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夺权 南方的八月,骄阳似火。即便天已近黄昏,依旧闷得人喘不上气,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却依然红的刺目。红色向四下蔓延着,蔓延了半个天空,与山林中满地的尸体连成一片,带着无尽的嗜血气息。闷热而又潮湿的天气因为空气的不流通,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后山之上,一白衣男子拉着一女子拼命向前跑着,直到前方出现了下山的山路,男子才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女子。女子也是一袭白衣,发髻因奔跑而有些散乱,丝丝乱发飘扬在额前,大滴大滴地汗水从脸颊滑落,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丝潮红,虽然模样极为狼狈,却怎么也遮掩不了那绝代芳华。 白衣男子怜惜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伸手拭去她额前的汗水,柔声道:“灵儿,从这里一直跑就可以下山了,你下山之后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女子听到男子这么说,立即紧张起来,双手死死攥着男子的衣袖,“天哥,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男子说道:“带着你,我们两个人谁也跑不远,你先跑,我拖住他们一阵子,然后便去寻你”。 女子拼命的摇头,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苦笑着说道:“不,你若是被他们围住了,怎么可能再脱身,你不要骗我”。 男子劝慰道,“不骗你,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这只是权宜之计”。 女子依然哭着摇头,显然不信男子所说。 男子听着逐渐清晰的喊杀声,心中也焦急起来,“你难道要让岳父白白惨死吗?我们必须活下去,为他报仇”。 女子神情一震,但很快又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坚定的说道,“我不走,父亲已经不在了,若是你死了我也没那个能力去报仇,我独活于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男子听到女子这番话语也颇为动容,用力将女子拥入怀中,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拥抱自己心爱的女人了,他用了很大的力,似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女子感受到了男子的不舍,也用力的回抱着他。很快,男子推开女子,露出一个让人心安的笑容,“可以活着为什么要去死呢?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我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那些小喽啰如何是我的对手。你快走,不然等他们追上来了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女子还是摇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男子用手抚摸着女子的面庞,温柔说道,“灵儿,不要难过,我的生命早已与你融为一体,你活着便是我活着”。 听着男子这如诀别般的话语,女子的眼泪如泉水般奔涌而出,她不怕死,她只怕失去他,她不想走,即便是死,她也想陪在他身边,她怕这一走便是天人永隔,怕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怕自己在黄泉路上找不到该他怎么办。他们成亲才不过一年,为什么会遭此巨变,幸福的日子为何如此短暂? 男子推着女子往山路上走,“灵儿,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听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说去找你就一定会去找你的,你只要答应我好好活着就够了。你走了,我才能安心对付他们,才有活着的可能”。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紫檀盒子塞进女子手中。 女子看着面前的紫檀盒子,哭道:“天哥,我们一起走吧,不要再理会这俗世中事,他们想要当教主就让他们当好了,我们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好吗?” 男子坚定的摇头,“那不叫隐居,而是躲避,即便不能为岳父报仇,也要多拉些人给他陪葬。灵儿,江湖中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漫长的日子中消磨了心志,在无尽的悔恨与萎靡之中死去。你快走吧”,说罢,将手中长剑横在身前,隔开了与女子之间的距离。 女子看着男子如此动作,知道他心意已决,无转圜余地,深情地望了一眼面前俊朗坚毅的男子,道:“天哥,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便抱着盒子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跑去,此时的她,只能祈求上天让她的天哥能够活着,哪怕用自己的寿命来换她也会毫不犹豫。 男子看着女子逐渐消失的背影,脸上泛起一丝苦涩,喃喃自语道:“灵儿,对不起”。 男子长出口气,转身向前山走去,迎着喊杀声起的地方,步履沉稳而坚定。 大殿前,原本空旷的大地早已被鲜血染红,满地的残刀断枪,堆积如山的尸骨充分显示了这里之前厮杀的惨烈状况,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那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腥味、腐味、臭味。 男子持剑站在大殿前,一袭白衣已被鲜血染红,眉宇间也透出一丝疲惫,可他仍如金刚一般屹立在殿前,不让敌人跨越一步。 “沈逸天,你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就算你是天下第一又如何,你能抵挡得了我们这么多人吗?” “我看他这个天下第一也是浪得虚名吧,就算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二十几岁便练成盖世神功,说不定是白老教主为了让自己的女婿风光一把特意让给他的”。 “就是,若不是靠女人上的位怎么可能众叛亲离”。 “沈逸天,乖乖把东西交出来,我们留你条全尸”。 “赶快投降吧”。 人群中逐渐吵闹起来,一阵阵哄笑声和嘲讽声此起彼伏。 男子便是他们口中的沈逸天,他没有理会面前这些人,这些人在他眼中就如跳梁小丑一般,根本不入流,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沈逸天看向人群中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人道:“苏宇光,真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而置青月教于不顾”。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盖过这些吵杂的声音,传入中年男子耳中。 被唤作苏宇光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言重了,我相信没有你这块绊脚石,青月教在我的带领下会发展的更好”。 “呵”,沈逸天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轻蔑的笑道,“苏副教主,即便我死了,你也只能成为代理教主,这辈子你都别妄想成为教主”。苏宇光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冷声说道,“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就像你,你能想到这教主的椅子你都还没坐热,就要死了吗?” 沈逸天却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我倒是很想知道在这群豺狼虎豹之中你如何能坐稳这教主之位,你虽有引狼入室的能力,却未必有与狼共舞的本事”。 苏宇光冷笑道,“你没机会看了”。 沈逸天亦笑道,“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只是可惜了我青月教这么多弟兄,平白被你害了性命还不自知”。 苏宇光脸色又是一变,“死到临头你还逞口舌之利,看来人要死了废话果真会变多”。 沈逸天心里盘算着灵儿这会应该已经跑远了,便说道,“多说一句废话就可以多休息一分,能多杀一个人也是好的”。 苏宇光双眼一瞪,这才反应过来是被沈逸天耍了,但仍然忍着怒气多说了一句,“你已经把东西交给白灵了吧,哼,不惜牺牲性命来拦住我们只为了让白灵那丫头跑的远一些,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有情的,只可惜真正妄想的是你,你以为你死了,凭她能躲的过我们的追杀吗?只要拿到那东西,我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教主。你放心,不用太久,我就会送她下去陪你的”。 沈逸天沉声喝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苏宇光未再说话,手一挥,大喊道:“上,谁杀了他谁就是我青月教的长老”,而他自己却不易察觉的向后退去。那些杀红了眼的人听着苏宇光的许诺又是一阵亢奋,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往沈逸天的方向冲去。 沈逸天大笑了两声,“今日,便多拉几个人陪我共赴黄泉”。言毕,长剑挥出,只见白光一闪,冲在最前面的一排人颈间鲜血狂喷,在惯性的作用下仍旧向前冲了十余步才倒地身亡。 沈逸天此时也不再有所保留,运足内力,每一剑挥出,都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劈、刺、斩、挑,一招一式均发挥出平生所学之极致。一剑刺出必嗜血而归,冲向他的人一批一批的倒地,鲜血四溅,血肉横飞,大殿前的空地已然变成了修罗地狱。 然而,倒地的人虽多,冲上来的人却更多,乌泱泱的一片,仿佛看不到尽头。 太阳似是也不忍再看这凶残的场面,匆匆落下山去,带走了最后一丝光芒,坠入无边的黑暗深渊之中。连绵起伏的青山褪去那最后一丝色泽,逐渐被黑暗所取代,带着无尽的幽凉与深黯。 突然间,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划过,诡异的白光照亮大殿前那满地的尸体,就如人间地狱一般。凛冽的狂风卷起倾盆的大雨,扑天盖地的横扫,仿佛老天爷也想清扫着什么,降下这泼天的雨水,洗涤着下界的一切,地上那流成河般的鲜血也在雨水中慢慢淡化,逐渐与雨水同化,渗入泥中…… 第2章 杀人 十五年后。 承佑二十五年春,杭州。 阳春三月,白天很暖的了,这样的凌晨仍旧气寒潦凛,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掺杂着竹叶的清香,在这凌晨给人一种恬适和清冽的感觉。阳光透过城郊那片竹林照到林间树叶上的露珠,更加显得晶莹剔透,露珠折射着阳光呈现出七彩的光芒,倒叫人不忍看着它消逝。 竹林深处,一座新坟旁边的竹子已经长到了半米多高,那拼命向上生长的架势让人感叹着生命的美好。坟前站着一碧玉年华的女子,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容貌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她穿一身麻布衣服,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简单的挽起,上面别着一朵白花,一望便知是守孝之人。墓碑上刻着:母亲大人白灵之墓,女冷月兰立。可知,这守孝女子便是冷月兰。 即便是这样的装束依旧遮挡不住她那清丽的容颜,她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悲戚之色,只是那样安静的站着,默默的注视着远方,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仿佛周围的一切事物,无论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与她无关,周身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叫人不敢相信如此漠然的神情只出自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小姐,小姐…”一阵清脆的呼唤声打破了这梦幻般的宁静。坟前的女子转过身看见从远处奔来的人,依旧是一副冰冷的面孔,只是说话中略微透出一丝柔和之音:“馨儿,什么事这么急?” 那被唤作馨儿的女子,约十四岁光景,身着孝服,扎一根辫子,鬓旁插一朵白花,圆圆的脸上格外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双玻璃珠般黑白分明机灵闪耀的大眼睛,眼神清澈纯净。馨儿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说道:“小姐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我醒来不见小姐吓我一跳呢。” 冷月兰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暖意:“无非就是来娘的墓前看看,或是到林间转转,还能丢了不成。” “我还不是怕你被老爷抓走。”话一出口,馨儿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用手捂住嘴,偷偷的看了一眼小姐,发现她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天空蓝澄澄的没有一丝云彩。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冷月兰紧了紧衣裳,望着那摇动着的枝叶和一根根耸立着的竹子。此刻的她并没有像文人墨客那样称赞竹子的清高,只是感觉到孤单,它们只是自顾自的生长,没有任何的交集,所谓的“清高”也只不过是为了掩藏自己内心的孤独而刻意装出来的罢了。 这样沉默了一会之后,她似乎决定了什么,开口道:“馨儿,咱们今天就走!” “啊?今天?”馨儿似乎没想到小姐会这样说,很是吃惊。 “恩,爹允许我给娘守孝半年,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大夫人派来监视我们的人也有一周多没见了,想是我们这三个月老老实实的在这待着,并无异状,让她们放心了,这是绝佳机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娘,她…”冷月兰回头看着墓碑,眼中充满自责。 馨儿安慰她道:“小姐,您这样夫人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冷月兰叹了口气:“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我还想和娘说几句话。” “好。”馨儿知道多说无益,让小姐一个人静静也好,便悄悄走开了。 冷月兰走近墓前,俯下身,用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字,缓缓地、轻轻地,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把母亲惊醒一样。 “二小姐好孝顺啊!真令在下感动!”一道男声乍然响起,惊起了林间的鸟儿。 冷月兰转头看见一身穿蓝色锦袍的男子,面皮白净,长得尚算端正,然一脸笑意却透着猥琐。冷月兰看着男子色咪咪的盯着自己心里便一阵恶心,冷冷说道:“不知公子何以识得小女”。 来人装模作样的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谄笑道:“美人,咱还有三个月就成亲了,见了为夫何必如此生疏呢。” 冷月兰眼眸闪过一丝恨意,原来是他,他就是自己要嫁的人,是他毁了自己的生活,然而面上很快又恢复平静,依旧冷冷的,“月兰正在守孝期间,不宜与公子多聊,公子还是请回吧,您在墓前待久了也不吉利”。 “娘子这是在关心为夫吗?这些虚礼我才不在乎,人都死了还能把我怎样”,说着将扇子伸到月兰面前意图挑起她微低的头。 “公子请自重”,月兰后退一步避开他那令人恶心的扇子,“你我尚未成亲,您就称呼我为娘子于理不合,恐惹人闲话”。 杨少琦不屑地冷哼一声,“我舅舅可是太守,在这杭州郡谁敢说我闲话,叫你娘子又如何,我大老远跑过来可不是听你讲道理的”,说罢,便一把将月兰扯进了怀里,打算一亲香泽。月兰又急又怒,狠狠踩了杨少琦一脚,趁他吃痛将其推开,“你,无耻”。 杨少琦脸上泛起狠意,“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本少爷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怎么会娶你这个庶女为妻,你还敢反抗,我今天不要了你我就不信杨”。