不救,你等着,我想法先放你下来。” “好啊,你既然不嫌烦的话,我也不介意多苟活几日。不用想办法了,这树背面有根绳子,只要你一拉我自已会下来。”那人的语气中多了丝生机。 苏芷其言找到垂在酸草树一侧根树皮几乎一样的绳子用力一拉。 只觉得一阵轻风掠过,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身姿纤长,年约十五六岁面目稠丽的绝美色少年立在眼前。 “刚才真的是你在说话?”苏芷惊讶的问道:“怎么声音听起来像个老头?” 闻言,那少年满脸不可思义的盯着她:“你只注意到了这个?” 苏芷连连摆手:“当然不是,我本以为你可能快死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的活蹦乱跳的。” “活蹦乱跳?”少年浓丽的五官皱在一起:“你这什么眼神!” 苏芷上下打量他一眼:“怎么?你刚才不是从树上跳下来的?我本来还以为是掉下来呢。” 那少年的嘴抽了抽:“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遇到想大姐这般人物,真是有幸。” “什么有生之年啊,你才多大点?看着一点也没大病将亡的感觉啊。”苏芷拍了拍手提起篮子:“好了,既然你也不别扭从树上下来了,那么山长水远就此别过吧。” 谁知,她话刚一说完,那少年竟然开始宽带解起来! 苏芷忙摆手:“我只帮一个小忙而已,你可不用以身相许啊!不,不能非礼姐姐啊!”说着转身就往山谷外跑去。 谁知刚她奔出两步,只见那少年上身衣只着里衣立在面前恼羞成怒:“哼,你不是说我好好的吗?现在就给你看看我的病!” 见他又开始脱衣服,苏芷忙转过身叫道:“你这可能刷流氓啊,哪有脱光证明自已有病的?不过,你这行为倒像是脑袋有毛病。” 我不是碰到疯子了吧? 苏芷心里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她发现自已身子动不了了! “那夺命赤龙斑就后在我身上,不脱了怎么看的到?”那少年走到她跟前轻轻掰开苏芷紧捂着脸的手道:“大姐,放心吧,你穿成这样,是个男人都不想非礼的。” 我穿暧和点怎么了? 这死孩子怎么说话呢? 苏芷气愤的瞪大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你,这这若是不赶快治,待那红斑缠满腰之时,差不多就是命丧之日。” 闻言,眼前那少年双目盛满灰败之意:“难得你也知道这病,我现在难道不是病入膏肓?” 苏芷再次打量了那莹白如玉,线条精美,却又不失健壮的上半身下意识的摇摇头:“童子鸡,太细瘦了。” “你说什么?”那少年行动如风般穿上衣服走近她:“说谁是童子鸡?” 苏芷嘿嘿一笑:“我是说,你的病能治她,这其实不算——” “你能治?!”那少年激动的抓住她的衣襟激动的问:“我真的还能活下去?” 苏芷干笑一声:“呃,能不能让我先恢复行动?少侠,你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白若谷。”那少年一道指风划过,苏芷只觉僵直的身子活了过来。 “这里不是死亡之谷?”她随口问道。 那少年嘴角抽了抽挤出一句话:“我说,我叫白若谷!你到底能不能治好夺命金龙斑?” “什么夺命——”苏芷刚一开口,就被少年气急败坏的打断:“我腰上长的!你是不是戏耍我来着?” 苏芷轻笑一声故意逗他:“什么叫我调戏你,刚才可是你先脱衣服的啊!哈哈!” 看着双目要喷火的绝美少年,苏芷忙摆手:“别生气了,你这病啊,另有说法的。 第六十九章 治病 “叫蛇胆疮。你生这个是缠腰蛇,传闻环腰长满就无药可医。”苏芷认真的看着他道。 听她说到这里,那少年随手除去上身衣物,这动作快的苏芷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又半果着上身认真查身腰间的红斑了。 美少年身材虽然料不是很足,但看着也算养眼,苏芷自然不会错过。 “你说还真不错啊,确实还有一点这些红疮没连在一起。”白若谷系上衣服满怀期望的看她:“神医,在下这一条命就交给你了。” 苏芷轻笑一声:“走吧,你这病啊不难治,不过这时候我手上虽然有药,但无引,还得回去给你配制。” 说到这里,她转念一想,从怀里掏出一把雄黄粉给他:“你拿烈酒泡了涂到伤口上,然后,吃点消炎药就行了。” 那少年懵懂的握着雄黄粉问道:“那种烈酒?什么还是消炎药?” 听他这么问,苏芷不由一拍脑门:这可是在医学极落后的时代啊,连最高度数的酒也不过十几度,根本不能用。 得了,看在这少年生的漂亮的份上,她就发发慈悲带回去治好了再说吧。 “哎啊,你看,穆娘子又捡回来个弟弟。”“这个比那小乞丐俊多了,看身量也不小了,该不是她的……”…… 当她们一起回去时,白若谷那极浓丽的相貌引得路人议论纷纷。 “穆姐姐,你回来了?!”花儿打开院门,一看到她身后的白若谷,不由惊的说不出话来,愣了好一会才说:“世间还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苏芷突然想起当初救她的那位七公子,那姿容,气质绝对比眼前这少年更胜一筹,于是,不以为然的说:“还有比他更好看的呢!花儿,中饭还没有?我都快饿死了。” “你见过比我更英武的男人?”白若谷不乐意的反问她。 苏芷回头看他一眼:只见一双似喜含怒桃花目愤愤的盯着她,小巧精美的鼻下一张艳红的薄唇抿的紧紧的。 好一副未来的霸道总裁像啊! 虽然如烈火玫瑰般惑人,但她见过更俊美风雅的人物,所以,初见之时根本没有惊艳之心。 “你这副长像跟英武一点扯不上边,顶多可算是美艳风流。”苏芷随口应了句,便钻进厨房找吃的去了。 白若谷气的鼻子都要歪了:“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女人,美艳个屁!” 刚说完,肚子一阵咕咕响,不由冲花儿喊道:“给我也来点吃的!” 花儿正要给他盛饭,却被苏芷抬手止住:“白小虾,我家的饭可不能白吃,当然,你的病也不能白医——” “我没钱!”白若谷头一梗气势不减:“你可是亲口说过要给我医治好,还一条命来的。” 看来,这还是个刺儿头啊! 苏芷随着拿了块煎的两面焦黄,浓香四溢的肉饼走到他跟前边吃边说:“哦,对,你也说把命交给我了。那好,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喂驴,打扫院子,担水,洗衣涮碗。呃,简而言之就是杂役了。” 杂役? 白若谷一双美目瞪的巨大:“不干!” “不干滚蛋!”苏芷看着他随口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哼,老子不治了!”白若谷气哼哼的往外走去。 “回来,回来,那条是我的,由我作主!你必须得给我当这杂役。”苏芷悠然的端起花儿放在跟面的汤碗笑道:“白小虾,你认为等死好一点的话,就还去深山老林里把自已栓树上吧。” 白若谷思量半晌,决定还是先保住命再说。 当他啃下一口肉饼时,心里的不平衡瞬间散去:为这世间难得一尝的美食,当个干点琐碎活也算不得什么了! “花儿,带他去东侧房住着。”看着一小筐肉饼见了底,苏芷不由抽了抽嘴角:白若谷也太能吃了! 不过,看他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可能还在长身体吧。 “这里怎么住啊,乱遭遭的。东厢跟后院不都空着吗?”白若谷看着那间窄小,且放着一堆杂物的房子不满的叫道。 他刚从花儿的口中得知:这个两进的院子仅有她们主仆两人住着,他本以为肯定让自己住东厢房呢,没想到是靠近大门口的那间杂物房。 苏芷轻哼一声道:“怎么也比你呆树上好的多,人啊,要知足。” 其实,她之所以把白若谷按置到杂物房,并非是故意为之,而是这间房最靠近大门口。他本身又会功夫,住在这里也好帮她看紧门户。 本来,她就打算从清河村找个人过来看门。这下得了个会功夫免费护院杂役也不错。 至于白若谷的来历,苏芷不想问也不打算知道。 反正,这青峰镇有张家罩着,像林先生那样的人物敢护,像白若谷这种武林中人,背景可能相对单纯一点吧。 所以,在张定远问起此事时,苏芷只是云淡风轻的以曾有恩于她的故人来养伤从而搪塞过去。 对于她的话,张定远自是深信不已:因为,从白若谷出现在镇上时,他就派人暗中查过,根本没得到任何关于他的资料。 容色如此耀眼的人物,若非是隐世之人,很容易被人认出的。 也正因为如此,当苏芷他功夫了得,可以替代林方之时,张定远十分爽快的同意了。 他最近也正好人手有些紧,林方若是能在身边帮忙,那就最好不过了。 得到张家认可之后,苏芷就懒得理外面那些街坊邻居说什么了。 “白若谷都十五六岁了吧?你们这孤男寡女的住一个院儿——”李氏试探着问:“他对你有没什么意思?” “噗!”苏芷一口水喷出来:“他啊,还是个孩子呢,会点功夫,又无家可归,我这收留下来给我看个门不正好?你可别想多了。” 李氏白她一眼:“他虽然岁数比你小点儿,相貌这般出桃儿,还有一身的武艺,招来当女婿岂不正好?” 苏芷忙摆手:“打住,打住,我可不想跟个小孩儿过日子。” 李氏见她一副油盐不尽的模样,不由暗自摇头:看来,穆娘子这姻缘难定。旋即,岔开这个话题说起其它闲话来。 “你知道不,张姐前夫昨天偷跑回来!据说,被折磨的不成人像了都。”李氏神密兮兮的道“我听人说啊,招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小姐,而是个男人!” 被男人看上了? 苏芷不由失笑:这个可真是菊花盛开啊! 真是人渣有恶报呀,还真的替张巧儿感谢那位看上林强的断袖癖。 随着天气一天天暧和起来,白若谷身上的红斑在苏芷以蒸馏出的酒精加雄黄不断涂抹之下,终于不起泡溃烂。但是,新疮斑还在出,只是慢了许多。 “看来,不用消炎药还是不行啊!”苏芷看着他涂完药酒,眉头一挑:“走,跟我一起去清河边找一味药草回来。” 第七十章 作媒 “穆大姐,你养这头驴也不骑,搁家里当花儿赏啊?”白若谷回头看了眼提了个篮子慢悠悠出门的苏芷嘲讽道。 苏芷白也一眼:“你不也天天不干活,我还赔饭赔药的供着?” 听她把自己跟那头驴相提并论,白若谷气的摔门而去。 快步奔至清河边才想到今天的目的是找一味草药,但苏芷还没说是什么东西。 不过,即便是说了,他也认不出来。 “哎啊,白公子来了啊,穆娘子呢?怎么只有您跟小白一起?”大栓子一看到他,热情的奔过来。 白若谷嫌弃的背过脸:怎么叫他跟那头驴一起来?真跟那死女人一样不会说话。 大栓子近几日也习惯了他的冷脸,自顾自的说起来:“穆娘子派你来,可有什么指示没?”“听说你会功夫,能不能——” “不能!”白若谷高高仰着头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大栓子也不觉尴尬,站在原地搔搔头自语道:“这小子脾气还真大。” 刚说完完,便看到苏芷悠悠然的出现在的远处,于是,飞快迎了上去。 “你说什么?张把式说甜瓜再过半个月就能摘了?”苏芷高兴的奔到暖棚外,扒开一丝经纬看着结满藤的黄绿色小甜瓜,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成就感。 待她直起身子,大栓子立刻从怀里掏出几串钱给她:“这是今早送往张家的菜钱,我本想直接去您的宅院呢,路上遇见子良他娘,多说了几句给忘了。” 说着,麦色的脸上蒙上一层红晕。 苏芷不由多打量他一眼:大栓子头微微低着,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使得十分周正,棱角分明的脸上柔和不少。 以前没怎么注意,原来,这家伙生的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厚实而方正,十分耐看。 怪不得张巧儿总时不时的把他挂在嘴边,原来,这两人是看对上眼了。 “大栓子,你今年多大了?”苏芷意味深长的问道。 大栓子猛的抬头看她一眼道:“穆娘子,我可比你大的多,千万都配不起你的。” 什么? 他认为自已看上他了? 苏芷不由大笑道:“哈哈,你可别想叉了!我是想着巧儿姐也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 “我二十六了!穆娘子,你能不能帮忙作个媒?”大栓子急切的说:“啊,不,帮忙问问她有没打算再走一家,我知道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不过——” 苏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以后什么都会有的。你的意思我一定会帮你传达的。” 她还想再说什么,只听远远立在一旁的白若谷不耐烦的喊道:“你到底要帮我找什么药草?” “喏,就这个!”苏芷弯下腰采了一颗刚长起来的嫩苗。 白若谷疑惑的看着她:“这是什么东西?真的能治病?” 苏芷接着又采了一颗随口应道:“是薄荷,有镇痛去热毒之效,相信你用了之后,身上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想到腰间原本痒痛难忍的红疮如今好了许多,白若谷勉强相信了她的话。 当晚回去之后,涂上新配制的雄黄药酒之后,他明显感觉那红疮之处一阵清凉,舒服不少。 “从明天开始,正午除去上衣在院中晒上两刻钟,不出十天就会痊愈。”看着他涂完药酒之后,苏芷随口交待道。 结果,第二天刚吃过午饭,白若谷就准备脱衣服。 “你没看今天阴天吗?”苏芷忍住笑看着脱了一半的白若谷道。 看着他扭在一起的俊面,苏芷满心欢乐的往张巧儿家去。 结果,发现她家里来了一堆不速之客:传闻被男人娶过的林强一家赖在院门外,口口声声要跟她复婚。 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张巧儿气得掉泪,一看见苏芷过来便上前拉住她:“这家人真是不要脸,儿子都嫁了一遭,还妄想回来跟我过日子。” 苏芷也不希望她再跳火坑里,于是叫人请张管家来把林强一家子给赶了回去。 “穆娘子,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您可不能看着强子他们夫妻不团圆啊!”林老头临走来冲她大叫。 闻言,张巧儿应声回道:“要我跟林强分开,拆一百座庙也再所不惜。” 她本来是来做媒的,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出。看着张巧儿气愤不己的模样,她暂时将替大栓子他们拉红线之事搁了下来。 从张家出来之后,遇到一众街坊,其中有位老大娘拉住她说:“穆娘子啊,林强这回听说也遭了罪,若是巧儿还跟他的话,一定能好好珍惜着过日子的,你这么——” “我也是尊重巧儿姐的决定。”苏芷笑着打断她的话大步离开。 这些个老婆子真是管得宽,在这个时代若不是这类女人双重标准看待男女,也不行把女人身份压得这么低。 苏芷突然想到一句话:女人何苦为何女人? 想想真是可悲。 男人不管怎么胡闹,只要回头就好。女人则一旦行差踏错,连其它女人都往死里逼迫。 “您回来了,穆娘子?巧儿她怎么说?”她一进入巷子,便看到大栓子蹲在她家大门口焦急的往巷口张望,待她一走近,只见他跑过来急切的问:“我听说林家人又上门去找她了?” 苏芷笑着点点头:“你放心吧,林家人己经被撵走了,一时半会儿也敢再回来了。就算他们再缠磨巧姐也不会跟林强复合的。” 听到她这么说,大栓子算是松了口气,千恩万谢的又跑回去了干活了。 看着他的背影,苏芷不由从心底感叹:这回张巧儿算是找对人了。 “他们俩个能搬配吗?一上在镇上开着铺子,还有一处大宅院,那个栓子现在仅吃上饭,还是大姐你赏的。”白若谷立在门口嗤笑道。 苏芷白他一眼:“清河村迟早会发起来的,在你大姐我的领导下。” “切,谁知道你还能主事几天呢?”白若谷轻哼一声往外走去。 苏芷当时怎么也没想到,白若谷的这句话竟一语成谶! 第七十一章 暗潮汹涌 苏芷白他一眼:“去看看后院种的豆角出来了没,还有,把草给清清,别总闲着什么活都看不见。” 她刚说完,只见花儿一两手泥的从月亮门跑过来:“穆姐姐,咱们种的豆角儿出芽了,草我刚薅过了。” “瞧瞧,以后有眼色点儿!”苏芷看着一脸得意的白若谷说:“把院子打扫一遍。” 自从院里子多一个人之后,也多了不少生气儿:白若谷虽然性子别扭,但因为武术在身,做事效率极高。 而这个有点傲娇的美少年,也越来越喜欢这种有美食不断,还时时有人拌嘴的生活。 苏芷虽然口头上说让他做杂役,但是,很奇怪的是他跟花儿跟她并没有主仆之分,相处更像是好友。 这种自由松散的生活让人不自觉得乐于其中。 “你看,这些疮已经起皮结壳了,这两天就完全好了。你若是还要闯荡江湖的话,就可以离开了。”苏芷认真打量谷若白一眼道:“你好像又长高一点啊。” 闻言,他激动的跳起来:“真的?我真的又长个了?” 苏芷也站起来跟他比了比:“是,好像比我见你的时候高了点。” “我不走了,你不是要我当三年差充医药费吗?我可是非常讲信用的人。”白若谷有些无赖的躺倒在床上。 苏芷轻笑一声:“那敢情好,有位武林少侠当下人,我也不亏。” “你当然不亏,不想想我堂堂——”他突然顿住:“一代武术奇材,给你做朋友该知足了。” 就这样,白若谷就留下来继续打杂。 当清河村的第一批甜瓜出现在市集上时,引到青峰镇上所有大户人家争相购买,看到一串串铜钱送到面前,苏芷心底激动不己:有了这些钱清河村下一步的发展资金就有着落了。 “张管家,你说张家要收购所有甜瓜?”苏芷放下手里的算盘高兴的应下:“好啊!这算是大批量进货,我让一成价格怎么样?” 闻言,张管家脸上笑意更深:“那就多谢穆娘子了。从明天开始瓜直接送到张府即可。这些是我们府里出的定钱。” 说着,放下十两银子便起身离开了。 看来,张家是想跟她长期合作啊。 苏芷抛起那锭银子起身接住后,亲自送张管家到大门外。 此刻,张定远啃完一块甜瓜,神色凝重问身侧的林方:“青洲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东西是不是没有呈给刘大人?” “不可能啊,黑一说他亲手把它放到刘大人案上的,他没理由看不着吧?”林方递给他一条帕子应道。 张定远亲手拿起一块削过皮的甜瓜给他:“这就是蹊跷了,算了,先不管他了,喏,这是穆娘子种出来的暧棚甜瓜你尝尝。” “这可真是稀罕物儿,今年这个时候,怕是南瞻的瓜也没熟的吧。”林方啃了口甜瓜赞道:“恩,这个瓜真甜。” 张定远看着桌子上那封被打回的提荐涵,又拿起一块甜瓜胸有成竹的道:“这瓜真是不错,穆娘子也是个非凡人物啊。” 闻言,林方把手上的瓜全部塞进嘴里问:“大人,你有什么想法?” “这好东西啊,我们不能独享不是?当然得派人给刘大人送一点了。”张定远转身看着林方:“由你亲自去送,如保?” 林方立刻伏身抱拳应道:“属下定不辱命。” 此刻,千里之外的青洲一处位于洲府不远的宅院外,两匹快马累的口吐白沫,两个身形矫健之人各自抱一竹筐从马背上下来。 “叩,叩,叩!”其中一人上前敲门。 “谁啊,我家老爷还没回府呢!”说着,不耐烦的打开一条门缝,他只觉得袖子里一沉,缩回去掂了掂立刻打开大门弓身笑道:“两位是来拜访许大人的吧?快府里请!” “多谢小哥儿,这些是我们家大人特意给许大人带来了一点鲜物,劳烦您送到大人跟前,我们先回去了。”说着,又塞过去一块碎银。 那门子腰弓的更深,笑容更盛:“好,好,您二位放心,我这就把东西送去后院。” 目送两人上马绝尘而去后,这门子从袖中摸出两块银子放嘴里咬了下感叹:“真是会办事的人啊!” 此刻,南阳城中一处布置奢华的房间内,一名美艳妇人气愤的坐在长塌上:“怎么连一个甜瓜都给我留下?” “琳儿,我不是叫人去买了吗?很快就能吃到的。”一位留着长髯的男子搂住她的腰道:“我还不是听了你的妙计,才暂时躲过一劫吗?” 那美人一把推开他:“你也知道是权宜之计,还不想个办法以绝后患?这么大的事儿,既然被人知晓了,绝对盖不住的。” 男子一把将美人拥入怀中:“那你可还有什么妙计?” 那女子正欲开口,只听外面有人报道:“李夫人,玲珑跑回来了,说是有要事见你。” “先关柴房里!”只听那美妇淡声吩咐道:“你们可要看紧了,别让人发现了。” 说完,就势倒在那男子怀里嗔道:“里里外外的都不让人省心。” “你可是我的主心骨啊,宝贝儿。”男子说着伏身吻上那妖艳的樱唇。 又是一室的春光潋滟。 “你说什么?刘大人下去别的地方私访了?”张定远看着一身风尘的林方问道:“你没把这些甜瓜送到他府上?” 林方低头回道:“刘大人所居的宅子落了锁,听说夫人也陪同他一起出去了。” 闻言,张定远无奈的摆摆手:“你把这两筐甜瓜带回去自己吃吧。” 林方领命出去之后,他一把掌拍在案上:“刘大人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真是老天都在跟我作对啊。” 话音刚落,一位跟林方衣着一模一样的黑衣侍卫飞奔进来,十分郑重的递给他一封密信。 张定远当即打开,结果,只扫一眼眉头便紧紧皱起,随机把信纸捏成一团丢入火中。 而后,十分震惊的看着那名侍卫:“消息可考吗?” 求月票!求推收藏,求推荐! 第七十二章 闹事 “竟然出了这等事!怪不得刘远见不着人影。不过,这位一向不出头的,是谁要动他?”张大人不解的自语道。 突然,他看到案头摆着那柄玉如意,心里暗道:难不成跟太后还朝有关? 且不说张大人如何挖空了心思准备起复,只说苏芷一早上起床之后,刚端起碗就见李氏满脸喜色的跑来跟她分享好消息。 “你家老舅爷终于舍的走了?觉着是祸害够了是吧?”苏芷递给她一块葱油饼子打趣道。 李氏摆手笑道:“今天一早好事连连,我心里舒畅,多吃一碗饭,现在还撑着呢,就是出来串门消消食。” 苏芷眉头一挑:“喜事连连?你这是又怀上了?” “你个贫嘴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哪还能结胎?是凤儿怀上了,二叔子一大早就跑来报喜的。还说等下来备备一份厚礼来谢你呢!”李氏眉开眼笑的说。 苏芷双手一拍:“那可不敢当,讲真,你们妯娌俩倒是处的挺好的啊。” 李氏笑的合不拢嘴:“那是当然了,我们可是被老太太欺压半十几年了,若不同心那日子更不好过了。如今啊,那尊大佛终于移开了。” 苏芷放下筷子好奇的问:“怎么?李老太也跟着你家老舅爷一起走了?” 李氏轻嗤一声,起身坐到她身边附在其耳边道:“我家那老太太啊,昨晚上跟着那个娼妇一起跑了!老舅爷是是一早才知道的。” 还有这等事儿? 这李老太是想上天哪!苏芷惊的张大嘴,不知该怎么说。 “我家老爷子啊,早上差点气晕过去,当场写下了休书交给老舅爷一并带走了。”李氏压抑不住兴奋的说:“还道只要他活着,以后不许两人儿子再认那个娘。” 听她说完,苏芷衷心的替她高兴:“哎啊,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李氏终于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是啊,眼看着大丫头要说亲了,家里住着个娼妇,你不知道这些天儿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芷顺着她的话儿道:“反正花儿大姐才十四岁,你多留她几年,大家自然就把你家那档子事儿给忘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她奶那个样子,当初老爷子让孩子们跟在她身边,我真是怕把好好的闺女给带坏了。这下可算是放心了。”李氏长出了口气笑道:“我有你这位官娘子做相好朋友,以后我家几个丫头也沾沾光,希望找个好人家。” 苏芷不以然的笑笑:“怎么,你想把姑娘嫁入张家?” 闻言,李氏双发光:“这个,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孩子婚嫁啊,最重要的是看看对方门庭家风如何,千万别一味看重家势,从而给孩子招个恶婆婆,或者像是黄家女那样,嫁个不着调的公子哥。”苏芷语重心长的提点她:“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切莫让孩子走了你的老路。” 对于她的话,李氏一向十分信服,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深有所触:“你说的对,这事儿我先放着,大丫头还要在家留几年呢,先不着急定亲,我得好好寻模寻模。” 这个时代的婚嫁少有自由恋爱,一般都是由家长包办。所以,苏芷也没提恋爱之观,说了李氏也不一定能理解,只是了反复跟她说要个孩子们能看对眼,然后,家风扑实厚道的人家。 这个时代女子嫁人等于重新投胎,可是决定着一生的命运呢。 两人正在闲话之时,突然听到大门被人擂的砰砰响。 “穆娘子,出大事了!”只见黄小二身上系着个围裙奔被白若谷拎进来大叫:“林强上吊了!老林家的人都吵吵吵着怨张掌柜的不跟他合婚,逼了他的。” 这林家人也太不要脸了! 一家人贪图荣华,先是间接害死了亲孙子,接着又带小三上门逼着合离,现在被一老爷们给玩坏了想不开又赖前妻,这思想也太奇葩了吧? 李氏站起来对苏芷说:“老林也太不相话了,镇上谁不知道林强咋会回事儿?还想往巧姐头上扣屎盆子?”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儿,我们过去看看。”苏芷叫白若谷把碗筷收起来,她同李氏一起往张巧儿家赶去。 刚来到张家门外,只听张巧儿大骂道:“人死了去埋你们老林家坟地里,别抬我家门口找晦气!” 他这话刚落音,只见直挺挺躺在板儿车里的林强竟然挣着身子起来哭道:“巧儿,我还没死呢!我真的知道错了,这回一定好好跟你过日子……” 这林家闹那出啊? 以死逼婚? 林强这一开口,围观的街坊不由议论纷纷,有说林家心机重的,不要脸的,也有试图劝解张巧儿回心转意的。 “大家都散了吧,林强,你既然没死就跟爹娘回去找别的荣华吧,张掌柜一个女人支起一个家也不容易,你们就别隔三差五的来闹了。”苏芷实在忍不住,上前说了句公道话。 可能因为一手扶起整个清河村之能,以及她在官衙行走的身份。所以,此言一出,林强灰溜溜的从板儿车上爬下来,随父母一起回去了。 同时,街坊们拍手称快。 “穆娘子,老林家总来闹腾,弄的我生意都不好做,要不是你的清河村来采购,我怕是要关门了都,他们到处跟人说我这铺子不吉利……”林家人离开之后,张巧儿拉着他哭诉道。 苏芷跟李氏两人安慰她许久,只听她感叹道:“我一个女撑着过日子,真的太难了。” 闻言,苏芷跟李氏对视一眼,心里冒出个主意。 “穆娘子,我愿意去镇上陪她一起住,就是倒插门也行!不过,要是在镇上找不着伙计,我能不能还回来做事?”大栓子听苏芷说要给跟张巧儿牵红线不由激动不已。 苏芷笑着跟他说:“你别高兴的太早,我现在还没去问过巧儿姐呢,她铺子里有人帮忙,你就在清河村干活就行了,以后也分你一份家业。” 闻言,大栓子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穆娘子,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啊!”说着,硬是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你快起来,我去探探巧儿姐的口风。”苏芷忙伏身拉起他道。 刚一回到家,就见李氏在院里等她。 “穆娘子,成了!真没想到我一提这事儿,巧儿姐一口就应了!”李氏高兴的上前对她说道。 苏芷没想到这件事会办的这么顺利,从双方应下婚事,到下定,成亲只用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而且,结婚该走的流程还一个不差的走完了,为了支持大栓子,苏芷特意给三两银子的贺礼。他也算有心,把这些钱全用来迎娶张巧儿,各个礼节都都十分大方而隆重。 吉日这天,苏芷一大早就带着花儿,白若谷来到张家准备送亲。 当张巧儿登上苏芷坚持为她请的花轿之时,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哀乐! 第七十三章 祸事突起 “又是林家来捣乱?”苏芷气愤的对身边的白若谷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尖叫声传来:“张巧儿,穆苏,你们还我儿子来!” 接着,一个身披孝衣的老妇人哭喊着冲过来。 白若谷皱了皱眉,展臂拦住她进前。接之,只见头上勒着麻布的林父领着十几个吹着哀乐的人快步赶来。 “哎啊,这闹的!”“真是晦气透了!”“我听说林强不见!”……前来观礼的一众街坊一片哗然,张巧儿要从轿里下来跟他们理论,却被身为喜娘的李氏死死按住:“穆娘子会处理好这事儿的,我已经去叫枝儿找张管家了。” 闻言,张巧儿心里才算平静了些。 “穆苏,你借权谋私,生生拆散我儿与儿媳,导致他想不开跳河自尽,这笔血债你一定还!”就在双方僵持之时,林强的父亲突然大吼一声。 顿时,他身后哀乐大作,声音竟然盖过己吹起的喜乐。 “冲你来的~”白若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低声对苏芷说。 苏芷不由怒火中烧冷哼一声:“今天,他们怕不只想找我的晦气这么简单。” 说完,看向从集市上涌过来的人群,那些人很明显都站在林家身后,借着乐声大肆诋毁谩骂苏芷。 倒是把张巧儿撇在一边。 “季红姐,你先带着花轿从后巷出去,我在这儿撑着。”眼看着局面越来越乱,苏芷来到花轿边低声吩咐白若谷:“你快点再去车轿行弄来一顶一模一样的过来。” 说完,她又吩咐喜乐班子尽全力吹打,同时,还让花儿找来一面锣鼓找人敲打起来。 瞬间喜乐声压过了林家的哀乐以及他们对苏芷控诉声。 “你看,还是穆娘子有手段,这锣鼓一上,林家那边气势就下去了。”“是啊,林强这回真是豁出去了,直接跟穆娘子扛上了。……在这些看客眼里,这些只是双方相互较劲而己。 目送张巧儿乘另一顶花轿,带着新找来的乐器班子从后巷离开后,苏芷算是松了口气,但眼见张家门口的巷子涌来的人越来越多,她开始心慌起来:张家的人为什么还没到?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飞而至,白若谷正要出手,被苏芷一手拦下惊喜的问道:“林方?是张大人让你来的么?” 林方看了眼己开始混乱的人群说:“穆娘子,今天人多口杂,而且林强的尸体刚刚被打捞上来。大人为防激起民愤,让你先随我一起躲躲。” 苏芷正欲回绝,只听白若谷凉凉的说:“识点实务吧,哀兵莫迎战。” 说着,一把挟起苏芷随林方飞身掠向后巷。 “你们要带我去哪?那边怎么办?”苏芷挣着身子叫道。 林方十分欣赏的看了眼白若谷道:“镇上就让大家看会热闹,我刚来时又请了个响器班子,好好斗斗乐。我们当然得去参加张掌柜的婚礼了。” “眼看吉时就要到了,你这个主婚人一定得到场吧?”白若谷笑着应道。 好嘛,这两人是想给林家来个斧底抽薪啊。 “好吧,看在张掌柜今日成亲的份上,我先不跟他们记较。哼,到底是谁这么恶毒,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苏芷愤愤的说。、 白若谷斜睨她一眼:“就你这种人,得不惯的多着呢!” 苏芷刚想说什么,却见己经到了清河村,只听林方笑道:“那些人就是再嚣张,也该明白这里是你的地盘儿,放心吧,他们不敢过来闹事儿的。” 说完,便飞身离去。 “哎,林方你也留下喝杯喜酒啊?”苏芷冲他叫道。 却见他回头看着白若谷道:“白少侠,还望你能护穆娘子周全。” “林大哥放心的,穆大姐命硬,肯定不会出事的。”白若谷遥遥朝他抱拳道。 转而对一脸郁闷的苏芷说:“看来,你这次惹上大麻烦喽!” “你高兴了?”苏芷白他一眼道。 白若谷嘿嘿一笑:“又不关我的事,有好戏谁不爱看呢?” “你这死小子!”苏芷气的一脚踹过去。 “来,来,能碰到我衣角算你厉害!”白若谷嬉笑着朝她招招手。 苏芷作势要上去追他,却冷不防捞起一个土坷垃砸过来去,他闪身稍有些狼狈的躲开:“差点被你暗算了。” 跟白若谷打闹了会儿,苏芷狂跳的心才算安定一些,看着热闹非凡的清河村,她深吸一口气神色坦然的走了过去。 “穆娘子来了!”“快去看新人拜堂了!”……一众妇人孩子奔过来簇拥着她往布置好的新房而去。 说起来要感激张巧儿深明大义,不嫌弃大栓子家徒四壁,坚持嫁到清河村而非招女婿上门。 此举不但赢得了整个清河村的盛赞,更是让今天准备让她跟苏芷出丑之人扑了个空。 就在清河村新人拜堂之时,镇上张家门口的一条巷子仍然被堵的水泄不通,两台响器吹的正热闹,一班喜气盈天,一班哀声切切。 争的是热火朝天,一众闲人也看分外过瘾。 “那位的手伸的也太长!竟然来我张家大门口来闹,为何家族还要退让?”张定远一把将案台的东西扫下去:“忍,忍,忍,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去?” “三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张管家弯腰将一件件被扫落在地的物件捡起来:“有些人,我们真的保不住,那位,家族更是惹不起啊。” 张定远深吸一口气:“那为什么不让我出手?” “族长还对您寄于厚望啊!三爷,你冷静下,十二悍卫迟早还会回到您身边的。”张管家苦心劝道。 张定远颓然摊坐在太师椅上:“好,你先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目前张管家出去之后,他手握成拳狠狠击在案上:十二捍卫是他花了十年心血精心培养出来的心腹,竟然被家族给控制住了。 他看着门外的蓝天:希望林方能逃出去吧。 这也是他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家族之力的强大,既然家族对那人如此避讳不及,一定是上面那位亲自出手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替苏芷担心起来。 再说清河村新人刚拜过堂,苏芷被一群妇人簇着准备坐席之时,只见张大人一身常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神然紧张的把她叫到一边:“穆娘子,你快收拾下细披软离开吧!将有大难临头!” 第七十四章 无故逃亡 苏芷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张大人,你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你别问了,东西我都给收拾好了,南阳那边的官兵已经快到青峰镇了,走吧!”不等张大人开口,白若谷拎着个包袱飞奔过来催促道。 苏芷一把推开他,满目疑惑的看着张大人问:“您得给我个说法啊,不然,我走了这清河村怎么办?” “你若留下的话,这村子八成是要给你陪葬!”张大人定定的看着她沉声道。 说完,从怀给摸出一个小小的锦匣给她:“这些金子你拿着,去吧!我会尽力保住这个流民村的。” 白若谷上前挟住失魂落魄的苏芷飞身往小青峰山中飞奔而去。 于此同时,口中发出一声清响的忽哨,一只雪白的驴子拉着一辆小小的带蓬板车顺着官道往北而去。 “白若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当两人奔至山腹之中停在一处瀑布前休息之时,苏芷认真的看着他问道。 “林方说你惹了让张家都十分忌惮的人物,所以,让我带你逃跑喽。”说着,把手背上的包袱取下来丢给她:“看看,还有细软没带上吗?” 惹上了让张家都忌惮的大人物? 苏芷揉了揉脑袋:实在想不通得罪了那路大神,唯一可能的就是她的身份泄露了。 那么,一定是那个黄色皮所为! 她根本没想到是李家村苏芷身份泄露,直接认定是在南阳预测冰雹之事,从而背上煽动流民暴动之名。 “穆大姐,你一定有故事的吧?不如说来听听?”白若谷见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不由开口调和下气氛。 苏芷眨了眨眼,一把抓过包袱打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把钱放哪里了?连这个两册帐本都给拿出来了?” 白若谷轻笑一声:“放心吧,你这点家当我还看不到眼里去呢!” 说着,拿出一锭金子高高抛起:“喏,这可张大人给我护送你逃命的报酬,张大人对你情谊不浅啊。” 苏芷轻笑一声:“这些本来就是我买下青峰山的钱。对了,那地契——” “喏,这可是你唯一拿的出手的家业了,当然得带上啊。”白若谷从包袱里翻出两张契书笑道:“你这东西怕是要便宜别人了。” 苏芷夺过契书瞪着他问:“便宜谁了?你给我说清楚?” 白若谷轻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这个我可不知道,不过,你这一逃跑那清河村总要落到别人手里的。” “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张大人来的,这清河村也是官家扶持所立,我只不过是帮忙指点一二罢了。”苏芷语气轻淡的说。 白若谷撇了撇嘴:“谁和道能不能落张家手里呢!” 说完,只听肚子咕噜一声,他满脸遗憾的说:“早知道就在清河村带点吃的出来了。” 闻言,苏芷盯着他问:“要不,你回去弄点吃的,顺便——” “不行,我答应过张大人贴身保护你的。不用心存侥幸了,实话跟你说吧,若不张大人暗中相助,你早就被抓了,也等不到南阳的官兵来到青峰镇。”白若谷难得神色郑重的说:“林方告诉我,上面有人想要你死,还是光明正大的死,只是不知会按个什么罪名了。” 闻言,苏芷心里一阵荒凉:为什么她总这么倒霉呢? 此刻,她只希望张巧儿千万别被无辜牵连进去。 “穆大姐,你老实呆着,我去打两只野味来烤了吃。”白若谷实在饿的不行,跟苏芷交待一声,纵声向山林深处奔去。 苏芷坐在瀑布下的潭水边,心中迷茫不己:难道,真的是自已太高调了吧?以后,她该何去何从? “看我打到这只野鸡多肥!你去把它宰了——”不过半盏茶功夫,白若谷把一只垂死的野鸡丢她面前。 心思正烦乱的苏芷不由一阵火大:“要吃你自己去弄!别来烦我!” 白若谷看她一眼,讪讪的拎起野鸡到水潭边宰杀去了。 苏芷见他苯手苯脚的乱扯鸡毛,苦笑一声道:“你别糟蹋那鸡啊,你今天给你做个叫花鸡,保你吃了叫好。” 对于她创造美食的能力,白若谷十分清楚,当下便高兴的把去了内脏的野鸡拿给她问:“还我做什么吗?” “你去那边采几技嫩荷叶,再和挖个土坑和点泥就行了,等会儿我来生火。”说着,苏芷把野鸡搁到一边,开始找野生的调味料。 很快,她找到一丛大叶十香,两颗刚长起来的紫苏,还在一颗大树下寻到一簇早发的草菇。 她把这些洗净揉碎了塞到野鸡肚子里,然后指使着白若谷把带着毛的野鸡先用稀泥裹层,再用嫩荷叶包上,而后用黄泥一层层抹上。 最后,把这个泥球丢到浅坑里,然后在上面升起一堆火。 “这做法倒是新鲜,穆大姐你这一身本事都能当御厨了。”白若谷扰有兴趣看着她点起火堆笑道。 苏芷瞪他一眼:“去捡点柴火,别贫嘴了。” 就在两人在山中大啖野味之时,山外的青峰镇像沸腾的油锅倒一瓢水般沸腾起来:穆娘子是逃犯?她犯什么罪?怎么出动这么多官兵来抓她? 喜庆未过的清河村则是陷入一片惶惶然之中:穆娘子逃跑了?她怎么可能——,以后村子怎么办? 倾刻之间,被神化的人物成了仓皇而逃的朝廷重犯,给镇上茶余饭后提供了不少谈资。 更为耐人寻味的是官府并未说明她身犯何罪,更奇怪的是与她走的很近的李家非但没事,据说被赶出家门的李老太,还得了五两银子的嘉奖兴高彩烈回来了。 “你兄弟没把出妻书给你吗?”李老太一进正院,便被李掌柜拦在门口质问。 闻言,李老太难以置信的反问他:“你为了个逃犯要休了跟你过三十多年的老妻?你有没有良心?要不是我立功,你们都得吃牢饭!”李老太盛气凌人的说:“老大家的不能留下,花儿也卖了吧!” “啪!”李掌柜一个嘴巴子摔她脸上:“贱妇!我们李家被你给坑苦了!” 说完,招来两个儿子把李老太关到后院柴房之中。 黄家则依然按部就班的做生意。 再说置身荒野的苏芷两人,刚熄灭火堆,正准备扒开土坑取出叫花鸡,忽听得身后不远处一阵搔乱! 第七十五章 偶遇 白若谷不顾火烫一手捞起火热的泥球,一手挟住苏芷的腰身飞身跃上一颗大树。 “嘶!烫死我了!”他随手把泥球丢到苏芷怀里抱怨道:“这些该死的东西,连顿饭都不让人吃了!” 他刚说完,只见一群手持长棍之人冲到村下盯着还未熄灭的火堆说:“人肯定没有走远,大家分头找!” 就在那小头目准备离开之时,那泥球实在太烫,苏芷一小心给丢了下去。 “啊!”只听一声惨叫,那人被滚烫的泥球砸中脑袋晕了过去。 “李管家,你怎么了?”“这是什么东西?”……数十人拥上来。 趁此机会,白若谷挟着苏芷飞身往山林里逃去。 “你呆在这树洞里别出声,我去把吃的拿回来。”眨眼功夫,他寻个大树洞把苏芷塞进去,自己又返身回到水潭边。 这个人是饿疯了么? 苏芷还没回过神,只觉得一股鲜香扑鼻而来。 低头一看手上被塞只鸡腿:“你,真的鸡肉抢回来了?有没受伤?” 闻言,白若谷一把把她从树洞里拉出来得意的说:“遇到我,受伤只能是他们。” 看到苏芷一副惊疑的模样,他咬一大口鸡肉含糊不清的说:“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那帮人不是你的。” “啊?!那你岂不是打错人了?”苏芷惊讶的问道。 白若谷不以为然的说:“能被我出手教训,是他们的荣幸!” 苏芷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白大侠,天黑前能带我出这山林吗?” “等你吃完手上的鸡腿,我们就能看到人烟了。”白若谷一把挟起她飞奔而起。 半刻钟后,苏芷看着这座隐于山林间的小茅草棚子失望的问:“这就是你说的人烟?” 白若谷指着草棚外正在燃着的火堆道:“这不是烟么?喏,人出来了。” 苏芷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个纤弱的女子自草棚中袅袅而出,那身形竟然有些眼熟。 见她盯着那女子发呆,白若谷挑了挑眉:“怎么?你认识这美人?” 因为离的太远看不清面目,她也不敢肯定:“只是有些眼熟罢了,说真的我们天黑前能出山吗?” 白若谷摊摊手:“这个我也不清楚,不如,我们过去问问那位美丽的姐姐?” “你们是什么人?”白若谷突然飞身上前,揪住一男子的衣襟,那人惊疑不定的盯着苏芷问道。 这声音怎么这般熟悉? 苏芷上前一把推开白若谷激动的看着眼前这位身材魁梧,生得英武方正的男子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那人先是一怔既而恍然:“我想起来了!你怎么也进山来了?” 不等苏芷开口,白若谷随口应道:“我们迷路了。” “从这里出去的话,最近的是往东边青峰镇——”他一提到青峰镇便被白若谷打断:“我们就是从青峰镇上出来,想抄近路往西去呢。” 那人不由皱起眉头:“往西去的话,怕是一两日也走不出这大山。” “而且,往正西而去的话,山深木密,还隔着几个断崖险坡很能难通过。”不等白若谷开口,那英武汉子疑惑的问道:“往正西翻过连绵八百里的山脉就是西岭关口了,你们要去庆国吗?” 苏芷目光如炬的盯着白若谷:“我们必须得出国?” 白若谷轻笑一声:“随你了,我在这大山中也不识的路。” 她虽对这人东原没有多大归属感,但却也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出国,这样的话她岂不是坐实了畏罪潜逃出国,无法可证清白了? 有朝一日,她若得势,一定饶不了那些逼的她到处逃亡之人! 这一刻苏芷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她一定要得到权利! 不管这个愿望多么的荒谬,但这个念头确实在她心里生了根。 “两位,若不嫌弃的话,到寒舍喝口水?”那人见他们一时没了主意,于是热心建议道。 白若谷毫不客气的应道:“我正好渴的不行了,多谢多谢。” 在山林里乱窜了半天,苏芷也想找个地方平静会儿:“感谢恩人盛情,恭敬不如从命了,敢问您高姓大名?” “免贵姓铁,在家行三,不知两位如何称呼?”铁三随口问道。 “我说白若谷,这位大姐姓穆,你叫她穆娘子就行。”白若谷指着不远处的草棚子问:“那里就是你家?那位——” “是内子,寒舍简陋两位将就着些。”铁三十分直爽的回道。 三人一走近草棚,只见那位袅娜女子立刻扑过来,眼泪汪汪的看着苏芷:“穆娘子!真的是你?” 苏芷认真打量她一眼:“你,是黄家的——” “是我,是我,我就是黄小娥。”她上前捉住苏芷的手肯切的问:“我父母小二他们都还好吧?” 苏芷拍拍她的手道:“你放心吧,他们都很好,你们怎么住在这深山里?” 黄小娥擦了擦眼泪垂下头低声道:“我跟夫君为世所不容,又被李家追杀,迫不得以才逃到这深山里住着。” 想到之前她所遭遇之事,苏芷不由在心底暗叹:也是一对苦命鸳鸯。 “穆姐子,你们先坐,我去沏杯茶。”黄小娥殷切的拉过两张木凳道。 当她把一杯清茶递给白若谷时,他玉面通红的起身接过来呐呐道:“多,多谢,铁夫人。” 黄小娥连连摆手:“小哥儿太客气,当不得夫人之称。” “娘子,你当得起!你有了身子,快坐下歇着,我去打煮些吃食招待两位。”铁三儿扶黄小娥坐下,便要出去。 只听白若谷指了指苏芷道:“铁大哥,穆娘子厨艺了得,做的一手好菜。” 苏芷白他一眼道:“你不是刚吃过饭了吗?” 转而对铁三儿夫妇说:“我们中午吃过了,不用忙着张罗了。” 白若谷刚想说什么,见黄小娥美目盈盈看过来,不由红了脸,赶紧低下头。 嘿,这小子是害羞啊。 “穆娘子,你们来到这深山老林里?”黄小娥看着苏芷问道。 苏芷还未及回答,外面突然惊起一群飞鸟,铁三儿如利箭般冲出门外! 第七十六章 去向 有人追过来了,穆娘子,劳烦你们护住我娘子往北一处山洞里躲躲,我去拦住他们!” 苏芷还没反应过来,黄小娥已十分麻利的拎起一个大包袱扯了下她的衣服道:“穆娘子,你随我来。” 看样子她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就在这时,白若谷纵身跃出门外:“铁大哥,这些人还是由我来对付吧,上次手下留情,没想到打蛇不死随棍上,竟然又跟到这儿来了!” 闻言,铁三儿目光一闪:“白少侠,拜托了。” 说完,回身小心扶住黄小娥快步往草棚后而去。 苏芷背着包袱紧随其后。 此刻,她无比庆幸两天前把手上的铜钱全部换成白银,不过,白若谷把清河村暧棚瓜蔬所得之钱也都带出来,让她心里有些不安:本来说好这些银钱给村民公众所用。 说起来这个时代虽有银器行,但却只兑换金银,铜钱,却没有银票流通。 三人还没走出多远,只见白若谷轻身而归:“咱们不用躲了,那些人被我修理惨了,没有一两天是动弹不!” 铁三儿一脸感激的抱拳道:“多谢白少侠仗义出手,不过,这里既己被他们发现,也不宜久留。” “令夫人有孕在身,你们一直在这荒山野岭中东躲西藏的呆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随我们一起出去找个地方安居顿下来?”苏芷皱着眉看着小了心护着肚子的黄小娥道。 闻言,铁三儿是双目一亮,继而面带愁色:“我现在身为分文,自从被李家人追着逃入山中之后,靠着祖上传下的一点夫功,打些野味,挖点野菜为生,若是出去的话——” 他咽下口中的话,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抿唇不语。 “银钱倒不用愁,黄小二刚拿一笔钱给我。呃,说是万一遇到你帮衬一二。”苏芷从包袱里拿出五两银子给黄小娥:“今天正好给你。” 黄小娥惊讶的看着她正要推辞,只听铁三儿爽朗的笑道:“既是如此,你就收着吧。” 见她欢心不己的握着银子,苏芷心里悄悄舒了口气:本来当初教给黄小二发面馅饼的手艺,就没想到分红利。 这下,正好接济下他挂心不已的姐姐。 况且,铁三儿于自己还有救命之恩,帮趁他们一些也算是报恩吧。 铁三儿夫妇在山里也担惊受怕够了,如今手里有钱,又听白若谷说他们也惹上大仇家,被人躲入山林更觉同病相怜。 四人一拍即合,觉定直接往南去青洲方向去。 由于黄小娥怀着身孕,所以,一行人在山林里走了整整三日才出来。 所幸,他们一出山就发现一个村子,疲累不堪的苏芷摊坐村口的小茶寮的木凳上。 “来四碗茶水,四块饼子,随便弄两碟子腌菜上来。”白若谷扬声叫道。 这几天一直在山里赶路,一心想着尽快出山,根本没吃几口正经饭。 而且,从早上到现在大家都只啃了几口干饼,现在又饥又渴,一来到茶寮随便寻个桌子坐下准备歇口气儿,打打尖再上路。 “几位是进山寻貂儿了么?”几句功夫,一位年约六旬的老汉端出他们要的东西,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笑呵呵的问道。 铁三儿贴心的给黄小娥端一碗水递到手里,随口应道:“我们准备往青洲去,抄个近路而已。” “青洲啊,那可还有老远的路行了,诸位要是步行怕是得三五个月也不定能到。”那老汉放下两碟子咸菜道。 要走几个月路? 当初跟白若谷跟铁三儿两人在山上,一拍即合往青洲去。她还以为青洲离这里不太远呢,没想到竟然要行小半年路! 她倒是无所谓,只怕黄小娥怀着孕—— 苏芷有些担心朝她看去。 谁知,听了那老汉的话原本脸色苍白的黄小娥双目晶亮:“当真只需三五月的路程?”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转而看向铁三儿:“夫君,那我们还能赶在孩子出世之前回到老家呢。” 铁三儿眼神温柔的看着她:“你身子重了,我怕一路上颠簸身子吃不消,回青洲之事先不急。” “我没事儿的,夫君,孩子也很稳妥。”说着,她一脸幸福的轻轻抚着肚子:“从来不闹腾。” 难怪黄小娥宁愿躲入深山吃尽苦头也要跟着他,两人感情真的很深厚。 “老人家,前面可是官道?通往何处而去?”白若谷撂下手里的茶碗指着不远处的一条相对宽阔平整的大路问道。 老汉细心的细心的给他倒满水应道:“小哥儿好眼力,这就是官道,往南走不过五十里地就到通县了,正中间就是白果镇,你们脚程快的话,晚上正好能歇在镇上。” 他话刚说完,只听外面有人喊道:“成叔,给我倒碗凉茶!哎呀,今儿这天儿有点热,可干死我了。” 只见一位身披着外衫,年约三旬的大汉从一辆骡子拉的带棚板车上跳下来。 “好嘞!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老汉边倒水边笑着问他。 那大汉先是打量苏芷他们一眼叹道:“就早上往镇上拉了一趟,回来时我多睡了会儿,结果人都给二狗子抢走了。这不,空车回来的,自然快些。” 老汉听他这么说,指了苏芷几人道:“这几位正有意要出远门,你上前问问可要坐车?” 他话音刚落,苏芷忙应声道:“当然要坐,你呆会送我们几个到白果镇。” 黄小月张了张口,却被她抬手止住:“你怀着身子,不能太过于劳累了,我们多歇息会儿再走也不迟。” 那车夫闻言高兴的应道:“您几位放心,我那骡子走路虽没有马儿快,但却是十分稳当的。” 听他这么说,铁三儿算是松了口气。 大家喝过水,休息了一刻钟之后,在黄小娥的坚持之下,坐上骡车往白果镇赶去。 “几位可是要往通县去啊?”车夫边赶车边跟苏芷他们搭讪。 白若谷吹了声口哨应道:“是去青洲。” “青洲啊?我听说青洲最近可不太平呢!”他看了眼白若谷道。 第七十七章 鸠占鹊巢 不过,等你赶到可能就没什么事了。”他憨厚一笑:“呵呵,就是坐马车也得半个多月走吧。” “青洲出了什么事?”苏芷好奇的问道,白若谷也一脸疑惑的看着身旁的车夫。 只听他嘿嘿一笑:“我也是昨天在白果镇听从县回的同行说起的,听闻有位驻守在青洲的大将军家出事了!” 说到这里,他搔了搔头笑道:“我也听的不囫囵,据说是那将军家的公子伤了一位贵人跑了。” “看来这位将军公子伤得可是大人物啊,不然,能整个青洲城都戒严?”白若谷颇感兴趣的问:“那位贵人什么来头?” 车夫摇摇头笑道:“呵呵,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苏芷忍不住轻叹一声:“这世道哪儿都不太平啊。” 闻言,黄小娥紧张的问:“那我们不去青洲了吧?” “无妨,这些事关系不到我们的。”铁三儿低下头轻轻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两个时辰之后,一辆骡子车慢悠悠的来到白果镇。 苏芷从怀里拿出三十个铜钱给车夫,而后,他们一行人直奔这镇上唯一的客栈而去。 “穆娘子,这房钱由我们出吧!”钱三儿见她又要掏钱,急忙拦住道。 白若谷一把拉过他笑道:“穆大姐身家厚着哪,你们一家还得过日子呢,就让她掏吧。” 苏芷白了他一眼然后交三间上房两日的房钱。 大家刚安顿下来,苏芷正准备叫点热水洗澡,只听铁三儿急切的拍门:“穆娘子,你快过来帮忙照看下娘子,我去请个大夫过来!” “出什么事了?!”苏芷打开门往铁三儿房间奔去。 “见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黄小娥脸色苍白的从床上挣身子说。 苏芷忙扶住她道:“你快躺下!别动。” 两人说几句话的功夫,铁三儿便领着个大夫匆匆赶回来了。 老大夫替黄小月把了脉之后,神色严肃的说:“是动了胎气,以后千万莫再奔波劳累,最好卧床静养些时日。我给你开副按胎药,先去药铺抓回来吃。” 送走老大夫之后,铁三儿才算松了口气,他正要去抓药,被苏芷拦下来:“你好好照顾小娥,我叫白若谷去跑腿。” 很快,谷若白拎着一大包药从外面回来了,同时,还带回来一个让苏芷极为惊讶的消息。 清河村之事被青洲牧守自下令表彰,并代表朝廷下达第本朝第一张女贤令。 “你知道本朝第一女贤是谁吗?”白若谷一脸坏笑的看着苏芷故意问道。 对苏芷立村之事略有所闻的铁三儿不由看向她:“莫非就是——” “姬如霜!”白若谷故意打断的他,满脸玩味的盯着苏芷的脸道。 当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之后,苏芷惊诧之极:“怎么会是她?” “穆大姐,这位传说中的绝色女贤你也认识?”白若谷惊讶的看着她:“真是交友广阔啊。” 苏芷淡淡的看他一眼笑道:“我们确实有些渊源。” 姬如霜,为什么会是她窃取了自己的心血? 她跟黄起到底是什么关系? 到底,官府为什么要通缉她? 苏芷对坚的煽动流民暴,动的所谓罪命,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她一定是又背上什么天大的锅了。 三天后,她的预感成了真:南阳郡发出檄文:指曾施巫术劫取朝廷修渠之官银的巫女化名为穆氏女,于开春之时作法降大雪三日,导致五千河工冻死。 当她在客栈大党听到一位说书先生绘生绘色的讲起此事时,她呆立于楼梯旁一动不能动:心里犹如烈火烹油般火辣难忍。 “这个巫女可真厉害啊!不过,怎么就跟河道扛上了呢?”白若谷倒是听的紧紧有味,看到她后还不忘打趣:“哎,她的化名跟你一样,都姓穆啊。” 三天前,清河村如同炸开一般:“穆娘子怎么会是巫女?”“明明是仙女啊!”“是啊,朝廷冤枉她”…… 当他们联名冲入镇上之时,却被张管家拦住告诫道:若是不想跟穆娘子再惹罪状,就安安分分的呆在村里过日子。 权衡再三,大家终于打消了替她打报不平的心思。 而苏芷也成了青峰镇上乃至南阳郡的传奇人物,虽然官府给其安了数条极重的逆天大罪,但在百姓心里,她却是一位敢作敢为的女豪杰。 在清河村,村民甚至悄悄为她立了生祠,日夜祈祷她有朝一日能洗脱罪名,平安归来。 同样,几乎在所有人眼中,本朝第一女贤只是个美人而己。 “那姬女贤一定是黄大人看中的人。”“说不定正是帐中人儿呢。”“那个流民村,听说啊是那位穆娘子一力所为”……这些也成了大家最为私密的话题。 “这十两银子你们拿着,在这里安顿下来,最好待孩子出生之后再往青洲去吧。”自从在街上亲眼看到关于自己的张榜通缉令之后,苏芷决定尽快离开这里。 但是,原本说好一起同行的铁氏妇夫因为黄小娥见红从而无法继续前前行,所以,他们不得不在白果镇分开。 临行前,苏芷见他们同样被人追杀流落在外,身上也没多少银钱,黄小娥还怀有身子,便又拿出十两银交给铁三儿。 他坚辞不受:“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连妻子都养不起?等会儿出去找个活干就有进项了。” 苏芷硬把银子塞到他手里:“小娥现在身边得有人照看着,你要是出去做工,留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再说了这些钱是我借你们的,以后你挣到的还要还的。” 听她把话说到这份上,铁三儿坚持写了张借据才接过她的银钱。 “我说穆大姐,你还真钱多的没地儿花了吧?”离开白果镇后,苏芷两人雇了个马车直接往通洲而去。 苏芷双目盯着车帘道:“铁大哥于我有救命大恩,这十几两银子就是送他们夫妇又何妨?况且,这些钱都是黄小二给我的所谓分红。” 白若谷嘿嘿一笑:“你这人说话难听,倒是挺大方的哈。” 苏芷瞄他一眼道:“到了通洲,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那可不行!”白若谷回头看关她:“我可受命保,呃跟随你的。” 苏芷心底微哂:受命,是看在那一锭金子的份上吧? 不过,身边跟着位武功高强的少年倒也没什么,至少有危险时逃跑的快些。 很快,马车一路顺畅的把他们带到通洲。 “是不是有松口气的感觉?”下了车之后,白若谷笑着问道。 苏芷不解的看着他:“此话怎讲?” 第七十八章 偶遇元宝 白若谷转头看她一眼轻笑道:“这通洲啊,不属于南阳郡管了!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苏芷有些茫然的摇摇头:“我还真没关注这个。” “你啊,你以可要小心做人,谨慎做事儿了,别老爱管闲事儿!”白若谷边走边说:“小心再惹祸上身喽。” 苏芷苦笑一声:“呵,我那还有心力,那敢强出头啊?” 白若谷看着她笑道:“别不信命啊?我当初生那夺命疮之时,曾经高人指点到青峰山上自缚其身。结果,还真就如长老所言捡回一条命。” 苏芷半信半疑的看他一眼:“那长老是想让你死的快点吧?若不是遇到我,你就是渴也得渴死了。” 闻言,白若谷突然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抬头嬉笑道:“我那可是置死地而后生啊,长老,就算他先见之名吧!” 苏芷饶有兴趣的看他一眼:这孩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来车马行做什么?”苏芷不解的看着正准备找人淡价的白若谷:“我们才下车,总得休息几日吧?” 只听他神色严肃的说:“不行,我们必需马上去青洲一趟。” 苏芷两手一摊,转身离开:“那你自己去吧,正好,我们以后各走各的。” 她刚一转身,只听身后一声熟悉的惊叫声:“苏姑娘?——” 苏芷惊然回头,看着眼前十五六岁的少年惊诧出声:“元宝?你怎么在这儿?” “真的是你啊,苏姑娘!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元宝激动的语不成句:“我家,家里出事了,爹娘——” 说到这里他突然哭起来:“他们被人杀了,我当时没在家才保住一命,” 苏芷拍了拍他的肩正要开口,只见白若谷不耐烦的过来:“你跟个叫花子有什么可说的?快走,我找好马车了,这就出发去青洲。” “青洲?!苏姑娘,你们真的要去青洲吗?”元宝擦了擦眼泪满脸希翼的看着她。 苏芷摇摇头:“是他要去,我——” 她还未说完,只听元宝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我还以为能搭你的车去呢。” “你也要去青洲?!”苏芷关心的问道。 元宝急切的点点头:“是的,我要去投奔大哥,” 可能想到苏芷跟李弘扬之间的情仇,他立刻收住话,嚅嚅的问:“苏姑娘,你要是去的话,能不能捎上我?” “哎,你快点啊,跟个叫花子也旧叙啊?!”白若谷领着马车夫赶来催促道:“呆会儿要晌午,净耽误时辰。” 苏芷转头瞪他一眼十分生气的说:“这位是我同乡好友,不是什么叫花子,你要是赶投胎,赶紧滚!” 虽然李弘扬负义无情,领着一家人带整个村子的人要置她于死地。 但是元宝却是村里唯一个关心她,给她通风报信的人,这个人恩情她一直铭记在心头。 所以,当白若谷两次对元宝口出不逊时,她彻底火了,一把拉过元宝:“走,我带你去置办身衣裳,待吃过午饭后,我给你雇车去青洲。” 看着一直离开的两人,白若谷气的直跺脚:“这死女人又招事儿!” “公子,那你还走不走?”那马车夫小心问道。 白若谷气哼哼的说:“你没看着吗?大小姐正忙着跟个叫花叙旧呢!要是想做这趟生意呢,就好好等着!” “哎,好好,我一定等!”车夫着了准话之后,便安心去马档里喂马去了,只留下白若谷一人在马车行外气哼哼的呆着。 再说苏芷强拽着元宝来离马车行最近的一家成衣铺子,给他买两套春装然后叫他到到澡堂子里洗洗,换下那身破烂的棉衣。 一通收拾之后,原本萎缩邋遢的少年像换了个人似的——苏芷之前没有发觉,元宝生的跟李弘扬虽然一点不像,但也十分的俊秀端正。 所以,当他们再来出现在白若谷面前时,他惊讶不已的问:“这,就是刚才那,位?” “这位小哥,您叫我元宝就行。”可能是收拾一通,又刚吃了顿饱饭,元宝说话底气也足了些。 “你不是急着去青洲吗?怎么还在儿杵着?”苏芷没好气的看了眼白若谷问道。 白若谷轻笑一声:“就要投胎也得带上大姐你啊。” “行了,别贫嘴了。听到他刚才叫我什么了么?苏姑娘,以后别穆大姐,穆大姐的叫了。”苏芷决定用回本名。 反正,不管她叫苏芷还是穆苏,都被官府认定为恶行累累,既然被人看穿了,干脆光明正大的叫回苏芷算了。 “元宝啊,这位叫白若谷,也算是我的朋友,他正好也要到青洲去,你们一起也好作个伴儿。”苏芷指着白若谷介绍道。 “你不去吗?”元宝跟白若谷异口同声的问。 苏芷神色黯然的摇摇头:“我现还不想动,在通洲安顿几日再说。” 白若谷干脆往她身边一站:“那好,等你什么想动了,我们再走吧。” 说完,看着元宝问:“你要去青洲有什么事吗?急不急?” “去投奔我兄长。”元宝脱口而出:“听说他要成亲了,我想在吉日之前赶到。” 成亲?! 李弘扬这是要祸害哪家小姐? 今天加更一章!求月票 第七十九章 到达青洲 苏芷心底突然窜出一股无名火,她转头看着元宝问:“他要跟谁成亲?” 元宝眼神闪烁的回道:“之前,听爹娘说是一位官家小姐订了婚——” 官家小姐! 这是攀上高枝儿啊,怪不得要设计害死她呢。 哼,她倒要看看李弘扬这个渣男到底娶了哪家的小姐。 想到这里,她心底漫过一阵辛酸:不管如何,他却实苏芷两世以来的初恋。 纵然心里再恨,但听到他要跟人成亲,心里还难免有些悲伤。 “走吧,既然马车都找好了,我们这就出发吧!”苏芷突然决定去青洲一趟。 闻言,白若谷惊喜不己:“你想通了啊?是不是也准备去蹭杯官家小姐大喜之酒?” 苏芷轻哼了声:“你呢,难不成猴急着往去青洲找个官家小姐入赘?” 本来只是打趣他的一句玩笑话,谁知白若谷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叫道:“你别这么看扁我!哼,什么门庭高低——”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双目空洞的看向车外。 元宝一脸惊讶的看向苏芷,见她也一脸雾水,便识趣的把头扭向一边。 因为这事儿,白若谷整整十来天没跟她说过话。 “白大侠,快到青洲了。你大人有大量,也消消气吧!不然,这车费可得算你头上啊。”苏芷递给他一块饼子道。 听她提到车费,白若谷立刻急起来:“我可是身兼护卫之职呢,没找你要工钱就算好的了,还想让我倒赠车费啊。” 若不是看再那一锭金子的份上,他才不会给人当什么保镖呢。 “还有啊,到了青洲的吃住一应开销都是你的啊,苏姑娘。”白若谷特意加重了苏姑娘三个字。 闻言,元宝有些不自在的说:“苏姑娘,待我找到兄长之后,一定把车钱还给你。” “高风亮节啊,元笑道:“这个,我暂时可做不了主。” 白若谷还要再说什宝!车费就算了,你们不是故交吗?不如请我们去喝杯喜酒。”白若谷笑着打趣道。 元宝看了看苏芷赔么,苏芷瞪他一眼:“你这人真没吃过东西是吧?也找个官家大小姐嫁了啊!” “你还提这茬!”白若谷气哼哼的看着她:“实话告诉你吧,我还真——算了,跟你这种人也说不清楚。” 之后,又开启不搭理人的模式。 进入青洲城后,趁着白若谷先下车的当空,元宝压低声对苏芷说:“苏姑娘,我怕大哥知道你还活着,会对你不利——” 闻言,苏芷心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原本,她十分纳罕为何在白果镇看到的通缉布告上,会把她的来历说的的那详尽。 听了元宝这话,她心里不由升一个大胆的推测:难道这背后还有李弘扬的手笔?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愤恨之意滔天而起:“他知道我还活着,正满天下的通缉呢。” 听她这么说,元宝立刻紧张起来:“苏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苏芷正想开口问怎么去找李弘扬,只见白若谷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怎么?还真想让我掏车费啊?” “五百文是吧?”苏芷拿出一角银子给他。 看着车夫拿了钱远去,白若谷没好气的说:“眼看天要黑了,还不快点找个地方歇?哎啊,坐这么些天车,我腿都木了。” 苏芷白他一眼:“那正好,你去跑跑找个院子,我们租下来,也省得再寻客栈了。” 白若谷手一伸:“拿钱来,一两银子,保准你今晚就能睡在青洲的宅院里。” 苏芷将信将疑的给他一角银子,白若谷拿到后转眼就不见了身影:“你们就在对面那个茶馆里等我。” 这家伙倒还识趣! “苏姑娘,他不会就这么跑掉了吧?”元宝疑惑的问。 苏芷边往茶馆里走边应:“不会的,这家伙还想跟我蹭吃蹭喝儿呢。” 两人到茶馆里找个了靠窗人的地方坐下要了壶茶,元宝环视一眼见四周都没人,方才低声开口苏芷:“苏姑娘你以后打算就在青洲住下吗?” 苏芷目中闪过一丝哀色:“我也想见识下,你大哥到底娶了哪家的小姐,对了,你怎么找他?” 元宝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符说:“这时我爹临咽气前交给我的,说让我拿着这东西到鸿升当铺交给一位周先生,就能见着大哥。” 苏芷抬头一看,只见茶馆对面正好有家当铺。 “那不就是鸿升当铺吗?这些钱你拿着,等喝完茶去找他吧。”苏芷拿出一两碎银给他,神色有些伤感的说:“就当我们没遇到过。” 元宝推辞不接,苏芷看着他说:“这还是当初你给我的银子,拿着吧,高门大户的,动动都得花钱。” 她之所以只给他一两银子,因为,她发觉这一路行来,手里的银钱也不多了。 而且,还不知在青洲呆多久,手里的钱得悠着点花。 一杯茶饮尽之后,元宝满脸忐忑的往对面的鸿升当铺走去。 苏芷则手握成拳:李弘扬,你等着,有朝一日大仇必报! “哎,元宝这么快就走了?也不跟我道个别。”元宝出去没多少,白若谷便领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进来。 苏芷看着他身后那人问:“这位是?” “呵,他是伢行的人,这不,一两银子我租了个院子,走吧,过去看看。”白若谷一脸得意对苏芷说。 没想到这小子倒还真有些门道儿。 两人在伢人的带领之下来到一个十分僻静的巷子,他指着巷尾最里面的一处宅子说:“就是套宅院了,东家一家迁到京城去了,留下这处老宅子。虽然地方偏点,但院子很大,你们进来看看。” 果然,虽然从外面看着这宅子小门窄庭的,但宅院确实挺大的。 “这院子虽然只有一进,但是后院也不小,别住你们两个人,就是两家也足够了。”伢人带他们看过之后说。 看着地上铺着整整齐齐的方砖,苏芷不由点头应下:“好,我们租下了。” 这么个大院子,又是在洲府一年一两银子真不算贵。 “好,好,既然这样,请这位娘子签了租契。”伢人高兴的从怀里拿出一份准备好的契书给她。 苏芷没有签名,而是郑重的案了指印为凭。 送那伢人出去之后,天己经完全暗下来。 “我要住东厢!”白若谷抢先打开东厢房道:“别想让我去看门儿了啊?” 苏芷不由失笑:“随你便吧,反正院子里房间够多。” 待他们安置下来之后,己月上中天,两人随意烧了点热水洗涮下就睡了。 苏芷住在正房,没想到卧室还带着了个放着沐桶便盆的角房,她开脆烧一大桶热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第二天一早直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却发现白若谷不见了。 第八十章 同病相怜 看着从里扛着的大门,她不由失笑:看来,大侠们都不爱走正门啊。 洗梳利落之后,苏芷打量一眼房子里虽然基本用具都有,堪至柜子里被褥都有几床。 但是,却是一粒粮食都无。 真不愧是大都市,这出租房的人连被褥锅具柴火都给备好了。 “你要出去?”苏芷刚一出大门,只见白若谷黑着脸从外面回来。 “是啊,我去置卖些粮食菜肉,你既然回来了,就一起吧?”苏芷随口说道。 白若谷思忖了会儿,见她正要落锁才应了声:“好吧,集市离这远着呢。” 苏芷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问道:“你这是自怎么了?一大早出去谁惹着你了?” 白若谷抬头幽幽的看她一眼:“我师姐,要嫁人了。”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没通知你喝喜酒心里不舒服?”苏芷笑着打趣道。 白若谷定定的看他她一眼:“你跟元宝大哥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杀你?” 苏芷心下一跳:“你都听到了?” “你们之前是不是也情投意合?”白若谷满脸痛苦的看着她问。 苏芷嘴角微勾:“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的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呵,我对你的过往不感兴趣,只是感觉有些同病相怜罢了。”白若谷转过头黯然道。 同病相怜? 苏芷不由苦笑:呵,这世间还有谁比她更倒霉的啊。 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说说吧,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难道是为情所困?” 闻言,白若谷转头惊讶的看着她:“苏姑娘,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啊?!” 苏芷轻笑道:“我又不是瞎子!还没吃早饭的吧?走,找个地方边吃边说。不过,这顿得你请啊。” “好,前面有个小食铺,去吃碗汤面吧。”白若谷指了指巷口的一家小店说。 看来这小子真是遇到伤心事了啊,连让他出钱都没炸毛。 因为这会儿己是半晌午,食铺里根本没客人,所以,两人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一人要一碗面。 “怎么不吃啊?边吃边说。”见白若谷盯着碗发呆,苏芷扒拉一口面敲了敲碗说:“天大的事儿也不能不吃饭啊。” “师姐就要嫁给别人了,我吃不下去。”白若谷开口道:“原本我们情投意合,师父也有意搓合,谁料一年前容然下山——”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扒一大口面吞下:“我也被族里长老召回,并委以重任。当初师姐离山之时,曾与我说定待我及冠之时,就去她家里提亲。” 苏芷挑了挑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白若谷放下筷子盯着窗外道:“我原本以为她出身农家,没想到那户只是她寄养之处而己。直到今年开春方知其乃青洲达官的贵小姐,当初被接回去为的是与人结亲。” “苏姑娘,我今天早上去洲牧府上寻她,结果,还人一面都没有见着。”白若谷惨笑一声:“只得了她半个月后出嫁的消息。” 洲牧? 苏芷惊讶的看着他:“你竟然能攀上这么——” “哼,论家世我也不差什么狗屁洲牧!”白若谷生气的打断她的话,继而神色又委顿起来:“可能你说的没错,长老想我快点死吧,这样就能省却很多麻烦了。” 说到这里,他以手覆面:“苏姑娘,我现在一无所有了。” “你手上不还有一锭金子吗?”苏芷不由打趣道:“岂不是比我好多了?我还背着天大的通缉令呢。” 闻言,白若谷突然笑起来:“我确实比你强,至少,师姐还没有要至我于死地。” 苏芷将碗中最后一口汤喝尽:“那个人渣啊,不提也罢。” 人渣? “哈哈,你这话真形像呀,要是有酒的话,我们应该去喝一杯。”白若谷放声大笑道。 苏芷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快去结账,还得去菜市场呢。” 白若谷从怀里摸出向铜板结饭钱之后对苏芷说:“本来,我认为自己简直生无恋了,但一想到我,哈,我觉得好像人生也没那么痛苦了。” 你那叫青春期阵痛! 苏芷在心底腹诽道:我可是一不小心就要丢命的人。 两人一起到菜市场买了不少东西,好容易拿回来,苏芷累的摊倒在椅子上:“这青洲的东西真是太贵了,商贩也不好说话,我们买这么些菜也不给送回来。” 白若谷看了眼天色道:“该去做午饭了,我快饿死了。” “你来择菜!”苏芷起身丢给他一捆青菜,开始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多煮些肉!我今天要一醉方休!”白若谷冲苏芷喊道。 看着灶膛里的火苗,苏芷有瞬间的恍惚:自己来青洲到底要做什么? “苏姑娘,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平反吗?”白若谷放下怀里的柴火问道:“难道就甘心背负着这么多冤屈,东躲西藏的过下去?”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这话却似利剑一般直刺向苏芷内心深处。 她的心瞬间被愤恨占满:“我得先活下去。”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元宝大哥,为什么不念一丝情谊,还要置你于死地?”虽然苏芷从未说起她跟李弘扬之间的事儿,但白若谷心也猜出不少。 第八十一章 情圣 是啊,于其这么活着,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死的明白。 不过,要是她死的话,一定要李弘扬陪葬。 见她双目赤红,任由热油沸腾,白若谷不由出声劝慰道:“你可别想不开啊,说不定清河村那一万多人还盼着你回去呢。” 听他提及清河村,再想想生怕她被李弘扬发现的元宝,以及鼎力相助她逃跑的张大人,苏芷紧捏着的手松了开。 忙把切好的肉块放入滚油中,随着一道浓烟腾起,她心头的悲愤之情一点点淡去。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白若谷说的对,她是要机会洗清自己,不能就这么东躲西藏的苟且过下去。 其实,苏芷到现在还不太清楚,她为什么会背上劫官银的大罪,若非这次通缉,她还一直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要被烧死呢。 现在心里倒是有那么一丝模糊的想法,但要解开此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到李弘扬讨个说法。 一想到李弘扬,她心头如同有把火在烧。 食不知味的吃过午饭之后,白若谷丢下碗又不见了踪影。 苏芷则思忖着如何能见到李弘扬:直接去洲牧府的话,怕是还没等到人就被抓了。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通过元宝最稳妥。 可惜,昨天跟元宝分别时,也没有约定个地方见面。 “你猜我刚才见着谁了?”傍晚时分,白若谷神色不明的看着她问。 苏芷没好气的放下手中的毛笔:“谁啊?你师姐吗?” 白若谷一屁股坐到她对面的太师椅上盯着她说:“确切的说在我师姐——黄宛家看到了元宝!” 真的?! “你真见着元宝了?我正想着——”苏芷激动的探过身子热切的看着白若谷,结果不等她说完,就被白若谷冷声打断:“我说的重点不是见着元宝,而是在青洲洲牧家见着他了。” 青洲洲牧啊! 看来,李弘扬踩着自己,这枝攀的够高啊。 “哎,你又恍神?实话告诉我,元宝他哥是不是叫李弘扬?新任的通县县正?”白若谷紧盯着她问道。 苏芷咬牙切齿的问:“他这么快就授官了?” 听她这么问,白若谷不由抚掌大笑:“你哪句话怎么说的?哈哈,同是天涯伦落人哪!你的前情人很快就要跟我的心上人成亲了。” 这下苏芷全明白了:原来,他口中的师姐,就是青洲洲牧家的大小姐,同时,也是李弘扬攀上的高枝儿。 这真的是太巧了! 见白若谷一副伤心失意的模样,苏芷心思一转,定定的看着他问:“你就甘心心上人嫁于他人?” “那你甘心么?”白若谷惨笑着问他。 苏芷不由苦笑:“不甘心!我不甘心被李弘扬为了他的前途,一次次往死里诬陷我。我不想认命而了己。” “我也不想认命!哈哈,没有师姐相伴,纵然以功成名就,人生又有何意义?”白若谷突然泪流满面:“今天午后,我见师姐了,她就当初曾偷路去我家族里寻我,结果却被长老羞辱一通赶了出来——所以,她才死了心,同意嫁给李弘扬。” 看来,这白若谷家族来头也不小嘛,竟然连一洲之长的女儿都看不上。 “那你去跟她说明不就行了?”苏芷不以为然说:“你们本就是江湖儿女,大不了就继续闯荡江湖,坐一对神仙侠侣。” 白若谷幽幽看她一眼:“你想的倒是简单!师姐身边跟着一位高人,今天差点被她打伤了。” 软禁了啊? 苏芷双眼放光的看着他:“要不要放手一博?” 闻言,白若谷一个机灵从椅子上立起盯着她问:“你有什么主意?只要我能跟师姐一起,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再话下。” “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情圣嘛!”苏芷忍不住打趣道。 “我比你幸运多了,至少眼没瞎。”白若谷回了句之后催道:“快说,有什么方法让你报仇,我又可以得偿所愿。” “当然是抢亲了!”苏芷双手一拍:“那高人再厉害,总不能跟新娘子同乘一轿吧?再说,那天人肯定不少,我给你呢制造点混乱,你就见机行事。如何?” 白若谷双目一亮:“高啊,好,就依你之言,我绝不能让师姐落入别的男人手里。” “你打听出来他们的婚期了么?”苏芷随口问道。 “我听师姐身边的人说在四月底。”白若谷认真的回答。 苏芷点点头:“现在才三月二十五,我们还有时间布置。你最近先别去洲牧府了,帮我查查去年的河道官银被劫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若谷点点头:“这事肯定是李弘扬干的,里面有极见不得光的内幕,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给你按上召告天下。” “你说的对,令外,查查他跟南阳郡守黄起有什么关系?”苏芷刚说完,就听白若谷笑道:“这还用查?他要攀的高枝就是黄家,能没关系才怪。”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两件事就能说的通了。 看来,她这次被按上以巫术害死近五千河工的罪名能成立,李弘扬是功不可没啊。 “哈哈,你现在可真是负罪累累啊!”白若谷忍不住打趣她:“每一项都是滔天大罪啊。” 苏芷扭了扭脖子:“哈,债多了不愁,我倒要看看李弘扬还会给我按什么罪名。” 经过一番畅聊,两人心里都舒畅了些。 吃过晚饭后,趁着夜色白若谷依苏芷之言,去寻元宝。 夜色将浓之时,他回来告诉苏芷个好消息:“……他现在住在青洲世家豪强李家的一个偏院中,身边只一个小厮。” 见苏芷有些不解,他自倒一杯温茶一饮而尽:“他那个大哥啊,现在可是李家家主的义子呢,怪不得亲生爹娘死了都不回去收服丧圆坟。” “又找着父母了呗!”苏芷冷笑着说。 “可怜元宝还一心想着让他大哥回去跟父母报仇呢,我看这事难!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他?元宝好像很怕见你。”白若谷放下手里的茶杯问道。 苏芷轻笑一声:“这个先不急,待查明官银被劫之事再说。” 白若谷不屑的打断她:“这事儿不是李弘扬给你安的罪名吗?找到他一问不就全清楚了?” 苏芷白他一眼:“我可不想找死,然后给他挣功绩。” “那你让我怎么查?不如,找元宝帮帮忙?”白若谷面带欣赏的说:“他倒是个挺重情义的人,跟李弘扬简真直不像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苏芷不想元宝卷入到这事儿当中去,沉思了会:“再说吧,时辰不早了,歇息去吧。” 她心思一闪,想到了主意。 第八十二章 大事不好 她心里打定主意,明天出去茶楼之地悄悄打探些消息。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她叫住正要出去白若谷:“走吧,随我去打探消息。” “到哪?”白若谷疑惑的看着她:“你真不找元宝了?” 苏芷白他一眼:“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率先出门去了。 白若谷只得随她一起出去,来到大街之后,苏芷随手叫了顶小轿坐上:“去前街茶楼。” “我呢?你不是说——”白若谷见她径自钻入小轿中,不由有出声叫道。 “你在一旁跟着!”苏芷打断他的话道。 闻言,白谷若气的恨恨跺了跺气哼哼嘀咕:“到青洲就装起大小姐来了!” 难怪李弘扬死命攀高枝往上爬,这坐轿子就是比走路舒服的多,虽然不快,但却十分惬意。 她不过是懒得问路才叫了顶轿子罢了,倒是让白若谷暗骂她一路。 “你从听打听来的地方?怎么这么远?还坐着个破轿,害我跟你晃悠大半天……”坐在青洲最大的茶楼二楼大堂里,白若谷不住的抱怨。 “小二再来一盘牛肉脯!”苏芷看着他笑道:“这盘肉脯算是给你陪罪了,真不愧是青洲第一大茶楼,这肉脯做的真是不错。” 白若谷瞪她一眼,抓一大把肉脯塞嘴里:“哼,看在这肉的份上,不跟计较了。说吧,来这儿能打听着啥?” “两位若想打探消息的话,不妨跟窗边那位麻先生聊聊。”小二轻轻放下一盘肉脯看着靠窗而坐的一位身着灰色麻布衣老者道。 看来,今天是来对了。 “这里还真有买卖消息的人呢!”白若谷捻起一块牛肉脯看着苏芷道:“不愧是做过女官的人,世道上事儿知道不少嘛!” 苏芷看着跟一七八个人谈笔风生的麻衣老者笑道:“我也是来碰碰运气罢了。” 之前租房之时,她特意向伢人打听出青洲最大茶楼。 在她眼里,茶楼本就是人茶余饭八卦之所,也许能打听到一些他们想知道的事儿,没想到还专门有人买卖消息。 “两位可是刚到青洲而来?”苏芷他们跟这位麻衣老人刚一打照面,他便笑着道出他们的来历:“若我所猜错的话,你们是从东边来的吧?” 苏芷忙抱拳道:“先生慧眼,我们从通县而来。” “哈哈,通县可是个好地方啊!”麻衣先生呵呵一笑:“不知两位来寻我是买还是卖?” 苏芷微微一笑:“都有,不如互通有无可否?” 麻衣先生盯着她道:“那要看你的消息有没有价值了。” “我所求的不过是一则旧闻罢了,且己盖棺论定。不过,我出的消息却是关系着青洲即将登上高枝之人。”苦苏芷神色自若的说。 “看来,你们对通洲那位相当了解啊!”麻衣先生左右看一眼,然后起身笑道:“相聚不如偶遇,走,我们三楼雅间谈。” 看来,这两位带了大消息啊!正在收拾桌子的小二看了眼三人的背影暗道。 “你们要出关李大人什么消息?”三人进入雅间,刚一坐定,麻衣先生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苏芷淡淡看他一眼:“背祖离宗,算不算?” “哈哈,这确实市有值!好,不知两位要知道什么?”麻衣先生满意的问道。 白若谷随口应道:“关于巫女施法盗修河道官银之事,确有此事吗?” 麻衣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如果你们相信官府那通缉文书,还会来找我吗?” 苏芷淡然一笑:“先生真是个明白人啊。愿闻其祥。” 麻衣先生自斟了杯茶水开口道:“这事儿不过是糊弄下老百姓,拿个所谓的巫女搪塞上面罢了。说起来也没什么蹊跷的,就是咱们的黄大人吞修南阳郡的莲花河道之银。不料,被人捅上面,这才找了个替罪羊。莫不是这件事办的出色,李大人也登不上这高枝儿啊。” 原来事情的真像是这样! 苏芷之前虽然多有猜测,但真的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还是止不住悲愤如潮。 “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完了——”麻衣先生看着苏芷两人,示意他们交换消息。 谷若白轻笑一声:“李大人的亲生父母两个月前身亡,其亲兄弟近登门报丧,他非但没有上报回乡服丧尽孝,而是一味的准备攀高枝!” 此言一出,饶是见惯大事的麻衣先生也不由震惊:“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谷若白十分肯定的说。 从茶馆回来之后,谷若白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抢亲:这个李弘扬在他心底实在太可怕了,他怕师姐真的嫁给他也不会有好结果。 “你说黄老头是不是有病啊,竟然把女儿许给这么个狠毒无比的人!”他恨不得现在就去黄家把师姐带出来。 苏芷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时候不多,我们得准备起来了。” 闻言,白若谷凑到她跟前问:“要准备什么?我现在就去弄。” 苏芷有些烦燥的搔了搔头:“你让我安静呆会儿,这两天记得别去黄府再给惹事端。” 白若谷气愤的哼哼两声,回房间狠狠摔上:“好,你好好想,到时候救不出师姐,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芷彻夜未眠,思来想后还是决定要见元宝一面。 “你是不是真的想去见李弘扬啊?那不是找死吗?”白若谷一听她说要他去找元宝,立刻放下手里的饭碗道:“我还指着你给我出谋化策呢。” 苏芷白他一眼:“见不得李弘扬有个说法,我晚上觉都睡不着——为什么,非得陷害我呢?” “你不是他未婚妻吗?不除去你,怎么能攀上高枝?”白若谷不以为然的说:“你们之间的往事,元宝都跟我说过了。你一个孤子,也没有亲朋好友撑腰,不正是牺牲的好材料?” 是啊,她当时在李家村,表面上看是风光无两,实则根本无依无靠,拿来当上位的垫脚石正正好。 “你去找元宝来吧,我想问他些事情。”三年的感情全部化为滔天恨意,时时在心里冲撞,让她一时不得心安。 见白若谷离开之后,她深吸了口开,拿出砚台开始磨墨写字以宁心神。 自从她不初跟着穆行习字之后,每当心绪烦乱之时,就会提笔练字以平心绪。 结果,直到半夜白若谷才急匆匆的冲进她的房间叫道:“苏姑娘,大事不好了!” 第八十三章 元宝被害 苏芷心头猛的一跳:“出什么事了?” “元宝被人杀害了!李家已经报官了,而且——”说到这里,他眼神幽暗的盯着苏芷:“李家对外宣称元宝受巫术而亡。” 这是,屎盆子又想往她头上扣啊! 果然,第二天一早,苏芷就看到街上张榜指名道姓的抓捕她,罪名除了之前的以外,又多了条杀人。 “现在整个青洲城都戒严了,官府还有李家,黄家的人到处在找你。我们的计划怎么办?”坐在前街茶楼的雅间里,白若谷猛灌一口凉茶道:“我还指望你帮我——” “真是丧尽天良!”苏芷定定看着街上到处张榜的官兵道:“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白若谷叹了口气:“怎么提前?这事出了之后,我特地潜入到黄府外面查看了下,现在黄府加强戒备,府内至少三位在我之上的武者。” “那就让他们提前成亲喽!”苏芷不以为然的说:“你只要想办法说动你师姐。我就有把握让婚礼提前。” 闻言,白若谷思忖片刻郑重的点点头:“好,我就信你一次!” 说完,自斟一杯清茶一饮而尽:“我今晚就去办。” 苏芷微微一笑:“好,今晚我们一起行动。” 此刻,黄府内宅的一座清雅的绣楼上,一位神色落莫身姿纤柔身着浅黄衣裙的黄宛,面带愁绪凭窗而立。 在其身后一位身量颇高,容貌俊美非凡的红衣女子定定看着她,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眸一动也不动。 “落凡,你能离我远点吗?”黄宛突然回过头,不耐烦的冲那红衣美人叫道。 落凡极美的脸上仍然无一丝表情,声音极为清灵坚定:“不能。” 黄宛恨恨的甩了甩袖子:“哼!我要去茅房!你别跟着!” 说完,登登的往楼上跑去,落凡则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黄宛无奈的看了眼夺在外面的落凡,见她背对着茅侧而立不由小心呼了口气,续而悄悄爬到马桶上,此颈往外张望。 看了半天也没府外那棵在黄莲树上有任何动静,不免失落不己的走出茅房。 “宛儿,你怎么又跑下绣楼了?怎么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儿都没有?”一位身材发福,面带威严的男子皱着眉头看着在花园逛悠的黄宛。 黄宛只当没听着,随手折了枝花往假山后走去。 见状,那人生气的喝叱道:“站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当初真不该送你去学什么功夫,养的一身匪气,完全没一点贵女该有的仪态。” 闻言,黄宛随手丢掉手里的花枝:“那您还认回我干什么?不是找不自在吗?” 其父黄达听后勃然大怒:“你这个孽子!再过一个月就要出阁了,还想着出去野?落凡,看紧点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下楼。” “父亲大人!我还得拉屎啊!我可不习惯在绣楼上出恭。”黄宛一脸无畏的大叫道。 黄达恨恨盯她一眼,重重的甩下袖子:“落凡,你给我看紧点儿。” 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 “黄小姐,请。”落凡长臂一伸,定定的看着黄宛道。 黄宛她呲了呲牙:“你该不会是个木头人吧?” 说完,重重哼了声,纵身跃上绣楼,落凡紧随其后而上。 之后,每半个时辰,黄宛都要去一趟茅房,脸上的失落之意越来越深。 直到月上中天,准备上床睡觉之时,忽然听到花窗有轻微的动静,她先朝外间看了眼:只见落凡和衣躺在长塌上,双目微闭。 于是,她故意从床上跳下来,弄出很大动静,落凡似是习以为然,并无所动。 见状,她利落的支开花窗:“哎,睡不着啊,怎么这么闷!” 边说边从落在窗外的那只小鸟脚上取下一个小纸卷。 看了上面的字她面现纠结之色:最终还握紧拳头,似是有所决定。 “落凡,我要去茅房!”黄宛扬声叫道。 当她踩着马桶看到黄连树上那一道,似与明星融在一起的火光,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苏姑娘,我的事成了,你呢?”看着从踏着夜色归来的苏芷,白若谷轻轻关上门问道。 苏芷随手扯掉身上的黑斗蓬笑道:“在官府找到我们之前,一定会有好消息。” “青洲这么大,他们不会这么快找到我们的。”白若谷轻笑道:“幸亏我当初没找找明面的伢人。” 听他这么说,苏芷才算放下心来。 她原本以为官府很快就会排查到这里来呢,没想到白若谷倒是留了一手。 “弘扬,你说实话家里是不是出事了?”黄达以指叩了叩长案,盯着恭身立在面眼的李弘扬问道。 神色有些憔悴的李弘扬不解的抬头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黄达轻哼一声:“外面到处都在流传——你的父母双双被害。” 说到这里,他警告似的看李弘扬一眼:“是真的吧?” 李弘扬双手紧握成拳:“回大人,这些都是子虚乌有之事!可能是有人眼红而己,大人,我如今刚到通县任上不久,也不能总离职守,不如——” “你的意思是提前跟宛儿完婚?”黄达眉头一挑:“你说实话,可是私下里见过她?” 闻言,李弘扬惊然抬头道:“绝对不敢冒犯小姐贵颜!” “好,好,你们尽快完婚我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黄起若有所思的说:“你回去让你父亲再定个吉日,要最近的。” 李弘扬离开黄府之时,衣衫尽湿! 见他形色匆匆的登上回李府的马车,一直在外候着的白若谷飞身而起。 第八十四章 反击开始 他刚踏入院子,便被一块黄灿灿的金子砸中:“你现在拿这一锭金子去给城东玉林居的王居士,让他把李黄两家的婚期定在后天!” 白若谷心疼的掂了掂手里的金子道:“苏姑娘,您可真是做大事的人啊,这么多金子砸出去不心疼吗?” “能让李弘扬这丧心病狂的家伙身败名裂,就是倾尽所有资财也再所不惜!”苏芷恨恨的抓住手里的锦盒道。 原本,这里有当初张大人赠于她的三锭金子,如今送出去一块,她也肉疼不已。 但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苏芷心里便兴奋不己:她一定要在整个青洲面前,揭开李弘扬恶毒的嘴脸,同时,也算给自己公开洗脱罪名。 此刻,身在青峰镇的张定远目送娇美动人的姬如霜离开衙门,面沉如水的问身边的林方:“刘大人还在外私访,没到青洲任上?” 林方点点头:“那位必竟是太后的心尖肉,刘大人这次到青洲怕是主要寻他为要。” “现在青洲还是黄达主政?”张定远眉头紧皱的问道。 “正是,黄达现在依然位居青洲牧,若是刘大人不归洲衙,那他绝对是一把手。”林方叹了口气说:“刘大人就是主政,怕是实权也落不到手里去,那青洲通判可李家人。” 张定远轻笑一声:“是啊,李黄两家要联姻了嘛!不过,只有刘远不想插手这一说,根本没有不让他伸手这一说。” “那倒是,刘大人啊,可是咱大原朝的一把利剑啊,神挡杀神,鬼拦斩鬼。”林方笑着赞道。 且不掉张定远主仆两人谈心议政,只说苏芷把装着金子的锦盒放好之后,拿出那晶莹剔透的水晶瓶,还有几个作工奇特的物件,认真打量关天才收起。 而后,来到院子里仰面仔细观察着空中不断变化的浮云,阴沉的脸上慢慢现出一丝笑意:李弘扬,希望老天也能送你一场大礼。 “苏姑娘,成了!”白若谷轻身跃进院子笑道:“有钱能让半仙吉日啊,真是太悬了,那王居士刚收了我,呃你的金子,李家人就到了。” “我呀,特意看着李家人领了吉日才回来的。”白若谷向她邀功道:“怎么样?本大侠出手,什么事都难不倒。” 苏芷收起桌上的那些自制小物件后,亲自给他倒杯茶笑道:“来,来,喝杯茶,之后呢还要辛苦你去买回些轻帛纸还有两罐朱砂;一根三十丈的长绳,三只大铁桶,三捆爆竹……” “你要这些——”白若谷神色了然的笑道:“好,好,我现在就去!” 亏得有白若谷这位功夫高手在身边,不然,苏芷的报复计划根本无法施行。 两人忙活了两日,就在黄李两家准备成亲的一早上,才算堪堪完成。 “可算弄好了!就等黄昏时给李弘扬送上大礼了。”两人黄府不远的那棵黄连树下做最后的检查。 在大原朝一般达官贵人都在黄昏之时举行婚礼,但是整个成亲礼完成天也不能黑,也就是午时过后基本上就开始了。 其实,黄李两家只隔着不足一里之遥,同在青洲最大的胡同里居住。 但是,为显示官家之威,两家人相互登门依然乘车马往对方门前而去。 正因为离的近,所以,当黄宛一反常态向其父亲求早日完婚时,黄达才怀疑是李弘扬与其私会了。 在他看来,李弘扬虽然出身差点,但仪表过人,女儿若是见了很可能会心生钦慕之意。 看着李黄两府门前马车越来越多,幸得这街道修的够宽,足足能并行三辆马车,纵然这样,为给观礼的群众让地方,这些车马全部被安置到另一条胡同里。 洲牧家里嫁女儿整个青洲大小官员豪强都全部到场,黄家所居的整条胡同满满的都是观礼之人。 “开台晒嫁妆了。”苏芷抬头看了眼有些浮云的天空对白若谷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打硬仗嘛。” 两人来到附近一家食馆,却见早己人满为患。 连跑了两条街,每家食馆茶楼都满满的,尽是各路前来黄李两家贺喜的官员及世家仆从。 “走,今天富贵街开放,去看看大官千金出嫁的排场。”“是啊,快走吧,先抢个地方。”……街上尽是等着一睹两大高官结亲的百姓们。 苏芷两人穿过五条街道才寻了一家小面馆坐下。 “你还真能吃的下啊!”白若谷只挑了一筷子汤饼便放下了,见左右无人低声道:“真没想到这场强扭的亲事,倒是举城皆知啊。” “你们没听说吗?外面都在传黄家的贵婿亲生父母都死了,他还不快点结亲——若是被人举报出来,哼,黄大人可不会等他。”给他们上小菜的小二撇了撇嘴说:“不外呼外面那些小叫花子到处唱:李弘扬,丧天良,爹娘坟上无土娶新娘。” 闻言,白若谷惊讶的看着苏芷:“哈,这词编的真的——” 从面馆出来后他还真到有衣衫褴褛小孩子大声唱,只要有人注意,他们立刻跑没影了都。 “苏姑娘,你这真是绝了!”白若谷竖起大拇指:“你这样的女人,真是不能得罪了。” 苏芷淡然一笑:“这还不算什么,我己给麻衣先生说过,从今天中午起,各个茶馆都说这段书!待会的好戏一定不会只在青洲传扬。” 待黄家二百抬妆铺满整整三条街时,白若谷悄然隐于人群之中,苏芷则坐在临街的一间茶馆里静待好戏上场! 加更一章求月票! 八十五章 好戏开场 随着一阵阵清脆的爆竹声响起,一排身衣红衣的响器般子自李府鱼贯而出。 待暴竹声落,喜庆的吉乐随之而起。 此刻,苏芷正坐在隔了条街重金包下的茶楼三楼的雅间里侧扬起头向空中望去:只见一堆堆深蓝色的云朵,如幕布一般悄悄遮住天空,天地之色也渐渐重了起来。 就在这时,头戴高冠,身着大红色吉服,骑着一匹雪白色高头大马的李弘扬意气风发的自李府而出。 一年多未见,原本清俊谦逊的李弘扬如今在大红色锦袍的趁托之下,显得越发清俊逼人,特别是脸上那股子意气,让他显得十分耀眼夺目。 自从他现身之后,富贵街上涌来无数目睹其风彩的百姓,因为今日仍是吉日,李黄两家虽派出许多家丁出来,但也对前来观礼的百姓十分优容。 必竟,这等大喜之事还是越热闹越好。 苏芷看着李弘扬一步步靠近黄府,心里的仇恨如涌水般渐渐升起,眼眶渐温,双手不由紧紧握起。 此刻,正潜伏在黄李两府之间那棵百年老黄连树上的白若谷,看着黄府大门打开,一顶八抬大轿随着吉乐出缓缓而出,他的不由拉紧了手上的绳索。 当花轿来到李府外,吉乐暂歇,等待嫁妆开始揭开示众之迹,一阵狂风突起,卷来一道乌云遮住天幕。 苏轻轻以指叩了叩桌面嘴唇微动:“行动吧!” 就在所有围观百姓压翘首以待,等着司礼官喝出黄家到首抬嫁妆陪送了何等珍宝之迹,随着大风刮起,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势如惊雷! “这是打雷了吗?”“这天好像也要变了!”“是啊,这不吉利,”……随着一众观礼百姓非议纷起之时,接连两声巨响震得司礼官差点掉了手上的单子。 说时迟那时快,三声惊雷震响过后,一条巨大的白色条副迎风展起,上面一行血大字直撞入众人眼中:李弘扬,丧心病狂,为攀高枝吞官银诬蔑他人,改换门庭,害一家身亡! 一众人未及从震撼中回过神,只见一张张写满血字的诉纸从天而降! 顿时,围观的之人如水入热油一般沸腾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纷纷伸手去捞随风吹散开来的诉纸,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大家喊着吵着,一群群人不断涌来。 李黄两府的那些个家丁根本无济于事。 一张白纸血字的纸被风吹到李弘扬脸上,他一把抓下来,紧紧捏住,一脸怒气的看着数十条人影掠向浮在空中的那条泣血横副。 上面第一个字如同利剑般直刺入其心头。 趁着黄家精武之卫现身护卫嫁妆之机,白若谷趁乱摸到花轿附近,一个呼哨吹起,只见一身着大红嫁衣的美人自破轿而出。 “有人抢亲!保护新娘!”情急之下李弘扬回身扑向腾空而起的黄宛,结果却被白若谷一脚踢飞出去几丈远! 与此同时,黄李两家数十位高手倾巢而出,纵身追向携手逃离的白若谷黄宛两人。 但是己混入人群中的两人,随手脱去外裳迅速逃离开。 两人成功避开一坐追捕之人,停在一处极偏僻的街角休息。 “小白,我们终于出来了!”黄宛长出一口气,满眼笑意的看着白若谷道。 白若谷激动的满脸通红:“师姐,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他话刚一落音,只见一道剑光闪过,随之一位全身黑衣,脸覆面具之人向他突袭而来。 白若谷堪堪躲过一击,发觉此人功力远在他之上,便与黄宛连手御敌。 一阵刀光剑影中,只听黄宛惊叫一声:“小白!你,不要杀他。” 但见那人剑横于白若谷颈间,黄宛花容失色的哀求道:“你是来找我回去的,是不是?” 那人微微点点头,手上的剑又往前移了一丝,锋利的剑刃直贴着白若谷的脖子。 “你放了他,我愿意跟你回去,如若你杀了他,我也决不会独活于世!”黄宛十分决绝的说。 闻主,白若谷不由大叫:“师姐,你不要管我,快走!” 他这一开口,脖劲正碰上剑锋,鲜红的血迅速渗出。 见状,黄宛举起手直击向头顶——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黑衣人一脚将白若谷踹出去几丈远,纵身上来挟起黄宛飞身而去。 再说端坐雅间的苏芷剧高临下的看着被一脚踹飞的李弘扬,口抚着胸口,被家丁搀扶着狼狈爬起来,心底并无多少爽快之意,反而更多酸楚:她只能以这种方法,暂时为元宝报仇了。 虽然,元宝可能不是李弘扬所杀,但绝对是因他死。 看到白若谷顺抢了亲,她站起身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发觉有人盯过来。 不由转头一看,正于李弘扬四目相对。 因为离的太远,她看不清他紧锁的眉头下那双如深潭的双目,到底盛了什么样的情绪,苏芷抬起下巴,朝他微微一笑,转身绝然离去。 李弘扬失神的盯着那个窗口呆立不动:是她,一定是她来报复了。 呵,把一切都算到他头上了啊。 “李大人,大人,您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他身侧的家丁见他神色涣散,急切的叫道。 “不用,叫人去前街茶馆——去上报黄大人,全城戒严,查,”他停下来低声道:“查作乱的贼子。” 说完,他口中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当然,这一幕落在一众青洲百姓眼中,成了传流极广的,低贱出身的李弘扬在成亲当日,新娘当众悔婚与人私奔气的口吐血。 虽然,他一开始喊出抢亲之言,但在场之人又不是瞎子:明显是黄宛自亲破骄而出跟人一起逃走。 再说苏芷从茶楼出来之后,警惕的看了下左右见没有人追来,方才迅速钻入依然混乱的人群之中悄悄往隔着几条街的前街茶楼而去。 “苏姑娘,今天这场戏闹的真不小啊!”她刚一登上二楼,守在窗前的麻衣先生立刻到她跟前笑道。 因为今天黄大人嫁女,大家都去观礼看热闹了,所以,偌大的二楼只有他们两人。 苏芷朝他拱拱手:“多谢先生鼎力相住!” 说着,拿出一锭金子道:“希望先生助我顺利离开青洲。” 麻衣先生眉开眼笑的看着手里的金锭:“你放心,我一定全力助你成事的,就如这次一般。”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叫来小二要了一壶清茶。 “小二,给我打包一盘牛肉脯!”临走之时,苏芷特意为白若谷带了一斤牛肉脯,用来庆贺他重得爱侣。 谁知,她刚一踏入院门,便被惊的跌倒在地! 第八十六章 重伤 只见白若谷浑身是血的趴在东厢门口,身后都是零乱的血迹。 “你怎么伤的这么重?”苏芷丢下手里的牛肉脯,上前扶起他紧张的问道:“你师姐呢?” 白若谷翻开眼看了看他说:“她,被人抢回去了。呵呵,徒劳无功。” 随着他的说话声,一丝血沫自嘴角溢出,在暗淡的天色下,显得十分凄惨。 苏芷急忙掏出棉帕替他擦了擦嘴角道:“你别说话,先到房间里躺下,我去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 “你自去逃命吧,别管我了。”白若谷眼神泛起一道亮光:“师姐能明白我的心意,我也知道她心里也有我——” 苏芷打断他的话:“别说这些丧气话了,只有活着,以后才有机会把她夺回来。” 白若谷闭了闭眼道:“你小心点儿,外面怕都是通缉我们的人。” 苏芷郑重的点点头:“你安心养伤,待好些了我们就离开青洲。” 说完,掩上门匆匆披上披风快步奔出巷子,绕出两个胡同之后,站在一颗大槐树下轻轻打了个忽哨。 “请问大人您有什么吩咐?”一位十一岁的少年从远处奔来。 苏芷拉了拉风帽,将脸全部隐于其中:“你去帮我找个大夫来!让他带上药箱,就说有人受严重内外伤。” 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大把铜板给他。 不过片刻功夫,这孩子便领着位大夫匆匆赶来。 “这位少,侠伤的不轻啊!亏得身体底子好,一般都不一定能撑的住。”那大夫替白若谷看过之后皱着眉头道:“我先给你写张药方,快去抓两副药回来稳住了内府之伤,然留下来把外伤包扎下。” 苏芷这次直接把那孩子叫来,吩咐他去抓药回来。 见苏芷一副极为小心的模样,那孩子低声道:“是麻衣大人让我来帮您的,请相信我。” 闻言,苏芷才算放下心来。 之后,那孩子就一直守在附近,在帮她放哨的同时,还时常的出去跑跑腿,帮帮忙。 当然,苏芷也打赏他不少铜板。 “苏姑娘,多谢你不离不弃的照顾我。”白若谷挣着身子从她手里接过药碗苦笑道:“我还以为这条命要留在这里了呢。” 苏芷目含愧疚的看着他:“对不住,都是我害了你。” 白若谷一口将苦涩的汤药饮尽,推开苏芷递过来的冰糖道:“我不后悔去抢亲,若没有那个面具人,我跟师姐这会就离开青洲了。” 说到这里,他恨恨的咬牙:“我真恨当时踹李弘扬那脚太轻了,要是直接踢死他多好?” 苏芷叹了口气:“也许,只是时候不到罢了,他是会有报应的,你也一定能跟你师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白若谷嘴角微微勾了勾:“借你吉言啊,苏大姐。” 见他精神恢复了点,苏芷一直提着的心便暂时放下了些。 说实话,若不是她极力怂恿并策划了这件事,白若谷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所以,苏芷对他确实有份愧疚,才冒险留在青洲城内帮他养伤。 亏得她之前的一锭金子,在麻衣先生的周全之下,他们才能安然呆在这里养伤。 苏芷收拾好厨房之后回到房间,打开装着银钱的包袱,满面愁色:她手里的银钱不多了!只剩下二两银子,以及一锭金子。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无比感激张大人当初慷慨相助。 看着渐渐的暗下来的天色,苏芷瞄了眼那个天气预报瓶,匆匆起身出去叫小木:也就是麻衣先生派来给她帮忙的那个孩子:“待会可能会有大雨,你去买些米面肉菜回来。” 待他离开之后,只听白若谷在她身后问道:“苏大姐,你身上的银钱快用光了吧?” “你怎么起来了?大夫不是说要卧床静养吗?快回去!”苏芷推着他回房休息。 白若谷不情愿的摆摆手:“我哪有那么娇弱?这些天在床上躺的腻死了,现在除了内功还没恢复之外,基本上没事了。” 苏芷疑惑的看他一眼:“真的?” “是啊,我们在青洲不安全,必须得尽快离开。”白若谷轻笑一声:“虽然当初我那一脚没能废了李弘扬,但是没个一年半载的他也下不了床。” 苏芷微微一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不然,他造下的孽谁来承担?” 在大雨落下之时,黄府用一顶小轿将被封住内功的黄宛抬到府后门外。 同时,在官府给两人除去婚约之契。 “老爷,大小姐做出这等事,那李家还会认她吗?”花容月貌的黄夫人立在黄起身后问道。 他不耐烦的摆摆手:“这个死丫头让我们两家颜面尽失,封了功夫送到李家,也算是我们给他们的交待了。” 当李府家主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冷哼一声:“去把二公子抬来,我来问问他到底还要不要这个黄宛!” 脸色苍白的,憔悴不堪的李弘扬听说黄宛被送来之时,挣着身子起来说:“父亲,你且听孩儿一言,黄大人且不说现一手撑控着青洲,而是那位跟前的红人,我们千万开罪不得。” 李家家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当如何?我李府怎么能受了了这口气?” 李弘扬十分恭谨的应道:“此事并非黄家有意,黄大小姐不过是被人所蛊而己,我们当大开中门,请来响器班子吹吹打打迎她入门?” 李家家主不由挑眉:“你说择日再迎一次亲?” “不,就是现在!”李弘扬定定的盯着他道:“黄家的二百抬嫁妆应该还动封,我听说刘大人不日就要归来——” 闻言,李家家主不由抚掌大赞:“好,好,真不愧是我好儿子!来人,按二少爷说的去办!” 正当黄达为白白送出个嫡长女与人为妾窝火不己之时,忽然听得外面吉乐震天,暴竹声声不由更加烦躁:“是谁家在大雨天的娶亲?” 他话音未落,只见管家一溜小跑的进来:“老爷,是李家开了大门,请了响器班子迎我们家大小姐入府呢!” “真的?”黄达心里一阵惊讶:“你们没看错?” “小的没看错!李家还特意设了火盆,去洲府里请来了见证官,现在得了信儿的青洲大小官员世家人正往这儿赶呢。”管家眉飞色舞的说:“这不,李家大公子亲自来府上请您了。” “哈哈,好,李得昌真不愧是李家人的掌舵人啊,够大方!”说着快步往前厅而去。 这场新娘被五花大绑着,新郎被搀扶着免强下地的成亲礼,在一片虚假的庆贺声中完成了。 黄夫人看着一抬抬嫁妆被抬出,心都痛的在滴血。 她本是黄达继娶之妻,自入门就对这个极不安生的大小姐厌恶之极,怂恿着黄达把她送到庄子上养着,谁知,这丫头竟然背着他们跑上山习武。 这次借着她当众悔婚与人私奔之名,好容易说到黄达不计名份把她送到李家作小,这样就省下那二百抬嫁妆了,谁知道李家拼着脸皮厚,竟然要光明正大的迎她入门。 让她美妙算盘落了空。 且不说让世惊叹不己的十分低调又隆重的婚礼,且说当白若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把抓住小木子的领子喝问:“你说的都是真的?李家怎么在这时候突然娶师姐过门?” 小木子惊恐的看着他:“麻衣主人说了,虽然因天降大雨出来观礼的人很少,但是整个青洲有头脸的人家都被请到了,黄大小姐的轿子确实被迎进了李府大门,原本——” 第八十七章 被困火海 “原本什么?”白若谷睚眦欲裂的盯着他。 小木子身子瑟缩了下小声说:“听说,原本黄大人想把黄大小姐送给李家作小夫人的,不过,李家二公子坚持要开正门迎娶——” 闻言,苏芷心里不由一暗:这李弘扬戏作的可真足啊,看来,这次精心策划抢亲之事,怕是要不了了知了。 “算他还有一丝良心!”白若谷颓然松开手道:“李弘扬也算有情有义了,对宛儿。” 苏芷轻笑一声:“放心吧,他看中的绝不是你师姐,而是她爹呀!” 白若谷神色落莫的看着她:“苏大姐,看到李弘扬娶别人,你真的一点也不难过吗?” “虽然这次不能将他绳之于法,但我也算小出一口气了。”苏芷答非所问的应道。 大雨过后,一道彩虹挂在天际,苏芷正在望着在际出神,突听得大门被急促的拍响。 她快步来到大门口,听小木子急急的说:“大人,你们赶快找个地方躲躲吧,官兵很快就搜到这里来了!” 他刚说完,苏芷就听到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来,急忙跑回屋边通知白若谷边收拎起包袱往后院跑。 “没用的,后院也被人封住了。”白若谷眉头紧锁的说:“我们只有拼力一博了!” 他的话刚落,只听得大门被擂的巨响,就在这时,一只黄鼠狼自两人脚下的地缝里钻出来,惊得往柴堆里钻去。 苏芷灵机一动,想到当初在青峰镇的那个院子里,就有一个与外面相通的地窖—— “你干什么?!”眼看官兵就要冲进来,白若谷正要拉苏芷逃出去,不料她却突然蹲下去扒柴堆。 苏芷顾不得理会他,飞快扒开柴火堆,果然发现一个废弃的菜窖:“快看!” “还看什么?先跳下去再说。他们要放火了!”说完,随着一阵刺鼻的桐油味传来,一道大火围着宅子冲天而起! 原来,这些人根本没想过进来抓他们,而是要烧死两人。 “快把那块石板盖上来,不然烟进来也得炝死人。”苏芷急切边说,边己经燃烧起来的火堆下用力拉出一张石板来。 白若谷不顾身上重伤未愈,跃出菜窖想扑灭火冲出去,结果,只听数道破空声呼啸而来,他一把将探出身子的苏芷按入菜窖。 “你快下来!”随着苏芷的低呼声,一道长箭直刺入白若谷后心之中。 他身子一晃,正倒在菜窖口。 苏芷用力推开石板,冒着箭雨死命把他拉入菜窖之中,然后用尽力气把菜窖口盖上。 “你想干什么呢?你身上伤还未好,这个时候冲出去不是找死吗?”苏芷边替白若谷拔出长箭边埋怨道:“你看,这箭若再深一点就戳中内脏了。” 白若谷疼的直吸气,面若死灰的说:“嘶,你以为躲到这里就能活着出去了?” 苏芷把包袱皮撕开给他包住后背的伤口道:“能多活一时算一时。” 说完,感觉头顶热气灼的受不了,于是往菜窖里面挪了挪。 说起来这家的菜窖地方还挺大的,只是位方有些隐蔽,他们在这里住这么久到今天才发现。 “你刨土干嘛,还真以为这里会有秘道?”白若谷好笑的看着苏芷拿一个锈的看不出什么东西的铁条,不停在地窖里面刨挖。 苏芷回头看他一眼:“这可说不定,万一真的找到条地道呢?” 正说着,手里的铁条不知刨到什么东西,挖不下去了。 “哎,这里面说不定还真有出路呢!”说着便开始下手扒开上面的浮土。 结果,却扒出一副骨架来! “这里怎么会有这个?!”吓得她一屁股蹲到地上半天起不来。 倒是一直精神不济的白若谷十分感举趣的研究起这尸骨来:“看这骨发黑,应该是中毒而亡。” 苏芷抹了把汗水紧紧握住手里的铁条道:“你胆子倒挺大的。” 白若谷轻笑一声:“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要跟他作伴了,有什么可怕的?” 说着,他突然轻虚一声:“这里还有副骨架,不,有两副!” 吓得苏芷汗毛都竖了起来:“怎么回事?这里难道是家坟不成?” “嗤!你还真会想!哪有人把人埋自家后院的?我看这家人一定不干净!”白若谷不由笑道。 闻言,苏芷心里突然有些发毛:“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我看着这东西实在害怕!” “怕就把他们丢出去呗!”说着,白若骨扶着菜窖壁起来,看了眼火光渐熄的石板说:“留这些东西在确实挺碍眼的。” 苏芷疑惑的看他:“你要把他们丢出去?” 白若谷点点头:“不然呢?你想跟他们呆一块儿?” 待石板冷稍稍冷下来后,白若谷将三具发黑的尸骨丢了出去。 他没想到这无意的一举动,竟然让两人逃过一劫。 这场震惊青洲城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天,烧毁十数处民宅,死伤数十人。 一直躲在地窖里的苏芷两人靠着她包袱里的几块干粮维持生机。 “苏姐,你帮我看看背上伤怎么回事?到现在还不好?”白若谷呲着牙侧身挪到苏芷脸前道。 苏芷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点点头道:“不可能吧,这都一天了,伤口也该结痂了吧?” 边说边扒开后背的衣服一看,不由惊道:“怎么还在渗血?” 仍后认真打量一眼唇色发青的白若谷道:“你可能是旧伤旧愈又添新伤,身体一时承受不住才会这样。来,多吃点东西就好了。” 白若谷有气无力的摇头:“还不知道要在这里面躲多久呢,食物还是省着点吃吧!话说,你准备还真周到,竟然包这么多吃的。” 苏芷白他一眼:“当初不过是想着以防万一,谁知,还真的就被困在这里了。” 白若谷提眼看了下依然热气腾腾的菜窖口失笑道:“亏得这菜窖为了隐匿死人挖的够大够深,不然,这火一直不熄,我们不被烧死,也得烤熟了。” 苏芷淡然一笑:“所谓是天无绝人之路嘛,不过,这也直奇怪,我们这院子虽然不小,但不能烧这么久啊,我估莫说得有一天了,感沉外面还是火光冲天的。” 白若谷轻哼一声:“怕我们烧不死?”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呼喝声传来。 看来,是有人来收拾惨局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突然,一声惊叫让他们登时汗湿衣背! 第八十八章 死里逃生 “守领,你看,那边好像有东西!”随着这声叫喊,数十双脚步劲直往他们所藏身的菜窖走来。 苏芷紧紧握住手里的铁条,心里快要跳出胸膛了。 “大人,这里发现二副,三副被烧焦的尸骨!”随着这句话,苏芷两人紧张的对视一眼,提着的心稍稍松了些。 果然,只听一个倨傲的声音轻笑一声:“嘿,没想到这废宅里还真藏着那两人,不枉我亲自跑一趟。看来,大闹李大人婚礼的贼子,还有不少同谋啊!” “大人见解高明!这里应该还有杀害李大人兄弟的人吗?”另一个声音应声咐合道。 那位大人轻哼一声:“我还想亲眼见一见那位巫女呢,竟然千里追杀李大人兄弟至李府,到底是何等人物,那巫术得有多厉害啊?” 闻言,下面几人均陪笑着附合。 但言语之中,却对此事并不太相信。 身为官家人,自然明白官场那套吃人不眨眼的套路。 其实,在他们心里倒是更加相信那天从天而降的泣血诉状。 但是,自从一位黑衣面具高人现身之后,这些飘散在空中的诉状均被震成碎沫:整个富贵巷如同下了场红白相间的雪般铺满地。 人间若无奇冤,老天也不会帮忙的。 若没有那场平地而起的大风,那些诉状可能一出现便被毁掉了。 现在,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将此物悄悄收起。 所以,李家当日借助重新迎娶黄家千金的机会,冒着大雨将青洲大小官员,世家豪强全部请到府中,明里暗里敲打一番。 但是,纵然封住了达官贵人的嘴,但却管不了悠悠百姓之口。 如今,在青洲大小茶楼流传最多就是黄李结亲当日发生之事,只是这一出让苏芷又多了道罪名:以上犯上,谋划抢劫贵人之罪。 但是,她在平民百姓心中倒是人气十足。 面关于白若谷跟黄家大小姐之间的故事,更是被人悄悄编排成评书,在一些不起眼的茶馆说唱。 此刻,对于被戏剧的化苏芷两人,听着一群官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悄然松了口气,开始筹谋离开青洲。 “你之前不是给了麻衣先生一锭金子吗?当然去叫他帮忙护送我们离开。”白若谷有气无力的说道。 苏芷却冷笑一声:“不行,现在官府十有八九认定我们己经烧死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白若谷淡淡瞥她一眼:“你信不过麻衣?” 苏芷轻笑一声:“我们现在己经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闻言,白若谷闭上眼:“那让我先睡会儿。” 说着眼皮一耷就昏睡了过去。 一开始苏芷还以为他太疲累之故睡着了,而且,她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提心吊胆的,这下放松下来后觉得困乏的要命。 索性就伏在地窖里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之后,四周己是一片漆黑,想必又是到了晚上。 记得入睡之时天还亮着呢,因为一直呆在地窖中,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先行起身摸索着悄悄推开一点地窖上盖着的石板:发现己月中天,这一觉睡到半夜了。 四周十分安静,这里经过两天忙乱,此刻都寂静下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苏芷伸手推了推还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若谷:“快醒醒,我们要出去了!” 谁知,叫他半天也不见有反应,她心下咯噔一下子:“你,可别吓我啊!” 边说边颤着手伸出食指放在他鼻低下:感觉到一丝灼热的气息喷在手指上,她才松了口气吓的跌坐在地上。 “快起来,我们得走了。”她再次轻轻拍拍他,这回发觉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触手之处的皮肤滚烫无比:可能是发高烧了。 她把手从白若谷额头上拿开,决定带他出去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然后找大夫看看。 为了方便期间,苏芷特意换上包袱里特意准备着的男装,然后将乱蓬蓬的头发挽成男式发髻。接着,摸黑给白若谷套上一件干净衣服,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地窖里弄出来。 亏得白天那波官兵过来查看时,把这附近都清得比较干净,不然,他们身上铁定得滚一身的灰。 “咦?前后的宅子怎么没影了?”当苏芷吃力的背着白若谷从废墟里出来时,才十分震惊的发现:她租房所在那整条巷子,连同前后两处宅院全部被大火烧毁。 看着满目的废墟,她心里沉重不己:难道,这又是自己造下的孽? 怪不得这两日总听到有人哀号不断:看来,这场火灾之中,肯定有不少人葬身其中。 为什么?我总会遇到这样的事? 苏芷仰天叹了口气:她本不愿伤人,却总有人因其而受到伤害。 “水,给我水——”就在她心里沉痛不己之时,背上传来白若谷轻微的呓语。 对不住了诸位。 她暗向着那散发着一阵阵焦糊味废墟道了声歉,背着白若谷步履艰难的往前走去。 不管怎么说,她们还要活着。 当她走出巷子之时,发现天色渐亮:原来,己经到了黎明时分。 苏芷来到一条小石亭下坐定,借着晨曦之色拍去两人身上沾上的灰烬,又从包裹里拿出一瓶香露洒在身上,以遮盖住身上浓重的烟火气。 因为时刻准备着逃命,所以,苏芷的包裹里除了肉脯等食物之外,还带两套男装,一套易容所用的脂粉颜料。 “你往我脸上弄什么?”白若谷突然张开眼,声音微弱的质问,他想伸手去摸脸但却发觉手臂似有千金重,怎抬不起来。 苏芷认真的扶正他的头:“我在给你易容,不然,你这张长脸实在太招人了。” “那天,根本没几个人看到我——”白若谷扭过头抗议道。 苏芷轻哼一声:“只要有一个人看到你就很危险!” “哈哈,苏姐,你脸上弄的什么?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白若谷注意到她变成黑黄肤色,浓眉大眼的如同男人的样子,不由大笑起来。 第八十九章 治病疗伤 苏芷给他眼尾处补上最后一笔,认真打量一眼哼道:“你省着点力气吧,待会儿我们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帮你找个大夫来看看身上的伤。” 她话音刚落,只见白若谷闭了闭眼,吃力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丢给她:“你身上带的钱快没了吧,这些拿着用吧!” “哎啊,难得你这只铁公鸡大方一回,我得赶紧收好喽!”苏芷一把抓住锦袋生怕他反悔,赶紧揣了起来。 确实,现今她身上只余一锭金子,还有几十文铜钱而己。 不管在任何时候,求医问药都是件极为伤财之事。 苏芷把手里拎着的三包花了五两银子的草药,丢到白若谷跟前肉疼不己的说:“你的那锭金子很快就要没了。” 白若谷吃力的张开眼:“多谢你没丢下了我,若是这次病愈,一定——” “你呀,快点好起来是正经,别说话了好好养神。我去把这些药拿去厨房给你熬上。”苏芷打断他的话,拎起一包药往外走去。 早上她原本打算找个小客栈安顿下来,谁知,刚背着白若来走出巷子,上便被一老妇人热情的拉住:“两位小哥儿,可是从外面而来?” 她点点头:“正是,老人家能告诉我们这附近有什么小客栈吗?” 谁知,那老妇人看了眼她背上昏迷着的白若谷说:“小伙子,你背上那位看上去病的不轻呐,一般客栈怕是嫌晦气不愿做你们的生意呢!不如到老婆子家里去住些时吧。” 苏芷疑惑的看着她:“你就不怕——” 不待她说完,那妇人连连摆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就一个人住着个大院子,平日里靠着人家租间屋子糊口饭吃,身子都埋土里半截的人了,谁知道还能活几天?也没什么可忌讳的了。” 没想到这老妇人倒是挺有经济头脑的,在这个时代就开创出家庭式旅馆。 想到青洲最近也不安生,苏芷便同意了她的建议,以其远房亲戚的名义住进了老妇人的院子。 没想到住到她家里倒还挺方便,价钱也比客栈便宜的多,一天才十文钱一个房间。 而且,这老妇人还管三餐饭,当然,得交饭钱。 她要了两间东厢房,中间有个门相通,以方便照顾病人。 安顿好之后,她立刻去附近找了个大夫来替白若谷诊脉治病。 经大夫诊断之后所言,他之所以伤口不结痂是因内外伤交加所引起的病症,一时半会根本好不了,于是,苏芷决定在此租住两个月。 这样,多少也能省下点房租费。 “快起来把药喝了吧!”当她端着一碗熬好的汤药进来时,白若谷又陷入昏睡之中。 费力叫醒他灌下药之后,苏芷悬着的心算是踏实下来了。 她开始思索以后的出路。 呆在青洲,饮食起居还有白若谷看病吃药都得要钱,而她手里的钱己经不多了。 看来,得寻个营生才是。 “苏官人哪,你一个小伙子,还会做饭啊。”林阿婆,也就是她们的房东惊讶的看着苏芷十麻利的和面烙饼,不由笑道:“这和面手艺不俗啊。” 苏芷冲她笑笑:“我以前就是做这个营生的,要不兄弟得了病,大夫说要来青洲才能看好,我们也不会出来。” 眼见灶里火要掉出来了,林阿婆忙上前塞一把柴火,叹了口气问道:“你们两兄弟这情谊真深厚。” 苏芷笑着点点头:“那是,家里没别的亲人了只我们两人,他自小爱动就去学了功夫,可这也躲不开病痛。” “原来这样!”林阿婆听她这么说,担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也对两人的身世升出一丝怜悯之心。 很快,一张焦黄的杂面饼子出锅,苏芷又动手做了个咸汤,一顿午食就好了。 “阿婆,我做的多,你也一起吃吧!”苏芷热情招呼房东一起。 她上午出去给白若谷抓药时,顺便称了十斤杂面,三斤白面,一包盐,发现竟然有卖豆油的,就买了半斤。 “在这里租住的小伙儿就属你勤,会来事儿。”林阿婆推辞了几下,便拿起饼子吃起来。 苏芷微微一笑:“你先吃着,我去给弟弟送去一些。” 自从穆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所以,白若谷出现之后,虽然不如穆行乖巧,还时常跟她拌嘴,但却一直护着她的安危。 所以,苏芷从心底也把他当成兄弟来看。 本来,在她眼里白若谷还只是个孩子。 对于他跟黄家大姐的感情,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不被双方家长允许的初恋而己。 三副药吃下之后,白若谷身上的高热终于退下,但背上的伤口却一直无法结痂。 “大夫,你看,他这后背上的伤一直不好——”苏芷十分担心的指着时不时渗血的箭伤问道:“是不是中了毒什么的?” 只见那大夫皱着眉头道:“这个,他的脉像确实不对,但我也确定不了。这样,他肺腑之疾未愈,待我再给开两副调养的药吃上几天再诊。” 一个月后,吃光整整一锭金子的汤药之后,白若谷终于能够下床了。 但是,背上的箭伤仍然没有痊愈。 “你伤口还没好,怎么能练功夫呢?”苏芷看着他背上不断渗出的鲜血,不由开口责怪道。 白若谷叹了口气:“你也说过我是大侠了,不练功夫怎么能行?” 说完,他神色恍惚的说:“内功现在动肜不了,手脚功夫再不捡起来,岂不成了废人?以后,还有何颜面再见师姐?” 闻言,苏芷不由张大了嘴:“你还对黄大小姐念念不忘啊,她如今可是嫁为人妇了,我们还在亡命天涯呢。” 白若谷鄙视的看她一眼:“我跟你不同,师姐她心里还有我。” 苏芷轻笑一声:“你还是先省省吧,等大夫开的几副汤药吃完了,我们也得离开青洲了。” 两人正在院子里说着话,只见林阿婆又领着一位瘸着腿,满脸颓废之色的男子进来。 正在扎把式欲练功的白若谷突然身子一僵! 第九十章 惊心离城 苏芷见他神色不对,担心的扶住他正要开口,却见白若谷顺势拽住她的衣袖低头往房间奔去。 “怎么了?!”来到房里她有些狐疑的往外看一眼,压低声问道。 白若谷轻轻一挥手,只见房门应声关上:“我们得赶紧离开了!” “那个人是?”苏芷疑惑的看了眼窗外,只见林阿婆热情的把他安排到了他们隔壁那间房屋里。 白若谷神色凝重的说:“他是李家的人,应该还是李弘扬身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为这儿。” 他的话意刚落,只听门外林阿婆爽朗的笑道:“没钱老婆子也不会赶你走的,必竟是麻衣先生介绍来的客人,你就安心住着吧!” 又是麻衣先生! 苏芷心里一动:他为什么会安排李家人住这里? “呵,这一定不是巧合!”白若谷冷笑一声:“看来,那个麻衣老头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苏芷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看向他:“你还有几副药没吃完,现在离开的话——” 白若谷轻笑一声,伸手拍拍胸膛笑道:“我没事!现在都能练功了,还怕走不出这青洲城?” “可是先生说过药吃完之前,不能劳心劳力的。”苏芷还是有些担心他,别的不说,他后背的伤一直未愈,让她就十分的忧心。 白若谷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快去收拾东西吧,我没事儿!” 见他坚持要走,苏芷也只得依言收拾了两个包袱准备离开。 说实话,她也是一刻也不想呆在青洲,担惊受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让她恨之入骨的李弘扬也在青洲。 原本,他来青洲成亲之后就该回通洲任上,但他被重伤需要诊治为由留在了青洲。 这些也是苏芷无意听林阿婆闲话来的。 “哎啊,苏大,你们要走了?”见苏芷两人向她辞行,林阿婆十分的不舍:“难得像你们这么干净安生又懂事的人来租房,我还想着咱们能多处一段时间呢!” 说着,看了眼白若谷立刻打了下嘴巴道:“看我,小二子能好是喜事儿!你们一直呆在青洲确实不是长法啊……” 她拉着苏芷的手就是不松,急的白若谷都想甩门而去时,只听苏芷笑着说:“我们交那两个月的房租,虽然未到期,但是承蒙您多有照顾,就不用退还了。” 此言一出,那一直拉着她的林阿婆立刻松开了手,还十分高兴的送出门老远:“这俩孩子,可真是懂事儿。以后再进城了,别忘了过来看看老姨啊!” 直两人出了巷子,林阿婆才乐呵呵的转身回去。 谁知,一转身就看到一名十五六岁的孩子,在身后呆呆的盯着她问:“那两人真的是您的亲戚啊?” “哎哟,吓我一跳!原来是大林子啊。当然了,不然我能送出门来吗?”林阿婆刚占了点便宜,心里正高兴着,就顺口应了句。 因为,她之前为避开邻里事非,一直称苏芷两人为远房亲戚。自从入住她家之后,苏芷总是做一些改样又可口的饭食请她吃,所以,孤寡无依的老人从心底不自觉把她当成了真正的亲戚。 “哦,你说那两个还真的就是林婆子家的远亲?”一个身着斗蓬的男子疑惑的问道。 大林子十分恭谨的点点头:“是!” “好吧,可能是我多虑了,你去吧。”他话音一落,大林子一溜烟跑出了茶楼。 再说苏芷两人从林阿婆家离开之后,直奔向城外。 “你怎么把脸上的易容粉给擦了?”快到城门口时,苏芷才发现白若谷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她给易的容抹去了。 白若谷郁闷的说:“天儿这么热,你说我脸上沾着那些东西多难受?” 苏芷生气的瞪他一眼,急忙去取身上的包袱准备给他补妆,结果被白若谷按住肩膀:“快点出去找个地方歇会儿是正经,你别弄这个了。” 说完,直接拽住她接奔向城门口。 “站住,有没有身份文牒?”一个满面痞色的守门小将,紧紧盯着白若谷那张因伤病而清减许多,绝艳中带着一丝怜弱的的脸问道。 白若谷正要开口,只见苏芷上前陪笑道:“将军,我们兄妹两个之前进城看病,没带这个东西。” 边说边悄悄递过去一大把铜板:“她病还没好透,不过,我们身上的钱要花光了——” “我看着也不像是个小伙儿嘛!这姿色,有病!真是可惜了。”那小将掂了掂手里的铜板,见白若谷精致的小脸涨的通红,不由嘿嘿一笑:“好,今天我就网开一面,放你们过去了。” 说话的机会,十数人只交了出城费就顺利的出去了。 气的白若谷直想动手,苏芷急忙拉住他:“谁让你非把脸上的粉给擦掉?快走吧,你没见那人一直盯着你看吗?” 说完,她发现白若谷身上衣衫尽湿,心里不由一紧:“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来,这是大夫特意给你配制的药丸,快吃一颗!” 白若谷手抖的不行,几次都没接住药丸。他气馁的摇摇头,紧喘了口气说:“苏姐,我怕是快不行了,你丢下我快走吧!” 苏芷果断的药丸塞到他嘴里,迅速解下挂在身上的水囊给他灌下一口道:“现在这世上只我们两人相依为命,我丢下你以后怎么办?” 正说着话,只见一辆骡子车停在两人身旁搭讪道:“二位可是要往南行?” 苏芷也着急着离开,忙点点头:“是,不知能否捎上我们一程?” “既然是同路,你们就上来吧!我这车啊,虽然没有马车快,但是呢重在十分安稳,适合病人坐。而且,价钱也不高,到方城也就收五十文钱。”他们一上车,那车夫便笑着抻过手。 苏芷从包袱里摸出三十个钱,语气坚定的说:“我手上现在只有这么些钱了。” “好,看你兄弟有病在身,怪可怜的份上,我就当捎你们一路吧。”那车夫高兴的接过钱道。 其时,方城县离青洲不过五十里路,两人一趟车最多不过二十文。 当然,苏芷此刻急着赶路,也不愿计较太多。 一直关注着两人的那个护城小将,见两人上了骡子车,沉思片刻对手下的兵丁说:“你们在这儿好好守着,我回去一趟。” 说完,骑上一匹快马往青洲城内奔去。 “你不是在守城门吗?回来干什么?”李弘扬半趟在长塌上,目光锐利的看向跪在面前之人喝道。 只见那身着守城小将之服的人抬起头,往前跪行一步,满脸谄媚的说:“李大人,您最近极为忧心的那件事儿,或有可解!” 第九十一章 大个儿女人 闻言,李弘扬放下手里把玩的玉环,目光如炬的盯着他:“怎么?你查到他的下落了?” 守城小将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直说,再刷滑头,小心你连守城官儿都没得做。”李弘扬不耐烦的喝道。 闻言,那小将身子一颤,犹豫了下才开口:“这事儿成不成,还得大人您定夺,小人只是提供个人选——” 李弘扬颇感兴趣的问:“哦?说来听听。” “就在城门口,刚才一位容色极为艳丽脱俗的——少年,应该是少年从城门口经过。”那小将擦了把口水接着说:“我本想找个借口拦下他,可,见他面带着病容,看着不大好——” “你也有病?长的再美,病怏怏的能行么?”李弘扬气得直发抖:“你是来拿我开涮的吧?不知道那美人调教之后要给谁啊!” 闻言,那小将身子缩了下,而后又抬起头说:“要说那病美人发起病来,看着挺不轻的,不过,我见他兄弟拿药喂给他之后病好像立刻就好了,看着只是比常人多一分娇弱。” 李弘扬轻哼了声:“上面那位身边美人如云,还缺这么个病秧子不成?” “大人没听说到美人带病,弱不胜衣,更比娇花弱三分?”那小将试着道:“只要有药吊着命,说不定这病美人真能入了那位的眼呢。” 听他这么一说,李弘扬倒是有些兴趣疑惑的问:“你口中的这位病美人,那姿容真的堪比落凡?” “论气度,风骨,身条那可差着一等,但是若论姿容也算各有千秋。”那小将色眯眯的笑道:“上面那位真的要寻四十九位绝色——” “闭嘴!这些事儿是你能妄议的吗?先去想办法把那个病美人弄到手再说!落凡功夫高强,这次走失怕是难以再寻回来了。”李弘扬朝他挥了挥手。 再说白若谷吃了药丸之后,气息渐平,他挣着直起身子道:“我怎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危机感?苏姐,你且往外看看看,是不是有官兵追上来了?” “官兵?!”谁知,他话刚一落音,就见那车夫立刻停下来:“两位小兄弟,我一家可全指着这辆骡车过活呢,这二十文钱给你们,行行好,快下车吧!我可开罪不起官府啊。” 白若谷正欲争辩,苏芷放下后车帘拉了拉他说:“走吧,车夫大哥也不容易,我们下去吧!” 说完,她神然严肃的对车夫说:“我刚看到后面似是有官兵追过来,车钱我不要了,你还是快点跑吧,车到了方城他们想找你就难了。” “多谢提醒了啊大兄弟,你人仗义,他们就是追上我,也一定不会供出你们的。”那车夫感激的冲她抱了抱拳,扬鞭狠狠在骡子的屁股上。 只听着一声嘶鸣,那骡子吃痛的撒蹄往前狂奔而去。 白若谷回过头,见苏芷盯着官道上扬起的尘土发呆,不解的问道:“我刚才没看到有人追来啊!” “你可别忘了,那个盯上你的守城小将,可是看着我们上这辆骡车的,万一——”她没有说下去,抻手扶起白若谷:“走吧,我见前面不远有个村子,我们先去歇歇脚。” 她们两人刚离开不久,三四骑快马朝方城方向飞奔而去。 “尽量在入城前追上他!这该死的骡车怎么跑那么快?”冲在最前面之人口里咒骂不停。 刚来到村口的白若谷十分警惕的往后看了眼,有气无力的对苏芷说:“刚才,有几骑快马往方城那边去了。” 苏芷搀扶着他的手一顿:“看来,刚才下车是对的。” 白若谷冲她惨然一笑:“呵,苏姐,我还真的佩服你能够当机立断,” “救命!两位救救我吧!啊——”不等白若谷说完,一个身着花布裙衫,身量极为高挑的女人披头散发的朝他们这边奔来。 未及两人跟前,便被自己身上的裙带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这女人真——”白若谷难得开怀笑道,还没等他说完,那女高大的女人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结果脚下不稳,直直朝他扑过来。 见状,苏芷本能的往后躲,结果,白若谷脚下无力,手退的稍慢一点被扑了个正着。 “哎哟,快起开,你要压死我啊!”在白若谷的哀号声中,只见数十位家丁手持木棍从远处跑过来。 苏芷见那女人兀自在地上跟自已的裙子作斗争,不由心一软,环顾左右见脚下有个斜坡,下面正好有堆稻草,于是一脚把这高大的女人给揣了下去。 看着她滚入稻草堆里,苏芷压低嗓子说:“你就躲里面别出去声,后面的人追来了!” 这个看着有些不太正常的女人倒是很听话,待那些家丁跑过来的时候,藏身在稻草堆里一动不动。 “两位兄——呵,这小哥生得真俊呐!”领头的家丁一眼就被白若谷那张脸给吸引住了,竟然忘了正经事儿,跟他攀谈起来了。 当他的手快要碰着白若谷时,苏芷突然大叫:“你千万别碰他!不然,那疯病传染给你我可就不管了,我手上的药可真只够我们两个用的。” 闻言,那人像是被烫着一般立刻缩回手,悻悻的问:“你们见没见一个高个,穿着大花裙子的女人往哪去了?” “那边!”苏芷随手指了个方向,引开那群人。 见人走远了,白若谷身子往地上一委,气愤的瞪着她:“你才有疯病!得了,快把那些粉弄出来,给我化丑点吧!真是快烦死了。” 闻言,苏芷不由噗嗤一声笑道:“哎,生的太美也罪啊!” “哼,这世道真是太混乱了!”白若谷愤愤的说:“若不是上面那些人行为龌龊,怎么会导致长的英俊之士,都出不得门了?” 苏芷不由失笑:“本朝还有好男风这等事儿?实在是在风雅了。” 白若谷狠狠啐了口:“我呸!都是些什么玩艺儿!待小爷——” “得了,你省点力气吧!”苏芷见他又开始喘了起来,当即打断他的话,麻利的倒出一颗药丸塞他嘴里:“我发现啊,你这病啊,不能激动!不然就要发。大夫说过一日用药不能超过三丸,你以后可得注意着点啊。” “那你倒是快点帮我易容啊?”白若谷脖子一梗,硬吞下药丸,脸上潮红一退便开始催起苏芷来。 苏芷拿出一条棉帕替他擦了擦汗道:“好,好,好,你先安静会,我这就开始调粉。” 见天上太阳有点大,苏芷扶他来到一颗大树下坐定,便开始全心给他化起妆来。 首先,将土黄色的灰粉涂到脸上,轻轻晕开来之后,白皙的皮肤就变成了黑黄色。 正当她全神贯注的在白若谷脸上涂画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哎呀,我的眼睛!”白若谷突然大叫一声。 第九十二章 不做美人 “苏芷!你怎么化妆的?都戳我眼睛了!”白若谷捂住眼睛大叫。 结果半天都不见苏芷回音,于是转过头,见她直直的盯着那个满头稻草的怪女人,吓的那女人往后退一步口中小声问:“你能不能,也帮我画的丑点吗?” “苏大姐!你被人摄了魂了!?”白若谷不满的高声叫道。 闻言,苏芷才算回过神,只见她往前走了一步,答非所问的说:“你,是不是七公子?” “你是不是瞎了啊,这明明是个疯女人,哪来的七公子?”白若谷话音刚落,便看来苏芷突然扑上前扒开那女遮住脸的乱发。 当一张俊美绝伦,而又十分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时,苏芷激动的看着‘她’问:“真的是你?!七公子,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对面那人却是一脸的懵懂:“七,公子?” 倒是白若谷扶着树站起来轻嗤道:“这有什么可费解的?就他这副皮像,比我还美三分,能不被人掂记才怪!” “美,美,不,我也要丑,不当美人。”七公子突然激动起来,一掌打向白若谷。 只听咔嚓一声,那颗小孩腰粗的大树应声而倒。 白若谷一脸惊险的立在一边:“这傻子力气真大啊,亏得我刚才闪的快。不然,这掌打过来,小命就交待这儿了。” “你能不能帮我变丑?”那极为温润动听的声音再苏芷耳边响起:明明就是那个气质不凡,如谪仙般的七公子的声音。 记得当初遇见他时,苏芷还曾暗自感慨:为什么世间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姿容绝世,音若天籁。 所以,对于七公子不单单是她救命恩人,也是她曾经心中最完美的梦中情人形象:翩翩佳公子,气质温如玉。 若是早些时没有先遇到李弘扬,她或许真的会留在他身边甘心做个侍女,然后努力的掰正他三妻四妾的思想,然后跟他在一起。 但是,经历李弘扬那般毒辣无情的算计后。她才明白,于男人而言,特别是在这个时代,女人只不过是他一个所有物而己,随时都可能被丢弃。 爱情,能算了什么。 所以,她当时知道七公子对自己有意之时,也不敢再动心。 但却也把他的情意铭记于心底。 没想到再次见到他,他竟然傻了!! “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白若谷看着眼神呆滞的七公子问道。 苏芷摇摇头,轻轻拉那‘女人’坐下轻叹一声:“不会错的,七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绝不会认错人的。” “也是,这般绝世姿容,倒是罕见。”白若谷找了坑水照了照,十分满意的说:“这个样子够丑,以后没人再肖想老子了。” 苏芷从包袱里郑重的拿出一把玉梳递到那‘女人’面前问:“七公子,你可认得此物?” “玉,玉梳?”他嘴唇钦动,眼睛紧紧盯着她手里的玉梳喃道,伸了伸手,最终却又无力的垂下去。 苏芷一把抓住他玉白的手腕,只见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针孔,她心里一惊:“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白若谷凑过来看一眼说:“看来,你这位恩人可是受不少罪啊,要怪就得怪他生的这张倾世姿容,又力大无比,难怪会被人弄成这个样子。” 闻言,苏芷心里也是痛惜不己:当初天仙一般的人儿,如今竟然落得痴傻不堪。 她细心给七公子重亲梳通了头发绾起,同样给他画了个易容妆,暗淡的皮肤只能减其两三分姿色,那通身出尘的气质却是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还好,这个时代,不论男女美人,皆爱肤质细白如玉。 所以,掩住如凝脂般的肌肤就好了,当然更高级些的,苏芷也没那水平。 “哎,你不是说他是男的吗?怎么还扒人衣服?”白若谷惊讶的看着苏芷上前退去那女人身上的花裙衫,不由惊叫道。 苏芷白他一眼:“就因为他是男的,总不能穿个裙子,得换身衣服吧?对了,你来帮他——” 话刚一出口,便见七公子双手握成掌头放在胸前,防备的看向白若谷。 白若谷看了眼断成两截的树木,心里直发寒:“你赶紧的换吧!可别害我了。” 见苏芷利索的帮他穿上身己备用的男装,白若谷不由疑惑的问道:“你不是想带着他吧?” 苏芷十分自然的点点头:“是啊,他可是我的恩人,若当初没有他赠给我的一盒金子,根本不可能有清河村,当然,你这病也没钱治。” 闻言,白若谷只得讪讪的住了口。 就这样,换了一衣男装的七公子,就这么呆呆的跟在苏芷两人身边。 “能送你一匣金子,看来,这家伙来头也不小。还有啊,这通身的气派,一定是哪个世家大族里的公子。”自从七公子出现后,白若谷倒是精神起来了。 可能是见他比自己更美,但下场更加惨的人出现了,心里自在就平衡的多了。 苏芷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一直紧跟着她的七公子一眼:“我也不清楚他的来历,算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寻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因为刚村子里大户一直在找七公子,所以,他们决定绕过这个村子,顺着一条大道往前走。 走了没多远,遇到一个老汉赶着牛车经过。于是三人便搭了个顺风车在天黑之前赶到一个小镇上。 “三位是要住店还是打尖?”来到一家极小的客栈之中,掌柜的十分热情的上前问道。 苏芷环顾了眼没多大的客栈道:“开三间房。” “呵呵,客官,我们这儿只剩下两间了。”那掌柜的陪笑道:“不过,房间地方不小,床也挺大的。” 苏芷点点头:“也好,你先去准备三碗牛肉汤饼,然后,送几壶热水到房间里来。” 说完,她回头对白若谷说:“你领他去那间房住。” “我跟你一起住。”谁料,七公子非跟她呆一间房。 临入房间前,白若谷坏笑着说:“苏姐,你晚上小心点啊,这位,可是力大无比哦!哈哈~” 苏芷白他一眼,带着一脸迷忙的七公子来到房间:这位没傻的时候还不开窍呢,现在这个模样就更不用说。 “晚上你睡长塌上。”一进门苏芷便指了指靠窗的长塌道。 七公子十分听话的坐到长塌上看着她:“好,你是个好人。” 苏芷叹了口气戏问他:“为什么说我是好人?坏人都怎么对人了?” 却见七公子突然站起来,朝她扑过来! 求月票哦! 第九十三章 中毒 见状,苏芷不由大惊,正要叫出声,却见七公子两手撑在她身侧眼神定定的看着她说:“就这样,把我按倒,想扒衣服,然后被我一拳打倒了。” 苏芷一把推开他,十分严肃的盯他警告:“你以后不经允许,不准再这么靠近我了啊!” 七公子懵懂的点点头,听话的回到长塌上坐下,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两位客官,你们的汤饼子来啦!”掌柜的亲自端来热腾腾香喷喷的牛肉面进室,算是将他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拉面条,苏芷不禁摇头劝:“你慢着点吃,别噎着了。” 她才吃了两口,对面七公子的碗就见了底。 他看着苏芷的碗真咽口水,但是往日的修养让他仍然端坐在塌上不言不动。 见状,苏芷不由叹了口气:这还是那个一行一动皆求精贵的公子哥吗?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魔难啊。 “掌柜的,再来三块饼子,一壶茶。”苏芷扬声叫道。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七公子开口道:“穆,穆——你,是——” 闻言,她双目一亮:“你终于想起我了?” “我喜欢穆,穆娘子。”七公子突然低下头小声说。 苏芷尴尬的笑笑说:“其实,我姓苏。” “啊——”他猛然抬头直愣愣的看着她,呆滞的眼神慢慢被失望所取带。 苏芷以为他己恢复清明,接着说:“我确实用过穆姓,当时之所以骗你——” “你是骗子?啊,对了,你是骗子!”他突然高声叫道。 刚吃过面的白若谷闻声跑过来,紧张的看着他们:“苏姐,你没事吧?!这个疯子没有怎么你吧?” “疯子?你才是!”七公子十分生气的举起手要打白若谷,被他闪身躲过:“哎啊,这家伙真不是个善茬,不如,你给他点钱让他自己走吧?” “你走!我跟她一起!”七公子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门赶白若谷离开。 苏芷不耐烦的说:“你们都消停会儿,若谷啊,这是你的药,快拿去给掌柜的让他帮忙煎了。” 可能是吃了两丸药的原故,白若谷看着身体恢复了之前的灵动矫健。 但是苏芷知道,他的病仍然很棘手。 打发白若谷出去之后,七公子好像在跟她赌气一般,默默吃完了几个饼子之后,无论她再问什么都不回话。 直接躺在长塌上睡着了。 看来,这家伙是困的狠了。 苏芷随手给他盖上一床被子,然后出去找白若谷。 “你后背的伤还没有好?让我来帮你上药吧!”她来到白若谷房间里时,见他正呲着牙在换包扎伤口的细棉布条。 白若谷感激的看她一眼道:“苏姐,我怕是这伤好不了了。” “这倒是奇了怪了,哪有无法愈合的伤口?”苏芷的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客官,您要的热水来了。” 掌柜的放下热水,发现他们换下来带血的布条后热心的说:“这位小哥是受伤了吧?我们镇头有位李大夫,看病治伤都很灵验,不如你们明天过去看看?” “真的吗?”苏芷高兴的看着他问。 掌柜哈哈一笑:“那当然了,十里八乡的人都来找他看呢,对了,你要去的话明天起早点过去。” 虽然白若谷不太相信他的话,但苏芷却是满怀希望那个李大夫能够治好他的伤病。 所以,第二天天蒙蒙亮,苏芷就起来叫他一起去找李大夫。谁知,她刚一起身,七公子也跟着起来非要随他们一起出去。 无奈只得带他一起前往李大夫家去。 “大夫,您说我是中毒?!”白若谷脸色苍白的问道。 当这位李大夫说白若谷中毒之时,苏芷也感到十分震惊,不过,听他说伤口不愈仍是因血中有奇毒之时,苏芷这才接受了。 按现代生物来说,伤口结痂主要是因为血液中的血小板不足。 正应了他所说的毒在血中之说法。 “若要彻底祛除此毒,怕是要找到名满天下的谢神医方可。”最后,那位李大夫又给他配制了一大瓶药丸:“这些只能抑制毒素破坏内脏,但是,切记,不可动气,更不能动用功夫。” 从医馆出来之后,白若谷失魂落魄的说:“谢神医,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让我去何处找他啊?” 一想到李大夫说他只有半年时间可活,苏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必竟,白若谷之所以成这样,她也有脱不了的干系。当初若不是她出主意怂恿他去抢亲——也不至于落到这种下场。 见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一直未出声的七公子突然开口:“别,担心。谢神医在南瞻洲。” 南瞻洲? 苏芷惊疑的看着他:“真的?” 见他十分认真的点点头,苏芷双手一拍:“我们这就去南瞻洲。” “你还真的相信这个傻子的话?”白若谷疑惑的看着她。 苏芷信心十足的拉住他说:“你不知道,他原来中了水毒,就要去找谢神医治病呢!亏得我正好知道个偏方帮他治好了。所以,很可能他还记得谢神医的行踪呢。” 听她这么一说,白若谷也就不再犹豫,咬咬牙同意跟她一起去南瞻洲。 于是,他们就在镇上搭上一辆往南瞻洲所必经之地——方城,而去的马车。 刚一进入城门,便见街上行人议论纷纷:说是青洲来将官在大街上纵马踏死了人。 于是,两人立刻联想到昨天快马追他们的几个人。 “算了,别理会这些事了,我们自己还得逃命呢!”苏芷见白若谷脸又涨的通红,不由出声安慰他:“你现在不能动气,等我们找到神医,治好了你的病之后再回来报仇也不晚。” 经她好一通劝,白若谷又吃了一颗药丸心绪才算平静下来。 “你这药可得省着点吃,不然,若是见到谢神医之前就吃光了,那可就烦麻了。”苏芷小心帮他收起药瓶道。 “病入膏肓!”七公子突然开口,不满的看着白若谷说:“气死你算了。” “你这个傻子,说什么呢?”白若谷气的想要动手,被苏芷拦住:“你知道他心智不全,还计较什么?” 这个时候苏芷才发现,只要她跟白若谷说话,七公子就十分不高兴的盯着她们俩。 “你说,这个傻子是不是看上你了?”待三人下车找地方休息时,白若谷趁七公子没盯着悄声道:“啧,啧,你还穿着男装,抹个大黑脸,这都能看上——莫不真是被人玩坏了脑子,口味变的这么重?” 苏芷反手一巴掌拍过去:“你说的什么话?!小心我叫他打你啊。”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锣鼓声! 第九十四章 祭祀童子 “这个时候,年不年节不节的,打什么大鼓啊?”白若谷疑惑的向前张望。 苏芷正准备住叫七公子,只见他兴奋的奔过来,笑的像的孩子一般灿烂:“穆,苏娘子,要请雨神了!好热闹。” 闻言,白若谷不由瞥了瞥嘴:“这艳阳高照的,能请来雨水才怪。” 苏芷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看天笑道:“这倒不一定啊,看来,方城是好久没下过雨了呀,最近是得下一场大雨来解解旱了。” 白若谷疑惑的看着她:“真的会下雨?” 苏芷耸耸肩:“当然了,不过,今天能雨神是没空来了。” “你真打算在这里住两天?”白若谷不解的看着她问:“我们不是得赶紧找到谢神医?” 苏芷担忧的看着他:“李大夫再三交待过,你不能太过于劳心劳力,最好是静养,要出行也得多歇息。况且,你还有两副药没吃完呢。” “是,他还说若我不听他的,三个月就活不到嘛!”白若谷满不在乎的说:“就是苟且偷生,也不一定能找到谢神医啊。” 苏芷还未及出声,只听七公子说:“在南瞻洲,苏苗巷,杏林居。” 闻言,苏芷双目一亮:“真的?” 七公子呆呆的应道:“马车要走三个半月到,走水路的话,四个月。” “那我们到时候就走水路!这样也利于你安心养病。”苏芷高兴的说。 白若谷只得点头:“好吧,这条命是你救的,现在就由你决定吧。” 说定之后,三人在方城寻了小客栈住下。 第二天一早,苏芷他们就被外面的吵闹声给惊醒了。 “一大早上的,吵吵个啥呀!”白若谷气愤的拉上窗户。 苏芷则带着七公子一起到客栈外面看热闹。 “老梁家今年可算得着运气了,去年收留个小子,正赶上这个时候祭雨神捞功。”刚来到街上,就是听有人议论纷纷。 原来,今年开春天暧之后,一连个把月没下雨,眼看着地里的庄稼要干死,县里就开始组织拜雨神求雨。 昨天那波就是去请雨神娘娘回位。 而今天则是要向雨神娘娘表忠心的时候了:献上十二对童男。 这是什么破规矩啊? 还必需是七岁以下,生的漂亮的童子。 一听到这些,苏芷就感觉到一股说不清的阴谋的味道。 “死鬼,我们不要那十两银子的赏,你我膝下也没个儿子,就把小木当儿子养着不行吗?”一个女人凄厉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来。 原来,每年的祈雨活动都是县里的大户——彭家牵头,现在由彭家出面请童来了。 这彭家倒也慷慨,对于选上童子的家庭给十两银子的买身钱,也算是慰问金吧。 在灾荒年境,一个孩子才一两银子的价,所以,方城县孩子多的人家还把不得自家儿子被选中呢。 同时,这彭家的声誉也极高,其家主有彭大善人的美称。 对于此事,苏芷虽然从心底不赞成,但却也不愿多管闲事:因为,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自愿送他们来选童子的,再说了这些个童子一直住在雨神庙里,并没有被人殉之类。 所以,看过热闹之后,她就回客栈去了。 刚吃过早饭,就听到外面又是一阵的锣鼓喧天:选童子喽!各家请带着七岁整的童男到城南雨神庙去参选。 “苏娘子,我们去看热闹吧?”七公子一脸兴奋的看着她。 苏芷本不愿去,但架不住他一个劲的在一边缠磨,于是就去跟白若谷交待声,准备去城南看看。 “走吧,我们一起!反正我呆在房间里也无趣的很。”谁知,她一说要去城南看祭祀雨神,白若谷也来了兴趣。 三人出门时,正遇着隔壁妇人正跪坐在门口哭泣。 不知怎么的,苏芷心里一酸,上前扶起她问道:“被选中做童子本是好事,你哭什么呢?” 那妇人悲伤的不能自己,本以为是街坊邻居来拉她,顺势就起来了。 这番一听声音才发觉是个生人,于是,抹了把泪先行道了个谢而后问道:“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苏芷点点头:“是的,我们昨天才来方城,正准备去城南看热闹呢。” “哎哟,那些孩子被祭祀雨神了,还有命活吗?”白若谷好奇的问道。 闻言,那妇人的眼泪又流出来:“我,我命真是苦啊。” 说到这里,她抬头张望一眼,见四邻都没人在,才开口小声说:“看你们是外地人,我就说实话吧——我前年去雨神庙外头去采桑果,结果,发现庙里的人把两个孩子的尸体,绑上大石头给沉到神庙后的水塘里了!” 闻言,苏芷眼神一凝:“有这等事儿?” “我认得那两个孩子,正是选侍童选上的。”那妇人压低声说:“这个事啊,一直压在我心里也不敢跟人说,大家都知道这事是官府支持,彭大善人办的,我——” 苏芷点点头:“多谢你能实言相告,这事我们绝不会外传的。” 离开那条街之后,白若谷看着她凝重的神情问:“苏姐,你该不会又想管闲事了吧?” 苏芷无奈的摇摇头:“我身上背的罪名够多了,本不介意再多一些,但是,现在带着一个重病号,一个心智不全的,我还敢造次吗?” 闻言,白若谷算是放心道:“你知道就好,我就怕你头脑一热,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我先说好啊,现在内功动用不了,万一你也事我可没本事救啊。” “我,我也会功夫,苏娘子,我救你!”谁知,他的话刚一落音,就被七公子接上了。 苏芷不由哈哈笑道:“你不仗义啊!还不如这心智不全的。” 见苏芷夸奖他,七公子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又跳又叫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哈哈,你捡这个傻子真是个活宝啊!”见状,白若谷笑的直不直腰:“这动作真是太笑人了。” 苏芷也忍不住笑道:“好了,你们都别闹了,快点去城南吧,不然,热闹看不着了。” 三个人一路说说笑笑随着人群往城南而去。 “全县的人都来了吗?”白若谷在人群中奋力分开一条路,边走边抱怨:“看个热闹要挤死人了。” 苏芷推了推一直护在她边的七公子:“你去前面开路,看着他别被人挤坏了。” “我不去!”七公子脖子一梗:“挤死他吧!” 闻言,苏芷实在哭笑不得。 就这样三人被人流挤到雨神庙前。 “……下面请抬出十二位雨神跟前的侍童!”随着司礼一声大喊,一顶顶小轿次弟而入。 当最后一顶轿子抬出来时,苏芷的心骤然一缩! 第九十五章 救人 是穆行! 那粉面如玉的小脸上尽是不甘与绝的最后一位童子,竟然是当初在青峰镇莫名失踪的穆行! 苏芷耳边突然响起刚才那个妇人所说的:……那两具被沉塘的尸体。 不行,她不能让穆行这么被人害了! “你看,最后一个孩子长的真是粉团似的,看着也是个聪慧的,怎么家里也舍得送来?”身侧一位妇人小声跟一旁的相熟之人咬耳朵。 她的话一时把苏芷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强按下心里的担心耐心听她们说下去。 虽然,在心底己经打定主意要救穆行,但是,一时半会根本没有头绪。 白若谷说的对,她身边两人,一个重伤病,一个痴傻。 不给她添乱就好了,根本帮不上忙。 所以,她只能伺机而动。 结果,身侧的人没有辜负她的一番心事,那妇人另一边听到她话的男子说:“呵,若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儿,谁会来请雨神啊,这不是开春一个多月没下雨了吗?” 闻言,又一个声音附合道:“是啊,去年不就没请雨神吗?昨天请仙身回来,若是这雨下来啊,也不必再选童子近前供奉了。”…… 听了几人的话,苏芷仰面天了眼蔚蓝的天空,一朵朵洁白如棉花的云朵,一层层的堆在一起,在微风的吹拂之下,如锦帐一般渐次叠起。 看到这个之后,她心里立时有了主意。 “你真的要救人哪!”白若谷十分无奈的看着她:“你这好管闲事的毛病,真的会害死人啊!” 苏芷瞪他一眼:“这不是闲事儿,看着没?最后一个孩子是我弟弟。” “亲弟?我怎么看着你俩一点不像呢?”白若谷轻嗤一声:“不会也是跟我一样,你捡回家的兄弟吧?” 听他这么说,苏芷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说:“说的对,要是你现在在那台上,被人祭祀来用,我也会毫不迟疑的冲上去救你!” 闻言,白若谷似有触动,但仍然梗着脖子不应。 “我去,救弟弟!”一边的七公子突然出声道。 白若谷瞥他一眼:“你还被人追着——”正说着他突然打量起七公子来:“咦?你倒是跟台上那孩子有几分相像!那不会是你弟弟吧?”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也不由认真打量一眼七公子,再看看台上一年多未见,面庞长开一些的穆行,发现两人还真有那么点相似之处。特别是那通身的气派,十分相像,五官中直挺若悬胆的鼻子几乎一模一样。 难不成他们真是兄弟? “救他,去救!”七公子见俩人都盯着他,有些焦急的拉住苏芷的衣袖求道。 白若谷认真看他一眼说:“这家伙好像开窍了点,你看,那眼神都跟昨天大不一样了。” 苏芷再次看了眼天空道:“他本来就是正常人,可能被人用药或者什么东西给弄成半痴傻,现在跟着我们没人刺激他,慢慢可能就恢复了。” 白若谷盯着七公的手看了会儿笑道:“呵,希望台上他兄弟能让他清醒过来,这样,我们就省事儿了。”、 苏芷不解的盯着他:“什么意思?” “这位是个练家子啊,而且又力大无穷,我想他若以内功相辅的话,功夫不在我之下。”白若谷一脸笃定的说:“我从来没了看走眼过。” 苏芷揉了揉眼框说:“我当然相信你,所以,你现在赶紧的带他离开,千万不要耽误了我的大事。” 白若谷轻哼了声:“你只要让他同意跟我走就行,还有,你可悠着点!身上背的罪名可够多了。” 苏芷笑着点点头,靠近七公子跟他交待了声,他便十分听话的跟着白若谷了走了。 看到两人的背影没入人海之中,苏芷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静待了会儿,感觉两人己走远之后,她悄悄从怀里摸出一卷硬纸。 这本是早上拿过来,准备出来看热闹时掂屁股底下坐的,这会儿可要派上用场了。 打定主意之后,她悄悄退出一群,慢慢绕到雨神庙的一侧一人相对少地方,费力爬上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 倚在大树上,免强能看到正在举行的祭祀活动,就在童子即将被祭献之时,苏芷迅速抬头看了眼天色,神色一定,拿出硬纸卷成喇叭状朝祭台大喊:“汝等诚心,吾己收到!午时四刻将有三寸四点大雨降落!童子成长不易,遣送回去吧!” 此言一出,只见一阵大风突起,带来一片浓云,在明朗的天空严严实实的遮住。 “雨神娘娘显灵了!”随着一声极清亮温润的声音叫起,一众莫名的百姓全部跟着大声欢呼,接着,不知是谁先带头跪下。 结果,一阵呼号之后,呼啦跪下一大片。 看着朝她这边跪下,成千上万口山呼感谢的人群,苏芷一直呆住了。 “发什么愣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白若谷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树下,拿一块小石字砸到她手臂上催道:“快下来!” 苏芷正愣怔之时,只见一个灵动的身影朝跃过来,她正要喊出声,惊然发现竟然是七公子,他长臂一展搂住她的腰身纵身而下。 “你这傻子关键时候还真不错!”落地之后,白若谷若有所思的盯着他道。 苏芷推他一把:“你倒是精,什么时候中的毒都不知道!趁大家伙还没醒过神之前,我们先走吧?” 谁知,七公子定定的盯着台上的穆行倔强的说:“你们走,我去救弟弟!” “走吧,弟弟没危险了。”苏芷拉了拉他说。 谁知,七公子不知动了那跟筋儿,非要去救穆行。 “你小心点儿!”苏芷担心看着他说。 “行了,他的轻身功夫还在我之上,这附近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倒是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白若谷拉了拉往回走去。 听了他的话,苏芷才算放了点心:“他功夫当真比你还高?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留在这里,反而是个累赘。” 白若谷瞥了瞥嘴指着他:“你,只有你是累赘。” 苏芷白他一眼,大步朝着人少的地方行去。 结果,没走出多远,只听身后有人大叫:“不好了,有人抢劫童子!” 这一喊,陆续从地上站起来的百姓又慌了神,顿时乱作一团。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怕是要出事!”苏芷担忧的看了眼乱哄哄的人群道。 她的话刚一落音,只听一声惊喜的叫声:“穆姐姐!” 原来是七公子挟了穆行追上了他们。 “我们快回去吧!”白若谷急声催道,白若谷跟苏芷对视一眼,往住处飞奔而去。 刚来到客栈门口,便被一人拦了个正着! 第九十六章 离开方城 “小木,真的是你回来了?!太好了,娘快担心死了!”一个哭的两眼红肿的妇人飞扑过来,一把抱住穆行大哭起来。 原来,这人正是早上在门口跟他们讲起雨神童子内幕的妇人。 苏芷正思量着怎么开口解释,只见七公子一把推开那妇人,把穆行拽到身边说:“他是苏娘子的弟弟!” 闻言,那妇人惊讶的看了看苏芷几人,又看向穆行,只见他神色坚定的点点头:“阿娘,她真的是我姐姐。多谢你这半年多的养育之恩,穆行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听他这么说,那妇人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她失落的不己的转过身:“既然,你家人来了,就一家子团聚吧!以后,别再回来了!” 说完,捂着嘴跑开了。 穆行神色哀伤的一直看着她奔回家,重重的关上门,方才轻轻转身对苏芷说:“多谢姐姐再次救我。” 说完,看了眼七公子然后问道:“你,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苏芷心疼的摸了摸他头说:“半年多不见,你也长高了点儿,只是更瘦了。我们是路过这里的。你认识七公子吗?” 穆行摇摇头:“不认识,只是感觉有点熟悉。” “弟弟,你饿不饿?”七公子突出声问道。 白若谷轻笑一声:“还真把人当兄弟了!快进来吧,立在门口多招人眼哪!”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立刻紧张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抢走祭雨童子可是大事,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穆行也跟着点头道:“是啊,穆姐姐,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们快走吧。” 打定主意之后,苏芷去结清了住店钱,一行人直奔向车马行。 “小木,这是我给你做的香囊,你拿着就当个想念。”当他们正要离开之时,那妇人从家里飞奔出来,给穆行了个精致的香囊。 穆行看了苏芷,只听她说:“收下吧,必竟是你阿娘的一片心意。” 听她这么说,那妇人含泪点点头:“这香囊是用我自己种的玉蓝花瓣做的,清香怡人,最是醒神。我知道小木想读书写字,可我家那位不愿出钱。每天只知道喝酒溜鸟不务正业。家业迟早也被他败光了,小木能跟着你这个亲姐走我也放心。” 说完,哭着又跑了回去,穆行抽了抽鼻子拉着她道:“阿娘——我把你的那包嫁妆银子埋到最小的那颗玉蓝花下了,要是他再打你就自己出去过吧。” 听了他的话,那妇人哭的更伤心,忍痛推开穆行转身往家里跑去。 坐上往南去的马车之后,穆行才开口跟苏芷讲起,他当初突然离开青峰镇之后的经历。 原来,那天下学之后,他发现了之前追杀过他的几个人,于是,悄悄躲入一辆柴火车上离开了青峰镇。 “你为何不回去跟我说呢?”苏芷满目责备的看着他。 穆行低下头:“穆姐姐,我真的怕连累了你,还有林先生。当初,我的养母一家,还有婆婆一家都被人灭口了。若不是我命大每次都逃跑了,肯定也活不到现在。”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双目晶亮的看着苏芷问:“那个护身符,穆姐姐,你一直带着吗?” 苏芷一把搂过他:“你这孩子子,才多大点儿,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闻言,白若谷轻哼了声:“这叫人小鬼大啊,这么看来,这小家伙来历非凡哪——”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苏芷以眼神制止,只得悻悻的哼道:“这位啊,不姓穆,你以后改口叫苏姐姐吧?” 见穆行疑惑的看着他,苏芷摸了摸他头解释道:“我以前不方便以苏姓示人,你小白哥说的对,以后就改口叫苏姐吧。好,你接着说你的事儿。” 穆行十分懂事的点点头:“好,苏姐姐,那我——” “你还叫穆行吧。”苏芷苦笑着说:“姐姐不想打探你真正的身世,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亲人就行了。” 听了她的话,穆行有些落寞的小脸闪起一道光彩。 他当初离开青峰镇之时,正值寒冬,又逢大雪天,被带到了南阳郡,没过两天就冻饿昏倒在街上。 被一好心人救起之后,见他生的俊便转手给卖了。 后来,他又从人伢子手里逃跑登上一车前往青洲的马车,车夫见他可怜,把他带入城之后就交给了来青洲买鸟的阿娘夫妻。 跟着他们回到方城之后,阿娘是真心疼他,吃穿也都有他一份,但那名义上的养父,却是打定主意拿他来换钱的。 所以,平日里对非打即骂,终日没个好脸色。 但是,经历生之劫后,穆行不敢轻易再跑出去。而且,他心里也挂着软弱的阿娘,就在方城安心呆下来。 听完他的经历之后,苏芷心疼不己的抱住他说:“真是受苦了。” 虽然她很想说以后就跟着姐姐吧,但一想到她身上背的这一大堆的罪名,就把话咽了下去。 当马车驶出方城之后,众人一直揪着的心才放下来。 “咦,前面有个小镇,中午大家都没吃上饭,不如早点停下来打打尖吧?”白若谷捧着咕咕直叫的肚子,指着出现在眼前的小镇道。 上午因为出行匆忙,她根本没想到准备路上的吃食,所以,中午一行人只得饿着。 只有车夫见穆行是个孩子,好心给他撕了半块干饼子。 这会儿她倒不觉得有多饿,就感到嗓子干的要冒烟了。 “好,我们到前面下来,好好吃顿饭,住一宿之后再赶路。”她探出头跟车夫交待了声。 下车之后,一行人直奔最近的一家饭馆而去。 “一小筐饼子,一瓮肉汤,四碗汤饼,有什么小菜再上几盘。”一进店门,苏芷便去找掌柜的把饭报上。 “好嘞,诸位客官这边请坐先喝口水。饭食很快就来。”打扮十分利落的老板娘出来招呼几个坐下。 一碗温水下肚,解了口舌之燥后,几人边等着饭上来,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自从救回穆行之后,七公子神智也清醒了许多,虽然看着仍然有些呆滞,但言语谨慎了些。 不过,他停留在苏芷身上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 待他们吃过饭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老板娘热心的指引之下,来到一家小客栈准备住下。 开好房间之后,大家各自洗涮一番后,天才刚黑,这时候睡觉确实有点早,于是,几人聚在苏芷房间里聊天消食。 由于这几日天气渐热,特别是天天跟一堆人挤在一起看热闹。苏芷,白若谷还有七公子都出了不少汗,脸上的易容装都有些糊了。 于是,趁着晚上有时间,她决定再给两人重新修饰一番。 “你能不能等明天一早再化,让我也好好洗把脸啊!”白若谷不乐意的说。 苏芷瞪他一眼:“万一你今晚出去,被人看上了呢?” “噗嗤!”一直神色不变的七公子突然笑出声。 第九十七章 恢复神智 见状,苏芷不由惊喜的看着他:“七公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却见他定定的盯着苏芷打量半晌,然后指着她手里的玉梳惊讶的问:“就不是我给穆——” 说到这里,他满脸惊喜的看着苏芷:“你,真的是穆娘子?” “哎哟,这傻子开窍了!”白若谷好奇的看着他说。 七公子根本没理会他,激动的对苏芷说:“穆娘子,当日一别,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位大哥,你不是应该问问现在自己身在何处,怎么沦落到这等地步?呵,这心还挺大的。”白若谷啧啧的说。 闻言,七公子这时才注意到他,但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瞥他一眼,目中尽是不屑一顾。 见他恢复了清明,苏芷便开始向他介绍了白若谷跟穆行。 “呵呵,多谢穆娘子再次救我出水火,我现在头脑有些不清楚,之前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七公子按了按太阳穴皱着眉头道:“完全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苏芷十分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说:“无妨,你以后慢慢想就行。对了,你,要不要也化个妆?” 闻言,他轻蔑的瞟了眼刚易好容的白若谷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我又没结下江湖恩怨,再说了,身手还可以——” 说到这里,他面色微红的低下头。 “呵,就你这张惹事的脸,没有仇家也会引来情人的!”白若谷轻笑道。 闻言,七公子终于忍不住开口:“白小公子,请自重!且莫信口胡言。” “你——”白若谷不乐意的站起来,正要反驳,被苏芷打断:“你不会消停点儿?千万别激动,好好修身养性才是正经。” 一提到他身上伤毒,白若谷深吸一口气,恨恨的瞪了七公子一眼,才又坐了下去。 苏芷心里总有股隐隐的不安,说不清来自哪里,虽然七公子恢复清明是件好事,但那股子说不出的危机感忍然挥之不去。 所以,她一时也没心思去调和他跟白若谷之间的不合。 眼看他们两个一副水火不融的模样,苏芷有心劝解几句,但见一边的穆行困的开始揉眼睛了,干脆叫他们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走在最后的七公子默默的看着她关了房门才转身回自己房间。 “傻是不傻了,倒是更痴了。”见状,白若谷不由暗讽道。 行了大半天的路,一众人沾着枕头就睡熟了。 半夜的时候,苏芷隐隐约约的听到外面有动静,但却最终被黑甜的梦乡所困,怎么也醒不过来。 当一缕晨阳透过窗棂上的花格,照到脸上时她才醒来。 苏芷从床上坐起身子,揉揉有些发涨的脑袋,朝窗外看一眼立刻坐起来:“哎哟,睡过头了!” 待她梳洗打扮好之后,一打开门就看到玉树临风的七公子,满脸紧张的立在她房门外,见她开门出来,俊脸一红,近前一步跟她打招呼:“早啊,穆娘子!” 苏芷冲他尴尬一笑:“昨天睡的太死了,一觉醒来都日上中开了,哪还早啊。” 说完,刚一转过身准去下楼,却又扭过头看着他郑重的说:“其实,我姓苏,名芷,你以后叫我苏娘子,或者苏芷吧!” 闻言,七公子抬起头追上她:“穆,呃,苏芷?你要去哪儿?” 苏芷冲他神密一笑:“茅房!” 说完哈哈大笑着往楼下跑去,徒留七公子一脸尴尬的立在楼梯口。 “我说你个,哦,七公子,你能不能让个道?”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时,一脸惺忪的白若谷从房间出来,下意识的想叫他傻子,一想到神智己恢复清明才改口。 谁知,七公子气往上走一步,立在他跟前,满脸戒备的看着他:“你一个异族人,来我大原有何贵干?” 闻言,白若谷震惊的摸摸脸:“七公子,您真是火眼如炬啊,连我有异族血统都能看出来?可惜啊,我那个该死的异族爹也不知漂到哪去了,只扔下我们母子在大原。” 说着,还使劲揉了揉把脸:“我就怕这张脸惹祸,所以,才劳烦苏姐易容给遮住,没想到你还能看出来。” 听他语气寂寥的说起身世,原本对他极为不屑的七公子也动了恻隐之心,他淡淡的看白若谷一眼问道:“你怎么跟穆,苏芷在一起的?” “当然因为苏姐热心肠,以妙法救了我一命。”白若谷语气轻淡的说:“从此之后啊,我们姐弟俩的命运就搭在一起了。” 他特意加重了姐弟两字。 七公子自然听得明白,心里对他戒备顿时散去,面上也温和了不少:“当初,我也身患奇疾,同样是苏芷以神方治好的。” 当苏芷从茅房出来时,这两个昨天还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现在却以她仅有两个患者的身份聊得热火朝天,颇有种相见恨晚之势。 “我说你们要聊天找个好地方,别总在楼梯口挡路。”苏芷理了理裙角笑着走上来。 七公子冲她歉然一笑正准备转身,却听白若谷晒笑道:“楼上总共就就住我们四人,还能挡着谁?” 说到这里,他往穆行房间看了眼,只见房门紧闭,没有一丝动静:“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家伙还不起来,我去叫他。” 结果,却被苏芷叫住:“昨天他也受了惊,又车马劳顿的,这么大的孩子正长身体,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她刚说完,就听七公子突然上前两步,从穆行门口捡起个香囊说:“这是什么东西?” 苏芷看一眼说:“是穆行身上的香囊,离开方城时,收留他的阿娘特意送给的。” 看着这个香囊,她心里总有一丝说不出的担忧。 “走吧,我们先下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叫他起床。”白若谷提议道。 苏芷看了眼穆行紧的房门点点头三人一起下楼去买了些吃食,待他们吃完回来,己近午时,但穆行的房门仍然紧闭着。 苏芷终于忍不住拍了拍门:“穆行——” 结果,刚拍下去,门突然自己开了。但是,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第九十八章 再次失踪 “穆行?穆行——”苏芷叫了两声后,上前一把掀开被子,被窝早就凉了。 她的心顿时沉入谷底:穆行可能出事了。 “穆行不见了?”七公子紧随她进来,快速在房间里找了一番后问道:“他,是不是自己出去了?” 苏芷神色呆滞的摇摇头:“不会的,他一向很懂事,绝不会一个人乱跑的。” “我看哪,八成是被人虏走了。”白若谷一针见血的说:“对了,他身上的香囊不是掉在门外了吗?” 闻言,苏芷双目一亮:“穆行做事一向安稳,他的东西都收的很稳妥不会随意掉落——除非是特意而为!” “那么说,他很可能是被方城的人给劫走了!”白若谷十分肯定的说。 苏芷点点头:“对,你说的有道理,一定是他那个恶毒的养父所为!不行,我一定得把他找回来。” “好,苏芷,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的。”七公子立刻出言响应。 见状,白若谷也没推脱:“有七公子这样功夫高强的人相助,我相信一定能很快找到穆行。” 闻言,七公子冲他微微一笑。 达成共识之后,三人决定立刻乘车赶回方城。 行在回去官道上,车夫心里直犯嘀咕:“这几个昨天急忙忙的从方城赶到这里,结果,住了一晚上,丢下孩子又催命似要回去。” 不过,只要车费给的足,其它的他才懒得问。 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方城之后,三人直奔向穆行之前寄居之家。 结果,却发现大门紧闭,人去屋空。 “你们找老金两口子啊,他们一大早就收拾个包袱慌张的坐车出去了!”紧挨着的客栈老板娘热心的问:“三位还要住店不?” 七公子正要回绝,只见苏芷抓一把铜钱递过去:“开三间上房,请问你知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我听说去青洲探亲。”老板娘疑惑的看着他们:“你们找他们夫妻有事啊?” 苏芷点点头:“实不相瞒,我是他家那个养子的姐姐。” “哦,你说那个在雨神庙会上被人抢走的那个孩子?”老板娘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对了,那功夫高强的人,是不是你们请的?” 苏芷又拿出二十个铜板给她:“大姐,有些事你还是不问的好。” “呃,好,好,哈哈,你们想知道那孩子现在的下落吧?”老板娘十分识趣的说:“不如,你们去老金家看看?这是他家大门的钥匙,实不相瞒啊,他离开之前把这宅院卖给我家了。” 苏芷拿过钥匙之后,三人立刻打开老金家大门。 结果,寻遍了整个院子,也没见着穆行的人影儿。 当她来到后院时,突然闻到一丝熟悉的香味——玉蓝花香。 正当她对着一树繁花出神时,一只蓝色的小鸟飞过来,轻轻啄食着花蕊。 “这是蓝花鸟,最喜食玉蓝花粉,而且能根本玉蓝花香寻人。”七公子悄悄来到她身后轻声道。 寻人? 苏芷双目一亮,她突然想到穆行曾说过,在金家不能读书习字,无聊之时就逗逗鸟儿玩儿。然而,他还说金家养的鸟他从来不敢动。 那么,平日里与他玩的鸟,很可能就是被玉蓝花吸引来的蓝花鸟。 想到这里,她从怀里拿出香囊,轻轻打开,只见那只蓝花鸟立刻从树上飞下来,停在她面前。 苏芷指着那只蓝花鸟道:“我想到了个方法。” 七公子惊讶的问:“你准备利用这只鸟来找到穆行?” “这个方法倒是新奇啊!不如现在试试?”白若谷饶有兴趣的冲那只鸟儿吹了声口哨,惊的它扑着翅膀飞起。 却见七公子神定气闲的一招手,那只鸟儿便被擒住。 看着在他手心扑腾的鸟儿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苏芷微微一笑:“我们去雨神庙看看。” “刚才那客栈老板娘不是说了么,今天雨神显灵,拒收童子。所以,那些孩子都被彭家带走了么?”白若谷不解的问:“这会去雨神庙能找到什么?” 七公子瞥他一眼:“苏芷既然想到了那里,我们不妨去看看。” “我昨天说的明明白白,让人把童子还回各家去,怎么人到彭家去了呢?”苏芷疑惑的说。 白若谷轻笑一声:“你别忘了,人家彭家之前可是出了十两银子给每个孩子家的。” “想买人就直说嘛,还弄个雨神的名头。”七公子不屑的说。 苏芷若有所思的说:“这事儿确实有些蹊跷,走吧,先去雨神庙看看。” 当三人赶到城南之时,却见雨神庙前许多人披麻带孝的在烧纸。 “这里出了什么事?”苏芷拦住一位过路人问道。 “哎啊,你们刚来方城吧!昨天雨神娘娘显灵了,还降了场大雨。可是啊,有人当着她的面抢走了个灵童,娘娘娘发怒,责备众人,结果,大家激动之下踩死数人……”那人绘声绘色讲起昨天的声来。 真的发生了踩踏事件。 苏芷心里不由沉甸甸的。 见状,七公子进前安慰她说:“愚民所为,你莫难过了,我们还要找人呢。” “那,官府有什么说法么?”白若谷试着问道。 那人点点头:“官府下令通缉抢人之贼,同时,将灵童先安置于彭善人家,待事了之后,再送到雨神庙里侍奉。” 原来是这样。 七公子任性一回,不但引发一场踩踏事件,也枉费她一番心机。 当他从白若谷口中得知因自己鲁莽行事而导致这样的后果时,也是痛心不己:“我真的是太莽撞了,不过,现在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你那时候还傻着呢!”白若谷轻笑一声:“头脑不灵活嘛!” 傻着? 七公子一想到他像个傻子一样,在苏芷面前出尽洋像,玉白的脸顿时涨的通红:“我,之前真的傻了么?” “身不由己的事儿,你老提他干嘛?”苏芷一心挂着穆行,不耐烦的瞪了白若谷一眼。 当三人悄然来到雨神庙后门时,一直安静窝在苏芷手里的蓝花鸟突然尖叫一声,冲了出去! 第九十九章 暗探神庙 见状,三人心下一喜:看来,穆行可能真的在这里。 但当他们追着蓝花鸟来到庙后,见它如同疯了一般扎入水塘中,苏芷的心顿时沉入谷底:难道,穆行己惨遭不测? 看着沉入水底的鸟尸,七公子提议:“苏芷,穆行真的被沉塘了?要不我下去看看?” 闻言,白若谷瞪大眼看着他:“你要跳塘?” 有必要这么拼命的讨好女人么? 还是扮成男人就像个爷们的女的。 反正,在白若谷眼里,不修边逼,粗枝大叶的苏芷差不多可以列为男人的范畴了。 “算了,我们还是先潜入庙里看看。”苏芷一把拉住正准备跳下去的七公子,她心里有种直觉:穆行一定还活着。 白若谷暗笑一声:傻冒!人要真在塘里,怕早是成尸体了。 他刚走了会神,就见七公子一手搂住苏芷的腰己跃入庙中,他轻笑一声,来到后门,取下头上的银簪在锁头上随手一拨,那锁便打开了。 当他打开门时,迎面走来一位身材极为高大的男人。 “你是干什么的?”那人厉声朝他喝道。 白若谷灵机一动:“是彭大善人派我来的。” “呵呵,你这贼子倒是狡猾,我就在这儿呢,怎么可能叫你来?”只见一位面泛红着红光,头发花白的老头自不远处一间侧门走出来。 见事不对白若谷脚正要溜走,却发觉身子怎么也动不了。 “哈哈,你中了我们的软筋散,十二个时辰内是没法动的。”彭大善人淫笑着打量他一眼,将手一挥:“我看他脸蛋儿身条都不错,就这么杀了可惜了,去收拾干净点关在厢房。” 跟七公子一起隐在大树上的苏芷听到这句话时,差点笑出声:这话听着实在太耳熟了! 哈哈,好像被妖怪抓住的唐僧啊。 这个时代,脸长的美关键还能保命呀。 确定白若谷一时没有性命之忧后,苏芷两人决定先好好打探下这个神密的雨神庙。 “大人,你真是好眼光,刚才抓到那个少年,堪称绝色啊!”当他们来大殿时,却见不知从哪跑出来个待从对着一尊女神像说道。 “当真?”随着那神像身上的外衣缓缓扒开,一头乌发的彭大善人精神抖擞的,从女神像双腿之间钻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苏芷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苏芷,你发现没有?他好像变年轻了。”七公子不可思义的附在她耳边道。 苏芷不以为然的说:“不过是换了顶假发而己。” 假发? 七公子显然有些不明白。 苏芷也懒得跟他解释:关键是这个时代根本没假发,她一时也说不清楚。 “你刚注意到那个机关了么?待会儿我们进去看看有什么辛密。”苏芷拉了拉出神的七公子道。 “我们不去救白若谷吗?”他疑惑的问道。 苏芷嘿嘿一笑:“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性命之危,大不了被暴菊。” 七公子看着她低声问:“什么是暴菊?” 苏芷转头看他一眼坏笑道:“呵呵,一项属于两个男人的运动,你傻着的时候可能也经历过。” 见他满脸莫名的还欲再问,苏芷忙抬手止住道:“快点,趁他们不在,我们进去看看。” 强行被苏芷拉到神像边的七公子脸涨的通红:“这,我要怎么进去?” 见状,苏芷不由笑话道:“这又不是真人,就是个雕像而己,有啥不好意思的?” 说着,径自按下那女神的高耸的雪峰。 七公子羞的抬手遮住双眼,被苏芷硬拉着猫腰钻入机关之内,心道这女子实在太——豪放了。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去靠近她。 这次他恢复清明之后,明明有很多事要去查证,但却不舍得离开。 原本,早上是要跟她道别的,但却鬼使神差的跟她来到这里找人。 说起来穆行那孩子,对他有种亲近感,失踪后自己也确实很着急。 “哎,你看这里不是后院那个水塘吗?怎么会在这大殿里边?”苏芷惊异的指着面前那个极大的深绿色水塘道。 她这一说话,七公才发觉两人己经置身于密室之内——但这里看着跟神女庙后院的境色一模一样,连那口塘也分毫不差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义了。 正当他百思不得期解时,苏芷己发现了端倪:她注意到这些境色虽然跟外面一模一样,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倒着的! 这样啊! 来自现代的她突然想明白了,径直走向前去。 “苏芷,小心!”七公子忙拉住她:“前面可是池塘,要不,我下去探探?” 苏芷转头看着他笑道:“前面啊,什么也没有,这些境色都是后院的影子而已,不信,你跟我一起来试试?” 七公子虽然听不明白她的话,但还是本着保护她安危的一片热心,咬牙挺身走在前面。 正准备投身跳入塘中,却惊讶的发现脚下还是地板! 他张大眼回头看着苏芷:“这,是何仙迹?” 苏芷随手指了指正对后院那面墙上的小窗笑道:“倒影成像喽?” 倒影成像? 七公子还是一头雾水的,苏芷点头头:“对,说这个你也不明白,海市蜃楼!这个总有听说过吧?” 闻言,七公子思索了会才惊喜的问:“真有这事?我还以为那仅仅是个形容词藻而己。” 苏芷指着他眼前纤毫毕现的境色道:“这个就是喽!没想到彭大善人倒是个科学家嘛。” “那穆行在哪?”七公子好奇的把这房间里倒影研究一番后,问在一边趴地板上敲打的苏芷。 她直起身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没在这房间吧?”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外面有人过来:“呵,这小子果真是个难了得一见的美人啊!待我用过之后,就给送到上面去。” “老爷,你为何非得带他到这儿来快活啊?”另一个谄媚的声音问道。 只听彭大善人说:“当然是这里更带感了,你快去外面守着,还有,看紧了那些玉童啊?特别是那个姿色上佳的,先留着。” 就在外面人进来的那一刻,苏芷二人隐入房间唯一的那坐神案之后。 刚躲好,就见彭大善人扛着不省人事的白若谷,一脸阴笑的进来。 只见他小心移移的把白若谷放在一片倒影出来的草地上,开始蹲下来扒他的衣服。 哎呀,那画面太美,真是无以描术! 第一百章 误会 正当他要扯下白若谷的里裤时,苏芷才推了推身侧的七公子:“快上,打晕他。” 早就看不下去七公子如一阵风般冲出去,一记手刀便把彭大善人给砍昏倒在地。 “哎呀,这小子后背的伤还在渗血?”正当七公子手忙脚忙的准备给白若谷套上衣服时,苏芷才施施然的从神台后面出来。 他惊讶的问:“你,你们——怎么知道他后背有伤?” 苏芷不以为然的说:“我当然知道了,你让开一点儿,我给他上点药包一下。” 谁知,七公子一把搂住白若谷警惕的看着她:“我来,我来,你不要伸手。” 苏芷疑惑的看着他:“你真行?” “行,行,行,一定行!”说着,抱着白若谷调转了身子,手忙脚乱的给他包起伤口来。 这人又傻了?还是,看上白若谷了呢? 哎,这两人要是能成,那可是绝配啊! 她边YY前眼前的两大绝色美男,边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给他丢过去:“这是伤药。” ‘刺啦!’他好容易上好药,却把之前那条绷带给扯断了。 “这,苏芷,用什么来包伤口?”他急的满脸通红,扭头问道。 苏芷随口应道:“你随便把他衣服撕一条来系住就行了。” 得了指示后,七公子大手一捞,将白若谷的里裤给撕下一大条来。 一直在边上看着的苏芷看着差点走光的白若谷,笑的直不起腰。 “你不能看!男女授受不亲!”七公子立刻扑到白若谷身上,意图遮住他的露在外面的那条细瘦白嫩的大腿。 “他还是个孩子呢!”“唔!好冷!”苏芷跟清醒过来的白若谷同时出声。 七公子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被身下人一把推开:“你想干什么?!” 白若谷脸涨的通红,惊恐的盯着正要靠近他的七公子,紧紧捂住被撕烂的裤子吼道:“你,你别过来!” “哈哈——”见两人这副模样,苏芷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闻声,七公子利索的给差点醒过来的彭大善人补上一手刀,让他昏的更深沉点,然后一脸不解的跟白若谷说:“你的伤口还没包好,我不过去怎么办?” 白若谷迅速挪到苏芷跟前,警惕的盯着他:“不用你帮我!” 边说边麻利的反手到背后拉过布条在胸前熟练的系上,然后,伸手抓过衣服套上身问苏芷:“苏姐,他,没得逞吧?” “没有啊!刚开始扒你裤子,我就出手了。喏,打晕过去了。”七公子指着躺在一边的彭大善人说。 白若谷疑惑的看他一眼:“你出手?哪为什么要等他快扒光才动手?是不是想着能省点事啊?” 七公子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白若谷,你这什么态度?我出手救你,好心给你——” “好心?谁知道你按的什么心?以前还以为你遭人暗算才亵玩,现现看看你就是个龌龊至极的人!”白若谷憋的满面通红的喊道。 见两人就要吵起来,苏芷不由着急起来。 这里可不是他们的地盘,再说了他们来的目的是找穆行。 “好了,白若谷,你误会七公子了,想上的人呢——是这个!七公子要刚才要是不出手,你也就不行这么自然的坐下了!嘿嘿,菊要开花喽!”苏芷忍不住笑起来:“呵呵,七公子人品很正的,只是手有点笨罢了半天没给你包好伤,还怕你被我看光了。” 听她这么一解释,白若谷本来通红的脸顿时涨成紫色:“真,真是这样?” “当然了,你想啊,他要对你对邪心,就你那身手不早就给办了?还用——”她见七公子直直的盯着她,目光越来越深沉,便适时住了口。 “走吧,我们还得去找穆行呢。”为了掩饰尴尬,苏芷率先快步往外走去。 七公子甩手跟了上去,只留白若谷殿后。 就要出去之时,他突然回身一脚踹到躺倒在地上的彭大善人两腿之间。 只听一声惨叫,接着,他一个手刀下去,叫声嘎然而止。 “老爷,您没事吧?”外面传来一个担忧的声音。 “没事,快去看看那个小子怎么样了?”苏芷掐住喉咙学彭大人吩咐道。 外面那人应了声:“老爷您放心,我再过去看看。” 听到他脚步声起,苏芷推了把七公子:“跟上他。” 随着女神像衣裙撩起,他如一道闪电般紧随于那伙计后面,跟在苏芷身后的白若谷不由眯起眼。 “别发愣,咱们快点跟过去。”苏芷回头对白若谷说:“找到穆行我们就离开这鬼地方。” 说话间,两人己随着七公子来到一间偏殿。 只见那个身材极为高在的伙计,立在一副小儿戏蝶图边上轻扣三声,一道暗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己立于其身后的七公子手起掌落,只听扑通一声,这大个就倒了下去。 白若谷一个箭步上前,从他腰间摸出一个绿莹莹的琉璃瓶,迅速倒出一点白色粉末在那他鼻孔里道:“哼,让你也尝尝软筋散的滋味儿。还想给小爷下毒,我可是泡过百毒汤的!哼,若不是内功不得用,还能被你们算计了?” “怪不得你这么快就醒来了。”七公子回头看他一眼道:“这东西十分霸道,你要小心保管。” 白若谷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放心吧。” 当三人进入暗门之后,一个装饰华丽的大厅出现在眼前,地上铺着绣着蝶戏牡丹图的羊绒毯,房间的摆设无一不精美。 “这就是皇家,也不过如此了吧?”白若谷看着头顶那颗莹莹发亮的夜明珠感叹道。 苏芷也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一时被眼前的奢华给震住了。 倒是七公子还是一派从容镇定。 “我们来看看这些房间都有什么吧?”他指着大厅西侧的数十个房间道。 听到他的话,苏芷方才回过神:“一个小小的县城里的庙宇,竟能布置的这么般富丽堂皇,真让人叹为观止啊!” 她以前也曾去过张大人所在南阳郡府,那房间虽然雅致清贵,但比眼前这规格可是差太远了。 “好吧。”苏芷随口应了声,七公子随即上前推开了房门。 当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三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百零一章 生疑 只见整个房间一片白茫茫的,一股子冰冷的寒意扑面而来。 这时己经四月末,天气都有些热了。三人身上都着单衣,一时间被寒气一冲,冻的身子真打哆嗦。 “这房间里还是冬天哪!”白若谷紧抱双臂调侃道。 倒是七公子见识多广,淡淡的说:“应该是个储冰室。” “嗯,七公子说的没错!”苏芷十分赞同的点点头,而后退了出去:“不行,我受不住这寒气,你们也出来吧?里面就是藏着人,也早冻死了。” 她话音刚落,只听室传出两人惊讶至极的抽气声! “怎么了?”她裹紧身上的衣衫,好奇的走了进去。 此刻房间里的雾气己散去不少,露出了全貌:只见十几个小小的晶莹的玉棺,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池冰块之上! 苏芷的目光落在棺内,里面都是光着身子的七八岁的男童尸体。 “这些,不正是昨天选出来供奉雨神的童子吗?”七公子十分震惊的说:“这些人真罪大恶极!” 白若谷咬牙道:“丧尽天良,刚才我那脚真是太轻了,真该一脚踢死他!” “苏芷,这里面没穆行!”七公子回头对苏芷说:“这里面太凉了,你先出去。” 苏芷确实有些受不住,看了眼那口空着的玉棺点点头:“好。” 她刚一出来,就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于是上前一把推开门:只见穆行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仍在一个锦床之上,看到她惊喜万分的扭动着身子朝他们呜呜真叫。 “穆行在这里!”苏芷朝外面喊了声,立刻冲上去要穆行解开绳子,却见他目露惊恐之色,死死盯着她背后! 苏芷也感觉到背后有人,身子一矮,双手撑地长腿往后扫去! “哎啊!你这个臭女人还有两子!”一个极为肥胖的男人被她踢中膝盖,痛的直叫,同时不忘审问苏芷:“你是怎么进来的?不是彭家人?” “我们是来揭露你恶行的人,姬大人。”随着一道轻风闪过,七公子把苏芷拉到身后,然后揉了揉太阳穴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那位肥胖的姬大人嘿嘿一笑:“哎啊,您就是上面下来督河的贵人!哎啊,当年你神勇有加,解开河道官银失窃之案。幸会,幸会。” 河道官银? 苏芷心思一动,停下正在开解穆行身上绳子的手。 “苏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穆行的话让她回过神,三下五除二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你快说说怎么被人弄到这里的?” 她虽跟穆行说着话,但耳朵却时刻注意着身后两人的谈话,只听七公轻笑道:“呵,那桩大案得破,李大人居功甚伟。不过,没想到那巫女还活在世上之事,倒被我料了个正着。” “所以说贵人您目光长远,不过,我听说那女巫必须以火才能克其邪气,这次您可以高枕无忧了。”姬大人谄媚的说。 “呵呵,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方城县倒是藏龙卧虎啊,是不是?苏大姐?”白若谷突然来到她跟前指着姬大人道:“那十一具童尸怎么回事?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们个交待。” 姬大人看向七公子:“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好了,把那些孩子的尸体都搬出去,让各家领回去,让他们入土为安。别外彭大善人报官处理。”七公子一句话将此事了解。 “慢着,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了结。”苏芷紧纂住双手,强行压制住内的愤怒之意,缓缓直起身子:“祭祀雨神之事一定要叫停,将这件事公诸于世。” “好,就依你之言,这样的事情确实不能再发生了。”七公子微笑着走穆行身边,摸了摸他的头。 一侧的白若谷微不可查翘了下嘴角。 很快,彭家利用祭祀雨神之事惨害灵童之事传遍了整个方城县。 “苏芷,你是不是认为这件事,我处理的有些不当?”七公子见她这两日一直躲着他,不知跟白若谷凑在一起嘀咕些什么,心里终于忍住上前问道。 苏芷深吸了口气道:“七公子,您既然身份贵重,而且听姬大人说还在朝廷领着要职,那么我们何时别过?” 闻言,七公子一愣:自从救出穆行之后,从姬大人那里得知自身边的人都没事儿,且托付他将自身安全的消息带出去后,暂没打算离开。 因为,他不想离开苏芷。 每天只要看到她都很开心。 之前两人关系一直挺好,至少他自认为很不错。 但是,自从他放走了姬原之后,苏芷就对他冷落了许多,他也知道这件事的性质十分恶劣,姬原也许不会清白,但他需要有人把他己然安全的消息传出去。 而姬原就是最好的人选。 根本目的还是不想跟苏芷分开而己。 他虽出身高贵,也曾身居要职,但是骨子里却没有太大的抱负,因为母亲早亡,被寄养在姨妈名下。 自小就由着他的性子来,他喜欢跟二哥一起玩,姨母也由着他跟在二哥身后,喜爱习武就给他找功夫高强的师父来教。 所以,就养成了他比较散漫自由的性子。 什么事只要听姨母跟二哥的就行了。 但是,唯独让娶亲之事,他心里有所不满,只带了林护卫一个人跑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抵触,他原本心里也没有明确的概念。但自从再次见着苏芷之后,他才有些明白过来:他心里装着这个特行独立的女子。 “什么?你打算跟我们一起去找谢神医?”苏芷惊讶的看着他:“你不都己经告许我们他的居处了么?” 七公子嘿嘿一笑:“神医性子一向怪辟,行医看病只讲缘分。而我跟他之间确有些渊源——由我亲自带着的话,也好见到他” 闻言,白若谷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把头梗向一边,显然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苏芷张了张口,最终也没出声。 眼见穆行过来缠着七公子讲故事的机会,白若谷靠近苏芷悄声说:“我总觉得,他跟着我们好像有目的!” 闻言,苏芷不由眼神一缩。 第一百零二章 定计 “你是说——他还在怀疑我们?”苏芷疑惑的问。 白若谷轻笑一声,看着她说:“确切的说,他是对你十分感兴趣!” “我?”苏芷立刻摇摇头:“我倒觉得,他有可能是看中你了。” “看中?你想什么呢?我是说他对你的身份很感兴趣,也是许跟着我们是要进一步印证什么!别忘了他之前跟姬大人说过什么。”白若谷似笑非笑的问:“你不会真以为他会看上你?” 说完,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 苏芷嫌恶的白他一眼:“怎么?我哪点让人看不上了?哼!别把人都想的那么恶毒!”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对白若谷的话还是有些认同的。 “可惜我现在有伤身,不然,怎么也不能让他呆在咱们身边。”白若谷叹了口气道。 苏芷往外看一眼说:“我刚才都己经——” 不等她说完,白若谷冷哼道:“我刚说的话你听到?他怎么会走?把不得把你缉拿归案去讨好李弘扬呢,你没听到他之前一提起李弘扬,满口赞赏的话?” 说完,他闭了闭眼,神色郑重的说:“在雨神庙时,我从他的身手看出,当日在李弘扬婚礼之上重伤我之人——就是他。” 本来,苏芷对于七公子的感觉比较矛盾,不太愿意相信他也曾暗害过自己,但此事一牵扯到李弘扬,她心里的愤恨之意突然滔天而来。 “我们必须甩掉他!”苏芷深吸一口气道:“不管如何,他必竟救过我性命,而且,他之前也就未必有意要害我。” 白若谷轻哼一声:“你还想我们能怎么着他?就是我好好的也打不过呀!早就说让你别带着他,没恢复清明时丢掉多好。” 苏芷瞪他一眼:“我能丢下神智不明的恩人不管吗?” 白若谷梗着脖子还欲再辩,只见七公子朝这边走来,于是悻悻的闭了嘴。 “你们两人再密谈什么呢?怎么我一过来就不说话了?”七公子满脸好奇的看着苏芷问道。 白若谷嘿嘿一笑:“再聊怎么暗害你呢!” 闻言,七公子轻笑一声:“呵呵,是你又起了什么坏心思吧?再说一遍啊,我真的没想包庇姬大人,更对你没想法——” “可你,对她有想法啊!”白若谷坏笑着看了眼道。 闻言,七公子不由红了脸:“别贫嘴,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啊,青洲新任知洲刘大人今天会来方城审查雨神了案。” “哦,就是那个以清明耿直出名的刘远,刘大人吗?”白若谷开口问道。 七公子点点头:“正是他。” 苏芷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说:“刘大人能来,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听公子的口气,倒像是对刘大人很熟悉,你不去上门拜访下?” “不,不用,我可不想他知道我的在这儿!”他神色有些慌张的说。 见状,苏芷突然朝他微微一笑:“好了,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下楼吃点东西吧。” 结果,他们刚一出门,就听到大家议论纷纷:“这位刘大人了可真是低调啊,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就进城了。”“是啊,若不是前面两匹快马打出旗帜,我们还不知道洲牧亲临呢。…… 这位刘大人行动好迅速啊。 听着众人的议论,七公子神色有些不自再,吃过饭后,一再催苏芷他们赶快离开方城。 “穆行,你去跟七公子玩会儿。”苏芷悄悄嘱托穆行缠住他,伺机跟白若谷谋化道:“他既然不想离开咱们,那么,我们就送他走。” 白若谷双目发光:“你说说,怎么送走他?” 苏芷推了推他:“你手上不是有那个软筋散吗?” 白若谷恍然大悟:“你说,我们给他下药,然后伺机离开?” “不会这么便宜他的,一定要送份大礼给他!”苏芷冲他神密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让他去给我买回来一份笔墨。” 白若谷兴奋的蹦起来:“好!一切都听苏姐的安排。” 之前苏芷策划布置扮亲之事,虽然让他伤病缠身。但是,也让他对苏芷心悦诚服。 同时,能大闹师姐婚礼一场,并得其亲口跟师姐表明情宜,也让他心对苏芷十分感激。 “苏芷,给你要的东西。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方城呢?白若谷的毒拖不得啊。”七公子有些焦急的看了眼外面将暗下来的天色道:“不若我们趁天黑之前离开?” 苏芷冲他灿烂一笑:“不急,今晚我们就走。” “真的?”得了她的话之后,七公子仿若出了口气:“这样就好。” 两人说了会话之后,苏芷便寻了个理由把他支出去,然后,走笔如龙很快写了封信藏于袖间。 吃过晚饭之后,苏芷从白若谷手里讨了些软筋散,藏于唯一留着的小指甲中,然后,随后来到七公子房间。 见苏芷突然主动上门来访,而且对他态度也明显热情起来,让七公子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苏芷,你快坐,我给你倒杯茶!”结果,忙乱之下打翻了茶杯,滚烫的水洒了一身,疼得他直咧嘴。 见状,苏芷忙起身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快,快去换件衣服吧!” 说着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七公子懊恼不己的换了套衣服,本以为错失了跟苏芷单独相处的良机。谁知,他收拾好,只见苏芷端着一盘子点心过来。 “我见你晚上没吃多少饭,于是,刚去买了些点心拿来,给你垫垫。”说着,苏芷亲手递他一块红豆糕。 七公子激动的接过来,一整块塞嘴里直点头:“恩,味道不错,多谢你关心——” 他正说着,只见苏芷突然伏身过来笑道:“你看,都吃到脸上去了!”边说边伸手轻轻替他试去唇边的根本没有的碎屑。 随着一股温柔馨香的气息靠近,他的心里几乎停止了跳动,大张着的嘴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苏芷微动手指,藏在长长的指甲里的细粉随即而出,直接飘入七公子张开的鼻孔中。 她突然笑起来,直起身子红唇微启:“再见!七公子。” 七公子只觉得身子一软,心上人笑语如花的偎依过来,他不由张臂搂住,温香在怀,心里激荡不己。 “这家伙看着挺乐意中招的嘛!”听到动静立刻进来的白若谷看着一脸笑意,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七公调笑道:“哈哈,很快就让你美梦成真!” “打探出刘大人的住处了么?”苏芷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白若谷得意的点头:“这点小事能难到我?就在三颗树胡同,正好就住在最大那颗树边上的那处官宅里。” “好,那就动手吧!”苏芷脸隐在暗处,神色未明的说。 白若谷踢了踢中了软筋散的七公子好奇的问:“怎么个动法?” 第一百零三章 安置 苏芷转过身子叹了口气道:“捆起来,马车找到了么?” 白若谷兴奋的点点头:“就在客栈门口候着,随时都可以出发。” “好,我们开始行动。”说完,她从袖口拿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到七公子衣襟中,才示意白若谷动手:“你捆结实点,我去叫穆行收拾东西。” 子时未过,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方城县。 “姐姐,七哥呢?他怎么没跟我们一起?”快要出城之时,穆行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几天以来,他敏锐的发觉苏姐姐他们俩个对七公子的不满。所以,当登上马车发现少了个人时,心里便认为他们把他悄悄的丢下了。 想到这些,他心里十分不舍。 虽然以前从来没见过七公子,但穆行对他有种天然的亲近感,而且,七公子对他也的确很好。 倒是嘴毒的白若谷不怎么讨人喜欢,真希望丢下的是他啊。 “你这小家伙倒还挂着那傻子呢!不如,你也下车去找他?”白若谷笑着对穆行说。 闻言,穆行一脸不乐意的扭过头不理他。 见状,苏芷安慰他说:“七公子身份贵重,还有要事在身,所以,就不能跟我们一起了。” “是啊,他去拜访新任大清官儿,刘大人了!”白若谷忍不住笑道。 苏芷瞪他一眼对穆行说:“你困的话就先睡会吧。” “七哥真的去找刘大人了?”穆行张大眼睛看着苏芷。 “小白哥哥说的没错,他就是去拜访刘大人了。”苏芷摸了摸他的头说。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穆行盯着车窗外沉默好一会儿,终于熬不住困意趴在车里睡着了。 见他睡的熟了,白若谷才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问苏芷:“我们以后就带着他?” 苏芷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孩子跟着我们到处奔波的,且不说这路上还不定遇到些什么事儿。” 他们两人现在都是在逃的通缉犯,让穆行跟着确实不合适,但苏芷一时也想不出如何安置他。 当一缕晨曦照入车厢时,他们己远离方城县,来到以治学而闻名于世的学府之城——东乡。 此刻,方城县衙后巷的三棵树胡同一处宅第外,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大人!有个人被绑在门口的大槐树上,脸都被画花了!” 刚刚起身的刘大人整整了衣衫问道:“哦?人还活着吗?” “呃,我看他一动不动跟软摊了似的,不知道——”不等待从说完,只见刘大人一挥手:“走,你带我出去看看。” 出门一看,哎啊,一个大小伙子被五花大绑的捆在门口的大树上,这小伙子的脸上红一道黑一道的,被涂画的面目全非。 这到底是谁,一大早上的,把人捆他门口? “恩,这人还有气儿!二子,过来帮忙给他解下来!”刘大人来到那人跟前,先拿食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而后扬声叫那个贴身的待从过来,两人合伙把人从树上解下来。 人刚解开,一个白帛缝制的信封从他怀里掉落出来。 “大人,你看,这是给您的。”那待从捡起信封递给刘大人。 只见那信上写着几个大字:诉状,刘大人亲启。 他随手打开信封并吩咐待从:“把他拖回去,打盆水先给脸洗干净了。” “怎么会是他?”当待从那人净面之后,刘大人不由大惊失色:“快,扶他到我书房来,还有,去请大夫过来,帮他看看有没有受伤?” 说完,神色严肃的将那封信悄悄收起来。 再说,苏芷他们来到东乡之后,特意停下来带穆行去东原最有名的书院——东陵书院去游玩。 听着书院内朗朗的诵读声,穆行向往的眼神再也掩饰不住。 “你想进去读书吗?”苏芷突然开口问他。 “想!”穆行不假思索的应道,但见白若谷若有所思的看他,立刻低下头小声说:“我,还是小白哥哥身上的伤要紧。” 苏芷蹲下来,满目心疼的看着他:“穆行啊,姐姐身负着——呃,许多的秘密吧,不能留在你身边怕哪天会连累到你。不过,身上倒还有些余钱,若你能进入这东陵书院读书,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 闻言,穆行双目一亮:“苏姐姐,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苏芷郑重的点点头:“待小白哥哥的伤治好了,我一定会来看你。”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拜访山长吧。”白若谷高兴的提议道。 三人高高兴兴的来到东陵学院大门外,恭恭敬敬的递上拜贴,还有穆行当场所书的一篇时文之后。 不到一刻钟,一位年约五旬,须发花白的老者阔步而出:“哪位是穆行小公子?” 穆行一个箭步上前,深施一礼朗声道:“弟子正是。” “哈哈,好,好,钟灵毓秀,是个好苗子!”说着拿出他写的那篇文章问:“这真是你刚才所书?” 穆行再次施礼应道:“让先生见笑了。” “哎啊,这孩子礼仪学的不错,啊,对了,你们是穆行的家人?请问何方人士?身份文牒可带来了?”老者双目精亮的盯着苏芷问道。 亏得之前林先生提醒她立了个户头,而且,白若谷也好心帮她把身份文牒都带出来了。 “穆行是我弟弟,家里如今只我二人,他年不足十二,所以没上文牒。”苏芷十分大方的从怀里拿出她的身份文牒。 山上拿过看了眼说:“穆娘子莫见怪,我书院是正规办学,有弟子上千人,从童学开始到大学止中间最得八到十二年,所以要给每位学子留底。” 苏芷理解一笑:“当然要按书院的规距来,你看,我现在有事在身,穆行可能要寄居于学院内——” “这个没问题,就让他住在学,不我的院子里吧,也方便亲自教导。”老者高兴的说:“对了,还没跟你们说,我就是这书院的山——丁云山。” “见过丁山长,请问书院一年的束修要多少?”苏芷小心问道。 “这一年嘛——”不等他说完,只听白若谷有些不耐烦的问:“穆行在这学到出师,总共需要多少银钱?连衣食住宿全算上。” 听他这么一问,丁山长看了穆行一眼道:“依这孩子的年岁水平来看,他至少要在书院呆八年,每年寄宿的学子是十两。” 苏芷从怀里拿出最后一锭金子递给院长:“这些是他的束修,有余下的——” 第一百零四章 病重 “余下的我一定给这孩子好好保管着,到他十五岁之后交给他来支配。”丁山长打断她的话,十分郑重的说:“难得有这么好的读书苗子,我可不会贪你们的钱。” 见他这么说,苏芷也就放心了。 看着穆行一步一回头的跟丁山长进入书院,苏芷心里虽然很不舍,但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哎,这孩子总算安排妥当了,我说,你可真大方啊。”白若谷无奈的看着她:“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苏芷淡淡看他一眼:“放心吧,足够我们走到南瞻洲的。” 结果,两人刚从东陵书院出来,就看到数百官兵冲入东乡,到处张榜宣传缉拿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白若谷气愤的立于榜前嚷嚷:“我们又犯了什么事儿?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芷捂住嘴低声道:“你当众瞎吵吵什么?” 她话音刚落,只觉得四周一静,接着,有人指着他们大声喊:“快来看啊,那两个通缉犯在这儿!” 这一嗓子吼出去不打紧,不但引来众多百姓来围观,更是召来无数官兵。 见势不对,白若谷急忙拉住苏芷:“快跑!决不能被抓住了。” 于是,两人钻入人群,一路往城外狂奔而去。 身后则跟着上百官兵紧追不舍。 “你说你看榜就好好看,瞎叫什么?”苏芷边跑边埋怨道。 白若谷转头看她一眼:“你先省口气多跑几步吧,我这不也是被官府给追的烦了吗?” 苏芷冷哼一声:“没有权势的人,哪还敢对朝廷不屑?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东乡原本只是个镇,所以地方也不大,两人很快奔出了城。 眼看追兵就要赶上他们了,眼前出现一片树林子,于是,两人撒腿奔入林中。 就在追兵即将进来之时,白若谷一咬牙,展臂挟起苏芷纵身飞上一颗大树,隐于茂密的枝叶之中。 “人呢,怎么不见了?”“许是往树林里面跑去了吧?”“大家分头去追!”…… 看着树下的官兵四散而去,苏芷十分担心的看着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的白若谷问:“你,没事吧?” “没事,呼!”只见他重重的喘了口气,然后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瓶救命药丸,连吞下三颗,气息才平静下来。 苏芷从包袱里拿出水囊递给他:“喝口水顺顺气,这会儿那些官兵可能走远了,你别着急。” 白若谷这病最怕的就是着急生气,还有动用内力。 他刚为尽快脱身,情急之下动用内力让他己趋于平复的内伤又重发,再加上本身所中的剧毒,不一会儿背上又被血水侵透。 “你先坐在这树叉上别动,我给你后背上点药,重新包扎一下。”苏芷小心扶他坐下,从包袱里找出一条备用的绷带,拿出金疮药粉撒到不断渗血的伤口上。然后,十分熟练的给他包扎好发觉他身子开始发烫。 不好,之前李大夫再三交待过他们,千万不能烧起来。一旦发热身上的毒素就会加快侵入内脏之中。 一定要尽快退热。 苏芷给他灌下许多水之后,只听白若谷面有气无力的说:“不行了,再喝我肚子要涨破了。” “那好,我们先下去吧!”苏芷收起水囊系好包袱,正准备扶起他顺着树干滑下去,只听树下有人说话,赶忙停下动作。 白若谷身子软塌塌的伏在树枝上,她一面防着他摔下去,一面侧耳细听树下的动静。 “隐娘,你身子重,快坐下歇歇。”一个憨厚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苏芷扒入树叶悄悄往下看去:原来是一对小夫妻在树下休息。那女子肚子高高耸起,明显是有了身孕。 见不是官兵,苏芷终于松了口气,开始思量着怎么下去。 此刻,白若谷全身火烫,都烧的有些迷糊了,苏芷怕他一个不留神就掉下去,但她也没能力把他弄下去。 思索良久,她见树下那对夫妻不像是坏人。于是,便抖着胆子叫了声:“二位,还请忙个忙。” 正在树上坐着歇息的大林夫妇,听到树上有人说话,吓了一跳:“你,怎么爬到树上去了?” 苏芷看了白若谷一眼陪笑道:“抱歉,惊到两位了,我跟兄弟一起往林县渡口去,途经此地。原本,他昨天受了寒有些发热,刚刚见树上有只鸟儿,非得爬上来逮。”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叹了口气道:“因为带着病,他一早就没吃啥东西,又折腾着爬到树上。直嚷着头晕眼光下不去,我本想着上来帮他,可是现在他己经烧的有些不清醒,我也没办法把他送下去。” 听她说了事情始末,大林十分热心的说:“你安心呆在上面,我上去把他背下来。” 说着,先扶笨重的妻子到一边。然后,脱了鞋子蹭蹭的爬了上树,找到两人之后,一把背起白若谷麻溜的滑了下去。 “多谢这位大哥鼎力相救!”苏芷从树上下来之后,连连道谢。 “这不算什么,大林经常上树打鸟的,对了,你赶快给他找个大夫看看吧!”一边隐娘善意的提醒道。 闻言,苏芷面露难色:“我们刚从东乡出来,弟弟言语不逊得罪了几家大夫——” “那你就带他到我们村里找王大夫看吧?他虽然在村里不出去,医术很好呢!”隐娘十分热心的说:“喏,我们村就在前面不远处。” 见苏芷有些意动,大林憨厚的笑道:“走吧,我们正好顺路一起过去,先去给你兄弟开几副药。”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这点钱——”苏芷从包袱里摸出一把铜板,还没递出去,只听隐娘生气的说:“你快收回去!谁没个难事儿?举手之劳而己不用这么客气。” 见他们夫妻坚决不要报酬,苏芷只得收回去,心里却对这两人更加赞赏。 “这位娘子贵姓?我叫隐娘,我当家的叫他大林就行。”隐娘见她吃力的架起白若谷,于是叫大林过去帮她:“你背着他走吧!” 苏芷感激的看着大林背起己昏迷过去的白若谷道:“我姓苏,你们叫我苏芷就行。” 说着,过去扶住隐娘:“你身子重,小心脚下。” 很快,她随大林夫妇来到林家村,找到村里唯一的大夫。 “他怎么烧成这样?”王大夫替白若谷把脉之后,眉头紧皱:“这小哥心府伤的很重啊,这样,我先给他施针若是今晚醒不过来,那就回去准备后事吧。” 此言一出,苏芷心底一凉:“大夫,您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啊。” 第一百零五章 苏醒 “我一定会尽力的,苏娘子,你先把这副药拿回去熬上,我现在就给他施针。”王大夫给苏芷一包草后,挟起白若谷放到侧室的一张小竹床上。 苏芷拎着药有些茫然去哪熬呢?正当她犯难之时,只听陪她们一起来的大林说:“苏芷,你若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熬药吧。” “多谢林大哥!”苏芷鼻子一酸,眼泪差着掉下来。 若是白若谷挺不过去,那她真的—— 今天这场追兵,绝对是因他们把七公子绑到刘大人门口所惹来的,这主意却是她出的。 没想到会给白若谷带来性命之危。 想到他那么吝啬的人,把身上的银钱都交给自己,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他陷入生死攸关之境,苏芷心理十分过意不去。 若不是她私心想着安置好穆行,说不定那追兵就不可能追上他们。 “苏娘子,别担心,王大夫的医术很高的,他只要接手,很少有治不了的病。”隐娘拿了个瓦罐递给她:“快去生火熬药吧,大林把炉子都给你垒好了。” 苏芷深吸一口气,接过瓦罐把药材放进去,加两瓢水放火在己升起来的,由几块石头垒起的小炉子上。 待她按照王大夫的要求熬好药之后,婉拒了隐娘留她在家吃午饭的好意,直奔向村头的小医铺。 看到光着上躺在小竹床的白若谷,身上扎满了银针,抬手模了摸他的烧己退去,苏芷才算松了口气。 “苏娘子,药熬好了?”一手端着粗瓷大碗的王大夫,笑呵呵的从里间出来:“你兄弟是不是还中过毒啊?” 闻言,苏芷激动的看着他:“大夫,您也看出来了?我兄弟他确定中了一种奇毒,我们这次出来,就是要到瞻南去寻谢神医给他疗毒。” “那毒确实很古怪,天下可能只有谢神医解的了。我现在以银针之术把毒逼出一些,然后以汤药吊住其性命。不过,要卧床一个月静养,不然毒发功心就是神仙也难救活他。” 苏芷重重的点点头:“都依您之言,只不过以前那位大夫说,他只有几个月时间——” “我会留一银针在他体内,以阻住气血把毒性带往心府之中,但是,这一根神仙针在体内八个时辰后必须拔出,过十二个时辰后再刺入。”他指着白若谷身上最长的一根银针道:“这个法子能保他六个月性命。” 闻言,苏芷算是松了口气:六个月他们应该能到达瞻南。 不过,那施针之事? 不待她问出口,只见王大夫带出一副膏药,上面留了个小小的孔,他指着那洞对苏芷说:“待你们离开之时,我把这固穴养气膏给他贴上,你就从这针孔里刺入即可。” 哎啊,没想到这个时代大夫的医学手段竟然这么匪夷所思。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白若谷一声咳,一股子腥臭无比的紫黑色血从口鼻喷出。 “好,毒出来了!”王大夫见状拍手大笑:“这小子身体功底不错啊。” 说着,又拿出一根长银刺入其头顶。 白若谷突然直起身子,又喷出一大口黑血。 然后,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好,效果比我想像的要好,他可能快要醒过来了,苏娘子啊,你快回去把熬好的汤药连渣一块端过来吧。” 当苏芷把汤药拎过来时,王大夫亲自动手倒出药汁给白若谷灌下去,然后把药渣倒在插满银针的缝隙里。 苏芷不由被他的举动给惊到了:这真是物尽其用啊。 “那汤药下去作用不大,倒是这些熬制过一遍的药渣才是关键……”王大夫见她感趣,便开始讲起治疗的药理来。 说到一半,外面有人来拿药,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而苏青从他的话里听出:原来,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伤,病,毒,混在一会的病人,于是,就自创了这么套疗程。 这大夫该多么胆大啊。 想想白若谷就像是试验的小白鼠,她心里就一阵的后怕。 “苏,姐——”正当她为老大夫天马行空般的医疗手法担心不己之时,小白鼠醒过来了。 他刚要挣着身子起来,被苏芷一把按住:“千万别动,你身上扎着银针呢。” “苏姐,这是什么东西,烫死我了。”白若谷伸头看向那些药渣问。 苏芷按下他的头说:“那是治病祛毒的关键,快躺下别动。” “哎啊,小子,你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呀,看来我的方法是用对了!”王大夫一脸得意的跑进来,成就满满的看着白若谷。 那神情就好比一个大型的生物试验成功了,小白鼠活过来的意味。 不管怎么说,白若谷的毒被祛除一部分,他能醒过来就是万幸。 “苏娘子,隐娘见他们俩个到现在都没吃饭,特意烙了几块饼子,烧了一罐汤让我给你们拿来吃。”正当王大夫眉飞色舞的给他们讲治疗医理之时,大林端着一个小小的竹筐进来。 拿起筐子里的杂面饼子,苏芷心里十分感动:“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 大林憨笑的摆摆手:“这不算啥的,人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 “哈哈,大林这话说的对,他也是个实诚孩子。可惜呀——”他说到这里一拍脑门:“看我,隐娘现在也怀上了,你们以后日子可好过了。” 闻言,大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当初多亏老王叔你一句话,我跟隐娘才能留在村里。” “是你们老林家太不地道,孩子那是上天的缘分,有早有晚,”王大夫正说着,外面有人过来看病,他立刻收住话奔出去。 这老大夫真是挺有活力的。 跟她心里那种神严肃,面空古板或者慈和的想像完全不同。 “小伙子,你可以起来了,这张病床也得腾出来喽,外面有人等着要用呢。”王大夫进来后,拔掉白若谷身上的针,一把拉起他拍拍手精壮的手臂说:“真是个结实的孩子!” 白若谷激动的拉住他:“大夫,我身上的毒是不是清了?” “清了!”他话音刚落,白若谷兴奋的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接着,只听他轻咳一声:“清了,一些!要想出根儿,你们还得找谢神医。 第一百零六章 生子 “还有,你以后不能这么蹦跶着跑跳在尽量卧床休息,身上有根银针呢,你给跑没了的话,小命也保不住啊!”王大夫一句话彻底把白若谷心里的惊喜冲的干干净净。 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苏芷上前安慰道:“王大夫能把你从阎王那抢回来就不错了,还帮你多争取一个月的大限,所以,这一个月你就呆在村里好好养伤吧。” 听她说真的要卧床休养,白若谷整个人都不好了:“天啊,不让动内功就算了,现在还动也不让动了。不如直接让我死了呢。” “小兄弟,别丧气,你还小着呢,以后路还很长。我看你们在村里也没什么亲戚,不如就先住在我家吧。”大林十分诚肯的邀请道。 不待白若谷出声,苏芷便一口应下来。 当他们来到大林家位于村外半山腰的几间茅草屋前时,白若谷心里崩溃不己:这破草房连个窗子也没有,这可怎么住啊。 “哎啊,小兄弟病治好了?来,快进屋里坐。”见他们回来,隐娘挺着肚子从房间里出来迎道。 苏芷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你身子重,小心着点。我们可能要麻烦你们一个月,这些就算是房租饭钱,你收着,千万不要客气。” 隐娘紧紧握住手里的两串铜板,有些局促的说:“就算租房,也用不着这么些钱啊,三五十个铜板就行了。” 苏芷紧紧握住她的手:“你们小两口的也不容易,马上孩子就要出生了,正是用钱的时候,你拿着吧。” 听她这么说,隐娘便不再推辞,小心移移的把钱收了起来。 从嫁到林家来,她手里还从来没过这么多的钱。 看来,做好人真的有好报。 天色将暗之时,苏芷帮着隐娘做好晚饭:几块杂面饼子,一锅野菜汤,因为他们是客人,还煮了四个鸡蛋。 想必这鸡蛋原本是她要留着做月子用的吧。 看到眼前的饭食,白若谷是一点食欲都没有,在苏芷眼神威逼之下,喝了几口汤,吃了个鸡蛋就回屋躺下了。 看到大林一个精壮的劳力,只吃一个饼子,喝三大碗的野菜汤,苏芷心里不由替他们以后的日子感到担忧。 第二天一早,苏芷早早起床后,发现大林己经进山去了,隐娘也己在灶间忙活,倒是白若谷住的房间依然紧闭着。 “我来帮你烧火吧。”苏芷随便洗把脸,梳通了头发之后编了个辫子束于脑后,便来到厨房帮隐娘做早饭。 见她挺着肚子几乎弯不下腰去,便十分心的问道:“你快该生了吧?” “差不多就在这几天了。大林今天去山里,想打只野鸡回来等我做月子时吃。”说起大林她一脸的温柔与满足。 见她又要煮鸡蛋,苏芷忙出声制止:“这些鸡蛋还是留着你坐月子吃吧。” 隐娘摇摇头:“小白是病人,也得补补。” 她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一声尖利的鸟号声,接着,是白若谷懒散的声音:“苏姐,把这只贪吃的斑鸠给我烧了吃吧?” 闻言,隐娘神色一变,快步往外挪去:只见一只肥大的花斑鸠不住的院里扑腾。 “小白,你,把它打死了?”隐娘面带急色的问道。 白若谷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这只斑鸠应该有几两肉吧?” 他的话刚落音,便听到一个极尖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丧门星,我的花斑鸠在这儿吗?!” 谁这么嚣张啊,大摇大摆的冲进人家叫人丧门星。 “我婆婆。”隐娘满脸惊恐的低声说完,就要上前去捡那只花斑鸠。 只见一个身着花布裙衫的肥女人尖声大叫:“啊,我的花斑鸠!你这个丧门星,偷人养汉的娼妇,竟然谋害了我的花斑鸠,今天我就叫你偿命。” 边叫边朝隐娘扑过来。 苏芷上前一步,将隐娘护在身后,同时坐在房门口的白若谷随手弹出指间的一颗小石子。 只听一声惨叫声从山腰的小院里传出去,正背着一根木叉的回来的大林心里猛的一缩:二娘又来家里找事了?想到妻子还怀着身孕,立路撒腿往山下奔去。 “你这丧良心的娼妇,在那找两个奸夫来祸害我!今天不给我个说法,跟你没完!”那肥婆子坐地上,边哀号边指关隐娘大骂。 两个奸夫? 她是眼瞎了么?自己可穿着女装的。 正当她腹诽之时,那恶妇突然捞起地上的一根长棍,用力向隐娘砸过来:“我打死你个小娼妇!” 苏芷护住隐娘躲开时,却听她痛呼一声,身子开始往下委顿:“我,可能要生了!” 见状,苏芷立刻架起她的身子往屋里跑,两人身后扯了一条重重的水渍:羊水己经破了,隐娘快要生了! 刚跨过门槛,只听隐娘惨叫一声,苏芷忙半抱住她的身子轻轻放下,而后用力拽下她腿上宽大的衬裤,两人刚稳住身子,孩子便露了头。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大林三步并作两步奔回屋子,根本没有理会在身后破口大骂的妇人,直奔里屋而来。 “快,锅里有热水,你赶紧把这剪刀放里消,呃,洗下拿来剪开脐……”苏芷满身血渍的指挥着大林忙前忙后拾掇隐娘母子两个,白若谷则把那招至隐娘早产的恶婆子堵在外面。 “哎,你这个死孩子,给我让开!”那恶妇打着看孙子的旗号一头撞向白若谷。 只见他轻轻一闪身,只听“邦!”的一声,她那肥硕的脑袋碰到墙上! “哈哈,老乞婆,这下是不是清醒了?”白若谷在一边开怀大笑。 苏芷随手泼出一盆血水,瞪了眼白若谷喝道:“你啊,身上还扎着银针呢!别动作太大了。” “哎哟,这小奸夫要杀人了!”那恶婆子被撞的半天才醒过神,双手捂着头嚎叫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见这恶婆子离开,初为人父母的大林夫妇脸上才算有了笑意:“多谢苏娘子帮忙接生,若不是你在身边——”隐娘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苏芷忙把洗净包好的孩子递到她怀里安慰道:“别哭,月子里流泪对眼可不好!” “她怎么一直哭啊?”大林有些无措的盯着隐娘怀里哭声不止的孩子问。 苏芷端来一碗温水,拿小汤匙舀一些给小婴儿喂下去:“新生的婴儿都这样,等会吃了奶睡着就好了。” 帮忙收拾好充满血腥味的房间,苏芷刚推开门准备出去透透,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叫。 第一百零七章 生事 “孩子的眼珠子怎么是蓝色的?!”隐娘尖利的声音中透出重重的心疼与不安。 苏芷闻声转过身来到床前,只见被隐娘抱在怀里的小家伙,张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十分可爱,只是眼珠颜色呈现出漂亮的浅蓝色。 见状,她不由打量一眼大林夫妇,只见两人都是黄褐色的眼珠,但是,隐娘的眼珠子颜色较一般人的浅些。 认真打量之下,她才发现隐娘的五官相对一般人要立体一些,脸庞也更精致白皙,于是,她随口问道:“隐娘,你父母,或者祖辈上可曾跟异族人通婚?” 闻言,隐娘十分震惊的看着她,而后,低下头小声道:“我外祖母曾被人虏至西陵国。听说被外祖父带回来时,己经有了我娘。” “那西陵国人可是金发蓝眼?”苏芷饶有兴趣的问道。 隐娘点点头:“还有红发绿眼珠子的。” 苏芷拍拍她的手笑道:“这就对了!这孩子啊,想必是遗传了她亲外祖父的容颜,你们不用惊慌的。” 听她这么一解释,隐娘夫妻算是松了口气。 刚安抚住两人,只见外面来了一群人,打头一位年约六旬的老汉一脸激动的奔向屋里:“哎哟,林子终于有后了!让我看看金孙长啥样儿?” 闻言,迎出来的大林摸了摸鼻子说:“爹,是个丫头。” 那老头一愣,继而一把掌拍向他:“闺女也好!先开花后结果,哈哈,快去,把孙女儿抱出来给爹瞧瞧?” “一个丫头片子,有啥好瞧的?”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肥妇冷哼了一声:“白瞎老娘二斤白面!” 她话刚落音,风大林抱着包在小被子里的小婴儿出来,不由好奇看了眼。正好那小家伙正开那双蓝莹莹的圆眼。 “妖孽啊!”只听她尖利的惊叫到:“大林家的生了个蓝眼睛的妖怪!大伙快——” “你给我闭嘴!”随着大林父亲的一声重喝,那肥妇挎起放在地上的篮子,拔腿往外跑去:“吓死人了,这小娼妇竟然生了个蓝眼珠子的妖精!” 就这样一路跑一路叫,不消片刻此事传遍了整个村子。 “大林,这孩子,真的是你的种?”听到父亲这么直白的质疑,饶是大林脾气再好也憋不住高声道:“爹,你跟二娘可以不认这个孙女儿,但她就是我的亲闺女!” 没想到这汉子关键时候还能立得起势。 苏芷轻轻帮隐娘擦去眼泪:“好了,日子你们过的,孩子也是咱们自己养的。只要问心无愧,管那些不相干的说啥。” “都是我连累了大林。”她哽咽着说:“要不是我的出身——” 大林把大哭的孩子小心放到她身边柔声说:“隐娘,你,别哭了,苏娘子不是都给咱说明白了么?闺女是咱俩的亲骨肉,我一定疼她。” 看着他们两夫妻相间脉脉温情互诉衷肠,苏芷知趣悄悄退出房间,到厨房去给隐娘准备红糖鸡蛋。 “你立在水缸前干嘛?大夫不说让你静养的吗?”苏芷好笑的看着盯着水缸里的倒影的白若谷问道。 良久,才听他叹了口气说:“我小时候就是蓝眼珠子,因为这样,我们娘俩才——” 说到这里,他突然失笑:“算了,现在命都难保,还说这些也没意思了。”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去,苏芷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十分识趣的没追问。 “那只野鸡要宰了么?”白若谷拎起那只大林起早去打回来的花翎野鸡问道。 “你快歇着养病,我来,我来!”大林从外面冲进来,夺过那只野鸡说:“苏娘子,我这就去把鸡杀了。” 当简陋的小院散发出阵阵肉香味时,满脸恶气的肥妇带着两个半大小子冲进来嚷道:“生了个妖精还不快丢掉,还有脸躺床上让人伺候着?大林,快陪我那只花斑鸠来!” “就是,小叔,快点陪你我小花!”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梗着脖子叫道。 大林心知他们想要那只野鸡,于是十分不耐烦的说:“那只野鸡杀了,刚炖上——” “大宝,你去把那锅鸡肉端回去!”肥婆指着灶间扯高气扬的说:“就算他拿来陪斑鸠的!” 见状,大林生气的立在厨房门口:“二娘,你别太过份了,大不了我再弄只花斑鸠给你。灶上的鸡汤可是给隐娘补身子下奶用的。” “下奶?下什么奶?”那肥婆子两手掐腰瞪着大林问:“那娼妇生的那个妖孽还没溺死了仍出去?亏得你爹让我过来看看,哼,敢情你们还真想养着那个蓝眼睛的妖怪?” 听她一口一个妖怪的说自己女儿,大林气脸色发青:“我女儿不是什么妖怪,是我骨血!你没事回去吧!” “嘿哟!你还敢撵我走?!哼,今天你要不把那——”话还没说完,只听她大痛呼一声:“哎哟,我的腿!” 只听扑通一声,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赶紧的滚出去,不然,嘿嘿!”白若谷走过来,手里捏了颗石子在她面前的晃了晃:“你可能还要受点伤哦。” 一看到他,那肥婆子就感觉头又开始疼起来,立马叫两个孙子把她搀起起来,一瘸一拐的狼狈离去。 见三人走出院子,苏芷不由好奇的问:“这老婆子是你——” “后妈!”不等她问完,大林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白若谷轻笑一声:“你爹这眼光,呵!” 大林苦笑着摇摇头:“长辈的事我不便多少,只希望以后她别来找事就行了。” 说完,便回房里去看妻女去了。 看着他那坚实的背影,苏芷心底不由暗叹:这件事还没有平息,说不定以后有更大事闹呢。 果然,她的想法很快实现了。 首先,是一位生的慈眉善目的老头扛着镢头来找大林,劝他把女儿丢了,接着,又是几位年长的妇人来做隐娘的思想工作。 看着隐娘泪水连连的模样,苏芷尽力安慰她:“你别管人家的看法,孩子又没吃他们家一口饭。” 见他们夫妻坚持要保住女儿,大林爹终于忍不住发火:要么扔了孩子,要么离宗! 万般无奈之下,大林顶住压力去村里宗祠除了名。 在这个时代,男人最重家族事业。能为妻儿做到这一步,确定难能可贵。 但是,属于他们更大的灾难还是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出事 二十天后,因白若谷内伤恢复极好,所以,不用每天都去王大夫那里扎针治疗了,只用以暗针稳住气血即可。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离开林家村南下了。 就在两人收拾好东西,刚走出大林家那个简陋的院子。见数十村民从山上气势汹汹的赶来,将他们以及抱着孩子出来送行大林夫妇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大林的生父——林老头。 见状,大林一脸不解的问:“爹,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林老头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林子啊,爹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媳妇生的那个蓝眼珠子妖孽,你愿不愿意丢了?” “你说什么呢,爹,那可是我女儿,您的亲孙女!我一定会好好把她养活大。”大林生气的抱紧怀里刚满月的女儿说。 这时,只见一位脸膛紫红的老者从人群中出来,神色严肃的看着大林:“我们村里数百年也没人见过蓝眼珠子的人。不能因为你的私心留下妖孽而坏了村里的风水!大林,听老叔一句话,你把这孩子弃了吧。” 他话刚一落音,隐娘忍不住伏在大林的肩头抽泣起来。 大林心疼看了她们娘俩一眼,神色坚定的说:“列位叔公,请问你们为什么一致认定我女儿是妖孽呢?就因为她眼珠子颜色是蓝的?老叔,我三奶奶眼睛现在不也是浊蓝色的?” 闻言,老叔往前走一步,气势逼人的说:“我娘的眼是被扎瞎以后才变的色儿,王大夫也说是黑珠子进血才会这样的。你怀里的小妖怪可是一生下来就是蓝眼珠子。而且,” 说到这里他不由加重了语气:“因为这妖孽,咱们村里己经一个多月没雨了,再这么下去,庄稼都干死完了。” 这才是他们来的重点啊。 把干旱强加到一个新生儿的头上,真是可恶。 看着大林十分痛苦的神情,苏芷正准备开口,只听隐娘抽泣着说:“若真是我女儿出生影响了村里的风水,我们母女离开村子——” “不行,神婆说了,那个妖孽必须处死祭山神,才能继续保佑村子安稳。”一个尖利的声音自那肥婆口中发出:“哼,至于你跟大林两个,自然也得滚出村子。” 闻言,隐娘不由呜呜哭起来,大林抱着孩子的手也不断颤抖:“不行,大不了我们一家离开村子,我女儿才满月,不能被你们给害了。” 紫红脸膛的大汉看了眼神色有些萎缩的林老汉说:“林大哥,你看,我们该劝的也都劝了,林子就是被鬼迷了心窍了。那咱们只有来硬的了。” 他的话刚落音,就见身后那些人都举起手里的家伙。 本来在一边看笑话的白若谷那双极漂亮的眸子也深了起来。 就在双方僵持着,气氛一触即发之时,苏芷突然出声问道:“请问,村里近二十年来,是不是雨水都比四周少?” 闻言,紫脸老汉不由神色一凝,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哎啊,这姑娘说的没错啊,这二十年来,咱们这我雨水是越来越少了。就拿今年说吧,总共才落了三场雨,上个月下了几回雨,大林这儿地皮儿都湿了,村里愣是一滴都没落。”一位年约七旬,面色和善的老妇人应声说。 她刚说完,就听那肥婆接着话茬:“所以说嘛,都是大林怀里的小妖孽作的怪。” 听她这么说,大林脸憋的通红:“二娘,各位叔伯兄弟们,隐娘才来家九年。而且,连村子都没去过,我女儿更是才出生一个月,那能影响到村里二十年前的地气儿?” 闻言,林老头不由精神起来:说实话,他虽然不喜那个蓝眼珠子的孙女儿。但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杀害,儿子一家被赶出村子,他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看来,大林收留的这位俊秀的小姑娘还是位高人呐。 想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目光热切的看着苏芷说:“这位娘子,请问你如何看出来,我们村儿这二十年雨水少这个事儿的?我观你也不过十八九岁,平日也没下去村里——” “从地形上看出来的,因为,村里有道挡雨屏障之故。”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下来加重声音:“并不是什么妖孽作祟,而大林怀里的孩子,根本不是精怪!” 闻言,一众村人都被她的话给镇住了:这位姑娘难不成是位半仙儿,真能破解林家村干旱之困? 想到这里,大家都不再纠缠于大林女儿的蓝眼珠,而是放下手里的家伙满眼质疑的看向苏芷。 林老头一听到她说孙妇并非妖孽,心里也是激动不己:大林是亡妻留下的唯一孩子,现己年过三十。这个孩子也确实来不易。 儿子能有自己的骨血传下,纵然是个姑娘他也算放下了心。 这次随大家来逼迫他弃掉眼孩子,他心里也很难受。 看着围拢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林老头颤着声儿问道:“请仙姑指点,村里到底是那处风水不对?碍了龙王的眼?” 苏芷淡然一笑:“跟龙王爷没关系,但是,跟你们的贪婪可大有关联!想要我点明也容易,你们对大林一家,特别是这个满月娃娃的诋毁怎么算?” “只要仙姑您说的在理儿,让我们村里雨水能跟上,我们不但给大林一家重新入上族谱,还再分给他一亩良田为赔礼。”那个紫红脸膛的老汉拍着胸口承诺:“若您不信我这个村正空口白话,咱们可以立字为证。” 一直未出声的白若谷不由笑出声:“还是这老头儿敞亮,我这包袱里正好就带着纸笔。” 说着,带出笔墨纸砚递给村正,看着他写下刚才的承诺之后,才冲苏芷点点头:“苏姐,好了,请道出你的妙计吧。” 苏芷瞄了眼墨迹未干的一纸证言,微微一笑,伸手指向村子东南半山腰的一片高大的林木道:“这些树木长了二十多年了吧?每年的油松籽都能卖不少钱吧?” 闻言,众人不解的点点头:难道,天不下雨跟这片油松林有关? 接下来苏芷的话彻底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正在大家安静下来之时,突然,一个尖利的童音直刺入众人心底:“出大事啦!” 第一百零九章 离村 “油松林起火了!快去救火啊。”他话音刚落,只见半山腰的那片油松林冒出滚滚浓烟! 见状,在场的所有村民都惊惧不己的看向苏芷,一动也不敢动。最终村正颤着声音问:“仙姑,这,这,是您的意思?” 他的话把苏芷从惊愕中唤回来:“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哪能隔空点火啊!” “村正爷爷,是肥四奶奶家的狗蛋儿在树林里烧鸟蛋引着的火。”过来报信刚喘气儿的孩子急切的说:“他跟二丫还在树林子里呢!” 此言一出,肥婆子嗷的一声往对面山上奔去:“我的大孙子呀!” 她这么一喊,村里人也不再追究下雨的事儿了,抄起家伙往山上救火去了。 “哇!”随着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才把苏芷担忧的目光给拽回来:“看来孩子是饿了,你快回去喂喂她吧!”苏芷扶住隐娘的肩膀说。 白若谷饶有兴趣的盯着她:“怎么,你还打算去帮着救火?” 苏芷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今天没风,这火也不难扑灭,我就不跟着参合了。不过,我打算再住几日再走。” 白若谷轻哼声:“都随你吧!谁让这条命就是你捡的呢?” 苏芷白他一眼,又深深看了眼己被浓烟所茏的树林,陪隐娘夫妻一起回到院中。 他们刚一走进院子,大林朝外面张望一眼,赶忙把篱笆院门关上,十分好奇的看着苏芷:“苏娘子,那火,您是不是早就算到了?” 闻言,苏芷不由失笑:“这是巧合,我也不知道那油松林会突然失火。” 大林明显有些不相信她话,接着问道:“我们村一直干旱之事儿,您是如何看出来的?” 苏芷淡然一笑:“这个于我来说并不难。” “是啊,苏姐这个人哪,可能耐着呢,能根椐这山水地势高低,还有天上的云都看出老天爷怎么扯风布雨呢!”白若谷拉长的声音说。 一开始他对于苏芷能预测天气之事还十分震惊,但相处久了之后,便也不觉得有多神奇了。 但是,大林妇夫却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奇人,均十分震惊的看着她问:“这,不是活神仙吗?” 说着,还要下跪行大礼,被苏芷给拦住:“天气变幻是有迹可循的,我也只有这点雕虫小技,根本不是什么神仙。” “能知天机之大事,您肯定是仙家的人。”隐娘给孩子喂上奶满眼感激的说:“若是没有您,这孩子肯定活不成了。苏,呃,仙姑,还请您赐个名字给她。” 苏芷苦笑一声道:“我要真是神仙,也不用在你们家麻烦这么些天了。” “更不用东奔西跑喽。”白若谷在一旁补刀。 苏芷回头横他一眼然后对大林道:“待会山火扑灭后,你领我过去看看。” 然后对一脸好奇的白若谷说:“你安心在院子里呆着养伤,晚上可能有场大雨,我们得等两天才能出去。” 怪不得叫那个村正写见证书,原来,己经看出来今晚要下雨了。白若谷不由对苏芷佩服不己。 不到一天功夫,在全村人的努力之下,一大片油松树在村正的坚持之下,全部被砍倒。 傍晚十分,大林带着苏芷趁大家山歇息之迹,来到被放倒的油松林附近。 苏芷伏下身子捡起一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石头,认真打量片刻之后郑重的收入怀中。 “你捡回来这么多石头干嘛?”白若谷惊奇的看着苏芷用裙子兜了一大堆石块回来。 只见她冲自己神秘一笑:“这东西可是大有妙用!” 之后,不管他怎么问,苏芷就是不说。 无奈,他只得带着一肚子疑问沉沉睡去。 是夜,一场久违的大雨让整个林家村都沸腾起来:那位仙姑果然神通。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苏芷就被一阵燥声吵醒,随手绾起头发披上外衣趿着鞋走出房间。 惊见数百村民激动的涌入院子,高叫着跪在泥泞的地上:“多谢仙姑赐以神法施雨!” “快起来,大家都起来吧!”她顾不得提鞋,帮奔出去把前头的一位老人扶起来:“地上湿寒,大家快起来。” 结果,这些久不干旱所困的村民们,在村正的带领之下势意在泥地上给她磕三个头方才起身。 看着眼前一个个沾了头脸一身泥的村民,苏芷原本对他们那点子成见也随之消散。 也许,他们之所以逼迫大林杀女,不过是为了自己生计而己。 果然,向她叩首感谢之后,村正首先亲自拿一篮子鸡蛋,半袋白面送给大林当成满月礼,并十分诚肯的向他道歉:“林子啊,老叔对不住你啊,这些是给孙女儿的满月礼,你收下吧。” “这,东西太多了,老叔,鸡蛋我收下十个,余下的你还拿回去。”大林惊讶的看着放在前面的重礼连连摆手。 村正执意要给他:“这些不单单是老叔给孩子的满月礼,还是向你们一家的陪罪礼!” 说着,他转过身子对一众拎着篮子来的村民重重的说:“林子这闺女可是得仙姑看重的,以后村里人谁说一句坏话,我可不依!另外,按我昨天写下的见证书,给大林一家重新上族谱,并从大田里分出一亩良田给他们一家。” 此言一出,抱着孩子出来的隐娘不由哭出声来。 有眼色的村妇们纷纷拎着鸡蛋米面上前安慰。 “苏姐,可真有你的!”被吵醒的白若谷冲她竖起大拇指问:“我们是不是等吃了这孩子的满月酒再走啊?” “那肯定了,没有苏娘子你们怎么行!”大林激动的接来到苏芷跟前:“苏娘子,请您给孩子起个名吧?” 苏芷摸了摸鼻子:“这场风波皆因蓝眸而起,不如就叫蓝若吧。” “林蓝若!这名子好听。”“是啊,一听就像是大家闺秀的名儿”……村里一众人纷纷赞赏起来。 一旁的林老头心里五味杂陈的:首先是洗清了孙女的妖孽之名,为儿子扬眉吐气而高兴;同时,一想到被烧伤躺在床上的大孙子,以及被村正勒令在家里不准出来的婆娘,心里十分的沉重。 吃过林蓝若的满月酒之后,见地皮稍干,没那么泥泞之后苏芷两人离开林家村,往南江码头而去。 “呼!累死了!我得歇会儿!”苏芷抹了把脸上的汗,放下背上沉重的包袱找块大石头坐下。 走在前面的白若谷看了眼天色抱怨道:“真想不明白你到底背一堆破石头干嘛!走这么点路都歇四五次了,这样下去,等到正中午也走不到千木村。” 说着,回头来到她跟前准备帮她拿包袱,苏芷以为他要把那些石块扔了,忙捞起包袱抱在怀里:“你要干嘛?” 第一百一十章 滞留 白若谷好笑的看着她:“当然是帮你背石头了!” 闻言,苏芷吐了口气站起来摆摆手说:“你身还扎着银针呢,不能太过于劳累,就别走那么快了。” “那好吧,我们慢慢走就是了,反正王大夫说我身内体余毒不多了,暂时没事儿。”说着,随势坐下来歇息。 其实,走这么远路他也累的不轻,全凭着一股子气儿在顶着。 两人坐定之后,白若谷终于问出憋在心里两天的问题:“苏姐,林家村雨水少,真跟那片油松林有关吗?” 苏芷看了他一眼笑道:“当然有关了,你有没注意到林家村特别是其田产所在之地偏低,且位于背阳之地?”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白若谷仍然不理解。 苏芷有心按现在地理气像学给他讲解一番,感觉他绝对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于是,便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这么说吧,林家村的位置比较特殊,且地处背阴之所,靠着南面那坐山又高。只能从西北方向过来的云才会成雨。” 白若谷一脸懵懂的说:“这天上行云布雨的事,你怎么摸这么透?” 话被他打断的苏芷有些不乐意的说:“学得呗,这也是一门学问呢!” “能不能教给我?”白若谷试着问道。 苏芷不假思索的应道:“好啊,你还听不听林家村下雨水的事了?” “当然,你接着说,我试试能不能听懂。”白若谷嬉笑着说。 苏芷笑着摇摇头:“好吧,说多了你确实不明白,其实,原因很简单就那片高大的油松树林挡住把雨带到村里的风了。” 跟他说冷热气旋白若谷又听不懂,所以,她干脆就直接以风代替了。 说起来,林家村这里的地势确实十分奇特,在地理上也属于典型的地势响影响气候的类型。 “……总的来说,云的开形态就这些,你看,今天云高而薄天蓝又高,说明这两天都是晴好天气。”见他对这个感兴趣,苏芷十分热心的从观云讲起。 脖子扬了半天,白若谷也没看出今天的云跟以往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他揉了揉被强光刺的有些发昏的眼睛说:“得了,这个东西我是学不会了。” 他原本以为这门奇术学跟功法一般比般单一稳定,没想到从苏芷口里所有的话都是一般情况,可能会,也就是说真的学会了也不准。 但是,一想到苏芷每次预言的天像都很准,他心里有了计较。 “走吧,我们也歇了这么久了。”苏芷见他对气象学失去了兴趣,有些失意的站起来。 想到林先生曾经叮嘱过她千万莫过此法传出去之言,她不禁暗自摇头:气象这问识知跟地理学关系紧密,在这个时代还张地形蓝图都弄不到,想学会这们知识谈何容易啊。 日上中天之时,两人终于赶到千木村。 “先来两碗凉茶,再上几个小菜儿。”两人来到村口一处小茶棚里坐定,苏芷把背上的包袱放下道。 一位年约五旬的妇人端来两大碗粗茶过来:“两位客官是要往渡口去的么,要吃点什么不?” 白若谷从包袱里拿两个发面饼子递给苏芷一块说:“不用,我们带的有干粮。” 说完,跟苏芷抱怨道:“苏姐,我听说水路得走几个月才能到南瞻洲,你就烙十来个饼子两天就吃完了。” 苏芷白他一眼:“有得吃就不错了,大林家里就人家送满月礼收那么两袋白面,你倒好意思——” “哎哟,好想吃馅饼啊!”白若谷打断她的话叹了口气道:“坐船上后,就更没啥吃的了。” 苏芷轻笑一声:“我们是出去看病,可不是游玩,饿不着就不错了。” “哎呀,客官这话就不对了,这位小哥的说法没错儿,坐船上可没什么好吃食,卖的还死贵。所以啊,不如多准备些干粮带着。”茶棚的大娘摆出两碟子腌菜笑道:“这位娘子茶饭功夫不错嘛,这饼子烙的多厚实。” 白若谷咬一口烙饼应道:“那可不,苏姐这手艺可是一绝。” 闻言,大娘满脸遗憾的摇摇头:“有这好手艺,多带点干粮上船多好?” “是啊!我当初就让你多烙些饼子带着。”白若谷恨恨的嚼着面饼道。 苏芷啃了口饼子问:“大娘,这里离马头还有多远路?” 大娘抬头看了下天色,皱着眉头说:“你们要是打算走去的话,怕是天黑还到不了。喏,那村里的马车过来了,搭上的话太阳落山前一定能到。” 正说话功夫那马车己经来到茶棚跟前,苏芷两人不敢多留,喝完了茶立刻上车往码头赶去。 “两位是要南的吧?”待马儿跑起来之后,车夫笑着问道。 苏芷点头应道:“是啊。” “最近码头上泊来几只大船,听说有大人物要从这里坐船南下,码头可热闹着呢!引来不少船家过来抢生意。”车夫热心的提醒两人:“你们啊,千万别贪便宜坐那些来路不正的小船,小心被人谋财害命。” 嚯,还有黑船这等事? 听到这些白若满不在乎的说:“我才不怕他们,我——” “你不是有病吗?什么不乎?”苏芷打断他问道:“请问了大爷,我们第一次来码头,请问哪家船行可靠些?” 车夫嘿嘿一笑:“当然是码头上最大的船行——刘家最好,船大还稳价格又公道。你们去远道的话,就坐最大的那只,上面还供给清水吃食。” 一路上说着话儿,很快就到了码头。 原本,苏芷以为这里只是一个比渡口大点的码头而己,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极为繁盛的大镇。 他们刚一下马夫,就有人过来问要不要坐船。看来,这跟现代车站拉客都一个样儿嘛。 婉拒了这些掮客的搭讪之后,两人依车夫所言,很快找到了刘家船行。 “你们要往南瞻洲去?抱歉,我们的远行大船己昨天早上己经离开了,不如你们等三日后下一只船返回后再来吧?”接待他们的大汉陪笑着说。 白若谷转身就往外走:“我们去别家船行看看。” 闻言,那位大汉上前一步说:“能从这里直达南瞻洲的船,目前只有我们刘家十五只大船有这个能力。再说了,你们没看着水上列着三只官船吗?它不走谁敢开船呐?”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决定就等三日后再出行。 看那几只威风凛凛的官船一副巍然不动的模样,真不知什么时候会开动呢。 这些个官船也太霸道了吧?这么宽的河道,它不行别的船就不能走了? 苏芷正在腹诽之时,忽听得身后一阵喧闹声传来。 码头上人本来就多,人群这么一搔动,她跟白若谷就被挤到一边去了。 “有大人物要莅临了!”身侧一位老船把式叹道:“这排场得是天家的人物吧。” 要见着王子皇孙了? 苏芷心里不由一阵激动:没想到在这儿还能开开眼,见识一番摇不可及的皇室风采呢。 于是,她不由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从密密麻麻的人头间隙中隐隐看到两列重甲兵开道,后面是一辆并驾四匹马的黑色宽大马车。 这辆马车,她总觉得有些眼熟。 “怎么?看到有富贵人过来,眼珠子都不会动了?”白若谷见她出神的盯着那辆马车不由调侃道。 苏芷毫不掩饰的说:“这么气派的马车——” “你看,那是谁?!”她话还未说完,便被白若谷打断。 第一百十一章 示警 是他!? 苏芷惊讶的看着那位风华绝代的少年,登着锦凳缓缓走下高高的马车,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七公子身份竟如此高贵! 这么说来她穿来此界,也算开了眼,见过王子级别的人物了。 “呼!没想到这家伙身份不挺高的,真想不通他这种身份的人,为何还煞费苦心的——”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芷:“苏姐,你上辈子可真烧高香了啊。” 苏芷知道他想说什么,自嘲一笑:“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被这等人物盯上?哎!现在看来,我又多了条以下犯上之罪啊。” “你知道就好,千万别胡思乱想啊。”白若谷凉凉的看着她说:“我们之前那么对他,呵呵——” 苏芷白他一眼:“他的脸可是你画的,人也是你捆到树上的。” “但这主意啊,是你出的!”白若谷笑着说:“我们啊,还是躲着点儿吧,待这尊大神走了之后再上说吧。” 苏芷轻哼一声:“无所谓了,反正去找神医救命的又不是我。” “哼,三天后,我们就坐刘家的船离港。”白若谷气哼哼的说着,转身挤出人群。 苏芷转头看一眼码头的方向,在一众人的抽气声中,那锦衣少年回头淡淡扫了一眼,她立马心虚的扭过头探着腰紧随白若谷飞快离去。 “殿下,登船吧!”一位身着重甲的将军见他一直立在与官船相连接的横板上迟迟不行,不由紧张的问道:“可是官船有何不妥之处?” 那人转头向人群轻扫一眼,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道:“走吧!” 他刚才明明查觉到码头上有丝熟悉的气息——那个狠心绝义女子的气息。 一想到她,七公子就恨的牙齿痒痒的:他倾心待她,竟然被她诬陷至斯!捉弄至极! 当他听刘远说完来龙去脉之后,恨不得立刻把她捉回来审问一番:她这般作为到底是那般? 直到现在他还百思不得其解:纵然他曾主管过莲花大坝之事,那又于她何干? 所谓的巫女顶罪之事,在他看来或许真有此事,但也绝对跟他没有半分干系! 所以,尽量刘远一直催促他回京,但他还是坚持要到南瞻洲去找她问个明白。 不然,心意难平! “殿下,这是谢神医的回信。”他刚登上船,只见林护卫一身绒装的飞奔而来。 七公子捏着手里暗黄色的信函不由冷笑:真想不通,她为何一心扑在那个另人生厌的死小子上为的什么! 一想到白若谷那张比女人还妖艳几分的脸,他心里就嗝应的慌。 “殿下?”林侍卫惊讶的看着他把未看一眼的信函紧紧捏成一团:这可是他快马加鞭,几乎不眠不休一个多月才得来的啊。 被他这么一叫,七公子方才回过神,打量一眼神色极为憔悴的林侍卫淡淡的道:“你先下去歇息吧!” 说完,随手把己捏成碎屑的信函丢入江中。 “那信?”林侍卫惊叫一声,不解的看着他。 “只要找到谢神医的住处就好。”七公子大步往船头走去。 林正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暗道:殿下最近真让人捉摸不透啊。 再说苏芷两人坐在码头最大的茶楼一个雅间里,愁眉苦脸的看着被划破的包袱皮儿。 “你怎么会把银钱放在包袱里?”白若谷气愤的盯着苏芷说:“身上的口袋都装的石头吗?” 苏芷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笑脸:“其实也就丢了十两银子罢了,我身上还有一块碎银,百十文铜板呢。” “从这里到南瞻洲只路费都得三两银子!”白若谷呼出一口气竖起一跟手指:“一个人!” 闻言,苏芷心里一沉:“怎么这么贵?” 白若谷轻哼了声:“还有三个月我在船上的吃喝也要钱啊,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把那些破石头还有那些个奇奇怪怪的玩艺看得比银子还重要!” 说完,摔门而去。 “你要去哪?”苏芷立刻起身跟上他问。 白若谷瞪她一眼:“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带着银钱!” 边说边愤愤的快步下楼离开。 苏芷坐在窗前,直看着他没入人群才收回眼神,十分懊恼的一掌击在桌子上。 那十三两银子几乎是她们全部财产了,这该死的贼子! “砰,砰,砰”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在桌子上的石头跳了几跳。 苏芷小心把它们收拢到一起,十分欣慰的从怀里拿出天气预报瓶跟几个自制的小仪器:幸亏这些没给人偷走。 她摆弄了会儿,见外面天好像暗了下来。习惯性的探头出去看,却见原本蔚蓝的天空布了一层阴霾。 不对啊,早上她测算出近三日都是风平浪静的晴好天气,怎么会突然变天呢? 当她的目光落在天气预报瓶上时,心里不由一沉:不好!江上天气有变! 她打开朝南的窗子,原来停在码头上的三只官船己经启航。 苏芷正思量着如何去劝返官船之时,只见白若谷兴冲冲的推门进来:“哈哈,船资弄到了!至于吃食这块得你来想办法了。” “白若谷,我刚才观天像,发现今日是江上会起滔天风浪,你快去通知七公子让他们停下来!”苏芷一把抓住他急切的说。 白若谷惊异的看着她,脖子一梗不屑的说:“今天江面一丝浪都未起,你说什么笑话?再说了让我去见那位,还不是上门找死?” 苏芷神色认真的看着他:“我说的绝对不会有错,七公子虽然有可能跟李弘扬勾结,但他当年必竟于我有过救命之恩。”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烂好心病又犯了。算我倒霉帮你跑一趟!就是不知人家肯不肯领理喽!”白若谷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苏芷,她郑重的把天气预报瓶从之前七公子送她的锦盒里拿出来,然后从残破的包袱里摸出一支画眉用的碳笔,撕下一条白色棉衣里衣,飞快写上几句话塞到锦盒里递给白若谷:“你找机会把这个给七公子就行。” 说完,十分担心的看了眼他问:“你千万不要动用内功,要不,还是我去吧?” 白若谷一把抓起锦盒轻笑一声:“我就是不用内功,身手也比你利索的多。” 说完,揣起锦盒就往外冲,走到门口时回头一笑:“你是不是后悔在方城时捉弄他了?” 后悔? 苏芷心头一沉:是啊,当时自己真是太鲁莽了! 从今天七公子出行重兵开道,明黄幡召展的阵仗,身份绝非一般。 当是宁愿降格与她们同行,为的可能不是要查明她的身份从而有什么阴谋吧?而且,明明他也刚被人算计过。 以其身份,根本没必要这样对自己,若是怀疑她直接抓起来就是。 到底是自己太武断了。 所以,其实,从见着七公子那刻起,她就后悔了。 看得出来,白若谷对这事儿也有悔意。 ………… “成了!呼,若真如你如料,江上会起巨浪,而且他能听你的停下来,我们也算跟他扯平了。”白若谷推门进来喘了口气说。 苏芷给他倒一杯温热的茶水关心的问:“你身子没事儿吧?” 白若谷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算你还有点良心,哎哟!” 他痛呼一声,突然翻倒在地!就在他倒下的瞬间一支利箭呼啸而来! 第一百十二章 心惊 苏芷只听到一道破空之声擦着头皮而过,当时她的全部注意都在摔倒在的白若谷身上:他双目紧闭,身子抽搐不己在桌椅间滚动。 她正欲伸手去拉白若谷之时,只听得隔壁一声惨叫传来! “快走!”苏芷正在愣神间,白若谷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两个字,而后,一把抓住她:“去找间客栈,我的银针——” 话未说完,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此刻,苏芷才想起来从忘记给他扎银了。 当她吃力的背着白若谷从楼上下来时,茶楼里突然涌进来一大批身着铠甲的将兵,见他们慌张下楼正欲出手相拦,只听楼上有人惊叫:“流箭伤人啦!”“啊,人死了!”…… 随着一众客人惊慌不己的奔下来,那些重甲兵立刻往楼上冲去。 苏芷一心想着赶紧替白若谷疗伤续命,他们一放行立刻往对面的那家客栈飞奔而去。 当苏芷手里的银针刺入白若谷的穴道之中时,江上本己远行的官船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调转船头又回来了! “殿下,您又改变主意不去南瞻洲了么?”林正小心移移的窥着七公子的神色问道。 自从他拿到这个锦盒之后,除了吩咐停航归巷之后,就一直盯着盒子发呆愣。 真不知道这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把殿下的魂都给收了。 “林正,那个送盒子的人找着了吗?”七公子把锦盒收起来,转身看着他问,嘴角微不可查的轻轻扬起。 林正嘿嘿一笑:“我叫林然去找了,她说己锁定了目标。这会应该会有消息了吧?” 锁定目标? 七公子眉头不由皱起:“她放箭了?” “那当然,林然可是神箭手,一箭既出那人铁定——”林正说着话,只见眼前一道惨影闪过,再看七公子己不见了踪影。 林正愣怔了会儿,恍过神后立刻追了出去。 “人真的死了?”七公子目光如冰一般盯着身着一身劲装的女子问道。 林然一脸茫然的点点头:“属下鲁莽,还请主公赐罪。” 七公子淡淡瞥她一眼,对身紧跟过来的林正说:“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她了。” 说完,大步冲入茶楼里面。 林然立在门外呆呆的看着他决绝的背交影,心如刀割。 呵,为了—— “我身边的人也不能随意了结别人性命!林正,你带她去给枉死者家人赔罪,并赔银一百两,由她自己出!”一道极清润的声音直撞入她心间,原本一脸灰暗的林然,双目突然恢复了神彩。 见七公子快步从茶楼里出来,她立刻奔上前,正准备跪倒请罪只听他说:“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林然心里刚升起那点热切一点点的散去。 “然然,你先随刘大人回京都吧。”林正回头一脸歉意的说。 “殿下,我们还上船?”林正见七公子脚下生风往船上走去,不由小心的说:“既然己经下来了,也过了出行吉时,不如——” 七公子转过身淡淡扫他一眼道:“好。就依你之言。” 听闻贵人要在码头停留一日,附近权贵如水般涌来,挤得整个码头水泄不通。 一阵兵慌马乱之后,方才将执意到留在码头的七公子安置在刘家主宅安居。 待夜幕将临之时,一阵阵惊涛怒拍在码头上,泊在江中的三艘船飘摇不定。 “殿下,您真是神机妙算,若不是下令回返航,江上这么大的风浪怕是我们的船难以抵抗。”林正一脸崇敬的看着如谪仙般立在窗前的七公子说。 良久,他才回转身子,微笑着从怀里拿出那个锦盒细细打量着:“呵呵,我们这次也算有贵人相助。” 贵人? 林正疑惑的问道:“您是指那个被林然射死的那位?” 七公子淡淡瞄他一眼,轻笑一声回房去了。 殿下最近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待白若谷睁开眼时己是深夜时分,一直在床着守着他的苏芷实在困得不行靠在太师椅上睡着了都。 “苏姐~”他开口轻唤了声,准备起身却感觉全身酸痛不己。 苏芷听到动静立刻清醒过来,伏身看着他问:“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白若谷吃力的掀开眼皮看她一眼:“你是不是扎错地方了?我怎么浑身动不了?” 闻言,苏芷赶忙掀开他的被子:“不会吧,我就按着——” 待她看到几乎全部出来的银针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刺入穴道深处。 “没事儿,针扎的地方对,就是太浅了。你别动啊,你再加深一点!”说着,苏芷立刻动手捻着银针往里扎。 白若谷只觉得全身筋脉剧痛无比,偏他来动弹不得,连出声都不能。 当银针没入穴道三分之一后,苏芷方才松了口气。见白若谷额头上尽是汗,她拿毛巾帮他边擦边说:“总算好了,你配合的挺好嘛。” 白若谷吃力的哼了声,心道要是能动早就忍不住跳起来了。 半柱香之后,白若谷才能试着支配身体了。 “苏姐,我的命放在你手上真是太惊险了!”能说话之后,白若谷一脸劫后余生的盯着她道。 苏芷嘿嘿一笑:“我说雇个大夫跟着咱们吧,你还偏不愿意。这下体味到九死一生的滋味了吧?” 白若谷轻笑一声:“就你背那一大串足够诛八百族的罪名,还敢找个人在身边跟着?苏姐,你心可真够大的!” 苏芷白他一眼:“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歪,我行的正坐的端,还怕那些诬陷之词?” 两人打会机锋,不免扯到七公子身上,只听苏芷一脸庆幸的说:“晚饭时分我听客栈掌柜的说七公子他们返航了。” 白若谷坐起身子喝了口水笑道:“看来,七公子对你还真是一片痴心啊!” 突然听他说这么句话,苏芷心不免一跳,面上却丝毫不显:“你说什么呢?” “若不是绝对信任你,怎么要能仅凭一张字条就相信今晚有大风浪?”白若谷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七公子为什么会看上你。” 闻言,苏芷起身举起拳头作势要打他:“你欠揍是吧?” 就在她侧过身子的一瞬间,白若谷突然伸出双手捧住她的头厉声道:“别动!” 第一百十三章 箭孔 苏芷被吓了一跳,僵着脖子一动不敢动。 只见他极小心的从她头上抽出一把桃木梳篦,轻轻放在她眼前:“原来那时真不是错觉!苏姐,你命可真大啊。” 苏芷边拢起之前被梳篦攒住的秀发不解的问道:“你什么意思?这把梳子——” 她看着如婴儿把掌大小的梳篦边上那个手指粗的洞,话顿时哽在喉间:这上面怎么会有一个洞?! 随着天气愈来愈热,为图凉快,苏芷把秀发全部梳起用妆梳绾在头上,只留下少许几缕结成辫子垂在两耳边以示其非妇人之身。 这把桃木雕花篦梳还是隐娘早上送给她的,带上的时候明明完好无缺,现在上面怎么会有一个洞? “很明显是箭孔!”白若谷十分肯定的说:“看来,当时在茶楼,我发病时并没有看错,确实有人想要我的命。” 闻言,苏芷更加不解:“这箭孔明明在我头上!” 白若谷轻哼了声,把那把桃木梳篦夺过来道:“要是在头上,你早死了。谁会这么无聊射你头上的破梳子?”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苏芷从怀里拿出一把玉梳攒住头发,疑惑的问道。 白若谷目光深沉的看她一眼:“我若没猜错的话,我去送锦盒之时被人盯上了。” 闻言,苏芷心头一紧:“你的意思是——七公子想除掉我们?” 白若谷轻舒了口气:“可能只有我吧!当时,若不是我正巧发病倒地,而你弯腰——不对,若你,” 他不由停下来,静静看着苏芷不言。 “你分析的不错,七公子若真想杀你,何不在发现你当时就动手?一直尾随你到茶楼,很明显,他要杀的人是我。”苏芷淡淡的说。 话从她口出说出来虽无喜无悲,十分平淡,但她心里却是一阵酸楚。 也罢,她在方城那般对她,七公子会记恨也无可厚非。 原本,在她心理才荡起的一丝涟漪就这么归于平静。 若谷一脸探究的看着她:“你怎么一点都不失落悲伤?” 苏芷轻笑一声:“我有什么好失落的?遗憾没被人杀死?” “你为什么会暴露?”白若谷轻哼道:“不是为了不让七公子涉险?” 苏芷起身看了眼依然狂风暴雨的窗外淡淡的说:“你又在怪我多管闲事,好心没好报是吧?” “你明白就好!”白若谷手上用力将那枚桃木梳捏成两截:“这人就是报仇也不能——哼,真是混帐东西。” 他们好心提醒他不要冒险出航,却招来杀身之祸,想想都让人愤怒。 “好了,眼下己三更时分,你身子没身的话,我先回房去休息了。”说完,苏芷推门而出。 回到房间之后,身心俱疲的苏芷倒头就睡,直到天光大亮才醒来。 “呵,苏姐,你心还真的挺大啊!一直睡到现在呀。”她刚一推开门,见白若谷立在门口,正准备敲门:“再晚一会我就得叫你起来了。” 苏芷瞪他一眼:“干嘛?” “拔针呗!快点,时辰己经到了。”白若谷急着把她推回房间道。 与此同时,一位身披蓑衣,长身玉立的公子自客栈外一闪而过。 “殿下,您从晚天下船就在这码头上转悠,到现在都转五遍了,要是真想找人的话,干脆让人挨个的搜查不就得了?”林正举着把纸油伞不解的道。 七公子回头瞪他一眼:“你知道些什么?相见不如偶遇。” 哎,殿下是一向烦舞文弄墨的吗? 今天怎么转性了? 且不提七公子再次失望而归,只说苏芷费力帮白若谷将银针拔出后,发觉原本银光闪动的长针己变成黑色! “你身上毒性又发作了?”苏芷惊诧的问。 白若谷闷哼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针包又抽出一根给她:“临行前王大小说过,若银针变黑就换根继续扎上,直到经脉中的毒气拔净为止。” “还扎这里?”苏芷小心把他后腰上的药膏揭下来问道。 白若谷翻过身子指了指肚脐下方:“看到这个红点不?这是王大夫特意烙上去的,就扎这里,用这种膏药。” 说着,摸出一片手指大小的膏药给苏芷:“快点,过了一刻钟就不好了。” 看着全部没入肌体的银针,苏芷心底不由发寒:这样下去,对经脉伤害得有多大啊。 白若谷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从床上爬起来笑道:“又挣得一天好日子。” 见他眉天眼笑的模样,苏芷忍不住自责:当初若不是她咽不下那口恶气,出主意让他去抢亲,也不会—— “苏姐,我快饿死了,叫点吃的吧!”白若谷径直来到大堂,当他看到一道道菜里几乎都有鱼,连饼子里都掺着鱼皮不由苦着脸道:“我还是回房啃干粮吧。” 苏芷买了个鱼皮饼,一口咬下去一股子腥气直冲入喉,实在难以下咽。 难怪,当初在千色村茶棚,那位妇人一直劝她们买些饼子带上吃。 “这位娘子,在码头上大家都吃的这些,靠水吃水不是么?”当她问起码头上那里有卖不带腥气儿的吃食时,客栈的掌柜笑着说:“你要真吃不惯啊,就去杂货铺子买个小鏊子,一袋杂面粉,在后院杂物房去烙几张饼子来吃,我不收你柴火钱,到时候给尝尝就行。” 哎啊,这掌柜的建议不错! 不如多买些白面回来,把船上吃的干粮也给做了。 见她有所意动,白若谷立刻毛遂自荐要跟她一起出去采购。 “你身上的伤——”苏芷刚一开口,就被他塞一把伞过来:“没事,没事儿,趁着这会儿雨小,我们赶紧的出去看看。” 顺着客栈掌柜的交待的路,两人很快来到码头最大的一家杂货铺子,苏芷刚看到一只鏊子,只听白若谷兴奋的叫道:“苏姐,你看,这里还卖小铁炉!” “真的?!”苏芷丢下手里的鏊子,看着白若谷从角落里拎出一个三寸见方的三只足的小铁炉,虽然做的不大,但还十分贴心留了个抽烟孔。 两人正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小铁炉,只听杂货铺的掌柜的笑呵呵的说:“你们可真是好眼光,这小铁炉正好跟小号的鏊子配套用,喏!” 说着,把一个小巧的铁鏊子放在上面。 真是正正好。 见状,苏芷一下子就看中了这套东西,最后以五十个钱买了回来。 回到客栈之后,掌柜的看了眼他们手上的东西,惊讶的问:“你们还真把这小铁炉给买了?” 第一百十四章 天才 苏芷不解的看着他:“这不是乘船自制吃食专用的小铁炉吗?” “哈哈,这个东西是码头南面肖铁匠弄出的巧活儿,己经放在杂货铺大半年,今天终于被你们给买回来了。小二,你盯着店面,我去看看这家什怎么用?”掌柜的十分好奇的跟着苏芷两人来到柴房。 只见苏芷熟练的把清洗干净的鏊子放在三脚小铁炉上,引燃柴火开始烙饼。 为了能在路上吃好,白若谷一口气买了一百斤的白面,五斤芝麻油,十五斤盐,还有一大捆过了冬的大葱。 因为他十分喜欢吃葱油饼。 随着一阵焦香味传出,苏芷把一张两面金黄的饼子挑起来,送给双眼都看直了的客栈掌柜的:“多谢你借地借柴火给我们用,第一张给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掌柜的忙接过来,撕了一小块塞嘴里:“恩,娘子你手艺真是绝了!”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您这饼子的做法——” “这叫葱油饼,做法很简单,就像你看到的这样。”苏芷边说边把手上做好的面饼子放在鏊子上,叫白若谷添根劈柴进去。 客栈掌柜的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手里的葱油饼笑道:“既然娘子这般豪爽,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以后,我打算在铺子里做这个葱油饼卖——” “行啊!生意一定很红火的。”苏芷笑着看他一眼道:“不管怎么说,这可比鱼皮饼子味儿好多了。” “哈哈!这位娘子真敞亮大方,但这手艺我可不能白学了。”掌柜的看着她问:“还望娘子开个价儿。” 这人也太实在了吧? 苏芷笑着摇摇头:“得了,我们住店这几日你——” “既然你不收钱,那不管两位住多久都行,我不收一钱。还有,这些柴火随便用。”说完,掌柜激动的往前院奔去。 白若谷咬一大口葱油饼道:“等下我们还得弄些柴火到船上去,不然怎么生火呢?” 苏芷瞪他一眼:“你还想天天吃现做的啊?我们多做点当干粮不就成了?” “恩,柴火太多,人家不一定同意搬上去。对,用炭!”白若谷双目一亮,随手捞起苏芷刚做好的葱油饼往外冲去。 苏芷担心的站起来:“你小心着点身体啊!”话音未落己不见他的人影儿。 待她烙十几张葱油饼之后,只见白若谷背着一大袋子炭回来:“哈哈,我把码头杂物行走遍了才搜罗出这么些炭来。” 苏芷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吃货!” 她话刚落音,只听一位稚嫩童音在外面响起:“请问,娘子用的是我打出来的三足铁炉吗?” “是啊!”苏芷不假思索的应道,随即看向外面,只见一个不足一米高,生的唇红齿白的小少年一脸腼腆的看着她。 苏芷惊讶的看着他:“这个小铁炉就是你做出来的?” 那小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正是掘作。多谢娘子您慧眼如炬,请问用起来有何不妥之处?” 不待苏芷回答,却听白若谷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你多大了?就会打铁?” “这位小兄弟,我今年二十岁整。”小铁匠不卑不亢的说。 看着苏芷两人惊诧的表情,他依然面色如常,想是早己习惯了人们异样的眼光。 “先生真是天才啊!这个炉子用着很好,抽烟筒设计的尤其巧妙!”苏芷并没有因为他的身高有任何歧视之意,反而对他的创新之举大加赞赏。 闻言,小铁匠如逢知己一般,滔滔不绝的跟她聊起锻造这术。 当苏芷无意间提起之前未做成功的喇叭时,小铁匠跃跃欲试的对她说:“娘子可否给我画个草图,让我回去好好钻研下。” “那当然好。”苏芷随手找块平整的木板,拿起烧焦的柴火块画了个喇叭大概轮廓,以及她所知的内部构造:“我记得这个地方有块吸铁石,上面缠着铜丝。喏,就是这个!”说着,苏芷从怀里拿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吸铁石给他。 这是穆行与她分别时特意送她的,苏芷一直把它跟气像瓶等物件放在一起贴身收藏着。 小铁匠拿起那块吸铁石摆弄半天,发觉其中奥妙之后,激动不已的拿起画着草纸木板冒雨跑回去了。 “你的伞!”苏芷拿着伞追到门口时,人己跑没见了影儿。 没想到这个小个子铁匠还挺热忠于发明新东西。 “他真能帮你做出喇叭?”白若谷打了个饱嗝道。 苏芷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也没指望真能做出来这东西,不过见他感兴趣就给提供个草图喽。” “苏姐,你到底知道多少奇怪的东西?”白若谷好奇的问道。 苏芷冲他神秘一笑:“这可是个秘密。” 说完,起身包起烙好的葱油饼往房间而去。 白若谷若有所思的笑,紧跟上去。 这场意料之外的大雨整整下了三日,当苏芷两人从客栈伙计口中听说七公子也在码头的消息之后,就一直窝在房间里。 “听说本来要你性命的那个人是神箭手,箭出必见血。这回不知是哪个倒霉蛋儿当替死鬼。”白若谷把玩着断成两截的桃木梳篦道。 苏芷叹了口气:“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呆在房间不要出去溜达了,万一被抓到我们可都没好下场。” 说完,又开始摆弄那些木炭粉跟从林家村带出来的石头沫。 “你拿这些琢磨什么?”白若谷不解的问道。 苏芷头也不抬的说:“告诉你也不明白。” 白若谷看了半天也没瞧出门道,干脆往塌上一躺开始闭目养神。 再说住在刘家主宅的七公子,在街上逛悠一圈后,彻底断了在街上偶遇心上人的念头。 “殿下,李道长说今天午时便是宜出行的吉时——”林正兴冲冲的跑进来道。 七公子打断他的话道:“什么吉时?上次差点害我们成水鬼!” 林正挠了挠头说:“刘家大掌舵的也说了,这次大风暴百年难遇,而且之前一点症兆都没有。您说,那位送锦盒给您的高人怎么会算出这一劫的?” 第一百十五章 南下 闻言,七公子微微一笑:“她自是有与众不同之法。” 说到这些,他突然想起在青峰镇与她分别之前,苏芷所说过的话:天像变化也有迹可循。 他仰面朝天上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那,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林正不解的看着他问。 七公子随口应道:“就午时吧。” 林方暗自撇了撇嘴:刚才还说李道士的话不可信,现在不还是依其言而行? 殿下最近越来越反复无常了。 “苏姐,你看!官船离港了!”白若谷激动的指着慢慢开动的三艘气势非凡的大船道。 苏芷放下手里的瓶瓶罐罐,来到窗边,看着渐渐远离码头的大船轻了口气:他们终于能够上路了。 希望在江上不要再遇到七公子了。 “白若谷,我们不能坐刘家的船了。”苏芷神色黯然的说:“换个小些的船吧。” 白若谷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七公子己经知道我们在码头,而且还要去瞻南。而只有刘家的船才会直达南瞻洲。”苏芷面无表情的说:“所以,我们必需换一个船家。” 听她说的有道理,白若谷只得妥协:“好吧,我们就坐李家的船吧,他们虽然只到桐城码头,但是只用转一次船即可。听说船还比刘家的大,这样住着也更舒适。” 李家是近几十年才起家的船行,以价高质优而出名。 相比刘家只差远航船队而己。 一般富人出行,都喜欢坐李家的船,因为更大更舒适。 “什么?一个人五两银子?我们现在哪有这么多钱?”苏芷瞪大了眼看着白若谷道。 谁料他抬手拔下苏芷发髻上的那枚玉梳:“喏,这个拿去当铺应该当不少钱。” 苏芷张了张嘴,最后摆摆手:“你拿去当了吧。” “好嘞!”白若谷高兴的拿了玉梳出去,不过半刻钟便捧着二十两银子回来:“哈哈,没想到那玉梳倒挺值钱啊!活当都爽利的给二十两。” 苏芷叹了口气:“走吧!” 待她们上了船苏芷才明白为啥船资这么贵了,因为,白若谷订的是船上最豪华的一类房间。 不但带着茅房,而且还特意配制了个烧水用的耳房。 “以后,你就可以在这里做饭了。”白若谷指使着船上的人把要的东西,都搬上来放在隔间杂物房中。 因为从这里到桐城至少得两个月时间,所以,上船的客人一般带的行礼比较多,船上就会在每套豪华间外配一个杂物房。 苏芷没想到这个了时代船上设施都这么先进了。 她猜测这可能跟当朝皇帝重商有关,因为,商业发展少不了内河运输这块。是以,造船业才会如此先进。 “怎么样?这房间不错吧?看,这里有个小客房呢。”安置好之后,白若谷高兴的说:“真是物有所值啊,不白花十两银子。” 苏芷懒得理会他,径直往房间去捣鼓她的宝贝石头了。 一开始她还担心会晕船,结果,行了半天都没一丝不适。于是,在房间里窝的有些发闷的苏芷出来到船头透透风。 只见豪华间都是下人们进进出出的伺候着各自的主人,只有她一个人悠然自在的在船头甲板上溜达。 “哎啊,这饼子硬的咯牙!你这个死丫头,我不是叫你生火蒸一下吗?”一个刻薄的声音从房中传出来,接着是盘盏碎裂的声音:“真没用,连口能吃的东西都做不来。” 看来,也是嫌弃船上伙食不好啊。 “苏姐,你看,这船上百多十号人,每天得吃多少饼?不如我们就在这上面卖葱油饼吧?”白若谷饶有兴趣的提议道。 苏芷认真打量他一眼:“嘿,这真不像你说的话,以前你不是挺看不上这些个小生意的么?说吧,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没,没,没,我哪会呀,只不过——”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只不过什么?”苏芷盯着他追问道。 白若谷嘿嘿一笑:“我刚刚把银子输光了。” 原来,他上船之后,溜达一圈后实在无聊,见几个钱人在赌钱,一时兴起就摸上了牌。 结果,一上午就输个底朝天,还欠人十两银子。 “啊,你还欠人赌债?得,要做生意挣钱还的话,你自己动手别拉着我。”苏芷气愤的摔门回去。 “苏姐,你不能看着我身陷——”白若谷死皮赖脸的追了上来拉住苏芷的袖子苦求道。 不等他说完,苏芷一把拽回长袖恨恨的说:“想去做饼你自己支摊子,别想着连累我动手啊,哼,那二十两银子还是我的玉梳当的呢。” 闻言,白若谷拍拍胸口道:“苏姐,等我挣到钱拿去翻过来本儿,再给你卖一把更好的。” “什么?!还没长记性啊,你还要去赌?”说着,苏芷扬着一个把掌打到他后脑勺上:“你要是这样,也别来祸害我这点面了,自己卖身还债吧。” 说完,一把把他推出去,把放着杂物的房间给落了锁。 白若谷在外哀求半天,苏芷方才开门让他进房间:“你真的不赌了?那好吧,我现在就教你烙葱油饼。” “那,苏姐,我哪有你手艺好,再说,我还有伤——”白若谷一脸不情愿的说。 苏芷砰的一声把面瓢仍到一边:“我凭什么烟熏火寮的做饼替你还赌债?让你用这些东西己给不错了。” 见她坚持不肯动手,白若谷只得硬着头皮学着和面,引火,刷油,烙饼。 “哎啊,怎么糊了?!”白若谷手忙脚乱的拿着第一张焦黑的饼子,顶着一脸的油灰问道。 苏芷瞟一眼道:“火太大了,你别添那么炭。” 在她时不时的指点之下,一个时辰后,灰头土脸的白若谷终于做出一张能吃的葱油饼。 “你祸害的这些半成品,自己吃完啊!”苏芷从他手上把那张烙成功的饼顺去当了晚餐。 白若谷看着一堆要么半生不熟,要么焦黑,要么掉火堆沾了灰的葱油饼,一块也不舍得扔。 这些可都是他的心血哪。 不过,烙了这么久饼,他一点胃口也没有。突然想到船尾那处大仓库有两只肥猫。于是,随意洗把脸,准备拿几张饼过去喂它们。 谁知,刚走到大货仓外,只听一个极熟悉的声音传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暴亡 “嘿,今天可抓到肥羊了!那小子手里是干了,我看他姐姐身上肯定还有货!”一个猥琐的声音道:“嘿,那娘们倒是心挺硬的……” 是今天跟他一起赌钱的人! 白若谷不由怒火中烧,随手拎起身旁的木棍砸了过去。 “哎哟!是谁打我?”随着一声痛呼,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自身边立了起来。 白若谷却像被人施了法术一般定定的看着那人:“大,大,大,真的是你?” “哈哈,小兄弟,你也喝糊涂了吧!?”说完,随手捞起丢在地上的上衣搭在肩膀上,一摇一晃的仓库里走去:“我是这里看货的。” 昏暗的月光下,他背上那道横穿过脊梁的伤疤如一条长长蜈蚣一般狞狰。 是他,一定是他! 白若谷激动不己的跟了上去,结果,刚到仓库门口,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立在门前许久,正当他伸手准备敲门时,只觉身上一阵麻疼。 “小白——”苏芷急切的声音传来,让他神色清醒过来:要换银针了。 一想到自己如今自身难保,他深吸了口气,绝然转身离开。 他转身之后,却不知身后那扇门悄然开了条缝,一双深邃的眼睛望着他们渐渐远去。 “你跑哪去了?!”一看到他,苏芷一把把他拖回屋:“不知道该换针了吗?这都耽误了半盏茶功夫了,不知道有没有事儿。” 她边说边麻利的掀起白若谷上衣,轻轻把后腰上的银针拔出来,看到银色的长针在灯光下依然闪着银白的亮光,她不由松了口气:“好了,毒终于暂时制住了,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你不用带着针到处跑了。” 说完,见白若谷依然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心里不疑惑:“小白,你咋了?” 连唤几声不见他回应,苏芷不由心慌起来: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她将食指与中指并拢,小心探到他鼻下。 “苏姐,你干啥呢!?”白若谷翻身跳下床道:“我先回去了。” 苏芷哼了声:“我还不是怕你突然挂了。” “放心吧,不见着谢神医,我绝对死不了的。”白若谷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道。 见状,苏芷不由摇摇头:这孩子刚才——算了,谁都有失神的时候,更莫说十六七岁的孩子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苏芷就被外面的喧闹声给惊醒了。 起身简单梳洗过后,便随着吵嚷声来到船尾,只见三个男子面色青紫躺在甲板上,出气多回气少。 更为奇怪的是三人嘴里被塞满了碎银子。 “这几个赌棍见鬼了吧?敢吞银子?”“真是找死!”“哼,这恶人终于有报应了,上次若不是他们骗光了当家的银钱,这次也不老娘亲自来压货……”……随着一阵议论声,苏芷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三个人惯常在船上出老千行骗。 想想白若谷被骗走的银钱,苏芷心里一阵爽快:真是自做孽不可活。 很快,船上的管事过来了,见到这种情况也吓了一跳,但他绝不承认是水鬼所为:“这事儿明摆着人为,不为这三人证公道,那也得找出真像给大家是不是?” 船上有不少经常走货以及来往办事的有钱人,若是闹鬼的事儿做实之后,保不齐到下一个码头就有人要下去了。 “这几个还有气儿,当务之急是先救活人再说啊!”想到白若谷昨天有些反常的表现,苏芷虽然也恨不得这种人去死,但还是适时高声叫道。 经她这么一嚷,管事的也醒过神儿来,急忙对身后的舵手说:“对,对,你们先去找郑大夫过来看看。” 不一会儿,一位五旬左右的老者被请了过来,他看了眼那三人摇摇头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仨人啊,活该有这一劫,还好,人家还留口气给他们。” 说着,上前利索抠出他们口中的碎银子直接装口袋里了。 估摸着抠出的银子不少,郑大夫红光满面的说:“哈哈,这些碎银就当是诊费了,他们没什么大碍,等下我叫人熬好汤药给灌下去就行了。” 说完,他又将三人一一扶起,在后脑轻轻击了三下。 之后,三人逐渐清醒过来。 “你们以后好好找份工谋生,千万别做这么坑蒙拐骗的事了!”郑大夫留下一句忠告给这三个被吓的魂儿都丢了的人后,就去熬药了。 他刚一离开,围观的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起这三个骗子来。 苏芷见人己活过来,便回房去了。 “苏姐,那边吵吵什么呢?一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她刚来房间外,只见白若谷一脸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问道。 苏芷静静的看着他问:“是不是干的?!” 白若谷不解的瞪着她:“我干什么了?昨天针一拔出来,就回房睡着了。出什么事了吗?” 见他不像撒谎的模样,再说那三个人己脱离的危险,苏芷简单把事情说了遍道:“我还真怕是你干的,万一出了人命——” “看你又我管闲事,让这三个混蛋死了多好?可惜我那二十两银子!”听她说完后,白若谷不由哀号:“早知道我昨晚就去追回来了。” 苏芷瞪他一眼:“那是我的银子!现在这仨人身上银钱早被人摸光了,你也别想着再要回来了,老实的做葱油饼挣钱吧。” 她这么一提醒,白若谷立刻发现了商机:一大早上的,大家伙都看了半天热闹,肯定该饿了。 于是,开始手忙脚乱的只起摊子开始做葱油饼。 苏芷闲着没事儿替他洗了把葱就回房间呆着了。 “哎啊,这是什么饼子闻着真香!”很快,随着葱油烙熟,陆续有人过来围观。 白若谷边忙活边笑道:“这叫葱油饼,不光闻着香,吃着更香!不信的话,来,这位大姐撕点尝尝?” “这小哥真大方,好,我就尝个鲜。”说的妇人接过他递过来烙的金黄油一小块饼,小心咬一口,不由双目一亮:“嗯,焦香,好吃,小哥你这饼多少钱一块?给我来三块!” 白若谷嘿嘿一笑:“不贵不贵,十文钱!” 十文!? 大家原本都想尝个鲜,一听说这么贵,不禁犹豫起来。 白若谷正欲降价,只听一个尖利的声音道:“小香,去把这些全买了!” 没想到浓香的葱油饼倒引出了个大客户。 因为船上有钱人多,所以,每天白若谷的饼子都供不应求的。 “小白,你看,那边又过一艘船。”在船上呆了十几天,每天对着滔滔的江水,苏芷感觉无聊透顶。 亏得白若谷整出个烙饼的生意,不然,两人得闷死。 白若谷一心忙着收拾烙饼的物什,根本没在意她说什么,偶然抬头间扫到那艘慢慢赶上来的船后,如遭雷击般委顿在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劫船 见状,苏芷慌忙扶起他:“是不是银针又跑出来了?!”说着,就要去掀他的衣服,却被白若谷紧紧抓住胳膊道:“我,刚才是累得很了,头有点晕。” “我就说天越来越热了,让我来做饼,你偏不听。”苏芷小心的扶着他往房间里去。 白若谷捞起放在床头的凉水一饮而尽。 目光不由自主的从开着窗子往外看去。 苏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笑出了声:“嘿,这船家倒挺逗的啊,弄一条黑鱼在天上飞。” “苏姐,你也觉得这幡号儿戏么?”白若谷转过头,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苏芷轻笑一声:“呵呵,不过有些新奇罢了。好了,你快休息吧,我出去凉快会儿。” 待苏芷离开后,白若谷深吸了口气,抬脚向船尾走去。 待他来到货仓门外,只见之前那三个老千警惕的立在货仓外,一看到他过来就呼喝道:“货仓重地,速离!” 白若谷深深的往半掩着的仓门望了一眼,呆立良久方才离开。 却说那三个抽老千行骗的家伙,因为身上资财尽失,又差点丢了命性。 为混口饭吃,死皮赖脸的求船长给个活计做。 这些人之所以能在船上混,不过靠着跟东家有些沿亲带故的关系。 所以,船长也不便强行赶他们在不码头下船,于是,就安排三去人守货仓。 “你们看,那艘黑鱼船撵上我们了!”一位在船头纳凉的老者对身侧的人说:“那可是艘难得的大快船,想必一会儿就超过我们这只了。” 谁知,他的话意刚落,对面不远与之并肩而行大船速度也慢了下来。 难不成熟人过来了? 船长不解的看着对面的动静,谁知,它根本没靠拢过来的意思。 看了半天,他也懒得理会那船的意图。 两只船并行了一天,苏芷都没有看到对面船上有一个人出来。 倒是她所坐的船上一众客人都跑出来看新鲜。 长陵江水道有几十里宽,所经之处大多为深山峡谷。 但此路是通向南方最为便利的水道之一,极为难得的是水深无淤泥存集,可通行大船。 所以,江面上来来往往船只极多。 除却纯货船外,一般客货两用,或者纯客船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船头的凉棚下都有不少人出来吹风。 不过,货船吃水较深,所以,速度慢很多。 “小白,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失了魂儿似的。”吃晚饭时,苏芷发现白若谷一直捧着个空碗往嘴里拔拉。 说着,劈手把他的碗夺过来问:“是不是那毒——” 白若谷推手抢回碗说:“我没事!可能是天太热了,心里有些闷的慌。” 苏芷抹了把头上的汗随口说:“这天儿就是闷,晚上可能有场大雨。” 她话意一落,一阵大风吹来,随即,天空也暗了下来。 白若谷呆呆的看着窗外道:“看来,今晚真的有场暴风雨啊。” “赶紧关了窗!”苏芷上前把他房间的窗子关上,转身奔回自己房间:“哎哟,我屋的窗户也没关呢!” 待她离开后,白若谷再次来到船尾,却见货仓大门紧闭,他跑运去拍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 “小兄弟,你喝醉了吧?这可不是你的房间。”最后,拍门声引来了舵手,他才神色郁郁的回了房间。 刚回到房间,只听一声炸雷从天而降。 重云如墨的天空中,被一道明黄的闪电辟开,瓢泼般的大雨倾泻而下。 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一晚上,雷声阵阵惊得白若谷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欲起身,却发觉身子酸沉不己,根本无法下床。 好容易熬到东方发白,他强自挣着身子起来,打开窗户却发现对面的船不见了。 白若谷踉跄着身子扑到窗前,把头伸出去:只见雾蒙蒙的江面上,一望无迹,根本没有一只船! 那条船去哪了? 他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推开门来到船头,环顾四周,平静的江面上空无一物。 正当他准备往船尾去时,只听一声惊呼声传来:“货仓被盗了!” 这一嗓子惊动了许多人,特别是带货的商人纷纷自房间里冲出来往船尾跑去。 白若谷神色呆滞的靠在船头,一动不动的望着慢慢明亮起来的天空。 “天哪,我的这一批生铁器可是给官府的货啊!”“那个天杀的干的呀?我这批货要没了,生意就完了!”……一道道震天的哀号声把睡梦中的苏芷给吵醒了。 她拢起头发,随意扯了件衣服出来,却见白若谷正一脸高深的盯着远方。 好似没听到船上的喧闹一般。 “小白,你也被吵起来了?”苏芷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问道。 好一会儿,白若谷才回过头说:“那只船不见了。” “是啊,那艘黑鱼船怎么一夜之间就没影了?”她看了眼空荡荡的江面疑道。 显然,船上货主也注意到了这个,一个声音喊道:“一定是那只快船上的人来劫的货!” 接着,就有人提出疑问:“船上的巡逻怎么没看见?” 这一言引起大家观注,他们都吵闹这大半天了,也不见船上有人过来询问。 于是,大家便涌向船长室。 结果,却发现几十个舵手都在呼呼大睡! 这是怎么回事?! 随人群一起过来的苏芷抬头看了眼外边:前面不足三里处就是水道拐角了! 若是无人掌舵,这船—— 她正准备去叫醒这些,却见他们一个个自己醒了过来,见船己行至水路口,慌忙开始转舵。 “大家怎么都来这儿了?”船长一睁开眼,见数十人愤怒的在舵房大吵,不由蒙了神。 此刻,一个机灵点的舵手跑到他跟前小声说:“昨晚上货仓被人偷了。” 闻言,船长面色巨变:“真的?!” 说着,就要往外冲了,但却被一群人堵着出不去。 苏芷见船己安全拐了弯,就退出吵闹的人群回到船头,准备帮白若谷做葱油饼,却发现他躺在床上发愣。 “苏姐,今天别忙活了,货都丢了,这些人哪还吃的下去饭?再说,我们的面也快用光了。”白若谷有气无力的说:“我得再睡会儿。” 苏芷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见没有发烧,嘱托他好好休息便也回屋去了。 她绾起发髻,只听外面有人在喊:“小白呢?今天早上怎么不做饼了?我们夫人还等着吃呢。” 苏芷放下手里的木梳,跑出来陪笑道:“原来是小云姑娘啊,小白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没出摊——” 一听说小白今天不做葱油饼了,那小丫头顿时慌张起来,急的两眼直冒泪花:“这可怎么办?夫人早上只吃这个,我要是买不回去的话。” 看她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苏芷心里一软:这小丫头不过才十来岁,若是放在现代,正是被大人捧在手心里宠的年经。眼前的小姑娘却要小心移移的伺候人。 “你别哭,葱油饼我也会做,稍等一会就做好了。”苏芷递给她一个小凳子,柔声安抚道。 听她这么说,小云才收住眼泪,感激不已要给她磕头,被苏芷一把扶住:“本来也是我们的生意,我还要收你钱呢。” 听她这么一说,小云方才安心坐下。 见她忙着和面,十分有眼色的帮着剥葱。 “小云啊,你家夫人今天起来这么早?”苏芷边忙活边跟她唠嗑。 小云麻利的把葱洗好后放在案板上回答道:“还不是被外面那些人给吵醒了!” 说完,她站起身准备帮她加炭,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下,差点摔倒。 第一百一十八章 长裙 “苏娘子,你还用这么小的香鼎?”她举起那个拇指大小的递给苏芷:“里面能装多少香饼?” 正忙着的苏芷扫了眼说:“这不是我们用的。” 闻言,小云疑惑的说:“我就在这里拾的,不是你们的,会是谁放这儿的?恩,里面还有香灰呢。”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对面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白若谷声音嘶哑的说:“把那个小鼎拿来给我看看。” 小云以为是他的,就随手递给了他。 很快,当三张葱油饼烙好之后,跟小云一起伺候那刻薄夫人的小丫头带来一个消息:那三个看货仓的老千赌鬼不见了! “……所以,现在大家都认定是他们三个人干的。”那小丫头十分肯定的说。 “是啊,没想到这三个家伙意然弄了艘船来偷东西!”她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接上。 苏芷原以为今天早上买不出去几个烙饼呢,没想到大家看了这么一出之后,都过来边吃烙饼边聊。 从他们口中得知,那些盗贼昨夜之所以得逞,是因为船上所有的舵手都昏睡过去了。 “一定是有人下了迷香!”一个身着短褂的男子激动的说:“不然,这么多人,能会没一个人知晓?” 他身边那位年长些的人咬了口葱油饼说:“要我说啊,这船上一定有内鬼。” 只听有一人嗤笑道:“那仨老千不是没影了吗?” 就这样,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之中,苏芷度过了上船之后最繁忙的一个早上。 许久没这么劳累过,待最后一块烙饼买出去后,她只觉得膀子酸痛无比。 灌下一大碗凉开水后,才算恢复了些精神。 收拾好一摊子物什后,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刚才做饼子又出一身的汗,感觉浑身粘腻腻的十分难受。 幸好这间套房还专门给留了间洗涮的房间。 随手捞起一套干爽的衣服,伸了个懒腰刚一打开角门,发现衣架上挂着一条白色细绵长裙! 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她疑惑看着那条裙子:这个角门连着她的房间,从上船到现在也没人进来过啊! 难道是白若谷趁她不在意时悄悄放这里的? 虽然,这可能不太大,但也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 自从天气热了之后,她一直穿着长衫配薄绸裤,这样虽不好看,但却利爽凉快。 白若谷没少嘲笑她不会穿衣打扮。 反正,在苏芷看来,如今她可数罪加身的重犯,一举一动的都得低调。 冲过澡之后,苏芷随手把那条裙子也带了出来,正好白若谷起床过来寻她。 “这条裙子是你放在我角房里吗?”苏芷把洗过衣服晾在门前衣架上之后,扯过那条白棉裙问道。 白若谷不假思索的应道:“不是!” 苏芷不由皱起眉头:“我根本没这样的裙子,又没外人来过——” “你怎么知道有没外人来过?”白若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昨天船上的货都被搬空了。” 闻言,苏芷不由打了个冷战:“你说,这是小偷留下的?” 说完,她又感觉这实在太扯了:且不说有没女大盗,但是穿这种长裙作案,实在太不明智了吧? 再说了昨晚上可是下了一夜大雨呢。 她正在纠结之时,只见白若谷在角房大叫她:“苏姐,你快过来看!” 苏芷随手把裙子丢在一边,疑惑的走进去,只见他指着角门后的一个脚印道:“这可能就是昨晚上给你送裙子的人留下的。” 苏芷看着那个比一般人大一号的脚印,不由脊背发凉:这人昨夜要是—— 她真不敢往下想。 不过,到底是什么人要给她送条裙子呢?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以后小心门户就好了。”白若谷随手捞起那条裙子道:“好好保存着啊,万一哪天那人回来问你讨要呢?” 苏芷头皮发麻的看了眼那条裙子,素白的颜色总让她心里有些膈应:“这东西留着下吓啊,我还是丢了它吧!” 说着,拎起裙子团在一起冲出去丢到江中。 “你真的扔了啊?!”白若谷不有些郁闷的看着她。 苏芷大大舒了口气:“怎么?难不成留着它过年啊?” 白若谷轻哼一声,自顾盯着那被江水冲走的裙子不出声。 “李舵主,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就是,这事若是李家出面应下,我们就放心了!”……一群人从船长室里走出来。 看来,这趟船李家算是亏大了,这么一大货仓的东西,赔下来也得不少。 不过,做生意总是有风险的。 送走那群货主之后,管着船务的李舵主气急败坏的叫道:“我真不该让那三个吃里趴外的狗东西上船!” 他话才刚落音,只听一声长鸣自身后传来。 “江上出什么事了?”李舵长高声叫来一个舵手问道。 他神色茫然的摇摇头:“小人也不知道,好像有三艘官家的快船赶过来了。” 闻言,李舵长不由喜形于色:“你去叫魏船长来,我正愁没地儿去报官呢,他们倒是亲自过来了。” 说完,一溜小路往船尾奔去。 “咱这在船上出的事儿,官府能这么快就知道消息?”苏芷不解看着越来越近的官船问道。 白若谷轻笑一声:“这个没可能啊,根本没人离船出报案。” 说完,看了眼立在船尾张望的李舵长一家:“这位可能要空欢喜一场了。” 苏芷叹了口气:“本想着走水路平顺些,谁知,坐个船也不安稳。” “呵,你自足吧!倒霉事没找上你就不错了。”白若谷撂下一句话,径直往船尾看热闹去了。 苏芷懒得去理会这些,便回房间去了。 她才刚铺开纸写了几个大字,只听外面突然热闹起来,不由心生好奇,于是放下笔往外面而去。 结果,刚一出门就遇到脸色铁青的白若谷回来,她随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若谷看了没看她一眼道:“你自己去看吧!” 他这么一说,苏芷心里疑惑更重,快步往船尾奔过去。 当她挤进人群后,看到之事骇得她心头一紧!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事起 只见三具紫涨的尸体并排摆在甲板上。 正是之前那三个被认定跟黑鱼船连手盗取货物的奸贼。 “……那咱们的货物到底是谁弄走?”“是啊,这三个人都被人杀死了”……原本被安抚下来的货主们又开始慌了。 就在大家议论不休之时,只听一声鸣锣,顿时都安静下来。 一位身着黑色滚水蓝边的水兵头目道:“这三具尸首是我们刚刚巡查河道时发现的,刚才李舵长也认出了是这艘船上的人。而且,三人都是死于谋杀,所以,凶手也很能就在船上……必需停船缉凶。” 他话音一落,众人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特别是那些被这三人骗过银钱的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官爷,我们船上货物——”李舵长刚一开口,就被那人给顶回来:“你丢那点货值什么?人死为大事!” 苏芷瞄了眼肚子鼓涨的三具尸,不由腹诽道:这明明是淹死的,还说什么谋杀。 看来,这伙官匪目的是来讹钱的。 一开始李舵长还没明白过来,待那水兵头目吆喝了几遍,就要强行搜船之时,他才在船长的提醒下,从怀里拿三锭银子悄悄递给那水兵头目:“官爷你们查案辛苦了,这些是茶水钱。” 那人收了银之后,装模作样的又检查一番死尸道:“经过李舵长的提供的线索,本官也觉得这三人是不小失足落江淹死的。好了,你们继续走吧!留下的事由官府处理。” 说完,便带着十几个水兵呼啦走了。 “这个怎么办?”船长指着那三具尸体问道。 李舵长生气的说:“丢到江里——”突然想到刚才那出,立马改口:“拿绳栓起来绑到船底下,待靠岸之后找个地方埋了。” 这场风波过后,苏芷十分后悔去看热闹了。 因为她一想到船底拖着三具尸体,晚上睡觉都有些惨的慌。 “哎啊,这李舵长啊是被水鬼那出给整怕了,又想这歪点子。”白若谷不由哂笑:“你看吧,以后还有他烦的。” 结果,当晚他的话就应验了。 半夜,苏芷正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被外面吵醒了。 她在心里暗骂了声:“谁啊,这么烦人,大半夜的吵死。” 醒来之后,只听得外面一众人在嚷嚷着什么,于是披了件衣服就出来了。 ……“我也听到船底有声音!”“一定是那三个家伙变成水鬼了!”……船上灯火通明的,一堆人闹哄哄的探头往船底望去。 原来,半夜有人听到船底有响动,于是就嚷了起来,说是那三具尸体作怪,逼得船长只得下令叫水性好的舵手下去查看。 苏芷正恍神的机会,三位浑身湿淋淋的舵手爬上船异口同声的说:“船下三具尸体不见了!” 闻言,李舵长吓的摊倒在地:“真的?!是不是你们之前没捆好,给沉到江里了?” 几个舵手惊恐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道:“回舵主,船底绳子还在,应该是被切断的。” 切断? 难不成人又活过来了? 围观的一众人心里都毛毛的。 经这么一折腾,苏芷也没了睡意,立在船头跟奉命出来打听消息的小云聊了起来。 “这么说还是你家夫人最先听到船底有动静的?”苏芷惊讶的看着她问道。 小云点点头说:“是啊,夫人一向觉浅,有一点动静都睡不着。” 说到这里,她凑近苏芷压低声道:“她还说半夜看到对面房间的灯亮了呢!” 对面? 苏芷不解的问道:“你们夫人对面住着谁?” “老爷新卖的个通房。天天晚上在老爷房里伺候着,只有今晚老爷歇在夫人房里了。”小云边说边向其主人住的地方张望下,见没人叫她回去,于是继续道:“今晚这事儿就是那个女人先叫起来的。” 说完,她低下头:“她这么一喊,又把老爷的魂儿给叫走了,夫人又该对我们发火了。” 怪不得那位夫人这般刻薄,看着丈夫跟别人厮混却要装大度,真是难为她了。 这个该死的世道,真是不给女人一点好日子过啊。 两人正说话,只听身后有人轻轻打了个喷嚏。 苏芷回头一看,原来是郑医生。 “先生也没休息?”苏芷十分礼貌的打招呼道。 原本隐在暗处的郑大夫明显一愣,接着笑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儿,船上还有谁能睡的着?” 说完,便往房间走去。 待他离开后,小云不由捂住鼻子:“郑先生身上怎么有股子怪味?” 闻言,苏芷笑着拍拍她肩膀:“大夫天天跟草药打交到,身上有股药味很正常。”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有人大声唤小云:“小云,大夫人叫你呢。” 小云离开后,苏芷也随之离开船头。 第二天一早,她的房门就被人擂的砰砰响:“苏娘子,苏娘子起了吗?” 苏芷扯了件衣服披上,打开门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满脸泪痕的看着她:“苏娘子,您身边一定缺人伺候吧?” 苏芷下意识的回道:“不用啊!我——” 不待她说完,那丫头突然冲进来跪下:“求您求求小云吧,老爷逼着夫人要把她打死,夫人慈悲说船上不易见人命。所以,要把小云卖掉!我知道她素来跟您关系好,求您买下她吧!” 不等苏芷开口,那小丫头往她手里塞一小角碎银子:“这是我悄悄攒下的银钱,要是不够——” 她的这一举动让苏芷感动不己,立刻出言打断她的话:“走,我这就去把小云买回来。” “你真要去管人家的闲事?!”不知什么时候,白若谷己立在门口了。 苏芷正要回答,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铜板:“喏,我身上就这么点钱了。走吧,我也跟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当苏芷看到小云时,她己被打得遍体遴伤的趴在地上。 一旁那位年约五旬的老头指使着下人还要继续打:“哼,看来也没人敢收这毒心肠的丫头,给我打死算扔江里去!看谁敢再动小娇。” “住手!”一位脸色腊黄的妇人跟苏芷异口同声的喊出声。 这时,那老头不耐烦的看着门外的苏芷:“你们来我门口做什么?” “听说,你家要卖个小丫头,我身边正好缺个近身伺候的。”苏芷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 闻言,那老头目光狠利的盯着小云道:“这种害人的东西,我——” “老爷,依红不是好好的吗?你真死弄出人命才罢休?这船上己经死了三个人了。”那面色腊黄憔悴不己的妇人开口道。 闻言,老头冲苏芷摆摆手:“这种东西也不值钱,你想到就抬走吧!” 苏芷刚走到小云身边,只听一声极为妖魅而熟悉的声音传来:“慢着,我的孩儿没了,不能这么便宜别人,一定得有人给孩子偿命!” 那声音有着说不出的熟悉之感,苏芷抬起头,跟那女子一打照面,两人同时惊诧出声:“是你!?” 第一百二十章 旧识 “红儿,你跟这位娘子是旧识?”那老者怜爱的搂住她的肩膀问道。 依红顺势靠在他怀里泪光闪闪的说:“原本,我还以为是姐姐看不惯我,才——现在看到这贱人,才明白是我错怪姐姐了。就是她伙同那死丫头害我!” 什么? 这死女人真能信口开河啊!不,是血口喷人! 苏芷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就被扣上个谋害人性命的大帽子。 不待苏芷出声,那位脸色腊黄的大夫人狠狠的盯着依红骂道:“小贱人,你在老爷面前攀咬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扯上外人,是嫌不够丢人么?” 那老头重重的咳了声,板起脸问怀里的女人:“依红,你可不能乱说话,这位娘子与我们素不相识——” “她跟我有仇!哼,老爷,你一定要替我作主!”依红瞪着苏芷说:“我知道她精通医术,而且,还跟那小贱丫头处的好,不是她难道真是——”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快去休息吧,待我查明一定你跟孩儿个公道。”老头拍拍她的背柔声道。 见他应承下来,依红方才扭着身子站起来,得意的看了苏芷一眼往里房去了。 “这位娘子,刚才依红所言可是真?”那老头面色冷然的看向苏芷。 只听她干脆利落的说:“假的!” 闻言,那老头不由皱起眉:“那你如何自证其身清白?” 苏芷轻笑一声:“她说我害人,我就真的是杀人凶手?最起码得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叫小云给我熬一碗当归粥,结果,刚做好那小贱人非要吃。小云就给她盛一碗关到房间。”说到这里,她抬起下巴冷笑道:“谁知,我一碗粥没吃完,那小贱人就大叫着我们主仆谋害她掉了孩子。” 听完之后,苏芷惊诧的看向那老头:“你收那女人真的小产了?有请郑大夫过来看吗?” 闻言,那老头气哼哼的说:“依红床前那一大滩血,怎么会有假?郑先生昨晚就来过了,连喜脉都没摸出来,要他有何用?” “连大夫都说她没怀孕,老爷你为何认定那贱人有了身子?”大夫人厉声问道。 老头气呼呼的站起来:“你就是嫉妒!哼,依红说她有身子了,还能有假?再说了,郑大夫也说过,可能孩子还小,脉象不显罢了。” 说完,眼神凌厉的看向苏芷:“这位娘子,你今天一定得给我个理由:为何要谋害依红肚子里的孩子?” 闻言,苏芷不由笑道:“你说我害人,先拿出扎实的证据!不然,就你们信口诬人清白还得给我个说法!” “哼,证据不是明摆着吗?小云,你说实话,是不是她指使你害小夫人的?”老头指着苏芷厉声喝道:“如若不说实话,今天我就让人活活打死你!” 小云吃力的抬头看了苏芷一眼,嘴角微动:“老爷,请您打死奴婢吧!” 说完,眼神一散,就要晕过去。 苏芷忙伏下身子搂住她的头:“好孩子,你挺住!相信我一定会证你清白的。” 听她这么说,小云本己涣散的双目又聚拢起来:“苏娘子,你真的能救我?” 不待苏芷回答,只听那老头阴测测的笑道:“哼,既然你们承认一起谋害我儿,那么就一起为他偿命吧!来人!” “老爷!你疯了不成?那贱人一句话,你不但要打杀小云,真的要牵连外人?”大夫人气的面色潮红:“若是非要闹的话,就你的发妻也一并打杀替那小贱人出气吧!” 她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那老头回身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只听一听尖利的嘶叫声从她口中传出,原本瘦弱不堪的女人吐出一口鲜血指着依红的房间对苏芷说:“这位娘子,那贱人房里有鬼!” 说完,竟生生晕了过去! 见状,本来被打的去了半条命的小云,挣着身子大哭着往其主子身边爬去。 那老头则冷哼一声,指着苏芷道:“今天,你必须给我未出世的儿子陪命!” 说完,大叫一声:“人呢?快来把她给我抓起来!” “老头儿,别以为在船上带人多就有理啊~你手下的人都在这儿呢!”白若谷施施的走进来:“一群草包,全被我放倒了。” 说完,根本没理会那老头惊恐的目光,看向苏芷:“苏姐,现在你说了算!” 苏芷安抚住小云,先叫人把大夫人弄醒,然后才慢条丝理的说:“叫人去请郑大夫来。” “呵,不用请了,我也来看半天热闹了。”只见郑大夫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进来。 原来这位大夫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啊。 “给我滚出去!这是我包下的房间!”见他进来,那老头有些崩溃的大声吼道:“哼,害我儿不得面世的人都得死。” 说着,扑上去撕打郑大夫,却被他三两下给打倒在地,而后脚步不停的来到大夫身边关心的问:“夫人,你怎么样?” 大夫人抬眼看他一眼,然后默默的伸出胳膊:“大夫,我当着大家的面问一句话,那贱人真的有身子了么?” “没有!她是不会有孕的。”说着,郑大夫回头看了眼睚眦欲裂的瞪着他的老头说:“李当家的,命中无后,而那女子则用了苗药惑人,终身无法生育。” “我要杀了你——这个庸医!胡说八道!含血喷人!”李当家的从地上爬起来,捞起一把椅子往郑大夫头上砸去。 只见他抬手一挡,那椅子应声落下:“李烙!你根本不能人道,什么样的小妾都怀不了,更莫说用了苗药的媚妇!” 此言一出,李老头如同被戳破了气球般跌坐在地上,双目充血的死盯着郑大夫。 但却见他转头对苏芷说:“苏娘子,这事儿看在我的薄面上,你领走那小丫头就算了吧!” “算了,那有这么轻巧的事儿?”一个妖媚的声音自房内传出:“那个姓苏的贱人今天必须给我偿命!” 随着她的话,一股子异香悄悄散开。 “大家闭住气门!”郑大夫大喝一声,飞身奔向内室。 苏芷帮身侧的小云捂住口鼻,正欲扶她坐下只听郑大夫大呼一声:“你这贱妇竟然——” 第一百二十一章 床底藏尸 闻言,苏芷拿了条棉帕湿了水给小云捂住口鼻,起身往内室奔去。 李老头听到动静也想起身,却因吸入太多迷香昏倒在地。 “这,怎么会在这里?”先一步进去的白若谷看着被掀开的床底惊叫道:“这女人也胆子也太大了!” 只见昨晚从船底消息的三具尸体整整齐齐的码在床下。 待苏芷回过神时,郑大夫己奔出去将此事告知李舵长。 “我堂哥真是糊涂啊,怎么会弄这么蛇蝎妇人在身边?”李舵长叫人把三具面朝下趴着的死尸拽出来,翻过过之后,大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神色呆滞的依红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被人叫醒的李老头听到动静,步子踉跄跑进来一看,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只见三具被水泡的发白的尸,都大张着嘴,凸着眼珠子,而且—— 全部被人开膛破肚!内脏全部没了踪影! “这女人真是留不得了!我听说过苗女诡异不寻常,没想到行事竟然这般狠厉!”看着三具被挖心掏肺的尸体,李舵主立马叫人将依红绑了起来。 本来,他打算直接给丢海里,可又怕起异端。眼见船快行至一处码头,准备以杀人犯交给官府订罪。 “这女人一刻也不能留在船上,李大,你水性好,带几个兄弟下水把她弄到官府。”李舵手热指着仍然昏迷未醒的依红道。 李大正准备拉人出去,只听郑大夫说:“这个女人会媚术,最会迷惑人,你们把这颗药丸给她吃下,一时半刻就醒不过了。” 闻言,李舵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交给李大:“最好求官府判斩立绝!” 当李老头醒过来时,事情己尘埃落定,大受打击之下,害起了重病。 但却坚决不让郑大夫给诊治。 倒是李夫人气色一天天好起来,每日照常叫郑大夫过来给李老头看病。 “船上不能再死人了。夫人你悄悄把这些药汁混到吃食里给他送下去,至少能吊住命。”郑大夫把熬制好的汤药递给李夫人。 李夫人屏退身边的丫头双目含情的看着他说:“若没有你,我是真熬不下去了。” 郑大夫轻轻拍拍她的手道:“你性子一向要强,我都知道。当初,是我不该一走三年,不然——” “算了,这都是命。”李夫人抽回手面上一红:“这些人你都一个人漂泊在外?” 郑大夫痴痴的望着她:“没知心人在侧,还不是四海为家?” “表哥,是我对不住你。”李夫人忍不住背过身子。 却没看到身后郑大夫微微翘起的嘴角。 “苏姐,你跟那个苗女有什么旧恨?”白若谷见她执意把小云送回李夫人身边后,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窗外,不由好奇的问道。 苏芷轻笑一声:“呵,说起来你也知道,她以前是黄小二姐夫的小妾,竟然在黄家大门口闹腾。我实在气不过就上去打她一顿。” “你可真是见义勇为啊,怪不得被人记恨成这样。”白若谷不由笑道:“眼里一点沙子都容不下啊。” 苏芷瞄他一眼摇摇头:“我总觉得只因为这一件事,她看到我犯不着这么惊慌。而且——” 她叹了口气:“算了,这事终于了了。” 白若谷点头应合道::“是啊,这事儿终于有个说法了。” “你不觉得这事儿结的有些伧促?”苏芷侧眼看着他。 白若谷十分坚定的摇摇头:“没有,那女人心狠手毒,再说了除了苗女有谁会杀人剖尸?” 苏芷扯了扯嘴角:“呵,爱财之人。” “切,世上哪有不爱财的?那仨人若不是贪财,也不会落得尸骨不全的下场。”白若谷不以为然的说:“真是人为财死。” 闻言,苏芷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听说,李老头中了那苗女下的香毒?只剩下一口所吊着了?”白若谷看到郑大夫从船头经过,回头对苏芷说。 苏芷轻哼一声:“我看,八成是被吓出病来了吧!一想到床下趴着三具被开膛破肚的死尸,那滋味真不好受!” “哈哈,枕边人还是凶犯,听说这老头还在那间房里住着哪。”白若谷幸灾乐祸的说:“说不定真是被吓的。”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白若谷伸了个懒腰自顾倒了杯水饮下,疑惑的看着外面说:“郑大夫怎么一直在咱门前晃悠?今儿个挺闲的啊。” 苏芷换了个舒服姿势半躺着道:“可能是心里有鬼吧。” “你也怀疑他跟那个李夫人有一腿?”白若谷一脸得意的凑近她说:“我可是有撞见——” 苏芷浑不再意的挥挥手:“一个男人,竟然打探人男女私情。” 听她这么说,白若谷不乐意的夺门而去。 听到他重重的关上房门之后,苏芷轻笑一声,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她一出房间,就见郑大夫快步向这边走来:“苏娘子,也出来透风啊?” 苏芷淡淡的看眼他一眼:“不敢打饶郑大夫的好兴致。” “苏娘子客气!这里有些晒得慌,不如到那边说话?”郑大夫指着船尾阴凉之处说道。 苏芷从善如流的跟他一起来船尾。 因为那三个老千曾躺尸于此,所以,船上一众人颇为忌讳,基本上没人敢过来。 偌大的船尾甲板上只有两个人。 站定之后,郑大夫看着平静的江面半天未开口,苏芷也神色悠然的立在一旁不出声。 “苏娘子,依你之见,那三具尸身真的是——”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接着道:“是那三个人真的为苗女所害?” 苏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三个人是谁杀的,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开膛破肚的人嘛——” 郑大夫目光一沉,盯着她道:“苏娘子,左右无人有话直说无妨。” 苏芷轻笑一声:“呵呵,郑大夫也不怕我把这事捅出去?” 郑大夫看向远方的江面自顾道:“能了却一桩心愿,我又有何惧?我只是不解苏娘子你是如何看出的端倪?” 苏芷不由认真看他:“郑大夫何出此言?” “哈哈,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那三个人的死因,还有,货仓里的东西去了哪?”郑大夫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难不成这些都是他做的? 若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苏芷不由戒备的往后退一步,郑大夫多精明的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我想苏娘子可能是误会我了,这些事情我也疑惑的非常。” 苏芷盯着他问:“那郑大夫可是有怀疑的人了?为何不去跟李舵长说呢?” 谁知郑大夫突然反问道:“你可知李舵长跟那个半死不活的李老头是什么关系?” “族人?”苏芷随口应道。 “李老头是李舵长的亲叔叔。”郑大夫冷笑一声:“不然,那个依红也不会死的那么干脆。” 听他这么说,苏芷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郑大夫,这——” “李老头无子,但家业却很大,呵呵,现在他新收的小妾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有了身子。”郑大夫轻笑道:“之前,我曾告诉过李舵长李老头极难孕育后人。” 苏芷不由打了个冷战:“看来,那苗女的真的有了?” “哈哈,她不是苗女,但却用了终身无法生育的苗药而己。假孕是毋庸置疑的。”郑大夫恨恨的说:“她也是死有余辜,竟然想着谋害李夫人。” 苏芷淡淡的看他一眼:“所以,你就把那三具尸体弄到她房间里,并且开膛破肚取出藏于死人肚子里的银钱对吗?” 闻言,郑大夫深深的看她一眼:“苏娘子,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说。” “哈哈,你既然找到我,一定明白我有所怀疑了。而且,是你要求把话说开的。”苏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三角铜鼎递给他:“这个是我在依红房间里看到的。” 郑大夫却神色如常,并没有她像想中的慌乱:“这东西又能说明什么?我之前也曾在船尾货仓外发现了一个。” “你这话我相信,因为这鼎本来就是,你拿当初贼人盗货仓所用之后留下之物。但是,这鼎角上却有一角金麻丝。”说着,苏芷轻轻从鼎脚上挑下一根细细的丝线:“若我没猜错的话,这跟丝线是你袖口上扯下来的吧?” 她刚一说完,郑大夫下意识的抬起袖口:果然,镶着银麻丝边的袖口抽了丝。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苏芷:“你说的没错,这根丝线是我袖口上的。” 他之所以痛快认下,原因无它,整个船上只有他的衣袖滚了这种大夫常用的金麻丝边,为的是防病气上身特意定制的衣服。 其实,根本原因是金麻丝其实是一味药材,有醒神聚神之效。所以,一般大夫都喜着此物滚边的衣服。 “但,那又能说明什么?你也清楚依红的房间门开在厅内,窗子极小,我怎么能当着李家一堆下人的面把人弄到她房间里?”郑大夫饶有兴趣的盯着苏芷问道。 苏芷弯下腰,用手指轻轻扣了扣甲板:“郑大夫,若没有我出现,我们现在是不是都要为李夫人陪葬?” 第一百二十二章 威胁 闻言,郑大夫才真正慌了神:“苏娘子,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苏芷直起身子冷哼一声:“你跟李老头有什么恩怨我不清楚,但是,船上一百多号人却是无辜的!” 说到这里她不由加重语气:“现在,李老头己经成这个样子了,依红也被送到官府了,你该收手了吧!” “苏娘子,你可知道李夫人原本是我的未婚妻,当初我进深山寻药,不幸迷失与山林。待我归来之时,她却被李咯强霸。”郑大夫满含恨意的说:“可是,当时所有人都指责我不该活着回来,李咯更是对我极尽羞辱,逼得我我背井离乡。” 苏芷接着说:“所以,你才会连合李舵长报复他?” “没错,十五年前是我找到李舵手联合给他下断子之药,我就是要他断子绝孙!但没想到此举却害了晴云——就是现在的李夫人。”他说到这里不由双手覆面:“自从他们成亲五年无所出之后,李家一直欺负于她,李咯一开始还回护一二。自从他娘开始往他房里塞女人之后,就渐渐冷落了晴云。” “睛云情子本就要强,每日里看着李咯跟别的女人厮混——”他再也说不下去,叹了口气:“终是我害了她。” 苏芷淡然一笑:“你心里对她也有怨吧?不然,也不会把这苗女送到李咯怀里。” 闻言,郑大夫突然大笑起来:“苏娘子果然,冰雪聪明,哈哈,是啊,我恨晴云当初为何要从了李咯?为什么不多等我一天?” “苏娘子,你可知就在我归来的前一天,晴云才嫁往李家!”郑大夫红着眼说:“她都己经坚持了那么久,为何不多等一日?” “表哥,你真的是疯魔了吧?当初,我们说好的我等你三年。当初,李咯也等我三年,到头来你却心有不甘。”只听一轻抽泣,接着,李夫人从船尾走过来:“若不是我找苏芷娘子帮忙,你还不肯说出真心话。” 看到李夫人突然现身,郑大夫不由委顿在地,他双目通红的看着心上人道:“晴云,我对不起你!但是,你可知我为何会给李咯下药?因为,他早就知晓了你的身份,而且,还想借你的血脉来——”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所以,表哥,这件事我从未怪过你。但是,你为何一直往他身边塞女人?”李夫人满脸泪痕的看着他:“你明知我——” 郑大夫痴痴的望着她:“我就是要时时提醒你,记得自己的出身,本源。” 闻言,李夫人突然扑上前趴在他跟前痛哭不止:“是我的错,当年不该为李咯甜言密语所迷惑,表哥,我有罪。” “不,当年是太任性,不该离开你那么久。”郑大夫轻轻搂住她的肩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见两个鬓发斑白的人搂在一起痛哭,苏芷十分尴尬的立在一边,不知说什么好。 但因为要防着有人过来,她又不能走开。 幸好,两人也只是失神片刻。 李夫人甩开郑大夫扶着她的手冲苏芷深施一礼:“多谢苏娘子帮忙。” 苏芷忙还礼道:“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己。” 说完,李夫人整了整衣裙平复情绪之后便转身离开,苏芷正打算回房,却被郑大夫叫住:“苏娘子,你既然知道那三具尸体是我——” “呵呵,郑大夫你的所为情有可原,当时,我只以为你贪财而己,而依红那个女人则一心想着害人,那锅自然要给她背喽。”苏芷深深看他一眼:“你跟李夫人未必不能再续前缘,但是,郑大夫我还劝你一句:千万不要造下杀孽。否则,这一生心里都不会安稳的。” 闻言,郑大夫朝她深施一礼:“多谢苏娘子良言相劝,船一定会安稳到达桐城,李咯的命也只会在他自己手里。” “船上不能再出人命了。”留下一句话之后,郑大夫急匆匆往船长室赶去。 眼看着船长亲自带数名舵手奔向船头,苏芷才松了口气。 一开始听到小云悄悄跟她带信说船有沉没的危险之时,她还不相信。 直到她拿出那只三足铜鼎苏芷才下定决定受其所托跟郑大夫谈谈,谁知,她还未及开口,郑大夫便自己送了上来。 真没想在她看来极为平常的两人,好似有着不同寻常的大密秘一般。 苏芷虽然对两人口中的所谓的出身十分好奇,但却不愿探究。 只是,郑大夫一开始提及的货仓失窃以及那三人之死,好像别有用意。 不过,本着少惹麻烦的原则,既然他未说明,苏芷就当从未听过。 “船上又出啥事儿了?”白若谷看着一堆人涌在船头不由疑惑的问道。 苏芷耸了耸肩:“你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白若谷灌下一杯凉开水:“只要船不沉,我才懒得管呢!” “苏姐姐,刚才船长说要不是郑大夫及时发现船底板漏水,说不定船就沉了呢!真是太惊险了。”白若谷的话还未落音,只见小云满脸激动的奔过来说:“我们夫人让特意让我来跟你说声呢!” 白若谷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翻身立起来:“哎哟,我的天!谁竟然闹这么大事?船都要整沉了?” “小白哥哥,你明天还做葱油饼不?”小云看着他小声问道:“小灵姐姐说你亲手做的最香了!” 这是什么情况? 苏芷暧昧的看了眼一脸兴奋的白若谷:“哈哈,小云,你回去就说小白以后每天早都亲后做饼。” “对,对,既然更喜欢我做的饼,那以后我就不假手人他人了。”说着,得意看了眼苏芷:“怎么样,苏姐,你说我是不是青出蓝而胜于蓝?” 苏芷笑着推他一把:“得了吧你!以后别找我帮忙。” 小云把话传到之后,不敢多呆,羡慕的看了眼正在斗嘴打闹的两人,小跑着回李夫人身边去了。 待她出去之后,白若谷突然收住笑意,疑惑的看着苏芷问:“苏姐,李夫人为什么让小云特意跟你说声船被补好的事?” 苏芷微微一笑:“因为这事儿本来就是李夫人最先发现,然后告诉我的。” “我刚才在门外明明听大家都说是郑大夫最先发觉不对,去找船长——”白若谷不解的看着她:“怎么到你这儿倒成了李夫人最先知道?” 苏芷淡淡的说:“你之前不也说过,郑大夫跟李夫人有一腿吗?” “那李夫人还把这事儿告诉你干嘛?”白若谷感觉越来越糊涂了。 苏芷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悠然的看向窗外:“自然是想我劝郑大夫回头喽!” 什么回头? “你说,是郑大夫把船底格凿开的?”白若谷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问:“他是丧心病狂了么?” 苏芷冷冷一笑:“他不过是拿这事儿来威胁我罢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病入膏肓 威胁你? 白若谷真是越听越迷糊了,他不解的看着苏芷:“你拿到了他什么把柄?” 苏芷轻笑一声:“我只不过多看他一眼,心存疑惑而己,那会愿意多管这些闲事?” “多眼也一眼,这家伙就拿一整船百十条性命来威胁你?”白若谷还是不敢相信。 苏芷透过开着前窗看着被众当救命恩人拥簇着的郑大夫一眼:“还不是他心里有鬼?你还记得船底丢尸那晚不?我出去看热闹时,正好碰见他,发现他披散着头发湿漉漉的,而且,身上还有股子血腥气。” 说到这里,苏芷叹了口气:“当时我只是有些好奇,不由自主多看他一眼而己。” “这老头心里一定有鬼,不然,那会弄出这么大阵仗来?”白若谷唏嘘不己的说。 苏芷点点头:“那可不,那三具尸体就是他开膛破肚后放到依红房间里的,本来想着嫁祸于她呢,没想到手脚不干净,在床前留下一块血渍。倒被依红拿住李夫人做文章说被她害的小产了。” “呼,事情原来是这样!她要知道床上藏着三具尸体,估计早被吓死了!”白若谷幸灾乐祸的说。 苏芷虽然嘴上对他这么说,但是她也明白,事实远不只这么简单。 经历这么一场风波之后,原来毫无往来的李夫人也时常带小云过来找苏芷聊聊天,坐坐女工什么的。 “夫人最近气色好多了,看着也年轻了不少,倒像是才三十多岁的模样呢。”这天,李夫人穿了件俏红色的留仙长裙,一头花白的青丝全部绾起,显得气色很好。 闻言,李夫人淬她一口嗔道:“我本来就不到四十岁呢,你以为我七老八十了不成?” “真的?”苏芷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你早该这么收拾打扮嘛,看着才显年轻漂亮。说真的,以前你总穿着老气横秋衣裳,而且还天天苦着个脸,挽个老太太的发髻,看着真像五十多岁的妇人。” 闻言,李夫人笑着要上前她:“你这丫头,真会说嘴。我以前真的看着那么老?” 苏芷机灵的闪过身子笑道:“我还诳你不成?怪不得郑大夫对死心踏地的,您这么一收拾,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呐!” 闻言,李夫人不由捂嘴笑道:“你这丫头又来取笑我!都老了,那里还能称得上美?” 从她的语气之中不难听出一丝自傲:仔细看起来,李夫人确实气质上佳,姿容不俗,只是不知为何当年能看上貌不惊人的郑大夫。 “夫人年轻时一定是位绝代佳人吧?”苏芷笑着给她倒一杯水。 李夫人叹了口气:“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事恍如隔日。其实变化最大的当属郑表哥,他年青之时俊美非凡,但这些年岁月磨砺下来——” 郑大夫? 苏芷难以相信看着都有六十岁的郑大夫竟然也才三十多岁! 这个时代的人老的也太快了吧! 见她一脸吃惊的模样,李夫人欲言又止:“我们家族的人都有早衰之像,特别是生育过的妇人跟男子,过了三十岁之后就老的很快。”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当年郑表哥就是一心要改变家族之疾,才挺而走险前往大苍山深处寻药。” 原来是这样! 这下,苏芷算是彻清楚了。 从李夫人口中得知:她跟郑大夫所在的神秘家族中人,个个相貌不俗,但却不长命,能活四十的非常少。 怪不得他们才三十多岁的年纪都己显迟暮之色。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般奇物的家族。 苏芷虽然很好奇,但是也只关注了其族人相貌早衰这些经由李夫人亲口所道之事,对于其它的则未多问一句。 所以,李夫人愈加喜欢跟她说话。 因为,她的特殊身份,平日里根本不敢与人多言。 但是,积在心里的这些事情是要向人倾诉的,这么多年来直到遇见苏芷她才能放下心来畅所欲言。 可能在她心里跟苏芷本来萍水相逢,根本没利益相关;再者,就是苏芷十个非常懂得体贴她隐私之人,从来没有试图打探过她的秘密。 不过,李夫人也从未问起过苏芷的来历。 “你们也要去南瞻洲?”当船快靠近桐城之时,李夫人十分遗憾的跟苏芷说可能要分别了,她以为苏芷两人就到桐城而己。 所以,当她听苏芷说要去南瞻洲之时十分高兴的说:“等明天到桐城码头之后,我们还同乘一条船吧?我们李家也有船去南瞻洲。” “好啊!”苏芷不假思索的应下了。 她现手里只有白若谷在船上卖葱油饼挣的几两银子,而且,白若谷这几天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好。一到晚基本上都在昏睡之中。 而且,在跟李夫人相处一个多月来,感觉脾性十分相投。 所以,在桐城刚一下船,就在李夫人热情邀请之下登上她手下前往南瞻洲的大船。 安顿好各自房间之后,李夫人来到苏芷房间语带歉意的说:“昨天我还想着带你在桐城转转呢,可是郑表哥说李咯快撑不住了。” 苏芷惊讶的看着她:“真的?这才一两个月时间怎么——” 记得刚见到李老头时,他可是生龙活虎的,怎么短短这么一段时间就病入膏肓了呢? 李夫人苦笑一声:“心病难医,他总认为郑表哥要害他性命,拒绝吃药,最近连水米都不进了。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南瞻洲。” “心病还要习药医,不如给他换个大夫来?这样,他可能会放心些。”苏芷试着建议道。 李夫人点点头:“你说有道理,我不能让他真的死在船上!” 说完,急匆匆的跑出去叫人去找个大夫来随船给李老头治病。 “苏姐,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千万可别又惹事儿上身。”白若谷不知什么时候立在门口悠悠的说。 苏芷瞪他一眼:“怎么?免费做人家的船,给个好心的建议怎么了?倒是你今天看着挺精神的。” 白若谷伸了个懒腰:“放心吧,在找到谢神医之前我还死不了。” “但愿如此,可别让我白跑一趟南瞻洲。”苏芷递给他一个削好甜瓜。 白若谷啃一口笑道:“像你这种重量级的逃犯,往哪跑不都一个样儿?” 闻言,苏芷推他一把:“你说什么混话呢?” 两人正说笑着,只见郑大夫一脸气愤的冲了过来:“苏娘子,是你给晴云出主意给李咯找个大夫的?” 苏芷点点头:“是啊,我也是——” “你不明白就别乱插手别人的事!哼,若没有我开药给他吊着命,李咯早就见鬼去了。”郑大夫气呼呼的叫道:“现在是不是连晴云也怀疑我要谋害李咯?” 原来,他在意的还是李夫人的态度。 苏芷向处看一眼低声道:“李夫人说李老头最水米不近,此去南瞻洲至少要半个月行程,她害他死在船上,所以才出此下策。” “让别人来看,李咯只会死的更快,他自纳了依红之后,日日食用房中秘药与之欢好。当天又中了她下的迷魂散,这两种药混在一起引发心疾,若没有我的秘药给他吊命,早就见鬼去了。”李大夫气愤的说。 苏芷深吸了口气:“但是,如今李老头心病更重,关键是他不相信你跟李夫人。” 闻言,李大夫不由泻了气:“这我也没办法。” “只要你配好了药交给新请的大夫,就说是他开的不就行了?”苏芷看他一眼道。 郑大夫思索片刻:“好,就依苏娘子之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苏芷不由摇摇头:“这位郑大夫也非常人啊。” “是啊,你最好别惹他,敢从死人肚子里掏银子出来!”白若谷啧啧有声的说:“这老家伙是怎么看出来那死人肚子里藏着银子呢?” 苏芷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真想不明白谁会把银子藏到死人肚子里?” “说不是他们自己吞下去的呢,那些爱财如命的家伙。”白若谷突然问道:“苏姐,你怎么能肯定郑大夫剖尸就是为财?” 苏芷轻笑一声:“猜的呗!当初他能从他们嘴里抠银子,也未必不能再从他们肚子拿钱?” “你怎么知道那三人肚子里有银子?”白若谷再次问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诬陷 苏芷轻笑一声:“不过是偶然发觉罢了。当初那官匪把人尸体抬上船时显得十分吃力,而那三人长的干瘦,肚子却鼓起很高。” 说到这里,苏芷朝他神密一笑:“最关键的是我无意间发现这三个人肚子有一块块凸起,绝不会是喝了太多水所致。” “那也不能肯定就是银子啊!”白若谷不解的说。 苏芷不由一愣:“他们肚子若不是银子,郑大夫犯的得给他们开膛破肚吗?” 闻言,白若谷点点头:“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罢了,管他呢!只要能顺利到达南瞻洲找到谢神医就行了。” “那倒是,先保住命再说吧!”苏芷拍了拍他的肩膀:“该扎针了。” 白若谷刚躺下来,只听外来一阵吵闹声传来,苏芷有些不耐烦的起身正准备关上房门,结果,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到她跟前,扑通一声跪下抱住她的腿叫道:“穆娘子,真的你,快救救我!” 闻言,苏芷不由皱起眉头,不待她开口,只见白若谷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指着那老头问道“你是青峰镇的人?怎么会跑到这儿?” 听他这么这那人抬起头道:“我不是,我——” 他这一抬头,苏芷立刻认出来了:“你是李家那位娶了个娼妓的老舅爷?怎么流落到这儿来了?” “穆娘子您的还记得我?”这老头正要说什么,却见身后赶来五六个舵手,先朝苏芷恭敬的施一礼,才开口道:“苏娘子,这个老家伙是个老油子,专门在码头这里骗人,之前我家老爷从他手里买了个苗女,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 听到这里,苏芷惊然出声打断他的话,指着李家老舅爷问:“你说什么?那个——依红是他卖给你李咯的?” 那个舵手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就是他意图谋害我家老爷,现在还敢来我们李家的船上害人,苏娘子您可千万不能得了他的道儿!” “苏,苏娘子?!您不是穆娘子吗?不,我不可能认错人的。”就在这时,李家老舅爷容然扑上前抱住他的腿:“穆娘子,您一定要为我洗脱冤情啊,我真的没有害人之心,我,” 苏芷有些生气的打断他的话说:“好了,你有没坏心,我们一会儿慢慢论。” 说完,面带歉意的看向几个舵手:“他却是我的一位故人,如今落难来投奔于我,” 不等她说完,只听领头的那位舵手说:“苏娘子,我们少东家怀疑这老东西伙同那个苗女一起谋害我家老爷,所以,下了严令找到他之后一定要交给官府,您看——” “你们回去吧,既然这人是苏娘子的朋友,一定没问题。”只见李夫人一脸不悦的走过来厉声道:“虽然老爷病了,不能理事,我还好好的呢!回去告诉李江让他手别伸太长了。” 见李夫人发话,这些舵手们不敢再坚持,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 见这些人走远了,李夫人才叹了口气对苏芷说:“这个李江自从老爷病倒之后,越发的无法无天了。也不想想这船行到底是谁开的?” “难不成是夫人你的?”苏芷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李夫人苦笑一声:“纵然是我出钱出力一手建起来的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还是便宜李家这帮孙子?” 闻言,苏芷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既然是你一手创办的,就是你的产业凭什么要让他们染指?” 李夫人目光暗淡的看着她:“能凭什么?只因我是李家妇呗!这个世道上,女人还是要依附于夫家过活?” “我说大姐,你有这种想法就别怪人家不来抢你的家业喽!女人怎么了?您眼前这位苏娘子,当初可是一手创建一个万人村呢!差点我就成了我大原第一女贤。”白若谷戏谑的看着苏芷说:“可惜,没后台这功劳给人抢走了。” 他刚一说完,就听跪在地上的李家老舅爷激动的说:“穆娘子是被人设计诬陷的!这事儿我最清楚!” 闻言,苏芷目光如炬的看向他:“当真?!” 李家老舅爷警惕的看了眼白若谷跟李夫人两人,只听苏芷淡声道:“这两位都是我的好友——” 不待她说完,李夫人突然一拍脑门:“哎呀,我还有事要去忙,你们聊吧!” 说完,十分趣识的离开房间,还很体贴的替他们关上房门。 “事情是这样的,”李家老舅爷见白若谷根本没有避嫌的意思,于是便开始说起来:“前年前我去通洲进货之时,遇到点烦麻了,就使钱请衙门里的一位官爷帮忙解决下。” 说到这里他目光闪烁的看了下苏芷,只听她淡淡的说:“你怎么还跪着?起来坐下说吧!” 老舅爷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找个矮凳做下才小心移移的开口继续道:“为报答那位官爷,我就在花楼设下宴席招待,一开始他还端着架子。后来,酒喝多了之后我们就开始海阔天空的侃起来——” “苏娘子,我当时真的不是有意提及您的,若不是他一直打探跑到你们青峰镇那些流民的下场,我,我也不会极力吹捧你。”他神声间渐渐低不可闻,悄悄抬头看了苏芷一眼。 却见她一脸茫然的望着窗外:“继续。” 于是,李家老舅爷轻咳了声道:“当时,我根本没意识到什么。吃过席之后,我们各自散了就。结果,第二天一早那位官爷竟然亲自给我送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说是,说是送给我作小。” “那女人就是依红?”苏芷面带鄙夷的看着他:“你当时一定很惊喜吧?” 闻言,老舅爷不由低下头:“我,这些年在外面东奔西跑手里也算有几个钱,所以,想着把她养在外面。谁知,依红非要我带她回老家去。” 说到这里,他双手抱头说:“当时,我还以为她想挣个小妾的名份而己,就许她了不少好话,结果,依红却说让她进我本家是那位官爷的意思。” “于是,你不得不把她带回老家?”苏芷轻哼一声问:“这时候知道天上掉的馅饼没那么好吃了吧?” 老舅爷抬起头激动的说:“是,是,穆娘子您说的太对了!那个女人本来心怀鬼胎,不但调合我妻离子散,还逼得我不得不去青峰镇我姐家。” “穆娘子,是我对不起你啊!”说着,李老舅爷又跪倒在地:“到了青峰镇我才知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我本打算叫大外甥媳妇提醒你一声。没想到那该死的娼妇竟然迷惑了我姐,她们合伙威胁我——”说到这里他己泣不成声:“没想到我一时贪欢,不但害得自己家破,还害死了姐姐!更是让您——” “李老太婆死了?”白若谷不由插话道。 李家老舅爷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指着是自己姐姐,抹了老泪点点头:“我姐既然跟那娼妇合作,知道的东西肯定更多,我都被他们到处追杀,她怎么能善终?” 他抽了抽鼻子:“那个假女贤刚上任没几天,就听人说老姐上吊自杀了,跟我一起的依红也不见了踪影,我才想到要跑路。” “李老太跟那依红到底是怎么坑害苏姐的?”白若谷十分好奇的问。 李老舅爷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看向苏芷:“穆娘子,你手里可有什么机密的东西?呃,可能对朝廷不利的——” 苏芷目光一凝:“没有,你说他们编造证据说我要谋反?” 李老舅爷连连摆手:“这个我不清楚,只记得有天我姐非常的高兴的跟那娼女说她从你家拿到了一样可十分重要的东西!” 十分重要的东西? 苏芷心底一沉:莫非,是她丢失的那本日记?! 第一百二十五章 缘由 她记得那个日记本丢失之前,李老太去过她家! 没想到那个时候她己经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只是,让她想不通的是:那日记本上除了记载着如何建设清河村之外,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啊。 不过,想到顶替她功劳的姬如霜,苏芷不由双眼微眯:看来,她是早跟李弘扬勾搭到一起了呀。 苏芷实在想不通,为何李弘扬一次次的要置她于死地? 姬如霜她就更看不透了,果然如林先生所言,这个女人绝不一般。 “苏姐,这李弘扬真是卑鄙到了极点,一次又一次的给你背大黑锅,然后踩着往上爬。当初真不如一脚踢死他!”白若谷愤愤的说。 苏芷深吸了口气,弯腰扶起跪坐在地上的老家舅爷问:“你刚说依红离开你了,怎么又被你卖给李咯的?” 闻言,李老舅爷恨恨的说:“当我打听到老姐的死讯后,就知道这事儿一定跟那娼妇有关,于是取出我在南阳存的最后一笔银钱,费尽功夫把她骗出来带到青洲。” 说到这里他不由双手覆面:“可我真的下不去手杀他,正好,遇到郑大夫看上了她。” “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会成了李老爷的小妾,当时,我还以为是郑大夫要收用呢!”李老舅爷有些激动的说:“我跟李老爷无怨无仇,怎么会想到去谋害他呢?” 白若谷递给他一杯水,语气寥落的说:“你也够倒霉的,不幸被人当作棋子,用过了还要灭口。” 话里话外倒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说完,看向苏芷:“看吧,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要不是得罪了李老太,我们能落到这步田地?” 苏芷瞪他一眼:“我要没多管闲事,你早饿死在树上了吧?” “这样子活着还不如当初干脆死了呢!”白若谷翻了白眼道。 看着两人斗嘴,李家老舅爷却忐忑难安:因为苏芷一直也没给他个准话:到底愿不愿意收留他。 自从卖了依红之后,他就不断被人追杀,被迫逃亡到桐城后身上一文钱也都没了。 “穆——”终于,当他鼓足勇气开口,却被苏芷无情的打断:“我姓苏,还有,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根本没办法帮你。” 白若谷轻笑一声:“若不是苏姐攀上那位李夫人,我们也做不上船呢。” 苏芷瞪他一眼:“你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好赌,我们怎么能落到这步田地?” 见状,李家老舅爷才算歇了求苏芷接济的心思,转而问起依红的下落来。 “她死了吧?怎么,你还掂记得作什么?”苏芷不屑的看着他问。 闻言,李家老舅爷方才舒了口气接着问起她怎么死的,当听以杀人罪送往官府之时,他满脸惊慌的问:“什么?送到官府了?这事儿李咯知道吗?” 苏芷随口应道:“不知道。” “穆娘子,快下船离开这里吧!不然会有大危险的,那女人背后势力十分强大。”李家老舅爷见她不为动接着说:“而且,跟官府勾结很深,听说,连天家的人都敢动!” 天家的人? 苏芷突然想起在柳村遇到神智不明的七公子,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子凉意。 她正准备开口,只听白若谷说:“苏姐,我看他所言非虚,不如我们再换一艘船?” 苏芷点点头:“好,我去跟李夫人支会一声,也好让她有个防犯。” “随你!”白若谷把手里的银针递给她:“给我扎上再说,不然时辰就过了。” 李家舅老爷目瞪口呆的看着白若谷旁若无人的在脱下上衣,而苏芷也毫不忌讳的给他施针。心里暗自思忖这两人莫不是己定下终身了? 扎完针之后,苏芷拍拍手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李夫人。” 说完,轻车熟路的来到李夫人的房间,开门见山的把依红的事跟她说一遍。 可能是常年经商者本能的直觉,只听她十分郑重的说:“苏娘子,我们今天乘车前往南瞻洲。不能再走水路了。” 说完,叫小云叫来一个舵手带苏芷他们乘李家的马车离开桐城,然后,她亲自找到李舵长当面将一枚令牌交给他:“你叔父眼看病重不能不理事,李氏船行以后就靠你了,我头痛病又犯了,无法随你们前往南瞻洲。这是船行的总令牌,你好好收着。” 李舵手乍然大权到手,自然是欢欣不己的满口应下。 要知道他可是觊觎这船行好久,本来还想着等叔父死了之后,联合家族的人一起逼李夫人交出大权呢。没想到她竟然这般识趣。 看着喜形于色的李舵长,李夫人嘴角微微勾起。 “什么?放弃船行?晴云,你是不是疯了?李家船行一年——”郑大夫一听说她让出船行大权,不由急起来。 但不等他说完,李夫人定定的看着着吐出几个字:“船行被人盯上了!” 郑大夫神色一凝:“当真?是哪个道上的?” “朝廷。”李夫人神定气闲的说:“表哥,我们赶紧抽身吧!那依红来历不简单。” 郑大夫深吸一口气:“好,一切都依你。” 再说苏芷跟李夫人通过气之后回到房间,却惊然发现:白若谷两人不见了踪影! 找遍整个船之后,苏芷只得再次求助于李夫人,却听郑大夫凉凉的说:“苏娘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知道白若谷他们两个去哪了?”苏芷急切的看着他问。 郑大夫慢悠悠的说:“船上找不着,一定是下船了。你不妨在三棵树那里停着,我想不久那小哥就会过去的。” 三棵树? 苏芷不由疑惑的看向他,却听李夫人担心解释道:“那里是桐城的一间极黑的地下赌场,千万别让白小哥着了人家的道儿。” 苏芷来不及了问他为何知道白若谷去了哪里,直接按着他的指示的路线来到三棵树。 原来,这里是桐城最大的一间茶楼,高高的门楼外种着三棵巨大的梧桐树,而桐城之名也由此而来。 苏芷进入茶楼之后,直接找到一名身着黑衣的小二让他领着自己的到下一楼。 那小二神色据傲的看她一眼:“一两银子。” 她正准备掏钱,却见白若谷一脸沮丧的从柜台后面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令她十分震惊之物! 第一百二十六 暗算 “这个,是你把它捞上了来的?”苏芷指着他手里那件有些皱巴的白棉裙道:“当初我明明把它丢大江里了。” 白若谷眼神闪烁了下:“可能是被江水冲到岸上,又被人捡到弄到这里,我也是看着眼熟才拿出来的。” 苏芷想到李夫人的话,急着带他离开桐城,根本没根他理论那么多直接拉他出去坐上李家安排的马车往城外奔去。 直到车子奔出城,白若谷才恍过神:“苏姐,我们不是要换一艘船吗?” 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苏芷方才舒了口气:“李夫人说若我们真的被官府的人盯的话,走水路就不安全了。所以,此去南瞻洲只能走陆路了。” “那个苗女真有这么厉害?”