说完就扑向月兰,月兰身子瘦弱,站立不稳被杨少琦压在了身下,杨少琦毫无顾忌的开始撕扯月兰的衣服,月兰双手拼命护在胸前也挡不住他的蛮力,霎时春光乍泄,露出如雪般的肌肤,杨少琦看着身下美人,什么也顾不上,像一匹饿狼抓住了垂涎已久的猎物,眼里冒着绿光,低头粗鲁的啃咬着。月兰睁大双眼,眼中夹杂着愤怒、羞恼、憎恨,自己怎么可以被这种人玷污,还是在母亲的墓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眼中的愤恨逐渐加重,坚定的目光最后汇成一股杀意。 手,一扬一落。 杨少琦骤然停下动作,不可思议的看着身下的月兰,眼里涌出惊恐之色,“你…”话未说完便倒了下去,月兰推开杨少琦,拉了拉破碎的衣裳,挣扎着爬起来跪到母亲的墓碑面前,扔掉那沾满血迹的匕首,眼神空洞,似是已被刚才之事吓傻了,如此神色令人心痛万分,忍不住想要疼惜她、保护她。 第3章 回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竹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坟墓、美女、死尸,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此时若是有人经过,必定也被这场景震住了。不知过了多久,坟前的女子眸光中慢慢有了焦距,掩面失声痛哭起来,“娘…”。 如果可以,我宁愿倾尽所有只要你还活着;如果可以,我希望时光倒流只要你在我身边;如果可以,我愿意追随你而去哪怕是地狱也要陪着你。可如今,只剩我一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冷月兰靠着墓碑,思绪飘回了从前,回想起原来的一点一滴。童年的时光总是快乐而又短暂的,因为那是生命中最单纯、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耍,在草丛间嬉笑玩闹。不懂得大人的尔虞我诈,不懂得生活的艰辛,不懂得人情冷暖,只要待在妈妈的怀里似乎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可这样快乐的日子却只到四岁。 “哥哥,你们去哪儿啊?怎么不带上兰儿?” “呃…这个…”哥哥似乎有些犹豫,看着冷月兰期盼的眼神,结结巴巴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娘不让我们跟你一起玩,说你娘是小贱人,你也是小贱人。”姐姐却丝毫不顾及月兰的感受,只是单纯的把她母亲的话复述出来。说罢,不再理会她,牵着哥哥的手离开。哥哥似乎有些不舍,回头望了月兰一眼。其实,他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妹妹,但想起母亲的叮嘱,还是转身离开了。从此,府里再也没人陪她玩,除了馨儿。 冷月兰听不懂姐姐说的话,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为什么哥哥突然不理她,泪水慢慢涌进眼眶,一滴滴落下来,哭着跑到母亲身边:“娘,娘…”。 记忆中娘温暖的怀抱、和婉的笑容才能抚平她的伤痛。娘抱着月兰坐在身上,柔声道:“什么事竟让我们兰儿哭成这样?” “娘,哥哥他们不带我去玩,还说什么‘娘是小贱人,我也是小贱人’,娘,姐姐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爹呢?” 她只听娘冷哼了一声,便被娘亲扶了起来。她那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娘亲,眼里尽是委屈。母亲笑着将挂在她脸上的泪珠擦掉,这才柔声说:“兰儿莫听他们瞎说。我的兰儿是天底下最聪明乖巧、勇敢坚强的孩子,不哭了!”母亲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继续说道:“他们若是想与你一起玩,自然会来找你,若是不想,便是你去求也无济于事,反而自降了身价,惹人厌烦。我们兰儿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而轻易落泪。哭——那是懦弱之人才有的表现。” 冷月兰迷惑的看着娘,只有四岁的她完全无法理解母亲的意思。她抬起头只见母亲正低头看着自己,但眼神却又似乎没有看自己。母亲接着说道:“那个所谓的爹见不见都无所谓,你是我的女儿,与他冷家无关。兰儿你要记住,不是他们不跟你玩,而是他们不配。” 冷月兰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母亲口中所说的“那个所谓的爹”自是这冷府的主人,也是江南首富——冷平。月兰在家中排行第三,还有四个兄弟姐妹,分别叫云晖、月柔、云轩、月宁。冷云晖和冷月柔便是之前弃她而去的哥哥、姐姐,两人均是冷平的正妻所生。云轩则是最受冷平宠爱的三夫人所生,虽是庶出,但在府中的地位也无人敢动。而月宁是五夫人所生,因五夫人没什么背景,人又不得冷平宠爱,娘俩的日子过的比月兰母女也强不到哪去。云轩和月宁都比月兰小上许多,因此月兰从没见过这一双弟妹。 以后的日子,月兰没有再见过哥哥、姐姐。最初的时候她极为在意,难过、伤心、不解全夹在心中,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姐姐不与她玩,为什么迄今为止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有一次她问母亲,为什么哥哥姐姐全都不理她?甚至连府中的仆人都欺负她?而母亲听后,那一脸的伤痛更让她难过。于是她不再向任何人倾诉,默默承受。 日子久了,感觉也就真的淡了。当十岁的时候,她终于可以不在意这些,可以面无表情、漠然无波的面对除了母亲与馨儿以外的一切人。 自那以后,母亲开始教月兰读书识字。只有四岁的冷月兰却显得比同龄人聪明许多,只要母亲教过一遍她通通都记得。到了冷月兰六岁的时候,母亲变卖首饰,托人从外面买来许多书,从军事历史到医药五行、甚至到术数考工,各个门类应有尽有。母亲将她领到这一大堆书面前,认真说道:“这些书你要细细读,一本一本全部看完。因为它们可以教给你保护自己的方法,可以让你拥有无上的智慧。你要好好的看它们,吸收它们化为已用,到时你便能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月兰并不太明白母亲的意思,只是,母亲的目光如月般明亮,透着一股力量。她只能顺从的点头。 自此,她每天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书堆里,不懂的地方便向母亲虚心求教,日子长了,她不禁感慨母亲竟然懂这么多东西,这也让月兰更加疑惑,母亲如此圣洁高贵,又如此才华横溢,为什么却沦落为别人家的小妾,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妾。但她也只是将这些疑惑埋在心里,从不曾开口询问,因为她相信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真相。日子一天天过,月兰逐渐沉迷于书海中,被书里描绘的场景所吸引,这里面有山有水;有将相王候,有贫民乞丐;有歌舞升平的盛世,有血流成河的乱世……这是她在冷府的这个小院感受不到的,她从书中了解到了另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成长与变化,便彻底沉浸于此。 从六岁后,她一直听从母亲的教导,在他人面前决不多话,总是一副安份守礼的模样,也再没有找过哥哥、姐姐,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平安的度过每一天。 直到十四岁那年… 第4章 初露锋芒 冷月兰和母亲一直住在冷府的偏院,说是偏院,实际上就是从下人住的地方隔出了一块,离老爷夫人住的后院还隔着一道长长的抄手游廊。不过,从四岁哥哥姐姐抛下她那刻起,她便再也没有去过后院,可是毕竟不愿总呆在那巴掌大的偏院中。闲来无事的时候,她总爱独自一个人待在这游廊里。 虽然这游廊是偏院通向后院的唯一道路,但是粗使下人一般都待在偏院,没有管家的准许是绝对不敢踏进后院一步的,而后院中的老爷太太又绝不可能到下人们住的这种污秽、肮脏之地。所以,这游廊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什么人来,这正好遂了冷月兰的心意,一个人待在这里,想着自己的心事,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游廊的柱子都漆的红色,只是日久年深,又无人看护打扫,好些柱子上的红漆已然脱落,露出木头的本来颜色,斑驳陆离显得颇是凄凉。游廊两旁长满了许多不同颜色、不同品种的兰花,她也不知道这些花是谁种的,只是从记事以来,这里便长满了兰花。她总觉得自己名中有一个兰字,因此这些花是上天给她的恩惠。便也不去多想,有空的时候就来浇浇花、除除草,有时还对这些花说话、唱歌,就好象这些花儿能听懂人话一样。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不再对着这些花说话,只是还时常来这坐着,一言不发,有时一坐就是一下午,就连馨儿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一年的花期似乎晚于去年,兰花还未盛开,不过浅淡婀娜的柳枝却已经抽了出来,游弋成一道风景。冷月兰一身青衣落寞坐于游廊中,青丝只用一条雪白丝带随意绑住,没有簪花,没有珰环,披云之青青,携水之澹澹,带着闲花照水云淡风清的安闲。噙着一枝柳条,眼睛却看着澄澈蓝天,早已神游天外。 “小姐,你果真在这。”是馨儿的声音,不过声音中却隐含怒气。冷月兰也未答话,依旧靠在柱子上一动不动,好似入定了一般。待馨儿坐在她身侧,她这才看向馨儿。只见馨儿微鼓着腮帮子,模样煞是可爱,冷月兰止不住笑了起来,却见馨儿突然间哭了,便急忙问道:“馨儿怎么了?” 馨儿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说道:“小姐,他们欺人太甚!我今天去账房先生那领取我们这个月的月银。可是账房先生不在,他那个恶毒的婆娘竟然扣住不给,我与她理论,她竟然,竟然说…”说到这馨儿便顿住了,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启口。 冷月兰拍拍馨儿因激动而不停抖动的肩:“她说什么?” 馨儿犹豫的看了一眼小姐才道:“她说,夫人本就不是大家里出来的,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的老爷,凭什么领取那么多的用度。”馨儿气愤的大声喊道:“咱们一个月才五两银子,比起大夫人她们一个月上百两的用度难道还算多吗?她分明就是想扣住咱们的钱留为己用。” 冷月兰吐掉嘴里的柳枝,淡淡说道:“这些话千万别让娘知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领月银。” 去账房必须得通过府内的西花园。进了西花园,穿过一带月季藤密密编起的花廊,里面豁然开朗,一片绿茵茵的空场,碧波荡漾的池塘边柳丝拂风,黄鹂鸣啭,一座歇山式压水三楹小殿矗在岸边,与湖光相映生辉。 她并未去欣赏那美丽景致,仍不急不慢的向前走,走过那月洞小门,第一间便是账房。 馨儿赶紧抢上前去将门帘掀开,冷月兰走进去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桌前的账房先生。账房先生抬头见是冷月兰不禁愣了一下,因为冷月兰母女平时很少踏出那个院子,府里很多人都没见过她们。自己上一次见她也是两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她竟出落的如此美丽,才十四岁就能有如此出尘的气质,真是难得。 账房先生本是想坐在那里不动的,但现在却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仿佛在她面前还坐着说话就是一种罪过,遂恭敬问道:“不知二小姐来此何事?”可惜语气却禁不住流露出轻视之意。 冷月兰也不生气,只是淡淡说道:“来取这个月的月银。” 账房先生似乎没想到冷月兰只是为了那五两银子,心里不禁感叹,再出尘的人也会为了现实低头。口上却道:“马上拿给二小姐。”便转身从柜子里取了银子。 账房先生将银子递到冷月兰面前。然而月兰并未伸手去接,只是漠然的看着账房先生,盯的他浑身不自在。账房先生只好开口询问:“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冷月兰徐徐说道,声音听不出喜怒:“刘先生能将偌大一个冷府的账务管理的井井有条,可见自有高人一等的能力。” 账房先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夸奖起自己来,心中想着难不成她是特意来跟我套近乎的?好让我每月多给些银两给她们?口气立即得意起来:“多谢二小姐夸奖。” 哪知冷月兰口风一转,语气中竟带有几分讥讽:“只是想不到,作为江南首富的账房先生,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妻。” “这,小姐什么意思?”账房先生迷惑的问道。 冷月兰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这是我第一次亲自来取月银,也希望是最后一次。”说罢,转身走了出去,馨儿赶紧拿过账房先生手中的银子跟了出去。 刚出门就看见账房先生之妻刘妈站在门口。冷月兰懒得理她径自离去。 “站住!”尖利的声音犹如细沙,磨碎了午后静谧的空气,冷月兰就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 脑后忽然响起风声,夹杂着浓郁的脂粉气息,一双肥硕的手突然伸过来扯住冷月兰的袖子,伴随着气急变调的尖声:“叫你站住你没听见?!” 冷月兰站住,回头,厌恶的看着那双属于刘妈的肥手:“放开!” 刘妈在府里是大夫人的亲信,受上下人等谄媚惯了,自以为可以比得上半个主子,如今听见冷月兰这个不受宠的二小姐让他丈夫管她,气得浑身肥肉都哆嗦起来:“你,你凭什么让老刘来管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冷月兰直视她陷在肥肉堆里的细长眼睛,这老女人,不知在府里卷了多少体己,瞧吃得这肥样,“你的夫都要唤我一声二小姐,我是你的主子,你一个下人,对主子这样说话,还敢动手动脚,按府规就是挨板子的规矩,说你算什么?你再不放手,我就代大夫人教训你!” 那刘妈听到这,气得更是厉害:“我是大夫人房中之人,要教训我,也自有夫人亲裁,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这个野种,谁知道是你那个贱娘跟谁生的?还有脸在这耀武扬威,耍小姐架子。” 听到最后这一句话,冷月兰的心漏跳了好几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脖子,使她不能呼吸。‘贱’——她四岁时姐姐就这样说过,只是那时的她还不明白这个字的意思。但是现在,这是她最憎恨的一个字,世人欺她辱她毁她谤她,她不在乎,因为娘告诉过她,嘴长在别人身上,高贵的心却只属于自己。 然而她不能忍受任何人有一字伤及娘亲,娘亲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冷家很少人见过她,然而只有住在她们那个简陋小院的人才知道,娘的高贵,娘的美,娘的绝顶聪慧,那些在背后指指戳戳的人们,只配跪伏于尘埃,用呼吸 吻她的裙角。 冷月兰怒气上涌,再也顾不得那许多,抬手挥向刘妈。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刘妈脸上立马多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她虽然只有十四岁,但这一巴掌却是她全力挥出的,而刘妈更是万万没想到她竟敢打自己,捂着脸怔怔地望着冷月兰,抓着她衣袖的手也已松开。 冷月兰上前一步,狠狠盯着刘妈:“你给我记住了,这一巴掌只是个小小的教训,你若再敢胡言,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稚嫩的声音仍旧抵挡不了语气的凌厉与森冷。吓得刘妈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呆呆的望着冷月兰慢慢消失的背影。 第5章 大夫人有请 冷月兰慢慢向回走着,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馨儿跟在身后一声不吭,拿着银子的手微微颤抖,她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从没见小姐发过脾气,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可现在,她甚至不确定刚才发火的那个人真的是她朝夕相处的小姐吗? 原来小姐的性格是这样刚毅!平时无论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她总是一笑处之,原来她不是因为懦弱,而是懒得去跟那些不入流的人计较;她不管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一直在克制自己。而当怒气积聚在一起,爆发的那一天,小姐竟也如此强势,令人不敢小觑。她自顾自的想着,却没注意前面的小姐突然停了下来,整个人险些撞了上去。 馨儿忙退回来:“小姐,还生气吗?” 冷月兰看着馨儿紧张的面庞,试图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刚才是不吓到你了?” 馨儿看着小姐淡淡的笑容,不禁舒了口气:“恩,是有点,不过我是替小姐你担心,生怕你吃亏。但是小姐打她那一巴掌可真是解气。