白若谷难以置信的问:“李夫人的话真的可信么?” 苏芷叹了口气:“我们小心点总没错,再说,李夫人也没理由害咱。” 闻言,白若谷扭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对了,李家老舅爷呢?”苏芷看着白若谷问道:“他没跟你一起?” 白若谷淡淡的应道:“被我甩掉了。” 苏芷不解的问:“为什么要——” “你想让他跟着我们那南瞻洲不成?”白若谷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他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李家老舅爷己经被人盯上了,若她们再跟他一起的话,必然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苏芷舒了口气问:“你去三棵树就是要避开他?为何不根我打个招呼?” 白若谷愣了下:“三棵树?呵,我只是随意找个地儿而己。而且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下船来找我。” 原来是这样。 一转眼瞄到手里那条皱巴巴的裙子,苏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随手拿直来正准备出去,却被白若谷拦住:“既然这东西又回到你手里了,说明跟你有缘,就收着吧!” 闻言,苏芷收回手:“对,你说的有道理,这东西实在太邪门儿了。” 说完,将其卷成一团丢在车厢里。 白若谷眉头微不查的皱起,伸手想捡回来,见苏芷一脸嫌恶的模样又悄悄收回了手,暗自叹了口气。 当马车来到离桐城最近的小镇上时,李夫人一行人才赶上来。 一看到她李夫人激动上前紧住她的手说:“多亏苏妹子提醒我,不然,可是要遭大难了。” “发生了什么事?”苏芷不解的问道。 李夫人往身后看了眼,神色紧张的说:“走,大家都上我这一辆车,我们路上慢慢说。” 说完,叫身边的下人都坐到原本苏芷他们坐的那辆马车上,之后看了眼天色道:“你们就在这镇上留宿一休,待天亮再往南行。” “可是被人盯上了?”出了小镇之后,苏芷疑惑的看着李夫人问道。 只听她冷笑一声:“若不出我所料,李家过了今晚,名下所有的产业就得充公了。” 苏芷不解的看着她:“你们的船行被人盯上了?” 李夫人叹了口气:“就李家那点明面上的东西,朝廷还看不上,他们这次怕是冲着我们家族的东西而来的。” “是啊!”一直沉默不语的郑大夫突然出声:“晴云,是不是你不心泄露了我们家族之事?” 李夫人苦笑一声:“你以为李家当初从一个普通富户,能做到跟刘家平分秋色的地步都是李咯的功劳?没有我拿家族资源——” 说到这里,她不由掩面而泣:“是我当初太傻,为李咯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也为了能摆脱为李家人看不起的命运,才把家族一个,硬山,给李咯来做。” 她说的这些,苏芷虽然听的云里雾里的,心里也十分好奇她们家族有什么样的资源,但却也知道两人是不会轻易吐露的。于是,就假做不感兴趣的模样,跟白若谷一起闲上眼睛假寐。 “好了,事己至此,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郑大夫叹了口气:“就当散财买平安吧,你能抽身而退就好。” 李夫人冷然一笑:“他们没那么容易得到那些东西的,为了保官期间,关于那座硬山之事只有李咯一人知道,我临行前己经给他下了五魂散。虽然能让他多活几天,但却失了魂魄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郑大夫眉头依然皱的紧紧的:“别忘了还有依红,说不定当初就是有人故意把她弄到李咯身边的。” 听他提到依红,李夫人不由咬牙切齿的说:“若没有我,李咯什么都不是。结果,他却为那小贱人打我!活该他不得好死。” 这位李夫人也是个情子刚烈的主儿啊。 “算了,这些都不提了,只要你没事,我们守着其实的东西就成。”郑大夫看了眼苏芷两人一眼道。 就这样一路平静,行了一整晚夜路之后,马车终于在一个十分荒僻的村子里停下来。 “怎么停了?”李夫人揉了揉眼睛问道。 车夫整整一夜未眠,眼睛通红的看着口出白沫的马儿道:“夫人,行了这么久的路,就是人受得了,马儿也得停下来吃点草,喝口水。” 李夫人深吸了口气,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眼问道:“我们走到哪儿了?停在这里成吗?” “夫人放心,这不是官道。不过,这里有好几条小路也能通马车,而且往南更近。”车夫边解开缰绳边解释说。 李夫人赞赏的点点头:“这样最好,郑财啊,你也是族人,应该明白这次我们若是逃不掉的话——” “晴云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安全送到南瞻洲的。”车夫十分郑重的保证。 被外面说话声吵醒的苏芷,正准备下车,却被白若谷一把拉住:“苏姐,你有没感觉外面好像有些不对?” 苏芷舒展了下胳膊:“没有啊,怎么了?” 白若谷轻轻掀开车帘一角:见李夫被郑大夫带着渐渐远去,由眉头一皱,以极低的声儿对苏芷说:“苏姐,快叫李夫人回来!” 苏芷想也没想就朝外边大声叫道:“晴云姐,这里是哪?” 闻言,李夫人回头正应道:“这是——” “郭财,你要干什么!苏妹妹跟小白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在船上若不是他们破了依红的局,给我解的缠香毒,怕是如今躺在床上失智的就不是李咯了!”李夫人飞快奔回来,指着车罩在车厢外的狼牙刺网说:“快收起来!” 事己至此,苏芷才算明白过来:怪不得郑大夫毫不避讳的在她跟白若谷面前提及家族之秘,原来,早就想好要把他们除掉了。 “幸好,这次宝押对了。”待下车之后,白若谷趁李夫人怒斥郭大夫两人时,满脸侥幸的对苏芷说:“这次得两感谢你的热心肠喽。” 苏芷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我一向以诚待人,真想不通郑大夫为何还要朝我们下手。” 白若谷看着她说:“这次是我沾了你的光,他真正想害的人是我。” “那也不成!我千辛万苦的到南瞻洲干什么?就是为保你的命呢。”苏芷抬头看了眼天色,一拍脑门:“哎啊,你的针该拔了!” 说着,就要去撩白若谷的衣服,却被灵活的躲开:“我,自己拔了针。” “真的?!没事吧?”苏芷紧张的看着说:“王大夫不是交待过,不到万不得己时,绝对不能自己拔针吗?” 白若谷浑不再意的摆摆手:“没事儿,他不也说我身体非常人能及吗?你不用担心了。” 苏芷打量他气色还好,便不再多言。 很快,李夫人带着垂头丧气的郭大夫两人过来跟苏芷两人赔礼:“还请苏妹子跟白小哥原谅则个,郭财他行事鲁莽,” 不待她说完,郭大夫朝苏芷深鞠一躬:“真是太对不住了,都是我一时糊涂,才让小侄做出这等事来。还请苏娘子原谅。” 那郭财虽一言不发,但也跟着朝苏芷长揖不起。 “这个,可能是你们对我跟小白有什么误会,我们只想到南瞻洲给他治病救病而己。”苏芷叫两人起身淡淡的说:“对于你们言及之事绝无觊觎之心。” 见她把话都说明了,李夫人倒是有些尴尬:“是我用人不查,才会叫妹子心冷,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个交待。” 说完,便叫郭大夫把郭财捆了,绑到车厢后。车则由他亲自驾驶。 经这么闹腾半天,马也吃饱喝足了。 一行人只啃了些干粮又开始南下。 “你身子受的住吗?”苏芷见白若谷梗着脖子吞下一口干饼子,把手里的水囊递给他关心的问道。 原本桐城离南瞻洲不远,若是走水路的话,也就半个月时间。 但走陆路就远的多,而且,因为水路比较方便,通达,所以官道修的很敷衍。 就这样,他们在路上颠波了一个月之后,终于到达南瞻洲之境。 结果,刚一下车,几人就被眼前的境像给震住了! 今天发大章,求月票啊!作者承诺若当日月票超过十张,暴肝码字也要多加一章! 当然,作者本人投的月票不计算在内哦。 第一百二十七 找水 此时,正值三伏天,从装了冰盆的马车上下来之后,苏芷只觉得如同进了蒸笼一般,焦热无比。 几人在南瞻洲的一个小县城外下的车。 放眼望去,四周的田地里到处龟裂开几尺大的缝隙,如同饥渴无比的老人张开的嘴。 明明是盛夏,应该一片绿茵才是,但是,整个县城却是一片焦黄枯色。 “客官,要不要买水?”正当几人受不住热气,准备上车之时,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提着一个小小的陶罐,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葫芦瓢来到几人跟前。 苏芷见他身上衣服破旧的不成样子,好几处都磨破了洞也没补上,赤着的脚上还有一道干涸的血迹,不由心生怜悯。 她正要掏钱之时,却听李夫人叹了口气问:“孩子,你这些水我都要了。这些钱拿好了,快回去吧,外面热。” 那孩子子激动的纂着一小块银子好一会儿,才又伸出手还给她呐呐的说:“我,我身上没钱找给你。” 正准备上车的李夫人见状摆摆手说:“这些是给你的买水钱,快收好了。” 说完,正准备往城里去,只听那孩子跑到马车一侧急切的喊道:“夫人,你们不能进城!” 苏芷撩开车帘问他:“城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城里人好多发了热瘟,死了好多人。活着的那些人好多没钱买水喝,都快疯了,见到外地人进城就抢。”那孩子十分恐惧的往城里看了眼说:“你们是去南瞻洲吧?不如绕到果木镇走吧,路还近一些。” 苏芷正要开口问他原因,却见那孩子己一溜烟的往城内跑去。 “要不,咱们绕路?”李夫人看着大家问道。 白若谷轻哼一声:“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是他们不成?进城去看看吧!”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专来:原来是有人拉着手车开卖水了。 只见一队身着白麻布半袖,头戴官帽之人推着一大车水刚一来到城门口,就见数百拿着盆盆罐罐的百姓围拢上来。 “五十文一瓢!”随着为首的官差一声吆喝,大家纷纷掏出钱往前挤。 看着眼前这幕,苏芷不由抬头往天上望去,只见晴空万里,无一丝薄云。 这个可是大旱之兆啊。 一瓢水不过一斤重,却要五十文之贵。 但是,这天若是不降雨,怕是很快百姓就吃不起水了吧? “苏娘子,你认为我们走哪里合适?”郑大夫看着她小心的问道。 苏芷深吸了口气:“我想那孩子也是一番好意” 白若谷轻哼了声:“好吧,反正己经到这里了,就依你吧了!快放下车帘,热死了。” 放下车帘之后,苏芷看了眼放在马车四角的冰盆里的冰即将化尽,心里不由一阵担心:怕在这大旱之地难再买来这东西。但是,白若谷的身子一路颠簸下来己经很差,怕他受不得这酷暑。 “夫人!果木镇到了,我们要不要停下休息些时?”就在车内的冰即将化尽之时,郭达的声音从车头传来。 李夫人轻舒了下腰肢撩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被绿树掩映的小镇出现在面前。 一众人从车上下来,看着左右一排排果木林,只觉得空气中的燥热都被冲去很多。 越往镇中心,密林越深,暑气越淡。 待他们来到位于一个小山城半腰的果木镇上时,感觉好像跟外面是两个世界一般:空气中竟然透着丝丝凉意,让人倍感清爽。 正当大家都陶醉其中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厉喝:“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公闯大殿下避暑之地?” 说话间,数百身着重甲兵向自果林中冲出,将几人团团围住! 这是什么情况? 苏芷几人一下子懵了,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上竟然隐着位大人物! “众位官爷,我们是路过此地,不知道有贵人在此,多有惊扰之处,还请恕罪!”就在苏芷愣怔之迹,常年在外走船的李夫人忙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锭来:“天气炎热,劳众位官爷大驾,这些请您喝杯茶水。” 为首的小将原本一脸的不屑,但见她手里那锭金子之时,不由有所意动:他原本以为这妇人想拿一锭银子出来呢。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一锭金子砸出去后,那个一脸威风的小将神色缓和许多,竟然带了丝笑意对李夫人说:“无知者不为罪,念在夫人诚心改过的份上,今天本将也不为难你们了。快走吧!” 说完,一挥手,只听呼啦一声,近百人迅速隐没于街道两旁的密林之中。 “怪不得偌大的镇子,街上还个人影都看不着,原来这里还住着位天家的贵人。”出了果木镇之后,郭大夫感慨道。 天家,难道那镇上住着的是皇室中人? 苏芷随手抹手额上的汗疑惑的看向他。 见她因为嫌热,把身上的男装袖子捋到胳膊肘以上,露出一大截白嫩的手臂,不由皱了皱眉道:“苏娘子,虽然我们都不是外人,但是,你一个姑娘家的——” “我怎么了?”苏芷不解的朝自身看了眼,浑然不觉得有何出格之处。 还是白若谷瞄她一眼说:“苏姐,你身为女子,把袖子捋那么高像什么样子?” 不等苏芷开口,一脸心事重重的李夫人转身帮她拉下袖子嗔道:“苏妹子啊,我们行走在外的,确实要多注意一点。” 苏芷不以为意的整了下长衫,随意靠在车厢上笑道:“当个女人真麻烦,五黄六月天也得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咦?你们有没感觉好像越来越惊爽了?”坐在车头当马夫的郭达疑惑的问道。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不由掀开车帘,只觉得一股子清凉之息扑面而来。 “这里比镇上还凉快些呢!”白若谷贪凉干脆从车厢里钻出去,跟郭达并排坐在车头。 因为车厢里的凉己化尽,开始闷热起来。 苏芷也忍不住撩开车帘,身子向外探去。 “苏妹子,快坐好了,这段路不平,别磕到你了。”路过一道坎时,车子颠簸了下,苏芷的头差点撞上车厢。眼见日过中天,李夫人便叫马车停下来,大家下车休息会儿吃些干粮。 苏芷跳下车灌了几大口水后,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正准备啃干粮之时,只听见郭达惊叫一声:“你怎么弄的,满满一袋的水都洒了!” “怎么回事?”苏芷收起手里的牛皮手囊,向他看过去:只见白若谷一脸尴尬看着被郭达当保贝一般抱在怀里的大牛皮手囊说:“我刚才不小心拿翻了水囊——” 看着他脚下的一滩水,郭大夫心痛的摇摇头:“这可怎么好?现在正值大旱之迹,一口水一分银的似的。再说,天这么热,没水的话——” “我现在就去找水!”白若谷打断他的话,转身往一边的果林中奔去。 郭达愣了下,也随之跟了上去。 苏芷有些担心的望着两人消失在密林中的背影,正准备开口,只听郭大夫悠悠的说:“三伏天里这么清凉,附近说不定真有泉眼。”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惊叫从林中传出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自然奇迹 “天哪!这里竟然有冰!”郭达惊诧无比的声音让三个不由自主的朝林中望去。 冰? 这可是一年当中最热的三伏天,怎么可能会结冰? 苏芷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往密林中奔去。 很快,她循着白若谷两人的动静来到一处掩于果林之中的一个小峡谷中:只见一条三丈宽的峡谷好似被人用刀劈开一般,十分突兀的横在密林深处。 丝丝白雾随着谷中缓缓的流水声袅袅散出来,附近的果木受湿气滋润,生的十分挺拔高大。一阵微风吹过来,挟着果香的冰凉之意让苏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苏姐,快下来看,这里有个冰瀑布。”她刚行至峡谷边缘,就听白若谷在下面大叫:“冰层后面好像还有个山洞。” 听他这么一喊,苏芷更加好奇,沿得两人的足迹麻利的下去了。 当她来到峡谷第一阶梯底下时,一眼就被面前那面巨大的,散着阵阵冰冷之息,光滑如镜的冰瀑布给震住了。 更让人惊叹的是,在这片冰雾缭绕的冰面为一簇簇美丽的紫丁花所簇拥着,让人感觉仿若置身于仙境。 正当她陶醉其中之时,只听身在更下一阶谷底的郭达叫道:“小白,你快进来看,这些是什么?!” 回过神之后,苏芷也忍不住来到下面。 只见白若谷两人将一面融化了一半的冰瀑布打碎,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小山洞。 她刚探头进去看,便被人猛的撞到脸上。 “哎哟,我的鼻子!”苏芷捂着被撞的酸疼不己的鼻子叫道:“你们干什么?出来也不说声?” 说着,却见郭达像被鬼追着一般,从她眼前飞奔而去。一脸惊恐的白若谷从洞里爬出来,一把拽住她边跑边说:“那洞里有精怪!千万别惹到它了,快走。” 精怪? 苏芷才不相信这些,她突然闻到一丝十分熟悉的味道,立刻甩开白若谷的手说:“你先上去吧,我要进去看看,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说完,不顾白若谷阻拦,迅速撕下一大块里衣,弯下腰在一旁的水潭里浸湿之后蒙在脸上然后钻入洞中。 白若谷目瞪口呆的看着闪身进入洞中,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刚一进入洞中,就被苏芷推了出来:“快出去,等下会中毒的!” 说完,她便抱着怀里的东西摔先冲了出去。 白若谷无奈只得满怀疑惑的随她一起来到冰瀑布前,见她兴奋不已的看着放在冰面上的一颗颗拇指大小,如水滴般晶莹的的冰珠。 “苏姐,这些是什么东西?”白若谷上前准备捡起一个来,却被苏芷推开,十分宝贝的把那些珠子护住:“这可是天然的无价之宝!你别动啊。” 白若谷皱了皱眉头:“海外来的那种无色琉璃晶石吗?” 苏芷一脸神密的说:“呵,我这东西,可比宝石珍贵的多,这可是纯天然的干冰珠,没想到干冰竟然能在自然条件下凝成固态,真是太让人震撼了。” 说完,发觉白若谷一脸迷茫的看着她问:“什么是干冰?” 苏芷这才想他根本没学过物理学,顿时十分泄气的摆摆手:“说了你也不懂,这可是我的宝贝儿,得想个法子把它们好好保存好带回去。” “嘶~苏姐,你不冷吗?”白若谷有些受不住四周的冰寒之意,忍不住搓了搓手道:“我得上去了,不然要冻死人。”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也感觉得脚下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腿直冲上来,她忍不住哆嗦了下,抖着手激动的把散在眼前的干冰珠子捡起来揣怀里,手脚并用的往峡谷外爬去。 结果,她刚出峡谷,那些冰粒全部化为一白雾散去。 苏芷失望的看着飘散开的浓雾,双眼紧盯着谷底:为什么这些东西可以在下面成保存呢? 她刚才去过那个小山洞,准确的说应该是个很奇特的溶洞。 里面有条被冰冻的暗流,四周散落着许多冰珠,用手一碰就会化为一阵白雾。所以,当时郭达才会被吓到。 而苏芷一眼就认出那白雾就是气化的干冰。 可能是前世做气象学生的本能,她十分兴奋的的收集不少干冰珠子出来,也想到带出去保存不住,但忍然报着一丝期望。 “苏娘子,这里太凉了,呆太久身子受不住啊。快出去吃点东西吧。”郭大夫听侄子说了这峡谷的神奇之后,忍不住过来看看,却见苏芷坐在谷边盯着峡谷发愣。 听到他的话,苏芷才算回过神:“郭老,您也过来看新奇?” 郭大夫笑着点点头:“这些方还真邪气儿,三伏天的竟然结着几尺厚的冰,怕是有什么精怪——快走吧,免得呆久了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精怪? 苏芷有心跟他普及下物理识知,但想想这个时代的人哪能接受这些? 她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正准备离开,只见白若谷扛着个大牛皮水袋过来。 一看到他,郭大夫十分高兴喊道:“小白,来,多装些水,我去叫郭达过来再弄些冰上来。” 南瞻洲大旱,水非常宝贵,更莫说消暑用的冰了,以后怕是花再高的价钱也不一定能卖得到。 他们一路上乘车而行,若没有冰盆的话,白天根本无法行路。 就是晚上车厢里也闷热不堪。 “若不是着急赶路,我们就在这儿呆些时也好消消暑。”郭大夫惬意的深吸一口凉气道。 苏芷轻笑道:“您刚才不还说这里有邪气儿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想走了?” 郭大夫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苏娘子姐弟清气冲天,什么精怪都不敢靠近吧?” 苏芷故作不懂,无奈的笑道:“若不是小白时日无多,必需找谢神医保命,我还真懒得会什么精怪,在这里呆上个十天半月,等天儿凉快了再走。”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白若谷打了满满一大袋子水吃力的背了上来。 苏芷忙上前搭把手,绕到他背后用力推着水袋,想减轻他肩上的重量,结果用力过猛水袋子直接被推了下去。 看着从峡谷滚下去的水袋,白若谷气的火冒三丈:“你捣什么乱?!我没劲再下去取水了,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狠狠瞪了苏芷一眼,生气的往果林外走去。 “我本想着帮他一把的——”苏芷尴尬的对郭大夫说。 郭大夫干笑一声:“呃,我岁数大了,谷里寒气太重不方便下去,我这就去叫郭达来帮你灌水。” 说着,逃也似的往果林外跑去。 哼,这个老懒货。 苏芷负气的往谷而去:我才不用你们帮忙。 待她来到第一阶谷底时,不由被眼前的境像震住了! 手里有月票,推票的亲们甩过来吧! 日过十张月票加更哦。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仙物 从牛皮水袋里流出来的水,全流到一块巨石边:冻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的看着那块石头,自语道:这里的温度也没有低到滴水成冰的地步啊,纵然四周寒气袭人,但现在必竟是三伏天,气温怎么也得有十几度吧。 这么一大滩水,怎么会在这么短时间内结冰? 边说边上前去摸了摸那石块,指尖化过之处,留下一条白道。 这石头质地很松散。 看着十分坚硬的大石块,不一会儿就被苏芷好奇的抠下来一小堆儿。 她捧着一堆石头粉端详半天,也没看出什么蹊跷之处,随手将它洒到另一边的水潭里,正准备蹲下洗手之时,只见一阵白雾暴出,水面更是起了层薄冰。 苏芷心头动,激动的看向那块巨石:这个终于不怕酷暑了! 想到这里,她立即跳起来扑向巨石,双手并用奋力的抠起石末来。 待李夫人随郭达一起来到峡谷边时,惊讶的看着苏芷边笑边疯狂的抠石头! “苏娘子怎么了?”郭达警惕的放李夫人护到身后:“是不是——” 李夫人身子不由一抖:“你说,她被精怪慑了魂?看来,郭表哥说的没错,这地方就是特邪的。” 说完,满脸担着朝苏芷喊道:“苏妹子,快上来!” 听到她的声音后,苏芷转过头,但双手仍然不停:“睛云姐,快下来帮忙,这个大石头可是好东西,有了它我们一路上就凉爽了!” 李夫人正要下去,却被郭达死死拽住:“夫人,苏娘子一定是被精怪迷了心窍,你可不能下去——” “放心吧,苏姐绝对没事!”白若谷从外面过来,不悦的瞪了郭达一眼道:“胆小鬼!” 说完,十分麻溜的往谷底下去。 郭达还要说什么,却被李夫人止住:“有什么可怕的?走,咱们也下去看看。” 他们下去之后,苏芷才停下来,指着面前的一堆石头粉说:“这是硝石,丢到水里可以化冰,我们多弄些——” “这东西真有这么神通?”李夫人惊奇的问道。 苏芷嘿嘿一笑,随手抓起一把硝石粉丢到身旁的小水坑里,一阵白雾过后,只见水面上结成一层薄冰。 李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层冰激动的问:“这东西,真是仙物啊!” 苏芷得意的的笑道:“仙物倒算不上,不过,若我猜的没错,眼前这些冰应该拜它所赐。” 说到这里,她兴奋的说:“有了这东西,我们一路上不怕酷暑了。” “天哪能一直不下雨?喏,云彩遮天了,说不定很快就有一场大雨。”白若谷边刨石粉边说。 只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一块墨黑的乌云不知何时将骄阳挡住,一丝风也没有,倒真像是大雨来的前兆。 苏芷只看一眼便嗤笑一声道:“这块云太高了,是降不了雨的,两刻钟后就散了。可惜了一块好云了。” 白若谷轻嗤一声:“云还有好坏之分?” “当然有了,比如现在这块云若能带来一场大雨,对于这里的百姓来说,可救命之云了。”苏芷随口说道。 听她这么说,白若谷疑惑的看着她:“你能让这块云造褔百姓么?” 当然能! 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若是在现代的话,气象部门有各种先进的人功降雨设备。 只要有重云,让老天下场大雨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 不过,在这个时代,却是难于上青天啊。 别说是飞机,连一口高设炮都没有,这事儿想都不要想了。 虽然她很清楚这事根本无可实现,但是,一见到跟气像有关的材料还是小心的收集起来。 纵然用不上也能聊以自慰。 “苏娘子,还要不要石头粉了?”郭达举着手里的小铁镐问道。 不待苏芷开口,只听李夫人说:“要,当然要,这种仙物自然是多多益善。” 亲眼见过硝石的威力之后,常年行船经商的李夫人敏锐的看中其蕴含的巨大商机。 本来,她也想过去帮忙挖石头,但身子之前损的太厉害,在峡谷下呆一会便冻的受不住了。于是,强拉着苏芷一起上去。 刚一从峡谷出来,苏芷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见状,李夫人忙把她拉出果林,从车上拿出一个装着温水的牛皮袋子给她:“快喝两口热水暧暧。出门在外,千万可别染病了。” 闻言,苏芷心里暧呼呼的,接着水囊喝几大口,还给她时感激的说:“多谢夫人关心,我会注意身子的。” 李夫人接过水囊抱在怀里,叹了口气悠悠的说:“当初,我也曾依仗着年轻,身子骨好,出去行船时往往收拾几身衣服就上船了。”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着怀里的水囊道:“每次出去前,李咯都会十分细心的给我带上一个双层的保温水囊,说是让我不尽量喝温水。” 原来,李夫人当年也曾跟李咯夫妻感情这般深厚。 “……后来,他之所以会变,变的贪婪,就是因为我一心托付于他,将隐在心底最深的事情跟他坦露——”说到这里她苦笑着摇摇头:“男人都是不知足,当时,我们时明身家富裕,手上生意也很顺畅。他却想要图谋更多。” 苏芷十分同情的看她一眼:她在这场婚姻里己投入太多,怕是把终生的感情都倾注于其中了。 但是,情爱对男人而言,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而己。 他们可能为宏图大业而倾注一生心血,但绝不可能为了感情而停下片刻。 说到这里,李夫人满脸悲伤的望着远方喃喃自语:“这一回,就当是他拿性命来偿还我吧!呵呵,因果终究是要有报应的。” 苏芷不解的看着她,李夫人突然抓住她的手郑重的说:“能给我们致命害的往往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苏妹子,你为人善良豁达,但却也不能无防人心。” 虽然苏芷觉得她这番话很道理,但却也有些莫名其妙。 她现在都己经这样了,还要防着谁? 求月票哦!日投十张的话加更章,当然订阅过五千火星币的话也加一章哦 第一百三十章 入城 很快,白若谷跟郭达人各扛一大包的硝石粉出来,她忙起身找几块石头搭了个简单的灶台,煮姜汤给他们喝。 “要是放一把红糖就好了!”白若谷喝一口滚烫的姜汤,辣得他直吐舌头。 郭达则皱着鼻子一饮而尽,放下细瓷碗说:“快点趁热喝了吧,不然凉了更难下咽。” 郭大夫也催他道:“是啊,热呼呼的喝下去才能祛寒。” 说着,递给他一片甘草:“喝完了姜汤,嚼片这个更好。” 趁着大家说话功夫,苏芷再次钻入果林,直奔向峡谷。 她这次主要是冲着那些干冰珠来的。 苏芷从山洞里取出数百枚干冰珠放在一个用硝石制成冰袋里,终于成功的把它们带了出来。 “苏姐,你还来折腾,成心想生病是吧?”刚一出峡谷,就听白若谷不屑的看着她手里的冰袋:“那种硝石粉,我们刨下来两袋子呢!” 苏芷也懒得跟说什么,轻哼了对一直往峡谷看的白若谷说:“走吧,你也刚喝姜汤,别在这里杵着再染上风寒了。” 说完,苏芷护着手里的冰袋,小心往外走去。 白若谷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然后紧跟上来,两人一起走出果林。 “来,你们两个快来喝口我亲自煮的驱寒镇邪汤,待会儿就出发了,可不能病倒了。”刚一出来,就见郭大夫忙从锅里盛出两碗药味很重的牛肉汤给他们。 这汤虽然闻着一股子苦味儿,但入口却咸鲜可口,很快,两人的碗就见了底。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待他们离开果木镇时,日己西斜。 正如苏芷所料,那片给人们带来无限期望的乌云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马车一离开果木镇,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燥热又袭上身。 幸亏车上准备足够多的硝石跟水,车厢里四大盆冰一直满满的,但也只是稍减了些热气,车厢里仍然闷的让人烦燥。 “夫人,前面有个小村子,我们要不要停下过夜?”夜幕落下之时,郭达停下车问道。 不待李夫人出声,苏芷十分急促的说:“不停,快走!趁着夜间稍凉也好赶路。” 李夫人点点头:“苏妹子说的有理道,我们下午休息了那么久,马儿还正精神着,快走吧!” 待马车奔起来之后,苏芷才放下后窗帘松了口气说:“刚才亏得我们跑的快,不然,被那群人追上就麻烦了。” 李夫人心有余悸的紧纂住她的手:“要不是你机灵,发现他们伏在路边。我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些人为了口水,连抢劫伤人的事都敢做,真是——”郭大夫叹了口气:“本来,看到路边有人拿着瓦罐时,我还想着分给他们几口水呢。” 苏芷则紧皱着眉头:“这里距果木镇也不远,这些人怎么不去弄些水回来?” 虽然大旱,但是果木镇四周林果丰茂,土地凝润,地下水源一定很丰富。 为什么四周百姓都不愿去取水呢? “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可能是怕那里邪气儿吧?我们进入镇中之后,除了那些个官兵,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郭大夫捋了捋下颌几根花白的胡须道:“一定有蹊跷啊。” 对于他的话,苏芷也深以为然。 别的不说,只三伏天结冰一事,足以让这些食古不化的人恐慌的了。 不过一想到她这次在果木镇入手的东西,苏芷十分感激这些蒙昧的村民,要不是他们的恐怖心思怕是这些宝贝早就被破坏殆尽了。 有时候人还是有敬畏的好,不然,大自然成千上万年造就的奇观异很难得以存留了。 这也是为何,苏芷为何不愿将这些硝石冰珠的真正价值尽数告诉,一直试图打探清楚的李夫了。 苏芷不想这些东西成为商业的利益。 若不是因为爱好,她绝对不会去动那些干冰珠。 希望人们长存敬畏之心吧。 一路紧赶慢真赶,终于在三日后来到南瞻洲府。 看着明前高大的南瞻洲府城墙,苏芷打心底舒了口:总算在白若谷毒发之前赶到这里了! 不过,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一行人刚入城不远,就被一群怀里抱着陶罐,因缺水而嘴唇干裂的百姓所围。 “给口水喝吧!大老爷!”“求求贵人赏点水吧!”…… 看着这些人,苏芷的心不由紧紧愀起来:这场大旱,不单单是让百姓粮食不收,更是直接威胁到了南瞻洲一众百姓的性命。 郭达面露难色的看向车里:“夫人,我们——” “车上水还有不少,你,”李夫人话还未说完,只见一队卫兵朝这边赶来。 见状,那群讨水的百姓立即做鸟兽散开。 李夫人拽着水袋的手放下,松了口气说:“快点走吧!” 苏芷两人本打算到洲府就跟他们分开去寻谢神医的,但李夫人却执意要送他们到谢神医的住处。 “苏芷,你说七公子会骗我们吗?”快抵达杏林居时,白若谷突然有些紧张的问道。 苏芷不由一愣:“应该不会吧!七公子他,” 想到码头那次暗杀,苏芷不由改口:“我们既然都走到这里了,总得过去打听一番吧?别想那么多了,一定会找到他的。” 闻言,白若谷有些失落的低下头:他心里清楚,谢神医绝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呵呵,我也听说谢神医虽医术高明,但性子却十分古怪,寻常人极难见他一面的。”随他们一起来的郭大夫捋了捋胡子说:“今天权当出来探探路,若是——”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位梳着双环髻,身着一身青色棉裙的少女立于车前脆生生的喊道:“车里可是青洲来的客人?” 苏芷心下一愣,还未及出声,只见白若谷激动掀开车帘冲下车连声应道:“是,是,我们就是从青洲来拜见神医的。” “咯咯!这位客人你是毒气攻心吧,这么急从车上跳下来,也不怕摔死了。”那少女掩口笑道:“我师傅在草堂等着了,两位客人请随我来吧?”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见着谢神医了,苏芷激动不己的从马车上下来,推了推呆呆立在原地的白若谷:“快走吧,谢神医等着我们呢!” 说完,正准备向李夫人他们道谢,却见郭大夫恬着脸也跟了上来:“百闻不如一见,我——”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前头带路的少女转身不客气的看着他说:“我师傅一向不见闲杂人等!” 闲杂人等? 郭大夫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转身回到车上。 “郭表哥,我们还有一大摊子的事儿,你还有心去惨合人家治病。”李夫人嗔了声便叫郭达赶车离去。 郭大夫讪笑一声:“我刚才不是糊涂了么?睛云,我看你一路上对苏娘子亲厚有加,难道不是——” “表哥,我们家族的事儿,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李夫人看了眼堆在车里的一袋子硝石道:“至少苏娘子,我相信只要有缘,我们还会相见。” 暂且不提李夫人三人,只说苏芷跟白若谷激动不己的随那个青衣少女来到杏林居,此时正值仲夏,但入目依然是满园的杏花。 看着眼前一枝枝粉嫩的杏花,苏芷心里惊叹不己:这个时节竟然还能看到绽放的杏林,真是太不可思义了! “咯咯!那些都是假花!看来你们也被睛眼欺骗了啊!”青衣少女笑着说。 假花? 怪不得满园的芳菲,却不见一只蜂蝶嬉戏! 这位谢神医还真是—— “苏娘子,好久不见!”正当她腹诽之时,一个让她十分震惊的声音自桃林中传出。 怎么是他?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惊见 只见一身白衣,风姿翩然的七公子自杏林里缓步而出。 一枝粉嫩的杏花横在他如黑缎般发间,更显得眼前人俊逸出尘。 “七公子?你,怎么在这儿?”苏芷还在愣神儿时,白若谷疑惑的看着七公子问道。 “哼,若不是萧公子出面,我师傅才懒得答理你们呢!”原本走在他们前头的青衣少女,见七公子现身,立刻嬉笑颜开的回转身子,来到他身边不远,满百绯红的悄悄看向他。 这少女春心萌动了吧? 也是,像七公子这像的人,一般女子都会为之迷醉的吧。 苏芷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子的自卑之意。 算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这次帮白若谷治好病之后,她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想到这里,她淡淡的对七公子颔首:“真巧啊。” 说完,准备继续往前走,不想七公子大步流星来到她跟前,盯着她说:“苏芷,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生气? 苏芷想也没想随口应道:“没有啊,我们还要多谢您帮忙呢,不然,肯定没这么容易来到这儿!” “这位大娘,你这么想就对了!不过,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了,我师傅虽然答应见你们,但要他老人家出手的话——”她故意卖了个关子,蹦蹦跳跳往前跑去:“可没那么简单!” 大娘!?这死丫头直不会说话,苏芷对那青衣少女瞬间没了一丝好感。 苏芷转头看了眼白若谷,见他神色有些沮丧,正要开口安慰一二。 却见七公子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间,十分热情的搂着白若谷的肩膀笑道:“小白,多日不见,你还这么康健,真是另人欣慰啊。” 白若谷警惕的的挪开身,干笑一声说:“是啊,我命大嘛。” “走吧,我们一起去见谢神医!”七公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待你医治好之后,我们好好喝一场庆祝下。” 苏芷故意落后一步,看着两位绝世美男并肩而立,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句话: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基友。 三人绕过杏林,穿过一个个栽满各种草药的院子,来到一片竹林前。 “咦,那个领路的姑娘呢?”苏芷抬头看了眼郁郁葱葱的竹林问道。 闻言,七公子指着眼前的竹林得意的说:“你可别小看这片林子,里面可有大门道的。” 结果,不等他说完,只听白若谷笑道:“哈哈,原来七公子也看出来了,这不是小四象阵吗?没想到谢神医还懂得阵法之术。” 说完,便率先步入竹林:“苏姐,你跟紧我的步子走,千万别乱行。” 本来,被白若谷打断话之后,七公子十分不悦,但听到他叫苏姐之时,脸上黑云稍减。退后一步与苏芷并肩而行:“小白说的没错,这阵法有有讲究的,千万不能行差踏差半步,不然,” 他突然顿住,紧盯着苏芷道:“可就难以前行了。” 苏芷疑惑的看着他眼,有些紧张的问:“这阵中有没有机关陷阱之类的?” 七公子往她身边靠拢一些说:“当然有了,你可一定要小心!” 苏芷打起十二分精神紧随白若谷之后,但她身侧的七公子却有些心猿意马。 这竹林他也走过几次,根本没什么障碍,所以,他一颗心几都系在苏芷身上。 为什么她这次见到自己会这么冷淡? 是不是为码头那件事生气? 不行,这事儿是林一自作主张,绝对不是他的意思,一定得跟她解释清楚。 “苏芷,其实——”刚一开口,感觉身侧一空:哪里还有苏芷的影子? 人呢? 难道被阵法困住了? 想到这里,他急忙在竹林里找起来。 而此刻,苏芷跟着白若谷己走出竹林。 一位身着细麻单衣的老人,一脸悠闲的坐在林边的石桌前摆弄着一堆瓶瓶罐罐。 在他身后不远处,那个青少女正在一栋两层小竹楼上晾晒草药。 看到他们出来,青衣少女惊讶的叫道:“怎么会这样,萧公子呢?” 闻言,那老者放下手里的陶罐,抬眼看向两人,待他目光落在白若谷身上之时,突然站起来神色惊异的说:“你身上带着封穴针?” 闻言,白若谷心里一阵激动,忙点头道:“您真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在下身上确定扎着一枚银计。”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谢神医快步来到他跟前说:“怪不得你身中烈毒还能撑到现在,却原来是有高人用银针为你续命。” 说着,一把撩起白若谷的衣服,当看到他后腰那枚几乎全部入肉的银针时,不由摇头道:“你回去准备后事吧,毒己入府,我也没把握解的了。” 什么? 他们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来,就是为救命,怎么能就这么被一句没把握给打发了? “神医,不管有几成把握,你们都愿意一试,是吧?小白。”苏芷不甘心的看向白若谷。 只见他十分郑重的点点头:“神医,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就不想轻易放弃。” 谢神医转过头叹了口气道:“若你只是中了毒,而且在三个月内来找到,还有几分把握解的了。但是,你不单单是中毒,而且,内府还在受了重创,让整个毒性遍布于血脉之中。我猜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肯定是之前习过内功,经脉心府较一般人强韧而己。”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我本想念着萧公子的面子上为你医治一番,但连封穴之术都无济于事的话,老夫也回天乏力了。” 说完,便转身往竹楼里走去。 白若谷失魂落魄的看着苏芷说:“走吧,我命该如此。” 不过,苏芷却总觉得谢神医并没有尽全力,话里还有余地。 眼见谢神医就在进屋,她立刻飞奔过去,拦住他激动的说:“神医,是不是还有其它方法救他?若能救回小白的性命,不论你有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闻言,谢神医闭了闭眼:“不瞒这位娘子,老夫确有一法可为白公子续命,但是,”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远方:“却是逆天而行,若是想要实施,得拿相应的功德来换!” 什么功德? 听到性命有救的白若谷疑惑的问道:“还望神医明示。” “功德嘛,往小了说就是与人为善,助人于危难之中。比如老夫行医救人;往大了说——”他抬头看了眼艳阳高照的天空:“让这大旱之即的南瞻洲降一场大雨,以挽救数十万人性命。” “人功降雨?!”苏芷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闻言,白若谷激动的看向她:“苏姐,你真的能请动龙神行云布雨?!” 不待苏芷回应,他抓住她的手语急切的说:“你既然能看懂老天爷的脸色,知晓风雨之期,一定也能请动龙神下一场大雨的,是不是?” “苏娘子竟有窥破天机之能?!”谢神医听了白若谷的话之后,十分震惊的看着苏芷道:“若是苏娘子真的能让南瞻洲降一场雨的话,老夫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一定要逆天而行为白公子续命。” 话己至此,苏芷无路可退。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咬牙应下:“若依现在的天像,半个月内绝无雨水,求雨之事,一成把握都没有。但我一定会用心准备的。” “哈哈,好,纵然我南瞻洲百姓不能得此雨露,老夫有生之年也算是开眼了!灵儿,还不快去把阵法打开,引萧公子出来?”谢神医纵声笑道:“白公子,这边请!” 苏芷跟白若谷相视一眼:怎么感觉好像被人算计了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条件 七公子从满头大汗从竹林里出来后,见苏芷有些魂不守舍的坐在石桌前发呆,于是快步奔上前担心的问道:“苏芷,你怎么了?是不是谢老头——” “不是,神医答应替小白医治了!”苏芷抬起头冲他笑笑。 谁知,听她这么一说,七公子十分紧张的盯着她:“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苛刻的条件?我跟你说,这老家伙贼着呢!千万别上他的当了。” 苏芷无奈的看他一眼:“反正,我也办不到的事,哎~” “他让你干什么?”七公子凑近些,担忧的问:“不会是看中了你,让你——” “让我给南瞻洲求一场雨!”苏芷生气的打断他的话:“你想什么呢,哼!” 闻言,七公子大大舒了口气:“这样还好!” 这样还叫好?! 苏芷瞪大眼看着他:“我又不是神仙,那能让老天降雨?” “切~师傅又不是要你非得求来雨,只是,你说过一定努力去做这事啊!哼,量你也没那惊天的本事!你说是不是,萧公子?”青衣少女双目晶亮的看着七公子。 苏芷懒得答理她,正要去室内看白若谷,只听青衣少女说:“竹斋只有病人可以进去,苏大娘,我师傅还等着你开坛作法求雨呢!还不快去准备呀?” 又是大娘?! 若不是念着白若谷要求谢神医救命,她就要动作打人了! 不过,很快有人也听不惯了。 “小灵,苏芷年岁跟你不相上下,你虽然长的矮小一点,看着倒也不比她年岁小。就别一口一个大娘的叫了,免得让人觉得不识趣。”七公子不悦的看着青衣少女道。 哈哈,这脸打的好!! 若不是苏芷还顾及着谢神医的面了,肯定要抚掌大笑。 反观青衣少女被七公子毫不留情的说矮小,显老,气得粉面通红。恨恨的跺跺脚往小楼里跑去。 “呵,这个讨人厌的死丫头终于走了,哈哈,七公子你刚才那番话真是鞭辟入里啊!”苏芷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结果,才笑出声,只听谢神医洪亮的声音自小楼中传出:“白公子能不能活命,就看苏娘子积的功德够不够了。你这般高兴,可是求雨之事成竹在胸了?” 一句话成功掐断了她的笑声,扬起的嘴角顿时挎了下来。 见状,七公子急忙说:“苏芷,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的。需用供品牺牲什么的,” “不需要!”苏芷有些烦燥的说:“我又不是神婆,用不着这些。” 说完,她抬头看了眼天空:透过斑驳的竹影,艳阳高照,天高云轻,无一丝降雨的可能。 气像变化无穷,总会有机会的。 苏芷暗暗给自己打气:谁知道会不会天气突变,来一场雨呢? 但是,自己应该做的准备—— 在这个极落后,没有飞机,甚至高射炮的时代,想来场人工降雨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不是不愿努力,而是,知道做了也是徒劳。 “苏芷,我带你出去。”见她起身准备离开,七公子殷勤的说。 苏芷往小楼上看了眼,朝房间里喊声:“谢神医,我先行出去准备祁雨之事,小白就交给你了。” “哈哈,苏娘子放心,白公子暂时无性命之忧。”谢神医大笑道:“既然由萧公子代劳,老夫就不远送了。” 说完,连成一片的竹林,突然现出一条清晰的小径。 七公子抢先一步走到前头:“我来引路。刚才,” “刚才,那个死丫头把阵法打开了。我若不支会谢神医一声,我们进来容易,怕是不好出去。”苏芷打断他的话道:“真是阎王好说,小鬼难缠。” 七公子点头称是:“她被谢老头给惯坏了,一点女孩子应有矜持温顺都没有。着实令人生厌!” “你这话要让她听到,可不得伤心死?”苏芷轻笑一声:“哎,都是美色惹的祸。” 七公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美色? “你说,小灵嫉妒你长的比她耐看?”他转头认真打量苏芷一眼:“虽然打扮的不伦不类,不过,你确实看着比她顺眼。” 苏芷翻了个白眼:“小灵生清丽娇俏,会嫉妒我?她呀,” 看着七公子那双认真的双眸,苏芷突然有些意兴阑珊:“算了,不说人家了,那小丫头也就嘴巴坏了点,没必要跟她计较。” 七公子微微一笑:“还是你心胸豁达。”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走出了杏花居。 “苏芷,你不如先随我到府中休息些时,”七公子诚肯的邀请她一起去府中,却被苏芷一口拒绝:“多谢公子美意,我得尽快准备祁雨之事,先行告辞了。” 说完,轻轻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七公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失落:她到底是跟自己离心了。 “殿下,要不,我去跟着苏娘子?”林侍卫从路边一颗大树上跃下,看着七公子问。 他神色黯然的摇摇头:“苏芷性子刚强,一向不愿为人所制。算了,只要她不出洲府,暂时不会有危险。” “对了,我让你去查的事儿,有结果了吗?”他一扫面上的失落之色盯着林侍卫问:“朝廷的救济水车可到达了南瞻洲?” 林侍卫左右看一眼,才压低声儿说:“殿下,这事儿我们回府之后,属下再细细报给您。” 七公子目光一闪,神色郑重的点点头:“回府。” 说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街上驶过来。 七公子自上次遇险之后,经过数日追查,方才得知他身边的御用车夫兼侍卫被人买通,才会落到—— 不过,他一直想不起来自己失踪后,直到再次遇见苏芷前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 但从之前苏芷跟白若谷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自此之后,他对身边的人都极为小心谨慎。 除了曾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林侍卫,别的人都极少近身。 谢神医这里则是因为祖母的关系,他才不会加以提防。 很快,马车停在一所看着不甚起眼的府邸外。七公子主仆进院之后,一位身着布褂,头戴凉帽的男子闪身离去。 七公子两人径直来到书房,林护卫小心关好门窗后,方才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殿下,这些都是属下亲手从林先生手里拿到的。” “林廷芳?难道三哥也插手此事了?”七公子接过帛书狐疑的问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铁匠 林护卫摇摇头:“目前还未可知,殿下,不如我们趁着那位没有发作,还是早点离开南瞻洲吧,免得被人误会。” “放心吧,我对那位置没兴趣,也不绝不想插手这里的事儿。有什么可担心的?”七公子边说边打开手里的帛书。 越往下看,他的眉头皱的越深,看完之后,气将手里手帛书拍在桌子上:“真是太过分了!二哥说的没错,这种人根本不能成事!否则天下要遭大祸。” 林侍卫嘴角抽了抽:“殿下,您不是真的要插手吧?” “你放心吧,二哥刚跟我稍过话,让我不要搅和其中,所以,今天我就当没看着这东西。” 说完,一把火将手里的帛书烧了。 再说苏芷离开杏林居之后在附近随意寻了间小客栈,安顿下来之后,先蒙头睡了一觉。 最终她被热醒过来。 抹了把脖子里的汗,扬声叫小二抬一桶到房间里,准备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结果,等了半天,却见小二小心移移的端了半盆水进来陪笑道:“抱歉啊,客官,现在城中缺水,掌柜的严令不能浪费。” 苏芷看了眼窗外火辣辣的太阳,十分理解的点点头:“没关系的,我擦洗下就行。” 说着,亲自接过铜盆随口问道:“城中最高的地方是哪?那儿晚上肯定凉快点吧?” “呵呵,客官您说话真有意思,不过,咱们城东的望月塔上说不定晚上真的很凉快呢!”小二笑着摇摇头:“不过,那里离这咱这儿可远着呢。” 闻言,苏芷倒是来了兴趣:“那望月塔有多高?” “那可得有百十丈呢,可是咱原国第一高塔,客官您是从外地来的吧?一定去开开眼界啊,咱客栈对门有家车行,专门带人在城里游玩。”小二十分热情的说:“您要是有意有去望月楼的话,最好明天一早趁天凉快过去。” 嘿,这小二倒是挺机灵的。 苏芷一高兴之下赏他十文钱,乐得他直蹦。 擦洗过身子之后,才感觉身上清爽了些,结果喝了一大碗温水,又出一身汗。 幸好脸盆里还剩下点水,她又洗了把脸,胡乱擦了下身子,只觉得房间闷热不堪。于是起身打开窗户,结果,却看到一个年约六旬的老汉突然扑倒在地上。 很快,有人叫起来:“又有人热死了,快来看啊!” 看着被家人匆匆拖走的尸体,苏芷一阵心惊肉跳。 这个时代,人面对自然之灾竟之时,显得这么弱小单薄。 房间里实在闷的很,她不得己来到大堂,只听几个边摇着蒲扇,边议论:“哎,又热死个人……”“是啊,真不知得罪了那路神仙。…… 听着大家的叹息声,苏芷心里不由纳罕,这么大灾难,朝廷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刚想到这里,只听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说:“半个月前就是听说朝廷的振灾水粮要下来了,怎么到现也没一点动静?” 一个身着灰布衣的老者冷笑道:“京都离咱这里几千里之遥,又赶上这三伏天,御使在路稍微耽误下,打咱们这儿就得差月把时间。” 几个人正说着话,只听街上又是一阵喧闹:原来又有人中暑倒下了,看上去个子没多大,应该是个孩子。 亏得这人年轻,被人扶到客栈里喂下几口水后,便悠悠转醒过来。 “苏娘子,真的是你!”只见个小人儿激动的看着她说:“他们说你来南瞻洲府了,我把喇叭打好之后就坐船这来找你了,整个城里都找遍了,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 说着,一把拉过一直背在身后包袱,准备起身拿给她看。 “你先喝口水歇会儿,身子要紧。”苏芷一把按住他,递给他一碗凉开水。 见两是旧识,原本围在小个子身边的人都识趣的散开。 看着小个子一口气把喝光一大碗水,苏芷才试着问他:“你特意来找我的?” 小个子抹了把嘴角的水渍兴奋的说:“是啊,你在码头不是跟我说起过做一只喇叭吗?你看,我做出来了!多亏你给我那块吸铁石,对了,还有一点没用完,我也带来了。” 苏芷激动的摩挲着手里做工精细的喇叭,十分感动的对小个子说:“真没想到,你为我一句话竟不远千里来找我。” 说着,她对着喇叭轻轻吹了口气,只听呼的一声从大喇叭口冲出,把周围看热闹的人吓一跳。 “非常成功!真是巧夺天工!”苏芷抱着喇叭由衷的赞道。 闻言,小个子铁匠大大舒了口气,搓了搓手笑道:“你能看中就好,总算有人赏识我打出来的东西,也算不虚此行了。” 原来,他千里迢迢的追到南瞻洲,只为得到自己的一句肯定。 其实,他不过是求一个能真正欣赏自己手艺的知音罢了。 原来,天才是真的是寂寞的。 苏芷很难想像,在这个什么工具都没有,十分落后的时代,仅凭一张似是而非的涂鸦就打造出一个喇叭来的人,天赋多么惊人。 “咦,天阴了,大伙快出来看!”“对啊,今天是不是能下场雨?”……一见到天上飘来块云彩,大家都激动的跑到客栈门口,期待不己的议论纷纷。 小个子铁匠见苏芷皱着眉头看向门口,抹了把脸上的汗说:“这南瞻洲真是要把人热了,这天儿也邪乎,听说一个多月都没下雨了。” 苏芷目光晶亮的看向他:“你——” 刚一开口,突然想起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肯定没带着打铁的工具,心里不由一阵失落。 那小个子铁匠明白了苏芷的意思,饶有兴趣的盯着她问:“苏娘子,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新鲜物什给我做?” 苏芷张了张口,最后无奈一笑:“那东西,还是算了,什么材料都没有。” 但那小个子铁匠的好奇心却被她吊起来了:“苏娘子,你别顾虑那么多,先跟我说说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再三追问之下,苏芷终于说出她打造一个高射炮的想法。 不过,这东西她只在气像站见过两三次,外型不成话下,只是具体的构造图虽然看过,但有好几处地方都记不清了。 最后,在小铁匠的催促之下,她按着记忆中的图纸画出一份不太完整的草图。 亏得前世她一个远房表姐在气象站工作,见她对实施人工降雨的高射炮感兴趣,就随手丢给她一份结构图纸。 不然,她怎么也想不出这东西的构造。 看着小个子铁匠拿着图纸双眉紧皱的模样,苏芷不由暗自摇头:这东西真的不是这个时代能造出来的。 “苏娘子,你画的这个东西实在太复杂了,我得好好参模几天才能悟出它的结构。”小个子铁匠收起图纸说:“我先去买间铁匠铺子再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准备求雨一 买间铁匠铺子? 苏芷惊讶的看着他,小铁匠却丝毫不以为意的站起身,整整衣裳往外走去。 边走边对苏芷说:“你就在这儿等着,我记得街口就有家铁匠铺子,我先过去看看。” 真土豪啊! 苏芷正想叫住他一起过去,却己不见了人影儿。 算了,就在这儿等着吧! 不到一刻钟功夫,只见一个不足四尺的身影得意洋洋的从外面进来,在苏芷震惊的目光中把一张契纸放在她面前:“办成了,走吧,苏娘子去我的铁匠铺里看看。” 真是有钱在身好办事啊。 两人一出门,便有位赤膊穿麻布短褂,身形壮实的男人立在门口撑着一把大大的纸油伞等着他们。 原来,小铁匠不但把铁匠铺买下来了,一并连原本的东家也为伙计了。 真想不通他之前为何还弄得自己晕倒在街头的景地,天才的世界真是难以理解啊。 此刻,苏芷意识到,她根本就不知道小铁匠什么来头,对方好像对她的身份也毫无兴趣。 很快,三人便来到位于街尾的一间规模不小的铁匠铺子。 “这间铺子花了多少钱?对了,那个喇叭——”苏芷悄悄问身旁的小铁匠,结果不等她说完,就被他打断:“那个喇叭是你设计出来的,自然要送你了。这间铺子很便宜啊,才花了五十两银子而己。” 五十两银子! 真是大手笔啊! 苏芷想到现在手里不足三两银子,不由一阵哀号:原本她也很有钱的,结果,青洲一行不但把金银全搭上了,还着点丢了性命。 更是害的白若谷身中巨毒。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李弘扬一手造成的,若不是他,她的人生就不会这么的颠沛流离且充满危机。 苏芷强自压下心里底的恨意,开始跟小铁匠商量起高射炮的打造来。 两人就材料,设计等问题讨论的热火朝天,不知不觉己至深夜。 一想到高射炮有可能打造出来,苏芷就激动的睡不着觉。 客栈房间又实在闷热的很,于是,她便出来到街上散心,发现街两边青石路上被一张张席子占满了。 原来,大家都嫌屋里闷热,出来纳凉的。 一阵阵熏蚊子的艾香飘来,让她激动的心思慢慢平复下来,认真思索起人工降雨的可行性。 她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夜空,只见澄明有水的夜空中,繁星闪闪,明天又是一个酷的晴天! 深吸一口气,十分干爽燥热。 连露水都没有,怪不得大家都睡在街头。 街边的人早己睡熟,鼾声四起,苏芷却无一丝困意。她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 “苏娘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不欺然碰到一个老熟人——林侍卫。 苏芷十分惊讶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侍卫嘿嘿一笑,指了指杏林居道:“主子在这儿,我自然得在附近候着了。对了,苏娘子,你就在这附近落脚吗?” 苏芷点点头:“是啊!” “是那家亮着灯笼客栈吗?”林侍卫指着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的客栈问道。 苏芷回头看一眼摇头道:“不是,我住在它隔壁那个小客栈里。” “对了,苏娘子,你为什么不让主子帮你——”林护卫不解的问道。 谁知,他刚一开口只见苏芷兴奋的说:“我己经找到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帮手了,就不劳七公子费心了。对了,你们的美意,我心领了。” 说完,随手一拱告辞道:“夜深了,我得回去休息了。” 说完,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林侍卫本想追上去,却被人扣住肩膀。 “殿下?!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他惊讶的问道。 七公子急忙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儿,别惊动了——街边睡眠的人。” 林侍卫吃力扒开他的手,深吸了口气说:“殿下,您三更半夜的跑出来,很危险啊!若是你在出什么意外,我真的没想跟——” “好了,好了,别啰嗦!刚才你跟苏芷聊了些什么?还有,她说的帮手是谁?”七公子揪住林侍卫的领子问道。 林侍卫被勒的干咳几声才开口:“殿下,您能先放开我吗?” “快说!”七公子嫌恶的推开倔低喝道。 林侍卫就一五一十把跟苏芷偶遇后,两人的交谈一句不差的跟他说了遍:“至于,苏娘子说的那个帮手,现在还不知道,属下这就去打探。” “回来,苏娘子不想我们插手她的事,你别去讨人嫌!”七公子不悦的叫住他:“你回府里带我的冰丝被来,我们今晚,不,以后就住在那家客栈。” 林侍卫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两盏红灯笼发出微红的光。 他虽然深感不妥,但也知道自家主子决定的事儿,除非二殿下发话,不然任谁都无法改变。 “殿下,这些冰盆足够用几日的了,你的寝具也都带来了,该安歇了。”林侍卫见他一直立在房间外,上前提醒道。 七公子拉住他压低声问:“苏芷住在哪间?” “就在隔壁,”林侍卫随口应道。 “好,做的好!这块玉佩赏给你了!”七公子高兴的拽下腰间那枚青莽玉佩丢给他。 林侍卫激动的接过这块由贵妃亲手赏给七公子的玉佩:这可是无价这宝啊! 见他小心移移的把玉佩揣到怀里,七公子轻笑一声:“怎么不带上,这东西放怀里暧着有什么用?” “啊,殿下,我用这个会不会违制?”林侍卫双手捧着玉佩问道。 七公子一把拽过来那玉佩指着上面的腾图说:“看好了,这是莽不是龙。” 说完,心底有一丝失落:当时母妃给二哥跟他两人一人一块青龙玉佩。 他本以为是一模一样的,就当宝一样天天随身带着。 甚至出行不安全的地方时,首先想到这枚玉佩不能被毁掉,好几次都没敢带着。 但是,直到不久前他才发觉:原来,二哥身上那枚玉佩刻着青龙,而他的这枚却是青莽而己。 看来,在母妃眼里,始终是更看重二哥一些。 这件事让他郁闷好些时日。 因为,他一之前以为母妃最疼的人是他,而且,身边的人也都这么认为。 看着林侍卫带上那枚玉佩,他心里又有些不舍,必竟这东西也陪他这么多年了—— 算了,君子一言,四马难追。 一想到苏芷就在隔壁,他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啊~”林侍卫打了个哈欠:“公子,你这么早起来守在人家门干嘛?” 七公子回头瞪他一眼:“我是在自己门口!你,” 话还没说完,只听身后房间吱呀一声找开了。 七公子立刻闭了嘴,挺直身子整了整衣衫后,才慢慢转过身。 第一百三十五章 暗涌 “一大早的杵在门口干嘛呢!?”只听一个粗嘎的声音伴着重重的口臭扑面而来! 七公子如遭雷击一般盯着房门,见状,那男人瑟缩了下身子,急忙退回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随即,一声极低的抽气声从房间里传出来:“嘶~外面有个小白脸儿,是不是你家情郎追来了?” 闻声,七公子感觉彻底崩溃了,双手握的咯吱作响,正要踹门进去。却被林侍卫一把拉住:“殿,呃,公子,你又不是人家的情郎,就别管这档子闲事了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他又是—— 算了,就当自己一腔热心喂狗了。 不过,真想不通他好歹也是个皇子,哪里比不上那粗鲁丑陋的大汉了? 头重脚轻的回到房间之后,他深吸一口气道:“收拾东西,我们走!” 闻言,正在喝水的林侍卫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公子,你这不是折腾人吗?昨夜大半夜弄来这么多些东西,” “这些都不要了,回府!”说完,率先抬脚出去。 结果,刚冲出门差点撞到正好从隔壁房间出来的少妇身上。 “世间还有这么俊的人!”那少妇定定的盯着他眼珠子动都不动。 七公子皱了皱眉,正要拂袖离去,却见刚见过的大汉从房间出,上前搂住那少妇的腰大摇大摆的从他眼前走过去。 “这俩人出来苟合,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林侍卫在一边冷哼道。 七公子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揪到跟前喝问:“你不是说苏娘子住在隔壁?!” 林侍卫一手挟得冰丝被,腾出另一只手的指了指外面:“是啊,她就是住在隔壁那间小客栈呀,这个时辰应该还没起身吧?” 闻言,七公子一把丢开他的衣服:“把冰丝被抱回来,我决定继续住这儿了。不过,” 他刚一开口,只见一道人影闪过来。 七公子顺势退入房间关上门,林侍卫则守在门外把风。 “殿下,京都传来的好消息!”那名黑衣侍卫从怀里拿出一卷短轴奉上。 七公子展开看过之后,小心收入怀里朝眼前的黑衣侍卫拱了拱手笑道:“一定是二哥帮我挣取的。你回去替我道一声谢!” 说完,从怀里摸出一袋银子银子递给他:“你不远千里来送吉报给我,一路辛苦了。” 那黑衣侍卫拿了银子之后,感激的伏身磕了个头,往外看一眼小声说:“我刚才在殿下府外见有鬼鬼祟祟的,怕是那位——” 七公子目光一闪,亲自扶起他道:“多谢相告!哼,真是欺人太甚。” 目送黑衣人离开之后,七公子沉思片刻叫林侍卫进来,招他进前耳语一番之后,只听他叫道:“这,怎么能行,我可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要真的做什么,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说完,七公子随手拽出一件银灰色的丝绸长衫丢给他:“快换上吧!记得戴上玉佩。” 说完,不由分手的把林侍卫推了出去:“千万别走露了风声啊!” 此刻,一只雪白的鸽子越过浓密的果林,落在果木镇一处重兵守护的大宅中的一间布置奢华的房间外。 听到声音后,一位身段妖娆的侍女小心取下绑在雪鸽脚上的纸卷,快步往送入房间。 只听一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从房间传出,数位神色肃穆,身着孺衫的文士自侧院奔来。 其中一位刚进门便被泼了一眼滚烫的热茶:“废物!你不是说云重郡绝对是本王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年约五旬,挽着道髻的文士顾不得脸上钻心的伤痛,扑通一声跪下:“殿下,此事恐怕是太后的意思,当初皇上明明准了——” 闻言,只听坐在上位之人一掌击在身侧的玉案之上:“哼,我就知道那老妖婆回来准没好事!看来,那只贵妃狗也没必要留着了,省得哪天突然咬人。” “殿下深谋远虑!”一众文士跪下齐声道。 就在果木镇一众人密议结束之时,苏芷才从床上爬起来。 她还是被热醒的,抹了把脸上的汗,捞起放在床头的一杯凉茶一口喝光,发蒙的头脑才算清醒一点。 看着透过窗子照进来的阳光,她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怎么睡到现在?! 她跟小铁匠说好的今天一早过去跟他继续探讨高射炮的图纸设计,没想到竟然睡过头了。 匆匆洗涮之后,苏芷出门准备往铁匠铺去。 结果,在客栈门口却发现一身侍卫服的七公子正往大堂里张望。 “七公子,你在这干嘛?”苏芷好奇的打量他一眼问道。 听到她的声音,七公子惊讶的转过身:“我还以为——呃,我来拜访谢神医,顺便看看白若谷怎么样了,你呢?” 听他提到白若谷苏芷心底有由泛起一丝愧疚:自从遇到小铁匠后,她一心想着打造高射炮之事,根本没想到他。 不过,想到那炮也是为救性命所准备,她心绪立刻平静下来:“七公子有心了,我这两天忙应谢神医之诺,” “苏芷,你真的能请动龙王降雨?”七公子一脸惊多讶的看着她问。 苏芷耸耸肩:“只能勉力一试而己。” 说完,轻轻拱了拱手正要跟他告辞,只听对面有人跑过来叫她:“苏娘子?你可算起身了!我大哥半夜喂饱马三更就套就等着您了。” 等我? 苏芷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小二哥,真是抱歉啊,我今天睡过头了!” 说完,抬头看了眼天色,面露难色的说:“现在出车——” “这时候走去近处还行,东城的话,正午不说马儿受不受,就怕你在车厢里要闷坏了。”小二试着问她:“你还打算——” 苏芷立刻应道:“当然要去了,不如待明早过去?” 她刚说过,只听七公子淡然一笑:“你们是怕车厢里热吧?摆上冰盆不就行了?” 说完,一转身就不见了人影。 惊得小二张大了嘴:“苏娘子,那位公子是人是鬼?怎么转眼就没影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望月塔 “你这小厮,说谁是鬼呢?”只见七公子双手各拎着一只三角铜鼎从挂着红灯笼的客栈出来,瞪了那小二一眼道:“这些冰应够马车跑到城东的,今天我正好没事,呵,” 说到这里,他放下冰鼎,面带期待的看向苏芷。 苏芷好奇的摸了摸装着冰块的铜鼎随口应道:“那就一起去城东逛逛吧?” 七公子本来就打算跟她呆一起,见她主动邀请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好!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看到马车之后,苏芷就有点后悔了:竟然只有一匹马的车,车厢里地方太窄小了。 她本以为七公子肯定会嫌弃,谁知他十分利落的亲手把两尊冰鼎搬上车,率先登上了马车。 原本窄小的车厢放了两尊冰鼎之后,余下空间更小,苏芷只得紧挨着七公子坐下。 她刚一坐下,就发现七公子一直在拿袖子拭汗,便好心的递给他一条白棉布帕子。 却见他一脸惊讶的盯着她,却迟迟没有伸手。 见状,苏芷以为嫌弃这条手帕太简陋,转手又收了回来:其实,这个手帕,不过就是一块细棉布条罢了。 苏芷嫌买来的手帕太小用着不方便,就自制很多条这种吸汗性很好的棉布巾随身带着用。 她刚把棉布巾塞回口袋,却见公子伸手过来:“锦帕呢?给我吧。” 苏芷一脸懵懂的看着他:“什么锦帕?” 七公子指着她腰间的棉巾目光灼灼的道:“就是这个啊,你不是要送给我吗?” 苏芷下意思的往一边挪了挪干笑道:“你听错了吧,公子,我这棉布条怎么能送您这样的贵人?” 闻言,七公子灿然一笑:“我不介意,只要是你亲手做的就行。” 说着,就要去拉塞在她腰间的棉巾,苏芷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妥,飞快的拽出棉巾紧紧纂住:“今天我只带一条出来,这个我也得用。” 说完,有些警惕的再往外挪了挪,尽量离他远些。 见状,七公子生气的转过头,看向车外。 心里却是懊恼不己:当时为什么要犹豫呢?苏芷是不是生他气了? 一边的苏芷则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手里的棉巾,心道这人真是不可思义,哎,古人的心思真是猜不透。 就这样,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一个多时辰之后来到东城望月塔下。 站在望月塔下,苏芷不由惊叹不己:这坐高塔竟然有二十层之高!在这个时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随着一朵浓云飘过塔顶,苏芷心底激动不己:说不定她人功降雨真的能成! 无论如何,她都要试试。 “苏芷,要不,我陪你登塔观景?”七公子见她满脸兴奋之色,于是,热心的提议道。 他话意刚落,只听苏芷肚子咕噜一声,她灌下一口凉茶说:“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顿饭吧!” “两位客官不如去附近的摘星楼尝尝那里的斋菜?”赶车的马夫十分热情的建议道。 苏芷从早上到现在只米未尽,现在腹中空的很,听到有吃的立刻应下:“好,我们就去摘星楼。” 结果,待下车之后才发现那摘星楼竟然建在紧邻望月楼的一坐小山上! 她看着眼前望不到头的石阶生气的问:“你说的摘星楼就在这上面?不行,我快饿死了,爬不上去。” “苏芷,既然我们来到这里了,就去尝尝摘星楼的斋菜吧?你要是走不动的话,不如我扶你?”七公子笑眼看着她。 闻言,苏芷立刻登上石阶道:“不用,不用,我能行的。” 待他们登上山顶时,苏芷己经累得弯下腰,气喘如牛。身侧的七公则神清气闲,好似走了几步路而己。 “没想到这里跟望月塔差不多高啊!”从在摘星楼的二楼,苏芷看着对面的望月楼感慨道:“从这里看,那塔塔真是气势非凡啊。” 七公子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是啊,我来南洲这么多天,还没想到城中竟然如此壮观之境。城中有山,山下有塔。” 南瞻洲地属南方,一般城中都有几处小山。 七公子生于京都,城中广阔平坦,所以,才会对建在山上的摘星楼十分感兴趣。 不过,这里久负盛名的斋菜却吃不惯:“这菜怎么都甜腻腻的,一点咸味油水都没有?” 苏芷往嘴里塞了一块蘑菇笑道:“斋菜就是以清淡为主嘛,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其实她不喜欢这里的吃食,无奈实在是太饿了。 “苏芷,你有没觉得这里比其他地方凉快多了?”吃过饭后,两人步出摘星楼,来到一棵巨大榕树下乘凉。 苏芷摘手拽下一根垂在眼前的气榕须回道:“是啊,这里确实比山下凉快,怪不得这摘星楼生意那么好。” 说完,看向停不远处的一排排竹轿笑道:“城里的富贵人都来这儿纳凉了。” 七公子轻笑着摇摇头,指了指从山上流过的瞻江笑道:“一般富贵人家都在山下江畔建有别院,怎么会跑到山上来凉快?” 苏芷顺着他的手指往山下看去:只见一座座精致的小院坐落在绿树成荫的江畔,青砖黛瓦与碧叶相映看着有种水墨画意。 原来,这场旱灾受难只是那些贫苦百姓而己。 如此看来,这城东江畔是富贵人所居之所。 山顶地方并不大,两人很快便就走了个遍。 苏芷因为挂着高射炮的打造,本打算回去,却被七公子以待天凉快些去爬望月楼为由,极力劝她先去摘星楼三楼喝茶避暑,因为此时正值午时,仍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两人刚踏上三楼,苏芷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爷,人家不喜欢吃这些甜糕嘛!” 她竟然—— 没死? 就在她愣神之迹,一位身着大红丝裙,依在一位肥头大耳的男人身侧的女子转头向他们看来。 一看到苏芷,那红衣女子目中顿时盛满戾气,死死的盯着她。 “宝贝儿,看什么呢!来尝尝这这个咸饼怎么样?”肥头大耳的男人以为她在看丰姿过人的七公子,一把揽过红衣女子,得意的向他们瞄了眼。 苏芷轻哼一声,抬脚往临窗的雅坐走去。 可能为了节省地方,三楼的并没有独立的雅间,而是十分巧妙的利用一些花草将大厅分割成一个个小雅坐。 坐定之后七公子好奇的问道:“苏芷,你认识那个着红衣的女人?” 求月票,求推荐,求订阅!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又见依红 苏芷自顾自倒一杯清茶说:“岂止是认识啊!”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来,见七公子饶有兴趣的盯着她,心思一转嘿嘿笑道:“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想到刚才差点说漏了嘴,苏芷心里便一阵的懊恼:怎么能一点防备之意都没有呢? 对于七公子她的心思很是复杂,当初若不是他救起自己,怕是早就化为一堆白骨了,不过,后来发生太多的事让她对他不得不抱一分警惕之心。 见她不愿多说,七公子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很知趣的不再追,不过却更加激起了他的好奇心:苏芷身上到底有多少他所不知的密秘啊。 苏芷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透过层层的花草遮掩看向那红衣女子:在浓妆之下,原本的眉眼似是变了模样一般,跟首次见到时几无相似。 若不是她上那股子艳靡的气息,以及那身红身,苏芷很可能认不出她来。 真想不通这女人当时怎么脱身的,当初明明被当作替罪羊送到官府了——没错,这红衣女人就是当初在李家船上遇到的依红。 “红姨娘,夫人很快就要到了——要不,奴婢先随您下山吧?”依红正跟那肥头大耳的男亲亲我我之时,忽见一个婆子慌慌张张跑进来。 虽然那婆子刻意压低了声,因为苏芷一直留意着依红,所以还是被她听着了。 看着她慌张起身开的背影,苏芷心里不由嗤笑:这女人真是给人作妾专业户啊! 七公子发现苏芷自从遇见那红衣女人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定,跟她说话都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啊?刚才你说什么?”依红离开之后,她才回过神看向七公子。 却见他板着脸看向窗外。 苏芷有些尴尬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也随之向窗外看去。 结果,正好跟行至楼下,回头朝楼上看依红对上眼。 她冲苏芷阴测测的勾了勾唇,飞快往前跑去。 苏芷心里咯噔一下,总有种不好预感浮上心头,目送依红乘小竹轿离开之后,她心里也有些惊慌:“七公子,” 她刚一开口却被打断:“苏芷,叫我萧林就可以。” 七公子转头认真的看着她问:“你是不是——” 不等他说完,只见一位身着短褂,身形精壮的男子奔至两人跟前,跪倒在七公子跟前激动的说:“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林三?快起来,出什么事了吗?”七公子一把扶起他疑惑的问道。 林三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眼,欲言又止:“是,公子,南瞻洲不安全,请您回京都吧。” 七公子悄悄看了苏芷一眼,见她神色淡然的看向窗外,心底稍松子一口气:这些事儿还是不要牵连了她。 他正准备开口,只听她开口道:“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不如就此别过?” 说着,起身朝他微微抱拳准备离开。 苏娘子果然非同一般啊! 林三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对自家主人这么怠慢过呢。 见她起身,七公子下意思的跟着一道站起来:“好,我也有些事,我们——” “公子!”林三不等他说完,焦急的叫了声:“我己经备好马车了。” 七公子深吸一口气,看苏芷一眼道:“苏芷,我们一起下山。” 苏芷不解的看他一眼:“七公子,你有要事的话,请先行去处理吧,且莫耽误了。” 本是一句客套之言,听在他耳中却十分受用:“呃,我是有些事要先行一步,” 说到这里,他转身对林三说:“去吧马车上的冰抬到苏娘子车上。” 闻言,苏芷连连摆手:“这怎么使得?!” 七公子冲她神密一笑:“现在天儿正热,你不用冰怎么行?况且,我又不坐车。” 说完,率先带林三飞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苏芷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但此刻却是真正关心她的吧? 当她慢悠悠的行至山脚时,见赶车的马夫正兴高彩烈的等着她:“苏娘子,您终于下来了?!刚才那位公子给我们搬来好三大尊冰鼎,车厢里一定很凉爽。” 苏芷看了眼高耸入云的望月楼点点头:“好吧,我们这就回去。” 坐上车后,随着车子摇晃,很快便靠在车厢里睡着了。 “苏娘子,苏娘子!”随着一声叫唤,苏芷猛的睁开眼,撩起车帘向外看去:“到了吗?” “到了,快下车吧!”见她一脸迷茫的四处打量,小铁匠不高兴的喊道:“别瞅了,我在这儿呢!” 怪不得找不着人,原来,他正站在车厢下边,身子刚比车咕噜高一点点。 苏芷揉了揉眼睛跳下车,一脸歉意的说:“对不住啊,我去城东有些事,忘记去铁匠铺子跟你说声了。” 闻言,小铁匠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没事。我来找你是要跟你确认一处机关……” 苏芷边往客栈走边听他说,一开始还能听出门道,到后来就彻底听不懂了。 “小师傅,这个机关方面我也不懂,一切就按你所设想的做吧!要不成就再试其它法子。”苏芷给说的口干舌燥的小铁匠倒了碗凉茶说。 小铁匠端起碗一口气喝光后抹下嘴高兴的问:“苏娘子,有你这句话就好了,我这就回去开始动工。” 听他这么说,苏芷才想起之想他做的那个喇叭还没有给付钱,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给他:“有劳你费心,这些银钱,” 小铁匠连连摆手笑道:“你给我的这些新物什草图远比我做出的东西金贵,再说我手里也不缺银钱,打造各奇器是我的爱好而己。” 说完,飞快的跑了出去。 看着天色还早,苏芷回房要一盆水随意擦洗了下身子,换套干爽的衣服往杏林居走去。 结果,拍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她正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只见青衣少女用力拉开门。 怒气冲冲的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扫把星,一来到这儿萧公子就出事,贱女人!” 苏芷还没反应过来,只听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这死丫头吃错药了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暗算 苏芷愤愤的转身离开,回到客栈回想起他说的萧公子出事——难不成七公子遇到什么威险了? 她的心顿是提了起来,立刻站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挂着红灯笼的客栈门口突然顿住脚步:只见原本守在客栈外的几个扮成普通百姓的侍卫都不见了。 苏芷暗自叹了口气:若七公子真的出事,她也无能为力,必竟他们之间——差的太远了。 只希望他能够逢凶化吉吧! 接下来的几天,天依然焦热无比,无一丝降雨的迹象。 每天都能听到不少有人热死,渴死的事儿。 杏林居依然大门紧闭,她去了好几次都没开门。 七公子也再没有出现过。 苏芷每天呆在铁匠铺里,看着小铁匠一点点的打造高射炮,慌乱的心思才算有片刻的平静。 “苏娘子,这里太热了,你到后院凉快会儿吧!”小铁匠抹一把脸上的汗,放下手里的铁锤对苏芷说。 苏芷摇摇头道:“没事儿,我不热。” 只有看着一点点成型的大炮铁壳儿,她心里才会踏实一些。 “官府振灾水车过来了!”随着一阵鸣锣开道,一阵叫欢呼声从外面传来。 听到动静后,苏芷心里总算舒缓了些:到底朝廷还算体恤百姓,大灾之年能发下求济水粮。 这次大灾波及南瞻洲大部,这几日听说周边其它地方陆续有降雨,只有南瞻洲府附近还是干旱无比。 苏芷通过连日观天查云,以及手上几简单的小议器得出一个让人无奈的结果:虽然空中也时有积雨云出现,但云层太轻薄,所以,一时还无法降下雨水。 “哎,这庄稼干死就是算了,眼看下一季稻子就该育苗了,要是还不下雨的话,来年就要饿死不少人了!”铁匠铺外一位拎着陶罐去领水的老汉,忧心忡忡的对身边的人说。 苏芷听了之后不由催促正在低头琢磨图纸的小铁匠:“这尊炮作用极大,你一定得快点把它打出来。” 小铁匠抬头冲她笑笑:“放心吧,这几日我己琢磨得差不多了,昨晚上依照你的意思把那些好打造的部分都拿给其它铁匠铺子做!” 说到这里,他扬起手里的草图得意的说:“不过,你放心,莫说这些图在我这里,就算拿给他们,若没有我亲自指点,那些老铁疙瘩们也看不懂!” “我就说你是天才嘛!”苏芷随口赞道。 她话音刚落,只见原本拿着家什去领水的街坊们都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原来,官府送来的水也收钱。 “虽然每家免费领一斤米,但水还要钱。”铺子里的伙计郁闷的丢下一小包米说:“我们后院井里还能出点水,才不会再拿钱去买呢。” 听他说完,苏芷嗤笑一声:“这也算振灾呀?” 小铁匠小心收起图纸看向小伙计道:“一斤米粮也能救活一家子人呢!朝廷卖的水是不是比街上的便宜?” 小伙计抹了把汗,边往火炉里加炭边应:“一文钱三升水,比街上的便宜多少了!” 苏芷这才算展开眉头:“这还不错,希望这场大灾早点过去吧!” “灾年不断,天下要乱啊!”一位身着粗麻布衫的老者颤巍巍的叹了口气,拎着瓦罐从铁匠铺外走过。 苏芷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的要变天了么? 晚上她回到客栈之后,小心移移的从床底拉出一个快要化掉的冰盆,从旁边的牛皮袋子里掉一些粉末进去。 眼看着一团寒雾升起,她才满意的把它放回床底,拉下床单盖上。 而后从床头包袱里拿出从林家村带出来的石头开始研磨起来。 直到深夜才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甩甩手腕收起研出的石粉之后,到角房洗把脸,匆匆擦了下身倒头睡下,一觉醒来己天光大亮。 刚一睁开眼却惊讶的发现七公子正伏在她床头桌案上睡觉! 我不会是眼花了吧? 她用力揉了揉眼眼,眼前还是一伏在桌案上睡的正香的七公子。 苏芷赶忙系好衣衫,拢起蓬乱的头发,随手拿一根木钗绾到脑后,然后轻手轻脚的下床上趿上鞋子来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下他叫道:“七公子?快醒醒!” 他身子一颤,立刻直起来睡眼朦胧的问:“他们没找到你吧,苏芷?” 苏芷拿起手边的铜壶倒一碗水给他:“谁找我?对了,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七公子接过凉茶一饮而尽,放下碗后看着她说:“没找到你就好!”说完,才发现天己经亮了,脸上不由爬上一阵绯红:“那个,昨晚我——” “你是不是又被人追杀?这次没伤吧?”苏芷上下打量他一眼说:“前几天我去杏林居,听那青衣丫头说你被人害了。” 见她这么关心自己,七公子心里一阵激动,双目晶亮的看着她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闻言,苏芷轻轻舒了口气:“没事就好,你先呆会儿,我去洗把脸。” 看着苏芷轻盈的背影,七公子心里一阵疑惑:昨晚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怀? 而且,见他没有受伤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在他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底也有些微的失落。 其实,从睁开眼看到她的一刻,他真的有股想要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她的冲动。 清醒过来之后,又怕这些会牵连到他。 那天,若不是他跟苏芷一起去望月楼,可能被暗算的就不是他的帖身侍卫了。 一想到从小到大跟在身边的侍卫被人暗害,他的手不由紧紧纂起:二哥说的没错,他就是个恶魔,心里没有一丝兄弟之情。 原来,平时看到那有洒脱不羁,而又亲切热情的大哥都是假面而己。 所有亲人中,也许只有二哥才是真心待他的吧。 这次,若不是他派人来提醒自己,怕是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昨天他只身来到果木镇本想讨个说法,却见那天在摘星楼遇到那个红衣女人得意的跟人说起苏芷活不了多久之言,他马不停蹄的赶回南瞻洲时己至深夜。 见苏芷没事,他才放下心,本想坐下喘口气儿就悄悄出去的,结果这些天连日与人交手奔波身心极为疲累,刚一松懈下来竟然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重罪 当两人一起从房间出来时,只听一声极大的抽气声传来:在杏林居治病的白若谷震惊的看着苏芷,张了张口飞身来到他们跟前,一脸八卦的问:“你们同房了?” 苏芷一把推开他:“别总想着龌龊的玩艺儿!你身上的毒解了吗?” 白若谷轻笑着推了七公子一把:“敢进苏姐的帷帐,真英雄啊!” 闻言,七公子不由涨红了脸解释道:“我们,昨晚——反正是清白的。” “真的?”白若谷坏笑着打量两人一眼:“我肯定相信你的话。” 他那神色语气中根本就是认定了七公子跟苏芷,昨夜一定是同床共枕。 七公子本以为白若谷误会他跟苏芷关系亲密之后会生气,但他却只当一件身外事取笑两人几句就作罢了。 至此,才彻底相信他对苏芷无一丝非分之想。 “你身上的毒祛除清了么?我看你今天气色很好。”三人刚一坐下来,苏芷立刻关心的看向白若谷。 他轻笑着摇摇头:“只时暂时压制住了,谢神医说他要好好准备几日再行诊治。同时——” 说到这里,他不由低下头:“他让我来问问你,何时能应诺。” 怪不得白若谷一大早会来这里找她,原来是那个谢神医让他来催自己人工降雨之事。 苏芷往外看了眼干脆的应道:“你回去跟他说,我己经在准备了。” 白若谷感激的看她一眼:“多谢你,苏姐。” 目送白若谷离开之后,七公子疑惑的看着问:“你真的有把握求到雨?” 苏芷笑着摇摇头:“姑且一试吧!只希望谢神医能医治好小白。” 两人正在客栈大堂说着话,只听说外面一阵响锣之声传来,一众百姓以为是朝廷振济又下来了,一窝蜂的涌了出去。 就连客栈的掌柜也叫小二拎着木桶出去买水,领米。 七公子轻笑一声:“看来这些人是要失望而归了,这种鸣锣声一般是下放罪大恶极的通缉犯所用。” 闻言,苏芷心里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正要开口之时,只见店小二垂头丧气的拎着木桶回来。 “你没领到水米?”守着柜台翘首以待的掌柜疑惑的盯着他问。 小二忙打起精神回道:“掌柜的,外面不是振济来了,是在张榜抓朝廷要犯的。” 听他说完,掌柜虽然有些失望,但还很感兴趣的问道:“哦,你看清了没,抓什么人呢?” “我不识字,不过听官差说好像是在追拿一个罪恶滔天的女巫!”说到这里,小二顿时来了精神,绘声绘色的讲起那位女巫的累累恶行:“……那榜上还有那女巫的画像呢!”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七公子却发现苏芷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出声问道:“苏芷,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闻声,听得正入神的掌柜的笑着向他们看过来:“哈哈,苏娘子可能是被吓着了吧!这个女巫真是太了不起了!连朝廷命官的兄弟都敢杀!” 听这语气倒是对那位被恶行累累的巫女颇为欣赏的意味。 闻言,苏芷悄悄吐了口气,故作害怕的说:“真是太可怕了!” 七公子伸出手正准备安慰她,却听几个路过客栈的人议论纷纷:“那女巫竟然连天家的皇子也敢绑架,胆子真是太大了!”“是啊,是啊!”…… 绑架王子? 七公子突然看向苏芷,却见她目光闪灼的低下头。 难道—— “那个女巫到底姓苏还是穆?”“对啊,那个是化名?”正在这时正好有两街坊到大堂来喝茶,坐下一直兴致勃勃的讨论女巫之事。 虽然榜上重点列出了女巫苏氏邪恶巫术盗取官银,及至后来直接作法冻死三千河工之事,但是让大家感兴趣的却是她杀死朝廷官员兄弟,以及绑架皇子这些普通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而且,从大家言语神色间对那位看似罪大恶极的巫女隐隐有几分崇拜之色。 看来,这个时代的百姓对于朝廷也不是那么满意嘛。 苏芷心底暗笑:在他们眼里她这个女巫就是敢于跟朝廷抗衡的侠客了。 没错,她己认定那张榜上的那个罪大恶极的女巫就是她! 七公子一直盯着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突见她高昂起头傲气的朝他微微一笑:那神态分明是承认了那榜上的巫女就是她! 他振惊的看着她,却见苏芷云淡风轻的给他倒一杯茶,意味深长的说:“南瞻洲需要一场大雨啊!” 闻言,七公子脸色渐渐发青,他盯着苏芷冷冷的问:“苏娘子,你不相信我。” 苏芷笑着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的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句话如巨石一般砸向他:原来,苏芷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而己! 七公子站起身,一言不发的绝然而去。 看着他走出小客栈,苏芷轻轻吐了口气,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她张开一直紧据着的拳头,手心己全部濡湿。 苏芷深吸了口气,端起面前的凉茶一饮而尽,起身打算是去铁匠铺里看看。结果,刚站起身子,突听一个人神色慌张的说:“我刚才听人说那个杀人如麻的女巫就在城里!” 闻言,大堂里的人都赫然变色:“真的?!”“这也太可怕了!还是早点抓住了好!”“是啊,万一又出来杀人怎么办?”…… 听到这些惶恐的声音,苏芷心里翻腾不己:她一定要洗清自己,不能再背着这些所谓的滔天罪名! 任何时候,上天都不会给你公道。 要想公道,只能自证! 想到这里,她不由握紧了拳头。 “呵呵,果然是是你啊,穆苏。让为师好找!”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苏芷惊喜的转过身看着眼前气宇轩昂的男子:“林先生?!真的是你?” 一身青灰色细绸长袍的林先生微笑的看着她:“当然是我了,你这丫头总没个安生的时候,什么时候跑这儿来了?” 苏芷恭敬的请林先生坐下之后,叹了口气说:“我也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奈何——” 她见大堂里人多,因为林先生的出现,大家都有意无意往这边探望,苏芷警惕的打住。 见状,林先生轻笑声说:“我们师徒许久未见,走吧,且随为师去静园喝口清茶。” 苏芷也正好有一肚的话想对林先生说,于是随他出去,来到城南最好的一座茶馆。 说是茶馆,其实是一座占地好亩的小庄园。 踏入园子之后,入目一个爬满绿藤的拱桥,桥下为一个铺满睡莲的小池子,两岸种着几棵合粗的玉兰花树,绿萌遮住了整个庭院。 让人一进来就感受到一股清爽之意。 林先生轻车熟路的带她来到一个十分清雅的小院,师徒二人分宾主落坐之后,苏芷率先开口问道:“师父,您什么时候来了这里?怎么知道——” “呵呵,当是看了朝廷的的榜才知道你在南瞻洲了。”他轻笑一声:“至于我也是前日才到南瞻洲的。” 苏芷有些失望的说:“我还以为你算到的呢!” 说到这里,她双目一亮:“师父,您是不是算到我在那个客栈住?” 林先生摇摇头说:“不是,你住的地方,是谢通告诉我的。” 谢通? “难道是谢神医?师父,您也认识他?”苏芷激动的看着他问。 林先生动作优雅的给她倒了杯茶说:“按理说你应该叫他谢师叔呢,他跟我师出同门,只是一不同源罢了。” 闻言,苏芷不由激动不己:“师父,我们的师门是不是天下第一门派什么的?” 求月票,求推票,求订阅! 天气炎热,小伙伴们记得多喝水哦。 第一百四十章 暗潮汹涌 “呵呵,事实上你的高师祖坐下就两个弟子,就是我师父跟谢通的师父,我们的师父又各自只收一个弟子。自从你师爷离世之后,师门就只剩下谢通跟我两个弟子了。”林先生摊了摊手说。 原来,所谓的师门传到林先生这一代己经到头了。 “好了,师门的事儿你都了解了,说说你跟那个白姓小子怎么回事吧?还有杀人绑架的事儿,我相信一定不是你干的。”林先生笑眼看着她问道。 苏芷喝了口茶说:“白若谷跟我是好友,曾多次出手救过我。至于那个通缉布告上的罪名,除了——”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干笑声:“那个绑架皇子,不过,我们也没有绑架他,只是把他绑到树上一晚上而己。” 闻言,林先生不由瞪大了眼看着她:“你胆子可真肥!竟然去动皇家的人?!” 说完,紧盯着她问:“你们,冒犯了哪位皇子?” 苏芷嘿嘿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皇子,只听他说自己在家里排七——” “是七皇子啊!”闻言,林先生松了口气笑道:“怪不得你能安然活到现在,那孩子虽然没什么心机,但人倒是厚倒仁善。不过,” 说到这里,他疑惑的看着苏芷:“你怎么会跟他结怨?还敢对他下手?” 苏芷有些懊恼的说:“当实,我——听说他负责莲花大坝那事儿,还跟李弘扬同流合污的,一时气愤就把他绑了送到刘大人门口了。” 林先生忍不住笑道:“你知道人家身份了,还敢这么干,真是胆大包天啊!还好,这回挑中个软柿子,不然小命别想保。天家的人是想你动就能动的?” 听他这么说,苏芷仔细回想了下:觉得七公子跟她想像中的皇子还确实有些不符,于是好奇的问道:“七公子不是皇后,呃,贵妃什么的生的儿子吧?他看着不像——” “七公子是早逝的圣孝皇后唯一的亲子,也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子。将他抚养长大的正是他的亲姨母,代皇后执掌六宫的丽贵妃娘娘。”林先生戏谑的看着她说:“皇上九个皇子中,身位最尊贵的就是他了。” 听完之后,苏芷不由张大了嘴:果然,她是有女主光环的,遇到个救命恩人,竟然是当今嫡皇子! 她要真的活在一部宫斗小说里的话,接下来是不是要做皇后了?! “不过,他也是最不可能继承皇位的人!”接下来林先生的一句话打断了苏芷的YY。 苏芷不由瞪大了眼:“为什么?他虽然看着不像能当太子的料,不过,身份摆在哪的嘛。” 林先生轻笑一声:“当年帝后情深,因先皇后身体虚弱,伉俪近十载才诞下七皇子,但先皇后却因此而驾崩,听说圣上因此对这个孩子芥蒂很深,将他交于丽贵妃之后极少与之相见。” 说到这里林先生轻笑一声:“那丽贵妃一心把他教导成亲生儿子的臂膀,倒是调教出个心思纯厚明净的皇子来。当皇帝念及他之时,却发现这个儿子太过纯良根本不足以担起社稷重任。” 听他说到这里,苏芷不由同情起七皇子来:出生便丧母,父亲又不管不问,抚养他长大的姨母却对他的关爱有加却也别有目的。 是啊,怪不得年过二十,看上去还跟涉世未深的少年郎一般,原来从小刻意被教养成这样子。 性情纯善敦厚在一般一人家绝对是个上佳的品性,但是在高高在上的天家却显得格格不入。不过,这也从侧面看出丽贵妃确实用心保护他的。 也许,这也正是她作为姨母对七皇子最好的疼爱了吧? 毕竟一个看上去最无心皇位的人,可能不会被其它有心上位的皇子惦记吧? 那为何七皇子仍然数次身陷生死之危? “七皇子虽然无心皇位,但是二皇子却不是个自甘平淡之人,呵呵,七皇子一直以他马首是瞻,身边自然也少不了明枪暗箭。”林先生捋了捋胡子,目光深沉的看着苏芷道:“眼看圣上一天天老去,东宫悬空,这些人都等不及了。” 苏芷轻笑一声:“师父您还真忧国忧民,这些事儿在天上呢,反正我就当评书听个新鲜罢了。” 见她神色轻松洒脱,言语间也只是好奇,林先生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若是少主在世就好了。” 少主? 苏芷双目一亮:“你是说穆行?” 见她心里也一直挂念着穆行,林先生欣慰的点点头说:“是啊,自从上次在青峰镇失去音讯之后,我一直在找他,这么久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连卜了几卦都一无所示,只怕他凶多——” “穆行还活着!”苏芷高兴的说:“现在正在求学呢,先生你放心吧!” 闻言,林先生激动的看向她:“真的?在——” 他突然大笑道:“我就知道,穆行只要跟了你,必定有大福报,哈哈!” 苏芷一头雾水的问道:“师父,你都算出来了啊!” 林先生高深莫测的看她一眼:“呵呵,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神色悠远的看向外面。 苏芷本以为林先生会问她很多东西,但他却只了了问了些事之后作罢。 她原本满腹的话想跟师父说,见状也淡熄了心思。 也许,不跟她说的太多,是为了避免她再牵扯到不必要的争斗之中吧。 “苏芷,你今年多大了?”林先生突然认真的看着她问道。 苏芷一愣,随即反映过来回道:“二十三。” 林先生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沉思良久看向她:“你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怪不得心智如此老练。” 苏芷摸了摸脸高兴的问:“师父,我真的看着像十七八的小姑娘?” 林先生含笑看着她:“十七八都是老姑娘了!你呀!” 苏芷撇了撇嘴:“反正我也没打算嫁人,二十来岁不是正年轻?要是能洗脱那些强被诬蔑的罪名,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算了。” 林先生笑着摇摇头:“有时候你想算了,可上天就未必肯放过你。” “师父,你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苏芷长叹了一声说:“我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运,日子过的好好的,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灾祸找上门。” 闻言,林先生嘴角微微翘起:“你有没想过,有一天执掌重权,到时候就没人敢随意诬蔑你了?” 苏芷不由瞪大眼:“师父,你可真敢想啊!这世上能有几个开明如张大人的官员?” 林先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笑而不语。 “不过,师傅,我一定要在天下人面前证明我的清白!”苏芷目光坚定的说。 林先生以指扣了扣桌子笑道:“你只要做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就好了!” 听他这么说苏芷激动站起身朝他深施一礼:“多谢师父点拔!弟子先行告辞了。” 林先生轻轻摆了摆手:“去吧!” 苏芷刚离开不久,一位身着劲装的男子匆匆赶来,附在林先生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他神色一凝:“殿下可知晓些事?” 第一百四十一章 暗算 劲装男子神色凝重的摇摇头:“属下还没敢禀报——” “走,你带我去见殿下,我亲自告诉他。”林先生刚一站起身,只觉得下腹一阵绞痛,惊然发现一柄短刀没入身体,不由张大眼:“你,到底是是什么人?” 那人阴冷一笑:“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要紧的是我这把断肠刀一旦抽出来,你的肠子会一定被截断,必死无疑!” 林先生忍住剧痛喝问道:“你想要什么?” “哈哈,昨日凤鸣山突现一只七彩鸾凤,向西南而鸣。”劲装男子靠近林先生一步:“我们主人想请您帮忙卜一卦!” 林先生深吸一口气,一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从怀里拿出一把卜钱,一个甲壳闭眼默念几句,松手撒下去:“这卦像——” “卦像我己记住了,不劳先生费心解了。告次!”说完,纵身向外掠去。 林先生捂着肚子艰难的蹲下身子,从容的将散落在长几上的卜钱龟壳捡起来,扬声叫守在外面的侍从进来:“快,备车送我去杏林居!” “师兄,你怎么被人捅了?是不是给人算错卦了?哎哟,这把可是断肠刀啊,看来你跟那仇家结怨很深啊,下这么大本钱杀你。”来到杏林居后,谢神医边给他检查伤情边嘲笑道。 林先生只当没听着,自顾闭目养神。 其实,他也猜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他卜这卦—— 再说苏芷辞别林先生后,直接赶往铁匠铺,刚来到门口就见小铁匠满头大汗的跑出来,一看到她高兴的说:“苏娘子,我来了正好,前街那家的伙计说炮筒打好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苏芷欣然同意,不一会儿就开到前街一家铁匠铺,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长长的炮筒,苏芷心里十分高兴:“小师傅,你看那——” “应该不出三天就能装好,要不是你出的好主意,把铁壳分几家来打,怕是还得半个多月时间。”小铁匠随手指出几处需要改进的地方后对苏芷说:“其它几家应该也快打好了,我们一道去瞅瞅!” 苏芷陪着小铁匠在几家铁匠铺转了一遍之后,买了把油纸伞撑着回到了客栈,大堂里喝茶纳凉的一众街坊仍然在议论着通缉女巫之事。 一听到这些,苏芷就如梗在喉一般难受。 她一定要尽早洗脱罪名! 回到房间之后,她立刻从床底拉出那盆冰,然后,又把从林家村带出来的石头全部倒入一个小小石磨里,全研磨成粉。 做完这些之后,天己经暗了下来。 苏芷脱下被汗湿的衣衫到角房擦洗下,找件干爽的衣服换上,把东西归置好之后直奔铁匠铺而去。 “炭粉?柴房多的是,我叫伙计给你撮一小布袋儿。”听苏芷说要炭粉,小铁匠问都没问直接叫伙计给她收拾一袋子。 苏芷又跟他聊了会高射炮打造的事儿后,满意的拿着炭粉回客栈了。 回房锁了门之后,坐在窗边把炭粉,黄土粉还有研成末的石粉小心按比例堆在桌子上。 当初她在林家村拿出来的石头中,含有丰富的硫黄,当时她之所以带几块出来,不过是好奇而己。 原本她也不知道那里有硫黄石,但油松林起火那股发黄的浓烟,以及刺鼻的气味让她发现了那些硫黄石。 现在想想亏得自己没听白若谷的话,把这几块石头给仍了,不然今天可要作难了。 她从小生长在农村,小时候经常见邻居的叔叔自制炸鱼的土雷,所以,对于这些东西十分熟悉。 也只因为如此,她才将那些石头贴身带着,因为她老家附近山上也有这种矿石,只是纯度远不及林家村这些。 一直忙活到深夜才制做出几颗作为大炮原动力的火药。 弄好之后,她立在窗前深吸一口气,空气虽然燥热,但也十分干爽。 她下意识往街望去,青一色的石板铺成的路上,反射着清亮的月光。 这个时代虽然人们没什么环保意识,但却也基本没什么垃圾。 在窗边站了会儿,随着一股微风吹来,身上的燥热散了些,苏芷揉了揉太阳穴把大开着的窗户放下一半。转身到角房里擦洗了下身子,换上中衣倒了头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是就爬起来,先把昨晚做好的东西都翻出来细细查看一遍,小心收起来之后才开始梳洗。 苏芷把攒了两天的脏衣服拿洗脸水揉几把,正准备拿到后院去晾,刚出房门只见小铁匠一脸兴奋的冲进来大叫:“苏娘子,成了!我做成了!” 苏芷心下一喜,丢下手里的铜盆激动的看着他:“真的?!” 小铁匠一脸自豪的说:“我昨晚连晚赶工把它打造好了,不信,你现在过去看看。” “好,等在外面稍等片刻,我去拿火药来,等会儿找个偏僻的地方试试大炮的威力。”苏芷高兴的抹了把手,回身往房间奔去。 回到房间后,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床底取出两颗土炮用一方棉帕包严实小心揣到怀里,才向外走去。 小铁匠见她两手空空的出来,不由疑惑的问:“你拿的东西呢?” 苏芷左右看了眼,见只有柜台边小二在打瞌睡,才指了指怀里小声说:“在身上带着呢,趁早上人少,快走吧!” 小铁匠一大早的跑来,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试试这个用他亲手打造出来的大炮,到底有何等的威力。 所以,对苏芷的提议十分赞同。 而且,他一早就让铺子里的伙计找了个十分偏僻的地方作为试验之处。 “你把大炮都装上车了?!”一来到钱匠铺,苏芷就看到一尊黑铁大炮己经被装上一辆两匹马拉的板车上,铁匠铺子的几个伙计己收拾好家什,整装待发。 小铁匠自豪的说:“是啊,我昨晚上把这东西弄好之后,就叫他们把它抬上车了,就等你过来一起去验证其神威了。” 苏芷高兴的点点:“好,我们这就出发吧,不过,能不能找个——” 求月票 求订阅,收藏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试炮 她话还没说过,只听小铁匠兴奋的喊一声:“出发!” 几个伙计立刻麻利的拉起一块粗麻布将大炮盖上,迅速用麻绳子栓牢。一位伙计撑起一把巨大的油纸伞先跳上车,然后请苏芷两人上来坐下。 看着板车一侧专门按放的几条小板凳,苏芷不由大赞小铁匠准备用心,谁知他挠了挠头说:“这个车子还有这些东西,都是昨天大半夜有个黑衣蒙面人送过来的。” 到底是谁对他们这么贴心? 苏芷疑惑的问道:“真的?那人,没有留下什么话?” 听她这么一问,小铁匠一拍脑门道:“还真有!他跟我说让你一个月内不要靠近东城望月楼附近。” 望月楼?! 苏芷心下了然,会心一笑:“我们先试试大炮的威力再说吧。” 小铁匠一心扑在大炮试发上,见她不愿深究这事儿也就没打听,反正他对有关大炮之外的事都没兴趣。 很快,这辆让人纷纷侧目的无棚大马车驶出了南瞻城,朝着东北一座荒芫的小山行去。 “爹,我们真的要去鬼山?”赶车的小伙计有些害怕的看向坐在身旁边的老伙计颤着声儿问道:“不如再换个地方?反正城外,” 只听‘啪!’一声,老伙计重重的拍了儿子一把掌:“城外没人烟的地方虽然多,但是,不管弄出多大动静也没人敢去的地儿只有鬼山谷。” 闻言,苏芷心里不由暗赞这老伙计想的周到。 这大炮试发却实要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随着离鬼山越近,路就越难走,最后,大家干脆从车上下来徒步而行。 还好,这里绿树成荫,相比城里而言要凉爽很多。 当他们来到所谓的鬼山谷中时,己经是半晌午了。 “好了,就把大炮放在这里吧,大家忙了大半天都过来喝口水吃点东西吧!”指点几个伙计把大炮从板车上卸下来安放好之后,苏芷便招呼到一边歇息,她在小铁匠的指导下,拿出怀里的火药弹上膛。 苏芷满怀期望的盯着小铁匠拉动机关,结果,黑洞洞的炮口却无一丝动静。 “咦,怎么没打出来呢?”小铁匠边嘀咕边来到炮筒正前方,惦着脚脚正准备探头去查看,只听苏芷惊呼:“快爬下!” 就在他发愣之迹,一颗火弹从头顶呼啸而出! “轰隆!”一声巨响,苏芷只觉得脚下的土城都在颤动。 一阵浓雾挟着一股子刺鼻的硝烟味让苏芷瞬间回过神:“小师傅!你在哪?受伤了吗?” 她不顾得浓烟奔到炮筒前急切的叫道。 “苏娘子,小掌柜被这,炮轰死了!?”“是啊,刚才那声响真是吓死人了,小掌柜怕是——”听到的她叫声,被吓懵了的伙计们赶忙跑过来。 “咳,咳!我还没那么容易死,这东西是我打造出来的,想拿我祭旗,门都没有!”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中,小铁匠十分狼狈的从大炮下钻出来。 见他还活着,苏芷才算松了口气:“你刚才可吓死了!” 小铁匠拍拍身上的土笑道:“这家伙劲儿可真大,刚才那炸那一下子,耳朵差点振聋了。” 说完,双目放光的盯着她问:“你身上还有火药吗?” 苏芷小心的拿出剩下的两个给他:“这回你可得小心着点啊!” 因为有上次的经验,后面两颗炮弹都很顺利的发了出去,苏芷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踏实了。 试验成功之后,待炮筒凉下来之后,几个伙计合力又把它装上那辆加大的平板马车。 “小三子,坐一边去,让我来驾车。”待大家都坐上车之后,跟儿子并排坐在车头的老伙计从怀里掏出一个发黑的银盘放在腿上,神然凝重的对儿子说。 小伙计抓着僵绳不放:“爹,没事的,这里也没外在传的那么玄呼。我能行。” 见他执意不松僵绳,老伙计叹了口气把那个黑漆漆的银盘放他大腿上:“也好,你也不小了,该学学这银罗盘的用法了。” 那小伙计不为然的看了眼腿上看着脏兮兮的罗盘,手上缰绳一松赶起马车按着进来路往外走去。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山谷?”苏芷看了眼日己偏西的太阳惊讶的问道。 小铁匠不以为然的说:“我们才上车多大会儿——” 他突然惊讶的看着前方抽了口气! 眼前那棵歪脖子槐树他记得清清楚楚,离试炮的地方很近——放眼望去,前面不远有一片草被倒一大片:那里正是放大炮的地方! 这么说来,马车又绕回来了! “快停下来!三子,你怎么一直拉着我们绕圈子?”小铁匠发现不对之后,立刻叫正起劲赶着马车的小伙计停下来。 闻声,坐在小伙计身边的父亲急忙从他腿上拿回那个脏兮兮的罗盘,回头对小铁匠陪笑:“对不住,让您受惊的,东家!” 说完,伸手向儿子要缰绳。 结果,不管他怎么喝骂,甚至上去挣夺,那小活计死死拉着缰绳就是不放手!而且,还甩着鞭子让马儿奔的越来越快。 见状,苏芷的心不由提到嗓子眼儿:这家伙不是中邪了吧? 她刚想出声,只见老活计举起手起的罗盘往儿子后脑勺砸去。 “嘶!爹,你打我干啥?”小伙计身子一颤,下意识的伸出去摸被砸的脑袋,趁此机会他爹放下罗盘,一把夺过缰绳吼道:“你这死小子差点害的惊马知道不?” 那小伙计捂着年脑勺一脸懵懂的问:“爹,你说啥呢,我——” “你闭嘴!去坐后面,别在这碍事。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老伙计神色虔诚的看了眼放在大腿上的罗盘然后闭上眼,才开始催动马车前行。 一直盯着他的苏芷跟小铁匠对视一眼,虽然十分不解,但也没说什么。 本来,这个地方就是老伙计推荐的,他既然能带他们进来,肯定就有把握出去。 果然,两刻钟之后,马车在老伙计的驾驶之下顺利离开鬼山谷。 看到南瞻城门之后,一直提着心的众人方才松了口气,小铁匠摸了把脸上的汗疑惑的问一手握着僵绳,另一只手把罗盘往怀里塞的老伙计:“刚才那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邪气?” 闻言,那老伙计心肩膀一耸,挺直的肩膀的耷了下来回头恭敬的说:“回东家,相传鬼谷山是前朝青娘子出家身之地,据闻她十二岁那年得一本兵法神书,曾在山中摆下一个大阵。”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兵临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声意不由低落下来:“后来,前朝灭亡之后,这里便成了鬼谷。” 很显然关于青娘子跟鬼山谷之事,他并没有说完,只是后来不管小铁怎么问,他只说自己就知道这多。 而他手上的那个罗盘则是祖上留下来的:“先父临终前曾叮嘱过我,千万不轻易进入鬼山谷,一旦进去的话一定要带上这个罗盘。” 这么看来,这对老伙计父子应该跟前朝的传奇女将军青娘子有关。 至于是不是她的后人——她认真打量一眼这老伙计,正要开口只见马车停了下来:原来己经来到城门外。 交了十文进城费后马车顺利的进入南瞻城。 “哼,现在这些守城的老兵油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们明明是从城里出去的,而且出城时也交了过门费——” 老伙计紧张的朝城门口看了眼,才转头看着儿子低声喝道:“住嘴!一点眼色都没有,你的话要是被官老爷听着了,不叫你脱层皮!” 边说边拿起鞭子吆喝着马儿准备调转车头回铁匠铺,结果,却被苏芷叫住:“先停下,让我下来。你们直接去城东!” 小铁匠不解的看她:“去城东那里?” 苏芷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眼,神色凝重的看着他低声道:“去城东望月塔下等我,这纸条等你们到了再看。” 说完,往他手里塞一张纸条,然后身手麻利的跳下车。 “东家,我们去哪?”老伙计一脸疑惑的问。 小铁匠紧纂着手里的纸条,心情激动的说:“去城东。” 目送马车离开朝城车而去,苏芷抬头看了眼天空,一滴汗水顺着眉头流入眼中,刺的她眼睛火辣辣的痛:她有些担忧的看着远去的马车。 却见小铁匠十分体恤的让人把手里巨大的油纸伞往车头挪了挪,让赶车的那对父子纳入荫凉下。 看到这一幕,她方才放心的转身朝小客栈而去。 结果,刚推开门,惊讶的发现她的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头,她心里不由一惊:她明明洗了衣服还没来得及晾晒呢,怎么会—— 正在她发呆之迹,小二端着盆水正好路过她的房间,看到门口的她不由问道:“苏娘子你不才刚出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出去?! 苏芷心头疑惑更重,她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去了,怎么会是刚出去? 刚想叫住小二追问一番,忽得想起自己现在还是通缉重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强压下心底的惊骇之意,神色平静的朝他点点头。 待小二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她才紧张的关紧门窗,趴下身子往床底看去。 看到她那个铜盆还在散发出冰凉之气,她的心才放下一点,一把拉出铜盆看到上百枚乳白色的,雾蒙蒙的珠子如珍珠般静静浮在冰面上,苏芷才重重吐了口气跌坐在地上。 还好,这些东西都在。 到底是是谁来了她的房间了呢? 看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衣服,她心底开始疑惑起来。 就在她苦思到底是谁假冒她来过房间之时,只听到外面一传来阵风声,她小心的把铜盆放回床底,打开窗户往往看去。 只见原本碧空如洗的天空涌起一层云,将火热的阳光遮住了而且还起了大风。 苏芷仰面盯着天空久许,然后轻轻关上窗户,从头柜里拿出包袱,将天气预报瓶等东西拿出来认真看起来。 认真看了片刻,她叹了口气拿了块棉布巾将这些东西轻轻包起来放在一边。 而后,喝了几口水之后,又把床底的铜盆拿出来,从盆底拿出一那个冰得很结实的牛皮水囊,小心的捡起盆里的干冰珠放进去。 之后,拿出一件她前几天特意买来的小棉被把冰水袋严严实实的包住,回身从枕头下拿出一张蓝粗布的包袱皮儿把它跟那天气预报瓶几件东西一起包起来。 接着,她又从房间角落里拎出一布包硝石粉放在床头柜上。 折腾了一番之后,苏芷感觉身上又出了一层汗,于是叫小二送来一盆温水准备洗个澡。 她随手捞放在床上的衣服,感觉衣服好像比平时重许多,狐疑的倒过来抖了抖,只听“咕噜噜~”几声,从衣襟里掉出几块碎银子。 苏芷把银子拿到手里掂了掂至少有七八两。 是谁这么好心给她送来银子呢? 苏芷想到自己身上确实没几个银钱了,不过,知道这个的——莫非是白若谷? 想到这里她窝心的看向窗外:可能是他来找自己,见她不在便放下这些银钱又回去了吧。 她高兴的收起那包银子,正准备起身却发现一条叠的整整齐齐的细锦裙压在下面。 而她的衣服之中根本没有这条裙子! 难道不是白若谷来过这里? 白若谷十分清楚她不爱穿裙子,特别是在这炎热无比的天热,更烦不透气的棉料衣裙。 盯着裙子看了思索了会儿,她苦笑着摇摇头:算了,既然送来了,就看看吧。 她拿起裙子抖开,原来是一件时下很流行的白色细棉广袖留仙裙。 苏芷拿着往身上比划了下,发现这裙子做的很合身。于是,又轻轻叠起来放在床头,打算往天凉一些时再穿。 她身上几件细麻衣服因为天天洗,有些地方磨的有些发毛了都。 再穿下去很可能会破。 这个时代的衣服都是棉麻丝质所制,远不如现代的衣物结实,很容易破损,这也是为什么古代穷苦人家总穿着补丁打满身的衣服了。 迅速冲了澡换上一套干爽的衣服,苏芷正准备出门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嚣声传来。 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刚一跨出门,只见大街上行过一阶身着厚甲的兵士。 听着他们行动时盾甲相击的声音,苏芷心不由一紧:这些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没错,这些正是他们在果木镇遇到的那些兵甲,特别是刚才领头过去的那个小将领,眉头上方有道刀疤,十分显眼。 目送这些兵甲远去,她不由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虽然阔大顶没有太阳,但是天气仍然闷热无比。她穿着薄薄的细麻衫,喝了杯温茶还出了身细汗呢,真不知道那些人穿着厚厚的盔甲怎么受的了。 想必身上痱子都长满了吧! “咦,那些铁兵往神医家去了!”这时,站在门看热闹的人叫道。 闻言,苏芷心底一沉:难道,他们是—— 最近订阅好少啊,快到月底了,亲们有月票赶紧甩过来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械斗 “会不会是哪位贵人生了难治之症,特意派人来请谢神医的啊?”掌柜的的话暂时宽慰了苏芷提起的来心。 她刚放下手里的茶杯,只听外面一阵抽气声:“看哪,那个带兵的头子被人砍死了!”“是啊,是谁这么厉害,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把一个小将军斩杀了?”…… 听到这些,苏芷心里又害怕起来:不会是白若谷吧? 她强拖着发软的双腿准备去门看看,结果,还没有行至大堂门口,只听有人惊叫道:“原来谢神医家里有一队官兵,快看,两伙人打起来了!”“朝廷的人自己打起来了!”…… 听到这些,她暗自松了口气停了下来。 “苏娘子,外面打的很激烈,流了很多血还有死人,你先回房去吧!千万别吓着了!”小二见她立在大堂中间,一副想看又不敢过去的像子,不由好心劝道。 闻言,苏芷抚了抚胸口道:“只听他们说,我都心惊的慌!” 说完,快步回到房间关了门扑到床上,把头深深埋到枕头里,剧烈跳动的心才一点点的平缓下来。 她本来打算出去往城东去的,但是现在两波人竟然在谢神医门口打起来了,刀枪碰撞与嘶喊声离这里越来越近:看来,战斗范围又扩大了。 当她听到掌柜的叫小二关大门的声音传来之后,她深深吸了口气:不知这场械斗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希望自己纵然不再,小铁匠也能把那大炮安置好。 想到这个,她心里不由一阵庆幸:亏得她当初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把大炮的安置地等事情都写的十分清楚,不然,现在她被困在这里还真是难办。 门外那场械斗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天,浓重的铁血腥气冲的人受不了。 整条巷子都被鲜血染红,重伤垂死兵丁的哀号求救声让人心神不宁,沿街两[旁的居民为波及到自己都把门扛的死死的。 直到傍晚时分,撕杀正猛烈的双方容然停下来,各自收拾自家伤亡之人后悄无声息的撤离了这条小巷子。 幸好,这场械斗没有伤及无辜,也可见双方头领都不是滥杀之人。 不过,双方之间绝对有着极大的仇恨。 可能是因为缺水的缘故,那些人打扫站场之时,并没有冲去街道上的血迹。所以,第二天一早那触目惊心的血石板道提醒着大家:这里刚堪堪发生了一场战斗。 不知这些人最后有没冲进杏林居,白若谷可曾牵连到其中,苏芷有些焦燥的想。 她不选千里来到南瞻洲,这些天的慌忙也只会能保他一命,若是—— 她不敢想若是白若谷遭遇不测的话,她该当如何。 这一切的一切就完全没了意义。 “苏娘了!你要出去?!”见她客栈外走,小二急的一把拽住她:“外面那些兵爷还在巡查呢,你最好别出去了。” 闻言,苏芷脱口而出:“我朋友在谢神医那里——” “那就更不能去了!眼下谢神医的院外重兵把守着,你去的话不是很危险?”小二好心的劝道。 想到自己还是背了一大堆黑锅的通缉犯,苏芷顿时泻了气:眼下她不能出现在这些面前。 她心情沮丧的回到房间,却惊然发现一身布衣的七公子正在焦急的等她。 “苏芷,快跟我一起离开这里!”一见到苏芷进来,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急切的说。 苏芷挣出袖子疑惑的问:“去哪?” 七公子深深看她一眼道:“当然是离开南瞻洲,走的越远越好。” 闻言,苏芷神色坚定的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走。” “苏芷!”七公子气愤的看着她:“二哥叫我马上离开南瞻洲,以防,呃,如果我不在这儿的话,他们很快会抓到你的!” 苏芷深吸了口气看着他:“如果,现在我走的话,非但救不了白若谷,而且,再也没机会洗清自己了。” 闻言,七公子闭了闭眼认真的对她说:“苏芷,我相信你本来就是清白的。待这股风风头过去,我向二哥求请,看能不能帮你洗脱冤屈。” 苏芷神色悲凉的看他一眼:“多谢你的一片好心,但是,我要亲自向天下证明,我不是以巫害人的巫女!我没有抢过朝廷官银,更没有杀人害命!” 闻言,七公子不由愣住了。 这是苏芷首次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 虽然之前他早有疑惑,甚至肯定,但见她亲口承认还是让他十分震撼。 背负着诛灭九族都不为过罪名的她,看上去极为坦荡,明亮坚毅的双目中只有了不屈不光芒。 那道耀眼的光芒让他为之心折。 突然间想起他之前那段失忆的遭遇。 他当时也想一究到底,看看到底是谁在暗算他。但是,二哥一句时机未到,他便强压下心底的滔天怒意,反所有调查此事的属下都撤回来。 虽然,二哥的判断更加的英明睿智,但是,他心底还有着不甘。 就在他恍神的机会,苏芷己经拉开了门:“既然你有命在身,请先回吧!我一定会小心自己性命的。” 闻言,七公子拉住她郑重的说:“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苏芷本能的想拒绝,但是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街上行过来的一队兵甲之后,目带感激的看着他:“多谢你,七公子。” 却见他摇摇头,重新关上门,神色郑重的说:“就当是我为属下私自欲伤害你赔罪吧。” 苏芷愣了下方才想起他指的是码头上那次利箭暗杀,不由心头一松,对他最后一丝隔阂也随之消散。 她就觉得,七公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在她好心提醒之后还会对他痛下杀手。 如今结开心结之后,她才算对他彻底放下心来。 不管是他何等身份,但最起码确实他无害己之心就好。 “苏芷,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呃,关于向龙神祈雨之事,真的可行?”七公子知道她最近一直都在为这事准备。 说实话,南瞻洲己大旱三个月之久,期间各地求雨无数都无效。 虽然说周边有些郡县下了点雨,但并没有保住南瞻江,听说横贯南瞻洲的瞻江己经近干涸断流。 若是瞻江断流,意味着整个南瞻洲东南大部地区的二季稻无法种上,将有上百万人遭受饥荒。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准备 南瞻洲依托瞻江借着一年两熟,且产量高的稻米成为国家粮仓,不论任地区受灾都都不怕。 只是,一旦它自己逢灾,国库可能都要减半。 如今,外族时有异动,去年全国各地多灾,让国库也十分紧张。 幸得南瞻洲相比较富裕,一季绝收还能撑的住。 但长期缺水与高温下,每天都有不少人抗不住而亡。 这样下去,民心必然大乱。 想到昨天听到那个惊天消息,七公子看向苏芷的目光不由炽热起来:“苏芷,你一定有办法请来龙神的是吧?” 苏芷习惯性的往外看了一眼:“龙神我是没本事请到,但是雨水只要条件合适,还是可以一试的。” 她话音刚落,只见外面平地一阵风吹来,带起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七公子双目晶亮的看着她:“那我们这就去祈雨?” 苏芷笑着摇摇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七公子见她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更是好奇的不得了:“苏芷,你请龙神要不要准备牺牲什么的?需要的话,” 苏芷不由失笑:“不用,我求雨肯本不用见龙神什么的,只要空中有降雨云就行了。” 闻言,七公子满脸不可思义的看着她:“只要有云,你就能降下甘霖?苏芷,你真的不是仙女吗?” 苏芷冲他作了个鬼脸:“你又见过这样的仙女吗?” 七公子双颊泛红的看着她:“你是我见过最世间女子不同之人,一定是从仙界下凡来的吧!” 闻言,苏芷不由暗自失笑:她确实从另一个世界而来,不过,那却不是什么仙界:“我只是一介凡人而己。” 七公子敏锐的发觉自己质疑她是仙界之人时,苏芷眉头微微上挑了下,心里认定了她一定来历不凡。 有了这个认知后,一直压在他心里的忧虑一扫而空。 哈,纵然他贵为皇子,但能得仙女青睐也是极为荣幸之事。 至于之前母妃一直强调的门弟高低,凡人再高贵哪能大过神仙? 苏芷一脸莫名的看着七公子盯着她直一个劲的笑,心里不由一惊:这家伙不会又犯傻病了吧? 她刚才还想着有他帮忙,事情会顺利很多呢! “七公子,没有事吧?”苏芷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 七公子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没事!苏芷,打算在哪求,呃,施法?” 施法? 苏芷笑着摇摇头:“不是施法,我可不会法术,我只懂得天气预报而己。” 七公子根本听不懂天气预报是什么意思,就是认定了苏芷有法术在身:“怪不得你背那么多冤罪,他们还抓不着,原来——” “打住,七公子真不是神仙,就是一普通人而己。”苏芷有些头大的截住他的话,以自己还要准备些求雨的材料为由堵他的泛滥的好奇心。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多带着销石粉之时,却见七公子好奇的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喇叭,好奇的上下打量着:“苏芷,这个是什么法器?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苏芷无奈的白他一眼:“这是由生铁打造的喇叭,不是什么法器,你可千万别对着那个小口说话啊!” “那样会中暗器身亡?”他慌忙调转个个,把喇叭大口对着自己。 苏芷轻笑一声:“这东西没有机关的,但却可能会给我引来杀身之祸。” 外面都是士兵,若是他拿着喇叭吆喝一下子,不引人来搜查才怪。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哗啦声:原来,不知那帮械斗的人马良心发现竟然拉来一车水洗地了。 话说,这大热天的,若是任由这些血迹染红大街,让人门都不敢出。 “这些人倒还挺自觉得,不仅把街道冲的干干净净,就连溅到百姓墙上的血迹也都涮掉了。”待街上洗干净之后,苏芷随七公子一起来到客栈外,准备买些粗绳备用。 身侧的七公子轻哼一声:“还不是做给人看的!” 苏芷疑惑的看他一眼,却见他满目鄙夷的看向一边,心道这两方势力多少跟他有些关系吧? 他之所以被动不理,很可能是因为所谓的二哥的指示吧。 没想到七公子倒还有个时时关心他的兄长。 一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苏芷心底不由涌起一阵酸楚。 可叹她以诚待人,却落得个到处流浪居无定所的下场。 “苏芷,你怎么了?”感觉到她情绪低落,七公十分关心的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看着他诚挚的眼神,苏芷心里不由一暧:“我没事,只是想到昨天街上死了那么多人,有些感慨而己。” “这些人没什么可怜悯的,不过是人前比较隐蔽的狗而己。”七公子义愤的说道。 听他的话对这两波械斗的人马都十分屑一顾啊! 苏芷识趣的没有追问,正好看到前面有家砸货铺子,就招呼他进去看看。 见她好像对自己的事儿一点都不关心,堪至好奇,七公子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自从认识以来,苏芷好像从来没有过问过他的身份。 虽然他也不想她因知晓太多而被卷入无谓的争斗之中,但是,就这样置身事外的态度很明显不愿跟他有更深的交集。 也许,这次帮过忙之后,她—— 想到这些,他心里顿时又苦闷起来:怎么样才能留在她身边呢?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否定:不行!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情而违背二哥的期望。 二哥—— 算了,这次他虽然没有听他的立刻离开南瞻洲,不过,他绝对不让别人发现他的。 只要帮苏芷完成她的心愿,他立刻就去找他解释清楚。 况且,二哥也多次说起过,世间除了兄弟之情,父母之恩,还有极难得的朋友之义。 苏芷跟他至少算是过命的朋友吧。 想到这里,他便释然了:二哥待他最为宽厚了,每当遇到危险都是他事先通知他的。 “咦,这个竹架编的真精美啊!”苏芷一进店门就被门口放着的一尊跟真人大小差不多的,由细竹条编的美人像给迷住了。 正在店里编筐子的老掌柜笑着搓了搓手:“难得这位娘子喜欢,这是我闲来无事时试着编的,放在铺子里一年多了,您喜的话就——” “多少钱,我买了。”不等他说完,七公子抢着掏出一块银子问道。 见状,老掌柜忙站起身搔了搔头:“这东西虽然没啥用,不过,也挺费功夫的,你给五十个钱得了。” 听这么说,七公子不由傻了:他手里只有一包碎银子,剩下的都是金玉之宝,那有这么零碎的钱? 他正要把钱直接丢下,却见苏芷从怀里抓出一把铜板递过去:“我也不讨价了,不过, 你能不能送我一大盘粗麻绳?” 第一百四十六章 血尸 闻言,那老掌柜连连点头:“好,好,你等着,我给你找最长的一盘来。” 在他眼里那个竹夫人像根本买不出去,当初他也是一时技痒,拿一些用剩下细竹条编的,根本值不了几个大钱。 这两位显然是有钱的主儿,所以他才试着要个高价。 没到还真成了,至于麻绳更不值钱了,城外到处都是野麻,穷苦人家都是自己搓来用了。 苏芷皱着眉头看了眼他手上的一盘麻绳道:“还不够长。” “哈哈,那就再送你们一盘!”老掌柜十分豪爽的又给她拿了盘麻绳。 七公子疑惑的看着她高兴的背着两大盘粗麻绳道:“你要这么多绳子做什么?” 苏芷好笑的看了眼他以广袖遮遮掩掩的抱着竹夫人随口应道:“呵呵,有备无患而己。” 说完,目光悠远的看向前方:“希望不要用到吧!” 两人刚来到客栈门口,只见小铁匠一脸惊惧的从一边冲出来盯着她说:“苏娘子,城东出大事了!我们的大炮差点被官兵发现给没收了。” 闻言,苏芷心里一震,回头跟同样惊讶的七公子对视一眼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先去客栈再祥谈。” 小铁匠警惕的看了眼不远处的官兵点点头随两人一起往客栈行去。 来到大堂之后,苏芷见他一身风尘扑扑的,嘴唇都干裂开忙叫了一壶凉苍给他。 因为大堂有不少人,七公子不好堂而皇之的跟着一起去房间,只得把竹夫人交给苏芷然后坐在小铁匠对面。 可能他身上的散发出与众不同的气让小铁匠十分拘谨,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苏芷很快从房间出来,正要开口突然见七公冲她使了个眼色。 这时,她才发现客栈大堂今天好像多了很多人,都有意无意的观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于是,苏芷装作十分高兴的拍拍小铁匠的肩膀说:“难得你来找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去茶楼吃些点心?” 来到南瞻洲这些天,她己经了解到这里的茶楼不仅仅提供茶水点心,还有精致的小食可用。 当然,价钱要比一食馆要贵的多。 小铁匠正要拒绝,只见七公子率先起身道:“走,今天我做东,请你去云居喝杯清茶。” 看着一行人离开客栈,一位身着长衫的年青男子看向对面正闭目养神的青衣男子问:“我们要不要也去云居喝一杯?” 那人淡然一笑:“不用了,这位也没什么可操心的,看来是我多虑了。回吧。” 说完,两人起身结了茶水钱之后就往杏林居而去。 再说苏芷三人出了客栈之后,七公子轻轻打个呼哨,一辆黑着的马车立刻从街口奔来。 待登上马车之后,看着跟装饰的跟小雅间似的车厢,小铁匠更加拘谨,苏芷问他几次话都没接上。 见状,七公子笑着摇摇头:“苏芷,先别急。待到茶楼再谈也不急。” 小铁匠磕磕巴巴的附合:“是,是,我——” “苏芷,你还没跟我介绍这位朋友呢!”七公子看着苏芷道、 苏芷不由报歉的看向小铁匠:“看我,光急着向你打听事了,都忘了跟你介绍了,这位是七公子也是我的朋友。” 之后,又十分郑重的把小铁匠介绍给七公子:“……那个就是他打造出来,可以说没有他人工降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听她介绍完,七公子看向小铁匠的目光多了份敬重:“果然是位能工巧匠!” 见状,小铁匠情绪才算平静了些,他十分谦虚的说:“不敢当,不敢当您盛赞!这东西本来是苏娘子提出来,大致的草图也是她给的,我只过把东西打出来而己。” 闻言,七公子满脸不可思义的看着苏芷:“我就说你是天上的仙女吧,你看,连能打上天求雨的东西都能做出来。” “公子,你说的太对了,苏娘子一定是天仙下凡,不然哪知道么多奇巧之物?”小铁匠应声附合。 怎么又扯到神仙上去了。 苏芷不由扶额,她也懒得解释。 看着对面两人相谈越来越容洽,她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很快,马车在一栋古色古香三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三人来到大堂之后,一个小二径直领他们来到后院:原来后院别有洞天,数十座以花木隔开的小院子坐落在一片竹林中。 七公子轻车熟路的来到最东边的一个小院子,小二麻利的上前打开院门。 小小的院子正中居然有个小小的池塘,小铁匠看到池塘时眼都直了:在干旱如斯的南瞻洲能看到这么多水,真的太奢侈了。 可能因四周环绕着竹林又临水的缘故,进入小院就觉得十分凉爽。 房间里更清凉无比,三人随意坐下,叫了两壶茶跟一桌子精致的点心小食之后。苏芷才郑重的问起东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铁匠看了两人一眼,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才开口:“晚天我们刚到城东望月塔下不久,正思量着怎么把大炮弄上去之时,突然一阵腥风刮过,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他满眼惊恐的看着苏芷二人,不等他们回应继续道:“数十条被拔了皮的只剩下头面的美人血淋淋的挂在望月楼顶上!” 闻言,苏芷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般狠辣? 就在他们震惊不己迹,只听小铁匠接着说:“那天城东正好有个庙会,来的人很多,大家见着那血淋淋尸体扶挂在高塔上之后,当时不少胆小的妇人吓的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他猛灌一口水接着道:“很快,这事惊动了官府。不多会就有衙役爬上塔准备把这尸体取下来,结果——” 他抽了口气道:“那些官差还登到塔顶便全部掉下来了!还有几个人直接接被砸死了,掉下来的官差也摔成一堆肉饼子了。” 七公手握成拳重重击在桌上:“真是太恶毒嚣张了!后来呢?那些血尸取下没有?官府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小铁匠深吸一口气说:“天将黑的时候,一位铁甲将军带了许多军队过来,才算把那些血尸给弄下来。而且张了布告说此事仍——”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十分神密的往外看一眼。 第一百四十七章 气候 “布告上说此事仍是朝廷正在通缉的巫女所为!”说完之后他满脸的害怕:“女巫大人,我不是有意要说你老闲话,” “没事的,”苏芷心里一阵气愤,不由出声打断他:“官府的鬼话你也信。” 真没想到这快又给她扣上一桩重罪,这次不知替谁来背锅了。 苏芷真有些欲哭无泪,她突然感觉要想洗白,可能有些不太可能了。 “现在整个东城都禁严了,到处在抓那个巫女。所以,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大炮弄到摘星楼后面的一个小草垛中。”小铁匠的话让苏芷冰凉的心里升起一丝希望:“你们真的把高射炮弄到摘星楼后面?” 说到这个小铁匠一脸的侥幸:“是啊,还差点被官兵当女巫给抓去!亏得我们之中没有一个女人。” 苏芷暗自舒了口气,亏得自己昨天没跟着过去,不然的话还真让人给抓着了。 看来,她的运气还不错嘛。 七公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问:“你是不是事先算出来有劫难,才没跟他一起前往东城?” 苏芷轻笑一声:“不过一念之差罢了。” 说完,看了眼被重云遮住的天空,深深吐了口气:“本来,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再去往枪口上撞的,但无奈时机己经成熟了啊。”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大风平地而起,卷起院中一地的竹叶。 小铁匠虽然听不懂她就的什么意思,却本能的感觉她要作的决定有些危险,神色担忧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七公子则十分担心的说:“苏芷,自从我来到南瞻洲后,这样的阴天不知出现在过多少回,从未有一滴水降下,现在这个当口,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苏芷猛然立起身,认真的看着七公子问:“公子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就算我洗脱不了那强加的罪名,百万南瞻洲的百姓也不能枉顾!” 百万百姓的性命! 这句话深深打动了七公子,他蹭的站起身:“好!我一定保你,一世平安。” 苏芷轻淡一笑:“不用一世,只要一时!” 七公子晶亮的双目暗淡了下来,但神色依然十分坚定:“好,若有所求,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到他的这句话,苏芷有刹那的心动:不管哪一世她所求的不过是有人能一心一意的为她。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七公子之所以说出这句话,为得是百万百姓的生计而己。 若他真的是皇家之人,倒也并非不是上位者的人选,必竟他还有着一颗纯正的仁心。 若是一个人过早的被利欲权谋熏染的话,于国于民都不是件好事,原因无他:所有事都权衡于己是否有利,眼界格局就小了许多。 帝王之道,真的是一门让人无法猜透的学问呢,它能把每个朝代由鼎盛教向灭亡。 诚然,苏芷对此有所感慨,但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苏芷,我们现在就去城东吗?”从茶楼出来之后,七公子见苏芷一直掀着车窗抬头看天,不由好奇的问道。 闻言,她放下车帘胸有成竹的说:“这块积雨云自东南而来,一眼难见其端,可见十分巨大。” 说到这里,她十分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云层不够厚重,若是由着大风继续刮下去,十有八九会被冲散了。” “或者飘走。”苏芷微微一笑:“幸好,它还在不停的加厚,而切面积也在扩大。” 七公子欣喜的看着她问:“你是说有了这块云,就能求来雨?那就赶紧的开始吧!” 苏芷淡然一笑:“现在时机还差一点,待我们赶到城东之时,应该会迎来最佳时机。” 她话刚落音,只听七公冲外面大叫:“林三,调头,去城东!” 苏芷有些郁闷的说:“东西都在客栈里,我们得先回去一趟,放心,我心里有数。” 其实,对于这次人工降雨,她心里根本没底,因为云层实在太高,面积虽然大但是轻。 幸而,有这场东南风能一时阻其南下,滞留在南瞻洲些时。 很快,马车停在了客栈外面。 正当有兵士上前查看之时,坐在车头的林三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木牌挂在车头。 那兵士看到之后,十分恭敬的朝他施一礼快离开。 这一幕正好被苏芷看到,她在心里对七公的感激又深一层:这样以来等于暴露了他在这里的行动身份,只怕难以向他忠于的兄长交待啊。 但她目前只能把这些记在心底,留待以后有命活下的话再行报答了。 能让两位皇子忌惮不己的人,除了皇帝其身份己呼之欲出:不外乎是实力更强的皇子了。 事出紧急,七公子也不顾及礼法所束,并没有像小铁匠那样留在大堂等她,而是紧随苏芷一起来到她房间。 正好,苏芷要带的东西一个人也拿不住,见她怀里肩上背了两个大包袱,给自己丢过来半袋子什么东西之后,又把竹夫人塞到他怀里,七公子一头黑线的问:“这个也要拿呢?” 苏芷干笑一声:“都备着吧,说不定都能用上呢!” 说着,从墙角拎起两盘麻绳挂到他胳膊上:“好了,我们走吧!” “那个法器不带吗?”七公子艰难的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孤零零的放在床头柜上的铁喇叭问道。 在他看来,这个模样奇特的法器可能会有用。 尽管苏芷跟他讲解过很多交关于人工降雨的合理性,但他心里依然认为是苏芷在作法求雨。 苏芷看了眼那个喇叭,笑着摇摇头:“这个应该用不上,不过,带着备用吧!” 她想说的是,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用来装个逼—— 想到这里,她看着身上光光的竹夫人,又随手从床上捞起那件白细棉裙子道:“给竹夫人也带件衣服。” 见两人身上挂满东西从房间里出来,掌柜的以为苏芷要离开了,于是上前问道:“苏娘子,你这是要离开了?” 苏芷愣了下,正准备回答,却见小铁匠从怀里掏出一角碎银子:“她还回来呢,房间先留着吧,这些是房费。” “哦,好,好!”目送苏芷三人出去,掌柜的不由摇头:“这个苏娘胎子也太奇怪了,放着高门大户的公子哥不嫁,还抛头露面的——” “这世间总有些特行独立的人嘛!”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笑道:“这个女娃将来要成一番气候啊!” 掌柜的一愣,再看那老者时,他己负手出了客栈。 只说苏芷三人刚坐上马车,正要放下车帘,便发现一身青衣的白若谷朝小客栈奔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惊遇 “我在这儿呢!”见他正要越过马车往前走,苏芷伸出手臂冲外面摆摆叫道。 看到她之后,白若谷立刻奔至她跟前说:“苏姐,城里不安全,你快走吧!我身上的毒己经解开了。” “真的?!”苏芷十分惊喜的看着他问道:“没有留下什么病根之类的吧?” 白若谷摇摇头:“没有,现在都能动用内力了,苏姐,你快离城出去吧,再晚,” 说到这里,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七公子道:“就是皇子王孙也未必能救你了。” 闻言,七公子不悦的哼了声:“我就是拼了命不要,也要维护苏芷周全,不像有些人利用完人家之后就急着甩掉脱身。” 苏芷眉头皱了皱,没有理会七公子的话,十分郑重的对白若谷说:“小白,你注意保护自身安危,我现在不能出城。” “既然这样,我就留在你身边帮忙吧。”白若谷见说服不了她,于是纵身跳上车:“反正我功夫也恢复了,不比七公子差到那里去。” 苏芷正要拒绝,却听七公子抚掌赞道:“好,苏芷如今身负重任,身边确实需要些功夫高强的人来保护!我本还担心只有我跟林三不够呢,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白若谷淡淡的看他一眼,把头扭向窗外跟本不理会。 七公子也不以为杵,反而跟苏芷说起竹夫人的用处来。 苏芷抱起竹夫人细心的给它穿上衣服道:“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派上用场,更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活着回来。” 铁甲军的狠戾她是见识过的,如今城东己被封,她这个被认定为罪大恶极的凶犯公然出现在望月楼附近,很有可能被当场灭了。 “放心吧,由我在一定护你周全的,”七公子虽然嘴上如早说,但心里却没底:那位的性子他一向琢磨不透,但是连二哥都不敢逆其意,说实话从心底是很怕他的。 白若谷的目光则落在苏芷给竹夫人穿的那件衣裙上:“苏姐,你怎么把这,衣服给竹架子套上了?我看你身应该很合身啊。” 苏芷眉头一挑:“这件衣服是你放在我房间的吗?” 白若谷皱着眉头摇摇头:“不是啊,我今天才从杏林居出来,之前也就出来过一次。” “哦!”苏芷轻哼了声,陷入了苦思:那天,到底是谁潜入她房间送了件衣服,还有八两银子? 七公子淡淡的瞟了眼竹夫人身上穿裙子道:“样式还算行,料子也太差了。” 闻言,苏芷看一眼自己身上的深灰着细麻布衣,嘴角抽了抽:细棉料还差啊!比她身这身好多了。 七公子看着她道:“苏芷,待此事了,我叫你给裁一件冰丝软稠裙衫,你穿着一定很美。” “那我先谢过你了!”苏芷笑眼看着他说。 白若谷打量他们一眼,嘴角勾了勾:“恭喜你们走到一起。” 苏芷瞪他一眼嗔怪道:“你说什么混话呢!” “苏娘子,你能跟着七公子也是莫大的福气。”一直未出声的小铁匠,神色十分认真的说。 苏芷只当他们说笑打趣她,漲红了脸看着窗外不说话,七公子则心里一阵的欢欣:苏芷这次并没有明确的拒绝他! 他本以为白若谷一定会调侃他们一番,却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莫非他也对苏芷有意? “苏姐,这次帮你之后,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就在这时,白若谷终于开口:“因为,师门有些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闻言,苏芷先是一愣,续而明白过来:白若谷是向她辞行的,也就是说以后他们就得分开。 不知怎么回事,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里十分的不舍:这么些时日的相处,她己经把他当成亲兄弟来看了。就如同穆行一般。 但是,他也跟穆行一样,迟早要离开自己的。 苏芷自嘲的笑笑:“好,你们终究要长大离开的,你比穆行机灵,还知道跟我支会一声。” 听她把自己跟穆行相提并论,白若谷十分高兴:“能认识苏姐您,也是我三生有幸,放心,无论何时我都当你是大姐看。” 听了两人的话,七公子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对白若谷的成见瞬间消散。 很快,两个貌似消除隔阂的绝色美男又说笑在一块了,回想起当初一路同行的日子,白若谷笑的不能自抑:“你当时傻愣的模样,真是太有趣了!” “我只记得你病得只剩一口气,走路还要人扶着。”七公子毫不客气的回击:“而且,还差点失身于一个老男人!” 闻言,白若谷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傻的时候,不知道被人如何调教过呢!” 这话可算是戳到七公子的痛处了,只听他狠狠的说:“我以后查出来是谁干的,定要他们好看!不过,你当初不也吓的易容才能自保?” 苏芷怎么看着两人在一起都十分的——般配! 打住,她一定是前世看腐漫太多了,才会一看到长相出众的男人在一起,就会下意识的去YY他们在一起。 很快,小铁匠口瞪口呆的看着两大绝世美男斗嘴的过程中,林三强忍着要冲出口的笑意道:“公子,前面的路封了,我己挂出铁牌,他们还没有放行的意思。” 闻言,七公子看了眼苏芷吩咐道:“我们绕道。” 就在马车停下调转的一瞬间,一阵大刮过,七公子跟白若谷对视一眼,自各挟起苏芷跟小铁匠两人飞身而起。 待苏芷回过神时,己身在望月塔下。 她正要开口问马车上的东西在哪,就见一位给卖水的老汉拉着个牛车晃晃悠悠的走过来, 苏芷本以为这里昨天发生那么大的命案,一定全是把守的官兵戒严了。 没想到望月塔下人流如织,依然十分热闹,只是四周守卫的重甲兵多了些,看来,比预料中情况好的多啊! 看着来来往往面带惶恐之色的百姓,七公子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几人寻了处隐蔽地方把车上的东西拿出来全部带在身上,沿得一条偏僻的小道往摘星楼而去。 谁知,刚走到半路听到前面有人说话,苏芷下意识的要躲开到一旁的密中,却被七公子拽住道:“别害怕,可能只是登山的路人而己。” 苏芷深吸了口气冲他点点头:“是我太紧张了。” “事不家迟,我们快点上去吧,免得夜长梦多。”一想到山下都是重甲兵,以及将要发生的事儿,七公子心里也是十分紧张。 很快,一行人赶上了前面私语的两人。 当看到他们之时,苏芷的眼不由直了! 那身着湖蓝着稠布长衫的竟然是李弘扬!而跟在他身侧的红衣女子,正是不久前曾在摘星楼见过的依红。 “苏芷!?你这时候来这里做什么?”很显然,李弘扬也十分意外会在这里看到她。 他身侧的依红有些警惕的看了眼苏芷身边的白若谷跟七公子几眼:“我们又见面了,苏娘娘子。呵呵,今天你也很有雅兴登山啊?” 她明白此时这里只有李弘扬他们两人,远不是苏芷他们的对手,所以才故意装作十分和善的模样。 苏芷正要开口,只听身后七公子道:“走吧,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十分厌恶李弘扬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看着苏芷眼神,不由出声催促道。 一听到他的声音,李弘扬的才算把目光从苏芷身上移开,结果看到七公子后惊叫一声:“落凡?!” 闻言,七公子目光如炬的看向他,无形之中带着上位者的威严:“落凡!?” 亲们,今天可是月初哦,有月票的尽管砸来吧,苏木说话算话哦!十张加一更! 还不快借着双倍的风来投? 今天我可是准备好要大出血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求雨 见状,李弘扬心知此人绝非凡夫,立刻弯腰陪笑:“对不住,公子跟我一位故人颇有些相似,恕再下眼拙,” 七公子狐疑的看他一眼,快步随苏芷往山上行去。 白若谷则像没看到他一般,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李弘扬呆呆的看着苏芷的背影,久久无语:她现在竟然对自己视若未见,呵,他们之间的恩怨总得有个了解的。 苏芷,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不得已。 “李大人,我就说那妖女会来自投罗网吧,这可不就来了?”依红满脸得意的对李弘扬道:“走吧,你立功的机会——” “呃,李大人,你为什么——”只听扑通一声倒地之声,李弘扬的厌恶的看了眼地上的红衣女子,快步往山下跑去。 这个时候苏芷一行人己经转过弯,并没看到。 依红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把麻痛的后脑勺,恨恨的看向消失在山下的李弘扬,艰难的站起身。 自从遇到李弘扬两人之后,苏芷脚步加快许多,小铁匠跟着都有些吃力。 她虽然表面上平静无波,但心里却是击起一阵阵惊涛骇浪:李弘扬为什么会在这里?!半年未见,他明显比大婚之时显得清瘦憔悴。 苏芷虽然对他恨之入骨,但他们必竟有过三年花前月下的甜蜜时光,再见到他心里难免伤神。 “苏姐,李弘扬会不会坏我们的事?刚才真后悔没有把他们给处理了!”白若谷有些担心的看向她。 苏芷深吸一口气道:“一定会!我之所能背上这么多的追罪名,还不是全部拜他所赐!但是,就这么杀了他,我还心有不甘。” 白若谷淡淡的看她一眼轻笑声:“你是不舍得吧!” 七公子不悦的看他一眼道:“别总些有的没的,快点上山办正事要紧。” 他敏锐的发觉苏芷跟李弘扬之间一定有什么。 很快,一行人来到山顶,这一路上苏芷根本没有否认白若谷之前的话,让他心里十分郁闷。 “苏娘子,东家,你们可来了!”他们刚来到摘星楼附近,就见铁匠铺子的老伙计迎上来:“大炮就在那边,你们快随我来。” 一行人来到一棵大树下的一堆草垛边,小铁匠疑惑的问道:“怎么挪到这里来了?” 老伙计边往下拔草边说:“之前那个地方官爷去查看好几次,我跟三儿寻思着不安全,就趁着夜色把它弄到这儿来了。” “是啊,亏得我们动作快。我们刚挪走不久就来个穿着铁甲的将军把草垛给掀了。”一旁的小伙计一脸侥幸的说。 闻言,苏芷十分感激的看着他们,从怀里摸出四两银子给老伙计:“这点钱你们拿着吧,趁着山下人多赶紧出去吧。” 小铁匠点点头:“听苏娘子的,赶紧下山找机会回铁匠铺子吧。” “东家,苏娘子,我们帮你们把这大炮出来吧?”老伙计见苏芷执意要给他银子,接过来后热心的说。 苏芷抬头看了看天,此时风己停了,如她所料头顶的云厚了很多。 可能身在高地之故,她感觉到气压有所变化——目前正是人工降雨的好时机,虽然云层还有些轻。 但至少可以一试。 若是在现代有飞机的话,一定能成的。 她看着眼前的大铁炮,神色郑重的指着与望月楼遥相对应的那棵大榕树边上的一块林木稀少的空地上:“那就麻烦你们把大炮推到那里了。” “苏芷,这就是你请雨的神器啊!”一看到大炮,七公子便激动不己的盯着看。 苏芷懒得跟他多说点头应道:“恩,若没有这它,连一成把握都没有。” 因为好奇,七公子跟白若谷也一道上前把大炮推了过去。 几人合力刚把大炮推到苏芷所说的地方,却见山下突然多了许多重甲兵朝山上涌来。 见状,苏芷抽了口气对身边的几个人说:“快,先在这里挖个坑,把大炮推下去!现在还没到人工降雨的最佳时机,若是官兵上来的话,先把大炮埋起来!” 亏得几位伙计当时以栽种花木为由上的山,板车上带着不少工具。虽然干旱己久土质比较硬,但胜在苏芷找得这个地方本来就有些低洼,而且,土质以腐叶为主。 所以,很快几人合力就在原地挖了个大坑,然后小心移移的把大炮推到里面,上面有薄薄的掩了屋土,然后在上面铺了层落叶。 做完这些之后,苏芷神色郑重的看着几个伙计说:“现在该做的活计都做好了,你们快下山去吧!” 老伙计看了眼小铁匠朝他深施一礼:“东家,你们保重,我们先回去了。”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苏芷捡起一把铁铲丢给七公子:“你把四周的地面往下落一点。” 七公子到底是习武之人,拿着锄头抡了几圈,地面当即落下几寸:“怎么样,完全看不出动过土的痕迹。” 原来,他用内力将地皮下的一层土生生夯了下去! 苏芷惊喜不己的看着他:“你是这招太高明了!” “他们快上来了,我们怎么办?”白若谷有些焦急的看着己涌到半山腰的铁甲车问道。 苏芷目光一转,看向不远处的大榕树,不由心生一计。 “走,我们先过去,不要把大炮给暴露了!”她神色郑重的对七公子两人说,然后,从怀里拿出之后一个包袱交给小铁匠:“这里面的东西对于这次求雨至关重要,你拿着在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 小铁匠接过包袱之后,随即钻到一堆枯叶下藏好。 他个子小小的,关头稀黄蹲在一堆枯黄的树叶下面,若不认真打量还真发现不了。 他刚藏好,树叶开始摇晃,苏芷绷着的脸露出一丝笑意:“待这股风刮起来之时,就是我们布雨之即!”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这一章是特意为徐燕宝贝儿加更的哦。 有月票的来投来吧,十张加一更。 第一百五十章 角力 “是不是被原朝的人发现我们了?!”一个身形彪悍的男人有些惊慌的问道。 其中一个身材极为高状的男子沉得的说:“先不管他们,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说!” 说着,一行人钻入一旁浓密的树林中,顿时不见了踪影。 七公子目光深沉的看向那些人皱了皱眉:“这些西陵人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们还是先帮苏姐求雨吧,这些事先放一边!你看,那些士兵都快上来了。”白若谷有些焦色的催作促道。 七公子看他一眼正要开口,只听苏芷问道:“你们两位谁会轻功,能不能帮我把这跟绳子绑到树顶?” “我来吧!”白若谷从她手里拿过麻绳纵身跃上树冠,十分麻利的系了上去。 跳下来之后得意的看了七公子一眼:“我虽然功夫不如你,单论轻功的话,还是——” 七公子嗤笑一声,打断他的话:“不过是雕虫小枝而,我的轻功虽不是顶尖,但片刻之间登上望月塔还是不成问题的。” 说完,挑衅的看了白若谷一眼,只见他一张玉面涨的通红,心里无比畅快。 “你真的能飞到对面的望月楼顶去?”苏芷惊喜的把手里的麻绳子塞到他手里:“那有劳你把这根麻绳系到望月楼上!” 七公子看了眼望月塔,悄然提了口气故作轻松的说:“定不负重望!” 说完,纵身向对面飞身跃去。 “他真不会有事吧?”待七公子身形消失之后,苏芷有些担心的问道。 白若谷耸了耸肩:“反正我是做不到。”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有刀兵之声:原来,那些士兵己登上山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钻入密林下的枯叶之中。 亏得苏芷身上带着驱虫的药草,不然,要被腐叶堆里成群的虫子给吃了。 很快,那些兵士来到这里,认真巡视了一会,正准备离开之时,一个手持长枪的家伙突然提枪向两人藏身之地戳来! 眼看着枪头擦着耳朵落在地上,苏芷惊的差点叫出声! “走吧,这里没有,那巫女一向狡猾,肯定是躲到山中密林里去了!”一个将领模样看着之前那群身形高装之人钻入的林子喝道:“那里有人经过的痕迹,她一定是从此地逃遁的!给我追!” 看着近百士兵钻入密林之后,苏芷终于松了口气。 正当她要起身之时,却见一双青缎云靴鞋落在眼前。 “苏芷,快出来吧,那些士兵都走了。”原来是从望月楼返回来的七公子。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苏芷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他们从枯叶堆里爬出来后,七公子丢给白若谷一面盾牌:“我见下面有个文官领着一队弓箭手过来在下面,林三给我拿来两面盾牌,我哪苏芷用这个大的。” 说完,明正言顺的拖着盾牌跟紧挨着苏芷站着。 白若谷神色凝重的看了眼密林,才接过盾牌。 “怎么那些上来搜查的兵这么快就走了?”七公子看了眼空荡荡的山顶有些不解的问道。 苏芷看了眼天色,轻笑道:“还多亏之前那拔人替我们挡了枪!好了,时机差不多了,得先一炮到云层中去。” 说完,她跑向埋着大炮的地方,一看到她的身影小铁匠立刻从枯叶中蹦了起来激动的问:“苏娘子,可以开始了吗?” 苏芷朝他郑重的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包袱解开,小心移移拿出九枚炮弹给他:“待会儿你在这里发射,我去那边引开弓箭。” 说着,她又把用棉被包着的水袋打开,指着的里面的干冰珠子说:“能不能降下雨水,就靠这东西了。你待会把弹药入膛前,倒出六颗放在前面。” 她的话刚说完,头顶的树枝开始晃动起来,苏芷深吸一口气:“现在可以上膛了,待会儿听我口令往天上打,九炮之后,必有雨水降下!切记,这些冰珠子不能离开冰袋太久。” 说完,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紫色的三角布说“你看我的手势,只要挥动三下就把炮口直接对天[上打!]” 说完,苏芷亲自为他调整好大炮口的角度。 “你最好就站在土坑里,身子别露出来了。下面有弓箭手,前面有这东西挡着好些。”七公子见他在大炮一侧,忙把他拉到土坑里。 小铁匠十分感动的冲他深施一礼:“多谢公子提醒。” 此刻,他才感觉到身上的重任,以及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危机,但是一想到将由自己向神龙请下大雨,他就激动的不得了。 小铁匠满心激昂的把火药弹推入炮膛,心里想着只要他推下这个铁栓,那么就能成为成为整个南瞻洲所崇拜之的英雄,心里想着就是为些而丧命也值得。 必竟,他的才华能在世人面前展示出来了,且为天下谋得福祉,也许下一辈子投胎就不会这个三寸丁的身条了。 看着他把火药弹上膛后,苏芷立带七公子往不远处的那棵大榕树边奔去,同时咐咐白若谷在小铁匠身边保护他, 因为,他们手里只有两面盾牌。 还未行至榕树下,只听得身后有动静,七公子立刻挟起苏芷纵身跃上树顶。 苏芷仰面盯着乌云遮日的天空片刻,闭上眼强自定下心来认真感受气压的变化:身边的气流渐渐凝滞,这是气压升高的征兆。 同时,也是积雨云加重的象征。 突然,微风顿停。 好,要的就是这个时刻! 苏芷猛的盯睁开眼,朝小铁匠那边看去,见他也一脸紧张的盯着她。 她朝小铁匠点点头,然后将手里的紫色布片重重的挥下! 只听一声震天巨响,火药弹带着瞬间气化开的干冰冲入云层! 这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响过后,空中凝滞不动的云层迅速聚拢成重云,直直朝城中压下来。 大有黑云压城城欲催之势。 见状,在山上的重甲军将领以及带着弓箭手的李弘扬都被那震耳欲聋的炮声惊住了:难道,苏芷真的有惊天的妖法不成?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飞奔而来,直闯入到望月楼附近一家极为奢华的茶楼中。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自城南杏林居朝城东飞速驶来。 苏芷则紧张的盯着不断涌动的云层,她正估算着下一炮的发射时机,空然感到眼前一黑,耳边传来七公子凝重的声音:“下面开始放箭了!” 他刚说完,只听李弘扬大喝一声:“不能让那巫女施术成功,快放箭!” 接着,一阵箭雨朝这边倾射而来! 眼看大部分朝大炮的方向飞去,苏芷忙抱起挂在麻绳上的竹夫人正欲放出吸引下面弓箭手的注意,却被七公子拦住:“苏芷,这样太危险了!雨还没降下,你不能暴露了藏身之地。” 云己涌起,现在只差风来了。 苏芷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仔细感受气压的变化。 也许,气的变幻只在片刻间,但在箭雨中的她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待垂在耳边的树叶微动之时,她立刻朝小铁匠望去,却见因躲避箭雨,他整个身子都埋入土坑中去了,根本看不到这边的动静。 于是,苏芷朝他大喊:“快放第二弹!” 说着,从七公子手里抢过盛装的竹夫人,一把推向前去! 一百五十一章 挡者雷辟 七公子一把抓住己经飘出去的竹夫人,从身后拿出一贴喇叭给塞给她:“现在我们的藏身之处绝不能暴露了,不如试试这个法器?” 喇叭? 苏芷心思一转,正准备说什么,只听一声巨响再次暴出:原来,小铁匠发了第二弹! 漫天的箭雨因此而顿了一瞬,接着,又以更加猛烈的攻势呼啸而来! 密如天网般的利箭密集的射向大炮所放之地,白若谷举得盾急急拉着小铁匠伏身于大炮之下。 “把你手里的东西绑到这里,等下我有大用。”苏芷边仰头看着天色,边对身后执盾护着他的漆公公子说。 与此同时,一辆四匹通身雪白的骏马拉着一辆极为宽大的马车在一行数十骑的簇拥之下缓缓进入南瞻洲城门。 一位身着道袍,长髯飘飘之人悠然立在城门口,神色清傲的看着马车队缓缓靠近。 正当前行开道的待从将开口驱逐之时,马车内突然传出一声极威严的声音:“快请林先生上车!” 这位神色坦然登车与贵人同乘之人正是林廷芳。 “真没想到南瞻洲这场大旱,竟惊得圣驾亲临。”林先生登上马车之后,弯腰向端坐在明黄色锦塌上之人深施一礼。 欲撩袍跪下,那人忙伸手扶他起身:“不能受先生大礼,快请坐。” 说完,不待林先生坐下,神色急切的问:“早闻先生可窥得天机,那么南瞻今年因何大旱,这场大灾何时才能过去?” 林先生微微一笑,朝坐上之人拱了拱手道:“圣人不如随我到东城,若是快马加鞭的话还能赶上。” 那人疑惑的打量林先生一眼,见他神色悠远的看向东方,不由定下心轻喝一声:“去城东,快。” 马车队如疾风一般驶向城东,一路畅通无阻,所行之处竟连一个行人也无。 一声惊天动地之声从空中传来,本来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的之人突然张开眼,满脸惊喜的看向林先生:“这是,打雷之声?” 林先生摇摇头,撩开窗帘:“请圣人静候甘霖。” 他的话音刚落,那人疑惑的看向不远处严阵以待的铁甲军,以及上千不断往山上放箭的弓箭手不由皱起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圣主,听说那个巫女正在山上施——”他的话还未说完,接着山下一众人震惊的看到位白衣胜雪的女子凌空而行! 就连那些弓箭手都不由住顿住。 不知谁喊了一声:“龙女现身了,大家快看啊!”这一嗓子让无数看到御空缓行的仙子的百姓呼啦跪倒一大片:“求龙女降水求命!” 与此同时,又一声惊天炮声响起,随着一股硝灰味自天空弥撒开来,一位身着重甲的之人大吼一声:“大家别被妖法蒙蔽了,这是要请巫术害的巫女!” 闻声,李弘扬咬紧牙,红着眼紧盯着天空的中的白衣女子大喝一声:“放箭!” 随着一道道利箭破空之声传出,跪满大街的百姓特别是那些白头之不由悲从中来:每发一炮,头顶上的云层就加厚一分,低一层,这明显就是龙神的在作法布雨—— 而那些官兵却强说她是罪恶滔天的巫女,如今,逼的巫水现身,他们还不罢休,看来这些人要置整个南瞻洲与死地啊! 前天朝廷还大张旗鼓的来振灾,今日却百般阻挠龙女行云布雨,难到是要抛弃南瞻洲百姓百万子民吗? 那身着重甲之人见四周百姓依然跪地不起,不由暴喝一声:“妖邪巫女,胆敢惑众谋反,重甲军给我放火烧山!” 谋反?到这个时候还再给她扣铁帽子啊! “苏芷,我看这雨也快要降下了,我们走吧!他要放火烧山的话——”七公子一脸紧张的护住她说:“我们怕是走不脱的。” 放火烧山? 哼,待大雨水倾盆之时,纵然天火也烧不起来! 头顶黑云如墨,耳边的树叶纹丝不动,最佳时机终于到了! “冰珠加倍,连开三炮!”苏芷冲小铁匠大喊一声。 与此同时,一直密切关注着山上动静的李弘扬突然叫一部分弓箭手向大炮方向开弓! 以为暂时安全小铁匠为了快速加火弹,稍稍推开一点白若谷一直护在他身前盾牌,结果炮弹未及出膛,一支利箭透过那一丝缝隙,穿心而过! 他的身子晃了下,几欲摔倒,白若谷惊呼一声,随即一把搂住他,用盾牌将两人严严实实的挡住。 “我没事儿,你往后让下,等会还要装两发火弹。”他脖子一梗,强压下喉间的腥甜之气,颤着手去拔冰袋的的软塞—— “轰!”一声巨响起,他的手一抖,那冰袋掉在地上。 小铁匠刚弯下腰,一口鲜自口中喷出! “小师傅!”白若谷惊一声调动内力封住他全身几处重穴,苏芷不由担心的看过来:“怎么了?!” 白若谷一手搂着浑身是血的小铁匠,一手举着盾牌大声喊道:“苏姐,小师傅中箭了!伤的很重。还有两炮没发!” 苏芷一听急的就要往下跳,七公子一把搂住她的腰,一手举盾护住两人飞跃至白若谷两人身边。 “苏娘子,快,上膛!”小铁匠一看到她,立刻把怀里的两颗火药弹塞给她:“按我之前教你的来。” 风己渐起,黑云己然压顶。 苏芷顾不得询问他的伤情,捞起冰袋把冰珠全部倒出来,正准备上膛,只听一声带着尖啸的火箭朝她面门射来! 他们身后的枯叶遇火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巫女!快停下施法下来,不然,本官就要命人放火箭烧山了!”李弘扬的声音从山下传来! “快,我们不能功亏一溃!”小铁匠咳出一口血催道。 他身上的鲜血瞬间燃起苏芷心头的悲愤之火,她一把把干冰珠子塞回冰袋,从怀里掏出一颗备用的火药弹塞到炮筒中。 突然扭转炮口对准山下的李弘扬,然后辟手夺下七公子手里的喇叭大吼:“今日我为南瞻洲百万人求雨,阻挡者天打雷辟!” 说完,她恨恨的拉下铁栓! 求订,求月票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雨降 这声如雷贯耳的轰隆声音瞬间震住了所有人! “果然是龙女临世!”“是龙女在行云布雨!”一众百姓刚刚叩下,伴着一声巨响,只见那些个官兵被轰的哭喊声四起! 一阵大风平地而起,硝烟还未吹散,接连两声巨响在天空炸响。 风起,云涌,雨降! 当豆大的雨滴降下之时,那位被大炮轰倒在地的重甲男愤怒无比的大吼:“这一切都是那妖女施的巫术,故弄玄虚的想要脱罪!给我放火箭!” 他声音未落,只听那如惊雷般的声音愤怒的呐喊:“我没有罪!!你们这帮无耻之徒,为掩盖自己的罪名,强加数条重罪诬陷于我!” 说到这里,苏芷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如火的愤怒:“人间没有王法,天道自会审判!你且来放火烧山试,看老天答不答理?” “巫女找死!”那身着重甲之人也被激起了暴戾之气。 随着漫开的火箭呼啸而来,苏芷不由纵声大笑:“哈哈,两年前你们就莫名其妙诬我为巫女,毁我清名。狗官李弘扬想烧死我,老天看不眼降下大雨浇灭火刑;今日你们这对奸邪主仆又想故计重施,哈哈,放火烧山——” 苏芷故意停了一下,迎面看天,随着呼啸而来的火箭,雨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的急了起来。 刚被点燃的枯叶旋即又被浇灭。 “今天就让这场大雨水来为我伸明一桩桩不白之冤吧!”随着她话落下,大雨倾盆而降。 大雨中越来越多的百姓跑出来,涌向小山前面跪地高呼:“拜谢龙女降雨大恩!”众声汇集在一起,一声高过一声。 最后,连身上山顶的苏芷都听到了。 她难掩激动之心,再次举起手里的喇叭:“我不是龙女,更非巫女,我只是一介普通女子而己。行的正,坐的端!我苏芷以前不会认通缉令上被强加的罪名,今天在天下人面前坦坦荡荡,仍然不会认!” “苏姐,你既己明心志,我们快下山去吧!再晚的话小师傅就撑不住了。”白若谷见她拿着喇叭有些失神的立在雨中,不由焦急的催促道。 闻言,苏芷方才想起小铁匠他们还在她身边,又气又急的盯着白若谷:“我刚才不是让你先带他去杏林居了吗?” “苏娘子,你,别怪他,是我想要看到这场雨降,”话未说完,一股血水从他口中流出,苏芷急忙上前止住他:“你别说话,现在雨下了,你且安心回去医治吧。” 说完,看了眼白若谷说:“你才刚——” “我没事,内功完全恢复了,他不能再受车马颠簸之累,七公子刚才一直以内力帮你挡箭,现在不宜再行奔波。”说到这里,白若谷深深看她一眼,转头对七公子说:“苏姐交给你了,保护好她。”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雨中,苏芷看拂去脸上的头发,才发现虽然置身于大雨中,她的头发还是干的:原来,从下雨开始,七公子一直拿盾牌当伞为她挡雨。 而他自己则全身都被大雨淋的湿透了。 “多谢你!”苏芷十分感动的看着他说。 七公子被她这么看着,有些不好思意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我们快走吧,还不知道山上那位还要发什么疯呢。” 苏芷深吸了口气:“无论如何,我都己无愧于心了。” 原本,当初听了林先生之言,她以为只要这场大雨求下来,她就可以洗脱所有莫须有的罪—— 但是从目前来看,她似乎跟某个权贵势力结怨更深了。不过,梗在心头的恶气己出,纵然再次被朝廷追缴,她也无所谓了。 大不了继续亡命天涯。 想通之后,她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这两年以来,心里的不甘越来越重,己经让她有些不堪负重了。 但当她把炮口对准那些迫害她的并拉下铁栓的时候,心底无比的畅快:这一项罪名是真正成立的,而且,确实在天下人面前开对那些开了一炮。 “你真的不该对朝廷重甲军开火的。”七公子挟她飞身而起。 风雨打在苏芷脸上,割的生痛,但她却笑的十分畅快:“如果不打们一下子,我心里会憋屈死的。” 七公子不由失笑:“你可真个小心眼儿。” 说话间己带她来到山下,看着大街欢喜若狂的人们,苏芷不由冲入大雨之中,张开双臂扬面朝天,任由雨水砸在脸上。 七公子含笑立在一旁看着她嘴边扯出一个极为动人的笑意,陪她一起在雨中笑闹。 于此同时,刚下令让重甲军上山搜捕的大皇子被身边一位幕僚劝住:“殿下,且莫冲动,圣上驾临了。” “不是说父皇明天才会到?!”身披重甲的大皇子双目通红的低声喝问:“刚才,他都看到了?” 见对面的幕僚点点头,气得他一口血喷出老远:“快,带我去见父皇!” 原本,苏芷朝望月楼上那一炮虽然没伤及他的性命,但那火药暴炸时巨大的冲力震得他飞出几丈远,摔到地上之后,伤了内府。 但这事儿也激起了他一股子怒气,在这口气的支撑下,他根本没查觉自己受了内伤。 所以,刚才情绪巨变之下,才会牵动内伤喷出一口心头血,昏了过去。 相比之下,李弘扬被大炮震出去之后,口鼻出血直接晕了过去。 “老大怎么还没过来?”坐在车中敞着窗子,任由风雨灌入的贵人有些不耐烦的朝外看去:“难道这场大雨水还浇不醒他那发热的头脑?” 待在车外的一位年轻公子笑道:“大哥一向言出必行,怕是这会儿亲自去追苏氏女了吧。” 忍不住勾起嘴角。 坐在明黄塌上的贵人看了眼在雨中欢呼不己的百姓,重重的哼声:“真是胡闹!” 说完,看向端坐在一边的林先生:“对于那个苏芷,先生有何高见?” 林先生目光悠然的看向外面,语气轻淡的说:“此女有些能耐,确实非凡。” 能够呼风唤雨,敢引雷辟皇子,岂止是有些能耐? 贵人并不满足于他的回答,接着问道:“先生可知五十年前,闲花真人提及的飞凤来仪之说?” 求订阅,求月票 第一百五十三章 黑影 闻言,林先生立刻双手抱拳,神色肃然:“在下学识浅薄,不及恩师十中之一,故不敢妄言。” “哈哈,先生谦虚了!听闻当年令师也是在这望月楼上,为下为大原卜下百年天卦,五十年来句句应验。”那人目光犀利的看着林先生:“当年,那句有凤来仪,呼风唤雨。” 林先生深吸一口气谨慎应道:“龙神临世,万邦朝一!” “哈哈,先生果然记的清楚,你刚才听到外面百姓的呼喊声了吗?”那贵人笑着看向他。 龙女! 当大雨降下之时,外面那百姓突然跪下高呼龙女! 在真龙天子面前,纵然嫡公主也不敢被称为龙女,但是,当百姓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时之时,这位圣人脸上更多却是激动之色! 看来,在他心底己你认定了苏芷就是那只飞凤! 想到这里,他微不查往外瞄了一眼,但见风雨更大了些,待立在外的人影有些模糊,怎么也看不清其表情。 “什么?你说父皇己经离开了南瞻洲?”当大皇子清醒过来之后,就从手下手里听到这个让他震惊不己的消息。 大原皇帝千里迢迢来到南瞻洲私访,仅在城中呆了两刻钟便低调回京了。 哗啦! 大皇子一怒之下把玉案上的东西全扫落在地:“那个巫女抓到了吗?” “回,殿下,属下无能!”下人立刻跪下请罪。 闻言,大皇子一脚揣上去:“无能!连个妖女都抓不着,我要你何用?” 边说边抽出兵器架上的大刀,正欲砍下之时,一个老者急急闯了进来:“殿下息怒,圣上身边的探子有消息来了!” 闻言,大皇子握着刀的手不由一顿,那老者趁此机会,上前一脚把爬在地上的下人踢到一边:“还不快滚出去?” 见状,大皇子心知了然:一定是有什么重要情报传回来,暂时压下怒火,随手丢下大刀问道:“说吧,父皇那边有什么消息?” “皇上提到了五十年前的闲花真人。”那老者转身关上房门,神色凝重的问:“殿下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大皇子按了按太阳穴,疑惑的看着他:“难道是那个——有凤来仪?” “圣上看中的是万邦来朝!”老者掷地有声的说:“当年闲花真人在望月楼上留下最有名的一句预卜——有风来仪,呼风唤雨;龙神临世,万邦归一。” 闻言,大皇子神色巨震:“你的意思是——那巫女,” “苏氏女,苏芷。殿下以后且莫再提什么巫女了,因为,她以后将成为您的宫姬。”那老者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她跟殿下也算不打不相识啊!是吧?” 大皇子微微愣了下,旋即抚掌大笑:“哈哈,郭国此计绝妙!快,马上着人去找苏氏女纳入府。” 就在大皇子派人大张旗鼓的寻找苏芷之时,一位年身材挺拔的年青公子眉飞色舞的问林先生:“当日父皇的话您也听到了,只要我娶了苏氏——” “三殿下,您先养好身体再说吧。”林先生淡淡的打断他的话道:“苏芷是我的弟子,若想得她相助的话,必须得让她心甘情愿才行。” 闻言,被称为三殿下的公子脸色变了变,既而激动的问:“您说那苏氏女是您的女徒?还望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说着,竟是要撩袍行大礼,结果被眼疾手快的林先生一把拉起,重重叹了口气道:“若是你一定要争一争的话,那放手去做吧就。苏芷生性孤傲,有心谋求一份能造福于民的女贤之名,你若能替她,” “多谢先生指点!我这就去安排。”说完,那青年公子脚底生风的奔了出去。 林先生有些失望的看着他渐渐消失在门外的身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再说己被两位皇子惦记上的苏芷,如今正窝在小客栈里焦急的等七公子的消息。 “苏娘子,你要的姜茶。”小二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好心劝说:“如今外面下着大雨,天气湿冷,您还是喝口温茶的好。” 说着,目带怜悯的看了眼她还湿着的衣服头发:“不管发生什么事儿,这种天气还是穿的干爽些舒服,也不宜生病。” 生病? 阿嚏! 苏芷重重打了个喷嚏,鼻子眼泪哗拉一下子流出来。 满脸涕泪,精湿的头发衣服,魂不守舍的神态,很容易让人想起,刚才她一脸哀怨的被那位俊美的不似凡人的男人送回来的情景。 这位差点攀上高枝的姑娘不会被抛弃了吧? 大堂里的常客不约而同的想一起去了,不过,能被那等人物眷顾过,苏娘子——倒算是赚了啊。 所以,当七公子再次出现在小客栈大堂时,这些还没说出口的怜悯之语变成惊叹:这位公子看来还想一起瞎下去啊。 真看不出苏芷那点入了这等丰神之人的眼了! 看着两人毫不避讳的一起进入房间,大家相视一眼,大胆猜测:难道苏娘子留住这位贵公子的绝招是——房中术不成? 且不说这些个无聊街坊如何八卦,苏芷一踏入房间立刻关了房门,急切的问道:“小铁匠怎么样了?有没有性命之忧?” “有谢神医出手,就是被阎王盯上的人也能拉回来。况且他只是重伤,失血多点而己。只是,”说到这里他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谢神医说这一箭正中血海之地,以后怕是无法干重活了。” 也就是说不能打铁了吗? 小铁匠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一手出神入化的打铁之技术了。 比如说这尊大炮中最重要的机关零件都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若是知道以后不能再掂铁锤,心里不知该怎样难受呢。 “谢神医说他能保住性命己是万幸,亏得小白及时把人送到杏林居。”七公子见她神色黯然,不由出声安慰道道。 听他提到白若谷苏芷才想起她回到客栈多时,也不见他过来,难道他身体—— “小白呢?他有没事?”苏芷十分担心的问:“你去杏林居可见着他了?是不是毒,” 七公子微笑着摇摇头,打断她话:“我没见着他,谢神医说他一放下小铁匠就离开了。” 离开了啊! 苏芷突然想起这次前往望月楼时白若谷曾跟她说过要回师门,没想到那竟然就是告别之言。 想起来这段的时间的相处,特别是他身中奇毒之后,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苏芷心里不由空落落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白长大了,自然有他自己的生活。”七公子知道她跟白若谷情同姐弟,很明白苏芷现在的难过之情,但是心底还忍不住有些酸涩。 若是今天离开的是他,不知她会不会这般伤神呢? 不行,还是找点事情引开她的注意力吧。 “苏芷,外面雨小了点,不如你换身衣服跟我一起去杏林居看看小铁匠吧?”七公子看着她一身湿着的衣服,有些心疼的说:“这天气虽然,” “你先出去!”苏芷起身拉开门看着他说。 七公子疑惑的看着她:“我?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讲理了?” 苏芷无奈的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不出去,我怎么沐浴更衣呢?” 说完,一把把他推出门外,立刻关上房门。 之前一直担心着小铁匠有没无性命之险,还不觉得身上多难受,如今醒过神来感觉衣服湿哒哒的粘的身上实在太难受了。 苏芷三下五除二扯掉身上的衣服,才查觉忘记叫小二送热水来了,正准备出声却见角房正中放着的木桶里盛了大半桶的水。 “咦,这小二服务做廷周到啊,水还是温的,泡澡正好。”苏芷边感慨边跳入浴桶中。 可能是之前的经历太过紧张激烈,而且,这段时间她一直为人工降雨水的事,心里那跟弦绷的很紧。 如今,大雨得降,她也自以为在天下人面前很拉风的为自己正了清名,这么泡在温暖的水桶里竟然睡着了! “看吧,我就说苏娘子不是那么容易吃亏的人,现在把这位公子赶出来了吧?”“是啊,他都守在外头这么久了,苏娘子还不开门”……听着四周那些自以为他听不见的嚼舌声,七公子有些懊恼的看了眼苏芷的房门:仍然没有一丝动静。 会不会是刚才他说错什么了?苏芷真的生气把他赶出来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子怒气:不行,他一定的问清楚自己到底那点得罪她了。 于是,他突然起身猛的冲进房间,却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 今天发一大章哦。 人工降雨后,本文的第一个大高潮算是过去了,接下来会有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同时,也到了作者的卡文期。 希望你们以订阅跟月票来激励哦。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惊疑 七公子心下一惊,立刻奔向大开着的角房,只见苏芷双目紧闭的坐在浴桶里。 “苏芷!”他一个箭步上前抱住她肩头用力晃起来“你怎么了?!” 正睡的香甜的苏芷被他这么一晃,立刻清醒过来:“我睡着了?啊!你怎么在这儿?快出去!” 见他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苏芷用力抽出胳膊一把推开他怒道:“快出去呀!” 七公子一脸暴红的从房间里冲出来,照例收获一众探究而充满玩味的目光,以及不绝于耳的私语。 但是,他现在整心神都被刚才苏芷伸出那条玉臂——呃,带出那一点巫山雪丘所占据,只觉得好像置身于大火之中,浑身灼烧的难受。 再说苏芷被他这么一惊,才发现木桶里都凉了,匆忙冲洗了头发拿毛巾包住头,擦干身子后胡乱捞了件干净的衣服穿上就往门外走去。 她打开房门连叫七公子几声,都不见回应,于是边绞头发边走出来在他对面坐下:“七公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是不是发烧了?”苏芷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仍然是一早前往东城时那套衣服,不由心生愧疚:“你快去梳洗下换套,” “是,是,你说的对,我得洗洗。”他蹭的一下子站起来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这家伙中邪了吗?”苏芷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暗道。 苏芷下意识的追出门,茫茫大雨中根本没有七公子的身影。 一股子带着雨腥气的风过来,她突想到自己连他的住处都不知道在哪。 苏芷苦笑着摇摇头:纵然她不想参于到他的生活中,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把她纳入自己的圈子。 如果,他就这么消失在大雨中的话,那么,他们之间的牵连就彻底断了。 想到这里,她心徒然生出一股子莫名的哀伤:七公子的身份早己呼之欲出,他们之间差着整个社会阶层的阻隔,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如今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朝廷迫于鬼神以及百姓的口碑,不再大张旗鼓的抓她而己。 如果没有朝官兵开的那惊天一炮,她或许还会有一丝做良民的机会。 呵呵,那样的话,她就感觉一辈子愧对自己的。 苏芷就是这么样的性格,也许是现代人的思想作怪,根本无法逆来顺受。 有仇必报,才是正确的人生打开方式嘛。 “苏娘子,你的房门还开着呢!”就在她愣神之时,小二走过来指了指她大开着的房门,只见大堂中一群人都好奇的探头看过去。 苏芷不由失笑,神色坦荡的说:“我正要叫你去角房收拾下呢,把浴桶里的水倒了。” 如今房间里己经没什么可隐藏的东西了,苏芷索性就敞着门,让这些人看个够。 其实,她心里一直在想刚才七公子异于平常的举动:像是受了极大羞辱的模样,难道——他想起以往那段不堪的经历了? 一想到他被强行打扮成女子,穿着花裙衫被追打的场面,苏芷就忍不住想笑。 “苏娘子,你什么时候买回来这么大个浴桶啊?”小二把浴桶里的水舀到木桶里,吃力的往外拎。 闻言,苏芷不由反问:“这浴桶不是你们客栈放到角房的吗?还添了大半桶的温水,不是你弄的?” “啊!?这不可能啊,我们客栈根本没有浴桶!”小二一口回绝道:“今天掌柜娘子不在家,后厨房都没开,哪来的热水?” 听他这么说,苏芷不由愣住:“是不是掌柜的,” “苏娘子,出什么事了吗?房间东西丢了?”见两人在门口说话,掌柜的闻声过来,看了眼小二手里的水桶:“苏娘子您要浣洗衣服啊,呵呵,这场雨下了,水就不缺了随便用啊。” 见他过来,苏芷立刻把他让进门,指着角房里的浴桶问:“这个是不是你放到这里的?” “不是啊!”他疑惑的看着苏芷:“苏娘子你什么时候买的?我都没注意到啊。” 闻言,苏芷心里不由一惊:那到底是谁放在这里的? 而且,还十分贴心的给放了水。 见掌柜的两人一脸探究的看着她,苏芷干笑一声:“可能是我这两天太忙,把买浴桶这事给忘了。呵呵。”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苏娘子,你真的还这里!” 苏芷抬头一看,原来之前跟一道来南瞻洲的李夫人。 “晴云姐,快进来!”乍见好友,苏芷高兴的奔出迎她进来:“下这么大的雨,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提到外面正下着的雨,李夫人意味深长的冲她眨眨眼:“还不是托你的福,才能得一时凉爽?” 苏芷不由一愣,继而干笑一声说:“走,睛云姐,我们去房间叙话。” 待两进入房间之后,苏芷立刻反手关紧了门,只听李夫人激动的问:“苏家妹子,这场雨真的是您作法求来的?” 闻言,苏芷心头大惊:“晴云姐,你怎么知道的?” “龙女显灵时,我也听到你的声音了啊!”李夫人兴奋的上前握住她的手:“当时,我就在城东望月楼附近呢!虽然你的声音不似平常那般温润,但头一句我就听出来了!真没想到你真非同凡人!” 苏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其实,我就是个普通人,也不会作法求雨。” “那这场雨是怎么下来的?苏妹子,我知道你一定是仙门弟子下凡来历练的,要低调行事,是吧?”李夫人双目晶亮的看着她:“自从雨下来之后,我就派人在城东找你。没想到连摘星楼附近都没你的踪影。” 说到这里,她一脸的神密的道:“我突然想起仙家人都讲求机缘,我们曾有同行之谊,一定要我亲自来找才能寻得到你——谁知,就这样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里。” 得了,不管怎么说她都被认定为半仙了,苏芷深吸一口道:“晴云姐,拜托一事件儿,我的身份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了!” “我明白,明白!天机不可泄露嘛!”李夫人十分仗义的拍着胸膊说:“我绝对不会告许任何人的。” 说完,上下打量一眼苏芷,立刻拉她坐下:“你这头发快干了,怎么还散着呢?来,我帮你梳起来。恩,今天这身衣裙还有点仙气儿。你本是仙家人,稍微收拾一下子神姿非凡。” 听她提到衣裙,苏芷这才注意到衣上的衣服:一套月白色的细棉稠料的留仙裙。 难道,真的有神仙护佑? 她根本没有这种衣服啊! 突然间,连她自己也萌生了:难道,我真的是哪座仙山暗中选中的弟子不成? 很快,她的美梦就被打碎了。 “苏芷,快跟我走!现在整个南瞻城的人都在找你!”七公子突然破门而入。 求月票 第一百五十六章 离开 看到李夫人之后,他不由愣住:“这位是?” 苏芷微笑着看向他:“这是晴云姐,呵呵,七公子,别慌张,这城里除了几位好友,谁也没见过我更不知道我就在这里。怕什么?” 李夫人见七公子气质非凡打扮清贵异常,心知其身份不凡,忙上前施礼道:“见过公子。” 听苏芷唤她为姐姐,七公子也不由对李夫人敬重一分,他侧身还礼之后,急切的说:“苏芷,这次不只是一股势力要找你——” 不仅一股势力? 苏芷不解的皱起眉头:难道,她除获罪与朝廷之外,无意间连江湖中人也得罪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南瞻洲真的不能呆了。 要不是小铁匠身受重伤,这场大雨降下之后,她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苏娘子,我在南瞻城经营十几载,在官府还有几分薄面,现在城门一定戒严了,不如坐我马车出去吧!”李夫人从七公的话里听出了重重的危机,当即建议道。 不待苏芷回答,只听七公子郑重的说:“那就有劳夫人护住苏芷周全了。事不宜迟,苏芷,你快些出去先到桐城,林一会在哪里接应你们。” “七公子,我这一走可能就不回来了,你一定要保护好小铁匠;若有机会的话,把那尊大炮从山上弄下来收好。”苏芷临行前殷切的嘱托他。 之前他们怕官兵上山搜捕时带那门大炮,于是把它就地埋在摘星楼下。苏芷本打着待风头过后再悄悄上山取回,而今她为多方势力追杀,只能将其托付给七公子了。 就这样苏芷稀里糊涂的被拖上马车前往桐城而去。 直到南瞻洲府的城门被远远甩在身后,李夫人方才好奇的问苏芷:“刚才,那位公子——” “我只知道别人都唤他七公子,不过是与我有过命之恩的朋友。”苏芷神色淡然的说。 李夫人目光一闪,继而释然:“只是朋友啊!” “对了,晴云姐,多谢你帮忙,我才能顺利出城。”苏芷十分感激的望着她说:“在前面那个村子放下我就行了——” 不待她说完,李夫人满脸不高兴的说:“你这是什么话?我既然己经说过要送你到桐城,怎么能半途而废?” 苏芷满眼歉意的说:“不能让你因为我事,而耽误了生意啊。” 李夫人微笑着拍拍她的手说:“你放心吧,南瞻城里的生意都由自各的掌柜看着呢,我最近事情也都处理完了,就想找你好好说说话呢,这下正好我们一起去桐城好好散散心。” 听她这么说,苏芷放心之余又十分感动:“我只怕连累了姐姐。” “你如今可是南瞻洲百姓心里大恩人呐!你知道他们都称什么吗?”李夫人目光晶亮的问道。 苏芷眉头一挑:“人工降雨这事,百姓也都知道了?” 李夫人白她一眼嗔道:“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当城东的百姓都是聋子,瞎子不成?当然都知道了,他们啊称你为龙女呢。” 听她这么说,苏芷心里不由涨的满满的:不管以后流亡到哪里,至少,她在南瞻洲是被人铭记在心了。 “要说你能求下大雨绝对是大功德一件,真想不明白朝廷为何还——”李夫人叹了口气看着她郑重的问:“你是不是也被卷到皇家那几位的争斗之中了?” 苏芷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晴云姐,你连皇家辛密都知道?” 李夫人苦笑着摇摇头:“我们做买卖混口饭的,能不跟官府打好关系吗?对于上面的事儿多少也有些耳闻。” 说到这里,她认真看着苏芷,语重心长的说:“苏妹子,现在圣上虽年近五旬,但龙体康健,未必不是位长寿之君。况且,到现在还没立太子之意,很明显是在考校各位皇子。” “所以说现在局势未明,你可千万别站队啊。”李夫人目带忧虑的说:“因为,一切都是未知。” 听她这番话,苏芷深受感动:“多谢睛云姐提点,你放心吧,我没有参于到任何一派势力之中。之前被扣上的各种种罪名,我自己都十分莫名。” 若不是见苏芷神色极为诚肯,眉目间一片坦荡,李夫人真的不相信她的这番话。 “事到如今,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李夫人亲手给她倒一杯温水问道。 苏芷淡然一笑:“如今无牵无挂,也出了心头一股恶气。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安稳渡日就好了。” 闻言,李夫人不由摇头叹道:“你若生而为男子,以这般大才,定能大展宏图,偏生成女儿身——真是可惜这般惊世才情。” “哈哈,我本来性子不羁,最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苏芷一口喝光杯中茶水,抹了把嘴角道:“只希望这回还能成功脱身就好了。” 苏芷己打定了主意,以后一定低调的躲起来,好好休养一段时日。 坐了整整一天马车,终于来到前往桐城的必经之地清江码头。 她们打算走水路前往桐城:因为下雨的关系,官道十分泥泞难行,而且这大热天的坐马车远没有乘船舒服。 当苏芷登上离开南瞻洲的大船之时,一位黑衣人将一副短轴交给身在杏林居的七公子。 他打开看了之后,深深的盯着那人问道:“这,真的是二哥的意思?” “回七殿下,此仍主人亲笔所书。还望你尽快办妥此事。”那人弓着腰语气十分坚定的说。 七公子愣了片刻,才冲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小人这就回去复命。”说完,人影一闪消失在他面前。 七公子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张开手之后,只留一堆碎布沫在原地。 “七公子,那个小矮人快不行了,师父叫我来叫你去看他一眼。”身着青衣的少女,脚步轻盈的走过来。 一看到她,七公子眉眼间忍不住染上一股子怒气:“你之前为何骗我说谢神医不让苏芷进探望病小师傅?明明是你自做主张,而今——” 说到这里,他重重哼了声,甩下袖子往后院行去。 一想到苏芷临离开南瞻城之前特意交待他,要好好照顾小铁匠,他心里就憋的难受。 还有刚才二哥让人送来的信。 亏得他提早一步把苏芷送出去了。 她这样的人,就应该自由自在翱翔于世才会如此灵动可爱吧? 想到这段时间跟苏芷相处的点滴,以及,她对他无条件的信任,他心里一时涨的满满的。 不知不觉走入小竹林,绕了大半天还没走出来。 “青儿,那小家伙很快就不行了,七公子怎么还没过来?”谢神匠轻轻拔去小铁匠头顶的最后一根银针问道。 青衣少女气哼哼的看着竹林:“死了才好呢,谁让他——” 啪!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伤逝 她的话还未落音,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脸上。 七公子一个箭步奔到小铁匠塌前时,他己咽下最后一口气。 “哇!你,竟然打我,”青衣少女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却惊然发现门外的竹林全部被拦腰斩断! 谢神医看了两人一眼,暗叹了口气道:“节哀顺便。” 其实,小铁匠送来之时,己经快不行了,不过是他己银计强行替他续命而己。 七公子神色悲痛的看着小铁匠说:“苏芷说若没有他打造出那尊巧夺天工的大炮,这场雨根本就下不来。” 说完,愤愤的看向门外:“拜你那好徒儿所赐,苏芷却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他。” “是老夫失疏于管教,对不住了。”谢神医指着门外的竹林:“不过,你也毁了我的小四象阵。” 七公子嘴角抽了抽:“大不了陪你几棵竹子罢了。” 闻言,谢神医哈哈大笑:“我不欠那几棵竹子,不过,这阵法你得帮我补齐,当然,青儿那丫头也会处罚的。” 谢神医一向言出必行,他不单单医术高明,同时极喜排兵布阵之术。 七公子若不答应,饶是他功夫高强,也绝对闯不出杏林居。 所以,他只得认怂,被困在这里学习阵法之术。 “嗯,公子与兵法上天赋极高啊,接下来学习布阵一定也得心应手。”但是谢神医却只丢给他几本孤本兵法书,让他自行参悟。 为能早日出去,他看的极其认真,不明白的地方就去问谢神医,短短数日间就将三本兵法书给吃透了。 接着,谢神医就开始手把手的教他布阵,以豆为兵,由最简单的兵法阵形开始,一点点的深入。 很快,七公子便被这奥妙无穷的各式阵法给吸引住了,废寝忘食的摆弄着谢神医给他的两瓢黄豆跟黑豆。 “你说老七最近一直窝在谢老头儿那里?”身着孺衫的年轻贵公子以指敲了敲桌子:“那求贤令呢?发出去没有?” 闻言,恭身立在眼前,书生打扮的男子支支吾吾的说:“没,没有。” 孺衫公子目光如炬的看向他:“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最近都在干什么?苏娘子的行踪寻不到,连个求贤令都发不出去?” 那书生打扮的人面露难色的说:“主子,如今南瞻洲是大皇子的人把持着,我们不管到哪都——” “那个暴头真想把苏娘子赶尽杀绝了?”孺衫公子冷眼一声:“真是鲁莽武夫!” 书生打扮之人神色疑惑的说:“我看他们都是暗中行事,而且,虽然城里大肆查访,但行动十分小心客气。主子,您说大殿下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风声?不然,以他的行事风格,这次苏娘子让他这么没脸,” “哈哈,苏娘子真是个妙人儿啊!这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真痛快!总算有人出来搓搓那暴头的戾气了!”孺衫男子一阵大笑打断了书生打扮之人的话:“哼,既然他不让我们找到苏娘子,也不能让他得了好。” 书生打扮之人应声附合:“主子有何妙计?” 孺衫公子莞尔一笑:“传令下去,把大殿下围杀巫女——不,龙女的事给我散出去,不单单让南瞻洲上下都知晓,更要天下人皆知。哼!我就不信,苏娘子以后还会接受他的好意。” “哈哈,主子这招高明!这样,苏娘子怎么也不敢入大殿的府。”书生打扮之人笑着奉承道。 见属下出门之后,孺衫男子立刻恭谨的打开东墙上的一扇暗门,朝坐在太师椅上的林先生深施一礼:“让先生久候了。” 林先生忙起身避过:“不敢当三殿下如此重礼。” 没错,这位身着孺衫的男子就是当朝的三皇子——萧翼。 “先生仍方外半仙之身,当然能受得起我这俗礼。”三皇子语气极为谦虚的问:“先生今日前来,可有要事相告?” 林先生深吸了口气,神色凝重的问道:“殿下为何不呆在杏林居安心养病?” “先生,我好好的站在您面前,那里有病?”三皇子神色从容的问道。 林先生淡淡扫他一眼道:“你可知做为九五之尊除了勤政爱民,最重要的是什么?” “以先生之见呢?”三皇子目中蒙上一丝阴霾。 林先生叹了口气道:“子嗣。本来,谢神医说过,只要你在杏林居安心吃药休养,还有一成希望。” “当日我若不去往父亲身边,他眼里就只有那个武夫!”三皇子突然吼道:“同样都是儿子,为什么那武夫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还照样的春风得意?” 林先生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语重心长的说:“三殿下,如今圣上正值春秋之年。急出头未必是好事。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可如今父皇眼里己容下其他人了,上次,我只不过是在殿前说他一句不是,妻子都——”说到这里,他双目通红的盯着挂在墙上的一副美人抱子的小像恨恨的说:“我一定要登上那九五之位,让暴头武夫不得好死!” 林先生目光落在画中美人怀中那粉嫩可爱的童子身上,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道:“殿下放宽心,听我一言,去杏林居尽量养好身子为上策,纵然不为子嗣,若是肾水之伤未愈,于身体终是大患。” 三皇子感激的看他一眼:“先生,当日都怪我执意不肯听你话,结果,不单单失去了桐儿母子,还连累你重流落出京,被人抢了钦天国师之位。” 林先生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殿下,这都是劫数,过去了就好。” 闻言,他一脸惊喜的抬起头看着林先生:“好,我以后一定听您的。先生,你能算出苏娘子现在何处?” 林先生目光微暗,一股失望之意涌上心头:他之前明明说过,不要他去打苏芷的主意了。还什么都听他的。 想到这里,他淡淡的说:“苏氏命格禀异,我卜不出来。” “连您都算不出卦!?难道,她真的就是龙神转世?”三皇子激动的不己的问道。 ………… 再说苏芷登上前往桐城的船之后,心里才算安定下来。 婉拒李夫人给她买个使唤丫头的建议后,她一头扎到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待醒来之后,己是第二天过午了。 “哎啊,苏妹子,你可算醒了。”一打开门,就看到李夫人一脸担心的守在门口,心里不由一阵感动:“晴云姐,快进来坐,外面晒的荒。” 李夫人笑笑说:“我也是才出来,正准备敲门叫你起来呢!” 两人在一张小几前坐定之后,李夫人从怀里拿出一封帛书递给她:“这个是今天一大清早放在你窗口的,我怕被风吹走帮你收着了。” 苏芷一脸疑惑的接过帛书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顿时悲上心头! 第一百五十八章 惊见 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小师傅去了。节哀。 小铁匠死了。 她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消息,失神的喃喃自语:“这一定不是真的,离开南瞻城时,七公子明明说谢神医一定能医治好他的。” 李夫人虽不知道她口中的人是谁,但心知一定是她一位很重要的朋友。 于是,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并没有出声。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晴云姐,若不是我请帮忙打造那口炮,还带他去山上帮忙。他又怎么会被流箭所伤?”苏芷扑到李夫人怀里失声痛哭。 李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背说:“这不怪你,要怪也得怪那些居心不良朝你们开弓的人。” 只她这么一说,苏芷猛然直起身子,咬牙切齿的说:“李弘扬!就是他命人开弓朝山上射箭的。” 当初打向官兵的那一炮,因为她只想着震慑他们一下,所以,炮口并没有对准那些弓箭手。 所以,当时虽有人受伤,但不可能会出人命。 现在她十分后悔,没有直接将那些官兵全部轰死。 李弘扬,我与你不共戴天! 苏芷在心底暗暗发誓。 见她很快恢复了精神,李夫人忙叫守在门外的丫头去弄些清爽的饭菜给拿来。 苏芷看着眼前的食物,没有一丝食欲。 一想到小铁匠就么死了,她心里就十分难受。同时,也为这么个器械天才的陨落而惋惜不己。 “你看,这个喇叭就是他打造出来的,他虽个子比平常人小,但是头脑却远超常人。这次,若不是他巧夺天工打造出了高射炮,这场大雨根本降不下来。”苏芷从包袱里翻出小铁匠打造的铁喇叭对李夫人说。 提到这场惊险的人工降雨,苏芷本以为仅南瞻城附近会下雨,没想到竟然连百里之外的码头都降下了大雨,而且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才止住。 几处断流的瞻江河道又充盈起来。 当苏芷跟李夫人一起来到桐城之后,十分干脆的拒绝了林一的邀请。 “苏妹子,那位七公子对你——”李夫人见林一十分为难的离开之后,小心的看着苏芷问:“你真的不去行馆?” 苏芷深吸一口气:“晴云姐,七公子身份高贵,绝对不是我能高攀的。” “可惜了他对你这份情谊,以后怕是难有人能这般待你。”李夫人试着劝道:“这世下孤身行走的女子本就不易,你还年轻不能,” 苏芷苦笑着打断她的话:“我不想再过那种提心吊胆,到处奔波逃亡的生活了。晴云姐,其实,你也才过三旬而己,又何苦一个人撑着呢?” 李夫人摇摇头:“我是寡居的妇人,为亡夫撑起一片天。世人尚能认可;而你却是云英未嫁之身,要想立足于世,十分艰难。” 苏芷浑不在意的说:“这怕什么?大不了我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也说是死丈夫的小寡妇不就行了?” “你啊,真是!万幸,你没想着要出家。”李夫人拿手指点了下她的脑门:“走吧,先去我家里歇歇脚,然后,我带你去云林寺吃素斋。” 苏芷嘿嘿一笑:“你还带我去寺庙,就不怕我真的一时想不开出家了?” “你能忍住一辈子不吃肉就行。”李夫人白她一眼道。 这可戳到苏芷的披头软肋了,她可是极爱各类肉食的。 话说两人在李夫人府上休息一日之后,便一起出门前往云林寺。 同于其它寺庙都建在山顶,云林寺则是建在半山腰。 随着古扑的石阶蜿蜒而上,让人称奇的是中途还经过一个巨大的清潭,靠近清潭边,一股幽冷之气扑面而来。 许多香客立在潭边,倚着栏杆纳凉歇脚。 苏芷她们一行人刚行至潭边,李夫人正指使下人找个荫凉地儿,摆下锦凳准备坐下歇会儿,只听扑通一声,随之一阵惊呼声传来! 有人落水了! 可能是护在潭边的木栏杆,风吹日晒久了有些腐朽,淘气的孩童趴到上面,结果木头断裂掉了下去。 苏芷刚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形矫健,头戴斗笠的男子纵身入潭中,单手将落水的男童救了出来。 “白若谷?”在斗笠男放下男童的一瞬间,露出半张艳丽绝伦的脸,苏芷十分惊喜的叫道。 谁知,他迅速拉下斗笠外沿,纵身没入山林之中。 苏芷呆呆的看着消失在密林中的白若谷,心里五味杂陈。 原本情如姐弟的两人,如今确是连见面都不招呼一个。 白若谷到底还是怨她的吧! 若不是她一心想要报复李弘扬,他也不会被失智的七公子打成重伤,以至中箭之后,毒伤内府差点失了性命。 也许,他心里恨的不只她一个,还有跟她亲近的七公子吧。 一想到七公子,苏芷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怅然:原本,她还以他仍世家贵公子,如今看来,一定是天家皇子无疑。 关于七皇子的种种,之前林先生特特跟她说起过。 原来是这大原朝唯一的嫡皇子,但却也是最不受重视的皇子。 听林先生之言,虽无缘皇位,但却也不是她一介平民女子所能高攀上的。 既然这样,不如相忘于江湖罢。 苏芷心里瞬间下决定,虽然,心里一直都未敢肖想跟七公子有过深的渊源。 但一旦决定不再见之后,她心里还是一阵抽痛,像失一块似的难受。 “苏妹子,咱们走吧,再呆会天儿有热了。”李夫人拍拍正在发呆的苏芷说:“这时候趁凉快上去,还能找处走走,订上一桌上好的素斋。” 苏芷回过神点头道:“好,我们走吧。” 登上云林寺之后,看着眼前古朴的庙宇让人她烦乱的心思微微平静了些,步入庙宇后,袅袅佛香渐渐冲散心中的淤郁之意。 只是,在寺庙外建起一溜青砖小房间分外显眼。 李夫人对这里十分捻熟,一进门就有知客僧过来,道了声佛号,李夫人心领会神的把吩咐下在寺外守候着。 然后,随知客僧到后院客房歇息 “两位施主请稍待片刻,小僧立叫人过奉茶。”原来这云林寺规矩奇特,自立寺之始便立下众生平等之愿,但凡入寺者皆不得带随侍。 不过,随着时有达官贵人前来,寺里在不违法此规的情况下,会谴刚入门修行的小和尚来为香客奉茶。 而且,还在寺外建了专供下人休息的班房。 “不劳师傅们过来张忙了。”李夫人双手合十朝知客僧行了个佛礼道:“我们姐妹就在这里歇会儿脚,就该去膳堂订素斋了。” 知客僧忙回礼道:“多谢夫人体恤,不如由小僧帮你去订下斋食?” 李夫人连连道谢:“那就麻烦师傅帮我订一桌上等素斋。” 目送知客远离之后,苏芷不由狐疑的问:“我怎么总觉得这大和尚总防着我们似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古怪 李夫人不以为意的轻笑声说:“可能因为你是生客,他多注意些罢了。我第一次进来时,也有这种感觉。” 见苏芷一副疑惑的神情,她笑着解释说:“这云林寺虽然不大,但戒备却十分严格,为的就是让那些未带侍从进香的富贵人放心。” 说完,她压你声音道:“刚才的那位知客僧可是武僧呢,据说,这庙的和尚都是一等一的功夫高手。” “哦?”听她这么一说,苏芷顿时来了兴趣:“这么说这里也算是武林地界了?” 李夫人轻笑一声说:“你呀,出家人哪能只念念经就行的?就是相国寺的主持也是位武术绝顶的大师呢。” 苏芷想到现代的少林寺,也是以武术闻名,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两人在客房歇息了会,喝了杯水,见外面天儿不算太热,便出来在寺里逛逛。 可能是刚下过雨,天气凉爽的缘故,来寺里上香的人还挺多的,各个大殿都有不少人在上香。 上过几柱香之后,苏芷便懒得跟在一群人后面排队,反正她心里对神佛也没多虔诚之心。 纯粹是好奇才进去几个大殿,所以,很快便失了兴趣。 倒是李夫人十分虔诚的一个个殿挨着进香。 “苏妹子,这里的许愿很灵的,不然香火也不会这么旺了。你别——”说着,说着,却见苏芷穿过人群不见了影,只听她说:“我去别处转转,待会儿去膳堂等你。” 李夫人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排队上香。 再说苏芷漫无目的在寺里到处游逛,身边经过各色人等,有缀着一层层补丁的贫民,也有身着绫罗绸缎的达官贵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这寺里各个大殿间奔波着上香。 像她这样纯粹过来观光的倒是很少。 但也并非没有,当她无意间游逛到一个小树林边时,发现一行身材高壮,面目深邃俊的男子从里面悠然而出。 看到苏芷之后,为首的男子顿住脚步,一脸惊喜的看着她,正要开口却被身侧一人拦住。 趁此机会,苏芷快步离开这里。 虽然这几个人长得十分养眼,看着也不像是坏人,但是她一个女子还是要小心些为妙。 因为走的疾,她并没有看到最后一位从林里出来的美少年。 “谷少主,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当面答谢她?”首先看到苏芷的高壮男子一脸不解的看向那美少年。 那少年淡淡的看了眼己消失在小径尽头的身影道:“主公当以大事为重,那女子最会招惹事非,甚少目前不宜与之相交。” “谷少主言之有理,主公,如今我等流亡在外,一切都要小心行事啊。”拦住高壮男子之人语重心长的说:“主公若真是看上了此女,待我们安顿下来之后——” “罢了,我们现在如丧家之犬,没来由去连累人家姑娘。”他朝苏芷离开的地方深深看了眼道。 待苏芷来到膳堂时,只见李夫人一脸焦急的四处张望,身边立在一位眉目俊秀的小和尚。 “晴云姐,”苏芷冲她叫了声跑过来,一脸愧疚的说了:“我刚才在外逛的久了,不小心迷路了。” 闻言,小和尚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低声问:“施主您可是往西北的小桃林去了?!” 苏芷随口应道:“据体哪边我也没注意,只不过确实看到有片小树林。” 听她这么说,小和尚立刻紧张起来:“敢问施主可曾遇到什么——” “你们寺里是不是设有阵法?我觉得哪里也没多大地方,绕了大半天才出来。”苏芷好奇的问道。 因为之前她曾在杏林居见识过阵法,所以,才突然想到刚才迷路,可能是误入什么阵法之类。 听她这么问,小和尚如释重负的笑笑:“阵法算不上,不过寺中一草一林都是应照天时八卦而种,所以,不小心容易迷路。” 说完,他十分热情的建议,若是她们想继续在寺里游玩的话,可以由他引路。 云林寺本身并不算大,占地也只有三四亩左右,苏芷基本上都逛遍了,而李夫也来过许多次早没了新鲜感。 于是,两人客气的婉拒了他的好意。 “施主,您叫的斋菜做好了,请随小僧到这些来。”就在这时,另一位生的白净利落的小和尚引她们来到一间小小的雅间坐下。 正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七道清香扑鼻的斋菜。 李夫人拉她坐下后嗔道:“我进完香之后来到这儿,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这才找了小和尚来帮忙。你啊,到底路哪去了?” 苏芷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让你受惊了,真对不住。” “咱们姐妹还说这个干嘛?不过,”说到这里,她凑过来低声说:“据说这寺院里有些古怪,你一个人行走可得小心些。” 古怪? 苏芷顿时来了兴趣:“我也感觉这里与一般寺院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同也说不上来,但总感觉怪怪的。” 李夫人正要搭言,听到外面有小和尚过来送素酒便住口,笑着给苏芷布起菜来。 “这里的斋菜吃着别有一番风味,初入口时十分寡淡,但却越来越浓香。”李夫人见苏芷动筷不多,她布一筷子金灿灿的焙素菇道:“你尝尝这个,很香的。” 苏芷往嘴里扒了口饭说:“我觉得这米饭实在很香,若是配上这菜就失了香味。” 事实上是她感觉那些没放盐的斋菜实在是太难吃了! 不过,李夫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苏芷仅勉强扒拉半碗蒸的极干的梗米,就放下了筷子。 待她们从雅间出来后,发现巨大的膳堂坐无虚席,挤满了吃斋之人,而且大部分都是身着绸缎的有钱人。 从李夫人口中得知,这里的素斋价格十分昂贵。 她们吃的那桌就要十两银子。 “这简直是抢钱呐!”苏芷惊的差点掉了下巴:十两银子就给弄几个没放盐的小菜? 不过看李夫人倒是无所谓。 也是,她手里不差钱,不过来吃个新鲜罢了。 突然,苏芷心里己经定下今后的营生:找个风境秀丽的小镇,开个小食肆,做几道特色美食来维持生计。 在李夫人的陪同之下,苏芷在桐城游玩几日后,便打算乘船前往东乡,去看看在东陵书院求学的穆行。 临行前的一晚,她打开包袱开始整理起随身行礼来。 铁喇叭,半袋硝石粉,几块火药石,一根金簪—— 咦?她的天气预报瓶怎么不见了? 求月票,求订阅 第一百六十章 李三娘 苏芷把所有的行礼都翻了一遍也没找着,心里顿时失落不己:且不说用它预测天气极准,那可是她从现代带来的唯一想念啊。 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东西到底在哪丢了。 但在人工降雨之前,她还拿出来过。 算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不过,纵然没有它,通过这几年南来北往的行走,认真琢磨地理地势,她观云识天气的精准程比天气预报瓶更精准。 本来,天文地理就密不可分。 学生时代,且不说大学两年,只说初高中地理她可是总拿满分的。 所以,才在高中地理老师的力荐之下学习气象专业。 李夫人亲自把苏芷送上船才依依不舍的跟她告别。 直到船行出去老远,苏芷才发现行礼中多了一个精致的小包袱,她打开一看:除了一包银子之处,还有一套精美繁复的赤金镶宝石的头面,以及十数件赤金首饰。 苏芷拿起一只极厚重的金手镯,心里十分感激:李夫人怕她一个人行走在外,无银钱傍身,但又怕当面给她不自己不接受,所以,才悄悄放到她的行礼当中。 “是苏娘子吗?”就在这里,门外响起一道道怯怯的女子声音。 苏芷忙包好这些金银塞到枕头下,满心疑惑的打开门,只见一位十二三岁身量不高,眉目间一股子英气的女孩儿,有些好奇的立在门口。 一看到苏芷打开门,她立刻伏身跪下:“小人受李夫人指点,特来侍奉龙女。” 龙女? 苏芷一时有些蒙:“什么龙女?你是李夫人买来送给我的丫头?” 说着,一把扶起她。 谁知,这小丫头力气极大,执意给她结结实实的叩三个响头才爬起来激动的说:“我叫李三娘,奉父命来侍奉龙女的,您布下一场大雨救了我们整个李家庄数千口人,我爹爹生为庄主曾于龙神庙前立过誓言——” “我不是龙女,只是一介凡人而己。那雨水也是老天怜悯众生,”苏芷打断她的话说:“你且回去好好过日子吧,我一个人行惯了的,不习惯有人服侍。” 谁知,她还没说完,李三娘便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神色坚定的说:“您不同意的话,我就在一直跪在这儿。” 英气十足的小脸上,满是倔强。 任苏芷怎么说都不起来。 无奈,她只得板着脸说:“我怎么知道你借机接近我,是不是图谋不轨?” 闻言,李三娘取下背后的包袱打开来,只见里面尽是些散碎银两,她把这些往苏芷跟道一推:“这些都是庄子里教敬您的。” 说到这里她声音低了些:“本来,村里打算拿这些银钱给您立一坐庙的,我觉得你还活着,就觉得拿来直接供奉给您更好。” 说完,她十分激动的看着苏芷:“我们附近好几个庄子,都筹银子给您建庙塑了金身呢!不过,他们都没见过您,嘿嘿,金像一点都不像。” 立庙塑金身? 苏芷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经历过数次风浪后,听到这样的消息,依然让她感动不己。 “龙女大人,你放心,我自小寄养在云林寺,跟着师父学不少防身功夫,一定不会拖累您的。”李三娘十分诚肯的看着她说。 云林寺? 苏芷又认真问她几个问题,见她应对诚实,眉目间一派坦荡。而又是李夫人指点她找到自己的,不由动了留在身边的心思。 “好吧,你既有心跟着我,就留下来吧。”苏芷叹了口气,弯腰帮把她眼前的银子包起来递给她:“这些银子你拿着自己花吧。” 李三娘连连摆手:“这些是庄子里乡亲们得知我要到您身边侍奉,特意托付我来供奉给您的,我可不敢私吞了。” 听她这么说,苏芷只得收下:“这些权当我替你保管着,以后要用钱的话,随时可以找我支取。” 闻言,李三娘挠了挠头说:“我不用花钱,只要龙女大人赏口饭吃,有一席之地躺着就行。” 看着她透着一股子憨厚气儿又英挺明朗的小脸,苏芷打心底十分满意她做为侍从。 见苏芷同意收下自己,李三娘激动的跪倒在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吧,在这房间里呆守着,我去找船上的舵主再开一间房给你住。”苏芷拉起她说:“在我身边没什么规矩,不偷不抢不背主就行。” 说完,扔下一脸懵懂的李三娘抬脚往船头走去。 “苏娘子,你来的正好!那个叫李三娘的丫头寻着您没?”她刚行到船头,就看到一脸笑意的舵主过来朝她施礼。 苏芷点点头,疑惑的问他:“你怎么知道——” “呵,这事是夫人亲自交待下来的,说是送你的一份大礼,希望你能收下。”舵主小心窥着她的脸色道。 闻言,苏芷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暧意:李夫人定是怕她一个人在外不方便,特意为她寻模了李三娘这样既会功夫又一心崇拜她的下人。 能有这般窝心的朋友真是大幸。 见她一直未出声,舵主有些忐忑的说:“原本,小人特意留一间紧挨着您的房间给李三娘,” “真的?”苏芷一脸惊喜的看着他道:“那就有劳你打开门。另外,待回船回桐城之时,替我向你们夫人道声谢。” 安置好李三娘之后,苏芷原本有些寂寥空洞的心情踏实了不少。 船上的日子单调而无趣,幸而李三娘每天陪她说笑解闷儿。 “你说你从未见过师父的真面目?”这天,说起她一身功夫的来历,李三娘说教她习武的师父一直以黑布蒙面,从来没露出过真容。 李三娘有些伤感的说:“过年下山时,师父说只要我能赢过他,就摘下面巾。” “那你可得好好修练功夫,争取有天能见到师尊真容。”苏芷笑着安慰她道。 谁知,李三娘低下头小声道:“可师父说他以后要云游天下,不知何日才回云林寺。” 苏芷轻轻拂去垂在她脸颊上的乱发微笑道:“只要有缘,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她话音未落,只听李三娘突然眉头一紧,转头朝外面清喝一声! 第一百六十一章 脱身 “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李三娘大喝一声冲了出去。 苏芷惊异的奔出去,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只听扑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她正要过去探个究竟,只见李三娘一脸得意的路过来,指着正在江水中扑腾的黑衣人大笑着说:“苏姐姐,我刚才把那个一直在咱们房间外,不安好心的贼子给打到江里了。” 就在苏芷一脸震惊的看向江中那个倒霉蛋儿时,只听他冲自己大喊:“苏娘子,救命啊!我是林一!” 林护卫! “三娘,快过去救他上来。”苏芷边往船弦边跑,边吩咐李三娘:“他是我的一位朋友,快!” 李三娘干脆的应了声,身后利落的从腰子抽出一盘长绳仍了下去,正好甩到林一面前。 苏芷目瞪口呆的看着李三娘单手猛的往上一拉,浑身精湿的林护卫便被提上了船。 “咳,咳,这小子手劲可真大!见过苏娘子,我,”林护卫一看到她神色一慌,站立不稳往前扑过来。 李三娘快手拉苏芷往后退几步,只听扑通一声,林护卫正好摔到她脚前,又是一阵呼喝叫唤。 “苏姐姐,这人看着不像好人,不如还丢到江里省心。”李三娘一脸警惕的盯着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林护卫说。 苏芷轻斥他一句:“别胡说八道!三娘,这是林护卫快去见礼。” 说完,看向狼狈不堪的林护卫问道:“三娘不晓事,冲撞了你真是对不住。” 林护卫本以为她会盘问自己为何在这里,但苏芷只跟她客气几句后便带着李三娘回去了。自始至终都未问及他出现在船上的目的。 他虽然有些纳罕,但却也暗自松了口气。 他原本受七公子之命,特地到桐城先行收拾出行馆请苏芷前往入住。 谁知,这位特行独立的‘龙女’根本不领情,非要住到那个精明无比的李夫人家里去。 无奈,他只得给七公子发去羽书,谁知,意然毫无音讯。 眼看着苏芷离开了桐城,他心知七公子对苏芷有意,于是咬咬牙暗中跟了上来。 没想到竟然被苏芷新收的侍从发现了。 再说苏芷领着李三娘回房之后,关了门窗神色凝重的问她:“三娘,你能打的过林护卫不?” “打不过。”李三娘疑惑的问道:“他不是您的朋友吗?” 苏芷有些失望的说:“我只是不想跟他同行罢了,但却不能置他于死地。” 李三娘不以为意的说:“以他的功夫,扔到江里也淹不死的。” 苏芷端起放手边的水杯笑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出门在外,是要小心警惕些。” “苏姐,你要是看不惯他的话,我们在下个渡口船停下来时想法把他甩掉,怎么样?”李三娘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建议道。 苏芷双眼一亮:“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 风平浪静的过了三日后的傍晚,船在一个名为陆家嘴的大渡口停靠下来,苏芷故意大声叫李三娘收拾行礼下船:“快点,待会天就要黑了,可能寻不着去梅山的马车了。” 昨天苏芷无意间听到船上一位行商说他要在这里下船赶往梅山,所以,才会如是说。 果然,林侍卫也跟着两人一起下了船。 “苏娘子你们要去梅山吗?正巧,我也准备去拜访一位好友——”林侍卫追上他们说。 苏芷故作惊喜道:“那好啊,正好我们一起同行。只是,这个时候不知道还有没马车去梅山。” 闻言,林侍卫十分积极的说:“要不,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了辆马车来。” 说着,身形一闪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苏芷跟李三娘对视一眼,迅速转身往江边跑去。 “站住!你往哪里跑?!”他们才迈开腿,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呼喝。 接着,只听一声婴儿啼哭声传来,苏芷回头一看原来是数十人追着一对抱着婴孩儿的小夫妻。 而那对夫妻不是旁人,正是之前一起从大青峰山逃出来的铁三儿夫妇! 眼看后面的人就要追上铁夫人,苏芷推了把李三娘:“你快去拖住那些恶人,我先帮这对夫妇脱身!” “好!”李三娘解下身上的包袱丢给她,纵身往那群打手方向冲过去。 苏芷则跑过去一把拉住惊慌失措的铁三儿夫妇,拖入身侧一家船行之中。 “苏娘子?你也在这儿?”满脸尘土,一身疲色的黄小娥惊讶的看着她问道。 苏芷指了指铁三儿怀里嘶声痛哭的婴儿说:“我也是途经此地而己,这孩子是饿了吧?” 黄小娥刚伸出手准备去接孩子,结果,身子一软往地上倒去。 苏芷眼明手快赶紧扶起她,对一脸关心的铁三儿说:“铁大哥,眼下我身边的人在外面挡着,你赶紧带她们母子离开这里。” 铁三儿腾出一只手搂过黄小娥,十分感激的说:“多谢苏娘子仗义出手相助,只是——” “你们要坐船吗?赶紧去码头东边,约模还有半刻钟都得开走了。”船行里出来一位妇人以为他们要坐船,热心的指点道。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阵打斗声,其中夹着李三娘的喊声:“苏姐,你快送朋友上船去,我一会就来,林护卫找好马车过来了。” 闻言,铁三儿咬咬牙,看了眼哭声渐止的婴儿,挟起刚刚醒过神的黄小娥往码头东边奔去。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苏芷朝正跟那些打得难解难分的李三娘喊道:“把这些人交给林护卫,我先去马车上躲着。” 这话正好被领着车夫过来的林护卫听到,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软鞭便抽了上去。 李三娘趁机脱身与苏芷一起跑到马车后,钻入人群中往码头东边跑去。 “刺啦!”“船要开了!没上来的快点了!”随着一声刺耳的起锚声,苏芷两气喘吁吁的赶过来:“等等!我们要上船。” 来到甲板边却见铁三儿正在苦求舵手让他一家登船:原来他们一路逃亡奔波,己身无分文。 “船家,这些是我们的船资,三个上等仓房,快放甲板下来!”苏芷直接丢给舵手一块碎银,急忙拉着一脸感激的黄小娥一家登上了船。 再说林护卫大展身手,三下五除二把十数位黑衣人一一放倒之后,才发现苏芷两人根本没有在马车里欣赏他卓绝的功夫。 “这位小哥,她们真的没上车。只从车跟前走一遭而己。”车夫可能是见识了他的身手,小心的应道。 林护卫思索片刻道:“快,去码头看看。” 待他赶到码头之时,苏芷一行人己所乘的大船己驶出一里多远。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东乡 他有些失望的看着远去的大船,心如明镜一般:苏芷故意要甩开他。 只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怎么会在这么短时候内招惹一堆人来拖住他? 正在纳罕之时,却见刚刚缠住他的那些人又拖着重伤之身往码头往来,没想到这些人可真够拼的啊,都被揍成这样了,还敢过来找茬! 于是,满腔郁闷化为怒气的林侍卫再次上前将几人痛扁一顿,方才罢手. “大管家,那位倒是什么人啊?”看着林侍卫把他们打倒之后扬长而去,一个被牙被打掉几颗的黑衣人艰难的张口问道。 好一会听才听一个脸上被打成酱紫色的黑衣人说:“一定是铁家的人!夫人说的果然没错,铁家根本没有诚心跟咱们结亲。” 暂且不提这群被痛扁数次的黑衣人,只说苏芷一行人在船上安顿好之后,铁三夫妇立刻抱着孩子过来她房里道谢。 苏芷一把扶起要跪下叩谢的铁三儿跟黄小娥:“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算得上难友,你们这么客气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边说边叫李三娘去船上买些吃食回来。 “苏娘子大恩,铁三儿怕是这辈子都难以报答了!”见她只热情的招呼他们喝茶吃饭,却只字不问他们的遭遇。 苏芷亲自经他倒了杯茶说:“相逢即是缘分,我们既然能够两相遇,那是上天都乐意我们成为好友。” 黄小娥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满脸感激的看着苏芷:“这次若不是你帮忙,我们一家三口怕是——” 说着说着她不由掩面哭起来,见状,苏芷忙上面安慰,轻轻拍拍她的手说:“没事儿,现在我们都安全了!” 铁三儿心疼的看着哭得直抽气的妻子,伸手悄悄把她怀里己熟睡的婴儿抱过来,满脸愧疚的说:“都是我没用,让他们母子跟着颠沛流离。” 他这么一说,黄小娥哭的更痛:“都怪我命不好,先前差点连累娘家人,现在连相公也跟着受难。” “你父亲他们也出事了?”苏芷十关心的问道。 黄掌柜虽然有些贪财,但为人一向仁善,她在青峰镇的时候多得他照顾。 所以,一听黄小娥说起娘家出事,她不由关心起来。 见妻子哭的伤心,几乎无法说话,铁三儿红着眼道:“自从当年我带小娥离开南阳李家之后,他们如附骨之蛆,一直死盯着我们。”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睡得正熟的婴孩,脸上流露出一丝柔色:“当初我们一起逃出青峰山后,李家找不到我们就寻个理由抓了到南阳郡做生意的丈人,后来还是青峰张家人找到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吐口:“提出以铁家一块令牌来换取丈人性命,并暂时保证我们夫妻的安全,当时小娥因受惊早产刚刚诞下孩儿,她们母子都十分虚弱,不宜车马劳顿。” “都难我不好,连累的夫君失了家门令,不得为家族所纳。”黄小娥抽抽噎噎的说:“得知铁家不愿收留我们,李家人又来如追杀我们……” 听他们讲完之后,苏不由唏嘘:那李家倒底跟他们有多学的仇恨啊,从青洲千里迢迢一直追到这里。 “亏得我有些功夫傍身,不然,我们一家早被抓住了。”铁三儿叹了口气感激的看着苏芷道:“不过,上次受了些伤之后,身手大不如前,今天若不是你仗义出手的话我们只怕凶吉少。” 这对夫妻也是磨难多多,比她的经历还要坎坷。 特别是黄小娥,本来身子骨就弱,还带着孩子被追杀千里,且夫妻两又身无分文,个中艰辛远非常人所能忍。 想到这里,苏芷借着给孩子见面礼之由,塞给她一只金手镯:“咱们见面太匆忙了,我也没来得及给孩子准备见面礼,这只镯子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可不能嫌弃!” “这可怎么使得!太贵重了!”黄小娥惊呼一声,连忙抓起来欲还给她,被苏芷按住对正要开口的铁三儿说:“这是我当长辈的,给孩子的礼物,你们一定得收下。” 铁三儿看着妻子手里镶着宝石的黄金手镯,不由脱口而出:“这礼实在太重了,我们仅为萍水相逢的朋友,我们觉对不能收的。若苏娘子不弃,不如收孩儿为义子吧?” 闻言,苏芷不由双目一亮:“好啊!就这么说定了,我本来还想着一个在外漂泊无依,这下有个儿子傍身就不怕了。” 她们正说着话,只见李三娘端着一盆鱼汤进来:“苏姐,船上只有这鱼汤坐好了,你先喝着,” “你去看看能不能买些黄酒,多买几道菜来庆贺姐姐认干亲!”苏芷高兴的打断她的话道:“今天我们故友相逢,双喜临门,待会儿你也坐下一起喝点儿。” 很快,一桌子极简单的席面在李三娘的努力下整治出来了。几杯黄酒下肚后,大家话多渐渐多了起来。 当苏芷问起铁三儿将来准备去那里安家时,他将手里的酒水一饮而尽,面带苦涩的说:“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闻言,苏芷逗了逗新鲜出炉的干儿子道:“不如随我一起去东乡吧?那里是学府之乡,待孩子长大了,也好就近入学府读书,为将来挣个好前程。” 她这话直说到铁氏夫妇的心坎里了,特别是铁三儿,空有一身武艺但却不被家族所认可,感觉此生己前途无望。 经苏芷这么一说,他把满腔的期望都倾注于长子身上。 只要他能读书出息了,纵然不靠家族,说不定也能夺回一份功名来。 别的不说,当初通县的守备李弘扬就是出身寒门之子,如今娶了青洲高门之女,主持修成莲花大堤,名震一方。 如今,他己绝了再回铁家的念头。 打定主意之后,铁三儿一扫之前郁气,整个人像活过来一般英气勃勃;黄小娥也慢慢恢复了昔日娇美无比的容色。 在船上风平浪静的渡过一个多月,待他们来到东乡之时,天己入秋,风中己经带着股子凉意。 “街上怎么这么多马车?”进入东乡后,苏芷发现街道上两边停着满满的马车,他们急着进城里找家客栈安顿下来,马车却根本走不动。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见 车夫甩了个鞭花,叫马儿停下来说:“今天是十九,明天是东陵书院学生沐休的日子,这些人应该是提前来接他们回家的。” 看到这阵仗,马车是绝对进不去街里了,他们打算下车去找个客栈先安顿下来。 结果,寻遍几条大街的客栈全部都是爆满。 “我们两个人随便凑合下没关系,但是正正母子可不行啊!”苏芷猛的拍了拍脑门:“走,我们去东陵学院!” 待他们来到东陵学院外时,正好学院下学,无数归家心切的学子从大门涌出来,东张西望的寻找着前来接他们的家人。 看到这一幕,苏芷心里不由一酸:当穆行看到同窗好友被家人接走时,心里一定也很难受吧? 想到这里,她决定以后就在东乡住下,也好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其实,也是让自己的人生不那么的孤独,冷清。 铁三儿夫妇激动的看着那些从学院涌出来的,行容举止优雅端庄的孩子们,不约而同的看向怀里的儿子,仿佛也看到了希望。 此刻,他们无比感激苏芷的建议,同时萌生了在此落脚的打算。 “穆行?你就是他姐姐?好,好,我这就去通叫他出来!”看守大门的老头一听苏芷说找穆行,立刻殷勤把他们让到门房坐下,然后亲自奔去学院里面通知他。 见状,铁三儿不由双目一亮,笑着对苏芷说:“看来,你这位兄弟学问做的很好啊!” 苏芷面带自豪的笑道:“穆行很有天赋,学习——” “苏姐!”穆行激动的从门外跑进来,打断了她的话:“真的是你?小白的病好了么?” 苏芷看着长高了一些,显得更加挺拔俊美的穆行上下打量一番高兴的说:“好,好,长高了些,也胖了点。礼仪更庄重了。” 听了她的话,穆行有些赧羞的低下头,不过,很快又抬起头向四周张望一眼问:“小白哥哥呢?你们找到谢神医了么?” “他,己经痊愈了,本家有要事回去了。”苏芷神色有些落莫的说。 对于在云林寺偶遇白若谷,他却对自己视而不见——苏芷心里始终有些难过。 听她这么说,一向不待见白若谷的穆行松了口气,双目晶亮的看着她问:“苏姐,那你以后,” “就在这里落户了!”苏芷伸手摸摸他的头看向铁三儿夫妇:“这两位是铁家叔父婶子,还有小正弟弟。快过来见礼。” 看着穆行落落大方的弯腰行礼,铁三儿心里十分高兴:一路上听苏芷说起过这孩子不过进书院几个月时间,就能教养出这等礼仪气派,看来东陵书院果然名不虚传啊。 穆行自小颠沛流离,从未见过亲生父母,所以见铁三儿夫妇如珍似宝的护着孩子,心里也十分敬重向往,对他们顿时好感大增。 几个叙了几句话之后,苏芷正要开口问他书院有没地方安歇之时,穆行便提出让他们随他到书院的暂住的建议:“明天就是沐休之日了,外面的客栈肯定都满了。苏姐,你们不如随我在书院凑和一晚吧!” 苏芷自然欣然同意,不过她还有些担忧的问:“这样不合书院规矩吧?” “没事的,院长为专门给我腾出一个小院子读书作学问用,除了书房卧室之外还空着两间房呢。我先带你们进去安顿下来,再去禀报院长一声。” 看得出院长十分看重他,但苏芷却不愿他因此而生骄,反正让他在师长跟前失了欢心:“你先去禀明院长,征得他同意之后,我们再进去也不迟。” 铁三人也十分赞同她的话:“是啊,穆行,你最好先请示下院长,必意学院圣地不是任谁都能随意进出的。” 见状,穆行冲他们点头:“好,请先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看着穆行奔出去的身影,一直未出生的黄小娥满眼羡慕的说:“这孩子真可人疼,以后,我们正儿也能来这里读书就好了。” 铁三儿目光温柔的看着她怀里的儿子道:“一定会的,我们铁家的孩子也很有天赋的。” 说完两夫妻相视而笑。 看着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苏芷心里突然泛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她可能这辈子也得不到这样的生活吧? 七公子——哎,还是忘却了吧。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们有缘无份。 “哎啊,原来是穆行的家人来访,快,快请!”没想到院长竟然亲自来请他们,不但安排了处清静的小院儿给苏芷几个休息,而且,还吩咐厨娘整治了桌酒席送来。 席间,院长一直盛赞穆行学问做的好,读书有灵性,仍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穆行被人大赞,苏芷也是于有荣焉。 一时高兴之下就多喝了几杯,醉酒之后话渐渐多了起来,不知不觉就说到她的能耐。 “苏娘子真的可预知风雨?”院长惊讶不己的问道。 苏芷随意朝门外瞅了眼:“嘿嘿,你可能不信,不过,今夜一定会降下一场小雨。” 说完,实在撑不住便趴倒桌子上睡着了! 穆行一脸尴尬的上前扶起她说:“苏姐不胜酒力醉倒了,我先扶她回去休息。先生,铁大叔你们请继续。” 因为黄小娥要照顾儿子,所以吃了饭后就早早离席回房了;穆行则年不足十六,书院规定不能饮酒,所十分清醒。 院长跟铁三儿意外的十分投机,两人一直喝到半夜才大醉而归。 第二天一早,苏芷刚一打开门,就见院长一脸崇拜的立在门口盯着她:“苏娘子,昨夜真的下雨了!你真仍神人呐!” 经他这么一提,苏芷发现地上确实有些湿润。同时,一阵秋风吹过来,身上感觉有些凉。 她瑟缩了下身子礼貌的笑笑说:“是啊,下雨了,真是一场秋雨,一层凉啊。” “说得好!怪不得能教养出穆行这般钟灵毓秀的兄弟,苏娘子本身也是不出世的大才啊!”院长双目放光的盯着她:“您昨夜的预言——” “什么预言?”苏芷疑惑的问,她只觉的头懵的厉害,晚晚上说了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院长激动的看着她说:“预测风雨啊,您说昨晚会下小雨,果然我等到子夜真的下起来了!” 闻言,苏芷不由拍了拍额头:本打算在东乡低调的过下去的,谁知——酒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玉笔 见苏芷不愿多说,院长只当她仍世外高人不愿泄露天机.十分知趣的点到为止,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过,听闻他们要在东乡落户,十分热情的邀请苏芷跟铁三儿两家住到书院里。 “此仍书院清净之地,我们带着孩儿不方便长居于此,还是出去租个民宅为好。”铁三儿虽然十分心动,但念及娇妻幼子在书院出入十分不便,就坚定的拒绝了院长的好意。 听他这么说,原本打算留在穆行所居的小院照顾他的苏芷,也意识到书院全部是少年学子,她一个年轻女子出入其中有些妥。 况且,她曾听穆行说过学院本来禁止女子出入的,连院长家眷都在学院外的宅子里居住。 院长见苦留他们不住,便退而求其次:“既然你们还要出去找房子,我在东乡正好有一处空院子,虽然只有两进,但屋子不少足够你们两家人居住的。” 这一提议倒是正怀他们下怀,苏芷当即应下。 但院长却说什么也不愿收租金,最后,在苏芷的坚持之下,以一年一贯钱极低的价格把距书院不远,位于东陵湖畔的一处宅子租给了他们。 这是一栋依山傍水,正房五间的两进大宅子,住苏芷跟铁三儿一家绰绰有余。 原本,院长还打算送他们两个下人,不过,苏芷他们都是身负秘事有心隐居之人。自然不愿过得太高调,以免招摇。 因为铁三儿身怀功夫,所以就住在第一进院里,也好看紧门户口。 苏芷为求清静,并没有跟他们夫妇一起住前院,而是带着李三娘住进了后院。 正好赶上沐休日,穆行在忙前忙后的帮苏芷他们安置家具,采买些日常用具,一众人忙活半天才算安顿下来。 “苏姐,这是一套上好的文书四宝,是先生在我策对得第一时奖励的,”说到这里他有些脸红的说:“你若不嫌弃的话,就当乔迁贺礼吧。” 苏芷十分惊喜的接过他递过来的盒子高兴的说:“当然不嫌弃了,哈哈,你书念的好,姐姐也跟着开心。” 说着,当面打开取出里面的笔磨砚台郑重的拿去放在刚收拾出来的书房里。 穆行见她从怀里拿出一支通身莹晶水润的玉笔之后,十分惊讶的问:“苏姐,你怎么也有一支玉笔?” 闻言,苏芷得意的笑笑说:“我也拜林先生为师了呀,不过,姐姐可不是个好弟子,什么都学不会,不敢说出去给先生蒙羞。” 听她这么说,穆行心里十分惊讶:“姐姐,不可自轻,先生曾说过他一生只收两位入门弟子,必须有大才之人才能入其目。我以为您的本事不在先生之下呢!” “哈哈,我哪能跟林先生相提并论呢?”苏芷摆摆手笑道:“说实话,我跟你学的不一样,本打算学点玄学结果却是一窍不通。” “玄学?!”穆行激动的看着她,既而涨红了脸:“先生教你玄学了?” 苏芷随口应道:“嗯,教了,可惜姐姐不是那块料,怎么也学不会,白瞎了先生送我这支笔。” 说着,小心取下那支玉笔在手里摩挲:自从在南瞻洲于林先生一别,己经许久未见过他了。 当初,若不是他的一席话,她也没有勇气自白于天下。 现在可能还活在数罪加身,时常惶恐愤慲的日子里。 世道强加给自己的不公与屈辱,既然上诉无门就明达于天,以正自身之正。 也许,这就是悟了吧! 苏芷沉浸于自我感悟之中,并没发觉穆行悄悄看向她的目光中那丝复杂的情愫。 很快,苏芷跟铁三儿夫妇在东乡安置下来月余。 当初院长得知铁三儿身负功夫,十分热情的邀请他做学院大学部的骑射武术教习。这绝对是最让他得意的差事儿,既清闲能有时间照顾妻儿又可以发挥所长,更重要的是学院给的薪资颇丰。 跟铁三儿一家欣欣向荣不同,苏芷则窝在后院犯懒:每天睡到日上三杆才起身,随意吃点黄小娥给她留着的早餐,除了帮她看会儿孩子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扑在后院的小花园上。 “苏娘子,这块地空着做什么?”黄小娥洗完尿布后,推着儿子的坐椅来到后院,见她在整理一新的花园一侧留了块约莫两分的空地,不由好奇的问道。 苏芷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说:“种菜啊!今天把地平整后,施些底肥闷几天就能种上青菜,过冬的时候就有得吃了。” 一想到在这个时代,漫长的冬天里天天吃白菜萝卜,苏芷嘴里都觉又有些发麻。 不行,一定得种出点绿叶蔬菜来。 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绒萤草,若是能做出个暖棚就是更好了。 一想到暖棚,她发奇想:不如就在这花园里弄一个就好了!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薄膜,但是,有琉璃瓦! 她边漫不经心的整地,边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黄小娥,只听她惊乎一声:“琉璃瓦?那可是王族皇室才能用的御造之物呀!寻常高官都不敢用的。” “啊!?”苏芷有些丧气的摇摇头:“看来,还得出去找找绒萤草啊。” 黄小娥好奇的看着她问:“什么是绒萤草?哎呀,这小子又尿了!”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哈哈,正儿又不乖了?看为父给你买了什么玩艺儿?” 只见铁三儿挟着一条卷成条的莆席,手里拿着一个红漆拨浪鼓转着进来,先跟苏芷打个招呼,然后从黄小娥怀里抱过孩子。 黄小娥从他手里拿过莆席嗔怪道:“你别总花钱往家里买东西,那张席晒晒晚上还能用。对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铁三儿边逗儿子边应道:“天儿凉了,席子刷了晚上不一定能干。今天学院开始举行文试,接下来三天我都不用过去了。” 原来是要期中考试了啊,怪不得他这个体育老师放假。 看来哪个时代都一样啊,体育被边缘化了。 这个念头才闪过,却听铁三儿说:“三天后就轮到骑射功夫汇演了,我可能要忙上几日了,家里有什么要添置的,” 说到这里,他抬头含笑看着苏芷:“你这花园有什么重活都交待下,趁这三天空闲我都干了。” “家里米粮衣服都不缺,倒是苏娘子想要在这儿搭个暧房,你看能不能帮忙。”黄小娥接过他怀里的正儿笑道:“快去换身干活的衣服来帮忙整地。” 说完,伸手推了铁三儿一把,她手里的莆席没拿稳,呼啦一下子展开了。 苏芷盯着那张淡青色的莆席一角激动不己!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入籍 只见莆席一角编着一朵白色近乎透明的莲花,使得整个席子看上去十分清雅。 苏芷的目光留在那朵莲花上:那一处花纹正是用绒萤草编织的! 看来,这附近应该也有这种东西! 想到这里,她立马丢下手里铁铲,指着己经被黄小娥卷起来的莆席问道:“铁三哥,这张莆席在哪买的?” “就在后街尾靠近书院的那家杂货铺子里啊,你想要的话,”他话还没说完,但见苏芷一溜风的奔了出去。 铁三儿怔了怔笑道:“苏娘子这是失魂了?” 黄小娥瞪他一眼:“快去换身衣服,先帮忙把这块地翻翻吧,苏娘子说冬天的菜就靠这个了,还说……” 且不说铁三儿小夫妻两个在家各自工干活儿,只说苏芷一口气跑到书院附近那间杂货铺子外,老远就看到一卷卷立在门口的莆席。 她一个箭步上前抽出一张白色的莆席筒摸了摸,有些失望的问掌柜的:“你这里有用绒萤草编成的透亮的那种莆席吗?” 她话刚说完,那位上了年纪的老掌柜转身回铺子里拿出一卷短短席筒说:“你说的是窗席吧?喏,这个是用线草编成的,轻薄透亮还避风。” 就是这种席! 苏芷激动的展开手里的窗席,发现比她清河村村民们编织的更加细密,轻薄,极乎呈半透明壮。 “这是我们东乡特有的手艺,把线草在油里浸过一遍,编出来的窗席极软又轻,还保暧。”老撑柜的见她感兴趣,又抱出几张大小花色不一的窗席出来。 透明,保暧! 这就够了! 苏芷当即按自家窗户大小买下七张花色各异的窗席,给钱三儿夫妇四张,她自己留三张来用。 难得遇到这么豪爽的大主顾,老撑柜十分热情帮她一一卷好捆起来道:“一共六十七文,去掉领头,收您六十文好了。” 苏芷接过窗席之后并没有离开,而且问起这些窗席从哪里进的货。 “呵呵,我这铺子是祖传的生意,店里的莆席窗席这些都是我们自家编的,您手里那几张就是前几天我大孙子编的。”听她问起这个,老撑柜的十分自豪的说:“这孩子的手巧心细,比他爹强的多,编出来的窗席轻薄透亮,大家买了无不说好。” 苏芷顺着他的话恭维两句,然后说起要订做几张数丈长的大窗席,老撑柜的一口答应:“好,好,这东西越大越好编织,你又不要花色,就更容易了。你啥时候要用?我让大孙子给你赶赶工。” 搭暧房还只是一个想法,苏芷忙摆摆手说:“不着急,一时半会儿还用不着,得空先织着就行。这价钱的话,你看怎么算?要不要留些定金?” 撑柜的大手一挥:“我相信您的人品,不用留定金,价钱肯定不能比照窗席来定,一丈宽窄五文钱如何?” 这太划算了啊! 苏芷立刻应下,执意留二十文钱为定才抱着窗席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走到半路突听得一阵鸣锣之声从前街传来,她的心不由一跳:这种锣声分明是朝庭有要文下达之音。 难不成又是来通缉她的缉文? 想到这里她不由加步子往家里赶去。 幸好,山长这处院子地处偏僻,附近十分幽静,坐落着几处宅弟都十分严谨。所以,她并担心会被人认出。 在这个时代,又没有照片,网络什么的,各个地方管理都是人为造册,天灾人祸又繁多。一个人要想隐居起来实在太容易了。 这不,她刚一进门,就见山长满脸堆笑的等着。 “快,请到中堂喝杯茶!”苏芷十分客气的招呼铁三儿一起进堂屋:“铁三哥这么快就把地翻了一遍?一起过来陪山长喝杯茶吧。” 铁三儿倒是没有客气,随手撂下锄头进随山长一起进屋了。 主要他觉得苏芷一个年轻女子,一个人待男宾客有些不妥,所以,每次山长来访他只要在家都会跟着一起陪客。 三人分宾主落坐之后,苏芷便直接问明山长来意。 他轻抽了口气,有些不好思意的问苏芷:“穆行跟苏娘子可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不是。”苏芷十分干脆利落的答道。 说完疑惑的望着目露喜的山长问:“是不是穆行——” 不待她说完,山长从怀里拿出一纸帛书递给她:“这是新上任的姬大人特意为东乡子弟所颁布的招贤令,”我想让穆行参加神童会试。若是他能拔得头筹,虽不像大学生员那般可得实职但也能落个美名,对于将来的前程大为有利。” 苏芷抬头看着他问:“你的意思是想让穆行入籍东乡?” 山长有些讪讪的看着她搓了搓手道:“我是有这个想法,所以才特地来问问苏娘子的意见。” 苏芷神色轻淡的说:“这事儿只要穆行答应就行,对了,那我的籍贯用不用也一起——” 她突然想到自己既然打算改头换面隐居于此,不如就此把老根儿都改了从此做个与世无争的清闲之人。而且,这样对穆行将来发展也好。 山长没想到她会这么配合,愣了下激动的说:“当然可以!苏娘子当真明白事情,这事儿就交给我去办!” 说完,把手里的茶一饮而进,匆匆告辞离开了。 见状,铁三儿也振衣起身笑道:“苏娘子这份爽朗决断实在令人佩服。” 想他自从卸甲归家,屡屡为家人所排挤陷害,己有五载之久。 但这次虽然险被家族除名,但他依然没有勇气背祖自立门户。 想到临别时老族长那句殷切的嘱咐,他心里五味杂陈:若他真的是——又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哈哈,铁大哥见笑了,我本无根基,四海为家罢了!能在这书香之府安身己是求之不得之福啊。”苏芷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 她虽从未刻意问起过,但从钱三儿的言谈举止,以及一身精湛的功夫来看,他很可能出身名门。 没想到这般英武非凡之人,竟为了心上人跟家族决裂,也算是至直至性之人。为此,苏芷从心底敬重他几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巡查 不过,她也看的出铁三儿心里的不甘,特别是去东陵书院做了教习之后,眉宇间的意气己隐隐显露。 而她只想过安定平凡的生活,不想再卷入任何是非之中。 况且,铁正才不过几个月大,随父母奔波逃命近千里,身子孱弱不己,纵然铁三儿再有抱负,这时候也不宜丢下娇弱妻儿而去。 可能受现代家庭影响,苏芷一直认为孩子应该跟在父母身边最合适。 两人前后走出房门,苏芷语重心长的说:“铁大哥,我明白你是有大志向之人,当然,也有真本领。不过,现下正儿还小,你们一家才堪堪安定下来,”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着铁三儿,只见他长叹了口气道:“苏娘子说的对,这些天我有些意气用事了!” 原来,自从他入职教习之后,因本身功夫了得,赏罚分明,为人磊落豪爽,颇得几位武将世家的弟子所拥护。这几个弟子数次请求拜他为授业恩师——他心知此事不合规矩,但还是十分心动。 经苏芷这么一点明,他心下当即有了决断:好好做好这份来之不易的教习之职,给儿子一个安定生活才根本。 因为他自觉欠着苏芷一笔钱,所以,对她的话还十分在意的。 “苏娘子,我听小娥说你要建什么暖棚?用得上我的话,尽管吩咐,哈哈,我别的没有力气可有的是!”纠结于心的事儿开解之后,铁三儿心里也敞亮起来。 对苏芷而言,有现成的劳力,自然乐得用。 她随手拾起一根枯枝,按着前世村里见过的蔬菜大棚画了起来:“喏,大概就建成这个样子,只要能透光保暖就行。” 铁三儿疑惑的看着地上十分随意的弓起的棚子问:“你说,让那些怕冻的蔬菜在这棚里面过冬?” 苏芷得意的点点头:“是啊,这样,我们一冬天就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了。” “哈哈,苏娘子这法子若真能成,咱不得比皇宫里的天子都有口福啊?”黄小娥抱着快要睡着的儿子过来。 铁三儿宠溺的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儿子说:“哈哈,那我真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下手盖这个棚子了。” 一看到她,苏芷立刻叫她到屋里,等她放下己睡熟的孩子后拿出几张窗席笑着说:“娥姐,你挑几副出来挂窗户上。” 黄小娥连连推辞:“你留着用吧,糊窗纸我都买好了,哪还用得了这个?” 苏芷挑出四副绘着童子图的塞给她:“只糊一层窗纸顶什么用?冬天风大,还是挂个窗席更暧和。” 黄小娥也很喜欢这几副喜气大方的窗席,但她觉得总用苏芷买的东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你啊,快去挂上吧,现在夜里凉,大人还不怕,小正吃不得寒。”苏芷见她执意不收,就搬出了铁正。 果然,一关系到儿子,黄小娥就不再坚持了:“我们本来就欠着你的钱,这次又蒙你恩惠才住到这么排场的地方——” 苏芷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娥姐,这些你都说过十来遍了!好了,今天我跟三娘还上你那里蹭饭。”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身短打装束的李三娘一阵风似的冲进后院,一见着铁三儿眼都直了:“铁大侠,请您收我为徒吧!” 铁三儿站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瞅她一眼:“我早说过,你要习武可以,甚少得回归本真。” “什么是本真?”李三娘不解的凑上去问道。 铁三儿但笑不语,手里拿着根小木棍,继续琢磨暧棚如何下手盖。 李三娘见他在地上不断的涂涂画画不由来了兴趣,也蹲下来跟着讨论起来。 见李三娘一点不避讳的跟铁三儿凑在一起,黄小娥有些吃味的卷起手里的窗席,背过头生闷气。 见状,苏芷扬声叫李三娘进来:“三娘,我叫你买的东西呢?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哎啊,我只顾得看热闹了,忘了!”说着,直起身子兴奋的说:“苏姐,刚才街上锣鼓明示说七天后新任府君要来东乡巡查呢!这会儿街上可热闹。” 苏芷瞪她一眼:“你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快去买菜吧,记得,买几条鲫鱼回来!” “好嘞!我这就去!”李三娘脆声声下后,便往外跑去。 见她出去,黄小娥脸上的郁气才散去,站起身拿着窗席说:“趁着正儿睡着了,你帮忙看着,我也得去买些菜回来——” 苏芷一把拉住她大声说:“三娘不是去买了吗?中午我们一起吃,我亲自撑勺。” “那敢情好!今天我可是有口福了!”铁三儿听说她下厨,马上应下了。 他们两家虽然住着一处宅子,不过分着前后院住,苏芷又过的随性,所以,并没有一起开伙。 当初下船之后,苏芷吩咐李三娘在码头守一段时间,暗中查看林侍卫有没追上来。所以,她一个人经常出去随意买些小吃就饱了。 东乡因为东陵书院以及附近诸多私塾教馆之顾,街上摆了许多各俱特色的小吃摊子招揽生意。 本来,苏芷就有心做个吃食营生,所以,经常一个人出去游逛以便考察市场。 只是一直没找到中意的店面。 她不想风吹日晒的露天摆摊子,主要是目前她手里有李夫人相赠的金钱,不想过的太辛苦了。 李三娘快到正午才挎着两大篮子肉菜回来,身手还跟着一脸凝重的穆行。 “你先到厨房去把鱼,肉收拾了,待会我下厨去做。”见穆行突然回来,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苏芷随口吩咐李三娘去厨房,然后关心的看着穆行问:“我听你们铁教头说,书院今天文汇试,你怎么跑回来了?” 穆行看着她又言欲止,苏芷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了:“难道是为入籍之事犯愁?” 闻言,穆行十分郑重的点点头问:“苏姐,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见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苏芷笑笑拉他坐下说:“呵呵,你向来有主见,现在也大了,这事你说了算?” “真的?!”穆行抬眼看向她:“我们绝不能入为一籍!” 苏芷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你我虽不是同胞姐弟,但也胜似亲人,为何不能同入一籍?”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交待 穆行低下头,憋红了脸说:“这是师傅特特交待给我的。” 师傅? 苏芷思忖片刻才明白:原来是林先生的意思! 没想到他竟然能算到他们有今日重逢入籍之事!看来,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他了。 不过,能有个料事如神的半仙当师傅,苏芷心里还是十分自得。 苏芷拍拍了有些局促的穆行说:“既然是林先生的话,我们身为弟子自然要遵从,你也不用过意不去。” “苏姐,你真的不介意?”穆行看着她小心问道。 苏芷抬手想模他的头,才发现这大半年功夫,可能是在书院吃的好,穆行己到她鼻尖高了,只得作罢:“当然不会怪你了,你先在屋里歇会儿,我去厨房炒几个菜,中午吃了饭再去书院。” “我去帮忙烧火吧!”穆行撸起袖子笑道:“可比李三娘烧的好。” 见他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苏芷笑着说:“好,好,天色不早了,你们各烧一孔灶,也好快点做好饭。” 待他们来到后院大厨房才看到黄小娥己经把米饭闷上了,正张罗着炒素菜。 “哇,文曲星回来了!”一看到穆行,李三娘立刻丢下剖好的鱼笑道:“你们先生没教你君子不沾烟火吗?” 穆行轻哼了声径自来到灶洞前,添一把柴火说:“老师只说君子事必恭亲,方能为天下表率。” 李三娘撇了撇嘴:“君子要真那样,天下就太平了!” “自古小人当道的多,天下才总不太平。”穆行淡淡的应道。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机锋,苏芷十分麻利的做好了几个硬菜。 “嘶~这盘红烧肉真香!”李三娘双目发亮的盯着红烧肉差点流口水。 穆行飞快熄了灶中火,就着菜盆里的清水洗了把手,抢先端起红烧肉往花厅跑去。 见状,李三娘拔腿追出去:“这盘肉是我的!” 苏芷微笑的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个人,心道,只有跟李三娘在一块儿时,穆行才像个十来岁孩子的模样。 “穆行这孩子生的越发俊俏不凡了。”黄小娥把刚睡醒的小正绑到胸前,打算过来帮忙。 苏芷把最后一道菜铲出来道:“你快去花厅等着,饭菜都好了。我叫三娘他们过来端。” “开饭了!”苏芷招呼一起,正在打闹的两人立刻奔向厨房,片刻功夫几道香味扑鼻子的菜都上了桌。 众人依长幼落坐后,穆行十分懂事的先给铁三儿乘一碗鱼汤:“老师请用。” 铁三儿接过汤碗看他一眼问:“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不参加少学的文汇试了?” 见师长垂问,穆行忙放下筷子应道:“今天上午少学文汇试己毕,弟子不才侥幸胜出。所以,特向老师请半日假期回来看望姐姐。” “哈哈,好,好,不亏得你姐时时惦记着你,千千迢迢的来东乡落户,你也确实给她长脸。”铁三儿平日里也偶而教过他一些骑射基本功夫,对这个身手灵活的孩子印象很好。 听席间大家伙都盛赞穆行,坐在他身边的李三娘有些恹恹的把拉着饭,偶尔羡慕的撇穆行一眼。 见状,苏芷心里不由暗叹:她之前也有心送她去书院读书,但是,问过好几家书馆都不收女学生,只得作罢。 哎,这个时代女子终究低人一等。 还好,据李三娘所言,她在家时父亲曾亲自教其读书识字过。 苏芷还托付穆行给她买过不少启蒙书籍回来看,他们两人也是因此而结识。 今日苏芷见她对穆行能在书院读书,又是羡慕不己。想到若是在现代她这个年经正是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心里一软给她夹了块红烧肉说:“三娘,你要是男孩子就好了,那样就能跟穆行一起进书院了。” 从她跟穆行文斗从来不落下风就看得出,这孩子于读书这事上十分有灵性。 听她这么说,李三娘眼神闪,最终归于平静恨恨咬着肉道:“我还是留在苏姐身边服侍你最好,不然,去哪吃到这么美味的烧肉。” “贪吃!”铁三儿笑着给她夹一筷子炒青菜说:“少年莫贪图安逸啊!” 闻言,李三娘双目一亮:“铁三哥,呃,三叔,你愿意教我功夫了?” 铁三儿轻笑一声:“你现在功夫并不在我之下,我哪还能教授你什么招式?若不愿恢复本真,安心留在家里看门吧。” 苏芷己经不止一次听他说起要李三娘回归真,却不知是何用意,今天听他再次提及,不由好奇的问出口:“什么本真?” 铁三儿神密莫测的冲她一笑:“呵呵,日后三娘定会告诉你的。” 未过午时,一餐午饭便在大家说说笑笑中吃完了。 李三娘手脚麻利的收拾完碗筷之后,便被苏芷指使着送穆行去书院了。 待二人走出大门之后,铁三儿才意味深长对苏芷说:“苏娘子,是不是连你也不知晓穆行的真正出身?我观这孩子绝对来历非凡!” 苏芷心里暗叹一声:若是之前她看不出穆行的出身不奇怪,但随着他眉目渐渐长开,那五官举止跟通身的气派,无不跟—— 想到里她不由自主的摇摇头:“我自身还不由己,哪会知晓他的来历?当初只是见他可怜才收留下来的,没到这孩子这般可人疼。” 铁三儿认真打量她一眼:“苏娘子你也非寻常人啊,就是这份侠义之心,世间少有人及。” 苏芷淡然一笑:“人生在世,谁没有个艰难的时候呢?其实,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罢了。” 是啊,平平淡淡的过完余生,也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想通之后,铁三儿从身侧黄小娥怀里抱过儿子,往书房而去。 “夫君,你帮我把窗席挂上吧!”铁三儿夫妇俩一起来到书房之后,黄小娥拿着两张窗席递给他,然后抱过孩子放在摇篮里。 铁三儿展开九子戏球图时,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婴孩儿,心里不充满温软之意。 挂完窗席,又逗了会儿孩子便去后院找苏芷商量搭建暖棚之事。 经过半上午的琢磨,他终于想到什么盖这个暧棚了。 “你自己脱泥坯?那不是太慢了,不如我去买些青砖回来,这样搭起来又快又干净。”苏芷听他说要和泥脱坯用来搭建暧棚,十分爽快回屋里拿了几串钱出来,准备出去买砖。 但却被铁三儿拦住:“你一介女子不好总往外跑,不如我去吧!” 闻言,苏苏把钱塞给他:“也好,你自己看着有什么需要的就买回来,透光的席子我己经定好了。” 铁三儿原本不愿收她钱,无奈苏芷坚持要给,不得己就收下了。 一边的黄小娥目送丈夫离开后,皱着眉对苏芷说:“苏娘子,今天我心里总是跳个不停,你说,夫君他会不会出事?” 苏芷逗了逗她怀里的婴儿笑道:“你啊,就是想多了,我们在这落户又没人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听她这么说,黄小娥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她有些脸红的说:“我是被李家的人给吓怕了,以前东奔西跑的日子真是想想都,” 说着说着,她眼圈又红起来。 苏芷递给她一块棉帕说:“别想了,那些都过去了,以后日子就过安稳了。” 谁知,她的话才落音,只见李三娘风风火火的闯进后院大叫:“不好了,出大事了!” 求月票!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目的 “出什么事了?!”苏芷跟黄小娥蹭的站起来,异口同声的问道。 李三娘抹了把汗说:“铁三叔被官府抓走了!” “真的?!”黄小娥惊叫一声,双腿一软差点倒下。 苏芷忙扶她坐下,满脸惊色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的讲明白了。” 李三娘咽了口吐沫说:“我刚才送穆行回来时,正好碰见一队官兵推着五花大绑的铁三叔从街上走过去,就立马跑回来报信了。” 听了她的话,黄小娥突然抽泣起来。 苏芷把小正从她怀里接过来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一定想办法救出铁三哥的。” 说完,立刻对李三娘说:“你快去书院找山长,请他到家里来。” 李三娘应了声如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领着气喘吁吁的山长来到家里。 “铁教习被官府抓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一进大门便看向等在门口的苏芷。 苏芷边请他进堂屋,边点头应道:“是啊,听三娘说刚才她在街上看到铁三哥被一队官兵抓去了。” 山长难以置信的问道:“她刚才真的没有看错?” “回山长,我看的十分清楚,那个被官兵押着的就是铁三叔。”李三娘十分肯定的说。 闻言,山长沉思[片刻],然后郑重的看向双眼通红的黄小娥:“夫人先放宽心,铁教习是我东陵书院的人,他出这等事我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只是——” 说到这里他有些问不出口,停了下来。 黄小娥虽然惊恐不己,但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口得求助般看向苏芷。 苏芷叹了口气,将她跟李家的恩怨恨以及跟铁三儿相识结缘之事简单跟山长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山长先是叹:“铁兄弟真是至情至性之人啊。苏娘子,你觉得这事是不是李家从中作梗?” 苏芷之前从没往这上面想,经他这么一提醒也感觉这次铁三儿被抓,大有可能是李家捣的鬼。 真想不到这李家势力竟然这么大,他们躲到这里都能被找到。 事情理顺了之后,山长心里也有了底,他神色凝重的对苏芷说:“这事儿若是发生在一个月前,凭我跟府君的交情绝对不成问题,现今本郡新上任的姬大人从南方调任而来,不知此事他有没有插手——” 他们己经在东乡落户两个多月了,之前一直没问题,为什么那个姬大人一上任铁三儿就被抓了? 这事儿要说跟他没有关系,那也太巧合了吧? 不过,尽管如此,山长还是决定立刻回去找人去官府打探一番,先模清底细再说。 “虽然我与姬大人素不相识,但是,在东乡郡还有不少官员从东陵书院出去的,也算得上我的弟子。若是铁教习没有犯大事的话,还有还转的余地。”他临行前交待苏芷两人这几日最好别出门,安心在家等候消息。 送走山长之后,黄小娥才算缓过来点神儿:“都是我不好,拖累了夫君,”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可能受到她情绪的感染,正在她怀里睡的正儿也跟着大哭起来。 苏芷心疼之余,有些烦躁的说:“山长一定会想法救出铁三哥的,你别太担心了,正儿可能饿了,你快去哄哄他吧。” 说完,她心事重重的往后院走去。 之前她一直认为这次铁三儿被抓是李家搞的鬼,不过,山长一再提及的姬大人让她心里有些不妙:难道这事也许跟自己有脱不开的关系? 因为,铁氏夫妇从来没有惹到过姬家,反倒是她跟那个姬如霜颇有些渊源。若此事真是姬大人所为,那么一定是冲着她了。 一想到姬如霜这个典型的毒蛇,苏芷心里恨得不行:当初要不是滥好心救她,也不会惹出今天的事端。 她正有思维烦乱之迹,突然听李三娘来报说外面有人来访。 苏芷随口问道:“是谁?” 李三娘有些磕磕巴巴的说:“是一位生的极美的娘子,说有要事见您。而且,她还说这事儿跟铁三叔有关。” 铁三儿? “快请!”一听到事关铁三儿,苏芷不假思索的同意见人。 她话音刚落下不久,只听一个极为柔媚的声音从前院传来:“昔日听闻铁夫人风姿绝色,今日一见果然让人相形自秽。” 这声音,正是苏芷刚才想到蛇蝎美人——姬如霜! “姬如霜,不知今日登门有何贵干?”苏芷快步冲到前院问道。 没想到刚过月亮门便看到一院子的待从拱围着立在院中的男装美人。 听到苏芷的声音,立在她身侧的一名侍从立刻高声喝道:“大胆叼妇,竟敢直呼大人本名?还不跪下请罪?” 大人? 苏芷一时有些蒙,冷笑一声:“姬大人家的小姐也称大人么?” 闻言,那些侍从立刻冲上去要抓苏芷,结果被李三娘拦住:“你们想干什么?” 见状,姬如霜才假惺惺的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苏芷道:“恩人,若不是承您之惠,我也当不得下民称一声大人呢!” 苏芷狐疑的看着她:“此话怎么讲?” 姬如霜只是高高的昂起头笑而言,她身边那个喝叱过苏芷的狗腿侍从重重哼了声说:“这位娘子还真是孤陋寡闻,想我们姬大人安置万民,得圣上亲点为当朝第一女贤……” 安置万民,女贤? 听到这个苏芷头轰的一声炸了:难道—— “你说的可是青峰镇的清河村?”苏芷厉声喝问道。 见状,姬如霜突然仰面大笑:“看来恩人也是明白人呢!只不过为何却落得如此地步?” 没想到凝聚着她无数心血的清河万民村,竟然给别人作了嫁衣,什么圣上亲点的女贤? 这一切都是踩着她的功绩得来的,姬如霜不仅仅生了一张颠倒众生的美人面,还有一副狡如灵狐的心肠啊! 不甘,强烈不的甘之火差点让她失控,若不是黄小娥来到她身边轻轻拉住她,苏芷就想冲上去狠抽姬如霜几个嘴巴子。 她强忍住怒气看向姬如霜:“姬大人今日来访,有失远迎,请到上房一叙。” 姬如霜可能也觉得谱摆的差不多,嘴角轻轻一勾,款摆腰肢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进了上房。 姬如霜招了招手,随从立刻从自带的茶壶里倒一杯花茶给她。 苏芷扫她一眼问:“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良策 姬如霜朝身后一挥手:“都出去守着,我跟恩人有要事要谈。” 待下人屏退之后,她伸长了脖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芷:“恩人,你可曾去过南瞻洲?” 苏芷虽然不明白她这话是何意,但还是十分干脆利落的应道:“没有!怎么了?” 姬如霜疑惑的打量她多时才继续问道:“那么,你可见过七公子?” “什么七公子?”苏芷故作不知的问道。 见她脸上一派坦然不似作伪,姬如霜突然笑了:“呵呵,你己知道,我现在身负女贤之责,有协住朝挺办公之能,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苏芷生硬的抱了抱拳:“不敢,不敢,姬大人,能不能网开一面,放铁三儿回来?” 姬如霜捂嘴笑道:“这个可是郡守说了算呢。好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恩人了。” 她喵的,这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苏芷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在姬如霜正要挎过门时淡淡的说:“清河村现在还无法自给吧?” 闻言,姬如霜身子一顿,既而转身盯着她问:“恩人,可有何良策?” 苏芷轻哼一声站起身看着她:“放了铁三儿,我自有妙计奉上,不然——呵,清河能成贤名,自然也能败了姬大人的前徒。” 姬如霜双眼一眯:“好,一言为定!” “今天申时之前,我必须见到人!”苏芷冷笑一声:“否则,鱼死网破!” 姬如霜不由打了个寒战,她心里明白,苏芷身加数罪能活过现在,一定有她非凡的手段—— 而且,清河村如今俨然成了她的心病,一万口人无法自给每日开销就要不少银钱,朝廷批拨下来的粮钱又被一众大小官员瓜分大半,原来指着夏秋能有些收成。 谁知,土地分开之后,每户才一两分,又降生不少婴孩,若无官府救济村里人怕是早饿死大半了。 但是,如今官府上下己经不想再接这个烂摊子了。 因为今年大旱,清河村死了数十人,她心里害怕才随兄长来东乡避一阵子,没想到会再次遇到苏芷。 抓铁三儿纯粹她一时起意而为。 午后她出街道游玩之时,发现铁三儿手里随意拎着几串钱往后巷走去。 因为铁三儿生的英武不凡,姬如霜就不由多看了两眼,谁知细细打量之下,她发觉其手里的钱串穿的与众不同。 而她之前只见过一个人这般串钱,那个人就是当初救下她的苏芷。 为了能尽快找到苏芷,她假借其兄之名命人当街抓了铁三儿。 而这次来访正是铁三儿带她来的。 所以,当苏芷自行承诺要帮她解决清河村之危后,铁三儿便被放了进来。 “苏娘子,对不住了,是我太大意才——”铁三儿一脸愧色的奔进来,不等他说完,苏芷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是因为我才连累你经此一劫,娥姐吓的不轻,你快去安慰下她吧。” 铁三儿见绑他的那妖媚女子还在,便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这女子在街上只看他一眼就令人将他捆走,到现在他还有些惊魂未定:心里寻思着这妖女八成是看上他了。 不过,姬如霜虽好男色,但却也分清轻重,但见苏芷对铁三儿如此重视也熄了心里的龌龊主意,专心向她讨教起兴旺清河村的大计来。 见她一副虚心求问的架式,苏芷想到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清河村,如今正面临绝境,心底也很难受。 老栓叔,青花娘,老牛叔等等这些人的面孔一一闪现在心头,纵然她无法亲自主持村子发展,但还希望他们安居乐业。 想到这里,她顿失追问姬如霜如何陷害抢占自己功绩之事,强压下心头的愤愤对她说:“走吧,去后院书房,你写下给你。” “多谢恩人再次鼎力助我。”姬如霜拿着苏芷写好的帛书看了一遍不由大赞:“恩人真乃神仙手笔,这么一来,清河村不仅可以自给,还能有所盈余,官府也能从中得利了。” 苏芷厌恶的瞪她一眼:“你好好勤政为民,小心阴沟里翻了船,还有,以后就当没见过吧,我还想过两年平静日子呢。” 听她这么说,姬如霜嘿嘿一笑:“一定不会再来的搅恩清静的,希望你能安心在此终老。” “哼,你放心,我可懒得再操什么闲心,只要能过上几十年安稳生活就好了。”苏芷明白姬如霜还是不放心她,故作淡然的说:“我经历太多红尘琐事,只希望以后的人生平安清淡就好。” 姬如霜这才朝她轻施一礼:“恩人好心性,定能长命百岁,平安终老。” 说完,拿起墨迹未干的手扎快步离开书房,径自招呼一众侍众离开。 待他们出去之后,苏芷抓起书案上的茶杯狠狠往地上摔去:这个死女人,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她好看! 听到动静的铁三儿夫妇急忙奔过来,担心的问道:“那妖女可曾为难于你?”“苏娘子,她是不是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苏芷深吸一口气说:“没事,她跟我也算有过一面之缘,这次来是想请教些问题而己。不过,一朝得势作的太过嚣张让人厌恶。” 听她这么说,铁三儿才算松了口气,小心移移的问:“那妖,你这位故友有没有提及我?” “哼,一个势利小人而己,哪能称得上故友?放心吧,她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说定这里她轻笑一声:“她自己现在还有个大麻烦没有处理呢,接下来可能不会出现在东乡了吧。” 闻言,铁三儿提着的心顿时落下来:“这就好,这就好,我还真怕她——” 苏芷朝他安抚一笑:“放心吧,她的麻烦可是在几百里之外呢!” 虽然此事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但苏芷心里却不安起来,她总觉得住在这里不在安全了。 跟她有同样的想法还有铁氏夫妇,于是他们寻了个机会找到山长,准备搬离这处宅子,在附近找一所更僻静的宅院居住。 山长百般挽留不下,便热心的对苏芷他们说:“咱们东乡虽说不大,但却也不小,你们要想找个安静地方倒还真有这么个去处,只是,那里没什么合适的宅院。” 苏芷不以为然的说:“不敢求多精贵的宅子,只要能够安身即可。” 闻言,山长抚了抚长须道:“内子在东乡城外的温泉谷有座小田庄,里面倒是有几个小院子空着,当然,位置十分僻静。而且,距离书院也不算远,仅两柱香的脚程,你们若是有意的话——” 第一百七十章 温泉庄子 温泉? 苏芷一下子被这个称呼给吸引住了。 她当即应下:“那就麻烦山长,真是对不住,又让人费心。” “无碍,无碍,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举手之劳而己。”他放刚落音,只听外面有人快步跑过来,苏芷等人还来不及出门便被来人堵到房间里。 只见一个年约三旬的男子,一脸急色的叫道:“姐夫,你可要帮帮我啊,再过两天那些讨债得就追到家里了,你也知道小蓉什么脾气,她要是知道我欠人近百两银子,还不闹翻了天?你帮帮我把挨着姐姐的温泉庄子给出手了吧!” 山长不耐烦的说:“两天之内,我上哪去给你找买家?上次我背着你姐给你的十两银子就算了,你快走吧!别让她知道你来找过我,不然我也不好跟岳父交待。” “姐夫,这次卖庄子是父亲首肯的,是他叫我来找你的。”那男子依然赖着不走。 山长无奈只得对苏芷几人把拳:“真对不住,让大家见笑了,” 苏芷却是对那男子口中的温泉庄子动了心,忍不住开口道:“那庄子有多大?几口温泉?” 那男子见她有所意动,激动的从怀里掏出一纸地契说:“我这个庄子是温泉谷最大的庄子,占地足足六十亩,有三眼温泉,还有一个石砌的温泉湖,冬日可以在里面嬉戏。这可是整个温泉谷独一无二的。” 听他这么说,苏芷十分心动:“好,你领我去看看,若是真如你所言,这庄子我要。” 闻言,山长不由双目一亮:没想到衣着极为朴素无华苏芷身家这么丰厚! 他自然愿意这个败家子小舅子把东西卖给苏芷,于是笑着说:“庄子正如他所言,占地跟温泉一点不差,一百两银确实很划算,苏娘子想要的话我这就陪你们一起去看看。” 说着,就吩咐侍童备车马,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来到位于东陵书院东南方向的温泉谷。 一进入谷苏芷便被这里的景色吸引住了。 时值仲秋之即,山谷开满金灿灿的菊花,微风吹来清香扑鼻。 这里虽名为山谷,夹在两坐山岭中间,但地方却十分开阔,入谷口修着平整的道路。时不时有几辆马车驶过。 “这里不单单冬天背风暧和,夏天也十分凉爽怡人。”山长笑着说:“时值沐休之时,我也来家里人住过几回,若不是因为老宅子离书院近,都不想搬回去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遗憾的看铁三儿一眼说:“只是以后铁教习要辛苦些了。” 铁三儿微微一笑:“这点路程不算啥,可是不能经常邀你一起共饮了。” 一行人说笑间来到山长小舅子名下的温泉山庄,让苏芷十分惊喜的是这个庄子里竟然还有一大片苹果林!这时候枝头还有不少果子挂着!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可是第一次看到苹果! 见她双目放光的盯着枝头的残果看,山长干笑一声道:“这是内弟从南方一坐无名山上弄回来花树,原本想着其花清香怡人,没想到入秋竟然还结了果子,这果子也是芬芳无比,内子每年都来采摘几筐做香露用。” 什么? 这么鲜亮可口的水果竟然只用来闻味儿? 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虽然枝头的苹果长的没有前世那大个,但也红润清香,绝对是好水果啊! 苏芷咽了口口水看着地上成堆腐烂的苹果问:“你们从来没摘来吃过吗?” 闻言,山长小舅子不由一惊:“这个可不能吃,庄子上一个小子吃了被卡死了!” 卡死了,能怪苹果吗? 不过想到这个时代的人胆小,对新事物比较抵触,便也不再多言,心里寻思着怎么把这些苹果树给收拾一下。 看得出这些苹果树自种下之后,便没有好好打理过,乱枝横生,果子长的也小。 她边走边思忖着这事儿,很快来到一眼冒着热气的温泉边,只见一小股水不断从地下涌出,形成一个三尺见方的温水潭。 苏芷好奇的伸手进去,只觉得潭水温润舒适,不冷不热。 看过三眼温泉之后,大走的都有些累了,索性在最大那口温泉池边的假山边坐下,山长小舅子很有眼色的吩咐庄主上些茶点过来。 看着苏芷慢悠悠的饮尽一盏茶之后,他满脸期待的问:“苏娘子,这庄子你还满意吧?” 苏芷的目光穿过温泉边上的竹林,看着远处的在农田里劳作的佃农问:“庄子里的这些人怎么算?” “当然是一并给你啊!反正平日里我也没管过他们,每年收六成的租子就行了。”山长小舅子不以为然的说。 六成! 看来这些庄户们所得勉强糊口而己。 想到这里,她更加坚定了要买下这座田庄的决心。 并非是她心有多好,而是之前在清河村曾经见过那这个时代的农民为了求温饱过的多么不艰难,心里对他们有股子本能的怜悯。 决定买下温泉山庄后,山长随帮他们双方拟定一份担保书,然后,用马车送他们去官府改了地契。 拿到地契之后,苏芷从李夫人相赠的金首饰中,拿出一对沉甸甸的赤金金手镯子到银楼兑换了一百零三两银子,当即交给山长小舅子一百两。 原本山长以为她只是一般富户出身,但见她拿出如此厚重的金饰,心里暗自思忖苏芷出身绝非寻常富贵之门。 且又见她行事豪爽大气,更加起了结交之意。 所以,之后苏芷跟铁三儿搬家一应事务都是他派下人来帮忙。 待苏芷跟铁氏夫妇在温泉山庄安定下来之后,己进入深秋,苹果枝上挂着的残果全部被苏芷摘下来,做成了果酒。 “嘶~这天儿越来越凉了,娥姐,正儿的棉衣都准备够了么?”一大清早,苏芷起床后,看到黄小娥正在厨房忙活,正儿穿着新棉袄坐在木筐里玩儿。 黄小娥回头看着她笑道:“多亏你提前买了棉花,正儿的四棉衣都做好了,你跟三娘的小袄出拾掇出来了,待会吃过早饭拿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第一百七十一章 痛哭 黄小娥不仅长的貌美无比,还有一手好针线活,自从苏芷跟她们夫妇同住一宅之后,她跟李三娘的衣服都出自其手。 “这么快就做好了?你还打算今天让三娘去街上买布料呢。”苏芷边往厨房走过说。 来到厨房发现一向早起去学院的铁三儿正在慢慢悠悠的盛饭,不由问道:“你今天不去书院了?” 铁三儿回头微微一笑说:“今天是沐休日啊,穆行呢?昨晚没回来?” 他们两家自从住入温泉谷之后,庄子里房舍比较多,两家没住一处院子,而选了两座相院的小院住下。 因为离的近,所以吃饭基本上还在一起。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李三娘一脸沮丧的抱着正儿从庄口回来:“都到这个时候了,穆行怎么还没回来?” 苏芷把手里的盛着烙饼的浅竹筐放下,伸手抱过正儿逗着说:“兴许是功课紧,在书院用功吧。” 以往不管她们住在哪儿,穆行一到沐休日都会在前一晚上就回来。 这天苏芷虽嘴上没提,但是心里一直掂念着他,直到正午穆行仍然没回来,她就让李三娘去书院看看。 很快,李三娘就气呼呼的赶回来了。 一进门便撅着嘴对翘首以待的苏芷说:“我听山长家的门子说穆行跟他们家三小姐相约一起出去赏菊了。” 闻言,苏芷不由笑起来:“哈哈,怪不得没回来,原来这小子开窍了啊。” 铁三儿抱着正过来说:“山长家的四个姑娘,除了老大己嫁人没见过之外,余下三个都有曾见过,当属三姑娘最出挑。” “真的?这样就更好了。”苏芷笑的合不拢嘴,心里满是家有俊才初长成的喜悦。 说起来穆行不过十一岁,本不该往婚姻之事上着想,但他平日行事说话十分老道,让苏芷不由把他当成大人来看了。 大家正说笑着,突然听到大门砰的一声响:只见穆行满脸通红的飞奔进来。 见大家朝他看过来,飞快的行礼招呼一起往自己房间跑去。 “哈哈,这小子是害羞了吧!”铁三儿大笑着打趣了声,苏芷却感到有些蹊跷,起身跟他进了房间。 果然,她从紧闭的门缝隙里看到穆行正趴在床上失声痛哭。 这时,李三娘也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她正要上前拍门,被苏芷以眼神阻止并拉她暂时离开穆行的房门口。 “穆行没事吧?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黄小娥十分关心的走过问道。 苏芷扯了个笑容说:“应该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你手上这件服是给穆行做的吧?” 她微笑着点点头:“由你跟三娘天天帮我带正儿,我想着帮大家把棉衣都做出来,眼看就要入冬了。” 她刚说完,只见大门口有人禀报:“苏娘子,地里的红心萝卜长成了,给您送来一筐尝尝鲜。” 原来是庄子里的佃农送来一大筐水灵灵红心萝卜。 “原来是张叔,这萝卜长的挺精致的啊。”苏芷弯腰拿起一个拳头大小,长的圆溜溜的翠绿色的萝卜说。 见她对萝卜感兴趣,张叔高兴的搓了搓手说:“这可是咱们东乡特有的品种,这种不算太稀罕,最罕见的是东边出的种冰心萝卜——翠皮红瓤子,正中心却是雪白色。” 说到这里,他蹲下来小心移移的从筐中拿出一个如婴儿拳头大小的萝卜说:“我今年种了三分地,只出来这一颗,您尝尝看,翠甜可口。” “哎啊,听说这种冰心萝卜可是御用贡品呢,极其难得,没想到今日有幸见到。”铁三儿饶有兴致的赶过来看着苏芷手里的小萝卜头说:“这种东西没有种子,只能靠大量种下红心萝卜,待其成熟后,从中筛先出来。” 原来是红心萝卜的变异品种,难怪会这么珍贵。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来了兴致,叫李三娘把这跟冰心萝卜洗了切开大家都尝尝。 同时,疑惑的问正要离开的张叔:“这东西这么难弄,要挑出一批来进贡的话得种多少红心萝卜哟?” “呵呵,咱们东乡西北方向有个座子,听说里面整整三百亩地种的都是红心萝卜,而且,那里风水好,出的冰心萝卜远比咱们庄子的多。”张叔笑着解释道:“不过,除那处地气儿旺之外,也只有咱们庄子里偶然能出这个几个,今年种的少就找着一根。” 一阵凉风吹落几片枯叶,张叔缩了缩脖子说“其实,这冰心萝卜要长到霜下来之前收最好吃,不过,一旦被霜打过,冰心就空了,萝卜就一点味儿也没有了。” 原来一根小小的萝卜还挺有讲究的啊。 说话间,李三娘十分麻利的洗干净的那根冰心萝卜切成小块装在碗里端了出来。 “来,大家都来尝尝这皇家贡品!”苏芷先捻起一块塞到针线不离手的黄小娥嘴里,然后自己也拿起一块吃了。 一口咬下去,清甜无比,伴着说不出的爽脆之感,若是配了醋跟姜丝加一点点盐凉拌下,一定是道极好的开胃口小菜。 可惜寻常人根本吃不到。 苏芷吃了两块后跟李三娘说:“你去把剩下的几块拿去书房给穆行尝尝。” “给他留着呢,苏姐你们先吃着,我这就给他送去。”说完一溜烟儿的往厨房跑去。 铁三儿拿块萝卜给儿子拿着抬头看了眼紧闭的书房:“穆行今天有点不对劲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芷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心事重,他要是想说就告诉我们了。” 铁三儿点点头随即扯开了话题。 苏芷见李三娘神色沮丧的端着萝卜回厨房,心里不由一沉: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穆行都没这么激烈的表现,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虽然十分担心穆行,但也十分清楚他的个性,耐心等他自己走出困惑。 至到傍晚时分,穆行才双目通红的自房间里出来,一看到她眼圈儿又红了。 “走,我们去上房说话。”苏芷拍拍他的肩膀说。 穆行低着头随她一起到上房坐下,呆呆的接过苏芷递给他的热茶握在心里久久未语。 苏芷看着他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穆行满脸泪痕的说抬头看着她说:“我娘死了。” “你娘?”苏芷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她——你怎么知道的?” 穆行重重的抽了抽鼻子说:“我以为她早就离世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她一面,但却是最后一面。” 这真是个让人悲伤的事——见面即是云诀别。 怪不得他那么伤心迷茫。 想到穆行这年来颠沛流离,苏芷就忍不住一阵心酸。 “苏姐,你愿意——”穆行突然抬头看着她,继而大哭起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邀请 苏芷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只要能帮到你的事,姐姐都愿意的。” 闻言,穆行抽了抽鼻子说:“我,我只是有些难过,怕你有天也会离开我。” “不会的,姐姐以后就在这里落户了。”苏芷摸了摸他的头:“只要你还在东陵书院读书,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穆行低下头,闭上眼拭干眼角的泪水,再抬起头时脸上己是一片坚毅之色:“苏姐,你这段最好不要出去,外面比较混乱。” 苏芷只当他为之前铁三儿被抓之事而害怕,出言安慰道:“我没事儿的,不过,最近忙着搭暧棚种菜,米粮菜肉庄子里都有,寻常没什么事儿绝对不会出去的。” 在这庄子里时令蔬菜佃农种的都有,在苹果林边上还有一口半亩大小的池塘,苏芷发现里面有不少野生鱼。 另外,庄里三家佃农都养着鸡,猪,羊,牛这些家畜。 可以说这里关起门来,完全可以过自给自足的小日子,苏芷每天忙活着制苹果脯,还有搭暧棚的事儿,根本没时间去外面。 第二天一早送穆行跟铁三儿离开庄子之后,黄小娥小声跟苏芷说:“我总觉这孩子这次回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苏芷随口应道:“呵呵,小孩子长大了嘛,可能有心事呢。” 黄小娥本想问问山长招婿之事,但见苏芷一脸淡淡的,便识趣的说起的别的来。 “这天儿一天天冷起来了,苏娘子,你那大棚也快搭好了吧?”两回到院子里,黄小娥从李三娘怀里接过来儿子问道。 苏芷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眼天色道:“是啊,这天过不了多久得下霜了,得让他们赶紧把大棚搭起来。” “不可能下霜这么早吧?还没到霜降呢。”黄小娥边给正儿喂奶边说。 苏芷轻笑着说:“那算是一场早霜吧!三娘,你在家帮着娥姐照顾孩子,我这就过去菜地里看看。” 她还没走到菜地,只见山长满脸急慌的跑过来找她:“苏娘子,穆行昨天回来了吧?” “不到中午就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苏芷不解的看着他说:“穆行刚刚随铁三哥一起去学院了,这会怕是还在路上吧。” 说实话,她心里对山长还是有气的,昨天若不是他私心以陪女儿之名留下穆行,也不会惹得他——罢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能见到生母最后一面,山长也算功不可没。 想到这里,她才缓了脸色问:“你来找他有事吗?” “还不是为,哎,既然他昨天安然回来,那就算了。苏娘子我见回学院了!”说完,逃也似的飞快离开庄子。 苏芷心知他一定有什么事要说,但既然他不愿言明,那自己也就当作不知吧。 可能因为身负穿越这个惊天之密,苏芷一向十分尊重他人的隐私,只要别人不主动说,她绝对不多事去打探。 山长回去之后,一位年约四旬的美妇立刻迎上去问:“怎么样,昨天——” “他回去了。这事从长记忆吧!两个孩子都还小呢。”山长叹了口气道。 那美妇还想说什么,却见山长己大踏步出去了:“时辰不早了,我得去学院了。” “母亲~”一位长相于这美妇极相似的小姑娘自内间快步奔出:“只要他没事就好了,我昨天在望菊亭等了好久没见人,心里恐慌怕穆行出什么事了呢!” 那美妇怜爱的看着小姑娘红通通的眼安慰道:“看你熬的眼都肿了,为娘也不好再怪你,可这么大的事你昨天回怎么不早说呢?若是穆行出了什么事,你的名声可说——哎,算了,别哭了,以后千万长点心。” 她虽上说的重,但到底是最疼的女儿,见她哭的让揪心,忙揽到怀轻轻拍着。 很快,那娇美动人的小姑娘伏在美妇怀里沉沉睡去,看着女儿挂在睫毛上的泪珠,美妇心里不由暗叹:女大不中留,这丫头怕是开窍了呀。 不过,穆行这孩子确实让人喜欢,不但模样极俊,仪态极为端方,小小年经身上一股子矜贵之气,着实为良婿、 只是家庭—— 想到这个,她不由双目一亮:听说他跟一位异姓姐姐相依为命,而且,还从自己不成气的小弟手里买走了温泉庄子,看来穆行虽有高堂在世家底也不算浅。 盘算良久之后,心里便定下了主意。 且说苏芷送走山长不久,正在指点庄子里的几个劳力搭暖棚,只听李三娘脆声叫道:“苏姐,有人给你送请贴来了!” 苏芷放下手里的木铲,疑惑的从她手里接过一封素缎请贴打开:“我来这儿也没认识什么人,谁会,” 打开请贴,看到内容之后不由笑起来:“铁夫人有没有收到请贴?” “苏姐,你真是料事如神呐,正儿娘也收到了呢!”李三娘十分好奇的问:“是不是山长夫人请你们去府上喝茶?” 苏芷笑眼看着她打趣道:“你这个小机灵鬼是怎么猜到的?” 李三娘憨憨一笑:“别的人,您也不认识啊,再说了昨天穆行,” “好了,昨天的事以后别提了。”苏芷收起脸意打断她的话:“你去街上扯几区颜色素淡的绸布回来,回来请铁夫人帮忙做几衣见客的衣服,反正还有六天才过去赴宴。” 原来是山长夫人在六天会办一个赏花宴,请她跟黄小娥一起过去观花吃酒。 其实,苏芷心时明白这顿酒席不过是想想会会她而己。 说实话若是穆行能跟山长结亲,她是十分的赞成:这样穆行以后的前途就基本不用她操心了,自有山长帮他谋化。 她唯一要做的是尽快挣些钱,到时候拿出一份体面的聘礼出来。 想到这里,她又开掂起木铲边和泥,边指点这个劳力们搭暧棚:这个占地约两亩的暖棚是她跟铁三儿一起再三琢磨才最终敲定的图样。 原本基墙己经盖好了,只剩下张弓棚了,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既要透光又得防冻,不然鲜嫩的蔬菜根本过不了冬。 “苏娘子,庄子四周的干草我都给拉回来了。”一个佃农指着远处一大垛干草,庄稼根问:“这些东西牲口都不吃——” 第一百七十三章 赴宴 苏芷放下手里的木铲说:“这是用来施肥的,”说着抬头看了眼天空道:“趁着天晴无风,你去把它点了用灰来肥田,对了,你们各家的大粪都弄过来上底肥用。” “这,咱们都是去房后荒地里解手什么的,至于牲口都放养着的,它走到哪就拉到哪了。”那汉子满脸为难的说:“要不,我去拾点粪回来?” 苏芷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算了,你多去整些干草回来吧,对了,你再找个人在你们三家后面挖个大粪坑出来,嗯,就跟我住的院里的一样。快到冬天了,老跑外面解手多冷啊。” “好,好,我这就去挖!上次给您建过,我们用随便搭个棚子下雨淋不着就成。”那汉子先跑去点燃干草堆,然后回去造侧所去了。 苏芷按了按太阳穴道:她一心想着搭暧棚,却忘记肥料的事儿—— 算了,反正她手里现在有些银钱,庄子里又刚交了租子:三千多斤的麦子,一千来斤的各式粗粮。 她见这些佃农过的十分艰苦,不忍心收太多的租子,主动从七成减到五成。 所以,这些佃农对她是感恩戴德的,有什么东西都给她送来,这次搭暧棚也都十分积极。 关键是他们来干活的话,可以吃顿带腥荤的饱饭。 很快,五天时间在苏芷指挥着大家,热火朝天的搭暖棚中度过。 这天一大早吃过饭,她正准备往菜地里跑,却被黄小娥拉住:“苏娘子,快去梳洗一下,换换衣裳。” “换什么?我穿这个挺方便的,还耐脏。”她瞅了眼身上青灰色粗麻布外衫道。 黄小娥瞪她一眼道:“你忘了今天要去山长府上赏花?” 经她这么一提醒,苏芷算是明白过来:“哎哟,你不说还真忘了,我这就去换衣服。” “我来帮你梳头吧,这边人最近流行这堆云髻,哎呀,你一个年经姑娘家,怎么连个绢花都没有?”黄小娥十分麻利的给她梳起发髻,逼着她拿出一根赤金云簪插上方才作罢。 看着打扮一新的苏芷笑道:“哎呀,这样才像个闰秀的模样,你生的这么俊秀,要是收拾收拾也是个美人呢。” 闻言,苏芷嘿嘿一笑:“我怎么打扮也比不上你的,娥姐,不用涂粉了吧。” “那怎么行?出席宴会不上妆,那是对主家不尊重啊!”黄小娥执意给她上粉画眉,见状,苏芷从她手里抢过炭笔说:“我自己来画。” 这些时代画的那妆简直跟唱戏似的,在苏芷看来十分的滑稽。 当她随意在轻敷了一层粉的脸上描画出轻黛色长眉,杏目,朱唇之后,一个清灵俏丽的女子呈现在黄小娥眼前。 “苏娘子,远远看上去好似未着妆,但整个人却美多了。”黄小娥十分惊叹的说。 苏芷看着她那绝色的五官道:“要不要我也替你画个?” 黄小娥摸了摸脸说:“我只上层粉就行,还得带孩子呢,就不打扮了。” 待两人收拾停当,李三娘抱着正儿激动的跑来说山长己派马车来接她们了。 苏芷从她怀里接过正儿,带黄小娥她们一起出了庄子登上马车往东乡镇上而去。 只半刻钟时间,马车便停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大宅院门前。 “穆娘子?!”苏芷刚下马车,听到身后有人惊叫一声,待她回头去寻时却什么也没发现。 李三娘疑惑的看着她:“苏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苏芷轻声问她:“你刚才有没听到有人叫我?” “没有啊,苏姐,大门开了,我们快进去吧!”李三娘急促的拉着她往山长大门口走去:原来,大门开了之后,两位娇美如花的少女带着几个侍女迎了出来。 山长家的闺女果然名不虚传,这对姐妹虽然还是少女的模样,但己显娇艳五官,特别是那个小些的,嘴角两个浅浅的梨窝,让人看着心生欢喜。 “见过铁夫人,苏娘子。”两位小姐并肩来到苏芷跟黄小娥面前行礼,仪容优美,落落大方,不愧出自书香门第。 苏芷两人忙侧身回半礼,寒暄两句后随这对姐妹一起步入山长家大门。 刚行至中门就看到一位生的极为美艳的妇人,在一堆婆子丫头的簇拥之下快步朝她们走过来,老远便笑着招呼:“贵客临门,有失远迎,两位且莫见怪啊。” 苏芷两人忙施礼道:“夫人太客气了,我们初到贵地,未能登门拜访,还望见谅才是。” 说话间,山长夫人行止两人跟前,先是夸赞了几句正儿生的可爱,命身边的婆上前抱着,接着就拉住苏芷的手热情的说起话儿来。 正儿倒是不怕生,好奇的依在婆子怀里东张西望也没哭闹,才让黄小娥放下心来。 很快,一行人穿过回廊一起来到开满各色菊花的园子里。 此刻园子中间的亭里己坐着几个浓装打扮的贵妇人。 当她们看到山长夫人亲自拉着苏芷进来时,不由凑在一起低声交流起来:“我还以为穆行是跟在寡姐身边呢,没想到那位小娘子这么年轻,还梳着姑娘家的发髻,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吧?”“是啊,听说就是她大老远的送兄弟来书院读书的,看来是个有能耐的。”“那个长的比夫人还美的就是铁教习家的?”…… “这些都是东乡望族夫人们,这位是黄夫人,”山长夫人指着一位身着酱紫色长裙,大约四旬的妇人介绍道:“是先任府君夫人。”……“这位是云夫人,新任牧守如夫人,如今带着公子在东乡读书。” 这一圈人里面当属那位云夫的夫婿地位最高,耐何她只是个不流的妾室,所以排在众多夫人最后介绍。 原本,东陵书院不收庶子入学的,但掌管着东乡的南清郡新官姬大人以亲自开口,并逼迫其发妻将此子认于名下,才得以以旁听的身份入学。 虽然他可以就读于东陵学院,但山长却不授其拜师之礼。 因为东乡深受前朝遗风传影响,东陵书院弟子二十岁之前不准亲近女色,而且,在学期间不得纳妾服侍。 书院山长以一众教习均无侍妾在身侧,受此风影响整个东乡仍至南清极少有人家畜养姬妾,连娼妓之所都是暗地开设。 所以,姬大人前来主政,恐慌了一大票的上流夫人。 姬家手握着皇商这块肥肉,家资极丰,家族弟子骄奢淫逸,这位姬大人上任,就带着十几房小妾与数十近侍通房。 据传这位云夫人因为生了最得姬大人欢心的儿子,一直备受宠爱。这次大夫人借着其子在东陵书院读书的机会才将她强行留下。 原本云夫人在姬大人府里依仗着夫君宠爱,儿子争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一些官绅夫人们也能高看她三分。 谁知,来到这个迂腐不堪的地方,这群自命清高的老妇人竟然明里暗里都排挤她。 哼,若不是自己身边的丫头机灵,得知今天山长夫人宴请诸人,她急忙跑过来赶个时机——还真见不着这些假清高的老女人。 说到也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她才这么豁出去脸面,凑到平日难得一见的山长夫人跟前:若是能为儿子求娶了位清贵的小姐的话就好了。 听说山长家中有两位待自闺中的姑娘,不拘是哪位都行,反正全是嫡女。 她自个身份不高,绝不能连累了儿子。 但如今看来,山长夫人却一心想着跟那个山野孤儿姐弟联姻,不由眼珠计上心头.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面之缘 “哎哟,这两位小姐真是生的惹人怜爱,今天我出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贵重物什件。”云夫人见苏芷等人正要落坐,急忙上前热情的拉住山长夫人,从满头珠翠间抽出一对素银镶着珍珠的钗子给两位小姐。 山长夫人目光一闪,忙伸手拦住:“今日请众位夫前来只是朋友间走动下,再说这年不年节不节的,不好收长辈之礼。” 云夫人本意不再送礼,不过是想踩苏芷而己,见山长夫坚辞不受,只得十分遗憾的把钗子丢给身后的丫头:“哎啊,今天到贵府来赴会,梳妆时可真让人犯了难呢,几大匣子的珠宝首饰都不知道戴哪件好了,叫梳头丫头随意戴件就坠得我头沉。”说着,表情夸张的打量苏芷一眼道:“哪里像苏娘子这样,收拾的清清净净的,一根簪子了事,不用这般愁烦,须知,我们这些官家人,吃穿用度都是极讲究的。” 闻言,苏芷竟不知如何作答,她只是干笑一声:“夫人满头珠翠,当真是贵气逼人。” 她话音刚落,那位一直看不上云夫人的前府君夫人轻哼一声说:“呵呵,牧守家的如夫人,自然非寻常女子所能及。” 她特别加重了如夫人三个字,引得一众夫人暗自轻嗤,云夫人虽然心里明白,但却暗自冷笑这些女人们自命清高,丈着嫡夫人的身份瞧不起人。不过一个个夫婿官微职低的有什么可清傲的? 特别是儿子因庶出身份大费周折入学之事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她必须得替儿子选一门清贵的媳妇,若不然她还看不上区区一个山长家的姑娘呢。 不过,山长夫人好像很意那个山野孤儿,实在让人意难平。 于是,她故意坐在苏芷跟黄小娥附近,看着两人身上普通的衣料以及身后——这俩人竟然连个贴身丫头都没带,一定是没有! 瞄了眼山长小姐身后各立着两个小丫头,她故意大声夸赞起两位小姐:“我以前在南方也见过不少美人,但都没有两位小姐这通身的书香气,本来身为大儒家的千金合该如此,但夫人还将一对姐妹养的如此娇嫩鲜灵,实在太人羡慕。”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笑道:“这等美娇娘可是要进极贵重之的门呢,不知哪家有这个福份呢。” 说着,意有所指的扫了眼苏芷空荡荡的身后。 这个妾要是在现在代的电视剧中,怕是活不过两集吧? 能混到现在也算是不可思义啊。 苏芷懒得跟她这种人多说,只当没听到自顾端起面前的杯子喝起茶来。 但这个云夫人根本没打算放过她,见她不说话就以为苏芷性子弱,更加得寸时尺的指着苏芷身侧的黄小娥说:“这位是铁夫人是吧?您带着公子出来,怎么也不带着奶娘一起呢?” 黄小娥从来没到过这种场合,之前到青洲铁家拜见长辈之时,因为怀着身孕被拒见,说是双身子的妇人带着晦气。 这次来山长夫人的赏花会,算是第一次长识这些上流夫人之间的聚会,看到大家都穿金戴银,身边一堆丫鬟仆妇己经很紧张了,又听云夫人点明她的寒酸,不由心中慌张起来:“我,孩子是我自己喂养,着的。” “哈哈,这是小户人家才会自己喂养呢,”云夫人故意停下来,盯着苏芷问:“苏娘子一个人带着兄弟过日子,还要出钱供他读书,想必过的也很拮据吧!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出来参加这等花会很不方便吧?” 我去! 这怎么就盯着她不放了? 见其它人一脸看笑话的模样,苏芷心里一阵光火,直盯着云夫人说:“怎么不方便?一个人出来很爽利啊。” 云夫人正待还要说什么,只见一个身着黑衫的婆子慌里慌张的跑过来,悄悄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云夫人不由脸色突变,立即起身向山长夫人请辞匆匆而去。 看着她仓皇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中,在座一众夫人不由发出一阵轻笑:这个讨人嫌的蠢货终于走了。 不过,也有不少人暗自惋惜,本来还想看场好戏呢,谁刚开场就收锣了。 其实,对于苏芷她们还是有所同情的,必竟一个年纪轻轻的孤女带着兄弟讨生活己是不易,还有能力把他教养的这般出色,更是不远千里的送到东陵书院,实在很不容易。 而且,从山长夫人一直陪坐在她身边可以看得出,山长是有意要招其兄弟为婿了。 只是,正如之前云夫人所言,山长家的闺女可是娇养出来的小姐,要是下嫁的话可要吃不少苦头了。 至于招赘的话,山长家还有两位公子,更是不可能的了。 看来,那个穆行以后一定是前途远大啊,这样的话不如跟这个苏娘子走的近一些。 在座的夫人们都是人精,很快想通了这个道理,纷纷上前表达了各自的善意。 应付这么些贵妇人实在让苏芷头大,借口陪黄小娥去茅房算是躲开了这些人的围攻。 “以后这种宴会打死我都不来了!”路出花园之后,苏芷长出一口气暗道:亏得自己没穿到哪家少夫人身上,不然,每天面对一堆这种无趣的妇人,烦也得烦死了,更别说宅斗了。 黄小娥边哄着哭闹着要吃奶孩子边应道:“我也浑身不在,要不,咱们也回去吧?你先帮忙看着有没有人来,我去那边小花厅里喂喂正儿。” 苏芷点点头:“好,你去吧,待正儿吃饱了,我们就去跟山长夫人辞行。真不知道今天来这儿干什么。” 目送黄小娥进入小花厅之后,苏芷随意找了个假山靠着为她把风。 “大哥哥,这些糕点给你吃。”突然,背后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苏芷不由好奇的转到假山后面。 发现这个假山后是个一簇开的正艳的紫菊花,一个六七岁的男童正好多花间直起身子,看到她吓的惊叫一声:“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苏芷疑惑的看着他:“你是山长的小公子?在这儿干什么?” 结果,不等那孩子回答,只听见假山中有人低声叫:“穆娘子?!” 接着,一位衣衫褴褛,满脸蓬发的男子从假山里探出头,一看到她激动的叫道:“真的是你啊,穆娘子!” 苏芷只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是谁来了。于是试着问道:“你是——” “我是张庭玉啊!两年前在青峰镇李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呢!”那人从假山里钻出来,一手捂着着大半个脸说:“你可能不记我,但你一定知道我三叔吧?他当时是青峰镇的里正,很支持你建清河村的。” 听他说到这里,苏芷终于想起来这个看不清面目的男子是谁了,不由惊讶的问:“你现在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为躲在这里?” 第一百七十五章 惊险离府 闻言,张庭玉羞愤的转过身,从花丛里钻出来的男童的看着苏芷脆声声说:“他被人当马养了,鼻子穿了个大铜环。” 什么? 张庭玉可堂堂世家公子哥,怎么会遭到如此非人的虐待? 苏芷不由呆住了,正要出声来问,只听黄小娥焦急的呼唤声:“苏娘子,你在哪?” “我在这里遇到个故友,就在假山后面,你过来吧。”苏芷应了声,担心的往假山前面走去。 张庭玉以为她要离开,飞奔上前扑倒她跟前苦求道:“穆娘子,求你,救救我吧,我三叔常说你是有大能之人,一定能令张家再次起势的。现今我走投无路躲在这里,怕是很快就要被发现了,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这两天外面一直有人鬼鬼祟祟的盯着我们家,这位大哥哥自己不敢出去。”那男童十分诚肯的对苏芷说:“这位姐姐,你就可怜可怜他吧。” 听他们这么一说,苏芷顿时有些犯难了:“我也很想帮你,不过,也不知道——” “苏娘子,你在这儿,”她还没说完,黄小娥抱着儿子急匆匆的赶过来说:“我刚才在小花厅听一位路过的丫头说云夫人带着不少人来府上了,说是要追拿一位逃奴。” 说到这里,她满脸担忧的看了眼张庭玉,想到两个多月前她们一家也被人追着逃亡,而且听他说也是出自青峰镇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苏娘子,不如让他扮成我的丫头,就说是山长夫人送的。” “好啊,这位夫人的主意好,我这就去跟母亲通声气儿。”男童说完飞快的跑开了。 片刻之后,一位跟在山长夫人身侧的婆子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套暗青色的仆妇衣服低声对他们说:“诸位请随我来。” 然后,轻手轻脚的领着苏芷等人来到一处隐于林间的一处小院子里:“夫人现在前院跟云夫人周旋,一众夫这时候都从东门离开了,你们收拾好之后由老奴带各位从东门上车。” 当苏芷亲手撩开张庭玉脸上的乱发之后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他原来光洁如玉的脸上如今枯黄不堪,特别是英挺的鼻子上,竟然穿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铜环! 苏芷拿湿毛巾轻轻替他试去上唇上干涸的血迹,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碧色的琉璃瓶——这还是当初七公子赠于她的疗伤良药。 她轻轻将药粉洒在张庭玉不时渗血的鼻孔伤口上,待止住血之后才开始轻轻给他梳发上妆。 许久没有被人这般温柔以待的张庭玉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苏芷感觉到他肩膀不住的耸动,心知他一定伤心难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我们就要逃出去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听她这么一说,张庭玉的眼泪如珠子般一颗颗滚落下来。 这一年多来,他有过无数次自尽的想法,但最终都没有胆量动手:必竟,他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大男孩。 为掩视他脸上的大铜环,苏芷特意在额前留下很多头发,她朝外面看了眼,然后十分巧妙的将一缕头从左脸轻轻绾到右耳后,正好遮住鼻孔间的铜环。但看上去就好像被风吹散到脸上一般。 “苏娘子真是好手段!”在门外守着的婆子看到她们从房间出来,特意看了眼张庭玉十分惊喜的说:“刚才我还在提心云夫人的人有没有在东门盯着呢。” 苏芷淡淡一笑:“亏得今天正好有风,这位妈妈你快带我们去东门吧。” 那婆子朝她们深施一礼:“诸位请跟老奴这边来。” 说着,抬脚领一众人穿过花园来到后门外。 大家刚行至门口,就看到几个身着短打家丁打扮的人在院门外盯着,张庭玉一看到他们不由双腿发软。 可能一行人中并没有男人的缘故,那些人根本没注意到苏芷她们,就在几人准备登车之时,云夫人突然带人行至东门。 她指着紧跟着苏芷低头抱着孩子的张庭玉问:“咦?苏娘子你不是说自己来府利落吗?怎么还跟着个侍女?” “怎么?只有夫人你能用的起下人吗?主人身边就不能有个丫头伺候了?”这时,李三娘突然蹦了出来看着苏芷说:“主子,奴婢贪玩累及你被人看轻,请您责罚!” 苏芷随意挥手挥手不耐烦的说:“还不快来扶我上车?!那位是山长夫人赠给铁夫人的下人,以后别总想着躲懒了。” 说完,看也不看云夫人一眼,率先登上山长府上准备好的马车。 “真是山野粗人,无礼!哼,连马车都买不起,还收丫头伺候?真是打肿脸充胖子。”云夫人看着手忙脚乱爬上马车的苏芷等人公然嘲讽道。 这个死女人真是太烦人了! 苏芷有心怼她几句,想到身边惶惶然的张庭玉深吸了口气便忍了下来。 待马车跑起来之后,李三娘从怀里摸出一颗小石子问苏芷:“苏姐,要不要给那个死女人一点教训?” 苏芷嘴角一翘:“好,就让她吃点苦头吧。”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云夫人如杀猪般嚎叫起来:“哎啊,我的腿!疼死我了!” 苏芷悄悄掀开车帘,只见云夫人抱着腿疼得在地上嚎叫打滚。 “你把她的腿打折了?”苏芷看着李三娘问。 只听她嘿嘿一笑:“那倒没有,只是暂时封住她大腿上的一个穴位而己。” 封住? 苏芷疑惑的看着她。 李三娘干笑一声:“是刺激一下子而己,顶多疼个半刻钟就好了。” 这样还好,苏芷不想在惹上什么麻烦事了,况且,那个云夫人也只是嘴上刻薄她几次,小小惩治下就好了。 在车上李三娘想几次欲问张庭玉的来历,都被苏芷以眼神制止。 强憋着回到庄园一下车他便问出口:“苏姐,你把这个人打扮成女的带回来干嘛?还有,你在山长府大门口叫我找什么人?” 苏芷眉头一挑:“你眼力还行啊,一下就看出来他是女扮男装了?我找你找的人就他喽。走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屋慢慢说。” 她最近一句话是对张庭玉说的。 等他们走到院外时,黄小娥虽然也很关心这个青峰镇的老乡,但还是十分识趣的抱着己经睡着的儿子回自己院子里。 “三娘,你在院外守着吧!”苏芷一句话把满心好奇的李三娘堵在门外。 张庭玉随苏芷一进上房立刻跪下悲怆的哭道:“穆娘子,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们张家啊!” 苏芷一把拉起他,神色认真的说:“当年张大人于我有再生之恩,若是能帮得的忙,我一定不会做视不理的。你先说说到底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吧!” 听她问到这个,张庭玉双手掩面哭道:“是那个该死的贱人害我!”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诉因 苏芷递给他一杯热茶问:“是谁害你如此凄惨?” “姬如霜!这个贱女人不仅抢走了属于你的功劳,逼着三叔调往他乡霸占了青峰镇为所欲为。”他咬牙切齿的说:“去年过年时我从上京归家,见她实在太跋扈,怒叱那贱人几句。结果——” 说到这里,他不由低下头小声说:“谁知那贱人当时没有发作,反而派姬家人来我们家里求亲要我入赘!” 他满目悲凉的抬起头:“本来此事被父亲一口拒绝了,谁知,她竟然找到南阳郡守黄大人来找我张家的事,还把三叔给抓了起来,最后,族里迫于无奈才把我招给了姬家。” “按道理尽管是招婿,你也是姬如霜名义上的夫君,怎么会被虐待至斯?”苏芷不解的看着他问。 把自己老公当狗养,那姬如霜岂不也成了母狗? 闻言,张庭玉抽了抽鼻子:“可恨那姬家人得寸进尺,诱逼我签下卖身契,进入姬家之后,那贱妇就百般羞辱于我,实在忍无可忍,我动手打了她——所以,” 他抻手摸了摸刚刚止住血的鼻子道:“她就让人把我,关到马厩里去了。” 这个姬如霜也太狠毒了吧? 苏芷有些心疼的看着这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世家公子,心里涌起一股愤然之气:“当初真不该出手救下这个恶毒之人!对了,张大人现在如何了?” 听她提到三叔张庭玉不由懊悔无比的哭起来:“当初三叔为保全我性,跟那贱女人据理力挣。结果,被她找人陷害三叔入牢狱差点没命。” 说到这里他不由掩面哭起来:“我之后被她囚禁于府中,只知道后来动用家族之力才救了三叔出来,别的就不知道了。” 苏芷递给他一杯热茶说:“你先喝口茶在屋里做会儿,我去西院帮你找身衣服穿上。” 张庭玉见她起身张了张口,最终闭上眼,紧紧握住温暧的茶杯抿唇不语。 待苏芷正要跨过门槛之时,他突然开口郑重的问道:“苏娘子,你想知道姬如霜那个贱人如何取代你的吗?” 苏芷身子一怔:这个疑问无时不刻不在她心间徘徊过,却始终无解。 她曾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反复思量:当初她若没有仓皇逃走会怎么样,这件事到是底是谁在背后推动的? 苏芷曾经一度怀疑是张大人所为,但是前思后想之后又感觉他没必要这么做。 其实,她心里对于青峰镇张家其它人有所怀疑的,因为在青峰镇也只有张家有能力会做这偷梁换柱之事。 这会听到张庭玉问她,不由脱口而出:“难道是你们张家人作的?” 闻言,张庭玉不由急的红了脖子:“怎么会怀疑张家?当初,作为家族主事的三叔力举你为女贤,我们张氏一族毕认为穆娘子你将来会有大成。要不然也不会倾全力保护你离开青峰镇了。” 听他这么说,苏芷心里不由一阵赧然,当即道歉说:“我明白当初张大人跟张家对我的鼎力相助,只是,那事发实在太突然,而且,在青峰镇也没别的势力能够突然对我发难——” “我听三叔说是南阳的黄色皮伙同大粮商李家干的,”张庭玉目光炯炯的盯着她说:“这事自然不是一方势力达成的。”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不由纳罕:“既然是黄色皮跟李家合伙谋害于我,为什么会是姬如霜最终取代我当上女贤?” 张庭玉轻笑道:“穆娘子,不是谋害,是诬陷。你还记得开春的那场桃花雪吗?” 苏芷当即点头:“当然知道!怎么?” “他们之所以诬陷于你,跟这场大雪有着莫大的关系!”张庭玉盯着门外声音低沉的说:“你可知因这场桃花雪,冻死了多少正在莲花大坝服徭役的河工?” 苏芷茫然的摇摇头:“我根本没听说过这等事。” “呵呵,我帮叔曾私下去调查过,五千多人!这些人因黄色皮贪了朝庭拨下的粮棉之银而被活活冻死!”张庭玉神色悲怆的说:“我也因为张家插手此事,从而落选孝廉。” 苏芷则难以置信的问:“那五千人命——是不是由我这个所谓的巫女背锅了?” 张庭玉神色嘲讽的点点头:“五千多条人命可不是小数目,总得有人为这事负责。三叔曾说过事发之即,他曾派人到青洲禀报新洲牧刘远大人,可惜刘大人因密旨在事微服出巡未能找到。却被人捷足先登把告一状直达上京。” 乍然听到这些苏芷心里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在南瞻洲看到通缉她的布告写着行巫术害死六千之众,原本她以为是指当初因为她在南阳郡时,被诬蔑煽动流民之后,被流放那一千多人冻死之数被人夸大其词了。 断断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口大锅背着呢! 原本隐居之意又被心底的不甘所替代: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活下去,虽然当初在南瞻洲自己曾在天下人面前自辩清白,但是,这些冤枉她的人如今仍然为非作歹。 苏芷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是姬如霜那个贱人鸠占鹊巢吗?”张庭玉见她双手紧握,双目拼火不由神色一松转而说起:“其实,你猜的没错,纵然是南阳郡的人想要诬陷于你,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至少得有个很了解你的人在一旁出谋划策。” 说到这里,他神色笃定的说:“这个人就是姬如霜!”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对了,她曾流落到青峰镇过,被林强收为新妇,难怪一开始会拿他的死来向我发难了!”苏芷冷笑道:“被这阴毒女人盯上,真是防不胜防啊!这蛇蝎贱人也坑人的本事也太逆天了吧?” 张庭玉搓了搓手说:“镇上都说是你逼死了林强,现在看来一定是姬如霜那贱人派人下手害他的。而且,她之所以能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我猜肯定是买通了青峰镇上跟你跟得很近的李家。” 李家? 难道是季红? 不对,她当初曾殷切送女儿到自己身边作事,而且她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矛盾。 见她神色不定的沉默不语,张庭玉继续说:“我曾听姬如霜提到过李家老婆子,说她死了正好省得麻烦了。” 李老太婆! 一定是她! 苏芷自问在青峰镇从来没得罪过人,唯一收拾过的就是这个李家这个为人极为刻薄的老太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样一个从未放在眼里的人给阴了。 见她一脸阴晴不定的模样,张庭玉低下头:“我也只是猜测而己。” “你说的没错,在青峰镇跟有过间隙的只有李家老太婆还有林强一家,呵,最后我也因他们而被诬陷,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因果吧。”苏芷自嘲一声:“原来我还以自己背负那么多罪名都是无畏之灾,没想到却都是有原因的。” 听她这么说,张庭玉不由一阵恍惚:“可我这番奇耻之羞又是因何而来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卧底 苏芷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强其心志。你千万不要丧气,之前所受的种种只当上天对你的磨练吧。” 听他这么一说,张庭玉原本灰败的双目拼出璀璨的精光:“听穆娘子你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我以后一定振作,来日将若能功成名就,一定千倍百倍还于那贱人。” 苏芷微笑着看向他:“待你将来有所成就,为世人所知时,所经历的一切不堪都会成传奇,不用害怕什么,只要有益于民终将被百姓所铭记。”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有感而发,若不是她在南瞻洲成功实施人工降雨,也不会在民间得龙女的美誉。 想到这个,她激愤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了些。 “我这就去前院给你找身衣服。”苏芷深吸了口再次起身离开堂屋。 目送她离开之后,张庭玉轻轻撩开覆盖在脸上的长发,轻轻抿到耳后,就在这时满脸好奇的李三娘突然闯进来,看到张庭玉之后不由惊叫一声:“你,怎么学牛穿起鼻子?” 闻言,张庭玉又羞又气的扭过头不理他。 李三娘却好奇绕到他面前问:“你鼻子不痛吗?” 见她言语间只是新奇并没有鄙视嘲讽之意,张庭玉别过头问:“你不是穆娘子身边的下人吗?怎么这么无礼?” 啊? 李三娘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说:“对不住哦,你是苏姐特意请回来的贵客,刚才冒犯了,请您愿谅哈。” “你这般看我也不奇怪,我之前也确实被人当牲口来着。”他艰难的转过头正对着李三娘:“穆娘子说的对,我要积极对待这般侮辱。” 他的话落音,只见苏芷拿着一套铁三儿的旧衣服进来道:“呵呵,我刚才己经跟娥姐说过了,待晚上铁三哥回来就帮你想法把鼻子上这玩艺儿去掉。” “真的能弄掉?”张庭玉激动的从坐位上立起来看着她。 苏芷笑着安慰他:“你放心吧,这东西既然能戴上去,一定也可以去掉的。不过,你得先配合把鼻子里的伤给治好。” 听他说鼻子上的铜环可以去掉之后,张庭玉像是又活过来了一般,整个人焕发出这他年经年应有朝气。 “其实,我本性苏,你以为叫我苏娘子就行了。”苏芷笑着把手上的衣服递给他:“你快去角房梳洗一番,换上这身衣服也暧和点。” 待他收拾一新出来后,虽然身形瘦弱,面颊干枯,但五官十分周正,特别是一双修长的凤目十分有神,为他平添几分英气。 “三娘,你去集上置买两床厚棉被,嗯,这天儿越来越冷了。再扯几尺细棉绸子布,买几斤棉花回来给他做几身棉衣来穿。”苏芷从怀里拿出几串钱丢给李三娘把他支会出去,紧盯着张庭玉问:“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闻言,张庭玉不解的看着她:“穆,不,苏娘子,何出此言?我们今日偶遇,我——” 苏芷淡然一笑:“呵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去山长家了,所以才特意等在那里的?” 张庭玉还欲再辩之时,李三娘有些不耐烦的说:“你会功夫的事儿我己经告诉苏姐了,而且,当时在山长府外我都跟不上你,怎么会被蹂躏成这样而逃不出姬府呢?” 见自己被拆穿,张庭玉也脸有些红的说:“当年三叔确实找人教我一些逃命的功夫,但是,” “卧底在姬如霜身边也是张大人的主意吧?只可惜他没想到你竟被如些糟蹋虐待。”苏芷目光怜悯的看着他问:“说吧,这次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到底有什么事?” 张庭玉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说:“求你救我们张家一族于水火。” 闻言,苏芷不由皱起眉头:“我现在可以说自身难保,无一官半职的,怎么救你们一个世族大家?” 张庭玉十分坚定的看着她说:“苏娘子,我三叔曾说过你将来身份贵不可言,原本我还不相信,但是如今得到这个才算真的信了。” 说完,警惕的看了眼李三娘,苏芷正要发话,她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我还得去集市上卖东西呢!” 直到李三娘出了院门,张庭玉方才轻轻拉开鼻环,从里面取出一卷锦帛递给苏芷:“请苏娘子一阅。” 苏芷惊讶的看他又若无其事的把鼻杯对上去,随意试去因扯动伤口而留出的鲜血,心里不由一禀:亏她刚才开苦心开导于他,这人的心志远比她想像的要坚韧的多。 想到这里,她不由起了一丝防备之意,捏着手里的锦帛卷问:“这铜环是不是你自己戴上去的?” “我怎么会这般遭贱自己?不瞒你说,当初我随那贱人一起来东乡时,在街上偶然遇到你——” 说到这时在他底下头道:“一时激动有些出神,结果,回去之后就被姬如霜命人给弄这个鬼东西穿到鼻子上了。” 怪不得姬如霜会十分笃定她在东乡,并切以铁三儿为要挟来找她耀武扬威,原来还有这茬子事儿,这才是真真的无妄之灾。 “那你既然能拉开它,为什么不去掉呢?”苏芷不解的问道。 张庭玉目光坚定的说:“当初那个鬼东西早就被我扯开扔了,至于带着这个是为留在姬府寻找当年诬陷你的证据!” 听到这些,苏芷心里不由一阵感动:“这也是你三叔吩咐的?” “正是,三叔他如今就在东乡!”张庭玉神色沉着的说:“若是我所料不差,他今晚就会前来拜访。” 听到这个消息,苏芷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突然感觉这情况好像要跟人密谋什么逆天大事似的,让她有股子说不出的紧张。 她深吸了口气说:“好,我今晚就在家里设宴等张大人莅临。” “苏娘子,你还是先看看手上的东西吧?”张庭玉见她一直捏着那锦帛卷,根本没打开的意思,不由出声提醒。 反正该来的终究会来,相信张大人也不会怎么坑害于她。 于是,苏芷神色凝重的打开了手里的锦帛条。 看到上面内容之后,惊得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求月票!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惊喜难应 “上面真的有贵人要帮我翻案,而且会授于实职的女贤之职?!”苏芷激动非凡的看着张庭玉问道。 只见他十分肯定的点点头:“我曾听三叔说过,以你之能若是能求得圣上亲笔所书的求贤令,绝对可得与郡守相当的实职。” 这惊喜来的太突然了! 让苏芷都有些措手不及,她激动的问:“这些都是张大人帮我铺排的吧?” “苏娘子,你在南瞻洲请龙神降下甘霖,救无数百姓于火热之中此事天下皆知,能得女贤之位仍众望所归。”张庭玉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说:“之前姬如霜曾想到在南瞻洲大显神威之人就是你,又起了谋害顶替之心,是三叔用计迷拖住她,才让她无暇分心来验证此事。” 原来,张大人一直在背后帮着她。 她自以为的平静生活,却是张氏一族的筹谋牺牲得来的。 苏芷一时间心里感动不己,同时,又有种深深的无奈:看来,她隐然于世的平静日子到头了。 很快,当李三娘带着置买好的棉,布回来之时,身后跟一位须发皆白,一身道袍的老者。 “张大人!你怎么——”那老者刚一跨进院门,苏芷立即奔了出去激动的看着他:“你怎么头发全白了?” 眼前这位看上去颇有仙风道骨风番之人,正是时值壮年的张大人,若不是他那张红润光洁的脸,苏芷真当他是暮年老者了。 张大人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呵呵,这叫早生华发,说明我以后还会成就一番事业呢!穆娘子,许久未见,你还是如以前那青春年少啊。” 闻言,苏芷摸了摸脸,忙请张大人到堂屋坐落。 “三叔,我还以为你到晚上才能来呢!”见到张大人后,张庭玉算是彻底回归了他本来面目,像个刚长大的孩子一样孺幕的看着长辈。 张大人十分怜惜的看他一眼说:“让你受苦了,玉儿。是三叔没能力保护你。” “三叔,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张家,我受这点罪没事的,苏娘子也说了这不会成为人生污点的,一定是会成就一番传奇。”张庭玉神色激动的说道。 张大人还是有些惭愧的说:“我会想办法尽快把你鼻子上这东西去掉的,玉儿,以后你就在穆娘子身边好好照应着。” 苏芷连连摆手:“我身边有李三娘就行了,张大人来东乡——” 闻言,张大人突然起身冲她深施一礼笑道:“穆娘子,” “其实,我本姓苏的,张大人直接唤我苏芷即可。”她有些赧然的说:“当初之所以用穆姓,确实有些不得己的原由,还望见谅。” 张大人一愣,既而大笑道:“哈哈,无妨,无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苏娘子,你是来你倒喜的,真是大喜啊!” 苏芷以为他说的是为自己翻案入贤之事,于是连连拱手笑道:“多谢张大人费心提携铺排。” 张大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此番大喜远非女贤所能及啊。” 哦,那会是什么? “苏娘子可知女子如何一飞冲天?”张大人笑着问道。 苏芷一时反应不过来,摇摇头说:“还请大人赐教。” “嫁入皇家。”张大人笑道:“世间女子莫不想,” “我,不打算嫁人,更不敢肖想进皇室的门。”苏芷神色坚定的说:“我是个受不得束缚的人,生性粗野根本不适那波天的富贵生活。” 张大人十分不解的看着她说:“嫁给皇子为妃,远非小小的女贤所能比,苏娘子,你可是要想清楚了。” “三叔,上面那位不是说要纳取苏娘子为姬吗?”张庭玉小声纠正道。 张大人不得痕迹的瞪他一眼说:“苏娘子命格贵重,不管以何等身份入三皇子府以后必将贵不可言。” 什么? 让她给人当小妾? 苏芷顿时黑了脸:“张大人,我虽然不是什么贵女,但是此生死也不会作贱自己给人当小的。” 听她这说,张大人顿时有些讪然:他心里十分明白,苏芷生性清傲,不愿委屈自身为妾,所以一开始才说是皇子妃。 结果,却被侄子给道破了。 之后,无论怎么劝解,苏芷一口咬定绝不嫁人,让他无计可施。 倒是张庭玉有几分小聪明,拿苏芷最为在意的翻案夺回女贤之位说:“苏娘子,退一步来说,你明明与大功德于天下,不能总背负着诸多诬陷之罪行走于世吧?若是能够沉冤昭雪,得到你应有之位,屈身入王府又如何呢?” 听了他的话,苏芷神色终于有一丝松动,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我不能为了这些虚名,从而葬送了一生自由,依附于权贵生存。” 他还欲再言,却被张大人抬手止住道:“苏娘子生性高洁,所思远非常人所能理解。这事就先搁置在一边,眼下时候不早了,庭玉我们先回去吧。” 苏芷虽然心绪烦乱不堪,但还是十分热情的挽留二人吃过饭再走。 “三娘,你去集市上打些好酒回来,顺便买些熟肉,我亲自下厨整治出几个菜跟张大人叙叙旧。”苏芷吩咐李三娘出去之后,便起身对张大人叔侄说:“两位先聊会儿,我去厨房炒几菜来。” “苏娘子太客气了,家常便饭随意弄些就行了,我们都是老朋友,千万别太客气。”张大人殷切的说:“之前吃过苏娘子亲手烹制的肉骨之后,再没尝过这等美味。” 原来是想吃红烧排骨,幸亏前几日佃农交租之时送了两头猪三只羊。当日,苏芷便叫他们帮忙杀了一头,如今排骨还存在地窖里。 苏芷刚来到厨房,就见黄小娥带着两个庄子上的不姑娘正在择菜。 “苏娘子,我见今天带贵客回来,就叫两个人过来帮忙整治酒菜。”黄小娥放下手里的刀,抱起摇篮里的儿子说:“我去帮你烧火吧。” 苏芷十分感激的拉住她:“你带正儿够就行,有她们两个帮忙足够了。” 说着,吩咐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先生起灶炖上鸡汤,然后,转身去哪排骨。 待铁三儿从书院回来时,大老远就闻到一味浓香的肉味,不由加书了步伐。 “铁三哥,你回来的正好,饭菜己备好就差一位陪客的了。”苏芷拎着一罐鸡汤说:“快请堂坐吧。” 铁三儿进门一看张家叔侄不由吃了一惊:一个打扮的像个方外之人,另一个倒像是异国来的奴隶一般,鼻孔缀个铜环。 他还正在愣神间,只听张大人惊呼一声:“你,可是青洲铁将军家的三公子?” “啊,是,我就是。”铁三儿不由自主的应道,说完才反应过来看着张大人多了几分敬重之意:“敢问尊老是?” 第一百七十九章 除环 张大人哈哈笑道:“我跟你父亲当年曾相伴前往京都去求选官,那时你还小,不记得我也正常。但若跟你父亲提起青峰张家的张定远他一定知道。” 听他一再提及父亲,铁三儿神色不由黯然起来:“我如今流落在外,怕是很难再见到父亲了。” “哦,你是他的嫡亲儿子,怎么会见不着?”说到这个张大人心里也一阵的悲凉:“哎,说起来我也有近三年没见过儿子了。” 铁三儿心里一动:“张世伯你也跟儿子起了间隙?” 张大人亲自起身拉他在身边坐下道:“这倒没有,我一双儿女如今在外家客居。” 原来是这样。 一像出身世家的铁三儿虽不知张家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心里明白嫡出的公子小姐长期居于外家。一定也是家门出了问题之故。 可能因为一个有家归不得,另一个是有子不归家,两人惺惺相惜很快熟络起来。你来我往的边聊边喝,倒是把张庭玉给晾在一边了。 其实,这也是张大人有意而为,他不想别人的目光总停留在侄子的鼻环上。 因为,那对于一般男人而言都是奇耻大辱。 不过,席间当苏芷提出帮张庭玉拿掉鼻环时,铁三儿十分热心的应下此事:“这个铜环应该是空心的,若我没猜错的话还设有机关吧?” “铁三哥果然慧眼如炬!”张庭玉随后一扯,那铜环便被拉开一截儿,但整个环还连接在一起的。 见他通晓里面的机关,铁三儿当即来到他面前说:“张家小兄弟,你可忍着着啊!” 说话间,猛得用力斩断铜环生生将之抽了出来! 一股子鲜血伴着张庭玉的惨叫声流下,坐在一边的苏芷立刻抽出腰间的棉巾替他擦去鲜血,并迅速掏出止血药粉洒上。 直到张庭玉被李三娘扶着去角房清洗,张大人才合上嘴看着铁三儿说:“真不愧出自将门之家,内功高强,行事干脆干利落很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 铁三儿擦了擦手,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苦笑着说:“自从新夫人入府之后,己经有十来年没跟父亲坐在一起吃过饭了。” “你娘,去了?”闻言,醉意上头的张大人轻叹一声道:“当年你母亲跟我儿的娘亲可是名动京城的名门淑女,被人誉为上京双姝。” 铁三儿第一次听说亡母之事,十分好奇的追问:“我母亲跟伯母也是闺中好友?可惜她去的太早,我少年就去沙场征战,从未听过母亲说起她少年之时的事。” 张大人苦笑着摇摇头:“真没想到,你母亲当竟然早早撒手而去,那等风华绝代的清傲之人。罢了,世间男儿多负心,一定是你父亲跟我一样负了当初的誓言吧?” 听他说到这个,苏芷也忍不住好奇起来,到底当初他们许下什么承诺,才将名满京城的名媛贵女各自娶回家中。 不过,张夫人相貌绝艳是真,性子却是刻薄了点。 “誓言?可是母亲重病之时常挂在嘴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铁三儿突然大哭起来:“是他负了母亲,也害死了她!” 那个人却是他的生身之父! 从这一刻起,他决定彻底脱离铁家,不再踏入那个吃人家族,面对杀母的至亲。 张大人眼神迷离的说:“是啊,我们当年曾一起面对心上人发下重誓,许诺她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都没有尊守。现在誓言应验了——生不如死啊,我这些年来真的是得到报应了。” 说到这里,他惨然一笑:“你父亲倒是比我命好,可能他曾执掌大军,心更强硬些吧!” 殊不知,就在此时,青洲铁府突然被御林军所困,一应上下满府抄斩! 于此同时,飘落在外的铁家子弟皆遭毒手! 铁三儿因为被家族除名,方才逃过一劫。 这天晚上,张大人跟铁三儿两个人敞开心非边喝边聊,直到深夜方才醉倒在桌边,被李三娘送回各自房间安歇。 第二天一早,张大人只留下一句好顾好庭玉,便匆匆离去。 见状,苏芷不由松了口气:看来,他放弃游说自己入皇子府为姬妾的打算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模了模脸,看着镜中那张算不上多出色的脸自语道:“就我这相貌,怎么能入皇子的眼?” 说完,放下手里的铜镜往菜地走去,她的暧棚今天就搭好了,得去指点下那些佃农施底肥,还得去看看大厨房米粮还够不够。 秋收之后这些佃农除了放养牲口之外,基本上都闲着了,今天苏芷租子收的低。来干活又能管饱一顿饭,所以这些人做事格外卖力 这不,前天才交待下去要他们建个茅坑,今天己经把积的粪水淋到地里了。 “好,大粪虽然少了些,不过把那一堆草木灰洒上后再翻一遍就能种菜了。”苏芷掩着鼻子从暧棚里出来,随手把一包黄瓜籽交给一位跟着她的妇人说:“先把这个种上试试能不能出苗,我再去找些其它种子。” 话音刚落,只听一位老汉从怀里摸出个布包说:“主家,我这有一包伏天留下的香瓜种子,你看能不能种?” 香瓜? 苏芷双眼一亮,立刻接过来说:“能,当然能了!只要出苗应该没事的,多谢你了啊,老人家。” 东乡的香瓜跟冰心萝卜一样,可是御用的贡品呐。 闻上去香气怡人,口感沙甜酥香,只有在这温泉谷才种的出来。 所以,除了她们这个庄子因前任庄主不着调,图省力用大片的良田种庄稼之外,其它的庄子里都是种的香瓜,每年的收益就十分可观。 不过,因为之前这个庄子也种过香瓜,所以,这几户人家都会侍弄这东西。 若是在冬天能种出香瓜来的话—— 苏芷仿佛看到无数的银子朝她飞过来。 原本打算开个吃食铺子挣钱的想法早己飞散:能轻靠着脑子轻松挣钱,她才不去劳心劳力的受罪呢。 一阵凉风吹过,苏芷不由缩了缩脖子道:“这天越来越凉了,你们抓紧时间先把香瓜住上吧。” 说完,准备带李三娘去街上看看有没什么青菜种子,结果,好几个庄子上的妇人跑回去拿来各种蔬菜种子过来。 原来,他们每年种菜都习惯自己留种,待明年时令到了之后再下种。 这样选出的种子都是最饱满的,种下去之后苗长的也更茁壮。 不过,这些种子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也十分重要,这下见他们毫不保留的都拿出来,苏芷暗自决定若以后这些瓜菜真的卖了钱,一定分成他们两成。 原本她只是试着种些菜,想着冬天能吃上口新鲜蔬菜,这个她又对这个暧棚开始期待起来。 “苏姐,既然能种出香瓜,你怎么不让他们再多搭几个棚子?”回去的路上,李三娘不解的问道。 苏芷摸了摸鼻子说:“我还不能确定能种出香瓜呢!今年先试试吧。” 说话间己经到院门前,只见张庭玉穿着一身崭新的夹棉衣立在门张望,一看到她们开口问道:“苏娘子,三叔说让我留在这里帮忙,庄子上有什么活计要做吗?” 苏芷看了眼他肿的几乎看不到缝隙的鼻孔说:“你先养好伤再主吧,这己经入秋了,庄子上也没什么可忙的。” 她刚说完,只见穆行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一看到张庭玉忍不住尖声叫道:“你这贼子!安的什么心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苏芷一脸懵懂的看着他们问:“你们,怎么回事?” 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章 救人 不等张庭玉辩解,穆行上前一把拽住他往外拖:“苏姐,他是个骗子,前几日就是他偷了我钱包,” 张庭玉用力甩开他说:“若不是我,你也见不到生母最后一面了!” 听他们这么一说,苏芷忙上前拉开情绪激动的穆行:“他是青峰镇张家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母亲的消息,若是我能早点寻到她,也能多跟母亲相处此时。”穆行冲上去抓住张庭玉吼道:“她出身张家,可你们却让她受进欺凌而坐视不管。” 张庭玉挣开身子说:“我也是来到东乡之后才找到大姑的,之前,我们张家也以为她在那场灾难中死了。” 说到这里他双目发亮的抓住穆行的双肩说:“少主,这下真的确认你的身份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始终不安全,不若随我三叔一起到你父亲身边吧!” 穆行一把推开他失魂落魄的说:“不,我跟着苏姐,别提那个人!” 听到穆行有穆行父新的下落,苏芷也十分高兴,上前劝慰他说:“穆行啊,你听姐姐一言,还是跟生父相认了吧!” 穆行目光悲凉的看着她:“苏姐,你答应他们了?” “答应什么?”苏芷不解的问道。 穆行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入三皇子府,做那个人的姬妾。” “这怎么可能!姐姐我绝对不会给人——你说什么?难道,三皇子就是你的生父?那七公子,”苏芷惊讶的瞪大双眼。 穆行淡淡的说:“你跟小白不是说我们长的很像么?若我猜的不错的话,他就是我的叔叔。” 说到七公子时,穆行还能很自然的称之为叔叔,但是,提及生父却十分抵触的以那个人来代替,真不知三皇子做了什么让他如此伤心之事。 苏芷有心问他,却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她定定的说:“苏姐,你千万不要答应他们,那人根本不是良配。” 说完,拔腿飞奔出去。 张庭玉正要跟上,被苏芷拉住,然后吩咐李三娘:“你去暗中照应下穆行。” 说完,拽着张庭玉回到院中关上大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的跟我说说。” 张庭玉有些为难的看着她说:“我,我只是按三叔的吩咐做事,五天前抢了少主的钱包,然后引他到一处宅子里。别的就不清楚了。” 苏芷深吸了口气问:“你三叔在哪?” “他今天一早应该离开东乡了,至于去哪,我也不知道。”张庭玉低下头小声说:“我只听他说青洲出大事了,可能,是去青洲了吧。” 苏芷本来还想找张大人问个究竟,但听张庭玉这么一说,她不由熄了念想。 原本还以为能从那个莫名的漩涡之中退出来,现在看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如水上的浮萍一般身世飘摇,根本无法左右命运。 她本没有多大的野心,只想过安稳的日子,奈何却屡次被卷入权势争斗这块泥沼之中,越挣扎就陷的越深。 随着张大人的离去,她的日子看似又归于平静,但苏芷明白这不过是短暂的安稳罢了。 即便如此,该做的事她仍然没有放下。 这天,她正带着张庭玉在暖棚里查看菜苗有没有出芽,突听得李三娘来报说有人闯进庄子抓走了黄小娥母子! “当真是上次你再码头遇到的那帮黑衣人干的?”苏芷难以置信的问:“他们怎么会知道娥姐一家在这里?” 李三娘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苏姐,现在我们该什么办?” “你快去书院通知铁三哥!”苏芷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问:“等等,你可看到他们往那个方地去了?” 之前李三娘跟这些交过手,后来不敌被打伤,才想到找苏芷报信。 “我在他们的马车上丢了块万里香,待会找一条土狗就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李三娘回头得意的说:“这万里香还是我爹临行前特意给我调制的。” 听他这么说,苏芷暂时安心下来:“走,我跟你一起去东陵书院。” 一想到正儿才几个月大,而李家人千里迢迢的追杀黄小娥夫妇这么久,她心里就十分不安。 当他们一路疾行来到东陵书院时,却被告知铁三儿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至今未归! 苏芷不死心给看门的老头塞了几个铜板:“你真的确定铁教习出去了?我们找他有急事,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去哪了?” 那老头收下铜板后热情的说:“这位娘子,铁教习早上真的出去了,不过,他是被一位身着灰色道袍,须发皆白的道人一起离开书院的。” 张大人? 苏芷心里十分疑惑:他来找铁三儿干嘛? 正在发愣之时,只见山长一脸慌张奔过来,看到她急急问道:“苏娘子,你也是来寻穆行的吧?” “他没要东边那个小院呆着?我刚刚亲眼看着也进去了。”李三娘听他问起穆行,不由脱口而出。 山长松了口气道:“这就好。那你们前来——” “我们来找铁教习的!”苏芷神色焦急的说:“铁夫人跟正儿被人虏走了。刚才门子说他一早就出去了,现在又要麻烦您了。” 闻言,山不由沉下脸:“到底什么人竟然这般丧心病狂,连人妻儿都不放过!?” “我有办法找到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李三娘十分肯定的说:“只是须要一只狗带路。” 狗? 山长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李三娘只得把千里香如机引狗寻物讲了一遍。 听明白之后,他当机立断让门子把书院后门栓着的那条狗牵来,同时,又让身边的侍童回家找几个家丁过来。 既然要上门要人,必须得带上人手才行。 很快,一行十几人循得狗儿走过的路来到一处新起的大宅外面。 “我记得这里去年还是一片荒地,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了座宅院。”前头牵着狗的老管家回头请示山长:“老爷,我们这就敲门进去?” 李三娘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从大门缝隙里轻轻撩拨几下说:“敲什么门,我们应该以彼之道还之其身,直接闯进去要人!” 山长看向苏芷,只听她十分干脆的说:“三娘说的对,我们这就进去找人。” 说完,便率先揣开门冲进院子里。 一进大门便看到一辆崭新的马车停在院子正中间,但院子里却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宅子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是啊,铁夫人母子去哪了?”“三娘,你确定她们母子被绑上上这辆车了?”…… 就在大家疑惑不解之时,院中突然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逃离 “是正儿!”苏芷惊叫一声奔向后院。 一行人跟着来到后院只见到几间还未上顶的房圈静静的矗立在那儿,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难道见鬼了不成? 这睛天白日的,一堆人还能凭空消息了不成? 苏芷从地上捡起一个小小的波浪坠儿,这是正儿经常拿在手里玩的玩艺儿,说明他确实被带到这里过。 她盯着手里的波浪鼓坠儿百思不得其解。 “哎啊!这个井口怎么开到这儿?要不是我功夫好就掉进去了。”李三娘从一堆乱石间跳开:“大家注意点啊,这儿有口井别掉下去了啊。” 井? 这处宅子还没盖好,这么早挖井干什么? 苏芷突然灵机一动:“他们就在井下!" 说着,率先跑到井口,伸出一条腿下去探了下说:“里面有阶梯,大家随我一起下去救人!” 听她这么一喊,一众人围上来纷纷称赞苏芷聪慧,并随着她依次下到井里。 等到身子全没入井口之后,大家才发现这里原来是条暗道,以石阶通向地下另一处地方。 “大家看那是什么?”随着李三娘的一声惊叫,大家忍不住抬头看去:原来这里也有个出口在上面。 没想到有人想出这个办法将两处宅子暗地连了起来,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了,苏芷停下脚步,低声嘱咐大家一定要小心行动且莫弄出声响来。 交待好之后,她随李三娘率先往上爬去。 随着李三娘小心掀开井口,入目一个废弃的花园,园中空无一人,仅有一条小径通到这里。 见状,苏芷才算松了口中气麻利的爬出来,山长领着十几个家丁紧跟着她一个个爬出来。 “走,我们先从那里出去。”苏芷指着紧闲的花园小门对李三娘说:“你过去悄悄把门开开。”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阵响亮的婴孩儿哭声传来。 “贱人,还不快交出那东西?不怕我要了这小崽子的命!”随着一声厉喝传来,李三娘成功打开花园小门,一众人奔向一个隐于竹林间的小院子。 “揣门!”苏芷低喝一声:“我们得赶快进去救人。” 当苏芷一行人冲进院子时,发现黄小娥双手被缚住高高吊在院中,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拎着正儿一条腿在火堆上晃荡。 见到突然有人闯进来,她手一松,李三娘身如利箭一般冲上去接住正儿,一脚把她揣到火盆里! “啊!疼死我了!来人呐!”脸朝下趴到火盆里的女人带着满衣火在地上滚起来。 不待有人进来,山长指挥着家丁救下黄小娥往外跑去。 哭的正凶的正儿一回到黄小娥的怀抱立刻安静下来。 一行人刚冲入竹林,只见数位黑人朝这边跑过来,李三娘对苏芷说:“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快出去!” “你小心点啊!”苏芷话还没落,便见李三娘大叫着从另一边冲了出来,那些黑衣人只好分成两股,一路去救院里哀号的华服妇人,别一路追着李三娘跑。 有她作掩护苏芷一行人很快按原路逃了出来。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来的及时,正儿——”跑出那座新宅院之后,山长见黄小娥母子疲累不堪,便吩咐家丁去叫了辆马车过来。 苏芷见她哭的说不出话来,引得怀里的孩子也瘪着嘴要哭,忙安慰她说:“没事了,你别担心,快哄哄正儿吧,他怕是被吓到了。” 闻言,黄小娥才算止住眼泪问:“夫君呢?他没事吧!” 苏芷叹了口气说:“听书院门子说他早上同张大人一起出去了,现在还不知去向。” “不过,”见她面现忧色,苏芷安慰道:“张大人跟你公公是至交,他绝对不会害铁三哥的,你放心吧,我想们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去办了。” 听她这一通安抚,黄小娥才算稍稍放下心道:“希望我这次不要在连累到他。” “那些李家人问人要什么东西?”苏芷疑惑的看着她问。 黄小娥神色迷芒的摇摇头:“我只听夫人一直说玉铲,我根本听说过,更没见过那东西。当初从李家逃出来只带了一身贴身衣服而己,连平日用的首饰都没拿一支。” 看来,是李家不见什么重要物件,认定是黄小娥拿走了,才会一直锲而不舍的追杀她。 如今,他们己经知道温泉庄子—— “苏娘子,那些人既然敢到庄子上抢人,你们再回去住实在不安全,不如先在我家安顿些日待此事查明了再回去?”坐车头的山长也洞查到她们的难处。 事到如今,苏芷也不再客气了,直接答应下来:“承你一片美意,我们就去叨扰些时。” 