馨儿今日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小姐呢。” 冷月兰望着面前的池塘,目光透出一丝担忧:“今天的事不要跟娘说,我不想让她担心。” 馨儿本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小姐悲伤的神色,不禁有一丝心疼,只能乖乖点头。她从小陪着小姐一起长大,小姐待她就像妹妹一样,即便自己做错了事也没有一句重话,只是让自己以后仔细点。因为小姐和夫人不受宠,在府中没什么地位,连带着她这个丫鬟也总是被人欺负,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怨过,看着其他丫鬟整日炫耀得了主子什么赏赐,她也从来不嫉妒,就像小姐所说,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得之并不能使人快乐,只有内心的满足和充实才是幸福的根源。但是,她却从来不知道小姐是否觉得幸福,虽然日日相伴,她却从来都不知道小姐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今日,看着小姐动手,心里真是觉得解气,可是却也不禁为小姐的未来担忧,如今看着小姐,她第一次觉得无助,暗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话也说不了。 回到住处,冷月兰推开门看见娘正坐在窗边补衣服。娘一袭白衣,素面朝天,却艳色夺目,眉间轻笼愁烟。每当月兰看到娘这样,心就不禁一疼,为什么母亲不快乐,她不明白。她问过娘,可是娘却什么都没说,她只好耐心的等娘告诉她真相的那一天。 母亲抬头看见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月兰,问道:“兰儿为何站在门口不动。” 她轻唤了一声“娘”,便扑进了母亲怀里,紧紧的抱着娘。母亲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道:“怎么了兰儿?” “没事,就是想这样抱着娘。我希望能永远和娘在一起。” “傻孩子,你总会长大的,有属于你自己的人生。怎么可能永远和娘在一起呢!” 这样的语气让月兰感觉不安,好像娘随时都会不见一样,抱着娘的手越发紧了。 母亲却笑了:“兰儿,娘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你这样的女儿。所以要答应娘,一定要幸福。” 冷月兰用力的点点头:“我会的,娘在我身边,我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母亲轻拍着月兰的后背,一滴泪从眼中滴落,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虽然因为这些年的操劳她已不再年轻,但依然一眼就能认出,她就是十五年前沈逸天拼了性命才让她活下来,成功逃下山的那个白灵。只不过在这冷府之中无人知晓她的真实来历,就连亲生女儿冷月兰也不知道。 夜晚,冷月兰躺在床上一直想着白天发生的事。白天听着刘妈那个老女人说如此难听的话,不由怒极攻心,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可现在却不禁有一丝后怕。毕竟她只有十四岁,在这个家本就没什么地位,如今又打了大夫人的亲信。若只有自己,她并不在乎,可是她担心母亲会吃亏。想着这么多年,她母女二人生活得虽然艰辛,但却也平淡快乐。可现在这份宁静怕是要被自己的鲁莽冲动打破了。想到刘妈的话,月兰又不禁起疑,她说的到底什么意思,娘在府中这么不受待见,莫不是因为自己真的不是冷平亲生?如果是真的,到也能解释为何娘如此貌美却不受宠爱,那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是谁呢?但若果真如此,娘可是犯了七出之罪,为什么没有被休弃呢?即便是平民百姓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妻妾背叛自己,更何况是冷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冷月兰怎么也想不明白,辗转半夜,直至到了清晨,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一直睡到了午时,她才被馨儿叫醒。睡眼惺忪的看着馨儿焦急的神情,脑袋还处于混沌状态。 “小姐,不好了。” 待听见这句话,她才猛然惊醒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大夫人派人传话,叫你过去呢。一定是为了昨天的事,刘妈肯定恶人先告状,这可怎么办呢?” 月兰看着馨儿焦急的神情,不想让她更担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别担心,会没事的。去打盆水来,我梳洗一下。” 馨儿只好松开紧握着小姐的手,出去打水。冷月兰深吸两口气,这才下得床来。刚收拾停当,母亲推门走了进来,眼中隐有忧色:“兰儿,怎么一觉睡到现在,午时都快过了。” 冷月兰假笑着:“昨夜没睡好。” 母亲深望了月兰一眼:“兰儿,娘知道你定有事瞒着我,不然大夫人也不会突然找你。你若不愿意说出发生什么事,娘也不会强迫你,只是你还小,有些事你应付不来。” 月兰的心一紧,旋即笑道:“娘放心吧,女儿晓得。”回首对馨儿道:“馨儿,你陪着我娘。” 馨儿了然的看着小姐,坚定的点了点头。 冷月兰慢慢向西花园走去,心中暗叹,小时总想到这里来玩,可惜娘不允,这一年也来不了一次,没想到现在不想来,却又不得不来。不过她现在倒是不怕了,心想顶多就是打我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样想着心也就静了下来。 第6章 挨打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昨日瞧见的那座歇山式压水三楹小殿,昨日并未细看,今日老远走来就看见殿门上方悬着一块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观荷殿”,月兰心中暗笑,好俗的名字。不过这建筑到是挺美,四面皆有大幅雕花隔扇半掩半闭,凉风鼓荡而入,吹得白纱垂帘飘然欲飞。 待月兰走近,便看见殿中坐着一位身着银紫长裙的中年女人,脸上浓厚的胭脂几乎覆盖了本来的样貌,满头珠玉,晃一晃,翠摇玉响。想来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大夫人吧。她身后站着满脸谄媚之色的刘妈,一副让人想作呕的表情。 冷月兰走上前去,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月兰给大娘请安。” 大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碗,盯着月兰,眼神由最初的震惊迅速转为厌恶。 “跪下。”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严厉。 月兰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怎么说她也算我的长辈,跪就跪吧。遂低眉敛目乖乖的跪了下来。 大夫人语气中含着怒气:“这么多年来,我们冷家给你住,给你吃,可曾亏待于你?” 月兰低声说道,“不曾”。 “哼,你知道就好。让你们母女住在府中,是我冷家仁义,不指望你感恩戴德,可你也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下人们叫你一声小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小姐了?竟然敢打我的人,你算什么东西?真是不知羞耻!” “我本就是冷家的二小姐,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刘妈她一个下人竟然仗着大娘对她的信任,狐假虎威,都欺负到主子头上了,我只是替大娘教训她一下,顺便给她提个醒,省得她日后张狂、瞒着大娘您做一些鸡鸣狗盗的事白白连累了您”,冷月兰语气轻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犀利。 刘妈一听这话,赶紧低声下气的说道,“夫人,您可千万别听她胡说,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您还不了解我嘛,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刘妈还准备继续表忠心,却被大夫人阻止了。 “刘妈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她是什么样的我最清楚,用不着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在这里挑拨离间。果真跟着一个不入流的母亲也就只能学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冷月兰听到大夫人这样说她娘,不禁有了逆反心理,她本想着自己低声下气一些,乖乖认错也就算了,可不料大夫人说话越说越难听,她不明白她和母亲到底得罪了她们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诋毁她们母女。就算当年母亲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夫人的事,可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和娘常年呆在小院,足不出户,有什么恩怨还不能化解的?若自己果真不是冷平亲生,娘亲又不与她们争宠,自己和娘又碍着她什么事了?值得她像一只刺猬一样到处扎人。 只有十四岁的她自是不能明白女人之间的嫉妒心是多么的恐怖! 月兰抬起头冷冷的盯着大夫人:“大娘,你掌管着整个冷府的内务,难道就是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吗?” “啪”——大夫人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几上的茶碗都跳了一跳:“放肆,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语气吗?我看你是活腻了。” 冷月兰也不管她已怒火中烧,继续说道:“您怎能只听刘妈的一面之词,却不听听我的陈述。在还未弄明白事情的真相之前就认定是我的错,如此持家怎能令人信服。您说我语气不敬,那么你又做出什么让我敬仰的事、或者说出什么让我信服的话吗?您根本不配在我面前自称长辈!” 大夫人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冷月兰的手不住的颤抖,口气中也不自觉的带了厌恶之情:“好,好你个贱丫头。竟教训起本夫人来了,真是有娘生没娘教,一点教养都没有。跟你那个狐媚娘一样,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让你姓冷简直就是我冷家的耻辱”。 冷月兰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直视着她的目光,无一丝惧意:“请注意你的用词,不要一口一个贱字。如此骂自己的晚辈就不怕自降了身份吗?这难道就是你书香门第熏染出的教养?这就是冷家大夫人的风采?” 话音刚落,月兰就听‘啪’的一声响,接着脸上感到火辣辣的一阵疼痛。原来大夫人扇了她一耳光。此时的她看着大夫人气得发绿的脸,心中感觉万分解气,不禁笑了起来。 大夫人见冷月兰一脸嘲笑的神色,眼中闪过寒意,慢慢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森然道:“今日,我就让你好好瞧瞧冷家大夫人的风采!” 月兰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昂起她高傲的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然而缩在衣袖中的手早已攥成拳,手心粘腻腻的尽是汗。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不能让她们看她的笑话,因为她也有属于自己的那份骄傲,不允许任何人侵犯。 大夫人沉声唤道:“来人。” 两个护院闻声走了进来,站到冷月兰身侧听候吩咐。 大夫人语气中透出阴寒之气:“家法伺候!” “是。”两个护院齐声回答,语气无一丝温度。两人一左一右的抓住冷月兰的胳膊,迫使她跪了下来,按住她使她不能动弹。刘妈冷笑着从身后拿出一根鞭子,鞭子上还有斑斑血迹,应该是以往执行家法时受刑之人留下的吧。 月兰一看鞭子就明白过来,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算今天她乖乖的听大夫人的教训,不顶撞她,这顿鞭子也照样少不了。 鞭子一下一下重重的落在月兰的身上,她紧咬着牙齿,一声不吭。她不能让这些人看她的笑话,绝对不可以。 她已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后背由最初的疼痛到现在毫无知觉。嘴已被牙齿咬破,血腥之气蔓延至整个口腔。意识也逐渐模糊,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决不能让她们得逞。就这样硬挺着身子一直跪在原地。 突然一声暴怒传来,“住手”。月兰被惊得稍稍清醒了几分。刘妈还来不及出声,便被来人夺下鞭子,一脚踹了出去。月兰只觉的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抬眼望去,那人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两道修眉入鬓,一对清亮眸子满含焦虑,鼻直口正,双唇一张一合:“妹妹,妹妹。” 冷月兰靠在他怀里,整个人突然觉得轻松很多,这个怀抱好温暖,他应该会保护我吧。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身体再也不堪重负,人便晕了过去。 第7章 大公子冷云晖 大夫人看着突然冲进来的少年,吃了一惊,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晖儿,你怎么来了,事情办完了?” 这闯进来的少年就是冷月兰的大哥、大夫人的长子——冷云晖。 冷云晖声音微微发颤:“娘是想打死她吗?您怎能如此狠心?” 大夫人被冷云晖当众斥责,觉得颜面大失,不禁恼羞成怒,瞪着冷云晖道:“你在指责为娘我吗?我这是在执行家法。” 云晖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家法?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若是再晚来一步,恐怕妹妹今天就真的死在娘你的手里了。就算她不是娘你亲生,却也是爹的女儿,我的妹妹啊!” 大夫人见儿子竟然为了月兰而顶撞自己,不由地更加生气,“这是你跟娘说话该有的语气吗?她触犯了娘,做错了事自当受罚,家有家规,若是犯了错不加以惩处,娘如何管理偌大一个冷府?” 冷云晖抱着月兰站起身来,盯着母亲,眼里有着心痛,“妹妹还小,只是一个孩子。即便真的做错什么,您也不能将她和下人等同,对她施这么重的处罚啊!您就算憎恨她娘,也不应该把这份仇恨无缘无故的加到她身上!从小您就不许我们带她玩,也不许爹见她。妹妹长这么大连父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样对她不是太残忍了吗?” 大夫人没想到儿子会一再顶撞自己,站在那里竟一时无法开口。刘妈已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来到大夫人身边,一边抚摸着大夫人的后背,令她消气,一边对着云晖说道:“大少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夫人她…” 话还未说完就被云晖打断,凌厉的眸子扫过刘妈,“我对不对轮不到你这狗奴才指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仗着我娘信任你,整天在府里作威作福。可你别忘了,奴才终归是奴才。” 刘妈吓得立即重新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老奴知错了,望少爷开恩。” 云晖盯着刘妈,身上散发出一股狠戾的气息,一旁的护院都被这气势所震慑,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发抖。大夫人也被儿子现在的样子吓住了,从小到大,儿子在她面前总是温文尔雅的,从来不曾有如此凶狠又凌厉的一面,这样的云晖让她有一丝失神。云晖对着刘妈说道,“若非你这奴才在娘耳边挑拨离间,妹妹今日怎会遭此毒打。你最好赶紧祈求她没事,否则,我定不饶你。”说罢,再不看她们一眼,抱着月兰离去。 月兰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睁开眼便望见母亲憔悴却绝美的容颜,一双红肿的眼睛关切焦虑的望着她。 即便在昏迷期间,冷月兰也能感觉到一直有人抓着自己的手,不断地抚摸着自己,醒来看见母亲就趴在自己身旁,心中一阵愧疚,她看着母亲郑重的保证:“娘,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不再让人打,也不会让你担心的!” 谁知母亲听到这话,却突然抱着她哭了起来:“对不起,都是娘不好!” 月兰一看娘如此伤心,急忙说道:“娘,这与你无关,都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乱说话才被教训的。你千万别难过,你看,我现在不是好了嘛。” 娘再什么都没说,只是很伤心的哭着。这是第一次,她看到母亲哭,哭的这么伤心,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 有母亲和馨儿的悉心照顾,月兰很快便好了起来,毕竟年轻,恢复的也快,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这些天,冷云晖一有空就过来看她,从馨儿的口中她才得知,原来当日大哥不惜顶撞自己的娘,把她救了回来。当他抱着满身是血的自己走进小院时,娘和馨儿都吓傻了。后来,他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来给自己治伤,并买了许多名贵药材,生怕自己的伤养不好。 月兰听着这些很是感动,从小她就呆在这院中,开心是一个人,伤心也是一个人,除了母亲和馨儿再无其他人关心过她。她以为,即算是那血脉的牵连也会被冷漠厌恶的利剑割断,永可再续!可如今,还有这样一个大哥记挂她,关心她。她冰封已久的心似乎被化开了一角。原来,有人关心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她总是暗暗想,虽然遭到了一顿毒打,但却换来了哥哥的疼爱与关心,那这顿打挨得也值。 这一日,云晖又来到了她住的小院。“妹妹”,刚一进门他就喊了起来。 月兰一听是哥哥的声音兴奋地立即从屋里跑了出来。云晖缓步而入,锦绣袍服,俊逸非凡。 “哥哥,今日这样早就来了。”月兰看着云晖,这是一张让人倍感亲切温暖的脸,笑容如涓涓细流一般涌上他的眼睛,那是发自内心的温和亲善,他的一身都给人以安定温暖的感觉。 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他亲昵而又有些宠溺的唤她妹妹。这也是她一直渴望却又深埋在心底的亲情啊! 云晖坐到院中的石凳上,拉着月兰坐到旁边,满脸笑容:“你猜我今天带了什么来?” 月兰看着哥哥温暖的笑容,自己的心也暖了。哥哥每次来都带好多药材和补品,这次又带了什么呢。她笑着摇摇头。 云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绿地粉彩开光菊石的青玉小盒子,月兰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却是一盒子清凉芬芳的透明药膏。 “这是什么?”月兰欣喜的问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猜想一定又是什么名贵之物。 果然,云晖兴奋的说:“这是生肌膏,对祛疤有奇效,只要你每日涂在后背的伤痕上,坚持十日,保证疤痕尽除,肌肤光滑如初”。 冷月兰听着云晖跟做广告一样说话,心中暗笑。但她知道,哥哥找这个一定费了好大工夫,笑着将这个珍贵的膏药收入袖中:“多谢大哥!” “客气什么。”云晖笑着,眼里流露出的宠溺和关爱让月兰感动,这样的眼神是发自内心的,做不了假。冷云晖总觉得亏欠了这个妹妹,小时因为母亲的限制,抛下了这个妹妹,这么多年一直深感内疚,每一次回想起当年离开妹妹时,她那含泪的眼眸,就忍不住觉得心痛。而上次,他要是能再早去一点,妹妹就不会被打得那么惨,为此,他一直很愧疚。不过还好,妹妹并没有怪他。 他看着月兰,兰儿虽然只有十四岁,但那绝美的容颜却已显露无疑,心中不禁暗赞,等妹妹长大了,该是怎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啊!而那眉目之间透着的淡定从容,更是另外两个妹妹无法企及的。 大妹妹月柔,一点也不像名字中的那样温柔,从小被娘亲惯坏了,刁蛮任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小妹妹月宁,是五夫人所生,如今只有七岁,总是躲在一边,不跟任何人说话。 所以,他是真喜欢这个妹妹,并希望能尽量弥补这些年她所受的委屈,看到她的笑容就是自己最大的满足。 第8章 生日礼物 春雪消融,又一个春天来临。 接连七八日的绵绵春雨,院前地上一片红红白白趁着青青春草,煞是惹人怜爱。 月兰一袭白衣,黑发长垂于腰际。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看着终于放晴的天空。 “小姐”,馨儿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将茶放到她面前:“下个月就是小姐十五岁的寿辰呢,小姐想怎么过?” 月兰依旧看着天空:“随便,无所谓的,你看着办好了。” “那怎么行”,馨儿隐含怒气:“过了这个生日小姐可就成年了,一般人家的小姐可是要行及笄之礼的…”说到这,馨儿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女子满十五岁便算成人,谓之“及笄”之年,“笄礼”是由一个妇人给及龄女子梳一个发髻,插上一支笄,礼后再取下。而主持仪式的人应为女子的母亲。 可小姐的母亲只是妾室,又那么不受宠,自是不能主持的,而大夫人虽是有权主持却又这样的厌恶小姐,哪里有人会惦记着给小姐操办这成年礼呢!唉,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悄悄望向小姐,只见她仍是专注的望着天空,眼神清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馨儿抬头看了一眼无一丝云彩的蓝天,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而小姐总是这样望着,有时一看就是一下午。 月兰淡淡的说:“真的无所谓,难道没人给我行这个礼,我就不成年了吗?再说,不是还有娘嘛!” 馨儿听小姐这样说,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叉开话题:“大公子好些日子没来了?” “兴许大哥这些天比较忙吧,不过,我想今天也许会来的。但是,最近一直下雨,大哥还是不要出门的好,万一淋到雨生病了可怎么好。” “我身体这么好,怎么会生病呢!”一个温暖而又爽朗的声音飘进耳中,紧接着就看见冷云晖抱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大哥”,冷月兰欢喜的从石凳上站起,脸上荡起笑容,灿烂夺目。 冷云晖将锦盒放在石桌上,看着那犹自冒着热气的茶,笑问月兰:“妹妹在品茗啊,好雅兴!” “这是哥哥上次拿来的雨前龙井,就猜到你今日会来,特意为你准备的。” 一边的馨儿早就倒了一杯,递到冷云晖面前:“大公子请喝茶,您可终于来了,小姐这几天就盼着你来呢。” 冷云晖喝了一口茶,坐到月兰对面,有些戏谑的道:“刚才不是还说我最好不要出门嘛,怎么又知道我今日会来?” 冷月兰面色微微一红,语气温和,但目光却透着坚定:“哥哥这么久没来,今天第一日放晴,你肯定会来看我的。” 冷云晖仿佛很高兴被月兰猜中,不住的点头,眼里满是笑意。 馨儿看着刚才被云晖放在桌上的那个锦盒,问道:“大公子,今天又拿了什么宝贝呀?”馨儿与冷月兰自小一起长大,月兰从不将她看做下人,而云晖为人谦和,又这样宠着小姐,因此,馨儿在他面前也不拘束。 云晖笑着看向馨儿:“你猜猜,猜对有奖。”又扭头看着面前的月兰,用眼神询问她能否猜中。 月兰摇摇头,她不想猜,因为她喜欢看到礼物时那份惊喜的感觉。只要是哥哥送的,她都很开心,不关乎东西是否贵重,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冷云晖将锦盒打开,呈现在月兰面前的竟是一套衣裙。 她拿起细看,是一条白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金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 “好漂亮啊!”还未等月兰开口,馨儿就抢先赞叹起来。 月兰轻抚着衣裙,她从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因为娘不受宠,每月的月银只够维持生活,根本没有闲钱购置衣物、首饰。所以从小到大,她的衣着总是很朴素。虽然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感兴趣,但女孩子毕竟是爱美的,当哥哥将这件裙子展现在她面前时,她仍是十分欣喜。 “这个是?”月兰轻声问道,这半年来哥哥时常拿些精致的小玩意哄她开心,但却从来没送过自己衣服,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冷云晖看着月兰很喜欢这件衣服,自己也忍不住开心起来,眼角眉梢满是笑意,“送给你及笄之礼时穿的,也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冷月兰吃惊的问道:“及笄之礼?”她没想到哥哥竟然记得自己的生辰,一时有些吃惊,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冷云晖笑道:“傻妹妹,难道不知道要行礼的吗?行完礼就成年了,到时可要有人上门提亲的,可不能再穿的这样随意。” 冷月兰听到提亲二字,脸一红,半响,迟疑着说道:“我自是知道,可是,谁来帮我行这个礼呢?大娘不会同意的。” 冷云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摸着月兰的头,柔声道:“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你就安心等着吧。” 冷月兰心中满是感动:“大哥,你真好!”虽然她并不在乎这些虚礼,甚至认为这些繁琐的礼仪很让人讨厌,但是哥哥的心意却不容忽视,这么多年,这是除了娘亲之外唯一一个事事都替她操心的人。 冷云晖满脸笑意,目光温柔的看着月兰,“只要妹妹开心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恩,大哥慢走。”月兰将云晖送出小院,直至他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回来,心理满满的都是感动。 馨儿已将衣服重新叠好,满脸喜气:“小姐,大公子想的真是周到。小姐穿这套衣服一定很漂亮!” “等你到及笄之年,我也一定给你好好操办操办。”月兰心情极好,口中便有些调侃的味道。 馨儿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小姐,没得拿馨儿寻开心。”说罢,抱着锦盒跑回屋里。身后传来冷月兰开怀的笑声。 “娘”,月兰开心的朝娘的房间跑来。 “咳、咳”。一进门就看见娘正拿着手帕捂着嘴咳嗽。 “娘,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月兰急忙跑到娘的身边。 娘亲收起手帕,喝了一口水,冲着月兰笑道:“娘没事,就是刚呛到了。” 月兰眼中仍有一丝担忧:“真的没事吗?可是您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月兰伸手要去摸母亲的脉象,这些年她读了不少医书,又跟着母亲学了很多,对医术药理还是颇有些心得的。母亲却轻巧的拂开月兰的手,说道:“真的没事,娘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放心!今日天晴,娘一会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就好了。对了,你有什么事跟娘说吗?看你的样子似乎很高兴。”娘收起手帕,没有让月兰看到那手帕上的血迹。 “刚才大哥来了,说要给我操办及笄之礼呢。”月兰忍不住露出笑意。 但是母亲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眼睛飘向窗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云晖是个好孩子,重情义。” 月兰看着母亲这样的神色,心理一阵难过,从小到大,母亲经常一个人坐在窗前,眼神飘忽、充满悲伤之色,每次看到母亲这样,她都觉得很恐慌,好像下一刻母亲就会不见了一样,母亲的眼神总让她觉得母亲似乎有很多秘密、很多心事,然而她却无从知晓,只能远远地看着,仿佛她们中间隔着一道纱帐,她虽然能看见,却又看不清,只好陪着母亲沉浸在痛苦之中。 第9章 争执 冷云晖从月兰那出来就直奔大夫人的卧房,他来找母亲只是为了说服母亲,同意给月兰举办及笄之礼。这是他欠妹妹的,所以他必须做到。 进得大夫人的卧房,只见大夫人正斜倚在床榻上。宽阔的床榻,三尺之外的紫铜鎏金大鼎兽口中散出的淡薄的轻烟徐徐。母亲正在闭目养神,脚边的侍女轻柔地给她捶着腿。 大夫人听见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见是自己的儿子,眼中稍显柔和,挥手让侍女退下,示意云晖坐到一旁,“晖儿啊,最近商行很忙吗?瞧你都瘦了,可别累坏了身子。” “母亲放心,儿子晓得。” 冷云晖恭敬回道,语气颇有些生疏。 “恩”,大夫人看着云晖,知道儿子今天来找自己定是有事,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云晖开口。 冷云晖似乎在斟酌着应如何开口,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想请娘答应儿子一件事。” 大夫人看着儿子的神色,似乎感觉到这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坐起身询问:“什么事?” “下个月就是兰儿十五岁的生辰,我想请娘同意给她举行及笄之礼。” “不可能”,大夫人一听是为了冷月兰的事,便来了火气,语气坚决无丝毫转寰余地。 “娘,只是一个仪式而已,您为什么就不能答应?” “就如你所言,只是一个仪式而已,为什么一定要为她操办。”说到这,大夫人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晖儿,不是娘说你,你小时最听娘的话,是众兄弟姐妹中最乖的一个。可现在,你处处与娘作对,娘不让你去看那个野丫头,你就是不听,还拿一大堆的东西给她。我就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照顾她,你有这心思和精力,应该多去看看月柔,那才是你的亲妹妹。” 云晖听母亲说月兰是野丫头,心理便有些不痛快,但也不想和母亲争执,平和的说道,“娘,儿子并不想忤逆您,只是觉得兰儿可怜,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妹妹,总是一家人,但她长这么大,我们从来没有人给过她任何关心,我只是想补偿她,家和万事兴啊”。 大夫人不耐烦听自己儿子说月兰的好话,语气也硬了起来,“她只是庶出,就算我不为她举办及笄礼,也没人能说我什么。你可是冷府的嫡长子,冷家这么大的家业迟早要交到你手里,你现在应该好好学着如何管理商行,而不是把精力都放在这些没用的琐事上”。 “商行的事我自会管理好,不用母亲操心。对兰儿,我也想尽力弥补,就当是为了这些年冷家对她的亏欠。” 冷云晖的语气也冷了起来。 “胡说”,大夫人恼了起来:“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何来亏欠!让她们母女待在府中,已是够仁慈的了。” 冷云晖看着母亲,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娘,这么多年来难道您从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吗?!府中那么多未出世婴儿的冤魂可曾半夜找过您?” “放肆”,大夫人浑身颤抖,脸孔扭曲,让人害怕,声音尖细,早已没了刚才的镇定,“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冷云晖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太过分,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娘,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对兰儿好一点,也算为娘赎罪,我不希望失去您在我心中那仅存的宽容”。 大夫人闭上眼睛,面容沉痛,她想不通,这么多年前的事云晖怎么会知道,且不说她做的隐蔽,虽有人怀疑可找不到证据,最后也只能当做意外,就说云晖那时的年龄,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知道这些事。她不知道,她的儿子远比她了解的厉害。大夫人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声音中充满疲惫,“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你。” 冷云晖目光中露出一丝悔恨,却也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卧房。如此顶撞娘亲,他心中也不好受,漫无目的的在园子里走着,无意中竟又走到了“观荷殿”内,云晖坐在长椅上,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八岁那年,他第一次丢下月兰就是在这里。后来,他总是一个人来到这里,日子久了就变成了习惯,不知觉中总是会走到这里,希望能再次见到妹妹,好向她道歉。可惜这么多年他却一次都没见过月兰,又没有勇气直接去月兰住的小院找她。直到去年,当他再次走到这里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月兰被打的几乎昏厥,看着月兰满身血迹摇摇晃晃的跪在那里,怒火不可遏制的喷了出来,一瞬间让他丧失了理智,心疼妹妹的心理使他第一次顶撞了母亲。 之后的一年他一直不顾母亲的反对坚持去看月兰,而刚才,就连他都不敢相信他竟然对母亲说出那样不敬的话。