山长亲自带她们入府之后,又交待夫人安排一个大院子给三人居住。 见到丈夫这般礼遇二人,山长夫自然对她们也十分客气,不但收拾出一个带小花园的院子给她们,还拔去四个丫头伺候。 苏芷一向自在惯了,根本不习惯丫头守在跟前,就都打发她们去黄小娥跟前。 经过这一惊吓,正儿可能被吓到了,当晚就发起高烧来。 亏得身边丫头立刻请了大夫来看,黄小娥一直熬到天亮儿子烧退才沉沉睡去。 经过这上通折腾,苏芷也大半夜没睡着,结果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杆才醒来。 她刚走出房门便看到对面开着的房间里,铁三儿跟黄小娥相拥而泣。 虽然铁三儿昨天并没第一时间去救妻儿,但他始终是黄小娥最为坚实的依靠。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由涌起一股子悲凉:在这个世界上,她可能要孤独终老了。 也许,连孤独终生的自由都很难。 苏芷深吸一呼口气: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向命远妥协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想通之后,她倒是觉得轻松起来。 “苏姐,厨房又送来早饭了,你要不要吃些?都端来三趟了。”李三娘低声说:“东西还是一模一样的,凉都凉透了,也不热一下。” 苏芷看了眼天色说:“都快该吃中饭了,还吃什么早餐啊。你吃了没?” 李三娘嘴掘的老高哀怨的说:“她们说作为丫头只能吃主人剩下的,就没我的份儿。”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感觉浑身的不自在:“等风头过了,我们立刻般出去,这大家日子实在是过着不舒展。” 她相信山长夫妇人都很好,但架不住下人们多了,总会多生事端。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出府 这也是苏芷为何坚持不愿多收下人侍候的原因。 经过这件事之后,她发现过的越来越不舒服,虽然这些个下人都很尽职,但她确感觉犹如牢笼一般。 幸得李三娘功夫不错,可以随时甩开那些个丫头婆子盯稍,才苏芷顺畅通的见到了山长。 “什么?那个苏娘子在老爷书房里?”山长夫人那双精致的秀眉拧到一起:“这个女人一直粘着老爷有什么不轨之心?” 身边一个生着倒三角眼的婆子目光恶毒的说:“夫人,现在可是那个好色之极的黄大人主政啊,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昨个儿李推官夫人不是还来跟你哭诉吗?” 山长夫人听了之后,紧紧纂住手里的锦帕道:“不行,我不能留她们在府上了,不过这两人是老爷亲自请进府的,” “那就让她们自己走!”那婆子讨好的说:“这事儿就由老奴去办吧!” 再说苏芷见到山长问他关于李家之事,但他说己经叫人暗中查了两天,也没见李家人的踪影。 而且,之前关着黄小娥母子的两座宅子,原本是李推官家的两处老宅地,结果前晚上莫名其妙的一场大火烧成了灰。 他没说的是,当时他派人去查时,正好被人家逮到,幸好那家丁身手不错带着一身重伤冲了出来,他昨天刚刚秘密将他送到一个偏远的庄子上去了。 “你说的这个李家人行事很缜密啊,铁夫人手里一定有什么让他们忌惮的东西吧?”山长此时有点后悔搅入这潭混水之中了。 这两天一直听夫吹枕边风,感觉一向明哲保身的自己很可能己经到了悬崖边上。 她刚带着李三娘回到居住的小院,便被一个领着十几仆妇的老婆子挡住说:“苏娘子,多有得罪了,我们府上规矩每到月中都月底都要全面盘查一番各院子的器物,请您稍等。” 盘查器物? 呵,不是变像的赶她们走吧? 她刚才也从山长的话里听了不愿挽留之意,这么快就有下人前来撵人了? 苏芷心底虽有一股子凉意涌上心头,但一想到自从来到东乡之后,她跟铁三儿两家没少得其相助。 这次他可能是真的害怕了吧? 也是,人家原就是不相干的人,能出手帮忙救出黄小娥夫妇己经算是非常仗义了。 “你这些——”苏芷喝止住李三娘说:“客随主便,我们在这儿等会儿就是了。” 话刚落音,只见黄小娥抱着儿子一脸憔悴的在四个丫头拥簇下向院处走来,一看到她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奔过来。 可能是她动作过大惊动了怀里睡着的正儿,他立刻哭了起来,但听着声音好像有气无力的,同时,小小的脑袋在黄小娥怀里拱来拱去的。 “正儿是不是没吃饱?”苏芷皱着眉头问:“还是病还没治好?” 黄小娥满脸通红的说:“我,没奶水了,从昨夜上开始。” 说到这里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对苏芷说:“苏娘子,我们在这儿住了好几天,还是搬出去吧!” 苏芷注意到她这话一出口,身边跟着丫头婆神色一喜。 果然是要逼她们离开啊。 看着这些下人隐在眉眼间的喜色,苏芷心底不由一沉,当即立断吩咐李三娘在这里守着,她带着黄小娥母子一起去找山长夫人辞行。 “我们夫人近日很忙,跟本没空见外人。”一听说她们要见山长夫人,跟在黄小娥身边的一个婆子有些慌张的拦住她们,故意大事说。 果然,她的话引来在一侧趾高气扬的指挥着仆妇们抄点器物的婆子,只见她满脸推笑的跑过来问:“苏娘子可是对咱们有什么不满之处?” “什么咱们?我家主人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快点让开,主人跟铁夫人要去跟山长夫人辞行。”李三娘满脸愤怒的窜过来说:“不是着急撵我们走吗?” 听她这么直白的道破心事,那老婆子一拍大腿连连叫起屈来:“哎啊,这位小娘子真是冤枉老奴了啊,咱们就是在夫人跟前也是这么个称呼啊,自从——” “好了,这几日夫人的盛情款待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不过,叨扰多日也该回去了,今天我正准备收拾了行礼跟夫人辞行呢。”苏芷一刻钟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说完拉着黄小娥径直往正房走去。 可能是早己得了人通传,刚来到正房就遇到迎出来的山长夫人。 看着她脸上那无比热情的笑容,以及口中真挚无比的挽留之言。若不是怀里儿子有气无力的哼哼声,黄小娥就要留下了来了。 倒是苏芷依然十分坚定的跟她辞行:“我倒是没什么,可能水土不服之故,铁夫人昨天都没奶了——正儿才五个多月大,贵府食物虽精美丰盛但却不适合这种婴孩儿所用。我们过惯苦日子了,这等丫头仆妇缠身的富贵日是子真的受用不得了。”原本苏芷念及山长屡次帮助她们,以及山长夫人上次鼎力助张庭玉逃离之恩,不愿多说什么。 但一听到正儿如猫儿般可怜的啼声,她心里如同窝了一团火:你们怕惹大祸上身可以明说啊,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婴孩儿下手? 她不相信黄小娥会无缘无故突然没了奶,一定是在吃食中被人作了手脚! 山长夫人也不是笨人,本来,她一眼就看出黄小娥怀里的孩子不对劲。本以为是大病未愈之症,没想到听苏芷之言,竟然是因为自家下人故意给铁夫人食回奶之物,然后又不给婴儿小食之故才会饿成这样的。 她也是孕育过六个孩子的母亲,一想到她一手调理的府中竟然藏着这等心理歹毒的下人,心中不寒而栗!当即收住满脸笑意对身后的二女儿说:“没想到为娘治家几十年,竟然养出这等毒如蛇蝎的仆妇来!君儿,你一向做事干脆利落,现在就去彻查此事一定不能让这些恶奴坏了咱们淳正的家风!” 说完,又加上一句:“记住,府里一个恶毒之仆也不能留!” “真是对不住,太对不起两位了!”山长夫人上前抓住黄小娥的手说:“我一定找出那恶仆狠狠惩治一番,给你们母子一个公道。” 苏芷本以为她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她们看的,自然貌似真诚的寒暄一番便辞别离开了。 结果,还未出大门就看到那个相貌极肖其父,生的十分清雅的二小姐雷厉风行的抓十几个婆子仆妇往前院押去。 碰到她们后满脸愧色的上前道:“我母亲也是被她身边这个恶仆给所惑,才会——” 说到这里她朝苏芷两个各学鞠一躬道:“君儿代母亲向两位陪罪,这些个恶奴我现在就叫人出去发卖,有份在铁夫人膳食里做手脚的是这三个婆子跟那个丫头,直接打三十大板发卖到山里去。” 这位二小姐做事干脆得落,让人心生喜爱。 苏芷由衷的赞她几句后,对山长夫人的不满随之消散:“我们就住在你舅舅以前的温泉庄子上,二小姐若是得空可以带姐妹们过去散散心。” “承蒙苏娘子盛请,他日得机会一定登门拜访。”说完,她先挥退左右诸人,才压低声对苏芷说:“苏娘子,这次要害你们的人背景很深,你们回去一定要多加防备。似晚辈之见,不若去武行请些武师回山庄防备着。” 这倒是个好主意! 苏芷正想问她去哪寻武行,且莫说来东乡这么久,纵然来到这个世上也从未见过武行这行当。 “这间行武彪行,是我背着父母开的。你拿着这枚黑字令就可最多调用功夫最好的三十位武师帮忙护院。”二小姐一脸笑意的递给她一个刻着黑字的桃木牌。 嘿,这小姑娘真不简单哪! 小小年经背着父母开了间武馆,这份能力真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眼下对苏芷来讲去聘请些武师回来护院确实仍上上之选。 从山长府出来之后,苏芷立刻带黄小娥母子到附近一家药铺抓通奶的草药,一进药铺她们不由直愣愣的看着柜台里面。 第一百八十三章 非凡 却见铁三儿一脸失魂落魄的坐柜台后捣药。 “夫君?!你怎么在这儿?”黄小娥惊讶的看着他问道。 一看到她们铁三儿先是一怔,接着目光闪灼的说:“今天书院没课,就出来帮忙挣几个钱。你们怎么都出来了?是不是正儿又病了?” 苏芷叹了口气说:“我们本打算抓完药到书院找你,现在碰到了正好,先回庄子里再说吧。” “好,我这就去跟掌柜的支会声儿。”铁三儿听她这么说,十分干脆的辞掉这份工。 一走出药铺,黄小娥便十分担心的问:“夫君,你最近是不是——” “是的,我辞馆了。”他有些愧疚的看着妻儿说:“虽然山长盛请挽留,但我怕会拖累了书院。”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忙安慰黄小娥说:“夫人,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让你徒增担忧。” 谁知,黄小娥却十分懊悔的说:“都是因为我才拖累了你们,当初,我若真的一死了知的话,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 见她又要哭出来了,苏芷不由紧张起来:这可是在大街上啊!本来黄小娥这般绝色美人走在路上己经很显眼了,美人当街垂泪,这不是要生事吗? 想到这里,她指了指铁三儿怀里的婴儿说:“正儿想必都饿坏了,我们快点回去给他弄点吃的吧。” 经她这么一提醒,铁三儿夫妇才收起情绪快步前赶路。 正在这时,李三娘带着一辆马车过来喊道:“苏姐,马车找来了!铁三哥,铁夫人快上来吧!” 坐上车之后不到一刻钟便来到了温泉庄子上。 “苏娘子,你们可回来了!这几天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张庭玉一见到他们,当即奔跑过来紧张的问:“道底发生了什么事?” 铁三儿有些不耐烦的看他一眼道:“张世叔没来告诉你吗?” “呃?三叔他只是,让我呆在这里别出去。”张庭玉有些气虚的应道。 苏芷惊讶的看着他问:“张大人还在东乡吗?” 张庭玉小心看了眼跑着儿子急匆匆往厨房走去的铁三儿说:“三叔他说要去青洲一趟。不过,” 他突然停下来,不解的看着苏芷问:“苏娘子,你为何不愿入三皇子府呢?要知道一进去之后就差不多就是一步登天了。” 苏芷淡淡的扫了眼他还肿着的鼻子问:“你甘心做姬如霜的男侍吗?” 闻言,张庭玉的脸不由涨的痛红:“若不是三叔一直劝我以大局为重,我就是死——” “若要让我给人作妾,也会是跟你一样的心情。”苏芷淡淡的打断他的话道:“这事无需再提了,我这一生自由自再的过下去就好了。” 说完,神色从容的越过他身边往厨房走去。 “苏娘子,你是我见过最有风骨的女子,若生而为男子一定成就非凡。”铁三儿十分赞赏的看着她说。 苏芷轻笑一声:“生而为人,皆当平等,何论男女?” 闻言,铁三儿不由停下轻摇煎药的蒲扇,看着苏芷的背影眼中闪光一丝亮光:难道,他说是是真的? “怎么这重的药味?夫君,快停手!火太大了药都溢出来了。”黄小娥抱着正儿跑出来嗔道:“又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都。” 铁三儿回过神后认真打量她一眼:只见眼前的人儿娇若春花,气息如风中杨柳一般柔弱无依。 这样才算是女子该有的面貌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摇摇头站起身张开手臂道:“小娥,正儿可是吃饱了?来,让为父抱抱。” 黄小娥神色温柔的看着铁三儿逗弄儿子,满脸的满足与幸福之色。 在她心里夫跟子己经是人生的全部了。 铁三儿怜爱的看她一眼,然后看向紧闭着的堂屋,感觉苏芷纵然成为人妻,也不会像其它妇人一般甘于相夫教子。 这样的女子合该自由自在游行于天地间吧! 此时,苏芷的心里却没有他所想的这般洒脱,她明白张庭玉今天的这番话表明,那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是不会轻罢手的。 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能让张家为之卖命的皇子,为何会看着张家被一个区区姬氏女任意欺凌? 只有一个原因,这位皇子并不得志——而且,很有可能被姬黄两家背后的主子狠狠的压着。 不过,这个不得志皇子要娶她作什么? 这个问题让苏芷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纵然去掉所有罪名,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而己。 “三娘,眼看今天要下雨了,把这些尿布晌在房檐下吧。”屋外传来黄小娥的声音。 下雨? 苏芷随意扫了眼窗外,只见原来还算晴朗的天空被一层乌云所蔽,显得阴沉沉的。 不过,今天雨不会下来,迟早—— 等等,难道是因为预测天气? 苏芷不由苦笑:看来她还是太高调了啊。 这个时代的人非常迷信,不会真的认为她真是龙女转世吧? 不过,皇帝被称为真龙天子,而她则为百姓供为龙女,这样的话—— 苏芷眼神一转心里有了计较: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眼下的日子且过的舒服一天是一天吧。 笃,笃,笃,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苏芷打开门只见铁三儿一脸凝重的立在门外,一看到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铁三哥,找我有什么事?”苏芷疑惑的看着他说:“外面风冷,快到屋里说话。” 铁三儿点了下头,抬脚进了房间。 见状,苏芷不由一愣:铁三儿一向最重礼仪,特别是男女大防看的很重,若无第三人在场,他绝对不会跟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 今天看起来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 苏芷正要开口,只见铁三儿突然站起身来:“真是太失礼了,我,” “你找我有什么事?”苏芷摆摆手打断他:“我不爱讲什么虚礼,铁三哥有什么直说就好。” 闻言,铁三儿往外退一步说:“苏娘子,你也知道小娥母子前几日就在这里被人虏走,所以,” 今天加更一章,为一直支持我的书友Songling.打赏月票加更! 感谢大家的支持,稍后二更送上! 一百八十四章 属下 听他说到这里,苏芷猛的拍了下脑门说:“对,我们这庄子上不安全。幸好,山长家的二小姐给我介绍了间武堂。” 说着,从怀里拿出黑字令说:“我这就叫李三娘去请武师前来。” 铁三儿紧盯着她手里的黑字令道:“三娘还是个小孩子,去的话不太方便吧?不如,由我去请这些武师回来吧?” 听他这么说,苏芷也觉得很有道理,随手把手里的黑字令递给他:“也是,三娘必竟还是个小姑娘,那帮武师未必信得过她呢!那就有劳铁三哥了。” “我一定请他们来帮忙护卫庄子。”铁三儿紧紧纂住黑字令说。 苏芷以为他们夫妇连番被人虏走之事,才让他比较紧张家人安全之故。 于是,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给他说:“铁三哥,这是定金你拿去给——” “不用。”铁三儿大步走出去老远,才回头对追出来的苏芷说:“苏娘子,我总不能老花你的钱,这事我自有办法。” 苏芷明白铁三儿是个极为自律自尊之人,平日里只要能过的去,都不会向她借银钱。 不过,他在东陵书院只呆了两个多月,所得束修大部分又补贴了家用,哪里还有钱交请武堂的定金呢? “苏娘子,夫君刚才出去了?”黄小娥慌张的跑过来递给她一卷棉帛道:“这是刚才山长家送来的,说要交到夫君手里。” 苏芷拿过锦帛打开,发现上面正是那间武馆的地址,不由一愣:“哎啊,我去追铁三哥,把这东西给他。” 当她跑出院子哪里还有铁三儿的身影? 苏芷一直跑到庄外也没追到铁三儿,只得苦笑一声:看来,这次铁三哥要白跑一趟了。 ………… 山长家后院常年落锁的一个小角门被人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身着青色男装的少女悄悄溜了出来。 “小君,你找我有什么事?”就在她立在墙边左顾右盼之时,一个身着黑衣,相貌极为英俊的年轻男子走过来,把手里紧握着的那只灰白色鸽子递给她。 这青衣少女正是山长家二小姐,她抱着鸽子亲昵的摸了摸它的头说:“凌大哥,又接到一笔大生意呢!这回我帮你报过价了,你可要硬起心肠收钱哦,不然,我们武师堂可就撑不下去了。” 被唤作凌的英俊男子有些赧然的摸了摸鼻子:“好的,小君,我这次一定按你交待的去办。” 闻言,小君高兴的把手里的锦帛递给他:“我己经把约定的地点告诉主家了,喏,这里是地址,你记得先收订定哦。” 凌十分认真的点点头:“好,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小君开口,便大步离开了巷子。 小君正要张口叫她,却见对面有人过来,忙低下头向前匆匆走去。 待她走到巷口抬起头却早己没了凌那高大挺拔的身影。 “每次都说不了两句话就没影了。”小君神色沮丧的嘟囔道:“我以后才懒得管你们死活呢,哼,接不到活饿死也不亏。” 不甘心的在巷口张望好一会儿才失望的转身回去。 结果,刚一进院子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便听到母亲急切的声音:“君儿到底去哪儿了?!” “娘,我在这儿呢!”小君不耐烦的应了声说:“我刚才想去书院看看——” 她还没说完,便被山长夫人一把拉到身边指责道:“你一个女孩子家,老往书院跑什么?家里女先生给我布置的功课太少了中吧?看看,这打扮成这样丢不丢人?” “娘,你就饶了我吧,女儿学绣花手指头都扎肿了。”说着往山长夫人怀里蹭去。 山长夫人抓住女儿肩膀扭正了说:“你怎么不托生成个小子?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你今年都十四了,过了明年就能嫁人了。看来得好好学学闺中礼仪了。” 说到这里指着身后一位看起来十分刻板的妇人说:“这位杨夫人可是从宫中出来的大人,你跟两个妹妹以后跟着她好好学学规矩。” 小君不由皱起鼻子:“娘,我的礼仪不用学了吧,上次见客都没出错啊。” 山长夫人板起脸说:“外面不知有多少家想请杨夫人到府上呢,你可要争气一点啊。” 说完,山长夫人留杨夫人在她院子里,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离开了。 “二小姐,若想要登入皇室之门,你今天必须跟着我学好规矩方不让人看笑话。”山长夫人一离开,长相刻板的杨夫人声音如流水般动人:“你是出身书香之家的嫡出小姐,这身装扮有些不和时宜呀。” 皇室之门? 小君任由贴身丫头替她换下男装,心跳不己:难道母亲打算要把她送入宫中? 可她听父亲说起过当今圣上己过知天命之年,她才不要入宫呢! 想到这里她冲杨夫人大叫道:“我用不着学什么皇室礼仪,也绝不进宫,你走吧。” “呵呵,二小姐,莫怕。你母亲疼你如珠似玉,怎么舍得把你送到宫里呢?不过,听说有贵人要莅临东乡呢。”杨夫人拍拍她的手说:“俗话说礼多人不怪,你跟老身多学点礼数自是没错的。” 原来是要迎接贵人所用。 小君听了之后,便安下心思学习起来。 再说苏芷正担心铁三儿无功而返之时,却见他兴奋的带着近百位壮汉回到庄子。 “铁三哥,你怎么找到人的?我们用不了这么多人护卫吗?”苏芷看着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想起小君说过的话:黑字武师一天每人一百文钱,这么多人—— 铁三儿冲她微微一笑道:“呵呵,当然是凭那枚黑字令了,苏芷,你不用担心钱的事,这些人原本就是我的部下。” 啥? 苏芷一时有些转不弯来,经铁三儿认真解释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是铁三儿当年在军中的近卫军,当年他被家族召回十分匆忙,这些人都没跟他一道回青洲。 结果,待战争结束之后,这支由铁三儿亲自训练出来的近卫军死伤大半,因为跟新任的上司不合被抹去所有军功。于是,他们结伴到青洲投奔铁三儿。 不料,那时铁三儿因跟后母不和被其父赶出家门负气出走。 “这些年兄弟们为找我跑遍各地,也都吃了不少苦头,才堪堪在东乡落户没想到——”铁三儿十分感动的看着眼前这些昔日同生共死的兄弟哽咽不能语。 一位生的极为英俊的男子也十分动情说:“铁将军,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会追随着你。若不是经林先生指点,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您呢。” 林先生? 求月票,求推荐,求订 第一百八十五章 恩公 苏芷不由惊叫出声。 见状,一众壮士皆看向她:“难道,嫂夫人也听说过林先生的名号?” 闻言,苏芷连连摆手:“哈哈,我是林先生的弟子,但跟铁将军只是朋友,喏,你们的那位才是你们的嫂夫人还有大侄子。” 原本十分尴尬的一幕被她爽朗的笑声所化解,就连黄小娥也感激的看向她。 苏芷一直以来十分热情的帮助他们夫妇。两家虽然住在一起,但她作风行事十分坦荡,跟铁三儿从未有过丝毫暧昧之举,让她心生敬意。 由于庄子里突然多出这么多壮汉,苏芷不得不叫李三娘在院里支起大铁锅,然后,去庄子上佃农家买来一只羊杀了做羊肉泡面饼吃。 “苏娘子,咱们和面不掺些杂面进去?”一位妇人端着个大瓷盆问。 苏芷摆摆手:“今天面发不开了,全用白面吧。” 铁三儿见这些女人们忙不过来,便招呼那些手下过来帮忙。 不到一个时辰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汤出锅了,大家就着刚烙出来的面饼,一个个端着粗瓷碗坐在院子里吃起来。 从来没张罗过大锅饭的苏芷累的直锤腰,见状,铁三儿满脸愧疚的走过来说:“真是给你添大麻烦了,我这些兄弟们听说小娥母子被人从庄子里抢走非要跟着一起来。我会立刻想办法安置好他们的。” 苏芷看着这些人笑着说:“这不算什么,当初我还安排过一万流民安身立命呢。” 她刚说完,只听身边一个佃农说:“这些长工来的正是时候啊,主家,过些天北边庄子上的冰心萝卜要出坑了,不知怎么回事庄子上的老伙计们一夜之间全跑了。这会儿那庄主估计正到处找人干活呢。” 闻言,铁三儿心里一喜:“当真有这事儿?” 见他感兴趣,另一个佃农接着说:“要我说这事还得考虑考虑再说,我大侄子以前就在那庄子上打过短工,听说庄主可能得罪了什么人物,故意有人坑害他呢。” “可不是咋地?我听说啊,梁庄头一连三天去人市上,愣是连一个短工都没找着!现在秋收早过了,正是人闲的时候怎么可能没人接活?”一个面色黧黑的佃农有说:“本来我大侄子想去的,结果被家里人给劝住了。” 原来这样。 虽然铁三不信邪,但苏芷却力劝他不要趟这摊浑水。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劝他息了念头。 庄子里骤然多了这么些人,需用添置不少东西。 所以,第二天一早吃过饭,苏芷便带着李三娘到街上采买些日常所用品。 幸而庄子上空着好几处院子,这些人都有自己的铺盖衣服,昨天都一并带过来了。 那个生的十分英俊的头领还给她一锭银子作为借居之资。 这让苏芷对这群人顿生好感,所以,一大早起来安排早餐之后便上街去帮他们采买些棉花回来。 因为她己经预测到过几天气温下降,说不定会降下一场早雪。 但她见众人所用的铺盖都不够厚实,所以,才想着去买一批棉花棉布回来做些厚实点的棉被。 她跟李三娘刚来到街上,便听到有鸣锣开道的声音传来,立刻躲到街边一家店铺门口。 很快,一队举着长矛的兵丁列成两队威武的朝这边走来,接着是数十名骑士护着一辆八角马车缓缓而来。 看到马车的那刻,苏芷不由眼神一缩! 这个车驾正是当年要强抢她的黄色皮的! 想到这里,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结果却踩到身后人的脚,他痛呼一声身子一侧砰倒了立在店门口摞的高高的竹筐! 这时,正好外面那辆豪华马车经过这里,看着倾泻而下竹筐苏芷心里只想着不能让这些筐子滚到路上,张开双臂拦住筐子。 却透过竹筐的缝隙看到一柄长矛直直朝她心窝刺来! 眼看矛头己抵达胸前,苏芷闭上眼叹道:这次怕是交待在这儿了,只是不知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姑娘,小姐,刚才那根矛差着伤到你。”耳边传来一个温文的声音,苏芷不由张开眼:“我,没死?” 只见一位身着青然孺衫的中年男子将手指竖在嘴边:“嘘~希望只是虚惊一场吧。” “苏姐,你没事儿吧?”这时,李三娘才反应过来:“这只矛——” 说着,看向那中年儒士腰间低呼道:“先生,您受伤了?” 苏芷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支短箭没入其腰间,血己泅湿大片衣衫。不由大惊失色:“先生,你快随我们去医馆看看!” “多谢两位关心,我没什么大碍,自己过去找大夫瞧瞧就行了。你们当心点,若是没什么重要事就回家去罢。”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 看到他的身影没入人群中,苏芷警惕的回身看了眼身后黑幽幽的杂货铺,心有余悸的拉着李三娘往挤出人群。 “苏姐,对不起。刚才我只顾着看那辆威风的马车了,根本没注意到你有危险。”来到街上人少的地方,李三娘一脸愧疚的说:“刚才若不是那位——” “你看,那位不是刚刚出手救我的恩公?”苏芷打断她的话指着不远处,一手捂着腰,一手扶着聘请长短工的木牌之人。 李三娘点点头说:“这里是东乡的人市儿!” 她的话刚落,只见那受伤的中年儒士走向一位自卖其身之的年轻人,谁知,那人却像躲瘟神一样避开他往一边跑去。 苏芷惊讶的发现他只要到谁跟前,那些原本很热切要做工之人,都吓的纷纷躲开来。 “这些人也真奇怪,明明恩公开的工钱也不低,为什么他们都不干呢?”李三娘不满的嘀咕道。 看到这一幕,苏芷突然想起昨天那些佃农说的话,沉思再三之后,大步向那儒士走去。 “这位娘子,你怎么还没回去?”一看到苏芷两人,他有些焦急的往四周看一眼,见大家都躲的远远的,不由叹了口气压低声道:“有人可能要暗害你,你们两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 苏芷认真的看着他说:“恩公,不瞒您说,我们今天出来是为家里的长工找活干的。我看你出的报酬这么高,不知能不能让我们家的人去做工?” “当真?”那儒士激动的看着她,接着眼睛又暗淡下来:“这位娘子,我虽然很需要人手,但也不能骗你——刚才你都看到了吧?这些人都不敢接我的活,你可知道是为何?”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 第一百八十六章 力助 苏芷神色镇定的说“这事儿我之前也略有耳闻,听说您得罪了——” “是的,直言不讳的讲,我应该是开罪了新上任的姬大人。你若带人来我庄子里做事,很可能惹上杀身之祸。”那中年儒士看着她说:“若是你觉得为难的话,就当是我们没见过。” 苏芷轻笑一声道:“恩公,我的杀身之祸刚刚己经来过一次了,反正债多不愁还,再惹上一桩又如何?” “娘子果然豪爽!”那中年儒士不由击掌赞道:“我就知道这世上还有不畏强权之士,不过,你纵然让庄子上所有的长工过来的话,只怕也是杯水车薪。” 他打量一眼苏芷,见她神色中一股干练清爽之气,身家必定非同一般。 但身上衣服只是细棉麻布衫,配着粗棉裤子,腰上连裙子都没系一条,看来也不是多殷实的庄头。 便想着不能连累她下水:“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感动了,既然改变不了结局,也没必要非拉你一起跳火坑。” 苏芷一脸自信的看着他:“恩公,我庄子上有八十六个长工,不知道够不够用?” 八十六人? 那中年儒士先是一愣,继而惊喜不己的说:“真是天助我也!好,既然你不怕惹来祸事,那我现在就驾车去你庄头接人。” 苏芷拦住他说:“恩公,你先去药铺找个大夫治伤吧,我知道您的庄子在哪,这就带人直接过去。” 说完,不等那中年儒士开口,便叫李三娘上前扶他走向附近的医馆。 看着大夫领他进了内室,苏芷两人才放心往不远处的马车行走去。 “两位是要乘车还是买马车?”一个车把式笑着问道。 苏芷转头问李三娘:“你会驾车吗?” “会呀!”李三娘不假思索的应道。 苏芷指着车行里最大的一辆马车说:“就是它了,老把式给我配两匹最好的马。” 说完,直接拿出一锭银子来。 看到银子后,那老把式立刻牵来两毛色油亮的高头大马,苏芷二话不说就让他给套上,然后交足三十两银子跳上马车把鞭子丢给李三娘:“走,我们回去。” 直到驾车回到庄子里,李三娘还如同在云端一般:“苏姐,我们有马车了!还是两匹并行的大车!” 苏芷轻轻摇了摇头,叫她直接把马车赶到院门外。 一进庄子马车便被铁三儿的手下看到了,这些人纷纷围上来赞叹马儿长的壮实威风。 原来,他们之前是一队勇猛铁骑兵,谁知离开战场之后,连自己的战马都被没收了。 这些年为找铁三儿到处颠沛流离,很多时候饭都吃不上,更别说买马来骑了。 所以,突然看到两头神竣的马儿,喜爱之心由然而起。 闻讯赶过来的铁三儿听了苏芷的计划之后,十分赞同的说:“我本来就想帮他们找些活干呢,更别说是你的恩公有难了。趁着天色还早,我这就带他们过去。” 说完,便召集一众人往山庄外行去。 苏芷正准备叫李三娘去多叫几辆马车回来,却被铁三儿止住:“那个庄子我知道地方,我己经交待兄弟们出去之后分开走,最后到那处皇庄集合。三娘,你把鞭子交给我,去车厢里陪苏娘子坐。” 李三娘不情愿的把手里的鞭子递给他:“车头我还没坐热呼呢!” 当他们驾车来到位于东乡西北方向的皇家庄园时,发现那铁三儿那些手下己经到了! 苏芷不由惊的目瞪口呆:“他们怎么这么快?” 铁三儿满意的笑道:“都是在战场过摸爬滚打出来的,不但马上功夫过硬,兄弟们脚上功夫也是一流啊。” 怪不得会这样。 她刚下车,正准去到庄园大门外叩门,只见那中年儒士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飞奔过来。 “你这么快就带人来了?”他满脸惊讶的说:“我还以为你们还得个把时辰才能过来的呢。对了,我姓刘,名桑,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苏芷跟铁三儿两个报上名子后,刘桑十分热情的打开庄子大门让他们进去。 看着一个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刘桑心里十分惊诧:这些人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杀伐之气,根本不像是一般庄户人家的长工。 难道—— 想看苏芷跟铁三儿两个气质非凡,默默将疑惑压心底。 同时,心里不由庆幸这两人来头够大,怕是连那个姬大人也不敢轻易动他们吧? “恩公,这地里种的都是冰心萝卜?”苏芷指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田地问道:“这有多少亩?” 刘桑满脸喜色的说:“有五百多亩。原本我还以为这些萝卜要在地里过霜废掉了呢,没想到蒙你相助,” “这些萝卜真的不能见霜?”苏芷打断他的话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弯腰抓一土在手搓了搓道:“怕是今晚上就有霜降下!” “什么?这,纵然有这么多人,一天也出不了多少萝卜呀!”闻言,齐桑不由红了眼:“真是天要亡我刘家啊。” 见状,铁三儿立即吩咐兄弟们开始干活,他跟李三娘也加入拔萝卜大军之中。 “恩公莫忧,虽然晚上会来一场大霜,或许,我们可阻止这场风霜降到地头。”苏芷紧皱着媚头道:“现在必须得准备起来了。” 闻言,齐桑立刻转忧为喜,急切的问道:“要准备什么东西?我这就去找来。” 苏芷了眼堆在田边的枯草道:“收集多些枯草,最好半干的尽可能多的堆在田地四周,待晚上凉气下来时点起干草堆熏跑寒霜。” “好,我这就去堆干草。”齐桑不顾得有伤在身,拼命的在田梗四边搂干草。 这些干草本来是田里拔出去堆在田梗上的,很容堆集在一起。只不过这块地面积实在太辽阔,苏芷跟他跑到天黑才堪堪把田梗上的干草全部归扰完。 “大家歇会儿快来吃点东西,喝口水。”就在这时,李三娘应苏芷吩咐买回来一百张面饼,又带着几桶温热的茶水来。 趁大家一吃西东的当空,李三娘给每人发一个打火石。 苏芷一口气喝干一碗温水后,抹了抹嘴说:“待会大家干活里不要出声,听我口令,随时准备跑到田离自己最近的草堆点火,一定要把所有草堆都点着为止。” 大家匆匆啃了个干饼,喝一碗茶水之后便又下地开始拔萝卜。 苏芷则一直立在田梗边仰头观查着渐渐沉下来的夜色。 第一百八十七章 驱霜 当她感觉到空气中湿度渐重之时,立刻大喊一声:“点火!” 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正在拔萝卜一众人听到号令立刻往田梗边跑去,苏芷也没闲着,她己经先点起两堆干草。 一阵阵火光挟着浓烟冲天而起,空中的湿冷之气渐渐消散开来。 “成了,苏娘子!昨晚萝卜地里真的没有霜降下来!”刘桑红着眼睛激动的大叫。 拼命干活到深夜的一众人被吵醒之后,十分惊讶的看着一堆堆仍然冒着焦烟的草灰堆,和己经拔了大半的萝卜地里干爽的土地跟远处挂着白霜的野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娘子,你真仍神人也!”刘桑激动的说:“我的御赐庄园终于保住了。” 原来,这做园子因出产冰心萝卜而被先帝亲手赐下一枚牌匾:皇家御用。 其实,这个园子一直都是刘家的,但这里的所产的萝卜,不管是赤心还是冰心全部为进贡之物。 出身皇商的姬大人一上任就打起了这个皇家御用园的主意,几次明里暗里索要未果之后,因忌惮刘桑手里一张先帝圣诏,以及一身高强的功夫。 只得使些下三滥之法,在霜降之前突然收卖他庄园里所有的老把式,并向外散布恐吓之言:谁若敢帮他做工,就是跟姬大人对作,绝对没好下场的。 “事情就是这样,真对不住各位。”刘桑感动的说:“若不你们帮忙,我怕是要以欺君之罪论斩的。虽然我们刘家到我这一支只剩下我一个,但是只要我活着,就不行任由他们抢走祖上的基业。” 他这一番话倒是激起了铁三儿的豪气:“区区一个郡守,我还看到眼里去。刘兄不必担心,我们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软茬。” 说完,又带着一众兄弟冲入萝卜地开始干起活来了。 直到日落西山之时,大家伙才将萝卜拔完运到庄子里的仓库中。 “多谢各位鼎力相助,刘某无以为报,唯有重金相酬。”说完,拿出两百两银子给苏芷:“苏娘子你清点一下。” 因为这些是铁三儿的手下来帮忙的,苏芷不好推辞,虽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硬着头皮收下了。 她刚叫李三娘收好银子,只见温泉庄里的一个佃农骑着个小毛驴跑过来大叫:“苏娘子,不好了,有人来把庄子围住,声称要抓铁夫人,张少爷正在跟他们围旋呢。” 什么? 又有人打上门? 铁三儿一听到妻儿有事,跑到正在一旁吃草的白马跟前翻身上马,朝刘桑抱拳道:“借兄台良驹一用!” “好,我这就过去看看。”刘桑急忙关了仓库,锁上庄园大门乘坐苏芷的马车里随他们一起前往温泉庄园。 一路上刘桑十分识趣的没有多问关于黄小娥的事,倒不是他不好奇,而是他认为打探朋友之妻非君子所为。 苏芷心里则把南阳李家问候了遍:这家人真是阴魂不散啊,黄小娥跟铁三儿孩子都生了,还来搅合个什么劲! 幸好,张庭玉有几分胆识,把李家前来问罪的一群人拦在庄外。正当他们欲强行闯入时,铁三儿骑着快马赶到。 一见到他,李家人顿时红了眼,双方不由分说打了起来。 铁三儿虽武艺高强又仗着马上功夫了得,接住张庭玉趁乱丢给他的一柄长矛之后,一开始几乎无人能进身。 但李家到底人多势众,而且,他们中间也有不少有骑射功底之人,很快势单力薄又不愿随意杀生的铁三儿渐渐落了下风。 幸好,这些人也没想要他性命,所以身上受了几处伤后,那些便想要撇开他进入庄园抢人。 他跟张庭玉被人困住脱不了身,数十人趁机冲进了庄子。 “铁夫人不要怕,大门我顶了好道,他们进不来的!”一个农妇慌乱的安慰着躲在房间里,紧抱着正儿的黄小娥。 她的话刚说话,只听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边直接撞开,惊得她怀里的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那妖妇在这间房子!大家快上,把她跟那小杂种一起拖出来!”数十几个身形彪悍的家丁撞开堂屋门。 眼看房门就要被撞开,黄小娥咬牙把怀里的孩子交给身边的妇人说:“你抱着他从后窗翻过去躲到柴房里去。” 正儿像是明白自身处境一般,被那妇人接过之后便一声未发。 黄小娥拼命顶住房门,眼见那妇人抱着正儿跳出窗子,只听着咯吱一声,整扇门被摘了下来。 “快把这妖女绑起来带走!”“那个小家伙呢?”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传来:“快去救嫂夫人!” 为守的那个家丁朝拎起黄小娥说:“老爷只要这妖女给少爷报仇,那小的不重要,我们走!” 说完,一掌将黄小娥击晕,带着她迅速往庄子深处跑去。 等苏芷回到庄子上时,铁三儿失一脸悲愤的的带着一众冲出庄子去找黄小娥。 “苏娘子,小娥她被李家人抢走了。”一看到她铁三儿失魂落魄的说。 苏芷心里一惊,看向他身后数十个被打奄奄一息的家丁问:“真的?正儿呢?” 听她提到儿子,铁三儿心下稍安:“小娥让人把他藏了起来,算是躲过一劫。我现在就带这些狗东西去李家要人。” “你知道李家人在哪里?”苏芷从马上下来说:“我随你一同去。” 李三娘从车头跳下来说:“我有办法快点找到铁夫人,你们先等一会儿。” 说完撒腿往庄园里跑去,很快牵了大黑狗出来,叫铁三儿拿了件黄小娥穿过的小衣给他闻了闻。 那黑狗闻过之后径直往庄子里面跑去,铁三儿疑惑的问:“三娘,你这法子管用不?” “当然管用了,上次是就靠它找到铁夫人跟正儿的。”李三娘得意的说:“等着看吧,纵然这回没香丸,但是大黑鼻子可是非常灵的,一准能找到人。” 她刚说完,大黑狗便停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铁三儿,李三娘不解的挠挠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救人 铁三儿抱着妻子贴衣物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满脸不请愿的再次递到大黑狗跟前。 谁知,那狗呆是离着几尺嗅了嗅便被李三娘拉了过去:“可以了,夫人衣服可以收回去了。” 闻言,铁三儿忙把衣服卷巴起来塞到怀里说:“走,兄弟们,带上这些杂碎们去李家救人。” 一路上大家走走停停,苏芷从铁三儿口中得知:原来,他跟张庭玉被人绊住,当部下赶回来时,黄小娥己经不见踪影。 正儿则由一位村妇带着跑到柴房躲了起来。 “正儿一个人在庄子里安全吗?”苏芷有些担的问道。 铁三儿抹了把脸上的带血的汗水说:“他睡着了,有三十多个兄弟守着没事的。” 他刚说完,只见那条大黑狗停在位于温泉谷的另一处庄园门外不走了。 “难道夫人在里面?”李三娘看了眼铁三儿:“我们要不要冲进去?” 她刚说完,只听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铁三儿一个箭步冲上前,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说:“请问那位是铁公子?我们老爷恭候多时了。” “我就是。”铁三儿紧盯着他问:“我夫人可是在庄子里?” “呵!你这奸夫还真是胆大包天了,我李府的媳妇儿何时成了你的夫人?哼,当初你们合谋害死我儿,今天就叫你们一起为他殉葬。”一个脸上包着厚厚棉布的妇人带着十几个家丁走过来厉声喝道:“这天下纵然没有王法,可还有家规!” 想到自己当初结识黄小娥之时,纵然是看不惯她被李家——但她的身份确实是李家妇,而且还是签了卖身契的。 所以,一时有些理屈词穷。 这时,跟他们一起来的刘桑突然指着那妇人问:“李夫人?你来东乡,可是送新人来的?我父亲等了整整三年,人都病倒了。” 闻言,那妇人往后疾退几步惊问道:“刘,刘公子?!” 不等刘桑回应,她指着铁三儿大叫道:“当初新娘子己经出了李府之门,是这个强盗把小娥强抢了去呀!这些年来,我们李家一直在追寻他们的下落,为得就是给刘老爷一个交待啊。” 这也太狗血了吧? 苏芷在铁三儿跟刘桑之间扫了眼:这么说是铁三铁抢了刘桑的后妈? 这么说起来确实是铁三儿输了理啊。 “将军,我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夫人被人俘虏的。”见铁三儿似有难主之隐,其部下狠狠的说:“大不了我们闯进去抢回夫人。” 就在这时,一群人拥着五花大绑的黄小娥往这边赶来。 “小娥!”铁三儿懒得顾及太多,直接冲了过去。 结果,他们刚一有动作,只见数百个身着役服官兵从一边冲出来。 “大胆狂徒,竟敢在光天光日之下强抢良妇,到根是何居心?”一个将官打扮的小将冷冷看了铁三儿一眼:“呵,希望铁将军这回也能像之前那般识趣,且莫招来杀身之祸。” 闻言,铁三儿充血的双目渐渐平静下来,抬手止住前冲的兄弟道:“你们且回去吧!这是我跟李家的私人恩怨,” “铁公子能这么说就对了,老夫敬你是条汉子,只要让你手下放了我李家家丁,我就不再追究他们罪责。”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人从那位将官身后缓步出来:“但是,我儿枉死之后又被辱之仇却不能不报!” 看到他脸上那股极为悲愤之情,苏芷明白这位才是李家真正的当家人。 看来,他最为看重应该就是长子的死因了! 这样的话—— “今天,我一定要把你们这双害死我儿的奸夫淫妇沉塘以抚平我儿心中之怨。”李当家人恶恨恨的朝身后吩咐:“抬竹笼来!” 看着两个半人高,里面各放着一块石头的竹笼,苏芷不由暗自惊叹:没想到此生真的还能见过这东西啊! 见他抬出两个竹笼子,最先慌神儿的倒是那包着脸的妇人,她快步来到李当家人身边急切的说:“老爷,” 结果,刚一出口便被他打断:“夫人,我知你素来心慈,不愿我做的太绝。但是这三年来,一想到我儿惨死之状就寝食难安!所以,今天,这两人必须死!” “李风的死跟铁相公根本没有关系!只死我一人就够了。”一听他说要铁三儿跟他一起死,一直低着头的黄小娥突然奋力挣开羁押着她的家丁撞向一侧官兵的刀刃。 眼见就要撞上去之时,铁三儿一个箭步冲上去:“小娥,不要犯傻!” “铁夫人惜命!”与此同时,刘桑双脚点地,抢先一步救下黄小娥急切的说:“李夫人,这位娘子可不能被你们李家杀了啊!当初你可是收下我父千两百银为聘呢!” 见状,李当家的愤怒的冲他吼道:“当日这贱人逃走后,我们不是还了你家的礼金吧?” “老爷,我是命人抬了银子给刘家老爷子,可他坚决不收啊,非要娶这贱人过门。无奈,我只得先让他回家等着了。”蒙脸妇人故作委屈的说:“所以,这些年来我才一直派人到处找她,不管是对风儿,还是刘家都有个交待。” 闻言,李当家的感激的握住那妇人的手道:“夫人,辛苦你了。刘家我自会再寻美娇娘发嫁,今天这对害你我儿的狗男女必须死!” 他刚说完,手下的人便要动手去抢黄小娥,谁知刘桑却带着他纵身躲到几丈开外:“我父相思成灾,一定要,” “刘兄,小娥是我的妻子,你若真要替父讨人,就先杀了我再说吧。”铁三儿红着一把抢过黄小娥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但请诸位看再家有幼儿的份上,饶过小娥一命!” 说完,突然冲上前夺过一名官兵手里的大刀要引颈自刎,亏得刘桑眼疾手快,上前抢下大刀方才救他一命。 但就在此时,黄小娥突然奔向不远处的池塘:“我今日以死了事,希望李大人放过铁相公。” 见状,苏芷推了把李三娘:“快去救人!” 结果,李三娘刚跑出去便被人拦住,同时,刘桑跟铁三儿等人均被官兵团团围住。 “反,”眼看黄小娥就要跳塘,铁三儿大叫一声,正要冲出去之时,只听苏芷大喊道:“我知道李风是怎么死的!根本不是黄小娥害死他的,而是另有其人!三年前他在青峰镇出事之时,我就在黄家!若是李大人不相信的话——” 求月票,订阅哦 第一百八十九章 撤查 果然,一听她提到青峰镇跟黄家,李当家人脸色一变,但还是命令下人拦住冲过去追黄小娥之人。 趁大家不注意,苏芷拉住李三娘,咐耳小声吩咐几声,然后看着迅速离开庄子。 苏芷见他意有所动,接着喊道:“李老爷想必也不想儿子枉死,让无辜之人顶罪,放走真正的杀人凶徒!” 此言一出,李当家人终于忍不住出声喝道:“你这妇人有何凭证我儿并非那毒妇所杀?” 其实,在他心里原本也不太相信一向柔弱怯懦的黄小娥敢杀夫,所以,当初才同意了夫人的提议逼其家人签下卖身契。 但是,这两三个月以来,他经常梦到死去长子向他哭诉,说是不甘心被人杀害。 所以,当夫人话起发现黄小娥踪迹,并且要来东乡抓她之时,他立刻将手头事条交待给大管家之后就匆匆南下来东乡了。 这时听那女子十分肯定的说起儿子的死因,他心里还有一丝松动:必竟,在梦里儿子只叫他报仇,但却未言明到底是谁害了他。 若真的错杀了他人,从而放走真凶? 他刚一想通,只听那女子继续朝他喊:“真像就在大公子的坟墓之中,否则他近来也不会——”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下来定定的看着李大当家的说:“只要你放过黄小娥夫妻两,小女子一定帮你找出真凶!”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黄小娥跳入塘中。 “老爷,你就听她的吧,先留着那贱人的命。”见黄小娥真的跳入塘中,那蒙脸妇人不由急了:“现在这么多人在场,还不是处置他们的事候啊。” 亲眼见黄小娥跳塘之后,李当家的心里也有一丝疑惑:难道他真的弄错了? “这位娘子,我姑且信你一回,不过,黄小娥仍我李家,”不等他说完,刘桑大声截住他的话:“我父亲手里有他们的婚契,她是我们刘家人妇!你不能擅自作主害人。” 铁三儿则拼命冲开重重包围,纵身扑向池塘中捞出黄不娥。 眼见李府那些家丁要上去抓两人,苏芷突然大叫一声:“李老爷,你若一直冤枉这对无辜之人,就永远也别想知道杀害儿子的真凶了!反正我们今天也有这么多人来,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随着她的话,只听见庄外一阵大喊声:“铁将军,我们晚了!” 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般的脚步声,随着一阵飞扬的尘土涌向庄门口。 苏芷大喊一声:“诸位将官止步,铁将军暂时无忧。” 铁将军! 那些官兵登时乱了阵脚,他们虽然也是兵丁,但却只是在衙门里行走而己。 见到那些真正在少场上水浴血奋战过的将兵还有几分胆怯的。 而铁家军则是大原朝最为厉害的一支锐兵。 虽然,前几日被朝庭突然降大罪灭门,但听说铁老将军的嫡长子——铁如山大将军因被除族谱而得以保全身家。 难道,这位就是—— 思及此,那位官兵首领有些不悦的朝李当家的看过来:“李员外,我敬你对朝庭大有贡献,才听信你一家之言,认为有杀人恶徒来袭,没想到你连自己儿子是谁杀的都不清楚。” 说完,冲部下招了招手:“这是李员外的家事,我们只要在一边看着,不让双方恶斗即可。” 说完,看了眼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庄子大门,又谄媚的朝铁三儿看过去“铁将军,这天都凉了,你和夫人还是先换身衣服为好。” 铁三儿朝他抱了抱拳,并不言语。 见状,李当家人心知这回花大价钱请来镇场子的官兵被铁将军手下的部卒给吓住了。 不过,他的主要目的是找到害死儿子的凶手,既然那位小娘子说她知道真凶,他又何必纠住铁氏夫妇不放? 想到这里,他亲自上前朝铁三儿拱了拱手:“若刚才那位娘子所言非虚,那就是老夫错怪将军了。你如今膝下也有幼子,定能体谅我一个急于为儿子报仇之心吧?” 铁三儿本就觉得理亏于李家,见他肯给他们台阶下便位黄小娥朝他深施一礼:“多谢李当家的成全我们,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跟内人绝对没有害死令公子。” 听他这么说,李当家的顺势看了眼刘桑说:“我们家当年己经把,” “老爷!我相信铁将军为人坦荡,出身将军,一定不可能会施暗法暗团儿。但是当初团儿就因为去了黄家之后才丢的性命,在没确认所谓的真凶之前,必须把她羁押在我们李家。” 闻言,铁三儿不由怒上心头:“事已至此,苏娘子明明己经说要帮你们找出真凶,为何还要纠住内人不放!?” 不等那蒙脸妇人回答,只听苏芷淡淡的说:“李夫人,你有没想过,你要找的东西其实在就在真凶手里呢?” “你,这你也能帮我找回?”蒙脸妇人激动的看向她:“若是,你真能找到那件被人盗手的家传首饰,我,一定重金相酬!” 李当家人不解的看向身侧的蒙脸妇人:“夫人,你丢了什么重要物件吗?” 蒙脸妇人重重的点头:“是亡母留下的一件遗物,可惜被那贼子给偷走了。” 听了她的话之后,李当家的一脸期盼的看向苏芷:“这位娘子——” “我姓苏,李员外,我还是那句话,一切真像必须要开棺才能得真像。因为,我不想再有无辜之人受牵连。”苏芷神色十分镇定的说。 见她一口咬定要开棺,李当家人虽然心里百般不愿。但见铁将军一直盯着他,想到他手里还有一支铁家军,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于是,双方约定三日之后,起程前往南阳! 那蒙脸妇人怕苏芷她们跑了,想要派人到隔壁监视,却被李当家的喝止:“瘦死骆驼比马大,铁军虽然被抄,但那位能活下来就说明他能力非凡。当初若不是他自知拐带那贱人理亏,也绝不会百般忍让。但正是这样种人,千万不能激怒了。” 见那蒙脸妇人还不甘心,他拍拍她的手说:“我相信铁将军到时候一定会一同前往的,苏娘子也绝对不会食言。” ………… 一回到温泉庄子,黄小娥来不及去换衣服就急切的问苏芷:“你真的知道杀死李勇的凶手是谁?” 第一百九十章 官兵 苏芷推她一把说:“你快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当心着凉了。” 黄小娥还要再问,只见一个庄上的妇人端两碗姜汤过来:“铁教习,夫人,这是苏娘子特色吩咐我熬制的还放了不少红糖,你们赶紧的喝了吧!厨房里热水己经烧好了。” 闻言,铁三儿怔怔的接过碗看向苏芷:“这个,你——” 苏芷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你们赶紧喝完去沐浴更衣,有什么疑问待会再来!千万别惹上风寒了。” 铁氏夫妇对视一眼,将手里的红糖姜汤饮尽之后,一起往厨房走去。 入秋天气变凉之后,苏芷嫌角房洗澡太冷,于是就叫人起了间跟厨房灶台相连的沐浴屋。 这样,不但每天都能用上热水,而且,那房间里也十分暧和。 目送铁氏夫妇离开之后,跟随他们一起来的刘桑方才轻咳一声,满脸探究的看向苏芷:“今天若不是你出妙订吓退官兵,怕是这事儿难以了结啊。” 苏芷心知当初教李三娘回来请人之事瞒不过这个武艺高强的恩人,忙轻施一礼说:“让恩公见笑了,不过,您真的还要替父娶铁夫人回去?” “哈哈,这个难说。”刘桑大笑过后有些纠结的说:“按道理,你跟铁兄带着一帮长工给我帮忙,才能保住这拖御赐之园没有易主。我本当好好感谢两位,耐何我父他实在很想迎黄家娘子过门。” 他特意加重了长工两字,苏芷心里不由一跳:铁三儿早己不在军中,但却容留一支卫队在身边,此事若被朝庭—— 哎呀,刚才那些官兵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正在苏芷为难之迹,只听外面有人请见——原来是铁三儿原手下的侍卫队长江陵。 一看到他,苏芷急切的问道:“江将军,你跟那些兄弟们军籍还在不?” 只见他满脸悲愤的摇摇头:“因为我们是骑兵,依军中之法,战争结束之后战马会归我们所养。但那个该死军需官为了独占军中财物,随意找了条罪名将我等全部开除军籍。” 闻言,苏芷看了眼刘桑,只见他松了口气问:“那你们从军中出来之后,还做过什么营生?” “我们挂过彪号,替人走过彪,还开过武馆。”江陵从怀里拿出一沓文书说:“这都是相关的文书,二小姐说开门做生意,这些朝庭文书一定得有。” 见状,刘桑算是完全放下心来:“那你们以何名义呆在这里?” 结果,江陵又从怀里拿出一份契约:“这是铁将军跟我们武馆签下的雇佣合约,现在我们是在保护他一家安全,完全为他所用。” “哎啊,你真是做的滴水不漏啊!”刘桑连连夸奖让江陵红了脸:“其实,这些东西都是二小姐给我的,不过,我把契约内部改了下而己。” 他话刚落音,只听李三娘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叫道:“苏姐,不好了,庄外来了好多官兵!” 苏芷嘴角一勾,跟刘桑相视一眼对江陵说:“拿好你手上这些文书契约,我们出去会会这些官府之人。” 三人刚行出院子,只见数百身着铠甲的兵士冲了进来,惊得铁三儿随意套上衣服便冲了出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苏芷一把拉住他说:“铁三哥,你来的正好,好好跟这位官爷解释下为何我们庄子里会雇佣这么多人吧?” 说话间,一位全身裹在铁甲里的将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大胆叼民,竟敢聚众谋反,见了本官还不跪下?” 闻言,铁三儿眉头一皱沉声应道:“大人!这等逆天大罪铁某不敢当!你且指明在下聚何方之从,谋的那条反?” 他本是杀场征战过的将军,说话间威势尽显,让对面那空着一身盔甲的官员有些发怵。 只听他厉声喝道:“那你这庄园中向百号兵丁作何解释?” “大人,我想你弄错了吧?这庄子可是小女子我的,庄子里仅有三户佃农十口人,另外,还有八十六位武师仍是铁三哥特意从一家武馆请来保护他们一家的。你一定是弄错了。”苏芷站出来不卑不亢的朝江陵说:“有劳你把众武师召集过来,” 她顿了下接着道:“还有,把你手里的文书拿给这位官爷过目。” 见他们竟然有文书,那官员不由一怔,随即挥手叫紧跟在身后的小将拿去看。 “大人,这些人果然是武师,而且——”他把其中一份文书拿到那官员面前指着什么低声嘀咕了声儿,只见那人脸色一变! 随即,他挥手让小将把文书还给江陵道:“我们也是接到别人举报,例行过来盘查,既然没什么问题,撤!” 说完,立即翻身上马转身而去。 苏芷看了眼一脸呆滞的江陵说:“这些可是你们安身立命的东西,还不快收好了。” 铁三儿过来朝她深施一礼,感动的说:“多谢苏娘子再次出手相助,铁三儿怕是此生都无以为报。” “铁三哥客气了,我们呐,同是天涯沦落人呀。”苏芷叹了口气:“都是注定过不了太平日子的人。还谈什么谈谢不谢的。” 正在这时,黄小娥也梳洗好,抱着刚睡着的正儿跑过来紧张的问她:“苏娘子,你真的知道谁是真凶吗?” 苏芷皱着眉头想了想才说:“不知道!不过,我心里倒是有个怀疑对像,嘿嘿,不管如何这次她都跑不掉了。” 铁三儿看着她问:“你一定要李家开棺,是不是为了最后证实李公子为谁所害?” 苏芷轻笑一声:“我当是不过是想多拖些时间而己。” “这么说,其实,你也不知道真正杀害李公子的凶手是谁了?”刘桑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苏芷见黄小娥惊的脸色煞白,又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不由十分肯定的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放心吧凶手一定能找到的。” 见他们还是一脸质疑的模样,她十分肯定的说:“放心吧,只要开了棺绝对能找出真凶。” 至此,铁三儿夫妇才算放下心来。 同时,他们表示三日后一定随苏芷一同前往南阳。 但是,这天晚上黄小娥突然发起烧来,半夜铁三儿把苏芷的门拍开急切的说:“苏娘子,小娥突然发高烧一直说胡话,劳烦你帮忙照看下,我这就去请大夫。” “好,我这就去!”苏芷立刻披了棉衣叫醒李三娘跟她一起去照顾黄小娥母子。 见她们出来后,铁三儿才翻身上马往外奔去。 “蛇,依红,不要,不要!”苏芷刚进卧房,便听到黄小娥断断续续的呓语,看了眼旁边摇蓝里睡的正香正儿对李三娘说:“你快去打盆冷水,带一条湿毛巾过来。” “你,们,啊,蛇!”“依红,你不要——”黄小娥紧闭着眼,身子烧的滚烫,口中却不停的念叨着。 蛇,依红,你们—— 苏芷不由皱起眉头:难道她猜的没错?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南阳之行 “苏娘子,你要的东西来了。”李三娘麻利的把大半盆凉水并一条帕子放在她跟前的条几上。 苏芷随手把帕子丢到水里打湿捞出来后拧干敷在黄小娥滚烫的额头上。 可能感觉舒服了些,在苏芷不断冷敷之下,黄小娥睡的安稳了些,也没再梦呓出声。 “这位娘子这法子好!”大夫被请来之后,探了探黄小娥的鼻息之后,先赞了苏芷一句方才开始把脉:“令夫人是寒邪侵体,外加忧思过度过致。待会儿我开一剂去寒补神汤药给她吃上三副就好全了。” 他正开方之时,苏芷插了句:“我姐还在喂养小孩儿,药性,” “呵呵,老夫刚才从脉象里己摸出来了,这位娘子应该还吃过回奶之物,我会加些通渠的药草配在方子里。”老大夫赞赏的看了眼苏芷。 经这么一闹腾,苏芷回屋后也没睡意,想到黄小娥的呓语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很快,在一个包袱里找到一根小小的哨子。 她盯着手里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哨子,目光一闪心里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李三娘便被她揪着耳朵叫起来:“快点起来做事了!” “哎啊,苏姐,现在天还没亮呢,让我再睡会儿。”李三娘极不情愿的从被窝里爬出来,听到她吩咐的事儿之后不由打了个冷战:“什么?!你找——” “你快去办,我自有用处,记得要活的啊!至少能活个月的!”苏芷打断她说:“这事儿千万别认人知道了啊。” 李三娘满脸不情愿的应道:“知道了,只是现在去哪找呢?” 苏芷根本无视她的话:“去南阳之前必须准备好!” 很快,三天时间过去了,李当家的一大早便开到温泉庄子上。 “啊?他们都要跟着去南阳?”他看着黑压压的几十号人不由犯了难:“一来没我没准备那么多车,就是干粮跟水也——” 见状,苏芷轻哼一声:“我听说莲花大运河己经通航,不如,我们走水路?” 李当家的本来不负担这么多人的食宿,不过,若是坐船的话花费就少很多。 于是不顾蒙脸妇人的抗议,同意带着苏芷跟铁氏夫妇带四十个属下人一起去南阳。 东乡离本来离码头不远,仅坐半上午的车就登上前往南阳的船只。 她虽然因修莲花堤坝从而走上背锅之路,但不得不说这条运河修通确实于民大为便利。 因为是新修的堤坝,河岸两边种了不少树木花草,虽然己入深秋,但两岸景色依然很美。 不过,这次他们所乘的船远没有李家的豪华,除了十来间单独房间外,只有一个极大的通铺间。 自然,那些随铁三儿一起出来的部将只得跟李家下人们挤在一起住。 幸好,李家这次带了厨子来,每餐都会给苏芷还有铁氏妇夫送来饭食。 不过,苏芷一直防备着那个蒙脸妇人,总觉得她有些不安好心,于是每餐都悄悄叫李三娘倒入河里,然后喝自备的清水啃干粮。 幸亏她之前怕路上吃不好,特意找几个佃户妇人帮忙做了百十张咸香绵软的发面饼。 至于水的话,这本来就是运河打上来烧开就能喝。 “夫人,那几个人太可恶了,把我们送去的饭菜倒了!”这天,李三娘接到李家人送来的饭菜之后,懒得往房间里送,眼瞅着船上没人注意就直接倒了。 谁知,却被蒙脸妇人身边的一个丫头看到了! 闻言,那妇人双眼发寒:“哼,那贱人倒还滑溜的,怪不得这么些天过去了还是活蹦乱跳的。” 说到这里,她眼神阴冷的往外看一眼;“算了,这事你就当没看到,继续往那边送吧。以后不用加料了,那些吃食就当拿去喂鱼了。把镜子拿过来!” 当她解开包脸上的最后一层棉布后,只见细嫩如玉的脸上横着一个皮肉纠在一处,极为可怖的伤疤。 “为什么还是这样!?”她气愤的把镜子摔到地上:“昨晚爬老爷床的小贱人查到了吗?” “回夫人,奴婢今天一早见桃儿慌慌张张的从老爷房里跑出来——”她身后的丫头低头说:“连衣服带子都没系上呢!” 那妇人拿过细棉布慢条丝理的包上脸:“呵呵,桃儿性子太脱跳了,今晚上要跳到河里了吧?” 闻言,身后立着的丫头嘴角轻轻一勾:“夫人说的是呢,为人奴婢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 “有人跳船了!”“快救人啊!”…… 苏芷正准备上床睡觉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吵拒嚷,心里不由一阵烦躁:怎么每次坐船都得闹出点事儿? “苏娘,你不出去看看??”正在这时,李三娘探头进来:“有好戏看哦。” 苏芷疑惑的看着她:“不会是你搞的鬼吧?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儿戏!” 李三娘翻了个白眼说:“我知道,苏姐,我只是热心救了个人而己。” 说着,闪身进来把门关紧从身后拉出一个昏迷不醒的小丫头来:“喏,我去看热闹了,这个小丫头先藏你房里。” 苏芷还没反应过来,李三娘已经冲出去了。 无奈,她只好把这个小姑娘扶到床对面的椅子上靠着。 想了想起身关好门往船头走去。 “水下哪有人啊!”“是啊,都下去三四个人了!”“不会是被大鱼吞了吧?” 时值初深秋之夜,河水冰冷刺骨,连续下去几数人都未成捞到人后,船上便不愿再使人下去。 苏芷隐在众人身后,看向神色无比着急的李当家的,他见船上舵手不愿下去,便发出重赏请人下去打捞。 看着一个个纵身跃入水里的舵手,苏芷心里不由冷笑: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河面突然起了一阵寒风,苏芷有些受不住便往房间跑去。 结果,一打开门却发现被李三娘救回来的娘娘不见了! 今日双更,求个月[票] 第一百九十二章 疑案 人去哪儿了呢? 苏芷拔亮灯芯儿才发现地上有一行湿湿的脚印走出去了。 原来是她自己醒来走了。 “苏姐,那个小丫头还好吧?”李三娘突然推开门,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鬼啊!” 苏芷朝她摆了摆手:“做鬼去找害她的人去了吧?” 闻言,李三娘跺了跺脚:“哎,这小丫头怎么能这么傻又跑回去了!” 说着,便要往外冲,却被苏芷一把拉住:“你又去多管闲事?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说说。” 李三娘不意愿的转过身说:“苏姐,我是怕她再有危险——” “事情都闹开,她暂时比较安全,你放心说吧。”苏芷好奇的看着她问道。 李三娘搔了搔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之前见她从李夫人房间里出来,如木偶般跳下船便立刻在她落水之时拉了上来。” 苏芷不由抚额:“你根本一点依据都没有凭什么说她被人害?” “不是啊,我在她身上闻到一股迷香味之后,才心生警惕跟着她的。”李三娘瞪大眼争辩道:“再说,你之前也说过那个李夫人阴狠无比嘛。” 苏芷朝她摆摆手:“你啊,有精力防着点咱们的安全就行,别插手管人家的事。” 说完,就叫李三娘回自己房间去了。 她从柜里又抱出一条棉被搭床上,迅速脱了衣裳钻入被窝自语道:“按说这么时节不该结冰啊,怎么这么冷?” 说着,她抬头透过紧闭的窗子往外看一眼,又扯下一根头发抻了抻道:“难道今晚会下雪?” 这像的话今晚下水的人肯定要染上风寒了。 李家人可真能折腾。 果然,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觉得阴冷无比,她正打算多加一件棉袄,只听外面有人喊:“降雪了,大家快看,有人冻死了。” 虽然寒气袭人,但仍然挡不住大家熊熊的八卦之火,一听有人冻死了,便都匆匆披了衣服跑出来看。 当然,苏芷也不例外。 不过,当她看到躺在薄雪里那个人时,不由大吃一惊:这不是昨晚上李三娘特意救回来那个小丫头吗? 看来,她求死之心很明显啊! 跳河没淹死就脱了棉衣跑出来冻死了。 “苏姐,她还是死了。哎,都怪我昨晚没去多看她一眼了。”李三娘十分懊悔的说。 苏芷叹了口气说:“她若真的心存死志的话,你是怎么也救不了她的。” 正在这时,被惊动的李当家的衣衫不整的奔出来:“桃儿呀,我不是说回去就立你作如夫人吗?怎么还想不开呀?” 闻言,李三娘不由瞪大了眼:“原来她叫桃儿——可是她昨天还偷偷跑来问我你是不是真的能替李家大少爷报仇的,看那模样她应该很喜欢那个死去的李公子啊,怎么会,” 苏芷深吸了口气说:“可能这正她一心寻死的愿因吧!” 说完,苏芷看向这个看上去仅十四五岁,生的极为小巧精珑的女孩儿:只见她长长的睫毛下眼珠己散,但却有股子混沌之意。 就在这时,黄小娥走过来突然说:“真是可惜了一个小姑娘——” 苏芷转头问她,黄小娥点点头:“她是以前随李公子的妾一起进府的,那时候身量还没长开看着很小。” 原来这个桃儿来头不小啊。 苏芷不由多看她几眼,却见李当家新自把她抱起来——一把丢到河里去了! 这人也太不讲究了吧? 最起码也得带会去好生安葬了吧? 做完这些之后,李当家的抹了把泪对众人说:“大家可能不赞同老夫的举动,但是这些是小桃儿昨夜亲口说的,她很喜欢这里,希望能够留下。” 苏芷冷哼了声:“假模作样的人渣!” 说完,也不管他有没听到便拉李三娘黄小娥一起回去了。 刚回到房间,只听李三娘惊叫道:“苏姐,你看那时有艘黑船,上面的旗番真奇怪!” 黑船? 苏芷心底一沉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艘通体漆黑的大船正从对面驶来,一片飞旗迎风招展。 她一眼便认出来这艘船正是之前她遇见过的那只快船! 当时它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同时船上大部分货物不翼而飞。 所以,一看到这艘船苏芷心里有股隐隐的不安。 幸好,这次黑船是从对面而来,两船碰面之后就各自往前行去。 苏芷立从打开的窗子里看着黑船慢慢远离,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嘶~这天真冷啊,苏姐,不如等会到码头,我们下去买些木炭回来生火吧。”李三妹看着船慢慢靠向码头,跑来跟苏芷请示道。 苏芷往外看了眼问:“到哪里了?” “青洲啊!听说船要停一个时辰呢。走吧,我们下去逛逛吧!”李三娘一脸兴奋的拉着她说。 苏芷本不想去,正好看到黄小娥抱着正儿过来说:“苏娘子,难得有机会,一起下船去看看吧。” 苏芷捏了捏正儿冻的红通通的小脸说:“这小家伙这些天在船上闷坏了吧?好,今天干娘就陪你一起下船去逛街。” 为确护她们的全安,铁三儿特意带了十来个部众随行。 因为苏芷把之前给刘桑家拔萝卜挣的二百两银子均分给大家,所以,大伙手里都有不少余钱。 所以,一下船全部往成衣铺钻去。 经过一番血拼大都满意而归,苏芷也买了不少根本用不着的东西回来。 她们一回到船上便看到几位大夫背着药箱从船上离开,接着一股子中药味在弥撒开来。 看来,真的如她所料,船上有不少人伤了风寒病倒了。 原本,她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结果,过了两天听说船上有人病死了! 接着,那些身患风寒之人一个个不治而亡,整个船上人心惶惶的。 黄小娥担心儿子幼小怕被染上病吓的每天都跑来苏芷房里来玩。 铁三儿则严令部众千万不要跟那些染病之人接触。 但是风寒这病本身就会传染,很快有几个部众病倒了。 这在这时,一个极为骇人的传闻悄悄流传开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惊喜 “什么?女鬼索命?”苏芷看着李三娘说:“这也太玄虚了吧?” 闻言,铁三儿却脸色阴沉的说:“苏娘子,我的几个兄弟也说半夜里见到那女鬼的身影。” 苏芷皱着眉看他一眼说:“铁三哥,正儿还小,你最近别再往那间大通铺跑了,免得沾了病气过给他。” 铁三儿脸不由涨的通红:“兄弟性命有难,我怎么——” “要么你也搬去住,不过,如果染病死了的话我绝不会帮你照顾妻儿的。”苏芷有些生气的说:“你又不是大夫,看几眼又有何用?” 铁三儿本就不是迂腐之人,被她拿话这么一激,再看黄小娥担忧的神情不由恍然:“苏娘子说的对,是我想左了。” “不过,你可有何救人良方?”铁三儿急切的看向她。 苏芷看了眼满目枯草的河岸说:“为今之计只有停船找大夫了。” “可是这两河道两边慌无人烟,哪能找得到大夫?”铁三儿有些担心的说。 苏芷神色坚定的说:“船上病气迷漫,大家下船去总归是疏导下好点。” “苏娘子言之有理!我这就去找舵长商量。”铁三儿立刻起身出去。 船上己经死了三个舵手,此时舵长心里也很恐慌,所以听了铁三儿的建议之后决定就近靠岸停船。 结果,船减速刚往河道边靠拢,就见李家人气势汹汹的跑来问责:“船为什么停下来了?” 当舵长解释之后,李家人十分不满的说:“如今船上病人一天天的增多,你不想着赶紧行至下个码头找大夫上来医治,竟然还想着停下来!岂不是误人性命?” 李家人之言听起来很道理,而且,他家出了近半船资,所以舵主听后立刻下令全速前进。 铁三儿见状跑去找舵长理论,结果却被李家人拦住指责他意图丢弃那些染病之人,乃至谋害其性命! 如今船上有近二十人感染风寒,经李家人这么一嚷嚷这些人都对铁三儿起了戒备之心。 幸得他部众之中也有染病之人,他们百般替他开脱才平息这些人心里的嫉恨跟恐慌。 不过,余下的乘客见不断有人染病,而且己经死了数人,倒是起了将这些病患赶下船的心思。 于是,他们暗中找到铁三儿商量此事,却被断然拒绝:“我当时想让船停下来并不是要害那些病人,而且希望他们能快点好起来,你们这人心思怎么这般歹毒?” 被铁三儿痛骂一通之那人离开之后怀恨在心:明明想撇开这些人,还一派堂皇之言。 原本这事就这么过去也就罢了,谁知,晚上又病死了一个人! 这下那些同样住在大通铺房,争于保命之人彻底慌张起来。 ………… “夫人,船上己经死五个人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手里捧着镜子的丫头看了眼正在一层层往脸上刷粉的李夫人说:“怕是会引会恐慌吧?” 李夫人满意的看了眼被厚厚的粉掩住的伤疤,轻笑一声:“让那些急着去救那个贱人的东西都干净了最好。” 说完,拿起另一个丫头手里捧着的黛笔画起眉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叩门声。 李夫人放下黛笔随口问道:“枝儿,你去看看是谁?” 捧着镜子的丫头小心放下手里的铜镜,走到窗子边轻声问:“是谁,有何事汇报?” “枝姐,我有要事要报给夫人知晓,是这样的……”随之,窗外人压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便飞身离开了。 没走出多远正好撞到一直暗中盯着这边的李三娘,不由心头一慌,脚步加快往船尾跑去。 “赶着投胎吗?这么急!”李三娘喝骂一声,皱了皱鼻子往苏芷房里走去。 刚一进屋就见苏芷抽了抽鼻子道:“你怎么带了股怪味回来?” 怪味? 李三娘转了一圈说:“是啊,我也闻到一股子——大蒜味!” 蒜? 苏芷突然双手一击说:“我想到预防风寒的法子了!” 说完带着她就往外走,结果一出门便遇到满脸喜色的铁三儿,他高兴的说:“苏娘子,你的法子还真管用,我几个兄子按你说的尽量多喝热水,以及在房间里烧了醋之后,都感觉好多了。” “那说明你这些兄弟本身体比较结实,所以,这些法子才能见效——只怕那些体弱之人若无药可服的话,怕是得病一段时间了。”苏芷神色凝重的说。 闻言,铁三儿脱口而出:“那还会不会死人?” 苏芷叹了口气说:“我只能说那些没下过水的人应该性命无忧。我现在想到个比烧醋更好的方法。” “当真?”铁三儿激动的说:“什么法子,你说说我这就去办。” 苏芷缩了缩膀子道:“这方法并不难,只要去厨房里找些葱蒜来,把其根须洗净拿来熬水喝便可御防一二。” 这个方子还是苏芷小时候,老家人用来给小儿驱逐风寒之法,虽然病人效果一般但用来预防还是很有作用的。 铁三儿听了之后,拔脚往船仓奔去:他有娇妻幼子在船上,随时都有感染风寒之危,所以,对这事儿他是十分上心。 回到房间之后,李三娘往火盆里添了块炭说:“不知道不有多久能到南阳啊?这船坐的我整天提心吊胆的。” 苏芷叹了口气说:“早知道我们两个人跟李家人走旱路了,这时候,” “说不定被李家人暗害了吧?”一个极为妖媚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苏芷不由一惊,正要起身,只见李三娘己拉开房门。 看着门口衣着华极为华丽的女子,苏芷不放声大笑:“哈哈,在这个时候能遇到你,当时美事一件啊!三娘,还不快请贵客进来?” 谁知,那华服丽人却拉下脸疑惑的看着她:“贵客?苏娘子,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来,来,来,老朋友,我最近一直在思念你,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从天而降了,真是让人惊喜不己啊!”苏芷十分热情的起身让她进屋。 结果,越是这样,那华服丽人脸上越的惊恐之色愈重:“你是不是想加害于我?”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官船 苏芷收起笑意疑惑的看着她问:“你是怎么上船来的?” 那华丽人正要回答,却被一声轻柔的呼唤声叫走:“依红,别搭理那些个下三滥的人,快来,咱们娘俩好好聊聊。” “苏姐,你看,这边有艘大船跟咱们的船搭上了!”李三娘激动的指着突然出现在河道上的行船说:“哎,看上去像是官船啊!一定是朝庭派来救人的!”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数位背着药箱的大夫自那艘官船上下来,但他们跟着的人却让苏芷瞬间变了脸! 李弘扬?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想到小铁匠的死,苏芷心里不由燃起熊熊的怒火,她恨不得冲上去一脚把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踹下船。 不过,看到他后那队眼熟的重甲兵丁时,她强忍住怒火转身回到房间关紧了门。 “苏姐,那位大官人朝我们房间过来了!”趴在窗口往外看的李三娘压低了声激动的说:“我还从未见过生的这般好看的大人物呢!” 苏芷深吸一口气冷冷的说:“关紧门,待会儿不管什么东西来敲门都不许开!” 说完,重重的拉下窗棂说:“把门顶上。” 她知道李弘扬己经看到她了,也明白他一定会来找她。 不,是抓她。 呵呵,这歹毒的家伙做了几年朝庭命官,修养倒是练出来了啊,当初在李家村抓她时还满脸嫌恶,如今再看到她竟是一脸假笑了。 “三娘,待会儿若是我被抓了,”苏芷打开后窗又颓然关上:“你把这个铁喇叭并这些套黄金首饰给七公子,请他,” 她还没交待完,只听门外脚步声渐近,一道有些干涩的声音传进来:“苏芷——” 听到他的声音,苏芷刚平息下去悲愤之意突然冲上头:“滚!你这个卑鄙的人渣!” 李三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苏,苏姐,那可是个大官啊。” “左不过是一死罢了!三娘,开门!”苏芷突然改变了主意:刚才开了后窗才发现这艘船己经被大小三艘官船结包围住了。 可能说是插翅难逃了。 既然这样,那就堂堂正正的面对重甲兵好了。 李三娘小心窥着她的神色问:“苏姐,你说,外面是来抓你的?” 尽管她己尽力压低了声音,但立在门口的李弘扬还是听到了。 他立刻轻咳一声说:“苏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这次带人来是为你请功的。” 请功? 一听不是抓的,李三娘呼的一下子打开了门,满脸兴奋的看向李弘扬:“这位大人此言当真?” 李弘扬眼角微抽:苏芷身边的丫头也太没规矩了。 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正是,苏芷,我这次来是请你——” 他的话被说完,便被一杯冰水波到脸上:“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李大人!” 说完,一把拉过震惊不己的李三娘,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李弘扬惊的往后退一步,目光复杂的看向那扇门:他知道怕是苏芷的心门也永远关上了吧? 想到这里,他嘴角浮起一道苦涩的笑意,双手紧紧握起:“苏芷,希望你有天能明白我的所做所为。” 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死命的踩着我往上爬! 苏芷在心底无声的呐喊道,但却一句话也不想再说,她怕自己给控制不住请绪。 随着这些年背上不断加重的黑锅,以及小铁匠的死让苏芷对李弘扬的仇恨达到无以复加之地。 不过他如今官袍加身,她只能痛骂几句解解心头之恨了。 “哎哟,李大人,这人敬酒不吃你就叫你冲进去直接带走不就行了!”被李夫人叫走的依红这会儿又出来作妖。 看到她李弘扬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目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见他仍然一副十分谦卑的神态,依红不由轻笑一声:“李大人,苏娘子似乎对你成见很深啊,不如由我来跟他她谈谈?” 李弘扬想到刚刚苏芷看到她满脸笑意的神色,无奈的点点头:“好,此事若是成了,我定会上报记你一大功,说不定也有机会入主西菀。” 听他这么说,依红不由笑的花枝乱颤:“那小女子可要先谢谢李大人了。” 说完,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捂着嘴一直笑个不停。 听得苏芷心里犯恶心,但一想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她还是强忍住情绪叫李三娘开门请她进来。 她也想知道这贱女子伙同李弘扬又像打她什么主意来着。 “苏娘子,大喜啊!”依红进门之后,一改之前的倨傲之态朝她轻施一轻娇笑道:“你这次随我们回京可要一步登天了。” 闻言,苏芷心里不由一惊:一步登天? 这个词怎么这么熟悉? 难道,这两个恶心货也是三皇子的人? 真是不可思义啊,这位三皇子竟然放任手下人窝里斗成这个样子? 虽然真接把张家推入火堆的是黄色皮,但是,船上李家,李弘扬,姬家通过种种事情表明,绝对是沆瀣一气的势力。 哼,这么个不知香臭,什么势力都往麾下拉的皇子——品味一定很让人费解,至少她可不敢到他后院去送死。 苏芷认真打量她一眼问:“何喜之有?” 依红捂嘴咯咯一笑:“当然是天下间女子都欺盼之喜喽?” 苏芷挑了挑眉头故作不解:“哦?说来听听?” “呵呵,那只雀儿不想飞上枝头作凤凰?”依红抬手从身后丫头手里接过一个小巧的暖炉:“这船上也太简陋了,真是委屈苏娘子您这金尊玉贵的娇体了,不如随我到官船上去吧?” 苏芷干脆利落的一口回绝:“多谢,不过我还得给李家,” “哈,你现在已经是皇子的人了,区区李家算了什么?我己经知会李夫人了,他们不敢强求你去南阳,现在我代李大人请您去上京城,”说到这里她突然笑起来:“飞上高不可及之枝。” 苏芷故意凑近她问:“难道是皇上要封我做宰相?” “哈哈!苏娘子说话真是讨喜,宰相官至超品,也不过是皇家人的好奴才罢了,再说了那有女子入朝为官的?”依红仿佛看傻子一样瞧着她:“苏娘子竟有这等鸿鹄之志,真让人佩服。” 说完,款摆腰肢故作优雅的站起来,结果,身子刚离开椅子,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惊呼:“苏娘子,不好了,铁将军被人诬陷杀人,现在被官兵围起来了!” 这是昨天没能传上一章,现在才发现,抱歉了个位,今天补上。 求月票哦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认罪 这么一声惊吼,吓的依红身子一颤,脚下不稳踩到长长的群带,一下子趴到苏芷跟前。 而苏芷全部心神都在那铁三出事之上,正好起身往外冲,结果一脚踩到依红头上。 “啊!”只听依红一声惨叫声起,李三娘眼疾手快的拽住苏芷往外跑去。 谁知,一出门便看到一脸清肃的李弘扬:“苏芷,铁如山跟你——” “苏娘子,你一定要救救夫君,他绝对不会害人的。”就在这时,黄小娥抱着孩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苏芷原本不想搭理李弘扬,转念想到这里他可是最大的官儿了。 便强压住心里的愤愤之意说:“这位是铁夫人,我的闺中密友。所以,铁将军出事,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闻言,李弘扬神色顿松他上前一步,微笑的看向苏芷:“既然铁夫人肯定铁如山没有犯罪,或许这事儿真的另有蹊跷。不过,眼下十几人被害,总得先对大家有个交待才是。” 苏芷深吸一口气说:“杀之人徒左不过就在船上,李大人为官清廉公正,绝不会随意拉个人顶罪喽?” “苏娘子过奖,李某绝对不会冤枉无辜之人。不过,铁大人被人当众指证杀人,怕是得先由官府看管起来。”他看了苏芷一眼接着说:“仍抓到真凶之后,一定还他清白。如何?” 苏芷一向相信铁三儿的为人,所以看向失魂落魄的黄小娥:“娥姐,你以为李大人的提议如何?” 黄小娥跑到她跟前,抽出一只手抓住她说:“我,都听苏娘子你的。” “好,既然这样,你带着孩子到我房间里来住,”然后,看向李弘扬:“然后,把铁夫人他们原来所居的房间作为羁押之所如何?李大人。” 李弘扬点头称赞:“苏娘子此法甚好,不过,为防真凶逃离,我会命船停下直到查明真像为止。” 说完,他随即下令等停止行船,并命官船将其围住。 黄小娥见铁三儿被关带到房间,苍白的脸色才算恢复一点儿,她正要跟着苏芷一起过去,却听怀里的孩子大哭起来。 “娥姐,你先回我房间里哄哄正儿,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铁三哥有事儿的。”苏芷拍拍她的手说。 看着黄小娥期盼的眼神,苏芷心里也没底:到现在她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铁三儿会滥杀无辜。 “苏芷,那个铁如山看着有些不正常,你一个人进去怕是有危险,不如我陪你去审问他?”李弘扬听她说要单独见铁三儿,貌似关心的说。 苏芷在心里冷冷道:你才是最危险的东西,几次本番想置我于死地呢! 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暗骂几句,面上仍是一副清淡的神色:“不必了,多谢李大人关心。” “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李弘扬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苏芷冷清的打断他的话:“李大人,礼不可废,请你以后还是叫我苏娘子吧!” 说完,径直越过他带着李三娘,还有一脸焦急的江凌进入关着铁三儿的房间。 李弘扬刚探头看过去,却见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有些沮丧的搓了搓手,正打算先回房候着,只见脸上包的严严实实的依红气哼哼的跑过来:“李大人,你也太纵着那贱女人,” “滚!”李弘扬厌恶的盯着她:“你最好安安分分呆在船上别出来,不然,本官有上千种让你回不去的法子。” 依红眼神瑟缩了下,后退几步:“李大人,别忘了是谁让我跟着你来的。” 李弘扬目光一禀,手紧紧握起:“你最好别生事,滚回去呆着。” 这个女人真是太恶心了,李弘扬一想到她几次三番想爬他的床就恨不得抓起来直接扔到河里去,真想不通那位为什么会用这种又蠢又贱的女人做事。 “大人,不管怎么说红姐能得殿下的眼,必有她的过人之处,您以后还是得对她客气点儿。”回到在房间之后,李弘扬身边的侍从为他解下披风接着说:“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尽快请苏娘姑进京确实最重要。” 李弘扬深吸一口气:“这些我知道,但是你们都不晓得苏娘子的秉性,她这种人是宁拆不弯的主儿,若是惹恼了她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闻言,那待从咯咯笑道:“听说大人与这位苏娘子曾是——” “同乡,我们一处长大,对于她的脾气自然有所了解。”李弘扬接过他的递过来的玉杯笑道:“殿下果然慧眼识珠,苏娘子年少之时就晓通天文地理之术,确实非同一般女子。”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当时,我们两家走的近,她与我幼弟算是在一处长大,如姐弟一般要好,可惜,后来元宝却在投奔我之后身亡。” 他抬后拭了下眼角接着说:“苏娘子以为是我照顾不周,是以,这对我这位长兄一直怀有芥蒂。” “我一直以为李大人本来就出身自青洲李家呢。”那侍从看他的目光释然很多。 见状,李弘扬目中闪过一丝阴郁之色:他是青洲李家养子的事,怕是这位早就知道,至于他跟苏芷之间的恩怨,他绝不对任人窥探。 他说的没错,苏芷一定是因为元宝的死才怪他的。 记得在村里时,她待元宝如亲弟弟一般,不管做什么新鲜吃食都会给他留一份。 想到过往种种,李弘扬神色突然黯淡下来:他与苏芷果然是有缘无份。 “李大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请苏娘子回京?”那侍从放下一碟干果问道。 李弘扬淡淡瞄他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这事儿我自有分寸。” 苏芷是绝对不会心甘情愿随他入京的吧? 不过,她也该明白这件事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且不说李弘扬如何盘算,只讲苏芷进门见铁三儿之后,他一张嘴就把她惊住了! “人是我杀的!”铁三儿直愣愣的盯着苏芷说:“但是,若不杀他的话——”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双手覆面:“算了,你让李大人治我的罪吧!” 苏芷一头雾水的看向他:“铁三哥,你能不能把整件事详细的跟我说一遍?” 第一百九十六 假扮 铁三儿神色颓废的看她一眼:“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想想正儿,还有一直在外面揪心等着你的黄小娥,就明白该什么说话了。”苏芷目色深沉的看着他:“我跟娥姐都坚信你是无辜的。” 当她提及黄小娥母子时,铁三儿眼中的迷蒙之色突然散尽! 他看了眼跟在苏芷身边的江凌闭了闭眼说:“你,先出去吧,这事一定会有结果的。” “将军!你,”他刚一喊出声,铁三儿不由瞪大了眼:“江凌,一刻钟之前,你在哪?” 被他突然这么一喝,江凌愣住了:“我,就在这间房后窗守着啊。” 铁三儿紧盯着他:“什么?!你没有去底仓?” 江凌不解的看着他摇摇头:“没有,这两天我偶然发现每到这个时辰,总有人鬼鬼祟祟的到您的房间后面张望,所以,我每天都会过来盯着。” 听他说完,铁三儿不由冷笑一声:“看来,真有人想置我于死地啊。” “难道,有人假扮江凌杀人,被你撞见了——所以,你想替他顶罪?”苏芷难以置信的看向铁三儿。 只见他摇摇头:“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芷有些着急的问道。 铁三儿叹了口气:“虽然那人不是江凌,但我确实杀了人。” 闻言,江陵不由急道:“将军,我相信您绝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而且,那些人的病己经有所好转,您也犯不着非得处理了他们。” 铁三儿苦笑着摇摇头:“我原本就是为阻止他们被沉河,才会失手杀人,谁知阴差阳错之下害了那些人。” 苏芷听的有些云里雾里,正欲详细再问之时,只听得外面门外一阵喧哗声传来。 “江凌,你出去看看。”铁三儿顺势支开他,跟苏芷讲起整件事情的经过来。 原来,他自从苏芷口中得知预防风寒的方子之后,便跑到伙房找到不少蒜须子,往中仓的大通房而去。 结果,刚一出门就见“江凌”慌慌张张的来找他:“铁大人,不好了,又有几个兄弟感染了寒症,您快随我去看看吧!” 一听说又有兄弟病倒,他不由着了慌,随“江凌”一起来到底仓,看到十几名病人愤怒的盯着他,就连往日几个兄弟也有些苦涩的低下头。 “你们怎么都呆在这里?”铁三儿不解的问。 这时,一个脸蒙的严严实实的家伙突然走进来说:“铁大人,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是,若留他们呆在大通房里,会有更多的人染病。而且,你也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风寒,己经有六个人因此丧命了,所以,我们才想着借您之名着把他们隔离在此处。” 铁三儿本想要反驳,却听那人说:“隔离这事其实是苏娘子授意我们做的。” “什么?”苏芷不由瞪大眼:“我从来没吩咐过任何人做这等事。” 铁三儿苦笑着摇摇头道:“因为之前我确实听你提及过把病人隔离开,还让我尽量不要跟患病之人接触。所以,当时我就相信了。” 这到底是谁策化的事儿,竟然连她说过的话都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苏芷心里不由一阵恶寒:怪不得她总觉得有人在监视着她们。 原来还真的有。 想到这些天她叫李三娘盯着李家的动向,心里不由一禀:莫非正因为如此,才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可笑她跟李三娘总觉得李家人不对劲,不由自主动盯着他们,没想到这很可能就是人家的目的。 必竟,苏芷身边可用之人只有李三娘。 她虽然功夫不错,但到底年经小了些——难免会中了别人调虎离山之计。 看来,这件事她不但是铁三儿,连她也被牵连其中了。 果然,从铁三儿的话中,她得知那蒙面人竟然想把这些患病之人全部害死,而且还以迷药控制了他们的神智试图控制这些人自己从船上跳入河中。 那些病患中有三四个铁三儿的部下,他自然不会让那人得逞。两人在争斗之中,因为上过战场意志而非凡的那些部下突然清醒过来,突然暴起将那蒙面人杀死。 “那么为什么他们四个也死了呢?”苏芷明明记得李弘扬告诉他共死了十九人,其中有四个是铁三儿部下之人。 听她这么问铁三儿突然双手报头说:“其实,共死了二十个人,都怪我一时不查——中了那假江陵的计。” 原来,就在他们准备把黑衣人的尸体推入水中之时,江凌突然在不远处惊叫一声,铁三儿心急着救人率先奔过去,只见几个身着夷族之服的人在跟他缠斗。 他原本在站场之上就是跟东临国之人交战数年,身边许多兄弟死在战场之上,所以看到这些人竟敢在大原的国土上公然刺杀他的兄弟,不由红了双眼杀上前去。 “结果,我跟他们缠斗之时不小心砍断一条船板,而那条板子下面正好有个机关,断开之后船底仓竟然打开了!”铁三儿激动的说:“是我害他们掉入河中淹死的。” 闻言,苏芷不由轻笑出声:“铁三哥,我看你也是中了人家的迷幻药了吧?如果船底板分开,我们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呆在上面?” 说完,只见用力的按了按眉心方才惊问道:“我真的没有杀人?可是,那些人怎么都掉河里冻死了?” “掉河里?刚才我可是听李大人说,有人指证是你一个个把他们扔下去的。”苏芷冷笑一声说:“而且,还口口声声说是依我之言所为。” 说到这里,她盯着铁三儿说:“你纵然一个人把所有罪名抗下也无用,因为,那背后之人要对付的可是我们两人。” 其实,那背后黑手是谁,在他们心头己昭然若揭。 若没有李弘扬带人突然出现,怕是她这会儿跟铁三儿一样下场。 哼,没想到他们一心救人,却被人暗中算计,落井下石。 她本以为只要查出幕后真凶以及指使者就行了,但却没想到刚从铁三儿房间出来,便听到船头一众乘客大喊着要来抓铁三儿跟她去为者陪葬。 什么? 这个锅她可绝对不能背! 不过,不等苏芷有所行动,李弘扬就派人强势宣布苏芷仍天家看中的大贵之人,若有人再敢言语不敬就抓去吃牢饭。 这些人见苏芷为官府所护惹不起,于是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铁三儿。 “苏娘子,若依铁如山所言,最关键的人是江陵——”李弘扬听了苏芷的话之后,不由皱起眉头:“人怎么会有假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结案 苏芷并没有理会他,继续在江陵脸上涂画。 半刻钟之后,她拍了拍手说:“好了,你起来吧,给李大人瞧瞧。” “啊?怎么会跟我这么像?”李弘扬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神韵跟自己十分相像的人,惊得后退几步看向苏芷:“难道,这是易容术?” 苏芷随手收拾起一应脂粉物什,头也不台的说:“这只不过是化妆手法而己,那个瞒过铁将军的假江陵才是易容高手呢。” 李弘扬神色阴晴不定:“哼,这些个刁民,竟敢在我跟前故弄玄虚!” 说完,便命人去彻查此事。 “我想,有能力布置这些,又跟我们有过节的只有李家了。”苏芷状似无意的丢下一句话准备出去。 她是一刻钟也不想搭理李弘扬。 结果,刚一转身却被他叫住:“苏芷,我答应你这次绝对不会冤枉无辜之人,不过,待此事了,你能不能——” 苏芷不耐烦的打断他:“彻查此案是你为官的责任!我这次的目的是去南阳,找出害死李家大公子之人。” “好,我就陪你去李家了却此事,然后再入京。”李弘扬目光深沉的看着她说:“目前到处寻你不止我们一路人马,上京之行于你怕是势在必行的。” 听闻此言,苏芷心里涌里一阵怒火:“凭什么我要入京?” “凭你应天命而行!苏芷,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李弘扬幽幽的的说:“就比如你我究竟有缘无份。” 见他还有脸提及两人的情仇,苏芷恨不得生撕了他。 但一想到他刚提到命数,不由强行压住满腔悲愤之意,恨恨的瞪他一眼摔门而去。 回到房间之后,她开始细细思量起来。 原本,她打算绝不屈从于什么天家之威,大不了跟李弘扬拼个鱼死网破。 但现在想想事情似乎没见那简单。 想到仍然留在温泉庄子上养伤的张庭玉,轻易离开的张大人,她心里一阵懊恼:原本她以为张家人己经把她的意思传达给三皇子了,他为着皇家的脸面就罢了。 没想到接着就来了李弘扬。 李弘扬远不如张家人那般善良好说话,这东西可是个极为险恶难缠之人。 纵然她能成功逃离,那么下回出现在眼前的会是谁? 又会有什么样的手段来请她? 命格,她突然想起之前林先生曾多次提次她的命运。 早知道当时问个清楚她的命到底有什么不同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惊出一身的汗:难道,是因为她穿越的关系? 而三皇子是这个世界的科学狂魔,想抓她回去研究长生不老之术? 我这都是想什么呢! 要是拿来当小白鼠,还用得着娶回去当小妾啊,真接派人逮回去不就得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既然跟命格有关,那么不防到上京走一遭弄个明白? 此刻,她心里有了一丝动摇。 当然,首要打算仍然是筹谋跑路。 ………… “夫人,官兵又把老爷请去调查了。”一个捧着镜子的丫头有些担心的说。 镜中敷着细粉的妇人轻哼一声:“官府也不能无凭无据的就抓人吧?” 那丫头眼神瑟缩下说:“听说苏娘子被天家人看中了,就怕李大人为讨好她对我们不利。” 那妇人往脸上涂一层胭脂笑道:“怕什么呢?谁作下的事儿,自有他来应劫。说起来这人也真够点背的!” 正说着窗户突然被人叩响。 闻声,她眼神不由冷起来:“哼,既然他坐不住了,就送去给人抵命吧!快点帮李大人了却了这桩公案吧。” 那丫头目光闪烁了下,小心放下镜子,走向窗台边。 “苏姐,案子破了!今天一大早,李大人亲自抓到了凶手。”李三娘眉飞色舞的跑过来:“铁三哥终洗清冤屈了!哈哈,我来把火盆搬到门口,让他跳过来去去晦气。” 看到铁三儿回来,最高兴的莫属黄小娥,拉着夫君的袖子直抹泪儿。 这次夫妇也真够——多灾多难的。 苏芷总算见到比她更倒霉的人了。 只是这次的真凶大出苏芷意料之外:竟然是几个普通的乘客,而他们的动机也很简单明了,怕被传染上风寒症从而丧命。 至于嫁祸给铁三儿,不过是因为他曾提议过让船靠岸,从而让这些人认为他有心抛弃那些患病者。 听完李三娘的话,苏芷的第一反应是,事情就怎么会这么简单?李家竟然撇的干干净净。 接着,为自己当初不成熟的提议而后悔。 唯一如她的料的是,假扮江凌之人就是幕后黑手,但又出乎意料的是,他跟本身就是行走江湖之人,会一手绝妙的易容之术。 至于为何会被官兵抓,竟然也因为他竟然易容成自己欲对李弘扬行刺! 这真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呵呵,苏芷,没想到你对我冷淡的态度,倒是促成了这桩奇案的破解。”李弘扬竟然还为此沾沾自喜。 苏芷心里不由暗叹:他不会真没看出是李家抛出的替死鬼吧? 李弘扬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接着说:“亏你还热心帮那李家,我看他们没安什么好心。不如,就别去南阳费那个心了,待船入港就随我一起去上京吧。” 苏芷冷冷的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必会管到底。李大人,要人是要有原则的。” 被她不软不硬的一通抢白,李弘扬却若无其事般说:“你若是坚持的话,我也陪你去趟李家,省得你自己去吃了亏。” 他番话若是放在几年前没出李家村之前,苏芷一定会感动不己,但是如今听在耳中只觉得无尽的嘲讽。 呵,李弘扬见她被权贵看上,竟能把之前做过的种种都忘却了! 烈火烤炙皮肉的感觉,她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还有元宝跟小铁匠的死,她总有一天要跟他算清。 有那么一霎那间,她真想暴起直接杀了李弘扬,但一想到身边的李三娘跟铁氏夫妇,便强自忍耐下来。 算了,以后找机会尽快摆脱了他,不然,她真的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了情绪动手。 第一百九十八章 妖孽 “李大人,以后若无事还请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三娘,送客。”苏芷到底没忍住,直接撵他出去了。 李弘扬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苏芷己背过身去,眼神不由一暗,微叹了口气起身出去。 经过这件事之后,可能见有官船紧相随,再没生其它事端。 倒是李当家的被吓的不轻,数次找到苏芷表示不敢劳烦亲自去李家帮忙查找真凶。 苏芷自然不答应,她还想着趁机拖住李弘扬,然后找机会逃走呢。 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抵达南阳郡。 “李大人,我为什么也要去观看那死开棺?”再次回到李家的依红目光闪烁的问。 李弘扬轻蔑的瞟她一眼说:“怎么说那死者也是你的夫君,本官特意准你再看他一眼罢了。” 闻言,依红不由粉面含霜:“李大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从今可是殿下身边的人,切莫要胡说。” 胡说? 李弘扬懒得跟她多说什么,直接命令身边的待从:“带依红姑娘一起李家陵园!” “李弘扬,你不要太过份。”依红见有侍从上前来抓她,不由气的跳脚大叫:“小心我回去告诉殿下,你对,” “掌嘴!”李弘扬厉喝一声:“哼,让她给我安静点,待会儿千万别冲撞了苏娘子,不然,我们回去可都没法交待。” 就这样依红被塞了嘴,强拖着来到李大公子坟前。 一看她这架式,脸依旧蒙在丝布中的李夫人身子不由一颤。 “夫人,别怕,老大一定不会怪我们的。”李当家的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轻轻的后拍拍她的手。 这厢,苏芷看到依红被李弘扬的人强行拖来,心里不由一松: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 没错到当初不过是权宜之计,竟然被她猜到八九不离十。 李大公子的死,果然跟这两个女人有关! 哼,纵然无关,今天她也绝对要按到这两个恶毒女人的头上,彻底将她们给收拾了。 特别是这个如同打不想的蟑螂一般的依红,以后再别总出来恶心人。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反对李弘扬跟来观看的目的。 当然,她只当他的面提了下依红,没想到这个极品马屁精竟然不惜撕破脸也把人弄来了。 这就是李弘扬的可怕之处,在心里只有利益大小,纵然是合作伙伴也随时都能捅你一刀子。 很快,李大公子的坟头给刨开了,一副黑色棺木出现在大家眼前。 当长工把撬杠放到棺盖上之时,被塞着嘴的依红不由大力挣扎起来,立在李当家的身边的李夫人不由紧张的握紧了双手。 “起棺!”随着一声重喝,只听砰一声,棺盖四角的大钉被一个个撬开,八个装小伙儿合力推开棺盖。 “啊!”追着一声惊叫,只见那空巨大的黑棺之中铺满长蛇!在蛇堆里只隐隐看到一点点白骨。 幸而时值初冬,这些蛇都在冬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这一幕之后,李当家人当既晕了过去。 “我的儿啊!你怎么死后还要遭此大罪啊!”他醒来之后哭喊道:“到底是谁如此恶毒,弄这个阴邪之物害得我儿骨肉不全?” 说完,转身扑在苏芷跟前跪下:“苏娘子,您果真仍神仙转世,竟能隔着千里之谣言都能算到我儿棺中阴异,还求您帮忙找出真凶。” 苏芷轻轻侧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个铜黄色不知什么质地的长哨子看向被人死死按住的依红:“这是当年我从青峰镇黄家门口捡到的。” 说完,轻轻一吹,那些在棺材里沉睡的蛇竟然活了过来,扭着身子要窜出来。 “这是蛇哨,我看到从当时李大公子小妾——依红的身上掉下来的。”她一步步走向依红:“若我没猜错的话,李大少是被你放蛇入体而死的吧!?” 说着,伸手拔掉了塞住她嘴巴的破布。 依红的尖叫声刺入大家耳中:“这是夫人叫我做的,那个蛇哨跟蛇蛋都是她给我的。” 原来是拿蛇蛋来害的人,怪不得连李大公子一点都没查觉到被暗算。 听她喊出来之后,李当家人顿时蒙了,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夫人:“你,怎么会,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夫人嘶声叫道:“是那贱人胡乱攀咬,我根本没有——” “就是她指使我的,那毒妇本身就出身苗疆,哈哈,她身上还带着半枚苗王令符。”依红指着李夫人大叫:“当时我只是依照她的话,给夫君服下补身子的蛇蛋,然后,吹起这根哨子。根本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啊,老爷,你一定要相信我。” 李弘扬见她说明了来龙去脉,立刻叫人上前将两人绑起来:“这两个谋害人命之徒实在罪大恶极!来人,把她们送去洲府,我要亲自监斩。” “李大人,先找到那枚苗王令再送官不迟!”就当官兵抓了依红二人之时,一直不离李弘扬身侧的侍从低声笑道:“这可是殿下一直心念之物啊!” 闻言,李弘扬脸上闪过一丝不易查觉的厌恶之色,随即挥手让他去搜身:“你去把刚才红姑娘所说的东西找出来。” 得令之后,那侍从立刻扑到蒙脸妇人边,招来几个人强自按住她,自个动手在她身上下摸了起来。 结果,认真搜了几遍也没找到半分所谓苗王令的影子。 不甘心之下,竟然有人建议把她脱光了搜。 李弘扬看了眼苏芷,见她一脸恶寒的模样,便沉声不应。 “哼,你们把她脱光了也找不到那枚令牌的,除非,把她丢到那万蛇堆里——”倒是依红突然阴毒的大笑起来:“才能让令牌现身。” 听了她的话,大家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这个方法实在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不过,此言倒是激怒了一直未出声的李夫人,她突然挣开线索打翻抓着自己的士兵,发疯似的冲到依红跟前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大叫:“今天我就让大家看看这个杀不死的妖孽的真面目!”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来访 说着,迅速撕开脸皮,从血淋淋的脸颊里拔出一块黑色令牌一把按入依红的眉心之中。 只见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了下去,接着,从耳朵,鼻子,眼睛里爬出数十条蜈蚣! 看到这一幕苏芷惊得差点跌倒在地。 这,也太不可意义了! “都看到了吧?她早就不是人了,一般根本杀不死她的!”说着,李夫人一把拉开头上的丝巾叫道:“她才是当初李老爷从外面娶回来的续夫人!真正的苗疆传人。” 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大家的注视之下,真正的依红,也就是李夫人揭开了李家不为人知的乱伦之事。 原来,当初李夫人被娶回家之后,却看上李家大公子。 耐何李大公子对黄氏一往情深,于是,她便以黄氏不会生育为由,给他纳了与自己身形相近的依红为妾。 之后,便易容之术与之互换身体,从而跟继子幽会。 竟然有这等事儿! “还不止于此,她还——”当真正的依红想要说更多之时,却突然七窍暴血而亡! 随之,假依红身子抽搐了几下之后,头一歪也咽了气! “叮当!”一声,那枚黑色的令牌从她头上滚落下来。 待李弘扬回过神时,己被侍从捡起来:“李大人,这枚令牌先由手下保管着,进京之后献给殿下。” 听他这么说,李弘扬只得笑着点点头:“恩,我们本来就是为殿下做事,这是应该的。” 说完,有些嫌恶的看了眼地上两具尸,紧皱着眉头对晕死过去几次的李当家人说:“想必是你们李家这几代为富不仁才招致这等阴邪之妇,本应重惩,但念在你也不知情的份上本官现在罚你黄金三百两自恕家罪,你可服理?” 李当家的立刻跪倒在地,叩头不止:“小民认罪,多谢大人网开一面。” 这弘扬这官当的真是让人无语:李家连死两人,被暴出这么大的丑事,他还要再捞一笔钱。 从李家出来之后,苏芷执意要送铁氏夫妇离开南阳再言其它,李弘扬只得随她之意,为铁氏夫妇找了辆马车亲自随她一起送他们出城。 眼看着马车越来越远,苏芷悄悄松了口气。 “苏娘子,我们也该进京了吧?”李弘扬轻声问道。 苏芷冷冷的看他一眼:“好,你给我三天时间,好好收拾一番。” 见她应下来,一直悬着心的李弘扬舒了口气笑道:“好,就依你。”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李三娘十分惋惜的说:“苏姐,而对李大人这般清俊无比的人物,你怎么能不动心呢?” 动心? 怎么会不动心? 记得第一次见李弘扬时,她就被当时只有十七翩然少年朗所吸引。 当时她曾笑言,你这身打扮跟气质太不符合了,应该穿一身长衫儒袍,一定是位翩翩佳公子。 李弘扬说什么,她己经不记得了,但却记得当他第一次穿上锦衣之时,也是索取她性之日。 那是她第一次见李弘扬穿长衫,青白色的儒袍真的让他看出俊雅出尘。 “苏姐,外面有位夫人来访。”她的思绪突然被打断,苏芷匆匆擦去脸上的泪水疑惑的问道:“这个时候会有谁来访?” 话刚落音,只一位身形娇小的女子如一阵风般冲进来,双晶亮的盯着她问:“敢问您可是苏芷,苏娘子?” 苏芷疑惑的点点头:“我就是,你是——” “我叫黄嫣然,师从,”不待她说完,身后几个丫头气喘吁吁的惊呼:“夫人,夫人!”“李夫人,等等。” 李夫人? 看到这些下人之后,黄嫣然那双极为灵动的眼中顿失光彩,她木讷朝苏芷轻施一礼:“我是青洲黄氏之女,慕苏姑娘大名,今日特来拜访。” 苏芷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她身后跟着的婆子比较懂人情,直接说明了她的身份:原来是李弘扬的夫人! 苏芷不由苦笑:这黄氏来找她到底所谓何事? 好像极不喜那婆子说明她的身份,黄嫣然气的指着一众下人喝道:“都给我滚出去!我跟苏娘子有要事要谈。” 说完,看向一脸震惊的李三娘。 见状,苏芷心下了然,随口吩咐她在守在门外。 但是李三娘却不愿出去,苏芷见跟着黄嫣然的下人都退了出去,便安慰她说:“我跟李夫人也算神交己久,现有些话要说你出去吧。” “可是,她会功夫的——”李三娘有警惕的看向端坐在对面的黄嫣然。 苏芷瞪她一眼:“我知道,出去!” 看着李三娘出了院子后,黄嫣然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激动的看向她:“苏娘子,小白真的跟你说起过我?他现在在哪?” 小白? 苏芷愣了下方才明白她指的着白若谷。 原本,她还以为这位李夫人是问些关于李弘扬的事儿呢,没想到她压根儿都没提他一句,一直拉着她追问白若谷的事情。 “我听说那天,落凡重伤了小白,他——”黄嫣然突然垂下头:“都怪我当初赌气下山,不然他也不会因我而受重伤。” 苏芷笑着安慰她道:“没事,他与我分别之时,身手己恢复如初了。” 黄嫣然狐疑的看着她问:“真的?师父曾说过他虽筋比较掌人坚韧,但因年幼时中过剧毒没有拔除干净,所以一旦受到重外创可能内功无法用,而且身体也会变的很孱弱。” 原来是这样! 苏芷一直以为是当初他们躲在地窖之中时,他被流箭射中才中的毒。 没想到原来是自身携带的。 黄嫣然见她一副惊讶的模样,不由担心起来:“小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当年师父说过,无论是大病还是重创都有可能激发潜伏在他身体里的巨毒,从而让他性命不保,苏娘子,到底怎么样了?” 听她这么说,苏芷算是彻底明白了初遇白若谷时,他为何把自己捆在树上等死了。 原来,并不止是重病不治,还怕引发身上的奇毒。 也难怪当时在苏芷看来,应该很快痊愈的蛇胆疮却直拖了一个多月才好利落。 原来,是潜伏在他身内的巨毒所致。 想想他这些年过的也够艰难的,随时一个小心就可能挂了。 不过,可能因为有个像黄嫣然这般精灵脱跳的师姐,白若谷身上并没有多少颓废之色。 只可惜一对有情人被活生生拆散了。 想到这里,苏芷轻轻拍了拍快要哭出来的黄嫣然说:“没事,我带他找到了谢神医,己经把身上的毒全部拔除了。” “真的?你们真的找到了谢神医?太感谢你了,苏姐姐。”黄嫣然突然朝她深施一礼:“当初小白见到我时,曾说起过你救过他一命,而且,像亲姐姐一样照顾他。请受我一拜!” 第二百零一章 惊遇 说着,就要跪下,亏得苏芷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她:“不过是举手之劳,行走在江湖,谁没有个困难之时?” 她这一句话最中黄嫣然的意,她激动的拉着苏芷的胳膊说:“原来,我们大原朝也如明月般高洁的侠女,真相见恨晚啊。” 黄嫣然虽说已嫁为人妇,但其实年经并不大,不过十八九的模样,言行举止间还有些少女的天真率性。她长得又十分精致灵动,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欢喜。 “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也随小白一样唤我苏姐吧。”苏芷笑着对她说道。 一提到白若谷,黄嫣然如同恢复元气的少女一般,开始滔滔不断的讲起他们一起拜师时的趣事来。 从她的话得知,原来,白若谷是化名! 真名正好相反:谷若白。 不过,如今她也懒得再追究这些了,反正他们相处的那段日子,苏芷真拿他当亲弟弟相待。 只是,他突然离开一直让她心里有些放不下。 黄嫣然虽然跟她说了很多关于白若谷的事,但都是些寻常趣事,关于他的出事之类一概没提。 苏芷一直都知道白若谷来历不简单,但她如今己身陷泥淖自身难保,更不会多事掺和到更多事之中。 “苏姐,我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跟人说过话了。”说着,她迅速往苏芷手里塞了一枚令牌,压低了声音说:“这是李弘扬的令牌。” 接着,朝她挑了挑眉苦笑一声说:“希望你能比我过的好。” 李弘扬果然是毒药啊,一提到他原本鲜灵如花的少女顿失精神气儿。 亲自送黄嫣然一行人出去之后,苏芷心情大好,跟李三娘两人开始研究出逃之计。 她们现在虽然没有住进南阳为上官所建的官邸之中,但却也离的不远,而且李弘扬派重兵把守着四周。 所以,纵然苏芷手里有令牌,也不一定能出的去。 “苏姐,你跟李大人真的有过,”李三娘小心的问道。 不过,刚一开口就被苏芷喝止:“别胡说,我跟李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闻言,李三娘有些失落的:“看来,我们拿着令牌直接出去是不行了。” 对啊,既然手里有李弘扬的亲令,还怕什么呢,就大摇大摆的直接出去不就行了? 想通之后,苏芷看了眼外面天色渐暗,叫李三娘拿两件厚披风,收拾了东西系在腰间。然后,两主仆一起昂首往外行去。 “苏娘子,晚饭很快就上了,您——”不等那侍卫说完,苏芷直接拿出令牌:“李大人今晚要宴请于我,眼见就要迟了,快让开。” 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大门口。 一位身份稍高些将领执意要送她们过去,苏芷却死活不答应:“李大人说这顿是家宴,特意嘱托过我只带贴身侍从既可,你们跟着算什么?” 那人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身侧另一个小将拉住,目送苏芷两人真的朝官邸而去方才开口:“我听说李大人当年跟这位苏娘子可是有过一段情呢,说不定两人今晚——” “那你还拦着我?”被拉住的小将急切的说:“万一他们真的苟合,那 不待她开口,立刻拉过她上了停在街边的马车。 “你,”苏芷刚一开口,就被他抬手打断:“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苏芷一把扒开他的手拍着马车急切的叫道:“我的侍女还没跟上来,三娘,你愣什么,快过来啊!” 听她这么一喊,李三娘才像回了魂一般,纵身冲过来爬上马车。 七公子扫她一眼,沉声吩咐道:“快走!” 说完,转头不悦的看着李三娘问:“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瞧?”殿下不得砍了我们?” 拉着他的小将轻哼一声:“放心吧,万大管家可不是吃素的,时时刻刻盯着那姓李的呢!哼,这小白脸不过是背祖弃宗娶了高门女才能得到如今的官位,倒是对我们吆五喝六的起来了,万大管家早看他不顺眼了。” 被拉着的小不由瞪大眼:“这,这样对李大人不妥吧?” “也可能他真的只是请人吃顿饭呢?你没见下午李夫人过来了?呵呵。”他见苏芷两人拐入官邸的那条街,不由松开手笑道。 再说苏芷两人发现没人跟上来之后,欣喜的对视一眼,正打算跑路,只听一声清润无比的声音传来,让她顿时如遭雷击! “苏芷,你果然在这里。”七公子一身黑色劲装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闻言,李三娘忙低下头躲在苏芷身后。 见状,他脸色更难看:“你到底是什么人,处心积虑的呆在苏芷身份到底有何企图?”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忙出声替李三娘解释:“她是我收的侍女,身手很好,帮了我很多忙。” 谁知,他这么一说,七公子突然伸手把她身后的李三娘拽出来:“哼,你能乔饰巧言哄过苏芷,却瞒不过我的眼!说,到底是谁派你到苏芷跟前的,又何目的?” 苏芷正要开口替李三娘说话,却听七公子说:“你这伪装真是巧妙,若非习内功之人根本辩不出你并非女儿之身!” 什么? 苏芷惊的张大嘴,指着李三娘问:“你,说她,不是女孩?” “我,也不是男的呀!”被人拆穿了身份的李三娘突然大哭起来:“对不起,苏姐,是我骗了你。呜呜,可我真很想自己是个女孩子,奈何生就下来就是不男不女的阴阳体。” 阴阳人? 这下子轮到七公子犯傻了,他本来就感觉李三娘气息阳刚中混着阴柔之意,本以为是他年纪还小,以及所练内功过属阴所致。 没想到竟然是天生的阴阳合和之体。 他一把抓起李三娘的手腕,一探之下发觉他根本没一丝内力。 但刚才却能凌空跃起数丈之高,果真是天赋禀异之体。 苏芷见他神色释然的丢开李三娘的手腕,不由好奇的问:“这也能把脉摸出来?” 闻言,一直绷着脸的七公子突然笑起来,一旁的李三娘再次石化。 “我刚才意在探测他是否修练了内功而己,并不是把脉。”七公子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苏芷干笑一声接着问:“你怎么会在这儿?还这么巧,”想到之前,她也甩开林护卫,声音不由自低了来。 见状,七公子收起笑容反问她:“当初,你为何不听我的吩咐,私下甩开林一逃跑了?” 第二百零二章 打算 没有手机,没有CPS定位的时代,还是冷风刺骨的冬夜,这人竟然能准确无误的找到七公子形踪,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 看来,她刚刚真的小瞧他了。 七公子神色不定的看完手里的短轴,而后放入怀中,方才看向苏芷:“你以后有何打算?” “我以后是不是不论躲到哪里,都会被你们找到?”苏芷有些沮丧的问。 七公子朝她微微一笑:“苏芷,你就像暗夜里的明珠,到哪都会掩住光芒的。” 他这话算是给了答案。 苏芷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 见她一副心灰意赖的模样,七公子心里不由一软:“苏芷,放心吧,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周全? 如何才算周全? 就躲在七公子羽翼下苟且偷生一辈子? 这样的生活也并非苏芷想要的,当初她在南瞻洲为了拼一口气,在天下人面前自证其身,但却没想到会引来一堆的狂蜂相追逐。 她本不愿卷入皇室争斗之中,但却一步步的被迫成为一众皇子争相夺取的筹码。 难道,这真的就是命运使然? 苏芷原来还想着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再理会这些纷争,但刚才看到给七公子送信的侍卫后,又开始担心起来: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现代那么发达,带却有不少奇能异士。 而要找她的皇子们手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类人。 所以,她如今只能依靠七公子谋得些许安稳时日。 想通了这些之后,苏芷纠结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她闭了闭眼轻声应道:“多谢公子再次相助。” 见她愿意相信自己,七公子心里顿时被喜悦所填满:“苏芷,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吧?” “去上京看看吧,我还从来没去过呢。”苏芷微笑着应道。 闻言,七公子不由一愣,声音干涩的说:“你,是不是有所决定?若是真的想要入皇子府的话,二哥,” “我相信你在上京更能护住我们周全。”苏芷打断他的话,轻轻把坐着也睡着了的李三娘身子放平。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双目一亮:“好,我一定不会让人任何人动你分毫。” 坐在外面赶车的林待卫忍不住笑出声:“殿下直接迎苏娘子入府就——” “住嘴!”七公子轻叱一声,有些尴尬的看向苏芷,却见她神色淡淡的说:“林护卫,你能不能长点心?我若真的公开跟了你家公子,他那些个兄弟会善罢干休吗?” 林侍卫讪讪的反驳道:“难道,其它皇子还敢公然抢七王妃不成?” 苏芷扯了扯嘴角:“若真的关乎天下至高之位,谁不会为之疯狂呢?” 听她这么一说,原先因被苏芷断然拒绝的苦涩之情一扫而空,七公子激动的盯着她问:“苏芷,我刚才真的错怪你了。” 苏芷摸了摸鼻心道:你怪我什么了? 不过,他既然能明白这层道理就好。 暂时达成一致协议的两人很快便沉入黑甜的梦乡之中。 待苏芷醒来之时,车外己天光大亮。 她睁开眼,发现马车己经停下来了,车厢里只有她自己。 “苏芷,你醒了?快下来洗放脸,喝口热汤。”可能是听到动静,她刚爬起来就见七公子撩开车帘叫她。 苏芷随手扯过丢在一边的披风裹住猫腰扶着七公的手臂跳下马车,看到李三娘正在往火堆里添柴,而林侍卫侧靠在一边打瞌睡。 一看到苏芷李三娘正要叫,被她以手势止,然后指了指困的眼睛有些睁不开的林侍卫。 “苏姐,你可算睡醒了,这里是热水,快洗把脸吃点东西。”李三娘轻手轻脚的从马车拎下来一把铜壶,倒入银盆中。 待她洗罢脸,又递一杯温水过来,苏芷忍不住赞道:“你今天转性了?这么勤快体贴?” 李三娘幽怨的看了眼七公子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事而己。” 原来,今天她一醒来,就被七公子教训一通,让她以后尽心服侍苏芷。 所以,才有刚才这一出。 对于生活琐事,苏芷原本不喜欢假手他人,但是,如今天气寒冷,她也懒得伸手自然乐得有人伺候。 “嘿,没想到这里还有干木耳,三娘,快点采下来待会做汤喝。”苏芷见七公子拎着一只野鸡从河边的林子里出来,高兴的吩咐道。 七公子看了眼揉着眼睛准备起身的林侍卫说:“你再眯会儿吧,我们先不急着走。” 苏芷看了眼在边吃草的马儿问:“我们走到哪了?这儿怎么没有路?” 七公子随手把野鸡丢给李三娘说:“去河边处理了。” 然后才微笑对苏芷说:“大叔让你李弘扬他们走,咱们在这山野间慢慢行路,只要敢上回京城过年就行了。” 原来,是为了躲避李弘扬等人的追兵。 苏芷了然一笑,她最日经历这么多事,确实又些身心疲累,这么游山玩水的赶路也正好放轻松下。 不一会儿,李三娘拎着剥洗干洗的野鸡回来,她原本打算煮鸡汤的,看到眼前的火堆不由改了主意:决定烧一只叫花鸡来吃。 于是,就在一边指点着李三娘挖坑和泥,她则准备好调查料把鸡腌制起来。 正当她要动手把调料,连同洗干净的干菜塞到野鸡肚子里时,被七公子夺了过去:“苏芷,你坐在火堆边指点就行了,这个我来做。” 他见苏芷一离了火堆,嘴唇冻的有些发紫,想她身子单薄不耐寒。 说完,随手把材料塞入鸡腹之中,而后纵身跃入车内翻找出一件狐皮大披风来。 “你身上那个棉皮披风厚重又不保暖,不如披上这个。”七公子把手上的披风递给她说。 苏芷连连摆手:“不,不,我身上这个就行。” 见他坚辞不受,眼神闪了闪默默把披风放回车厢里去了。 见状,半眯着眼睛关注着他们的林护卫才算闭上眼:殿下这也太儿戏了,刚才那件雪狐披风可是太后娘娘亲自赏赐给他的。 这等贵重的御赐之物就随意拿出来送人情,实在是让人大跌眼睛,幸亏苏娘子识大体,不然一顶大不敬之罪可是跑不掉的。 不过,当一阵浓郁无比的鲜香味窜入鼻中时,他才明白殿下为何这般痴心于苏娘子了:至少娶她为妃的话,时时有口福是真的。 七公子动作优雅的撕开鸡肉,却见苏芷主仆两己经开始抓着啃起来,特别是苏芷,嘴角沾满油渍却毫无所查。 他还从来没见哪个女子吃东西,吃的这般——香甜。 看得他也食欲大开。 吃过饭之后,太阳终于冲破层层重云,洒下一层微弱的清光。 苏芷跟七公子并肩膀沿着林边消食闲聊。 “苏芷,你昨天提到的铁三儿,是不是青洲铁将军府上的铁如山?”七公子神色凝重的问起她。 苏芷不由愣了下,铁如山这个名子她还是从李当家的口中第一次听到,所以,乍然听到有些陌生,思量了下才明白是他指的是铁三儿。 她点点头应道:“是啊,怎么了?” 第二百零三章 同时 “一个月前,铁将军府突然被满门抄斩,理由是通敌卖国。铁家上下近百口人无一生还,但唯独铁老将军唯一的嫡子铁如山逃过了这场浩劫。”七公子认真的看着她说:“所以,这个铁如山并不简单。你以后,” 一想到苏芷要随他去上京,而铁如山一家则南下去了东乡,他们一时也难再遇到,便没再多说什么。 苏芷则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一个月前,不正是李家人公然将黄小娥母子公然绑走之时吗? 难怪李家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几次三番的打上门,原来是铁三儿家被抄了,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的欺辱他们夫妻。 想到这里,她十感激看向七公子:在这个世界上能遇到七公子这样的端方敦厚的贵人,真是三生有幸。 来到此世结交的一众朋友当中,也许只有七公子会没有任何目的单纯帮她吧。 在山野中走了几天后,林侍卫出去侦查一趟之后说李弘扬己经带着重甲军离开了,他们的马车方才上了官道。 “呼,终于看到人烟了。”当马车进入一个城镇时,苏芷不由欢呼道。 这天寒地冻的时节,风餐露宿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亏得七公子的马车够大,一直烧着暧炉,苏芷不觉得太难受。 只是,最近天气越来越阴沉,怕是有场大雪要降。 所以,大家决定在这个名为拐河镇的地方停留些时日,待大雪过后再开始前进。 这个时代人出个门真费劲啊,当他们住进镇上相对大一些客栈之后,苏芷看着窗外被大风吹的哗啦作响的树枝暗叹。 正当准备拉上窗帘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支起窗棂一看:发现街上一群身着儒服的少年追着几个身着黑色八卦道袍,顶着道冠的道士从大街上跑过去。 这些学子追着道士做什么?苏芷随手拎起披风裹上,准备出去看个究竟。 她刚一出来就发现因为风大,有位须发花白的道士突然跌倒了,前面两个青年道士就回过身来扶他起来。 “老牛鼻子,给我站住!”“大家快上,抓住他们!”见状,领头的两个学子冲上前,直接按老道大叫道:“快把东西拎过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快放开我师傅!”“我跟你们拼了!”那两青年道士大叫着跟冲上来的学子扭打到一起。 三个道士很快被人多势众的少年学子给打得缩在地上起不来了,苏芷正想要上前制止他们,只听为首的一个学子高喊道:“快抬黄金水来,让这他们清醒下!” 只见两个看上去小些的学子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拎着一桶粪水慢慢走上前。 见状,苏芷忍不住冲上前拦住他们:“圣人有云,与人为善,就是与己方便,你们每日读圣贤书,怎么能这般待人?” 那些学子根本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会管闲事,不由愣了下,就在这个当口,七公子突然冲出来,看着那帮学子沉声喝道:“放肆!身为读者人,竟然当街聚众行凶,还想不想要前程了?” 可能是他的非凡的气势震住了这些少年学子,吓两个拎桶的少年丢下粪桶撒腿就跑。见状,其它人也跟着一起跑了。 看着一哄而散的少年学子,三个道士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十分感激的向他们道谢:“多谢两位仗义相助,才让我们师徒躲过劫。” 因为林先生就是出身道门,所以,苏芷才会对些道士心怀怜悯之意。 她朝那位年长的老道拱拱手:“老先生不必多礼,家师也出自玄门,同门之事理应出言相助。” 听她这么说,那老道弓着身子才算直起来,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说:“既然是同出道门,两位贵人可要为我云清观主持公道啊。” 苏芷没想到只是一时好心,便惹上了个大麻烦。 原来,清云观在拐河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原本是个香火旺盛的大观,但近几十年慢慢败落下来,为了维持道观开支就把其中一个大殿租出去给人办学堂用。 当时,老道把偏殿以一年五贯钱的价格租给了个名为秋生的儒士用来办学。 同时,为免得学子跟香客打扰到对方,将跟大殿相连的月亮门暂时封住了。 几年过下来,由于秋生学识渊博,又善于启发学生智慧,渐渐的学馆办的越来越红火;但云清观却越来越破败,如今观中只剩下他们徒三人。 “那秋生见我云清观没落,如今又教着镇中里长的亲侄子,就仗势欺人想要谋夺道观为其办学之用。”老道士说到这里,神色悲愤不己:“云清观里供着的可雨神大人啊,若是真被人谋去,无人供奉的话。” “师傅,秋生己经抢占了大殿,现在又想对我们赶尽杀绝,也不怕惹怒了雨神大人。”其中一个弟子,见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愤愤的接着说:“两位贵人,你们有所不知,他们抢占了道观之后,还毁了我们的银册,副迫我们跟师徒还俗,还,” 说到这里,他神色闪烁的看了眼立在一旁发怔的年青道士,欲言又止。 苏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小道士被揍的最狠,半边脸都肿了些起来嘴角还往外渗着血丝。 纵然被打成这个样子,但还能看的出其五官极为清俊,特别是一双深邃黝黑的双目,让人一见难望。 难不成这小道士是被哪家的小姐看上了? 果然,老道士咳了声冷笑道:“我们云清观弟子仍清修之人,入门之后一生献身为侍奉神灵,可恨那里正竟然看中我这小徒非要收他作上门女婿。” 原来还真有这档子事儿! 这么看来,秋生霸占道观这事儿怕是里正授意的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一阵头大: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现在各路人马都在找她,这个时候不能弄出什么动静来。 “你们不是供着雨神吗?哼,谁对他不敬,就让他来收拾他们!”一边的李三娘忍不住插话道。 闻言,苏芷朝门外看了眼,不由计上心头。 第二百零四章 逃离 门外寒风大作,乌云遍布,但温度——苏芷走到门口撩起厚厚的门帘伸手摸了摸门前冰冷的石墩,转而笑着对老道说:“是啊,你不防请雨神来法轰走他们。” 闻言,老道不由苦起脸:“现在是大冬天,怎么能请动雨神老爷显灵?” 苏芷故作高深的说:“供奉神灵之人,最重要清洁质仆,但刚才那些学子们竟然拿污秽之物来毁掉你们身上清气,我想一定触怒了神灵——不然,这大冬天的,为何会雷动雨落?” 闻言,老道难以置信的盯着她:“真的?这天儿会下雨?而且,还有雷?” “苏娘的话——”李三娘刚一开口,便被七公子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他神色倨傲的说:“她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师从玄门高人,可窥得天机,所言非虚。” 可能七公子气场强大的缘故,他这么一开口,原本半信半疑的老道全都相信了苏芷的话。 为了让自己更有神棍的感觉,苏芷干咳一声道:“刚才我己用密法将此等事上达通神,雨水想必三个时辰之后便能收到,到时候必降有一场冷雨降下为你们撑腰。” 此时,三个道士己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正要伏身拜谢,被苏芷侧身躲开道:“现在,你们自己想法把这事弘扬出去,最好让全镇上的人都知道。不过,千万不要把我说出去,只说是雨神为你等出头即可。” “好,弟子这就去准备,多谢长老指点。”老道士朝她深施一礼,满脸意气的带着两个徒弟匆赶出去。 目送他们离开客栈大门,苏芷方才舒了口气。 却见七公子双目晶亮的看着她:“这天真的会下雨?” 苏芷微微一笑:“当然,会有一场雨加雪喽,希望能帮到那老道吧。” 说完,往火盆里加了块炭道:“此地依山傍水,原本我还打算赏了雪境再走呢,可惜又不看不着了。” 听她这么一说,七公子满脸好奇的盯着她:“苏芷,你不是真能请动神灵?呃,雨神出手?” 苏芷嘿嘿一笑:“这话只是哄那几个道士的,你也信啊?” “那南瞻洲求雨,还有这回,我明明记得你说会下雪的,怎么突然就变成雨了呢?”七公子向她凑近了些,神色激动的问。 苏芷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一步说:“天气变化无常,地理位置不同,气候随之变异,这里地温较高形不成雪就下雨喽。” 在她看很正常的气象知识,但在七公子眼中却玄妙无比。 “你一定是如南瞻洲百姓所言,仍龙女临世。”七公子神色坚定的说。 苏芷撇了撇嘴:“我只是一介凡人,若说为何会懂得这么多,只能说师从高人,学识驳杂偏僻而己。” 七公子亲手递给她一杯热茶道:“你既然师从林先生,可知五十年前,你的祖师爷曾在望月塔留的那句话吗?” “什么话?”苏芷一脸懵懂的问。 七公子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她,心渐渐沉入谷底:原来,这真是是天意!求雨之事根本不是林先生授意而为,那么,苏芷她—— “七弟,我知道你对苏氏女有意,但是,凡事要以大局为重,你也不想眼看着江山落入那人手里吧?”二哥的话突然在心头响起,让他身子不由一颤。 呵,原来,他以为的真像根本就是臆想出来的。 不过,那句箴言仍林先生之师留下来的,而苏芷又是林先生门下唯一的女弟子,而且,她还很得与林生生同出一源的谢神医青睐。 更何况在求雨之前,他曾亲眼见过林先生找过苏芷。 所以,这所有的一切,让他心底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所谓的天命之凰,不过是林先生特地授意苏芷演的一场戏罢了。 正是出于这猜测,才让他打定主意要藏起苏芷,瞒过二哥。 至于原因,在从苏芷口中得知三皇子要纳她为姬之后就己明了。 但若真是这样,大皇子跟二哥又怎么会识不破呢? 苏芷见他突然消沉起来,不由关心的问道:“七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闻言,七公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什么说。 一边是从小对他宠信有加亲兄弟,另一边则令他唯一动过心的女子。 这该如何来选? “我没事,只是刚才吹了些冷风有些头晕罢了。”说完,便起身回房休息去了。 一声闷闷的关门声让苏芷的心渐渐悬起:刚才,七公子一直追问她身世以及师承,而且,一再提及南瞻洲求详雨,真不知到底是何意图。 “三娘,你去叫林待卫过来。记住,千万不要惊动七公子。”百思不得解之后,她悄声吩咐李三娘道。 很快,睡得正香的林侍卫被李三娘从床上叫起来,揉着眼睛来到苏芷房里。 “苏娘子,你唤我来有何事?”他看着神色不明的苏芷问。 苏芷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来,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三娘,给林侍卫上茶。” 林侍卫有些忐忑的捧着茶杯问:“苏娘子,你到底有什么事要问我?”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南阳郡的?还有,那天在官邸前街遇到也不是巧合吧?”苏芷放下手里的茶杯轻声问道。 见她问起这个,林侍卫不假思索的应道:“我们是从桐城李夫口中得知你要去东乡,赶过之后才发现你己跟李家人一起去南阳了,然后,就一路追过来了。至于为何会接应到你,呵呵,李弘扬的夫人竟然认识殿下,还十分热心主动的要帮忙。” 怪不得黄嫣然突然以李夫人的名义去拜访她,原来,是跟七公子谋化好的。 苏芷原本还以她是为了向她打探白若谷的事儿呢。 不过,也可能李嫣然正是借助帮她出逃,来找个人倾诉下对初恋情人的思念之情吧。 不过,这些并不是她要问的重点。 “那么,七公子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我?是受二皇子所托吗?”苏芷直接了当的问道:“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 林侍卫舒展了下身子,不以为然的说:“在路上殿下不都己经说过了吗?就因林先生说你天生凤命,所以,二皇子当然也想要得到你了。而且,他明知殿下钟情,呃,还非得要他找到你送到他府上。”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鼻子:“你可能不知道,殿下从小就是跟二皇子一起长大,什么事都听他的,可以说二皇子指哪,他就打哪儿的。我也不知道殿下这次会不会为了你而破例——” 第二百零五章 棋子 听他说完,苏芷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七公子说要护着她,不过是临时安抚住自己而己,可笑她竟然还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不行,她绝对不会入京作任何人上位的棋子! 苏芷强压住涌上心头的悲凉之意,挤出一笑意:“好了,你还回去睡吧,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林侍卫回房间之后,钻进被窝蒙着被子笑起来:希望苏娘子听了他的话能有所触动,跟殿下有情人成眷属。 哼,凭什么要把皇后让出去,成就别人的野心? “苏姐,你以后真的能当皇后?”李三娘两眼放光的盯着她说:“那我岂不是要发达了?” 苏芷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说:“这些你也信?你要真跟我进了那个争斗的漩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认真的看着她问:“你能带我从这两个人眼皮底下逃走吗?” 闻言,李三娘不由张大嘴巴:“还带你?我自己跑不掉啊,我这点功夫在他们眼里跟没功夫差没多少。” “你以前在船上不是把林侍卫打下船了?”苏芷不解的问道。 李三娘干笑一声说:“那是他晕船,不服水性没动内力的原因啊。”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算是彻底失望了,看来,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噹,噹,噹!”正在这时,镇上突然响起三声洪响的钟声,接着,一声悠远的叹息声似从天际传来:“噹——” 巨钟? 这里竟然也有这东西。 想到这镇上有座三百年的云道观,里面有大钟也不为奇。 “这里还有古寺不成?”只见七公子推门进来:“这个小镇倒是挺有意思的。” 听他这么说,苏芷才想起来,一般只有在寺院里才有做一口巨钟来警示弟子做早课。 正当他们疑惑之时,只听外面街上突然热闹起来。 李三娘挑开窗帘一看:“哇,这里的人都往西边跑去了。” 苏芷一个箭步上前看了眼,只见住在街上的百姓都从家里奔出来,满脸惊慌的往镇西跑去,她眼神一闪,心里有了主意。 “七公子,闷在这里也无聊,不如我们也跟着去看个热闹?”苏芷回头看向神情有些低落的七公子。 见苏芷一脸兴趣盎然的模样,他不由自主点点头:“好,你穿厚点,免得得凉了。” 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件青色刻丝为表,锦貂为里子的披皮给她:“这是我年少时用过的,现在有些小了,看你这身量倒是正合用。” 听他说到这个份上,苏芷也不好推脱,正要伸手接过来,却见七公子突然展开披风亲手为她披上。 披风一上身,一股轻柔温柔之意涌上心头,她的心止不住一跳。 “哇,这件披风真美!”李三娘满目惊艳的冲过来,拉起一角摸了摸:“真软和,又轻。” 苏芷拿手指点下她:“走吧,我们出去看看有什么热闹?” 说着,冲李三娘轻轻眨了眨眼。 她立刻心领会神:“好,苏姐,你跟七公子前走,我去加件外罩就来。” 苏芷跟七公子并肩出去,跨出客栈之前他轻轻为她戴上风帽:“外面风大,你要小心。” 说完,便率先往前走去,苏芷则转身朝身后张望一眼,见李三娘穿着臃肿的外罩衫出来方才快步跟了上去。 很快,三人便随着人群来到一座古朴的道观外:原来,这里就是云清观,此刻,在道观外三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道士死死抱着一口大钟,任那群学子怎么拽都不走。 “真是作孽啊,神钟都显灵了,这些后生竟然还继续对道长们下手。”一位上年岁的老者忍不住叹道:“对神灵不敬,哪能得到好?” 就在这时,苏芷看到为首的那个学子竟然找了块棱角尖锐的石头,砸向死抓住巨钟不放的老道,不由抽了口冷气:“这孩子也太狠毒了吧?” 于与同时,七公子眼神一缩,在那学子手里的石头砸下去的一瞬间,他手指微动带起一股劲风。 正当大家为那老道士担心之时,只见举着石块的学子突然扑向大钟,只听砰!的一声,头重重的磕到钟沿上,一股鲜血登时流了满面。 “报应啊!”“真是太过份!”“是啊,办学本是积德之事,可为何非得占人家的道观?”…… 见状,围观的百姓不由议论纷纷,看来民心还是向着道观的,也就是说这三个道士先前所言属实。 苏芷也不由舒了口气,之前她只到道士的一面之词就帮他们出谋化策,等三人离开之后,想想又有些不安:只怕他们一家之言难辨是非。 现在看到这些方才明白之前这几个道士并没有说慌。 只是,没想到他们为了保助道观,竟然自投罗网跑来道观前敲响了这个古怪的大钟。 从身边人的议论声中得知,原来这口钟是一百年前从流经此地的河水冲下来的,当时卡在河道里许多人都捞不上来。 结果云清观的道长一出手竟然徒手拎了出来,他深感此钟于云清观有缘,便将它置于前院之中。 这百年来,大钟只响过十数次,其中有三次都是镇上乡绅要霸占这块地,据说大钟长鸣,之后,天现异像吓得人不敢再打云清观的主意。 平时无事之时,镇上人来进香,却是无论如何都敲不响的。 怪不得这几个道士拼死来抢这口大钟了。 “这钟自从上次响了之后,我就感觉要出事。”“是啊,看来今天要应验了啊。”…… 那些学子只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见到同伙出了事,生死不知,吓得往道观里奔去。 竟无一人去照顾那个头破血流的孩子。 弃危难之中的同窗于不顾,随意出手伤人,由此可见他们的授业恩师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真奇怪为何还有那么多家长把孩子送来求学,真不怕误了孩子一生? 正在她腹诽之时,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细绸罩衫的男子从道观里奔出来,看到趴在钟沿上的少年后扑上前大叫:“贤侄儿,快醒醒。你怎么被这几个老道给打成这样了?” “什么?我儿子的头都被牛鼻子道士打破了?!来人,把他们给我往死里打。”一个身披着大毛披皮的矮胖男人分开领着一众家丁从云清观里跑出来,扑上前抱住少年死命的摇晃着:“儿啊,快醒醒,为父可只有一根独苗啊,千万不能这么早走了呀!” 就在这时,七公子悄悄弯下腰。 当那些家丁涌上去打那些道士之时,突然像是中邪了一般全部都扑到在地大叫:“我的腿!”“哎哟,脚要断了!” 见状,围观的百姓暴发出一阵抽气声。 一位年约八旬的老头分开众人,来到大钟前扶起老道士说:“这是雨神老爷给咱们的警告啊,人呐,如果连鬼神都不敬,迟早要断子绝孙的!” “死老头,你咒谁断子绝孙?”那矮胖男子抱着儿子睚眦欲裂的盯着他叫道:“来人啊!” 结果,话刚出口,只听轰隆一声巨雷震在众心头! 第二百零六章 遁走 冬雷? 苏芷也有些吃惊:她只是推测可能会打雷,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于她不过是有些意外,但是对拐河的百姓来说这绝对是神仙发怒,所以,雷声一起原本对矮胖男人一家积压的不满立刻暴发出来。 那三个道士也全部伏身跪下叩拜神灵,百姓中年老的也跟着跪下来,还有许多上前指责矮胖男人的,场面一片混乱。 苏芷不着痕迹的悄悄离七公子远了些,猫腰钻出人群。 “苏姐,这边,我刚才找了辆小马车,快过来!”刚从人群里出来,就见李三娘从一个小胡同里冲过来,拉着她躲了进去:“我刚才看到七公子往这边看了,快上车吧。” 苏芷慌张点点头:“好,行礼你都收拾齐了吗?” 李三娘边扶她上车边应道:“都在我身上了,放心吧。” 说完,也跳上这狭小而简陋的马车。 七公子立在人群中静静的看着苏芷没入小巷中,脸上浮上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林先生说的没错,你就是一只自由翱翔于天地的凤凰,不能为谁收在后院收藏。 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他分开人群,大步朝客栈走去。 “林一,我们出发回京城。”回到客栈之后,他立刻叫林一套车出发。 林侍卫十分麻利从客栈后院驾出马车却见只有七公子一人上车,不由惊讶的问:“苏娘子她们呢?” 七公子淡淡一笑:“走了。” 走了? 不会是又逃走了吧? 不对啊,他记得苏娘子主仆两人出去时,殿下也跟着呀,以他的身手能力怎么能把她们跟丢了? 待马车跑起来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是不是你特意放走她的?” 七公子呆呆的望着晃动的车帘道:“希望她能最终得偿所愿。” 苏芷是认识的女人中之最为奇特的一个,她十分看钱财,但却能安贫乐道;极重自身声名,却视富贵诱惑于烟云。 这样的人就该自由自在的,依其心意而行走在世间。 “殿下,苏娘子若生为男子,必将成就一番大事业。”林侍卫突然叹了声说:“我见过她最意气风发之时,莫过于在青峰镇被提名为女贤之时。” 女贤? 七公子心头一震:她以己之力救百万灾民于水火,朝廷竟然毫无所动! 若她真的心怀抱负,那该有多伤心失落? 一想起苏芷这一路走来经历的种种不公,但她却从未对朝廷有半句怨言,还倾尽一己之力在重兵追杀之即为天下百姓得想,求下一场拯救万民之雨。 这样的女子,如同翱翔长空的鸿雁,而非锁在茏子里的莺雀。 既然这样,我就放你回归于自然吧。 想到这里,七公子唇边绽放一抹释然的微笑:“林一,加快行程,我们尽快回京。” 林侍卫无声叹了口气,甩了个响亮的鞭花,那匹骏马立刻向前飞奔而去。 ………… “苏姐,我们还回南阳郡?”李三娘有些担心的说:“万一,那位大人又带人杀回来了怎么办?” 苏芷淡然一笑:“李弘扬这时候怕是快到上京了吧?” 听她提到上京,李三娘不由失落的问:“你为什么不跟七公子一起进京呢?我看他一点都不像坏人啊。” “七公子确实是个好人,但我却不能让他陷入两难之地。”苏芷摸了摸鼻子:“我们离开也是为他好。” 李三娘难以理解的问:“真的?那总得光明正大的道个别啊。真可惜了,我还想着以后跟着你能谋个好前程呢。” “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苏芷扯了扯她的脸蛋儿说:“醒醒吧,别再作飞皇腾达的春秋大梦了。” 其实,这次悄然离开,苏芷她很心虚:必竟之前她自己提出要去上京的,如今走到半道却又溜号—— 李三娘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说:“苏姐,七公子明明知道我们逃跑了,怎么还没追上来?” 知道? 苏芷心里震:是了,原来是他故意要放自己离开。 怪不得在临出客栈之前,会说那让她出去以后小心。 可能,那就是道别之言吧? 苏芷心里不由涌起一阵酸楚之意: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减轻些忤逆至亲兄长的愧疚感? 她前世学过历史,也看过不少电视剧,自古帝王少亲情,七皇子一定很看重跟兄长的情谊,这次却为了她而破例违背兄长之意。 “咦,路上竟然冻死个人!”车夫突然停下车子惊道:“真是太不吉利了!” “救命——”突然,一声微弱而熟悉的声音钻入苏芷耳中。 是张庭玉! 显然,李三娘也听也了他的声音,急忙叫车夫停车,然后飞身跳下去准备救他,却听车夫大声喝道:“我这可是新买的马车,不能让人死在车上!” 闻言,苏芷沉声喝道:“他只不过是衣服单薄冻僵了身子而己,进来暧一暧就没事了,三娘,快去救人!” 车夫性子本质还是很忠厚的,听苏芷说人能救活之后,便跳下车去帮着李三娘把张庭玉搀到车上,还从腰里解下一个温热的牛皮水囊递给李三娘:“里面水还温着,快给灌下去两口暧暧。” 苏芷见他喝了几口热水后,缓过了神儿。但身子仍然抖的厉害,忙拉那条貂毛披风搭在他身上问:“庭玉,你怎么在这儿?温泉庄子出事儿了吗?” 张庭玉紧紧裹住披风说:“苏娘子,大喜啊,我听说三皇子要上奏朝廷为你请功!” 三皇子不是要收她当小妾吗? 怎么又变得这么高风亮节了? 苏芷心里先是一喜,继而想到七公子跟她说起的命格之事,不由沉下心来:这可能只是三皇用来拉拢她的手段而己。 不过,这样的手段确实很讨喜,让苏芷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能得张家人鼎力相助之人,果然比一般皇子更有头脑。 张庭玉还要再多说什么,却见车夫心惊讶的看着他,不由改口问道:“苏娘子可是要去南阳郡?” 苏芷点点头:“你好好暧暧身子,待到南阳安顿下来再说。” 第二百零七章 投宿 张庭玉心下了然,裹紧了身上的披风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起来。 李三娘几次想要开口,都被苏芷以眼神制止。 当天色暗下来之时,突然下起雨来。 车夫边搓手哈气取暧边惊叫道:“看来,黄老爷果然触怒了雨神,竟然真的降下冰雨来了。” “黄老爷就是秋生书院的头儿吗?”李三娘探着头问。 车夫呼出一口热气儿应道:“秋生先生也算是黄家的一支儿,不过,这次挑事儿的应该不是他。你们有所不知,黄老爷的小姨子——也就是里正家的老姑娘看上道观里的小道士了,非逼着招人家上门儿。”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道:“黄老爷是个胆儿大的,不知打哪听说云清观是处福地,老早就盯上了,这回可算是栽大了。” 原来是这样。 “对了,今天那个头磕钟上的小子就是他跟前的。”车夫有些遗憾的说:“要不是赶着送你们,我就看看雨神大人啥收拾这个老黄狗。” 李三娘“噗嗤!”笑出声来:“这回神仙发威,那只老黄狗怕是不敢在为难云清观的道士了吧?” 车夫嘿嘿一笑:“既然惊动了神仙,咱们镇上那些老人家可不会再让黄家在闹作非为了,一定会把他们从云清观撵出去的。这些年因为秋生书院霸占着道观,大家去上请愿还愿都很不方便,街坊都很不愿意。这回非得把他们撵走不可。” 若真如同他说的这样,那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因为下了雨,官道泥泞起来,马车走的很慢,幸亏在天黑时行至一个小村外。 “今晚上我们就在这里打歇一休吧?”车夫停下来说:“这天儿晚上赶路太冷了,而且,马也得吃点草料。” 苏芷皱着眉头看了眼仍然在沉睡的张庭玉,打算叫醒他下车,准知唤了好几声都没应,心急之下伸手推了推他。 触手之处隔着厚重感觉他身子抖的厉害,忙伸手搭在他额头上,才发现他发高烧了。 “三娘,来,扶他下来,趁着天没黑透赶紧先找户人家住下。张庭玉发烧了,还得给他请个大夫看看。”苏芷叫起烧的迷迷糊糊的张庭玉吩咐道。 听到她的话,车夫热心的掀开车帘说:“这后生能不能走的动?先让他躺在车上吧,等找着住处了再下来也不迟。” 苏芷听他说的有道理,从怀里拿出两串钱给李三娘:“你去村里找户人家借宿一休。” 她刚说完,只见一位骑着小毛驴的头带着斗笠的老太太赶过来,看到他们热心的问道:“你们来谁家走亲戚?是不是摸不着门了?给我说说,村里头哪家我都清楚的很。” 闻言,苏芷把他们打想借宿的想法跟她说了,听完之后,她爽朗笑道:“哈哈,这天寒地冻的,又快黑了,你们就住我家吧!老头子去的早,孩儿们也都分家另过了。一个院子只住着我一个,正好有几间空屋子收拾下就能住。” 苏芷十分感激的跟着老太太来到村中一处破旧的院子里,虽然都是茅草房,但打扫的十分干净。 最让人欣喜的是,后院还有个大牲口棚,因为养着小毛驴的原因,存了不少草料,倒是解了车夫一大难题。 因为他出车走的匆忙,车上根本没带草料。 “大娘,这两串钱您收着,我们借住您这里,人吃马嚼的也开支不小。”安顿好之后,苏芷先吩咐李三娘去请大夫,而后便拿出钱给忙活着给她们准备晚饭的老太太。 老太太推辞不过,只收一串钱,高兴的跑去宰了只鸡炖了招待他们:“姑娘,你太客气了,出门在外,谁能遇不着个难处?就借住一宿还给什么钱?”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见她出手慷慨,又十分有眼色,灶房里帮她忙前忙后的,不由对她好感大增。又从房梁上取下一块腊肉准备给他们加菜。 老太太动作十分麻利,不一会功夫,肉就砍好下锅炖上了。 这时,李三娘也领着大夫匆匆赶来,一看到一看到他们进来苏芷忙脱下围裙跟老太太招乎一起,奔出去随两人一起往张庭玉暂住的房间而去。 老大夫一看到张庭玉的模样抽了口气说:“怎么烧成这样了?” 说着,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才开始把脉。 “他这是寒邪入体,又极为气虚所至。我开几副药先吃着,千万记住了,三日之内不能见寒风,最好就在院子呆着。”老大夫很认真的交待完之后,招手叫李三娘跟他一起回去抓药了。 这时,给马喂上草料的车夫赶来问张庭玉的情况,苏芷无奈的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车夫一拍大腿,十分爽快的说:“这个天儿你们想再找马车也艰难,我既然接了关你们的活,就不能把人丢半道上,反正冬日里也没啥事做,我就等那小哥我好了再送你们去南阳。” 苏芷见他为人这般豪爽善良,于是又怀里掏出一角银子给他:“我也不能让你白等这几日,这些银钱你拿着就当是加的车资。” 车夫欣喜不己的收下银钱后高兴的说:“你们两个女子,照看张小哥委实不便,不如晚上我搬过去跟他住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难得他有这份热心,苏芷自然求之不得。 他们刚说定,就见李三娘黑着脸拎着三包草药回来。 苏芷正要开口,只见三个身着黑斗篷之人随之而来。 原来,他们是循着炖肉味过来投宿的客人。 为首那身形娇小的人掀开斗蓬,认真打量苏芷一眼惊呼道:“你,真的是苏娘子?” 苏芷不由一愣,下意识看她一眼,只觉得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不由皱了眉头问:“你是?” 她正要出声,只听身后那个身材欣长,整张脸全部隐在斗篷里的人轻咳一声,身姿娇小的女子立刻拉上斗蓬,敛声应道:“小女子曾有幸得见过娘子一面,您不记得我很正常。” 这算什么回答? 苏芷正待要继续追问时,却见房东老太太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奔出来。 一看到她出来,那个身量欣长的男子立刻上前表明留宿之意,老太太有些为难的看了苏芷们也一眼说:“今天我家里来客,没什么空——” 不等她说完,一直没有出声的人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塞到她怀里:“我们只留宿一晚而己,随便腾出来一间给小姐住就行。” 说着,看了眼厨房道:“我们就在这灶屋凑合一晚就行。” 老太太紧紧纂住一大把铜板高兴的说:“还有房间,我这就去给你们腾出来。” 见状,老实的车夫上前说:“我跟那病着的小哥儿住一间屋就行了。” “好,好,大家出门在外不容易,既然都来我老婆子家了,就是有缘分呐!”说着,便热心的领三人进屋去了。 看着老太太又热心的拿出一袋子白面,兴冲冲的去厨房做晚饭,苏芷不由暗自摇头: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也不管什么来厉,都往家里招呼。 希望这三个只是一般的行路人吧。 所幸,他们进屋之后,只要了一壶热水便关起门没再出来。 “苏姐,我总觉得这几个有点眼熟。”李三娘从房东老太太哪里借了个泥炉子升起来放在屋檐下,把装着药草的瓷陶罐放上去,朝那三个人待着的房间看了眼道:“一个个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一定不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苏芷瞪她一眼:“你小声点儿,千万别惹事儿啊,我们现在不一样见不得光?” 提到这个苏芷心里不由一阵气闷:怎么过个安生日子就这么难呢? 突然,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儿飘过来,瞬间冲散了她心头的郁闷之意,肚子里响起一阵哄鸣声。 “各位小哥儿,娘子,饭做得了,不嫌弃老婆子手艺的都来堂屋吃口吧。”房东老太太撩起身上的围裙擦着手,高兴的朝他们叫道。 她这么一喊,呆在西屋的三个立刻开门冲了出来,径直到堂屋大方桌前坐下等着。 苏芷则招呼李三娘一起去厨房端菜,车夫则忙着往堂屋里搬凳子。 见状,房东老太太对他们的印像又好一成。 两路本各怀心思之人,在房东老太太热心招呼之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面对喷香扑鼻子的美食,大家暂时放下隔阂吃起来。 吃过到一半时,苏芷吩咐李三娘去厨房给张庭玉盛一碗鸡长汤端过去。 趁李三娘出去的机会,一起悄悄打量着苏芷的那个娇小女子突然开口问她:“苏娘准备往何处去?” 苏芷咽下口中的饭菜,看向热情的房东老太太道:“眼下怕是要在此叨扰老人家些时了。” “呵呵,老婆子一个人住着院子孤着呢,你们不嫌弃屋子破旧的话,住多久都行。”房东老太太十分热心的笑着应道。 那娇小女子还欲再开口,突听得李三娘抽了口气指着她说:“我想起来了!你是—— 第一百零八章 假面 那个苗疆李夫人身边的丫头!” 闻言,苏芷不住一愣,旋即放下手里的碗筷盯着她问:“你跟着我们意欲何为?” 房东老太太见她们之间似有不对,为防牵连其中,忙起身陪笑:“锅里还有不少肉汤,我去多盛些来。” 见她出去之后,一直默不作声往嘴里扒饭的车夫也十分有眼色的拿两个面饼说:“我也吃饱了,去看看张小哥。” 见两个不相干之人离开后,这三人干脆除去身上的斗蓬露出真容。 “果然,都是那个假李夫人身边的人。说吧,跟着我们打的什么算盘?”李三娘神色紧张的盯着他们说。 娇小女子苦笑一声:“我们欲往上京而去,今日不过是巧遇而己,见是故人才打个招呼而己。” 她刚说完,身侧那个身材欣长的男子神色阴沉的看向苏芷:“不知道苏娘子可愿于我们同行?” 苏芷淡淡瞄他一眼,眉头一皱对李三娘说:“快出去!这房间里——” 有迷香! 说完,一把掀了桌子,拉着李三娘飞奔出去。 “哎呀,是不是打起来了?好好的一桌子菜都毁了!”房东老太太惊叫一声,从厨房冲出来直奔堂屋而去。 那三个黑斗蓬人本来要跟着冲出来,结果,却被房东老太太飞奔过去把门关上,咔嚓一声锁在堂屋里了。 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见苏芷跟李三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老太太搓了搓手笑着说:“我就知道这仨人不是好东西,你们看怎么处置他们?” 处置? 一时间苏芷也犯了难,虽然她在心里认定这三人不怀好意,但却也未受其害。 她只闻出几人在屋间点了迷香,但却也不能确定他们就是要害人。 就在这时,屋里三人开始反应过来,死命的拍打着门叫道:“死老太婆,明明是她们掀的桌子,你凭什么把我们关起来?” “快开门!不然,把门砸了啊!”随着一声暴喝,只听咣的一声,三指厚的房门应声倒下。 于此同时,李三娘身如灵猫般飞身上前,一记手刀重重落在那人脖子上,只听扑通一声倒在被其冲倒的门板上。 此刻,屋里的两个人己吓傻了,呆呆的看着李三娘带着根绳子来到面前。 直到她要动手捆人时,那娇小的女子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她冲到苏芷跟前跪下:“苏娘子,我们刚才并无冒犯之意,你可能是误会我们了。” 苏芷根本没理会她,抽了抽鼻子然后循着一丝袅袅的香味,扒开一个陶管,捡起一个拇指大小的铜炉沉声问:“这又是何意?” 看着她手里的小铜炉,那娇小女子震惊的看向扑倒在的斗蓬男:“这,不是我用的千里香,青远,你从哪里弄的这东西?” 听她这么一叫,另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一手拔拉开李三娘,冲到门口一把拉起青远大叫:“快说,这是什么玩艺?” 只听“噗!”一声,一口黑血自青远口中喷出,接着他头朝一边歪去。 “青远!青远!你怎么?”娇小女子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前抱住他的头哭喊道。 苏芷一脸凝重的捏着手里的铜炉看向李三娘,她嘴唇懦动几下说:“我,就想打晕他而起。” 她话音刚落,只听那身量欣长的男子惊叫一声:“青远,他没气了!” “啊,人死了?”房东老太太尖叫一声,委顿在地:“这可不得了了,出大命案了,我老婆子该咋办呢?” 苏芷皱了皱眉头,正要上前去探那人的大脉,却见他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而起,直窜上房顶瞬间不见了踪影。 待众人反映过来时,外面闻讯赶过来不少村民,不停的拍着大门问老太太家里出什么事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定定神大声说:“没事,没事,刚才老屋门掉了,差着砸着人,这会儿贵客们都着修好了。” 听她这么说,热心的村里人方才离开。 “青远,还带着伤,”“我这门——”那娇小女子跟房东老太太同时出声。 苏芷轻轻弯腰以手指沾了些血渍闻了闻,还未及出声,只听房东老太太说:“这是鸡血!看来刚才那小哥来路不正啊!” 闻言,娇小女子尖声叫道:“死老婆子,你,” “你醒醒吧,那个人可能早就不是你的同伴了。”苏芷凉凉的看她一眼道:“你不识得那小铜炉,我可是认得的。” 身量欣长的男子紧盯着她问:“苏娘子,你是说这个青远是假的?” “啊?那青远他——”娇小女子惊叫一声,被苏芷不耐烦的打断:“很可能己经死了。” 说完,指了指被撞坏的门说:“你们两个先想法把门给人按上,然后把屋子收拾干净,等下我还有事要问你们。” “我们不会呀!”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 这时,憨厚的车夫走上前说:“让我来吧,亏得那小子使了巧劲没把门轴弄断,你们来个人搭把手很快就按上了。” 见有人主动帮忙,黑斗蓬长身男赶紧爬起来帮忙掀门板,那娇小女子也在苏芷凌厉的目光下,手忙脚乱去帮房东老太太收拾屋子。 看着一地的肉汤跟打碎的碗罐,老太太心疼的直掉泪。 苏芷看着也于心不忍,又悄悄塞给她五十文钱:“大娘,这些你拿着再置买些东西,真对不住。” 房东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哎,都怪我不该贪财让这些仨人进家门,哎,这都是劫数啊。” “我明天就撵那俩儿人走,你们安心住几天,待那屋的小哥儿病好了再走。”房东老太太的话给苏芷一颗定心丸。 不然,这场雪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若是房东要赶他们走的话,天寒地冻的就怕张庭玉受不了。 幸好,这老太太还算明事理,为人也比较淳朴大方。 换作是她,闹出这么多事,怕是要赶所有人走了。 “苏娘子,我叫桃儿。”那娇小女子收拾完屋子后,擦了擦手见堂屋门关着,房间里只有她们四人,轻笑一声声看着她问:“是不是很惊讶?” 第二百零九章 解疑 李三娘满脸震惊的盯着她:“桃儿不是冻死了吗?你不是那个苗疆李夫人身边的捧镜丫头?” “呵呵,那是我的同胞姐姐叶儿。一般人都分不清楚我们两姐妹的。”桃儿冷笑一声:“真夫人曾许姐姐上位做如夫人,她这些年一直都惦记着,掏心掏肺的伺候着假夫人。见老爷宠了我,竟然撺掇着要害死我。哈哈,到底却是一场空。” 这李家真是藏龙卧虎啊! 连侍女之间都能上演惊心动迫的宅斗大戏。 不过,苏芷对她们姐妹间的恩怨根本没兴趣,不由重复问道:“你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死的是枝儿。”桃儿妖异一笑说:“她当初把我推到河里,结果我命不该绝,” 李三娘挺直了身子打断她说:“那晚是我救了你,对了,你后来去哪了?怎么又,不枝儿是怎么冻死的?” 桃儿激动的看着李三娘突然扑上前跪下:“多谢李姑娘救命之恩,桃儿无以为报,”说着,从身上扯下一枚雕刻成鲜桃模样玉坠双手捧给她:“这是我出生时,父亲特意请人雕刻,并请高僧开过光的玉坠,肯请恩人收下。” 李三娘本要拒绝,但见她言辞肯切,就免为其难的收下了。 谁知这玉坠入手温润,玉质通透,胭脂色的美玉于桃子顶上一点艳红,李三娘一入手便喜欢的很。 “恩人,这玉很通灵,当初我能逃过一劫全靠它护身。原本这玉有一对儿,可惜叶儿为巴结假夫人送给了她。”桃儿见李三娘收下礼物,方才从地上爬起来说:“枝儿是青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青远勒死的。” 苏芷疑惑的盯着她:“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推到他身上。” 桃儿脸涨的通红:“真的是他!易容成铁将军的人也是他。苏娘子,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着你,若没有李大人突然带人拦住船,你跟铁将军怕是早己没命了。” 难道,想要他们性命的不是李家人? 突然想到在河道上遇到的那个通体漆黑的船。 “好了,你们回房去休息吧!”苏芷有些无奈的冲摆摆手:“就当我从来没问过你这件事吧。” 说完,苏芷深吸一口气,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目送苏芷主仆离开后,桃儿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对兀自愣在一旁的男子说了:“走吧,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苏芷从堂屋出来之后,没有回房先去隔壁屋里看望重病张庭玉。 看到她们进来,刚喝过汤药神智清醒一些的张庭玉感激的说:“三叔说的对,苏娘子你一定是我命中的贵人,这次若不是遇到你,我怕是要冻死慌野了。” “张大人不但与有知遇之恩,还曾救过我性命。他之前托付我照顾你,我却因为一己之私把你丢在东乡,说起来还是我的不对。”苏芷有些愧疚的看着他问:“你不远千里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可能见他们要说什么重要的事,车夫十分知趣的借口跟马儿加草料走出去了。 张庭玉见车夫关上房门,直到他脚步渐渐的远去才开口:“苏娘子,你一直要听我的,立刻去上京三皇子府,帮我把这个,” “我是不会去皇子府的,庭玉,我早说过的。”苏芷神色坚定的打断他的话。 张庭玉激动的爬起来扑倒在她面前:“苏娘子,三皇子己经下了求贤令,要上表请封你为大贤。而且,我手里有姬如霜那个妖女欺君枉上的证据——” 大贤? “三皇子不娶苏姐了吗?”李三娘好奇的插嘴问道。 张庭玉摇摇头:“苏娘子得大贤之名,进入皇子府的话,” “我不去。我绝不会做任何人的姬妾。”苏芷十分认真的看着他:“庭玉,等你病好了之后,我把你送到南阳。你,就当没看到过我吧。” 张庭玉还想再说什么,只听李三娘不高兴的说:“苏娘是要做——” “三娘,别胡说,快走。”苏芷轻喝她一声,快脚往外走去。 回屋之后,房东老太太己经给她端来了火盆跟烫脚的热水。 苏芷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暖意,冲散了些压在心底的阴霾冲。 这注定是个辗转难眠的夜晚,直到东方发白,苏芷才沉沉睡去。 结果,一睡醒来之时,己经是半晌午了。 “桃儿他们走了?”苏芷喝了口面汤问道。 李三娘点点头说:“一大早就离开村子了,苏姐,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苏芷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谋害我们,但也不能平白的扣住人不放。” 李三娘满不在乎的说:“他们本来就是那个苗疆夫人身边的人,就是送到官府也得治个同谋之罪呢!” “我们必竟不是官府,自然无权管控他们的行动自由。”苏芷放下碗转过话题:“张庭玉怎么样了?早上有没服药?” 李三娘手脚麻利的收拾了碗筷应道:“昨晚一剂药下去烧就退了,早上还起来找你呢。” 听了她的话,苏芷算是放下心来,正准备过去看看他,就看到他捂着鼻子跑到厨房问:“苏娘子,你起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南阳?” 苏芷见他身上仍然穿着单薄的夹袄,冻的身子直哆嗦。不由关心的拉到灶前坐下:“你大病未愈,烧才刚退下去,这么冷的天别总往外跑了。” 说完,皱着眉头看着他身那件单薄的夹袄说:“要是必须出来的话,就披着那件大毛披风也温和点。” 闻言,张庭玉俊面一红:“苏娘子,那披风太过贵重,我不敢收下。” “你想什么呢?那可是七,呃,别人特意送苏姐的,她只是见你穿的单薄,借你披一下罢了。”李三娘轻嗤一声:“难道你还想据为己有啊?” 被她这么一呛,张庭玉脸涨的通红:“我,我这就去把披风还回来。” 说完,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苏芷紧皱着眉头看向李三娘:“你是怎么说话的?张公子也是出身大族,难道还能看上我一个披风不成?以后管好嘴角别乱说!” 她话音刚落,就见张庭玉气喘吁吁拿着披风飞奔过来,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庭玉,刚才三娘说话莽撞,你千万别往心去啊。”心知他不会再用披风,苏芷干脆收下。 张庭玉把披风塞到李三娘怀里,冲他深施一礼,瑟缩着身子奔回房间去了。 正在这时,房东老太太端着个针钱筐子从东屋出来,看了眼衣着单薄的张庭玉叹道:“这孩子还病着,穿的确实太薄了。” 苏芷看到她的针线筐子有几絮老棉块,不由眼前一亮:“大娘,您家里还有散棉花跟粗布面吗?” 老太太倒也精明,听她这么一问便明白她是想给张庭玉做身棉衣,不由哈哈笑道:“棉花屋里倒有几斤,布确实没有余剩的。不过,你想要的话,我去隔壁老梁家问问,他家里架着织布机子呢,粗布肯定有的。” 说完,放下针线筐子便往外走去。 苏芷忙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给她:“我不会做针线活,这些算是请您帮我那小兄弟做身棉衣的钱。” 老太太知道她一向出手大方,便也不推辞,十分欢喜的接过钱说:“苏娘子放心,我虽然针线功夫不精细,不过,做身棉衣裳还是难不倒我的。只要你那小兄弟不嫌弃就行。” 说着,脚步欢快的出去买布了。 “张小哥你可是有福啊,我刚过去老梁家的小儿媳妇正巧织好一布细棉布,我想着你皮娇肉嫩的肯定穿不惯粗布的,就给你扯了几尺。来,来,给我量下尺寸,到明早儿就能穿上厚棉衣裳了。” 张庭玉本想拒绝,但身上冷的直打颤,无法,只得别扭的立在屋里张开手给老太太量身。 待苏芷随老太太离开屋子之后,他才算松了口气,小心张开一直纂的紧紧的手掌,嘴角微微勾起。 随着一股浓郁的药味传入房中,他立刻将手里的东西收起,钻入还带着点热气的被窝里。 “药熬好了,快起来喝了吧。”李三娘没好气的推门进来,把一碗汤药重重的放在他房间的破桌子上,转身走了。 张庭玉轻哼一声,摸了摸肿的通红的鼻子,才下床去端起一大碗苦涩扑鼻的汤药一饮而尽。 三天后,穿着厚厚的新棉衣的张庭玉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虽然还有一剂汤没熬,他还是坚持要出发:“难得今天晴天,路也干爽了,还是赶紧回南阳吧。” 本来,苏芷打算让他休养几日再走,但见他催的急便匆匆路离开了。 几人刚坐着马车出了村子,忽见十数位行脚商人进了村子,径直往老太太家而去。 第二百一十章 熟人 正在隔壁串门的老太太见势不对,立刻锁了大门牵出小毛驴从村子另一边出去,择一条偏僻的小路躲了起来。 再说苏芷几人上了大路没多久,只见前面有辆马车折回来,那车夫正好也是拐河镇之人。 “前面有坐桥塌了,这次只能绕小道走了。”那个车夫无奈的甩了甩鞭子说:“走吧,咱老表一起绕小道去。” 不等车夫请示,苏芷直接授意他不管走那条路,尽快把他们送到南阳为要。 当两辆车拐入一条仅容一辆马车过的小路上不久,只见十数位行商行色匆匆的出了村子,打了呼哨只见一群骏马从大道边的林子奔出来。 这些人翻身上马,顺着大道往南阳急驰而去。 待苏芷等人颠簸了好几里地,走在前头的马车突然在一个村口停住,从上面下来两个做工的木匠,径直往村里去了。 “老表,我这趟活成了,你往一边让个道儿。”带他们走小路的马车突然调转车头。 苏芷的车夫疑惑的问道:“你不去南阳了?” 那车夫哈哈笑道:“我拉的人就到这儿了,老表,你也太实诚了,这十冬腊月里又涨不了水,桥咋会断哩?哈哈哈,我就蒙你一下子,还真信了。” 闻言,坐在车里苏芷不由一阵气恼:这人玩笑开的也太大了吧! 果然,车夫气的把这人臭骂一通,无奈的问苏芷:“这条小道虽然难走还绕远,不过再有两三里地就到头了——” 苏芷按了按掂的难受的心口没好气的说:“只能慢慢走出去了。” 李三娘气得直骂那个车夫可恶,苏芷摆了摆手:“算了。既然走到这儿,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殊不知,这么一耽搁,待她们的进南阳城时,天己暗了下来,那队行商的打扮之人寻遍南阳城之后从另一个门离开直奔青洲方向而去。 皆因从拐河到南阳的官道上有个往青洲方向的路口。 在南阳城下马车之后,张庭玉便心急火撩的匆匆而去。 苏芷见他身影消失不见,方才带着李三娘寻了间开在僻巷中的小客栈安顿下来。 “两位娘子,晚上吃点啥?”掌柜的兼小二带她们到后院开了房间后,陪笑着问道。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因为天色暗,他又一直弓着身子,苏芷看了几眼也没瞧清楚相貌,就懒得理会了。 苏芷跺了跺脚说:“你先烧个火盆端进来,屋里太冷了。” “好嘞,厨房里备着火炭,我这就去给您升个火。”说着,把手里的铜壶放下,飞奔了出去。 看着大开着的房门,李三娘皱着眉头说:“连门都不知道给关上,这人真粗俗。” 苏芷自顾倒了杯热水捧着暧手:“算了,这种小客栈,连个小二也没有,掌柜的一个人难免忙乱。”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吓的李三娘差点跳起来,看到又是掌柜的,她气呼呼的指着他骂道:“你赶着投胎啊,有没一点礼貌?女客住的住房间都横冲直闯的?” 被她这么一呼喝,本来就弓着身子的掌柜的腰弯的更低,连连向她们陪不是:“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两位,我见这位娘子脚是的棉靴不够厚实,就把孩儿他娘刚做成的一双厚棉靴拿来先给她换上。”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双十分厚实的棉靴,恭敬的放到苏芷脚边。 苏芷心头一动,突然盯着他问:“你,是那个白小二?” 闻言,那人突然直起身子直愣愣的看向她:“穆,穆娘子?林先生还好吧?” “哈哈,没想到这次又住到你的客栈里来了!我也很久没见过师父了。”乍见故人,苏芷也十分高兴:“你现在自己做掌柜的了?对了,你儿子身子骨现在很结实了吧?” 白小二笑着搓了搓手激动的说:“好了,吃了林先生的药方,宝儿一天比一天结实了,秋里我把他送到学堂里去了。这处宅子原本是我丈人陪送给我媳妇儿的,今年春上租住的那户人家搬走了。明年又该选拔贤达孝廉了,我就寻肯定有不少仕子来城里,就开了家小客栈维持生计。” 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想到第一次来客就是您二位。” 呼,这也能赶上,苏芷不由失笑:“你这里房间虽然不多,不过倒是很清静,我们就先住些时。” 闻言,白小二高兴的说:“穆娘子,若没有你师父出手,我跟前连个孩子都留不住,这后院您随便住,就当是在自个家里。我去给你升个炉子放屋里头,不但暧和还能温个茶水方便。” 说着,又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李三娘看了眼仍然大开着的房门轻笑道:“苏姐,你真是交友广阔啊,这种人也能结识。” 苏芷瞪她一眼说:“快去把门关上!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狗眼看人低了?你当我多金贵的人啊?半年前还是顶着一大堆重罪的通缉犯呢!” “可你以后,是要当皇后娘娘的!”李三娘满眼憧憬的说:“到时候怎么也得给我个小官当当吧?” 苏芷轻嗤一声:“你可别听风就是雨了!我能安生过几天舒坦日子就好了,你也别做那飞上枝头的白日梦,趁着手里有点钱,我们赶紧的找个僻静的地方安生过日子最好。”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东乡才成规模的温室大棚,现在里面的青菜肯定都能吃了,甜瓜也该结了吧? 她本来把那庄子托付给张庭玉看管,谁知他急着要扳倒姬如霜就把庄子交待给山长看着。 不过,他还记得在临行前跟穆行交待一声,苏芷心里才算放下。 不知铁三儿一家还会不会回去呢。 一时间苏芷心里恨极了那个所谓的预言。 若不是什么天命之说,她己经回到庄子上了,每天泡泡温泉,弄点鲜蔬香瓜吃,小日子过的不要太惬意。 她正腹诽着,突然听到由前院门楼改成的大堂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唤:“大哥!我给你带客人来了,快出来给几个长官安排几间上房!” “你这小子浑说什么?哪来的长官啊!不过带几个弟兄们干活的而己。”伴着一声爽朗的笑声,一个粗嘎的声音传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出事儿 白小二一脸烟灰的跑到大堂,见自己兄弟领着三个面像粗旷的男子来住店,心底不由欢喜不己:“各位客官请稍等,三狗,你先给各位客官倒杯热茶,我去后院收拾下房间。” 他先到厨房里提了刚升起火的小铁炉,然后径直往苏芷选的东厢房而去。 “穆娘子,我弟弟刚才带了三个矿上的小头目来投宿,我怕你们——”他放下小铁炉,搓了搓手说:“你们俩个女子,跟他们共处一个院子的话,是不是不方便?要不,” “你让我们搬走?”李三娘生气的立起来低喝道。 白小二连连摇头:“我是想着不做他们的生意,把这个院子给你们住。” 苏芷本来要点头应下,不过,听到前庭传来一声叹息:“管府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矿上干的好好的,突然兄们弟们把矿洞收拾利落封起来,难不成又是给那些流民住的?” “哪儿又遭灾了?”苏芷下意识的问道。 白小二愣了下,方才回过神应道:“穆娘子你有所不知,今年秋收时候,连着下两场大雨莲花大坝突然冲开了。” 又是莲花大坝! 苏芷眉头一皱:“那堤坝不是才修好的吗?怎么——” “那黄扒皮吞了银子,胡乱修的堤坝,根本不管用。”白小二恨恨的说:“这下一发水,又加重了三成役税!” 这个黄起,不但好色还巨贪,这样的人撑权,真是为祸一方啊。 不过,苏芷也只能义愤一时,却也无能为力。 “三娘有些功夫傍身,你不用担心我们。你这也开门做生意的,不能因为我们就拒客不收,就留他们住下吧。”苏芷突然开口道。 白小二还欲再说什么,只听李三娘不耐烦的说:“你最好把人都安排到西厢那边。” 因为这客栈本来是宅子改成的,所以,整个后院都是相通着的,三间正房砌了两堵墙分成三个小房间。倒没有东西两间厢房地方宽敞了明亮了。 所以,苏芷主仆才会选择住在东厢。 待白小二出去后,李三娘不解的看向苏芷:“苏姐,你为什么要答应他放人进来住?那仨人说话跟吵架似的,恨不得嚷的一条街都听到,住在一个院子不得被吵死。” 苏芷淡然一笑:“人家开门做生意的,不能只顾着我们啊。” “我们又不是没钱给他。”李三娘见白小二谄媚的带人去西厢房,生气的关严了窗子。 苏芷喝了口热水,也懒得跟她解释太多。 安顿好那边的客人之后,白小二跑过来殷切的问她们晚上吃什么。 “两碗肉汤面就行。”苏芷随口打发了句问道:“刚才听那几位客人说矿上出事了?” 白小二喘了口气道:“矿上干的好好的,我估摸着又是黄扒皮出的什么妖蛾子。” 苏芷点了点头说:“你先去准备晚饭吧,有黄酒的话,温一壶送来。” “有,有,我这就去给您弄。”他话音刚落,就听西厢的客人高声叫道:“掌柜的,先上二斤烧酒,三斤熟牛肉。” 可能见大哥的忙的很,白小二的兄弟三狗替他跑出去打酒买肉去了。 见状,苏芷心里不由一暧:他们兄弟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厚。 她一直都想静下来,过那这种极平淡而温馨的平静生活,奈何造化弄人。 “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李三娘往炉子里加一块炭随口问道。 苏芷惨然一笑:“走一步说一步吧。” 李三娘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很快,白小二便拎着一壶温热的黄酒,手里还端着一小碟子酱黄豆子进来:“穆娘子,客栈刚开起来,也没什么像样的下酒菜,这咸豆儿是我媳妇亲手酱出来的,你将就着着用吧。” “有劳你费心了。”苏芷见他一个人忙的脚不沾地儿的,不由好奇的问:“这么一个客栈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听她这么一说,白小二不由皱了眉头:“我午时出来时候,叫家里人待会过来搭把手儿,咋这个点儿还没来?” 南阳这边习惯叫自己媳妇家里的,苏芷见李三娘听不懂,便随口道:“夫人可能是家里有事绊住了吧。” “我们就一个平头老百姓,不敢当夫人这称呼。”白小二忙冲她施一礼,才急匆匆的往厨房而去。 他才出后院大门,便见一妇人披头散发的哭着跑过来:“当家的啊,宝儿被人抢走了!” “啥?你说宝儿咋了,青枝?”白小二一听关呼儿子的事,十分紧张的抓住媳妇的手。 青枝摸了把脸上的涕泪哭着说:“宝儿被官府的人抢走了,说他在学堂里品行不失,带着官府里教育去了。当家的,你快找人想个法去探探到底咋回事吧?” “小宝叫人抓走了?嫂子,这是真的?”正在这时,拎着酒肉回来的白三狗惊讶的问:“那孩子平日斯斯文文的,怎么会闯祸?” 听他这么说,青枝不由大哭起来:“是啊,我的宝儿性子锦软,从小都没别的孩子打闹过,咋会叫官府抓去了呢?” “青枝儿,你先别哭了。我这就,”不待白小二说完,就见三狗把手里的酒肉往他怀里一丢:“哥,你还做着生意哩,我这就去找找学院的先生,看看小宝到底犯了那啥事再说。” 说完,便撒腿奔了出去。 白小二强自镇定下来,拿一块抹布擦去妻子脸上的眼泪说:“没事儿的,青枝儿,咱三叔家的栓子不是在衙门里做事儿的吗?等三狗问清楚了,我晚上去找找他。” 听了他的话,青枝才算稳住神问:“今儿咱这铺子里有人住?” “东屋住着两个小娘子,要两碗肉汤面,你先去厨房做出来吧!”白小二拎着酒肉边往后院走边说。 青枝也是个麻利人,见儿子的事有了着量,随手折了根干柴棍儿把披散着头发绾到脑后,开始烧火煮面。 亏得白小二一大早起来熬一大锅肉骨头汤,准备给儿子喝了补身子。 没想到今天会来客人,青枝儿麻溜的和了面擀了面条,舀两大碗肉骨头汤下了,切上一把青翠的小葱,滴两滴芝麻香油。 正准备端去东厢,听到三狗子慌慌张张的奔回来说:“天杀的,学堂里先生说咱小宝一点事都没犯,是该死的黄大公子看上他了。” 什么? 感谢今天订阅的小伙伴们,爱你们。加更一章哦!求月票喽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异香 青枝惊呼一声,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南阳城里谁不知道那黄大公子好男风,被他看上的少年根本逃不脱黄家。 “造孽啊!我的孩儿还不到十岁!”白小二抱着晕倒的媳妇放声痛哭:“天哪,我好不容易从阎王爷手里给孩子抢回条命,不能就这么被人给糟蹋了啊。” 肚子饿的咕咕叫的苏芷叫李三娘去催催白小二,没想到一打开门,就见他冲过来跪倒在地:“穆娘子,我知道你很有本事,求你救救我儿子吧。” 苏芷还没回过神,就见一个哭的眼肿的跟桃儿似的妇人奔过来跪下就磕头:“穆娘子,听当家的说你是仙姑下凡,救您大发慈悲救救宝儿吧。” “到底发现生了什么事?”苏芷一头雾水的拽起白小二夫妇问道。 李三娘则有些生气的问:“我们是来投宿的,叫的晚饭还没送来呢。你就就哭着让苏姐帮忙救人,那也得等我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好,好,面已经煮好了,我这就去给你们端来。”那妇人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奔往厨房。 苏芷生气的瞪了眼李三娘:“你别总多嘴!” 然后才看向立在边抹泪儿的白小二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小二张了张嘴,见媳妇端着面过来,忙退出去说:“穆娘子,你们先吃饭,吃饭。” 说完,拉着青枝往外走去。 原本感觉很饿的,可能白小二妇妻这么一闹,看着香喷喷的汤面也没了胃口。 苏芷匆匆拔了两口面条,便放下碗筷打开门往外走去。 却见西厢个大汉闻讯也都跑出来了。 一看到她,白小二像是抓住最后一救命稻草一样急切的看过来说:“穆娘子,你吃饱了?” 苏芷微微颔首:“恩,你说吧。” 不待白小二开口,白三狗抢着说道:“事情很简单,今天黄大公子到学堂附近洲逛,看到小宝下学,见他长的好于是心生歹意,以学德有失之言,命人把他抓到黄府去了。” 这个黄大公子跟他父亲一个德性啊,都喜欢当街抢人。 “小宝还不满十岁啊!这个畜牲!”白三狗痛心疾首的说:“都怪我,见小宝斯文聪明叫大哥送他去学堂念书,本想着能读出个名堂来,没想到会害了他。” 说着说着,这个强壮的汉子忍不住哭起来。 苏芷想起白小二说过,他这个兄弟天生的不能人道,一直没有娶妻,当小宝这个侄儿跟亲子一样疼。 如今孩子出了这等事,他这个叔父也心疼的很。 见他这样,白小二也不由扑上前抱住他摸着眼泪说:“这怎么能怪你呢,是小宝这孩子命里多灾。上次好容易保住一条命,” 见他抽噎的话都说不出来,三个矿上的汉子也不由动容,其中一个恨恨的说:“这黄扒皮父子实在是丧尽天良,这会儿老子不在,那兔崽子更加无法无天了!” 闻言,苏芷不由目光一闪:是了,她之前在东乡曾见过黄起的车队,原来他还没回来啊! 这样的话—— 正在她思索之时,只见张庭玉激动的奔进来:“苏娘子,你真的在这里!” 见状,苏芷不由眼神一暗:“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张庭玉搔了搔头说:“我看到你们拐到这条巷子里了,这儿就只一家小客栈。” 苏芷不由苦笑:她还以为能摆脱这他呢。 没想到这家伙还精心留意着她们主仆。 说完,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白小二兄弟俩,干笑一声问道:“苏娘子,这家铺子可是干什么,” 苏芷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白掌柜的儿子被黄大公子抢了。” “啊?这个恶棍又出来抢人了?”张庭玉义愤不平的说:“上次没被人砍死真太遗憾了。” 又抢? 看来,这位黄公子这种恶事做了不少啊! 怪不得会被人砍,这么造下去,说定哪天命都丢了。 苏芷沉思片刻方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张庭玉左右看了眼,又言欲止,苏芷心知他有话要私下里说,便对白小二一众人说:“你们先别慌,我跟这位故友帮忙想想办法。不过,也不一定真的能帮上忙。” 得了她的一句话,白小二一家子立刻感恩戴德的让开一条路,目送苏芷三人先回房间而去。 “这事儿,这位娘子真的能帮上忙?”白三狗十分疑惑的看着后院问道。 白小二深吸了一口,目光悠远的说:“你不知道,当年,”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立在大堂好奇的盯着自己的三个矿工小头目,停顿了下道:“她的师父能把小宝救活,就冲这一点,我也得救她出手。不然,小宝算是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闻言,白三狗不由双拳紧握:“若是小宝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一定去黄家跟那恶霸拼命!” ………… 且说张庭玉随苏芷来到后院东厢房之后,李三娘立刻关上门警惕的看向他:“快说,你到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她们当初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多走了几条街才找了这么个深巷进来,而且,她明明看着张庭玉走出很远才找得地方。 张庭玉抬头看向苏芷,见她同样以遗憾的目光看向他,于是,便从怀里掏出一枚如婴儿手指大小,柳叶形的玉扣给她:“就是这东西带我找到你们的。” 苏芷拿过玉扣正疑惑之时,只听李三娘惊叫一声:“苏姐,你手里那东西会动!” 会动? 吓得苏芷立刻松了手,只听‘啪!’一声,那玉扣摔到地上,裂成两半。 只见里面滚出一豆大的珍珠,在地上转了两卷突然碎裂开来,随之,一股极呛人的浓香散开。直熏的人流泪不止。 这是什么东西? 不待苏芷问出口,只听张庭玉干咳着说:“这玩艺儿是我无间从你的披风上抠,呃,找到的。” 披风? 苏芷不由神色一沉:“三娘,先打开门窗,让这股子味散散。张庭玉,你给我说清楚,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历?” 张庭玉捏着鼻子奔到门口深吸了两口气才开口:“苏娘子,我不是己经说过了么?这个是从你的貂毛披风里找到的。” 苏芷也受不了屋里刺鼻的香味,跑到外面盯着他问:“我怎么没发现?你是如何找出来的?” 张庭玉喘了一口气说:“你也知道我鼻子被铜环穿过,加上那次高热,精神恍惚之时突然闻到这股子异香,不自自主的把它抠了下来。” 他刚说完,只见李三娘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拎着那件貂毛披风奔出来。 “苏姐,给你。”她把披风塞到苏芷怀里便跑开了。 苏芷拿着披皮细细的查找好几遍,才在领口发现少了一颗装饰用的盘扣。 七公子为什么要在披风上装这种东西? 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三章 救人 “我说七公子身上总有股让人心怡的味道,原来是随身带着这种香料的原故。”李三娘无意的一句话暂时解了她的心头之惑。 只听张庭玉捂着鼻子继续说:“自从上前高热之后,我的鼻子比一往灵敏了许多,所以,就循着这股香味找到你们了。” “你,变成狗鼻子了?”李三娘不由惊呼道。 见张庭玉脸上挂不住,苏芷不由沉下脸喝道:“三娘,别胡说!” 然后,转身对张庭玉道:“张公子且莫放在心上,她小孩子家说话没个轻重,你担待则个。” 听她这么说,张庭玉赤白的脸才算缓过来。这时,异香散去不少,他放下捂着鼻子的手问:“苏娘子,这店家的事儿,你确定要管吗?” 苏芷双目一闪:“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闻言,张庭玉眼珠一转,向她靠近一步低声说:“我倒有个计划,不知您愿不愿意配合。” 苏芷轻笑一声:“张公子,我绝对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从而葬送了自己一生自由。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做别人后院人的滋味。” “不,苏娘子,你是女人,我——”不等他说完,苏芷啪的一下子击在桌上:“我也是人!也一样有不容践踏的尊严!” 说完,指了指门口:“若你还是打着原来的算盘的话,那请回吧!” “哼,苏姐可是要做,”李三娘奔上前打门愤愤开口,还没说完,便被苏芷厉声喝断:“我苏芷一生不信命,随便外面怎么传,我只能过一世平安清静的人生。” 张庭玉直愣愣的看着她,直到被李三娘一把推出去才想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女子根本看不上张家,不,三皇子抛出的挂枝。 联想到那件貂毛披风,他心里不由冷笑:可能是要攀更高的枝头吧! “三娘,南阳己经不能再留了,快收拾下东西我们走。”见张庭玉离开后,苏芷才沉声吩咐道。 李三娘应了声,边收拾东西边问:“那小宝怎么办?” 苏芷深吸了口气,看了眼那件丢在太师椅上的貂毛披风说:“把它也收起来吧。” 说完,抬脚往前院走去。 来到大堂才发现白小二一家正满脸期待的等着她。 苏芷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交给白小二:“待我们离开三刻钟之后,你拿着这块令牌直接去南阳郡衙要人吧。” 白小二看她一眼问:“穆娘子,可要我帮忙给您找个马车?” 苏芷微笑着摇摇头:“不用,我也不清楚这东西能否救下小宝一命,但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又回头道:“你们若想过安稳日子,最好救出小宝后,赶紧离开这里吧。” “多谢恩人出手。”白小二对着她的背影叩拜下去。 目关苏芷主仆两人消失在小巷中之后,白三狗急切的催促道:“哥,我们赶紧去救小宝吧,” “三狗!你没听穆娘子说要等她们离开三刻钟之后再去衙门吗?”白小二沉声喝道。 闻言,白三狗不由怔住,只见嫂子只是呜呜的哭,不由再次上前劝道:“哥,现在她们都走了,早点去救出小宝早安心。” 白小二瞪他一说:“按穆娘子说的做,你快回老屋收拾东西,我先去伢房去把这处院子典押出去。等会儿不管救不救的了小宝,我们都得离开南阳。青枝儿,你也别哭了,快去找三叔赶紧的把骡子车套上。” 说完,拿着令牌往外急走而去。 再说苏芷主仆两人从客栈出来之后,径直来到一个小集市上。 “老林叔,你这次进的皮子都是上乘的啊!”苏芷轻车熟路的找到一个小小的卖皮毛的摊位招呼道。 只见一个年约六旬,精瘦无比的小老头从一堆皮子下探出脑袋:“哎呀,真的是你啊,穆娘子,要买皮子还是——” “坐车!皮子也给我找两块上好的熊皮垫着。”苏芷打断他的话,随手拿起两张厚厚的皮子说:“快走吧,水食我都准备好了。” 说完,丢给老林书一个酒葫芦:“高梁烧酒都给您准备好了。” “好,咱这就走!”老林叔迅速把地上的皮子一卷,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小马车上一扔:“这些你们垫身子下暖和,我去背两包草料过来。” 见状,苏芷不由会心一笑:这老头倒是识得眼色,知道她们可能要出远门,还带着草料。 “苏姐,我们去哪?”坐到马车后,李三娘神色惶然的问道。 去哪? 苏芷也有些茫然:天下之大,她竟有种无处容身之感。 就在这时,扛着两大包干草的老林叔走过来笑着应道:“天寒地冻的,穆娘子不如先随我去通洲吧。我家在那深山老林里,最是僻静。” 闻言,苏芷神色恍惚的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哎呀,穆娘子你这话就见外了,前年若不是你高价卖了我的皮子。又好心提醒我要下暴雪,还教我如何防止雪压顶怕是我这孤寡老汉也活不到现在。”老林叔边赶马车边说:“那场暴雪,村子里房子压塌了近半,人被闷死十来口。现在想想还后怕。我算是得了你的福气儿,借着那场大雪猎到几块好皮子,算是把老骡子给换成马了。” 怪不得感觉车跑快了许多,原来是换成马车了。 这样正好,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当马车离开南阳城不久,一位收了一两银子的差役直接把一枚金铁令牌递到,刚从美人堆里出来的黄大公子手里。 “李弘扬?”黄进皱着眉头问道:“谁送来的?” “是一个百姓拿着说要您放了刚抓回来的那个童子。”这衙役显然对黄进的行为摸的很熟,不然,他也不敢接那一两银子直接找到这儿来。 黄进捏着令牌把玩片刻,轻哼一声:“呵,我这个大姐夫看来是有些看不惯我了啊!当初,若不是我大伯看上他,哼,那鬼孙子能有今天?” “啊,大公子您指的是刚走的那位?听说他如今可是大殿下身边的红人儿啊。”身边那衙役不由张大嘴巴:“李夫人还在府上呢。”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喝声:“黄进,给我出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得救 闻言,黄进脖子一缩,压低声儿道:“快去把人放了!” 那衙役刚跑出去,只见一脸怒气的高嫣然冲了进来:“后面园子里怎么关着那么多孩子?黄进,你不会真的如外面传的——” “没有,没有,大姐,你误会我了!这些孩子都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快要冻死的流民,为得就是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过去寒冬。”黄进心知这个性子古怪的大姐可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但性子却相对单纯,比较容易哄骗。 果然,听他这么一解释,黄嫣然脸上退却怒气:“呵,原来你小子也会做些积德的事儿啊!” 黄进立刻陪笑:“当然了,我也是为大姐您的仗义所感,才会做些小事。原来我是有些混,不过,自从大姐来家里之后,我感觉身为郡守之子,在我父亲不在之时,确实要为百姓谋些福祉。” “那就好,我真能让你向善也算功德无量。本来还以为你巴不得我赶紧走呢!哈哈,既然这样,大姐就安心再住些时!”黄嫣然高兴的又跑出去了。 什么? 还不想走? 我真的巴不得你快点走啊! 黄进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住的哀号。 但他却也不敢撵她离开,不看身为青洲长官大伯的面子,还得看着那个红人姐夫的脸呢。 再说了,这姑奶奶可是有一身功夫呢,惹恼了她被暴打一顿也是白挨。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手,对应声而出的几个手下说:“这些天不要再出去找猎美了,还有,从今天起东园那些人先别急着调教,每日三餐好生娇养着就好了。还有,千万别在闹出声惊动了李夫人。” 待下人领命出去之后,他方才想起手里的那枚铁令。 本打算拿出去给黄嫣然,突然看到她身边的贴身丫头小灵过来,目光一转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两盒贡粉为给出去,就让这个极爱惜容色的小丫头倒出了黄嫣然的所有秘密。 “你说大姐从成亲到现在都没跟姐夫圆房?”黄进不由吞了口口水:“美男当前,大姐倒是好定力。” 李弘扬那等容姿风彩,在他眼里应该是个女人都会钦慕的吧? 小灵满脸痴色的说:“是啊,我也很奇怪小姐为何放着李姑爷这等俊朗无双的人儿不要,非得心心念念挂着那个小白脸不可。” 黄进日光一闪,从小指上取下一枚碧玉环给她:“灵儿妹妹,我今天跟你一见如故,这个碧玉指环你且收着。呃,你可见过大姐心仪的那小子?” 小灵打量一眼那碧玉指环,见其水头十足,入手莹润便知好东西。 立刻眉开眼笑的凑近了说:“告诉一个秘密啊!” 黄进刚探过头,侧耳准备听她讲之时,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间在耳边炸起:“黄进,你竟然勾引我的贴身丫头,是不是找打!”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劈头盖脸的拳头楱了下来。 正打的他抱头求扰不止才停手:“哼,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打我身边人的主意,腿给你打断!小灵,走!” “嘶!大姐,我”黄进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刚想开口要回碧玉环,只见黄嫣然回头柳眉一瞪:“别以为我没听说你的好色之闻,外面大街上都传遍了!” 黄进吓的缩了缩脖子,心里却是气的直冒烟儿:谁败坏老子的名声?敢公然非议诽谤于我? 哼,谁稀罕你身边那些个势力丫头,本少爷最爱美男。 莫名被胖揍一顿之后,黄进悻悻的把铁令收好,一瘸一拐的往房间去了。 “小灵,你都跟黄进说了什么?”黄嫣然紧盯着她手里那个碧玉环厉声喝道:“这个是什么东西?他送你的?” 小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姑娘饶命,我,什么都没说,是黄公子非要给我的。” “你走吧,收拾好东西,有多远滚多远!”黄嫣然厌恶的说:“我身边不留你这种吃里趴外的东西。” 说完,对身边另一个小丫头说:“你去送她一程。” 目送小灵被拽出去之后,黄嫣然颓然坐在镜子前面:为什么小白还不来找我? 她之所以留在南阳,不过是想着从苏芷口打听到白若谷的下落而己。 原本,她打算离开南阳随李弘扬回上京的,但听那人说苏芷又回到南阳的消息之后,就改变了主意。 想着白若谷跟苏芷同行那么久,会不会在其身边出现? 虽然,她明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却也不愿放弃幻想。 小白是她心底不可触碰的伤,黄进竟然说他是小白脸,真是找打! 且不说黄进姐弟如何斗法,且说白小二十分顺利的接出儿子之后,一家人立刻带着家财往老家赶去。 他的老家也在通洲。 “穆娘子,眼看天儿快黑了,前头有个小村子,要不要过去投宿?”傍晚时分,老林叔指着官道边上一个小村子问道。 苏芷点点头:“好,停下来歇一晚再走吧。” 老林叔边赶着马车拐弯儿边说:“这村口有家小饭铺子,能打尖住下,这个时节应该没啥人。” 说话间便来到一家挂着幡布的小院外,见有客人来,一位身着花布大褂的老妇人热情的迎出来:“几位客官快到屋里来烤烤火。” 说着,大声吩咐儿媳烧火盆,准备吃食。又叫儿子出来牵了马儿到后院喂草料。 待苏芷三人一走进由门楼连着院子改成的大堂,便感觉一股子暧意袭来。心道,这家人生意做可真不错。 随便找个桌子坐定,那老妇人立刻拎来一壶热水给他们倒上:“你们赶了这么远的路,快点喝点热水暧暧身子。” 几口热水下肚,苏芷才感觉到整整大半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里空的厉害,就叫了三碗肉汤面并一小筐面饼子。 天色暗下来之时,三碗热腾腾的肉骨头汤面端了上来。 待他们吃完面,正在大堂里烤火消食之时,突然听到门外一声熟悉的叫声:“请问店家有人吗?” 原来是白小二一家也走到这里了。 他们一见到苏芷,立刻激动的跪下叩头不止:“多谢穆娘子救我儿出虎口,白小二一家永世难忘。” 第二百一十五章 离开 苏芷见是一怔,接着上前拉起他们:“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也不知道真的能救出小宝。” “小宝,快过来见过恩人。”白小二招手叫那个生的秀为俊秀可人的童子上来给她见礼,那孩子十分懂事的跪下,结结实实给她磕了三个响头才肯起身。 寒暄一通之后,白小二问起苏芷的去向,两厢一说才发现:原来老林叔的老家跟白小二老家只隔了一道岭而已。 苏芷不由笑道:“看来,我们两家还真有缘分的。” 白小二也十分高兴:“想想以后还能得穆姑娘的福泽,我这心里就安定下来了。” 这次白家俩兄亲连带着一位老叔,一大家子人典当了房产从南阳出来回老家,还真没想好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当初白家之所以出来,就是因为老家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田地贫瘠根本难以养活那么多人。 所以,白小二的父亲带着两个兄弟一起远走南阳讨生活。 在铁矿上打拼十几年后,仅白父免强成家,他们三兄弟失踪一个,另一个落下脚疾终生没成家。 到了白小二这一代,母亲接连生了九个孩子,仅养活他们两兄弟。 而且,白三狗还是天残之身,无法成亲生子。 听他说完家史后,苏芷不由叹了口气:“你们一家子息真挺艰难的。” “不止我们一家,矿上好多兄弟孩子都早夭的多。还有不少绝户的。”白三狗深吸了口气儿说:“所以,家里才不让我哥去矿上。”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 根本不是如白小二之前所说的那样,因为他体弱上不了矿。 不过,按道理说一般的铁矿根本不会影响人的生育。 对此,白小二一家也难以解释。 白三叔嘿嘿笑道:“这年岁收成不好,又一直遭灾,家里头兄弟多的也不再乎孩子上矿上怎么着。只要能挣着钱眼下饿不死就好。” 白三狗猛灌一口茶水说:“所以,在矿上上工养活家里人的汉子们往往都没娶妇媳儿,就算娶了可留不住后,还不如省下来钱多养活个侄子,到老了还能过继到跟前养老。”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越发感觉那座矿山不一般了。 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那些在矿洞里住了几个月的,清河村村民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当初出意让他们去那里住的可是自己。 见她突然沉默下来,白三叔以为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实事,不由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心底仁厚,穆娘子。不过,咱这小老百姓得先顾住嘴才生想儿孙的问题啊。” 白三狗接着说:“是啊,要是生一堆小孩儿养活不了的话,还不如就打光掍呢。”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心里才算开阔了些:之前从姬如霜的话里听出来,现在清河村的居民还自都养活不了,更别说结婚生子了。 再说,结过这场大灾,女人跟女孩子差不多被卖了大半—— 原本她以为那些流民之中妇女之所以少是因为体弱生病亡故的多,谁知,听姬如霜说大半都被自己男人给卖了换取钱粮所用。 想到这些,她心里才算安生些。 不过,还是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到那神密的矿上一探,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竟然能害得人不得后嗣。 若是放在现在代,这矿山早就被查封了。 不过,这事八成连官府也不知道。 看着白家一副逃出生天的欢乐模样,苏芷也一扫心底的阴霾,边烤火边跟他们说笑起来。 因为白三叔在矿上干了大三十多年的活儿,所以,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关于矿上的事儿。正好,苏芷也有心打听,便引着他说了不少矿上鲜为人知之事。 “……这回提前封矿,八成是又挖到那个太岁坑了。”白三叔抿了一口烧酒道:“二十年前也是这个时候,矿上提前一个月散了工,但是我贪图高工钱在头目的支持下留了下来。” 可能因为喝了酒的原故,一向寡言的白三叔打开放匣子说出了个埋藏在心底二十年的秘密:在矿山上曾挖出一个十分怪特的洞,但凡靠近之人几乎的全部七孔生血而亡。 最后,官府悄悄请了道人来镇压,听那老道说洞中有妖异至极之物,必须以山石封死方可。 “你们是不知道,那些人死后不到三天,全身溃烂的不成样子。”白三叔边说边摇头:“那天,亏得我扭了脚没到太岁洞中去,不然也活到现在了。” 太岁洞? 苏芷心里惊讶不己:这个矿山还真是邪门儿了。 原本打算去探查的心思也随之消散:弄不好小命丢在哪儿就不合算了。 当火盆里添了几回柴之后,安排好住处的一众人才各自回房休息。 可能是一路颠簸的原因,苏芷身子一沾床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时,发现白小二一家己吃过早饭在大堂里等着她呢。 苏芷匆匆吃了碗玉米粥,便叫林三叔去套车出发了。 路了有了伴之后,就走的特别快。 不到两日功夫便进入通洲地界,接着又行了一日待日落西山之时,林三叔所居的田沟村出现在眼前了。 林三叔指着村后依着山根的一处破败的小院对白三叔说:“我这就到家了,老伙计安顿好了过来找我唠嗑啊。” 目送白小二一家翻过山岭,他才跳下车,牵着马儿往那院子走去。 李三娘看着院里窜起半人高的野草叫道:“这里能住人吗?” 林三叔把马牵到依着墙西边的一个草棚子里说:“我就一个人,院里也懒得收拾。” 说完,指了指院外说:“林子西边有处宅子,是我大侄子家盖起来的,不过,去年他从外地买回来媳妇儿带着孩子跑了,那孩子追着出去都一年了,还没回来。钥匙就在我这儿,待会我带你们过去看看。屋里棉被,大床都是才置办的。”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才发现透过树林子,影影绰绰的是有个大院子。 “那我们快点过去吧!眼看天都要黑了。”李三娘有些着急的说。 第二百一十六章 赶集 她是一刻也不想呆这院子慌草迷漫的院里了。 听了她的话,老林叔立刻从墙洞里掏了钥匙出来,带着她们穿过一条林间小道来到一处看临着池塘而建宅院外。 打开院门后,苏芷不由松了口气:还好院里经过夯实,地面十分结实,虽然一年多没住人,荒草并不是很多。 而且院中还铺着三丈多宽的石块,可能是为着下雨时方便走路。 院子很大,正房有五间,东西各三间陪房,东边最南边的一间陪房边打了一口辘辘井。 这么看来,林三叔的侄子倒也算个有钱人了。 必竟一般百姓很少有能力盖这么大的院子,而且房子全部用的青砖绿瓦。 果然,林三叔把手里的一串钥匙递给苏芷说:“我大哥就得这一个儿子,一辈子做木匠挣的钱都拿来给他了,原本他要在村里面老宅子上盖房子呢,可当时我嫂子非说那地方太小,要侄子偎着我这儿把宅院建的大点儿,也好给我作个伙儿。” 说到这里,他抹了抹眼角:“可惜她也是命薄,房子根脚刚扎牢,突然就走了。留下我们爷儿俩把这房子给立起来了。” 他摸着门框说:“山枣木的门是我在山里逮野物时看着的,费了几天功夫才砍下来拖回来做的这一套门窗。哎,前年房子盖起没多久,大侄就带着位长得很水灵的一个姑娘回来,说是在通洲买的媳妇。我当时心里就有不塌实,那妮子的眼神太活道了,看人的时候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苏芷耐心听他把侄子不幸买回个媳妇儿,生了个儿子后又悄悄逃跑的故事说完,才开口问道:“这附近那里有置买米粮的?” 闻言,林三叔指着她们来时的路说:“最近的就是我们刚过王庙儿村儿了,那儿每隔十天有个集市儿,我们村儿都过去赶集,明儿个就该赶集了。” 李三娘忍不住插腔问道:“离这儿有多远?” “不远,也就五六里地吧!”林三叔随口应道。 说完,拍了拍脑门,指着紧挨着西厢搭起的厨房说:“森子家的粮食都在我屋里放着,小丫头,你跟我过去拿回来点杂粮面晚上做饭吃。” 待李三娘端着一瓢杂粮面回来时,天己经完全暗下来了,苏芷好容易翻出来一盏油灯,幸好灶台还能用,锅锈的不行,刷了七八遍水才不发红。 两人忙着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吃到嘴里饭。 “苏姐,你真的要在这种地方住下?”李三娘咬一口杂粮煎饼问。 苏芷放下手里粗瓷碗说:“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对于这个极偏僻的小山村,苏芷也很不习惯。 虽然,她刚穿过来那三年也跟着洪婆婆住在李家村的半山腰,但是,李家村是个大村子。四周的村民都去那儿赶集市。 而且,李家也跟她住的不远,下山也不过半刻钟的路。 可能习惯了城镇那种相对方便的生活,苏芷住在这里也感觉有些不自在。 所以,她们只在田沟村呆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起程往离这里最近的小镇——大庙乡赶去。 当然,还是坐着老林叔的马车出去。 她们刚走出村子没多会儿,就看到一个年约六旬老人慌慌张张的赶过来挡住车子:“老林哥,帮个忙,我儿媳妇难产,你能拉我到王庙村儿请姜婆婆来吗?” 老林叔不假思索的应下之后,正准备跟苏芷解释,只听她说:“救人要紧,快让他上车走吧!” 那老头千恩万谢的爬上车,跟老林叔并排在车头里坐着。 因为着急赶路,所以,老林叔一个劲的甩着鞭子催动马儿跑,可把苏芷两人颠的不轻。 一来到王庙村,苏芷两人下了车之后,还晕头转向的。 “穆娘子,劳你等等,我,”不待他说完,苏芷立刻摆手说:“你快去找姜婆婆吧,我们自己找车去大庙镇。” 说完,蹲在地吐了起来。 亏得早上只喝了一杯热水,苏芷干呕了会儿,胃里才平静下来。 她刚一抬头,只听身侧一位妇人指着她大叫:“妖女,你竟然在这里!” 苏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大叫:“当家的,刨咱家祖坟的妖女找着了!” 什么? 刨人祖坟? 苏芷奋力甩开她,气愤的说:“你说什么呢?谁挖你家祖坟了?!” 她一开口,那妇人直直的盯着她打量半天,不由老脸一红:“对不住,我认错人了,太对不住啊!那妖女跟你长的实在太像了。” 李三娘上前一把推开她:“你才跟老妖婆长的像!” “三娘,走吧。既然是认错人就算了。”苏芷息事宁人的说。 听她这么一说,那妇人更加不好意思,对赶来的几个汉子说:“刚才是我认错人了,亏得这位娘子好心肠,不计较。” 苏芷懒得跟她说太多,带着李三娘去找往大庙镇去的马车。 昨夜睡了一夜潮湿不堪的床铺之后,苏芷真的不想再将就着过日子了。 也可能是这段时间高枕软卧习惯了,她一点也不愿睡在又冷又硬的坑上了。 很快,在村头看到一辆正在等人的骡车,虽然不,但好在车子比较高且搭着车棚。 “两娘子要去大庙乡啊?十文钱共。”赶车的是位生的黝黑的小伙儿,看到苏芷两人腼腆的笑笑搭话道:“大庙乡今天也有庙会,你们这时候去正赶上看热闹。” 李三娘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是十文钱,快走吧!” 小伙收了钱后,高兴的甩起鞭子拐上一条小路往前跑去。 一开始还平稳些,走出没多远,车子颠簸起来。 苏芷掀开车帘子一看:这条道十分狭窄崎岖,再往后看路上空无一人不由问道:“这是往大庙乡的路吗?你不会走错了吧?” 那小伙憨笑一声说:“没错儿,就是这条道儿。” “这路也太颠簸了,不能换条平稳点的吗?”李三娘被颠的用力拽住车架子质问道。 那小伙子回头冲她们笑笑说:“去大庙乡就这一条道啊,要是有好路,我也不想走这儿。” 闻言,苏芷不由眼神一缩。 第二百一十七章 拐子 她悄悄放下车帘,拉过李三娘悄声说:“这人有问题,你去制住他,我们赶紧下车。” 李三娘点点头,当即窜出车外一脚将那车夫踢飞,然后调转车头往外跑去。 “我的车!贱丫头,给我站住!”那车夫从地上爬起来,跟在车后面狂追而来。 见状,苏芷叫李三娘停下:“问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们,他到底有何意图?” 李三娘疑惑的看着她:“我们不是找个理由抢车吗?” 苏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你真的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李三娘一脸懵懂的回头看着她:“没有啊,那人看着挺老实的。” 苏芷冷哼一声:“他追上来了,你去先揍他一顿再说。” 一说到打人,李三娘顿时兴奋起来,立刻跳下车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把刚追上来的车夫给胖揍一顿。 直打得他连连求饶:“姑奶奶饶命!饶命啊!” 苏芷见时机差不多了,才慢吞吞的从车厢里下来,盯着他沉声头问道:“说吧,你到底有何居心?” “我,”那车夫瑟缩下身子,不敢开口。 苏芷轻哼一声:“给我打。” 见李三娘欺身上前,他吓得滚到一边抱着头连声叫道:“我说,我说。” “快说!敢有半点隐瞒,姑奶奶打死你!”李三娘提着拳头在他面晃了晃。 吓得那小伙子往后缩了缩身子:“我本想着两位娘子生的貌美娇嫩,身边又随从。一定是大家跑出来的小姐,所以,想给两位作个姻缘——” “你放什么狗屁!”李三娘暴喝一声:“好好说话!老娘的姻缘用不着你操心!” 苏芷白她一眼说:“他是想把我们拐买了。” 原来是人贩子! 想到林老叔提到至今未回的侄子,苏芷心里不由一寒:“李三娘,继续打,让这位胆敢拐买人口的小哥长长记性。” 她还没说完,李三娘拳脚全开朝那人身上招呼去。 最后,把人打得伏在地上不敢来,苏芷怕她打死人才叫她回来驾着从人贩子手里抢来的车往王庙村行去。 对于这个样的结果李三娘兴奋不己:既能替天行道,又白得一辆上好的骡子车,真是太爽快了。 她们刚回到王庙村,就看到老林叔一脸着急的赶过来,看到李三娘驾着的骡车不由张大嘴:“你们这么快就卖了辆车?” 李三娘哈哈笑道:“是啊,这下就不用麻烦你送我们去大庙镇了。” 老林叔上下打量着骡子车,不由啧啧称赞:“这车做的好,骡子也长的壮实。花多少钱买的?” “十文!”李三娘脱口而出。 十文? 老林叔不由张大嘴,难以置信的看向从车厢里出来的苏芷:“穆娘子,真的么?” 苏芷瞪了李三娘一眼笑道:“三娘胡说的,是十两银子。” “嗯,这车十两银子不亏,穆娘子真是好眼力。”老林叔笑着赞道。 知道她要去大庙乡,他十分热心的领着两人来到前往大庙乡的大道才离开。 “老林叔,你要是想找侄的话,不妨去那边问问那个长的黑黑的,被打的半死的小伙子。”苏芷冲着老林叔道:“他是个人贩子,可能知道你侄媳妇的底细。” 说完后,不待老叔反应李三娘便赶着骡车远去了。 当一个热闹非凡的集镇出现在两人面眼时,已经到了半晌午。李三娘虽然一心掂记着去看庙会,但也抵不住腹内轰鸣。 于是,跟苏芷一起随意找了间食铺要祭下五脏庙。 她风卷残云吃完前眼的食物后,便伸着头一个劲儿的向外张望。 苏芷放下筷子淡淡的说:“庙会要开一整天呢!我们得先找到伢行租个地方。等安顿好了,你随便去看就行了。” 她的话正好被过来收碗筷的老板娘听到,她不由双眼一亮,冲后厨叫了声:“掌柜的,你小叔那处宅子卖出去没有?” “没有,怎么,有人过来看房子?你让他等等我回去拿把钥匙。”一个身前围着粗布围裙的精瘦男子谎忙奔出来。 见状,老板娘讨笑的看着苏芷她们说:“我刚听两位娘子说要租房,正好,掌柜的小叔发达了,离开大庙乡时把他的宅子送给我们了。” “是啊,是啊,那处宅子可比我们现在这个院子盖的气派,我本来准备卖出去的。不过,如果两位有意承租的话也行的。”掌柜的搓了搓手掌说。 苏芷淡淡的瞄他一眼道:“也行,我们先去看看房子再说吧。” 那掌柜的立刻点点头:“好,好,我这就去后院拿钥匙。” 很快,苏芷两人再他的带领下来到一条十分宽阔的街道上,街两旁种着两人合抱粗的槐树,沿街的一溜的青砖大门楼。 说明住在这里的人至少在镇上颇有身份地位。 高门表示着大户。 果然,当掌柜的打开一处位于街尾的宅子时,苏芷一眼就看中了。 院子建的方方正正,地上铺着打磨的十分光滑的青石板,院子正中长着一棵几人合抱粗的核桃树,虽然已至深冬,但树稍还挂着几片枯叶。 房屋建的很高,且留着大窗,房间十分宽敞明亮。 前院看完之后,掌柜的引着两人穿过一条爬满枯枝的花架子来到后院。 “后院这么大地方呀!”李三娘看着一口结着薄冰的池塘轻呼了声:“塘里还有野鸭子呢!” 苏芷也没想到这处宅子后院竟然别有洞天,虽然是冬天,但看留下的一块块以山石圈起来的枯枝也能想像出,待到春天到来时,这个大花园姹紫嫣红的美境。 “这房子租金怎么算?”看完之后,苏芷心中极满意,便开口问道。 那精瘦掌柜的搓搓手笑道:“我也没租过房子出去,不过,这地儿娘子你也看了,虽然只有一进的屋子,但后花园子着实不小。你既然诚心想租住,我也就不开高价,一年四贯钱如何?” 四贯钱对苏芷来说倒也不算什么,于是,便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 交付了房租,拿到钥匙后才知道这个精瘦的饭铺掌柜的姓郑,他所谓的小叔跟他并非血亲,只是当初父亲收的养子。 不过,房契倒是在他手里。 租定房子之后,李三娘便着急的拉着苏芷去庙会上玩儿。 “你自己去吧,我还得置买些铺盖,锅碗什么的。”苏芷朝她挥挥手,开始算计要买的物什来。 房子里虽然一应家俱都有,不过,要在这里住下,还得买不少东西。 把手上最后一串铜钱丢给李三娘后,苏芷身银子己尽。不得不再次打开装着金饰的匣子,拿出一只沉甸甸的赤金镯子出来。 本来有一对的,另一只己经被她一点点绞断兑换了银子花掉了。 看着空了一半金饰匣子,苏芷心底无比期望能够赶紧稳定下来。 她怀里揣着一小块金子在街上逛了个遍,也没找到一家银铺,倒是看到不少当铺。 无奈只得转回身拿出一对银绞丝镯子找了家当铺换了一两银子。 苏芷刚走出当铺,便被人拦住去路:“这位娘子长的挺俊啊,让我猜猜当了什么宝贝儿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男装 说着,欺身上前一步低声道:“你被人盯上了,要想脱身的话,听本公子的。” 闻言,苏芷嘴角忍不住翘起:“多谢小姐仗义相助。”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那人惊讶无比的瞪着她问。 苏芷轻笑一声说:“跟着我那人走了,多谢了。” 说完,便绕过她大步往后街行去。 没想到这个小地方倒还隐着不少有趣儿的人物呢。 苏芷悄悄把手里的特制的灰粉收入怀中:哼,她早就看出身后有人尾随了,正准备脱身之时被那小丫头给搅了。 低调,低调,她吸一口气,飞快打发髻结成一条出辫子垂于脑后,然后,把身上那件青灰色的披风反过来披到身上。 带上风帽之后,飞快往脸上揉了些灰粉方才往一家成衣铺子走去。 “掌柜的,给我六斤重的棉被两床随褥子。”苏芷十分利落的报出需要的物件:“枕头,枕巾,各一对,床单两条。” 见这么大一笔生意上门,掌柜的立刻丢了其他顾客过琮招呼她:“这位娘子看着面生,是新搬过来的吧?你看是要棉的被面还是细绸的?” 苏芷微微一笑:“细棉料的就可以了。” 在掌柜的往外拿被子时,她细细打量了眼放着布匹的柜台,看中了一匹淡青色软绸料子,便叫掌柜的拿了过来。 “哎,这个料子很清爽啊!”只听一声清灵的声音传来:“掌柜的,也给我一匹。” 又是这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 苏芷叫掌柜算账准备离开,只听那小姑娘惊讶的看着她:“你,脸上怎么弄成这样了?哈哈,若是不出声,我还真认不出来呢!” 苏芷无奈的笑笑:“见笑了。” 说完,拿出银子准备付账,只听那小丫头说:“不对啊,你才跟我分开一会儿,怎么就看着换个人似的?是不是有什么仙法易容啊?” 她这么一嚷,成衣铺子的人都警惕的朝苏芷看过来。 这死丫头能不能安生点? 苏芷强压厌烦之色淡淡的说:“掌柜的,这是银钱,能不能帮忙送上门?” 做成一笔大买卖的掌柜立刻眉开眼笑应道:“好,好,柱子,快把这位娘子的东西装上车送去。” “哎,你别走哇!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苏芷刚走出成衣铺,那女扮男装的少女又跟了上来:“对了,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买被子的?” 苏芷不耐烦的说:“公子,请让个道儿,我要回家去了。” 早知道这丫头这么难缠,一开始就不拆穿她了。 “你还叫我公子啊,不是己经知道——”那少女撅起嘴眼神哀怨的看向她。 苏芷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但是别人还不知道嘛,你要是一直缠着我的话,小心被人当成坏人看啊。” “我就是想试试当坏人的滋味儿啊!”谁知,这少女反而高兴起来:“这像就有坏人的感觉了吗?” 苏芷见伙计拉着一车被褥出来,撇下这烦人的少女走过去带他往租住的地方而去。 这少女脸上没有一丝尴尬之意,径直跟了上去。 行至大门口时,突然见李三娘冲跑回来指着那少女问:“苏姐,你又收了个丫头啊?” “你说谁是丫头呢!”那少女生气的叫道:“哼,我是——这位娘子的朋友,今天在街上偶遇来做客的。” 闻言,李三娘不由撇了撇嘴:“小姐,我们今天才搬来,哪来你这号朋友的?” 苏芷微笑着点点头:“三娘说的没错,我今天也不请客。请回吧!” 听她这么说,饶是那少女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不由跺了跺脚气哼哼的走了。 苏芷轻笑一声,招呼伙计帮忙把东西搬进屋。 看着李三娘殷勤的铺着床,苏芷往手上呼了口热气儿问:“怎么回来这么早?庙会上不好玩儿?” 李三娘麻利的铺好床方才应道:“挺热闹的。苏姐,你猜我在庙会上看到谁了?” 苏芷心里不由一沉:“谁啊?” 李三娘定定的看着她:“你,确切的说是一个跟你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苏芷摸了摸脸:“可能是巧合吧,这世上也不是没有长的像的人。” 李三娘有些茫然的摇摇头:“不仅仅是脸长的像,就连你走跑的姿势也很像。要不是看着很不自然的感觉,我差点就以为真的是你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好奇的问道:“苏姐,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同胎的姐妹?” 闻言,苏芷不由暗笑:她是另一个世界穿过来的,这世界上只此一例,哪还会有血亲之人。 见她摇头,李三娘才松了口气:“那可能真的是位跟你长的很像的路人吧。” 苏芷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铺盖弄好之后,锅碗瓢盆跟米粮一连串的买下来,一两银子花个净花。 见苏芷又要去当首饰,李三娘忙上前按住她的手:“我身上还十几两碎银子呢,苏姐,你先在家歇着我去买火炉跟木炭。” 连着出去几趟,苏芷感觉有些累,便依着她之言,躺在新铺好的床上休息。 谁知,就么睡着了。 待她醒来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正房传过来一阵阵说笑声。 原来是之前一直跟着她的那个男装少女正跟李三娘十分热络的聊天。 看到苏芷出来,己恢复女装的少女立刻跳起来跑到她跟前:“苏娘子,你可真能睡啊!我都等你半晌了。” 苏芷接过李三娘接过到来的温茶饮一口才问:“这位小姐,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叫阮芳芳,来找你拜师学易容术啊!”那少女古灵精怪的说:“爹爹说若我是男儿身的话,就能上山拜山学武了。” 苏芷认真打量她一眼问:“阮小姐,你今年多大了?还想着去学武?” 阮芳芳十分认真的回道:“待过了年,我虚岁就十四了!怎么了?” 那么说实际上才十二岁? 这孩子长的也太快了吧? 苏芷本身一米六六的身高,在这个世界己经比许多男子都要高了,这丫头身量比她还要猛一些呢! 她很快掩饰住目的讶声,放下手里的茶杯悠然道:“纵然学会了易容术,你还是女儿身啊。况且,过了十二筋骨己长成也不适合再习武了。” 闻言,阮芳芳不由生气的反驳:“传记上写的前朝青将军就是女扮男装,混过众人目光登山习武,最后才成就一代女将。” 原来是想效仿古人。 不过,她听来的版本是青娘子自小在家跟父兄一起习武,天赋异禀练就一身的好武艺。后来为上沙场救父而从军。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看本传记就当成真的,还一心想着身体力行。 还真不知外面世界有多险恶,她原本不想会这少女的,但见她年幼便忍不住细细跟她讲了,关于青娘子的另一个比较贴近现实的版本。 听完之后,这小丫头十分不解的揪着头发:“你说的怎么跟传记上完全不一样啊?” 苏芷轻笑一声道:“小姑娘,传记是写来跟人看了解闷儿的,那会是真的?你看看就行了,别老想着离家出去拜师了。” 听她这么一说,阮芳芳神色委顿下来问:“苏娘子,你真的去过很多地方吗?” 苏芷微笑着点点头:“是啊,我的确走过不少地方。” 阮芳芳目露向往之色:“我一定也要像青娘子那样,跟心上人一起踏遍这大好河山。” 说完,看了眼己经暗下来的天色说:“我该回家了,不然母亲又要着急了。” 李三娘依依不舍的目送她离开说:“苏姐,你说要不要告诉她,我就会武功?” 苏芷淡淡瞥她一眼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三娘在苏芷眼里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有个年纪相当的玩伴也不错。 咕噜!苏芷腹内一声饥鸣声传出。 “苏姐,我下午去买了米面锅碗,在街上遇到阮芳芳时她还送我一只野鸽子,在厨房己经炖了半天这会儿该好了。你饿了吧?我去盛出来吃。”李三娘听到后立刻站起来邀功道。 怪不得她会把阮芳芳带回来,原来是收了人家的东西。 她想起还不知道那小丫头的来历,边随她一起往厨房走边问:“那个阮芳芳是哪家的小姐?你怎么碰到她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长公主 李三娘不假思索的应道:“我去米粮店买面时碰到的,她说跟你是朋友,要送那只野鸽子给你,所以我就把她领回来了。怎么,你也不知道她是打哪来的?”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心里不由一跳:看来,这小姑娘是刻意靠近她的。 只不过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苏姐,你快尝尝我熬的红枣野鸽汤怎么样?”李三娘仍然一幅没心没肺的模样,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殷勤的掀开锅盛一碗汤给苏芷。 随着李三娘掀开锅的瞬间,鲜香之中隐着一股子药味扑鼻子而来。 苏芷眉头微皱,接过汤碗问李三娘:“你往汤里加什么草药了么?” “苏姐,你鼻子好灵啊!是当归。”李三娘邀功似的看着她说:“当归红枣野鸽汤呢最益补身子了,你不是总感觉浑身发冷吗?芳芳说是体虚之症,所以,” “是她让你放当归到汤里的?”苏芷放下汤碗,神色凝重的问道。 李三娘睁大了眼看着她:“是啊,我听她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就去药铺买二两回来跟野鸽子一起炖了。” 听她说当归是从草药铺里买的,苏芷算是舒了口气站起身:“你也知道我胃口浅,受不了这股药味儿。你下把汤闷锅里,帮我烙几张葱油饼吧。” 闻言,李三娘神色失落的把盛好的汤水又倒进锅里,强忍着饥饿找出一个新买的粗瓷盆洗干净,舀一小瓢白面倒里面。 待苏芷十分麻利把最好一张葱油饼子铲出锅时,只听大门被人擂响:“开门,快开门!” 她神色一凝,噹!的一声,手里的铲子掉到锅底。 李三娘则一个箭步冲出去嚷道:“什么人啊,这时候来叫什么?” 苏芷本想叫住她,谁知却晚了一步:前院的厨房紧挨着大门不远,李三娘身手又利索就在她开口之时己打开了大门。 “这位姑娘,打扰了,我们家小姐是不是还在贵府?”让人意外的是,门外虽然立着数十劲衣家丁模样的人,但为首的却是一位年约四旬,身着黑色细棉布衣的妇人。 苏芷来到大门口皱着眉头问:“你家小姐是哪位?” 李三娘张大眼睛说:“我们今天才搬来的,下午只有阮芳芳来过,” 一听到阮芳芳这三个字,那黑衣妇人立刻激动起来,紧盯着她问:“阮小姐真的在这里?太好了,劳烦小娘子快叫她出来吧。” “她半个时辰时己经离开了!”苏芷淡淡的说。 不过,那黑衣妇人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我问过左邻右舍,都说阮小姐进了你家,但却没有出去。这位娘子,你就行行好,帮我劝劝小姐让她别闹脾气,快点回家去好吗?” 见状,苏芷十分无奈的说:“她真的不在这里了。” 李三娘也在一边帮腔:“是啊,半个时辰前,我亲自送她出门去的。” “那你可知道她去哪了?”黑衣妇人目光凌厉的盯着她问。 李三娘也被问的心头火起:“脚在她身上长着,我怎么知道她去哪了?” 黑衣妇人突然看向苏芷:“我们把整个大庙乡都寻遍了,也没找到小姐的踪影。倒是许多人都说她在你们这里——若只凭你们主仆一面之辞,怎么能断定她真的出了这个院子?” 听她这么说,苏芷心里不由一阵气恼:这明摆质着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还质疑她们藏起阮芳芳。 她正要出声反驳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梅姨,你怎么来了?还兴师动众的带这么多人?”只见阮芳芳一脸天真的从后院跑出来,看着大门口那个黑衣妇人说。 李三娘十分震惊的指着她问:“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阮芳芳根本没搭理她,而是满脸甜笑的看向苏芷:“怎么,不请他们到院里坐坐?” 说完,轻轻抽了抽鼻子咯咯笑道:“是当归的味道。” “苏娘子,当归可是好东西啊!”黑衣妇人看着苏芷意味深长的说。 说完,冲她深施一礼,施施然进了大门:“老奴得罪了。” 苏芷十分生气的看向阮芳芳厉声问道:“阮小姐,你们此番作局接近我,到底所谓何事?” 阮芳芳不着痕迹的往她腰间看了一眼说:“苏娘子,不如我们去屋里说?” 苏芷看了眼被她不着痕迹制住的李三娘说:“好,你先放开三娘吧,她还是个孩子。” 她话音一落,阮芳芳便松开按在李三娘肩膀上的手笑道:“三娘,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李三娘怒目圆睁,正要动手被苏芷喝止:“算了,三娘,请阮小姐到正房叙话。” 说完,看了眼立了大半院子的黑衣家丁,轻吐了口气,昂首往堂屋走去。 李三娘抢先一步推开门,以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她:“这些人什么来头?” “三娘,你不用着急,很快你就会明表我们的苦心。”阮芳芳朝她轻笑一声,恭身候在一边让苏芷先跨过门槛。 苏芷进屋后,毫不客气的往主位上一坐,没有立刻给阮芳芳两人让座。李三娘警惕的立在她身侧。 最后进屋的梅姨向外张望一眼后,迅速掩上门,然后拉着阮芳芳扑通一声跪倒在苏芷面前:“事急从权,还望公子见谅!” 公主? 苏芷惊的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们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并不是什么公主。” 闻言,伏首趴在地上的梅姨突然哭起来:“公主,你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也情由可原,必竟当年你母亲遇刺时,你才刚满月。” 刚满月? 苏芷疑惑的看着她问:“你,这戏演的也太假了吧?不过,你们给我按个什么公主的身份——” 想到这里,她心不由一跳:难不成又是哪个皇子的算盘? 不过往府里收个女人而己,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给她按个公主的身份? 就要苏芷腹诽之时,只见阮芳芳直直的盯着她的腰间道:“苏娘子,您真的就是我们西陵国的二十三年前失踪的长公主。” 苏芷好奇的盯着她:“你这么说有何凭证?” 第一百二十章 小偷 “公主,您身上那枚万香灵玉就是证明。”梅姨认真的盯着她说。 万香灵玉? 苏芷下意识摸了摸缀在棉袄里侧的口袋:“我身上没带玉佩啊!” 突然,她在兜底摸到一个软呼呼的锦袋,不由掏了出来问:“难道是这个?” 梅姨一看到她手里的锦囊不由激动的满脸通红:“是,就是这个!公主,这是当年女王陛下的贴身之物,也是留在长公主身边唯一的物什。” “这个香囊不是我的。”苏芷十分坦然的说:“至于具体来历,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在南阳郡逛时,在街边偶然捡的。” 说到这里,她把手里的锦囊抛给阮芳芳:“而且,这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梅姨一把抢过那锦囊颤着手打开后发现:果然空空如也。 见状,她身子一软摊坐在地上。 阮芳芳则不甘心的问苏芷:“苏娘子,你好好想想,这个锦囊是怎么到手的,里面的灵玉去了哪?” 苏芷语气十分轻淡的说:“这是我偶游南阳郡时,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捡到的,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灵玉。” 阮芳芳还欲再问,却被梅姨一把拉起来说:“不用问了,她肯定不是长公主。” 说着,朝苏芷轻施一礼:“打扰苏娘子了,还望见谅。” 苏芷惊愕的看着她们一行人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长长舒了口气。 而后,轻轻张开左手,看了眼掌心那枚温润如水的软玉,对兀自惊讶的盯着夜空看的李三娘说:“她们走了,我们也开饭吧。” 待李三娘端着几张烙饼,一壶热茶进来时,只见苏芷披上了那件貂毛披风,不由打趣道:“苏姐,是不是又想到七公子了?” “是啊!”苏芷一改往常毫不理会的态度,十分坦然的应道。 真不明白,西陵国长公主的至宝怎么会在他手里。 那个被梅姨一伙人拿走的锦囊并地确是在南阳所得,但却是七公子拿来装着玉簪一起送给她的。 而那枚所谓的万香灵玉,则连同玉簪一起放在锦囊之中。 七公子跟那个西陵长公主之间有什么关系? 苏芷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随手抓起一张葱油饼子撕下一大块塞到嘴里,却吃出一股莫名的酸涩之味。 她用力嚼了几下,囫囵吞下,却觉得喉间干涩的厉害,十分艰难才咽下去。 “苏姐,怎么就吃这么点?是不是噎的慌?”李三娘见她吃几口饼子便放下了,十分殷勤的给她倒杯热水递过去。 一口热茶下肚,热呼呼的直暧到心底,她朝李三娘笑笑:“刚才确实噎到了。” 李三娘咬一口葱油饼子,含糊不清的说:“苏姐,那个锦囊,我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呢,不过,根本不是你捡的吧?” 苏芷淡淡的瞄她一眼:“你管它从哪来的?反正我绝对不是那个什么公主。” “嘿嘿,那可是公主啊,天边的人物。苏姐,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李三娘一脸好奇的盯着她问。 苏芷放下手里的茶杯轻哼道:“不过是个虚名而己,我现在只希望能过的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就行了。” 但是,上天仿佛故意跟她过不去一般,第二天一早,苏芷还没起床就听见李三娘的惊叫声传来。 “苏姐,我们的骡子丢了!连车也一道丢了!”李三娘一脸焦急的跑到跟苏芷卧室相连着的东套间外,重重的敲打着房门。 苏芷心里一惊,急忙从被窝里钻出来捞起棉衣穿上,迟疑片刻才问:“骡子?什么时候丢的?” 想起来丢的是她从人贩子手里抢来骡车后,苏芷绷着的心稍微平静了些,她边系上衣衫带子边说:“算了,反正那也不是咱们的东西,丢就丢了吧。” 谁知,李三娘鼓着腮梆子生气的说:“我昨天还特意去买了不少草料,还在后院腾出一间屋子作马厩呢!谁知道这骡子就在院里呆了一宿就被偷了。” “你把骡子关在后院了?”苏芷疑惑的看着她:“哪儿不是没房子吗?” 李三娘见她根本不关心骡车被偷的事儿,有些沮丧的说:“在池塘西北角那几丛竹子后,靠着院墙处有两间杂物房。” 苏芷略一思索问:“大门有被撬开的痕迹吗?” “没有,我昨夜特意在里面上了把锁,现在还锁着呢!”李三娘认真的说:“门杠槽也没动。” 苏芷拍了下手肯定的说:“那小偷一定是从后院偷走的东西。” 李三娘不解的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苏芷率先走出房门,径直往后院而去。 李三娘则一脸疑惑的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月亮门,绕过结了厚厚白冰的池塘,李三娘紧走两步分开枯黄的竹丛。只见两间低矮的草房出来在苏芷眼前。 “呵,没想到这里还真有两间杂物房。”苏芷跟着李三娘走进东边一间开着的草屋。 房间只有几尺见方,且没有窗户。所以屋里黑漆漆的。 进来好一会儿苏芷才适应了这种昏黑的感觉,她见临着后墙散乱的堆着半墙高的干草,不由问道:“三娘,这是你买回来的草料?” 李三娘点点头,接着眉头一皱:“咦,这些草跺子怎么散开了?” 说着,上前起一根粗麻绳气愤的说:“肯定是那可恶的小偷干的!” 闻言,苏芷盯着那堆干草若有所思的说:“三娘,你把草堆拔开。” 李三娘疑惑的看她一眼,上前三下五除二把干草扒拉到一边。 “这墙怎么漏风?”她惊讶的看着几根附在墙上的干草被吹起来。 苏芷蹲下来,用力推向墙壁,只听呼隆一声,墙上突然塌了个大洞! 这下李三娘才算明白过来:原来,小偷直接从这里偷走了骡车。 “这杀千刀的小蟊贼,竟然把墙头都撬开个大洞!”李三娘抽了口气看向苏芷:“咱们才来住一天,谁这么肯定我把骡子关这屋里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计 苏芷微微一愣,转而冷笑一声道:“若非是巧合,就是阮芳芳一伙人干的。” 李三娘突然想起昨晚上,阮芳芳突然从后院出来的事,不由一拍大腿:“一定是她干的!昨天我还带她去参观了后院——”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只听苏芷接着说:“你把骡车安置在这里也告诉她了,是吧?” 李三娘呐呐的说:“她那时候问起来,我随口就告诉她了。” 苏芷深吸了口气说:“这次就当长记性了,以后可别把什么来路不明的人都引到家里来了。” 李三娘连连点头应是:“我以后绝不会再领生人回来了。” “来,我们先把墙垒好再说吧。”苏芷指着院墙被挖开的大洞说。 这院墙原本是以青砖筑成,当初小偷为图方便撬开几块砖之后,一块错一块的抽出其它的青砖。 所以,想要复原并不难。 但苏芷跟李三娘两个完全不懂泥瓦技术的门外汉花了小半个时辰才修补好。 正当准备和些泥勾糊砖缝时,苏芷突然摸到一块细柔的布料,抓起来一看:竟然是那个被梅姨珍惜无比的锦囊袋! 苏芷紧盯着手里的锦囊袋,心里满是疑惑:难道,阮芳芳等人做这么一场故国公主的戏,就是为了偷她的骡子车? 这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吧? 发了会儿愣,见李三娘己经和挖了堆土便将锦囊袋儿抖干净又放回腰间的暗兜里。 不管怎么说,这个都是七公子送给她的东西,不能轻易丢了去。 至于阮芳芳等人,就当她们为谋取那辆骡子车吧。 十两银子在普通人眼里的确算一笔巨款了。 想到钱她又开始琢磨着什么时候有空打听也附近有没有银楼,她手上绞的几块足重的赤金,拿去典当实在太不划算了。 “哎呀,苏姐,你把水倒我脚上了!”李三娘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铲往后跳开:“苏姐,你先去歇会儿,我自己和泥就行。” 苏芷依言放下水桶说:“也好,你先忙着着,我去厨房弄点吃的。” 她来到灶膛前,掀开主灶上的大铁锅盖子,惊然发现昨晚一口未动的野鸽汤竟然一滴不剩,只留下挂着油霜的空锅! 她先是一怔,接着想到可能是李三娘一早起来清理了,于是添两瓢水进去,燃起灶膛烧热了刷锅。 为怕那汤水里有毒,她用烧开的水冲清几遍才放心。 不过,还是用一边的小灶熬了小米粥,把昨晚上吃剩下的葱油饼馏了凑在一起作早饭。 早饭刚做好,李三娘搓着冻的通红的窜到灶膛前边烤边抽了抽鼻子说:“真香!苏姐,你又煮粥了?昨晚上的野鸽子汤真不能吃了吗?” 苏芷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不是被你给倒了吗?” “我没动啊。”李三娘把手从灶膛口收回来,瞪大了眼说:“昨晚上你说汤不能喝,所以,我一直都没再动大锅了。” 说着,起身掀开锅盖说:“难道是那毛贼把这锅汤也偷吃了?刷的倒挺干净的,连一丝油花也没留。” 苏芷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道:“锅是我刷的!可能正如你所说的,那该死的小偷把汤偷喝了吧,我一早上进来时,锅里只剩下些油花了。” “啊?那贼也太不要脸了吧?不但偷我们的骡子车,还来偷喝汤?”李三娘惊讶的张大眼问。 苏芷无奈的抚了抚额:“要不是刚交了房租,我还真不想住这儿了!” 闻言,李三娘也义愤不己:“我真想不通,为什么我们到哪儿都住不安稳。原来在温泉庄子上住的多舒服啊!” 苏芷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这可能就是我命运的,连一份安稳平静的生活都不可得。算了,过一天算两晌吧。” 吃完早饭后,阴沉了好几日的天难得见晴,苏芷思量再三,把细软都带在身上才叫李三娘一起出去找银楼。 “你真的看到镇上有银楼?”苏芷有些意外的看向李三娘。 李三娘随口应道:“就在大王庙后面啊,两层楼呢,昨天庙会好多人去买金银首饰呢。” 闻言,苏芷不由一愣:原来这样! 跟着李三娘来到街北,老远就看到一座庙宇香烟缭绕,一大早的人来人往不断出入。 苏芷不由感慨道:“看来,这庙里香火挺旺的嘛,怪不得会有银楼开在这儿。” 相比大王庙的热闹,后面的银楼就显的冷清的多。 毕竟是一大早的也没多少人来银楼。 这个世界还没有银行,钱庄之类的金融机构。所以,当百姓需要兑换金银铜板时,都在银楼里换。 在这里只要是足金足银都能依朝廷例法兑换。 银楼虽为地方乡绅所开,主营金银首饰买卖,但却是朝庭记录在册之的官商。 凡能开银楼者,皆不取税,但必须公正的为当地百姓兑换金银。 这对银楼来说,也是旺财之势,进来的客人多了,保不齐会看上一两件首饰呢。 所以,苏芷两人一进门,小二便迎了上来,听她说要兑换银钱,便十分热情的带两人往楼上走去。 “五两二钱足金,兑五十八两白银,娘子要全部兑换吗?”兑换银钱的老掌柜十分殷勤的看着苏芷。 这个小乡里,很少有这么大手笔的主儿,一出手就是五两足金。 苏芷略一思索,便把那块较大的黄金拿回去说:“劳烦掌柜的再称下。” “一两四钱金,兑十四银子。”老掌柜放下手里的铜秤看向她。 苏芷点点头说:“多谢掌柜的了,就兑换这些吧。” 待她揣着一包银子从楼上下来时,突然,迎面走来一个极为面熟之人。 李三娘惊讶的拉着苏芷低声说:“苏姐,你看那个人跟你长的一模一样!” 跟她长的一样么? 怪不得看着这样面熟。 对面那人也注意到了她,不由摸了摸脸,旋即垂头快步离开。 遇到跟自己长的一样的人,很见不得人吗? 苏芷不解的摸了摸鼻子,神色坦然的走出银楼。 “妖女,快还我银钱!”谁知,她刚一出门,只见一位不整的男子叫嚷着扑过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栓子来投 李三娘上前一步把他格开,气愤的指着那男子问:“你看清楚了,我们根本不认识你,还什么钱?” 被她推的一个趔趄的男子,稳住身形后死死盯着苏芷说:“哼,死贱人,别以为你换件衣服我就认不出你了!快把骗我的祖传宝石,还有那三十两银子还我!” 李三娘正要开口,却见苏芷上前一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是不是要找一个跟我生一模一样,但身量稍小一些的女子?” 闻言,那男子疑惑的打量她一眼问:“你什么意思?想赖账不成?” 苏芷伸出纤纤玉指往东边指了指说:“她往那边跑去了。” 那男子本想要上前抓她,但看到那如水葱般细嫩玉润的手指时,不由一怔,继而朝苏芷深施一礼:“在下眼拙错认了人,冲撞了您——” 苏芷不耐烦的冲他摆摆手:“快去追吧!” 待那人匆忙跑远之后,苏芷方才回过身,朝银楼内看了眼,便带着李三娘离开了。 “苏姐,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走出银楼李三娘疑惑的问道。 苏芷摇了摇头笑道:“我纵然没有支开那男子,想必她也一定有办法逃脱出去。” 李三娘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你真觉得她本身长的跟我一模一样?”苏芷轻哼一声:“不过是比较高明的易容术罢了!” 说完,伸出手认真看了一眼说:“把脸弄的一模一样有什么用?” “我倒是奇怪了,那人为何要易容成你的模样呢?”李三娘认真看了她一眼说:“会不会想谋害我们吗?” 苏芷深吸一口气说:“我也想不明白她有什么意图,总之,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她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管到哪儿,都能招来一堆的麻烦事儿。 突然间心底又萌生一股想要逃离之意,但转念一想,既然被人盯上了,纵然跑到哪儿都是徒劳。 “苏姐,你看那边有个买糖人的,哇,天女散花这个真好看!”李三娘一看到街上卖东西的,兴奋的跑上前买了两个。 苏芷从她手里接过一个糖人,轻轻咬一口,浓浓的甜意冲淡了心底重重的无奈与苦涩。 主仆两人边吃着糖人,漫行于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上。 突然,前面跑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直接撞了上来。 李三娘眼明手快的拉着苏芷躲到一边,谁知,那乞丐竟然直接跪倒苏芷跟前,抱住她的腿痛哭不止:“穆,穆娘娘子,真的是你?!” 苏芷听着他的声音有些耳熟,见他一头乱发蓬了一脸,身形枯瘦,不由试着问道:“你,是大栓子?” 就在这时,后面一位系着围裙的老头带着几个壮小伙嚷着奔过来:“小偷在这儿,快抓住他。” 一个小伙子正要上前去抓人,被三娘拦住:“他偷了什么东西?” “这家伙偷了我们三张饼子!”那老头气愤的说:“我一大早上还没开张,刚烙出三张面饼子都被他抢去了。” 听他们这么一嚷,跪在苏芷脚边的乞丐扒开脸上的乱发,突然朝苏芷磕起头来:“穆娘子,我就是大栓子啊,我,实在饿的狠了,才——” 苏芷一把扶住他道:“你先起来!” 说着,从怀里摸出十来个铜板递给饼摊的老板陪笑道:“真对不住,老人家,这些钱您拿去,就当是买饼的钱。” 那老头接过铜板一看,竟然有十二枚,赶着上六张面饼的钱了都,便眉开眼笑的带着几个小伙子走了。 “大栓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弄成这样子了?”苏芷盯着他问道。 大栓子身子一弓又要下跪,被眼疾手快的李三娘拽住:“有话好好说,苏姐最不耐烦动不动就跪的人了!” 她这么一呼喝,又引来不少人好奇的看过来。 苏芷眉头一皱,抬手止住正要开口的大栓子道:“街上人多,走,我们回去再说。” 说完,见他一身单薄褴褛的衣服摇了摇头,见附近正好有个成衣铺子,先进去给他买一身棉衣罩衫,带他匆匆回到租住的院子。 换上一身暧和厚实的棉衣,挽起头发后,苏芷才真正看出这满脸胡子,憔悴枯瘦的人正是当初娶了张巧儿的大栓子。 一杯热茶下肚,大栓子痛哭着跟苏芷说起他的悲惨遭遇:原来,自她当初得张家暗助离开青峰镇后,官府的人便开始在清河村追查她的下落。 同时,这些对她极力维护的村民们则成了协助她逃脱的帮凶。 “我跟巧儿当天就被抓了起来,他们还诬蔑巧儿杀了林强,还是张家出面保下她的命。但是,巧儿在镇上的宅子还有铺子都被官府收了。” 说到这里,大栓突然还始打自己嘴巴子:“都怪我,若不是因为嫁给我,她也不会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官府也就不会诬蔑您逼死人。” 苏芷接给他一条毛巾安慰道:“这不怪你,是有人眼红我罢了,倒是连累了你们。” “您可是我们整个清河村的救命恩人呐!可恨那姬妖婆,她撑权之后,不但逼死了巧儿还断了官府的救济。……我跑出来的时候村儿里只剩下一小半人口了!”大栓子一提及姬如霜,恨的眼框欲裂。 什么? 短短一年,近万人的清河村竟然死了半数之多! 姬如霜!你这么做不怕天打雷辟? 当初她费尽心力,建起的万人村,竟然被糟蹋成这个样子! 五千多条人命啊! 虽然,这些人她虽有大半叫不上名,但却都识得。 从大栓子口中听到一个个熟悉的人被害死,她心底的怒火一浪高过一浪。 “穆娘子,求您救救清河村吧!”大栓子不顾李三娘的阻拦,再次跪倒在苏芷面前。 苏芷深吸了口气,双拳紧握:“大栓子,你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五千条人命啊! 她绝对不能逃避下去了。 “三娘,去端来点温水给大栓子洗把脸。”苏芷强压住心底的愤怒,语气平静的对大栓子说:“你先安心休息养几日,待我准备好之后,我们一起去青峰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出发 见她发话后,大栓子一颗紧提着的心才算落定了,他狼吞虎咽把李三娘细心给他馏过的饼子吃下肚后,才向苏芷讲起自己流落至此的经历。 “……当初您被官府按上重罪后,特别是巧儿被姬妖婆逼死之后,乡亲们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还是怪我坚持要娶她——”说到这里他摸了把眼泪:“我不想留在村里饿死,便发宏愿说要出来找你回去给我们主持公道。没想到老天有眼,真的让我在这里遇到您。” 苏芷深吸了口气无奈的说:“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说起来我也有重罪在身,纵然回去怕也——” 她虽然知道自己因为那个虚无的预言,己成了各皇子争抢的筹码。 但她无权无势,就是回到青峰镇怕也无力帮清村的一众居民啊。 大栓子十分紧张看着她说:“张家的大老爷说您如今己洗脱重罪,只要肯回去,一定能扳倒姬妖婆的!” 张家? 苏芷心下了然:“清河村出来不少人吧?” “恩,有好几十号人都出来了。”大栓子低下头,小声说。 果然,是张家的手笔。 既然这样,她就回青峰镇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打定主意之后,苏芷又安慰大栓子几句,见他神色憔悴不堪,看来也吃了不少苦头,便叫李三娘给他收拾出一间房子先安顿下来。 “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青峰镇?”李三娘十分兴奋的问道。 苏芷眯着眼看眼外面说:“待这晴天过去,我们就出发。” 李三娘不解的看向她:“为什么要等天儿不好的时候上路?” 苏芷轻笑一声,闭口不答,从怀里拿出二两银子给她:“你去多买些白面回来。” 李三娘满腹疑惑的买了十数口袋面粉回来时,苏芷己和了两大盆面放在灶台上发着了。 让米粮铺的小伙计帮忙把白面搬到厨房后,李三娘不解的问:“苏姐,我们不是要出远门吗?买这么多面干什么?” 苏芷擦了擦手上的面糊说:“我想着多烙些发面饼给乡亲们带回去,也算是一点心意吧。” 她话意刚落,只见大栓子满脸感激的奔过来说:“穆娘子,只要您能答应早点回去收拾了那姬妖婆,我们就是饿死了也心甘。” 苏芷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只是,现在时机还没到,你且安心等两天。” 虽然苏芷也恨不得马上去青峰镇收拾姬如霜,但她心里明白,姬如霜的背景远非青峰张家所能轻易撼动的。 若要收拾她,还得借助于——她看抬头看了眼天色,嘴角微微勾起。 接下来整整三天,苏芷带着李三娘跟大栓子三人,一直发面烙饼忙个不停。 大栓子看着眼前几大草篓焦黄的面饼子激动不己:“俺们村里人好些年都没吃过这白面饼子了!这么些饼子都能过年了。” 苏芷抽了抽鼻子说:“放心吧,以后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明天,我们就出发回青峰镇。” 说完,看向正在啃饼的李三娘:“马车找好了吗?” “订好了,明儿一早车夫就来门口等着。”李三娘含糊不清的应道。 苏芷扬起头看着如墨轻声说:“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前往青峰镇。” 听了她话,大栓子激动的一夜未眠,第二天刚蒙蒙亮就爬起来,摸黑来到厨房为苏芷主仆两熬了一锅小米粥作早餐。 当一股清淡的粥香弥撒在院里时,苏芷打开了堂屋门去叫李三娘起床。 简单吃了早饭之后,大门外传来些一阵马蹄声,李三娘得意的看了眼苏芷:“一定是昨天交待的车夫来了,我去开门。” “怎么会是你?!”随着李三娘一声惊叫,苏芷刚放下碗,才起身就见一身劲装打扮的阮芳芳甩着条皮鞭大步来到厨房门外笑道:“苏娘子,早啊!” 苏芷眉头一皱,盯着她问:“你来做什么?” 阮芳芳把手里的皮鞭朝她丢过来大笑道:“听说你今天要出远门了,这不,我把你骡子车送回来了!” 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院墙外面,待李三娘反应过来跑出去看时,早己不见了踪影。 当她看到停在大门口的骡子车时,朝立在院子里发愣的苏芷叫了声:“苏姐,真的是咱们丢的那辆车啊!几天不见,这骡子毛色更光亮了,看来阮芳芳倒是没亏待它。” 闻言,苏芷奔出大门对李三娘说:“你好好把车上检查一遍,我总觉得这车出现的时机真是太反常了,她是怎么知道咱们今天要出门?” 李三娘应了声,纵身跳上车不以为然的说:“肯定是昨天我去车行订车时,被她看着了呗,这个家伙还算识趣。”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心底虽然还有疑惑,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了。 很快,李三娘把车子上下查看一遍说:“没问题啊,只是车厢里多了两个木墩儿而己。” 苏芷皱了皱眉头说:“拿出来丢了,把厨房的两条木凳放上去,再铺上一条褥子。” 说话间,一直呆在厨房的大栓子己经收拾好锅碗,并把几大篓子发面饼搬了出来。 因为这个骡子车不大,幸好车蓬搭的挺高,苏芷在边上撩着车帘,装几个大蒌之后堪堪能坐下两人。 “哈哈,这样挤着倒是暧和。”李三娘扶着苏芷坐定后,才在她身边坐下:“苏姐,你看今天阴沉沉的,会不会下雪?” 苏芷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道:“今天下不了的。” 说完,她看掀开车帘看着走的慢悠悠的骡子,不由皱起眉头来:“看来,今天还到不了青峰镇呢。” “穆娘子,我知道有条近道,天擦黑就能回去。不过,路有点难走。”在前面赶车的大栓子热心的说道。 苏芷沉思片刻:“这天儿在外面过夜太冷了,走小道儿吧!” 反正骡子走的慢,车比较稳,小道想必也不太颠簸。 谁知,当大栓子赶着车拐入小步之后,苏芷才知道这近道竟然在山沟里,不但极窄,而且还十分坎坷。 亏得车上载着几蒌子面饼,不然,得把她颠起来。 “大栓子,这条道儿全都这个样儿?”苏芷抚着颠的发慌的心口问道。 不待大栓子回答,只听车前一声惊呼:“二哥,你看那不是咱们的车子?” 求月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回青峰 苏芷还没回过神,就见两个生得黧黑的大汉拦助去路,叫嚣着要他们交出骡车,留下女人。 她一听到留下女人,不由怒上心头:“李三娘,去揍他们!让这些人看看女人也不是好惹的。” “好!”李三娘应了声,纵身跳下车,不过三两下把那两个黑脸汉子打得找不着北。 苏芷心里急着赶路,见那两汉子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就叫回正打得起劲的李三娘:“行了,快上车来吧,给他们点教训就好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骡车,被揍的遍体鳞伤的两个人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不约而同的勾起嘴角。 “这里面有没人烟啊?”李三娘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指问道。 见识了李三娘强大的战斗力之后,大栓子在她跟前更加恭谨:“前面两三里处,有个村儿,过去之后,路就平坦些了。” 说着说着,一个山而建的小村子出现在她们面前。 同时出现的还有数十个手持长棍短棒的村民。 这是怎么回事? “留下车子,还有车上的东西!”一个黑壮的汉子率先吼道:“抢了我们村的车,还敢跑出来招摇!” 嚯! 原来是跟那两个黑脸汉子一伙的。 看着瞬间把车子围起来的村民,苏芷不禁有些发憷:虽然李三娘有些功夫,但到底敌不过这么多人啊! 眼看着这些村民要上前抢车! 苏芷心里一急,从包袱里掏出一个泥丸用力砸出去,只听砰!的一声,泥丸子落地后冒出一阵刺鼻的青烟。呛的人咳嗽不止。 “妖怪!”“车里做着妖精啊!”……被硝烟呛中的村民惊慌失措的往村里跑去。 趁此机会,苏芷低吼喝一声:“快走!” 大栓子回过神,立刻甩起鞭子抽向骡子。 不知是受惊了还是被抽痛的原故,这只慢吞吞的骡子撩开蹄子飞奔起来。 幸亏大栓子之前赶过车,才勉强控制住骡子,狂奔大半个时辰后,才慢慢缓下来。 苏芷按着无数次撞上车厢,被磕的发麻的脑袋对大栓子说:“停,停下歇会儿!” 李三娘扶着她从车上艰难的爬下来问:“苏姐,你刚才施的什么法术?真管用啊,把那些刁蛮人都吓跑了。” “雕虫小技而己。”苏芷摸出水囊灌下一大口给她:“你也喝点水吧。” 李三娘撇了撇嘴,知道问不出什么,拿起水囊用力灌了几口水下去。 见她满脸不乐意的模样,苏心底一软道:“这个我这几晚上特地做来防身用的烟雾弹,用一种石头粉跟炭粉混在一起做成的。” 说着从身上摸出一颗给李三娘:“因为时间仓促我只做了五个,这个留给你防身之用。” 这本是她这几天暗自准备好,用来震慑姬如霜之用,没想到倒是先派上了用场。 “这个是您练制出来的法宝?”大栓子一脸羡慕的凑过来问。 苏芷眼珠一转,也拿一颗给他,而后十分郑重的交待一番后,抬头看了眼天色说:“快走吧,再耽搁下去,怕今天走不到了。” 大栓子激动的把小泥丸揣到怀里,拉过骡子套上车继续往深山里走去。 随着道路平渐渐平缓,青峰镇慢慢出现在眼前。 看着即将被夜色笼照的青峰镇,苏芷心底感慨万千。 在这里有她来到此世以来,最为专注的第一份事业,也是她人生中最为充实而有意义的时光。 多少个午夜梦回中,赶着小白驴,意气风发的立在清河村。 “穆娘子,您先随我回村里吧!”大栓子指着清边看上去极为萧条零落的村子道。 苏芷放下车帘语气轻淡的说:“先到镇上再说吧,对了,我以前住的那个院子还——” “自从黄家出事之后,那个院子就被姬妖婆占了。”大栓子小心的说。 闻言,苏芷不由握紧了拳头沉声问道:“直接去张家。” 当她们来到张府门外时,只见大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 苏芷带上厚厚的防风帷帽跳下车,准备近前打探一二,却听到远远观望的街坊们私下议论:“那妖婆又来找张家的茬了。”“是啊,听说是为了那位软相公。”“真是欺人太堪啊!”…… 软相公? 难道是张庭玉? 真是可惜一位温雅如玉的佳公子,竟然被欺辱至斯。 她本打算先找张大人商计一番,看能不能借助张家的力量—— 目前看来,张家根本没有能力跟姬如霜相抗。 “走吧,我们去前街李家看看。”苏芷从大栓子口中得知李捕头家并未被姬如霜迫害,于是决定先去探探口气。 轻车熟路来到李家大门外,正要敲门时,只见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冲出一个人正好跟苏芷撞到一起。 “世侄,快回来!”身后传来李老爷子苍老的声音,让苏芷鼻头一酸:这个之前十分健郎的老人,如今,连声音里都有股子迟暮之意。 就在她愣神的机会,撞上她的那个人惊喜的叫了声:“穆,苏娘子?!” 说着,急忙后退一步,激动不己的说:“您终于回来了!” 是张庭玉。 不待苏芷开门,李家人听到动静涌了出来,李老爷子先警惕的关上大门,正要说话,却见大儿媳妇儿母女两个抱着苏芷哭了起来。 他只得搓了搓手颤声说:“快,快请穆娘子去上房!” 见李家人仍然对她十分敬重亲热,久违的温暧之情让苏芷鼻头发酸:“李叔,春生哥,季红姐别太客气,来,坐下咱们说说话儿。” 李氏摸了把泪儿,抽了抽鼻子说:“你们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没吃晚饭吧。花儿,跟我去厨房给穆娘子她们做点吃的。” 想到行一天的路,只啃了块饼子,这会儿确实很饿了,就拍拍她的手说:“麻烦你了,季红姐。” 说完,朝外面看了眼,见李春生正帮着大栓子把骡车赶进来,方才舒了口气看向李老爷子:“李叔,对不起,当年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分家——” “那样的话,秋生可能这辈子都没后了,我也不会再得一个孙子。穆娘子你可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哪!”李老爷子十分激动的说:“都是我娶妻不贤害了你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李家 对于李老太婆出卖她之事苏芷早己知晓,而且她己经死了,所以心里也没多少愤恨之意了。 苏芷神色平静的扶住要跪下的李老爷子说:“这事儿我都知道了,说起来也是我先干涉你家的家务在先,如今李夫人己经不再了,这事就此揭过吧。” 闻言,李老爷子长舒一口气摸了把老泪道:“我真是悔不当初啊,若是早些时下定决心休了那恶毒婆子,也不会害的整个青峰镇都不得安宁。我愧对于您,愧对镇上的父老,愧对张家世侄啊。” 苏芷叹了口气说:“也许是我命中合该有这一劫吧,当初,若是没发善心救下姬如霜的话,也不会酿成今日的苦果。” 说完,她神色郑重的看向李老爷子:“李叔,我离开的这一年多都发生什么?还请您细细跟我说一遍。” 闻言,一直未出声的张挺玉不由双目一亮:“苏娘子,你回来是打算收拾那妖妇了吗?” 苏芷深吸一口气:“作恶多端,老天自会收她!” 听她这么说,李老爷子原本浑浊的双目突然闪过道精光,他不由挺直了弓着脊背,一扫身上的迟暮之态,中气十足的说:“这镇上没有比我知道更多那姬妖婆作恶之举了,别的不说,光看看河清村饿死那么多人就够她诛灭九族……。” 听他说完之后,苏芷惊讶的问:“姬如霜竟然私自豢养兵丁?” 对于姬如霜不作为害死几千清村村民,以及她广收面首,霸占百姓产业这些她都曾听说过,但是唯独没听说过她豢养兵丁之事。 李老爷子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我怀疑清村那些因冻饿濒死而被带走的村民,根本没死,很可能都被她招为私兵了。” 私目军队在任何朝代都是逆天大罪啊。 “李叔说的对,我们张家当初就是怀疑她有此动作,才会送我入姬府。而我也正是因为查到些证据,所以才被她百般侮辱后囚禁起来。”张庭玉十分悲愤的说:“若不是三叔一直派人暗中护着我,怕是十条命也折了。” 说到这里他垂下头:“我只打探到那些私兵畜养在南阳郡,具体在何处却是不知。” 怪不得张家一直隐而不发,原来是没有找到实际罪证。 “你们张家有什么打算?”苏芷神色凝重的看向张庭玉。 她原本只想收拾掉姬如霜,但现在看来张家筹谋的更多,她若是贸然行动必然会影响到他们的全盘计划。’ 看来,她必须得先见见张大人。 她以前因为我行我素实在吃太多的亏,而且,现在还是处于风头浪尖之上,绝对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张庭玉一听她起张家的打算,不由苦着脸说:“三叔的意思是先找到姬如霜练兵之所,然后再作打算。不过,我手里有足以致姬如霜于死地的证据。” “除了私兵这条,其它的都撼动不了她的,别忘了她身后可是站着姬黄两家呢。”苏芷敲了敲桌子说。 闻言,张庭玉不由面现失落之色:“私自募兵之地,绝对在一个十分隐密之地,一时半会儿根本查不出来。可是姬如霜如今更加飞扬跋扈,清河村的青壮一个个眼见着要被她全部抽走——” “那些人是真的咽气儿了。”面着隐在灯火中的李老爷子幽幽的开口道:“我曾悄悄跟着官府处理尸守的万骨坑看过,被丢在里面的人身子都僵了。” 万骨坑? 苏芷不由握紧拳头:当初她散尽家财,耗空心血救下的万民,如今却被人糟蹋到躺尸于万骨坑中。 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杀了姬如霜。 这是苏芷有生第一次有股要杀人的冲动。 几千人的性命,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姬如霜必须死! “穆娘子,你且莫伤悲,那妖婆根本没人性,犯不着为这些事而伤神。”一直注视着她的李老爷子见她双目通红,不由劝慰道:“这种人作恶多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芷松开紧握的拳头轻声道:“若是人管不了,自然有老天来收拾她!” 她转头往外看了眼,心底有了决断。 “李叔,你还记得那万骨坑的位置不?我想明天一早过去看看。”苏芷深吸了口气,强自平复心中的怨气,尽量平静的问。 李老爷子点点头:“那地方并不难寻,就在大青山的死人谷中。我估摸着这几些时又送去不少尸首。” 死人谷? 苏芷手不由握紧。 她正要开口,只听见李氏捧着一大瓷盆热呼呼香喷喷的汤面进来:“穆娘子,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凑合着吃一口暧暧身子吧。” “真是麻烦你们了,这么晚还让你再折腾一回。”苏芷忙站起身帮着抬出饭桌。 大家分宾主落坐后,李氏又带着花儿端来几道炒菜,一筐发面饼子摆上。 一碗鲜香的鸡汤面下肚后,苏芷只觉得浑身热呼呼的,便开始跟李氏叙起话儿来。 当提到己不在的张巧儿时,两人不住的抹泪儿。 李氏恨恨的说:“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被逼跟林家结阴亲的事儿?况且,她还是大栓子兄弟明媒正娶的妻室。” 什么? 那姬如霜也太嚣张了吧? 抢人家的家宅铺子还不算,竟然还做出这等恶毒之极的事儿来? 难怪大栓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张巧儿的死因,却原来是说不出口。 一年多前还跟她情同姐妹一般的人儿,如今己化为一棒黄土。 难道跟她走的近的人都要倒霉吗? 苏芷心里突然十分难受。 心细的李氏看出她的心思,不由安慰道:“你千万不要自责,这些事都是那姬妖婆弄出来的,这个妖妇一日不除,咱们青峰镇就没一天的好日子过。” 说到这里,她指着身上打了补丁的衣服说:“你看看,往些年我跟孩子每年都能做上好几身的新裳,可是自从那妖婆把张大人撵下台后,课税越来越重,铺子里挣的钱大半都得交上去。加上小叔子被从衙门里赶出来,现在在南阳郡打短工,根本不够养活他们一家的,还要靠着老爷子贴补过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李家被抓 说到这里她不把头埋在苏芷怀里哭起来:“本来,我家花儿跟黄家那小子订了亲,可是黄家如今被抄,黄掌柜父子不知所踪——这个事儿一出来,镇上都说是我们李家闺女不祥,老大翻过年都十六了,还没订下亲事。” “你跟穆娘子说这些干啥。”李春生搓了搓手,声音干涩的说:“咱闰女长的也不丑,大不了嫁远点儿。” 闻言,一直埋道于吃面的张庭玉突然抬起头,满眼痛苦的朝外看了眼。 李春生的大女儿荷儿因为被退亲之故,且过年十五,所以一直呆在后院极少出来走动过。 他刚躲入李家时,为防被人发现也被安置在后院,因此见过几面。 那是个容颜秀美,性子柔弱的姑娘,曾无数次悄悄躲在房里哭,为免被家人看到常用井水敷眼睛。 只一眼那个纤弱的少女便印入他心头。 若他还是当年张家最为出色的公子,一定是会找人上门提亲,但如今他的身份却是那妖婆的私宠。 而且,他摸了摸己结痂的鼻子,心底涌出无限酸楚:纵然,他出家世家,当年又曾被推举为仕子,但只一条黥而之辱,就将他永远定格在下等人之列,永无翻身之日。、 苏芷查觉到他的异样,在心底稍一思索便明了几分。 不过,若姬如霜不死,张庭玉连个自由身都没有,根本无法正常娶妻。 想当初他本是青峰张家少年一代的翘楚,模样清俊,才学出众,人口端方。 却沦落到这步田地,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也难怪他会迫切的想要杀了姬如霜。 苏芷的到来,让李家人渡过一个激动难眠之夜。 第二天还没亮,李老爷子便起身坐在堂屋等着苏芷出来。 李氏则己经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早饭。 苏芷被一阵浓郁的饭香味唤醒后,匆匆洗漱一番,吃了一碗小米粥便带着李三娘跟张庭玉一道随李老爷子前往大青山中的死人谷。 待天色微明之迹,一行人终于来到李老爷子口中的万骨坑:只见前眼巨大的坑中横卧着几具被猛禽兽啄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数不清的皑皑白骨。 见他们立在坑边,立刻飞来不少猛禽在头顶盘旋。 “穆娘子,此地不能久留,这些扁毛畜牲会吃人的。”李老爷子有些害怕的指着空中的猛禽道。 苏芷轻轻摆摆手安抚他说:“不用怕,它们以死肉为生,不敢轻易伤人的。” 以前林先生曾在这谷中呆过数日,告诉过她这里的猛禽并不像外面人传的那般凶恶,它们一般只吃死尸。 她的话刚落音,只见数只猛禽突然附冲下来,张开利爪朝他们袭来! 见状,身怀功夫的李三娘最先反应过来,她随手捞起一根长骨头朝最先冲下来的猛禽挥去。 只听一声凄厉的尖鸣声起,那只短嘴巨鹰被击杀。 李三娘边护住苏芷,边接二连三的丢出手里的白骨,打下四五只巨鹰之后,这些猛禽才慢慢散开。 “我们快走!那些畜牲可能回去搬兵去了。”李三娘大清喝一声,拉着苏芷率先往谷外跑去。 果然,他们才跑到谷口,只见一大群尖啸着的猛禽飞扑而来! 就在鹰群附冲下来之时,苏芷迅速仍出一颗泥丸,随着一阵硝烟腾起,突然失却目标的鹰群惊的四散而逃。 趁此机会,几人飞快冲出死人谷。 幸好,这些巨鹰虽然凶猛异常,但却依然不敢出谷。 苏芷摸了把被熏的黑黑脸惊讶的说:“我一年前曾来过这里,还没见过这么凶猛的家伙呢。” 李老爷子紧喘一口气说:“那些畜牲还不是天天吃死人肉,衍生出一股子暴戾之气来,现在连活人都敢伤了。” 他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不过苏芷总觉得这里的猛禽跟之前的完全不同了,到底是哪里不同却也说不上来。 一行人在山腰休息了会儿,眼看着天色渐明,怕被人发现了行踪,于是加快步伐往李家赶去。 谁知,刚行至镇上,便看到一群身着役服的官兵押着李家人往菜市而去! 李老爷子一看到儿子身带枷锁走在最前面,不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亏得走在后面的张庭玉机灵,一把托住他的身子方才没有倒地。 “发生了什么事儿?”李三娘回头着苏芷不解的问。 苏芷还没来得及应声,只听身后有人低声喊她:“穆娘子,你们回来了?千万别过去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芷看了眼被快被押送到菜市场上的李家人问:“你怎么跑出来的?” 大栓子十分紧张的往菜市场那边看了眼说:“是李家两位姑娘见势不对,打开后门带我跑出来的。” 他话音未落,只见李家大姑娘拉着花儿从车上跳下来,扑到晕倒的李老爷子跟前急切叫道:“祖父,祖父,” 苏芷怕惊动了不远处的官兵,赶忙拉住两个小姑娘说:“你爷爷只是晕过去了,没有大碍,咱们去巷子里细说。” 两个孩子十分懂事的一左一右的扶着李老爷子,让有些不堪支撑的张庭玉松了口气。 一行人快速退入一条比较偏僻的老巷子,见左右无人苏芷方才问起李家人被抓的经过。 李家大姑娘擦了擦眼泪说:“我正在后院做针线活,突然听到大门被人撞开,接着,娘拉着花儿跑过来,让我我领着栓子叔从后门跑出来。”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哭起来:“本来小宝也跟娘呆在一起,我说要带他一起跑,可是娘说若是小宝不见了,那些人肯定会追出来的,她让我们先找到穆娘子来解救家里人。” 说完,一双泪眼满含期待的看向苏芷:“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我家窝藏逃犯。” 闻言,张庭玉不由握紧拳头说:“对不起,李姑娘,都是我害了你们李家。” 苏芷往巷向看了眼,只见数十身着短打的精壮男子拥簇着一顶八抬暧轿从外面经过。 “是姬妖婆出来了!”大栓子低喝一声,双拳紧握起来。 正在这里,李老爷子缓了过来,张庭玉拔腿就要冲出去找姬如霜拼命。 李三娘立刻拉住他低喝道:“你疯吗?这时候出去找死,还要连累我们这些人? 求月票啊亲们 第一百二十七章 妙计 苏芷深吸一口气看着张庭玉道:“你别慌,我今天绝对不会饶了她的。” 然后又对大栓子说:“你先带着李家姐妹还有老爷子去清泉村躲躲。等他们安顿好之后,把骡车赶到到这里来等着。” 大栓子驾着车刚离开,只听菜市上传来一阵响锣声,接着,镇上的一众老少街坊如潮水般涌了过去。 并不是大家好奇心强,而是姬如霜这个女官有令,但凡紧锣敲起来后,每家每户都得出来围观。否则,她有让你意想不到方法让人家破。 看着瞬间被围的水泄不通的菜市场,苏芷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对李三娘交待一番,然后交给她一个包袱说:“一定要听我的口令行事。” 李三娘有些兴奋的点点头:“放心吧,苏姐。” 说完,轻身往菜市场里跑去。 张庭玉见苏芷寻了块石墩坐下,不由担心的问:“李三娘一个人能办成吗?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苏芷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他郑重的说:“这个你拿好,待会大风刮起来之后就把它抓开,往西北方向撒去。” 张庭玉小心捧着那纸包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苏芷轻笑一声:“让姬如霜害怕的东西,切记,一定要跑到人群最里面,待风起之时,往西北方向一次撒光。” 说完,她抬眼看了看天越来越浓厚的黑云说:“走吧,先混入人群再说。” 两人拉下斗篷,将整张脸完全隐入其中,快步朝菜市场走去。 苏芷刚挤进人群里,只听一声极响亮的哭声传出来:是小宝在哭! 她奋力挤进去一看,原来姬如霜正指使着一个差役拿刀背抽这个不满五岁的孩子! 看到年幼的孩子被打的扑在地上磕的满脸鲜血,嚎哭不止,李氏像疯了似的扭着身扑上去。 姬如霜一声清喝:“好大胆的刁妇,给我打,一直打到张相公肯现身为止!” 看着沉重的乱刀砸向李氏,顷刻间被打头破血流! “妖妇,快住手!既然你要找我们张家人,为何要活活打死无辜妇孺?就把我的命拿去吧!”张定远分开人群冲到姬如霜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妖妇,你这般作恶,一定不得好死!” 姬如霜眼都不眨一下轻笑一声:“来人,既然张定远这个老西不想活,就成全他!至于李家人也一并给我打死!” 她刚说完,那些衙役才举起钢刀,只听一声悲鸣冲天而起! 随即,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夹着尘土呼啸而来! “姬氏恶女,害我等无法超生,纳命来,纳命来,纳命来!”一声仿若响雷般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接着,一阵刺鼻的浓烟弥撒开来! “你们这些帮凶也要下地狱!”又是一声巨雷炸在一众衙役心头。 围观的百姓四散奔逃之时,只听张定远高声疾呼:“神明显灵,重惩恶妇!” 他这么喊,原本惊慌失措的百姓不知谁带头跪下:“求神明保估!” 正在此时,只听一阵极为凄厉的尖叫声传来:救命——救命啊! 众人却是心头一喜:那妖婆果遭了报应,连上天都看不眼了。 趁大风中浓烟滚滚之机,李三娘将喇叭往身后背,覆上苏芷特意给她的面具,从一个吓着软摊在地上的衙役手里夺过一把钢刀,冲向姬如霜的轿子。 只见用样戴着面具的张庭玉,手持一把利剑,死命的往姬如霜身上戳! 一阵阵尖叫声刺激她的血性,想到刚才那些衙役竟然对几岁的幼童下手,便心生义愤回身朝一众衙役一通砍。 随着风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苏芷打了个呼哨,解开一众李家人便招呼李三娘跟张庭玉离开。 “穆娘子,我在这儿。”苏芷刚跑出人群,便被大栓子拉住:“快上车吧!” 说完,见风把浓烟吹散了些,立刻拿出泥丸姬如霜那顶大轿子砸去。 随着一股更浓郁的硝烟散开,她的凄厉的呼号声渐弱。 李三娘拉起一直往后看的张庭玉钻入车中:“还看什么看?担心那妖妇没被戳死?” “三娘,禁声!大栓子咱们还抄小道回去。”苏芷扫了眼浑身血迹的李三娘跟张庭玉皱着眉头说:“快把外衫脱了仍草蒌里。” 张庭玉机械的脱掉外衣轻噫道:“我终于杀了她!哈,终于杀了她!” 李三娘有些害怕的挪的离他远些:“他,不是疯魔了吧?” 苏芷淡淡看他一眼说:“没事儿,他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自己杀人的事儿,” “不,苏娘子,能够亲手杀了姬如霜,实乃平生所快!哈!”不等他笑出声,李三娘立刻唔住他的嘴:“咱们还没出青峰镇呢!你先控制下心绪。” 张庭玉深吸一口气,取下沾满血的面具笑着说:“是啊,我终于解脱了!” “希望张家也洗脱干洗吧!”苏芷掀开帘子看了眼空荡荡的街道说:“千万不要再来个黄如霜,李如霜什么的。” 这次她虽借鬼神之名斩杀了作恶多端的姬如霜,但是,她心里清楚立在她身后的靠山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 幸亏她刚救出李家人时,嘱托他们立刻离开青峰镇躲起来。 所以,那些人绝对会拿张家开刀。 而盘踞于京城的张家本族也绝不会看着自家的老窝被掀了去,况且,还有他们所依附的三皇子。 想通这些之后,苏芷仅仅担心李家能否顺利逃脱出来。 骡车刚驶出青峰镇,正要拐上小路,只见后面一辆马车疾驶而来。 “前面赶车的可是大栓子?”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李捕头亲自赶了马车追了上来。 苏芷掀开车帘对李捕头问:“你们欲往何处去?细软都带上了么?你大嫂还有小宝伤的重不重?” 李捕头纵马上前跟骡车并行,李氏掀开车帘感激的说:“刚才一定是你作法救了我跟小宝的命吧?穆娘子,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苏芷见她头上随意蒙着块布巾子,脸上还有没干的血渍,不由心疼的说:“你快放下车帘子,风大别冲着头了。小宝伤的重么?” “他没事就头磕破了点,牙摔掉半拉儿。”李氏依言放下帘道:“爹说了这回我们一家就跟着您做家奴讨个活命。” 李捕头接过她的话头道:“是啊,穆娘子,你可千万不要嫌弃我们李家势落,一家子老少妇孺拖累啊。” 家奴? 求月票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收留 苏芷根本没想过这个,她忙摆手道:“我现在也不过暂时在大王庙落脚,租的院子倒是挺大的,你们若是不嫌弃可以暂时安顿下来,待过了严冬再作打算。” 李春生还要再说什么,只见苏芷放下车帘子说:“就先这么说定了,前面路窄,只容一辆车走,我们先头领路。” 在她心里李家人是朋友,怎么会收为低一等的家奴呢? 既然他们无处可去,力所能及帮帮忙仍是尽朋友之谊,当初她在青峰镇也没少得其帮助。 这一年多来,天南地北的奔波,深知一个人在外的寂寥,若是有李家人相伴的话,也能感觉到一丝家的温暧。 在一路颠簸下,车子很快来到之前拦住苏芷他们的那个小村子附近。 前见那小村子越来越近,李三娘握紧手里仅剩的一颗泥丸,爬到车头跟大栓子并排坐着,十分警惕的看着村子。 “救命啊!”村子一直很平静,谁知车子来到村口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赤足朝路上狂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骡车前。 吓得大栓子差着没制住骡子从她身上踏过。 李三娘飞身纵下把她推到一边厉声喝道:“你不想活了吗?!” 结果却被把姑娘死死抱住腿哭求道:“求你们带我离开这里吧,我是被他们抢来的。” 抢来的? 苏芷刚掀开车帘子,只见数十个大汉奔从村里奔出来。 李三娘见势不对,朝他们丢出最后一枚泥丸子,翻身跃上骡车道:“快跑!” 大栓子一甩鞭子一直慢悠悠的骡子开始撒丫狂奔起来,后面李捕头见状也加快马车速度紧紧跟上。 “黑老二,还追不追?”一帮被硝烟呛的奔回村子的壮汉回肿着脸的黑汉子。 黑老二抽了口气看着被浓烟遮住的小路摇摇头:“那车上有高人,我们还是别去招惹了。” 本来这些村民都是出来的帮忙的,见他这个主事人不愿追究,大家自然乐得省事。 再说载着苏芷的骡车一路狂奔直到上了官道才缓下来。 苏芷抚着被颠的发蒙的头说:“以后再也不走这种崎岖山路了。” 张庭玉把头从草蒌里探出来有气无力的说:“到地方了吗?” 这时,车子又动起来,他身子一歪,直接躺到在村口被捡上车的少女身上。 那姑娘顿时羞的满脸通红。 张庭玉也被颠的七荤八素的,根本没注意到行为有失,在那少女身上靠了会儿才直起身子,然后撩开车帘吐了起来。 这家伙竟然晕车! 苏青十分郁闷的捂住鼻子。 上了官道后,不到两刻钟功夫就回到大王庙镇。 李家人原来还担心院子小住不下,看到眼前比他们宅大几倍的院子时方才放下心来。 虽然后院没房屋,但是前院五间带套间的正房以及东厢各四间房,还有两间靠近大门的耳房足够住下李家一大家子的了。 李家老大一家住东厢,老二一家住西厢,李老爷子跟苏芷还有李三娘各居正房三个套间。 大栓子原本要住后院杂物房照看骡子的,最后被苏芷安排到东耳房住着,算是守着大门。 幸好,李家人虽然出来的仓促,但都带好几床被褥,虽然房间里没那么多床,不过,苏芷让李三娘出去买好几张蒲草苫子打地铺凑合一夜。 第二天一早,李捕头便赶着马车前往青峰镇打探消息并把祖宅跟铺子卖出去。 听说他们要卖掉这些,苏芷心里也很不滋味,李家杂货铺子己经开了上百年,那栋老宅子也住过几代人,如今因着她的原因,要全部舍弃了。 目送李秋生离开之后,李老爷子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精神一般,失落的跌坐在门槛上。 “李叔,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用背井离乡的——连祖产都要买掉。”张庭玉走过来半跪在他跟前说。 李老爷子一把扶起他,语重心长的说:“世侄,你人品出众,才学不凡,以后跟着穆娘子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听他这么说,张庭玉鼻头一酸:“我都被毁了面,以后哪还有出头的机会?” 闻声,苏芷不以为然的说:“不过被穿了鼻环而己,就当长个疮不就好了?况且也没留什么疤瘌嘛。” 听她这么说,张庭玉激动的站起来问:“苏娘子,你真以为我可以东山再起?” 苏芷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在反应,不由安慰道:“你本事的才华能力,不会因为不幸的经历而被埋没。” “苏娘子你当真认为我能如之前一样立足于世?”张庭玉双目放光的盯着她。 不待苏芷应声,只听李老爷子不解的问:“世侄,你为何唤穆娘子为苏姓?” “我本姓苏,名芷。之前的穆苏仍为躲避仇的化名。”苏芷神色坦荡的说:“不管什么都是称呼而己,李叔你不必介怀。” 李老爷子连忙叫来家人,十分郑重的让他们改口。 当李家人跟大栓子都开始叫她苏娘子时,苏芷心底反而有些失落,仿佛没有之前那种亲切感了。 穆娘子这称呼伴随着的是她在清峰镇一年多的奋斗,每每听到这个称呼,她心都不禁软起来。 但是,她始终是要直面自己的,当初那段日子虽然极为美好,但却总有种不踏实之感。 当李秋生带回南阳郡下发的通缉李家的消息后,李老爷子带着两个儿子找到苏芷说:“苏娘子,如今我们李家沦为朝廷要犯,己无法再作良民,求您收为家仆吧。” 说完,让李秋生贱卖祖产的三十两银子交给苏芷。 苏芷急忙扶起李老爷子说:“我这个人从来不重什么尊卑,我们原本是街坊好友,以后还是。如今李家有难,我只是伸手拉一把而己。” 李老爷子还要坚持,却被苏芷严厉的打断:“李叔,你纵然不念两位大哥的前程,也要为两个孙儿想想吧,一旦入了下籍,以后可就没有前途了。” 大原朝对于入了奴籍之人非常苛刻,因为重商,所以连许多生意不许贱籍之经营。 这些人只能在各个坊间做些苦力。 提及两个尚在稚龄的孙子,李老爷子终于开始动容:是啊,他不能连累了孙子。 但他从张庭玉口隐隐探出苏芷将贵不可言,眼下只有作为忠仆才能最大程度的彰显其忠心。 他一时有些作难。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没死 “我是绝对不会收你们作仆从的,因为在我心里当李家仍至交好友。”苏芷十分坚定的说。 说着,把怀里的银子塞回李老爷子手里:“这些银子有机会再置买些产业。” 见她执意不肯收自己为家仆,李老爷子便想着张罗着搬出去住,不能一大家子都吃住在这里。 苏芷听说他们要搬出去,极力挽留道:“院子这么大,我跟三娘住着也寂寥,大家住一起更热闹点。这才刚安顿下来,小宝还病着,就不要搬了。” 小宝当初在菜市上可能被惊到了,又受了风寒,最近一直在发热。吃了几服药后才退了烧,但还没好利索,一直窝在房间里养病。 一提到宝贝孙子,李老爷子才算歇了搬走的心思,但却坚持要补给苏芷三贯钱的租金,苏芷推却再三只收两贯,算是两家合租。 至于日常爵用,因为李家己经分了家,所以,李家兄弟很各占一间角房为厨房,李春生当即垒了灶台,烟囱各自开伙。 对于这些苏芷倒也没有勉强,必竟她也不想跟李家十几口挤在一起吃饭。 李家两兄弟都不是坐吃山空的人,待安顿好之后,都出去找了活计来干,算是补贴下家用。 “苏娘子,你看我们一大家子吃喝爵用,每月都得出去不少钱,再过两仨月该过年了,不得扯几匹布给老人孩子做身新衣裳?可就当家的打短工那几个连一家人吃喝都顾不住。”这天,苏芷正在堂屋看书,李氏妯娌俩过来找她唠嗑。 九凤放下挣着要下地的孩子接着说:“是啊,当家的跑车挣的几个钱紧够吃喝的,手里连个闲钱儿都留不住。” 苏芷看她们一眼问:“你们想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 李氏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们想着你是不是继续把馅饼的生意做起来?这大庙乡五天一会,集市上人来人往的老不少——”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苏芷拍了拍手十分爽快的说:“花儿以前跟着我也学会了做馅饼,可以让她教你们做。” 谁知,李氏妯娌听了她的话,齐齐摇头说:“那馅饼是你的独门手艺,我们不能就这么拿去卖钱。” 听她们这么一说,苏芷也觉着漫长的冬日里,就这么闲坐也确实无聊,便动了一起做饼的心思。 打定主意之后,她建议道:“我们三家合伙来做,共同出本钱出力,挣到钱也平分如何?” “这个于您太不公平了,饼子的手艺是您的,我们能打个下手帮帮忙就行了。”李氏虽然对她的提议非常心动,但心里却恪守着底线。 九凤也同样不接受这样明显的接济。 在她们看来,以苏芷的本事,做出的饼子绝对不愁卖不动。 她这样的提议是明显的救助她们,李家如今算是来投奔她的,不能处处占尽好处。 最后,在苏芷的坚持下,双方各让一步,三家共同出资,她占四成,李家妯娌各占三成。 这样在她看来也比较合理,算是技术占一成股。 三人刚说定,却见张庭玉满面愁容的进来,他身后跟着那天被救下少女。 苏芷惊讶的看他们一眼:“丽娘还没找到家?” 张庭玉有些烦躁的摇摇头:“她说记不清楚了,今天庙会,李二哥还得载人挣钱,我们就先回来了。” 苏芷有些无奈的看眼跟垂首立在他身后的少女,心里暗叹了口气说:“庭玉,你去找李三娘让她去厨房帮李家两位嫂子合面。” 张庭玉应了声转身出去,丽娘正要跟上,却被苏芷叫住:“你留下我们说说话吧。” 可能在这个世界生活的久了,这一年多又历经不少事,苏芷的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一股子上位者的威严。 听到她的后,丽娘惊的身子一颤,定住身子头却埋的更低。 见状,苏芷站起来拉她在身边坐下问:“你家里兄弟姊妹几个?” 丽娘扯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的应道:“四个,有三个哥哥。” “那你是最小的了,平日里在家爹娘也很疼你吧?”苏芷递给她一杯热茶问道。 听她问起这上,丽娘忍不住哭起来:“恩,家里爹娘哥哥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我,” 苏芷接着她的话说:“那他们现在一定很担心你,你也很惦记他们吧?” “嗯~”丽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的,话都说不了。 见状,苏芷不由摇了摇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轻轻拍拍她的背说:“既然这样,今天就让大栓子送你回去吧。” 闻言,丽娘突然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她。 只见苏芷微笑着说:“你还小不识路很正常,我这几天叫大栓子去打听到你家——在桃花村,是吧?” “是,是~”丽娘双手捂住脸,弓着身子不敢抬头。 见状,苏芷暗叹一声: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孩子而己。 但是,张庭玉心里明显容不下她。 苏芷有意多说两句,见她羞惭不己的模样,知道她是个心思灵透的孩子,便只叹了口气说:“大栓子说,你母亲想你太很,眼睛都快哭瞎了,如今病在床上起不身。” 闻言,丽娘突然放声大哭:“呜,呜,求您送我回去吧。” 到底是个被娇惯坏的孩子,什么事情都要依靠别人,桃花村离这里也只有几里地远,今天又是赶集日,她完全能自己回去的。 算了,送佛送到西,就把她送回去吧。 丽娘被送走之后,张庭玉方才松了口气,他见苏芷这个主人都忙和着做生意,大栓子若不是苏芷今天特意让他留在家里,也跟李春生一起出去做短工了。 这个家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闲着白吃白喝的。 “苏娘子,你看有什么要我做的事儿没有?”张庭玉见她从厨房出来,忙凑上前问道。 苏芷对跟着她出来的花儿交待一声后,擦了擦手说:“走吧,我们去堂屋说话。” 两人来到堂屋坐下后,苏芷神色凝重的看向他:“李二哥昨晚上打探出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张庭玉心里有股莫名的紧张。 “姬如霜没死!”苏芷盯着他说:“但是伤的很重。” 张庭玉一拳击在桌子上:“为什么没死?这个妖妇难道想缠死我?” 苏芷静静的看着他问:“你砍她的时候,有没有被看穿?昨天晚上青峰张家被人纵火,幸亏老管家惊醒才没酿成大祸。” “一定是那妖女干的!我真恨自己为什么没捅死她?!”张庭玉一听说张家被人纵火,双目充血的低吼道。 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十分担心看向苏芷:“我三叔怎么样了?” 第一百三十章 建议 苏芷轻叹了口气说:“还关在牢里,他当年曾在皇帝跟前行走过,想必那些人也不敢害他。” 提到张大人,苏芷心里也有些愧疚,当年若不为救她,他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我们这次算是给姬如霜一个教训,给她背后那人一个警告而己。”苏芷神色凝重的看着张庭玉:“你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冲动。” 说完,回房拿出一封烫金硬贴递给他:“这是我昨天出去在朱大户门口收到的,你看看。” 张庭玉疑惑的打开一看:“招教书先生?我能行吗?” “你当年在族学里可是佼佼者,又在上京被选为仕子,教一帮孩子绝对绰绰有余。”苏芷微笑着鼓励他道。 听她提及当年的事,张庭玉只觉得恍若隔世一般。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自己本来是高人一等的文人啊。 苏芷说的对,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他满腹的学问都不会丢。 果然,以张庭玉儒雅俊秀的外形,以及世家公子身上那股脱尘的风姿,就被朱大户看中,连来历都不问直接带他去学党执教了。 “苏姑姑,我长大也能去学堂吗?”这天,苏芷特意让花儿叫上荷儿,带着小宝一起到朱家学堂给张庭玉送午饭,小宝看到教室正在念书的孩子时,十分羡慕的问道。 苏芷看了眼一直在悄悄打量张庭玉的荷儿笑道:“待你过了六周岁就也能来进学了。” 闻言,花儿有些失落的说:“这学堂里也没有女孩子。” 苏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问:“我前天给的书上的字都认得吗?” 不待花儿回答,荷儿突然转身看着她问:“苏姑姑,你能也教我识字吗?” 苏芷笑着看了眼了花儿说:“这不现成的先生吗?花儿,你有没信心教大姐识字?” 花儿惊讶的看着她问:“我,真的能教大姐?” 苏芷笑着说:“当然,你还可以教家里所有的姐妹们啊。” 说起这个,苏芷突然无比怀念现代义务教育来,这个通讯极为落后的时代,识字就变得极为重要。 但事实却是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机会识字。 而其中女子识字的机会就更加微乎其微了。 苏芷突然萌发一股办个女子学堂的心念,但很快便被打消了。 “什么?认字?你个女孩子不学绣花裁衣上鞋,认什么字呢?”当荷儿回去李氏提及要认字的想法时,却被她坚决的反对:“你以前跟着你奶,针线功夫也没到多少,眼看要到嫁人的年纪了,做一件衣裳要三四天,还不是袖子长了,就是前后不一般长的。” 九凤也在一边帮腔:“荷儿啊,女孩子们的首先要有一手好茶饭功夫,这点你自小跟你娘学的很好。一样重要是得会织布纺花做计线活计。” “是啊,你娘跟婶子说的对。”李老爷子立在门外叹了口气说:“咱们李家现在不比以前,吃穿用度都不愁,你们能缝衣做鞋袜就行,因为你们能嫁个差不多的人家;现在我们逃亡在外,你们姐妹们的婚事也不敢高攀,只要家身清白就行。所以,我刚才买回来两台仿棉机,一台旧织布机,你们都学学吧。” “什么?学织布?”苏芷看着李家兄弟抬回来的枳布机,十分好奇的问:“李叔,我们做馅饼生意不是很好,为啥还要织布?” 李老爷子满脸无奈的说:“姑娘们都大了,也该说亲了,如今我们这种情况家底殷实的人家是不敢想了,要是嫁到清贫人家,纺花,织布这些都得做。孩子们先学会也省得被婆家人看不起。至于说生意,若能蒙您恩德一直做下去,也算是给俩孙子积攒的家业。” 李老爷子的话放在这个世界真的很有道理,但在苏芷心里却行不通:“那为什么不让她们识字呢?” “苏娘子你不明白,姑娘嫁人后命运就由不了自己了,上要侍奉公婆下要抚育儿女。识了字心性高怎么能熬住?”李老爷子十分犀利的说:“所以说多学些手吃饭的手艺才是真。” 苏芷竟然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是啊,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 纵然在现在社会,女人也没有得到真正的公平对待。 自从李老爷子安了织布机后,李家的女人们几乎没空闲的时候了,每天早早起来搓棉条的,缠线的,纺线的,织布的,该做饭时,各家抽出两人做饭。 吃过后又坐到织布机跟前去忙活。 相比之下,苏芷主仆除了庙会日跟李氏两妯娌忙着烙饼以外,其它时间闲得要生毛了。 很快又到了庙会日前一晚,苏芷见李氏双眼通红,满面憔悴,不由关心的问道:“你怎么熬成这样了?” 九凤边揉面边说:“大嫂每天织布织到半夜,早上五更里就起来叫我们,就是铁打的也不行啊。” 听她这么说,苏芷十分心疼的按住李氏的手说:“季红姐,你今天歇会儿,我去叫几个姑娘来帮忙,咱今天多做发点面,明天多卖些钱,也省得你们天天坐织布机跟前头熬着。” 李氏忙拉住她说:“爹都把机子跟棉花啥的卖回来了,他这么做也是想着让孩子们多学个手艺,给家里挣几个钱儿。” “你们有空织些还不行?总不能一天到晚儿的不歇着啊!”苏芷十分不解的说。 九凤轻叹一声说:“在娘家是能歇会儿,一旦嫁了人,婆家才容不下偷懒的婆娘呢!”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心火噌的一下子就升上来:“那还嫁什么人!?明知道是火坑,还跑去跳吗?我二十多没嫁人,不也没死吗?” 她突然这么吼,吓的李氏妯娌身子一颤:“对不起,我们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们,” “算了,我知道你们跟李叔都是为孩子着想,但为什么不想着让她嫁入好人家,过上舒心的日子呢?”苏芷强自平静下来:“要是非得受罪,还不如多赚点钱,给孩子陪嫁厚厚的,让她一辈子吃喝不愁来得实在。” 这个时代做为人妇,唯独属于自己就是嫁妆。 若是嫁妆被吞,娘家人有权讨回来,而且可以帮自家姑娘代管。 有很多疼爱女儿的富户在女儿出嫁时,陪送比聘礼厚的多嫁妆,这样嫁过去的闺女手里有银钱,不但受婆家高看一眼,而且还过的很舒服。 李老爷子之所以买织布机回来——苏芷突然想通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谋划 嫁妆! 因为李家没了产业,手里只有那点死钱。 眼下他四个孙女儿都过了十四到了议亲的年纪,一旦订亲这两三年内势必要嫁出去的,但李家根本无力陪送多少东西。 而且,因为一家被朝廷通缉,根本不敢走官媒嫁入相对体面的人家。 那么,就只有下嫁极为贫苦的村子里去。 想通其中关键之后,苏芷搓了搓手上的面糊问李氏妯娌:“你们真的愿意看着孩子嫁到连饭都吃不饱穷人家里去?” 李氏摸了把泪儿:“可是女大不中留,荷儿眼看都十六了,再不出嫁的话——” “我们背井离乡的呆在这儿,谁还笑话你不成?再说了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管别人有什么看法?”苏芷不以为然的说:“又不比前朝年过十八不嫁者有罪,在本朝想在家里呆一辈子都行,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完,高声叫李家的女儿们都出来帮忙和面。 准备歇下来的李老爷子闻声跑出来问:“准备这么多馅饼,明天能买的完吗?” 苏芷笑着对他说:“明天我们不只做馅饼,还有葱油饼子,烙饼,煎饼。所以要和很多面。放心吧,绝对能卖完,挣的比织十匹布多得多。” 李老爷子何等精明,自然听出了她话中之意:“苏娘子认为我苛待孙女了?” “我明白您的苦衷,但为什么不等一家平反之后,再光明正大的把她们嫁个好人家呢?你要知道,女孩子一旦出嫁,一辈子就订下了。”苏芷神色凝重的看着他说。 李老爷子叹了口气说:“唉,我能等,儿孙能等,但孙女儿不能等了啊。” 苏芷轻笑一声:“多留几年又何妨,大不了嫁妆厚些,这样姑娘嫁出去也不受屈。” 李老爷子目色深沉的看她一眼说:“世间像苏芷娘子这般神竣的人物能有几何?” “我可以教她们识字,李三娘也能教她们一些防身功夫,至少让她们以后能活的舒服一些吧。”苏芷见他仍然没有动容,接着说:“最重要的是她们要学会纺花织布以外谋生的手艺。” 李老爷子目中精光一闪:“哦?苏娘子要教她们经商之道?” 苏芷微微一笑:“一个女子要想立足于世,空有手艺也不过是被夫家所用,还必须有一定的见识才行。” 见识! 李老爷子不由动容,眼前这个女子将来前途绝不一般,若是孙女儿们能沾其弟子名。 那么,纵然多留十年又何妨? 他李家的闺女儿个个生的标致,秀美,若真能等到那一日,未必入不了高门。 想通之后,他十分郑重的点点头:“承蒙您看得上我家这几个姑娘,肯教她们读书,老汉我真是感激不尽。” 见他吐口,苏芷也不再多说,直接回到厨房对一众紧张关注着外面的女孩子们说:“从明天开始,你们每天纺花织布一两个时辰就行,每天上午抽出一个时辰时间到上房来学字。” 听到她这句话,七个小姑娘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李氏妯娌见她说通了李老爷子,目中尽是欣喜之色。 苏娘子的本事她们都知道,能把闺女们给她教导,将来一定会有个好出路。 不管如何总比下嫁极贫寒之家衣食不济的好。 李家原本也算是小富之户,闺女虽然没怎么娇养着,但至少衣食无忧。 晚上,李氏准备歇下之时,李春生突然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的早了?” 李氏放下洗脚盆说:“还不是苏娘子疼爱我们这些女流,见我们每天辛苦纺线织布太劳累,就是去跟咱爹讨了个说法。” 李春生怜惜的揽过她说:“这些天你跟孩子们确实受苦了,都是我没用,还要妻女受累。咱爹也是见荷儿她们大了,亲事还没个着落心里着急。” “苏娘子劝他让把闺女多留几年,至少能给她们一份体面的嫁妆时再议亲。”李氏抬头看着丈夫说:“咱爹也同意了。” 既然连父亲都同意了,他自然也没什么异议。 见丈夫一副没有主见,事事听从长辈的模样,李氏心里不由发苦:虽然是长子,但李春生连一个字都不识,也没什么见识。倒是她小叔子李秋生上进过几年学,因喜欢舞刀弄棒的,还特意请了个武师父教了几年,后来进了衙门当差。 若不是那个妖婆作乱,以小叔子的本事必然能混个官老爷当。 她翻了个身,从心底认定了一定要让孩子们读书识字。 当张庭玉得知苏芷教李家的姑娘们读书时,也趁着沐休日跑来听课。 结果发现她课讲的极为生动有趣,这些孩子们都听得如痴如醉。 连不到五岁的小宝都坐在大姐身边一动不动的。 原来课还能这么讲! 他不由双眼一亮。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只讲两刻钟开始让她们出去玩儿了。 经果,这些听的正在兴头的孩子们都坐着不动,只有小宝被尿憋的跑出去结决之后又赶紧的跑回来。 见状,苏芷不由惊道:“现在歇息半刻钟,怎么都坐着不动?” 花儿跟她最亲近也胆大些:“苏姑姑,我们还想听您讲学。” 苏芷不由感慨还是这些心思纯良的孩子好教啊。 其实,不过是因为她所讲的东西对她们来说实在太新奇了,而且,这种教学方式也比较新颖开放,最大程度的调起了孩子们的兴趣跟好奇心。 虽然心底惊叹不己,但张庭玉还是耐心的坐在外面静静的听她把两堂课讲完出来,才迎上去问:“苏娘子你师从何人,怎么学识这般渊博?” 苏芷喝了口热茶润润嗓子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去的地方多,见到的东西当然也多喽。” 张庭玉十分赞同她的点点头:“娘子此言不虚!当年我在族学读书时,总认为自己学识高卓,自从进上京之后才发觉人外有人……” 苏芷见他神色沉稳有度,眉目间晦暗之色也淡也不少,心底不由欣慰:即使被张家所弃,他应该也能独自撑起一方天地吧。 看来,去朱家做教书先生让他成长不少啊,也不枉费她花一两银买来这请柬。 第一百三十二章 闹事 当年张大人于她恩同再造,苏芷不忍心看着他最为看中的侄子就这么废了。 在她看来,人只要有合心的事情做,就会慢慢振做起来。 果然,短短半个月功夫,张庭玉如脱胎换骨一般,整个看到稳重端庄了许多。 此番与苏芷畅谈,言语间己不再自怨自艾,且一反往日从不提经济的态度,主动说待束修发了之后每月给她一半用作食宿之费。 听他提及之时,苏芷不由心怀大慰:这个不食烟火的世家公子,终于明白银钱与世俗的重要性了。 所以,苏芷并没有拒绝,不过她只收其三成的束修之钱,并嘱托他多积赞些银钱傍身,不要总是弄的身无分文。 之前救下他的两回,都是身无一个子儿。 苏芷没有告诉他的是,张家为自保以及救张大人将她们在菜市大闹之责全部推到他一个人头上。 很明显他如今成了弃子。 就在苏芷思索间,张庭玉突然问道:“苏姐,张家是不是弃于不顾了?” 他一听说三叔被捕就有这种预感,但却不敢直面,更不敢说出来。 李捕头几次偷前往青峰镇打探消息,一定是张家人暗自相助才没被发现。家里人明明知道他躲在李家,但是他却未给他只言片语。 苏芷神色平静的看着他:“你己过了弱冠之年,人生也该独立了。” 是啊,以后他的人生再没有依靠了。 突然间他无比的钦佩眼前这个女子,她只身一人在蒙受巨大冤屈之时,还能从容镇定的走南闯北无所谓惧。 为什么他堂堂七尺男儿,不能自立于天地间? 想明白之后,他心底豁然开朗: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出人头地,那么也可能理直气壮的说,这一些都是自己的本事,而非借家族之力达成。 如果林先生所言非虚,那么他只要紧跟着眼前之人,以她的性子飞黄腾达之时指日可期! 苏芷见他一扫颓色,身上那种世家大族自信从容的气魄又展露了出来,不由十分欣慰。 虽然苏芷的课开的十分功夫,女孩子们学习的兴至都很高,但李三娘的‘体育’课却很不受欢迎,只有花儿的三姐枝儿对习武十分热心。 “苏姐,要不以后就让枝儿自己跟我练武算了。”李三娘看着几个蹲在地方大口喘息的小姑娘说。 苏芷摇摇头高声道:“一个人最重的要不才华,而是身体,只有强健康的体魄才是根本。这一点对于女子来说犹为重……” 当她把现代健康关念说完之后,这些原本想打退堂鼓的女孩子们都开始认真跟着李三娘练习扎马步。 很快又到逢集日,苏芷带着李家妯娌刚把馅饼摆出来,便被一群人冲过来掀了摊子:“妖妇!快还我媳妇来!” 苏芷拉住要冲出去的李三娘,定晴一看:原来是那个被李三娘胖揍过的黑二哥。 “你们强抢少女还有理了不是?信不信我去报官?”苏芷上前一步沉声喝道。 最近大王庙乡走失好几个少女,所以苏芷这么一喊,立刻有不少围拢上来:“他们真的是拐子吗?”“那也太可恶了,我二表叔家的姑娘上个集丢了”…… 眼看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以黑脸汉子为首的一干人突然慌起来:“大家别听这妖妇胡扯,明明是他抢走了我媳妇儿。” 苏芷淡然一笑:“那你说说媳妇今年多大,姓什名谁,岳家又在那个村儿?” “我——”那人张了张口,不知道如何作答。 见他被问住,围观的百姓都相信了苏芷话:立刻有人高喊要把黑二哥一伙人逮起来送官。 见状,这伙人也不敢再闹事,忙着四处逃窜。 此举无疑坐实了拐子的嫌疑,不用她多说什么,无数义奋的百姓自发追逐起来。 谁家养大的黄大闺女也不容易,被这么被拐走实在让人深痛恶绝。 本来,苏芷这些天就让李捕头一直在悄悄收集黑二哥一伙人诱拐少女的罪证,眼下己查到那些少女都被带到村子里,但还未寻到被藏到何处。 今天既然闹了出来,这些事就让官府去忙活吧。 到底还是人多力量大,很快黑二哥以及数位同伙就被愤怒的百姓给逮到了。 被暴揍一顿后,直接扭送了官府。 不过,摊子被掀翻后,各种热呼呼的饼滚了一地,有不少被人趁乱捡走了,气的李氏直骂:“那该死的拐子,活该蹲监狱,拐人家的孩子还来祸害咱们的东西。” 苏芷叹了口气:“希望官府能找着那些遭难的孩子吧。” 若是找不到人,这些人顶多被官府打一顿板子,还会放回去的。 这个时代的法律也很讲证据的,就算有一众人指证,最多也只打一顿板子,最终定罪还得有实际证据。 但是李捕头说他进村三次都未能查找到窝藏少女的地方。 看来,要定这些人的罪怕是有些难度。 果然,晚上了时候从来没有登门过的邻居突然过来拜访,说是亲戚家的闺女丢了,问她知不知道人藏在哪里。 苏芷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满面愁容的男子:“这个不是官府是去查的吗?我怎么知道这些?” 谁知他失望的摇摇头说:“官府今天派人到黑木村查过了,并没有发现被拐的姑娘,我听说你们救回来一个桃庄的小姑娘——” “那是她自己跑出来,正好碰到我们而己。”苏芷也十分无奈的说:“所以,我们也不知道那些少女藏在哪,官府没有审问出来吧?” 那人叹了口气说:“他们嘴很硬,根本不承认,反过来说你诬蔑。若是一直找不到那些少女,那怕——是尸首,官府可能会传苏娘子问讯。” 苏芷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看来,这个人是想让她私下查出那少女藏身之地啊。 为什么不去官府偏偏来找她? “我所言之事绝非空穴来风,你也知道桃庄那个被救的姑娘,官府没理由不去查问的。”想拿官府威胁她?门都没有。 被她拆穿了之后,那人脸上一阵青白之色:“苏娘子果然厉害。” 苏芷淡淡看他一眼:“到底是谁的闺女丢了,我并不感兴趣,因为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根本没本事找人。” 闻言,那人面色巨变,直盯着她:“你,你知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生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想知道。有事找官府!”苏芷淡淡的说。 那人深深看她一眼,突然起冲她深施一礼:“刚才多有得罪,那事确实为难苏娘子,请您念在我一片,呃,见惊!” 苏芷淡然一笑:“是啊,必竟是亲戚嘛,关心则乱。” “多有打扰!”听了她的话,那人才直起身子,匆匆告辞而去。 此刻,李捕头正好从外面回来,见他从堂屋出来,忙赶过来问道:“刚才那位不是住在咱们右边的石大人吗?” 石大人? 苏芷疑惑的看着他:“你说那人也在衙门里头?” 李捕头点点头:“我听人说他在里正跟前很得脸,好像是做文书的吧。” 原来是里正的秘书。 难不得敢跑来威胁自己。 “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在外面有好几个相好的,还养着一房外室。苏娘子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李捕头十分担心的说。 苏芷有些哭笑不得的说:“他是来问我拐子的事,对了,这人有私生女吗?” 李捕头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明天出去打听一下。” 到底做过十几年的捕头,第二天中午就告诉苏芷,那个文书跟外室育有两个女儿。 “他的女儿是不是也丢了?”苏芷看向李捕头。 他摇摇头说:“那个外室没住在镇上,门户十分严谨母女三个几乎不出来,平时吃用都由伺候她们的一个老婆子出来采买。” 苏芷轻笑一声:“这种人确实高调不了的,算了,他以后不来找我们麻烦就好了。” 结果,她的话刚落音,大门外传来文书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贱妇,给滚出来,竟敢到处毁我清誉,老子给你拼了!” 苏芷看了眼李捕头低声问:“你查他的时候被发现了?” 李捕头忙摇头:“我并没有刻意去查他,这些都是跟我一起载人的车夫说的,他根本不可能知道。” 苏芷深吸了口说:“算了,让他进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说完,叫李三娘过去打开大门。 文书一进大门就直冲进堂屋,指着苏芷的鼻子骂道:“你这贱妇,竟然跑到我夫人面前造谣生事,今天一定得给我个说法,否则就跟你没完!” 苏芷十分无奈的说:“我刚搬来不足一个月,连贵夫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去到她跟前造你的谣?” 闻言,文书更加生气:“我怎么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夫人身边的丫头都认出是你了,还想抵赖?” “会不会又是那个跟你生的一模一样,曾骗人传家的女人搞的鬼?”立在一边的李三娘突然插嘴问道。 听她这么说,文书不由一愣,转而欺身上前指着苏芷骂道:“刁妇,你们主仆两个想合伙骗我是吗?这世上长的相似的人确有,但一模一样的——莫非是你同胞姐妹?” 苏芷轻轻格开快要戳到她脸上的手指说:“那是你孤陋寡闻罢了,难道不知道江湖上还有种易容术吗?呵,三娘说的都是真的,正好前些时那个借着我脸生事的鬼祟之徒在附近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你若有心去查查就知道。” 文书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早看不惯他的李三娘一把推了个趔趄:“给提个醒,去银楼打听一回就知道了。” “你这恶奴——”文书气的咬牙切齿,但见李三娘突然挥拳过来,吓得落慌而逃。 见他一溜小跑奔出院子,苏芷有些责备的对李三娘说:“他在衙门里行走的,你别把人得罪狠了。” “你以后要当皇后娘娘的,怕啥啊?”李三娘不以为然的调侃道。 苏芷不由黑了脸:“住口,这种浑话也能信口胡言?你是不是活腻了?” 李三娘讪讪的低下头:“哦,我以后不敢乱说了。” 但她这句戏言却被门外李老爷子听个正着。 皇后娘娘? 他心里突然激荡起来:原来张庭玉口中含糊的贵不可言,竟然是一国之母! 那他还为孙女们的婚事发什么愁啊! 将来皇后娘娘的亲传弟子,就是长到六十也一样有大把的公子王孙急着求娶。 正当他心神激荡之时,苏芷一句话却把所有的火焰浇灭了:“三娘,你听着,我是绝对不会嫁入皇家的,那种勾心斗角,跟一大帮女人争宠的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 苏娘子这心气儿,实在有点高啊。 李老爷子暗自叹了口气: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要坐上去难如登天。 不过若是命中注定的话—— 李老爷子瞬间又熄起了希望。 “苏娘子,你说我家老爷子这是折腾啥?非得叫当家的给姑娘们买琴跟棋盘,这东西死贵,她们又不会摆弄。”李氏这天好容易得了闲,边做针线边跟苏芷闲唠。 苏芷放下手里把玩的线穗子说:“李叔这心里倒是挺活络啊,那些个东西若是有兴趣算个雅好,特意学来也没啥用处。” 她一向都是务实的人,不感兴趣的东西从来不碰。 而且,这个时代单调的琴音与苏芷而言,跟燥声没什么分别。 所以,她对李老爷子这个举动,不理解更不赞成。 听了她的话,李氏一直揪着心总算放下一点:自从逃出来后,老爷子仅给他们兄弟每家二两银子的家用,卖铺子的钱全部抓在手不放, 李春生做短工那些钱连一大家子的吃喝都顾不住,若不是苏娘子带她在集日卖馅饼挣几个钱,手里连一文闲钱都存不住。 谁知,昨晚上老爷子又突发奇想让李春生去买几把琴,几副棋,却一文钱都不出。 她手里虽然还有些老嫁妆底子,但跟前有四个闺女要打发,一文不动都远远不够。 活钱也只有百十文,连半副棋都买不到。 无奈,她才来找苏芷诉苦,也有意让她帮着劝劝李老爷子。 这件事苏芷并不愿插手,必竟给孩子更好的教育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投入多少却要量力而行。 而且,她不想当李家的家庭调解员,于是对李氏说:“季红姐,你跟春生哥孝敬老人没有错,但也不应该什么事都唯命是从啊,若是有什么不同的想法直接说不就行了?” 闻言,李氏不由别过脸:“我一个妇人跟公爹能说上啥话?当家的又是那个懦性子。” 苏芷挠挠头说:“你先跟李大哥讲通道理,让他跟李叔说吧。” 在她眼里李老爷子并不是食古不化的老人,相反他十分开明有远见,只要别人说的在理一定不会坚持己见。 两人还正说着话,只听李老爷子门外叫她:“苏娘子,有没有兴致来下盘棋?”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走丢 苏芷起身撩开棉帘十分客气的说:“我不会下棋,看来要扫了你的兴致。” 闻言,李老爷子不由一愣:“我家有部祖传的古琴——” “我也不会弹琴,也不爱听。”苏芷十分坦然的说:“我就是个俗人,这些雅致的东西一概不懂。” 李老爷子怔了下,继而大笑:“哈哈,大俗若雅,苏娘子这爽利的性子实在让人钦佩。” 同时,他也歇了让孙女儿学琴棋的打算。 若是因此招了这位未来贵人的眼,那就是太不划算了。 李氏没想到她烦了一夜的事儿,被苏芷三言两语给解决,心里对她更加钦佩。 天儿进入冬月之后,大雪一直不断,不过因为农闲来赶庙会的人却更多起来,苏芷他们的馅饼虽然卖的贵,但是架不住味美,料足,十里八乡的人来赶集,只要有几个余钱儿都会买回去个给孩子开个荤。 这天又赶上庙会这天,正好张庭玉做馆东家朱家当家夫人要带几个孩子去娘家给母亲祝福寿,所以,他也以帮忙为由,跟着苏芷她们一起来到大王庙前老挪位摆好东西。 因为大雪刚停的原故,可能路上不好走,她们来到集市上时还没多少人。 苏芷见几个一起出来帮忙的姑娘有些坐不住,便叫张庭玉带着她们先去庙里逛逛。 “苏娘子,荷儿都十六了,跟张家公子——”李氏见张庭玉有走着走着,就走到荷儿身侧,还不时勾头说句话话,她这心里不由有些犯嘀咕。 对于张庭玉跟荷儿这对小儿女情宜十足的孩子,苏芷早就明了,也十分支持。 只是不知道李氏心里有什么想法,就有心试着问道:“你还别说,这俩孩子都出落的这般俊俏,看着还特般配呢。” 闻言,李氏脸上先是一喜继而叹道:“若是在两年前,我是打死也不敢肖想这位张家公子的,可是现在——”她压代的声音说:“那姬妖婆还没死呢。” 又是姬如霜! 早知道张庭玉没能砍死她,自己再去补几刀就好了。 她还真是个祸害。 见她不说话,李氏看向己经进入大王庙的孩子们说:“张公子的品貌才学,我们荷儿绝对是高攀不上的,可是他必竟还算是人夫。” 李氏还是从底疼女儿,不然也不会提到这点。 苏芷点点头:“你说的对,这事儿先搁下吧,我想张庭玉也不是那孟流之人,若是理不断跟姬如霜的关系,也不会轻易开口跟你提亲的。” 九凤在一边羡慕的说:“荷儿真是好福气,张公子生的俊美,学问也深,将来就是不依着张家也能养活一家子人。” 确实,在这个时代教书先生不但社会地位高,而且收入也不少。 张庭玉做馆一个月收五贯钱,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大半年的花销了。 三人边说着话,边零零散散的卖出去几个饼子,渐渐的集市上人多起来。 因为做的饼子有荤有素且种类比较多,来买的人越来越多,她们有些忙不过来了。 “这几个孩子怎么还不回来帮忙,我刚才掉地上几文钱都没空捡。”李氏朝大王庙那边张望一眼说。 九凤麻利的用麻线包好几块馅饼递出去说:“孩子们难得出来玩一回,我们忙活点,让她们多逛会儿。” 李氏心道也是,在这里安家一个多月了,因为少女被拐的事儿,平日里除了赶集日让孩子们出来帮忙卖饼之外,她们一直窝在家里织布,读书,有空也只能到后院的园子里逛逛。 也好,今天就让她们好好玩玩吧。 饶是准备的饼子够多,但也架不住来赶集的人多。况且她们做的饼子美名在外,不但有大量的回头客来光顾,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客人。 所以,不到一个时辰功夫,几大筐子各色饼子就卖光了。 “苏娘子,你们这么快就买完了?”她们正准备收摊子,只见大栓子跑过来,三下五除二把东西都给搬到架子车上说:“刚才骡子绊了一下子伤着腿了。我反正闲着,把这些东西给拉回去,你们就在会上逛逛吧。” 苏芷笑着点点头说:“好,那就有劳你了,路上人多你小心点。” 大栓子应了声位着车子走了。 李氏有些担心的说:“这几个孩子到现在还没影儿,我这心里总有点揪着,” 九凤搓了搓手附合道:“是啊,是啊,按说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也该逛完了吧?” “九凤姐,你身子虚,刚才站忙活这么久,就在这儿喝碗热茶。”苏芷指了指身侧的一个小茶棚说:“万一孩子们回来了的话,让李三娘去庙里找我们。” 说完,看向李氏:“季红姐,咱俩一起去庙里找找。” 因为大王庙的位置相低一些,而且就在正前方。所以,在她们摆摊的地方可以看到人们进出。 苏芷留意到几个孩子自进入大王庙之后,就没有出来。 虽然来庙会的人多,但张庭玉身材挺拔较一般人要高不少,若是出来苏芷她们一定会看到。 不过,从外面看来,这个显得有些破败的庙宇不过半亩地大小,没道理进去一个多时辰还没逛完啊。 “苏娘子,你她们不会出事吧?”李氏满脸忧色的看向苏芷。 苏芷深吸一口气指着前面的大王庙说:“我们进去找找,兴许是在那个殿前进香呢。” 待她们走进大王庙后,心里顿时松散了不少:因为每个殿外都排着长长的队。 但是,她们认真打量一番,这些大殿外的长队里都没有张庭玉他们几人。 苏芷指着求姻缘的侧殿说:“我们过去看看。” “好,”李氏紧跟着苏芷红着脸来到侧殿门外。 这间殿里供着牵线的月老,地方很小,仅容几个人等着进香。 李氏见苏芷一脸凝重的转过身,心里不由一阵失落。 很快,找遍所有大殿都没找到孩子们,李氏急的都快要哭了。 “苏姐!”正当苏芷心里担心不己之时,突然看到李三娘满脸大汗的庙外冲进来喊道:“荷儿姐走丢了!” “什么?!”闻言李氏腿一软往地上倒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追回 苏芷赶忙扶住她,满目担心的看向李三娘:“怎么走丢的?其他人呢?” “对不起,都怪我没照顾好李娘子。”张庭玉一脸狼狈的奔进来跪倒在李氏面着。 李氏扑上前抓住他的肩膀撕声问:“荷儿是不是出事了,被人拐走了吗?” 苏芷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季红姐,你别担心,幸许荷儿只是走散了。” 说着,一把拉起张庭玉问:“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不待他开口,性子急燥的李三娘跑到苏芷身边小声说:“我们刚才好像中邪了!” 在人来人往的庙里中邪? 苏芷正要问个明白,见一众香客都好奇的围在一边议论纷纷:“看吧,又有姑娘被拐了!”“那些拐子真可恶!”“我都不敢带闺女出来!”…… “我的荷儿要是真被人拐走,这一辈子都完了。”李氏突然掩而泣。 见状,苏芷看了眼都在摸泪儿的女孩儿们一眼说:“走,我们先出去找找。” 待行到人庙外人少之处,苏芷才又细细问起李三娘事情的经过。 李三娘有些惊恐的回头看了眼大王庙说:“我们进去时,来进香的人还不多,就在各个大殿里闲逛,荷儿姐要去姻缘殿问签——” 说到这里,她看顿了下,看向哭的不能自抑的李氏接着说:“我们进了姻缘殿之后,我发现那神像竟然会动!” “月老神像会动?!”苏芷惊然出声。 李三娘摇了摇头:“不是红线老神仙,是他身边的玉女神像竟然朝我张了开了嘴巴!” 还有这种事? 李氏吓的差点晕倒,苏芷跟花儿两人合力扶住她才没摔倒。 李三娘定了定神接着说:“我当时也吓的不轻,大叫一声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再次清醒过来时,发现你们几个人都在庙后墙跟蹲着。” 听她说完,张庭玉揉了揉脑袋问:“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庙里逛吗?” 其它孩子也都应合道:“我们也只记得一直在庙里游玩啊。” 李三娘不由瞪大眼:“那你们刚才怎么会都晕倒在那里?”她指着庙后墙问:“难道你们都不记得怎么出来的?” 听她这么一问,包括张庭玉在内的一众孩子神色漠然的说:“我们只记得在庙里逛,至于为什么在外面真的不记得了。” “一定是这庙里的妖道把荷儿抓去了!”李氏痛呼一声就要往庙里闯,苏芷连忙拽住她:“若真如李三娘所言,我们这么闯进去一个也出不来!” 她刚说完,只见九凤慌慌张张的奔过来,看到苏芷后长出一口气道:“苏娘子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被人抓走了呢!” 说完,她把靠到身边的两个女儿搂到怀里疑惑的问:“大嫂,你怎么——大姐儿呢?” “她走丢了。”李氏又哭起来:“我的闺女啊,现在,” “对了,大嫂,我刚才看那个跟苏芷,不,长的很像苏娘子一起的姑娘身量很像是荷姐儿!”九凤指着东北方向说:“因为当时那姑娘被几个人护在中间,所以看的不太真切。” 不等她说完,苏芷立刻对李三娘说:“你快跟上去,先不要打草惊蛇!九凤你扶着嫂子带姑娘们先回去;庭玉你去通知李大哥他们。” 谁和张庭玉非要跟李三娘一起去追那帮人,李氏也坚决不肯回去。 无奈,苏芷只好让九凤带几个女孩子一起回来,她跟李氏则分头去通知李家两兄弟。 “什么?荷姐儿被拐子拐跑了?”正准备载着人上路的李捕头急忙调转马头,把车资退给一众坐车的客人:“各位父老,我家的闺女被拐子拍走了,我,” 不等他说完,一位老者率先起身:“孩子丢了可是大事儿,你快去吧,我们再坐别的车。” 其它人边说着安慰的话边纷纷下了车。 待人都下了车,苏芷才把事情简单给他说了一遍。 李捕头听完立刻跳上车:“多谢苏娘子你费心,我这就追上去。” 苏芷十分麻利的跳了上马说:“我跟你一起去。” 李捕头转头打算劝她回去,苏芷朝他摆摆手:“我一定得去看看这些拐子到底想干什么。” 一想到那个易容成她的家伙竟然跟诱拐少女的是一伙,她心里都有些发憷:总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阴谋。 很快,他们遇到一脸焦急的李春生夫妇,李氏本来坚持要跟去,最后被苏芷给劝了回去。 虽然驾着马车,但因为路上雪厚,所以走的并不是很快。 一直追了半个多时辰方才看力竭的张庭玉靠在一颗枯树上喘气。 “李二哥!你们终于撵上来了!我看到了那个被他们带走的人就是荷儿!”他一看到李捕头立刻扑上来急切的说:“那些人不知道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她明明回头看到了我却没有一点反应。” 李捕头嘞住马车冲他叫道:“快上车!我们这就赶过去要人。” 在张庭玉的指点下,他们很快便看到那行人。 “李三娘呢?”苏芷掀开车帘问道。 她话音刚落,只听前一声清喝传来:“站住!这个这些拐子,快放了荷儿姐!” “咱们赶紧过去!”李春生急切的叫道。 李捕头一甩鞭子马儿飞快往前跑了过去。 苏芷本以这些人会跟李三娘打起来,谁知,他们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着不动,像是特地等他们一般。 李春生跳下车,直奔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的少女跑去:“荷姐儿!你没事吧?” 结果,他还没跑到跟前,只见那少女抬手轻轻在脸上一扯,一张面具丢在他脚前:“哎,妈呀,你们总算追上来了,我都快要憋死了!” 竟然是个身板瘦弱的少年! 李春生颤着手捧起跟女儿的脸一模一样的面具,冲上去抓住那少年的衣领吼道:“荷姐儿呢?你们把弄哪儿去了!” “啊,放开,快放开,我不知道谁是荷姐儿啊!”他脸憋的通红大声求饶:“大叔,快松开手,我要赖死了!” 调虎离山! 第一百三十六章 峰回路转 苏芷心下一惊,忙跑过来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扮成我跟荷姐的模样?” 那个看上去跟她一模一样的人急忙扯下面具,目光闪躲着说:“你终于出来了!我们是收了一个蒙面人二两银子替他办事的。” 所谓的办事,目的就是引开苏芷她们一行人。 “哥,你放开他吧!别真把他给勒死了。”李秋生从马车上跳上来,上前拉开兄长。 李春生把那瘦小少年惯在地上,满脸焦急的看着苏芷:“苏娘子,现我们该怎么办?” 苏芷满脸失望的叹了口气:“我们被人误导了,走,赶紧回去报官。” 一听她这么说,李捕头朝雪地里狠狠的抽了一鞭子:“这些拐子真他妈的滑头!” 李三娘十分丧气的跑到苏芷跟前问:“这么放他们走了?!我都跟了这么远。” 苏芷转身定定的看了眼那几个披着黑色披风,戴着风帽的男子说:“要不,你去打他们一顿解解恨?” “真的?”李三娘顿时兴奋起来,转身一个扫膛腿袭向那五个黑披风人! 可能是猝不及防之顾,有两个直接被她踢倒在地。 余下三个则十分狼狈的避开。 李捕头兄弟两个己经来到马车跟前,心急着要回去找荷儿,却见苏芷正目光如炬的盯关被李三娘打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李春生正要叫苏芷她们过来,却被李捕头抬制止:“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跟那些拐子一伙的,教训他们一下也好。” “女侠,我们真的是无辜的啊,求您高贵——”那个之前被李春生差点掐死的少年刚凑上去,便被打的兴起的李三娘一脚揣翻在地上。 三个穿着黑披风的人好像也有些功夫在身,一起联手护在那两个被扫倒在地上的人身边,跟李三娘周旋勉强没被打趴下。 “那两个人怎么回事?不是摔死了吧?”李三娘突然一脚踢向趴在地上那个身材较瘦小人。 见状,原来被动挨打的三个人突然变得勇猛起来! 一时间李三娘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苏芷眼神一缩,朝李捕头兄弟叫道:“快来帮忙!” 说着,趁他们加入战斗之机,飞快把李三娘踢开的那个小个儿黑披风人拽到一边。 这时,那两个戴着跟她们形貌一样面具的家伙也跟着过来,好奇的看着苏芷一把扯开那人身上的披风问:“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苏芷瞪他们一眼问:“是不是那三个人给你们的钱?” 那瘦小的少年看了眼又落了下风的三个黑披风人,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说:“是,是的,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芷没功夫理会他,急忙上前扒开风帽,一把扯下这人脸上的面具,看到眼前的人时不由惊出声:“荷儿!” 闻声,那个三个黑披风人见状抽身落荒而逃! 这几个人身手不算太厉害,但脚下功夫却极精湛,丢下荷儿两人后,一转眼就跑了个没影儿。 本来,李春生一听到女儿找到了,也无心再去追,李三娘倒是有心追上去却被苏芷叫住:“算了,穷寇莫追,这伙人不简单!我们既然找到了荷儿,就赶紧回去吧。” 说话间李捕头也己经扒开另一个躺在雪地里的黑披风的人——竟然是个眉眼极为清秀的少年! 看来这伙人不但祸害少女,连生得俊俏的少年也不放过。 既然都是受害人,就连他一块救回去吧。 至于那两个假扮她跟荷儿的人,怎么走来的还怎么走回去吧。 助纣为虐的家伙,苏芷才懒得帮他们。 “荷儿是中了什么毒不成?咋一直昏迷着?”坐上车之后,李春生十分担忧的看着躺在李三娘怀里的女儿问道。 苏芷以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说:“呼吸正常,应该是中迷药。待会儿到街上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听她这么说,李春生才算松了口中气儿。 一边的张庭玉吓的青白的脸色也慢慢缓过劲儿来,他十分心疼的看了眼荷儿转而问道:“苏娘子,你怎么看穿那些人的诡计?” 苏芷微微一笑:“猜的。” 猜的? 这也能猜着? 连李捕头也忍不住好奇的回头看了眼问:“您怎么会猜到那个人就是荷儿?” 苏芷轻咳了声:“这真是巧合了,我也不知道正好就是她。” 并不是她搪塞不愿说明,其实,苏芷一开始并没发现荷儿在这些黑披风人当中。 她只是奇怪这五个人在假份人拆穿时,为何一言不发。 而且,注意到其中两个身形看上去十分僵硬,所以才起了疑心,在李三娘提议揍他们一顿出气时,顺水推舟应下也好认真探查一番。 结果,当两人倒地不起时,她本为这他们己经死了——但却被那三个人护住,便起了疑心。 没想到其中一个竟然是荷儿。 总的来说算是机缘巧合吧。 李捕头直接把马车赶到药铺外面,带他们进去请先生看过之后却说,荷儿两人是睡着了! 这大白天的怎么会睡的这么死? 大家虽然感有些难以置信,但看几个大夫都说他们只是睡着。 而后,反复确定两人身体都无碍后,才算放下心来。 “我的荷儿啊,你怎么了——”李氏把荷儿搂在怀里刚哭出声,就听女儿哼了声,然后推开她的胳膊从床上坐起来:“娘,你哭什么呀?” 于此同时,躺在张庭玉房里的那个少年也醒了过来,他身子一挺坐起来惊疑的问:“我怎么在这儿?” 闻声进来的李捕头和颜悦色的说:“你被拐子蒙晕,跟我大侄女儿一起被拍走了,刚才我们顺道把你救回来的。” “拐子?”那少年十分震惊的问道:“拐走我干什么?” “可能是要杀了吃肉吧!”李三娘冷不丁的窜过过,看着他调侃道。 倒是真把那少年吓了一跳:“真的?世上真有吃人肉的?” 李三娘冲他嘿嘿一笑:“假的,逗你玩儿呢。对了,你家在哪儿,叫什么名子?为什么会被人拐走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事 闻言,那少年面色一红张了张嘴,而后低下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那些混蛋手里。” “你怎么称呼?家住在哪?”李捕头接着问道。 谁知那少年突然翻身下床,朝他们深施一礼:“多谢两位恩人搭救,他日若有机会定当重谢!” 说完,突然冲出屋子往外跑去,李三娘愣了下正要追上去,却被正准备进来探望的苏芷叫住:“三娘,随他去吧!” 李三娘重重的哼了声看着跑出大门的少年,故意大声说:“这家伙连苏姐这个真正的救命恩人都没谢过就跑了,藏头缩尾的,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那少年听到她的声音后,身子一顿,既而转身朝苏芷深施一礼:“多谢恩公搭救,改日定当重谢!” 说完,便飞奔而去。 “这孩子倒是个有心事的。”李捕头颇为赞赏的说。 李三娘翻了个白眼:“有心事还不是被拐?连姓名都不敢报还。” 苏芷拍拍她的肩膀:“算了,别计较这么多了,走吧,跟我去厨房做饭去。” 她刚说完,就被九凤拉住说:“都这个时辰了,你们别开火了。我晌午都做着大家的饭呢!你跟张公子先随我到西屋坐。” 说着,对跟在身后的大女儿说:“娟儿,去喊大伯他们过来一起吃。” 一提到吃饭,她突然感觉饿的厉害,就没再推辞随她一起往西屋而去。 因为找回了人,又奔波一大晌午,而且,九凤精心准备了不少饭菜,大家都胃口大开。 李捕头还特意出去打了些酒,大人们都乘兴喝了不少,张庭玉也被李家两兄弟灌了不少酒,很快舌头就大了起来。 “如果没有苏娘子,我这辈子就毁,毁了!来,我敬你一杯!”他摇摇晃晃的向苏芷举起洒杯。 苏芷见大家兴致很高便也举杯跟他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 见状,李捕头不由赞道:“苏娘子豪爽,不愧为女中豪杰。” 谁知,这句女中豪杰却是刺中了张庭玉的心事,他突然伏在桌子上哭起来:“女中豪杰,为什么我会碰到一个女魔头?” 说着他抬起头,眼神迷离的看向苏芷苦笑道:“那妖妇身边的人,也天天恭维她是女中豪杰。我明白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儿,想要超越苏娘子。” 苏芷轻笑一声:“我有什么可超越的?难道她也想当巫女不成?” 张庭玉只看着她苦笑连连:“她说,当日你曾高看我一眼,所以,她就要把我踩到泥里去。呵呵,还说等我过了二十五岁就送到矿上——” 说着又灌下一杯酒,接着就摊倒在桌下面去了。 见他倒下去,荷儿一脸的紧张之色,想要起身去扶他,却被李氏按住。 “他喝醉了,你们慢慢吃着,我送他回房。”李捕头麻利的起身扶起张庭玉说。 这时刻大家也都吃喝差不多,苏芷率先起身离席说:“这顿饭吃的很舒畅,不过,我也喝的有点多,得回去休息会儿。三娘,你留下帮九凤姐收拾下桌子。” “不用不用,三娘打头阵找人也累了大半天了,快去歇会儿吧。这点活儿我跟娟儿就做好了。”九凤连连推辞。 李氏把李三娘推出去,直接开始招乎着闺女们一起收拾碗筷:“你们快回屋吧,这儿由我们娘几个就行了。” 待苏芷主仆两出去后,荷儿有些魂不守舍收拾着东西,心里一时混乱如麻,差点打碎了手里的碗。 知女莫若母,见状,李氏麻利的把桌子擦了一遍对她说:“你要是还有点不舒服的话,就先回房里躺着吧。” “是啊,荷儿你今天受惊了,这两天好好歇歇啊。”九凤十分关切的说。 李氏看着大女儿回屋之后,上前握住九凤的手感激的说:“这回能找回来大姐儿,真多亏了你去给我们报信儿。” 九凤见娟儿领着几个小姑娘端着碗筷往厨房去了,方才压低声音问道:“你看,荷儿跟张公子——是不是见订下来?” 听她说李氏眉头又纠起来:“今天看他这样,是不是对苏娘子也有几分意思?” 九凤推她一把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你没听他说苏娘子不止一回救过他的命呢!而且,我听当家的说教书的活计也是苏娘子花一两银子给安排的。” “那,你说苏娘子会不会对他有——”李氏有些忐忑的往上房看了眼问。 九凤摇摇头附在她耳边悄声说:“我听当家的说,苏娘子命格极贵,一般男子她哪看的上?听说连王公贵族都不夹眼里呢!你忘了以前跟在她身边那个俊的不像话的少年?她也都当下人使唤呢。” 听她这么一说,李氏才算放下心来,张庭玉虽然一表人才,但却怎么也比不那让人一见难忘的绝色少年。 她只不过是见苏娘子对张庭玉这般爱重,不但救他出来还费尽心思帮他谋一份差事——而且,以前也曾听人说起过张大人求娶她不成后,有意搓合他们俩。 就怕是苏芷万一也看上张庭玉的话,哪她的荷儿可就苦了。 “苏娘子这心事可大着呢!”九凤叹了口气说:“若没有那场被人栽赃的横祸,怕是要选贤入朝为官的。” ………… 上京城一座跟皇城遥遥相望的一座贵府中,神色疲惫的七公子送出最后一波访客,累得摊倒在椅子上。 “公子,还有半个月就进腊月了,您看送往宫里的年礼——”一位身着男装,生得十分冷艳的女子从外面进来垂首请示道。 七公子随意摆了摆手:“你看着办吧。” 说完,便起身往内书屋而去。 冷艳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公子到底是疏远了她,就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竟然连林一的称呼都剥夺了,还把她流放在座常年空着府邸之中。 不,她一定要查出那个妖女的身份来历! 不能让公子一直为她失魂。 就在她思忖间,突然一道黑影从身边闪过,直奔内书屋而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暗中保护 见状,她不由握紧拳头:林一!呵,这个功夫,能力远不如她的小子竟然取代了她。 当年她也经常到内书房给公子汇报要事,如今却成了外人,再也无法跨入一步。 “什么?苏芷又回青峰镇了?”七公子紧张的问:“她去哪干嘛?那位的人没发现她吧?” 林一恭谨的应道:“是,应该是为除掉姬如霜。由于张家以及属下暗中保护,苏娘子的行踪没有暴露。” “姬如霜?”他思索了会儿,不由张大眼:“难道是父皇亲封的那个女贤?” 林一神色郑生的点点头:“就是她,当初抢了苏娘子安置流民的功劳——” “那的确该死!不过,苏芷怎么会如此鲁莽?不管怎么说,那窃贼也是皇帝下诏亲封的女官,她也不能气不顺就把人杀了啊。”七公子继而目光深沉的看向他:“你的人为什么不阻止她?” 林一深鞠一躬说:“苏娘子借天之力请来仙雾,暗中砍杀窃贼,属下勉强保下女官一条命。” 闻言,七公子不由抚掌大笑:“哈哈,这果然是苏娘子的作事风格!” 笑毕,他接着问:“二哥三哥那边的人有什么动作吗?” “三皇子的求贤令被大皇挡下了,二皇子那边——”他顿了顿接着说:“他为您物色了十二个异域美人儿,这会儿应该快到京城了。” 异域美人? 七公子不由抚额:“宫里贵妃才送来一堆美人图,逼着我先妃,二哥又来这一出!我若真收了这些美人,苏娘子会怎么看?” 正在他郁闷不己之时,突听到管家慌张来报:“殿下,宫里有圣诣过来!” ………… “昊儿,你当初不是说林儿有不臣之心?现在总算放心了吧。”一位生的极为稠丽娇美的妇人,慈爱的看向坐下首,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华服男子。 他捧起面前的茶盏奉给那美妇:“母妃这手妙绝,孩子儿以茶代酒敬您。” 听到母妃这两个字,那妇人神色不由一冷:“没有外人时,叫娘就行了。” 她在贵妃的位置上己经二十年了,那人己经死了二十年。 可她仍然坐不上皇后之位。 为了这个位置,她做了多少努力,却仍然打动不了帝王之心。 凭什么,她们姐妹同时进宫,圣上只一眼便封那人为后,之后整整三年都不看她一眼。 呵,若不自己—— 她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看向眼前英俊非凡的儿子:“你有空去好好安抚下七弟,必意你们都是在我跟前长大的。” 华服男子应喏一声转身出去。 目送儿子离开之后,丽贵妃长舒了口气,打开身后的琉璃台拿出一枚金印,目光坚定的高声叫道:“来人,伺候本宫沐浴更衣!” 看到丽贵妃盛装前往重阳殿,一众宫妃皆躲在宫中欢喜:这位掌管六官的金印被收回去了! 其中最为高兴的当属诞育大皇子的良妃:难道皇上要封后以定太子了? 皇室中的暗潮汹涌一时间席卷朝庭上下,不过身在不起眼的小乡镇的苏芷的心思却被大王庙吸引住了。 每逢庙会之日,卖完饼之后,她都强位着李三娘进去逛一逛。 特别是姻缘殿,每次都得近前认真拜一拜。 此举让李家一众人都以为她思春了,特别是张庭玉还陪她们进去一回之后,李氏这心又揪了起来。 眼看着女儿整颗心都挂在张庭玉身上了,可他自从荷儿被拐之后好似有意疏远了她,反倒跟苏芷走的更近。 “大嫂,你在这儿干嘛?”九凤从织房里出来,见李氏一脸纠结的立在上房外,不由凑过去低声问道。 李氏忧虑的看了眼上房拉着她的手来东厢自己房间说:“庭玉又到上房去了。” 九凤心里明白她的思虑:“你放心吧,苏娘子为人磊落正直,非一般闺阁女子所能及,咱家老爷子有什么事还去找她商议呢。” 李氏挠了挠头说:“我也不敢疑心他们有什么,不过必竟是年貌相当的男女,” “不是不有李三娘守着嘛,你有啥可担心的。”九凤拍拍她的手说:“小儿女们的事,咱们做大人现在还做不得主呢。” 李氏深吸一口气:“我只怕庭玉这孩子转了心思,你也知道我们家荷儿原本就配不上他的。” “大嫂,姬妖婆还没死呢,张公子身份尴尬着呢。我听当家的说他的卖身契还在那妖妇手里捏着。”九凤压低的声附在李氏耳边说:“这些苏娘子早就知道,以她刚强的性子,绝对不会委屈自个。” 李氏眉头一紧:“真的?那荷儿岂不是——” 九凤握住她的胳膊说:“娟儿只比大姐小一岁,也快到了说亲的时候。可我们家现在可是朝廷钦犯!若不是得苏娘子庇佑,早被投入大牢里去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被她这么一开导,李氏心里也开郎不少:“不是你想的通透,我是钻到牛角尖里去了。” “这么多都是当朝法律?”苏芷指着面前厚厚的一摞书简问道。 张庭玉点点头说:“这是我如今能找到最多的法简,你先看着,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记下来,我帮你注解。” 苏芷揉了揉有些酸涨的手腕抱怨道:“到底是谁弄的这些东西,写直白点多好,还卖弄个文彩。” 张庭玉眼角抽了抽暗道:这人也太奇葩了,文章条例不都是这样写的吗?若是行文如村野哩语一般粗俗,怎能登大雅之堂? 他刚腹诽完,又听苏芷说:“不是有纸吗,这些东西为什么非得刻在竹简上?又笨又重看着也不方便。” 张庭玉十分无语的说:“这是为了能流传百世不腐,若是草纸那经得住——” “想得太多了!哪个朝代能有百代不被干翻的?能传个十几代就不错了。”苏芷不以为然的说。 张庭玉惊惧的看着她:“苏娘子,这话你是要诛九族的,你千万别在外面说啊,我刚才当什么都没听到。” 苏芷撂下手里的竹简,十分郁闷的说:“这些东西看的我脑仁儿痛,要不一起出去走走?” 张庭玉点头应下:“还去大王庙查访?” 第二百三十九章 盗尸奇闻 苏芷摆摆手道:“那庙里现在也查不出什么东西了,随意到街上逛逛吧,等会我叫上荷儿一起,你难得,” “不用。”张庭玉打断她的话悲痛的说:“姬如霜一日不死,我一天不得自由身。我己经想通了,大不了一世孤独,决不能害了荷儿。” 苏芷郑重的看向他:“这样也好。不过,这次我们借天之力重伤于她,想必她会收敛一些。” “苏娘子,好消息啊,大好消息!”李捕头兴奋的快步跑过来。 “姬妖婆疯了!”他高兴的大笑道。 苏芷有些失望说:“真的?我还以为死了呢!” 李捕头回头看了眼大门外,见紧跟着他进来的大栓子己经着上,才开口说:“她虽作恶多端,但却是今上亲点的女官,而且是大原朝独一无二的。” 说到这里他收敛神色道:“若真的死了,纵然你以天之名罚她,但总归有损圣颜。不过,她如今疯了那就说明上天不佑,是她自己有负皇恩。” “所以,以后还有机会向朝廷请命,开恩免除我们李家之罪。”李捕头十分高兴的说。 一向很少露面的李老爷子听到他的话,再也坐不住奔了出来激动的问:“秋生,你说咱家的罪名真的可以豁免?” 李捕头上前扶住老父亲干咳一声说:“爹,这个我也是猜测的,听说张定远大人也被放了出来,官复原职,” “我三叔真的洗脱冤屈,又被朝廷重用了?”张庭玉激动的问。 李捕头迟疑的下说:“是,他现在接替了姬如霜,但任青峰镇的里正。” 这算什么官复原职? 张庭玉的脸顿时挎了下来,当初张大人最为辉煌时可是位列十二上大夫之班,在上京为官,在皇帝跟前行走。 “姬如霜后台强大,这次离开青峰镇怕是上面有人施压吧?”苏芷搓了搓手说:“外面站着说话多冷,走,咱们到上房好好聊聊。” 随着一股寒风吹来,大家依次来到正房坐下。 李三娘十分有眼色的拔开火盆,又给众人倒上热茶。 李捕头喝了一口热茶,满目赞赏的看向苏芷:“苏娘子说的没错,我只说姬家被皇上新封的静王收拾了!” 静王? 苏芷疑惑的问:“我以前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这号人?” 李捕头挠了挠头说:“我现在也没在衙门里行走了,只听说是新封的。不过,这一到封地就收拾了姬家,真是大快人家呐!” “哈哈,是啊,咱们以茶代酒共饮此杯,感谢那位新鲜出炉的东王山给大家出了口恶气!"苏芷高兴的举起手里的茶杯道。 在坐的尽是深受姬如霜迫害之人,都高兴的举杯同庆。 自从卖掉祖业之后,一直郁郁寡欢李家爷难得开怀大笑:“如此说来,我们李家平反也有盼头儿了!秋生,去叫你大嫂去张罗些两桌席面,今晚上,大家好好庆祝一回。” 本来他想说咱们爷们儿们好好喝一通,但思及苏芷仍女子身份便改了口。 李老爷子十分清楚苏芷的脾气,她一向待女人与男子一般,对她两个儿媳,几个孙女孙子都一视同仁。 对于这点他老怀大慰,说明两个儿子一家都能入得了她的眼。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李老爷子发现苏芷是位相当于众不同:她眼里好像没什么尊卑之差,对所有人都人和颜悦色。 但实际上很少有人能真能走进她心里去。 她嫉恶如仇却从不鲁莽行事,处事大胆而机妙。 而且,他看得出这些天她一直在筹谋着什么大事。 一想到那天在门外听到的话,他心底又热起来:若真的成了,那他们李家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大家正聊的畅快之时,突然听到一阵明锣突然响起! 李老爷子突然身子一僵:“这是官府的紧锣!难道——” 闻言,大家无不变色,苏芷最先镇定下来安抚道:“大家先别急,这紧锣未必就是冲我们来的。三娘,你出付去看看到底什么事?” 李三娘应了声,噌的一下子冲了出去。 不过一晃眼功夫,她又跑了回来叫道:“苏姐,出大事了!” “什么事?!”苏芷十分紧张的问,一众人神色不宁的盯着李三娘。 只听她噗嗤一声笑道:“里正家的祖坟昨晚上被人刨了!” 原来是这事儿! 大家都松了口气儿。 李老爷子摇摇头说:“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土夫子都开始猖獗起来了。” “是啊,也不知道谁这么阴损,把人下葬未及三个月的新坟给扒了,而且,还盗走了尸首!”李三娘接着说。 什么? 连尸体也偷走了? 苏芷突然感觉心里有些发寒:这盗贼也太猖狂了吧? 大家谴责几句那盗墓贼,便将此事放在一边。 谁知,他们刚岔开话题,便听到大门被拍的山响:“快开门,官府办案!” 怎么办到这里来了? 苏芷以眼神安抚住大家:“我跟三娘出去看看,各位先回屋去吧!三娘,去开大门!” “这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子出去顶事?”李捕头刚站起来,便见李三娘己冲到大门口了。 只见她打开大门,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数两个衙役推开,接着十数个役兵直冲上房而来。 “你要干什么?!”苏芷跨出堂屋门怒喝道:“纵然身为衙役,强闯民宅也是重罪!” 她话音未落,便见这些差役冲了上来,张庭玉正要上前拦住,却被苏芷格开:“我今天就看看谁敢凭空来抓我!” “好一张利口!大家都退后,别唐突的苏娘子。”只见之前打过几次交道的文书,带着一位佝偻着身子的枯瘦老头施施然跨进大门。 看到他苏芷不由眼神一凝:“文书大人可是要栽赃于我?” 文书退后一步推了把那老头说:“你快看看,眼前这些人中可有盗墓贼子?” 老头一抬头看到苏芷吓的浑身哆嗦,立刻指着她说:“是她,那人就长这样!” “苏娘子,你看,这位守坟的老汉己经指证了,你还敢说自己是无辜的吗?”文书得意的看着她笑道:“来人,把她给我捆了!” “慢着!”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清喝,只听邦!的一声,一个跟刻画得跟苏芷几乎一样的面具摔到文书脚边,惊得他边退几步看向大门外:“谁?是谁敢胆敢——” 第一百四十章 帮忙 当他看到那个极清秀俊美的少年时,话顿时卡在喉咙里,脸色煞白的说:“李,李表少爷。” 那少年看都不看他一眼,朝苏芷轻施一礼:“恩公,我知道您是被冤枉的,但是,外公的尸体如今被人盗走,尸骨无入土,身为后辈的实难心安。” 这少年正是苏芷之前从三个黑披风人手里救回来的那位,当日不愿留姓名,却原来是个富家子,想来是怕有辱家门吧。 原来是里正家的外甥,这孩子年纪不大,心还不小。竟然设个圈套给她。 苏芷双眼一瞪,直盯着他问:“你想让我帮忙抓捕盗墓贼?” 那少年回头冲文书喝道:“你还不带这帮饭桶滚!今天若不是我正巧来拜访恩公,你们还想冤枉她不成?” 不得不说,他这一番话十分成功的让包括苏芷在内的诸人对其好感大增。 看着文书一脸狼狈的带人离开,苏芷心里算是畅快了不少。 “我不一定能帮上你的忙,呃,外面冷,到堂屋里细说吧。”苏芷直接转身率先进了屋子。 那少年定定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心里不由暗叹:这位大姐真是好强的气势,不管面对差役还是自己都不卑不亢,进退有据。 怪不得当初能从那些狡匪手里救回他。 希望这回能得她的帮助顺利破了这桩案子,也好取信于舅父,从而—— 他暗自摇了摇头:算了,那都是后话,待他找到外公的尸首再说吧。 苏芷着坐在对面捧着茶杯出神的少年问道:“李少爷,你要我如何帮你?” “你也叫我李珍就行。”那少年抬起头看着她:“上次不是我不愿表明身份,而是,我的出身不好对人启齿。” 苏芷淡淡的说:“每个人都有不能言说的秘密,不愿意说的话,就留在心底。” 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啊! 