还记得当初他查到真相时的不可置信与愤怒,可后来却自我安慰母亲这样做也是为了他,他以为,他早把那些事深埋心底,让它们腐烂、坏掉,却不想原来自己心里还是在乎的。他一向沉稳、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本是想与母亲好好谈谈,可不知怎的,母亲对月兰的反感竟让自己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来刺伤母亲,真是后悔不已!只好在这思量该如何向母亲道歉。 冷府,偏院。 “冷月兰,你给我出来。” 月兰刚扶着母亲躺下休息,就听见外面传来喊声。心中不禁纳闷,是谁?语气中竟有这样大的怒气与轻蔑。急忙从屋里走了出来。 但见院中立一佳人,着烟青流彩暗花云锦裙,戴碧玉七宝玲珑簪,簪尾垂着细细银光闪烁的流苏,流水般拂过鬓边耳侧。 那院中佳人一见到冷月兰,眼中便流露出愤怒、厌恶、鄙夷的神色。 冷月兰看着院中女子,只觉的眼熟。微一沉思,立时恍悟,不是冷月柔是谁。俗话说无事不登门,这冷月柔突然上门来找自己一定没好事。 第10章 自讨没趣 冷月兰看着冷月柔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心中暗叹,我都躲在屋里足不出户了,为什么这些人还非要找我的麻烦呢。脸上却不露分毫,浮起一个优美的笑容:“不知道姐姐要来,都没准备,还望姐姐恕罪。”指着院中的石凳温柔地说着,“姐姐请坐,妹妹这就给您沏茶。” “不用了”,冷月柔不屑的说道,向月兰走近了两步。冷月柔只比月兰大一岁,但是发育良好,身材高挑,站在月兰面前直比她高出半个头。冷月柔微低着头,斜睨着月兰,眸中净是鄙夷,“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只是来警告你,离我哥远点。” 冷月兰愣了一下,心中不禁诧异,遂脱口问道:“为何?” 冷月柔恨恨的说道:“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就因为你,大哥数次冲撞娘,娘都被气病了,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你这个害人精,非得搅得我们家鸡犬不宁才开心吗?” 冷月兰平时虽然少言寡语,看起来性子柔和,但却也不是任人欺侮的,心中虽觉委屈,面上却丝毫不露,“他也是我的兄长,凭什么不允许我见他,腿长在他身上,他要来我怎么拦的住。况且,天底下哪有因为母亲不让兄长见妹妹而另母子反目的,这种理由说出去不觉得可笑吗?” 冷月柔自幼霸道惯了,从来都是她说一没人敢说二,如今见月兰竟然还顶嘴,心里更是气愤,“要不是你勾引我哥,我哥能成天往你这跑吗?” 冷月兰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暗叹这冷月柔还真是没脑子,白长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这么白痴的话都说得出来,“姐姐,大哥心地善良,人又温和,对我们弟妹更是关爱有加,我相信大哥只要有空也会经常去看你吧,难道也是因为姐姐你勾引的吗!” 冷月柔看到月兰嘲笑自己本就有气,听到这话登时大怒,抬手就向月兰挥去,月兰早有心理准备,伸手抓住冷月柔的手腕,脸上却还带着淡淡地笑意,“姐姐动手前可想清楚,大哥若是知道了可会生气的。” 冷月柔已经被气得失了理智,口不择言,“谁知道你是不是爹亲生的,你以为仗着我哥喜欢你,就妄想成为冷家的媳妇吗?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 冷月兰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来,即便自己亲身父亲另有其人,可她现在名义上还是冷家二小姐,怎么可能嫁给自己的大哥,她简直无法理解冷月柔说这话的逻辑。 这话说出来对月兰以及她娘简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冷月兰怒极反笑:“我要是想见哥哥,你以为就凭你这几句话就能阻的了我吗?哥哥和你娘吵架又与我何干?”月兰眼眸一转,一抹狡邪的光芒射向冷月柔,压低声音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把你娘气死了,对我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呢。”说罢,冷月兰看着月柔,露出一个极为妩媚灿烂又透着阴险的笑容。 冷月柔万万想不到月兰竟会说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话,又惊又气,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冷月兰不想再跟这个没脑子的人继续这种无聊的谈话,只想快点将她打发走,“你在侮辱别人的同时,也是在诋毁你自己。这样说自己的兄妹,你觉得很高兴吗?!堂堂的大家闺秀脑子里怎么会有如此肮脏的思想,说出这种话不觉得难堪吗!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省的自讨没趣。” 冷月柔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气,指着月兰的手也不停的颤抖,恶狠狠的说着,“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转身跑出了院子。 看着冷月柔出了小院,月兰突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样,浑身无力,软软的坐在了石凳上。 馨儿默默地走到小姐身后,十分心疼小姐竟然受到这样大的委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安静地站着,似乎只要这样陪着小姐,就能给她力量。 芳林阁,大夫人所居庭院。因大夫人本名林芳云,所以住所便以自己的名字来命名。 “老爷呢?”大夫人斜倚在床榻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悠闲的问道。 刘妈哈着腰来到大夫人身边,恭敬的回道,“太守大人来了,这会老爷正陪他在书房议事呢。” “哦?”大夫人从床上坐了起来,“大人亲自前来!倒是难得,吩咐厨房,好好准备。” “是,老奴早都吩咐下去了。夫人放心好啦。”刘妈一脸讨好,口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恩。”大夫人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冷笑道:“更衣,太守大人亲自前来,这个好机会怎能错过。” 待收拾停当,大夫人朝铜镜中看了一眼,满意的走了出去。 “老爷”,大夫人来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也不等里面回答,便优雅的推门走了进去,门刚推开便见一个大约四十上下的男子,白净面皮,一对细长眸子闪着精光,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呦,宋大人来了!这贵客临门,老爷怎也不着人知会我一声。”说罢,朝着坐在书桌旁的宋太守福了一福:“宋大人万福!”。 “夫人客气了,是我让冷公不要打扰夫人的。就怕夫人多礼。” 宋太守客气回应。 “宋大人您这么说,不是折煞妾身了。大人日理万机,难得一见,这好不容易过府一趟,怎能不让我见上一见…” “夫人!怎能在大人面前如此无礼!”冷平适时打断大夫人的话,口气严厉似是隐含怒气。冷平端坐在椅子上,身材高大微胖,国字脸,浓眉,一双眼睛不大却有神,偶尔一闪,透着凌凌厉光。 “无妨,无妨。”宋太守摆摆手,面带微笑,毫不在意刚才的话。这宋太守本名宋仁义,掌管杭州郡的一应事务。但为人却丝毫不仁义,肆意敛财,绝不手软,处事老辣狠劲不留一丝余地。百姓都说是因为他把仁义都送(宋)出去了,所以处事才这么决绝。但也正因此,他虽然不得百姓爱戴,但是政绩却丝毫不差,烧杀抢掠的事在他治下很少发生。 第11章 大夫人的阴谋 冷平能成为江南首富,除了经商才能出众以外,与官吏打交道的本领自也是高人一等。投其所好——这个屡试不爽的法则人人都明白,但不是人人都能做,而冷平不仅能做到还能做好,这便是他这么多年经商积累的经验,他很清楚什么人需要的是什么。对于宋仁义,很简单——钱。宋仁义在他这能得到的只有钱,而只要满足这个,他从宋仁义这里便可获得更多。所以他对宋仁义从不吝啬,就这样,时间长了,宋仁义便很满意冷平的这种态度,再加上大夫人的配合,两人的关系越发紧密。 “夫人平时很少来书房的,怎么今日想起过来了?”冷平见宋仁义并无不快,遂问向夫人。 “有事要向老爷请示。月兰那丫头下个月便要行及笄之礼了,这不问问老爷看怎么操办吗!虽然应由我这个大娘主持仪式,可总要问问老爷您的意思呀。” “月…月兰?”冷平显然没有想起这个人是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大夫人接着对宋仁义说道:“月兰是我们老爷的二女儿,说句貌比天仙可是一点都不过分。我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有哪家姑娘能和她相比,就连我亲生的月柔也不及她万分之一。”说到这,大夫人刻意停顿了一下,看见宋仁义眼中闪过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亮光,方才接着说:“我就是来提醒我们家老爷这事的,这及笄之礼行完后,可就要给她找个婆家了。没成想大人您竟然在,看来是我们月兰的福气,若是嫂夫人不嫌弃,能前来观礼,那可是她前世积大德!也是我们冷家的荣幸!” 冷平听大夫人这样一说,才想起那个自满月后便再也没见过的女儿,原来都十五岁了,时间真是快啊!心中这样感慨着,面上却丝毫不露,接着大夫人的话对宋仁义道:“是啊,嫂夫人若是能来,小弟倍感荣幸啊!” “好说,夫人和冷公诚意相邀,宋某代夫人答允了!”宋仁义温和的笑着,仿佛只是一个平易近人的长者,与传说中的阴险丝毫不沾边。 “妾身在此先谢过大人!那妾身就不打扰大人和老爷谈事了,先行告退”。 待大夫人出了书房,冷平略带歉意的说到:“妇人家的这些家长里短,让大人见笑了”。 宋仁义摆了摆手:“说正事吧,这么匆忙的把我找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盐场那边出事了”。冷平有些迟疑的说出口。冷平生意做的大且涉及范围广,丝绸、玉器、当铺、粮行都有涉及,但是最赚钱的却是私盐生意。 宋仁义神色顿时沉了下来,仍未开口,只是示意冷平接着说。 我朝自建国以来便实行官盐制度,严禁私盐贩卖,但食盐被官府垄断之后,供应长期不足,价格飙升,甚至比米价还高出许多,民众苦不堪言,大量贩卖私盐和私盐冒充官盐夹带的情形屡禁不止。到承佑年间,皇帝下令改革,允许少部分商人获得官府特许经营,获得特许经营的人可以在官府的监督下进行食盐的开采、提炼,并参与食盐买卖,获得总利润的百分之十。 冷平便是借助宋仁义获得了食盐的特许经营权。然而,他不仅要支付雇工的薪水,又要花大钱伺候好官府派来的监工,自是不满这微薄的利润,因此,他贿赂好了监工,并在宋仁义的帮助下私自提高制盐限额,如规定这个月产盐一万石,那么冷平至少生产出一万一千石,这多出来的一千石卖出来的利润就由他和宋仁义平分。因此,宋仁义一听是盐场出事,不免有些担忧。 冷平皱着眉,似乎不知从何开口,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这事却是有些蹊跷,上个月盐场有个工人工作时突然发病死了,这本是很常见的事,工头也没甚在意,禀报我后给了他家属一些安葬费就算结了。可谁知,前些日子他家属突然跑去盐场大闹,说他身体一向很好,根本没病,是因为他无意中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而被我们杀害的。起初,工人们也没人相信,都以为他家属是为了多要些丧葬费,可巧合的是,第二天一个跟他相熟的工人也莫名其妙的死了,仵作验尸后确认是被毒死的,现在已经连着死了五个人了。盐场那边人心惶惶,工人根本无心干活,都想偷跑,工头压都压不住。” 冷平说完看向宋仁义,发现他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气愤,接着说,“这件事定是有人蓄意挑起的,可是目的是什么我现在还想不清楚。” 宋仁义点点头,“我们有什么秘密怕工人知道?” “无非就是私自贩盐,可这些工人们其实早都知道,只要发给他们足够的薪水,保证他们衣食住行,谁会多事管这些。” “所以,他的目的是引你过去。” “我?”冷平看着宋仁义,恍然道“不是我,而是主事的人。” “让大公子去吧,还没搞清楚之前你还是不宜亲自露面。”宋仁义提醒冷平,似乎看出冷平的犹豫,接着说,“我相信晖儿一定有能力处理好此事,你就放心吧。” “是”,冷平见宋仁义这么说,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是心中却很奇怪,云晖是自己的儿子,可为何这宋仁义比自己还要信任晖儿呢? 送走宋仁义,冷平便去了芳林阁,人还未进屋,就问道,“夫人,刚才是什么意思?月柔行及笄礼时你都未曾如此费心,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夫人看着冷平疑惑的神情,讥笑一声:“老爷若是见过月兰那丫头现在长成什么样,恐怕会很赞成我今天的做法呢!” “哦?可…”冷平仍是一脸迷惑,不知道夫人到底什么意思。 “老爷可还记得宋大人有个外甥…” “夫人的意思是…”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大夫人看向月兰母女小院的方向,露出恶毒的笑容。 第12章 及笄之礼(1) 又是一个明媚的午后,冷云晖办完事匆匆赶回府里,想去看看月兰。才进前院,就听见李管家那公鸭嗓子嘎嘎大叫:“动作都快点,哎,那个挂歪了。” 冷云晖不禁皱了皱眉。绕过影壁走进正院,就见眼前一片乱哄哄的忙碌景象,十几个家丁出出进进,忙着搬东西的、忙着扫卫生的,李管家还在一旁扯着嗓子指挥家丁挂灯笼。 “老李。”云晖喊了一声,声音虽不大,但却有很强的穿透力,足以让管家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听到。 李管家转头看见是大少爷叫自己,急忙跑了过来:“大少爷,什么事?” 冷云晖指了指眼前的景象:“这是在干什么?家里办什么喜事吗?” “少爷您不知道?”李管家吃惊的看着冷云晖,待看到冷云晖一脸不耐才赶紧接着说道:“这是夫人吩咐的,说是二小姐,也就是月兰小姐过两天要行及笄之礼,而且还请了太守夫人来观礼,所以不能马虎,要好好布置…”话还没说完,冷云晖便已抬脚走了。李管家叹口气继续指挥家丁干活去了。 冷云晖快步走向后院,直奔母亲所居芳林阁。一路思绪不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明明是及其抵触的,怎么会突然答允,而且还请了太守夫人前来,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还未理清思路,冷云晖便已来到母亲房门口,深呼一口气推开房门。 “母亲。”冷云晖唤了一声站在门前等候。 “是晖儿吗?进来吧。” 冷云晖绕过屏风走了进去,只见母亲正坐在雕花大椅上刺绣。云晖恭敬唤道:“母亲。”行完礼便坐在侧首的椅子上不再说话。 “来了怎么不说话了。”大夫人放下手中的绣活笑道:“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前院…李管家说是因为要给兰儿行礼。” “就知道你是为这事来的,就如你所见所闻,为了那丫头。” “孩儿不明白”,冷云晖眼中闪过疑惑。 大夫人一改往日严厉的形象,如一位慈爱的母亲般温和的笑道,“呵,在你心中娘真的是一个阴狠毒辣的人吗?我对她们母女有气是不假,但就如你说的,这些年她们受的苦也够了,况且那丫头也是无辜的。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嫡母,为她操办这些也是应该的。” “那,怎么连太守夫人都惊动了?” “就算是我对她的补偿吧,行完礼就要让媒婆给她找个好婆家了,虽然她是庶出可也是我冷家的女儿,绝不能叫人轻慢了去。让太守夫人来观礼,以后未来的婆家就绝不敢欺负她了。免得你老说我亏欠她们,还说要替我赎罪,真是笑话。” “母亲…”冷云晖一听大夫人这样说,立时觉得无颜面对。 “晖儿,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这点小事而跟娘生分,娘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啊。你可知,你那天说的那些话……娘一手把你带大,看着你成长,可是……”说到这,大夫人已泣不成声。 冷云晖赶紧上前扶住母亲因哭泣而颤抖的双肩:“娘,是我不好,孩儿知错了。那天我也是一时心急,口无遮拦,惹娘伤心我真该死。” “晖儿,你要记住,娘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你好,在娘的心目中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娘,以后不会再惹您生气了。” 大夫人拍了拍儿子的手以示安慰,拿起刚才放在一边的刺绣,说道:“你看,这是上好的蜀锦,我绣了一朵兰花在上面,准备做为月兰的成人礼,你觉得怎么样。” “娘亲手绣的,兰儿一定会很喜欢的。” 大夫人微笑着点点头:“行了,你去忙你的吧。顺便去看看月兰,也跟她交代一下需注意的事项。” “是,谢谢母亲。” 待冷云晖一出房门,大夫人立马变了颜色,将手中的手帕狠狠摔至一旁,阴寒着声音说道:“哼,小贱人,就让你再多得意几天”。 而冷云晖却是真心高兴,他没想到母亲这么快就妥协了,还这么隆重的操办仪式,若是兰儿知道不晓得会有多开心,只是这个稳重的妹妹遇到这些原本可以让女儿家开心的事都表现的极淡定从容。不过,哪怕妹妹只是微微一笑他心里都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心情好了,步伐自然也快了,不一会便来到了月兰住的小院。 “兰儿。”刚走进院门云晖便不顾形象的喊了起来,只有在这里他感觉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完全的释放自己,想笑就笑,毫无顾忌,不用刻意维持着冷家大少爷的威严,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这么喜欢来这里。 冷月兰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捧着一卷书细细品读。听到冷云晖的声音便自然的转过身来:“哥哥。” 云晖看着月兰,只是一身素色长裙,长发自然的披下来,没有任何装饰和点缀,却给人一种别样的舒适和自然,仿佛跟她在一起任何包袱、任何压力都被释放了。 “娘答应给你行及笄之礼了,而且还特意请了太守夫人前来观礼。这下好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行完礼,我们兰儿可就成年了。”云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笑的嘴都合不拢了,眼中也充满喜气,“行礼时的规矩和仪式我会请人事先来教你,你不用紧张。”云晖看月兰听道这个消息完全没有喜悦的表情以为她是紧张所致,也没在意。 月兰温婉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一事,妹妹别不高兴”,云晖突然又迟疑起来。 月兰很是奇怪,“哥哥怎么了”? “商行出了点事,我得出趟远门,明天就走,你的及笄礼我没法参加了”,云晖很是内疚的看着月兰,就好像犯了错的小孩子等待家长处罚一样。 “要去很久吗?”月兰心里的不安慢慢扩散。 云晖点点头,“最快也要两个月”。 月兰虽然难过,却不想让云晖看出来,声音如涓涓细流般滋润人心,“哥哥不用担心我,虽然你不能观礼我觉得很遗憾,但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哥哥也不要觉得为难。到是哥哥你,路上要小心啊,一定照顾好自己”。 云晖揉了揉月兰的脑袋,宠溺的说道,“兰儿不生气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准备了,你要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哥哥慢走”,月兰柔和的笑着送别了冷云晖。 第13章 及笄之礼(2) 等云晖走的远了,馨儿看小姐仍然眉头紧锁,便小声说道:“小姐,你也别太担心啦,才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月兰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哥哥要接手商行的生意,自是要走南闯北,以哥哥的能力足以应付,我不担心”。 “那是为什么呀?”馨儿想不通。 月兰微蹙了下眉头,眼中闪过不安,“只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大娘为什么要给我行礼?她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就算她咬死了不答应,也没人能把她怎样,她何必违心做这些事呢?” “也许是因为大少爷的原因?”馨儿不确定的说道。 月兰缓缓摇着头:“就算是哥哥坚持,也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竟然还请了太守夫人前来。你看哥哥刚才的表现,显然这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也是啊,大夫人一直都那么恨夫人和小姐的…”馨儿听月兰这样一说也陷入了沉思。 月兰看着馨儿的样子倒是笑了起来:“该来的总会来了,既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只能自己小心些,走一步看一步了。” “咳,咳咳…” “娘”,月兰听到屋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赶紧跑回屋中:“娘,你怎么了。” 看到娘因为刚才的剧烈咳嗽而变得呼吸急促,脸色苍白,月兰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刚才冷静分析问题的气度立马不见了踪影,伸手要去摸母亲的脉象。 母亲摆了摆手,示意月兰不要紧张,慢慢说道:“娘没事,大概是这几日夜里没睡好,又有些着凉,风寒而已,瞧把你吓得。” “真的没事吗,要不找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了,你放心,娘有数的。刚才是云晖来了吗?” “恩,哥哥说大娘已经答应为我行及笄之礼。” “哦?” “恩。”看着母亲一脸疑惑,月兰硬是将自己的忧虑忍了回去,报以母亲一个开心的笑容。 母亲也未就此事多说什么,只是说自己没事,让月兰放宽心。 时间总是很快的,两天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这日清早,月兰还在会周公便被馨儿从床上拖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洗漱完,还没清醒便被按在了凳子上。馨儿利索的给月兰描眉、上妆,很快便弄好了。 馨儿看着镜子里的月兰,肌肤细腻有如上好的羊脂玉无半点瑕疵,唇似渥丹红润,贝齿如珠洁白,因还未睡醒,那迷蒙的眼眸,眼波流转间尽显媚态。馨儿不禁看的痴了,虽日日伺候小姐,可今天的小姐却是那样的夺人心魄、叫人移不开眼。 月兰微张了下眼,看见娘已经走至自己身后,刚要起身就被娘亲按在凳子上。娘亲拿起一旁的桃木梳,细细的帮月兰梳头,“好久没给我们兰儿梳发了,娘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头黑发”。 “夫人现在也还是一样,一点没变”,馨儿高兴的说道。 “你这丫头,说的好像见过我年轻时一样”。 月兰掩嘴笑着,好多年,都没有这么开心了。看着母亲在自己身后柔和的笑着,帮自己理顺长发,但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美好、恬静、舒适。 “二小姐,时间快到了”,一个女声打破了这一室的美好,月兰略有些伤感。 “好了”,母亲看着镜中的月兰,很满意自己的手艺,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将月兰精致的脸庞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娘”,月兰回转身抱着母亲,她贪恋这怀抱的温暖,不想松手。 母亲笑着拉开月兰,“快去吧,耽误了时辰可不好。你不要担心娘,你也知道,那种场合我实不愿去,还不如做些好吃的等你回来”。 月兰乖顺的点点头,出了房门。前庭,笙乐大作,冷平、大夫人坐于台上,太守夫人及一众观礼嘉宾坐于台下。 原本还喧闹的庭院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月兰所吸引,看着眼前的女子,清丽似雪,也傲然胜雪。 大夫人看着冷平那有些恍惚、有些痴迷的眼神,袖中的手紧握,眸中的恨意更深了。 台下的太守夫人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半响,管家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行及笄礼”,众人这才回过神。 月兰缓步走至台上,面向冷平和大夫人跪了下来,行正规拜礼。大夫人上前,高声吟颂“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说完,将手中发簪插到月兰头上。 月兰起身,转向台下嘉宾的方向又拜了下去。 太守夫人走至月兰身前,接过管家递过来的醴酒,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月兰接过醴酒,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 大夫人又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月兰再拜,柔顺的背出她的答辞,“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管家扯着嗓子喊道:“礼毕”。 繁琐的仪式终于结束了,折腾了一上午月兰饿的腿都软了,越发觉得这些形式上的东西真是毫无意义,白白浪费精力。月兰急急忙忙往小院走,她还惦记着母亲给自己做的美食呢。 刚踏进小院,月兰就喊了起来:“娘,我回来了”。 馨儿从房中跑了出来,眼眶却是红的。月兰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不安和恐惧,颤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她,她......” 第14章 身世之谜 还未等馨儿说完,月兰就已经向母亲卧房跑了过去。母亲,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她唯一的依靠,如果母亲出事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娘”,月兰跑进房中,看见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娘,你怎么了?” 母亲睁开眼,冲着月兰挤出一个笑容,“扶娘起来”。 馨儿此时也已过来,帮着月兰将母亲扶起,靠坐在床上。 “娘,我这就去找大夫来”,月兰焦急的说道。 “不用了,我有话跟你说”,母亲又冲着馨儿说道“馨儿,你去门外守着”。 馨儿点点头,退了出去。 “娘,早上您都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月兰心中满是焦急,看着母亲毫无血色的脸庞仿佛自己的生命也在流失。 母亲长叹一声,伸手拂去月兰脸上的泪水,缓缓说道,“娘这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中,中毒?”月兰惊呆了,看到母亲肯定的点点头,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 “怎么会这样”,月兰喃喃的说道,娘亲并没有害过人啊,为什么会被人下毒。瞬间,一个人影浮现在了月兰脑海中,“大夫人,一定是大夫人要害娘,是不是”,月兰声音尖锐,早已没了往日的从容。 母亲却是摇了摇头,“生老病死,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兰儿你也不要太伤心,娘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可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娘也没办法一辈子陪在你身边,我的兰儿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过的很好”。 月兰抓住母亲的手,哭道:“娘,你不能离开我,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兰儿,你应该为我高兴,因为我终于可以去见你爹爹了”。 月兰听到这止住了哭声,看着母亲疑惑的问道:“爹爹”? 母亲点了点头,笑的是那样柔和、温婉,这样幸福的神情很少出现在母亲的脸上,月兰不禁呆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母亲柔和说道:“所有的一切,我现在都告诉你。你可能也猜到了,冷平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月兰震惊的看着母亲,猜到是一回事,但是听到真相确是另外一回事。现在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得知这个消息到底是高兴多一点,还是伤心多一点。 母亲接着说道:“我朝自建国至今已有两百余年,当年高祖皇帝征战四方,历时八年,终于一统天下,建立了东旭王朝。但是建国初年,皇权不稳,民心不定,许多诸侯子弟仍暗中勾结,图谋复辟。为了稳固皇位、又不至于失去民心,高祖皇帝便成立了暗卫组织。 暗卫们只对皇帝负责,由皇帝直接统领,向他们发号施令。起初,暗卫只有一百人,却个个都是精英,这些人十人一组,共分十组,以天干命名。甲组负责皇帝的安全,贴身保卫;乙、丙、丁、戊、己五组负责全国东、南、西、北、中部地区的情报搜集与信息传递工作;庚组负责逮捕;辛组负责审讯;壬组执行暗杀;而癸组则寻找天赋好的孤儿,对他们进行训练,不断扩充暗卫组织。 经过了太宗、高宗两任皇帝后,暗卫组织达到顶峰,改名为瀚忠堂。但是它的性质却慢慢发生了变化。在高祖皇帝时期,暗卫执行任务时还是很小心谨慎的,担心伤及无辜引起动乱,因此,暗卫组织初期确实为巩固皇权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可是到了后来,由于权力缺乏制约,他们为了邀功请赏而罗织罪名,不择手段地扩大牵连范围,制造的冤假错案不胜枚举,又因为他们直属皇帝,无形中令他们贪赃枉法的行为得到了皇帝的保护,造成了社会的混乱。” 母亲喘了口气接着道:“到了英宗皇帝年间,英宗决心撤销瀚忠堂,下令焚毁瀚忠堂所有刑具,所押囚犯全部转交刑部审理,同时规定,今后所有案件全部依法办理,由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共同审理。” “那这些暗卫们呢?那么多人怎么处理?” 母亲赞赏的看着月兰,点了点头,“没错,瀚忠堂成立近百年,在朝堂中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哪是一下就能清理干净的。当年有人向英宗谏言,将瀚忠堂的人全部处决,可是英宗却心有不忍,念及他们毕竟为王朝立下过功劳,于是,就对这些人进行了筛选。将那些较为正直的人选出来,根据能力授予官衔,让他们继续为王朝效力。” “那其他人呢”,月兰急急问道。 “其他人,”母亲顿了一下,看向远方,眼神有些飘忽,“只有个别几个平时作恶多端、严重违纪的被斩立决,其余人,英宗给了他们一些赡养费,将这些人遣散了,希望他们回乡养老。可是,这些人大多数都还未超过四十岁,又都有一身本事,正是黄金年龄,怎么可能回乡养老,一辈子碌碌无为。在沉寂了两年之后,一个叫百里申的年轻人开始暗中联络那些被遣散的暗卫们,也许这些人这两年过的实在太无聊,所以,百里申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差不多八成的人都响应了号召,这些人以百里申为首,成立了青月教——一个杀手组织。” 母亲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月兰疑惑问道,“娘说了这么多,可是跟爹爹有什么关系呢?” 母亲看着月兰笑道,“因为,你爹便是青月教第五任教主,而我,是第四任教主的女儿。” 月兰呆住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都是呆在小院,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最多就是从下人们嘴里听到一些他们心目中的大事。而母亲和大哥也从来不跟她讲这些,今天听到瀚忠堂的发展史已是感到很新奇,可父亲竟然是青月教的教主,这个消息如同炸雷般在脑海中轰鸣,震得她一阵眩晕。那青月教现在怎样了?父亲和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为什么会出生在冷家?这众多的疑问让她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只能茫然的看着母亲。 第15章 青月教的历史 母亲摸了摸月兰的长发,微微笑着,“这事说来话长,你不要着急,娘会全部都告诉你。” “青月教成立之初,因为势力小,为了养活教中众人,百里申和几位骨干决定先接一些暗杀的活,毕竟这些也是他们做惯了的。” “可是,社会稳定了、生活也富足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多暗杀呢?”月兰不解的问道。 “兰儿,你要记住,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是人也就都会有烦恼,生意人可能因为竞争激烈而心生暗恨,穷人可能为了多争一分田而大打出手,朝廷之上就更是如此,踩着别人的脑袋往上爬的政客比比皆是。”母亲表情严肃,眼神沧桑,仿佛看透世间一切疾苦,“在这个世上,最不缺生意的就是杀手”。 月兰看着母亲,心里却没由来的一阵阵发冷,仿佛伴随着母亲的回忆回到了那个杀伐果决的年代。 “仅仅用了五年,百里申就带领青月教成为了东旭王朝第一杀手组织。英宗皇帝担心青月教会对王朝带来不利影响,竟然亲自接见了百里申,不知百里申怎样说服的皇帝,只是从那以后朝廷便不再干涉江湖之事了。” “百里教主一定向英宗皇帝许诺了什么吧”,月兰肯定的说道。 母亲点点头,“是的,这也是青月教公开的秘密,只有历任教主和长老才知道,百里申答应皇帝青月教决不干涉朝堂之事,不偏帮任何一人,如果王朝有难,青月教必全力相助。” “这些承诺对于青月教可以说基本没什么损失,也并不影响它的发展,英宗就这样同意了?”月兰很是疑惑。 “这就是实力。