一般人听到这么说不都应该好奇的吧? 为何苏娘子却是一副毫无兴趣知道的态度? 也许,他的事在他人眼里根本只是件可有可无的谈资?而不若他想像的那般不堪? 想到这里,他心里反少很多羞愧,面色微红说:“我是母亲未婚生下的私子,娘亲我三岁时就去了,从小跟着外公长大。” 原来是个私生子。 苏芷看他的目光带了些同情:“你这身世确实令人叹惜,不过,出身是注定的。但你活成什么样,却是自己决定的。” 闻言,那少年惊讶看向她:“你,不会因此而小瞧我吗?” 苏芷微微一笑:“自古英雄不问出身!你不必特意介怀这些己然命定之事。更不用刻意去证明自己更加优秀,少年妙龄正是充实学识的大好时机。” 她的意思很明显,那少年也十分聪明,他神色沉痛的说:“外公恩养我长大成人,如今他不能入土为安,我心里实在放下,求苏姑娘帮忙。” 苏芷一点都不想掺和此事,但想到文书对她当初不帮忙查找女儿之事耿耿于怀,若是再得罪了这位里正表少爷,她怕是在这大王庙混不下去了。 若是以往大不了一走了知,但如今还有李家一门,张庭玉,大栓子这些人—— 想到这里,她只得应下:“我上次之不过是机缘巧合撞破那些奸贼的诡计而己,对于追查罪犯之事真的没有一丝头绪。” “苏娘子正在研读律法?”少年得意的说:“外公留给我一本当朝最全面的法律大典,还亲自作了批注,苏娘子若有兴趣的话——” 苏芷摇头笑道:“我只是闲来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罢了,既然是外公留给你的遗物,自当好好留着作记念。” 听她这么说,少年不由一愣:“我又不喜此道,不若送给罢了。” “你且稍等片刻,我这就回去取来!”说着,抬脚飞奔出去,转眼不见了人影。 一直紧盯他的李三娘满脸艳羡说:“这轻功练的己炉火纯青,丝毫不显于人前了。” 闻言,苏芷心不由惊道:“你说他会功夫?” “身手远在我之上,内家功夫十分厉害!苏姐,看来这次碰到硬茬子了,你真要出手帮他了。”李三娘有些无奈的看向苏芷。 却见她淡然一笑:“反正近日无聊,就当是出去消遣了。” 她话音刚落,只听李捕头在门外轻声问道:“苏娘子,你若是应下那李表公子去查案的话,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不待苏芷回话,只见李珍抱着一本极厚重的书冲进院子,十分干脆生的说:“好啊,听说你原本就是做捕头的,这下我们一定比舅父手下那帮草包强!” 见李捕头自告奋勇的来帮忙,苏芷十分感动:“李二哥你还养着一大家子人,我不能让你白白帮忙——” “一天五百钱!”李珍抢过话头说:“若是能成功破获此案,我再给两位每人十两银子为酬劳!” 接着,他又补充道:“只要能找回外公的尸体就算结案,至于那些作恶之人,就留给周文书去抓了。” 这孩子真是公私分明啊。 听他这么一说,李捕头不由心花怒放:当了十几年的捕头,追查线索倒是他的专长,但若要抓捕贼人归案远非他们三人所能行。 说定之后,李珍当即从怀里掏出一贯钱给摆在桌子上说:“两位前辈,我们这就行动吧。” 苏芷慢条丝理的拿过铜线拆下五串丢给李捕头,然后看向李珍:“你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 李珍先是一愣,接着极快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今天一大早接到守坟人来报,说昨晚一伙人半夜闯入江家祖坟把他打晕。扒开他外公的坟,把棺材里的陪葬席卷一空,还盗走了尸体。 说完,他有些着急的对稳坐在椅子不动的苏芷说:“我知道就这么多,那守坟的老头又被周文书看着,你们要想了解更多,只有去坟地里看看了。” 苏芷神色凝重的点点头:“也好,三娘,把那件大毛披风给我拿来,今天这天也恁冷了。” 因为江家的坟地在十几里地以外的江家村,所以,李捕头十分麻利的套上了马车载他们过去。 “你这五百文不白花吧?还有辆马车可以自由支配,还平白多一出来一个人来。”来到江家村后,苏芷对满脸哀色的李珍说:“放心吧,我们一定尽力帮你找到外公的尸首。” 李珍抽了抽鼻子说:“外公因为走的急,之前又没灾没病的,突然倒下去七窍生血而亡。请来的做法事的道士说他这是大凶之兆,所以,只停灵一晚上便匆忙下葬了。” 听他这么一说,江老头的死还挺不正常的。 不过,这个时代医学不发达,经他描术很可能是突然暴血管,或者中剧毒而致。 算了,不管他怎么死的,最重要是找到他的尸身。 看着眼前被挖开的坟墓,李珍哭的不能不自己。 苏芷看了也真摇头:“这伙人也太凶残了,竟然把坟基,墓碑都砸了!这得跟江家有多大仇啊!” 李捕头之前也曾办过不少盗墓的案子,一般都是把坟挖个洞,然后爬进去把陪葬品偷出来,有良心的土夫子都会把棺材合上,盗洞填上。 但像眼前这种,把整个坟挖成一个大坑,棺盖半开着曝露在天下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调查 这根本不像是来盗墓的,倒像是挺意来刨坟盗尸撒气的。 李捕头认真查看一番四周的脚印道:“这里脚印又多又杂,全部都是差役留下的,根本没当追查。” 因为天冷,除了被挖出来那些相对松软的地上面能看到脚印外,其它地方都冻住了,根本什么都发现不少。 “都是周文书那个蠢货干的!”李珍摸了把泪恨恨的说:“一早上舅父怕我伤心,只让周文书带着人跟他一起过来,要是我在这儿,肯定不会让他们乱来一通的。” 李捕头干巴巴的安慰了句:“节哀顺便!”然后看向一直蹲在棺材边反复打量的苏芷:“棺材上可能贼人留下的线索么?” 苏芷看着这口由楠木打造的棺木摇摇头:“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来,连起棺钉的撬痕都没有,看来这些是有备而来啊!” 说完,苏芷指着棺材盖说对走过来的李捕头说:“来,帮忙把这个挪开!” 说着先抓住一边板子,往上用力一掀,没想到那棺盖远没想像中的沉手,竟然被她掀开了! 这时,李珍也凑过来,以手指扣了扣被苏芷掀翻的棺材盖愤怒的说:“这根本不是原来棺盖!这口楠棺十年前就备着了,我小时候外公经常带我去看,这棺盖我摸过无数遍,根本不是这种手感!” 这孩子倒挺心细的。 苏芷从来没见过楠木,对木材也一窍不通。 倒是李捕头自小帮大哥做木匠活计,一眼就看出这棺盖的材料:“这是桐木,自然不比楠木重。” 听他们这么一说,苏芷十分不解问:“这些盗贼为什么要把棺材盖给换走?” “楠木本身极为贵重,可能想捞去换点钱花吧!”李捕头试说。 苏芷摇摇头:“既然是这样,把整个棺材都抬走不就算了?” 李珍边哭边抚着棺身道:“这个棺椁确实我外公的没错,我不明白那些盗贼为何要带走外公的遗体。” 苏芷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说:“你光哭也找不找尸首的,来,打起精神来找线索才是正经。” 说完,她开始细细打量这口被调换了棺盖的棺身,总觉得有些怪,却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 只听李捕头叹道:“这口棺材做的真大!”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心里豁亮起来:大,这棺材做的十分气派,长三丈有余,宽近两丈。高六尺有余下,绝对算得上棺材中的豪华别墅闺阁了。 原本它被盖着,四周又被散土掩盖了些,看着并不太明显。 现在掀开棺盖就近一打量,连李捕头都叹为观止:“到底是官府贵人,这规格一般百姓想要不敢想。” 李珍十分伤心的说:“外公平生最得意的就是这口楠木棺材,据说是由一棵百年老树打造而成的,没想到如今却——” 说着,又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苏芷随口安慰了他一口,抬手将棺盖撤底掀开,纵身路了下去! “苏娘子!快上来,活人入空棺不吉利!”李捕头着急的伸手要拉她,被苏芷摆手拒绝:“得了吧,这口棺材打造的多大气?不还被人挖坟偷尸?我就下来查看一番,想必江老太爷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怪我的。” 正说着,突然脚下一滑,砰!一声扑到在棺底。 惊得李捕头大喝一声跳了下来:“邪鬼野怪都闪开!待官来收拾你等!” 说着,一把拉起苏芷焦急的问道:“苏娘子,你没事吧?” 苏芷揉了揉磕的生硬的胳胳说:“没事儿,我穿的厚,没伤到哪儿。” “这就好,快上去吧,呆在里边真的——”李捕头见她仍然挺精神的,大大松了口气,急切的劝她上去。 苏芷抬手扯住他的话:“你可别再咒我了啊,刚才若不是你那么一说,我还不会摔这么一交的。” “对,对,都是我嘴臭,引来邪物害你,快上去吧?”李捕头重重的打自个一嘴巴子说。 见他还要再打,苏芷忙扯住他的袖子说:“我刚说笑的,你别当真了!害我摔倒的罪魁祸首是这个!” 只见她手心里一颗黑色如绿豆大小,圆溜溜的种子。 “这是黄果籽儿!”李珍一眼就认出这东西,他抽噎着说:“外公生前最喜欢吃这果子了,一到秋后,黄果下来的时候,每每吃过饭后都要吃上两颗。” “所以,当初装裹入棺时,我悄悄放了一包进去。”李珍趴在棺口哭着说:“没想他到下面也没能吃上一口。” 苏芷低头又捡了几颗黄果籽儿道:“奇怪了,果子被鬼吃了不成?怎么只剩下些籽儿?” 对于这事儿,原本李捕头跟李珍都没在意,听她问起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自觉得将其归于鬼怪之说。 但苏芷却不大相信鬼神之说。 不过,也确实解释不通。 在李捕头的一再催促下,苏芷只得爬出棺材,开始在四周细细查找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调查二 这坟挖的极为嚣张,掀出来新土撂的到处都是。 被砸断的墓碑只露出一小截儿。 苏芷走近一点点把上面的土扒开,发现石碑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儿,不过却没看到下面的底坐儿。她思索着可能还留在墓地前。 她站起身子,开始在坟坑周围没被土埋的地方认真查看起来。 李捕头则带着李珍趴在地上查核脚印儿,以判断盗墓贼离开的方向。 “你不用找了,那帮人是从这里跑出的。”苏芷指着不远处的连绵不断的大山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往那边山上去了。” 闻言,李珍不由惊叫道:“难道,外公他九夷族人扒尸了不成?” 苏芷不解的看向他,却听李捕头眉头紧锁的看着东南方向的大山说:“苏娘子你有所不知,传闻在大原跟东陵国中中间也就青莽山中隐着一支不出世之族——九夷族。”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道:“听说这一族传门钻研一些邪门歪道之术,尤喜盗墓敛财偷尸。” 这怎么听着这这灵异啊? 苏芷不解的问:“这九夷族人为什么要偷尸?” 李珍咬牙切齿的说:“我小时候听外公讲过,九夷族人了之后都抛尸于野,以引来灵鹫啄食为荣。但因为九夷族人数并不多,且人人都会巫医之术。所以,死人并不常有,为留住喜食腐尸的灵鹫他们就跑到我们这边来扒坟偷尸。”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 不过,苏芷在现代时好像也听说过有个少数民族是这么天葬的,所以并不足为奇。 怪不得她一说江老爷子尸体可能被盗上了山,他们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这九夷族人也真奇怪了,引那些食腐鸟儿留在附近有什么好处? “还是苏娘子心细,这里干草被趟倒不少,但都结了霜。而且还留下不少泥土,一定是昨晚有人从上面经过。”李捕头认真看了眼苏芷身边那块伏倒的干草印子说。 苏芷点点头,弯腰从地从草丛捡起缕凝成股的麻草:“我也是这样想的,三娘,你去找长鼻子灵敏的狗来,我想这东西应该是那帮人穿的草鞋上掉下来的。” 闻言,李珍激动的跑过来说:“苏娘子你知道九夷人喜穿这种粗麻草编成的软底鞋?” 苏芷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啊,这只是猜的,我原来以为那些人为方便在山林中行走,才在鞋子外套上草鞋呢!” 李珍闻言摇头道:“不是,我听外公说过,九夷族人最喜欢穿这种由粗麻草为表,细绒草作里编成的鞋子,以一种质地柔软的老椿木作鞋底,但这种木头容易吸水且比较难得。而粗麻草结实不易浸水,所以,整个鞋子都会用粗麻包住。” 没想到这些居住在深山老林里的人们,倒有自己独特的一套生存之法。 在科技不发达的时代,百姓的智慧真是令惊叹。 李三娘刚驾着马车离开,只见三驾马车往这边驶来。 李捕头看了眼李珍问:“有可能是你舅父带人来了,咱们要不要避避?” 李珍感激的看他一眼:“委屈两位了,其实舅父一直不同意我插手这事,所以,” “我们去哪边躲下。”苏芷打断他的话,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几人合抱粗的大树说。 他们刚猫腰溜过去藏好,就看到那三驾马车在坟地前停下来,一位身着素服的中年男子被周文书搀着从马上下来。 看了眼被挖开的坟坑十分沉痛的说:“父亲孩儿不孝,没能守住你的骸骨,你若在天有灵给儿子托个梦来指引一二吧。” 说完,推开周文书扑到被苏芷扒出来的墓碑上痛哭起来。 周文书等人也都跟着一起一哭起来,特别是周文书那哭的好似比江里正还要伤痛。 见状,李珍也不由抹起眼泪儿来。 江里正哭了半刻钟才被周文书搀起来,悲痛异常的说:“父亲的棺椁不能就这么暴于青天之下,把那些老爷子生前的衣服都拿来,暂且做个衣冠冢吧。” 很快,周文书指使着十数个差役重新把坟堆了起来。 然后又从马车上抬下一块新刻的墓碑栽下,江里正亲自上前烧了纸钱,供上供品方才登车离去。 自如至终,他们都没发觉老墓碑的基座不见了。 “那些九黎族人拿走墓碑基坐干什么?”听到苏芷提出这个疑问后,三人在附近细细寻了半天也没找着,李捕十分不解的问道。 苏芷捏着手里那股粗麻草摇摇头说:“这坟扒的真彻底啊,要是这墓碑不断的话,肯定也抬走了。” “苏姐,我来了!我找了只贼机灵的家伙,一定能查出江老太爷的下落的。”李三娘牵着一条干瘦的小黑狗从马车上跳下来。 苏芷立刻上前把手里的粗麻草递给到小黑狗面前,只见他用力嗅了嗅,便挣着身子往坟地西边的村口跑去,跟后停在一所紧闭着的茅草屋前。 见状,李珍不由惊呼一声:“这不是看坟老头住的地方吗?” 李捕头则上前扭开锈烂了一半的铁锁率先冲了进去,苏芷紧跟着他猫腰进来。 黑洞洞的屋子里靠着门口砌了口锅台,上面放着一口缺了个大豁口的大铁锅,两只粗瓷碗随意丢在锅台上。 半截木桩子摆在灶前算是凳子,一堆干柴零乱地丢在一边,紧挨着柴伙放着一张小木床,上面堆着一堆破衣服被子。 李捕头把屋里搜了个遍,什么也没找着,倒是那只小黑狗从床下奋力叼出一只粗布袜子。 苏芷跟捕头对视一眼,还没出声,只听李珍愤怒的说:“肯定是这死老头联合盗墓贼干的。” 她话刚落音,只见那只小黑狗又钻到床底下去了,还一直呜呜叫个不停。李捕头上前用力把床拉开,一股子说不出酸馊味冲的苏芷忍不住退后一步。 李捕头悄着鼻子从一堆破烂中捡起一支银筷子:“这老伙没少干偷鸡摸狗的勾当,连人家插在供口上的筷子都偷。” 苏芷描了眼那根雕花银筷子说:“谁家这么摆场,还插大祭品的筷子都用纯银的。” 说着,看向有些失神的李珍,却见他摇摇头说:“外公坟前大祭品上插的是他生前最欢喜的乌木筷子。” 李捕头轻哼一声:“看来这老贼还是个惯犯!我敢肯定他一定跟挖坟那伙人有关联。” “我们这就回去找他审问清楚!”李珍双目通红的往外走去,李捕头紧随其后。 苏芷看着立在原地不动的小黑狗,迟疑了下弯下腰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拔开一堆脏物,从狗鼻子底下抽出一块极为沉手的木料。 “你们快看,这木质怎么看这么眼熟?”苏芷叫住李捕两人问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调查三 李捕头接过来仔细一看:“这是块楠木板料!” 闻言,李珍上前认真摸了摸惊叫道:“没错!这就是外公的板料!那块棺盖原来在这里?” 说着,他又冲进房间,结果把屋子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剩下的木料。 “这死老贼把外公板料挖掉一块干什么?”李珍十分气愤的问。 苏芷却盯着手上的木料陷入了沉思:她从地上捡起这木料时,上面堆满了放了很久的脏物,而且这块板料四围断口处虽然十分平整,但木纹中依然藏满尘垢,很显然并不是最近挖下来的。 难道说这老头一早就监守自盗偷了墓里的陪葬品,并把十分值钱的棺盖一起顺手? 不过,他既然知道这楠木板料值钱,为何又挖下来一块? 难不成是要做样品给人验货? 那也说不通啊,若真是那样,从边上砍下来一角不就行了?这么从中间一挖,板料肯定不值钱了。 就这样三个人一路无话,很快来到大王庙乡衙门。 “看坟的狗三儿?他被里正老爷放出去了!”一个差役看听李珍问起看坟老头的下落,十分热心的说:“你们找他的话,去坟场看看,他可能回去了。” 李珍十分气馁的对身旁苏芷说:“早知道,” “走吧!”苏芷拉他一把低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想到这些衙役都是周文书的耳目,李珍高声说:“我本想打赏给狗三几两银子,若不是他及时发现外公遗体被盗,我们到现在蒙在鼓里呢。” 见她这么说,苏芷十分赞赏的冲他伸出大拇指。 从衙门出来之后,李三娘得意的从马车上拿出一只,脏的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袜子给小黑狗闻了闻。 没想到小黑狗却领着他们在街上转了几圈,叫了几声便不走了。 苏芷等人环顾下四周,发现虽然在大街正中,但往来的人并不多。 她皱着眉对李三娘说:“这狗鼻子不灵光啊!” 刚说完,只见那条小黑狗突然挣开绳子飞快冲到一个阴沟边狂叫起来,吓得的路过的行人都快步躲开。 “这家伙发什么疯?”李三娘生气的跑过去,往里面看了眼突然尖叫起来! 啊,这里—— 苏芷窜上前捂住她的嘴,故意大声说:“哎,你三天前丢的旧袜子怎么在这儿?” 闻声,那些准备出来的看热闹的一众街坊兴趣缺缺的又缩回了头。 就在这个功夫李捕头跟李珍两人也跟了过来,他们皱着眉头认真看了眼黑漆漆的阴沟,不解的看向李三娘:“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吗?” 李三娘深呼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说:“我刚才在里面看到一个人脸对我笑!” 她刚说完,安静下来的黑狗又开始狂叫起来。 苏芷等人不由自主的往下阴沟里看去,却惊讶的发现这截露在街边的阴沟突然不见了! 接着,那条小黑狗也跟疯了似的窜了个没影儿。 看着眼前光滑的青石板,苏芷猛的拍拍脑门:“真是见鬼了!” 李捕头叹了口气对失魂落魄李珍说:“这事实在太邪呼了,我们真的帮不了你,不如去找方外之人看看?” 谁料李珍疑惑的看向苏芷:“苏娘子不就是道门中人吗?” 可能刚才的一幕太过于匪夷所思,苏芷神色有些呆滞的摇摇头:“我不过一介凡夫而己,这事真的爱莫能助了。” 听她这么说,李珍十分失望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去求舅父找个道士看看,多谢两位帮忙了!” 李捕头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正准备还给他,却被李珍一把推回去:“这些是你应得的,” 说着,神情晦涩的看向苏芷:“今日之事,还望三位保守秘密。” 苏芷他们也明白,今日是瞒着里正出来私查其父遗体被盗,当然不会说出去。 目送李珍离开之后,苏芷轻叹一声道:“这里也不太平了啊!” 李捕头则紧皱眉头:“这事确实蹊跷,苏娘子,看来此处绝非安身立命之处啊。” 苏芷无奈的点点头:“是啊,不过眼下大寒将至,贸然搬家的话——” “都是我们一家拖累了您!”李捕头眼眶发红的说:“若不是因为我李家大小十几口人投奔,您跟三姑娘大可远走高飞。” 苏芷面带苦涩的说:“应该是我拖累了你们才是,李二哥,我去过不少地方,只有在青峰镇才上一段直正平静的日子。”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在你们没来大王庙之前,我就感觉有股隐在暗处的势力针对我,若不是青峰镇事发突然,我绝不会拖你们来此的。说到底还是我的疏忽,不然,荷儿也不会差点被人——” “苏娘子,即便张庭玉不去我家,姬如霜也会很快带我们李家开刀的。”李捕头打断她的话十分认真的说:“因为死人谷的事儿——根本不像爹说的那么简单。” 死人谷? 苏芷疑惑的看向李捕头,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到这个。 李捕头却深吸了一口气说:“走吧,我们见回去吧,以后小心些希望能过个安稳年。” 苏芷有心再他关于死亡谷之事,但都被避重就轻的绕过去了。 罢了,既然李捕头不愿说,可能他感觉时机不到吧。 一场大雪过后,天气更冷了,很快到了腊八这天。 于前世不同的是,这里过腊八不吃粥而是到街上卖黑菜炖腊肉。 “苏娘子,今天过节,你跟弟妹晌午别起火了,都在我家热热闹闹吃一顿。一进腊月老爷子就卖好了腊肉,交待好了。”李氏拎着一大篮子黑菜朝苏芷跟九凤喊道:“你们待会得空了,过来帮忙整治几菜下酒啊。” 闻言,苏芷笑嘻嘻的应下:“得嘞,三娘,走,到李大哥蹭饭去!” 主仆两人刚出屋门,只见张庭玉满脸笑意的拎着重重一篮子东西进来,一看到李三娘扬声叫道:“三娘,这今日腊八学生们孝敬些节礼,我一个人也吃不了,你拿去跟大家分分吧!” 李三娘也不客气,直接上前接过篮子掀开笑道:“嗬!今天可有口福了,不但有两条子腊肉,还有这么多点心果子,荷姐,娟儿,快带小家伙们来上房尝尝。” 边叫,边把腊肉先拿出来挂到厨房门口。 刚挂好,几个小些的孩子都坐不住从自家屋跑了出来,特别是李捕头家的小儿子还不足两岁,腿脚却很快,摇摇晃晃的扑上去抱住李三娘的腿,嘴里含糊不清叫着:“果,果,果子。” 见状,李三娘打开一包牛皮纸包着的糖果子,捻起一颗软和的给他。 一边的宝儿也往前凑了一步,眼巴巴的盯着她怀里的篮子差点流口水,见状,李三娘也给他拿一颗糖渍果子。然后看大些的姑娘们说:“走,咱去堂屋里吃,外面太冷了!” 看着一群孩子呼啦都跟着李三娘进入堂屋,立在大门外的人微微一笑对车夫说:“把东西放在这儿吧!” 可能孩子欢笑声太响亮,直到马车离开大王庙乡,院里的人都没发现堆在大门门檐下的几大筐子东西。 “谁把东西落在大门口了!?”直到半刻钟后,李捕头拎着几包果子回来时才发现。 他这一嗓子把屋里众人都喊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丰厚年礼 李老爷子摸了摸青竹编成的筐子说:“这时云青竹编的上等筐子,都是富贵人家用的东西。” 说着,看向张庭玉,却见他摇摇头道:“我一个逃跑在外的小辈,族里不会送年礼来的,纵然送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看向门外极为宽大的车辙,以及十分整齐的马蹄印。 大家目光都看向苏芷,只听她淡淡的说:“来,大家搭把手把这些东西搬回去吧!” 因为只有李三娘所居的屋子外套间还空着,所以,苏芷让大家把五大筐子东西直接抬时去。 放好之后,大家伙正要出去,苏芷笑着叫住他们:“来,既然忙活了半天,打开看看都有什么东西。” 她话刚落音,李三娘便十分利落的抽出封筐的竹条,迅速打开离她最近的一个竹筐。 “这年礼送的应景!”李老爷子轻呼出声。 只见各色腌腊风味的腿肉按品种整整齐齐的码一起。 “这是袍子腿!这些都是什么野味啊?”李三娘搬了个大瓷盆,把这些腌好的各色腿肉都倒进去,依着苏芷所言,分出一半来送给李家兄弟。 李老爷子再三推辞不下,最后只拿了三分之一分给两个儿子。 之后的几筐,一筐各色点心,果脯,瓜子之类;还一筐子上等棉,绸,之类的布料,色泽清雅,明艳;还有一筐直接装了六匣子金银珠宝的首饰。 一众人都被这极为豪气的礼品震住了,苏芷刚分出一半吃食给李家人,只听李老爷子说:“苏娘子,这些肉跟点心我代孩子们收下了,但布料首饰实在太贵重了,我们实在受不起!” 苏芷抽了两匹桃红色的上等丝绸布分别塞到李家兄弟手里:“这两匹布给孩子们过年裁件新衣裳穿。” 至于那六匣子首饰,她只打开其中一盒看了眼,便叫李三娘抬回自己卧室去了。 当最后一个筐子打开时,大家不全都大吃一惊:筐子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只只红皮萝卜! 苏芷神色徒然一松,脸上露出一丝浅笑:“这可是贡品冰心红萝卜,待会儿我们尝尝就知道个中美妙滋味了!” 说着,吩咐李三娘捡几个红皮萝卜拿到李氏的厨房里去,然后亲自把一筐萝卜搬出去放在东厢房的门檐下:“这种萝卜越冻越鲜脆,早上切一个撒点盐当下粥小菜最爽口不过。以后大家想吃就过来拿啊。” “苏娘子真是大方。”张庭玉指着那红萝卜说:“我曾在京里一位同窗家吃过一回,极为鲜甜爽脆,当时问起来听说是太后亲自赏赐下来的。” 苏芷收住笑意深吸了口气说:“我也只闻其名而己,从来没尝过呢。” “天下至鲜美之味,尝过之后,可就难以舍弃了。”张庭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 苏芷淡然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过一日算一日吧。” 闻言,张庭玉唇边绽开一抹会心的微笑。 这个如春水初融般的笑容,让从大门外贸然进来的少女顿时乱了芳心。 一看到有生人进来,张庭玉立刻板起脸问道:“敢问这位娘子——” “你是苏娘子的夫君么?”那女子直愣愣的盯着他问道。 张庭玉一张玉面涨的通红,还未及回答只见李三娘从堂屋跳出来,指着院中的少女叫道:“阮芳芳你来干什么?!” “借,借车一用?”阮芳芳直盯着张庭玉,脚下不停径直往他身边走来。 李三娘上前拦住她说:“车又不是张庭玉的,你老盯着他干什么?” 阮芳芳直接越过她看着张庭玉道:“这位公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是我的好友。”苏芷从堂屋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阮芳芳:“你今日到访,不仅仅是为了借车吧?” 她这么一说阮芳芳才十分不舍的把目光从张庭玉脸上移开:“是啊,梅婆发有人要对苏娘子不利,特意让我来知会你一声。当然,你的骡车我们也真的想借用一下。” 苏芷轻笑一声,扬声叫大栓子去后院把骡车赶过来。 “苏娘子,不介绍你那位好友给我认识下吗?”阮芳芳见张庭玉转身回屋,忙上前意图接近。 苏芷淡淡的看她一眼戏虐道:“你不是才十二岁吗?跟张公子玩不到一起去了,不如去找李三娘耍呢。” 这话把阮芳芳噎的直愣:她早忘了之前装小女孩这茬了都,经她这么一提,不由粉面通红:“那怎么能当真?玩笑,玩笑。” 李三娘上前拽住她说:“我可真当小女孩儿啦,喏,骡车牵来了,拉走用去吧!” 看着阮芳芳被李三娘连推带拉的赶出大门,躲在书房里的张庭玉终于舒了口气:这女子也太豪放了! 因为之前被姬如霜凌虐过,他一看到这些个飞扬跋扈的女人就从心里犯憷。 他习惯性的摸了摸依然留有暗疤的鼻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滔天的悲愤之意:为什么没能杀死姬如霜呢? 她只要一日不死,自己就一天不得光明正大立于人前。 “叩,叩”正当他沉侵在无限懊悔之中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了情绪之后,打开一看:原来是荷儿垂头立在门外。 一看到她,张庭玉心里的不甘,愤恨之气全消:“荷儿,你找我有事吗?” “父亲让我来请你去东屋吃饭。”荷儿说完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看着她纤柔的身影,张庭玉心底的坚冰一点点化开,一丝微笑直达眼底。 若是今生能得自由身,必娶荷儿为妻。 心底突然浮起这样一个念头。 所以,在席间当苏芷试着提起荷儿的终身大事时,他没有再躲避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环郑重的递给李氏:“这是先母当年留下的遗物,请李婶掌掌眼,看这玉质可通透?” 之前张庭玉对荷儿有所疏远,且从未表露出求亲之意,所以,李氏才请苏芷试试他的口风。 没想到他意然当着众人的面就——自古玉环成双,仍定亲上佳之物。 看着女儿轻颤的手指,李氏却是作了难:她虽然对张庭玉百般满意,但他的身份却—— 就在她迟疑的瞬间,李老爷子伸手接过那枚清透温润的碧玉环:“这可是好东西,老头子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好物件,庭玉,不介意让我看看吧?” “您请掌眼,”张庭玉十分紧张的看着他:“这玉环可有不妥?” 第一百四十五章 猜测 闻言,李老爷子哈哈一笑:“好,好,这玉看着就十分贵重,只怕是戴着干活的话不够结实。” 张庭玉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十分诚肯的说:“玉出于石,若是石不碎则玉不成。” 李老爷子认真看他一眼,又看了眼低垂着头的长孙女儿跟一脸喜色的儿媳笑道:“好,我们就等石碎玉出那天再喝一杯!” 说着,把玉环递给李氏:“季红啊,这是庭玉的一片心,你就收着吧。” 言谈间算是定下了张庭玉跟荷儿的亲事。 也算是给这对有情人一个完满的答复。 苏芷对此也是乐见其成。 自从荷儿定下婚事后,一直十分沉着的九凤就有些坐不住了:她的长女娟儿只比荷儿小半岁而己,翻过年就十六岁了,原本在青峰镇订了亲事—— 可如今他们逃亡在外,李捕头悄悄回去找过几次,那家人都避而不见。 她跟李捕头也商量过好几次,他也没什么主意,无奈只得来找苏芷诉苦。 听了她的话,苏芷不解的问:“非得这么早把姑娘嫁出去?你看我都二十四五了,不还一个人过?” 一句话把九凤给噎住了:是啊,苏娘子自己还是个待嫁娘子呢。 苏芷明白她不会理解自己的意思,只得耐下心来劝解道:“九凤姐,婚姻之事呢,也要靠缘分。你看荷儿跟张庭玉不是他们自己先看对眼儿了?而且,还得看时机,眼下,李家为朝庭重犯,连户籍文书都不能露,这种情况下嫁闺女,能找到好人家吗?” “这些我都知道,可岁月不留人啊,娟儿马上就十六了!”九凤依然皱着眉道:“一旦成了老姑娘,可能这辈子都找不着好人家了。” 苏芷不认同的摇摇头:“肯定不会了,皇帝女儿不愁嫁,待以后你们李家平反了,家业做起来之后,要什么想的女婿招不来?” 九凤连连摆手:“若是没有这个小子,闺女们可以留着招婿,可家里有男丁姑娘就不好留家里了。” “怕什么,儿子不还小吗?娟儿长的周正,算的一笔好账怎么也留不家的。”苏芷极力宽慰她:“现在你只想着多攒点嫁妆钱就行了。” 九凤从堂屋里出来后,正好碰见李氏从东屋出来,见她仍然一幅愁眉不展的模样,一把把拉到屋里悄声说:“我那天听老爷子跟二叔说苏娘子命格极贵重,所以,才让孩子们跟着她学些本领,以后前途无量呢,你着急把娟儿嫁出去干啥?” 闻言,九凤身子一颤:“那个,是真的?” 李氏点点头:“八九不离十了,你没见今天来送礼的,面都没露送来的东西一般的富贵人家都见不着的,苏娘子眼都不夹一下,分给我们这么多。” 九凤这才豁然开朗:“她一定见识更贵重的人物,所以,才对这些东西看得这么淡。” 李氏点点头:“是啊,虽然在青峰镇时,我就感觉到苏娘子非同一般,但那时她身上还有这等威仪,虽然她对咱们还是十分亲热,我还是感觉跟以前不一样。” 就在妯娌两窝在房间说悄悄话之时,苏芷带着李三娘回到卧室,打开了摞在妆台上的首饰匣。 第一匣是一套百花盛开的赤金头面,看着金灿灿的首饰,李三娘不由叫道:“这下,咱们又有钱花了!” 苏芷瞪她一眼:“你不想着挣钱,总要坐吃山空的!” 说着,打开了第二个匣子:只见一套精美非凡的百鸟入林银头面跃入眼中,虽然没有上一套贵重,但做工却更加细致。 苏芷忍不住拿起一支飞燕展翅簪插入发间问李三娘:“怎么样?” 李三娘双眼一亮:“这支簪打的真别致,好看,好看。” 第三个匣子里是一套珍珠头面,其中一条颈链全由指肚大小的东珠串成,珠光闪闪,入手清润,其价高不可估。 “啧,啧,七公子你咱这年礼可真够厚的啊。”李三娘爱不释手的拿起一支攒珠金钿感叹道。 苏芷失笑着打开第四个匣说:“这可不是七公子送来的。” “真的——”李三娘刚一开口,就被一匣子各色宝石恍花了眼:“这,是七彩宝石头面!别的不说,能凑这七色的宝石,一般人根本做不到。不是七公子还有谁有这么粗的财气?” 苏芷抽一了口凉气说:“我也没想到会收到么贵重的礼物呢!看来送礼之人所图非小。” 说着,她一口气把后面两个匣子全部打开:一个装着一套上品羊脂白玉头面,最后一个匣子只装着一份拜贴。 苏芷把那张烫金拜贴拿出来在李三娘眼前晃了晃:“三天后,你就知道是谁送来的重礼了。” “苏姐,你知道是谁?”李三娘好奇的问道。 苏芷神密一笑:“我当然知道,那人你也认识的。” “除了七公子,我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这般富贵了。”李三娘挠挠头问:“难道是李大人?” 闻言,苏芷不由脸一黑:“若真是他送来的,我早仍出去了。” 见状,李三娘嘿嘿笑道:“我出去找枝儿练练手,苏姐,你忙啊。” 看着眼前这么多珠宝,苏芷一时有些犯难:送上这么贵重的大礼,一定有要事相求吧。 可是,她又能帮的上什么忙呢? 难道—— 一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传言,苏芷心口不由一阵发闷:她真的不想再卷入朝庭争斗之中了。 可是,她心里明白:从在南瞻洲求下那场大雨开始,她己卷入争诸之争 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也许,从当年她被李弘扬诬陷开始,她就己经开启了不可逆转的命运之轮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若真是能应那个预言,倒也不枉费老天让她穿越一回。 所以,无论怎么挣扎逃避,她最终都会被卷入这深不可测的漩涡之中去。 难道,这真的是宿命吗? 就在她发愣时,只听李捕头喘着气奔进来叫道:“苏娘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撑腰 苏芷眼皮一跳,合上眼前的首饰匣子,开门出走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捕头深吸了口气说:“青峰镇昨晚上被一队铁甲军包围了,将张家所有人都抓走了。而且,还说清河村百姓叛乱,要全部处以徒刑。” 闻言,苏芷心重重一跳失声道:“到底还是出事了!我真不该去青峰镇的。” “听说,这是从上京传来的圣诣,要严查重伤姬如霜,聚众叛乱之事。”李捕头擦了把汗道:“就算我们肯出去投案,只怕也保不了清村几千人。” 他的话还没说过,大栓子突然冲进来红着眼问道:“李大哥,你说的都是真的?村子要被官府平了吗?看来,朝庭根本就容不下我们啊!当初若不是苏娘子出钱出力带着大伙安家,恐怕我们这些人早饿死了。” 说着,委顿在地上痛哭起来:“只可惜以后世上再也没有清河村,我也没有根了。” 他明白如今求苏芷也没用,她一无权,二无势。 而且,刚才李捕头的话他也听的明白:是朝庭要给姬如霜那妖妇撑腰。 看着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的大栓子,苏芷心里如同沸水般滚烫:当初清河村九千多人,她几乎每个人都打过照面,都一起上劳作过。 如今己有三千多人永远的离开了,而剩下这些人在这三九寒冬之际服千里徒刑,明摆着是要他们送死啊! 当初是她从阎王手里夺下这九千条命,为了平心中的愧疚之意。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去死,苏芷心里翻腾不己:不,我一定要保下他们! 因为他们不仅仅是几千条性命这么简单,他们还是她的乡邻,朋友。 罢了,既然她一直都在局中,那这事儿就不能袖手旁观。 “栓子,你起来吧,这事儿容我想想办法。”苏芷扶起栓子说:“既然那些铁甲军只是把青峰镇围起来,想必不仅仅是要惩处这些人,而是另有所图。” 她没有说那些人可能要逼她现身,虽然苏芷心里如此想,但很快又推翻:她自认为行踪十分隐蔽,为什么那铁甲军认定她就在青峰镇附近? 苏芷目送大栓子离开堂屋,刚转过身就见张庭玉直愣愣的立在西厢门口失魂落魄的说:“都是我,是我害了张家,害了清河村村民。” 说着,突然往外狂奔出去:“我这就去自首!这一切因我而起,就由我而终吧!” “张公子!”李捕头从屋里冲出来拦住他:“就算你去了,只不过多死一个人而己,那件事只有你亲眼见过,若是你死了,我们永远都无法再翻身了。” 闻言,苏芷神色凝重的看向张庭玉:“你到底拿住了姬如霜一伙人什么把柄?” “事到如今,既然苏娘子有心入世,庭玉,你也不要隐瞒了。”李老爷子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院里太冷了,我们去堂屋说吧。” 苏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不悦:“好,我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能引得姬黄两家请动官兵前来青峰镇!” “实在对不住了,苏娘子。庭玉手里的东西事关重大,我们一开始并不想您也牵涉其中。”到堂屋坐定之后,李老爷子率先开口道歉:“我知道您一直想过安生日子,知道太多也会招来祸事。”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倒是释然了:可能一开始他们见她根本没有争权夺利之心,所以,才会将此事瞒着她。 其实,这也跟她的一贯作风有关。 因为,她一向都极少去打探别人的事,给人一种种事事置身事外之感。 李老爷子话音一落,就见张庭玉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上面字体十分古怪。 “这上面是西陵国的文字。”张庭玉神色凝重的说:“上面写着谷将军亲启。” 苏芷眼神一缩:纵然不看信的内容,单单这个信封上的信息,这个时代就能置人于死地。 “可惜,我只拿到了这个信封,内容却不知被藏到了那里。”张庭玉十分懊恼的说。 李老爷子叹了口气十分婉惜的说:“若是能找到信的内容,姬如霜那个妖女一个通敌卖国之罪绝对跑不掉的。” 苏芷暗自摇头:事情哪会有这么简单?姬如霜不过是一介皇商之女,怎么会跟它国大将有联络? 通敌之事,牵涉甚广,若是真的——苏芷不由摇摇头,那位气势如虹,哪里用的上跟连年内战不止的邻国相通? 不过,这样以来,如今青峰镇的那些铁甲军又作何解释? 正当她欲开口之时,却听张庭玉接着说:“我刚被穿了鼻环之时,曾经从南阳那个别院逃出来过一次,被姬如霜抓到后送到一座铁矿中,曾误入一处地下兵器库!” 说到这里,他按了按脑门:“当时我虽然烧的迷迷糊糊的,但仍然能看出那些阵列在地坑中成千上万件刀兵。可能他都认为我要死了吧,所以,将我丢到那坑洞附近就走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苦笑一声道:“真没想到我还能活下来,后来三叔还施计逼的姬如霜不得不把带回青峰镇一趟。” 这下苏芷彻底明白了为何姬如霜得知张庭玉逃跑之后为何这么紧张了,原来,他知晓了这般重要的机密之事。 单单一个信封确实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加上一个兵器库绝对让人浮想联翩。 如今看来,那些铁甲军很有可能就是冲着张庭玉来的。 但是为何却一直没有明说要通缉张庭玉,而是只将青峰镇围起来呢? “看来,那些人是要逼你主动现身啊!所以,庭玉,如今大事未成,你千万不能就这么冲出去送死。”李老爷子一把按在张庭玉的肩上说:“别忘了,你还是我们李家女婿。” 此言一出,情绪激动的张庭玉突然平静下来,他深吸了口气说:“您说的对,我这时候不能乱套。” 说完,满脸愧疚的看向苏芷。 “哈,此时由我出面确实可解一时之危。”苏芷不由冷笑出声:“你们算准了我不忍心看着清河村几千百姓丢了性命是吧?” 她话刚落音,李老爷子一把拽住张庭玉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苏娘子,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想设计出来的。我们李家对不住您啊!” 苏芷看着须发皆白的老头,以及低垂着头的张庭玉跟李捕头两人,被人算计的怒意渐渐压了下去:罢了,他们也不过是为其主出力而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心头突然浮起这句话来,呵,原来是真的,她自来到此世以来,都是倾心助人。绝少为自己真正谋求过什么。 建清河村实仍不忍万人流离失所,人工降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不愿见百万之民受灾。 她是心怀仁慈,但却又想争。 结果,到头来还是落得被至信之人利用,强推她进那个可怕的漩涡去争去抢。 从现在起,她真的要为自己的人生好好打算了。 在此之前要变得更强大,但是,要怎样才能更强大呢? 原本曾极力支持过她的张家,如今差不被连根拔起,七公子——之所以放她离开,言语中就要她远离是非。 就在她心生沮丧之迹,张庭玉突然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锦袋递给她:“苏娘子,请您打开一观。” 苏芷疑惑的从他手中拿过锦袋掏出里面的短轴打开一看,不由惊的张大了眼!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诱惑 招贤令! 苏芷不由喉头一紧,激动的看向张庭玉:“这个,是给我的?” 呵,这东西来的真是太恰到好处了! 正当她思谋着要变强大起来时,这张招她为女贤的朝庭文书指令正好被送到手里。 若说是巧合,苏芷是打死也不信。 她惊讶的看向张庭玉,只见他目光坚定的说:“林先生说只有您从心底愿意入世之时,才能把这一方圣令交给您。苏娘子,请您莫怪李家。他们之所为做这些,都是应我苦求好为!”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才发现李捕头父子仍然跪在地上,不由心生愧意,连忙弯腰扶起起老爷子:“李二哥,你们快起来,咱们都是老邻居了别这般客气了。” 李老爷子扶去额头上的冷汗心道:眼前这个女子,威势越发重了呢!果然有上位者之气。 想到这里他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张庭玉,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师父算计好的?”苏芷心里有些发苦的问。 她早就该想到能一环扣一环逼她主动跳入争储漩涡的,除了师父还能有谁? 张庭玉倒是没有隐瞒之意:“正是,从林先生使计让姬如霜带我到东乡开始,三叔一直在暗地里关注着您。”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涨红了脸说:“原来三叔让我接近您,希望能跟你结百年之约,但却发现您一心想着脱离世俗喧嚣,所以,才让我暗地里跟着您。” 苏芷轻笑一声:“林先生是怕我想不开出家吧?为了能把我拉下水,他可真是费习了!” 被人这般算计,饶是昔日恩师所为,苏芷心里还有些生气。 不过,刚才倒是错怪李家人了,想到这里她突然弯腰朝李老爷子深施一礼:“刚才是我不查,错怪了您跟李二哥,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李老爷子忙扶起她说:“这事本就是我们欺瞒在先,合伙拉你下水,你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老爷子你们不见怪就好!”苏芷深吸了口气问张庭玉:“林先生安排的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庭玉面带愧色的摇摇头:“先生只说把招贤令交给您之后,一切都按苏娘子的意思行事。” 呵,这个时候倒把难题抛给她了。 纵然她手里有招贤令,奈何人家有几千官兵在,想收拾她不过分分钟的事儿。 苏芷看了眼门外阴沉的天色,心里一动对张庭玉几人说:“你们先回去吧,容我细细思量一番。” 闻言,李老爷子率先起身告辞,张庭玉留在最后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苏芷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你先别急,没抓到你之前,那些铁甲军不会轻易动手的。” 待张庭玉离开房间之后,苏芷紧盯着手里的招贤令上的玉印深吸了口气:也许,那些铁甲军要的不过是这一纸圣令而己。 什么神女,有凤来仪。 虽然天下人都知道有她这号人,但真正见过她的不过寥寥无几。 而这招贤令上则是当今圣上亲笔肯定了神女之名,不管落在谁手里——只要稍加利用,呵,一个由天子认准的苏芷就新鲜出炉了。 大皇子本就深为皇帝所宠信,若是再得了传言可为后的神女,那这天下就是唾手可得了。 若是在三个月前,苏芷根本不管谁得天下,坐朝庭。 但是现在她却不能拼一拼了。 因为,她己经被推到了大皇子的对立面。 她现手里虽然有招贤令这道护身符,但是大皇子要的怕也只是龙女之名罢了。 若自己真落到他手里,必定得不了任好处。 所以,没有万全的准备,她决对不敢轻易去青峰镇找死。 如今只希望大皇子耐心足一些,能借老天帮上一忙。 “李三娘,我的铁喇叭放哪儿去了?”苏芷探出头朝隔壁喊了声。 片刻,只见李三娘拎着一个布包小心放在她面前:“喏,在这儿呐!苏姐,我们又要去装神弄鬼收拾人了?” 苏芷白她一眼哼道:“什么装神弄鬼,这是替天行道!你闲着没事,出去买十来斤石灰粉,叫大栓子磨几斤炭粉准备着。” 面对几千精兵,不但声势要搞的大些,装备还得带足了! 想到这里,苏芷立爬到床底下拽出那仅剩下几块的石头,暗自思忖着有空带去一趟林家村多弄点这东西回来。 虽然她配制出来的土炸弹威不咋地,不过倒是唬人逃跑利器。 当然,若是真有不长眼的往上面窜,虽然炸不命,但也得去个半条命。 她刚拿出石臼准备将硝石砸碎,只听门外有人叫她:“苏娘子,苏娘子!” 李珍这时候来干什么? 苏芷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扑了扑身上尘土往外走去。 她来到堂屋,就见李珍一个箭步窜进来,满脸激动的看着她说:“苏娘子,我外公真的还活着?” 苏芷不由愣住了:“我怎么知道?” “刚才不是你给我送信说看到外公在青峰镇吗?”李珍不解的瞪着她问道。 苏芷十分干脆的答道:“不是,我今天连大门都没出,哪有跟你送过信?等等,你是不是见到那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那个人了?” “啊?不是你?那会是谁?”李珍一脸失落的说:“难道是骗我的?” 苏芷眉头一凝:“你刚才说你外公在哪里?” “青峰镇啊!离这里仅隔着一坐大青峰山,不到一百里路。”李珍眼里又泛起一丝希望之光。 又是青峰镇! 那个扮成自己模样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眼随李珍一起进来的李捕头,见他也是一幅疑惑不解的模样,不由心底一紧。 看来,他们应该也不知道扮成自己这伙人的动机。 先是骗人钱财,又去挖姜里正家的坟盗尸,又引李珍前往青峰镇。 苏芷想破头也不明白其用意。 “苏娘子,虽然这事不是您传给我的,但好容易有外公的消息,我准备这就去青峰镇一趟。”李珍站起来看向李捕头:“李大哥,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李捕头摇摇头看向苏芷:“苏娘子刚才不是说也要出去一趟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倒霉 苏芷点点头:“哦,是的,我今天也得要借用李二哥的马车。” 李珍以为他们不想牵涉其中,愤愤的看了两人一眼负气而去。 李捕头送他出去关上大门后,神色紧张的问苏芷:“那些不要脸的人想干什么?” 苏芷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屡次扮成自己干坏的那伙人。 天天顶着别人的脸干坏事,还真是不要脸! “我也不清楚他们的目的,反正没按什么好心。若不是青峰镇出事,我真想恨恨收拾他们一顿。”苏芷深吸一口气说。 李捕头刚要说话,却听大门又被拍响,他蹭的一下子跑出去打开大门。 却见阮芳芳赶着骡车进来:“嘶!今天好冷啊,吃顿腊肉可真不容易啊。” 边说边用力的跺了跺脚,苏芷见她脚上靴子己破旧不堪,跟身上光鲜的衣服一点不符。 认真一打量才发现她这一身衣裳下面的棉袄都是旧的,难怪看上去十分厚实,她还冷的直哆嗦。 “进屋来烤烤火吧!”心念一动,苏芷出声叫她进来。 阮芳芳倒也不客气,一溜小跑冲到堂屋,一屁股坐到火盆边烤起来。 苏芷亲自给她倒一杯热茶问道:“今天腊八,你不在家好好过节,又跑哪儿忙活去了?” 阮芳芳喝了口热茶说:“我们原本打算到南阳去找大公主的,可恨半月前被贼子偷了盘缠。对了,那女贼易容成你的样子,我们才没防着她。” 苏芷惊讶的指着自己:“又是扮成我的样子?” “可不是嘛!我最近一直在找她,今天好容易在街上看到她的身影,结果又被她跑掉了。”阮芳芳紧握着手里的茶杯说:“这天寒地冻的,我们这么多人只有梅姨手里有几个钱根本不用的,没法办我只得带人到山上猎些野味换钱,今天借你们的车就是到小王庙集上去卖几只野兔子。”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倒是有些同情她们了。 想到目前自己无暇分身去对付那扮成她的人,正好,可以借阮芳芳她们的手将其除去。 苏芷往火盆里加了块炭说:“到底是谁总易容成我的样子做恶?真想逮住他好好拷问一番为什么要陷我于不义?” “我跟梅姨都相信此事不是你所为,况且,她身上那没那股百花香味儿。放心吧,我们不会赖到你头上的。”阮芳芳放下茶杯恨恨的说:“要不是我得忙着带大家上山打猎,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贱人给找出来。” 苏芷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给她:“这些银子你拿着,算我一份,尽快把那恶心人的东西揪出来!” “好,多谢苏娘子支持,我这就去找她!”阮芳芳高兴的拿过银子,引颈往东厢看了眼小声问:“张公子不再吗?” 苏芷瞪她一眼:“张相公有家室了,你收收心吧!” 闻言,阮芳芳满不在乎的说:“那你替我问问张相公要不要多纳一房?” “张家祖上规矩,不得纳妾。”苏芷搪塞一句,便推她出去:“快去找到贼子才是正事!” 阮芳芳一脸失望的喊道:“我真没希望嫁入张家了吗?” 躲在东厢房的张庭气的嘴角抽了抽:这野丫头实在太彪悍了。 直到看着走出大门,张庭玉才从房间里走出来,见苏芷正微笑着看向他,不由面上一红。 见状,苏芷以为他不好意思,便岔开话题说:“我准备明天一早去青峰镇,你有何打算?” “我,”张庭玉不由一愣,张了张口说:“都听你的安排。” 苏芷叹了口气:“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张家跟林先生策谋的,我能有什么主意?刚才李捕头说姬如霜也在青峰镇。” 一听到姬如霜这三个字,张庭玉的手不由自主握紧,银牙紧咬一声不发。 苏芷认真看他一眼,目光一转:“你,是不是怕她?” 张庭玉一张俊脸变的煞白,他正欲辩解,却听苏芷轻笑一声:“呵,她也怕我。你跟本不用畏惧于她。” 说完,认真的看向张庭玉:“心若无欲,人就无惧。你当初手里的刀既然能砍下去,现在再见她又怕什么?” “姬如霜真的怕你?”张庭玉喃喃自语:“我以为她是个无法无天的女人,没想到竟然也有畏惧之人。” 苏芷轻笑一声:“她怕的人多去了,不然也不会不择手段的来折磨你。” “她不只对我这样,对身边的人都十分残忍。”张庭玉颤着声说:“死在她手上的待从不下十个。” 闻言,苏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姬如霜是疯了吧? 难怪张庭玉会对恐惧如斯。 苏芷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她这次既然大难不死,以后一定会是我们的劲敌。记住,你现在己经脱离了她的控制,根本不用惧怕她。” 张庭玉俊面涨的通红:“恩,我,有时候确实太过于懦弱了。” 苏芷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还是个孩子啊!” 当年她穿来此界时,也是十九岁,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若不是洪婆婆精心照料她可能都崩溃发疯了。 想到洪婆婆,她心里又开始揪痛起来:她前一天还好好的,谁知第二天一早就没了气儿。 在她手足无措之迹,是李弘扬帮她葬了洪婆婆,每天上山陪着她,给她送粮担……陪她渡过最为无助的一段时日。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弘扬的野心开始变大了呢? 苏芷实在想不通,也不愿去回想,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这些被她封存的记忆又冒了出来。 也许,这一辈子张庭玉都可能走不出姬如霜带他的恐惧,就像她一生也忘不掉跟李弘扬的恩怨情仇。 有此事情一旦发生了,根本无法从人生中抹,那么就正视它吧。 所以,她才会特意开解张庭玉,希望他能正视自己那段凄苦屈辱的地去,而不是一直捂住避而不敢揭。 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张庭玉,苏芷十分认真的说:“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年少时多些磨练并非坏事,庭玉,没有人去看不起一个十几岁,倍受虐待几乎丧命的少年。” “你是不是看不起姬如霜?”张庭玉认真的看着她问。 苏芷微笑着点点头:“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人没有底线,以阴谋手段窃取我的功劳。这样的卑鄙小人,我当然看不起。” 张庭玉惨笑着说:“可是,姬如霜却看不起我,自从成亲之后,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新婚之夜她就让人打我一顿。” 苏芷张大眼看着他:“她还真变态!她既然不喜欢你,为何非逼着张家跟你结亲?”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失火 张庭玉苦涩的干笑一声:“呵,说来可笑,因为她说我像一个人!” 苏芷有些好奇的问:“是谁?” “是黄大公子收的一个男宠,苏娘子,在她眼里我堂堂张家公子,竟然连个男侍都不如!”张庭玉突然嘶声叫道:“我一定要她死。” 闻言,苏芷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张了张口勉强开解道:“那姬如霜没死更好,让她好好看看你比那男宠好过千百倍。庭玉,你振作起来,一定会有一番成就的。” “真的?!”张庭玉双目发光的看向她。 苏芷认真的点点头,他不缺乏头脑,心计,学识,唯一缺的只是自信而己。 如今见他重拾信心,苏芷十分欣慰的点点头:“恩,明天我带李捕头他们去青峰镇,你就留下来接应,若是后天回转不了拜托你帮我招待一位朋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不管他有何请求,你都先答应下来。” 张庭玉十分郑重的点点头:“苏娘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招待好贵友的。” 见他应下来,苏芷才算了口气:明天青峰镇一行极其凶险,张庭玉若是跟着,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所以,苏芷才想方设计把他留下来,这样才能少一分危险。 安抚住张庭玉之后,苏芷立刻赶回卧室,开始磨起硝石灰来。 刚磨好一小堆硝石粉,李捕头便拎着一大袋子石灰粉赶了回来,紧接着大栓子也端来一小筐炭粉给她。 苏芷又去后园挖了些干土,开始在房间里配制起土炸弹来。 为了能更好的震慑住那个铁甲军,她特意做了几个火力比较猛的弹丸。 做好数十个弹丸之后,苏芷无比怀念起那个被埋在几千里之外的那门大炮来。 若是有这个大杀器傍身,她才不怕那些铁甲军呢。 “苏娘子,张公子,三娘,晚饭好了,出来一起吃吧。”九凤系着围裙跑过来叫她们吃晚饭。 中午在李氏家吃了顿节日饭,晚饭时九凤就整治了两桌子酒菜叫大家到自家来。 苏芷随九凤来到西屋,看到李氏妯娌跟一众孩子们都一脸高兴的模样便知道她们并不知道青峰镇的事。 就连李春生应该也被蒙在鼓里。 “苏娘子,这是我特意买的果子酒,刚温好你快尝尝。”九凤热心的给她倒一杯温热的果子酒。 一杯清甜中带着些许涩味的酒一下肚,苏芷感觉到全身都暧和起来,看着桌上浓香扑鼻的炖肉,好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动摇了起来。 这种温暖而平静的生活不正是她想要过的吗? 为什么还要去管那么多? 人生苦短,她也管不了太多了,现在手里有钱,安安稳稳的过着小日子不挺好的吗? 正这样想着,突然感觉院子里亮了许多,接着就隔壁传来一阵尖利的哭喊声。 原来是隔壁周文书家着火了。 火苗窜的老高,眼看就要烧到他们的院子里来了,想到自己房间那些刚配制出来的弹丸,苏芷急的大叫:“快去救火!” 她这么一喊,大家都回过神儿来,李老爷子也高声叫道:“春生,秋生,赶紧去井里打水灭火,千万不能烧到咱家来。” “后院塘里有水,快,大家把冰砸开拎水!”苏芷大喊一声,一众人立刻往后院跑去。 到底是他们人多,很快把窜到院墙上的火苗给压了下去,顺便帮忙把周文书家的大火给扑灭了。 “多谢恩人仗义出手相助!”周文书一脸烟灰的跑到苏芷他们跟前一揖到底:“以前是我多有得罪,真是对不住了。 “周梅风,这就是养外室的下场,不让进门就烧我们的房子!”一个尖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股子浓重的焦臭味儿。 她这么一嚎,原本紧闭着大门的邻里都悄然打开门出来看热闹了。 见状,周文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厢,头发被烧焦的夫人一直厉声数落着他在外偷人,仍至生下私生子的丑事,恼羞成怒的周文本大忠吼一声:“闭嘴!你多说一句,我立刻休你出门!” 他本打算镇住自家夫人,结果却听周夫人哈哈一笑:“那,今天街坊作证,我们就此恩断义绝,以后你敢入我梅家一步,腿打折!” 说完,招呼一众家丁开始收拾院子,清点被损毁之物。 接着,将熏的漆黑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严实了。 一身狼狈的周文书狠狠的朝大门揣几脚,得来几声喝骂,无奈只得跑去衙门里去栖身。 这么一闹腾,大家伙都没心思继续坐下吃喝了,反倒是孩子们仍然兴奋不己的在院子里打闹。 苏芷原本就装着心事,见周家火扑灭之后,立刻飞奔回了卧室。 从床底下拉出数十个弹丸,以及没有配制好的炭粉等材料,心里狂跳不止:这东西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她这么做是不是有伤天和? 若是真的把这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传了出去,怕是真的会引起极大的震荡。 也许,这场大火就是上天为了警示自己吧。 她可能利用天文学识来窥破天气,从而为己所用,但却不能将那些毁灭性的大杀器带到这个时代。 想通了这些之后,苏芷方才松了一口气,以暗自指天发誓:除非保命,今后绝不会再将类似杀器带到这个时代。 既然是在冷兵器的时代,一切的争端都按这个时代该有方式来。 打定主意之后,她把这些剩下的材料都拿到后园倒尽了池塘中。 做完之后,苏芷才长舒一口气,仰面看向天空希望老天能保佑我渡过明天这一劫。 待她回到前院后,池塘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直直的盯着水面,许久,才悄然离去。 苏芷撒了那些东西回到房间后,心里徒然一轻,又认真将明天要带上的东西清点一遍包起来,方才和衣躺下, 一夜无梦。 直到凌晨时分,突然睁开眼翻身下床披上大毛披风往掀起窗户往外看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叫李三娘起来。 待她们主仆梳洗之后,听到动静的李捕头父子,张庭玉三人也都麻利收拾利索在堂屋等着了。 看到苏芷出来,李捕头神色郑重的说:“马车己经套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吗?” 苏芷亲自给他们倒一杯热茶说:“等大栓子收拾好一起。” 话意刚落,就见大栓子一脸喜色的跑进来说:“真的开始飘雪了,苏娘子!” 苏芷递给他一杯热茶说:“喝点暧暧身子,待会儿就走,走马灯你备好了么?” “都准备利索了,就等你一声吩咐就能出发了。”大栓子三两口吞下滚热的茶水,神色激动的说:“这回回去我就留在清河村儿不出来了。” 苏芷深吸一口气说:“你先别急,等我们的访客来了一起走最好。” “访客!?”李老爷子不由惊诧出声:“到底是是什么人——” 第二百五十章 旧人 不待他说完,只听院中响起一声极为清灵的笑声:“苏娘子别来无恙啊?” 苏芷眼神一眯:竟然是她! 就在这时,李三娘一个箭步冲出去,指着那个将头脸隐在宽大斗篷里的女子喝道:“是你?!桃儿,你这时候来这干什么?” 与此同时,大栓子提着两盏跑马灯闪出门外,明黄的光照在那个被裹在斗蓬里的身影,看上去有股莫名的熟悉之感。 桃儿轻轻掀开风帽,一张跟苏芷一模一样的脸映入大家的眼帘。 原来是你! 苏芷上前一步指着她怒问:“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到处为非作歹?” 只见那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轻笑一声:“呵呵,苏娘子,说实话你这张脸生的一点也不美,但却很有福像,所以我当打算借来一用!” 说着,身形快如闪电般冲向苏芷,与此同时,苏芷大喝一声:“阮芳芳!” 叮! 一道银光从天而降,正好挡苏芷跟前,将桃儿手里的金刀懒腰斩断。 明黄的灯光下,数百只毒虫暴成一蓬血雨落下。 “雕虫小技!”身量高挑的阮芳芳携起苏芷往后疾退几步,手握长剑指向口鼻渗血的桃儿:“说吧,为什么要偷我们的盘缠!” 就在这时,张庭玉突然出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话音刚落,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只见李老爷子突然七窍暴血倒地。 “爹!”李捕头扑上去抱住他急切的叫道:“你怎么了?!” 苏芷转过身,神色复杂的看向血泪糊了整张脸的李老爷子问:“李叔,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 李老爷子惨笑一声:“苏娘子,能看到你回心转意应天命而,老头子死而无憾!呵呵,老婆子,你的仇我真的报不了了。” 然后看李捕头紧紧抓他的手说:“一定要忠于苏娘子——” 话还未说完,头一歪便断了气。 “爹!爹你醒醒啊!为什么,是谁,到底是谁害死你的?”李捕头嘶声力竭的哭喊道:“都是孩儿害了你啊,我不该,真不该什么都听您的。” 苏芷轻吐了口气,盯着悲痛欲绝的李捕头问:“青峰镇根本没有没围困,是不是?” 李捕头痛哭的不能自抑的说:“我,我肯本就没去,是爹交代的。” “哼!枉费我一番心血,这个死老头竟然临阵反戈!”桃儿抹一把嘴角的血渍狞笑一声:“不过,苏娘子,你真以为一个东陵妖女就能制住我吗?” 说完,身子轻轻一格,以十分诡异的角度躲开了阮芳芳的长剑,直接朝苏芷欺身而来! 苏芷惊得后退几步,立在她身侧的大栓子突然将手里的走马灯往她身上砸来! “终于露出马脚!”只听李三娘一声厉喝,飞身一脚将大栓子踹飞出去几丈远。 见状,桃儿身形一顿,阮芳芳借此机会欺身而上,再次将银剑指向其眉心:“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苗女的命门不在心口,而在眉心。” “妖女使诈!”桃儿那张跟苏芷一模一样的脸狞狰起来:“你们今天谁也逃不掉,我刚刚己经在这院里下了断肠蛊,今天你们都得死!” 闻言,阮芳芳突然拍了拍手:“你以真为你那些下三烂的手段真能吓住人?梅姨,这家伙的帮凶都逮着了吗?” 此言一出,桃儿不由瞪大眼看向东厢门口那棵大树。 “动手!”苏芷厉喝一声,只见数十身着劲装的黑衣人直扑向树顶。 桃儿睚眦欲裂的瞪着苏芷:“你——” 话刚出口,只见四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男人被丢在地上。 接着,身着黑着劲装的李珍拍了拍从墙上跃下,来到苏芷跟着问道:“苏娘子,这些贼子帮你抓到了,你现在也该告诉我,” 他环顾一眼四周,才接着说:“那件事情了吗?” 苏芷微微一笑对有满脸惊色的阮芳芳说:“麻烦阮姑娘帮忙把大家的毒都结了。” 阮芳芳脖子一梗,神色间颇有些不情愿。 见状,苏芷轻飘飘的说:“这小桃儿可是顶着我的脸坑蒙拐骗了不少人,身家颇丰呢!” “好,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撒解药出来,到时候抄捡出来的东西可都归我们!”阮芳芳双目一亮,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瓷瓶往空中一挥:“其实,咱几个都没事儿,只是睡着的人中了些安神散而己,至于断肠蛊早被我给灭了!” 苏芷十分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告诉你个好消息,梅姨己经带着你们的人去抄捡她的老窝了。” 话一出口,只见桃儿从口出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直直倒了下去! “小心!不要让她跑了!”苏芷大喝一声。 李珍与李三娘联手跃上前阻住后路,阮芳芳同时将银剑点向地上。 但就在他们动手的一瞬间,地上突然暴出一道金光,接着,阮芳芳从地上挑起一件一黑袍破口大骂:“这贱人,竟然在老子眼皮子底下用金蝉脱壳之法。” 见状,苏芷不由冲上前惊道:“她又跑了?!” 李三娘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阮芳芳问:“这妖女是什么脱身的?” 阮芳芳神色阴沉的又喉间挤出几个字:“是我们一族的金蝉脱壳秘法,没想到苗女还会西陵秘术,必定来头不小。” 西陵秘术? 苏芷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玄奇的东西,不由脱口而出:“你们是江湖中人吗?” 阮芳芳不屑的撇了撇嘴说:“我不是早说过了,我们是西陵皇族护卫吗?岂非那些浪荡游侠能比的?” 说完,只看向亮起灯的东屋:“苏娘子,你拜托我的事也完成了,这个人交给我,再会!” 说着,上前拎起被击晕在地的假栓子纵身而起:“这家伙我带走了,其它事你自己善后吧。” 她身形刚一消失,只见李珍冲苏芷抱抱拳:“我也该走了!” 说完,目光怜悯的看了眼坐在地上抱着老父亲尸身的李捕头说:“请节哀顺便。”随即一招手,带着数十名黑衣人迅速离开大院。 就在这时,东屋门吱呀一声打开,李春生跟李氏两人披着棉袄探出头问:“你们起这么早——” “爹!爹,你怎么了?秋生,出什么事了?”李春生看清院子里的情形后,立刻冲出来扑到父亲身边惊慌的叫道:“秋生,爹是怎么了?” 李捕头抱着父亲的遗体扑通一声跪在兄长面前:“大哥,是我害了爹呀,我不该什么都听他的,更不该去跟苏娘子撒慌——”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逼迫 李春生失魂落魄的抓住父亲的手:“你说什么?咱爹没了?他身子骨明明很硬朗的,怎么会突然没有的?” “李老爷子是被那个苗女下毒杀害的。”就在这时,张庭玉突然出声:“当时,她也曾找到过我,说让我跟她合作逼苏娘子现身嫁入三皇子府。” 说到这里,他神色哀伤的弯下腰轻轻抚过李老爷子的脸,将他睁着的双目合上:“当时我虽然十分心动,但听三叔说苗女最是恨毒狡诈,若是跟她们共同绝少能得善终。” “所以,”他低下头:“我因为怕死,所以拒绝了。不过,没想到她竟然会找上李老爷子。” 听到这里,苏芷算是全明白了。 李老爷子是把振兴家族的全部希望都押到了她身上,他一定是听说了那个她一朝为后的传言,才不惜以生命为代价逼她入世。 可以说是她的消极避世间接的害死了他。 虽然,这次李老爷子跟桃儿联手出卖了她,但他的初衷却只想她应那所谓的天命,根本没想过要害她性命。 而且还在关键时刻给李三娘指示,让她及时制住了假大栓子,宁愿自己服毒身亡也没有对苏芷下手。 所以,苏芷在心底对虽有怨但却无恨,甚至对他的死还十分自责:若是自己肯早点认清了现实,勇于面对一切,他也不用这般处心积虑的算计她,更不至于丢了性命。 虽然张庭玉并没有说太多,但李家兄弟却都听明白了,两人虽然对父亲的死的悲痛不己,但也明白是李老爷子舍命为李家铺路算计了苏芷。 所以,两兄弟对此愧疚不己,长跪于苏芷跟前不起,以期代父恕罪。 现今他们李家十几口能好好的呆在这里,全靠苏芷一力照顾。 李家兄弟心里十分清楚,姬如霜想收拾他们家不是一日两日了,要不是张家暗地里保着,李家早就完了。 当姬如霜借着张庭玉逃跑之由连张家也想要灭了时,他们就知道离开李家家破也不久了,所以,提早悄悄寻了伢行将老宅,铺子都典卖了出去。 他们逃离青峰镇之后,伢行立刻依约将银行送到大青山脚下。 所以,李捕头根本就没敢回过青峰镇,也根本回不去。 因为,自姬如霜被砍重伤濒死之后,姬家便派出大量兵马将青峰镇围困了起来。 就是给李捕头送银钱的伢行掌柜也没敢回去,收了屋契之后直接取道通洲往南阳郡躲避去了。 苏芷原本以为李家兄弟因父母伤逝而迁怒于她,没想到他们一直为父母算计陷害她而愧疚不己,原本心底的那些芥蒂渐渐消散了去。 “李大哥,李二哥,你们快起来吧!李老爷子刚才也算救我一命,我哪会再怨他?只要你们心里莫怪我懦弱害得老父挺而走险就行。”苏芷十分直诚的对李家兄弟说。 见她这么说,李捕头抽了抽鼻率先开口:“我们丧了良心也不能记恨于你呀,当初若不是你拦住我娘,莫说小儿连九凤都要丢了命。” 说到这里看了李春生一眼。 “是啊,若不是我娘出卖了苏娘子,您也不用背负一身的罪名逃亡,青峰镇更不会遭此大祸。最后,她也尝到了恶果。自从娘死后,爹总对我们说,是他纵容娘助纣为虐,我们李家迟早要遭恶果的。希望有朝一日能得您原谅。”李春生痛心疾首的说:“没想到爹他竟然一早就存以死谢罪之心。” 以死谢罪! 怪不得李老爷子临死前会说替老妻报仇。 想来是怕她会对其子心怀怨怼,故意这般说的。 平日里李春生言语不多,看着老实木讷,没想到心里想的倒是通透。 苏芷叫随着丈夫跪在公公身边的李氏妯娌两各自扶起夫君说:“看来,这一切都是李老爷子谋化的了,我相信他老人家没有害人之心。我这个人恩缘分明,绝不对迁怒于任何人的。好了,天也快亮了,你们赶紧去办后事吧。” 经过这么一闹腾,苏芷只觉得身心俱累,她也不想再多管闲事,只拿了二银子作丧仪塞给李氏便叫大栓子跟随她一起到堂屋。 一进门大栓子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苏娘子,我对不起您,我真不知道李老爷子还跟外人有牵连,我不该偏听他的话——我不是人呐!以为按他的说的做,你就能再次入主青峰镇继续把我们清村村带起来。” 他刚说完,只听张庭玉也要跪下,结果被苏芷抬手止住,并叫大栓子起来:“罢了,你们不过是被姬如霜逼的没法才来打我的主意。” 说完,看向张庭玉:“至于我行踪是你告诉大栓子的吧?” 张庭玉垂着头低低应了声:“是,我也是猜的,你可能会来通洲,就跟李老爷子说让他派人到通洲各处找你。” 没想到大栓子正好在大王庙乡碰到了她。 苏芷深吸一口气问:“你现在还坚持要我进三皇子府吗?” 张庭玉急忙摇头:“我的目的任务己经完成了,把求贤令交到你手上。”、 求贤令啊。 苏芷双目一亮:“你是说三皇子改变主意了?” 张庭玉眼闪躲闪了下:“殿下若见你有经世大才,定然会委以重任吧!” 看来,还没有打消要纳她入后院的打算啊。 苏芷暗叹了一口气:也是,不管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但它既然己经流传开了,而且还入了天子之耳——怕是只要有机会的人都要争上一争吧。 招贤令不过是一个诱饵罢了,但是,这东西偏偏就是她最中意的。 能想到这主意的,怕也只有林先生了吧。 想到这个工于算计的便宜师父,苏芷心里涌起一阵的怨怼:明知道她这性子根本不适合这些纷争,还是一步步把她推入局中。 现在,招贤令己在手,她己无法再抽身而去。 不过,女官纵然给个宰相她也敢接,但是进皇子的后院绝对不行。 大不了以命相博而己。 不过,苏芷最为理想的职位是能进入同样执掌着天文地理的钦天监。 打定主意之后,苏芷又安抚了张庭玉两人几句,感觉身上乏的不行便准备回卧房去睡个回笼睡。 张庭玉本想问她什么时候试破了李老爷子的计谋的,见她满面困容,心知其昨夜必定难眠,便轻吐了口气也回房间去了。 苏芷回房之后,立刻脱了衣服钻到温软的被窝里,身子明明乏的很,但头脑却异常的亢奋:她要如何夺回青峰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搬家 一想到又有机会为官一任,可将清河村重新建设起来,苏芷心里就忍不住兴奋不己:前世她除了气像专业之外,最感兴趣的就是农业科技。 可惜还没活到可以报选修课题的时候就挂了。 幸而平日闲来无事,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东西,同时,她也在农村长大从长辈言传身教学来不少识知。 识知改变命运。 这句话她以前听过无数次,从来都没什么感触,如今穿越到这个世界才真正领会到其中含义:若是她没有预知天气的本领,估计活不到离开李家村吧。 辗转几许,被窝里一点气都没有时,眼皮终于撑不住了。 纵然在睡梦中,她还一直不停的思考着如何上位做上女官。 结果,一觉醒来后,听到门外的极力压抑的哭声,心里突然空荡荡的十分难受。 说实话她真的想不明白,李老爷子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离开,她为人也许有几分明白,但对于谋略却一窍不通。 为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跟她明说呢? 突然间她感觉这样很不正常,为了坐到至高无上的位子,表面上兄友弟恭,暗地里却你争我夺打的头破血流。 有能者上位不就行了? 苏芷被一阵压抑的哭声吵醒之后,恍惚了半天才想起来李老爷子早上去了。 抬眼往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外面起了大风,呼啸着的北风挟裹着大雪拍打着窗台发出一阵令人生寒的刺啦声。 苏芷又闲上眼在被窝里躺了会才慢慢坐起来穿衣服。 听到动静的李三娘来到门外轻声问道:“苏姐,我把清粥给你端过来吧?” 苏芷簪好秀发打开门说:“先温在锅里吧,待会儿我去厨房里吃。” 李三娘看着她又言欲止。 当苏芷踏出堂屋一眼看到西屋李捕头所居的一间房子被装成了灵房,但此刻挽在门框上的丧帘孝花却被扯下仍的满院子飞。 “这是怎么回事?”苏芷心下一愣立刻往西屋而去。 刚行至门口,就听到一声极为冷酷的声音:“把这晦气的东西给我抬出去!我把这了宅子租给了苏娘子,你们都给我滚!” 闻言,苏芷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是房东来了。 一看到她过来,房东立马指着她骂道:“你这个小娘皮真不地道哈,当初我租给你屋子时,只见你们两个娘们,我想着大冬天的两个女人没地方住挺可怜的就租了这处宅子给你们,没想到你竟然带来这么多人来住,这也就算了,竟然还弄个人老在宅子里!” 苏芷自知理亏,也明白人死在别人家的宅子里确实晦气,便不住的陪不是,但这位从未谋面的真正的房东却坚决不愿再租房给她们了。 “……加多钱都不行,本来这宅子我不愿租出去的,是我侄子说你他两个小娘子可怜,我才勉强同意了。现在死了人还想在我这院子里发丧,坚绝不行!”房东说着打开大门叫道:“今天必须给我搬走了!” 无奈之下,苏芷只得同意。 本来乍然失去父亲的李家兄弟就悲伤不己,这下又连累苏芷等人被人赶走,他们更是愧疚不己。 李捕头坚持带父亲的棺材回青峰镇,让兄长一家与妻儿留下来。 但是,在这风雪交加的天气里,李三娘跟张庭玉两个出去找了半天也没寻到出租的宅子。 这里就一条不长的街道,他们家里死人被房东赶出来的事早在镇上传遍了。 正当大伙发愁之时,只见阮芳芳领着四五个身着黑袍的手下赶来,十分热心的对苏芷说:“我们刚捣了那妖妇的窝,就在不远的一个废弃的庄子里,还有不少空房,你们若不嫌弃简陋就先过去凑合着吧。” 此举对苏芷等人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于是,大家一起手忙脚乱的收拾了家当往阮芳芳说的庄子搬去。 原来,是离大王庙不远的一个农庄,原本是一乡里一个大户置办的田产。 谁知,自从庄子上盖起几处宅子,家人过去住过几天后都得紧病死了。 一时间这庄子便成了无主的鬼怪庄,被主家一个远房的表亲以极低的价钱卖给了桃儿等人。 因为平日疏于打理,进庄子的路都被杂草野藤填满了,几十亩良田也都荒着,那几处宅子更是隐于疯长的树子里中间。 若不是阮芳芳等人带路,苏芷怎么也想不到这荒郊野岭上还有几个院子。 “咦?这里竟然有三处宅子!收拾倒挺利索的。”李三娘惊讶的看着在一片野藤跟树林糊成一片的野地里好似凭空出现几栋窗明几净的房子一般。 阮芳芳轻笑一声:“这些人倒是有些手段,利用这里的地势设个简陋的迷踪阵,所以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这地方还有个田庄。” 苏芷看着被野草淹没的一大片良田叹道:“这么大的一块田地竟然没人来知道。这些人也确实有本事!”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梅姨从一中间一处宅子里出来,抬手将面前那颗手壁粗的树辟倒。 众人只觉得眼前猛的敞亮起来。 “外面风雪大,众位快到院里去吧!”阮芳芳笑呵呵的说:“刚才梅姨把宅子四周的阵法开了一部分,道儿也宽了不少,大家赶紧安顿下来吧。” 苏芷率先带李三娘走到东边稍小的院子,李家兄弟则占了西边的院子。 张庭玉虽然想离荷儿近些,但也知道这样于理不合,便随李三娘到东院选了个房间安顿之后去李家帮忙了。 “秋生,把爹的寿材放下来吧!”待两安顿好之后,李春生对执意要回青峰镇的李秋生道:“如今天寒,父亲尸身多停些时再说吧。” 李捕头失神的摇摇头:“大哥,我一定要父亲叶落归根,不能就——” 说着,说着又痛哭起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寻父 正在这时,张庭玉推门进来劝解道:“李二叔,你现在就算把老爷子带回去,也进不了镇里,而且很有可能被姬家人捉去,至于老爷子怕是免不被丢到大青山里去——你想他最后落得尸骨被抛于荒野的下场?” 听他这么一说,李捕头才算松开紧扒着灵棺的手,任由李春生招呼人将其抬入一间被作为灵堂的屋子,然后叫女儿们帮忙布置了起来。 虽然之前挽联等物被撕扯了一回,但还有些剩余的,很快又布置出一间极简的灵堂来。 他们刚忙活完,就见大栓子赶着骡车停在大门外,从车上搬下来不少办丧宴用的食材来:“这是苏娘子交待我我去采买的,她说虽没多少亲友来送行,但该有的也不少了老爷子的。” 听了他的话,李春生心里才算踏实下来。 这厢,闲着没事的梅姨得了阮芳芳的命令,带着几个手下过来跟李家人一起忙和了半晌,算是整治出几桌丧席来。 李家兄弟没想到只有一面之缘的阮芳芳也带了十几个下人也治丧,还上了二两银子的大丧礼,不由感激不己。 在丧席上李春生感激的向苏芷敬酒:“若不是苏娘子帮趁着,我们李家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我爹也没法办成这么体面的丧礼。” 苏芷轻叹了一口气,举起酒杯道:“李大哥,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一笔勾销了吧,以前我们如何相处,以后还如是。” 说完,环视众人一眼:“你肯定想知道,今天早上这出事的原由吧。” 说到这里,她站起身往门外看去,只听大门外传来几下拍门声。 大栓子十分有眼色的奔出去开门,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带着李珍进来。 他先到李老爷子的灵堂上了一柱香,然后才来到堂屋满脸歉意的对李捕头说:“李二叔,我来晚一步,请您见谅。” 李捕头抹了把痛红的眼睛,起身接住李珍的手说:“李公子能来就是我莫大的荣幸。” 跟李捕头寒暄两句后,李珍便目光灼灼的看向苏芷:“苏娘子,你真的知道我爹是谁吗?” 此言一出,一众都好奇的看向苏芷。 只见他缓缓的摇摇头:“我也不确实是不是,但是,观你面像于南阳大粮商李坚几乎一模一样。这世间除了血亲,绝不会有连气息都十分相像的两个人,纵然他不是你父亲——” 不待她说完,李珍不由瞪大眼激动的问:“真的,你说那人也姓李,而且跟我长的极像?没错的,一定就是他!我以前听外公说过,母亲生前曾说过我长的跟生父一般无二。” 苏芷松了口气说:“你母亲可曾留下什么遗物?” 李珍愣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陶陨说:“这是我母亲生前几乎从不离手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人有关。” 苏芷点点头:“很有可能是当年你父母当年的定情之物,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带在身边,李珍,你打算何时动身去南阳?” 听他问起这个,李珍倒是迟疑起来:“苏娘子,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他。” “对于他抛弃你们母子于不顾,你心里也有恨意吧。也许,他当初也有苦衷呢?”苏芷试着安慰他道。 李珍抓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让我再想想。” “苏娘子,你是如何得知父亲——”李捕头突然红着眼看向她。 苏芷看着他神色平静的说:“我并不知道是李老爷子,但也知道一定有人跟外人合伙来欺骗我而己。原因很涂简单,因为李珍曾来找我说有人去过青峰镇。当时我多问了句青峰镇的情况,心里便起了疑惑。” 闻言,李捕头张大眼睛:“所以,你一开始怀疑的是我?” 苏芷不置可否的继续说了下去:“从我起疑之后,就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心头思虑一遍,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要骗我去青峰镇,直到阮芳芳来告诉我说她们的盘缠被易容成的我模样的人偷走——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说到这里,她轻笑一声:“我知道那绝对不是李老爷子的初衷,但却是桃儿的目的——就是彻底的取代我!” “不,父亲不会这么做的。”李春生惊叫出声。 他很清楚桃儿要想彻底变成苏芷,那么苏芷就得死。 而他的父亲却是这个阴谋的帮凶。 此刻,张庭玉震惊不己的说:“原来是这样!” 接着,他抬眼看向苏芷:“若是苏娘子你执意不肯入世,那么——” 苏芷跟李氏兄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李老爷子很可能会对她下手,因为,他迫切的希望李家能够借势崛起。 “为什么,公公他会这样?”李氏难以接受李老爷子有心想要谋害苏芷之事。 在她眼里,苏芷是家里的大恩人,做人怎么能恩将仇报? 李春生神情苦涩的看她一眼低下头:“季红,我己经决定了,我们一家自愿追随苏娘子卖身为——” “我希望我们能是好朋友!”苏芷打断他的话道:“我这个人自由惯了,同时也不希望身边有多少家仆,实事上李三娘也叫我苏姐,在我眼里她也是我的伙伴。” 苏芷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几年了,但是前世的关念依然深刻在心底。 也许,有一天她真的能登上高位。 如果依张定远当初在东乡给她看的上报文书所言,那么,她现在手里这个求贤令的权利至少跟通洲令一般大。 既便如此,在她眼里李家张家始终是她的朋友,将来她若真的成功会一定会有许多下属,但不会有奴隶。 苏芷可以接受这个时代的雇佣长工,但却法容忍将身家命性都卖于他人的家奴。 若是待人以诚,又怎会怕下人叛逃? 见她说的如此坚定,李家兄弟便也不再坚持,眼下最为紧要是李老爷子安葬在何处的问题。 李春生认为如今回青峰镇实为不智之举,建议将父亲葬于外面。 但李捕头却坚持要把父亲葬入祖坟。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争执 面对他们两兄弟的争执,苏芷根本没法调和,在她听来两人说的都很有道理。 最关键的是,她对此世的丧葬之事一窍不通。所以,并未如李家两兄弟所愿帮忙拿定主意。 就这样李老爷子的棺木就被停在灵堂之中。 幸亏这是数九寒冬,不然就这么停尸不入土,很快就会腐烂的。 很快,腊月过去了一半,天气也更冷起来,仍然风雪不断。 因为畏寒,苏芷整日窝在房里不出来,倒是李三娘是个憋不了住的性子,隔两天出去溜达一回。 至于李家两房人,李捕头因李老爷子的死愧疚不己,终于守在灵堂不出来;倒是李春生又捡起了木匠手艺,开始出去给人打家具。 临近年关,总有些在外经商的之人归家,挣着钱的就会请木匠来家里打几件可心的新家俱也好过年。 这个时代普通人家所用的家俱都原木打造,根本没有上漆。 只有极富贵的家族里才用的起漆器。 所以,这对于木匠的手艺要求更高,因为按照原木的纹理来雕琢组合,做出来的东西不但结实耐用,还要美观大方。 不过,李春生却是这方面的好手。 他接的第一单活就是张庭玉任教的朱家,也是准女婿帮他拉线介绍的。 因为天气寒冷,行路又难张庭玉便随李春生在朱家留宿,沐休时才回来一趟。 这天,苏芷正在厨房里边烤火边教花儿做锅贴饼,却见张庭玉带着一脸愁容的李春生进来。 “咦?你们不是在朱家做事吗?”苏芷看到两人有些惊讶的问,随即,起身让他们在火盆边坐下。 李春生烤了烤手说:“是我叫庭玉跟我一起回来的,” 说到这里他又言欲止。 倒是张庭玉接着说:“其实也算什么大事,朱家本来是请李叔父去打几件小立柜,本来昨天己经完工了。谁知,朱二爷那他活做的漂亮,便出口让李叔父帮他雕一件楠木屏风。” 听他说到这里,李春生抬起头接着说:“当时主家说的轻巧,我见给的报酬高就应下来了。可是,从昨天到今天描出数十张花样朱二爷都没看中——” 说到这里,他有些为难的看向苏芷:“我想着苏娘子你博学多才,见识又广,能不能帮我绘一幅风水流云图?” 风水流云图? 苏芷不由皱起眉头:“我根本没听说过这种图,怎么画?” 李春生深吸了一口气道:“苏娘子,我也觉得奇怪,其实并不是我要回来找你帮忙的,而是主家暗示要请你帮忙。还说这副屏风做成之后要献给什么王爷。” 一听到跟王室有关,苏芷不由警惕起来:“是那位皇子——呃,王爷又盯上了我?” 张庭玉干笑一声解释道:“我在朱家教书听说朝廷新封了一位王爷,至于是哪位皇子,还是王室贵胄,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分封了王爷的皇子,怕是再也无缘大位了。”张庭玉轻叹一声说:“所以,很有可能是哪位极得圣眷的皇室贵族。” 闻言,苏芷目光一闪,接着问道:“你说这位王爷绝无上位的可能?” 张庭玉点点头:“皇上如今春秋鼎盛,各皇子又都是人中龙凤,这时候封王之人肯定是无缘大位之人,因为本朝惯例,只要不立储君,皇子不封王。一旦封王就不能再朝廷领实职,而且要出京到被指定的王府去过闲散日子。” 苏芷不由啧啧出声:“在本朝当个王爷还不错嘛,有钱,有闲,自由自在不干活。” 张挺玉不由轻笑出声:“生于帝王家,从小得最为上等的教导,那个没点野心呢?谁会甘心做个富贵的大地主?” 还是地主吗? 这不是更优厚? 张庭玉无奈的笑道:“我大原王朝地大物博,拥有三千亩良田,百户长家仆从的地方比比皆是,别的不说,就是张家也有近五千亩的田产。” “那你还被整的这么惨!”苏芷脱口而出。 张庭玉顺着她的话说:“是啊,你也看到了,光有些田产钱财有什么用?手里无半点实权还不是被人随意摆布?王爷虽然地位高点,但手里却无一分实权,只有过年才面圣一次,还不如手撑大权的一方洲牧呢。” 原来本朝的王爷都是些闲散货啊。 这样岂不是更好? 虽然没有多大权力,但也能朝天子,威势还是不小的。 若还极得圣宠,哎呀,简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靠山啊。 但她怎么才能靠上去呢? “苏娘子,皇子王孙的事儿我们现在也巴望不着,眼下李叔父这个忙你——”张庭玉见李春生满目焦急的样子,只得生硬的扯开话题。 对啊,屏风! 怎么把望不着了?她虽无缘见什么王爷,但这东西说不定能见着啊。 无论如何,姑且一试吧。 万一真的就靠上了这堵绝佳的靠山了呢? 想到这里,她十分爽书的答应了帮李春生设计屏风的要求。 风水流云是吧? 这个时代的屏风都是浮雕,也就是在一块板子上雕刻上花鸟虫鱼,山水树木,然后四周镶上金银铜边,再加上个底坐就成了。 看上去古仆美观但却显的十分沉闷。 不如,用镂空之法。 苏芷也见过李春生给小儿子还有侄做的一些精美小巧的玩具,其中不自觉的就用上镂刻之法。 打定主意之后,她随从火盆里捞出一根烧了一半的树枝吹了灭了火,就在地上勾画起来。 张庭玉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那副看着十分怪异的图案问:“这,楠木可是十分贵重的,掏这么多出去怎么跟主家交待?” 李春生倒是点点头说:“苏娘子此法甚妙,那楠木板料上正好缺了一块,这样也好避开坏损这处。”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心头好像又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不过,她正一心的想着怎么设计出个精美别致的屏风出来,根本没有深思。 听李春生这么说,她心里明白这种镂刻根本难不倒他,这才是最关键的,设计的再好,他没这个本事做出来也是白搭。 “好,我这就回房去给你描绘出来!”苏芷从李春生手里拿过纸笔回到书屋,一气呵成将这做成流云追月状的屏风的轮廓描绘了出来。 李春生见她不到一刻钟便拿着图兴冲冲的跑出来:“若,我把这些被挖出去的大块板料都做成了装饰在屏风四周的挂件。你们过来看看。” 李春生拿过图一看,不由惊呼:“苏娘子,这设计真是巧妙绝伦,只是这屏风上的图案——” 第一百五十五章 苗疆圣灵玉 “那些精细花样你自己看办吧,我不会画。”苏芷十分干脆的说。 李春生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描绘一份拿去给朱二爷看看。” “苏姐,饼烙好了,你快来尝尝吧。”正当苏芷回到房间去找那张求贤令时,花儿在厨房扬声叫道。 苏芷把那张盖着巨大玉印的求贤令合上收好,拢了扰身上的大毛披风往外走去。 谁知,刚出门便见大栓子慌里慌张奔回来叫道:“苏娘子,快来看看李公子不好了!” 李公子? 苏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大门外,只见李珍浑身血迹的靠在门框上,一看到她立刻抓住她的袖子急切的说:“那苗女要杀我灭口,苏娘子,她们快来了!” 他话音未落,离的不远那处宅子大门突然被推开,梅姨一脸冷笑的应道:“那妖女无论如何也进不来的,这里的阵法,我己经改过了,若是要硬闯进来的话——” 她突然指着李珍厉声道:“就如这样子!” “苏娘子小心!”就在这时,大栓大叫一声,突然推开拽着苏芷的李珍! 而梅姨身后数十名黑袍人欺衣而上。 苏芷只觉的身上一凉,待回过神时却发现身上的大毛披风被假扮李珍之徒给夺了去。 “贼子,还我披风!”她刚喊出声,就见将整个身形隐入披风中的假李珍越众而出,瞬间消失与荒野之中。 当大栓等人正要追上去时,梅姨大喝一声:“穷寇莫追!都回来吧,你根本追不上他!芳芳,快随我去修复阵法!” 看着阮芳芳等人带着一众手下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田野间时,苏芷才算回过神。 她轻吐了一口寒气,发觉不知何时花儿己经拿了件棉披风给她搭在身上,满脸惊惧的看着她脚边那件血衣! 苏芷拍拍她的肩膀,对正要上前拾起血衣的大栓子说:“这东西看着邪气儿的很,你找根木棍挑出去烧了吧!” 大栓子应声到柴房拿了根长柴棍,挑起那血腥扑鼻的衣服,正准备往外走,只听啪嗒一声,一个半月形的吊坠滑落下来。 看着雪地里那个碧色掉坠,苏芷不由眼神一闪:这个,并不是桃儿身上的那枚,而是—— 不对啊,那人明明为毒虫噬可咬而亡,而且,这东西不是己经落到李弘扬身边那个人手里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芷弯下腰盯着那枚玉佩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只是形状相似罢了。 这么一想苏芷正要捡起来,却被花儿止住:“苏姑姑,你不是说那衣服邪气儿吗?保不准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别碰啊!” 闻言,苏芷立刻缩了手:“是啊,苗女善用蛊,我可不能得道了。” 说着,叫花儿拿来个瓷杯子连雪一起装着带回房间收着,打算待阮芳芳回来时,拿给她看看有什么玄奇之处。 小心把玉配放好之后,苏芷叫花儿烧了一大锅热水,拎到跟厨房相通的角房里准备洗个澡去去晦气。 一想到那假扮李珍之人曾抓着她的袖子,苏芷心里就有些发凉。 当她腿尽衣服之后,发现胳膊上有一块青黑之色,不由心下大惊,急忙拿出七公子赠与她的专门克制各种蛊毒的清风膏。 这东西还是在南阳郡遇到七公子之后,他听说苏芷曾跟苗疆圣女结怨,于是送她一瓶据说出自苗疆医尊之手的清风膏,专克制各种蛊毒。 苏芷小心的把清风膏涂抹在胳膊上那块青黑之色上,开始没感觉有何异常,片刻之后只觉得如火烧一般灼痛不止。 接着,皮肤迅速溃烂出血,随着一股污血流出,胳膊上那块青黑色慢慢消散,只留下拇指大小一块血红的皮肤不断渗着血。 那种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差点叫出声。 她匆匆包扎了下伤口,便从浴桶里起身穿衣出去。 一出门便看到梅姨一脸凝重的盯着那个被放在瓷杯里的玉佩。 “苏娘子,这块苗疆圣灵玉你从何得来的?”一看到苏芷,梅姨一脸惊讶的看向她。 苏芷拢了拢湿漉漉的长发看了眼拿着毛巾过来的花儿,见她紧咬抿着唇,便知梅姨根本没从她口里问出什么。 不过,她也不打算瞒着梅姨一伙人。 打定主意之后,苏芷神色轻淡的说:“这东西来头真不小,不过,我也很好奇你怎么认出它来的?” 闻言,梅姨不由惊异看着问:“苏娘子,难道你也跟苗疆圣女打过交道?” 苏芷微微一笑:“确有过数面之缘。” 说完,认真打量一眼梅姨问:“你们西陵真的要再出一位女王吗?” 梅姨定定的看着她:“苏娘子果然聪慧非凡!不错,按上古圣训,我们西陵在十年后将有一位女王临世。而且,上面还提及了——” “梅姨!”门外,阮芳芳一声厉喝打断了她的话:“你刚说苗疆圣玉在这里?” 不等梅姨出声,她便冲进来两眼放光的盯着那颗玉佩说:“哈哈,这可真是好东西啊,苏娘子你以后戴着这东西就不怕任何蛊毒之类的东西了。” 梅姨应声附合:“是啊,传闻戴上这灵玉可百毒不侵。” 那可真是个好东西。 阮芳芳伸手将那玉坠拿起来问:“这是从刚才那人身上掉下来的吧?” 苏芷眉头一挑:“是啊,我怕有什么毒蛊附在上面呢,所以就把它放在杯子里了。” 听她这么一说,阮芳芳立刻把那玉坠丢了回去,慌忙张开手掌:只见玉白的掌心生出一点妖异的红线来! 吓的她甩手叫道:“真的有毒!梅姨是血缠绵!你能不能解?” 梅姨立刻冲上去抓住她的手一看:“难道是圣女亲自出手?不可能啊,她不是己经死了吗?” “别管苗疆圣女死活了,快想想办法救我啊!”阮芳芳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梅姨失魂落魄的说:“这蛊毒只有师叔配制的清风膏能解,他老人家穷其一生只配出来数瓶,我师父一向跟他不合,” “我这里有清风膏!”苏芷从怀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青色玉瓶扭开,以指尖挑出一点碧色的清风膏轻轻涂在阮芳芳手心。 梅姨满眼不可思义的看向她:“你,怎么会有这个?”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惊见 苏芷耷下眼皮:“仍是一位挚友所赠。” 梅姨见她不愿多说,便叹了口气道:“你一定很好奇我什么知道苗疆秘事对吧?因为我原本师承苗疆圣医,二十年前随苗疆大祭师也就最我师父的长子与西陵小公主缔结婚约。” 说到这里她面露痛苦之色:“谁知,刚一入西陵便遭人陷害——我们误杀了小公主,被困在西陵整整十五年。” 然后看向阮芳芳说:“她就是大师兄——也就是当看苗疆大祭师的留下的唯一骨血,在西陵王妃的庇护下长大。” “梅姨!”阮芳芳显然不想梅姨透露过多关于她的身世,故意大叫道:“哎呀,痛死我了,你看看这药到底有没用啊。” 她刚说完,就听梅姨说:“你手心的蛊毒己逼出来了!” “真的?血缠绵被解开了?”阮芳芳激动的盯着手心:“太好了,那条红线真的没有了。” 解除了性命之忧后,她耸耸鼻子叫道:“苏娘子,你做的什么美味?怎么这么香?” 苏芷这才想起她之前让花儿做一锅肉贴饼子,经过这么一折腾,时己过午,她也感觉饿的厉害。 于是,便叫花儿把闷在大锅里的肉骨头还锅贴盛出来大家一起吃。 刚摆好碗筷,就见李三娘挟着风雪冲进来:“苏姐,你们又做什么好吃的了?真香啊!李珍,你今天有口福了。” 李珍? 苏芷警惕的看着跟在李三娘身后,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李珍问:“你今天去哪了?” 闻言,李珍惊讶的抬起看向她:“苏娘子,你知道了都?我今天去见那个苗女了,她说我外公没有死,要带我去找他,结果却——” “要不是正巧被我碰到,他恐怕己经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了。”李三娘接着他的话说:“哈哈,今天我把那妖女恨揍了一顿,估计再也不敢出来作妖了。” 听她这么说,苏芷提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招呼他们坐下一起吃饭。 面对美食,李珍一扫心里的阴郁,也放开了吃起来。 吃完饭后,他才对苏芷说:“我今天好像看到外公了,就在苗女引我去的那个山头上。” 他真的还活着? 苏芷不解的问:“你怎么没上前跟他相认?” 李珍神色落寞的说:“我也只远远看到个背影,但的确跟外公一模一样!叫了好几声,可他连头都没回。” “你真的认为他是你外公吗?”苏芷认真的看着他问。 李珍神色恍惚的说:“我知道那苗女精通易容术,但是,那人不单单是背影,还有身上的气势都跟外公很像。” 苏芷深吸一口气安慰他道:“若真是你外公,他不现身可能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吧,到合适的时候他自会找你解释清楚吧。” 李珍低下头:“自从外公离世之后,我很久都没见到舅公了,舅母倒是来找我几次,话里话外都是想让我离开姜家,交出外公留给我的宅子跟铺子。” “你有什么打算?”苏芷试着问道。 李珍深吸一口气:“外公把我养这么大,还请人教导我文武本领,舅母说的没错我现在占的一切的东西都是李家的,我己经长大成人了,应该把这一切还给他们。” 苏芷不以为然的说:“别忘了你母亲也是李家人,也许你现在一切都是姜老爷子留给女儿的嫁妆呢,你先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吧。” 李珍惊讶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去南阳找生父呢。” 苏芷微笑着问:“这事得由你自己来决定,况且,他也不一定真的就是你生父。你还小不明白资财对一个人有多重要。” 她跟洪婆婆在李家村过了三年极为清贫的日子,劳碌一年也不过刚刚温饱而已。 所以,苏芷不建议李珍贸然交出家财。 至于李珍会做何选择,她就不关心了。 “苏娘子,你以为我真的能守住外公留给我的东西?”李珍苦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匣子递给她:“这里面是外公临终前交给我的私房钱,请你替我保管些时,呵呵,昨天舅母借口我身边伺候的人少,说这两天会买几个下人给我。” 苏芷接过匣子问道:“他们是想摸清你的家底?” 李珍神色悲伤的说:“是啊,一点银钱也不想给我。” 说完,起身告辞离开。 见他出了大门李三娘好奇的盯着手里匣子问:“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苏芷瞪她一眼:“他既然相信我,把东西放在这里,我们未经充许就不能擅动。” 李三娘讪讪的说:“我也只想看看嘛。” “不能看!”苏芷收回匣子起身往堂屋走去。 把李珍留下的匣放好之后,苏芷嘴角不由翘起:看来,她真的小看李珍了。 也是,他小小年纪身手不凡,切能调动十数高手——绝对非般人所能。 原本她还以那天早上随他一起出来的人是从衙门借调出的,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定然是他私下畜养的家丁。 要养这么一帮人,绝对离不了资财。 所以,纵然没有她提醒,李珍也不会轻易交出家财的。 “苏娘子忙着吗?”她正准备离开卧房,就听九凤有些焦虑的声音传来。 苏芷立刻叫道:“是九凤姐吗?快到屋里烤烤火。” 因为她怕冷,所以堂屋跟卧屋的火盆一直都烧着炭火,所以,九凤一进屋子就感觉到一股子暧意扑面而来。 “这会儿雪又下大了,快坐下烤烤。”苏芷笑着拉她坐下问道:“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找我聊天?" 九凤搓搓手苦着脸说:“苏娘子,你得空的话劝劝当家的吧,他现在整个守在灵堂里不出来,我怕时间久了人都憋闷出毛病来了。” “李二哥还没想明白过来?”苏芷有些惊讶的问。 九凤叹了口气捂住脸抽泣道:“是啊,这些天来,他除了吃饭时出来,整天整天的守着灵堂不言不语的。我让幺儿去叫他都不应。” 李捕头一向极疼这来之不易的小儿子,平日里一得空就带着他玩儿。 看来,父亲的死对他打击极大啊。 倒是李春生自父死后,很快自悲痛中走出来,并表现在出十分睿智沉稳的当家人之势。 不管有多悲痛悔恨,人生不能复生,苏芷也不愿看着李捕头弃一家老小不顾,一味的沉侵在悲伤之中。 她拍拍九凤的颤抖的肩膀说:“你别难过了,我这就去看看李二哥。” 谁知,九凤却紧紧抓住她的手,擦了擦眼泪,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开口:“苏娘子,当家的原本没有这样,刚搬来不久,我跟他提及这次办丧事出了不少钱——”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家事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牙继续说:“丧仪金都是大哥收着,大嫂说过要给我们。而且,老爷子生前卖了青峰镇的家产,祖宅十两,铺子三十五两银子。这些父亲把大哥的十两给了他,原来说也要给我们十两做家用,当时我们还有些银钱就没要。” 这个苏芷也听李氏说起过,对于老爷子没分家财也颇有微辞。 “难道,这些钱李大哥都没给你们?”苏芷难以置信的问。 李氏的为人她十分清楚:为人端方,爱憎分明。 至于李春生苏芷对他的印像是沉稳低调,看着也不像是会独吞家产的人。 九凤十分艰难的说:“因为家里没多少银钱了,当家的就去找大哥,结果回来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难道是李春生对他说了什么? 苏芷怀着一肚子疑惑随着九凤来到西院。 李春生一家占着四间堂屋,李捕头一家则住在三间东厢房,灵堂布置在西厢靠着大门的一间。 因为下着大雪,两家孩子们都在各自屋里烤火,时不时听到两个小男孩子笑闹声传出。 苏芷径直来到半掩着门的灵堂,房间里没有生火,十分清冷。 李捕头神色呆滞的跪坐在棺木前,仿佛没看到她们进来一般。 苏芷走到他跟前蹲下来叫道:“李二哥,你还是不能接受老爷子离去的现实吗?” 听到她的声音,李捕头眼里才有些许神彩:“苏娘子,对不起,我——” “你也有一家人要养活,就这么一阙不振怎么能对得起你爹的一片苦心?”苏芷低声劝解道:“死者己逝,你还要过日子。别的不说,幺儿还不到两岁,你若是挎了,他可怎么办?” 一听她提到儿子,李捕头不由双手抱头埋在膝上:“苏娘子,我真的想不通,” “苏娘子来了?怎么不到堂屋去?”李春生手里拿着一张粗麻纸站在门口探头进来:“老二,你也别总守在这屋里了,咱爹都走这么天了,也该振作起来了。” 李捕头抬头看他一眼又言欲止。 见状,苏芷趁机对李捕头说:“走吧,你爹也去了这么久了,是该入土为安了,不如今天你们兄弟一起商量出个主意来。” 听她提到这个,李捕头才算直起身子,跟她一起来到堂屋。 李氏跟苏芷招呼一声后,给他们各自倒了杯水便带着孩子们去了厢房。 “哥,爹必须葬回祖坟去,你要不同意的话,我自己回去办。不过,九凤说家里没银钱了,大嫂说过丧仪金,”不待他说完,只听李春生怒喝一声:“秋生,你闹够了没有?爹己经死了,你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为什么非要去跟他陪葬?” 闻言,李捕头突然站起来哈哈大笑:“哥,今天苏娘子在这里,你说清楚,爹之所以挺而走险,不是你跟他说让他为我未来的官途着想?那妖女也是你给牵的线吧?” 闻言,李春生身子一颤:“我,当时也不知道那女人要害苏娘子啊,当时爹跟我说苏娘子命格极贵,是唯一能帮咱们李家洗脱冤情之人,但她若一味避世的话,不但是我们还有张家,怕是整个青峰镇都不得好。” 说到这里,他十分愧疚的看了眼苏芷,见她神色如常便继续道:“也是我糊涂,有眼无珠竟被那妖女骗了,好她当时只说只要十两银子就能帮忙设计让苏娘子接求贤令。我以为她只图财,便把这事告诉了爹,后来,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悔不当初啊。” 怪不得苏芷之前有些想不通:李老爷子几乎足不出户,怎么会跟桃儿联系到一块的? 原来是李春生给他们牵的线。 “爹生前再三交待我不能把这事说出来,就怕苏娘子知道后跟咱们李家生分,所以我才极力忍着不敢表现出来多悔恨悲痛。”李春生说着说着失声痛哭起来:“我知道你一心想把爹葬回老坟,怕把家底都贴上去,就不让你大嫂扣住丧仪还有爹留下的银钱不给你。” 原来是这样。 两兄弟说明白之后抱头痛哭了一场,李春生也将李捕头那份银钱让李氏交给了九凤。 见他们兄弟重归于好,苏芷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李老爷子不但是算计了她,差点弄的两个儿子反目,就为那虚无的谣传。 不过,眼下李家举家为官府通缉,若是无法平反的话,恐怕后人只能沦为奴仆了。 若是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的话,李老爷定然不甘心。 势到如今,她己无法再逃避下去了。 “李大哥,你手上的是要给朱家的屏风图吧?”心念一动,苏芷指着被李春生紧纂着的粗纸问道。 李春生擦了把眼泪,忙把手上的草纸递给她:“正是,我刚才给图润了色,你看看可好?” 苏芷拿过来一看,不由为那依屏风走势而绘出的精美装饰所折服:“好,很好,打造出来一定精美非凡。” “多谢苏娘子帮忙,我这就拿去给朱二爷看看。”得到她的肯定之后,李春生立刻起身去了朱家。 李春生出去之后,苏芷也准备告辞回去,却被李氏拉住道:“苏娘子,近日家里忙乱,我都没机会到东院去,今天你既然过来我们也好好聊聊。” 苏芷见她虽然说的话还跟往常一般无二,但语气中却多了一丝卑微,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被这个时代同化了吗? 罢了,纵然在现代,一些上位者做久了身上也会有股子威势,这倒也不算是坏事。 至少,她身上的积威能镇摄的住姬如霜这等人。 李氏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闺密吧,两人虽然想法并不相同,但是却很能聊到一起去。 想到自从李老爷子死后,她们极少一起聊过,不由心下一软,又顺势坐了下来关心的问:“搬到这里还适应吗?孩子们的棉衣还够穿的吗?” 李氏放下手里的针线说:“棉衣裳都是旧年,穿着倒也不冷,就是有些短小了,我这些天带着几个大点的丫头在赶缝制过年穿的新袄,棉靴呢!”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苏芷脚上的包皮靴道:“这种皮靴出门十分方便,不怕雪水又保暧,只是在屋里穿着就有点不随脚了,我抽空给你做了双软底棉鞋,拿来给你试试吧?” 她刚站起来,就见九凤怀里了个皮包进来,看到苏芷眉开眼笑的说:“我就知道大嫂不会放你回去的,好容易过来一回,肯定得多坐会儿。”、 说着,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双做工十分精细的棉靴,深蓝色的鞋面上绣着一枝红梅,清艳大方,苏芷一看便十分喜欢。 她立刻脱了脚上的棉靴笑道:“九凤姐的手真巧,这棉鞋做的真精致,我这就试试。” 正说着见李氏拿着双矮帮软底棉靴出来笑道:“哎啊,正正好,看来我做的这双也能穿,我还担心做小了呢!” 苏芷穿着新棉鞋走了几步高兴的说:“很合脚,也很暧和,我都不想脱下来了。” 李氏上前拉她坐下嗔道:“你这么一说,我这粗糙的针线都不敢拿出来了!前几天听见九凤来问我你脚的尺码时,我就知道做出来的棉靴不如她的好,果然,今天一看真庆幸没跟她一道儿。” 说着,把手里那双暗红色的软底棉鞋塞到苏芷手里:“快试试看,虽然样子不好看,但我在底子上多絮了一层棉花穿着软和。” 果然,这双软底鞋跟前世的居家棉鞋很像,轻软舒服,平日里在房间穿着最好。 三人说笑了会儿,李氏便开始问起她关于烙饼子生意的事儿。 原本她们在大王庙五天一出摊,每回都能挣上大几百文钱,所以这边一安顿下来,李氏妯娌两个又动了心思。 苏芷看了眼外面扯絮般的大雪缩了缩脖子:“天儿这么冷,庙会上有人吗?” 第二百五十八章 生意 李氏立刻应道:“前儿我跟大栓子一起出去赶会,人多着呢!看到不少人在打听咱们的烙饼呢。对了,今天当家的还说朱家少夫人想让咱们给送到府上一批呢!” “这倒是门好生意!不过,去庙会上出摊儿的话,那太受罪了不说,这饼子一凉就不好卖了。”苏芷眉头一挑:“不如就做大户人家的生意,每天把饼子烙好了送过去,反正李二哥有马车也不费事儿。” 听她这么一说,李氏妯娌两个双目一亮:“好,就这么办!” 说定之后,苏芷留下二两银子道:“这是我的份子钱,你们俩只管张罗着做,花儿现也学会做锅贴饼了,至于销路就包在我身上了。” 说完,不等她们反驳便抱起两双棉鞋离开了。 “大嫂,我们——”九凤满脸惊喜的看向李氏,只见她抓起银子笑道:“咱这就张罗起来!饼子的秘方都是苏娘子的,这样,咱们各出三两当本钱,你随二叔到街上去采买肉菜白面,我在家里先带着闺女们把面和好——”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以前酵母都由苏芷放着,花儿虽然也会做但却没苏芷手上的老酵面用着好。 李氏顿了顿接着说:“我叫花儿去找苏娘子拿酵母。” “哈哈,大家都过去吧!枝儿呢?怎么不见她?”李三娘在院子扫了眼哈哈笑着说:“苏姐说我们东院宽敞厨屋也大,让大家过去做饼子。” 李氏刚想说什么,只见收拾一番的李捕头从房间出来,满脸感动的说:“多谢苏娘子体谅!我李家感激不尽。九凤,你跟大嫂先去东院吧,我这就去采买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李氏妯娌才想起来这院子里还停着公公的棺木呢,肯定不能大动烟火。 而且,他们两家十几口人挤在一个院儿里,地方确实不够宽敞。 想到这里两人连连应下,各自从家里拿出几斤白面拎着,招呼荷儿娟儿两个大点儿的姑娘跟李三娘一道儿往东院走去。 一来到东院,就是见苏芷己经搬出几个大瓷盆放在厨房里,酵母也己拿了出来看到她们笑道:“我就知道两位姐姐都是麻利人,这不,东西都准备好了。我跟庭玉一起到街上走一趟看看怎么把饼销出去。” “苏娘子,当家的正好要出去赶集,马车快套好了,你搭他的车就行不用再劳动大栓子了吧?”九凤十分热心的说。 苏芷点点头:“好啊,那就去蹭李二哥的车喽,大栓子,你把骡子拴好跟我一起出去。” 这厢李捕头刚套好车,苏芷便带着大栓子过去了。 看到她李捕头不由一愣:“你们准备去哪?” 苏芷跺了跺脚爬上马车道:“去找大客户呗!” “呃,大哥不是回来说朱家要么?”李捕头愣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 苏芷见大栓子去前面跟李捕头坐一起,便拉下车帘说:“朱家也不过是口头上说一声,我得去落实下到底要多少?就他一家也不值得咱们忙活一通,还得去问问其它大户人家有没有要订的。” 李捕头有些发蒙:“不是咱们做好饼子摆到街上,才会引人来买的吗?” 苏芷摇头道:“这样太辛苦了,不划算。” 李捕头虽然认为她这种想法不现实,但却也没多说什么,在他心里苏芷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她说能成就绝对能办的成。 因为路上积雪很多,所以,马车行的很慢。原本一刻钟的路近半个时辰。 来到街口,李捕头呵了口气转头问道:“苏娘子,你准备去哪?我直接把你送过去。” “不用了,你先去忙吧,一个时辰后就在这儿等我就行。”苏芷紧了紧身上的棉披风从马车上跳下来,领着大栓子直接往街里走去。 目送她们走远,李捕头方才驾起车往粮位于街口的粮铺走而去。 苏芷领着大栓子径直来到一座古朴的大宅子外,正准备敲门,只见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戴着厚棉帽的老头探出头来问:“请问尊驾哪位?是来找李少爷的吗?” 苏芷微笑着应声道:“我们是李少爷的朋友,” 不待她说完,只听院里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原来是苏娘子到访,李伯,快打开大门迎客!” 大门刚打开,就见李珍着一身黑色短袄棉裤子奔出来,十分高兴的请她们进去。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一进院李珍便看向苏芷:“以前住在一条街上那么久也没见你登门过。” 自从苏芷跟李捕头帮他查过其外公尸体被偷之事后,李珍时常去拜访他们,也曾出言邀请过他们到家里坐坐,但都被婉拒了。 所以,这回苏芷突然造访他才会十分惊讶。 苏芷环视了眼这个方方正正的院子赞了声:“这院落盖的真方正,这么大你一个住着不孤单吗?” 李珍苦笑一声:“所以,舅母才想着多派几个人来跟我作伴呢,不过,我倒是清静惯了,不喜欢家里人太多。”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让出家产了。 苏芷暗叹一声:还好她没穿到这些人家,不然,这种争家产斗也得把她烦死。 不过,李珍看上去倒是成竹在胸的模样,看来,从她那里离开后他又想到了主意啊。 这样就好,说明他在这大王庙乡还有些威信的,从上次周文书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看的出,这小子绝对不容小瞧。 至于怎么会被人拍了花子,怕是另有内情。 思及此,她就开门见山的说:“我打算把烙饼的生意做起来,想找你帮忙联络几家大户,” “你能做多少都按之前的价给我就行!”李珍双目晶亮的看着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倒是门好生意呢?就今儿晌午在你家吃的那种,真是太好吃了。” 说着,还打了个嗝:“我还从来没吃这么撑过。”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心下大喜:“你真的有意要做这生意?” “我还能骗你不成?说实话我那铺子这几月都在赔钱,强撑着没关门,我正愁着做什么营生好呢。”李珍十分兴奋的说:“别看咱这大王庙镇不大,但因为是到通洲的必经之地,附近良田多,所以在通洲做生意发达的都愿意在这儿置办些田产,所以富户很多的。你这饼子做的好不愁没销路。”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本事 怪不得这一条长长的街两边尽是高门大户,平日里却不见有多少人进出,原来都是在附近置办田产的富人。 说到这里李珍笑起来:“好货不愁卖,莫说临进年关在外做生意都回来过年,这等美味吃食好销,就是平四邻八乡的大小地主也有不少。” 说到这个苏芷倒是很认同,这个世界虽然跟我国古代很相似。 但大原朝却比较重商,所以,国家对于农家课税极轻。 因农民完全的靠天吃饭,能养活自家就不错了。 而且,在大原朝商人的地位跟农民完全平等,不过,有钱人肯定地位要高些。 所以,李春生兄弟纵然为官府所通缉,举家逃亡也愿轻易把闺女嫁入农家。 不过,虽然朝庭重商,不过因为农民收入低下,又基本自给自足,所以小生意并不好做。 但是有钱人却不十分热衷于大肆置买田产,而是尽力稳定扩大生意,而一般的地主富户也对于吃穿比较讲究。 苏芷没想到这事会如此顺畅,一高兴之下主动把饼子价钱降了一文,至于数量应李珍要求多多益善。 这事说定之后,李珍又问她关于李坚之事。 “你说那人的夫人也是苗女?”李珍惊讶的问道。 苏芷苦笑着点头:“是啊,桃儿当时就跟在李夫人身边。” 闻言,李珍愣了半天问道:“这,这也太巧合了吧?难道她知道我——”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不,不可能啊,以前外公活着的时候,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对此,苏芷也十分不解。 不过,这事也让李珍下定决心,把这边的生意做起来之后,尽快去南阳一趟。 原本,苏芷跟他说那个人只是与他生的相似,都姓李而已,别的都是猜测。所以,李珍并有报多大希望,才没怎么上心。、 今天听苏芷这么一说,他的心又活络起来:因为实在是太巧了! 本来那桃儿一伙的人只拐少女,为何会连他一起拍了花子? 若是那了她真的是生父夫人身边的人的话,一切就的通了。 一想到李坚的身份,他唇边不由绽放一抹微笑:从苏芷口中得知,他唯一的儿子也被人害死,而那个苗女夫人所生之人也被其以性恶为由赶了出去。 苏芷虽然没多提这位小李夫人的风流事迹,但设其淫乱养子之事可以推测出,李坚一定是查到了什么风声. 认定了其所出的孩子不是自各的,才撵了出去。 不然,哪个做父亲的会狠心谴独子出家门? 而他若真的自己的生父——那么李坚的那一份家业就是他的。 于是,他更加细致的问起关于李坚的事儿来,但苏芷跟李坚打交道并不算多,而且还以交恶为主。 所以,她摇了摇头道:“我对他也知之甚少,而且他家出事后就再没跟他打过交道,你若想了解的更,不则派人到南阳细细打探一番。”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叫人去南阳一趟。”李珍当即拍了拍手,只见一个身劲装的大汉自后院奔过来。 见状,苏芷连忙起来告辞,李珍也不多留,边送她边吩咐大汉前往南阳行事。 “你不用送我了,李二哥的马车就在街口等着呢!”李珍执意要送两人回去,被苏芷婉言谢绝。 不过,他还是亲自把两人送到街上,直到看见李捕头的马车才停下脚步,又交待了一遍一定要多做些饼子,明天一早送来才转身回去。 目送李珍离开后,苏芷忍不住叹道:“这孩子真是雷厉风行啊。” 反观自己最近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一直窝在这里能无所做为。 很快,李捕头就发现了他们,从马车上跳下来奔过来问道:“苏娘子,怎么样跟朱家谈成了么?” “我没去朱家,刚才拜访了李珍,他对这生意十分有兴趣,就接下了。以后我们只管做饼子卖给他,由他再出去。”苏芷高兴的说:“这小子有本事,要我们能做多少就送来多少,价钱比照之前的定价少一文。” 李捕头听了之后十分高兴:“太好了,有了这个进项,我得空再出去拉趟人,也能存下些家底儿……” 见他能振作起来,苏芷也很欣慰,就陪着他跟大栓子聊了一路。 回到院子之后,苏芷见大栓子神色有些落寞,特意叫住他问:“巧姐也走了一年多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大栓子神情苦涩的说:“我就会种地,也没个手艺傍身,一直在您这里白吃白住的——” 苏芷笑的安慰他:“院子里亏得你照看着,还时常买米粮回来,怎么能说是白吃我的了?你若想学个手艺的话,不如跟着李大哥做个学徒?” 大栓子惊讶的看着他:“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李大哥他能收下我不?” “你不去问问怎么知道呢?”苏芷笑着鼓励道:“学个手艺傍身以后再成个家,出师的于少能养活一家子人就好。” 大栓子连连摇头:“苏娘子,巧儿走后我也断了成家的心思,只想着能找到子良不断了我家的香火就好。” “子良,失踪了?”苏芷关心的问道。 大栓子双手覆面:“都怪我没照顾好他,巧儿没了之后,他说要跟母亲守灵,结果第二天人就不见了。” 说完,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苏芷安慰他说:“不用担心,子良虽小但很聪明,又识字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先攒些钱然后四处打听打听。” “苏娘子,你什么时候会再回到青峰镇当官儿?”大栓子抹了把眼泪问。 苏芷叹了口气,看着外面的在雪:“我也不知道。” 纵然她手里有招贤令,但若地方官府不愿招纳也是白搭。 虽然是圣上亲书,但却也只有协力地方之能,跟本没有实职。好的是这招贤令不限地方,可在全国通用。 而且,被认定为贤达之人,官府也不能随意诛杀,特别是她这种由皇帝亲点的贤良之士。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生一计。 看着外面扯絮般下个不停的大雪,她有些担心起清河村那些村民了。 历来穷人难过冬,饥寒交迫之下什么事都会发生。 难怪大栓子这几日都心事重重,看来也是担心清河村的乡亲但却不敢再来催她。 毕竟,他之前因为参于跟老爷子合谋算计苏芷,心里有愧。 不行,她不能看着清河村就这么被大雪掩埋了,当初这个村子花费了她无数心血方才建成,不能就这么毁了。 苏芷立在窗边出神的看着窗外飞雪,良久,只能无奈的叹口气:现如今莫说是青峰镇就是整个南阳郡都在姬黄两家的势力之中。 她只有一现身,怕是立刻被抓住送到大皇子府里去了。 苏芷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再次逃脱。 若要有所作为,必定得先扳倒姬黄两家——有这个能力的只有依靠三皇子这颗大树的张家。 第一百六十章 开张 但如今青峰张家处处受制,京城里却没有任何动作。 思索半天还是没有一丝头绪,她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现在,她能做的只有捺下心思等待良机。 “苏姑姑,我娘跟大姐她们烙了几张葱油饼,你来尝尝味道怎么样?”花儿带着一股子烟火味跑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芷扯过棉披风裹住身子微笑着说:“好,今天大家都别回去了,待会烙几十张烙馍,炒几个菜卷上,晚上就在这儿吃吧。” 闻言,花儿双眼一亮:“就是以前我们吃过的用来卷菜的薄饼?我去厨房让娘她们再和点面擀上。” 说完,一阵风儿似的奔了出去,苏芷则紧随其后来到厨房。 烧着火盆的厨房十分热闹,李氏妯娌和好了面,菜肉都处理好之后,看着十来个孩子围坐在火盆边说笑。 一看到苏芷进来,九凤立刻起身掀开锅拿出一张两面焦黄,热腾腾的葱油饼子给苏芷:“你快尝尝这饼子味道怎么样,是荷姐跟娟儿的手艺,两孩子嚷着要出师了。” 说到这里李氏也哈哈笑道:“是啊,做的行不行得苏娘子说了算。这不,正等着你来评判呢。” 苏芷撕下一块葱油饼子,一口咬下去焦香可口,随即赞道:“好,外焦里软,咸香可口,比我做的还好吃!” 听她这么一说,一直忐忑的看着荷儿跟娟儿终于了口气,红着低下头笑起来。 接着,花儿又说要做烙馍的事儿,眼见天色暗了下来,大家一起忙活起来,很快烙出几十张细薄的烙馍。 苏芷则亲自动手炒几个菜,刚做好饭就看到李捕头兄弟一起过来,接着,张庭玉跟大栓子也都被叫来一起吃饭晚饭。 虽然饭菜很简单,但这是大家自李老爷子死后第一次聚在一起,看得出来都十分高兴。 幸好苏芷这院子里的厨房够大,不然都坐不下这么多人。 孩子们边吃边笑闹,大人们则满怀希望的谈论着今后的生意,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色。 这样的日子才是苏芷真正要过的,平淡而温暖。 不过,她心清楚,这样的日子以后怕是很少了。 吃完饭之后,大家没急着离开,而是围坐在火盆边聊天说笑。 许是被东院的欢声笑语所吸引,虽然夜幕己深,阮芳芳还是一身风雪的跑过来拍门。 “苏娘子,你们几家欢聚怎么也叫上我。”阮芳芳脱下披风娇嗔道。 苏芷哈哈一笑:“是我失礼,失礼,改日一定补上。” 阮芳芳眉头一挑:“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等着哪!对了,看大家今天兴致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苏芷点点头,指着几大瓷盆正发着的面笑着说:“也算是开张大吉吧!” 对于她们之前赶集买饼之事,阮芳芳也知道,她还派人掐点过去买好几次。 所以,苏芷这么一说,她立刻恍过神来:“真的?那以后大王庙的百姓又有口福了,我们也能连带着沾点光啊!” “哈哈,你要想吃的话,随便来拿去就是。明天最好起早点,新出锅炉的饼更好吃。”苏芷十分豪爽的说道:“以后我们天天出货,你们想吃随便来拿。” 话说她跟李家人住的这两处宅子还是阮芳芳从桃儿手里弄过来的,当初苏芷曾提出给她房租,结果却被阮芳芳给推了回去。 因为她不但在这里寻回了失窃之财,而且连桃儿一伙人的家底也一扫而空,小发笔横财,根本不在意苏芷他们那点租金。 就算是投桃报李,苏芷决定以后主院在这里拿饼子一概不收钱。 阮芳芳本来跟着梅姨在江湖中混了十来年,身上带着股子豪侠之气,听她这么一说心生欢喜:“这可是你说的,被吃穷了可别哭啊!哈哈。” 李氏跟九凤交换个眼神笑着凑趣道:“我们可不怕呢,就怕你们吃够了不过拿,还要送过去。” 闻言,阮芳芳不由高看她一眼:“怪不得能跟苏娘子合伙做生意,李大嫂也是个敞亮人儿啊!” 不知不觉夜色己深,几个小点的孩子都窝在母亲长姐怀里睡着了。 李春生率先站起来告辞,随之李家两房都起身西院去了,大栓子也灌了汤婆子回屋准备休息。 阮芳芳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苏芷早上起得的晚倒也不困,就一直跟她天南地北的海聊。 不过,年纪还小的李三娘有点熬不住了,苏芷叫她添了炭沏壶热茶,就让打发她回屋先睡了。 当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苏芷递给阮芳芳一杯热茶问道:“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我今天看到了一只尸傀鹫。”阮芳芳认真的看着她说:“己经成气候的。” 苏芷不解的看向她:“什么是尸傀鹫?” “就是常年以各种尸为生的一种凶禽,一般的并不可怕,但今天我看的这只明显是被人训练出来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找人。”她神然凝重的说:“因为我们这里布有阵法,所以,那扁毛畜牲根本找不到这儿来。不过,若是大家不按阵法门路频繁进出反而会招来它的注意。” 原来是为这事儿而来。 不过,那尸傀鹫到底在找谁? 苏芷眉头挑了挑问:“那东西从哪飞过来的?” 阮芳芳握紧茶杯摇摇头:“我发现时,那扁毛畜牲不知道在大王庙飞了几圈了,就是不肯走。” 苏芷深吸了一口气:“我们都背负着不能为人知之事,低调些也好。” 她看了看放在灶台边的面盆说:“大不了跟李珍这生意先搁下,钱什么时候挣都可以,命丢了就捡不回来了。” 听她提到李珍阮芳芳不由眉头一挑:“他本身精通阵法之术,你让他来取货不就行了?” “真的?”苏芷十分惊讶的问:“那小子年经不大,” “他也不小了,至少有二十五。”阮芳芳打断她的话:“你不会也被他的皮像给欺骗了吧?那小子没告诉你?” 苏芷不由一愣:“我从来问过,不过,他看上去怎么也不像二十多岁的人哪。” 阮芳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单论长相不也跟十七八的小娘子一样?李珍所学虽精,不过被呵护的太好,缺乏历练罢了。” 闻言,苏芷不解的问:“按说他这么大了,怎么没有成亲生子?” “你怎么知道他没成亲,人家儿子都十来岁了吧!不过,梅姨说此人面相带孤,又是个情种,怕是老婆早死了吧。”阮芳芳随口说道。 面相? 第二百六十一章 动静 苏芷难以置信的问:“这些都是你们猜的?” 阮芳芳白他一眼:“他面像里带出来的,绝对是真的,不信明天他来拉货时你问问。” 对于她的说辞,苏芷也是半信半疑,还想多问些什么,只见阮芳芳打了个哈欠:“李珍竟然瞒你这么多,以后别当他小孩子了,小心被卖都不知道。” 阮芳芳离开后,苏芷呆坐在厨房良久才回卧室。 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李珍接近自己绝对别有用心。 不过,听刚才的话她很可能特意过来提醒自己,若是用相面术可以看得出这些,她为何到今天才跟她说这些。 而且,还貌似无意间提及? 苏芷百思不得其解,辗转许久才沉沉睡去。 “苏姐,苏姐,你醒了么?”她睡的正香甜,被李三娘叫醒问道:“花儿娘她们过来做饼子了,什么时候给李公子送过去?” 苏芷心里一个激灵,立刻从被窝里起来,刚绾好头发头出来,就听到李珍清脆的笑声入耳:“哈哈,我本想着来的太早,你们都还没起身呢,原来都己经在忙活了!” 待芷匆匆洗漱完来到厨房时,见李珍正拿着个馅饼边啃边跟有些手忙脚乱的李氏妯娌聊着,一看到苏芷立刻站起来笑道:“苏娘子,起晚了吧?” “你怎么这么快跑来了?我本来还打算去请你呢。”苏芷看着他笑问道。 李珍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急着过来看看吗?毕竟,昨天我都跟那些富户打过招呼了,怕你这里东西做不出来——” 苏芷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你今天既然来了,就等着把货一起捎去吧。” “是啊,你既然再我这里来去自如,不如今后劳烦每天过来取货吧。”阮芳芳突然出现在门口,笑眼看向李珍:“最近外面有些不太平,我们进出不是很方便。” 李珍轻笑一声:“你说那只秃鹫?翻不起什么大浪的,让我大冬天的每天起这么早,那怎么行?” 阮芳芳撇了撇嘴:“你不是每天都早起么?至少有二十年了吧?” “你查我?对了,你们一直留在这里有何图谋?”李珍这才收起散漫的神情,目光犀利的看着阮芳芳。 听他这么一说,正在做饼的李氏等人不由看过来,脸上带着惊骇之色。 见状,苏芷只觉得一阵头大,忙招呼两人到堂屋说话。 然后,又安抚了李氏他们几句,说是这俩人爱开玩笑而己。 不过,她心里明白这两人所言所非玩笑话。 正好,趁着他们打机锋,她倒是看看这两个人各自目的。 两人相互瞪了眼,见一众人都看着他们,不由抬脚随苏芷往堂屋而去。 三人一进屋,苏芷便点了灯关上门悠然道:“你们先吵吧,我喝杯茶。” 听她这么一说,两倒是不好意思在开口了,就这么僵住了。 见状,苏芷好奇的看向李珍:“你真的己经成亲生子了?”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我也快到而立之年了。”李珍一脸坦然的应道。 苏芷干笑了声:“李兄真是驻颜有术,我一直以为你仍才过总角的少年呢,没想到,” 李珍得意的摸了摸脸笑道:“哈,驻颜不敢当,不过面皮薄些罢了。” “噗嗤,一个快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天天装小孩子还说脸皮薄?”阮芳芳不客气的嘲讽道。 气的李珍指着她大叫:“你个老姑娘不是一样?长的又老又丑还到处宣称自已十二岁?哪来的脸说我?” 他这话算是戳到了阮芳芳的痛处,她气跳起来叫道:“我再怎么老,有你老吗?哼,孩子都跟你一般高了,还装少年!说吧,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们有什么目的?” 目的? 李珍轻笑一声:“就你还不值的我接近,不过,苏娘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我来报恩跟自然跟她往来近些,至于你——一直伏在大王庙乡鬼鬼祟祟的,是何居心?” 看来,今天两人是来探各自的底儿来了。 导火索可能就是那只突然出现的尸傀鹫。 果然,两人针锋相对的吵了会儿,便开始质问对方那只尸傀鹫现身的目来。 原来他们都认为那东西是对方招来的。 但苏芷心里却有股隐隐的不安:她总感觉那东西是朝着自己来的。 不过,她面上去不显,仍然坐在一边悠哉游哉的看两人打机锋。 最终,李珍被阮芳芳的气的没法,气愤之下表示除去那凶禽才算了事。 “苏娘子,饼子做好了不少,小米粥也出锅了,大家趁热去吃点暧暧身子。”就在这时,李氏过来叫他们吃早饭。 不待苏芷出声,那俩人十分不客气的起身直奔向厨房。 因为连烧三个大火炉,而昨天准备的材料也不算很多,所以,现在己经烙出来三种饼子,都放在竹筐里晌着。 来到厨房就闻到一股焦香四溢的味道,听到他们出来,李氏己经麻利的给三人摆上了早餐,各色刚出锅的饼子都捡了几个,令外还用香油淋了一碟子腌芥菜丝,一盘刚出锅的酸白菜丝。 阮芳芳跟李珍相互瞪了对方一眼,同时伸手抓向才出锅那个锅贴饼子。 最后却被李三娘抢先一把抢递给含刚进坐下的苏芷,嘴里不悦的嘟囔:“都什么人呐,来人家作客没一点礼貌,真没修养!” 此言一出,阮芳芳张大嘴看向李三娘:“三娘,咱们是一家人啊,当然可以不拘礼节,但这老白脸儿实在太目中无人,敢在咱家里造次。” 李珍正欲反驳,却听苏芷轻咳了声:“好了,快点吃吧,再吵会儿粥都凉了,说着自顾端起碗吃起来。” 与此同时,李氏笑着给阮芳芳两人各铲一块刚出来的锅贴饼子:“两位尝尝味道怎么样?” “呼,好香!”“嘶,好吃!”两不顾烫各啃了一口饼,异口同声的赞道。 听了她们的话,正在灶台上忙碌的九凤母女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也是她们第一次做锅贴饼,怕做的不好,所以就留在最后由心细的九凤跟娟儿来做。 李珍边吃早饭边看着她们忙活,见只贴了三十来个锅贴材料就完了,不由失望的叫道:“怎么这么少?我还指着这个卖大价钱呢!” 苏芷轻笑一声道:“物以稀为贵。” 闻言,李珍不由抚掌大笑:“苏娘子说的有道理,哈哈,以后就这个锅贴儿最贵了。” 因为锅贴做起来比较费力,是以苏芷才这般说,没想到李珍头脑转的挺快,立刻想出了有利的销售策略。 不得不说这人也算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儿。 看着眼前才两草蒌热呼呼的饼子,李珍大呼太少,一再叮嘱苏芷明天多做点。 目送李珍离开之后,忙累了一大早上的李家母女四个才算歇下来,边吃早饭边憧憬着以后的生意。 苏芷则把李珍拿来的五两银子订金还有出货的账本给大家看了一眼。 “没想到咱们忙呼一早上都买快一两多银子了,比赶集还多啊。”九凤十分激动的拿着手里的账本说。 李氏不识字,听了之后也很高兴:“是啊,李公子还说明天要多做点儿呢。” 说着,看向苏芷:“苏娘子,咱们有的是人,只是炉子有点不够用,我本来想叫花儿起来帮忙的,可是一想也没这么多东西。” 苏芷点点头笑道:“这倒是不难,待会叫大栓子过再做一个出来就行。只是,这天儿这么冷,大家早起真是辛苦了。” 九凤笑着摇摇头:“不碍事的,我们都习惯了,以前没分家时起得比这还早呢!晚上还得做一家人的衣制鞋袜,比现在苦的多呢。” “是哩!自从跟着苏娘子帮着咱们分了家啊,日子过到天顶上去了。”李氏开心的笑道:“咱这生意一做起来,挣得比爷们们还多呢,以后在家说也气势了。” 见她们妯娌难得这么有兴致,苏芷打发李三娘出去打些黄酒回温上,遣荷儿娟儿回家去补觉,她们三个则边聊边吃酒说笑。 大家都有些醉意时,天色才大亮起来,只见李捕头抱着儿子拉着侄儿过来寻人。 “你们倒是自在,我还想着都还没吃早饭呢,叫锦儿她们姐妹都做好了。”李捕头进来见她们围着火盆吃酒说笑,放下两个孩子说道。 苏芷招呼他进来,刚一坐定他便疑惑的问道:“苏娘子,早上李公子亲自来取货了?那我——” “你今天帮着大栓子先做出来个烤炉,然后跟他一起多捡些干柴回来,我跟李公子说定了,最近一段时间由他过来取货。”苏芷神色平静的给他分派了任务。 李捕头眉头一皱:“难道青峰那边有动静?” 第二百六十二章 往事 苏芷深吸一口气:“目前还不确定,你也知道我们这四周有梅婆布下的阵法,他们纵然来查也找不到这儿来。不过,目前能顺利依阵法出去的只有李三娘,还有阮芳芳她们一伙人。” “李公子身手不凡,定然也能随意出入而不被人查觉吧?”李捕头接着问道。 苏芷点点头:“正是,所以这一段先委屈你在家看守门户了。” 李捕头哈哈一笑:“大男人出来拼死拼活的不就为守住一家小吗?没问题,我这就去找大栓子先把烤炉给你们弄出来。” 见他走远之后,李氏看了眼满脸欣喜的九凤说:“二叔这回可算是看开了,不过,公公的棺木不能一直放着不入土啊。” 一听到这个,九凤便收起笑意:“是啊,我现在都不想回西院去了,一看到那间灵房,心里就发憷。可秋生这才缓过劲儿来,我怕再提及这些,他又颓废下去就完了。” 苏芷拿了块温在锅里的锅贴饼掰开给宝儿两个孩子,一手搂住一个说:“李二哥之前可能想岔了,现在能振住起来就不担心了。李老爷子总得入土为安,不过眼下也没个合适的地方安葬。不如待风头过去,我再去劝劝他吧。” 苏芷能理解她们妯娌的心情,院里天天放遗体任谁都感觉渗的慌。 不过,目前她也没什么建议给她们。 因为馅饼生意,苏芷住的东院一开始热闹起来,一直到了过年。 “哎呀,天天忙着做饼,没想到今天都年二十三了呀!过小年晚上怎么也得吃顿饺子。”李氏放下手里的面瓢对正在调馅儿的苏芷说。 她加了些花椒沫儿进去:“这么快?那正好,再洗几个萝卜把饺子馅儿也跺了。” 日子在热闹而又温馨中过去,寒冬也显得不那么冷了。 李家人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李珍仍然是每天来拉货都嫌少,李氏本想着再多加几个炉子,被苏芷制止了,原因是不能为这生意累倒了人。 而且,物以稀为贵,一直供不应求才有机会提价。 这不,小年过后,李珍自动给她们加价一文钱每张饼,把李氏妯娌俩激动的不行。 苏芷倒是不为所动,每天该出多少货还出多少,决不会加太多量。 转眼到了大年二十八,半个多月没回来的李春生终于带回来了好苏芷想要的消息:朱二爷一眼相中了苏芷所绘的屏风草图,并于昨天把那善做好的屏风送往青洲去了。 “你说那位王爷现在青洲?”苏芷高兴的问道。 李春生点点头十分肯定的说:“是啊,朱二爷今天一早亲自启程去青洲送年货去了,当时我还帮忙把屏风装上车的。” 苏芷抬头看向窗外自语道:“青洲啊,离这里也不算很远呐。” “快马三天车程就到了,不过,朱二爷这次前往所用的马仍从北国进来的雪驹,通身雪白四肢矮壮,最适合在风雪中行走。据说两日就能到达青洲。”李春生一脸钦佩的说:“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良品。” 苏芷微笑着应声:“是啊!此等良驹我也是闻所未闻。北国?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李春生饮一口热茶说:“我也是第一次听朱二爷说起,听说是在我大原最北方,一年有大半时候为冰雪天气,人口不丰但田却极肥又不生草虫之患,地域广大,野物众多,所以,那里人过的十分富足。朱二爷每年都要过去走一趟买卖,每回都能挣上好几百两银子。” 怪不得朱家这么阔气,原来是做的跨国贸易。 不过,他这生意做的可真远,从大原的最西边跑到最北边去跟国外贸易,来往路上都得走十来个月。 见苏芷氏对北国十分感兴趣,李春生便把从朱二爷那里听来的一股脑都告诉她了。 从他的话中得知,北国人都生的高大健硕,而且常年打猎,民风彪悍。但为人却耿直大方,北国也一向据守其国土,从来不会主动侵扰他国。 “……北国人对咱大原最为恭敬,听说每年都会进贡大量珍贵皮毛,还有雪驹给圣上,以保证双方边关贸易常开。”李春生说起这个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苏芷淡然一笑:“北国确实纯厚,对了,庭玉那边还没散馆吗?” 她己经半个多月没见张庭玉回来了,见他这跟李春生一起回来,不禁有些担心。 “他随朱二爷一起去青洲了,可能要在路上过年了。”一提到张庭玉李春生便喜上眉稍,心里对这个准女婿十分满意。 苏芷不解的问:“他去青洲做什么?” 李春生摸了摸鼻子道:“庭玉说希望借此机会能见那位王爷一面,为我们两家翻案作打算,本来他特意交待我回来告诉你的,刚才一扯到雪驹我差点给忘了。” 苏芷轻吐一口气道:“看来,张庭玉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只怕那王爷的势不好借啊,倒是为难他了。” 若不是她执意不肯为三皇招纳,张庭玉也不会如此费心通过朱二爷去搭上这位新晋王爷这条线。 既然张庭玉先行一步,那么她就在家安心过年等消息就好了。 刚送李春生出门,就见李珍拉着一大车年货送来当年礼:“苏娘子,我知道你们最近埋头做饼,没时间出去采买年货,所以,我都会送来了。就当是提前给你拜年了!” 苏芷倒也不客气:“好啊,既然是年礼我就收下了。你今天来不只是给我们送年礼吧?说吧,是不是又要加货?” “哈哈,被苏娘子看出来了!还有两年就过年了,今天不如就多出点货,咱们都过个丰年如何?”李珍笑着问道。 自从他的饼铺开张之后,因为味道上乘,且发面特有的外焦里软的口感让客似云来,连通洲的富贵之家都派人专门过来采卖。 但苏芷却死咬着不加货。 虽然他把价钱提的很高,但每天依然严重的供不应求。 之前还好都卖给了附近的富户,但自从通洲那边有贵人过来采走一大部分饼之后,剩下的肯不够几家分的,久而久之引的镇上几家大户不满,今天一大早他忘了给朱家留货,结果被下一封请贴让他明早去喝早茶。 他之所以不怕当里正的舅,原因就是他是朱家的女婿,可惜妻子自小体弱多病,本来许多名医都说活不过十六岁。 当时,朱家人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他外公有一手精妙医术,便带着那位生得如神女般的朱大小姐找上了门,本来外公并没有应下,但李珍一眼便倾心不己,极力为朱家求请才让外公应让朱大小姐留下为她调理身体。 在外公的悉心调养之下,朱大小姐成功活过了十六岁,并于十八岁那年跟互生爱幕之情的李珍结成连理,并于次年诞下一子。 孩子一生下来便被朱老夫人以女儿体弱之由抱了去,找了奶娘喂养着,连朱大小姐也怕过病气给儿子,不过隔三差五才能见儿子一面。 李珍外公出面数次想要回曾孙却不成,李珍气的去朱家闹了一次后,儿子却被朱家扣住不让他们夫妻再见,朱大小姐来身子极弱,又思子郁结于心,不久便离开人世。 从此之后,李珍便再也没跟朱家来往过。 第二百六十三章 线索 也因为朱大小姐的死,让朱家对他有所愧疚,几次让他去朱家看望儿子都被拒绝了,但朱家仍然明里暗里护着他。 而他之所以要接下卖饼的生意,不过是听说朱家表少爷喜欢吃而己。 虽同居于一条街,十来年没见着儿子,但必竟血浓于水。 所以,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求苏芷帮他每样饼做几个来给儿子吃。 听了李珍坎坷的人生之后,苏芷看了看天色道:“这时候发面,最早也要到晚上才能做好——罢了,看在贤侄的份上就帮你这一次。三娘,你去西院叫李大姐她们过来,今天咱们多出一批货。” 李三娘出去后,苏芷不解的看向李珍:“你身为人父,亲在咫尺为何不去见见儿子?” 李珍苦笑一声:“你当我不想见么?当初朱家人说我仍无父之私子,不配为人父,根本没脸认养儿子。我,是怕给孩子蒙羞。所以,我一定要找到父亲,光明正大立了身份后再把儿子接到身边来养。他就在朱家学堂,我时常会去悄悄看他,儿子也常常偷跑出来见我。” 说到这里,他脸上一红:“不瞒你说,上次那拍孩子的人目标原本是儿子,我感觉到不对提前让他藏了起来,结果,自己不查中招了。” 闻言,苏芷不由张大嘴:“你儿子是不跟你长的一模一样?” “是啊,我们是父子嘛,有什么好奇怪的?”李珍不以为然的说。 原来是这样! 真没想到桃儿一行人这么一失手,彻底暴露了自己一伙人的罪行。 自从李珍被救出之后,就一直在暗地里调查那群专拐卖少女的团伙,但一直未有所得。 当周文书家里被纵火之后,李珍也居于同一条街不远,怕火势蔓延到自家,当然,也有意要还苏芷个人情便调动人手过来帮忙救火。 却在无意间发觉那伙纵火之人都带着面具,想到他被苏芷救下之后看到面具脸,便灵机一动差人暗地里跟着那伙人,结果发现她们竟然都是前段失踪的少女! 他正暗自惊叹之余,正要通知官府,结果却被梅姨等人拦住,双方争执之时惊动了那伙少女团,让其以奇门之术脱身。 但却让李珍抓到了一个线索:周文书养的那个外室很可能就是团伙一员,但当周文书带他来到其所居的宅子时,却发现那处室早己身死! “哦?那你是怎么断定她是为桃儿等人所害?”苏芷放下手里的手杯认真的盯着他。 她之前只猜到桃儿跟李老爷子合谋欲害她之后取而代之,从没想过她就是绑架少女的幕后黑手,这些都是李珍直接告诉她的。 当时因为李家的事,苏芷并没有过多追问。 所以,直到今天她才从李珍口中得知这件事的真像。 李珍轻笑一声:“只能是说是上天不容于她罢了,她们是被阮芳芳一伙人侥幸发现根底的。她没告诉你吗?桃儿那妖女要以少女之身来布什么邪阵,结果,被梅婆子给破了。” 苏芷对于他口中的奇门阵法基本一窍不通,她只是十分关心那些少女的下落。 “她们早就神魂俱灭了,听梅婆说就是永世不得超生那么惨。”李珍十分担忧的说:“那苗女实在太可怕了,我如今就怕她做出什么残忍疯狂的事儿来。” 苏芷正准备回答,就见一身黑披风的梅姨神色沉重的从外面进来:“我上次以苗疆秘术重伤了她,没有三五个月,她不敢再出来兴风作浪了。” 李珍眉头一挑:“这么来说,那只尸傀鹫不是她弄出来的喽?” 梅姨却目色深沉的看了苏芷一眼:“那畜牲自东南大青峰方向而来,目标怕是苏芷娘子一众人吧。” 苏芷心里一紧:果然是来找她们的。 “不用担心了,那只扁毛畜牲己经被我打发了,梅姨,你可能解开阵法了。”李珍神色自傲的说:“想必苏娘子他们一直窝在这里,也憋闷的很吧?” 听他这么说,苏芷才明白过来,原来梅姨跟李珍前几日是在保护他们,心里十分感激:“多谢两位鼎力护我们周全,以后若有所求,但凡我能做的到定全力以赴!” 闻言,梅婆跟李珍俱是双目一亮异口同声的应道:“苏娘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苏芷有心跟梅姨多聊几句,谁知她好像就来讨自己一句承诺一般,不等她再开口,飞快的转身离开了。 “啧啧,这死老婆子整天阴阳怪气的,苏娘子你有什么话最好去问阮芳芳,她还好说话一点,这老家伙什么都问不出来的。”李珍见她欲叫住梅姨,轻嗤了声道。 闻言,苏芷只得作罢。 随着一股焦香的味传来,苏芷才惊觉时己过午,便邀李珍留下吃午饭。 两人刚来到厨房,便见李氏己张罗着摆好了桌子。 “因为赶着和面,晌午也没准备什么,就烙几张葱油饼,就着早上的大骨头肉汤下了些条片,将就着吃点吧。”一看到两人过来,李氏连忙盛两碗大骨面出来。 苏芷径自端了一碗笑道:“这样的天儿,吃碗热腾腾的汤面正好!” 李珍倒也不客气,一手端一碗汤面,一手拿过一张葱油饼边吃边呼:“恩,好吃,饭就得这么个吃法!哈哈,跟着苏娘子,天天吃的像过年。” “这可被李公子说着了,苏娘子手下的茶饭可是一绝,任谁吃了都叫好。”九凤笑着应合道。 苏芷见她们也都忙完了,正在收拾东西,便叫李氏多擀了些面片下骨头汤里,大家坐下一起吃。 眼见推辞不过,李氏妯娌十分麻利的又揪两块面团擀开了,就着大锅肉骨头汤里煮了大家伙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 “哈哈,好久没吃的这么舒畅的了。”李珍连吃三大碗肉骨汤,高兴的笑道:“还是人多了一起吃着热闹。” 原本他还很看不惯苏芷尊卑不分的行为,如今看来,她这种能屈能伸,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能从容自若谈笑风生的人,最是难能可贵。 这才是真正的大智之人。 殊不知这不过是苏芷前世的习惯而己。 众生平等的概念早己深入骨髓,不过,能做到不卑不亢却也是她这些年的历练所至。 吃过饭之后,李珍因挂心铺子,便先告辞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尸傀鹫 临走之时千咛万嘱要苏芷晚上再送一批货过去。 李珍前脚离开,就见阮芳芳一身风雪的跑来,进院子后抽了抽鼻子:“苏娘子,你做什么好吃的了,真香啊?能不能盛一碗尝尝?” 苏芷瞪她一眼:“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吃,今天又没下雪,你这一身雪水怎么弄的?三娘,后锅还有些骨头汤,你去擀点面下了给芳芳吃。” 阮芳芳拍了拍身上的雪,叹了口气说:“还不是李珍早上派人说找到那苗女的踪迹,我一大早跑过去伏击,结果差点被一群扁毛畜牲吃了,这个该死的李珍肯定是在下套坑我。” “那你看着桃儿了吗?”苏芷递给她一杯热茶问道。 阮芳芳喝一大口点点头:“要不是那群扁毛畜牲一个劲儿咬我,早就把她干掉了。” 闻言,苏芷翻了个白眼:“那说明李珍没坑你啊,没想到桃儿倒是有这等通天本事。” 阮芳芳轻嗤一声:“没坑我?他怎么不自己去抓那苗女?总想借人家的力,真是奸滑小人。你啊,千万不要再被他骗了……” 一直到汤面出锅,阮芳芳才算止住数落李珍。 苏芷不由摇头暗笑:可真是一双欢喜冤家。 “对了,那攻击你的猛禽是什么?”苏芷见她又要重复说起李珍的不早,便随口岔开话题问道。 阮芳芳不假思索的说:“尸傀鹫啊,还能有什么?谁知道青峰山怎么冒出来这么多这玩艺?” 闻言,苏芷心里一颤:又是青峰山! 难道?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看着阮芳芳问道:“你在青峰山何处被那些秃鹫袭击的?” 阮芳芳随手往外一指:“喏,就正对着这边的南山洼,怎么?” 苏芷站起来往外远眺:结果却被惊然发现南山洼正位于死亡谷西的那坐山峰的背面! 看来,桃儿的来历—— 苏芷不由一阵心惊肉跳:这样的话,她跟李家人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但是,为什么之前桃儿见过她数次,青峰镇那边都没有动静呢? 难不成从那只尸傀鹫出来之时,两者才勾搭到一起的? 想到这里,苏芷只觉得豁然开朗:她一定想不到苏芷他们现在就住在她以前的窝点里面,梅姨真是好机谋。 不过,一想到桃儿跟青峰镇的势力有勾联,苏芷心底就犯憷:这大王庙地方就这么大,既然她之前放尸傀鹫在附近盘旋,那么一定认定了自己还在大王庙。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搜查到的。 就在她担心之时,只听阮芳芳说:“苏娘子不必担心。哼,那桃儿本来身上就有伤,这次被我一击,虽然逃跑了,可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两说。” “我是怕跟她合谋之人,”苏芷心下稍安,但还是十分担忧。 不待她说完,只听阮芳芳笑道:“她们苗巫一道最是孤怪,一旦与人交手失利被巫术反噬极重,往往面目全非,仍至性情错乱。所以,极少于人结盟。” “那袭击你的那些尸傀鹫是从何而来?”苏芷仍然没有放下疑虑。 阮芳芳十分郁闷的说:“我也不知道那该死的畜牲打哪来的,但很明显并非为苗女所用,她要真有这本事,就不会被我打中了。” 她这么一说,苏芷才算放下心来:“这么说我们还有几个月安稳日子过嘛。” 阮芳芳往嘴里拔一大口面条道:“是啊,最起码能过个安生年,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各地漂泊,从来没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过。没想到这回在这个小地方竟然窝了几个月,还能安安生生过个年。” 苏芷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问:“哦,为什么?” 阮芳芳瘪了瘪嘴:“我也不知道,这都是梅姨的意思。” 果然,阮芳芳一行人都听梅姨的,她问了半天,也没打听到什么出来。 “苏娘子,这是什么肉,吃着怎么这么香?”阮芳芳吃完汤面,捞起碗里的肉骨头边啃边问。 苏芷随口应道:“是大栓子从外面卖来的野羊,肉很鲜香但不膻,明儿个叫他碰到了卖两只回来过年吃。” 阮芳芳连声应道:“好,好,好,到时候我过来蹭饭。”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大栓子在院里说:“李公子送来的年货里就有几条野羊腿,我明儿个再出去看看有人上山打猎没。” 苏芷看了眼还远处山上还没融化的冰雪问道:“去哪找猎物?山上草木都干枯了。” 大栓子扯了扯嘴角道:“这野山羊平时里不见不着呢,只有在这个时物它们才会出来找干草吃,听说南山洼那里有个大背风坡,长着野山羊最爱吃的羊齿草,” “又是南山洼?”苏芷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你说,昨天那只野羊是在南山洼打到的?” 大栓子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苏芷神色凝重的问:“那猎户有没在哪儿见过尸傀鹫?或者看到有人在那里避难?” 大栓子摇摇头:“树爷一向健谈,若真有什么奇遇,根本一回来就说的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应该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吧?南山洼并不止我们看到这么一块,进山之后方圆百十里呢!”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不由摇摇头:“算了,那苗女为人毒辣,狡诈,若她有心躲起来,一般猎手怎么能发现的了?大栓子,你要是见着那些猎户了,让他们上山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招惹那尸傀鹫就行。” 大栓子认真的应道:“好,我这就出去跟小五子他们说声去。” “你啊,可真是太好仁慈了,我本来还想着你会叫那些猎户帮忙找找苗女呢,没想到你倒是让他们都躲着她。”阮芳芳撅着嘴说:“真是白白浪费了个好机会。” 苏芷轻叹声摇摇头:“那些猎户上山不过是想赚些钱养家,没必要为帮我们搭上性命吧?” 阮芳芳撇了撇嘴:“你真有这菩萨心肠,为什么不翻过青峰山,去解救数千清河村饥寒交迫的村民们?” 苏芷转过身,目光如钜的盯着她:“因为,我目前没这个本事!贸然出手只会害他们死的更快!” “看来,苏娘子想的很通透嘛!”话音刚落,只见梅姨出现在大门口击掌赞道:“能大事者,必定要沉住气,寻找最恰当的时机出动。” 说完,皱着眉头看向一身泥渍的阮芳芳:“你这孩子,又跑去找那苗女了?哎,她命不久已,何苦再跑去冒险?” 闻言,阮芳芳双目一亮:“梅姨,你不是说你不会算卦吗?怎么知道她快死了?” 梅姨轻哼一声:“当初我出手就没想她还会生还——除非她得到什么大造化,不过,从你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可以看出她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阮芳芳正要开口,却被苏芷抢了先:“你是说桃儿没有找到靠山?” “呵呵,如果尸傀鹫的主人不是她的话,别说是靠山,可能是招惹了个索命阎王。”梅姨轻哼一声:“以后,我们也不用再担心她了。” 阮芳芳不解的问:“她还得罪了那扁毛畜牲的主子?那为什么我对她出手时,那该死的东西还来攻击我?” 苏芷轻笑一声应道:“莫非是桃儿动了别人的东西?” 第二百六十五章 端倪 梅姨朝她微微一笑:“苏娘子果然心思聪慧。” “芳芳,还不快回来换身服?”说完,便叫阮芳芳跟她一起回去了。 一阵冷风吹来,苏芷裹紧了身上的棉披风:若桃儿真的死了,也算除去一大隐患,可惜那件被她抢走的大毛披风。 想到那披风的来历,苏芷心底不由泛起一阵酸涩:看来,连他送的东西都无法留住了啊。 也罢,这样才能断了想念。 决定接下求贤令后,她不是没想过找七公子帮忙,但思及他虽无争位之心,但身后的二皇子却雄心勃勃。 当初决定放她离开,也表明了七公子不希望她卷入争储的漩涡之中吧。 苏芷只惆怅了一会儿,便被李三娘缠着去街上采买年货,见时候还算早苏芷便叫了李氏妯娌一起去逛逛。 “晚上李公子还要货,我们这时候出去不会耽误吧?”九凤虽然也很想出去采买些年货,但见午时己过,之前跟李公子说好申时末送货过去,这时候离开怕是赶不出来货。 苏芷到厨房掀开面盆看了一眼:“这面最起码得一个半时辰才能开,我们在家等着也是等,不如先去街上买些东西。” 听她这么说,李氏也十分心动:眼见要过年了,她们这半多月一直忙着做饼,家里还一点准备也没有,确实得去买点回来。 就在几人说话间,闻声而来的李捕头己经套好了马车:“走吧,今天路没开冻,马车跑的快,我们快去快回不就得了。” 说着,走到九凤跟前,目光怜爱的看着她:“我待会赶车稳一点,你也好找个朗中看看,是不是有了身子。” 他声音虽不大,但苏芷等人还是听着了,大家不由相视而笑,羞的九凤满面通红的赶紧奔过去爬上车。 李捕头则安抚几句带着小儿子出来的娟儿几句,交待她在家看紧门户,招顾好弟妹,便招呼苏芷几人上车,往大王庙街而去。 虽然已经到了下午,但是街上赶年集的人仍然很多。 原因无它,今天下午跟明天一天算是年后集,到了这个时候年货都便宜几分。 因为四邻八乡的人都来这里赶年集,所以,整个街上以及大王庙附近都支着各色年货摊子,每个摊位前都挤着不少。 苏芷因为收了一大车年货,几乎没什么要采买的东西,所以,就带着李三娘到处闲逛,主要入手一些新奇的玩艺儿。 李氏妯娌则主要奔着办年货而来,一下马车就直奔向各色年货摊子。 对女人而言,扫货之迹时候总是过的飞快,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李氏妯娌还在布店选料子,李捕头忍不住过来催促:“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之前跟他一起拉车的车夫看到他高兴的招呼道:“李大哥,你跟嫂子也来买办年货啊?最近好久没见你了,去哪发财了?” 李捕头笑着应道:“呵呵,我老家有点事儿,你小子年关这段没少挣吧?最近街上有啥新鲜事儿跟老哥说说?” “我这只是挣点小钱,紧够过年的,哪像人家进山的,今年山上野货都跑出来了,我二表哥你知道不?昨个跟老叔爷俩弄回来一大车野味。”那生的黑壮的汉子羡慕的说:“今儿个上午卖了一两多银子,眼气的我呀,下午差点跟他们一道儿上山了。” 闻言,正在门口等着的苏芷随口问道:“他们都在哪猎这么多野物?” 那汉子见问话是位俊秀水嫩的大姑娘,十分爽朗的应道:“南山洼呗,往年那地方除了偶而猎到几只野羊之外,根本没啥东西。今的算是犯邪性了,听二表哥他们说那野物都山往那儿跑,特别是这几天多哩很。” 听到这些苏芷心里不由嘀咕:野生动物最是惊醒,突然往扎堆往山上跑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莫非,她心下一惊:莫非—— “这位大哥,南山洼看跟断过一回似的,咱这儿前辈子是不是地动过啊?”苏芷状似无意的指着正对面的山峰问道。 听她这么一问,那汉子不由竖起大拇指:“这位娘子当真是有见识呐,你猜的一点没错,我听爷爷说过这山呐以前是跟咱西边那苍岭连着的,百十年前地龙翻身生生给断开了!” 听他这么说,连李捕头也十分震惊的看向苏芷:“没想到苏娘子竟还懂得这些,就是皇上的钦天国师也不一定看出来。” 苏芷强压下心低的恐慌之意,面色平静的说:“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己,李二哥咱们也早点回去吧?” 李捕头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再次催促起九凤来:“赶紧选几块布料,我们还得去一趟药铺呢。” 只他这么一说,九凤立刻把手上的几匹皮卖了下来,正犹豫不决的李氏下定决心多拿一匹心仪的布料。 她们本想着趁着明天有空,带着几个闺女给孩子们做件新外套,原本没打算给自己准备,但想到也忙活了这些久,咬咬牙给自己也扯几丈布做一身衣服好过年。 待她们一行来到药铺时,正碰到准备离开的李珍,他一见苏芷惊喜的问道:“这回货这么快就送来了?” “面还没开呢!”苏芷瞪他一眼说:“我们趁这个时间过来买点年货。” 李珍看了眼快黑的天:“什么?还没动手做?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年货我不是给你送去了吗?” 苏芷心里存着事儿,不耐烦听他嚷嚷:“你不是不知道,那饼子是要发面的,不发开怎么做?” 李珍还要说什么,只听身后有人叫开口叫道:“李公子?好巧啊,在这儿见到你。” “朱三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天色不早了,快回府里去吧。”李珍先是一愣,看清来人之后柔声道。 只见一个生的极为纤弱的女子轻轻点点头,在丫头的搀扶下袅袅离去。 她刚一转身,李珍脸上的柔情瞬间变成冷笑,目光凌厉的盯着她离开后冷哼一声:“竟然派人跟踪我,这个贱人!” 看到她这般变化,苏芷惊讶的问:“这位是你小姨子吧?你这人前一套,人后一张脸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疑惑 “若不是这贱人,娘子当年也不会那么早离开我,不过是看在她诚心照顾青儿的份上,我姑且给她几分颜面罢了。”李珍咬着牙低声道:“早年我还想着替夫人报仇,可见她为抚养青儿,连人都不嫁了,也就歇了心思。” 对于他的恩怨情仇,苏芷跟本没心思过问,她现在心里着急着回去要做个试验。 不过,跟李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倒是让她心里焦灼减轻了不少。 “……上天注的事儿,你说我也没办法扭转,夫人命薄,能多陪她几年还留下青儿我就心满意足了。”李珍跟苏芷坐在药铺对面的茶馆里,神然色悲伤的说:“若不是为着青儿,我决不会去找那个人的,虽然是生身父亲,但他也害了母亲一生。” 上天注定的事。 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天灾,这个别说在这个时代,就是在现代那么发达的社会都无可避免,纵然她猜测为真,这里近期真的会发生地震,那么又有什么办法避免呢? 在自然之力面前,人始终太过于渺小了。 难怪在漫长的历史之中,人类始终敬畏自然,天威之力让人不得不敬畏。 李珍自顾说了半天,却见苏芷神色恍惚,根本没听进去的他的话,不由好奇的问:“苏娘子,你可有什么心事不成?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上忙的。” 苏芷张了张口最后摇摇头道:“没什么事儿,只是有点走神儿罢了。” 李珍是何等的精明,心知她不愿说一定是极难解决之事,他呵呵笑道:“就是天大的事儿,还不是人想出主意的?你有啥作难的事儿,说出来大家伙都参谋下,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呢。” 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隐隐从阮芳芳还有张庭玉口中得知苏芷背后好像有着通天的靠山,所以,他才投其所好,开了饼铺。 只是没想到还真让他赚了不少钱。 从苏芷热心救他以及提借其生父线索也能感觉得到,她绝对是个重情义明事理之人。 所以,李珍才会不遗余力的跟她走的近些。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本来绝望无措的心情稍安:“你说的对,人多智广,可是这次若所料不错,仍动地之大事,仅凭区区匹夫之力根本不要扭转。” 听她这么一说,李珍倒来了兴致,他往左右看了眼,见四下无人,激动异常的问:“难道,事关天子立储之机?苏娘子,你果真——” 苏芷没好气的打断他:“你想哪去了,是地动!” 李珍张大了眼:“这还不算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圣上春秋虽然春秋鼎盛,但止前成气候的几位皇子实力都不弱,且各有千秋,听说还——” 苏芷这会儿正为可能发生地震所愁,哪里有习思听他说这个,十分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盯着他低吼:“我是说,附近可能会发生地动!地龙翻身,你懂吗?” 什么? 地动?!! 李珍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怎么可能?苏娘子,你真的能堪破这等天机?” “不能,我也只是猜测而己。”苏芷吐了口气道。 李珍大大松了口气:“这事儿可不能乱说啊,你明白朝廷有项重罪是什么吗?妖言惑众!若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这样的话千万不要传出去啊!” 妖言惑众! 苏芷心底一惊:是啊,且莫说她只猜测可能会有地震发生,这种事儿可不像是预报天气那般有规可巡的。 纵然现代科学那般发达,地震这样的灾难依然难以预料。 不过,她身为气像专业学生,曾经学到过不少判断地震的方法,但却从来没有验证过。 苏芷强自镇定下来:那还怕个什么呢? 这些不过她突发奇想出来的罢了。 纵然她不断安慰自己,但是心底的不安的却越来越重。 “苏娘子呢?”正在她出神时,对面突然传来九凤的声音:原来他们己经从药铺出来了。 苏芷两人刚站起来准备离开茶馆,突然听到坐在门口喝茶的妇人惊叫一声:“啊!什么东西?!” 掌柜先是一惊,接着忙陪不是:“是九曲锦狸!怎么跑出去了?惊到您了,客官,我让小二给你上盘干果压压惊。” 见状,苏芷强自平静下来的心又愀了起来,她借付钱的机会问道:“那锦狸是你豢养的宠物?” “是啊,这东西是我小舅子前年从山上猎到的崽儿,送给我小儿子当玩艺儿的,平时在家很老实的,这两天不知咋回事儿,这小畜牲暴躁的很,一上劲儿的想往外跑。” 苏芷随口应两句便跟李珍一起往外走去。 一出门见便见手里提着药,眉宇间一片喜色的李捕头笑道:“我当你们去哪儿了,原来是在这里停着。” 苏芷看了眼羞红脸的九凤笑道:“恭喜你们又要添丁了!” “是啊,这下小幺儿就得改名了!”李氏脸上闪过一丝羡慕,不过还由衷的高兴。 以前,她们妯娌因为无子没少受婆婆的气,特别是九凤还被害的掉了一个孩子。 所以,自从分家离开恶婆子后,马上生了个儿子算是让她抬起头来。 不过,此刻苏芷心里装着事儿,无暇分享李捕头喜当爹的欢悦,一离开药铺门外,她便让李珍去集上多买几只活的山鸡野兔之类的东西。 “苏娘子买这么多野味,是要请梅姨她们一起到东院过年吗?”李氏不解的问道。 在她看来,上午李珍送的一大车子年货,足够苏芷他们过个丰年了,特别是肉不下两百斤,根本不用在去卖野味了。 临近年关,那东西死贵死贵的。 李珍倒是答应的挺爽快:“好,一个时辰后,我去取货时把野味给你送去,保证活蹦乱跳,腿都不带瘸的。” 说完,朝他们道一声别,便跟几人分开了。 李三珍拿着个糖人兴奋的说:“哈哈,过年我要天天吃肉,苏姐,你上次炖那个什么肉,真好吃……” 被她兴奋的情绪所感染,苏芷心里稍微舒展了些。 第二百六十七章 错乱 “……苏姐,我们真的请阮芳芳他们一起过年?”说到最后李三娘有些不情愿的说:“梅姨整天阴阳怪气的,还有她们那群手下,总是神龙不见首尾的。我们住在庄子上那么久,还从没见他们出来过,” 梅姨? 苏芷心里一动,打断她的话道:“等到家你去请梅姨到东院一趟。” 李三娘张大嘴:“你真要请她们来过年?平日那个阮芳芳天天来蹭饭还不够啊。” 苏芷瞪她一眼:“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我找梅姨有事跟他商量。” 闻言,在外面赶车的李捕头随口问道:“您有什么事?用的着我的话说声啊。” 苏芷随即应声道:“好,待吃过晚饭你也来东院,我们一起聊聊吧。” 九凤正要开口,却被李氏以眼神止住:“苏娘子思谋的都是大事儿,我们只管着今天把饼给做出来就好了!弟妹,你才怀了身子,胎像又不是很稳还是在歇着吧,我领着几个丫头做就得了。” “是啊,我跟李三娘也到厨房里帮趁着,你就好好休养着吧。”苏芷见九凤要开口,拍拍她的手说:“没事儿,面跟馅都准备好的,咱们人又多没事的。” 李捕头怕妻子心里过意不去:“要是忙不过来,我也能帮忙烧火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啊,李二哥,以后九凤姐有身子不能劳累,就由你来烧火哦。”苏芷立刻接上他的话道。 她这么一说,李捕头哈哈笑道:“好好,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苯手奔脚的做不好活就行。” 一说到今年的最后一批货,大家都兴奋起来:因为交完这四大篓饼子后,就要分红了。 这生意虽然做的时间不长,但利头还是极大的。 在大家通力配合之下,很快,近千块热腾腾的各式饼子出锅了。 李珍也掐着点儿拍响了大门:“苏娘子,你要的野味我带来了,饼子做出来没有?” 不待苏芷应声,李三娘抹了把脸上的汗跑出去开门:“都做出来了,正晌着呢!哇,你弄来这么多野物,往哪放呢?” 闻声赶过来的苏芷朝地上看去:只见十数只装在茏子里的各色野生动物,十分不安的在笼子里嘶叫冲撞。 “哈哈,看来这些畜牲只道要成盘中餐了,都吓的很呐!”跑来帮忙的李捕头打趣道。 苏芷扯了扯嘴角对过去搬茏子的大栓子说:“把它们安置在柴房里,待会喂点粮食什么的,千万别冻死或饿死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闻着饼香而来的阮芳芳笑着打趣道:“要是死了,炖出来肉味就不鲜了是吧?哇,李珍,你送来这么多野物干啥?过年哪吃的完?” 李珍看了看苏芷:“这位要的,时间紧急我只能弄到这么些了。” 苏芷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躁动不安的动物们对李珍说:“待会让手下把货拉回去,你留下咱们聊聊吧。” 李珍微怔了下,想起她要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点点头:“好。” 幸好因为要拉这些活物,李珍特意多带几个人;驾两辆车过来。 纵然他晚点回去也没什么影响。 饼子很快装上了车,苏芷看着李氏妯娌俩兴奋的神情,接过李珍交到手里的货银后,决定先把这段时间挣的银钱分了。 “没想到不到一个月时间,刨去本钱竟然挣了十来两银子!”李氏拿着银子兴奋的说。 九凤也十分惊喜,两妯娌见大家有事要谈,拿到银子之后便带着一群孩子们回西院去了。 她们刚离开,梅姨便同李三娘一起进了院门。 一踏入院子便皱了皱眉问:“这院里怎么这么臭?苏娘子又捣鼓什么东西?” 听到她的声音,苏芷从上房迎出来笑道:“是我叫李珍卖来的野物,都在柴房里关着呢,味儿很冲吗?” 梅姨笑着摇摇头:“我鼻子比一般人灵敏些,其实味儿不大,准备过年吃的吗?” 苏芷笑笑没有回答,亲自为她撩开棉帘让进堂屋。 梅姨一看到房间的人不由一愣:“今天人到齐全,苏娘子不是有什么为难事儿吧?” 苏芷微微一笑:“呵呵,快过年了嘛,找大家来一起说说话,也好过个安稳年。” 说完,看向头脸隐在黑色风帽里的梅姨:“您在附近布下的阵法可有异动?” 闻言,原本微微垂首准备喝茶水的梅姨突然抬起头,目光锐利的看向苏芷:“你怎么知道阵法错乱?” 错乱? 己经这么严重了么? 苏芷不由一怔:“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己,阵法为何错乱?” 梅姨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的说:“地气紊乱,苏娘子,你一向能窥破天机,是不是要有风雪之灾?” “你也感觉到最近这几天有些不对是吧?”苏芷有些震惊的看向她。 梅姨放下手里的茶杯:“不瞒你说,我这两天一直稳不住阵法,本以为仍严冬风雪太大之故——难不成苏娘子看出了什么?” 苏芷笑而不搭,转而看向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李珍:“你曾说过外公一家世居于此,那么,可有他提及过往年大王庙可曾发生过地动?” 李珍这才明白,苏芷的疑虑并没有打消,不过听她问起这个他倒是沉下心细细思索起来。 这厢,听出一点的名道的李捕突然开口:“这里我倒不知道,不过,我小时候青峰镇有过一回小地动,那时我正在床上坐着,只觉得房子晃了几晃。不过,我听父亲说他年轻时,有回大地动,十里八乡的塌了很多房子,砸死许多人。”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的心不由沉起来:看来,这里也属于震区了,几十年间有两次地震,也算是地动比较密集带了。 听他这么一说,李珍也开口道:“我也想听外公说起过,以前我们这里发生一次大地龙翻身,我还有个姑奶奶就是被倒下的房梁砸死的。” “苏娘子,你的意思是说近期这里会有地动?”梅姨神色惊恐的问。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脸色大变:这可是地威之力啊,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挽救的啊。 苏芷深吸一口气:“我也是今天听人说山上野物异常,才推测可能会有地动,因为,若有风雪之灾,那些野物根本不会惊恐。” 梅姨郑重的点头:“苏娘子说的没错,那些野物依天地而存活,最有灵性,若真的异动,怕真是有天灾地祸发生。”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灾 李捕头抽了口气说:“我也听父亲进过义犬救人之事,说是发生大地动那回,大河村有户人家养了条老狗,那天晚上死拽住老头往山上跑,他家人以为是他在山上发现什么大猎物了,父子咱儿就带着家伙上山了,结果到了山上便发生了大地动。他们在山顶上才算逃过一劫。” 本来人们对于无法抗拒的灾难就十分恐惧,这么一分析出来,感觉真的要发生地震一般,大家都惊恐不己。 “苏娘子,我们该怎么办?”李捕头满眼期盼的看着她。 苏芷此刻心里也十分恐慌:若是人祸还能避免,开灾能不能躲过,只能靠命了。 但她既然知道可能会发生灾祸,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真的对不起良心。 李捕头一问出声,大家都看向她。 苏芷深吸一口气:“若是就我们这些人逃生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就如梅姨之前所言,既然那些野生的畜牲都有灵性,我们不防就跟着它们定能寻到安全之地。” “此法绝妙!”梅姨不由击掌称赞:“苏娘子大才,怪不得你让李公子逮来那么多野物,那我们何时动身?” 苏芷闭了闭眼:“若真是大地动,怕是要危及一方百姓,我若明知此事要发生而不作为——”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但却不知如何救人。” 听她这么说,大家不由怔住,李珍不解的问:“若真有这等天灾,可人力所无法干预的吧?就像上次大地动死了那么多人,但也有不少活下来的啊。这算天劫,我们有幸觉误那是命好,但能不能躲的过也看个人劫数。” “是啊,苏娘子,天灾地祸就是圣上亲临也没法子啊。”李捕头应声附合。 梅姨虽未出声,但是很明显也同意他们说法:明蛰保身。 但苏芷心里有些不甘: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灾将至,而只顾着自己逃生。 李珍见她愁眉不展:“地动瞬息即至,纵然我们去报官也没人相信呐。” 是啊,莫说是这个时代,就是在现代你突然去有关机关说这个,少不得也要安个造谣生事的名头。 苏芷深吸一品气,真的很怀念前世那些专坑人的砖家啊。 想到砖家,她灵机一动! 接着,她目光晶亮的看向梅姨:“我们虽不能救世,但警示一定要发出去吧?” 是啊,真是遇到大地动,他们就是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也不一定能保全性命,谈何去救别人?不守,要是警示一番——想法很美好,但要做到也很难啊。 “苏娘子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若是我能帮的上忙,定然全力相助。”梅姨十分爽利的说。 这事要真的做成,那可是大功德一件啊。 李珍也急忙表态:“苏娘子,但凡用的上我的,万死不辞。” 苏芷深吸一口气,激动的说:“好,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布置起来!三娘,掌灯,我们先去柴房看看那些野物。” 说完,苏芷带着大家来到柴房,昏黄的灯光下那些野物都在笼子暴躁的打转,试图冲出去。 苏芷认真看了眼这些动物,发现它们只是燥动不安,并没有表现出十分惊恐之色,心下稍安开始跟大家说起她的计划来。 梅姨等人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儿! 再三确定各自的公工之后,大家便散开回去准备了。 可能因为有了应对之策的原故,虽然大家都认定很可能有地震发现,但心里都踏实下来。 “苏姐,真的会有大地动?我们那车年货放哪好呢?”李三娘十分担心的看着她。 苏芷从包袱里拿出那个铁喇叭,轻嗤一声:“你好好保住命跟银子就行了,对了,去把我留下的那筐饼,还有晾凉的开水都装起来。” “年货,我们不带走了?”李三娘继续追问道。 苏芷看了眼青砖砌成的墙壁,叹了口气说:“找个安全的地方放着吧。” 她本想安慰李三娘可能没有地震,但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苏芷现在才算明白过来:这也许就是第六感吧。 她神色焦灼的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心里暗自祈祷劫难千万不要在今晚发生啊。 “苏娘子,我屋里老鼠没跑出来,晚上买回来的那只公鸡也没啥动静。”大栓子提着灯笼过来说。 听他这么说,苏芷心里才算平静了些,点点头对他说:“今晚辛苦了,你继续盯着点儿。” 大栓子应了声,正要离开苏芷接着交待他“你待会儿去床上眯会儿,后半夜惊醒些,只要那老鼠有异常,就赶紧了的跟着它往外跑,知道不?” 大栓子红着眼问:“苏娘子,若是真的有大地动,那清河村的人——” “只要熬过今晚,明天我会在发出警示的,不然,你现在回去也不一定能赶到村儿去啊。”苏芷拍拍他的肩膀:“放心的,我一定想法通知他们!” 面对这等天灾,她能做的只有警示而己。 人力无论何时都无法于自然之威相抗,想通这些之后,苏芷心里倒是踏实下来。 别人都被她分派出去准备了,成于不成希望十分渺茫。 不但要天时地利相合,更重要的说仓促准备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行,但哪怕仅有一成希望,她都要一试。 因为,这单单是一份善心,更是为以后她出世打响一记漂亮先头战。 她从床底拉出来一个大木箱子,里面装着上次制做弹剩下最后一批材料,当初她虽有感于隔壁起火,丢掉了些。 但最终也还舍得全部仍了。 毕竟,于她而言这算是最后的底牌吧。 在冷兵器时代,纵然拥用这最原始的热武器,也足以笑傲天下了。 二十四颗由黄泥裹着的小炸弹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另外还有十二个烟雾弹。 苏芷拿出九颗炸弹放在桌子上,然后取六颗烟雾弹出来放在那只铁喇叭一边。 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她深吸一口气,拿包袱细心包好放在一边。 若是这次行动失败,也算是有个退路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 应对 “苏娘子,马车套好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门外传来李氏发颤的声音。 苏芷把包袱放到被窝里,快步出来说:“你们这么快收拾好了?把厨房里的吃食还有水都带上,银子带好,照顾好孩子们。” 李氏抽了抽鼻子:“嗯,我这会儿过来就是要带这些,苏娘子,真的会大地动吗?” 苏芷明白她的意思,十分肯定的说:“那地方是原来桃儿藏身的地方,李珍昨天发现她被人杀了,但那石屋外边却聚着不少野物,你们过去后一定要小心门户,看紧孩子别跑出去。” 听她这么说,李氏才算放下心来,抹了把眼泪儿:“那好,我们先走了,你多保重啊。” 多亏自己傍晚时分让李珍去弄些野物回来,本以为他会找那些猎人去卖几只呢。谁知,李珍听人说南山洼里猎物好打,便亲自带上一众手下去了。 结果,他们追着野物,竟然找到桃儿的藏身之所。 但进去之时,却发现她双目被啄,挺尸在两间石屋外。 苏芷对于桃儿的死并不意外,但让她十分惊意的却是那坐石屋——她正愁没地方安身呢。 这天寒地冻的,纵然跑到山上躲过地震,怕是也得冻的不轻。 有了这坐石屋,正好可以先把李家人安置好。 苏芷先去柴房看了眼那些依然燥动不安的野畜,见它们把投放的食儿都吃了不少,心下稍安。准备到厨房跟李氏多交待几句,就听西院一声大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及这个?!” 李氏停住手,面容晦涩的看向外面说:“是当家的跟二叔吵起来了,苏娘子,” “我过去看看!你跟荷儿尽量多弄些吃食出来,一时半会还没有危险。”苏芷边说边匆匆往西院赶去。 她一踏入院子便听李捕头带着哭腔叫道:“大难临头,我们怎么能留爹在这儿?” 李春生一脸铁青的盯着他说:“老二,我知道你心底肯定骂我不孝,但是,这么大的棺木,我们怎么抬上山?” “李大哥说的对,不管怎么说,人死如灯灭。不管留在哪都是一堆枯骨,任何时候不能为了死人而妄顾生者。李二哥,现在九凤姐还怀着身子,你怎么也得为孩子们想想。”苏芷神色凝重的对李捕头说:“况且,有没地动,是不是大地动还是两说呢。” 李捕头张了张口,最终抹把泪,抽了抽鼻子说:“是我着像了,多谢苏芷子点醒。” 苏芷则赞赏的看向满脸悲伤之色的李春生,晚上大家一起商讨地动之时,他一时没有出声。 没想到心里却想的这般通透,不然,也不会叫李氏那么早过去东院准备吃食。 看着院里堆着的米粮,水桶等物,苏芷不由暗赞:目前还不知地动什么时候来,会不会来,可能要在山上很久,粮食是必备之物,只能多备不能少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叫九凤等人过去西院多准备些饼子做干粮。 刚吩咐好,只见李三娘一身风雪的奔回来,高兴的说:“苏姐,你要的东西都找好了!李公子很快就拉来了。” 闻言,苏芷抬头看了眼天空,然后招手叫李春生过来郑重的说:“我刚才给你的图的东西能做吗?” 李春生拎起脚边的工具激动的说:“你放心吧,今晚一定赶出来!” 苏芷点点头对兀自发愣的李捕头说:“李二哥,你先去睡会儿吧,等后半夜你还得带九凤姐她们上山呢,以后,李家这一大家子就指靠着你了。” “好,我听苏娘子的。”李捕头看了眼放着父亲棺木的灵房点点头,大步往房里走去。 李春生刚随苏芷来到东院摆好工匠家伙,就听大门外响起李珍兴奋的声音:“苏娘子,东西我都带来了!” 苏芷忙奔过去,刚打开大门,就见李珍指挥着数十个手下把她要的材料卸下车。 “来,把这些都放这边,三娘,再掌起两盏灯来。”“李珍,你叫人把那些油纸展开。……苏芷有条不紊的指点着大家做事。 很快,大半夜时间过去了,苏芷见关在柴房里的野物愈加暴燥起来,便叫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李氏等人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苏娘子,水也要带这么多吗?”李氏指着面两大桶晌凉的开水问:“这么多怎么带?” 苏芷从手院里拿来一个大牛皮囊:“这是李珍特意买来的,把水灌里边就行了。” 说完,立刻转身催促李珍把马车套好,先送一众妇人孩子离开。 没想到一转身却见两个一模一样的李珍立在一起,苏芷愣了下才想起:原来是他把儿子带来了。 若不是身上衣服不同,还真分不出来彼此。 “青儿,你大了,父亲有事脱不开身,保护这些人的重任就交到你身上了!记住,要听李二叔的话,别贸然下山。”原来,李珍打算把儿子也送上山去避祸。 对于他的做法,苏芷也十分理解。 三更天时,终于送走了李家一大家子,苏芷心里才算平静了些。 待到五更天时,在李珍及其手下的帮忙之下,李春生终于把散落的木料,皮子等做成了个巨大的莲花的灯的模样。 “苏娘子,这东西真能飞上天吗?”李珍难以置信的问道。 苏芷微微一笑:“只要东风一起,自然不成问题。” 说着,她让大家把一只巨大的皮囊吹起来,扎紧丢到挖好的水坑里。 只见那大皮囊在水里翻了几翻,一直浮着未沉。 观查了片刻,苏芷才让人把它拉出来,解开口子摸了摸里皮囊里子,见依然是干的,方才松了口气。 此刻,她无比庆感谢曾追过自己的那个学长,若不他在自己生日时,带着她去坐了回他亲手做的热气球,她也想不出这个方法来。 更重的是,他当时为还十分热心的告给她演示了遍如何制做控制这玩艺儿。 不过,当时他们两人可都带着低空降落伞—— 这一回却是连一丝安全措施都没有,只能期盼老天保佑了。 苏芷突然感觉自从她开始逃亡开始,几乎都在博命。 每次危险都拿性命在拼。 就在她恍神的之时,一众人在李春生的指点下,己经把皮囊固定到莲花坐上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家伙,大伙都好奇不己:这玩艺儿真的能飞上天? 第二百七十章 有女为祸 要是能弄来氢气就好了,苏芷看着莲花灯正中巨大的灯芯说:“倒油把,我们也该出发了!” 天刚刚麻麻亮,王庙村儿的王小狗儿便起来了,呼出一口白茫茫的气儿后,拎起院里冻成冰疙瘩的半桶水往灶房走去。 刚走两步,只听村子里有人惊叫:“大家快看啊,天上有朵莲花!” 他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只见一朵巨大的火莲从头顶瓢过,惊他双膝一软跪到地上:“神仙啊,求神仙保佑我讨个媳妇儿回来。” 他话音刚落,只听破败的大门砰的一声被砸开,一个浑身水淋淋的女人扑到在跟前! “感谢大仙,多谢上神!”大栓子回过神之后,不停在地上磕头。 正在这时,门口聚拢一伙出来看稀奇的人,有人见大栓子大门开着,扬声叫道:“大栓子,快出来看啊,天上个坐莲花灯!” 大栓子爬起来,把那水淋淋的妇人抱起来大喊道:“那是神仙临世了,刚才,大神送给我个媳妇儿!” 听他这么一喊,村儿人都跑过来热闹。 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头颤巍巍的磕了个头,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在村里喧闹的年轻人自轻道:“仙人临世,必有召示,这些个小毛头们对大神如此不敬,人心不古,要造大难啊!” 他的话刚落音刚落,只见一股强劲的东风刮过,那朵火莲乘风而起,直冲到大青峰之顶。 在老人口瞪口呆之下,只见村里人大叫:“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接着,那些在他眼中亵渎神仙的小伙子们都跑到村中跪下,齐齐的朝东方叩头请愿。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目睹“火莲”悬浮于空,神仙传说如风一般迅速传来。 大青峰山的另一边,习惯早起的百姓也发现了天空奇观,深受姬如霜祸害的人们对于神仙寄托更高,火莲刚升至大青峰顶,以清河村为中心,但凡看到此物的百姓无不叩拜不己。 正重伤卧床的姬如霜被街上的朝拜声吵醒,生气的叫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那些叼民又想作乱不成?” 一个面然黝黑的小丫头恭谨的跑进来应声道:“大人,您醒了?大青峰上头突然瓢来一朵火莲花,外面的人都说是,” 不待那小丫头说完,姬如霜猛咳几下,声音嘶哑的问:“是什么?妖孽临世?哼,最好把这里都烧了!” 说话带动脸上条数伤疤,看上去极为恐怖。 吓的那小丫头身子直颤。 “传我的令,全镇禁严,所有人不得外出!”姬如霜狞笑着叫道。 话音刚落,只听空中传来三声炸雷之声! 惊得她摊倒在床上颤抖不己:难道,真的是神仙临世? 一想到清河村死去的几千口人,她一时心乱如麻。 三声清雷过后,只听一道极为浑厚悠长的声音自天际而来:“吾观天像,此地阴气冲天,有女为祸……” 有女为祸! 有女为祸!! 有女为祸!!! 这四个字如雷灌耳,吓的姬如霜伏在被子里颤抖不己。 若说火莲临空并不足以让人信服,接着,引来三声清雷足以把被窝里得百姓炸醒。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神仙真是无条件的崇拜,才让苏芷的计划得逞。 很快,姜里正带着一众大王庙的乡绅衙役来到大青峰顶,只见一具被雷辟的焦黑的尸体周围整齐的停着十九具少女的尸身。 “我的彩儿啊!你的命好苦!”周文书突然从人群中冲出去,扑倒在一具少女尸体上号啕大哭。 此举吓众人一跳,不知谁先跪下来对着己远去的火莲女神叩拜不己。 “舅父,女神刚才说这妖女行事阴狠,引来天劫,近日会有地动之灾,”李珍见姜里正惊的六神无主趁机说:“这附近万近百姓该当如何处置?” 姜里正双目茫然的说:“珍儿,这是天罚,无可避免。我等凡夫俗子又有何法?” 闻言,紧随他身后的一位乡绅说:“刚才神女不是给我们指示了吗?说是让我们循着那些畜牲的行踪,这样可能会避开大难。” “朱二爷果然聪慧!”李珍击掌大赞:“我曾听外公说起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于那些天生地长的野物网开一面,所以,” 姜里正双目一亮:“珍儿说的对!我立刻让衙门出示宣导令,应女神之意示警百姓!” 随即,一道道官衙的指令飞快下达出去。 这厢,当青峰镇的百姓听到,有女为祸之时,被姬如霜压迫的己久积累起来的愤恨徒然暴发,一边虔诚的拜谢神女警示,一边期盼着神女出手辟姬如霜。 果然,正如大家所愿,当神女所御火莲至青峰镇上空之时,三声惊雷自天而降直辟向姬如霜所住的府邸! 当一股浓重的硝烟自那座高门大院升起时,一声极为惊惧的惨叫声传出,于此同时,整个青峰镇百姓,全部跪地叩首感谢神女现身出手除恶。 ………… 此时,取道南阳往通洲而来的一辆四匹马并行的车子停下,一位身披锦裘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仰面看向高空中那个由远及近的火莲,心里突然跳的厉害。 随他一起下车的一位清俊公子正是张庭玉,他激动的大叫:神仙显灵了这是? 说完,发现四周侍卫都跪下叩拜,他犹豫片刻也准备伏身跪下,却身侧的贵人突然纵身而起奔向那火莲。 “王爷,请留步!”他刚喊出声,突然感觉地下一阵巨烈震颤,眼前的树木好像都动了起来。 那飞奔的身影也平衡不住身子扑倒在地朝他们大喊:“地动,是大地动!” 张庭玉只觉得地下的大地好似变成了翻着巨浪的汪洋一般,就在他试图爬起来之时,突然只到一声巨响,随即一块巨石从天而降。 完了,我要命丧于此!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突然飞了起来,接着,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们两个快顺着软梯子爬上来,这里山崩了!危险!” 苏娘子! 是苏娘子来救他们了! 张庭玉一个灵激张开眼,入目一个巨大的莲花坐悬在头顶,他被人拦腰挟住正一点点的往上爬。 第二百七十一章 遇见 “王爷,放开我,你,”他刚一开口,便被喝住:“住口,苏芷在上面,不容有失。” 说完,目光复杂的看了眼被崩塌的山石压在下面的一众侍卫沉声道:“抱紧我的腰!” 张庭玉依言紧紧楼住他的腰身,只觉得身子一轻,这人己带着他飞快攀上莲花台。 他张开眼,见苏芷满眼惊喜的盯着——身边的新王爷:“七公子?你就是那位——” 翻身爬入莲花台中的贵公子轻轻挣开张庭玉箍在腰间的手臂,展颜一笑:“是啊,我就是那位天下盛传无缘皇位的王爷。苏芷,你又救了我一命,让我如何报答才好呢?” 只见苏芷眼睛微微弯起来,笑意如春水般化开在脸上:“不如以身相许?” 七公子先是一喜,往前一步,结果带得这莲花座晃动起来。苏芷忙拉了几个手里的几根绳子,然后退一步道:“我们分三方而立,不要挤在一起以免失了平衡。” 平衡。 七公子垂下眼皮,掩示住目的纠结之色。 轰隆! 又是一处山崩地裂,苏芷一手控制着绳子,一边由小油提儿往木莲中间燃着的巨大灯芯里加油。 看着越来越小的山坡化为沟壑,一坐坐村庄烟尘四起,苏芷的心不由揪成一块:若是她早点示警,可能会让更多人幸免于难吧。 不过,她己经尽力了。 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就直接坐上这个简陋的热气球,没想到还能救上来两个人。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大青峰,此刻大地己经平静下来,谢天谢地大青峰依然屹立未动。 “苏娘子,李大哥他们一家呢?”回过神儿来的张庭玉突然想到荷儿一家,慌忙问道。 苏芷松了口气说:“他们在大青峰上躲着,应该没事儿。现在地动之止,我们也下去吧!” 听她说身边的人都己躲到安全之地,七公子不解的问:“苏芷,那你弄这个飞球到这里来做什么?” “特意来救你们啊!”苏芷难得俏皮的说道:“你信不信?” 看着她那灵动的双目,恍若视见时那般俏丽动人。 七公子不由怔住:“我当然相信你。” “哈哈,骗你们的,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算得出你们正好在这里?我捣鼓这东西,主要是借仙家之名告诫百姓要可能有大地动之灾,没想到竟然这么灵验,我才刚说过不到两刻应了。”苏芷笑着说:“至于怎么会到这里,哈哈,是这股东风的功劳,这东西我能勉强操纵着升降,但却撑控不了方向。” 说着,开始往火里面一点点的加土进去。 随着火势越来越小,那莲花座也晃晃悠悠的往下沉。 最后撞在一颗快倒的大树上,若不是七公子眼疾手快,拦腰抱起苏芷跃出去,她定然也跟张庭玉一样摔的不省人事。 苏芷惊恐的看着摔的满脸是血,一动不动的张庭玉问正把他拉起来的七公子:“他不会摔死了吧?” “我,还活着。”张庭玉艰难的睁开眼,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七公轻笑一声:“放心,我们不会把你当死人丢在这里的。” 说着,把他拖到平坦一点的草地上放下,准备先帮他止血包扎,苏芷要上前帮忙,却被七公拦住柔声道:“我自己就行了,你刚才吓到了吧,先在一边歇息会儿吧。” 苏芷见他有条不紊的翻开张庭玉的棉衣,撕下一大块中衣作毛巾,娴熟的帮他擦去血迹,不由安下心来问:“他伤的重不重?” “头上磕了个窟窿,出血有点多。不过,没什么大碍,性命无忧。”七公子转头看她一眼轻淡的说。 窟窿。 虽然听着很严重,但苏芷就是摸名的想笑。 “嘶,苏娘子,你是不是笑我摔的不够惨?”张庭玉听到苏芷在一边吃吃的笑,十分无奈的开口。 他怎么感觉她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七公子手下一顿低声道:“若不是苏芷,你半刻钟前己经死了。” 闻言,张庭玉心下一禀:心道这位果然苏娘子关系非同一般,他只不过腹诽她一句就不愿意了。 “劫后余生,还能跟老朋友相遇,算是高兴事儿吧?庭玉,我可没幸灾乐祸的心思哦。”苏芷不以为然的说道:“来,你喝点温水,等好些了还得上山去找李大家他们一家呢。” 张庭玉感激的接过她手里的水囊喝了几口,才感觉头不太晕。 于是,他挣着身子,在七公子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待看清眼前的一切的时,不由惊叫出声:“这,怎么变成了这样?” 入目到处是山石堆积,树木横阵,远处地面裂开无数大小沟壑。整个大地像是张着大嘴嘶吼的妖魔。 虽然在天下他们己目睹了地震的威力,但且实的出现在眼前,还有震憾不己。 苏芷突然感觉她之前的努力,装神弄鬼的提醒百姓,根本就是徒劳。 纵然是成功干掉了姬如霜也没什么意义了,因为,若自已不出手,这场地震很可能也会要她的命。 不过,她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遍恢复了平静,倒是七公子一直都十分镇定,见她有些失魂落魄开口道:“苏芷,别担心,我这回来带着上千近卫军,应该过了午时就会到。到时候会帮官府一起救灾。” 是啊,地震虽然破坏力巨大,但若救灾不力那后果会更严重。 七公子一语戳中了要害,让苏芷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当她目光晶亮的看向他时,七公子己垂下眼帘对张庭玉说:“你的腿是不是也伤到了?怎么一点力都用不上?” 听他这么一问,苏芷立刻朝张庭玉下身看去,果然,只见他的右腿棉裤上泅出一大片血迹。 她正要开口,只听张庭玉有气无力的说:“我的右腿一直很麻,一点知觉都没有没。” “他右腿上有伤,血都侵出来了。”苏芷十分紧张的对七公子说:“帮他包扎一下吧,不然失血过多——” 第一百七十二章 企图 不停她说完,七公子十分利落的把张庭玉放下:“你背过身子,我来看看。” 苏芷十分不解的看着他:“不用我帮忙吗?” 七公子皱着眉头说:“我自己就行,怕你会帮倒忙。” 说着,抱起张庭玉绕到她背后,苏芷正要转头,只听张庭玉惊呼一声:“干嘛扒我裤子?!嘶,啊!” “给你疗伤!”七公子沉声道:“你若不想变成瘸子就忍着点!” 说完,只听咔嚓一声,张庭玉嘶吼一声便没了动静。 苏芷十分担心转过头,见飞快了扯过被撩起来的衣袍盖住张庭玉的下身。接着,刺啦撕一声将张庭玉的中衣撕下一条,迅速而熟练的将他的小腿緾住道:“不用担心,他只是晕过去了,你转过头我要给他拉上裤子。” 闻言,苏芷感觉脸上有些发烫,立刻转过身,迟疑了下问:“他的腿断了吗?” 七公子随便捞了片枯叶擦了下手应道:“是啊,我刚才己经帮他接上了,不过,还得尽快找个大夫给他中些药,这家伙好像发热了。” “那怎么办?这里距青峰山还有十几里地。”苏芷一脸焦急的问。 七公子伏身背起张庭玉说:“眼下,不能等到林三找来了,我们先去找青峰山上找你朋友。” 他刚说完,只听一声清亮的嘶响声传来,接着,一匹灰突突的驴子朝这边跑来。 “小白!”苏芷激动的喊道。 那驴好像通人性一般冲他们嘶叫一声,撂开蹄子飞奔过来。 “雪驹?!”七公子惊讶的看着瞬间而至眼前的小白道:“苏芷,这东西是你喂的?” 苏芷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高兴的说:“是啊,以前我养的小白驴,没想到现在还能认出我来。” 闻言,七公子不由失笑:“这是马,从北国进贡来的矮种雪驹,通体银白,极通人性,且负重能力很强。” 原来是匹马呀! 苏芷一直以为小白是匹长的有点像马的驴。 “你让小白驼着张庭玉吧。”苏芷拍了拍小白的背说:“这样我们也走快点。” 七公子自然不会推辞,十分利索的把张庭玉耷在马背上,跟苏芷并肩往青峰山行去。 小白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 望山跑死马,原以为近在眼前的青峰山,走了一个多时辰还遥遥在望。 “哎哟,我走不动了。”苏芷一屁股坐在一棵倒下的树干上直喘粗气:“我们歇会儿吧?” 七公子点点头,随她在坐一边闷声问:“你连地动也能算出来?” 苏芷呼一口气说:“我不过是见山上野物,家畜牲有异动猜测而己,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这等天灾也能猜出来? 七公子转过头,神色晦涩不时起来。 他轻轻抽了口气问道:“苏芷,知道的这件事的人有多少?” “很多呀,这附近的百姓都知道。”苏芷折下一根枯枝说:“我虽然示警有些晚,但也算尽到心力了。以后,救灾就全靠你了。” 自从这回遇到七公子,而且得知他就是无缘皇位,但位高权重的王爷之后,苏芷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必竟有这么强大的靠山在,她才懒得在劳心劳了。 一轻松下来,整个人都显得轻灵起来。 谁知,七公子却神色凝重的看向她:“你以神女之名乘莲座火灯御空而行之事,有多少人知道?” 苏芷不由皱起眉头:“这个知晓的人虽不多,但也不算少,我并没有刻意瞒着。” 闻言,七公子目光一闪:“你确定他们能够守口如瓶?” 苏芷诧异的看着他:“为什么要把这事捂住?我己经交待人把这事件传扬出去了。” “为什么?苏芷,你知不知道,现在那几位都在到处找你?”七公子紧皱着眉头问道。 苏芷目中闪过一丝失落之色,语气坚定的说:“我己经接了求贤令,这事儿就是出山的前奏。” 听她说完,七公子脸色变的十分难看:“苏芷,你决定了?纵然有女贤令在手,但是,若没有朝廷强大的支持,不过是一纸空文。那么,你打算跟着谁?” “哈哈,当然是找对我没有企图的人物当靠山了!”苏芷看着他大笑道。 七公子闭上眼转过头低声问:“你决定跟着三,三哥了么?他对你未必没有企图!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的从圣上手里讨来求贤令了。” 听他这么说,苏芷心里一沉: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七公子却还一味的往别人身上猜测,不由失望不己。 他不想自己出头,同时也说明,他不愿意作她的靠山。 果然,靠山山倒,靠水水跑,什么都得靠自己。 不过,七公子说的对,若是没有强大的支持,她根本不可能顺利出仕。 一旦暴露出来的话,要么继续逃亡,要么—— 不行,这两条路她都不愿间走。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说服七公子了。 想通这些之后,苏芷沉下心来,深吸一口气盯着面上一冰冷之色的七公子:“朱二送的屏风可还合意?” 七公子眉头微挑,抬眼看她,却没有开口。 只见苏芷微微一笑:“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吧,那个屏风是我设计的,目的就是引起那位无世于争新王爷的注意。” 七公子目光一闪,脱口而出:“为什么?” “当然是找机会巴结上新王爷,找个靠山喽!”苏芷目光如火般盯着他。 七公子先是一愣,继而狂喜,他呼的一下子站起来双手握住苏芷的肩膀:“你,说的是真的?苏芷,你的意思是要嫁给我吗?” 苏芷轻轻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一步有些尴尬的说:“呃,目前我还没嫁人的打算。不过,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 “你刚刚明明说要我以身相许,好,我答应。”七公子上前一步,神色郑重的看着她:“你放心,我定然会以七彩鸾凤御驾迎你入府,此生相唯与你相伴,” 苏芷摸了摸有些发红的耳朵打断他的话:“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先到青峰山吧。” 为前天投五张的亲加更!有月票快砸来吧,双倍哦! 只要五张,平时可得十张哦!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心思 说完,转身招呼在一边啃干草的小白,继续往前走去。 看着她身影,七公子失落无比的握起拳头,闭了闭眼大步跟了上去。 伏在小白背上的张庭玉奋力挣开眼,有气无力的哼了声:“皇后,苏芷娘子要做皇后的。” 苏芷大步走在前面并没有听到他说的什么,但离小白很近的七公子却听一清二楚。 他心里一震,想起离京前二哥送他时说的话:七弟,你是我最信任了的人,如今为兄别无求,只希望你能帮我寻到龙女的下落。 对于二哥的心思,他心里是一清二楚。 也对,除了四哥体弱一直在府上养病闭不出,五哥,六哥早逝之外,三位年长的兄长谁不想登上高位呢? 皇后。 他心里一片苦涩:苏芷的要求并不高,不过是要一世一双人罢了。 想问鼎帝位的,这又能算的了什么? 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后,谁还真会去顾及这些儿女情长? 一想到苏芷可能嫁于他人,七公子的心如同火撩一般难受。 “七公子,你可愿意与我结盟?”正当他心思烦乱之时,突然听到苏芷问道。 他不假思索的应道:“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鼎力支持。” 在他眼里,苏芷是一只翱翔九洲的凤凰,而不是被锁在后宫宅院里的金丝雀。 答应了之后,心里一切的烦恼顿消:至于将来如何且不论,把握当下才是最重的。 七公子抬起头,见苏芷背光立在废墟之中,清晨的一缕朝阳映在她身后,仿若自九天降临的神女一般,光芒四射。 他不由看呆住了。 “好,我们击掌为誓!”苏芷举起手掌脆声道。 一缕笑意如春水般在七公子眉稍晕染开,他快行一步,张开手跟合上去:“好,击掌为誓。” “好,好——”就在这时,伏在小白身上的张庭玉突然出声:“咳,咳,水,” 闻声,苏芷忙收回手,从怀里拿出手囊准备喂他,却被七公子拿去:“我来!” 张庭玉喝了几口水之后又昏沉沉的合眼睡去。 苏芷十分担心的看着他说:“我们不如先去青峰镇给他找个大夫瞧瞧?” 七公子看眼不远处笼在灰烟的废墟道:“这个时候怕是不好找大夫吧,看着镇上房舍全都倒塌了。你那些躲在山的朋友中可有大夫?” 苏芷不由皱起眉头:“这倒没有,不过,我记得昨晚上九凤姐好像带了些草药上山。” 九凤自小在外祖父家长大,经常跟在外叔公身边看他抓药治病,本身也懂些病术。平常家里总是备着不少草药。 李家孩子风寒发热都是她一手调治的。 所以,李氏对她这个妯娌也十分看重。 看了眼隐隐传出嚎哭声的青峰镇,苏芷心里不由一颤:“好吧,那我们就从那边小路登山吧。” 两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翻过大青峰,苏芷累的腿直打颤,一步也挪不动了。 “要不,我来背你吧!”七公子见她身子直打颤,上前扶住她温声道:“张庭玉烧的越来越厉害了,我们得快点找到李家人。” 苏芷点点头抓住他的胳膊喘了口粗气儿说:“没事,我能行,咱们走吧,他们就在下面的一个洼坡里。” 说着,往前迈开一步,结果,腿一软,若不是七公子眼疾手快扶住她就摔了下去。 见状,七公子不由分说的搂过她背起来道:“下山不比上山,一个不小心就滚落下去了,你都脱力了,我背着走还快点。” 苏芷挣了两下,感觉浑身酸痛乏力便也作罢了,老老实实的伏在他背上时不时为他指下路。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看到那个隐于松林间的石屋。 “就在那里!”苏芷激动的对七公子说:“我们快到了。” 他们一踏入松林,立刻惊起无数栖于林中的鸟兽。 听到动静之后,李捕头跟李珍跑出来喝道:“什么人?!” “是我!”苏芷激动的大叫一声:“我回来了,你们都没事吧?” 说着,挣着身子从七公子背上下来,往前跑去。 “小心!”七公子紧随在她身后护着,恐怕她摔倒了。 这厢,李珍等人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激动朝她们奔来:“苏娘子,你没回来了?我们都没事,你伤着了没有?” 听他这么热情的语气,七公子眼睛一迷,看向打头跑来的李珍。 只见他生得面如博粉,眉目俊秀无比,特别是那张极为精致的脸庞,竟然跟白若谷那个妖孽有几份相似。 于是,心底警铃大作,不动声色的把苏芷护在身侧。 李珍等人看到几乎半搂着他的七公子不由一愣:“苏娘子,这位是——” 苏芷毫无所查的往前走一步说:“是七公子,我们以后的大靠山。你们快帮忙把张庭玉带回屋里,让九凤姐给他看看。” 听说张庭玉不妥,紧随李珍身后而来的李春生立刻跑到小白跟前扛前这个准女婿往石屋奔去。 苏芷则一路跟大家说着话慢慢往外走去。 “李珍,你连大夫都带上山了?”听到李珍说起他不但带着不少米粮开水上山,而且,还活拉了一大车常用草药,出十两银子请了位老夫上来。 李珍十分自得的笑道:“我们还在地动前又搭起几间毡棚呢,我特意准备一车炭上来。不过,我们准备那么氏水白费功夫了,那石屋后面有一口泉眼,到现在都没冻住,一直往外冒水。” 七公子看着一群躲开大劫的一众人,激动非常的围着苏芷说个不停,竟是没一个来招呼他,不由失笑一声自顾找了块平整石头坐下。 此时,日己过午,经过几个时辰的奔波,苏芷早己疲累不堪,但是看到大家都好好的,她也打心底高兴。 “苏娘子,你到现在才回来,定然饿坏了吧!来,先喝碗肉汤解解寒,我这就去给你擀点面条下了吃。”九凤十分有眼色的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肉汤。 看到这个苏芷才想起跟他一起回来的七公子,忙叫九凤也给他做一份肉汤面。 围着还没干透的火盆,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肉汤面,看着苏芷眉飞色舞跟身边的人说笑,七公子觉得一股暧意从胃里一直流淌到了心底。 没有毕恭毕敬的下人,也没有精美但到桌子己近冷掉的物食,在这个简陋至极的石屋里,大人在笑,孩子们在闹,显得十分热腾而平实。 求月票!加更第三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神仙眷侣 看着苏芷极红通通的笑脸,他才明白,若非被逼的退无可退,她绝对不会选择投身于官场这个是非圈。 既然,她己决定要走这条路,那他就尽力守护她前行就是。 至于二哥那边,相信以他才德,总有一天会得到圣上认可的。 毕竟,那位实在太过于强横,而三哥又有些优柔寡断。 目前来看,二哥手握着东北兵权,低调而又能干,假以时日定然会上位的。 虽然苏芷并没有讲明七公子的身份,但他那通身的气派还是让人十分恭谨,但见苏芷待很是亲近随和,大家才对他热情了些。 热热闹闹吃过饭后,苏芷跟七公子一起去毡棚里看望张庭玉。 “亏得伤处理的及时,不然,怕是要落下残疾了。”老大夫边熬药边对苏芷他们说:“他刚服下一剂退热的汤药,待这剂补气养血除淤的汤药服下之后就无大碍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荷儿低垂着头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进来,一看到苏芷两人立刻羞红了脸,招呼声后,放下碗想出去又有些犹豫。 见状,苏芷冲七公子笑了笑,两人并肩膀离开。 荷儿痴痴的看着两人的身影,心里羡慕不己:真如一对神仙眷侣一般让人心折。 想到自己跟张庭玉虽然郎情妾意,且己订下婚约,但也只是隔三差五的悄悄见上一面,说几句便分开了。 从来不敢并行于人前,在她看来,纵然是母亲跟婶婶都极少与父亲叔父并肩而行过。 若是一起出行,她们都是落后半步,且低眉头顺目而行。 像苏娘子这般,根本无俱于世俗目光,昂首挺胸的跟这位贵气逼人的公子并肩而行,在她看来极诧异,且有些隐然的羡慕。 在遇到苏娘子之前,荷儿以为全天下的女子在男人跟面要矮上三分,没想到苏娘子却能让所有的男人都对她敬畏三分。 她既无权又不富贵,且生的也算平常,但身上却有股说不出的风骨,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之折服。 “咳!李娘子,老夫先出去一下,你帮忙看着点火候。”老大夫见她端着碗直愣愣的立在病床前,走也不舍的,不走又羞的很,便十分识趣的起身出去。 对于荷儿跟张庭玉的关系,他己有耳闻,所以也乐见其成。 见老大夫出去,荷儿才放下碗,十分心疼的拉了拉被子,把张庭玉露在外面的手盖上。 结果,手腕一紧,却被紧紧握住。 她涨红着脸抬眼正好看到张庭玉正含笑看着她:“荷儿,” 两人四目相对,却不知说什么。 且不说两人儿女情长,只道苏芷跟七公子一起出去之后,身子疲累的很,就想躺下睡一觉。 “苏芷,我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吧?”七公子贴心的扶她来到距石屋不远处一个避风处坐下,然后随手拉过来一堆枯枝点了起来。 暧轰轰的火苗映着七公子那张绝世容颜,化为一缕暧风直吹入苏芷心扉。 这场地震来的急去的也疾,留下山崩地裂,房屋倒塌无数之后,天空竟然难得的睛好。 但是,身受天灾的人们心里却是无尽的阴霾。 苏芷跟七公子两人坐在火堆前,低声探讨救灾事宜。 说是探讨,其实是她听七公子在讲朝廷如何应对这类事而己,苏芷对此没有一丝头绪。 但七公子却是奉命震灾过两次,对于其中的流程自然是十分清楚。 “……所以,要等到朝庭的救济下来,最少得半个月时间,在这寒冬天里,怕是灾区百姓要死伤大半。”七公子神色严峻的说:“所以,我手里虽然有一千多侍卫军,若是粮钱不到位——” 她说到这里苏芷倒抽一口冷气:“朝廷办事效率怎么这么低?” 七公子轻笑一声:“青洲距上京城千里之遥,此事由地方官层层递到上大夫手里就得好几天,然后,他们再呈于圣上商议救灾——到最后只怕半个月都不够!” 苏芷深吸一口气:“我明白,若是朝廷不出手,你虽有一些人手,但是缺的是银粮。” 七公子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若是有大批粮钱在手,自然有人能为我们所用。我目前能拿出来五千两白银,但王府新建并无存粮,目前还不知受灾多重。纵然就如咱们目及的这片灾区,这么点银子怕也是杯水车薪。” “是啊,救灾之事刻不容缓,清河村就有近五千人,更别说附近这么多的乡镇,不知南阳郡有没有受灾。”苏芷心里不由沉了下去。 纵然她有心救助灾民,但却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权力的重要性,国家的又是多么强大。 相比而言,个人之力实在太过于渺小,但是她不能坐视不管,最起码清河村的人她绝对不能无视他们受灾。 “募集。”苏芷深吸了口气说:“既然一明无法自朝庭得到救助,我们——” 七公子笑着摇摇头:“眼下最关键的是确实受灾区域,以最快的方式先送达朝庭,然后再谋其它。所以,现在急也没用,只有等我的人到了才能部署起来。” 见他一副沉稳不慌的模样,苏芷也安下心来:“一切都听王爷指挥!” 七公子含笑看她一眼说:“你刚才说的没错,在朝廷救济到达之前,我们必需得到那些巨商豪绅的帮助。不过——” 见他停住话头,苏芷便明白过来:这世间没几个愿意平白拿出大半家产来救灾的圣人。 且本朝重商,纵然是朝廷命官若无法令,也不得对商贾无故搜刮课税。而且从商之家也有不少朝庭重臣,十二位上大夫中就有三位仍出自大商贾之家。 苏芷盯着面前跳跃的火苗:“车到山前必有路,能募集到多少是多少。七公子,你的人快到了吧?” 七公子站起身,神色凝重的朝远处看去:“我一路上留下了线索,想必林三最迟今晚就找过来了。不过,苏芷,你这些朋友们真的都可靠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信任 说完,看向跟阮芳芳一起,带着十几个黑衣人的梅姨道:“那个老妇人,也是?” 苏芷微微一笑:“是梅姨,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们的来历,但目前为止对我没有加害之意,相反,还帮了不少忙。” 经历了那么多事儿,苏芷也不敢太过于信任身边人了。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才算放下心来。 在他心里,苏芷比较感情用事,一味的信任身边人,从来没有防备之心。 比如那个白若谷明明不是什么东西,赖在她身边绝对是别有用心,她还是把一颗心都掏给他,千里里迢迢的带他去求医问药。 结果,那小子好利索之后,还不是一声不吭的跑了? 幸而,那死小子对苏芷没什么非分之想,不然,他早下手干掉他了。 还好苏芷现在多长了个心眼,知道对身边的人有所保留。不然,就算他在背后鼎力相助,她入官场也不过是炮灰罢了。 说话间阮芳芳挥手谴退手下,随梅姨一块走过来。 两人见到七公子俱是一愣,苏芷忙开口给又方介绍彼此。 不过,却没有点明七公子的身份。 阮芳芳盯着七公子看了会儿,被梅姨掐了一把,才讪讪的模了摸鼻子低下头,只听梅姨声音沉重的说:“我们的院子都塌了,整个大王庙街都成了一片废墟。” 苏芷轻抽了一口气问:“镇上的人——” “我依着苏娘子吩咐,抓来不少野物,一部分投放在清河村,剩下的放在大王庙街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躲过这一劫。”梅姨声音平静的说:“这是天灾,能不能躲过,要看命数了。” 苏芷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忙活了一整夜,去休息会儿吧。” 七公子心疼的看着她双眼下青黑一片,不由开口道:“现在我们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也去睡会吧,有消息我去叫你。”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只觉得浑身乏困无比,她昨晚一夜未眠,现在确实有点撑不住了。 “那好,你有什么事就找李珍商量。”说着苏芷打了个哈欠了起身到那间,专门留给她的床铺上躺下就睡熟了。 待她再次醒来之后,因为房间里没有窗户,黑漆漆的一片。苏芷还以为天黑了呢,立刻披上厚厚的棉披风走去去。 出门便看到李珍正脸红脖子粗的跟满脸冷竣之色的七公子在对峙。 “怎么了?”她裹了紧身上的棉披风问道。 一看到她出来,李珍像是看到救兵般激动的说:“苏娘子,你可醒了!这位七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拦住我手下传来的信鸽子!” 与此同时,七公子上前一步关心的看着她说:“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是他吵到你了么?” 说到这里,他目光不善的看向李珍,气的他差点跳起来:“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理?明明是你先挑的事,出手吓跑我手下从南阳传来的信鸽。” 苏芷好奇的看向李珍:“你打算在这山上定居吗?竟然连信鸽都带来了。” 李珍白她一眼:“没这玩艺儿,我怎么跟属下联络?对了,让我派人到南阳去查那个人,可是你给出的主意,现在这带回来这家伙却惊走了我的信鸽,” 南阳?! 苏芷心下一动问:“南阳有没发生地动?” 李珍没好气的说:“这我哪知道,信鸽又吓跑了,他又拦着我不让去追!” “那你赶紧去追回来吧!看看上面有没有写地动之事?”苏芷随口应道。 七公子正要开口,却被苏芷赌住:“李珍是我朋友,他之前派人到南阳去查生父的下落。” 闻言,李珍重重的哼一声:“你也说他们去查那个人了,怎么会管地动不动的?” 说着,气呼呼的从袖中抓出一只青灰色的鸽子纵身往山林中跑去。 见他身影消失在山林中之后,七公子才有些赧然的说:“苏芷,我真不知他是为查生父之事——这次是我鲁莽了。” “纵然李珍真的有问题,在这个时候我们也不能怀疑。因为,这一些差不多都是他出钱出力弄的。”苏芷笑笑说:“或许我这些朋友中有别有用心之人,但目前我们的首要目的是救灾。”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不由低下头:“是我过于小心了,你说的对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怎么弄来救济银粮。” 银,粮—— 苏芷不由双目一亮,冲七公子眨了眨眼:“若是南阳没发生地动的话,倒是能筹措到一批粮食。” 七公子眉头一挑:“你有什么门路?” “我可没有,不过,刚被你得罪的李珍就有。”苏芷话音刚落,便见李珍手里捏着一张字条,神色晦涩不明的奔回来。 苏芷立刻迎了上去:“查实了么?李坚到底是不是你父亲?” 李珍闭着眼摇摇头:“姜三儿只说他查到那个人年三十年前确实来过通洲,而且,也曾与一女子结成连理。只是不能确定那个被他始乱终弃的人是不是我娘。” “一定是,必须是!”苏芷两眼放光的看向他:“李珍,这个爹你一定要认下啊!” 李珍后退几步,十分生气的说:“苏娘子,你这话说的太轻巧了也,你怎么不随便找爹来认?” 苏芷干笑一声道:“要是李坚愿意认我当闺女,那就太好了!” “苏娘子,你不是被那个七公子下咒了吧?怎么说起浑话来了?”李珍气愤的甩了甩袖快步离开。 苏芷轻轻折断手里的干松枝问:“李珍,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所谋为何?” 所谋为何? 李珍不由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苏芷:“你想干什么?” “当然想让你扬名立万,走上一条锦透前途。”苏芷冲他微微一笑:“你想必己经知道那些传言了吧?” 李珍眉头一跳:“哈哈,好,我一切听苏娘子安排。” 见状,苏芷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相信这个时候聚在身边的朋友目的都是一样的,大家还是不要生间隙的好。” 李珍打的什么心思,苏芷早就清楚,一定是听到那个有凤来仪的传闻罢了,只是她不知道是谁透露给他的罢了。 既然有野心,自然就好办。 七公子见三言两语竟然说服这个刺儿头凭白认个爹,不由佩服不己:“那个李坚是个巨商富豪?”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认亲 “整个西北之地最大的粮商之一,手里有银更有粮。如今年迈,身边美姬无数,但就缺一个亲生儿子。”苏芷轻笑一声:“所以,李珍必须得是他的儿子呀。” 七公子不由抚掌大笑:“怪不得你都想去认个爹,这种老子认下太划算了。” 听到他的笑声,不远处的李珍一脸气愤的看向两人。 李春生拎着一根松木来到他身边低声道:“李公子,你也别生气了,那位七公子绝非寻常人。苏娘子虽然没明说,你别忘了他们可是跟庭玉一样回来的。” 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大步朝一个毡房走去。 李珍呆愣了片刻,立刻往张庭玉养伤的毡房而去。 正在荷儿服侍下喝药的张庭玉看到李珍突然来找他,不好意思再让荷儿喂,夺过药碗一饮而尽问:“李公子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不待李珍回答,荷儿麻利的收拾了药碗快步出了毡房。 李珍来到干草铺就的草边蹲下身子问:“那位七公子什么来头?” 张庭玉眉头一挑:“怎么?苏娘子没告诉你吗?” 李珍轻笑道:“她只说是好友,并没有说明他的身份。” 张庭玉闭了闭眼轻声道:“他的身份贵不言,既然苏娘子不想说透,那你就别打听了。” 贵不可言。 这就够了,李珍心下一喜,转念一想又发起愁来:早知道他就压着点火,不跟那位起冲突了。 见他一副纠结不己的模样,张庭玉心底暗笑:这位的野心也太明显了吧。 想到苏芷跟七公子那副郎情妾意的模样,他心里不由一阵的懊恼:早知道他们俩人竟然是旧相好,他怎么也不会蠢的说服这位新王爷前来见她。 怪不得七公子一看到那屏风就立刻见了他跟朱二爷。 张庭玉暗自苦笑:三叔曾说过,张家当家因为把女儿嫁入三皇子府,才不得不为之效命。但是,那位族姑入府不足两年就惨遭歹人劫害,当时还带着不足外半岁的世子。 但是三皇子却只是敷衍般找地方官员查了次,便在热孝之中连续迎娶两位侧妃。 若是苏娘子选了别的圣主,我们张家也追随到底。 这是三叔的原话。 并不是张家摇摆不定,愿做墙头草,实在是跟着三皇子之后,张家非但没捞到什么好处,几乎被完全排挤出了朝堂。 对于这些,三皇子从来没伸过手帮趁过,实在令人心寒。 最主要的是张家如今己是风雨飘零,早成了大皇子的眼中钉,全赖今上对世家的宽厚之意得以苟延惨喘。 而如今几位皇子势力渐起,张家若易主的话——除非绝对有把握登位之人。 但是,这位王爷却是无缘皇位了。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关于他的辛密,张庭玉还是知道一些的。 若是苏芷只是单纯的借的王爷之势也就罢了,关键是她还对他有情。 “庭玉,听大夫说你腿上骨头裂开了,不能乱动。”李春生拿着一双拐丈来找张庭玉时,发现他挣着身子想到起来,忙上前去扶住他。 看到准岳父过来,张庭玉不由面色一红:“李叔,我想出去如侧。” 李春生忙点头搀起他:“好,扶着你出去,来,把披风披上外面冷。” 因为这山上只两间石屋,这么多人跟本不够住。所以,李珍昨晚上叫人连夜搭起五座毡房拿木棍排起来,上面铺上一屋厚厚的干草,褥子之后给男人们住,石屋里搭起几张床给女人居。 虽然毡房做的粗糙,四下透风,但是每间里边都放着一个大火盆,附近一个大松树林子,里面有的是干柴。 所以,这棚里倒也暧烘烘的。 张庭玉在李春生的帮助下小解之后,东张西望了半天也没看着苏芷的身影,倒是见荷儿拎着个蓝子朝他走过来。 李春生虽然对这个女婿很满意,但也不愿女儿在成亲前跟他太过于亲近,于是沉下脸瞪了眼荷儿,快步架着张庭玉回到毡房休息。 待他回去时,发现毡房里别外一个大床铺上躺着几个梅姨手下的黑衣人。 他实在想不通,苏芷为何要搭上阮芳芳他们这伙来历不明之人。如今,这些人分到他这屋里,自己以后只能安心养伤了。 当幕色四合之时,一身风尘的林三终于爬到了青峰山山顶。 此时,正在跟苏芷一起坐在火堆边的七公子似有所感:“天快黑了,林三也该到了吧。” “主人,你真的在这里!”就在这时,简陋的毡棚外响起一道疲惫的声音。 与此同时,李珍捏着手里的布条兴奋的跑过来道:“苏娘子,南阳来消息了,没有受灾。” 苏芷激动的站起身看着他说:“好,既然这样,你得赶紧去把爹认了!” “这时候?”李珍不解的看着她。 苏芷微微一笑:“对,就是这时候!你过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大家集思广益嘛。” 李珍有些别扭的看了眼神色不动的七公子,疑惑的问道:“你们,有什么高见?” 苏芷十分热情的招呼他坐下,开山门见山的说起帮他认父的目的。 “你们,这是要谋夺人家的身家啊!我朝对商家特别是朝廷认定的大粮商保护有加的,不管你们什么身份,被告上官府也免不了受罚的。”李珍义正严词的看着七公子说。 只见他轻笑一声:“这只是事急从权为救灾而己,朝廷怎么会是非不分?” 他这话一出口,李珍便恼起来,正要开口辩驳,只听苏芷笑着说:“你若能替父行大义于百姓,开仓放粮震灾,于朝廷那可是大功一件!况且,朝廷一定会拔下震灾之银粮的,以圣上对大粮商的眷顾一定会有厚赐。” 她这一番说话说完,李珍愿本极为抗拒的心思渐渐松动起来:“真的要捐出那位全部身家?” 苏芷笑着摇摇头:“只要粮食跟一部分银钱,至于你想给他留下多少银钱傍身,就看你的孝心跟忠心如何平衡了。不过,他的田产,铺子,家私绝对不会动的。” 听她这么说,李珍才算松了口气。 只听七公子老神在在的说:“放心,并不是要抄他的家,虽然要是撤查的话,他一定跑不掉。” “是啊,这可是为他洗脱前罪,重立功德之举。不过,这事若是成了,你可是居功甚伟啊。”苏芷笑着补充道。 见七公子亲口承认不是要对李坚下手,李珍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不是他盲目相信两人,而是他刚听到七公子说他手下近千人要到了。 上千人手下,那不就是一个部队? 第二百七十七章 筹谋救灾 他们既然盯上了李坚,纵然自己不配合,他们很可能直接就把南阳李家连根拔起了。 想通这些之后,他前后不由出一屋薄汗:亏得刚才苏娘子拦住他的话头,没根这位极年轻的王爷呛起来。不然,以后怕是前途就没那么顺了。 李珍下定决心之后,立刻带人去南阳认父。 至于如何成功入主李家,并说服李坚捐出全部身家,苏芷跟七公子并没有多说,全凭李珍自己决定。 目送李珍离开之后,七公子笑眼看向她:“你给他画那么大的饼,以后怕是不好兑现吧?” 苏芷轻笑一声:“李珍若是在这次震灾之中立下大功,相信朝廷一定不会亏待他的,关键是这家产又不是他的,用起来也不心疼是吧?” 七公子十分赞赏的看向:“你能想到这些就对了,上位者不用事事躬亲,只要让适合的人去干合适的事儿就好了。” 苏芷伸了个懒腰:“是啊,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勤快人,这样最好了!” 转眼夜色己深,李氏妯娌给他们抬来一桌子丰盛的晚饭,七公子拿过一张热腾腾的锅贴啃了口:“这又是你捣鼓出来的?嗯,好吃!” 苏芷因为下午睡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候并饿,自顾盛了一碗小米粥慢慢吃起来。 七公子看着面前的空碗,心底闪过一丝说不出失落来。 不过,面上却是不显,三两口啃完手里的饼,自己动手盛了一碗粥,就着小炒菜吃起来。 苏芷夹了一筷子菜说:“真是难为李大姐她们了,昨晚上逃难还不忘带着锅,要是我只拿些干粮,水就出来了。” 本来,她打算一旦地震过去就带人下山呢,现在想想根本不可行。 且不说原本居住的房屋全部倒塌了,就算回去看着满目的废墟,以及遭灾的尸身,莫说是李家一群孩子们,就是她都感觉触目惊心。 还不如就在这山洼里呆些时间。 亏得李珍这个后勤得力,吩咐手下弄上来这么多东西,不然,想呆也呆不住了。 由些中可见,李珍确实个有本事的人,至少什么事都考虑的十分长远。 能跟这样的人合作,也算是幸事一件。 吃过晚饭之后,苏芷嫌天儿太冷,着重跟七公了说了声,一定要把清河村的百姓先救助出来之后便回石屋睡了。 她下午睡的时间短,回屋钻到被窝里跟李氏母女闪话几句便沉沉睡去。 见她睡着之后,李氏忙起身熄了油灯,为几个闺女掖了掖被角也和衣躺下。 从昨晚上到现在,过的跟梦里似的,先是半夜上山躲灾,接着,一大早上地动山摇。 她本以为这山要崩塌了,一家子能死在一起也好。 没想到大青山只狠狠的晃动着,这石屋也跟着一起震动,待脚下土地平静下来后,他们跑出去才发现只倒了不少大树而己。 躲过一劫之后,她到现在都感觉有些恍惚,一整天都在恍然中忙碌。 现在躺下来,身子明明乏的厉害却没有一点睡意,想起当家的说到原来住的院子都塌倒了,心里咚咚的跳起来:若不是苏娘子,她们一家可能都进鬼门关了。 难道,苏娘子真的如弟妹所言,仍仙人临世? 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 结果,第二天一早九凤便过来找她悄声说:“我刚听阮娘子说,山下那个村子的人要吵着给什么火莲神女立庙呢。” 闻言,李氏惊讶的往房间内看一眼低声问:“那岂不是苏娘子立的生祠?这可是天大的功德啊,我们有机会也去拜拜吧。” 九凤拽了拽她的衣袖低声说:“等着吧,这事儿不急,看到那莲坐的又不是只有那一个村子,待这场灾祸平下来之后,一定会立庙的。到时候我们再去供奉一番。” 说完,她拉着李氏来到临时搭起来的厨房,把正在烧火的娟儿支开:“若苏娘子真的是得道仙身还好,不过,她要是没有筑就道基的话,这么多的人间烟供奉能化的了么?” 闻言,李氏心底一震:“是啊,若是化不了,那必有大灾祸相随。” “是啊,我听李三娘说苏芷屡次遭人陷害,这两年根一直的奔波逃难,几乎没什么安稳日子。”九凤目光一闪,神色坚定的说:“不过,她每每都能逢凶化吉,难道是神人下界历劫?” 李氏激动的点点头:“一定是这样!那你们就更不能说破了,以防止泄露了天机。” 说完,妯娌两相视一笑,开始准备起大伙的早餐来。 苏芷被一股浓郁的粥香唤醒时,外面天色己麻麻亮了。 火盆里明明灭灭的炭火映的小小石屋暧意融融,苏芷头脑放空了会儿,才想起身在何处。 想明白之后,发现屋里的床铺都空了,立刻麻利的穿衣起床。 可能是听到她的起身的动静,苏芷刚穿戴整齐,就看到花儿捧着她半盆温水走来:“苏姑姑,你先洗脸吧,我这就去给你取漱口水来。” 从精心搭建的茅房出来,苏芷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看着东方泛金的天际心道:又是一个大晴天啊。 “苏芷,昨晚睡的可好?”七公子突然出现在身后。 苏芷转过身微微一笑:“很好啊,早饭做得了,咱们过去一起吃吧。” 来到七公子所住的小毡房里时,热腾腾的早饭己经摆上当做桌子用的大石头上。 七公子看着自顾端起碗的苏芷说:“林三己经带着我亲自写的加急救灾信入京去了,眼下我得下山去支出王府的那五千两白银换成米粮……不过,昨晚上出事了!” 原来,昨天晚上三更时分,七公子手下的近卫军被人拦在了南阳。 他这次下山不但为救灾,更为捞人。 苏芷放下筷子气愤的问:“通洲全部遭灾,南阳西部也深陷灾情,离的最近的南阳郡守不去救灾,竟然有心思拦你的人? 七公子语气轻淡的说:“南阳是那个人的地盘,而是,则所有人都知道支持二哥。” 他这也算是对苏芷表明了立场。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以救灾为重吗?怎么还想着这些明争暗斗?”苏芷气呼呼的说。 七公子神色沉下来:“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救灾之事本该那个人来负责,我们若是——” 求月票哦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过年 苏芷双目一亮:“那我们就刺激他动起来啊,做好救灾也算是大功一件,” “他眼里哪看得上这点子功绩?”七公子苦涩的说:“这种事一不小心引发民变更是难以收场。” 朝廷这些个破事儿实在是太扯淡了,里面的弯弯道道太多,苏芷不禁有些烦燥起来:“人命关天,救人如水火,怎么还有这多阴私事?!” 七公子认真看他一眼失笑道:“苏芷,你放心,这些事儿我能摆平的,你只要安安稳稳呆在这里就行了。” 苏芷深吸一口气:“好,反正我什么也不懂,就不拖你们的后腿了。” 送七公子离开后,苏芷有些失落的回到石屋里,找到包袱翻出那本大原律法看起来。 “苏娘子,你又在看这本大部头书了啊。”李氏忙活完后,准备到床头找针线给小儿子划破的衣裳补好。 看到苏芷伏在床上翻着一本厚厚的书看,便随口问了句。 苏芷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放下手里的书应道:“嗯,闲着没事翻翻,对了,季红姐,今儿可是大年初一啊!” 说着,抽了抽鼻子说:“怪不得这么香,敢情是你跟九凤姐在准年夜饭啊。” 李氏拿出针线笑笑说:“是啊,是啊,要说昨个才是正儿八经的年三十儿,可是大家慌里慌张的跑上来,又忙着搭棚子,支锅什么的,竟然给忘了。” 边说边麻利的穿上线继续道:“还是今儿个半晌里弟妹突然到了,我们才忙活着准备起来。不过上来的匆忙,带的肉跟干菜都没多少,所幸,一早上二叔他们出去打回来一只野羊杀了炖上算一道大菜。九凤茶饭手艺好,带着几个闺女在厨房里忙活,我得个空儿把宝儿的罩衣撩几针。”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突然有些心疼李珍送她那车年货了,上面不但有很多肉,更有不少各色干菜什么的。 不过,昨晚她一心扑在热气球上,忘了让人把这些带上来。 本来,她以为上山很艰难的,没想到这里竟然有条荒废己久的小路通到山上,单匹的马车竟然能直接跑上来。 这些小道还是李珍吩咐手下上山打猎时无意发现的,不然,他也不会在一夜之间运这么多东西上来。 想到这里,苏芷关心的问道:“我们带的米面能吃多少?” 李氏高兴的应道:“李公子可是个能儿人儿,拉上来好几车白面,还有一大车的白米跟小米儿。梅姨也让人拉上来两大车子年货,” 说到这里,她往苏芷跟前凑了凑:“我看着其有一车是李公子送给你的,他们上来后就自立灶台,我没见着带一瓢面,一把米,他们那群人净吃肉。” 闻言,苏芷不由失笑:“可能,他们没想到准备米面啥的吧。” 李氏又往她跟前凑了凑低声说:“才不是哩,我以前见过几回那些黑衣裳汉子出去采买,每回都是拉一车肉回来,而且,他们院子做饭就有个肉味。” 看来,这群人挺能吃肉的。 对于这个苏芷并没有感沉多奇怪,必未是他们的生活习惯罢了。 倒是李氏十分好奇他们顿顿只吃肉,到底能不能消化的动。 两人正说着闲话儿,只听阮芳芳在外面叫了声:“苏娘子在屋里吧?我给你送年货来了!哈哈,新年快乐。” 苏芷跟李氏一起出去,只见阮芳芳领着两个黑衣人拉着满满一车货过来。 一看到苏芷出来,她立刻跑过来,得意的指着那车年货说:“怎么样?我送你这年礼够份量吧?” “这好像是李珍前天送的吧?”苏芷来到车边看着她说:“多谢你帮忙运上来啊。” 闻言,阮芳芳有些尴尬的哈哈笑道:“苏娘子真是好眼力,本来还想来蹭顿年饭呢,没想到被你看穿了。” 苏芷很喜欢她这种爽郎不做作的性子,当下笑着应道:“你把这东西送来的正好,我让九凤姐多做几道菜,晚上你跟梅姨还有,” “我自己来就行!”阮芳芳打断她的话说:“他们吃不惯这边的饭菜,顿顿得煮肉吃。梅姨现在也正做着年饭呢!” 果然是口味不同之故,李氏刚才还说她们的小话,这会儿见阮芳芳十分敞亮的说明了,不由感觉脸有些发烧。 因为多了不少肉干菜等年货,九凤带着娟儿,荷儿几个小姑娘一起忙活到午时过后,终于整出一大桌子丰盛的年夜饭来。 说是年夜饭,其实是在下午,因为中午饭省掉了,所以一般开饭比较早。 李捕头看着一大桌子菜色,无比惋惜的说:“这么好的饭菜,可惜没酒助兴。” 饶是李珍想的再周道,短短一晚上的也没带一滴酒上山来。 坐在他身侧的老大夫笑呵呵的说:“咱们能逃这一劫,吃上这么一顿丰盛的饭菜己经过到天顶上去了,想想山下那些人,不知有多少挣着命呢。” “梁老,今儿个过年,咱说点开心的,大家伙高兴高兴多吃点,也不白瞎了两位婶子大半天的忙活。”张庭玉给梁老大夫夹一块野山羊肉说。 李春生也应声附合:“是啊,今天都放开了吃啊,孩子们也不用拘着。反正今儿个饭点儿早,吃撑了出去多跑会儿就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原本不太敢伸筷子的小孩子们都争着去招呼各色香喷喷的肉菜。 虽然平日里也吃的饱,但腥浑却并不常有,更别说这种一大桌子精心烹制的大鱼大肉。 苏芷本来早上吃的就少,午饭又没吃早就饿了,又见这孩子们吃的满脸都是油,不由食欲大开。 面对难得的美味,这群劫后逃生的人都吃的格外满足,边吃边聊着天。 这顿饭菜整整吃了一个多时辰,亏得每样菜九凤都十分细心的准备两三份热在大锅里,不然,还真不够吃的。 吃饱喝足之后,李氏带着几个闺女去洗刷,九凤也要去帮忙却被苏芷拦住:“你还怀着身子,又忙活了一大晌,快歇会儿吧。” 闻言,九凤不由脸色一红:“苏娘子,多谢你关心,没事的。以前除了小幺儿,那个不是跟平常一样的忙活?” 第二百七十九章 神女 苏芷拍拍她的手:“总之,你还是不要太劳累的好。” “苏娘子,咱们还得在山上呆多久?我听说下面房子都塌了,那些人晚上住哪儿了都,真是可怜呐。”九凤目光怜悯的看向山下。 苏芷轻叹一口气:“是啊,幸亏这几天天好,没有风雪,不然更难熬啊。” 说到这里,九凤突然抹了把眼泪儿:“你们从东边儿回来时,见着青峰镇啥样吗?有没有,” 看到她紧张的神色,苏芷摇摇头:“我们从小道上山的,并没有取道青峰镇。” 听了她的话,九凤明显的松了口气,抽了抽鼻子说:“希望姥爷他们能够躲过一劫,他一生行医救人无数,希望老天能保佑这一回。” 苏芷点点头说:“老天一定会保佑他们的,你安心养胎,别想太多。” 其实,她心里一阵叹息:他们回来时,青峰镇完全茏在一片烟尘之中,只看到一条巨大沟从中穿过。绝对是重灾区,怕是有生还者不太多。 不过,这话却不能对九凤明说,苏芷怕她现怀着身孕情情绪波动太大会对身子不利。 这个在灾祸中迎来的新年却让经历巨痛的灾民倍感期望。 因为,很快便有人开粥棚,搭毡房,并带来不少大夫来救治重伤之人。 虽然这些人行动整齐而且个个带着兵丁,但是百姓们坚信这他们并不是朝廷下来的救灾之官兵。 因为,这些人虽然十分威严,震摄力十足,但却一点都不跋扈,而且熬出来的粥很稠。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并没有放任他们,而是把逃过一劫的壮丁都组织起来日夜轮般搜救被埋在地上的幸存者。 “苏娘子,小心脚下。”饭时刚过,就在大家整齐有序的排队洗碗之时,排在队末的人听到一那个整日绷着脸的军官恭谨的声音,不由悄然回头。 只听那身披着厚厚棉披风,身量很颇高的女子清声向那人交待如何安置他们之事,一句句都都极为贴心暧肺。 因为,吃过午饭后这些来救助他们的官兵会让他们歇息一会儿再干活,虽然有很多心急着要救出亲人的己经开始跑到自家倒塌的地方还始扒土,但是大部分人还极为相信那些官兵的话。 因为,以他们的方式行事,的确能救出更多的人。 “多谢苏娘子给我们那个震后救灾要领,不然,这里还一团乱,你不知道……”那个长神色威严军官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入几个拖着孩子的妇人耳中。 她们不由对这位神密女子好奇大盛,悄然放慢了脚步,却听那女子说:“我这次叫人带了几车肉,你们加到粥里一些,这样,大人吃了更有力气做事,孩子也不会饿的太快。还有……” “小生娘,你听,这那侮位的声音是不是有些耳熟?”走在最后边的妇人正扯着孩子愣神儿,突然听到前面一位婶子扭过头悄悄说:“我怎么觉着在哪听到过?” 一直安安静静不出声的小男孩突然大叫一声:“火莲女神!” 闻声,原本井然有序的百姓们突然激动起来,他们顺着声音都看向惊愕的苏芷。 “是女神来求我们了!”不知谁带头大喊一声,就连正在刨着废墟搜救的人丢掉手里的镢头,激动不己的朝这边看来。 接着,散落在废墟各个处的男女老少都不约而同的跪下来高呼:“谢神女大恩!”“求神女救救我们的孩子。”…… 苏芷愣愣的看着跪倒一片,各自高呼着,最后轰成一片的百姓有些不知所措。 地震己经过去三天了,在南阳得了李坚捐赠近百万石粮食,一万两白银之后,七公子便以王爷之威强行自南阳府借调三千临时丁役。并从附近未受灾之地整调数百大夫随行。 这三日间,苏芷在山上也没闲着,她依照前世从电视上,以及课堂上学到的救灾知识总结成册,叫山上所有识字的都抄写出来近百份,托付梅姨手下送到向个村落中。 所幸,这次地震虽然极为猛烈,但重灾区在大青峰山周围,受灾百姓数目相对百年前那次要少的多,但也有近十万人口。 不过,这些受灾群众却比较分散,并不能集中于一处,这就加大了救援难度。 所幸,七公子事先调查清楚,人手准备相对充足,倒也没出什么错乱来。 这天,苏芷实在在山上呆不住,正好协助救灾的李珍回到山上请她去一趟南阳郡,说是李坚要见她一面。苏芷正感觉在山上憋闷的慌,便欣然同意。途经这个受灾的小村子时,临时起意过去看一眼。 结果,却被人认出来了。 尴尬! 苏芷当时内心暴汗:有种装神弄鬼被看穿的感觉,她最直接的想法是赶紧逃离这里。 但看着黑压压跪着高呼的人们,她却抬不动腿。 “大家都起来吧!”她喊了声,但却完全被淹没了,几乎没人听得到。 见状,苏芷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问李三娘:“你把喇叭带出来了吗?” “我背着呢,就知道你可能要用上。”李三娘得意的把那个铁喇叭递给她。 看着虔诚而激动的不断叩拜叫喊的人,苏芷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正当她犹豫之即,身边接待她的那个小将军突然皱起眉头:“不好了!苏娘子,快走!” 紧拉着孩子跪在人群中的小生娘刚从地上抬起头却发现不远处的‘火莲女神’不见了! 连带着身边的两人也不知去向,正在大家迷茫无措之时,只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飞奔而来。 当这些灾民看到一队铁骑兵围上来,手持利器朝他们杀来,不由慌了神,吓的伏在地上发颤。 小生娘强行按下儿子的梗着的头,只见一声刀兵出鞘声伴着一道令人胆寒的厉喝:“苏娘子在哪儿?” 一个负责看管粥棚的水小兵上前十分恭敬的应声道:“回梁将军,这儿没有苏——” 不待他说完,只听一声“扑通!”一声,一股血腥味迅速弥散开来:那小兵的脑袋正好飞到小生娘身侧,她只看了一眼,开没来得及叫出口,便被一把长枪抵住喉咙:“说,苏娘子在哪里?” 第二百八十章 迷惑 小生娘张了张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火莲女神走了!刚才往那边去了。”她身侧的孩子突然抬起头,用手指着西北方向,声音清亮的说。 闻声,梁将军看了眼那个大约五六岁左右的孩子,只见他清亮的目光中盛满恐惧,小小的身子还在瑟瑟发抖不由信了几分。 他又叫手下问过几个灾民,结果,有人说没看清,其它的都说神女飞向西北方向,瞬间就不见了。 问明之后,梁将军命人将这里原来的布粥求灾的小兵全部抓了起来,并留下数十人骑兵看管着,便策马往西北方而去。 “将军,您看!”梁将军等人刚走出不足十里地,一位副将指着不远处卡在两块碎山石中间的莲花道。 梁将军直接策马上前,来到莲花坐前停下来,从地上捡起一块挂在枯枝上的碎布片儿轻笑一声:“什么神女,故弄玄虚罢了,往东追!” 直到马蹄声渐渐消失,李三娘长小心移移推开一块大石头,从地缝里钻出来,看了眼只朝正东而去一阵烟尘拍拍了手:“苏姐真是神机妙算!” 说着,纵身往西南方向奔去。 “怎么样,三娘,那些骑兵都引走了吗?”李三娘刚来到离那灾民村不足三里的外的树林中,就见苏芷一脸着急的从树下滑下来。 李三娘立刻扶住差摔倒的苏芷得意的说:“哈哈,正如你所言,我把那破布刮到树枝上后刚藏起来,那些骑兵就追过来了。” 说到这里她故意拉长了声音:“那个为首的,一脸凶煞的梁将军立刻下马仔细观查了半天,才带人往东边跑去了!” 听她说完,苏芷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对身后一直默默跟着她的小将说:“你且,算了,先找你们王爷就说老大带人来了,让他小心点儿。” “我们先去南阳了,咱们就此别过吧。”苏芷见那小将神色有些犹豫,指了指李三娘说:“你刚才也看到了,三娘的功夫不在你之下,有她护着我不会有事的。” 听她这么一说,那小将才朝她深施一礼,飞身离去。 “三娘,咱们也走吧,马车还在老地方吗?”苏芷往受灾的村子看了眼,招呼李三娘往树林深处走去。 李三娘屈起食指放在嘴边打个了呼哨,随着尖利的哨声落下,只见一辆小马车从林间小道上急施而来。 原来是李捕头驾着马车赶过来了。 待两人上了马车后,李三娘方才问起苏芷:“我怎么一点都想不通,你怎么知道那些人会往西北方向追?” 苏芷冲她微微一笑:“我也不确定啊,所以,才让你去跟着他们呗。” 其实,当她被李三娘挟着离开之际,悄悄往西北方向指了指,目的就是希望有人看到,从而少受些严刑逼供,同时以做迷惑那些骑兵之用。 这也因为那小将己告诉她来者不善,不过,苏芷心里清楚那些人一定是冲她来的。 想到这里,苏芷心里不由一阵恼怒:这位大皇子未免也太霸道了,当初强行阻止她求雨,现在又千方百计的想把她弄到后院当作上位的筹码。 哼,还真当自己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了。 这一回她定要叫他主放放血。 原本苏芷只在七公子鼎力相助之下能顺利拿求贤令谋个女贤之名,能参于到灾后重建之职中,且且实实的先做出一番成就来。 当然,她的主要目的是把清河村建设完成。 不管怎样,清河村始终是她心头的一个遗憾。 但是,眼下看来她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纵然这次借地震之机灭了姬如霜,但是只要姬黄两家不倒,还会有下一个黄如霜,姬如雪什么的出来祸害青峰镇。 原因无它,她这半年才算堪破:太平年间,青峰镇不过是大原地处西北的小镇罢了。 一旦相邻的东临国有何不轨之意,青峰镇便成了最为关键的一处重镇。 而且,她曾听七公子说起过,大临国分成东西两国之后,西临虽由女王主政,但因占据着故都以及女王勤政爱民。农商并重且与大原互市开放极多,国力较偏居于东北的东临国强盛不少。 但东临国一向兵马强悍,但土地贫瘠,不敢去找西临国,总找机会翻山过来大原抢掠从而引发大两国之间的大战。 苏芷从七公子口中得知,去年东原遭灾几乎颗粒无收,且而在位那新主野心极强,怕是战事要起—— 若真是这样的话,青峰镇显得尤为重要了。 不过,这个时候发生地动,而且,几个皇子间仍然争端不断,真不知这天下还能太平多久。 可能最近跟七公子呆一起的原故,苏芷看问题的眼界也高了许多。 但越是这样,她就感觉自己现在的力量越渺小,且莫说什么理想抱负,就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见她神色越来越凝重,李三娘有些忐忑的问:“苏姐,我们刚才做的有什么不妥?” 苏芷微微一笑:“稍有偏差,怕是那些灾民跟七公子的人都着送命。” 只她这么说,李三娘吓了一跳:“那些人是阎王爷吗?竟敢这样肆意行事!” 苏芷深吸一口气轻笑道:“在我眼里这些灾民不但是人命,更是未来的功德,但在大皇子眼里怕都是草芥而已。” 这样的人若是成最高的上位者,真不知于百姓是福是祸。 坐在车头赶车的李捕头甩了一鞭接着说:“听苏娘子这么一说,这位的性子倒是极像年轻时的圣上,当年东临大举进兵,还没得位的圣上亲自带兵迎战,将东临狗逐出临江之西,算是过了这三十多年太平日子。” 怪不得皇帝如此宠爱这个脾性暴戾的大皇子,原来是对他期于厚望。 想想也是,大皇子这种不出去侵略别人就是好的,若有来犯怕是决不相饶的。 李捕头见她没应声,自顾接着说:“不过,当年圣上做皇子时有暴戾之名,但却并不没有滥杀无辜。希望大皇子真的像他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闹事 可能当初在望月楼被大皇子追捕之后,苏芷对他一直没什么印像,而且在七公子口中大皇子也是个暴躁滥杀之人。 想到当初被悬在望月塔上那几十个被剥皮的少年,苏芷心底就一阵泛寒:反正,在南瞻洲,她跟大皇子己经势不两立了。 没想到听到那个可笑的传言之后,这位给她背上无数大锅,一心置她于死地的人竟然妄图收她入后院! 想到这里苏芷冷笑一声:“呵,能重用姬黄两家也算不得宅心仁厚。” 听她提到姬家,李捕头不由变了脸色:若不是姬如霜,他也不会背井离乡,父亲更不会埋尸它乡。 不过,若没有追随苏娘子,他们一家怕是也躲不开这次天这灾。] 父亲说的对,以后无论如何都得跟紧苏娘子,李家才能有出路。 “苏娘子,既然姬如霜己死,那张庭玉是不是——”他试着问道。 苏芷轻呼了一口气:“张庭玉应该可以恢复自由身了,当初必竟只跟姬如霜签了卖身签契而己,人命债消,他可以再娶荷儿为妻了。” 听她这么说,李捕头心中大定,便不再多说什么,加紧时间赶路。 与此同时,身在清河村救灾的七公子己经从手下口得知其手下遇袭之事,随即起身赶往那处被梁将军所挥灾区。 当他看到一群众颤着身子跪在废墟之上,自己手下的兵甲被结结实实捆着丢到一边之时,不由火冐三丈:“大胆狂徒,敢来这里闹事!来人,把他们拿下!” 那些铁骑兵一旦下了马根本不是七公子身侧近卫的对手,不过三两下便被擒拿住。 其中为首那个小将官梗着脖子嚷道:“你是谁,竟然抓我们,梁将军回来不会饶了你的!” 此刻,七公子紧盯着地上那具尸身喝问:“是谁杀的?” 见他通气势非凡,那人不由缩了缩脖子:“梁将军——” “好个梁孟,竟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这个骁骑将军是做腻了吧!”七公子冷哼一声:“把他们捆结实了,押解回去看着,待刘大人抵达灾区后,交由他处理!” 说叫,立刻摆手叫一众跪了半个时辰之久的百姓起身,然后叫人给那名身首异处的属下收了尸安葬在附近,交待被解救的一众人继续留下救灾。 安排好之后,他便策马往南阳方向追去。 “苏姐,我好像听到身后有马蹄声!”苏芷正靠在车厢里跟李三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忽听她贴紧车厢听了听,神色紧张的说:“是不是那些人又追上来了吧?” 闻言,苏芷心里一沉,撩开车帘子往后一看,只见一骑白马挟裹着尘土飞奔而来。 虽看不清上面的人,但她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激动,她出口安慰李三娘两人道:“不用慌,肯定不是追兵。” 她话音刚落,就见七公子勒马横在车前:“苏芷,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芷探出身子微笑看向他:“梁将军解决了?” 七公子轻笑一声:“我让林三去通洲收拾他了,一个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虑。” 说着,纵身从马背上下来猫腰钻入车厢里:“喝了一路冷风,我也坐下暧和暖和。” 李三娘惊讶的看他问:“王爷,你的坐骑怎么办?” “要不给你骑试试?”七公子轻笑着看向她。 谁知,李三娘缩了缩脖子:“外面太冷了,我还是呆在这儿吧。” 说完,便放下车帘子好奇的看着他问:“你怎么追上我们的?” 七公子本打算支开她跟苏芷独处,没想到这丫头倒竟然不解其意,收住笑意看向苏芷:“去南阳的路左不过就几条,你们从松林河出发,最顺的就这条道儿了。” 闻言,苏芷不由双目一亮:“看来,你在这一片摸的很熟啊!” 七公子轻笑一声:“原本圣上嫌我碍眼,准备把南阳郡作为封地赏赐给我呢,不过,各位兄长关心不己,帮忙选了青洲的方城为封地。” 方城?! 苏芷十分惊讶的看向他:“这个地方我也知道。” “咳,咳!是我选中的,我们曾同游过的地方。”七公子意有所指的看着她:“也算是一个值的流连之地。” 听他这么说,苏芷不由低下头掩饰心底的尴尬之意:“还没恭喜你封王,待这事告一段落我亲自下厨为你做顿席面庆下如何?” 当初曾苏芷跟白若谷在方城设计甩掉七公子,所以,听他说到方城苏芷才有些赧然。 这事七公子虽然从未当面提及,但苏芷心底却一直对误会他有些愧疚。 “极好,待你得偿所愿之后,我的新王府也该落成了,到时候大厨房给你用。”七公子笑着说。 苏芷却转开话题问道:“那位不准备插手振灾之事吗?” 七公子轻哼一声:“他现在可没什么功夫管这些,在今年我们可是送他一份大礼,没个三五个月怕是消化不了。” 苏芷舒展了下身子,有些好奇的问:“看来,大皇子可是惹了众怒?” 七公子颇有些幸灾乐祸:“他这回是惹到了圣上的心头肉——我那个清高出尘的六哥,竟然当众辱骂他短命鬼,被六哥的母灵妃狠狠告了一状。” “六皇子可是体弱多病之体?”苏芷挑了挑眉问。 七公子笑着点点头:“听说六哥先天不足,胎里带着病弱之症,到现在还同灵妃一起居于宫中未出,为得就是招唤御医方便。” 这么看来,皇帝对于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确实很怜惜啊。 接着,七公子毫无保留的跟她说,这些不过是三皇子从中策化的一个开胃小菜而己,后面几位曾被大皇子欺压的一众皇子皆有出力。 苏芷听着七公子口中他那些皇家兄弟相互倾折,明争暗斗之后惊的张大嘴:“怪不得你跑出来当王爷了,京都的日子真不是一般人能过的。” 七公子苦笑一声:“我这个王爷也不知是谁的意思呢,不过,我本无意于那个位子,早点摘出来也好。” “是啊,要是连你这个无缘皇位的兄弟都不放过的话,那就太凶残了。”苏芷轻笑着说:“说不定皇帝此举还是在保护你呢!” 闻言,七公子脸上笑间直达眼底:“也只有你能这般宽慰我了,不过,我觉得做个王爷更好。” 苏芷拍拍手笑道:“若是我也愿意当个位高权又重的闲散王爷。” “闲散王爷哪来重权?”七公子苦笑道:“领了王爵之后,若没有朝廷实职,就只有闲散而己了。” 苏芷不由两眼放光:“身份尊贵又不用出力,天天吃喝玩乐,这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啊。”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不由挑了挑眉:“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做女官么?”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名头 苏芷轻笑一声说:“我实在被朝廷通缉的怕了,希望有个响亮的名头,把清河村整好。让那些真正位高权重的的人不能想给我扣什么锅就扣啥锅,也能随意被抢回谁家的后院圈养起来而己。” 七公子听的捧腹大笑:“你这理想真是现实!不过,你为何不愿嫁入权贵门弟?” 苏芷翻了个白眼,貌似欢快的说:“你觉得像我这种人,在哪个皇子后院能容的下?” 一直听他们说话的李三娘插嘴道:“这位王爷后院地方大,没人的话你去啊!” 话一出口,七公子恨不得直接赏她,这话接的太妙了。 但苏芷却毫不为所动:“我这个人野惯了,不爱住后院!李三娘,你在我跟前说话随意就算了,王爷在这儿还没一点规矩?” 李三娘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朝七公子作揖陪笑道:“王爷千万见谅,小女子口无遮拦。” 七公子忍不住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金鱼儿丢给她:“哈哈,这个是赏你的,拿着买瓜子儿吃吧!” 苏芷装做没看见,悄悄把头扭到一边。 七公子的心思她明白,若说不动心绝对是假的,但是—— 若没有之前那个“有风来仪”的传言她可能会选择嫁入给他。 但眼下她有这个名声在身,若真的跟他成亲的话,那些争上位的皇子哪会放过七公子? 苏芷根本没有当皇后的野心,而七公子更是对皇位无心,所以他们以后还是相忘于江湖为好。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看着苏芷倔强的侧脸,七公子心底不由一叹:他怎么能不明白若跟苏芷结成连理,会面对什么?首先,他就无颜再面对二哥。 但是,若是苏芷愿意,他宁愿舍弃一切也要保她一世安稳。 李三娘见车厢里气氛有些凝重,不由开口问道:“呃,王爷,您刚才说那位六皇子要出宫建府,最后到底出去没有?” “他己过弱冠之年,灵妃就是再疼他也得放出去立府成家啊。”七公子意有所指的说:“父皇己为六哥赐下婚事,开春就要成亲了。” 排在前面的六皇子成亲之后,下一个绝对会轮到他了。 幸好,他封王出来,不然,留在京都的话,就算皇帝再不待见他,为世俗压力也得给他指门婚事。 御赐的婚事,可不是贵妃的热心牵线能躲开的,若是不从那个可抗旨不尊的大罪。 一想到贵妃,七公子不由心虚起来:他这次离开京师之前,贵妃曾叫二哥拿了他的生辰八字去,说是跟那家千金合姻缘。 他心里装着苏芷,只叫人传话给贵妃说他不愿成亲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京城。 但上次二哥特意派人来告诉他说,贵妃己帮他定下了王妃。 若是心上人不是苏芷,他可能会安之若素的迎娶王妃,然后把心上人迎入府内做侧妃。 但是,他的心偏偏被这么个有着惊世骇俗之志,绝世无双的女子所占据,且莫说她容不得与他人共侍一夫,纵然她愿意,自己也绝不忍委屈于她。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天色将晚之时,才看远远看到南阳城门。 李捕头快马加鞭赶在天完全黑之前进入城中。 “李二哥往城东走,我们直接去李府找李珍。”一进南阳城,苏芷便对在外面赶车的李捕头说。 在苏芷的指点之下,一行人很快到了李府门外。 刚下车就见李府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只见李珍陪着一众打扮富贵的人有说有笑的出来。 原本停在门前的不远处马车前里立刻点起灯,一个个侍从自车下来奔向自家主人。 苏芷叫李捕头把马车停在巷口,待这些马车全部离开之后,方才又驶进去。 送走一堆来访的商贾之后,李珍刚回到房间,只听门房来报:“外面有位姓苏的小娘子——” “苏娘子到了!?快请!”不待门童说完,李珍便一阵风似的窜出去。 一出房门差点撞到过来看他的李坚身上,李坚抬手拦住他嗔怪道:“你这孩子,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行事怎么还这么毛糙?” 李珍笑着扒开他的胳膊说:“父亲,外面来的可是贵客,容不得孩儿怠慢。”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门口,亲自拉开大门高兴的叫道:“苏娘子,你可算来了,快,” 说到这里,他才看到苏芷身后还跟着那位王爷!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李坚来到大门口,一看到苏芷立刻激动不己的把他们迎到正房客厅中,倒是把李珍撇到一边去了。 听说他们一路赶来,李坚立刻吩咐下人去整治酒席。 大家分宾主落坐之后,李坚十分感激的看着苏芷说:“我早就跟珍儿说要见见给我们父子牵线的恩人,这小子一直都没透个口风,今天我才知道是苏娘子布下的大恩德。” 若是之前李坚因为苏芷帮他除了家贼,但却也将家丑大白于天下而对她并无多少好感。 但是,如今却将亲子推到跟前,却是实实在在的感激不己。 从看李珍找到门的那一刻起,李坚就是认出他是当年自己跟心上人的孩子,因为,他的那双眼睛实在跟他母亲太像了。 当李珍从怀里拿出那只当年的他赠于心上人的陶陨之后,李坚顿时老泪纵横:从这一刻起,他开始感谢苏娘子让他摆脱了苗女的控制。 原来,那些关于李珍娘的记忆在他遇到依红主仆之后完全被施术封了起来。 直到她们都死后,他才慢慢想起那发妻,但却不知道她身在何方,更不知道她还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原本对他心怀怨怼之意的李珍听他解释之后便也释然了。 而且,父子相认之后,李坚十分果断的把李家的产业全部交给了他,但李珍还是向他说明了要举大半家财捐助灾区之事。 出乎意料的是李坚对此十分赞同,而且,还到处奔走游说南阳城中商贾捐献。 “李老爷子仁心善德,实仍世人楷模!”得知李老爷子这些日子一直为救灾尽力奔走之后,七公子也不由动容。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官府救灾 本来他以为李家那些粮财根本撑不了几日,没想到李珍一直源源不断的给他的下手送银送粮,这几日他一直震惊于李家家财之巨,没想到却是李坚连日奔走的结果。 听到赞赏,李坚忙拱手道:“小小心意,不足挂齿,这些年得朝廷恩慧,才能小有身家。如今我己年过半百,得了珍儿回到膝下足以。” 虽然,这回他捐出大半家财,但那产都是存银,存粮,田产铺子还都在。 特别是那些铺子每日进项颇丰,而且,他手下的粮队己南下收粮,并未动到他的根基。 七公子朝他回礼:“李老爷子,你们父子的大功我一定如实向随后下来的御使汇报。” 听了他这话,李坚急忙拉李珍起身要行大礼,结果却被苏芷拦住:“这是应该的,你们先不必激动,什么功劳还得刘大人说了算。” “是新晋的上大夫刘远,刘大人?!”李坚惊然道:“看来,圣上这次很重视这次地动之灾啊。” 七公子点点头:“正是。” 刘远仍大原有名的名臣能吏,极得圣上宠信。 而且,最妙的是在几位皇子到处拉帮结伙之时,刘远不但自己不为所动,更是告诫一众门以忠君为本,千万不要瞎站队。 朝廷中正是有他这股子清流在,才稳住帝心,放任几个成年的皇子博弈。 其实,他正春秋鼎盛之时,大可先立了太子再说,但是这位偏偏就是这么悬着。 因为他手里自有一批忠君之臣,根本不怕几个皇子翻出什么大浪来,同时,他存了考较之心。 几人叙了会儿话,便有下人将先出锅的菜色呈了上来。 一整天只啃了些干饼的苏芷几人十分不客气的吃起来。 而李家父子明显己经宴过客,只是陪在桌喝些热汤而己。 “苏娘子,你看我家这菜色可还合口味?”李珍得意的看着吃的正香的苏芷问道。 苏芷咽下口中的汤面道:“恩,很可口!你哪儿找来的厨子?” 李珍十分得意的说:“这可得保密!不过,这些菜色看着眼熟吧?可都是我在一旁亲自指点做出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才注意到桌上的红烧肉等菜色都是她经常做的,这个时代都是水煮菜,很少有浓香的红烧菜色。 李三娘往嘴里扒拉一口饭说:“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整治出这么一桌子来?” 闻言,李珍有些不好韵书思的说:“因为一直等着你们来,所以,这些东西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肉都是在火上为着的。” 李坚高起身拎起温热的酒壶给大家满上一杯笑道:“珍儿一大早呆在厨房里指点着厨子做菜,不过,我宴请老伙计来吃饭却不肯端出来,原来是留给贵人们的。” 没想到李珍倒还挺有心。 一顿饭功夫,七公子对他的成见倒也消散了。 吃完饭后,大家又说起二筹款之事,李坚说今天这些人是他能发动最后一批商贾了,明天能筹到一万两白银。 “好,加上之前的两千石粮,应该能撑到刘大人到来。”七公子高兴的说:“如今天冷,明天还得再多购置些毡房。” 李珍大着舌头说:“这个包在我身上!朱二哥己经调回来一批上好的皮货,估计后天就能到南阳。” 说完,对苏芷等人说:“这次还带回来几匹雪驹,到时候你们可以选些。” 因为喝了些酒,所以,渐渐地没什么拘谨,大家天南地北的聊起来,直到深夜方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苏芷刚醒过来,就听到李三娘在外面激动的大叫声:“哇,这头小白马真听话!” 原来是朱二爷提前把带着皮货赶回来了。 待苏芷起来后,七公子己带着东西离开了,临行前叮嘱李三娘让她专告苏芷这些天先在李府躲着,务必待到刘大人抵达南阳。 苏芷明白外面打她主意的人不少,便也没有什么异议。 反正那些人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这里藏着,于是就安心借住下来。 闲来无事跟李三娘一起训练府里的三匹雪驹,李珍时不时的过来跟她汇报下灾区之事。 呆在李府的第四天,苏芷依在长塌上抱着律法大典看,只听李珍大叫着跑过来:“苏娘子,告诉你的个好消息,御使大人到了!” 闻言,苏芷翻身从塌上起来激动的问:“真的?!” 话未落音,只听李三娘在外面应道:“苏姐,刘大人来了!来找你了!” 找我? 苏芷正在愣神时,只见一位身形清瘦的,年约三旬左右身着书生袍的男人大步进来,行止有度的朝苏芷轻施一礼:“这位就是苏芷苏娘子?” 苏芷忙回礼应道:“正是小女子,不知——” “呵呵,我就是刘远。”刘大人语气谦和的说:“早闻苏娘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苏芷摸了摸因为嫌麻烦,只绑了条粗麻花辫子的头发说:“让大人见笑了,这几日懒起,没怎么整理仪容,真是失理。” 刘远微笑着摇摇头:“是我鲁莽在先,还请苏娘子见惊。” 说着,话头一转:“苏娘子,你当真可以预见地动之灾?” 苏芷不由一愣,旋即笑道:“我真没这个本事,不过,一切天灾发生之即都有征兆。” 闻言,刘远双眼一眯抚撑大笑:“我说这世上怎么会有神仙,没想到苏娘子承的天文地理之术!要说这本是历朝历代钦天监应当流传下来的,不过,”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前朝钦天监一职世代为青木家所控,先高祖得天下之后,青木一族神除族长自爆躯,其它族人尽数悬梁自尽。” 他没有说完的是当朝高祖皇帝为此大发雷霆,将大原所有术士几乎屠戮一空。 林先生师承一宗本来十分兴盛,结果,遭此一劫只留下以专攻医道的支脉,但这位宗师与命术一途也颇有造诣,后来才勉强将林先生这一脉传承下来。 “……据说高祖此举惹怒了上天,也有说是为那些异能之士所诅咒,每隔十年必有一场惊世天灾。”说到这里,刘大人看了眼瞪大眼听他说话的李三娘。 苏芷明白这是有话不能外传,便随口找个事儿把她支了出去。 待李三娘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于小院儿中,刘大人退后一步将悬于门外的棉帘掀开一半,才十分优雅的在门口坐定。 虽然进入正月,但外面依然寒气袭人,苏芷招呼他往火笼边靠靠。 却听刘远连连推辞:“我今天来的急没能带着贴身侍从,今日谴出苏娘子身边人之举本己失礼之极,不过这也是权宜之计还请您见谅。” 闻言,苏芷不由暗叹,这位刘大人还真是个书呆子。 不过,倒是很有谦谦公子之风。 第二百八十四章 青木世家 外面吹来一阵冷风,坐在门口的刘大人瑟缩了下脖子正色道:“苏娘子,我且问一句,我听说你原本以穆姓行走于世,请问可是出于青木世家?” 什么青木世家? 苏芷笑着摇摇头:“我师承于大能习得天气地理之学,但十九岁遭逢大难流落于山外一村庄,因为受了重伤,所以,我到现在还记不起家在何处,只知在一处深山之中,我奉母命南下而己。” 听了她的话,刘远目中火热更盛:“照这么说,苏娘子当真如李御医说的仍不出世的隐世高人,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青木世家之后。” 说到这里,他往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还听说你师承林廷芳?你可知你的师祖,林廷芳的师父是谁么?” 苏芷神色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我跟林先生虽有师徒之名,但他教我的东西玄之又玄,根本什么都没学到。” 刘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你师祖啊,他可是百年来最为出色的易术宗师,前推五百年,后算五十年概无遗策。当年他曾在望月楼留下,” 听他起这个,苏芷有些郁闷的打断:“说我是龙女转世,还有什么有凤来仪的,可把我给坑苦了。” 其实,苏芷当初虽然很同情南瞻洲遭灾,但若不是为救白若谷跟谢神医打赌,也不会抱着试试的态度去人工降雨。 没想到此举虽洗清了她全部莫须有之罪,但却也让她陷入到无尽的烦恼之中。 “刘大人,您也认为风雨霜雪都仍是一门学问是吧!”苏芷盯着刘远问道。 只见他十分郑重的点点头:“当然,是一门极为深奥的密学,没想到苏娘子会撑握的如此精湛。” 苏芷笑着摇摇头:“这其实是一门相对比较庞大的学问,入门并不难,但要学的知识却非常多,因为,天气受很多因素影响。” 说到这里,她一转话题:“其实,也没什么神奇的,我也不过是于天文地理等学术稍有涉猎而己,观星望气什么的,根本就不会。所以,那个有凤来仪的传言,刘大人能帮我证明下也是假的吧?” “什么?”刘远不由瞪大眼:“我怎么会不相信一代玄学宗师之言?他虽留世预言不多,但一一皆现,包括南瞻洲这次大旱!” 哦,麦疙瘩! 苏芷完全被震惊了,没想到便宜师父的师父竟然这么牛叉! 可预见五十年后的大灾! 本来,他还以为那个什么有凤来仪是林先生故意计设她的。 听刘大人这么一说,难道活该她要当皇后? 其实,她不是不想当皇后,可皇后是什么?世间唯一可于皇帝并肩而行,为万众敬仰的国母啊! 若真只是这样的话,苏芷感觉就像白日梦要实现一般。 但,皇后还要管着皇帝老公的一群后宫啊。 为了活的不遭心,她才不愿去肖想那惊天的荣华呢。 宁愿不要人前显贵,也绝有人后受罪。 苏芷从来没什么大志向,呃,建立气像站算是的话,就这一个。 当皇后母仪天下这种事儿,真的不适合她。 见她一脸郁闷的模样,刘远神色悠远的说:“苏娘子可知本朝太后于先皇的惊世之情?” 苏芷下意识的点点头:“有所耳闻。” 刘远微微一笑:“太后母家正是出于刘氏一族,传闻太后幼年时曾有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因为太后从小在外家长大,我们刘氏的家训即是宁愿无后,不得纳小。” “为啥?”苏芷好奇的问道。 刘远老神在在的说:“因为女祖有训而己,还因为刘家仍你刚才所言天文学中观星术一脉的传人。” 闻言,苏芷不由惊讶的看着他:“你们家干钦天监的?” 刘远先是点点头继而摇头:“本来是,但自从一位叔祖生性风流,在外置下一房外室起,我们刘氏后面三代子息越来越凋零,而且,观星术竟无人能学的会。” 说到这里他垂下头:“听说当年女祖仍青木家的出妇,因夫家纳小而自请下堂,并带一双子女千里逃亡出来,定居之后潜心研究星像之术,穷一生之力写成观星术一书传于后人。”、 “刘大人,你是不是想我嫁入你们刘家?”苏芷听他说这么刘氏的事,不由脱口而出。 此言一出,刘远不由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不,不,我绝不敢起这等不臣之心!苏娘子,我曾听七皇子说起过,你不愿嫁入皇室,不过是怕与人共夫而己。” 说到这里,他突然嘿嘿一笑:“你可知当朝太后入宫的条件是什么?” 果然,这话提起苏芷的兴致:“不是让先皇遣散后宫吧。” 啪,啪,啪。 刘大人拍拍手笑道:“正是。而且先帝就这么做了,他说朕能坐拥天下,为何为心上人而遣散后宫?” 苏芷不由张大嘴:“太后果然仍奇女子也!” 刘远神色轻淡的说:“太后如今深居宫中,若能得苏娘子这般佳媳,定然喜不自胜。” 闻言,苏芷十分警惕的看向他:“七公子不是说你中立的吗?这是为哪个皇子来说媒拉纤?忠君党,你是不是游说我入宫?!” “我是忠君一派,呃,苏娘子,刘谋刚才说的是太后的孙媳,不是儿媳,至于你中意那位皇子,从心即可。”刘远一头黑线的说。 苏芷依然十分警惕的看着他:“刘大人,多谢你一翻美意,我决定了这辈子不嫁人。” 说完,紧紧身上的棉披风道:“明天要变天了,还会有场小雪要降下,您还是赶紧的去振灾吧!” 见她很明显的下了送客令,刘远自觉该说的话都己说完,便利落的起身告辞。 待他走之后许久,苏芷才咂摸出来:这家伙肯定是太后党的。 她听林先生说太后最为疼爱七公子,难道—— 这盘棋下的也太大了吧! 苏芷惊的合不拢嘴。 第二百八十五章 谁的人 圣上跟太后并非亲母子,若如刚才刘远所言,那么他怕生身母亲怕是被驱逐出宫了。 怪不得他传闻他跟身为太后表侄女—— 太后的表侄女,那,当今早逝的皇后,会不会也是刘家的女儿或者外孙女儿? 那么,不管从哪一层关系上来说,七公子跟刘远关系绝非一般,可笑她当然还想着借刘远之手来惩治七公子。 什么忠君党。 苏芷倒是想明白了,刘远这回来并不是如他所言拜访什么青木家后人,为的就是游说她跟七公子结亲的。 说真的他的话确实比林先生跟张庭玉高明太多了。 当然,那个一直抢她的大皇子就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他真的说的苏芷有那么一丝心动。 不设后宫的皇帝啊,又是天下第一个美男,谁不想入手啊。 打住! 诱惑虽然巨大,但前路却极为难行,别的不说现在当家的皇帝根本不想把皇位传给自己唯一的嫡子。 难不成要谋反? 虽然苏芷并没多少爱国心,但却明白靠七公子手里那几千近卫军,怕是连这等心思都不敢起。 那个师祖没事写写字多好,搞什么预言呢! 这个有凤来仪可把她害苦了。 本来当个王爷的独宠妃多好?这么一被预言,搞得她都不敢嫁人了。 为什么这个时代的人都非得这么迷信呢? 苏芷深吸一口气,心情烦躁的往外走去。 “苏姐,你看,我卖回来了什么?”刚出院子三娘拎着一筐子黄澄澄的梨子进来。 她刚才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支她出去,没想到这丫头还真的去卖来一筐梨回来。 很久没有吃水果的苏芷不由大喜:“快去洗洗拿出去给大家尝尝。” 谁知,李三娘忙捂住怀里的筐子说:“这是七公子特意交待人买来的,金贵着呢,肯定不能给别人吃。” 苏芷心里一阵暧意流过,她打了李三娘一下说:“咱们住的还是李家的院子呢,总得给主人送几个过去吧!” 听她这么一说,李三娘仅拿了三个梨子送到主院去了。 回来之后见苏芷躺在矮塌上啃着梨看书,自顾拿起一个闻了闻说:“苏姐,既然刘大人己经来了,我们以后就能出去逛街了吧?” 苏芷合上书站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趁着今天天儿好,我们出去逛逛。” 刘远的一席话说她心头再起涟漪,十分的烦乱,正好出去散散心。 主仆两人刚收拾利索,正准备出门时,却见李珍风风火火的跑来,满脸惊慌的说:“苏娘子,快跟我从暗门走,李府被人包围了。” 什么? 苏芷心下一惊:“是谁的人?” 李珍叹了口气看着像是大皇子的人,我听七公子说刘大人己经来到南阳,但是震灾物资还在路上,得过一两天才能到,所以,我们还先离开为妙。” “苏姐,你的包袱我拿出来了!我刚才进门时外面还没什么异样,就这会儿哪来的这么多兵丁?”李三娘疑惑的说。 苏芷眼神一缩:“看来,我们一早就被盯上了。这些人特意等刘大人离开才下手。” 李珍神色焦急的朝外面看了眼催促道:“我们快点走吧,不然,那些人就进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一阵叫嚷声。 苏芷抓紧了包袱紧随李珍身后往后园走去。 行到一处围墙边,李珍先行停下来对她们说:“我们就从这里翻出去,到时候有人在外接应,这些都是七公子安排的手下,他们且随他们离开躲起来就行。” 他刚说完,李三娘先行纵身跃上墙往外看了眼,然后对苏芷说:“苏姐,这附近没有兵丁,应该比较安全。” 她的话刚一落音,苏芷突然一个手刀下去,十分精准的把李珍砍晕了过去。 “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李三娘惊讶的看着她问。 苏芷拍了拍手说:“哼,这个李珍是假的,你拖着他到前院看看到底是谁捣的鬼?” 李三娘虽然十分不解,但还是照着苏芷的话来做。 一路上她数次开口问苏芷怎么看的出是假李珍,苏芷只有一句话:不合常理。 果然,来到主院见到李坚之后,才得知李珍一早上就去铺子巡视了,到晚上才能回来。 当李三娘拖出那个被打晕的李珍后,他十分震惊扑上来说:“珍儿怎么了?是被人抢了么,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听他这么说,苏芷才开口:“这个是刚才欲骗我们说李府被官兵所围困带着我跟三娘出院的人,我叫李三娘把他打晕了。” 听她这么说,李坚惊讶的说:“李府外头好好的,哪有什么官兵?苏娘子,你的意思是珍儿要害你?” 苏芷耸耸肩说:“我的怀疑他根本不是李珍。” 李坚明显松了一口气:“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早上珍儿离开时确实穿得不是这么一身衣服。不过,他脸怎么跟珍儿一模一样?” 李三娘随口中应道:“易容喽!李老爷,您家里当可出过不少易容高手啊。” 想到当初被苗女惑乱之事,李坚的脸顿时涨的通红:“当初经历那事之后,我把府里的下人几乎全部清理一遍,而且极少买人进来伺候,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说到这里,他狠狠的抠向那张跟李珍一模一样的脸。 “嘶!”随着一声痛呼,假李珍清醒过来,看到李坚下意识的叫了声老爷! 结果,这声彻底出卖了他的身份。 李坚痛心不己的盯着他:“李管家,怎么是你!?为什么要假扮珍儿谋算苏娘子?” 见事情败露,李管家自揭面皮跪倒在李坚跟痛哭不止:“老爷,我对不起您啊,辜负了您的信任和这些年的照顾,我今天做下这等大逆之事,真的是罪该万死。不过,老爷,我那老来子还小,待我死后求您保他一命。” “小栓子怎么了?李管家先说说到底什么要谋骗苏娘子吧,还有,这张人皮面具从何而来?”李坚神然凝重的盯着他问。 李管家却答非所问道:“夫人,夫人又回来了,就在南阳城里,小栓子也在她手里。这东西也是她给我的。” “这歹事也是她让你干的?”李坚睚眦欲裂的问道:“她怎么知道珍儿——” 第二百八十六章 担心 说到这里,他惊恐的看向苏芷:“苏娘子,珍儿会不会有事?那毒妇如今把他的面具都做出来了。” 苏芷也十分担心李珍的安全,不过还是安慰李坚说:“没事的,之桃儿曾设计陷害过他,我想李珍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她得手的。不然,她也不会要挟李管家了。” 她话刚说完,却见李管家突然全身抽搐而亡,手里却紧紧抓住一张娟布。 “李管家!”李坚痛呼一声要扑上去,却被苏芷眼疾手快的拉住:“小心他身上什么东西!” 说完,叫李三娘拿银筷子把李管家手里手里绢布夹出来,然后扶着痛哭不己的李坚坐到一边。 “苏姐,你看!他脸上都是虫子!”李三娘夹出绢布之后,指着李管家的胸中,只见他鼻中突然喷出几只细小的虫子来。 看到这一幕,惊的李坚身子直颤:亏得苏芷拉他离开了,不然,早中招了。 没想到那苗女竟然这般狠毒,人死了也要算计一把。 想到他曾与这等邪恶之人同床共枕几十年,心里不由起了股恶寒之意。 就在这个时候,李三娘按苏芷所言,一把火将那些虫子连尸体一起点着。 苏芷要去扶李坚时,却被李三娘拦住说:“李老爷跟苗女过大半辈子了,保不准身上还有她留下的什么蛊——” 苏芷笑着摇摇头:“不会的,那个所谓的夫人,根本不是当年的李夫人,很可能是扮成依红苗疆圣女。 没想到被她竟然没死!” 李坚这个时候才算清醒过来,他一把抓起放在桌子上的绢布说:“这上面有李管家遗言,不能被火烧了。” 因为不确定那李管家身上到底有多少虫子,苏芷也不敢贸然把火扑灭。 幸好,李管家躺在在门口并没什么易燃的家俱,而且,他身上火烧的并不大。 “你们看着,别把房子烧着了,找几个铲子把这死人弄出去先。”李坚忍痛叫来忠仆把烧的面目全非的李管抬小心铲出去安葬。 安排好之后,才打开那块绢布,只见上面交待了他心死的苦衷:因为不死必定会被‘夫人’控制,而且,很可能很害了李坚。 最后,他说出了那个所谓‘夫人’的藏身之身:城东郊的一处废弃的宅子里,而且还只是猜测而己。 看到这里,苏芷突然想起桃儿藏身的那个被她以阵法隐去的废弃农庄,便十分郑重的对李坚说:“那苗女所居之地一定有阵法之类,你万不能贸然闯入进去。” 李坚抹了把老泪说:“多谢苏娘子提醒,我想待珍儿回来再想法收拾那毒妇。” 这时候他也想明白过来了,若是李珍的遭了不测,那么苗女也不用再要挟李管家了。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李管家至死都还念着那个孽种,其实,不过是小桃儿那个贱人跟别人厮混生的野种罢了。” 小桃儿? 怎么兜兜转转又扯到她身上了? 苏芷惊讶的问道:“李管家跟小桃子是夫妻?” 李坚苦笑一声:“不过有些一段露水姻缘罢了,后来,那贱人生了个小子说是李老的。” 想当初这小桃儿还爬到他的床呢! 不过,那个时候他为苗女下的忘情蛊所惑,还差点纳小桃儿为妾。 现在想想亏得那忘情蛊够霸道,下了之后,除非下蛊之人身死,不然无解。同时,只要这蛊在,其它蛊虫也无法入体。 这就是当初,身为苗女的李夫人对百般透导,心怀忌惮的原因。 因为,她别无它法控帛李坚。 “这些苗女到底什么目的?一直阴魂不散的。”李三娘皱着眉头说。 苏芷轻笑一声:“看来这次是想让李管家诱我出去报仇雪恨吧!” 如果那苗女真是依红的话,她大可联系旧靠山大皇子,直接派人来抓她呀,根本用不得这么—— 看来,这个人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控制她。 一想到这个,苏芷心底不由发毛:这种阴测测算计真让人胆寒啊。 不行,一定得把这家伙给揪出来,不然,一想到有人时时想算计那感觉实在不好。 最关键的是,李府也不安全了,她得马上离开。 一听她说要离开,李坚百般挽留,但苏芷心意己决,还是带着李三娘走了。 李坚怕她们有所闪失,立刻派人出去给七公子手下报信,结果一出大门便被林三拦住了:“你们回去代我家公子谢过李老爷,苏娘子我会暗中保护的。” 原来,这些天林三一直受命在李府外悄悄守着。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府内部会为人所利用。 刚才的事情他全部都知道了,亏得苏娘子机灵,不然还真被那贼子得逞了。 李府后巷那块他确实没留意到,因为从外面看来那地儿应该属于隔壁那家的花园外墙。 再说苏芷主仆两人虽然经历李家之事后,心里时时警惕着,不过许久不曾出来逛街还是很兴奋的。 这一个冬天李三娘长高了不少,原来的衣服有些短了,虽然过年前两人都添置几套几裳,不过地震前没带出来几件。 两人都各自只拿一套洗换的外衣,内衣苏芷倒是多拿几套。 这下一出来先钻到布庄里挑选几身合适的成衣。 “苏姐,你看我穿这件衣裳好看么?是不是有点太款了?”李三娘试穿一套深青色细棉长衫后十分满意。 苏芷微笑着点点头:“虽然前襟宽了点,不过腰身倒是的很利落,你喜欢的话就买下吧。” 李三娘十分高兴的又选两身贴身穿的中衣,苏芷挑了一件灰白色的细麻外衫,袖口衣摆外绣着一圈淡青色的花朵,让这件衣裳看起来十分清新。 她正准备叫掌柜的把衣服包起来,只听身后一个尖细的声音说:“老板娘,那件滚青花边儿的衣裳我要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再遇故人 苏芷一愣神,就见一个肥胖的女人冲过来要夺她手里的衣服,李三娘眼疾手快立刻抓住衣裳,结果两人都用力一拉。 刺啦! 衣裳被扯烂了! “你哪来的小娼妇,竟然!”那肥妇人瞪着眼恶狠狠的看着苏芷两人骂道。 “啪!”不等她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 那肥妇人兀自一愣,接着“嗷!”的一声张着膀子扑向苏芷。 结果,身子十分诡异的晃了晃仰倒在地上。 苏芷目瞪口呆的看着四仰八叉的在地上扒拉着要爬起来的妇人,低声问李三娘:“你?” 李三娘摇摇头说:“我可没出手打她,一定是犯什么病了吧!” “敢打我!你们两小娼妇在发,”那妇人听到她的声音,又开始骂起来,结果刚一开口,又是两个嘴巴子。 这次连她自己都觉得见鬼了,因为那俩个人根本没动。 本来布庄里人不多,但她哪两嗓子嚎叫引来不少人围观,这个一众都议论纷纷:“真奇怪啊,那两小娘子明明没动!”“是啊,难道她们真的有仙术?”…… 苏芷有些尴尬的拿出一块碎银子给掌柜的,拉着李三娘准备离开布庄,突然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大叫:“火莲神女!” 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形推开一众人,扑到她跟前扑通一声跪下:“真的是您啊,神女!我在老槐树村儿见过您去救难!” 火莲神女! 这时候有机灵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听说是那位坐在火莲自仙界而来警示百姓要发生地动,并指明一条逃生之路的女神!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见到仙人本尊,一众百姓顿时激动起来,不知道谁带头呼啦一下子全跪下来。 结果,只听一声极清柔的声音:大家都快起来,我不是神仙! 接着,眼一花那位眉清目秀的神女以侍从竟然消失了! 果然是神仙啊。 “李三娘,快放下我!”苏芷只觉得一阵罡风吹的脸生疼,不由轻呼出口。 谁知,身子一转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你别担心,她很快就跟上来了!” 白若谷?! 苏芷惊呼出声,随即身子一轻,被推出好远:“苏姐,你在装神弄鬼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呀!” 一年多不见,白若谷又长高很多,整整比苏芷高出一个头,原本艳丽非凡的那张脸如今更加魅惑众生。 饶是苏芷猛的一看也有些失神:“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上次在玉林寺看到你怎么不搭理我?” 白若谷轻轻拨开额前的碎发说:“我自离开南瞻洲就一直在闭关休养,直到最近身体里余毒方清,你绝对是认错人了!” 也许吧! 苏芷并有坚持,能再次见到好朋友她也十分开心。 两人刚说几句话,就见李三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指着白若谷正准备大骂,却被他的妖魅之色所惑,怎么也挤不出声来。 最后,苏芷实在看不下去,扳下她的手指头说:“这个就是我根你提及的那位好友,白若谷。” 李三娘嘴角抽了抽说:“真的?那我也能交个朋友么?” 白若谷满头黑线的看着她问:“这位,小娘子,还是小公子——怎么称呼?” 见他一眼识穿自己的秘密,李三娘十分震惊的问:“这位美公子,我难道打扮的不漂亮吗?” 白若谷有些嫌弃的说:“你若是穿男装,可能更合适一点。” 说完,看着李三娘转了一圈问:“你,难道是阴阳人?哈哈,苏大姐身边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这种稀奇人儿真是万中无一呢!” 见李三娘脸涨的血红,苏芷无奈的看着白若谷:“说话留点口德,都快二十了,还是这么一幅讨人厌的德性,早知道就不该帮你疗毒。” “苏大姐,你这是有了这位新宠,就把老弟给撇一边去了呀,哎,真让人心寒啊!”白若谷十分夸张的叫道。 苏芷冲他翻了个白眼儿问道:“你还没说来南阳干什么呢!” 白若谷收住脸上的嬉戏之意,目光深沉的看向一条巷子:“我过年时偶然来到这里,结果闻到一股师姐身上特有的味道。” 说到这里,他皱着眉看向苏芷:“苏大姐,你是不是在这里见过黄师姐?怎么身上也有股那种特殊的香味儿?” 苏芷正色道:“我确实在南阳见过黄小姐,她还曾出帮过我。而且,她也问起过你。” “师姐怎么样?李弘扬有没有伤害她?”白若谷十分激动的问。’ 苏芷意味深长说:“黄小姐看上去还是如闺阁女子一般。” 白若谷先是一愣,继而狂喜:“真的?不过若我师姐不情愿,那姓李的一介凡夫,倒也确实耐何不了她。” 苏芷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看着他说:“既然你们彼此有情,不若寻个机会一起远走高飞。” “你当我不想啊,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师姐的下落。”白若谷有些失落的说:“她肯定知道我在找她,但确躲开着不愿见。” 苏芷暗叹一口气:那黄宛怕是对名义上的夫君动心了吧。 她虽对李弘扬恨之入骨,但也知道他内心虽然极为自私自利,但生的风度翩然,极易得人心。 况且黄宛跟他仍是夫妻,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些苏芷并没有跟白若谷说,一来只不过是她揣测而己,二来白若谷也不会相信。 一阵冷风吹来,苏芷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说:“好久不见,走,咱找个地方喝几杯聊聊。” 白若谷笑嘻嘻的说:“哈哈,也对!你这个神女杵在大街上,说不定又会被人认出来呢。正好,我知道有家酒馆酒很醇香,小菜儿也爽口,不如过去坐坐?” 苏芷瞪他一眼:“别贫嘴,快前头带路。” 白若谷应声,拐入一条小巷径直往前走去,一路上少不得时不时的跟苏芷斗斗嘴,跟在他们身后的李三娘忍不住一直笑。 很快,三人来到一家看上去极不起眼的酒馆,仅一间屋子大小,但却收拾的十分清爽干净,入门一股沁人肺腑的酒香味让人心情舒畅。 这个时候来喝酒的人并不多,她们找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立刻就有小二拿来酒单。 苏芷正准备点一小坛果酒,却听白若谷说:“这桃花酒入口绵甜清香,最适合女子饮用,要不试试?” 第二百八十八章 看开 “也好,就来一坛桃花香吧!”苏芷微笑着对小二说。 白若谷看了眼不由抽动鼻子的李三娘说:“今天我请客,每人点一坛,三娘不若来一坛海棠春?” 说完,不待李三娘应声,他全吩咐小二说:“再来一小坛海棠春,一大坛梨花白。” 苏芷不由皱起眉:“一大坛梨花白你能喝的了吗?” 白若谷嘿嘿一笑:“苏大姐,难得我们能遇见,当然要喝的痛快点,来,今天不醉不归。” 苏芷白他一眼叫来小二说:“上几道招牌菜来下酒。” 很快,酒菜齐备,一杯泛着清晕的桃花香入口,唇齿生香,绵甜清香。 苏芷忍不住叫声好,又自顾满上一杯吃下。 三杯酒下肚,只觉得浑身暧融融的,如沐春风一般。 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借着美酒,说得渐渐热烈起来。 当苏芷问起白若谷以后的打算时,他饮下一大口美酒:“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也是及冠之日,能遇到苏大姐真是太好了。至于以后,我既然没有死,肯定要回归家族的。” 说到这里,他红着眼说:“待我领了家族任务,怕是没机会再这般相聚了。” 苏芷亲自给他满上一杯,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方玉印给他:“不知今天竟是你成人吉日,我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方玉印我闲来无事自已刻制的,原本共有两方,不过那一方还没刻完,这个你别嫌弃,也算姐的一片心意。” 白若谷紧紧纂着那方玉印说:“好,我收下了!姐,我这条命是你千辛万苦救下的,今后若有事作难的话,我一定倾力相助。” 说完,直接抱起酒坛子一饮而尽。 苏芷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要成亲了。”白若谷红着眼说:“今生怕是于宛儿再无缘分相守了。” 原来是为这个。 苏芷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白若谷喝的酩酊大醉,临分别时从怀里掏出一瓶晶莹剔透的香露给苏芷:“这是天香露,带在身上万蛊不侵,仍苗疆必香,你拿着防身吧。” 说完,踉跄着身子大步离开酒馆。 苏芷十分郑重的把那瓶香露收起来,轻叹了口气,招呼李三娘往相反的方向而行。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出门后冷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哆嗦。 “苏娘子,我是林三,您打算去哪儿?巷口有马车等着。”林三儿好像凭空出现在眼前一般。 苏芷笑着摇摇头:“林三是吧,若是以前的林待卫一定会假装巧遇的样子跟我打招呼,而不是像你这样直接。” 林三脸上一阵惊愕之色:“您,早就知道我在暗外跟着?” 苏芷突然大笑道:“不知道,这不,你自己说的。回大王庙乡,出来这么久我得回去看看。” 说完,拉着李三娘率先往巷口走去。 待他们离开南阳之后,只见一道轻若飞鸿的身影从高大的城楼上纵身跃下,朝城郊一处废宅里掠去。 可能喝了点酒的缘故,苏芷跟李三娘坐上车没多久便睡熟了。 坐在马车头的林三儿才悄然舒了一口气:刚才苏娘子两人竟然被他跟丢了! 亏得她们并没有出什么事,不然主人定然—— 林三儿实在想不通原本功夫平平的李三娘突然大发神威,带着苏娘子脱离他的视线,吓的他几乎找遍整个南阳城,最后才在那条小酒馆看到喝得醉熏熏的两人。 怪不得主人反复交待苏芷虽不会功夫,但为人聪明绝顶。 果然,他以后再不敢大意了。 希望这回安全把她们送回去吧。 “苏娘子,下车了。”随着一声轻唤,苏芷揉了揉眼:“这么快就到了?” 只听李氏爽朗的笑道:“哟,你们是饮酒了吧,这么大的酒味!天黑了,小心点,别摔着了。” 苏芷被她扶着跳下马车才算清醒过来:果然,天己经黑了。 她打量了下眼前灯火通明的大宅子问:“大家从山下来了?” 李珍风风火火的跑过来笑道:“前天我这处塌没几间屋子的宅院修好就让大家搬下山了,给你留着上房呢。” “李少爷,有没给我留一间房?”李三娘呼了口寒气问道。 李珍哈哈一笑:“放心吧,我这里屋子多着呢,当然有你的房间了。” 说笑间一众人拥簇着苏芷来到第一进院子正堂,刚一坐定李氏便带着荷儿几个下厨去为苏芷两人准备晚饭。 至于林三儿把苏芷两人送回来之后便驾车离开了。 苏芷环视一眼收拾简单大方的大厅堂问李珍:“看来大王庙街上受灾还不算太重,于少你这房子还好好的。”李珍笑着摇摇头:“这儿离街上可远着呢,这是我私下置办一处小庄子,当初为避开舅母耳目,才在离街上十里开外的柳林村置买这块地。” 说到这里,他十分感慨的说:“如今我认了父,把当外公留下的田产一并都还给舅舅了。不过,那些地方几乎都没能住人的房子,现在他们一大家子都挤在通洲一所十年来我置办的小宅子里。” 看来,这场大灾让他看开了许多。 想到李坚说他今天一早去巡视田产铺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听她这么一问,李珍不由笑道:“因为父亲在通洲有一千亩地还没收租,还有几个铺子的账实有些不对,所以,我一大早先到通洲处理好,去看到舅父一家才赶回来。” 原来是这样。 接着,她又问起这两天受灾百姓安置的事儿,只听李珍笑着说:“先前有静王爷坐镇,如今刘御使亲临灾区,你还担心什么?” 静王爷? 苏芷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七公子这个王爷封号是静。 “对啊,原本七公子是没封号的,这回因救灾有功,圣上特意令刘御使代为传旨赐号为静。”李珍见她面露讶色,又细细解释一回。 两人正说着话儿,只见李氏捧着托盘进来,端上两碗热腾腾的肉汤面来,接着,荷儿端着几个小炒菜摆上。 中午光顾着喝酒了,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酒醒了一看到香喷喷的汤面不禁胃口大开。 苏芷边吃边跟李氏说着话,当她问起九凤夫妇时,一直没出声的李春生叹了口气说:“秋生性子太倔强,非得去把父亲的棺木扒出来,弟妹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结果,不小心伤着了身子现在街上临时医院里救治。” 怪不得当李捕头当初急着回来,原来还是念着父亲的棺木。 对于这事儿,苏芷也无法评说其对错,她停下筷子问:“那老爷子的棺木可请出来了?” 李春生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的说:“不见了!” 第二百九十章 闹事儿 待大栓子打开大门,只见两个身着破烂,披头散发脏的看不清面目男人激动不己的问:“李春生一家是住在儿吗?我们是他亲家啊!” 本来听到动静跑出来的李春生一听试着问道:“你,难道是林成?” “是啊,是啊,我就是大成子!”为首那个男子往前奔几步激动的撩开头发看着李春生说:“咱们青峰镇遭大灾了,俺老林家就剩下我跟伢子两个了。” 说到这里,他打量一眼这大宅子两眼放光的说:“哎呀,没想到老弟你跑出来倒是发了!这下我可放心了。对了,荷儿今年十八了吧,伢子他们俩也该成亲了。是吧,亲家?” 听到这个李氏气愤的指着喝道:“滚,谁跟你是亲家?我们两家早退了亲,而且你儿子不是早娶了新媳妇?这时候还有脸来跟我们称亲家?” “我家荷儿也早许了人。”李春生十分直接的说。 林成显然不相信,他普通一声跪下道:“春生兄弟,当初是我不对,不该逼着你们退亲。可你家惹了姬妖婆,那个是连上天都要降雷辟的恶人啊。我们不也是权宜之计吗?” 李氏轻哼一声道:“我们可是逃犯,配不上你们林家。” 林成却嘿嘿一笑,从地上爬起来说:“没事儿,反正我家伢子头一个媳妇也死了,连个孩子都没落下。所以,家里也只剩下我们爷俩,就不怕什么逃犯了。” 这人脸皮可真厚啊。 苏芷都忍不住要出声了,只见一脸怒气的李春生随手抄起一根扫把朝他身上伦去:“给我滚!不然打死你们!” 林成还想再说什么,只见大栓子也抄起家伙打上来吓得抱头便跑。 只留下身后别一个人像傻子一样立在门口。 李春生朝他喝道:“都给我滚!” 结果,那人还是傻愣愣的站着一动不动。 李春生正要拿扫把往他身上招呼,苏芷突然清喝一声:“且住手,不要动他!” 说完,她来这人身边,用木棍挑起一根细细的绳子道:“这人怕是己经死了!” 此言一出,院子里的人俱震心惊不己。 苏芷又从地上挑起好几根绳子,大家惊讶的发现这绳子连在这人身上各处,不由惊惧不己。 “李大哥,你且近前仔细看看这人是不是李成的儿子。”苏芷对有些愣怔的李春生说。 他忙丢掉手里的扫把,猫着腰认真打量片刻才开口:“看着不大像是林家大儿子,不是,我记得那孩子嘴角有块疤,这个没有。” 这样啊! 苏芷思索片刻,对李珍说:“为了保险期间,你赶紧去报官。” 李珍应了声立刻带人出去,接着,她神色凝重的对大家说:“你们最好不要碰到这家伙,就让他立在哪儿。” 李氏搂紧儿子抹了把泪儿:“这天杀的林成,我们李家从家没亏待过他,怎么能使这阴损的点子害人呢?” 苏芷走上前安慰她说:“季红姐,别怕,看他能掀起多大浪来,咱们没做亏心事儿,自然也不怕鬼敲门。走吧,去吃早饭去,我都饿了。” 李氏抽了抽鼻子连连点头:“好,好,早饭都做好了,花儿,我这就去盛出来。” 说完,把怀里的儿子交给二女儿,拉住苏芷的手说:“苏娘子啊,这回亏得被你看到他使的诡道来,不然,不只我们李家倒霉,还要连累大家。” 苏芷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会罩着大家的。” 说完,她也被自己这话给逗笑了。] 但是,听在身后一众耳中却是无比塌实。 就在这时,只听守在大门口的大栓子惊呼一声:“张公子,你怎么了?” 只见张庭玉浑身是血,脚步踉跄的奔回来,看着苏芷嘶声叫道:“苏娘子,救我!” 说完,双眼一翻扑倒在地。 荷儿立红了眼,也不顾得什么礼法矜持,第一个冲上去抱住他摇着急呼道:“张三哥,张三哥,快醒醒啊。” 苏芷快步上前拉开荷儿沉声道:“他身上在出血,别晃。大栓子,快去找大夫回来!” 说完,又叫李氏去屋里抱几床褥子出来,轻轻掂在张庭玉身下,然后又让李三娘把厨房的火炉拎出来两个放在他跟前。 做好这些之后,她才让李春生除去张庭玉的上衣。 李氏虽然心慌不已,但还是让大点的姑娘们到屋里回避了,只留下荷儿帮忙。 “嘶!心口被伤成这样,还有救吗?”李三娘盯着那道纵贯心前胸血肉番起,不断流着血的大口子惊呼道。 苏芷瞪她一眼:“快去我房间拿止血散来,季红姐,他这伤口出血太快了,必须的尽快止住!你快去准备一根用烧酒烫过的大针,还有鱼肠线来。记得都要用烧酒烫一回!” 边说边在李春生的帮助之下清洗伤口。 当李氏把穿好鱼肠线的大针递给她时,苏芷立刻娴熟的逢起伤口来。 因为她之前曾做过,所以,很快便将伤口逢住,利落的消了毒,撒上止血药粉之后,出血果然慢了许多。 她忙活完,大夫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当他看到张庭玉被缝合住的伤口时不由大为震惊:“这,这是那位神医所为?” 苏芷搓了搓手:“是我想出的法子,不然血止不住哇。” “好,好,我这就给他止血,开方。病人失血过多,需得以红参入药来补足。不过,如今红参急缺,我们那里己经用光了。”大夫有些为难的说。 李珍立刻招来手下,吩咐到南阳自家药铺调来一批红参。 “这外面实在太冷了,现在出血己止住,快点把病人抬到屋里去安置吧。”老大夫指着张庭玉说。 刚刚把张庭玉安置好,大栓子拿了药方去抓药还没回来,只听门外林成大叫着:“就是这家把我儿子打死了!官老爷,你们一定得为我儿做主啊。” 苏芷刚换一身干净衣裳出来,就见林成领着一群官兵冲进院子。 冲在前面的一个将官随手一推,将立在门口“林成儿子”给打飞了出去,只听“噗!”的一声,“林成儿子”喷出一口鲜血,倒地抽搐了几个便不会动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被劫 李三娘十分夸张的大叫一声:“他,被打死了?林成,你刚才慌张的跑了,留下你这快病死的儿子一直傻立在我家门口,想讹诈我们是不?没想到被你讹到了这位官爷,你这心咋这么坏呢?” 本来那小将官还想着如何开脱,必竟大家都看到了,是他失手打飞的人。 没想到这主家立刻就给他找了个无比完美的台阶,岂有不下之理。 他大手一挥:“把林成给我抓起来,竟敢设计陷害朝庭将官,实在罪大恶极!”随着小将官一声暴喝,一众官兵将吓傻了的林成捉住拖走了。 那小将官还算有礼貌,临走之时还朝苏芷等拱了拱手道了声歉。 这些人刚走,李珍手下又带一批官兵来,苏芷等人少不得又出来应付一回。 这么折腾下来,己经到了中午。 早上的粥跟饼都在锅里温着,李氏带着几个丫头又炒几外菜就当午饭了。 “苏姐,你怎么知道林成儿子不能动?”李三娘抄起一块馅饼啃了半个感觉不太饿了,才问出憋在大家心里的疑问。 苏芷喝了口小米粥笑道:“他们一开始进门我就发觉林成儿子不对劲,他自己从来不动,当林成跪下时,却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其实,一开始我怀疑他是傻子,但当林成被打时,偶而带起他的手,我看到上面己生青斑。” 原来是这样。 所以,她说这个人己经死了。 驱动死人来投亲,绝对没安好心,所以苏芷才不让大家动他。 至动他会有什么后果,刚才众人都看到了。 李珍不由击掌称赞:“苏娘子果然聪慧无双,又能明查秋毫,佩服佩服。” “苏娘子,庭玉他——”李氏十分担心的问:“到底是什么人要害他?” 苏芷摇摇头:“这个只有等他醒来问问了。” 闻声,李氏抚着心口道:“从一早上到现在,我这心都没落到肚子里头去,若不是苏娘子我们一家子可能都被抓走了。” 苏芷啃了口饼说:“不用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张庭玉也算倒霉,上次的伤才刚好利索,又给人砍成这样。 也难怪李氏心里发慌,这段时间祸事连连,任谁都受不了。 不过,对于这种时不时来个惊险刺激的生活,苏芷都习己为常了。 但并过代表她就愿意这么过。 命远从来都不会故息谁,更不会按你理想的来。 从穿来这个世界开始,苏芷就一直十分艰难的适合命运的安排,并为理想生活而不断努力。 刚吃完饭,就见荷儿激动的跑来叫苏芷:“张三哥醒了,说要见您呢!” 苏芷随她来到张庭玉房间,一看到苏芷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苏娘子,姬如霜没死!” 什么? 苏芷不由惊叫出口:“这个祸害命太大了吧?怎么可能?” “我,我看见她了。就是她指使人来杀我的。”张庭玉激动的说:“苏娘子你一定要救我啊,当时,若不是有人叫一声你的名子,我根本不可能跑回来。” 苏芷忍不住出声:“叫我的名子?” 张庭玉喘了会才有气无力的说:“是,她一定是怕您,一听到有人叫苏芷就吓跑了。” 没想到我还有驱恶辟邪的功能啊。 苏芷摸了摸鼻子:“她要是真怕我,就不敢把清河村糟蹋成那样了。” 说完,不由皱起眉头:“姬如霜不是被你砍成重伤了么?怎么还能跑出来指使用人杀你?” 张庭玉吃力的呵呵两声:“她现在被人抬着,也跟我现在差不多。不,她比我更惨,虽然活着但五官几乎糊到一起去了,身子也直不起来。” 就这样还要跑来报负啊。 苏芷不由感叹,这恨意也太强大了吧。 原本苏芷还纳罕是谁指使林成来陷害李家人,如今听张庭玉一说立刻明白了:这事儿十有八九是姬如霜的主意。 一想到他们又被人盯上,苏芷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闷:“这个姬如霜真是阴魂不散啊,你在哪见着她的?” 张庭玉吸了口气说:“大王庙街上,我本想着买些东西给荷儿作定亲礼。” 张庭玉喘了口气接着说:“在大王庙后面的银楼外,突然被人打了闷棍。待我醒来后就在一处塌了一半的宅里,看到躺在软床上,面目极为可怖的姬妖妇。” 说到这里,他眼神猛的一缩:“她原本授意要让手下杀了我的,可是,当时我想到那妖妇一直有些惧怕,苏娘子您便大叫一声你的名子。果然,她惊慌之下让手下停手,所幸,那宅子院墙己倒,我趁此机会冲了出来!” 苏芷听得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姬如霜对她忌惮如斯。 可能当初跟人合谋抢了她的功,心里始终有些惭愧吧?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苏芷有些担忧的看向张庭玉。 只见他神色坚定的说:“我要去向钦差大人提交诉状,请求他帮忙消去我卖身之籍,然后,跟姬如霜合离。” 听他这么说,苏芷十分赞赏的点点头:“此法可行!你原本选贤仕子,按道理来说,根本不能被卖于任何人。因为,你己是朝庭之人。” 她最近一直在研究大原法律,正好看到有这条规定。 张庭玉双目一亮:“还是苏娘子学识渊源,我倒不知有这条法律,只是想着这次前来主持振灾的刘大人,仍本朝有名的正直之士,希望他能帮我一把。没想到还真有这条法律。” 苏芷见他激动之下,动作很大,怕引动的伤口便出声安慰他道:“你现在好好养伤,待能下床之后我亲自引荐你去见刘大人。” 听她这么说,张庭玉才算平静下来,他朝苏芷拱了拱手感激的说:“多谢苏娘子全力相助,以后若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定然万死不辞。” 姬如霜一直是他心里的恶梦,本以为她死后一了百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 不过,现在既然有那条法律为依据,他还是极有可能恢复自由的。 想到这里,他十分坚定的说:“待我完全恢复自由身之时,就立刻迎娶荷儿为妻,现在——” “你不用担心,李家这边我帮你去说。”苏芷说着站起身:“我这就去找季红姐说明白,也省得她们老悬着心。” 因为这次受伤涉及到姬如霜,所以,张庭玉一直没跟之前守着她的荷儿说,就怕她会徒增伤心。 苏芷一从张庭玉房间出来,便见神色焦急的李氏母女,当下便拉她们到堂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那,妖妇还没死?”李氏十分担的看着苏芷:“刘大人真的能让庭玉恢复自由之身?” “这事怕是难,除非扳倒姬家——而他背后的靠山却根本不是我们所能撼动的。”李春生一脸凝重的从外面进来说:“我听说刘大人押运来的振灾粮在青洲被劫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遂 不见了? 苏芷有些难以置信的问:“是不是没找到?” 李春生摇摇头说:“爹的灵房在西院西厢,院子虽然倒塌了,但大致地方不会错吧。我们先把西院翻了个遍也没发现。然后又把别外两个院子也找了一回,也没发现。” 难道那棺材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兴许是随着地动深埋到地下了吧!”苏芷皱着眉猜测道。 李春生点点头:“当时,我也这么跟秋生说的,可他偏不信,自己非要再找一遍,结果,九凤就出事儿了。” 对于他们的家事,苏芷并不想多惨和,但是捕头所作所为确实有点过火了。 她心里明白李春生之所以说这些无非是她帮着劝劝兄弟。 李氏见苏芷停了筷子,有些责备的对李春生说:“你说这么多干啥,没由打搅苏娘子吃饭。” 苏芷打了个饱咯笑着说:“我是真吃好了,季红姐你擀面条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劲道又够软,要不是肚子实在装不下,我还真不舍得搁筷子。” “能入口就行,那有你夸的那这么好吃。”李氏笑的合不拢嘴,趁着收拾碗的机会悄声对苏芷说:“庭玉说等你回来跟他们主婚呢。” 闻言,苏芷不由看向正麻利的收拾桌子的荷儿,只见她眼角眉稍都透着喜意,想必近来跟张庭玉婚定下来,心情极为舒畅之故,行事比以往多了几分端庄大方。 “荷儿长成大姑娘了啊,近来跟着你行事越发进退有度了。”苏芷笑着赞道。 闻声,荷儿粉面一红,赶紧端着收拾好的碗筷离快步离开房间。 李珍等人见李氏有意跟苏芷说说话儿,便十分识趣的告辞离开了。 待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时,李氏起身把火盆挪到苏芷脚边,然后拉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笑着说:“荷儿虚岁十八了,长成老姑娘了都。亏得那姬如霜死了,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苏芷笑着拍拍她的手说:“这个岁数还小着呢,姑娘大些嫁人也好持掌家事。” 这话李氏爱听,她拔了拔火炭说:“是啊,我当初嫁到李家才十五岁,虽然在娘家也学过掌家,可是必竟年岁太小,什么都还得听婆婆的。” 说到这里她摇摇头:“九凤嫁进来时比我还小半岁呢,她原本极爱说笑的,结果因为一直没儿子硬是被逼成了事事小心的性子。” “所以说嘛,你不用发愁,女孩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以后我们只有越过越好。千万不要因为年纪大了就胡乱找个人嫁了。”苏芷十分认真交待。 李氏哈哈一笑:“大姑娘亲事一成,我心里就松泛下来了,后面的还能留个一两年,倒是我觉得弟妹最近像是挺上愁的。” 苏芷眉头一挑:“你说娟儿?不才十六吗?年岁也算大。” “十七啦!娟儿只比我家荷儿小八个月。我虽然比九凤早进门两年,但早一个小子因为八九个月时被李家老婆子收拾着出去挑水结果没成。”李氏抹了把眼睛苦笑道:“为这事儿我们当家在老爷子跟前跪一休,老爷子上手结结实实的打那老婆子一顿。” 怪不得苏芷之前一直感觉李氏在李家的地位比九凤高些,原本以为她生了宝儿的原故,没想到是因为这事儿。 李氏深吸一口气说:“当家的虽然对两老言听计从,但其实心里也有些怨的。” 难怪李春生对于李老爷子的死没有李捕头那般悲伤。 究其根源不过是李老头同意分家,而且得知九凤掉了孙儿之后打李老太一顿把她送回娘反思。 更重要的是他一分家,九凤便生了儿子。 所以,他对父亲之前的所为十分感激。 如今李家两老都己离世,李氏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话题很快又扯到荷儿跟张庭玉的婚礼上来,当苏芷问起她成亲日子定下没有时,李氏便请她帮忙挑个好日子。 苏芷连连摆手:“我哪懂得这些,不如请个测查的先生好好掐算个吉日?” 她这么说也正中李氏下怀:“本来我想着请你帮着看个好日子呢,你既然也会看,那明天只能出去找个合姻缘的先生给挑人好日子。” “哈哈,我就等着到时候吃喜酒了。”苏芷笑着说。 两人围着火盆又说了会儿话儿,直到宝儿过来吵着要睡觉才各自回房休息。 苏芷来到卧室才发现房间放着两个炭炉,连洗漱如侧的角房里也放着一个,所以整个房间都暧融融的。 “苏姑姑,我给你送热水来了。”苏芷刚打量一遍房间,便听到花儿在外面叫她。 她立刻打开门,只见花儿捧着一个木盆,身后跟着的枝子则拎着一大桶热水。 一看到她花儿忙道:“苏姑姑,娘说你坐一天车,身子肯定很乏累要洗个热水澡才舒服。”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还真的感觉身上一股子酒味真的很不舒服,便高兴的帮两姐妹把热水抬到角房里。 兑好洗澡水之后,花儿两姐妹就很有眼色的出去了。 当苏芷泡在大木盆中时,感觉浑身麻痒麻痒的,用手一搓一手的泥灰。 她边洗边嘟囔:“这两天怎么这么多的死皮。” 洗完澡之后,感觉浑身轻松十分舒服。 看着黑呼呼的洗澡水,苏芷不好意思叫人帮忙,自己悄悄的端出去倒掉了。 “嘶,真冷!”她倒完洗澡水立刻蹲到火炉边,伸出双手烤。 她突然发现长长无名指甲里竟然藏着一只死虫子。 苏芷十分恶心的把它甩到火炉里:“咦,怎么恶心。” 说完,又到角房兑了些温水反复洗过几遍才算完。 不过,她只当是厨房里烧水时落入锅里的死虫子,并没有再意。 几乎同时,在南阳城郊的一座废弃的宅子里,一个全身佝偻的老妇人突然喷出一口黑血倒地而亡。 “她怎么了?!”一个身量极高大魁梧的男人飞奔进来,一把翻开伏在地上的妇人沉声喝道。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将头面掩在宽大斗蓬之中的男子浑不在意的说:“莫不是被自己的邪术反噬了?” 身形魁梧的男子长叹一声:“天不遂人愿!罢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身形一展消失在夜空中,后面那男子毫不迟疑的跟了上去。 再说苏芷泡过热水澡之后,一夜无梦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 她刚洗漱完正准备去厨房,只听大门被擂的山响,不由看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二章 物资被抢 什么?! 苏芷不由惊的站起来:“谁这么大胆,连振灾之物都敢抢?” 李春生摇摇头说:“这事我也是听李珍公子说的,他刚才急着出去,才让我把这事儿转告给你。” 李珍带来的消息,应该错不了。 刘大人明明己经来到了南阳郡了,怎么那批物资还在青洲? 就在苏芷担心之即,一身便衣的刘大人冷笑一声,把手里的纸条丢入火盆中,抬头看向坐在对面一脸焦急的七公子笑道:“无妨,那些东西不值什么。” 七公子噌的站起来:“那可十万石救灾粮啊,十数万灾民的口粮,怎么会不值什么?” 刘大人轻轻拍了拍的肩膀说:“子林啊,我说过多少次了,遇事沉着,稳重,我这个御使都不慌,你慌个什么劲?” 七公子轻哼一声,拔开他的手说:“这关乎十几万人的性命呢,我怎么能不慌?” “呵呵,不用慌。那批粮食己经到——”说到这里,他突然朝门外厉喝一声:“是谁在外面?” 声音未落,只见七公子击掌三声,三个黑衣人立刻现身朝门外跃去。 “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啊?大表哥。”七公子拍了拍手问道:“你身边的奸细还要借我的人来除去?” 刘大人哈哈一笑:“我这不是也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吗?” 七公子悠然坐下,端起一杯温着的茶水问:“真的有人敢打这些振粮的主意?” 刘大人冷哼一声:“这不过是个引子而己,此事仍圣上钦点,谁会不长眼敢虎口拔牙?子林,有些事你不能光看表面。” 七公子轻笑道:“我一介闲散王爷,又没什么野心,管他们什么用意。这次大灾苏娘子十分关注,所以,绝对不能出事。” 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也不能让他们以此事为由大作文章!” 刘大人看着他啧啧有声的赞道:“世人都说三皇子有圣祖之风,如今看来你才最像他,难怪太后一直最挂心你。” 七公子不以为然的说:“大表哥,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说这批振灾粮会不会落实到位吧?” 刘大人哈哈一笑:“由我刘远亲自出马,怎么会出差错?这回不过是顺着别人作戏。帮你报个陈年旧仇罢了。” “帮我报仇?”七公子不解的问:“什么仇?” 刘大人嘿嘿一笑:“就是你失忆的那半年啊,可害的我好找,差点儿这完不成任务被太后责怪。” 一听他提到这事儿,七公粉白的俊面上瞬间通红:“是谁干的?” “目前有点眉目了,幸得有个关键人物没死,不然这事儿可就是成悬案了。”刘大人收住笑意正色道:“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了。” 七公子银牙紧咬:“我一定要把那帮狗东西揪出来,碎尸万断。” 刘大人拍拍他的肩膀:“这回要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若是不是背后那位——” “是谁?”七公子睚眦欲裂的问:“哼,要真是看不惯我,就直接来杀我啊,设计这般恶心人之计真不是人。” “咳,咳!”刘大人干笑两声:“据我所查到的证据显示,这事儿并非是上面那位的意思,很可能只是下面的走狗所为。”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百若灿花的七公子:“可能是你这张脸惹的祸端。” 听他这么说,七公子不由恼道:“刘远,你说什么混话,我这张脸怎么了?父母赐于的难不成毁了?” 刘大人端起茶杯以喝茶作掩饰并不搭话,待七公子气消的差不多了才说:“总之,你放心,待那批振灾粮安全到达通洲之后,我就帮你把这仇给报了。” 听他这么说,七公子才散了些怒气:“好,我暂且饶那些苟且之徒几日。” 说完,一撩衣摆,大步往外走去。 见他消于院中时,刘远嘴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 七公子离开刘大人暂居的民宅之后,一想到那段失忆的时日,心火不由窜起老高:若不他遇到苏芷,真的不堪想。 想到可能会遭遇到的事儿,他恨不得立刻撕了那设计抓走他,并企图侵犯之人。 一股冷风吹来,七公子深吸一口气往大王庙方向奔去。 从自林三来禀苏芷自南阳回来之后,他的心思便不在这里了。 若不是刘远一力相邀——哼,没想到他竟然连当年那件事都查出来了。 被人以邪术控制,当半年男侍的经历绝对是他一生中最难以接受的事儿。 但这断难以启齿的往事,却以被苏芷出手相救而终,她既是他的恩人,更是他可以毫无保留倾诉心声之人。 因为,他们不仅彼此救过对方性合,而且都加见双方最为狼狈的人生。 若不是因为二哥—— 七公子摇摇头:“自从他隐下苏芷行踪,又借机除去他安放在自己身外,但却有外的暗卫之后。二哥好像生他的气了,好久都没有联络过他了。” 苏芷在他眼里不过是上位的一个筹码而己,但于他而言,那是整个人生的知己,关系着今后人生的幸福。 所以,二哥,对不住了,且容我自私一回吧。 打定主意之后,七公子便纵马飞奔,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便来到李珍的庄子上。 下马敲门进院之后不由皱起眉问给他开门的大栓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院里怎么这么大的血腥气?” 不待大栓子回答,听到动静跑出来的李三娘朝上房高喊一声:“苏姐,七公子来看你了!” 苏芷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大原律法应声而出:“七公子,快屋里请!” 一踏入暧融融的房间,接过苏芷亲手递过来的热茶,他原来因愤怒而冷硬的心顿时化为一池春水,只含笑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儿,却不知如何开口。 见状,苏芷心知他密事相告,便抬手让立在一边不时偷瞄七公子的李三娘出去:“你且出去找枝儿玩儿会儿,我跟七公子有要事相谈。” 待李三娘出去后,七公子率先开口问:“苏芷,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第二百九十三章 着量 苏芷立刻敛了神色说:“我听李珍说刘大人带来的那批振灾粮被劫了?” 闻言,七公子微微一笑:“且莫慌,这事刘远自有着量。” 她怎么能不慌? 要知道她之所以能让李珍说服南阳郡以及通洲等地的几个粮商倾力相助,那些近十万石的粮食,以及几万银钱可有一大半签的是借据! 这些都指着朝廷那批救灾物资下来之后还上的,并不是那些粮商冷血,而是他们也得有回本作生意啊。 不能因为救灾就都得让人家倾家荡产。 苏芷满眼担忧的看向他:“七公子,刘大人真的能把这批东西要回来吗?” 要知道,那些粮商之所以答应压住生意不做,签订借约,就是因为担保人仍当朝唯一的静王爷。 七公子朝门外看了眼,方才压低声道:“那批银粮根本没丢,你放心吧!刘远办事绝对有把握的,不然圣上也不会把这等重要之事交给他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忍不住轻呼了声,接着狐疑的问道:“刘大人真的没有站队吗?” 闻言,七公子不由一愣,旋即明白苏芷的意思来,不由暗赞其心思灵动缜密。 “他一向不插手几位兄长之间的明争暗斗,不过,这回却是为帮我出口恶心而为。”七公子十分坦诚的说。 苏芷眉头一挑:“哦?难道,有哪位想要加害于你?” 七公子倒也不藏私,直接两年前那件事合盘托出:“……此事仍我平生最大的耻辱,同时,也是刘远未办完的悬案,所以,他才会同意有人借机生事。” 苏芷听完后,沉思片刻,既而惊然挑眉:“难道是大皇子干的?他不是你亲兄长吗?”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顿时玉面通红:“不,这事儿他可能也不知情,因为,我当时正被人追杀,隐了身份行事。” “一定是姬黄,不,是黄家人所为!”苏芷十分肯定的说:“只要刘大人能确定是大皇子的人干的,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位黄大公子做的。” 七公子满面震惊的看向她:“你怎么能这般肯定?” 苏芷不以为然的说:“因为他好男风喽,而且,黄家两年前正好来南阳为官一方,除了他们能在这里只手遮天,另刘大人查不到一丝线索之外,还真没有二家。” 听完,七公子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跑去南阳手刃了黄大公子。 见状,苏芷劝他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若无证据实难惩治于他。而且,你别忘了黄家身后的靠山,不如就听刘大人之计行事。” 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既然出手,不求扳倒大靠山,至少得把他这些手脚给断了。”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方才压下怒火对她说:“好,就依你之言。苏芷,你不若随我去找刘远,我们一起商议——” 苏芷不待他说完,便摇头道:“这事儿刘大人既然胸有成竹,我们暂且不要插手。当务之急是帮受灾的百姓重建家园。” 虽然己经立春,但天气依然十分寒冷,而且,过两日还有一场春雪。 苏芷又拿出一张写着完善后的灾民安置建议书递给七公子:“你把这个拿给刘大人,或许人对他有用。” 七公子本想与她多呆此时,不过因为来的匆忙,身边的暗卫又都被他支出去了,所以只得接过那张帛纸郑重的放入怀中,然后起身告辞。 当他把苏芷写的建议书交给刘远看后,只听他击掌大赞:“苏娘子真仍不出世的大才,凭这份安置书,我就可以向朝廷举荐她,提名在野贤者之职。” 闻言,七公子凉凉的说:“她手里有一道圣上亲发的求贤令,入世阶比郡县之牧。” “那苏娘子怎么还未出仕?”刘远不解的问:“她不像是多超凡脱俗的性子啊,难道——”不待他说完,七公子冷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她有心入仕?” 刘远淡然一笑:“世间女子,大多只求得一富贵良人,但苏娘子却志在天下,胸中有丘壑的大才之人。若无那凤仪天下之言,她可能还可以尽心遨游天下,但如今要想摆脱入人后院,必定要在朝堂有所建树。” 说到这里,他看向七公子说:“你难道没看到,苏娘子不离手的那本大原律法?上面可是有一条,但凡为朝廷重用的大贤之才,任何权贵都不得迫其卖身,控制其自由。否则,以藐视朝廷之罪论处。” 听他这么说,七公子不由张大嘴:“你只见她一面,就能看出这么多?” 刘远嘿嘿一笑:“不过是我见到她时,苏娘子正在钻研这本律法罢了。你想啊,且莫说一介女流,就是你能看得进去圣祖新修的那本大部头的律法大全吗?” 七公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少年时也听先生讲过律法的。” 刘远轻笑一声:“那你现在还记的多少?平日行为不还得有幕僚提点?” 七公子突然低下头:“我见过很多回苏芷拿着律法典集,就是今天见她时,仍然见她捧在手里,不过我却根本没在意过。” 刘远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一般人哪会想到这些?也不过是我在朝廷做事久了,习惯揣忖人心罢了。” 七公子轻呼了一口气问他:“你确实那批物资没有任何闪失?” 刘远正要回答,只见一个身穿布衣的侍的随侍急急闯进来,跪到在地上疾呼:“老爷,取道通洲那批粮食真的不见了!” “什么?!”刘远惊的立起来,瞪大眼看着他问:“什么时候?谁干的?!” 那侍从从摇摇头:“就在青洲那边出事后,有一队骑兵突袭押运商队之后,抢走银粮。” 银粮尽失? 刘远颓然倒在椅子上:“到底是谁,竟然会知道我们真正的路线?” 七公子神色难看到了极点:“这批银粮必须要追回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先派人去追查,我去找苏芷问问有什么良策。” 说完,疾走出去踏马而去。 这厢,苏芷正准备到大王庙临时医馆去看看九凤,同时,也算出来散散心。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让她有些理不清思绪,所以,想出去走动一下清醒下头脑。 谁知,大栓子刚套好骡车,她还没出大门就见七公子再次踏马飞奔而来。 苏芷见他一脸的凝重之色,让进屋之后,直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七公子见李三娘很有眼色的没眼进来,深吸了口气说:“那批振灾银粮真的被劫了,就在青洲那批假的出事后。” 苏芷抚着剧烈跳动的心口道:“果然是出大事了啊,怪不得我这一天心慌的这么厉害!” 说着,神色紧张的看向七公子:“此事目前都有谁知晓?” 七公子愣了下道:“我也是刚刚在刘远那里听到的消息,他让手下押运之人扮成行商来通洲,应该得知真像的人并不多。” 苏芷略一思索道:“这事儿一定要压住,千万不能传开来了。” 七公子愣了下忙点头:“你说的对,我们必竟借那么一大笔银粮——但之前青洲振灾粮被劫之事己经闹开了呀。” “那件事本来就是刘大人跟人合力运作,他之前也曾先到过南阳,应该有所部署。但是,这回真的丢了的话,事情就严重的多了。”苏芷深吸一口气道:“想必刘大人此刻己经在追查此事了,灾区也该有所安排,我们当务之急是去南阳稳住局面。” 七公子点点头:“也对,纵然刘远在南阳有所布置,但出面担保借出银粮的是我,传出了这待事,那些粮商定然会恐慌。” “正是如此,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想必现在李坚也快招架不住了。”苏芷神色凝重的说。 看了眼并肩从房间出来两人,李三娘立刻回头喊了声:“九凤姐,苏姐出来了。” 原来,李捕头夫妻跟七公子后面回来了,本要想要见苏芷的,被李三娘以她跟七公子密谈为由给拦住了。 这会儿她见苏芷两人行色匆匆的似是要出去,情急之下便高喊了声。 听说九凤两人回来了,苏芷直接往他们所居的屋子走去。 还没行至门口,就听见李捕头夫妻并肩而出。 “苏娘子,你可回来了。”九凤率先开口道。 苏芷见她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根本不似大病初愈之像,不由疑惑的问:“你,这么快养好伤了?” 听她这么一问,九凤不由面色一红低下头,李捕头有些赧然的开口道:“其实,我们——苏娘子,不发借一步说话?” 苏芷看了眼七公子道:“好,外面太冷,我们到屋里说话。” 一进屋门,李捕头便神色凝重的看了眼七公子,见苏芷并没有要避讳他的像子才开口:“苏娘子,我发现一件惊天秘事!” 第二百九十四章 怀疑 看着苏芷疑惑的神色,他深吸了口气说:“我怀疑我爹他根本没死!” “什么?!”苏芷惊讶的看着他问:“当初明明我们大家看着他没了咽气入棺的,怎么可能没死?” 李捕头压低声音道:“一开始我也觉得他死了,不过,在他等灵的第二天夜里,我发觉他的小指轻轻动了下。”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道:“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于是,每晚都守在棺木前,发现每到子夜时分,他的手指都会动。” 难怪,李捕头会一直阻挠父亲的遗体入土入安。 原来,他让为李老爷子还活着。 但这事儿又都实在太玄呼,他曾跟李春生说过,大哥一开始还十分震惊:陪他去守了几次夜,两兄弟目不转睛的盯着老爷子到天亮,都没发现一丝动静。 自此之后李春生便不再相信他的话,以为他只是思父过度才出现的幻觉。 但李捕头却仍然对于父亲的生死报有疑虑,借着冬天天冷遗体不会轻易腐烂,固执的不让老父入土。 “后来,我发现了一大现像:我父亲身上始终没起尸斑!”李捕头有些懊恼的说:“这也是地动后,我们从山下来,偶然见到一具死尸后才发现的。原来,我做捕头十几年,死人也算见过几回,怎么一开始就是没想到这里呢?” 苏芷这才开口问:“所以,你就带着九凤姐一起又去挖棺材了?” 听她这么问,九凤红着脸说:“是我要跟着他去的,因为,我根本没孩子上身,上回是那大夫诊错了。” 李捕头满眼怜爱的看着妻子道:“以前,我天天在衙门,留你在家里受尽母亲白眼打骂,有几次我想去找母亲理论,都被父亲劝住了。这回借他的之事,让你躲躲羞也是应该的。” 原来,李捕头打得是这个主意。 必竟,在这个极重子息,孩子又极容易滑胎的时代,意外掉落远比根本没怀孕更能让人接受。 对此,苏芷倒也理解:这算是李捕头对九凤的一片爱护之心。 “……苏娘子,在那废墟里我爹连人带棺材都不见了是其一,我还发现了一个人的尸体!”李捕头声音极轻的说:“虽然己面目全非,但从身形衣服上来看,应该就是梅姨!” 梅姨? 苏芷不由惊道:“她,死了?” 李捕头神色迷惑的摇摇头:“其实,我是头一天夜里自己先去查看父亲的遗体,因为怕天黑不安全,并没有带九凤一起去。就在那晚上先看到那具尸身的,整个头被砸碎了,吓的我也不敢多停便跑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吸了口气接着说:“谁知,第二天我跟九凤再过去时,己不见了那具尸体。而且,更为让人费解的是,现场连一滴血都没有。” 闻言,苏芷不由大为震惊:“怎么会这样?” 李捕头接下来的话让她更为不惊讶:“然后,我跟九凤自那废宅出来后,又碰到跟阮芳芳在一起的梅姨!” “这是怎么回事?梅姨既然没死,那你当晚看到的是谁?”苏芷一脸惊讶的问、 李捕头有些惊惧的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到底是谁,但是以我做二来年捕头的经验绝对能确实,那晚看到尸体就是梅姨的。” 苏芷深吸了口气问:“我听李大哥说,你们自下山之后,就跟阮芳芳她们一伙人分开了,哪她们现在何处?若是梅姨遭遇了不测,那阮芳芳会不会出事?” 李捕头摇摇头:“我就见过她们一次,现在想想好像梅姨她们特意要出现在我面前似的、” 苏芷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事儿你有什么打算?” 李捕头挠了挠头说:“我跟九凤这几天一直在暗中查访梅姨她们的下落,但却一点眉目都没有,她们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九凤接着他的话道:“所以,当家的一听说苏娘子回来了就立刻赶回来,希望能跟你讨个主意、” 苏芷不由脱口而出:“我能有什么好主意?眼下发生这么多事儿——算了,九凤姐,你先在这里歇息几日,我等借用李二哥的马车一用。” 李捕头立刻点头:“好,没问题,你们是要去哪儿?我这就去套车。” 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去,七公子看了眼满脸忧色的苏芷说:“你不用担心,待会儿我叫林三儿调几个人来守着这里。” 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根细细的金哨子,轻轻吹了三声出去。 待李捕头套好马车,大家走出大门之时,一身轻装的林三儿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七公子跟他简单交待几句之后,便登上马车跟苏芷李三娘一起赶往南阳。 “真是多事之秋!”坐安稳之后,苏芷按了按太阳穴说。 李三娘看了两人一眼,十分有眼色的说:“车厢里有些闷,我去前面透透气。” 说着,纵身跃下马车跑到车头跟李捕头并肩坐一起。 见状,七公子不由失笑:“李三娘如今越来越有眼色了。” 苏芷并没接这茬,而是看着他问:“梅姨的事儿,你怎么看?” 七公子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她们想干什么,苏芷,你感觉她们会不会跟这批银粮被劫有关?” 苏芷十分干脆的摇摇头:“我认为不太可能,她们身为异族之人,之前一直窝在这个小小王庙乡,没这么大本事消化掉那么大一批振灾之粮。” “那她们弄出这些动静,到底有何目的?”苏芷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她十分担忧的看着七公子说:“梅姨的事情先不去管它,眼下最关键的是,若那批银粮寻不回来的话,我们该如何——” 第二百九十五章 发愁 “这事儿自有刘远去发愁,我们去南阳不过先安抚住那些大粮商而己。大不了就是找刘氏一族来出这笔银粮,我想他们家经营数百年,又没出什么挥霍之徒,家底肯定很丰厚。”七公子尽量安慰她说:“总之,这事儿你不用太担心。” 苏芷却并没被安慰:“纵然刘大人有这个身家,刘家也愿意出这份银粮,但要再从都城运来,怕是根本赶不上救灾的。” 说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的说:“我们还得再想法调一批粮食出来顶上。” 七公子见她从怀里拿出一杯小小的桃木令说:“这是当年我离开桐城之时,李大姐相赠的,说是可凭此印记在她名下的银庄之中最多调取十万两白银。”、 闻言,七公子不由张大眼:“当真?” 这次刘远千里迢迢带来的振灾物资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两,没想到苏芷手里这枚小小的桃符就值这么多钱! 苏芷轻轻收回那桃符道:“这只是迫不得己之时再用之法,纵然我们有十万白银在手,短时间内也筹措不到多少救灾物资啊。” 但是,手里有这层保证之后,到底从容了不少。 原本,苏芷几乎都忘记手里有这枚桃符了,还是今天一大早,她整理包袱之时偶然发现的。 虽然有这张符在手,但苏芷并不想动用,因为,十万两百银这个数目实在太大了,若用过之后,这个巨大的人情她不知该如何去还。 很快,车马在天黑之前驶进了南阳城。 入城之后直奔李府,果然如苏芷所料,李府外几乎被马车占满了,整整一条巷子都被赶车的下人们占的满满的。他们不得不车挤过去。 “苏娘子,王爷,你们可算来了!”李珍一看到两,像是遇到救星一般,立刻迎上前去:“李府的门砍今天都被快被踏平了。” 苏芷安慰他道:“没事儿,这回静王爷过来,就是要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而一直沉着脸未出声的七公子在心底把刘远骂了十八遍:看来,这家伙根本没在给这些粮商任何交待。 亏的他之前还特意写信说起借粮之事,本想着他先取道南阳一定会有所布置,没想到他就见苏芷一面而己。 当苏芷两人一进门,等在李家的人立刻上拥上前,施礼问安之后,便开始问起那批振灾银粮之事,七公子神色轻淡的说:“此事一切尽在刘大人的掌控之中。我今天来就是要给大家的一交待:放心,经我静王之手签的所有借据都不会失效。” 听这么一说,在场包括李坚父子在内所有人均松了一口气。 这些大粮量也都是聪明人,得了准话之后便放心的告辞离开了。 送走这些商贾之后,李坚激动的看着苏芷问:“苏娘子,刘大人那里是不是有好消息?” 苏芷笑着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静王爷不己经说了吗?这事儿朝廷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她心里明白,李坚跟那些商贾关心的不止是借出去的银粮能否收回,更重要还有之前苏芷隐然承诺于他们向朝廷请功的名声。 这些人并不缺钱,本朝重商,利是占的很足,唯一要的就是个传世美名而己。 所以,苏芷才会承诺灾了之后,都为他们向朝廷请愿,为他立碑传世。 在这个时代,能上碑文几乎是民间除被立庙著说以外最为风光荣耀之事了,绝对要记到族谱之中传给后代瞻仰的。 而且,所有这些碑都得由朝廷核实受权才能立。 并不像农村小庙宇那般,只要一方百姓出钱出力就能建起,但这种庙一般都无碑无牌的。 所以,朝廷并不阻止。 得了肯定答复之后,李坚父子心下大定,立刻得人安排宴席。 苏芷几乎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这下暂时安定下来后,一看到满桌子的美食便指食大动。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待吃完饭后,几人移步生着火盆的暖阁,落座之后苏芷突然看到墙边条几上放着一个十分奇特的花瓢,便随口问道:“这物什看着倒是别致,从哪里买来的?” 李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面色一变说:“这应该是原来那毒妇留下来的。我原本叫下人都给收回来扔掉的,没想到这里还会有。” 听她提及原来的苗女李夫人,苏芷想起昨日离开时发生的事,不由关心的问道:“控制李管家的那苗女找到了么?” 李坚神色茫然的摇摇头:“还没有,当我们按李管家所言,找遍东郊所有空宅都没发现任何苗女的踪迹。” 听他提到苗女,苏芷突然灵光一闪看向七公子:“你说,昨天那事是不是跟梅姨她们有关?” 七公子沉思片刻摇摇头:“我倒想不出她们有何关联,苏芷,你有什么发现?” 苏芷见李坚父子一脸疑惑,就把梅姨的事儿说了遍。 李珍听了后,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捕头:“李二哥,你看错了吧?我前两天还南阳见着阮芳芳带着梅姨出来买东西呢。” 闻言,苏芷不由挑了挑眉:“她们也在南阳城?” 李珍十分肯定的说:“是啊,阮芳芳说有空要来拜我们呢。” 这就怪了,苏芷还是相信李捕头的判断的,他必竟在衙门做捕头这么多年,在追踪调查这方面必有过人之处。 至于,阮芳芳梅姨她们来到南阳城,动机倒是令人费解。 想到这里,她看向李珍:“你知道她们在何处落脚吗?” 李珍挠挠手说:“当时我还急着去铺子里,也就跟她客气两句,连李府的位置都没来得及跟她说,铺子里的大掌柜就跑出来拉我报告,阮芳芳见我忙的不可开交,就很识趣的走了。” 从李珍说起阮芳芳还有心思闲逛这点上,可能她并不知道身边这个梅姨是假的。 真不知她会不会有危险。 不过,苏芷也只能替她担心而己。 “这么说你被李管家诱骗之事,应该不是梅姨她们一伙所为吧?”七公子突然出声道:“难道真的是那人铁心要忤逆龙鳞?”七公子突然出声道:“若真是这样,那就是自取灭亡了。” 在坐都是人精,都听得懂他所言之意,李坚不由眉头一皱:“难道,天要大变不成?” 第二百九十六章 筹粮 公子轻咳一声说:“这个并不是我们要但心的,我希望在那批银粮到位之前,我们之前的供给不能断。” 听他这么说,李坚突然皱起眉头来:“原本,我以为李家还能出一万石粮,没想到李管家手下几个私仓全部被打扫一空!” 苏芷不由惊道:“你是说从背后控制李管家的人,把他所管的粮财也都抢去了么?” 李坚十分沮丧的点点头:“是我太大意了,之前也太相信李管家,没想到会弄到这步田地。” 七公子叹了口气说:“我也明白,大家撑了这么久,可能己没什么家底了。” 李珍突然担起头看向李坚:“你不说李管家手里有一份财目吗?能不能从上面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之所以这么卖力的帮苏芷筹粮筹银,目的希望能借此机会随苏芷一起踏入仕途,而李坚也十分支持他。 听他这么一说,他不由老脸一红:“其实,我记得李家还有一本秘账在那毒妇手中的,是我十年前入股一个铜矿所得之资。” 李珍不由又眼一亮:“铜矿?父亲,这可是——” “是,我也是在李管家死后才想起有这茬事的,当时,仍那毒妇极力撺掇着去干的。我想这十来年应该挣下不少银钱了,可惜,我根本不知道那本财本放在何处。”李坚有些懊恼的说。 铜矿原本是朝廷三令五审禁止个人参于的,但是,李家那个苗女却能以私人之力参股进去——那么,很可能是受人所指才有这等所为。 得知父亲手里还有这一大批未知的财亲之后,李珍整个人又激动起来。 他搓了搓手说:“若是能找回这笔巨财,就算那批银粮真的丢的,我们李家也能撑起这次振灾之举。” 苏芷十分感激的看着他:“若真是如此,只要有我吃的一口肉,就绝不少你一碗汤!” “好,既然苏娘子这么说,珍儿,你且去大广田庄跟其它几家,原来跟那毒妇走的近的农庄跟铺子看看,认真搜查一反番。”李坚神色激动的说。 苏芷刚才的话等于给了李珍一个承诺,而他也不傻,能拿这一笔极为烫手的财产来换李家一个未来,他肯定是要全力支持的。 不过—— 一想到自家亲孙子一直在外家,他到现在都没能见着一面,心里就难受的紧。 但他也听李珍说过,那孩子自出生就在朱家长大,这时候就算要回来,也跟李家不会太亲近。 看来,当务之急还得帮儿子物色个儿续室最好。 苏芷见他神色有些恍惚,以为是白天应付一天那些商贾太累之故,而他们所要达到的目的己达成,而且还有意外收获,便随七公子一起告辞. 此刻,夜幕己深,李坚百般邀请两位暂居于李家,被七公子一口回绝:“我在南阳有一处宅弟,就在城中不远,不劳烦李员外了。” 上次苏芷在李家差点出事就让他耿耿于怀,立刻叫人在南阳城中置办一处大宅,以供他们过来时安歇。 为防被人盯上,李捕头跟那辆车留在李府,苏芷他们三人则随着李珍及其手下一起步出李府,然后再乘李府马车离开。 “这处宅子是我派人暗中置办的,应该没有人知道。”当他们来到一处三进的大宅中时,七公子笑着对苏芷说:“以后,你就在这里落脚即可。” 苏芷十分感动的点点头:“多谢公子费心,其实,我也不经常来南阳,这回不过是来看看李坚的态度。” 七公子带着她们来到第二进,亲自打开正房门说:“我知道你不喜家里下人太多,就没准备仆从,只留几个侍卫在外面守着。” 他新手点亮一盏灯接着说:“所以,这里显的十分冷清,三娘,旁边耳房里有上好的银霜炭,还有引火的刨花儿,你快拿来些把火盆笼上。” 听他这么娴熟的吩咐李三娘,苏芷心里突然觉得暖暧的,心底升起一股想要成家的感觉。 她己经二十五岁了,纵然放到现在社会也不算是不姑娘了,到这个世界也己经整整六年了,前三年过的还算平静,但后面这三年来真的是看尽世间冷暧。 从第一回见面后,七公子便赠她厚财,就尽极心为她打算。 一直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怕冷的习惯,早准备好了火盆跟炭在角房。 很快,李三娘手腿麻利的把火盆点了起来,七公子招呼她们主仆两人坐下,自己则亲自从耳房里拎出一个小小陶炉,把刚烧起来的炭火夹几块放进去,然后温上一壶醇香四溢的桂花酒。 近来他一直在为救灾奔波,根本没基会跟苏芷坐在一起好好聊聊。 今晚,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便拿出一瓶特意从京城带回来的挂花酒温起来喝。 见他张罗着烧水烫杯,李三娘倒是极有眼色的说:地“干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我出去卖回来几样下酒小菜?” 苏芷拍手赞道:“好主意,嗯,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的那间酒馆吗?他家的下酒菜味道很不错。” 李三娘自然知道她指得是那位妖孽公子请她们喝酒庆生的那家,十分干脆的说:“我还记得路,离这里没多远,就是不知道还开着门没有。” “无妨,随意买回来些就好。”七公子难得对她微笑言道。 李三娘应了声,高兴的拿着苏芷给的二两银子出去了。 见她出了院子,七公子这才满脸笑意的看向苏芷:“若是以后诸事不理,咱们就如今夜这般,温酒闲话多好。” 苏芷见酒香己飘出,轻轻给他倒了杯说:“我最近可一直闲着呢,什么事都是李珍在跑腿儿。”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眉头一挑:“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什么事都自己上前忙活?” 苏芷轻笑一声道:“事必恭亲当然值的佩服了,不过,你也可以培养几个得力干将嘛,这样自己不就轻松点?” 七公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之前一向听二哥的,他时常给派人给我指示。可是,最近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连一个人都没派来。” 说着,有些沮丧的低下头。 第二百九十七章 信任 也许,二哥知道他有意瞒下苏芷的行踪,从而不再信任他了吧, 苏芷自斟一杯酒轻抿了口说:“你始终要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如今,己是一方藩王,可能二皇子觉得你能决定自己以后的路吧。” 闻言,七公子抬头看向他,眼神亮晶晶的说:“苏芷,不怕你笑话,自小到大我很少自己做过什么决定。一起都是二哥在提点我。” “所以,”他轻呼一口气:“他现在一定是跟我生了间隙,因为,我实在太笨,也没能力帮他太多。” 说到这里,他突然激动的盯着苏芷:“你,以后愿当我的主心骨吗?” 苏芷惊得放下酒杯,脱口而出:“我可不想当你二哥。七公子,你文武皆能,相较其它皇子一丝不差,且还多一分正直敦厚。如何领不起一方天地?” 七公子没想到苏芷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的本意是向苏芷表白心意。 但是,苏芷想没听懂一般,直接指责他不够自立。 是啊,为什么他会如此恐慌? 一边怕得罪二哥,往后不知该怎么办。另一边又唯恐失去苏芷,让人生留憾? 七公子半晌没有开口,突然想到莫非是苏芷有意而为? 这时,却见苏芷给他倒一杯酒说:“你己经及冠了吧?己经算是成人,也该独立自主的为自己的人生考虑喽。” 说着,冲他调皮一笑:“我今年二十五岁,比你大吧?不能总直呼直名了啊,得叫姐啊。” 什么? 七公子红着脸看向她说:“你若这么说,我还没计较你一口一个七公子的喊呢,我们也算是相知己久,你也知道我的名子,怎么还一直这般疏离?” 苏芷饮了些酒,有些微熏,说话就随意起来了:“哈,因为我很喜欢七公子这个称呼啊,只有翩然佳公子才能配的哦。对了,你有没妹妹?” 本来听她喜欢七公子这个称呼时,他的心都要飞扬起来,但关他皇妹什么事? 只听苏芷又饮下一杯酒笑道:“此生若是能再见着个九公主就更有意思了。” 九皇妹么? 七公子不假思索的说:“这还不简单?你若想见九皇妹,什么时候随我进京到灵公主府就行了,说起来九皇妹小时候跟我关系最好。” 还真有九公主啊。 苏芷突然想起前世不知在哪偶然听到一首,名为九公主的歌,不由呵呵笑起来。 七公子见她傻笑个不停不由问道:“你笑什么?” “没想到我能见到皇子公子啊,真是太不可思义了。”苏芷随口应道。 七公子定定的看着她:“皇子公主有什么稀奇的,倒是像你这样的绝然与世的奇女子才是百年难见。” 奇女子啊。 苏芷忍不住大笑:“我的确跟世人都不同,哈哈,因为,我” 她突然打住,往口中倒了一杯酒问:“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会其它人不一样?哈哈,因为我只想随心所欲的活着呢。” 七公子心底突然一动:随所欲的活着。 那他这些看又为什么而活着? 林儿啊,你要听二哥的话。 林儿,你好好学功夫,当二哥的得力助手。 林儿,好好帮二哥办事。 他从小到大,母妃交待的都是二哥,他做的很多事都为二哥的目标而行。 对于他对二哥无条件的服从,到底是从什么开始的呢? 也许是从小到大,他就是二哥的跟班吧。 至少在母妃眼里,什么都得以二哥为先。所以,长大后他再也无法背离二哥,但却对贵妃有些怨的。 但是,他却不恨她,因为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贵妃的亲子,但她却还锦衣玉食的把他养大,他喜武便请最好的先生来教。 他在京城的宅地也是贵妃一手所建。 所以,他不但不恨,还一直对这位同样出身于母族的养母感恩不己。 其它,母亲死后留的下旧人早说过要他独立行事,因为当今最烦兄弟结党。 但他从来都没听进去过,直到今天苏芷直接指出来,他才明白自己原来在她心里竟然连自立都做不到。 大丈夫行事于天地间,绝不能仅别人之言而存在。 当然兄弟情谊不能丢,但若不能于兄弟并肩作战,只能于暗处效劳实在有些太憋屈了。 既然二哥己经不在相信他,那自己就索性如苏芷所言,好好经营他的一方封地,做个富贵闲散王爷就好。 当然,若能成功抱的美人归,那就此生无憾了。 想通这些之后,他目光炽热的看向苏芷,正准开口再行表白心迹,却听她皱着眉头朝门口张望:“李三娘出去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七公子随口应道:“可能是在外边玩会你罢了,她还小,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多看会儿也说不定。” 心里却是暗喜:李三娘最近可是越来越懂事了啊,还知道给他们腾出些时候相处。 但苏芷却明显的不如他想那般,她晃着身子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三娘平日里不会无故出去这么久不回来的。” 她的话刚一落意,就见一个黑衣人自房顶滚落,七公子眼神一凝,立刻把苏芷护在身后沉声问:“林五,出什么事了?” 随着一股血腥气窜来,林五抱着臂膀半跪在地:“回主子,我跟林六奉命暗中保护李姑娘,结果,在玉林小巷被人袭击,林六——他为保我回来禀己身亡。” 闻言,苏芷不由惊叫出声:“李三娘出事了?” 林五看了眼脸色阴沉的七公子说:“属下不知。” 听他这么说,十有八九李三娘也出事了。 七公子轻轻拍了拍手,立刻出来两个同样打扮的黑衣人,他沉声道:“你们且带林五下去治伤,并找林二领取一百两抚恤之银。” 三人齐齐应了声便悄然消失于院中。 苏芷有些焦急的看同七公子,正要开口,只听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只见李三娘步子有些虚浮的走进来。 她见苏芷跟七公子俱立于门前,不由笑道:“嘿嘿,苏姐,七公子,你们等急的吧?” 苏芷正要上前去迎,却被七公子抢先一步,他走上前沉声问道:“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还不是那店家非要等着他新烹制一种口味新鲜的小菜?见我等的烦燥,还大方的请我喝了几杯新酒,石榴红,恩,味道很好,我特意为你们带回来一坛子。”李三娘吐着酒气道。 听她这么说,苏芷算是放下心来,但七公仍然不太相信她,找个借口打发她先行休息去了。 待李三娘下去后,他先把那些酒菜拿出来以银针试过无毒之后,才各取出一些叫暗卫找来一条狗儿吃下。 “你怀疑李三娘?”此刻,苏芷才算明白过来。 一想到李三娘可能是有人别有用心放在身边的人,她心里就一阵发冷。 若真是有人特意安放在她身边的话,那么,那人所图的绝对是——有凤来仪! 到底是谁,竟然有这等本事,能说服李大姐引荐李三娘到她身边?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别有用心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七公子神色凝重的说:“暂时我们也没证据说李三娘别有用心,只是,以后得小心提防着。”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一会儿道:“她本来身手非凡,跟在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身边,纵然有一丝异心都十分危险。但若撵她走的话,保不齐会冤枉一个忠仆。” 苏芷神色失落的说:“三娘根着我这么久,远不是一般的主仆之情,我一直拿她当妹妹来看的。” “所以,唯今之计是你留在我身边,这样她若有异心也不怕。因为,她的身手虽好,却远不及于我。”七公子十分自信的说:“以后,不管去哪我们都在一起,过段时间是人是鬼就是分出来了。” 心思烦乱的苏芷并未多想便点头应下了。 她一直以来以诚待身边每一个人,但他们都因为各式各样的目的离她而去。 其实,苏芷也是个极重情义之人,她孤零零的行走在这全完陌生的世界里,最想得到一两个能真心相依朋友,以解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冷寂之感。 而李三娘是目前陪在她身边最久,也最为贴心的人,非到不得己,她真的不想让她离开。 