作为一个国家,想要剿灭一个江湖组织自然是没问题的,但要剿灭青月教这样顶级的杀手组织,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百里申的许诺对于我们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皇帝而言,已经足够了。在稳定了青月教之后,百里申便开始着手改革。他是一个有谋略、有胆色、有野心的领导者,他不满足青月教仅仅是一个杀手组织,也不认为仅凭杀手的身份就能让青月教在江湖上站得住脚。通过这几年的积累,青月教也有了一定的资金支持和人脉关系。于是,属于青月教的第一家酒楼就这样应运而生了。一直到我父亲接任教主的时候,距青月教成立已经百年了,这中间发生的曲折自不必说,但通过百年的积累,全国各地已经有上百家酒楼、客栈、青楼属于我教,青月教真正成为了天下第一教。”母亲说道这里长叹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不甘,“正所谓盛极必衰,一人独大的局面终究不能长久。” 月兰似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安抚的握住母亲的手,“我们是被围攻了?” 母亲摇摇头,露出一抹讥笑,“最可笑的就是我们不是败给别人,而是毁在了自己手里。富不过三代,这个道理你可懂?!” 月兰缓缓的点了点头,看着母亲悠远的目光,随着她陷入了回忆之中。 青月教发展百年,内部体系、组织机构也逐步完善。教主身边设有左右护法,只听命于教主,主要负责保卫教主的安全;教主之下有两位副教主和四大长老,与教主一起共同处理教中事务,副教主与长老们各有分工,两位副教主负责居中协调和情报信息掌握,大长老负责全国酒楼管理,二长老管理名下客栈生意,三长老主管青楼,四长老则负责暗杀;四位长老之下设十二阁主,负责本辖区内的各项生意;十二阁主之下又设四十八门主,分管各具体事宜。 几十年来,青月教在酒楼、客栈、青楼这三大领域俨然成为龙头,王朝内一直没有其他势力可以在这三方面与青月教的势力进行抗衡,更何况,青月教又不是普通商人,就是让人来分这一杯羹都没有人敢来。但是,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的意识,渐渐的,教中众人的注意力就已经不在生意上了,没人关心酒楼、客栈、青楼应该如何运营、怎样发展,好像什么都不做钱也会自己来一样。十二阁主之间开始相互比拼,谁也不服谁,四大长老也各自拉帮结派,积聚自己的势力。 一个帮派能否发展壮大、能发展到什么地步,最重要的就是团结,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齐心协力的战胜困难。 然而如今的青月教就像当年走向末路的翰忠堂,如果没有变革,还这样下去最后也只有灭亡。可惜的是,我父亲并不是一个好的改革者,或许他是一名好的领导,但他没有魄力去扼杀温床中慢慢生长的毒苗,不能狠下心来整治已经滋生的腐败,所以青月教走到如今的地步只能说是必然。 明宗皇帝末年,那是让我这一生、让青月教都发生转折的一年。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召开了,那时我也才刚过十五岁,正值青春年少、玩心颇重,央求父亲带我一同去参加武林大会,父亲很爽快的答应了,毕竟是江湖儿女,总要出去见见世面的。 那年的泰安城热闹无比,方圆十里之内的客栈都住满了人。酒肆、茶楼每一天都被来自全国各地的武林人士占满,做生意的是乐开了花,老百姓却担心出门遇到打架的可别伤及自己。 我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天天开心的不得了,整日往茶楼跑,坐那听各门各派的人士天南海北的瞎聊。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五月初十,我像往常一样跑去茶楼听故事,进店以后发现我经常坐的那个位置竟然被人占了。我也是年轻气盛,就这样冲了过去一拍桌子,故作凶狠的说这是我的位子。那人就这样慢悠悠的抬头看我,眼里充满笑意,只一眼,我便再也移不开。 他一袭白衣,仿若九天之上忘忧之仙人,彬彬有礼的对我说已经没有座位了,可否与我同坐一桌。看着这样的人我怎能拒绝,我好几次看他都看痴了,他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让人觉得很温暖。 第16章 武林大会 五月十一,武林大会正式开始。它不止是各门派实力的比拼,也给那些后起之秀一个展现自己的平台。 武林大会分为单人比赛和团体比赛。单人比赛就是纯粹个人实力的比拼,任何人都可以报名参加,采取淘汰制,抽签决定对手,因为报名人多,一共搭建了五个擂台,同时进行比赛,最后剩余三十人时才将其他擂台撤去,在总擂台决一胜负,当然,各门派的掌门都是最后出场的,不包括在这三十人当中。团体比赛是以门派为单位,出场人数不得超过十人,这主要比的是阵法,像武当这样有历史的门派就比那些小门小派有优势的多。 我几乎每天都会去比赛现场,流连于各个擂台之间,可是从没遇到那个人,我猜想也许他并不是练武之人,心中隐隐有些失望。 团体赛没什么好看的,都是比阵法,我也看不太懂,而且我们青月教毕竟是以杀手身份起家的,并不太擅长阵法,我看的也就索然无味。最终是少林的罗汉阵、武当的北斗七星阵和八卦门的两仪八卦阵获胜。 随着团体赛的胜出,单人比赛也开始了,我去赛场逛了一圈发现初赛的水平都太一般了,更是看得兴致缺缺,何况我父亲只有决赛才会出场,我干脆就天天窝在客栈里睡觉,时不时去赛场边的押注台转转,随便买买,赚个零花钱玩玩。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单人比赛的那三十人也已经决出来了,我跟着师兄们又去了比赛现场。这一次,我看见了他,他白衣如雪,人淡如月,立于擂台之上,不惊、不慌、不乱,神色静然如水,镇定如山。我几乎都没看清他的动作,他的对手就已经摔到了擂台之下。 不光是我,连师兄们都震惊了,没想到江湖上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以我们情报网的细致严密竟然都不知道。我当时在台下呆呆的望着他,仿佛世间就只有他一人。 师兄们回去将他的事告诉了父亲,我才知道他叫沈逸天。父亲没有派人去查他的详细信息,只是说看他能不能扛到最后。我父亲对他的武功一向是自负的,并不甚在意。 接下来的几天,我父亲也偶有出战,对战其他门派的掌门人,自然都是轻松取胜。 六月初一,泰山,凌绝峰顶。 一大早就已经挤满了人,都是来看最后这一战的,这是武林大会单人赛的最后一场,赢了便是天下第一。我随着父亲来到了峰顶,一眼便望见了他,清俊飘逸,神情恬淡平和,身后是那光芒万丈的红日,而他却似发着自己独特的光芒,淡淡的,却不为日芒所掩。 他也看见了我,仍是淡淡一笑。我没想到会是他与父亲进行决战,他那么年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竟然击败了那么多武林高手,即便他现在还不是武林第一,但也一样备受瞩目,江湖上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他——昆仑派沈逸天。短短二十天,他从一个无名之辈变成人人敬仰之人,男子带着钦佩的眼光看着他,女子则纷纷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在那一瞬,我竟然分辨不出自己是希望他赢,还是希望父亲获胜。 那一战真是惊心动魄,直打了一天一夜,到后来,我已看不见父亲和他了,我只见到万千雪芒与漫天的清影,它们交织、纠缠、撕裂……当雪芒或清影扫过时,树木拦腰折断,玉栏、石阶裂为碎石或化为碎沫…… 出乎所有人意料却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的是,我父亲竟然输了。沈逸天成为了天下第一,也是武林史上最年轻的第一,大家都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他成了世人眼中的传奇。 父亲并未受伤,只是因为功力消耗太大,人有些虚脱而已。但是这一败给父亲心理上造成的打击却是巨大的,对于父亲来说,败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而父亲作为青月教的教主,这一败也给青月教带来了不少负面影响,虽然我们现在更多的是靠酒楼、客栈生意来维持势力,但毕竟身处江湖,拳头才是硬道理,武功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父亲战败,青月教生意大不如前,许多江湖人士都到我们的酒楼、青楼来闹事,虽然都是些小喽啰,很快就被教中弟兄摆平了,但处理这些事仍耽误了我们不少时间。而父亲却因这一战气急攻心,回到总教之后就闭关修炼,教中事务全由两位副教主和四大长老处理,更加剧了他们之间的争斗,这些人只知道争权夺势,根本没有想到怎样度过这次的危机。 可惜那时我还小,又被父亲宠坏了,就像温室中的花朵,对这些事一窍不通,也想不到那么长远,只是担心父亲。就在这时,他来了。 这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我们青月教与昆仑派素无来往,教中长老一致认为他是来挑衅的,但令人咂舌的是他竟然是来道歉的,他说那一战他赢了不无运气的成分,并不想因此而与青月教交恶,希望能见到教主本人,亲自向他道歉以免造成两派的误解。 你能想象吗,那样一个人,就好像九天之上离尘的仙人,竟说出这样谦逊的话来,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我父亲自然是不肯见的,觉得输了就是输了,何必说这些口不对心的话。我却觉得父亲太过不近人情,自己跑去找沈逸天,向他解释。就这样,我们有了接触,我发现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很随和,总是带着淡淡地笑,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他也很博学,虽然话不多,但是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能接的上,而且懂得比我多多了,最巧的是,我们的兴趣爱好也差不多。 教中虽然也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但是我总觉得他们是粗人,要么就是附庸风雅不懂装懂,要么就因为我大小姐的身份对我唯唯诺诺的,从来没有人给我像他这样的感受,那样的舒服、那样的自然,就好像我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我就这样在不知觉中爱上了他,也许是从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他了,只是自己还不自知而已。 第17章 横生变故 天哥在教中待了十天,最终也没见到父亲,只得离开回去昆仑,我虽然不舍但也没有留下他的理由,只能送他离开,送别的时候眼泪就不由自主的往下落,情窦初开的少女自是不愿意与情郎分离的。他很温柔地擦去我的眼泪,留给我了一块玉佩,说是定情信物,并承诺一定会回来找我,也会经常写信给我。 他走后我日日思念,他也守信经常给我写信,会告诉我他的近况、也会告诉我他遇到的奇闻轶事,最后总会加一句“甚念”,我每次都会因为这一句而高兴半日。 后来因为书信往来太频繁,传到了父亲耳中,父亲便跑来问我,得知是沈逸天后大发雷霆,狠狠的骂了我一顿。可是父亲自幼宠我,从不忍心让我受半点委屈,架不住我软磨硬泡,终是松了口。父亲说让沈逸天娶我可以,但他必须离开昆仑来青月教。 这个要求其实有点苛刻,就好像让他上门当入赘女婿一样,虽然我也认为这样最好,我不用离开父亲,而父亲又多了一名帮手,我教还能继续保持天下第一教的势头,但是我心中却忐忑不安,生怕他拒绝了我。但这已是我能让父亲做的最大让步,斟酌了许久,我还是写信告诉了他。 从信送出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紧张,生怕他不同意,每天起来就开始期盼收到他的回信,却又怕他的回信,怕信上是拒绝的话语,就这样等啊等,等了半个月都没有消息,我的恐惧都被磨的淡了,还是等不到他的回信。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没有收到我的信,可又说服不了自己,即使没收到我的信,这么久他也会写信给我的。我又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就这样焦虑不安地过了一个月,就在我将要失去耐心地时候,他出现了,来到了我的面前,那一瞬间,我觉得天都亮了,压抑在我心头的尘霾一霎那就被扫净了。 他跪到父亲面前向我求亲,并告诉父亲他已经脱离了昆仑派,从今以后他就是青月教的人。父亲似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做出决定,这样义无反顾,也没有办法拒绝,只好同意了我们的亲事。那一刻,我相信我是这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一个月后我就与他成亲了,婚礼空前盛大,邀请了许多武林朋友,却没有一个昆仑派的人,他背叛了师门那些人自然不会前来祝福他,我生怕他伤心,但是他还是如往常一样淡淡的笑,没有半分失望之色,我也就放下心来。 这之后的一年应该是我生命中最开心快乐的一年了,只要在他身边,每天都能看见他,我就觉得无比幸福。 我们成亲后没多久,父亲就让他接手青月教的事务,天哥做的极好,每件事都完成的无可挑剔,父亲满意的不得了,还不到半年父亲就宣布让他接任青月教教主之位。 也是父亲太心急了,忽略了教中其他人的意见。虽然天哥很优秀,但毕竟是外来之人,根基尚浅,仅仅因为是我的丈夫就成为青月教第五任教主如何能够服众。况且青月教现在已如腐朽之木,副教主和四大长老各个虎视眈眈,早就摩拳擦掌等着抢下任教主之位,却凭空杀出一个程咬金,生生断了他们的念头,让他们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天哥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他很快就了解了青月教目前的现状,他希望能作出一些改变,可是原来那些陈旧的做法早已根深蒂固,一时让他们改变做法他们根本不愿意。天哥和他们的斗争也愈加激烈。 然而就在这时,我和父亲双双中毒,中的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剧毒的天山寒月。中此毒之人会瞬间冻成冰人,随后化为齑粉。我虽然对毒不甚了解,但医术却是不差的,可我竟然都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中的毒。父亲中毒深,以他那么雄厚的功力都没能将毒性延缓,父亲就这样消失在了我面前,尸骨无存。我因中毒尚浅,被天哥及时将毒素逼了出来,保住了性命。与此同时,昆仑派攻上了青月教,天哥与教中众人的矛盾也瞬间激化,他们都说天哥娶我是一个阴谋,就是为了让昆仑派夺取我教的势力,说天哥下毒害死了我父亲,又联合昆仑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长老们纷纷劝我,想让我趁天哥不备杀了他。我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觉得真是可笑,我怎么可能相信他们成为他们手中的杀人工具,我虽然被父亲呵护的很好从来不理事,但不代表我就好骗啊。分明是这些人为了权势毒害了我父亲,又联合昆仑派那帮乌合之众霍乱视野,企图陷害天哥,转过身来发现我没被毒死,又反过来策反我。这些人真当我是傻瓜吗?我怎么可能蠢到去相信他们,相信这些卑鄙龌龊的小人。我恨他们,恨他们用这种残忍的方法害死了我父亲,恨他们害的我家破人亡。 天哥是那么的光明磊落,如此圣洁的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弑父杀妻的事,只要是他想要的,他都能凭自己的本事去获取,根本不屑用这种卑鄙手段,只有那些无耻之徒才会这样做。 他们见我迟迟没有反应,猜到我不相信他们。便开始围攻天哥,天哥虽然厉害,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抵挡的住教中那么多高手,更何况他之前为了替我排毒损耗了大半内力。最后,他们放昆仑派进山,企图借昆仑派的手杀掉我,怎么说我也是前任教主的女儿,他们还是不敢光明正大的对我动手。 天哥为了保护我,拼劲全力送我下山,可我怎么舍得丢下他一个人,父亲已经走了,在这个世上我就只剩他一个亲人了,我虽然怕死,可我更怕一个人,如果连他也走了,那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他说他一定会来找我,他说即便他这辈子不能来找我,下辈子也一定会来。他要我好好的活着,因为他的生命已经融入到了我的生命之中,只要我活着便是他活着,他要我替他看尽世间繁华,总有一日他会来找我。 但最后,他却没能下山,我等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等到他,那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第18章 嫁至冷府的真相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他的缘分会这么浅,只有一年。我常常想,如果当年没有遇见他,他一定还活的好好的,一定会有所作为。可是我不后悔,我相信他也不会后悔,虽然我们在一起只有一年多,可是这短暂的回忆却支撑我活了这么久。 我逃出来后,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到了哪里,只是一直向前走,强迫自己不要停下来,因为我不能轻易的就被抓回去,否则天哥的牺牲就白费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坚持不住,晕倒在了路边。