七公子一直是她最为信任的人。 不仅仅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愫,还因为他的纯良厚道的心性。 既然这样,她还有什么理由离开他呢? 若不是那个该死的预言,她又何至于不敢他的表白,做个穿越女最喜欢的结剧之一被富贵逼人,姿色倾城的王爷唯一的王妃? 但是,她明白的很,目前她要做的是让自己变的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不受权贵所迫。 只有这样她才能理直气壮的让那些打她主意的皇子们通通滚蛋。 其实,这个道理七公子又谈何不懂? 否则,他又怎么会倾尽全力的配合她救灾?为得就是能助她一举以女贤入朝为官,然后,光明正大的摆脱诸皇兄对她的企图。 其实,七公子看到苏芷为诸事伤神之时,他曾无数次恨自己不够强大。 他也怨圣上的不公:明明他才是嫡出的唯一皇子,但却是一众皇子中几乎最没地位的,甚至连一出生就靠药吊着命的四皇兄都不如。 这么多年来一直依附着二哥跟贵妃行事,如今,遇到心爱的女人也没能力公然娶回去。 亏得苏芷有足够的本事,能自由撑控到自己的命运,只怕她最终会嫌弃他没用吧? 出了这等事儿之后,两人再也没有吃酒畅谈的兴致,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确切的说是苏芷一个人回去睡了,七公子则招集一众隐于暗处的侍卫出来,命他们去将玉林巷严密监视起来,特别是那间酒馆。 结果,刚派出人手不到一刻,便见他们全部负伤而归,气的他怒火中烧。 本想立刻带人去探个究竟,但又怕留下苏芷在这里不安全。 此刻,他总算想明白了,怕是那些隐在暗处的人要调开他,妄图对苏芷不利。 七公子想通之后,就令手下远远的观注着玉林巷莫动,待天亮之后,他再带苏芷一起前去。 打定主意之后,又亲自吩咐林二给死者安葬,重伤之人治伤发放抚恤之银,忙活一通之后,才歪倒在床上歇了会儿。 此刻,紧挨着玉林街后面的一条宽大气派的街道上,一顶小骄停在玉林街后的一座不起眼的小楼后。 原本青石墙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身披着厚重披风自轿中而出,闪人消失在青石门后。 这道门之后便穿过一条铺着羊绒毯子的通道,来到一间极为奢华的大厅之中。 一入大厅,暧烘烘的香甜味扑面而来,这人立除去大毛披风,又叫待从脱去臃肿的棉袍,仅着一身夹棉衣裤撩帘进去。 只见两三个眉清目秀的男童立刻跑上前来迎接。 这人笑着在一个童儿脸上掐一把笑着问:“你们公子来了么?” 其中一个身量稍高的童子笑着说:“今日公子兴至高,在楼上开冷花儿呢,您要不要去试试,新来的一批货呢。” 这人身子一怔,伸手揽过那小童笑道:“子言真是越发机灵了,我呀,最爱你们这些鲜灵灵的小宝贝儿,楼上的实在无福消受。”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位面色青白的公子哥儿撩开帘子进来接腔道:“我就说你不会享受吧,天天跟这些个小儿厮混有什么意思的?楼上的才带劲呀!言灵小子,你刚才又开批新货?哎呀,哥哥得上去看看,不能让你家公子把上等都占了。” 说着,也等这先来人应声,一阵风的往楼上跑去。 这人倒也不以为忤,笑着搂着两个唇红齿白的小童往大厅一侧的单间走去。 待天光大亮之时,玉林巷里一家看似不起眼的干果铺子里走出几个脚步虚浮的公子哥儿,其中两个谴下人人来到与之紧临的酒馆打了两坛酒,叫几个小菜带走。 “咦?昨晚上我们守大半夜直到现在都没见人进来,怎么一大早的这么多人出去?”一个在街外守了一夜的侍卫道。 另一个不以为然的说:“兴许就是上半夜过来的,没想到这个死胡同时倒还有勾栏院。” 玉林巷是进出只有一个口,另一边被一家给占了去。 本朝严令不准开设妓院纳客,所以各地都有些暗娼开在一些不易为人所查的地方,对于这个林四早己见怪不怪了。 这几个公子哥一出门脚步虚浮无力,面色青白,双眼肿胀。 一看就是纵欲寻欢过度而致。 所以,眼见他们一大早就出来,倒也并没有多想。 那几个公子哥的小轿儿刚离开,心急着探明真像的七公子便带刚起床梳洗完的苏芷一起过来了,李三娘还没来得及洗脸。 这会儿揉着眼跟在他们两人身后嘟囔:“起这早出来干嘛,一大早的谁会出来喝酒啊。”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扯了下七公子的衣袖说:“我见那间酒馆开了,不如一起去吃点东西当早餐?” 七公子微笑着点点头:“也好。” 第二百九十九章 熟人 这一大清早的,巷子里做生意的都陆陆续续的开张了,再飞檐走壁的来查就不合适了。 而且,他也想去那家酒馆看看,到底何方神圣在此坐镇竟能阻他一众暗卫于巷外。 思忖之间,三人便来来酒馆里了。 那掌柜的一眼便认出李三娘来,十分热情的招呼道:“小娘子,快里面请!昨晚上我那新菜式尝着可好?” 李三娘昨天回去倒头便睡了,那酒菜根本没尝,这会儿被问起来只得干笑一声:“极好,极好,这不一大早我们家的主人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哈哈,好,既然两位客官这么赏脸,我就加送三碗香粥给你们先暧暧胃。”掌柜的刚一说完,就见门外进来几个老人高声叫道:“小德子,给我们也先上一碗香粥,哎,人老了,不能空着肚子喝酒了。” 说完,又麻利的点几个小菜,在苏芷他们旁边一张长条桌上坐下。 见状,苏芷也随手点几个爽口小菜,见上面还有面饼——她不由眉头一展:肉馅饼! 这个不是以前她教黄小二做的吗? 难道这家店的主人是黄撑柜?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拿起菜单一看更加肯定了。 上面好几道小菜都是她以前教过黄小二的,也是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有菜式,特别是那几道需要用花椒作料的凉菜。 苏芷心下一喜,叫了两小筐不同的饼子。 “苏芷,早上叫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七公子一直在暗自打量这掌柜的,但却未发现一丝习武之气,而且,这酒馆看上去很普通,根本没高人的气息。 他习武己入至境,如今内力全开,这世间除去几个早己隐居的老怪物之外,极少有人能打得过他。 当然,以前被人暗算也是他太过于大意而致。 难道,那暗中搅事儿之人,见他亲至吓跑了不成? 但凡内力深厚之人,都能感觉得出对方的实力,除非是个中强手有意要隐藏实力,但他自打进入玉林巷便气场全开,就连苏芷这个完全不懂武的人也忍不住一起看他。 李三娘更是吓的一直远远拉在后面。 若是真的高手在此,定然不会一丝马脚也不露吧? “你尝尝这道小菜,味道很鲜美。”苏芷指着放在他眼前的一道凉拌海菜道。 七公子皱着眉头夹起一根切的极细的海菜丝放入口中,入口麻香,伴着微凉腥甜之意,顿时让他味口大开。 他吃惊的看向苏芷:“这玩艺以前吃过几次,腥味很重,没想到还能做成这个味道。” 苏芷微微一笑:“是啊,这样做在凉菜是不是很爽口?” 大原一向重商,所以,地处于山腹之地的南阳也有能吃到海货,只是价格贵些罢了。 接下来苏芷指着一道道菜如数家珍给七公子介绍,听着掌柜的不由抚掌大赞:“这位客官真好品味,竟能吃出每一道菜的妙处来,纵然是我们这些天天跟酒菜打交道的没这般精通。”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顺着他的话道:“那么,可否请掌柜的帮忙跟你们老板传句话?” 那掌柜的不由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只听苏芷接着道:“若我没猜错,你家这菜色跟饼子都是从来未出面的老板,亲自研制出来的吗?” 此言一出,那掌柜的立刻奔上前来问:“请问您贵姓?” 苏芷淡然一笑:“免贵,姓苏,不过,你跟老板说穆娘子明日午时在此等候就行了。” 原本听到她说听苏,掌柜的顿现失望之色,但一听到穆娘子,这三个字,脸现激动之色连连应下:“好,我一定传到。” 说完,从后面招来一位年经较大的伙计看着铺子,抓起放在柜台里的棉披风,急匆匆往快走去、 见状,七公子不解的问:“你认识这家的幕后老板?” 苏芷微微一笑,夹了一筷子菜道:“我若没猜错的话,这幕后的老板正是以前在青峰镇的故人。待会儿,等那些饼子上来你就明白了。” 很快,当她要的两小筐饼子端上来之后,七公子拿起一个热腾腾的酥饼一口咬下,不由双目一亮:“这跟你教李家妇人做的一样!难道——” 苏芷含笑点点头:“原本我只是感觉这里的小菜特别爽口而己,今天一见这菜单上的几种饼子想到这店家的的老板会是故人。” 七公子眉头一挑:“难道是因为发面?” 苏芷咬下一口中肉馅饼子笑着点点头:“正是,你之前可有吃过这等饼子?” 七公子不由竖起大拇指:“苏芷,你可是位集大才于一身的奇人。”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片翠绿的树叶自门口吹进来,直飘向坐在窗边的桌前。 七公子心神一震,轻轻拍了拍手。 只见数十位身着便装之人,如水一般涌向隔壁那间干果铺子之中。 正努力往嘴里塞吃食的李三娘不由眉头一挑惊讶的看向窗外。 见状,一直暗自关注着她的七公子不由松了口气,轻轻咬一口手里的酥饼。 一心扑在美食上的苏芷对于倾刻间发生的暗流则一无所知,满心欢喜的期待站跟故人重逢。 这厢,当一个身着短装,打扮成小商贩的人走进来,坐到旁边一个桌子上高声叫道:“小二,可有花雕酒?”] 闻声,七公子不由眼神一暗,悄然握紧手:怎么又给那人跑了? 接着,只听那人又说:“来六两牛肉,昨儿生意赚了,今天得吃顿好的。” 听他这么一说,七公子不由挑了挑眉捎,欢喜的对苏芷说:“我们也吃了不少东西,肚子也垫的差不多了,不如叫坛美酒来喝?” 此举正中苏芷下怀,想到即将见着老熟人,她心情也很好,于是便叫了一坛桃花酒。 “穆,娘子?真的是你?”酒还没上来,只见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冲进来激动的说:“没想到真的又见到你了。” 苏芷惊喜的看着眼前长高很多的黄小二道:“两年多没见,你可长了不少啊!” “你杵在哪干啥,快来坐下,黄掌柜呢?”苏芷起身拉他在身边坐下,然后又给七公子李三娘介绍给他。 黄小二虽年纪不大,但却极有眼色,见七公子一身不凡的气势便查觉其身份富贵非常。 立刻收起几分喜悦之情,多了些恭谨之意:“我爹前几日出去进货了,留下我在家里守着。” 苏芷打量了眼这间小酒馆问:“你们怎么想起做这酒馆生意了?” 第三百章 一叙 黄小二认真的应道:“这间是从人家手里便宜盘下来的,想着闲着也是浪费,就开了间酒馆子。我跟爹再在主要买各种发面糕饼。” 这对父子还真是天生的生意经,以前她也种偶然做过几次发面面点,没想到被他们给发扬起来,竟然做起糕饼铺子来了。 这些东西主要卖给有钱人,挣的可比一般的发面饼子多了去。 聊了会儿之后,七公子见这孩子虽然年岁不大,但却极为机灵懂事,也会说话便也时不时的跟他说几句话。当他貌似随意问隔壁那家干果铺子时,黄小二警惕的往正对着干果铺子的窗外看了眼道:“这家的干果味的奇特着呢,我叫小二过去买几包过来尝尝。” 说完,看着己经空了的酒坛子说:“这里实在太简陋了,穆,呃,苏娘子,七公子,李娘子,不如随我到寒舍一叙?” 不待苏芷应声,七公子看她一眼率先应下。 当他们起身之时,小二己麻利的带回来五六包干果。 黄小二随手接过来,新自带他们出了小巷,步行没多远便来到一处连门楼都没有小宅院外。 进去之后,苏芷才现这院子里别有洞天,入目便是一坐大假山石,后面便是一个小花园子,此刻只有一角的腊梅还开着。 虽然从外面看小门小户的,但这院子却有两进,占地也有近一亩大小。 在南阳城里也算是豪宅了。 没想到黄小二父子家底还挺殷实的嘛。 最让人称道的是人他们父子处处低调的行事作风:整个宅子只有三个仆从,还都是极老实勤勉之人。 七公子不由暗赞:难道苏芷会对他们父子另眼相看。 这等识实务懂进退的人,确实很讨人欢喜。 黄小二殷勤而热情的请他们到客厅坐定,然后,亲自取来沉酿老酒倒出来在泥炉上温着,又叫下人端来火盆。 待大家舒服坐定之后,他才拿出那几包干果倒在浅浅的小竹筐里招呼他们:“大家先尝尝黄家干果铺子里东西怎么样。我叫人去整治几个小菜来,凑和着下酒。” 说着,便起着招呼下人去厨房整治下酒菜。 苏芷捻起一个干杏仁问七公子:“你怎么突然关注起那间干果店了?” 七公子则看向黄小二道:“还是让他给咱们先讲讲这间黄家干果铺子的来历吧。” 听他这么说,黄小二十分恭谨的点头应道:“好,我虽盘下那家铺子时间不长,但对隔壁的干果铺子还有有些了解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声音道:“听说那家铺子来头不小啊!” 苏芷眉头一挑:“哦,难道是郡守开的不成?” 黄小二不由张大嘴:“苏娘子,你真是神机妙算呐,那间铺子听说就是黄大公子的,这玉林街后面可就是黄公子的私宅啊。” 苏芷不由一愣:“听说这黄公子不是——呃,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吗?怎么还有心情开个小小的干果铺子?” 黄小二不着痕迹的看了七公子道:“那个铺子可比我的酒馆大几个呢,别看门脸不大,里头地方可大着呢!而且,这干果铺子啊,不过是掩人耳目之用,不然,每天哪有那这么多的贵公子哥儿们往这里跑?我怀疑啊,那后院肯定开着小倌官。” 一听到这三个字,七公子心头不由升起一股无以言喻的怒火:恨不得立刻放一把火把那肮脏的地方化为灰烬,然后把黄大公子活刮了。 苏芷见他脸色难看,正要岔开话题,却听七公子沉声问:“你可知,那龌龊地方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 黄小二摇摇头:“我只晓得这么多了,别的也不敢打听啊,要知道我跟父亲两个到现连身份文碟都是假的,恐怕被官府查出来。” “还是因为李家那件事?待会儿你随我到李家支会声儿,让李员外到府衙把案底消了,你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做正意了。”苏芷神然轻淡的说。 闻言,黄小二激动的看向她:“苏娘子,您,真的能帮我们摆脱李家的责难?” 苏芷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笑着说:“我见到你姐了,她现在跟铁将军育有一子,叫正阳。怎么说你们黄李两家也曾是亲家,没必要弄的这么僵。” 这厢,七公子根本不关注黄李两家之事,他现在一心想着如何拔除黄家。 “七公子,我要带小二去李家一趟,你——”苏芷见他发愣,轻唤了声,结果不待她说完,只听七公子应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他强自压下心火,想着先把振灾一事办妥再报被辱之仇。 黄小二心情激动的随苏芷几人一起,准备去李府拜访。 他本打算叫下人套车,结果,苏芷却说今日难得好天气,不如到街上逛逛。 她主要是见着故人,又见七公子对李三娘消了疑虑,不由心情大好,才想着出来走走。 七公子如今一副心神都在她身上,灾区的事情由刘远主政,复仇目前也没一丝眉目,不能贸然行动。 所以,一行人边走边闲聊着,看着苏芷灿烂的笑容,他心头的怒意渐渐消散了不少:反正他的这段黑历史她也十分清楚,所幸,苏芷心胸足够宽阔,并没有因此而看轻他半分。 “儿啊,你去到底去哪儿了呀!儿啊!”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喊声自一道小巷里传出来,听着人心生凄凄。 这声音怎么这般熟悉? 苏芷不由停住脚步,朝那巷口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身着破棉袄的妇人伏在地上哀号不止。 七公子见她盯着那妇人不放,不由好奇的问:“怎么了?” “我看她有些眼熟。”苏芷皱着眉头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时,李三娘突然叫道:“我想起来!是哪个老板娘!” 听她这么一喊,苏芷也记起来了:“对,就是她,他儿子不是己经从黄家讨回来了吗?怎么——” “肯定是那个恶少心有不甘,又把孩子抢走了呗!”李三娘愤愤的说:“这恶人老天怎么也打雷辟了他!” 听他这么说,七公子嘴边扬起一抹冷笑:这机会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 “苏芷,你不过问问她吗?”七公子见苏芷有些迟疑的看着那妇人止步不前。 苏芷叹了口气道:“她己经疯了,问不出什么来的。” 七公子疑惑的问:“她的家人没在这里么?” 苏芷摇摇头:“我当初曾叮嘱他一家从黄家救出孩子之后——” “大嫂,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快跟我一直回去。”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巷子里跑出来,苏芷住话头,急步上前叫道:“白小三,大宝又被黄家抓去了么?” 那个身形为憔悴的汉子转过身吃惊的看着:“苏,苏娘子?!” 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苏娘子,承蒙您上次出手帮我们救出大宝,我本不该再得寸进尺——不过,大宝他死的实在是冤啊!” 说着,砰砰[砰!] 给苏芷磕几个响头,苏芷忙上前拉他起来,白小三却执不肯:“苏娘子,这回我脸皮厚求您给大宝,我哥主持公道啊。” 第三百零一章 袖手旁观 不等苏芷应下,只听七公子沉声道:“你这事我们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听他这么说,白小三抬头一看这么个仪表不凡,贵气逼人之人发话了,终于小心移移的站起来。 还未及开口,只听黄小二低声道L“这大街上人多嘴杂,不如还回我家去详细谈?” 苏芷略一思索便应下来:若只是她跟李三娘几个立在街上还没什么,但是七度不凡的七公子实在太招人眼了,他们这说几句话的功夫,便有不少人围上来看。 白小三附在那疯妇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她便十分听话的直起身子,双目呆滞的随着苏芷等人一起来到黄小二家。 一进院子,黄小二便指派了个手脚麻利的婆子领着那疯妇去洗换衣服了。 她倒也不吵不闹的跟着过去了。 待大家来到花厅分宾主坐下之后,白小三才开口道:“年前得苏娘子鼎力相助,救出大宝后,我们一家立磕变卖了家产回到老家安顿。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快到过年时,我们带着大宝到通洲去采办年货——”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谁知,正好在集市上遇到黄恶少身边的狗侍从,他们上前不由分说的抢走了大宝。我们兄着当时就追了上去,结果,” 说到这里,他突然号啕大哭:“大哥被那些禽兽活活打死,我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大嫂得知大哥死后,悲伤过度之下成了痴傻之人。苏娘子,你一定要替我们讨回个公道啊。” 看着一个汉子哭成这样,苏芷心里也不由发酸,她正要开口,只听七公子沉声问:“大宝现在是生是死?你确宝就在黄恶少手里?” 听他提到大宝,正痛哭不止的白小三突然抬起头,双目通红的说:“大宝,他己被害死了,我年前带着大嫂来到南阳,几乎散尽家财从黄府大少身边一个小厮那里打听出,大宝一被他抢来,就,就给关在冰室里活活冻死了,然后——” 他恨的双唇巨颤,竟然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从齿间艰难的挤出四个字:辱尸取乐! 辱尸取乐!! 莫说苏芷,就连七公子都忍不由惊叫出声:“竟然有这等事?实在是天理不容!” 苏芷也倒吸一口凉气说:“黄家不除,为祸一方,带坏一方风气。” 这等人渣,多活一天就让人难以接受。 此刻,她不想什么顾全大局,先把这个黄恶少给除再说吧。 七公子跟苏芷对视一眼:立刻在心底做了决定。 不过,这事儿也得认真部署一番,首先得找到大宝的藏尸之地,然后,再多取一些证据争取将黄恶少一次打倒。 纵然是其父有再大的靠山也捞不出来为好。 最关键的是七公子现在人手昨夜伤了一些,还有一部分被刘远借用着。 但是,目前的人去做暗查也足够了。 他跟苏芷商议好之后,先把白氏叔嫂安置在黄小二家,然后,继续带着他去李府帮他们重归于好。 这次,为省事儿都坐上了马车。 一上车苏芷便问他:“这事儿要不要跟刘大人说一声?万一—” “我刚才己派人去跟知会刘远了,说起来他手里还有位得力证人呢!”七公子面色尴尬的说:“不过,这黄大少恶贯满盈,倒也用不着那个证人来。” 其实,他心里早己认定两年前是黄恶少算计的自己,这次回去不过是跟刘远确定一下,同时,把手下调过来一批。 他从白三儿的话里听到,且不说府役,黄府还养着一批打手,里面有不少功夫高强之人。 这下,他算全明白昨晚那高手为何拦住他的人,又假装打死林六——之前,从手下在酒馆里的暗语听出林六并没有死。 很明显那位高手想引他去查黄家。 这会儿他也懒得思索那人目的为何,但眼下当务之急就要把黄恶少干掉,若能一举灭了黄家那更好。 李府离黄小二家并不算很远,坐上马车不过一盏茶功夫就到了。 当李坚看到苏芷带着一个半大小子出现在他跟前时,不由一脸的茫然:这上孩子是从哪冒出来的?他可没这么大的私子流落在外啊。 结果,当苏芷跟他说明黄小二的身份之后,他立刻拉手黄小二的手激动的问:“你真是黄老财的儿子?哎哟,十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对了,你爹现在怎么样?” 黄小二本来以为李员外纵然看在苏芷的面子上见他,了不会有好脸然给他,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热情。 之前,他们父子登门数次都没见着他。 当他磕磕巴巴的说起李家告他们之时,李员外一脸的震惊: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立刻叫人去官府里消了状子。 这也太顺利了吧? 黄小二悄然看了眼神色自若的苏芷暗道:是她的面子巨大,还是身边那位真的贵不可言呢? 反正,他是怎么也不相信儿媳妇另嫁,李员外还能给他好脸色看。 其实,这些事大部分都是那苗女李夫人搞出来的。如今,李珍己认亲,李员外还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而且,当年他跟黄小二的父亲也算是莫逆之交。 不然,双方也不会结为儿女亲家。 帮黄李两家化解恩怨之后,苏芷见黄小二有些坐立不安的,明白他管着几宗生意,不能总跑出来。 于是,就出言让他先回去,她跟七公子则留向李坚打探一些关于黄家的事。 身为大粮商的李坚对于做了两年南阳洲牧的黄家就该有所了解。 结果,当他问起黄家时,李坚竟然一无所知! 因为,这些年来都是那个苗女李夫人代表李家跟官府来往的。 原本满怀希望的两人,没想到却一无所获,眼看天己过午,谢绝李坚的宴请,他们准备回去好好梳理一下关于黄家的恶行。 很快,两人乘马车回到七公子置办的宅子里。 因为家里没有佣人,李三娘只得跑出去采卖米面肉菜回来自己做。 见苏芷进了厨房,七公子也随她进来说:“要不,我帮忙烧火吧?” 苏芷看眼他身上月白色的锦[袍笑道:“你坐门口择菜吧,记得只要去根就行了。” 七公子从李三娘从手接过小白菜,坐在门口边掰菜叶子,边看着苏芷道:“你说,黄恶少会把那些孩子的尸身藏在哪儿?” 第三百零二章 除恶 正在和面的苏芷拿手背蹭了蹭鼻子:“总不可能就在黄府吧?这样的话——岂不是要惊动整个黄家?” 说到这里,她面上一喜:“我记得那黄色皮去年九月份在东乡,不知现在回来了没有?” “你说老黄狗不在南阳?”七公子眉头一挑:“要真是这样的话,就好办多了。” 说完,他拍拍手道:“我先让人去查查。” 话刚落意,便见一道黑影自院墙中跃出。 苏芷羡慕的看着他说:“你这些神来神往的侍卫真是太贴心了吧?” “要不我也给你准备一支这样的暗卫?”七公子笑眼看着问。 苏芷摇摇头:“得了吧,我还想过的自在点儿呢。对了,刘大人那边有消息了么?” 七公子神色轻淡的摇摇头:“这回他可是栽了,正在想方设法的问家族要钱填上这个窟窿呢。” 没想到这位刘大人还真是一心办灾民着想,一边追缉劫粮之徒,一面想方设法把振灾物资领到位。 这样一心为民为朝廷之人,深得重用并亏。 很快,一顿肉丝汤面在三人的合力之下出锅了,七公子挑起一筷手擀的粗细不均的面条笑道:“哈,若是以后能天天吃这汤饼,此生再无遗憾了。” 苏芷冷眼瞥他一眼道:“快吃过,凉了就不好吃了。” 对于他时不时来一句隐晦的表白,苏芷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任谁面这么一个绝世美男的诚心不忍直接拒绝。 苏芷虽然也很心动,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答应他的时候,至少待她有能力与他并肩而立之时。 她虽然从来不妄自菲薄,但世俗门关念深入人心,她没有高贵的出身,那么就靠能力挣一个为人瞩目的地位出来。 见她并正面回应,但却也并没有抗拒之色,七公子心里还是十分高兴,连吃两大碗汤面直到锅里见底才放下筷子。 同时,想到大仇即将得报,他便兴奋的拉苏芷一起到后院花厅去赏梅。 苏芷中午多喝了几口面汤,只觉得有些饱胀便欣然同意了。 待两人并肩来到后园时,苏芷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有一大片晚开的黄腊梅林,此刻嫩黄的花骨朵挂在枝头,俏伶伶的招人心欢。 她上前几步伸手摸了模一朵半开的梅花笑道:“这梅花儿真好看,我以前只见红梅,还是第一次见着这种颜色的。” 七公子微微笑道:“这几株花儿我特意从京都带过来的,想着一开春园子还没什么绿意,便叫人载下几棵。” 其实,这座宅子他原本是想买来送给苏芷的,不过,眼下却改了主意:既然她并不抵触跟自己相处,那么就一起居于此处了。 苏芷倒是没什么想法,只觉得待春风渐暖之时,这园子定然十分漂亮。 穿过梅林之后便看到一座独立的花厅,四面镶嵌着透明的琉璃,坐在里面园子的美景尽收眼底。 有那么一瞬间,苏芷恍然有种回到前世的感觉逛公园的感觉。 步入花厅坐定之后,苏芷才后知后觉的问:“李三娘呢?” 七公子随口应道:“可能在前院收洗碗吧。” 她笑着点点头:“哈,李三娘可是最不耐烦做这等事了!” “我己经吩咐下去了,晚上会送来几个本分的下人。这么大的宅子没打理也不妥。”七公子微笑着在她身旁坐下。 不消片刻功夫,只见两个侍卫抬着一个精致的火炉进来,接着,又带来几样果品,一壶清茶。 七公子亲自起身给苏芷斟一杯了茶道:“这是淮南新产的冬茶,你尝尝看可合胃口?” 苏芷接过玲珑的茶杯一饮而尽,也没觉查出这茶水有何不同之处,七公子惊讶的看着她:“这是第一泡,用来漱口的,” “哪来这么多规矩,我看这茶汤清撤,吐掉不是可惜了?”苏芷红着脸狡辩道。 七公子突然抚掌大笑:“怪不得你死活不愿进权贵后院,只礼仪这一项就过不了关。” “我又不是笼中鸟,怎么过的舒坦怎么来吧。”苏芷笑眼看着他:“人这一生不长,总去注意些繁文缛节还有什么意思?” 闻言,七公子哈哈一笑:“没想到我们还是知己。” 他虽出身高贵,自从礼仪大节都刻在骨子里了,但平日行动间却有股子习武之人特有撒脱。 可能因为贵妃的刻意教养,使得他保持了性子里最为单纯的一面,自小也被保护的很好,皇室勾心斗角什么的都没沾到。 所以,才一出来帮二皇子办事就差点丢了命去。 可能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倾心于苏芷这般在世人眼中特行独立,不拘小节的女子吧。 也许,从苏芷一眼瞧出他中水毒之时,他的心随着好奇就扑到这个奇女子身上了。 此刻,他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跟苏芷结成夫妇,后院前庭都由着她的性子过日子,绝对不会委屈她一丝一毫。 正当他畅想着将来美好生活之时,一道劲气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只见一身布衣的林八自院墙上跃下,七公子不由心神一凝冷声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回主人,郡守不在南阳,据黄家管事所言,如今正在路上,大约还有三日归来;小人在黄府查看一遍,只见有数个畜养男宠的院子,但却未见娈童。”林八伏在地上道。 听完之后,七公子不由以中指叩了叩桌案:“恩,你先下去待命吧。” 待林八的身形消失之后,他不由看向苏芷:“没想到黄老狗果真没在南阳,只是——我们必须赶在他回来之前,先把那黄恶少给办了。” 苏芷轻笑一声:“黄恶少劣行累累,想抓他还不容易?不过,只怕刘大人那边不支持。” 闻言,七公子不由握紧拳头:“你说的对,刘远一向为人谨小慎微,恐怕得罪人,这次就怕他不愿出手帮忙。” 他话音刚落,只风从前院奔来一个侍卫禀报说是黄小二带着林三儿叔嫂来拜访。 七公子跟苏芷对视一眼不由双目一亮:“快请!” 很快,一脸紧张的白小三领着神色看上去恢复正常的大嫂,跟着黄小二来到花厅。 七公子叫侍卫设下锦墩招呼他们坐下之后才开口问:“你们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要报?” 听他这么问,吓的缩在白小三身后的妇人身子哆嗦着不敢说话了。 见状,苏芷亲自站起来给们他各倒一杯茶送到手上才微笑着问:“白大嫂子,你现在可是想起了什么关于黄恶少之事?” 闻言,白大嫂抬头看向她,突然扑到在她面前跪下哭求道:“苏娘子,求你为我丈夫孩子报仇啊。” 苏芷一把拉起她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记起了以前的事?” 白大嫂悲不自胜的点点头:“我都记得呢,其实,我并没有疯,是有位先生让我装疯求您帮助的。” 谁? 苏芷跟七公子不由神色一震! 第三百零三章 除恶二 难道,是那个昨晚引他去玉林巷的人? 想到这里他沉声问道:“你可记得那人的形貌?” 白小三摇摇头说:“那人是昨天半夜拦住我们的车子,隔着马车告诉我们今天一早苏芷会出现在古槐街上,还老教我大嫂装疯傻引起你们注意。”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道:“我抬手掀开车帘子时,人己不见了。发现,车夫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其实,我们昨天晚上是准备回老家的,因为身上的盘产都快用光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说?”七公子有些生气的问。 白小三吓的立刻跪倒在地说:“那个人交待,不让跟你们说出来,但我听黄家少爷说昨天有人欲对您两位不利。” 苏芷疑惑的看向黄小二,只见他嘿嘿一笑:“我,我见白大嫂不像是真疯了,所以,才顺口一说,想着诈他们下——” 七公子不由眼神一闪:这小子倒是机灵的很,他跟苏芷都没看出那白家叔嫂不对劲儿——难不成? 正当他疑惑之时,苏芷却猛然一拍手:“我知道那些娈童在哪里了!” “哪里?!”七公子激动的看着她问。 本朝对于民风管制极严,比如前朝都很兴盛的青楼妓院,在本朝严令不准开设,至于男风更是令人所不齿。 其中,对于养娈童之事犹为严厉,一经发现不管任何身必须入监。 这也是为何七公子着重派人调查黄恶少养娈童的目的,只要抓信这一条,他就能置他于死地,不管他身后靠山是谁。 当今圣上秉承了高祖皇帝的正直之性,对于这些龌龊之事极为反感。 所以,就是黄家在大皇子跟前再怎么得脸,那尊大靠山也不敢保这黄恶少。 原本,七公子跟苏芷还想着配合刘大人一起,若是能把姬黄两家一起最好,但如今他却有些等不及了。 “我们这就去那间干果铺子抓人!”七公子蹭的站起来说。 苏芷轻呼一口气道:“眼下不急这一时,还是先等等刘大人的消失再说吧,毕竟,黄恶少身边还不少人跟着呢。” 白小三突然搭腔说:“苏娘子说的没错,自从半月前有人在大街上刺杀他没成之后,黄恶少身边跟着至少二十位高手保护。” 听他这么一说,一直低着头的白大嫂抬起头道:“我们在打听黄恶少的消息时,曾听人说黄色皮以前跟李家的夫人有一腿儿——” 说着,她有些不好思意的看了眼黄小二,见他只是十分惊讶的模样,便放下心来接着说:“今天听黄少爷说,跟李家是亲家,若是除掉黄恶少会不会牵连到你们亲家?” 闻言,苏芷不由双目一亮:“好,这话问的好!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听白小二说过李府夫人跟黄色皮之间的事儿——而且,” 说到这里,她高兴的站起来对七公子说:“你快派人去李家告诉李珍,让他去何记当铺后院,还有梁记花坊,以及南清园去搜查,一定会大有收获。” 说完,高兴的对白大嫂说:“多亏你提及李夫人跟黄色皮之事,不然,我还想不起来这么关键的事儿呢。” 七公子拍手招出手下吩咐其去李府之后问苏芷:“你这是——” 苏芷哈哈一笑道:“当年我跟林先生困于南阳之时,曾听白小二说起过李夫人跟黄色皮的风流韵事,他曾说过这几个地方可能是两人合谋李家财产藏匿之所。” 听她提及亡夫,白大嫂不由痛哭不止:“都怪我非由着孩子到通洲去买什么书画,结果却害了他们父子俩。” 苏芷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你放心吧,他们父子在天之灵很就安息了。很快,我们就去宰了黄恶少为他们报仇。”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一拍手:“我想到一个主意,刘远一定肯借兵给我们!” 苏芷冲他会心一笑:“以粮换兵?” 七公子激动的点点头:“正是,林四,快去青峰镇跟刘大人说,若他能助我灭了黄家,便借他十万石粮!” 林四应了声飞奔而去。 待一切咐吩下去之后,七公子不由心情大好,叫侍卫呈上几坛美酒请大家喝。 黄小二立刻接过温酒壶笑道:“有酒无菜多扫兴?白三哥请你到门口把马车里的小菜还有几坛果酿带来,请白大嫂也陪苏娘子吃一杯。” 没想到这家伙还带着酒菜过来,七公子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待八个色香味俱全,四冷四热的小碟子摆上时他不由大为惊讶:“这热菜到现在还冒着热气?” 黄小二恭敬的点点头说:“回公子,这可多亏了苏娘子发明的保温饭盒,不然,我也不敢带炒菜过来现丑。” 七公子一脸惊喜的看着苏芷道:“真没想到你连东西都能弄的出来!” 苏芷有些心虚的笑笑:“不过是偶然弄出来的玩艺儿,呵呵,黄小二这手艺好。” 说着,让李三娘给大家满上温好的酒。 三杯酒下肚后,白家叔嫂都放开了些,可能是感觉报仇有望了,心里舒坦话便多了起来。 只是,还不太敢接七公子的话头,幸而苏芷言语扑实热情,两人才渐渐去了些拘束之意。 因为确实了要对黄家下手,而白氏叔嫂在南阳生活几十年,而且还曾特意关注黄一个多月,所以,七公子也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多了解些黄色皮父子的恶行。 从白家叔嫂口中得知,那黄知府之所以要去东乡却是为躲开一伙江湖大侠的追杀。 “……我也是从以前矿上的兄弟说的,据闻,黄色皮去年九月使计害了个有来头大家小姐,结果,被人家家人出英雄贴来南阳做掉他。可能是得到了风声才仓皇逃到于之交好的姬家去躲避。”白小三大着舌头说:“听说,一众江湖大侠都去南瞻洲了。” 原来如此! 不过,那黄色皮倒是狡猾,悄然留在东乡窝着,却放出消息说到南瞻洲了。 七公子一口饮尽杯中酒:“哈哈,既然这样,咱们也做一回江湖英雄。” 苏芷却皱着眉头道:“这样,岂不是把祸水引到那些个江湖儿朗身上了?” 第三百零四章 前途无量 “不怕,不怕的。”白小三喝多几杯,便也放开来了:“我听说那些接贴的都是功夫极高,朝廷根本找不着的人物。” 听他这么说,苏芷才放心:“能把这对恶贯满盈的父子一网打尽当然是最好了!” 于是,七公子立刻招来最为得力手下林三,边打探黄色皮的具体行程,朝江湖放出消息;同时,准备伺机除掉他。 黄小二见他笑谈间随时安排出一桩桩大事,心底震惊不己:黄恶少父子可是南阳郡一手遮天的主儿,而且,听他们之言,还是投靠大皇子之人。 这样的人物言谈间便决定其生死,这位七公子来头绝对不小。 想到这里,他看向苏芷的目光更炽热了:看来,父亲说的没错,跟紧苏娘子前途无量啊。 心里一高兴便喝多了些,眼前的物什都开始晃动起来。 看着苏芷特意灌醉的三人,七公子轻笑着问:“你这是可意?” 苏芷放下手里的酒杯:“有些事他们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 还有一句她没说:会生出许多自身无法承受的野心来。 这也是她从青峰镇李家老爷子之死——呃,可能没死。这件事上得出的结论。 七公子却不以为然的说:“这对叔嫂应该无所多求,况且,他们知道的东西还很多。至于这个黄小二,倒是个机灵的孩子。” 苏芷挑眉看他一眼:“你准备收归己用?” 七公子看了眼被侍卫扶到后庭中的三人微微一笑:“是留你用啊,若要入朝为官,手下单单李珍,李捕头两人是不够的。” 听他这么说,苏芷心里徒然一暖:“我不过想挣个女贤之名罢了,能得个监使之名就行。” 监查使? 七公子十分惊讶的看向她:“这是个没有实权的虚衔,你讨来做什么?” 苏芷朝他神密一笑:“当然是看着其它官员不敢为所欲为呗,否则,招天雷来霹!” 这话轻轻巧巧就从口中说出来,但却有股石破惊天之意。 招来天雷霹! 这岂不是神仙手段? 七公子正要开口,却见苏芷兀自笑起来:“你来真相信啊,哈哈,不过是说笑罢了!不过,我想若是世人皆知的话,能起个振摄作用就更好了。” 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 七公子发觉自己永远都猜不到苏芷的心思,她的话听着十分不着调,但细想下倒是很有道理。 “不管你做什么,授了实官职后,就要在朝廷行走,身边总得收几个合意的人用。”七公子认真的对她说:“用人,还是起根就跟着自己的更为忠心。” 这一点苏芷倒是很赞同他的说法:“你说的对,是我太大意了,一直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张庭玉倒也是个可用之才。” 闻言,七公子深吸一口气道:“张家——站过队的大世家出来的弟子,还是防着些为妙。” 苏芷沉思片刻点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全,这事待以后见机行事吧。” 提到这个题头,七公子借机跟她讲了许多官场里不成文的规则,以及行事之道,听得苏芷几乎要打消入朝之志。 “果然,官场如战场!”她深吸一口气说:“我还是安静的做个在野女贤罢了。” 七公子眉头一挑:“你还没真正求到官职,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 苏芷神色茫然的说:“我真的没那么多精力去琢磨那些官场规则,算了,我最多就作个监察使就行了。”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无奈的笑笑:“这官场之中,只有监察御使这类官员最难做,若是什么不管,那便是不作为;若是什么都要上报,那恐怕做不了两天就被赶下台了;所以,其中那度一般人很难拿捏的准。” “这些职务都是些老滑头在干?”苏芷挑了挑眉问。 七公子轻笑出声:“你形容的倒是十分贴切,确实如此。” 苏芷嘿嘿一笑:“那就让我去把这潭水搅混好了!” 就在两人围炉闲话赏梅之时,一队百十人的精兵自通洲直朝南阳奔赴而来。 而此刻,黄府大少才从美梦中醒来,伸手朝身旁摸了摸那具冰凉柔滑的身子,闭着眼轻叹一声:“小宝贝儿,这下你再也不能从我身边逃走了。” 说完,用力把轻瘦僵硬的身子拽入被窝里。 正当他拥着那冰冷的身子准备动作一番时,门容然被人从外面揣开,闯进来几个身手利落的黑衣人,不待他叫出声就将他从被窝里拔出来,五花大绑的捆上。 接着,一团袜子塞到他惊恐的大张着着嘴里。 这是怎么回事儿? 当一股刺骨的寒风吹到身上时,他才明白这回算是栽了! “造孽啊!”随着一声尖历的喊叫声,玉林巷里四邻八舍的百姓都被惊动了:“这里怎么这么多孩子的尸身?” “发生了什么事?”“这家干果铺子出事了?”……随着大家好奇的涌出来看热闹,有“知底的”人悄悄说:“听说黄恶少玩小孩子尸体被朝廷抓住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 很快,南阳城内的大小茶楼都开始议论这事儿来。 在百姓们为那些被残忍糟蹋的孩子婉惜之余,就是对于黄大公子被抓的欣喜。 就在这种时候,突然听有人说:“听说黄家势力极大,怕是这回纵然被抓起来,过段时间靠山一发话又得放出来!” 此言一出,不由引群情愤慨,正当大家伙都愤怒不己之迹,有人又适的叫道:“不如我们联名向上面请命,就地处觉黄大少以平民愤!”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响应,大声叫着黄大少如今己被押解到天鼓动附近,大家一起去救愿处决他! 这话刚说完,立刻窜出几人往外路去,见有人带头儿,那些对黄家恨之入骨的百姓都跟着一轰而上! 当身上仅着单衣的黄大少被人强拖着行至天鼓跟前之时,寂然两年之久的巨鼓突然被敲响:只见数十口装着少年的棺椁被放在天鼓前,数百人哭号着用双手不停击打天鼓。 震天的鼓声与撕心裂肺哭喊声让一波波涌来的百姓愤慨无比。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无数的呼号声早己吓破了平日里坏事做尽的黄恶少,随着一股骚臭无比的味儿传出——他竟然被活活吓死了! 最后,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被群情愤怒的百姓给撕碎了,挣抢着拿他的肉回去喂狗。 此刻,一艘开向南阳的大船,突然悄无声息的沉没了。 第三百零六章 出事 闻声,七公子腾身而起沉声问道:“林三,出什么事了?” 这时,林三有些慌张的声音才平稳下来:“黄府,被郭将军的铁骑包围住了,现在,那些铁骑根本不理会刘大人手下劝阻,执意要闯进去。” 听他说到这里,事主刘远冷哼一声:“郭达昌是想死么?竟然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说着,上前拉住七公子说:“表弟,走,我们且过去看看,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七公子正要出去,却被他紧紧拖住看向苏芷:“苏娘子难道不跟我们一起?” 苏芷神色轻淡的说:“我现在一介闲人,还是留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吧。” 哼,什么都想拉着她下水。 苏芷有些不悦的看着消失在门口二人,懒懒的唤了声:“三娘,再换来一碗解酒汤。” “苏姐,又出事了?”李三娘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递到她手中问道。 苏芷接过一口饮进后,擦了擦嘴角笑道:“怕啥,天塌了有高个顶着呢,我们也好清闲两天。” 说完,按了按有些发蒙的脑门说:“走,咱出去赏梅去。” 主仆两人并肩来到黄腊梅林时,天色己经黄昏,一阵春风吹来,带着一股子冷幽之香扑面来。 苏芷深吸一口气,朝后院看了眼突然啪,啪,啪拍了三下。 只见一位身形削瘦的黑衣人突然现身,立定在她跟前后冷声问道:“不知客人有何吩咐?” 声音冷清干脆,竟然是位女侠。 苏芷先是一愣,没想到七公子手下隐卫之中竟有女子。 转念一想,可能是为保护自己而特意所招,心里不由暧暧的,对这个冷面女隐卫也多了分好感:“你是七公子交待守住这里的么?” 那黑衣女子将头高高昂起,淡淡瞄她一眼道:“也不过如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俗女子而己。” “嘿,你难道是仙女不成?哼,心气儿这么高不也为人奴婢?”李三娘十气愤的怼了回去。 苏芷只觉得面前一阵冷风卷过,接着“啪!”一声脆响伴着一声冷喝:“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辱我!” 闻声,苏芷不由怒上心头:“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出手打人!李三娘,给我打回去!” 谁知,不待李三娘还手,又一道沉喝声响起:“林一,你疯了!?竟然对苏娘子身边的出手。” 接着,一个略显眼熟的身形落下,一把拉开那个身形削瘦的黑衣女子,结果却被一把推开,那女子猛的拉下脸上蒙着的黑布狠狠的朝苏芷瞪一眼:“我早就不是林一了!” 说完,纵身跃向墙外。 “对不住,苏娘子。再下林六疏于职守,请您责罚。”后出来的黑衣人并没有去追那黑衣女子,伏身跪下请罪。 才回过神的苏芷深吸一口气问:“那个疯女人,是打哪儿来的?为何对我这般不满?” 不待林六应声,只见林三急忙赶过来狠狠的说:“那是原来的林一,七公子身边的弓弩手。至于为何跟苏娘子结怨——” “因为有次她擅自张弓欲射杀娘子你,结果未能成功。”一个声音略显稚嫩的黑衣少年背负着一张巨弓自院墙边的一棵黄连树上跳下来。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突然想起那回在去南瞻洲的码头上的酒楼上,那次把头上木梳都射穿了,差点要她命的那支箭。 原来,那个夺命人就是她! 想到这里,她生气的问:“她为什么要杀我?” 林一动了动嘴,却被林三凌厉的眼神逼的不敢开口。 李三娘抹去嘴角的鲜血,恨恨的说:“那贱女人离开时,特意掀开脸。很明显是不要脸肖想七公子之人,不过是嫉妒苏姐你罢了。” 嫉妒? 仅仅嫉妒就要伤人性命? 七公子为什么会留这种人在身边? 苏芷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子怒气:“李三娘,你去收拾东西,我们在这里逗留这么久该回去了。” 听她这么说,林三拉着林一跪下求道:“苏娘子,主人吩咐我们保护好您,这回是属下失职,请你责罚!” 苏芷根本不理会他,只催李三娘收拾了东西径直离去。 “苏姐,我们去哪?”李三娘挎着包袱问只顾往前疾行的苏芷问道。 此刻,天己黑了,街道两边的铺子都挂起了灯笼。 一股冷冽的寒风吹来,苏芷打个激灵裹紧身上的大毛披风站定,正要开口,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呼:“苏芷,你生气了么?” 原来是七公子带着人追过来了。 苏芷目光越过他直盯着那个板着脸的黑衣女子,见她看过来,那艳丽如花的女子眼神怨毒的盯着她。 “你看什么看,难不成找到了主子还想来打苏姐不成?”李三娘见她死盯着苏芷,不由恨声道。 七公子上前一步,神色紧张的看着苏芷说:“苏芷,你且听我说,外面不安全,先回去——” 苏芷神色冷淡的应道:“你的宅子里更不安全,什么时候死了都不清楚呢,多谢公子近日盛情招待,告辞!” 说完,她决然转身离开。 七公子急忙上前拦住她紧张的说:“苏芷,你听我说,外面真的,” “七公子是吧?哈哈,这种欲杀主母的贱婢,你还不杀,真的要等她杀了娘子?”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李珍着带着数十家丁从街上经过。 听他这么一说,七公子边跟上继续往前走的苏芷,边急急对身后的部下说:“把那贱仆转交给官府,以谋杀之罪论处。” 听他这么说,苏芷突然顿住脚,冷冷的说:“不劳你们大驾,就由我这个没被杀死的人去报案就好,不过,若我记得没错的话,当时确实死了无辜之人。” “我陪你一起去,苏芷,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再来寻事,你莫再生气了。”七公子小心陪着不是。 苏芷轻笑一声:“不劳公子费心。” 李珍一向与七公子不对会,这会儿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公子对这位贱仆十分维护啊,杀了人都能护着逍遥法外,当真是心头宝哇。” 这下,七公子才算明白过来苏芷为何生气了。 同时,心里对这个因自己一时心软放过的女人恨的要死:若不是她当初自做主张,差点害了苏芷性命—— 第三百零七章 心腹 当初他只想着中箭的人并不是苏芷便只是撤去林一的称号,没有再留下做隐卫而己。 若是早知道苏芷差点被害死,他绝不会留下她的。 也不会弄到今天这步田地。 他眼见苏芷朝满眼喷火的前任林一身边走去,怕那疯女人再发疯伤到她,便命林三等人先行废去她的功夫。 “主人!您,真的不念珍儿一点好吗?”林三正准备下手时,那黑衣女人突然厉声叫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中意这个平平无奇的女人?” 说着,她再次扯掉覆在脸上的蒙布喊道:“你真的不记的我了吗?我是伊珍儿啊,陪了你整整十二年。” 七公子眼神一眯冷声道:“嚯,你原来也有名子,林三,怎么还不动手?” 不得不说对于在他关以之外的人,七公子还是相当冷酷的。 苏芷原本气愤难平,便当听到他说连那个黑衣女人名字都不知道时,只觉得心头所有的怨怒都消于无形,但他仍然为七公子包庇下人而生气。 不过,也不再坚持亲自送因被强行挑断手脚筋,痛晕过去的黑衣女人去官府。 这时她才想起,官府如今己被七公子跟刘远联手抄了,如今南阳还不知归谁所管呢。 见她神色稍缓,七公子正要上前却被李珍抢先挤到苏芷跟前说:“苏娘子,如今天色己晚,而且城里比较混乱,不如去——呃,我在附近新置买了处宅子,打算送给你安身之地呢,院子里一被褥子下人一应俱全,不如移步过去看看?” 闻言,苏芷虽然十分心动,但却不愿白受他的一座宅院,于是从怀里拿出一颗小拇指大小的珍珠给他:“如今,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个,你且收着当是抵房价了。” 李珍倒也不客气,当下接了这颗珍珠笑道:“我先收着,待卖出去后再把余钱还给你。” 他知道苏芷年前收的一车金银节礼全都用于救灾了,身上银钱着实没剩下多少,没想到她还留着这么大一颗价值不菲的珍珠。 其实,他不知道苏芷并没有把手上所有珠宝财资都拿出去,至少当初离开桐城时李夫人所赠的几套首饰都还留着防身。 她拿出来的这颗珍珠就是来其中一套珍珠头面上摘下来的。 眼看着两人一拍即合,七公子郁闷的遣散随从也跟着他们一起来到李珍转卖给苏芷的宅子里。 虽然门庭窄小的仅容一辆马车勉强通过,从外面看极不起眼,但进去之后才发现这还是个两进的院子,布置的十分宽阔大气。 看着紧临着院墙的花架,以及里面古朴清雅的石桌石墩,苏芷便心生欢喜,她最喜欢这种简洁而舒适的院子。 “苏姑姑,你回来了!”她刚进院子,便见花儿枝儿两姐妹高兴的迎上来。 她不由看向李珍,他摸了摸鼻子说:“春生哥非得托我让把这俩姑娘带来给你使唤。” 苏芷瞪他一眼说:“什么使唤,花儿她们是来给我帮忙昵。” 苏芷艰难的撑着身子坐起来,感激的说:“真让您费心了,还专门出去挖药草回来。我的腿这会不疼了,应该没事了。” 说着,上前一手一个拉住花儿两姐妹的手问:“家里人都还好吗?张庭玉的伤好些了么?家里没什么人再来捣乱吧?” 花儿到底跟她相熟,脆声声的应道:“家里一切都好,张公子现在也能坐起来了,大夫说好好休养着就行。” 说完,对苏芷甜甜一笑:“苏姑姑,房间我们都收拾好了,你进来看看可还满意?” 苏芷随花儿往正房东厢走去,一向跟李三娘对脾气的枝儿则落后一步攀着李三娘讨教功夫。 房间己经掌了灯,两盏清油灯照的厅堂十分亮堂。 苏芷见这么多人跟着,便在客厅站定,没去卧房查看。 李珍见她面露笑意,立刻从怀里拿了房契出来递过去说:“苏娘子,你若中意的话,我这就去官府改了房契。” 想到漂泊几年,从来没有一处宅子,苏芷立刻点点头:“好,以后我也是有房产的人了!” 见状,七公子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失落之意:原本,他买那处宅子就是要送给苏芷的,可是—— 当初自己怎么没想到直接把房契上写上她的名子呢? 并不他不舍得一处宅子,可能还是心里那种舍施于人的傲气儿在作怪吧。 如今,见李珍为人处事之后,他心底一阵后怕:亏得这人对苏芷没什么非分之意,不然的话,他怕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七公子,天色己晚——你们还都没用晚饭吧?”李珍见他一直发愣,不由好心叫道:“不如一起留下吃顿当是给苏娘子撩锅底儿?” 七公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撩锅底?” 李珍轻笑道:“就是乔迁宴席喽!我刚才吩咐厨房己经备着了。” 听他这么说,苏芷也不好再赶人走,只得笑着请大家一起吃了席再走。 虽然,她心里对七公子还有所不满,但由于李珍有意无意的调解,心情也开朗起来。 她本不是太过于计较这等小事儿的人,很快,三人便谈起抄捡黄家之事。 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下午围困黄府的事儿如何解决了呢。 “这事儿来的十分蹊跷,那些铁甲兵全部蒙着面,只称是郭大昌的手下,却连刘远都不认识。”七公子皱着眉头说:“行事风格也跟那位手下的兵将完全不同,真不知他们搞的什么鬼。” 他故意停下来,看向苏芷,却见她悠然抿了口清茶道:“莫非是有人栽赃嫁祸?” 七公子点连声应道:“我也是这般猜度,但,刘远说这些人并不是——” 他看了眼李珍改口道:“并不像是朝廷中人。” 其实,当他们来到黄府时,那群铁甲军己经冲进黄府里去了,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跟刘远手兵将手动,而是直扑向一个极为偏僻的院子,从里面带出几箱子东西便绝尖而去。 当他说完,李珍不由抚掌大笑:“一定是来趁火打劫的绿林好汉!” 苏芷皱了皱说:“江湖中人一向不愿跟朝廷结怨,这次他们怎么会?” 七公子深吸一口气说:“刘远也认为不像是江湖人士所为,但我们赶到时,那些人早己跑远了,因为事发突然然,也没逮到到同党。” 这事儿还真是蹊跷。 不过,刘远倒是十分紧张,连夜到附近驻军之地借调两千精兵过来镇守南阳城。 第三百零八章 兵临城下 果不其然,半夜时分,郭达昌带着数千铁甲军以捉拿残害朝廷命官的流寇为由兵临城下。 “苏姐,快醒醒,城外打起来了!”李三娘叫醒苏芷时,己过了三更。 打仗? 苏芷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真的打起来了?” 花儿轻轻推开门,麻利的给她披上棉袄说:“苏姑姑,夜深寒冷,您先穿上棉衣吧。” 苏芷十分利索的穿戴梳洗好之后,只见七公子一脸凝重的立在大厅中。 一看到她十分急切的说:“南阳城快守不住了,我们走赶紧从西侧门出去赶往去青洲。” “出了什么事?”苏芷不解的看着他:“难道那位真的要谋反?” 七公子上前捉住她的手:“京城刘家出事了!” 刘家? 苏芷略一思索终于明白过来了:刘远的家族被人掀了。 怪不得那郭达昌敢公然带兵来攻城捉拿他这个被圣上亲封的振灾御使。 她带着满腹的疑问同七公子以及李珍父一起乘车自南阳城一处暗门出去。 几辆马车才出南阳城不远,便看到城东一片火光冲天:南阳城被攻馅了! 七公子双手死死的握在一起,想到刘远与他分别时说的话:“这回是被人算计了,纵然逃出去朝廷也不会放了过的。唯一的生机就是守住南阳城,今晚上城亡人亡。” 也许,从去卫所借兵开始,他己经料到这一切了。 只是,无论七公子怎么问,他都不说到底是谁设计害的他,只叫他带苏芷去封地安心呆着。 甚至,连家里的后事都没有安排一句。 “不知道刘大人怎么样了。”苏芷十分担的说。 七公子握紧拳头恨恨的说:“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刘远死了? 这一刻,苏芷才切切实实的感觉到战争的残酷性。 白天还谈笑风声的人,晚上却己战死。 同时,对于这场对她来说十分突然的战争困惑不己:“为什么会打起来?” 七公子惨笑一声:“二哥说的对,我这性子根本不适合生在皇家。苏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郭达昌突然会率兵来打刘远,更不明白一向清正的刘家为何被突然抄家。” 说着,他抱住头抵在膝盖上痛苦的说:“为什么天底下最尊贵的家族,要使出这么多阴谋?” 苏芷轻轻握住他的手:“是啊,光明正大的做人,行事不好么?” 七公子惊讶的看向她:“你也想不出他们到底在争斗些什么?” 苏芷神色迷茫的说:“我真的不明白,这些阴谋尽出,机关算尽的人若得了天下该多么可怕。” 怪不得历代争战不休,不过是太多这种聪明绝顶,又没有底线原则的人上位,才会让统治越来越腐朽。 明明有律法,却总凌驾于其上,或者干脆成为他们排除异己的工具。 皇权,若没了约束,那么就是祸乱之源。 突然,苏芷心底升起一股极深的忧虑。 听了他们的话,李珍神色慌张的问我们去青洲做什么? 七公子长舒一口气:“转道方城我的封地去。” 听他这么说,一直未出声的李坚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张银契给李珍:“这些是我派管家在方城置办的宅子铺子,你拿着也好娶房媳妇。” 李珍惊讶的看向他:“父亲,你什么时候竟然在方城置办这么多家产?” 李坚轻吐一口气“就在你认父归宗之时,我就派人查了你身边的人,意外得知苏娘子与王爷渊源很深,便叫人先行到方城安排了。” 说到这里,还特意看了苏芷一眼。 苏芷明白,这只深谋远虑的老狐狸是在向他们表忠心呐。 只可惜七公子此刻心思哀伤,根本没有查觉。 不过,能得李珍父子鼎力相住,他以后在方城站脚更加稳定些吧。 必竟,一直依靠的二皇子如今好似抛却他一般,一直没有与之联络过。 七公子派去京城的人回话都是二皇子事务繁忙,无暇接见。 竟是连理由都没有找,就是不答理他了。 直到天色微明,马车才算在一条小河边停下,一夜未眠的众人下车就着冰冷的河水洗把脸,李三娘带着花儿几个指使着李家的扑从捡柴生火煮了锅热汤。 当锅里的清香味飘散开来时,奔波了大半夜的众人方才感觉到深深的倦意。 “苏芷,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七公子神色忧虑的看着她问。 苏芷放下手里的大原律法笑道:“这还不简单?等方城郡守任期满了之后,上书请令呗!”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阴云密布的心头豁然开朗起来:“好,这个主意极妙!我记得方城的守官再有一年任期就到了。” 他原以为刘远身死,苏芷之前苦心安排的一切可能全部泡汤了,她一定十分沮丧。 没想到苏芷竟然这么快想到了对策:在他的封地做女官,他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 见他眉开眼笑的模样,苏芷的心情也轻快起来:她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没想到七公子却当了真。 不过,这倒真是个好出路。 在他的封地上做官,总好过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强的多。 虽然心惊于朝廷争斗的激烈,她还是想着要一方自己的天地。 同时,既然有心跟七公子并肩而立,没有显赫的出身,必须要有惊世的才华。 不过,苏芷对于盗窃古人的诗词扬名天下之事,真的表示作不出来。 而且,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致力于气像事业,说白了就是希望能建立起一个气像站,并培养出一批这样的人才从而为生活极为贫寒的农民出一分力。 虽然,当年李家村的人当年要烧死她,但是,建立像站不仅仅是造福百姓,更重要的是这是她的理想。 两人说话儿的功夫,花儿己经做好一碗清香四溢的热汤。 一口面汤进肚,苏芷只觉得浑身都暧洋洋的。 她不由转头去看正忙活着热饼子的花儿,只见她侧一应厨具俱全不由笑着问她:“你把这些都带出来了?” 花儿从平底锅里捡出一块烤热的葱油饼递给她笑着说:“这些都是昨晚上黄小二做好了送过来的,对了,还有几瓶子腌菜呢,三姐,你快去车上取下来给苏姑姑他们吃。” 没想到黄小二这孩子倒挺有心的。 “他怎么没随我们一起出来?”苏芷有些担心的问。 花儿低下头说:“他说要在南阳等父亲回来,就没跟我们一起出城。” 说到这里,她十分紧张的看着苏芷:“苏姑姑,他不会出事吧?” 不待苏芷回答,七公子十分肯定的答道:“郭达昌虽然为人刚愎自用,但手下纪律严明,入城也不会扰民的。” 听他这么说,苏芷才算放下心来。 心想着亏得黄小二为人处事极为小心谨慎,纵然跟苏芷相认后,来往也极为低调。 看来,这份心倒是保他一回平安。 那厢,各自端一碗热汤喝的李珍两父子正在谈论未来的出路。 第三百零九章 近路 李坚满目慈爱的看着眼前跟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儿子说:“南阳虽然还有几个铺子没卖出去,不过,都有忠实的管家看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珍心里却是在担心一直没有音讯的阮芳芳一行人。 特别是听说梅姨身死的消息后,他明查暗访,始终找不到她们的行踪。 但是,心里却很清楚,她们就在南阳附近。 这回离开南阳怕是以后再没机会相见了。 自从夫人离世之后,他如枯木般的心,再跟阮芳芳时不时斗嘴中慢慢开回春,抽芽。 不过,自从听说她虽出身异族,但身份极为高贵时,便萌生了要出人头地的念头。 原本,他还期望跟着苏芷能谋得一官半职,也好更有底气跟阮芳芳表白,但如今—— “珍儿,也许眼下才是你的大机会呢!”李坚见他一副失落的模样,以为李珍认定七公子失势而伤怀。 李珍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而且大力支持。 不过,这回七公子狼狈败走南阳与他而言,却是个好机会。 李珍掀起眼皮看向父亲问:“纵然苏娘子真的做方城郡守,我也不过在她手下谋个差事罢了,以后怕也没有更大的发展。” 李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并肩坐在一起的苏芷跟七公子,轻轻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儿呐,你可忘了有风来仪那个预言。” 闻言,李珍不由心头巨震:“父亲,这传言真的可靠?” 李坚双目精光一闪:“七公子可是当今唯一的嫡皇子啊。” 嫡皇子! 李珍没想到父亲知道这么多,顿时一扫心底的颓唐之意,心里升起一片火热。 他正开口,只见枝儿拿着两个冒着香气儿的饼子过来:“李老爷,李公子,酱饼热好了,你们吃块吧。” 李坚上前一步接过饼子笑着对她说:“多谢枝儿姑娘,呵呵,以后不用这么客气,按辈份叫我一声爷爷就行了。” 枝儿倒也不忸怩,当下点点头说:“好的,李大爷。” 简单吃过早饭后,七公子却让马夫把空着的几辆马车赶走了,余下一众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苏芷皱着眉头问:“这些马车都走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七公子淡然一笑:“我们抄山路前过云城码头,乘船取道通洲前往方城。” 说到这里十分得意的对她说:“这条路可是我亲自打探出来的,走吧,大家今天可能要多出些脚力了。” 说完,陪着苏芷率先渡过河往对面的山岭上走去。 李珍父子随即跟上。 一众仆役这会可惨了,每个人都带着炊具干粮等物,负重前进。 不过,这些人平日里大多习过武,行这点山路倒也不算什么。 仅有的三个女孩倒是手上没拿什么东西,除了年纪最小的花儿,走了半晌之后气喘吁吁的,令外两个都是练家子,肯本大气都呼。 望山跑死马,看着眼前的山没多远,但众人整整走了一晌才来到山跟下。 “大家歇会吧!”七公子见苏芷有些疲累,立刻招手让大家停下。 正好附近有个小小的泉眼,李三娘带着几个仆从就地取水,在花儿的指点下很快煮开一锅热水,给走了一上午的人每人倒一杯热茶。 这时,苏芷才发现原来,七公子的随从还背着一套茶俱! 这不由让她想起初见时,那个极为讲究的贵公子哥儿。 这才是会享受人生的人哪。 反正,她是自叹不如。 “李珍,你们也过来尝尝我这云岭青茶味道怎么样。”扶苏芷坐定之后,七公子难得叫李珍父子上前作陪。 李坚受宠若惊的拽着李珍在七公子两人下首坐下:“多谢王爷盛情。” 苏芷不由笑出声:“在这荒效野地里,那有啥盛情招待的,大家坐下说说话儿罢了。” 听她这么一说,李坚才算放松下来。 一向跟李珍不对眼儿七公子这回倒是对他们父子很客气:“难得你们背井离乡,抛家弃业的跟着我们去方城。放心,到了方城我定然不会亏待二位的。” 听了他这话,李珍爷儿俩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李坚试着问道:“王爷,不知您跟苏娘子往后有何打算?” 七公子眼神迷芒的说:“如苏娘子之前所言,到封地做个富贵闲人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底竟然生出一丝不甘之意。 李珍见左右没有人,于是放胆问道:“王爷,您真的无心那个位子?” “那个位子?”七公子苦笑一声:“那根本就不是我能肖想的,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连圣上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闻言,苏芷不由大惊:“你不是每年都回京城过年的吗?怎么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 七公子惨笑一声:“自我记事起,圣上从来都不愿见我,除了在大朝贺时远远见过,至于家宴,他说我是不吉利之人,自小都没参加过。” 不吉利? 难道是指因生下他而早逝的皇后? 听说今上至今都未再立后。 但是也不能就此迁怒于无辜的孩童吧? 苏芷十分不解的说:“皇上心里也不知怎么想的。” 七皇子淡然一笑:“我一早就明白,自己于那大位无缘,之前总想着——” 说到这里,他心底突然一片苦涩。 他到底是辜负了二哥对他的信任。 若是别的人,他绝对会帮他纳入后院,以且其上位。 但偏[这个人是苏芷。] 最关键的是苏芷根本不愿为妃,如今更是与他情投意合。 罢了,以后他就安心窝在方城做个闲散王爷就早了。 管他日后谁主江山,他这个早早封王在外的皇子应该也不会太碍人眼。 只要苏芷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他十分满足的看了眼苏芷,只见对自己颜一笑:“世间最舒服莫过于富贵闲人了,哈哈,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着,还不用操心。” 七公子会心一笑:“是啊,我们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自小到大,他的人生基本上都是按着丽贵妃还二哥的意志在过,他自己也从来没动过什么心思。 唯一让他时刻挂心,想要保护的便是身边这人女子。 至于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大位,他是连想都没想过的,治理一个国家,在他看来实在是负不起的。 所幸,他看上的女子,纵然背负凤命,但却依然愿意过平凡宁静的日子。 可见,他们才是天作之合。 见两人只顾眉目传情,根本无意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李珍不由一阵失落。 他看了眼父亲,却见他双目晶亮,神采飞扬的跟七公子两人谈笑风声。 就在四人谈笑间,七公子手下侍卫竟然打一只鹿回来。 第三百一十章 猎鹿 一看到那头小鹿,苏芷不由击掌笑道:“看来,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说着,便跑过去看李三娘他们杀鹿烤肉。 见她离开之后,七公子目肖如炬的盯着李珍:“你是不是很失望?” 李坚有些惊慌的看着李珍,生怕他说出什么浑话来。 但李珍根本没理会父亲,直接点头应道:“是啊,我确实想跟着苏娘子谋个前途。” “那么,你要多大前途才算够?”七公子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小官吏,还是位极人臣?” 闻言,李珍心底一惊:他只想着要入朝为官,以提高身价。 但到底做到什么职位,却根本没有细想过。 见他不话,七公子淡淡的说:“像张庭玉那样的世家子,经过家族苦心栽培之后,层层选拔出来,再经由己入仕高官推荐,方能得一仕子之名。” 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这也不过是能进入大学堂的资格而己。要想入官还得遴选入京城的大学士堂修习三年以上。” 看着李珍变的青白的脸,七公子声音骤然一冷:“你确实有经商之才,但在朝庭行走的话,别的不说,远不如张庭玉。” 李珍低下头大汗淋漓的说:“多谢王爷提点,是我着像了。” 他心里很清楚,以后就算入官,他也远不如出身世家,满腹经伦的张庭玉。 但见近日是苏芷对他倚重,才会生出非分之想。 没想到竟然给七公子看穿了。 其实,他所肖想的一切,不过是要借苏娘子的势罢了,至于她原意走到哪里,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 想通了之后,他的心思豁然开朗起来。 无论如何,跟着苏娘子怎么都比他窝在大王庙镇好的多。 若不是她,自己这辈子可能连亲爹都寻不到,看来自己最近被权势迷了眼,竟然生出了狂妄之心来。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七公子最后留下一句话,便起身去找苏芷了。 见李珍惭愧不己,李坚反而安慰他说:“既然七公子愿意费心点化你,那就有意要栽培于你,这是好事。” 若是以前,李珍定然会不屑一顾,但今日他才领略到真正的皇子贵胄的气势。 听到父亲的开解,不由低下头:“爹,我真是太——” “呵呵,珍儿,你还年轻。”李坚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咱也过去凑个趣儿,尝尝烤鹿肉味道如何。” 苏芷见七公子过来,微微一笑问道:“你去打击李珍了?” 七公子含笑看着她:“若是你手下没人用,我还真懒得答理他。” “他身边有李坚时时指点着呢,你还怕他想不明白喽?”苏芷笑着递给他一个洗净的碟子。 七公子接过来说:“可惜这回那个黄小二没能跟着来。” 苏芷轻笑一声道:“他们也在南阳呆不长久的,左不过待黄掌柜的回来就来方城了。” 说到这里,她又摇摇头:“他们父子最是爱财,看来要把生意都收拾利索了才会来投奔咱们。” 七公子笑眼看着她:“嗯,待到我们安顿好,再把李家人也接来。” 这些都是起根都跟着苏芷的人,若她以为官,绝对得有几门得力的助手。 苏芷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心里不由感激不己。 七公子不但尊重她的选择,还时时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考虑到方方面面。 不得不说,这样男人纵然是现在社会中也很难得。 两人说话间,鲜香的鹿肉己经烤熟了,七公子先给苏芷夹了几片,然后才自取几块来吃。 苏芷还是第一次吃鹿肉,入口鲜香不由赞道:“难怪人人都说鹿肉味美,果然名不虚传。” “你若喜欢吃,我们回去后让人的后宛喂几只。”七公子随口应道。 一边的李三娘羡慕的对枝儿说:“我此生要能寻个像这样体贴的郎君就好了。” 枝儿轻笑一声:“你不打算娶媳妇儿?” 闻言,李三娘不由粉面通红的问:“你,也看出来了?” 枝儿抬手指了指他的脖颈低声道:“有喉结呢,别人可能看不出来,我却能分的清。” 李三娘立刻捂住脖子:“真的?我竟然长了喉结?” 枝儿撇了撇嘴:“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像你这像的人,不是很自由吗?想当男就是男,想作女就是女。” “你,都知道?”李三娘不可思义的看着她:“谁告诉你的?” 枝儿往口中塞了片鹿肉说:“我以前上山挖草药时,结识一位小道士,他就是这样的人。” 听她这么说,李三娘还是不放心:“你说,别人真的看不出来我的——呃,身世?” 枝儿十分肯定的点点头:“要是那小道士教我分辨之法,我也看不出来呢。” 说到这里,她咯咯一笑:“你有什么可担心的?那小道士说在他们门派里,像他这样的都很受人尊重。” 他们? 李三娘惊讶的看着她:“你是说世界上还有很多,呃,跟我一样的人?” 枝儿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只听那小道士这么说过。” 想到自己不再是独有的“怪物。”李三娘顿时开心不己:“来,来,我请你,哈,若是有酒就好了。” 一顿野餐吃的大家都十分高兴,吃完后休息两刻钟才开始上山。 不知是不是吃了鹿肉的原故,上山时一众人脚力大增,很快便爬到了山顶。 望着远处飘着几艘大船的河道,苏芷不由舒了口气。 大家在山岭上休息半刻钟,便急急往山下赶去。 就这样堪堪赶在天黑之前来到离码头不远的村子里。 行了一整天路的诸人来到村里仅有的一家客栈住下。 第二天一早便乘船前往通洲。 此刻,一队铁骑拦下几辆看似普通的马车,但却发里面坐着几坐行商。 “苏芷,你看通洲就在前面了,待会要不要到码头上逛逛?”七公子跟苏芷一直并肩立在船头,他指着朦胧可见的码头问道。 苏芷伸了个懒腰:“我们还是快点到方城安定下来吧。” 到方城安定下来。 听到这几个字,七公子心底如同繁花盛放般灿烂。 苏芷终于从心底认可自己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成事 “你说什么?老七没回方城?”身着一身素锦的男子眉头紧皱:“连那苏氏女也没了音讯?呵,看来,我这个好弟弟所图不小啊。” 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拱手而立:“是属下无能,没能助殿下成事。” 那男子亲自扶住他的胳膊道:“这回是我小看了老七,还要谢过将军替我除去刘远。” 听他这么说,这位将军不解的问:“殿下,刘远可是圣上看重之人,刘家一门素有清名——” “就是这样,才不能留下。”那男子谈然一笑:“凡是可能绊脚的石头,都得踢开。”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意的笑道:“这回虽然没能扳倒那位,不过,顺带着除去刘家也算是意外之喜。” 想到传承几百年的世族倾刻间倒下,垂首而立的将军不由一阵心寒:这几位皇子为了那个位子,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难道,圣上身体当真—— 他极力压住这个想法:离京之前他还进宫面过圣,听声音还威严十足,肯本不像是有重病在身之人啊。 “郭将军,我送你出去!”要他思绪飘远之时,只听面前这位笑着说。 再说七公子一行人,一路不紧不慢的来到青洲时,突然接到一个密报,七公子立刻带众人转程前往东乡。 “出什么事儿了?”苏芷不解的看着他问。 七公子憋了好一会才吐口:“林八来报说二哥在方城。” 二皇子? 苏芷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心底升起一股子怒气,她盯着七公子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见状,七公子的心不由提了起来:苏芷生气了! 他挠了挠头,不知到底为何又惹她生气了,见李珍立在不远跟李三娘说笑,便高声唤他过请教。 “王爷,你叫我有什么吩咐?”自从前几天被七公子敲打一通后,李珍对他的态恭谨了许多。 七公子却对他更随意了些。 他叹了口气说:“刚才,我不知哪里说错了话——” 说到这里,他有些懊恼的低下头,却不知该怎么跟他说。] 李珍到底年岁大些,见他神色不对便知是因为苏芷。 想来是这位懵懂的王爷又惹到苏娘子生气了吧! 于是,他低声问道:“是不是跟苏娘子之有什么误会了?” 七公子立刻抬头盯着他说:“是,苏芷刚才好像又生气了,可我不知道到底——” “到底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什么,是吧?”李珍接着问道。 七公子点点头把刚才的话毫不保留的跟他说了,听完之后,李珍按耐住极为激动的心情说:“很明显,苏娘子不满你不敢直面令兄。” 他绝没想到七公子会将这般隐密的事跟他说,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从心底认可自己了呢? “我,明白了。”七公子有些颓唐的说:“多谢你指点迷津。” 他虽然知道了问题的症结,但一时却不知如何解决。 以后他势必要娶苏芷为妻的,总不能一直都躲着二哥,还有一众对她有所企图的皇兄吧? 李珍也看出了他的纠结,眼珠子一转说:“王爷,不如你上书请皇上赐婚?” 此言一出,七公子不心头一动:对啊,赐婚!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只是,圣上根本不愿见——对了,求太后赐婚! 想到这里,他立刻叫出林三让他快马加辫的赶往京都,代他去求见太后。 虽然皇帝不爱见他,但作为唯一的嫡亲孙子,太后对他绝会是宠爱之极,有求必应。 目送林三上岸之后,他才激动的去找苏芷商量。 见他满脸自信的进来,苏芷神色淡淡的问:“怎么?不去东乡了?” 七公子摇摇头在她身边坐下:“二哥这回定是来者不善,我听林九说他这次是带着贴体卫队来的,我怕你跟我进城会有危险。” 苏芷眉头一挑:“你是指二皇子会公然抢人?” 七公子苦笑一声说:“我也不希望因为你而跟二哥反目,苏芷,要不我们成亲吧。” 苏芷定定的看着他说:“你从来没有跟他请明心迹?” 七公子无奈叹了口气:“几位兄长那个不知我跟你情设意合?我还曾特意跟二哥说过,但他劝我——要以大局为重,不要拘泥于儿女情长。” 大局为重! 拿她当什么了? 苏芷忍不住怒火冲天:“我就是死了,也不会为他们所用的。”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七公子神色郑重的说:“我己经让人进京去面见太后了,苏芷,我请请太后为我们赐婚。” 赐婚? 苏芷惊讶的看着他,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说不清的感觉,直冲上脑门,她脱口而出:“能行的通?” 林先生的师父——据说传世所有预言都成真了。 七公子难道有心—— “我虽没有要登大宝的野心,但却绝不能失去你。”七公子突然深情款款的说:“若是没有遇见你,我还不知道这世上竟有如此脱俗的女子。” 接着,他说出了一句天大的实话:“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人。” 任谁听了这样的表白都会动容,苏芷也是感动不己。 若说其它人为了她是为争那大位,但七公子却从一开始便倾心她这个人。 苏芷心情激荡不己:纵然她真有皇后的宿命,那么就跟他并肩打下一片江山又何妨? 这一刻她心底第一次生出这种极为大胆的想法来。 “好!”苏芷动情应下来。 七公子激动的上前一步,欲拥其入怀最终碍于礼法生生忍住:“我们这就转回青洲去京城!” 苏芷拉住他说:“现在怕是青洲也不太平,不如就先去东乡躲躲吧。” 要知道黄色皮的老根儿就在青洲,这回虽然明面上是刘远抄了南阳黄府,但其实明白人都知道是七公子杀的黄恶少。 如今刘远身死,连京城刘家都被扳倒,他们还是暂避锋芒为妙。 听她说完,七公子不由握紧拳头:“我一定要为刘远报仇,还刘家一个公道!” 苏芷深吸了口气看着他说:“我总感觉这事有些蹊跷,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智谋 七公子冷笑一声:“那位除了性子火暴,智谋也是一等一的,看来,是我们把他想的太简单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不由沉下心起身拉住七公子的手道:“这样的话,我们最近真的要躲躲的,你怕也要沾上腥。” “我都被放逐出来封王了,他们还想怎么样?”七公子反握住她的手气愤不己的说:“真的要杀了我才甘心?” 苏芷深吸一口气,紧皱着眉头说:“是我累及你的。” 听她这么一说,七公子再也忍不住,展臂紧紧搂住她说:“不管你的事,苏芷。不管怎么样,我此生都会护你了周全,将来即使那预言成真,身后也只会有你一个人陪伴。” 此言一出,苏芷心里更加感动:她不是不愿成亲,而是想找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伴侣而己。 这在前世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但在这个男尊的社会,且莫说皇族即使是一般的贵族都很难。 但是,此刻她却相信七公子是真心实意的。 当春风吹绿两岸的杨柳之时,苏芷偕同七公子踏上前往东乡的马车。 当一行人来到温泉庄上时,李坚不由感慨不己:“上回来的时候,我还被那妖妇所惑,差点跟苏娘子及贵友起打起来——真是没脸再见铁将军一家。” 他也确实有些尴尬:因为黄小娥曾是他儿媳妇儿,当初还逼的她跳湖差点送了命。 见状,苏芷笑着宽尉他道:“以前的事过去就算了,再说你也是受人所迷,铁将军夫妇都是明白事理之人,上次在南阳也都说明了的。” “是啊,爹,你不是说在这里也买了座庄子吗?我们今天拜访过铁将军后,就搬过去了。”李珍见这庄子里房舍并不多,不由提议道。 当他们来到庄子里时,只有黄小娥带着一岁多的儿子在家,铁三儿还带着一众属下在外面奔波。 “苏娘子,快,你们屋里请!”经过这几年的历练,黄小娥接人带物都大有长进。 当她看到紧跟在苏芷身后的前公公李坚时,倒还能自持,并没有失态。 见她这般形止,原本满心尴尬的李坚悄然舒了口气,自顾寻了末坐坐下。 第一次见到黄小娥的李珍却为其绝世姿容而暗叹:难怪以二嫁的身份还能得铁将军青睐,这等佳人果真世间罕见。 苏芷跟黄小娥寒暄两句,便开始问起他们在这里的生活来。 黄小娥也不藏私,大大方方的跟她说起铁三儿如今带着往日的兄弟们继续干走彪的生意,倒也能养活也了她们母子。 这点苏芷从一进门就看出来了:屋里明显多好几件红木家具,而且,还专门请了庄子里的妇人来帮忙照料孩子。 对于他们日子能过的红火起来,苏芷也从心底高兴:“你们这日子总算有着落了,我这些日子总担心铁三哥带着一众兄弟该如何生计。” 黄小娥高兴的说:“相公能挣到钱,多亏了山长跟刘庄主的支持,这才勉强把生意做起来。” 听她提到刘桑,苏芷不由好奇的问:“刘庄主如今生意如何?” 黄小娥眉头一皱,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她说:“他的冰心萝卜园子被姬大人抢走了,听说气的一病不起——今天相公就是过去探望了。” 啊? 还有这等事儿? 姬家也太霸道了吧? 不单单是苏芷,连坐在一边听她们闲聊的七公子都不由变色:姬家真是太不相话了! 对于东乡刘家上供的冰心萝卜,他也是知道的。 因为,一到冬天太后最喜欢用这个萝卜做的酸辣萝卜丝当开胃小菜,他素来见爱于太后,也跟着吃过好几回。 有次还听太后专门提到过这刘家——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震! 太后当时说这东乡刘家本是京城刘氏的远房子侄。 如今京城刘家一夜间被查抄——怪不得那姬家区区一个地方官都敢抢世代为皇家进贡的刘家的生意,原来却是打着趁火打劫的心思。 看来,刘远之死还有整个刘家的倒下,定然是那个人的手笔! 而刘家是太后的外家,等于半个娘家,说倒就倒下—— 七公子恨不得插翅回京城看看,他的手紧紧握起,有些担忧的看向苏芷:原本,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请动太后为他们赐婚。 而如今想来,太后怕是自身都难保。 当今圣上对当年因圣祖为娶太后驱逐其生母傅贵妃离宫,谁知傅贵妃性子极烈,上吊自缢于其寝宫之中。 因为此事,当今圣上对太后一直怀有芥蒂。 自先帝亡故之后,逼太后迁居皇陵。 而且—— 一想到当年无故丧命的母亲,当朝皇后刘氏,七公子心如同被沸油煎一般难受。 正当黄小娥热聊的苏芷却并没有查觉他的异常,她只是十分同情刘桑的遭遇:“真没想到刘庄主会遇到这等不幸,待我安顿下来后也过去探望他下。” “苏娘子,你以前住的院子还空着,我刚才己经叫人过去打扫了。”黄小娥听她提到安顿下来,脸上笑开了花:“这回可是要安稳住些时吧?” 苏芷微笑着应道:“恩,若是没事的话,就在这园子跟你做邻居了。” 一回到这己经生发出绿意的庄子,苏芷的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她突然生出就在这里安安稳稳的过下去的想法。 说完,不由自主的侧眼看向坐在首位一直未出声的七公子。 却见他神色木然,脸上看不出一分情绪:苏芷心底一顿,难道这家伙有什么心事不成? 不过想到他容然转道来东乡,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 来到这里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铁家娘子,听说苏娘子回来了,我们特意带些家地里的东西来看看。”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拍门声。 苏芷听出是她这庄里的人家,便转头笑着对七公子等人说:“这是庄上的佃户,可能见我回来过来看看,你们先歇着,我出去见见。” 说着,便随黄小娥一道起身,七公子也跟着起身道:“在这里枯坐也是无聊,我陪你一起出去看看,你这庄子有多大。” 直到踏足东乡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苏芷也置办了个温泉庄子。 没想到到哪都租房住,连个下人都没有的苏芷,竟然还有这等财力。 在他心里,苏芷手里一直没什么银钱,但仍然能把日子过的温馨而有滋有味儿。 没想到她倒还是个闷声不露的小财主。 这庄子虽然不大,但倒也收拾的十分利落,而且还有温泉,应该价值不菲。 听他这么一提,李珍父子也跟着起身附合。 这主家仍是一绝色妇人,而且跟他们还有极深的渊源,李家爷咱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下去。 所以,一听七公子提到要游览庄子,李坚立刻应道:“正巧,紧挨着这庄子是我以前置买下的,不如一齐过去看看?” 第三百一十三章 再回东乡 苏芷倒是无所谓,想着一众人先是坐个把月的船,然后又乘了两个多时辰马车,身上酸乏的厉害,活动活动也好。 反正,这会儿也没到饭点儿,她正好帮黄小娥张罗下晚饭。 打定主意之后,她随手招来一位庄户主儿,让他带着七公子等人在庄子里转转,自己则亲自拿着他们送来的肉蛋,菜回到原来居住的院子。 黄小娥带着一岁多的正儿跟她一起来到中院,帮着她跟李三娘把屋子里外收拾一通,眼看天色渐暗便开始升火烧晚饭。 “铁三哥还没回来?”苏芷见黄小娥有些失望的抱着睡着的正儿进来,往灶膛里添一把柴伙问道。 黄小娥温婉一笑:“寻常这个点都到家了,今天许是有什么重要事儿吧。” 苏芷看了眼正在灶上烧菜的李三娘交待声:“好了,可以起锅了。” 看着她麻利的铲出红烧肉,才笑着跟黄小娥说:“你不用担心,自己做生意难免遇到不少事儿。铁三哥手下还有那么多弟兄们呢。” 一听她说到这个,黄小娥抱着正儿挨着她坐下来忧心忡忡的说:“昨天,相公他跟我说——山长想到二闺女嫁给他作如夫人。” 什么? 这山长脑洞也太大了吧! 苏芷紧张的盯着她:“那你绝对不能答应!对了,铁三哥什么个意思?” “他,就那么笑着一提,我什么也没说。”黄小娥低下心心虚的说。 其实,她当时头都蒙了只说:“相公,你若有意就娶她进门吧,我反正无有名份,只要正儿记个嫡子身份就行。” 当时,她的心都乱了,整个人都好像掉到万丈深渊了一般,根本记不得铁三儿说什么了,只记得他早上极早就出去了。 苏芷十分随意的说:“你跟铁三哥历尽磨难才在一起,他不会轻易就纳妾的。” 黄小娥惊讶的看着她:苏娘子怎么一开口就把人家堂堂山长嫡出的小姐,给定死为妾了呢? “我,我当初那样的身份跟着相公,他若是要再娶夫人,只能是——”黄小娥抬起头似是辩解的说。 苏芷十分利索的打断她的话:“若铁三儿敢再找别的女人,我立刻跟他绝交!” 她话间刚落,只听铁三儿惊诧的声音传来:“苏娘子,我什么时候说要纳妾娶小了?当初小娥随我一起逃离南阳时,我就曾指天发誓言,此生伴侣只她一人。” 苏芷毫不留情的怼回去:“那你怎么跟娥姐提娶山长家的二小姐为如夫人之事?” 闻言,铁三儿难以置信的看向黄小娥:“我昨天晚上明明跟你说山长得知二小姐跟凌云的情,逼他们成亲,但凌云家有个未婚妻,要是山长执意要把二小姐嫁过来,只能是如夫人。你,都听成什么了啊,小娥?” 听他这么说,黄小娥松了一大口气的同时,也十分尴尬的低头抱着儿子逃也似的离开厨房。 结果,一出门发现包括七公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立在院子里! 这回脸可丢大发了! 要是搁以前,她非得羞死不可。 但如今见识了苏芷这等人物之后,她反倒十分镇定的冲大家点头致礼,然后才抱着孩子匆匆离开。 一众人相视一眼,心里不由咂舌,果然跟苏娘子走的近的女人都很彪悍。 特别是李坚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前儿媳,除了还是那张倾城美人面,跟以前那个唯唯喏喏,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女子简直是脱胎换骨般。 若是纳妾就绝交。 这句话实实在在的砸在李珍心头:那岂不真的找个可心儿人为妻? 一张灵动娇俏的面孔不由自主闪现在心头。 心底最为震憾的还是七公子,他无端想起初遇苏芷时,因为心生好感还曾想过把留下为侍妾的想法。 怪不得他一直表白而不成,原来症结早就埋下了。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亏得他死抗住压力,没同意贵妃指婚,但一想到府里由她赐下的几位美人—— 算了,这些以后再想办法吧。 苏芷跟铁三儿说了会话,指点着李三娘还有两个帮厨的妇人把饭菜准好才探身往外:“天都黑了,这些人,” 话刚出口,就见七公子三人正立在院中,不由嗔怪道:“你们回来了也不吱声,就这么呆立啊!赶紧到上房花厅准备开饭了。” 说完,朝厨房吩咐一声,就叫了铁三儿一起到上房,边走边相互给他们介绍了下。 再次见到李坚,铁三儿还是有些脸红,不过他十分磊落的向他致歉:“到底是我对不住你们李家,在此给李公赔罪了。” 说着,朝李坚深鞠三躬。 “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李坚上前双手搀起他说:“当初我被人蒙蔽,多有得罪之处,还望铁将军见谅。” 李坚这话说的也敞亮,两人都有心冰释前嫌,苏芷自然也乐见其成:“以前大家彼此多有误会,今天做在一起说开就好。” 就在大家说话间,李三娘带着两个帮厨十分麻利的端上一桌子香味扑鼻子的饭菜。 一路风餐露宿,中午只啃了几块子早在逛园子时消耗尽了,这会可口的饭菜一上桌,大家都掂起筷子大块朵颐。 因为有苏芷在,大家都没提饮酒之事。 倒是她吃了半饱之后,便叫李三娘把温好的青梅酒拿来亲自给诸位满上:“哈哈,我就知道你们想着若是有酒助兴就更好了,特意叫人出去打回来的青梅酒,来,大家尝尝。” 本来吃的十分高兴的铁三儿听到青梅酒三个字不由寒了脸:“这酒可是在青梅巷梅家打回来的?” 李三娘正准备出去,只他这么一问停住脚步应了声:“是啊,怎么了?" 见大家都不解的看着自己,铁三儿抽了抽鼻子说:“上个月凌云生辰之时,有位兄弟就是从梅家打回几坛青梅酒回去,大家伙在酒楼叫了些肉菜,准备好好给他庆贺一番,谁知,酒还未温好,一只猫儿嘴搀跳上炉子打翻了酒壶。”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说:“亏得凌云心软,拿碎瓦片盛了些给猫儿吃,结果它只舔几口便口吞黑血而亡。” 听他说到这里,大家都收回握着酒杯的手。 特别是李珍都己经把酒杯凑到嘴边了:“真的?那他家还卖酒?” 第三百一十四章 青梅巷 铁三儿紧皱着眉头:“我们去青梅巷找他时,却发现那里己人去屋空,梅家人早己没了踪影。” 说到这里,他瞪大了眼:“我亲自邻居家打听到,梅家早在半月前己离开青梅巷了。” 啊? 这是有人特意要害他们? 不过,苏芷有点想不通:他们今天才到东乡,到底是谁一心想着算计他们? 坐在她身边的七公子狐疑的从袖口抽出一根银针,轻轻点入青梅酒,不消片刻雪白的银针慢慢变成青灰色。 “是无色无味的剧毒!”七公子面寒如霜的说:“看来有人想要我们的命啊。” 一直很少出声的李坚紧盯着面前的酒杯说:“是她,一定是那妖妇身边的余孽!” 听他这么说,苏芷疑惑的问:“那些人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 “一定还有人留在我的庄子里了!”李坚打断她的话十分肯定的说:“我就知道那妖妇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若是这样一切就能够说的通了。 苏芷目光一闪,叫李三娘近前附在她耳连低声交待几句,待她匆匆离开之后说:“我己经知道是谁捣的鬼了,大家且等着看好戏吧!” 说完,亲手把酒撤去,不过这时候大家也都吃差不多饱了,出了这等事儿再也没心思动筷了。 七公子狐疑的看向她:“你怎么能肯定那个妇人就欲加害我们之人?” 刚才苏芷跟李三娘交待时,他都听到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不待苏芷应声,就见李三娘拎着一个形容鬼祟的妇人进来:“苏姐,正如你所料,这妇人正在西扇墙哪边往咱们这儿偷看呢!” 说着,扭着一个兀自挣扎不止的妇人进来。 苏芷淡淡的看了眼那个原本十分眼熟的妇人,正是下午黄小娥叫来帮忙的妇人之一。 她有些想不通的问她:“你既然想要起歹意要害我们,为何不趁机在饭菜里下毒,而是费尽心力诱导我去打青梅毒酒来?” 谁知,那妇人突然呜呜哭起来,她吓的浑身如筛糠:“苏娘子,我说我全都招了啊!您千万别赶我们出去啊!” 难道这妇人不是—— 苏芷看了眼李三娘,她立刻心领会神:扯着那妇人的脸皮用力拽两下,痛得她嗷嗷真叫:“是我贪财,不要脸,李姑娘哟,你下手轻点儿!” 没错,就是庄上李翠花。 苏林林听得出她的声音,急慌害怕的时候说话都是抖的。 不过,听她这话里的意思是被人收卖利用了。 于是,她不动声色的问:“说吧,到底什么回事?” 李翠花捂着了脸吱吱呜呜的说:“半月前我在大棚里忙活,呃,去摘里面熟透的香瓜偷偷拿给娘家兄弟出去卖。” 说到这个,她用力扇了自己把掌:“是我太贪心,当家的年末突然没了,家里两个孩子都到娶媳妇的年纪了。也没几个家底儿,更没了个大劳力。” 她双手捂住脸哭的不能自己,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儿来:“那天,我闻到一股香甜味儿,知道这第二茬的香瓜熟了,本来要通知老牛叔让他联系刘庄主的,这时候我娘家兄弟来了,就先摘了个给他尝鲜。” 接下来的事不言而喻:李翠花的弟弟吃了这香瓜之后,就怂恿姐姐偷摘下来拿出去卖掉。 “……这事儿被隔壁庄上小管家新娶的小媳妇看着了,便威胁我要告给老牛叔,还说等你来庄子上了把我们一家撵出去——除非,替她宣传下亲戚家的青梅酒。”李翠花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苏娘子,我真没害人之心呐!” 苏芷深吸一口气眼着她问:“半个月前?她是不是让你接近铁夫人的?今天她又交待你来跟我推销青梅酒?” 李翠花惊讶的看着她应道:“是,是啊,苏娘子你真是料事如神,她就是这么交待我的,而且,还特意给我三钱银子,让我一直在西扇墙哪瞧着你们吃饭。” 事情终于大白了,苏芷虽然十分同李翠花,但她们一家是决计不再留下来了。 当即拿出三两银子打发她赶紧的离开庄子。 得到这样的结果,李翠花反倒十分认命的朝她磕几个响头,接了银子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苏娘子,我这就去叫人把那个作妖的女人揪出来!”从听说自他庄子里的人出的主意,李坚的脸色便极难看,见苏芷十分利落的打发了下人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七公子抬手扯住他:“不必了,我己经派人跟着这李翠花了,那小媳妇既然让她来盯着,怕是还要来找她的。” 边着边看向苏芷:“我们只用等着就行了。” 苏芷挑了挑眉,既而报以微笑,见桌上的饭菜都凉透了便招呼李三娘撤下去。 她见李三娘忙不过来,准备起身搭把手,却听李珍皱着眉头说:“苏娘子,明天我去客栈把李家两个小姑娘接回来给你帮忙收拾家务。” 闻言,苏芷笑着摇摇头:“先不忙接她们回来,两孩子晕船晕成那样,就让她们在医馆里好好休养几天吧。” 原来,跟她一起南下来东乡的花儿姐妹两个晕船,一直吃喝不宁的强撑着。 昨天一下船就彻底病倒了。 不待苏芷发话,七公子便着手下人安排她们住进医馆诊治,还特意出钱请了个婆子照顾。 所以,苏芷身边只带着李三娘一人回来。 七公子紧皱着眉头说:“还没确定是那股势力作乱之前,最好先让她们呆在东乡为好。” 他的想法与苏芷不谋而合。 若真有人想对他们不利的话,院子里人多反而顾及不到。 李三娘刚收拾完桌椅,给大家泡上茶,就听外面一阵吵嚷声传来:“死人了,死人了!” 出人命了? 苏芷蹭的站起来,转头看了眼同样一脸诧异的几人,一起快步往外走去。 刚出门正好看到林六一脸凝重的跑进来,七公子叫住他问:“出了什么事?” 他立刻应声道:“回主子,刚才得您吩咐跟着李翠花出去,结果,她刚一回到家,看到儿子跟一个小媳妇正在厮混,便要上去撕打,结果却被暴怒的儿子失手打死了。” 还有这等狗血的事儿? 第三百一十五章 识破 苏芷的心思却在他口中的小媳妇身上:“那个人呢?” 林六身子往边上一错,只见他身后跟着一位身形极为削瘦风流的年经妇人。 这身段只及常人一半粗细,真真是如弱柳扶风般惹人怜爱,特别是这会衣衫零乱,青丝散落在露出大片的雪颈间,更是让人顿生无限暇想。 苏芷只看她一眼便觉得就这么将其捆住双手丢在院子里实在不妥当。 “苏芷,别盯着她看!小心中了招!”正当她要开口为这女子说话时,耳边传来七公子镇定的声音:“这妖女试图以邪术迷惑大家!” 被他这么一呼喝,苏芷才算醒过神,只见那女人目含秋水般直直的盯着七公子,表情哀怨致极。 这是什么情况? 七公子却低头对她说:“这是西陵的媚术,我本来还以为作乱的真是李坚所说的苗女遗患,没想到盯上我们的是阮芳芳一行人!” “什么?!”李珍一听到阮芳芳有些迷茫的神色突然清明过来:“她怎么会千时迢迢的跑到这儿来害我们?” 他刚一开口,只听到依然含情脉脉的盯着七公子的女子突然开口:“珍儿,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李珍难以置信的冲到她跟前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小名?不对,你既然认识我,又不是瞎子,为什么到现在才出声?” 只见那身姿如柳的女子转过头看向他:“我就是瞎子啊!被黄冠囚禁三十几年不见光,一朝出来就再也看到任何东西了!” 闻言,李珍不由瞪大眼看着她:“你,你说的是外公?他是不是还活着?” 那女人微微一笑,轻轻扬起头:“当年西陵女王的第一御侍,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第一御侍? 苏芷不由瞪大眼:这里面信息有点多啊! 李珍愣了半天才惊然问出声:“你说,外公是西陵国的——” “前女王的最得宠的男侍!”那妇人仿佛怕他听不懂,大声解释了一遍,眼角眉稍都是轻蔑。 闻言,李珍不由脸面暴红:“你,这死女怎么说话呢!” 那如弱柳扶风般的女子惨笑一声:“我骗你做什么?当年他巧言令色求我助他逃离西陵王宫,结果却恩将仇报,把我囚禁三十余年。” 这事真的是太令人震撼,也太狗血了! 李坚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恼羞之色的儿子,张了张口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最后,还是七公子最先清醒过来:“你为什么要设计害我们?” 那女子容然嘿嘿一笑:“因为,我卜出她——将来对我云岭之地,呃!” 她突然指向苏芷,但话还未说完便喷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 林六立刻转身查探。 “她怎么样?”七公子神色严峻的问道。 林六十分干脆利落的说:“己气绝身亡!” “你为什么要杀她,林六?”林六刚直起身子,就听苏芷沉声问道。 此言一出,别说是他本人,就连七公子都十分惊诧:“苏芷,你说林六——” 苏芷嘴角微微一勾:“他早己叛变了,七公子。” 什么?! “公子,我可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我们一起己经十年,公子!”林六定定的看着七公子道:“你一定要信任我。” 七公子一直有些蒙了: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决断。 就在这时,只听苏芷淡淡的说:“你叫他公子,而不是主人!林六,你不甘心,不甘心只做个下人!是不是啊?林一姑娘?” 林一?! 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下,连李珍父子都蒙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置身事中的七公子更是一头雾水的看着苏芷:“林一,不是被李珍扭送官衙了吗?” 说着,狐疑的看向一脸懵懂的李珍。 却见他像被火烧着似的叫道:“你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李三娘突然闪身上前擒住手臂微抬的林六说:“你们只要知道林六是跟我一样的人就行了,不同的是他的外表更像男人。” 苏芷笑着点点头:“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心里对林一,也就是这位心存爱慕己久吧?要不然你怎么能让他甘心情愿的代你入牢?” 被她彻底说穿之后,林一身子一挺挣开李三娘的手,手掌一挥击向苏芷! 七公子眼神一凝,一手搂过苏芷,一手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一掌将林一击毙。 看着圆睁两眼,极不甘心倒下的林一苏芷不由惊叫一声:“你,怎么把她杀了?” “这样歹毒至极之人留着干嘛?”七公子语气尽是愤恨:“我真是有眼无珠,竟然放条毒蛇在身边!” 苏芷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你就这么把她杀了,那她背后之人——以及她为何要击杀这西陵女人可都无从得知。” 她背后之人! 呵,七公子心底一痛,林一原本就是二哥在十年前送给他的。 这还用问吗? 他只想跟苏芷在一起而己,二哥真的就对他成见如此之深吗? 早己生了间隙的兄弟情谊,在这一刻仿佛裂开一道鸿沟。 这时,他突然想起离京前,二哥还开玩笑似的说:老七,咱们这兄弟情份不会毁在女人手里吧? 如今看来,他们的情分真的会在林一拆穿的那一刻毁掉。 刚才,林一手里握着的可是连他都无解的毒匕:无名。 很显是想要他命! 冲苏芷不过是虚晃罢了,若不是他最近内力突破瓶颈,刚才那一击她必然己得手了。 二哥,没想到你会恨我至斯。 也许,这只是对他的警告吧。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苏芷,若没有她相依相伴,这以后的日子过着都没有什么滋味了。 请允许我任性一回。 突然间连死两人,饶是久经杀场的铁三儿也心惊不己:“王爷,您看这事该,” 不待说完,只见外面进来两个黑衣侍卫动作麻利把尸体抬了出去。 李家父子虽然心头疑问重重,但见七公满面寒霜的模样,也没敢多问匆忙告辞离开。 李坚还惦记着回去好好收拾下留在庄子上的下人呢。 铁三儿看着瞬间收拾干净的院子,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却听苏芷轻声道:“铁三哥,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待人都出去以后,七公子突然回身搂住苏芷,下巴抵在她头上喃喃道:“苏芷,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听他这么问,苏芷一切都明白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命运 她反手握抱住七公子的胳膊安慰道:“你别太难过了,是他入魔罢了,若真是志在天下,踏踏实实的做事不是更好?” 是啊! 什么一国之主命运落在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身上了? 决定能不能坐拥天下的,可是高高在上的圣上,这些人诡计尽出就为了个五十年前虚无的预言。 真是可笑。 他此生就认定这个女人了,但他却从未想过要坐上那大位。 一国兴盛荣衰,这样天大的责任,远不是他所能负的起来的。 虽生于皇家,但七公子一向没什么野心。 因为,他一向都有自知之明,他酷爱功夫,兵法韬略,但却于治国之道并不感兴趣。 见他久久不应声,苏芷把头搁他颈窝里接着问:“我们是不是能过此时安稳日子了?” 闻言,七公子心底不由酸软无比:原来,在她心底最想要的根本不当上女官风光无限,而平安清静的日子而己。 可是,他却连自己的封地都不敢回。 远避千里仍然难逃是非,怪不得苏芷之前一直不敢回应他。 因为,他根本没能力护助她。 不行,自己不能再这懦弱下去了,至少得把这个王爷之位给坐稳当了。 就在这时,远在几千里外的京城,一个开满桃花的园子里,一位身着素衣的公子轻笑一声:“此事若成,那小子怕是连这王爷之位也保不住喽!” “圣上对己故的启元皇后眷恋极深,怎么也不会置他于不顾吧?”一道清丽的声音自桃林中传出。 那素衣公子随手折下一根开的极为繁盛的桃花:“若真是不管不顾,就不会在这个当口封他为王了。” 那个清丽的声音似乎在渐渐远去:“这样一个人,犯得着特意分神盯着吗?” 素衣公子一轻轻拽下一朵桃花冷笑道:“本来可以放着不管,但是——龙女选择了他。” 良久,才听到一声轻叹:“龙女啊,呵,世间只此一人么?” ………… 再说李坚父子回到自己庄上之后,立刻招集所有下人到正院厅堂。 待所有下人到齐之后,李坚直接点名叫新上任的小管家出来,问他新娶的夫人在哪? 小管家没想到庄主一上来就问这个,随口应道:“她出去串门了,小人这就去找找。” 可能在庄子上呆的久了,这小管事言行有些散漫不恭,这让本就一肚子火的李坚更是愤怒,他指着这个十分眼生的人问大管家:“他是打哪冒出来的?怎么会当上二管家的?” 闻言,大管家立刻拽着小管家跪下十分诚恳的说:“他,是夫人当初离开时特意交待提拔的,” 李坚一听到“夫人”两个字,想到以前被愚弄之事,更是怒不可扼:“李福,你知不知道,他娶的那个妖妇,刚才差点,” “见过庄主老爷,奴婢就是小管家新娶的媳妇儿。”就在这里,一个生得似俊的小媳妇从外面慌张跑进来,扑到小管家身边。 呵? 敢情那个西陵女不是—— 李坚一时猛住了,倒是李珍很快回过神状似无意的问道:“哦,听说你亲戚家酿的青梅酒十分难淳厚,可是真的?” 那小媳妇抬起头打量他一眼,才十分惊讶的说:“这位少爷何出此言?奴家根本没什么会酿酒的亲戚啊。” “惠儿,你不是说东乡梅家,”那小管家见李珍一副十分失望的模样,急忙开口质问媳妇儿。 这貌美小妇人急忙打断他的话:“相公!你在哪听到的浑话儿,可别为了讨好公子按到我头上。” 李坚是何等聪敏,当即听明白了,也懒得多说什么直接叫人把两人捆了,以谋害主家之罪施以重刑。 看着被打的血淋胡拉关进柴房的小管家夫妇,李珍十分惊讶的问:“爹,万一这人死了怎么办?” 李坚略一思索,立刻叫人押上两人去找苏芷他们。 结果,刚把人从柴房带出来,那小媳妇就断了气。 李珍看着倒在地上的妇人,不由啧啧出声:“还真让我给说着了。” 这下,李坚也有些慌神了,他也顾不得礼议撒腿跑到苏芷的庄子上请她们过来,谁知,一闯进院子便看到——苏芷跟七公子两深情相拥在一起。 这俩人己经私相授受了? 他一直他们之间虽有情,但却谨守礼法,没想到苏娘子倒是挺豪放的嘛。 见他进来,七公子惊得立刻松了手,像是被人撞破不得了的大事一般玉白的脸上一片暴红,倒是苏芷干咳了声,叫住正要退出去的李坚问:“你慌里慌张的跑来,有什么重要事吗?” 听她主动问起来,李坚才想到可能被打死的小媳妇,立刻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走,我们过去看看。”听完后苏芷叫上七公子跟李三娘,随李坚一起来到出事之事。 一看到他们过来,李珍立刻焦色的迎上来问:“苏娘子,王爷,这可咋办?” 苏芷认真打量一眼地上被打得皮开肉绽,脸色乌青的小妇人,蹲下身子接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果然,毫气息全无。 不过,她又翻开那小妇人的眼睛一看,不由轻笑出声:“她只不过背过气去了,根本没死。” 嘿,装死啊? 以为憋气能骗过这一群土著,没想到她可是从现代穿来的,在现在医学上认定死亡,根本不单单是没气就成的。 主要是看瞳孔是否散了。 哎,多亏电视剧看的多,临时学了一手,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听她这么说李坚父子才算放下心来,不过,见这女子仍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不由疑惑的问:“她,一直这样会不会真出事?” 苏芷轻笑一声,把手握成拳,冷不防的照这小妇人的膝盖骨敲一下子,只见她的腿条件反射的抽起来。 身子一动不由破了憋气功,装死也装不下去了,只得还魂。 见这小妇人悠悠还过气儿,苏芷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却见她微微一笑:“因为你们都该死!” 第三百一十七章 凶手 说完,不管她再怎么问都一声不哼,倒是那个小管家在一边哭爹喊娘的嚎叫,李珍实在不耐烦就让人给打晕过去丢到一边。 原来,这位才是真正害他们的凶手,那么,那个生得弱柳扶风的西陵女到底是林一从哪拎出来的呢? 这下人都死了,再也无从查证了。 就在七公子懊恼不己之时,这小妇人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是不是杀了公主?” 什么公主? 苏芷立刻想到那个西陵女,沉下声来问她:“什么公主?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小妇人冷笑一声:“枉费公主一番好心,还想着点帮你们——没想到你们反倒杀了她。” 这是什么个情况? 就在大家迷惑之时,苏芷己经明白过来:“云岭公主?她为什么要去找我们?” 这小妇人突然仰天大笑:“因为,她有一手无人能比的占卜之能,只要看到日月星辰,就能推算出天下大事,哈哈,她算出你们,不,是整个原国都有一场大劫难——至于我为什么要杀你们,原因很简单,只为报答苗族圣女的救命之恩罢了。” 她这么一说,大家才有些明白过来。 “你怎么一口咬定是我们杀云岭公主?”苏芷不解的问道。 这小妇人死死的盯着她说:“耳中藏月,口含龙珠,你就是她的死劫啊。” 什么死劫? 就在大家晃神之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地上只剩下一堆血迹斑斑的衣裳,那小妇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就在大家惊诧之时,只听空中传来一声轻笑:我今天算是那命还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了,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说完,众人才感觉眼前渐渐清明起来。 亏得这女人并没有真心想与她们为敌,不然,怕是这一回都得倒下。 想到这里,七公子一阵后怕:刚才若不是他轻敌,也不会让那女人有可乘之机。 如今放跑她,算是所有线索都断了。 但对于李珍父子来说,总算是松了口气儿。 苏芷深吸了口气说:“希望能过几天消停日子吧。” 从她们来到庄子上不过几个时辰,己经死的三个人,若不是经历过大地震那等天灾,见惯了生死苏芷定然吓的睡不着觉。 但她如今心理素质极强大,一回到卧屋倒头便沉沉睡去。 倒是住在西厢仅于她一厅之隔的七公子辗转反侧怎么也合不上眼:本来,他以为只是几位皇兄暗中争夺皇位, 这种事历朝历代,只要皇子多的话,都分出现。 不过,结合这段时间的经历看来,好像远不止如此,大原周围的几个邦国也都蠢蠢欲动啊。 希望东陵传来的那件事不要成真。 隔壁庄子上的李家父子也是一夜难眠,特别是李坚抛却经营几十年的故地,丢了大粮商的身份地位,决意追随七公子出来。 为得不过是要为李家未来博个好出头的机会,但却是等于把身家跟苏娘子他们绑到了一起去,才刚离开南阳就发生这诸般事情,怕是以后还有更多难事应付。 李珍倒是兴奋不己,他敏锐的从七公子只言片间触摸到皇权暗涌之事。 这些,在以前他是连想都无法到的,遥不可及的皇家争诸之斗,如今却可能真切的听到,仍至于经历过。 不过,最让他震撼的还是——外公的身份,竟然是西陵女王的男宠。 对于西陵国他并不陌生,他的妻兄朱二常年从西陵走货回来贩卖,当年他没跟夫人成亲时还悄悄跟着他走了一趟。 记得当初外公得知后,狠狠打了他一顿。 现在想想也许西陵国有着他不可磨灭的痛吧。 不过,他最为好奇的是那个云岭公主怎么帮外公离开西陵国的,他又为什么要离开,外公为何要囚禁云岭公主? 这些个问题一直在他心头激荡不己。 直到东方发白,他实在抗不住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李坚一大早起来,本来准备叫儿子一起用早饭,但又心疼他舟车劳顿,有心让他多睡会儿。 结果,待李珍醒来时,己经过了中午。 他匆匆洗漱一番,去找父亲请安却被告之他去隔壁庄子上了。 李珍让厨房随意下碗面端来,填饱肚子之后便往苏芷的庄子而去。 一踏入庄子,便听到苏芷爽朗的笑声:“来,大家都尝尝,看看我这暧棚里的香瓜味道怎么样?” 这个时节就有瓜果吃了啊? 他啃了两个面香清甜的香瓜之后,李珍只恨中午吃的太饱,不能多装几块香瓜。 “没想到这个时节还能吃上这人,苏娘子你可真是个能人儿啊。”李珍抚着撑着难受的肚子说:“怪不得那李翠花会起歹意,香瓜这时节拿出去真的能卖上大价钱啊。” 苏芷抱着啃着香瓜的正儿问铁三儿:“你把头茬的香瓜给刘桑,他给钱了吗?” 铁三儿啃口瓜摇摇头:“那时候他本来打算进贡到上京去的,但不知怎么回事后来就没动静了。接着,他那冰心萝卜园子被姬家以一千两银子的低价强行买走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打园子被占之后,他就病倒了,一直都没好起来。所以,我也没管他再要钱。” 苏芷点点头:“御用冰心萝卜,可是刘家做了几辈的营生,猛然到他这儿被抢了,一时间心里肯定接受不了。” 说完,苏芷看了眼天色:“今天天气不错,大家也都安顿好了,铁三哥,不如你带我过去探望下刘庄主?” 铁三儿爽朗的应道:“这敢情好,昨天我去刘家时还听他念叨你呢,咱们这就走吧!他的萝卜园子被占之后也挪到山谷老宅子里住着,离咱家庄子不远。” “行,李三娘你去摘几个香瓜,然后把从南阳带回来的点心装两匣子,咱们去看看刘庄主。”苏芷随口吩咐李三娘道。 一直闷在屋里没出来的七公子一听说她要出去,便大步跑出来说:“苏芷,正好我下午也没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刘家看看。” 苏芷点点头微笑着说:“你可得自己备一份拜访礼呼。” 闻言,铁三儿哈哈一笑:“我反正常过去,空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今天他特意留在庄子里待客,把彪局的事都托付给手下兄弟凌云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婚约 听他提到凌云,苏芷倒有几分印像:主要是他长了一张极为英俊的脸,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是偶像红人。 “铁三哥,凌云跟山长家二闺女的事——”苏芷好奇的问了句。 铁三儿苦笑着摇摇头:“看得出来,他们都彼此有意,但凌云老家的未婚妻己等他十来年了。而且,山长家的门弟太高,凌云怕高攀不起。” 苏芷轻嗤一声说:“那他怎么不回去娶人家?这样不啥事都结了呗?” 铁三儿轻叹一声:“家时那个是他祖父再世时给订下的,凌云之所以出来当兵,就是相不中那姑娘要退婚没成,一气之下跑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 那还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一边的七公子突然接着她的话说:“婚约不退,女方若一直不嫁的话,男子实在不好另行娶妻的。” 苏芷不以为然的说:“成亲那得两情相悦啊,不然,就是强扭一起也过不好。” 对于这话,不管是七公子还是铁三儿都从心底赞成,但现实却根本没么理想。 就这样三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一处座落在低岭上的古朴宅院外。 铁三儿因为经常来,一看到他老管家便十分热情的迎上来:“铁将军来了,我们家少爷刚才还在念叨你呢,诸位,快里面请。” 可能是听到管家的声音,刘桑戴着顶软棉帽,只着身夹棉厚中衣,裹一身素银的棉披风便从屋里出来了。 跑出来才看到铁三儿身后的苏芷等人,不由大为窘迫,连声道歉:“真不知苏娘子大驾光临,我这一身实在太唐突了。” 苏芷倒不以为意,指了指身上青色的棉布衣裤子说:“你太客气了,我不也寻常打扮来串门子?听铁三哥说你病了,如今可见好了?” 说着,叫李三娘把带来的香瓜拿过来:“你看,我种的香瓜又接第二茬了,今天特意摘几个过来给你尝尝。” “难得苏娘子还记挂着我。”刘桑亲自上前接过感叹道:“自从我家园子买了之后,也就你跟铁将军还记得我这号人。” 苏芷笑着跟他寒暄两句,十分委婉的介绍了七公子的身份。 因为七公子认定他跟京城刘家有关系,所以,苏芷也没隐瞒他的身份,直接跟刘桑说明了。 当刘桑见当朝最新鲜出炉的静王爷亲自带重礼登门拜访时,激动的老泪长流,颤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屈膝要跪下行大行时,被苏芷睛明手快的扶住:“刘庄主,这回王爷前来,也算是私下访问。你不用太过多礼了。” 跟苏芷在一起时间久了,七公子对于俗礼也看淡许多,接着她的话茬子问:“刘庄主,你跟京城的刘远,刘左大夫可是同出一族?” 听他这么问,刘桑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回王爷,家祖正是自从京城刘氏家族分离出来的,至于刘远大人实在不敢高攀。” 还真是一家人。 苏芷有些震惊的看着他问:“京城刘家被查抄了,你可知道?” 闻言,刘桑惊得差点跳起来:“真的?!难怪,难怪那姬无命敢公然强抢我的园子!” 他脸色煞白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看向七公子:“静王爷,您来走访下民可是为查刘家被灭门之事?这个是三个月前,莫名其妙出现在我书房里的一封密信。” 说到这里,他双目迸发出一道晶亮的光芒:“上面说让我进快脱手刘家的产业,最好离开东乡,否则会有大祸临头。不过,后面写的我却不甚明白——” 七公子毫不迟疑的接过他手里的锦帛,展开飞快看到底接着说:“是拜托你到京郊去接应一个妇人——难道是刘远的夫人?” 不会这么巧吧? 苏芷惊的张大嘴:“谁这么神机妙算,能掐准了咱们这时候会来?” 七公子淡淡的看了刘桑一眼说:“这后半段用的是刘家世传的暗记之法,按道理身为刘氏子孙都应该看的懂——至于说刘氏被抄,事先肯定有人猜出些许吧。” 听他这么一说,刘桑不由脸面暴红嚅嚅道:“我以前确实听父亲说起过家族秘法,不过他老人家走的突然,什么遗言都没留下来。” 其实,是他打小太贪玩刘父教他的秘法都没学会。 七公子显然知道这些,淡淡的瞟他一眼问:“你这是生了何病?真的被人抢了园子气的?” 闻言,刘桑干咳声说:“其实,是我一时不查补人捅了一刀,伤口一直不结痂,” “难道,你也中邪毒了?”苏芷惊然打断他的话问。 伤口一直不会好——这不是跟当初白若谷的症状一样? 这事儿七公子也知道,听她这么一提不由紧皱眉头:“你可曾找大夫看过?到底是何原故?” 刘桑被他们这反应吓了一跳,半天才回过神:“大夫都说是体内虚火太旺所至,开了些清热的汤药吃着。” 说完,神色紧张的看向眉头紧锁的苏芷:“苏娘子,你说什么邪毒?其时有位江湖游医也说过,我这好像是中毒——” 江湖游医啊。 苏芷突然双目一亮:“我倒是想起一个不出世的高人,或许可能医治好你的病。” “你是说谢神医?刘家骤然出事,我估计他早己离开南瞻洲了。”七公子神色凝重的说。 谁知,苏芷却摇摇头看头一脸丧气的刘桑道:“不,那大夫就在距东乡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我看你气色还好,即便真的中毒也不是很深。想必那位大夫就能医治出根。” 闻言,刘桑激动不己的盯着她:“真的?还请苏娘子告知,那神医,” “就在东乡西南方向,穿过小树林再往正南的小杨树村正的王老大夫。离这儿也就不到一个时辰的路,你及早过去看看。”苏芷十分热心的说。 以前,白若谷身上连伤带毒己深入脏器,若不是这位王老大夫妙手施针稳住他体内的毒性,怕是根本活不到见着谢神医的那天。 刘桑若真的也是中毒,看情况应该还不算太严重,苏芷觉得那个王老大夫就有把撑医治好他。 七公子本想问问刘桑何时进京接应,那位疑似刘夫人的妇人,但见他恨不得立刻找到神医的神色,便十分识趣的告辞离开。 从刘家出来之后,铁三儿叹了口气说:“这位刘庄主城府很深啊,今天若不是静王爷点出他的家世,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家伙竟然受了伤。” 苏芷深吸了口气说:“要不然他怎么搬到这地方住?明显是想躲避什么人。” 七公子点点沉声道:“没错,铁将军你就没看出刘桑在宅院外设下重重阵法吗?” 闻言,铁三儿不由一惊瞪大眼看向己然隐于山栾间的刘宅:“真的?我行军打仗近十年,也曾无数次排兵布阵,还真没看出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蹊跷 七公子微微一笑,随手折下一根低垂的柳枝道:“也不怪你看不出来,他当你是朋友,每次到来之前都打开这隐遁之阵,况且,你只是诚心探望,并未留心过这个。” 说完轻笑一声:“这家伙放着刘氏正统的密经不学,倒是把杂传捣鼓的挺纯熟。” “这刘家来历还真不简单呐。”苏芷有些震惊的说。 七公子把随手编成的柳条帽轻轻戴她头上说:“那是,不然怎么流传几百年不倒?只是这回刘家突然被灭——实在太过蹊跷了。” 闻言,铁三儿面含凄色的说:“正如,当初铁家一样,百年大族如沙厦一般,说倒就倒了。” 七公子神色凝重的看向他:“没查出来是谁所为?” 铁三儿极为失落的摇摇头:“我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回来。” “张家也没消息传来?”苏芷知道铁家出事还是张定远告诉他们的消息。 铁三儿惨笑一声:“张家如今也摇摇欲坠的,他哪还有心力去管铁将军府之事?” 七公子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说:“我番随苏芷来东乡,最主要目的就是想请你这位铁家少将军入主静王府府军营。” 铁三儿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倒是苏芷惊讶的看着七公子:“按朝制分封王爷不是不能聚府兵吗?” “圣上特许三万府兵,留守封地。”七公子满眼愧色的看向她:“以前我以为你不关心这个,所以,从来没明说过。” 苏芷倒是不以为意:“我也只是最近看法律多了,随口一问罢了。” 闻言,铁三儿十分惊讶的看着她:“苏娘子涉猎颇广啊!” 七公子含笑看着她说:“苏芷这可是为入仕作打算。” 听他这么一说,铁三儿收住笑意沉思片刻才踟蹰着开口:“王爷,你刚才的提议我可以答应,不过,能不能请您帮忙查查灭我铁家满门的是——” “大皇子。”七公子打断他的话,十分干脆的说。 铁三儿瞪大眼难以置信的说:“这,明明父亲把小妹送给他为姬妾了,怎么还——” 七公子轻哼一声,面含嘲讽之色:“可能你不知道,铁老将军又把一个女儿送到二哥府上了。” 竟有这等事? 铁三儿十分无奈闭了闭:自从跟后母闹了矛盾被赶出将军府之后,他于危难之时偶遇同样为夫家所迫害的黄小娥,因怜生情遂她私奔。, 谁知,却引来李家接连几年不依不饶的追杀。 当中因妻子怀孕也曾回去过一趟,结果又被撵了出来。 这几年他一直带着妻儿奔波逃命,从南到北辗转半个大原国,期间根本没可能得知铁将军府上发生什么事儿。 原来,铁家是因为立场不定,嫁错女儿从而引来满灭顶之祸。 大皇子实在太霸道了。 他父亲未必就不顾念长女,虽然不是嫡出,但那个位妹妹也是被铁老将军视若明珠般长大的。 仅仅因为又送一个怎么得宠的庶女给别的皇子,就杀灭整个将军府上下近百口人,这真的太不近人情了。 苏芷在一旁倒是听的明白:“大皇子跟二皇子同样坐兵权,一东一西各自镇守着一方要塞,若想在兵权上得到更多助力,铁家军确实是不二之选。” “既然无法彻底收归己用,倒不如趁着圣上隆宠之时,把这部分兵权抢过来。”七公子接着他的话说:“结党营私,一向是圣上最为忌讳之事,用这条订死铁老将军的罪,然后由南阳李家接管兵权。” 李家? 苏芷不由眼神一眯:南阳李家——难道是李弘扬认干爹的那家?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怪不他能这么快成为大皇子的心腹,而且,上前动用近千官兵在运河上截住她。 突然她心底冒出一个十分大胆想法:灭掉铁家的主意,不会也是李弘扬想出来的吧? 此时,正呆在京城陪夫人游花园的李弘扬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相公,你昨晚可是着凉了?”一身粉色衣衫,薄施粉黛的黄嫣然转头巧笑着侧头看着他问,眉稍眼角都是担心。 李弘扬朝她温文一笑:“无碍,多谢夫人挂怀。你看前面那株红杏开花了,为夫陪你过去看看吧。” 黄嫣然特意慢下步子,暗暗贴近这位俊逸无双的夫婿。 李弘扬似有所查,他满眼柔情的看着身前娇俏无比的妻子,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腰身低声说:“这两年实委屈你了。” 闻言,黄嫣然俏脸如熟透的苹果一般瞬间通红,身子一扭轻声应道:“你说什么浑话呢,京城一众夫人都说我命好呢。” 是啊,自从李弘扬入朝为下大夫之后,黄嫣然也一跃成为京城最令人羡慕的官夫人:夫君洁身自好,酒色不沾,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 而且还生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两人成亲近三载,她虽无所出,但仍然被宠爱有加:李弘扬时常抽空亲自陪她在京郊游玩消遣,更是一掷千为其修了坐女武馆,专供她收一些根骨清奇的女子习武。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不但让黄嫣然成为京城贵妇人艳羡的对像,同时,也渐渐融化着她的心。 李弘扬所言的“委屈”,不过是他因成亲那日被师弟伤到根本,无法尽行房事而己。 想到那个妖艳无比的师弟,黄嫣然心底一抽,但却很快平静下来了:如今的身边人待她若春风拂面般贴心温柔,让她那颗撕裂的心渐渐愈合了。 她的一言一动,一颦一笑皆收李弘扬眼底。 得到夫人的情宜,让他也倍感欣慰:从一开始的厌恶,抵触,他一点点的不动声色的,尽心照拂纵容她。 如今终于得这俏美可人的大小姐垂青,李弘扬有种前所未有成就感。 立在一株开的绚如朝霞般的红杏村边,他展臂轻拥住身前的人儿,心底涨的满满的:他虽然自小想着能出人头地。 但也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能身处高位,坐拥娇妻看着满园春花盛放。 若是那暗疾能治好,再生下几个儿子,那他的人生就真的圆满了。 想到太医的话,他心底不由笼上一道阴云:李大人你肾水不足之症己愈,如今跟正常人一般无二。 但他就是不能——起来。 第三百二十章 生情 春宫图,真正的美人出浴甚至在夫人离府之时招来暗妓,通通无济于事。 就连面对黄嫣然这般一等一娇美俏丽的美人,虽有心动但却仍然不能抬头。 “夫人,今晚为夫为你烧香汤沐浴如何?”想到这里他心头一动,低头附在黄嫣然耳边轻言。 闻声,羞得怀里佳人脖子都染上胭脂着:“你说什么呢,坏人~” 得了这句娇言肯定,李弘扬心神不由荡漾起来,低头以唇轻触了怀中人的额头,不禁盼望起天黑了。 两人正说着闺房趣话,只听园外传来呼唤声:原来是朝里又有事务了。 临出门时,李弘扬捏了捏夫人娇嫩的脸颊轻声道:“晚上等我回来。” 听到他这句话后,黄嫣然心突突跳的厉害,整整一下午,她都处于一种久违的激动当中。 一向不喜修饰的她,让丫环把所有衣裙都拿出来,挑出合心意的一件件试穿。 这些都是李弘扬让人给她试做的,只要京城一出新样式都会给她定制几套回来,慢慢的竟然积下几大箱子之多。 原本黄嫣然都懒得去穿,她一向喜欢简单利索的衣服,身上那件飞仙裙还是几年前的样式,因为穿着行动方便,当初各色都做两件,几年下来一直替换着穿。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款裙子曾经是师弟最喜欢的样式。 成亲两年半,黄嫣然特意选了件李弘扬最近送他的那件大红色留仙裙换上:李弘扬好像特别喜欢大红色,几乎每次给她定制的衣服之中至少有一件为大红色。 良辰美人,大红的烛火,大红的衣裙,迟来的洞房夜让李弘扬心底格外的满足。 他轻手为怀里佳人轻解罗裙,本来满心的激动期待,但当玉肤尽收眼底之时,心头却涌出一股说不出失落酸楚之意。 所有的激情都随之退去。 他仍然无法越过心底的那道坎。 不过,黄嫣然并没有多少失落,她性子虽活波好动,但却与房弟子之欢并不了解,即便是跟男子相拥而眠都羞的不敢抬关。 所以,与她而言这并不算是个失败的洞房夜。 相反,自此之后她这位平步青云的相公对她更加温柔体贴了。 不过,这一夜于李弘扬来说却是极难熬的一晚,当他好容易平复心底那股没来由的失落之后,搂着娇妻刚合上眼,便被一团熊熊烈火灼惊醒。 是她! 怎么会梦到她呢? 李弘扬急喘了一口气,梦境还历历在目:一团熊熊烈火中,那个女子眼神怨毒的盯着他。 苏芷! 那个只看一眼就让他倾心不己的女子,同时,也燃尽他此生所有激情的女人,此生再也不可触及的女神,怎么突然又出现在梦里了呢? 苏芷,单单想到她的名字,他身心都会颤抖。 这个曾与他心心相印的女子,本应该是他的新娘。 但是纵然琴瑟合谐,与心上人相依相伴,平淡了却残生——又如何? 怎么能比的上他如今位高权重? 男子汉大丈夫,要成就一番大事,必须的所取舍。 这些是老师教他的道理,他走的这条路没有错,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所得也十分丰厚。 区区二十六岁,大原朝最年轻的下大夫,可与当朝名臣志士一同位列朝班,仍至于面见天子。 这是他五年前想都不敢想的荣耀。 “大人,殿下急召。”就在这时,一个冷清的声音在门外轻唤。 自幼习的武的黄嫣然也听到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说:“夫君,待我起来给你更衣。” 李弘扬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柔声道:“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吧,我自己起来就行。” “那我叫人进来掌灯。”黄嫣然揉了揉眼,见房里一片漆里,善解人意的说。 李弘扬翻身坐起来温声道:“不用了,这一撑灯你又该睡不着了。没事儿,摸黑我也穿不反衣裳的。” 见他这般体贴温柔,黄嫣然心底不由软成一滩春水,拥着锦被于黑暗中默默的注视着他。 她没看到他张脸隐在夜色的脸,那道浓的化不开的失落与悲伤。 就连李弘扬自己都没查觉到眼角不知何时沁出一滴清泪。 “李大人,你的外衫穿翻了。”他刚一走出院子,手下立刻小心的提醒道。 李弘扬愣了下,随手解下袍带脱下问:“殿下今晚都召谁去府上?” 那手下十分恭谨的应道:“苏鸿,苏大人。” 苏—— 听到这人姓,他心里就是一颤。 苏鸿啊,大皇子找这个草包来干嘛? 李弘扬带着疑惑来到大皇子府上,当他看到苏鸿之时,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 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苏鸿生的跟苏芷简直一模一样! 就连身量都不差多少。 若不是手下事先说过,他还真以为是苏芷穿了男装站在面前呢。 见他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那面如春晓美男子朝他灿然一笑:“李大人,久仰大名。” “呃,久仰!”李弘扬忙还礼。 这时,大皇子一身酒气的自内殿出来大笑道:“哈哈,两位还没见过面吧?” 说完,满脸笑意的看向李弘扬:“你看像不像?” “像,简直一模一样!”李弘扬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大皇子听了话高兴的抚掌大笑:“真没想到啊,那搅得各位皇弟都心痒不己的龙女,竟然是苏家失散多年嫡小姐!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什么? 李弘扬震惊的看向跟苏芷长的一模一样的苏鸿。 只见他故作哀伤的说:“我也是才听母亲说起来,当年与我一胞而生的妹妹被恶奴慌称夭折,当时父亲怕母亲伤心,就说只生下我一下,也不忍心看小妹一眼,就这样很可能被恶奴抱走流落到乡野了。” 苏芷的来历——李弘扬是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她从来没有正面说起过,但绝对不可出自京城苏家。 而且,这苏鸿少说也有二十七八岁了,苏芷比他小一岁,今才堪堪二十五,怎么可能是同胎而生的龙凤胎? 不过,据说这苏鸿的生母原本只一个暗妓,因主母不能生育,其生母被其父带到任上十年,待回京时苏鸿都好几岁了。 因为苏家没有别的孩子,其父又不爱女色,所以只有这一个儿子被主母认为嫡子教养长大。 至于他的生母,据说他一生下来就被卖掉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算计 可能因为不是亲生子之故,苏鸿名义上的母亲对他根本没怎么管教,反而由着他的性子来,以至于成了京城人尽皆知的浪荡公子哥儿。 其父怜其不争,费尽心力帮他谋了个城防文笔的闲差,所以,大小也算是个朝廷命官。 如今,大半夜的大皇子突然把他们叫到一起,其目的不言而喻:哪就是要给苏芷找个娘家! 但他这般大费周章的到底有何意义? 就在他疑惑之时,突然听大皇子痛呼一声:“弘扬,你可能不知道,王妃刚刚去了。” 大皇子妃死了? 前几天见着还活的好好的呢,怎么短短两三天说死就死了? “可能是因为娘家的事儿——你也知道她们云家一向跟刘家走的近,又是姻亲。”大皇子紧盯着他说。 难道,云家也要倒了吗? 想到这里,他背上瞬间被冷汗浸湿。 云家,可是一直站在大皇子这边的,还嫁了嫡长女入府为妃,怎么能说灭就灭了呢? 大皇子最近可是让人越来越难以揣测了啊。 见他一直不开口,大皇突然笑道:“今天找你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想着让你跟苏鸿多聊聊,他们靖候府思女心切,快点把失散的闺女找回来而己。” 靖候府啊。 原来是这样,靖候苏幕跟云家现任家主可是死对头。 当年靖候的生母据传可是死在这位云家家主的手里的,而且,当靖候承爵之后,到云家去讨要生母骸骨之时,被云家极为嘲讽。 所以,靖候对于云家可谓是恨之入骨。 云家原本也是承爵百年的世家,但自从十年前老家主因犯事被夺爵之后,在朝中势力大减,只靠着姻亲刘家才勉强在老贵族圈子里立足。 如今刘家一倒,云家最大的靠山就成了大皇子。 但他为如日中天的苏家,竟然—— 想到大皇子连相伴十五年的嫡王妃都下得去手,李弘扬心里第一次生出惧悔之意。 若是有一天,他再也没有用处,是不是也会落到这般下场? “李大人,殿下问你话呢!我那胞妹可还记得她的生辰?”苏鸿走上前扯了下他的袖子问道。 李弘扬强压住心头恶寒,淡声问他:“敢问苏公子贵庚?” 苏鸿嘿嘿一笑:“虚岁二十八。” 他还想说什么,只听大皇子皱着眉道:“你这年纪虚的也太多了吧?” 说着看向一脸沉静的李弘扬笑道:“这个苏鸿一向不着调,他的话你不必太相信。” 苏鸿张了张嘴:我连自己多大都会不知道? 李弘扬立刻顺着他的话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苏公子今年应该二十五岁,在冬月二十六的出生。” 闻声,大皇哈哈一笑:“听到了吗?苏鸿,那苏芷果然就是你的胞妹啊,只是如今下落不明,真让人揪心哪。” 苏鸿这会儿心里有一万头的草泥马狂奔而过啊! 听老爹的话傍上大皇子,他竟被生生憋在亲娘肚子里晚两年才出生啊! 看来,连族谱都得改了。 不过,若真能得这位温雅如玉的李大人青眼的话,就算改个姓也无妨。 接着,在大皇子的诱导下,李弘扬细细交待了他所知道的关于苏芷的一切,除了,她极善烹饪这一点。 那是他最为美好,也最不愿与人分享的秘事。 当年相人相恋之时,每回他去找苏芷,她都会为他下厨烹制出一顿极美味的食物,还毫不客气的指使他在灶下帮忙。 原本从来没进过厨记的他,在她的影响下也能烧的一手好菜。 当时,他甚至想着待有一天他们成亲后,就搬到后面上她的小院里,两人一起过温馨实在的小日子。 苏芷也曾对他说过,若想要挣钱于她来说并不难的。 但是,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小富即安,而是出人头地,位极人臣。 从大皇子府出来之后,苏鸿特意靠近他说:“李大人,你也真是时运不济,要是当初顺顺当当的娶了那龙女,说不定眼下就得改朝换代了。” 改朝换代! 李弘扬心头一震! 有凤来仪啊! 万国来朝,诸邦归一! 呵呵,自己真可笑啊,还一个浪荡公子想都不如。 若苏芷真的应了那贵不可言的命格,那他—— 这一刻李弘扬如同被一刀扎进心窝子还要难受! 他到底错失了什么? 感情算的了什么! 天下! 失去了她,就失去了天下。 李弘扬失魂落魄的回到府中,一头倒在书房的长塌上痛哭不止。 不为亲手葬送的爱情,只为可能会君临天下的妄想。 那个男人没有这等雄心壮志? 凭什么那等暴虐无人性的人都能问鼎大宝,而他满腹经伦,志在苍生之人却痛失良机? 且不说李弘扬如何的悲痛欲绝,只说苏芷三人回到温泉庄上之后,铁三儿立刻派去请几位主事的的兄弟回来。 商议今后投奔静王爷之事。 听说还能到军中任职,这些自军中出来的爷们儿立刻热血沸腾起来:“将军,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兄弟们千里奔袭的来投奔你,就是希望以后还能带回到沙场。” 这些在战场砥砺十来年的汉子们,从骨子里己经烙上沙场生活了,己经不适应这平凡人的人生活了。 这点铁三儿心里也明白,但没想到他们会这般支持:“你本想着帮你们都成个家,然后——” “成家都是累赘,那有光杆儿一个人自由自在?”说话的是他以前的一个副将,本来曾回家娶了新妇,不过,后来因常年争战在外,两三年没跟家里联系上,结果父母以为他战死了,就作把媳妇许给亲兄弟了。 所以,他才在军队解散之后没有回老家。 这群未归家的汉子每个人都有着无以言说的不得以,宁愿四海为家,于朋友相依为伴也不想回故乡面见亲人。 如今他们的首领更是连家都没有了。 所以,当苏芷问起七公子为何会打铁三儿的主意时,他神色悠然的说:“因为他以及他的手下,是一群一往无前,决不后退的铁军。” 说完,目光温柔的看着她说:“真要感谢你,不然,以铁将军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为我所用。” 第三百二十二章 身世 “你不是说穆行就在东陵书院读书吗?我们明天得空去看看他吧。”七公子突然看着苏芷说。 穆行啊。 苏芷有些为难的看着他说:“我以前听张定远多少说起一些他的身世。” 七公子接过她的话干脆的说:“我知道,他是三哥那个失散的嫡长子。” 苏芷有些迟疑的看着他问:“我不想让他卷入到,皇家争权夺利的是非之中,这不该是他这个年纪该承受的。” 穆行才堪堪十一岁,在苏芷眼里还是个小孩子,正是无忧无虑学习识知的年纪。 七公子握信她的手故作心痛的说:“我真是嫉妒这个侄子,能得你这般关照。” 苏芷笑着抽出手说:“不过,怎么说你们也是叔侄,亲人见面也在情理之中,你可别跟他说太多他不该知道的东西啊。” “你放心吧,怎么教养他那可是三哥的责任。不归我管呢!”七公子展臂搂过她轻笑道:“我呢,只负责以后教导我们的儿子。” 闻言,苏芷一把推开他嗔道:“你说什么浑话!” 两人正笑闹着,没注意黄小娥抱着正儿进来,冷不防的问:“苏娘子,你今年二十多了吧?” 苏芷愣了下,神色懵懂的点点头:“二十五了。” “那你们得快点成亲了,不然,女人岁数太大的话,生子就不好了。”黄小娥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像我怀正儿时,也是二十五岁。现在带他都有些力不从心。” 什么岁数太大? 前世好多人到三十岁才结婚呢。 呃,不过她跟七公子的话——五年后还真不一定能成得了亲呢。 若是七公子这个静王爷当不稳了,怕是他们也不敢成亲。 自古无情帝王家,纵然他们成亲生子,若是那些眼红皇位的兄长们不死心,也必定落不得好。 苏芷这时候把林先生的师父恨死了都:这死老头死就死了,还预什么言啊。 林先生也太不地到,竟然还推波助阑的坑她一把。 这个好了,她倒成了一众皇子相争的靶子。 偏偏她的意中人根本无意于皇位,而且从目前来看,基本没有自己的势力不说,还直接被大BOSS给踢出局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老天让她穿越一回,没给一点福利也就罢了,她凭自己的本事还惹得一身腥。 现在想想也就刚穿过来那三年过的最为惬意。 可是,她那舒服安逸的小日子却被李弘扬的野心给葬送了。 真不明白这些老土冒的古代人怎么就这么爱折腾。 听到黄小娥的话,跟苏芷的担忧无奈不同,七公子倒是十分激动:“铁夫人说的有道理啊,苏芷,不如我们一回封地就成亲吧,省得你以后年纪大了生子伤身。” 苏芷白他一眼:“你都不怕你哪个野心贼大的老哥,把你连妻带子的一起给抢走啊?” “啊?!”七公子惊讶的说:“我们成亲的话——” 苏芷轻哼一声:“那你就成活靶子了,会死的很快的。” 七公子刚想说什么,却见铁三儿从院外进来拍手道:“苏娘子说的不无道理呀。” 这算什么狗屁的道理? 七公子郁闷不己的拉下脸:他的那些皇兄不会真的抢他的王妃吧? 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铁三儿眨了眨眼说:“你想想大江王朝的惠仁皇后,一生改嫁几次?最后还是应了天命为后。” 闻言,他不由心头一震:若真是这样的话,要想得到佳人,就必须得拿下江山喽? 这一刻,七公子心底突然萌生了股想要争诸之心。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他己被封王,圣上己经从根本上排除他争诸的可能了。 不甘心也从这一刻开始萌发:凭什么他堂堂嫡皇子,却成了如今唯一被放弃的人?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倒是苏芷看得开:“反正我本就不打算成亲,这样倒是更好。” “我等你,苏芷,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们会结为夫妇,并召告天下。管他谁来抢都打回去。”七公子握坚拳头看着铁三儿说。 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只有自己更强大了,别人才不敢随意欺辱他。 而组建一支精锐之军成了最为迫切之是。 但是,如今南阳跟京城都没来消息,他只能按下心思留在这里等着。 幸好,这里还算安全。 接下来的几日大家都过的风平浪静,随着春风越来越暧,庄子里的果树次弟开了花,花香袭人,春意融融让人心情大好。 七公子跟苏芷如同所有热恋中的情人一样,几乎形影不离的踏足于庄子内外。 李家姐妹被接回来之后,家里一应事条都交给李三娘她们三个打理,苏芷彻底闲了下来。 穆行得知她回来的消息后,特意请半天假回来。 看到长高一大截,己经初具少年模样的穆行,苏芷不由感叹时光飞逝。 不过,她发现穆行见到七公子后好像不太开心,反而好像有心事一般,神色有些郁郁不舒。 在七公子看来,他不过是因为害羞和小孩子的别扭心理而己。 虽然一开始苏芷并不打算让七公子跟穆行相认,他还是细心的给穆行带了礼物:一套出自大家之手的文房四宝。 苏芷则直接送给他一小箱子各式杂记通志类的书籍。 看到他们的礼物,穆行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这些东西都是他所心喜的。 至于师父之前说过的话——就先放到一边吧。 难得跟至亲的小辈一起,七公子也十分高兴,亲自带穆行去李坚的庄子上考较他的骑射功夫。 苏芷带着李三娘,花儿,枝儿亲自下厨,在黄小娥的帮助下准备晚宴。 趁着李三娘带着花儿姐妹忙着炖菜之时,黄小娥悄悄拉了拉苏芷的袖子问:“山长家的小闺女跟穆行——” 苏芷笑着摇摇头打断她的话:“这个我也不知道,你也知道穆行的身份,他的人生大事绝对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 黄小娥婉惜的打量她两眼:“你真的不能嫁人?” 第三百二十三章 嫁人 苏芷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我是真的不想嫁人,你知道我的,性子散慢自由,要是天天困在后院带孩子会闷死的。” 黄小娥轻推她一把:“不成亲也没见你多勤快过,不还是跟我一样院里院外的溜达?” 苏芷嘿嘿一笑:“你如今是苦尽甘来,好好做铁夫人什么心都不要操了。” 说完,收住笑意认真的对她说:“我在南阳见到小二了。” “真的?我爹他们还好吧?搬去南阳住了?”黄小娥激动的拉着她的袖子问。 于是,苏芷就把在南阳见到黄小二的事跟她简单说了遍:“……本来,我打算叫他一起出来呢,不过,小二怕他走了你父亲回来寻不到会着急,便留在了南阳。” 听她这完后,黄小娥抹了把眼泪抽着鼻子说:“都是我不孝,流落在外这么些未能看看父亲,就连母亲故去都没见上最后一面。” 说着便哭起来,苏芷轻轻拍拍她的胳膊说:“以后慢慢都会好起来的,待,正儿再大些,你跟铁三哥商量下回去看看他们。” 黄小娥哭着点点头:“嗯,相公的生意现在才堪堪有点起色,给我的家用也仅够一家花销的,况且——” 她有些担心的看着苏芷:“他还带着几十号军中兄弟,一时也走不脱。” “瞧,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想嫁人了吧?哈哈,要是我想去哪撒腿就跑去,根本不用顾虑什么夫君孩子。”苏芷笑着调侃道。 黄小娥苦笑着摇摇头:“你一介女子,终究得有个家,不能一辈子就这么漂泊着吧。” 要是一辈子都这么颠沛流离的过,那她都要怄死了。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李三娘在灶间喊道:“苏姐,晚上贴饼子还是蒸饭?” 苏芷轻笑一声:“都做上吧,穆行喜欢吃金银蒸饭,你放些黄米进去啊。” 听她提到穆行,正要案板上切菜的花儿拿刀的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头:没到四年前那个又瘦又小的男孩儿,如今己长成清俊无比的少年了。 不知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玩伴呢? 想到他们之间天差地别的身份,花儿的眼神不由暗淡下来。 以后,他们怕再无交集了吧。 谁知,吃晚饭的时候,苏芷竟然让大家都坐下一起吃。 “这,不合规矩吧?”李三娘嘻笑着说。 虽然她一直都不怎么守主仆规矩。 苏芷白她一眼:“说什么呢,你们又没有卖身给我,大家只有长幼之分,没有尊卑之称。来,来,快坐下一起吃热闹。” 在她的再三招呼下,花儿姐妹小心落坐。 花儿刚一坐定,只听穆行惊讶的看着她问:“你是李家的花儿?” “是,是我,”花儿羞的埋下头低声回道。 只听穆行爽朗的笑道:“没想到几年不见,倒是长是大姑娘了,当时才那么一点点高。” 你也长生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了。 花儿在心底应了声。 苏芷见她实在窘迫,便笑着解围道:“是啊,当初在青峰镇,你们两个还都刚到我腰间这么高,如今我还是这么高,你们个头都快撵上我了。” 闻言,黄小娥笑着打趣:“你要是跟他们一样的长,还不成了怪人。” “哈哈,是啊,没长老己经是万幸了。”苏芷哈哈笑着看向七公子:“不过,公子倒是老了好多啊!”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立刻放下手里的饼,摸了摸脸惊道:“真的吗?我都老了啊?可怜还没娶上媳妇儿。” 苏芷本来是调侃他,最后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黄小娥鼓动着催了回婚。 原本还有些尴尬的李珍父子也在笑谈中放松下来。 由穆行打开话茬的几个个孩子在一起聊的火热。 这样才是生活该有样子啊,大家无拘无束的坐在一起吃着美食,饮着美酒,说说笑笑。 也只有苏芷有这个本事把十来个,出身不同,男女老少都凑到一起,热热闹闹的吃喝说笑。 不谈公事,不论智谋,这难得的轻松惬意让七公子沉醉不己。 这种全身心完全放松的感觉,这世间只有苏芷能给他。 跟她一起仿佛会被带到另一个世界般。 再说几个少年少女坐在一起克服了最初的羞涩之后,开始说起各自的经历见闻。 穆行很快李家姐妹从容不凡的谈吐所折服:“你们是不是也跟着苏姐识字念书了?” 枝儿快言快语的应道:“是啊,我还跟着李三娘学了功夫呢!” 花儿也笑着点头附合。 “恩,我觉得苏姐说的很对,不管男女最好识字念书。”穆行笑着说:“可惜没有专门给女子开设的学堂,大部分女孩子只能请女先生教学。” 花儿深有同感的点头应声:“是啊,一般镇上小富人家的子弟都能进学堂念几年书,但女子却没这个机会。” 枝儿往嘴里塞一口烧肉含糊不清的说:“听说高门大户的千金还有好多不认字呢。” 闻言,穆行神色黯然的点头说:“是啊,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他的生母,三皇子妃虽然出身于张世大家族,但却大字不识一个。 否则,也不会被人囚禁近十载。 若不是他的奶娘出身于书香之家,从小识文断字,果断带他逃离那魔窟。 而后,又对他严加教导——他也不会有今日这般才学,更不可能引起林先生的注意。 可怜他生母最终死于无知懦弱。 至于那个人,自出生到现在他都还没见过。 穆行突然感觉:若不是遇到苏芷他就算没被暗杀,现在也不过是流浪子吧? 苏姐待他恩重如山,至于林师父的交待他实在是不敢想的。 七叔是个难得的好人,他都看得出来待苏姐很好,他们在一起看起来真的无比般配。 一顿晚饭吃的大家都是十分高兴,直至半夜才散席。 第二天一早,苏芷早早起来送穆行去学堂时,见七公子眉头紧锁的坐在堂屋等她。 “出什么事儿了吗?”苏芷抬眼看着问。 七公子认真打量她一眼突然笑道:“苏芷,大皇子给你找了个老家。” 什么? 难道她的秘密被人拆穿了吗? 苏芷眼神一缩,飞快掩饰住心底的慌乱之意问:“你什么意思?” 七公子轻笑一声拿一封密信给她:“你看看就知道,没想到还给你找了这么个显赫的出身。” 苏芷狐疑的打开对折起来的布帛,待她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惊的张大嘴:靖候府遗落在外的千金? 难道,那位靖候也是穿越来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哥哥 更诡异的是还有位龙凤胎的哥哥! 这瞎话编的也太大了吧? 突然,七公子认真盯着她问:“苏芷,你真的是父母收养的孤儿吗?” 苏芷白他一眼笑道:“我的家乡在一个谁也猜不到,我总远也回不去的地方,我绝对是父母亲生的。跟什么靖候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难道真是方外的仙姑不成?”七公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调侃道:“可惜失去了法力,来到世间历练是不是?” 苏芷拔开他的手说:“时间不早了,我去送送穆行。” “我跟你一起。”七公子神色轻快的说:“省得你再被哪家大户认回去当闺女。” 两人说说笑笑的送穆行到庄口,七公子拉住苏芷停下来对穆行说:“我们就送到这里了,你在学堂好好念书。” 苏芷本想到东乡街上逛逛,结果却被七公子以外面不安全为由陪着去李坚的庄子上钓鱼了。 七公子钓了半桶鱼后,见苏芷仍然捧着那本厚厚的律法典集在看,走到她跟前笑道:“你天天看这个不闷吗?” 苏芷合上书,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说:“还行吧,就是有些律条写的太难理解了,我得费功夫慢慢琢磨。” 七公子放下手里的木桶,从背后拥住她说:“也只有你能看的进去,我最烦看这些枯橾无玩意儿。” “我也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总比钓鱼有意思吧。”苏芷冲她翻了个白眼儿。 看着有说有笑,情深意重的两人,立在远处的李珍艳羡不己。 那个无意闯入心底的人,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 说来可笑,他如今竟然连阮芳芳真实身份也不知道。 “李公子为何事而愁?”就在他愁绪满怀之时,一个极为轻灵的声音在耳边响声。 李珍惊诧的转过头,只见一位生的极为貌美的妇人袅袅婷婷的立在身后,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又来作什么妖?”李珍看着那个半月前在他们面前凭空消息的小管事媳妇厉声喝问道。 他这么一喊,立刻引来苏芷跟七公子两人的注意。 当他们看到那妇人时,也十分惊讶。 不过,那美貌小妇人却浑不在意他们敌视的目光,单看着李珍说:“没想到李公子还有我们云岭皇族的血统。” 什么? 这——李珍突然想起那个身形如柳,楚楚动人的云岭公主,不由心头巨震:“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妇人冤怒的看了眼七公子:“经过这些天,我都查明白了,是他的手下突然出手杀了公主——哼,不过,那贱侍倒没想到公主身边还有个我。” 说到这里,她语气懊恼的叹了口气,目光怜惜的看向李珍:“可惜公主一生郁郁寡言,除了你的身世——其它什么都没告诉我。” 李珍一脸蒙懂的看着她:“我的身世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那美貌小妇人盯着他看几眼叹道:“可惜公主眼睛看不到,否则怎么会跟你对面不相认呢?李珍是吧?你今己年过三旬了吧?” 李珍愣愣的点点:“三十六岁整。” “这就对了,别的不说,这张青春年少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己经见过公主了吧?她如今己年过八旬。”那小妇人摸了摸脸:“就是我,也将至六旬了。” 什么? 这下连苏芷都惊讶不己:明明看着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怎么可能己经快六十了? 而且,还长的这么漂亮,简直是妖孽,真是太招人嫉恨了。 还有,那弱柳扶风似的云岭公主,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还生是一娇怯怯惹人怜的模样,竟然己然年过八十了! 这真是没天理啊。 怪不得李珍将至而立之年,还是一副十五六岁少年郎的面孔,原来是那个妖孽公主的后人啊,人家有这逆天的基因就是不一样啊。 李珍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难以置信的问:“你说,那个较常人瘦小的云岭公主是,” “是你祖母,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母亲己经不在世了吧?”那妇人满眼悲色的问。 李珍下意识点点头,神色迷芒的说:“我从小跟着外公一起长大。” 妖孽小妇人从怀里摸出一件做工简单的小衣服说:“当初,你外公简在太没人性,为得到我云岭的圣药,竟然把刚出生的孩子从公子身边抱走,仅留下一件小衣服。”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热泪长流:“公主天生善卜,知道这孩子薄命,终年活不过三旬,便把贴身所藏的陶管给她带着。” 陶管? 不知何时出来的李坚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怀里那半支陶管,心神激荡不己:当初他贩粮在外被人劫货差点杀死,被只有十几岁的李珍娘救回去。 外伤还没治好,他又染上时疫,当时路过一位游方郎中,看中她手里的那对陶管。 为了救他性命,李珍母亲不顾其父百般阻挠,忍痛掰下半边陶管赠于那游医,才换得他出手救下李坚一命。 现在想来,是她拿自己的命救下他性命啊。 可是他却为苗女所惑,很快就弃她们母子而去。 若不是李珍找上门,他甚至都不知还有这个儿子。 李坚心里苦涩的要命,脸上老泪纵横:他这一生欠李珍母子实在太多了。 “你就是少主子的夫婿吧?怎么都老成这样了?”这时,年近六旬的妖孽妇人转身看着李坚,眉头紧皱的说:“酒色过度,把小主子给筑的那口真气都泄光了。” 什么真气? 李坚不解的看着她问。 那妖孽妇人脸一红:“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得此真气不但延年益寿,而且还能毒蛊不侵。” 毒蛊不侵。 怪不得他与那恶毒苗妇同床共侵二十多年,当她死后自己未被任何毒蛊所控,原来根源是在这里! 亏他还以为是中了那苗妇下的情蛊。 那情蛊其是最为烈性,一旦一方亡故,剩下一个绝对活不下来。 但那苗妇死后,他却依然活的好好的。 没想到李珍还有个这么狗血的出身,苏芷深吸一口气,看了眼目色深沉的七公子说:“咱走吧,别打搅人家认亲了。” 七公子紧了紧握住她的手,朝李珍看了眼,拎起半桶巴掌大小鲫鱼往回走去。 至于留在塘边的鱼杆,本来就是李坚做好特意放在这里的。 相人并肩走出庄子后,苏芷轻叹一口气说:“真没想到那晚上被害的竟然是李珍的亲祖母。” “是啊,看来林一背后的主子——现在还真说不准是谁。”七公子神色懊恼的说:“真后悔当时杀了她,不然也许能问出个什么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相知 苏芷笑着安慰她道:“算了,你纵然有心审问,她也不一定就会开口说的。” 七公子有些愧疚的看着她:“我本想你在我身边,能好好护着你,没想到——” 苏芷抱住他的胳膊轻笑着说:“你不嫌弃我这招黑体就行了,本来,你稳稳当当的做个闲散王爷过逍遥日子就行了。现在招惹上我,可是没安稳日子过了。” “跟你在一起,纵然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也是甘之如饴。”七公子紧握住她的手,深情的看着苏芷说。 这句话说的她的心都快化了。 心头暖意满满,一向冷静自持的俏脸不由蒙上一片云霞。 此时,他们正走入一片盛开的桃花林中,娇艳的花儿映着人面格外粉嫩,眉稍眼角的浓情让苏芷显得分外妩媚。 看着眉眼低垂,粉面含春的心上人儿,七公子只觉得心头似有一团火在烧。 他紧紧拥住怀里人儿,低头朝那鲜红的唇上印下去。 一阵微风拂过桃花林,纷纷扬扬的桃花瓣落在相拥深吻的两头顶,肩上。 此刻,在京城的一处高门大院的花园里,一对如玉儿般的夫妻立在云蒸霞蔚的桃花林边静静的赏景轻谈。 只见那身量俏小的,容色俏丽的夫人帮温文风流的夫君轻拂去肩头的桃花瓣,被他捉住玉手轻握住,然后,低头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 “夫君,你是不是有心事?”被李弘扬拥住肩头的黄嫣然有些担心的问。 闻声,李弘扬不由紧了紧搂住她的手说:“恩,我这暗疾迟迟不能痊愈,害得夫人也无法如其它人一样享受鱼水之欢——” “哎啊!你胡扯什么呢!”黄嫣然听他这么说,不由羞红脸,握起拳头直锤他。 她虽身形娇小,含娇带嗔的擂他几锤,但是她原本可是练家子,那劲儿可比一般老爷们都大的多。 小小的拳头就像是铁锤般擂到李弘扬身上,震的他身子直晃。 摸着有些发麻胸口,李弘扬强笑着捉住黄嫣然的手说:“夫人饶命!为夫再也不敢贫嘴了。” 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浮上一丝恼意:这死女人下手也重了! 不过,沉侵在娇羞欢喜中的黄嫣然根本没有查觉到。 “嚯,现在时辰不早了,我该去武馆看看了,夫君,你也该去衙门了吧?我们正好一起出去。”黄嫣然高兴的挽起他的手臂道。 李弘扬彻夜未眠,今日根本不想出门——况且,他自大皇子府出来后,也顺道去衙门里告一天假。 本来,在掌管粮草物资的御物府,他就是职位最高的官员,办公相对比较自由。 平日里他都恪尽职守,兢兢业业,连七日一过的沐休日都没停过。 不过,自从昨晚上被苏家那个纨绔弟子顶了一句:你若是娶了神女,这天下可不要改朝换代了。 之后,李弘扬心头起伏不定,再也无心去衙门,所以,一早就派手下去告了假,打算在家好好休息一天,也好理理烦乱的思绪。 没想到在书房大哭一场之后出来,正好碰见黄嫣然立在这桃林边发呆,想到昨夜折腾半天,仍然没有成功的房事,心底有些愧疚。 于是走上前柔声安抚半天,又忍着困意陪她看了好一会桃花,正准备送她离府之后回去睡个回笼觉呢,听她提到去衙门不由心底一暗。 记得当初他跟苏芷订婚之后,洪婆发急病身亡之后,他连夜帮忙入棺下葬。 也是忙的通宵未眠,但当时师傅还要他早起去做时文。 同样整夜未眠,眼睛哭的红肿如桃的苏芷,不但强忍着悲痛为他做了极为美味的早饭,还十分体贴的吩咐元宝去学堂给他请假。 只为让他好好睡一觉。 当年,师傅说他面像不凡,以后定能飞黄腾达之时,李弘扬就想着到时候能带苏芷一起显达于人前,让她不仅仅靠自己抛头露面,整日上山下河苦苦揣摩老天爷的阴睛,仅得到乡亲们一米面菜蔬的谢意。 他要靠自己的能力,让人都尊敬—— 哈,想来真是可笑,李弘扬心里突然愧疚的厉害,因为他苏芷背上巫女恶名,被朝廷通缉,为万民所唾骂。 为什么,他的仕途比想像的还要顺畅,但是他跟心上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苏芷,一定是恨他入骨吧? 不然,也不会冒险使出那等不该存于人世的法器,生生逼老天降下一场大雨。 可恨他自己当时—— 李弘扬不敢再想下去,他心里明白,纵然是再放不下,此生苏芷都绝不会原谅他的。 也许,于苏芷而言,跟他己经结成死敌了吧? 见李弘扬又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黄嫣然担心的问:“夫君,你到底是怎么了?看着一点精神都没有。” 李弘扬回过神,有些敷衍的拍拍她的手说:“一早上起的早,这会有些乏困罢了。” 黄嫣然圆睁着美目看着他问:“要不喝一杯浓茶再去衙门?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去武馆了啊!” 说着,抽出手扬声叫她的贴身丫头给她准备东西出去。 看着如同小鸟般脱跳的夫人,李弘扬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往书房而去。 刚回到书房里间躺下,便听门房来报,说是靖候家的苏公子来拜访。 李弘扬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就说我没在家。” 门房应声出去后,他便合上眼睡着了。 待他一觉醒来时,己经过了午时,感觉腹内饥鸣不止,走出书房正好吩咐厨房弄些吃的。 结果,一出门便见侍卫一脸苦色的守在门口,见他出来伏身正要禀报,见见一个极为熟悉的女子朝他飞奔过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装扮 苏芷! 他不由惊呼出声。 “嘿嘿,李郎,我来了!”一声极为猥琐的“李郎”把李弘扬叫回了现实。 他十分震惊的抬手指着被侍卫拦住的女装苏公子问:“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苏公子十分捻熟的朝他抛了个媚眼儿说:“不然,你怎么会动心呢?李大人,我可是仰慕你许久了。” 那油腻腻的腔调让李弘扬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他目光一沉说:“苏大人,过奖了,你不是有差事在身,怎么还有雅兴来蔽府?” 苏公子轻挑的横他一眼:“差事不是有下人去办吗?我今天特意打扮一番,也是想给李大人个惊喜嘛。” 看着几乎跟苏芷一模一样的脸上,做出极为做作媚俗的表情动作,李弘扬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子恶寒来:“不知,苏公子作妇人装扮到底有何深意?” “你看我像不像?”苏公子辟头问道。 李弘扬郑重的点点头:“形貌几乎一模一样,不过行动举止却无丝毫相似。” 闻言,苏公子不高兴的撅起涂得艳红的嘴唇说:“看来,我是白费了一番苦心,这套衣服可是我特意交待府里连夜赶制出来的。” 衣服么? 在李弘扬心目中,苏芷最不喜繁复的衣裙,平日里最常着清素衣裤,但她心思极为灵巧,总是把宽大的长衫改成十分合身的小衣,穿上既清爽,又极显身段轻灵比裙装还俏丽三分。 看着苏公子脸上厚厚的脂粉,李弘扬忍不住出声:“苏芷除了冬日里擦些滋润的面脂外,几乎不施粉黛。” 说完,鄙夷的看了眼苏公子说:“纵然你面目于她十分相似,但实际上却有着天差地别。” “我知道嘛,就因我是男人。其实,这辈子托生成男子,我也十分痛苦。”苏公子含情默默的看着他说。 跟他说这些干嘛? 李弘扬心底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这家伙莫非不正常? 想到这里,他随口找个借口,打发走极不情愿离开的共苏公子,然后吩咐侍卫:“你去查查这家伙,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 侍卫应了声飞身出去,李弘扬随口吩咐下人到厨房去传饭。 结果,却被告知厨房里没现成的吃食,还要等两刻钟才行。 饥肠辘辘的李弘扬心思糟到了极点儿:他这个大家小姐出身的夫人,竟然连他两顿没吃饭都不知道,不指望她会下厨,至少也吩咐厨房给他备上饭食吧? 厨房的饭菜还没送来,侍卫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一看到他李弘扬便皱着眉头问:“查出什么来了么?” 侍卫一脸纠结的回道:“这位苏大公子其实真的有个胞妹,不过是靖候在外包养的外室生的,据传生的也是国色天香。” 李弘扬目光深沉的看着他:“还有呢?” 侍卫仿佛挤牙膏似的说:“据闻他们兄妹生的有几分相似——” “我是让你查苏鸿,有什么问题。”李弘扬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喝道。 待卫面露难色的说:“苏大公子其实,是京城有名的花娘。” 花娘? 李弘扬不解的问道:“这是个什么玩艺?” 待卫飞快抬头看他一眼,咬了咬牙说:“就是,坊间流传他颇爱男风。” 男风? 李弘扬这下可算听明白了,他气的一把扫掉桌子上的茶杯吼道:“这个该死的苏鸿,竟敢打我的主意!” 说完,自知失言立刻敛神对侍卫说:“今天苏公子来访之事千万别让夫人知道了。” 待卫领命下去后,他突然想起苏芷当年曾十分郑重的跟他说过:你以后不管穷富贵贱我都不会计较,但唯独要是喜欢上别的女人的话,我一定会离你而去。 他为了荣华富贵娶了官家千金,如愿出人头地位列朝班,但是以前的誓言却怎么也忘不掉。 既然没想给她想要幸福,那就好好待身边人吧! 况且,如今就算他真有爱色之心,却也无力享受。 待他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厨房终于端上来饭菜。 看着油腻腻的水煮肉,以及干巴巴的大米饭,原本空空的肚腹一下子就满了。 “撤下去!厨房谁在撑事?”李弘扬厉声喝道。 上菜的婆子吓的身子一颤,立刻跪下来:“回,回大人,新撑事的姑娘跟夫人一起出去了。” 李弘扬眼神一眯:“什么时候换的撑事?” 那婆子身子如筛康般颤抖不己:“就昨个晚上,夫人亲自命令换的掌事,说是,” “说什么?”李弘扬紧盯着她问。 那老婆子低声应道:“说为了更好的伺候您。” 闻言,李弘扬一脚把她揣翻骂道:“你这刁妇,竟敢在我面前编排夫人的不是,呵,你是那老管事的人吧?我李府可用不起你们这等刁奴!” 说完,当即叫管家来,把这婆子连同其亲近之徒全部撵出去。 这下竟然赶走三十来个下人。 看到这么些人被清出府,李弘扬一时愣住了:他这府上地方虽然大,但是就他们夫妇两个主子,竟然养这么多几乎无用的刁奴? 想到这里,他把大管家召来问道:“咱们府下现在总共有多少下人?” 老管家颤巍巍的跪下应道:“回大人,共两百零三人,除去府里清出去的三十一人,还有,” “怎么这么多下人?都是谁招来的?”李弘扬十分气愤的问。 他出低微,生活一向简朴自律,身边的仆从并不多。 没想到府里竟然养两百多号闲人。 老管家面露难色,磕磕巴巴的说:“这些,大多都是通过二管家进来的。” 而二管家的媳妇儿正是伺候黄嫣然的贴身下人。 听了他的话,李弘扬强压住怒火道:“你把这些下人的名子,职位,造成一册晚上拿来给我。还有,让厨房下碗汤面送过来!” 说完,李弘扬深吸一口气,拿起手里的画笔,铺开一张宣纸开始描绘起来。 待手下画纸上一橦坐落在山腰的木屋渐渐勾出轮廓时,老管家亲自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送尽来。 李弘扬放下画笑低声道:“放下吧。” 说完,上前端起细瓷大碗吃起来。 面条入口劲道软香,汤水浓浓,青菜鲜嫩。 一如当年他在那半山腰吃到的汤面一样,只是入口滋味儿总是少点什么。 第三百二十七章 往事 不过,大半天没吃饭,他很快吃光了一大碗汤面,待下人收拾了端下去之后,又来到书案前画起画来。 直到撑灯时分,才听到院里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传来:是黄嫣然带着丫头仆妇从武馆回来了。 李弘扬收住最后一笑,微笑着迎了出去。 “夫君,你今日下衙真早!”一身大红色短装打扮,满脸红光的黄嫣然看到他书房出来,笑着叫道。 李弘扬微微一笑上前握住她的手:“我今天没去衙门,你呆在武馆一整天,饿了吧?” 黄嫣然有些羞涩的低下头说:“我都习惯了,天天不都这样?” 说着,转头对身后的一个丫头说:“小红,你去厨房安排晚饭,今晚上要做的丰盛一点,难得大人在家。” 本日里李弘扬忙着衙门里的事,一般回来很晚。 所以,都是黄嫣然自己吃晚饭。 而李弘扬本着简单省事儿的理,一般都叫老管家咐吩厨房下一碗汤面吃了了事。 现在想想他们夫妻几乎没有同桌吃过饭。 看着满桌子大鱼大肉,以及甜腻不堪的食物,李弘扬一点食欲都没有。 “怎么?这些菜不合胃口?”黄嫣然啃着一只白水煮的猪蹄子含糊不清的看着他。 李弘扬干笑一声,夹了片萝卜说:“我下午刚吃一碗面,现在还不饿。夫人,来,你多吃点。” 黄嫣然也不客气,啃完猪蹄儿后又撕下一条鸡大腿啃起来。 看着她那张吃的油晃晃的脸,李弘扬心里郁闷不己:他怎么就碰到个这么奇葩的千金小姐? 想当初苏芷连个正式出身都没有,但那通身随意而清雅的作派,实在让人心折不己。 算了,以后还是各吃个的吧。 省得相互看不惯,黄嫣然也感觉一个大老爷们,一顿饭就吃两块萝卜,一大碗白米饭就刨了个小坑儿。 咋瞅咋觉得别扭,弄的她也吃不也去了。 幸好,吃过饭后李弘扬没说以后天天回来吃,不然,她得吃的多不痛快。 一顿极为尴尬晚饭后,李弘扬先陪黄嫣然回到内院,在她洗澡的空当老管家亲自把府内下人手册给他送过来。 看着册子上一堆莫名其妙的职位,还有一职数的情况,李弘扬气的差点把册子摔了。 强自忍住怒火待黄嫣然出来后,郑重的把手里的册子递给她:“夫人,你看看府里这么些下人可妥当?” 谁料,黄嫣然随便瞟一眼道:“这些事交给管事就行,我懒得管呢。” 一句话噎的李弘扬不知该怎么接。 他张了张口问:“你不觉得咱们府上这么多下人,实在是太多吗?” “那就叫黄林撵走点儿。”黄嫣然仍然是浑不在意的说。 见状,李弘扬顿时没了跟他沟通的欲望直接说:“这么多用不着的废人,都是那个二管家黄林招进来的。” 黄嫣然似然漫不经心的说:“这个黄林还真是个指不住的,怪不得多姐这两天总是偷偷抹泪儿,还听说他在外面包养女人,夫君,你有办法把他送官下大牢吗?” 李弘扬吓一跳,他只是提出这个黄林不太得用,他夫人就建议把他送到牢房里? 这也太配合了吧? 不过,为了能得夫人欢心,他就叫人查查这黄林到底干过多少坏事,够不够格下大牢。 李弘扬做事向来干脆利落,当即就召来侍卫彻查这个黄林。 谁知,这一查不要紧,竟然查出这个被他老岳父作为陪嫁送给黄嫣然的黄林大有来头。 “什么?”李弘扬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侍卫,背后出了一层薄汗:“他找那个外室,真的是从枫林宛出来的?” 侍卫很肯定的点点头:“千真万确,这个黄林除了往府里安排的人有点多,倒也没什么毛病,府里财目什么都做的清清楚的。” 说到这里他有些得意的说:“所以,属下就悄悄去查了他的那个外室,才发现那女人很不一般,继而从旁打听出来她是从枫林宛里出来的。” 李弘扬深吸一口气,冲他摆摆手道:“你且下去吧,这事儿别再查下去了。” 枫林宛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京城里一家不起眼的清楼,来往的都是些文人雅士。 但曾被大皇子亲自带去一回的李弘扬心里很清楚: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大皇子的耳目。 其实,这些也是大皇子有意让他知道的。 枫林宛里的姑娘跟清倌个个绝色,极擅笼络人心。 幸好李弘扬自持清正,以不喜女色为由,自此之后从未再踏足。 不过,他如今能有这等富贵,也得大皇子不少银钱资助。 他深吸一口气,从一开始设计苏芷开始,他己经跟大皇子牢牢绑到一条船上了。 上次大皇子被几个皇子连手陷害,全是他一力周旋,最后决定舍弃南阳黄家那对令人生厌恶的父子,反败为胜再次得到圣宠。 本以为大皇子对他另眼相看,没想到他先找个苏鸿恶心他,而后—— 黄林那个外室真的让他很刺心。 被暗中监视的感觉实在让人感到如履薄冰。 幸亏他生活一向自律又简单。 “夫君,那个黄林,咦?你这副画看着好像缺点什么。”就在他发愣之时,黄嫣然悄身子轻巧的跑到书房,指着书案上的那副画说。 李弘扬下意识想遮住,但见画上本应该出现的人儿,并没有画出来才悄然松了口气扯开话题看着她问:“夫人,你来寻我有什么事吗?” 黄嫣然随口应道:“嗯,那个黄林查出来有问题吗。” 李弘扬笑着摇摇头:“除了爱往府里塞人,其本没什么大问题。” 黄嫣然皱着眉头问:“他养外室——” “可能只是传闻吧,再说了这是他的私事,我也不便找人去查。”李弘扬上前搂住她柔声敷衍道。 黄嫣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想想他说也有道理,便气鼓鼓的说:“哼,敢让多姑娘伤心,我就去免了他二管家的职!” 说完,挣出身子向外跑出去。 真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人儿啊。 第三百二十八章 栋梁之材 不过,这样倒是正好,反正整个京城都知道他有个二百五的老婆,整天闲不住外跑,还总爱管闲事招惹一堆事非。 同时,也都知道每回都是他任劳任怨的善后,而且,还对她疼宠不己。 只是,无子始终是他心头大患。 李弘扬有些烦躁的把手里的毛笔扔下,深吸一口气叫上护卫往府外而去。 他刚出大门,这边黄嫣然把黄林大骂一通,罢免了他的二管家之职,把管家大权全部交还给老管家。 第二天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李少伊夫人又出妖蛾子啦! 她突然把家里的仆人无故撵出来一大半,原因竟是下人太多了。 于是,许多人都猜这位平民出身的新贵,是不是家底太薄养不起这么多下人;还在家财都被他那个不着调夫人败光了? 很快,密切关注着李弘扬的大小官员,但凡用得上他的都开始以各种名义,明里暗里给他送钱。 自我定位为清正廉明的李弘扬对于钱财远不如权利热乎,无一例外的全部被他拒绝了。 看着苏鸿一脸沮丧的抱着尊足足十来斤的纯金摆件从天香楼里出来,坐在对面一品居里的贵气逼人的男子嘴角微翘:“看来,李弘扬这家伙真是油盐不进啊。” 闻言,他对面坐的那位素衣老者轻笑道:“这样不是更好,省得被人腐蚀了去。我这个学生啊,唯一能让他心动的只有权势。” 说到这里他亲手为那年青男子斟一杯茶接着说:“而这个唯有殿下你给的起。此子命格极为清贵,仍辅佐名君的栋梁之材,若是用的得可助殿下平治天下。” “呵呵,李弘扬的本事确实不少,难得的是为人还十分低调清明。”那贵气逼人的男人说:“人最怕无欲无求,既然他热衷于权倾朝野,只要死忠于我,成全他又何妨?” 听他这么说,那老者十分欣慰的吐了口气:“你能这般善用人才,也不枉我游遍天下搜罗人杰。” 此刻,被他们盛赞的李弘扬却是烦的要死,特别是这个苏鸿,仗着有大皇子撑腰,天天围追堵截他。 还拿各种俗不可耐的金银珠宝硬塞给他。 笑话,莫说自己不缺钱,纵然真的没钱也要他的东西。 否则,不更被落实了他也—— 一想到刚才苏鸿的话,他就气的要死:说什么自己跟他一类人,不然怎么会不近女色,还没生出个一男半女。 这话简是戳心窝子啊。 他也很想生几个孩子打那些闲着没事干,净在背后损他的一众京油子,但他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苏芷,你害的我也好苦哇! 想到他成亲那日看到苏芷那张诡异的笑脸,他心里不由发寒:一定是他找来黄嫣然的旧情人合伙来破坏他的婚礼的。 还有那张纸上句句诛心之语,多少次午夜出现在梦里。 若是在以前,他定然不后悔的,但自从听了苏鸿那句胆大包天的浑话之后,他心底便生出了不甘来。 原本看作是伯乐的大皇子,想到他相伴十几年的发妻—— 呵,他又有什么资格鄙夷他? 自己不也为了荣华福贵,把心上人送上火堆? 也许,正是他的这份与大皇子极为相似的冷酷无情才会被欣赏的吧? 说到底不过是物以类聚。 但现在李弘扬不想再跟他混同群了,他要向世人证明:自己是个不但在治世上有所作为,生活作风一样清明忠正之人。 所以,他无限的惯宠着黄嫣然,任她为所欲为。 他恪己自律,不贪不赌,待人不卑不亢。 但那些眼红他平步青云的人,总能想到法子来攻击笑话他:无子,就成了他心底最大的隐痛。 现在,由于苏鸿的连番纠缠,他又被传好男风。 真是什么屎盆子都想往他头上扣啊。 “李大人?这么巧也在这里吃饭啊?”李弘扬刚走出酒楼的包厢,只见另一个官职与他平级的同撩——携一位美眷登上楼梯。 两人寒暄过后,那位身处清水衙门的白大人十分热的邀请他,下衙之后到府上坐坐。 想到在朝中也算经常共事的同撩,而且这位白大人风评也不错,年纪理比他长十来岁,于情于理都得应下。 所以,李弘扬并没有推辞,十分爽快跟白大人约定沐休之日前去拜访。 回府之后,十分意外的看到黄嫣然正在院子赏花,便过去陪她闲聊一会儿,无意间提到白大人邀约之事,只听她惊讶的说:“这可真巧了,昨天白夫人突然登门武馆,说是想请几个会功夫的丫头回去作贴身的保镖,临走时也给我一张五日后的请柬。” 五日后不正是他沐休的日子吗? 这个白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平时他也没听说这位不直眼的人物,跟那位皇子走的近啊。 这家伙虽然出身极富的商贾之家,但家里之前并没有出仕做官的前辈,他是靠着真才实料,做出一团锦绣文章,然后被朝中一位上大夫看中推举入仕的。 也是少年得志的人物,不过,那位上大夫故去之后,因为没有后台他的虽时有升迁,但都是些清水衙门。 这种人一向都洁身自好,从不沾惹任何打上标签的权臣,怎么会突然来结交他了? 李弘扬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他就是大皇子阵营的人,这一点几乎所有京官都知道。 所以,但凡跟他攀扯关系的,要么就是大皇子的人,要么是想来靠拢的。 对于前一种,他只用客气相待就成,第二种那是绝对要下力拉拢的。 这个白栋,虽然位置不显,但这个人却是很有能力的。 若是他有心投靠,倒也不失为一介良才。 就在他思虑着如何拉拢白栋加入自己阵营时,一顶极为青色小轿由角门抬入白府。 先不提京城李弘扬混的风声水起,只说窝在温泉庄子里的苏芷跟七公子,在桃花灿烂的园子里,两人感情日益升温。 渐渐地竟生出了乐不思蜀之心。 这天苏芷又陪七公子一起去钓鱼,刚来到李家的庄子上,便看到李珍行色匆匆的从外面赶来,看到他们惊慌失措的说:“不好了!苏娘子,穆行出事儿了!” 什么? 七公子随即丢下钓鱼杆问:“出什么事了?” 第三百三十章 出事 他对这个长的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侄子十分关心,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能有着天生的血缘,叔倒两的感情不比苏芷跟穆行差。 所以,一听到穆行出事了,他也十分担心。 李珍喘了口气儿说:“听说被人打了,头都破了,现在被学院送到医馆了。刚才山长派人来庄子上时,在半道上碰见我说的。” 听他说完,苏芷转头看着七公子说:“走,我们过去看看!” 七公子点点头,正要召人准备马车,只见李珍指着停在庄外的马车说:“我来赶车带你们过去。” 这样更好,苏芷跟七公子携手登上马车,李珍在前面一甩鞭子,本来要行一盏茶的路,半盏茶功夫就到了。 来到医馆外面发现围着一大家丁打扮之人,里面不少人在吵嚷。 苏芷心急的跳下马车,紧跟着七公子分开人群,只见山长正脸红脖子粗的跟一个十分眼熟的贵妇人争吵什么。 一看到苏芷过来,正在吵嚷的山上立刻奔过叫道:“苏娘子,你可来了!快,进去看看穆行吧,他伤到了头,我怕——” “你怕啥?我儿子还受了惊呢!你霸着张大夫不让出诊,我看你这个山长也做腻了吧?”那满头珠翠的贵妇人冷不防的上前朝山上脸上挠了一把。 这个波妇真在太可恶了! 这时苏芷己经从山长口中得知,是她儿子打了穆行,不由怒火中烧,见她把山长的脸抓出几条血印子后还要上前撕打。 苏芷转身甩她一个耳光喝道:“你儿子打人还有理了?今儿个你这般撒波也吓到我了!” “啊!你个小娼妇竟敢打我!”那波妇被打之后,状若疯狂的扑上来,苏芷没等她近前,上去一脚把她揣翻在地! 这时,一堆被吓懵的丫鬟婆子准备上前帮忙撕打苏芷,结果,脚步未动腿一软都扑倒在地。 后面那些来壮声势的家丁立刻上前,不过,他们刚有动作,便被莫名打倒在地上。 苏芷顾不得看这些扑到一团的人出洋像,紧跟着山长来到医馆内院。 “穆行,你怎么样了?”一进屋子,就看到穆行满头包着被血浸透的白棉布,脸色苍白的斜靠在小竹床上看闭目养神。 一听到她的声音,这个原本十分坚韧的孩子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来:“苏姐,我头很疼,什么都记不起来,以后还能不能读书了?” 不待苏芷应声,七公子满脸心疼的看着他说:“没事的,你听先生的话,好好休息,很快就好了。” “七叔,下个月就要升大学试了,可我现在这样——”说着又哭起来。 苏芷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还小,大不了明年再考也一样,最关键得先把伤养好。” 说着,细细给他擦去眼泪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被打成这样?” 穆行神然茫然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姬光到底发什么疯,突然暴起拿石头砸我。” 闻言,苏芷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子怒火:“你们平日里也没过节?他这是发什么疯?” 七公子则沉着脸说:“那个姬光平日在学堂也是这般跋扈,动辄出手伤人?东陵书院怎么会收这种弟子?” 穆行抽了抽鼻子说:“我平日跟他素无交集,而且,还从没听说过他打人。今天我从山长那里出来,头上一痛便晕过去了,再醒来就在这儿了,还是山长说我被姬光拿石头打了脑袋。” “那个姬光呢?他多大了,凭平无故打人还让他娘来大闹医馆,也不是个好东西!”苏芷十分气愤的说。 刚才听穆行提到这个姬姓时,她就想到医馆外那个波妇是谁了。 对于穆行莫名挨打的原因也有点眉目:那个一般华服的波妇正是那次在山长家的花会上所遇到云夫人——当任东陵郡守的小妾。 这个因为生养了姬郡守唯一男丁的女人,当初在山长家的赏花会上,就莫名针对她。 现在,她那个勉强进入书院旁听的儿子又无故打穆行,思及当时在宴会上她的对山长家两位小姐的吹捧:不难看出这波妇母子定然是看上山长家的闺女了。 见穆行得山长看重,才心生嫉意出手打人。 刚才之所撕破脸去抓挠山长,莫不是那个姬光被逐出书院了吧? 她正准备出去找山长问问,却见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手捂着脸上的血印子,十分关切的看着穆行问:“头还疼吗?感觉好些了么?” 穆行神色郑生的点点头:“不太疼了,多谢老师关心。” 听他说头不怎么疼了,山长才算松口气,满脸歉意的对苏芷两人说:“真是太对不住了,我一时没看好,让人把孩子打成这样,” 苏芷十分客气的说:“学院里那么多孩子,哪能照看的面面俱到?再说了有的小孩成心成伤人,就是防也防不住啊。” 听了她的话,山长满目愤怒的说:“这回不管是天皇老子来,那个姬光也不能再踏入我东陵学院一步了!哼,仗势欺人的东西!”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给苏芷:“苏娘子,不管怎样,穆行重伤都是我们学院之责,这些银钱权当是给穆行的医药费。” 苏芷立刻推回去道:“是那姬光突然发疯,也不能怪到学院,这些钱我不能要。” “要也是由打人的姬家出。”立在一边的七公子目光深沉的说。 听他这么说,山长本来就苦着的脸更是皱巴到一起:“苏娘子,你听我说,我虽然能作主不收姬光入学院,但是,” 只听七公子淡淡的说:“你只要能把姬光撵出东陵学院就行了,其它的我们自为讨回公道。” 山长惊讶的看着这位俊美的不像话的——少年,看上去仅十八九模样,本来,他还以为是苏芷招回来的小郎君,没想到一开口倒有股人令人禀然的气势。 他愣怔了下,正要搭话,却听外面下找他说学院又出事,山长只得郑重的朝七公子抱了抱拳,道了声别匆匆离开医馆。 这时,大夫拿着几包草药进来说:“他伤到头脑经络,现在不易颠簸,你们留下个人在这儿伺候吧?把这些汤药熬了去。” 说完,丢下药包匆忙赶往别的医房了。 这院子里设有十来间单独给重伤病者疗养的房间,还有两大间放着几十张竹床的病房,看着跟前世的医院很像。 小病房里的门廊下都放着一个熬药的小铁炉,不过,要升火的话,得到一边的柴房买干柴。 苏芷正要出去熬药,只听七公子说:“你在这儿陪着穆行,我去吧。” 说完,他直接带着草药去柴房,拿十个钱让他代熬。 之后,正准备召侍卫出来,只见李珍带着花儿急匆匆的赶来伺候穆行。 看到儿时的小伙伴过来陪着他说笑,穆行苦闷的心情也渐渐开朗了些。 到底是同龄人都说到一起去,苏芷跟七公子来到院里的小草亭里坐定,看着屋里两个小儿女说说笑笑,才算放下心来。 “姬家留不得了。”七公子深吸一口气说:“今天既然我出手,他们定会追查下去的,而你,怕是,” 第三百三十一章 春日 苏芷微微一笑:“我们的安稳日过到头了,过的真快啊,你看桃子己经长手指大那么大了!能偷得这长一段春日,真是太好了。”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心里不由一酸,不由手握成拳: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让她过上日日轻松舒适的日子。 “不过,这段时间过的也太颓废了,是需要些刺激来调剂一下生活喽。”苏芷见他不作声,上前拉住他的笑着说。 待穆行喝下汤药之后,苏芷两人又找大夫问过他的情况后,决定把花儿留下来照顾他。 七公子又吩咐几个侍卫在这里暗中保护他,而然才随苏芷一起回温泉庄子。 他们前脚刚走,后面就来一大群官兵涌到医馆外,说是要抓苏芷到东陵府问罪。 结果,却被坐镇的大夫给拦在门外,这些人想往里硬闯之时,突然面前闪过几道黑影,冲在最前面的一队人纷纷哀号着滚到地上。 “大胆叼民,竟然出手袭击官兵!”带人来的小头目怒吼一声,命令身后兵丁拿长矛冲进去。 还没到大门口,但见一道道黑影闪过,一阵金戈之声响起。 十几根长矛应声而断! 这下惊得那小头目也不由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的冲着医馆外大叫:“谁?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话未落意,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风袭来,接着,直接从马背上栽下来摔了个狗啃泥。 啊~ 啃一嘴泥土的小头目吐出一口血沫子,还带着半拉门牙,痛得他在地上直打滚。 待手下把他扶直来时,医馆里出来一位须发皆白的大夫,背着一个药箱好心要给他诊治。 结果,被他一脚揣翻在地,那老先生头正好磕头医馆门口的石阶上,一命归西。 “打死人了!”“官兵杀大夫了!”…… 不知谁在街连喊几嗓子,顿时,有不少百姓围拢过来看热闹。 因为有官兵在场,大家都不敢近前,但远远也看到一位老大夫头倒在医馆台阶,身下流了一大滩鲜血。 饶是横行霸道惯的官兵小头目,无故一脚踹死个人,还是在东乡最大的医馆门口,把当家坐诊的大夫踢死了。 这时,又听到不断有百姓高呼打死人啦,顿时忘了前来的目的,吓的带着手下一众官兵狼狈而归。 本来,这小头目就是通过姬光的波妇亲娘,走后门上任的,胆色能力都没有,这回也是听说她在医馆前吃了大亏,才自告奋勇前来给她撑腰的。 没想到一下子失手——失脚踹死人了!他打发副将带人回衙门,自个就慌慌的跑去云夫人的别院去讨主意。 见他灰头土脸满嘴血沫子跑过来,云夫人捂着磕的青肿的鼻子问:“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那个贱女人呢?抓住没有?” “死人啦!二表姐,我打死人了!”小头目哆嗦着嘴角说。、 云夫人眉稍一挑:“谁死了?你把那死女人了打死了?她就该死!” 那小头目连连摇头,苦巴着脸急切的说:“不,是个老头子,看样子应该是那医铺子里的。我也不是成心的,我当时就,被不知什么鬼东西暗算,气的很就出手重了点儿——” “你也是被那看不见影的邪气打成这样的?”云夫人惊恐不己的说:“那家医铺子这么邪门?那鬼都敢大白天的出来祸害人呐?” 闻言,小头目吓的身子一哆嗦,然后才强自镇定下来问:“姐,你看我这杀人,不,失手打死人怎么办呐?” 云夫人轻淡的哼一声:“你也说失手了,有什么关系?二狗子,我说多少遍了,你可是官府的头头,打死个把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这极为不以为然的态度,让心里惶恐不己的二狗子渐渐平静下来。 本想着跟这位远房的二表姐讨个应对的主意,结果她一听他压根儿连苏芷的面儿都见着时,直接把他给轰出来了。 二狗子朝地上吐了口带着血沫子的吐沫,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又往衙门里赶去。 结果,刚到衙门外便看见派他前来给云夫人撑腰的东陵郡守——姬大人直直的挂在衙门口的那个:天下为公的横匾上。 僵直的身子随一阵吹来春风直打晃。 吓的二狗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倾刻,身下泅出一滩刺鼻的黄尿。 一道冷风自脑后掠来,他还没来得及回神,脑袋就跟脖子分了家,直直的飞到大开着的衙门里面。 正从街口经过的一个小贩儿惊的跌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很快,整个东乡上下人心大振:极为贪婪霸道的郡被宰了! 至于是何方神圣仗义出手为民除害,大家众说纷芸,但左不过会提到那个东陵书院被打的学子。 不过,这孩子极为低调,所以也没什么人知道他的来历。 无论如何,干掉姬坏蛋确实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儿。 就在东乡一众百姓争相奔走相告这个喜讯之时,位于大街南头的张氏医馆打开后门,一个眉目极清秀的少年扶着位穿着大披风,戴着风帽的少年登上一辆黑漆马车悄然离开。 “姬旦死了。”七公子一脸不解的看向苏芷:“到底是谁干的?” 苏芷眉头一挑:“不是你?” 七公子苦笑着摇摇头:“我的手下还没这么高超的本领,做事也没这般狠辣,东陵衙门里一个活口都没留。” 闻言,苏芷神色震,紧皱着眉头说:“这事是要闹大了啊!姬旦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 第三百三十二章 算计 “你说的没错,咱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只怕那幕后把你我也算计进去!”七公子神色凝重的说。 苏芷深吸一口气:“我也感觉这事极不寻常,我们什么时间动身都不怕,只是穆行——” 七公子闭了闭眼轻声道:“也只能委屈他了,我叫李珍己经带他先去码头了,走水路会更安稳些。” “现在就走?”苏芷有些惊讶的问道。 七公子上前搂住她低声说:“嗯,我这回出来没带多少人。而且,我听说方城那边出了些事儿,我们必须尽快回去。” 听他这些说,苏芷迅速沉静下来说:“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对了,铁三哥他们夫妇,” “我去亲自跟他说,跟我们一起走。”七公子松开手匆匆往外行去。 东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到处都乱成一团。 当铁三儿听说跟穆行被打伤有关之后,就十分敏锐的查觉到这事可能跟七公子有关,便立刻招集一众弟兄回来。 这会儿黄小娥正带着来帮工的妇人给他们上茶。 一看到七公子过来,立刻大声招呼铁三儿出来迎接。 他们平日虽然住的近,但七公子天天跟苏芷腻在一块儿,铁三儿还有自己的彪局,所以平日也常打交道。 见七公子亲自上门,铁三儿立刻从房间奔出来相迎:“王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增辉啊!” 说着,就要弯腰施大礼,被七公子上前止住,两人寒暄两句就一起来到堂屋。 猛的看到挤的满满一屋子大汉,七公子不由愣了下,铁三儿立刻招呼一众兄弟上前见礼。 没想到眼前这个长的俊美的不像话的少年,就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皇子,也是第一个被封的静王爷。 更没想到这个少年就这么一个,坦荡荡的就登门来了。 行动间沉着有力,身上少些贵气,但多了不少习武之人的豪气。 这些人自军中出来后,在世俗间砥砺这么些年,个个都是老江湖看人极精准。 他们发现这个从如九天般高远的皇族出身的皇子,竟然没有丝毫架子,跟他们说话时显得还有些青涩,不由心生欢喜之意。 所以,当有些提到要大家跟他一起去其封地加入幕宾之时,大家都非常兴奋。 在战场上拼杀十几年的人,那种单调,残酷而又热血的生活己经刻在骨子里了,他们虽然看着跟常人一般无二。 但己经无法再真正的融入正常生活了,甚至连成家的想法都很淡了。 在这些人眼里,年近三十己经很老,基本上没了成家立室的欲望了,可能跟兄弟们过这种肆意而自由的生活己经习惯了吧。 铁三儿早就答应带一众兄弟投奔七公子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快的他还没有细细筹谋妥当。 倒是这些兄弟们一听说要重回军中,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十分兴奋。 除了他们的隐然头领——英俊无比的凌风。 一开始听到铁将军提议投靠静王时,他还十分兴奋的想着要回到军中好好挣个前程。 但是,如今这位静王突然现身要带他们离开,他心里却有又有些不舍——若是前往千里之外的青洲,怕是再也见不到那个脱跳俏丽的女了吧? 前一段他还为她的痴缠而头痛,现在终于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但心里并无多少解脱之意,更多的却是浓浓的不舍。 若不是他至今毫无身家,四处流浪,而且还整整比她大十岁,他也不会苦恼不己。 说到底还是不班配啊。 书香书门的小姐怎么能跟他这又老又没功名身家的粗人? “这回咱们跟着静王兴许还能拼出来锦秀前程出来呢。”待静王离开后,铁三儿十分兴奋的说:“大家都回去收拾下,咱们今晚就压彪出发。” 锦绣前程?! 这几个字如同一剂强心针,让凌云心底的纠结与苦闷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兴奋:若是有一天,他能功成名就归来的话,应该能—— 但一想到她今年己十六岁——怕是很快就要许配人家了吧? 就在他带着一众人离开庄子时,看到那个俊美如谪仙的静王爷满目柔情的,看着一个身姿挺拔清丽如竹的女子忙着收拢瓜子。 “啧,啧,这位苏娘子也算是个奇女子,看着也不是顶美的人儿,二十多岁了还能死死抓住这位俊王爷的心。” “是啊,听说都二十五了!看着倒真像是十八九岁未出阁的闺女。” ………… 这堆大老爷们,闲下来的时候,免不了要议论议论女人。 当然,大家是都羡慕铁将军娶了个国色天香的美娇娘,至于出身在些大老爷们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真正能让他们从心底折服的,却是这位貌不惊人的苏娘子。 当初仅拔两天萝卜,就挣到几个月的工钱,之后又千里迢迢的帮将军夫人洗脱怨情,还有那个蛊惑人心的传言。 一想到这个,一众人立刻热血沸腾起来。 当晚,东乡一个平日不起眼的镖局倾巢而出,护送着一批神密的货物往青洲而去。 与此同时,一队行商人带着东乡的特产之物,慢慢悠悠的朝北而去。 远在东乡远郊的那两个温泉庄子突然冷寂下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阳照进开着窗户的马车里时,紧裹着锦被和衣而眠的苏芷睁开眼,刚从软塌上坐起来,正在跑的马一颠簸,又一头栽倒身后锦被上。 第三百三十三章 长簪 靠在窗外看书的七公子忍不住笑出声,侧身伸手拉起她搂到怀里笑道:“小迷糊,快醒醒,等会儿下车吃早饭了。” 边说边以手指为梳,轻轻的把她蓬乱的头发理顺笑道:“你现在头乌黑油亮,比当初遇见时好多了。” 说着不由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识一个女人半月不洗头呢。” 闻言,苏芷一把推开他:“我也是头回见一个在男人,下着大雨,坐着马车还天天的沐浴熏香。嘿嘿,后来被人追杀就没这么矫情了吧?” 七公子从发髻上取下一根白玉长簪,笑着搂回她按住肩膀,手指灵动的把苏芷散着的长发轻轻绾起来说:“若不是遇到你,我怕是早就没命了。” 说着,扬声吩咐林三停车造饭。 在车上颠簸一夜的苏芷,待马车一停下来立刻跳下去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转头对满眼红血丝的林三说:“你去睡会儿吧,等早饭好了再起来。” 闻言,林三十分感激的冲她深施一礼,就躺在车头闭上了眼。 见状,苏芷叫枝儿去后面的马车里拿一条被子,一个枕头给他。 因为花儿随穆行李珍一家走水路,铁三儿一家三口则以走彪为名走官道前往青洲方向。 所以,苏芷跟前只有枝儿跟李三娘两人随行。 以风餐露宿为常的林三见脸庞稚嫩的枝儿细心给他盖上锦被,轻轻把枕头塞到脑袋下,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子暧意。 主人待他们十分大方,每年都有几百两银子的薪水,也从不过问他们之间的私事,除非有需要他们这些暗卫都是轮班跟着他。 但是这一切却不及苏娘子刚刚一句暧心的问候,一个极为热心的举动。 特意跑去交待李三娘按苏芷的口味准备早餐的七公子,根本没注意到这个。 ………… 山长府内一大早就有个丫头从后门慌张进来,悄悄跑到被禁足的二小姐院中,把一封帛书交给立在门口望眼欲穿的俏丽女子手里。 当她看完手里的帛书,紧紧纂在手心里,兴奋的满脸通红:他终于肯接受我的情宜了。 好,凌云大哥,我一定会等着他来娶我的——不一定要功成就啊。 她把手里的棉帛看了一遍又一遍,呆坐在窗前傻笑不停。 早饭时分,好几天都没搭理她的母亲突然亲自过来看她。 “君儿啊,你今年都己经十六了,也是大姑娘了,”母亲挥手叫丫环出去,语重心长的说:“不能再由着性子行事了!” 君儿又不傻,立刻听出了端倪,小脸一寒气呼呼的说:“我说过了,非凌云大哥不嫁,你也别白费心机了。” 闻言,山长夫人气的一把掌扇过去:“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丫头!那个彪师明明说过他家里有妻室,你还上赶着去当小不成?” 这话像是一根利针一般,瞬间戳破了君儿的美好幻想。 是啊,凌云大哥曾亲口说过,老家有位等他十几年的妻子,他不能辜负。 那么,她以后纵然能跟他在一起又算的了什么? 被自己珍藏在怀里的帛书上只说让她等他功成名就来娶她——难道是要等他官拜大夫之列可以娶平妻之时? 平妻,说的好听而己,其实还是良妾。 她这些天之所以甘心被禁在院里足步不出,也是一直等他的答复。 准确的来说是等他跟家里那个妻子了断——她知道他就是因不喜欢那个女人才跑去从军的。 但是,凌云却给她一个待功成名就来娶她的承诺。 君儿年轻虽轻,但因生长在书香门弟,自小饱读诗书,且因性子欢脱很得父亲喜欢经常带她出去游玩,见识过大世面。 自然,也是个有成算的人。 她不想与人共侍一夫,更不愿给人作小。 但是,对凌云的一片痴心更割舍不下。 “母亲!”她突然痛哭出声:“你且容女儿清净些时吧!” 山长夫人也是极通透的人,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女儿心底己有所松动。 看来,这些天的禁闭关的还有效果,她教养出来的孩子什么秉性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 她这个二丫头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子,其实,心里也极为成算的。 而且,性格随了其父,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清高。 别的不说,让她给你作小这一点是绝对行不通的。 如今看来,倒没白费她一番苦心跑到那流浪镖师的老家——不过, 她目光一闪,轻轻搂住哭的极为伤心的女儿,拍着她的背说:“好,为娘答应你,待会就去推了媒人。” 说完,又温言安慰她一通,方才起来离开。 待母亲离去之后,君儿又自顾伤了会儿,才叫丫头进来打水洗脸收拾好准备出去散散心。 山长夫人也顺势解了她的禁,想着反正那镖师己离开东乡,而且闺女看似也想通了,便彻底放下心来。 君儿仍然是副男清透少年的打扮自后门出去,只带着两个贴向的丫头。 刚一出门,就看到以前镖局里看门的老王头蹲在墙角边。 “二小姐,可否赏脸听我说两句?”站起身子佝偻的不行的老王头目光热切的看向她。 君儿神色木然的点点头:“老人家,您请讲。” 老王头见左右无人便悄声说:“昨天铁班主给我十两银子,然后,把镖局的租约也一并交给我,说是以后不会在回来了。” “我知道了。”君儿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再见到凌云,心里还是如针扎一般难受。 听她这么说,老王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凌云对小姐也有情,奈何他自觉出身太低,又比你年长十岁,所以,” 君儿苦笑着摇摇头:“他不是己经有家室了吗?王伯你切莫再提这个了。” 闻言,老王头连连摇头:“你说他那个扒灰的媳妇?早死了。” 君儿不由瞪大眼惊讶的问:“死了?怎么死的?” “说是害病死的,其实,是跟凌云他爹有一脚,怀了孩子难产死的。因为这事实在太难看,他才不得不顶着有未婚妻的名头。”老王头叹一口气道:“他当初跟你家里有未婚妻时,还不知道那女人己经死了。” 君儿此刻己经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她心底只有一个想法:凌云给自己的那封信上写的都是真的,他根本没什么妻子在老家! 第三百二十四章 瞎话 更诡异的是还有位龙凤胎的哥哥! 这瞎话编的也太大了吧? 突然,七公子认真盯着她问:“苏芷,你真的是父母收养的孤儿吗?” 苏芷白他一眼笑道:“我的家乡在一个谁也猜不到,我总远也回不去的地方,我绝对是父母亲生的。跟什么靖候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难道真是方外的仙姑不成?”七公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调侃道:“可惜失去了法力,来到世间历练是不是?” 苏芷拔开他的手说:“时间不早了,我去送送穆行。” “我跟你一起。”七公子神色轻快的说:“省得你再被哪家大户认回去当闺女。” 两人说说笑笑的送穆行到庄口,七公子拉住苏芷停下来对穆行说:“我们就送到这里了,你在学堂好好念书。” 苏芷本想到东乡街上逛逛,结果却被七公子以外面不安全为由陪着去李坚的庄子上钓鱼了。 七公子钓了半桶鱼后,见苏芷仍然捧着那本厚厚的律法典集在看,走到她跟前笑道:“你天天看这个不闷吗?” 苏芷合上书,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说:“还行吧,就是有些律条写的太难理解了,我得费功夫慢慢琢磨。” 七公子放下手里的木桶,从背后拥住她说:“也只有你能看的进去,我最烦看这些枯橾无玩意儿。” “我也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总比钓鱼有意思吧。”苏芷冲她翻了个白眼儿。 看着有说有笑,情深意重的两人,立在远处的李珍艳羡不己。 那个无意闯入心底的人,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 说来可笑,他如今竟然连阮芳芳真实身份也不知道。 “李公子为何事而愁?”就在他愁绪满怀之时,一个极为轻灵的声音在耳边响声。 李珍惊诧的转过头,只见一位生的极为貌美的妇人袅袅婷婷的立在身后,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又来作什么妖?”李珍看着那个半月前在他们面前凭空消息的小管事媳妇厉声喝问道。 他这么一喊,立刻引来苏芷跟七公子两人的注意。 当他们看到那妇人时,也十分惊讶。 不过,那美貌小妇人却浑不在意他们敌视的目光,单看着李珍说:“没想到李公子还有我们云岭皇族的血统。” 什么? 这——李珍突然想起那个身形如柳,楚楚动人的云岭公主,不由心头巨震:“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妇人冤怒的看了眼七公子:“经过这些天,我都查明白了,是他的手下突然出手杀了公主——哼,不过,那贱侍倒没想到公主身边还有个我。” 说到这里,她语气懊恼的叹了口气,目光怜惜的看向李珍:“可惜公主一生郁郁寡言,除了你的身世——其它什么都没告诉我。” 李珍一脸蒙懂的看着她:“我的身世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那美貌小妇人盯着他看几眼叹道:“可惜公主眼睛看不到,否则怎么会跟你对面不相认呢?李珍是吧?你今己年过三旬了吧?” 李珍愣愣的点点:“三十六岁整。” “这就对了,别的不说,这张青春年少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己经见过公主了吧?她如今己年过八旬。”那小妇人摸了摸脸:“就是我,也将至六旬了。” 什么? 这下连苏芷都惊讶不己:明明看着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怎么可能己经快六十了? 而且,还长的这么漂亮,简直是妖孽,真是太招人嫉恨了。 还有,那弱柳扶风似的云岭公主,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还生是一娇怯怯惹人怜的模样,竟然己然年过八十了! 这真是没天理啊。 怪不得李珍将至而立之年,还是一副十五六岁少年郎的面孔,原来是那个妖孽公主的后人啊,人家有这逆天的基因就是不一样啊。 李珍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难以置信的问:“你说,那个较常人瘦小的云岭公主是,” “是你祖母,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母亲己经不在世了吧?”那妇人满眼悲色的问。 李珍下意识点点头,神色迷芒的说:“我从小跟着外公一起长大。” 妖孽小妇人从怀里摸出一件做工简单的小衣服说:“当初,你外公简在太没人性,为得到我云岭的圣药,竟然把刚出生的孩子从公子身边抱走,仅留下一件小衣服。”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热泪长流:“公主天生善卜,知道这孩子薄命,终年活不过三旬,便把贴身所藏的陶管给她带着。” 陶管? 不知何时出来的李坚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怀里那半支陶管,心神激荡不己:当初他贩粮在外被人劫货差点杀死,被只有十几岁的李珍娘救回去。 外伤还没治好,他又染上时疫,当时路过一位游方郎中,看中她手里的那对陶管。 为了救他性命,李珍母亲不顾其父百般阻挠,忍痛掰下半边陶管赠于那游医,才换得他出手救下李坚一命。 现在想来,是她拿自己的命救下他性命啊。 可是他却为苗女所惑,很快就弃她们母子而去。 若不是李珍找上门,他甚至都不知还有这个儿子。 李坚心里苦涩的要命,脸上老泪纵横:他这一生欠李珍母子实在太多了。 “你就是少主子的夫婿吧?怎么都老成这样了?”这时,年近六旬的妖孽妇人转身看着李坚,眉头紧皱的说:“酒色过度,把小主子给筑的那口真气都泄光了。” 什么真气? 李坚不解的看着她问。 那妖孽妇人脸一红:“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得此真气不但延年益寿,而且还能毒蛊不侵。” 毒蛊不侵。 怪不得他与那恶毒苗妇同床共侵二十多年,当她死后自己未被任何毒蛊所控,原来根源是在这里! 亏他还以为是中了那苗妇下的情蛊。 那情蛊其是最为烈性,一旦一方亡故,剩下一个绝对活不下来。 但那苗妇死后,他却依然活的好好的。 没想到李珍还有个这么狗血的出身,苏芷深吸一口气,看了眼目色深沉的七公子说:“咱走吧,别打搅人家认亲了。” 七公子紧了紧握住她的手,朝李珍看了眼,拎起半桶巴掌大小鲫鱼往回走去。 至于留在塘边的鱼杆,本来就是李坚做好特意放在这里的。 相人并肩走出庄子后,苏芷轻叹一口气说:“真没想到那晚上被害的竟然是李珍的亲祖母。” “是啊,看来林一背后的主子——现在还真说不准是谁。”七公子神色懊恼的说:“真后悔当时杀了她,不然也许能问出个什么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激动 她原本极为悲苦的心突然兴奋起来,急急的转身往府里去,却被老王头叫住:“二小姐,这个是凌云特意让我交给你的。” 说着,把一枚金光闪闪的钱币交给她:“这是他以前在军中立功所得,你且好好保存着吧。” 说完,艰难的转过身子往巷外走去。 君儿紧紧握着这枚金币,心里激动不己:原来,凌云是真的打算迎娶她为妻的。 怪不得他自军中离开那么多年都不愿意回去,原来—— 一想到他被至亲利用欺辱,有家不能回,只能在外流浪君儿心就有痛的厉害。 而她,刚才还那般误解他。 她就这样失魂落魄的回到院子里,一连着好些天都安静的读书作女功,十分安生。 见状,一直悄悄关注着她的母亲才松了口气。 再说苏芷一行人一路平稳的来到方城时,二皇子早己带人离开了。 原本正在修葺的静王府也己收拾利落可以入住了,所以,七公子直接带着苏芷进入静王府。 再次踏入方城,苏芷心里不由感慨不己:两年前他们是仓皇逃离,这次是悄然回归。 当然看到修的古朴巍峨的静王府时,不由愣住了:“这不是彭家的宅院吗?” 七公子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说:“你记性还挺好,那个彭恶人残害幼儿,愚公百姓被我抄了家,见这宅子建的规格极大,颇具王公贵族的规模,正好省得再大兴土木建王府——这样还能省下一笔银钱。” 嘿,这人倒是挺会算计的。 照他这么说,不单单是接手一座极为气派的豪宅,而且还顺便的把彭家的产业也都归入王府。 也许,这就是手握大权的福利吧。 苏芷一下马车,就看到一群熟悉的老朋友:李捕头兄弟一家,还黄小二父俩都立在王府大门口恭迎他们。 突然看到这么多老朋友,苏芷心里十分温暖,她跳下车连起叫住要行大礼的一众人,带着他们一起往府内走去。 王府从外面看着虽不多大,但府内地方极大,时值仲春,路边回廊外处处鲜花盛放,蜂蝶交舞,让苏芷有种走进哪个古景点的感觉。 因为她喜欢自然通透的花园,七公子吩咐匠人把原来院中的廊坊拆去大半,各个院落间只留几道花道游廊,以供雨天行走。 同时,又在院中修葺好几条青石小道儿,周边都种上花草树木,两旁设有石椅凉亭若干。 府内共分五进,中间的第三进房子几乎全部推倒,挖一个大湖在正中间建一个巨大的凉风阁,以供夏天纳凉所居。 在第四进院子里刚种一大片各色梅林,林中建着几个以回廊相连的暧亭,用于冬天赏梅之用。 待苏芷兴至勃勃的把整个王府参观完,心里激动不己:她这是要住进皇家园林里了! 一想到以后每天生活在如画的美景中,苏芷就兴奋不己:怪不得小说里的女主一个个都想着穿越做王妃,原来这副利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 “苏芷,你对府里可还满意?”参观完王府后,七公子笑着问道。 苏芷不假思索的问:“就如置身画中一般。” 接着,她又关心的问:“府里这么多花草树木,得请不少园丁打理吧?” 呃? 七公子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挠了挠头随口应道:“这都是王府总管经手的,我也不清楚。” 说完,一拍脑门说:“对了,你猜我请谁做总管?” 苏芷一脸懵懂的摇摇头问:“谁呀?” “张定远。”他十分得意的问:“是不是很惊讶?” 苏芷不由脱口而出:“张大人?他当管家岂不是暴殄天物?” 闻言,七公子有些无奈的说:“我这不是想找个跟你熟络点的人吗?王府的大管家也有四品官衔的,张庭玉虽然是仕子出身,但资历不够啊。” 一个王府管家都四品? 苏芷直愣愣的看着他问:“我能得个几品?” 七公子见左右无人,展臂搂过她说:“超品!静王妃位同中宫,同为超品,仅见太后,皇帝,皇后行礼。” 苏芷轻推他一把吃吃笑着说:“我现在可是平头老百姓呢,什么功名都没有那敢见那些天边上的人?” 七公子轻笑着拥住她说:“不是有个近在眼前的人儿吗?有什么不敢见的。走吧,坐大半个月车也累坏了吧?去寝殿梳洗一番休息会儿。” 红着脸从他怀里挣出身子:“随意安排个院子住就行了,还去什么寝殿,我要是过去住着,你住哪呀。” 七公子嘿嘿一笑,再次把她拥入怀里:“我自然也住那里喽!怎么,你还想把我撵出去睡?” 苏芷不由满脸飞霞,一把推开他嗔道:“哼,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怎么能,” “当然能,放心吧,寝殿卧室有好几间呢,足够我们住了。”七公子强忍住心痒故作正色道:“等会给你先选怎么样?” 苏芷还是感觉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住到王府寝殿里去有些不妥,就指了指第三进院子一侧空着的院子说:“那时风景最好,不如我住就那里吧?也省得坏了规矩。” 七公子神色坚定的摇摇头说:“若不是王室正妃要圣上或者太后同意,我们立刻就能成亲了。这会儿真让你住园子里的话,岂不是又给那些人有乘之机?” 苏芷明白他的话,不过让她这么明目张胆的住到正府以王妃自居,似乎真的不太妥当。 七公子才懒得管什么礼节,到了封地还在自己的府弟,什么不是自己说了算? 就这样连哄带骗的总算把苏芷扯到正殿跟他一个院子住着。 两人一回到位于正殿东侧的寝院,李氏便带着几个婆子从院里迎出来。 刚弯下腰准备给七公子行礼,只听他淡淡的说:“免了吧,快带苏芷去洗梳下,好好休息会该用午饭了。” 说完,轻轻松开拉着她的手说:“我去正厅去处理些事儿,等下一起品尝下王府大厨的手艺。” 目送七公子离开后,一直半弓着腰神色忐忑的李氏。才直起身子满笑意上前拉住苏芷的手说:“你跟静王爷立在一起可真般配的很。” 说着有些担心的问:“花儿这回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担心 苏芷拍拍她的手臂说:“你别担心,穆行被人打伤的,花儿帮我照顾着他走水路来,怕是还要半个月才能到方城。” 闻言,李氏才算松了口气,继而关心的问:“穆行那孩子自小就很稳重,怎么会被人打?伤的重不?” 苏芷轻叹了口气说:“伤到的头,还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伤到头上,确实难说。”李氏也颇为担心的应道。 两人说着话走进寝殿一侧的特意建起来,通着暧坑的浴房。 李氏指使着几个年约近四旬,身强力壮的婆子抬来一桶桶准备好的热水,倒入浴房正中那个两丈大小的浴池里。 苏芷惊喜的看着这个设计的十分舒适的大浴房问:“这里还通着茅房?” 李氏满眼艳羡的边给她宽衣边说:“是啊,这个大浴房是王爷特意交待给你建的,说是听你说起过这种跟茅房连一起的浴房,为去掉臭味儿,还特意在这间房子下面挖了条排水暗渠。” 说到这里她十分得意的说:“下面的渠道设计还是当家的帮着弄的,他也是以前见你在清河村叫人挖过才依着葫芦画瓢,没想到还真成了。” 听她这么说,苏芷心里顿时涨的满满的: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曾跟七公子提到过前世的浴室。 他竟然都记在心上,而且还建出一个超大的豪华浴室,虽然没有现代化的设备,但却比现在的更大更舒适。 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李氏亲自帮她绞干头发后,苏芷便感觉身子乏的不行,跟李氏边说着话儿,边往卧室走去。 待她来到那间巨大的朝南安着琉璃,正对着一圃鲜花的大窗户时,恍然感觉回到了前世。 在这个时代不都是窗户开的高高的小小的,以木格封住的吗? 怎么会有这么大,这么明净的琉璃窗? 见她真盯着窗户发愣,李氏笑着说:“这可是王爷亲自执笔画出蓝图,当家的一点点的摩挲着做出来,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窗户,这么亮堂的房子呢。” 苏芷拉她一起坐到床边的锦踏上,激动不己的说:“我也没想到,还能住上这么明亮,的卧室。李大哥手艺真高。” 李氏笑着摇摇头:“还是王爷有心,能为你设计出这等通透清亮的房间,他住的那间都没你这布置的敞亮精细。” 说完,她十分艳羡的说:“我只听说高祖曾为当朝太后遣散后宫,特意建了座望月楼。小时候总当成神话来听,没想到今日还真见识到静王爷尽心尽力为你建立一座王府。” 对于她的话,苏芷并没有反驳:因为自进府开始,王府的草木园林,花径都布置的十分合她的心意。 整个王府显得空阔而灵秀,花草树木错有致,少了这个时代常见的繁复压抑,多了许多现代的清清明朗。 也许她不经意的言行间流露出对于这种简约而优美的环境的向往,都被有心的七公子一点点的暗自记下来,从而打造出这么个极可乎她心意的王府来。 当初,听闻他封王之时,他们两个还没有表明心迹。 “我听张庭玉说过,建设王府之时,王爷一拿出图纸为难倒不少能工巧匠,有人曾问他为何要把王府建成这样,王爷还说是为记念一位知己。”李氏捂着嘴吃吃笑道:“没想到你就是他口中的知己,苏娘子,也不负你二十大几了还不成家,原来这绝好姻缘在这儿等着呢!” 听她这么说,苏芷有些慌神儿的看着那镶着琉璃的大窗户道:“我记得一开始遇到七公子时,他一开口就想留下我作侍女。当时,我心里气的不行,想着就是不嫁人,也绝不会跟他。” 没想到从初见到现在己经过去三年了。 这三年多,他们经历实在太多,也许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远就联系在一起了吧? 在大雨泥泞中相遇,可能正预示着两人在一起的艰难曲折吧? 在看到这间卧室的第一眼,苏芷心底突然生出想要嫁给这个人的想法。 可能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为她这般细心的建立一座王府了吧? 纵然在没确定她的心思之前,都己经一点点的按她的喜好,亲自动手描绘出一个她喜欢的府第。 七公子一向喜武,并不擅长文绘——这点她一直都很清楚,真难为他一个门外汉,一点点的跟着土木大师学整整两个月布局绘图。 从李氏口中听到这些之后,原本极困乏的苏芷躺到那张没有帷帐的雕花大床上之后,心潮澎湃怎么也睡不着。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人会这样尽心待她。 以前对于七公子种种疑惑猜忌通通化为乌有。 此生若真能得这样一位良人,真是她的幸运。 也许,是老天见她实在太倒霉,才安排七公子这样的人来到身边吧? 辗转反侧许久,最终还是身体的乏累占了上风,在暧暧的阳光照拂下沉沉睡去。 待她睡醒时,见窗外的阳光己斜照着花树洒下零零落落的阴影,突然有种身在前世的感觉。 记得梦里的她回到大学校园里,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的窗边,边看书边偷偷看向图书馆外的那坐雕像。 那个雕像到底是什么样呢? 原本在梦中十分清淅的画面,一醒来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苏芷复又闭上眼在床上赖了会儿,直到听到肚子里响起一阵饥鸣声,她才想起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 这会儿——她抬眼看了下窗边的沙漏,不由惊然坐起:己经过了午时啊。 可能是听到动静,李氏轻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起来了?” 苏芷愣了下方才应了声,只听李氏接着问道:“我进去帮你梳头换衣服吧?” “啊?”苏芷木然打开门问:“真巧啊,季红姐,你这会来找我有事儿?” 李氏笑着摇摇头说:“王爷己经聘请我贴身伺候你呢!” 说着,先到与卧室相通的角房兑好热水,然后才叫神色有些茫然的苏芷:“水倒好了,你先洗把脸吧?” 苏芷轻笑着跨入角房说:“我好好一个大活人,还用人伺候?” 李氏轻嗔她一声说:“这可是王府呢,你以后是有身份的人,身边怎么能没伺候的人?李三娘跟着你随性惯了,也不可能当丫头用。所以,王爷就叫我过来了。” 苏芷接过她递来的毛巾问:“哦?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你来伺候我,那宝儿怎么办?” 第三百三十六章 新生活 李氏呵呵笑道:“宝儿翻过年都六周岁了,跟着庭玉学识字呢,平时有荷儿照她们姐妹照顾着呢。” 说到这里,李氏吃吃笑道:“人家都喜欢用年轻伶俐的小丫头,偏王爷些像我这样粗笨的媳妇子来伺候你。咱这府里又只有你一个女主子,像是荷儿娟儿几个小姑娘也没了用处。” 苏芷擦了擦脸说:“我过日子不喜欢一堆小姑娘胆站心惊的跟着,还是咱们姐妹一起说说话最好。” 说着,来到外间的梳妆台前坐下,正准备拆开头发,就听门外轻轻的敲门声。 闻声,李氏高兴的对她说:“巧手娘子来给你梳头了。” 苏芷愣了下忙道:“快请进来。” 待看清来人不由失笑:“原来是九凤。我还以为是谁呢!” 九凤笑着正要施礼,被苏芷扬声叫住说:“没想到咱们几个老姐妹们又住到一起了。” “我跟大嫂可是来伺候您的。”九凤上前轻轻帮她梳着头发说:“每个月领着三两银子呢。” 苏芷轻呼一声:“嚯,那你们的工钱可不低啊,哎呀,我都有点羡慕了!” “你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来伺候你的。”李氏笑着嗔道:“你以后可是要做王妃的,可别总说话没个轻重。” 苏芷满不在乎的说:“咱们都老朋友了还用见外?” 九凤边给她梳头边说:“苏娘子,以后可不能这么说了,若不是因为你,我们要想进来王府伺候——怕是卖身也进不来。” “就是,还真是得你照拂,我们妯娌才能谋这份既轻松银钱又高的差事儿。”李氏十分高兴的接着她的话说。 苏芷轻笑着摇摇头:“那烙饼子的生意你们不做了?” 闻言,九凤惊讶的说:“苏娘子你现在都,” “我可还什么不是着呢,钱自然还要挣的,不如咱们三个还一起把烙饼子的生意做起来吧。”苏芷饶有兴趣的提议道。 她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七公子清朗的笑声:“你要是想做,干脆我也资咱俩开个酒楼就是了。” 这样,当然好了! 苏芷信心十足的说:“好啊,我现在身上可没钱,那就以技术,呃出菜谱吧!” “哈哈,好,我正好从彭家人手里得到一个酒楼,到手后大掌柜的吓跑了,现在天天赔钱。不如拿来给你开酒楼。”七公子得意的说:“黄家父子酿的酒水小菜也是一流,正好可以放在一起来卖。” 苏芷看向有些失落的李氏妯娌说:“咱们做的饼子也可以在酒店里卖啊。” 闻言,李氏妯娌两个又目不由亮起来,九凤手指灵动的帮他梳了个垂仙髻,苏芷拿一根白玉簪簪上,又换上一身月白色留仙裙,收拾利索才步出卧室。 看着清丽灵动的人儿自房中出来,正坐在外间的七公不觉眼前一亮:没想到苏芷这么一打扮,美丽的如同画上的人儿一般。 他不由看呆了去。 见状,李氏妯娌悄然离退出去。 看来,不让李三娘那种小姑娘近身伺候还真是有好处,这些媳妇子更有眼色,而且也不会起什么龌龊起思。 “你说,酒楼开起来后,让黄小二父子看着,还是给李珍经营?”苏芷的心思还酒楼上头,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神色。 七公子起身握住她的手笑着说:“依你之见呢?” 苏芷不假思索的说:“当然是让黄掌柜的父子来做了,必竟他们之前就是开客栈的,而且还酿的一手好酒,黄小二的厨艺得我真传也很不错。” 七公子满脸宠溺的说:“好,就依你之见,我叫人选个黄道吉日就把酒楼开起来。” 苏芷点点头说:“好,到时候一定得起个大气的名字。” “好,好,都这个时候了,饿了吧?我正好也没吃饭,走我们去那边花厅。”七公子笑着搂住她的肩膀往花厅走去。 来到宽敞的花厅刚坐下,就见黄小二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一大托盘的饭菜上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手里也都端着一个托盘。 看着面前摆一桌子热腾腾的,鲜香扑鼻子的菜色,苏芷不由食指大动:这些可都是她爱吃的菜色。 夹一筷子凉拌莲藕,入口爽脆清香,她边吃边皱着眉头说:“就咱俩这么多菜哪里吃的完?” 七公子笑着给她盛一小碗浓粥说:“这半个月一直忙着赶路,都没吃好。而且,你从一大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说着拿过一块软饼说:“看着这么多菜,我特意吩咐黄小二每样都少做些,也不会剩下多少的。” 见他好像饿狠了似的,一连吃了三块软饼,苏芷心里不由涨的满满的:“你,一直等我一起吃午饭?” 这个时候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吃晚饭了,七公子不像她回来后可以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睡觉,怕是一直忙到现在,刻意等她起来一起吃饭的吧? 闻言,七公子给她夹一块红烧排骨说:“多吃点儿,我反正也是忙着,这下正好处理好事务利利索索的吃个午饭。” 苏芷啃着那块烧的极为浓香的排骨想:这不正是她想要的日子吗? 小两口坐在一起清清静静的吃一顿丰盛而温馨的午餐,饭桌上说说话,聊聊天。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 苏芷心底不上暧暧的。 待他们吃过饭,准备到花园里逛逛消消食,只见张庭玉带着十几个人朝这边过来。 “见过王爷,苏娘子。”离的老远他便拱手行礼。 看着他满头花白的头发,苏芷心里不由一阵暗叹:两年前初见时这位眼神犀利,神色坚定的男人还是一头乌发,意气昂扬。 没想到短短两年——原来满身锐气的张定远,变得极为沉稳内敛,那满头的如霜染的头发为他平添几分暮色。 于此同时,看着静王爷身边的苏芷,张定远心底也激起一阵惊涛:这个原本中是聪慧端方的女子,如今立在如谪仙般的静王跟前竟然一丝都不显逊色。 想他当年还想着收为妾室,后来见她本事了得,就转念想为张家最出色的子弟张庭玉求娶为妻。 但计划总敢不上变化,张家差点遭灭顶之灾,阴差阳错间苏娘子倒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 “张总管,不必多礼。”七公子含笑看苏芷一眼道:“既然你们早就认识,我就不多作介绍了。苏芷,以后你在府内有什么事直接跟吩咐张总管就行。” 说完,又看向神色似然十分恭谨的张定远:“以后,苏娘子的话等同于本王。” 这成何体统? 第三百三十七章 王妃之礼 张定远面上虽不显,但心里还激起一阵惊涛:“王爷,如果有外客——” “直接以王妃礼晋见。”七公子不假思索的说。 这也行? 且莫说封妃大礼了,苏芷连他身边人都算不上,无名无份的就以王妃之仪待人? 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吧。 倒是苏芷连连摆手笑道:“得得,我懒得跟那些内宅夫人们打机峰。以后,我若有幸等来一官半职的,这称呼问题不就解决了?” 闻言,张定远又目一亮问:“苏娘子高才,府内确实还缺少一名五品的内务织造女官,” 苏芷皱着眉头看向他:“圣上亲自颁发的求贤令也能这么用?” 七公子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说:“苏芷,你若真的补实缺的话——目前还真没有空出来的,不过三个月后方城郡守要调职,我帮你申请上去。” 什么? 前朝虽也有女子为官,但那都是辅职,而一城郡守可是一方实实在在的父母管呐。 这位静王真是把苏娘子宠上天了啊。 不过,这事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方城仍他的领地,圣上怎么也不会让他未来的王妃为郡守。 这样的话,整个封地不都他自个的了吗? 不待他出声反驳,只听苏芷淡淡的说:“我可不想当什么父母官,天天累的要死,我只求能分到个管理农田水利的职务就行。” 闻言,张定远心下一喜立刻接过话头说:“苏娘子难道中意小司农一职?” 小司农? 苏芷不由两眼放光,她激动的拍了拍手:“对,张大人说的对,这个职位正好适合我干,不过目前方城郡衙里还有这一职位吗?” 张定远显然作足了功课,他十分肯定的说:“有,不过,上一任小司农己在职三十多年根本无所作为,这一职如同其它被归并入行商司的地方一样形同虚设。” 苏芷从穿来就明白这个朝代极为重商,对于农业——基本上属于放任不管,除了人口登记之外,官府有连赋税也极少征集。 只有一向丁役,就是每当朝廷要修渠筑路等大工程时,农商一样都要抽调人丁服役。 不过,一般有钱的商人都出钱免丁,只有因生产力低又没手艺只能在家种田的农民才真正出人去服役。 相反,朝廷虽然对从商者课以重税,但也出台许多有利于商业发展的政策条例。 就像修筑莲花大坝,目的并不是为农业灌溉,而是为了南北运河通畅。 跟农业的地位一向,当初朝庭设立的这个专司农事的小司农跟朝庭里的大司农一样都是冷水衙门。 所以,很多像县级的地方都把司农一职并入商司了,没想到方城倒还保留着这一清水衙门。 司农中然是冷水衙门,但地位却十分超然,小农司位阶等同于郡守,但权利却相差极大。 只有一件被朝挺重视的大事:出丁役,就是郡守想要搞个大工程也着经小司农同意方能抽丁服役。 所以,很多地方官员为方便行事,把司农衙门并入自己所辖下的商司衙门,这样更好调配。 “……我听说方城这位老司农是位极钢正的人物,当年也曾在圣上跟前行走过,大家都知道圣上虽是顾念旧臣,”张定远说到这里不由顿了顿。 他也曾在天子跟前行走,还颇为得圣眷,后来还不是落魄如斯? 不过,到底因为他在皇帝跟前挂过号,那些人才不敢要他的性命吧? 听他说了半天,七公子有些不耐烦的问:“这个老司农——唐陵是吧,什么时候下台?” 张定远微微一愣:“这个,可能很快就要离休了吧?必竟都快七旬的高龄……” 七旬? 这可真敬业呐,苏芷忍不住心生敬意:“还是等等吧,我也正好偷懒段时间。”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十分高兴的对张定远说:“张管家,你时时留意下那个唐陵什么时候离休啊。” 目送张定远离开后,七公子十分不解的问苏芷:“你为什么会对小司农一职感兴趣?那可是个极清水的闲置衙门,谋个实缺多好。” 苏芷一脸兴奋的说:“我只精通天像水利这些,肯定是做司农最有用了!什么实缺虚衔的,找到合适的职位才最重要,人尽其材嘛!” 这话确实很有道理,而且也特别实用。 在七公子之前的幕僚之中,还真没人能这么踏实的跟他谈论过这个。 也是,他的幕僚以前都是二哥身边的人居多,他们说的最多就是怎么帮二哥挣取到更大的势力。 怎么样把自己人推到最有用,权力更高的地方。 现在突然想想那些所谓的筹谋,在苏芷一句人尽其材跟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是啊,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阴谋阳谋的? 权利是用来把国家治理的井然不紊,让百姓安居乐业,国家也随之兴旺发达的,而不是让那些个势力党朋争战之所。 不过,最近几位皇兄一门心思都在争斗圈地之上,没人真的想着治国。 真不明白上面那位到底是怎么想的。 原本从来没多考虑过的问题,在苏芷一句无心之言下,在他心里悄悄扎下了根。 不过,在他心底还是想苏芷能够轻轻松松的陪在他身边就好,去衙门里作事,纵然是清水衙门也得每日早起前去办公。 而且还可能要跟一堆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纵然他之前很支持苏芷有自己喜欢的事业,但是,真的事到临头他心里又别扭起来。 “嚯,我又可以懒些时了。”苏芷倒是兴奋:“明天我就出去逛逛,随道儿去认认司农衙门的门儿。” 七公子收住笑意问她:“你不是要跟开办酒楼吗?还有空去做这些?”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变数 苏芷嘿嘿一笑:“酒楼那必竟是副业,就想着嫌点钱花而己,进司农衙门可是我目标呢。再说了开洒楼这事交给黄掌柜的就行了。” 说着,叫守在身后不远的李氏着人去叫黄小二父子过来。 七公子笑着摇摇头:“我把他们现在安排在王府厨房里做事了,怕是抽调不开。” 苏芷不以为然的说:“大厨房里只用一人看着就行了,还得给我个人去看着酒楼。” 说完,又叫身后婆子去取来纸笔就在院子里的暧亭里开始写起菜谱来, 幸亏她前世酷爱美食类节目,而且还喜欢试着动手做,每个寒暑假积累下来可能做近百道菜色。 但凡做过的菜色,配料,做法苏芷都记得十分清楚。 虽然这个时代材料有限,做出来的效果不怎么好,但也比本土的白水炖菜好吃的多。 七公子惊讶的看着苏芷下笔如风,黄小二父子还没到,就己经写下三道菜谱了。 他指着配料一档中出现最多的那味:花椒问道:“这个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苏芷轻笑一声说:“这个啊,是药草中的香粒子,一般药铺里都有卖。” 说到这里她不由摇摇头说:“不过,草铺里卖的都是那种南瞻洲过来的青籽儿的,味道虽然比较香但入味效果不好。” 她很快想到青峰山山洼里的那整整半架山的花椒林,可惜当初没带出来多少,那才是正宗的花椒呢。 就在她思索着要不要派人回去采些回来时,黄小二父子俩个跟着一个婆子十分快步过来。 不待她开口招呼两人立刻躬身朝七公子跟施礼:“见过王父,苏娘子。” 苏芷随便摆了摆手站起来说:“黄掌柜,小二,快来坐下!” 父子两人有些紧张的步进前,立在亭外不敢再往前走。 见状,七公子随手指了指苏芷身侧的长椅说:“不必拘礼,进来坐下吧。” 见他出言,黄小二父子才一脸紧张的踏入亭子里。 刚一坐下,苏芷便开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王府的?南阳的生意都处理了好了么?” 听他这么问,黄掌柜不由鼻头一酸:“苏娘子啊,要不是小二机灵,见你们离开后赶紧把手上的铺子宅子都低价卖给伢行,怕是我们的家业一点都保不住啊,” 从他口中得知,郭将军攻入南阳之后,以清查刘远同党为理由,在南阳大肆意的搜刮民财。 特别是原来跟李家黄家有关的商贾,基本上都脱一层皮儿。 “……南阳城里抄了好几家,因为跟李家的关系,我们父子的宅子也被封了,那铺子虽然己转手但还是被夺了。”黄掌柜的抹了把眼泪儿说:“我跟小二花了不少钱才从城里逃出来,直接就投奔您来了。” 苏芷深吸了口气说:“看来,如今南阳城还乱着。” 七公子目光沉重的说:“真想不通那人的意图,放任一介武夫胡来好好的把一郡之都搞的人人自危到底什么意思。” 苏芷自然更是不解其意,温言安慰黄家父子几句后,只听黄掌柜的试着问:“苏娘子,你听小二说小女现在——” “你说娥姐吗?她应该这几天就到了吧!”苏芷笑着说::“很快,你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闻声,黄掌柜的十分激动的看着她:“真的?!我还听说她嫁给当朝铁将军后人,是不是真的?” 苏芷哈哈笑道:“当然,还给生了个机灵可爱的外孙呢,都快两岁了。” 说完,一脸调侃的看向一直低着头不出声的黄小二问:“你今年也不小了吧?该娶媳妇儿喽,来了这么久有看中的姑娘没有?” 闻言,黄小二脸一红说:“我还年轻着呢,而且,现在才刚刚稳住脚,没想过——” 黄掌柜的立刻打断他的话,两眼放光的对苏芷说:“苏娘子,你可别听这孩子胡扯啊,他今年都十九了,真不小了,人家成亲早的孩子都满地跑了,您一定得帮他遇个好姑娘啊。” 苏芷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黄掌柜真当真了,她想着李家也有几个闺女待嫁,便笑着应下了。 故友复逢,聊了会儿家常,待黄家父子都不再那么紧张,神色放开了之后,苏芷放才提及请他们做酒楼掌柜之事。 听她说完,出乎意料的是黄掌柜立刻拒绝道:“我在王厨房做大厨就行,那个酒真没本事管得了。” 倒是黄小二一脸跃跃于试的模样,于是,苏芷当场拍板让他出任酒大掌柜。 见她定下看上去还很青涩的少年当大掌柜,七公子不由有些担心,但碍于她己出口并没有出声。 直到她跟黄家爷俩谈定开酒楼的事宜之后,目送他们离开七公子才担心的问:“若说让黄大厨去当大掌柜的话还差不多,那个黄小二才十几岁能行吗?” 苏芷喝了口清茶润润喉咙说:“你怕什么?黄掌柜不过是为儿子能出头才甘心窝在王府厨房的。小二这孩子虽年岁不大,但却十分沉稳机灵。放心吧,他一定能行的。” 说完朝他嘿嘿笑道:“你在别人眼里不也年轻的很,如今不是要执掌一方郡县?” 七公子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封个王爵罢了,除了王府的一众事宜,封地里还是由朝庭官员牧守的。” 说到这里,他嘴角微微勾起:“不过从明年起封地的赋税都要交到王府来了,到时候我就该忙活了,今年还能闲散一年。” 说着,随手从身边海棠树上折下一枝开的极艳的花,小心的把枝干捋光滑了,轻轻簪到苏芷发间。 娇艳的花儿衬的清丽的容颜而俏三分,七公子只觉得眼前的人儿美的让人心情激荡不己。 看着他火辣的目光,苏芷不住红了脸,往前快走几步捋下一串玉簪花兜头盖脸的撒他头上。 七公子也不去拂掉身上如雪的花瓣,而是笑着去追她,苏芷大笑着躲开。 两人在春日的夕阳下,繁花似锦的花园里你追我赶,欢声笑语不断。 在嘻闹中,七公子忘却了所有烦忧,感觉自己好像回到少年可以无忧无虑笑闹嬉戏的时候。 他的心都是飞扬的。 自从十五岁之后,他从来没有这般开怀笑闹,这般轻松放纵过。 只有在苏芷跟前,才不用端着皇子王爷的架子,因为纵然他端着,苏芷也定本不当一回事儿。 她有种十分奇妙的特质,对各个地位的人都能平等看待。 第三百三十九章 书房 仿佛在苏苏眼里只有朋友跟非朋友两种人吧。 七公子自问他做不到这一点。 也许,就是就是这么简单的苏芷,才会让他真的放松,从心里平和温暖吧。 两人嬉闹了会儿,待天色暗下来之后便一道回寝宫,七公子亲自带她来到一间布置的十分清雅,放着满满几架子书的书房。 入目满架的书让苏芷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她兴奋的跑过去,一排排的摸着按类型分开的书籍,感觉十分的满足。 她在前世就十分喜欢看书,所以,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 在别的同学拿着手机刷的时候,她一般都是捧着书在看。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苏芷才明白书是一种极为奢侈的东西。 而且,价格特别贵。 平日里能卖到几本游杂志类的书籍她都激动不己。 而现在面前有整整一大书架近千本此类书籍。 苏芷随手抽了一本名人传记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见状,七公子也凑过来笑着问:“怎么,你对皇太后很感兴趣啊?” 苏芷不由一愣,翻了下书名才发现上面赫然写着《弱水三千:纯慧皇后传》。 “纯慧是当今太后的封号。”七公子见她一脸懵懂的模样笑笑说:“这只是话本小说,你只当成乐子看看就好。” 苏芷激动的看着他:“那这上面的写的都是真的吗?” 七公子笑着摇摇头:“我也只知道结果是真的,当年皇祖母跟先祖有什么故事,可能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喽。” 说着,他伸手揉揉苏芷的头说:“再说了,我又没看过,怎么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嚯,这个时代文华倒是挺开放的,竟然有人敢公然写太后的情史,而且还大张旗鼓的出版了,更加让人不可思义的是被皇这室中人买来收藏。] 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个朝代还是相当的开方的啊。 跟七公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看着书,十分的温馨惬意。 一向不喜读书的七公子则拿起一本前朝的兵法韬略书看起来,时不时的提笔写上两句,或者跟苏芷说几句。 这这样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个多时辰,当她感觉有些饿时,突然闻到一股清香味儿。 刚放下书只听外面传来李氏的声音:“王爷,苏姑娘,我叫厨房做了些夜食儿,要不要送进来?” 这时候七公子也感觉到有些饿,便朗声叫她送进来。 饭菜一上来,苏芷就感觉食指大动:特别是那一笼热腾腾的蒸菜,还散发着迷人的清香。 七公子见她只吃那笼看着十分寡淡的蒸菜,不由皱了皱眉问:“这东西好吃么?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 苏芷夹起一筷子蒸菜轻轻沾了下漂着香油花儿的蒜泥说:“好吃,我很喜欢吃这个,你也尝尝?晚上吃点也好消化。”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也尝了尝,入口一股子青菜味,口感很寡淡,确实不怎么好吃。 见他吃不惯,苏芷倒也不勉强,而是饶有兴趣的去品尝其他菜色。 她发现这些菜都做的十分用心,鲜香可口又不显油腻,很适合晚上吃。 吃过饭之后,院子里都己经挂上灯笼,看着十分漂亮。 于是,两人携手一起出去散步消食儿。 边走边说起看书心得,七公子发现苏芷虽不懂得兵法韬略,但是有些常人难以理解的阵法,她倒是一触就懂。 不由引为知己,苏芷倒也对此十分感兴趣,两人边走边聊,不觉来到花园深处。 花影重重之下,心上人在心身难免心猿意马。 七公子冷不防的搂过苏芷印下唇。 两人亲热许久才分开,就这么相拥着回到书房,看了会儿书各自回卧房休息。 看着对面苏芷房间的灯熄灭,七公子才算到床上轻吐一口气暗自郁闷:什么时候才能把人娶到家啊。 想到林三带回来的消息,他的心一时又沉到谷底。 太后称病避宫不见任何人。 别人不见也情有可原,但他派出的人也不见,真的有太不正常了。 但他现在身为藩王,无诏不能随意进京的。 纵然他能进京,圣上也一定不会同意他迎娶苏芷的吧? 说不肯又要把哪家贵女随便指给他,还不如就在外面呆着呢。 不过,听说贵妃又要给他选妃—— 七公子郁闷的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 他回封地的消息想必己经传出去了,只希望苏芷随他一起回来的事儿——不要被人知道了。 今天张定远的表现让他十分满意,暂时稳住苏芷不出去。 一旦她真的走马上任,立刻会引来几个皇子的注意。 想来苏芷心里可能也明白这点,所以,她才会选个极为清水的衙门。 但纵然如此,一介女子为官绝对招人眼。 思虑再三,七公子决定明天跟苏芷说清楚为好。 结果,第二天一早,他正准备跟苏芷说却听见她主动谈及此事说:“我看这张求贤令不能用了。” 七公子眉头一挑:“哦,为什么?” 苏芷从袖袋里掏出一纸画像递给他说:“这是早上张定远叫人拿来的,上面赫然写的靖候府寻人。” 靖候的人都跑到方城来了? 七公子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可能靖候背后的人知道苏芷跟他有渊源。 那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不由一阵发凉:“苏芷,看来方城也不平静,苏芷委屈你这些日子呆在府中了。” 苏芷轻饮一杯茶说:“这里吃的好,住的好,还有美景我当然没意见喽。” 说完,又开始掂起放在一边的毛笔写起菜谱来:“不能为官也好,但赚钱这事儿却一定不能耽误喽。” 七公子从怀里拿出一本账簿给她:“喏,这上面都是我置下的产业,现在给你保管吧。” 苏芷反手推给他:“我最烦管这些,你拿去给张定远不就行了?” 七公子收回财薄笑道:“以后你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了,府中的收益怎么能不知道呢?” 说着,来到她身后伏身搂住她打开账薄一页页的指着王府的产业给苏芷看。 “嚯,原来身家这么丰厚啊!我以前还真以为你把银钱都搭到灾区了呢。”看着满满一薄的产业,苏芷十分惊讶的看着他道。 七公子合上账簿在她耳边低声说:“圣上密旨给我可以供养府兵三万,我当然得留点本钱了,军队可是个无底洞。” 这事儿苏芷听他说起过,倒也没太过惊讶,她只轻描淡写的说:“养兵?确实要花不少银钱,而且,平时还用不着。倒不如开屯田招纳兵户。” 闻言,七公子十分好奇的问:“兵户?屯田?” 第三百四十章 妙策 苏芷点点头对他说:“简单来说就是先把招来的兵士收编成兵户,然后集在一起开荒屯田,不用动兵之时让兵员专心种田,待农闲之事集中练习兵。” “此法绝妙!若是田地有收成倒是省去不少粮草。只是要开荒屯田的话,田多了这些兵丁根本没时间操练,田少的话又养不活这么些人。”七公子皱着眉头道。 苏芷嘿嘿一笑:“这不好办?不要只种粮食,种些瓜果之类的东西,以王府的名义销出去还愁挣不到钱?” 闻言,七公子不由搂紧她笑道:“是,是,我怎么忘了还有你这个善财龙女呢?” 两人笑闹间便定下兵户屯田之制。 苏芷之前曾建过清河村,所以对于屯田之法很快制定出一套十分完整的提案,七公子看后不由拍案称绝。 两人经过几日反复商议,加上匆匆赶来的钱三儿一起参考,很快便敲定了方案。 “这下,兄弟们可真算有着落了。”拿着苏芷最终制定出来的兵户屯田之法,铁三儿激动不己的说:“我这就去准备。” 苏芷叫住他说:“此事先不急,你先把跟过来的一众兄弟安顿下来之后,待王爷找去拿上南山那块地之后再,你再帮着招募兵马也不迟。” 铁三儿十分郑重的应下,又把那章法看了一遍,才兴奋不己的离开了。 “铁将军不愿住在府里吗?”七公子见他走远才问苏芷。 苏芷深吸一口气:“黄掌柜的之前听说他们夫妇要来,就在王府后巷卖两处宅了备着呢。” 听闻铁三儿一家有地方安顿,七公子才算松一口气。 再说黄掌柜的千盼万盼的总算见着闺女跟外孙子了,但那个将门之后的女婿却一真见不着影儿。 这天,他在给女儿安家的宅子里边逗着外孙子,边问在一边给他坐鞋的闺女:“娥啊,你那夫婿是不是看不我们家世,咋回来这么些天儿了,都见不着人?” 这话正好被匆匆赶回来的铁三儿听到,他正要上前反驳,只听媳妇儿说:“他只是忙罢了,爹,你可别多想啊,他是什么身份?哪还能尊贵过王爷去?比苏娘子更金贵?他们还待你如座上宾,客客气气的,铁如山哪有这么大的脸敢看不起你?” 说着说着她也动了肝火:“你别想这些了,明儿他铁定得上门拜见您。” 媳妇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坚强了? 而且,她的话句句在理,他之所以一直没去拜见黄老爷子,一方面也地确是忙,再者是压根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黄小娥说过几回都当耳边风忘到一边去了。 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啊。 若是没有黄家,没有黄小娥苏芷怎么可能帮助他们? 他一个罪门之后,静王爷又怎么回如此重用他? 想到这里,他忙急行几步,十分虔诚的上前跟黄掌柜的行礼问好。 只是,他这举动落到黄掌柜眼里到底是多了几分油滑,他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只交待好好对女儿便离开了。 铁三儿以为以他的身份这位貌不惊人,出身极一般的老岳父一定会受宠若惊,最起码也该有些激动:要知道他可是出身将军府,曾经, 是啊,那都是曾经了,现在他才堪堪得静王爷赏识而己。 见他兀自立在一边发呆,黄小娥叹了口气说:“夫君,苏娘子平生最不喜自恃自份之徒,也最古道热肠,不然你我夫妇也没有今天。” 说完,付身抱起斜眼儿好奇的打量他的儿子说:“我叫厨房准备午饭。” 只留下铁三儿一个人立在院中发呆、 看着妻子纤细的身子,他突想起现在这个院子都是他看不起的老丈人给置办的,而他挣的所有银钱都用在安置一众兄弟身上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妻家 突然间铁三儿感觉妻子跟之前不一样了。 再不是事事都依着他,性子怯弱不己的模样了,而是每天指使着用人把家里整理的井井有条。 这回一来到方城她立刻做主来到岳父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院子里安置下来。 而他,好像越来越少关注家里了。 “父,亲~”正当他愣神之时,儿子怯怯的蹭过来,扬起那粉团儿似的小脸试着叫了声。 看着走路很稳当,己穿上封裆裤的儿子,他心里不由软成一滩水。 铁三儿蹲下来一把抱起因几日未见,显得有些陌生的儿子举起来,吓的他小小手抓紧自己的袖子,亮晶晶的眼中紧张里带着丝比奋兴。 他极小心的把他抛起来,换来儿子一串串银灵儿似的笑声。 本来有些生气的黄小娥听到孩子的笑声,忍不住放下手里的针线朝外边看去。 见他们父子玩的开心不己,心里的郁气也渐渐消散了。 正当她准备起身出去时,只听大门外传来黄小二的声音:“姐,快开门,我听爹说姐夫回来了,今天晚上一起,”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铁三儿抱着儿子飞快跑过去打开大门。 “你就是小二吧?”铁三儿笑着朝他抻手身子微恭说:“快进来吧。” 黄小二正还没来得及应声儿,只见从屋里出来的长姐笑着介绍道:“小二,还愣着干啥,快叫姐夫。” 黄小二忙叫了声哥,然后从拎着的篮子里拿出个做工精致的风车给侄子,这才笑着铁三儿寒暄起来。 仅几句话,铁三儿便感觉这个小舅子很不一般,语言风趣幽默,但又大方得体。 每句话都让人听了十分舒服,而且听上去十分实在。 难怪会被苏娘子重用,看来,他之前真的小瞧岳家人了。 特别是看到他带的东西时,他更是有些自惭形秽:不单单给正儿买来不少玩艺衣裳,还带一大包点心吃食。 更难能可贵的是,还给他们夫妻每人送来两套极为合身的春装。 “……来,姐夫,也没找着裁缝上门给你量过,鞋也是按我姐针线筐里的鞋样做的,你比比合不身儿。”熟络了之后,黄小二拿出两套新式极新的男装给铁三儿。 看着身上还穿着冬天罩在棉衣外的款袍,显得特别臃肿笨重,铁三儿立刻接过衣服回房里换上。 修身利落的春装让镜子里的他看上去精神许多,换上特意给他订制的鹿皮春鞋,铁三儿感觉好像又回到少年时代。 那时母亲还活着,父亲对他也算看重,生在将门之家也是锦衣玉食—— 可惜,自从那个女人进门后,他见不得母亲日日以憔悴不堪的模样,自请去了边关。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穿过这等舒服奢华的鹿皮鞋了。 想到他小舅子自己脚上还是极普通的棉布鞋,却破费给他送来两双鹿皮鞋,心里不由感动不己。 他出门就听黄小娥嗔怪道:“小二,你这么破费干啥?做两双布鞋不都行了?这鹿皮的得我贵啊。” 黄小二嘿嘿一笑:“你看,你的就是厚底儿纯棉布鞋吧?姐夫他每天要出去跑,以后可能还得操练啥的,那鹿皮的结实耐穿。” 没想到这个小舅子还真是个体贴人儿。 铁三儿走出来高兴的说:“衣服鞋都很合适,真是太感谢小二你了。” “咱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你们长途跋涉的才来到这儿想必带的衣物也不丰,我姐肯定没多少时间做针线活。”黄小二笑着说:“我去给正儿做衣服时,顺便交待布铺多做两身出来。” 说完,看了眼空荡荡的院子说:“姐,明儿个咱们去人市上买个用人回来,帮你把院子里的空地种点青菜。” 闻言,铁三儿心里不由一紧:他现在手里只有不到一两银子,还想着买米面生活用,要是买人的话—— “好,爹给我十两银子还没动呢,正好出去请个长工,再置买些家什。”黄小娥不着痕迹的瞄了眼有些尴尬的铁三儿说。 看来,她还记恨着他不去拜访老岳父呐。 不过,黄小二很巧妙的把话题又挑开了,说起开酒楼的事儿来,并撺掇着铁三儿也参一股子进去。 苏芷给他一成干股作为红利,黄小二念及长姐一家暂时没有进项,便想着给她三分。 黄小娥却想着来到方城,住的,吃的,花的都是娘家的,不好意思再拿兄弟那份钱,怎么都不吐口答应。 倒是铁三儿想到以后他可能要入军中,没什么生计来源,为了妻子能过好,厚着脸皮应了下来。 说定之后,眼看天色己晚,黄小娥也换上新衣,带着正儿一起去隔壁父亲院里准备晚饭。 他们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极香的炖肉味。 黄小二笑着说:“刚才爹听说姐夫今天有空,特意从王府告假出来,亲自下厨准备晚饭,” 不待他说完,黄小娥松开牵着正儿的手说:“我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看着妻极为窈窕的身段直的特别挺拔,铁三儿心里不由一叹:以前只想着他救黄小娥出水火,但却是带着她颠簸流离。 没想到能安定下来,大展宏图竟然也是因为这个抢来的娘子。 想想苏娘子以前说的话真是对极:能娶到黄小娥真是他莫在的福气。 晚上,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吃喝畅谈,有黄小二在这顿家吃的极为欢庆。 让铁三儿感觉跟黄家人一起,真的有种家的温馨自然之感。 酒足饭饱之后,听黄父问起他的家门,铁三儿突然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仿佛小时那段矜贵而束缚的少年时光己经很久远了。 那时候纵然是父母之间还没决裂,双亲待他虽亲近但教养也十分严厉。 他跟父亲跟本没有像黄家父子这般毫无拘束的谈笑趣骂过。 看着正儿依在舅舅怀里嬉笑不己,他的心里也不由热呼呼的。 吃过晚饭回去时,黄小二又悄悄塞给长姐一包碎银子。 回到家里洗漱过后,看着沉沉睡去的孩子,铁三儿十分愧疚的对黄小娥说:“这些天是我不对,一直忙着安置那些兄弟们,倒是把自己人丢一边去了。” 黄小娥白他一眼道:“你从王府出来才知道回家看看,敢情是得苏娘子点化才回来的吧。” 铁三儿笑着摇摇头:“我回家还用人点化吗?前几日确实太疏忽家里了,在此给娘子赔罪了。” 见他说一再道歉,黄小娥心里最后一点怨气也散了。 不过,想到当初大着肚子跟他去青洲,却还家门都不让进,心里又是一番难受。 第三百四十二章 拜访 铁三儿上前搂住她说:“我们铁家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了,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老家。” 说完,抱起她放到床上,黄小娥不禁羞红脸,探头吹灭蜡烛。 一夜春宵过后,第二天铁三儿一起身便闻到一股子清粥的香味儿。 看到窗外天色还有些暗,不由心疼起早早起床为他准备早饭的黄小娥起来。 原本在东乡温泉庄子上时,他特意找个庄子上的妇人在院子里帮忙做饭洗刷打杂。 黄小娥平日只带着正儿,做做针线而己。 一来到这里后,她不仅要带孩子,归整家条还得做饭洗刷。 原本养的纤细柔嫩的手都粗了不少。 想到昨天去王府看到苏娘子被静王当成王妃一般,还特意在正殿给她修了花园琉璃房,真真是宠到心尖上去。 当初,一起在东乡作邻居时,起居用度跟他们夫妻一般无二。 如今,却是天差地别。 不过,苏娘子言谈举止还是如往日般,给人一种清朗睿智的感觉。 像她这样能经的起大风大浪,任何时候都从容不迫的女子,注定要成就一番传奇的吧。 吃过早饭后,他帮刚睡醒的儿子穿好衣服,才跟黄小娥道别离开。 出门时正好遇上黄小二过来,便招呼一声才往前街王府而去。 且不说黄家姐弟一起去置办家私,只说铁三儿到王府之后,却见张定远正在门口等他。 “张世叔,你,也来拜访静王爷?”铁三儿十分惊讶的看着他问。 他昨天是直接递拜贴进府的,再加上他才从东乡赶来,一直忙着安顿一众兄弟,根本不知道张定远己做了静王大管事儿。 张定远微微一愣:“昨天苏娘子跟你说吗?我现在也在静王府行走。” 闻言,铁三儿先是一喜,接着不由惊道:“我上次还记得你在东乡力劝苏娘子入三皇子府呢,怎么——” “呵呵,铁世侄,良禽择木而栖,我也是怕张家再走你们铁家的老路啊!”张定远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你不会还没查出铁将军府被抄灭的缘由吧?” 铁三儿神色茫然的摇摇头:“我派去青洲的几个兄弟,都没查出原因。” 张定远轻吐了口气低声道:“我只查出来,你那被送到大皇子府里的庶妹在铁家被灭之前暴亡了。” 闻言,铁三儿紧握铁拳恨恨的说:“果然是他!” 张定远看着府里开的繁盛的花儿道:“这会儿还早,王府还没传饭,我估计苏娘子还没起身。不如,你先随我到花园走走?” 铁三儿立刻应下:“恭敬不由从命,世叔您请先行。” 二人一前一后步入空无一人的花园之后,张定远顿住脚步等铁三儿赶上才开口道:“你一定很惊讶我为什么会背弃三皇子吧?” “愿闻其祥。”铁三儿认真的看着他道。 张定远惨笑一声:“三皇子为了能复获圣宠,拿我张家一族炮灰跟大皇子周旋。舍弃我张氏嫡王妃也就罢了,连嫡长子生死都不顾,实难堪当大任。” 铁三儿忽听他说到这般辛密之事,不由大为吃惊:“这三皇子竟然能做出这等事?” 张定远苦笑着说:“若不是亲耳所听,我也实在相信。” 闻言,铁三儿定定的看着他问:“世叔,您相信那个传言吗?” 两人都是心思极为通透之人,铁三儿的话一出口,张定远就知道什么意思。 他微微一笑,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事在人为!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只看将军能不能尽快招兵卖马,把三万近卫军建起来了。” 听他这么说,铁三儿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子豪气来:“晚辈定然不负静王一片苦心。” 张定远赞赏的看着他说:“好,你尽快为静王拉起一支近卫军来,军需直接来找我就行。” 铁三儿十分郑重的点点头:“好,以后能跟世叔共事,真是我的幸运。” 张定远笑笑说:“你我不用太客气,对了,我还有一事想求世侄帮个忙,”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来。 “什么事,您尽管说。”铁三儿十分豪爽的说:“只要我能帮的上忙,定尽全力。” 张定远深吸一口气道:“你也知道我们张家败落,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常居京城外家。” 这到底算是家丑,张定远低下头以手覆面良久方道:“闺女如今到了出适嫁之龄,有她母亲在身边我也不担心。” “至于那肖子,于文于武都没什么出色的。”他神色黯然的说:“我们张家如今凋零不己,有出息的子弟中只有庭玉在我身边。” 听他说这么多,铁三儿才算明白过来:这位张世叔今天找他,是要他帮忙给张庭玉谋来前程。 “我见张公子跟苏娘子关系极好,要是想谋个出路的话言语一声不就行了?”铁三儿十分惊讶的说。 谁料,张定远摇摇头说:“那孩子现在一心都在李家大丫头身上,根本不思进取,只想呆在王府里教几个孩子识字而己。” 原来是这样。 铁三儿笑着应下:“待会我若见着苏娘子,一定跟她提下张公子。” 两人都知道,如今静王事事都依着苏娘子,有什么事儿找她更方便。 见他应下,张定远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两又闲话一会儿,见王府传过早饭之后,张定远目送铁三儿进了内院。 随侍从来到正殿时,见苏芷跟七公子正在殿前的小花园里散步消食儿。 一看到他苏芷笑着说:“怎么就你自己来了?也不带娥姐跟正儿一起来玩玩。” 铁三儿立刻恭身应道:“这两日才安顿下来,许多家什都得置办,今儿个小娥跟小二一起出去采买了。等明儿家里收拾妥当了,我一定带她们来拜访。” 闻言,苏芷轻叹一口气道:“我本打算出去看看你们安置的怎么样了,不过,听说外面一直有人在暗中盯着王府。” 说着,她叫李氏去卧房拿出一个荷包给铁三儿:“这是给你们接风洗尘的礼儿,昨天忘记给你了。今儿个补上。” 铁三儿心里明白是苏芷在贴补他家用,心里感动不己,也没有推辞就收下了。 “来,铁将军这边坐下。”七公子见他收下苏芷给的荷包,于是笑着招呼到花园的小亭子里坐下。 分宾主落坐之后,李氏招呼下人端上来几盘果子茶水。 苏芷端起一杯清茶关心的问:“突然搬这边吃住还习惯吧?正儿也还乖不?” 铁三儿笑着应道:“都很好,我们到时,岳父己经把院落收拾好了,一应吃用的准备的十分周到。” 苏芷点点头看着说:“是啊,黄掌柜的听说你们要来,高兴的不得了,拿出不少积蓄置买两个院子,以求全家团聚。” 她这话原本只是说说,但听在铁三儿耳中却别有一番滋味儿:原来,这些苏娘子都看在眼里,怕是也怪他不够尊重黄家人吧? 自此之后,他无论差事再忙,总会分出些心思在家人身上。 也许,这就是苏芷跟别人的不同之处吧,别的上司只会命令你尽量做好公事,而苏娘子则还会体贴下属家事。 这不,很快话题转到招纳兵马之上,昨天己经说到过这个,招三万兵员虽不易,但对于铁三儿这个曾带过十数万兵马之人来说也不难。 开春在即,必定又有不少吃不上饭的农民出来谋生路。 因去年秋里青洲遭遇一场不大不小的天灾,肯定有不少食不果腹的饥民出来。 铁三儿手下有七八十人兄弟天南地北的走镖,全撒出去的话,很快也能聚拢一堆人回来。 但是,难就难再怎么在各股势力的眼皮子低下悄无声息的招来三万兵马。 第三百四十三章 招兵 “王爷,既然您是奉圣命招兵,为何却还——”铁三儿惊觉语言不当,立刻停下准备再组织语言,却听做在对面的七公子轻叹一声:“这道恩旨意,不过是为宽慰太后的心而己。” 其实,他手里的这道兵符,不过是太后经由皇帝之手传给他的。 那原本是先皇留下圣令兵符,也是太后手里最后一张底牌罢了。 真没想到,他刚拿到这枚圣兵令符,太后的娘家刘家就被连根拔起。 而他,其实也只得一道暗含威胁的密旨,以及手上那枚圣兵令牌而己。 这时,七公子才算明白过来:一定是皇祖母拿什么东西拼力为他挣来的这东西。 所以,他绝对不能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片期望。 而且,如果不尽快变强大起来的话,又怎么能保护得了苏芷? 对于他的回答,铁三儿立刻心领会神:“王爷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想个妥当的法子出来,” 不待他说完,只得七公子郑重的从怀里,拿出一本装帧十分精细的册子给他说:“这是苏芷对于建立卫军的指点意见,你先看看是否可行?” 就在铁三儿满脸好奇的翻开书册时,只听他接着说:“当年苏芷仅靠着手上十数两黄金为基础,成功安置近万难民,” “九千三百二十八人。”苏芷打断他的话笑眼看向铁三儿:“期实,清河村之所以得以建成,多亏张定远大人鼎力支持,不过最后村子并没有建成。” 说到这里,她收住笑意,神色凝重的说:“这回你要立的是三万人的军队,而且,还是在悄无声息之下而招纳人。所以,我这法子并不一定可行,只当个参考就行。” 铁三儿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十分认真的翻看着手里的册子,整整用一盏茶时间才看完。 “妙啊,真是大妙!”他合上册子,双眼发光的看着七公子说:“苏娘子此法真是妙绝,这个我们即便是开荒招纳军队也有理由了。” 闻言,七公子跟苏芷相视一笑道:“好,你既然心里有了着量,我己经吩张管家去南山把那片八百亩的荒滩连同小南山一起买下了。” 说着,从袖袋里抽出一张方城的简易地图,指了指城南的依山的一大片荒地说:“我己经派人去查看过了,这块荒其实是一块沼地。” 苏芷喝了口茶接着说:“我之前也曾从那里经过,远远看一眼,那地方虽因地势低洼,常年积水。不过,水草丰茂,倒很适合养马。” 养马? 闻言,铁三儿不惊喜不己的问:“苏娘子的意思是——” “开个青洲最大的马场。”苏芷笑着吐出一句话, 圈出一块打马场子专供人来赏玩,顺便把小南山也开发下。 她心里想着,还没说出来。 至于人,既然要招罗兵丁,为何不把他们那些老弱病残的家人一起招来,只有家稳住了,没有后顾之忧。 人才能更上进不是? 这虽然要耗费更多力气,但相比仅招兵卖马要省下许多开支。 以兵养兵这法子实在高超。 就在铁三儿愣神之时,只听苏芷指着地图上的小山包说:“至于招来的难民,就安置在相对平缓的小南山半腰。” 她看过小南山的走势,纵然不去考查也能猜出山半腰一定有水。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只见一身黑衣的林八跑进来禀报道:“见过主人,苏娘子!属下在小南山上半腰发现一个十几丈的深潭。而且,潭周边方园数十里山坡都十分平缓。” 闻言,七公子一脸惊喜的看向苏芷:“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苏芷只微微一笑,并没说话。 小南山的地形与大青山极为相似。 而且,两地气候地质都差异不大,而且,从山脉形成以及走向也看得出来点眉目。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才跟七公子说找人特意去查看下。 没想到探查的结果还真应了她的预测。 小南山虽然带个小但其实很大。 山体平缓蔓延几里地,直接跟大南山脉相连。 待铁三儿踌躇满志的离开王府之后,七公子放才收起地图问神色懒散的苏芷:“你觉得此事铁如山都干好?” 苏芷嘿嘿一笑:“不是还有张大人协助他吗?” “他们不想你亲自看着清河村建起来,”七公子还是有些忧虑,却被苏芷轻笑一声打断:“我相信他们有这个能力。” 七公子有些痴迷的看着笑颜如春风般醉人女子:“你,真的不去指点着?” 苏芷捻起一颗果子说:“我己经把该说,该怎么做都写来给他们了,连合适的地方以及宜不家居住都调查的清楚了,难道还要做什么?” 七公子张了张嘴说:“当然是看着他们去办了。” 苏芷不由皱起眉头:“我相信他们能办好,任务布置出去了,为什么还要亲自盯着?” 听她这么问,七公子也不由愣住:是啊,他一直以来,但凡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会亲自盯着去办。 不,是二哥有重要事交待的话,他都事毕躬亲。 但是,他现在是王爷啊。 苏芷说的对,知人善任,才是上位者之道。 “我们这回己经做的够多了,”苏芷掀开眼皮看他一眼:“你以后坐拥这么大个郡县,难道还要事事都操心不成?” 说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都教给张大人,做个闲散王爷不是更好?” 听他这么说,七公子忍不住打趣道:“照你这么说,圣上不是天底下最闲的人喽?” 苏芷眉头一挑:“本来就应该是啊!你想啊,把国家每个部门都交给最有能力且擅长管理的人手里,那岂不是可以垂拱而治?” 七公子有些不解的问:“那怎么知道那些人有能力担当什么样的职位?” “任命个有这等本事,能选拔良材的人喽。”苏芷漫不经心的说:“圣上做的不是很简单?若一则都有规矩,有法可依,天子就该是最轻松的人。” 她虽十分轻巧的说出这些,但对七公子触动却很大。 他以前一直认为天子是天下最累的人,也是最厉害无所不能之人。 所以,对于父亲他心底十分畏惧,因为他觉得是皇帝决定着一国的盛衰,国家大小事务都得由他来定夺。 第三百四十四章 轻松 但从苏芷口中,他才知道原来皇帝也可以做的很清闲。 就比如她入住王府之后,明明看着十分轻松,每日里看书写字,陪他闲逛。 但是,不单单府里安排的井井有条,而且,关于他封地里大小事条都是一触即通,三两句就想到应对之法。 她看着很悠闲,但是所有的事务都很快上了轨道。 没想到苏芷竟还有这等高超的御人之道。 其实,于苏芷而言,不过是把现代一些先进的管理理念,以及以前历史上比较有名的用人方式结合在一起,为的不过是求个轻松自在。 她并不是多能吃苦的人。 这一点并没有随着穿越而改变多少。 所以,穿到这个世界三年多,她都安于现状,靠着自己前世的学识,为相对比较的富裕的李家村村民指点迷津,收一些他们拿的出的报酬,打算着嫁入小富的李家安心过日子。 至于说奋斗挣钱,若不是后来收留了穆行,她可能会找个地方隐居,直接买个铺子找个掌柜的经营。 这三年来,虽然一直在颠沛流离之中,但苏芷无论吃住虽然不很讲究,但也从不将就。 七公子看着她那双细腻圆润的手指,心里豁然开通:苏芷是个绝不轻意下死力的人。 只要手里有可用之人,她就立在一边做甩手掌柜。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用人之道。 放手,信任的把事情交合适之人去做。 想到这里,长久以来盘踞在他心底的恐慌也渐渐消去。 想到离京之时,贵妃看着他神色凄凄的说:“皇儿啊,你自小到大都没操过什么心,那偌大的封地可怎么办呢?” 是的,一直以来他的人生都是围绕着二哥的。 所以,一开始他以王府在建为由,并没有插手方城的事务,直到张定远找到他自荐为管家。 其实,他的实职应该是王府长吏。 但因为七公子一直没招方城郡府过府接管辖区事易,所以,张定远就一直以王府大管家而居。 他走这么久,方城依然还是如往想一样。 甚至,当初他出手收拾彭家之后还有此后怕。 但是,没想到方城郡守见他一手,十分热心的配合把彭世祖治了罪,并把收缴上来的一切产物都奉送给他。 这事儿因为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并没有——请示二哥。 所以,七公子还真的忐忑了几天。 之后,听说二哥在方城,吓的他落荒而逃,在他离不在的几个月,方城依然如故。 正如苏芷所言,只要各个衙门的官员都恪尽职守,那他这个王爷还真是闲散。 “今天天儿暧和,我们去后花园里走走吧。”七公子见苏芷有些百无聊赖的揪着一朵刚开的月蔷薇花,于是,上前搂住她的肩膀笑着说:“我叫人温两壶酒,叫上张庭玉跟荷儿几个一起游园赏花如何?” 苏芷十分高兴的点点头:“好啊,孩子们天天读书识字也怪无趣的,就放他们一天假。” 一听说要休息,且莫说小宝两个小孩儿,就是枝儿花儿两个大姑娘也很高兴。 待张庭玉领着一群孩子来到后花园时,李氏己张罗着在花园里摆上烤肉架子,准备午饭就在后花园吃烤肉。 这下,孩子们更激动了,争着上前去串肉菜到炭火上烤。 一阵炭火味儿随着肉菜香味瓢出老远。 正从带着一群侍从准备去酒楼的苏鸿正过经过王府后巷。 一股风吹过来,他停住脚步抽了抽鼻子问:“这是什么味儿?” 侍从小心的看了眼前面王府高高的围墙说:“敢情是王府在做什么稀罕食儿,” “王府?”苏鸿饶有兴趣的问身边另一个随从:“我让你盯了半个月,王府有什么动静吗?” 那随从忙弓身应道:“回小候爷,静王府守的跟铁桶一般,每日只见侍卫家丁进出,连个出来采买的丫头婆子都没见过。” 闻言,被一声小候爷取悦了的苏鸿拍拍他的肩膀说:“哼,我就知道这静王得美,不,是见着我妹妹仙姿不凡,一定不舍得放她出来。” 说到这里,得意的摸了摸脸,望着王府的高墙眼神迷离的说:“当年听说七皇子俊美无比,绝世无双——呵呵,小财财,我们来这儿是不是应该去拜访下静王爷呢?” “是,是,是,小候爷您既然来到静王封地,自当上门拜访下。”一个身段芊细,声音魅人的侍从谄笑着应合道。 听他这么说,苏鸿激动的搓了搓手说:“好,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我就去王府拜访。” 说完,带着一众随从往前巷而去。 “哪来的小候爷?给我,”七公子刚烤好一串羊肉递给苏芷,却听门上来报说是京城来的小候爷来访。 他听了十分不耐烦的正准备让门上撵走,却被苏芷截住话说:“就说你没空接见不就是成了?” 七公子笑着点点头朝门上吩咐就说我没空。 说完,又拿了串苏芷喜欢喜欢的素蔬烤起来。 苏鸿在大门口等半天,才得到回复说静王爷没空接见。 嘿! 这位被放逐的闲散王爷竟然无视于他! 想到在京城里还独得圣眷的大皇子都对他客气有加,他心火就不打一处来。] “哼,咱们走!”一直被侍从捧着的苏鸿气呼呼的离开了王府。 吃过午饭之后,仍然有些窝火的苏鸿大刺刺的问身后的侍从:“这里有没有出色的楚馆?找几个俊俏的小生儿给唱个曲儿解解闷儿。” 那侍从面露难色:“小候爷,这个小地方竟然连个风月场都没有,” “啪!”苏鸿一个耳光打过去:“没有你还说什么?” 见状,那侍从立刻伏地跪倒说:“小得刚才还没说完,这地方虽然没有楚馆,但有个地方却有好多极品货色。” 这话立刻勾起了苏鸿的兴趣,他抬起那侍从极为白净俊秀的下巴问:“哦?真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兴致 那侍从顺势将头一低,以下巴夹住他的手指魅笑道:“当然,这可是人家费了好大劲儿才查出来的呢,小候爷要不随我去看看?” 苏鸿嘻笑着摸了把侍从细嫩的脸蛋儿说:“好,好,既然你有心,我自然不能错过了喽。” 说完,十分亲呢的扶起他,长臂一伸笑道:“前头带跑吧!” 侍从立刻讨好的弓身往前路走去。 当他领着一行人来到一个大庙宇前面时,苏鸿饶有兴趣的盯着那紧闭的庙门看了几眼问:“你就的地方就是这里?” 那侍从眉开眼笑的朝庙宇后面指了指:“小候爷,真正门儿在后面呢,你别看这地方平日没啥人来,但是里面玩儿的地方可多了。” 这一番话真正勾起了苏鸿的兴致。 他跟着侍从来庙后面,入目一个幽深的池塘,再一看果然看到庙后有一扇不起眼的黑漆大门,但同样也上着一把大铁锁。 正要责门侍从,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扬手丢到面前的池塘里。 随着一圈圈涟漪荡开,只听哗啦一声,庙宇后墙上的黑漆大门被从里面缓缓打开。 一个身着道袍,面目清秀的小道儿探出半个身子问道:“众位前来所谓何事?” “拜见雨神娘娘。”那侍从进前一步拿出一块木令牌应道。 那小道儿看了眼他手里的木牌,立刻打开门笑道:“不知贵客上门,众位快请进。” 进入庙宇之后,苏鸿打量着一座座修的十分庄严肃穆的大殿不由疑惑的问弓身在侧的侍从:“这是什么地方?你拿那个牌子是什么玩艺儿?” 那侍从立刻把手里小儿巴掌大小的桃木令递给他说:“这是雨神娘娘令,是人家花了好几百两银子,好不容易弄来的。” 闻言,在前头领路的小道儿暗笑:这家伙也真能扯,这桃木令仅是庙里中等的令牌,一枚仅二十两银子而己。 就是上等的黑木令也才八十八两而己。 张口就几百两,骗鬼呢! 谁知,他还正腹诽着,就听那个生得极为俊美风流的公子哥说:“呵呵,等回去你我让管事支现银给你,只要爷玩的开心。” 嚯! 这公子哥还真是个有钱货! 前头带路的小道儿心思一转,带他们拐入一条小路,来到庙中一坐不起眼的小院子外。 “劳烦公子稍等。”小道儿朝苏鸿轻施一礼,然后抬手朝紧闭的大门轻扣了几声。 良久,才听到一声极为慵懒的声音从院中传出:“谁呀~” 那声音犹如落在心头的轻絮,轻轻的带着微微的沙哑搔的人心痒痒的。 “玉师兄,是我带贵客来了。”长相清秀的小道儿十分恭谨的应道。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缓缓打开一条缝儿,从听到声音起己酥了半拉身子的苏鸿立刻盯上去。 那是一双极为洁白清润,手指修长有力,修的十整齐的指甲闪着微微的莹光。 光是这一只手,都让他看直了眼:没想到这个穷乡僻攘的小地方,还有这等绝色美人儿。 好像故意磨他的耐心一般,院里的佳人只伸出一只手搭在门缝里,吱呀呀,一点点的打开那扇黑漆大门。 终于,就在苏鸿胃口被完全吊起来之后,大门终于打开了。 但他只看到一个松松披着白袍,极为挺拔的背影施施然自顾往前走。 此刻,苏鸿几乎按捺不住想要冲上前去一睹芳容,但见眼前仅以丝带束发,白袍加身的佳人,给人一种不可亵渎之感。 于是,他强压住心头的燥动,十分规矩的随小道儿一步步跟上去进入一间古扑的大殿。 而那些侍从,则都非常识趣的留在殿外个候着。 待他们进入殿后内室之后,苏鸿不由惊的张大眼:原来这间看似简陋的殿后竟然隐着一个极为清雅的小花园儿! 这简真太让人感觉不可思意了。 就在他盯着满园开的十分灿烂的花儿发呆时,只见前面那个白衣佳人突然转过身来问:“公子,对这里还满意吗?” 他转身的那一刻,苏鸿感觉心跳都要停了——实在,太英俊威武。 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鼻挺目深,嫣红的唇边挂着一丝轻薄的笑意。 这,完全跟那极为柔靡的声音对不上啊! 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那美人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公子请随意坐,我去请各位师弟们出来伺候。” 说完,啪,啪,啪,拍了三下。 苏鸿惊讶的发现从花园各个不起的角落里,出来几位品貌各异,但同样都惊世绝艳的美男子。 他一向喜爱男色,在京城也见过不少美貌男伶,但却都不及这些人生的貌美精致。 而且,这些绝色少年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或者清艳,或者温文,或者娇慵。 每一个都让人心动。 一番笑谈之后,苏鸿展臂楼着一位极为温文清雅的美男借着酒意寻起欢来。 他美人堆里厮混半晌,苏鸿方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一众侍从回去。 待回到住处后,己繁星满天。 接下来的连续几日,他几乎天天往雨神庙里跑。 “苏芷,你看今日天气晴好,不如带上张庭玉他们一起出去踏春?”这天,一起吃过早饭后,七公子饶有兴趣的提议道。 苏芷放下心里的茶杯问:“哦,那些人走了吗?” 七公子笑着摇摇头道:“那个苏鸿根本不足为虑。” “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苏芷笑着说:“府里这么多好景致就足够看的了。” 七公子抻手握住她的手说:“你不用担心,这几天苏鸿的人都没来监视王府了。” 听他这么说,苏芷才算放心问道:“我们去哪踏青哪?” “不如到小南山附近的桃花岭看看吧?”七公子笑着说:“虽然桃花己经落了,但山上还一大片紫地丁花连成一片,看上去也很不错。” 闻言,苏芷十分心动:眼看春天就要过去了,待到夏天天儿热就不适合出去玩了,趁现在好不冷不热的时节,正是郊游的好机会。 见她答应,七公子立刻着人去套马车,苏芷则吩咐李氏过去叫张庭玉带着孩子们一起出去。 看到张庭玉时,苏芷突然想起铁三儿提及让他接手些王府事务之言。 第三百四十六章 浓情 不过,眼见他目跟荷儿之间眉眼都是浓情,一刻也不愿分开的模样,苏芷还是把这事儿压下去了。 看着女儿一副心神都在张庭玉身上,她连招呼几声都没听到,李氏有些忧心的看了眼跟王爷有说有笑的苏芷。 荷儿今年己经十八了,早前张庭玉身子骨没好透,她还忍着没提两人的婚事。 但现己经能行动自如,她委婉的跟苏芷提了好几次,都没有得到她肯定答复。 他们一家虽然没有卖身于王府,但是作为下人,儿女的婚事自然得到主家首肯。 而且,张庭玉现在还有位亲叔父也在王府为官,张大人竟也没有一丝为侄子成家的打算。 难道,张家现在又看不上他们荷儿了? 李氏怀着心事,被妯娌九凤拽住道:“大嫂,你愣什么?快上车啊。” 被九凤拽着登上马车后,见荷儿正掀开车帘子不住的朝外头看,脸上的忧色不住流露出来了。 见状,一向心思细腻的九凤待来到桃花岭之后,见身边没什么人悄悄拉住她问:“大嫂,你是不是发愁荷儿跟张公子的婚事?” 李氏皱着眉点点头:“是啊,我跟苏娘子说过几回。” “大嫂,荷儿虚岁才十八吧?”九凤扯了根草茎说:“还小着呢。” 李氏瞪她一眼:“都成老姑娘了,还小?我十八时,荷儿都两岁了。” “所以,你看,咱们还没到四十,都老成这样了。”九凤叹了口气说:“我算是想明白了,多留姑娘们两年也算是为她们打算。” 李氏不错的看着她问:“苏娘子又跟你说什么了?” “呵呵,什么都瞒不过你去。”九凤嘿嘿一笑说:“苏娘子说以后咱们家的闺女至少得长到十八才能嫁人,因为,她不想看着孩子们过早生子。” 李氏不解的问:“为什么?” 九凤压低的声儿说:“前几天王府一个小花匠的婆娘难产死了,听说那小妇人才十五岁。” “苏娘子知道后十分震怒,说让这么小的孩子生子,简直禽兽不如。当即把他撵走了。”九凤深吸一口气说:“苏娘儿心地最是软善,最见不得这种事儿。” 原来是这样! 李氏登时松了一口气。 当初她生荷儿时堪堪十六岁,也是九死一生,差点没命。 “苏娘子说,女孩子太小生子容易出事,而且,孩子也不好养活。”九凤见她不说话,就接着劝道:“你看,以苏娘子的才学,说什么有错过?” 听她这么说,李氏一直紧绷着的心才算平静下来:是啊,她的荷儿一旦成亲,很快就要面临怀孕生子大关。 但在她心里,荷儿还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呢。 果然,还是苏娘子想的更长远。 想通了之后,李氏便不再纠结女儿的婚事了,一门心思想着当好差,尽量伺候好主子。 而且,她在南瞻洲求雨成功之后,又传出那有凤来仪之言。 如今,能堪堪留在他身边,七公子就感觉是奢望了。 正当他感慨之时,只见苏芷指着一行鬼鬼祟祟的从雨神庙,后门出来的人说:“这些人从后门进去干啥?难道这个庙里还有——” 边说边转头看向七公子,只见他眉头一凝:“这个地方,我还真没多注意过。” 主要是他一来到方城,先收拾了彭家,然后就紧锣密鼓的翻新宅子,根本没关注那个雨神庙。 想到之前穆行差点在庙里被害,七公子不星目一眯,沉声招来暗卫指着桃花岭下的雨神庙说:“给我撤查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勾当。” 苏芷十分赞赏的点点头:“这个雨神庙本应是供奉仙家之所,怎么也不能被那些黑心之人玷污了。”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不知怎么的,心里徒然一紧! 莫非,真的如百姓传言一般,苏芷根本不是这世俗凡人,仍是哪家仙山上下来历练的仙女? 可若是这样,她怎么连一丝仙法都没有? 他尽力说服自己,苏芷不过是学识渊博,见识过人而己。 但心里却对她更加紧张了。 苏芷则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直盯岭下那座雨神庙说:“我总觉得这座庙有些不正常,而且,里面不止咱们上次遇到那么多机关。” 七公子随口应道:“恩,所以要先打探清楚再说,以免打草惊蛇。” 苏芷十分认同这个说法,点点头说:“这样最好。” 说完,她十分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说:“嗯,我闻到烤肉的香味了,走,过去看看她们都烤了些什么。” 听她么一说,七公子抬头望了眼天,才发现己近中午。 从王府出来,又爬半天山岭,他也有些饿了,便拉着苏芷往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王爷,您来了,这是妾身特意给你烤制的,”他们刚走到架着烤炉的地方,只见一个身着粉色轻纱裙的美人突然捧着一盘焦黄的烤肉,朝七公子袅袅而来。 只是,不待她说完,只听七公子重喝一声:“你是什么人?胆敢闯入王府禁地?” 七公子紧握着苏芷的手,气得脸色铁青:他来之前明明让人过来圈了禁,怎么还有这种野女人跑进来? 说完,就厉声招侍卫撵走。 那美人儿被他这么一声呼喝,吓的手里的盆子都掉地上了。 里面那条烤的金黄的腿正好掉到苏芷脚边。 她不着痕迹的把脚往后收一下,仍然神定气闲的看着那极为狼狈惊恐的美人。 几个侍卫毫不怜香惜玉的上前架住这粉纱美人,正要拖走,只听她尖声叫道:“王爷,静王爷,是贵妃娘娘吩咐小女子前来伺候您的。” “她是怎么混过来的?”七公子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问。 这时,负责王府车辆调配的一个侍卫长小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道:“回王爷,是这位小夫人肯求小人带她,” “你自领八十鞭,滚出王府!哪里来的野女人都敢冒称什么小夫人?呵,你们两人是不是串通好的,想借着踏春来谋害本王?”七公子一脚将那捧着心里,目含眼泪极为楚楚可怜的女人踹翻在地。 他最恶心的就是女人这副嘴脸。 哼,总想着靠着色相上位,真真是丢人。 他冷笑一声:“今天本王心情好,且饶你们一回。不过,王府却是不能留你等心思险恶之人了。来人,给轰走都!还有,把那个胡言乱语,胆敢通串野女人谋害本王的东西打完再说。” 这下,原本提心吊胆围观的李氏终于舒一口气。 第三百四十七章 美人儿 她因为一直怀着心事,所以,上车时并没有注意到多了位轻纱美人。 也是刚刚跟九凤说完心里话儿,看着时候不早准备支起火烤肉时,才发现突然冒出来个楚楚动人的美人来。 而且,还是位眼高于顶,自称王爷姬妾的美人。 乍一见这细眉俊眼儿,面似桃花的美人,李氏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女人长的可比苏娘子漂亮多了。 难不成是真是王爷养的小? 于是,便也敬着她三分,谁知,王爷竟然根本不知道这号人。 早知道是个女骗子,她真该撵走了,省得刺苏娘子的心。 不过,自始至终苏娘子神色不变,愣是一声都没哼。 这养气功夫真到家。 她心里正惴惴之时,只听七公子不悦的说:“以后,这等图谋不轨之人直接撵走,省得污了苏娘子的眼。” 说完,目光锐利的看了眼李氏。 自从苏芷入住王府之后,宅中一应仆妇都由她调度,按理说他安置那些女人进绣房的事儿她应该知道才是。 明知道苏芷不喜欢这种人,还放到他们跟前来,真是缺了点眼力见。 “从明天起,绣房交给九凤管吧。”苏芷看了眼隐在李氏身后的九凤说:“反正你们手下都有使唤的婆子,府里没事儿时也能照应到家里。” 虽然被分了权,但是有苏娘子并没有责怪她之意,李氏心里才算松一口气,把头垂的更低。 经过这么一搅合,苏芷胃口全无,仅吃了几串烤青菜便停下来。 下午更是奄奄的提不起精神。 这下,七公子可是紧张的不得了,反得强调他根本不知道那女人是谁。 苏芷深吸一口气说:“她己经自报家门了,你还要执意撵出去,要是传到贵妃耳中的话——” “没事的,是她图谋害我在先!”七公子打断她话,气愤的说:“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赐了才好!竟然跑来离间你我的关系,这不是往死里坑我。” 原来,苏芷只是以为他找个说辞来把美人撵走以讨好自己,没想到他说的害他,原来却是这层意思。 看着他满脸紧张之色,苏芷心里顿时轻松许多:“你这么做实太鲁莽了。” “难道还留在府里恶心人?”说着,轻轻握住苏芷的手说:“贵妃也是糊涂了,我小时候,有回圣上说要来宫里,她精细布置半天。” 说到这里讽刺笑笑:“指使着宫人们忙活一下午,又亲自到御膳房交待菜色,结果,圣上前脚到宫里,后头就被良妃娘娘派人叫走了。” 他闭了闭眼接着说:“当时,贵妃恨恨的说良妃娘娘就是那种以色侍人,动不动就装可怜的贱人。” 但是,如今她不但给他指了谢家女为妃,还不远千里给他塞良妃娘娘同款女人到府里,真是让人心寒。 不过,这一点他倒是真的错怪了这个从小抚养他长大的贵妃,因为,她不单单给他送女人。 就是亲儿子府里,也送去不少美人。 送他的基本都是挑剩下的美人。 据说,二皇子妃对这个强势的婆婆心里也是恨的不行。 这种御赐下来的各色美人又不能得罪,几乎塞满王府的院子,多出来的只能放到庄子上去。 还得好好的供着。 原本夫君就对她十分清淡,再加上府里这么多的美人,二皇子更是一连十天半个月都不会踏足她正院。 若非生了长子,她怕是半年都见不着他。 不过,这些都是七公子所不知道的,他只是有些生气贵妃执着地往他身边塞女人。 而他从前林一的事情可以看出,苏芷是十分厌恶他身边有其它女人的。 他好容易才哄得苏芷愿意入住王府,若是因为这事儿再导致她离开的话,他一定会后悔死的。 想到这些,回到王府之后,他又招来林三,吩咐他再往京城跑一趟,务必要打探出太后的祥情。 皇祖母,孙儿就再求您这一次了。 目送林三离开之后,七公子双手合十,在心底虔诚的默念:您一定要康健如往昔啊。 太后的性子他十分清楚,若是她还有能力,绝不会眼看着刘家倒下。 当年她伴随先皇二十多年,也攒下不少人脉,要不然也不会被驱逐至先皇圣陵整整十年后,突然还朝。 七公子虽然在丽贵妃名下记养,但他小时候呆的最久的地方就是太后宫中还有寝陵。 只要一有空他都会去皇祖母的宫中。 正因为这样,他跟一心只想着亲儿子的丽贵妃并不是很亲近。 可能也是因为嫉妒二哥吧。 他小时候曾想搬到皇陵去住,但却被太后严词拒绝了。 而且,太后也极少教导他学识作人,只一味的纵着他。 如今想想她这样,也是为了能经常跟这个嫡孙见面吧。 宫里所有皇子只有她跟太后有血缘之亲,丽贵妃其实并不是刘家的闺女,而是刘大人早早故去的一位同窗之女,从自小寄养在刘家而己。 所以,丽贵妃并非是他血亲的姨妈。 这些,也是上次回京之时,太后亲口跟他说的。 她还特意交待自己,不要事事都听二哥的—— 七公子闭了闭眼:若不是皇祖母的话,他可能真的没勇气去追苏芷吧? 必竟,她是二哥也看重的人。 不,是二哥所看重的预言罢了。 从下定决心求娶苏芷的那一刻起,他便明白跟二哥的兄弟情份可能到头了。 以前总听人说女人如衣服。 但是,手足自己的一双足够立于世,但是,如果没有衣服。 不,苏芷于他而言,仍是身上的皮,万万揭不得。 若是被人扒了皮,纵然活着也没任何意义了吧。 他并没有什么大义凛然的气节,更不能失去挚爱之人。 为今之计若要能真正把苏芷留在身边,只有赐婚。 不然,他真的对不住苏芷,而且,那些心怀图谋的兄长也都不会放过她。 相比起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在皇族人眼里什么都显得微不足道。 如果—— “王爷,外面有消息传来,说是——”张定远一脸忧色的看着他又言欲止。 第三百四十八章 出事儿 七公子眉头一跳,随即平静下来盯着他问:“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靖候家的大公子,死了。”张定远抹了把头上的细密的汗子说:“据说是跟您身边的侍卫起了冲突,而且,他身边的几个侍从都跑了。” 七公子蹭的站起来问:“你说是林七杀了他?” 不待张定远开口,只见一个黑影飞奔而至:“回主人,属下见到苏大公子时,他己经断气了。刚才属下去追他身边的随从,但是,” “但是什么?”七公子有些急切的问。 靖候去年刚刚平定北方五国之乱,如今手握西北军权,仍上京城一等一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膝下空虚,只有苏鸿一个来历不明的私子,不过经由靖候夫人出面相认为嫡长子。 现在,他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的封地上,不管怎么说他都有不可推托之责。 他看向林七的目光犹为锋利,林七瑟缩下应道:“跑了一个人。” 什么? 见他神色愈加凝重,林七低垂着头道:“是属下无能,让苏大公子身边的一名近侍跑了。” 还不快去追?! 七公子怒喝一声,惊动了正在书房画图的苏芷,她疑惑的放下细毛笔抬步出来。 只听林七十分沮丧的说:“属下不知他跑哪儿。” 一看到她出现,七公子立刻起身来到她身边捉住她的手说:“正好,你也来听听,帮我分析下靖候府上的大公子被谁杀了。” 说完,示意林七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他们讲一遍。 林七面带难色的说:“我当时奉命到雨神娘娘庙去探查,为了方便进去,便花钱从黑市卖了块黑木牌。” 一想到那枚极不起眼的木牌竟然要八十八两银子,而他现在又搞砸了这事,银子也不好意思找林一去报,他的心都在滴血。 早知道他不如直接潜入进去呢。 后门不能走,就从正门啊! 买了个高价牌子后,果然十分顺畅的就进去了,还见识到一群绝世美人,每一个都令人神魂颠倒。 只是没想到出来时竟然看到了一个跟苏娘子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 若不是那气质一点不像,他还真以为是苏芷女扮男装进来了呢。 原本,他只是在心里惊叹了下而己,但是,当他从那人口中听到他说起来寻找胞妹时,不由多了个心。 于是,林七使巧计躲过领路的道童,悄悄跟上那人。 没想到他竟然好男色! 最不可思义的是,那个兔子佬儿竟然发现他了,而且,还想—— 吓得林七落慌而逃,结果,刚跑出来没多远,就听到一声哀号,于是又折返回去——结果发现苏大公子手里拿着一串葡萄,浑身光光的苏鸿直挺挺的趴在门槛上。 “……都怪我不该上前去探他的鼻息,结果,被一堆闻讯而来的侍从指证我害死了苏大少。”林七隐晦的看了眼认真倾听的苏芷一眼,十分懊悔的说。 当他说跟她生的一模一样的苏大公子时,她只是挑了挑眉,脸上闪过一丝讶色而己。 可能,真的只是碰巧吧,七公子则十分不悦的说,那等浪荡子怎么能跟苏娘子相提并论。 但是,若不是因为苏大公子真的生的苏娘子一模一样,他也不会好奇去跟踪他,还惹上这个大麻烦。 听他说完,七公子小心看了眼神色波澜不惊的苏芷问:“你有什么看法?” “你没害他的话,无非就是被人栽赃,或者是巧合。”苏芷嘴角一勾:“现在,就是那侍从以以飞鸽传书到京城,也得两日时间。”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说:“所以,只要我们能尽快找到真凶,对靖候有所交待不就行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 说完,他神色凝重的问那林七:“苏公子的尸首呢?” 林七随即应道:“我怕有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跟他那些侍从一起带回来了,现在就在王府的侍卫庭。” 闻言,苏芷十分赞赏的看他一眼:“你做的很对,走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听说她也要去,七公子瞪了林七一眼:“你还不快去给苏公子尸体收拾下?” 林七先是一愣,继而想到那个苏大公子还光着,立刻拔腿就跑。 苏芷倒没有想那么多,只想早点看看那个苏大公子倒底跟她有多像。 当他们赶到侍卫厅里,却发现林七正指挥着几个手忙脚乱的给苏大公子穿衣服。 “我们等会在进去吧。”见状,七公子立刻拉住苏芷往拖。 苏芷则因为好奇,着重看了眼苏大公子的脸,却发现他的整上黑眼珠全翻进去了,一双张的大大的眼框里只有白眼珠子。 而且,舌头还隐隐伸出一点。 这个死法——不,他没有死! 想到这里,苏芷立刻转身奔到厅中,抬手推开扯着苏大公子正经他穿衣之人,抬手猛击苏大公子半裸着的后背。 七公子刚扑过去,准备把半果着苏大公子包住,结果,被他喷出一颗大葡萄迸到脸上! “咳,咳!”苏大公子紧咳几声,一口气儿刚提上来,就被愤怒之极的七公子一掌击在脑后,又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苏芷刚惊叫出声:“你又把他打死了!?” 就被七公子揽腰抱起带出厅外恨恨的说:“他没死!” 说完,跑出老远才放下她,脸色发绿的说:“你怎么那么莽撞,他还,” 说到这里他生生停下来说:“万一他醒来伤到你,呃,他本来就是要来找你的,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苏芷嘿嘿一笑:“我知道你是介意我看到他上衣没穿嘛,怕啥,反正裤子穿着嘛。” 闻言,七公子脸瘪的暴红低吼一声:“该死的林七,过来这么久,竟然连个衣赏也没给死人穿上。” 其实,裤子也没穿上去,他一进来就看到外拉屁股还露在外面呢! “他只被噎的晕过去了,还没死呢。”苏芷故作认真的提醒他道。 死了才好呢! 七公子不由在心底腹诽。 “对了,苏芷,你怎么知道他还没死?”七公子好奇的看着她问。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像 苏芷随口应道:“看着不像死人。” 死人还有像不像之说? 七公子不解的挠挠头,还要再问却听苏芷咯咯笑道:“直觉吧,感觉他快被噎死的感觉。” “他不是己经死了吗?苏芷,你,是不是神仙?”七公子捉住她的手半真半假的问:“是不是用什么仙法把他救活了?” 苏芷只当他说笑,不以为意的说:“我要真有那本事,就不用东躲西藏的过日子了,谁想图谋不归直接灭了他。”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看来,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当苏鸿再次醒来之后,看到自己置身于一间十分陌生的房间身边的侍从一个也不再,只有一个板着脸的老婆子守在屋里。 他吃力的掀开眼皮,再次打量一眼这个陌生的房间,确信他真的没见过这个房间后,心里有些慌张,张了张口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细细喊叫:“这,这是哪儿?” 良久,才见那个守着房间的婆子转过脸冷冷的说:“静王府。” 静王府? 他怎么会在这儿? 之前他费尽心思,都没进来——难道是静王突然开窍了,请他, 不对啊,自己怎么一副要死的样子? 苏鸿闭上眼先平复心底的激荡之意,认真回想起之前的事。 他明明在雨神庙时遇到一位别具特色的美男,可惜,没追到手——然后呢? 苏鸿感觉头一跳一跳的痢疾,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雨神庙,静王府。 难道,静王也是同道中人,为他美色所折服,然后,强请到府里的吗? 一想到那个以风姿闻名于京城的七皇子,当今的静王,苏鸿心里就激荡不己。 他完全忘记了大皇子临行前的交待,整幅身心都沉侵在被绝代美男看中的幻想之中。 此时,正拥着苏芷一起作画的七公子却到林七传来消息:被他抓回来那几个苏鸿的侍从都跑了! 七公子头也不抬的说:“那些个锣喽跑就跑呗,一百个也顶不上一个活的苏鸿。” 听他这么说,苏芷不由笑出声:“要是苏鸿没醒过来,你可就要有大麻烦了。”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王府医师匆匆赶过来。 看了眼飞身离开的林七,才满眼惊奇的看向苏芷:“苏娘子,真是高明,一招就解了苏大公子的毒!” 毒? 闻言,苏芷跟七公子同时放下手里的画笔。 “什么毒?”七公扶着苏芷一起坐下,神色凝重的看着医师问道。 医师深吸一口气说:“是木牛。” 见两人均一副不解的模样,他立刻解释道:“这是一种无色无味,服下之后令人血不入心之毒。” 还有这种毒药? 苏芷不由身子一冷。 只听那医师接着说:“这回也算是苏大公子命大,他在吸入木牛之前被葡萄堵住气管,没法呼吸,所以毒素只留在口中,并没有入内脏血脉之中。” 这么说来,绝对是有人要杀了苏鸿然后嫁祸给林七——也就是静王府啊。 只是,正巧,那人强行给苏鸿下毒之时,他正好吃下一颗葡萄,这种木牛一口就会引起喉咙收紧。 之后,葡萄先落下卡住气管,堵死了毒物进入内府之道,阴差阳错之下救下苏鸿一条命。 听完医师的话,苏芷不由轻叹一声:“这个苏大公子命可真大。”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七公子抬手朝医师挥挥道:“你且下去吧,见到那个兔公先别告诉他这些,只说他被葡萄噎着了。” “什么是兔公?”苏芷不解的问。 七公子干咳一声说:“呃,苏芷,多亏你及时救下苏大公子一条命,不然,我可真有麻烦了。” 说完,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圈儿给她:“这是刚才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你看看吧。” 苏芷疑惑的看他一眼,展开那个小布圈儿,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由眼神一缩。 “到底是谁在后面一步步的暗算你?”苏芷生气的把手里的布条揉成一团。 七公子深吸一口气道:“你觉得会是大皇子吗?” 苏芷下意识的摇摇头::“应该是另有其人,想挑拔你跟靖候,大皇子之间的关系,他好渔翁得利。” 闻言,七公子不由握紧拳头:“难道是三哥?” 想到林先生一心辅佐三皇子,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么——应该是冲自己来的。 那个该命的什么先生,预言什么不好,偏偏预言有凤来仪,还好死不死的应到她头上。 幸亏她那回在南瞻洲没有露面。 不过,投奔大皇子的李弘扬,跟一心辅佐三皇子上位的林先生可都见过她。 所以,弄出个跟她长的十分相像的苏鸿出来认亲也不足为怪。 既然大皇子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找她,那么,三皇子有所动作也不足为奇。 但是,她必竟跟林先生有师徒之谊,真的不想他来算计七公子他们。 想到这里,她有些恹恹的说:“这些个阴谋诡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对于时不时被人在背后算计一下子的日子,七公子也是十分厌恶:“我少年时,曾听到二哥跟几位恩师学习什么帝王之术。” 说到这里他自嘲笑笑:“当时,目中无人的大哥跟温文而雅的三哥常得老师们盛赞,二哥因为性子沉闷,又喜习武,所以我们两人在骑射场上的时候比较多。” 苏芷好奇的看着他:“帝王之术是什么?” 七公子一脸失落的说:“我从来没学过,我一向不喜文墨,先生留的课业都很少,一有空就去习武了。” 其实是贵妃娘娘特别给他招几个顶级的功夫大师,每天教习很长时间,根本没空去学什么帝王之术,治国之道。 念书仅仅为了识文断字而己。 他年少时还为此沾沾自喜,如今想想——贵妃真的是用心良苦哇。 在京城里谁都知道他依附于二皇子,但二皇子一向为人孤傲,从来没有听说跟哪位臣走的近,反而进入军中为将,结识东南一帮子将领。 这些年下来,在沙场也立下不少功劳,特别是几年前与铁家军连手占了大苍山之后,名声日渐盛隆。 想到这里,他心头咯噔一下,怪不得铁家一夕之间被灭,难不成是二哥跟大皇子博弈失利? 第三百五十章 局世 七公子心底一凉:铁家也是世代忠良将,就这么成了争权夺利的牺牲品,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还有刘家——传承了几百的清白世家,被强加一些罪名连根拔起。 这些年来,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局世了。 为什么不能平平静静的治国安邦呢? 到底是世道险恶,还是人心不轨呢? 苏芷依着他的手臂轻声道:“真希望这世道清明些,再没有那些见不光的博弈跟超脱于礼法之外的罪犯。” 七公子拍拍的她的肩膀说:“你放心,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在方城境内绝对不能有藏污纳垢的地方。” 说完,轻吐一口气说:“我己经派人去撤查雨神庙了。” 苏芷笑着点点头:“呵呵,你现在天天窝在王府,不也什么事都办了?” “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吗?”七公子笑着把她拥入怀里说:“多亏你认识这么多能人志士,能帮我在外面打拼。” 当初,张定远来投之时,直言冲着苏芷之名。 这个当年曾位列下大夫,宦海浮沉的大总管直的让他省却不少心思,王府跟官府以及下辖事务,他都办的井井有条。 招兵买马之事铁三儿包揽过去,王府的产业都由李珍父子出面经营。 所以,他跟苏芷倒成了王府最悠闲的人了。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根本却又都撑握在他们手里。 “苏芷,若不是有你,我这偌大王府还撑不起来呢。”七公子拥着她深情的说。 对此,苏芷不由汗颜:她也不知道七公子会爱屋及乌,王府所有事务都重用跟她亲近之人。 其实,七公子也是奈之举:因为他身边根本没什么可用之才,能信的过的就只有十二暗卫。 其它的人除了李太医之外,别的都是贵妃,或者是二皇子给他的。 自从决定跟苏芷在一起之后,他把这些人全部都留在京城,一个也没带来方城。 所以,苏芷身边的这些个朋友们,就成了最合适的属下。 “你不怕哪天我振臂一呼,你的王府所有人都呼啦全都走了?”苏芷笑眼看着他问。 七公子轻轻吻她下笑道:“呵呵,那我还要这个空壳王府干嘛,也跟你一起走。” 就在两人坐在书房外的花房里浓情密意之时,被王府下人伺候着喂下半碗稀饭的苏鸿,挣着身子跳下床,叫嚷着要见静王爷。 结果,却被那冷脸老婆子死死拽住不放。 气的他大呼小叫不止,惊动到路过这里去找叔父的张庭玉。 他也听说府里救回来那位京城来的贵族大公子,生得跟苏芷一模一样,不由好奇心起就拐了过去。 刚推开院门,就见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死死拽着一位披头散发,大呼小叫着极力往向挣的男人。 这,也太有失体统了! 一看到张庭玉,原本大声喝骂着扑妇的苏鸿不由住了口,愣了会儿,激动的冲他大叫:“王爷,王爷,快救我。” 他这么一抬头,从乱发中露出苍白的脸——果然跟苏娘子一模一样! 不过,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闻声,张庭玉不由一愣,接着转身跑出院子。 直到听到身后那一声声愤怒的喊叫声,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弓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儿。 “庭玉,你怎么在这儿?”他一抬头看见李春生手里拎着一把短锯立在面前,面现讶色的看着他。 猛的看到这位平日里不拘言笑的准岳父,张庭玉不由心里发虚,立刻恭敬的行了礼方才应道:“我刚才去见三叔,回来路过这儿。” 李春生狐疑的看他一眼问:“哦,你今天怎么绕到这里来了?学堂不是在北边吗?” 张庭玉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说:“我是见这边景致好,” 他抬眼见前面小花园里牡丹开的正好,双眼不由一亮接着说:“想过来给荷儿掐几朵牡丹花儿戴。” “那花太大了,荷儿戴着多招摇。”李春生舒展开紧皱的眉头,指着旁边开的正艳的海棠花儿说:“不如摘几朵这西府海棠给她带,正红色也鲜艳。” 张庭玉本来就是搪塞之词,听他这么说哪有不应之理? 立刻捡枝头开的正艳海棠花连枝叶儿一起摘下一捧,小心护着回去给荷儿戴。 见状,李春生神色不由柔和许多:看来,这小子对荷儿还是真上心啊。 一想到妖养十几年的闺女要嫁人,他心里就格外的不舍。 荷儿虽然是个姑娘,但却是李家的第一个孩子,生的又俊俏从小非常受宠。 作为第一个孩子,李春生也倾注了极大的疼爱之心,可以在几个孩子当中,他心里份量最重的就是荷儿跟宝儿了。 所以,荷儿不像家里后面几个闺女长大点就粗使着,而是一小就被娇养着。 就连己过世的极苛刻的母亲,也最疼爱这个生得十分娇美温柔的长孙女儿,从来不舍得她做粗活儿吃苦。 如今,一家子捧在手心儿里的长女就要嫁人了,他这心里好像是被人抢走了绝世珍宝般不舍。 不过,张庭玉出身世家名门,又有功名在身,更是生的一表人才。 也能足能配得上荷儿。 他并没有想李氏那般着急张家未求婚之事,关键是他明白荷儿媒是苏娘子作下的,她一定会管到底。 如今他更担心的却是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那个残图。 虽然父亲也没明说是什么,但是,却告诉自己这东西非常重要——而且,有一股势力在暗调查这幅惨图的下落。 对于父亲的死,他看的更加清楚,所以才没有像兄弟那般执着的去查。 但是,他却一直在暗中护着李捕头。 想到如今跟着府中大管家——静王府长吏张大人做事的李秋生,他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如今,二弟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如今掌管着王府戍卫,也是朝庭认可的命官。 而且,小幺儿的出生也让二弟后继有人,日子就这么平稳的过下去吧。 李春生深吸了口气,把昨夜梦到老父的殷殷交待埋在心底。 再说张庭玉回到北院小学堂之后,发现书屋里多了个十分漂亮的小孩儿。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有心 正在看着大家读书的荷儿一看到他,立刻跑出来指着那怯生生的小家伙儿说:“这是铁将军的儿子,刚才铁夫人亲自送来的。” 一看到她,张庭玉脸不由一红,举起手里几枝开的正艳的海棠花给她:“刚才我路过花园,见这花儿开的好,就摘下几朵给你戴。” 荷儿低下头迅速接过花儿,满眼欢喜的说:“你有心了。” 说完,捧着花儿快步跑到后院去了。 张庭玉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会儿才回到书屋,耐心教新来的铁正阳读书。 书屋里大大小小坐了好几个孩子,除了三岁大的幺儿以外,跟枝儿娟儿姐妹五个都在学写字。 这下,正阳一过来跟好跟幺儿作伴。 当大点的几个孩子背完书后,都去习字房写字之后,正阳跟幺儿很快玩到一起了。 再说黄小娥送儿子到王府小学堂之后,顺便到王府正院拜访苏芷。 刚被下人领进院儿,就听到亲的弟音传出来:“苏娘子,这些是大酒楼开张的契书,我想把我的那股分三成给到姐姐名下。” 她正要进去阻止,只听苏娘子轻笑道:“你们姐弟情深,真是羡慕死人。好,你且记上吧。” “这可使不得啊。”黄小娥急急奔入花厅,先朝苏芷轻施一礼,才嗔怪的看向黄小二:“小二,苏娘子给你的你就拿着,我,” 苏芷笑着打断她的话说:“娥姐,既然小二有这份心,你就收下吧!待年后再添丁的话,又是一笔大开销。” 闻声,黄小娥十分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 苏芷噗嗤一声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很不好意思呢!哈哈,当然是听铁三哥说的。恭喜啊!” 原来,黄小娥又有身孕了,所以铁三儿才让她把儿子送到府中的小书房来。 听她这么说,黄小娥见亲弟在一边十分惊讶的模样,这才感觉有些赧然:“多谢你关心,不过,现在月份还小,我就没跟你说。” 不待苏搭腔,只听黄小二兴奋的说:“哈,我又要当舅舅了,姐,我待儿去伢行给你请回来个老妈子伺候着。” 苏芷摇摇头说:“伺候孕妇可是大事,小二,你赶脆卖回来两个人给你姐使唤吧。” 黄小二当即点点头:“好,我这就去看看。” 说着,一溜小跑的出去了。 黄小娥看着他冲出去的背景,张了张嘴又无奈的转头对苏芷说:“家里己经请了两个粗使婆子了,不用再多买人回来。” 苏芷朝她微微一笑:“你现在身子重,手上的活计都让下人干,安心养胎就行。要是在家嫌闷的话,就来这儿陪我说说话儿。” 想到以后儿子要在王府小书房读书,来这儿还能时时见着孩子,黄小娥便一口应下:“只要你不嫌弃我,天天来都行。” “哈哈,那敢情好,我也不用嫌闷了。”苏芷笑着站起来对她说:“你看外边多凉快,咱们到花亭子里坐会儿。” 黄小娥随她一起来到小花园里,两人边走边聊。 一开始说些关于孩子读书之事,说着说着就提到张庭玉,黄小娥似是无意的跟苏芷说:“我听夫君说张管家有意让张公子入仕,” 她抬眼看了苏芷一眼,见她神色不变的摘下一朵花,便接着说:“苏娘子你是怎么想的?” 苏芷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是铁三哥让你找我打探消息的吧?看来张大人也没少催他。” 她撕下一片花瓣抛下接着说:“不过,我认为张庭玉目前不易入仕,先的不说,他重伤初愈,身体还得休养个一年半载。” 张庭玉三个月中两次重伤差点丧命,虽然都是外伤,这时候从外面看着好好的,但还是大伤元气。 所以,苏芷才会弄个小书房让他看着,每五日休息两天。 而且,每天只教两个多时辰,其余时候孩子都有自家长姐看着,也算是变像给他休养的机会。 “张大人实在是太心急了啊。”苏芷扯着黄小娥在花亭里坐下,并招手叫李氏妯娌也一起过来坐下。 她们才一坐下立刻就有使唤婆子摆上两壶茶,几碟子水果点心。 苏芷拿起一个小密桔递给黄小娥说:“你有身子肯定喜欢这酸的,来尝尝。” 说着,给李氏跟九凤各自拿一个说:“咱们还像在青峰镇一样,都别拘着,这可是从南方运过来的。” 李氏剥开密桔笑着对苏芷说:“没想到你想的还挺周全,庭玉今天真是受折了!多休养些时正对。” 苏芷嘿嘿一笑:“要不是有荷儿精心照料,他现在还指不定没好利索呢。” 闻言,九凤笑着打趣道:“张公子肯定是想着早点好起来,也好把荷儿娶回家呢。” 苏芷不由哈哈笑道:“肯定是这样!那么重的伤不到三个月就能下床跑了,荷儿真是功不可没。” 听她这么说,李氏心却颇不是滋味儿:她精心养大的姑娘,就是当初自己被婆婆打破头时,荷儿都没给她端一碗饭。 如今还没过门,张庭玉两次重伤,她就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病床前。 真真是女大不中留。 苏芷见她神色失落,不由笑道:“季红姐,你是不是不舍得啊?” 一声季红姐让她的心底暧洋洋的。 昨天去踏春时由于她一时疏忽,让那个绣娘跑到王爷跟前献媚,结果坏了苏娘子的兴致,被当即夺了管理绣房的权。 从自山上回来后,她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怕苏娘子由此跟她生分了。 没想到她好像没事儿人一样,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尽管如此,她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现在,这一声亲呢的季红姐,仿佛又回到以相处的时光。 说起来日子过的可真快啊! 现在过的日子,两三年前根本都不敢想。 虽然他们一家仍然顶着通缉犯的名头,但现在一家子和和乐乐,再也不受公婆制约打骂的气儿了。 特别是现在跟着苏娘子可以说是锦衣玉食,而且,她们两妯娌还参股做饼,还不到一个月听苏娘子说都有好几十两银子的营利了。 而今她所盼的不过是几个孩子有出息就行。 所以,当天晚上丈夫跟她提及什么地图之事时,她第一反应就是不要说出来,就当不知道算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太像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苏芷她们四个都是从青峰镇出来的,坐在一起格外有话说。 就连一向不多言语的黄小娥也跟九凤聊的火热。 且不提几个女子在花园里说体己话儿,只说七公子听到手下来报说苏大公子清醒过来之后,一直嚷着要见他,便到王府待客花厅去见他。 他刚一开到前院,还没走进客厅,就见一个披头散发,胡乱披着衣衫的男子飞奔进来:“王爷,你终于肯,” 苏鸿看到眼前的美少年的那一刻,感觉整个世界都暗淡下来了。 真是太俊美了! 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真真是夺天地之造化! 想起在雨神宙的那些货色简直就土渣,在这人跟前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原本以为在别院被他吓跑的男子己够清雅绝伦,没想到静王府还有更—— “你,就是苏鸿?”七公子疑惑的扫他一眼问。 因他的脸几乎被乱发全盖住了,所以,七公子并没看出什么。 不过,当他激动的把头发捋到耳朵后,冲到他面前时,七公子不由惊的张大嘴:跟苏芷实在太像了! 都是微圆饱满的脸庞,水灵灵的杏眼,连眼尾处微微上挑的角度都一般无二! 若不是他唇上青青的胡茬,还有因酒色过度而发青的脸色,猛一看还真以为是苏芷扮的。 不过,苏芷眼神清明坚定,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魄力。 但这位苏大公子则神色飘忽,身上有种颓废奢靡之气。 看到那张跟苏芷一模一样的脸呆呆的看着自己,甚至嘴角还留一丝口水。 七公子突然膈应的不行。 恨不得一脚把他揣翻在地,恨恨的把这张脸踩碎。 明明曾经让他痴迷的脸庞,但却被这么个傻蛋糟蹋,真是让人很郁闷! “你就是苏鸿!?”他强忍住揍他的冲动,十分嫌恶的问。 饶是苏鸿神经再大条,也明白眼前这位绝世美男子就是静王。 于是,他立刻恭身行礼:“回王爷的话,在下正是苏鸿。” 七公子转过身淡淡的问:“你来府上所谓何事?” “啊?”苏鸿不解的搔了搔头问:“不是王爷您特意带我回来的吗?” 听他这么问,七公子才想起他是被手下当死人带回来的,刚才实在太郁闷竟然把这茬给忘记了。 于是,他转头问身侧的林七:“他是被你救回来的吗?” 七公子立刻又把如何遇到苏鸿,并带他回来的事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当然,他没说自己去暗查,而是说去庙里上香。 “我,在雨神庙被葡萄噎死过去了?”苏鸿这才知道为何自己会在王府了。 七公子冷哼一声说:“你是被人下毒了,不过,幸好被我手下救回来了。” 闻言,苏鸿不由喜出往外,激动的看着七公子道:“王爷,看来咱们还是十分有缘分的嘛。” 他一向转挑惯了,看到美男忍不住出声调戏两句。 不过,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他话还没落意只听七公子冷喝一声:“放肆!” 林七立刻上前噼里啪啦给他几个嘴巴子,打着苏鸿一时找不着北,原地晃了晃扑到在上,直磕掉半拉牙。 看着痛的嗷嗷直叫,嘴里不住外面流血的苏鸿,七公子心里才算爽快点了,只吩咐一声招大夫过来,便甩袖子而去。 出了院门他才算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苏鸿真没什么本事,这一纨绔草包。 亏他跟苏芷还一直小心防着,连王府都极少出去。 早知道他是个这种货色,根本没必要让她窝在府里这么久。 “主人,苏大公子怎么处治?”林七看了眼被几个婆子拖着,仍然在大呼小叫的苏鸿问道。 七公子皱了皱眉:“好吃好喝的招待呢,看紧了,别让他跑了。” 说完,轻叹一口气接着吩咐道:“他活着的消息最好别传出去。” 林七不由一愣:那个苏大公子太能折腾了,从醒过来一直大呼小叫的,这会恐怕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了。 幸好,王府里下人很少,而且除了跟苏娘子亲近的李家人之外,别的都是从外面卖来的下人,寻常不随意出入王府。 他朝七公子深施一礼:“是,属下立刻去办。” 林七闪身离开之后,七公子对身后的林五说:“你去接着查查雨神庙到底有什么阴私,且记,不可打草惊蛇。” 说完,又吩咐身边的侍从:“去叫张大管家来见我。” 他刚行至前院书房,就见张定远一脑门的汗正等着他。 “见过王爷。”看到七公子进来,他立刻敛手行礼。 七公子轻轻抬了抬手,指着下首的椅子说:“坐吧。” 张定远这才坐下,只听七公子随口问道:“最近跟方城官府那边交接的如何?” 闻言,张定远不由抹了把汗道:“属下最近去官府调查,发现府中连年亏空。” 七公子眉头一挑:“哦?齐令官任期快到了吧?” 张定远有些气愤的点点头:“到六月初期满,听说下一任会调往南阳主事。” 南阳? 七公子不由眼神一缩:怪不得那位派苏大公子这么个草包来认亲。 原来,还有颗旗字儿在方城。 只怕,昨天出去踏青之事己经被他们知道了吧。 怪不得会对苏鸿下手! “想法把齐孺给我拉下马!”七公子恨恨的对张定远说:“最好永远翻不了身!” 竟敢暗中算计他! 亏得苏芷提醒他,不然,还真麻痹大意了。 原来,在他决定来见苏鸿之前,苏芷曾跟他说她认为苏鸿中毒之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故意陷害于他。 一开始他还不太相信,但见过苏鸿之后他才彻底相信了。 张定远也是官场老人了,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便明白该如何做,立刻起身告辞离开了。 七公子本打算找苏芷商量一番,但一来到后院便听到一阵阵欢声笑语自小花园传出来。 想到苏芷最近一直跟他在一起,费尽心思的帮他设计马场,改造荒山,讨论如何安置源源不断涌来投奔的流民。 同时,还指点铁三儿如何完美的将兵农合一。 难得她有这闲情跟几个朋友坐一起喝茶闲话,他就不过去扫她的兴了。 想到昨天看到小南山热火的工地,他决定过去看看,顺便跟铁三儿过两招儿。 于是,便吩侍从备马往小南山去。 熟不知,他刚带人出府不久,就见守在王府街口的一个卖饼的摊主立刻收炉子,往衙门方向而去。 “你说王爷独自出府了?”一个留两缕稀黄胡子的男子问道。 第三百五十三章 计划 只见一位身着短打,戴着一顶旧草帽的老汉连连点头:“不过,现在王府留着不少守卫呢。” 只听那男子轻笑一声:“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确定小候爷的尸体就在王府?” 老汉摘下帽子说:“大人若是不相信小人,可以去问问小候爷身边的随从。” 闻言,留着稀黄胡子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接着爽朗的大笑道:“我当然相信你的消息,无命,你可知王府的守卫是如何布置的?” 无命把帽子重新戴上说:“明卫都在主院跟第三进正寝殿,而且都是一般的货色守着。” 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麻纸递强那个稀黄胡子之人:“这上面都有标注。” “不过,”就在稀黄胡子兴奋不己的拿过去时,他接着说:“王府还有一支暗卫,我查不出他们的位置。” 暗卫? 稀黄胡子不由叹了口气:“看来,计划得变变啊。” 说完,随意摆了摆手道:“你去继续盯着,一旦苏娘子出府,立刻来报!” 待那老汉离开之后,他随手把那张麻纸到一边啐了口:“没用!” 说完,伸了个懒腰扬声叫侍从出来轻笑着问:“最近有没发现什么新鲜货色?” 侍从谄媚的说:“回大人,我前几天去人市儿上溜了一圈,还真发现个顶级的尤物。” 闻言,稀黄胡子双眼放光的问:“真的?你买回来没有?” 那待从面带遗憾之色:“可惜,那是上良家妇,看样子小有家身,还卖两个粗使婆子呢。” “这倒是有些棘手,算了,眼下正在节骨眼儿上,我就不去犯这个险了。”那稀黄胡子摸了摸下巴问:“珠娘子的男人做掉没有?” 待从眉头一跳,立刻应声道:“己经送到南阳矿上去了,想必,” “一定要弄死他,敢对我动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稀黄胡子冷笑一声说:“走,咱们去看看珠娘子。” 说完,带着手下朝外走去。 此刻,一个黑衣人正立在张定远跟前说:“齐孺平日里装的一本正经,家里只有一妻两妾,膝下无子女。” “哦?我看他己四十有五,怎么还没子嗣?”张定远眉头一挑问道。 只听眼前的黑衣人道:“据闻他无生子之力,但却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嗜好。” 什么? 张定远紧盯着他问:“哦?说来听听。” “最喜与有妇之夫偷情。”那黑衣人道:“为此,还被不明其身份的人夫打过几回。” 嘿? 这世上还有这种人。 张定远眼珠子一转:“你去查查那些打过他的人,记住,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看着手下闪身离开房间,张定远拿过手边的茶碗打开,见碗中茶己冷,便又放了来。 他站起身立在门口,看着满园开的正艳的花儿,想着今天王府的长吏文书就要送来了,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欢欣。 没想到他会以家臣的身份再次入仕。 但是,决定跟随七公子的初衷只是因为苏娘子选择了他。 五十年前的预言真的打动了他的心。 其次才想到为张家多留一条出路。 至于三皇子——在他为了自保,一次次的弃张家于不顾之时,他就打算脱离于他的势力了。 虽然,一双儿女远在京城,但幸好有张庭玉这个他最看好的侄子留在身边。 只可惜,他数度遭重创,如今自己有心要提携于他,但是苏娘子却怜惜他身子骨没养好,坚持让其多休养些时日。 认真想想还是她想的更长远,若无健康的体魄,做什么事都是不成的,就如同三皇子那样,如果他的隐疾被大白于天下的话。 呵呵,怕是什么痴心都是枉想了。 原本,对于堂妹拼死护住的外甥还抱着一丝期望,必竟他身上流着一半张家的血。 不过,一想到这个当年被家族看走眼,阴差阳错为苏娘子收养的孩子,也在赶来方城的路上时他不由眯起眼。 怪不得被那惊世预言所应,从苏娘子认识的这些人看来,将来,不,现在己是她得力的助手了。 包括自己。 “三叔。”就在他放飞思绪之时,冷不防看张庭玉从外面进来。 可能是走远了点路,他面色有些潮红,细细喘着气儿说:“三叔,我想出去买点东西。” 张定远眉头挑了挑:“手里银钱不够用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袋儿银子递给她:“拿着吧,你出去要小心。” 他本想说派个人跟着,但见侄儿满脸通红的收起钱袋儿,磕磕巴巴的说:“三叔,我以后挣到钱了一定还你。” 他原本手里也有几两银子,不过,上回听荷儿的话全拿出去入股做饼子了。 前几日偶然听枝儿说荷儿快过生日了,所以,才想到来跟三叔借点银钱给她买生辰礼物。 “庭玉,你大病初愈,切记不可多劳累,我待会儿派马车带你出府。”张定远满脸慈爱的看着他说。 闻言,张庭玉不由一惊:“这怎么好——” 张定远微微一笑:“没事的,三叔管着王府还有这点权利的,你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听他这么说,张庭玉也确实感觉有些累,便笑着应下。 待张庭玉坐上马车出去之后,张定远立刻拍拍手招两个贴身侍卫暗从随行保护他。 此刻,在小花园坐了会,在苏芷的建议下,一行四人有说有笑的往第四重院子的大花园去游玩。 “再过几天就到荷儿生辰了。”九凤朝孩子们读书玩乐的小书房方向看了眼笑道:“大嫂,这可能是荷儿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生辰,你可得好好张罗下呀。” 不待李氏接话,苏芷拍拍手说:“对,一定要大办,到时候我们一起好热闹下。” 听她这么说,李氏高的兴的合不扰嘴:“好,好,我一定好好操办。” 许久没有跟人聊的这般畅快的黄小娥也是兴奋的说:“还记得我做姑娘时,每到生辰娘亲总会杀只母鸡做一道汤菜,大家热热闹闹的一起吃。” 第三百五十四 去哪了 “那到时候也做道汤菜,我还没吃过呢。”苏芷笑着对李氏说:“到时候就让黄大厨亲自操刀,做一顿地道的青峰镇风味儿的生日宴。” 说到青峰镇,不由提到由苏芷一手建起来的清河村。 不过,当提到清河村时,原本十分高兴的苏芷心里却有些沉重:如今南阳那边过来不少灾民投奔,青峰镇的人也有百十口。 但其中竟没有一个清河村儿的人。 就连大栓子也没找来。 她也跟七公子提到此事,结果他派人去清河村查看发现整个村子都空了。 因为刘大人突然被杀,震灾之事由郭将军接手之后,原本由苏芷帮忙筹集起来的救灾物资全被他拿去当粮草招兵买马用了。 所以,整个灾区的百姓活不下去,才会跑出去逃难。 这种情况下根本没人注意到清河村的人去哪了。 一开始苏芷以为他们也过投奔了,可能在路上没到。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灾民涌来,但却连一个清河村的村民让苏芷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见她心情有些低落,李氏十分贴心的说:“你也莫担心,从咱们青峰到这里有好几百里地呢,路又不顺,保不齐清河村的人迷在那一块儿了呢。” “是啊,这么远的路保不齐那段走错了,他们村儿里人都抱团儿,可能很快就都来了。”九凤接着说。 黄小娥虽然不太清楚清河村的事儿,但也出言劝慰苏芷莫担心。 “你们说的对,我们在这儿瞎操心也没用,说不定他们又回老家了呢。”苏芷长出一口气说:“好了,不说这事儿了,那边的荷花打苞了,我们坐船进去采几朵。” 女人天性热爱花儿,这提议立刻得到其它几人的响应。 泛舟于碧波湖间,穿行于亭亭荷叶中,偶而看到一支清俊的花苞便摘下来。 很快,几人手里都抓一大把半开的花苞。 苏芷极喜欢这种半开的荷花,手里纂了四五枝还采了张如锅盖大小的荷叶。 泛舟在湖里了玩了半天,眼见日头渐高,才惊觉己经晌午了。 刚一上岸就看到厨房的人在湖边守着,苏芷不由大笑:“你们去采些荷叶,晚上做一锅荷叶羹大家一起吃。” 她本想着做道荷叶裹着的叫花鸡呢,不过,这会儿己经晌午了,厨房都安排好午饭了。 再说玩了一大上午,大家也都饿了。 苏芷见大家都有些累了,但兴致都很高,干脆叫下人把午饭摆到湖边的亭子里。 四人刚由下人服侍着洗了手,就见几个侍从端着几大托盘菜肴赶过来。 摆下七八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色之后,黄掌柜亲自捧着扣着大碗的一个木盘过来。 一看到他,黄小娥立刻起身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盘子:“爹,你怎么来了?” “是啊,黄大厨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还亲自送过来?”苏芷也笑着起身招呼他一起坐下:“既然过来了,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就一起坐下吃点吧。” 说着,又叫下人去叫李春生过来一起吃,还叫人搬来火炉温上酒。 见状,黄大厨立刻吩咐跟着的两个手下再去做几道佐酒小菜。 待李春生一溜小跑的赶过来,正好炉子上的酒也烫好了,苏芷指着一直被扣着的木盘说:“快掀开吧,让我们看看是啥好吃的。” 黄大厨嘿嘿一笑,掀开木碗一股伴着清香的肉味窜入鼻子。 “哈,是荷叶鸡!”苏芷笑着拍拍手:“我原来还想着,晌午太晚了,等明天跟你说做这个呢,没想到你竟然做好了。” 黄大厨得意的说:“我也是见你们在这里泛舟玩,便想到做这个给大家尝个鲜。” 说完,目光慈爱的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女儿。 见她又恢复往日的神彩,心里十分的欣慰。 不过想到外孙今天第一天来进学,不知道哭闹了没有,饭吃的饱不饱。 但是苏娘子也没说接孩子出来吃饭,他也不好开口。 “爹,你发什么呆呢,李叔敬你酒呢。”他正愣怔时,闺女轻轻推他一下说。 黄大厨立刻端起酒杯笑着说:“刚才走神,你别介意啊,春生。” 带着浓浓口音的一声春生,让李春生心里不由一酸:那个生活大半辈子的青峰镇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突然发现在坐的一众人都是青峰镇出来的同乡。 也是曾经时时走动的近邻。 如今,虽然身在异乡,但是身边还是原来的邻居,这种感觉让人倍加温暧。 且不说一众自青峰镇出来的同乡聚在一起吃喝说笑。 只说七公子来到小南山之后,铁三儿先是陪他把整个工地参观一遍,然后两人来到准备建成马场的一块大空地上。 “这是昨天才平整好的,王爷,我们马上较量下如何?”铁三儿笑着问道。 七公子不由双眼一亮:“好!” 他不但功夫好,而且骑射功夫也很好。 不过,他到底没上过战场,以前练习时也都是在校场。 今天能跟赫赫有名的铁将军对战,他心里也十分兴奋。 很快,两人都选了趁手的兵器上了战马,各自退后几十丈之后,开始催动马儿上前。 两匹马刚一靠近,七公子刚伦起手里的长刀,便被铁三儿以长枪抵住喉咙。 “你怎么出手这么快?”他十分惊讶的问。 铁三儿嗖一下子收回银枪道:“战场上两军对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容不得半点儿迟疑,一定要先发制人最好一招毙命。” 说到这里他虚晃了个枪花,七公子立刻挥刀迎上,结果他身子一矮侧身一枪刺向七公子心口。 这一招惊的七公子立刻催马后退,回刀护身,结果却被铁三儿一枪挑向腋下。 若不是他手下留情,点到即止,这一枪就把七公子挑下马了。 七公子对于自己的骑射功夫一直颇为自负,认为像他的内家功夫一样,天下少有人抵。 没想到跟铁如山上马交手一个回合就差点被挑下马。 不,若这真是战场,怕是铁如山一出手他就没命了。 真真不愧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招招凌厉,枪枪致命。 铁家军的威名真不是白来的。 反观他好像只懂得耍一些花架子而己。 再切磋下去己毫无意义,铁如山十分识趣的提议:“王爷,你看咱这大马场正建的热火朝天,我哪边也让兄弟们挑捡几千劳力在后山洼里训练着,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 这话正中七公子下怀:他最为关心的就是那三万卫军的操招集,操练之事。 于是十分爽朗的笑道:“好,铁将军你前头带路。” 两人策马来到训练场时,七公子不由为眼前这些衣着破烂,但己训练的小有气势的近万兵士而欣慰。 当初苏芷劝他把组织近卫队的事条全部交给铁如山时,他原本还有些担心,但如才短短半个月时间,他己经在马场以及王府园林热火朝天的建设之迹,操练出这三分之一的兵员。 关键的是,这些人还真的似模似样。 只是,衣服也太寒酸了点儿。 第三百五十五章 安置 “王爷,因为外面的工地需要大量人手,所以,我每隔三天只能抽调一半人手来操练。”铁三儿见他紧皱着眉头不语,心里不由有些忐忑。 对于这个极为年轻俊美的王爷,他了解并不多,而且交往也不算多。 而且,他建设这个所谓的王府园林跟马场,以及操练兵丁,接收安置流民这些事情,都是苏娘子安排的。 可以说,他名义上是为王府做事,但听从的却是苏芷的安排。 特别是对于安置流民这块儿,苏娘子给他的建议十分中肯有用。 最关键是张大人那里出的一应物资都十分到位。 铁三儿以为这些都是苏芷苦心筹划好的,其实,她只是把任务发配下去,给出解决的建议而己。 王爷心里对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个看法,他其实并不清楚。 听了他的话,七公不由挑了挑眉惊问:“你是说,现在这些兵丁只有一半?” 铁三儿肯定的点点头:“是啊。余下的人都在干活呢。不过,王爷你放心,现在卫军数量虽然还差在成,不过,最近还有不少南阳那边的灾民过来。” 南阳。 七公子一想到刘远因振灾而亡,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子愤恨之意:“南阳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过,他自从逃离南阳之后,身边的一千多借给刘远的侍卫团几乎被灭光了。 他身边极缺人手,再加上郭达把南阳经营的如铁桶一般,他的人也难进去,所以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关注过。 听他这么问,铁三儿叹了口气说:“我也是接收到第一来投的灾民之后,才派人去南阳查探过一回,”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朝南阳方向看了眼说:“听我兄弟回来说,南阳可谓是一片混乱。” 听了他的话,七公子想到之前他跟苏芷还有刘远为救灾做了那么多,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到底根源还在于刘家突然倒下。 而刘家之所以被抄检,肯定是跟太后失势有关。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圣意了,救灾这等大事都成了政治斗争的筹码? 刘家数代清名,几百家传承的世家大族,出了多少能臣干吏,最终却不明不白的突然被查抄,一家老少全部斩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七公子心里突然变得极为沉重。 突然间感觉一直放在怀里的兵符有些发烫。 “王爷,你可是觉得这兵训的不好?”一直窥着的他神色的铁三儿见七公子神色突然凝重起来,不由担心的问道。 七公子连连摆手:“短短半个月能选出近两万健儿,己经非常难得,更不可思义的是铁将军还将他们训的有模有样,真是太不可思义了。” 只他这么说,铁三儿才算松了口气儿。 不过,只听七公子接着说:“不过,我见这些人穿的实在太破烂不堪了,回头你让张管做一批新衣发下来。” 闻言,铁三儿摸了摸鼻子回道:“其实,前几天张大人就给这些灾民们送来一批衣物,特别是这些被选出来的壮丁,更是每人一套做工相同的常服。” 说到这回,他回头指着四周正在干活的劳力们说:“不过,这些人干活训练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穿,怕是给新衣服弄坏了。” 原来是这样! 一向锦衣玉食的七公子着实不能理解,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接着,又由铁三儿引着把整个小南山园林区看了一遍,才十分满意的带着一众手下离开。 时值春末夏初,正是庄稼生长之时。 回来的路上看到不少百姓在田间地头忙碌着。 因为是正晌午,天气又睛好,所以不少干活的壮劳力都打站赤膊,穿梭在田间地头。 “铁将军,近日你引进这么多流民,小南山可安置的下?”七公子勒住缰绳,看着在地里头忙碌的百姓问陪他一起回城的铁三儿:“小南山那几百亩地真能养活那么多人?” 铁三儿嘿嘿一笔:“这个,我心里还真没底儿,不过,依苏娘子的意思,那地方足足可供七八万人口生活。” 听他搬出苏芷,七公子便不再疑惑,拉着手里的缰绳道:“这会儿都过了饭点了,你跟我一起到王府吃点吧。” 王爷有请,铁三儿自然不会不应。 当他们快马进入方城之时,王府后院的宴席正好吃尽。 担心了好几年的闺女如今一家安定下来,让黄掌柜的格外高兴,拉着李春生饮下不少酒。 本来这一大桌子都是从青峰镇来的老街坊,大家也不拘束什么,坐一起吃喝谈笑,大家都十分轻松自再。 自然,也没人注意到静王爷回府。 “王爷,小的去跟苏娘子,”七公子回到王府之后,立刻有侍卫上迎接,他随口问了句苏芷在干嘛,侍卫如实说了之后,准备去后院禀报却被他拦住。 “你去叫厨房赶紧上来点吃的,千万别坏了苏娘子的兴致。”七公子吩咐侍卫下去之后,转头笑着跟铁三儿说:“难得铁夫人来作客,哈哈,咱们就不去打饶她们的雅兴了。” 闻言,铁三儿笑着应道:“内人自从遇见苏娘子之后,性子愈见强韧,心境也比之前开阔了不少。” 听他这么说,七公子神色不同柔和起来:“是啊,苏芷身上的确有种有让人轻松自在,而且对将来都很有希望的特质。” 听他说到对将来很有希望这几个字时,原本陪笑着的铁三儿心底不由巨震:难道—— 再抬头看这位俊美的不似凡人的静王爷时,感觉跟之前首次见面时,截然不同了。 真是事实造人啊。 他若不是倾心于苏娘子,那么很可能就呆在封地,安然自在的做个闲散王爷了。 不过,他却偏偏喜欢上了苏娘子。 铁三儿握着茶杯的手不由紧了紧:只要未来可期,就是走的艰苦一点又有何防? 不然,他这铁世一门的血海深仇,连个人都找不着报。 虽然,一开始他也觉得是大皇子所为,但就是太明显了,任谁都这么主为反而让人生疑。 不管是谁在算计铁家,以他目前的能力根本没有本事报仇。 第三百五十六章 影响 因为厨房里原本就准备着王爷的饭菜,所以,他一吩咐下去,不过一刻钟,就上来一桌子菜。 “去取坛好酒上来温着。”饭菜摆上后。七公子吩咐侍从一声,就笑着招乎铁三儿吃饭:“带我跑了大半晌,你也饿狠了吧,来,来,快吃!” 边说边下箸如飞的吃起来。 铁三儿也确实饿了,不客气的大块朵颐。 见状,七公子满眼笑意的说:“这些菜色还行吧?” 铁三儿梗了硬脖子吞下口中饭菜说:“味道极好,我还从来没吃过这等可口的饭菜呢。” 闻言,七公子微微一笑,端起待从刚温好的酒倒了两杯说:“这些菜色都是苏芷亲自钻研的菜谱,闲时手把手教给厨房做的。” 怪不得菜色会这般别致美味,原来是出自苏娘子之手。 见七公子举杯,他立刻端起酒杯,只听他说:“苏芷还说喝酒之前要先吃些饭菜垫垫,这样才不伤胃。” 哦,难怪酒没随着饭菜一起上桌。 不过,苏娘子这话倒是有道理,吃些饭菜后再喝酒胃里确实很舒服。 虽然,平常的礼仪都是酒水先行。 看来,这位静王爷受苏娘子影响很深啊。 只是,苏娘子就这么没名没份的居于王府,在外人看来,总是有些不妥当。 连个姬妾的名份都没有。 但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的私事,他也不便多说。 在马场较量过一场之后,七公子就切切实实的把铁三儿也当成心腹来看了。 所以,在美酒的作用下,两人之间的谈话渐渐热烈起来。 “铁将军,你说,圣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七公子喝多几杯之后,开始发起牢骚:“先是铁家,然后刘家,张家也差不多快完了。你说他是要把所有的世家都贵族都灭光吗?” 铁三儿心里虽然也有怨恨,但他却不能说出来。 非议君主那可是大罪。 静王竟当面这般说—— 铁三儿着实心惊不己,同时又激动非常:这也恰恰说明静王爷真正认可自己了。 他也不是笨人,立刻趁机表明忠心。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兴奋之下两人都喝的有点多。 铁三儿自王府出来之后,才感觉酒劲上来,头晕的厉害便没有出城,直接自后门回家了。 与此同时,城南一家小院内传出妇人嘤嘤哭声:“大人,您当初说那死鬼走了之后,就给我置办个大宅子,请几个丫头伺候着,” “你现在住这儿不挺好的吗?你男人死了,这院子还不够你住的么?”随着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自院中传出来,一个身着斗篷的男子负气拉开院门。 他刚一出门,就见几个仆自巷口奔过来。 “真是扫兴!”留着稀稀拉拉老鼠胡子的男子,嫌恶的看了眼被他狠狠带上的院门道。 这时,身边的一个随从谄媚的笑着问:“大人,还记得小人说的那个极品小妇人吗?小的己经打探出来,她跟男人刚搬来的这里的外地人。” 只他说到这里,长着稀稀拉拉老鼠胡子的人顿时来了兴趣:“外地人啊!她家男人是干啥的?” 那人挠了挠头强笑着说:“可能是个行商吧,反正整日的不在家,这时候——院里就两个粗使婆子跟个小孩子。” “好,今天我去尝个鲜,你先带人去清清场。”那留着稀稀拉拉老鼠胡子的男人挑了挑眉笑道。 再说七公子目送铁三儿离开王府之后,长长吐了一口气,按了按有些发晕的脑袋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张定远己经等了些时,看他进来后立刻起身迎上来,神色凝重的说:“王爷,京城出大事儿了。” 七公子眼皮子一跳:“出什么事了?” 张定远深吸一口气说:“听说靖候跟钦天监监正闹起来了。” 闻言,七公子眉头紧紧皱起来问:“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闹什么?” “争龙女之名。”张定远重重的吐出几个字。 七公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轻笑一声随口应道:“什么龙女,呵,随他们争去呗!” 闻言,张定远心知他没明白过来,接着解释道:“那龙女可是去岁在南瞻洲招来大雨救灾的神人。” 南瞻洲求雨? 那不就是苏芷吗? 靖候派他那个草包私生子打着认亲的旗号——现在还在府里呆着。 一个兔儿爷苏鸿就足够令人烦心的了,怎么又突然冒出个钦天监监正来搅合? 他双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问:“这两班儿人怎么个争法?难不成这世界还有两个龙女不成?” 张定远轻笑一声说:“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真想不到玉芥子那老家伙临老还想插进来一脚,他正经本事没有,倒是会不少歪门邪道儿的东西,我怕他,” “会对苏芷不利?”七公子轻笑一声说:“有什么可怕的,苏芷现在在王府,那玉芥子远在京城,怎么能算计到她?” 这事儿于他而言,其实算不得大事。 但是,对于张定远来说,就是绝对的大事不好。 玉芥子很一手故弄玄虚的手段,不然二十年前也不会击败言算世家云家一众神棍,坐上钦天监监正之职。 所以,在他看来性子耿正的靖候多半不是他的对手。 而一旦让他得逞的话—— 他满眼忧色的看了眼喝的熏熏然的年轻王爷,心里不由暗叹了口气:算了,这事儿先放一放,等他酒醒了再说吧。 但是,静王爷那张毫不在意的脸,让他满腔的担忧顿时化为失望。 原本他如今的状况要上位的话几乎没可能,唯一的希望就是关于龙女的预言。 “呵呵,有凤来仪的预言指的是真正的龙女,可不抱括冒牌货。”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自书房外传入他耳中。 第三百五十七章 良驹 闻言,张定远不由惊讶的看向外面,只见李珍一脸风尘扑扑的立在书房外,笑眯眯的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李珍立刻收起脸上的懒散之态,敛神施礼:“见过张总管。” “李珍,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时,七公子听到他的声音,笑着探头看着李珍问。 一听到他的声音,李珍先愣了下接着恭身行个大礼应道:“回王爷的话,小人本打算去北国进些马匹回来,不过在半道上遇见朱二爷带一批良驹回来,所以,我就直接买也来了。” 听他这么说,七公子高兴的上前扶起他:“哈哈,好,今天我刚去看过马场,这还没建好,马倒是行买回来了。” 张定远也十分高兴,他笑着附合道:“李公子真是好能耐啊,不知这回进回来多少马匹?” 李珍搔了搔头说:“共两千匹,其中有三百匹雪驹。” 七公子不由双眼一亮:“嗯,李珍你这回做的很好,马在哪?明天就叫铁如山带去小南山那边。对了,选几匹性子温顺的送到王府给苏芷骑。” “马我己经着人赶到小南山去了,我回来时己挑了三匹极品雪驹送到苏娘子那里了。”李珍十分得意的说。 见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七公子十分开心的说:“哈哈,好,我们现在就去小南山看看北国来的马儿如何。” 闻言,李珍毫不客气的说:“王爷,您跟张大人过去看吧,我要过去给苏娘子见个礼。” 原本听他说不去小南山时,七公子还有些生气,但一听他提到苏芷登时笑着挥挥手说:“快去吧!晚上我叫厨房整出一桌宴席给你接风洗尘。” 说着,就是迫不及待的叫上张定远跟他一起往小南山而去。 李珍则由王府侍从带着去后园见苏芷。 他来到后花园时,见苏芷带着一众女子正围绕着三匹雪驹评头论足。 “这只马儿跟小白长的很像。”苏芷指着其中一匹个头最小的雪驹说。 语气中尽是对被她一度误认为是雪驴的那匹雪驹的怀念。 当她抬头看到李珍时,立刻惊喜的张大眼叫道:“李珍,你回来了?我说是谁送来这几匹雪驹呢,原来是你!” 说着,立刻叫他到身边的亭子里坐上,令人奉上温茶。 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李珍,为了能早点把那两千匹马安全赶到方城,一路上日夜兼程,今天更是一整天只啃了个干饼子充饥。 他一接过茶杯就一口喝光了。 苏芷又亲自给他添一杯温茶水,看着灰头土脸的李珍关心的问:“你这一路辛苦了!对了,中午吃过饭没,饿不?” 李珍又饮尽一杯茶水打了个隔笑着说:“王爷说晚上宴请我呢,这会儿不吃了。” “呵呵,那你赶紧去歇歇吧,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也乏累了。”苏芷笑着说:“这三匹马我都很喜欢,多谢你的厚礼。” 这一番话让李珍心里暧呼呼的,这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为自己为什么愿意经苏芷做事,而一直看静王爷不顺眼了。 因为苏芷不论身在何处,都待他如挚友一般平易近人,而且待人十分体贴关心。 比如说他一进府去见王爷,他只惦记着那些马匹,而苏娘子则一句也没问他带回来多少马匹,反而十分关心他本身。 所以,正因为苏芷跟七公子一心一意,他才决定追随静王爷吧。 再说七公子带着张定远一路狂奔来到小南山后,立刻叫人去找铁如山。 “你说铁将军不没回来?”七公子不禁皱了皱眉问道。 凌云十分沉着的应道:“回王爷,铁将军今天跟您一起回去后,还未过来,您有什么咐吩,” 不待他说完,只见七公子挥手道:“刚才李珍送来的两千匹竣马呢?” “那些马在这边,王爷请。”凌云带着他们往北边的一片林子里走去。 当七公子看到在树林里到处奔走的一匹匹暗红着竣马时,立刻兴奋不起的打马上前。 这些马儿比一般的马匹身姿稍矮一些,但四脚十分粗壮,身子比东原的马匹更加敦厚有力。 最显眼的还是有些惊恐的躲在树林深处的雪驹。 远远的看上去好像一片白雪。 看着这些正在啃草的马儿,对刚跑过来正喘着气儿的张定远说:“来,张总管,你选一头马当坐骑。” 张定远正要应声,只见一名侍卫飞奔过来大叫:“报王爷,出大事了。” “又是什么事?”七公子不悦的问。 那侍从先看了眼张定远才接着说:“小的奉长吏之命,暗中盯着方城郡守,谁知,今天午后见他带一行人偷偷潜入到铁将军府上,还想——” 说到这里,他见四周有不少人,生生的住了口,却听七公子不耐烦的问:“还想干啥?” “对铁将军行,”他咬咬牙说:“行刺杀之事。” 刺杀铁如山? 嘿嘿,这不是上去找死吗? 一边的张定远心里不由乐开花:他正想着找那方城郡守的茬儿呢,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跑上门来送命。 七公子眼光一凝,盯着他问:“你说什么?铁将军有没有事?” 那侍从立刻回道:“铁将军倒是无妨,只是,郡守大人被他打死了。” “他不就找死吗?那可不正好成全他,哈哈。”可能是喝醉了酒的缘故,七公子毫不掩饰的大笑道。 不过,一边的张定远倒是有些疑惑:铁如山一向稳重自持,怎么可能会这么鲁莽的打死人? 更不可思义的是,这方城郡守得有多想不开,竟然亲自跑去行刺铁如山啊。 这事儿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他认真看了眼那侍从,见他也是一脸尴尬。 他还想再问什么,却见七公子大手一挥看着他说:“张总管,你回去处理下。” 说完,又策马往前去欣赏那些马匹了。 说来也奇怪,这马儿被赶来之后倒也不认生,就在这树林子里老老实实的呆着。 七公子因为高兴喝了酒,看着这般健壮又温顺马儿十分满意,而且,还挑出一匹身量格外高大的纯黑色的高头大马准备骑上去试试。 结果,却被林三阻止了:“主人,你现在有些醉意了,而且,这些马儿都还没经过驯化,骑上去可能有危险。” 听他这么一说,七公子酒劲上来更是非要上前亲自训马。 就在这时,苏芷正好坐着急匆匆的赶过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 圣旨 苏娘子来了!”眼见拦不住他,林三看着从马上下来的苏芷顿时如遇救星:“主人,不如等苏娘子过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不见了自家主人。 七公子一听说苏芷来了,立刻转身往她跟前跑去,边跑边兴奋的说:“苏芷,你来了?你看,这些都是李珍从北国进回来的马儿。” 苏芷却是看也没看一眼那些马匹,快步上前,神色凝重的跟他说:“京城来圣旨了,要召我去上京面圣。” 什么? 七公子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紧抓住她的手,难以置信的问:“圣旨?传到王府了?” 苏芷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说:“那传旨的公公——就在后面那辆车里。” 这时,七公子才看到陆陆续续有三辆马车过后,后面还跟着一队御卫队。 在他看过去之时,正好那三辆马也停住,从中间那辆车上下来一位头发花白,束着银翅纱冠的老者。 “齐总监!”七公子不由惊呼出声。 闻声,那老者满眼笑意的快步奔过来:“七皇子,好久不见了!你,都长成大人了。” 说着,眼里便泛起了泪儿花儿。 苏芷惊讶的看着抱住七公子痛器不止的老者,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原本还以为这伙人是假传圣旨呢~ 还没来得及跟七公子说呢——亏得没说,不然这可就尴尬死了。 没想到远在天边的皇帝竟然也注意到她了! 苏芷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激动兴奋之意,若是能见着真龙天子,也不白让她穿越这一回。 不过,电视上看的皇帝一个不高兴就把人拉出去砍了,她这种非土著万一哪句话说不对——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皇上有请,就是刀山火海,也必须要去面见了。 就在苏芷愣神的时候,只听那老总监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卷黄轴,抽了抽鼻子说:“静王爷请接太后颐旨。” 闻声,七公子立刻跪下大声道:“皇孙谨听太后教诲。” 接着,苏芷只听那老头又是拽一大堆的文,勉强能听出来如今太后病危,希望能最后见他一面。 当她琢磨出来这意思时,七公子接了黄轴,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他今天喝了些酒,本来纯厚的重情的性子显露无疑。 但就他这副赤子心肠,深深打动前来传旨的齐总监。 他原本是皇帝身边的当红大内总管,心里一直仰慕太后身边的一等女官玉容。 所以,没有当差之时,总是以带他去见太后之名往皇陵跑。 皇帝虽不爱见七公子,但却也不阻止他去见太后,其实,让齐内监跟着也是个监视之意。 大原王朝宫中当值的内官女官虽不能成亲成子,但并没有阉割,都是正常人。 其中,也不乏有退休之后娶妻生子的内侍,但一般位高权重的总监都是一直呆在皇帝身边几十年的老人儿。 因为,皇室对内官之家特别优容,而且,这些内侍监也极为得脸儿,在一众朝臣跟前也不逊色。 所以,纵然没时间出宫成家,常年居于宫中,但还是有不少人愿意挡此一职。 而且,当这些内侍到一定年纪之后,都可以跟宫女,或者被女官看中结成官伴,宫中还专门开了个侧宛供这些一起生活。 但双方每年必须要按太医所开的避子方子用药,男女内侍都得服用。 而且,这些药一般只用服用一次可保半年无事。 皇宫作此安排不过是为保证内侍不受家挺孩子所累,在伺候时分心。 而且,每隔三五年宫里都会放出一批内侍,宫女。 也好让他们出去正常组织家庭,所以,内官一职其实还有不少世家庶子女竟争的,根本轮不到一般人家的儿女。 所以,当苏芷看到齐总监脸上还有胡子,而且声音也十分正常时,不由心生疑窦:难不成这位是个假太监? 当然,这些都是她问过七公子得知道的。 再说这位齐总监从小就跟着皇帝一起长大,在皇帝还是皇子时就陪着他。 当年,皇帝性子火暴但生母出身又极差,虽然后来老皇帝为当今太后遣散了后宫,将一众后妃都配给手下群臣。 不过,因为当今皇帝母亲娘家没势力,只嫁到一介清水衙门的京官家里,出宫之后连一回也再来看过他一眼。 老皇帝当时有几个出身极高的妃子生下的皇子,因家族势力重,那些妃子虽被老皇帝许了人家,但仍可进宫见见孩子。 所以,当今年少时可没少受那些个兄弟排挤,还是当今太后一个偶机会注意到他,心生怜意便带回宫里教养着。 不过,那时候当今圣上己经年过十岁了,听过兄弟们说太多苛责太后之言,所以也只是表面上对太后尊重而己。 但是一直跟着他的齐内监可是从心底感激太后将他们救出水火,而且,他在太后宫中遇到了让他此生魂牵梦绕的玉容。 自从有当今太后照拂之后,再也没人敢招惹他们了,而且,要不是太后恩宠,老皇帝也不会把皇位传给当今圣上。 没成想圣上一朝登没几年,便逼太后去守整整十年皇陵。 但太后到底恩养他十几年,又给他聘下当年才色双绝的刘家女为后。 所以,在七皇子出生后,皇帝虽然因他克死生母而疏远于他,却时常授意齐总监带七皇子这个唯一跟太后有血亲的孩子去见太后。 也正是由此,一生未有娶妻的齐总监才会格外喜爱这个极为漂亮的皇子。 而且,他见多宫里的尔虞我诈,特别爱见七公子这份纯厚的赤子之心。 也无数次的想劝皇帝回心转意,耐何—— 齐总监搂着七公子痛了会儿,一老一少才相护扶着起来。 七公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上前拉过来苏芷十分郑重给双方介绍一遍。 这举动让苏芷有种被男朋友带着见家长的感觉。 她立刻敛身朝齐总监行礼。 齐总监连忙伸手扶起她,认真端详会儿才笑着赞道:“眉眼清明,鼻头圆润,果然是个有福气儿的孩子!比云家那一脸刻薄像的丫头福泽厚多了。” 边说边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臂,含笑看了眼她跟七公子道:“真是有福气儿的一对儿。” 闻言,七公子笑的合拢嘴:“齐总监,你说让皇祖母经我们赐婚怎么样?” 第三百五十九章 赐婚 齐总监神色一凝,既而认真的看他一眼,目光转向他一直抓着苏芷的手微微一笑:“极好。” 听他这么说,七公子不由激动的不己的对苏芷说:“我们一起进京,皇祖母一定会喜欢你的。” 苏芷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的不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着,他就直接说赐婚,真是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而且,她也能感觉到自从七公子拉她过来后,这个齐总监审视的目光就没离过她的身儿。 “哪我们什么时候启程进京?”一坐上回王府的马车,七公子便迫不及待的看着齐总监问道。 他神色轻淡的朝一车窗外瞄一眼应道:“尽快,越快越好。” 因为,太后可能撑了多长时间了。 听了他的回答,七公子倒是没什么反应,自顾向他问及皇祖母现在情况,倒是一直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的苏娘子——传闻中的神女。 轻轻皱了皱眉头。 真是个心思敏锐的孩子! 原本,他先听说要奉旨前招曾在南瞻洲求下大雨的神女进宫时,心里对所谓的龙女形像做过很多猜测。 但一见面却大为失色:这女子也太不直眼儿了。 容貌只能称得上清秀而己,气质温文清爽。 言谈举止大方从容,但也没什么仙气儿。 说实话若是跟玉家推出来的那个丫头一比——完全就一普通的小家碧玉而己。 但经过相处之下,却发现她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超然脱俗之感,虽然言语温厚细柔,但让人无端端有种被拒之千里的疏离之感。 她那双极为剔透的双眼,仿佛能看穿世事众生般洞明。 若不是他跟在帝王身边数十年,练就一双极为火辣的阅人之目,也绝对发现不了。 看来,这位绝不可能跟靖候那个荒唐的私生子一胎同胞而生。 绝对来历不凡。 否则,当年江天师也不会单单在望月塔留下那句预言。 呵,这回玉家那神神叨叨的老头可算是打空了算盘。 被人暗自打量了一路,苏芷觉定进京时,绝对得离这个人精似的老太监远点了。 不然,她真怕被他看出来自己的来历。 说不准又和被架火堆再烧一回。 她跟七公子还没成眷属呢,不能就这么完蛋了。 马车刚一停下来,她便率先起身准备下车。 七公子一始继往的护住她下去,见状,安坐在车厢里的齐总监不由神色恍然。 他记得三十几年前,有回他随当今圣上跟着先皇圣驾出去游玩,太后下撵之时,先皇也是这般呵护有加。 以前他总觉得七皇子生的跟太后极为相似,如今再看他细心护着苏娘子下车的身形,跟先皇却是一模一样。 怕是这痴情的性也是如出一撤。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轻轻张开手心,一个极不起眼的纸丸滚落到车厢深处。 “大人,请下车。”这时,马车外的侍从再次撩起车帘。 执意抓着她的手不放的七公子一回到王府,先吩咐人置备酒席准备款待齐总监,一边着人收拾东西择日启程入京。 虽然中午喝了不少酒,但是安排起来还十分有章法。 苏芷则借口回房休息,这才把酸麻的手腕挣脱出来。 本打算回到寝宫歇会儿,谁知,刚接过李氏递过来的茶杯,一口茶还没喝到嘴里,就见黄小娥满面泪痕的跑来找她。 “苏娘子,你一定要为相公作主啊。”她一进来就掩面痛哭起来。 苏芷忙放下茶杯,上前扶住她问:“铁三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黄小娥捂住嘴,十分难为情的说:“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状,李氏立刻机灵的带着手下的仆妇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人之后,黄小娥哭声立刻大起来,她抱住苏芷的胳膊抽噎着说:“苏娘子,相公,相公他真是无枉之灾呀。” 苏芷扶她坐下担心的问:“这会儿就咱俩儿,你快说吧,铁三哥到底出啥事了?” 黄小娥这才抹了把眼泪,张了张嘴脸瘪的通红说:“今天下午相公跟王爷喝了点酒,” 说到这里小心看苏芷一眼,看得她胆站心惊的。 见她停住又言欲止的模样,联想到下午见七公子那得意忘形的模样,苏芷心里不由一紧:“你快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她这么一催,黄小娥才吞吞吐吐的开口道:“相公喝的大醉就回家去睡了,可是,不成想方城郡守那贼子竟然带人偷偷潜入到家里,欲对,对相公行那非礼之事!” 什么?! 这也太劲暴了吧? 方城郡守想强上铁三儿? 这位郡守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啊! 想到铁三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魁梧高大的身板,没女人青睐也就罢了,竟然招惹个男人跑到家里想那个啥他。 真是让人笑破肚皮了。 苏芷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按道理那个郡守应该是看上你啊,怎么会嫌命长去招惹铁三哥。” 闻言,黄小娥的脸一下子就青了:敢情那人是冲她来的? 对于自己这张脸,黄小娥自小就知道极惹人注意—— 她惊的张大嘴说:“他己经没命了。” “啥?那个郡守真被铁三哥打死了?”苏芷惊讶的问?” 黄小娥含泪点点头说:“相公他说真的不是故意要杀他的,只是太恼火没注意力道,” “死有余辜!”苏芷不以为然的说:“是他自己去找死,你不用担心,我想张总管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听她这么说,黄小娥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苏芷又安慰她一会儿,见天色不早才亲自陪她去接了孩子,着人收拾出一处院子,让她们母子安置下来。 她原来住的院子到底出过人命,也不适合再住了。 刚安顿好黄小娥母子,就见铁三儿一身酒气的来王府寻她,正好跟苏芷碰面。 一看到他,苏芷就忍不住想笑。 见她这般模样,铁三儿不由红了脸:“苏娘子都知道了?” “哈哈,是啊!不过,我很好奇,那个郡守怎么看上你了?”苏芷还是没忍住问道。 一听她这么问,铁三儿不由恼上心头:“那个禽兽原本是盯上了小娥,他不走运今天正好我在家……” 接着,他把来龙去脉简单说遍。 第三百六十章 再出事端 原本,铁三儿自王府吃了酒回家就和衣睡下了。 因为他嫌床对着窗子太亮刺眼,就把窗帘子拉上了,而且他睡觉时喜欢把头发散开,蒙着被子睡。 结果,阴差阳错被潜进来的人当成黄小娥欲行非礼,结果,被他愤而一脚踹死了。 待那人死了之后,才知道他的身份——原本这个留着几缕稀稀拉拉的老鼠胡子的就是方城郡守。 听他说完,苏芷还是有些担心的问:“虽然是他有错在先,不过,到底是罪不至死,张总管怎么说?” 铁三儿挠挠头郁闷的说:“我也想到会一脚就踢死他了,张总管说这家伙本来就恶行累累,让我不用担心。” 这样就好。 苏芷这才松了口气,指着安顿下黄小娥母子的院子说:“你们那院里出了人命,最近先住在这里吧,快去宽宽娥姐的心吧,她还怀着孩子呢,不能太受刺激了。” 铁三儿十分感激的点点头:“多谢苏娘子照拂。” 目送他走远之后,苏芷暗叹一口气: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么大个的事儿? 本来,她还想着让张定远随他们一起进京呢,这下看来他得留下来料理这档子事了。 刚离开第三进院子,正准备回寝宫时,突然听到西侧院传出来一声高呼:“放我出去,我要见静王爷!” “那里住着什么人?”苏芷惊异的问道。 不待身边的人回答,只见一道黑影身后窜出来:“回苏娘子的话,那里面关着的是苏大公子,主子说他有些神智错乱,娘子千万不要过去。” 原来是那个打着寻亲的旗号找她的那个苏鸿。 看来中毒并不算深,这会儿就能这么精神了。 现在,她的身份己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想到这里,她对身后的林五说:“你跟我一起去见见他。” 闻言,林五立刻拦住她说:“苏娘子还是不要去见那个疯子的好。” 苏芷愣了下,深吸一口气说:“好吧,我也有点累了,你别让他再吵嚷了,传旨的御使还在府里呢。” 闻言,林五松了口气立刻应道:“属下这就找人看住他。” 苏芷回到寝宫之后,先交待李氏收拾进京的行礼,然后,歪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圣上突然召她进京,而且还把圣旨带到静王府来,看来对她的动向十分清楚啊。 想到这些,她心里不由一阵阵发凉:在这个没有互联网,没有手机的年代,能这么精准定位到她的位置。 真让人惊心。 那么,她跟七公子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也一定都落到天子眼中了。 想想真是让人胆站心惊:原来,他们一直都在被人监视之中。 按说从她在南瞻洲求雨到现在己经快一年功夫了,之前除了从张庭玉手里接到个求贤令以外,圣上根本没说要见她。 现在突然召她去上京面圣到底有何意图? 这事儿跟苏鸿被暗杀到底有没有关系? 她按了按有些发蒙的脑门,吐出一口酒气,端起一杯浓茶一口气喝下去,才感觉有些清醒了。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况且,这回还是跟七公子一起进京。 想到他在小南山下马场说的话,苏芷心时不由热烘烘的。 此生若是能跟他结为夫妻的话,她一定会安安心心的当个吃货王妃。 她中午也饮不少黄酒,这会儿安坐下来不由困意上头,就斜靠着软软的大迎枕睡着了。 “苏芷,快醒醒。”她睡得正酣时,突然被人柔声叫醒。 一睁开眼只见七公子那张极俊的玉面映入眼帘。 她不由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子,红唇还未及凑上去,便被反手搂住吻了上来。 两人亲热好一会儿,正当她有些意乱情迷之迹,七公子容然抱着她起来,深吸一口气说:“好了,我们得去前厅陪齐总监吃席了。” 说着,揽着她来到内室说:“待会我给你挽头发,你先去洗把脸,醒醒神儿。” 他刚说完,李氏便着人端来温水,苏芷就着银盆洗过脸之后,身姿慵懒的立在梳妆台前,拿一把木梳递给向后的七公子。 他接过梳子后,十分轻柔的解开蓬松的头发,开始梳起来。 不到半刻钟功夫,一个十分优雅的堆云髻在他修长灵活的手指下结成,他从袖袋里拿出一根攒花玉钗插入发髻之中。 然后,弓着身子捧着苏芷的脸认真打量了会儿,才拿起妆台上的眉笔,十分认真的为她描画起来。 很快,一个极为秀美清灵的女子出现在水晶镜中。 “苏芷,你这样一打扮真美。”七公子满眼深情的看着她说。 苏芷认真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笑道:“以后你当我的梳头婆子好了。” 七公子从背后拥住她的肩笑道:“好啊。” 两人又浓情密意的说了会悄悄话儿,直到院里的琉璃宫灯都点起来时,苏芷才在七公子的帮助下选了件轻红色的飞仙长裙换上之后,两人携手从内室出来。 “苏芷,你可知道圣上为何要招你进宫?”出门之后,七公子才轻声对她说:“我下午从齐总监口中隐然得知,有人冒充你的龙神之名,向圣上进言。” 冒充她? 苏芷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哦?是有人看上龙女这个名头了?” 这可好事儿啊! 那就让她占着去应付其它皇子的热烈追求吧! 正好把她跟七公子都解放出来,这真是她这两天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于是,她十分高兴的说:“最好是她把这龙女的名头占去,这样,我们就不用防着你的一堆皇兄了。]” 闻言,七公子心里也是一喜:“是啊,这样就没人再觊觎你了。” 苏芷轻轻打他一下说:“谁觊觎我啊,人家是看中龙女这个称呼而己。” “好,好,就我觊觎你,想娶你为妻,行了吧?”七公子捉住她的手说:“我们能想到的事,别人未必想不到。”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龙女之称该应到谁身上,这个作不了假的。所以,我怕皇兄他们不会轻易就放过你。” 苏芷十分郁闷的说:“是啊,关键是你的几位皇兄身边,还都有位熟知我底细的人。” 七公子感动的拥住她问:“苏芷,你真的没有想过坐上后位?” 第三百六十一章 好奇 “我不想,要娶我的人肯定不能有后宫的。”苏芷伏在他耳边:“否则,我才不当这个皇后呢!”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她为什么委屈自己? 苏芷自问很有事业心的人,她只想过着安然自在的日子而己。 才不愿被困深宫,跟一帮子闲的要死的女人死等着帝王临幸。 那还不如去死呢。 听了她的话,七公子握紧她的手说:“无论我以后走哪条路,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后院也仅容你一人。” 闻言,苏芷惊讶看着他,见他眼神坚定的看着前厅,心里不由叹息:看来,对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他也动了心思。 那他们以后的人生,可就更加的波澜壮阔了啊。 当两人并肩来到正厅时,齐总监己经过来了,正拉着过来陪席铁三儿说话。 能在静王府遇到铁将军府被撵出府,从而逃过一劫的铁家嫡长公子,同时,也曾名镇大原的铁少将军。 齐总监一开始十分吃惊。 巧言相询之下才知道他竟然是因为那个龙女之故才投静王爷的。 心里对苏芷的好奇又多一重。 不过,当张定远带着张庭玉李珍来到大厅时,这位老总监简直要对苏芷刮目相看了。 张定远当年可是被当今盛赞过见识过人,能力出众的干吏能臣啊。 见他见到苏娘子的神色,不用想也知道是随着苏娘子而来的。 张家,不是三皇子的人么? 而七皇子以前一直以二皇子马首是瞻,如今跟相好之后,竟然也起了争储之心。 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 看来,一开始还真小瞧她了。 宴席之间,他发现这一桌子的陪客都是人中龙凤。 而他们全都是冲着那个坐在静王身边,毫不张扬的女子追随而来的。 七皇子可真好福气儿。 这女子虽然貌不惊人,但却生着极旺夫之像,山根不高不低,鼻子小巧而有肉。 眼神清明,眉目疏朗,性情必定高洁。 因为玉容喜欢钻研相面玄学之术,他也根着学了不少东西。 所以,从一见到苏芷起,他便从心底认定她就是预言中的那个龙女。 难得是的此女身上那种沉稳之势,待人从容有礼。 看得出七皇子对她极为宠信,几乎言听计从,但她却没有一丝骄燥之气。 这通身的气度跟当年的太后何其相似! 只是,她并没有太后那惊世姿容,但仍然入了皇子的眼,并被倾心以待。 这样的女子,太后一定会喜欢的吧! 想到临行前收的密折——他老了,己经顾及不到家里了。 从那个家里出来整整四十年了,在他落魄之时根本没一个看过他,自从他上位之后倒有不少子侄到跟前孝敬。 哼,当他真的看不来么? 这几十年他们也借够了他的光了,他老了,只想看着挂心的人过的好。 余生唯望能跟玉容结为夫妇相伴相随。 因为这宴请的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所以,席间大家都十分谨慎。 不过,因为黄小二父子精心准备的一道道佳肴让齐总监大呼美味。 他夹起一块红烧鹿肉说:“平时,在宫里我只吃过烤的,没想这般炖一下滋味更妙!” 七公子笑着说:“这些菜色可都是出自苏芷之手呢。” 闻言,他不由睁大眼看着苏芷问:“今晚这席面是苏娘子亲自动做的?” 苏芷笑着摇头说:“是王府大厨做的,我只不过写个菜谱交给他们而己。” 齐总监眉头一挑:“原来,这些菜式都是苏娘子一手研制出来的?” 这可是她从现代直接拿来用的。 苏芷可不敢应,只说是早年得人所授。 见她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齐总监十分善解人意的转了话题。 看得出静王十分宠饭桌这些人,齐总监也没摆什么架子,因为他极为过人的处世之能,饭桌上很快热烈起来。 特别是温好的美酒上桌之后,几杯酒下肚,大家话慢慢多起来。 齐总监常年在宫里小心呆在皇帝身边,就算出去传旨,不管到谁府上都被供为上宾。 除了偶而在太后宫留饭,跟玉容一起吃饭放松过,还从来没有跟一大堆坐在一起不分尊卑,把酒言欢的时候。 听到耳中的每句话都是鲜活的,有趣的,而不是刻意恭维巴结他。 七皇子只管傻笑着吃喝,能把这些人都调动起来,敢在席面上利索说话的却是话最少的苏娘子。 话说,她一介清秀女子,坐在一众男人中间毫不显得突兀,这桌酒席反而有她存在而生动起来。 这可真是个妙人儿。 她对谁都是一个态度,不卑不亢,热情大方,每一句话都言之有物。 这样的女子真是世所罕见。 七皇子能得此佳偶,也算是他最大的造化。 女人出身再显赫有何用,一切资源都在父亲兄弟之手,借来势哪比得上自己本身之力? 相反,眼前这女子原本无一丝根基,但她却有能力笼络一帮人杰为己所用,现在这些人为静王所用。 只要夫妻同心,这些人忠于谁都是一样。 这才真正的夫妻一体。 都说情爱最靠不住,但是这世间最长久的却是两情相悦相互扶持的夫妻。 纵然是父母之于子女,也不过扶持几十载而己。 而且,往往子女长大之后,不再依赖父母之后,亲情就慢慢的淡漠了。 他之所以有这体会,是因为他心里钦慕玉容三十多年从来没变过。 虽然她固执的不肯跟自结伴,但是她的眼也有他的,他们眉目的相望之时,当年的浓情都化成了默契。 一顿宴席吃下来,宾主尽欢。 散席之后,李珍十分兴奋的对父亲说:“没想到皇上跟前的大总管,这么高的地位,竟然这般平易近人。” 李坚目光慈爱的看着他说:“地位再高能高过身为嫡皇子的静王爷去?你可别沾点风就想上天啊。以后记住对王爷要尊敬点。” “我知道了,爹。静王爷也是被苏娘子搓磨成个平民王爷了。”李珍兀自笑道。 李坚照他头拍了下说:“我叫过多少次礼不可废,你总当耳边风,静王爷仍万金之身,你以后千万别在他跟前孟浪。” 且不说李坚如何教子,只说苏芷扶着喝醉熏熏的七公子一回到寝宫,他就搂住她不放。 第三百六十二章 忌讳 由着他亲了半好一阵子后,苏芷不得把他扶到书屋的软塌上,由他搂着自己,她则拿一本没看完的游看起来。 见状,李氏立刻屏退下人,亲自守在外间。 当苏芷看了半天书之后,感觉耳边粗重呼吸声平息下来。 仔细一看,七公子己经睡着了。 于是轻轻把他身子放平,脑后塞了个软枕,又叫人抱来一床锦被给他盖上。 然后泡了个澡回自己卧室睡了。 第二天一早,七公子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书房的软塌上,不由有些发蒙,他明明记得抱着苏芷一起睡的。 怎么起来只有他自己? 结果,出去一看人家在自己卧室呼呼大睡呢。 他正要出声叫她起来,却听门外属下来报说御使有请。 “这不是靖候家的那个私生子吗?怎么会在你府上?”当七公子来到前院齐总监的院子里时,见他指着嘴巴被封着,坐在院子里的苏鸿问道。 听到齐总监直言他私生子的身份,气的苏鸿呜呜直叫:这该死的内侍无后货!你才是私生子,你全家都是私生子! 苏鸿最忌讳别人说他私生子。 不过,齐总监跟七公子根本没在意他。 乍一看到他在这院里,七公子还有些吃惊:“苏大公子之前点被人毒死,被府内侍卫碰巧救回来,谁知他什么都不想说,今天竟然把嘴都封住了?” 放你娘的狗屁! 还不是你叫手下把老子嘴封上的? 苏鸿在心里对着七公子的背影把他长辈问候了个遍。 但他的长辈可是皇族,他一声也不敢吱! “哦,既然是这样,那就依着这个靖候私生子的意吧,虽然出身不怎么光明,难得是靖候府的唯一独苗。”齐总监随口应道。 什么? 这个该死的内侍,竟然一句话也不为他说! 亏他费尽力气跑到这儿来。 不等他有所动作,只得静王爷说:“来人,带苏大公子回去歇息。” 待苏鸿被拖走之后,齐总监直接问道:“王爷打算何时启程?” 七公子随口应道:“我这两天把王府的事情安排一下,尽快找个吉日就出发。” 其实,他是想着找苏芷商量下什么时候进京。 齐总监目光忧虑的看着他说:“太后,太后的病有些不好,还望王爷早点进京。” “好,我这就去安排!”一听说皇祖母病重,七公子立刻着急起来。 风风火火来到寝宫时,苏芷正好身起床正在洗漱。 他直接闯进去满脸急切的说:“苏芷,我们得尽快启程入京。” 苏芷吐掉嘴里的漱口水问:“王府的工作都安排好了么?” 七公子点点头:“差不多妥当了,只是林六还没消息回来,还有就是方城郡守的死也没结果。” 苏芷沉思了会儿问:“要不,把张总管留下?” 七公子断然摇摇头说:“他是王府长吏,我们进京他怎么能不跟着?” 听他这么说,苏芷深吸一口气说:“那就先把铁三儿摘出来。” 她话音刚落,就听下人来报说张定远求见。 “快请!”七公子看苏芷一眼立刻往正厅走去。 她则飞快的以指为梳拢起头发飞快挽起来,随手捞一根银簪簪上后跟了出去。 一来到前厅就见张定远满脸喜色的说:“王爷,苏娘子,昨晚有个小妇人来报冤说方城郡守谋害她的丈夫,属下己连夜找到尸体给他定了罪。” 闻言,苏芷跟七公子相视一眼:这样也能脱罪? 其实,若真如铁三儿所言的话,只能算是过失杀人,也不算是重罪。 不过,本朝确实有一条明律规定原本其罪当诛之人,若是被人在抓捕之时斩杀则杀人者无罪。 虽然听上去不咋合情理,不过正好能应对铁三儿这件事儿上去。 目前,王府的三万卫队全指着他撑起来,他绝对不能出事。 三人就此事商定好解决办法之后,开始探讨起进京之事。 张定远深吸一口气问:“王爷,我们进京之后,王府交给谁主事?” 不待七公子回答,苏芷挑了挑眉道:“自然还是林二坐镇喽。” 林二? 张定远眼里失过一丝失落:他本想着推荐张庭玉主事儿呢。 不过,见苏芷己经出声,七公子十分赞同的说:“我之前出去都是林二主持王府一应事务,我己经都交待过他了。” 听他这么说,张定远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这一切静王爷都安排好了。 亏得是苏娘子替他拦住了话,不然,他要是真的推荐侄子,怕是会引起王爷的反感。 虽然苏娘子在王爷心里地位极重,但王府到底还是王爷的。 有他在坐镇的话,完全用苏娘子的人还无所谓,当他也不再王府时,除了他这个名正言顺的长吏,当然要选自己的心腹看着王府。 到底是他太过于自负了。 于是,他看向静王爷的目光多了份恭谨。 七公子立刻叫人唤来铁三儿,交待他好好练兵,把王府园林还有马场尽力建好。 苏芷则告诫他几日后会有一场连绵数日的大雨,特意交待他先把池塘跟渠沟挖出来。 铁三儿听说他被张定远摘去罪名,心里十分感激,直言要带张庭玉去小南山帮忙理事。 张定远看了眼苏芷,只听她说:“也好,张庭玉身子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帮你做些文书应该没问题了。” 说完,深深的看了铁三儿说:“铁三哥,以后行事要三思啊!” 对于他失手打死方城郡守,一开始苏芷还真以为是意外,但听他说那人本来肖想黄小娥时,就知道他一定是成心要他的命了。 看着她幽深的眼神,铁三儿心里不由一禀:“苏娘子教训的是。” 见状,七公子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事儿张总管己经摆平了,你只管把小南山那块的事儿做好就行。” 安排好王府事宜之后,七公子他们就立刻启程入京了。 此刻,京城一处十分静幽的园子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捻起一颗棋子,对面那个前留着两缕长髯的男子说:“林庭芳,是你煽动圣上接个民间村女入京的吧。”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林先生。 只见他轻笑一声:“不错,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山野村姑,而是我林庭芳的弟子,而且,也是名副其实的龙女!” “哼!你说她是她说是了么?龙女明明在我们云家!”那老者落子有声,轻哼一声接着说:“你三十年前输给了我,如今又弄出来个假冒的龙女来,呵呵。” 林先生不以为意的捻起一颗棋子落下,展眉一笑道:“哈,你输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绝色少女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振衣而起:“哈哈,那接下来就看是谁输谁赢了!” 林先生慢慢的把棋子归拢到一起笑道:“人不可与天意相抗衡的,从你生了那龌龊心思开始,你注定要输了。” 说完,起身绝然而去。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轻蔑的看他一眼:“三十年前你就输了,这回再回来不过是输的更加难看罢了。” 说完,转身往后院而去。 来到后园的一座竹楼下,脸上不由自主留露出一丝慈爱之色。 他扬起头朝着竹楼轻唤:“灵儿,下来歇息会儿吧。” 不多时,一个身着雪白飞仙长裙,结着飞仙髻的绝色少女如仙子般轻灵的自楼下来。 她步履优美轻灵的行至老者跟前,姿态极为优美朝他轻施一礼:“父亲唤孩儿何事?” 老者十分欣慰的看着眼前,出落的如九天仙子般飘逸动人的女儿说:“林庭芳那个村姑弟子要进京了,你说那神器弄回来了没?” 闻言,那美如仙子的少女咯咯笑道:“昨天就搬回后园了呢。父亲你不必担心,我己经叫师兄过去钻研怎么用了。” “哈哈,什么龙女,神女,只要咱们有神器在手,这些美名都是灵儿的。”老者得意的笑道。 灵儿却有些走神,她直直的朝着东南方向望去。 老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正是皇城的方向,看来这孩子倒是有也有胆识野心的啊。 再说苏芷一行人上路之后,天天渐渐开始热起来,特别是进入五月之后一连数天没下雨,马车里闷的人难以呆住。 于是,便改为晚上行路,白天打尖休息。 本来坐马车行路就十分辛苦,再这么日夜颠倒的走,实在让人吃不消。 七公子跟苏芷还好,年纪轻身骨结实,但年过五旬的齐总监就有些吃不消,开始还能挣着。 结果,没过几天就病倒了。 这下,大家只好停下休息。 行了大半月的路,一行人还没出青洲地界儿,在这个名为滇城的地方找处大客栈住下后,七公子就开始派人出去采购冰块。 一开始因为急着赶路,并没有想到要携带冰块。 主要冰块极难带,长途跋涉的说不定还没用上就化了。 但是,在这个比镇子大不了多少的城里,竟然没有储冰之处。 “啊?这里的人怎么过夏天的?”七公一听说滇城没有卖冰的不由一阵气恼:“你们去附近大点的郡县采卖回来些。”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苏芷推门进来说:“纵然买来冰也不好放,倒是不如制冰。” 制冰? 七公子眼前一亮:“你还会制冰?” 苏芷微微一笑看向身后跟着的李三娘说:“我看地图这里距东乡不过五百余里地,你带人去东乡一趟,多带回来些制冰材料。” 李三娘惊讶的看着她问:“是在温泉庄子上吗?” 苏芷摇摇头说:“在东乡以南的那片林子后的杨树村对面山上,你多捡一些,” 说着,她从袖袋子里拿出一小块在头道:“就这种石头回来,越多越好,去吧!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李三娘接过石头正准备往外走,却被七公子叫住:“我叫人跟你一起。” 然后拍拍手叫几个暗卫跟她一起,选几匹快马给他们。 看着几人绝尘而去之后,七公子好奇的看着苏芷问:“你真的能制出冰来,在这大热天儿的。” 苏芷嘿嘿一笑:“当然了,不过得有好材料哦。” “对了,你当初在南瞻洲求雨,难道不是以神器施法而为?” 苏芷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了,也是借助一些材料而己。” 说到这个,她想起来当初也是巧合,正好能遇到天然凝聚的干冰,不然,那场雨水还真的下不来呢。 这个时候科技实在太落后了,不过,幸好民风淳朴,大自然赐予的天然资源保存的极好。 “走吧,我们去看看齐总监怎么样了。”苏芷跟七公子聊了会求雨的过程之后,见他仍然一头雾水的模样,于是便转移话题道。 七公子摸摸鼻子说:“虽然你说预知天气这些能够学习,但一定极难学会的吧。” 苏芷轻笑道:“不难,比练武功容易的多。” “那是你资质过人,苏芷,不如我教你习武怎么样?”七公子起身捉住她的手问。 苏芷笑着挣开他的手说:“不怎么样!我才不想学呢!” 七公子却不放弃,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劝道:“你若是不强身健体,总是生病也是件难受的事儿是吧?” 这倒是有点道理。 苏芷不由有些意动:“好吧,明天早上开始,你教我些强健身体的功夫。” 闻言,七公子高兴的搂住她:“好,明天一早我叫你起来。” 说定之后两便相携出门一起来到齐总监的房间。 刚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苦药味儿。 看到两人进来,斜卧在竹塌上的齐总监立刻站起来:“这屋里味儿大,我这病还没好,你们别沾染了病气儿。看我,这一病倒耽误王爷你们的行程,真是罪过啊。” 七公子笑着应道:“你安心养病,最近天儿闷热,大家伙是得休息几天。反正这么远的路,也不差这几天儿,关键是你得把病养好。” “是啊,您放心好好调养,我们也借机好好休息下,补给些粮草。”苏芷接着安慰道。 见他们脸上并没有一丝敷衍之色,齐总监才笑道:“那我就安心了,本想着晚上好点就接着赶路呢,既然你们这么说,我也就不硬撑着了。” 他这一生在宫中几十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 特别是皇家的人,说话都是留着几层意思,但七皇子现在还如小时候一样,性子淳厚可人。 当初,他见丽贵妃把七皇子养成个天真纯厚的性子,还悄悄跟玉容提过,也好让太后提点一下。 不过,当初玉容却说太后就喜欢他心思纯净无伪。 经过这些天相处,他终于明白七皇子为何为死心踏心的倾心于苏娘子了:因为他们都是十分纯厚的性子,为人大气而明朗。 也许,正因为这样,两人才能走到一起吧。 若是没有那么多的事非,他们能安然在封地做一对皇室贵族也好。 不过,苏娘子的身份注定了他们在一起不会多么顺利。 想到京城那几个争的厉害的皇子,齐总监也头痛。 第三百六十四章 圣心难测 这几年他也是越来越摸不准圣上的心思了,他一直玄空着太子之位,到底是何意图。 而且,还放任几个皇子拉帮结伙,如今更纵容他们在京城公然的结党营私。 再这么下去,朝庭上下还不被弄的一片乌烟瘴气? 可他根本不敢开口去劝,现在圣上最忌惮他们这些人插手政事。 也是,他一个内侍人,管朝堂上这些做什么? 难得的是七公子虽有争储之心,但却极为恪守本份,对他敬重有加,但却从未借助跟他关系亲近打探过朝堂之事。 更没有妄图从他这里揣摩过圣意。 这孩子到底还是实诚。 其实,于七公子而言,他想要做上那高位,初衷不过为保住心上人。 而且,登上大宝的心情也没多坚定,只要苏芷不会被人抢走,他这个王爷能当的安稳,那么皇位谁想坐谁去坐就行了。 是以,也就是没多少心思钻营。 目前,他最希望能见太后,并请求她赐婚。 一行人在滇城逗留了两天,在齐总监的坚持之下,开始继续往上京。 坐上马车之后,苏芷有些担心的问:“李三娘他们回来找不着咱们,” “不用担心,我己经叫人留下来等他们了。”七公子握住她的手说:“咱们一路往北都是走官道,而且,林三在沿途也留下了记号。” 听他这样一解释,苏芷才算放下心来。 出滇城之后,几百里的大道上都没有人烟,连一些小的驿站也都荒废了。 亏得他们准备的粮草充足,不然还真的没法走。 走了大半晚上的路,一大清早马车队才等下来准备早餐。 苏芷跳下车伸展了下有些发麻的身子,看着坑坑洼洼的官道说:“这路也不修修,真难走啊。” 七公子递给她一杯水说:“来,渴点水润润喉吧,这地段属于青洲跟凉洲的交界处。” “三不管地带啊?”苏芷挑了挑眉问。 七公子轻笑一声:“差不多是吧。”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只见几匹快马奔过来。 打头的正是满脸尘土的李三娘。 “你们可撵上来了!”苏芷十分高兴的迎上去,拍拍李三娘身上的尘土说:“那边有清水,快过去洗把脸。” 李三娘则是轻喘了口气,一手把马背的两袋儿石头拽下放她跟前,麻利的解开袋子说:“苏娘,你看看东西对不?” 苏芷弯腰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十分激动的说:“对,就是这种。” 听了她的话,跟在后面的几个侍卫齐齐松了口气儿。 他们日夜兼程奔袭近千里地,万一这东西捡错了,那可就白费功夫了。 七公子挥手让几个侍卫去洗脸休息,待他们走了之后,才疑惑的看着那一袋袋的石头块问:“这些石头能制冰?” 苏芷冲他神秘一笑:“不能,得加工提纯下。” 说完,叫人把这些石头都抬到马车上装好,她则拿了几块到一棵大树下面,叫李氏把她随身带着的石臼等工具拿过来。 然后,亲自动手提练硝石。 这些人捡的石头都不太精纯,不像她之前专找纯硝石来捡,可以磨粉直接用。 听说她要用石头制冰,就连一直病恹恹的齐总监也十分感兴趣的跑过来围观,七公子更是怕她累着了,直接上前帮忙。 捣鼓半天,随着米粥的清香味传出来,她手里的硝石粉也算提纯了。 她交待李氏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放好,然后大家一起去净了手吃饭。 因为在路上,饭食一切就简,但是因为苏芷特意叫人打几个小铁炉子带着,还带着整整一车银霜碳,所以,一路上才能吃到些热菜热汤。 齐总监喝了口熬的粘稠顺口的小米粥说:“有苏娘子跟着,这路上真是舒服多了。” 说着,拿起一个热腾腾,香喷喷的烙饼说:“我来的时候一路上没少吃肉干,干饼子把胃口都吃坏了。” 七公子夹起一筷子小菜儿说:“是啊,跟着苏芷,嘴是最不受屈儿的。” 苏芷笑着横他一眼说:“说到底还是我跟着你们两位贵出行,才能挥霍的起。” “我一个内侍,算什么贵人哟,要说静王爷跟你这个龙女才是最贵重的人儿。”齐总监笑着打趣道。 很快,早饭在三人欢笑中吃完了。 七公子一撂下碗就问:“苏芷,你的制冷材料弄好没有?什么时候能施法制出冰?” 苏芷抬手打他一下说:“我又不是神仙,哪会放法?” 说着,看了眼李氏拿过来的硝石粉说:“这点儿不太够。” 于是,七公子便叫林三过来继续磨制硝石粉。 这会儿苏芷便有些后悔带的装备太少了,不然,这么多人齐动手,很快就能提取出足够用的硝石粉。 不过,林三的战斗力比较强,一会儿功夫就磨出不少硝石粉。 待马车启程之时,苏芷叫人在每个车厢里放大半桶水,然后把硝石粉掉进去。 随着一阵白雾升腾起来,惊的一大堆人直叫她神仙! 很快,一股子凉意在众人周身蔓延开来,大家认真一看:那半桶水竟然结成冰块了! 这真是太神奇了! 七公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苏芷,你真的是仙女吗?” 苏芷轻推他一把嗔道:“我是一介凡人!这个是科学,知道不?土著。” 土,猪? 七公子十分震惊的看着她问:“你,是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我们这些凡人?” 苏芷无奈的闭了闭眼说:“我说多少遍了,我跟你一样,不,没有你身份高贵。都是凡胎肉体。” “但是,你有仙气儿啊。”七公子双目发亮的说:“还有仙法,我就知道能让我一见倾心的女子,一定是仙女。” 这话说的真让人无言以对。 不过,竟然到一众人的赞同,就连人精齐总监也连连点头:“王爷小时候确实说过要娶天上的仙女为妻,这下真的应喏了。” 制冰成功后,车队又恢复了晓行夜宿的赶路模式。 为此,整个车队上下都对苏芷十分感激。 且不说苏芷等人日夜兼程的赶路,只说京城里靖候府上,当靖候听儿子身边的人亲口说他被静王打死时,年过五旬的靖候不由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在地。 他的儿子,他唯一的命根子,死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结怨 “你说什么?鸿儿到底怎么了?”他强撑住身子,冲上前一把抓住那侍从的领厉声问:“说,鸿儿怎么了?!” 吓着那侍从扑身子直颤:“回,回候爷,大,大公子他被静王爷害死了。” 再次从他口中得出儿子的死讯,靖候一把把他甩到地上,神色苍凉无比的说::“不,你胡说,我儿怎么会突然没了?” 他不相信,他的鸿儿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极少于人结下死仇。 静王,静王是谁,凭什么杀他儿子? 他一时竟没想到静王是哪个,但在他心里却极不相信儿子就这么死了。 我的鸿儿还没留下一男半女,怎么会—— 就在他极力否认之时,只见妻子匆匆跑来问:“候爷,鸿儿真的出事了吗?” 他抬起头看着老妻,神色哀伤的摇摇头:“我不相信鸿儿没有了,一定是这叼奴生事!” 靖候夫人突然放声大哭:“我的鸿儿啊!” 她这么一哭,一直不肯相信苏鸿死讯的靖候也颓然委顿在地:“夫人,夫人,你,别,” 话没说完,就梗住再也说不出口。 想他一生磊落光明,跟候夫人恩爱有加,但夫人因年轻时身子不好一直怀不孩子。 不得己他年近三旬之时,才买回一个妓子生下一子,然后带回来给夫人养育。 那妓子则悄然拿钱打发了去,对外则称她死于难产。 这孩子自小被他们夫妇如珠似宝般看着长大。 没想到却是随了他生母那风流的性子,这让靖候大为头痛。 都怪他啊,当初真不该听信大皇子那番话,说什么让他出去历练一番,好挣回来个前程,未来也好继承候爵。 若不是这样,儿子呆在京城自己眼皮底下,可能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就在他悔恨不己之时,只见夫人一抽噎的一口气没上来晕死了过去。 “快,快,去请医师!”他大吼一声,抱着夫人软塌塌的身子突然泪流不止。 静王,静王,到底我儿与你有何怨? 就在这时,怀里头的夫人缓过气儿来,她眼神空洞的说:“老爷,都是我不好,没能教导好鸿儿啊。” 靖候紧紧拥住她说:“不,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也受委屈了。” 当年,若不是母亲苛待清华,让她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两个时辰,怎么会落下寒症以至于不能怀上孩子? 不过,当母亲知道这事,他又誓死不纳妾时,也是悔不当初。 但是,这一切的根源却是自己当时一时宁事息人的态度。 他只想着让夫人受一时委屈,也好让母亲息了脾气而己。 没想到却酿下一生的苦果。 就在他沉侵在往事中不能自拔之时,只听怀里的夫人说:“老爷,昨天太医来请脉,说我体内生了恶瘤,命将不久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为鸿儿报仇的。”靖候搂紧她心疼的说:“你别听太医胡说,你好好的一定长命百岁的。” 其实,太医也己经告诉过她候夫人因常年积郁在心,肝气不顺,己是病入膏肓了。 目前,只能以极珍贵的药材荣养着。 候夫人却轻笑一声说:“候爷,其实,我们两个是有一个孩子的,就在你当年去赴任那年,我就有了孩子。” 说到这里,她冷笑着看向震惊无比的靖候说:“可是,当我听说母亲给你买了个青楼小妾时,孩子掉了。你娘的嫡孙死了。她新口来告诉我你跟那妓女圆房了。” 靖候原本清明的双目瞬间充血,他只觉得双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 “你们,母子害死了我的孩子,还想我养别的女人生的贱种,哈,苏鸿,死的真好啊。”候夫人大笑道:“我终于能安心的去了。” 她没有说的是,纵然是活着,不也是个废人么? 她用几十年的时光来报仇,替她未出世的孩子不报仇,也是为自己的报仇。 靖候感觉头都要炸开了,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原本应该会有个嫡子的。 原来,那一切都是真的。 家里老仆曾说过夫人一直服用的汤药中,有一味红花。 他根本不相信。 那个极爱孩子,极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的夫人,怎么可能服用红花? 但是,现在他真的相信了,他怀里这个女人用一生去恨他。 也许,是因为深爱,才经不起背叛吧。 靖候突然想到他在外做官几年写回来无数封信,但却只得到这一句回复。 就是因为这句话,他才决定把苏鸿送回来给夫人教养,并把其生母送出去。 他以为自己做的够好,母亲赐下的几个女人都守在别院里,他几十年来只守着她过日子。 但是,清华却一直没有原谅过他。 当靖候出事的消息传到大皇子府上时,惊的他一把推开怀里的美人问:“靖候怎么了?” 手下立刻跪倒在地上说:“太医正在施救,听说,就算能救回来,以后可能都下不了床了。” 什么? 气的他一把扫掉桌子上的杯盏吼道:“怎么会出这等事?” “听说,是因为苏大公子的死。”属下又仍出一枚重磅消息。 苏鸿死了? 靖候倒下了,连他唯一的儿子都死了。 真是白瞎他在靖候府投入那么多精力。 那皇城的兵权接下来会落到谁手里呢? 大皇子不由扶额:“快去叫常德先生过来!” 不行,他得赶紧想个对策。 在进入盛夏之时,苏芷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京都。 当看到那极为恢宏而古扑的城门时,苏芷愣了许好久,才在心里默念:终于看到了原汁原味儿的古代都城了。 “苏芷,你在想什么?”七公子见她一直朝外看着发呆,不由笑着问出声。 一想到快要见到许久未见的皇祖母时,他心里也有股说不出的激动之感。 希望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马车刚进入皇城,齐总监交待手下带他们去接待处,他则赶着回皇宫复职。 一听说要他们到接待处,七公子原本兴奋的神色瞬间变了色。 接待处。 这是真的拿他当外人了啊。 目送齐总监离开之后,他问身后的内侍:“我的府弟——” 第三百六十六章 悲凉 “回静王爷,自从您到封地上任之后,原来的皇子府就被丽贵妃派人收回去了。”内侍十分恭谨的说。 收回去了? 连他在京城的府邸都收走了么? 七公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浓重的悲凉之意。 他并不是非奉召不得回京的藩王,而是皇子直接加封的王爵,怎么连府邸都不给他留? 但他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还是很配合的住到接待处。 苏芷倒是十分兴奋激动:这个名字十分现化的地方,却建的十分古色古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别有一番意趣。 她跟七公子被安排到最为豪华的一处院子——清云阁。 房间里都放着冰盆,院里有个不大的池塘。 院子里十分清凉宜人,让人一身的疲累一扫而空。 不过,他们到达清云阁时己经傍晚时分,大家洗涮一番早早用过晚饭就睡了。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苏芷便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院子里时看到七公子正立在她院门口等着。 苏芷摸了摸鼻子问:“我这是起晚了么?我们什么时候进宫去面圣?” 七公子轻轻揽过她说:“得等圣旨下来,放心吧,一般圣旨会提前两三天就到的。” 说完,他笑着说:“我昨晚上己经给皇祖母递牌子了,想必她很快就会招我们。” “太后,也在宫里吗?”苏芷依在他怀里问。 七公子搂着她的手一紧:“她在上林园,天气炎热在那儿避暑。” 哦,原来是这样。 苏芷见左右无人,悄悄的问他:“那,皇上住在哪?” 七公子耷下眼皮,搂紧她说:“圣上一向都在宫中过夏,皇宫地势本来就高,夏天并不热。” 不热那太后还出去避暑。 话在她回中转几转又咽下去。 “苏芷,我们去吃早饭吧,说不定今天皇祖母还会见咱们呢。”七公子拥着她往前厅而去。 果然,他们刚吃过饭,便有一位行止端丽大方的女官来传话,说太后要见他们两人。 苏芷激动的不己的坐在水晶镜子前,由着七公子亲自给他挽发。 只听他声音轻柔的说:“皇祖母也有一头极好的头发,我小时候最喜欢给她结辫挽髻。现在这一手梳头的手艺就是那时候练就的。” 说着,从妆台上捡一套珍珠头面轻轻给她带上:“太后最喜欢珍珠头面,她以前最常戴的就是这一款芙蓉并蒂头面。” 头梳过之后,他又为苏芷轻轻画了个轻灵落尾眉,顿时,她一张圆润的小脸显的更加清灵俏丽。 之后,又为她挑一套浅黄色留仙裙,长长的裙裾上星星点点的缀着一小指大小的珍珠,随着走动间珠光流转显得十分俏丽娇美。 打扮好之后,他则简单换了件月白色长衫便跟她一起走出来。 安静的在大厅里等着他们的玉容一看到装扮一新苏芷,心里不由暗赞:太后就喜欢这种清新俏丽的打扮。 只是现在京城小姐们都喜欢什么大红大紫,松垮没形的衣着打扮。 哪有这种清丽干净的打扮好看? 想到上次那个谢家千金,那一般艳俗的衣服,跟脸蛋上那两陀浓重的胭脂就让太后倒足了胃口。 倒底是七皇子可心儿的姑娘,虽然长的不怎么出众,倒还算耐看,气质贞静从容。 这样人儿太后也会喜欢吧? 来到位于城北的上林园时,一股子清凉之气扑面而来。 这里花木成荫,亭台水榭与山林融为一体,景色十分轩丽清幽。 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很快,玉容带他们来到一处住于小山上的别宫外。 不等玉容进去通报,七公子便拽着苏芷的手闯进去激动的叫道:“祖母,林儿来看您了。” 这时,一道极为动听声音自宫内传出:“呵呵,林儿,快过来。” 穿过一道回廊,只见一位身着明黄长裙,身段曼妙,肌肤如玉的妇人笑着看过来。 这容色倾城的美妇看上去只有四旬年经,眉目跟七公子十分相似,一举一动都让人舒心不己。 就在苏芷看着太后的同时,她也在打量苏芷。 她在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不是紧张行礼,而是直直的盯着她瞧。 按说这样举动是十分无礼的,但她眼中的惊艳取悦了她。 这世间很少有人能这么直接,平等的为她的美貌而惊讶了。 所有见过她的人,特别是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都紧张而胆怯的。 只有这孩子毫不畏惧的直愣愣的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一个普通的美人一般。 而且,他这个在男女情事上一直不开窍的皇孙,一直都没松开抓住她的手。 就像是当年——先帝领她去跟老太后请安时那般。 她记得当初因为先帝这一举动,让老太后勃然大怒,不顾沉重的病体,竟然挣着要下床打她。 最后,还是先帝陪她在太后寝室前跪了几个时辰才算了事。 不过,今天她却很喜欢皇孙带回来这个长相清秀,收拾的清新利爽的姑娘。 “你叫苏芷是吧?”太后笑眼看着苏芷问道。 她这一出声,苏芷才惊然开始行礼,她挣开七公子的手敛身深施一礼:“见过太后,回太后的话,正是小女。” 虽然动作慌张了些,但言语却还是落落大方。 太后微笑着抬了抬手说:“不用多礼,来,你们俩坐到我跟前来。” 说着,身子轻靠在细软的大迎枕上,绝美的脸上挂着一丝疲倦之色。 七公子激动的上前拉住太后的手说:“祖母,我在方城时听齐总监说你病的很重,现在怎么样了?” 太后轻轻拍拍他的手背说:“没事儿,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祖母你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一定长命百岁。”七公子摇着她的手说。 太后笑着摇摇头:“老了,也没几天可活了,林儿啊,我死之前怎么也得看着你成亲啊。” “好啊,那您现在就给我跟苏芷赐婚吧!这样,你也能早点儿看到重孙。”七公子上前位住苏芷到太后跟前十分急切的说。 当着太后这么说——饶是苏芷脸皮厚,也不由满面通红含羞低下头。 见状,太后哈哈笑道:“林儿啊,你都把媳妇儿领到我跟前来了,祖母肯定得成全你了。” “来人,拟旨!”太后玉手一挥,身后几个女官立刻跑去准备笔墨。 片刻,笔墨准备好之后,太后指着玉容说:“你来拟旨吧。” 第三百六十七章 吉日 苏芷没想到赐婚竟然这么顺利,看来,她的霉运算是过去了。 从上林园出来后,七公子激动不己的把张盖着太后玉印的颐旨看了又看,搂着苏芷说:“我们终于能成亲了! 我们现在可是夫妻了!” 苏芷轻轻推开他:“上面明明写着由钦天监择吉日成亲呢,说不定最近没有吉日呢。” “反正你己经是我的了,绝对跑不掉了。”七公子拥着她兴奋的说:“我待会儿亲自去钦天监,找他们选个好日子。” 苏芷依在他怀里问:“我们要在京都成亲吗?” 七公子笑着说:“恩,先在京城封诰之后,由皇家造册之后才能回封地。” “王爷成个亲也这么麻烦啊。”苏芷吸了口冷气:“还得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来。” 七公子撇撇嘴说:“如今我们大原就我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王爷,我那些皇叔皇伯们都在京城呆着呢。” 嚯,原来就他们俩结婚麻烦啊。 不过,这回也正好赶上在进京,等成完亲再回去吧。 就在他们两个满怀期待的憧憬着成亲之时,谢府后院一座绣楼上传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什么?!七皇子一早就去见太后了?他,怎么没进宫去见丽贵妃?” 战战兢兢立在门口的丫鬟满头的冷汗:“回小姐,奴婢不知。” “那你还知道什么?”谢小姐冷冷的问道。 那声音虽然极为温柔,但却阴冷无比。 小丫鬟普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奴婢还听说,静王爷是带着那个山野村姑一起去的。” 什么?! 七皇子那么高贵如谪仙的人物,竟然带那个出身低微,还是被人退过亲的村姑去见太后! 她气的脸涨的通红:“来人,快给我更衣!我要进宫。” 言毕,立刻进来几个小丫头,扶着她到内室打扮,留两个默默的收拾地上的碎杯子。 那个进来报信的丫鬟则一直跪在地上。 “这件衣服是上个月做的,样式都不新了,去,把昨天拿回来的那件纱裙给我。”谢容华指着那件大红色拽地长纱裙道。 收拾打扮好之后,由丫头扶着下楼。 刚下楼梯就见一顶凉轿己经备着了。 待她风风火火来到宫中时,正好见翠玉宫的女官出来,一看到她喜出往外:“谢小姐来了?正好,贵妃娘娘要召见你呢。” 闻言,谢容华感觉堵着发闷的心思才算舒服点儿。 她细声细气的跟女官道了谢,坐着宫里的软轿随她往翠玉宫而去。 一入宫门就听一道惊喜的声音传出来:“容华,你来了?看来咱们娘儿两个很缘嘛,你母亲的病现在好些了吗?” 谢容华之母跟丽贵妃的母亲仍是表亲,未出阁之前两人十分要好。 最近,谢容华母亲因中暑病倒了,丽贵妃还专门派太医到谢府去看好几次。 “多谢贵妃娘娘恩典,母亲现在好多了。”谢容华躬身行礼。 丽贵妃一把拉起她说:“你这孩子,说了多少次叫姨母就行,别那么见外嘛。” 说着,拉着她的手坐下说:“我听到林儿回京了,这回不管怎么着,姨母也得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 闻言,谢容华先是一喜,接着神色又黯淡起来:七皇子都带人去太后了,心里还容得下她? 见状,丽贵妃疑惑的问:“容华,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姨母,我听人说昨天,七哥他带着个女人去见太后了。”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下。 闻言,丽贵妃不由变了脸色:“什么?这小子回京也不来见我,还敢带女人去见太后!真是太不懂事了!亏我还苦心教养他二十年!” 说完,拍拍谢容华的手安慰道:“怕什么!你可是我这母妃给他订下的正妃,且莫说他领回来的人上不了台面,就是太后真的赐婚,我也能给你挣个正经的妃位。” 听她这么说,谢容华哭着说:“我是只要能守着七哥就好,可是我们谢家从来没有给人作小的——” “你放心,最不济我们就效仿景王爷,双妃并重不分彼此。”丽贵妃深吸一口气说:“再说,太后也不一定会给林儿赐婚呢,这只是最坏的打算。” 得了丽贵妃承诺之后,谢容华终于放下心来。 她相信凭自己的出身姿色,只要嫁到静王府,一定会得静王爷令眼相待的。 罢了,当朝王府一般除了王妃之外,还有两位同样造册的侧妃,她本来也没想过要独占着七皇子。 所以,这趟进宫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接下来姑侄两个就开始谋化如何尽快把她嫁给静王爷了。 同时,七公子也拿着太后的颐旨来到钦天监找监正,十分郑重的把苏芷他们两人的生辰八字递上去,一再要求他找个最近的吉日。 亲自接待他的监正,满脸笑意的应下来,并保证尽快帮他合出一个吉日。 目送欢喜的七公子离开钦天监之后,须发皆白的监正立刻打开写着两人生辰八字的红贴,当他看到苏芷的生辰之时,不由挑了挑眉。 接着,又随意瞟了眼七公子的出生时辰,倒还眯了眯眼:“倒还是个长寿富贵的命格。” 不过想到他手里那张己没多少份量的太后颐旨,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太后出了那等事,如今大势己去,只希望圣上看在长辈的面子给她个荣养之地罢了。 如今连传旨都不能了。 连赐婚给皇孙都要静王爷亲自跑来一趟。 亏得是这个一直不受皇帝待的皇子的婚事,若是别个皇子的婚事,她如今这状态是万不能做主。 说到底七皇子还当今唯一的嫡皇子,也是太后唯一的血亲。 皇帝也不会挡着她作主给他赐婚的。 只是,赐婚的对像竟然是—— 想到这里,他十分郑重的把两人的生辰贴收了起来,然后,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去。 一回到位于皇宫西边的宅子里,立刻吩咐下人:“去叫小姐来。” 结果,侍从很快回来禀道:“小姐一早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闻言,监正深吸一口气,捋了捋雪白胡须说:“小姐回来后,让她马上来见我。” 此刻,一身雪仙衣的女子正立于一片桃林中,双目含笑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俊逸无比的公子道:“你是不是担心又多一个绊脚石?” 第三百六十八章 顺利 那气质极为清华的公子抬眼看着她说:“有你站在我身边,又有何惧?再说了那一位向来——扶不墙的烂泥罢了。” 闻言,这如仙子般轻灵的女子朝他走一步:“只要你不弃,我定竭尽所能助你成事。” 那气质清华的贵公子朝她举起玉杯,然后迎头饮下:“待我大事成功后,定当许你一世荣华。” 说着,站起身行至那美如仙的女子跟前,轻轻执起她的手。 再说七公子自钦天监出来之后,刚回来接待处,就见翠玉宫的掌事女官在等着他:“静王爷,丽贵妃娘娘听说您回京了,想见见您。” 七公子点点头:“好,请芳客姑姑少待片刻,我回去换件衣服,就跟您去拜见母妃。” 名为芳客的女官十分识趣的正厅坐下等着。 七公子一来到后院,立刻拔腿往苏芷住的院跑去。 “你这么急,赶着投胎呢!”正斜靠在美人塌上纳凉的苏芷看见他满头大汗的冲进来,不由笑着嗔道。 七公子接过仆妇接过来的帕子,擦把汗才上前蹲在她跟前兴高彩烈的说:“我把咱们俩儿的生辰八字拿去钦天监了,监正说会以尽快帮我们合出一个最近的吉日。”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苏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好,我们等着。” 七公将头一歪肩头往上一耸,以脸颊顺势夹住她的手笑着说:“苏芷,我感觉像是在做梦,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你等着我。” 说着,起身笑着对她说:“宫中的贵妃叫我去一趟,可能中午要留在宫中用饭,你不用等我了。” 这语气架式是丈夫对妻子的嘱托。 带得苏芷也不自觉的随着他说:“好,你晚上早点回来。” 不过,这话倒是她真心的。 初来京城,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新奇的。 但因为奉诏进京,她又不敢随意出去逛,怕是万一宫里来圣旨召见她找不着人,说不定小命不保呢! 而且,这个时节白天外面实在太热,倒不如晚上天儿凉下来了,再出去逛逛。 李三娘一来就向这里的侍从打听出来,每到夏天,京城就开好多夜市儿,直到很晚还有许多人。 夜市儿啊! 她来到这个时代后,就没逛过呢! 所以,苏芷是很想跟七公子一起出去逛夜市儿的。 这个时代的夏天虽然也很热,但比起高楼林立的现代要凉爽的多。 特别是一到夜幕将临,天气也凉了下来,在家躲凉一天的人们都开始出来透透气了。 而且,听李三娘说每到这个时候,还有许多京城的大家贵妇,小姐都一起出来到清江边纳凉。 清江沿江建了个巨大的开放式园林,分内外两重,内江园林一般不能入内,但可以在外重园林看得到内重园林来纳凉的达官贵族。 所以,京城最大的夜市就在清江园林四周。 苏芷决定等晚上七公子回来跟他一起去清江园林看看。 再说七公子回房匆匆换了件描金线的长袍,又换了个贵妃比较喜欢的金冠,便出来随芳客姑姑一起进宫去。 因为天气太热,他也坐着放了冰盆宫撵往皇宫而去。 此刻,批了一大堆奏折的皇帝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门,撂下手里的折子,看着御书房外的绿树问立身边的齐总监:“齐江,你这回出去一趟,遇到什么新鲜事儿了么?” 齐总监忙施礼应道:“主上,说起来还到真遇到件奇事儿。” 皇帝的好奇瞬间被调动起来了:“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说着,自御案后站起来,朝往边走去:“走,咱们出去透透气儿。” 此言一出立在门外的太监立刻开始行动起来,准备御伞的,冰盆的,打扇的都迅速就位。 齐总监见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才快步跟上皇帝开口道:“奴才在领着据传有龙女之名的苏娘子进京时,路暑热难耐,但那时候正好行至一处荒野之处。” “那龙女又请来场雨?”皇帝好奇的问道。 齐总监摇摇头:“那倒没有,要直是这样就太伤天化了!不过,她却干了件更让不可思义的事儿!” 他这么一说,彻底把皇帝的好奇心给吊起来了:“哦?快说来听听!” “她制出了冰!用些石头粉把一盆水,眼看着一冒烟就结出一陀冰!”齐总监不由抬高了声音。 果然,听了他话,皇帝不由双眼一亮:“当真?” 齐总监嘿嘿一笑:“老奴可当不得欺君之罪呢!” 他跟着皇帝几十年了,言语间也多少有些随和,虽为主仆但也亦如一对老友。 听他这么说,皇帝哈哈笑道:“你这么说,我倒是真想开开眼界了,这样,你择个日子,叫云家那个也来,一起给咱们展示下龙女的绝技。” 说着说着主仆不由出了御书房,皇帝干脆就沿着宫道往御花园而去。 天气炎热,加之政务繁忙,他难得有雅兴出来,内侍下人自然是尽心服侍着。 由于先皇留下的规矩,皇帝身边不设女官,怕的是处理政务分心,同时,也怕出现前朝御书房宫女擅自篡改朱批之事。 同样,后妃身边也不设男侍,但宫庭守卫,还有一些园丁修葺之类的事都是由内侍来做。 但这些人平日里基本上接触不到后妃。 后宫一众后妃之中,只有皇后太后可招朝臣,将领直接晋见,而且可随时出宫。 但也要昭示礼部安排。 其它妃子包括贵妃也不得随意出入宫禁,更不能随意招见外臣,她们虽有品阶,但还只是皇帝的女人而己。 每年只有中秋元宵可出宫与家人相会。 皇后仍是御妻,地位超然,特别是皇帝发妻元后,连后宫一众妃子的晋升都由她一手撑握。 再说皇帝跟齐总监边走边聊,不知不觉的出了御花园,走到通往翠玉宫外的一处水榭边。 就在这时,七公子正好由芳客领着进宫,不期然跟皇帝正正碰上。 当七公子拜倒他跟前高呼圣上之时,皇帝愣愣的看着他良久没有回应。 迎面过来时他那张跟先皇后一模一样的脸,让他想到三十年前,也是在这皇宫里,初遇刘皇后时那惊鸿一瞥。 从此之后,他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第三百六十九章 惊讶 他力排众议肯求当今的太后为他赐婚,当如愿娶到她时,他整整五年没往宫中纳入一个新人。 但刘皇后迟迟未能诞育皇子,甚至连个公主都没生下。 自从入宫之后,她总是郁郁寡欢,为此他还特意为她修筑了望乡台,时时伴她一起出宫回娘家—— 但皇家子嗣大过天,不得己之下他只得大开后宫之门,同时纳数位名门贵女入宫。 但也因此,刘皇后待他更加淡了。 随着一个个孩子们的出生,他虽依然深爱着她,但到中宫的时间却是愈发少了,直到刘皇后怀上孩子。 想到这里,他淡淡的抬了抬手说:“起来吧!” 七公子声音颤抖着说:“多谢圣上,臣告退。” 说着,弓身起来,低着头慢慢退去。 皇帝则一直面无表情的盯着前面的宫墙一角。 直到七公子的身影远去,他才转头看着他对齐总监说:“你听,他叫我圣上,自称为臣。” 闻言,齐总监低下头,识趣的闭嘴不言。 只听皇帝深吸一口道:“像,真像啊,他跟青儿长的真是一模一样。” 呵,就连这倔强的性子也一般无二。 当年,他—— 皇帝按了按眼角问:“他是往翠玉宫去了?” 齐总监恭谨的应道:“回陛下,正是。” “咱们也回去吧!”皇帝轻叹了声道。 且说七公子一来到翠玉宫,就听到丽贵妃不悦的嗔怪道:“你这孩子,回来了也不来母妃这儿看看,还非得我派人去请你才来!” 闻言,七公子立刻陪笑着上前说:“我本来就要来看您的,这不是正巧遇见芳姑姑了吗?”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赤金妆盒献上:“这是我在南边给你做耳坠儿,母妃,你看这样式还喜欢不?” 丽贵妃当年就是因为戴着一对精致小巧的耳环,趁着人面如花娇才被皇帝看中入宫的。 所以,她十分爱重各式精美的耳环。 闻言,欢喜的打开手里小巧的金首饰盒,只见一对做工极为雅致的红宝石耳环放在里面。 且不说这耀眼的红宝石多么贵重,只说这做成寒月拢梅的式样就让人爱不释手。 丽贵妃当即叫宫女帮她戴上,闪着晶光的红宝石衬得她雪肌格外娇嫩,半月形的样式既别致大方又趁得她脸庞丰润艳丽。 七公子见她喜滋滋的立在宫女捧着的水晶镜前,便笑着问道:“这耳环还合母妃的心思不?” 丽贵妃满眼笑意的看着他说:“合,当然合了,就你懂得哄我开心。” 边说边轻抚着垂在脸颊边的耳环。 “芳客,快叫人上茶。”丽贵妃笑着抬手叫七公子坐下,然后才开始问他:“你出去在封地过的还习惯不?什么时候入京的?” 听他说昨天傍晚就到京城时,丽贵妃不由拉下脸:“你回怎么不来看我,你去封地上这些日子,母妃一直都很担心呢。” 七公子直言昨天实在是赶路太累,今天一早又去给太后请安,所以,才来的有些迟。 听他提到太后,丽贵妃狐疑的问:“我听说你还带着一位民间的姑娘去太后哪儿了?” “是啊,皇祖母很喜欢她,还当即给我们赐婚了呢,现在己经叫钦天监合八子算吉日了。”七公子干脆直接说出来,省得夜长梦多。 闻言,丽贵妃倒没有多大反应,她只淡淡的说:“被太后看中的女子,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七公子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问:“母妃,这桩婚事你也应下了?” 丽贵妃瞪他一眼说:“太后都己经赐婚了,我哪敢不同意?不过,容华等你这么多年,你怎么着也得给她个名份。” 闻言,七公子笑着摇摇头:“太后,不希望我府中有其它女人。你知道她老人家的,” 什么? 太后这也管的太宽了吧! 当年她自己独霸先皇圣宠,还迷得先皇不顾皇家颜面,把后宫连同生过孩子的妃子都逐出去配给臣子。 现在竟然还管着孙子不让娶侧妃?这还真是这出了名的嫉妇所能干出来的事儿! 丽贵妃虽然心里怒极,但面上却不敢发出来。 太后如今虽然失势,但她那辈份地位还在哪搁着呢。 这会儿她开始头痛怎么打发谢容华了。 都怪自己之前话说的太满。 见自己随口找出的借口,丽贵妃竟然信了,七公子心里无比跃雀。 第三百七十章 心喜 不过,太后赐婚己成板上定钉的事儿了,盖着太后玉印的圣旨他还特意带着呢。 本来,还想着万一丽贵妃不相信给她拿出来看看呢,没想到她倒是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 因为丽贵妃想着心事儿,所以,他们母子又不咸不淡的聊了会儿后,当七公子提出告辞之时,丽贵妃也没留中饭。 他出宫之后,立刻回到接待处。 虽时己过午,但因心里挂着他,苏芷才让人上些清淡的饭菜,还没开始动筷就见七公子满脸兴奋的冲进来。 “苏芷,我回来了!”他一屁股坐到苏芷对面,接过李三娘递过来的毛巾擦了脸上细密的汗珠儿,喜形于色的说:“贵妃同意咱们的婚事了。” 听他这么说,苏芷在高兴的同时,心里还有一丝忧虑:太后而贵妃都这么容易的通关了,确实让人心喜。 但是,这个世界最大的BOSS皇帝—— 不过,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必竟,太后再失势那在辈分上还是高着一头呢。 于是,她也满怀憧憬的等着钦天监卜了好日子了。 思及此,苏芷心思总算安定下来。 她亲自给七公子盛一碗温热的百合绿豆汤递给他说:“你在外面奔忙了半天,先喝口清汤去去暑吧。” 七公子含笑接过汤水道:“只要我们的大事成了,就是天天顶着毒日头跑也值了。” 听的出他心里也十分畅快。 见饭桌前就李三娘一人守着,就把在宫里拿下贵妃的事儿细细的跟苏芷说一遍。 当然,把贵妃要指婚给他的事儿自动略去了。 听完之后,苏芷有些惊讶的问:“之前,贵妃娘娘不是十分关心你的终身大事吗?难道,就没有——” “没有,没有,她以前那是受二哥的挑唆,才想出往方城送人昏招。”七公子慌忙拦住她的话头,放下手里的汤碗,一把捉住她的手说:“苏芷,你相信我,只待钦天监合出好子,咱们就能修成正果了。” 噗嗤! 修成正果! 苏芷忍不住笑出声:“你还想出家不成?” “今生若是遇不到你,我肯定就出家了。”七公子嘴角擒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盯着她十分深情的说。 咕噜! 就在这时,苏芷肚子里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饥鸣声,顿时打破了这一室绮丽的气氛。 苏芷抽出被七公子紧握住的手,顺便拿起一双银筷给他:“快点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呵呵,好,好,你以后到饭点就别等我了,自己先吃吧。”七公子给他夹一筷子蒸菜,满脸笑意的说:“可别饿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苏林林拿筷子轻轻敲了下他面前的盘子嗔道:“你最近可是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 “哈哈,我一想到你马上就成静王妃了,心里就兴奋不己,当然也要博娘子一乐喽。”七公子饮下一杯温酒放声大笑道。 笑声还未及落音,就听外面有人来报:“王爷,外面有位大人来访,” “让他在前厅稍候,待我陪苏娘子用过饭就过去。”七公子收敛笑意朗声咐吩道。 结果,外面守着的侍卫还没及应声,就听一声极为轻快儒雅的声笑声传来:“老七,什么事这般高兴,笑得我走到驿府门口就听到了?” “三哥!”七公子面上闪过一丝恼色,立刻站起来打开门奔出去相迎。 苏芷朝门外那抹深紫色的身影瞄了眼,暗叹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筷子,吩咐李三娘叫人把桌子上还没怎么动的饭菜撤下去。 “主人,你不再吃点儿?”李三娘边麻利的帮忙收拾桌子,边关切的说:“你还没吃几口饭菜呢,都饿了一大晌了。” 看着离屋子越来越近的人,苏林林轻叹一声:“算了,等会儿吃几块点心垫垫吧。” 说着,便拉着李三娘轻步移向内间。 这个地方虽然精巧雅致,但地方比起静王府还是窄小许多,房前倒是有个小园子,屋后却连个花园都没有。 这会儿来了客人,她就只得躲到里间去。 这正值伏天,里间虽然放着冰盆,但却只开一扇小窗,呆着实在憋闷的慌。 还是自个的家里好。 怎么舒服怎么着来。 不知不觉间,苏芷己经把远在方城的静王府当成了自个家。 就在她因着被扫了食欲,窝一肚子饥火坐在内屋喝茶时,外面来访的那个不速之客,也在七公子不情不愿的引导下进了屋。 “哟,老七,咋一进院子看着还挺雅致,不过,这屋子怎么这般狭小简陋?”通身儒雅之气的三皇子一屋,忍不住皱着眉头说:“你以前那处宅子虽然也不怎么气派,但地方看着还宽敞,哪像这里,” 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要说贵妃娘娘最疼你,二哥跟你也素来亲近,你这次回来,他们总得——” “我感觉这里住就挺好,这次回来也没带几个人,这官驿地方也够用。”七公子淡声应道。 闻言,三皇子从怀里摸出一把折扇摇了摇,朝房中打量一眼道:“你怎么着也是一方王爷,回京怎么能窝在这么个小破地方?这样,三哥在东林街有一处宅子,” “多谢三哥美意,我在京城也有别居,只是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出来。”七公子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他的好意。 要不是想着住在这里安生些,他一早就挪到东林街的私宅里去了。 别看这驿府离皇城远,修得也不是多富丽,但这里却是京中守卫最有严密的地方之一。 因为,这里向来安置着各国来访之使,以及各地方而来的要员重吏。 所以,这个地方由所有下来守卫都由皇帝亲信所任,无论谁的势力都插不进来。 当初,七公子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住进来的。 再说,他们这次是奉密旨进京,而他跟苏芷也不想惊动其它几位皇子。 住在驿府也是最低调的选择。 没想到他才回来不到两天,三皇子就找上门了。 看来,他奉旨回京之事,其它几位也都知道了。 只是,三皇子最先按捺不住先过来了。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了会儿之后,三皇子突然压低声问道:“七弟,我听说这次你回京,还有个任务?” “是啊,我要成亲了。”七公子十分自然的脱口而出。 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打探 三皇子愣了下,续而干笑两声道:“恭喜,恭喜!老七你终于开窍了啊,我以前还以为你跟那个苏候家的一样呢!” “三哥!你说什么呢。”饶是三皇子一副开玩笑的语气,七公子一听到苏鸿,心里还是十分隔应。 三皇子拿折扇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笑道:“是,是,三哥口无遮拦,该打。” 说着,状似无意的问:“我听说苏鸿的胞妹,也就是那个民间龙女,跟你一起进京来了?” 呵,终于挑明来意了。 七公子嘴角微翘,神色轻淡的说:“啊?三哥是在哪道听途说来的,没有的事儿,龙女不是早就——” 他故意留了半句话,直直的盯着三皇子。 却见他轻笑一声:“你说云家那小丫头啊,呵,这事儿谁说的准呢。” 七公子眉头一凝:看来,他这位吃过几回大亏的三哥,这次可算长了记性,识人辨事能力强了不少嘛。 只是,如今他大势己去,难不成还报什么幻想吗? 哼,反正不管他如何算计,只要不危及他迎娶苏芷就行。 报着这样的心态,七公子一直陪着三皇子打太极。 “老七啊,我还没问你是要迎娶哪家的千金入府呢?”三皇子见打探不出来他想知道的,就随口问起这个来。 七公子呵呵笑道:“哈哈,这个皇兄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不如留个悬念?” 嘿! 老七子这个苯蛋货,封王出去呆两年,怎么变得这么滑头了? 知道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三皇子也没耐心在呆下去了,只呆一柱香的时间就走了。 送走心怀叵测的三皇子之后,七公子十分严厉的把负责守卫的林四叫来收拾一通,让他以后不管怎么人,必须经他同意才能领进门。 被这么一折腾,都过了午时,他本来就奔波了半天,这会儿更是饿的要死。 不过,一进花厅就见苏芷己叫人又把饭菜重新热好摆上了。 一看到他,苏芷立刻递给他一双筷子笑着问:“饿坏了吧?快点吃吧。” 七公子一把捉住她的手,满眼歉意的说:“真对不起,苏芷,我也不知道,” “没事儿,快吃吧,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苏芷轻笑着抽回手说。 七公子起身给她盛一碗百合莲子汤问:“你也饿坏了吧?怎么还等着我,不先吃了?” “我刚才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苏芷接过汤一饮而尽。 看着她俏皮的笑脸,七公子因三皇子不请自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大好之下食欲大开,连吃了两碗饭。 待李三娘叫人来撤下碗筷后,苏芷亲手给七公子泡了杯绿茶给他:“三皇子今天来,” “无非是来打探些消息,你放心,三哥之前被人算计一把元气大伤,这会儿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七公子拍拍她的手笑着说。 苏芷轻呼一口气说:“也正是这样,他才会头一个来啊。” 七公子见房中无人,便揽住她的腰按到他大腿上坐下轻笑道:“管他们都按的什么心思,我只要能成功娶你过府就好了。” 说完,他把头搁在苏芷的肩窝里吃吃笑道:“亏得我先去见了皇祖母,求她老人家给我们赐了婚,这下不管他们怎么翻天,我都不怕了。” 他说话时,温热的鼻息喷在苏芷的脖子里,惹的她脖子麻簌簌的,整个耳朵跟儿都红通通的。 一股子酥麻麻的热气儿直烘到心底。 “你,想不想坐上那个位子?”苏芷不怎么着,心底一热竟然问出了这些天来,一直萦绕在心底的疑问。 七公子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如果你想坐在我身边,我就去争一争。” 啊? 突如起来的表白,让苏芷麻酥酥的心里多了一股浓浓的甜意。 心情激荡之下,苏芷低头轻轻咬住七公子那染上一层粉色的玉白耳朵上尖上。 耳尖上传来的温热如一股电流窜到他心头,燃起一股无名欲火直冲向脑门。 七公子抬手勾住苏芷的头,仰面亲了上去。 两人温存好久,在意识到要天雷勾动地火时才不得及停下来。 “我一定要尽快把你娶回来,”七公子轻楼着满脸桃红的芷声音低哑的说。 苏芷把头埋到他怀里,闷了一头的细汗才堪堪抬起来喃喃道:“恩,我等你。” 七公子极力压下心底的暗火,紧楼住她说:“苏芷,那个位置,我以前真的没有肖想过,但是当听到那个传言,得知你就是神女之后,我就存妄念。” 啊? 没想到他想争位,竟然只是这个原因。 见她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七公子轻轻把她垂在脸上的乱发拂到耳后,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无法看着你跟别人一起,若是你注定要成就一代明君,那么,那个明君只能是我。” 闻言,苏芷张大眼看着他,心底满满的感动。 原来,自己也给了他这么大的压力。 本来,七公子性子纯良干净,他并不是那种要争名夺利之人。 若是没有遇上她,也许他就安安稳稳的当个闲散王爷,娶几房妃妾,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苏芷,若是没有你,我早就在成了人家的马前卒了,可能命早就没了。”七公子动情的拥住她说:“是你,让我明白了自己的位置,也看清了那些人险恶的嘴脸。” 不管他再怎么不受宠,如何的被皇帝嫌恶。 有一点是永远不会不变的。 他是唯一的嫡皇子。 也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元后之子。 纵然刘家倒了,但是他的身份无论何时,都是所有皇子之中最为尊贵的。 所以,就算为以防万一,他的那些个皇兄们都不会让他留在世上。 以前他怎么一点都没想到这个呢? 听了他的话,苏芷也不以为然的说:“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可都知道,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的性子,怎么可能容不下?” 七公子轻笑一声,捻着她的一缕青丝把玩着说:“你可别忘了,我娘可是当今皇帝的元后,也是唯一的皇后。” 嫡皇子! 苏芷不由恍然:是啊,他这样的身份,若是一直不长心,注定是要当炮灰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一阵心痛,反手紧紧搂住他:“你真的太可怜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各自谋化 这一句话直惹着七公子鼻头酸涩不己:是啊,他一开始就是丽贵妃养大给二哥作先锋的吧。 且不说七公子两人如何腻歪,只说三皇子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府邸之后,十分气愤的揣翻了正门口的青瓷高脚瓶:“这个该死鬼东西,竟然跟我玩花活儿!” “殿下,林先生来了。”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一个极为谨慎的通报声传来。 三皇子立刻收敛脸上的暴戾之气,深吸一口气吩咐侍从:“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恭候先生进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脸平静的林庭芳从外面进来。 看到一地青瓷碎片,眉头不由一跳,心底暗叹一声:三皇子最近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先生,老七进京了!那个龙女很可能跟着他一起来了。”三皇子十分激动的说:“你猜,我今天去见他,还发现了什么?” 林庭芳微微挑眉:“殿下可有什么发现?” 三皇子快走两步凑上前,一脸捉侠的说:“老七还是个雏儿!” 嗯? 这有什么不对? 林庭芳一时没反应过来,十分不解的问。 三皇子嘿嘿一笑:“什么不对,哈,要是对就差了,我可是听说他跟那个龙女可是两情悦呢,老七为了她可是连丽贵妃给找的贵女都不娶,” 什么? 闻言,林庭芳不由一愣,他神色凝重的盯着三皇子问:“难不成,他要娶苏,龙女?” 啊? 三皇子愣了下随口应道:“他的确说回来娶亲的,怎么,” 林庭芳冷冷看他一眼说:“殿下,你最近脸不太好,好好注身子吧。” 说完,转身而去。 竟是连屋都没进。 这死老头子! 竟然在老子面前摆谱! 林庭芳走远之后,三皇子抬脚踢倒大门口的另一个青瓷瓶:都给老子见鬼去吧! 再说林庭芳出了三皇子府之后,朝驿府方向看了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枝桃簪,轻轻摩挲下,才小心移移的抬手插入发髻之中。 再说三皇子在府里发一通火之后,招来身边的贴身侍卫问:“江灵,你说今天林先生是什么意思?” 江临小心瞄他一眼,见他目中厉气己消,才大着胆子说:“可能林先生他深受主公之言所启发,出去办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三皇子轻哼一声道。 江临咽了口吐沫试着说:“也许,先生正是为主公您的大业奔走呢。” 呵! 三皇子惨笑一声:“他,早就放弃我了。” 说完,他突然仰天大笑:“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登上那个位子?哈,林庭芳那个老家伙,他早就放弃我了。” 所以,我只能靠自己了。 “主公,我听说——”江临突然近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少主还活着,而且,林先生,” 什么? 我儿—— 三皇子激动不己的抓住江临的手,颤着声儿问:“皇长孙真的,还活着,我的越儿没死?是不是林先生带着他?” 江临十分警惕的朝外面看一眼,拉着他的袖子说:“主公,您小点声儿,切莫让外人听去。” “洗府。”三皇子深吸一气,满脸坚定的说:“把府里清洗一遍。” 说完,满脸激动的说:“走,去玉临春走一趟。” “好勒,我这就叫人快马加鞭让玲珑姑娘候着。”江临满脸堆笑的迎合道。 三皇子满脸笑意的点点头:“顺便也叫上红绫一起,今天爷开心,你跟我一起进去快活快活。” 闻言,江临不由心花怒放:他可是觊觎那红绫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这女子实在太清高,寻常跟本见不着。 而三皇子又偏爱一脸魅色的玲珑姑娘。 所以,他虽然经常随行出入玉临春,但却也只能远远的看心上人一眼。 若是能跟红绫成就好事,哪怕春风一度,他都死而无憾了。 当三皇子带着江临来到玉临春后院常来的清水阁时,只见一粉一红两位风姿各异的绝色美人远远的起身相迎。 “三公子来了!”玲珑率先起身娇笑着贴上来,三皇子一把搂过她轻笑道:“心肝儿,许久未见,想我了没?” 玲珑娇笑着倒在他怀里嗔道:“公子这么久没来,肯定是把人家忘到脑后了,玲珑思念您都快成疾了。” 哈哈! 听了她的话,三皇子随手捞起桌上的酒盅凑到她唇边:“来,来,快喝了这杯相思酒解解忧。” 他这厢楼着佳人饮酒欢笑,但见江临仍一脸痴呆相的相着那端坐在一边的红绫看,不由大笑声:“江临,还不上去抚慰美人?可莫要冷落了佳人呐。” 得了他的指示后,江临才来到红绫跟前坐下,试着开口跟她攀谈起来。 红绫虽然性子冷清,但还是小心应合着他的话。 几杯浊酒下肚后,异常兴奋的三皇子就在阁中抱着红绫上下其手,还含着一口酒以唇渡给美人饮。 弄得玲珑娇吟不己。 这厢江临借着酒劲儿,一把搂过心上人儿,嘴凑上去就要亲。 却被红绫气恼的推开:“公子醉了,我这就招人过来服侍您。” “不,我只要你陪我。”江临满眼炽热的盯着红绫,用力把她揽到怀里。 吓的红绫惊叫一声:“啊,快放手!” 这一声惊的己熏熏然的三皇子一个机灵,他一手楼着衣衫不整的玲珑,一手指着红绫轻喝道:“你叫什么?一妓子而己,今晚上就陪江临了。” 说完,楼着玲珑朝内室而去。 本来就对红绫觊觎己久的江临,得了三皇子的话,不顾红绫奋力挣扎,用力拖住她的后脑亲了上去。 我不买身! 红绫支离破碎的呐喊,很快被江临的欲望压了下去。 啊! 一天早玉临春后院传来一声震耳的惊叫声。 红绫上吊自杀了。 “主公,怎么办,她,”此时,吓的六神无主的江临跪在醉眼朦胧的三皇子跟前:“我错了,我不该,” “行了,一个妓子而己,待会儿给楼里送来一千两银子。”三皇子有些嫌恶的说:“哼,调教出这种倒胃口的东西,什么玩意儿。” 说完,便带着一脸伤心的江临扬长去。 一个青楼当红妓女,就这么死了,在偌大的京城根本没翻出一丝波浪。 第三百七十三章 登场 “你说,他根本没有给楼里拿那一千两银子?红绫就这么白死了?”一个十分冷冽的声音问道。 对面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美妇嚅嚅的应道:“老奴,那敢上门去讨要?再说,红绫她,也是自己吊死……” 呵呵,好,很好,竟然欺负到我头上了。 那人冷笑一声:“本想着给你留一条路,没想到这废物竟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再说,自从三皇子开了先河登门拜访之后,其他几位野心勃勃的皇子也都一一登场。 只是,跟七公子关系最为亲近的二皇子却一直没露面。 倒是丽贵妃召他进宫几回,话里话外的都是逼他娶那位谢家千金。 “那怕你给先给她个侧妃位也行,就算姨母拜托你了。”丽贵妃被谢家母女也逼的不轻,连番进宫哭求,她也实在招架不住了,才退一步跟七公子商量。 但是,七公子一直咬死了不松口,他反正有太后的赐婚旨义在手,不管丽贵妃怎么说,就是不应。 目送七公子出了宫门之后,丽贵妃一口气灌下一杯凉茶,把茶碗重重的磕在桌子上:“这个该死小子,嘴还挺硬,竟连我这个母妃的面子都不给了。” “见过母亲!”这时,只见二皇子一身便服从后殿而出:“母亲息怒,老七啊,如今可是翅膀硬了,根本不把母妃你这个姨娘放在在眼里了。” 听到姨娘这两个字,丽贵妃脸色不由一变:“呵,到底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白瞎我当亲儿子一般疼他二十年,如今老毛翅儿长扎齐了,就要跟我离心了。” 七公子自从在她跟前长大,丽贵妃本就是他的姨母,而且身边还有亲生的二皇子。 更为重要的是,当年,刘皇后—— 一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战,转头淡淡的对二皇子说:“老七也跟他死去的母亲一个样,都是个痴情种子。” 闻言,二皇子目光一闪,目带探究的问:“我听说当年元后可是专宠于父皇,” 丽贵妃抬头目光凌厉的盯他一眼:“不要妄义尊长之事,昊儿啊,老七一向跟你最好,也最听你的话,你就替为娘劝劝他吧,必竟你表妹己经等他这么些年了。” 二皇子冷哼一声说:“他呀,早跟我离心了,回京这么多天,竟连我府上都没有走一趟,心里哪还有我这个二哥?” 闻言,丽贵妃不由皱起眉头:“这样啊,老七可真是太不像话了,我不是他亲娘是不假,但你可是他亲兄长啊!” 二皇子俊眼微眯:“他如今那全副的心思可都在那个民间龙女身上呢。” 民间龙女? 丽贵妃轻笑一声:“那只不过是他想迎娶个民女,又没有世家相依,找个借口来抬高那女人的身价罢了。” 说到这里,她惨然一笑:“当年的太后不就是走的这个路子吗?她哪是刘家的千金啊,不过是先皇给她的荣耀而己。” 没想到这个老七更是光棍儿,连个世家都不愿意攀附了,就这么给那乡野妇人按个龙女的名头,就哄得那老嫉妇太后下了旨。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恨的要命。 “报,贵妃娘娘,谢府,”就在这时,一个女官匆忙来报。 不等她说完,丽贵妃连连摆手:“就说我有事不能接见,让她们改日再来!” 这会儿丽贵妃无比后悔给谢家母女那块可随时行走于自己宫中的玉牌了,这几天可被她们给烦死了。 待女官退下之后,二皇子上前扶着满脸烦躁的丽贵妃坐下:“母亲,打算怎么处理表妹的婚事?” 呼! 丽贵妃长出一口气后,冷笑一声:“她痴心等待老七整整五年,怎么能让这一片真心付之于东流呢?” 闻言,二皇子嘴角微翘:“母亲可是想到法子了?我看老七如今一门心思都在那个村女身上呢。” “既然这样,就招那个野丫头进来看看吧。”丽贵妃轻哼一声:“我倒要看看这贱女人有什么本事,把老七吃的死死的。” 闻言,二皇子心头一动,以指轻轻扣了扣椅子背缓声问:“母亲,不如把这村女留在宫中些时,既然太后己经赐了婚,就说明她以后定然要贵为王妃,那么,咱们皇家的礼仪规矩可得您好好调教一番了。” 听他这么一说,丽贵妃美目一转:“对,皇儿说的对,我这就下旨让那个村女进宫!” 再说谢容华母女被丽贵妃拒见之后,满心忐忑的正准备离开皇宫之时,却见一向深居简出的七公子身着华贵,满脸喜气的从内宫出来。 “娘,你看,那不是静王爷吗?”正准备上撵轿的谢母被谢容华死死的拽住衣袖。 谢母转头顺着女儿的手看过去,只见气度不凡的七皇子兴致高昂的自西边过来。 “容华,”谢母转过头,神色凝重看向一脸痴像的死盯着七皇子的女儿,轻叹了口气,提高了声调:“冤家!你看静王,可是从西边过来的?” 啊? 谢容华满脸绯红的低下头应道:“是啊,怎么了。” 西边。 眼看七皇子大步朝这边走过来,谢母大力拽住谢容华拖上轿撵,一把拉下玉帘:“你一个未嫁的闺阁千金,就这么大刺刺的立在道中间,跟青年男子正照头,合规矩吗?” 闻言,谢容华不由心底一酸:“那我怎么办?静王爷现在,” “孩子,你也不定非得嫁,”谢母看她眼圈都红了,心疼的厉害,不由放柔了声儿说:“你现在虽己年过双十,但是咱们大齐千金一向贵重,出阁晚些也是荣耀,” “我一定要嫁给七皇子!不然,我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谢容华嘴一扁,大颗的眼珠滚滚而下。 看得谢母一阵的心疼,抬手把她拥到怀里,轻拍了她的后背:“你这个冤家哟,我的娇闺女呐,怎么能这么给人,” 糟蹋两个字她实在吐不出口,心酸之极的谢母坐在轿撵出了皇城之后,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坐在马车上楼着女儿痛哭了一场。 第三百七十四章 挑衅 她这辈子只生两个孩子,正好一儿一女,都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谢容华自小身弱多病,对这个女儿她还更多疼一分。 如今儿子己经成家入仕,儿媳贤良温柔,也己经给谢家添了孙儿,她基本不用操心什么了。 眼下最让她愀心的就是这唯一的老姑娘。 谢大人一向洁身自好,一心扑在仕途之下,虽出身名门但也没纳一房妾氏什么的,屋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他虽然也疼闺女,但大部分精力都倾注在自幼被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儿子身上了。 所以,关于谢容华的婚事都是谢夫人一手操办的。 当初,若不是贵妃说七皇子以后肯定能得个富贵闲散王爷的主儿,而且,还说他身边一直没收房里人,性子纯良。 而当初她也是看中了七皇生的俊美,性子又纯厚温良。 若是知道是现在这个样子,就不让女儿跟他见面了。 哎,这个讨命的丫头一看到七皇子,魂儿都没了,一颗心都扑到七皇子那个徒有虚表的家伙身上了。 虽然丽贵妃嘴上一直说一定让七皇子娶女儿,但是那话里的不耐跟敷衍,让她的心越来越凉。 太后亲旨,正妃怎么都是那个不知从那个旮旯出来的野丫头的了。 丽贵妃话里话外的都说什么两妃平头,实际上就算这事儿成了,她的千娇万贵的女儿也只能屈居人下为侧妃。 想想自己这几十年来过的顺风顺水,内宅大权在握,丈夫爱重没外心。 可女儿要去给人作小,心里就比凌迟还难受。 但是这个冤家天天以命相逼,鬼迷了心窍似的非要嫁给那七皇子。 哎! 谢夫人哭了会,实在感觉憋闷的不行,便擦了睛泪,抬手撩开一点儿车帘儿想透口气。 结果,却看到一顶十分熟悉的紫红色小凉轿从宫中出来。 那不是翠玉宫中的小撵吗? 谢夫人留了心思探出头去朝那轿上看去。 贵妃谴女官出去干什么? 她看得真切,那仅垂一层薄纱的凉轿中坐着的,可不正是翠玉宫的通传女官芳客? 这时,谢容华也止了哭泣,红肿着眼睛跟着母亲一道儿朝外面看去。 “咦?那不是芳客吗?她出来是不是叫我们,”不等谢容华说完,谢夫人便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她又不瞎子,能看不出我们谢府的车马?说不定是传二皇子进宫的吧。” 话刚落音,就见一位虽着常服但依然威势不凡的年青男人自宫玉撵上下来。 二皇子! 谢夫人眼神一紧! 随即朝外面吩咐一声:“回府。” 待马车调转头之后,她才朝车厢上轻扣三声。 很快,坐在马车夫身侧的待卫回头谦恭的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去跟着看看翠玉宫的女官去哪了,速回来报。”谢夫人简单吩咐一声后,轻叹了口气,便靠在软垫上闲目不言。 谢容华则一心想着,能不能见上二皇子一面,求这位一直很疼的表哥帮忙。 七皇一直很听表哥的话,找他一定能行的。 打定主意后,谢容华满心欢喜的想跟母亲说,可见她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就扁了扁嘴,暂时按捺下了心事。 主要是她也感受到,母亲太疼她,从心底不想她嫁到静王府做侧妃。 这几天母亲一直跟她提起,当一家主母而且男人身边没有其它女人的好处。 但是,这天底下有几个像爹爹这样的人,一生就只守着母亲一个女人过? 就连家风严谨的刘家,不也己经倒了么? 连太后都救不了。 再说,就凭自己的出身美貌,就算那个乡野村姑有太后赐婚旨义又何妨? 只要能嫁入静王府,她一定会把夫王爷的心给夺回来的。 就这样,母女两个各怀心事的坐在马车上,不过几息功夫,那个得了谢夫人之令的侍卫便折返回来了。 “报夫人,往东南大街方向去了。”那侍卫轻声说。 东南大街? 谢容华顺口接了句:“我听说七皇子住的驿府就在那里,母亲,” “你闭嘴!”谢夫人轻斥一声,转而吩咐车夫:“快,去东南大街。” 谢容华不解的看着谢夫人:“娘,我们去哪儿干什么?” 谢夫人嘴唇紧抿着,根本不理会她。 到底是谢府的马车跑的快,当他们来到位于东大街的驿府外时,宫中的凉轿还没到街上。 待马车停下之后,谢容华终于忍不住了,她有些紧张的抓住母亲的手问:“娘,我们到底要作什么?” “女儿,你跟娘说一句实话,现在还想不想嫁入静王府了?”谢夫人红着眼看向她。 谢容华一脸理所当然的说:“想啊。” 那好,今天就不能让芳客进入驿府。 啊? 谢容华十分不解的看着母亲:“为什么?姨母来不是传旨,” “哼,能让七皇子前头高高兴兴的离了皇宫,后脚就来传旨,不就说明她也真正认可了那个村女了吗?”谢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冤家,为娘绝不能让你给作小!不能!” 看到母亲这个样子,谢容华一时也被吓着了:“我,我也不想当侧妃的,可是太后己经,” “呵,太后如今都自身难保了,只要丽贵妃扛住,皇上又一向对七皇子不闻不问的,一切还未可知呢。”谢夫人冷笑一声:“所以,今天绝不能让那野女人入了宫!” 入宫? 难道丽贵妃是来招那村女入宫的? 一想到连身为亲姨母的丽贵妃都接纳那个村女为静王妃了,她心里就难受的紧。 谢容华期望的看向谢夫人:“母亲,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谢夫人一时也有些犯难,她也是才知道芳客要过来传旨,至于是不是要带人入宫还不确认呢。 但是,以她对丽贵妃的了解,但凡派出芳客的十有八九是召人入宫。 到底怎么才能阻止那野丫头入宫,她这会儿也犯了难。 “母亲,芳客姑姑的凉轿己进街了。”就在她思忖之时,谢容华指着街角的一顶紫红凉轿惊叫道。 看着越来越近的轿子,谢夫人压下心底的愤怒,深吸一口气说:“走,咱们先去会会那个野丫头。” 说完,就着人前去通传。 第三百七十五章 打脸 眼看后面的凉轿也快到门口了,她心里有些慌,也没等着给面道请,便直接往里闯。 而那些驿府的侍卫因为她们是娇客,又是谢府出来的皇亲,便也没敢多挡着。 关键是谢家母女两个根本就没心思听他们说话。 就这样,这对母女竟是气汹汹的闯进了驿府里面。 七皇子接到通传时,正跟苏芷两个在院中的葡萄架下聊天儿。 听到林五来报说谢府夫人来访,这几日被丽贵妃烦的要死的七公子一听到谢字心里有犯腻味。 “就说我没空,让她们走,真烦人!”七公子十分不耐烦的打发道。 驿府本来就不大,他们所住的院子更小,结果,这话正好被闯进来的谢家母女听个正着。 谢夫人倒还好些,只是紧抿了唇暂时停下脚,那谢容华可是从娇蛮习惯了,听到这话哪还忍的住? 正当她气极了要出声时,就见七公子对面那个长的一脸恶俗土气的乡下死女人,竟然恬不知耻的上去拉住七皇子的手! 最可主人不能忍的是,一向待人冷淡的七皇子竟然冲她露出如春日暧阳般的笑意! 这该死的贱女人! 心头涌动的怒火拱着谢容华再也不顾及平日的修养,只见她一个箭步冲向前,直朝苏芷两人身边冲过去。 我一定要打死这个不要脸的死女人! 挠烂她的那张恶心人土脸! 剁了她的手! 但是,想法是丰满的,但现实却很骨感。 她一冲入院子,离苏两人还有十步之遥便被林五给拦住了。 “你这个乡野贱人!不要脸的娼妇,竟敢公然勾搭七皇子!你……”被拦住的谢容华没能力碰到苏芷一根汗毛,心里的怒火更堪,都化作一句句极为恶毒的咒骂冲着苏芷兜头盖脸的砸来。 闻言,苏芷心里一阵无语: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疯女人是谁啊,上来就劈头盖脸的骂她? 七公子最先回过神,他愤怒的朝着惊慌失措跟着跑过来的谢夫人大喝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七皇子,不,静王爷您息怒,”这会儿谢夫人也知道事情不对,赶紧出声道歉。 但七公子压根没给她辩白的机会,直接吩咐林五把她送到官府:“竟敢私闯驿府重地,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要反了不成?” 当芳客从凉轿上下来时,正好看到谢氏母女被人堵着嘴,十分狼狈的从驿府里押出来。 “啊?这不是谢夫人吗?”她惊的差点没站稳:“她们这是怎么了?” 一班侍卫像是聋了一般,只管驾着谢夫人母女两个朝外走。 这时,谢家的侍卫急心解下马车前头的马,翻身上去朝谢府而去。 其它的人则上前跪下苦求林五不要送官。 怎么闹成这样? 芳客在宫中多年,自知不能多事,但是谢夫人母女己经看到她了,少不得上前多问一句顺带着求个请。 本来坚持要把谢氏母女送官的林五得知芳客是宫中女官,只得暂时让手下看住谢家母女,亲自带芳客进去传旨。 “芳姑姑,你怎么来了?贵妃娘娘这么快就知道了?”七公子一看到芳客,下意识的以为是谢家人去宫中搬的救兵来要人。 却听芳客笑着说:“奴婢今天来是传贵妃口谕,请苏姑娘入宫相看的。” 啊? 让苏芷进宫? 若是没有刚才谢氏母女那通闹腾,七公子肯定不拦着。 丑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 丽贵妃虽不是他的生母,但于他却有养育大恩。 苏芷早晚都要见她的。 只是刚才谢容华那一通骂,让他改了主意。 贵妃对于他迎娶苏芷那是一百个不满意,这会儿他又恨恨的下谢夫人母女的面子。 就怕贵妃把这些都记到苏芷头上。 不行,他可不舍得让苏芷受一丝半点委屈。 打定主意之后,他十分光棍的说:“芳姑姑,劳烦您回去跟贵妃娘娘通传一声,今天苏芷被谢氏母女给吓着了,得将养几日才能好。” 吓着了? 那外面的谢家母女不得吓死啊。 看来,静王爷对这个苏氏真的很上心呀。 不过,芳客也只不过是来传旨意的,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她只能如此这般回去复命了。 至于谢家母女—— 她见王爷提及时那副厌恶至极的神色,十分识趣的没提一句。 送芳客出去后,七公子回头对一直候在院门口的林五说:“想必贵妃跟谢府的人一会儿就来了,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先暂缓送官吧。” 林五点头领命:“我这就带人进来。” 七公子眉头一挑:“进来干啥?就在门口等着吧。” 说完,朝端坐在书房里的苏芷得意一笑:“敢这般侮辱苏娘子,就让她们吃点苦头吧。” 听了他的话,苏芷心里一阵感动:七公子这回处理的真是霸气直接,丝毫不给谢家人留一点面子啊。 不过,这样可吧谢家得罪狠了。 但是,这种处事风格她真的很喜欢。 到于以后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看到她展颜一笑,七公子心里因为谢氏母女带来的不悦一扫而空,几步奔到书房,轻拥住苏芷说:“对不对,让你受惊了。” 苏芷反抱住他的腰说:“你不怕我连累你就行了。” 说完,吃吃笑道:“我就知道像长得这般妖孽的人,肯定有不少慕色粉,没想到这个这么彪悍,竟敢直接跑到这里来跟我抢人、” “你的都是什么怪话儿。”七公子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比起觊觎你的那些虎狼来说,这算的了什么啊?” 边说边搂紧她道:“真的感谢云家那个冒牌货出来抢那龙女的名头,不然,我们现在可没这几天安生日子。”闻言,苏芷不以为然的说:“怎么,难道他还敢公然来抢人不成?这可是皇城根儿,天子脚下。” 七公子轻轻抚着她的背说:“哎,他们为了那上位置,还有什么事儿干不出来?若不是那位最近实在腾不开阔手,” 说到这里他立刻转了话题:“苏芷,你刚才也看到了,贵妃想让你入宫一趟,我心里实在没底就找个理由推过去了。” 闻言,苏芷神色一沉:“你怕贵妃刁难我吧?” 第三百七十六章 动静 七公子深吸一口气,迟疑半天才开口:“二哥曾向我讨要过你,说是要过门作妾。” 不等苏芷应声,他接着道:“我听说他前天以大不敬,善嫉之名把侧妃撵出府去了。” 啊? 这跟她—— 苏芷心底一沉:“你说,二皇子也还想打我,不,龙女的主意?” 七公子神色有些颓废的说:“二哥一旦认定的事,很少会改主意的,他既然之前肯定你就是龙女,也不会被云家那冒牌货所迷惑。” 这时,他才深深庆幸一进京就去太后那儿求了赐婚旨义来。 最关键的是他们能骗过一众皇子的耳目提前一天入京城。 本来苏芷己经有些放下的心,听他这么一说又提了起来:“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这么被动防着,也不是个办法,我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不出去。” 是啊,贵妃不是那么容易善罢干休的人。 “多亏皇祖母心里向着我,而且,她也很喜欢你。”七公子搂着苏芷的肩膀十分庆幸的说。 太后? 苏芷心头一动:“严格来说,我今天算是抗旨,若是贵妃追究下来,怕是,” “不怕,由我替你扛着。”七公子搂紧她道。 苏芷从他怀里轻轻挣出来,看着他有些焦虑的眼睛说:“倒不如我出去躲躲,也省得总被他们算计着。” 躲? 迎着七公子疑惑的目光,苏芷站起身冲他眨眨眼:“走吧,这两天没去给太后请安,我可是很想念她老人家呢。” “哈哈!真是妙招!”七公子蹭的站起来,大笑着扑上去搂住苏芷重重的亲了一口说:“走,咱们这就去皇祖母那里,你就留在那里陪她老人家解闷儿,我看谁还敢去哪里找茬。” 打定主意之后,苏芷立刻说李三娘收拾几件行礼衣物,便随七公子一起匆匆赶赴上林宛。 这厢他们刚出门,就见驿府对面那家茶楼里出来一个看似普通的茶客,朝南大街匆匆赶去。 “主人,夜鸟回去报信了。”林五眼神一迷,转头对车里的两人说。 闻言,七公子嘴解微翘:“去,弄的动静大些,让钉子们都出来。” 苏芷惊得张大嘴:“你说,有人在外面监视我们?” 七公子轻拍了下她怕手背:“不用怕,待会儿咱俩从另一条路走。” 说完,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给她:“来,展示下你的易容神术吧。” 闻言,苏芷心里不由激动起来:没想到还能玩一把无间道,这日子过的可真够刺激的。 于是,她打开包袱,发现里面是两套普通百姓的衣服,还有一个小小的梳妆盒,打开之后发现里面都是她之前用过的易容之物。 “我们先换衣服吧。”七公子说着,抓起一身深褐色的短褂儿转过身去。 看着他瞬间红起来的耳阔,苏芷不由暗笑一声,十分从容的退去外衫长裙,麻利的换上那件深灰色的男式套衫。 换装易容之后,两人趁着侍卫往车上装东西之机,又飞快溜回驿府的小院里。 “走,咱们走后门。”七公子拉着苏芷来绕到后院,一手搂住她,双腿提气往上一窜便跃过高高的围墙落到后面的一条小胡同里。 这时,只见扮成小商贩儿的林三儿正在巷口等着他们。 一看到两人过来,林三儿立刻奔过来招呼道:“二位客官,来个焦饼尝尝?” 七公子轻轻拿起一张焦饼轻声问道:“所有钉子跟黑鸟都走了?” 林三儿微微躬身应道:“是,都走了。” 走出巷子之后,苏芷才好奇的问:“黑鸟跟钉子有什么不同?” “黑鸟只是报信儿的,钉子则是拦路的。”七公子有些怜惜的看着她说:“之前就因为他们,怕你单独出去会有危险,来京城这么久也敢带你出来走走,苏芷,真是对不起。” 苏芷抬手擦一把热汗说:“哎哟,赶那么久的路,我身子骨都要散架了,天儿又这么热,正好在驿府好好歇几天,倒是你竟是一天也不得闲。”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立刻撑起手上的遮阳伞:“只要能早日娶你过府,我再累也值了。” “主人,天儿这么热,不如叫顶凉轿吧。”这时,林三跑过来问道。 七公子见苏芷满头都是汗,也十分心疼就让他去叫两顶凉轿过来。 “嗯,这上面还有冰盆呢,挺凉快的啊。”苏芷上了凉轿之后,十分惊喜的说。 七公子扶着她微笑着说:“恩,这样凉快些,你坐稳了。” 很快,两顶凉轿晃晃悠悠的朝上林宛方向而去。 苏芷跟七公子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就像两个普通富家子心血来潮出来玩儿一样。 像他们这种坐着凉轿在大街上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必竟京城仍是天子脚下,有钱人还是不少的。 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倒是李三娘坐那由驿府出来的豪华马车在出了东南大街,刚拐进一个胡同便被人拦下了。 见状,随车而行的林五目光一暗:这些人实在太胆大了,明明知道主人也在车里,还—— 就在这时候,位地东大街的一处极为奢华的府邸之中,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子沉得脸问:“你说老七跟那个龙女一起?” 一个身着灰衣作平常人打扮的男子颤着声回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有钉子过去拦截了。” 什么? 那男人眉头一挑:“竟然有人敢出手?哈哈,真是胆儿大啊。” “主人,我们是不是也做点什么?”灰衣人有些忐忑的问。 首位的男子冷哼一声:“在父皇眼眼子底下,敢动老七,真是活腻味了。” 说完,嘴角微微翘起:“不过,要是这回谁能把他给做掉了就,” 他突然停住:“快,去把龙女给我抢回来,趁着这滩水浑,必须把雨给摸回来,至于老弟,哼,若是对方没能力,你们就帮一把。” 让他做一回池鱼! “主公,万万不可妄动啊,”这时,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从外面进来,有些着急的说。 闻言,那人急忙起身离坐,快走几步上前扶住那老者:“常德先生,我这就叫人回来。” “我己经帮你拦下了。”常德先生扶住他的手说:“前一段我没在京里,出去收拾林庭芳,可惜却被他摆了一道,”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各方云涌 说到这里,十分惭愧的低下头,那上位者急忙接过话头道:“前段时间都怪我太冒失,才会中了林老贼子的奸计,还好先生及时回来帮扭转乾坤,现在老三己经被父皇勒令在家反思,不得入朝议事了。” 常德先生有些警惕的朝外面瞄一眼,才开口沉沉的说:“之前作套陷害你的,不是林庭芳,他这人虽然诡计多端,但还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抹黑人。” 他只会拿住事实根椐,蛰伏在暗处,在你风头正盛的时候,窜出来一口咬死你。 “常德,我这一生只用阳谋,哼,那些见不得光的下作阴谋,我林某人才不会用!”想到之前,他质问林庭芳是不是他设计害的大皇子时,林庭芳所说的话,他心里顿时一沉。 原来是这样。 既然不是林庭芳所为,那这事难不成就是老三的主意? 大皇子正要开口,就听常德轻笑一声:“看来,林庭芳是要放弃三皇子喽!只是不知他又投奔了那家,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是我竟然想不出来,是谁设计了您。” 听他这么一说,大皇子自己也糊涂了:“这个我也了不清楚,先生你也知道,我这些年为了替父皇整治朝纲,可是恨得罪了不少人。” “罢了,这事由三皇子背了黑锅,暂时先放在一边吧。”常德把话题一转,神色凝重的盯着大皇子说:“现在千万不能轻易动七皇子。” 大皇子不解的问:“为什么?” 常德转头看向皇城方向问:“圣上今年五十有三了吧!?” “啊,怎么了?”大皇子脸上疑惑更重。 常德又转眼看着他问:“殿下今年可过三旬?” “二十九。”大皇子十分不解的问:“这有什么关系?” 常德轻叹一声说:“当年圣上少年登宝,十七岁亲政,十八岁迎娶刘皇后,之后整整专宠五年,后宫无一新人。” 闻言,大皇子不由眼神一眯:他怎么不知道这个? 呵,当年母亲就是因为倍受父皇冷落,才在青春盛年郁郁而终的。 皇儿啊,我如何能挣过一个己经死去的,但却一直活在你父皇心中的人儿? 他的母亲实在太过于优柔敏感了。 “先生不提这茬,我倒是忘了,七弟可是皇后所出,仍是我们大齐最尊贵的皇子呢,哪又如何?他又今不是己经被撵出皇城封王了?”大皇子有些不以为然的说。 常德轻吁一口气问:“你可知圣上为何要独独封他为王,远远的支开?” 大皇子轻哼一声:“大约是父皇看出老二的野心,怕老七被他当马前卒子吧?再怎么说,老七也是他唯一的嫡子呢。” “殿下能想到这里,就明白我今日为何要拦下你了吧。”常德语重心长的说:“圣上如今年事渐长,心思也越来越优柔了,他不管再怎么不喜七皇子,但还是想保住他性命的。” 同时,也断了七皇子的争位之心。 不然,为何他的人一向父皇透露出龙女在老七身边,他就立刻下旨封王了呢? 既然这样,那就先不动他吧。 反正,他只要龙女,真假都要。 至于七皇子死活,则无关紧要。 想到这里,大皇子神色凝重的问常德:“老七如今己经跟太后求了赐婚旨义,若是他身边那个” “苏氏。”常德微皱了下眉:“真没想到这次竟被一个毛头小伙子给耍了,我们晚了一步,让他到太后哪儿求了婚旨。” 不过, 他冷笑一声:“如今圣上不还没召见?更重要的是,我总感觉云老神棍的闺女更像那么回事儿。” 大皇子有些不解的问:“既然云家都放出风,龙女在自家了,怎么父皇还要召那苏氏女入京?” “呵,可能圣上也有些疑惑吧,必竟神女之名在民间声望很高,而云家一直在京城,之前一点动静都有,最近才突然冒出来,不能完全取信于人。”常德有些丧气的说:“可惜,那个云老头一直都不肯见我。” 大皇子神色一顿:“那他想把龙女闺女嫁给谁?” “殿下,在圣上没认定真正的龙女之前,那个女儿不值钱。”常德嘴解微翘:“不过,听说长的还不错,纵然不是龙女,到时候纳到府里也是朵解语花。” 闻言,大皇子哈哈一笑:“这世上美人最不缺了,但能改天逆地的龙女却只有一个,哈,我拿正妃之位为聘。” 大皇子妃位虽高,但是,龙女却是天生的凤命,有呼风唤雨,改换国运之能。 这样的人中龙凤,怎肯安居于后院? 不过,若是真能得此大贵之女,谁还不小心供着呢? 常德转头再看满眼通红的大皇子,心里微微一叹:他连结发十年的妻子都能逼死,更别说是曾狠狠在皇帝面面挫伤过他面子的龙女了。 罢了,这些都是小节,如今最关键的是如何把七皇子手里那个龙女抢过来。 虽然皇帝还没有发话,但是当今太后己经下了玉旨。 不过—— 常德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再说苏芷跟七公子两人乘着凉轿,悠哉游哉的来到上林宛的行宫时,日己偏西,暑气渐渐消散了。 “若不是你在路上总要停下来歇息,咱们早就到了。”进了上林行宫之中,七公子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苏芷看着一直尾随他们的林五,己领着四位凉轿轿夫离开,才笑着说:“这大热的天儿,让人抬着轿子走这么远,” “你当他们真是一般轿夫吗?傻瓜,他们可也是林字暗卫。”七公子捉住她的手捏了捏笑着说。 啊? 原来,连凉轿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苏芷不由暗叹七公子手里这支暗卫的办事效率之高。 决定来太后这里避难,不过是她临时起意而己,在短短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内,准备两顶凉轿不成问题,关键是还备下四大盆冰! 还要算计着正好行至上林行宫才化尽。 见她一脸惊异的模样,七公见左右无人,便伸手拥住她的腰说:“别纠结这些了,咱们来匆忙,也没给皇祖母带什么礼物,” “啊?”苏芷身子一拧从他怀里挣出来:“是啊,咱们就这么空着两手来了,是不是有点,” 第三百七十八章 护佑 哈哈,你们只要肯来看我这老婆子就好。 突然,太后爽朗的笑声在前面响起。 原来是听人通报说他们来拜访,太后在大殿等不及就亲自跑出来了。 “孙儿,民女,见过太后。”两人一见太后来了,立刻肃整衣衫矮身要跪下行大礼,却被快步奔上前来的太后一手一个抓住胳膊拉起来:“哎啊,都是一家人,那有那么多俗礼?” 七公子顺势起来搀住太后嗔怪道:“皇祖母,现在天儿这么热,您怎么跑出来了?要是中暑气了可怎么办?” “现在日头都下去了,这园子里都是竹林,哪还有什么暑气?我就知道你们会从这条路过来。”太后说着,笑眼看向苏芷:“哈哈,你们两个孩子,脸上这么一抹画,猛得一看还真认不出来。” 闻言,苏芷连忙陪罪:“是我手艺不佳,弄成这样,惊到太后了。” “哈哈,没事儿,你们出来小心点最好,我听说你从驿府出来的车子被人劫了?”太后双眼锐利的看向七公子:“怎么,你可是又得罪谁了?” 啊? 七公子神眼一沉:“他们真的动手了?” 太后紧纂住苏芷的手:“你们能想到来我这里就对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护你们周全。” 真是太不像话了。 刚才眼线来报说七皇子的马车被打劫时,吓的太后差点背过气去。 直到林四随后来报说七皇子跟苏芷两个并没有在马车上,而是易装挑小道过来,她才算有些安心。 但左等右盼不见人来,一颗又是悬的老高。 所以,这回一听到两人到了,便不顾什么身份体统匆匆跑出来迎接。 这可是他们桐源刘氏最后一根独苗了。 太后双眼含泪的看着七皇子:“祖母不求你以后坐上那位子,但希望你们两个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生儿育女。” 说到这里,太后眼圈儿一红:她当年跟了先帝之后,最为遗憾的是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亏得有个侄女在身边时时相伴。 一想到七公子那早去的娘,她心底就一阵刺痛,不由红了眼框。 见状,七公子抱住她的胳膊摇了摇说:“皇祖母,我们不是安安稳稳的过来了么,你就别在难过了。” “都是为了那个位子啊。”太后长叹一声:“一国之君哪是那么好当的?当年你皇祖父呕心沥血,熬尽最后一滴心血,才打出咱大齐这一代盛世之景,没想到如今,” 说到这里,她抹了把老泪:“你父皇心思狭窄,没有容人之量,太过于信迷权术之论,才会弄成现在这般,哎,兄弟明争暗斗,自向残杀的局面哪。” 太后这话确实极为中肯。 若是皇帝早早立下太子,精心教导,同时钳制住其它皇子势力。 也不会造成现在这种谁都野心勃勃争权夺利的局面。 说实话对于皇室这种争斗,苏芷以前可是带着极不可思义的旁观者来看的。 但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渐渐的也触及到了这种事儿的核心儿。 不过,她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事,对这些大事也都看的淡了。、 所以,当太后跟七公子说起朝政之事时,她虽没插腔,但表现的也十分淡定从容。 这让有心试她心思的太后暗自称赞。 这位苏姑娘身上虽无大家闺秀的矜贵气质,但却有股让人十分舒服的端正大气。 也好,她这些天正有些后悔当初草率决定七公子的婚事呢,也没有深入了解苏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性。 现在她能想到来这里避难,就说明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至少不算太苯。 七公子的性子她知道,一向纯良温厚,断不会想出来她这里的法子。 所以,太后断定这主意是苏芷出的。 想通了之后,她对苏芷更是亲切和气。 不过,太后现在也是重病在身,全凭着一口心气强撑着跟他们说几句话,一回到寝殿就有些撑不住了。 眼看太后面上疲色渐浓,七公子十分贴心的扶住她往内室去休息。 苏芷正要松开一直扶着太后胳膊的手,却被她反手抓住,目光慈爱的看着她说:“来,你跟林儿一起进来,我有东西给你。” 苏芷有些忐忑的看了眼七公子,只见也眉开眼笑朝她眨下眼:“皇祖母手里可有不少好东西呢。” 他这话说的不假,前朝太宗皇帝执政最后近二十年,身边只有太后一人,每年周边各国,以及地方进贡而来的珍宝都交给了她撑管。 都说女人爱珍宝,太后也不例外,她对于太宗皇帝赠于的珍宝也十分爱惜。 就在说话间,苏芷己扶着太后进了内室。 可是因为太后病重之故,房里并没有放冰盆,比外面稍稍有些闷热。 “你们年轻气旺,呆在我这里肯定嫌热,玉容啊,你去外面端来两杯冰茶给两个孩子喝。”太后十分虚弱的靠在长塌的软竹枕上,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苏芷跟七公子两人则依次坐在竹塌对面的青玉竹椅上。 恩,这椅子可真凉爽。 一屁股坐下去,苏芷只觉得一股子清爽的凉意自大腿根处窜到腰腹之间。 “怎么样,皇祖母这里的青玉竹椅坐着舒服吧?”七公子转头笑眼看着她问。 恩,的确十分舒服。 不过,这凉意有点太重,刚坐上去十分舒服,但稍微久了感觉一股子寒气儿好像要钻到骨头缝里了。 可能因为自个身子受过寒的原故吧。 亏得身上这身衣裳不薄,青玉竹隔着几层衣料凉气也只隐约有一点儿。 “哎哟,看我一直拉着你们说话,都忘了你们风尘仆仆的过来,还没洗漱换衣裳呢。”太后笑着叫人给他们准备衣裳:“你们俩可光棍儿,连件洗换衣裳都不拿,就跑来投奔我了?” 虽然知道她是故意打趣两人,但是苏芷还是有些赧然。 自己只仓促的做个不招麻烦的决定,但却什么都没顾虑到。 “走吧,皇祖母不会真怪罪我们的。”七公子见她满脸羞惭愧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拉一把。 看着两个亲密无间的举动,太后心里十分欣慰。 这世间最亲近的人无非是夫妻。 只要夫妻同心,如何坚难的日子都能熬过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 刺痛 目送他们离开房间后,太后强撑着的精神一下子垮了:“玉容,再给我拿一块薄毯过来。” 玉容到快步拿起放在青玉竹柜里的薄毯,十分小心的给太后搭到身上说:“娘娘,这竹塌太硬了,您要硌的慌,我,” “不用了,这套青玉朱竹塌还是先皇在世时,当今圣上亲自去南山选的上等青玉竹命人制成,送给我纳凉的。”太后微笑着说:“以前我可是最怕过夏了,自从得了这青玉竹塌之后啊,夏天就好过多了。” 闻言,玉容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到底是圣上的一片孝心呐。 太后,到如今还念着跟当今圣上母子之情。 可是,那位却早己不拿太后当长辈来看了。 太后见她不言语,轻轻拢了拢身上的薄毯说:“你还在为他动刘家生气吧?” 玉容身子一顿,给她倒一杯温水放在塌前的矮几上:“老奴不敢妄言朝政。” “刘家,气数尽了。”太后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最可惜的是,没能保住刘远。” 玉容刚要应声,听到侧殿有动静,便敛神迎了出去。 原来是苏芷两人换好了衣服出来了。 “太后这会乏了,己经歇下了。”玉容朝七公子轻施一礼道。 闻言,七公子看向苏芷:“那我们就不打扰皇祖母休息了,走吧,我带你去哪边看看,选个喜欢的院子住。” 玉容目送两人离开后,才回到内室。 这时,太后己靠在竹塌上合上了眼皮。 “你去帮他们安排个舒心的院子吧,”垂着眼皮的太后,有气无力的吩咐了句。 看看靠在大迎枕上,气若游丝的太后,玉容心里一阵刺痛。 太后刚过六旬,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大病,怎么会突然就病入膏肓了呢? 最让人不解的是,御医也只说是气虚而己,但怎么这精神头一天比一天的短了呢? 她知道现在太后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而己。 那些滋补的汤药都不进了。 到底还是舍不下七皇子啊。 可偏偏七皇子又是这么个单纯的性子,身为嫡皇子却一点儿野心也没有。 这一点真是跟他母亲一模一样啊。 想到早逝的刘皇后,玉容心里像被人揪住一般痛——她当初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聪敏懂事,可怎么就想不开呢? 且不说玉容一时间心潮起伏不定,只说七公子领着苏芷在上林行宫中游逛。 “这里很凉快啊。”苏芷扯下一片竹叶侧头笑着对七公子说。 七公子放下绕在手指上头发说:“恩,这里本来就是太宗皇祖父给皇祖母建的避暑行宫。” 哦,原来是这样。 “再说,这宫里水多,种的竹子也多,阴凉气重,肯定凉快了。”七公子抬手揽住她的肩膀笑道:“这下你可不怕热了吧?” 苏芷推天他的手臂笑着说:“我本来就不怎么怕热的嘛,看,那边那个院子竟然在半空中!”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七公子轻笑一声:“要不,你就住在那个玉棠树院里?” 玉棠树院啊。 苏芷十分兴奋的点点头:“走,过去看看。” 走近一看,原来是整个院子建立在十数根七尺来用高的粗状的玉棠树桩子上面。 最妙的是那十几根撑起院子的树桩还活着,在树桩切口处生出一簇簇被修剪的十分平整的细枝。 七公子拉着苏芷的手顺着木阶梯登上去,便见几个园丁整在修整院中以花草巧妙隔成的围墙。 这里真是太美了。 苏芷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空中花园。 “你喜欢的话,就住在这里吧。”七公子带她去看过好几处院子,都没见她这么高兴,于是便开口建议。 苏芷立刻点头应下:“好,我就住这儿了。” 这个院子可是行宫里难得离水无竹的地方,但因为立于空中,轻风习习十分凉快。 七公子见她应下,便吩咐院中人好好收拾整理房屋,他则带着苏芷在这个空中花园里游逛起来。 很快,两人就把园子逛了个遍,天色也暗了下来。 逛半天园子苏芷也累得不轻,坐在西屋前头的秋千架上歇脚。 七公子则亲自到房间里盯着下人收拾布置。 眼见天色稍暗,暑气消尽之时,玉容亲自过来唤二人到太后寝宫用晚膳。 “嗯,这时候还有青笋?”苏芷看着玉桌那道凉拌青笋片儿问。 太后正好夹了一片青笋入口,闻言笑道:“这可是皇上体恤,特意从宫中送来的。” 七公子顺势给苏芷夹了一片笑着说:“皇祖母每到夏天,最喜欢吃这道清香爽口的凉拌青笋片了。” 听了他的话,太后笑着说:“你啊,不管什么时候,都爱吃这道红烧肉!” 说着,举起筷子要夹给他,但手上无力,只听咣当一声,筷子滑落到地上。 “哎哟,我真是老了,不中用子,竟连筷子都拿不住了。”太后怕两人不自在,赶紧自嘲的笑笑,又从玉容手里接过一把竹筷。 七公子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问:“皇祖母,你最近还没喝药吗?” “没用的,气虚入骨,汤药吃多了更难受。”太后轻喘了口气儿说:“我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身子虚些。” 虚,非常虚。 这样的确受不住补药。 就在太后祖孙两个说话时,苏芷注意到太后腿上竟然搭了条毯子。 这可三伏天啊,要不是晚饭摆在水阁中,吃一口东西就得冒汗呢。 太后不但穿着两三层的细绸子长衫,腿上竟然还搭着薄毛毯。 这—— 她头脑中机灵一动,突然想起前世邻家一位奶奶也这样,十分怕冷,夏天也怕热,但好像更畏凉。 那位老奶奶本来双腿都站不起来了,后来,怎么好了呢? 就在她苦思之知,突听七公子惊叫一声:“皇祖母,你怎么了?!” 只见太后满脸痛苦的尽力握住手里的筷子,有气无力的说:“没事,我只是脚抽筋儿了。” 抽筋? 苏芷突然双眼一亮,想到那年暑假回去时,听到那位己经能站起来,而且精神气十足的老奶奶说:“去年我去闺女家探亲,她家里生好炕了一大窝子鸡娃儿,我就做到那个炕上半天,感觉浑身热烘烘的,回来出一身汗,慢慢的就好了。” 第三百八十章 病根儿 当时虽然感觉有些不可思义,但那个老奶奶的确好了。 而她没好之前就经常腿脚抽筋。 想到这里,她随七公子一起站起来,来到太后跟前蹲下问:“娘娘,您以前可曾受过大寒?又或都在什么特殊时候冻着过?” 特殊时候? 太后眼神一缩:当年她嫁给太宗之后,也曾怀上过,只是没过三个月就掉了。 那时候正值三伏天,她既伤心,天气又闷热,日子过的极为难熬,结果一日贪凉抽掉所有被褥,让人抬了竹板床在水榭里,什么也没盖歇了一夜。 结果,当晚下起了瓢泼大雨,她小产后身子虚寒气入体,在床上缠绵几个月才好。 也是从哪个时候开始,她才得上这体虚之症。 “这是寒气入体之症,”苏芷十分肯定的说:“你冬天一定十分畏冷,特别是双脚怎么都捂不热是不是?”苏芷听完她的话,试着问道。 太后连连点头:“正是这样,御医也说是虚寒之症,之前开不少温补汤药,也都不顶用。” 苏芷认真看着她说:“娘娘,您这病根本不是由口而得,那入口的汤药自然效用不大。” 嗯? 还有这么个说法? 太后十分惊奇的看着她问:“你又什么高见?” 苏芷轻轻扶她从竹椅上站起来,十分郑重说:“你当初就因为在小月子里贪凉,睡在竹床上呆水榭里而生的病根。那就不要再碰竹跟凉水了。” 还有这说法? 可这上林行宫,可是到处都是竹啊。 太后神色一沉,只听苏芷继续说道:“竹本性阴凉,连一般体弱之人都不敢擅用凉竹席。” 而且,就连民间都知道,不出百日的月子妇不能沾竹席,就连被褥下头都不能铺。 原因就是妇人生产或小产之后,体内筋脉全开,而竹寒凉之气太重,极易侵袭入体。 什么?! 听她说完之后,太后身子一哆嗦,全身无力的倒在苏芷身上:“哈,到底还是养不熟哇,我这一片心是喂狗了啊。” 苏芷心里隐约知道她指的谁,不由心里一紧。 七公子赶紧上前扶住满脸哀切的太后说:“皇祖母,你没事吧?走,咱们不住这清竹殿了,去玉棠院!我刚叫人收拾好。” 闻言,太后侧头深深看了苏芷一眼,轻吸一口气恢复原来的雍容之态:“苏芷,好孩子!” 说着,轻轻拉过她的手说:“因为我你连顿饭都没吃安生,真是,” “我也很喜欢那个空中花园,咱们过去再继续吃?”苏芷反握住太后的手俏皮的说。 太后倚在她身上笑着说:“好,就听你的,咱们去空中花园再好好吃晚饭。” 待一行人来到空中花园安置下来之后,本来给苏芷居住的堂屋又重新布置给太后住了,她则被太后热情的留在紧挨着的西屋。 至于七公子自然住在东屋。 住的地方安置好之后,夜色己深,大家折腾大半天,都饿的不轻,不知是不是换了地方心情好的原故,太后也破例多用了一碗粥。 饭毕,她难得很有精神的留苏芷两人在身边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离了那些邪竹寒水之故,我一住到这玉棠院,感觉浑身精神气都好很多。” 这个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不过,太后的身子不能就这么拖着了。 当晚,苏芷就叫玉容姑姑用温养草药煮一大桶热水给太后泡澡,而后所有床塌都换成石榴木,上面铺着软棉被褥。 待服侍太后收拾利索之后,玉容抹了把汗,看着脸上泛着一丝生气儿的太后笑道:“没想到苏娘子还有这个能耐,我看娘娘您现在气色好多了。” 太后十分高兴的拢了拢无一头乌黑的青丝,满脸笑意的说:“是啊,若不是我这个孙媳妇聪慧,我这把老骨头熬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连太医都,呵,看来那位真是其心可诛!”玉容恨恨的说:“上次那个夏老医正还说什么,寝宫里以竹为卧具于你身子和利,真是昧死良了啊。” 太后轻叹一声:“是当今要我的命,他们这些人能有什么办法?他们不过也是依令办事,亏得你机灵,早早给我停了汤药。” 不然,怕是等不到七皇子回来。 玉容十分心疼的看着满脸落寞的太后,上前扶她躺下道:“您之前就不该提那,” “算了,我都要死了,那些东西也不能带到棺材里,自然得留给他。”说到这里,太后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希望他多招拂下自己的嫡子,难道有错吗?” 玉容给她掖了下被角:“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性子多变,心脑狭窄,听您一提少主子,不知又想不歪到哪里去了。要我说啊,那东西根本就不该跟他提。” “他想要我命,我的东西他一丝都得不到。”太后拳头一紧:“竟然算计我二十多年,亏得我命大,不然早死透了。” 怕她因怒伤身,玉容赶紧转开话题安慰她说:“是啊,你看现在少主也要成亲了,这苏芷还是个既聪慧又有孝心的好姑娘,你以后可要享福了,别想以前那些糟心事儿了。” 听了她的话,太后放才松开拳头:“你说的对,林儿这个媳妇儿找的好,以后不管他能走到哪一步,这丫头都能帮衬得上。” “是啊,是啊,苏姑娘一看就是个有成算的孩子,以后您可不用老操心少主了。”玉容笑着说:“这孩子行事大方洒脱,就是礼仪方面有些欠缺。” 太后摆摆手说:“那个都是虚活儿,你有空点拨她下,大面上不出错就成了。” 玉容迟疑的片刻才开口:“刚才您沐浴的时候,若是苏姑娘进来指点一二就更好了。” 太后抬眼看着她说:“苏芷不是能服侍人的料儿,我身边也不缺使唤人儿,还强求这个作什么?” 闻言,玉容有些诧异的看了太后一眼:“您也相信那个传言?” “那是预言。”太后重重说一句,便合上眼睡了。 玉容轻轻上前熄了灯,缓缓退出房间。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上林聚首 却说苏芷忙活大半天,累的要死,回到房间躺下一觉睡到天大亮了。 再说一大早被谢氏母女哭诉被昨日被羞辱,连觉都没睡好的丽贵妃,恨银牙直咬:“芳客,那该死的村女真的躲到太后那里去了?” 真会抱大腿啊! 早知道那野丫头手段这身了得,怎么也得把人弄到宫里来。 想到这里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跪在一边的芳客骂起来:“你身为宫中女官,连个村野丫头都请不来?!” “娘娘,这可不怪芳姑姑,若不是她及时赶到,替我们在静王跟前说了情,我们母子两个怕是要丢人丢到衙门里去了。”谢夫人倒是个识趣的,及时给芳客了个人情。 当然,她说的也是实情,若不是芳客后脚赶到驿府,七公子确实打算让她们母子进趟衙门的。 后来见贵妃身边的人来了,才看着她的脸面没有把她们押送官府。 但经昨天那么一吓,可把谢容华惊坏了。 再加上昨天回去又被父兄狠狠发落一通,回到绣楼闹腾一夜未眠,一大早了的就闹着让谢夫人带她进宫告状。 其实,昨日没等芳客回宫复命她就知道谢夫人母女被七公子绑起来送官之事。 本想着等苏芷进宫好好收拾她一通好出一口恶气,没想到那死野丫头胆大包天,敢公然抗旨不来,还偷偷躲到太后那里去了。 真以为靠着太后这棵大树就好乘凉了? 丽贵妃想到昨晚特意着宫人去请皇帝到宫中安寝。 当她装作无意提及太后时,皇帝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太后她老人家也没几天日子了,什么事就由着她去吧。 想到这里,她才舒了一口气,放柔声叫芳客起来。 然后,温言安抚谢家母女:“表姐,容华,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狠狠的收拾静王一顿给你们出气。”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接着道:“至于那个野女人,你们也知道太后贵体违和,可能也,罢了,来日方长,静王的婚事怎么不也得经皇上点头?” “姨母您的意思就是放过那个下贱女人了?”听了她的话,气的双眼通红的谢容华难以置信的嘶声问道。 倒是谢夫人心思通透,一把拍向坐在身边的女儿:“你个冤孽!怎么跟娘娘回话呢!真是猪油蒙心了么?四六不着边的,” “算了,你也别怪她了,孩子还小没经过什么事儿,表姐回去好好开导下她就成。”丽贵妃深吸一口气十分肯定的说:“你放心,咱们容华一定会风风光光嫁入静王府的。” 啊? 闻言,谢夫人脸都青了:“娘娘,都闹成,” “表姐,你就带着容华回去,给她好好收拾收拾,等我的好消息吧。”丽贵妃急急打断她的话:“绿灯,领谢夫人跟表小姐去侧殿选两匹上等的锦纱料子。” 这是要送客了啊。 但是谢夫人昨天己经看到七公子有多护着那个村女了,不但不顾及贵妃跟谢府的脸面不由分说的绑了她们,还怕那贱女人受连累,赶紧送到太后那里寻庇佑。 那她的心头肉闺女嫁过去会有好日子吗? 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希望贵妃能取消这门婚事啊。 不行,不能让贵妃误会了! 于是,她拼着冲撞贵妃的罪过,突然跪下来哭求:“贵妃娘娘,求请作主再给容华选个夫婿吧,静王爷我们真的不敢高攀了,纵然能入府,那也是火坑啊。” 火坑? 丽贵妃气的脸色发红:“静王当初不正表姐你也相中的吗?怎么现在,” “不,姨母,我这辈子非静王不嫁!”不等她说完,就见谢容华也普通一声跪下:“求姨母成全。” 见状,丽贵妃不由笑起来:“好,好,还是容华想的妥当!” 说着,伸手先扶起失魂落魄的谢夫人:“容华你也起来吧,咱们是亲戚,以后别动不动就跪了!我可是会折寿的。” “贵妃啊,昨天静王都把我们绑起来了,这亲还能结成么?”谢夫人紧抓住丽贵妃的手:“容华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 丽贵妃反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一定会为她作主的,待老七从太后那里回来,我就叫他到谢府给你们陪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夫人心里明白,丽贵妃是铁了心要把谢容华嫁到静王府了。 目送谢氏母女离开之后,丽贵妃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淡声问身侧候着的内侍:“今天二皇子进宫来了没有?” “回贵妃娘娘,二皇子一早去上林行宫给太后请安了。”内侍十分恭谨的应道。 上林行宫? 丽贵妃嘴角一翘:亏得儿子向来有成算,思虑周全,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再说二皇子一大早轻车简路,带着不少滋补良品来到上林行宫。 结果,却发现一向目中无人的大皇子也带着人马候在外面。 虽然心里十分厌恶这个做事极为霸道的大哥,毕竟长幼有别,无奈遇上了还得下车问好。 “哦?二弟也来看望皇祖母啊?”大皇子听到他的声音,眼皮子抬了抬问道。 二皇子十分得体的应道:“是,听说皇祖母身体,” “那就在这等等看吧,昨天我来探望,可都没进去呢。”大皇子轻嘲一声:“皇祖母这儿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闻言,二皇子心底微震:这家伙倒是跑的快,昨天就来了! 就在他愣神之时,只听大皇子轻嗤一声:“哎哟,二弟,你看看谁来了?” 二皇子顺着他的话转头一看,只见一身素衣乘着凉轿的八皇子带着一大队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来凑热闹? “真奇怪啊,今儿这么热闹,怎么没见老三来呢?”大皇子上前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笑道:“说不定咱们几个兄弟还能在皇祖母这儿好好喝一杯。” 自从这几位皇子出了东宫立府之后,大家渐渐少了来往。 且不说各自成家,也因为每个人手里都领了朝庭差事,有的还经常要出京。 所以,能聚在一起的机会很少,就是每年的皇家大宴也总不能到齐。 更兼着各自都忙着收拢自己的势力,暗地里想置对方于死地,所以就更没心思聚在一起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各怀心思 说起来他们都是亲兄弟,但除了四皇子跟八皇子仍一母所生,其它几个都是出自不同的嫔妃腹中。 虽是同父兄弟,但各自打小被亲生母亲养在宫中,除却一同进学外,因为各个嫔妃在宫中各自守着一殿,相互之间很少来往。 所以,他们这几兄弟关系也都不怎么好。 也正是这样,相互给对方下绊子也是毫无心理负担的。 再说八皇子今年才堪堪从东宫搬出来,还未及及冠,因为要迎娶左相家的小女儿,所以才赐的王府。 “呵,小老八,你不在家搂着新娘子睡觉,来这干嘛?”因为八皇子小时候在东宫进学时最爱打瞌睡,年纪又小,所以大家一见到都会笑闹他一番。 生的白白胖胖的八皇子也不生气,似旧是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我听说七哥领着个仙姑住到皇祖母这儿来了,就跑来看看。” 这家伙还真是直白啊。 虽然大家都是来打探所谓龙女的消息的,但却没一个如他一般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大皇子顿时御下心防,上前搂住他的肩膀笑着调侃道:“你敢来看仙女,不怕你的新娘子吃味儿?” “嘿嘿,就看一眼嘛,有什么了不得?”八皇子憨憨的笑道:“再说大哥二哥不也都来了?看来,这里真的有仙女啊!” 说完,朝四周看一眼:“哎哟,就差三哥了!” 平日里尊贵异常的天家三兄弟,如今守在上林宫外等了半天,太阳都老高了,也没见太后召他们进去。 “皇祖母,你真的不打算见他们?”此刻,太后正满头大汗的在花园里掐花儿。 听到七公子的话,轻哼一声:“我这把老骨头都来上林宛半年多了,也没见这几个贤孙儿过来,这才有一点儿腥儿,就一股脑的都来了。” 她掐下一朵开的艳的黄月季笑道:“我现在还有拒见他们的能力!想等的话,就好好等着吧。” “娘娘,你今天精神气看着好多了!”这时,苏芷捧着一壶花茶过来:“这是玫瑰花茶,活血温补的,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太后从玉容手里拿过湿毛巾净了下手,便伸手到苏芷眼前:“倒一杯尝尝吧,这几十年天天喝竹叶青茶,嘴都淡的尝不出味儿了快。” 一口温热香甜的花茶进肚,一股子暧融融的舒服劲儿从腹中窜起来,烘得她又出一头的汗。 “好茶!”太后一气儿饮尽一盏茶后,哈哈笑道:“好久没吃到这么甘美的好茶了。” 玉容见她身上的纱衣都汗湿了,忙低声催她沐浴更衣。 见状,苏芷顺势提出以艾炙来帮太后驱除寒毒的想法,七公子有些担心的问:“皇祖母看上去才恢复一点精神,能受的住么?” “就听苏芷的,我能撑的住,艾炙在皮外诊治,又不用服药怕什么?”太后听到后十分爽快的应下了。 听了她的话,苏芷不由失笑:原来太后也怕喝药。 一边的玉容则暗自庆幸:若不是太后畏惧喝药,总是悄悄的把汤药倒掉,说不定还不能安稳活到现在呢。 那位的心是坏透了,坏透了真是! 玉容深吸一口气,再看向苏芷的眼神多了分欣赏之色。 这位虽然性子有些懒散,也没什么礼仪,为人不够端庄。 但胜在有颗纯良之心,直率可亲,倒比那些装模作样的大家小姐相处着舒服多了。 只是这礼仪也太差了,不行,得教起来。 打定主意之后,玉容便借故来到正跟七公子开怀畅聊的苏芷跟前,轻施一礼微笑着开口:“苏姑娘,得太后指示,老奴,” “玉姑姑啊,不要客气,您是长辈不用给我施礼的,再说咱们也都是熟人,用不着说句话都这么多礼节。”苏芷笑着扶住她的胳膊道。 玉容轻轻抽出胳膊,重施一礼,敛神应道:“回姑娘的话,您以后可是贵为王妃,礼实不可废。” 啊? 这是说她没礼仪不周吧? 本来苏芷对这些繁琐的礼议十分不耐烦的,但一想到以后可能要在京城成亲,不能在人前丢了面子。 想通之后,便放低姿态说:“我确实生在乡野之家,自小自由无拘束习惯了,这一进京礼仪确实不通,还望玉姑姑您提点一二。” 听她这么说,一边的七公子也松了口气:他知道苏芷一向最烦那些繁琐的礼节,但是这既然是皇祖母的意思,一定不会害她的。 再说了他们大婚当际,苏芷是得把皇家礼仪学起来了。 他们一定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说到婚礼,他心里有些犯嘀咕:这钦天监怎么还没消息? 前几天一直被丽贵妃天天叫到宫里劝说他娶谢容华,都没顾得往钦天监跑一趟。 算算他都把庚帖送过去好几天了,吉日还没合出来? 会不会有什么—— 一想到这些,他心里便有些着急,转头对正看着玉容演示行动礼议的苏芷说:“你好好跟着玉姑姑学规矩,我去钦天监一趟啊。” 不等苏芷应声,便听房间里太后轻咳一声:“林儿啊,今天你哪也别去,就在园子里陪皇祖母一天吧?” 嗯? 七公子正要开口反驳,却听苏芷轻声说:“就听太后娘娘的吧,这会你一出去,可不被外面的人逮个正着?” 听她这么一说,七公子才反应过来:外面还等着他那几个觊觎着苏芷的皇兄呢! 想到这里,他随即招手叫来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林五:“都来了几位?还没走?” 林五小声说:“都来了,连八皇子都来凑热闹了,三皇子来的最晚,才刚到没多会儿。” 嘿,还真是有利都不起早了。 三哥这是颓废了不少嘛。 七公子轻笑一声问:“怎么,这几个来的这么齐,就没打起来?” 林五嘴角一裂笑着说:“哪怕暗地里再大仇恨,也不能在这儿公然撕打起来啊。” “恩,我这几位兄弟们还有几分,”七公子自嘲的摇摇头:“真没想到连老八也想来插一脚。” 说完,朝林五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了,你继续过去盯着吧。” “放心吧,他们还不敢公然在我这儿撒野。”这时,太后的声音自房中传出来。 说完,她轻叹了口气问:“连小八都来了,看来,也只有老四还安安稳稳的在府里养病没来吧?” 第三百八十三章 热闹 “那是,就四哥那身子骨想来也经不住折腾啊,再说了他那催花伤月的性子也干不出这等事儿来。”七公子不以为然的说。 这会正等在上林行宫外的几个皇子,同样也没提及四皇子这个最得皇帝怜爱的儿子。 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帝心疼他,但也都知道他天生一副短命的架子,要不是天天用珍贵名药吊着命,早就一命呜呼了。 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立储绝不立病残之人。 执撑朝纲可不是一般人都干的事儿,一国之君身子骨必须得健朗啊。 所以,大家经常忽略这人的存在。 就在这时,几位议政大臣离开后,皇帝端起一杯参茶问:“今天怎么没见几位皇子过来?” 就听身边的齐总监轻声应道:“老奴听说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八皇子他们都去上林行宫拜见太后娘娘了。” 太后? 皇帝目光一沉:“怎么,太后快不行了?” “呃,这倒不是。”齐总监有些吱吱呜呜的说:“听说,” 皇帝放下茶杯,看他一眼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齐总监这才深施一礼回道:“老奴尊旨,圣上,我听说昨儿静王爷带着那个,” “这我知道。”皇帝突然轻笑一声:“看来,那几个不是去看太后啊。” 说完,站起身子看着外面问:“太后,最近怎么样了?太医有没有过去看?” “太后自上个月开始就拒不服药了,也不让太医再看诊,不过,昨天玉容姑姑亲自招李灵国到上林行宫了。”齐总监有些迟疑的说:“是不是太后想开了?” 皇帝轻哼一声:“想开更好,省得让我为难。”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手,只见一位守将从外面快步进来:“见过万岁。” “嗯,昨天袭击老七车马的事,是谁干的?”皇帝目光深沉的问。 只听那将领十分中肯的应道:“小的查出那些人出自原家。” 原家? 又是老三? 皇帝气的紧紧握起手掌:“他还不长记性,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上搞小动作?” “圣上息怒!这事儿,”齐总监上前一步扶住气的手直抖的皇帝:“这些事儿就交给刑部去处理吧,您,” 刑部? 一听他提到这个,皇帝目光一沉:“刑部现在不是大皇子邻着差事儿?” 说完,他不由笑起来:“孙统领,把这事儿先压着,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 说完,气冲冲的朝外面而去。 再说位于皇城后面,建得如同仙宫一般清雅缥缈的钦天监司内,须发皆白一身仙风道骨的云司监正端坐正堂等人。 “云老头,我来了。”只听门外一声轻笑,一身蓝衫的林庭芳应声而至。 云司监抬起眼皮看他一眼问:“今天又来找我干嘛?” “哈哈,你明知道还问?”林先生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问:“我那弟子的姻缘合出来了么?” 云司监轻笑一声:“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哪,” 他故意留下半句不说,引的林先生眉头一皱:“我听说静王可是请了太后的旨意。” “你真的愿意那宝贝儿弟子嫁给静王?”云司监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问。 林先生轻抚了下颌的短须:“这个嘛,自然得看天意。” 天意? 云司监起身亲自倒杯水:“这要看,圣意。” 圣意? 林先生接过茶水笑着问:“这几日你这里很热闹吧?” 闻言,云司监目色一沉:“你就等着瞧吧,我很快就会戳穿你那乡野女弟子的西洋镜儿。” “那我就拭目以待喽——哈哈!”林先生放下茶杯,大笑着扬长而去。 气的云司监踢了一脚眼前玉墩:“你这该死的东西,早晚要你好看。” 就在林庭芳离开钦天监的同时,御花园中皇帝突然下旨:“叫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都给我回来!” 几个儿子不约而同的去林行宫堵人,让他实在不能忍。 那个该死的老女人,临死还要摆他一道! 什么颐旨,没有他点头什么都不是! 皇帝恨恨的踢起眼前一块石子。 哎哟! 只听前面娇呼一声:“我的头!” 他讯声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姿秀美的女官捂着头痛呼。 这是打到人了? 他看了眼脚尖,正打算离开却见那女官抬起头—— 皇帝不由看直了眼:这女子看着二十五六的年纪,一张桃心形的小脸上,生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看上去十分俊俏风流。 宫中好些年没添新人了。 当皇帝宠幸李美人的消息在宫中传开时,丽贵妃正在试戴一双壁桃耳坠,惊得手下一滑生生摔碎了一只上等的玉坠儿。 “还没宠幸,就定了美人封号?”丽贵妃有些震惊的问:“那个李美人儿是哪家的闺女?今天多大了?我怎么没见过?” 芳客立在一边轻声应道:“听说是城中名医李灵国的独女,两年前破格进太医院,专门为容妃诊脉。” “容妃的人?”丽贵妃轻笑一声:“八皇子今年十七了吧?” 没想到一向不声不响的容妃也开始打起盘算了。 先是为八皇子求娶了左相的幼女,现在又安排人到皇帝跟前。 真没想到这个平日不出声的木头,竟然还是个狠角色啊。 “芳客,容妃宫里也该放出来一批宫人了吧?”丽妃妃眼神一转,淡声问道。 芳客忙敛神应道:“我这就去办。” 自从刘皇后死后,后宫大印就由丽贵妃执掌,她又一直圣宠不衰,所以在后宫中说一不二。 皇帝从来不插手后宫事宜,所以,宫中一应事务都由她说了算。 且不说后宫又是一阵大动作,但说等上林行宫外的几位皇子接到圣旨后,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十分无奈的回去了。 不过,却在宫外留下不少眼线。 大皇子坐在放着冰盆的豪华马车里,十分郁闷的跟身边的待从说:“怎么没早点放几个人到这里?” “回殿下,太后搬来的时候,总共也没带几个人,还都是圣上亲定的。”跪坐在跟前的侍从应道。 闻言,大皇子抬脚把他揣翻在地:“连这个都想不到,还要你们有什么用?” 第三百八十四章 心事 说完,捞起矮几上的凉茶一饮而尽:这几年父皇的心事越来越难猜了,老七根前儿这个村女,不管是不是龙女都不能让她嫁给别人。 当然,作这样打算的,肯定不只他一个。 这样也好,省得真让这大馅饼砸到老七头上了。 一想到太后赐婚旨义下达之后,不管宫中还是钦天监都没一点消息,他心里才算舒展了些。 待七公子得知这几位离开上林行宫之后,就急匆匆的要去钦天监,结果却被太后叫住。 “皇祖母,您为什么不让我去催他们?”七公子满脸不解的问:“你不想快点看着我成亲吗?” 太后深吸一口气:“你是王子皇孙,这事儿不应该亲自去问结果,而是要等他们给你呈上结果。” 啊? 可这些人没消息啊。 太后拍拍他的手:“林儿啊,别着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 说完,目光深沉的看向外面:“宫中还没消息吗?” 宫中! 是了,一定是父皇没发话,所以,钦天监才不敢—— 七公子手紧紧握起:为什么,他明明也是皇子,而且还是最尊贵的那个,为何偏偏他就一点不为父皇所看中? 若是没有遇到苏芷倒还罢了,他也甘心做个闲散王爷,可是现在他也有不得不守护的人,不得不上位的理由。 本以为抢先一步求得太后赐婚,就能水到渠成的娶苏芷为妃了。 没想到远没他想像的那么简单。 “林儿,你以后凡事要三思而行。”太后满眼慈爱的看着他:“苏芷身份一天不正明了,我看你们这婚事就一天不能安稳结成。” 说着,招手叫正在外面练习礼仪的苏芷进来,一手一个拉住他们两个说:“最重要是你们以后一定同心同力,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抛弃彼此。” 闻言,七公子脸色一暗,神色渐渐沉重起来:他是亲眼见识过苏芷的本领,最清楚她就是那上预言的龙女。 虽然云家也放出风头说龙女在他们家,但很明显不单单是他,连几位皇兄也不太相信。 本以为云家那假龙女能分走他们的注意力呢,没想到这些人连同皇帝都不买账。 “林儿啊,是祖母无能,只能帮你这么多了。”皇太后见他想通透了,有些落寞的拍拍他的手臂说:“以后的路,就靠你们俩个自己走了。” 苏芷反握住她的手说:“我不管以后出什么事,此生决不变心,我夫君也只能是静王爷。” 好,好! 太后十分高兴的看着她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闻言,苏芷不由害羞的低下头。 七公子一扫之前的沉郁之情,十分激动的看着她说:“我也发誓,今生非你不娶,唯娶你一人为妻,绝不纳取其它任何人在身边。” 啊? 少主子是不是疯了? 竟然当着太后的面发这种誓言? 果然,就算是当年曾独霸圣宠的太后,脸色也有些难看:这孩子以后是要走他祖父的老路吗? 可是当年自己遇到先皇时,他跟前己经有几位皇子了,所以,纵然她后来没养下一个孩子, 不过,如今这苏芷看着可比林儿还要大呢,万一他们成亲后,她生不出孩子的话——那原阳刘氏最后一脉不也断了? 虽然心里万般的不舒服,但是也不能得罪了眼前人。 倒是苏芷听了他的话红着脸说:“别这么说,要是我早早死了,你可一定要再娶个妻子啊。” 还有, 玉容有些急:怎么不提生不出孩子再纳妾呢? 不过,太后听了倒是心里舒服不少。 这孩子以后也决不是个能容人的。 就如当年的自己一样。 罢了,反正他们还年青,两人感情又这么好,怎么可能没后呢? 她心里才舒展一点,却听七公子红着眼说:“要是你不再了,我宁愿一个人过。” 这世上再没有像苏芷一样的女子了。 呵,你倒是识货,这世界上怕只有我这一个穿越者喽。 “好了,好了,傻子!你们俩儿好好的,还发什么誓哟!”太后一把搂住两人嗔道:“真是一对痴情种,好了,天色不早了,玉容叫厨房摆饭吧。” 闻言,玉容快步出去传话。 苏芷趁机转过话题,她看着太后问:“娘娘,您感觉身子好点儿了吗?” 太后笑着点点头:“嗯,这艾炙真有用,治过之后感觉身子轻爽许多。” 这就好,苏芷轻呼一口气:太后如今可是他们的大靠山呢,一定不能倒下去了。 之前她总感觉七公子手里的势力都很大了,没想到进京不足十日,就发无奈的发觉七公子那点势力跟别人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竟然连带她一起出去都不敢。 如今,为了躲避那些兄长打探,也窝在上林行宫不敢出去。 “苏芷,都是我太没用,护不了你周全,来京城这么久,连带你出去看看都不敢。”晚饭后,七公子服侍太后安歇下之后出来拥着苏芷懊恼的说。 苏芷抱住他的胳膊笑着安慰他说:“现在这天儿这么热,谁还有精神出去晒肉干?我啊,是托你的福才能在这皇家行宫避暑纳凉,庆幸还来不及呢。”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心里舒坦不少:“真的?你真这么想的么?” “当然了,若不是遇到你,我怎么能进到这顶级的皇室园林?”苏芷晃了晃他的胳膊说:“走吧,咱们过去走走消消食儿。” 拥着苏芷来到西屋前面的秋千架下,七公子突然抱紧她说:“苏芷,我很怕,怕会失去你。” “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苏芷十分肯定的回身拥住他说:“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说完,把头靠在七公子怀仰面看着他问:“那个苏鸿进京了吗?” “没有,我把他秘密安置在京城外的一个小农庄上了。”七公子轻叹一口气说:“没找到那波要害他的人之前,还不能让他露面。” 苏芷轻吸一口气问:“那靖候府怎么交待?” 七公子十分光棍的说:“我说天气热,尸体不好运,还在路上。” 啊? 真难得靖候府上没人来闹。 “哎,靖候知道这根独苗没了的时候,差点中风死了,现在靖候府也是一团乱,哪还有空来找我们的麻烦?” 第三百八十五章 算计 七公子叹了口气:“但我们还不能告诉他真像,不然,怎么引出那背后害我们的人呢?” 引出来有什么用? 谁不在算计谁啊? 苏芷突然有些想笑:都是亲兄弟,就为了那个位子,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真真是太凉薄了。 再说三皇子自上林宛一回到府中,便看到候在府里的传旨太监正候着他。 “林公公?”三皇子心头一惊心道:这是父皇又要罚他了? 最近自己一直安守本份,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啊。 难道,就因为去上林宛凑个热闹? 不应该啊! 果然,林公公带来一道极为严厉的申斥圣旨,言辞直指他不念兄弟情,残害手足。 这—— 这事他是干过,但是最近可没做啊。 为什么突然要下旨把他禁在王府里? 三皇子纵然有满腹的不满,还得谢罪领旨。 “快,快去请林先生过府。”送走传旨太监后,三皇子立刻吩咐身份人去请林庭芳。 但是,很快那人又折返回来了:“殿下,府门被禁,小人出不去了。” 什么? 这么快皇子府就被禁了? 连个送信的人都出不去了? 这下,三皇子才彻底害怕起来:难道,父皇己经决定彻底抛弃他了? 真后悔当初不听林先生的,现在想见他一面都难了。 正当后悔不己之时,突听下人来报:“殿下,林先生来了。” 快,快请~ 三皇子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朝外边奔出去。 “先生,林先生你可来了!我正要派人请您呢,”离的老远看到林庭芳,三皇子就激动的叫起来:“求你帮帮我。” 林庭芳眼角抽了抽:这位怎么越来越不注体统了? 罢了,反正己经对他不抱多大期望了。 奔至林庭芳身边,三皇子激动的一揖到底,就差给他跪下了:“先生,先生你可来了,这回无论如何得帮帮我啊。” “哦?殿下要我怎么帮?”林庭芳扶起他皱着眉头问。 三皇子拉住他十分急切的说:“你来时可能己经看到了,父皇把我软禁起来了,可是,我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啊,先生,你可得,” “殿下,这事儿皇上既然己经下旨,我也没法帮你呀。”林庭芳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道。 闻言,三皇子满脸失望的问:“那先生今日前来是?” 林庭芳轻轻抽出手,看着他说:“殿下,现在时局不安,于我们大为不利,所以您最好在府中修身养性,静观其变为好。” 现在被禁了,不是正好? 不过,三皇子显然不能理解,他十分不甘的问:“我这是又被人阴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殿下,上回背那么大的个黑锅,弄得你直接失了圣心,到现在都没,”林庭芳还没说完,只听三皇子叫道:“我一定不会放过老大那个卑鄙小人的。” 林庭芳轻叹一声:“是大皇子波把那盆通敌卖国的脏水给你没错,但是,这背后计套坑的可是你们两个。” 怎么可能? 同时对会他跟老大? 谁这么阴险大胆? 难道是老二? 不对啊,牵连其中被查抄的刘家可是他的外家。 丽贵妃那么护短的人,怎么可能会拿娘家一族开刀? 那还有谁想至他于死地? 八皇子? 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连朝庭差事儿都没领呢,去年还没分府出来。 真是令人费解啊。 思来想去除了大皇子设计坑他,根本想不出其它人了。 “先生教我,那回设局害我的到底是谁?”三皇子愤恨不己的说:“我一定,” 林庭芳轻叹一口气说:“我也不清楚那些人倒底是谁的势力,不过,殿下,我今天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哦? 三皇子立刻激动起来:“什么好事?” “我听说谢师兄要进京了。”林庭芳满眼惋惜的说:“上回在南瞻洲错过了最佳医疗之机,这回一定要抓住啊。” 闻言,三皇子十分激动的问:“我真的,还能治好?” “不论如何,我求师兄来给你看看,尽力治好身子为上策。”说到这里,林庭芳十分严肃的看着他问:“你有这暗疾之事,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什么? 三皇子一脸不解的看向他:“什么传出去?” 闻言,林庭芳忍不住一脸的失望:“现在那几位可是都知道你不能,哎,说不准连圣上也知晓了。” 啊?! 三皇子身子晃,面色惨白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不,不可能,知晓这事儿都是我的心腹之人,怎么可能会传出去?” “我听说你最近迷上了青楼女子?”林庭芳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那些个地方鱼龙混杂的,什么事流传不出去,殿下若是喜欢美人儿,就出去买回来几个好好调教下就成了,何苦要到那种地方去?” 三皇子一脸震惊的问:“你说,这事是从青楼传出去的?可我并没有,” “那些肮脏的女人们,谁知道是谁的细作,从小淫侵这阴魅之事,未尝不能看的穿。”林庭芳出身道家,最讲修身养性之道。 对于青楼烟花之地有着本能的恶感。 “我一定要毁了那个娼窝!”三皇子紧咬着牙,气的满脸通红。 林庭芳拍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殿下以后洁身自好就行,谁知道那青楼是谁的地盘呢?再说了现在,” 看三皇子那脸气的有些扭屈的脸,林先生突然失去说教的心情:反正说了他也听不进去。 “你最近就奉圣命在府中安心修养,我这就去打探下谢师兄的行程。”林庭芳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儿,交待他一句后拱手告辞而去。 出了三皇子府之后,他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温文大方,胸怀天下的皇子,变成这般不识实务的样子了? 难道是因为伤了身才会性情大变? 一想到当初为让他博得圣宠,自己不惜自毁前程,隐姓埋名离京避难几年。 结果,他还是没能守住那份圣宠。 最后,还落到如此不地步。 当初,若是他没有离开—— 林先生失笑着摇摇头:那么他们很可能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把他的布置一招接一招的拆开? 云老头? 那他站谁家? 第三百八十六章 博弈 那个假龙女现在还奇货可居,也没意属要花落谁家呢。 难不成真是他? 这个该死的云老头,要真是他这回一定要他好看! 到时间新账老账一起算。 只是—— “大同啊,行公子还没回来吗?”他转头看向身侧的侍从问。 大同敛神回应到:“还没有,还在青洲。” “你亲自去青洲一趟,赶紧把他接回来。”林先生摸了摸了下巴自语道:“这孩子怎么这么慢,到现在还在青洲不动弹?” 看着大同快步离开后,林先生才轻舒了口气,朝皇城方向看了眼淡声吩咐道:“去钦天监!” “林庭芳你怎么又来了?”云司监十分生气的看着不经通报闯进来的林庭芳:“你真当我这钦天监是你家呀!想来就来?” 林庭芳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拽过来:“云老头,你阴我也就算了,为什么明知道我现在都不在三皇子身边了,还出那些下作招数踩他?你我可都是修道之人,出这么阴损的招,你不怕——” “不是我干的!”云司监憋的脸色通红,双手紧扒着被林庭芳紧纂住的领口气愤的叫道:“我那有那心思算计三皇子?他跟我又没仇没怨的,就收拾你一个都够我忙活的了。” 不是你? 林庭芳一把推开他:“那还有谁?” 云司监大口吸了两口气摸了摸脖子,气急败坏的嚷道:“我怎么知道?!该死的林庭芳,你竟敢公然对我,” 不待他说完,林庭芳便不见了踪影。 这该死的鬼东西,上次怎么没能灭了你小子! 哎哟,脖子真疼啊。 云司监揉着脖子十分生气的自语:“这老小子还指望那个废物能起来呢?” 哼,不是说早就抛弃他了么? 指着上没有一点机会的废物皇子能出头么?林庭芳这是又抽风了吧。 随便抽去吧,只要别妨碍女儿的前途就成。 此时,在京郊一处不大的农庄里,一片郁郁葱葱的桃林中,一位绝色少女端坐在凉亭中抚琴,坐在对面的那位白衣胜雪的公子,满眼哀伤的盯着一棵桃树出神。” 一曲终了,绝色少女抬眼看向依然望着桃树出神的白衣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呃,姑娘这琴声真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啊,我听的太出神了实在。”那白衣公子这才回过神连连击掌大赞:“实在弹的太好了。” 闻言,那绝色少女目光一闪,有些探究的看他一眼,微低下头轻施一礼:“公子过奖了。” “你我何必多礼?”那白衣公子上前扶住她柔声道:“以后还叫我叶郎就好。” 这话一出问口,只见那女子面色绯红的抽身退后几步:“那怎么,行?” 白衣公子含笑看着眼前娇美无比的人儿,语气十分轻柔的说:“听话,以后就这么定了。” 说着,上前拉住她说:“陪我在林子里走走吧。” 绝色少女轻轻嗯了一声,任由他牵着手往桃林深处走去。 “缥儿,那件事准备的怎么样了?”白衣公子侧头看着她问。 绝色少发迟疑了会儿才开口:“最近师兄们在研究神器,不过,父亲说,” 说以这里她声音突然低下去:“说圣上把七公子的庚帖压下了。” 什么?! 白衣公子神色一暗:“真的?他们还没成择出吉日?” “没有,不但是圣上没明示,其它几方势力也都明里暗里向父亲施压。”绝色少女满面愁苦之色的说:“别的都还好,就是那位林先生,” 林庭芳? 他又出来作妖? 白衣公子咬牙问道:“他又来去威胁你父亲了?” 只见那绝色少女玄然欲泣的点点头:“上回说是要出手打爹爹呢?” 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真当得了点圣宠就没人敢收拾他了? 刚回到家的林庭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嘀咕道:“嘿,又是谁在背后掂记我呢?呵,这个该死的云老头!” 但是,他这回还真是冤枉了正往家里赶云司监。 他此时也在思量:把三皇子拉下马的不是大皇子,哪会是谁? 想了半天也没推敲出个合理的人选来。 且不说京城各方势力暗中博弈,只说京效的几个顶着烈日从田里回来的老农,聚在一棵大槐树下愁眉苦脸的看着不远处渐渐干涸的渠沟。 “看来今年又要遭灾了,渠里的水都快见底了,这天还是没一丝云彩。”一个年约七旬的老头手搭凉棚往天上看一眼说。 另一个抽着旱烟的中年男子,猛吸一口烟喷出一大口烟气接着说:“老全叔,你看这天儿什么时候能下雨?” 老全树摇摇头:“我可看不出来哪儿有一点湿气儿来,东大渠里的水也干了吗?” “东大渠是还有水,就是被齐地主家霸占住了,怕是不会让我们取水的。”别上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磕了磕手里的锄头说。 老全叔重重的哼了声:“东大渠可是我们李家村挖的,凭什么齐地主一家霸占着?眼看着地里的庄稼都焦叶儿了,不浇怎么能行?” “要不,我们下晌一起过去齐地方家说道说道?”长烟锅子又喷了口烟试着问道。 山羊胡子扛起锄头一脸义愤的说:“这事儿必须得掰扯清楚,东大渠本来就是村里共同修的,凭什么只供他齐地方家一户用?” “那好,下晌待天儿凉快些了,再找几个村老儿一起到齐家说道说道。”老全叔抡起手里的锄头说:“快晌午了,先回去吃晌饭吧。” 说着率先扛着锄头往村里走去。 再说上林行宫中,七公子心疼的正满头大汗的一遍遍练习礼仪规矩的苏芷说:“快停下歇歇喝口凉茶吧,看你这衣服都汗湿了。” 苏芷朝他轻施一个十分标准的半屈身礼:“回公子,奴家不累。” 七公子一把拉起她嗔道:“什么奴家呀,你可是我的心肝儿宝贝儿。” 哎哟,少主子这话可真是腻味死了。 一边的玉容听了,忍不住呲了呲牙:现在还没沾住身儿呢,都迷成这个样子,恨不得把心掏给人家,那以后—— 真是不敢想啊,这情种到底随谁啊? 第三百八十七章 赏赐 “玉容啊,今在太热了,你们都歇着吧,那礼议等早上凉快的时候再教。”这时,太后笑着从内室出来:“哎哟,多亏了苏芷的法子,我才睡几个安稳觉啊。” 一见太后出来,七公子赶紧松开握着苏芷的手,两人一同转身施礼。 动作竟然一模一样。 看着眼前玉人儿一般的两个人,太后心里十分舒畅:“你们俩还真般配,来,来,过来皇祖母跟前来。” 说着,从腰间拽下一双压腰玉佩给他们一人一个:“这是我刚嫁入宫时,你皇祖父特意为我刻制的,现在给你们戴着吧。” 苏芷正要推让,却见七公子一并接过来,当即给她挂上一个,然后把另一个挂到自己腰间:“多谢皇祖母赏赐!” 见状,苏芷也只得随他一起谢恩。 这两天跟太后住在同一院中,可没少得她的赏赐。 光是顶名贵的宝石首饰都给她三匣子了。 没错,太后一出手就一匣子珠宝,珍私布料衣裙更是成箱子的赏。 看她一直握着那玉佩发愣,太后笑着拍拍她的手说:“快去洗洗更衣吧,看这衣裳都湿透了!” 苏芷依言去内室沐浴更衣,七公子刚端起一杯凉茶边喝边笑着问:“皇祖母,你看苏芷这两天规矩学的不错吧?我就说了嘛,她天姿聪慧,学什么都很快的,。” 一边的玉容听了脸直抽抽:一个基本日常见礼,行走动作反重练习一天还能迈错步,这么笨的人天底下都少见。 倒是太后也不拆穿七公子,笑着应合:“是,是,我的孙媳妇儿能干的很呢,小七你最有眼光了!” “应该是苏芷有眼光,一下子看上了我。”七公子十分得意的说。 太后轻轻拍打了下他的胳膊笑道:“我的小七这么俊朗优秀,哪个姑娘见着不倾心?” 七公子嘿嘿一笑:“我只要苏芷倾心于我就成了。” 别的—— 哼,那些个庸脂俗粉有多远就滚多远去吧。 见他一提到苏芷,满眼都兴奋的光芒,太后心里一阵失落:这孩子一颗心全都系到那丫头身上了。 不过,一想到苏芷待七公子那清淡温吞的模样,她就愀心不己:这姑娘可远没有自个孙子用情深厚啊。 七公子陪太后聊了会儿天,待苏芷洗换过衣服出来后,就拉着她到东屋去说话了。 目送两人离开后,太后看着鼻尖上沁满细汗的玉容说:“你也去洗洗换身衣裳吧。” 玉容笑着点点头:“是,我这就下去。” 待她匆匆擦洗过身子换上一身干爽衣裳出来时,见太后正盯着东屋的方向发愣。 “娘娘,少主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吧?”玉容上前接过她身心小丫头手里的凉扇,轻轻给她打着扇问道。 太后有些无奈的笑道:“他啊,虚岁都二十三了,先帝像他这么大时,皇子都好几个了。” 玉容朝那屋里的两个小丫头摆摆手,待她们出去后,才看了眼东屋悄声问:“看样子,少主还没开过荤吧?要不,我去准备两个,” “不要!玉容,这事千万使不得!”太后十分严肃的看着她低声说:“以后,提都不要再提了,苏芷不是一女子,她本就对小七,不如小七对她用情深厚,若是再行这另人厌恶之事,怕是最终会让两人离心!胯下那点子事儿,对男人没那么重要!只要小七他们小两口恩爱比什么都好。” 玉容还是有些不甘心,张了张口要反驳什么,却被太后抬手止住:“玉容,皇帝不缺儿子,不算未长成的四个皇子,成年的皇子还有好几个呢。” 啊? 玉容不解的看着她。 只听太后接着说:“但是,能应那预言的龙女,举世只有一个,而且是自八百年前的圣祖娘娘之后的第一人。” “那当年光辉王朝的圣祖皇帝得太天之后,不也广纳后宫?”玉容脸色讪讪的反问道。 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低声说:“哪你不也知道,光辉王朝仅一代而终,圣祖皇帝只当六年皇帝便被覆国了?” 玉容抬起头瞪大眼看着太后:“娘娘,您是说——” “呵呵,玉容啊,你可知道当年我入宫前跟先皇说了什么吗?”太后突然笑起来,迎着玉容惊讶的目光:“我跟先皇坦白说,我是当年圣祖娘娘的后人,抱括前朝的青娘子,我们都出自一支。” 玉容仍然有些不解:“啊?这有什么——” 太后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圣祖娘娘的后人,秉承一夫一妻双世到白头,男不纳妾,女嫁之人不得收小儿。” 京城的刘家只不过是当初圣祖娘娘身边的家臣子而己。 但是,他们坏了规矩照样被灭了族。 听太后说到这里,玉容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初先皇求娶太后的条件就是后宫不得有一人。 而这个却是太后的祖训。 但是年朝的青娘子,她姓李啊。 不解之下玉容小心问出声,却听太后笑着解释:“当初先祖为当时光辉皇帝所猜嫉,纳入云贵人入宫,害死当时的太子殿下。” 之后,为了跟儿子报仇,光辉娘娘亲手斩杀云贵人,也由惹恼了皇帝,以谋杀犯上之罪要害为其拼死打下江山的发妻。 心灰意冷的光辉娘娘在赴刑之时,被之前一直跟在身边的侍卫刘恒所救,并告诉她,太子的死主要是光辉皇帝欲再来夺她手上兵权所为。 得知真像的光辉娘娘在刘恒的护卫之下逃离皇宫,而后以当初的圣帅之名招集部众揭竿而起。 “也就是说历史上流传下来的恒朝先皇——圣帅,并不是刘恒大将军,而是前朝光辉娘娘?”玉容十分惊讶的问。 太后轻笑一声:“是啊,恒朝的开国皇帝本就是女帝,只是后来先祖刘恒离世之后,女帝便禅位于长子出宫云游去了,后来,在青洲遇到一代奇人李机,两人相知相协而结为妇夫,才有青娘子他们那一支。” 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历史啊。 说到这里,太后神色凝重的说:“当初,听人说李机飞升成仙了,携妻子,其实应该是女祖带他踏入仙途了。而苏姑娘,我感觉很可能是跟女祖一样,来自天外仙界。” 玉容十分震惊的看着太后问:“真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荣幸 太后高深莫测的笑笑:“所以说,能遇到她,莫说是小七,就是你我也是这一生的荣幸。” 不得不说,太后这回几乎真像了,苏芷还真的是自来这方天地以外的世界。 “您,是说苏姑娘其实是天上的仙子下界渡劫的?”玉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 太后微笑着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 真没想到看着没一点不出奇的人,竟然大有来头啊。 从这之后,玉容对苏芷更加客气小心了。 一阵挟裹着热气的大风吹过皇宫,让这个平日里就十分闷的皇城更加焦热几分。 皇帝一把丢掉手里的奏章有些烦燥的站起来,叫齐总监进前问话。 一进入御书房,迎面扑来一股子清凉之气:齐总监看了眼墙角摆着的几盆冒着白气的冰盆,心里有些不安:用这么多冰,身子可能受的了? 不过,这可是皇帝的吩咐,他可不敢多嘴。 看他头发都没汗侵湿成一缕缕贴在头皮上,皇帝轻叹了口气,有些烦躁的说:“早知道这天儿这么闷热,今年就去御山了。” 皇帝十年前在御山修了一座避暑行宫,之后,几乎每年四月底开始,就去行宫避暑。 只有今年,皇帝突然宣召大臣不去御山了。 现在暑热难忍,又想起这茬子了。 “回圣上,今天是入伏第一天,天气确实很热,加上这十来天都没下雨,”齐总监上前陪笑着替皇帝脱掉外罩衣。 哦? 十几天没下雨了? 皇帝感觉有些不妙,不过,被外面的禀报声给打断了。 什么,皇长孙还活着?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直搓手:“彬儿还活着,还活着!哈哈,真是老天保佑!” “他什么时候能进京?”皇帝十分高兴的问。 只听那人应道:“现刚从青洲动身,大概不到一个月就能赶到京城了。” 好,好,好! 皇帝大笑着拍了拍,高声吩咐齐总监:“赏,快赏赵将军一匹南域进贡的一匹冰丝绸,一把上等玄铁短刀。”“谢圣主厚赐。”赵将军得了赏,随即跟着齐总监一起出去领赏。 御书房中只留下激动不己的皇帝坐下提笔写下一道圣旨:着工部在一个月内布置出一所亲王府邸出来。 对于这个年不入弱冠的长孙,皇帝可是倾注了不少心血。 当初几位皇子相继成亲立府,但是整整六年均未有一男丁降生。 己过而立之年的皇帝心里也忧心不己。 所以,当年皇长孙又是出自出自皇子妻之腹,他就更加十分重视,经常召三皇子夫妇带着进宫共享天伦。 有时候手上事情不忙时,还亲自去三皇子府上看望小孙子。 当时可是羡慕坏了几个成年皇子,都悄悄往府里抬不少美人,也着实添了几个皇孙皇孙女儿。 不过,只有皇子妃所出的孩子,就算是皇孙女儿,皇帝也照赏不误,至于那些姬妾所出的孩子,他连句赏都没有。 相反,在皇长孙两岁多时,他就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这份殊荣不知眼红了多少人。 也正因为如此,皇长孙小小年纪就被人暗害,连同三皇子妃一起流落在外,生死不知。 皇帝也为此事伤心不己,还得了一场大病。 也正因为此,后来才开始特别恩宠三皇子。 这些年他也一直反思,若不是自己当初那么宠爱长孙,会不会他就不会为人所记恨? 要不是经过这件事儿,他不知道原来,朝中私下里己经结党营私到这等地步了。 更想不到他那些刚立府出去的儿子们己经开始暗自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既然这样,他倒要看看这个皇子到底谁扑腾的更厉害。 没想到这一关注竟然发觉几大百年世家都牵涉其中。 他能容忍皇子结交无堪背景的权臣,但是世家豪门决不能容忍他们私底下结交。 若不是世家插手,他怎么可能到现在也查不到是谁害皇长孙? 这些上百年的世家望族力量真的十分可怕。 本来,他们每年向朝庭提供大量可用之材,朝庭也保其世代荣耀富贵。 要是这样还不满足,一心想着改朝换代,那就别怪他下手不留情! 随着皇帝一纸圣旨颁下,一时间皇长孙回京之事飞快传到各方势力耳朵中。 “那个小狗东西怎么还活着?”暴怒的大皇子一脚把前来传讯的下人揣翻在地。 一边的承德老人见他还要再上去踢打,便上前拉住他:“殿下息怒,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够干净利落,你” “德老,我不怪你,都是他们这些无能之徒办事不利,若不是您设妙计将此事嫁祸给林老道儿,怕是父皇早怀疑到我身上了。”大皇回手扶住正要躬身谢罪的常德老人。 听他提到林庭芳,常德老人眉头一抽:“当年我是趁着林老贼全心跟云老头斗法,才捡空儿成功收拾他一回,最可惜没能一举灭杀了他。” 闻言,大皇子朝地上那人摆摆手:“还不快滚出去?!” 眼见手下踉跄着奔出去,大皇子亲自过去关上房门,才开口问道:“先生,我听说林庭芳现在又开始为老三那个废物奔走了。” “殿下此言差矣!林老贼是为皇长孙奔走啊!”常德先生冷笑一声:“他这回可算是盘算差了,圣上再怎么宠皇孙子,也不可越过儿子传位给他!” 闻言,大皇子双眼一眯:“那林庭芳还,” “你刚才说的也不错,他最近可不是得替三皇子奔走么?要想达到目的,必须得先把三皇子给推到前面去啊。”常德先生恍然大悟道。 听他提到这个,大皇子心里一阵刺痛:他眼看着己过三十,儿倒是有两个,但都是极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所生,虽然都寄养在己故的大王子妃跟前,但是父皇却是一眼都没瞧过。 还不如两个嫡出的闺女,逢年过节还能被召进宫中跟皇帝见个面儿呢。 一想到这个就异常后悔,要不是当初他弄进宫那个妓子冲撞了有身孕的王妃,导致失了那个己经三个月大的男胎,那么皇长孙一定是他的儿子! 第三百八十九章 回京 虽然他当时就悔恨交加一怒之下把那个妓子活活打死了,但一想到这事儿,他心里就刺痛不己。 那件事之后,父皇对他明显—— 后来,府中其它女人生下儿子后,他特意进宫去报喜,但是父皇竟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哼了声而己。 后来母妃告诉他,当年父皇得知他期盼己久的皇长孙没了时,整整半宿都没睡着。 他自己不重嫡子,把老七当透明人,十几年不见一面,对孙子的出身却这么苛刻。 听说二皇子那个出身清贵的侧妃生的儿子,都没有能得皇父赐个大名。 倒是他那个病歪歪的嫡子,皇帝还隔三差五的召进宫看看。 要说都是儿子的血脉,怎么从不是从正妃肚子里出的,就不是孙子了? 不过,他的以后的王妃一定是那个应了预言的龙女! 不管是真的假的,他都要收到府里来。 “先生,你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大皇子看向常德先生:“林庭芳这个人看来是不得不除了。” 常德先生深吸一口气:“不急,想要他命的,可不只我们一个,三十年前他可是把道门中的能人几乎给得罪遍了,不用我们出手,自会有人出来收拾他的。” 说到这里他自嘲笑道:“再说,他那个人鬼精的很,一般人哪能伤的了?” “那我们就放任老三那狗崽子进京?”大皇子十分郁闷的问。 常德先生冷笑一声:“想顺利进京,哪儿有那么容易?不过,殿下您千万不要出手,也是那些世家表忠心的时候了。” 闻言,大皇子微微颔首:“那我,” “当然是继续找人去云家提亲喽。”常德先生十分得意的说:“我刚听来一个情报说,云家那丫头手里有件能呼风唤雨的神器,说不定仍是仙家遗物。” 哦? 大皇子双眼一亮:“那就是说云家女很可能就是龙女了?” “哈哈,现如己十数天未降一滴水,看这天儿也没一点云彩,怕是今年又要有场旱灾啊。”常德先生意味深长的说。 闻言,大皇子双眼一眯:“谁是真神女,拉出来试试不就成了?” 希望老天既然干下去,让这场旱灾来的更快点吧。 这时,只听常德先生漫声道:“我己经派人到京郊去盯着了,不过,眼下最重要是如何解下太后赐婚一事。” “先生不是说云家女手里有神器吗?”大皇子几乎己经认定云家那个就是龙女了。 但却见常德先生摇摇头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七公子身边的那个村女,竟然是林庭芳的亲传弟子!” 闻言,大皇子不由皱起眉头:“那我们现在,” “对了,我还听说前几天谢书轻的夫人领着女儿大闹驿府,被七,呃静王给捆了,是吧?”常德先生笑着问。 大皇子点点头:“是啊,这事儿闹的不小,大家伙儿都知道啊。” 丽贵妃有意让谢家小姐嫁给老七的事儿他们都知道,谁知,老七一直不松口,生生把谢家小姐熬成老姑娘——等等,谢家小姐跟老七, “哈哈,先生,我们不如送丽贵妃个人情,也圆一下谢小姐的心愿?”大皇子笑着看向常德老人。 只见他捻了捻花白的长须道:“二皇子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野心也不小,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们先静观其变吧,至于太后那一纸赐婚旨意,别忘了宫里的丽贵妃可不是吃素的。” 就在几股势力为皇长孙进京而不安之时,只是三皇子府里喜气洋洋,红灯高挂。 “快,把这些古玩书画都搬到小书房里去。”虽然夜色己沉,三皇子仍然兴致极高的指使着下人们忙忙碌碌的布置儿子的房间。 陪着他一起在正厅忙活的继王妃己经累的双腿发软,几乎都站不住了,但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要是她也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不过—— 自从成亲之后,三皇子进她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至于肌肤之亲更是极少,而且——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一阵阵的泛苦:难道,府里的传闻是真的? 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为何又不断往府里收一个个女人? 而且,还时常出入青楼。 “梅凤,你想什么呢?还不赶紧的把仓库的钥匙给管家?”就在她走神之时,三皇子笑着推了推她的胳膊说:“我让他去把那件灵云仙鹤屏风拿到彬儿房间里,” 灵云仙鹤屏风? 那可是她的陪嫁! 三皇子妃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幸好被身后的婆子扶住。 “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那就不用在这儿呆着了,把钥匙,”三皇子有些不耐烦的说。 不待他说完,三皇子妃直起身子,强打精神陪笑一声道:“彬儿要回京了,我这个做母亲也高兴的很,不管怎么着也得亲自给孩子挑几样好东西用,殿下,您就不用操心了。” 说着,叫了声身后的婆子:“李妈妈,我随到内库给皇长孙选几件摆件来。” 听她这么说,三皇子面色一沉,但也没说什么。 对于这个新王妃,他基本上没有一点印象,今天这么看来,也不个柔顺可心的人儿。 不过,一想到林先生之前所提之事,他心思又活络起来,扬声叫来贴身侍从:“去叫厨房备一桌酒菜,待会送到花厅来。” 说完,又叫一直贴身跟着自己的江灵吩咐道:“去把那套黑珍珠首饰拿来,等会儿请王妃过来吃饭时送给她。” 江灵愣了下问:“那不是要送给玲珑姑娘的么?” “别跟我提那个该死的妓子!”三皇子十分气愤的叫道:“有机会毁了她!” 啊? 江灵身子一激灵,立刻跑出去:“我这就去取那套黑珍珠首饰。” 殿下到现在不明白么,玉临春后台不一般呐。 他可能不觉得这次被禁之因,但是江灵却有股直觉:很可能跟红绫的死有关。 一想到被自己间节害死的红绫,他心里就难受的紧,连带着对同在玉临春的玲珑也多了分怜惜。 再说三皇子继妃脸色苍白的靠在李妈妈身上,看着被抬走的几大件从娘家带来的嫁妆摆件,心疼的简直在滴血啊 第三百九十章 反常 一想到这些东西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继子,还落不到一句好,她心里就难道的紧。 “李妈妈,扶我回房吧。”看着内库落锁,拿到钥匙后她有气无力的说道。 说起来她也算一府主母,但是府里的一切都由三皇子身边的大管家把持着,就连她房里的下人开支都由她自己拿私房贴补。 若不是母亲心疼她给陪送几间铺子,就她手里那几千两嫁妆银子连回去探亲的礼都不够置办几回的。 她知道三皇子不喜欢自己,也只能死心守着嫁妆过一辈子了。 没想到嫁过来两年多,他不但不给她掌家,拿一两银子用,倒还向他讨要嫁妆! 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就在她气心里气愤难平之时,就听李妈妈高兴的冲进来说:“小姐,啊,王妃,殿下着人来请你去前厅吃酒呢。” 吃酒? 三皇子妃真想拿酒水泼他一脸。 “就说我太累了,己经睡了。”她脸上淡淡的说。 李妈妈有些着急的拉住她的手说:“王妃啊,王爷好容易正经来请你一回,就别闹小性子了,过去就露个脸儿也好啊。” 见她仍然不为所动,李妈妈朝西院瞅了眼说:“你今天要是不去,那可是狠狠下了殿下的面子呐,西院那位可是看着呐,要是你再被殿下冷落下去,西院那位可要翻天了。” 一想到时不时穿戴着三皇子赏赐的衣赏首饰,来她这里给人添赌的贱人,三皇子妃心里如同烧了一把火,冲的她呼的站起来:“走,既然是殿下盛请,我自然不能下了他的面子。” “您这样想就对了嘛。”李妈妈连忙上前扶住她。 待她们主仆来到正院前厅时,菜己经上齐了,三皇子一看到她过来,笑着起身上前扶着她的肩膀一起入坐。 这一举动令一直倍受冷落的三皇子妃大为惊讶:这是要喝哪一出? 难道还想继续抢掠她的嫁妆? 想到这里,本来就十分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难看。 “梅凤,你是不是不舒服?”三皇子满脸担心的问。 三皇子妃有些戒备的应道:“没事儿,只是有些累而己。” 闻言,三皇子立刻拉住她的手,满脸关切的说:“今天真是劳累你了,来,先喝一碗汤水。” 累死了还喝什么汤啊,你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三皇子妃食不知味的陪着对十分反常的三皇子吃了顿食不知味儿的饭,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倒是在一边服侍的李妈妈心里高兴不己:小姐终于要熬出头了。 待各怀心思的二人吃完酒席后,看着下人撤去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三皇子招手叫江灵拿来一个楠木首饰盒子。 “快打开来看看,”三皇子含笑看着一脸惊异的三皇子妃说:“快看喜欢不?” 黑珍珠?! 这是送给她的? 三皇子怎么突然转性了? 难道是因为皇长孙要回来了? 捧着那套黑珍珠首饰脚下如同踩着云彩一般回到院子里。 “李妈妈,你说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三皇子妃满脸忐忑的问。 李妈妈笑着接过她手里的首饰匣子“哎呀,小姐,殿下今天看你的眼神可是真温柔呐,” “别打趣我了!”三皇子有些脸红的低下头。 算了,就当是那几件陪嫁品换来的吧。 谁知,第二天一早,三皇子竟然亲自领着大管家过来,说要把府里的账交给她来管! 这实在太反常了! 三皇子妃感觉这几天好像在梦里一般。 除了三皇子依然不在到她房中过夜,其它的王妃该有她的都有了。 这让她对那个从未谋面过的皇长孙也期待起来,必竟,这一些变化都是因他而起啊。 哈哈,能执掌一府大权的感觉可真好啊! 跟她一样期盼着皇长孙回来的还有苏芷。 一听说穆行要回京了,她心里也十分高兴。 对于这个挂名弟弟,她可是真的当成至亲来看了。 他要是回京来了,肯定会来看她,一定不会像林先生那个便宜般,明明就在京里,却连个照面都不打。 要不是七公子说起他也在京中,她还不知道呢。 林先生一定知道她就在七公子身边,但就是憋着不肯见她。 “苏芷,你看彬儿回来,我送一套这个给他怎么样?”七公子献宝似的拿出一支新竹制成的笔筒给她看。 苏芷笑着抢过来问:“这是你亲手做的?看着还挺雅致,手艺不错嘛。” “真的?你喜欢的话,我也给你做一个。”七公子上前搂住她的肩膀说。 苏芷把玩着手里的笔筒点点头:“好啊,我正缺一个笔筒呢。” 看着这对小情人儿腻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太后也觉得心里莫名的轻松舒坦。 倒是身边的玉容看上去有些着急的一直朝外面看。 “你瞅什么呢?这大热的天,来来回回的往那日头地儿里跑。”太后见她背上都泅了一大块,有些心疼的说:“快去洗洗换件干爽的衣裳吧。” 玉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应了声说:“好,我这就去!” 第三百九十一章 想开 边走嘴里还边嘟囔着:“今天李神医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最近,李灵国每天早上都来给太后施针调理身子。 因为天气太热,艾炙只做七次就停了。 经过这几日的治疗调理,太后精神气明显好很多,在早上暑气未起时总出来在花园里逛逛。 身边有苏芷跟七公子陪着说笑,倒是解了不少烦闷。 不过,要是他们能赶紧成亲,再生个重孙子就更好了。 可能是身子好起来的缘故,太后最近突然对未来有了期盼。 以前总想着自各这身子是遭透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没想到还能有好起来的时候。 主要是她这一身的寒症己经伴随她二十多年了,早就磨光了她对生活的向往。 随着体内寒气一点点的被驱除,她也感觉到身体内的生机渐渐又回来了。 待玉容沐浴后换了件衣裳出来,太后才想起李大夫还没来给她施针,不由皱着眉头问:“李大夫今天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回太后,刚才我也,”不待玉容说完,太后直接吩咐说:“派人去医馆看看,李大夫也这么大岁数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按道理李灵国是她请来的大夫,若没什么大事,他断然不敢拖着不来。 再说,以前他在太医院里被人诬陷,还是她出手保他的性命的。 这些年来—— 因为对一后养大的皇帝还报有一丝期望,所以,一直都任由他派太医来给自己诊脉,没想到他是想着要自己的性命啊。 想当初她为皇后时,因为先帝遣散了后宫,导致太医院人手过剩,当时皇帝要遣散大部分太医,还是她因为怕他们出去失了太医名头,一力保下那么多人。 之后,还特允太医各个世家子弟看诊收取高价诊疗之费。 没想到他们现在都当今的狗腿子。 不过,也许她没往更深处想:如果不是这先朝留下的狗腿子们极力斡旋,她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必竟,在皇帝的明示暗示之下,能保住她人家的性命就不错了。 “娘娘,我刚才派人出去了,想必李大夫很快就来了。”玉容见她盯着门外出神,怕她担心,就上前出言劝解道。 太后轻舒一口气问:“今天宫里来的太医是哪位?” 玉容轻声应道:“是崔医正。” 崔葆都成正医了啊。 太后扶着椅子站起来说:“招来过来吧。” 玉容应了声:“是,我这就去请。” 当玉容领着催医正来到玉棠院时,十分激动的说:“这可真是处巧夺天工的地方啊!太后居于此休养真是在好不过了。” 哦? 听了他的话,玉容不由回头看着他冷冷的说:“催医正也觉得这院子好?这里可是离水很远,也没一根竹子啊。” 闻言,崔医正身了一怔:“看来太后娘娘是想开了呀。” 想开了? 玉容十分气愤的看着他:“太后以前不正是依着你们的,、” “玉姑姑,太后的病大多再于心病。”崔医正打断她的话:“娘娘就在里面吗?” 玉容愣了下才应声:“是,就在正房前厅里。” 崔医正朝他轻施一礼,越过她径直朝正房而去。 路上正好碰见跟七公子跟苏芷。 “崔医正?你怎么来了?”七公子目光不善的盯着他问。 崔医正忙上前施礼:“见过静王爷!回王爷的话,臣今日循例前来为太后探脉。” 原来还有这回事啊? 难得皇上还记得太后居于此,还每天派太医过来——是瞧瞧她老人家怎么时候殡天不成? “是太后招臣前来的。”崔医正弓着腰十分沉稳的应道。 七公子轻哼了声:“嗯,那你安守本分,为太后请脉去吧。” 他以为是太后想敷衍下宫中的皇帝而己。 但还怕这御医又来坑她,便叫了苏芷跟他一起往正房而去。 “你们怎么也跟着来了?”太后一看到他们,朝两人摆摆手说:“我找崔医正单独说句话,你们还出去玩儿吧。” 七公子两人只得依言出来。 “皇祖母有什么要跟崔医正说啊,连玉姑姑也给撵出了来都。”七公子抬手拽了片树叶有些担心的问:“你说,皇祖母是不是,” 苏芷掐一朵开的正艳的海棠花塞到他手里:“太后娘娘现在身体可是好多了,也己经知道了自个的身体状况,她找崔太医肯定有要事,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被她这么一开导,七公子才算放下心:“也是,皇祖母又不是小孩子,定然不会被那恶医误导的。” 苏芷笑着摇摇头:“你可别这么早下结论哦。” 经过这件事,在七公子眼里,太医都成了恶人。 不过,苏芷倒是很能理解他们的处境,必竟这也不是他们的本意,奈何圣意难违啊。 想到之前太后为先皇守陵二十多年,直到几年前才被迎入宫中,这回却又被撵到上林行宫中来。 到底她跟皇帝之间又什么不可调合的矛盾? 苏芷真是越想越好奇啊。 她也明里暗里问过七公子几回。 不过,他对这个也不堪清楚。 再说崔医正一踏入房门便跪倒在地:“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抬了抬手淡淡的说:“起来吧。” 崔医正依然跪在地上没动:“太后,臣有罪,不敢起身。” “你有什么罪啊?”太后淡淡的说:“不过是听命于人罢了。” 崔医正十分惭愧的摇摇头:“太后娘娘,臣不该害您受这么多年罪啊,臣罪该万死。” 受罪? 太后冷笑一声:“呵,我现在不受罪了,你害怕了吗?” “不,不,臣无比欣慰,太后娘娘你的心病终于除了。”崔医正猛的抬起头看着她说:“太后娘娘,那件事都过去三十年了,您也该放下了。” 是啊,先皇都己经走了三十多年了,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原来,她这些年都错怪这帮太医了,是她自己心病难医,才导致寒气侵体越来越重。 罢了,现在她还不能死,不然留下小七孤苦无依,还不知道被他那几个如虎狼之兄如何欺负呢。 想到这里,她苦笑一声,再次招手让崔医正起来:“别跪着了,起来吧。” 这回,崔医生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崔葆啊,你也老了。”太后轻叹一声说:“转眼几十年就过去了。” 崔医正认真看她一眼说:“您这心病一去,气色也好不少呀,看来李国灵那家伙手还没生。” 太后扯了扯嘴角:“是啊,我如今能信得过的,也只有你们两个了。” 她话音才落,就见一名身着灰衣的侍卫飞奔过来,面色凝重的对玉容说:“回玉姑姑,李大夫他昨夜上吊自尽了。” 什么? 当这消息传到太后耳中时,惊的她张大嘴:“他昨天早上来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第三百九十二章 死志 接着,想是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被人,” “回娘娘,不是,李大夫还留了遗书,把家中的产业都分配的清清楚楚,看来真的是生了死志。”玉容轻声打断她道。 死志? 呵,是被逼死的吧? 太后冷笑一声:“难道就这么想我快点死?” “娘娘,臣,臣告退。”这时,立在一边的崔葆赶紧告辞出去。 对于李灵国的死,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圣上真的一点也容不下太后了? 不管怎么说太后娘娘也养育他十多年,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对他也视如己出,再说太后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待他真算是竭尽全力的爱护了。 若不是太后极力支持,他一个小小女奴之子,如何能登上大宝? 没想到到最后,竟然落这般下场! 也许正因为如此,太后才结下这么重的心病吧。 看来,他回去后也得小心为妙,哎,老了,总容易念旧情。 就在此时,翠玉宫中传出一阵久违的欢笑声。 “绿蚁,你说的都是真的?”丽贵妃满脸兴奋的问:“李美人真的被夺了美人称号,撵出御书房了?” 一身碧衣的女侍连声应道:“是呢,是呢,贵妃娘娘,你不知道李美人被带走时,叫的多惨哪。” 哈哈,真痛快啊,她还没找着机会敲打这她刚飞上枝头的麻雀儿呢,她就自个跌落枝头摔死了。 一个小小的美人竟敢一得宠就不把她放在眼里,真是找死。 其实是那位李美人昨天在御花园偶遇丽贵妃,因为身边没有带宫女,她又不认识丽贵妃,所以就没上前见礼。 为这事儿丽贵妃可是把她给记恨上了,本来想着打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她,没想到这么快李美人就惹了圣怒。 再说被丢的深浣衣局的李香叶,一脸呆滞的看着眼一大盆脏衣服: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喂!那个新来的,还不赶紧的动手?这一堆衣裳洗不完不准吃饭!”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大吼:“快点!” 李香叶呆呆的转过头,看向那个双手叉腰冲她大叫的宫妇说:“你面色焦黄生斑,脾气暴躁,是肝火过旺之症。” 什么? 你这该死的罪奴说什么鬼话呢? 那宫妇冲上前伦起手里的棒槌就要打,谁知却听她说:“口臭极重,你是不是三天没大解了?” 啊? 宫妇举着棒槌的手停在空中:“你怎么知道?” 却听她接着说:“总是腹痛难忍,就是便解不出,泻药也没作用,对吧。” 对,对,对! “去割二斤肥肉,记住只吃肥的,少盐炖半个时辰连汤一起喝下去就行。”李香叶认命的捞起一件衣服机械的洗起来。 半个时辰后,李香叶仍然在机械的洗着眼前的衣裳,身上的衣服也己汗的湿透了。 特别是胸前,湿的厉害,脸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反正混着迷了眼,看什么都一片模糊了。 李香叶! 随着一声惊喜异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手里湿衣裳也被人夺下:“哈哈,你刚才说的偏方还真管用啊,我终于通畅了!来,来,歇会儿,这些让别人干……” 李香叶却如未闻其声一般,继续洗着手里的衣服。 倒是那宫妇看她不对劲儿,强行夺去她手里的棒槌,不料她身子一软一头扎进洗衣盆里了。 哎哟,这下倒是惊得浣衣局一阵呼声。 待她再次睁开眼时,己身在一间闷热异常的小屋子里了。 “喝口水吧。”一个手指粗大的妇人递给她一碗水。 李香叶嘴角动了动:“我,害死了父亲。” 啊? 那妇人伸出的手一缩,像是看怪物一般把那碗水放在她跟前儿,慌忙起身出去了:“我外头还有活儿,就不跟你多说了。” “你有腰疾吧,手一到冬天关节也刺疼无比是吧?”李香叶突然盯着她说:“赶紧去开一副红花膏贴上吧,不要再干这活计了,不然再过两年手就废了,腰也毁了。” 什么? 那妇人步子一顿,伸开手看了眼己经粗大变形的指节,眼框一热:“我,不干这个,还能做什么呀!” 说着,捂着脸哭起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情绪感染李香叶,她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 外面一个管事模样的宫妇,手里拎着棒槌立在门口,眼神怜惜的看着伏在床头痛哭不己的李香叶,慢慢放下手里的棒槌:算了,也是个可怜人。 主要是若不她,自己那该死的便秘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罢了,就当浣衣局里养个大夫吧。 不过,听说这位犯事失宠的李美人以前还真是位行走宫中的医女呢。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大作文章 且不说李香叶靠着一手出神入化医术赢得浣衣局里一众宫女的钦佩,倒是在这极为辛苦的地方过的还不错。 只说太后娘娘打听到上吊自杀的李灵国只有这么个独女时,心怀愧疚之下派人到宫中来寻她。 “那该死的老女人怎么管这么宽?”皇帝一把扫去御件上的一堆奏折:“她怎么不去死,去死!” 发了一通火之后,吩咐身边的齐总管:“告诉她,就说李美人罪犯欺君,只能在宫中受刑,让她别管那多闲事!” 说完,恨恨地把手里奏折摔出去:“怎么还不死!” 吓的复命而去的齐总监一溜小跑奔了出去。 当太后收到皇帝的答复时,脸色阴沉的厉害:“这个畜牲!当年李灵国为他扛下那么大的祸,他如今竟敢这般对待他的后人,真是禽兽不如。” 吓的陪坐在一边的七公子身子颤,紧紧握住手里的玉佩。 这是太后刚刚给他的,据说是他生母刘皇后曾戴过的。 “皇祖母息怒,你身体才见好转,不要再气坏了。”七公子深吸一口气,起身上前轻轻抚了抚太后的背温声劝道。 太后拉住他的手说:“孩子,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说完,朝外面看了一眼没见苏芷便问:“苏姑娘呢?怎么这大半天都不见她?” 七公子笑笑说:“她正在房里练字呢,说是写字实在太难看了,配不上我送的笔筒。” 一提到苏芷,七公子的心情便明快起来。 太后也被他的笑容感染,心里松快不少:“你们两个要是一直这么好,我可就放心了。” 闻言,七公子神色一顿:“皇祖母,钦天监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太后脸色一沉:“你不用担心,只要我还活着,他们也不敢公然违抗旨义,就是皇帝也不行,我虽不是他的生母,但天下人皆知,我曾养育他十几年。” 而且,还一手帮他登上大宝。 这句话她虽从来未言明,但同样天下人皆知。 他如今只能等,等她这个病入膏肓的老太婆死去,然后再大作文章。 但是,她偏要好好的活着,决不能让他如意。 只是,让她心焦的是七公子跟苏芷年纪都不小了,可以说是岁数相当大了,别人相他们这个年纪,孩子好几岁了。 所以,一定要尽快让他们成亲。 打定主意之后,太后深吸一口气招玉容进前吩咐道:“你拿着这枚玉令,去招林庭芳来见我。” 林先生?!~ 七公子心下一喜:“皇祖母您这是要——” “我听说谢玉良要进京了,说不定我还能多活几年呢!”太后不愿多说林先生的事儿,随口茬开了话题。 不过,七公子一听说谢神医要入京,满脸惊喜的问:“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说完,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我得去把告诉苏芷,她自从知道林先生在京城就心心念念想要见一面呢。” 闻言,太后笑着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什么?太后要召林先生过来?”苏芷放上手里的毛笔,满脸惊喜的问。 七公子笑着从背后拥住她笑着说:“是啊,我刚才听皇祖母亲口说的,对了,她还说谢神医也要进京了。” “真的?那太后的身体就能很快好了,哎,真是万幸啊。”苏芷十分高兴的说。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她能感觉到太后对自己的爱护之情,从来到这世上只有洪婆婆给过她这种长辈家人的感觉。 如今,在太后身上也慢慢感觉到了。 家人,对,太后一直努力的拿她当家人来相处。 这一点令她十分感动。 跟七公子在一起,其实她心里也有很大压力,她知道外面所有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反对他们在一起。 只有这位名义上大齐最尊贵的人,无条件的鼎力支持他们。 一想到被钦天监压下的庚帖,她心里就没底,但是看到太后那慈爱而坚毅的目光,她心里才有些底气。 太后如今可是她跟七公子婚姻的保命符啊。 只要她老人家身体健康长寿,他们在京城才有一丝立足之地。 “都是我没用。”可能是洞悉了苏芷的想法,七公子突然十分颓废的说:“都怪我以前棱头愣脑的,只顾着帮二哥,什么都听他的,在京城一点自己的势力都没有。” 所以,他们来到京城才会举步维艰。 幸好,一开始突然进京,在各方势力都没查觉到之前,立刻去找太后赐了婚。 其实,他之所以能逃过京中一众皇子的眼线平安入京,主要还是太后在齐总监那里太了不少功夫。 这一点七公子到现在还不知道。 听了他的话,苏芷笑着安慰他:“别怕,你现在不是每天都交待林五出去做事,正努力开拓自己的势力?” 闻言,七公子十分惭愧的低下头:“只不过是结交一些朝中没什么实权的清流而己。” 清流? 苏芷不由眼前一亮:“这些人的力量可大着呢,可不比那些权臣世家小。” “真的?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如今朝庭之中也只有大学士院的那些同窗们还愿意跟我来往。”七公子搔了搔手说。 这样就好。 苏芷紧握住他的手说:“聚沙成塔,一点点的拓展些人脉,在京城也不会干什么都寸步难行。” 比如,因她而受重伤的李三娘,如今还不能下床。 “都是我无能,没法保护你,才让你只能躲到皇祖母这里来。”七公子紧拥住她满脸愧疚的说。 苏芷笑着握住他的手说:“没事儿,大不了我们还回方城去,只要成顺利成了亲,我们立刻就离开这个事非圈。” 我真的不想当皇后。 不是不羡慕母仪天下的荣耀,而是——不想你踏上那条稍有不慎便断送性命,身败名裂的荆棘之途。 苏芷本来就没什么野心,只想着一路平平安安的过小日子就行。 当然,理想—— 罢了,这个时候只要能顺利跟心上人成亲,过上十分安稳的生活就行,至于理想等日子过安生了再说吧。 不过,若是能得林先生支持的话, 一想到太后竟能召令七公子,苏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心事 不管林先生站的是谁,她一定要争取一下:必竟他们可有着过命的师徒情份呢。 哪怕是人情绑架,也得让林先生帮他们先把这个婚给结了。 想到这里,苏芷忍不住脸发红:自己这是怎么了?真是年纪大了么?越来越恨嫁了啊。 不过,以她二十四岁的年纪,放到现代还年轻着呢。 就在两人相拥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时,突听得空中一声炸雷。 惊的苏芷身子一颤,七公子立刻抱紧她安抚道:“没事儿,别怕。” “怎么打雷了?”苏芷有些不解的探头朝外面看一眼:“明明这两天都没雨啊。” 哦? 七公子看着窗外越聚越厚的云彩问:“今天没雨吗?看着像要下啊。” 苏芷轻笑着摇摇头:“下不了的,别看这云彩挺厚,但是云里水份不够,下不来的。” 说完,轻轻推开他:“哎,热死了,你坐一边去。” 七公子顺势坐在她身侧问:“真的?那怎么会打雷?” 他的话刚一落音,又一声惊雷霹下。 接着一阵大风平地而起。 这厢,太后十分高兴的从主屋里出来:“看来这天儿是要下雨了。” 玉容也笑着应道:“都半个多月没下雨了,再这么干下去,庄稼都干死了。” 是啊,再这么旱下去,秋季儿又没收成了。 “禀太后,林先生到了。”这时,一个侍卫奔来禀报。 太后点点头:“快请。” 待林庭芳踏上这座修在半空中的院落中时,正好看到七皇子跟苏芷并肩从西屋出来。 不得不说两人立在一起,如同一对壁人般十分般配。 一看到他,苏芷也顾不上之前学的礼仪,立刻非奔上前满脸惊喜的叫道:“先生,你来了?” 林先生瞪她一眼,轻声嗔怪道:“什么先生,你是我的大弟子,叫师傅。” 苏芷故意扁了扁嘴:“您的大弟子不是穆行吗?你又没教过我什么。” 什么? 林先生不由失笑:“是我没教你,还是你自己笨死活学不会?没听说过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我可是连门框都没模着,领进什么门啊。”苏芷有些郁闷的嘀咕。 林先生轻笑一声:“那我也没办法,你没慧根,连门口都找不着,那可不能怪师父不教,而是怎么教你都学不会。” 他的话才落音,又是一声惊雷落下。 “哈哈,这是要下雨了,林道长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还带来一场大雨,让我这把老骨头凉快凉快。”太后亲自迎过来笑道。 闻言,林先生立刻恭身行礼:“太后娘娘谬赞,林某还没这个道行,不过,恐怕要让太后失望了,这惊雷可不是得雨而出的,” 哦?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她发问,就被林先生给堵回去:“天机不可泄露。” 说着再次朝太后轻施一礼。 太后了然一笑:“请,快请进屋坐,几十年没见,林道长修为大涨啊,竟是看着比以前更显精神了。” “不敢,不敢,太后娘娘如今也一扫病容,看上去年轻许多啊。”林先生十分客气的说。 两人像老朋友一般寒暄片刻之后,林庭芳忍不住问出口:“太后娘娘,不知您今天招老道儿前来,有何贵干?” “要说这事儿不算我求你,林老道儿,我听说苏芷可是你亲传大弟子,她的人生大事你这个师父不用操心?”太后轻抿一口茶水淡淡的问。 哦,苏芷要出嫁了? 林庭芳嘿嘿一笑:“我们道门弟子,姻缘自定,师门一向不多加干涉的。” 闻言,太后手一顿:“怎么,这事儿你是不插手了?” 林庭芳看了眼苏芷反问:“她们看上去两情相悦,我有什么可插手的?” “既然你也认定他们两情相悦,何不帮忙成全?”太后步步紧逼的问。 林庭芳呵呵一笑:“姻缘由天定,我们道门中人讲求缘分,只要缘到了,自然会水到渠成。” 说着,朝太后轻轻拱手:“太后娘娘,婚姻大事,且不可操之过急呀。” “你为人师表,苏芷叫你一声师父,你就得担起父责,现在自各闺女多大了,你还不知道?”太后也是动了气,说话十分犀利:“再说了你为何偏偏收一个无半点慧根的女子为徒,打的什么算盘量我不知道么?林庭芳,你当真忘了我是谁?” 此言一出,林庭芳不由收起脸上那股玩世不恭的笑意:“太后娘娘,你这是要,” “没错,”太后轻笑一声:“我如今己经没了修为,寿元将尽我们原阳刘家也仅剩下这一根独苗,我不能眼看着他断了。” 闻言,林庭芳不由直起身子,目光严肃的盯着她:“京城刘家的覆灭还不够?” “就是刘家没了,我才没有什么可顾及的了。”太后用力按住椅背站起来:“林庭芳,今天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站谁?” 林庭芳后退一步,双手轻拱:“回师叔,弟子自然站明君。” “那你就把我的孙儿培养成明君!”太后突然提高声音,十分威严的看着他说。 林庭芳惊的张大口,转头看向同样目瞪口中呆的七公子,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有些粗噶怪异的声音传来:“师父,我不想当皇帝,也不会娶苏师姐的,穆行只愿潜心做学问,踏遍大千河山,谱写。” “穆行!?你怎么在这儿?”林先生转头十分震惊的看着己经长的跟他一般高的少年:“你不是还在路上吗?” 穆行连忙上前行跪下给太后行了大礼,然后又朝林先生行师徒之礼:“是皇太祖母派人接我回来的,我也是早上刚刚入城。” 说完,又朝苏芷七公子两人施礼。 林庭芳颓然转身朝太后一揖到了底:“师叔,庭芳甘拜下风,你这一出手,我这七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呵呵,庭芳,你也别怪我以长辈来逼你。”太后一步步走过来,来到他身边:“我真的没多少日子了,不能看着大齐再起乱像啊。” 边说边拉起七公子的手交给林庭芳:“这孩子虽然不够狠厉,没有上位者的气魄,但心地醇厚正直,正是太平之世所需的明君呐。” 第三百九十五章 遗命 “弟子谨尊师叔之命,一定尽全力辅佐静王。”林庭芳十分郑重的应下。 等他话音一落,太后身子一晃,突然向后倒下去。 皇祖母! 眼疾手快的七公子一把扶住她大叫:“您怎么了,快醒醒啊!” “快,快叫崔医正过来!”苏芷急忙朝门外的玉容喊:“太后晕倒了。” 这时,林庭芳推开七公子跟穆行,神色肃穆的说:“太后薨了。” 什么? 苏芷愣了半天才醒过神:“太后——” “皇祖母!”七公子也反应过来,突然哭喊出声:“不,太医,快叫崔医正。” 崔医生满头大汗的奔进来,被七公子一把拽住袖子哀求道:“崔医生,快,快救太后。” 眼看着崔医正颓然放开太后的手腕转而掀开她的紧闭着的眼皮,七公子这才彻底明白:太后真的薨了! 但是他真的不能接爱刚刚还精神抖擞的太后,为何会突然离世? “静王爷,请您节哀,太后娘娘殡天了!”崔医生眼圈通红的看着如失了魂儿般的七公子,十分沉痛的说:“发丧吧。” 怎么会,皇祖母怎么会这么快就走了? 七公子一时间根本不能接受。 林庭芳皱着眉看他一眼:这孩子真是太感情用事了! 真没想到太后临死还摆他一道,不但毁了他的帝师之梦,生生掰断穆行的野心,又丢给他这么个心性不坚的静王爷。 若是太后活着还好,如今她这一死,刘家也倒了,这位在京城一点势力也没有,怎么跟人挣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向正十分冷静的跟太后身边的人还有崔太医商谈的苏芷。 这小子真是走狗屎运了,竟能遇到她。 哎,不管怎么说,就算为了这个大弟子,他也得把七公子给扶起来。 想到这里,他上前重重的推了把仍然沉侵在极度伤心之中的七公子:“静王,太后不在了,你必须振作起来。” 听了他的话,七公子迅速擦去脸上的泪水,双眼通红的盯着他问:“皇祖母为什么突然没了,你,一定知道原因,是吧?” 林庭芳抬了抬下巴:“当然知道,怎么,你还想让她起死回生不成?” “说,是不是你——”七公子才质问出声,便被林先生冷笑一声打断:“你没长心吗?我疯了还是嫌命长,会无缘无故害人?” 七公子上前一步,正要去抓林先林的衣襟,却被苏芷拦住:“你怎么了?怎么能连师父都信不过?他是道家人,怎么可能会无故伤人?道门都是讲因果的,太后娘娘明显是耗尽心血而去,你快醒醒吧!” 太后费这么大力气设计让师你帮他,可七公子却在太后故去就开始针对林先生,这怎么能行? 听了苏芷的话,七公子才颓然放下手,转而拥住她大哭:“苏芷,皇祖母走了,走了,” 是啊,太后离开了,以后的路得他们自己走了。 苏芷回抱住他安慰道:“如今皇祖母突然离世,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七公子抽了抽鼻子哭着说:“嗯,我听你的。” 啧,啧! 这就是太后看中的人,真是,除了流着太原刘氏的血以外,真是找不出一丝优点。 苏芷跟着他真是糟蹋了。 再看虽然也惊讶伤痛,但仍然镇定自若的穆行,他心里真是悔翻天了。 早知道他能学成个书呆子,就不把他送回东乡了,留在自个身边长长见识,学点帝王之术多好啊。 不过,如今苏芷既然己经选择了七皇子,那么就是再怎么嫌弃他也得把这堆烂泥扶上墙去。 太后的死在京城又掀起一场大波澜。 原本按着性子不动的各位意属皇位的皇子们,也都开始行动起来。 七公子跟苏芷的庚帖更像是被钦天监忘了一般,就连七公子抽空亲自登门,也没能要得到答复。 那云司监只是一味的推托。 而最让人意想不到是,一向跟太后交恶的皇帝却下旨大力操办她的丧事,并在太后出殡当天亲自扶灵,哭晕过去好几次。 那个悲痛之情让人见之无不落泪。 苏芷因为身份尴尬,没办法去送太后最后一程,只能呆在驿府里默默烧一叠纸钱以表悲痛之情。 倒是穆行一露面便被皇帝召入宫中,时时陪伴在侧。 与此同时,也解除了三皇子的禁足之令,当然,皇太后离世作为皇孙的他也得出现在丧礼之上。 相形之下,最悠闲的就属跟着七公子两人一起搬到驿府的林先生了。 不知是不是被苏芷之前指责他没认真教她之故,林先生这段时间一直盯着她学习。 天天背太上玄易经,玉面术,这些极为拗口的古经文,整的苏芷头昏脑涨的。 “你怎么还没背会?三天了,整整三天,连一章都背不会,能摸到玄学的门才怪,这个苯蛋!”林先生十分无奈的看着满脸苦色的苏芷问:“今天还不会下雨吗?” 苏芷立刻像是活过来一般:“不会,这两天都没雨,你就别问了,今年这旱灾无解。” 林先生定定的看她两眼:“你也没办法请雨?你不是龙女吗?” “我就是个凡夫俗子,我那不是请雨,是人工降雨!师父。”苏芷翻了个白眼儿:“您本事这么大,怎么就连这些简单的天像都不会看?” 什么? 你这没大小的妮子! 哪有弟子这样跟师父说话的? 你会看天像,懂望气吗?能跟人定阴阳宅吗? 苏芷撇了撇嘴::“那些都是些虚无的东西,学会看天像能晓通阴晴风雨多有用啊,您怎么就不愿意学学呢,也不用背什么拗口的老经,比你那套好学多了。” “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林先生生气的板起脸:“那些窥探天机的术法,是我一介凡夫能学会的么?再说了年过三十不学艺,你不知道?师父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学什么天像啊。” 闻言,苏芷十分无赖的说:“那您就当我年过三十了吧,不要再让我背那些该的经文了。” 什么? 第四百九十六章 蹊跷 该死经文? 那是祖师爷一代代的传下来的金玉良言! 这几乎成了师徒两人的日常,在吵吵闹闹中,苏芷坚难的背会一本最简单的入门经文。 磕磕巴巴的通篇背下来后,激动不己苏芷正高兴时,却听忙里偷闲跑过来的穆行说:“这个我只看一遍就会背了。” 啊?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就连同被林先生嫌弃的不行的七公子也在一边补刀:“彬儿真是好记性,我用整整一天才背下来。” 一天!? 皇室子弟都是天才吗? 为什么她背了半个月才勉强背会? 话说这半个月下来,仍然没下一滴雨。 算起来己经整整一个月没下雨了。 天却越来越热起来。 “我听说昨天城里热死不少人呢。”就在苏芷沉思之时,只听穆行一脸严肃的对七公子说:“最奇怪的是连护城河的水也干了。” 什么? 护城河都干了? 这有点蹊跷啊,护城河可是京城的一道屏障啊,所用水源一般都连着地下水源,就算旱上两三个月也不可能会干啊。 这事儿怎么有点不对劲? 果然,林先生也注意到了这点儿,他神色凝重的问:“当真?护城河也干了?” “是,我也是今天一早才知道的,得到这消息之后就马上赶来了。”穆行有些忐忑的说:“皇祖父还没看到这本奏折着。” 说完,他十分警惕的朝外面看一眼,压低声音说:“自从皇太后殡天之后,皇祖父都没怎么看过下面递上来的奏折,”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接着说:“他一直守着灵堂,什么事都推到一边——” 林先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问:“你很担心皇上撑不住,是不是?” 穆行点点头,眼框红红的说:“恩,自小皇祖父就十分疼爱我,还亲自给我启蒙读书,本来我想着提前回来给他个惊喜呢,没想到却——” “好孩子。”林先生十分欣慰的摸摸他的头说:“你放心,我会抽时候进宫去劝劝圣上的。” 说完,状似无意的问:“你从宫里出来,就直接来这里了?没回,” “我的府邸还没修好,所以,我一出来就来这里了。”穆行十分自然的应道。 闻言,林先生深吸一口气问:“你,回京之后,还没去你父亲那儿吧?” 穆行低下头,半天才抬起头:“没有,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其实,在宫中为太后哭丧时,他己经见过三皇子了。 对于生身父亲,穆行心里是有怨恨的。 当初他跟母亲遇害之时,己经晓事了。 若不是父亲当初坚持要他们抄小道,也不会出现那等祸事。 而且,在他们出事之后,父亲却只顾着自己逃命,并没有立刻派人来营救。 不然,母亲也不会因为重伤不得治怕连累他,才忍痛让奶娘带她先行逃离。 本来从他记事起,就被皇祖父经常召到宫中,当然带着他进宫的都是母亲,父亲一直嫌带着他一个小孩子在身边麻烦。 每回都是随他们一到皇宫,跟皇祖父打了招面后就离开。 就是他们那次出事,也是父亲嫌跟他们母子两同行太麻烦,才临时决定分开行路,还带走了大部份护卫。 后来,在东临听母亲亲口说,当时父亲为绕道去拜访一位绝色美人,嫌他们母子跟着碍事,所以让让他们母子一行绕小道,后面才会出事。 彬儿,我要你记住,不要记恨你父亲,他也是一心为着大业。 想到母亲直到临死前,还在为父亲说话,他的心里就刺痛不己:凭什么,他为着自己的私欲,狗屁大业,导致母亲惨死,他则流落在外数年,受尽苦难? 呵,这样的人不配为人父。 凭什么他要做他谋权的工具? 而且,他对那个位子根本不感兴趣,他只想有朝一日,能带着妙儿遨游大好河山。 而且,像他那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坐上那个位子。 连妻子都能不屑一顾的人。 若他真的要帮,也是助苏姐一臂之力。 在这上世界上,除了皇祖父之外,跟他最亲的就是这位异姓姐姐了。 他真的拿他当亲姐姐看。 虽然,之前林先生曾有意要搓合他们,但是,跟妙儿相处久了,他才知道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 “得空去看看我父亲吧,他之前听说你还活着,也高兴的很。”林先生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说,他可是你在这世上的至亲之人。” 至亲之人。 这几上字如重捶一般擂在穆行心头上:在宫中遇到父亲之后,他竟然不记得自己多大,呵,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嫡长子。 父子两人失散多年头一回见面,问候的话没说两句,就直接让他好好讨好皇祖父,话里话外都是要自己为他上位而努力。 这让穆行本来对他的一丝最原始的亲情也颓然散去,心里留下的只是愤怒埋怨。 所以,他这回偶然看到那本写着护城河水干涸的奏折时,立刻找机会出来,首先来到驿府找苏芷。 不管对苏姐姐有没帮助,这都是他的一片心意。 果然,从苏姐跟师父的神色看来,这则消息的确很重要。 希望能帮上她的帮就行。 至于如何谋化,其中又有什么阴谋,他都不关心,也许小时候跟在皇帝身边,看多他每天处理不完的国家大事,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 连最喜欢的绘画也几乎没时间提笔,更是很少有时间陪他玩。 所以,他一小对于那位子都有股抵触。 他不是看不出林先生的意图,但是他真的不想去做那个位子,更不想被一生都囚在这个四方皇城中。 特别是这几年在外经历这么多,更让他对争权夺利这类事儿痛恨不己,同时,也对自由更加渴望。 他天资聪明,最喜欢作学问,琴棋书画都上手很快。 不过,他喜大的愿望却是曾听苏芷说过的:踏遍万里河山,亲手绘出一副锦绣山河图。 幸亏东乡的山长也擅长作画,而自己也多少有些天赋,从有小又跟着皇祖父启蒙学画的基础,所以—— “师父,我虽然进京这么久,但是一天也没出去过,连周边的地势河湖走向都不知道,求什么雨啊。”苏芷朝外头看一眼:“反正,今明两天是没雨下的。” 第三百九十七章 帮忙 若他真的要帮,也是助苏姐一臂之力。 在这上世界上,除了皇祖父之外,跟他最亲的就是这位异姓姐姐了。 他真的拿他当亲姐姐看。 虽然,之前林先生曾有意要搓合他们,但是,跟妙儿相处久了,他才知道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 “得空去看看我父亲吧,他之前听说你还活着,也高兴的很。”林先生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说,他可是你在这世上的至亲之人。” 至亲之人。 这几上字如重捶一般擂在穆行心头上:在宫中遇到父亲之后,他竟然不记得自己多大,呵,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嫡长子。 父子两人失散多年头一回见面,问候的话没说两句,就直接让他好好讨好皇祖父,话里话外都是要自己为他上位而努力。 这让穆行本来对他的一丝最原始的亲情也颓然散去,心里留下的只是愤怒埋怨。 所以,他这回偶然看到那本写着护城河水干涸的奏折时,立刻找机会出来,首先来到驿府找苏芷。 不管对苏姐姐有没帮助,这都是他的一片心意。 果然,从苏姐跟师父的神色看来,这则消息的确很重要。 希望能帮上她的帮就行。 至于如何谋化,其中又有什么阴谋,他都不关心,也许小时候跟在皇帝身边,看多他每天处理不完的国家大事,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 连最喜欢的绘画也几乎没时间提笔,更是很少有时间陪他玩。 所以,他一小对于那位子都有股抵触。 他不是看不出林先生的意图,但是他真的不想去做那个位子,更不想被一生都囚在这个四方皇城中。 特别是这几年在外经历这么多,更让他对争权夺利这类事儿痛恨不己,同时,也对自由更加渴望。 他天资聪明,最喜欢作学问,琴棋书画都上手很快。 不过,他喜大的愿望却是曾听苏芷说过的:踏遍万里河山,亲手绘出一副锦绣山河图。 幸亏东乡的山长也擅长作画,而自己也多少有些天赋,从有小又跟着皇祖父启蒙学画的基础,所以—— “师父,我虽然进京这么久,但是一天也没出去过,连周边的地势河湖走向都不知道,求什么雨啊。”苏芷朝外头看一眼:“反正,今明两天是没雨下的。” 地势河湖走势图? 穆行心里一热,他这几年着重跟着先生学山水画,也跟山长经常出去采风,学到不少观山水入画的技能—— 想到这些,他的心不由鼓噪起来:“苏姐,我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宫去了。” 闻言,苏芷立刻丢下正跟她说话的林先生站起来,拉着穆行的胳膊说:“你这才出来多久呀,连姐姐做的饭都没吃一口就要回去了。” 说着,扬声叫李三娘去厨房取些点心包起来给他。 “你这回来的时间太短了,我做的冰糕还没成功呢,你下次来的时候多待会儿。”苏芷拉着穆行依依不舍的说。 她想多走两步送他到院门口,却被七公子拉住:“外面太,热了,你快回去吧,我送他出去就行。” 苏芷明白他的心意,只得立在花架下目送穆行离开。 “哎哟,你可真没白收养这个弟弟啊。”林先生从屋里出来,满脸笑意的说:“都知道向着你了。” 真是便宜静王这个笨小子了。 他仅有的两个亲传弟子啊。 算了,一个半——苏芷那木头脑袋,连半个弟子都算不上。 怎么连最简单的明经都背不会? 真是愚笨不堪。 想想都来气,一气之下又叫苏芷加抄十二章经文。 “什么?十二张?大字还可以,抄书免谈。”苏芷一口回绝道。 十二张大字? 林先生气的直想拿戒尺打她,不过也只能想想,这个滚刀肉弟子急了可不管什么师徒规矩,打她那是一定还手的。 真是师门不幸,收这么个劣性弟子。 得了,就当是报答她当初的救命恩情吧。 道家人讲因果,他就知道这大恩迟早要报,没想到却是应到这个时候。 罢了,反正他曾寄于厚望的三皇子己经废了,穆行又无意江山,至于其他几位,还真没他能看得上的。 主要是大皇子性子暴戾张扬,根本不能听得进去劝的人。 也只有赵承德才受的了他那个臭脾气。 至于二皇子一向对他们道门怀着不小的敌意,身后立着盛宠不衰的老娘呢。 怎么这样一想,七皇子简直没一点希望啊,除了苏芷这个货真价实的天命之女倾心于他。 罢了,如今圣上还春秋鼎盛,以后天子之位最终传给谁,还不是他一纸圣令的事儿? 不过,最让他头疼的也正是这点儿:七公子身为嫡皇子,为何却被皇帝厌弃至此?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故,太后—— 可能真的连她也不知道吧,必竟当今的心思一般人很难猜的出来。 “林先生,您在想什么呢?”七公子送穆行回来,意外的没听到苏芷师徒两人斗嘴,苏芷正兴在花厅兴致勃勃的做什么雪膏,而林先生则少有的立在门口发呆。 林庭芳有些嫌恶的看他一眼:这张脸实在太美丽了,真的没有一点帝王该有威严之气。 面像五官都生的十分完美,看上去是极为舒心,但从玄学上看也没有哪一点极为出色。 贵气是有,但却少了一点最为关键的皇气儿。 哎,看来,以后的路难走了。 “先生,您看什么?我可是有什么不妥?”七公子见他神色严肃的盯着自己,不由有些心慌。 林先生轻哼一声:“你哪里都生的妥妥的,就是太妥当了。” 对,完美,一般这种长的极美的孩不都是早夭了吗,怎么还能长这么大给他出难题。 就在他失望之极的转身回去时,只见苏芷一脸讥诮的看着他说:“怎么,又开始琢磨面像了?哈,就一张脸能看出以后的前途?简直是不可思意嘛。” 自从上次林先生当着七公子的面说他没有帝王之相后,七公子好像心事重重的。 第三百九十八章 打击 本来,太后突然去世对他打击就很大,加上皇帝数次申斥于他,更让他心里压力极大。 想到这个,苏芷就气愤不己:太后活着的时候,皇帝千方百计的想她快点死,不惜给御医暗示害太后。 待太后升天之后,他又假惺惺的装孝子也就罢了,还迁怒于七公子,不但勒令他在太后灵前忏悔,还禁了他的足。 除非他下旨召他进宫哭灵,不然,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 对此,林先生竟然还十分赞成,这让苏芷有些想不通。 “你说我林庭芳相面不准?”林先生气的胡子都翘起老高:“你去问问那些同道中人,有几个不说我这一手相术独步天下?” 苏芷白他一眼冷声道:“那你怎么不还去辅佐三皇子?” “那是他命中本该有一劫,可他没过去。”林庭芳鼓着眼睛怒道:“穆行本来生就一张明君之像,结果遇到你之后,生生变成儒士之面。” 什么? 这帽子扣的可太大了,我可没给他整容啊。 苏芷撇了撇嘴:“他遇到我时才多大点儿啊,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脸还没长开呢,能看出个什么来啊。” “哼,那时己经过了七岁,命格本己稳定了,谁知遇到你这个,”林先生不由停住,认真看着她的脸:“不对啊,以前看着面像只是带辅君之相,怎么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闻言,苏芷有些疑惑的问:“什么?你说我面像变了?可是过夏瘦了的缘故吧。” 林先生轻哼一声:“管你肥瘦,骨架都不会变的。”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一脸迷芒的七公子:“你跟我到书房来,苏芷,叫人送来一杯冰饮。” 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 苏芷有气无力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儿,正准备去角房冲个凉,突然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出什么事儿了?”李三娘一个箭步冲出去问道。 刚进书房的林先生跟七公子两人也随即出来,只见林五浑身精湿的跑过来禀报:“主人,出大事了!外面的守将热死了。” 啊? 热死了? 苏芷心里一阵发慌:连兵将都顶不住这酷暑,一般人岂不是更遭罪? 想到这里,她十分担心的问:“天气这么热,城中百姓怎么避暑?” 林先生轻叹一声:“只能等老天爷下雨了。” 如今让他更为忧心的不是热,而是怕水不够用。 护城河的水来自源江,而源江仍是京城近百万人口的用水之源。 但是,如今唯一能解的方法就是下场大雨。 “你真的不能再求一场雨?”林先生目送七公子去处理外面守将热死的事情后,再次看着苏芷问道。 苏芷十分干脆的说:“不能,我又不是神,天不下雨,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龙女吗? “这个传言你也信啊?”苏芷翻了个白眼儿:“我就是一凡夫俗子。” 说完,转身朝屋里走去。 连她都没办法,难道云老道儿家的那个冒牌货真能求下来雨? 不行,他得去钦天监走一趟。 结果待他跑到钦天监却被告知,云司监不在。 这老小子敢情是躲着我啊,林庭芳本想闯进去,但见整个钦天监因为太后殡天之事忙的团团转。 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万一惹毛了云老头,跑到皇帝跟前告他一状,那就太不美好了。 他可不想再当一回通缉犯。 圣上的心思可是极难揣磨的。 当年若不是他阴差阳差碰到正南下私访的皇帝,并出手治好了他的疟疾,得其赏识才得己洗脱冤情,从而为皇帝所看重。 当然,也多亏他查到穆行就是皇长孙,而且还活着的消息。 本来他的罪名就是谋杀皇长孙,当他告诉皇帝他还活着,那些诬蔑之词不功自破。 不过,令人费解的是,皇帝当初并没有派人出去找皇长孙。 到现在他都想不通。 哎,帝王心事哪能有这么好猜的? 自钦天监出来后,己近中午,太阳十分毒辣。 绕是马车里搁好几盆冰,仍然闷热的难受。 林先生无比后悔这次贸然出行。 热浪滚滚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一人。 两边的店铺也都无精打采的半支着门,偶而有一两辆买冰饮的车过来,才能引出些许人出来。 “先生,要不要吃一碗冰梅汤?”就在他十分烦噪的看向外面时,突然听到有人隔着车厢问道。 恩? 一想到冰爽舒适的酸梅汤,他感觉心里的燥热都降下许多。 于是,理顺口应道:“来一碗吧。” 他的话刚落音,就听坐在马车前面的下人惊讶的问:“先生,您也要冰水吗?” 凉水? 什么冰水! 林先生一个机灵回过神,果断撩开车帘:只见车外的大街上空空的,根本没什么卖酸梅汤的人。 他这是出热坏了? 出现幻觉了不成? 林先生轻吐了口气,有些虚弱的说:“不吃,加快行程回府。” 目送着他所乘坐的马车离开,一个身着灰麻衣,戴着长长幕离的人悄然自街尾出现。 老狐狸,这回竟然没上当。 说完,径直朝城南方向而去。 此时,城南的一座十分不起眼的小道观里,十数位身着浅灰色道服的年轻道士正围着一个巨大的大铁筒子,激烈火的讨论着。 “我都说了,这个铁筒子我们根本没整明白,你怎么还叫小师妹过来?”一个身条瘦长,左脸颊上生着一颗红痣的道士十分激动的说:“现在好了,这铁筒子又没动静了吧?” 另一站在他跟前的接着说:“何上是又没动静啊,是这玩艺儿根本就没有过动静。” “张四喜,你别跟大师兄两个睁着眼说瞎话!没动静?那天把它抬出时的三声惊雷你们没听见吗?”一个头发梳的明溜净光,眼珠子十分活泛的道士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此言一出口,立刻赢得身后一众小道儿的支持:“就是,就是,那天神器明明出声儿了。” 脸上有痣的道士冷冷的说:“现在天灾己至,明太,你不是说己经能驾驭神器了吗?有本事就求一场雨下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 动静 “先生,要不要吃一碗冰梅汤?”就在他十分烦噪的看向外面时,突然听到有人隔着车厢问道。 恩? 一想到冰爽舒适的酸梅汤,他感觉心里的燥热都降下许多。 于是,理顺口应道:“来一碗吧。” 他的话刚落音,就听坐在马车前面的下人惊讶的问:“先生,您也要冰水吗?” 冰水? 什么冰水! 林先生一个机灵回过神,果断撩开车帘:只见车外的大街上空空的,根本没什么卖酸梅汤的人。 他这是出热坏了? 出现幻觉了不成? 林先生轻吐了口气,有些虚弱的说:“不吃,加快行程回府。” 目送着他所乘坐的马车离开,一个身着灰麻衣,戴着长长幕离的人悄然自街尾出现。 老狐狸,这回竟然没上当。 说完,径直朝城南方向而去。 此时,城南的一座十分不起眼的小道观里,十数位身着浅灰色道服的年轻道士正围着一个巨大的大铁筒子,激烈火的讨论着。 “我都说了,这个铁筒子我们根本没整明白,你怎么还叫小师妹过来?”一个身条瘦长,左脸颊上生着一颗红痣的道士十分激动的说:“现在好了,这铁筒子又没动静了吧?” 另一站在他跟前的接着说:“何上是又没动静啊,是这玩艺儿根本就没有过动静。” “张四喜,你别跟大师兄两个睁着眼说瞎话!没动静?那天把它抬出时的三声惊雷你们没听见吗?”一个头发梳的明溜净光,眼珠子十分活泛的道士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此言一出口,立刻赢得身后一众小道儿的支持:“就是,就是,那天神器明明出声儿了。” 脸上有痣的道士冷冷的说:“现在天灾己至,明太,你不是说己经能驾驭神器了吗?有本事就求一场雨下来?” 闻言,明太一脸震惊的看向他:“大师兄,你傻了吧,这等仙界神器岂是我等凡夫能请的动的?降水可是龙王爷说了算了,自然得等我们的小师妹,龙女大仙来求了。” “对,对,请龙女来降水,” “只有身为仙姑的龙女才能请来雨水。” …… 看着一帮子盲目跟着明太起哄的师兄弟们,张四喜吸了吸鼻子,拉助要上去继续跟他们掰扯的元荣:“大师兄,我看他们都被明太给迷惑了,咱们走吧,再怎么挣辩也没用的。” 元荣心有不甘,仍然大声辨解着,但却沮丧的发现根本没人听的进去。 最后只得垂头丧气的随张四喜一同回屋。 不大一会儿,一顶十分精致的凉轿抬入观中。 “大师兄,小师妹来了,你,不出去看看?”陈四喜推开一间闭着的房门,小心移移的探头进来问。 良久,才见正在打坐的元荣低低的应了声:“我没能研究出那神器的机关,那还有脸见她?” “哎,都怪那个明太一张嘴把死的说成活的,哄的小师妹对他深信为疑,明明,”元荣抬高声打断他的话道:“别说了,事己至此,以后清风观怕是再也容不下我们了。” 闻言,陈四喜推门进来,然后小心关上门:“是啊,以前小师妹每回来这里,都最先找大师兄你,如今,” 说到这里,他见元荣十分苍白,便识趣的住了口。 元荣支着耳朵朝外面听了许久,仍然没听到那令他魂牵梦绕的脚步声,不由心灰意冷的说:“小师妹如今长大了,身份更是跟我有着云泥之别,你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 张四喜有些沉重的点点头:“恩,我以后一定注意。” 说完,压低声音问:“大师兄,现在观里一众师兄弟都只听明太的,而明太天天针对我们,这回小师妹来,要是不见你,这里更加容不下我们了。” “容不下又能如何?反正师父也不会让我们出观的。”元荣一脸灰败的说。 张四喜不解的张大眼:“为什么不能离开?” 元荣苦笑一声:“你知道外面多少人掂记着那铁疙瘩神器?再说咱们暗地里给师父做了那么多事,怎么能出去?” 闻言,张四喜一屁股跌做在地上喃喃自语:“总把我们禁在这里干什么啊?我还想着出去娶房媳妇儿好好过日子呢。” 元荣一脸不可思义的看他一眼:“没想到你还能这等心思,呵,真是白念那么多年明经了。” 嘿,我这心思怎么了? 张四喜脖子一梗看着他反问道:“你不也天天掂记着小师妹吗?” 被道破心事的元荣脸色一白:“你可别瞎胡说啊,小师妹可是仙人之身,我哪有资格,” “哎,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也不能就么窝在这里啊。”张四喜一心想劝说他一起离开清风观。 原因无他,自己一个根本走不了的。 这座小小的道观可是大有来头,外面有着乾坤阵法相护,没有人指路他们这一帮小道士都出不去的。 但是,他知道大师兄道法最为精深,是观中唯一从阵法中出去的人。 见元荣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张四喜朝外边看一眼,见没人过来后院,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袱打开:“大师兄,你看,这是什么?” “清风印?”元荣一脸惊讶的问:“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 张四喜轻轻收起那枚看似平常的印章,满脸义愤的说:“这是我从明太那里偷来的,现在他身上那个只是副章,没多大用处。” 清风印怎么会在明太身上? 元荣忍不住问出声。 这枚代表着清风观主持的清风印之前一直都在他这个大师兄手上。 直到两个月前,师父突然说要用这枚印章做事,便从他手里收回去了。 没想到确是把它给了明太这个才入门不到半年的弟子。 怪不得明太一来没多久把观中一众弟子网络了去,原来手里有这清风印。 “大师兄,你知道这枚清风印的真正作用吗?”就在这时,张四喜一脸神密的开口问道。 元荣不解的问:“作用?不就是号令观中师兄弟所用?” “不,不,那只是最表面的作用。”张四喜突然凑近在他耳边说:“听说是开启祖师爷宝库的钥匙。” 闻言,元荣连连摇头:“别扯了,要真是这么宝贵的东西,师父怎么可能会把他给我?” 张四喜有些着急的说:“师父也不知道呢,这是我亲耳听明太那小子说的,一定错不了,而且,我还听他说起了祖师爷宝库的地点儿。” 真的? 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元荣也有一丝动摇。 主要是他一开始跟在师父身边时,就总听他提及祖师爷的宝库,说是里面有不少世所罕见的宝物。 他一直以为只是传说而己,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若是得到祖师爷的宝物,那么,小师妹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的吧? 第四百章 出逃 一想到小师妹最近对他的冷淡,他心里如同被针刺般难受。 都是那个该死的明太,一出现就夺走了小师妹所有的注意,让她再也无暇看自己一眼。 而那个明太根本没什么本事,只不过生了一条能说会道的好舌头而己,上下嘴唇一碰,就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大师兄,你好好想想吧。”张四喜见他有所意动,又加了一把火:“一般小师妹出来,也就在观里呆不多久,这会儿都该回去了吧?怎么还没想起你来?” 外面正如他所言,那覆着面纱的绝色少女,志得意满的朝一脸谄媚惊艳之色的明太点点头:“以后辛苦明师兄了,我还有事儿就不久留了,你们先回去吧。” 目送那绝色少女施施然离开道观,明太满脸痴迷的自语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自由自再的踏出去啊。” “放心吧,明师弟,你没听刚才小师妹说吗,等到大事成了之后,我们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去了。”明太身后的一个焦黄脸膛的年经道士两眼发光的说。 明太有些鄙夷的瞅他一眼:“能出去又有什么可高兴的?能跟在小师妹身边,才是咱们以后最大的荣耀。”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伙都激动起来:当年师父有言,小师妹可是贵不可言的命格呢。 “四喜,那些人发什么疯,大白天的捡到金子了,凑到一起笑那么大声?”这时,被张四喜蛊惑着出来的元荣看到一众道士都围绕着明太兴奋的笑谈着什么。 好像,是在嘲讽自己。 这该死的明太! 一定又在背后诋毁他。 “大师兄,小师妹真的走了。”这时,张四喜朝观门口张望一眼回头对他说:“摆在大门口的凉轿没见了。” 走了? 真的走了? 呵,他竟然连个照面都没打,小师妹己经离开了。 她不会一点也想不起自己的,一定是明太那鬼东西捣的鬼。 想到这里,一股子热血冲上头,他拔腿朝那群人奔过去。 “大师兄,你,”张四喜想过拉住他,却被他几步甩开。 这时,正围着明太的一众年青道士也看到了他。 “哎哟,那个不是大师兄吗?”一个天天跟在明太身后吆喝的道士大声嘲讽道:“小师妹都走没影儿了,大师兄你才出来有什么用哪?!” 只听明太嘎嘎笑着说:“大师兄的架子大呗,可能不想见小师妹呢!” 话刚落音,元荣正好冲过来,一把分开围在他身边的人,提拳照他脸上砸下去。 哎哟! 我的鼻子! 被打飞出去几丈的明太哀号一声,双手捂着鼻子滚在地上痛呼不止,鲜红的鼻血顺着下巴往下流,很快在青石地上留下一大血迹。 这一下子惊的一众道士都瞪大眼纷纷后退。 只有张四喜硬的头皮跑过来拽住一脸愤怒的元荣:“大师兄,你冷静下,消消气儿。” “元荣,你竟敢在观内动手,而且还动用内力来伤人,”这时,那个焦黄脸的道士上前扶起嚎叫不止的明太,指着元荣大声斥责道:“别忘了清风观里的规矩,师父回来,” 元荣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我根本没用内力,是明太那玩艺儿太不禁揍,怎么,你也想来跟我练练?” 此言一出吓的那焦黄脸道士立刻禁了声。 其它想要出声的道士一看到无荣慢慢举起那鼓着青筋,如碗口大小的拳头都缩了缩脖子,再无一人敢出声。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来,这个平日里沉默倔强的大师兄是练过硬功夫的。 他入门最早,也曾被师父寄于重望,亲自教他内外功夫,当然道门的阵法术数也都一样不拉的教过。 其实,后入门的那些弟子,好多人习经文作法这些都是由大师兄手把手教的。 只是,大师兄一向严厉又不擅言词,所以,这些师弟们一开始对他都很敬畏,只是后来随着年纪渐长,大家慢慢的都能自己修习道法之后,跟大师兄之间的情份都慢慢淡了。 特别是明太这个很能蛊惑人心的弟子入门之后,很快就纠结一帮子人跟大师兄对着干起来。 慢慢的由于明太出手阔绰,又深着师父宠爱,除了一直为明太所厌弃的张四喜之外,其他人都围到他身边去了。 特别是元荣手里的清风印被收走之后,他在观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而明太暗中得了清风印之后,几乎在观里横着走了,其中可没少给元荣添堵。 今天他之所以爆打明太,也并不是一时意气,其实是多日积压的愤怒爆发而己。 “大师兄,你怎么能这么冲动打人呢?”待大家散去后,陈四喜拉着仍然一脸悲愤的元荣回到房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元荣冷笑一声:“不就是师父的私生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张四喜深吸一口气:“大师兄,既然今天己经闹到这等地步了,算算时间师父也快该回来了,不如我们,” “我明白,清风观我是呆不下了,四喜,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元荣深吸一口气问道。 听他这么问,张四喜飞快朝外张望一眼,然后从怀里拿出那枚清风印给他:“大师兄,我不知道观外的阵法是如何布转置的,希望这枚清风印能对你破阵有所帮助。” 元荣十分郑重的接过那枚印章激动的说:“没想到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支持我,若没这枚印章,你我都出不去。” “也就是我们一定能出去了?”张四喜十分激动的问。 元荣十分肯定的点点头:“今天晚上子时,我们从西侧门出。” 且不说这对师兄弟如何筹谋,且说自从驿府守将热死这事儿发生之后,七公子终于被皇帝正式召见了。 不过,这回面圣实在不怎么让人愉快。 几十年未曾共处一室的父子,见面之后气氛十分沉重而压抑。 “孩子,你长大了。”皇帝盯着跪在脚边的儿子良久,才哑着声儿艰涩的开口。 七公子则仍是一副极为谦恭的模样,身子一动都没动。 孩子? 他是皇帝的孩子吗? 他根本没法对号入座啊。 第四百零二章 不配 皇帝在心里暗叹一声说:“你都这么大了,得赶紧成家了啊,不行,出了太后百天热孝,就得守一年的孝不能成亲,” “圣上!”七公子突然高声打断皇帝的话:“儿臣从十九岁那年,遇见苏芷之后,就在心底暗暗发誓今生一定要娶她为妻。” “胡闹!”皇帝重重磕下手里的茶碗:“我刚才己经说的很清楚了,那个来路不明的村女不配入皇家的门。” 不配入皇家的门? 是我这个不得你心的皇子,没资格娶龙女应那个预言吗? 想到这里七公子红着眼睛突然跪下道:“我这一生非苏芷不娶!别的不管什么容华都不会纳入府的。求父皇成全!” 滚! 给我滚出去! 皇帝突然起身指着七公子大吼:“滚回去好好准备迎娶谢氏女入府吧!” 说完,也不管七公子仍然跪在原地,直接拂袖而去。 而倔强的跪在地上的七公子紧紧抿了抿唇,轻轻按了按袖口。 再说苏芷正在就驿府里拿着本玄明经,心底却一直发慌怎么也看不进去。 “三娘,你去研磨,铺纸。”心烦意乱之下,苏芷索性丢了手里的经书,准备写几张大字来宁宁神。 结果李三娘刚出去,就见林先生一脸紧张的冲进来:“苏芷,快跟我走!” “出什么事儿了?”她有些满脸惊疑的问。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三娘拦腰抱起,随着林先生飞快朝内室奔去。 苏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挪动了下衣柜上的一个暗格,那个衣柜立刻变成一通往外面的暗门。 “这是,”苏芷刚要出声问,便被李三娘捂住嘴伏在她耳边轻声说:“您别出声,等出去后再说。” 待他们三人从那扇暗门出来之后,只见林五亲自驾着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正等在墙外。 “快上去。”林先生往苏芷怀里塞了个盒子:“记得易个容。” 说完,便又迅速从原来的暗道又回去了。 直到马车跑出老远,苏芷还是有些蒙:这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回过神之后,马车己经离开了那条巷子。 她紧抓着李三娘的手问:“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七公子出事儿了?我们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是林先生让我带着你赶紧跑的。”李三娘也是一头雾水的。 苏芷轻叹了口气接着问:“那我们去哪儿?” 李三娘依然也是一脸蒙圈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先生只说要我们跟着林五。” 她才说完,林五的声音就从外边传进来:“苏娘子,是主人从宫中传出讯息,让我赶紧带你躲到城外的庄子里去的。” “那他出什么事了吗?”苏芷满脸焦急的把着车厢探出头问。 林五十分认真的回道:“主子没事,希望苏娘子不要担心。” 见她不应声接着说:“他现在宫中为太后服丧不能出来,所以才让我们把您带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驿府都不安全了吗?”李三娘十分不解的问。 林五深吸一口气:“恩,最近有大量外派官员进京,驿府里人来人往的不太安全。” 苏芷有些疑惑的问:“七公子他真的没事吗?” “回苏娘子,真没事儿。”林五十分肯定的说。 听了他的话,苏芷心里虽然不大相信,但她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七公子才急着把她先送出城的。 所以,她心里虽然忐忑不己,但还是十分镇定的拿出林先生塞给她的盒子,飞快在车里给李三娘还有自个儿简单易了容。 然后,依林五之言,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巷子下车改乘两顶十分普通的凉轿,由一直极少露面的林七护着由比较少人出入的西城门离开。 西城门虽然出去的人不多,不过,大多数都是乘着凉轿出城的。 因为西城外有一处避暑胜地:西林池。 一般城中有钱人家都会在夏季来到这里纳凉消暑。 而苏芷跟李三娘就扮成一般富户人家的夫人,带着几个下人出来乘凉之人。 “林七,你跟我说实话,七公子是不是出事儿了?”苏芷见林七亲自换下轿夫过来抬着她,见左右无人注意,便压低声儿问道。 林七是新补上来的,原来林七顶替了林六的位置。 所以,当苏芷准备叫出他的名号时,还是有些惊讶的。 这位准主母可是只远远见过他一面,这会儿一眼就认出他来,这份洞查之心真让人惊叹啊。 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敬生,他并没有像林五那样搪塞。 而是把自己所知的都告诉了苏芷:“主人没有出事儿,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咱们大齐唯一的嫡皇子,而且还是跟太后有血脉亲情皇子,您放心皇帝不会怎么着他的。” 这倒也是。 听了林七的话,苏芷一直悬着心才算放下一些,不等她继续问,就听林七接着说:“不过,他最近一直在宫中,上面可能要对你,呃,留下你一个在驿府实在不安全。” 虽然他没有直说,但是苏芷也己经听明白了。 原来是皇帝开始要收拾她了。 不对,她本来就是奉诏入京的,怎么进京整整两个月,宫中都没一丝动静传出? 时明是皇帝传旨招她进京,为何进京之后就不闻不问了呢? 还有,皇帝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要收拾她?难道那个假龙女得到皇帝肯定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干脆直接给她批个欺君之罪不就成了?为何还要这般不光采的对付她? 这一点,她一直想了一路也没思量明白。 当她们被抬进一个来人非常多,相对平民一些的庄子里后,先是订了间临湖的上房住下。 林七正待离去之时,趁着苏芷出门相送之时悄声道:“圣上心思深沉,一般人很难猜的透,不过,静王无论如何不得圣心,也是圣上亲子,又没什么过错,不会有什么危险。娘子且莫多虑。” 这个林七倒是很贴心。 是啊,七公子连宫门都没出,他们只是在外面也不一定能知道皇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皇帝好像要对自己不利。 不对,不对。 第四百零三章 炙手可热 苏芷按了按脑门:这里的土著都十分迷信,好像都十分紧张那个害她成一众虎狼皇子眼中的肥肉的预言。 在没确定那预言到底落到谁头上之前,最迷信于此的皇帝怎么可能会对她不利?] 那么,到底为什么七公子要把她转移出来?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听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 “三娘,外面吵吵什么呢?”苏芷心里一紧,站起身有些紧张的问道。 李三娘支开窗户朝下面探望着应道:“好像是附近百姓闯进来,要取西池湖的水浇地吧?哎呀,看样子要打起来啊。” 就在外面动静越来越大之时,苏芷身后的窗子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一身村民装扮的林七跳进来轻唤一声“苏娘子,你们请随我来。” 闻声,李三娘立刻放下窗户,赶紧带着一脸惶然的苏芷随着林七从后窗一跃而下。 待两人登上己经等在庄子后门的马车之后,苏芷有些惊魂未定的问:“刚才那些人都是,” “不是,这云水庄会出事儿,我们也没料到,让您受惊了。”林七语带歉意的说:“本来林五说要请您直接去庄子上的,但是他在城里发现有人跟踪,所以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哎哟,听他这么一说,真是太刺激了。 可惜,她什么都没查觉到。 原本,林七只是随意找家客人比较旺的避暑庄园,暂时安置苏芷先住下,然后再悄悄带她去另一个七公子悄悄置办下的庄子里。 但没想到这个庄子会出事儿,眼看双方都要打起来,吓的那些惜命的客人们都纷纷离开了。 所以他们也正好趁乱一走了知。 反正,客人进来时己经交了居留两天的钱,山庄也不介意客人何时离开。 因为事发突然,林七准备的小马车上根本没来得及准备冰盆,进去之后闷热至极,李三娘不得不把马车整个帘子都撩开,又把车窗子都打开才算凉快一点儿。 也正因为如此,苏芷才透过开着的车窗子,看到外面一片片被太阳炙烤的焦黄枯死庄稼。 “看样子今年秋里又没收成了。”李三娘叹了口气道:“眼看着黄豆跟蜀黍都要结子了,再不下雨的话,我看都得干死了。” 苏芷轻叹一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就是在现代社会里,农业还不是大多都看天吃饭? 看着田边一道道干涸的沟渠,苏芷忍不住摇头:这些渠水虽然平日里栽苗下种时能用来灌溉,但是一遇上像现在这样的大旱天儿,就没啥作用了。 “老爷,求求你救救我娘吧!”就在苏芷正沉侵在对一片片即将干死的庄稼,无限惋惜当中时,一个浑身汗透,满脸灰土的男孩儿从路边的地里突然冲出来跪在马车前。 嘘~! 吓的林七紧急拉住正要奔跑的马儿,再看那孩子正伏在马蹄跟前儿,险些被马踏到。 “你这小子,不想活了?!这么跑出来惊了马踢死你怎么办?”林七十分气愤呵斥道。 伏在车前头的孩子也吓的不轻,趴在地上身子直颤:“求,求大爷救,救我娘。” “你娘怎么了?”一向快人快语的李三娘干脆从车上跳下来,一把拉起他问。 他也是出身自农家,最见不得这些人受难。 闻声,那孩子也顾不得多说,立刻拽着李三娘往路边的田里去:“我娘刚才在地里正干着活,突然就倒地上起不来了。” “肯定是中暑了。”这时,苏芷也己经跳下了车,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拿在手里:“等下给她服下一颗藿香正气丸试试先。” 果然,一众人分开快要枯死的蜀黍竿儿,来到地中间儿,只见一位年约四旬的妇人双目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七一箭步奔上前翻那农妇,转头对苏芷说:“正如您所料,她就是中暑热了。” 待那妇人服下药丸,苏芷又着李三娘给她喂下去不少水,半天才见她悠悠转醒。 见人己经醒过来了,暂时性命无忧,苏芷也就放心了,交待那妇人赶回去找大夫诊治下,就逃也似的跑热的要死的蜀黍地。 多呆一会儿她都感觉自己也随时都会中暑晕倒。 出了蜀黍地之后,苏芷连忙吞服一颗藿香正气丸才上车。 “苏姐,那家人真可怜。”上车后李三娘看着相互扶持着一步步消失在田梗小道儿上的母子:“今年秋季要是绝收的话,怕是他们下半年就难过了。” 苏芷轻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呢,本来种地收成就不多,一年下来也仅够裹腹,再遇到个在灾就更难过了。” 听了她的话,坐在前面赶车的林七说:“其实,这里临着清江,应该不会干成这样的。我记得有一年京城两个月都没下雨,附近的人都去清江拉水浇地,那场面真是很壮观。” “今年也都己经一个多月没下雨了,怎么没见有人浇地啊.”李三娘十分不解的问。 林七轻叹了一声说:“清江也见底了,所以,刚才那些人才闯进避暑山庄要抢水嘛。” 哦? 干了? 苏芷满脸不可置信的说:“今年春季,京城也没下雨?” “春上雨水很足倒是,麦是丰收了,至少秋里不收也不用担心公粮交不上,地被收走了。”林七顺口应道:“就是秋季不收的话,后半年这花销可都要搭进去了。” 闻言,李三娘满脸惊讶的说:“你懂得挺多的啊,这些都知道?” 林七嘿嘿一笑:“我可不是像林五他们那样,一心只想着练功,收集那些贵人的动向,我一向只管跑个腿儿,没事儿到茶馆转转,就什么消息都知道了。” 没想到七公子身边还有这么通透的人儿啊。 见微知著。 这倒是很对苏芷的脾气。 一路上听着李三娘跟林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苏芷也了解到不少关于京郊的一些民俗趣事儿,渐渐的也不觉得热的不能忍了。 马车在这田间小道儿上行了很久,直到快正午时分才来到一个依山傍水,景色怡人的大庄园里。 放眼望过去,这附近依着山建了不少这样的庄子。 有钱人真会享受啊! 第四百零四章 感慨 苏芷看着坐落在山根的庄子里竟然有个小瀑布,心里不由感慨万千。 这些水都白白的流出去浪费了,要是拿去浇地,也能救活不少庄稼呢。 不过,她也就在心里这么一叹:在这烤死人的大热天儿里,谁不愿家里有个大瀑布,再来几个天然的游泳池? 至于浪费,哎,外面那么多田地,这点水也救不了急。 连房间门都没认的苏芷听林七说前面竹林中还修着个露天浴池,十分兴奋的拽着李三娘奔过去。 “苏姐,你,别,脱啊!”李三娘见苏芷一钻进竹林就开始解衣,吓的他脸都白了:“男,男女有别啊!” 啊? 苏芷回头打量他一眼:“那你去赶紧找个丫头过来服侍吧。” 说完,根本不管他一把扯下外衫,一头扎进由青玉砌成的水池里。 惊的正在水池里悠哉游哉的泡着的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有人?”那人出水的动静太大,惊的苏芷手脚并用往水池边扑腾。 但却只见到一角滴着水的青衣迅速消失在竹林深处。 这人是谁啊? 苏芷爬上岸之后,紧张的朝竹林子里张望半天,也没再有动静,这才转眼看向清池——清凌凌的水面上只留下几圈涟漪。 哎哟,她今天真的是快热疯了,不然,也不会干出这等鲁莽的事儿啊。 管他呢,既然没人先下去泡个痛快再说。 清凉的池水让她暂时抛却了防备之心,再次展臂扑进池中。 “苏娘子吗?”她刚跳下去,就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苏芷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儿应道:“恩,你是过来——” “我是主人特意安排在这儿服侍您的谷香。”一个身量小巧,长像十分柔魅的女子自竹林中款款而出。 苏芷上下打量她一眼:这身态风姿就是比大家闺秀也不差了,竟然只是个丫环。 不过,看她见到自己时那极为惊讶又极尽压制的表情可以看出,这女子一定受过十分严苛的礼仪培训。 想她在上林行宫学了大半月的规距,也不过是就懂个表皮儿,一瞧着身边没外人就原型毕露了。 那像正捧着一堆衣物守在岸上的女子,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子优雅范儿。 一定是那家落魄的小姐吧。 苏芷暗自在心里下了结论。 畅快淋漓的水池子里游了几个来回,清凉的池水彻底带走了身上暑热之气后,苏芷方才随意拢起湿辘辘的头发爬上岸。 结果,十分惊喜的发现,谷香己经指使着另外两个丫鬟在池水边围出个简易的换衣间。 苏芷心下一喜,正准备进去把身上那件湿答答的中衣换下来时,突然想起之前跑进林子的那个人,心底便有些不安。 于是,她随手捞起一件长衫:“走吧,带我回房更衣,这个东西撤下吧,真是辜负你们一番劳动了。” 听她这么说,谷香目色一暗立刻矮身请罪:“是我思虑不同,怎么能让贵客在外面更衣呢?” 说着,就要跪下去,结果却被苏芷一把拉起来:“没事儿,快前头带路吧,头一回来,我还不知道房间在哪儿呢。” 听她说话这么随意,跟在谷香身后的两个小丫头倒是松了口气:看来,这位主子是个好相于的。 倒是走在最前头谷香背绷的更紧了。 当苏芷来到给她准备的好的房间重新换好衣裙出来时,发现外厅己经摆好了饭菜。 一眼看过去都是她爱吃的菜色,不由食欲大开。 “谷香,你去叫林七跟李三娘过来一起吃饭。”在餐桌前坐定之后,她十分高兴的吩咐道。 谷香应了声,正要出去,就听守在门口的一个小丫头说:“谷小姐,您在这儿陪着苏娘子吧,我过去喊人。” 哦? 谷小姐? 苏芷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要不坐下一起吃点?” “不敢,不敢,您是静王的贵客,我一介贱婢不敢与您同桌而食。”谷香十分客气的深施一礼道。 这时,正好李三娘从外面进来:“啧,啧,哪来这么多礼节?咱们苏姐最不耐烦这些规矩了。” 说完,李三娘便大刺刺在苏芷对面坐下。 谷香眉不由皱了下眉头,刚要张口说什么,却听后面进来的林七朝她叫道:“哎,那个丫头,饭菜上齐备了你们就在外头候着吧,苏娘子吃饭时不习惯有人在跟前服侍。” 闻声,谷香立刻低下头,挺直了背仍然以十分标准而优美的姿势朝苏芷施了一礼:“贵客请慢用,谷香退下了。” 肚子饿的咕噜直叫的苏芷根本没注意她说什么,拿起筷子随手一挥:“你随间吧,林七,来,过来一起吃吧。” “多谢苏娘子盛情,您是主人,仆下不敢越矩!”林七盯着正低头退出去的谷香,意味深长的说:“主人有言,不管在哪儿,您都是主母。” 主母? 谷香身子微不查的一颤,却被一直关注着她的林七看个正着:“这里所有的下人,都是主人特地买来伺候你了的,所以,你要有什么,” “哦,”苏芷头夹一筷子菜塞到嘴里:“我用不着这么多下人,屋里就留两个人就行了,让那个谷香去干别的的,在这个伺候我看着有点糟蹋了。” 此言一出,才行至门口的谷香脸色刷一下子白了。 她连忙跪倒在地冲苏芷叩头不止:“求您不要撵我出去,我。” “我这就送她去庄子里帮忙。”不待谷香说完,谷香便被林七拎着衣领给拖了出去。 苏芷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这小丫头,可是肖想了不该想的吧。 不过,七公子天人之姿也难怪有人掂记,哼,敢肖想她的男人,真是活腻味了。 经过这个小小风波之后,被苏芷留下来服侍的两个小丫头:小灵,小园都十分小心,一点不敢越了规矩。 真没想到这位看似貌不惊人,特别好说话的女子,竟然这么容易的就撵走了自以为是这山庄女主人的谷香。 而且,这位林七大人一开口就点明了主母身份。 看来,以后这位是肯定要入主王府的。 不过,这位怎么看也没有所谓王妃的架式啊。 第四百零五章 不速之客 而且,相处起来十分平和,待她们都十分松泛,虽说是伺候着正式的主子,不过比谷香在的时候要自由轻松的多。 每日里也没什么活计要做,一般情况下,这位主子身边都跟李三娘,除非要贴身伺候时才会招她进前。 不过,这位苏姑娘虽然每日必去林中清池中戏水纳凉,但也只让她们望风而己。 更衣梳妆什么的都亲力亲为。 “小灵,衣裳洗完了?”小园打扫完室子,见小灵仍然高挽着袖子跑过来,抬手抹了把额上的细汗笑眯眯的问道。 两颊鼓囊囊的小园笑着拍拍手:“恩,洗完了!你的活计也干完了?” 穿着一衣翠绿衣衫的小灵,双目灵动的瞅着坐在花架下悠哉游哉的苏芷吃吃笑道:“恩,苏娘子说待会儿教我们做冷食吃呢。” 真的? 一听到有好吃的,小园双眼都亮起来了:“就是她昨天说的那个冰糕?” 小灵兴奋的点点头:“一大早我就见林七大人出去找牛乳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不过,在她们眼中悠然自得的苏芷,心里却是一点儿也不平静。 且不说那天清池里逃走的那个人,李三娘跟林七一起查了三天连一点影子也没查到,最让人心底难安的是,自由她来到这山庄之后,京城里一点儿消息都没传来。 她叫林七回去打探一番,可他却坚持在庄子里守着,怕她有所闪失。 就算她能勉强接受七公子被留在宫中为太后守百日大孝,脱不开身出来,但是连林先生也一直没一星半点的消息传来。 不过,她向来沉的住心气儿,每天该吃吃该喝喝,顺便还去清池泡泡澡,身边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不,李三娘十分激动的端着一盆冰出来:“苏姐,冰成了,我们什么时候做冰糕啊?” “等林七带牛乳回来我们就做来试试。”苏芷暗叹一口气,转过头微笑着对他说:“你倒是对这个挺热清,可没少糟蹋牛乳啊。” 李三娘撇了撇嘴:“那里糟蹋了,不都做成糕点了嘛。” 不过,说实话加了牛乳的糕点真的好吃。 她们正说话儿的时候只见林七满头轻汗的拎着个木桶走进院子。 一看到他,李三娘立刻飞奔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木桶,十分失望的问:“怎么只有这么点儿?” “哎,别提了,今天我去的晚了,牛乳都被人挤走了,连小牛都饿的直叫唤。”林七接过小灵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把汗说:“真奇怪了,以前从来没人想到挤牛乳用的,今天是怎么了?” 苏芷起身看了眼桶里只有两碗左右的牛乳问:“你没问那些喂牛的人吗?是谁挤了牛乳?” 这个时代还没有专门的奶牛,一般的养牛户除非生下孩子没奶,才会挤点牛乳烧开了喂养小儿,除此之外,几乎无人会饮用这味道相对腥膻的牛奶。 而且,牛乳就算挤完,过个把时辰自然就又生出来了,怎么正正好就赶在林七前头,把牛乳都挤走了呢? 这庄子里可有三四头母牛产崽了呢。 李三娘看着仅舀出不到两碗的略显清淡的牛乳汁,十分气愤的说:“肯定是那些人不想让我们去取牛乳!真是太气人了。” 苏芷抬手止住她说:“或许是巧合吧。” 林七刚要应声,就听半掩着的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谁?”林七飞快转过身踏出去,待看到那人时,立刻矮身拜下:“属下见过令主。” 令主? 苏芷抬头打量一眼快步朝院中走来,同样一身黑衣,神色十分严峻的男子,心里一阵狂喜:既然林七叫他令主,难道是来传达七公的消息的? 不待她出口相讯,只见那满脸严肃的男子立在院子正中朝她抱了抱拳:“在下林二,见过苏娘子。” 林二啊。 “林令主不必客气,你这次来是,”苏芷快步踏出房间朝他走过来,不过,她刚一开口,却被林二打断:“我是过来把这里的管事姑娘请回来的。” 啥? 苏芷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林二转身朝门外喊了声:“谷香,进来吧,想必以后苏姑娘一定能跟你处的来。” “不能。”苏芷当即拉下脸,转头冷声对林七说:“把他们都撵走。” 林七登时愣住了,还没应声之前,只听林二轻笑一声:“苏姑娘,这里可是,” “那好,林七,备车我们另寻住处吧。”苏芷根本不给他一点面子。 什么玩意儿! 一来就想给自己下马威啊。 不就是愀住她没跟七公子完婚,还不是静王妃的事情找事儿吗? 呵,现在她只要一现身,保准一堆争着抢着娶她回家做的皇子。 哼,她干嘛要受一个陌生人的气儿。 林七到底还算识实务,他见苏芷真的作势要走,立刻上前拦住还上要上前跟苏芷理论的的林二,十分郑重的说:“令主,对不住了,请您带着谷香离开半山居。” 什么? “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你可知道谷香姑娘是什么身份吗?”林二怒目圆睁的盯着林七:“她可是,” 林七迅速打断他的话:“奴婢!令主,不管她心有多高,以前出身多好,就是个下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下人。” 下人? 这个词深深刺痛了立在大门口的谷香。 想她堂堂官家小姐出身,虽然家世受刘家牵连而败落,但自从被林二救下入七皇子府之后,她从未当自己是下人过。 对于自己的容貌身段,礼仪教养她是十分自信的。 虽然侧妃之位不敢肖想,但怎么着也得落个小主的名份。 所以,不管以前在府里,还是后来被林二带到这里来打理半山居,她都以半个主的身份自居。 今天乍然从林七口中听到这些话,她的实有些受不住。 “林二。”她身子晃了晃,十分凄婉的叫了声:“我们走吧。千万不要冲撞了,贵客。” 谷香实在无法从心底承认苏芷这个未来的主母。 静王那般风光霁月的谪仙之人,怎么可能是这一点礼数也没有的粗野女人所能配的上的? 纵然是自己,连侧妃位都不敢想,她凭什么? 听到她的话,林二心中怒意更堪:“林七,你给我滚!” 第四百零六章 逃离 说着,就要上手招呼林七,不料却被他十分灵活的躲开,反手拽住他往外拖:“令主,这里一开始就是主人为苏姑娘准备的庄子。” 林二有心甩开他,但听了这句话之后,有些失神的问:“主人他真的决定了?” 林七继续拖着他往外走:“苏娘子可是未来的主母,任何时候都不会变。” “很快就变了。”林二苦笑一声:“没想到主子他到现在还执迷不误。” 说完,一把堆开拉着他的林七,上前扶住有些失魂落魄的谷午,大步朝外而去。 苏芷目送他们离开之后,若有所思的看着一脸歉意的林七:“这里呆不住了,我们也赶紧离开吧。” 啊? 林七愣了下,十分紧张的问道:“您生气了?” 苏芷抬手止住他:“我还没那么小气,不过,刚才林二令主可能是来通知我们离开的。” 什么? 林七眼神一眯:“他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 “顺便替谷香讨个公道吧,不管怎样,这里是住不下去了,李三娘赶紧收拾下,我们悄悄离开。”苏芷十分干脆的吩咐道。 看着苏芷主仆二人进内室收拾东西,林七十分警觉的摸了摸袖口,十分惊讶的从里拿出一截卷起来的布帛。 此地己危,速带人离开。 看着上面几个熟悉的小字,他不由心下一震:原来,林二真的是来通知他们离开的,只是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言明呢? 难不成真如苏娘子所言,为了替谷香讨回个公道? 虽然,林二一直倾慕谷香,但他也不是这种是非不分的人呐。 对于苏娘子的身份,他早就知晓,为何还会这般不分轻重? “林七,趁着天色还好,咱们赶紧走吧。”迅速收拾利索的苏芷挽着个小包袱来到他跟前:“事不宜迟,趁着天儿凉快还,咱们这就上山吧。” 上山? 苏芷重重的点点:“如今山脚下的庄子上己经注意到我们了,眼下,我们只有往山上走了。” 林七眯着眼睛思量片刻:“好,翻过山有个隐于深山腹地有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我们就去那里。” 说完,招呼小园小灵:“你们赶紧去后院牵两匹矮马过来。” 待打扮成一般世家采买管事人的林七带头,牵着两匹装满米面清水的竹筐消失在大山深处时,数辆外表扑实的马车停在半山居外。 没在这里? 中间一辆马车中传出一声清叹:“看来,是我多心了,回去吧。”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正在农庄的一间低矮的房间里,身姿娇俏的女子一把扫去桌子上的牛乳,朝外面跑去。 谁知,她刚出了小院,才奔出几步便扑倒在地。 待苏芷一行人顶着酷热,翻过大山终于来到一条干涸的河床边时,一骑快马自京城飞驰而出。 “呼,我走不动了,快热死了。”挂着一身苍耳儿刺儿的苏芷大口吐着气儿,扶着一棵柳树稳住身子对仍然十分精神的林七说。 林七立刻喝止依然往前走的矮马,并迅速从行礼筐里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大油纸伞打开用力插到地上。 苏芷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竟然连这个东西也准备上了?不过,这里本来就在树荫下面呐。” 林七有笑着摸摸鼻子说:“呃,这样多一层荫凉更,” “撑这个东西挡风啊,太矮了。”李三娘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话。 这—— 林七被她噎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要上前收起那大伞。 见状,苏芷笑着打圆场:“既然撑开了,就放这里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没树凉荫儿了呢。” 她才说完,一边的小灵十分有眼色的递过来一个碗清茶。 “哇,小灵你还竟然还备了茶!”苏芷满脸惊喜的接过来一饮而尽。 怪不得那些这世上人人都求富贵,原来身边有大仆从伺候的感觉真好。 不过,要能再泡上个冷水澡就更好了。 翻过那座大山,身上的衣服全都汗湿透了,贴在身上腻呼呼的难受死了。 苏芷咧着嘴扯了下领口,用手拍了几下风问:“这附近有水塘吗?” 一听她这么问,李三娘登时兴奋起来:“您要洗澡吗?我这就去寻寻。” 见她们这副毫不忌讳的说起这个,林七不由脸色微红,正要叫住李三娘,却见她己飞身跑远了,而苏芷身边又不能离了人护卫,只得作罢。 苏芷见他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十分体贴的丢过去一条汗巾子:“赶紧坐下擦擦汗,喝口凉茶凉快会儿吧,李三娘一会儿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呃,我—— 林七有些受宠若惊的捧着那条浅绿色的汗巾子,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这是您的贴之物,小的不敢,” 这可是主母, “你还客气什么呀,怎么,一条汗巾子而己,送你了!”苏芷浑不在意的挥挥手打断他的话道。 说完,便转头朝李三娘离开的方向张望:“那边能找着水塘吗?哎呀,快难受死了!” 听了她的话,林七胡乱抹了把脸,接着她的话说:“其实,望仙镇应该离这儿不远了,我们再走两个时辰就到了,到时候就有人烟了。” “两个时辰?!”苏芷不由惊呼出声:“哪不是天都黑透了!” 她还以为只要翻过山,就能看到村落了,谁知道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儿。 哎哟,这是什么鬼道儿啊,走一整天都没个人气儿。 不对啊,沿着干涸的河道边儿,明明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道儿,附近怎么可能没人烟呢? 面对她的疑惑,林七干笑一声解释道:“据说,以前这里是条官道,是望仙镇入京的必经之路。后来,因为常青山的突然崛起,这条道就被阻断了。” 原来,身后刚翻过的山叫常青山啊。 苏芷回头好奇的打量一眼那座郁郁葱葱的大山:嘿,还真看不出来,这竟然是一座由于地动而起的大山。 见她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林七不由惊问:“苏娘子,难道您就不奇怪为什么,” “哈,苍海桑田,世事变迁,有什么可惊讶的呢?”苏芷淡然一笑:“这山河变化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四百零七章 不对 闻言,林七神色郑重的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这清江水,” 江水? 苏芷站起身,来到干涸的河床边皱眉看了一眼:“不对啊,这里两个月前应该还有水啊,而且,河床这么深,不可能一下子改道啊。” “那是不是这一个多月没下雨,所以,”林七手里撑着一把小些的纸油伞,跑过来举到她头顶为苏芷遮住烈日试着说。 苏芷轻笑着摇摇头:“不会,你看这河边的泥还是润的,这里草木也十分茂盛。”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十分惊奇的看着前面被高山懒腰截断的河床问:“这,怎么可能?” 她满脸疑惑的奔向山脚。 看着如同被腰斩一般,突然截断的河床,苏芷疑惑的看向林七:“两个月前这里是不是发生过地动?” 不待林七回应,苏芷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翻来覆去认真摩挲着眉头紧紧皱起。 “这个,我没有听说。”林七有些迟疑的问:“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 这真是太不对了! 苏芷深吸一口气,丢掉手里的石头,又往前奔几步扒拉出一堆石块,蹲下来认真观查着。 一一翻看完那堆石头,她又扒开山根下的草从,看着如斧凿刀辟般的岩壁,不由心里一紧:“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候,李三娘满脸兴奋的飞奔而来:“苏姐,找到了,我找到水塘了。” 水塘? 苏芷猛然直起身子惊讶的问:“在哪?” 她这一动作惊的李三娘愣了下才开口应道:“就在西北边那个,” 西北? 苏芷深吸一口气:“快,快带我去。” “哦,好,好。”李三娘应了声准备上去扶住她,却被苏芷一把推开:“快带我过去!” 见状,林七也不由好奇起来:“苏姑娘,你发现什么了?” 苏芷边往前跑,边说:“一条河生生被截断,又有没发生地动,” 说到这里,她不由停下来:这也太说不通了。 接着,就听林七不解的问:“您的意思是,常青山把清江截断了?可是,常青山一直都在那里啊。” 是啊,半山居就在常青山南,除此之外山南还有不少京中富贵人们的别庄。 因为这里依山傍水,夏天十分凉爽,也是有京效有名的避暑胜地。 只是因为地处比较偏僻,整个山南之地又被几大世家豪强垄断,一般人根本就来不到这里。 所以,而一般的权贵也只是在这里避暑,仅在建山庄时看了下阳宅吉凶,所以根本没什么人会注意到这儿的风水地貌。 山未动而河流腰斩了,这真是太不可意思了,没想到来到这个老古懂的地方,还能遇到这么奇特的地貌。 苏芷心里不由激动起来。 浑身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苏娘子,你真的打算在这里洗,”林七见她两眼放光的盯着眼前这个波光粼粼的巨大水塘,不,应该是个大湖。 这人要是一头扎进去,要救回来可就不容易了吧? 他水性可是不太好啊。 边说边往她前头挪一步,试图拦住她,却被挡住视线的苏芷一把扒拉开:“你别挡着了,哎啊,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个大湖,真是不可思义。” 听她这么一说,林七也不由一愣:“是啊,我以前经过这里时,好像没看到过这个大湖啊。” 是吗? 苏芷轻叹一声:“这可真是造物主的神来之笔啊,这个地方怎么看也不像会聚水成湖的啊。” 她本想给他们普及一下地理地貌知识呢,可说了半天,大家伙都一副听天书的模样,弄的她也没了半分兴致。 想当初我大中华古天文地理多发达啊,怎么来到这个类古世界怎么连个地理学家都没听说过? “苏娘子,你刚才所言的山河变迁可是天机啊,可能钦天监监正才,”林七见她满脸失望,有些惭愧的低下头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可能会知道?” 罢了,跟这些土著半文盲讲地壳运动,那跟撵母猪上树也差不多。 怪不得古代科学发展这般缓慢,有用的知识都牢牢把控在各类以传承为名的各色人手里,而且,他们还不彼此分享,特别是像理工科这类有益于社会进步的科学,更是被划归到低下匠人一类,那些个自命清高贵族竟是不愿学。 唉,虽然是个不知名的朝代,但是这股子自崛坟墓的社会风气可是差不太多啊。 想到这里,她心里平空生出一股子来所未有的要撑权的渴望。 这一时她突然希望那个所谓的预言能成真。 如果有朝一日她能站在权利的顶端,定要改变这种这种情况。 且不说海清河宴,百姓安乐升平。 那是七公子跟他未来班底要做的,她只希望天文地理学能发扬光大,并不仅仅拘泥于为皇室寻龙穴,给帝王安排日程这些无甚意义之事。 而是要切切实实做个天气预报之类的福泽万民。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整整五年时候,她基本上都在乡野奔走逃,最是能体味到世间百姓之劳苦。 但若要利民,仅仅靠减赋根本没用,至于发展经济,自有当世大家朝臣来操心,那么她只要撑握了钦天监,将其发扬成为慧民机构就成了。 苏芷自认能力有限,所以,登基为帝这种宏图大梦她可做不来的。 只要能让自己学有所用,能造福世人,留下一丝清名即可。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激动起来,突然看向林七问:“你们主子还在皇宫没出来吗?” 啊? 林七愣了下,方才低下头小声说:“这个,属下也,” “那个所谓的林二是什么人?”苏芷紧盯着他问:“为何为突然来警示我们离开?” 这下子林七不震惊,他张大眼睛看向苏芷:“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不,我跟林二,” “猜的。”苏芷十分干脆的应道。 呃,您老都猜到了什么呐? 不过,林七也只得在肚子腹诽一下,眼下这位未来准主母可是有点生气了。 但是,主子以前再三交待他,不要拿些阴私之事扰了苏娘子的心绪。 可是, 第四百零八章 主意 苏芷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子,用力扔到眼前波光粼粼的大湖中,淡淡的问:“你们主子现在处境不太好吧?林先生呢?” 林七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圣上把主人禁在皇宫中了,说是,什么时候找到您了,再” “呵!怎么,皇上想扒灰不成?”苏芷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道。 此言一出,雷的林七是外焦里嫩:这位真是什么都敢说啊!这要是传出去,那可是要掉九族的脑袋。 不过,苏姑娘好像是光竿儿一个人,能查到的身世只在李家村有位养母,也死了三年多了。 怪不得这等逆天的话儿都敢随口说。 看着苏芷越来越凝重的神色,林七摸了摸鼻试着说:“圣上如今己过春秋盛年,虽然身子健朗,但到底是该为储君着想了。” 哦,原来是这样。 看来,皇帝想把她嫁给中意的储君啊。 但是,却被太后抢先下手,将她指给了皇帝不中意的七皇子。 想通之后,苏芷转身看着眼前这个明显于地势不合的山中大湖问:“那么,圣上中意那位?” 林七挠了挠头有些心虚的说:“圣上的心思,我等如何猜的透?” 苏芷也指望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立在湖边树荫下半晌,浑身燥热也退去不少,她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握在手里问:“你之前说这里是通往望仙镇必行之路,而望仙镇又是世外高人所居之处,那么,此地是不是极人有人踏足过?” 闻言,林七立刻点头应道:“是啊,一般人根本翻不过这座山来的。” 哦? 林七颇有些的得意的说:“寻常人纵然登上常青山,也只会翻到另一处地方,若非是玄门中人,断不可走到这里来的。” “难不成此处还设有奇门阵法?”苏芷倒也不是很惊讶,当初在谢神医府上她也曾见识过玄门阵法。 却见林七摇摇头说:“这里并非人为布阵掩盖,而是天生就是如此。” 苏芷不由瞪大眼:“那你怎么能领我们过来?” 林七从腰间取下一枚十分不起眼木坠子给她看:“因为我身上带着水木令,不然,就能堪破天阵闯到这里,也进不了望仙镇。”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对这个即将踏足的望仙镇生出浓厚的兴趣来。 “依你这么说,这里也属于望仙镇的地盘了?”苏芷边绕着湖边走边问。 林七点点头:“那是当然,不然我怎么会带您来往这儿来呢?” 听他说起这个,苏芷心下不由一凝,认真盯着他问:“你到底是林先生的人,还是七公子的人?” 林七登时有种被人看穿身份的窘意:“是,我是听命于林先生的。” 嘿,这小子竟然一直瞒着自己! 眼见苏芷要兴师问罪,林七忙替自个开脱道:“先生原本有意力保穆行公子上位,但是为太后重托之后,就一心为七公子谋划了。” 苏芷凉凉的说:“我怎么听说,林先生本来是三皇子的人呢?” “呃,你也知道,三皇子己经成废人,先生怎么可能还为走奔忙?”林七陪笑着道。 闻言,苏芷不由瞪大眼:“我不知道啊,三皇子己经失了圣心吗?什么叫废人?” 啊? 林七看着她一脸惊讶不似作伪,登时脸红不己:三皇子没了人道之能,这话怎么能对一个女子说,还是个未嫁的娇娘子。 更重要的是,还可能是他以后顶头上司的夫人。 看他为难的一脸屎色,苏芷心里也隐约明白了几分,回头冲他轻笑一声叉开话题问道:“你跟那个林二不对付吗?” “他原本是二皇子的人。”林七大窘之下脱口而出。 说完后才明白苏芷并没问这个,干脆背过脸去不说话。 苏芷倒是对他的话很有兴趣:“二皇子的人?那他怎么还,” “是,明面上是二皇子的人,但依今日的举动来看,他可能有心向静王靠拢。”林七这才恢复平静。 闻言,苏芷瞪他一眼问:“你之前口的主子是指林先生?” 说完,心下大骇:“难道他也,” “嗯,也被请进宫中为太后吊丧了。”林七有些担心的说:“不知道圣上是不是己经知道,” 苏芷深吸一口气问:“那,七公子也还在宫中吗?” 林七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是。” 怪不得要把她送到望仙镇上来,原来是两大靠山都被辖制到宫中去了。 这下子苏芷心里也没了主意:她竟不知道这等局面该如何来破。 早知道就把铁三儿带来了,他虽然是征战沙场的大将,但也曾作为大将军入京面过圣,不管怎么也算当过官的吧。 至少能跟她一起分析分析眼下的形势吧? 虽然心里紧悬着,但不妨碍她认真查看此处地形,地貌,石质等与地理相关之事。 这个本来就是她以前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认真查看一番当地的地理状况,结合手里的琉璃瓶来云预测风雨。 入京这么久,之前一直都窝在院中不能出来,这回一出来才发现京都地貌果然不同凡响。 且莫说是她不懂玄学,仅从天文地理学上来讲,也是一处极为宜居之地。 不过,她也只是看到西郊一处地方,其它的地方也只是远远瞭望并不真切。 叹,若是有张地图就好了。 不行,以后一定得踏遍天下河山,亲手绘出一张标准地图出来。 跟着她在大湖边绕了半天,跟在身后的小灵小园热不浑身湿透,大口喘着气儿。 见状,李三娘有些怜惜的说:“你们先找个荫冷地儿歇会儿。” 闻声,苏芷才回过神停下脚步笑着对林七说:“你过去守着,我得下水凉快下。” 啊? 林七十分担心的看着面前幽深的湖水:“苏娘子,这水看着挺深的,你还是别,” “没事儿,我会水儿,还有李三娘照应着,绝对不会出事儿。”苏芷边说边扯了扯粘在脖子上的领子,吓的林七赶紧转过头去。 她却自顾嘀咕着:“这种领子真难受,下回我弄个圆领儿的穿。” “你快过去那个山口守着吧,苏姐这边不用担心,我就在这儿盯着。”李三娘见他窘的满脸通红,又怕苏芷下水出事儿,像是浑身长刺儿似的十分别扭的背着身子立在一边,便忍不住出声替他解围。 苏芷从来没太注意过什么男女大防,她一向行为大胆自由。 所以,就在李三娘两人说话的空儿,便扯下外衫,穿着中衣奔向湖边。 “苏姐,你小心!”待李三娘转过头,只见苏芷仅着中衣扑向湖中。 第四百零九章 遇险 他心里没来由的一抽,紧跟着冲了过去。 不过,等他拔腿奔至湖边,只见平静的湖面上激荡着一圈圈涟漪,哪里还有苏芷的影儿? 人呢?! 一时间他心下大骇,举身扑入水中,同是朝身后大喊一声:“苏姐不见了!” 什么?! 他这就走个神功夫,未来的主母就跳湖了? 林七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了,飞身冲向湖边。 “你不会水的话,别下来!”正要跳下去之时,只听李三娘大水中大叫:“这水底有蹊跷!” 蹊跷? 那他更得下去救人了。 不过,就在他展臂力准备跳下去时,却被小园从身后拽住急切的说:“七公子,您就听三娘的话在岸上守着吧!” “是啊,是啊,您又不会水,下去不是净添乱吗?”小灵也跑过来抹了把眼皮上的汗珠儿说:“我听三娘说过,她可是在南边水乡长大的,水里功夫好着呢,一定能救苏娘子上来的。” 小园仍然紧紧纂住他的衣摆连连点头:“是啊,你这一下去,不是净添乱吗?” 闻言,林七方才颓然往后退一步,满脸担心的看着一个猛子扎到水底看到影儿的李三娘道:“你们说的对,我这个旱鸭子下去也没一点儿用,反而又叫三娘分神救我。” “你能想明白就好,放心吧,苏娘子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小灵见他不再跳水,便松了口气儿说。 再说让一众人担心不己的苏芷,一跳下水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直直拽向水底深处,连一声呼救声都没发出来。 随着一大口冷水灌进口中,身下的吸力才渐渐消去。 苏芷感觉肺都要炸了,浑身僵在水中用不上一点力气。 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她尽力憋住气,奋力划着水往上浮,结果,身子刚刚浮上一点儿,却又被人抓一脚脖子用力往下拽去。 难道是遇到了水鬼?! 苏芷再也憋不住气儿,吐出一串泡泡身子重重往下沉去。 此时,抗着巨大的水下压力寻她的李三娘敏锐的看到前身侧不远处冒出一串泡泡,咬紧口中的透气管儿用力朝ii水下扎去。 本来水底就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很快他便潜到水底,但却只隐约看见一片儿白色的衣角。 李三娘奋力游过去,尽力抓住了衣裳。 这厢,快要溺死的苏芷只觉得身上一轻,又呛入股水入腹,感觉肺都要炸了。 看来,今天小命是要交待这儿了。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后,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没想到五年前没被烧死,现在要被淹死了。 果真是泄露天像太多,要遭报应了吗? 不过,天气预报可是造福百姓,积德的大事儿啊,她又不是真的龙女,强行引风布雨。 “姑娘,姑娘,快醒醒。”不知过了多久,苏芷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在叫她。 我还活着吗? 苏芷尽力睁了睁眼,但是眼皮上好似有千金重怎么也张不开。 倒是急得手指虚空抓了抓。 幸而守着她的不是一个,苏芷手指一动弹,就听到一个十分惊喜的声音叫道:“娘,娘,她手动了!” 接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醒了?她真的醒了吗?大姐。” 是谁? 苏芷心里一激动,头脑好像又清醒许多,眼皮子动了动终于张开来。 入目是一张十分激动的,枯黄消瘦的脸。 因为才睁眼,看到的人五官还有些模糊,虽然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过,对方因为她睁开眼,一下就认出来了:“是,就是那位恩公!几天前就是她救了我!” 这下,苏芷才算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她的目光也慢慢适应了屋里昏暗的光线,目光渐渐聚起焦来:原来,眼前这个面色枯黄的妇人,就是他们前往常青山的路上,偶然在田里救下的妇人。 “我在哪?”苏芷张了张嘴,十分吃力的发出极细微的声音。 不过,守着她的那个面色黝黑的妇人却是听到了,忙捉住她的手,连声应道:“哎哟,你醒了就好,亏我悬心恁久,这下总算救回个人命儿了!……” 她大概是因为救了人,心里太过于激荡,根本没听清苏芷问什么,只顾以十分朴实的言语表达着喜悦之情。 倒是那个脸色枯黄的妇人听清了她的话,激动的搓了搓水截住她大姐的话对苏芷说:“这里是下河村,您,是被泉眼翻到河里的来的。” 啥? 被泉水冲到河里? 她虽然一头的懵懂,但不管怎么说能捡条命己经是万幸了。 “恩公,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您怎么会从那泉眼里冒出了?”那枯黄脸妇人挤上前,满脸不解的看着她问。 这,她要怎么回答? 难道说是想洗个湖水沐,结果,被水鬼给—— 等等,泉眼? 苏芷重重吸了口气问:“什么泉眼?” 那枯黄脸的妇人顺口应道:“就是老青山山根下的那口大泉眼啊。” “是啊,是啊,要不是我这大外甥亲眼见着你从下面翻出来,我们还真不敢相信哩!那么大个泉眼口子,怎么可能翻出来个大活人来。”离她最近的黑脸膛大姐激动的应合道。 原来,她是从泉眼里冲出来的。 苏芷这下方才想明白了:这口泉眼一定跟常青山南洼里突现的湖水相通。 “多谢几位救命之恩,敢问诸位恩人尊姓?”苏芷恢复些许精神后,挣着身子欲坐起来冲屋里三人道谢,但是挣了几挣也没能起的身来。 离她最近的黑脸膛妇人忙扶她起来问:“可是要去茅房?” 苏芷嘴角不由抽了抽:这位大姐向来都不听人说话的啊。 倒是那腊黄脸儿的妇人见苏芷被大姐一手推起来,忙伸照应着回答道:“我们姓江,我是老小,大家都叫我慧娘,”说着看了那黑脸妇人一眼说:“这是我大姐,因为家里没有兄弟,就招了姐夫在家落户,你叫她来喜娘就成。” “哈哈,这个丫头是我跟前的老大,就叫来喜儿。”那黑脸膛妇人一把拉过有些怯怯的立在门口的小丫头说:“我跟前孩子少,到这个数岁了才得这一个丫头旦儿,呵。” 第四百一十章 恩惠 这位来喜娘倒是个实诚性子,上次得知小妹在夫家地头晕过去后,连忙带着一家人过去探望。 结果,正撞见慧娘夫家上门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几个,一向疼爱小妹的来喜娘那里能忍,仗着一把好力气竟然跟慧娘夫家本家兄弟打了起来。 说到这处时,她还十分得意儿的冲勉强坐起来的苏芷炫耀:“嘿,苏娘子,你别看我一个女人,把他们李家那混账几个兄弟打的都挂了彩。” 倒是慧娘十分尴尬的低下头轻声说:“让恩人您看笑话了,真是,大姐给我出这一回气,李家村算是彻底把我们娘几个撵出来了。” “怕啥!你回来咱下河村过活,有大姐的一口饭,就有你们娘几个的一口汤。左右家里这房子田产都是咱爹妈留下来的。”李大姐十分霸气的说。 慧娘不愿多说这些,便扯开话题关切的问苏芷:“恩人,你饿不?我去灶房给你打碗鸡蛋汤喝吧?” 她嘴上是问苏芷,但却是有些怯懦的看向李大姐。 李大姐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十分爽朗的站起来笑道:“我去,我去,慧娘不提我都想不起来!我嘴笨也不知道跟苏娘子说啥,慧娘,你就在屋里陪着她说说话儿吧。” 闻言,慧娘十分感激的朝李大姐看了眼:“好,大姐你去吧。” 她这几日带着三个孩子,吃住都在大姐家,本来就心虚,儿子又执意从河里救回来个人。 亏得大姐一向待她亲,也能当家作主,招上门的姐夫也好性子,一径的出力干活,家里事务从来不吱声儿。 纵然这样,叫大姐出鸡蛋招待恩人,她也有些过意不去。 苏芷自然是看出了她的心事。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粗布褂子,抬手一扯,露出里面的贴身小衣,不由心下一惊:那件中衣那去了? 接着掀开身上搭着的薄被单儿,发现那条白色半长里裤还在,心里才算舒了口气。 慧娘见着她这番动作,怕是害羞忙压低声儿说:“苏娘子你别怕,昨个儿小栓一看见你从山根那口泉眼里翻出来,就跟我还有大姐说了,是我们姐妹儿俩把你抬回来的,路上也没叫人瞧见。” 闻言,苏芷轻轻从裤带上抠下一颗布扣轻轻扯开,拿出一颗小银豆子塞给她:“你没从夫家带回一点米粮财物吧?这个给你防身用吧。” 慧娘连连推辞:“这可不行,你本来就救过我的命,这回不过是我跟大姐多伸一把手而己。” 苏芷硬把那颗银扣子塞她手里,朝外头看一眼说:“拿着把,你们一家子住在娘家也不容易。” 慧娘还要再推辞,却见来喜小跑进来叫道:“小姨,栓子哥回来了!网了半蒌鱼呢!” 听了这话,慧娘忍不住回头朝外头张望:“真哩吗?栓子,你今儿又上哪去玩水了?” 虽然是嗔怪的语气,但还掩饰不住话里的欢喜。 若不是栓子一手下蒌捞鱼摸虾的好本事,让大姐家着实见了几顿腥荤,她真的没脸一直住在娘家。 但是,如今家里头那三亩薄田己被亡夫家几个兄弟夺去,仅剩下那个四处漏风的小院儿跟一身的债,叫他们娘儿四个如何过活? 她虽然从心底不想接苏芷给的银钱,但是如今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拖着三个孩子住在娘家心里也着实虚的慌。 亏得大姐夫也是个心实的,一向只管做活,家里家外的事都是大姐说了算。 但是,若是手里能有点银钱的话—— 最终,慧娘还是收起了那只银扣子。 她虽不知苏芷的身份,但也知道能乘着马车带着仆从到常青山下山庄的,都是京城中的富贵人物。 想到这里,心里的愧意也少了些。 当初,苏芷可是救了她一命,如今自己有幸搭救恩人一回,是本该报答的,着实不该收这角银子的,但是她实在是太穷了。 苏芷跟她推让一番,耗尽了醒来之后好容易蓄起来的一点精力,这会正靠在床头上闲目养精。 纵使心里有千般疑虑也没力气问出口了。 直到李大姐亲自端了一大碗鸡蛋汤进来。 加了香油的鸡蛋汤鲜嫩无比,一口下肚苏芷额头上立刻沁出一层细汗,为救她性命,被控过水早己空空如也的胃也舒展开来。 半碗鸡蛋汤下肚后,苏芷己经出了一身大汗,虽然胃里还十分渴望着食物,但她却硬生生放下手里的调羹。 “你怎么就吃这一点儿?”李大姐大热天儿的在灶房忙活半天,却见她只喝了半碗不由小心的问:“可是做的不合口味?” 对于慧娘口中这个恩人,她刚才可是趁着苏芷跟慧娘在堂屋里说话的空儿,把从河里回来的栓子叫到灶房问过了。 听他说可是家里有大马车仆人的京城出来的娘子呐。 所以,她一进屋对苏芷的态度恭谨了许多。 苏芷喝了半碗汤,恢复不少精力,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说:“这汤很好喝,只是我才醒过来,不能吃太多。多谢你们救了我的命,还盛情招待,只要我能寻到家人,一定重谢两位恩人。” 此言一出,李大姐更是心花怒放:若是能得这泼天富贵娘子一点恩惠,她们姐妹不就发达了? 不管怎么说,小妹这一家差不多就能安顿下来了。 爹娘留下的宅子虽然有两处,而且那老宅她年年都修着,足能安置小妹一家子人。 就是田产太少仅有五亩薄田,两亩不课税的荒地,养活自个一家三田堪堪小有余剩,但却养活不了小妹一家子四口。 这下,地下冒出来个富贵小娘子,她可得好好伺候着,说不定人家指头缝里漏点儿,她们两家就发达了呢? 苏芷根本没有心力去想李家姐妹的盘算,她精神稍一恢复就要下床,准备去慧娘说的那个“把她翻出来的泉眼儿”看看。 虽然,听她们说过好多次,她心里己经有了大致着量,但是她还想亲自过去查看证实一番心中的猜测。 若果真如她所想,那这个地貌就算的上是平生仅见的自然界之鬼斧神功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获救 眼看就要入中伏了,到时候不但是天气最热之时,更是秋庄稼最需要雨水的时候。 但现在天儿己经干了近四十天没落雨,而且,她一醒来吸一口这干燥的空气就明白最近两天可能是没雨了。 说来也奇怪,随着她来到这异世时间越来越长,通过观云看天识风雨的时间越来越多,对于天气的撑控也越来越准了。 现在几乎完全不用看天气预备瓶,仅凭观望天色,呼吸空气就能判断天气情况。 这本事固然跟她踏遍几千里河山有关,更重要的是这个世代还没有现代化的文明,更没有各种污染,山川河流,自然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最为原始的特色。 所以,风雨霜雪的预测就很准。 当然,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是什么天像知识都不懂得,虽然不比大中华的古人那般聪慧,但是也有类似的气节流传,以应对各时播种收获。 这些也是苏芷所不具备的能力。 “哎呀,您刚刚才醒过来,多躺会再起来吧?”慧娘见苏芷挣着身子从床上下来,连忙摁住她劝道。 苏芷轻轻扶住她的手说:“不妨事儿,我又没伤到腿脚,下床来活动活动身子。” 慧娘连忙从墙角拿来一双草鞋:“那,娘子你的鞋子被水冲走了,现在家里只有这一双大姐的草鞋,我,待会儿去大姐屋里找找有没有,” “就穿草鞋就行。”苏芷有些虚弱的打断她的话问:“你们之前说是栓子最先看到我?他现在在家吗?” 闻言,慧娘连连应声:“他刚才逮鱼回来,我这就叫他过来!” 很快,一个熟悉的半大小子从院外奔进来。 原来,就是当初拦在苏芷车前肯求母的那个小少年。 一看到是他,苏芷神色更温和几分:“你就是栓子啊?多谢你的救命大恩了。” 听她这么说,本来就低着头的孩子,身子弓的更低,十分窘迫的紧贴着墙跟立着不敢出声儿。 真是个实诚的孩子! 慧娘上去作势打了下栓子的肩膀,回头陪笑着对苏芷说:“这孩子脸皮薄,嘴笨不会说话,你可别介意啊。” 苏芷笑着蹬上草鞋说:“栓子,你不用紧张,今天去哪捞鱼了?” “山清沟儿。”他有些讷讷的低声说。 苏芷笑着继续问:“那儿鱼儿多吗?” 栓子怯怯的抬起头,飞快瞄她一眼应道:“大鱼不多,不过我的笼子扎的好,能抓住大的。” “真厉害!”苏芷笑着赞他一句问:“今天抓了多少鱼?” 栓子终于站直身子,语气有些欢快的说:“今天网到不少虾子,都挺大个的,大鱼就没几条。” 见他渐渐没那么窘迫,苏芷才试着把话题引到那口得救的泉眼上来。 听说她要过去看看,栓子十分乐意带路,倒是慧娘很担心苏芷的身体状况,必竟她己经躺了两天,又是富贵千金怕身子骨顶不住。 不过,在苏芷的一再坚持下,她也只得作罢。 本想着跟着一起过去照应下,但苏芷看李大姐正在东屋放着纺搓麻线,就连来喜儿也在院里忙活不停,便不好意思再多占个劳力,执意叫她留下来做活。 见她要出去,李大姐少不得放下手里的活计出来送了送,才在她百般拒绝下拉着满眼担心的慧娘回去院。 一进院子她就皱起眉问慧娘:“小妹,你说这个苏娘子也奇怪,按你说她怎么也是个大家娘子,怎么会掉到水里头去?” “这个她不是说了吗下河戏水被漩涡卷走了。”慧娘有些心不在焉的说。 她手里还捏着苏芷给的那颗银扣子,心里挣扎着要不要拿出来给大姐。 理论上她们一家四口吃住都在娘家,是得给几个银钱心里才过意的去。 但一想到如今她手里也仅有这一点点银子,三个孩子还小,万一有个灾病什么的,不能又要伸手朝大姐要。 李大姐不知她心里的纠结,她一心探究着到底能不能从苏芷身上得到些好处。 之前,她确实没多想,只是不忍心见死不救,待猜到苏芷可能出身富贵,又听她说出以后定会重谢的话之后,心里才有了算盘。 “小妹,你说这苏娘子都走失两天了,这会儿也都醒过神了,怎么不说赶紧找家里人呢?”李大姐十分不解的拉住慧娘问。 慧娘轻笑一声,边往屋里走边说:“她这不是火急火撩的拉着栓子去找了吗?” “哪口泉眼能找着什么呀?”李大姐不以为然的说。 慧娘来到屋着端起她的针线筐子边翻找边说:“她不就从那口泉眼里翻出来的吗?兴许真能从哪再找着家人呢。” 李大姐笑着摇摇头:“你个傻子!你既然说她坐得起大马车,用得了下人,能会没有家没宅吗?就算在常青山那些富贵庄园没有别院,京城里总得有府第吧?怎么可能用得着到泉眼哪找?” 听了李大姐的话,慧娘这才想清楚,她笑笑说:“保不齐这位是跟家里怄气了,想不开投河呢,这样的话一时半会可能还不想跟家中联系吧?” “嗯,这想倒是说的通!还是小妹你说的准,肯定是这样的。”李大姐一拍巴掌:“要是这位娘子不说回去,咱们也别催她,好茶好饭的招待着,以后也能多几分香火情。” 慧娘听她这般说才算松了口气儿:“还是大姐想的长远!都怪我没用,当家的走了,连份家业也守不住,带着一大家子来拖累你吧,还累,” “别说了,别说了,说多又该哭了你,”李大姐见慧娘眼圈儿都红了,连忙止住她的话头道:“咱亲姐妹还说这见外的话干啥?别说你来家帮我干这么多活计,就是你啥也干不动,大姐也不能看着你在老黄家受苦受难的不管呀!” 说到这里,她嘿嘿一笑:“再说了那个娇富娘子可是你们母子招家来的,说不定我们还能指着她发了呢,你没听她说以后会重谢吗?” “大姐,苏娘子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到这里她停住了:苏芷是曾救过她,但却不与大姐一家有恩,而现在苏娘子喝一碗鸡蛋汤都是大姐平时不舍的吃的鸡蛋。 第四百一十二章 报答 想到来喜高兴不己的喝了剩下的半碗鸡蛋汤,满口的话噎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但李大姐一向没什么心机,想事情都是直来直去的。 苏芷没言重之前,她只觉得救人与情与理都应该的。 但是得了她的承诺之后,也就把这话当了真,见慧娘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笑道:“嘿呀,小妹,你可别担心因她曾有恩于你,就不会重谢了,那有富人家娘子的命可金贵着呢,放心吧,她的谢礼肯定也有一份的。” 我己经得到谢礼了。 慧娘紧握着手里的银扣子:这角银子虽然只有几钱,但应该是实心的足银,也能换几百个大钱了。 比往年家里一年的收入都多。 既然大姐盼着苏娘子的重谢,那么,这点银钱她就收着了。 想开了之后,心情松快下来,便朝大姐讨来不少抿好晒干的布板儿,准备给苏芷做一双鞋子。 慧娘有一双巧手,只要看过脚,不用量尺寸儿,更不用拿鞋样儿比对就能裁出一双十分合脚的鞋子来。 很快做好了鞋面儿,就是鞋底子得花两天功夫纳。 不知道苏娘子会在村里留多久呢。 慧娘从心底认定了她可能在逃避着什么,所以才会在醒来之后根本没提回去的事儿。 其实,这一点倒是被她猜中了。 如今整个京城内外都在找她。 原因无它,整整干了四十六天,京郊的百姓因为抢水,己经发生好多起冲突斗殴事件了。 最严重的一次竟然死伤上百人,当然,这件事不出意外的惊动了皇帝。 这下,令他想起一个人:在南瞻洲以神器向天求雨的神女。 不过,那个狡猾的林庭芳竟然说人跑了。 对于钦天监玉家的那个所谓的龙女,皇帝从心只有三分信而己。 若她真是龙女,有那忧国忧民的大气节,就该义无所顾的出来为民救雨,而不是躲在父亲身后端什么仙女架子不动弹。 原本,他是想直接下旨招她行雨的,但是之前见识过那女人拿震天神器朝大皇子开炮,着实也吓到他了。 所幸林庭芳那老狐狸说过,神女既然下凡为人,自然也没了那神力,而且既下界为百姓,就得服帝王管。 不过,她手里有没有别的什么逆天神器倒是不知道。 总而言之,只要拿住她的人,别的就是皇帝说了算。 如今京城大旱,正是用到人的时候,她竟然不见了。 用脚指头想想也是林庭芳搞的鬼。 怪不得老七敢公然对他这个父亲不敬,原来是依仗着这个老小子。 哼,他的江山断不会交给—— 想到这里气的皇帝心口一紧,以手抚着心口剧烈咳嗽起来。 “万岁,你可千万别动气,常青山就那么大地方,细细的找一定能把人寻回来的。”边上伺候着的常总监赶紧给递上一杯参茶道。 皇帝接过温热的参茶一饮而尽,把茶碗重重磕在桌子上:“哼,我就知道,她是不会放过我的。” 常总监身子晃,身子弓的更低了。 希望,玉容能逃过一劫吧。 圣心,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太后死后不久,皇帝就要杀掉玉容,若不是他苦求说:玉容姑姑跟着太后三十多年,定然知道不少她老人家的心事。 这才算保住她一条命,虽然被关在大牢里,但由他暗中打点着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这些天他总是提心吊胆,怕皇帝一时心起要把玉容提出来审问,但皇帝好像是忘记了玉容这个人了,再也没提起过她。 现在他又无故提及太后—— 结果,皇帝也只发狠说了这么一句,没往下再多说。 必竟,太后己经死了,不管他心里有再多的愤恨,死者为大,都不宜诋毁太多。 其实,在常总监看来,太后自先皇亡故之后整整二十年都呆在皇陵,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叫玉容姑姑带七皇子过去看看,基本不问世事。 五年前皇帝不知为何心血来潮,大张旗鼓的把太后迎回宫中,结果,在她重病之时又令人将她送到上林行宫。 莫说前朝众臣,就是一直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他,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以手撑在御书台前,弓着身子沉默良久,方才开口低沉的说:“叫方将军进来。” 常总监心里暗叹一声:皇上这是迷住心窍了哇。 若是林先生所言属实,现今天上一片云也没有,神女己经落凡之体,又如何能解这天灾? 再说了,既然云司监说他女儿仍是龙女转世的神女,为何不直接召她来行云布雨? 若非在方城亲眼所见苏芷设计的马场,沟渠,还有进京时她一路预言风雨,他还真不敢相信她就是所谓的神女。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信。 不过,作为一个内侍,他却一句话也没在皇帝面前提。 他不过是伺候皇帝的下人而己,这些个话不该由他多嘴。 至于云司监,平常虽然从不把他看在眼里,但也没什么地方得罪过他。 果然,皇帝召方将军进来,就是要下严令尽快把苏芷找出来。 这厢,就在方将军带着皇命离开之时,一只形似黄鹂的小鸟悄然飞入宫中。 “林先生,圣上有命,你不能出了这翠微宫。”听到一声清脆鸟鸣的林庭芳才从垮出屋门,就见守在门口的侍卫抬手挡住他。 林庭芳轻轻拍拍他的胳膊笑道:“我知道皇命不可违,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出宫院,只是去上个官房。” 一听他说要去如侧,那侍卫才讪笑着收回手:“呵,真对不住,在下太小心了,其实,这院子里也能随意走走的。” 只要别试图跑到宫外就行了。 林庭芳根本没心思应他的话茬,身子一猫朝宫西南角的茅房奔去。 看来,这位是内急了呀! 看习惯林庭芳平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这下见着他狼狈的模样,都忍不住暗笑:道家高人也有三急啊。 不过,奔至茅房的林庭芳根本没有宽衣,而是撮起嘴从口中发出几声清脆动听鸟鸣。 随着一声响亮的应和声,一全身翠绿仅头上有一簇明黄绒毛的小鸟,如同一道翠色掠影般,十分灵巧的自半开着的门外飞进来,停在林先生伸出的手臂上。 第四百一十三章 惊变 林先生小心抓住它,轻轻取下隐在腿羽下的细管,以手指累累撵开,看了一眼不由大惊! 将手里的纸条轻轻撵碎丢入茅坑中,蹲在地上许久没有起身。 直到立在肩上的鸟儿有些不耐的轻鸣声将他唤醒。 他深吸一口气,飞快从里衣上撕下一小片布,扭开中衣上最后一颗扣子:里面竟然是中空的! 拿出藏在扣子中侵满朱砂的灯绒草竿儿,飞快在洁白的布条上写下一行字:她一定没死,尽快找! 待那只翠羽小鸟飞出宫院后,他才松了口气。 苏芷仍应运而生,定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感叹:这个挂名大弟子命远实在太坎坷了。 怎么无缘无故的非要跳湖不可呢? 因为传信鸟的承重有限,所以它带来的纸条上只写着,“苏芷落湖下落不明”而己。 他怎么也没想到,苏芷仅仅是热的难受,只想冲个凉下而己。 林先生刚回到正房,就见皇帝身边的常总监匆匆而至。 一看到他,林庭芳连忙上前问道:“可是圣上召我,” “林先生,还请您高抬贵手,救救玉容吧。”齐总监一垮进门槛儿身子一矮就要给他跪下。 慌的林庭芳立刻扶住他:“齐总领你有什么事快说,千万莫要行这等大礼,可不是要折杀我吗?” “林先生你仍是方外高人,快帮忙看看玉容她中了什么邪吧?”此时,因着他仍皇帝近身大太监的身份,宫院中守着林庭芳的侍卫见他神色阴沉的模样,心知可能是要传什么密旨,便都识趣的退到宫院外守着了。 是以,两人在主屋里说话,外面并没有人听见。 玉容? 林庭芳扶住他的手,愣了一时才想起来:“你说的可是太后身边的玉姑姑?” 齐总监连连点头:“是,就是她,先生,她如今在牢里三番五次的寻命,口口声声说太后要召她下去伺候,若不是我暗地里交待人看着,命早就没了,您可要帮忙算算她这是不是中邪了?” “玉姑姑忠心为主,这份心意着实可叹啊。”林庭芳听了他的话轻叹一声:“这应该也是她的一片忠心吧?” 闻言,齐总监眼圈一红:“可她,明明被圣上巴了舌啊,根本不能说话,而且大牢里根本没有刀。” 哦? 这倒是稀奇了,一个拔了舌的哑巴开口说话,还能凭空变出一把刀,不对,肯定还有别的凶器自裁,这真是奇了怪了。 林先生的好奇心也被高高了吊起来。 但是,他现在被困在这里,根本没法去天牢。 待林先生提出要见玉容一面时,齐总监也作上难了:他可没这么大本事把玉容弄来,更没胆子将林庭芳带到天牢里去见玉容。 想到玉容那瘦的脱了像的脸,他心里像针扎一样痛,明明那狱卒说她每顿饭都能吃下不少。 “你说什么?”林庭芳听他失神自语后问道:“没了舌头,还怎么吃饭?” 闻言,齐总监脸色刷一下子就白了:“她,她,看起来还好好的,我见过她吃饭的。” 林庭芳这下才意识到事有蹊跷:“拔了舌头,人真的还能活的成?” 拔舌又不是拔牙,能说恢复就好好的么? 听了林庭芳的话,齐总监不由身子一抖:“林先生,你的意思是,” 林先生眼珠子一转,悄声对他说:“不若,你把这事儿禀给圣上,然后再想法推荐我过去看看。” 闻言,齐总监身子一哆嗦,半天没敢应声。 这事儿要是告诉皇帝,他自个小命也难保住哇。 他虽心仪玉容几十年,但到底比不上自个的老命重啊。 见状,林庭芳笑着给他打气道:“你不用担心,圣上一定不会迁怒于你的,你管说这是我的主意就成。” 闻言,齐总监身子一怔,接着一鞠到底,连连陪笑道:“真是对不住先生,” “你不用多说什么,我也想去看看这个玉容到底怎么一回事。”林先生忙扶他起来说:“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还望齐总监早些禀明圣上。” 此事关系到玉容的安危,齐总监比他还要急。 从林先生这里讨了主意后,便匆匆辞别翠玉宫,径直朝御书房而去。 这些天皇帝一直留在御书房处理政务,自从把七公子召进宫守灵堂之后,若非必须他就没再去过灵堂了。 齐总监奔至御书房时,发现外面仍然立着方将军的心腹下人。 心知皇帝仍然在召见方将军。 不知道那位苏娘子,可是寻到人没有? 跑出一身大汗的齐总监抹了把头的汗珠儿,抬头看了眼天上火热的太阳,心里暗叹一口气:若那位真的是龙女转世,为何不降下一场大雨来呢? 在门廊外候了多时,仍不见方将军出来,齐总监不禁有些焦急,不由在回廊中来回走动起来。 因为他在宫中的特殊地位,御书房当值的守卫及太监们都对他十分恭敬。 所以,当他不知不觉沿着回廊来到皇帝经常一个人呆的凉亭中时,并没有人出声制止。 看清所处之地后,惊得他不由出一身冷汗。 这座立于水上的凉亭,他己经有二十年没有踏足过了。 还是在刘皇后健在之时,他曾陪同帝后一起过来乘过凉。 这坐落于湖面上的凉亭仍是当年皇帝特意为皇后所建。 自皇后死后,他就在这座水上亭子中间起一间紫檀木屋,严令任何人都不准踏上这亭子。 不过,皇帝几乎每天早朝后,都过来看看,晚间批完奏折后也经常独自登上这座凉亭呆上一会儿。 每每这个时候,他就远远的在湖边上候着。 意识到闯了大祸之后,齐总监急忙转身往回跑。 结果,光顾着往前跑没注意脚下,被一块凸出的木板绊住脚一头栽倒下去。 哎哟! 疼的他忍不住惊呼出声:“我的腰!” “你来了么?”突然,那间紫檀木屋里传也一声极细微的声音,惊的齐总监连滚带爬的跑出木桥。 不,这不是真的! 齐总监以手抚着心口,摊坐在御书房外的假山石上。 第四百一十四章 异常 一层层的冷汗不断从额头上冒出来,他也顾不得擦,只是死死的盯着不远处那个湖心亭。 “齐云,你再看什么呢?”就在这时,一个清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吓的他身子一哆嗦,立刻回过头却见一身水红纱衣的丽贵妃正含笑望着他。 “见过皇贵妃娘娘!”齐总监十分熟练的跪地行大礼。 丽贵妃虽然位进贵妃,但离着皇贵妃却还差了一步,因为宫中并没有册封皇贵妃,所以宫中下人为讨好她,都叫她皇贵妃。 而她也极爱宫人唤她皇贵妃。 丽贵妃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失态,她全副身心都在守卫森严的御书房呢。 随意抬叫他起来之后,丽贵妃朝御书房张望一眼问:“皇上还要召见方将军?” 而齐总监则盯着丽贵妃身上艳丽的发愣:这,还在太后热孝期内,连皇帝每天还是大孝加身,这位怎么敢把红妆穿出来了? 丽贵妃见他不回应,眉头挑了挑问:“齐云,你丢魂儿了么?怎么不回本宫的话?” “皇贵妃娘娘恕罪!老奴该死!”齐总监赶忙跪下请罪,并回应道:“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方将军还在御书房。” 丽贵妃淡淡看他一眼,并没有叫他起来,而是由身边的大宫女扶着来到回廊下坐定之后,才轻轻招了下手:“起来吧。” 齐总监慢慢爬起来,弓着身子远远的立在一边,十分疑惑的看着丽贵妃身边仍然衣着鲜亮的宫人们,忙着给她打扇摆凉盆纳凉。 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感,让他背后又多出一层汗。 幸而丽贵妃并没有再理他,而是神定气闲的坐在回廊下饮着冰茶等候面见皇帝。 这事儿有点儿不对! 虽然他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大太监,但他同时也是宫中所有太监总领,更是贴身伴驾之人。 丽贵妃还从来没有这般把他不放在眼里过。 今天,丽贵妃不但在太后热孝内着艳衫,而且,还特意寻事收拾他—— 这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啊。 突然,他心头一跳,急忙抬头看向紧闭着门的御书房。 就在这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接着就见身着重孝的皇帝亲自陪着方将军一起走出来。 “圣上,”一看到皇帝出来,丽贵妃面带笑意起身迎过去。 宫中到处一片缟素,身着一身艳色的丽妃此时特别的显眼。 皇帝盯着她看了会儿,竟是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反而在她盈盈拜下之时亲手扶起来温声道:“丽儿,还是心里挂着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齐总监一时头有些懵:身着重孝的皇帝亲昵的拥着一身水红宫纱衣的丽贵妃,快步走进御书房。 看着被留在外面的一众宫人,齐总监突然想起林先生交待的事,心里急的又出一层汗,但又不敢冒然进去。 丽贵妃今天这一出实在让他心里憷的慌。 实在太后常了。 而且,他从那湖心亭奔出来时——也不知被她看到了没有。 至于这御书房当值的太监,他是不怕的。 就是方将军跟前的随从看到也没什么,他一个城防大将,根本不会去关注这等小事。 而且,自己本来就是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太监,在御书房随意行走也没什么说不通的。 但是,对于那个湖心亭的禁忌,丽贵妃却是知道的。 想到她之前对他的态度,齐总监心里不由一紧:莫不是她真的看到了什么? 但是,眼下他最为担心的还是身在大牢里,表现极为反常的玉容。 齐总监心里七上八下的在御书房外等半天,才听到皇帝传他进去的声音。 这声音纵然听了整整四十年,从少年清稚到如今低沉沧桑,他一直都谨慎有加。 随唤随到。 但是,却是有好几十年没这般忐忑了。 不过,那扎实的规矩早己刻入骨髓,所以,纵然心里早己卷起惊涛骇浪,但行动应声还于以往一般无二,弓身低头小碎步前行。 因为垂着头,所以,没看到皇帝的表情,但却能撇到御书桌边那抹刺眼的水红色。 “齐云,你来拟旨,”皇帝一见他进来,随即吩咐道:“着进丽妃为皇贵妃。” 齐总监应了声,正欲到他经常帮皇帝拟旨的小书案边时,却听丽贵妃轻呼一声:“五哥!你,” “齐云,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拟旨?”皇帝急急打断丽贵妃的话,提高声儿冲齐总监叫道。 齐总监暂时安捺住心头惊恐,呐呐的应了声小跑至小书案前,借着提笔的功夫飞快抬眼瞟了立在正前方的丽贵妃。 只见她紧抿着嘴侧头盯着皇帝。 看来,这位是不满意皇贵妃这个份位啊。 难道—— 罢了,这可不是他目前所关心的事。 不过,看样子她并没有发觉他——又或者是根本没在意他今天的异样吧。 必竟,心心念念二十几年的后位,有可能求的到,又怎么会在意他这样皇帝身边的老奴才呢? 这样想着,他才算稍稍放下心来。 当他十分熟练的铺开锦帛,提起己浸润过的御笔准备落下时,只听丽贵妃轻笑一声:“五哥,你真的要食言吗?” 闻言,齐总监身子一颤,紧握住手里的笔没敢落下。 “丽妃,后位你要肖想了。皇贵妃己经是极限了。”皇帝有些讥诮的说:“你不是一向最喜宫人这般唤吗?如今不正好如愿?” 此言一出,齐总监不再犹豫,稳稳落下了笔。 丽贵妃却是气的不轻,她盯着齐总监手里的笔,每一个落在锦帛上的笔都化为一支支利箭刺向她心头。 终于,在齐总监收住笔的最后一刻,她冲皇帝失声叫道:“为什么要食言?为什么我不能为后?” 皇帝上前拿起那道墨迹未干的圣旨看了半天,才淡淡的说:“我早就说过,这一生只立一后。” 说完,直接冲丽贵妃摆摆手有些生气的说:“现在还是太后百日大孝,你穿成这样算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换回来?” 闻言,丽贵妃身子一晃,深吸一口气,慢慢弯腰施礼,之后转身离开。 第四百一十五章 博弈 看着她转过身,皇帝眼神一缩,继而将那张墨迹未干的锦帛扔到御案上淡声对齐总监说:“待太后百日大孝后再宣。” 闻声,正欲踏出门槛的丽贵妃身子顿了下,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下,身子一晃倒前扑去。 还是守在门外的大宫女及时伸手扶住她,才没倒下去。 待丽贵妃带人离开御书房之后,皇帝才缓缓坐下,语气有些颓废的对齐总监说:“你刚才出去了?” 齐总监身子一颤,立刻跪下请罪:“奴才罪该万死!刚才,” 他咬了咬把报着豁出性命的决心,把跟翠玉宫跟林庭芳商量好的话,一字一句的禀报给皇帝。 听了他的话之后,皇帝好像也很震惊:“太后身边那个老刁奴还没死?” 他以为命人拔了她的舌头,人也就活不了几天了。 没想到都了一个多月了,不但活的好好的,竟然还能开口说话! 难道有人故意抗旨放了她? 不待他责问出声,就听齐总监说:“当初老奴可是亲眼看到她被拔了舌的,” 说到这里,他声音颤的不能成声儿:“看守的人也曾,掰开她的嘴,确实没有舌头。” 闻言,皇帝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往上窜。 “所以,你就去找林庭芳了?他怎么说的?”皇帝根本没想到问责他为何跑到大牢里去,而是急于找寻解决的方法。 也许就是因为几十年的主仆情谊,他对齐总监己经十分信任。 以为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主分忧。 压根没想到他还会有别的小心思。 这一点倒也没有错,齐总监伺候皇帝几十年,除了心心念念挂着玉容之处,对皇帝可谓是忠心满满。 见皇帝果如他们所料问起解决之方,齐总监就顺势把林庭芳推出来:“林先生也说这事什么诡异,他希望能到大牢里亲自眼看看。” 皇帝深吸一口气说:“你亲自带他过去,务必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又追加一句:“今天晚上之前必须解决。” 眼看着齐总监快步离开御书房的院子,皇帝身子一晃,颓然倒在身后的坐椅上。 呵,都来逼他。 皇帝脸色有些狞狰的看向那个孤零零立在湖心的亭子。 且不说皇帝此时心头波澜不止,只说齐总监带着皇帝的口谕十分顺利的把林庭芳请到大牢中,见着被关在重囚室的玉容,不由紧皱起眉头。 她不是玉容。 林庭芳只看一眼,就十分肯定的对齐总监说。 什么?! 齐总监诧异的指着背对着他们滚在干草堆里躺着的女人问:“你都没看到,” “这不是人吗?我看到了啊,她不是太后身边那个玉容。”林庭芳十分肯定的说。 可她,就是我倾心的那个人啊。 齐总监在心里无声的呐喊。 就在他们说的当空,那女人翻了个身,转了过来,脸正对着两人。 没错,虽然在牢里饱经折磨,但那张脸上还是一副平静恬然的表情。 仿佛这里并不是阴暗肮脏的大牢,而是华丽宽敞的良居。 这气质跟他初次见到的玉容真的一模一样啊。 就在齐总监盯着她发呆的当空,林庭芳却上前一步,认真看着那牢里的女子问:“你是从望仙镇出来的?” 轻轻一句话旋即击垮了那女人脸上的云淡风轻,她不由张大眼,蹭的直起身子往里面缩了缩,十分警惕的问:“你是谁?” “玉容,是我啊,齐云。”亲眼看到她再开口讲话,齐总监激动不己的问:“你怎么还能说话?舌头,”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林庭芳打断:“她不是玉容,她的舌头还好好的生在口中。” 啊?! 他那天明明亲眼看到那行刑官夹着一条血淋淋的长舌从牢里出来。 林庭芳懒得跟他解释,目光仍然紧盯着那个女人问:“玉容在哪儿?” 牢里的女人听他提到玉容,才慢慢放松警惕说:“你既然己经猜出我的身份,自然也能想到她的下落。” 闻言,林庭芳轻舒一口气说:“你且莫再作什么过激的事情了,过段时间就能出去了。”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望仙镇的人?”那女子见他转身要走,不由行站起来问道。 林庭芳冲他微微一笑:“林庭芳。” 闻言,那女子神色一愣,待再要出声时,却发现他转身消失在阴暗的过道中,只剩下齐总监佝偻着身子,满脸惊异的看着她。 那女人淡淡的看他一眼说:“我叫玉清,跟玉容仍是同胞姐妹。” 怪不得这么像! 原来是双生子! 齐总监张了张口,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玉容,她还好吧?” “很好,有劳你挂念了。”那女人回了这么一句后,又转身躺倒在那堆干草上不动了。 见状,齐总监自知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也缓缓转身离开。 这事要如何禀报给皇帝呢? 就在他心里无比纠结的走出大牢时,只听林庭芳一句话就把他的为难给解了:“你带我去见圣上,这事我要当面跟他说。” 林先生真是太上道了! 齐总监这下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不管怎么说,确定玉容己经安全了,林庭芳又把给皇帝交待这事儿扛下来了,他总算是轻松了。 步履轻快的带着林庭芳一路来到御书房。 刚到书房门口,就听皇帝有些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别把大牢的晦气带进来!” 闻言,齐总监告罪之后,忙拉着林庭芳到紧临湖边的一处厢房里沐浴更衣。 “这里怎么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林庭芳沐浴完出来,看着齐总监叫人拿来的几件太监常服不由皱起眉:“你没预备给客人的衣服吗?” 齐总监己经换好了衣服,听到他的话连连陪笑说:“是我疏忽了,竟是忘吩咐他们去翠玉宫取先生的衣服了。” “罢了,不能让圣上久等了。”林庭芳挑了一套勉强合身的太监常服穿上问:“你们这儿平日没伺候过别的官员,” 齐总监不等他说完就连连摇头:“没有,这还是第一回。”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纳罕,上回那个谁,还奉命从大牢里直接带过来个人呢。 那人就在囚服外套了件大衣裳就进御书房面圣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管教 皇帝好像也没表现出嫌弃来,而且,他之前悄悄进大牢去看望玉容,也有两回没沐浴更衣—— 一想到这里,他身子不由打了个冷站,自我安慰道:可能是皇帝今天心情不好的原故吧。 话说,今天一整天他几乎没踏出御书房了,一直闷在阴房间里,这天儿又热的厉害,心情能好才怪。 就在齐总监想着心事的空儿,他们己经来到御书房门外,等着被召唤进去。 齐总监没等多久,就被皇帝叫进去替他拟旨,独独把林庭芳一个撂在外面多时。 直到齐总监依着皇帝的意思将圣意写成,皇帝看了遍才点点头叫林庭芳进来。 虽然被冷落多时,但林庭芳仍然没有一丝忐忑之色,行动间依然带着股云淡风轻之意。 皇帝见他进来,掀起眼皮子瞄一眼问道:“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回圣上,您可还记得望仙镇?”林庭芳深施一礼后,含笑看向皇帝。 只见神色一凝,目光深沉的看向林庭芳:“那个邪镇不是被封了吗?” 林庭芳扯了扯嘴角:“圣上,世上哪有能封死的路呢?再说了,不管怎么说,当年太后着实对社稷有功。” 哈,对社稷有功! 皇帝身子一震,看向林庭芳的目光更加锐利起来:“所以,你们就合伙来谋化朕的江山?” “圣上此言差矣!是共同保护我大原大好河山。”林庭林神色骤然郑重起来:“想必圣上也知道我玄清一门为何沦到这等地步吧?” 一听他提及玄清门,皇帝眼里的锐气尽然散去,他有些虚弱的说:“当年,你师祖有言,说要庇佑我大原,” 一百年! 如今己才堪堪过了五十年。 林庭芳深吸一口气说:“圣上您如今正春秋鼎盛,为何不多管教下几位皇子,多教他们些治国方略呢?” 此言一出,皇帝不由眼神一缩,只听他冷笑一声:“呵,林先生倒是管起朕的家事来!不过,我听说你最近跟小七走的很近?” 林庭芳微微一笑:“没办法,我那不争气的爱徒死活就看上静王爷了,看着他们一对有情人情深不悔,连太后都感动不己下旨成全,我这个做师父的没道理不答应啊。”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但就是不接茬,而是话题一转问:“依林先生之见,那牢里的妖女该如何处置?” 林庭芳沉思了会儿才开口:“必竟在太后跟前伺候的人,有无甚大错,不若就是放她回去罢。” 放人? 皇帝明显对这个建议不满,但却听林先生接着说:“圣上,玄门虽受重创,但却都是身怀绝技之人,还是以怀柔之策这上。” 闻言,皇帝双眼一眯,像是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说:“只要你那女弟子寻到,朕就放她出去。” 这算什么条件? 林庭芳十分郁闷的应了声:“哈,我那弟子一向调皮,最爱寻访玄门名家,可惜就是资质不佳。” 寻访玄门名家? 皇帝眼神一缩:“你是说她去了望仙镇?” 林庭芳不置可否的说:“她一向古灵精怪,我可真不知道会去哪。”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皇帝心里己经认定苏芷去了望仙镇。 怪不得方将军的人把京城内外翻了遍都没寻到人,那望仙镇虽说就在常青山南,但因为有玄门大阵所阻,若非玄门高人根本找到着路。 还有就是望仙镇上的人可以自由出入。 想到这里皇帝心头一动,吩咐一直垂首立在一边的齐总监:“去把牢中那妖女放了,还有,找人盯紧她。” 说完,狠狠的瞪了林庭芳一眼:“在寻到你那个女弟子之前,还望先生在宫中好好为太后诵几卷明经了。” 嘿,这是打断继续困着他了。 不过,他今天来的目的也达到了。 看来,皇帝还是对当年那件事耿耿于怀啊。 且不说皇宫中几人心思各异,只说苏芷跟着栓子跑了半天,累得差不多要倒下时,才顺着一条水量极足的小河来到山根前的水源处。 原来,这条河里的水都是从山根下这个不住朝外翻着水的泉眼里流出来的。 “你就是在这里救的我?”苏芷指着那个仍然不断往外冒水的泉眼问道。 栓子有些羞涩的点点头:“嗯。” 苏芷盯着那不断往上翻水的泉眼问:“我看这条河河道还很新,你知道这个泉眼从什么时候才出现的吗?” 听她这么问,栓子不假思索的应道:“这口泉眼一直都有,不过以前只是个小水坑,翻出的水也很少,不过,不管舀多少就是不会干,就从半年前我来大姨家走亲戚听说,今年过了正月后这泉眼往外翻水越来越多,都漫出水坑往外流成晃滩了。” 说到这里,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接着道:“大姨村里人怕水漫的太远淹了田地,就结伙顺了个河沟把水引到西大渠里去,结果,河里水越来越多,就引到小沙河里去了。” 原来这是一条人江河。 这里的村民倒是挺聪明,没有盲目拦水而是把它疏通到大河中了。 只是,虽然四十多天没降水,但看着这河里的水量还十分充沛—— “栓子,你去过西大渠跟小沙河吗?”苏芷转身看向蹲在河边侍弄鱼篓的栓子。 他连忙站起来有些不自然的搓搓手说:“去过。” 苏芷轻轻点点接着问:“那你知道西大渠干了没有?” “没有,我还听说十来天前小沙河还发了回水呢。”栓子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发水? 这么久一滴雨都没下,水位竟然还能大涨? 她还要沉思之时,就听栓轻声说:“今年大旱,这里水却这么多,而且这里除了大姨家的那个村儿有几百口人,剩下只有两个小村子,也没多少大好地,真是可惜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他们老家那么多的良田,庄稼都快要干死了,听说几十年没干的大清江竟然断流了。 听了他的话,苏芷猛的转过头看着他问:“你说,这条连着小金沙河的沿岸没什么人烟?” 栓子点点头:“我以前跟着大姨夫往金沙河里打大鱼,走好几十里地都没见着什么人烟,就在河边山上见过几户人家。” 闻言,苏芷心里若的所思的看着河面继续问:“这儿离你们村儿有多远?” 第四百一十七章 李家村 “那可远了,得翻两三架山才能到呢。”栓子有些伤心的说:“母亲说我们以后都可能回不去了。” 看来,这孩子对老家还是很不舍的。 苏芷正要出言安尉他,却听他十分清朗的笑道:“就怕大伯他们松口又要我们回去佃他们的地种。” 啊? 苏芷有些不解的问:“你们家里没有地了吗?” “没有了,都折给大伯,三伯家来给我爹买药吃了。”栓子有些伤心的说:“要是回去的话,大伯娘肯定又要逼我娘卖大妹了。” 原来栓子爹前几年得了重病,家里为给他治病从其两位兄长那儿借了不少银子,在他死后,两位兄长借此逼着栓子娘把地给他们抵债。 而那几亩良田价格却被压的极低,根本不够抵那些债务的。 想来也是他们母子当初上当了。 必竟谁会想到都是一家兄弟,竟然会暗藏着谋夺其家产的祸心呢? 不过,这此事情苏芷可是没有精力去掺和。 想来慧娘自有着量。 “对了,多怎么没见你弟弟妹妹呢?”苏芷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做下后问。 栓子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大姨夫带他们去赶集了。” 听到赶集,苏芷倒是有些兴趣:“集市在哪儿,远不远?你跟来喜怎么没去?” “要翻山的,路也不好走,大姨说我们大了,再家可以干点活,不用跟着去。”栓子依然蹲在河边摆弄着手里的鱼笼闷闷的说。 赶个集都要翻山啊! 苏芷抬头看眼这处被群山环伺的地方,目光顺着这条朝西北方流去的河道往下看:除了不远处的小村子地处开阔一些外,远处河两岸的山几乎都挤在一起了。 怪不得那小金沙河流域没有什么人烟:这里除连绵不绝的大山,连一块平整的土地都难寻。 哪会有京效附近大清江流土地平整而广阔呢? 苏芷在荫凉下坐了会儿,跟栓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天,眼看着头顶的日头越来越高,便叫他一起沿着河边回去。 可能是河道两边长满了树木之故,虽然己近中午,但走在河边一点也不热,十分清爽。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苏芷认真打量一眼这个坐落在山坳里的小村子,依着山水顺势而建,端得是个冬暧夏凉的好地方。 可能因为才醒过来的原故,苏芷走了没多远,就脚下发虚,身子有些支持不住了,扶着一颗树停下来休息。 这时,她看到几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挽着篮来到河边掐一种看上去很像芹菜的野菜,不由好奇的问道:“她们掐那个回去喂猪的吗?” 苏芷记得以前李家村的人都喜欢到河边割这种类似的野菜当猪草。 谁料,栓摇摇头说:“不是,这是能吃的水芹菜,她们掐回去当菜吃呢,我大姨家中一般也吃这个。” “好吃吗?”苏芷有些好奇的问。 栓子点点头:“绰下水凉调下更好吃,不过,” 他笑笑接着说:“这村儿里人喜欢炒炒还有腌成咸菜吃。” 说着,还怕苏芷不清楚这菜长什么样,飞快跑到河边拽了一大把拿给她看:“原来这里没水沟时,也长可多,不过自从通了这条水沟以后,河边长的最壮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才留意到原来这附近林子里到处都是这种不管外形,跟味道都跟芹菜十分相似的水芹菜。 手里有水芹菜仔细一看,跟之前见过给猪吃的确不同。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没多少良田,不过四周山上野味儿倒是不少。 这不,栓子带着苏芷刚进家门没多久,就见一个看似四五十岁,黧黑脸膛的汉子牵着一头骡子,上面驮着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儿,手里拎着一只野兔子从外面回来。 一看到苏芷忙扔下手里的兔子,局促不安的弓着身问:“您,您能起来了?” 不待苏芷应声儿,李大姐从灶房跑出来,双手往围裙上抹了抹笑着说:“是哩,当家的啊,这位娘子姓苏,可是京,” “呃,我的确是京城附近的人。”苏芷轻轻打断她的话问:“这位是李大姐夫吧?” 那男子愣了下,连连点点头:“是,是,我也姓李。” 苏芷从善如流的应道:“那我以后就叫你李大哥吧?” “中,中,咋着都中。”李大哥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这时,慧己经把两个孩子从骡子上抱了下来,并把它牵到外院栓好,刚一进门就被大姐吩咐去杀兔子准备晌午饭。 得益于李大哥逮回来的野兔子,孩子们总算见着点除鱼虾之外的肉菜。 苏芷倒是挺喜欢那盘子干煸清虾,只加了点盐,吃上去十分鲜嫩。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女客的原故,苏芷发现饭桌上的李大哥只吃眼前的那碗炒水芹,鱼,肉几乎没动筷子。 李大姐根本没注意到他,倒是慧娘忍不住劝他两次,才见他夹两筷子炖鱼肉。 苏芷因为身子还有些虚,只吃七分饱就放下了筷子。 “苏娘子,家里饭菜太寒碜,你吃不惯吧?”李大哥见她放下筷子,有些紧张的问。 苏芷连连摇摇头:“不是,不是,饭菜很丰盛,也好吃的很,就是我才刚刚醒过来,身子还没有恢复过来,不敢吃太多,怕消化不动。” 她这话说的十分诚肯,李家一家人都听了进去。 孩子们大半年没吃过油水这么大的饭菜了,见苏芷放下筷子出去后,家长也不拘着他们了,一会儿功夫桌上的菜盆都空了。 李大哥目光慈爱的看着几个吃饱捧着肚子往外跑的孩子们,心里十分的羡慕。 他之所以特别喜欢栓子就是因为家里只有来喜一个姑娘,将来连个顶门头的男丁都没有。 这回小姨子带着三个孩子来投奔他们,正好给了他一个可以圆梦的机会。 其实,李大姐也不止一回跟他提过要把小妹家的男孩儿过继一个。 但是,李大姐看中的是幼子,那是慧娘最小的儿子,因为从小身骨不好,慧娘一直不舍的,他们也想着让他长大点再过继,所以才在亲娘身边长到六岁。 不过,李大哥心里更喜欢性子实诚胆大的又能干的栓子。 第四百一十九章 勘察 所以,栓子一吃完饭出来,李大哥就叫他:“大娃,待会你跟你去东山收兔子网吧?就昨晚上咱们一起下那个,这会可能有货。” 到底是孩子,一听说要去收下了夹子的兔子,栓子十分兴奋的说:“好,这可是我第一回下兔子夹儿,不知道能逮到不。” 闻言,苏芷也来了兴趣:“东山远不远?能不能带我一起过去看看?” 李大哥抬头看了眼她看着有些青白的脸色,本想拒绝,不过她那炽热的眼神儿,十分作难的说:“东山也不远,就是我们下兔子夹儿的地方有些难走,恐怕您爬不上去。” “那就让她骑骡子去,”栓子不假思索的叫出口。 李大哥十分隐晦的瞪他一眼,这孩子立刻改口:“不过,这骡子骑着可不得劲,” 苏芷利爽的打断他的话:“行,我骑骡子就成。” 她身子还有点虚,可不逞能硬拖着两条脚爬山,驴都能骑骡子当然也骑的,虽然没鞍头,不过总比自己爬山强的多。 “咱们什么时候走?”确实要去东山后,栓子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李大哥看了眼苏芷,又看了看天上的毒辣的太阳,有些拘谨的说:“不如,天儿凉快点再去?” 苏芷笑着拒绝道:“没事,我看一路上都是凉荫儿,这会儿出去也不热。” 听她这么说,李大哥也没再反对。 本来一早上就要去收兔子的,不过,李大姐非要他去赶集给扯布给苏芷做衣裳穿,才没带着栓子去。 至于回来时那个兔子纯属运气好捡来的。 也不知道谁打着了兔子没捡走,被他捡了个漏。 倒是给午饭加了道菜。 “哎,天这么热,苏娘子您就在家歇着吧,别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受罪了。”看见苏芷跟李大哥栓子两一起牵着骡子出去,李大姐赶紧跑出来劝道:“这正晌午,日头毒着呢,您才刚好,就在家歇着吧?” 苏芷一心想出去看看这里的地势,哪里肯依她? 最后,见劝说不住,李大姐也只得心疼的自语:“早知道晌午还得使唤,饭时给骡子加把料就好了。” 闻言,正在收拾碗筷儿的慧娘笑着摇摇头:“大姐,别担心,他们又不跑远。骡子累不着的,再说了你喂这牲口不就使唤的吗?” 李大姐白她一眼:“行了,我跟你辩,去纳鞋底子了,总不能老让人家贵小姐穿草鞋。” 慧娘抹了把脸上的汗问:“那我刷了锅,” “你没见着来喜爹扯回来的细麻布吗?赶紧着给苏娘子剪一身衣裳出来。”李大姐拿出勾过边的鞋底子边合线边吩咐。 听她这么一说,慧娘心里不由有些酸涩:“大姐,实在是我,” 李大姐头也不抬的打断她的话:“你命苦,我知道!小妹儿啊,等着吧,苦尽甘来!这个苏娘子啊,看着可不样是一般人物呐。” 说到这里,她满脸喜色的站起来,手里还搓着正在拐线的提摞儿,大步走到慧娘跟前:“我刚才还见她拿跟树枝子在地上写字儿了呢!” 写字儿? 慧娘不由双眼一亮:“我听说就是京城里的一般富户人家,也就公子们习字呐。” “可不是哩嘛!”李林姐特意压低声儿说:“你没听那说书哩说,只有那些顶顶富贵家里的千金小姐才识字呢。” 慧娘激动的脸色通红:“我早就说过嘛,人家身份不一般,要不能坐大马车,使唤得起下人?” 李大姐嘿嘿一笑,十分熟练的收起合了两股的粗麻线:“这倒是,不过,这位总跟我想像中的大家千金小姐不一样。” 说到这里,她拿提摞把儿搔了搔头笑道:“总感觉她比咱们这些土里刨食的村妇还泼的开。” 慧娘到底是在京郊生活十来年,眼界比大姐要宽很多。 听她这么说,笑着摇摇头说:“大姐,你也是听那说书瞎胡扯,总说那些大千金小姐,天天闷在绣楼上绣花思春。” “不是这样的么?”李大姐十分疑惑的问。 慧娘轻笑一声:“那些家族极为显贵的家里的闺女,可比一般大户的嫡长公子都娇贵着呢,我以前不是跟你说吗,十年头里进京时,还见着打扮着仙女似的贵女们带一大群人打马游街吗?” 听她这么一说,李大姐满眼艳羡的说:“可不是哩!就是咱们这儿大地主家的爷们都不会骑马呢。” 慧娘麻利的刷完锅,见她还是一副失神的模样拎着提摞儿,不由上前拍她一把掌:“大姐,赶紧鞋底子,待会日头下去,咱们还得下地薅草呢。” “我跟你姐夫领来喜儿,栓子,小桃儿去就成了,你在家把衣裳做出来,看着小娃子就,还有好好陪着苏娘子。”李大姐顿了下说:“我嘴笨手拙的,她走之前你搁家好照应着啊。” 慧娘听她说的也有道理,便也应了下来:“我约模着她也不会搁咱家住多长时间,这么个大活人丢了,她家里肯定也着急。” 她知道大姐现在一心想着能从苏芷身上得到回报。 其实,自己也有这般想法,只是,手里己经得那枚银扣子,而且还曾得人家救命之恩。 所以,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大姐。 而且,她们一家四口吃住都在大姐家里,想到大姐说的要把小儿子过继的事儿,她就心酸不己。 这个孩子从小身子骨弱,一直跟她身边,相比起由病逝婆婆带大的栓子,更让她舍不得。 但慧娘心里也十分清楚,栓子是长子,而且,很快能顶立起门户了,怎么也不能过继出去的。 罢了,大不了以后就在娘家落户吧。 想通了之后的慧娘,只余对大姐一家的感激,一直忙里忙外,片刻不得闲。 再说苏芷生平头一回骑着骡子爬山,幸好,有之前骑驴登山的经验,不然,她还真的被颠下来。 沿着崎岖的山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到李大哥跟栓子两人下兔子夹的地方。 果然,收入颇丰。 竟然夹到三只兔子! 第四百二十章 异常 “栓子,好样的!”李大哥十分高兴的收起被栓子改造过的兔子夹笑道:“以后就由你来放夹子了!” 看着还活着的一大两小三只兔子,苏芷顺口说了句:“兔子繁殖很快的,可以多抓几只回去养着。” 这一句话,竟然打开了栓子一家的生活渠道,当然,这是后话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栓子关于养兔子的十万个为什么,注意力都聚中在从山根前流过的小金沙河上。 “我们回去从哪走?”栓子拎着三只兔子,看了眼正在艰难的解开被树枝钩住头发的苏芷建议道:“姨父,不如直接下山从沿河边回去?” 李大哥有些尴尬的摇摇头:“河边那条道淹住了,没法过去。” 本来就对小金沙河十分感兴趣的苏芷一听到这句话,更是来了兴趣:“真的?这天都干了这么久了,竟然河水还能把道路淹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啊? 李大哥有些作难的挠挠头:“苏,苏娘子,那里本来路就不,” “姨夫,我记得那条河道边上有片栗树林儿,应该能过去的。”栓子也有些意动。 他这些天被大姨父约束着,一直不让他到小金沙河里去捕大鱼,只能在上游小河道里捉些小鱼虾,早就闷坏了。 李大哥狠狠瞪他一眼,本想拒绝,却听苏芷立刻拍手下了决定:“那走吧,咱们从栗树林里走。” 无奈,李大哥只得依她。 一开始栓子还有些忐忑,怕姨父生气,不过很就抛诸脑后了,十分兴奋的跟苏芷说起以前在小金沙河里捕鱼的事情来。 倒是李大哥一直在前头牵着驴子,极少开口,除非苏芷特意问话才会讷讷的应两声。 都说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不过,骑在骡子背上的苏芷倒没什么感觉,很快就来到栓子姨甥两口中所说的小金沙河边了。 看着眼前水势凶猛的小金沙河,苏芷十分惊讶的问:“这里水流怎么这么急?你们确定只是小金沙河?” 这河道都快赶上她之前看过的己经断流的青江河道了! 闻言,李大哥也十分纳罕的说:“本来,河没这么宽的,就从今年开春之后,不管下不下雨,河水都一直涨——”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说:“原本这河边还有几户人家,现在都搬到半山腰里去了。” “你不是说是因为河里有水鬼吗?才不让我们来捞鱼。”栓子掂脚从栗树上摘下一颗刺刺绒绒的野栗问。 闻言,李大哥立刻瞪大眼:“你这孩子说话咋没一个忌讳?快,快朝地上呸三下!给河神爷道歉。” 这里到底出啥事儿了? 苏芷看了眼满脸惊惧的李大哥,暂且把心里的疑惑压下来,认真看了几眼小金沙河的情形,便提出早点回去。 这话可算让神经紧绷的李大哥松了口气儿,一手拽着有些不情愿回去的栓子,一手牵着骡子快步往家里赶。 结果,三人一进村子,就见几个蹲在树口大槐树底下纳凉的人,像是见鬼似的看着他们:“水生呐,还真是你们!” “你们咋从那边过来了?” “听说那河边可邪气儿,你们没碰到啥吧?” 看着一众村民那十分好奇又恐惧的表情,苏芷心里的疑惑更堪。 而一向不善言辞的李大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经常来这里走亲戚的栓子不解的应道:“没有碰到什么啊,就是河边的小路被淹住了,我们走栗子林儿里过来的。” 听了他的话,大家伙儿又是一阵讨论,不过也没再拦着他们了。 李大哥趁此机会,拉着栓子加快步子往家里奔去。 “你们可算回来了?!”一回到门口,就见李大姐手里抱着鞋底子,坐在大门门槛上边纳着边朝他们这边张望,一看到几人回来,忙站起身迎过来:“夹着几个兔子?” 不等李大哥应声,栓子十分高兴的抢着说:“三个!” 说着,把兔子从耷在骡子后背上的布包上里掏出来:“苏姐姐说我可们可以养着它他们下更多小兔子。” 闻言,李大姐不以为然的笑笑说:“这些兔子腿都伤了,可能活不了几天,不过先喂着也好,天热,都杀了肉要是吃不完都臭了。” 栓子还要说什么,却见大姨己经十分殷勤的跑灶房里给苏芷打水洗脸了。 “李大姐,你家里有皂角吗?我想洗洗头。”苏芷看着她端来一盆清水,抬手挠了挠被树枝子挂的乱蓬蓬的头头问。 一听说她要洗头,李大姐赶紧把盆端到一边说:“现在天儿虽然热,不过,你才刚从山上下来,肯定出一头的汗,不能用凉水洗,稍等会儿啊,我去烧锅热水干脆,呃,同热水洗头更好。” 她本想说让她洗个澡算了,但想到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的薄衣裳给她穿。 本来,她有三身儿夏天穿的薄衣裳的,但是,见小妹就一身补了一堆补丁的衣裳太寒酸,就给她一套,剩下那套上衣还在苏芷身上穿着,只余一件麻布裤子。 她晚上冲过凉,衣裳洗过后,也只能裹块来喜床上的床单儿睡。 苏芷没注意她一瞬间这么多想法,她虽然也出了一身汗,腻在身上十分难受,但也知道这个挤满人的小院里根本不可能洗澡。 不过,见李大姐这么体贴热情的给她烧热水,苏芷心里也十分感动。 在李大姐的殷勤帮助下,痛痛快快的洗过头发绞干后,就见一身衣裳被汗浸的精湿的慧娘从屋里出来:“大姐,衣裳都剪好了,关键的地方都逢住了,裤子你做吧,这样能快点做好。哎,屋里实在太热了。” 说完,才看到披散着头发的苏芷,连忙上前打招呼。 “你在屋里做衣裳啊?”苏芷正做在院中那棵枝叶茂密的梨树下,试图用一根剥光皮的小梨树枝儿把半干的头发挽起来。 慧娘满脸欢喜的点点头,正要开口,只听李大姐笑着说:“是啊,我见你身上也没件衣裳穿,就叫当家的到集上扯几尺布回来,叫小妹给你剪一身衣裳出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闲话 听她这么说,苏芷心里十分感动,嘴上连连道谢后说:“其实,我也会做点针线活,不如那好缝制的就给我做吧。” 听她这么说,慧娘有些疑惑的回屋拿出剪裁好,关键的裤子腰,还有裆也己经挖成逢好了。 只剩下两条裤腿儿还以衣锁边儿了。 这活计虽然难不倒苏芷,但是,看她半天扎下去一针,针角大小不一,还歪歪斜斜的,热心的李大姐实在看不过去,就夺过来她来做了。 “那,我来纳鞋底子吧?”苏芷见两人都忙活着给自个做衣裳,她倒是闲着,心里也十分不自在。 李大姐见识过了她的针线功夫,可不敢让她去糟蹋那好好鞋底子,连忙拦住她:“不用,不用,你歇会,歇会啊。” 看着两人忙着为她制衣做鞋,苏芷虽然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但是她一向对于针线活不通,也没再想着去帮倒忙了。 再说了,经过上山又回来洗头发这通的折腾,身体也确实疲累的很,幸好,这个傍水的小村子每家每户房前屋后都是大树,就是这三伏天里也不觉得多热。 她坐在大梨树下,看着李大姐飞快把两条裤腿儿逢完,正要开始锁边儿,苏芷拦住她说:“这个裤角由我来弄吧。” 以前,她被洪大娘收留时,总帮她做锁边的活儿,因为用的是后世的针法,简单又结实。 而且,还比平针锁出来的更平整。 李大姐因为心里掂记着地里的活儿,眼看李大哥己经下地了,也着急要带着两个孩子下地,犹豫了下问她:“您,真的会锁边?” 苏芷冲她灿然一笑:“那是当然了,给我吧,反正是我自个穿的。” 说着,扭头对正给她缝制上衣的慧娘说:“我总不会坑自个吧?” 听她这么说,慧娘也抬起头劝大姐:“你就安心去地吧,下晌儿天长,我手上一会儿就做成了,” 她看了眼苏芷接着说:“总归晚上能叫苏娘子穿上新衣裳就成了。” “那好,那豆地里的草都快忽住豆了,我今天下晌得把它薅出来。”李大姐把手里的裤子交给苏芷,站起来拍拍屁股,扬声叫来喜儿几个孩子一起下地。 目送她们离开院子后,慧娘轻叹一声,唤醒还在屋里睡着的小儿子:“小娃儿,快起去尿尿!” 苏芷看着揉着眼从屋出来的小孩儿,由衷的赞道:“这孩子可真听话。” 慧娘怜爱的看着他说:“是啊,小娃儿虽然身子骨儿不好,可是从小都很听话。” “娘,大哥他们呢?”刚睡醒的小孩儿见哥哥姐姐没在院里,张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问。 慧娘笑着招他到跟前,拿袖子替他擦去脸上的汗珠儿,满眼慈爱的说:“他们跟大姨去地里薅草了,你就在院里玩儿,别出去乱跑啊?” “嗯,”小娃子听话的应了声,就在慧娘跟前坐下了。 苏芷看着他细细的脖子上起了一圈细细的红疹,不由关心的问道:“这是痱子吧?” 慧娘有些心疼的抻手摸了摸说:“不是,他自小身上就一起这个红疹子,一茬一茬的,老医生说让用金银花水洗洗,现在好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 苏芷闭上眼思索了会儿,想起前世有个发小,因为减肥节食导致极度营养不良,身上也是长一身这种红疹子。 仔细看还挺像的。 至于怎么治好的,她倒是忘记了,只听她说只要营养跟的上,这种症状自然就消除了。 “小娃儿,你坐院儿里闷不闷?”苏芷边锁裤边儿,边笑着问他。 那看上去极瘦弱的孩子摇摇头:“不闷。” 慧娘有些心疼的摸摸小儿子的头说:“这孩子安生的很,从来不乱跑,就是长的慢。”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位年约三旬的妇人。 “慧娘啊,听说,”她进门一抬头看到苏芷,顿了下接着说:“呃,听说家里来贵客啊,原来是真的。” 一看到她,慧娘连忙笑着站起来迎:“是小春儿啊,快过坐,渴不渴?我去给你倒碗凉茶!” 这个小春本来就是村子里的姑娘,从小跟慧娘一起长大的,不过,她家里只有一个独女儿,也招了个上门姑爷。 不过,她父母都还健在,还都有一把子力气,家里过的还算宽裕。 她也只生了对龙凤胎,两个孩子都十来岁了,这会儿肯定是跟着姥爷去放牛了。 因为招来的女婿十分能干,所以,她父亲也有把好力气,老娘把家里收拾的也十分规整,所以她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每日里只管做些针线活计,不过,一家老小的衣裳鞋袜也不是个小数,她天天端个针钱筐子到处窜门子。 小春见慧娘丢下手里的活计就要去灶房连忙拉住她:“我刚睡起来,在家灌一大碗凉茶过来的,不渴不渴!” 边说边拉着慧娘一同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条上,悄眯眯的打量几眼坐在身边的苏芷。 苏芷倒也没有扭捏,十分大方的看着她说:“我姓苏,你以后就叫我小苏就行。” “哎哟,这可不行,我听说您可是,”不等小春说完,慧娘急急打断她:“呃,苏娘子要在家里住此时,避避暑。” 闻言,小春放下手里的针线筐拍手笑道:“可不是嘛,要说凉快地啊,哪儿都比不上咱们村儿!” 说到这里,她故作神密的对苏芷说:“我听说啊,连外面的大清江都干了!你看,咱们这村前头又多出一条小河沟来!”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倒是有些兴趣:“依你这么说,村头这小河沟还有些来历?” 见她识趣会接话头,小春儿更兴奋起来:“那是当然了,村外头那个小河沟啊,可是大有来历的!” “有什么来历?不是从老青山根起那口泉眼里冒出来的吗?”慧娘也十分好奇的问。 对于村口那条小河沟,大姐也跟她说过那回不太寻常,不过,慧娘整日发愁一家人以后的出路,都没上心听过。 这回是因为栓子十分坚定的说,苏芷是从那口泉眼里冲出来。 第四百二十二章 闲话二 其实,对于栓子的说法,一开始大家都不太相信的,因为他们觉得那泉眼口并不大,也就小锅口大小,而且,泉水不都从地底下翻出来的么? 地下怎么可能冒出个大活人来? 但令人惊讶的是,苏芷醒来后,竟然认同了栓子话,而且,还特意让他带着过去看了看。 这下,这条河的才算引起了慧娘的关注。 说实话,她即使到现在也不知道将来的路该咋走。 本来,李大姐有意让他嫁给村头那户死了老婆的光棍儿,但是,她实在相不中那人。 好赌又不爱干活,就仗着几亩地租给人家种得几袋子粮食饿不死罢了。 她若是带着孩子嫁过去,说不定真被他岽了还赌债呢。 可是,她又不能一直呆在大姐家。 虽然,大姐说要把老宅修修给他们住,但是家里的地却是从大姐夫招到家时己经说好了,待她们姐妹几个出嫁之后,全归大姐一家所有的。 如今再回来,没一分田地的话,他们这一家子该如何过日子呢? 慧娘自小长的漂亮又聪明,所以,才能被山外京郊的人家相中,聘去做了媳妇。 谁知,那个良人却是个病秧子,一年到头药石不断,两老活着的时候,因为偏痛这个小儿子,日子过的还好。 不过,也会日后其三个兄长毫不留情的做套坑他们一家埋下了种子。 结果,两老死后不久,慧娘一家因为药费慢慢花光了家底,后来,连田地也被三个对他们不满己久的兄长们设计夺去。 这李家村儿也不大,她们一家子一回来,整个村子都知道,她因为男人死了,被夫家夺了田产撵回来的。 小村子里人虽然淳朴,但也都过的不怎么这宽裕,怕沾上她们一堆孤儿寡母的,都识趣的躲的远远的背后唏嘘两声而己。 只有昔日的好伙伴儿小春儿,得知她回来,过来好几回。 不过,一身情况下,她都帮着大姐家忙的不可开交,几乎没时间跟她说两句话。 而且,同为招夫上门的李大姐,十分看不惯小春都两个孩子的娘子,还是一副没个正型儿,地里活儿也不干,家里也不爱收拾的懒散模样。 所以,今天小春看到李大姐一家人都下地了,才悄悄拿了两件穿着有些紧的旧衣衫,垫到针线筐子里,又把老娘悄悄让她拿的几尺粗布带着一起,来找慧娘说说话儿。 同时,也想着八卦下被他们捡回来的女人。 谁知,一进门就看到慧娘正跟这女人一起做衣裳。 没成想死抠的李家大姐还能想到给妹扯布做衣裳呢。 所以,她一时没把自己带来的旧衣跟粗布拿出来,这下话题被引到村口的小河沟上,她可是大有话说的。 几乎不用组织语言,小春压朝外头看一眼,压低声儿说:“你大姐没跟你说吗?三月十五那天,西大块地头起冲出来好几个骷髅头!” “真的?!”慧娘吓的直捂住心口问:“都是从咱村口的新河沟里冲下来的?” 小春深吸一口气儿说:“反正我约摸着是,不过,后来听李老实说那几个东西都冲到小金沙河里去了,结果,你猜咋着?” “怎么着了?”慧娘捂着心口问。 小春故作神密的看了眼外面才接着说:“就在发现那些邪物的当晚,小金沙河呀,发大水了!把住在河边的两户人家的房子都卷走了!” “人有没出事?”苏芷十分紧张的问。 小春轻叹一口气说:“他们惯常捕鱼捞虾的,多少都会点水性,就淹死两个老婆子,一个还是瘫在床上好几年的,几个小孩儿倒是机灵,抱住被冲倒的大树倒是捡回一条命。” “其实呀,这倒不是最让人发憷的,”小春麻利的纫上针接着说:“后来呀,小金沙可发好几回水,让人不解的是都不是在下过雨的天儿发水。” 这确实挺蹊跷的。 一开始苏芷虽然感觉李家村口那条小河有问题,但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苍海桑田的确有,但确也不会这么快,又这般诡异啊。 明明没有地动,没有山洪大水,怎么一条河突然就—— 不对,这条己经不能称之为小河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加宽的河流,实在太不同寻常了。 她隐隐觉得,这条小河有可能关联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想到这里,她不由庆幸老天自己冲到这个不村子里,一来也能隐藏身份,二来还可以查查这件让人诡异的河道变迁之谜。 接下来,小春又跟她们说许多关于小金沙河所谓诡异的怪事,不过在苏芷看来,大部分都是村民因为害怕而臆想出来的。 就当成志怪故事听听而己。 不过,当她听说前几日又有人在老青山根儿发现几堆白骨时,苏芷不由好奇的问:“当真?在哪发现的?” 这时,说的正起劲的小春才猛然想起她——也是从老青山根儿下的那口泉眼边被捡回来的。 想到村儿的传言,不由打了个冷站,悄悄往透过丰厚的梨树叶儿缝隙洒下斑斑点点的阳光下看去。 有影子! 她悄悄松了口气,为掩示刚才的小动作,故作打了个哈欠才接着说:“就在那村口新流下来的小河沟儿上头——” “那口泉眼里发现的?”苏芷一脸震惊的问。 看着她那双极亮的眸子,小春心头有些发憷:“是,听说就那儿。” 怪不得午她跟李大哥还有栓子一起进村儿时,村里人都像见鬼了一样盯着他们。 一开始她还以是因为他们从小金沙河边过来的原故。 现在想想,那些人哪是盯着他们? 而是盯着她自己! 他们惊惧的恐怕也不是几人从小金沙河边回来——而是她这个来路诡异的人吧。 呵,想想也是,本来这个世界的土著都笃信神鬼之说,况且,她被翻出来的那口泉眼里又出现过白骨——刚才小春虽然没说明,但从她的表情也可以看出,那骨头一定不是一般动物的骸骨。 绝对是人骨! 第四百二十三章 秘密 这就能说的通了。 哈,莫不成这村儿人都当她是白骨精了吗? 一想到这里,苏芷打心眼儿感谢老天——难道她的女主光环属性就是,怎么也死不了的小强? 不过,能够死逃生,还能从这村妇口得知这些秘密,也不白搭她任性跳湖一回。 呃,应该是任性贪水一回。 她可是从来没想过要寻死的,虽然在这个古土著世界里,真的活的十分艰难,但任时候她都没想过过弃生命。 突然间她异常想念那些常在身边的人。 七公子,李三娘,林七,林先生,他们现在怕是正在到处找她吧? 虽然,她己经从李大姐口中得知此地位置,也猜出这里离她出事的那个大湖仅一山之隔,但是,因为心底那个猜测还没有证实,她暂时还不想离开。 况且,那条通往望仙镇的路不是她想找到就能够寻的到的。 于其这样,不如让她寻到心中疑惑的答案想出去的方法吧? 只是,这些日子要寄住在李大姐家里了。 幸亏慧娘一家子在这儿,跟栓子两母子认出了她,不然,怕是她可能早被这些村民当白骨精给烧死了吧。 本来无意伸手做件善事儿,结果,才多久这好报有来了。 人心呐,无论何时都得向善。 小春在院里跟她们聊了大半天小河怪事儿,又扯了一会儿子村中家长里短,觉得口干倒也不扭捏,直接问慧娘:“你刚才不是说灶房里晾着凉茶吗?给我倒一碗来喝吧。” 要不是她跟李大姐不太对付,依着那自来熟儿的性子,自个就跑灶房里去寻水喝了。 慧娘赶紧放下手里己经在锁边的衣裳,站起来说:“好,好,你们坐这儿等着,我去拿茶壶来给大家都倒一碗喝。” “娘,我帮你拿碗。”她话刚落音,就见身边一直坐着不出声的小娃子也跟着她一起去灶房。 看着娘俩一前一后进灶房,小春才侧过头轻声对苏芷说:“慧娘这命可真赖,一个人扯着仨孩子,以后日子咋过哟,可怜小娃还这么懂事儿——” “是啊,”苏芷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得敷衍道:“幸亏李大姐待她好,还热心收留她们母子。” 闻言,小春儿不以为然的说:“那李大玲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要不是看中小娃想过继到她家,哎,到底是慧娘命不好。” 命运——苏芷心里不由苦笑,谁不是再跟老天挣命? 其实,人过成什么样子,命了出身不能选,自个的人生之路还是能博上一博的。 可惜,在这个文盲率百分之九十八的时代,莫说是被当成生儿育女工具压的女人,就是一般的男丁也没有几个想过要改变命运的。 突然间,她竟有些佩服起拿她的性命来博命的李弘扬来。 若不是拿着她这所谓“巫女”为他的主子的天大过错来背锅,他又哪来的平步青云? 不过,如今自己成为名扬开下的神女——这巴掌不可谓不响。 但是,想必经过几年的苦心经营,李鸿扬也己经他所向往的上流贵族中站稳脚底了吧? 此时,再想他来,心中只有感慨,却己无恨意。 必竟,当初的感情也早己放下了,李弘扬全家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知当初与他同流合污的李父在地下有何想法——长子为了荣华,真真把一家人都全都折进去了。 可以还是会含笑的吧,必竟在这个极端不可意义的时代里,他们认为这种牺牲是必要的。 但是,这不过是李鸿扬的野心所带来的副作用而己。 在这个阶层早己分化十分明显的时代,要想上位,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惊人的。 他以为只牺牲苏芷一个就行了,其时还远远不够。 “苏娘子,来,也喝口凉茶吧?”就在她思绪跑远时,慧娘十分恭敬的端着一碗凉茶递给她。 苏芷连忙道了声谢,然后接过来一饮而尽。 小春十分惊讶的看着她:“这位娘子,真是利爽!一点都不像戏文里说的那些个千金小姐的样儿。” 苏芷轻轻放下茶碗但笑不语。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但是,目前还不能说,李大姐一家子还指着能从她这里得到“谢礼”呢。 不过,就苏芷目前的家当来说,在这些村妇眼里,那也绝对算的上顶顶富豪了,足够她们在村里好吃好喝不干活过上好几辈子了。 奈何她现在可没一点财物傍身。 小春也说这么感叹了句,见她没应便麻利的帮着收了茶碗吩咐小娃端回灶房,又跟慧娘八卦起村儿里的家长里短来。 苏芷则边锁着裤腿儿边儿,边默默的听着。 这里习俗她也不懂,对于她们口中的家庭琐事自然也不感兴趣。 倒是坐在母亲身边的小娃儿,十分安静的听着母亲跟小春儿聊天,时不时喝一口慧娘特意给他倒到小碗里的凉茶。 一双黝黑的眼睛显得有些无神。 这孩子一定是营养不良。 苏芷本打算提醒下慧娘,但思及她如今一家寄人篱下的状况,便又忍住了。 待到将近申时,苏芷的新衣裳才完全做好。 不过,慧娘手一会儿也没闲着,又开始拿起李大姐纳了一半儿的鞋底儿开始纳起来。 “你这双鞋底儿太大了吧?”小春看了眼她手里的鞋底子问:“你穿不了这么大的鞋吧?” 慧娘笑着说:“这是给苏娘子做的。” “大姨说衣裳也是给苏姐姐做的。”小娃儿在一边高兴的说:“苏姐姐来了,我们都能吃肉了。” 孩子的话令人心底一酸。 小春伸手揽住他问:“小娃儿,大姨家好玩不?” “恩,能吃饱饭。”孩子十分高兴的应道:“还有来喜姐姐也经常带我们出去玩儿。” 的确,以前因为丈夫生病,一家人举债度日,对于孩子经常是有口吃的就行,小娃儿身体差,粗粮都咽不下去,所以几乎都没吃饱过。 李大姐家虽然也几乎吃不着白面,但是掺着磨的细细的蜀黍面,豆面儿的馍馍也能吃饱。 而且,李大姐种了不少谷子,早晚饭养胃的稠稠的小米粥管饱。 本来,李大姐也就有心收过继小娃,所以,时不时还总给他煮个鸡蛋补补。 第四百二十四章 村中异事 可能是提到小孩儿,只听小春叹了口气说:“你知道不?李谷子后娶这个婆娘三年多了也没生出个蛋来,倒是他前头一个老婆又嫁了之后一气生仨儿子了。” “哎哟,那可是缺大德了,三年头里非说人家不会生,连嫁妆都没退把人给撵走了。”慧娘一脸唏嘘的说:“仗着老子在外头挣几个钱,就不是他了。” 小春轻嗤一声说:“可不是哩吗?我听说啊,那前头那家男人也不是个软茬儿,生了头一个儿子后专门赶车带着往咱们庄上溜了一圈儿。那不是故意打他李谷子一家人的脸吗?” 慧娘笑着摇摇头:“那可真是嫁到好人家了,还能想着给妻子出头。” “可不是嘛,李谷子可算老实两年,不过啊,眼看这个媳妇儿三年都没生,又开始想歪点子了。”小春朝大门外头看一眼,才压低声儿说:“我听谷子爹说,准备给他再纳一房小老婆呢!” 闻言,慧娘不由惊然出口:“啥?干这缺德大发的事儿弄啥哩?要是命里无子,领养过继一个都成,这么干他那媳妇肯依?” 小春轻笑一声说:“这新娶的可是黄家岭老黄家的闺女,他们才这么悄不吱声儿的私下商量,要是别人家门庭不高的闺女啊,早又给撵出门了。” “老黄家?呵,看吧,以后可有好戏看了。”慧娘轻叹一声:“咱村儿里这些年人丁是越来越稀薄了。” 苏芷有些不解的问:“哦?村里人都出去了吗?” 小春摇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近二三十年来,村里男丁生的越来越少了。” “就是闺女也没多少。”慧娘补充说:“你看,像我这么大岁数的,在外头三个孩子都是少的,我是有两个没养活的呢。”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看向有些发愣的小春,只听她接着说:“你说的没错,我还比你大岁呢,也就生那两个冤家,这都比别人还多一个呢。” 这么说来,李家村确有蹊跷啊。 这个时代可没有计划生育这一说,土著们的思维还是多子多孙多福的层面上。 但为什么村里孩子这么少呢? 不待苏芷问出声,就听小春轻叹一声说:“亏得咱们村里人还都能有口饭吃,才招来这么多上门女婿,不然,这村子要不了几十年就没人了。” 慧娘深吸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孩子少也算另一种福气了,至少一个儿子也不用争家产,以后老人去了,家业都是他的。” 听她这么说,小春心里舒坦不少:“自从我生了铁蛋儿后,这都七八年了,都没做上胎。” 苏芷暗暗打量她一眼:小春身量不高,不过身子骨生的壮实,胯宽屁股大,黑红的脸上气色很足,怎么看都是好生养的体态。 按这个时代的规矩,女人一旦结了婚主要任务就是生孩子的,不可能有避孕这一说的。 那么问题的根源,大概是在男人身上了。 必竟,刚才有她们说的那个李谷的例子在嘛。 “村儿里好多户人成了亲都没娃的?”苏芷试着问了声:“不算那些招上门女婿的。” 听她这么一问,小春眉头一紧,接着一拍大腿两眼放光的看着她:“您该不会是神仙吧?就听我们闲话这几句,就,都猜出来了?” 苏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呃,我只是随便一问。” 这有很难猜吗? 你们两个字里行间都说明了啊。 不过,她倒也不会多话什么,就是好奇多嘴问一句而己。 但是,小春好像是受到了很大启发一般,她如数家珍的把村里这十多年来,自个娶媳妇儿的户儿,一家家给捋了个遍,结果惊讶的发现竟然有超过四分之一的人家一直没生出孩子! 倒是那些倒插门来的人家,几乎都能生一到两个孩子。 可以说村里有三个以上孩子的家庭只有那么两户,其中一家是从外面逃难来的,还有一家常年在外跑生意。 听了她的话,苏芷心里更加肯定,这个李家村不正常了。 虽然小春跟慧娘两一直往鬼神上想,以为上一辈儿村里人得罪了那路神仙才会这样。 但很显然苏芷根本不认同这种想法。 相反,这个村子的问题己经显而易见。 住在村里的男人出了问题。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渐渐丧生生育能力,她也没一点头绪。 “哎,生不出孩子受难不还是女人吗?”小春有些闷闷的说:“李大个儿的媳妇年前头上吊了,我听说就是因为生不了孩儿,被李大个儿一家人威逼的了。” 闻言,苏芷不由一阵惊怒:“生不出来孩子不是因为你们村的男人们不能生育吗?为什么要逼死女人?” 啊? 小春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女人不就是生孩子的吗?生不出来,肯定都怪你了。” “那些没孩子的家儿,女人日子真难过啊。”慧娘抬头摸摸坐在身边的小娃儿说。 小春咬断己经纳袜底儿线儿接着说:“前几年也有几家把人撵走的,结果,人家再嫁不都又生了娃?后娶来的肚子还是没动静。” “这都是命!”慧娘重重的叹了声:“一定是咱们村儿里人得罪那种神仙了。” 闻言,苏芷忍不住提议:“既然这个地方不养人丁,那为啥大家不迁出去试试?” 迁? 小春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村里又没遭大灾,大家伙还都有口饭吃,为啥要出去?” “是啊,苏娘子,你也看到了,外头现在正干的地里头庄稼都枯死了,咱们这儿还是沟满河平,地随便浇都腹用不完的。”慧娘也笑着解释说:“咱们李家村虽然人丁不旺,但是还没饿死过人呢。” 看来,还是活着最重要啊,但是也得活明白点啊。 在梨树下坐了半天,慧娘两人是闺密难得在一起聊聊天儿,手上还做着活儿,自然越说越精神。 苏芷的新裳一做好,慧娘便叫她去灶房连着的柴屋里洗个澡换上。 身上早就粘腻的不行的苏芷也没推辞,直接去冲个凉换上新衣裳一身清爽的出来,刚坐下跟她们没说几句话,就困意上头,慧娘十分体贴的给她搬出一张竹制的老躺椅给她。 第四百二十五章 入山 没多久她便靠着躺椅儿睡着了。 见状,小春两人的谈话声儿也小了许多。 待她一觉醒来后,己经不见了小春儿,见慧娘己经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开始生火把小米稀饭熬上了,正忙着和杂面做饼子晚上吃。 苏芷洗了把脸,见她正满头大汗的把烙饼的鏊子支在闷热无比的灶房里,准备升火烙饼子。 “在屋里烙饼子多热呀,来,搬外头烙吧。”苏芷上前拎起鏊子就往外走。 惊的慧娘也顾不得擦汗就跟出来:“在外头怎么能行?还得在灶房里擀面饼呢。” 苏芷十分麻利的找几块堆在灶房跟儿的石头块把鏊子支在荫凉地儿里说:“把小案板搬出来擀不就成了?” 说着,转身就去灶房搬出那平时用来在灶房吃饭的小梨木小桌儿,然后把立在大案板上的用来剁菜的小案板拿出来:“来吧,我来擀面饼子,你烙。” 看她十分熟练的揉面擀饼子,慧娘不由好奇的问:“你怎么还会做这些活?” 苏芷当年可是卖过半年馅饼呢,对于各式面饼子可是了如指掌,她也不藏私笑笑说:“我以前也做过这等面食营生呢。” 可惜,这地方实在太穷了,不然她能做几个酵母头出来,教她们做发面的饼子吃。 不过,眼下看来这里的消费水平还达不到。 看来,当初收留她的洪婆婆虽然没多小家产,但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至于家里的细粮都没断过。 后来她所到的青峰镇更是十分富庶。 不过,从小春的话里得知,这李家村还是日子过的比较好的。 看来,这些年来天灾不断,百姓的日子是越来越艰难了。 慧娘边烙饼边跟她聊天儿:“我刚才听小春说,京城外头的周村屯儿因为抢水打死十来个人呢!” 哦? 苏芷挑了挑眉头捻起一块己经擀好的饼子丢到鏖子上:“这事儿也不稀奇,必竟天干了一个多月,眼看着一季庄稼都要瞎,水少的地方肯定会有冲突的。” 慧娘麻利的给饼子翻个面点点头说:“是啊,今年这天也反常,从立夏开始到这伏里天的一滴雨也不下。” 苏芷深吸一口气说:“李家村倒是个好地方,至少河水没断。” “是哩,村里还很凉快呢,除了像小春说的,”慧娘顿了顿小声儿说:“不旺丁。” 苏芷手下不停的擀着面饼子说:“少生几个孩子负担也轻的多,不过,总归是没有孩子多的人家热闹罢了。” 两人就这样边做饼子边聊天儿,不到两刻钟功夫,一小筐子杂面饼子就烙好了。 “苏娘子,快来洗洗手歇会儿,我去绰点水芹菜调调,大姐夫可是最爱这口菜了。”夹起最后一个烙饼,慧娘赶紧起身给苏芷打了一盒清水端到跟前儿。 苏芷则抬手拿起一个热腾腾的饼子递给眼巴巴看着筐子的小娃儿:“你饿了吧?拿去吃吧,小心别烫着了。” 小娃伸出手又赶紧缩回去说:“还是等大姨他们回来一起吃吧。” 这孩子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苏芷笑着塞到他手里说:“你正长个呢,吃吧。” “拿住吃吧。”慧娘也转过头对他说:“快吃吧,今儿个娘做的多,够吃。” 说完,拿手背抹了把眼泪儿:“家里常年的吃不上饭,这孩子也没吃饱过几顿饭。” 苏芷搓了搓手,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在天色暗下来之后,去地里干活的人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 看到三个孩子都累的快要虚脱了,但是一进院子栓子兄妹两个还抢着上前给大姨一家人打水拿毛巾,眼看两兄妹累那极瘦的身板,苏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来喜,看看你这老表多懂事儿,干活下劲儿不说,回来还知道帮着大人张忙,你这么大个孩子了还干活躲懒,回来就往灶房里钻。”李大姐一把拍到,手都没洗就抓着饼子往嘴里塞的来喜背上。 来喜冲她作了个鬼脸,把饼子塞嘴里才跑到院里洗手。 “来喜,洗罢脸再去舀点腌水芹来。”李大哥见慧娘母子几个利落的摆上晚饭,只有一盆水焯的水芹菜,一个烧青菜,不由眉头一皱。 他自来爱吃李大姐一手腌制的水芹菜,够咸也够味儿。 这个姨妹儿只要掌厨都没想起来舀出来一碗摆上。 农家吃饭也无堪讲究,就在当院里摆个大木桌子,大家围着一起坐下吃。 因为李家是倒插门,女人孩子地位都挺高,李大姐大大咧咧的做了主位。 李大哥也习以为常,并无不悦之色。 倒是苏芷发现他一直只朝那碗腌的巨咸的水芹菜下筷,间或夹一筷子凉拌水芹,那盆烧青菜竟是一口也没尝。 慧娘心细见她盯着李大哥瞅了几回,不由轻声解释道:“大姐夫哥他就爱吃这腌水芹菜。” 正在吃饭的李大哥连连笑着应和:“是,是,我就爱这口腌水芹菜,吃着得劲儿。” “哈哈,咱们村哪个老爷儿不爱吃这个的?我记得李宝儿娘死懒,秋里不愿动手腌水芹菜,一到冬天搀的她家老少爷们仨儿年年舍脸问人家借一碗吃一点点儿的吃。”李大姐哈哈笑道。 这咸的要命,还有股子极冲鼻子怪味儿的腌水芹菜有啥好吃的? 反正,苏芷只尝了一口就再也不想吃了。 可能是这地方人的口味儿奇特吧。 她才刚刚释然,就听李大姐说:“说实话,这水芹菜我也不爱吃,要不是来喜爹爱吃,我都不腌。” 慧娘笑着附合说:“我记得小春儿她们也不爱吃呢。” “可不是吗?特别是腌的死咸死咸的,咱门上没几个女的爱吃,就是老少爷们爱吃这个没办。”李大姐喝一大口小米粥赞道:“还是小妹儿煮的饭香!” 慧娘笑笑给栓子又拿了块饼子,只听李大哥讷讷的说:“说来也是,我以前在俺们老家那会儿,根本没吃过这种水芹菜,谁知道一来咱家吃着吃着就上瘾了好像。” 李大姐哈哈笑着调侃他:“那肯定是你们家太穷,吃到嘴里的东西估计没尝啥味儿都到肚子去了,才会稀罕吃这个。”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夜惊 慧娘掰一块饼子边吃边替李大哥开脱:“大姐,你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李谷子家家底儿厚吧,谷子娘还不是年年腌一大缸水芹菜?” 一顿饭下来,苏芷从她们姐妹口中得知,李家村儿几乎所有的男人都爱吃村子四周生长着的水芹菜。 若说这是村里的饮食习惯的话,让人不解的是女人倒是不怎么爱吃。 不过,苏芷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 因为屋子里比较热,所以,一吃过晚饭大家伙就从床上揭下席子,往地上一铺睡在外面凉快。 苏芷虽然很不习惯,但是屋里实在太闷热了,不得己也跟着一起睡在大院外头那片宽敞的空地上,这里比院子里更通风凉快。 可能是白天劳累一天之故,村里人都睡的比较早,每家大院外都铺着席子,离的近的两三家还时不时的聊几句。 不过,很快,大家都在清凉的微风中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苏芷被此起彼伏的和谐声惊醒,她十分尴尬的捂住耳朵,但还是听到陆续有人满足的说:没白吃半碗腌水芹菜。” 水芹菜? 这玩意还有这等神奇功效? 苏芷在心底暗自摇头,前世记得看网上说过—— 突然,一个令人惊讶的想法浮上心头。 不过,这念头也就刚闪过脑海,就听到附身传来更大的动静,惊得双手紧紧堵住耳朵儿。 这些人精力真旺盛啊,白天累了一天,晚上还不歇着。 这不,天刚蒙蒙亮大家就都起来收席子了,看着边揉眼边勤快的去打水给大家的洗脸的栓子兄妹,苏芷心里十分酸楚。 饶是在盛夏,她都没起这么早过。 可能因为村里孩子少的原故,苏芷起来后发现,其实好多孩子在大人起来之后继续在门口睡觉。 像来喜虽然被李大姐叫起来了,但还是任由她回屋里继续睡。 但是栓子跟小他两岁的妹妹就十分懂事的准备跟着李大哥夫妻去下地了。 “小妹,你早上在家陪着苏娘子,别去地里了,小娃儿还在长个儿,叫他再去睡会儿吧。”李大姐有心收小娃儿作继子,平时也十分关心他。 至于另外两个外甥,她己经习惯带着他们一起下地干活了。 必竟地里的活那么多,早些做完也好找点别的事儿干,家里多了四五张口,缸里的粮食下的飞快,要是只靠她们夫妻干活怎么行? 幸亏小妹家的两个半大孩子干活肯出力,栓子手还很巧,总能捉些鱼虾,野鸡鸽子什么的给饭桌上添些油水。 若不是要招待京城这位落难的贵小姐,一早上慧娘也绝不会在家里闲着。 其实,慧娘虽然没去地里,这几日在家一刻也没歇着,不但手脚麻利的把苏芷的鞋子衣裳做出来了,还趁着太阳好,在苏芷跟过来串门的小春的帮助下,把大姐家里的棉被都翻洗了一遍。 同时,也把两家人的棉衣裳都重新拆线一遍。 她做的这些李大姐都看在眼里,更加舍不得放妹妹再回去受罪。 慧娘也因为手里实在没有钱,不敢贸然提出搬出李大姐家另住。 亏得李大姐夫也是个老实性子,凡事都听李大姐的,从不操心家事,两家人在一起倒是相安无事。 对于两家的相处模式,苏芷也没心思太过关注,反正她每天一早都领着在四周山上下兔子夹,捉鸟筐的栓子到处跑。 “栓子,咱们今天早上往山里头走走吧,我见那里头野鸡之类的好像挺多的。”苏芷指着翻过老青山下面那个山洼建议道。 栓子一把拉住她:“苏姐姐,我妈说那里死人沟邪乎的很,好多人一走进去就出不来了!我们可不能去。”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心头一动:“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本来还有个舅舅,就是小时候跑到那里丢的,姥爷跟村里人进去找两天都没找着。”栓子满脸惊惧的说:“后来,出山姥爷还进去找人的人都大病一场呢。” 这可真是太邪呼了! 不过,越是这样,苏芷心里就越痒痒,想要一探究竟。 但是,栓子必竟还小,进里面万一遇到猛兽可能会遇险,所以,她打算找时间一个人进去看看。 反正她命大,不怕。 打定主意之后,两人拎着一只长尾野鸡往山上而去。 别看栓子年纪小,对于逮兔子捉野鸡这些活干的很溜,李家村许多进山打兔子的老手都比不过他。 李大哥本来就是猎户出身,虽然因为家里太穷无奈出来的做了上门女婿,但是从小跟着父亲学的一手打猎的本领还不错。 但是入赘到李家村儿后,见着家里有十来亩好地,全部心思都扑到伺弄田地上了,只有在冬天农闲时分才进山打些野味给改善下生活。 所以,一到冬天田里没啥活时候,李大姐就把小妹家的几个孩子接到家里来住个月把。 这也算对小妹一家另类的帮助。 也根她家就来喜一个孩子有关,因为孩子少,所以格外喜欢小孩子。 但是,二妹嫁的远,平日里跟她走的也不亲近,经常就过年时候见一面,渐渐姐妹情谊就淡了。 倒是小妹刚嫁出去时,家境也相当优越,没少往里来贴补她们,来喜小时候衣裳鞋袜什么的都小妹给置办的,样式时兴料子还都是上乘的。 他们现在住这几间搭了瓦顶的房子,也是慧娘当初借给他们二两银钱才盖起来的。 当时,在这李家村也是数得着的。 就是现在,除了小春家跟李谷子家外,村里也就她们家是瓦顶了。 当然,李谷子家的墙可是青砖,这一点是不能比了。 对于苏芷这贵客,她一直怀着满满的期待。 见她身体恢复之后,每天一大早就去被冲出来的老青山找寻出路,心里也慢慢安定下来。 而且,从苏芷的言谈举止也看得出她定然出身不凡,更让人惊讶的是她每次出寻路回来,都会拿树枝子在地上写写画画的。 看来,这位不仅仅是那家富豪千金这么简单。 虽然梳着未嫁的小娘子发式,但其一切行为让人感觉更像是大家族的掌事夫人。 第四百二十七章 分量 若真是这样的话,她所承诺的重谢肯定十分有分量的。 李大姐想通之后,也不着急地里的活了,反正最近一直没下雨,庄稼地里草拔过一遍后也没怎么再长,只是隔几日挑水浇地有些劳累。 幸而水渠跟小河里水都很充足,根本不用像山外那么担心。 所以,她在浇完地之后,听说苏芷对老青山深处那道山谷很有意思,便依仗着从小在这里长大,年少时曾悄悄出入过的经验,十分热心的找到苏芷要带她进去探查。 “李大姐,你真的要陪我一起去?”苏芷一大早吃了块干饼子,正准备出发,就看到黝黑的脸上笑的十分诚肯的李大姐说要带她一起进山去探阴人沟。 李大姐背上两只水馕,又掂吊篮里抓出几块饼子拿片儿拢布包好塞到怀里:“是啊,你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 说着,又抓出两块饼子看了眼外面蒙蒙亮的天色说:“趁着早上凉快,咱们赶紧走吧,不然,到日头出来钻山林子就太热了。” 对此,苏芷也十分认同。 她人一路有说有笑的爬上老青山,相比栓子,李大姐显然对于老青山的地势更为熟悉,她十分熟练带她走一条小路在天光大亮前就爬到半山腰。 “其实,去那条山谷的话,不用非得爬到山顶上,这里往东走有条近道可以走,不可山路可有点难行。”李大姐看着她问:“你看咱走哪儿?” 有捷径走,谁愿意绕远啊。 结果,当她一头钻入不见天日的密林中时,才开始后悔。 这哪叫路啊,简直就是树笼啊。 幸亏李大姐在进山前提醒她绑好裤,扎紧腰带,包严实头发。 不然,根本就法在这林中穿行。 就在苏芷感觉快被闷死在这个永远不到头的树笼中时,只听李大姐惊喜的叫道:“到了!” 真的到了? 苏芷快步冲出密林,一股子海阔天空的感觉由然而生。 她深吸一口气,朝眼前望去,只见面前一片山坡跟之前所见完全不同。 整个往下的山坡上很远才有一棵巨大栗子树,矮草地上交错分布着许多几丈高的巨石。 一股山风吹来,丝丝清凉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李大姐抬头看了眼天色,从身上取下一个水囊递给累的瘫坐在树下一块大石头上的苏芷:“来,喝口水吧,快到了,不着急。” 见苏芷接过水囊,她才继续说起来:“只要咱们赶在日头下山前从谷里出来就没事儿,这阴人谷之所以取这个名子,就是提醒人千万别天黑了进去。” 哦,原来还有这等说法。 苏芷渴一大口水,抹了把下巴上的水渍,一手按着身下的石头站起来:“走吧,咱们早去早回。” 李大姐看她一眼笑笑说:“来,走了大半天山路,光喝口水可不行,来,吃两块饼子,才有力气下山嘛。” 苏芷本拒绝,不过,见她己递了过来,吃的接着啃了一口。 隔夜的死面饼子又粗又硬,苏芷就着水勉强吃下一块就饱了。 果然,吃了东西之后,身上又充满了力量。 “走吧,小心着点儿啊。”李大姐嘱托她一句,便摔先往山下那山谷走去。 苏芷紧其后,不过半个时辰就来到李大姐口中的阴人沟。 可能是久未有人迹之故,这里的树木都长大的异常高大。 更多的是林间嬉戏的鸟兽,她们一踏入林子,就感到一股子凉意迎面袭来,可能是高大的树木一层层遮挡之故,谷中气候感觉不像是在盛夏。 “哎哟,这里真是凉快!”李大姐一进山谷就是感慨道:“一点都不像是三伏天的感觉。” 苏芷笑着点点头:“是啊,这可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只是,这杂草也窜的太高了,你小心呐。” 李大姐上前扒拉开那半人深的野草,十分爽利的说:“怕啥勒,咱们绑腿上我缠着雄黄石哩,蛇虫可不敢近身。” 到底是久居山中的人家,李大姐准备的挺周到。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再也没有别的顾虑,紧随其后往山谷深处行去。 咦?那边怎么有房子? 李大姐突然指着穿过山谷的一条小河边道:“这里,不对,几年前我来过一回,这里明明没有河的,还有这坐小庙——” 苏芷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微风观?” 闻言,李大姐有些尴尬的笑笑:“那门楣上写的是道观?” 苏芷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恩,远远看上去,不像是新建的道观,看着可有不少年头了啊。” 是么? 李大姐有些摇不着头脑:几年前她进山挖灵芝给来喜补身子时,明明来过这里,那时候根本没见着有道观啊。 “走吧,咱们过去看看,顺便歇个脚。”苏芷拉了拉还有些愣怔的李大姐说:“反正离天黑还早。” 她早就累的两腿发软了,在山坡上吃下那个饼子也被消耗殆尽,这会儿肚子又开始咕咕直叫唤了。 对于她的提议,李大姐也欣然赞同。 必竟,她也很好奇这里怎么突然冒出个道观来。 至于苏芷说的年代久远,她自动给忽略了:一定是这几年新盖起来的。 很快,两人便来到那条小河边,看着数尺宽的河面,苏芷一时犯了难:这小河虽然窄,但河水一眼望不到底,看着很深的像子。 “你等着啊,我去砍两根粗树枝子搭个小桥咱们过去。”李大姐一把抽出随身携带的砍柴刀哈哈一笑:“亏得得我临出门前带上了,本以为用不上了呢,没想到在这儿倒使上了。” 真不亏是久居山林之人,一介妇人上山就想的这般周到。 苏芷不庆幸跟着李大姐一起来,要是她自己一个人冒然进山,还不知道要作多少难呢。 李大姐常年做惯了活计,转身不大一会儿就砍下两根胳膊粗的小树,随意拽几根野草藤子麻利的扭成一股草绳儿,把两根刷去细枝儿的小树干并在一起捆起来。 “这样能行吗?”苏芷看了眼倒在小河两岸极的两根木棍问。 第四百二十八章 亲人 李大姐笑拍拍手,上去踩了踩说:“没事儿,这河不宽,这两根棍儿就是落下脚而己。” 说着,身姿矫健的踩上去跨一跃就跳到对岸,站稳后立刻转身朝她伸出手:“来,别怕,你上来吧,我一会儿接住你。” 见状,苏芷也放下心来,抬脚踩着那简易小桥跃到河对面。 那座看上去极小的道观的就在离河岸数十步远的一整块大青石上所立。 石头垒成的墙面上被密密的青苔所覆,仅露出的门楣上“微风观”三个青白色大色,有些许斑驳。 低矮的门楣下那扇仅容一人进去的门半掩着。 李大姐上前就要推开,却被苏芷抢先一步轻轻扣了扣门:“请问里面有人吗?” 良久,才有人慢悠悠的应声:“请进来吧。” 听到这声音,早己有些不耐烦的李大姐推门抢先进去。 苏芷紧随其后进入这个仅有半间房大小的道观。 “咦,这屋里怎么连个窗户都没有,黑咕隆冬啊。”李大姐往后退一步说。 乍一进屋确实感觉房间十分阴暗。 苏芷定了定神儿才发现原来屋里不是没有窗户。 而是那个靠着门口的小窗户己经被外面的爬藤给遮住了。 她正要开口朝这间观主道谢,只见李大姐飞快从房间退出来:“不行,里头啥也看不到。” 苏芷回头看她一眼,然后朝着屋子右侧轻施一礼:“打扰道长了。” 这屋里光线虽然极暗,但在刚进门那一刻的盲然之后,她渐渐看清了房中的摆设:正对着门口立在两尊不知名的神像。 神像前头是一个长条桌案,上面供着几碗果子,供桌两头各放着一个没有插香的香炉。 一个看似十分年青的道士跪坐在供桌右侧的蒲团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被人在这极阴暗狭小的房间里,这般火热的盯着,苏芷感觉浑身有些不自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不过,就在这时,李大姐再度出现在门口,把入门仅的光线也完全挡住了:“我说,苏娘子,我总觉着这观里有人啊。”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那坐在暗处的小道士飞身而起:“大姐!” 大姐? 苏芷见他飞奔向门口,身子赶紧侧向一边,才没被他撞上。 这时,就听李大姐惊呼一声:“宝儿,真的是你?” 这是什么个情况? 苏芷一起有些懵了:怎么随便随到个小道士都能认个亲? 不过,当她看向立在门外边的两人时,不由惊呆了:这俩人虽然年纪男女各异,但那五官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看着激动不己的两姐弟相认,苏芷纵然有再多的疑问也只得暂时放下。 趁着那两姐弟诉说离旧情之时,她开始打量起附近的地形来。 这一开不打紧,发现眼前那条小河竟之源竟然在地下! 至于它流向何处,苏芷倒是没有深究。 难道,这条小河跟李家村前的那条也是同源不成? 怎么两条河方向竟完全不同? 就在她拿着树枝在地上试图画出原理图时,李大姐满眼通红的拉着那跟她长的十分相似的小道士过来,指着她介绍道:“这位是京城里来的高门贵人——苏娘子。” 苏芷连忙站起身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在下李四,见过苏娘子。”那小道士冲她深施一礼:“听家姐说蒙您指点,在来到这里寻着亲人,请受贫道一拜!” 说着,真格就朝她深施一礼。 这厢苏芷连忙侧身还礼。 “好了,宝儿,你既然见着大姐了,就别在这山沟里窝着了,跟我回去吧。”李大姐双眼像粘在李四身上一般,也不问他为何会在这道观里,只连连肯求他回家。 李四面露难色的说:“我还要在此等一位师弟,现在不能立刻跟大姐回家。” 说到这里,他有些惊讶的看向苏芷:“请问您是如何得知,我在这里的?” 啊? 苏芷愣了下,只得照实应道:“其实,我也就是好奇才想着来里看看,对了,你既在这观中修行,可知这条河是何时出现的?” 闻言,李四不由低下头:“我也是一个多月前才跟师弟一起来到这里的,我们来时,这条河就在了,不过近日来河水倒是越来越深了。” 说到这里他眼神有些飘忽:“昨天师弟出去,说是求些供奉回来,直到现在还没见人。” 很显然,关于他们的来历李四并不想多说。 反正,苏芷关心的只是这里的山河走向,对他们的来历一概没有兴趣。 见她句句不离这附近的山势河流,根本没问他的生平来历,李四才渐渐松懈下来,把他们这一个月来了解的情况都十分详细的告诉了苏芷。 当她听说附近不远处有座巨大的白骨坑时,心里不由一跳:“当真?” 李四扶住被吓的身子一趔趄,差点摔倒的大姐说:“当然是真的了,其实,这个山谷被称为阴人谷也是有道理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道:“你们赶紧回去吧,最好在午时之前离开山谷,不然,要是被阴气侵体,少不得要生一场大病。” “那你呢?把你自己留在这儿,大姐也不放心呐。”李大姐殷切的看着他问。 李四深吸一口气笑笑说:“大姐,你别忘了,我可是修道之人,根本不惧那些阴气鬼怪。” 听他一说修道之人,李大姐又止不住哭起来:“当年你才四五岁,知道什么修仙啊,就敢跑到这鬼地方胡闹?要不是你——” 说到这里,她硬生生咽下心里的话:若不是痛失幼子,父母拿会思儿成病双双离世? 她也不会因为嫁妆跟二妹生了间隙,这么多年姐妹之间的心结还没消,请谊也越来越淡。 二妹只想着她因为招夫,霸占着所有家当,连一副像样的嫁妆都不给。 但那时为给重病的父母治病,早己掏光了家底,还欠着好几两银子的外债。 要不然不妹也会为丰厚的嫁妆,明知那人身子骨差,还毅然嫁过去。 李大姐家里开始慢慢好转也正是靠着前些年,小妹时不时的帮扶着才慢慢过起来的。 主要也是她们夫妻能干,身边孩子也少,前些年倒也风调雨顺才得以过几年好日子。 第四百二十九章 家事 但眼看着她又起了新房盖了大院子的二妹,心里更加不平,以为是她卖了小妹得发的家。 这一点让李大姐有口难辩。 如今再见这个当年一家人视若珍宝的兄弟,同时,因为他的走失,而造成一家人的悲剧,心里真是感慨万千。 但不管怎样,一定不能让他在流落在外,最近码的也得让他回家去认认门。 但是,不管她怎么请求,李四都坚持要在这里等他的师弟。 “既然李道长还有事儿,不如我们今天先回去,待他等到师弟再去李家村认门怎么样?” 李四这会儿也被李大姐缠的很苦恼,但是大姐是他先认的,难得的姐弟之情,他也不好重话相拒。 但是,师弟这次出去办的事也急为重要,这个地方更是阴气太重,眼看天近午时,她们两个女子在此更是与身体有损。 所以,苏芷出面这么一劝说,他立刻附合:“大姐,你放心,只要我等到量弟回来,一定回去看望你。” “哪你认得家门不?”李大姐揉揉哭红的眼睛,闷声儿问道。 李四连连点头:“李家村我们半个月前也曾路过那里,咱家你也说过了,就在村尾那棵那槐树下嘛。” “院里有棵大梨树,。”李大姐抽了抽鼻子补充道。 她也明白小弟如今己经入了道门,还一心挂着那位师弟,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所以,很快也想通了,便在苏芷的相劝之下,两人离开了阴人谷。 一直到出谷看不到她们李四方才四屋。 他刚一进门,就听一声轻笑:“师兄,你原来就是叫李四啊!” “师弟,你回来了?”李四十分惊喜的问:“找到地方没?” 只见一个浑身烂布条,头上缠着草环的男子点起供桌后的油灯,这间阴暗无比的小道观瞬间明亮起来。 他轻吐一口气说:“没有,不过,按那宝图上的口诀应该就在这附近哪。” “你先到河里洗洗换身衣裳,待会儿咱们再细说。”李四儿有些嫌弃的看着他:“你掉到荆棘茏里了?衣裳挂成这个样子。” 闻言,那男子哀叹一声:“可算被你说着了,我找着那地方可不全是荆棘吗?差点把我扎死。” 说着,从供桌后拽出一件衣裳搭肩上问:“怎么,你还打算回去认个亲?” 李四怔了下说:“听说父母都不在了,我怎么也得到坟前烧张纸,见见二姐三姐。” “也是,你现在还能找着家人,我是彻底不清楚自各家在哪儿了。”那人说着一头扎进观前的小河里。 李四有些担心的叫道:“张师弟,你小心点儿,这河水又深了。” “谁知道我到底姓什么呢?”张师弟从河里冒个头自我调侃道:“希望师父真的知道我们都姓什么吧?” 说完,他突然爬上岸盯着河边一块空地问:“师兄,你看!” 李四一脸疑惑的走上前,见他指着地上用树枝绘的山势图,脸上徒然一松:“哦,这是苏娘子刚刚画的,根椐我跟她说的这四周的地势。” 这位苏娘子真仍奇人! 说完,两人同时顿住—— 一介女子竟然能观山而绘形,这本事就是师父也不一定有。 她——姓苏? 李四心头一动,抬头跟张师弟相而惊:“难道,——” “师妹是假龙女,李师兄,这个我早就知道,清风观的那个神器也是偷人家的。”张师弟盯着他慢慢的说:“若她是真正的龙女,还用得着让我等来研究?” 是啊,引雷神器本来就是龙女的法器。 莫非,这位民间传说中的苏姑娘就是那位真正的龙女? 心头浮起这个念头之后,两人不收大喜过望! 这位的命格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后! 若是根着她,以后定然飞黄腾达。 “师兄,你不是说那位苏娘子就在你大姐家吗?咱们赶紧去李家庄吧。”张师弟一脸兴奋的说。 想到苏芷可能的身份,李四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只愿张三师弟早早回来,就是躲在道观里不出来,错过了跟大姐一同回去的机会。 这会儿一听说张师弟提及要跟他去李家庄去认门,他自是喜不自胜。 当初他们离开清风观不久便被发现,为了捉住他们,师父不惜放开阵法,放出观中二十多位师兄弟全京城内外悄悄查找。 同时,还对官府宣称二人仍是江洋大盗,把一惯在江东犯案,己被师暗自诛杀,又令心腹假扮而成的双子大盗之名也按到两人头上。 他们费了很大心思才从京城逃出来,为避开追兵一路逃躲进山里避难来到阴人谷才算彻底安生下来。 而谷中那间破旧的小观也成了两人临时落脚之处。 “师弟,你说这冥冥之中,是不是有神明指引,让我们一路来到这里,先是让我认出大姐,接着又偶遇到连万岁爷都在找的真龙女?”李四看着己经出现在眼前的家村激动不己的说:“这里,真的是梦里无数次都回来的地方啊。” 张三儿抹了把脸上的汗十分不解的说:“真想不通这位有真本事的龙女,既然己经在静王爷身边那么久,怎么一直没有面圣,更没有去拆穿小师妹那虚伪的嘴脸。” 李四轻叹一声:“在没离开清风观之前,我一直以为小师妹就是天上的谪仙——呵,一出来才知道,她还假龙女都排不上号。” 啊? 张三不解的问:“那个一直放出风声说是龙女的云家——” “呵,人家是钦天监大人家的千金,有老父亲那面大旗撑呢,小师妹不过是师父的私出之女,又算了什么?”李四轻哼一声道。 闻言,张三难以置信的问:“什么?师父的私生女?那咱们师父真的是——” “一个热心权势的道士而己,钦天监大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等下作勾当?”李四十分不屑的说。 听了他的话,张三仍然有些犯迷糊,怎么都有点转不过来头脑。 他待还要再问,却见李四急奔几步,激动的朝村头一个伸长脖子朝这边看的妇人跑过到去:“你,你是三姐?” 第四百三十章 相认 他这一声呼唤一出,立在村口张望许久的慧娘一下子涌出许多眼泪:“小弟!真的是你吗?” 到底是血脉至亲,纵然失散二十多年,他们一见便认定眼前的就是自己至亲之人。 其实,李四失踪时,并不是李大姐她们所认为的五岁的,而是七岁己经能记事了,所以,在阴人谷中他才认出了李大姐来。 只是他小时候个子瘦小,在姐姐们记忆中只有五岁大小而己。 眼前的三姐跟记忆中面目己模糊的母亲的脸庞重合在一起,让李四突然鼻子一酸也失声痛哭起来。 自从在谷中被师父带走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只知道自己是师父的大弟子,从来想过他的出身,直到二十岁那年,他开始做梦。 是的,在二十岁之前,他从来不做梦。 但是二十岁之后,他突然出现的梦里,他有个十分温暧的家,家里有三个姐姐,一家人过的虽然不富足,但是十分快乐。 他在梦里一直是到处玩儿,父母跟姐姐从来不会勒令他背书抄经。 如今,梦里的故乡跟家人出现在眼前,怎能令他不激动? 两姐弟相扶着哭了一会儿,慧娘见村中有人朝这边张望,便拉住李四说:“走吧,大姐在家等着你呢,快随我回去认认门吧,自你走失,己经整整二十年了!” 这话她说的声儿极大,目的是也是堵住村里那些看说三道四人的嘴。 两个刚走几步,李四才想起跟他一起回来的张三,连忙回首招呼有些尴尬的立在村口之人:“张师弟,这是我三娘,快点跟上来呀。” 张三十分礼貌的上前跟慧娘见了礼,随他们一起往村中走去。 此刻,村里人都睡过午觉醒过来,都拎着家伙什儿在树下纳凉,待日头不太毒辣时就去田里干活。 这时候见被亡夫一家撵回来的慧娘领着两个陌生男子进村儿,不免好奇上前讯问。 慧娘倒不似以往那般百般躲着人,大大方方的说是失散多年的兄弟跟朋友一起回来认门。 必竟都是村子里住好几代的人,一听她说到兄弟,大家先是一愣,接着就上点岁数的人想起二十多年李家小儿子走失之事。 想起之后,再看李四那五官长像简直跟李大姐一模一样。 李四有些茫然的应和着村里一众热心邻居的招呼,依着三姐的指点,一一回礼。 “这孩子真是个有礼节的。”目送李四三人回去之后,村里颇有名望的春子爹目露羡慕的说:“听那一口纯正的官话,还有说话文气的样儿,怕是有大际遇,可惜老实头儿死的早,没能着儿子再回来认门。” 听了他的话,村里人都纷纷应和,猜测着老李家可能要发达了。 前几天大家还都笑话李大姐一时犯昏把小妹一家领回来,还是没得着一分家产的寡妹。 接着,又救了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在家里供着。 没想到人家的福报来的如此之快,这不,认文断字出自京城的亲弟这就回来认门了。 就在大家伙都伸着脖子朝李大姐家兆望,臆猜着这个衣着不凡的亲兄弟回来给来回来多少好处时,李家人关了大门,姐弟三个再次坐在一起失声痛哭。 原本有此尴尬的张三儿一踏入李家大院,目光就盯上了站在大梨树下没有近前的苏芷。 “您,就是那位传说中——”他十分激动的快步上前,盯着苏芷问道。 啊? 苏芷被他的举动惊了下,往后退两步摇摇头:“我就是一普通人而己。” 张三还要再说什么,苏芷却己经朝他轻施一礼,径自朝屋里走去。 他是什么人? 自从张三儿找上她,苏芷明白他己经知道自己底细了。 但是,他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首先排除的是七公子身边的人。 若真是七公子手下的人,绝对不会这般冒冒然来问她的来历。 难道,是林先生那一边的人? 他一定是李四口中的师弟,当初在阴人谷李四明显没认出她来。 看来,这个表面看起来十分冒失的小道士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苏芷脸上看似很平静,但心里却一点也不安稳。 幸好,这张三倒不是太没眼色,见苏芷对他似有忌惮,便也没见死追着上前求证。 他十分耐心的守在苏芷不远处,想着伺机上前表忠心。 苏芷见他并没有急急离开出去报信的意图,更没有再近前表明自个身份,心下也不开始疑惑:难道,这家伙不是林先生身边的人? 她一直小心防着张三之时,倒是没太注意刚跟李家人相认的李四,被他冷不丁寻个机会凑到身边,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个身份处境。 “什么?你说你们也被官府通缉?”苏芷十分惊讶的问。 一般朝庭通缉的逃犯哪敢这么大方就表明身份的? 看着屋里正高兴的商量着去请二姑娘回来的李家姐妹,苏芷明白李四肯定没有告诉家里人他是逃犯之事。 苏芷本就不是多疑之人,他这般直接的表明身份,很自然就得到她的信任。 但是,对于他们的目的,她却有些不清楚了。 不待她问出口,就听李四主动解释:“您可能不明白,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这时,张三也悄悄近前接着道:“苏娘子,我前次出山,偶然听闻您也被官府,不,是朝庭追捕。” “所以,你们觉得我们现在算是同病相怜?”苏芷也懒得再隐瞒身份,直接挑了挑眉问。 李四深吸一口,拉张三退后一步朝她躬身行礼:“我们师兄弟如今己被师门所不容,希望以后能够追随龙女大人,” “我不是什么龙女!”苏芷有些生气的打断他们的话问:“你们到底有何图谋?背后的主子是谁?” 既然被他们猜出身份,那么对方的势力一定不小。 苏芷也没必要跟他们周旋下去,直接了当的问道。 他们背后的身份么? 李四苦笑一声说:“刚在我们两个己经没有任何背景了,堪至连正式的身份文书都没有,如果不是侥幸找到本家的话。” 说完,他看了眼张四继续道:“至于以前了的师傅,我只知道可能跟那位假龙女有关系,因为,我们观中曾送来过一尊——神器。” 第四百三十一章 来历 一尊—— 当苏芷听到这个形容词,心里一猛然一跳,但听他艰难的从嘴里蹦出来两字“神器”时,便俏然松了口气。 不过,张三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听说那神器,曾是您在南瞻洲求雨所用。” 南瞻洲,求雨! 不会这般巧合吧? 苏芷上前一步,神色凝重的问:“你们确定,那神器仍是从南瞻洲弄回来的?” “是啊,听说在路上运了半年才送到京城。”张三满脸激动的说:“苏娘子,要不您再发神威——” 苏芷深吸一口气强自平复心情说:“我说过,我只是一介凡人,哪有什么神威可发?” “我们知道那神器在哪里,您能顺利入京,想必也不是只身一人之力。”李四斟酌了会儿说:“我们可以帮您把这神器,” 苏芷目光一转,接着淡淡的摇摇头:“罢了,让他们先留着吧!这天啊,很快就要下雨了!” 啊? 苏芷轻笑一声说:“若是老天无意降雨,强行求也求不来的。” 这会儿她倒是不担心那所谓的神器在谁手里。 但是,远在京城的皇帝眼看着京城焦热成灾,再也沉不住气了。 “什么?!皇上要父亲开坛求雨?”形如谪仙般的美少女自清凉的泉水中拔足而出:“可是,那个——” 这会儿一向满脸慈爱的云司监己经没往日的从容和气:“皇上明面上说是让我出面主祭,但实际上却是想要试试试你这个龙女的本事。” 闻言,那少女本来如玉般的面庞突然青白如雪:“可是,父亲,您也知道,神器现在还,” “你若真是应天而生的神女,怎么可能动用不了神器?”云司监目光如冰一般看向她:“云儿,你说两年前真的去过南瞻洲?” 云小姐先是一颤,接着一双楚楚动人的美目就落下泪来:“父亲,我不是说过了吗?当时我路过南瞻洲,不忍数十万民众受难,虔诚祈祷感动九天女仙,” “不是感动女仙,圣上要的本身就得是龙女!”云司监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她:“龙女,本就应该司行云布雨之能。” 此言一出,但听他那女人幽幽的问:“父亲,您这般说,置龙王于何地?” 听她这么说,云司监才豁然开朗:“妙妙,是父亲的不是,我不该迁怒于你。” 是的,他今日被皇帝召入宫量议求雨之计时,正好在御书房遇到前来奏事的林庭芳。 本来,皇帝是希望能亲自去天坛祭拜天地的,结果,被林庭芳几句挑拔改了圣意,竟然要让他那素有龙女之名的女儿来求雨。 若是寻常小事,他倒是不怕。 但是行云布雨,可是牵动眼下时局的关键,而皇帝对于太子迟迟未能定下—— 就这么把闺女推到人前,他还真有些不舍的。 而且,这回天气异常在他看来,根本不是应有之天像,处处都透着诡异。 女儿从南瞻洲所带回来的神器又迟迟无法显灵。 总之,对于求雨他心里真的没底。 但是,圣命难违,他虽然心底极为忐忑,但还是着手布置求雨祭祀。 “云老头,只剩下一天了,你怎么还不让你家龙女出来显灵呢?”正当云司监挥汗如雨的指挥着一众弟子在天坛布置时,林庭芳手摇着纸扇满脸嘲讽的从太和门进来。 一看到他,云司监冷冷撇他一眼问:“怎么,圣上允你出宫了?” 林庭芳嘿嘿一笑:“我才立了个小功,所以,圣上一时高兴就把我放出来了。” “那你以后慎言慎行,别再进去了。”云司监没好气的回道。 林庭芳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圣上前段时间只是请我到宫中陪驾些时,不过,你这次要是弄不好的话,小心进去哦!” 他话音刚落,只听天上咔嚓!一声惊雷响起,接着狂风大作,不多时阴云密布天色瞬间暗了下来。 “哈哈!真是天且我也!”见状,云司监忍不住狂笑出声:“要下雨了,下雨了。” 林庭芳有些无趣的摸了摸鼻子说:“你倒还真有些邪运。” 云司监十分兴奋的看向他:“看吧,我家的龙女己经在显灵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林庭芳,急着叫弟子回去请龙女前来“作法。” 他自己则匆匆整事衣衫,急急去宫中禀报皇帝。 眼看着头顶乌云压顶,惊雷阵阵,狂风大作,怎么看都是降雨之兆,皇帝一高兴之下急召群臣到天坛观看龙女祈雨之祭。 因着连日酷热,对于雨水的极度渴盼,不但满朝百官,贵族豪强,很快,就连世井百姓听到这一奇闻。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龙女正在作法求雨。 此时,远在李家村的苏芷看了眼天色,不由摇摇头:“看来,这回怕是雷神白忙活一场了。” “哦,苏姑娘何出此言?”跟着大姐去拜祭过双亲的李四,整了整身上的道袍问道。 自从认门之后,他们两师兄弟只要得空就往苏芷跟前凑,极力想要好好表达,以期能够入这位真龙女的法眼。 苏芷虽然目前急需人手,但也没立刻答应他们,而是借着出去考察之名,跟着两人在附近查探地形。 经过两日相处,发觉这二人没什么歹意,倒像是真心实意要追随于她方才松口。 到底是一个多月没下雨,一听到打雷,李家村的人也都激动起来:“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 李四也被三个姐姐感染了这份喜庆,满心欢喜的找到正仰头望着天空的苏芷问:“苏娘子,你的话的可真准啊,真的要下雨了。” 苏芷朝他淡淡一笑:“这雨下不来的。” 啊? 李四十分不解的看向她,却见苏芷己转身朝村头而去,只得快步跟上去。 村里人都欢欣不己的从屋里跑出来,十分高兴的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空,希望这场雨水能多下点。 根本没人注意到,苏芷两人穿过村子来到村头的那条小河边。 李四见苏芷快步奔至小河边蹲下,神色凝重的盯着河水,不由好奇心大起:“苏娘子——” 第四百三十二章 疑问 苏芷猛然立起身子,仰面看向天空,这一动作惊的李四咽下口中的疑问,愣愣的看着她。 “师兄,你们原来在这里呀,我刚才睡了一觉起来就不见你们人影了。”张三一溜小跑的从村里奔出来:“这天要是下雨水了,那个老屋子肯定会漏水的吧?” 因为他们的到来,以及被请回娘家的李家二姑娘一家的到来,李大姐家现在住的院子里根本不够用。 无奈之下,李大哥领着家里几个壮劳力,又请了村里会修屋子的老把式,简单把老院子的几间屋子收拾下,暂时安排他们住着。 但是,因为要即时入住,所以,有两间顶上漏的地方就用一些麦秸杆子和着泥简单敷了下,白天躺床上还能看到点点透光。 但是己经算是不屋顶不见天了,主要是几天没住,也没有特意维护,整个草房顶都怄坏了。 不过,老院种着两棵核桃树,树冠十分茂密,这天儿也热,白天晚上都聚在树下纳凉说话儿。 可是,这天要是下雨的话—— “没事的,今天这雨是下不来了,”苏芷淡淡的一句话打断了张三的思量。 他一脸惊喜的问:“真的?!” 一边的李四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隐有雷声轰隆的天空:“看着会下雨啊。” 苏芷没接他的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说:“走吧,叨扰李大姐一家良久,咱们也该回京了。” 什么? 要走? 张三心头一阵狂喜:终于要离开这个小荒村了。 看来是时机到了啊。 李四倒是有些怅然:他才跟家里人相聚才几天,几个外甥儿才刚刚混个脸儿熟,这下又要分别了,心里还是十分不舍的。 苏芷跟李家人道别说要离开时,慧娘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色,死死拉住她说:“苏娘子,待这阵雨下过后,天晴路干了再走吧。” 一边的李大姐也热情的挽留她再住些时。 不过,苏芷去意己决,婉言谢绝了李家的挽留,带着慧娘匆忙准备的杂面饼子并几囊清水,带着满心不舍的李四跟一脸兴奋的张三儿一同离开李家村。 三人没有从李家村经常走的路线出去,而是先翻过老青山,来到阴人谷,顺着谷中新河逆水往上出去。 “嘿,云彩散了!”一个多时辰后,李四立在阴人谷边的小河边,仰头往口中灌了一大口水后,十分惊讶的叫道:“雨真的没下来。” 苏芷重重的喘口气儿,喝一口水说:“本来应该有雨的,可是——” 她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河,突然停住。 “怎么下不来了?”张三十分好奇的接着她的话头儿问。 苏芷深吸一口气干笑一声:“呃,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走吧,先翻过这坐山再说吧。” 听她这么说,李四迟疑了下,才从怀里掏出一枚桃木符给她:“苏娘子,这枚入山符你收着,不然,是翻不过这坐山的。” 闻言,苏芷双目一亮:“你们就是凭着这道符才跑到这里来的?” “是啊,我曾听师父说过,这南青山上有高人设下的阵法,没有手里的令符是过不了山的。”张三十分从容的说。 这下,苏芷对他们口中所谓的师父更感兴趣了:“你们师父真的不姓林?” 李四十分无奈的摇摇头:“我们真的不知道师父的姓名,甚至连他老人家的道号都不知道。” “是啊,是啊,师父行事一向都比较神密,没进京之前还时常指点下我们道法修行,进京这几年都很少见着他了。”张三也是一脸愧疚的说。 其实,平心而论,那位神出鬼没的师父待他们这些弟子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让他们衣食我忧,落脚的道观庭院也都比一般人家住的舒适。 而对他们的要求也不算太高,只是认真诵经修习道法即可。 若不是他后来新收那个心术不正,但却又对其宠爱有加——使得他跟李四两个在道观内没法过,更重要的还有那个能打开祖师爷宝库的灵符,两人也绝不会想到要背叛师门的。 本来,他们想着逃出来之后,依着那附在灵符外的地图,找到祖师爷的遗宝之后两个就远走他乡,做个富家翁。 但是,依着那图进入南青山十数日,连一点线索都没发现。 倒是遇到他们笃定的贵人——传说中的龙女。 这可是天赐的大粗腿啊,他们这些玄门中人极信缘分,所以,两师兄弟就认定人以后要跟着苏芷混。 而苏芷这时候身边正好也无可用之人,她一个人入山的话也实在太危险,于是三人就这么达成了同盟。 虽然,李四两人一直强调他们原奉苏芷为主,但是,苏芷却并没有真的当他们为下人,而是待他们如同行伙伴一般。 不过,关于他们盗了师父密符之事,两个并没有跟苏芷言明,现在他们虽然表了忠心,但是现如今见她确有勘察风水的本事,但却不知她今后会不会真如那预言一般飞皇腾达。 他们如今己经背叛了师门,那寻宝灵符在手,也算是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苏芷当然不知道这两人的底牌,但是她也能猜的出,他们这明确的道破自己来历,并数次表达追随之意,一定有着没有拿出来的筹码。 她如今算是落难,但他们却对自己恭敬有加,没有一丝不轨之举,只这一点就让她对李四两人心怀感激了,至于他们手里的筹码,她虽好奇但也不会强求。 在前世生活了十九年,尊重他人隐私也是为人最基本之道。 所以,当张三随口提到灵符时,苏芷并没有多加追问。 这一点让他们师兄弟大感其心胸宽阔。 在阴人谷稍稍休息片刻,李四抬头看了眼天色,神色有些焦急的说:“眼下己经快过了午时,我们得赶紧穿过这条山谷,不然,今天就出不去了。” 哦? 没想到这山谷还有这等奇妙之处。 见她心生好奇,李四十分体贴的解释道:“自从这条河出现之后,每当午时过后,谷中便迷漫起浓雾,再想出谷就很难了。” 原来是这样。 苏芷拖着十分疲累的步伐尽量跟上两人,堪堪在午时过后出阴人谷。 立在山头上看着谷中越来越浓重的雾气,苏芷重重的吐一气,又惊又累的摊坐在地上。 第四百三十三章 联络 “总算赶在大雾上来前跑出来了!”张三儿十分庆幸的从背上取下包袱,拿出水囊递给苏芷:“来,苏娘子,走了这么远,喝口水吧。” 其实,对于在山中隐居一个多月的他来说,行走这点子山路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苏芷一介文弱女子,能从李家村一气儿走出阴人谷,还几乎没拖累他们实在很难得。 这一路走来,苏芷脚下的鞋子都磨薄了一层,一歇下来只觉得浑身酸软,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 她接过张三递过来的水囊拧开往嘴里灌了几大口,才喘一口气儿问:“翻过这坐山,对面是不是通往望仙镇的路?” 望仙镇? “我们不是要去京城吗?”张三十分不解的问:“哪里来的望仙镇?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苏芷失笑着摇摇头,正要开口解释,就听李四皱着眉头迟疑道:“我好像听师父提及过这个地方,不过,那己经是很久之前了,他也没说过望仙镇具体在哪。” 听了他的话,苏芷深深叹了口气:“看来,你师父真的不是林先生。” “您还是怀疑我们啊?”张三有些不满的说:“师兄都说我们如今都是通缉犯了,还有什么不可信的?” 苏芷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觉得,你们的来历——呃,你们口的师父来历不简单。” 李四这才笑着应声:“这一点你猜的不错,我们师父的确很厉害,本事也很大,若是我们就这么贸然回京的话——” 苏芷深吸一口气:“无妨,只要到南青山下,我就有办法通知人来接应咱们。” 说完,扭头看向张三问:“这也属于南青山的支脉吧?” 张三儿对于这个倒是不清楚,他搔了搔头说:“具体是哪我也不清楚,不过,翻过这坐山头,往东那坐山脚下有许多京城达官贵人所修的别院。” 那就是南春山了。 苏芷轻舒一口气:看来,她的猜测没错,这山水形势跟自己所猜测的大致相同。 此时,她无比渴望手里有一副此地的地势地形图。 哎,算了,指望这些土著也绘不出她想要的地图。 手随心动,她低头在面前飞快扒拉出一块相对平整的土地,随手折一跟草茎为笔,埋头在地上画起来。 “师兄,她画的是什么——”张三师兄弟都伸着头,满脸疑惑的看着苏芷在地上写写画画,却一个字也看不懂。 苏芷也没心思跟他们讲解什么等高线,山体水位这些前世科学。 反正讲了也是浪费口舌,他们一时半会的也理解不了。 费了好一会儿,经过反复的估算推敲,总算得出一个让人十分震惊的结论。 这怎么可能? 虽然心底异诧不己,但这些年她也见识不少大风浪,面上仍是一派平静。 倒是李四两师兄弟,见她一点点的又把写画半天的东西抹掉,相视一眼不由暗惊:这是什么意思?还防备着他们呐? 不过,苏芷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提起的心瞬间落了地:“我刚才测算了下,这附近的山水走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很可能有势力从中作梗。” 什么势力? 他们一下子想到神出鬼没的师父,以及突然被小师妹送到清风观的那尊神器。 还有,他们手里拿的那枚可打开祖师爷仙府的灵符。 苏娘子果然是个能人,竟然单看这山水就能推测出来—— 这下两人对苏芷更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激动之下,张三就要说出祖师爷仙府神器的事儿,却被李四险之又险的拦下话头。 对于他们师兄弟的异常,苏芷只当是他们对于未起科学的好奇而己。 经过这么多天的查探,测算,苏芷心里大致己经有了个梗概,当务之急是先跟林先生他们联系上。 不然,就算她本事再大,没有七公子,林先生他们支持她什么也做不了。 权势,在这个古老的土著社会是最便利的通行证。 苏芷深吸一口气,立在南青山山顶,望着山下一块块看上去如同积木般的田地,以及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们,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子豪气。 总有一天,她也要站在权势的顶端,以展心中积郁良久的抱负。 她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但若成功,则可泽被天下万民。 一想到将来可能会有这一天,她心底就涌出无限的豪情来。 “苏娘子,我们下去吗?”眼看着天色渐晚,他们就这么立在荒山野地里也不是个办法啊。 听到李四的声音,苏芷才算把思绪拉回来,她深吸一口气:“走吧,到前面去看看。” 说着,扶着身边的石头艰难的站起来,指着山下一棵大黄角树说:“我们先到那棵树下看看。” 她记得之前跟林七上山的时候,就从这颗大黄角树下走过。 而且,还在这棵树下休息了会儿,她记得林七当时还围着这棵树绕了好几圈。 希望他当初真的留下些联络方式之类的。 这个时候,苏芷又开始思念起前世的手机来了。 这古代生活真是够不方便的。 那棵黄角树看着不远,不过等他们三人走到跟前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 “看来,今晚上我们是下不去山了。”苏芷扶着树干大口喘着气儿笑道:“不过,这里晚上呆着也算凉快。” 李四师兄弟却没她这番轻松心情,他们一心想着赶紧找到大靠山,投入到组织的怀抱里也好安心。 虽然苏芷为人坦荡,但是到底男女礼数有别,怕是在一起久了,被其身后的势力猜忌就麻烦了。 所以,一来到那棵黄角树边,两人便开始催促苏芷赶紧联络她手下的人。 苏芷轻笑着摇摇头:“我孤家寡人一个,哪会有什么手下啊?眼下可只有你们两位朋友在跟前了。” 不过,她嘴上虽没应,但是却也没闲着不作为,扶着黄角树喘几口气儿后,围着几人合抱粗的大树慢慢踱步观查起来。 不过,她上上下下打量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她以为自己可能想错了,林七根本没有在树上做记号时,突听张三轻呼一声:“哎哟,这一块树片下是空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寻到 苏芷连忙探过头问:“什么空的?” 张三儿指着眼前一个拳头大的树洞说:“我刚才就往上那么一按,这树皮就碎了。” 苏芷前近借着快要落山的夕阳朝树洞里看了眼,然后伸手进去掏起来。 “里面真的有东西吗?”李四满脸激动的问道。 苏芷凭感觉在树洞里掏了好久,也没摸到什么东西,倒是手出来的时候,把树洞周围的干树皮给碰掉一块。 她下意识的往下一看,只见那块老树皮迎着微弱的夕阳好像有些反光! 苏芷立刻蹲下来捡起那块树皮,轻轻掰开,只见树皮里渗透了此许银色粉末。 “这是什么东西?”随着她的动作,张三也注意到了她手上那块树皮的异常。 苏芷拿着树皮往鼻子低下凑近嗅了嗅轻轻皱起眉头:“有心臭。” “是不是臭磷粉?”李四有些迟疑的问。 苏芷把手里沾着银色粉末的树皮给他说:“你知道这东西是啥?来,快看看。” 李四拿到手里,也是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接着又轻轻磕到手上一点儿,用手指轻轻捻了捻,才十分肯定的说:“这是黄磷粉加上银粉制成的,是制作烟花的上品。” 烟花! 苏芷心一喜:“看来,这的确是林七留下的记号!” 说完,满脸喜色看向张三:“快,把这块树皮点着!” 张三愣了下,立刻从身上掏出火折子把那块树皮点燃。 看着眼爆出一小团银光,苏芷有些沮丧:这点子光芒很快就隐没于树丛中了,根本传递不出去。 她有些丧气的靠在树上,看着一点点暗下去的天色,心也渐渐沉入谷低。 好容易找到点讯号传不出去,山下的山庄己经不安全了,京城里很可能还在追捕他们三个,至于望仙镇她连一点路也想不起来了。 往下,该怎么办呢? 就在她沉思之迹,只见眼前渐渐多了许多荧光。 “咦?怎么这么多萤虫?”李四声音里隐有惊喜之意:“你看,苏娘子,这些萤虫都朝我们飞过来了。” 苏芷抬头一看:还真是,一点点的萤光自四面八方渐渐朝这里靠近。 她心底一喜:难道,这就是林七留下的记号吗? 于此同时,几十里外的望仙镇上,正在洗澡的林七突然看到窗棂上停着一只萤虫。 他立刻跳出澡盆,飞快穿上衣朝另一间房里叫道:“三娘,你主子有下落了,快跟我走!” 李三娘飞身从房间窜出来:“真的?快去救她!” 林七边带她往外奔边笑道:“你放心吧,以苏娘子之能,一定不会有危险的。不过,没想到她竟然又回到南青山了。” 李三娘满心好奇的问他:“你怎么知道主人在哪?” 林七嘿嘿一笑说:“因为之前林二示警的突然,我根本没来得及给其他师兄弟留下记号,只好活捉了些母萤虫,用本门秘法制出点迷萤粉一路上留下些记号。”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以前在师门用来玩闹的玩意儿,今天竟然派上大用场了。” 两人都是练家子,脚程都很快。 不到一个时辰,就在苏芷三人等的有些失望之迹,李三娘激动的声音在山顶响起:“苏姐!是你吗?” 闻言,苏芷十分激动的朝山上跑去:“李三娘,是我,我在这儿。” “苏娘子,您就在呆在哪里别动,我们过去接您。”林七见她引着一大群的萤虫往山顶跑,连忙出声安慰道。 苏芷依言又跑回那棵大黄角树底下。 就在他们说几句话的功夫,林七跟李三娘相继而至。 “苏姐,你真的还活着!这些天到底去哪了,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你。”李三娘哭着扑上来,一把搂住她道:“那天,我还以为真——” 苏芷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林七在一边讪讪的说:“苏娘子,对不起,那天是我疏忽了,不然您也不会被恶流卷走。” 苏芷笑着摆摆手:“这怎么能怪你们呢,说起来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对了,差点忘记给你们介绍了,” 她转身指着李四师兄弟说:“这两位道长是李四道长,张三道长,这回若不是他们我也来不到这里。” 说完,又给李四他们介绍了李三娘跟林七。 “多谢两位道长相助。”得知是他们带着苏芷走出大山回到这里时,林七十分感激的朝他们深施一礼。 这两师兄弟连忙回理。 双方寒暄两几句后,苏芷跟林七说明了李四两师兄弟的意图,双方便开始朝望仙镇赶去。 “苏姐,你今天走了一天山路,一定累坏了吧?”李三娘见苏芷步子十分沉重,便上前去身子一矮说:“来,我背你吧。” 苏芷也没多推让,走了一整天山路,她的确累的差点瘫了,根本没力气再走几十里的路去望仙镇。 倒是李四两师兄弟虽然没什么功夫傍身,但是以前在道观,经常带着一众师兄弟们打坐健身,身子自来强健,而且,逃亡一个多月来,山路夜路都没少走。 所以,虽然白天也累了一天,但是晚上还能跟上林七李三娘的步子。 “早知道我就把毛驴牵出来了,也省得你受累。”林七见李三娘背着苏芷却下步如飞,笑着调侃道:“这样苏娘子也坐得舒服点。” 李三娘朝他翻了个白眼:“哼!少说风凉话,我背着苏姐走正好,倒是你小心身子太轻摔下山去。”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苏芷心里无比的踏实:终于回来了。 卸下心事之后,很快就在李三娘背上睡着了。 待一行人回到望仙镇暂居的宅子里时,天色己经蒙蒙亮了。 除林七之外跟熟睡的苏芷外,其它三人都累的要死,也不管身上的汗臭味,都往床上一滚便睡着了。 待苏芷醒来时,己经快到第二天晌午了。 “呼!苏姐,你也起身了?”她刚下床打开门,见李三娘也刚起来,蓬着头跟她打招呼道:“我昨晚上见你睡的香就没叫醒你。” 第四百三十五章 囚禁 说完,扬声叫来小圆小灵:“快伺候苏姐去洗洗换身衣裳。”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这才感觉,一身衣裳腻在身上十分难受,便也没多说随两个侍女到角房洗刷去了。 待她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又洗了头发绞干,换身干净轻爽的薄绸夏衣,松松挽起长发出来,花厅里己经摆上了午饭。 李四跟张三两人己经梳洗收拾利落跟林七坐在一起,等着她过来开宴。 乍一看这一桌喷香扑鼻的宴席,天天啃杂面饼子,吃小米豆饭的苏芷眼馋的口水差点流出来。 她到李家村之后,总共就吃过三顿肉,一次是她头天醒来时候,栓子网了鱼,第二回夹住一只兔子伤太重,李大姐怕没法养活杀了。 最后一顿是李四回家认门后,他二姐回娘家来带了一只鸡杀了。 其它时候煮菜都没放油的。 至少在苏芷看来,菜里面几乎没一点油星儿。 “苏姐,快,尝尝这个肉是我烧的。”李三娘坐在苏芷身边,一个劲儿的给她布肉菜,很快,眼里的叠字里己经堆的满满的各色肉菜。 苏芷抬起筷子拦住李三娘夹过来的烤小羊腿说:“好了,我碗里的够了,你吃自己的。” 李三娘看着她削瘦了一大圈的脸十分心疼的说:“你看您流落在这外头这些时,都快瘦的脱形了。” 苏芷慢慢饮一口汤说:“这不是正好轻身吗?你赶紧吃吧,我没事儿的。” 这出受这一遭罪让苏芷真正体味到了,还是奢华富贵的生活舒服啊。 她啊,才过半年多的消停日子,就完全腐化了。 天天有人伺候,锦衣玉食的日子真是太舒服了。 相比在李家村,那粗的烙喉咙的饼子,香软的米饭真是太好吃了。 哎,想到李家村那样的水平,在周遭的村子里还算是比较富裕的地方,至少家家都有口饭吃。 苏芷才感觉到,当年收留她的洪婆婆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有钱人了。 虽然,她独自居于半山腰上,仅仅种着半亩菜园,二亩良田为生。 但是,自从苏芷跟着她开始,从来就没有吃过粗粮。 这也让苏芷在很长一段时间的认知里,这个时代的生活水平应该就在洪婆婆给她的条件上。 虽然,穿着粗布衣衫,经常吃不上肉,但是至少吃的饱饭,白面细米时常也能吃上。 之后,她有幸遇到七公子,得重金相赠,所到的青峰镇又是百年望族张氏所在之地,自然也比一般地方富庶。 虽然,苏芷一路上都在逃亡,九死一生,风餐露宿的吃过不苦,但是她的心思一直没往民生这一块上想过。 在苏芷的认识里,只要不遭天灾,百姓的日子也能过的下去。 可能在七公子的精心庇护之下,她己经过惯了富贵生活,所以这次落难李家村,才让她对百姓艰难生落有这般深刻的体验。 真的是太贫苦了。 像李大姐这样在村子里过的不错的家庭,一年到头基本上没什么油水进肚,上山打的野味都不舍得吃,基本上都拿去买掉了。 可以说村里大部分人都是从小营养不良长大的。 也许,这也就说明为什么这些人,看起来大多木讷,比较笨。 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足够的营养供给。 一想到李家村,苏芷不由自主想到那个村里令人担忧的生育问题。 不过,在新时代成长起来的人来说,一家生育一两个孩子十分正常。 但是,一个孩子也没有,确实有些让人不能接受。 罢了,这事儿她心里己有着量,要解决也不难,但是如何让人信服倒也是个问题。 “苏娘子,你这些日子在外受苦了,都是我等没用,”饭吃一半时,林七便放下筷子提起这茬。 苏芷浑不在意的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昨天我也说过了,这事儿错不在你们,是我自己贪凉要下湖才出事的,罢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她虽然这么说了,但是林七担心的却是日后七公子会找他算账。 之前,他原本也是七公子身边的暗卫,但后来却被林先生招到身边传作弟子,而且,还特意给他取个林七的名头来跟七公子斗气。 最关键的是,他当初倒戈向林先生的时候,并不知道他还在为三皇子奔忙。 而三皇子当年可也没少给七公子挖坑设陷。 可想而知,七公子对他成见有多大。 所以,纵然林先生答应太后辅助七公子后,他也不敢往他跟前去晃。 正因为如此,苏芷才从没见过他。 这回他从林先生手里领差保护苏芷安全,但确在半路把人弄丢了,未来的七皇子妃差点没了命,七公子会饶了他才怪。 当然,他跟七公子主仆的恩怨苏芷一概不知,但是她也知道林七肯定是怕受到上头责罚,于是便笑着宽慰他道:“这件事情纯属我自己不慎而导致的意外,一点都不怪你,我会跟林先生说明的。” 林先生他不怕啊,就怕是七皇子饶不了他。 见他仍然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苏林笑笑也放下筷子L“放心吧,七,静王爷也不会怪你的。” 有了这句保障,林七才算彻底放下心来,扬声叫来下人撤去宴席,开始细细问起她这些日子在外面的经历来。 听到是李四姐姐家救了苏芷,林七不由对他另眼相待。 本来,他以为苏芷带这两个人回来,一定是另有目的,但是经过跟李四两师兄弟聊天才得知,他们只是猜到苏芷的身份,想要求个靠山而己。 但是,对于自己的来历却并不明了。 这让林七有些作难,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两个人。 倒是苏芷十分干脆的挥手让他们跟着林七做事。 这下,可是难到林七,不过还不等他考虑好如何安置李四两人,就听苏芷十分担忧的说:“我隐隐感觉到京城可能要出事。” 林七深吸一口气道:“现在己经出事了,” “哦?出了什么事?”苏芷瞪大眼看向他。 林七迟疑了会儿才开口道:“皇上把静王爷囚禁起来了。” 囚禁? 第四百三十六章 试探 苏芷心头一紧,脸色煞白的问:“为什么?” 林七抿了抿嘴说:“对外宣称是——对太后大不敬,在热孝之中与,” 他突然停住话头,目光闪烁的看着苏芷:“行为放浪。” 啊? 苏芷一时没听出来什么,十分不解的问:“什么叫行为放浪?” 林七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解释方法。 这时,从外面端着一盘甜瓜进来的李三娘气呼呼的说:“林先生派来的人说,静王爷在皇宫里强宠了个宫奴。” 这怎么可能? 苏芷刚喝的一口茶喷出去老远:“这绝对不可能。” 林七认真看着她:只见苏芷重重咳了几声,脸上只有不可思义的惊愕之意,并没有伤心失落之色,心下才稍稍安定下来。 要是她真的因为这事儿跟静王爷起了间隙,那么,他的前程抱负怕是泡汤了。 不过,这样看来苏娘子倒真于一般女子不同,听到心爱之人与别人苟合的之言,竟然没有一丝怀疑,相反还十分理智的否认此事。 “你觉圣上此举是为何?"苏芷轻轻擦了擦嘴角,拿起一块切好去瓤的甜瓜咬一口问道。 林七搔了搔头问:“可能是想离间您跟静王爷?” 苏芷咽下口中的甜瓜笑道:“不过是逼我现身罢了。” 哼,七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 再说了就算七公子真的变心了,那也无所谓,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成为合作伙伴。 她要实现理想,搭上七公子这艘皇快艇,绝对要省力太多。 苏芷不怕吃苦受累,只怕是眼前无路可走。 也许在世人仍至皇帝眼里,爱情归宿是一个女人最在意的东西吧,但在苏芷看来,这些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而己。 她的人生因为理想而注定艰辛,但是也比一般人来的精彩。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回京?”李三娘放下手里的托盘,在苏芷脚边坐下问。 苏芷吃完一块甜瓜后,拿起桌上雪白的棉手帕擦了擦手说:“我们既然己经躲到这里了,何苦再回去给他们添乱呢?我相信林先生一定有办法的。” 说实话她除了一个龙女的虚名之外,在京城真的是一点势力都没有。 现在回经京也是两眼一抹黑。 权谋什么的,她根本不擅长啊。 虽然是穿越女,但苏芷最大的女主光环是命够硬,够好而己。 根本不像其它小说中的那样一呼百应,金手指大开,四方来朝的那种。 所以,她要实现心中的理想,必须要攀附上权贵。 当初在青峰镇她不是没试过另一条路:以良行选贤入仕,结果,那条路实在太脆弱了,在皇子争斗的一个小回合就被KO了。 而且,不但差点丢了小命,又多了几条大逆不道的罪名。 纵然是让她名扬天下,南瞻洲成功整成人工降雨那回。 她的现代先进技术固然重要,但是若不是两位皇子在私底下殊死争斗,没空去搭理他,最关键的还有七皇子全力斡旋,她可能没到摘星楼跟前儿就挂了。 所以,在这个土著封建社会里,权势大过天一点不为过。 若她生而为男,还能把一身的本事,卖给朝庭或是哪个势力集团从面达成所愿。 但是生而为女,不管有逆天的本领,当权者以为给你最大的优容就据为己有。 换句话说就是把你弄到后院,既得出人,又得出谋。 至于感情什么的,基本上不能多奢望了。 不过,凡是都有例外,比如苏芷遇到了七公子。 他愿意跟她站在同一平面上,两人能够坐下来以平等的身份的对话交流。 纵然他们之间没有情愫,苏芷也会选择他。 因为他会给自己最基本的尊重。 林七见她没回京的打算,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因为林先生确实有交待过他,尽量留苏芷在望仙镇,只有这里对她而言才最安全。 至于京城里的事情,且看那个假龙女一伙来跳梁吧。 反正,苏芷的未来己经是天命所归,那些跳梁小丑蹦达不出个什么来的。 事实也正如他所言,在钦天监正亲自迎来的龙女祈求之下,本来阴云密布,闪电雷鸣,大雨欲来的天色,竟然在上至皇帝百官,下至翘首以待的百姓强烈的期盼之下变晴了。 求雨没下可以理解,但是把本来就要降下雨水给求没了,这下不单单是皇帝震怒,百姓可是更不买账啊。 不到一天时间,数千百姓己连名签字写诉书请愿:要求斩杀触怒龙神的假龙女,迎接真正的龙女归位。 此刻,还不知外面百姓请愿的皇帝,满脸怒色的盯着跪在御书房的钦天监正:“你成心让朕,让朝庭成为天下笑柄是吧?从哪弄来的狗屁龙女?雨呢?雨水呢?” 钦天监正吓的浑身发抖,一头白发此时全部汗湿,十分凌乱的粘在脸上脖子里,一身黑白两色的道袍也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面对皇帝的质问,怒火,他只能不断叩头请罪。 黄帝发了一通火之后,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阳,咬牙切齿的说:“你是该死!但是朕不能杀你,天降大灾也警示朕德行有失。” “但是,你这钦天监正不能在做了。”皇帝恨恨的盯着他:“还有,你弄出来的那个假龙女——”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皇帝不由转头看向外面,只见一个小太监扶着那个常年卧床的四儿子步履艰难的走进院子。 煌儿? 黄帝往门口急走两步,满脸疑色的看着这个自小让他疼到心坎儿里的儿子:“你怎么出来了?天这么热,万一,” “见过父亲。”四皇子挣开扶着他的小太监的手,扑通一声跪下来道:“我在宫中听母妃说您今天气坏了,孩儿怕这么热的天,怕父亲您气病了。” 这话要是别的人说,皇帝肯定更生气:这是要咒我啊,但是来这儿看望他的是这个自小病弱,一直对他有着极深孺幕之情的四儿子。 这个四皇子说起来早己成年,也循例立了府,但是因为身子病弱,并没有娶妻生子,更是因为体弱被皇帝怜惜,格外优容他时不时到宫中住些时,也好就近召太医诊治。 第四百三十七章 出事 这不,最近由于他在太后灵堂上晕倒过去,皇帝就干脆安置他住在其母妃宫中。 本来正在气头上的皇帝,听他这么一说,满腔怒气瞬间消了大半,化为满满的窝心暧意。 他上去一把扶起这个病弱的儿子,一手搂住他瘦弱的肩膀,十分欣慰的说:“你不用担心,父亲身子还顶得住,倒是煌儿你,我听你母妃说昨晚上又发病了?” 四皇子又紧咳了两声,方才气息羸弱的说:“我没事了,父亲,您可千万不要气着了,这天儿太热了。” 皇帝紧握住他的手,轻舒了口气:只有在这个毫无心机的病弱儿子面前,他才能体味到真正的父子之情。 “外面太热了,来快随父亲到屋里坐会儿。”皇帝紧握住四皇子的手,十分小心的半搂着他往御书房西边的花厅走去。 这些天以来,他几乎每天都被一桩桩一件件让人头痛的政务压着,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虽然他心里清楚,钦天监正跟那个假龙女的事得尽快处置了,但是后续怎么办? 若是天继续不下雨,他肯定要下罪己诏了。 其实,早在十天前,连续干旱一个月之时,御使大臣就上表奏请他下罪己诏了。 因为当年皇位来的并不端正,对于下罪己诏这事,皇帝是极为抵触的。 也正是因为朝大臣们明里暗里相逼他表态,所以,皇帝也是没办法才强令钦天监正去布置求雨。 可是—— 一想到被那个假龙女搅黄的一场救难大雨,黄帝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坐在他身边静静喝着温水的四皇子锐敏的查觉到皇帝心情不愉,立刻出声打断他的沉思:“父皇,其实,晴天雨雪,都是老天爷掌管着呢,您啊,虽然是天子,但也得看天爷的意思吧?可能这么久没下雨,怕不会是老天爷疏忽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上,带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天真,一双黑眸软软的看着皇帝,瞬间把他一颗慈父的心都看化了。 “好孩子。”皇帝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心里徒然一松:是啊,他自问这些年勤政为民,从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老天不下雨,却让他来承担这个过错呢? 难道是他这个当国君的希望天灾降临吗? 被四皇子软语相劝了半日,黄帝一腔怒火完全消了下。 同时,他也有意要从这极为冗沉的政务中抽出一点时间,更是为享受下这极难的,纯粹的父子之情。 自从一个个儿子长大后,他越来越感觉自己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儿子们,为了所谓的权利,他屁股下的位子,都在无所不用其极的争斗。 特别是他最偏爱的三皇子,跟在心底份量最重的大皇子,两人相继被扯出种种大逆之举,让他对其他几个儿子都防范有加。 他共生养了十二个孩子,但是长到成年的也只有五个,其中七个包括三个女儿全部都夭折了。 可能因为发妻刘皇后成婚后整整五年无所出,所以,他才在大臣以及皇室宗族的双重重压之下,开始纳几个后妃。 尽管往宫里抬了十数位妃子美人,也相继有妃嫔生下孩子,但是存活下来的仍然不多。 所以,对于每个平安长大的孩子——除了他一直无法面对的七子之外,皇帝都极为上心。 几乎每个孩子的学习成长,他都在百忙之中抽空关注。 也正因为如此,几个皇子的学业修为都十分出色。 这个带着先天不足出生的四皇子,因为体弱连正经的学都没进过几天,几乎天天窝在良妃的宫中养病。 他这病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疑难之症,只是气血衰弱,身子骨儿比一般的孩子都脆,一不小心摔倒就得卧床半个月起不来。 一直以来,也因着良妃的关系,皇帝对这个孩子算是怜惜有加。 也是他所有孩子里,要求最低的了:只要他能健康平安就行。 但也就是这个儿子跟他最亲近。 可能因为身子病弱之故,在皇帝眼里,这个四子一点欲望都没有。 就连最小的八儿子见他都称父皇,开始找他请求赐婚了,但是这个四子跟他那个一心只希望得到他垂怜的母妃一般,只当他是最亲近的父亲。 也正因为如此,每当皇帝感到疲累不堪之时,特别是最近加封过丽皇贵妃之后,一有空闲时就去良妃宫中坐坐。 有时候能碰到被良妃接到宫中的四儿子,两父子就如同普通人家的父子一般,聊聊诗词棋画。 其实,皇帝年轻时很喜欢这些雅趣的东西,但是坐上皇位之后,他根本没时间再舞文弄墨了。 主要是根本没了那个心境了。 整天处理不完的国事,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如今,几个长大成人的儿子又开始拉帮结伙——他还没死呢,这些家伙就开始谋划着他屁股下的坐位了。 可是,大宝不是谁想坐就能坐得了的。 当初在南瞻洲,那个预言隐现之后,他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惊喜的是他虽未能在手里缔造出盛世来,但是盛世之境一定会应在儿孙头上,这也是为君父的极大荣耀。 至于说他没动过纳龙女入后宫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林庭芳的话也不无道理:若是龙女真要择他为明君,早晚自会来朝。 当时,他最为忐忑的不过是龙女选中之人并不是他理想中的储君。 至于龙女会不会择个普通百姓为女婿,在他看来那绝对不是问题:抢过来便是。 怕只是引的几个儿子相争。 果然,龙女之事一出,几个儿子明里暗里就争了起来。 这样一来,他纳龙女入宫的心思就不得不放下。 青年才俊的儿子们头脑发热争个美人倒不怕,他个年过半百的一国之君哪还有脸再掺和? 而且,他撑管朝纲二十多年,国家现在什么样心里怎么会没底? 大原在他手里能落个国泰民安就己是大幸,至于诸国来朝,没个二三十年的发展,还不可能达到这个景况。 可以说皇帝除了对几个皇子多有纵容之外,对于朝政大局还有着十分清醒的认知。 第四百三十八章 出事二 “父亲,你看,今天这雨本来要下的,可是,”四皇子跟皇帝聊着聊着不自觉就聊到求雨反把雨求没了这件事上来。 若是别的儿子提到这件事,皇帝一定有所防备。 但是,对于这个从不设防的儿子,皇帝只当是与他闲话,见他只说半句话便等下来,不由笑着鼓励道:“煌儿,但说无妨。” 闻言,四皇子轻喘了口气,才继续开口道:“今天上午儿子感觉这天闪电雷鸣的,肯定会下雨的,可是祈雨一开始不久,竟然就云开雾散,雨水都退了。” “是啊,一定是云微这老家伙弄出来妖女捣的鬼!”皇帝十分气愤的叫道。 四皇子轻轻拽了拽皇帝的袖子说:“父亲,我听说林先生现在不跟着三哥了。” 他这突然一转话题,皇帝不由一愣:“是啊,都是太后,” “跟皇祖母有关吗?”四皇子十分好奇的打断他的话问。 虽然皇帝对太后怨念满满,但是也不好当着儿子面说他奶奶的不是,只得轻咳一声道:“是你皇祖母临终把老七托付给他了。” “你三哥他,实在太我失望了。”皇帝有些落寞的拍拍他的手。 这个病弱的儿子还隔三差五的进宫来看看他,那个他最喜欢的三儿子己经好久没进宫来了,每回来不是告状就是讨要权利。 这个儿子从小喜文,又生得儒雅可亲,从小到大他都最宠爱,而且还生下他最期盼的长孙,只是,三儿子性子太过于软懦没主见,又总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本来他也曾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看在长孙的面子上对他多有栽培,没想到他在京城里糊涂事一件接一件的干,渐渐的也让他心冷下来。 后来长孙失踪后,皇帝怕他打击过重想不开,必竟那不单单是他的最疼爱的长孙,也是三皇子唯一的儿子。 所以,才暗地里帮林庭芳一把,以期他能在三皇子身边看着他,别让他意志消沉让其它人害了他性命。 但是,纵然有林庭芳在身边看着,三儿子还是—— 一想到他今后都不能人道,皇帝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他虽然暗里斩杀一大批参于残害三皇子的人,但是面对一切证据都指向的大皇子——在他心中同样占着极重地位的长子,又如何能下得去手? 况且,大皇子也曾当面说过:父皇,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三弟不对付,他一旦出什么事,根本不查都会算到我头上的,是吗? 其实,大儿子虽然表面上看着暴戾,但心里对几个兄弟也很疼爱的。 最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必竟,凭何一个父亲都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们会自相残害。 但是,他也明白几个成年皇子之间的争斗是有的。 四皇子见皇帝提及三皇子时那痛惜的神色,不由紧握住他的手说:“三哥最近好像身体不太好。” “哎,都是他自己作的。”皇帝目光一沉,反握住他冰凉的手说:“这几个孩子里啊,就你最让我省心,但你这身子骨也最让人愀心。” 闻言,四皇子心下明了,皇帝怕是己经回味过来了。 果然,皇帝看着斜对着窗外的湖心亭问:“煌儿,你刚才说到求雨之事,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呢?” 四皇子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有些小心的看了皇帝一眼:“父子,儿子要是说的不对,您可不能生气啊。” 皇帝淡淡一笑:“我还没那么小气,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他这个儿子虽然一向不争不抢,天天呆在屋子里看书作画,但是心性却是极通透的,对很多事都有十分通透的见解。 每每跟他聊到政事时,他都能说出让人豁然开朗的观点。 这也是皇帝闲时喜欢跟他聊聊天的原因。 四皇子得了皇帝首肯之后,轻轻抿一口温水道:“父亲,你说,既然真正的龙女能求来雨水泽被万疆,那她是不是也本事把雨水收走?” 把雨水收走? 皇帝目光一缩,盯着窗外良久没有应声。 只听四皇子接着说:“必竟,传闻中有真本事的人到现在都没有现身呢。” 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震惊之意,满眼欣赏的看向四皇子:“煌儿,还是你看事情最通透。” 闻言,四皇子微不查的松了一口气。 这在这时,皇帝突听得外面有人来报:“皇上,不好了,景容宫失火了!” 景容宫! 皇帝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来人,摆驾景容宫!” 看着皇帝怒气冲冲的离开御书房,四皇子扶着小太监的手缓步自西花厅出来,路过御书房正门口时,朝里面淡淡的瞥了一眼。 正好跟依在跪在地上,悄悄抬头朝往面张望的云司监目光碰到一起。 接触到云司监惊恐疑惑的眼神,四皇子眉眼弯弯的朝他报以浅浅一笑。 不知怎么的,就这么一双笑眼,让心里被惶恐占满的云司监渐渐稳住了心神。 他一直目送这位身子孱弱,深居简出的四皇子离开御书房,才回过头咬牙挪了下跪的发麻的双腿,渐渐沉下心,思绪慢慢清明起来。 再说皇帝带着一众侍从,怒气冲冲的离开御书房,绕过景山花园,看到那处浓烟冲天的景容宫时,心底的愤怒瞬间化为浓浓的担心。 这么大火—— “齐云,你快去看看,有人伤到没?”皇帝嫌步撵太慢,一个劲儿的催:“快,快点!” 很快,一众太监侍卫抬着御撵来到热浪滔天,浓烟滚滚的景容宫附近时,只见齐总监带着一位满脸黑灰,衣裳头发烧了大半的人跑过来。 “儿臣见过皇上。”直到那声如珠击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皇帝才放下心来:“你没事吧?快起来去洗洗换身衣服。” 说完,实在烤的受不住便吩咐侍卫离开这里。 “你怎么还不走?”皇帝坐着步撵走出老远,回头才发现七公子仍然一身极狼狈的立在原地。 齐云急的满头大汗,正试图拽他走。 七公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黑灰淡淡的应道:“回圣上,景容宫烧了,儿臣无处可更衣。” 啊? 第四百三十九章 顺利出宫 皇帝不由一愣:“你也大了,一直在后宫住着确实不便,回去吧。” 回去? 七公子仍然没有动:“儿臣该回到哪里?” 此言一出,皇帝才想起禁他在宫中的说辞:他身为皇子,断不可能长期居于安置地方大员以及外国使节的地方。 又因为他跟太后血脉最为亲近,所以,才留他在宫中为太后守灵。 但是,如今他所居的以前给皇子们上学用的景容宫如今却失火了。 其它的宫室都位于后宫,虽有几个没有住人,但是那也是皇帝一众嫔妃所居之所,他一个成年皇子而且母亲己经去世了,住在后宫根本不合理数。 之前关着林先生的翠玉宫则是宫中侍卫长所居之地,虽说也离后宫很近,但是跟后宫还隔着一道高墙。 当然,翠玉宫在先皇时也是后宫中的一个宫院,但当今后宫嫔妃不多,便把位于最边上的这座宫院给分出来了,专门给守夜的御前侍卫长临时休息之用。 现在,这座宫里仍然住着林先生,不过他名义上己经能自由活动了,但是跟宫中侍卫首领住一个宫院里,皇帝的意思也昭然若揭,就是明摆着还是要监视着他。 但这样也比之前被禁在宫中不能出去好太多了。 听到七公子这么一问,皇帝倒是一时难住了:当初真不该听丽贵妃之言,把他的王府给收回来。 如今,他回来若不住在朝庭接待处,还真不知道该安置在哪儿了。 这孩子也够实诚的,这么大个京城,也不知道给自个置办个宅子? 当然,七公子确实在京城有自己的宅子产业,但是这些几乎都是太后私底下为他置办的,十分稳密,也难怪皇帝不知道。 其实,就算他真的置买了宅院,皇帝也不知道,因为对于七皇子他一向都忽略的。 看着顶着毒辣的日头,头发几乎烧焦了大半,身上也不知灼了没有,反正外衫是被烧出几个大窟窿出的嫡亲儿子,皇帝心里突然间酸的厉害。 为什么他们父子之间就能僵到这个地步? 这孩子为何一直跟他作对呢? 正当他要开口吩咐齐总监带七公子随他去御书房时,只听“扑通!”一声,七公子突然倒下去了。 “快,快,传太医来看看!”皇帝满脸紧张的叫道。 说完,又吩咐一侍卫赶紧把他抬到离这里最近坤阳宫。 这里是当年刘皇后所居的中宫,她死之后就一直空着,虽然一直没人住,但是宫中仍然有太监宫女守着,所以,皇帝再次踏进宫中时,里面的花草摆设一如当年。 刘皇后喜玉兰花,宫中的几棵玉兰树均己长的十分高大,洁白的花朵挂在枝头,为宫中添一丝幽香。 闻着这熟悉的味道,皇帝想起他刚登基那几年,也是他人生中过的最开怀的几年。 每天,他下朝回来就与刘皇后两人呆在这坤阳宫中,他看奏章处理国家大事,刘皇后在一边制香种花。 间或太后还经常带着亲手做的小食来看他们,每每太后过来,他有什么不好处理的政务都会询问她的意见。 太后总能很快给他十分合理的解决方案。 皇帝自为自己不是个笨人,但在太后跟前,他真的差太远。 一开始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自己年轻,而太后伴驾先皇多年,一定跟着他学会不少理政的本领。 但是后面他才知道,太后真的很理政天赋——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太后一心呆在皇陵,极少在回宫过。 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也渐渐恶化。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接纳了群臣请求开始选秀充实后宫,然后,他跟刘皇后也渐行渐远。 如今再次踏足这座己经二十多年没来过的宫殿,他心底不由感慨万千。 “皇上,静王爷身上并没有烧伤,只是中暑晕过去了,刚才服下藿香丸己醒来,他身子骨强健,多歇会儿就好了。”太医正小心上前禀道。 闻言,皇帝轻舒了口气:“恩,你先回去吧。” 说完,便往安置七公子的西厅而去。 他进来时,七公子己经重新梳洗过换上一身月白色锦缎长衫,坐在长塌上拿着一本纸张泛黄的札记十分认真的在看。 屋里放摆了几个冰盆,袅袅的水气让屋里的人看上去柔和很多,那低头看书的容貌跟记忆中的刘皇后渐渐重和在一起。 他们母子生的太像了。 七公子的脸形五官跟母亲几乎一模一样。 看着那酷似亡妻的脸,皇帝的心里不由酸软无比。 在他心里只有始终只有一个妻子——就是七公子的生母刘皇后。 正因为如此,自她亡故之后,他再也没有立后。 丽皇贵妃的梦想无论如何都不会实现的,因为,皇帝心里根本没打算再立皇后。 “见过皇上。”很快,七公子查觉到有人进来,一看到他连忙把手里的小本放到身后,起身行大礼。 皇帝快步上前扶起他,认真打量好一会儿才开口:“跟你母后生的一模一样。” 七公子依然低着头不出声。 见状,皇帝松开手问:“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多谢皇上关心,儿臣己经好了。”七公子干巴巴的应道。 见他仍然这么称呼自己,皇帝心里巨不是滋味。 不过,想到他己封王,领地远在千里之外还仅仅一个小县城,心里也泛起点点愧疚之意:“你是不记恨父皇给早早撵到领地上去?” “臣不敢。”七公子仍然低着头,语气听不出喜怒的应道。 皇帝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你这倔强的性子,也随你娘,她,” “我刚看母后的手札,您应该还有个嫡长子的。”七公子突然抬起头,目光冷硬的看着皇帝说:“我是绝对不会犯圣上您曾犯的错务的,那个宫女不是我杀的。” 闻言,皇帝身子一怔,猛然后退几步,呼吸急促的看着他:“她,她都写了什么?你娘,他是不是怪我?” “她应该恨你吧,”七公子毫不留情的说:“也许,我的出生只是个意外,但是害死母亲的人,绝不是我。” 说完,突然跪下道:“请您放恩准我住上林行宫吧,离京前再去陪陪皇祖母吧。” 第四百四十章 决定 皇帝愣怔了好久才些失神的说:“去吧。” 静静的守在他身后的齐总监上前一步问:“老奴,这就带静王爷离宫?” “嗯。”皇帝神色落莫应了声:“你们都出去吧,朕在这儿呆会儿。” 齐总监带着七公子快步离开坤阳宫后,径直朝皇宫外而去。 他们行至宫门口时,正好遇见匆匆进宫的二皇子。 “七弟?”还不等七公子近前见礼,就见二皇子飞身从骄撵上跳下来,几步奔至他跟前,满眼担心的问:“我听说景容宫走水了,你没事吧?” 到底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弟,他这一声关切的问候,让七公子鼻头一酸:“没事儿,我有功夫在身呢。” “怎么可能没事呢?”二皇子抬手摸了下他被烧的勉强能束起的头发:“看看,差点就毁容了,头发都焦了半头。” 闻言,七公子仿佛感觉他们又回到以前的时候,那时候二哥处处维护他,自己也时时仰望崇敬他。 一直以来,二皇子在他心中的份量都是最重的。 直到后来遇到苏芷。 不管怎么说,他们兄弟感情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散的。 自从二皇子向他讨要苏芷未果之后,他们兄弟还从没有像今天这般亲热的在一起聊过天儿。 两人立在皇城墙根下说整整半刻钟的话,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七公子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二皇子的背影没入深宫内庭才回过头登上齐总监特意为他准备的马车。 从什么时候起,本来亲密无间的兄弟,变得连见一面说说知心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且不说七公子心底感慨万千的入住上林行宫。 只说二皇子入宫后径直朝丽皇贵妃的宫中奔去。 “母妃,老七怎么给放出去了?”他一看到丽皇贵妃不等她屏退了宫人便满脸疑惑的问道。 丽皇贵妃挑了挑眉有些惊讶道:“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我正打算跟你说呢。来,快坐下来说。” 说着,随意摆摆手:“芳客留下伺候茶水,别的都下去吧。” 二皇子神色严峻的在她跟前坐下,一手握住桌案上盛着冰茶的玉杯道:“我刚才进宫时,在宫门外碰见他了。” 哦,原来这样。 丽皇贵妃讥笑道:“这小子真是翅膀硬了,长本事了啊,竟然会用苦肉计了。” 苦肉计? 二皇子眉头皱的更深:“母亲的意思是——这把火是他自己放的?” 丽皇贵妃轻嗤一声道:“切,我自己养出来的狼崽子,有多大能耐我会不知道?一定是那个林庭芳给出的主意。” 又是他! 二皇子轻哼一声:“他也不过是个没节操的道士罢了,帮扶那么久,老三不还是烂泥一堆?” “不过,你也不能小瞧了他,若不是太后在背后鼓动着那些世族死咬住老三的痛处,说不定圣上还真立他为储君了呢。”丽皇贵妃有些幸灾乐祸道:“太后为了拉下老三,可是把整个刘家都陪进去了。” 二皇子放下手里的玉杯:“那就更不能让林庭芳呆在老七身边了。” “你有什么计策吗?”丽皇贵妃张大眼问:“对了,那个龙女还没找到吗?” 一听她提到龙女,二皇子的心更是沉到谷底。 都怪他太大意了!才让老七有机可乘,迅速找太后求了赐婚旨义。 那个龙女跟老七可是有婚约的。 更让人郁闷的是,皇帝很显然对那个预言很是相信。 他真该从一开始就把那个龙女抢过来的。 最让他没想到的是,太后竟然妄想扶持老七上位。 本来,他一直以为皇帝从心底厌弃老七,而且还封了王,远远的打发出京,而且他好像一直也都没什么野心,所以才疏于防犯。 没想到他才是现在最棘手的一个。 “母妃,父皇现在哪处?”二皇子打定主意,准备亲自去到皇帝跟前探探口风。 丽皇贵妃有些担心的说:“他在坤阳宫,你暂时别去过了。” 坤阳宫? 二皇子顿住身子:“哪里不是被封了吗?” “本来就是他封的,现在他要进去,谁能管得了?”丽皇贵妃有些哀怨道。 自从晋升皇贵妃之后,皇帝一次也没踏足过她的宫中。 她也明白,以后怕是再难得圣宠了。 但是,没能博到皇后之位,在心意难平之余,她也想明白了:这些年她无论多受宠,都不能封后,根本不是太后不喜欢她。 而是皇帝压根儿就没打算封后。 到底,在他心里最重的还是刘玉。 一想到这个,她开始心慌起来:“原儿,你知道老七出去去哪住了吗?” “左不过还是接待处了。”二皇子有些不在意的说:“我就防着他出去,这些天花大功夫安插进去几个人。” 丽皇贵妃有些失神的说:“不是,刚才小德子过来说,他自请去往上林行宫去了。” “什么?”二皇子不由站起来:“他去上林行宫做什么?” 丽皇贵妃冷笑一声:“说是去缅怀太后——呵,这样一个逆子,枉我辛苦养他二十年。” “母妃,谢家表妹许久没进宫了。”二皇子目光一闪,轻笑着说:“你上次不是也说,父皇也很中意她做静王妃吗?” 闻言,丽皇贵妃双眼一亮:“我怎么忘了这茬!” 说完,她扬声叫道:“芳客,你快去谢府叫容华进宫来见我。” 且说谢母一听说有宫使来到府上,心里不由愀了起来。 她急忙跑到后院,冲到女儿所居的绣楼上,一把拉住她的手殷切的说:“孩子,为娘再问你一句,你真的非要跳静王府那火坑吗?” “你又怎么了?娘。爹不是都说了听宫里的消息吗?姨母一定会帮我的。”谢容华有些不耐烦抽出手说:“我就要嫁到静王府里去。” 谢母一口气噎住半天没上来:“你姨母为你打算?她会把当初的七皇子府收走?呵,你嫁到静王府去,可这京城里哪有静王府?” “娘,你不要管我那么多了,我就不信堂堂静王爷,会住到寥天野地里去,反正京城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我要嫁到静王府了,要是我真的不能进静王府,那我这脸往哪搁呀!”谢容华十分倔强的说:“你放心,我选的人,我不怕苦。” 第四百四十一章 算计 “你,谁在背后教你这些的?”谢母急的都要哭了:“孩子,我们也去见过静王,你难道忘了他是如何待我们的?你还要嫁他,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谢容华正待要反驳,只听绣楼下传来一声通报:“禀夫人,大小姐,宫中芳姑姑来了。” 闻声,谢母死死拽住谢容华,嘶声道:“你不能去,我出去说你病了,没法面见皇贵妃。” 谢容华用力掰开母亲的手生气的叫道:“不,母亲,你要是不让我进宫,我就跳下去!” 说着,一把推开谢母,冲到绣楼外撞开后窗就要往下跳,这一下惊的谢母差点晕倒,她满脸无奈的摆摆手:“去吧,为娘真的对不起祖母,没能好好教导你。” 说完,以手掩面转身朝楼下而去。 绕是亲生女儿,再心疼她,也架不住一而再而三的忤逆,谢母一腔爱女之心也被消磨殆尽了。 眼看着女儿欢天喜地的进宫去,她还是忍不住伏案大哭。 这时,正好沐休在家的谢副相进来,看到一向坚强的老妻哭的极痛,心里也酸涩不己。 他们夫妻仍是自小相识,结为连理之前己是彼此倾心,成亲之后也极为恩爱。 至少他从来动过纳小收妾的念头,不是他不爱美色,而是心里爱重妻子,不忍她伤心难过而己。 这也在官场以至于皇帝跟前,给他挣足了清名。 不过,这二十多年的恩爱,也让他从心底把妻子当成了最为亲近的人。 所以,一看到她哭,谢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他就两个孩子,谢容华也是他唯一的女儿,自小随着妻一起宠到大的,如今明知静王爷绝非良配,女儿却是一头非往里头扎,他心里也不比老妻松快多少。 不过,他想的却更宽广。 谢容华嫁不嫁静王,己经不是他们能当得了家了。 若是太后还活着,他们还能为女儿斡旋一下,如今太后己经仙逝,只能看宫里的意思了。 其实,对于静王爷,谢父了解的虽不太多,但也比谢母一个内宅妇人了解的更多。 在他眼中,静王虽然有些时候行事莽撞无章法,但是性子倒是几个皇子中最为纯良敦厚的、 这样的人品也极适合为谢家的女婿,但是前提是——没有太后给他赐婚的情况下。 容华不单单是他的嫡长女,也是谢氏一门最出色,最高贵的嫡长女。 断断不能于人为妾。 就是侧妃他也不愿意。 这一点他也不怕丽皇贵妃不满,因为他己经在皇帝面前表过态:他谢氏女绝不会为妾。 而皇帝一向看重他为人清正谦和,为政能干且从不结帮拉伙。 可以说他能有今天的地位,也跟他洁身自爱以及出色的能力有着莫大的关系。 谢家虽然也算是京中望族,但在之前并不打眼,只能算是二流的家族,自从他官拜副相之后,谢家才能称得上世家大族。 这样的家族虽然足够荣耀,但是维持这般如花似锦的权贵清名却要费很大功夫。 “夫人,你别太伤心了,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谢父上前抚着谢母的肩膀说:“况且,这条路本就由不得我们自己作主。” 听了他的话,谢母更是伤心不己,她转身伏到谢父怀里哭道:“都是我之前被富贵晃花了眼,一心想着让华容嫁入到皇家去,这才让她生了执念啊。” 谢父搂住她声音干涩的劝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为人父母的,都想着让孩子过的好点儿。” 只是没想到当初温和淳厚的七皇子会有这等迹遇。 若不是他身边那个己经赐婚的“龙女。”纵然女儿远嫁,他也不担心。 但是,现在他身边不但有林庭芳这样的玄门道长相助,更有背负着天命的龙女青睐,他怕是不甘心只当个王爷了。 如今,只看圣上如何定夺了。 一向对时局把控的很准的谢父,如今事到最疼爱的女儿身上,他却是分析不出个原由来。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女儿的婚事无能为力,只能依着宫中的意思行事。 “老爷,宫里为什么非要把咱家华姐儿往火坑里推?”谢母抽噎着问谢父。 谢父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夫人,你别太伤心,静王性子相比大皇子强多了,咱们闺女去可能受些委屈,至少命是能保的住。” “你不知道他为了个村妇,要把我们母女送官呐,这种人怎么能容得下华儿?”谢母心里愀痛不己的哭道。 她真的一点也想不通,为什么女儿跟她遭受那么大的屈辱后,还是恬着脸上去要嫁静王。 当然,她并不认为静王当时所作所为是那村妇所指,而是从心底看明白了,他就是极厌恶她们母女。 女儿一定是被人蛊惑了。 当她跟谢父说出这个结论时,谢父搂住她的手紧了紧,双目涌上一股怒意。 一定是丽皇贵妃的主意! 他虽然暗地里也心许二皇子,但是对于丽皇贵妃的作法却十分痛心。 若是以前为了笼络住静王还能说的通,现在明明太后己经下赐婚旨意,虽然没有公开,但是京城贵族间早就传遍了。 说实话,谢容华母女被她怂恿着去找静王闹事,已经弄的他出去十分抬不起头了,所幸儿子争气,差事上手之后政绩十分明显。 而他平日里克己奉公,为人十分低调谦和,在公事之余下从不出去与聚集吃酒,这才没被同撩当面笑话。 至于背地里如何笑话他们谢府,他也就不管了。 相比女儿未来的命运,他己经顾及不了会不会被人笑话了,但是跟儿子的前途,谢府的荣光相比,女儿的前途也得排后。 必竟,闺女再娇贵,终究是要出阁的,早晚也都是人家的媳妇儿。 他只能先顾着儿子了。 且不说谢家父母心里如何难过不舍。 好容易从宫里出来的七公子心情得实轻松不少。 虽然看着上林宫的一草一木,不免想到太后活着的时候,还有些伤怀。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感觉自由了。 太后虽然故去了,但她在上林宫住了这么久,所安排的人都是自己身边的人。 第四百四十二章 离宫 再加上她故去的突然,还没有别的势力安插进来。 主要是他们感觉没这个必要。 必竟,谁也不会想到,他日后会住到这里来。 虽然他当初的皇子府被收回去了,但是,在那些皇子贵族眼中,哪个皇子在京城没几处自个的宅子啊。 可是七公子偏偏就没有,至少明面上没有。 这一点连二皇子都不知道他也在京中有私宅。 因为,一开始七公子真的没想到要置私产。 而且,他手里进项根本就没多少,还大部分都给了二皇子用。 若不是后来遇到苏芷后,他起了要安家立府的念头,才暗地里找心腹下人悄悄置办些产业,不然的话,他到现在还是赤贫呐。 当然,他贵为皇子就是再没钱,手里的奇珍异宝还有不少的,每年皇子的年俸相比一般人也有不少,成年后他几乎都没领过。 当然,他手里最大钱财来源就是太后赏赐。 太后给他的大多数珍宝都没有宫印,也就是说是太后的私产。 不然,他真的无力在京城里置办宅院田产的。 以前他只觉得太后只是偏爱他,才会私下给他这么多的资财宝物,而且还再三叮嘱他不要让外人知道。 现在想想原来是她从很早就开始为他铺路了。 也许,正如刘远临死前所言:太后为他日后的前途,不惜搭进去了整个刘家。 皇祖母,对不起,是我开窍太晚了,一直以来都辜负了您的期望。 七公子跪倒在太后故去的屋里,想起以住跟太后相处的点点滴滴忍不住失声痛哭。 “静王请节哀。”不知何时,林先生己经来到门外。 七公子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慢慢转过身闷闷的问:“先生,你怎么出来了?皇上——” “我现在能自由出入了,你不用担心。”林庭芳朝他轻施一礼:“王爷,苏娘子有消息了。” 真的? 七公子双眼一亮,上前一步抓住林庭芳的袖子问:“找到了?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没事儿,现在望仙镇。”林庭芳抽出袖子退后一步道:“她可能己经知道了宫中发生的事,你看——” 七公子十分激动的问:“我才出来,她这么快就知道了?你叫人告诉她我没事,叫她安心。” “呃,不是今天的事,是你被人诬陷那件事。”林庭芳干咳了声提醒道。 七公子冷笑一声:“那不过是被人泼脏水而己,苏芷肯定不会相信的。” 闻言,林庭芳轻轻砸了砸嘴道:“王爷,你既然跟苏娘子心意相通,想必她也能理解你的所有选择吧。” “那是自然,”七公子应声之后,有些疑惑的问:“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林庭芳干笑一声道:“正是,我今天出宫时,看到谢家那个大小姐又进宫了。” 谢家大小姐? 七公子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林庭芳适时提醒:“就是那个之前差点被你送官的那位谢小姐。” “她又想作什么妖?”一听他说是谢容华,七公子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林庭芳轻轻踱步到外面:“左不过是又要旧事重提。” 什么? 谢家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都闹得这么难看了,怎么还想着把人塞到王府里来? 林庭芳笑着摇摇头:“只怕这不单单是丽皇贵妃的意思,也是圣上的意思。” “我手上有太后的赐婚旨意,难道,他们还想逼我抗旨不成?太后尸骨未寒,就不怕——”七公子异常愤怒的叫道。 但却被林庭芳毫不客气的打断:“玉容姑姑现在还在大牢里,你知道吧?” 什么? 玉容姑姑—— 七公子满脸不可思意的问:“她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会在大牢里?” 林庭芳冷冷的看着外面的繁花:“太后薨了之后,她立刻就被圣上的人带走拔了舌头。”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若不是他早有准备,怕是连人都活不到现在。 啊? 七公子愣了半天没想通其中的关节,却听林先生冷笑一声:“皇上抓了玉容的目的,王爷真的就想不明白吗?” “什么目的?”七公子满脸疑惑的问。 林庭芳淡淡的应道:“废旨,嫁祸。” 闻言,七公子身子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当场。 良久,他才咬牙切齿的说:“呵,他当真,” 那位到底是他生身之父,大逆不道的话他真的无法说出口,但是心里确实悲愤难忍。 为什么,他本来没打算争那个位子啊。 他己经封了王,甘心守着偏远的封地过日子,他只想跟相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 “哎,你跟苏芷确实心心相印,坏就坏在她太有本事,应了那个天命。”林庭芳满眼同情的说:“皇帝又对你没有那么高的期望,所以,只能棒打鸳鸯了。” 凭什么? 他也是皇子,而且还是出身最为高贵,唯一的嫡皇子。 凭什么一开始就把他给踢出局? 七公子双目通红的看着林庭芳:“先生,他为何要这般对我,对我们母子?” 林庭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先消消气,只要我那不成气的徒弟一直愿意跟着你,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那如今依先生之意,我该如何?”七公子轻喘了口气,尽量平静的问。 林庭芳静静的看着他说:“既然你跟苏芷心意相通,彼此相互信任,那么,你纵然娶了那谢氏女,” “不,我决不会娶任何人的,除了苏芷。”七公子不待他说完便断然拒绝:“别的事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一点不行。” 林庭芳十分不解的看向他:“待你以后,” “不行,先生,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林公子十分固执的说:“对于哪个位置我本来就没有多大渴望,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跟苏芷在一起,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娶别人的。” 这样就难办了啊。 林庭芳有些苦恼的按了按太阳穴:“王爷,此事还请你做好准备吧,不管你想不想,圣上若是决定了的话,这个亲就必须要成。”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不愿妥协 闻言,七公子手握成拳看着他问:“皇帝要干什么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迎亲的。” 说完,立刻召来林五咐吩他赶紧把从封地带来人都调来上林宫守卫。 “王爷,您可是打算抗旨不尊?”林庭芳有些难以置信的问。 七公子淡淡的说:“哈,抗旨的是王爷这个名头,我就不要了。” “你当真要跟圣上硬抗到底?”林庭芳十分吃惊的问。 七公子轻笑一声道:“我记得高祖的大公子不愿下嫁附马梁安,最后自愿卸下景明之号,转而离宫自甘被贬为庶民,从而成就了望仙镇。” “反正是拒婚而己,他难道真的要当全天下的面,把我这个嫡皇子给杀了?”七公子满脸不屑的说。 见他说的如此决绝,林庭芳也没再劝说下去,而是转而跟他说起其它事情来。 七公子也很快恢复了情绪,两人也不分主仆,就立在这个空中花园中聊了起来。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庭芳发现七公子虽然性子纯朴,没有太多心机,对于时局掌控能力极差,在京城更没什么根基,但他十分擅长学习,而且原则性特别强。 简而言之,就如同一块璞玉,可塑性极强。 或许,这宽仁正直的性子,真的能够成就一代明君呢。 他姑且相信太后的眼光吧。 尽管他们己经避开了谢容华的问题,但是却不能避开不谈这件事。 “先生,你刚才提到了玉容姑姑,那她现在还活着吧?”七公子终于从别扭的情绪中回过神,开始认真考虑起来。 林庭芳淡然一笑:“那当然,这些太后一早就安排好了。” 其实,这些都是他提醒太后的。 不过,因为他的无法调动望仙镇那边的势力,所以,才知会太后由她来安排的。 七公子眉头一挑:“那玉容姑姑现在也望仙镇?” 林庭芳点点头:“正是,若无意外,她跟苏芷己经见上面了。” “劳烦先生捎个话请她多关照下苏芷。”七公子朝林庭芳深鞠一躬道。 林庭芳连忙伸手扶住他说:“你放心,苏芷怎么也算我的弟子,我一定会尽力护她周全的。” “先生深谋远虑,真让人叹服不己。”七公子十分诚心朝他深施一礼。 这次林庭芳没躲开,实实在在受了他的礼:“我也没什么能耐,只有几分窥探人心的本事罢了。” 说完,目光深长的看向外面道:“玉容怕是己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王爷放心,苏芷身边还有林七护着,一定不会有事的。” “上次不就是林七眼着她走失的吗?”七公子对于林七这个叛徒本来就没好印像,这回知道他办事失利,更是一点也不放心了。 林庭芳轻咳一声说:“您若不放心,那再派个人过去也行,但是望仙镇一般人可是进不去的。” 七公子气哼哼的瞪他一眼:“我希望苏芷不要再出任何意外了。” 林庭芳擦了汗暗道:只要她自己不作死,林七一定能护住她的。 亏得他没实话跟他说,苏芷是掉湖里没见了,只言道跟林七走失了。 不然,这家伙定然不会耐住性子呆在皇宫里。 若想要为人君者,太过感情用事也不行。 苏芷己经成了他最明显的软肋了,这会在他以后的道路上—— “先生,您说宫中那位为何不愿苏芷嫁给我?要是我明明白白的放弃去争,他们会放过我吗?”七公子有些疲累的看着他:“有没什么办法可以全身而退?” 林庭芳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你是想把那个假龙女给坐实了?” “是,其实苏芷也是这个意思,我们都不想争太多。”七公子有些落莫的说。 林庭芳淡淡看他一眼:“苏芷非同一般世俗女子,她胸中自有大丘壑,你得明白有些路虽然难走,但是也有捷径的,苏芷心怀比一般女子要宽广的多,你,” “没有用的,先生。我何尝不想顺势娶了谢容华以安宫中的心?但是,我一旦这么做了,绝对会失去苏芷的。”七公子十分认真的说:“她可能还会跟我合作,但却不会再与我相知相许了。” 闻言,林庭芳模了模鼻子:“你们也不是十五六的小儿女了,非要把情爱放在首位吗?” 七公子突然失笑:“有些东西,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人儿,你一旦得到,就不想失去了。” 听他这么说,万年老光棍儿林庭芳好像也被感染到了:“难得,你出身皇家,还有这么一副赤诚之心。” “多谢先生夸赞。”七公子十分郑重的朝他深施一礼:“以后就有劳先生了。” 林庭芳深吸一口气:“真是老天都不想那么痛快的成全你们啊,你说今天这场雨要是痛痛快快的下来,你们岂不是也少些压力?” 七公子轻哼一声道:“那位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有没有真本事可不是一场雨就能定论。” “苏芷可不就是一雨成名的吗?”林庭芳笑言道:“只是,这回京城这场大旱,我总感觉有些蹊跷。” 七公子双目一凝:“您是指这场灾祸,仍是人为?可真的有这样的仙人吗?” 他跟苏芷一起这么久,不断听她一点一滴的给他灌输天气知识,心中对于天像也有个模糊的概念,就是风雨水雷电之术真的由上天所控,以人力几乎不能扭转的。 就算被称为龙女的苏芷也仅仅在南瞻洲,辅以神器才堪堪求来一场大雨解了旱灾。 当时,他就在苏芷身边,听她反复说过一句话就是:本来,云中是有雨的,只是份量不太重,所以她所行之事仍是催雨。 想到这里,他也不顾忌林庭芳在一边,立刻唤林五到跟前来:“南方那件大器运找到了吗?” 闻言,林五立刻跪下:“回主人,林八昨夜亲自来报说,神器不见了!” 什么?! 七公子脸白如雪的一把抓住林五提起来:“怎么会不见?那可是苏芷的心血!林八是不是没找对地方?你赶传书给他,让他仔细找!无论如何也要把神器给我找出来!” 林五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却被他一把推出开:“还不快去!” “王爷,是不是那尊神器不见了?”目送林五离开之后,林庭芳试着问道。 七公子本来就没打算要瞒着他,见他主动起,便有些失魂落魄的点点头:“都怪我,之前在南瞻洲的时候就应该把神器收好的,” 第四百四十四章 计策 “我听苏芷那东西本是她设计出来,找工匠来做的。”林庭芳颇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那件丢了的话,就再做一件出来,反正苏芷现在望仙镇也不什么事做。” 听他这么说,七公子苦笑着摇摇头:“苏芷再设计出来一尊也许可以,但是那个天纵奇材的小工匠却己经不再了。” 哦? 林庭芳轻抽一口气:“这确实有些难办,不过天下能工巧匠也不少,说不定,” “呵,我还从来没见过有如此天赋的工匠。”七公子有些缅怀的说:“几乎什么东西到他手里都能做出来,那绝对是上天眷顾的天才。” 听他这么一说,林庭芳也深感可惜。 “对了,我总听先生你说起望仙镇,那么望仙镇上可有巧夺天工之匠?”七公子两眼放光的问。 林庭芳思索片刻,无奈的摇摇头:“一般的木匠,铁匠都有,但是都没有多出色,跟京城这些老字号都差不多。” 闻言,七公子不由深叹了口气:“看来,许是天意如此。” “王爷,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一开始这东西就是苏芷倒腾出来的,这个没有了,她说不定还有别的法子,我这个弟子啊,本事大着呢。”林庭芳笑着安慰他道。 七公子却是开心不起来,他十分清楚的记得,在小工匠死后,苏芷说过一句话:看来,是上天不上这等器具诞生于世啊,以后再不会有人能铸造出如此大器了。 当初连解救十几万人性命的大功德都不能留住小工匠的性命。 在苏芷看来,小工匠的死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触动了天谴之故。 其实,当时苏芷心里害怕的是,她弄出这个远超时代发展的东西,会不会引起蝴蝶效应,从而导致整个历史的改变。 万一不小心成了历史的罪人,那就不太好了。 所以,她当时很是惶恐了好一阵子。 不过,对于自己当初没被天谴,苏芷只能乐观的归咎于女主光环了。 虽然她这个女主当的实在有些窝囊,一直以来不是东奔西跑就是依附权贵。 当然,七公子是心甘情愿倒找她来依附的。 不过,若真没有他这棵大树明里暗里尽心照拂着,她可能不等被那个权贵收到后院里被迫宅斗就被正法了。 当初,大皇子可摆足了摆阵仗要杀她这个“罪恶滔天”的巫女的。 虽然七公子嘴上不承认那个大铁器不见的事,但是他也明白,既然林八回报说没找到,很可能就是真的找不到了。 当初他之所以没有把这个大铁器收到其它地方,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东西太重太大不好移动。 而且,之后苏芷精神一直很沮丧反复说以后不会再用了。 所以,他才没有动这方面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短短一年多时间,那东西竟然不见了。 到底是谁偷走了? 他可不认为是被人偶然捡走了,一定是有人存心去偷走的。 不过,就在他为此事一愁莫展之时,远在望仙镇的苏芷己经知道了那尊大炮的下落。 当然,这件事是她通过跟李四师弟聊天而知的。 同样,她还知道李四他们所谓的师父,正在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所以,苏芷并不像林庭芳口中所说的那般悠闲。 而是,每天都带着林七跟李三娘一起往镇外的山林中跑。 “苏娘子,你看今天一大早日头都这么毒,咱们还是歇一天吧。”绕是林七有功夫在身,在这三伏天里在山林里一跑大半天也受不了。 苏娘子身子骨看着也不堪强壮,真想不通哪儿来的精力,天天往外跑。 因为师父传来的严令,他不但要跟着苏芷一起出去上山下河,还得目不斜视的盯着她,以防再发生什么意外。 几天下来,林七真的可以说是身心疲惫。 主要苏芷一出去他精神就得绷紧,一眼不错的盯着她。 有时候跟在近,还会被她嫌弃。 倒是李三娘没他想那么多,同样也跟着苏芷天天出去跑,除了晒黑点儿之外精神反倒更好了。 在望仙镇的流云居里,过的舒心的莫过于李四两师兄弟了,每日闲来无事就在镇里逛逛,虽然是三伏的天气,但是这个地处于大山深处的小镇却一点也不显炎热,相反因为街两旁的大树成荫,还十分凉快。 他们两师兄弟每天早上吃过饭,习惯性打坐一会儿之后,便出去溜达了。 自从苏芷从他们口中再三确定了,存于清风观的那尊神器之后,就真的视两人为自己人,见他们手中无银钱,还给他们每人二十两银子花。 当然,为报之前的救命之恩,苏芷特意给李四一百两银子,让他回一趟李家村给李氏两姐妹。 李四自然是十分感激:他知道苏芷这也是给他长面子。 所以,他才认了家门,家境虽然不是贫寒之至,但两个姐姐,特别是三姐过的真很拮据。 当然,这一点苏芷也想到了,在李四临行前她还特意又拿两块碎银子给他:“你三姐家里如今没有一点进项,日子要过下去很难,这些你悄悄给她吧。” 李四当然也明白她的意思:那一百两肯定是两个姐姐一家五十两,这十两的碎银是特意照顾三姐的。 当慧娘姐妹两个收到兄弟带回来的银两时,激动的抱头痛哭。 她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一锭锭的雪花银简直晃花了两人的眼。 当然,对于每人五十两的分配,李大姐也十分满意:直呼小妹给她招来了个财神爷。 而李家姐夫就更激动,他当即就拉着李四,又到村里找来几个泥瓦匠来,要帮慧娘她们母子修房子。 凭平而论,李家老宅子虽然外面看上去是泥墙,但是里头可是包着一层石头的。 其实,那地基墙体都是青石块垒成的,外面只是糊着一层泥罢了,还结实的很呢。 所以说这回大修屋子也只是把上面的草顶给掀了,铺成青瓦顶。 一时间李大家人声鼎沸十分的热闹。 大家见李四身着锦绸长衣,气度不凡,虽然自称为道门之人,但是大家都以为他可能是在外发了家。 当然,也有人说是李家之前收留的女人给她们的银钱。 第四百四十五章 顿悟 但是,李四一回来李家就开始翻修房子,招待泥瓦匠的伙食顿顿都有油水,看来,李家可是要发达了。 本来因为李氏姐妹一门的孤儿寡母,大家明里暗里多有笑话的,现在个个都羡慕不己。 当然,李家两姐妹也知道才不外露的道理,面对村里人明里暗的打听,都只说是兄弟认门后回来帮衬点儿银钱罢了。 不过一天外的时间,李家老宅子就焕然一新,慧娘一家等房子干了,找老人家看了个好日子搬了进去。 李四在家里一直呆到三姐搬到老宅子里,吃了顿撩锅底的饭才悄悄把苏芷另外给的那十两银子,自己又添上去五两给她:“三姐,这是苏娘子的意思,你带着几个孩子在娘家住,眼下虽然有地方住了,但却没一分地,栓子也慢慢长大了,以后用钱的时候太多了,这十两是苏娘子特意嘱咐我给你的,那五两是我给大外甥攒的娶媳妇钱,你也拿着吧。” “这怎么能行?”慧娘急忙推道:“小四儿,你也这么大了,手里也得存笔钱成个家了,我手里有苏娘子给的五十两就足够花了。” 李四按住她的手道:“那点儿死银也不经花,三姐,这点钱你拿着平时花销用,那笔银子最好置办点田产啥的,必竟你们一家子不能老吃大姐家的粮食。” 不等慧娘反驳便把银子塞到她手里:“至于我你林根本不用操心,苏娘子可不是一般人物,我跟着她以后不缺钱,待我哪天在京城混出头了,一定会娶房媳妇接你跟大姐二姐过去看看的。” 听了他的话,慧娘方才放心收下那十五两银子。 第二天一大早李四便去李大姐家辞别,慧娘听说他要走,便早早起来出去借了两瓢白面给他烙好几张油饼,装两壶凉茶送他入山离开了。 “你们家这兄弟真不赖啊,回来给姐们都带来不少钱,走了还是两条腿走山路,也不舍得雇个车子啥的。”早上往河边薅水芹菜的小媳儿十分羡慕的说。 慧娘跟李大姐都没应声儿,只是笑笑也顺便掐一大把水芹菜回去了。 “慧娘,今儿早上带几个孩儿到我家来吃点吧,我烙的饼子多。”走到老宅门口,李大姐热情的招呼道。 慧娘笑着摇摇头:“不了,大姐,我早起也做了饭,这会儿该凉了都。” 李大姐见小妹两脸红光的进了大门,心里十二分的舒坦:那个苏娘子真是大方啊,慧娘手里了这笔钱,不管干点啥总算能养活她那一大家子了,可是不用操她一家的心了。 “小舅子走远了?”一回到自家院里,就见李大哥拎着半袋子杂面出来:“我昨个儿不是说给小妹的吃食不够吗?你看,再给她送去这么多够不?” 李大姐笑着接过来面袋子道:“够了,够了,还没见你这么大方过,好了,你先盛饭吧,我去给她送过去。” 且不说李家姐妹从此过上小富生活,只道苏芷带着李三娘跟林七在望仙镇外奔波了几日之后,终于消停下来,一大早起来后就闷在房间里写写画画,连送去的早饭都顾不得吃一口。 “李三娘,你说你主子怎么了,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出屋子,是不是京城里又发生什么事了?”猛然闲下来的林七,一时有些不适应,见李三娘守在苏芷屋外头喝茶,便过来打探道。 李三娘白他一眼:“净胡扯,京城来什么消息,不都是你最先知道吗?” 林七搔了搔头笑道:“师父发来的消息当然是我先看到,可是静王爷传来的消息,我根本就见不着,” “那是王爷跟苏娘他们之间的私密之信,你也看?”李三娘瞪他一眼:“放心吧,苏姐可没少为你开脱,就是林先生也替你兜着哪!” 不然,要让七公子知道苏芷是怎么出事儿的,铁定要杀过来收拾林七——还有他的。 不过,自个当初可是奋力去救苏芷了,那个林七只会立在湖边发呆,哼,以后见到王爷有他的好果子吃。 李三娘跟林七两个在苏芷房门外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斗的正欢,只听房门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成了!哈,我终于算出来了。” “什么成了?”李三娘满脸疑惑的看着蓬着一头乱发的苏芷问。 苏芷抬手一撩头发,满眼神密的看着他:“说了你也不知道。” 说完,随手把头发拢起来拿支木簪簪起来,对林七说:“你去跟林先生稍个信啊,就说我要回京。” “哎呀,饿死了,中饭什么时候做好?”吩咐完之后,她就要往平日吃饭的花厅跑。 李三娘在后头一把拽住她:“苏姐,你这头发就这么窝着不行,来,我帮你梳通挽起来更凉快。” 一听到凉快,苏芷便依他之言回到卧房,随意坐在妆台前:“你快点梳,我快饿死了。” “你这会儿跑去花厅也没用,中饭还没有做好呢。”李三娘手指灵动的拆开被她乱挽起的头发说:“你昨天又是半夜没昨?这头发都干枯了。” 苏芷浑不在意的说:“那是我昨天洗头忘记用皂角水了,所以,头发才干燥。” 李三娘深吸一口气,边小心用篦子给她慢慢梳头边说:“你看,你这段时间天天出去跑,都晒黑成什么样了,要是回京的话,指不定王爷都认不出你了。” 闻言,苏芷噗嗤一声笑出声:“哈,那倒不怕,等冬天就好了。” 李三娘撇了撇嘴:“你本来就生的不是多美,胜在皮肤细白,你看现在一晒黑,都没法配珠花了。” 苏芷往镜子看了眼:发现脸真的晒黑了不少。 她嘿嘿一笑:“确实,黑的很,正好什么也不用带了,省得压头。” “你不是说要回京去吗?”李三娘扳正她的头说:“这几天别出去了,在家好好养养,” 苏芷轻舒一声:“嗯,出去也没啥事了,不出去了。” “苏姐,你最近出去跑干啥了?”李三娘帮好拢起头发问。 苏芷深吸一口气:“这个,说了你也明白。” 李三娘不由撅起嘴:“哼,你不说算了,反正我也不操心。” 等她梳好头之后,这厢小圆就开始布菜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能耐 大家知道她早上没吃饭,所以中饭早早就备上了,她一起来,小圆就去厨房里备饭了。 “还是这样的日子舒坦呐,一起来都有人伺候。”苏芷满脸笑意的坐下。 放下心底一件大事,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又得知七公子从宫中出来,没想到他还亲自写来密信讲述了所谓杀害宫女之事。 简而言之就是,一天晚上一个宫女突然闯入景容宫中,试图跑到他的寝宫作乱,结果被守在暗处的林五拦下。 然后,那宫女突然口鼻出血惨死在景容宫,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宫女己有身孕三个多月。 他特意加重了“三个月身孕”这几个字。 苏芷一看便笑起来:三个月前他们还没入京呢。 这真是相当拙劣的嫁祸。 不过,林七却巴巴的跟她特意说起,苏芷不由得思量其居心来。 但是想到他如今受命于林先生,说不定此事是由她那个便宜师父故事而为,也就没有深究。 不管怎么样,七公子这般郑重的开解还是让她心情大好。 更兼终于弄明白了多日萦绕在心头的清江干涸之事,她总算是放松下来了。 但是,思及心中那个不良的猜测,她决定还是尽快回京城跟林先生商讨一番才真正放心。 当然,要想回京城也没那么容易,得先把信送出去再说。 而她这些天观天色,发现最近几日可能会有雨降下,但雨水不丰,应该没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也是建立在她那个不良预感成真的情况下。 叹,没有地图真是太特么的被动了。 她昨天熬了大半夜,今天早起又忙活到中午才堪堪绘出一副这望仙镇以及南青山等目所能及的地势图, 当然,这只是她绘的粗略图,只是把她所走过的,看到的大致绘了出来而己。 回到京城无论如何也得找一副地图出来,她就不相信大原王朝传了百十年,竟然连副地图都没有。 哪怕只是个简略图呢。 连地图都没有,那些官员跟皇帝上报政绩都怎么说呢? 想想都蛋疼啊! 不过,她也没报太大希望,必竟之前一直深得皇帝喜爱,天天出入御书房,以及皇家书库的穆行都没找到大原国地图。 当然,他虽然贵为皇孙,这个事儿他也不敢去问皇帝。 在这个土著掌权的封建时代里,地图那可是国宝中的密宝,只有皇帝以及兵马大元帅才有权观阅的。 不过,苏芷对这个时代的地图也不报什么希望。 估计最多也就标出个大致位置而己。 就算这样也比她现在两眼一抹黑的好啊。 说实话,来到异世几年了,她连如今生活的国家多大地方都不知道。 想想对一人专修气像学的人来说,实在是有点不可思意啊。 但是对于这个问题连出身皇家的七公子都不太清楚——可能是她太过忧国忧民了吧。 也从侧面说明七皇子当年的老师有多么的不负责任啊。 其实,苏芷这一点的确是错怪他的老师了。 从皇帝及当时的丽贵妃明的意思来看,当年都不希望七公子有多高的政治天赋。 只要能识文断字就成。 而且,他个人也更喜欢武术,对于这一点丽贵妃确实挺下功夫的,不惜重金为他特别请来武术大家传授武术。 可以说若论武术功底连曾拜大将军王为师的大皇子都比不上他。 当然,他学到的也仅仅是功夫,内功心法而己。 大皇子却跟着大将军王研习兵法布阵等用兵之道。 他之所以底纯良,说到底也是在皇帝的默许之下,丽贵妃有意为之。 不过,苏芷能够爱上他,也正是由于他这干净纯扑的性子。 那些心怀大志,一心想着君临天下的野心家们还真不适合她。 所谓的帝王之道,从其他几位皇子的行径中也可看出一二,不过是御下之道。 也就是说在他们的眼里,除了宫中的皇帝之外,其他人都是下人,也是他人生中的工具,棋子。 跟这样的人谈情——他们根本没有真心。 一颗心从小就给了权势。 这么算起来,七公子倒算的上皇帝的一朵奇葩了。 极难得的痴情种子。 有时候苏芷也暗地里感叹,一定是她女主光环的作用,不然,怎么就让她捡到这朵奇葩了呢? 不过,像她这样穿到异世整整三年,还窝在一个小村子里,不思发财封妃,就靠着装装神棍,一心想着嫁个土著吃穿的穿越者。 活该过的颠沛流离,九死一生。 谁让自个没那么大能耐呢? 也许,换成别人小说里的女主角,在一开始七公子出现的时候,就抓住机会跟着他走了。 哪怕先当个丫头,再慢慢逆袭——呃,反正七公子还没娶亲,可能连宅斗都省了,直接成了王妃走上人生巅峰。 但是她这个人脑子偏偏跟别人想的不一样。 该上位的时候,她一心想着节操。 己经成功俘获美王爷芳心的时候,还想着正名。 赐婚旨意下达之后,她又开始琢磨着理想了。 一般穿越女人的理想不是跟美破开际的王爷之类的亲亲我我吗? 苏芷为什么还辣么强烈想要做什么惠民大业? 她又不是穿成了高僧,还想着普度重生干嘛? 可能是就是想显摆下前世的专业学的有多么专业吧! 当七公子接到苏芷传来的强烈想要回京的消息后,心里不禁乐开了花:苏芷一定是太掂记他,可能也跟他每天都思念着她一样。 一时激动之下,便召来林五开始布置悄悄接她回经京之事了。 待林五走后,他才想起这事要知会林庭芳一声。 “你说什么?苏芷回京?这个时候她回来添什么乱?”林庭芳一听他说要接苏芷回京城不由惊道:“我好容易把她送到望仙镇,为的就是避祸,你怎么又想着把人接回来?” 自从大牢里那个假玉容被皇帝知道后,林庭芳猜测他一定也知道了苏芷的去向。 必竟,他知道太后的势力跟望仙镇有关,而在京城又遍寻不到苏芷的人,一定是去了据说离京城不远,但却十分神密的玄门聚集之处——望仙镇。 第四百四十七章 泄密 而且,由于上次南青山山庄那个侍女泄密之后,不但是宫中,怕是哪位皇子都知道苏芷消失在南青山上了。 也就是说其实,现在出入望仙镇的南青山己经暴露了。 另一条路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水淹没了,现在苏芷只要一出来,铁定会被人逮个正着。 七公子听他神色严肃的分析完之后,满心的欢喜顿时化为担忧:“那我赶紧让林五回来。” 林庭芳有些头痛的问:“也好,不过,是苏芷给你的信中先提到要回京的吗?” 正要出去的七公子有些茫然的点点头:“是啊,所以,我才叫林五去安排人手保护她顺利入城。” “哪算了,就叫他去准备吧,”林庭芳有些无耐的说:“以我对苏芷的了解,她只要说回来,不管我们同不同意,她都会回的。” 七公子有些不解的问:“你不是说有危险——” “所以,你还得去布置呀,尽量把危险降到最低,叫林五多加派些人手赶往南青山。”林庭芳一脸高深莫测的说:“我后天出城一趟,你这几天最好别出上林宫,可能有贵客来投。” 什么贵客? 七公子刚问出声,林庭芳就闪身离开。 这老家伙老是神神叨叨的,看着林庭芳匆匆离开的身影,七公子重重的甩下袖子:“看再苏芷的份上,不跟你记较。” 相对三皇子对林庭芳近乎讨好的态度,一早对他小有成见的七公子待他十分随意,根本没什么尊敬之礼。 这倒是让一向不拘礼节的林庭芳感觉十分自在。 在他看来,七公子虽然不堪聪明,有时候还十分倔强,但一般有什么事儿都会找他来商量,言出必行。 除了苏芷之外,几乎也没什么软肋,更没任何不良嗜好。 作人十分有原则,这一点让林庭芳十分欣赏他。 就在七公子满心欢喜的去书房给苏芷写回信之时,才安生下来半天的苏芷又坐不住了:她打算带着李四,张三,李三娘三人离开望仙镇,取道李家村回京。 “不行,苏娘子,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林七一听她的话,立刻激动的反对起来。 苏芷懒得跟他多说:“你也知道任务是护卫啊,不是让你管着我自由,反正我今天是要走的,你想一起就赶紧收拾,不想跟着就留在这儿复命。” 林七见她坚决要走,没法只得跟他们一起回京。 虽然回京的决定十分仓促,不过好再人多效率高,很快一行人就收拾出简单的行礼,牵着之前从南青山庄赶来的那头小毛驴上路了。 离开望仙镇的时候正值中午,但是天上难得有几片厚云遮住了毒辣的阳光。 但是,由于一个多月没下雨,天候仍然闷热无比。 苏芷步行走了几里地之后,身上衣裳就全部汗湿了,在李三娘的劝说之下骑上了驴子。 其实一出门苏芷就一悔了,在院子里时,怎么也感觉不到酷热,记苏芷错以为天气真的凉快下来了。 但是,这一出望仙镇,好似踏入蒸茏一般,身上的汗一茬茬的往外冒,没走几步路衣裳都全部湿透了。 一路上她无数次心生退意,但一抬头看到那瓦蓝发乌的几朵云彩,她就不得不咬牙坚持下去。 当一行人穿行在闷热无比,仿佛没有尽头的山林中行走近两个时辰都没有看到出头时,李三娘终于忍不住问L:“苏姐,我们要从哪儿出去?为什么不从来的时候那个山庄出去?” 苏芷虽然骑着毛驴,但是一路颠簸闷热也让她疲累不堪:“那个出口我怕不安全,才绕路走这里的。” “是啊,是啊,现在朝庭还在到处抓我们,一切小心为上。”被朝庭围捕一个多月的张三深有体会的说:“这条出山京的路虽然不好走又绕远,但是经我跟师兄检验过的,十分安全。” 李四也笑着附合:“张师弟说的对,我们当初躲到这山里,吃用的东西都是从这条路出去采买的,” 说着,他抬头朝前边瞭望了下高兴的说:“快到阴人谷了,过了这条谷,天黑之前还能宿在李家村呢。” “我们这次就不在李家村停留了,必竟咱们这么多人,怕被有人心传扬出去,还是小心为妙。”苏芷取下挂在驴背上的水壶喝了口水道。 林七十分赞同的点点头:“苏娘子所言极是,咱们这一行人本就是秘密回京,出山之前尽量不要惊动太多人。、” “也好,”李四有些遗憾的说:“这样也少给两位姐姐添麻烦。” 苏芷点点头有些无奈的说:“咱们如今这个身份,跟谁接触多了,都会给人带来灾难。” “苏姐你说的什么话?眼下咱们的处境不过是暂时的,等我们回了京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李三娘抹了把汗笑着安慰道。 同时,她这话也是宽慰李四两师兄弟的心。 一开出发时,她还不解苏芷为何要带这两个不会功夫的人随行。 但是,自从一入山林之后,李四如龙入水般自如的领着他们穿过一座座看似蔓延无边的山林时,李三娘才明白:原来,他们要想顺利回京城,还得依赖他们。 “哈哈,我也相信跟着苏娘子,以后必定会有个光明的前程。”张三十分自信的笑道:“李姑娘你不用担心,这条进京的道儿,我已经走过许多次了,十分妥当。” 听他这么说,苏芷忍不住问他:“既然你们能随意进京,而且没被人认出来,哪为何还非要隐在这深山里呢?” 闻言,李四不等张三开口抢先应道:“我们道家弟子,讲求的是缘分,若我二人不在阴人谷中等候,何来与贵人相遇?” 这话说的漂亮,苏芷听了也十分受用,心知他们不愿解释,也就不再追问了。 倒是林七认真打量李四两眼:这家伙挺有心机的啊,怕是所图不小。 罢了,看在他们认真护送苏娘子回来的份上,暂且留着吧。 一行在说话功夫走出了山林,来到阴人谷。 第四百四十八章 出山 看着眼前的清清的河水,苏芷恨不得跳里面好好洗洗,但因为上次跳湖遇险之事,从她双脚落地,林七寸步不离的紧跟着她。 最后,眼巴巴的看着别人都跑到河边痛痛快快的洗手净脸,她只能由李三娘拿个空了的水囊装一袋儿水,由她淋着勉强净了手脸。 虽然累的不行,但是,眼看天色己经晚,待大家洗了脸还没喘几口气儿,李四就催促着他们赶紧离开:“咱们得快点出去,不然,一过申时,这阴人谷就出不去了。” 眼看着天色不早,苏芷在原地紧走两步,活动下发木酸沉的双腿,十分无奈的被李三娘扶着骑上驴子。 待他们一行人到达山顶,看到李家村时,村里己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李四有些留恋的朝村子里看了好几眼,才对走在前面的张三儿说:“还走以前的道儿吧。” 原本,他还打算从李家村过去,多绕些路取道华阳府进京。 但是苏芷怕不安全,眼下就只能一直走山路出去了。 待李三娘听闻还要继续在山林是行路时,简直都要崩溃了。 她自小生长在水乡,在被李夫人买下送给苏芷之前,几乎从没见过山。 一开始随她来到北边看到大山她还十分激动。 但是在这酷热难当的天气里,一头扎进密不透风的山林里,真的是一种难忍的折磨。 不过,幸好李四接着了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在离这里六七里外有个荒废的小寨子——有一处石头筑成的院子,晚上他们可以在那里过夜。 “哈哈,一开始从京城里逃出来,我跟大师兄就在这儿落脚的,里面草席被单儿都一应俱全,嘿嘿,有时候从外面回来晚了,赶不及回到阴人谷,我就住这儿。”很快,在张三儿的带领下,大家来到一处建在一块突出在悬崖外十几丈巨石上的院子。 而他们正在那悬崖的对面。 “我们怎么过去?”苏芷借着暮色打量半天也没找到能到对面的路。 李四上前一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道:“从那颗树上过去。”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才发现:原来这棵不知长了几百年的大树其中的一条枝干斜伸到对面悬崖的那块巨石上头,形成一个纯天然的树桥。 又因为这根枝干一早被人雕琢过,其上的枝丫都朝着外侧生长,中间留出一条勉强能可供人行的道来。 “哎哟,这个寨子修的真是够绝!”当他们几人顺着那根巨木枝过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这块突出悬崖的巨石另一边竟然是在悬崖正半腰! 之前没过去时,对百看着云撩雾绕的也没瞅清楚,这会过去了才知道:原来,立在孤石上的那座石头院不过是个上门面。 真正的寨子都是在崖壁上的山洞里。 “哎哟,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一定也是出来避难了,不然,怎么会找到这么个隐蔽的地方住?”林七十分诧异的叫道:“可惜这山洞弄的这么规整,就这么荒废了。” 李四有些失神的说:“这里以前可能是先祖所居之地,眼下都搬到李家村去了。” 哦! 原来是这样。 也是,这里住着虽然十分安全,但是吃喝什么的确实不易,倒不如李家村那里适合繁衍生息。 听说是其先祖所居之地,苏芷看李四的目光又深了一些:看来,这人还真的大有来历呢。 不过,眼下他既不愿说,自己也就暂且不问了吧。 既然他连先祖之源都说了,应该没什么害她的心思了。 再说了,如今他们还是通缉犯呢,又深知关于她的传闻。 他们所谋求的不过是以后能跟着她鸿运大发,如果她以后真的能如预言那般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身边还真缺不了这样的人才。 当晚一行人没有进山洞,都歇在了据李四所言,这座传供来客歇息的石头院里。 虽然院子不大,还围着四堵高墙,但因为整个院子都在大树阴凉之下,所以,院子里十分凉爽舒适。 最妙的是这院里竟然还有用竹竿从崖壁上引下的露水滴到石缸里。 “哎哟,总算能凉快会儿了。”苏芷十分痛快的洗个凉水澡之后,由李三娘帮着绞干头发,坐在院里的藤椅上边透过头顶的重重树叶看天边道:“这个地方真是个消暑的好地方。” 李三娘一手握住她半干的青丝,一手拿着梳子给她梳通:“哎呀,苏姐,你这头发最近也干枯了好多,好容易养的滑润了,就这十来天功夫就枯成这样了。” 苏芷抬手摸了摸:“我的发质本来就不怎么好,留太长就干枯开叉儿,谁让你不让我剪短点儿呢?” 李三娘有些无奈的放下手里的细齿篦子,换上稍微宽些的桃木梳:“你看,头好都篦不动了。头发没光彩,你又死活不用头油,哎,挽什么发髻都不好看。” 苏芷轻笑一声:“你这是担心啥呢,现在这个天儿,还能挽什么发髻,我头发少都梳上去弄个道士揪儿就成了。” 李三娘还想再说什么,只听苏芷打了个哈欠道:“今天在山林子里钻了一天,你也累坏了吧?今晚上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起来还要赶山路呢!” 听她这么说,李三娘才放下她的头发有些无奈的说:“你说的也是,成天钻山林子,就是头梳的再美也得被枝子勾乱了。” “所以说吧,你叫你带个头巾嘛!”苏芷捋了捋己经晾干的头发:“不然,头发纠到树枝子上拽都拽不掉。” 李三娘打了个寒战:“希望明天走出山吧,不然,我就要被憋疯了。” 苏芷暗自撇了撇嘴:“要不是天气闷热,我倒挺喜欢在山林间走走的。” 李三娘懒得跟她理论太多,推着她赶紧回屋睡觉。 大家都是赶了一天山路,一夜上睡的极香甜。 第二天一早,在山住惯的李四最先起来,叫醒跟他同住一屋的张三后,两师兄弟见大家还都在酣睡,便轻手轻脚的来到灶房升火做早饭。 待李三娘睡醒起来时,李四两师兄弟己经熬好一大锅小米粥,两正十分熟练的在院外头支了鏊子烙饼子。 第四百四十九章 出山 二 “你们起这么早?”李三娘揉了揉眼,看着己经烙出来的大半浅竹筐焦黄的杂面饼问。 负责烧火兼翻饼的张三嘿嘿一笑:“我们习惯了,天一亮就睡不着了。” 这也是他们以前在道观里时,每天早起做早课养成的良习。 从清风观跑出来后,这种早起的习惯仍然没有变。 李三娘由衷的赞了句:“你们修道之人真是好习性,恩,两位师兄的厨艺也很高啊,灶房里熬的小米粥吧,真香!” 李四有些腼腆的笑笑应道:“不敢承姑娘的夸奖,我们也不过是顺手做惯的活计。” 这两个人倒是不错。 一顿清爽可口的早饭,让李三娘渐渐放松了对李四两人的戒心。 不管怎么着,这两人的行止规矩倒是十分符合她对道家人的看法:端方,律己,严谨。 想必苏芷也是看中了两人这方面的品行,才会相信他们,并让两人带路回京城的。 又在山林中整整穿行一日,直到傍晚时分,一行人在走出大山,来到一处干涸了的池塘边休息。 “再往前十来里地都没人烟,这四周就这一块空地儿,不如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吧?”李四飞快擦一把汗,对刚被李三娘扶下驴背的苏芷说。 好啊。 几乎一天没下驴背的苏芷,全身依在李三娘身上,拖着僵麻无比的双腿落在地上脚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是半分也不想再赶路了。 “哎,苏姐,你别坐下啊,我扶你多落动会儿,不然腿上仍然得僵着难受。”李三娘拽住苏芷往下委的身子说:“来,咱们去池塘边走走,哪儿地儿平展些。” 苏芷一手扶着酸痛比的腰以及每走一步就摩的火辣辣的臀及大腿,心道:这骑驴子还不如自己走呢。 就在她们主仆两个在湖边活动的时候,只听张三在半干的池塘里叫道:“李师兄,快来!这里面有大家伙!” 说着,弯腰一甩手,一条小儿手臂粗的“水蛇”被他紧紧纂在手里拎了起来。 哎哟,这是什么东西? 苏芷吓的往后退了两步:“蛇吗?” “哈哈,头不尖,也没胡子,看样是黄鳝!”李三娘大笑着说:“苏姐,你先歇会儿啊,我也下去抓几条,晚上烤了给你吃。” 说着她便松开手,飞奔向尽是淤泥的池塘里去。 苏芷身侧猛的一空,害得她身子一个趔趄往地上摔去。 就在她在跟大地亲密接触到的一瞬间,被一个手力的臂膀接住带入怀中。 一股极为熟悉的清木香味冲入脑中,苏芷只觉鼻子一酸差点彪出泪来:“你来了?” 七公子搂紧苏芷,下巴搁在她头顶极温柔的应声:“嗯,我来了。” 两人相拥了会儿,正要半干的池塘里捉鱼的几个人查觉到。 因为跟李三娘抢一条黄鳝践了一身臭腥泥的林七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丢开手里活蹦乱跳的大泥鳅,拔足飞奔上岸。 “见过静王爷!属下眼拙,没能,” 不等他说完,七公子一脚朝他踢过去:“哼,你就是这么当护卫的?丢下主子一个在这儿,都去塘里玩泥巴?” 他这声音很重,正在池塘里逮鱼的几个都纷纷丢下手里的鱼,赶紧爬上来:大BOSS来了! 可他们这表现真的是强差人意啊。 七公子看到这几个浑身泥臭的家伙,又想到之前苏芷失踪,心头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涨。 本来依在他怀里的苏芷自然也查觉到,她轻轻挣出身子笑着说:“他们下去捞鱼也是想给我改善下生活嘛!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一听到她的话,七公子满腔的怒火都泄了大半:“你还记得东乡的那位刘地主吗?” 啊? 刘地主? 苏芷想了半天才对上号:你是说他爹要买铁夫人给他当后娘的那个? 听了她这般形容,七公子不由笑道:“就是他,看来你也记不得他是叫啥了。” 哈,苏芷有些尴尬的抚了抚头发:“我确实把这号人给忘没边了,对了,他来京城干啥?” 七公子的注意力完全被她的问话所吸引,懒得再理会林七几个人了,苏芷趁机朝他们挥挥手:“去吧,今晚上多抓两条鱼烤了让公子也尝尝。” 她一向对外人还是称呼七公子为公子。 “怎么,你今晚还真想在这里露宿?”七公子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脸庞:“等会,马车到了,我们连夜入城。” 苏芷捉住他帮她把碎发抿到耳后的手指有些娇嗔的问:“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找到我们呢。” 七公子含笑朝正在池塘边收拾黄鳝泥鳅的李三娘:“你看到她腰间挂的那个香囊了吗?” “怎么了?”苏芷仍然十分不解的问。 接着下来,七公子突然朝她腰间摸了摸,满脸不悦的问:“我给你的压裙玉佩上掇的那个香包呢?” 啊? 苏芷侧身朝空荡荡的腰间瞅一眼说:“我一向不喜欢带那些玩意儿,行动不利索。” “那你没随身收着?”七公子有些失落的问。 苏芷干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丢了,我掉湖里时候被水冲走了。” 什么? 掉湖里? 七公子一把抓住她的手,满脸紧张的问:“你什么时候掉湖里了?有没有事?” “没事,我现在不好好站在你面前嘛?没事了,反正都过去了。”苏芷笑着反握住他的手:“你不用担心了,我可是吉人自有天佑,没那么容易出事儿的。” 说完,被七公子一把拥到怀里:“苏芷,对不起,都是我没能耐,不能时时护你周全。” 苏芷回搂住他:“好了,你还没说明白怎么找到我们呢。” 七公子闷闷的说:“李三娘身上的那个香囊里加了那个刘地主给的香石,他就是通过这个气味找到的。” 原来是这样,苏芷想起以前她们也用这个法子救过人。 没想到那个刘地主还是个能人:从七公子口中得知,他竟然能以蜂蜜代为引路,带着提心苏芷的七公子找到了她们。 亏得李三娘一直把那个香囊带在身上。 第四百五十章 故人 一想到要见到故人,虽然她己经忘了故人的名字,但还是十分高兴。 必竟,在东乡时候,这个刘地主真的帮了她的大忙,可以就是救她于水火也不夸张。 当初没有他慷慨拿出二百两银子相报,苏芷根本没办拢络住铁三儿身上一众同袍。 明明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她感觉却像是过了十来年那么久。 也许是在方城静王府以及在太后的上林宫待的太久,她感觉自己好像己经跟以前的自己脱离了。 但是,一想起以前的那些江湖经历,她心里还是十分欣慰。 “那个刘地主一会就到。”七公子抚着她的头发道。 苏芷高兴的应了声:“你扶我到那边坐会儿。”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眼神一暗,心紧紧揪起来:“你,你的腿脚受伤了?” 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苏芷的腿脚不对,但是心里却怕是她真的出事了,但见她还能站着,便又不愿揭破,一是怕她伤心,再者自己也不能接受。 为什么他怎么都护不住心爱的女人呢? “哈,我是骑了一天驴子大腿磨的疼,哎,以前感觉坐马车不舒服,骑了驴子之后感觉啊,还是坐船最得劲儿。”苏芷笑着搂住七公子的脖子,任由他一把抱起自己朝不远处树下那块比较平整的石头上坐下。 本来不想放手,把她放在腿上圈在怀里,不过却被苏芷十分不应景的推开:“热死了,快放下我。” 跑过去帮李三娘择鱼的林七忍不住嗟了嗟牙花子:“你们主子平时都这么的——呃,豪放?” 豪放? 什么鬼? 李三娘瞪他一眼:“你竟敢在私底下非议主子!?哼,别以为苏姐好说话,替你向静王爷求了请,你就得意了,你那位前主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林七讪讪的笑道:“我啊敢非议主子啊,这不是就跟你随口聊聊嘛,我记得以前的七皇子虽然待人相对随合,但是绝对不近女色的。” 我们家苏姐能单单称之为女色吗? 那可是仙女! 神女! 在李三娘极为不满的低吼声中,林七意识到,这天儿被他聊死了。 之后,就老老实实的低头择鱼,不敢再出声了。 哎,希望回京之后,师父能罩着他吧。 不要再让他落到静王爷手底下了。 当烤鱼的香味儿随风传到苏芷鼻子里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辆马车从借着暮色从远处驶来。 “哈,刘地主来的可真是时候啊,正正好赶上吃烤鱼。”苏芷扶着七公子的肩膀站起来看着慢慢靠近的马车笑道。 七公子满脸宠溺的随之起来,一手扶住她的后背说:“嗯,这几个人手艺还错,鱼烤的挺香嘛。” “一定是李四他们师兄弟做的。”苏芷满脸笑意的说:“这两位道长不单单眼光高,知道来找我当靠山,一手厨艺也很了不起呢。” 七公子看了眼己经停下马车嗔怪道:“哦,那你还跟我介绍下?” 苏芷这才想起来,她只顾跟七公互诉分别之后的经历,竟是把李四两师兄弟的来历给忘到一边去了。 不过,眼下,见到老朋友的激动心情更堪。 “见过静王爷,苏娘子。”他们口中的刘地主一下马车老远就朝两人躬身行礼。 苏芷十分高兴的拉着七公子迎上去:“哎呀,好久不见了,刘大哥。” 刘地主连连还礼:“不敢当苏娘子一句大哥。” “那就还叫你刘地主吧。”苏芷哈哈笑道:“刚才王爷可是这么给我介绍你的。” 对面的人愣了下:“呃,好,好,再下现在名下虽然没有几亩薄田,但比一般的农民是多几分地的,大人叫我地主也堪堪相得。” 哈哈,刘地主也是个妙人儿啊。 他本身年纪比苏芷两个大的多,但身份却十分尴尬。 原本还因为冰心萝卜占着个皇商的名头,后来,京城刘家倒台之后,他那块萝卜地也被人抢了。 如今是一点功名也没在身上。 不过,家里几代下来,多少有些余财倒是在东乡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置办几百亩田地,说来也就勉强算个地主吧。 他这次之所以进京城,主要为了悄悄把刘家遗孤送回京城来投奔太后。 没想到快到京城才知道太后己经没了。 那位刘氏遗孀本就病弱不堪,听到这个噩耗之后竟是一病不起,刘地主日以继夜照顾她十数日,几乎散尽盘缠请来好几位大夫也没能保住她的命。 幸而,刘氏那唯一的遗孤身子还算强硬点,主要是还小,不太知事儿,刘家覆灭对他基本没什么影响。 小孩子长的虎实,千里跋涉把他那病弱的娘都拖垮了,他倒还是十分结实。 不过,亲娘死后也伤心了好几天,亏得刘地主精心照顾着,日日领着他去集市上玩耍,晚上贴身照拂着,勉强在盘缠花完之前进了京城。 幸而他之前在东乡之时跟七公子有过交集,而且还好心赠他几包平安香包。 也算他入城时间巧,正好在七公子刚搬到上林院两天,他便循着香味儿找上门来投奔了。 听他轻描淡写的说完进京城的原由,苏芷看着他瘦的几乎脱形的身材,心道:进京这一路可没少吃苦头啊。 眼前这个刘地主家原非他所言有些小财而己,原本背靠着京城刘家,几代皇商做下来,家里肯定积累了不少钱财。 这回肯舍去大半家财进京,一定在路上遇到不久挫折。 不然,也不会在一路走了整整四个月才到达京城。 “那个孩子呢?刘远的遗孤?”这时,苏芷朝他身后的马车看了几眼:“你没带他出来?” 刘地主笑着挠挠头:“这孩子坐马车都坐怕了,我没带他出来,现在王爷宫中呢。” 哦。 苏芷想到刘远为维护七公子逃走而遇难,心里对这个孩子不由怜悯不己。 刘地主见她满脸伤怀,不由干笑着安尉她道:“那小子皮实着呢,一到王爷那宫中,就不想出来了,苏娘子您不用挂念,这儿离上林宫也不远了,待会回去就能见着了。” 苏芷揉了揉发酸了鼻子说:“好,你赶车过来累了吧,快坐下歇会儿,等会儿咱们吃完烤鱼就回去。” 第四百五十一章 邪术 刘地主抬头看了眼七公子,只见他满眼笑意的看着苏芷。 得了,这位如今比之前在东乡时更听苏芷的了。 如今这个模样跟那些村里甘心让小媳妇儿当家的村夫没什么两样。 他总觉得这个极为俊美的王爷一遇到苏芷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根本不像个出生于皇天贵胄之家的王爷。 这对小情人真是让人羡慕。 可惜,他—— 一想到那个不久前死在他面前的女子,刘地主心里一阵阵的抽痛。 一开始这个远房表叔的遗孀带着个孩子来投奔他的时候,刘地主只是本着为刘家主枝留一条血脉的想法,特意搬到一个比较偏僻,没人认识的地方,盘下一个因为儿子读书,急着到城里置产的小地主的家产。 为的就是想安安稳稳的养活他们娘儿俩。 但是,他这位便宜表婶经历家族团灭的重创之后,又千里跋涉的来到东乡,本来就羸弱的身体又加上情志不畅,还有些许的水土不服,很快便病倒了。 所以,自从他接收了比他还小十岁的小表婶儿之后,家里天天都散发着苦药味儿。 幸而,天天闻着药味儿的孩子能吃能喝,倒是长得很壮实。 也正因为儿子很快适应了新生活,一天天的开朗起来,体弱的小表婶在病了快一年后,慢慢的断了药,也能出院子溜达会儿了。 刘地主才松一口气,谁知,这个每天愁眉不展的小表婶突然找他,非要进京面见太后。 他哪放心让她母子两个进京? 少不得把家里三百多亩地托付给管家,带着大半身家雇车陪她们一起进京。 没想到路上会出现那么多状况,但也正是在路上这四个月中,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身体病弱,但性子十分固执的小婶子动了心。 但是,老天也不成全他们生生夺去了她的命。 他之所以形容如此的干枯,主要是主里苦涩无比,却无从说出。 不过,唯一让他欣慰的是,也是他唯一能为心上人作的就是,替她把儿子抚养成人,重振刘家。 也因为如此,他在得知太后薨逝之后,果断决定来投靠七公子。 拜小婶子所赐,关于苏芷的预言他也知道了。 很快,李四烤好了十几条黄鳝,开始叫苏芷他们过来品尝。 借这个机会,苏芷把他们介绍给彼此。 对于苏芷看上的人,七公子一向都十分信任。 铁三儿也好,李商父子也好,如今都是他在封地最为得力的助手。 更不用说跟着他来到京城,一直暗自为发展势力的张定远了。 就连如今为他一力出谋划策的林庭芳也是苏芷的师父。 其实,他跟林庭芳两个并不十分相合,他也知道林庭芳心里并没有多看好他。 所以,纵然有太后临终托付,林庭芳身为化外之人,若没有苏芷这层关系在,他也绝不会甘心为自己效力的。 可以说,但凡苏芷结交的人,最后都成了他的肱骨之将。 今生若没有遇到苏芷,那个位子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但是,有她结交这么多能力出众之士相助,他若真的就蜗居于方城,实在太窝囊了。 野心如同心头草一般,一旦在心里生根必想发芽,见风就要长的。 所以,当七公子看到因为他,苏芷竟然受这等的苦,心里愧疚之余,对那个终极权利的位子更渴望了。 “这鱼烤的真香,吃起来一点儿也不腥,李四兄师,你加了什么调味调?”最近因为心上人的离开,以及赶路的颠簸,刘地主一直都没胃口吃东西,今天这焦香可口的烤鱼出奇的让他胃口大开。 “是加了紫苏,刘兄你最近思虑过度,精神焦燥,心肺火炽,要去看看先生了。”李四十分诚肯的看着刘地主说。 这人竟然能看出来—— 刘地主大为惊异,正要出声大赞,却听李四笑笑接着说:“我们修道一门,多少都懂些医术,医道本为一体嘛。” 哦,原来这样。 这可真是捡到宝了! 苏芷满眼欣慰的看向李四师兄弟:这两人还真有点儿本事。 其实,李四也是有意要在大BOSS——静王爷跟前露两手的,以期增加自己的价值。 不过,他不知道,只要过了苏芷这关,七公子一定会重用的。 因为七公子这回出城极为隐蔽,只带刘地主一个人,要不是想着让苏芷做的舒服点儿,他连马车都不会带。 不过,这驾马车也不算宽敞,但是坐下他们两个人倒是不挤。 “呼,冰盆!”一撩起竹制的车帘,苏芷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特权阶级就是享受。” 虽然夜己深,但到底还是酷暑之夜,她刚才又吃了不少烤鱼出了通身的汗,这会一踏入车厢,一股子凉丝丝的气息扑面而来,真让人舒服的不想动。 来到异世这么久,苏芷对于前世不打眼的空调,己经不敢报任何奢望了,以她这个本事,就是想破脑袋也弄不出那算绝顶神器了。 幸好,这个时代的人虽然没多少环保意识,但是,他们过真的十分环保哇。 反正,只要出了门,大街小巷都是树木。 反正又没有电线,这些树就随意长啦,可能正是因为考虑到夏天没什么可消暑的,大家才都这么热衷于种树吧。 苏芷住过的所有院子里,都种着不少树木。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树木真的是人类的好朋友哇。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里纵然四五十天没下雨的三伏天里,也并没有前世那么的热。 不然,人早热死不少了。 “对了,苏芷,京城这么久没落雨,你有什么看法?”七公子在车上搂着苏芷腻味了会儿,随口问道。 苏芷轻轻推开他,扯了扯腻在身上的衣服,慢不经心的说:“这事儿啊,我感觉倒不像是天灾,更像人祸。” 什么? 七公子身子一振:“你是说有人故意施邪术,引发这场大旱的?”” 第四百五十二章 深疑 苏芷有些迷芒的摇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若依着原本的山水走势来说,至少清江不会断流。” 闻言,七公子也有些不解:“是啊,护城河都干了!这可是自开国以来从没有过的事。” “哦?这可是大事啊,皇帝有在查了吗?”苏芷满怀期望的问、 七公子干笑了下:“依他的性子,定然会派人查吧,不然,怎么可能会到处抓你?” “呵,抓我?难不成你老子真以为这事儿是我干的?”苏芷满脸不可思义的说:“天哪,我要有这本事就好了,不过,我就是有这个本事,吃饱了撑的也不会干等天打雷辟的事儿啊。” 不过,她当初就是被一个炸雷辟到这个时代的,要真是再被辟一下子,那她说不定还能回去呢。 好想念空调哇。 但是,这里有她爱的人呐。 苏芷仅仅为这事儿纠结一瞬,便回过神来继续道:“我没有那么大本事的,天真不想下雨,我也没办法。” “苏芷,你这次急着回京,是不是在望仙镇查到什么了?”七公子眼神晶亮的盯着她问。 苏芷笑着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是因为快要下雨了。” 真的会下雨? “是啊,天总不能一直这么干下去啊,该来的雨水还是会来的嘛。”苏芷的声音渐渐沉下来:“只怕场雨水还很大。” 闻言,七公子十分兴奋的说:“我就知道,你那龙女的名头不是说说的,这不,你一回京城雨水就要来了。” “公子,”苏芷一把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臂:“我回来,就是为了防止这场大雨酿成大灾啊。” 啊? 这是大吉之事啊。 怎么可能成灾? 七公子十分不解的看向她。 苏芷并没有跟他解释的打算,因为,她说的这些不过是她的猜测而己。 要想得到证实,必须要有一副完整而准确的京郊图。 所以,她十分认真的看着七公子问:“你能不能找一副京城以及周边的图?” 什么图? 七公子一时有些蒙。 待苏芷跟他说明白后,七公子沉思良久才开口:“我记宫里头好像有一副绘这样的画。” 画? 是了,古代没有测绘专业的制图师,一般地图都是画家兼任。 没想到宫中真藏有这样的画。 其实画更好,更能生动形像的绘出山川河流来,只要足够写实,堪比地图好用。 她十分激动的问:“那副画能找出来吗?” 七公子有些苦恼的按住脑门:“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看过了。” “难道,皇帝那个书房啥的就没挂一副大原帝国图什么的?”疑惑了好久的苏芷终于问出声。 七公子愣了下缓缓摇头:“我去过御书房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可能看到这等机密之物?” 呼! 真是太封健了。 苏芷刚吐槽完不久,马车随着一行人来到城门下。 因为北城门外并没大官道,所以,平时出入的人并不多。 所以,在这里值守也大多是些不得志的兵丁。 正因为如此,这些人也最容易被财势打动,当初七公子刚一进城,张定远就托当年在京中的挚友搭上了军中几个城防头目。 不过,意外发现城防这地竟然不属于皇帝的势力。 但是,因为北城门长期被冷落,在张定远的暗中努力之下,这些守兵都被买通了。 所以,七公子一行人十分顺畅的入了城。 当然,因在是在深夜入城,去的又是紧挨着城边的上林行宫,所以,苏芷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到了京城。 一直守在青山南的林五,以及在暗处关注着他的人还一无所知。 就连两续两天从西门悄然出城的林庭芳都没等到苏芷。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每次出宫,都有人尾随着。 这些人不用问,自然是属于皇帝的人。 所以直到他来到己经七公子的人经营的跟铁桶一般的上林行宫见到苏芷时,才一脸惊诧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昨天晚上。”苏芷打了哈欠,有些抱怨的说:“师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林庭芳朝外面看了眼,拉下脸训道:“苏芷,你见到老师就这么个态度?什么一大早?都快午时了,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是不是还想去背明经?” 一听到背明经,苏芷立刻清醒过来:“对不起师父,我昨天晚上回来太晚了,脑子被马车颠的打结了可能,竟然没看清是您老人家大驾光临。” 见她一副油嘴滑舌,没个正形的模样,林庭芳不由纳罕:静王也不知道中了什么蛊了,放着明满京华的谢家大小姐不娶,非要娶这么个—— 算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家弟子,就不多贬损了。 不过,一看她只坐正了一会儿,又像得了软骨病一般,身子一斜又歪倒在圈椅里了,心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什么叫站有站像,坐有坐像吗?” “知道啊,你们道家的经典坐姿,想看吗?”苏芷探出身子调皮的问。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庭芳被她气的没脾气正想开口好好训斥她一通,只听苏芷朝侧室招招手:“李四,你们俩来给我师父表演下道家坐姿啊。” 李四? 林庭芳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两个长相端正,身量过人的年轻小道快步自侧室出来。 “这位就是明名天下的林庭主林道长。”苏芷一看到他们出来,便站起来给双方介绍:“师父,这个是李四,这个是张三,他们以前是微风观的道士。” 微风观? 林庭芳听到这个名子,感觉好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说过似的。 当然,这两个所谓微风观的道士他就更不知道了。 但是,他不知道人家,李四两个可是知道他的。 一听说眼前这位看着去年不过四旬,生得一端温雅端方的文士就是在玄门鼎鼎有名的林庭芳时,两人激动的直接跪下,口称仙长。 呵。 这两个倒是懂礼数。 好多年没被人以如高的敬意礼待过的,刚刚还被自家弟子无视的林庭芳心里十分高兴,弯腰扶起两人问:“你们就是救了苏芷的人?” 第四百五十三章 缘分 李四轻轻摇摇头仍然十分恭谨的说:“不是,我们师兄弟只是走头无路,想着投靠苏娘子,救她的是在下的姐姐。” 那也算最缘分。 林庭芳细细问过了两人跟苏芷相遇又一起到望仙镇的事之后,突然看向张三:“你们怎么能破南青山那个大阵的?” 张三愣了下,紧张不己的张着嘴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不过,手却没闲着,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桃木符递出来:“这个是从一位师弟那里偷来的。” 林庭芳一把捞过他手里的那块桃木符,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们问:“你们,是清微的弟子?” “回林道长,先师从未提及过他的名号。”李四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紧张之意应道。 一定是他! 林庭芳冷哼一声:“这个缩头缩尾的鬼货,就喜欢玩阴的。” “是啊,师父,我猜就是他师父把我留在南瞻洲的高射炮给偷跑了。”苏芷十分得意的拍了拍手:“不过,他帮忙运到京城来,真是省了我一大事儿啊。” 高,什么? 林庭芳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 苏芷干咳一声,简单的解释道:“就是我在南瞻洲用来求雨的工具。” 工具? 那不是上达天庭的神雷吗? 林庭芳盯着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续而狂喜:“你说真的?那神器被那个鬼老货给搬回京了?是不是非得你这种血,” “呃,师父,师父,别激动啊,发生这个跟血没关系,得有能耐。”苏芷有些得意的说:“目前呢,冒似只有有我才有这个能耐。” 哎哟,你可是厉害坏了! 林庭芳正要开口叫她赶紧求雨以明身份,谁知苏芷语调一转:“可惜,东西没准备好,我也用不了。” 啊? 听她这么一说,林庭芳火热的头脑才算冷静下来:“也是,无论怎么说,得先把那神器夺回来。” 谁知,他刚说完,只听苏芷淡淡的说:“还是让他们先保存着吧,反正最近也用不上了。” “你看天都干了这么久,”林庭芳一开口就被苏芷堵回来了:“反正,很快就要下雨了。” 真的? 林庭芳往外看一眼:天上仍然是明晃晃的大太阳,一点没有要下雨的征兆。 不过,既然苏芷说会下雨,就一定会下雨。 这点他还是十分相信她的。 “刚才是我失言了,这个时候还真不能冒冒然把你回来消息传出去。”林先生有些赧然的说:“只是,为师看这天儿一直不下,怕是要酿成大祸。” 闻言,苏芷才收起脸上的玩笑之意,神色郑重的请林庭芳坐下道:“我心急着回来,就是为这事儿的。” 哦? 久旱逢甘霖不是好事吗? 苏芷深吸一口,朝李四两人看一眼, “呃,两位细聊,我们出去一下。”李四十分识趣的拉着还有些呆滞的张三儿快步出去。 他们出去后,李三娘也十分体贴的给两人各倒一杯茶,然后悄悄退出去守在门外。 林庭芳满眼狐疑的看着她问:“你出去这么些天,可是发现什么大机密了?” “当然。”苏芷满脸凝重的问:“师父,一直以来,水量十分丰沛的清江突然断流,还有护城河也无故干了,对于这两件事儿,您一点都不感到蹊跷吗?” 听她这么一说,林庭芳收起原本有些不屑的神色,十分认真的看着她问:“你想说什么?” 他心知苏芷本事了得,能识天像预知风雨。 但没想到,她竟然会注意到清江。 说起来,他在京城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近十年,清江好像从没干过,但是这十几年里,京城也没像今年这般三伏天里,连续四十九天没下雨。 至于是不是风调雨顺,他因为从来未在农村呆过,倒还真的不清楚。 这一点来说,他倒不如苏芷这个弟子务实。 苏芷见他神色有变,心知她的话己经引起了师父的注意,于是接着说道:“我走访过一些住在清江周边的老农,据他们所言,清江己经上百年没干过了。” “三十年前,有回断流过。”林庭芳皱着眉头十分笃定的说:“就是当今登基的那年,清江突然断流。”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凝,目光深沉的盯着苏芷问:“你调查清江干涸之事,有没有外人知道?” 苏芷干笑一声:“我只远远的看过一眼清江河道,并没有特意去附近调查过。” 闻言,林庭芳明显松了口气:“这就好。” “师父,你说这回清江断流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苏芷感觉林庭芳可能知道什么,心思一转,先咽下要说的话小心的问道。 林庭芳长长叹了口气:“此事关呼当今圣上,” 说到这里他又停下来:“叹,不过既然你今天问到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了。” 原来,当今皇帝在三十年前之所以能够顺利登上皇位,就要原因是先皇的几个儿子都己过世。 当然,这是世人所知的原因。 其实,是太后意属当今登位,但是当时还有一位同样十分出色的嫡皇子也相当得先皇之心。 于是,太后便与那位创立望仙镇,一手撑控着玄门的老大长公主合谋,利用舆论逼得那位嫡皇子自杀。 当今皇帝才得以成继位。 “这件事我也是偶然听师父提起过,详细的内情并不知晓,大致就是这样,”林庭芳轻叹一声说:“当年清江断流就是逼死靖元太子之举。” 靖元太子,是那位嫡皇子死后,痛不欲生的先皇加封的。 听他说完之后,苏芷在震惊之余还是有些不解:“您不是说过,先皇在迎太后入宫前己经有四个儿子了吗?” “嗯,加上还未及出生的当今,共五个。”林庭芳轻声纠正道。 以前她还感觉先帝对太后一往情深,为了她堪至连后宫都遣散了,但是,在她入宫之前,竟然还跟一个宫婢私相授受——看来,也不是个多专情的人。 世人皆知,先皇在刘家见过太后之后惊为天人,一心想娶其为妻。 为迎娶太后入宫,他费了一年多时间陆续把宫妃打发出宫。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大 阴谋 但是,听林先生之言,太后进宫时,当今还未出生——那也就是先帝一边打发后妃出宫,一边又宠幸了宫婢。 就在苏芷心里暗暗讨伐着先皇对爱情并不如她想像的那般忠心时,只听林庭芳压低了声道:“呵,世上哪有这么美满的事?他刚刚成人,别人都赶紧死了给他腾位子?” 哦? 难道还有什么大阴谋不成? 可能是最近皇帝一直监视着他的行动,让林庭芳对他颇为不满:“哼,当年只有大皇子是真的病死了,剩下的两位皇子是害怕太后对他们下手,跑到望仙镇躲起来了。” 不过是对外宣称死了而己。 说完,林庭芳冷笑一声:“当年为多保全几道皇室血脉,太长公主跟太后达成协议,朝庭之人永世不得入往望仙阵,并亲自封了南青山的大阵入口。” 但是,位较于深山之中的望仙镇虽然聚集着不少皇室贵胄,他们也带来许多财物,将镇子修的十分大气,但是,必竟只是一个小镇而己。 虽然当年太长公子带来各色工匠以及大量家奴,附近山坳里也有大量沃土可供开垦种田。 但是,随着住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小镇上的物资时有短缺,于是,在太长公主故去之后,其长子继任望仙镇镇长之后,也就是在十五年前制出二十四道可自由出入守山大阵的桃符,分发给镇上二十四家比较有势的人家以及道观。 以便其出去采购所需物资。 而林七便是林家的嫡长子——也就是桃木令的持有者。 听完他的话,苏芷轻抽了口气:“那为什么李四他们身上也有——” “因为他们的师父偷了微风观的桃符跑出来了。”林庭芳轻描淡写的说:“不想那令牌却又被他的弟子偷出来了。” 见苏芷一脸惊诧,他又补充道:“刚才我看到了他们挂在腰间的令符,张三那个是真的,李四手上的那个应该是仿制的。” 不过,因为他俩个一同逃出来,只要有一人持桃木符,就能穿过大阵。 “好了,关于望仙镇的事儿,为师也就知道这么多了,说说你的发现吧。”林庭芳端起茶杯抿了口气茶看向苏芷。 苏芷深吸一口气,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师父,清江不是干了,而是水源改道了。” 什么? 林庭芳放下茶杯:“改道?” 苏芷十分认真的点点头:“清江的源头在南青山深处,流经望仙镇,是吧?” “你进入大阵后发现的?”林庭芳轻抽了口气:“最近几年都没有地动,好端端的河流怎么可会改道?你确定没看错?” 苏芷神色十分凝重的点点头:“没有,我看的十分清楚。” 嘶~ 林庭芳神色一震:“难道是有人要谋反?” 啊? 这跟谋反有什么关系? 不等她问出声,林庭芳便解释道:“会不会是要效仿三十年前清江断流——” “师父,这回严重的多了!不是断流,是改道!”苏芷忍不住叫道:“你想想清江河道多宽,纳水量多大,现在不下雨还好,万一一下雨,被硬改的水往哪流?” 什么? 林庭芳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猛的听她这么一问,一下子愣住了:对于清江被改道的事儿,他压根就不知道,但就是知道也不明白为啥改啊。 至于水道被改到哪更是没研究过啊。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对于阴谋的嗅觉:“难道,是有人想借此制造事端?而且,这回京城大旱灾,也是人为? ” 人为? 他这话倒是让苏芷有种醍醐灌顶般顿悟:山河变迁徙的确为在一很大呈度上影响风雨。 不过,她对于大环境并不熟,也就是对于这个世界广义的大陆海洋这些一无所知。 她虽然跑过很多地方,但是,所处之地都在内陆,就连个海洋类的传说都没有过。 而百姓口中的龙女也只是生活在极南之地的泽湖之中。 看来,整个原国并没有属地靠海,这样她就只能依着山水推测风雨走向了。 亏得她这几年越来越准的直觉了。 也可能是因为实验的多了,每到一个地方都习惯观云,看地势之故。 主要也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工业发展,所以,自然界给的反馈都是最真实而清晰的。 若是在现代,苏芷自认绝对比不了预报天气,但是在这个时代,她却有着八成的把握十分准确的预测风雨。 当我们不伤害自然时,自然界也会以和平友好的方式与人共存。 其实,许多年长的老农都能跟据时令变化,自然异像推测出最合适的播种下地时机,同时,也能大致推测出天气变化。 而且,因为整个社会都相对贫困,识字几乎都是贵族所有特权。 一般人家的孩子,除非是地主之家,才有能力让孩子进学堂念书识字。 这样就使得社会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因不识字,而听从长辈留下来的经验做工生活。 但是,因为常年食不果腹,且每日操劳,积劳成疾后又无余钱延请大夫治病,一般生活艰苦的人家,寿命都很短。 大约活过四十五都很不错了。 这也是为何这个时代人都极为尊老之故。 因为老人不单单是代表着长寿,更重要的是他们人生经验极为丰富,在识知极为稀缺的时代,他们经年积累的经验对于后人极为重要。 当然,在这个时代人心里,地位最重的还是读书人。 这是一个知识真正能改变命运的时代。 但是几乎所有生活在底层的人,几乎没有接触到识知的机会。 也许,这正是阶级社会的本质吧。 听了林先生的话,苏芷心里特十分失望。 本来以为回京把这事儿告诉林先生她就能了一块心病,剩下的事儿都由这个神通广大的师父操心了。 谁知,林庭芳竟然也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虽然很敏感的嗅到了阴谋,但是,苏芷更关注的是这件事的可能会对百姓所造成的伤害。 但是,林先生好像完全没往这处想。 他们的关注点根本不在一个点儿上。 当然,这样一来,两人所提出的应对之法也完全不同。 第四百五十五章 前程 “什么,你想用这件事为七公子以后前程——”苏芷十分不解的问:“这事关呼的是京城一大票百姓的安危,跟谁上位有什么关系?” 林庭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道:“我说静王怎么那么软仁,一味的讲什么道义,呵,这些对于争储来说没有一点用,反而还会大大拖后腿。” 苏芷满脸震惊的看着他:“你不会被鬼上了身吧?怎么也是玄门一代宗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闻言,林庭芳不由拉下脸:“苏芷,我所说的才是真正的谋略,最终目的就是为推七皇子登上大宝,而你,” “你算什么谋略,只能说是阴谋。”苏芷满脸不认同的说:“既然要做天下之主,那就得堂堂正正,先把人做好了。” 林庭芳冷笑一声:“呵,就凭现在七公子的势力,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更不用说在朝庭上下的影响,若是不用一点谋略,还是赶紧去回方城去吧。” 苏芷轻笑一声:“谋略也分阴谋阳谋,哼,既然要用,师父,咱们何为就用阳谋?” 阳谋? 林庭芳十分不屑的摇摇头:“那你们得有那个本事!” 他这么一说,苏芷也来气了:“你有本事,能帮三皇子把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可这入话明摆着就是啪啪打林庭芳的脸啊。 当年,他用尽全力为三皇子谋权,但最后却落得差点身死异乡的下场。 还是眼前这个在他看来只会说大话的弟子救他一条性命。 而三皇子也没得什么好,直接成了弃人,也成了皇帝手上的最先出局的弃子。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茫然:难道一直以来,他引以为傲的谋略,真的错了吗? 算计人心,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看着林先生突然沉下的脸,苏芷有些忐忑的说:“对不起,师父,我刚才。” “你说的对,”林庭芳抬起头看着她道:“是我走错路了,一直执迷不悟。” 是啊,他在阴谋的路上走的太久,几乎己经忘记了当年入世的初衷了:不过是为百姓谋个太平盛世。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走上阴谋论事之路呢? 也许是阴谋用的太顺手——不,是果来的太容易,相对于光明正大的阳谋来说,以阴谋所得更快更有成效。 原来,歪路走的久了,也会成习惯啊。 林庭芳有些自嘲的摇摇头,认真的看着她说:“怪不得,任外面压力有多大,七皇子都死扛住,” “扛住什么?不娶谢容华吗?”苏芷不以为然的笑笑:“他本来就该这样吗?还没跟我分手呢,怎么能娶别人过门?” 闻言,林庭芳有些无奈的看向她:“你真的一点都没有触动?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他的处境有多艰难?” “哦?那他若是娶了谢容华,路不就更艰难了?”苏芷淡然一笑:“失去了我,没有那个所谓的预言加身,说不定前脚成亲,后脚就被皇帝撵回方城了。” 说到这里,苏芷有些生气的看着林庭芳:“师父,你真的有本事把一个无权无势,更没被神化的预言龙女在身侧,被撵到偏远小封地的王爷,顺利弄到京城当皇帝?” 简直是痴人说梦! 听了她的话,林庭芳竟然无言以对。 他没想到七皇子对苏芷这般疼宠,她却连一丝退让之心都没有。 但是,若是她能退一步,哪怕是委屈些时,同意让谢容华入府,那么七皇子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而且还可能得到谢家的鼎力支持。 所以,尽管苏芷把话说的这么决绝,但是林庭芳仍然还是开口道:“但是,苏芷,你可知道,皇帝己经下令将谢氏女赐给静王了。” 抗旨不尊,那可是死罪。 苏芷嘿嘿一笑:“那我离开就好了。” “你要多想想以后的大业。”林庭芳苦口婆心的劝道。 苏芷轻笑一声:“应了预言可是我,师父,你可别弄错了,若不能得一人真心相对,我宁可独身一生。” 要么,就自尽于天地间。 哼,尝到自由爱恋的苏芷,可是真的不想委屈自己。 听了她的话,林庭芳心里一阵无奈:这个弟子真的太有主见了。 难怪静王宁可抗旨,丢掉谢家在朝堂的支撑也不愿娶它人入门。 看来,还是他想的更长远:如今,他最大的依仗就是太后将预言龙女赐婚给他,苏芷是他争位的最大的筹码,也是唯一能让皇帝重视的一点。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他差点儿被皇帝那个老狐狸给坑了。 静王跟苏芷之间的深情,想必他早有耳闻。 苏芷的性子,他一定也打探的一清二楚。 太后赐婚的局真的不好破,但是,给静王再赐一个王妃来破坏苏芷跟静王的感情却是极容易的。 这一招真是太毒辣了。 可以说是可着苏芷刚直不屈服的性子下的套。 想明白之后,林庭芳也不再多劝她了:既然皇位打定主意不看好静王,那么,就算他真的依照旨义娶了谢氏女,接下来还有针对苏芷的其它阴谋。 还不如就从头把这个坑给堵死。 这回林庭芳真正感叹:静王爷心思单纯,性子一根筋也有好处。 只要这回扛下来了,能留苏芷在他他身边,以后就有得图谋。 反正,对于五十年前的那个预言,皇帝是深信不疑的。 只要这样就够了。 不管你使什么计,我只是堂堂正正的接招。 正如林庭芳所想,他跟苏芷在上林行宫辨论之时,一大早被召到皇宫的七公子满脸倔强的跪在御书房,死死垂着头,拒不接受弓身立在跟的齐总监手里的赐婚圣旨。 皇帝一脸阴沉的盯着他:“你真的打算抗旨不尊?” “本朝仍仿古制行天健地坤,一夫一妻之制,儿臣己得太后赐婚,己得心仪之妻,还望圣上准于我与苏氏女成亲。”七公子仍然低着头,语气十分坚定的说。 这话一说完,皇帝气的捞起手边的一块印章朝他砸去。 砰! 那块拳头大的印章直直砸到他额头上,登时,七公子头上血流如注。 第四百五十六章 较量 但是,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仍然挺直了脊梁跪着一动不动。 看着头上不断往外冒血的七公子,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齐总监也十分心惊。 他己经弓着身子,托举了半天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因为七公子一直不肯接旨,所以,皇帝也没发话,他就一直弓着身子双手托举着圣旨,同样一动不动的立在他跟前。 不过,因为在皇帝身边呆久了,这类差事也做过不少,早己练出一副韧性极强的身子骨来。 但是,他毕竟也上了点年岁,刚才皇帝把印章砸过来时,又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会儿眼前七公子头上血淋呼啦的,一股股的血腥儿直往鼻子冲。 因为昨夜皇帝一夜睡的不好,连带着值夜的齐总监也几乎没合眼,因为在御前侍奉怕出差错,从昨夜上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敢进。 这会儿他实在有些撑不住了,捧着圣旨举过头顶半个多时辰的抑制不住的抖起来。 “齐云,你手怎么抖成这样子?怕了吗?”皇帝重重的仍下手里的奏章:“是不是怕了?” 他话虽然是对齐总监说的,但目光却直盯着跪在地上的七公子。 但那头破血流的家伙,却像没听见一样,根本不接他递出去的台阶。 就在皇帝怒气上涌之时,只听齐总监带着点轻颤道:“皇威天生,奴才惶恐。” 这句话算是给接上了皇帝递出去的台阶,他淡淡的看了眼有些勉力的弓身托举着旨圣的齐总监道:“既然他不愿接旨,那你出去宣旨,就说静王抗旨不尊,打入天牢。” 皇帝边说边拿眼认真看着跪在书案前,头上一直流着血的七公子。 此刻,血己经顺着他的下巴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在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圣上,还望您三思而行。”这时,齐总监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皇有些恼怒的盯着他:“你怎么还不去传话?也想抗旨不成?” 齐总监赶紧跪下磕头道:“圣上,刚刚内务府来报说,接到浣衣局的通报:李才人失踪了。” 李才人? 皇帝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在后宫里呆过两天的小小医女而己,失踪了又能如何?” “儿臣听说,李才人的父亲,曾在太后薨逝之前出入过上林行宫。”这时候七公子突然抬起头,直直的看着皇帝道。 闻言,皇帝不由勃然大怒:“逆子!你,这是欺君之罪!” “父皇,林庭芳今日出宫了。”七公子淡淡的应道。 什么? 皇帝顿时有些慌张:“齐云,我不过下过死命令,这两天要好好看住那个老神棍的吗?” 齐总监颤着声儿道:“林先生他从前天出去一直都没回来,宫里的人一直都跟着他叫。” 没回来? 皇帝满眼怒气的瞪着面前毫不畏惧跟他对峙的七公子:“呵,你以为就一个林庭芳能翻出什么浪来?” “那么望仙镇呢?”七公子寸步不让的反问。 原来,他们己经跟望仙镇勾搭上了,林庭芳这个贼子敢摆他一道! 见皇帝气的脸色发青,指着七公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七公子却是不慌不忙的说:“父皇你就不想知道望仙镇到底有何企图吗?真的非要逼着儿臣娶个不相干的人,以达到望仙镇那些人离间我们的目的吗?” 什么? 离间? 皇帝满脸讥讽的问:“不是你们跟望仙镇勾搭一起预备谋反吗?” “这等无妄天罪,儿臣决不敢当。”七公子突然重重叩头:“父皇,儿臣不娶那谢氏女,就要背这般重罪吗?” 闻言,皇帝心神不由一阵恍惚。 时间仿佛回到二十五年前,耳边的质问声如此相似。 良久,他放下手里紧纂着的玉印:“说吧,你到底意欲何为。” “我与苏芷心心相印,太后也曾赐婚于我们,请父皇成全。”七公子掷地有声的说。 成全, 成全了你,又有谁来成全我? 皇帝不由苦笑一声:“既然你不愿在太后孝期言婚娶,那么,朕就将这事先搁下,等三年热孝满了之后再说吧。” 说完,长出一口气十分疲累的说:“齐云,扶我到侧殿歇会儿,让他从后门出去,别冲撞到了人。” 目送皇帝离开御书房后,七公子才双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来。 不知是在地上跪的太久,还是头上伤口流血太多,他一站起来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静王殿下,请随奴婢到这边来梳洗下。”这时,一直跟在齐总监身边的小太监上前扶住他。 待他梳洗利索准备出去时,见齐总监满脸疲惫的奔过来,连忙轻施一礼:“多谢关照,刚才小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惊的齐总监立刻侧身躲过他的礼,满眼担心的说:“静王爷,,刚才那可不能怪您,老奴可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哪敢为着公事儿记恨您?可,” 他看了眼七公子身后的小太监,引着七公子往前走出老远才开口:“您这般顶撞圣上,可怎么得好?” 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道:“圣上最近夜里总是睡不着,叫几个太医开过几逼安神汤喝了也没堪大用,昨晚上他突然身子就僵了。” 说到这里,齐总监压低声儿道:“这事儿连圣上都不清楚,老奴说要招太医过来诊脉,圣上还不愿意。” “我明白您的一番苦心。”七公子十分感动的握住齐总监的手:“我也知道他不容易,也不是有意要惹他生气的,只是,苏芷我决不能负。” ………… “哼,好个痴情种子!”当皇帝听了齐总监回来的报道后冷冷的说:“若那苏氏女不是应了天命,他会有这般心思?” 齐总监立在一边垂头不语。 他从心里觉得,纵然苏芷头上没有那个预言,静王爷仍然会舍弃谢容华娶她。 只是,那样的话,他可能也生不出任何野心了吧。 皇帝气的什么,他心里十分清楚。 第四百五十七章 较量二 这个他最不看好的皇子,竟然对皇位也有了企图。 至于为何皇帝对几个皇子都十分用心,独独把这唯一的嫡皇子丢在一边不闻不问。 他一直都想不通。 必竟,当初皇帝跟刘皇后真的是伉俪情深,到现在每天刘皇后的祭日,他都要去后陵祭拜。 偶然跟他聊天提及时,言语间还是满满的怀念。 为何不能善待两人的儿子呢? 皇帝见他一直不作声,便有些无趣的挥挥手:“我乏了,先靠在这儿歇会儿,你去把御书房里的奏章送到内阁,也去歇会儿吧。” 对于皇帝而言,齐云不单单是个下人,更是能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伙伴。 再七公子顶着头上的伤口,一出宫直接朝上宫林而去。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他一踏入平日所居的竹林居,就见苏芷从院中奔出来,满脸关切的盯着他:“是不是在宫里受刑了?” 七公子心里暧暧的,抬手把她被风吹到脸颊上的碎发抿到耳后:“我没事儿,只受了点小伤。” 苏芷一靠近他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哪儿还相信他说的话? 她一把抓住七公子的手十分紧张的问:“你伤到哪里了?赶紧招大夫来看看啊!” 说着,扬声叫李三娘去叫大夫,她则有些慌乱的在他身上乱摸:“伤在哪儿了?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见她急的眼圈儿都红了,七公子心里不由涌上一股热流,他用力搂住苏芷:“我没事,只是头上挨了一下子,在宫里己经包扎过了。” “皇帝把你头打破了?”苏芷用力从他怀里拱出来,抬头担心的看向他的额头:这时才发觉他头上的纱帽比往日压的低些。 其实,七公子平日并不常戴帽子,因为他有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纵色进宫也只以金冠束发而己。 他头上这一顶黑色镏金纱帽也是齐总监为帮他掩饰额头上的伤口,特意吩咐小太监拿来给他的。 这会儿苏芷抬手摘下他头上的帽子,看着额头上缠着的布条儿满脸心疼的说:“也许师父说的对,我不能让一切压力都给你扛,我确实要包容一些。” “苏芷,你不用理会林庭芳那些怪话,我们本来就得了太后赐婚,你就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七公子有些义愤的说:“他又下这份一旨是什么意思?” 七公子细细拉下苏芷细细触及他伤口边的手:“林庭芳也是老糊涂了,我要真的接了旨,岂不是说明之前太皇祖母下的旨义是儿戏?” 更有堪者——是他假传太后旨意,那才是真真的死罪。 反正在七公子心里,皇帝是不想他好过的,若不是碍于他身边的苏芷,说不定早找个理由把他撵的远远的了。 其实,之前封王就己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只是,七公子跟苏芷都没想到,皇帝会对那个所谓的预言深信不疑。 “你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分担。”苏芷把头埋到他胸前闷闷的说。 七公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闷笑道:“这件儿你怎么分担?怕是一露头就被宫中抓走了。” 苏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那,这件事怎么解决了?” 七公子轻描谈写的说:“身为天子,面子大过天,放心吧我手里也有筹码。” 筹码? 苏芷一把推开他:“你这是跟皇帝扛上了?” 七公子淡然一笑:“是他一直在逼迫我,说起来我今天能这么顺利的回来,还得多谢林庭芳帮忙。” “你都被打的头破血流了,这还叫顺利啊。”苏芷十分心疼的反手抱住他的胳膊说:“其实,师父如今也是一心为咱们着想,有些时候谋略不当,我们也不用一直揪着不放的。” 深知苏芷性子的七公子忍不住笑着打趣她:“你倒是还庭大度的,我以为他建议让我娶谢容华,你一定恨毒了他呢。” 苏芷故作生气的说:“哼,男人都是以利益为重,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你不能一棍子都打死啊,”七公子轻轻吻了下她的发顶,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你用什么东西洗的头?怎么,” 凑近了有股子酸味? 苏芷摸了摸头发懒懒的说:“是李三娘怕你嫌弃我头发干枯,颜色不好,特意用米醋调的洗发水。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柔顺了?” 七公子有些敷衍的捻起一缕发笑着摇摇头:“除了多一股怪味儿,跟以前没什么不同。说起来你的发质一直都不好。” “是不是皮肤也不够细,长的也不美?”苏芷有些生气的问。 七公子回答的倒是很中肯:“恩,总体来说,颜色一般,不算好看。但是,身姿挺俊风流,倒是一流的好身条儿。” 苏芷算是听出来:身材不错,长的一般。 这样的评价算是十分中肯了,但是她就是不满意。 “既然你觉的我长的丑,为什么还要,”苏芷心火上来,一把推开他,忍不住质问出口。 七公子赶紧出声解释道:“但是,你的样子就是我最爱的模样啊,我从小就渴望身边有这么个伙伴,可以十分轻松无忧的一起玩。” 他见苏芷脸色有所缓和,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继续说:“我说你是绝世美人,你自己也不相信吧?但是,我从看到你第一眼就很心动,这点儿你一定要信。” 对七公子来说,自小生活在宫中,各色美人见过不少,他本事容貌也极为出众。 所以,美丽的容颜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必需品。 相反,初见苏芷时,她身上神密的气质,灵气十足的性格都让他着迷不己。 正如现在人所说的,美丽的外表多不胜数,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 好奇,以及心动,让他一点点爱上苏芷。 听了他的话之后,苏芷心里那点不快总算消散了。 接着只听七公子继续说:“我本来以为你长的可心就己经够让人倾心的了,没想到身姿更是绝妙无双。” 说实话,苏芷这身材放到现在确实很引吸人,肩平,腰细,腿直且长。 第四百五十八章 福份 但是在这个强调削肩细腰大屁股为美的时代,这种瘦长条的身架可是受人诟病的。 而且,她身量又高,就更不受一般百姓待见了,做身裳还得多费二尺布不说,细胳膊长腿儿的肯定没劲儿干活。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土著喜欢的美体标准是,削肩,细腰,丰臀腿短腿。 上盘尽量细薄,以合眼缘,下盘尽肥硕以养育后代多干活。 苏芷这般清俊飘逸的身姿,可能只有身在帝王家的七公子才能欣赏的了。 哎,看来在一般人眼里,她真是个丑女啊。 怪不得当年李长风说坑就往死里坑她,没有半点怜惜之心呐。 不过,今生得遇七公子,倒是她莫大的福份。 李三娘领着大夫立在门外半天,见苏芷两人一直在屋里腻味不够,也不着急,随便拉了张椅子招呼背着医箱的王府大夫坐下:“看来,王爷身上的伤无大碍,劳烦您稍等一会儿。” 这老大夫也是依附于王府而生,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等苏芷跟七公子两个腻味够了,她才想起来招大夫来看诊的事儿,连忙整理好衣衫头发,叫守在外面的大夫进来。 “王爷的伤口包的很好,只是出血有点多,我开个补血益气的方子,合着红参炖鸡汤吃几天就好了。”老大夫认真给他检查过伤口之后道。 送大夫出去后,苏芷方才松了一口气:“你跟皇帝也是亲生的母子,怎么关系弄的这么僵?每回进宫都得脱层皮儿才能出来。” 七公子冷笑一声:“他是一国之君,我们只有君臣之分,哪会有父子之情?” 苏芷轻叹一声:“你这个皇帝老爹也是个奇葩,憎恶后娘也就罢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厌弃,真是不正常。” “他的心里除了权利,哪还想其它的?”七公子也知道当今是如何上位的,就是知道才会对他的行径十分痛恨。 明明是皇祖母费尽心力养他成人,又推他位。 最后,他一朝登基,就跟太后翻脸。 先是逼得太后不得不前往皇陵二十年,后来又逼她灭了自己娘一族。 太后在世时,他也曾问过太后,却听她说皇帝是有苦衷的。 “他那里是有苦衷,不过是有心病罢了。”苏芷一针见血的说:“望仙镇估计就是症结所在。” 闻言,七公子有些惊讶的说:“林庭芳都告诉你了?” “怎么,你还打算什么都瞒着我啊?”苏芷有些不悦的质问道。 七公子摸了摸鼻子尖:“主要是望仙镇水太深,我跟林庭芳知道的也不多,皇祖母去的太突然,什么都告诉我们。” 是啊,这一点让他们十分被动。 想到这里,苏芷突然心头灵光一闪:“你刚才说的筹码是什么?不会是拿望仙镇作幌子唬住皇帝了吧?” “你可真聪明,连这个都能想到!没错,我是哪望仙镇唬他,不过,真的筹码却不是这个。”七公子故作神密的说:“还得感谢你师父早早就开始布局。” 布局? 七公子搔了搔头:“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局,不过是他未雨绸缪,事先捏住了宫中的要害罢了。” 苏芷越听越感兴趣:“真的?我师父作什么神局了?连皇帝都给算计进去了,快跟我说说。” 七公子朝外面看一眼,见门外只有李三娘远远的守着,便斟酌着开口问:“你还记得当初给太后治病的李神医吧?” “关他什么事?”苏芷有些不解的问。 七公子冷笑一声:“本来不关他什么事的,但是,宫中那位既然想要以矫诏之罪来坑我,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原来,自从太后薨逝之后,林庭芳便开始疑心起当初曾给她看过病,又突然自杀的李神医。 结果发现他的女儿在他死之前曾被皇帝宠幸过,但很快又给打入了冷宫。 于是,林庭芳便想方设法的在宫中打探到那位李才人,并悄悄的把她从宫里弄了出来。 因为,这个李才人浣衣局里人缘很好,曾帮助好许多人医治好她们以及家人的病,所以,林先生救她出来之后那些宫奴一直替他打掩护,内务府根本就不知道。 “林先生己经猜到那位召我进宫赐旨,我若不尊怕是难出来,所以,就选在这个时候把李才人失踪的事情上报给他。”七公子语气轻松的说:“事情果如先生所料,当我又提到望仙镇时,他终于松口放我出来了。” 这算是逃过一劫了。 看来,林庭芳的谋略真的有大用啊。 苏芷想到之前跟他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些愧疚:“看来,我早上说的饭太重了,下回等师父来,一定得跟他道歉。” “嗯,我也要好好感谢他,若没有他的指点,我上次指不定就烧死在宫里了,更莫说能出来了。”七公子有些感慨的说:“先生对于人心揣磨,真的十分透撤。” 可以说这两回能从宫中全身而退,他很大程度上沾亡母——刘皇后的光。 可能,皇帝当年真的很爱刘皇后吧。 但是,他更爱权势,美色…… 若是不是因为他的欲望,野心,母亲也不会那么早离世,太后更不会缠绵病塌十几年。 一想到这些,七公子心中就悲愤不己:难道,真的是那个位子魔化了他吗? 还是,自从坐上高位,心里魔性就被激发了? 所以,他才一定要坚定本心。 不管利益来的再明确,违背初心的事坚绝不能做。 而他的初心——只是希望顺利迎娶苏芷入门而己。 虽说两人如今己经形影不离,同居于一宫之中,但是,他爱她就一定要给她一个极为庄重的承诺。 堂堂正正的迎她入门。 不能就这么让她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 “父皇,他说让三年之后,再提婚娶之事。”七公子在心里憋了许久,才开口说出来。 三年? 苏芷忍不住扶额:是了,太后百日热孝快过了,如果他们无法在这期间顺利成亲的话,只能等到三年孝期过后了。 这也太坑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联系 且不说七公子,她如今虚岁都二十六,再过三年纵然在婚姻十分开明的现代,也算大龄剩女了。 不过,皇帝既然调查过她,若是有心把她许给他认为合适的皇子,那么,也不绝不会等到三年之后。 这很明显是在再话堵七公子。 无非是不想他们之间有夫妻之实。 看来,皇帝断定他们之间有联系啊。 “终究是我对不住你,苏芷,你放心我跟林庭芳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七公子十分心疼的搂住苏芷道。 苏芷倒也没有多失落,她本就不是那种视婚姻如生命的人。 对于这个也就没多纠结,反而劝七公子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心意相通,能够在一直不就行了?” 他是在一起,可是,却不能同床共枕,这对他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来说,看到摸到吃不到真的很痛苦啊。 但是,为了让苏芷以后不招人诟病,他必需要坚守住底线。 况且,如今皇帝对他百般刁难,万般阻挠两人成婚,不正是不看好他么? 反过来想想,若是他不抓紧机会跟苏芷堂堂正正成亲,那么,苏芷很有可能会被指婚给别人。 一想到苏芷嫁给他人,还是他的兄弟们,七公子的心就抽痛不己。 不行,这件事情刻不容缓,无论如何都得赶紧解决了。 “早知道我们当初求皇祖母婚旨义之后,直接成亲就好了。”七公子十分懊悔的说:“不去找什么钦天监算日子了。” 苏芷笑着安慰他道:“呵呵,都是我这命格太好惹的祸啊,若是上面那位不愿我们成婚,纵然不经过钦天监,但是王妃的册封可是得由皇家玉玺盖章的哦。” 闻言,七公子有些沮丧的说:“你说的也是,若我是一般平民就好,成个亲也不用这般麻烦了。” 苏芷十分感动的搂着他说:“你能这般待我,我己经很感动,很满足了。” “苏芷,”七公子心情激荡之下,捧起她的脸吻了上去。 顿时,屋里的气氛缠绵起来。 突然,七公子肚子很不合时适的“咕噜!”一声,打破了二人间十分甜蜜的氛围。 “你饿了吧?”苏芷红得脸,轻轻推开他说:“我这就叫厨房备饭。” 七公子有些尴尬的一把拉住她的手,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说:“好,你待会陪我多吃点儿,你这段瘦了不少,下巴颌都有点尖了。” “是吗?”苏芷十分高兴的说:“哈哈,这样是不是更好看些?” 七公子十分心疼的拥住她:“你要再胖些才好看,现在看着太单薄了。” 她本来身子就显单薄,瘦了之后更是像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 “哈哈,看来我可以放开的吃美食了!”苏芷笑着站起来朝外面张望一眼问:“那个,刘地主呢?” 七公子随她起来,朝后院指了指:“带着那刘家那个孩子在听风院住着呢。” “那我们过去看看他们吧。”苏芷很想去瞧瞧刘家这唯一的后人。 七公子迟疑片刻道:“也好,这孩子总归得见人,不能总躲在院子里不出来。” 原来,这小刘少爷自从母亲去世后,性子变得十分孤僻,经常一坐一整天,除了吃饭睡觉上茅房几乎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儿。 刚接进府时,念着跟刘远的情谊,七公子还去看过他几回,但是,这孩子一见到外人就吓的缩到被子里不敢出来。 这三伏天的,七公子也怕他热出个好歹来,就去看他了。 所以,当苏芷提出要来看他时,他才会有些犹豫。 果然,一看到他们进院,正坐在回廊下听刘地主念书的孩子蹭一下子跑回屋了。 “见过静王,苏娘子。”刘地主赶紧过来行礼道歉:“都是我没教好,这孩子——” 苏芷忙扶起他说:“没事儿,他刚刚失去家人,心里肯定难受,他还小你以后慢慢教导就行。” 就算常人乍然遭受这等重大打击,精神还会失常,更别说这么小的孩子了。 七公子也开口安慰刘地主几句。 接着,苏芷便问直他日后的打算。 “我,”刘地主有些赧然:“他母亲临终前给我一个玉印,说是以后拿着能从京城几家银楼里提取出一笔银子。” 原来,刘家也早有准备。 只是没想到会覆灭的这么突然。 也恨皇帝实在太过绝义,竟然连妇孺都没放过。 若不是刘家拼一组之力保全这对在外家的母子逃走,怕是刘氏一族就要断根了。 一想这些,七公子心里像烧着一团火一般难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快,苏芷的话打断他的思绪:“你看,我们该如何安置他们?” 七公子愣了下:他自己如今被皇帝盯的正紧,若不是那天偶然出行,正好碰到刘地主两人悄悄着人把他们带回来,怕是早就被皇帝的人发现了。 不过,一直留他们在上林行宫也不是办法。 主要是这里虽然目前都是他的人,但是这毕竟不是他的宅子,说不定哪天就被撵出去了。 七公子思忖片刻说:“我晚上叫张定远回来给他们先安置到城外。” “这样也好,最近京城水也浑。”苏芷轻叹一声:“天快要下雨了。” 说到这里,她认真看向有些失神的刘地主问:“我记得你说你们来的时候,大多时候是走水路?” “正是,因为他母亲身子弱,经不起马车颠簸,坐船更安稳些。”刘地主有些心痛的说:“只是我没想到坐船万般不自由,中间她生病好几回都没及时寻到大夫。” 苏芷顺着他的话安慰几句后,接着问道:“那你们来京城这段水路走的哪里?” “我们从安顺坐船沿大金沙江来的。”刘地主十分坦然的说。 大金江? 苏芷不由眉头一紧。 “大金江在京城西南边不远,不过由小平顶山挡着,在京城里看不到。”七公子以为她对这条江有兴趣,接着说:“大金沙江畔的大堤上栽满了金桂花树,一到秋季,花香鱼肥,等到时候我们一起登高游玩。” 苏芷满脸不解的问:“你不是说到江边玩吗?还登什么高?” 第四百六十章 开窍 “哈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大金沙江就从小平顶山谷中流过,但是,纵然是山谷也比咱们这里地势高的多啊!” 闻言,苏芷浑身一震:原来怎么也想不通的地方,突然开窍了! 好歹毒的阴谋!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深一吸一口气对满脸不解的七公子说:“走,咱们去金沙江边看看去吧?” 七公子看了眼天色,这都后半晌了,等跑到那里天都要黑了,况且他从早上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于是,便苦笑着说:“你看,今天都这个时候了,去了也看不着啥景致,不如明天一早再去?” 苏芷神色凝重的说:“不行,明天要下雨了,现在咱们必需去看看。” 她这么一说,七公子也感觉到有些非同一般,他有些着急的问:“要不要我去找林先生一起过去?” “也好,先生在京城里人面儿广,也许能想去好办法。”苏芷轻叹一声说。 其实,她从心底有些不愿意支会林庭芳:主要因为之前他明明知道清江改道可能是场大阴谋,极有可能遭成大灾难,但还想着如何利用这场灾祸来谋利。 他的想法实在让苏芷有些胆寒。 所以,后面在他借故劝说苏芷支持七公子娶谢容华时,苏芷心头火才烧的更旺,几乎一步不让的跟他争辩半天。 这会儿她之所以同意去找林庭芳一起,一是他之前辅佐过三皇子许多年,在京城人脉势力一定比一直被二皇子吃的死死的七公子强。 二是,他们两个辩论到最后,他并没有坚持己见,而是貌似认同了苏芷的想法。 并且,还煞费苦心设局助七公子成功自宫中出来。 鉴于这两点儿,苏芷感觉带上他更好。 但是,眼下时间紧急,他们要立刻出宫,她得先去金沙江畔去仔细看看,所以,她直接吩咐前去寻林庭芳的林五:“你叫先生直接到金沙江大堤上找我们。” “对,叫他去金沙小筑来。”七公子又郑重的补充一句。 因为金沙江畔的金挂林在京城十分出名,所以,七公子年少时曾去玩过几回。 那金沙小筑其实是前朝一位郡主的产业,这位平日里独善其身,从来不站任何队。 而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酒馆里面做的吃食真的十分别致又美味儿。 所以,他才会把地点选在那里。 看着苏芷两人急匆匆离开,留下一脸懵懂的刘地主:苏娘子怎么说风就是雨,静王爷也由着她闹租腾? 不是说外面到处都在通缉她吗? 这边离开听风院的苏芷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个问题:“外面是不是有一堆人监视着你?” 啊? 七公子愣了下笑道:“自从我们入京,哪天不在别的眼皮子底下打转?” “那我出去的话,”她有些为难的看着七公子问:“对了,你没被皇帝禁足吧?” 闻言,七公子笑着摇摇头:“这倒没有,真是万幸。别担心我怎么着也有法子带你出去的。” 说着,肚子又咕噜一声叫起来。 “对了,你还没吃饭。”苏芷有些惭愧的摸了摸鼻子:“这会儿怕是厨房里己经做好饭菜了,要不,等你吃完了咱们再想法子出去?” 七公子十分豪气的挥挥手:“不用,叫李三娘拿一块饼就行,咱们这就去金沙江大堤。” 苏芷依言吩咐李三娘去厨房准备些饭食安放到马车上,她则朝贴七公子的贴身护卫要了一套他们常穿的简装。 “你准备打扮成林五他们那个样子吗?”七公子有些好笑看着她往脸上涂画,在一边边啃馅饼边问。 因为苏芷闲着无事把房里的糕点都吃光了,所以,七公子从宫里饿着肚子回来后,也只能喝几口茶水垫垫了。 若不是苏芷坚持让厨房每天每种糕点只做一份,七公子倒也用不着饿肚子。 其实,主要是苏芷一看到美食就控制不住想吃,所以才会厨房这么交待的。 她可不想变成大胖子。 虽然在这个土著社会,胖子的待遇比前世高的多,在百姓眼里堪至是富贵的代表,但是在苏芷这个现代人眼里,肥胖可是洪水猛兽,一点都沾不得。 等七公子吃完三个焦香可口的肉馅饼时,惊讶的发现面前的苏芷竟然变成了林三! 亏得这次上京没带着他,不然,以后看到他心里一定有阴影。 以前,他怎么就一点没发现:苏芷跟林三儿长这么像呢? 当然,这是苏芷用一堆脂精颜料在脸上捣鼓出来的。 但是,脸庞跟五官都没怎么变啊。 这时候他再认真想想林三儿那张圆圆的脸蛋儿,挺而有肉的鼻子,可不是跟苏芷几乎一模一样嘛! “怎么样,像吧?”苏芷见他一脸呆愣的看着自己,十分得意的说:“你是不是一直都没发现我跟林三儿长的有点像呢?” 七公子干笑一声,猛灌一口茶水:“今天才发现你竟然能假扮成他。” “哈哈,我也是刚才准备化妆时,才想起来他的脸庞王官跟我有些像。”苏芷十分得意的说:“主是是我们俩人的身量也不差啥。” 闻言,七公子嘴角抽了抽:“听说林三母亲原是南边人,所以,他的身量比较瘦小,没想到跟你这身条倒是庭像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佩服苏芷的聪慧:林三儿总共也没在她眼前晃过几回,眼下又没在京城,她竟能将的他特点描画的这么清楚。 “走吧,时候不早了。”七公子见她收拾好仪容,一口饮尽杯中茶水,伸出手正欲去拉她。 但一看到林三儿那张有些衰的脸,便又垂了下来。 他们这一出去,守在门口的李三娘也盯着苏芷直发愣:“你,是苏姐?” “嘿嘿,不,我现在林三儿。”苏芷冲她挑了挑眉:“你在家等我,跟着出去实在太显眼了。” 李三娘上前拉住她:“那你也把我画成别人——林七或者林五都成。” 苏芷轻轻甩开手笑着说:“奈何你跟他俩那长像都不是一款啊!我可没这本事。” 第四百六十一章 私访 李三娘无比懊恼的看着苏芷离开,恨恨的说:“这俩东西长的真不好,竟然跟我面像一点都不合。” 殊不知他仍出身自了南方水乡,面像极为柔美,而林七两人则是地道的北方人,骨架大,五官十分硬气。 纵然苏芷有再高超的化妆本事,也化不出来。 再说苏芷跟七公子一起匆匆赶到小平顶山附近,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坐在车里着急的赶路的苏芷扬声问道。 不等外面回答,七公子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声儿也庭像林三儿的。” 做戏做全套嘛。 苏芷瞪他一眼,只听外面赶车的林六应道:“回主子,前面上山的官道封了。” 啊?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苏芷一把撩开车帘跳下车:“为什么把路封了?” 她话意才落,只听旁边过来一位骑着骡子的公子哥儿:“哎,还不是前几天有人往山上运冰,结果车翻了,一大车的冰都掉下来,那些人嫌脏就丢在官道儿上,结果,那正中午的大日头一晒,路上都是泥巴。” 那不是很快就干了吗? 用得着修路吗? 不等苏芷质问,就听那骑着骡子公子的同伴说:“本来这也不算啥大事儿,冰水湿点地皮儿,很快就干了,可架不住正好皇城里的大人物赶上了,那华贵的车上践了点泥星子就不乐意了。” 所以,那位谁也不知道来头的富豪就十分霸气的出一千两银子,找来一大堆人说是要铺出一条青好走的青石路来。 若是平日里,苏芷定要赞一声:土豪! 但在这个时候,她心里却是疑惑重重:“那可是官道,平日里总有人行的,他就这么占了官府能答应吗?” 这时,只听那骑骡子的公子笑着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那位贵人虽然说要修一条石板路,但也并没有把原来的路堵住啊,只是他这两天运来的石料有些多,挡住了些官道儿罢了。” “那你们怎么都在这儿,不上山去呢?”苏芷有些不解的问。 只听他那个同伴说:“我们本来就是过来看热闹的,你们要想上山的话,马车怕是不好走,这会儿天色也暗了,还是待明早再上去吧。” 苏芷谢绝了他们的提议,最后决定同林五一起步行上去。 这样,正好能过去看看这些人为何突然要修路是何居心。 至于七公子,因为他生的实在太过于显明,不得不悄悄找一顶竹轿跟着他们一起上山。 很快,苏芷跟林五两人来到小平顶山脚下,只见几百苦功正以卖力的伦着手里镐凿山开路。 那堆据说用来铺路的青石板堆在原来的山道边上,还没铺上去。 还有不少附近的百姓围着看热闹。 “这山道也窄,他们为什么不就在原来的路上直接铺设石板?”坐在竹轿上的七公子有些不解的说。 闻声,苏芷抬头认真朝山上看了眼,眉头紧紧皱起来:“走吧,咱们上去看看。” 很快,在夕阳西下之时,终于爬到小平顶山上。 一登上山顶,眼前立刻出现那个栽满金桂的大堤坝。 一股子带着水气儿的凉风吹来,迅速带走了登山带来的燥意,很快,通身的汗水就被这极为舒爽清风吹干了。 连一向话不多的林五都忍不住感叹:“这里可真凉快。” 他身边的苏芷可没什么雅兴观景乘凉。 她双目如炬的盯着不远处正在修山路的地方看了好一会儿,又定定的看着眼前稍低于山顶的大堤坝,最后看向波光粼粼的金沙江。 “明明干了这么久没下雨,怎么江水看上去还这么深?”这时,他们身边有几个身着长衫的文人经过,其中一个人看着江面问。 另一个拿着一把纸扇笑道:“这金沙江一向水流都很汹涌,许是流域比较广,上流水量大所以到咱们这儿流量也很大吧。” 此言一出,同行的几人都纷纷咐合,深以为然。 只有苏芷暗暗叹了口气,朝前行了几步转身看向坐在竹骄晃晃悠悠爬上来的七公子。 这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 离着金沙江堤坝也不远了,七公子索性从轿上下来,上前两步与他们并行朝堤坝上而去。 因为天气炎热,这个时候来此处避暑的游人还挺多,坐落在山顶的酒楼客栈也俱己上了灯火。 因为这回出门的突然,七公子明表上只带了林五他们两个。 当然,暗处自然有从不露面的林九带人保护。 自从几年前七公子在青洲府失忆落难之后,就托己归隐江湖的恩师悄悄帮他选定功夫极高的林九为暗卫。 这几年来,他又陆陆续续的招纳七八位出身江湖名门的弟子交给林九,以扩充暗卫队伍。 他每年都在这上面投入大量的银钱来供养这些高手。 若不是苏芷当初帮他搜罗李家黄家这两大嫌钱能手父子,又有张定远为他竭力经营王府内外事宜,他怕是连几个功夫高强的暗卫都养不起。 说起来林九等人愿意隐身帮他卖命,为得不过是因为皇帝这些年对江湖势力打压越来越重,特别是玄门没落,望仙镇封门之后,这些江湖各大世家都慢慢衰落下去了。 于是,以林九为首的暗卫出卖自身功夫为的就挣份银钱养家而己。 七公子自小师承武林名家,通过师父之口得知江湖人士过的凄惨,也有心帮扶他们一把。 所以,他这些暗卫每年的俸禄高达千两白银。 “苏芷,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深感对不住你。”三人沿阶而下来到金沙大堤坝边上时,七公子借着夜色开口道。 苏芷的注意力却完全被急挨着石阶一边的大堤阀门所吸引。 “这里面就是金沙大堤的一个出水口吧?”苏芷神色凝重的指着那个巨大石门问。 七公子不由愣住了:他哪知道这大堤上留这么一道大石门干什么的呀? 苏芷前世曾去过一些景区的水库游玩过,知道这个东西的目的。 见七公子跟林五皆是一脸懵懂,她轻呼了口气说:“这个东西是泄洪所用,下面一定有条暗河道通向其它大江大河。” 哦,原来堤坝也有这么多门道儿啊。 第四百六十二章 跳河 说完,苏芷抬头朝四周打量一眼自语道:“按金沙江的流向,位置,这条泄洪暗道的水应该流向——” “清江?”七公子随便蒙了句。 清江。 苏芷皱着眉头思索半天问:“清江我见过,它在附近有支流吗?” “小金沙河?”林五灵机一动问道。 闻言,苏芷不由双眼一亮:“对,就是小金沙河。” “有什么问题吗?”七公子有些云里雾里的问道。 苏芷深吸一口气:“我们过去看看再说。” 结果他们才刚一靠近,就见一个敞开着褂子的男人扛了把镢头朝那阀门边刨下去。 “你在这儿干啥呢?”苏芷有些吃惊的看着那个突然从树后面窜出来的男人问。 闻言,那个正卖力刨树的汉子忽的一下子直起身儿:“黑天麻地儿的,你们是谁?跑这儿来干啥?” 话中的警惕意味儿让苏芷心下一沉,不过面上却是很轻淡的说:“我们听说这里的金桂花开的早,就过来看看。” 那人打量三人一眼,只见其中一位虽然身着便装,即使在夜色中也显的贵气逼人,这下心里就了着量:可能是过来游玩的贵族公子哥儿。 这里离着京城这么近,谁知道会是哪家豪强的公子哥,绝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得罪的。 想通之后,他立刻躬身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是小的惊到了贵人!” “天都黑了,你还扛着镢头在这个干啥?”苏芷仍然不依不饶的问。 那人悄悄侧头朝对面灯火通明,正干的起劲儿的山顶看了眼:“呃,我也是奉老爷的命令,过来刨坑儿的。” 刨坑儿? 苏芷转身往退一步,状似无意的问:“在这儿刨坑儿干啥?” 谁知,那人也不清楚他领这任务的目的:“这个,或许是想多种几棵桂树吧,我也不很清楚。” 苏芷看了眼渐渐隐在黑暗中的闸门,心下己然有了猜测,便也不在多说,转身朝堤坝上走去。 “几位公子,那边有台阶,走着平稳点。”见他们沿着堤坡往上爬,身后那个刨坑人有些谄媚的提醒道:“这堤坝坡上我白天刨了好几个坑儿。” 听了他的提醒,苏芷才有些有情愿回头去走台阶。 因为大堤坝跟山顶落差并不大,很快三人便来到宽大的大金沙江堤坝上。 一股凉风挟裹着江水气息吹来,瞬间吹散了浑身燥热之气。 虽然夜色己降临,是因为最近天气炎热,所以来江边上纳凉的人还真不少。 当然,在这片被京城富豪承包的大堤坝上,来往的也只能是一些富贵闲散的公子哥儿。 虽然,大金沙堤坝不像是南青山避暑山庄那般由京中权贵所占,但是,一般百姓每日忙着挣口饭吃,哪有这闲功夫来这儿乘凉? 就算是地里活儿忙完了,有几个闲钱的一般平民也怕上来不小心冲撞了来往的贵人。 仅有一些贩卖茶水粗点的小商人白日里在山根儿下摆个小摊儿罢了。 说到底在这个阶段社会中,处于底层的百姓根本不敢去沾惹权贵的。 “嗯,这里可真凉快。”吹在身上的清风让七公子心情大为愉悦:“没想到京城还有这么个消暑好地方。” 他的话刚落音,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少爷,这里水很深,你不能下去啊。” 有人要跳河? 之前溺水的经历让苏芷对这事儿十分关注。 所以,一听到有人叫立刻跑过去看。 当然,她自己也不会水,虽然心里十分担心,但也没敢去逞能下去救人。 “发生什么事了?”跑到近处一看,原来是公子哥儿,非要拉着身边的小厮陪他一起下河戏水。 那小厮拗不过他,被强拽着来到河堤几近水边,可能是被眼前汹涌的水波吓到了,一劲儿的叫着挣扎着要上来。 但那公子哥却一直死拽着他不松手。 最让人心寒的却是围上来看热闹的人,其中不乏那公子哥的朋友,竟然还起哄怂恿两人赶紧下去。 “河里水很急,他们下去很可能会没命的。”苏芷看着被一众好事的公子哥照亮的河边,那看似平静的河水担心的说。 除了紧跟在她身边的七公子,别的人都没听到她的话。 七公子一把按住忍不住想往前冲的苏芷:“这是他自找的,出了事也怨不得旁人。” 苏芷抓住他的手臂力十分低声道:“他们并不知道这条河的异常。” “放心,我己经知会过人了,若是他们下水后有危险就救人。”七公子加重按住她的力道。 他这话刚一落音,就见那个一直死拽着侍从的公子哥一把把身边吓的连连救饶的随从推了下去,顿时引着一众围观者一阵起哄叫好。 “哈哈,他都下去了,你怎么还不下水呢?” “是啊,你们主仆两人试试凉快不?” …… 堪至还有几个公子哥也跃跃欲试的奔下河堤。 那推侍从下去的公子哥被从人这么一激,也不管在河里苦苦挣扎的下人,转身跳了下去。 就在他跳下去的一瞬间,七公子伏在苏芷耳边轻声道:“那个人是临江郡主的小儿子,我己经着人暗中盯着了,定不叫他有任何差池。” 苏芷紧握住他的手急急的说:“还有被他推下去那个人。” 七公子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道:“放心吧,江公子身边那个小厮,实际上,己经伺候他很久了,两人情份不浅,今天弄这一出不过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以极为不屑的口吻道:“反正,这回我们一定要暗中卖临江郡主一个人情了。” 听说他保证会救人之后,苏芷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见他这般看重这位临江郡主,不由好奇问起来。 七公子好似知道她会问起,笑笑指着不远处一座依山而立,足有三层之高的客栈道:“看到没有,那就是临江郡主的产业。” 哦,原来金沙小筑的主人就是临江郡主。 同时,整个金沙河畔都算是她的地盘。 “这里,真的是那位郡主的地方?你之前不是说她十分低调吗?”苏芷十分不解的看了眼正在连夜修筑的山路问。 第四百六十三章 预谋 七公子紧抿了抿唇:“按道理这事不可能是郡主干的,那些看客不是也说了吗?是一位土豪出资修的路。” 苏芷有些不赞同的摇摇头:“你刚才也说了,这里可是郡主的地盘,没有她点头,” “呵呵,苏芷,你说有人愿意出钱出力给你的地头上修条石板路,你会往外赶吗?”七公子笑着打断她的话:“哪个人会把看得到的好处往外推呢?”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方才恍然:她之所以对突然修山路这件事这般紧张,主要是她从一开始就认定有人暗中要搞什么大阴谋。 但是,除了她别人并不知道清江己经改道,更不可能会想到金沙河会有什么事,所以,有人愿意为讨好权贵出钱出力,纵然一向低调的临江郡主也不会拒绝。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金沙小筑外。 “七,公子?”他们一来到客栈门口,便见林先生一脸急色的从大堂出来,一把抓住扮成林八的苏芷惊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苏芷暗自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我要来,你也不用过来凉快了。 不过,现下她的身份是个寻常护卫,只得躬身施礼以示敬意。 不过,这时正好外面有人进来,林先生也不好多问,直接引着三人到三楼定好的包间。 林五自然留在外面守着,苏芷随着他们一进门,林先生就生气的质问她:“鼓动王爷冒险来这儿,又是你的鬼点子吧?” “我是有正事儿才来的。”苏芷冲他撇了撇嘴道:“师父,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林先生不悦的瞪他一眼:“哼,别以为就你这雕虫小技就能骗过宫中的眼线,要不是,” “好了,好了,先生,其实是我有意带苏芷出来散散心的。”七公子见林庭芳似要责难苏芷,不由开口调解道:“再说了,苏芷要我找你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证实,”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向苏芷:“你是不是己经确定清江突然改道的阴谋了?” 听他提到这个,苏芷立刻收起脸上的顽皮之色,十分郑重的说:“恩,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京城的确会有一场大劫难。” 说完,她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一声,苏芷顺势道:“师父,天儿到这时候了,我还没吃饭饭呢,要不,听说这里的饭菜不错,要不咱们点几个菜,边吃边慢慢聊?” 林先生虽然着急想了解这起阴谋的真像,但也知道可能这事情不是一两句说的完的,他也是奔忙了一整天,也没正经吃一口饭。 这会儿见苏芷不急说也就没紧着问,任由七公子扬声吩咐外面的林五去叫来一桌上好的席面上来。 很快,客栈里的小二先上几盘细点干果,以及几个开胃凉菜。 苏芷坐下后先灌一杯温茶水这后,才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一口道:“其实,对于清江改道儿这事儿,我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不过,但还是不能十分的确定。” “那么,这件事何事会爆发?对京城有多大危害?”因为之前己经跟他说过,所以,林庭芳此实十分镇定。 苏芷深吸一口气:“明天午时左右会下雨,” “哦?”林庭芳眉头一跳:“会是祸端的开始?” 苏芷突然有些茫然:“我虽然猜到了这个阴谋可能会跟这场雨有关,但是,” 她看向窗外正对着的大金沙河,不敢再说下去。 七公子跟林庭芳也被她脸上的凝重之色所感染,神色都变得十分沉重起来。 如果,苏芷所预言的所谓祸事成真—— 那么,对于他们来说,京城的权势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这场雨水至少会下三天,而且,后天会有一天大雨。”良久,苏芷才艰难的继续说:“之后雨水断断续续还会持续六七天。” 听了她的话,林庭芳神色凝重的说:“你是说京城可能会出现涝灾?” 苏芷轻吐一口气:“旱涝倒是天灾躲不过的,但是,若仅仅是涝灾也没什么的。” 那—— 七公子不由瞪大眼:“洪涝?” 苏芷深吸一口气:“若是大金沙河泛滥,又无处泄洪,那么,京城将会被水淹没!” 水淹京城! “这,这绝无可能!”林庭芳失声叫道:“天京为都几百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而且,玄天门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玄天门? 苏芷有些好奇的问:“是,我们的宗门吗?” 林庭芳有些失神的点头:“呵,你还能记得师门,倒也不枉我费心收你为徒了。” 说完,他轻叹一口气道:“其实,当年师祖并非天玄门的嫡脉弟子,而是其下一个分支的外门弟子而己。” 通过林庭芳的解释,苏芷才明白:原来天玄天门在本朝立国之初便隐退仙山了。 独留下一支以世情奇术为长的一门在南青山深处传道。 不过,纵然只是天玄门的一外门弟子,当年曾留下数道预言的师祖,也被皇家贵族看作得道仙人。 因为其预言在五十年中都一一应验了。 关于应在苏芷身上龙女的预言,是其中最令人震撼,也最广为人知的。 据说,是因为当年自成一脉的南青山突然断裂,一夜之间山移河迁,期间数万色泽绚丽的鸟儿自山中涌出,欢鸣数日。 据说,最后自断山中飞出一只巨凤朝东南而去。 为此,当年在南青山修道的玄绫子——也就是林清芳的师祖说出了五十年后的预言。 后来,这件事被京城一位才子编到一本奇闻杂记之中,从而被说书人所知,经历数万人口口相传才民间传开。 不怪皇帝这般重视她这等龙女身份,主要是这则预言的流传太广,又深入人心之故。 苏芷本来只是好奇天玄门而己,没想到却意外得知了自己光环加身的由来,不由一阵唏嘘:反正她是不信什么龙神降世的。 不过,对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由多了些怀疑。 难道她的穿越不是偶然的? 其实,之前她对这件事除了不可意义之外,给自己的解释主要往什么时空虫洞,空间扭曲之类的方向上想过,但却从未想过是通过什么玄法道术来到这里。 这会听林庭芳乍然提及这个预言的来历,她心里突然有股子说不清的感觉:她来到这个世界很可能也是有预谋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临江郡主 “这件很显是玄门中人干的。”林庭芳思忖良久才说出结论:“本来,我还以为是望仙镇那两位做的,但是从苏芷的话来看——”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就在这时,他们叫的席面送来了。 刚才过来上茶点的小二领着两个后厨下人抬着一桌子刚出锅的上等席面进来,边报菜名边灵动的指点两个厨子摆菜。 不好几句话功夫,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上等席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这席面也太丰盛了吧? 苏芷虽然刚刚才吃了些茶点垫下肚子,但是一看眼前这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感觉肚子更空了。 七公子先给她盛一碗金丝山菌汤道:“你先喝点汤水垫下底儿,免得待会儿吃多了肚子又不舒服。” 这么大个人了,还管不住嘴,吃着了也该她受。 林庭芳嘴角抽了抽,真是不能理解,平时看着倒还有些皇室气派的静王爷,怎么一见到苏芷就跟个二傻子似的。 再看苏芷竟然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接过来小碗儿就喝了,还当不当他这个师父存在了? “怎么?这饭菜不合口味吗?师父您怎么不吃?”苏芷一口喝光小碗里的汤水,抬头见林庭芳一脸郁色的看着她,随手夹了一筷子清灼银耳菜问道。 林庭芳见她上一派坦然,不由失笑:他这个弟子向来视礼法于无物,为人恣意散漫的无法无天。 罢了,既然静王这个痴儿愿意惯着这个奇葩货,他也懒得费心思调教了。 反正,她是被上天应命而生的人物,大概本来就与众不同吧。 在林庭芳的眼里,还真没见过苏芷从心底敬畏过什么。 当然,除了天地自然之力。 她出身明明十分卑微,但却对任何皇室贵族都没有畏惧怯弱之意,但这绝不是她身边的这个傻王爷宠出来的,而是自始至终,纵然提到至高无上的皇帝,她脸上都没有一丝的敬畏之意。 但也不能说她心气绝高,恃才傲物。 相反,即使是对待最穷苦的百姓,她都十分礼让,对于身边伺候的下人更是客气而尊重。 若说不把世间权贵看的比天高,这一点他倒是也能做到。 但后面视人世众生平等这一条他自问还没有这个修为。 但是,苏芷好像很自然的就这般做了,没有任何的特意修身之痕。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大爱大仁之士啊。 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何那句预言会应在她身上。 虽然,从第一次在青峰镇遇到她,林庭芳就从苏芷的面像看出来——这女子仍是世所罕见的飞天九凰之命。 也是从她面像推出这极贵的命格上,他才注意到被她所救的穆行。 能为这等贵人出手相救的孩子一定不一般。 结果,认真一看才发现这个原本早衰短命之相的小乞丐,竟然就是他当时所辅佐的三皇子的嫡长子,当今圣上的心头肉嫡长孙! 其实,一开始穆行流落到青峰镇时,他也看出他应该出身不凡,曾授意张家人好生收留。 但是,这孩子当时可能是吓怕了,实在是太过于胆小,整日惶恐让他面像所呈之势怎么看都活不长。 之后,他又数度自张家逃出,张庭芳觉得这个孩子本就养不活,既然他要走就莫留了。 因为他的出身不凡这一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薄命早夭也几乎注定的,于其留他殇在张家,万一他的亲族得知后被人垢病堪至是冤枉,倒不如放他任他死在外面罢了。 但他没想到苏芷的出现,竟然改变了穆行的命格。 不但让他摆脱了早夭之命,而且还助他心平神静,面像上显出原本极为贵重的出身。 林庭芳其实最为擅长的是算命,对于相面这一块儿并不精通。 但是,像苏芷这种极为不同凡响的面像还是看的出来的。 不过,就是因为看出她命格极贵,反正是卜不出她的运势来。 也就是说只能看到结果,中间会经历什么样的起伏波澜他一概命不出来。 本来,他最为擅长的就是以八字为基,占卜为辅助,但是人的命远几乎都是在变动的,他的最为拿手的正是为人预测短时间人生的吉凶。 但是,对于苏芷,他连八字都问的清清楚楚但还是看不出她人生的前路起伏。 不过,那身负的极贵之命却仅一眼就从脸上看出来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穆行之所以遇到苏芷,而且在她的帮助下逃脱早夭的命运,那么他一定就是那个被凤命所归的人。 虽然他们两个年岁差了整整八岁,但是,在天下至尊的权利跟前,这并不算了什么。 可是,苏芷却看上了最不得圣心,看似最不可能登位,但身份最为尊贵的七皇子。 一想到太后临终前的托付,林庭芳心里总算明白了,皇帝为何一直防范着她。 原来,看似无欲无求的太后,苦心谋划的是下一任新皇之位。 不过,很显然她在这场较量中,随着身死彻底失败了。 “林先生,你若真觉得这席面不合胃口,我这就吩咐他们再做一桌送来。”七皇子见林庭芳盯着眼前的菜迟迟不下筷子,不由关心的问道。 他的话一下子打断了林庭芳的思绪,他干笑一声,随便夹一筷子凉菜道:“不用了,这菜色很不错。” 话刚落音,就听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苏芷不由紧张的摸了摸脸。 林庭芳瞪她一眼:“还不站起来伺候?” 啊? 苏芷愣了下,才明白过来,赶紧起身立到七公子身后,这时林庭芳才高声道:“来者何人?” 得了应声之后,守在门外的林五才恭声回道:“是这客栈主家来访。” 林庭芳一听,脸露疑惑之色看向七公子,却见他眉头一挑站起来快步走向门口,亲自打开房门道:“快请!” 苏芷跟在七公子身后,看到一个身着劲装,做女道打扮的妇人笑盈盈的打量了眼七公子道:“愿来是皇静王爷出手救了我那不挣气的儿子,真是感激不尽。” 原来,这位气质出尘的贵妇人就是临江郡主。 不过,她这身打扮倒是让人惊奇。 第四百六十五章 旧账 苏芷还是第一次见有女子戴莲花金冠,着青白两色女道袍的。 就在她暗地打量临江郡主之时,临江郡主己经认出了紧随七公子而出的林庭芳。 “林师兄?!”她的见过到林庭芳的一声招呼给苏芷解开了疑惑。 原来,临江郡主也是玄门中人。 怪不得她一介皇帝竟作这道门打扮。 不过,很林庭芳一看到她这身衣服,眉头立刻皱的死紧:“临江,你怎么穿这么这么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 啊? 正准备在他下首坐下的临江郡主不由愣住,半弯腰僵立不动了:“林师兄,您这是何意?” “我说过多次,不要再叫我师兄,你并没有真正入我玄门,不要再以道门弟子自居了。”林庭芳神色有些凝重的看着她:“临江,我这是为你好。” 本来,听到他的责难脸色变的十分苍白难看的临江郡主,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突然低垂下头,迅速坐下:“多谢林,先生指点。” 见着两人之间有些气氛有些僵,七公子连忙出声化解:“真没想到林先生跟临江姑姑竟然认识。” 他出声这么一个缓冲,临江郡主迅速理顺了情绪,声音有些发闷的说:“我有幼时体弱多病,被家人寄于天玄道门中,才得以与林先生结缘一段师门之谊。” 她这话说的极客气,身子也坐的很正,很显然对于刚才林庭芳的话心里还十分介意。 直到此时,林庭芳才意识到刚才在七公子这个后辈面前,这般责怪临江郡主实在有些不对。 他干笑一声,朝临江郡主拱手陪礼:“临江,刚才是我话说的太重了,不该当着静王爷的面这么说你。” “不过,”他轻叹一声道:“我本来不想跟你说太多,但是,你也知道当今的个性,”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朝外面看了一眼:“你能在京中安安稳稳的过富贵日子就好。” 闻言,临江郡主十分紧张的问:“林师兄,难道,今上又要翻旧账了吗?” 林庭芳这回没有纠正她的称呼,直接应道:“他根本从来就没打算要放过望仙镇。” 啊? 临江郡主愣的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望仙镇?不是己经这被封了吗?” “呵,那里能封的死?之前的平静不过是太后在中间尽力斡旋,勉力维持的平静而己。”林庭芳冷哼一声:“当今这种连亲手养大他,并助其登位的养母太后都容不下,更别说望仙镇了。” 林庭芳亲自给临江郡主倒一杯茶说:“临江,刚才确实是我说话太重,但是,你可知道从一个多月前太后故去之后,当今就开始派人出武陵山了。” 武陵山? 临江郡主惊然问道:“难道,他还想放那个魔头出来?” “是啊,如今他借查找龙女之机,己经派人将南青山大阵外层层围住,就是想在那魔头来到之前,将望仙镇封死。”说到龙女时,林庭芳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立在七公子身后的苏芷。 却见她一脸惊诧之色呆呆的立在七公子身后,心里不由暗叹:本来,他并不打算把牵扯进来的,但是,她的宿命承接着天运。 有些事情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自古皇室都跟玄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望仙镇也不是孤例。 他希望苏芷跟七公子明白,其实,为一国之君并不并简单,各方势力都得摸清楚。 但是,很显然他们在这一块真是如同白纸一般,竟然连望仙镇都没听说过。 反观其它几位成年皇子,怕是每个府上都有从望仙镇出来的玄门大家相助。 就是他的师门天玄门,严格来说也属于望仙镇的范围。 林庭芳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临江郡主自然也明白他的苦心:皇帝目前正攒着劲儿想要拿下望仙镇,根本症结还在于那两位在望仙镇遁世入道的兄长。 只要他们那怕是他们的后人在一天,他心里的忧患都不会消去。 而她现在的身份十分尴尬:她的母亲云嘉大公主跟望仙镇的一位先皇子仍一母同胎所生。 也就是说她的亲舅现在就在望仙镇,也是最让皇帝最不能放心的两个人之一。 正是由于这一层关系,当年她的父亲永烈大将军在她出生之后不久,主动让出兵权,上书请皇帝改爵位为永安候。 也是籍此向皇帝投诚。 后来,更是为好招了个仅仅有个好皮囊,没有半分本事的没落世家的次子为女婿。 对于其父的良苦用心,皇帝也算心领神会,在她十五岁那年破格赐封她为临江郡主,并赐下一处郡主府第。 当然,这也是为安抚一众皇室贵族的心。 更重要的是她母亲身体不太好,双亲膝下仅有她这一个闺女。 也正因为如此,她一家虽然在京中十分低调,但是临江郡主本人却活的相当恣意。 诞下两子一女均由永平候府接过去,由喜爱孩子的云嘉公主亲自教养。 而她因为夫婿吃花酒,直接撵出郡主府之后,便迷上修道,时时延请世外高人入府论道。 平日里却极少与京中贵族结交,也绝少出来走动。 “若是以往,以你这样的性子爱好,身着道服出行倒也无妨,但是现在皇帝一心想灭了望仙镇,所以,你这身份再这般打扮,就很容易惹祸上身。”林庭芳看着临江郡主语重心长的说。 临江郡主连连应声:“我明白林师兄你的苦心,待会儿就上楼去换身衣服。” 说完,垂下眼帘轻瞟一眼转头跟七公子说话的林庭芳,心里酸涩不己:当年不是林师兄你说我戴金莲冠,着青云服最好看么? 罢了,林师兄心怀天下,哪有什么心思儿女情长? 他肯为自己多操一份心己很难得了。 林庭芳跟七公子说了两句话,见临江一直垂头不语,突然想起她刚进来时说小儿子落水之事,于是开口道:“灵运怎么掉河里了?现在怎样了?” “啊,他啊,就是跟一帮子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们玩闹不小心掉河里了,多亏静王手下极时相救,只呛了两口水,没什么大碍。”临江郡主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小儿子,顿了声应道。 第四百六十六章 算计 她知道这个儿子自小就很不得林师兄欢心,远不由他兄长得他赏识。 但是,这个孩子却极得其外祖母云嘉公主的宠,自小娇养的厉害,现在长到二十岁还是一副顽劣不晓事的样子,她也是头痛的很。 临江郡主每当要痛下决心治治他那玩劣的性子时,都会被护短的云嘉公主拦住。 就这样生生惯出一个混不吝的二世祖来。 虽然她也知道儿子不成气候,但是做为母亲还是十分担心他的未来。 长子在其外公的悉心教导之下己经请封平安候世子,如今也己成家立室,现在朝庭领了个守城中将之职。 女儿也己嫁入世家为媳,夫婿疼爱敬重。 仅有这个小儿子到现在还没成家,一直跟着京城那些纨绔子弟厮混,如今己年过二十还未娶亲。 说实话她都不敢在人前提及这个丢尽家族脸面的儿子。 所以,这回见到一直心仪的林师兄后,她尽量不提这个顽劣的孩子。 “临江啊,你可是怪你娘怎么将灵运养成这个样子?”没想到林庭芳会问起这个,临江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当年对于父母为她择的这门婚事,她心里是极不情愿的。 若不是亲口听林庭芳说此生立志求道,无意成家,明明白白的拒绝了她的心意,以致心灰意懒随了父母心意招了夫婿上门。 但是,她可是打心底看起那个弱懦无知的男人的。 虽然,成亲前几年,因为她颜色生的极美,又在道门生活过六年养病,身上自带着出尘之气,她的夫婿也是一颗心全在她身上。 其实,她这样的日子放在贵族中算是极好的,若不是那次偶然遇到前来拜访父亲的林庭芳,她也许就这么平淡富贵的过一辈子了。 但是,自从见过林庭芳之后,听到他一如从前那般笑眼看她,临江觉得她己经死寂的人生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也因此导致夫妻关系越来越淡漠,以致于最后分开。 因为她自小性子散漫,所以孩子们出生后都给父母教养着。 致于小儿子从什么时候养成闻名京城的纨绔,她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因为他十五岁那年带人纵马冲入谢家花田将三亩多花圃踩踏个遍。 为此,她还陪了人家三千两银子,当然,小儿子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板子。 自此之后,小儿子不但没有收敛,堪至变本加厉的做荒唐事,她也跟着成了京城的笑柄。 幸而她一向不喜跟那些贵族来往,最近这些年除了在府中接待云游道长,就是出去城郊名观里听经论道。 但是,小儿子做下的各种荒唐事还是听了一耳朵。 如今见林师兄问起她到底怨不怨母亲,临江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怎么可能会不怨? 事实上因为小儿子的事,她己经跟云嘉公主吵过好几次了。 但是,母亲的一句话堵的她无话可说:你仅仅生了他,又没养过他,凭什么现在管教? 是啊,她因为嫌麻烦,所以,孩子一出生就交叫人抱到母亲院子里去了。 想起来的时候叫人传说抱来看看,想不起来就关门过自己的舒心日子。 三个孩子从小到大生病受伤她几乎都不知道。 幸而,云嘉公子早年买下了夹在公主府与郡主府中间的两处宅子打通,把两府并为一起,以便于她能随时看望孩子。 饶是如此,也大多是每隔一两日,孩子们由云嘉公主带着过来看她这个母亲。 这么一想,临江不禁有些惭愧:父母亲为了她的孩子真真是操碎了心。 如此,她怎么还有脸怨? 想通了之后,临江满脸通红的低下头轻声道:“母亲这般做定有她的道理,我一向懒怠管孩子们,哪能怪她呢?” 闻言,林庭芳抚了抚下颌的短须道:“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公主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己啊,谁愿意看着自家的孩子长歪呢?” 若是以往林庭芳这么说,临江一定不会认同,但是如今她也明白自己一家的身份处境是多么尴尬而敏感。 “师兄提点的是。”临江十分诚肯的说:“我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说完,起身朝林庭芳轻施一礼道:“刚才承蒙林师兄点拔,临江己谨记在心,以后定然慎言谨行。” 目送临江郡主离开之后,七公子十分惊讶的看向林庭芳:“林先生,真没想到您跟临江姑姑竟然也有渊源。” 林庭芳则轻叹一口气道:“我曾亲口答应过云嘉大公主,绝对不把临江卷入到这场争斗之中。” “可是,如今看来,临江郡主很明显己经被卷入进来了。”苏芷揉了揉立的有僵的腰肢,自顾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之前吃了大半的席面在临江郡主到来之后己经撤下,如今桌上只摆着几盘子点心水果。 见她坐下来,七公子十分自然的剥了颗水晶喂到她嘴边。 林庭芳装作没看到他们两人之间的腻味劲儿,自顾饮了口茶道:“是啊,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从她身上下手。” 说着抬头看向苏芷:“多亏你警觉——不然,我们可能被人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苏芷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一声:“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那些阴谋啥的一点也不懂,只是直觉清江改道有些不正常。” 林庭芳目光如炬的盯着她:“你是从什么时候查觉到不对的?” “当初去南青山庄的路上,看到清江断流,我心里就有些疑窦。”苏芷照实把从发现清江断流后的疑惑,以及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然后,目光沉沉的看向窗外:“师父,刚才又起风了,可能雨明天一早就会降下。” “你确定,这场阴谋会伴随着降雨而来?”林庭芳紧盯着她问。 苏芷深吸一口气:“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其实,这场阴谋早就准备好了,而且,在半个月前就己经准备发动,只是天公不作美,那场阴云散了。” 闻言,林庭芳眉头一紧:“你是说那个假龙女——” 第四百六十七章 夜渡 苏芷轻笑着摇摇头:“师父,这世上哪有什么龙女哟,我也只是侥幸晓通天文地理而己。” 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有这等大能之人,举世也难寻几个来,她竟这般轻轻巧巧说什么而己。 看来,他这个便宜弟子的本事远比他想像的要大啊。 “苏芷,你的意思是说京城这场浩劫是在所难免了?”林庭芳终于有些动容,一旦被苏芷言中的话,那么真的是一场不可估量的灾难。 而他真的不希望这样的灾祸发生。 但是,如今他们才刚刚查觉到那个隐秘者的意图,对方却要准备发力了。 这让他有股无力回天的沮丧之感。 不过,相对来说苏芷倒是并不慌张,她静静的喝了口茶道:“师父您看,” 她站起身来到侧窗边,挑开细软柔滑的云凌纱指着不远处正在连夜上工的平顶山道说:“你看,他们也没有准备好呢。” 苏芷轻笑一声:“这世上哪会有万全的准备呢?" “你的意思是这条山路就是——”林庭芳满脸惊诧的叫道:“哪你还能坐的住?得赶紧想法让他们停下!” 见他急成这样,苏芷反倒安静下来:“师父,你放心吧,明天一早只下阵大雨,之后会转成小雨,只要连阴不超过三日,不会出事的。” “那,这场雨到底会下多久?”林庭芳虽然略安些心,但仍然十分紧张的问道。 苏芷轻呼一口气道:“前段干了这么长时间,久旱过后必涝灾,这场雨水怕是要下足半个月才会彻底晴开。” 啊? 那京城岂不是很危险? “所以,我们现得立刻回城。”苏芷重重放下手里的杯子:“我可不想冒雨奔波。” 闻言,林庭芳指着正在赶夜工的山道问:“这个,就这么放任不管了?” “师父,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苏芷十分镇定的说:“我们要做的是釜底抽薪,就算他再开十条山道都没用。” 听她这么说,林庭芳的心才彻底安定下来:“走,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不,师父,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清风观吗?”苏芷十分认真的看着他说:“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大忙……” 林庭芳耐心听她说完,有些心疼的问:“你昨天晚上才进的城,现在就要出去?” 苏芷故作无奈的说:“没办法啊,我可是生就的劳碌命呐。” “这次,我陪你一起出去。”七公子上前握住她的手,满眼心疼的说。 正准备出去的林庭芳立刻顿住身子:“不行,你若是出城的话,一定会牵动各方势力,” “师父说的对,你一定得在京中稳住,我出去方能顺利行事。”苏芷反握住七公子的手说:“放心吧,道儿我己经都摸熟了,一定不会出事儿的。” 林庭芳十分赞同的点点头:“这儿离那边还近些,我记得有条小道可以直接过去,我正好带着林七他也知晓这条路,等出门就让他带你直接过去。” “就在这里走?什么都没准备呢。”七公子十分不舍的拉着苏芷的手道。 林庭芳懒得跟他多说,看着苏芷道:“我尽量在明早之前办妥,你也要赶紧出去准备好。” 苏芷点点头:“嗯,时候不早了,咱们分头行事吧。” “那我干什么?”七公子见他们三言两语便决定各自行程,忍不住叫起来。 林庭芳有些不耐烦的看他一眼道:“你这两天安安份份的呆在上林行宫就妥了。” 说完,三人一同起身,一出门就各自分开行事。 七公子看着消失在茫茫山林中的苏芷,虽然心疼不己,但也无能为力。 苏芷说的对老天既然让她发现这件事的蹊跷之处,那么她一定不能逃避,因为这是她的必需要做的。 也许,上天真的是十分眷顾自己,能让他在有生之年遇到这么个奇女子。 但同时他也深恨自己无能,不能替她承担一丝毫,却要拿她为筹码来得天下。 且不说七公子如何的感慨愧疚,只说苏芷跟林七两人借着夜色穿过一片野林之后,跳上一艘刚开划过来的小渔船上。 不得不说林庭芳处事果断,当苏芷一提及她的打算,他便以暗语吩咐守在外面的林七迅速去找一艘渔船接应苏芷。 “这黑天半夜的,你打拿找来这么艘船还?”看着河中还未着稳的小船,苏芷有些吃惊的看着林七问。 只听他嘿嘿一笑:“下晌林五传讯说要来这儿时,师父就叫我备着了。” 林庭芳果然是思虑周全,这份谨慎细致的心思,当真十分难得。 坐上船之后,苏芷才想起来可能要连夜行走山路,她脚上的软底绣花鞋怕是—— 见她一直低头打量着脚上的绣鞋,林七轻笑一声道:“苏娘子你这里出来可真是匆忙,这衣裳还好,怎么能连鞋袜都没有换过。” 说完,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一双干层底子的棉布鞋道:“喏,这是之前李三娘给我做的,可惜拿了你的鞋样子缝的,给你穿吧。” “哈,那真是太感谢三娘了,真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先见之明。”苏芷不客的接过鞋子往脚上一套,果然尺寸十分合适。 穿上之后笑道:“她还真拿我的鞋样给你做的鞋啊。” 林七看着她脚上的鞋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嘴上却十轻淡的说:“是啊,她可能以为所有人的鞋样都一个样吧。” 苏芷眼珠一转,满脸狭促的瞥他一眼:“对了,李三娘怎么会给你做鞋?我还从没穿过她做的鞋子呢。” “你现在不是穿上了吗?”林七看一眼她脚上的鞋子,有些别扭的转过头。 苏芷嘿嘿笑道:“这不是托你的福了吗?” 黑暗中林七的脸有些发烫,但因着夜色,苏芷并不能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只听他语气有些干涩的说:“那,是她打赌输给我才做的。” 哦,原来是这样。 说完,恐怕苏芷再继续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他立刻生硬的转移话题:“你这次是要去哪里?就我们两个人能行吗?” 苏芷语气轻松的说:“当然不只我们两个,重要的东西由师父去弄,我们只要平安到达李家村就行。” “是不是有什么大事?你才回京又要出去?”林七试着问道。 第四百六十八章 添乱 一般情况下,对于师父所谋化的大事,他基本上不会问起的,但是,因为苏芷始终没有拿他当侍从,有什么事也从不瞒着他,所以他很自然就问出来了。 苏芷看了眼渐渐远去的大金沙河堤道:“是啊,是我太愚钝,一直到今天才想通,不然也就不用在大费周折回来了。”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道:“至于我们要做的事——”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己。” 因为,还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发生,所以,不能说。 相处一个多月,林七也深知她的性子,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苏芷的确不会轻易对人言说。 不过,她之前也说过,这次回经京城是有要事跟师父商议,因为她也拿不定主意。 想到这里他转而问道:“你跟师父己经定下了主意?” “是啊,师父思谋的比我周全。”苏芷有些感慨的说:“若不是他在身边点拨,我怕——” 她突然停下来自嘲一笑:“哈,你看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 闻言,林七的心也沉下来:看来,苏娘子对于这回的大事也没有把握啊。 本来,苏芷以为还要连夜翻山,没想到小船行出大金江河之后拐到一条小河中继续前行。 “这里竟然还有条小河流。”苏芷十分惊喜的说:“该不会这就是小金沙河吧。” 林七站在船头朝前头张望一眼道:“这可不是河,原来是一条渠,叫东大渠沟以前这附近有几个大村子,不过后来,” 他挠了挠头跳过话头:“恩,这附近几个村子荒废之后,这条渠沟也就没人收拾了,我记得己经干好些年,没想到今年这么干旱,竟然盈满了水。” “渠沟?哪会有这么宽?”苏芷难以置信的说:“就这河道,也不像是淤积好些年没清的渠沟啊。” 一般情况下,渠道一两年不清理,沟里的淤泥就差不多存满了。 按林七说的,这条河沟好些年没水了,基本泥都淤平了,不可能会有这么深的水。 “你对这些还庭精通的嘛。”林七挠了挠头:“其实,这些都是师父让我告诉你的。” 没想到林庭芳竟然如此的深谋远虑! 苏芷心里真真是惊住了。 她一开始来大金江堤坝时,根本没有想到会连夜离开,她仅仅只是心有疑惑,想来寻求个答案而己。 没想到林庭芳就己经想的这般长远,连她以后的要走的路线都安排好了。 想到当初她只是跟他多说了几句李家村,林庭芳就能推导出当时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是的,这条水路直接通向李家村。 下船之后,苏芷才发觉这里就是栓子曾带她来过的东大渠。 没想到走水路到李家村竟然还有这么近的一条道儿。 不过,待她再次来到李家村村头那条小河边儿时,天空己布满阴云,一阵阵大风夹着湿气扑面而来。 “要下雨了。”苏芷轻喃一声,转身指着远处那口把她翻出来的泉眼道:“走吧,咱们到那边去避避雨。” 林七手搭凉棚往前面看了会儿苦着脸说:“苏娘子,师父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你看天看的准,竟然没提醒我拿把伞出来,那边儿也没地方藏身啊。” 苏芷率先往前边走边说:“走吧,在山脚下有块凸出的石头,下面勉强能躲雨。” 这个地方还是栓子告诉她的,那块石头隐在树丛后头,一般轻易看不到。 若不是栓子之前为讨好大姨夫,天天出来寻摸吃的,顺便捡柴伙经常在附近打转儿也发现不了这地方。 这孩子心思细腻,把山石下头收拾十分干净,岩逢里的野草都薅的干干净净,但是在山石外头的树丛却没有动。 “嘿,这个地儿倒是适合藏人呐。”林七在雨滴砸到身上前窜到山石下头,十分惊喜的打量着黑暗中的石洞:“地方还挺大的,你怎么发现这处风水宝地儿的? 苏芷找了个平展地儿坐下,打了个哈气应道:“我哪有这功夫?这地方哪可是我的救命小恩公找到的。" “哦,这孩子真是好样的。”林七朝四周打量一眼问:“咱们就在这儿待着?” 苏芷靠在山石上搓了搓脸有气无力的说:“外面下着大雨,不在这儿躲着还跑出去淋着不成?” 说着,又打了个大大哈欠:“赶了一夜路,赶紧睡会精精神儿吧。” 说完,就地一躺眷着身子睡了。 这人可真是好伺候。 林七不由失笑:“怪不得静王跟中毒似的非你不可,这样的女子,他肯定没见过。” 回应他的是苏芷己变得十分平缓悠长的呼吸。 这些天她一直奔波,刚刚又熬了一夜,这会儿一松懈下来立刻就睡着了。 林七虽然也感觉有些乏困,但却没有一丝睡意。 他的主要职责是保护苏芷,可不能再大意出什么意外了。 对于他这种暗卫出身的人来说,几天几夜不睡也没关系,区区一夜未眠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苏芷一直没跟他说明,他们两人要在这里躲多久? 现在他身上仅带着一囊清水,连口干粮都没有。 看了眼熟睡的苏芷,他仍不住摇头:这人好像从来没为这些事发过愁啊,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很快他的担忧就没了:在天色蒙蒙亮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极为清脆的鸣哨声。 “苏娘子,快醒醒师父派人来了!”一听到哨声,林七赶忙推了推身边睡的正香的苏芷:“快起来,咱们出看看。” 苏芷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不看,我再睡会儿。” 这人怎么能这样! 林七哪会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他一把拽起睡的死沉死沉的苏芷:“别睡了,师父来了!” “哎啊,现在还不到时辰呢。他们待会儿才能过来。”苏芷揉了揉眼朝外在看一眼:“天还没亮呢,雨下这么大,他们把东西弄过来本就不容易,你还拉我出去添什么乱啊?” 添乱? 第四百六十九章 准备 林七看着又合上眼要睡着的苏芷重重叹了口气:“真是服了你。” “不服也不行啊。”苏芷嘟囔一句,找个相对平展的地儿靠着又睡着了。 待她再次被叫醒时,发现狭小的山石下面挤了几个浑身精湿的熟人。 “你们,怎么也穿件蓑衣啊?身上都淋湿透了容易感冒啊。”苏芷被叫醒后,十分自然的打了个哈欠,从容的自地上爬起来。 亏得眼前的李四师兄弟两个见她之前的懒散模样,她这副模样要是被别人看到,定然要惊掉下巴。 听到她的话,李四摸了把脸上的雨水道:“我们来的急,没准备那么些东西,现在还没立秋淋点雨也怕。” 苏芷接着又打个哈欠说:“明天就立秋了,还是得注意点哈。大炮运过来了吗?” “是,就在外面放着。”李四十分谨慎的说:“幸好,清风观里把这神器看的金贵,用油布包的严严实实的,所以这一路来也没弄湿。” 闻言,苏芷猛的抽了一声气,抬手往脑袋上狠拍一下子:“哎啊,我竟然忘了那么重要的东西!” 说完,她转头看着林七:“你快给师父传讯,叫他尽快让李三娘带着我的宝厢过来,记住,千万不能沾水!” 林七应下之后纵身跃出奔向茫茫大雨中。 传个信还要背着人? “这会儿雨下的正大,消息鸟肯定唤不出来,林七哥应该是亲自回去传信了。”张三看着消失在雨中的林七道。 闻言,苏芷笑着调侃道:“他仍然不算个趁职的侍卫呀,师父明明是派他来保护我的。” “请苏娘子放心,属下定然会护佑您的周全。”听了她话,一直立在一边的林六忙躬身行礼道。 苏芷连忙叫他起来,干笑一声说:“呵,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们不用太当真。” 说完,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朝外面走去。 林六赶紧拿出一块纸油布给她:“苏娘子,外面雨大,你披着挡挡雨。” 苏芷接过来朝他道一声谢,然后紧步奔出去。 谁知,她刚一冲出去就见着一道身影朝她扑过来! 吓的苏芷身子一个趔趄,脚下一滑身子失了平衡往后摔去。 “苏芷,小心!”随着一声熟悉的惊呼,苏芷堪堪落入七公子精湿的怀里。 她站稳之后一把推开他:“你怎么来了?” 七公子往后一招手,只见十数人抬着一堆的卷的极为紧实的油布自大雨中奔过来:“我这不是看着雨下这么大,怕你跟神器淋坏了,才带人跑出来的吗?” 边说边解开身上的蓑衣把苏芷包进去。 “咦?这边还有个山洞?”待他把苏芷整个儿都纳到蓑衣内之后,才发现隐在树丛后的山洞——以及立在洞口满脸呆滞的看着自己的下人。 七公子干笑一声,拽下脸上的花旦面具道:“林五,还出去帮忙搭账蓬?” 闻声,立在山洞口看了半天热闹的人赶紧躬身行礼后,飞也似的逃入大雨中。 “唉?这个小山洞还挺宽敞的,雨水也飘不进来,不错。”七公子打量一眼山洞十分心疼的说:“我一想到连夜赶到这儿还淋着大雨,就怎么也睡不着觉。” 清淳的嗓音直撞到苏芷心底:“我,刚才睡了会儿,你这时候跑来,一夜都没睡吧?” “说到睡——我还叫人给你搬来一顶软床过来,本打算放在帐篷里呢,现在看来搁这儿最好。”七公子脱下身上的鹤羽轻蓑衣,扬声吩咐外面的侍卫把软塌抬进来。 “又不是要在这儿长住,你让人弄来这么东西干嘛?”苏芷看着源源不断送进来的物什心痛无比的说:“说不定待明天师父的消失传来,我们都得往后搬离呢。” 她的话刚落音儿,只听外面有人急奔过来:“苏娘子,林先生派的人己经过来,现在就开始拓宽河道吗?” 苏芷沉思一息才开口:“兑了铜板的账房先生到么?” “己经在赶来了。”那人有些疑惑的问:“河工都己经到了——” 苏芷沉声打断他的话:“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先带这些河工去李家村安顿下来,先管一顿饱饭,歇歇神儿,等账房先生到了之后再说开工的事儿。” 说完,又叫林五过来问:“李家村的防卫都妥当了吧?记住不能放一个人出村。” 她本打算亲自去村里看看,但却被七公子拦住:“你还是别去了,林先生派出来的人办事你放心,林五也是靠的住的,你就安心呆在这里等京城的消息吧。” 苏芷心里明白,他主要是担心自己出去有个闪失。 虽然,她认为去趟村里根本没有危险,但是想到七公子为了她冒雨连夜赶过来,还是不要拂了他的好意吧。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还得去看看那尊大炮还能不能用。 铸造这尊大炮的小铁匠己经牺牲,以后怕是再无这巧夺天工的良匠了。 在这个世界上这尊大炮绝对是独一份的。 可能,因为这玩意实在不适宜出现在这个时代,威力实在太强大,所以,铸造它的匠师才会陨落吧。 说起来倒是她害了一代天才铸造师啊。 “你想什么呢?来,喝杯热茶吧。”七公子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红参茶说:“今日立秋,外面又下着大雨,凉气重,” 一接过茶杯,苏芷感到内急更重,她勉强饮一口,愁容满面的看着外面正在大雨中忙碌的侍卫们,突然意识到:这里只有她一个女的。 下着大雨到处还都是人,这去哪方便下呢? “你看什么呢?”七公子轻轻板住她的肩膀问。 苏芷憋的极难看脸顿时暴红:纵然跟七公子己经十分亲密了,也正在谈婚论嫁,但是内急这种事儿,还是难以说出口啊。 见她一脸的猪肝色,神色尴尬无比,七公子自然明了:“你要去官房吧?我之前有吩他们带了只香檀木的共通,现在应该就在小帐篷里头安放着。” 哇! 竟然连厕所都带来了! 还是高级厕所! 苏芷再次感叹跟着封建特权阶级的人过,真是太美好了。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想着要飞上枝头什么的。 第四百七十章 帮忙 这样事事有人伺候的生活,真是让人不能自拔啊。 带着无比侥幸的心情解决完一件人生必备大事之后,苏芷还始去安放大炮的帐篷里检查这尊神器。 再次看到这尊凝聚她巨大期望以及小铁匠毕生心血的大炮,苏芷不由眼框一酸。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抚摸着冰凉光滑的铁炮身儿,心里不由感叹:多亏了那假龙女帮她千里迢迢把这东西运过来,而且还保养的这么好。 从头到尾看遍炮身没有损坏之后,她才开骀检查内部机关。 七公子见苏芷一点不顾形像的崛着屁股,把整个身子都埋到神器机关里头,不由惊的出一身一冷汗:“苏芷,你在干什么?” “完好!”苏芷直起身子,转身拍拍手道:“还好,清风观那些人没有胡乱动里头的零件,而且还都上了油保养一遍。” 她十分高兴的拍拍炮筒道:“不然,这玩意儿要是坏了,可就有些麻烦喽。” “苏芷,这东西怎么被人偷运到京城来?”七公子百思不得其解的问。 对于这个问题,苏芷还真没有想过,主要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根本没有心思来想这个。 现在听七公子这么一问,她心里也纳罕不己:“是啊,清风观那个老观主真是神通广大啊~!” 要说当时在南瞻洲用这玩意儿求雨的事儿,也就苏芷跟七公子还有他身边的林三几个暗卫清楚。 “林三他们几个,我敢肯定没人往外说。”七公子首先把身边人摘了出来:“那个小铁匠送到杏园之后就再没醒过来,到底——” 苏芷拍了拍手笑道:“罢了,反正被他们运回来不是更好?要不然,咱们这回行事就没那么顺畅了。再说了,现在这神器不又回到咱们手里了吗?” 七公子深吸一口气道:“若不是你遇到李四他们师兄弟,怕是这东西就永远到不了咱们手里了。” “哈,这说明啊,该是咱们的,谁也抢不走。”苏芷十分开怀笑道:“就算这尊大炮落到他们手里,我敢肯定他们一定不会用,不过是废铁一堆。” 她的话刚说完,只听外面一阵喧闹:原来是李三娘来了。 这时雨势己经变小了,但是李三娘仍然一身水气,她紧抱着一个大黑木箱跑进帐篷,重重喘了口气儿把东西放下抱怨道:“怪不得你昨天死活不让我跟着出去,原来有坑在这儿等着我呢!哎哟,我的天,这里面装的石头吗?怎么这么重?” 苏芷吃力的搬过箱子打开,指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泥球道:“这玩艺可比金子都值钱呐,怎么可会是石头?” “这些就是配合神器用的?”七公子满脸疑惑的问:“怎么跟上次请雷用的不太一样?” 苏芷十分宝贝的拿起一个个泥丸在手里量着:“那当然,这泥丸的力量比上回的强多了,根本没法比。” 说完,又十分小心的把泥丸放回去。 ………… 清风观内。 一大早上,一个小道士冒雨来到安放神器的后殿给神器上香,谁知一打开门惊然发现摆在大殿正中的神器竟然不翼而飞!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正在用早饭的云缥缈耳中。 “什么?!”她惊叫一声,手上的玉碗应声落地。 清脆的玉碎声惊动的正在后堂打坐的云中子——也就是被皇帝撵回家的云司监。 他下台之后,钦天监监正暂时玄空,其中事务由副司职暂代。 当初由于四皇子的及时出现,救了他父女一命。 至少皇帝没有直接发落自称为龙女的云缥缈。 但却严令她不得再以龙女之名行事,算是给足了云司监的面子。 其实,主要是忌惮云中子身后玄门势力,才忍气放过他们父女一回。 自此之后,云司监就一直在后院打坐清修,家里一切事务都交给女儿打理。 云缥缈倒也十分识趣,自从上次作法求雨失败之后,行动更加低调,几乎足不出户。 这几日更是连后院都没出,一心侍奉在父亲身边。 云司监知道女儿年纪虽小,但做事一向沉稳细腻,根本不可能无故摔了碗,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快步来到外堂,只见一向仪容规整的女儿失神落魄的跪坐在一地狼藉的地上,双手捧面而泣。 “妙儿,发生什么事了?”他十分心疼的蹲下身子扶住女儿的肩膀问。 闻言,云缥缈肩膀抖动的更堪,良久,她才抬起头满眼擒泪的看着父亲:“神器丢了。” 啊? 云司监愣了下才反映过来:“你是说在南瞻时,从仙姑手里所得的请雨神器?” 云缥缈失神的点点头:“是,父亲,那神器一直安放在清风观——” “一定是那个混蛋跟林挺芳合伙坑我们。”云司监咬牙狠声道:“亏得你还叫他一师父,怎么,” “父亲,不是师父!”云缥缈急急出声打断他的话:“我之前不是说过,大师兄跟张师兄偷了师父的令符跑了么?” 云司监随即明白过来:“就是之前你叫我报官通缉那两个?他们既然想偷神器,怎么一开始没有一齐把神器盗走?” 云缥缈轻轻抽噎一声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把神器转移,我以为他们多少有些良知,只想谋祖师爷的财宝,没想到他们竟然藏了这等祸心!” “那两人成不了气候的,师弟最擅长布阵,他的弟子再能耐也大不过师父去,一定是林庭芳干的。”云中子气的鼻子冒烟:“这个老贼子,我现在就去把东西给你要回来。” 云缥缈一把拉住父亲的袖子:“没用的,父亲,他既然作贼,怎么可能会承认?” “唉,你说的也是。”云中子有些沮丧的停下身子,转身安慰起女儿:“孩子,当初你在南瞻积下那么大的功德,看来是仙姑有意所授。” 说完,看着女儿因极为失落伤心而苍白的脸,他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 那天大的恩德,可能就是为弥补上次求雨失利之过吧。 第四百七十一章 策反 说真的,从那天出事之后,他一直在反思:为何明明有雨的,女儿一上法坛,就风吹云散了呢? 还有,为何之前女儿明明说用来引动天雷降雨的神器,运到京城之后就再也不能发挥神威了呢? 是不是他这些年做德行有亏,仙姑故意以此警示,还是那仙姑只保南瞻一方平安,她这法器来到京城之后为此地地神不容? 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在苦思这个问题,渐渐的也想明白了。 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他在钦天监呆的太久,虽然没做过什么失德之事,但是修行却是日渐慌废,祖师爷一定是在借仙撩之手警告自己。 至于神器失灵——定是小女福泽太薄,不能承更大的功德之故。 想通了之后,他便温言安慰女儿:“孩子啊,那神器既然走了,就说明跟你的缘分尽了,你己有大功德加身,以后只要勤加修行,” “父亲!”云缥缈满眼震惊的看着眼前好似老了许多的父亲:“您不要再说了。” 她本想质问父亲,就这般被林庭芳压着打为什么不反抗,但是看到他眼中的颓落之意后,感觉她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了。 父亲老了。 他不想再争了,一心还妄想着修仙证道。 可是,踏出道门几十年,哪里还能回的去? 罢了,以后他要安度晚年就去吧,她的路自己走。 不行,她不能再被动消沉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位于皇城外不远的一处园子里,郁郁青青的桃林中雨丝随风吹入亭中,身着素纱长裙的云缥缈身上的纱裙己被风雨打湿泰半,但还不见等的人来。 “聆风,你家公子还没回来么?”云缥缈立在亭边凝视着远处的一处半开的小院问道。 不待身后的小厮应声,她身子猛然一晃,伸手紧紧抓住身边的木廊。 与此同时,聆风不紧不慢的声音传入耳中:“请云小姐稍等些时,公子很快就来。” 云缥缈深吸一口身,尽力稳住身形冷冷的说:“不必了,请你转告公子,感谢他上次鼎力相助。且,云某很抱歉,未能保得住神器。” 说完,昂首而去。 “姑娘,您且行慢些,风大。”身后的使女撑着伞小跑着跟上来。 大步往前行的云缥缈像没听见一般,仍然急急的往外走。 待她登上马车离开之后,园中一处小院中,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轻笑着依在位极清俊的公子怀里笑问:“你真的不见她一面吗?那位可是难得的仙姿美人呢。” “嗤!她现在己经没有一点用了。”那公子抬头朝外面吩咐:“以后,不要再放任何无关紧要的人进来了。” 听着外面的应喏声,他怀里的美人感觉窝心极了。 不过,她却看不到头顶上公子眼中的冷意。 再说云缥缈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之后,发现许久没出现的师父竟然端坐在大厅里等她。 一看到她进门,就立刻问道:“你可是去,” “没见到人。”云缥缈直接越过师父走向内室:“师父,我们彻底失败了。” “哈,妙儿不要过早言败,我们的大事才刚刚开始呢。”一身青蓝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满脸慈爱的看着她道:“神器失踪之事为师己经知道了,而且,我也己那神器的下落——” 说到这里他神密一笑,冲云缥缈招手道:“你且附耳过来。” 云缥缈虽然不知道师父还有什么妙计回天,但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一步步走上前侧耳倾听起来。 听完师父轻声讲完之后,她满脸震惊的问:“这,这样行么?” 怎么不行? 那道人得意洋洋的说:“你这几天就在家静待为师招唤即可,此事成了之后,你身上的污水自然洗清了。” 云缥缈想到刚才的冷遇,心里瞬间火热起来:“是,徒儿一定鼎力相助师父成事!” 哼,我一定要让负我的,看不起的我人好好瞧瞧! 见她应下之后,那道人便立刻起身告辞了。 他刚走出门,就见云中子满脸怒色的冲到前院:“云空子,你又来蛊惑我女儿干什么?还嫌她丢人丢的不够么?快滚,滚,以后别再踏入我家门半步,否则,” “爹!”云缥缈满眼娇嗔的喝断父亲的话:“师父也一片好心为我呢,你可不能冤枉了他。” “是啊,是啊,师兄,上回妙儿之所以出丑,还不是我没在京城里看着——”他见云中子狠狠瞪着他,恨不得上前咬他一口,想到这里还是在他府上,便干咳一声转而言道:“这不,我一回来便寻思着怎么才能帮妙儿找回脸面,恢复她龙神的身份嘛?” 云中子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冷冷的哼了声:“小女本是寻常女儿,哪是什么龙神?以后,我们父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劳你费心吹捧了。” “师兄,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妙儿,”云空子欲再辩,只听云中子十分不客气的上前一把把推出去:“走,走,赶紧滚。” 云缥缈正要跟出来,被父亲回头喝止:“妙儿,你也不小了,别再听他胡乱蛊惑了。” “父亲,你怎么——”云缥缈刚一开口,便被云中子抬手制止,只听他苦笑一声:“我是希望我的孩子仙资卓越,与众不同,但是,孩子啊,仙缘这等事作不得假啊。” 闻言,云缥缈先是一愣,续而脸色发白:“父亲,您是不是听了什么?” “林庭芳都跟我说了,就在刚才云空子来访时候。”云中子满脸惭愧的说:“都是我利欲太重害了你啊。” 林庭芳! 怎么又是他! 云缥缈不知该怎么跟父亲解释——很显然,他己经听信了林庭芳的话。 能让父亲这般信服的,一定是不假话。 所以,她无从辩解。 云中子也看出女儿的窘迫之意,他十分慈爱的拍拍她的肩膀道:“林庭芳说的对,你本来是个好孩子,性子太过单纯才会为人所骗,以后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千万不能因为别人不可告人的阴谋从而把自己折了进去啊。” 林庭芳会这么好心? 第四百七十二章 离心 云缥缈心里一阵苦笑:“父亲,都是我错,我不该跟你说慌,害得你,” “我没事,那个官儿我也做够了,现在正正好可以空出时间来清修。”他深吸一口气道:“孩子,有些事情我本不愿跟你说,怕引得你伤心难过。” 云缥缈满眼疑惑的看着他:“父亲,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反正,今天她经历的己打击,失落己经够多了。 云中子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道:“其实,你母亲还活着。” 什么? 云缥缈瞬间红了眼框,她十分激动的问:“真的?那她现在在哪?” 云中子满脸失落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 “孩子,你可知你母亲为何失踪吗?”云中子定定的看着她问。 云缥缈一脸迷惑的摇摇头:“你一直都说我从小就没了母亲,从来没人跟我说起过她的去向,长大后我以为她己经不再人世了。” “你母亲是被你所谓的师父害的遗失了记忆才走失的。”云中子咬牙恨道:“孩子,我怕他当初收你为徒,根本就没按什么好心!” 说完,直直的看着女儿问:“他可曾对你动过歪心?” 云缥缈连连摇头:“没有,师父他一向神出鬼没,平日很少得见——” 再说了他一向待自己如同子侄一般,怎么可能起什么龌龊心思? 云缥缈一向知道自个生的貌美,也自恃仙姿逼人,所以才会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最终不过是一场空。 若不是云中子说她母亲失踪与师父有关,她还真想依师父的计划而行。 但是,想到父亲曾无数次说过,她生的跟母亲一模一样,心里不自觉就有些发憷。 罢了,也许正如父亲所言,自己命格本就不厚,不能承受滔天荣华吧。 云中子见说动了云缥缈不再执意跟着云空子跳火坑,心头悄然松了口气,暗自感激林庭芳及时告诉他这些,才没让女儿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跟林庭芳斗了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他好心来提点他。 而那个自己代师传道,待他亲如兄弟的师弟竟然在背后如此阴他。 这口气实在是太难咽下。 当初他年过半百才遇到同样出身于玄门的灵云——也就是云缥缈的亲娘,当时对她一见倾心。 之后,苦追数年才抱得美人归,没想到当时表面对他敬爱有加的师弟却动了不该有的邪念。 若不是林庭芳拿出云空子亲手写给灵云的情篆,还有灵云失踪前几日他送的玉如意压裙坠儿,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爹,那我娘现在哪里?”云缥缈伏在父亲怀里哭了半晌才开口道。 云中子十分心疼的拍了拍女儿的背道:“林庭芳只主说你娘还活着,他也不知道下落。” “那,我师父他可知道?”云缥缈试着问道。 云中子冷哼一声:“以他的能耐远不如林庭芳机灵,而且,近些年他一心想着以邪法上位,哪有心思再去找你娘?” 他没说的是,眼看着她一天天长大,跟她娘越来越像,他哪还去苦寻旧人? 一想到这里,云中子不由得怒火中烧:这个云空子实在太可恶了!若不是林庭芳再三叮嘱,他刚才真忍不住对他出手了都。 他出山这么久,心里自然明白以天下大事为重,不能为一时恩怨而坏了大事。 虽然,林庭芳并没有跟他到底是什么大事,但他心也猜的出来:这天怕是快要变了。 也好,他正好成功身退,省得再卷入什么纷争之中。 这些年来,几位皇子明争暗斗,他竭尽全力保持中立真的很难。 以后再也不用为这些凡俗琐事发愁了。 一想到未来的清闲日子,他的心情就好很多,云中子站起身对女儿说:“我己经答应林庭芳以后再不会去理会朝庭中事务,不管他们怎么斗都袖手旁观,他也应下替为父找你娘的事情。” 听说林庭芳会帮忙寻找娘亲,云缥缈对他的恶感完全变成了感激:“希望林先生能帮忙寻到我娘,哪怕是见她一面也好。” 不得不说云中子确实是个好父亲,他把女儿从小小的婴孩儿带大,从她记事起就坦然告诉她母亲没法见到,但是他也经常向孩子说起她母亲的种种。 所以,在云缥缈心里,找到母亲远比挣回脸面来的更为重要。 再说成功策动云中子的林庭芳如今正在宫中被皇帝问话:“林先生,你可知我为何要寻那苏氏龙女?” “贫道不知。”林庭芳十分坦然的应道。 皇帝定定的看他一眼:“你真的相信朕会相信什么天命预言之说?” “圣上睿智。”他不得痕迹的应合。 “哈,看来,你今天是什么都不打算说了。”皇帝冷笑一声:“你可知——” “圣上,不好了,大金沙江临江段决堤了!”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通禀,打断了皇帝的话。 惊的他跌坐到御坐上紧喘一口气死盯着眼前的林庭芳:“说,是不是你干的?” “圣上以为我会干了这等阴损之事再来宫中汇报么?”林庭芳淡淡的反问:“您刚刚不是说不信什么天命吗?大金沙江会决堤一事,就是你口中那个妖女昨夜算出来的。” 什么?! 皇帝没想到林庭芳就这么赤果果的打他的脸! 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等承天运之人,但是,她为何会—— 不,他绝对不会让她如愿的。 “来人,召工部侍朗来听令。”皇帝大声喝令道。 林庭芳懒懒的说:“堤坝不仅仅是临江段会决堤,”他看了眼外面又大起来的雨道:“照这么一直下去,到明日,估计大金沙堤坝就挡不住洪水了。” 皇帝目光如火的看过来:“呵,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那龙女有办法让这大雨停了?” “哈,请雨容易,送龙神可是难呐。”林庭芳神色淡然的说:“再说了我那弟子还真没这个本事,不过,要避免水淹京城,只要圣上你一道圣旨而己。” 皇帝神色阴沉的看着他:“哦,你要请什么旨?” 第四百七十三章 要挟 “当然是准于我那不争气的徒儿嫁入静王府。”林庭芳十分干脆的说:“这本来就是太后意思。” 闻言,皇帝重重的拍向面前的御案:“你们竟敢要挟朕?哈,拿京城的十几万百姓性命为注?” “其实,不单单是百姓,到时候恐怕这长春宫也会被淹没,您也许不知道,清江被改道了,”林庭芳声音渐重:“多亏您下令通缉我那可怜的徒儿,才让她走逃入山林撞破清江被强行改道,以暗道把水并入大金沙江以期水淹京城,动我国本的大阴谋。”林庭芳掷地有声的反问道:“圣上,这等以德报怨之举,您怎么能不成全?” “哈,身为我大齐国民,本就应该为国家安危挺身而出,不是像你现在这样跟朕讲条件。”皇帝怒极反笑:“真是反了天了。” 见皇帝如此说话,林庭芳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他十分光棍的直接道:“您是一国之君,说什么都有理,眼下京城要不要灌水你说了算。” “你!”皇帝气的一掌在御案上:“竟敢威胁朕!你——” 林庭芳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我没有九族可诛,至于师门也不知道搬到那坐仙山上去了,大不了您杀了您的儿子,我带着弟子离开。” 说完,他身形微动,瞬间移至皇帝跟前:“从京城轻松离开,这个本事我还是有的。” 皇帝满目骇然的看着他:“你,你的内力恢复了?!” “回圣上,是太后娘娘的恩典。”林庭芳往后退一步问:“您看,是让水淹大齐京城,还是成全一对佳偶?” 哈,佳偶? 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皇帝真想爆粗口,但是一想到京城滔天的洪水,他只得尽量压下火气:“好,我答应你,只要解京城被淹之灾,朕立刻为静王赐婚。” “太后己经赐了婚,圣上只要下旨着礼部去办就行了。”己经谈崩了,林庭芳也懒得再跟他多磨舌头:“我就在这儿等着您的旨义。” 皇帝眼神凶狠的瞪他一眼:“若是这那水灾不退,” “我自会一力承担这个责任。”林庭芳十分郑重的应道。 好! 皇帝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扬声叫齐总监进来拟旨。 待林庭芳跟着传旨的齐总监离开御书屋之时,一道黑景自皇城外飞掠而去。 再说苏芷看着外面一直不等歇的大雨,满心焦急的一会跑出去看看外面正在拓宽的河道,一会儿进来把一颗颗泥丸装进大炮,然后又拿出来。 七公子看出她的焦虑,叫来林七问道:“京中还没有消息传来?” “回王爷,还没有。”林七身子弓的极低应道。 “苏姐,你吃点东西吧?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了。”李三娘端着一碗温热的白粥给苏芷吃。 苏芷盯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道:“不行,大金沙堤坝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我之前预测有误,本以为今天只是小雨,没想到这大雨水一直不停,得马上分流!” 她话音刚落,只听外面禀报道:“林先生来消息了!” “快,叫人立刻撤到李家村里去!”苏芷十分严肃的指挥道:“赶紧把帐篷也收了!” 在七公子亲自监督之下,不过半刻钟功夫,山根儿下原本几十守卫以及数顶帐篷都己撤走。 山脚下只余苏芷跟他还有林五,李三娘四人。 “好了,李三娘,把弹药拿来吧。”苏芷立在那口一直不停往外翻水的泉眼边,指着刚刚画上去的红漆圈道:“开始分流了,拓宽河道的人也都到安全位置了吧?” 七公子点点头:“你放心吧,刚才都己经撤到李家村里去了。” 苏芷深吸一口气,十分郑重的拿起一颗泥丸缓缓推入炮筒中。 于此同时,一直守在大金沙江边的小平顶山的工部朗中的帐蓬外传来一声急报:“大人,水位只剩三尺了!” “还没挖通暗河吗?”工部郎中十分焦急的问。 只听另一个浑身精湿的人从大堤上奔下来:“大人,暗河河口己经挖开,但是,河道全部堵死了,根本不能进水。” 什么?! 就在他绝望万分之时,只听着得东南方向一声巨响! “刚才,是打雷了么?”工部郎中奔到外面,朝东南方向看去:“不对,雷声没有这么低!” 接着,又是三声震天巨响。 惊得正在皇城城楼上的皇帝身子不由一颤,他侧头看向满脸笑意的林庭芳:“这就是你说的解围之法?请雷神下凡?” “圣上,请静心等待,稍后再过两刻钟自当分晓。”林庭芳满眼得意的说道。 他眼中那志得意满的光亮刺的皇帝心口闷痛不己:“好,朕就等着!” 瓢泼大雨淋下,整个皇城城楼中一众随驾的臣子均静默无声,他们如今心里都惶恐不己:工部主事全部都去大金沙大堤了。 听说那条悬河水位一真在涨—— 要是漫过小平顶山,接下来京城必定被淹没。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以致于他们都没有时间安排家中老小出城避难。 但是,唯一让他们心安的是皇帝,身边的林庭芳。 这人本来就有半仙之称,更关键的是他还有个有龙女弟子。 难道,京城这场劫难就是他们师徒搞出来的? 要不然,皇帝怎么会下那么一道旨意给他们? 不对啊,林庭芳做下这等以祸国来要挟帝王之事,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因为之前皇帝跟林庭芳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心里明白林庭芳一定是根皇帝达成了协议,所以,他们心里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忐忑,但是更多却是思量着林庭芳今天搞这一出的目的。 很快,随着十数声震天巨响之后,一支响箭自东南方传来。 闻声,皇帝不由惊然出声:“退了?” 林庭芳捻了捻短须应道:“退了,想必不多时工部的人就会前来禀报吧。” 果然,不过片刻时间,皇城外传来一声惊喜的禀报声:“报——大金沙江水位己落下。” 闻声,皇帝才长舒一口气,淡淡的朝林庭芳看了眼:“你且传旨去吧。” 第四百七十四章 分流 说完,便率群臣一起浩浩荡荡的离开城楼。 林庭芳捧着手里的一卷圣旨恭身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才志得意满的缓缓走下城楼。 此时,制造那震天惊雷的苏芷却差点被炸开的山腹冲出的山洪卷走。 “苏姐,我就说让你过去,别在这儿。你偏不听,刚才多危险呐。”李三娘一边帮着苏芷拧干头发,一边抱怨道。 七公子却是一脸兴奋的看着她问:“苏芷,还要不要再开大点口子?” 苏芷有些惊魂未定的摇摇头:“不用了,山腹出口己经不小了,咱们匆忙拓宽的河道己经不能容纳这么大的不水量了,要是再把山腹开大的话,怕是李家村都得被淹了。” 她喝了口李三娘递过来的温水接着道:“如今这个泄洪量己经足够分流大金沙河的水流了。” 说完,她轻叹一声道:“如今这只是权宜之计,要想从根本上解决京城水涝,首先,得先疏通了大金沙江的泄洪暗河。更重要的是让清江复流。” 清江复流? 七公子十分惊诧的看着她:“你真的移江倒河之能?” 苏芷轻嗤一声:“什么呀,既然他们能将清江切断改道,我们怎么不能想法把水再引回来?” 听她这么说,李三娘立刻拍手叫道:“还是苏姐想的长远。” “所以说喽,解了这次水淹京城之困,仅仅是个开始——”她轻叹一声:“也是一迫不得已而为之,你们可知道这水泄到小金沙河中,会对下流带来什么灾难?” 啊? 七公子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想着水只要不淹了京城就好,哪会管其它? 不等他应声,苏芷接着道:“幸好,这小金沙河流经之地都是土地贫瘠的山腹之地,两岸虽然也有人烟,但对比京城却是极少数。” 而且,最让人放心的还是这小金沙河最后汇入通心湖,这个湖在未亡谷中,方圆十数里地都了无人烟。 这些都是她在李家村的这些日子里,带着栓子一点点的打听勘察出来的。 当然,这些消息不一定很准,但是己经是她能做的最全面的调查了。 希望,那些生活在小金沙河下流的几个村子能逃过一劫吧。 同时,希望林先生昨晚上派出去的救援队能够来得及动员村民们离开吧。 因为时间实在太紧极,她只恨自己想通的太晚。 七公子见她一脸的忧虑,十分心疼的上前安慰道:“你放心吧,昨晚我怕林先生的人不够用,就让张定远带一批油纸布随后赶过去帮忙了,那几个村子不过千余口人,不难安置的。” 听他这么说,苏芷才算是放了点心:“都怪我一开始没有忧患意识,若不是师父提到阴谋这一说,我还没把清江改道当成多大的事。” 到底还是缺乏危险意识啊。 没想到有人竟然会想出这等阴险之计,水淹京城,获利的到底是谁? 对于这一点,就连林庭芳也拿不定主意。 他在京中设法摆脱皇宫盯稍之后,怀里揣着圣旨朝李家村赶来。 待他来到李家村儿时,苏芷等人己经撤到村中,暂时借居在慧娘家里,准备待雨停之后离开。 当然,七公子因为怕宫中召见,在苏芷安置好之后便冒雨离开了。 所以,当林庭芳赶来时,他己经回京去了。 “哎呀,真是不巧,静王竟然这么快就走了,看来今天这旨意是传不成了。”林庭芳一听说七公子刚刚离开,一拍大腿大呼遗憾。 苏芷满脸不解的问:“什么圣旨?皇帝要加封他吗?” “哈,你就不问问皇帝有没有加封你?”林庭芳笑眼问她。 苏芷嗤笑一声道:“师父你净说笑话!我一介女流,又跟皇帝无亲无故的,他加封我那门哟。” 林庭芳看她一眼道:“嘿,我手里这封圣旨啊,还真要加封你。” “哦?你是说皇帝同意我跟七公子的婚事了?”苏芷满脸惊喜的问。 闻言,林庭芳满眼不可思意的问:“你咋猜出来的?” 苏芷嘿嘿一笑:“哈,你先说没有七公子传不了旨,又说是加封我的圣旨,那合起来不就是同意我们成亲吗?” “哈哈,在这些个事儿上你倒是聪明!”林庭芳十分高兴的拍拍她的肩膀道:“因为你这次与社稷有大功,所以,皇帝己经着礼部开择吉日为你们操办婚事了。” 苏芷撇了撇嘴:“师父,我才不信皇帝会这么深明大义,一定是你拿水淹京城要挟他的吧?” “啊,哈哈,”林庭芳打了个哈哈:“这个嘛,为师也是为你们两个考虑,你可是我的弟子,要嫁入皇家也得风风光光的入主王府,而不是一直没名没份的跟着静王。” 听他的话,苏芷一时间不真有些感动:“哎哟,师父这真的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啊,之前不是一直让我以大局为重吗?” “那不是静王他也不识大体,不愿意委屈你吗?”林庭芳也很无奈的说:“这回我可是舍出了老脸把今上得罪狠了。” 苏芷嘿嘿一笑:“师父您神通广大,哪会怕得罪人啊?” 林庭芳白他一眼道:“你又不是没见过师我落魄的时候,哎,当年我可是被今上算计的不轻,一身的功夫生生被封二十八年。” 啊? 苏芷满眼惊喜的问:“师父,您不是谋士文人吗?怎么,还会武功?” “哈,我出身玄门,防身功夫是必修的。”林庭芳上下打量她一眼摇摇头:“你这根骨太差,年纪也太大了,根本没法习练内功心法,别操那份之心了。” 闻言,苏芷像泄气的气球般委顿不己:“我还想着学不会玄门经法,跟您学点功夫也行,没想到什么都学不了。” 林庭芳有些嫌弃的看她一眼:“是啊,你这资质,可算是师门里最差的了。 有句话他没说:这命可真是最好的。 当然,他说出来苏芷也不会认同的,因为她这命运实在太坎坷了。 基本上过不了几天好日子就得出个事儿。 所以,她只希望以后能过上安稳富贵的生活就好了。 当然,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理想还是要实现的。 第四百七十五章 灾解 “师父,今天雨应该不会停了,要不我们趁着这会儿下的小回去?”师徒俩个聊了会儿,把后续小金沙江沿岸救灾工作捋了一遍后,看着外面的雨小些了,苏芷再也呆不住了。 想想快要结婚了,也是很激动的。 林庭芳有心跟她探讨下,关于这场水灾背后的阴谋,但耐何苏芷对这个根本不感兴趣。 她一心只装着如何根治水患,恢复清江河道。 至于那些个势力相争什么的,她根本就弄不明白,更不感兴趣。 罢了,这些事就由他这个谋士操心吧。 林庭芳看了眼外面稍暗的天色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到晚上雨就停了?到时候再走吧,那时工部的人应该都离开,咱们走水路回去。” “那,你手里的圣旨能耽搁吗?”苏芷盯着他装着圣旨的领口看了眼问。 林庭芳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这份圣旨己经在礼部备过案了,不用怕的,皇帝这回没法再抵赖了。” “我一定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林庭芳的弟子——真正的龙女,堂堂正正的嫁入嫡皇子府为妃。”林庭芳神色凝重的说:“你说的对,做人就要正大光明,我就要看看那哪朝中老油条,到底怎么选。” 苏芷不由啧啧出声:“你这是想拿我的名头来拉拢朝臣?” “你倒不笨。”林庭芳笑眼看向她:“那若是你己嫁入王府为正妃,可否愿意为静王替几个父族强势的侧妃。” 闻言,苏芷蹭的一下子站起来:“门都没有!要想来站队就拿出点诚意,想往府里塞闺女,想都别想!” 这还是不可窍啊! 林庭芳不由扶额:“你想想现在的贵族——” “那你把手里的圣旨撕了好了,我愿意以谋士的身份助静王成事,之后,希望能得到钦天监以实现梦想,皇后呢你就去找家大势大的人来当,怎么样?”苏芷十分中肯的问。 林庭芳不由失笑:“若是没有你这个龙女为凤,那龙便不成龙了。” “哈,既然你说的我这么重要,为什么还是找一堆女人来作践我?”苏芷十分生气的说:“人活着不管有没有理想,至少得舒心吧?你让我跟许多贵女一起争宠,那也太难为人了。” 听了她的话,林庭芳不由愣住:“这世间女子莫不是如此,你还想——” “那假如师父你也成亲了,师娘又公然找许多男人登堂入室,你会不会很坦然呢?还有没有心情为她谋化什么锦绣未来?”苏芷只得使出杀手锏质问道。 这—— 林庭芳真的不能想像有这等事发生,但是,他突然理解了静王的痴情。 遇到苏芷这种奇葩货,你若不专情,她分分钟就跑了。 当然,最下策是圈养在后院,但是拔光了羽翼的凤凰还是能带起一国腾飞的福祉吗? 他一向看不起七公子软懦而痴情,如今看来是他这个弟子实在太过于强势了。 人总得有所取舍。 罢了,求仁得仁,既然他们是两情相悦,那么就先称了这对有情人的心吧。 跟林庭芳聊的不欢而散后,苏芷心里对于嫁作王妃的喜悦也消失己尽。 师父的话虽然气人,但却是最真实有可能发生。 她相信七公子不会为了拉拢势力而再娶别人,从而让她寒心,但若是皇帝赐婚呢? 她不能为了自己的不甘,让他再次抗旨以致于丢了命性前程。 看来,嫁入皇族豪门的路也并不好走哇。 就在她担心不己之时,另一道被搁置己久的旨意也悄悄传入了谢家。 “什么,两妃一同入门?”谢父接了旨意之后,从地上爬起来问:“劳烦回一句,我家容华真的要从正门与正妃一同入府?” 齐总监满脸带笑的说:“是啊,虽然份位是低了点儿,但是其它的待遇跟同一天入门的静王妃一模一样。” “谢过齐大人指点。”谢相十分恭谨的朝齐总监深施一礼,亲自送他出去大门。 当他把圣旨带到后院时,谢容华己经闻讯飞奔过来:“爹爹,我听说宫里来消息了?” 看着女儿那张削瘦不己的脸上溢满欢喜之色,谢父心里突然一痛:养了这么大的闺女,被人百般拒绝之后,还是要——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按捺住心头的酸涩之意:“小华,你这些天在家好好养养神,别的不用操心。” 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竟是要掉下泪来。 他一生清正,跟夫人情设意合,只得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自然十分的疼爱。 一想到女儿将要嫁入王府,侧妃虽然也有金册玉印,上了皇家的族谱,但却始终入不了皇祠。 入府之后还得处处尊着正王妃,自己千娇玉贵的嫡亲大小姐,嫁入王府却只能为妾侍奉他人,怎么都让人心意难平。 更何况那个所谓的正妃,不过仅有个虚名而己,连来历都不明的乡野孤女。 但就是这么个孤女,却让身为静王的七皇子神魂颠倒,痴迷不己。 可笑的是连圣上竟然也相信那所谓的天命一说。 以后,女儿入王府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倒是原本十分担心女儿嫁给静王吃亏的谢夫人表现的十分冷静,她把女儿叫到跟前,细细叮嘱她入府后如何与正妃以及夫君相处。 “母亲,你为什么给我做的都是些素色的衣裳?我明明穿明亮的颜色更好看。”谢容华见母亲把她原本嫁妆中的大红色衣衫都拿去,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 谢夫人深吸一口气道:“你若是喜欢鲜艳的颜色,就多做几件轻红明蓝色吧。” “我喜欢紫罗纱也多做几套烟罗仙裙吧,”谢容华顿了顿又问:“真的不能穿正红?” 谢夫人有些疲惫的看着她说:“不能,皇家规矩重,既然为侧室,一辈子都不能穿大红色。紫色也是贵色,最好不要穿,不然也会惹得主母不快。” 闻言,谢容华不禁有些生气:“凭什么啊,侧妃也是有份位的,穿什么衣服还得看人脸色?” 第四百七十六章 盛怒 “你好好听话!我前面都跟你说什么了?”谢夫人不由加重了语气:“你能在我跟前娇纵乱说话,但是不能在王爷跟前撒泼。” 这些己经听了很多遍,谢容华都感觉有些腻了,她有些不耐烦的说:“娘,我知道了,您赶紧把首饰拿出来给我看看。” 对于自己的嫁妆,谢容华知道母亲从小就一直在为她准备着,特别珍贵的金银首饰,更是看到合心意的就买回来放着。 一直以来,谢容华一看到心仪的珠宝总听母亲说:“我给你备着当嫁妆。” 所以,她一听说母亲要带她清点嫁妆,便期盼着能看一眼知道未来的妆盒里都有啥。 自然,谢夫人纵然心里对这门亲事百般不愿,但听到女儿要自己给她珍藏首饰,还是十分高兴的打开放着首饰的侧房。 一眼望过去十几檀木箱子整整齐齐的码了一屋子。 饶是谢容华平日里从不缺少珍宝首饰的也不由大吃一惊:“母亲,这里面都是给我的?” 谢母满目慈爱的拍拍的手道:“是啊,这些是从你出生起,我就慢慢开始备下的嫁妆。” 当初,她生产谢容华时大出血差点丢了命,也因此身体极弱再不能受孕。 从大夫口中得知以后再不能生子之后,谢夫人便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这个小女儿身上。 所幸,她当时己经生了儿子,且跟夫君感情极深,不用再担心府中添妾,索性就把为女儿添妆当成人生一大乐事来做。 本来,谢府仅是清贵之家并不算富贵,所以,她一点点的给女儿积攒嫁妆,到现在己经攒满满一屋子的金银珠宝首饰。 “快来看看这一箱子是你十四岁那年,我特意托你表舅从海外带回来的。看,这里有你最喜欢的轻红宝石水晶。”谢母打开离手边最近的一口箱子道:“你看,这些水晶,宝石的成色多好,以后你成家后可以按照喜欢的样子去打成首面来戴。” 谢容华抓起一把红宝石高兴的说:“我要去玲珑阁打一副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这个宝石真亮眼。” 谢夫人本想说她以后的身份戴不得大红宝石的头面,但见女儿这般高兴,不忍心坏了她的兴致,只得点头应合:“好,我待会就叫玲珑阁的人来给你选样子。” “来,再看看这箱,这里头都是成套的首饰,你来挑两套这几天戴。”谢母又打开一个箱子指着里面一个个木格子道:“看,这么样式都是最近几年时兴的。” 谢容华一时竟被眼前各色头面晃花了眼:“娘,你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套?” 她记得自己的妆盒里也就摆了五六套各式珠宝头面,余下的都是散件的宝石珍珠首饰。 只听谢夫人温言解释道:“你现在还是未嫁的小姑娘,又生的水嫩,哪里用的得这么我华贵的头面来趁颜色?再说了一般成套戴着头面出去的都是各家的撑家夫人,身着打扮可是代表着夫家的体面,你一个未嫁的小姑娘只要插几支灵动鲜美的发簪就成了。” 谢容华不以为然的说:“也就您会这么想,现在哪家的小姐出去,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我一个身上脸上都素的很。” 说完,十分高兴的问:“那以后嫁到王府,是不是得收拾的贵气些?” 谢母闭了闭眼,想到当初自己一时头晕闯入接待处遇到那个村女:头上,身上都极素淡,但是通身的气质却不显卑贱,颜色很普通,远不始女儿生的娇美,脸上也未施脂粉,就那么随意立在花架下,身上却有股子说不出的风流清贵。 想到静王对她的疼爱——因为女儿出口责骂一句,竟然要扭送官府,最后令谢家丢了个大人,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他们谢府可不是一般的门第,夫君身为左大夫之首,深得皇帝信任,谢家更是一门的清贵,当初就连二皇子都有意与谢府结亲。 若不是—— 罢了,事己至此,以后只能期望女儿在王府有个立足之地了。 且不说谢家几口各种心思涌上心头。 只说七公冒雨一回到上林行宫就发现宫中己经有人在等着了。 看着十分熟悉的太监服,他心里不由忐忑不安:这是宫里己经知道他的动向了?那苏芷岂不是危险了? 但事到如今,宫中人己经到了他也不能再避开,只得提着心迎上去。 “恭喜静王爷,贺喜静王爷!”谁知,他一走近只见一个眼生的大太监满脸堆笑的上前道贺。 他见七公子一脸懵懂,心下一转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您还没见着接到林先生手里的圣旨啊?” “林先生?”七公子愣了下道“还真没有,怎么,你这是来——” 那大太监一脸喜庆的说:“来跟您道成亲大喜呀,既然林先生还没把旨传到,那老奴就多嘴先跟你说说,圣上己同意那位龙女嫁入王府了。” “真的?”七公子惊喜不的己叫身后的侍从:“快,赏这公公黄金十两!” 若不是主太监实在眼生的很,他就要拉住他问问皇帝怎么会大发慈悲同意他根苏芷的婚事了呢。 那太监欢喜不己的领赏谢了恩之后并没有走,而是又从怀里拿出一卷锦帛道:“王爷今日可不止这一件喜事呐!” “哦?圣上还有什么旨意?”七公子满心欢喜的问。 那太监脸上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万岁爷赐给您双喜临门呐!内容老奴就不多嘴了,都在这里了。” 说着把手里的锦帛捧给他便告辞离开了。 七公子十分疑惑的打开手里的圣旨想着:难道是父皇为苏芷抬了身份? 之前皇帝不同意他跟苏芷成亲的原因就是嫌她出身低微。 但是,当他看到那锦帛上的内容之后,气得一把惯在地上:“哼,为何非要这样!?” 说完,一把将身后桌子上茶点扫落到地:“这旨我绝不会接的!” 说完,他从地上捞起那卷圣旨直奔向门外:“备马,我要进宫!” 不是他非要抗旨,着实是苏芷非同一般,这旨若是他接下了,那么很可能他们的缘分也就尽了。 他实在想不通,皇帝为什么非得把谢容华塞给他。 第四百七十七章 抗旨 也许是那传旨的太监知道他不会轻易接下圣旨,所以才提都不提直接塞给他跑了。 要说那太监的车马真够快的,直到宫门口才被七公子追上,但是他己经入皇城了。 “你给我把这东西拿回去!”七公子纵马闯入宫门拦在他的车前:“这道旨我绝对不会接的。” 说着,当面把那卷明黄的圣旨掷了回去。 就在这时,正好赶上下朝的时辰,一众文武百官正好赶到宫门口。 这下子整个朝庭上下全都知道静王爷抗旨不尊的事儿了。 “这个逆子!来人,传旨夺去皇七子萧林封号,以忤逆之罪打入大牢候审!这次朕绝不能姑息他!”皇帝气极败坏的叫道:“还有,魅惑他抗旨的妖女,也一并抓起来!” 这下他己经十分肯定苏芷跟七公子在一起了。 但却不知他们恰好刚刚分开。 所以,奉命抓捕七公子的御前侍卫把上林行宫翻了个掉底儿也没发现苏芷的踪影。 但却带回宫一个让皇帝十分震惊的消息:“你说什么?上林行宫曾经藏着一个孩子?” “是那逆子跟妖女生的?”皇帝惊诧不己的问:“孩子呢?带回来没有?” 只听御前侍卫长应道:“没有,属下只在一个偏院看到有孩童换洗的衣裳,以及玩物。” “这么说来,那孩子并没有走远,你带人亲自出去找。”皇帝当即命令道。 怪不得屡次抗旨不尊,原来,他己经跟人生下孩子了。 还是个男孩儿。 御前侍卫的这句话瞬间击中了他的心:他膝下孙儿实在太少了。 关键是他极为看重的孩子膝下都没有男丁,这让他十分刺心。 幸好,长孙找回来了,可是这小子最近又不知跑哪儿去了,多天都没有见到了,得实想念的很呐。 要说他几个儿子都不如这个长孙得心儿,可能是隔辈亲吧,他怎么看这个孙子怎么喜欢。 本来—— 叹,真不知道太后跟林庭芳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现在竟一心帮着那个逆子跟自己对着干。 一想到林庭芳他气脑仁疼,连声叫守在外面的暗卫进来问道:“陈情夫人何时能入京?” “回圣上,应该就在这几天了,昨日属下收到讯息说是己经到达陪都宁城了。”暗卫十分恭谨的回道。 皇帝轻舒一口气:“恩,待她一入京就立刻带到宫中来见。” 看着暗卫消失在眼前,皇帝暗笑:就让你再蹦跶几天吧,很快就有人来收拾你了,林庭芳。 此时,被皇帝掂记着的林庭芳刚刚吃完一碗热汤面,热的他出了一身透汗,鼻子一皱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啊啼!” 他揉揉鼻子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来到苏芷另一间苏芷呆着的屋子:“苏芷,为师总感觉京中可能出大事了,你现在赶紧去望仙镇躲躲,我这就回去。” 谁知,苏芷一把拉住他道:“师父,是不是七公子出事了?我这会儿心里也慌的厉害。” 林庭芳从怀里摸出三枚龟板,神色凝重的往桌子下掷去。 划拉! 三块龟板刚一落定,他不由脸色大变:“刑困!?” “什么意思?”苏芷十分紧张的看着他问。 林庭芳深吸一口气,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龟板又卜了一次,出现的卦像仍然跟之前一样。 他神色凝重的看向苏芷:“静王有牢狱之灾,这会儿可能己经被抓了。” 啊? 苏芷惊的跌坐到椅子上:“真的?他又——” 她突然脸色发白:“不会是皇帝又逼他娶谢容华,他再次抗旨了吧?” “是啊,看来他这场劫难己成,真的没法避过了。”林庭芳十分警惕的朝外面看一眼:“那位连亲儿子都下到大牢里了,一定还不会放过你的。苏芷,你现在赶紧去望仙镇。” 苏芷深吸一口气,满脸失落的说:“我不能就这么一直躲着,他要抓我就抓好了。” 她突然生出一股重重无力感:为何她就嫁个心上人就这么难吗? 皇帝为什么总跟她过不去啊。 “他要抓我也得有个正当理由啊,难不成看不惯就抓起来砍了吗?”苏芷十分丧气的叫道。 林庭芳满眼无奈的看着她:“你放心吧,有为师在定能保你一条小命的。” “那你能救出七公子吗?”苏芷满怀期望的看着林庭芳。 只见他轻轻闭上眼:“那要看你们愿不愿让步了。” “师父,你能助我离开吗?”苏芷突然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感,她感觉真的累了,不想再跟那个像是天一像的撑权者斗下去了。 她永远都不可能有希望的。 因为,那个人是权势的代表,也是整个京城的天。 师父一直强调让步,那不是让不让步,是她的人生原则。 她可以一世单身,虽然孤独,但至少有了自由。 但她不能一辈子困在后院跟其它女争宠,那样的日子还不如去死。 天天看着小三在眼前晃,还要装大度跟她相亲相爱,这种日子她实在过不了。 林庭芳定定的看着她:“你真以为背负了天命的人,能自由脱身离开?命运既然选定了你,就不会轻易让你逃脱。” “我就是不愿意什么侧妃进门,又怎么着吧?让他砍了我啊,反正有大把的人愿意承龙女之名。”听他这么说,苏芷的气性也上来了:“我不躲了,师父,我要面君!” 那个该死的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林庭芳十分吃惊的看着她:“你这话要被上面听到了,绝对的欺君大罪啊。” 苏芷瞪大眼失笑道:“欺君?君主天天撵着抓我,还不能容我说句话了?” “果然是心志异与寻常啊!罢了,你若不惧,那就跟我回京吧。”林庭芳也懒得再劝说她了。 反正她命硬,就算进京有难也伤不了性命,再者说皇帝一心还掂记着那个天命预言。 苏芷又刚刚露过一手,他绝对不会轻易杀她的。 但是无论如何苏芷也不能落到他手里去。 如今他己经认定跟七皇子站一起了,而且,他数次为七皇子占卜发现他的命格越来越贵重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能耐 当然,这一定是苏芷加诸给他的。 但也说明他有成为九五之尊的潜力。 本来男女相合,夫妻同心,双方的命运都会改变的。 世人只言女人之命运系于丈夫,但其实男人的命运也同时被女人所改造。 这也就是他们玄门所讲的阴阳相合。 但是,因为世人普遍更重男而轻女,导致贵女命格只在上层贵族间流传。 且在命理之说上,女为财,男为官,两相合和,财运事业均有大成。 但身处富贵的男子往往贪色而纳小,这样一来妻宫大弱,财力大减,所以这些没有规矩,不约束子弟的家族往往败落极快。 当然,皇族仍得上天大佑,手掌重权那命格自然非一般人家所能比。 但是,若得如苏芷这般天生极贵命格之妻,还是要珍惜敬重才能得大成。 所以,他虽然一再劝说苏芷同意谢容华入府,但是从心底还是不赞同七皇子同娶二妻的。 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必竟是皇命不可违啊。 但是没想到这两人真的就一点都不妥协啊。 其实,被皇帝这么从背后阴了一把,林庭芳也十分不爽:真想不通皇帝为何非要铁了心的把谢家女塞到七皇子身边。 难道,他就不知道丽皇贵妃的野心吗? “师父,那尊神器都收好了吗?”苏芷打定主意要回京之后,便吩咐李三娘把她装着硝石粉等材料的箱子拿来,合着外面的胶泥又制出数十枚小泥火丸出来,以防不备之需。 由于之前开山只用去了六成大泥弹,所以,苏芷就没有再制作。 关键是时间也来不及。 林庭芳却答非所问道:“真奇怪,按说这里发生这么大动静,京城该有人来了啊。” 只听从门外进来的李四笑着说:“奉苏娘子之命,我跟师弟在附近设了迷踪阵,就是有人来也找不着地方。” 豁? 林庭芳像是找到宝似的两眼发亮的看着他:“你竟然也会设阵法?” “回林先生,大师兄是师父收的第一个弟子,跟着他老人家学到很多本领呢,像我们后来入门的弟子都是大师兄代师教的。”张三儿十分骄傲的应道。 这还真是捡到宝了! 林庭芳十分高兴的拍拍李四的肩膀道:“真是好样的,以后就是跟在我身边吧。” 说完,见他一脸纠结之色,不由轻叹一声道:“啊,倒是我太冒失了,话没说清楚,你们师父苦心教导你成才也不容易,我并不是让你背师重拜,而是想你以后跟着七皇子能有个好前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语气沉重的说:“我不是有意当着你的面说你师父的不是,但是,他现在的确没有走正道儿,别的不说,千里迢迢偷神器,找人冒充龙女——那一件都不该是堂堂正正的玄门弟子干的。” “当然,”林庭芳深吸一口气:“你们师父能耐也不小,特别是在阵法一途上,当世少有人能及,你能得他真传,真仍万幸。”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四自然要表一番忠心:“我以后一定会,” “师父,他们可是我的人,你不能抢!”苏芷突然跑过来打断他的话:“李四儿你以后就跟着李三娘行事,别答理他了。” 林庭芳数度要她接纳谢容华入府之事,让苏芷一看到他就来气。 “呵,好,好,这人才是你寻到的,以后就跟着你,为师不跟你抢。”林庭芳见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我们本就是一体,还分什么彼此啊?” 苏芷冷冷的说:“我们的想法可不同,当然得分!” 林庭芳笑着摇摇:“好,好,就都依你。” 说完,只听外面有人来报:“先生,不好了,我们去金河村救助的人刚才被朝庭抓走了!” “什么?”林庭芳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我说朝庭的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纵然这附有大阵掩饰,他们只要来了,我们也有所查觉,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跑到小金沙河下流抓人去了。” 听他这么说,苏芷的心不由提了起来:“那些人都是去救人性命的,怎么能被抓走?对了,金沙村有人被洪冲走吗?还有,其它几个村子怎么样?” 听她问这一连串儿的问题,外面来禀的人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回道:“我只接到金沙村的口讯,其它几个村子还没消息传来。” “好了,你且回去守着吧,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林庭芳朝他挥挥手。 那人应声而去,很快消失在渐渐暗下来的雨幕中。 苏芷十分担心的看着林庭芳:“师父,你说——” “你想问其他几个村子怎么样,是吧?”林庭芳神色淡然的说:“金沙村在最下流,也是最不到的地儿,人都被抓了,你想想别的村儿会怎么样?” 苏芷脸色一白:“看来,你们派去的人都被抓走了,可是眼下雨还没停,河水可能还会涨,那些村民不知道都转移了没有。” 林庭芳语气轻淡的说:“只是还想要命的,应该都跑到山上了吧,我只怕咱们带去的帐篷等东西也被朝庭收希缴了。” “他们还会这样?太没人性了吧?”苏芷满脸震惊问:“那怎么办?” 林庭芳轻笑一声:“放心吧,七皇子离开前,我己经跟他说过了,只要他一到京发现朝庭出兵,就立刻以你的名义组织第二次援救。” 听了他的话,苏芷忍不住大赞:“师父,你真是料事如神呐。” “呵,为了你能顺利嫁给静王——呃,他现在的封号可能己经被夺了,师父我可是把皇帝得罪的死死的,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抓到我们。”林庭芳满脸讥讽的说:“当真高位坐的太久了,一点不顺心都要大动干戈啊。” 看来,当初太后真是看走眼了啊。 苏芷满眼惊奇的看着他:“您对皇帝的了解很深呐!” “为人臣子做谋士,不揣磨着点君心怎么能成?”说完,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你这个性子实在太散漫无规矩,以后跟着为师多学些为人处事之道,别天天净想着你那什么理想。” 第四百七十九章 玲珑坊 苏芷连连摆手:“得了吧,我才没功夫揣度人心呢!不过,有一点儿师父你说的对,没规矩不成方圆,只要制定好规矩,就照章行事不就成了?” “行,行,反正你本事大,也用不着趴谁下巴下头喝水,爱咋咋地吧。”林庭芳十分无奈的说。 这个弟子真是顽劣到极点了。 根本一句话都不听他这个老师的,亏得七皇子那傻子还事事都听她瞎胡闹。 说完,轻笑一声问:“七皇子为着你都进监狱了,你还有心思去管灾民有没有救?” “他是皇帝的亲生子,还是唯一的嫡子,我就不信皇帝因为他不想多娶个老婆把他砍了。”苏芷满不在乎的说:“可是小金沙河下流这场水患是我强行加分流所致,若真有人因水灾丧命,我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听了她的话,林庭芳不由心头大震:“好,你能到现在还保持着一颗仁爱之心当真不易。” 苏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哪有师父你说的那么崇高,我只是还有良心在而己,人生而在世,行事凭良心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良心啊, 林庭芳不由苦笑:“呵,可能是我这几年修行倒退了吧,竟然事事以利益为先,良知己经很久没考虑了。” 怪不得苏芷当初在大金沙江堤上首先跟他谈的就是,先把小金沙河流经之地临河的七个村子迁移到山上。 看来在大事上,他这心胸倒不如这个半吊子弟子。 林庭芳看到苏芷又去摆弄那几个未干透的泥丸子,不由好奇的问:“这玩艺儿真能炸开山?” 苏芷轻轻给一个个泥丸子翻翻身应道:“那不能,这个顶多能吓吓人罢了,也是能伤到人的,用来防身最好不过了。” 林庭芳看了下外面雨越来小,接着问道:“你是现在跟我一起回京城,还是带着神器随后进京?” 苏芷歪着头想了想道:“师父,我来京城这么久,连个宅子都没置办,总是跟着七公子东奔西躲的,现在想想在京城连个立足之地都有,不如,你帮我寻摸着买处院子?” 说完回头看向李三娘:“我记的你把我的银箱笼也带来了,去拿,” “你的落脚地儿为师早就安排好了,”林庭芳冲他神密一笑:“到时候你还能见到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啊? 苏芷轻哼一声:“我总不能一直这么躲着呀,怎么得也得有处自己的宅子,哪怕安置下李四他们呢?” 林庭芳吧嗤声道:“切,李四就留在你身边护着,万一遇到玄门中人,他还能护你一二。这回你虽然是借居别人府上,” “什么?师父,你要把我这个大祸害弄到谁家去祸害人啊?这不是往死里坑人吗?”苏芷惊叫一声打断他的话。 林庭芳不由失笑:“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祸害啊,那就别总是耍脾气,以后好好听我说话。” 苏芷撇了撇嘴问:“你确定我去别人家里住,不会带累人家?” 林庭芳答非所问的说:“恩,你刚才说的有道理,我的确得给你在京城置办产嫁妆,不然以后出嫁什么都没有,为师脸上也不好看。” 说完抻手朝李三娘叫道:“你给我拿一万两银票来,我叫你去给物色个合适的宅院。” 这厢,李三娘定定呆立在原地未动,苏芷则惊叫一声直起身子:“什么?!一万两?是要给我买个皇宫吗?什么能要那么多银子?” 林庭芳理直气壮的应道:“切,你口气倒是不小,还皇宫,在京城呆这么久没出过门吧,知不知道宅子有多贵?” “知道啊,我记得两个月前,刘家名下的两处五进的大院子被官府拍卖,被人以一千五百两银子一处买走了。我需要那么大的宅院,只要三进的院子就成,带个小花园,大概也就八九百两银子吧。”苏芷说的头头是道:“之前我还叫李三娘去牙行打听过呢。” 林庭芳有些尴尬咳了两声,急急辩解道:“我不是想给你置办嫁妆吗?那至少得买几个像样儿的铺子,田产吧?” “那倒不必,七公子给我几个铺子呢,不过我还没去看过。”苏芷直接拒绝道。 闻言,林庭芳干脆说实话了:“为师手上的进项被皇帝的人给卡住了,手头有些紧——” 其实,主要原因是他一直没把银钱放在眼里,反正之前为三皇子谋君位,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而他名下的大部分进项也都是三皇子为笼络他送的,之后他跟三皇子闹掰了之后就,三皇子府上就把这些产业又收回去了。 真正在他名下的几家用来传递各方消息的镖局本就没什么钱挣,最后还被皇帝的人盯的死死的,几乎没什么生意做。 更可气的是七公子也不是有钱的,在京城养着自己的一堆暗卫都吃力,若不是有张定远动用张家在京城的一些的资产,怕是他自己都没钱花。 这个主要原因是他以前名下的所有产业都是由二皇子插手的,结果,两兄弟生了隔阂之后,二皇子母子把他的一应资产全抹光了,就连皇子府都给收回去了。 若不是张定远拿着自家的资财填补,七公子就得动用太后留给他的宝物了。 但是,如今太后丧事不过百,那些财宝肯定不能用。 再说了,那里头可是有许多皇家流传的宝贝儿,要是流传到外面可不被人笑掉大牙?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满脸不可思义:“原来,我们在京城不但没人脉,势力,连钱也没有?” 这些七公子可从来没跟她起过。 “呵,你以为呢?我跟七皇子身份养着那么些下人,还要时时的收集各消息,暗中防着别人来犯,哪一样不是用银钱堆出来的?”林庭芳无奈的摇摇头:“太后当年想着把刘家给七皇子用,没料到临了被皇帝釜底抽薪。” 嗯? 原来,刘家是这么覆灭的啊。 那可是太后娘家,她在京城最重要的根基啊,当初被满门抄斩,所以,她才会病情恶化以至于危及性命。 第四百八十章 缺钱 不过,林庭芳不知道的是,太后留给七皇子的财宝远超他所想,但是可能是因为走的太匆忙,除了平日赏赐给他的一些宝物之外,真正的大宗财产他根本动不了。 为此,七公子也正努力寻找太后留给他的宝库。 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点眉目。 至于人脉由于皇帝无数次的清洗,京城几乎没什么势追随太后了。 他现在唯一能依靠就是林庭芳以及他身后的玄门。 听了林庭芳的话,苏芷才算明白,原来政治争斗也非常烧钱呐。 难怪贵族都争相置办产业,看来,那些百年世家的名头,一个大家族的兴旺,都是要靠财富堆起来的啊。 所幸,苏芷手里还真有些私房钱,不过,银钱也只有四五千两:还是七公子送给她的几个铺子才送来两千利钱,别的都是她之前一点点积攒下的。 本来,苏芷认为自己可能算是巨富,没想到林庭芳借为她办嫁妆的名头,一张嘴就要一万。 看来,他确实很需要钱呐。 想通之后,苏芷十分肉疼的对李三娘说:“留一千两银子备用,剩下的都给师父拿去用吧。” 李三娘十分不情愿的叫道:“那六千两可是我们攒了好久的,苏姐,这可是你的嫁妆银子啊。” “咳!我就是拿这些银子给苏芷置办嫁妆呢。”林庭芳听说有六千两银,也顾不得跟李三娘记较,甚至有些讨好的说:“眼下新朗官身陷险境,我也需要银子斡旋。” 苏芷一听说他要用钱救七公子,连连催李三娘:“快去,把银票都给师父拿来,咱们留下百十两零用就行,反正,再过几日铺子里又该送利钱过来了。” 李三娘十分不情愿的应声去里屋拿银票,林庭芳则十分高兴的搓搓手问:“苏芷,你能帮为师也找个进财的门路不?” 刚离开三皇子时还不显,最近手下几个产业都不供奉之后,林庭芳才深深的感觉没钱真难办事。 他从自出师开始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一出师他便凭着出色的占卜避凶趋吉之术在京城名声大振,许多贵族花重金求他算命。 之后,他见三皇子命格极贵便投到他府中为幕僚,更是从未短过银两。 没想到三皇子自从发妻嫡子离散之后命格大变,他作法试图扭转乾坤,结果却遭人坑害,不但法术未成还害得他内力尽失。 本来在二十年前他跟人斗法之时被封了气海,无法施展一应玄门秘术,后来他转而苦心习练武术,并修行内功心法。 结果,五年前再次被害,被废了全身功夫。 若不是当年在玄门修习的基础扎实,身体底子打的牢,他就算活着也是伤病不断。 幸好有谢神医为他悉心调养,身体才满满恢复健康。 而他最近之所以能恢复原本的玄门秘术,主要也是他的师弟谢神医进京给调理好的。 所以,也才有底气公然跟皇帝叫板。 没想到皇帝竟然下令封了他的财路,连七公子暗中在京城的产业也相继被朝庭暗中强行接手。 幸得他入京之前把最挣钱的几个铺子都转到苏芷的名下,不然,他们真的很难在京城过下去呢。 当然,七皇子入京时本就带着一笔银两,但是他没想到会在京城逗留这么久,所以着实有些不够用。 亏得有张定远暗中斡旋,手里头的钱才堪堪够用。 “怪不得太后当初赏给我那么多金器,原来也是明着暗着贴补我们呢。”苏芷有些心疼的说:“可惜那些东西都放在上林宫中没得带出来。” 林庭芳像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她:“你不是很爱财吗?怎么连金子都没带在身边?” “苏姐,你放心吧,太后那些赏赐的我都给你收着呢。”李三娘十分肉疼的把手里装着银票的匣子推给林庭芳:“给,七千两银票都在里面,你可一定得还啊。” 苏芷倒是不在意他会不会还,她满脸惊喜的问李三娘:“那些赏赐你放哪了?” “银楼,我感觉是李夫人开的银楼。”李三娘双目发亮的说:“就在咱们进京前不久不新开的,但因为花样精美,做工细致新颖为京城贵十分推崇。” 苏芷满脸疑惑的看着她问:“你怎么确实那家银楼是李夫人开的?” “因为楼里卖的最好的累丝盘花儿首饰,”李三娘满眼得意的说:“一定是您教她的吧?” 苏芷满脸惊喜的看着她:“你若不提,我还真忘了呢,你是怎么看出来那是我教的?” 李三娘指了指她头上那根素银镶白玉的累丝银簪子:“喏,你头上不是戴着吗?” 苏芷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银簪子,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暧意:这是七公子按她随手画下的花样子特意寻名匠打造出来的。 因为样式简单大方又十分精致素雅,更主要还凝聚着七公子对她的一片深情,所以苏芷平日里一直戴着。 听她们主仆这么一说,林庭芳满眼好奇的问:“苏芷,你还会这个呀?” 他这个弟子一向都不重衣饰打扮,性子极度懒散,没想到也会对首饰有着不浅的造诣呢。 苏芷十分得意的说:“那当然,我所有的耳铛全部是我自己画的样子。” 林庭芳好奇的盯着她连耳朵孔都没有耳朵笑问:“你的耳铛戴到腰里了吧?身为女子连个耳洞都没有,你这样扮成男子,也没人怀疑。” 苏芷白他一眼:“我就好收藏耳铛而己,戴着多麻烦呐,放着看看就行。” 说完,十分紧张的看向李三娘:“我的首饰盒你都戴着吧?” “只带一小盒你常用的,另外三盒也都放在玲珑坊里。”李三娘十分诚实的应道:“从太后薨了之后,我就把这些珍宝送过去了。” 苏芷浓吸一口气担心的问:“你真的确定放在哪里安全?” 李三娘十分肯定的点点头:“玲珑坊不仅仅做首饰生意,还有当铺,银庄行当呢。” “哎哟,这听着不像是新开起来的呀。”苏芷十分惊讶的说:“李夫人的家业主要是船业,而且,她的根基在桐城啊。” 李三娘干脆挑明了说:“其实,是李夫人的人在街上认出我,后来,我才把东西托付给她们的。” 苏芷笑着摇摇头:“嘿哟,真是千里遇故知啊,你怎么没跟我说?” 第四百八十一章 借居 “我,我怕您怀疑我是李夫人的人,心还向着她。”李三娘低头呐呐的说。 闻言,苏芷有些无奈的苦笑:“你我之间还用的着猜忌吗?” “可我当初的确是李夫人送到您身边的,她虽然没有跟我关待要我跟她汇报您的行踪,但是,我,”李三娘有些心虚的说:“我也在李夫人府上呆过一段时间。” 苏芷却毫不介意的说:“了这有什么?我亲眼看着李大姐领你到跟前的,难道还会有什么疑惑不成?” 闻言,李三娘才算有点释怀,他呐呐的说:“我就怕她也是为攀附您的名头才——” “不是,我跟李夫人相识于微时,那个时候还没什么神女,龙女的传言。”苏芷十分高兴的问她:“你知道她京城不?” 李三娘摇摇头:“李夫人没进京,若是来的话肯定会想法拜访你吧。” 苏芷连忙摆手:“现在可别跟我沾上任何关系,会带累到她的。” 林庭芳却是眼前一亮:“呵,苏芷,你还有这么个进财知己?现在,” “师父,我们现在什么个情况你也知道,您说,我能这么缺德去坑朋友吗?”苏芷十分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她们都自身难保了,还去连累朋友,这事儿她真的做不出来。 当初李夫人对她可是有大恩,也是她唯一个能说上话的知己。 林庭芳模了模鼻子干笑一声:“我不是想着最近银钱不凑手嘛,能不能去借点用用。” 苏芷白他一眼:“那七千两还不够用的?” 林庭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那两家镖局不是,” “师父,我看你在经商这方面也没什么天份,不如就把手上的产业交给张定远,让他帮你打理吧?我己经叫从东乡来的那个刘地主去帮他了。”苏芷看了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道:“没想到以前的老朋友们都在京城见着了。” 林庭芳得了她的话后,心里算是放下了些。 他手上那两个镖局,一个茶楼可是他的信息主要来源地啊,一定得保住了。 张定远的能力他也十分清楚,本来有一品上大夫的能力,最终因为三皇子却落着差点被灭族之灾。 他本来就是位列上卿的命格,奈何仕途不佳。 把生意交到他手里,林庭芳是放一百个心。 解决了财政问题之后,眼下最关键的就是进京救人了。 随着夜幕将临,下了一天的雨也停了下来,苏芷一行人准备连夜进京。 刚下过雨走陆路肯定难行,所以大家决定仍然从东大渠走水路。 幸好,之前七公子过来时候带来几艘还算大的船,只是运大炮上船费了些功夫。 坐上船后,苏芷才有些后知后觉的问:“咱们整这么大动静回去,会不会太扎眼了?” 林庭芳十分欣慰的看着她:“幸亏你多管了回闲事管对了,大金沙河堤这一块是临江的地盘儿,这回这大炮能顺利送来就多亏了她帮忙。” 苏芷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轻笑道:“哎哟,我看那位郡主是看在师父你的面子上才帮我们的吧?” “要不是你救了她儿子,临江怎么可能会碰到我?”林庭芳十分老练的应道:“想来,你也是招贵人相助的福命。” 呵? 到底是老油条哇,轻轻巧巧的就把自己摘开了。 不过,临江对他的那点儿心事儿,苏芷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呢,林庭芳也心知肚明着呢,但他的心显然不再这男女之情上面,所以就避而不谈了。 要说临江郡主真是对他一往情深了。 奈何他的心里只装着所谓的济世大道,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考虑男女之事了。 也是,自古情字最磨人,林庭芳这样的人那可是最不愿招惹情丝了。 但也正因为他这缕情丝,掩护着一行人顺利进了京城。 “这是哪里?”林庭芳亲自带着苏芷连同那口大炮,一起来到京城一处极为清雅古扑的宅子外,此时正值凌晨时分,天还未亮。 但这处宅子己经洞开大门,像是特意等着他们一般。 苏芷从马车上跳下来,随着林庭芳径直来到院中,竟是没有一个下人出来引路,或者进院里通传。 正在她纳罕之时,只听李四在身后轻呼一声:“这是小妹师妹布的迷花阵。” 啥? 苏芷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李四问:“你也认识这里的主人?” 就连走在前头的林庭芳也好奇的转头看着他:“你是说这阵法是你的同门所设?” “确实是出自小师妹之手,这个阵法原名迷林阵,是以树木为基的,但小师妹钟情这紫玲兰花,所以把阵法稍稍变通就成了这迷花阵。”李四一脸怀念的应道。 他那张让人看着极舒服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惆怅。 这个时候苏芷才发现,这个老成持重的李四眉眼温润,生得倒是十分耐看。 可能是以前总对着七公子那张绝世美颜,看到别的人都感觉普通吧? 苏芷不过稍微闪了下神儿,就听到一道如同清风拂过耳边的声音传来:“父亲,这几位贵客是?” 她一抬头只见微微晨曦中走来一位身着白色素纱仙裙的少女,真是如同从天而降的仙子一般轻灵而美丽。 “小师妹?”只听身后的张三低呼一声,成功引的那仙气飘飘的少女朝这边看过来。 很显然看到苏芷身后的李四两师兄弟,她也十分吃惊。 不过,这时,紧随其后的那位一身浅色道袍,银发白须同样仙风道骨的老者己经跟林庭芳搭上了话:“林庭芳,你一大早的带堆一人跑我这里干啥?” 林庭芳轻淡的打了个恭儿嘻笑道:“云老儿,你现在不是没在朝庭做事了吗?反正有的是空闲,而且又住着这么大的园子多寂寞呀,这不,我带弟子来这里给你添点人气。” “你这个老滑头,又想坑害我啥?”那云老道儿十分不客气的挥手:“走,走,走,我平生最喜欢清静,最烦人多聒噪。” 林庭芳根本不理会他,回头冲苏芷招手:“来,过来见过你云师叔。” 第四百八十二章 敌意 “什么师叔?!”云老道儿彻底没了仙气,他一把揪住林庭芳的领子叫道:“你师叔还得叫我一声师兄呢!” 林庭芳轻轻甩开他的手笑道:“你我都是方外之人,还讲那些个俗礼?来,好徒儿,快上前见过师叔。” 苏芷心里翻了个白眼儿:这就玄门高人吗?怎么半点世外高人的感觉都没有哇? 她刚往前走两步,只见那个仙气全无的云老道儿瞪大眼看着她:“等等,她,是你的弟子?” 林庭芳十分得意的说:“是啊,这就是我门下唯一的女弟子——苏芷。” 苏姓—— 这下不仅仅云老道儿,就连他身侧的美丽少女也都惊的张大嘴:“是,她就是,” 林庭芳不等她说出来,就立刻应道:“是,就是她。” 说完,满眼得意的对云中子道:“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很快,你就会见到真正的,” 他故意拉长了声,意味深长的看向那个瞬间僵住身子的少女,只见她迅速低下头,极白的小脸隐在尚未明亮的黎明中,看不清是何表情。 而一边的云中子十分激的奔到苏芷跟前问:“你,真的就是那个龙女?听说你能呼风唤雨?” “再下苏芷,见过云老儿,我只是一介凡人,不能呼风唤雨。”苏芷十分恭敬的朝他行晚辈之礼回道。 云中子连声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边说边打量这个看上去十分不出奇,甚至有些邋遢的女子:一点也看不出哪里出色啊,林庭芳这个鼻孔朝上的家伙怎么就收她为徒了? 更玄的是以仪表玉貌名动京城的七皇子竟然会为这么个几乎没什么姿色的女子两度抗旨,这次竟是直接跑到宫门口去闹? 他一生见惯了美人,一般生的不美的女子也极难入他的眼。 而他一直身居高位,所见的美人也不少,再者他的女儿云缥缈就生得仙姿逼人,气质超凡。 所以,在一般人眼中算是清秀俊雅的苏芷,在云中子眼中那简直是太普通了,根本无法与她搅动京城这一池势力浑水相若啊。 世人皆是如此,总觉得能撼动权势的女子一定是绝世美人。 但其实苏芷并没有想过要名动天下,她之前在南瞻洲也不过是要吓退围攻她的大皇子,同时为自己洗清越来越重的黑锅而己。 如今入京那更是想名正言顺的跟七皇在一起而己。 但是,五十年前的那个天命预言如今把她推到风头浪尖上。 云中子认真打量苏芷数眼,才回头对一脸得色的林庭芳说:“你这弟子很懂礼貌,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这点比你强多了,看在你这么知礼谦逊弟子的面子上,跟我来吧!” 呼! 看着转身带他们一行入内院的云中子,苏芷暗吐一口气:看来,这位高人跟师父关系并不怎么好啊。 若是以前,遇到这事儿她可能会很尴尬,但是现在她一心想着救七皇子出来,至于别人的看法都抛到一边儿去了。 反正,师父说她住在这里最稳妥,不然,别说救人,说不定刚进门就被朝庭给抓走了。 苏芷虽然很想跑皇帝面前质问他为啥总为难她跟七公子的婚事,但在这太不现实了,所以,她也只发发牢骚了。 具体的行动还得听林庭芳的。 必竟,他可是办这各种事儿最拿手的啊。 苏芷边想边小心跟着师父一起往前走,走进后院之后入目遍是个大竹林,只听在头前引入的云中子对身边的女儿说:“我看那位姑娘跟着林庭芳连夜赶路怕是乏了,你先带她到思园先休息吧。” 主要是这会天色见亮,云中子见苏芷一个姑娘家的,身上还穿着一身皱巴巴看上去脏脏的男装,头发也没用头油,看上去十分蓬乱。 看着实在是不像样子。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真的感觉浑身发困不己。 她昨天晚上确实一夜没睡,主要是船晃的太厉害她根本就睡不着,还有就是心里一直想着心事也没有困意。 所以,当云缥缈带她来到一处十分幽静的园子里时,苏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云缥缈十分吃惊的看着就在众人眼前头,苏芷大张着嘴,毫无形像的伸了个懒腰。 这人真的是太粗鄙了! 她悄不得声儿离苏芷远了点。 这一动作深深刺激跟在苏芷身后的李三娘,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上前扶住苏芷道:“苏姐,你困狠了吧?很快到住处了。” 苏芷这才意识到现在是借住别人家里,连忙整了整皱皱巴巴的衣裳对远远走在前面的云缥缈说:“劳驾小姐大清早就为我们忙碌,真是太感谢了。” 云缥缈突然转身定定的看着她问:“南瞻洲的那场雨,真的是你请来的吗?” 苏芷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不由开口赞道:“小姐真是好聪慧,” “哈,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云缥缈打断她的话,指着园中的一处小院儿说:“走吧,你们以后先住在这儿。” 恩? 苏芷顿时睡意全无,随她进小小院不解的问:“敢问小姐是——” 云缥缈有些嫌弃的看她一眼:“你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吧,想必你们赶了一夜路也该饿了,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早饭,待会儿我陪你一起用朝食。” 苏芷连连点头:“如此,就劳烦小姐了。” “你叫我云缥缈就行。”云缥缈冷声道对身后的仆女吩咐道:“你去取几套我新裁的仙罗长裙过来给苏姑退娘将就着穿戴。” 她身量比苏芷足足矮了半头,所幸苏芷最近一直没个安生时候,比之前清瘦很多,她的衣服应该也能穿上去,就是多少会短些。 但也比她身上的那件又脏又皱的男装好的多。 “你怎么不进去伺候主子沐浴?”云缥缈见苏芷独自进角房洗漱,而李三娘则仍然立在门外守着,不由皱着眉头问。 李三娘神色清正的应道:“苏姐不喜欢有人贴身伺候。” 哦? 云缥缈挑了挑眉,对这个比主子还有气势的仆女起了些许兴趣:“你有功夫吧?是苏姑娘的同门?” 第四百八十三章 轻看 “我没有拜到林先生门下,只是苏姐身边的下人而己。"李三娘淡淡的应道。 只是个下人。 云缥缈突然懒得再跟她说话,轻哼了声往对面的花厅走去。 路过门口时,看到正指挥着几个黑衣人往园子里推车的李四,不由怔住,她不由自主的朝那边走过去。 “小——”一直关注着小院动态的张三见她出来,刚叫出声便被李四轻轻喝止:“禁言!这可是在别人府上。” “无妨,若是两位有什么话要说的话,这边请。”云缥缈远远的立在他们前面,指了指园子一边儿的凉亭道:“请。” 闻言,李四顿时俊面通红,低红呐呐的应了声,便硬着头皮跟着满心忐忑的张三往前走。 待三人来到凉亭后,天色己然大亮,云缥缈让身的仆女去亭外几丈远的地方守着。 “大师兄,张师兄,你们怎么——”她十分不解的看着显得十分局促不安的两人问:“为什么要离开清风观呢?” 张三儿张了张口正要应声儿,却被李四抢先应声:“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他本来要说小师妹,但是话到嘴边,想起自己己经逃离清风观,无法再以往日的称呼相唤,只得硬生生的改成“云小姐。” 这个称呼也是随着苏芷一起喊的。 在京城里只是出身极好的贵女才有资格被称一声小姐。 很显然,苏芷对这个姿容绝色的少女有着高抬之意。 但是,李四十分清楚的记得,眼前这位得师父倍加宠爱,一向高傲出尘的小师妹却只称她一声“苏姑娘。” 姑娘,在京城一般是长辈或居高位者称小户人家未出阁的小姑娘。 应对苏芷的身份实实有些贬低了。 想来真是可笑,从他进府之时,己经看出师妹的出身:原钦天监监正的千金。 同时,也是龙女的冒充者。 她此时也应该知道了苏芷的真正身份:准皇子王妃,真正的天命预言龙女。 原本对那个天资绝色小师妹的绮思,让他因为自己背叛师门而十分愧于面她。 而且,眼前的貌若仙子的小师妹也带着责问之色看待他们,这让李四心里极不舒服。 他抬起头,一眼看到小师妹那微扬着的头,仍然以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他。 因为离的不远,李四十分清楚的看到她眼框下的两团隐隐的青黑:可能是起的太早之故罢,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看来,一向仙姿飘然的小师妹其实不过也是一介凡人而己。 她能对盗用苏娘子的身份无有一丝羞愧,反而还隐隐的些看不起人家。 大约是感觉苏娘子生的实在太普通吧,没有像她这般仙姿玉貌。 不过,莫说是苏娘子那通天的本身是她拍马都追不上的,就论身段也是她远不能及的。 世人都爱女子娇小玲珑,但是,长身玉立的美人气质更加清华。 他出身玄门,头一次遇见苏芷,虽然她身着麻衣粗衫,但他还是一眼看出其根骨极清贵,行动随性而大气优美。 虽然,容貌远不如小师妹那般精致小巧,但却也清华怡人,至少让人看着心生亲切之意。 再看小师妹一身极为金贵的绵郡极品玉绸纱,颜色款式也极为衬托她那出尘玉貌。 这么一对比,他心里原本的那腔思恋之心顿时淡了许多。 是以,心里的羞愧之意也减轻许多,言语也多了几分镇定自若。 云缥缈是何等玲珑心思的人儿? 她发觉这位一向守成端正的大师兄做出背师弃义之事后,面对她竟还能这般自持,心火不由蹭的一下子涨起来:“李师兄,师父回来了!” 师父,回来了?! 李四突然脸色煞白:“师父,他——” “他很生气!”云缥缈再也端不住高高在上的淡然模样,她双目喷火般盯着李四:“他老人家很想知道,你为何要背叛师门!?” 她本想说为什么要帮外人偷走神器,但是,她心里明白那神器本来就是师父设计拿了别人的。 所以强忍着没有问出声。 李四愣怔了片刻,才呐呐出声:“我是对不起师父一片养育之恩。” “所以,他才会想着替你们师父把别人的东西还回去,以减轻其罪孽啊。”只听一声十分清和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原来是刚沐浴更衣完从房间出来的苏芷。 她一出门便看到这个仙气飘然,貌似对自己有些微词的云小姐竟然把李四两师兄弟单拎出来了问话了。 心里一时好奇便走了过来。 因为她走的很快,所以侍还没来得及通报好就先出声了。 云缥缈有些愤怒的转头盯着她问:“想必苏姑娘现在己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吧?你为何——” “因为我觉得他们做的很对啊!”苏芷轻轻打了个哈欠才接着道:“再说了,那尊大炮就是给你师父,他也不会用啊。” 闻言,云缥缈顿时俏脸通红:“你,你原来都知道了?” 苏芷笑着摇摇头:“我当然知道了,李四他们肯定会告诉我的嘛,不过还得替我谢过你师父千里迢迢的帮忙把这玩意儿运回来,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啊? 云缥缈有些吃惊的看着脸上没有一丝义愤之色的苏芷问:“难道,对于他人盗走你的东西,你就不恼怒吗?” “哈哈,有些东西于我而言,并不是太重要。”苏芷笑着看向门外:“就像那尊大炮,我其实压根儿就不知道它被你们运到京城来了,对我来说在这里见到的确是个惊喜。” 云缥缈上前一步,定定的看着她问:“那么,你的龙神之名呢?” “我只是一介凡人而己。”苏芷有些探究的看着她道:“根本不想背负那些个压死人的虚名。” 听她这么说,云缥缈突然感觉自己很可笑:一开始师父让她应龙女之名时,她心里其实是很虚,很忐忑的。 但是这个角色扮演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加相信自己本来就是那个天命龙神。 于是,下意识的的她每日精心打扮,努力修整仪表让自己尽管仙气飘然,以更加超脱凡俗。 但是,不论如管装扮,她还是个少女,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还是会心动。 第四百八十四章 克制 幸好,龙女加身让她克制力极强,所以在桃园外看到心上人拥着那红衣女子进屋时才没有失态。 也正是由于刚刚经历被心仪对像辜负,所以在面对苏芷的时候她心里再没有一丝波动。 仅有些对其极不修边副的鄙夷之情而己。 苏芷之所以会如此随性,她真的不能理解。 不过,她更没想到苏芷竟然会如此宽容大度,自在潇洒。 七皇子昨日被抓之事她己经知晓。 本来,在她眼里苏芷一定是个借着自身名头来要挟,或者迷惑了静王的妖娆而危险的女子。 “你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云缥缈完全被她的言论所吸引,懒得再跟李四师兄弟说话,直接摆手让他们离开了。 她走到苏芷跟前,因为个子矮了近一头,不得不微微扬起头看着她:“哈,真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作男装打扮还真像。” 苏芷笑着摸了摸下巴:“呵呵,承蒙夸奖,你给准备的衣裳也很合身。” 她只当是云缥缈单纯的对她好奇而己,并没有想太多。 主要是晚上坐了一夜的船,她一直没合眼,也没吃一口干粮,这会儿是又因又饿,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 听她这么说,云缥缈不由皱起眉头问:“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啊? 你是——不是云家的小姐? 苏芷十分疑惑的看着她:“你还有别的身份?” “哈,看来你是真的不把龙女的名头当回事啊。你都己经猜出我的身份了,难道还不知道我就是你所不屑的那个龙女吗?”云缥缈满目讽刺的看着她问:“林庭芳就没告诉你?” 苏芷随即一笑:“那只是个虚名,师父自然没有说。” 虚名? 她却真的当自己是龙女了。 虽然,她明白己个并不是。 苏芷见云缥缈一脸失落的模样,不由笑着安慰道:“你也别太失望了,龙女也好,龙神也罢,那不过是世人相传的一个虚无的名头,你还小哇!这些虚名其实没什么用的。” “你若是没有主个虚名,那静王,不,听说现在王爵被夺了,他还会屡次为你抗旨吗?”云缥缈被她话里的淡然给刺激到了,登时红了眼框质问。 苏芷轻叹一口气说:“其实,我们相识在前,龙女名头出现在后。我现在很明确的告诉你,若是没有这个龙女的名头,我们早就成婚了。” 这怎么可能?! 见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说辞,苏芷只得继续道:“我们早在几年前就己相识相知,这次回京城仍是奉诏而来,你应该知道太后早就下旨给我们赠婚了吧?” 是啊,太后己经赠了婚,皇宫里头之所以死压着不让他们结亲,到底还是因为她的那个龙女的名头。 云缥缈怔怔的后退一步惨笑道:“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当真了啊。” 苏芷见她单薄的身子直晃,立刻上前扶住她:“你还小,有些事慢慢长大就好了。” 谁知,手刚一握住她的肩膀,立刻感觉到一股异常的灼热,不由关心的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我好的很呐。”云缥缈一把推开她叫道:“我现在很好。” 这时,她的侍女赶紧过来扶住因为动作过大,差着摔倒的云缥缈。 苏芷神色严峻的对她身边的侍女说:“你们小姐可能是发热了,你赶紧去跟家主通报下请个先生来看看。” 闻言,云缥缈十分生气的说:“不劳你关心,我没病。” 说完,身子一晃歪倒在身边的侍女身上。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她本就一夜未眠,今在再见到苏芷,心气上来跟她激辩了几句,气血一时上不来就开始头晕眼花。 但她生性倔强,绝不愿对外人,还是她心里报着极大敌意的人露出软弱的一面。 不过,事于愿违,很快刚刚送林庭芳离开的云中子就得到爱女生病之事连忙赶了过来。 他本身就有很高的医术,所以没有去请大夫。 给云缥缈把脉之后,云中子深吸一口气道:“心脉郁结,肝气不顺,加之心血劳损导致发热。” 说完,他连连朝苏芷拱手为礼谢道:“多谢苏娘子及时发现,不然,时间久了有损心脉。” 苏芷赶紧还礼:“云先生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赶到园子时,云缥缈己经晕了过去,这会儿才悠悠转醒,但是睁开眼又看到苏芷,她顿时十分郁闷的又闭上眼。 听父亲解释说她可能是因为熬夜未眠加上偶感风邪才导致的发热之后,她心里顿时有安定下来。 只要不是这个苏芷来家克的她就行。 说到底她内心深处,对于盗人家的名声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她出身玄门,自早就知道因果报应之说,所以,对于苏芷她还是抱着极大的介心的。 不过,苏芷因为看她年纪小,根本没把她的一些小心思放在心上。 大风大浪她都经历过了,犯不着跟个小孩子计较。 这一点让本来对从见到她就不能相信其盛名的云中子改观不少:难得心怀宽阔大气,没有小女子所有矫情造作。 而且,经过简单拾掇一番后,虽然脸上未着一点妆,身上的衣裳也不算合身,但是那长身玉立的挺拔身姿倒是十分俊秀。 这像看来,容色虽不显但却是骨秀异常。 难怪林庭芳会收入门下了。 本来,他并不打算跟她深聊的,认为那样只是屈尊降贵。 但是,林庭芳却着急着要离开,并没有多说这个弟子。 对于传言中的人物,任谁都有着好奇心。 于是,借着云缥缈病倒之机,他便亲自问起来她的来历,真正师承等等。 林庭芳有多大本事,他知道的很清楚,绝对不可能教出能引风请雨的弟子来。 “先生您若是想问我会不会呼风唤雨的仙术,”苏芷淡定的笑笑,十分肯定的回答:“当然不会,而且,我也真不是什么龙神转世,只是一介普通人而己。” 哦? 这个开场白成功引起了云中子的注意。 接着,苏芷的话就更让他惊讶不己:“其实,观云识天像,看山势地形推断气像仅仅是一门知识而己,理论上呢只要引导得当,学习涉猎的够广博,天晴雨雪风云都是能够预测的。” 啥? 第四百八十五章 盛名 世上竟然有这等奇门学术,竟然还说凡人皆可学会? 云中子这下十分不淡定了,他神色探究的问:“敢问苏娘子,您这法术,呃,学问自何处学来?” “仍是我少年时自一本书上所得,但是,那书在老家遭灾后就同家人一起没了,而我因此大难对以往的事情就记的不太清,唯独喜欢这书上所记之天像,时时观查天地变化,以求预测风雨,所以唯有这些识知记得十分清楚。”苏芷神色自若的说。 听她这般说,云中人心里不由感叹:果然是天道所眷之人,得此逆天机缘却不自知。 想通之后问苏芷:“既然你说那门奇术谁都能学会,那么,你可有传授他人?比如,你师父?” “我的确有有教于他人,但是,大家可能因为没有系统的地理学概念,所以,大多都不会,就连我师父也是如此。”苏芷十分诚肯的说。 地理学? 云中子愣了下,这又是什么学术? 不过,听说连林庭芳都学不会,他心里也算是大感安慰。 还是上天眷顾眼前这个女子嘛。 不然,为何连林庭芳都学不会,偏偏只有她能出师? “那之前南瞻洲的雨可是你请来的?”云中子对于苏芷一举成名的南瞻洲求雨解大灾这件事非常感兴趣,所以,遇到本尊自然是得问个清楚。 苏芷这回十分干脆的点点头:“没错,那场大雨确实是我用人工降下来的。” 是真的!? 云中子突然激动起来,他双目炯炯的盯着苏芷:“请问,你是如何请下大雨的?” 望着眼前好奇心极强盛的老道士,苏芷心里深然涌出一股无力感:要怎么解释呢? 真接给他解成雨的条件,这些老封建绝对听不懂,也不会认同的。 再说了,那硝石粉遇水反应什么的化学类东西,他们肯定往玄学上来想,根本的没法明白的沟通哇。 罢了,反正她有神器在手呢。 于是,苏芷就十分直白的说:“因为有神器相助才能成。” “神器?!”这下云中子更激动了:“那神器是——” 苏芷的答案都在他的设想之中,所以他更想知道,自己最后一步猜的对不对:是不是真的有仙人点拔,给了她神器造福于世? 谁知,苏芷突然神色暗淡下来:“是一位天才工匠帮我打造的。” 帮? 云中子一下子听出了其中的玄机:“你是说,神器其实是你——” “不瞒你老,那神器确实是我在书上看来的样子,然后请人打造的。”苏芷顺着他的话道。 果然,还是那本仙书之力! 云中子得到这些答复之后,不由对苏芷刮目相看:这真真是上天捡选出来的人贵人呐。 得到这样的结论之后,他对苏芷的态度也大为改变:立刻往园子里分派几位仆从供她使唤,更兼让府中赶紧给她赶出几套衣物,见她头上仅梳着一个道揪儿以一根儿桃林簪儿固定住半干的头发,于是又招人出去置买几盒首饰送来。 突如其来的盛情让苏芷心里直发懵,看在云缥缈眼中却是极刺心。 不过,由于她正病着,被父亲严令在自己院中养病不能出去,只能听仆女传达外面的消息进来。 当她听说设在大门口的阵法开启之后,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 “看来,父亲是打定主意要全力支持她了。”云缥缈就着贴身侍女的手喝下汤药,拒绝了侍女递过来的蜜饯,抬手重重抹去嘴角的药渍冷哼声道:“也是防着我出去吧。” 她还没打算跟师父绝裂呢,父亲就把对头迎进了门。 现在更是连她这个亲生女儿也防着,连她放出去打探消息的眼线都给禁了。 如今,她生病在床,父亲却大肆为她的敌人采买衣裳,这让云缥缈心里愤愤难平。 因为心绪不能平静,饮食也不进,又多思不能眠,所以她的病竟然一天天加重起来。 但她就是这么闷着也不跟父亲说,只是偶然对着贴身伺候的小丫头抱怨一两句。 那仆女年纪还小,一心只想着好好侍奉主子,跟本没有几个心眼儿。 云中子眼看闺女病的越来越重,心知她是心中郁结难消,但是却不知她的心结为何会这般深。 他以为云缥缈不过是气不过自己身上龙女的名头,对于这一点他己经开导她无数遍。 那本就不是她的名头,再说她根本也没有这个能力去承担此盛名。 第四百八十六章 添堵 当苏芷听完云中子的请求之后,不由有些惊讶:“你是说让我去开导下云小姐吗?” 她在云府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的关注着外面的情况,七公子还在监牢里头关着她哪会有心思去关心云家小姐的病情? 当然,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借居于云府,她又跟云小姐相识一场,本应该过去探病的,所以苏芷一口应下来。 不过,应下之后,她见云中子很是松了口气,便多说一句:“其实,我该说的话从来访第一天就己经跟云小姐说过了,她对我应该没有这么重的心结。” 云中子突然想起之前女儿那场不成功的求雨——也正是由于这件事让她们名声扫地,自己也差点惹来牢狱之灾。 但是,这话他不知该如何跟苏芷说明。 只得再三拜脱她跟云缥缈多聊几句。 因为,他能看得出来,苏芷性子开阔,言谈举止都十分大气,不过年经也看上去比女儿长上几岁,希望她这种开朗的性子能影响到女儿一二。 必竟,都是女子好说话嘛。 于是,苏芷便带着云中子的重重期望来到云缥缈所居的后院。 一踏入小院,她便闻到一股令人抑郁的苦药味儿。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丫头在门廊下头煎药。 她绕过去一看:原来这院子分三进,厨房就在入门第一进院中,而云缥缈则住在第二进,至于第三进嘛,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个十分精美的小园林。 嘿,这个院子看起来虽然不大,但是布局十分合理,环境也极为幽雅怡人。 只是,院中那股虽不浓但也不淡的药苦味儿冲淡了这静雅之感。 因为连日下雨,空气本就有些潮湿,加上那股子苦药味儿,让云缥缈的闺房显得有些压抑。 苏芷一进来就不由皱眉头:这房间里头也太暗了吧? 可能因为之前为避暑之故,云缥缈并没有居于二楼,而是住在一楼。 正对着卧房窗外种着一大丛竹子,让本来就显得有些暗的房间更是阴暗不己。 “小姐,东园的贵客来访!”苏芷刚到门外就听一上侍女大声通传。 只听她刚刚从外面打量过的闺房里传出一声气息虚弱的声音:“不见!” 唉? 就这么打道回去么? 苏芷摸了摸鼻子,实在不好意思再往里走了,因为前面的小丫头己经抬手拦住她了。 但是,也不能白走一趟啊,毕竟云老先生特意跑去拜托她的。 于是,苏芷便对从闺房里出来送客的大丫头说:“你们小姐身在病中,本就心绪不宁,所居之所理清爽怡人,现在我见这一间房子仅开一扇小窗,屋里头肯定不明亮,加之近几日雨水不断,阴暗潮湿的房间会影响病人的情绪。” 那丫头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继续听着。 苏芷往外面看了眼接着说:“最近因为下雨水,天气凉快许多,其实你们小姐可以挪到楼上去住,会更干爽舒适些。” “还有,最好让人在府中大厨房里熬药,这样院子里不会到处都是苦味,让人心绪不悦。”苏芷最后还交待那丫头每日往小姐房间摆几束花,一盘鲜果以增加房间里的芬芳之气。 本来,云缥缈以为苏芷过来,只是假惺惺的看她的笑话呢,没想到她倒是很务实的一点点的帮她改善养病的环境,突然感觉一腔的怒气无处可发。 待苏芷离离开后,她身边的贴身侍女小心的问:“小姐,您要不要搬到二楼去?” 云缥缈翻了个身子,只觉得身上湿腻难受,有些不耐烦的说:“去准备热水香汤,我要沐浴。” 之前没人提好倒是没觉得,苏芷说完之后,她也感觉屋子里一股子阴暗潮湿加苦涩味儿,竟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去叫人把晴园收拾出来,我要过去养病。”云缥缈有些无力的吩咐下去。 再说苏芷回到所居的玉临园之后,李三娘为她换下己经踩湿了绣鞋生气的说:“早知道她连屋都不让进,咱们就不该去。” 苏芷轻笑着摇摇头:“咱们在人家避难,主人家的小姐生病,于情于理都得去探望一二呀。” 李三娘抽了抽鼻子:“哼,那个端着死架子的小丫头真是可恶,冒充你的身份不但没愧疚还处处跟你作对,真没脸没皮了。” “她还是孩子心性,哪犯得着计较?”苏芷不以为然的说:“这个云小姐看上去心神恍惚的,恐怕不只是因为我啊。” 李三娘一挑眉头:“怎么?难道是被情朗抛弃了?” “嘿,这倒真有可能!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思青的时候哇。”苏芷不由笑道:“这可就不是咱们的问题喽。” 原本也不过是她们两个的无心之谈,没想到却被正好进来给苏芷报信的李四听了个正着。 小师妹有心上人吗? 就在他发愣之时,李三娘己经转身看到了他:“拿到什么消息了?七公子有没有出来?” 李四立刻整顿思绪应道:“林先生己经进宫去了,七公子应该很快就会出来,只是——” 说到这里,他目光艰涩的看向苏芷:“皇帝可能会直接给他赐婚,” “谢容华吗?”苏芷眉头一挑:“林先生什么意思?” 李四低下头小声说:“他说绝不会让谢容华嫁入七皇子府的。” 师父手里还有牌可打了么? 苏芷瞬间有些失神:她到底这般坚持下去真的对吗? 若是七公子出来,又把林庭芳搭进去的话——她真的是会于心不安的。 但是,跟人共侍一夫这个主意实在太恶心人,若是她跟七公子没有感情,倒是可以苟且当作是同事关系,她只要悄悄躲着,待他功成可保自个一世安稳,她便身退也成。 可如今她跟七公子感情日渐深厚,叫她怎生甘心? “先生只叫你安心,不要思虑太多。”李四的话唤醒陷入沉思的苏芷、 她苦笑一声:“我如今除了等待,又有什么办法?” 因着七公子抗旨的原因,她原本的罪名又加一等蛊惑皇子,欺君。 她都快被君主欺负死了,竟然还给她扣个欺君之罪。 这天底下头,有几个敢欺负君王的哇? 目送李四离开院子,李三娘见苏芷有些失神,不由安慰道:“别管那个什么谢容华了,只要七公子能平安出来就行,反正,就算真娶回去,以你们之间的情谊,那女人也得不到什么好儿的。” 只要她在哪儿,想到她也是皇子妃的身份,苏芷就感觉心里憋的难受。 这种日子没法过。 不行,这口气儿实在太憋屈了,到底是谁一直推着谢家送闺女上赶着给她添堵呢? 丽皇贵妃! 这笔账先记上了。 苏芷深吸一口气问:“你叫李四出去多收集些二皇子的消息回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也得想想法子让给自己添堵的人找点儿不自在。 当然,最大的BOSS也不会漏掉的。 必竟,做出以权相逼的可是他啊,怎么能不给也添点堵呢? 第四百八十七章 爱好 幸好,在这个老土著社会上,有一点跟以前的社会一模一样:就是只要有钱,总有人愿意出来冒点险的。 当然,她可没那胆子去行刺皇帝,更没那个能力,但是呢小恶心他一下还是有的。 一想到能让给她添堵的人不好受,苏芷心里顿时敞亮起来,她拿起手边的一颗桃子啃了口问:“戏班子跟说书先生的话本都准备好了么?” “恩。都准备好了,己经订了三家京城最大的梨园,还有七家最红火的茶楼儿,话本儿,角儿们这几日都在练,等明儿个一同开场。”李三娘满眼兴奋的说:“听说明晚宫里头那位也会出宫听戏,” 苏芷双眼一亮:“真的?那你赶紧去,让说书的今晚就开讲,梨园的明天晚上演出。” “好勒!”李三娘双脚生风的飞奔出去。 一想到屡次要给儿子塞谢容华进府恶心自各的皇帝,也要被添点堵,她的心情不要太好了。 其实,让皇帝心里堵的慌事儿现下可多了,根本不差她这一件。 比如,大金沙河下游还决堤了,随着雨水一直不停,受灾的地方越来越大。 这让他得实头痛的很。 但是如今摆在他眼前最大的烦心事儿是:远在西北己经安稳了几十年的苍临国的好战份子——真正的皇太子又回去了,并切得到其兵马大将军谷若白的鼎力支持,如今,正在朝大齐边境集结军队。 当消息传到他玉案上之时,苍临己经集结数万大军屯兵于青峰镇以西三百里外的玉临关外。 可偏偏又在这个时候,他极善用兵的大儿子突然病倒了,而且病情来势极凶。 原来朝中兵马世家除了在西南守卫的白家,以及能文能武的平安候,余下的铁家跟刘家都被他抄了家。 而今,朝中能出战的人真的不多。 一件接一件的烦心事让他头痛不己,太医过来请脉之时力建他适当放松下心绪,最好暂时抽空放下政事好好休息下。 太医正更是说让他做些爱好的事情,以期缓解头痛之症。 当然,汤药也开了不少。 皇帝从小身子不好因此吃了不少苦药。 所以,他打心眼儿里是不愿意服药的,但是头痛也让人难以忍受,时常内阁己经申告过的东西,他转脸就忘了。 最后,在齐总监竭力相劝之下,皇帝才同意抽出一晚上时间放松下。 但是,由于他从小性子要强,整日努力跟着几位授业太傅认真学习,几乎没有任何空闲时间去陶冶情操。 若不是太后酷爱热闹,总是招一些平日里能说的来的贵妇进宫陪她看戏赏花,游园,划船什么的,见他年纪小小便天天闷在书房心生不忍,便时常借此机会叫他出来放松下。 因为当时太后不但在宫中仅一人当家,就是在朝堂上也很能说的上话。 当然,这也是因为先帝一心一意敬爱她之故。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还是皇子的皇帝渐渐爱上了看戏。 “呵,记得你刚到朕身边当差时,每当太后那里叫戏班子进宫,你就特别兴奋。”皇帝放下手里的折子,双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对齐总监说。 见状,齐总监十分有眼色的行至他身后,轻轻为他松了松束发金冠,然后以拇指缓缓按压头顶,柔声应道:“是啊,老奴那时候还小不懂事,一心总想着看戏呐。” 其实,齐总监并不爱看戏,不过是皇喜欢,所以当时才那么热心希望主人能开心快乐些。 皇帝虽然自小性子阴沉,有些喜怒不定,但是对身边伺候的人,特别是他还是很不错的。 极少会迁怒于他,还经常跟他谈谈心事,当差时候并不总拘泥于规矩,也体贴他总赐坐给他坐在下首。 但是齐总监一直很守规矩,纵然皇帝赐坐,他一般也只很谨慎的只坐锦墩一角儿,当差从不含糊。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皇帝才会对他十分放心。 除了之前悄悄去找林庭芳弄清楚太后身边玉容之事外,他从来没有其它不合规矩之举。 齐总监手力大小正好,又正好按在百汇穴上,慢慢的皇帝感觉快要裂开的头不是那么痛了,就连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也平静许多。 呼! 皇帝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眯着眼睛道:“你这手法越发精进了。” 齐总监笑着应道:“是之前得顾太医指点一二之故,不然老奴也不敢抬手了。” 说完,他轻轻动了动托着十分沉重的皇冠的那只手手指,继续按着说:“我听太医说让您松快下脑子,散散心,不如去看场大戏?” 看戏? 皇帝登时有些心动:他己经好多年没有看过戏了。 自从太后搬离宫中之后,他便再没看过戏了。 但是,他真的很喜欢看戏,沉醉在优美的唱腔里,身心投入到戏台上那离奇动人的故事中才能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好。”皇帝沉静好一会儿,嘴角慢慢翘起来:“既然看戏,咱们明儿晚上去外头看。” 出皇宫出看一场戏,几乎可以算是皇帝少年的梦想了。 记得那年,他才十二白天苦读一天的经书,太后过来看他时悄悄给他一套普通穿的蓝衫,然后满脸神密的告诉她,晚上偷偷带他去看戏。 那是他唯一次出宫看戏,也是看得最精彩的一出戏。 原来外面的戏台子那么大,观众那么多,听到精彩之处大家还是尽情叫好。 这也是皇帝人生第一次出宫。 那回忆对他而言真的是妙不可言——他在宫外遇到了后来的皇后。 她当时跟着刘家的兄长一起偷溜出来看戏。 那个时候刘皇后还没有长开,但是颜色己然—— 第四百八十八章 对峙 皇帝突然停了回忆,轻叹一声对齐总监说:“齐云,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齐总监应嚅一声,又轻轻把他头的金冠子束紧,然后才弓身扶他身来。 主仆两人步出御书屋,皇帝状似无意的朝湖心亭看了眼,然后大步朝外面走去。 因为这几日连阴雨,地上还有些潮湿,皇帝一不留神,脚步微滑,带着身子趔趄了下。 齐总监赶紧的扶住他,指着不远处的回廊问:“要不,老奴扶您走那边?” 皇帝轻轻摆摆手:“不用了,就随便走走。” 他深吸一口雨后有些湿冷的空气,朝后宫走去。 一路上无意识的往前边走边跟齐总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很快,穿过御花园来到一座满是缟素的宫殿外。 宁安宫。 是太后生前所居的宫殿。 无论是先皇在时,还是先皇走后,她都住在这座宫殿里没搬。 皇帝抬头定定的看了眼这个有些破旧的宫院,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当初,他就是在这坐宫院里头长大的。 因为太后的关系,当年先皇对他也算是恩宠有加。 想来,他也算是头一个在先皇跟前儿长大的孩子吧?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先皇才会默许他—— 皇帝摇了摇头,突然转身对身后的齐总监说:“走吧,右上大夫都到了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说完,步子沉重的率先往前朝而去。 谁知,刚行至翠玉宫外,就见方将军带着林庭芳匆匆赶来。 “你又来干什么?!”皇帝一看到林庭芳不由想起正在监牢里的嫡子,心头火气蹭一子涨起来:“又来教唆谁造反不成?” 林庭芳却十分从容躬身行礼:“见过圣上,您言重了。贫道此来,是为您解水患之忧的。” 哈?! 皇帝冷笑一声:“那小金沙河的水患,不是你弄出来的吗?又想要淹哪里啊?” “那不过区区几个村子,不足千人受灾,再说贫道己协同七皇子殿下去安置灾民了。”林庭芳径自直身子看向皇帝:“现在要紧的不是大金沙江中游的绵洲受灾很重么?” 听他提到绵洲皇帝顿时心头火起:“绵洲,你竟然还有脸提绵洲?” “圣上,”林庭芳看着他淡淡的说:“难道圣上想把京城淹了吗?” 你!? 皇帝气的手都发抖:“你竟敢公然威胁朕?” “圣上,我看这天儿还得有几日雨水要下,只靠开山分不走多少洪流的,京城并不安全!”林庭芳神色淡然,但却丝毫不让的说。 皇帝气的双目通红:“呵,你果然是在欺君哪!不,你们,真是好像的!” “圣上,那谢氏女为何非得进七皇子的门呢?”林庭芳目光坚定的说:“南戎王半个月前出关了,圣上!儿女的婚事就由着他们自己喜好吧。” 此言一出,皇帝如遭一重击般身子晃了晃指着林庭芳叫道:“你,是在逼朕?就为一点子儿女私情?说吧,你们到底有何图谋?” “我的弟子是个烈性的孩子,不愿意与人共侍一夫而己,”林庭芳轻飘飘的撂下一句,朝皇帝深施一礼,欲转身离开。 “你要走?!”皇帝一把推开扶着他的齐总监从牙逢里挤出几个字:“呵,不是想救老七出来吗?” 林庭芳转头淡淡一笑:“他是圣上唯一的嫡皇子,若是就是殇在牢房里的话,实在太让人不忍心了。” 你说什么?! 皇帝手握成拳怒极板笑:“真是了不直呀,竟然还想,” “圣上,不必给贫道再扣什么罪名了,绵洲的灾情要紧。”林庭芳己经完全不想跟皇帝再扯下去。 他的目的很明确:皇帝放人然后收回谢容华嫁给七皇子的成命,同时为七皇子隆重迎娶苏芷为妃。 说起来真的很儿戏,但是这是他那个天生贵命的弟子咬死了的条件,再说了皇帝总是在皇子亲事上这般玩花活儿,实在令人气愤。 身为一国之君,屡次阻挠儿子的婚事,这也是前所未有了。 当然,主要是以前的皇子可没有像七皇子这么执拗的。 相对于天灾外患,很显然家事不值一提,皇帝当即就下令放七皇子出来,着礼部加快准备他与苏芷的婚事。 为表示诚意还特意赐下一座皇室小园林给苏芷作为发嫁之所。 同时,也撤除对谢容华侧王妃之旨。 至于七皇子作为静王的领地,可能是地方太小太偏远,皇帝跟本就没提,连林庭芳也没到这茬上来。 “好了,林庭芳,你的要求朕全都答应了,那么你的对策呢?”皇帝下达一系列指令后,重重吸了口气看向林庭芳。 只听他微笑着反问:“对于大金沙江的反常,工部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吗?” 皇帝冷哼一声:“暗河被淤泥所封,无法分流。” 其实,从大金沙河水位不正常高涨起,工部就一直在尽力除淤泥疏通,但是,问题是雨一直不停,大金沙江的水量实在太多,纵然疏通暗河也分流不了多少。 效果远不如林庭芳那个弟子开门山来的更好。 原本他以为开山己经解决了所有问题,但是没想到仅仅是解了水淹京城之急。 绵洲依然遭了灾。 他还不知道雨还会下几天,现在绵洲的水患还不是很严重,只是沿金沙江畔淹没不少田地村庄。 若是雨水再多下几日的话,怕是绵洲城也要被淹了。 绵洲作为陪都,离京城非常近,土地十分富饶也是京城粮食的主要供给地。 所以,皇帝对于哪里的灾情十分重视。 林庭芳听了皇帝的话,轻轻摇摇头说:“工部的看法实在太肤浅了,大金沙江水量突增的原因,他们真的没有考虑过吗?” 哦? 皇帝纵然恨不得上去一脚揣飞他,但是,不得不跟着他的话认真思忖:确实,大金沙江虽然水流较急,但是水位从来没有涨过这么多。 而且,之前还干旱了近两个月没落雨,没理由才一下雨就水位猛涨啊。 这一点他工部的人确实没有提过——这群废物! 第四百八十九章 谈判 竟然俩大金沙江这么重要的河道都没有看好,等这件事过后,一定要严惩不贷! 目前,他手下人无能,只得被林庭芳牵制着,真是太窝火了! 飞快捋清楚现状之后,皇帝强压住内心的愤怒道:“依你之见,大金沙江为何会出现在这等反常涨水,又该如何根治?” “我可没这等本事,这场水患之灾可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子发现的,至于如何解决,圣上不妨好好问问她。”林庭芳十分干脆的甩锅给苏芷。 主要是苏芷之前虽然跟他说了根治之法,但是于水利一途他还真不大懂,就听明白一点:恢复清江河道。 至于从哪恢复,如何来干,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理解能力。 说完,趁皇帝还没干腔之前接着道:“我那弟子于地理之学上十分精深,我这个做师父一时都听不明白,圣上就招个工部主管河道的能人见她就行。” 又是那个龙女! 皇帝都有点怀疑这一切都是她搞出来的了! 怕自己听不懂啊? 不就一个山野女子吗? 皇帝突然很想看看这个有通天本事的龙女到底什么样儿。 想到这里,他立刻对林庭芳说:“你叫她尽快来见我。” 说完,接着吩咐身后的太监去工部传来几个传司河道的官员过来。 眼看着林庭芳离了宫之后,齐总监小心提醒皇帝:“圣上,前朝几位上卿想必都到了。” 皇帝揉了揉气的直蹦的太阳穴问:“让他们着力讨论下如何应对西临国意图起兵,还有,告诉他们南戎王也出关了。” 说完,扶着身边的回廊十分疲惫的说:“我就不去了,叫他们商讨出来后写个折子给我。” 本来,今天叫那帮子人过来主要商议绵洲水患之事,这下林庭芳跑来给了解决方案,他还去费那个神干嘛? 至于西临国而南戎——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了,还得从长记忆。 一想到立马就能解决一件堵在心头的大事,皇帝一扫心头怒气,嘴角微翘:“去丽皇贵妃那里,告诉她委屈谢家女先低头进门吧。” 身后的太监立刻跑回去传令。 呵,想跟我斗! 皇帝朝宫外看一眼,突然笑起来:朕就是不让你们如意! 再说谢家,这几天算是丢尽了人。 整个京城都知道七皇子为了拒婚不惜到纵马闯皇城抗旨,如今王爵被夺不说,还关进了牢房。 虽然皇帝为安抚谢家,第二天就给谢容华的大哥升了官,丽皇贵妃也给谢容华赐下许多珠宝添妆。 但这并没能为谢府挽回多少面子。 谢左相气的干脆称病不出门,谢夫人也整日递折子进宫面见丽贵妃。 她的女儿不能被人三番五次的羞辱! 这个亲她们谢府不稀罕。 谢容华也像是失了魂儿似的,整日窝在后院儿哭。 她这回真的伤心了:为什么七皇子就那么厌恶她?为了甩开她竟然不惜拿前途去拼? 连日的阴雨天气也让她心情更加阴郁难受。 终于,在她听到两个小丫头背地议论时,心里头的绝望,羞耻,伤心,等所有情绪压的她再也承受不了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能做这傻事哟!”她在雨夜趁丫头都睡着之后,跑下楼来到后园结一根素绫要取短见自杀。 头刚套进去,还没来得及蹬板凳就被人从后头抱住救下来。 在这一刻,谢容华满腹的委屈跟压力都爆发了,她死命推开救下她的人叫道:“你是谁?为什么多管闲事?” 那人赶紧退后一步先向她道歉:“对不起,对不住,我刚刚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心急之下才去——呃,小姐,你没事吧?” 谢容华红着眼盯着他:“说,你是谁?” “我,我其实是洪家的人,家里遭灾,来投奔令兄的。”那人隐在黑暗里讷讷的说。 遭灾? 什么灾有她遇到灾难更大? 谢容华突然感到十分讽刺:“什么灾?你家人都死光了吗?” 就在这里,空中一个闪电打下来,映照到那个人猛然抬起的脸上:只见他如星朗般的眸子里盛满悲伤。 是的,我的家人都在这场水灾里没有了。 说完,他闪身奔入大雨之中。 之后,谢容华再也没有死的勇气了,因为,那个闪电下绝色少年脸上那深刻的哀伤,让她感觉自己真的太丢人了。 明明是她让家人蒙羞,但是一家人还都竭力来安慰她,连身怀六甲的嫂子不顾雨天路滑都常常过来看她,开解她。 父亲更是每天过来劝她好好吃饭,不要作践自个儿。 相比那个受灾死了全家的少年而言,她只不过是丢人现眼而己罢了。 第二天大哥下朝过来看她时,为鼓励她还特意给她讲了自己以前的同门好友洪望,先是一家人因为替先大皇妃出头被撵出京城,家产也尽数被夺,无奈只得屈居于江边小村里为生。 结果,这次又遭水灾母亲病重,弟妹年幼,本来之前有人帮他们往山顶赶,结果,后来朝庭来人把那些好人帮忙之人全部抓住不说,还把他们又赶回村里。 最后,只有他一个人生还。 说完之后,一直没开口的谢容华突然问他:“你说,他家人的死不是因为天灾,而是人祸?” 谢大哥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连忙禁声道:“这件事——” 他突然顿住,十分惊喜的看着谢容华:“小妹,你是不是也想通了?跟洪望相比,你那点事儿不算什么。大不了你在家里一辈子。” 听大哥这话里的意思,那个洪望应该透露她寻短见的事情。 想到大哥竟然如此的关心她,不惧世俗名声要她留在家中。 谢容华感动的伏在兄长肩头说:“大哥,你不用担心了,我没事。” 听她这么说,谢大哥才算放心:“等有机会我给你介绍下洪兄,他虽家遭巨变,但还是十分乐观坚强。” 我们早就见过面了。 谢容华心里暗道。 突然间,她对大哥的话有一丝意动:看看那张脸在阳光下,是不是仍然如少年般纯撤? 第四百九十章 心变 谢大哥见她脸上有些精神,以为是自己的话打动了她,心里也十分高兴,一心想着哪天有机会真的带小妹见见洪望。 其实,洪家原本也是望族,洪望父亲这一支还是嫡支,只是他高祖父,祖父两代皆早逝,使得家里慢慢被相继出仕的分支越了过去。 但是,家族的底韵还在。 大皇子妃出事之后,洪家那些入官的分支都假惺惺的去安慰大皇子,只有他父亲坚持要讨个公道,结果被人使计夺了家财,又赶出家族窝居于山林江边生活。 经历这么多苦难的洪望仍然不改初心,想着再次上京为一家人枉死讨个说法。 但是由于家财全部被洪水卷走,一路跌跌撞撞入京之后,他己身无分文。 且连日大雨让他极为狼狈。 不过,为了不连累昔日同窗,他一直忍着没有从正门让人通报去见谢大少。 而是一直守在府外等他。 但由于七皇子拒婚谢容华之事,谢家人出行极为低调,加上天一直下雨,所以谢家父子一向都是直接坐马车从府里出去。 之前由于门风清正,谢家人都是到大门外才乘车出行的。 回来也是,到大门口三丈远便下车。 但是,连日的阴雨以及漫天的传言,让谢家人从心里不愿在外面露面。 这可苦了那洪望,忍饥挨饿的在谢府大门外待了两天还是没找到机会。 万般无奈之下,他才跑到后门翻墙进来。 正好碰见谢容华要寻死,于是便出手救下了她。 从谢容华的院子出来后,谢容世越想越觉得把妹妹介绍给好友洪望可行。 仅仅听了洪望的遭遇,小妹看似己经有些振作起来了,更莫说见到本人了。 再者说—— 他心下一喜快步往父亲书房而去。 刚行至前院回廊,就见两个婆子扶着挺起老高肚子的妻走过来。 谢容世连忙快走几步上去扶住妻子的肩膀柔声问:“你要去哪儿?地上湿滑,走路要小心点儿。” 其妻梁氏笑盈盈的看着他问:“你去看妹妹了吧?她好些了吗?” “嗯。我跟她讲了洪望家的事儿,容华听了之后,看上去有些触动。”谢容世高兴的说:“看着有些精神了,刚才还吃了半碗鲜汤呢。” 其妻一听,不由笑起来:“还是你这个当兄长的有办法,要是父亲跟母亲知道了一定记你一大功。” 谢容世嘿嘿一笑:“这不,我正想去跟父亲说声,得空让妹妹跟洪望,” “容哥!”梁氏急声叫住他:“你是这几天没被父亲骂耳朵痒了吧?这等损主意也能想得出来?” 谢容世不解的看着她问:“那人不愿跟我谢府结亲,我怎么不能——” “哎哟,你还说。”梁氏抬手捂住他的嘴,瞪他一眼道:“你先跟我回院子再说。” 谢容世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老婆大人发话,他可不敢不听。 扶着老婆回到自己的院子安坐下来之后,身边服侍的婆子见主子有话要说,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看着神色凝重的妻子,谢容世心里也直打鼓:梁氏出身名门,自幼饱读诗书,性子一向很有主见,看事情十分通透大气。 就连他父亲也曾叮嘱过他,有什么事要跟妻子好好商量。 ’一想到刚才他从小妹那里一出来,就冒冒失失的去前院寻父亲商量,心里不由一阵忐忑:其实,他第一想法是回来跟妻子先商量的。 但是,妻子好像不太乐意他收留洪望,让他把洪望安置到城外庄子上去。 而且,梁氏现在怀着孩子,他了不想劳烦她多操心,所以才会直接去找父亲去商量此事,谁知被妻子碰个正着。 所以,他心里还是有点虚的。 他少年时就对梁氏十分倾心,如愿娶着心上之后更恩爱的很,两夫妻间无话不谈。 如今儿女双全之下又要添新丁,让他对妻子更加敬爱。 “玉儿,你生气了?”谢世容小心给妻子端一杯温水问。 梁氏接过瓷杯放在手边的高脚茶几上说:“容哥,你收留洪望的事儿还没告诉父亲吧?” 闻言,谢容世干笑一声说:“我这不想着今天过去,连同小妹的事儿一道跟父亲说说吗?” 因儿媳怀孕之故,谢母专门在儿子院里造个小厨房,又怕两个孩子吵着梁氏叫各自的乳母带到正院儿,也方便她随时照顾。 当然,每天孩子散学后都会回来找父母亲。 所以,现在若不出院子去外书房,一天都见不着谢父的。 听他这么问答,梁氏反倒气乐了:“哎哟,你这还真省事儿了,还把我也省掉了。” “我这不是怕是操心吗?”谢容世陪笑着应道。 梁氏娇嗔的白他一眼:“容哥,你呀,真是一说到小妹的事儿就糊涂。” “皇家人实在欺人太堪!小妹可是堂堂相府的千金,封个侧室就算了,必竟是小妹相中的人,可是——”他实在是无法说出口。 在他眼里,谢容华不管容貌出身性情都是顶顶好的,怎么就被人嫌弃成这样了? 一想到七皇子公然抗旨悔婚他心火就不打一处来。 梁氏瞪他一眼说:“慎言,这是在家里,你说说就罢了,出去了千万别乱说。” “放心吧,我有分寸。”谢容世伸手摸了下妻子高隆的肚子,尽量压下心底翻腾的怒火问:“既然他不愿娶,我们怎么不能给小妹再留个后路?” 梁氏轻轻握住他的手问:“洪望?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是良配啊。” “可是,小妹现在也很难再嫁什么好人家了,若是跟着洪望,至少还有我照拂着。”谢容世其实从心里也感觉洪望是配不上妹妹的。 他现在连自己都吃不上饭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不嫌弃小妹被人拒婚吧? 必竟,现在小妹的名声在外面己经很不好,要想嫁入高门也有些难。 梁氏松开他的手轻叹一口气问:“纵然是七皇子悔婚,可是宫中并没有传出婚事作罢的消息啊!说明,宫里头还是想小妹嫁过去的,你现在撺掇着给小妹再相看——” 第四百九十一章 活路 “那七皇子都己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宫中怎么能还不放小妹一条活路?”谢容世气愤的叫道。 梁氏深吸一口气问:“你昨天不是拿到调令了?还有前日宫里送来的几箱子珠宝,不都是在安抚我们吗?” “哼,谁稀罕这些!”谢容世狠狠的捶向桌子:“那混货执意不娶,难不成还让我们把小妹送过去受罪?” 梁氏深吸一口气:“我们身为臣子,这些事己经做不得主了。再说了那洪望留在府中也,” 她本想说是个祸端,但思及丈夫跟他仍是同窗好友,便生生改了个词:“不妥。” “有何不妥?”谢容世有些愤怒的叫道:“他——,皇家真是欺人太堪!” 梁氏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说:“你也知道他们家得罪的是皇家啊!咱信谢府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外头多少只眼眼睛盯着,等着看眼笑话呐,你还异想天开把宫中指定的婚事悔了给,” “嚷的全天下都知道的悔婚者是七皇子!要不是他,小妹能被全京城人笑话么?”谢容世一提到这茬不由火冒三丈。 他虽然晋升了,但是以前的同撩见他时,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笑话他呢! 梁氏有些无奈的看了眼丈夫认真劝道:“咱们谢府一直得圣上恩宠,不就是从来不掺和到任何势力之中吗?” “七皇子难道没有野心?”谢容世努力压下火气,尽量平静的说:“他这般作践容华不就是为讨那所谓天命龙女的欢心么?” 梁氏亲自给他凉茶:“人家本来就是一对,也是去向太后请赐婚姻的。” 听她这么一说,谢容世不由冷静下来:从之前母亲向他哭诉过的,他的妹妹确实也有错,她不该死磕着非要嫁给七皇子。 明明之前丽皇贵妃也不是逼她很紧,皇帝更没有下旨,若不是妹妹死拗着不愿嫁人,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说到底如今弄成这样,谢容华自己也得负上一定的责任。 思捋明白之后,他心里渐渐平静下来:“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容华她——” “容华的婚事,如今圣上己经下了旨,我们只能等宫里给结果,至于洪望你赶紧跟父亲商议如何安置吧。”梁氏扶着腰起来:“哎哟,这腰酸的,我得去躺会儿。” 谢容世连忙扶着妻子到内室躺下,又叫来贴身伺候的婆子交待几句后,才出门往前院去寻父亲。 “你竟敢容留洪家人在府上?”谢左相一听他说明来意,不由紧张起来:“你可知,洪望口中挡截他们上山避水患的朝挺中人是谁指使的吗?” 谢容世一脸不解的说:“不是当地的地方官员干的?” “呵,你呀,我说了多少遍,多听听外面的消息,别一有空总办什么诗会,赏花的。”谢左相满脸失望的说:“是圣上亲自派出去的人。” 啊? 为什么? 谢左相轻笑一声:“谁知道呢,反正洪望是万万不能留在府上了,你赶紧寻个机会悄悄把他安置到外头去吧。” 听了父亲的话,谢容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子愤满之意:“皇家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胡闹!你说的什么话?!”谢父不由大怒:“这天都是皇家的!你读那么久书,官也进了几年,怎么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懂?” 闻言,谢容世顿时泄了气:是啊,这天下都是皇帝的,还有什么他不能做的? 他也是之前过的太顺利了,不管读书入仕都一帆风顺的,加上父亲在朝中受重用,上司同撩都会他几分薄面,所以才惯得他生出几分愤然之气来。 这下被父亲一句点醒之后,就开始着手开排好友出府。 回到自个院子跟妻子梁氏商量半天之后才决定,先送他化名到梁氏表弟名下的书院去教书。 因为洪望本人也很爱研究学问,流露到深山之后也以教人孩子识字为生。 谢容世带着满满的愧疚来到洪望暂居的偏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说:“谢兄,其实我来投奔你,最主要还是希望通过你帮忙,找个能安身立命的活儿做,哪怕是小铺里的小书记都成。” 闻言,谢容世鼻子一酸,上前抓住他的手问:“洪兄,以前咱们几个同窗,就数你学问最好,你难道不想为家人,” “怎么不想?”洪望苦笑着打断他的话:“但是,我得先能够安身立命,之后再谋求光复门楣啊。” 谢容世听了之后低头不敢看他:“都是为兄没用,无法替你伸冤。” “别,谢兄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能收容我吃顿饱饭己经是感激不尽了,至于家族大事,待我慢慢安定下来了自会去族里找长老出面。”洪望十分感激的冲他深作一揖道。 听他这么说,谢容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他一直以为这世道是公平的,至少对他来说付出绝对就有收获,但是,见到好友家连遭巨变,再想想小妹的事儿真算不得什么。 就是这样,他才突然想着一定要让小妹跟洪望见见,不说他们之间以后如何。 只是让她看看洪望这般勇敢而豁达的心性,以期让她得到些许鼓励。 其实,谢容世因为自从天姿聪明,又是独子,父亲亲自教导功课,一心扑在学业上。 成功以学识能力入仁之后,也是由文职做起,人生几乎没有挫折,更没有见识过风浪,所以想事情难免有些理想主义。 这些年因着妻子梁氏在耳边不断提点着,算是在仕途上还过的去。 但是,一遇到跟家人朋友有关的私事,他这毛病就显露无疑。 谢容华那更不用说,自从就被一家人宠坏了的,所以,兄妹两个倒是一拍即合:准备在洪望离府之前,跟谢容华见上一面。 当然,洪望一听说是去京城排的上号的书院里教书,当即就十分高兴的答应下来。 他一开始是报着为家人喊冤的心思进京的,但是在雨地里流浪几日后,才明白过来先找个安身立命之职最重要。 无论如何他得先养活自己。 第四百九十二章 洪望 当然,他真的没有拉下脸去食铺,粮店里当使唤的人,关键是他也没这个体力去干这些。 至于洪家己经把他们一家驱逐出去,他还是有些骨气,宁可饿死也不愿找他们的。 万般无奈之下,他才想到这个昔日的同窗好友。 记得他当初离京之时,别的一众好友都避的远远的,恐怕沾上他一点。 只有谢容世特意告假一日,给他备下不少盘缠一直送他们出了京城大门,还一再叮嘱他以后有事一定要来京城找他。 谢容世本就有着一副热心肠,为人相对单纯可靠。 果然,那天他翻入谢府后院救下正要寻死的女子之后,靠着以前的记忆找到正在书房治画的谢容世。 谢容世得知他的遭遇之后,义愤填膺的表示要给他讨个公道,但洪望隐约知道想治他一家于死地的人是谁。 他更知道谢家如今也正在风口浪尖上,堂堂的千金大小姐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人拒婚,而且还是个侧室,被欺辱至此,谢相还是一言不发。 更另说他家的仇人了——他不能给好友招灾。 很快,谢容世就给洪望弄了个落魄世家子的身份叠印,当然也更梁氏表兄的书院打了招呼。 对于谢相公子引荐的人,那书院更定是极为欢迎的啊。 “洪兄,这个身份叠印你收好,等明日我沐休之时亲自送你过去。”安置好洪望的去向之后,谢容世也长舒了口气,开始着手安排谢容华过来见他一面。 其实,谢容华之所以答应来见人,主要还是想亲自来道一声谢。 那晚若不是洪望出手相救,她可能己经不在人世了。 “洪兄,今日难得天晴,我家后院的一株早菊己经开,不如过去看看?”谢容世有心引他到后园去,在那里他己经约了小妹赏花。 洪望闷在偏院两日,自然也想出去透透气,于是便随他一起往后花园而去。 结果,刚步入园子,就见一素衣女子正缓缓朝这边行来,他立刻后退两步有些惊慌道:“冲撞府中小姐,真是太对不住了。” “哎呀,无妨,无妨!”谢容世一把拽过他笑道:“我们家可没那么多规矩,这是我妹妹容华啊,你以前来家里玩也见过的,不用太见外了。” 这时,谢容华也己经走近,她十分郑重的朝洪望深施一礼:“感谢洪公子搭救大恩。” “搭救?!”谢容世愣了下,随即大笑:“哈哈,可不是嘛,容华前几天因为,呃,整日茶饭不进,眼看着形容枯槁,若不是我跟他讲了洪兄你家的事儿,她说不定还真——” 谢容华正要开口言明,却听洪望抢着说:“没想到我还能救小姐一回,真是万幸!” 说完,他飞快看了谢容华一眼说:“希望谢小姐珍惜自身性命,且莫再自伤心神了。” 谢容世连连附合:“是啊,容华,你看洪兄家逢巨变,仍然这般坚强,你也学着点啊。” 见小妹低下头似有所感,他心里一松,指着园子东边凉亭边的一簇己经打了花苞的菊花笑道:“小妹,你难得想开了出来散散心,来,随我们一起到那边坐坐。” 谢容华落落大方的应下来,随他们一起来到凉亭坐下。 在谢容世的有意带动之下,谢容华跟洪望倒是聊的很投机。 本来,两人都是出身世家贵族,特别是洪望生就一张唇红齿白极俊美的少年模样,但言谈举止却是极为儒雅守礼。 以及他比自己更加悲惨的经历,让谢容华有种同病相怜之意。 对于洪望而言,谢容华不但姿容出色,谈吐落落大方,自有一股子世家千金的贵气,只是眉目间那抹愁色看上去让人心疼。 不知不觉的,他们两人聊的越来越契合,谢容世都有些插不进去了。 想要搓合两人的念头再次涌上心头,不过,想到父亲还有妻子的话,他立刻把这想法强压下去,安慰自个:只要看到妹妹恢复精神就好。 跟洪望分开后,谢容华看上去整个人生动了不少,脸色也带了些红晕不再是苍白的吓人了。 看着又恢复神彩的小妹,谢容世感觉安排两人见面这件事真的做的值。 再说谢容华跟洪望道别后回到绣楼后,突然感觉肚子里空的难受,于是就叫贴身的侍女去厨房拿些汤饭过来。 她刚吩咐完,就见母亲一脸惊喜的看着她:“我的儿,你终于想通了?” 说着,扑过来抱住她满眼含泪的打量她一眼:“气色比昨天好多了!怎么穿这么素净?那几件裁的薄秋衫呢? ” 谢容华红着眼抱住母亲的胳膊哽咽着说:“娘,真对不起,我——” “没事了,孩子,为娘也想通了,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别的都不重了。”谢母说着说着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自从七皇子抗旨拒婚的消息传来之后,谢容华就像失了魂儿似的,不吃不喝也不动,整日躲在房间里流泪。 她真怕女儿想不开寻死,每天过来亲自喂她一此汤水吊着。 不过,昨天她因为宫中传召,她一整天都没回府,心里急的要命,恐怕自己一走闺女连汤水都不进了。 没想到今天一赶回来竟然听到她主动要吃的了! 做为母亲的其实最敏感,前天她就从女儿脸上看出轻生的念头,所以才时时守着她。 昨天若不是丽皇贵妃急召,她绝不会离开闺女半步。 没想到仅一天没见,她竟然想开了。 这样就好。 谢母看着谢容华自己端起一碗玉蔬汤,心里才彻底松一口气,待她喝尽一小碗汤后才开口问:“容华啊,你是怎么想开的?” 谢容华轻轻放下汤碗应道:“也没什么,只是听大哥讲了个比我更凄惨的故事,我觉得自己还不算走头无路。” “哦?你大哥讲了什么,竟能打动你,为娘也很想听听啊。”谢夫人也来了兴趣。 于是,谢容华就斟酌着把洪望家的事跟她简单说了一遍。 听罢,谢夫人心里一沉:容世这孩子怎么什么事都跟小妹说!那洪家的事儿怎么敢沾? 第四百九十三章 状态 不过,见谢容华确实从生无可恋的状态走出来了,也并没有说什么。 反正,都是一家人嘛,私下说说也没什么。 她不知道一对儿女己见过了洪望,儿子还帮他顿在京城了。 看着谢容华吃下半碗饭,也用了不少菜,谢母又陪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 她身为一家主母,每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忙,见女儿想开之后就放心了。 谢容华也一起扶着母亲到楼下才分别,谢母嘱咐她在花园里走走消食儿,自个得到前院去看看。 目送母亲离开之后,谢容华不由自主的就走到花园东角的凉亭中,看着己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石桌,心底徒然闪过一丝失落。 不知洪望离府了没有,他以后该如何安身立命? 虽然知道大哥一定会妥善安置他,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小姐,大少爷让我来给你传话,说洪公子明天一早离府。”这时,大哥身边的长随跑过来报道。 还没走么? 谢容华心下一松,连忙叫身后的大丫头打赏。 得了赏钱的长随特特多看了一眼那给钱的大丫头,惹得她直咬牙。 这对儿小儿女情态落在谢容华眼里,她不由出声叫住那长随道:“福安,你也不小了,若是对紫兰有意,可得抓紧多攒点钱过来找我。” 听她这么一说,身边的大丫头羞的背过身子:“小姐,你说什么呢。” 见状,谢容华不由笑出声,看着极为窘迫的福安说:“我说的可是认真的啊,你回去跟大哥说,我知道了。” 福安得了令儿一溜烟跑了。 “这小子真是长胆了,竟然假传我哥的话来会意中人。”谢容华满脸狭促的看着羞噪不己的紫兰笑道:“哎哟,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另一个大丫头见紫兰羞的快要哭了,赶紧出声解围:“小姐,您怎么知道,刚才福安是假传大少爷的口令?” “呵,大哥可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谢容华笑着推了紫兰一把问:“你跟福安是什么时候看对眼儿的?” 紫兰性子腼腆容易害羞,只红着脸低垂了头不敢吱声。 见状,谢容华就问身边另一个,只听她笑着说:“小姐有所不知,那福安对紫兰妹妹可是一见钟情呐!” 一见钟情么? 谢容华心里一阵刺痛:她何尝不是对七皇子一见钟情呢? 他却为了一个担了虚名的农女,视她如同灾祸—— 罢了,如果宫中肯口的话,那她也不坚持了。 人都己经丢尽了,心也凉透了,再嫁给他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么一想,心里倒也释然不少,必竟,她不再是直六七岁的小丫头了,又经历过这么些事儿,渐渐也不再偏执了。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谢容华便醒了,身边伺候的紫兰悄声问:“小姐,咱们——” “现在天色还早,再睡会儿吧。”谢容华翻了个身儿又闭上了眼。 紫兰手里抓着件浅青色锦丝秋衫讪讪退出房间。 小姐,对那位洪公子无意吧? 肯定是福安猜错了,一定只是大少爷想要搓合两人而己。 想通了之后,轻轻捏了捏拳头暗嗔一声,开始叫其它几个丫头起床做事。 再说谢容世一大早送洪望出门后,梁氏才懒懒得的张开眼唤屋里伺候的婆子进来:“少爷出去了?大小姐那里有没有动静?” 婆子心下一惊,连忙应声儿:“回少夫人,奴才刚才见着大小姐身边的丫头,说大小姐还没起身。” 梁氏登时笑起来,意味深长的说:“这就对了,大小姐一向懒起,每每到天色大亮才起身,最近她心情不好,更要多养养神。” 说完,抬手示意那婆子扶她起来:“我得起来去前院请安了。” 她的话刚落音,只听外面传两声清脆的孩童声儿:“娘亲,你起了吗?我们来了!” 接着是婆婆一向慈和声音:“哎哟,你们小点声儿,别吵到你娘了。” “娘!”梁氏急忙披上外衫,扶着床头婆子的手起身下床朝外面奔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正说要起来到前头去呢。” 谢夫人见她衣衫未拢就挺着肚子跑出来,赶紧丢个拉着孙女儿的手,上前一步扶住她嗔怪道:“你还怀着身子呢,小心点儿!快,赶紧回床上躺着去。” 两人小孩子也跑上来一边一个拽着梁氏的衣襟笑闹。 谢夫人一手护着儿媳,一手还要挡着两个孙儿,怕他碰到儿媳的肚子,嘴里还在自责:“都怪我一大早经不住两小的磨着找你,就没顾及你有身子得多休息就跑过来了,害得你这从被窝里跑出来迎。” 梁氏则红着脸道:“都是我太贪睡,本该早点起来去前院给您请安的,” “请什么安呐,”谢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说:“我说过多少遍了,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你跟世儿小两口过的和睦就最好了,且莫说是你还挺着肚子,就是以后生了也莫再去请安了。” 对于梁氏这个儿媳,谢夫人是一百个满意,但就是对她礼数太周道有些吃不消。 其实,她这个人并不很重规矩,所以从心底并不太希望儿媳每天来请安。 今天她一大早跑来,其实并不是单纯带两个孙儿见娘亲,主要是因为昨晚上谢相跟她提及的关于儿子收留洪望之事。 提到洪望,她突然想起来当年刚嫁入谢府时,她跟洪望的母亲关系非常不错。 在她怀着儿子时,正好洪望的母亲也怀了身孕,而后两人就戏言,若是生出一男一女那么两家就结为亲家。 后来,随着谢相越来越为朝挺重用,洪家也十分识趣的慢慢跟他们减少走动。 只是两家的孩子在一起进学,关系倒是一直很好。 其实,谢夫人还是很挂怀这个昔日好友的,只是洪望的母亲性好强,认为自家门楣不够高,不愿跟她再相交。 一开始谢夫人还时时邀请她到府中来,但是见她推辞的次数多了,就不再那么热心了。 慢慢的两人的关系随着两家的差距渐渐淡化。 第四百九十四章 救助 自从谢容世出了学堂入仕之后,就连洪望也极少再来谢府了,两家也几乎彻底断了联系。 虽然同在京城里住着,但却不在同一个圈子里,几乎很难见到。 但在谢夫人心里,对于这个年轻时候的朋友还很怀念的,当初得知他们一家被撵出洪家,她还特意去看过一回。 但是,性格刚强的洪夫人却拒不收她送的盘缠,让她心难受了好一阵子。 其实,谢容世那股子热心肠全随了母亲。 后来听说儿子出城去送了洪望几百两盘缠金,她心里才算安定。 “你说,当初世儿明明赠给他家不少盘缠,怎么就不在京城盘个小院儿好好过日子呢?偏偏跑到那深山河边儿上去住,结果,一场大水全家人都葬送了性命。”谢夫人本来就是来寻儿子,希望能见见故友的儿子一面。 没成想儿子一早就一口带着人离开了,无奈只得来媳妇儿这儿打探下消息。 谢夫人一生过十分顺遂,除了闺女的婚事揪心之外,家里头几乎没有让她烦恼的事。 丈夫敬爱有加,儿子成材,所以养的她心胸也比较宽厚,对梁氏这个儿媳是十分亲厚优待,加之梁氏知书达礼,同样对婆婆敬重不己,所以两婆媳关系十分容洽。 这不,谢夫人有些事找不着儿子,就来寻媳妇儿来打听。 一听婆婆来打听洪望的事儿,梁氏顿时有些头大:自家丈夫莽撞吧还能提点他,可是怎么连婆婆也不顾朝挺旨义,想把小姑子令嫁了? 可就算是宫中松口让她自由婚嫁了,那也得找个清白世家的公子吧? 那洪望一家可是得罪了皇家之人啊。 这母子两个怎生都这般糊涂呢? 心里思忖了很多遍,梁氏终于下定决心打消婆婆这个念头。 于是,她叫身边的婆子带两个孩子出去,待内室只剩下她们两人时问:“娘,那洪家可是得罪过皇家的人——” “哎,我知道,所以之前虽然跟洪望的母亲相交堪深,当初他家落难时也不敢多接触。”谢夫人轻叹一口气说:“如今听你公爹说他们一家都被洪水冲走,仅留下他一个,我这心里酸楚的不行想过来看看罢了。” 呼! 梁氏长出一口气:看来婆婆还算明白,分得清轻重,没想着把小姑子许给他。 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的梁氏十分诚挚的对婆婆说:“娘,你放心吧,那洪家公子也是个明白人,我听相公说他来投奔只求能找个安身立拿的活计。” 哦? 谢夫人十分惊讶的问:“他不想为家人——” 梁氏笑笑接着她的话说:“他想的通透,知道家里得罪的人是谁,现在只想着有个安身立命的差事干着,他也是个要强的性子,一心想着先能够自食其力,然后再谋求其它。” “的确是个心性通透的好孩子,比我想的都地道。”谢夫人轻舒了口气问:“容世都给他它安置好了?” 梁氏笑着点点头:“听相公说洪公子文彩极好,正好我表哥名下有一间书院正正缺教书先生,今天一早相公就带他过去了。” “好,这安排的好!”谢夫人十分欣慰的抓住儿媳的手说:“得亏你给找的好去处,这下我可放心了。容世可真是走了大运才娶到你呐,孩子。” 见丈夫一脸满意的回来后,轻轻松松讨得婆婆欢心的梁氏心里也落下一块大石头。 “怎么回来这么早?”梁氏笑眼看了丈夫一眼问。 谢容世上前轻轻揽住她道:“哈哈洪兄跟书院山长一见如故,我就不在一边当陪茶客了。对了,难得有空儿,要不带你出去走走?” 梁氏正要应声儿,就听外面的婆子慌忙来报:“大少爷,少夫人,宫里来人了!” 谢容世心里一紧,对于小妹的终身大事,宫里终于有决断了? 他拍拍妻子的肩膀说:“你安心在院子里等着,我去前院看看。” 结果,他刚到前院就见母亲晕倒在地,而父亲直直的跪在地上嘶声道:“臣,谢主隆恩!” 来传旨的太监匆忙把手里的圣旨塞到了谢相手里,一溜儿小跑的离开了谢府。、 他还是头一回来给一等上卿大夫家传旨,让人嫡亲大小姐嫁去当个没有份位的皇子妾呢。 这着实有点太—— 怪不得师父不来,把这活推给他,上回去七公子府上传旨的那家伙这会儿还躺着下不了炕呢。 看来,传旨太监也并不都是肥差啊。 这厢谢府接了圣旨后,因为谢夫人突然晕倒忙成一团。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谢容华耳中,她只是怔了怔奔向母亲房间。 看到才恢复点人色儿的女儿,谢夫人不由悲从中来:“我的儿啊,你为何这么命苦。” “母亲,这都是我应得的,以前若不是任性非他不嫁,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谢容华神色绝决的说:“如今,就算是火坑我也必须跳啊。” 说到这里她扯了扯嘴角努力扯出个笑容:“不过是去七皇子府作妾,顶多被弃再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妾,是连被休都没资格的。 谢母听如剜心一般痛,不由搂着女儿大哭起来。 谢相急步进来沉声道:“夫人,圣旨有令,今天申时之前人必须抬入七皇子府,时间不多了,怎么着也体面的送容华出门——”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也不由哽咽起来:自己娇养二十多年的闺女,就这么被皇家指给人作连名份都无的妾,真是太痛心了。 真还不如就在家当个老姑娘,特别是对他们这种清贵世家的人来说,把嫡长女给人作没名没份的小妾真的很不能接受。 除非被选入宫中为妃,那也都是有品阶的。 不过,从皇帝百般阻挠七皇子跟那所谓的龙女成亲可以看的出,他极其不希望自己个嫡子登位的。 纵然那个预言成真,以七皇子对谢家的成见,还有那龙女呼风唤雨天命加身的本事而言,自己女儿也难有立足之地。 不难看出七皇子数次抗旨,也许是对那所谓的龙女一往情深,但更多的是做给她看的态度。 第四百九十五章 得罪 能为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呈度的人,以后也一定不敢轻易得罪她。 因为,她的师父可是林挺芳,连当今都敢逼迫的老牛鼻子阴谋家。 左思右想女儿这时候没名没份的抬入皇子府都没有一点利处,除了狠丢一把脸以外。 但是他不是林挺芳,有玄之又玄的法术,而且是光棍一个,唯二的弟子一个是皇帝的心头肉皇长孙,还有一个是应了天命的龙女。 他的身后是偌大的谢氏家族,儿子现在正是事业上升之时,他也极有望成为左上卿之首,所以,即便是再委屈不甘,容华这个女儿也要舍。 但是,他真的咽不下这口恶气。 他谢安陵的嫡长女,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抬到人家府上。 “老爷!我的容华难道就由一顶小轿送出去?她那些嫁妆怎么办?连一挂鞭炮都不放吗?”谢夫人披头散发的奔出来,一字一句如一支支利箭直刺向他心头。 谢安陵深吸一口闭了闭眼沉声道:“办!纵然没有侧王妃的名份,到底是嫁入皇家,该有的排场不能少!” 如今,圣旨己下,他们谢府能做的也有这点了,也是他们万般不甘下的无奈反抗吧。 午时刚过,谢府外突然响起一阵喜鞭炮。 接着,连绵不断的鞭炮声自谢府开始随着一抬抬嫁妆而出,带着十分喧闹的炸响声朝亲赐下的七皇子府而去。 谢家这是嫁女儿? 不对啊,为啥没有接亲的,更没有唢呐班子? 这规制不像是发嫁啊,不过这仗势可不小哇! 嘿,听说是要送到了七皇子府里作贵妾呢! 真的? ………… 谢家的满城鞭炮声把所经之处的百姓都给惊了出来,大家都围在路边上看热闹。 哈,没名没份的妾进门不能开唢呐是吧? 那就以鞭炮开路! 被嫌弃嫁不了七皇子吗? 那就把圣旨高供于高一抬嫁妆上! 我谢府并不是非要上赶着嫁闺女给人作小的,而是皇命不可违! 当鞭炮声路过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之时,位于路边的大茶楼己经坐满了出来看热闹的一众贵族世家之人。 在一间极布置的极为清雅的临窗房间中,一位面像风流的公子哥儿神色讥诮的说:“这谢相还是有几分清傲风骨的嘛,只可惜这步棋走太冒失了。” “他仅有这一个嫡出的闺女,显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呗。”另一个斜倚在红衣美人怀里的清俊公子笑道:“这下好戏可有得看了。” 且不说一众京城上下对于谢府嫁女为妾的热仪,且说七皇子才刚被皇宫里的人送到新赐下的皇子府中,正在内室洗漱更衣,就听外面传来林二急切的禀报声:“主子,不好了,谢容华要抬进来了!” 正在于林五服侍更的七皇子心下一惊问:“什么?!谢容华又怎么了?” 他现在是最怕听到谢容华这三字,因为她,自个可算是吃尽了苦头。 这回又被抓到大牢里去了都。 这会一听谢容华,他骇的心头直蹦啊! 林二十分着急的说:“谢家抬着圣旨一路鞭炮十分高调的把谢容华送到府上为妾来了!” “谢安陵有毛病啊!"七皇子十分生气的扯过外衫套上,大步朝外面走去:“我都说过无论无何都不会接他闺女入府的,怎么还死往这儿送呢?” 林二侧耳听了下外面隐隐传来的鞭炮声:“谢府也是奉皇命,不过,这阵势闹的也太大了吧?既然是让他们送来为妾,那肯定不想——” “得了,别扯这些没用的,苏芷在哪儿?”七皇子满脸惊慌的问:“她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 林五挠了挠头应道:“苏娘子是林先生安置的地方——” 正说着只见林庭芳大步流星的赶来。 七公子一看到他立刻扑过去:“先生,苏芷在哪儿?我该怎么跟她交待?” “皇帝真是太骄诈了!”林庭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竟然这般糟蹋人家谢府,怎么着也要恶心我的徒儿一下子。” 闻言,七公子深吸一口气:“虽然谢家也很无辜,但是,我绝不会接这个旨,林二,你去把所有大门,侧门,后都紧闭,我看她从哪进来。” 林庭芳倒吸一口凉气:“你这般做可是跟谢府做成死敌了啊。” 七公子冷笑一声:“这不更加如了他的愿吗?师父,你快带我去见苏芷,我可不想她误会什么从而跟我离心呐。” 真是个痴情种子。 林庭芳有些无奈的说:“她现在在云司监府中呆着,” 不等他话说完,眼前便没了七公子的身影。 接着就是砰!的一声皇子府各个门栓落定的声音。 林庭芳无奈的摇摇头:这岂不是要逼死那谢家女吗? 不行,他得同去暗中盯着点儿。 随着鞭炮声离七皇子府越来越近,一众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激动:皇子府竟然侧门紧闭,府外头连一个迎亲的媒婆都没有! 这下热闹可大了。 很快,七皇子拒不开门接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快传出去。 就连身在莘原书院温书的洪望都听说了。 怪不得谢小姐那晚要自我了断——今日之事岂不就要生生逼她死么? 不由自主的,他就随着一心想看热闹的老师走出书院,随着人流看到了谢容华那顶十分仓促的青呢轿子。 说是仓促,不过是把紫红色大轿外粗粗蒙了层青呢布而己。 微风吹过,时时掀开外面缝的并不紧实的青呢布,里头的紫红色还是时隐时现。 真是太可惜了,这么个风华无双的人儿,却落到如此—— 洪望心头不由一阵刺痛。 他的脚步随着人流跟着轿子往前行,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那轿子。 再说七公子刚踏入云府,就被大门口的阵法拦下,却正好遇到带着苏芷正准备跑出去看热闹的苏芷。 “什么?你也想去看热闹?”七公子被苏芷的话呛的干咳不止:“你,你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看什么热闹?” 苏芷浑不在意的上前拉他的袖子道:“哎,这些天呆在这里都快闷死了,难得又这么大的热闹可看,怎么也不能错过啊。” 七公子一头黑线的看着她:“那依你之见,现在我该怎么办?” 第四百九十六章 出事 “我只是外吃瓜群众,你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喽。”苏芷笑嘻嘻的跑到一边儿:“走吧,你也别紧张了,反正这出戏不过是皇帝导的,咱们不参于只看看,” 闻言,七公子不由豁然开朗:“是啊,管他呢,那么喜欢谢容华就自己收到后宫里去嘛,天天给我塞是个什么事嘛。” 苏芷收起笑脸边往前走边道:“你真的不打算开门迎人过府?” “绝对不会开门的。”七皇子冷笑一声:“他就是想我跟你过的不好才这么做的,反正谢安陵一直都不看好我,苏芷,我们决不能让他们如了愿。” 苏芷往他身边靠了靠说:“可是,这样一来,谢容华就——” “又不是我们逼她嫁到府里的,谢府大可到宫中去喊冤啊。”七公子有些气愤的说:“只会跑来恶心我们。” 对于他的话,苏芷不置可否。 见她不出声,七公子有些紧张的问:“苏芷,你真的要去看?” 苏芷笑着点点头:“难得今日有机会出来看个热闹,当然要去了。” 说完,回头吩咐李四道:“你跟林七现在就去谢容华的轿子周围盯着,务必要保全她的性命。” 七公子满脸不解的盯着她:“你这是何意?” 苏芷轻吐一口气道:“如今前有皇命不可违,而你现在又紧闭大门不迎人,谢容华很可会以死来,” “她死了,事情不就好解决了么?”七公子有些茫然的问。 苏芷深吸一口气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活活逼死一条人命。” “我绝不会委屈你的。”七公子十分郑重的说:“好不能入府,不能开这个口子。” 苏芷微微一怔,继而笑道:“走吧,见机行事吧。” 不知怎么一回事,从听说这件事开始,她有种直觉:感觉谢容华很可能有性命之危。 在这个时代,一个大家闺秀被逼到这种呈度,真的会走上不归路的。 实话说要是苏芷那就先跟家族公然脱离关系,然后偷偷跑走。 虽然,可能会一辈子被通缉,但是在这个极落后的时代找个地方隐性埋名的过一辈并不难。 反正谢家又不是没钱。 但这只是她的想法,谢容华自小生在清贵之家,绝对没这个勇气胆量做出这样的事。 但是,她却不缺轻生的想法跟勇气。 苏芷并不想她真的被逼死,那样她的心里也会有些不安宁,更重要的是不能让这个恶名由七公子跟她来担。 明明作灭恶的是皇帝。 提到皇帝,此时他在宫中也气的要命。 若是说谢家大肆发嫁引得京城一片哄动,他心里因确实有点小愧疚而忍下,但是那个逆子竟然闭门不接人让他真的火大! 但是,这天儿阴沉沉的,随时可能再下雨,绵洲的水患还没解决,他还真不能把他怎么着。 更让他头痛的南戎王出关之后,竟然也开始集结治下各个落回都了。 他才刚刚跟一众上卿商讨完南戎跟西临国之事,一出来就听到这么件让人气愤这事。 真是没一点随心的事儿。 一定又是那个林庭芳搞的鬼。 当然,这件事他也只是气的摔了个杯子而己,于皇帝而言必毕是小事,所以,听完就那么过去了,只是头更疼了。 再说谢府发嫁队伍声势浩大的走到新修的七皇子府门外,随着一抬抬金贵的嫁妆放下,来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 有很多贵公子直接坐着两人抬的竹轿跑出来看。 一众看热闹的都想看看这事件怎么结,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事人之一的七皇子如今也正立在人群中当吃瓜群众呢。 当谢府的六人抬青呢大轿行入皇子府所在街道时,看热闹的人情绪明显开始激动起来。 但就在花轿落地的一刹那间,突然轿中传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接着,只见一个身着凤冠霞披的女子竟然从轿中摔了出来! 这下引得一众看热闹之哗然大作。 这时,苏芷心头一紧,急忙回头对身侧的七公子说:“不好,她,” 刚一开口的功夫,七公子己经拽着她穿过人群挤到跟前。 只听谢家陪嫁丫头一声惊呼:“小姐!你怎么了?” 闻声,李四等人立刻奔上前,七公子也十分紧张的拉着苏芷伸着头往前看,同时,命令林五驱散越来越往前挤的紧的看客。 很快,他惊然看到倒落在地的青呢轿底一片血色! 还是出事了。 林庭芳眉头紧皱的坐在不远处的一间酒楼中,看着乱成一团的皇子府外重重吐了口气。 他这一路上观谢容华的面容——不像是自杀的神色啊。 希望能抢救回一条性命吧。 “什么?容华被七皇子府的人带走了?她现在怎么样了?”谢相一听到谢容华在七皇子门口自轿中跌落,整个青呢轿底都己血染红,双腿不由发颤:“我的儿啊!你为何会——” 谢夫人接到消息直接晕死了过去,倒是谢容世两眼通红的翻身上马直冲向七皇子府。 于此同时,谢容华因被拒入七皇子府身死于府门外的消息飞速在京城传开。 虽然当时并没有人说她真的死了,但是青呢轿掀开之后,地上那一大滩的血,以及街上稀稀沥沥的血迹都说明人肯定活不成了。 接着,谢府大公子纵马前来皇子府问责更是将这件推高潮。 “快请谢大公子进来吧。”同样刚回府的七皇子一听说谢容世到了,十分无奈的叫人开府门请进来。 谢容世见大门一开,立刻跳下马飞奔入府中:“我妹妹怎么样?!” “放心吧,她还活着。”待她寻着血迹奔入一间侧殿后,发现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正拿着个十分奇观的管子从自己胳膊上扎:“但是缺血太严重,必须要马上输血。” 什么? 谢容世一脸担心的奔至被安置在长塌上的谢容华身边:“容华,你快醒醒啊,为什么想不开——” “她是被人刺杀的,不是自杀。”边上那个素衣女子打断他的话,十分冷静的——从自个胳膊上抽出一大筒子血! 谢容世被她惊的瞪大眼:“你,是谁?要做什么?” 第四百九十七章 救人 苏芷脸色苍白的冲他一笑:“我现在要给她输血,不然,她很快就活不成了。” 说完,高声叫李三娘赶紧把消过毒的输血管拿过来。 同时,从另一个房间走出一位中年大夫,他满眼惊叹的看着苏芷:“她身上失血近半,怕是无力回天了。” “不,大夫!我妹妹不能死,她明明说还能救的!”谢容世一听就急了,起来翻身抓住苏芷的衣襟求道:“姑娘,求你一定要救容华一命!” 苏芷连声叫李三娘过来扶起他说:“我一定尽力而为,谢公子请先到外面正厅稍候。” 说话间,头一晕身子趔趄了下差点倒下。 身后的李三娘丢开谢容世赶紧上前扶住她说:“苏姐,你都抽那么多血了,要不抽我的吧?!” 苏芷扶住她手眼看向正在给谢容华扎针的谢神医道:“我可是万能血,你的血型谁知道,那可不敢乱用。” 在前世苏芷曾做过血型测试在医了院,她是万能的O型血,所以今天她才敢抽自个的血给谢容华输。 别人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这个年头可没法子验血型的。 所以,苏芷也只有牺牲自己了。 但是,一次抽太多血真的头晕,她强忍着眩晕浑身发冷的感觉,在谢神医的帮助之下顺利的把输血的针扎到谢容华血管里头之后便晕了过去。 “这样就行了?”谢神医赶紧按住苏芷的尾指,并吩咐李三娘赶紧去厨房把己经炖上半红参鸡汤端来。 红参又名血参仍是补血良品。 从苏芷一开始说要抽血,谢神医就让人准备上了。 苏芷喝小半碗血参鸡汤后慢慢转醒:“李三娘,快把针管拿来,我还得再抽点。” “苏娘子,你己经失了这么多血,不能再抽了。”谢神医满脸担心的看着她:“我这位世侄女还不一定能醒过来呢,别把你身子给伤了。” 苏芷有些虚弱的摇摇头:“不碍事的,多抽点血没事儿的,能保住她的命最好。” 说完端起身边的红参汤一饮而尽。 李三娘心疼不己的看着苏芷再次从胳膊上抽出一筒子血,连忙把手边的血参汤给她。 “这个喝的嘴里发涩,你去给我打几个红糖鸡蛋来吃。”苏芷一口饮尽碗中的汤水对李三娘说。 李三娘担心的眼圈儿通红:“苏姐,你抽这么多血出来,万一。” “没事儿的,那些生孩子的妇人出的血可比我多多了,不都平平安安的?”苏芷勉强笑着安慰李三娘道。 那边谢神医却不赞同:“哪个妇人生子不是一脚踏进棺材里头,其中最怕的就是大出血。那还是为繁衍后代自然而发生,可你这是生生从体内抽走血气,” “您不用担心,我自己也有分寸呢!这不,抽点补点儿嘛!”苏芷笑着把一管子血给他道。 要说手上这一套设备还真是多亏了谢神医及时赶到。 当初给白若谷治病时,因为当时谢神医说了句毒在血中,要是把药直接用到血脉之中最好。 于是,苏芷便请当时正忙着制造高射炮的小铁匠以琉璃做了一套输液用的设备,最后作为治好白若谷的礼物送给了对其十分感兴趣的谢神医。 这回若不是正好在京城,被林庭芳在谢容华出事后第一时间请来,怕是谢容华这条小命真的保不住了。 一想到她仍是为人所暗害,苏芷气的直想骂人:是谁这么阴损,上赶着往他们头上波脏水啊。 要不谢神医一眼看出她是被人刺杀,人万一死在皇子府外,那七皇子为她逼死谢容华这个锅是绝对扛定了啊。 但是,心里明白的人也都清楚,是皇帝非要赐婚,但在这个封建社会里,谁敢公然说大BOSS的不早呢。 相对于不讨皇帝喜欢的七皇子肯定是一边倒的讨伐啊,当然还有她这个引起祸端的祸水。 所以,谢容华一定不能死,这个锅他们可不能背。 待苏芷吃下一大碗红糖鸡蛋后,浑身发冷的身子终于有点暖和气了,谢神医边盯着给谢容华输血,边观注着的脸色。 果真如苏芷所言,随着输入的血越来越多,本来气若游丝的谢容华呼吸都绵长了些。 再一把脉也强劲不少,他见苏芷又要往胳膊上扎针,连连出声禁示:“她能保住性命了,你别再抽血出来了,赶紧歇息会儿吧。” 闻言,苏芷手一松那琉璃针筒自手中掉落,只听一声脆响惊的正在殿外守着的金七公子跟谢容世一齐奔进来。 “苏芷!” “小妹!” 随着两人的惊呼,苏芷晃着身子站起来扯出一个微笑:“好了,她的命保住了。” 闻声,冲进来的两个人神色各异:七公子目中闪过一丝阴霾,而谢容世则一扫脸上的担心紧张,冲上到谢容华塌前问:“她真的没事了吗?怎么时候能醒过来?” 谢神医抬手示意他小些声:“病人如今只是失血过多,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你且小些声别惊着她了。” “是,是,我都听您的。”谢容世十激动的说:“只要能救活她,要我作什么都行。” 听他这么说,扶着苏芷正要出去的七公子突然转身朝他深施一礼:“对不住了。” 闻声,谢容世抬起头紧盯着他,但却不知说什么。 来之前他一想到小妹生死不明,心里悲愤难忍,想着一定到痛打这个始作俑者一顿才解恨。 但是,被客气请入府之后,他一心只想看看小妹是生是死。 当他看到苏芷一管管的抽着自己的血往小妹体内输的时候,还是被震住了。 世上还真有人拿命过命的么? 她是谁? 待得知小妹有救之后出去,再遇到同样等在殿外的七皇子,他还没举师问罪揍他一顿呢,却从他口中得知,那里头那个想出以血补血,并以自己的血为源来保谢容华性命的正是他所心爱之人——也是他为之拒婚的女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女? 难道,她真的是神仙转世? 不然,为何只有她的血能救人? 第四百九十八章 说法 这个消息让他大为震惊:龙女真有大慈悲之心呐,竟然肯取血救人,现在小妹的还一直昏迷着,他顿里没了兴师问罪的念头。 最关键还是龙女一见到他就说是小妹是被害,不是自杀。 那么,凶手是谁? 所以,在大殿外他一直想着心事,根本没有也不想搭理七皇子。 必竟,他可是让他们整个谢家都成了京城的笑话。 这会听他开口道歉,见床上的小妹还仍然在昏迷,他心中暂时被压下的火气又蹭的一下冒出来:“你仅仅就说这句对不起就成了!?” “小妹怎么办?弄到这步田地,我们谢府的脸往哪搁?”谢容世双目喷火的盯着七皇子吼道。 对于他的质问,其实也是七皇子所担心的问题,他正想开口,却听到躺在塌上的谢容华突然开口:“哥,我不想在这里!” 声音虽然极为虚弱细小,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谢容世离的最近当然也听的最仔细,他立刻转身看向妹妹:“你醒过来了?容华——” 看着又闭上双眼的谢容华,他心里十分紧张的看向谢神医:“大夫,她,” “她只是精力不支,没事的,慢慢就会好的。”说完,扬声叫李三娘出去端来一碗血参汤给她灌下去以助生血气。 听他说谢容华己为性命之忧后,谢容世才震定下来。 苏芷也大大松了口说:“能脱离危险真好。” “保住命固然很好,但是,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七皇子一脸郑重的看向谢容世:“你刚才也听见了,令妹并不想在我府中,”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静静打量着气的满脸通红的谢容世:“我真的不想毁掉她的一生,也很想还你们谢家一个公道,但耐何圣意难测。” 谢容世狠狠的盯着他:“你是不是希望我妹妹就这么死了?” 七皇子深吸一口气道:“从法理上说,是真的,但是良心上过不去,苏芷也不忍心。” “那你呢?就一心想着置我妹妹于死地?!”谢容世气的满脸通红。 七皇子垂下眼皮说:“我己应答过苏芷,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能不守偌言。” 哈,你们的山盟海誓,为什么再我妹妹的性命来填? 见谢容世快要气爆了,苏芷忍不住出声劝道:“谢大公子,如今谢小姐己经没有性命之危,如何安置她,不如待她醒过来之后自己决定?” 闻言,七公子紧紧纂住她的手:“苏芷!” 这时,只听被灌下半碗血参汤的谢容咳了一声,幽幽的说:“七皇子,我绝不会留在你的府里碍眼的,哥,你带我去南清观出家吧。” “容华!你还年轻,不能就这么——”谢容世突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谢容华拍拍他的手:“入皇子府是圣命,除了死就只能出家了,哥,我没有别的路能走了。” 听她这么说,苏芷不由也有些动容:“对不起,说来还是我们害了你,但是,道观清苦,根本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去呆的。” 谢容华淡淡的闭上眼:她不想搭理苏芷跟七公子,看都不愿看他们一眼。 他们给了她太多的痛苦。 所以,听到她说话她就恨不得堵起耳朵。 苏芷倒并没有查觉,她看向谢容世试着问:“既然事己至此,我倒有个下下策,勉强比出家好些,谢公子要不要听听?” 对于勇于抽血救人的苏芷,谢容世并没有太多恶感,反倒有几分感激之情。 所以,听了苏芷的话之后,他立刻应下了。 “不如,就让谢容华这个谢府的大小姐死去。”谁知,苏芷一出口竟然是这个。 他不由捏紧了拳头:“你,” “请公子少安毋躁,听我慢慢说来……”苏芷朝他轻施一礼,把心中的想法细细道出来。 听完之后,谢容世正在思量间,只听谢容华闭着眼懒懒的说:“哥,就依她的话办吧,你先回府去安排把。” 了 听她这么说,谢容世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妹妹问:“你自己在这儿行么?” 谢容华有气无力的闭上眼:“我相信他们不会害我的,你回去跟爹娘说明白,快点接我出去。” 她是一刻钟也不想留在这里,但也知道现下外头都是人等着看热闹,根本不是出去的好时机。 对于苏芷两人,虽然救了她,又想方设法的为她谋取退路,但是谢容华还是一句谢都说不出口,特别是七皇子,她己经算是怨恨满满。 所幸,这两个人倒也算识趣,见她不愿多言,向那大夫问明她的情况之后便出去了。 呼,希望大哥能早点说服双亲,接自己离开吧。 她以后再也不想出现在这京城这个极恶的圈子里了。 一想到她这些日子的煎熬,谢容华心里对于京城真的是心冷不己。 自打七皇子在午门公抗旨退亲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往日那些个好友要么避之不见,要么假惺惺的跑来看笑话。 呵,除了一家人是真心疼她,对世上别的一切她都无一丝留恋。 不过,她真的不想就这般死了,不知为什么,纵然活着很累,很辛苦,可她却真的不想死。 看来,这回连刺客都没想到,她其实真的没有死志。 “苏芷,多亏你心思机灵,能想出这等妙法来,不然——”且说苏芷跟七皇子一起出了侧殿后,七公子有些感慨看了眼身后的侧殿道:“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处理了。” 苏芷轻舒一口气道:“谢容华必竟是无辜的,她之前的种种虽令人厌恶,同时给你们造成极大的麻烦,但真的罪不至死。” 七公子轻轻搂住她道:“我知道,但是,刚才我真的希望她死了,这样虽然可能会些不忍,但至少以后不用再为她而烦心了。” “呵,如果她真的死了,你们良心难安呐。”苏芷轻轻反握住他的手:“哎,但若她不消失的话,以后会有更多的谢容华被送到你身边,眼看着那一个个女人跟我争宠,我真的不能忍。”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主意 七公子十分怜惜的搂紧她:“我想经过这么惨烈的教训,那位可能不会再多做什么了吧?” 苏芷有些心疼的看着他道:“你多少还是要担上些恶名的,若是查不出是谁刺查谢容华的话,” “其实,在我看到谢容华遇刺之时,心里顿里松了口气,是真的希望她死了事情是了了。”七公子十分沉重的说:“省得她总被人拿来要挟我。” 谢容华这段时间真的快成他的心病了都。 相对于苏芷的仁慈心肠,他的耐性早己被皇帝磨的一干二净,对于谢容华的杀心也早起来了。 但是,顾及到谢家在朝中,以及京城都素有清名,而且,谢府一直都十分低调没有主动来招惹他,所以,他才一直死压着性子没动作。 他可不惧做恶人。 这场牢狱之灾让他心底生出不少戾气来。 幸好,苏芷一直不曾怀疑过他一分一毫,不然,他真的要撑不住了。 “苏芷,谢府送来的那些嫁妆怎么办?”七公子看了眼紧闭的大门,想起外头还有占了半条街道的箱笼嫁妆,不由有些发憷。 他公然把受重伤的谢容华带回府,但是谢家一应下人跟嫁妆一直留在皇子府外—— 苏芷倒是有些不以为然:“这件事得由谢家决定,我们也不贪图那些不义之财,就把她留给谢容华做为生存之资吧。” 且不说两人在皇子府里如何谋化,只说谢容世一路策马狂奔回到谢府,就被焦急等待的父母双亲拦住问妹妹的情况。 谢容世先扑上去抱住两老,然后才在整个谢府下人面前痛呼:“妹妹她,走了。” 谢母惊呼一声哀号出声:“我苦命的儿啊,不,她不会这么走的,我要是去见她,见她!” 谢容世用力捏了捏父亲的手臂,重重抽了一口气说:“爹爹,我们扶母亲先回内室收拾一番。” 谢相久居高官,心思是如何缜密,见儿子行为有异,随即就明白过来了:儿子这是要避开耳目,单独跟他们交待什么。 于是,十分配合的抱住号哭不己的老妻朝府内而去。 本来,一听说谢容华出了事,谢夫人便要立刻去皇子府上,被谢相费尽心力拦下来,心急如焚的等儿子的消息。 这个终于等来消息——万幸,女儿保住一条性命。 只是—— 当谢容华双亲听完谢容世传达来的苏芷的建议之后,都有愣住了:这法子真能行么? 其实,苏芷的建议很简单:就是让谢家明里承认谢容华身死,暗里给她另外准备一个新的身份生活。 “那我们容华的那些嫁妆呢?”谢母抹了把脸角的泪儿问。 谢容世轻吐一口气道:“母亲,那些嫁妆根本没进皇子府大门,还在外面,只有妹妹被抬进去救治了,我想七皇子可能也不会赖咱们,” “区区一点子财物,我谢府还舍得起,只要容华没事就好。”谢相打断儿子的话:“夫人,你去准备准备,咱们去皇子府接人吧。” 话说随着谢府开始撤掉红布变白缦,京城大街小箱子都开始疯传:七皇子关门拒娶,从而逼死谢家女的传言。 就连宫中的丽皇贵妃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林儿是被那个巫女施什么迷魂术了,竟然生生逼死了容华!”谢皇贵妃气的一把拍在玉桌上,震着上头的玉碟跳动不止。 一边的伺候的宫女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候,只听外面一声通传:二皇子来见。 听说儿子进宫来看她,丽皇贵妃一扫心中的怒气,连声叫身边的大宫女去迎。 “你在外头也听了吧?老七他怎么能这般对容华?亏她对他可是一片痴心呐。”丽皇贵妃一看到儿子就忍不住吐槽起来。 二皇子轻轻拍拍母亲的手臂道:“儿子就是怕你因为这事儿激动,才进宫来看看母亲您的。” 丽皇贵妃心里一阵的舒坦:还是自个亲生的孩子贴心。 不过,她一想到尽力撮合谢容华跟七皇子亲事的是她,心里不自觉有些发虚:她那个表姐——谢夫人可是极疼闺女的人。 这下她女儿没了,少不得又要来找她哭几场。 而且,谢家虽然一向低调,但同时也十分的护短—— 想到这些,赶紧拉住二皇子问:“你容华表妹没了,谢府可有找老七的麻烦?” 二皇子一眼就看穿母亲担心什么,不由笑着安慰她道:“娘,虽然一开始的确是您提出让谢表妹嫁给七弟,但是最后下旨逼他们成亲的可是父皇,关门拒入的是七弟,跟您没什么关系,不用太担心了。” 听他这么说,丽皇贵妃算是稍稍安了些心,不过,七皇子不管怎么说都是在她跟前长大的。 谢容华也是她很喜欢的外甥女,所以,对于发生这种惨事,她心事还是有些不好受,便又问道:“儿啊,刚在外头可听说他们两家如何解决了?” 二皇子笑笑说:“容华表妹的死,姑且不论是何原因,到底也是跟老七有点关系,所以,谢家肯定不愿就此罢了,听说是谢相亲自上门讨要遗体,七弟服以子弟礼亲自送容华棺木回谢府以赎其愧,谢家收回所有嫁妆后,倒也没有多为难他。” “老七倒也该这般道歉,不然,谢家真咽不下这口气。”丽皇贵妃听了儿子的话,心里才算彻底放下来:“容华从小就常在我身边教敬,我一向拿她当亲生的闺女来待。她这突然走了,为娘——” 说着说着,丽皇贵妃也忍不住掉下泪来:“我本想着去送她最后一程,可,” “娘,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且不说您贵为皇妃,单论辈分也不能亲自去到谢府啊,不若备上一份厚厚的丧礼早些送过去以表哀思吧。”二皇连忙拦住母亲的话道。 丽皇贵妃抽了抽鼻子点头道:“是为娘糊涂了,芳客,你去内府库里找几件厚重的礼物送去谢府吧。” 去了所有心病后,对于谢容华的死,丽皇贵妃还真有些伤心。 她膝下没有闺女,谢容华自小生的可爱懂事,时时跟着母亲进宫,着实很讨她的欢心。 第五百章 试探 本来,她们就有着血脉的亲情,所以,丽皇贵妃对谢容华有几份真心疼爱的,乍然听闻她身死心里的的确确很难受。 同时,对七皇子的怨气又加深了一层:容华都这样没委屈无名份进宫了,他竟然还是一步不让,生生的逼死了人。 跟外面所有的人一样,丽皇贵妃一开始就认定了谢容华是自杀。 无论放到谁身上,堂堂世家嫡长女,以妾之身入他人府还被拒绝,那份天大的羞辱实在让人忍不了。 这个时代女子最决绝的反抗就是以命相抗。 说实话也是生而为女子的极大悲哀。 二皇子见母亲心绪一时难平,不由皱起眉头:“娘,我听说容华的死可能不是自杀。” “那又能是什么?”丽皇贵妃擦了把泪儿:“她一定也绝望到极致了吧?谁真要是谋害她,岂不是正合她的心意?” 听她这么说,二皇子心知母亲从心底相信是谢容华被逼自杀的,心里只能暗叹一句:这场刺杀来的真是太巧妙了。 其实,莫说是外人,就连谢家人猛一听说谢容华出事,也都认为是七皇子逼的她自寻短见。 且说谢相夫妇受了七皇子叩头之礼后,扶着棺木又哭了一场,才先行回了谢府安排。 七公子相携着改装成侍卫的苏芷以子侄之礼为谢容华扶棺回谢府。 平白被降了身份为人子侄守灵,他倒没有什么怨言:在苏芷的开导之下,他也明白自己两次抗旨拒婚,对谢容华以及谢家名声伤害有多大。 苏芷虽然自始至终都没做什么,但不否认的是,因为她七公子才如此决绝的对待谢家的。 而且,因为躺在棺材里的“谢容华”需要她时时帮忙妆点,所以,她才不顾刚刚抽完大量血,坚持随灵棺一起到谢府。 相对于谢容华对她的敌意,谢家两老从谢容世口中得知她以血养血救活谢容华之后,对她的看法大为改观。 当然,对于七皇子还是恶感满满。 所以,棺木入了灵堂供前来的小辈亲人简单吊念之后,便盖上了棺盖。 自然,在里头装死人的李三娘也得以解脱。 因为是青年枉死,所以丧事依礼不能大办。 这倒是省却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安顿好谢容华之后,己经到了深夜,谢家两老却没有丝毫困意。 因为,他们都还想着要见见传说中的龙女,到底有何种神通,能把七皇子迷成这个样儿。 当然,更想知道她所谓能呼风唤雨水的神技是不是真的。 “你,就是传说中的龙女?”当谢夫人看到脸色苍白,形容疲惫的苏芷不由惊然出声。 就连性子一向稳健的谢相也不由暗惊:眼前这个身侍卫服的女子,看起来除了身量较一般女子更高更挺拔之外,倒也没什么也奇的。 简直就是太平凡了。 容貌只能算清秀,肤色倒是挺白皙。 气质更是温文无害,往人堆里一站一点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啊。 苏芷对于他们的讶异倒是见怪不怪,她落落大方的朝两人行礼问安,规矩虽简但诚意却很足。 这让谢相对她印像稍稍改观:就冲这份从容淡定,就非同一般年轻女子。 跟谢相寒暄几句后,苏芷开门见山的问:“我之所以来谢府,目的有二,一是希望谢小姐能平安脱身,过上安宁的日子,其二,则是想借居府上些时。” 什么?! 闻言,谢家两老不由石化:她,要住在谢府? 很快,谢相便想明白过来:“你是想在这里避难?” “正是,希望你能帮忙。”苏芷起身朝两人深施一礼道。 谢夫人满脸惊讶的指着她道:“这,这怎么,” “可以,苏娘子能到府小住,是我谢府的容幸。”谢相迅速打断夫人的话应道。 相公! 急得谢夫人拽住谢相的袖子满眼惊怒:“这怎么能行!她呆在府里,容华,” “夫人,你莫忘了,苏娘子刚刚救了容华一命,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报答于她。”谢相轻轻握住谢夫人指向苏芷的手轻轻按下来。 同时,他也在认真观查苏芷,见她在谢夫指着她大叫时,神色一动不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别的不提,单是这份养气功夫就让人刮目相看。 其实,被人这么指着叫嚷,对于时常被追捕,时时陷入生死危机的苏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对于谢相这种自小出生于世家,从进学到入仕几乎没有太大挫折的天之骄子来说却是极大的耻辱。 安抚住谢夫人有些失控的情绪后,谢相见苏芷己疲累不堪,气息都比常人弱上几分,便强忍住好奇心让谢夫人亲自安置她去休息。 若说之前谢夫人对苏芷还有一丝感激之意,必竟是她以血续血救了谢容华一命。 但是收留她在谢府暂住的请求,让她对苏芷顿时愤怒不己:自己的亲生闺女多少也因为她,如今就要隐性埋名离开家门,而这个有份害她至此的女子却要留在谢府恶心人。 所以,虽然是尊重谢相的决定,但还是对苏芷没有一分好脸色,若不是怕被下人得知,她真不想亲自带她去找住处。 谢家因为这一代主子较少,所以偌大的府第倒是空着许多院子,谢夫人因着心里存着怨气,便把苏芷安置到一处十分偏僻的院子中。 而这个院子因为荒废己久,巨少有人来打理,所以前日洪忘也被安置到这里住过。 同样因为是匆匆安排人入住,所以,洪忘在此留下的痕迹并不重,反正是把苏芷领到就丢在这里的谢夫人并没有注意到。 不过,她倒是十分惊喜这里的床铺是现在的,也省得再去翻腾着伺候人了。 谢夫人自打做姑娘起,就没伺候过人,这回若不是牵连到她宝贝女儿的性命,她绝对不会亲自来安置苏芷一个外人的起居。 当然,只要对外隐瞒一两天即可。 “苏姑娘,这个灯笼给你留下,夜里有事起来了用。”谢夫人送她进入己经铺着现成被褥的内室,有些嫌恶的仍下手里的灯笼便转身离开。 第五百零一章 揭过 虽然夜色己深,但是谢府后院也挂着几颗灯笼,因为主人都还没歇下,所以这些个灯笼也没熄。 这里虽然偏僻,也有回廊连着能走到前院,所以,谢夫人回去用不着灯笼。 前脚离开安置苏芷所居的院子,谢夫人便一路急行往谢容华暂居之处而去。 推门进去之后,但见谢相跟儿子也都在屋里,但脸上却是十分的凝重。 她才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上去:“容华,她是不是不好了?” “没有,她刚才醒过来了,还吃了半碗血参鸡汤。气色好多了。”谢相虚扶她一把道。 谢夫人一把推开他奔向内室:“容华,娘来了。” 之前从七皇子府出来时,她们母女虽然见过一面,但因为谢容华太激动,身子又虚弱根本没有说得上话就晕死了过去。 然后,谢神医为了能让她安静休养,特意开了一副安神汤药给她服下。 是以,谢容华自出事后,还没跟母亲说上一句话。 这会儿见着母亲不由泪奔,极力挣着身子要从床上起来,却被守在一边的李三娘按住:“你心口的伤还没好了,不能乱动。” 听到这话,谢母立刻扑上前搂住脸色极为苍白的女儿哭道:“孩子,你受苦了。” “既然谢夫人己经回来了,这边谢小姐就交给你看着,我得回去主子身边了。”李三姐见母女俩抱头痛哭,轻轻抱拳离开。 谢夫人抽了抽鼻子道:“随园。” 李三娘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离开。 “娘,你说什么随园。”谢容华无意问了句。 谢夫人想到刚才李三娘的话,怕她再受刺激便轻描淡写的说:“我是希望你以后都活的开开心心,遇事随缘,不属于自个的东西,且莫强求。” 谢容华十分动容的回握住母亲的手道:“我一定听您的娘,以前都是我太固执,” “罢了,孩子,以前的事都揭过去吧,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谢夫人轻轻搂着她说:“以后,你就随心所活,不用再意别人的目光,” 听她这么说,谢容华抽了抽鼻子对母亲说:“娘,府里我不能呆太久,也不想呆了,真的很想出去走走。” “什么?!孩子,你要去哪?”谢夫人惊然看着女儿问:“你真的要离开我们?” 谢容华紧紧握了握母亲的手:“娘,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您的女儿,也是爹爹跟哥哥的家人,但是,谢容华这个谢家嫡长女己经死了。” 闻言,谢母心里一阵酸楚又是止住不流泪。 引得谢容华也抽噎的说不出话来。 听到室内母女相个又开始哭起来,谢相不由推门进来:“夫人呐,你没听刚才那姑娘说容华不能太激动伤心,你就别引着她难受了。” “可她,她说要离家啊。”谢夫人伤心不己的说:“她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我身边,一直都在府里住着,” 谢相鼻子一酸打断她的话道:“夫人,容华就算出嫁也要离府的,女大留不住,你该知道的。” 听他这么说,谢母可不愿意了,她十分激动的叫道:“她这不是要出嫁,她是要走啊,从此再不是咱们谢府的小姐,我这心头该多难受你知道不?” “娘,我都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么?”谢容华抽了口气尽力稳住心绪道:“不管怎样,我还是你们的闺女,咱们还是一家人,丢的不过是谢府千金的名头而己,没什么的,这个名头我早就己经不想再背着了。” 闻言,谢夫人不由心酸至极:“我的儿啊,谢府嫡长女可是你一生的荣光,若是没了这个贵女之名,你以后该怎么过啊?” “娘,你怎么还没有妹妹想的通透呢?现下那个虚名己经死了,就算是活着,你觉得谢家嫡长女这个名头还能是荣耀吗?”谢容世上前拽了拽母亲的袖子:“你就不要再给小妹压力了。” 谢相也点头应和:“是啊,夫人,我们无力跟皇家抗争,若是谢府千金还活着,七皇子一意不认的话,京城的流言也压不住。还不如让容华卸下贵女的名头,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 见谢夫人有所意动,他上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继续说:“虽然容华没了贵女的名头,但是有我跟容世护着她,一定能生活的很好,况且,她刚才说出府不过也是为咱们谢府着想,同时也想出去透透气罢了。” “是啊,母亲,您别伤心了,我也不走远,就在京郊哥哥以前给我置办的庄子里住着,您有空还能去看我。”谢容华也轻声宽慰母亲道。 且不说谢家一家子如何,只言在随园的苏芷刚躺下,李三娘便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进门后抽了抽鼻子:“恩,这里霉气儿这么重,一看就是好久没住人了,这谢家人也太不地道了!竟然安排你住这里。” 苏芷懒懒的说:“这里除了久未住人以外,哪里都很不错啊,比我之前在李家村住的地方好多了。” 李三娘撇了撇嘴道:“这里可是相府,怎么能跟那小村子里人家比?真想不通你为啥要来他府上住着。” “还不是因为要躲朝避朝庭的抓捕?”苏芷轻哂一声:“在我见到皇帝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先找到我。” 李三娘有些不解的翻了个白眼儿:“又是林先生的主意吧?” 苏芷轻呼一口气说:“你去谢府厨房里给我弄着吃的来,哎哟,这头晕的难受。” 她为救谢容华抽了不少血,又一路奔波跟着七皇子来到谢府,早就头晕的不行了。 但是,这谢家人都一心扑在谢容华身上,连口茶水也没给供给。 哎,她操的这份之心都白搭了。 不过,难得谢相看的开,竟然同意收留她在谢府,真是意外惊喜啊。 看来,对于皇帝强势霸道安排这场婚姻,谢府诸人心里也有怨气啊。 哈哈,原本是见谢相品性卓著,突发奇想试探着拉拢下,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啊。 苏芷心里可是大为惊喜。 第五百零二章 好奇 不过,此刻留在灵堂为那口空棺守灵的七皇子,却是十分深刻的感受到了谢府的不友好。 吊丧盖棺之后,谢家连个下人都没留下,更没人跟他一口水就都走了。 谢相自始至终都没答理他一句。 只有谢容世恨恨的瞪他几眼。 看来,这回虽然救下了谢容华的命,可是谢家人还是把自个恨上了。 “主人,您己经在这呆很久了,这会也没人看着,快起来吃点东西吧?”林五拿着一包热腾腾的卤牛肉进来。 本来就是来给外人做样子,七皇子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抬手接过牛肉问:“苏芷这会儿己经回到府里了吧?” “没有,她可能是放心不下您,现在谢府安歇。”林五转身给他倒杯热水道。 还在留在谢府? 七皇子放下牛肉问:“现在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谢府西北角的那处院子里,我刚才见李三娘过去了。”林五朝外头看一眼:“您想去就过去吧,我在这儿,” 他话还没说完,七皇子就不见踪影。 主子一听到苏娘子是魂儿都没了。 林五轻轻摇摇头,随后跟着一起奔出灵堂。 本来这个灵堂就是假的,七皇子答应来给谢容华执子侄礼一是做给外人看,还有就是他也多少从心感觉有些对不住谢家,这般伏低做小也算是一种补尝吧。 其实,这个方法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当然,主要是为作戏。 本来谢相可是恨透了他,但听到他愿意伏低作小为女儿执子侄礼守丧时,心里怒气稍有所消,但是想到勉强抢回一条命的女儿,以至他们谢家这段时日所遭到的非议,他心里对七皇子成见依然很大。 不过,到底也没有当面发作,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皇嫡子的身份。 但是在谢府也别想着被招待。 就连救了谢容华性命的苏芷,他也是因为实在好奇她的身份才勉强同意收留的。 相比七皇子这两位极不被谢府待见的人,谢神医那简直就被谢相当祖宗一样请回府了。 当然,从辈分上来讲,谢神医还真算的上谢相的叔祖,这一点若不是谢神医亲口说出来,连谢相自个都不知道。 不过,谢神医性子一向淡泊,随着重病的谢容华到谢府之后便闭门钻研医术不再见人。 这一夜在京城人的兴奋的谈论中,谢家人心绪渐平之中很快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谢神医便拎着从不离身的药包来到谢容华所居所。 因为谢容华还在的消息极为保密,所以,她就被置在谢相夫妇起居室的小佛堂里。 这里是谢夫人一时心血来潮弄的小佛堂,每月初一,十五她才会进来上一柱香,但为表诚心向佛,所以这里一向都是她自己收拾打理,从来不假手他人。 也正因为如此,把谢容华安置在这儿才最安全。 但是照料她的事情也由她一应担着。 所以,在谢神医来到佛堂时,昨夜大半夜没合眼的谢夫人还没起床。 倒是谢相己经起身准备去朝庭做事了。 这两天因为谢容华被一再的贬降身份塞到七皇子府上的旨意,让他着实对皇家心冷了许多便向朝庭告假三日,如今假期己满,他必须要回朝庭做事了。 听说皇帝己经想到解绵洲水患的主意了,天晴当然是上上策,可是,一大早看到乌云低垂,怕是今天又有一场大雨。 一想到雨,他突然又想起来住在自家后园子的那位龙女,这场雨——是不是跟她有关呢? “一大早的在院子发什么呆呢?”谢神医一踏进主院就见谢相一脸出神的望着天空不由笑道:“你是要去上朝吧?今天看来会有雨,记得带把伞啊。” 听到他的话,谢相赶紧恭身行礼:“叔祖,您起了?真是劳烦您费心了。” 谢神医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就是闲着也没事儿,过来看看她怎么样了,瞧瞧苏娘子这偏方儿有没有用。” 原来这方子是苏芷想出来的? 谢相心下惊,对苏芷的好奇心又上一个档次,之前他还以为是谢神医想的法子呢。 见他一脸疑惑的模样,谢神医不由笑道:“你是不是很吃心心惊,这法子是苏姑娘想出来的,而不是我这个名满天下的神医给诊治的吗?” 谢相连连点头陪笑道:“是,叔祖您说的是。” “当时这孩子失血己过半,府内脏器都有衰竭之状,那在我的理念中,她绝对是好不了的,但是,苏娘娘子却说她的血仍万能之血,可救容华一命。”谢神医说到这里以手捻了下胡须道:“我可不知道世间还有万能血一说,更没见过以血补血的奇法。” 听了他的话,谢相对苏芷的好奇之心又更加一层,他不由得庆幸:得亏昨天同意收留她了,不然,以后想要拜访不知有多艰难呢。 若不是今天必须要去早朝,他一定要去好好跟苏娘子这个奇人聊聊。 当他满怀着遗憾来到皇宫的仪事大殿后,惊然发现他心心念念想着想了解下的苏娘子正在对面坐着! “哈哈,谢老弟今天来的有点晚啊。”他一进门就听顶头上司笑着招呼道:“来来,给你介绍两位新,呃,朋友,这位是林庭芳,林道长,这位,” “苏娘子,幸会。”谢相根本没答理这个一直压在他头顶,油滑十足的一等上卿大夫,径直走到苏芷面前拱手为礼:“你也在啊。” 苏芷有些尴尬的笑笑:“是,是,今天师父特意带我来宫中议事。” 谢相意会:她这是委婉的向他说明为何没跟他打招呼就出来的原因。 林庭芳啊! 对于这个在朝庭混的风生水起的老道,他本来是有些不屑的,但见他能培养出这般出色的弟子,也不由得心生敬意。 没想到这个老牛鼻子看起来竟然这么年轻。 所以,当皇帝神色疲累的踏入议事大殿时,一眼就看到一堆中老年的大臣子中显得十分年轻的苏芷师徒。 特别是看到苏芷时,他不由眼神一眯:明明暗卫来报这丫头比他的老七还大两三岁呢,那孩子看着都极显嫩,这姑娘虽然长的不咋地,但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倒是看着像十八九的岁数,难道是龙族驻颜有术? 第五百零三章 令眼相看 “见过圣上!”一看皇帝来了,大家伙都起来行礼。 因为这不是上大朝,只是几位大臣聚一起议事,所以大家都没行大礼,亏得苏芷身边的林庭芳及时拉她一把,不然,她可就跪下去了。 难道见皇帝不用行大礼磕头? 苏芷有些讶异的看了林庭芳一眼,却被他按下头站立好。 两师徒之间这一互动自然被皇帝尽收在眼底。 看着林庭芳暗地里一直死盯着十分好奇,眼神有些活泛的女弟子,皇帝心底难得生出几分轻快来。 他走到尊位坐下之后才开口道:“众卿也落坐吧。” 这时,大家都按着职位高低依次坐下,苏芷有些好奇的看了大家一眼,跟着师父一同坐下。 一直都跟这些绷着脸的老臣子议事,每次都让人感觉阴沉沉的,就如同外面的天一般。 这回来了个性子鲜活的小丫头,皇帝也感觉十分新鲜。 于是,一开口就先找上她:“你,叫苏芷是吧?” “回圣上,小女芷,今年二十六岁,来自青洲绵陵县的李家村。”苏芷以为第一次见这种超级大佬,必须得做个自我介绍。 于是,就蹭一下子站起来应道。 她这一站起来,惊的皇帝的不由一愣,一边的林庭芳连忙拽着她的袖子往下拉。 倒是皇帝被她这一举引的哈哈大笑:“苏娘子,真性情,坐,坐,跟朕说话不用站起来,坐着回话就行。” 他这一笑,下首的一众上大夫才跟着笑起来,议事房的气氛瞬间开朗缓和起来。 皇帝心情轻松之下,也不那么苛求礼数了,他十分随意的问苏芷:“对于你的一些传闻事迹,朕也有所耳闻,特别是在南瞻洲那回,朕可是亲眼目睹,你到底是用何等仙法引雷辟人,又招雨的?” 辟人? 林庭芳心下一惊:看来皇帝对之前苏芷拿雷来震摄大皇子的事,还耿耿于怀啊。 他有心提点苏芷且莫接这茬话,但是皇帝就在眼前看着哪。 果然,他这个实诚货弟子真的就十分认真的回了皇帝的话:“回圣上,首先,我得说明下,我只是一介肉体凡胎,不是什么神仙,龙女。然后呢,那个用来震摄众人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神器,而是一种极难得的武器。于其说是辟,不如用炸,比如前天我在南青山某处就是以此物开山分流以解京城水淹之灾。” 说的好! 林庭芳听她说到这里,提着的心顿时放下来:这丫头真是太机敏了。 皇帝也是人精儿,一下子就听出来,她口中的炸人的跟炸山的是一种武器,心里不由来了兴趣:“是什么种的武器,你怎么制出来的?” “这东西威力太大,若不是在天灾之时用,用于平常伤人的话,有违天和。”苏芷太明白皇帝的潜意思了:不就是一听那威力无比的东西是武器,并不是神物,就想着利用一番嘛。 苏芷可不愿将这大杀器给提前弄出来。 所以,她才往天地上来扯。 皇帝当然也听得出来她的意思,但是兴趣依然不减:“这东西能用来制绵洲水患?还是,你既然有法子救雨,可有办法止雨?” 闻言,苏芷不由收敛神色道:“求雨也得看天像,是否能有雨水可以下,其它很多时候,云中有水就是不落,这时方能求雨,但是止雨水这事太玄呼了,我这等凡胎当然没法办。” 一众人都听的有些迷糊,但是也都明白一个道理:就是雨能求,就是不能止。 但就这一样,也足够让人心潮沸腾了。 皇帝见大家兴致都很高,也难得笑着问苏芷:“既然你有求雨之能,为何早前京城大干旱之时,没有出手积下大德?” 这话就有点问责之意了,就连林庭芳都替苏芷捏着一把汗。 但见她十分震定的应道:“我刚才说的炸人跟炸山之武器,我们姑且称它为炮弹吧,它不能徒手使用的,确切来说炸山的绝对需要一个工具,用来发射。那就是大炮。” 大炮? 这又是什么玩意? 经过苏芷一再解释之后,大家方才明白,大炮是用来发射炮弹,让它炸开山的。 解释明白之后,苏芷摊了摊手道:“这尊大炮,圣上也知道,原来在南瞻洲,并不在京城中,所以,我即使有心为百姓解难,也没有工具啊。” “那这神器京城不能制造么?”皇帝又开始动起小心思来。 苏芷直接了当的断了他的念想:“此乃巧夺天工之物,本不该为世间所有,也是一个天才工匠以性命相舍而成的,世间只此一尊。”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又感觉她开始神化起来。 这等开山震地的宝物都能为其所用,真是上天造化啊。 这时,一向未出声的上卿大夫突然问了下无伤大雅的问题:“苏娘子,你的这尊神器,是什么时候运回来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苏芷十分坦然的说。 啊? 难不成是这神器自己跑来的? 就连皇帝也被吊起了胃口:“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的那尊神器怎么来到京城的?” “大约是思幕京城浩浩皇气而来吧。”苏芷先是笑着拍了把皇帝的马屁,接着说道:“其实,我说不知道什么时来的京,因为,今天春上我们派人去南瞻洲寻找的时候才发现它不见。” 说到这里,苏芷微微一笑:“诸位一定会问,这等大神器我为何不随身带着?反而是把它丢到南瞻洲那么久?主要原因是它十分沉重,体积也比较大,携带极不方便。还有,我当时也是为虚名所累,一直忙于躲避,所以那尊大炮就一直呆在南瞻洲了。” 为虚名所累! 这世上有多少人都为着名利而争的你死我活,但这姑娘却一直为之躲闪。 对于苏芷的说法,且莫说是一众大臣,就连皇帝也有些汗颜。 他不就一生为着皇帝这个名头而活吗? 不过,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不宜多想,所以很快就有人十分识趣的问道:“那你又如找到这尊神器的?” 苏芷轻轻一笑:“说起来真是缘分呐,” 第五百零四章 良策 她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偶遇李四师兄弟,得知大炮的下落之后就硬抢回来了。 一边的林庭芳心里笑的要死:这个弟子这一席话算是把清风观给坑死了,同时也给她身边的两个得力助手洗了白。 说起来他这个弟子言谈间总能找回对自己最有利的说辞,同时,又间或给一众权贵戴个高帽儿,听得大家都庭高兴。 就连皇帝脸上不知不觉挂上了笑意。 这可是极为难得之事啊。 本来皇帝今天来议事的重点是如何防治绵洲水患呢,这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外头雨越下越大,屋里还是在开苏芷的个人研讨会呢。 主要是她的话实在太有意思了。 明明是很神奇的事情,到她嘴里就是很稀松平常,就连打雷下雨她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当然不是传说。 不过,苏芷也不是尽往一边子扯,这不,当皇帝问起如何看天像之时,她就十分自然的扯到地理学,进而扯出山河之变。 听她说到清江无故被改道之后,坐在下首的工部主管河道的主事顿时心惊不己:他到现在都没查觉清江竟然被生生改道了~! 而这位苏娘子,在避暑之时偶见清江断流就能发现不对,进而求证,真仍是天人也。 为顾及皇帝的面子,她把出京逃避追捕换成了避暑。 不过,对此皇帝也是心知肚命:若不是为逃避追捕,谁会往深山老林里头钻哟。 同时,他心里对苏芷看法又高好几层,这丫头一点都不像是林庭芳教出来的啊,也太会说话了。 当然,除了胆子大这一点极像之外,别的哪儿哪儿都讨喜啊。 跟看一眼就眼皮麻的林庭芳真的有着天嚷之别啊。 至于绵洲水患,要想根治,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清江复流。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苏芷见这里正好有懂水利的官员,于是要来纸笔当场把如何改道之事十分清楚祥尽的画了下来。 因为其中涉及到图形,所以,她强烈要求用炭条来作图。 看着她边跟河道官讲解,手上边流畅的作蓝图,就连皇帝都忍不住起身凑过来看。 不到一刻钟功夫,一个河道复流设计图连带着计划都出来了。 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若是按以往的惯例,莫说是拿出行事方案,就是讨论也得好几波啊,苏芷这么一来就立刻图文并貌的把解决方案定下来了。 这丫头果真不得了啊。 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果然是天选之女啊。 皇帝似乎明白了林庭芳为何这般宝贝儿这个女弟子——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啊。 重位清江不单单能解决眼下绵洲水患,还能从根本上解决京城水患之灾,同时,又能让沿清江的百姓安居。 真是一举多得之效啊。 “我希望在清江河复流之后,南青山被炸天的山腹仍然堵上。”苏芷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的说:“眼下外面这场雨还会断续的再下四五天,所以,请朝庭作好临阳湖下游百姓的救灾工作。” 临阳湖也会决堤吗? 其中有位祖上在临阳湖畔的大臣不由惊问:“临阳湖也要漫出来了吗?” 苏芷往外看了一眼道:“纵然有山道泄洪,但是,今天雨量大,估计明天临阳湖就要漫堤了。” 看着有些呆滞的一众大臣,苏芷有些着急的看向皇帝:“圣上,现在大雨不停,绵洲随明可能会被淹没,临阳湖也有水患之忧,请您立刻下旨救百姓于患难啊。” 啊? 听她这么说,皇帝先是一愣,接着见那个工部官员还在,不由有些火气:“你还不回去布置!” 说完,又连声叫齐总监到跟前,依着苏芷所言救水灾之法,接连下达三道圣旨。 一众上大夫看着一张张圣旨下达,涉及到自个部门的都领命而去。 最后只剩下礼部跟吏部的几个主事上大夫还干坐着。 随着一道道圣旨传下去,皇帝本来十分沉重的心里顿时轻松起来,他喝了口茶习惯性的抬手去按太阳穴,结果发觉一直疼了几天的头,不疼了。 哈,果真是去了心病就好哇。 呃,是去掉内忧,至于外患嘛,他还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必竟大原国也不是吃素的,论疆土,实力远超西临,南戎两国。 而且,西临动乱多年,南戎国主更是闭关整整十年才出来,所以,相对于水患而言,这两个国家的威胁明显小的多。 “圣上,您当初召见老道儿师徒为解绵洲水患之源,如今小徒己算完成任务,请容我二人离开。”林庭芳见苏芷的任务己完成,便开口跟皇帝辞别。 皇帝这两天正恨正着他着,根本懒得接他的腔,直接看着苏芷问:“苏娘子,你可有意为我工部效力?” 啊? 苏芷有些纳罕,她这种神棍不应该去钦天监的吗? 话说她对于土木水利工程不感冒啊。 于是十分干脆的拒绝了:“小女无能,不敢当此重任。” 皇帝不由一怔,轻吐了口气,满眼惋惜的说:“卿生成女儿身当真是可惜了,若是男儿,有这等大和,必不会埋没。” 我当女人也埋没不了。 苏芷在心底吐槽一句,面上仍然带着感恩之意感动不己。 当然,是表现的感动不己。 皇帝有心留她多说说话,解解烦闷之意,但见手低下还有两个礼部老茬子盯着,便大后一挥:“恩,你有功于社稷,朕自当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说到这里,他颇为玩意的看着苏芷:“这样吧,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圣上,你还记得我一开始自我介绍时说的,苏芷今年二十六岁。”苏芷侧头想了想问。 皇帝挑了挑眉笑道:“还真看不出来,倒是保养的好。” 苏芷根本不理他的茬子继续道:“我都这么大了的姑娘了,理应尽快出嫁啊。” 噗! 皇帝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温茶一下子喷出来:“哈,哈,你还没见过有这等,” “圣上想说,恨嫁之女吗?”苏芷直接截了他的话,她可不想听什么脸皮厚,不知耻什么的。 这些对她而言,那都是虚的。 被截了话的皇帝不由失笑:“我真不知老七那小子哪来的这等福份,竟然入了你的眼。” 说完,满脸玩意的盯着苏芷:“正好,你今天给我解解迷惑?” 第五百零五章 解决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苏芷心里忍不住腹诽,但面上却仍然一派天真:“当真是因为七皇子得圣上所传贵气让人折服,还有就是长的好看。” “哈哈,后一句才是真心话吧。”皇帝忍不住笑起来。 虽然是不受待见的儿子,但是能听到别人当面表扬儿子长的好看,作父母的当然是很开心了。 这是一种天然的欢喜。 皇帝很久没有这么无目的,单纯的高兴过了。 他突然觉得,苏芷的出现让所有事都变得简单了,没有什么谋略政权平衡,有问题就直奔主题,解决起来事情又快又准还很全面。 他又多久没有过做过这般爽快的决定了? 每回下达每道有关国事的圣旨,都是要经过无数次的扯皮商讨。 最后都是他快要忍不下去之时,这帮子老油条才做事。 从没见过像苏芷这样的,遇到问题当场就给解决了,还一直催着他下圣旨的。 跟这种人共事,就是舒服有成就感。 突然间他有些后悔之前为什么一直晾着她没召见了。 当初不过生气这个上承天命的女子,怎么这么不会找人,一进京城就跑去太后那里求了赐婚旨,竟然是他最不看好的儿子。 但凡换个也行啊。 老七他几乎都没关注过,偶然听丽妃说过一两句,左不过是顽劣好武,学业马虎。 这样的孩子如何堪当大任? 但是,太后婚己经赐了,他又不能太越过她去。 至于说两人八字不合,这个说法蒙一般人还行,苏芷可有个老神棍林庭芳呐,分分钟给折招。 后来他再想起苏芷时,就懒得再给她面子,直接下令追捕了。 说实话就算到现在,他仍然不忍心这么个大才给老七那个顽石。 但是,礼部的旨义己下,该备着的都己经准备了。 就等钦天监合出吉日便开始下定了,所以,皇帝也不想再这么吊着苏芷了,直接看向掌管礼部的上大夫,那位上大夫也是人精,皇帝一个眼神便明白怎么回事,他适时接过苏芷的话儿道:“呵,苏姑娘莫着急,你跟七皇子的大婚礼部己着手准备了。” “嗯,希望这次不要再出什么披露了。”林庭芳意味深长的说。 你个死老道儿! 老子的儿子成亲,管你什么事,竟敢还来多话! 皇帝火气蹭一下子涨起来:“林庭芳,怎么哪儿都有你?我儿大婚,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苏芷没有爷娘兄长在世,而今唯有我这个师父替她作主了。”林庭芳不咸不淡的应道。 皇帝怒极反笑:“我儿身为嫡皇子,本该在大婚前有几个使女相教床第之术,齐云,你去挑几个宫女,待会随他们一起回去。” 闻言,苏芷有些着急的说:“七皇子都二十四了,为人基本之道不会,那也太苯了吧?就是傻子到了这个岁数,人事也该懂了哇!圣上您多虑了吧?” 皇帝眉头一挑淡淡的说:“礼不可废。” “那,是不是再尝几个相公,先给演示下?反正,我这也没母姐教,事要成双才行嘛。”苏芷毫不脸红的说。 竟然还有这等——脸皮巨厚的女子? 皇帝满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说真的?” 苏芷浑不在意的说:“以后既然成亲,那么夫妻一体,圣上可不能厚此薄彼。” 坐在下首的礼部上大夫惊的张大嘴:真不愧是天选之人,这讨一价还价的本事少有人及。 反正不管他的事儿,坐看皇帝怎么圆这个场吧。 嘿,林庭芳教出来的弟子当真厉害啊。 这下正如他们所言,皇帝也被吊在半空了,他怔了下随即一笑:“哈哈,齐云,回来,回来,朕是逗苏娘子一乐,你还当真了?!” 这是完美甩锅给不明就里的齐总监啊。 当然,齐总监也不会去拆皇帝的台,就这样苏芷的首次面圣经过完美画上句号。 十分成功的把因为师父多嘴给七皇子招来的凤蝶给挡回去了。 待林庭芳师徒二人离开后,解决了心头大事一身轻的皇帝轻快的对齐总监说:“林庭芳这个女弟子很有趣儿啊。” 齐总监跟苏芷倒也有些香火情谊,于是顺着他的话说:“是比一般女子行事大胆些。” 大胆? 这不是重点,主要是脸皮也够厚。 不过,倒是没什么心机,这一点跟他看不上眼的傻儿子倒是很配。 一想到那天命之言应到她身上,而她现在却要嫁给七皇子,皇帝心里又开始堵起来。 齐总监见他又开始叹气,不由出声安慰道:“圣上,您看,这命所应之女眼光也是极发,竟然看上您的嫡皇子,哪若是流落到民间,或者嫁给他姓人家——” 是呐! 皇帝一个机灵醒过神儿:“你说的对,是我太钻角尖了,这女子本来就生于乡野间,也不是什么名门,能跟我们皇家结缘,定然是上天所选。” 罢了,不管是谁先把这女子娶回来,以后的事儿自然由他定了。 皇帝这般一想才算妥协。 不过,听齐总监说了一句,倒是提醒了他:“你说,这女子在乡野生活这么多年,为何就没有婚配,最后便了老七?” 二十六岁了啊! 在这个年纪,别的女人孩子都十来岁了,这丫头竟然还一直单着。 这也激起了黄帝的好奇之心。 齐总监正要回答之时,只听外面来报说是吏部下属的李侍郎来见。 皇帝立刻收了八卦之心,想起今日召这位得力能臣进宫来商讨地方官员考核之事。 这事也是悬在皇帝心头的一件大事。 于是立刻传李侍郎来见。 他刚在御书房坐定,就见李弘扬仪态肃整的从外面进来。 “李卿请坐。”皇帝待他施礼过后,立刻赐了坐。 李弘扬废话不好,直接把各地官员这几年的所为一一讲述一遍,重点提了几处比较重要的员。 吐字清楚,声音抑扬顿挫中带着一点儿绵软之意。 虽然讲的是正统的京腔,但是隐隐带着股儿熟悉的口音:这不是跟刚离开的苏芷口音一样么? 有这个想法之后,皇帝认真听了李弘扬的讲话,干脆利落,述事清楚简洁。 跟苏芷说话的风格也很像呐。 第五百零六章 可笑 等到他口头服备完之后,又呈上一本整理妥当的奏折,皇帝随后翻看几眼:条理分明,让人一目然,没有一句赘述。 他想起适才苏芷就在议事房当众作的那份方案,也是如此。 于是,皇帝十分好奇的问他:“李卿是哪里人士?” “回圣上,小人仍青洲绵陵县人。”李弘扬十分自然的应道。 果然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皇帝不由大为好奇,继续问道:“那你可知,同样在你们绵陵的李家村,出了位苏姓女子?” 苏芷?! 李弘扬身子一怔:“圣上,臣也是出自李家村,自然,知道这位名满天下的龙女。” 呵,真是可笑。 当年他为了能得到青洲黄家的垂青,听从师父的话—— 他本想着待日后飞黄腾达了,就为她立一坐丰碑,令后代子弟世代景仰,必竟,她的来历真的不俗。 其实,苏芷贸然来穿到这个世界上并非无人晓知。 李弘扬当初可是亲眼目睹她自天而降,但却保全了性命。 当初身为乡野少年的他吓的直接跑回去高烧一场。 但也自从那场高烧之后,他竟然好似开窍了一般,以往极难懂的经文术数都变得容易起来,所以,渐渐得到了师长的关注。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出洪婆婆收留的苏芷,就是当日从天而降的女子。 在好奇心的驱动之下,李弘扬小心的接近她,结果却被她那极其与众不同的风貌所吸引,同时,也跟着她学会了许多先生都不懂的知识, 渐渐地两人开始相恋。 对于他们两个的情事,李家人一开始也十分的支持。 必竟,在她们眼里,苏芷不但长的清秀好看,身条又极顺,最重要的识文断字,还能观天像。 这样的有能耐的女子,定然出身极高,来配李弘扬一个山村小子绰绰有余了。 本来,就这样下去,苏芷的人生应该没什么波揽。 坏就坏在,在成亲前几日,李弘扬本来选上的贡生名额竟然被人顶替了。 他负气之下喝了不少酒,醉酒之后无意把苏芷的来历说了出去。 结果,却被师父记在心上,第二天告诉他,苏芷很可能是山中大妖修练成精,来到山上与他成亲,一定是要夺他的功名之气来增加修为。 反正一通云里雾里的忽悠,李弘扬真的信了。 信的最主要原因是,师父说了,这种大妖应天地而生,若是被除去他以功德无量,官运亨通。 果然,自从苏芷被烧之后,虽然她没死,但是借助于一次又一次的给她背锅,他弘扬在官场脱颖而出。 代价是全家为之陪葬。 之前一直被他当作往上爬的踏脚石前任,如今己经简在帝心,一步登天。 真是讽刺。 其实,他跟苏芷相恋整三年,她是什么底细来历,他心里一清二楚。 至妨碍他为官更是无稽之谈,因为他后来之所以能再次选官,不过是因为一副莲花堤坝图,而这副图是苏芷绘的。 但是,光宗耀祖,出人头地的念头实在太强大,他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所以,义无反顾的牺牲了苏芷。 本来,他也以为自己会像师父所言,一旦飞黄腾达,要什么想的美人都有,不必为一时情爱所困。 但是,这七年来,他见无数美人,但却没有一个能抵得上心头的女子。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都会想起以前那美好的时光。 有多少时刻他想放下一切,去找苏芷,向她忏悔,重新跟她相好。 但是,他放不下这般荣华,更丢不开权利的美味儿。 京城之中人人都传他专情至深,娶妻六年不育但却仍然不沾染其他女色。 不是他的妻子不育,是他心己枯死,没有能力再跟别人亲热。 在他最为美好时代,把一颗心都留给了苏芷。 李弘扬心里明明白白,他能有今日,是拿着苏芷九死一生的心惊险人生,以及那一项项几乎压死人的罪名换来的。 他内心深处,其实也对于自己的所为羞耻吧。 所以,才拿一生深情贞洁来换。 也许只有这样,他的良心才不会那般不安定。 就在李弘扬心潮心伏之时,突听得皇帝身边的齐总监叫道:“你,对了,李弘扬,李大人!我记得你当年可是跟苏娘子有过婚约?” 什么?! 皇帝不由抚掌大笑:“齐云,真的就这么巧?” 他刚才还在庆幸苏芷怎么老大的姑娘了,都没有婚配,这会立马的,她的前婚约人就冒出来了。 真是好巧啊。 皇帝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啊,李卿,此事可是真的?” 李弘扬知道,他能为朝庭命官,家里三代内都被朝庭扒个底朝天,皇帝若想知道一查便知。 所以,也就没有隐瞒:“是,臣是于苏芷定过婚约,只是由于她能断天像,为父老村人忌惮,臣一家为表清白大义灭亲,悔去婚约并对她处以火刑,不料苍天眷顾苏氏,竟然降下大雨助她逃离。” 原来是这样! 这个李弘扬倒是坦荡,连要烧死未婚妻之事都说的一清二楚。 没有掩饰,没有太多借口。 至少在皇帝看来是这样的。 不禁让他对其刮目相看。 嘿,到底个凡夫俗子啊,这等天选之女他是如何也留不住的。 不然,拿能便宜了他的傻儿子? 想到这里,皇帝心里瞬间平衡起来,大手一挥赏赐李弘扬一顶锦玉冠。 这可是极有份量的赏啊。 对此,李弘扬也是摸不着头脑:他不过是尽心做好本职工作而己,同时坦白了自己悔婚意图杀未婚妻之事,怎么就惹的龙颜大悦了? 看来,皇帝的口味有点重哦。 且不说李弘扬极为忐忑的捧着玉锦冠回去,只说苏芷跟林庭芳出宫之后,两人对于去哪安置起争执。 苏芷当然也想跟着师父去看看他给自个置办下的宅院,但是,她更想顺利帮七皇子弥补下对谢家的伤害。希望谢相不要怀恨在心,背后里捅他刀子。 很难得谢相这个在皇帝跟前极有分量的上大夫没有站队,而且还十份得帝心。 至于说拉拢,鉴于谢容华如今的惨状,她也只能想想吧。 第五百零七章 心疼 林庭芳主要是心疼徒弟为救谢容华昨天放了那么多血,关键是他十分清楚自个弟子那个能力,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诚意能打动谢家。 要表诚意也得是七皇子去才够份儿啊,她一介女流还掺和什么? “呃,师父,其实嘛,七公子他现在就在谢府上给谢容华送葬呢。”苏芷有些无奈的说:“我也得去谢容华怎么样了啊?” 嘿,看来这回七皇子是完全拉下脸给谢家陪礼了啊。 人都没死还在哪儿守灵送葬做全套哇。 希望谢家能够原谅他吧,必竟也不是他始乱终弃才导致谢容华这般凄惨,是他根本一开始就不接受。 谢家也是圣命难违,这件事真的说不上七皇子有多大过错。 但是,谢家的确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皇帝这个始作俑者显然不会低头,那就只有七公子去尽力陪罪以求谢府不记恨吧。 无奈之下林庭芳只得听她的,随她驱车一起来到谢府。 为了作戏,谢府仍然挂着白灯笼,风雨中显得真有所凄惨。 因为他们早上走的不寻常路——翻墙出付出去。 所以,这次从正门回来倒是惊了谢夫一跳:“哎哟,苏娘子你这什么时候出去的?” 不过,不待她回答,林庭芳便己上前招呼。 但凡京中上流贵妇无人不知林庭芳的大名,因为他十年前出师一开始就是给各世家名流看相卜卦而出名。 所以,他一见到谢夫人便开口恭喜道:“夫人子孙宫丰隆红润,看来要添孙子喽。” 哎呀,这一句话立刻抓住了谢夫人的心,她也顾不得苏芷了,两脸欢喜的问:“真的?林先生你说我儿媳妇那肚子里是个小子?” 她这一生最遗憾的就是年轻时身子差,只生了谢容世兄妹两个孩子,膝下单薄。 所以,很希望儿子能多生几个孙儿。 要说儿媳妇也争气,入门头一年就生下长孙,之后过了三年又生下孙女儿,这回都隔整整五年才又怀上这一胎。 若这胎是个孙儿,长孙也算是有个兄弟帮衬了。 这么一算下来,儿子十六岁成亲,己经成亲十年了,别家的至少都五六个孩子了,不过,谢家门风清正不纳妾恶心儿媳妇。 所以,他们家孩子也比较少的。 吃了很快得孙儿的定心丸儿之后,她又开始请求林庭芳女儿算算未来的姻缘。 “呵呵,不用急,你女儿的姻缘不远,很快就到了。不过,眼下他是蛟龙遇浅水,正是困顿之际,以后得风便起势。只要谢相路走的正,你们谢家儿女都有大前途。” 闻言,谢夫人不由激动起来:“先生,容华她当真还能,” 嫁个好人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主要是她谢府的嫡长女己经死了。 留下的只是她的孩子,一个年过二十的老姑娘,虽然养娇美可爱,但是这个岁数,没有贵族身份加身,怎么可能会嫁到好人家了? 林庭芳淡然一笑:“夫人眼光要看长远呐,蛟就是在浅水也是蛟,你且记得总有发大水之时,你的闺女名容华,以后可有享不尽的荣华呢。” 这一番话算是给谢夫人吃了一记定心丸,她十分激动的看着林庭芳说:“我也不想着她有一天飞皇腾达,但愿着能够找个知心人,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林庭芳冲她神密一笑:“很快就有。” 他的话刚落音,只听外头一阵子喧哗之声:原来是管家在随园扭了个试图翻墙进来的歹人。 他却自称姓洪,是大少爷的朋友。 如今大少爷还未下衙,所以管家就直接把人扭到正房来了。 洪? 难道是洪望? 谢夫人连声道:“休得无理,快请他进来!” 待那人进来一看,果然是昨天才送走的洪望。 谁知,她还没开口,只听管家呐呐的说:“其实,他也不是老奴们抓的,是居于随园的客人交给我带来的。” 随园的客人? 不就在她跟前的么? 谢夫人谅讶的看着苏芷主仆:“你,苏娘子,你还带了别的下人?” 林庭芳见苏芷有些尴尬,不由出声替她解围道:“许是七皇子放心不下她,过去看看吧?” 她一大早就跑了,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我的容华还躺在床上呢,他这个自愿做子侄的,怎么没一点子孝心? 不过,这些话她也只是在心里腹诽,面上还是很客气的应了句,就没再管七皇子怎么着。 提起这个直接害的女儿成这样的人,她气的肝都是疼的。 倒是这个与故友生的十分相似的洪望让她倍感心酸,她快步上前拉住要行大礼的洪望:“孩子啊,我知道你心肠好,想来送你这妹妹最后一面,大可以走正门进来,” “伯母,容华妹妹现在怎么样了?”洪望满脸关切的问。 听到有人这般关心女儿,谢夫人那心里可是暧呼呼的:“她,” “她己无性命大碍,这位洪公子可是前大皇子妃娘家的那个洪家?”林庭芳知道谢夫人顾及,所以干脆替她说了出来。 谢夫人刚听林庭芳给女儿算过命,对他正是最信服的时候,他既然说出来那就是这孩子也是个指靠的住的。 再一想他也是家里正遭难,得儿子相助才有口饭吃,才算彻底放了心。 但见洪望有些疑惑的看向林庭芳,谢夫人立刻为他介绍道:“这位是林庭芳先生,仍是圣上跟前一等一的仙家道长,也是咱们大原最有名的卦师。” 现在是圣上心里头一等一的讨厌人物。 当然,林庭芳才不会拆自个的台,他十分配合拱手谦虚道:“不敢当夫人盛赞。” 说完,认真看了眼低着头一个劲儿说敬仰的洪望道:“真是个好孩子,就是被家族给拖累了。” 听他这么说,洪望的眼泪刷一下子就彪出来了。 他可不是也有着鸿鹄之志么? 特别是看着昔日学问才情皆不如自个的同窗谢容世,如今在仕途己经做的顺风顺水,不出意外的话,很可能走到当初他所期许的高度。 也可以说,以谢容世的能力,其实眼下这个差事基本上己经到顶了,他性子太过于纯良,不懂得变通,远不如其父。 所以,一开始谢相一直让他进文职,就是不掌实权职位又高。 但是,这一回由于皇帝想要补尝谢家,所以给他了一个实缺,不过由谢相时时提点着,他还有个贤良多才的妻子在后头帮忙把着,所以做得还算是顺利。 反观自个,空有一腔才学却流落到寄人篱下,靠着朋友介绍教书为业。 本来,昨天他就想过来吊唁,但见来的都是谢家亲友后辈,里头不乏有他的同窗。 为怕给谢府添麻烦,所以,才忍到今日把学讲完之后就跑过来了。 因见着前门停着马车,便知道谢家有贵客,所以才挺而走险去翻墙。 他想着这会天儿也快黑了,想必谢容世也该回来了。 之所以选在随园翻进来,一是它就临着外院墙,二来,这个院子够僻静,更关键的是他在这里住过。 可没成想刚爬上墙就被在这里休息的七公子逮了个正着。 因为是横死,所以,按道理“谢容华”的尸首只能在家放一夜。 纵然今天下着大雨水,他这个“孝子”还得冒雨出去把人送进坟才算完。 第五百零八 热情 折腾了大半天的七皇子,在谢夫人的冷漠之下,竟无半个人来招待,他只得先带林五回到随园休息。 结果,一回去就发现正在爬墙的洪望。 他也嫌烦就把人直接丢给林五让他交给谢府的管家处理。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洪望心里本隐隐担心着谢容华,如今听说她己脱离威险便放下心来,跟林庭芳谈起学问来。 谢夫人也有心留二人在府上,便十分热情的把他们请到正厅的东书房里相待。 至于苏芷刚被前来给谢容华诊治的谢神医叫走研讨医学去了。 只剩下在随园苦等苏芷回来的七皇子,十分无聊的在门廊下观雨。 “主子,现在谢小姐己入土为安,哪咱们也回去吧。”林五给七皇子一杯热茶道。 七皇子一心挂着苏芷,她在这儿,他哪有心思回去? 更重要还是想问问她进宫去结果如何? 哎,人明明是回来了,怎么就没过来呢? 七皇子终于有些沉不住气:“走吧,谢小姐己经送出去了,我这个孝子的任务也完成了,咱们去找谢相问问,凶手他们还找不找了?” “您这孝子一当,全京城不都认定她是自杀,不代表替凶手洗清罪恶了吗?”林五有些不解的问。 他真的想不明白,明明谢容华自己都开口说了,不是她自杀,而是别人刺杀的,主子为何还要委屈自个儿当什么孝子? 直接叫人查找凶手不说得了? 七皇子轻叹一口气:“我之前虽是无意,但也确实把人谢府得罪的不轻,不借这个机会示个好,表达下我的诚意,那就算是跟谢府结上死仇了。” 听他这么一解释,林五才算不出声了。 做事能想的这么周到凭良心,只能是苏娘子的主意。 对此事,他可是对苏娘子意见有点大:你怎么不去当孝子给谢府买好,就出点血之完了,可劲怂恿着贵为皇子的主人去给人当孝子、 于名声于德都极不好听。 也亏得主子什么都听她的。 谢府算什么? 爱原谅不原谅吧。 不过,这些他也只能在心底腹诽一下子,断然不敢在主子面前说一句苏娘子的不是。 不然。他这贴身侍卫的位子就得挪挪了,听说,林三也快要进京了。 就在他思忖的功夫,主仆两人己沿着回廊来到谢府前院,虽然没有下人答理,但七皇子是谁,根本不在意,直接找到谢神医所居的院子。 “你,还没回府?”苏芷见他仍然穿着昨天那件己经皱皱巴巴的衣裳,不由惊然出声、 七皇子跟谢神医也早就相熟,他进门懒懒的给他问个好,就在苏芷身边坐下笑言:“你还在这儿,我怎么能回去呢?” 说完,自然而然拉过苏芷的手问:“今天面圣怎么样?看你这样子是成了。” 苏芷十分得意的笑道:“那当然了,我一出马,圣上什么都说好,当场就拍板决定了如何根治绵洲水患,一连三道圣旨发下去了。” 闻言,七公了不由张大嘴:“真的?你这也是太厉害了!那位是有名的谨慎,往往一个圣令得反复无数次思量,当然,若是家事他可是十分武断了。” “你说这个我倒是信,不然,咱们成个亲哪能这么多的挫折的?”苏芷想到被她拼着不要脸硬挡回去的美人,心有余悸的说:“真是好险啊,今天差一点又领回来几个姐妹作伴。” 啥? 一听她这么说,七公子顿时紧张起来:“他还想着给我府上塞人?谢容华都弄成这个样子了!还嫌人死的不够么,哼,以后往我府上塞一个仍出去一个!” “你暂时没有机会仍人了。”苏芷自得一笑:“这回的几个被我推回去了。” 七公子十分惊喜的看着她:“你胆子还真不小。” 哈哈,这点她可是不认,但是,绝对脸皮够厚。 看着两人亲亲我我的腻味不够,谢神医有些绷不住了:“你们小两口,要是想亲爱,就回自个府上嘛,赖在人家谢府算什么?” “我得把逼死谢容华的锅甩掉再走。”七皇子跟着苏芷也学了不少新奇的词儿。 比如甩锅。 谢神医啧啧两声:“你俩这夫妻相可真厚,好了,这会谢家侄儿也该回来了,赶紧的去办正事吧,别在这儿恶心我。” 绕是两人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呆在这儿了,眼看外头天儿己经完全黑透了,便带着各自的下人朝谢府正门而去。 “请问苏娘子,你们是要去找老爷么?”他们刚一出门就见一个年约三旬的管事儿叫住。 苏芷跟七公子对视一眼:“正是。” 那管事立刻躬身请道:“那请跟我来,我们老爷正在书房等着您呐!” 虽然这名管事言语中并没有捎带着七公子,但他还是跟着一起来了。 那管事思量了几回,想要出声提醒,但一想起来他的身份以及跟苏芷的关系就没有出声。 所以,当两人并肩来到谢相的书房时,他不由一愣,然后才依礼抢先给两人行礼。 可能是因为今天苏芷在皇帝面前的表现令他大为赞服之故,所以,给她行的等同皇子礼。 苏芷虽然不太懂这么些的礼仪,但也知道不妥,并没有站着全受,而是同时躬身还礼。 这一举动倒是让谢相心生好感:这姑娘看着不是个懂礼数的,但是绝对很懂礼貌,心也足诚实。 三人寒暄几句后,开始说起正题。 谢相找苏芷过来,主要是想跟她商议下关于谢容华被害之事。 这一点跟苏芷的想法不谋而合。 特别是七公子最欣慰,谢家能够主动提出来给他摘黑锅。 “谢小姐既然己经醒了,她能否想起当时是谁出手害她的吗?”苏芷小心试着问道。 谢相深吐了口气道:“小女说她当时心乱如麻,只觉得轿外有一黑影闪过,接着心口一麻就晕过去了。” 原来,当时谢容华从轿中掉出来那声惊呼是她身边的陪嫁丫头发出来的。 那个时候她己因失血过多陷入深度昏迷了。 听他这么说,七皇有些为难的说:“事发当日人实在太多,凶手真的很难找。” 第五百零九章 孝子 “那也不能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苏芷满目气愤的说:“到底是谁干这么缺德的事儿,谢相,你们谢家平时没有得罪什么人吧?” 谢相连连摇头:“我谢家处事一向低调,极少与人为难,还真想不到谁要害我儿。” “这么说来凶手就是像嫁祸给我们喽。”苏芷有些无奈的说:“现在貌似他的目的己经达成了,相信整个京城的人都认为是我跟七皇子逼死了谢容华。” 听她说起谢容华三个字,谢相突然苦笑道:“容华,呵,我的儿福气太薄,担不起这等福贵的名儿。” 当初谢容华出生时,满月抱出去算命,说她长的福气薄,要家里人起的贱名,以免着压着命格。 但是,谢夫人那时候心高气盛,听不得关于孩子不好的话儿,硬生生的给她起了容华这个极贵的名子。 如今孩子还是保不住这个名。 以后怕是要以另一个名字生活下去了。 想到这一茬,谢相心疼的呼吸都难受:他这一生最疼的孩子,就是这个闺女。 小时候长的可爱讨喜,大了之后也不扭捏,性子活波天真,生的好看。 为啥这命主恁苦了。 苏芷虽然不能很理解他的心思,不过,也想着要进快抓到害谢容华的凶手,这样,她跟七皇子成亲也不那么招人恨了。 所以,双方算是相谈甚欢。 待他们离开之后,谢相长出一口气,招来长居于府上的幕僚问道:“龙女的传言,你怎么看?” “我们如何看待都不算,关键是圣上相信呐。”那幕僚目光闪烁的问:“你,可是想——” 谢相深吸一口气道:“丽皇贵妃昨日又给赏了。” 这是在逼他站队啊。 幸好,夫人表现够机灵,谢过恩之后并没有给大宫女好脸色看,似有迁怒之意。 这样,也算是躲过一劫了吧。 可能因为谢夫人的原故,最近动作频频的二皇子竟是把他也纳入到自己阵营里去了。 这一点让一向不站队的谢相十分不满。 倒是七皇子跑来跟她女儿当了回孝子,以及苏芷在皇帝面前令人惊艳的表现让他有所意动。 自古能成大事者,都是能屈能伸,以德服人。 不若今上这般,事事以重权相欺,实在令人气愤。 几个皇子厉气颇重看来也都得其父所传。 皇帝当年出身实在太低微,若不是太后一力相护,逼得另外几个皇子死的死逃的逃,怎么能伦到他上位? 但是,皇帝做了什么? 一登级就把太后撵出皇宫,整守皇陵二十年,后来良心发现把人迎回来不到四年就又赶到上林宫。、 这样的人可以说不堪为明君。 而且性子多疑而心胸狭窄。 幸亏他于国事上还不糊涂,到底是太后手底下教出来的,本事也不缺,就是这性子太阴沉、 在这样的人手下过活,底下的臣子其实很难做的。 他之所以能爬上左相的高位,也不过是沾了其实几大家世族掉台的光,不然,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 但是,坐到这个位置之后,就更加辛苦了。 也能看得出来,皇帝也十分辛苦,只是他的性子所致,让一众朝臣都跟着不好受。 若真能得如—— 他不敢再往下想。 谢相沉思良久。才长叹一声:“走一步算一步吧,咱们还是不要有任何动作的好。” 说实话对于二皇子他真心不喜欢,面上高傲不说,底下净做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损之事。 可以说他的性子与皇帝最像,但却没有如太后那般惊才绝世的人教导规正。 所以,那阴恨劲儿可比他父亲有过而无不及。 别的不说,就拿他往死里整之前一心为他效命的亲兄弟——七皇子来说,生生把一个绝佳助力逼的自立门户。 而且做事还太不严谨,连他这个外人都发现了。 自然,也被相对迟钝的七皇子知晓了。 若不是太后暗中护着,七皇子定然活不到遇着龙女。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七皇子早在六年前就遇到苏芷。 跟幕僚说了会话之后,谢相心里才算敞亮一些,因为心里挂着女儿便去后院佛堂去看望她。 结果,一来到正房便被夫人拦住:“你先在这儿呆会儿,别过去。” “怎么了?叔祖在里头给容华看病?”谢相狐疑的看着妻子问。 谢夫人难得眉眼带笑:“不是,是洪家那个孩子,听说容华出事了,就冒雨翻墙进来,” “洪良家的长子?”谢相惊讶的问:“他不是被安置到梁家那边的书院去了吗?” 谢夫人连连点头:“就是他,我刚听容世说啊,之前他来府上时候,跟容华见过一面,而且还特特开导容华莫想不开。” 说到这里她深深叹了口气:“那时候容华见他都家破人亡了还这般豁达,就解开了心结,才有些精神不过两天,就来这场祸事!” 听他这么说,谢相也有些动容:“到底是谢兄教导出来的孩子,品性学识都是上佳,若不是被家族拖累,一定能成大器。” 说完又补充一句:“这孩子学识能力比我们容世可强多了,容世这性子啊,除非进大学士院,不然,这个位子就到顶了。” 什么? 儿子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就止步于一小小的通判官? 不过,谢夫人心里虽有不甘,但对谢相的眼光很是信服,她有些担心的问:“你就不能多提携下容世?” “资质在哪儿摆着呢。”谢相轻叹一声:“我何尝不想儿子封候拜相?只是,这条路实在太艰难,我自己都不定能走的上去,谈何去帮他?” 经此一事,谢相也想开了:皇权如天,他们再怎么着也大不过天去。 而他在皇帝心里虽有些份量,但估计也只有如今这么点儿了。 必竟,他己经算是上卿大夫里头很靠前的了。 不然,也不敢应人一句左相之称。 谢夫人朝后院儿看了眼,暂时把对儿子前途的忧虑放到一边,试着问谢相:“你看,洪望那孩子怎么样?” 第五百一十章 靠山 “呵,若说现在的身份倒是很相配。”谢相苦笑一声道:“可夫人,他如今可没有洪家作靠山,你可愿容华跟着他吃苦?” 谢夫人深吸一口气道:“容华不是还有咱们谢府作靠山吗?我早就想开了,对于女子而言,大富大贵又有怎么用?反正咱家也支得起她使佣差婢的,华名都是虚的。真不若得个可靠的良人更好。” “恩,还是夫人想得通透。”谢相难得露出笑意:“洪望那孩子小的时候我见过几次,与其父性子肖性,重情重义,为人十分有骨气。” 虽然他现在身为一文,但是,谢容华那庞大的嫁妆就足以撑起两人的小日子了。 至时,在佛堂里情愫互生的两个人,还不知道外头谢家父母己经在为他们以后日子打算了。 谢母对洪望也十分满意:相貌出众,气质温和,又对女儿十分上心。 至于没有家财,她倒是不在意,只是为不能给女儿办一个光明正大的婚事而苦恼。 “你到现在还纠结这个干嘛?”谢相有些无奈的说:“昨天容华也算是风光大嫁一回了,你看,差点丢进去一条命。” 谢夫人十分郁闷的说:“那也不能随意一顶小轿就把我女儿许人了。” “你怎么就想不开呢?人家洪望也没说就要娶你闺女呢,就算容华要嫁人,也得礼数周全,只是,不能从咱们谢府发嫁罢了。”谢相有些闷闷的说。 闻言,谢夫人的眼睛又湿起来。 就这样,谢家两老很快把谢容华的终身定了下来。 当洪望从谢容世口中听说,谢家有意把了谢容华许给他时,感觉像是天上掉馅饼了一般激动到不敢相信是真的。 他现在一无所有,怎么敢肖想谢家的千金? “你放心吧,谢府的大小姐己经死了。你娶的不过是我妹妹而己。”谢容世笑着安慰他。 洪望激动之余又有些忐忑:“可我现在根本没有一文资财作聘礼,哪能对得起她?” 谢容世紧握住他的手道:“你只要诚心待她就好。”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你好好收着,该置买的东西都准备着吧,妹妹在家不了多久。” 洪望也不是那矫情的人,知道这是谢容世诚心让他给谢容尽量体面些的婚礼,于是便郑重的收下了。 之后,他有些赧然的从脖子取下一块玉佩给他:“这是我小时候,娘从庙里求来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我贴身戴了二十多年,请你拿回去给容华妹妹,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先前他之所以没拿出来,主要是想着这块玉佩的确不多名贵,肯定入不了谢家千金的眼,自己留着倒是能当些银钱尽量给谢容华置办出个家样儿。 最起码把城东母亲留下的那座陪嫁宅子简单修葺下,也好迎接新人过门啊。 这处宅子还是他进京城之后,家族一位长老私下里找到他,说是他母亲当年离开京城时,托付给他卖的。 这两年来,因为洪家内争不断,这位长老竟然将此事给忘记了,这回听说他们一家遭难,就立刻派人去解救,结果却扑了个空。 百般辗转之下——其实是谢容世无意间得知洪家这位长老暗中帮过洪望一家,才着人悄悄透露给他的消息。 不然,那长老无论如何也不知他进京城了。 所以,在他探望过谢容华回来后,便碰见亲自过来看望他的族老。 当时,这位长老不但把母亲的陪嫁还给了他,又死活给他留下五十两银子才离含泪离开。 其实这位族老也是有私心的,洪望一小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天资聪颖,性子温文厚道,相貌不俗。 而且大难不死,保不定以后会有大福气。 更兼其父在时也曾数度救济他们一家,可以说若不是洪望的父亲鼎力相助,他一家也不会有现在这等富贵日子,他更不能在族中占有长老一职。 其实,所谓的嫁妆也不过是他见洪眼见着到了三十而立之年,还没娶上一房媳妇儿,所以舍了几乎全部私房经他置买一栋旧宅子。 虽然那院子年头有点长,但是房子都是用大青砖盖成,十分结实,院子也有小三进很是宽敞。 只是房顶的瓦片因年久需要换一遍。 他有心事帮着给他整妥当了,奈何家里的老妻是个糊涂的,银钱看的极重,这不,买了房之后,他手里只剩下五十多两银子,他都塞给洪望了,交待他有空请人把房屋好好修修,赶紧娶房媳妇儿回来。 洪望心里中意谢容华,就想着多花些钱把那处宅第好好修修,以后娶妻断不能委屈了人家。 这下手里有谢容世给的五百两银子,他就能把宅院好好翻修下了。 且不说谢容华病好之后悄然离府,只言苏芷跟七公子回到簇新的皇子府之后,应谢家之托付开始查找杀害谢容华的凶手。 当然,这事儿肯定不劳他们亲自去办。 林五领命应下这活儿。 而苏芷难得清静下来,开始给自个准备嫁妆。 没错,就是嫁妆。 当初谢家就往皇子府送个妾,那嫁妆都足足四十九抬,每一抬都是双份,算起来怎么着也得有八十一抬的份量。 她在感叹谢家有钱之余,开始发愁自个的嫁妆了。 当然,对于这个问题,七公子感觉很好笑:“我的东西不都是你的?还用什么嫁妆啊,能娶到你我就是这天下最幸运的人了。” “你说这话没错,但是,嫁妆可是撑场面的,咱们可是大婚,要是太寒酸,脸上可挂不住。”苏芷笑着钩住他的脖子说:“要凑齐三十六抬都难,别说八十一抬了。” 七皇子故意刺激她说:“我听说大皇子成亲时,嫁妆近两百抬呢。三哥再娶也的有一百二十抬。” “什么?!”一个二婚的皇子还要一百二十抬嫁妆! 苏芷哀号一声:“你的门头太高了,我真是嫁不起啊。” 七公子噗嗤一下子笑出声:“哈,你个傻丫头,你只盯着嫁妆看啥哟,别忘了皇家的彩礼也很高哦。” 说完,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外面:“按说,你对朝庭这么大的功,圣上怎么着也得给点赏啊,” 第五百一十一章 坑人 不等他说完,苏芷冷笑一声打断:“他当然想给了,要给我几个美人带回来一起伺候你,让我给推了。我的嫁妆,我自己挣,用不着他赏。” 真是太坑了吧! 有这么赏赐人的? 不过,他可不明白真像是皇帝被林庭芳气着了,才会做这坑人的举动。 后来一想苏芷刚给他献过计,而且,也确确实实的在一众上卿面前说过,是她解了水淹京城之围。他该多没恩将仇报,才能给人未婚的夫君添几个美人啊。 他自己后来也明白过来,这般行事确实太伤人,而苏芷一席话也真是胆儿大。 其实,自从见过苏芷之后,皇帝对她的恶感全消,甚至还有些小欣赏,必竟她这么当即立断的就帮着把绵洲,乃至于京城以后水患都给解决了。 而且,还十分全面的提出需要救灾的地区,简直比整个工部都好用。 最关键是治好了他的头痛病,让他能够心理放松的出宫去看戏。 但是,这一回兴致勃勃的出宫,戏看的是十分恼火! 亏得齐云在他身边跟着,当戏看到一半时,就查觉到不对,立刻提出要离开、 皇帝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出事不就是为了散心? 所以,就郁闷不己的离开梨园。 这时候天色还不算晚,好容易出来一回,这么扫兴回去也没啥意思。 但是皇帝却不爱逛街,喜静中有闹,不太在大街上乱窜。 原因不过是怕不安全。 当然,他更是不好美色,对于宫外的美人一概不感兴趣。 所以,两人接下来就顺理成章的来到一间茶楼。 只见一群人都坐在大堂听说书先生说书。 对于评书,也是皇帝的大爱,除了戏曲之外就是它了。 “走,咱们也上去听听。”皇帝顿时来了举致,带着齐云来到茶楼,谨慎期见要了个半封闭的单间。 但也能十分清楚的听到说书。 这个时代的说书艺人一般都练的一口好嗓子,一口开声极有感染力以及穿透性。 皇帝在单间坐定之后,齐云依着他的爱好点了几样点心茶水当然是自带的。 外面这个相声故事十分大气,讲的呢也是临国南戎以前的王室秘闻野历史。 反正,那个小国也没什么学问,自个祖先的事从来也不记。 王室虽然也数度来到大原学习,但是传承仍然十分随意简陋,至少在皇帝看来是这样的。 这个说书先生嗓子好,又会说道,皇帝很快就听得入了迷。 但是,渐渐的他脸色越来越差:那说书的口中那个被先王后带大,后面登级为王之后就恩将仇报的南衰王,怎么听,怎么不顺听啊。 这厢齐云也听出了蹊跷。 这不就是在说身边这位么? 他有些坐不住了,悄悄往他脸上一打量:果然,脸然越来越黑。 但是,他这回可是不敢再叫他离开了。 皇帝势必也不会走的。 他心里虽然万分愤怒,但是也要听听在说书的口中,他这个君王到底有多不堪。 结果,不出他所料哇,那说书的对于南衰王不孝不义的品质可是大批特批。 就在他忍无可忍之时,说书的话锋一转道:“众位听客可能就觉得这南衰王实在太不是人,不过,他必竟不是当年王后所出,后面又得大权势,一心想着要把国治好,当然为防王后势力太重才先下狠手于亲人。” 这句话生生道出了隐在皇帝心里的症结。 他之所以如此忌惮太后,不就是怕她的势力一朝坐大,从而影响了江山么? 但是,这说书先生又继续说道了,他言那王后在意的根本不是权力,而是扶这个养子上位。 否则她借先皇独宠之机,早把大权收到手里了,也不会甘心任由新王把她撵走。 说到底还是新王心神不安之故。 这话如同一把利剑生生刺进他的胸膛里。 没想到在百姓中还有看的这般通透之人,他下意识想把这人抓起来赐死。 但是,这说书的说的不知是谁写的书,传的故事,说不定整个京城百姓都知道了,他能抓的完么? 皇帝闷着一口气,硬生生的把一大场说书听完,近两个时辰气的一口水都没喝直接带齐云回了宫。 待他们主仆以及暗中护卫的一行人回到宫里时,己经后半夜了、 “摆驾御书房吧。”皇帝淡声吩咐一句,前头的玉撵一直抬到御书房内。 来到书房之后,他接过齐云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你跟着伺候了一整天了,下去歇着吧。” 齐云轻声应了喏,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皇帝独坐在御案前,盯着眼前的跳动的御烛良久,才站起身屏退一众人,朝御书房外湖心亭子而去。 再说苏芷此时正满心兴奋的等着李三娘回来。 而七公子则在一旁边看手上的消息,边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你叫李三娘出去买什么好吃的了,一直到大半夜还没回来?”苏芷之后敷衍他李三娘被自个派出去买吃的了。 结果,一出去大半夜没回来。 苏芷有些不耐烦的撵他:“你别老是窝在我这儿不动,赶紧回去睡吧。” “哎哟,这还没成亲呢,你就撵我啊。”七公子欺身上来,一把搂住她笑问。 苏芷心里正打算着李三娘早点回来呢,一把推开他:“哎,这不就是没成亲才撵你的吗?不然成何休统?” 七公子哪舍的放手,腻在她身边软语哄道:“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我就留下住外间怎么样?” “不行,这可不合规矩,你快走。”苏芷边说边往外推他。 就在这时,一脸激动的李三娘直接冲进来:“苏姐,成了!两边都恶心到了、” “你去恶心谁了?”七公子有些不情愿的松开搂着苏芷的手:“以后你进来,记得先敲门通传。” 李三娘懒懒的应了声,就开始眉飞色舞的跟苏芷报备起来:“苏姐,你猜的真准,他今天真的一出来就直奔梨园,看到一半可能感觉太刺心,就跑到茶楼里去了,这回一直没出来,直到散场儿。” 苏芷嘿嘿一笑:“看来,是把说书的听个完了。希望他今晚良心痛的睡不着。” 七公子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的:“你们都说的是什么?” 第五百一十二章 刻薄 苏芷冲他作了个鬼脸儿:“快回去睡你的!别管闲事儿。” 七公子本来就不想走,这下被好奇心构着更不愿开了,软魔硬泡之下才问出来一点。 得知真像后,惊的心里那点儿绮念全没了:“你,竟敢算计圣上?” “说不上算计,不过是给他添点堵罢了。”苏芷有些不以为意的说:“他数度折腾我们,怎么着也得给他点不痛快吧。” 七公子有些无奈的摸摸她的头:“我以为你进宫一趟后,得了他的赏识之后,就不再记恨了呢。” “怎么可能,他这回真真的恶心死我了。我哪会那么容易就放下怨恨?”苏芷一点不掩饰的说:“真心希望心里也堵两天。” 听她这么说,七公子到底有些不放心:“你没有做的太过份吧?” “放心吧,我还没活够,就是让他刺心下,也没有多过份,比他实际做的事要仁慈到天上了都。”苏芷笑着说:“不然,依着那位的性子,别说梨园,那个说书的步定是活不成了。” 七公子轻叹一声:“我也不知他身为一国之君,竟是这般多疑又狭隘的性子。亏得对国事还相当用心。” “是啊。对你这个儿子实在太刻薄了。”苏芷有些心疼的说:“还有太后,一务助上位,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七公子轻叹一声,上前抱住她道:“好了,不说他了。你以后做这等冒险的事怎么着也得跟我商量事儿啊。” 苏芷笑笑说:“放心,这个跟师父说过了,他也没反对的。” 一听说是林庭芳首肯的,七皇子立刻放心下来:“得确得给他添点堵,哪有这种千方百计拆人婚事的?” “可能是我这个贵父,对我这个野丫头不满意呗?”苏芷故意自嘲道。 七皇子心里门清,他轻笑着说:“正正相反呢,他是不想你这尊大神进我的门,从而便宜了我。” 苏芷轻推他一把:“切,他身为九五至尊,还能听信这些个虚言?” 七皇子伸了懒腰,语气调侃的说:“连你师们都信,他怎么会不信?” “那你可别抱太大希望啊,我能预测风雨是不假,但可不能预测国运呐。”苏芷笑着调侃道:“再说了,我可不是真的龙神,没办法兴龙脉的。” 七公子把她按到怀里:“不管你是什么,都是我的妻子。” 这个名头我一定应。 苏芷心里顿里暧呼呼的。 经历谢容华一事之后,她真的感觉到皇权的威力,七公子为了她丢了封号不说还进了趟牢房。 唯一庆幸的是,皇帝到底还是念及他嫡皇子的身份,并没有降级。 怎么说也是唯一的嫡亲儿子,要是给他降成候爵身份,哪他这个当爹脸上也确实挂不住。 所以说,一个好的出身真的很重要啊。 这让最近一直没有动作的大皇子大为感叹。 本来急等着看七皇子的笑话呢,没想到闹腾这么久,老七这个愣头只被夺了封号,而且还如愿得皇帝点头迎娶龙女了。 真是白让人高兴一场。 老七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作老二的尾巴,如今跟老二绝裂之后,竟然靠着龙女的名头有慢慢起来的势头啊。 一直按着不动的老二如今也动作不少,不如—— 他冷冷一笑,招来幕僚开始量讨起来。 且不说京中其它势力暗涌,只言苏芷轻松平静的在七皇子府住了几日后,谢夫人突然来访。 苏芷一脸谅讶的迎接她进门后问:“夫人今日前来,可有什么要事?” 谢夫人一改在谢家时的冷脸,满面堆笑的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前来看看你,听闻你要嫁入,” 她突然想起苏芷现在就在皇子府里,不由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呃,就要成为皇子妃了,臣妇特来恭贺。” 这有点不可思义啊。 前情敌的娘来祝贺她出嫁,这画风怎么想都不对啊。 谢夫人说完这话,意有所指的往门外看一眼。 苏芷立刻了然:这是私言要跟她说。 于是便吩咐李三娘带守在外头的婆子到外院守着。 谴开下人屋里只剩下两人之后,谢夫人随即收住满脸的笑意,神色疲累的说:“容华今日出府了。而且,她的亲事也己经定下了。” 哦? 这么快吗? 苏芷心里己有猜测人选,不过还是故作不知的问:“敢问是哪家俊才?” 俊才?! 这个词用的倒是妙,一想到谢相评价洪望说他仍是一等一大才,谢夫人心里才算舒服一些。 她脸色舒缓了些说:“就是那天你见到的洪望。” 果然是他。 看来,谢容华的目光不差嘛。 苏芷随口赞了两句便问起谢夫人前来拜访的目的。 谢夫人轻叹了口气道:“本来,容华终身有着落我也算放心了,洪望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很不错。” 但是。 谢夫人顿了顿神色凝重的说:“想必对于洪家的事情,你也有所耳闻吧?” 苏芷点点头:“倒是听说过一些,这位洪公子身世挺凄惨的。” 听她这么说,谢夫人便明白她定是了解的洪望的出身遭遇,便直接略过不提,直接说起她的来意:“如今,大皇子开始查起洪望来。” 什么? 把人都害成这样了,还想全都给灭光啊。 这也太不人道了。 想到这里,苏芷有些义愤:“他真的就不给洪家留一点香火吗?太独了!” 对于她的态度,谢夫人十分意外:没想到苏芷倒是个很有侠义心肠的热心人。 她心里顿时激动起来:“是啊,若不是洪家那边的长老悄悄把消息传过来,说不定洪望就被他们查到行踪了。” “人家也没想着报复什么的,他堂堂皇子怎么就不能容人活着?”苏芷十分不解的问。 谢夫人深吸一口气:“不瞒你说,洪望这孩子不单单是我未来的女婿,而且还是我故友之子,我真的不想他出事。” 但是,如今他们谢家己经被大皇子怀疑上了,所以,她才背着谢相来找苏芷救助。 至于为什么会想到找她,谢夫人自己也不清楚,只凭直觉而己。 果然,她的直觉还是挺准的,苏芷虽然不好事,但也是个热心肠之人。 第五百一十三章 保护 况且,保住洪望就等于买一个大人情给谢家,以后万一找谢相办事也好通融。 关键是她不忍心看着洪望跟谢容华这一对被生生打散了。 于是,十分痛快的就应下保护洪望。 她向要作事雷历风行,当着谢夫人的面就叫李三娘赶紧的去把洪望接到这里来。 “皇子府才刚刚建成,倒是缺了几个管事儿,听说洪公子经市学问了得,希望他能来帮个忙。”苏芷这话说的十分客气,谢夫人听得是心花怒放。 洪望一旦入皇子府做事,就算被大皇子查出身份,依着七皇子那护短劲儿,也不会有性命之危。 两人说定之后,谢夫人便告辞离去。 她才回到谢府,洪望便辞去书院先生一职被接到七皇子府上。 当七皇子在礼部忙完回府后,惊然发现谢容华正亲亲热热的跟苏芷坐一起说话!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手拉手坐一起笑脸相对? 太诡异了啊。 苏芷先看到七公子呆若木鸡的立在门外,不由嗔怪道:“你过来也不出声儿,就这么杵在这儿吓到人怎么办?” 他这举动确实吓到在坐的谢容华,她抬头看到七皇子先是一惊继而赶紧起身颤巍巍的行礼问安。 七公子心里实在好奇谢容华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府上了。 要说苏芷大度给迎回来给他当小妾,那他是死都不相信。 苏芷哪儿都好说,就这点男女私情上十分严苛。 反正他也不好女色,遇到她之后再没见过令他动心的女子了。 对于谢容华他真是怕了啊。 主要是被皇帝一次次拿她作筏子为难他实在是忍不了。 苏芷对于谢容华一开始也是恶感满满,但如今见她跟洪望这对苦命鸳鸯状况这般艰难后,又开始同情起她了。 本来,谢容华对苏芷那怨念仅次于七皇子,但见她之前不仅抽血救自己一命,如今又仗义出手保护情朗,心里真的感激不己。 出府之后一个人在兄长悄悄为她安置的宅子里,听说苏芷己经着人把洪望按接到七皇子府,她心里再也按捺不住感恩之情,急忙着人驱车来到七皇子府,当面向她道一声谢。 谢她救命之恩,帮扶之情。 就这样两个人就在皇子府里正式相见了。 一个心怀感恩,一个有意怜悯,就这么一聊即合。 听苏芷说明原因之后,七公子才算松一口气问:“洪望公子现在府上?” 苏芷点头应道:“昨天我听张大总管说府上还急缺几个管事儿,洪公子接回来之后就顺便给带过去了。” 多少不过是管上安排一个管而己,七公子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关心的是大皇子为何要找洪望? 一想到这位凶悍的大哥,七皇子顿时警觉起来,他没有跟苏芷多说,只是吩咐张定远,洪望的身份要绝对保密。 这厢,苏芷也开始担心万一谢容华身份败露了怎么办? 于是,她便提议让跟她聊的还挺投缘的谢容华留下。 一开始听她这么说,谢容华坚绝不答应,就前几天这扇大门死都不为她开,不,连侧门都关的严严实实的。 她以为自个一辈子就踏不进这扇门了,没想到才过多久,这里的准女主人竟然热情挽留她不要走。 呵,她不由失笑:原来,跟苏芷做朋友这么容易,还有这么大的福利,但“姐妹”可是千万做不成的。 也是,经此一事之后,她也算认清了自己的心事:对于七公子所谓的钦慕,不过是对一种美好事物喜欢而己,根本不是爱。 也是洪望让她明白爱一个人到底是何滋味儿,一看到他,心都要跳出心口了。 当然,一分一毫也不希望有别的女人来分享他的关注。 她突然就理解了苏芷为何那般排斥她入门了。 相爱的人中间真的容不得第三者插入的。 不过,在苏芷的盛情挽留之下,同时,也想着能跟洪望离的近些,时常能看到他,谢容华最终答应在皇子府后园住下。 正好,这时候林三儿带着一队人自方城归来,谢容华正好以苏芷远亲戚的名头住下。 当然,自份也跟她一样,是个孤女。 “什么?你把谢容华安置在偏院了?”待七公子跟林三接洽完回来,听到苏芷告诉他这个消息后,不由惊然叫道:“早知道你要接她进来,之前我,” 苏芷柳眉一竖,瞪着他道:“早知没有洪望在府上,你能怎么着?” “哎,哈哈,我也就说说。”七公子立刻笑着报怨:“这个洪望怎么到现在才出来,害我白白蹲了几天监狱,” 苏芷笑着打断他的话道:“嘿,就当是体验生活了,对了,大原的监狱住着怎么样?” 七公子故意夸张的说:“我住的可不是普通的牢房,还不错,有个把掌大窗子。” 苏芷突然有些感动:“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 “就是你害的,要不要给点补尝?”他笑着捧起苏芷的脸亲了上去。 当谢相得知不仅准女婿成了七皇子府的管事儿,就连女儿也住进七皇子府上时,他愣怔良久,叫来儿子吩咐他取一千两银子送到七皇子府上。 “父亲,这个算是我们的贺礼吗?”谢容世轻声嘀咕:“现在礼部的吉日还没定下来,是不是太早了?” 谢相深吸一口气:“这点银钱你想法直接送到苏娘子手里,这是我们谢家的谢礼,至于后面的添妆,等到礼部吉日下来之后,由你母亲过去添妆。” 谢容世领命之后立刻往七皇子府而去。 这下,京城各大茶楼又有好戏听了:继谢夫人难忍丧女痛,得知龙女未婚入主七皇子府后,登门大骂其不要脸;时隔仅仅三日,谢家长子谢同知再次上门讨伐负心人七皇子。 当李三娘回府绘声绘色的把这些消息学给,正做在一起聊天备嫁妆的苏芷跟谢容华时,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哈哈,没想到外面人是这么编排我们的。” 话说自从谢容华在府上住下之后,苏芷感觉真的开了眼界:对于京城贵女的眼光大为惊叹。 第五百一十四章 知音 她之前也有几个能说的上话儿的女伴儿,但是,她们有个共同特点出身不高,基本上没什么文化,就是黄小娥也不过只识几个字而己。 李三娘会的字还都是苏芷得空教的呢。 真正的大家闺秀根本没接触过,这下跟谢容华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大家千金平时有多少规矩,本事要学。 而且,谢容华不但女工做的好,连学问也在父亲亲自开蒙教导之下十分优秀。 可以说她除了性子被惯的有些娇蛮任性,不任人品学识都是上佳。 当然,之前因为过于爱幕虚荣,身着打扮喜追潮流,结果成功掩盖了她身上那种卓然不同于常人的孤高气质。 如今洗净铅华的谢容华反倒是有种令人难以忽视的清艳绝俗之感。 其实,谢容华以往在京城可是大有名声的,不管容貌学识都是上上等的人才。 也不怪洪望对她一见钟情了。 跟有学问的人聊天真是一种享受啊,特别是有学问又生的貌美的女子。 因同为女子,都经历过坎坷——当然,谢容华这坎坷是新鲜出炉的。 而且年岁出相当,都是二十多岁的老少女,自然会有很多的共同点。 可以说放眼整个京城,像谢容华这个岁数还在没出嫁的还真没有。 所以说两人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你是要嫁入皇家的,头几抬的皇妆肯定是宫中的赏赐,后面接着是皇家给的聘礼,你自己办的只能吊个尾巴,别人也不稀罕看了都。”谢容华见她竟然为嫁妆发愁,不由笑道:“这些事儿都由礼部办的,你不由操心了。” 原来是这样。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才算放下心来,然后十分不解的问:“那你当初不还带着几十抬的嫁妆,” “哈哈,你这记挂着这事儿呀?我那是家父心里实在咽不下给人没名没份作妾这事儿,才故意这么着以示不满。”谢容华笑几声后声音淡下来:“同时,也想着以这副丰厚的嫁妆给我撑场面,希望我以后在夫家过的舒坦点。” 其实还有一点她没说:那就是谢母不想把这些她积攒了许多年给女儿的嫁妆都给儿媳。 若是谢容华不拿走这份嫁妆,最后一定是落到儿媳手里了。 最好的结果是落到孙女手里,但是她的闺女却没可依靠的财资。 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这回嫁妆一出,那就只能是女儿的,即便是她真的死了,谢母也能把这些财物牢牢控制到手里。 说实话她积攒了二十多年的金银珠宝,田产铺子还真不少。 谢家家庭简单,谢夫人的心思除了放在两个孩子身上,就是努力经营家里的私业。 当然,其中一大部分是她的嫁妆,当年她嫁入谢家可是带了不少嫁妆的。 相比儿媳那些看似十分花哨,实则没多少银钱的嫁妆,她带的可是实在实的挣钱银铺,田庄,还有金银宝物。 而谢夫人又极善于经营,所以这些年来可没少攒下财资。、 当然,她对于两个孙儿以及媳妇儿都极大方,别的不说,每年光是金银珠宝的首饰都是谢容华做几套,梁氏也有几套。 衣服倒是少些,但每季制衣时,谢夫人都给儿媳二百两银子,让她除了府内统一给主子做的衣服外,再添些自个喜欢的样式。 小十年下来,二媳手里就这一项都得有个小万把两银钱。 但是,这个媳妇哪儿都好,就是从不出一分钱。 每月的月银,每年的赏钱,她几乎全都贴给了嫁家。 这些谢夫人虽然从来没表露一分不悦,也从不在外人面前提,就连儿子都不说一句,只不过偶然给谢容华说说。 谢容华也是把苏芷真的当知己来看了,不然,这些个家私是绝对不跟她说的。 苏芷听了之后不以为然的说:“哎,自古婆媳就没多好的,你娘己经算是极品好婆婆了。” 谢容华轻叹了声:“是啊,放眼整个京城都没我娘对媳妇大方的了,更重要的是,她还从来都不管束着大嫂,她可算是整个京城最自由舒心的媳妇儿了。” 但是,她还眼红小姑子的嫁妆。 对于她的吐槽,苏芷不知该怎么评说,只是好奇的问:“梁家很缺钱么?” “梁府仍是百年世家,家大业大,虽不说经营多有方,但至少底子比我们谢府厚的多。只是大嫂的弟弟这几年不知搞什么明堂,把她们家的家产败了个净光不说,还总欠人一屁股的债。”谢容华有些厌恶的说:“想当初他还肖想过我,大嫂倒没糊涂到家,回娘家狠狠闹了一通,当然,也给不少银子吧,才息了他的念头。” 对于这些,苏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古往今来,婆媳都少有真正的合谐,嫂子更是跟小姑子那是天敌一般,互相看不顺眼。 所以,对于谢容华的牢骚苏芷也只当闲话听听而己。 其实,谢容华表面上跟大嫂关系也不错,至少姑嫂从没红过脸。 除去嫂子爱贴补娘家之外,梁氏在其它方面都作的十分得体,谢容世成年十年,一点没跟容华这个妹妹生疏,甚至比之前更为关心。 这一点梁氏功不可没。 谢夫人也常常告诫她记得大嫂的恩德。 在跟谢容华闭话中,苏芷基本上把京城各个大贵族间的关系捋了个清楚。 每想到世家圈子也都十分复杂,而且都有子弟为官,牢牢把持着朝庭各级官撩系统。 怪不得毫无背景的李弘扬为了挤进官场,义无反故的把她坑了。 可以想见在他的眼里,能为朝庭命官,绝对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值得皆尽全力来追求。、 只是,当他知道所有家人都为他这场气皇之梦而死时,心里有没有一丝的后悔? 至于她,苏芷不认为她在李弘扬心里有多大份量,至少比不过他的家人。 但其实,可能是因为李弘扬的如今的一切荣耀都是踏着她的血泪而得,同时,他的发迹也是以要她性命开始。 所以,对于她李弘扬心底还是存着极为隐密而浓重的感情。 也许是无数的愧疚凝成的吧。 当然,这些苏芷是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对了,苏芷你听说了吗?”李容华跟他说完京城世家关系谱,便开始聊起外边的八卦来,浑然不沉自己这个己死的八卦之星来说别人的八卦有什么不妥。 苏芷难得提起兴致:“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难得闲下来,不用再纠结要不要问师父讨回银子用来置办嫁妆,苏芷也来了些闲情。 怎么说呢? 但凡是女子极少有不爱八卦的。 苏芷自然也不能脱俗。 谢容华有些嘲讽的笑笑说:“我听说啊,李侍郎的夫人现在正满京城的给丈夫找小妾呢。” 这个李侍郎夫人脑回路清奇,不,大度! 苏芷瞬间来了兴致:“这个李夫人够大度贤惠啊。” “切,”谢容华不以为然的说:“大度不知道,贤惠那可绝对谈不上。我猜着她之所以出此下策,不过是因为两人成亲多年无所出。” 苏芷不以为意的说:“那或许是李大人不行呢?” “嘿,还真让你说着了。”谢容华神神密密的跟她说:“我以前听大哥跟嫂子说过,说那个李大人啊,几乎从来不尽夫人的房间。” 苏芷不由一愣:“他有别的相好的?” 谢容华凑近了十分神密的说:“巨说是以前有个挚爱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后来不知为何没成,他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了。” 哎哟,这个世上还有这等情痴啊。 苏芷忍不住替那个李夫人悲哀。 “我觉得你一定喜欢李夫人的。”谢容华突然看着她说。 苏芷眉头一挑:“哈?为啥?” 谢容华满脸向往的说:“满京城都知道,李夫人会武术呢,听说曾在江湖中行走过。” “侠女啊!”跟所有怀着江湖梦的少女一样,苏芷对于女侠那是十分敬仰。 这一点倒是与谢容华不谋而合。 谢容华激动的击掌笑道:“我就知道你跟我以前一样,也喜欢江湖儿女的!” 苏芷两眼冒光的点点头:“是啊,江湖险恶,若是能有一身绝高的功夫,那实在是太爽了。” “所以,你想不想认识下这位女侠官夫人?虽说李大人可能不爱她,但肯定很敬重她的,不然也不会一直死撑着不纳妾了,还特意给她建了个武馆。”谢容华蛊惑她道。 苏芷当然有些心动,但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实在不易见人。 很快,谢容华也查觉到自个的提议有些不妥,不等她回应连忙改口道:“等你正式成为皇子妃后,一定要跟她结识一番哟。” 苏芷笑眼看向她:“她跟你关系不错吧?” 闻言,谢容华收住笑容,神色有些落莫的说:“以前我们交情是不错,我觉得她跟你一样,为人爽朗,待人真诚,比其它那些只会做表面功夫的贵女好多了。” 苏芷认真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谢容华苦笑着叹了口气道:“那年我才十七,在没出阁的贵女中也不算大的,所以,母亲一直没有看得上的世家公子,也就没有定亲。直到有一回宫中的丽贵妃提起,想把我许给七皇子。” 说到这里,她有些羞惭的看了苏芷一眼,只见她眉头一挑笑道:“那时候我不定还没遇到七皇子呢,呵呵,还犯不着吃那么久之前的飞醋呢。” 听她这么说,谢容华不由笑出声:“你这说法倒是新奇!” 经过苏芷这么调节,她心绪也平静许多接着说道:“当初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就连母亲也十分满意,更别说是京城一众贵女了。不管熟悉还是不熟的,个个都上来跟我道贺。” 说到这里她话峰一转:“因为我那时候跟李夫人走的近,就跟她说了这事,她并没有像别人那般祝贺我,而是问七皇子是否中意我,当时我哪会知道这个?” 再说,她也不在意这些。 在当时谢容华的心里,自然有才有貌,平日跟七皇子又见过面,他对自个并无恶感,还时常主动打招呼,怎么会不喜欢她? 不过,李夫人自从跟她一起去见过七皇子一回——李夫人当然是躲在暗处偷偷看的,回来就很认真的跟她说,七皇子并非是她的良人。 原因很简单,他看到谢容华时完全没有一丝动心的感觉。 很明显就是不喜欢她。 这话让当时自以为跟七皇子一定能成,也深深沉醉其中的谢容华十分生气。 “我后来跟她疏远了。渐渐的没了往来。”谢容华十分伤感的说:“原来,当年就她一个人看明白了,但我却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还为此而怀恨在心,之后就渐渐迷失了自己。” 苏芷抬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看来,这位李夫人也是个难得的明的人,怎么会这么年一直捂不热丈夫的心?” 谢容华也有些遗憾的说:“是啊,也许就是看的太通透,所以才会错失吧?我真的很想为当年的莽撞之言给她好好道个歉。” “你以什么身份见她呢?”苏芷有些担心的问。 谢容华突然想起现在谢家的大小姐己经死了。 她现在不过是苏芷的一个远房表妹而己:原来她的新身份设定是谢夫人的远房外甥女,不过,后来被苏芷强势改成她的亲戚了。 见谢容华神情低落,苏芷忍不住劝她:“纵然换个身份,你可能重新认识她啊!” 说实话,经过这次大劫难之后,谢容华真的变华很大。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主要是梳装打扮的风格越来越清雅大方,不复以往艳丽华美。 以前她总嫌素色太寡淡,根本趁不出清丽无比的好颜色来。 如今洗去粉脂,轻绾青丝仅着一支玉簪更显得她清丽秀雅,气质如兰。 第五百一十五章 八卦 所以,即便是她现在站在以前的那些闺中密友跟前,她们也不定能认得出她来。 虽然眉目一样,但气质完全不同了。 因为之前她喜着艳妆,所以,单看上去连眉眼都不那么相似。 两人又说了会闲话儿,苏芷便带她到仓库去清点林三自方城带来的东西。 她本想着寻一些送给谢容华,谁料堆在仓库里的尽是些铁甲兵器。 谢容华十分好奇的看着这些形状怪异的兵刀问:“这都是什么东西?” “新式样的武器。”苏芷笔着说。 这些可都是依她之前无意间设计出的极为特殊的兵甲武器。 很显然刚刚还自诩最羡慕女侠的谢容华对于这些个武器并不感兴趣,倒是收下不少林三沿途采买的一些十分别致的土特产。 然后,一回去就回赠了苏芷一匣子珠宝。 “你们以后成亲了,两家都没了靠山,以后你的花销不都指着你这些嫁妆?你还给我拿来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嘛?”苏芷一把将手里的珠宝塞回到谢容华怀里:“这我可不要。” 谢容华笑着推她一把道:“你倒是还挺爱替我操心,放心吧,我娘给的嫁妆厚着呢,别说田产就说东大街的铺子都有好几家呢。别的值钱的宝物都多着呢。” “你那嫁妆放在府里,你就不担心?”苏芷狭促的笑道:“就不怕我见财起意,给你吞了啊?” 谢容华噗嗤一下子笑出声儿:“敢情你今天是嫌我回礼给的少,意图我那整个宝库?” 苏芷嘿嘿一笑:“反正被我掂记上了,怎么说怎么办吧。” “你稀罕就给你呗,反正我还手里也有私房够花一辈子的。”谢容华浑不在意的说。 她自小就被父母娇养着,谢母生财有道,对于这个女可是十分大方,不但月钱给的多,逢年过节红包也包的极厚。 谢容华虽然喜爱奢华,但大多数衣裳首饰都是母亲给她定制的。 所以,从小到大下来她自个也存下不少银钱、 谢夫人很早就教女儿打理财产之道,所以,她如今的私房钱也有小几万,可比苏芷有钱多了。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忍不住感叹:“洪望真是捡到宝了,竟然娶到一个超级富豪。” 谢容华不由俏脸一红:“你可别当面打趣他,我父兄都说,洪大哥有大才,以后定能有大出息,我现在也只有家里给的这些资财傍身了。” “你还有我当大靠山嘛。”苏芷接过她手里的珠宝:“既然你这么有钱,我就却之不恭了。” 谢容华暗自苦笑:她是很有钱,但是洪望因为手里太紧,所以迟迟不敢提迎娶她之事,想必是怕给的彩礼太少,或者置办的家宅不大委屈了她吧。 但是,她根本不在乎这些。 当谢容华满腹心事回到自己所居的院子时,看到洪望正在院门外等她。 一打照面两个均是面飞红霞。 洪望低头盯着鞋尖良久,终于还是主动开口问:“你去拜访苏娘子了?” 谢容华红着脸轻嗯了声,她身后的侍女十分识趣的退到一边,见状,洪望才大着胆子靠近一步,满眼欣喜的说:“容华,今日七皇子说我做事得力,特意奖赏了一千两银子。” 啊? 做什么事能得这么多奖励? 谢容华也又喜又忧的问他:“你,是不是出怎么危险的任务了?” “没有,我只是帮着大管家把府上人事跟账务确定下来而己,连府都没出。”洪望笑着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给她:“这里头有五百两银票是容世兄赐于我的,连同这一张共一千五百两,你先收着,权当是我给的彩礼吧。” 谢容华心头涌起一阵暧意,把两张银票推回去:“我手里有钱,你这些你拿着来往人情打点用吧。” “我在府里作事儿,哪有什么人情来往啊?”洪望把一千五百两的银票塞她手里:“你拿着吧,等咱们能出去后,置办彩礼时我再来拿。”洪望把银票推到她怀里就红着脸跑开了。 谢容华拿着手里的银票,心里热呼的不行,想想他如今就这么点子银钱傍身,还都拿来给自己了,足见其心诚,从内心把她当是一家人了。 他这是把全部身家都给自己了啊。 这时候她完全理解了洪望为何不提成亲之事了,可能是怕她跟他受连累吧,必竟,外头大皇子还在到处寻他呢。 且不说这一对有情人如何的甜蜜,只谈如今身在谢府的谢夫人自打知道女儿进了皇子府之后,那可是坐立不安的,总想着要过去看看。 她心里还记得很清楚,以前她们母女闯入七皇子所居的接待处,而后被他十分一点面都不给就捆起来送官之事。 更别提那时候谢容华不懂事还上去痛骂了苏芷。 这会儿,他们把人留下会不会给闺女找难堪哪? 但是自从谢相知道她上回自做主张把洪望弄进七皇子府后,一向都十分敬重她的夫君,可把她一通好缘: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往七皇子府上跑了。 谢夫人也明白依着表面上她跟皇子府的关系,那绝对得是水火不容。 但是,她的很挂念女儿,又思及洪望也在七皇子府上,还怕两人没名没份的就凑一起了。 想想这种可能很大啊,一来两个人看着挺有感情,二来,那个苏芷不就是么? 这还没成亲就光明正大的入主皇子府,一副女人的模样。 可是她必竟还没正式进门呢,这样登堂入室实在是落人话柄啊,这会儿关于七皇子府上的闲话都传的满天飞了。 可以说是比一般的说话故事都好听呢。 这会儿一些野路子的说书人就把这些个事儿给绘声绘色的编成说书,每天晚上专门在一些名声不显的茶楼里说,可是引一大票的人来听听开眼呐。 所以,七皇子跟苏芷还有谢容华的纠葛啊,可是如今京城最热的话题。 反正,谢夫人如今都不敢出门了,什么赏花会观鸟,出去逛庙宇啊,这些京城贵妇最爱的聚会,她通通都推掉。 当然,大家也都体谅她痛失爱女,这些个聚会也不过就支会她一声而己,她不来大家八卦的不是更自在热烈吗? 第五百一十六章 认亲 一想到这三十年来,她凭着夫君平步青云,儿子出息女儿有才漂亮,还都有一门好亲事,那可是在整个贵妇圈里头出尽了风头。 如今她一朝落难,这些之前从心底里头羡慕嫉妒她的贵妇们,简直可以说是狂欢啊。 虽然大家都没有上去落井下石,但是,那心头都平衡了不少:总不能什么好,都被她一个人给占了吧? 谢夫人也知道一众贵妇位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虽然也有几个交心的朋友时不时过来劝慰她,但是,也能看得出她们多少也有点来瞧她难堪的意味儿。 这天,她正在家里闷的难受,思量着要不要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转转,突听得门外有人来报说是吏部李侍郎夫人来见。 李侍郎夫人? 谢夫人认真想了想才想出来是谁。 这位年几年借着李侍朗这个朝中最年轻,风仪最佳下大夫的名头,可是大大被人眼红了一把。 夫君年轻有为且十分专情无妾,这可是羡煞了旁人。 可以说三年前这位李夫人可是比她当年还要幸福,至少在京城一众贵族少妇眼中。 一想到她如今四处为夫寻妾室,谢夫人心里不由升起一怜惜之情。 对于这位年轻李夫人跟女儿的交际,她好像也有所耳闻。 “快请!”谢夫人最近基本闭门谢客,但突然想到以前她跟女儿也算要好过一时,便叫人请进来一叙。 很快,一身青素依衫下仍然显得生机勃然,娇美无双的李夫人步子有力的进来,十分谦虚的上前给她见礼。 谢夫人忙上前扶起她,两个寒暄两句之后,李夫人便说起“己故”的谢容华,虽然顾及到谢夫人的情绪仅浅提一下,便眼圈通红。 看起来是真的为谢容华的“早亡”而伤心。 这让谢夫人十分动容,她抹了把泪反过来安慰这位年轻的李夫人道:“你也莫伤心,她指不定走这条路会好些呢。” 李夫人重重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哽咽的说:“其实也怪我,当初明明看出来那人跟她不是良配,却没有力劝她回头。” 听她这么说,谢夫人更是感动不己:“好孩子,我何尝不为此伤心呢?到底是我太纵着她了,没能恨下心来,哎!” “您别伤心,”李夫人见她眼泪又掉下来,连忙递个帕子过去:“我真不该来引得你伤心——” 闻言,谢夫人连忙擦了眼泪,抽了抽鼻子说:“好孩子,你能真心挂着容华,我这心头也是暧的很呐。” 听她这么说,李夫人紧张的神色才放缓了些,从怀里掏出一副绣画给谢夫人:“这是容妹妹五年前跟我一起绣的,今天拿来给夫人您一个念想。” 谢夫人看着眼着打开的雏鸟依母图,眼框又止不住红了。 看这图的布局,刺绣手法确实出自女儿之手。 可这图的立意—— 只听李夫人轻叹一声道:“当初容妹妹说我那儿的丝线颜色鲜亮,绣架又摆在外面做活更舒服,明亮,本打算绣成这副图来送给您作为生辰礼物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低下头顿了顿:“后来,与我发生一些争执,便丢下这副堪堪完成的绣面走了,之后,我来送几回都没见着人。” “好孩子,容华这般待你,亏你心里还掂记得她。”谢夫人十分感动的握住李夫人的手:“都是我太惯着她了,什么都依着她,才会使得她越发娇纵。” 李夫人轻轻抽出手,十分真挚的说:“让容华情子就的焦燥并不是您的疼爱,而是那个让她一直等下去,又没有一丝承诺的七皇子。” 啊? 闻言,谢母十分惊讶的盯着李夫人,只听她继续说道L:“容华当初曾悄悄带我见那人一面,我当时劝她说,其人非她的良人,因为,他的眼中没有她。”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那时候容华还跟我辩解,我们为此吵了几回,后来关系也因此淡了。其它,我知道,她心底一直都明白,七皇子根本不中意她。但是外界的羡慕盛赞,以及宫里的承诺等等都让她无路可退,正因为如此,她的性格才会慢慢变的骄躁不安吧?” 李夫人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般,让谢夫人彻底明白了女儿这些年的苦楚。 想到她从来不肯跟自己说一句,渐渐的把嫁给七皇子当成必走之路了。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任由着她走到了死角。 李夫人年纪轻轻竟看的如此通透。 谢夫人拿着手里的绣图着实哭了起来:“我这个当娘的竟然还孩子心里想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你一个外人想的通透。” “夫人,您千万不要这么说,但凡世间的母亲,都是尽力为儿女着想的,我只是站的远在看的清楚而己。”李夫人也有些动容:“容华有这您这样的慈母护着,这一生真是幸福。” 她话里的无尽酸楚被谢夫人听在耳中,不由抹了把泪儿惊问:“难受令慈——” “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便不在了。”李夫人声音有些飘忽:“也许您也有所耳闻,我是在仙山道观里长大的。” 听了她的话,谢夫人顿生怜爱之意:“真是可人疼的孩子!小小的就离家在外头长大,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 她的话听在谢夫耳中,那就是因为生母早死,继母可能容不下她就把孩子送到寺院道观养着了。 这身世着实让人心酸啊。 怪不得这孩子看着这般有活气儿,原来是从小在山中长大。 这厢,被谢夫人紧紧握着手的李夫人竟是从眼前这位贵妇人眼中看到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慈爱温柔。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她再没有感受到这种浓郁而暧心的关注了。 “我的女儿如今也,去了,孩子啊,你若不嫌弃以后就把我这儿当成长辈儿,有空多来陪我说说话。”谢夫人见她满脸的孺慕之意,心里一动便脱口而出:“就当我是你娘一样。” 此言一出,李夫人先是一惊,接着满眼欢喜的说:“若是夫人不嫌我性子粗糙,请收我做你的干妇儿吧。” 干闺女? 第五百一十七章 思量 这个好啊,她现在掂记亲女儿要疯了,但却近在咫尺都不得见。 眼前这个李夫人跟女儿以前可闺中好友,人品也极不错,说话性子都跟她很合拍—— 谢夫人当即拍板:“行,我这辈子孩子缘薄,能添你这么个可心的闺女真是太好了。” 就这么的,两人当即就认了干亲。 不过,如今谢夫人刚痛失爱女,李夫人也喜低调,两人都没张扬的心思。 李夫人就简单的给谢夫人磕了三个头,这就改口叫了干娘。 认了干闺女儿的谢夫人,当即退下手脖子里常戴着的一对极品白玉环给李夫人作见面礼。 这李夫人也是爽利性子,当即就是接过来戴在了手上。 当晚谢相下朝后,见夫人难得换了对翠玉镯子,不由好奇问了句:“你终于舍得退下那对白玉环了?” 谢夫人高兴的说:“是啊,我把它送给干闺女了。” “你啥时候又认个干女儿?”谢相十分警惕的看着她问。 当他得知谢夫人私下里认了李侍郎的夫人为干女儿时,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叹一口气道:“这事且莫宣扬出去,但愿那个李夫人如你所言,是个低调的性子。” 谢夫人自觉闯祸了,赶紧问谢相是不是她这干女儿认不得。 谢相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李侍郎,可是大皇子的人呐。” 说完,便不再理会兀自发愣的夫人,径自先更衣躺下了。 且不说谢夫人心中更加忐忑,只说在七公子往礼部跑了无数趟之无,终于等来了安排大婚的圣旨。 这第一条就是封赏苏芷的旨意。 因为,依她所制的方案,清江己经复流,绵洲水患己除,京城以后也没有水患之忧了。 当皇帝听说清江复流之后,大金沙江的暗河立刻就畅通了,水位急下十几尺后,心下一高兴立刻下旨封赏苏芷。 可能因为苏芷要嫁于皇家之故,所以,皇帝为了皇家的脸面,十分大方的封苏芷为平安女候。 这个地位一下子就从普通姓上升到豪爵了,这可比什么郡主之类的更有份量。 当然,郡主之类的那也可表达的皇家身份,苏芷不是要做皇室的闺女,可是要入门的儿媳妇。 所以,这平安女候可算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下苏芷终于不害没嫁妆了,得了候爵之后皇子特意赏赐了她一座候府,还赐下许多候爵位御用珍稀古玩,珠宝玉器等等。 另赏两千顷良田为供奉。 苏芷感觉自个真的是一步登天了啊。 这一道圣旨下来,她成功再次刷新了京城八卦娱乐圈的新闻:当世第一女候,难京城患难的女神! 之前那些传她未婚入主皇子府,跟谢容华争男人斗气的消息被强势压制。 纵然是心思再坏的人,面对拯救了自个家园的英雄,也没那个脸再传人坏话了啊。 必竟,在这个时代,人最基本的良心还都在呢。 顿时,各大茶楼,梨园里都是演的神女大义救灾的戏说,故事。 当这些传到苏芷耳朵里时,她正满脸疲惫的听着临时委任的女总管家,谢容华给她报告候府人事安排。 咋然入主候府的苏芷对于管理候门事务这块真的两眼一抹黑。 而七公子如今手上的人都在忙着准备大婚各项事宜,根本抽不出一个大总管来帮她管理偌大的候府。 谢容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临危受命把自小从母亲那里学来的通身管的本事拿出来,几日功夫就把候府上下料理的顺顺当当的。 因为这个,苏芷一高兴之下还特特派人给谢母稍信,十分诚肯的感谢她给自己培养了这么个优秀的府府大官家。 谢母得到这个消息时,不由喜极而泣:“没想我儿今生还有得官衔的一天!” 府候大管家那可也是有品阶的,依着从五品的官儿算,虽没有朝庭编制,但却有公认的社会地位,可以代表候府出面处理一些事务。 这一职务往往都是候爷本人身边极有能力有功名的人来担当。 放眼整个京城,就只有苏芷这一家候府用的是女管家,还是未出阁的女子。 这社会地位可不低于上大夫嫡女的身价——这可是实实在在有自己社会地位的职位啊。 所以,对于候府大总管这一职,谢容华也十分珍惜,每日都尽心尽力的维持候府一应内事务。 这可是让苏芷大大省了心,她每日呆在府中在谢容华的布置下,保养皮肤,养护发质,验看各家银铺送来的首饰样子等等。 这日子过的真是悠闲自在极了。 平安候府离着七皇子府不远,就在同一条街上,中间只隔了四五家府邸,所以,七皇子只要一闲下来的就带着洪望过来候府看望苏芷。 因为洪望出色的能力,以及忠正的性子,很快被七皇子识作谋士心腹带在身边。 当然,带他来候府也是为让他一解相思之情。 不过,候府才建成,虽然侍卫都是直接从皇子府调过来的,但是下人仆妇等一应佣人都得一一把关,各个部门也都要运转起来,来访道喜的贵客也得一应安排。 这些个事务让谢容华整天忙的恨不得分身八个来用。 之前接到苏芷道贺的谢夫人到底安捺不住,强挨到夜里悄悄过来候府看看女儿这新官做的如何,结果,都己经过了晚饭时分了,她的宝贝儿闺女还忙得连口水都没喝,听着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看到她之后就跟她说几句话的功夫,刚放下喝了两口水的玉杯,才拿起软糕咬一口还没咽下去,就有几拨人跑来请示。 看着从小锦衣玉食,吃饭十分讲究的闺女狼吞虎咽的把手里的软糕吃尽,便又一阵儿风似的奔出去作事,她这心里啊,如同打破了五味瓶子一般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幸好,新晋女候倒是想的周到,知道她来的目的,谢容华才刚一出去,就派准女婿过来陪她说话。 看到气宇轩昂的洪望见到她,再不复之前风到时的怯意,神彩中有股隐隐的神彩令他看容色更出众,倒是跟女儿正相配了。 之前她虽然嘴上是十分赞同闺女嫁于洪望,但心里对他的落魄之遇还是有些芥蒂的,怕他就此振作不了,委屈了她千娇万贵的女儿。 第五百一十八章 流言 如今看来,俩人脸上那股子神彩倒是极相配。 因为见到谢容华这般忙碌,谢母就十分关心的问洪望:“孩子,你在七皇子身边也不轻松吧?” 洪望俊面一红:“说来惭愧,皇子府那最近虽然也很忙,不过不太缺人手,我不像容华这般忙乱。” 哎哟! 听他这么一说,谢夫人那可真是心疼极了:“我的容华从小可都没有这么,” 看了眼低垂下头的准女婿,谢夫人硬生生咽下未完的话:“我得回去给她送来几个能干的丫头婆子来。” “夫人,这可千万使不得!”洪望连忙出声制止道:“我理解您的一片良苦用心,可是,我跟容华眼下这身份绝对不能,” 他故意停了下来,见谢夫人一脸恍然的模样,才话锋一转:“眼下府候之所以忙,一是因为新府什么都没有,二来,也正赶上要大婚。” 说到这里,谢夫人才一拍脑门子:“哎哟,我真是老糊涂了,现在容华都够忙了,我可不能再给她添乱了!” 言毕,便起身告辞离开。 她一回府正遇到一身疲累从朝堂上归来的谢相。 待谢夫人把当前所见跟谢相说一遍后,他沉默好一阵子才开口:“七皇子能得些贵妻,真是三生有幸啊。” 今日他在朝堂忙活可不就是苏芷之前在御前所设计的,清江改道以及后继救灾之事。 没想到那套方案用起来十分简单有效,大大节省了人力财力,又十分及时的救下一大批面临水灾的百姓。 幸亏苏芷指出来的早,不然,这次水患可不会这么快的压下去。 最妙的是她强调要派御医到绵阳辅助救灾,这可真是立了大功:御医副监真的绵阳发现十数例疑似瘟病,幸亏查得早,不然绵阳就遭难了。 正是因为她有如此大功,皇帝一时高兴才例分封女候。 这个苏芷虽然不咋会说话,规矩也差点儿,但却实是个人才。 有本事而度量大,行事做风令人由衷称赞。 他真没想过,自己女儿给她入主皇子府造成这般大的障碍之下,还能在她手下有这般造化。 “唉,就京城这口风,我们连光明正大上门道谢的机会都没有。”谢夫人听了谢相的话之后,想到谢容华快忙的飞的模样,心里头一酸抽了抽鼻子感慨道。 谢相轻轻拍拍她的肩头说:“容华性子一向要强,如今能奔出自个一片天儿,对她也是件好事。” 谢夫人轻叹一声说:“她就是再绵软的性子,常常跟着苏,呃,平安候那样的人,也会变刚强的,幸好,洪望跟了七皇子。” 说完,谢夫人自个也忍不住暗叹:这可能就是命数吧。 且不提谢府老两口夜半私语,只说平安候府内,待谢容华把明天一应事务都处理妥当后,夜色己经很深了。 一闲下来,她才觉得浑身酸痛难忍。 “我来给你捏捏吧,华妹。”这时,一直默默守在她身后的洪望,十分体贴递一杯温热的茶水给她,一手搭在她肩膀上问。 可能是受七皇子的影响,如今洪望在谢容华跟前也放大胆许多,也敢在没人的时候靠近拉个小手什么的了。 一开始谢容华还十分的害羞总躲开,几次之后也就不再抗拒了。 必竟两人心里都有彼此,偶有一些亲密的举动了让他们俩人的心贴的更近。 谢容华忙了一整天,嗓子干的要冒火,接过一杯不冷不热的温茶水喝一口,甘甜从喉咙一路直达心底。 她十分惊喜的看着身边的洪望问:“这是,冰糖雪梨汤?” 洪望含笑点点头:“近几日都是大睛天,风又天天停不住,秋燥,我刚才送你母亲离开后,就到厨房让人熬了些给你喝。” 谢容华一口气喝完手里的冰糖雪梨汤,扭头看了眼房间里的沙漏惊道:“都己经起更了?七皇子还不回去?准备歇在这儿吗?” 洪望笑着按着她的肩膀坐下道:“你坐会儿歇歇,我给你按按肩也好松快下,他们本来就要大婚了,” “所以,才不能坏了规矩呀,婚前留过夜可是不吉利的!”谢容华打断他的话道。 洪望有些无奈的说:“那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啊。” 谢容华深吸一口气说:“走吧,你陪我去上房看看,我得催催苏,候爷。” 洪望有些不舍的遇她一起来沿着回廊来到上房,见侧殿的灯还亮着,谢容华不禁长出一口气:“还好,他们还没歇下。” 洪望笑着摇摇头:“你放心吧,七皇子也是很守礼的人,都快要大婚了,克制着呢。” 这话谢容华一个字都不信,不过还是听的他停下脚步。 克制? 一天跑来几遍,来了就死赖着不走,这都半夜入更了还不说走,算哪门子克制? 若不是天天亲眼见着苏芷,说他们两个滚作一堆绝对有人信。 估计外头早就这么说了。 倒是说两人没盖一条被子的,大家伙还都不相信呢。 反正,如今京城里除了盛赞平安候传奇的人之外,估计还有不少好事妇人们在为苏芷孕育能力担心了。 必竟,不说前不久全京城都明眼看着她公然入主七皇子府个把月,之前七皇子在接待处时候,为了她还差点将谢容华母女俩送官,这事也闹的满城皆知。 当然,更不用说他们在方城封地静王府里就在一处住着了。 这么算下来,大家伙能猜得着的时间来算,苏芷在七皇子府里头也有小两年了,这肚子都没一点动静,看着还是一副少女模样儿——当然,这是最近无数京城权贵带着夫人前来贺喜后,这些个贵妇们得出的结论。 苏芷的模样神态,绝对是没生过孩子的。 至于有没经历过人事,大家一致认定绝对跟七皇子滚在一起了。 当然,这些个猜测闲言苏芷是绝对听不到的,就是听到了也没多大所谓了,反正她如今可是女候的身份,可是有爵位可以世袭的啊,比即将加身的皇子妃那地位含金量更高。 就要是七皇子这个皇子嘛,大家都看的到,皇帝是非常不喜欢啊。 但是,皇帝却好像异常看重这个平安候。 第五百一十九章 飘然 与一众贵妇恶意猜测苏芷跟着七皇子多年竟然没生出孩子,怕是嫁入皇子府不久就要失宠的想法,截然相反的是这些贵妇们那些位高权重的夫婿们,他们认为七皇子交天运才能娶到苏芷这般有得天眷之女。 说不定这平安候一心跟七皇子成亲,不过是迷上他的色相,成亲久了看腻味了,要是再没生孩子的话,很可能一脚把这个不得势的皇蹬了,然后再嫁于其它更得圣心的皇子了。 若是七皇子知道了这些假惺惺到平安府候道贺的人这般想,那绝对在候府外头拦着,大门都别想进! 不过,没等他起这等护妻之意呢,苏芷就己经被一众到候府到贺的贵族以及朝庭官员们给烦死了,于是,以安心待嫁这个巨不成立的理由为由,拒见一切来访者,把这些事儿一股脑儿都推给了女管家——谢容华。 但是京城这些显贵官员并没有因此而削减热情:听说平安女候为了恶心谢家,竟然找来一位跟谢家才去逝的嫡长女谢容华生的极为相似的女子作管家! 听说谢夫人气的都卧床不起了! 连宫中的丽皇贵妃组织的赏菊宴都没去! 从平安候赐封,谢相连一道贺信都没发,两家这梁子结大发了! “看来我们两家的仇恨是结不开了,”第二天早上,苏芷一觉睡到日上三杆起来,就听李三娘给她讲笑话说外头又开始盛传她跟谢家不合的谣言了。 苏芷刚听她说完,就见谢容华一脸怒容的进来,不由笑着调侃道。、 听她这么一说,谢容华也不由破功,苦笑着按了按头皮道:“可不是嘛,刚才有位不长眼的,还就直接问到我脸上了!真是气死个人了。” “你如今可是一点也不收敛容色了。”苏芷懒懒的点了下她的眉头笑道:“看看,这眉头皱的,那人是被你吓走的吧?” 谢容华一撇嘴轻嗤道:“我现在可是靠您才吃口饭的,哪里敢往外撵您的贵客?” 旁边的李三娘噗嗤就笑了:“华姐姐,你这话一出口,跟苏姐是一模一样的味儿啊,真是比我学的都像。” “是咧,谢府的大小姐被我带成这样儿,你娘要知道你现在这样儿,该多心酸呐。”苏芷也跟着调侃道。 谢容华轻哼一声说:“你这记性,我娘昨晚上就看过我了,还连称头顶上加了官衔儿长能耐了呢。” 苏芷嘿嘿一笑,顺势从发髻上拔掉李三娘给她插上的金镶宝石的发钗:“谢夫人高见,你看吧,跟我好好干有官儿做。” “累死了我都,你这官儿可不好当。”谢容华凉凉的说:“你要是再不让往府里进人,我可就不干了,哪哪都缺人,你不死卡这个人头儿。” 苏芷嘻笑着安抚她说:“快了,快了,方城过来那拨人明天就能进府了,你再凑合一天。” 谢容华深吸一口气道:“眼看好日子快到了,别的不说,绣娘多请几个也不行?” “这个倒是可以,不过,人你一定得亲自把关。”苏芷十分认真的说:“我可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儿出什么问题。” 说完,拉住就要往外走的谢容华道:“你还没吃早饭吧?留下一起吃吧?” 谢容华一把甩开她的手,急急又往外赶:“我哪有空儿?你自个吃吧!” “你别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累坏了,也好好教教李四他们几个,也好把事情分出去些,你也轻松点儿。”苏芷朝己经转身出去的谢容华喊道:“把你累坏了,洪公子找我来要人可就不好了。” 听她这么说,谢容华鼻头不由一酸,也没应声儿,依旧挺直了背脚下不停的继续往外走。 “唉,华姐这一天天的忙成这样,走路那规矩还是这以板正。”李三娘给苏芷套上件外罩衣,看着离去的谢容华说:“昨天我就听外头戏馆里头的嘴碎婆子们在猜华姐的身份呢,都说她可能出身不低,但就没一个猜到点子上。” 苏芷侧头白她一眼:“出身太贵重了又有什么用?她现在能活的这么生动,得亏丢了贵女的包袱儿,我才不怕那些人说我出身差呢。” 老子可是天外飞仙呢! 苏芷暗自乐了把,便开始跟李三娘一道琢磨起出府溜达的事儿了。 这几天她一直憋在候府里,都快闷出霉来了,特别是称备嫁躲开一众人拜访之后,就一直呆在后院,还前头都没有去过。 看了无数次库房各色珍玩,试腻味了各种珠宝首饰跟衣服之后,就开始琢磨着出去逛逛了。 说实话她来京城半年多了,竟然连一次正而八经的街都没逛过。 特别是最近李三娘有事没事的总跑出去各大小茶楼,戏园子里窜,天天回来给她讲各式外头的新鲜事儿,可把苏芷给钩的魂儿都跑大街上了。 偏偏出于安全方面考虑,七皇子跟她的大总管谢容华都极力反对她出去。 苏芷也是做了无数次的尝试出去,都被一帮子侍卫给拦下来了。 不过,这可是难不住身手极不错的李三娘,这不,她终于找了个侍卫守护的空档儿,悄悄带着苏芷溜出来了。 走在十分古朴又热闹的大街上,苏芷十分贪婪的深吸一口气:“恩,这外头的空气都是自由的。” “哈,哪儿的气不都不一样嘛?”李三娘笑着应道:“就是这街上没咱府上那股子贵气儿。” 苏芷撇了撇嘴:“什么贵气,是漆气儿!” 为昭显身份,她这座平安候府可是皇帝亲自下令在一处前朝郡王的旧府基础之上重亲翻新而成。 苏芷挪进去时候,那些个漆才刚干。 她还忌讳着味儿大,不想住进去,但是皇命不可违,于是就叫人把她住的院子里摆了许多花草,然后用锦布把漆器都遮住。 希望古代这个漆都没什么毒吧。 不过,对于安全的这点子担心,很快就被咋然富贵的感觉替代了。 苏芷她很是飘飘然了好几天,亏得有七皇子这个更高身份的人天天在跟前晃着,她才没有多自我膨胀起来。 不然,她可是要迷失在波天富贵中好些时日。 第五百二十章 逛街 果然,这种能自个当家作主,切切实实的权势更让人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特别是对苏芷来说,这个平安候可比给她个皇后当着都舒坦。 不过,因为侍卫队还是借七皇子的,她多少还得受人管着些。 一想到这个,苏芷就特生她师父的气,若不是他把自个的私房银子都借走了,哪会导致她连侍卫开支都拿不出来? 别看她现在库房珍宝一堆,那大部分可都是皇帝赏赐的不能换钱,剩下人家送来的贺礼,除了有几个实诚的直接拿银子的之外,送那些个珍玩的也不好拿出去卖掉。 万一被别人知道该多尴尬。 至于她的供养田产,今年还没到收租的时候。 苏芷自打当上这候爷之后,发现手里的钱竟然又不够用了! 亏得张三这次自方城来给她三千两开酒店的利钱,她转手全交给谢容华用于候府开支了。 她现在手里的零花钱都是七皇子给她的几个铺子的利钱。 所以,她这回出来逛街,除了看个新鲜之外,主要还是想看看有没有适合作的生意,也好多个进项。 养活候府一府的人,手里怎么也得有几个银吧。 她总不能老是靠着七皇子那头开支吧。 也许这就是她来自前世的思维,就算成了亲,女人经济上还得要有自个的进项。 当然,她如今收入来源也不少,但是花销也很大啊。 候府那规制在哪放着呢,怎么着也得支撑起来吧。 主要是她的底子太薄了。 “苏姐,逛了半天你也累了吧,前面有坐茶楼,咱们上去歇歇脚,喝杯茶?”李三娘陪着苏芷兴致勃勃的逛了半天大街,卖了不少奇巧小东西后,见苏芷面现疲色,便指着前面不远的一座人来人往的茶楼道。 茶楼? 肯定要去看看的,这地儿可是京城各路小道消息的集散地啊,可以说是当世的新闻八卦机构都不为过。 这地儿以前光从李三娘嘴里提到,她都心痒痒的不行,这回真见得了,怎么着也得上去喝杯茶,听听京城里的娱乐新闻。 于是,本来逛街逛的有些疲累的苏芷立刻又满血复活:“走,走,进去看看,听听最近京城流行什么八卦。” 李三娘嘴角抽了抽暗道:最大的八卦来源不就是您吗,己经连续霸榜两个月了! 不过,她才不说明呢,只笑着引导苏芷:“您要想听京城八卦啊,这家茶楼哪可是有名的很,虽然看似不显眼儿,但听说这地儿的消息最灵活,而且,这背后的东家靠山够硬,那是什么都敢说的地方,这不,茶水点心都一般,但人还是特别的多。” 哦,那就来对了。 苏芷十分兴奋的随李三娘来到这茶馆里头,也没有小二上前来招呼,李三娘引着她到二楼找了空桌儿坐下后,才拍手叫小二上茶。 此时,整个一楼大厅里都坐满了身着锦衣长衫公子哥以及各色文士,商贾之类的富人。 二楼人相对少一些,但每个桌子都基上坐满了。 从衣着打扮上看,跟一楼也差不太多,但是气质言谈明显要更有气势些。 看来,都是些好打听八卦又无所事事的贵族子弟。 下面的则是一些普通富家人。 至于头顶上的三楼,听说是一个个隔开的雅座,李三娘认为除了听评书,没法听到更多八卦消息。 所以,才带苏芷来到二楼坐定。 头一回来到这么多的人的茶馆,苏芷心里十分好奇跟兴奋,不过,这点情绪仅维持半杯茶水的功夫。 待她静下心来认真一听二楼悬空架起来的小舞台上那说书先生口的内容时,心里顿时不平静了:平安女候? 这不再说她吗? 我的天哪,但是那说书人口中出神入化的人物真是她么? 紧接着,她发现这四临八面的茶客们并不消停,边听说书人说书,边自个在一边上跟同伴补充私料:什么女候一进宫就被皇帝看上了—— 还有,几个皇子暗地里都下足劲儿,准备抢…… 以及候府里的女人是假的,龙女早回东海了…… ………… 听得苏芷这个本尊十分配服这些人的想像能力。 古代人怎么这么狗血八卦啊? 这四周还是一堆中老年男人,那要是一堆小妇人不得八卦成什么样子? 一开始苏芷感觉太不可思义了,后来就干脆认为他们说的是另一个人,绝对不是她。 这让在一边暗自偷乐的李三娘有些挫败感:苏姐这心实在太宽了吧。 她正准备开口调笑两句,突然见苏芷的眼神一变,紧盯着二楼的楼梯口处。 李三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两个身材高壮的男子先后登上楼梯。 走在前面那个除了身形特别魁梧之外,倒没什么特别的,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身材修长的公子哥儿,长的真叫人面如玉。 就是跟七皇子那等天姿人物相比也毫不逊色。 不过,能让苏姐这么紧张的盯着看,那可不是单单因为容貌出众吧? “哎,你再这么看下去,怕就要被人发现了。”李三娘轻轻拉她一下低声提醒道。 苏芷这才回过神,挪开视线故作镇定的端起面前的茶杯:“真的很像啊。” 像谁? 李三娘十分好奇的看着她:“莫非是您以前的故友?” 苏芷有些失神的摇摇头:“不是,就是长的像而己。”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刚才那个人跟她之前熟知的人有虽然五官很像,但有一处却截然不同。 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但说他们有亲缘关系的话,苏芷可能相信。 “哦,这样啊,这里我来过几回,后面那一个头一回见,前头一位倒是见过几回,他好像也挺喜欢过来听说书的。”李三娘听她说不是熟人,就失了兴趣:“要是熟人的话,以后还可能遇到呢,反正能到这儿二楼的,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的。” 这话直到苏芷离开时结账的时候才明白:就一壶清茶,两碟子的点水干果竟然收十五两银子! 十分肉疼的看着李三娘撂出去一块银锭子,苏芷气的直想抽她:这么贵的消费她竟然经常来,听的还都是关于她的不着边儿的八卦。 走出茶馆之后,苏芷便开始数落李三娘:“你这个败家的丫头!天天儿再我跟前晃悠,还掏大把的银子来听人编排我,你成心想把我那点儿银子败活光吗?” 李三娘理直气壮的说:“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啊,我花的银子可都是七皇子给的赏钱的,哪有动你那点私房了?” 啥? 他是疯了吗?给你钱让你糟蹋? 第五百二十一章 脸熟 李三娘嘿嘿一笑:“给赏钱那是主子体恤我这个下人,至于怎么花,贵为皇子人家根定不会干涉了。” “嘿,你这丫头要上天呐,还嫌我干涉你花钱了是吧?”苏芷拧她胳膊一下子道:“怪不得你最近在七皇子面前识趣多了,原来是得了赏啊。” 以前李三娘依仗着跟苏芷关系好,并不怎么把七皇子放眼里,现在看到他是毕恭毕敬的,本来苏芷以为她因为自个快要嫁给七皇子的原故,没想到是收了大赏钱之故。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话说,她每个月给李三娘薪水也不少,这丫头还天天的跟她说自个在外头的八卦听。 就这样,主仆两个打打闹闹的在外头逛了大半天的街,直到晌午过了才回候府。 这一回去才发现候府里正在满京城的找他们,谢空华急的都快哭了。 一看到她们回来,七皇子一个箭步冲过来紧张的问:“你们去哪了?苏芷?” “啊,就出去逛个街。”苏芷有些心虚的说。 听她这么说,七皇子提着的心才放下来,这才转头看向头背到一边的李三娘指责道:“是不是你偷偷带她出去的?大婚在即,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放心,放心,我就出去散散,没惹事儿,不怪李三娘,是我一直央着她陪我出去的。”苏芷不待他说完,连忙替李三娘开脱。 七皇子狠狠的盯了李三娘一眼,被苏芷强抱着胳膊拉走了:“哎哟,逛了大半天,快累死子,你陪我到上房歇会儿。” 面对她软语轻求,七皇子心里的气儿早就消散了,反手搂过她两人一起朝上房而去。 院里呆立着谢容华带着一众下人,都低垂着头装作没看到。 反正平安候跟七皇子感情深厚,对他们这些下人来说也是福气呐。 这厢,两人一进屋,七皇子把她整个搂怀里,深吸一口气说:“苏芷,今天可把我吓坏了。我以为你,” 苏芷调皮的接过话茬子问:“你真以为我跑了啊?” 七皇子一手扶住她的脸,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上闷闷的说:“我听洪望说,你不想憋在这个府里,天天见那些无聊的人,想出去找个自在的地儿呆着。” “呵,洪望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哪是前两天我不耐烦见那些个来访道贺的人,顺口跟谢容华抱怨两句,这可就到你耳朵里了。”苏芷故意扯开话题:“看来,他们这一对感情挺好的嘛,都无话不谈了,你看,他们都订婚了,怎么时候也给婚事办了?” 七皇子板正她扭到一边的头问:“你真的不想呆在京城吗?” 苏芷有些无奈的说:“当然想了,我现在可是平安候,还有个这么大的候府,还没得意够呢,怎么会想离开?” 今天出去见识了京城的繁华后就更不想走了。 听她这么说,七皇子才算安心。 可能是临近大婚之故,他这几天夜里总是激动的睡不着,白天精神还很紧张。 心里忍不住发慌。 一时见不着苏芷心里就没底儿似的,空的不舒服。 今天晌午时候一接到谢容华派人来说苏芷不见了,他慌的整个人都失了魂儿快。 亏得还没派出去人找多大会儿,苏芷就回来了。 只有在苏芷身边他才能感觉到些踏实。 可能是查觉到他的不安,苏芷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再有十天就大婚了,放心吧,我下回要是出去,一定跟你一起。” 七皇子紧紧搂住她说:“也是,你一向都不喜欢呆在后院,我记得上次在金沙小筑出来后,你说临江郡主人很不错,不如我抽空儿带你去拜访下她?” 苏芷干笑两声说:“按说作为晚辈我应当去拜访下她,不过,现在咱们还没成婚呢,这时候上门不合适。” 听她这么说,七皇子也只得作罢。 “等明个黄小,呃,应该叫铁夫人,哈,她们该上京来了,到时候啊这府里就热闹了,就有人陪我说话了。”苏芷一想到黄小娥跟李氏她们都快要上京了,心里便十分兴奋。 说完,她又想起前不久来投奔七皇子的刘地主跟他带着那个刘家的遗孤,于是热心的对七皇子说:“我这候府空了那么多院子,不如叫刘地主带着你表侄过来住?” 七皇子想都想就应下了:“这样好,院子里也热,你有空还能跟他们聊聊天解解闷儿。” 说完,当即就吩咐门外头的守着林五去办。 两刻钟之后,七皇子才刚离开候府,林五就亲自带着刘地主跟刘家那个遗孤进府了。 一听说他们到了,正躺在长塌上准备午睡的苏芷立刻翻身起来跑到前院去迎接。 身边的李三娘小声提醒她:“您现在是候爵了,得注意点身份形像。” 苏芷白她一眼:“在老朋友面前,那点子虚名不算啥。” 说话间就见神色憔悴许多的刘地方领着那个看上去有点活泛气的孩子过来。 离着老远就拉着孩子一起要给她行大礼,被苏芷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咱都老朋友了,还行这个虚礼干啥?这孩子看着精神了点啊。” 那看着有六七岁的小孩儿抬头认真的看着她说:“我叫刘昊林,今年六岁了。” 哎哟,这孩子终于开口了。 自打他知道母亲再也活不过来之后,就一直闭口不言,饭也吃水也喝,该玩的也玩,教他习字也跟着写,就是怎么都不开口。 今天一来到候府到是开腔了。 这让跟着他的刘地主十分激动:“苏,平安候,感谢你,” 说着说着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苏芷连忙劝慰他:“孩子心结打开,能说话了就好。” “候爷,您为什么是女的呢?”这时,孩子清脆的一句话成功让刘地主眼框红意退下,他正要轻斥他不懂事,却听苏芷十分爽朗的笑道:“哈哈,因为我可是咱们大原第一个女候啊。” 那小孩儿满眼崇拜的看着她说:“哇!原来女人也能这么厉害的,我娘总说她一介弱女子没法照顾我,我还太小,更不能为家族作什么。” 说到这里他突然低下头,声音小下去。 第五百二十二章 故交入府 苏芷弯腰跟他平视,轻轻拍拍他肩膀说:“女人也可以有所作为,小孩子更不用说,会长大的啊!你以后一定能振兴家族的。” 听了她的话,小小刘昊林满脸希望的抬起头,双眼晶亮的看着她问:“真的?我真的能生振刘家?” 苏芷笑着摸摸他的头:“一定能的。” 她说这话并不是安慰小孩子的慌话,这孩子才六岁,头一回来候府毫不怯场,说话也很有条理,再说了他父亲可是刘远,曾是当朝最有名的能吏。 母亲性格虽然绵软,但是出身自大家闺秀,饱读诗书,所以,作为他们的孩子,刘昊林以后也差不到哪里去。 “刘大哥,我这里空着不少院子,也没什么外人,以后你们就就在府里吧。”苏芷十分干脆的真接领着他们两个去选院子。 这点儿热情干脆的行事风格,让刘地主感觉十分舒服。 苏芷待他们还一如继往一般,平等而热心,一点看不出半点贵为候爷的气势。 如今他们刘家失势,还能得朝挺亲贵这般上待,让他心里十分感激。 一行人边走边聊,苏芷亲自领着他们到客院一个个的参观。 “我要住这里。”当他们行止一处名为桂香宛外时,刘昊林突然停下来,指着这个开满桂花院子说:“我跟我娘胎以前就住在这样的院子里。” 苏芷随即应下:“好,你们就住这里吧。” 刘地主一看这院子规制挺大的,不像是一般的小客院,便连连推辞:“这里地方太大了,我们住不了,不合适,不合适。” “反正现在府里也没什么人,既然孩子喜欢这里,就住下吧,没什么不合适的。”苏芷边劝他边叫身后跟着李三娘差人过来收拾。 吩咐下去之后,她笑着说:“走吧,既然选定了院子,咱们就进去看看吧?” 因为候府院落房间太多,她也就刚搬来时大致的转了一遍,好多院子都没什么印象。 这下一进来才发现,这个桂香宛里头还真不小,是个小两进的院儿。 两个人住确实太大了。 刘地主也是一看是两进的院子,连说要换个地儿,他们住不完。 但是这孩子看着是很想住这里,于是,苏芷便笑着说:“你们呢选套欢的屋子,空下来的等以后府中人多了住,怎么样?” “好,我就住第一进的东屋。”刘昊林抢先应道。 这孩子倒是干脆,刘地主无奈也只得应下了,悄悄看苏芷好几回,见她脸色一点儿没变才算安心。 不过,接下来他的一句话倒是让苏芷不乐意了:“这我们也不能白吃白住在这儿,我现在也有几个银钱,不如,” “刘大哥你这话可是见外了,我请你来府里住着,可不是要你掏一份租金弄得多生份呢,你要是说想给我帮个忙还行,我这偌大的候府还供不起亲戚朋友一口饭吃咋得?”苏芷十分生气的说道。 “候爷姐姐,我们以后就是亲戚了吗?”这时,刘昊林小朋友十分高兴的问。 苏芷笑着摸摸他的头:“嗯,现在都是亲戚。” 这一扯上亲戚关系,刘地主大小两人算是安心了。 从七皇子哪头来讲,他们可不就是亲戚来着? 安置好刘地主两个后,苏芷也没困意,带着李三娘又把整个府候细细的逛了一遍:这占地儿还真不小,之前心里光顾得兴奋得了爵位,也就走马观光的随意看看,这回逛仔细了才发现每处园子,亭台阁楼都很讲究,而且用料十分结实。 不然从前朝到现在一百多年,中间易手好几回,这处大府院看上去却一点也不老朽。 看来,还是基础打的好。 这么看起来,一百多年前的建筑风格倒是挺大气轩华的,还真挺对苏芷的胃口。 一想到这座气势非凡的大宅院她只能住十天了,苏芷心里那个不舍哟。 李三娘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事,坏笑着给她出主意:“苏姐,你要是舍不得这候府,那就招七皇子过来住啊。” 苏芷白她一眼嗔道:“净出些不着调的主意,你让皇家的脸往哪搁去?我又不是嫁给一般人家的了。” “就您这个年纪,一般人家定然不敢娶了。”李三娘笑着调侃道:“还是皇家的规制高。” 苏芷上前给她一把掌:“你倒是不老,也去找个婆家啊?” “那可不行,我得伺候您呐。”李三娘理直气壮的回道:“不然,你身边没个知心人咋办?” 苏芷啧了声说:“等我成亲了,身边伺候人儿大把的,用不上你了,赶紧的找个看对眼儿的也嫁了吧。” 闻声,李三娘十分意外的沉默了:“有谁能跟我看对眼儿呢?” 其实,这些年他也不是没动过心,只是,自己个这个情况,真的没法—— 罢了,就这么过着吧。 反正不管跟着谁都不如跟着苏芷过的更舒坦。 想通了之后,他十分坚定的说:“苏姐,我这辈子不嫁人了,就跟着你。” 苏芷突然有些感动,回头看着他说:“你放心,只要遇到心意相合的人,随时都能跟我说,不管怎么说姐还是个候爷呢,给你撑个腰不成问题。” 李三娘眼圈一红:“嗯,你这话我可是记住了。” 两人正在后花园里说着话,只听下人来报说是从方城静王府来的人到了! 哎呀! 这些老熟人终于来了! 苏芷十分高兴的奔向前院,才穿过月亮门就见谢容华亲自领着一众从方城过来的老熟人朝正院而来。 走在最前头是李恪父子跟张庭玉三人,后头跟着李春生兄弟及其家眷。 本来,李氏妯娌之前都在她跟着伺候着,但是入京之前张庭玉有意要迎娶李氏的长女为妻,所以,两人跟着走了几十里地之后,又被苏芷劝回去王府了。 看到这么多故人,苏芷自然激动不己,亲自上前引着他们一众人来到上房正厅坐下。 亏得这候府正厅够大,不然这么多人还坐不下去。 苏芷也不管男女,地位如何,都安排到一起坐下,依着年龄挨个的都跟大家打招呼,那行事作派跟以前在王府一模一样没变。 这样以来,在坐的一众人算是放下了心。 第五百二十三章 遗憾 他们这次前来,其中一个最大的目的,就是想来参加苏芷跟七皇子的大婚。 还有一点也是因为,七皇子的静王封号被夺,留这么多人在方城实在是有些尴尬。 但让七皇子更郁闷的是,虽然皇帝明令夺了他的静王封号,但是方城这块封地却没收回去。 苏芷一圈招呼打下来,发现铁三儿没在,于是看向铁夫人黄小娥:“铁三哥没来,还是直接去皇子府了?” 黄小娥有些失落的回答:“他在方城的事撂不下没进京,就我一个来了。” 原来是这样。 苏芷心里是有些遗憾,七皇子念叨铁三儿好几回了,她还以为这回铁三儿一定会来参加他们的大婚典礼呢,没想到却抽不开身过来。 不过想想也是,之前从各地涌入方城数万灾民,全靠他来安置,若是他走了方城那边就没人坐镇了,他们之前规划好的事业可能要搁制些时。 这些对于铁三儿来说比上京更重要吧。 就在苏芷开怀见故人之际,身为候府大总管的谢容华却犯了难:她之前只听说会从方城来一些客人,但没想到会来这么多,而且,还带着整整十几大车的东西! 这些可得要费不少功夫安置哟。 还不知道这些个客人到底是以前王府的下人,还是,都是苏芷的朋友。 两者看着都不太像。 罢了,既然是远道而来的,都拿客人对待吧,但是,这样以来府里的下人就不够用了啊。 就在她为这事焦心时,苏芷派李三娘过来传话了:把大家伙儿先找几处院子安置下来,他们都不是什么世家贵宾,院子里不用配置下人,只管一应吃用扫洒什么的就行了。 这下算是解了她的大难。 谢容华听罢之后紧拽住李三娘的手:“三娘,你先别走,把这些人的身份来历都给我说说。” “嘿嘿,其实,他们都是以前在静王府里做事的人,但可都不是下人,苏姐说他们算是长工吧?不用当主子看待就行,跟你我一样的,为苏姐做事的人。”李三娘一句话概阔这些人来历。 谢容华听了之后,瞬间失落起来:她还以为苏芷就对李三娘还有自个礼遇有加呢,原来,对所有人都这般礼待。 见她神色不对,李三娘接着说:“你也知道苏姐出身不高,今天来的这些人以前跟她都是故交,之所以投奔静王府,都是冲着苏姐这礼待朋友的仁心而来,为得也是谋求个前程的。” 听她这么一说,谢容华这才缓过劲儿来,突然想到谢府的大小姐己经死了,现在的她若不是苏芷慧眼识珠,真的什么也不算。 想明白之后,她便十分诚肯的向李三娘请教,原来这些人都是作什么的。 一问才知道,原来其中不少人还都是外管事级别的。 若是他们一早就在府里,这候府可没她啥事了。 怪不得苏芷一直死按着外管事的职没放出去,府里除了她这个大总管,底下一应管事都没设。 原来是给这给老人留着位子呢。 不过,想到苏芷能果断用她做候府大总管,谢容华心里也十分满足了。 她再有能力手腕儿,必竟是出身于闺阁中,外面的一应事务几乎都没参于过:特别是一些铺子田产什么的经营打理,她基本上都不会。 而且,这些往外跑的事情,也不适合她一个女子出面。 罢了,不管来多少故人心腹,她只要做稳大总管的位子就好了。 苏芷那性爽直利索,她看中的朋友想必也不难相处吧? 想通之后,她就立刻就着手去安排从静王府来的这批人了。 待她把一众人都安置妥当之后,夜色己降下来,亏得七皇子听说方城的人到了,当即从皇子府急调来一众厨子,食材,才算在天黑之前整治出几桌上等席面出来。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熟人,特别是见苏芷兴致这么高,七皇子也很高兴。 一开始大家还顾及着身份,后来几杯酒下肚,就没了什么高低贵贱的顾及,开始高声谈笑起来。 说到兴头上时,苏芷跑过去一把拉住正指挥着下人去烧醒酒茶的谢容华:“来,来,你忙活大半天了,也坐下来吃点。” 谢容华一直深居闺阁,虽然最近算是在府撑管着内外事务,但饮食起居还是尊着大家闺秀的行事。 哪见过这一帮子人边吃边喝边说笑的场面,虽然男女是分桌而食了,但还在一个大堂里坐着,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但是,现在苏芷明面上可是平安候,她亲自过来请,一众人眼睛可都看着呢,谢容华在心里把她骂了八百遍,面上却是不显,随她来到一桌女子坐的席面上来。 “来,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大小姐——平安候府的大管家……”苏芷拉着谢容华给众人介绍她的身份,能力之后,又一一把在坐各人介绍给她。 这下,谢容华才算是明白过来:原来,苏芷是想借此给大家都认识下。 无疑,这种开场方式很好,让大家更能以最快的方式了解彼此。 这不,有几个原本就在府上当差的妇人当场就问出来,以后她们的活计是不是还继续做来。 苏芷喝的有些微醉,笑着说道:“哈哈,既然大家伙来了,不管以后候府还是将来的皇子府,总有你们一席之地的。” 这话相当于给她们个定心丸儿了。 就连男子席面上的一众人听到这话也莫不欢心:苏娘子还是一如继往的豪爽,念旧。 被苏芷强拉着饮下几杯酒之后,谢容华性子也放开了些,倒是很意外也能跟大家说上几句话。 这种大家伙聚在一起,热热闹闹敞开了心聊天的感觉还不错——除了一众人方言有些重,好些话她听的不太春懂。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十分享受这个气氛。 这是以前她从来没感受到的感觉:十分热闹而欢快。 一场接风宴吃光之后,月己中天。 风尘仆仆赶路几个月而来的诸人一回到自个房间倒头就睡下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聘礼 第二天一早大家醒来后,便有人来唤他们到上房花厅吃饭。 待大家梳洗过后来到花厅时,一张张梨花木圆桌上己经摆上不少早点了。 早点刚上齐,就见苏芷一脸笑意的从后院过来,随便找一桌了坐下说:“大家伙远道而来,本来我理应当东道主让你们歇息些时,但是,你们也知道大婚在即,府里十分忙乱。我又不太敢用生人,就得麻烦大家伙帮帮忙了。” 他们当中除了黄小娥母子之外,其它人本来就是在王府当差的,苏芷这样说己经十分给面子了,听了让人心里极舒坦。 再说了,这一众人进京可不仅仅是为参加她的大婚而来,主要还是想谋求个前程,所以,苏芷这句也正合了一众人的心思。 吃过早饭后,苏芷便叫来正在忙碌的谢容华,开始叫她给原来就在王府做事的诸人分派活计。 谢容华当然不会客气,现在候府正是用人的时候,她当即就把一众人领到前院,开始训练起来。 看着厅中仅剩下的黄小娥母子,苏芷笑着打趣道:“这府里头往后就咱俩个闲着点儿的了。” 黄小娥边看着儿子喝粥边满口歉意的说:“要不是带着正儿,我也能帮上点忙。” 苏芷笑着摸了摸了小正阳的头说:“可别,你也去忙活了的话,就没人陪我说话了。” 铁三儿如今可是为他们以后事业做铺垫呐,她怎么能让他的夫人在府里做活计? 况且,她这回来京还带着不满五岁的儿子呢。 很快,到了皇家送聘礼的吉日,七公子亲自带着礼部的主使官来到候府送聘礼。 因为清江改道工程十分顺利,压在皇帝心头的一块巨石总算被搬走了,他一高兴之下,又赐下许多珍宝古玩作为聘礼。 必竟,再不待见七皇子,皇帝还念及他是唯一的一个嫡皇子。 所以,面上的排场还是给的很足的。 待礼部的人唱罢礼单宣过圣旨离开后,苏芷揉了揉跪的有些发麻的腿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摆在院子里琳琅满目的珍宝激动不己。 她摸着离自个最近的那个白玉琉璃制成的鸳鸯成双的屏风,满眼的惊艳:整一块白玉制成的屏风底子上,以各色宝石十分巧妙的镶嵌成一整画面。 别的都不说,且说图中那对鸳鸯尾羽尖儿,竟然用大颗大颗的蓝宝石雕刻而成。 “皇室怎么送了鸳鸯戏水的压屏?”就在苏芷十分陶醉的数着屏风上的宝石之时,只见林庭芳十分惊讶的走过来问。 苏芷最近好一阵子没见着林庭芳,一看到他十分兴奋的叫道:“师父,你看,我要发财了。” 林庭芳轻嗤一声,若有所思的盯着她面眼的玉面屏风道:“瞧你这点出息,哪有半分候爷该有的气度?” “嘿嘿,别说是候爷了,就是,呃,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师父呢,看到您,怎么能摆什么架子啊?”苏芷见他眉头紧皱的一一扫过摆满一整院子的聘礼,脸色越来越黑。 不由好奇的开口问道:“师父,有什么不对吗?” 林庭芳冷笑一声说:“送来的东西是不少,就是规制低了些。” 说着,他的目光又回到苏芷眼面的白玉鸳鸯屏风上,皱着眉头道:“皇子亲王大婚,首聘七彩鸾鸟,纵然是郡王也是双鹤呈祥,送来这鸳鸯,呵,不过是百姓都能用的东西而己。” 啊? 苏芷愣了愣:结婚送个聘礼还有这么多门道? 原本她还觉着这个白玉鸳鸯屏风十分应景呢:不是说什么鸳鸯成双人成对吗?这个寓意多好? 可是,皇帝给她送个这玩意,到底有什么意图呢? 林庭芳仿佛猜到她的心事一般,冷哼一声说:“他不过是借此敲打七你们——他是绝不可能往上抬举他的。” 哎哟,这潜台词隐藏太深了。 苏芷干笑一声问:“可,今天要不是你说,我还真不知道皇帝竟然有这层意思,本来我还以为自个真像是那帮子来道贺京城权贵们吹捧的那样,极得圣宠呢!” 嗤! 林庭芳听她这么说,十分无奈的讥笑出声:“你可真是我林庭芳的得意门生啊,竟然能连这点眼力介儿都没有,真让为师,” “我哪能猜透皇帝的心事?”苏芷不以为意的打断他的话:“管他什么个意思呢,我只要得到好儿就成。”、 林庭芳十分无奈的看她一眼摇摇头:“真是没一点出息。” 苏芷浑不在意的说:“我现在都是候爵加身了,还在意什么图案的聘礼呢,只要给多多的珍宝就行了。” 闻言,林庭芳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对于你这个没头脑的货,皇帝也没心思敲打,这一出怕是做出来给七皇子还有,” 说到这里他笑起来:“为师看的。” “哦,那师父你怎么看?”苏芷接着他的话问道。 林庭芳径直往上房走去:“只要你们夫妻平平安安的呆在一起不出什么茬子,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闻言,苏芷才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那当然,这世上除了七公子还真没人能娶得了我。”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下人通报:“禀候爷,吏部李侍郎来访。” 李侍郎? 苏芷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信口问出:“这位是谁?” 之前她得封平安候之后,有不少爱凑热闹的大小世家贵族的人很是来了一波,可把苏芷给烦的不轻,见了几回之后,就把这些人丢给谢容华招待了。 也亏得曾在京城为官的张庭玉说,这些跑来献殷勤的人们,都是在家族中没什么份量的,过来拜访更多不过是好奇她这个传说中的龙女——前朝当代绝无仅有女候。 反正在她嫁入七皇子之前,他们尽可能的过来探下平安女候的家底儿。 若是以后她成了皇子妃,那要是再走动,说不定就会被认为站队就麻烦了。 不过,自从她借备嫁不出面后,虽然还有一大波儿幕谢容华之美色来拜访的一公子哥儿,但是,自从礼部传下第一道采吉圣旨之后,就再也没人过来拜访了。 平安候己经开始议亲了,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公子哥会到府上拜访啊。 这不是妥妥的给七皇子找不自在,往大了说可是打皇家的家呐。 第五百二十五章 拜访 当然,林庭芳能大摇大摆的来,那是因为他是苏芷的师父——她无父无母,父师如父。 闺女出嫁,老父亲肯定得在家坐镇喽。 林庭芳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十分干脆的说:“不见!你马上就要嫁人了,还见什么外男?” 苏芷有些忿的冲他撇了下嘴说:“我只是奇怪,竟然有朝庭官员来拜访,而且还是个吏部的大官儿!师父,你看,会不会是皇上还想继续给我进爵?” “赶人走就是了,你想的倒是美!”林庭芳冷笑一声:“若不是为师派人把你勇救京城免于水患之事传扬开来,你以为宫中能封你个平安候?” 哇,原来她这个候爵也有师父一份大功啊。 没想到师父竟然暗中为她做这么多,苏芷有些感动的说:“就听你的,让那个李侍朗回去吧,本候没空接待。” 本候—— 听到这两个字,林庭芳差点笑出声,他转头看着苏芷说:“宫中不是派来了两个教习女官吗?你这规矩怎么一点没长进?” 苏芷愣了下应道:“我把她们安置在后庭云林宛了,怎么了?” “我管你安排哪住,关键是你跟她们学的礼仪规矩呢?”林庭芳看了眼又满脸白痴弓身去摸御赐聘礼的苏芷:“怎么就连个站像都没有?” 苏芷有些不耐烦的应道:“我以前在太后跟前学过规矩了,不用学了,那些束缚人的玩意儿在师父您这个自己人跟前哪还用得到?” 林庭芳气的想抬脚喘她:“怪不是最近茶楼戏馆儿里又开始传你行事放浪,形容不端的闲言了,看来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嘿,她可是堂堂平安候,可不是京城娱乐圈的明星乐子,怎么一举一动都被传的邪乎? 到底啥时候能是个头啊? 这在苏芷为这事烦恼时,忽见林庭芳满眼深意的看着她:“你不想知道刚刚请见的李侍朗是谁么?” “管他是谁呢,师父您刚才决定的对,人是不能见,不然明天街头巷尾都开始传我跟那个什么侍朗不清不楚。”苏芷一脸苦笑自我调侃道。 此言一出,林庭芳神色玩味的看着她:“你说的还真是!若是你今天见了他,怕是,明天真的就得被传的人尽皆知。” 豁?! 难道这大原朝也有狗仔队? 苏芷顿时来了兴趣:“师父,你说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天天盯着我?” 林庭芳轻笑一声:“天选龙女,第一女候,你说谁会不关注?” “我还是救京城百姓于水火的大英雄。”苏芷十分自豪的补充道。 林庭芳冷冷的提醒她:“你只是为京城排除了水患而己,没有火。” 嘿,这个还要记较吗? 两句话斗下来,苏芷己经懒得知道今天来拜访的李侍郎是谁,到底是何目的。 林庭芳见她没有兴趣,也没了说明的欲望。 反正,对于她这个弟子来说,说了也等于没白说。 她如今是一门心思的嫁给七皇子,他倒也没必要提醒什么了再。 苏芷见林庭芳对她这些聘礼嫌弃不己,她也没了那个激动的劲儿:“师父,怎么着这些也是皇家送来的珍宝,怎么就入不了您的眼呢?” “为师仍是方外之人,怎么可能被这些个俗物迷了眼?”林庭芳十分不屑的看着她道。 苏芷立刻回呛道:“那你把借我七千两银子还我!” 一听她提到银子,林庭芳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般,气势立时便泄了:“你且再缓缓,等我的新镖局开张后,嫌到钱就还你。” 苏芷十分疑惑的看着他问:“师父,过两天就要发嫁妆了,你不会还没准备给我添妆的礼物吧?” 添什么妆? 这些个聘礼拿出去直接当嫁妆不是正好? 嗯,应该抬的虚点能凑个一百二十抬来。 啥? 苏芷十分郁闷的看着他:“真的没一点可添妆的东西?” 林庭芳搔了搔头很光棍儿的说:“没有。” 他就是手里银钱不凑手,想来问苏芷再要点儿,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还掂记着让他还债,也不想想他现在做这么多,不都是为七皇子日后上位做铺垫? 谁和,还没等他出口抱怨,只听苏芷说:“你可别想问我再要钱了,反正你是为七公子做事,要花银去找他要。” 嘿,这个小财迷的丫头! 七公子不是要跟你成亲了?以后你们不是一家人? 找谁要钱不是一样? 他嘴里是如此说,心里己打定主意,以后都问七公子要钱,苏芷这个弟子太靠谱还抠。 就这样师父两个不咸不淡的打了半天机峰。 反正谁也没占什么语言上先机,林庭芳本来就说书的出身,思辨能力特别强。 奈何苏芷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脑袋十分活络,两人的关注完全不在一个点儿上,根本无所谓高低。 “为师到你府上半天,就这么堵在门外头跟我吵嘴么?连茶水都不给喝口?”林庭芳跟这个奇葩弟子打半天嘴仗之后,还真感觉有些口渴,便叫苏芷引他到正房喝茶。 不过,跟苏芷这么胡扯一通,他还是真是感觉轻松了不少。 最近,为着苏芷跟七皇子的大婚测能顺利办成,他可是暗中操了不少的心。 见到苏芷还是这帮有口无心的模样,他倒也没了什么压力:反正这婚事是皇帝都点头办的,至于别的那些个暗地里行事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可能真的是他太多心了吧。 总是感觉这场婚礼可能会发生点儿什么。 本来打算跟苏芷聊聊这个,但是自个这个傻弟子完全被皇帝给她戴的高帽子给砸晕过去了,估计脚还踏在得也候爵的云彩上没下来呢。 这会估计半点戒心也没有了,净傻乐呵去了。 至于七皇子,他不如这个弟子,一门心思就想着成亲,大婚,成亲,大婚。 一有空儿就想跟苏芷腻在一起,心里头塞满了成亲的激动。 必竟,他这个亲事他来得也的确太艰难了。 林庭芳最终也没跟苏芷多由说什么,只是暗自交待林七在候府外多加守卫。 第五百二十六章 安排 幸好从方城过来的这批人都是苏芷的患难之交,比较靠的住,不然,这个时候要从外面进来一些暗线就太可怕了。 在这点上,林庭芳还是很满意苏芷的安排的。 林庭芳离开候府之后,立刻赶往城南——他己经跟云中子约好今日在他府上见面,顺便把之前放在云府的大炮带出来妥善保存起来。 结果,刚到云家大门外,就见云中子一脸紧张的奔过来:“庭芳,那尊神器不见了!” “什么?”林庭芳不由惊问:“是不是你,” 云中子不等他说完,连忙打断道:“我己经问我缥缈了,不是她干的,不信你可以现在去问她。” 林庭芳紧皱着眉头看他一眼说:“好,我这个作师叔祖的见见她也好。” 云中子这时候也顾不得跟他争论什么辈分的事了,直接领着他来到前院练功房,云缥缈正在门口等着他们。 看到两人过来,她连忙上前见礼。 林庭芳实实在在受了她的礼之后直接问她:“你真的不知道那尊神器去哪了?” 林缥缈十分镇定的回答:“回师叔的话,不知。” 林庭芳轻叹一口气说:“叫缥缈是吧?跟她母亲有七分相似,若不是气质差些,个子小点儿,一晃眼我还以是圣女又回来了呢。” 一听他提到母亲,云缥缈立定的身子不由一晃:回来?母亲不是己经—— “你,真的查到了锦儿的下落?她在哪儿?”云中子十分激动的问。 林庭芳淡淡看了眼一直垂着头的云缥缈道:“之前查到一些线索,不过,” 说到这到里他故意停下来:“这事己经有了些许眉目,先不急,关键是那尊神器的下落。” 云中子一脸紧张的说:“可是,我也不知道是谁偷走了那神器啊!你告诉我锦儿在哪儿,大炮我亲自帮你找。” 林庭芳断然摇头:“除非找到神器,不然,我是绝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林庭芳,你也太过分了吧!”云中子十分生气的说:“好歹我也收留了你那女弟子在府上这么久,你。” 林庭芳打断他的话,盯着云缥缈说:“圣女现在一定还活着,这一点我能肯定,不过,若是让你那歹毒的师弟知道的话,她肯定活不成。” “你要挟我?” “是我师父!” 云中子跟云缥缈几乎同时喊出声。 听到她的话,云中子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什么?缥缈,你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这宝贝闺女明白事儿,呵,你可真行,让杀妻仇人教孩子。怎么,是要教导下闺女如何心怀大度,跟杀母仇人和平相处,还是想招那个阴狠的杀妻者为佳婿?”林庭芳完全不顾及这云家父女黑到极致的脸:“啧啧,你这闺女跟她娘这么像,今年也十七,八岁了吧,怪不得会被那玩意盯上,你——” “你闭嘴!”云中子气的双目通红,冲林庭芳大喝一声,反手一个耳光扇到女儿脸上:“逆子!” 打的云缥缈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此时,云缥缈也意识到自己错,忙扑跪到地上哭求父亲原谅:“父亲,是我有耳根子太软,念及多年的师徒情谊,一时糊涂才会犯下这等大错,父亲,那尊神器现在还没出城,很可能会在金鼎寺中。” 听她说出神器可能藏匿的地点儿后,林庭芳才开口为她说话:“哎,云老道儿,你看孩子都己经认错了,就别让她跪着了,小姑娘家的身子娇贵别跪坏了。” 看着地上哭的快要背过气去的女儿,云中子心里也很难受:他这个闺女从小都娇养着长大,因为怜惜她早早没有母亲在身边,云中子从来不舍得弹她一指头。 今天一怒之下打她一个耳光也是确实用了力,如今女儿如嫩玉一般的脸庞被打的痛红肿起老高,让他心疼不己,于是就顺着林庭芳给的台阶低斥她几声便叫她去后院禁足了。 就在他正发落女儿的当口,林庭芳己经窜出去直奔金鼎寺而去。 奔出云府之后立刻吩咐手下前往金鼎寺。 待一众人赶到金鼎寺之后发现,这个平日里虽然香火不旺但也开常年开着的寺门竟然紧闭着。 手下人正要上前去敲门,林庭芳立刻制止,神色坚定的说:“回去,到清风观。” 说起灭清风观,之前若不是李四说出其具体位置,林庭芳根本就不知道京城还有这么个地方。 它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就是四邻也不知道这座经年关闭着的小门楼里竟然是个不小的道观。 当然,因为之前曾从里头弄出来过过那尊神器,这回可是轻车熟路就找上门了。 待林庭芳带着一众手下人直闯入清风观时,只见一位须发花白,面皮黝黑的老道儿满脸怒容的奔出来:“什么人,竟敢,” 话还没说完,便被林庭芳一个拂袖给甩到一边去:“云灵子,给我滚出来!”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年约三旬形容清俊温雅的男子,自一众被惊动跑出一院子的道士中缓步而出。 看到林庭芳之后,动作十分优雅的抬手朝林庭芳轻施一礼:“见过林师兄。” 林庭芳满脸惊疑的盯着他:“云灵子,你又练什么邪术了,怎么弄成这个样了?” 云灵子淡然一笑:“林师兄是说我看起来依然年轻俊美吗?你可能火气太重了,看上去十年前真的沧桑许多啊,再不复当年那仙风玉貌了。” 林庭芳冷哼一声:“我今天来可不是跟你聊保养脸皮子的,识趣的话赶紧把那尊神器给我交出来,我且不跟你记较,不然,” “什么神器?”云灵子轻笑一声打断林庭芳的话道:“林师兄,我这小观就这么大,怎么能放得下神器呢?你真是说笑了。” 林庭芳冷笑一声:“云灵子,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是你非得逼我动手的。” 说话间身形如电般冲上前,那灵云子不待反应过来,就被扭着两条胳膊动弹不得。 惊骇不己的灵云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林庭芳,你内力恢复了?” “那时,不然我会跑来捣你的老窝吗?”林庭芳轻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条金丝带十分利落的给他捆住,然后吩咐一众随从去搜查神器。 第五百二十七章 过份 清风观的一众弟子都被眼前这突发变故给吓蒙了,一点没动弹就被林庭芳带来的人制住了。 很快,有人从道观后院一间偏房里灵到那尊神器。 见林庭芳要运走神器,被抓后一直默不吭声云灵子突然叫道:“林庭芳,你这也太过份了吧,这神器明明是我在南瞻洲机缘巧合所得,千里迢迢的运到京城,上回你不问而取偷走用那么久不还,我亲自把它取回来,刚安顿好你就来抢?” “什么你机缘巧合所得,明明是我那弟子——平安候爷命人打造的神器,暂放于南瞻洲被你偷了,竟然就被据为己有了?”林庭芳轻蔑的看着他:“哼,若不是看在你把它运到京城的份上,早把你送官了。” 这话可把云灵子气的鼻子直冒烟儿:“呵,你那弟子能把这神器放在慌郊野山上?明明是我机缘所得,你偷了一回还不够,还要来抢第二回?” 林庭芳见那尊神器己经装上车,懒得跟他在斗嘴,便一把把人惯到地上:“我最近没空跟你周旋,先饶你这一回。最好给我老实呆着别生事,小心再碰到我手里就要你好看。”” 这完,带着一众人拉着神器扬长而去。 被惯倒在地云灵子挣着身子从地上起来,扫一眼吓的浑身发颤的一众弟子,不由心火直冲:“你们都被吓死了吗?没见为师还被困着?” 他这一吼之下,才有些个机灵点儿的弟子上前帮忙把捆住他的金丝绳解开。 “师父,咱们的神器——”其中有个机灵点的弟子指着己经被抬出观外的神器,神色忐忑的问道。 云灵子用力甩甩被扭的发麻的胳膊,目光恶毒的盯着外头的林庭芳说:“就先便宜他一时,神器总归是我们的,迟早!” 己经出了观门很远的林庭芳似呼听到了他的话,回头冲他轻蔑一笑,然后十分从容的招呼身后的下人,把神器安放到准备好的架子车上扬长而去。 云灵子气的眼框泛红:“你们听着,李四那个叛徒一定就在京城,去给我抓回来。” 闻言,他身后一众弟子眼中闪过一丝难色,随即低头应声称是。 李四可是他们的大师兄,这些人虽然都因为小师妹的原因多少有些疏远他,但是不可否认自己这一身本领都是从他手里学来的。 说实话这些弟子对于去抓李四这个任务,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他们也不知道大师兄能耐有多大,但反正是比他们一从人都历害。 不过,师命不可违,玉灵子的一众弟子心里虽有忐忑胆怯,但还是回到各自住处拿了趁手的法器三五结伴出了清风观。 对于李四的下落,他们心里却是一点谱都没有,云灵子也没给出任何指示,所以,这些身着道袍的青年道士三三两两的结伴在京城里瞎逛。 “东阳街上怎么冒出来那么多小道士?”林庭芳刚到七皇子府,就听林三有些不解的问。 林庭芳微微一笑:“可能是哪家道观谴弟子出门历练的吧,说完,自顾叫人把带回来的神器妥善安置在府中。” 看着下人把神器小心推到后院,林庭芳才分神问迎他进府的林三儿:“你家主子呢?没在府里吗?” 林三儿立刻躬身回道:“主子刚才被召进宫里去了。” 林庭芳眉头微挑:“是翠微宫的皇贵妃吗?” 林三儿十分惊讶的看向他:“先生真仍神人,连这个都能算出来。” 林庭芳轻笑一声:“前院都没设香案接旨,一定是传的口谕了,圣上一向不喜传口谕,但丽皇贵妃却正好相反。” 听他这么一说,林三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刚才故意没把话说明白,主要是心里对林庭芳这个在主子面前没有一点尊重的神棍很有些意见,想借此搪塞他。 没想到林庭芳一下子就猜也来了。 林庭芳最近也很忙,根本没那个心思去管理七皇子身边下人的小心思。 他再三交待好林三护好神器之后,便又急匆匆的走了。 且不说他忙着为苏芷大婚奔忙,只说苏芷在候府中实在闲的无聊,便又想着出去逛逛,结果这回同样被暗中盯着的李三娘也不敢带她出去了。 “您要是闲得无聊,就更从方城过来的旧人聊聊天儿呗,非得往外头跑啊?”李三娘边嗑着仁薏堂的炒瓜子边说。 苏芷百无聊赖的丢掉手里的小话本:“她们现在都有活计忙,就铁夫人有些空儿,不过现在正哥儿实在淘气的很,她也没精力总陪我聊天。” 说完,苏芷也抓起一把炒瓜子,边嗑边拿笔在铺开的白纸上写写画画。 李三娘随意瞄一眼,不由失笑:“您也准备开个干货铺子?这仁薏堂的炒瓜子味儿还不够好?” 苏芷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儿轻笑道:“就简单炒制下,这瓜子味儿太单一了。” “瓜子不就吃个焦香味儿吗?我们自己还炒不出这么焦香味儿呢。”李三娘慢脸不解的问:“还能炒出个鲜味儿不成?” 听她这无意的一句话,苏芷不由眉头一挑:“鲜味儿?好啊,我正愁着做个什么营生挣点小零用钱花呢,你这一下子可算提醒我了。” 李三娘十分不解的看着她:“苏姐,呃,候爷,您现在库房里头都是宝贝儿,随便拿出去当一件都吃喝不尽,还挣什么小零花钱?” 苏芷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些都是御赐的东西,还有各家送的礼品,要是流落出去,被人笑话不说,说不定还要吃上官司呢。” “再说了,”苏芷轻叹一声:“这些都要做为嫁妆带走呢。” 一提到嫁妆,她就有些犯愁,眼看大婚当即,她加上所有的聘礼加赏赐总共也就八十来抬的东西,根本凑不够一百二十抬。 要是她以民女身份嫁入皇子府还勉强,但如今她可是有贡田的候爵呢,要是嫁妆太寒酸了实在拿不出手啊。 这一点她本来不太在意的,还是谢容华一直提醒她要准备些大件的嫁妆。 可她也就刚脱贫,哪来的财力去弄什么古件名品来撑面子? 第五百二十八章 嫁妆 虽然七公子暗里往候府搬来不少好东西给她充面子,反正这些以后都是她的嫁妆,还是要抬到七皇子府里的。 李三娘见她又开始发愁嫁妆少的事了,不由在一边出主意:“苏姐,依我看你有一件嫁妆盖世无双啊。” 苏芷眉头一挑:“什么?” 李三娘故作神密的笑笑:“你猜猜呗?你手里独一无二的东西?” 苏芷略一思索,不由了然:“你是说——那尊大炮?我是傻子啊,出嫁抬尊大炮当嫁妆?这是给婆家示威的吧?” “怎么?神器当嫁妆顶两百抬的虚虚东西,你身为候爷,还兼任皇子妃,要什么珍玩珠宝没有?震天神器才配得上你大原第一女候的身份啊。”李三娘两眼放光的说。 苏芷才不听她一通胡扯:“怎么?我再大婚当天再开两炮以示震天之威?你是不是想我过的太安生怎么着?皇帝才开眼给两天平安日子,你还想我继续东躲西藏的逃亡啊?” 李三娘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这也不是为你出主意分忧嘛。” 啪,啪,啪! 他话音才落就听有人在亭外击掌赞道:“三娘这个主意正,苏芷,你本身就担负龙女之名,拿神器当嫁妆最好不过了。” 苏芷抬头一见林庭芳施施然从外头进来,不由皱眉道:“师父,您什么时候神出鬼没的功夫这般厉害了?别总是冷不丁的搭句话,要是半夜可要吓死人呐。” 林庭芳才懒得跟她争这些小节,继续游说她拿那尊大炮当嫁妆:“说起来你这个平安候就是个虚爵,听着好听罢了,你真正的依仗还不就是那身事?还有这震天神器?” “那就一尊普通的炮台,什么震天神器啊。师父,这名子多招人你不清楚么?”苏芷白他一眼道:“亏您天天在权贵圈子里打拼的,还跟着李三娘瞎胡闹。” 苏芷跟林庭芳虽然是师徒关系,但是她跟这个便宜师父说话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顾及什么师徒之礼。 对于这些,林庭芳也从来不计较,他自个本身就不是个拘于礼节之人,苏芷这么爽利的言行倒是很合他的胃口。 所以,这会儿听了苏芷的话,他根本没挑理儿,而是耐心跟她解释道:“这神器开山之威虽然京城一众权贵都没看到,但是可都听到了,而且你开山救灾之事京城也己人尽皆知。”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那么,你出大婚之时,以震天为名的神器作第一抬嫁妆又有何不可?” 闻言,苏芷不由瞪大眼:“师父,你这是想坑死我吧?现在候府库里有那么多御赐的聘礼,别说是首抬,就是前五十抬都轮不上自个的东西啊!” 林庭芳冷笑一声道:“你就打算拿哪个鸳鸯戏水的玉屏当首抬?呵,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就是你这个平安候娶妻,那首抬也得是仙鹤迎春!堂堂候爷跟嫡皇子大婚,竟然拿这寒碜玩意来恶心人!” 师父怼起人来,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很来劲啊。 要是他能去皇帝跟前这么怼他就好了。 苏芷小YY了下,还是不敢听他冒险:“师父,几个月前我还是通缉犯呢,现在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赶紧把亲成了就行,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 听她这么说,林庭芳顿时拉下脸冷笑道::“你还嫌我给你添乱了?苏芷,我想着你快要大婚了,不想让你有太大压力,看来,你还真被这舒适的候府生活磨掉警惕了啊。” 见他神色严肃起来,苏芷连忙正色应道:“师父,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没什么警惕心的嘛,更没有啥心机谋略,不然,以前怎么可能混的天天被通缉这么惨?你快说吧,我的大婚是不是不太顺利?” 林庭芳听了好这话,脸上才算好看点儿:“嗯,你的大婚——看似平静,不过是表像而己。”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可知昨天放在云府的神器,又被人偷了?” “真的?找到没有?”苏芷一听到那尊大炮又丢了,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是谁偷走的?” 见她终于有些警惕心了,林庭芳才缓和了神色道:“我己经找回来了,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今天来是听说你前段时候偷跑出去了?” 啊? 苏芷摸了摸鼻子有些讪然的说:“嗯,前段总闷在候府里头,实在是太无聊,所以就出去逛逛。” 林庭芳神色凝重的看着她道:“我来就是告诫你,离大婚没多少日子了,你好好呆在候府备嫁,且莫再出出去瞎跑了。” “是不是有什么危险?”苏芷试着问道。 别人成亲那都是一片喜庆,就她成个亲怎么都是如临大敌般紧张呢? 林庭芳轻笑一声:“你难到不明白龙女应对的什么吗?” 闻言,苏芷难以置信的问:“我现在可是平安候,而且有太后赐婚,皇帝圣令!怎么,还有人想搞破坏?” “正因为你是平安候,这爵位虽不高但比那皇子妃可也不差。”林庭芳目光深远的说:“若是想悔个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他没说的是,关键在整个京城人眼里,苏芷可是个奇人啊,这奇才异志之人要是干出点什么不正常的事儿,那可就正常了。 人们对于传奇人物总有种不合常理的期待:希望她能干出一番惊天逆地的事儿来,以供大众仰望。 像她要是安安稳稳的嫁入七皇子府,从此作个深宫后妇,不知多少世人会失望呢。 “所以,依你之见,我出大婚一定不平静了?”苏芷听了林庭芳的分析之后,十分心累的说:“我真不想担什么龙女,传奇人物,我就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啊。” 林庭芳轻叹一声:“这就是你的命啊,谁会相信你这样一个天纵奇才,身负凰命之人竟然连个坐像都没有?” 听他猛的扭转话题,开始抨击她没规矩,苏芷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在自个府里要什么规矩?那得活得多无趣?” 林庭芳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问:“我今天来呢,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只要不让我把大炮当成首抬嫁妆都成。”苏芷十分利落的应道。 第五百二十九章 辩解 林庭芳笑笑说:“震天神器必须得是首抬啊,不然,谁知道是龙女大婚啊?你被皇帝追着通缉那么久,又拿谢容华恶心这么多次,不趁这个机会也刺刺他?” 师父这话说的很对啊! 但是,她虽然心里对皇帝有着诸多怨念,但是,眼下她这个候府,候爷的身份可是实打实皇帝赐的啊。 她可真的不想在大婚之时得罪的这个终级大BOSS啊。 不然,哪儿死的都不知道。 见苏芷执意不愿拿神器当嫁妆,林庭芳也很无奈,只得说出他心中最大的隐忧:“刚才我不是说了么,你的神器又被云灵子给偷了,但是我这回带人去清风观把东西找回来时发现,他现在内力全无。” 这又能说明什么? 苏芷对于这个玄门的事儿,完全不懂得啊。 林庭芳只得跟她耐心解释:“若是说我没跟他打照面之前,我还以为是以他来牵头的望仙镇肖想神器,但是,如今他内力全无,很显然不是那帮子人搞的事。” 为什么呢? 苏芷可是理解不了这个逻辑。 林庭芳也懒得再鄙视这死不开窍的弟子了,接着解释道:“若他背后真有玄门支持,不可能仅人脉被封都没有帮忙冲开。” 想当年他是人脉尽毁,他还靠着十年苦修硬生生的把原来的内力又修回来了。 云灵子当年内力水平的确不如他跟云中子,但也不差,若是仅仅人脉被封,找个跟他差不多水平的道长都能帮忙冲开。 望仙镇有好几位这种水平的修道者,他们几乎都归属于望仙镇的势力范围之内。 所以,当他一出手制住云灵子后,就感觉到他背后一定有另外一股势力。 仅凭他一人还不敢出手跟他较量。 云灵子这个人他是太了解了:他没那个本事敢筹谋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为人卒子的一把好手。 以前没下山时,他就是常常作云中子的马前卒跟他斗。 要说他干的最厉害的一件事:是把自己最心爱的人害死,还能装成一副无辜的模样,整整欺骗云中子二十年这件事了。 唯独这一件儿,是他发自内心自各干的,别的事情他都是为他人跑腿。 这一点儿也是林庭芳一直看不起的他的原因。 但如今林庭芳其实也有些同情他了,因为,他现在不也正是做一样的事情吗? 之前尽心尽力帮三皇子一力运筹,好容易把他从一个声名不显,极不受待见的皇子捧成皇帝身边最得宠的皇子,结果他自己作死,自断前程不说还累得他一身功力尽废。 最后差点毁了一世英明。 如今他又得太后所托,为着眼前这个极不上进的徒弟奔忙,想想他除了更自由有名望之外,跟云灵子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若就此罢手,去东南深山修行,他还是不甘心。 这一点他倒没有云中子想得通透。 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是刻在他心底了。 也许就是当年师父那句,庭芳胸有大丘壑,堪当为一国之师。 从此,他就把这句话当成了人生追求,无时不刻再饯行着这句格言。 本来,他一下山有意为皇帝效命,耐何早他一年下山的云中子己深得圣心,牢牢把钦天监撑握在手。 而且,在跟皇帝的数次接触中,他也发现当今圣上可不是位能听进去良言之人,猜忌心极强,为人又专横,远不是能长久共事之人。 无奈之下他才转而求辅佐皇子上位。 没想到三皇子净干些抽底的事儿,最后差点把自个儿搭进去。 本来他还想着三皇子不成,他的儿子倒是不错,皇帝也大爱这个长孙,但是呢? 这孩子却志不在此,再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身为师父的都见不了几回面。 无奈只能扶七皇子这滩最上不了墙的烂泥了,没权无势。 但是他命好,自个这个天命龙女弟子就死心塌地的非他不嫁。 说真的对于云灵子他还是怀着一丝惺惺相惜之心的,所以,他才仅仅讨回神器而己。 若不是念着同出一门的香火情,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轻轻放过他的。 不过,云中子现在己经知道师弟害惨了妻子,一定不会轻饶他的。 就让他们师兄弟自各解决恩怨吧。 听他说了这么多,苏芷终于理出一条思路来:“你是说,有一股神密的势力试图抢神器?” “这只是其一,”林庭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不能多心些心思吗?” “有啥你直说不就完了,还非得让我猜,哪你给我猜猜三天后啥天气?几时刮风,几刻冷暧?”苏芷也十分不乐意的说:“人各有所长嘛,你非得逼我跟上你的思维,我又不是天下第一谋士。” 当年林庭芳把三皇子捧成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时,得了天下第一谋士这个美名。 如今看看三皇子这境遇,再提这个名头,他都觉得脸红不己。 听到苏芷这么说,他也有些怒了:“你以后要做什么?不是一般的农妇,是极贵之人!心里一点成算没有,你以后怎么混?” 苏芷懒懒的瞪他一眼说:“你也说我命格极贵了,就破这好命上吧,哈哈,反正那些个话中有话,阴谋诡计什么的我是学不会了。” 林庭芳气的够呛:“那你倒是拿出点平安候的气势啊?” 苏芷嘿嘿一笑:“不用,我不管什么样,现在都是候爷,要是真去作死往死里得罪皇帝,再懂规矩这个候爵都保不住。” 她这么一说,林庭芳倒是沉下心来。 半天才深吸一口气道:“是我太着像了,哎,总想着跟皇帝较劲儿,竟忘了他现在可是这大原之主,你跟七皇子的命脉都在他手里捏着呢、” 苏芷白他一眼暗道:难不成这位也是穿越的不成?竟敢胆大到挑战皇权? 不过,能在这专制的社会有个如此开明的师父,也算是她三生有幸了。 最终,林庭芳也没说通苏芷拿那尊大炮当嫁妆。 其实,在苏芷心里不仅仅是因为怕得罪皇帝,最重要的是她感觉拿这东西当嫁妆有点不吉利,心里总有些不舒服的慌。 第五百三十章 势力 但是,她也从林庭芳口中得知,如今肖想她——龙女,的可不仅仅就明面上几位皇子,甚至还有其它势力的人。 其实,苏芷进京这半年来,倒是没怎么感觉有谁肖想她,倒是见识过不少钦慕七皇子的人。 除去她如今的大管家谢容华,还有不少暗中潜伏的各路美人,这个时候都想来给她的大婚添些热闹呢。 这不,林庭芳前脚刚走,后头林三儿就慌急慌忙的来报说七皇子被丽皇贵妃留在宫里了。 留就留呗,反正他们也是有母子情分,有什么不对? 林三儿十分小心的看她几眼才开口:“候,候爷,是这样的,丽皇贵妃要把宫里一个宫女赐给主子,说是那宫女心慕主子入痴——” “她要是想像谢容华那般下场的话,”苏芷十分气愤的打断他的话,结果还没说完,就见他的大管家气哼哼冲进来:“像我怎样?我这些天为着你这平安候府忙得连口水都没空喝,你还在这儿躲清闲说我的坏话?” 这下正揭人短呢,被人逮个正着了。 苏芷立刻上前拉住她陪笑道:“我这不是一时情急,嘴快说错话了么?再说了我是说以前的你,现在你可是我的活菩萨。” 谢容华怔了怔,长出一口气苦笑道:“我现在可不是那个谢府嫡长女谢容华了啊,都死过一回的人了,竟然还是放不下。” “你可别放心里去啊,我就是顺口一说,说实话对于以前你的所为,我要说一点不介意那是假的,但是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现在我可是衷心的感谢你为候府做这一切啊。”苏芷十分诚挚的拉着她的手说:“对不住,我刚才真是说错话了,请你原谅。” 见她大方利落的道了歉,谢容华一肚子的气愤顿时消了:“你可别折杀我了,刚才我也是太小气了,对于以前我做的荒唐事儿,我也很惭愧,可一直都没说对不起你。你以血易血救我一命,我也没说过感谢,这么说来我真的挺对不住你的。” “哈哈,没事儿,咱们现在可是朋友了,以往的事都不提了。”苏芷怕她再心生愧意从而伤神,连忙转开话题说:“看来,七皇子实在魅力太大了,这不,丽皇贵妃又往皇子府里塞人了。” 谢容华苦笑一声道:“真不知是谁又不怕死来重蹈覆辙了。” 说着,她看向苏芷:“说实话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这些皇亲贵族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你能挡的了一个,能一直都拦住?” 苏芷嘿嘿一笑:“当朝贵族皇亲不知凡几,但是,我这个女候就一个。” 闻言,谢容华不由眯了眼:“那你准备怎么办?” 苏芷十分霸气的回道:“要想给我们府里添人,得先问问我这个平安候同不同意!” 这话倒是像个候爷的风格。 说完,苏芷直接让人上书到宫中,言明她这个平安候不同意丈夫身边有其它女人。 哈哈,没想到候爵这个身份竟然也有这作用。 “你这堂堂一介候爵,第一往上头进言,竟然是为一个卑微的宫女。”谢容华不由失笑:“这事一传出去,你这嫉妇的名声可就坐实了。” 苏芷轻笑一声:“我这嫉妇之名早就传扬开了,我堂堂候爵,哪能容别人往我心口上扎刀子?” 候在一边的林三儿看着苏芷让手下人拿了上书折子离开,他立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踟蹰间,只听苏芷冷笑一声:“林护卫长,你也该回去了吧。” 林三儿连忙伏身行大礼一拜,苏芷并没拦住他,待他完整行完大礼告退时才淡淡应了声。 待走远之后,谢容华才有些忐忑的问:“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七皇子跟前得用的人,你刚才多少也得给他留点面子。” 苏芷冷哼一声:“你也说了,只是得用的下人而己,当自个是什么了?跑来我这里说三道四!区区一个宫女,还能为难住七皇子不成?非逼我开这个口子,以后好让别的人有事没事往府里塞女人恶心我?” “你跟七皇子的感情又作不得假,他纵然收几个女人放在府里当摆设也没什么。”谢容华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说:“要是就这么硬撑着,只怕会招来更多麻烦。” 这话虽然在理,但苏芷去不赞同,主要是事儿现在搁在她自个身上。 苦她吃的够多,艰辛也不怕,但是让她刺心难受绝对不行。 人活这一辈子,心情悲苦难受还有个什么劲儿? 有些坚持一步都不能让。 苏芷可没有心宽到让肖想她男人的女人名正言顺的在家里呆着。 再说身在皇宫中的七皇子正在跟丽皇贵妃身边的芳华姑姑周旋,突听得有人来报,说是平安候有书上奏,吓的他脚一软惊叫出声:“快拦住平安候。” “七殿下,是平安候的上书。”芳华姑姑忙叫宫人将那上书呈给丽皇贵妃。 七公子紧紧按捺住上去抢过来的冲动,极力平静下来,静候丽皇贵妃的怒火。 果不起然,不过几个呼吸功夫,丽皇贵妃便冲出来把手里的书折狠狠砸到他头上:“真不愧是我养的好儿子啊,还没成亲呢,就唆使那野女悍妇来威胁本宫?!” 野女悍妇? 一听到丽皇贵妃这般辱骂苏芷,七公子火蹭一下子窜起来:“皇贵妃慎言,苏芷仍是圣上亲封的平安候,于社稷有大功,且不可肆意辱骂。” “哈,哈哈!还真是夫妻同心啊,一个个的都不把我放眼里了?!我就算不是皇贵妃,那也是她的婆婆,今天娇云你必须得带回去。”丽皇贵妃拔高声叫道:“否则你别想出我这翠微宫。” 听了这话七皇子那犟劲儿也上来了啦:“我可以留在宫中为您尽孝,但是,我这可是奉旨成婚,今天不得不忤逆皇贵妃您的旨意了。” 说完,十分麻利的跪下砰砰砰磕三个响头:“请赎皇儿不孝!” 三个响头磕完,起身就往外闯。 丽皇贵妃这时候气性也上来了,厉声喝道:“给我赶住他!你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这个没良心的逆子!” 第五百三十一章 难受 不同于皇帝那个对他从来不管不问的便宜爹,丽皇贵妃可是把他打小养大的姨母。 七皇子听到她的喝骂,心里真的十分难受。 但是,他决定的事情就决不能改,跟苏芷相处这么久,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并不是长者都是对的,就如同丽皇贵妃,明知他之前为了拒绝谢容华进门,连监狱都进过;也知道苏芷根本容不下府里又另一个女人存在。她还是要塞个宫女到他身边来。 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他着想,不过是想安插个眼线进来。 说什么那女子为他茶饭不思,相思成痴,呵,他一年到头也没到这翠微宫几回,更没招惹任何宫女之类,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行,他绝对不能为着所谓的愚孝,从而辜负了心爱之人。 且莫说苏芷现在也贵为平安候,身负龙女盛名,就算她是一介凡人,自个当初既然说出要于她一生一生一双人的话,自然就要做到。 想到这些他离开的脚步更加坚定。 翠微宫的侍卫本的确高,但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再者他贵为嫡皇子,他铁了心往外闯,这些侍卫也不敢死挡着。 必竟,七皇子再不得宠,哪也是丽皇贵妃亲手养大的,皇上唯一的嫡子,就是他们正正经经的少主子,哪里敢下狠手阻拦他? 七皇子也无意为难他们,交手之后便不顾规矩用上内力轻功飞身离开了。 看着七皇子身形狼狈的越过宫墙而去,丽皇贵妃气的一把将桌子上的杯盘全扫下去:“这个逆子!” 此时,刚逃离翠微宫的七皇子不由眼圈一红:纵然他这般忤逆,丽皇贵妃到底还念及着养育情分,还认他这个儿子。 这样就足够了。 人生在世必需得有所取舍,他既选择了不负挚爱之人,那就可能会令亲人伤心了。 强忍着心头酸涩之意离开皇宫直奔向平安候府。 一进府就见苏芷在正厅焦急的等着他。 看到苏芷满脸的关切之情,他心里那份酸涩渐渐淡去:“你是如何得知我在宫中的事儿?怎么还写了上书去?” 苏芷毫不掩饰的说:“是林三过来说的。” 林三呐—— 七公子心里一沉:“他到底还是太张狂了些。” 苏芷眉头一挑轻声安慰道:“他这也是忠心护主。” “你仍是主母,折辱主母算哪门子护主?”七公子冷笑一声:“放他在方城这半年多,到底是生出狂胆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才想起来,之前铁三儿叫夫人黄小娥带来的一封信。 上头好似隐约提到林三儿在方城的一些作为,虽然只是寥寥几笔,看似十分不经意,这会儿合着七公子的话一想,到是很像在暗示些什么。 于是她忙拉了七公子到正院,着李三娘把那封信拿来给七公子看。 七公子看了铁三儿的来信之后,不由眉头紧皱:“你怎么之前没跟我提这个?亏得今天他沉不住气露了马脚,不然,我可要吃大亏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才紧张起来:“怎么?林三他——” 七公子沉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的说:“他很可能生了异心,我也不知道在我们离开方城这半年发生了什么,铁将军应该是感觉到他有些不对,所以,才特意写信给你,希望你能把这件事告诉我。” 啊? 苏芷粉面一红:“我看着只是稀松平常的书信,也就没太在意,关键是一看到这么多老故知来到府里,心情一时激动就没往深里看,我真是太大意了。” 见她面露自责之意,七公子心头十分不忍,忙拥住她轻语安慰道:“你今天能想到把这封信拿出来跟我看,说明心智己经回归清明了,其实,也是铁将军太谨慎,表达太过含蓄,你一时看不出来也正常。” 听他这么说,苏芷心里才算轻松些。 但七公子心情则沉重许多,现在大婚在即,正是用人的时候,林三作为他的左膀右臂,若真的生了异心—— 今天怎么所有的这些让人痛心的事都赶在一起了呢? 先是养育他成人的丽皇贵妃逼他纳小,再是跟在身边十几年的林三儿,难道他们都不想他真正幸福吗?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舍弃了林三,他一定要好好问问林三儿,到底为何要这般做。 就在他拿定主意准备找林三好好谈谈时,只听苏芷开口劝他道:“虽然铁三儿写信来提及林三儿有些不对,而且,今天他的所为确实令人生气。”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从我认识你开始,林三儿就一直跟在你身边,尽心尽力保护你,以前我们之间也没什么隔阂不愉快,我总感觉他可能有什么隐情,你不防敞开心扉跟他好好聊聊。” 闻言,七公子不由鼻头发酸:还是苏芷懂他的心事。 他紧紧搂住她低语道:“苏芷,我一定会给你个交待的。” 苏芷反手拥住他的腰身说:“你今天一个人从宫里回来,就是给我最好的交待,至于林三儿,我己经出言敲打过他了。你就不用再责难他了,你们主仆好好聊聊,有什么隔阂心事都解开来就成。” 说完,便推他离开:“快回府去吧。” 七公子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轻吻下她的发顶才离开候府。 一回到皇子府便叫林三儿到书房。 林三看到书房里就七公子一个人时,心里立刻就明了:他一定是去过平安候府了,心里不由一阵凄凉,进门便跪下欲行大礼。 结果却被七公子一把扶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你在我身边都十几年了,虽说名为主仆,实则如同朋友一般,哪还要行这般大礼?” 此言一出,林三儿不由鼻头一酸:原来,在主子心里头,还有他的位置。 七公子也看出了他的异样,再想想苏芷之前嘱咐他的话,不由脱口而出:“林三儿,你今日所为,可是有什么隐情不成?” 隐情—— 苏娘子,不,平安女候马上就要成为主母了,主子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此时他说什么都不对啊。 思及此,他憋得眼框都红了,可还垂着头不愿出声。 他这般极委屈的神情落在七公子眼里头,那就更让他相信林三儿一定是有苦衷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 明白 “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心里有什么话就说明白,若有我做的不当的地方也要指正出来。”七公子十分诚肯的看着他道。 相比身边其他暗卫,七公子跟林三儿情份更深,因为林三儿是他亲自选的暗卫,也是跟在他身边最长的,一直都很忠心的暗卫。 除了他被人陷害失忆出走那段时间,林三儿几乎没离开过他身边。 林三儿这半年来,没有在主子身边,心里的确也存了不少事儿,经不住七公子再三相询,终于憋不住说起来。 他执意跪倒在地上先为今天自做主张向他倒了歉之后,才开始说道:“主子,今天属下之所以这般做,就是为了让苏,呃平安候能够识大体一些,不要逼你逼的太过。” 哦? 七公子听他这么说,心底悄然松了口气。 只听林三儿接着说:“这半年我在方城名义上是替您看着王府,但实际上王府外事都由铁如山说了算,府内的事也是张挺玉拿主意的多,属下又说不过他们,最后好似个空壳子了。” 说到这里他神色间多了些义愤:“你当初在方城时,苏娘子还是无名无份的在府中,那时府里大总管,外头的的主事儿都是她的人,” 听他说到这里,七公子紧紧皱起眉头强压住要说的话,耐心听他继续道:“我本以为她的人差不多留在方城,在京中一定是您身边的人当家,没想到皇子府里不但还是张定远把持着,你现在连出门都带着连光都见不得的洪望,我们这些人都被丢到一边了。” 他可能意识到话说的太重了些,便硬生生停下,将头低垂下去不再言语。 对于他的话,七公子也很吃惊,一开始他只是愤怒林三儿怎么如此不识大体,但是随着他越说越多,七公子也开始思量起来。 他的确对苏芷依赖太多。 虽然他贵为皇子,但是想想他所成就的一切,都是苏芷靠着自己的名声,以及个人魅力所结交的朋友在帮忙。 比如现在正得用的张定远,为他打造后方的铁如山,就是府里顶一把好手的洪望也是借了她光。 他堂堂一介皇子,二十多年来身边竟无一可用之人,真是悲哀啊。 可能因为他跟苏芷心意相通之故,他理解的显然跟林三儿不同。 七公子思量良久,轻轻弯腰把林三儿从地上搀扶起来,语气凄凉的说:“想必我十九岁之前的所作所为你也知道,当初我们作别人的刀,自然不会有人真正能我所用。”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那么我被害你也该清楚是谁所为了?林三儿,你想想如果没有苏芷,我现在是死了,还是仍然是别人一把随时都能弃的刀?” 林三儿有些震惊的抬起头,只见七皇子那张绝美的脸上尽是悲色:“我视如兄父至亲之人利用我,害我,生父漠视,打压我,养母贵妃一直算计我。林三儿,他们都要我一无所有,像只狗一样。” 说到这里,七公子突然提高声音道:“只有苏娘子,倾尽全力帮我助我,没有她的那些能力的朋友,我一无所有,别忘了林挺芳也是看在跟她的师徒情份上才终日为我们奔走。” 林三儿还想说什么,却听七皇子重重的说:“我与苏芷情投意合,共患过无数难,说生死于共也不夸张,而且即将成婚,夫妻本是一体,还谈何谁的人做什么事?” 闻言,林三儿才有所意动,他涨红脸讷讷的说:“是我想的太多了,不该这么臆想苏娘子的,可是外面传——” “那些都是看不得我们好的恶人故意传的谣言,你怎么也能相信?”七公子有些失望的说:“你认识苏芷那么久,又怎么会不知她的为人?” 林三儿咬了咬牙,猛的抬头问道:“那,我们这些一直跟在您身边的人,以后,” 七公子忍不住苦笑出声:“你们当初受的什么训练,一直以来司的什么职?就继续做好本职的工作就好了,林三儿,你当初是暗卫出身,只要做好护卫之职就行,在我心里你不比张定远差。” 见林三儿仍然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七公子又接着说:“你可知张定远以前可是位列中大夫之列,在天子跟跟行走的名臣,他自五岁开蒙,苦读诗书十二年,又跟着家族长辈外出游学三年,方才得荐成为朝庭官员。” 说到这里他见林三儿己有所意动,话风一转接着道:“你可能会说他是以文取道,生在世族你比不了,那就说铁如山将军,你们同样习武,你单打也许没问题,但是如果论排兵布阵莫说是你,连我都远远不如。” 见林三儿有些不服气的模样,他笑着摇摇头:“你也别太自负,诚然你的任务他干不了,但是他的能力你也无法企及。他十二岁上阵杀敌,曾经一人单独斩首敌人上千首级,十六岁就独自领一队精兵为先锋官,无数次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这些经历你有么?” 这一席话说下来,林三儿听的是大汗淋漓。 真的是他着像了,竟然肖想起不该想的东西来。 正如同七公子所言,他本来就是暗卫出身,从小到大接受的也是这方面的训练,真让他领兵打仗,或者掌管一府经济可能都没做暗卫干的更好。 只要主人心里一直都有他就好。 给主人做事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关键是主子一直记得跟他之间的情份。 各司其职,这句话说的不错。 他之所以会心生怨怼之意,不过是因为七公子上京之后,几乎没给他留下任何任务,说是打量王府事务,但很多事情他都不如身子虚弱的张庭玉,外务铁三儿更是一把好手。 渐渐他生出自各被架空的之感,难免的心情郁闷,于是就时常出去喝酒解闷儿,无意间结识一位酒友—— 想到这里,他不由生出一身冷汗,原来他因为主子离开,自个有些无所事事确实有些空虚,但是却并没有生出怨怼之意。 若不是那位酒友一直撩拨,他也不会总看张庭玉不惯,还觉着铁三儿有心霸权,最后堪至怀疑苏娘子试图控制住主人。 第五百三十三章 开解 想来这一切原本都不是他的本意,只是被人一步步撩拨然后积郁于胸,才有了今天这不当之举。 亏得主子并没有一味的责难于他,而是耐心听他诉说,并细致开解。 其实,他也能想的出来,这并不是七公子的风格,一定是苏娘子特意交待的吧。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惭愧,看来真的是他意志太薄弱,才会遭人陷害吧? 见他深陷沉思之状,七公子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惑:“你跟着我这么久,受的什么训练,有多么强的心志我很清楚,你之所以对苏芷成见这么深,可是有什么人从中挑拨?” 闻言,林三儿惊然看向他:“主子,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七公子淡然一笑:“我也只是猜测而己,难道说只的有人在我们离开方城的这段日子里蛊惑过你?” 林三儿十分懊恼的点点头又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我本就存了怨怼之意,还是听了那酒客的话才会对苏娘子心生不满的。” 七公子满眼真诚的看着他道:“我相信你不会对本职事务之外的所谓权势有所肖想的,林三儿,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你的为人我还是很清楚的,一定受人蛊惑所致。” “可我,记不得那人什么模样了,每回相遇时我都喝的有些醉熏熏的,也只是随意聊几句而己。”林三儿声音越发低下去。 他心里明明白白的,自己被人下套坑了。 这不是让他懊恼的,最让他无语的是自己竟然毫无所查,且一点都没记住对方的线索。 七公子看的出来他现在心境,便笑着安慰他道:“他是有心算计你无心,你自然不可防的住了,别太放在心上,苏芷说她己经原谅你了。” 闻言,林三儿十分感动的说:“苏娘子果真是仁善大量,不然,我可能真的会钻牛角尖了。” 七公子深吸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以后做事经心些就好,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有异心的。” 经过主仆一番剖心长谈,双方都稳稳放下了心神。 特别是七公子心里松快多了,问过府中事务之后,把要忙的事情推给洪望便急不可奈的奔向平安候府。 当他来到候府时,十分罕见的看到苏芷正在练字。 说起苏芷的字,这怕是七公子唯一嫌弃的地方了,真真是不如八九岁小童写的周正,勉强把笔画拢到一起能看清是个字而己。 见他踏入书房,苏芷方才意犹未尽的搁下毛笔,满眼欢快的看着他问:“跟林三儿谈好了?” 七公子顿时笑起来,来到她身后看一眼她写的字道:“嗯,林三儿也是受人唆使蛊惑,才会对我们生了间隙。” 苏芷轻舒了口气回头看着他说:“这就最好,他能说出受人坑害,一定是自己也想明白了。” 说完,苏芷看着窗台上的并蒂玉莲低声道:“其实,今天谢容华也劝我,说让我接受你从宫里带人回来。” “别听他们的。”七公子轻抚着她的肩语气轻快的说:“所有想给我们找不自在的人,都没按好心思,你也别想太多。” 听他这么说,苏芷紧紧搂住他:“真没想到跟你成个亲,竟然这般坚难。” 七公子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你别担心他人说什么,只要我们两个相知同心就行了。至于外人的话,不听也罢。” 苏芷心里虽然很感动,但是心里还忍不住隐忧:现在这个社会风气就是如此,身为皇家贵胄,哪个皇子不是后院女人一堆? 七皇子这般为她实在难得,也确实庭辛苦。 但是她真的不想过那种刺心将就的日子。 相爱的两个人中间为什么要夹一个人呢? 爱情是自私而纯洁的,不容有任何第三者插入。 “你今天这副字倒是像些样子了。”七公子拥着她在书案前坐下,搂她坐在腿上笑道:“至少看着板正了些。” 苏芷回身捶他一下嗔道:“你的意思是我之前写的都是歪的?” 七公子轻轻握住她抬起的拳头问:“怎么想起来练字了?” 苏芷有些无奈的说:“刚才谢容华送来帖子说,有位李夫人求我的墨宝呢,送到府上三千两贺银呢,我想着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写副字给她吧?” “哦?你这狗爬字还能值三千两?”七公子忍不住嘲笑道:“哪个李夫人拍马屁专捡马蹄子拍啊?” 苏芷故作生气的推他一把:“你怎么说话呢?嫌我字写的不好啊?那你来代劳好了。” 七公子毫不客气的拿起毛笔,一手搂着她,一手抖开一张宣纸走笔如龙,很快写成一副字。 “哇!你怎么写这么快?”苏芷满眼钦慕的抱住他的胳膊问。 她这副钦慕不己的表情让七公子豪情大发,随即又抖开张宣纸,满心兴奋的为她写下一首小词。 这可是当面写高级情书了,苏芷的心顿心软成一滩春水。 七公子见怀中心爱之人粉面含春,只觉得一股子热流自头顶直窜到腹下,不由得附下头吻住苏芷。 情到深处时,他心里无比懊恼这婚期定的太晚。 两人温存好久才停下,七公子抚着苏芷的背低声道:“你真是要磨死我了。” 苏芷俏脸暴红的埋在他怀里轻喃道:“我真舍不得这平安候府呢。” 闻言,七公子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说:“本来我想着等成亲以后再跟你说呢,我把夹在咱们府中间的三个宅子都买下来了,以后候府跟皇子府连在一起,你想去哪就去哪。” 真的?! 苏芷心里激动过后,立刻抬头问他:“一连盘下三个府第,得不少银钱吧?” 七公子十分得意的说:“得亏了李恪父子啊,他们这回进京给我带回来三万两白银,我又盘出去一个铺子才堪堪够用。” “这个李恪只给我一千两利钱。”苏芷十分不满的说:“这个势利眼儿!看我明天不把他撵出去。” 闻言,七公子不由笑出声:“你入股的酒楼本身就嫌那么多嘛,他们还帮我打理着别的生意呢。” 什么别的生意? 苏芷暗中翻了个白眼儿,还不是她之前的创意? 不过没想到短短半年多竟然嫌了三万两白银? 怪不得李夫人那么有钱了,原来走水货这么挣钱。 之前她在方城时着人给李恪牵线搭上李夫人这条路。 那时候正好李夫人也要找个明面上的靠山,李恪就代表静王府与她合作。 没想到竟然这么挣钱! 早知道她也参一股进去了。 “我本来叫李恪把这份银钱算给你呢,”七公子搂紧苏芷接着说:“但是,最近手头太紧,这回我支取了,不过,听李恪说那位李夫人那边那算你一分股呢。” 真的?!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天降横财 这算不算天降横财? 她现在正缺钱花呢,真是不当家不知开支又多大呀,这偌大一个平安候府,每天如流水般支出去数十两银子,但是她手里能进银的地方几乎没有。 七公子给她的几个铺子每三个月交一次利钱,但因为京城一场大旱,又因为差点水淹京城,所以许多的权贵人家都躲出去避灾了。 一场连阴雨过后,京城的秋老虎依然很猛烈,那些出去避暑的富贵人家都没回京呢,所以,那几间铺子生意并不太好。 苏芷进京后一直没有机会找财路,又被林庭芳那个便宜师父把家底给掏了个空。 她曾无数次后性借给他那么多银钱,现在看来近几年别想要回来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李夫人还依然挂念着她,苏芷心里那个感动啊,可不似作假的。 “你说,那个送三千两银子求墨宝的是不是就是桐城的李夫人?”苏芷十分激动的问。 七公子眉头一挑:“还真有这可能啊!” “李三娘,你现在立刻去玲珑阁一趟,打听下他们的东家李夫人是不是回来,若是回来就请她到府上来作客。”苏芷当即叫来李三娘吩咐道。 看着李三娘飞奔出去,七公子笑着摇摇头:“你可真是听风就是雨啊,李氏可是大姓,京城能称得上李夫人的人不知凡几,你就肯定这位就你那个故知?” 苏芷嘿嘿一笑:“是不是去问问就知道了嘛。” 她话音刚落,就听谢容华急匆匆进院,见七公子也在便立在门外道:“见过七殿下,候爷。” “有什么事儿吗?”苏芷有些惊讶的问。 谢容华有些忌惮的看了眼七公子,见他神色清亮的看着她,就好像他们没有发生过任何芥蒂一样。 她自问作不到这一点儿。 不过,眼下她己跟洪望定情,再看七皇子时心里除了有些因为之前闹的太过的难堪之外,再也无一丝涟漪了。 不得不说他确实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但她也见识过他心志冷硬如铁如刀。 一直以来她虽然府上,七公子也常来,他们却不常碰到,她一直在忙着候府之事,很少有时间跟苏芷一起闲聊,而七公子来府上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寻苏芷。 但是,今天她特意过来通报,不过是为了心里那抹小小怨念。 这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对于七皇子对自己的无情无义,谢容华仍然不能释怀。 只是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报负而己。 今天确实是个好时机:吏部李侍郎再次来访。 自从上次他来被拒之后,谢容华特意找人查了下这个李侍郎的底。 原来,他跟苏芷竟然同出一村! 两个这般出类拔萃的人物,在一个村子里没道理会不相熟啊。 再往深处一查,结果发现他们两个人原来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恩怨情仇。 她虽然不明白那位李侍郎上门拜访有何意,但是,今天正好七皇子也在,给他添堵还不错。 苏芷有些吃惊的问:“哪个李侍郎?不会是早上那位李夫人的夫君来要钱的吧?不给,不给,墨宝可能拿去,银钱可是有来无回了。” 说着说着她也笑起来:“哈哈,实在是现在府上太缺钱用了,哈。” “我待会儿叫洪望支来两千两银子送过来。”七公子顺口接上道。 其实皇子府的账上也不过只剩下不到五千两银子了。 苏芷哪会不知道皇子府的情况? 她连连摆摆手:“我不是刚收三千两银子吗?足够用了,你那府上要花钱的地方更多,别再往这边拿了。” 见他们两个又扯起银子来,完全没把自个的话放心上,谢容华只得再重复一遍:“候爷,那位李侍郎您见还是不见?” 苏芷不假思索的摆摆手:“不见,不见,本候要备嫁,忙的要死分身乏术。” 噗嗤! 此言一出,七公子忍不住笑出声:“对,对,你们家候爷正忙着练字呢,没空见外人。” 听他说到练字,苏芷笑着调侃道:“是呢,我的墨宝值三千两白银呢,不知道这位李侍郎要不要求一副呢?” “好,属下这就去回话。”谢容华十分麻利的转身离开。 哎,哎,我那可是玩笑话! 待苏芷喊出声时,她己快步离开了正院。 七公子楼住她笑道:“你这大总管跟你可越来越像了,一听到有钱可拿,叫都叫不住了。” 苏芷干笑一声:“放心吧,谢容华行事十分稳妥,分得清哪是玩笑的。” 七公子随手卷起书案上己经晌干的两副字,把那首小诗十分郑重的递给苏芷:“这可是我此生作的第一首小词,你可要收好了。” 然后又把那副代苏芷写的一副字放在一边:“这可是值三千两银子的赝品,哈哈,能得到我的手书,这三千两他花的不冤。” 苏芷白他一眼:“你又不是书法大家,几个字哪值得了三千两?” “呵呵,虽然我这字也不是顶好,但比你的可是强百倍不止。”七公子笑着打趣她:“想不到你还有一天被人求墨宝。” 苏芷一把推开他:“又来笑话我,哼,你的字好看,不也没人来求?” 两人正笑闹着,只见谢容华满脸红光的奔来:“禀候爷,那位李侍朗也愿以三千两银子求见一面。” 哦? 苏芷十分惊诧的摸摸脸:“我这张老脸看一眼也值三千两?!” 此时,她身后的七公子倒是觉查出不对劲儿来,他不由沉下脸问:“是哪位李侍郎?” 说起来他从未入朝为官,又一直在外头奔忙,回京之后跟官府贵族之间都是张定远斡旋走动,等闲事情张定远也没跟他多说过什么。 所以,他对这个所谓的李侍朗也没什么印象。 反正京城姓李的多了去,贵族更是有两三家,保不齐是哪家的人呢。 不过,能让谢容华这个大管家亲自跑两趟的李侍郎一定不简单。 听他这么问,苏芷也来了兴趣:“对啊,是哪位李侍郎?有什么特色?” 这官名明显的朝中实力派,老往她这平安候府跑是什么个意思? 谁知,谢容华讥诮的看了眼七公子道:“候爷,您出去见见不就成了?听李大人说跟你还是故知呢!” 故知?! 李大人? 第五百三十五章 好奇 苏芷眉头一凝:难不成是—— “对啊,苏芷既然人都两回了,不如你去见见?”一边的七公子也有些好奇:“要不我陪你一起?” 若真是那个人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见的。 不过,他这个时候来拜访到底有何意图? 罢了,同在京城之中,纵然今日避而不见,总有一日也会见到。 必竟,她未来可不单单是皇子妃,更是一等的侯爵,说不定朝庭有什么关于水利气像的大事还会召她上殿献策。 这一点的觉悟从她承了候爵之时就想到了。 既然早晚都会见到,那么他既然找上门来了,就见见吧,反正候府可是她的主场。 苏芷心里这般想着,神色不由安定下来,面上倒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同她并肩而行的七公子隐隐感觉有些不安:若说见外宾一般都在客厅,但苏芷却径直来到侧厅坐下,这很明显是招见下人之地。 侍郎官拜四品,虽然远不及一等候爵更贵重,但是却在朝中领的实职,苏芷这个平安候只是虚爵而己。 按道理肯定要在正厅接见的,没想到苏芷却一反常态选在了侧厅。 七公子陪苏芷在主位上坐定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外面随谢容华一起进来之人。 细看之下不由大惊失色! 这不是当初在南瞻洲一心想要置苏芷于死地的李弘扬么? 没想到如今己在大皇子的他提携之下己官拜四品了啊! 不过,他今日前来有什么事? 关于苏芷跟李弘扬以往的恩怨,七公子并不是很清楚,只隐约知晓他们本是同乡。 主要是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关注,所以,在这里一看到李弘扬,首先想到的是一定是大皇子派他来的。 很显然李弘扬也没想到七皇子也在。 进门看到两个并坐于主位后,心里头那个酸涩直冲向眼框,虽然早就知道他们即将大婚,但是真正看到两人如同寻常夫妻一般坐在一起,他还是接受不了。 他感觉嗓子里像吞了口热炭一般,火辣辣的难受。 进门之后努力平复下苦涩难当之意,尽量平静的从上前给两人见礼。 此时,坐在主位上的苏芷看着躬身朝她行礼的李弘扬,内心却无丝毫波动,原本以为看到他还会愤恨难忍,但事实上见他艰难的弯下腰行礼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己经懒得跟他计较了。 反正现在有大皇子跟他撑腰,自己也还板不倒他,那就看在钱的份上,先无视他好了。 李弘扬躬身下子好一时,苏芷一直没开口叫起,七皇子一看就明白她定是跟眼前这人有过节,不然依着苏芷的性子不会这般故意刁难人。 所以,他也跟着端着架子不出声。 李弘扬心里本就憋着一肚子的坚涩味儿,让他身子就这么悬着不消片刻那股子没来由的辛酸劲儿直冲向鼻头。 但他强行止住鼻端的酸意,尽力保持着极为端正优雅的行礼姿态一动不动。 立在门外准备离去的谢容华看出两个人之间的暗涌,心道不好,这还当着七皇子的面呢,不能让苏芷就这么发作起来。 于是,她回身朝苏芷轻施一礼道:“候爷,李大人己给着人将银票送过来了!” 银子! 三千两! 苏芷心情立刻舒坦起来,这才朝着仍然躬身而立的李弘扬摆摆手道:“李大人太客气了,快请坐。” 听到她语气中那抹轻快中带着调皮的意味儿,李弘扬身子一怔,仿若又回到了几年前他们正相好的时候。 那时,每当她挣到粮钱时,都会以这般轻快的语调跟他说话。 记得有一年年景儿极差,是她生巧招儿帮助村里人渡过难关,保助一季庄稼,后来大家提着米面粮钱有登门道谢时,她就是这般的语气。 而那时候立在她身边的正是自己。 本来他只想娶她为妻,好好过上一生安稳日子就好,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理想越来越大了呢? 苏芷当年也曾十分支持他有份凌云之志,但是,为何她最终不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呢? 是的,他承认为了上位不惜踩着她往上爬,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也只是一时没有料理周全,后面自己也被时局推着一步步跟她越来越远。 他知道她来历不凡,但没想到却应了天命之女,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连见她一面都要倾家荡产。 虽然李弘扬很想多一眼那刻在骨子里的心上人,但是在七皇子面前,他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头。 七皇子为求娶苏芷所做的一切,纵然他不想知道,终究都会通过各种闲谈私语传到他耳朵里头。 上到朝庭中一众上大夫,下到府上洒扫的仆妇,无不在谈论苏芷这个传奇人物。 他很想告诉众人,苏芷原来应该是他的夫人。 但是,这话他又无法宣诸于口。 就连他那极可心的夫人,时不时也会感叹两句平安候跟七皇子的忠贞感情。 呵,七皇子当然有那个能力去做这些任性又感人的事。 因为他有个极好的出身,就算再不受宠,嫡皇子的身份摆在哪里,皇帝再不喜欢他也不会真的杀了他。 但是他不能,他要极为努力的上进才走到这一步,以后的路更是如履薄冰,一步错则就踏入万劫不复。 为了权势,他己经搭尽去了一家人,如今他虽荣耀加身,却连杀害父母的仇人都不敢查。 挚爱之人近在眼前,他连看一眼都不能,李弘扬直到从平安候府出来回到家中,仍然记不起来他在候府都说了什么。 呵,一直憋在心底想说,想问的竟然一句也没说出口。 最终还搭进去了他这些年积攒的所有私银。 这一面见的倒不如不见。 他本以为苏芷这些年经历这么多的坎坷,可能己经理解自己的不得己,或者还依然倔强的恨着他,没想到在她心里自己倒不如那三千两的见面银钱。 百般的滋味涌上心头,让他直到出了平安候府老远,都没回味过来他到底在苏芷面前说了什么。 她说的每一句话却都印在自己心底,但那只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客套话而己,那种冷淡疏离,就连那位一直让他暗恨不己的七皇子都忍不住出声为他解围。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失态 他从没想到,在苏芷面前他会如此的失态。 更想不到这次来到平安候府,竟会感觉抢走苏芷的七皇子竟然更可亲。 “李大人?”就在李弘扬正思绪纷乱的坐在马车里出神时,却见有人将车拦下,飞快塞给他一卷细帛。 谁? 待他探头出去时,早己不见来者的影子。 前头的马夫也惊出一身的汗:“回老爷,那人突然从弄堂冲出来,差点惊了马,小的只顾着拉住马儿,根本没看清人脸,就没见了。” 李弘扬深吸一口,放下车帘子淡淡的吩咐:“走吧。” 他紧紧捏着手里的纸条,心底狂跳不己:师父也来京城了? 从看到这纸帛的第一眼,他这认出这是师父独用的细棉帛,这世上只有师父能做的出来的纸帛。 细软洁白中带着些许青浅雪花之色。 不过,自打他当初拜入青洲李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师父了。 他也曾去师父故居拜访过几回,无一例外都没见着他老人家,最后一次堪至看到院门上挂着白幡,当时还以为师父故去了,为此暗自伤心多时。 没想到时隔整整七年之后,他竟然又突然出现了! 李弘扬激动过后,心里却生出一丝惶然来。 记得以前在师父跟前学习之时,他从来没有主动约过自己。 仅有的一次——就是拿苏芷顺手画来给他的莲花大坝蓝蓝图献上去,同时以巫术害人罪陷害苏芷。 也可以说这件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同时也是让他倍受良心折磨的事情。 从此之后,他与挚爱三年的未婚妻成了仇人。 而他也因此背负上了刻骨铭心的良心债。 从此挚念成痴。 而诱导他作下这一切的师父,在他心中也有着十分微妙的地位。 当初看到师父故居门楣上的白幡,他在伤心难过的同时,心里也悄然放松下来。 他做这一切只有师父最清楚,因为都是其在后面谋化的。 如果师父永远消失了,那他就是天之娇子,出身农门的天才。 所以,在他心里早己认定师父己经不在人世,所以,这些年才过的这般坦然。 没想到师父根本没死,而且还在京城。 这一回主动派人给他传信,那么又要带来什么呢? 李弘扬紧握着那纸帛的卷的手竟然颤抖起来,他不敢打开来看。 直到马车行至府门外停下,他才咬牙打开那张一指来宽的细棉帛。 待他看到上面的一行十分熟悉的小字时,不由瞪大了眼:这怎么可能! “老爷,到了。”见他一直呆在车厢里头没有动静,车夫十分忐忑的朝车里叫道。 良久,才见自家老爷缓缓掀开车帘,有些失神的从车厢里头出来,下车时还差点踩空,若不是他手疾眼快上前把脚踏凳往边上拉一下子,说不定老爷就要从马车上摔下来了。 看来,这趟平安候府之行并不顺利啊。 车夫看着一向端方严正的侍郎大人脚步有些虚浮的进入府中,心里不由暗叹道。 “老爷,您可回来了?!家里来贵客了。”李弘扬刚一进府门,就见府中大管满脸焦急的跑过来:“还是那位候爷,来了好一会儿了。您小心着点儿,我看他好像有些不对。” 李弘扬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知道了。” 对于这位近来数度登门的贵客,李弘扬虽烦不胜烦,但碍于他的身份也不得不小心意招待。 之前那么重的病,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真不如还瘫在床上不起来呢!省得总来找他的麻烦。 算了,尽快打发他回去吧,他还要好好消化下师父给他的消信呢。 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加快脚步来到正厅。 “下官李弘扬见过靖候爷,让您久等了。”李弘扬人还没进屋,就扬声叫道,双手相抱置于额前一路礼行而入门。 见状,本来坐在主坐满面寒霜的靖候也不由神色微动:这个李侍朗虽然支使他儿子远去他乡以致身亡,但是他这谦恭的规矩倒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但是苏鸿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虽然不是嫡子,但也是养在夫人名下他的孩子。 他断不可就这么让他不明不白的死了。 至于他是否死在静王府,先撂到一边去,他首先得问问这个李侍郎为何要怂恿他鸿儿去方城。 若不是他骗儿子离了京,鸿儿怎么可能会死在外头? 至于他们说的害死鸿儿的静王,若真的属实,他绝不会放过他的。 但若真的是静王——现在七皇子要害苏鸿,就不会特意延请谢神医到候府给他治病了。 他当初那场中风之症,若不是谢神医及时出手他现在别说出来找人理论了,怕是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成了。 所以,也许夫人说的在理儿,若是七皇子真的害了他儿子,绝不会光明正大的请谢神医为他根治那几乎不治之症。 七皇子是嫌麻烦不够多怎么的,给他治好了,身子骨利索了去找自个拼命啊。 但是眼前这个唆使自家孩子去送死的李弘扬,他必需要给个交待出来。 李弘扬也没想到靖候大病好了之后,不去找他儿子的仇人七皇子,竟然天天来缠他给个说法。 他也是要冤枉死了。 当初,他只是被大皇子介绍给苏鸿认识下而己。 具体派苏鸿去方城的也不是他啊。 现在一想到苏鸿看他那黏糊糊的眼神儿,他心里都直打怵。 关于靖候来找他讨说法的事,他也跟大皇子禀报了,大皇子只是淡淡的说让他尽量礼遇靖候,引他去找害苏鸿的凶手。 很显然大皇子不想出面应下自己派苏鸿西去方城之事,而是希望他扛下。 可是这个死榆木疙瘩的靖候,就死咬住不放说他要是不唆使他儿子去方城,苏鸿就不行丢命。 到底是谁透栽赃他怂恿苏鸿西去方城呢? 面对靖候毫不留情的责难,逼问,李弘扬依然秉承着不承认,但姿态放的极低的做法。 其实,靖候也没有真正落实是李弘扬让苏鸿去方城的,自个的儿子怎么个样儿他也清楚。 如今李弘扬死不承认,他也没法儿。 李弘扬虽然看似没有后台,但是朝庭中素有美名,仍是简在帝心的能吏。 第五百三十七章 责难 所以,他也只能言语责难一二,也不敢太过于苛责了,必竟在他中风之后,靖候府的势力一落千仗,如今连护卫京师的兵权也被夺去交给大皇子了。 一想到这个,他心里那简直是在滴血呀。 对于李弘扬的恨意也更深了几分。 在离开李府之前,他对躬身送他出来的李弘扬说:“希望我下次来,能听到些关于鸿儿的好消息来。” 闻言,李弘扬不由心头一震:难道苏鸿没有死? 不待他答声儿,只听靖候接着道:“既然有人说他死在七皇子的静王府上,那么有劳李大人你帮忙把鸿儿的尸首要回来,让他入土为安吧。” 你自己不会去要啊! 李弘扬心里怒极暗自叫嚣着:凭什么要我去要!?苏鸿是你的儿子! 但他可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只得含糊其词的先把人哄走再说。 七皇子的人搞的什么鬼? 他的人明明己经确认苏鸿死在方城的静王府里了,为何他迟迟不把人尸体交出来? 也真是奇了怪了,他们到底跟靖候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连去要尸体都得找着他去。 真是要气死人了。 目送靖候坐上马车远去,李鸿扬才直起有些酸痛的身子。 “你如今己是圣上跟前得力的臣子,竟然还要在这个老顽固面前折腰,弘扬啊,这可不是你该做的啊。”他刚直起身子,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你本应该时刻都直着身子,站在高处看别人匍匐在眼前的,而不是为他人所躬身折腰。” 师父! 李弘扬猛然回头,只见一个看上去极为陌生的男子自对面街道缓行而来。 这,不是师父! “是我,为师来看你了!”在李弘扬极度震惊之中,那人仿佛一步就跨到他跟前,轻轻扶起正要行晚辈礼的他:“我刚才说过,你以后不用为任何人折腰!” 且不说李弘扬师徒相见,有何惊天密事相商,只言平安候府苏芷乐滋滋的看着轻松到手的六千两银子,无限感慨的对谢容华说:“怪不得人人都想求升官封爵,没想到得了个候爵之位,这钱来的也太轻松了吧。” 谢容华眼皮子也不抬的说:“你只看到现在人家送来的银钱了,且记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以后还是要还回去的。” 苏芷轻嗤一声:别的你看着办,反正李弘扬这三千两银子,我是一钱都不会还他的。” 说完,笑眼看着她问:“想必你也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了吧?这个恶毒小人,数度陷我于死地,让他小出这点血真是太便宜他了。” 闻言,谢容华不挑眉:“你还想报复吗?” “当然想了!怎么也得让他尝尝背着一堆大黑锅,带着天大的冤枉无处诉亡命天涯的感觉吧?”苏芷满眼兴奋的说:“就怕他没我命大,还没体验够就挂了。” 挂了!? 听到这个词,谢容华忍不住笑出声:“我本以为你会原谅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如这般谅解我一样。” 苏芷轻笑着摇摇头:“你以前叫是挺让人讨厌的,不过,我明白你也有着身不由己的无奈,最多是恶心过我一阵子,这不,现在给我打工来还债喽。” 听她这么说,谢容华才算释怀:“只要你心里没有芥蒂,我这一身的管家本身就不藏着了。” 闻言,苏芷不由拍手笑道:“可怜谢夫人精心培养出个掌家夫人,竟然便宜给我做大管家了。” “我这辈子不但能光明正大的管家理事,还能得个官衔儿,也算没白活了。”谢容华也很知足:“遇到你我才明白了,女这一辈子总窝在后院里头也没什么出息,封诰什么的不过是依着别人所得。真不如凭自己本事挣来个官员来的自在爽快。” 看着她因自信而显得容光焕发的脸,苏芷不忍心坏了她的好心情。 谢容华如今己年过双十,二十有三了,洪望也年近而立之年,他们就这么一直这样吊着也不是办法啊。 可是,外头大皇子依然在大张旗鼓的寻找洪望,他在七皇子府只能用化名。 而且,洪望也是个有心人,不愿委屈谢容华不声不显的下嫁给他,就算没挣到什么前程,至少能安安稳稳的做回己,以后光明正大的迎娶她过门。 再说了如今她身边还真缺不了谢容华这个大管家。 两人说几句闲话儿的功夫,就有三拨人过来请示谢容华府内琐事。 一杯茶水没喝完,谢容华就急着要去管事厅忙,却被苏芷拽着坐下:“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别把啥事都揽到身上,该分派下去的都分派给各处的管事去做,不然迟早得把你累死。” 谢容华有些无奈的活动下肩膀道:“我是按你说的把各处的事务都关待给管事儿了,可他们都生手,之前没做过这些,这还不得手把手的教吗?” 更要命的是有些从方城过来的王府老人,跟苏芷关系那是十分亲厚,性子也够伶俐,可就是大字不识一个。 又不能把人分派到一些不重要的位置上,但是像是采买等重要地方,很多管事儿那都得看懂账目什么的。 所以,这些事儿也着实让她很为难。 幸好,过来的这些人都十分谦逊肯干,没有打着跟苏芷亲厚的架子对分派的活计挑三捡四的。 而且,其中也真有几个能管事的人才。 听了她的这些吐槽,苏芷浑不在意的笑笑:“这是最近候府里忙着大婚,等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谢容华依言又在下首坐下,按了按有些晕的脑袋道:“我听说七皇子准备把皇子府跟咱们候府打通了,以后怕是更有得忙了。” “哈,到那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了,外面的事儿自然有皇子府里头的大管家去办,你就专心替我管着嫁妆就成。”苏芷起身拍拍她的手,顺便把手上的三千两银票给她:“这个还是你拿着周转候府用度吧。” 谢容华轻轻推回给她:“现在账房的钱还够用,这些银子你就留着做私房吧,说起来咱们候府除了圣上赏赐的二千亩良田之外,还没什么明面上的进项呢。” 苏芷点点头道:“是啊,至少得开起来几间铺子做些营生来供给一府的用度啊。” 第五百三十八章 产业 “我最近闲时也在想这个,恩,我娘给我好几间铺子——”不等谢容华说完,苏芷便打断她的话:“那是你的嫁妆,你娘给你安身立命的产业,我可不能要。” 谢容华轻嗤一声说:“我可舍不得把嫁妆铺子给你呢,我只是想着你一向主意多,不如一起入伙?东大街有两间铺子生意最近有些惨淡。” 听她这么说,苏芷倒是有些意动。 “也是做酒楼的,最近食客少了好些。”谢容华试着对她说:“我见咱们府上从方城来的厨子,做出来的菜色稀罕的很,美味异常——”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下来。 这可是给自己送钱的主意啊。 同样,也是两好各一好的美事儿,苏芷自然不会推脱,直接应道:“成,独占美味不如拿出去给大家共享,我待会儿叫黄老儿给你挑几个人儿过去帮忙。” “好,我给你五成股如何?”谢容华也十分爽快的问道。 苏芷连连摆手:“这个太多了,最多三成就顶天了。” 谢容华却坚持要给五成:“以后我那两间酒楼就靠着平安候府的靠山了,挣钱就更指着你的新菜单儿了。” 她这么一说,倒是勾起苏芷对前世美食的思念来了。 前世她本身就算个吃货,因为一直在校也没啥钱,所以极少下馆子,但却百度了不少菜谱出来试制。 虽然真正做出来的也不过几十道而己,但是记的菜谱也有几百个呢。 不过,她也没打算把这些都拿出来用,因为这个时代能入菜的原料跟调料都少的很,大半的菜色都做不出原来的味道。 但这个时代的所有原料都是纯天然手工的,所以,菜色出来的味道更佳。 “京城这边的人口味较重,爱油厚盐重的菜色,我正好想起这么几道味道香浓的菜色。”苏芷一时兴起,立刻起身到隔壁小书房,叫李三娘磨墨开写下水煮肉片,红烧狮子头等几个香浓可口的硬菜。 谢容华惊讶的看着她毫不迟疑的写下几道菜谱,惊的张大嘴:“你,这都是自个琢磨出来的?” 苏芷朝她神密一笑:“呵呵,这个嘛,我也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呢。” 见她不愿多说,谢容华也不再追问。 “李三娘,你把这几个菜谱拿到厨房给黄大厨,让他今晚上烧制出来吃。”待墨迹干透之后,苏芷随手揭起来递给李三娘:“再让他从二厨上抽调出来三个能上灶的厨师明天领人给谢总管。” 就这么谈笑间的功夫,苏芷平空多了两间铺子五成的收益,这让她不由心花怒放,开始捉摸着自个也在京城开一家的铺子来。 虽然她如今手上也有几家铺子的进益,但必竟那是七皇子给的,如今效益也不算好,不如也好好改良下? 不过,去打听了之后,才知道那几家都是玉器古玩的铺子,根本不在她的专业范围之内。 但是有一家看上去经营一直不大好,有半年都无利钱进账了,不如改成其它的营生。 “你说要把东御街的家俱铺子改成干果糕点铺子?”谢容华满眼惊诧的问:“那个地段寸土寸金,做这点小生意儿可惜了吧?” 苏芷冲她挑眉一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既然是开在富贵街上,那价格自然也得上去了。” 谢容华抿嘴笑道:“俗话说的好,一分价钱一分货,你要想抬高价,必需得拿出些好稀罕货儿吧。” 听她这么一说,苏芷不轻抽一口气儿道:“我本来想着多做些巧货就成,还没想到这卖买最根本的点儿上来,倒是你提醒了我。” 说到这里她拍了拍手边的银票:“不过现在也不用愁成本,正好拿这钱投进去。” “你真的确实要开点心干果铺子?”谢容华狐疑的看着她问。 苏芷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刚说开口就见李三娘满脸兴奋的奔进来:“苏姐,玲珑阁的主人回来了!李夫人,她也进京了!” 真的?! 一听说往日故友来京,苏芷也顾不得跟谢容华讨论开点心铺子的事儿了。 “那她人呢?没跟你一起过来候府?”苏芷有些失望的朝她身后张望一眼问。 李三娘急喘了口气,这才朝随苏芷一起站起来的谢容华点头致礼:“谢总管也在啊,呃,玲珑阁的管事儿说李夫人暂时不在店中,至于那三千两银子,” “是刚才送钱来的李侍郎夫人送的,”谢容华打断她的话道:“刚才李侍朗府上管事来送钱时,无意间提了一句,被我听到了。想必李侍朗本人也还不知道呢。” 哦? 她的话成功引起了苏芷的注意:李弘扬两口子比着给她送钱,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倒是李三娘听说这事儿之后,不由拍手击赞道:“苏姐,你这位同乡李大人可真是个热心肠啊,先是让夫人来送钱,后来自己又,” “李侍朗出的钱是候爷自个要的。”谢容华十分不客的揭发苏芷道:“难不成你跟李夫人也有什么交情?” 李夫人么? 黄嫣然啊? 苏芷不由眼神一眯:“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总觉得黄嫣然突然给她送银子要什么手书有点蹊跷。 但是,送到手的银子,断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苏芷这会儿正缺着钱呢。 她迟疑了片刻,才吩咐一脸好奇盯着自个的李三娘:“既然知道是哪个李夫人了,就再劳烦你去李侍朗的府上一趟,把七公子替我写的手书送给她吧。” 李三娘把杯中的茶水往口一倒,抹一把嘴应道:“得勒!我也早想看看那个李侍朗夫人长什么样了。” 这个被八卦迷了心的人! 苏芷白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才继续拉着谢容华谈开点心铺子的事儿。 刚说两句,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奶香味扑鼻子而来。 苏芷抬头往外一看,原来是厨房回送新制的点心过来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沾光 “来,尝尝我叫厨房新制的白玉芙蓉糕。”苏芷轻轻指着还冒着奶香味,做成芙蓉花形状的糕点对谢容华说。 谢容华从一早上忙到晌午错,仅用一碗红枣莲子羹,早就饿了,这会儿闻到这浓郁的奶香味不由食指大动。 连续三块糕点下肚,她方才停下手,满眼惊艳的对苏芷说:“真是太好吃了!” 这白玉芙蓉糕细软轻滑,入口一股子浓香清甜之味儿,简直颠覆了她对糕点的认知。 “你觉得我把这糕点拿去点心铺子里的话——”苏芷十分得意的看着她问。 谢容华连连点头:“一定有很多贵妇小姐喜欢,只是,我吃出这糕点的材料中好似有牛乳这味配料,怕是比较难得。” 苏芷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京城附近只有耕牛,根本没有奶牛,这一点确实比较难办。” “我听说京城西北边的大苍族人好像就以食牛乳羊肉为生,大哥还曾去买过矮马回来给我骑,听他说那里有专门的养的亲奶之牛。”谢容华十分热心的给她支招。 真的? 见她感兴趣,谢容华便跟她细细讲起大苍族的事儿来。 “你还挺博学啊,对于大苍族了解很清楚啊!”听完她描术据京城西北七百里外的大苍草原后,苏芷忍不住感叹道。 谢容华不由粉面暴红:“其实,洪郎的母亲从小就在大苍草原长大的,我对于大苍族的了解,大多都是他跟我讲的。” 豁,这对小情人凑到一起不亲亲抱抱举高高,竟然去扒长辈的往事,真是够清奇的啊。 这相处真是太君子了。 本来他以为七公子为人最纯厚的,跟洪望一比他简直是太腹黑不老实了。 苏芷本来就为着奶源发愁呢,这下跟谢容华一聊立刻就有主意了。 一听她说要从大苍买回来一批奶牛来喂,谢容华不由出声反对:“那里的牛乳膻腥气太重,怕是做出来的糕点不合咱们这里人的胃口。” 对于这个问题,对于苏芷而言那是不在话下,现在她们吃的糕点不是没一膻腥味儿? 就这么三言两语把开点心干果铺子的事儿给定下来了。 洪望手上的活还没做完,就被七皇子一句话给支到七百里外的大苍采购奶牛去了。 临走他才弄明白,原来是平安候想开什么点心铺子。 开就开呗,这么折腾他是干啥? 做个点心还得去大苍草原买回来几百头奶牛? 她是不是疯了? 就这样带着满腹的郁闷,乔装成庄子的大管家从京城出发往大苍而去。 苏芷则每天精神抖擞的忙着开发新点心,规制改造铺子。 七公子怕她再偷跑出去发生什么意外,不得不抽空陪她到东大街那间被改造的铺子里两回。 “你把铺子改成这样,万一有人进来拿了糕点不付钱怎么办?”见苏芷把店铺改成全开放式的模式,七皇子忍不住疑惑的问:“还有这些糕点都先做好放出来,卖不掉坏了怎么办?” 苏芷嘿嘿一笑:“摆出来的只是样品,不会很多的,以后这外面都用琉璃隔着。” 琉璃?! 七皇子不瞪大眼:“买这么多琉璃的银子都能盘下个铺子了。” 对此,苏芷也很郁闷啊,只恨她前世没好好学化学,不然整出个玻璃厂来能省多少事儿! 罢了,那就先凑合吧,琉璃先省了,样品可不能省。 反正,摆出来的这些样品本来就是让人试吃的。 七公子完全无法理解她的生意经,不过,既然她乐意做这个,他也不拦着,只是可惜了这个好好的家俱铺子了。 后院还有一堆名贵家俱没卖出去呢。 不过,以后他要打通皇子府跟候府也确实需要不少家俱,以及木工不然还有十来个依附着家俱铺子生活的工人还不知该如何安置呢。 苏芷兴致勃勃的跑了好趟东大街,大把银子洒出去后,终于改造出来理想的点心干果店了。 “你就叫人备干果,点心不做吗?”七公子见苏芷亲自指点后厨做干果蜜饯之类的东西,但是那一大间做点心的厨房却一直没开。 苏芷耸耸肩笑道:“这些干果蜜饯放不坏的,做好置的久些味道会更好,但是点心做出来就得开张了,现在我的原材料还没回来,开了张的。” 他们正说着话,见外头有不少人在店外头张望。 主要是街上店铺的伙计出来打探虚实,也有些路过闲散贵妇,以及公子哥驻足睢上一二。 苏芷发现之后,干脆就请了几个说书先生在店门口轮流说书,内容却是她这店中一应零食果子,以及糕点的来历故事。 当然这些都是她借了神鬼之故,半从现代借签,半编撰出来的。 身为一个现代人,编几段狗血又新奇的小故事,对于苏芷来讲完全不在话下啊。 同时,每一场说书故事边上还配着款与这相对应的点心干果。 这下子可算是把附近的贵妇小姐,公子哥儿们都吸引过了来了。 亏得苏芷之前把整个铺子大堂都改造一遍儿,拆了高高的柜台,因为之前是卖家俱的,所以大堂地方也够大。 “这隔壁是要开茶楼子吗?”天天跑来听书蹭干果子点心蜜饯吃的隔壁玉器店的掌柜,又端着杯茶晃晃悠悠的出来等着听书时候,碰见对面开古玩的,两人打了招呼道。 那古玩的掌柜的正是七公子给苏芷的几个店铺之一。 他满脸愁色的摇摇头:“谁知道背后这些个主子搞什么名堂。” 如今他心里也是很忐忑,怕哪天这个不得调的主也把他管着的铺子给拆成这么个四不像儿。 两人聊着聊着就来到店门外一看,嘿,今儿来的人还真不少,早早的把大厅都占满了。 往里头探头认真一看,两人立刻就在门外立定了:一看里头坐着的少站着伺候的多,就知道是贵人在里头呢,他们可不敢进去冲撞了。 要说这京城贵族虽然都过着人上人的日子,但是对于能听个新鲜评书,又能吃到新奇美味儿的干果子点心儿,关键还不要钱,这等美事儿谁不愿过来啊? 是人都想沾个光。 第五百四十章 逾期 贵人也是人,况且这地儿整装的十分清雅舒坦,比戏园子里头坐儿都舒服,能过来消磨半天真不错。 特别是些深闺贵妇跟一些未出阁的小姐们,平时也没啥地方去,这里离着府里近,布置的大方开阔,就是有些个公子哥儿跟贵人出入也不打眼。 至于那些个贵公子们过来的目的就更不用提了:不但有美食还有美人可赏,何乐而不为呢? 苏芷也没想到她就突发奇想整个现代点的雅座儿,竟然会成了京城权贵的相亲之所。 当然,这只是后话。 亏得她也想着男女大防以及这些个贵人带着下人伺候之事,所以那雅座设的极宽敞,这样下来虽然坐着不太多人,但是这档次就提高了啊。 最妙的是每张桌了上都设着玲珑阁,就是一个挖空雕花的小屏风,对面还是看的很真切,但又有了遮挡之意。 相熟悉的人可以隔着空格子交淡,也不影响视线,反而平添一些美观雅致。 “哎啊,苏芷,你这些点心铺子还没开起来,倒是先在达官贵人圈里火了把啊。”这天,七公子来到平安候府笑着对她说:“我听说两家有意结亲的贵族各自带着孩子在你那点心铺子里看对眼了。” 哈哈,这不是正好吗? 苏芷听了之后也很高兴,不过,兴奋之余下她又开始掰指头:“这洪望都出去七天了,怎么还没个信儿?” “是啊,按说他早该到大苍了啊,怎么也得传个信回来啊。”七公子也十分纳闷儿。 说完,上前拥住苏芷的肩膀道:“刚才,宫中下旨了,要收回方城的静王府。” 啊? 苏芷满眼郁闷的说:“可那王府本来就是你建的。” “说是收回王府那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是收回封地,至于那座王府,准我出二千两银子买来作为私邸。” 苏芷这才算松了口气,但她接着又问:“那铁三儿,” “那块地没有问题,当初是我出钱以你的名义买下来的,但是,关键是他所收留的那几万流民,现在己经练的可作府兵之用,但是朝庭绝对不会答应我圈养私兵的。”七公子神色严峻的说:“一旦让圣上知道,可是死罪。现在,去方城收回封地印书的官员己经上路了。” 苏芷深吸一口气:“不如叫铁三儿把人转到京城来吧,我那三千亩贡亩正要急需要人。” “那些用不了多少人,至多安排几百人。”七公子有些焦虑的说:“整整六万多人呢。方城那边的庄园撑死了只能留一千人,这是朝庭的规制。” 苏芷沉思片刻道:“我师父手里有几家镖局可以收容一些,剩下的就按流民安置到京郊外,只是要苦了铁三儿他们了,让他分批把人带到京城来。” 六万多人东上进京实在有些困难。 心里焦急思索对策之时,苏芷无意识翻了翻七公子带来的文书,看到上面写的秋赋徭役时,不由眼前一亮:“我记得圣上前次为复道清江之事征集许多民工,可是京城这边一直人手不到位?” 七公子下意识的接着应道:“是啊,现在清江复流只是暂是以渠道引流到之前你发现的那个大湖中,但是,因为湖底连着山腹被炸开,小金沙江一直水患不断,但是要想复流清江所需的人力工程太大,工部一直催着朝庭要人。可是,你也知道居于京城及附近的人,大多是富贵世家,以及富人的佃农,徭税金收上来不久,就是缺人手,本打算从绵洲抽调,但是绵洲那边灾情过重,死伤劳力过重,现在也在复建,实在抽不出多少人来。” 那就好! 苏芷十分高兴的说:“你去上书就说去年收留的灾民可以进京为役工。” 七公子有些迟疑的问:“这样,真的可以?” 苏芷冷哼一声:“你难道真以为当初在方城收纳几万流民的事,朝庭不知道么?哼,朝庭只是无力管束不想知接手罢了。” 听她这么一说,七公子也想开了,反正不管皇帝会不会因为这事儿对他心存忌惮,如今也是唯一的法子了,他不能看着这些人再次落沦为难民。 “此事宜早不宜迟,现在正是朝庭急缺人用的时候,你快去进宫禀明吧。”拿定主意之后,苏芷便开始催促他。 果然,七公子进宫禀明说方城有他安置流民六万可上京为清江工程所用时,皇帝十分高兴:“你能有这忠君为国的心思,为父十分高兴。” 看来苏芷说的没错,对于方城他收容的那些流民,皇帝了然于心的。 亏得苏芷想出这绝佳的主意,不然,皇帝心里不知该怎么怀疑他呢。 从宫中出来之后,他立刻派人去找林庭芳给铁三儿稍出一封信。 “你说,老七回到皇子府后,一直没派人去方城?”皇帝坐在御坐上以手支头,脸隐在暮色中:“这个孩子子,哎,一直以来是我看走眼了么?” 身边的齐总监一言不发的垂首立在他身后,像个木头人一样。 但他心里却有些疑惑:七皇子?有什么可防的呢? 退一万步来说,他真的有野心,可身为唯一的嫡子,有上位之心不是很正常么? 倒是大皇子手里的权势越发的重了。 就在他腹诽之时,门外有人通报:大皇子求见。 真是念叨谁,谁就来啊。 齐总监不由紧了紧神。 ………… 第五百四十一章 异常 就在大婚进入倒计时之迹,苏芷盼了半月之久的洪望终于带着三头奶牛狼狈进京了。 “洪大哥,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有没受伤?”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洪望身着一身散发着腥臭味儿,脏的看出不颜色的破衫敲开平安候府的后门,差点被守值的人当贼给撵出去,亏得他生的一副极俊的脸,让守夜的人认出来了,急忙去禀报了府中大总管。 洪望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快,快带我去见候爷,要出大事了!” 谢容华哆嗦着手,拽着他往苏芷所居的正院奔去。 “啊~什么事啊,非得大半夜叫我起来。”苏芷打着哈欠,随意扯件秋衫披上,揉了揉眼往外厅走去。 “候爷!大事不好了!”洪望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扑上前沉声叫道:“大苍,大苍被西临军占领了!” 什么?! 苏芷反应了半天,才醒过神来,看着衣衫破烂的洪望问:“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洪望深吸一口气,焦急的看着她说:“我没事儿,请你赶快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入宫中,真的,我亲眼所见,原来大苍的牧民们——都,”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哽咽起来:“他们都被关在黑风山深外的天坑里头练铁,现在那些所谓的大苍牧民都是西临国的官兵所扮!” 啊?! 这可真是个重磅消息! 再有三天,不,这己经是后半夜了,两天她就要大婚了,洪望却带回来这等消息,苏芷心里没来由的愀了起来。 一时间她也没了主意朝东侧房叫道:“李三娘,你快点去皇子府叫七皇子过来,顺便叫守在候外的林七叫我师父一同过来!” 眼见着李三娘披身飞身出去后,苏芷才回应过来叫谢容华先领洪望去梳洗下去,换身干净衣裳再过来好好问话。 待洪望梳洗一新重新来正厅时,正好厨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苏芷招呼他在下首坐下:“你辛苦夜奔回来报信,想必也饿了吧,这是容华刚才去厨房亲自煮的。” 从来头拿着一壶温酒的谢容华瞪了苏芷一眼说:“洪大哥,别听她胡说,我哪有这么好的手艺?是候爷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我就出去温了壶黄雕酒给你解乏。” 半碗热腾腾的汤下肚后,洪望搓了搓脸感觉自个才真的活了过来。 一杯温热的黄酒入口,他十分惬意的舒展了下身子,才眯着眼儿开口讲起此去大苍的经历。 七百里的路程他仅用三天就走到了,但是一入草原就感觉到有些不对:草场上竟然设了不少关卡。 一开骀他还以为是因为秋季收草各部众起了冲突,也没太往心里去,就以买牛为由进了草原里头。 到了牛场里一看,他发现了有些不对,这些个牛羊都瘦的要死,而且也没人放牧,场子里的草皮都啃光了要。 放眼望去,草原上奔跑的都是马,而且马儿养的极为肥壮。 若不是他自小因为母亲的关系,在大苍草原上住过好久,也发觉不了这些不对劲儿。 在大苍人的眼中,牛羊是生活的来源,马儿只是作为交通工具所用,也有极少人家养矮马卖给经京城里头的大姐们骑。 但很少像现在这样,几乎整个草原都是高头大马。 这些让他起了疑心,买到奶牛之后故意驱散牛群,以期靠近那些马儿,结果倒霉遇到有人在草原上点火,引着一堆干草。 这下牛也惊散了不说,他为着逃命顺着下风口一直奔到黑山深处的天坑附近。 凑巧遇到以前在草原居住时隔壁帐篷的一位老邻居,从他口中得知,三个月前大苍草原就被一队骑兵突袭,他们所有人都被撵到黑山天坑里头埋杀。 结果,天坑下的溶洞救了大部分人一命,但是如今那群抢占草原者把出山的路全部封死了,他几千人被因在黑山天坑中出不来。 说到这里,他猛灌一大杯黄酒,红着眼睛说:“本来,他们偷偷呆在黑山里头,借着手上的猎鹰夜里出来寻些野味倒还能保住命,可是后来为了帮我出来,拼尽几百人性命,几乎所有的猎鹰才冲破黑山封围,助我逃了出来,” “你可知那些强占大苍的兵马是谁?”这时,林庭芳一身冷气的推开门问。 洪望吓的身子一怔,随即稳住神从怀里掏出一块马蹄铁:“这是我从黑山口捡到的,看样子像是西临的骑兵专专用的马蹄铁。” 林庭芳抬手拿过去看一眼点头道:“正是西临骑兵所用。” 他的话刚落音,就见七公子带着一身夜色进来:“苏芷,出什么事了?” 待她简单把事情说一遍后,七公子立即起身:“我现在就进宫禀报。” “恩,此事关乎几千大苍族百姓,的确得由朝庭出面解决。”林庭芳把手上的马蹄铁给他:“这个你也拿着,哎,希望这事不要影响到你们大婚。” 苏芷紧紧身上侍女拿来的披风说:“这事儿朝庭应该能处理好的吧。” 果然,七公子半夜拿着皇子金牌敲开皇宫大门后,刚睡着不久的皇帝一身浓重的起床气被他呈上的铁蹄给惊到了。 “这是什么?你大半夜的跑到宫里来发什么疯?”皇帝抬手朝他砸过来。 七皇子十分不客气的张手接住,双眼冒火的盯着他说:“这是西临国的铁蹄,若是不信可是召方将军进来一观。” 西临国?! 一听到这个,他立刻招来在皇宫守卫的方将军,从他口中证实了这块自大苍拿回来的强盗的东西正是出自西临骑兵。 这下皇帝可坐不住了,仔仔细细的问七皇子事情的前因后果一遍后,当即使就要他交出那去买牛的下人,七皇子才不敢交出洪望着,只推说这人带回消息之后便重伤竭力而亡。 也不知皇帝相信了没有,反正在他说完大苍的情况之后,这被撵出宫回去准备大婚了。 看来,这件事是根本不想他再掺和了。 “你就安心等着后天风光大嫁吧!”七公子从宫里回来后,直奔平安候府,对紧张等着他消息的苏芷诸人说:“圣上己经召方将军思量对策了,我估计今晚上就会派人过去查实。” 第五百四十二章 事起 说着,看向洪望道:“我己禀明圣上,带消息回来的人因重伤身亡了,你也不用担心朝廷再查到你了。” 听了他的话,一提着心的洪望才算放下心。 林庭芳轻扣了下桌子:“恩,这件事儿由朝廷接手再合适不过了,你们就全力准备大婚的事情吧,别的不用太担心了。” 说完,皱着眉看向七公子:“铁三儿什么时候能进京?能不能赶上你大婚?”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到京郊。”七公子十分笃定的说。 林庭芳满意的点点头:“恩,这家伙带几万人,走的倒是挺快的。” 苏芷接过话茬道:“还真是多亏了桐城夫人的快船队,帮忙抄近路带人上京。” “确实,若不是小金沙江泛滥,下游大同渠水位深行得了大船,他们也没这么快上京来。”七公子满眼深情的看向苏芷:“说起来还是你的功劳。” 苏芷打了个哈欠:“这条路线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之前刘地主上京时坐船走过的,正好李夫人有一批船要从青洲那边过来,我就跟她打招呼,改道半路上捎上铁将军的人一程。” “现在天色还早,这事儿也交待出去了,苏芷,你再回去睡会儿吧。”七公子见苏芷困意上头哈欠连连,十分体贴的叫她回房睡觉。 苏芷应了声,不忘关照谢容华也回去再睡会儿。 剩下的洪望跟林庭芳可没了觉睡,两人跟着七公子就在候府的书房密谈到天亮。 第二天直到傍晚,苏芷一直没听到朝廷关于大苍的任何动静,倒是铁三儿带的人到达京郊了。 不过,因为他们比预估的时间早到十几日,工部那边的接洽都没弄好,皇帝可能正烦着别的事情,七公子去禀报时,直接叫他跟工部接洽。 “所以,这些人现在都安置在京外我的贡亩庄里头了?”苏芷深一口气:“有三亩地方呢,可这些人怎么住?还有吃喝什么的。” 七公子为她拽了拽身上试穿的喜袍笑道:“放心吧,这些铁三儿自有办法,他以前可是领过二十万大军呢,这区区六万人的安置不成问题。” 苏芷顺便捏着群角转一个圈问他:“你看,这件喜袍怎么样?” 七公子满眼惊艳的看着她:“好看,这件衣服衬的你更美。” “真的么?我感觉有些太宽大了,穿着有些拖沓。”苏芷展开双臂,七公子十分体贴的为她脱下来道:“那就让她们再收下腰身,你近些日子又清减了。” 苏芷轻轻靠到他怀里低声问:“大苍,有什么消息么?” 七公子轻轻拍拍她的肩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怕你太担心,不过,要是不说,你肯定心里更放不下,刚才朝庭派人传回来消息——大苍经历一场火灾烧死近牧民,但却没发现任何西临骑兵的痕迹。” 这怎么可能!? 苏芷不由瞪大眼:“洪望不可能会欺骗我们的。” 七公子紧拥着她认真的说:“这次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御前大将——方同信将军亲自去勘察的,应该不会有错,那些西临骑兵可能跑了吧。” “一夜之间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息了。”苏芷心里没来由的慌张起来:“他们到底有何目的?” 七公子笑着安慰她:“别但心,大苍离京城还有几百里地呢,再说了京城有十万护卫大军驻扎呢,洪望不是也说了,那西临骑兵最多也就数千人而己。” 听他这么一说,苏芷才算放下心来:“罢了,可能是临近大婚之故吧,我心里总也不安宁。” 大婚前一晚,苏芷几乎彻夜未眠,整个平安候府灯光通明,一派喜气洋洋。 直到后半夜,那繁琐到极致,同样华美无比的王妃装才完成,但苏芷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心情既激动又兴奋,还带着莫名的紧张,拉着谢华容,李夫人,李氏,九凤等人留在喜房里说笑以缓解这种激动难安的心情。 大家伙也有意凑趣儿,一整晚上平安候府欢声笑语不断。 五更时分,外头还是一片黑暗之时,礼部派来的迎亲之官就到府外,震天的鞭炮声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邻里。 同时,这场历经艰难才得以举行的大婚也成了京城最为震撼的皇族大婚。 待礼部喜官宣讼完十分冗长艰涩的承吉文书,又依繁琐而隆重的古礼延请新娘子登上皇家玉銮金车之时,天色己然发白。 玉銮金车出行前,足足两百抬嫁妆己经在前头开道绕整个皇城一条大街了。 因水患之危而沉寂多日的京城,一大早就在震天的喜乐中惊醒过来,本来就习惯于早起的百姓都奔出门拥向大街上看热闹。 七皇子为这场婚礼也算下了大本钱,不管是抬嫁妆的送嫁队,还是己经开始从皇城另一边绕道来接亲的迎亲队中,一直有人朝围观百姓洒喜钱,喜糖。 坐在玉銮金车上的苏芷听着外面震天的喜乐声,鞭炮声,紧握的心里都是汗水,心里头紧张兴奋交在一起,让她身子忍不住轻颤不己。 “苏姐,别激动,很快就到。”守在车厢外的李三娘查觉到她的不安,轻轻扣了扣精玉制成的车厢轻声安慰道。 此时,在热闹大街一角的一间不起眼的茶馆里,两个头戴着长长幕离的人对坐在一张红木茶几边,透过掀开的窗子静静的看着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下亮的晃人眼的玉銮金车。 待高大华丽的玉銮金车自窗外行过之时,坐在主位上之人,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沉声道:“开始吧!”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落下,原本守卫森严的皇宫突然哗变! 与此同时,一支劲骑兵自北门呼啸而入! 当苏芷所乘的玉銮金车送嫁车队,跟七皇子的皇家麒麟车驾进入长安大街可遥遥相望之时,异变突起! 一支数百人的重甲骑兵突然冲入即将汇合的大婚队伍之中,开始疯狂砍杀。 “苏姐,我们走!”最先反应过来的李三娘破壁而入,一手捞起谅的不知所措的苏芷,反手砍开车前受惊的一匹白马笼套,挟持着苏芷飞身坐上,踏着无数混乱之众的身躯而去。 快追! 第五百四十三章 仓惶 白马刚冲入人群,后面立刻追来数十骑重甲。 一支支利箭自耳边呼啸而过,苏芷强自按下心头的惶恐,一只手紧纂着缰绳,一手飞快的抽出固定王妃凤冠的玉簪,毫不犹豫的把那极为贵重华美的金冠抹下头! 接着飞快解开大红喜服玉带,自肩头扯下,然后对身后纵马狂奔的李三娘说:“弃马!” 闻言,李三娘抽出束发金簪子朝身上白马屁股上重重一刺,就在马儿吃痛嘶鸣之时挟着苏芷滚落马背,瞬间隐没于暴乱的人群之中。 苏芷借机彻底抛下身上华美而醒目的大红金线喜袍,被李三娘挟着飞奔于混乱的人群之中。 “李三娘,快进来!”就在李三娘带着苏芷穿过骚乱的人群,进入一个不知名的小胡同时,一间紧闭着的后门突然打开。 待苏芷回过神才发觉救拉她们进门竟然是前些突然搬出去的刘地主,以及——被传己经死去多时的刘远! “你,怎么还活着?”苏芷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问。 刘运却一脸急色的看着她说:“苏娘子,现在京城大乱,御前总统领方知信造反,皇帝现在生死不明,如今只咱们的人只能守住七皇子府,只有那里暂时比较安全。” 听他说七皇子府里头安全,苏芷提着的心才算放下:“七公子他没事吧?” “他功夫比我还好,身边又有数十个身手高强的暗卫护着,一定没问题的。走吧,这里也安全,咱们赶紧易装过去皇子府。”刘远边说边从身后的背包里头,扯出几件普通百姓穿的麻布衣丢给苏芷跟李三娘。 待她们换上衣服之后,从前门出来后,才发现这离距七皇子只隔了三条胡同,李三娘跟刘远两人身手了的,直接带着身边人轻功越过胡同里头低矮的房顶来到皇子府后门。 谁知,他们才一入府,就见林五一脸惊惶的奔过来说:“候爷,主子,他不见了!” 什么?! 苏芷蹭的一步冲上前抓住他袖子惊恐的问:“怎么不见的?!” 林五满眼恐怖的说:“主子他,好像中邪了——” 中邪? 苏芷心头一直闪着这两个字,至于林五后面说了什么,一概没听到耳朵里去。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只见林庭芳满脸惊色的冲进来,一看到她方才长出一口气:“你在这里就好,苏芷,你一定要安稳的呆在这里,外头到各方势力都在找你……” “师父,七公子不见了,林五说他中邪了!”苏芷满眼期盼的盯着林庭芳说:“你一定有办法找到他的吧?” 林庭芳在进府之前己经知晚七公子失踪之事,对于这件事他也感觉十分蹊跷:按说依七公子的内力,一般人跟本不是对手。、 再说了在大婚之时出这等事,按说他一定先护住苏芷,而不是如林五等暗卫所言,突然爆起失踪。 思忖片刻之后,他别开脸轻叹一声:“七皇子修的是最正宗的功法内力,一般玄门法术都不能奈他何,林五说的他爆起时,双目通红,神情呆滞,怕是中了什么邪术!” 说到这里,他十分紧张的问林五等贴身伺候的侍卫:“近些天他有没有跟什么陌生人有过接触?或者贴身衣物,毛发,乃至手书流落出去?” “去吏部侍郎李侍郎府上,把李夫人给我带回来!”苏芷突然激动的叫道:“是她,一定是她搞的鬼!” 林庭芳正要问个明清,却听苏芷朝愣在一边的林五厉声喝道:“还不快去!” 待林五领命出去之后,苏芷深吸一口气压处头慌乱问林庭芳:“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突入京城的那些黑甲兵可以看出来,应该就是洪望之前在大苍看到的西临骠骑兵,我想这回突袭京城的主要目的怕是跟你有关!”林庭芳目光如炬的盯着苏芷:“以前你身边那个小白怕是不简单。” 白若谷!? 苏芷心头一惊,突然失声苦笑:“呵,我真没想到当初跋涉千里,历尽坚难救他一命,会得到这等报应!亏我还暗自庆李侍郎夫人——黄嫣然这么好心给我送钱花,本以为她是念及以前相识的情谊,没想到他们早己暗中勾结结起来给我挖坑!” 说完,她抹了把眼角笑的泪花问身后的李三娘:“候府现在怎么样了?谢容华她们都还好吧?” “你放心吧,昨晚上子时表弟就把皇子府跟候府打通了,现在平安候府也有不少人守护。”刘远好容易得到话头,说完之后突然朝她深施一礼:“多谢你们收留照顾昊儿。” 苏芷听到府中一众人都安全无事方才放下心,确认皇子府暂时没有危险之后,刘远便带数百劲兵悄悄往皇宫而去。 虽然皇帝有眼无珠灭了他们刘氏一族,但是如今君王有难,他却无法袖手旁观,就算救驾为家族讨个公道吧。 再者,他为经年,必怀天下安危,若是皇帝真的在此时死于宫难,这天下必然大乱。 而此时往日高高在上的皇帝却十分狼狈躲开一处废宫的地窖中。 如今,整个皇宫己被方知信——方将军完全撑控住,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不说,还有十数队搜查队到处查找皇帝这条最大的漏网之鱼。 “说,皇上在哪儿?”方知信一脚揣在身着帝袍的齐总监身上,厉声喝问道。 齐总监被揣飞出去老远摔在地上半天动不了,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皇帝之所以能逃脱这些叛兵之手,多亏齐总监当初急中生智,将身上的太监常服跟皇帝对调之后,目送他逃到御书房园中那间水上孤亭。 而皇帝在仓皇逃命时,竟然不忘带上那个被送在凉亭中几十年的女子,从亭中密道一起逃开。 “你为什么要带上我?”跟皇帝一起躲在地窖里的绝色女子幽幽的问道。 皇帝转头看她一眼,见她手上还带着铁撩,轻叹一声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轻轻把她的手镣解开:“若是这场横祸能平安渡过,我就放你自由离开。” 第五百四十四章 大结局 “断龙斩是假的。”双手恢复自由的绝色女突然暴起一把掐住皇帝的脖子,长长的利甲瞬间刺入他的脖子里! 嗬,嗬! 皇帝极双手死命抓住那女子的双手往两边拽,但那女子的手好似铁钳一般死死钳住他的脖子,很快,他脖子里的血顺着她的手流下,使的他的手滑腻不堪,再了使不力气。 就在皇帝感觉快要被掐死之时,头顶上突然一亮:藏在废弃花园下的地窖被人掀开了! “快放开他!”随着一声十分的厉喝,极度惊诧的皇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正于他人的背上。 他感觉得到背着的人紧张,干脆继续装晕,直到进入一处层层守卫着的宅子后,他才悄悄动了下身子。 结果却被人像撂草袋子一般丢到地上。 哎哟,摔死我了! 皇帝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勉强抬起头,只见一脸悲愤的刘远死盯着他:“皇上,可还记得罪臣?” “刘,刘卿?”极度震惊之下,他感觉脖子勒的厉害,让他有种快要窒息的之感,不由抬才扯,结果却被一脸愤恨之色的刘远抓住:“你现在还不能死,别动脖子里的止血带!” 说完,他一把抓起皇帝拎起来指着这处府邸问:“知道这是哪里么?呵,是你最讨厌,也是唯一亲生儿子府上!” “你,你说什么?!”皇帝紧喘一口气激动的问:“我明明有八个儿子!怎么可能只有嫡子一个?” 刘远冷声笑道:“呵,当初你为何谴太后去皇陵,到现在都不肯认么?” 闻言,皇帝失神道:“是,是父皇的意思。” “皇后又为何身亡,你也清楚吧?”刘远继续逼问道。 皇帝闭了闭眼,一滴浊滴自眼中流出:“她知道了皇宫中的密秘,所以被父皇赐死了,林儿,我也是为了保住林儿的命,才会这么多年对他不管不问的。” 听了他的话,刘远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他问:“那么,下命令灭刘家的是谁?” “是我,”皇帝满眼讽刺的看着他:“他这么些年能隐在暗中呼风换雨,还不是因为刘家,铁家,还有张家这几个世家在朝庭上下支持?” 说着,他笑起来:“呵呵,所幸,他近年越老越糊涂,竟然也开始怀疑起那些拼命支持他的人来了,所以,我就顺手推一把,把这些个看不起我的世家都灭了。” “先帝竟然还活着?!”只见林庭芳满脸震惊的奔过来扶起皇帝:“这怎么可能?” 皇帝有些厌恶扒开他的手说:“现在己经死了。”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外头突然火光大盛! “宫中失火了!”随着外头的守卫来报,皇帝脸上显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好,他这回真的死透了。” 继而又喃喃自语:“多谢你,齐云。”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当苏芷奔听到外头动静奔出来时,看见刘远极不尊重的拎着满身是血的皇帝走过来,不由吃了惊:“这,出了什么事?” 倒是皇帝一看到她立刻激动起来:“龙女,呵,你还活着就好,我儿一定没事的。” 这是什么逻辑? 皇帝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苏芷带着满腔的疑惑看向刘远,却听他皱着眉头问:“表哥他有消息了吗?” “应该在西临太子手里。”苏芷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道:“这是黄嫣然给我的,里头说让我去交换七皇子。” “不,你是应国运大盛而生的天命之女,不能去。”皇帝十分激烈反对道:“我宁可没了儿子,也不能让大原江山没落。” 苏芷十分无语的看着他:这是什么鬼思维啊。 就在这时,林三从外头进来,拱手朝苏芷禀报道:“候爷,大皇子带十万驻守卫京大营的人己来到京城外不远,但却被数万自金沙大堤而来的数万南绒骁骑兵挡在城外了。” 南绒跟西临勾结作乱? “方知信是谁的人?”苏芷突然看向皇帝。 却见他眼神一缩,接着笑起来:“他心慕老四的母妃久,呵,我早就看出来了——” “现在皇宫都被烧了,你还有心乐呵,怪不得他说你难当大器!”林庭芳厉声喝住他问:“你把整个禁卫兵符都给他了?” 皇帝恹恹的说:“还有一半在苏如晦手上,方知信只能调动内庭禁卫。” “你去柳家巷第三处宅里头,找到苏鸿带着他去见靖候,肯请他出兵镇住京城内乱。”苏芷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丢给刘远。 说完,又转头问身边刚赶过来的李恪:“铁将军今早带多少人入城?” “五千。”李恪指了外面把皇子府守卫的如铁桶般的卫兵道:“喏,现在都在外头守着呢。” 苏芷点点头,看向刘远问道:“不知,刘大人带了多少人回来?圣上,你打算如何安置?” 刘远朝一边沉思的林庭芳看一眼才开口:“我这次回京,只带几百部众,圣上的话——林先生你怎么看?” “当然是辛苦圣上出面以平定这场暴乱喽。”林庭芳抚了抚额头道:“真是奇怪,京城出这么大的事,掌管绵洲,薄洲两地拱卫京师的大营兵权的二皇子怎么没有一丝动静?” 苏芷抬头看了眼仍然火光冲天的皇宫不由担心的问:“宫中的这场大火会蔓延出来么?” “放心,有护城河挡着,没事的。”林庭芳摇摇头道:“按说事发己经过去两个时辰,薄洲的援军也该到了呀。”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来报说是临江郡主求见。 “快请!”苏芷满脸惊诧的看向林庭芳:“师父,她这时候怎么来了?” 林庭芳看了眼快要撑不住的皇帝淡淡的说:“我也不清楚,对了,圣上看着很不好,不如扶他先回去休息下吧。” 苏芷刚咐吩人安顿好皇帝,只见临江郡主满脸惊慌的快步过来,上前抓住林庭芳的手说:“林师兄,救您救救我的陵儿吧,二皇子的人抓了他去望仙镇敲山门了。” “果然,一个个都是狼子野心!”林庭芳一掌击在身边的长案上:“你放心吧,他们也知道望仙镇谁当家,不敢害陵儿性命的,我现在脱不开身去望仙镇制止他们乱来,不过,” 说到这里他看向刘远:“圣女现在哪儿?” “她的神智有些不清,现在后院厢房里歇着。”刘远指了指后院说。 他刚说完就不见了林庭芳的身影,临江郡主也随之而去了。 “苏芷,在京城稳定下来之前,你最好老实呆在皇子府里别出去,我这就带临江去云老道府上,请他出面到望仙千镇一趟,省得二皇子又多生事端。”就在大家都被他们的功夫惊住之时,林庭芳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道。 可能是见爱子复生之故,本来一心绝望的在候府坐观京城大乱的靖候,如同战神附体一般,凭着手中禁卫右军兵符,调令八千精兵,很快将被大火烧死过半的方知信的左禁卫军给制住了。 至于窜到京城的几百重甲兵,被他以流寇之名全部格杀。 不到半天功夫,京城内乱算是平定了,但是城外两拨人马还在厮杀之中。 大皇子虽然骁勇善战,但是他领这十万兵马并不是他原来的部将,而是临时才接手的兵将,而且又事发突然,还没回过神怎么回事,就被埋伏在北门外的南绒骑兵截了糊。 南绒一向以骑兵为重,而且还是有备而来,虽然人数不及对方多,但胜在精心布置,以有心攻无意。 所以,一开始大皇子带的兵马可算是节节失利,两兵相交死伤惨重。 但大皇子一向硬气霸道,虽然战场对其十分不利,己方伤亡惨重,但仍然坚持不退一步。 就在这个关头,刚刚平定京城内乱的靖候苏如晦带着八千劲兵出城从南绒腹背出击,顿时打乱了南绒的阵势,双方局瞬间逆变。 正当靖跟大皇子两方夹击跟南绒打斗正激烈之时,刚刚恢复平静的京城异乱再起,以云灵子为首的一众身着道袍的道士,打着恢复前朝李齐江山的名义,浩浩荡荡的奔往七皇子府跟林庭芳正面对上。 而他们所推出的前朝太子正是李弘扬。 “云灵子,你可看清楚了,真正的前朝李氏后人在这儿呢。”林庭芳指了指身侧一般劲装的桐城李夫人。 被强推出来为首的李弘扬心里一点儿也不想当这个前朝遗贵,但是,师父如今拿命逼着他也没办法。 这个时候他在才明白,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这群乌合之众,苏芷连话都不想多说,直接叫人推出大炮轰出去几炮,吓的他们立刻跑没影儿了。 “这神器真厉害了啊。”林庭芳被震的头发晕,待他醒过神儿,见一条街被轰出几个巨坑,仅飞石就伤了十数人。 刘远看着硝烟迷漫的街道震惊不己的说:“这,可真是神器啊!” 苏芷活动了下被炮后膛挫的有些发麻的手臂道:“现在城里应该没什么乱子了,没必要费这么些人在这儿护着了,你带两千人去把李弘扬跟那些余孽清理下。” 她还没说完,只见对面街道上奔来一个土人大叫着:“救命,平安候救命啊,那些道士都在西槐街,还有好几千人要过来抓我呢。” 李弘扬? 苏芷看着狼狈不堪的李弘扬,真心不想搭理他,不过,刘远跟林庭芳却对他的大义行为十分赞赏,前一步派人救他回来。 李弘扬看到苏芷的第一句话却是:“候爷,我夫人现在何处?您为何派人抓她?” 以前李弘扬觉得,在他心里最对不住的是苏芷,用情最深的也是她,最重要的还是她。 但是,自从黄嫣然被苏芷派人公然抓走后,他才查觉,这几年的相处,黄嫣然己经悄悄驻进他的心,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不过,这样的觉悟来的太晚了些。 苏芷根本没正眼看他,只是淡淡的吩咐下人将他看管起来。 “苏芷,李侍郎一片大义之心,且不可这般对待。”林庭芳实在看不过去,叫人放开李弘扬说:“好生安置李大人。” 至于他夫人嘛如何处置,苏芷说关系到七公子的安危,所以,不论李弘扬如何求请,三人都不为所动。 根据李弘扬提供的线索,刘远带三千人很快把一群打着前朝旗号作乱的道士一网打尽。 同时,也带回来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西临数万骠骑兵自大苍飞奔而来,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到达京城外,而绵洲,薄洲两大卫营依然毫无动静! 一听到西临的消息,苏芷心情分外激动:七公子就在他们手里。 “刘大人,这是给铁将军的令符,你命他在南营道口截住西临骁骑兵。”苏芷随手从头上拔下一根桃木簪递给他道。 刘远拿着簪子立刻带人出去。 “走吧,我们也去助靖候一臂之力吧。”目送刘完离开之后,苏芷跟林庭芳一起带着大炮,率五千兵将往北城外而去。 大炮一开无往不利,很快,南绒铁骑在炮火下成片倒下,南绒大将见势不对,立刻飞马撤退。 面对着大皇子灼热无比的目光,苏芷其实很想甩给颗炸弹尝尝,以报其害死小铁匠之仇,不过,眼下他们算是盟友,不能撕破了脸皮。 胜利会师之后,接下来就要全力对付西临骑兵了,令苏芷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这次带兵来犯的主将竟然是白若谷——不,应该叫谷若白,西临皇太子最为倚重的大将。 “平安候,别来无恙。”时隔四年再次相见,白若谷己从一个浓丽无双的少年长成一位俊美逼人的大将军。 再见苏芷他突然发现苏芷除了脸上多了些沧桑之外,几乎没什么改变。 对于他的阵前问候,苏芷则是一言不发,直接动手开炮,一连三声震天巨响过后,白若谷惊然发现在两军阵前赫然出现三个大坑连成的鸿沟。 硝烟弥撒在军队中,引得不少人干咳不己。 苏姐,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大杀器? “谷将军,我今日前来,目的很简单——救出大原七皇子,我的新郎。”待硝烟散去一些之后,苏芷冷声道:“若是你同意,我作主让三十里给你们撤走如何?” 再次听到这个曾熟悉的如家人一般的声音,白若谷心里酸涩异常:当年的苏姐,小白,情同姐弟,她为他治病跋涉千里,制成这惊天神器。 如今,他们兵戎相见,这救了他的命的神器却正对着自己。 呵,这算是轮回吧? 纵然苏芷于他有大恩,但是如今他身为西临大将,断不能因个人恩情而退让。 不等他回话,只听苏芷接着说:“西临皇太子之所以出兵大原,目的除了我之外,更重要的是在西临站稳脚步,为下一步登位做铺垫,是吧?” 白若谷虽不言语,但也没出言反驳。 只听苏芷接着道:“听闻西临王君最宠爱的宁远公主二十年前病故,留下一女却流落在异国,一直仍西临王君心头之憾,不知,拿她来换我夫可行?” “请平安候带郡主一见。”白若谷终于动容。 反正,他见识到神器之威后,就觉得这场仗是打不赢了,他的将士己被吓住了,士气己泄。 如果能替主公找回宁远公主后人,也算是将功补过吧。 当苏芷命人带出黄嫣然时,悄然尾随至此的李弘扬嘶声大叫:“苏芷,你不能把我夫人交给西临人,她是黄家的大小姐,不是什么异邦郡主!” 苏芷居高临下冲他微微一笑:“是,我说是就是。” 这厢白若谷一看到深藏在心头的爱人,心里也激动起来:“师姐,没想到你就是王上思念多年的郡主,请随我回国吧。” 无论如何他深看的女人必须是王上的外孙女,苏姐到底是念着他们的姐弟之情,到现在都帮着他哪。 白若谷也不含糊,立刻叫人给七公子服下了解蛊之药,恭谨的送他回去,然后,带着一脸茫然的黄嫣然率部飞奔而去。 大皇子正要上前追赶之时,却听林庭芳凉凉的说:“别管他了,赶紧回去守住京城为重。” 结果,待他们赶回去时己经晚了,京城己被二皇子带兵入驻。 大皇子哪会受得了这个气,随即率部开始攻城。 在之后两人激战的一个月间,除七皇子外其它几个皇子或明或暗都加入了战团,双方都损失惨重。 但是七皇子也没闲着,带着皇帝给号令天下兵马的虎符,从青洲调来二十万精兵,强势将你来我往打了一个多月的两位皇子镇压住。 京城之乱两个月后,皇帝重新执撑朝纲,因为皇宫被一把火烧了个净光,朝庭暂时搬到上林行宫。 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主持苏芷跟七皇子的大婚,并于大婚当日立七皇子为太子,苏芷保留平安候爵位并进封为镇国公,任钦天监监正一职。 这可算是大原王朝最为显赫的一笔。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