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冷府了。是冷平救了我,他在回家途中遇到了昏倒在路边的我,便将我带回府中。 他们问我家在哪里是哪里人,为什么会昏倒在路边。我自是不能告诉他们实话,只好说外出途中遇到强盗,一家人都遇害了,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大夫人听到我已经嫁人时,对我的态度立马好了起来,妹妹长妹妹短的叫,天天过来看我,嘘寒问暖的。我哪里有心情去理她,整日都挂着天哥,那些天我真的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可就在这时,我发现我怀孕了。我即开心又难过,上天居然跟我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我是该感谢它在我失去了爱人之后还送我一个孩子聊以思念,还是该怨它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可这是我和天哥的孩子呀,是他唯一的骨血。我曾说过,他若死了,我绝不独活,可现在,为了孩子,我也一定会活下去。 但是我一个人真的没有办法抚养孩子,我害怕我只要一离开这里就会被青月教的人发现,所以我只能赖在冷府。大夫人虽然表面对我很好,可是时不时的暗示着让我离开。一个女人怎么会放心留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在丈夫身边呢,只能日日盯着我。人哪,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大夫人娘家出事,她必须要赶回去,这一走至少一个月。她本是想赶我走的,但又不愿在冷平面前做恶人,善妒可是女人家的大忌。所以,她也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我留了下来。 她这一走,正好给了我机会。冷平早就觊觎我的美色,只是碍于大夫人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她一离开,冷平立马就跑来给我献殷勤,大半夜的邀我月下小酌。为了顺利生下孩子,我自然不会拒绝,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在他的酒里下了迷魂药,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我的床上,我还睡在旁边,他那个得意呀,哼!一副小人嘴脸。 等大夫人回来的时候,我不仅成了二夫人,而且还怀有身孕,她更是没办法赶我走,她那副和善的面孔也装不下去了。我懒得去和那些女人耍弄心机,也不愿意再与冷平虚与委蛇。我的身与心都是属于天哥的,我决不能容忍任何人进行染指,便对冷平说那日只是酒后乱性,再嫁已是不忠,我不可能背叛亡夫,自请来这偏院居住。 一开始,冷平还会时常过来,但日子久了,我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他也便没了兴致。到最后也就不再踏进小院,我倒是乐的清净,可以静静的思念我的天哥。 你出生时其实已足月,但因为瞒了两个月,大家都认为你是7个月便出生了。各种风言风语便开始在府内流传,都怀疑你不是冷平亲生。我怎么会在乎这些,只要我不承认,他们又能拿我怎样。我关心的只是你能否健康成长,看着你一天天成长,这么聪明懂事我也就安心了。虽然你失去了父爱,日子过的也清苦,但只要你有一颗高贵坚强的心,这都不算什么。 当年中毒之后虽然天哥帮我逼出了毒素,但还有一些残毒留在体内,我坚持活了这么多年已是幸运,至少看着你成人,我便也没什么遗憾了。 月兰静静的听着母亲讲述年轻时的故事,她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扯出这么多恩怨纠葛。脸上凉飕飕的,抬手摸去竟已是满脸泪水,什么时候流的泪自己都不知道,这算是悼念母亲和父亲的爱情吗?! 月兰抬眼望去,母亲依然那么温柔,目光平和,整个人看上去却很轻松的样子,月兰轻声问道,“娘,那你的身子…” 母亲知道月兰要问什么,轻柔的拉着她的手说道,“也许还能在抻一段时日,我也不确定,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娘不能一辈子陪着你,你的人生还长,还有很多路要走,生离死别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事,你迟早要面对。今后也许你的路会很难走,但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一定要坚强,我和天哥的女儿一定是最优秀的。” 月兰点头,却仍止不住抽泣,“女儿明白,我一定不会让娘失望的。” 母亲笑道,“憋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说了出来,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好多,指不定我又能多活一阵子了。” 听母亲这样说,知道是在安慰自己,月兰懂事的擦去眼泪,迟疑了一下,问道,“娘真的那么相信爹吗?一点都不曾怀疑?” 母亲眼光望向窗外,似是在回忆,“对爱人的不信任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即便他真的害了你你也不愿意去相信,宁愿逃避现实活在虚假的梦幻里也不愿成日活在仇恨之中。等你遇到了心爱之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恨一个人太辛苦。” 这话说的奇怪,月兰还是不明白娘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好再说什么,见母亲有些疲乏,便让娘好好休息,自己去翻医书斟酌着给母亲开个方子。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平静,月兰和馨儿日日陪在母亲身边悉心照料,母亲气色也好了起来,仿佛又跟之前一样,月兰和馨儿都很开心。 光阴荏苒,倏忽间又过了一个月,转眼已至夏天。知了不住地在枝头发着令人烦躁的叫声,像是在替烈日呐喊助威。月兰坐在小院树荫下煮水泡茶,这是冷云晖临行前托人给她送过来的“雨前茶”,虽不及“明前茶”那么细嫩、精贵,但这一时期采制的茶不早不迟,可谓是得季节之神髓,时节之精华,乃是上等好茶,月兰很是喜欢。“明前茶”因产量少通常都作为贡品,普通百姓自是喝不上的,就连这“雨前茶”,若不是仗着冷云晖的光,月兰也是万万喝不起的。 “二小姐”,一声呼唤唤醒了沉浸在茶香中的月兰。 抬眼望去,小院门口站着一个丫鬟,面庞清秀,神情傲气。那丫鬟见月兰看过来,这才开口:“大小姐请您午后至观荷殿小聚”。 第19章 冷月柔的算计 “姐姐?”冷月兰心中诧异,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她可不认为冷月柔会主动与她和好,月兰心中警惕,还未开口,那丫鬟又不耐烦的接着说道,“我们小姐说了,你若是不愿意去,她就只好亲自前来,只怕到时别扰了你娘的清净。” 月兰心中大怒 ,竟然用娘来威胁她,心下顿时了然,冷月柔约她果然没安好心,嘴上却应道:“姐姐盛情相邀,兰儿自当前往。” 那丫鬟不屑的瞟了眼月兰,转身走了。月兰心中沉思,冷月柔特意趁大哥不在的时候找自己,定是没安好心,定在观荷殿见面肯定有所图谋,月兰可不会认为冷月柔有那么善良还会顾及到自己娘亲的状况,下午的见面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月兰回过头看着面前清澈的茶汤,心中郁结顿消,想这么多做什么,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能因为这些无聊的人扰了自己的兴致。娘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泡出来的茶也是苦涩的,所以要让自己心态平和,不能浪费了这上等的好茶。 一丝丝热风袭来,微微携着一分潮湿,月兰一个人向观荷殿走去。冷府的花园还是很美的,没有那些令人窒息的奢华之气,只有清净素雅之态。池塘沿岸垂杨匝地,枝枝舒展了新叶,像是新描的黛眉,千条万条绿玉丝绦随风轻摆。池塘里青翠欲滴的荷叶连成一片,宛如千把万把撑开的绿伞。 观荷殿旁是一座八角亭,倚在围栏上能清楚的看到池塘中的小鱼,最是乘凉的好去处。等月兰到的时候,冷月柔已经坐在亭中了,看见月兰走近,冷月柔浮起那故作亲切的笑容,说道:“妹妹可算来了,让姐姐好等。” 月兰心中暗笑,既然你想演戏那我就陪你,立即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道:“对不起,让姐姐久等是妹妹不好。” 冷月柔拉着月兰坐在身边,说道:“上次去找你之后,哥哥好生训斥了我一顿呢,当时,我也是一时气急,说出一些过分的话,妹妹可别往心里去呀。” 冷月兰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姐姐哪里话,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计较这些”,心中却不以为然,以冷月柔的性子,若是大哥真的责骂于她,她只会更加怨恨自己才对,怎么可能悔改。她突然装出这副态度,不知道要搞什么鬼,且看着吧。 冷月柔倒了一杯茶递给月兰,“夏季容易上火,正是喝菊花的好时候,这是新鲜的菊花,你尝尝。” 月兰点头称是,端起茶杯放到唇边,余光瞟了一眼冷月柔,只见她一副急切之色,冷月兰忽又将茶杯放下,唯唯诺诺的说道:“姐姐怎么不喝?” “啊,我刚等你的时候喝了,现在不渴,你快喝吧”,说罢,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太过明显,又指着桌子上早已摆满的各色小吃糕点,“这可是醉仙楼的点心,妹妹一会也尝点,先喝茶吧,凉了就散了菊花的清香了。” 月兰点头,复又将茶杯端至唇边,抿了一小口。抬眼的瞬间看见冷月柔的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狠意。月兰只做不知,将茶杯重新搁在桌子上。 “妹妹怎么就喝那么一小口啊!这可是姐姐为了向你赔罪特意命人去采来,专程泡给你喝的。” 月兰看冷月柔这故作委屈的姿态真有一种我不陪你演下去的冲动,转念想想在她撕破脸之前还是得继续装下去,遂深吸一口气,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这茶,好苦。” 不出月兰所料,冷月柔神情明显一僵,连忙解释:“菊花清火,本来就苦,想是姐姐菊花放多了。” “哦,”月兰装出恍然的样子,便又喝了几口,冷月柔大喜,又将茶给月兰满上。而月兰则趁着冷月柔放松心情之际,装作以手帕拭嘴趁机将口中的茶都吐在了手帕上。 月兰面上一副乖巧样子心中却是在思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刚才虽然她只是抿了一小口,但是很快就辨别出茶里掺入了曼陀罗花粉,江湖上一般都是用曼陀罗来做蒙汗药的,因为它食之能令人麻醉,陷入昏迷,若是食入过量则会导致死亡。曼陀罗花入药味微苦,通常制成的蒙汗药都是掺在酒中以掩其味,同时还可发挥最大药效。 冷月柔自是无法请自己喝酒,因此便选择了同样略带苦味的菊花茶做引,是以刚才自己试探的时候,冷月柔便有些紧张。只是令月兰不明白的是,既然已经下了药,为何不选择毒性强一些的药呢,她在茶里所下的分量远远达不到致命的程度,最多就是让人昏迷,而刚才自己只是抿了一小口,也就会令自己身体乏力,待回去熬些解药喝下便无甚大碍。那冷月柔这绕了半天圈子究竟想干什么呢? 冷月柔见月兰不再喝茶,也不好继续劝下去,便和月兰东拉西扯的瞎聊,仿佛两人真是好姐妹一般。月兰明白她这是在拖延时间等待自己药性发作,便配合着频频打哈欠。冷月柔只当看不见,欣喜的拉着月兰坐在围栏边看鱼,分给月兰一包鱼食自顾自地喂了起来。 等了一会也不见有鱼游过来,冷月柔便起身朝另一边走去,“这鱼都哪去了?哎呀。”随后便听见“咕咚”一声,月兰朝冷月柔望去,只见她焦急的指着水中,边朝池边跑去,边叫道:“我的手链”,然而却似是被绊了一跤,整个人就朝水里摔去。 这下轮到冷月兰吃惊了,不知她这是故意做戏还是意外,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她若是真掉下去了自己可脱不了干系,再挨顿鞭子都是轻的,指不定借此就将自己打死了。可若真是冷月柔故意为之,那为了让自己受罚她这牺牲可真是够大的呀。来不及细想,月兰不得不冲上前去拉她。 凭借着月兰这一拉之力,冷月柔得到缓冲,她的丫鬟也及时跑过来将其拉了回来,然而月兰却有些站不稳,她知道这是刚才喝了那茶的缘故。月兰正准备退离围栏之际,背后有人推了她一把,月兰急忙抓住围栏试图稳住身形,然而,令月兰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连同围栏一起摔进了池塘中。 第20章 初见冷云轩 即便冷月兰身子有些犯软,但只要抓住围栏,她们也是无法将自己推入水中的,可这冷月柔为了陷害自己,真是花了大力气呀,不惜提前将围栏锯断,令其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月兰在水中挣扎时,才明白为何冷月柔给她下的药只能令她昏迷了,落入水中之后正好药性发作,定会淹死在池塘。待到仵作验尸时,只能鉴定出溺水而亡,自己的死就会被判定为意外,与冷月柔便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或者,等自己快淹死的时候,冷月柔还可以在亭上呼救两声,以显示她的无辜。 冷月柔站在亭中看着在水中沉浮的月兰笑的欢快:“哈哈,妹妹,在荷叶下乘凉的感觉如何啊?” 月兰不停的在水中扑腾,连着呛了好几口水,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冷月柔又道:“你不是会说的很吗?不是很会狡辩吗?现在怎么不说了!我告诉你,跟我冷月柔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这炎炎烈日下,姐姐就不陪你了。”说罢,带着丫鬟款款离去。 冷月兰看着冷月柔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恨,冷月柔好狠,自己与她十几年未见,并无大的过节,无非就是上次因为冷云晖的事吵了两句,也还是她先挑起的,而她竟为了这点事想置自己于死地。可悲的是,虽然自己生长在南方,却是个连府门都没出过的人,还真是不会游泳。 月兰扑腾了几下身体越发无力,在沉入水中的那一刻心中万念俱灰,难道自己就要这么死了吗?还是死在冷月柔的手中,如此窝囊的死法自己还真是从没想过。外面大好的世界自己都还没有机会去领略,人生也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要结束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猛然间,冷月兰想起之前母亲与自己闲聊时说的话,人生下来就会游泳,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心中欲望渐多,对水的恐惧以及对死亡的未知让人们在水中就会不由自主的挣扎,这样只会让自己沉的更快。如果屏住呼吸,自然就会浮在水面上。月兰试着憋气,果然不一会就漂在了水面上,心中一喜连忙呼出口气,不想这一换气人又沉了下去,这样沉沉浮浮好几回月兰还是没有办法靠近岸边。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伸过来一根木棍,这可不就是传说中的“救命稻草”嘛,月兰慌忙抓住木棍,终于被拉回了岸上。 月兰吐出好几口水,不停地咳嗽,好一会才缓过来。抬头去看那救自己一命的是何人。只见面前站着一位纤尘不染的白衣少年,大概十二三岁模样,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那神情仿若一只狡诈的狐狸,好像看穿一切的模样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 月兰喘了一会,抚着胸口说道:“谢谢你!” 少年笑了笑,笑中充满嘲讽,“我在这看了半天,本来以为你挺聪明的,没想到还是中了她的圈套,是我高估了你还是低估了她?!” 被一个少年这样肆无忌惮的嘲笑还是第一次,他说的真是一针见血,月兰虽然觉得很不舒服但却无法反驳,自己以为自己够小心了,却还是被算计陷害。 少年似乎看出了月兰的尴尬,又道:“你还是跟人接触的太少,要是从小就跟我们生活在一起没有被隔离,多被她们害几回就长记性了。” 月兰却吃惊于他口中的“我们”,再次朝少年打量,虽是简单的一袭白衣并无过多装饰,但那用料一看便知是上乘锦缎织成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可穿不起这样的衣服。再看少年面相,长的眉清目秀,虽然还未脱去稚气但以后必定会招惹不少桃花,笑的像只狐狸,可细看,月兰这才发现这少年跟冷云晖竟有几分相像。 月兰犹疑着问道:“你,可是云轩。” 那少年又笑了笑:“你还不算太笨。” 冷云轩——冷平的小儿子,虽不是嫡出,但因是冷平最宠爱的三夫人所生,因此自小就很受宠。除了大夫人,冷平还有六房妾室,可是子嗣却少的很,只有冷云晖和冷云轩这两个儿子。 在这冷府除了冷云晖,月兰对其他人都没什么好感,而如今冷云轩又救了自己一命,自己与这冷府还真是越来越纠缠不清了,但无论如何,冷云轩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月兰在他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和敌意,便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我可不是为了救你”,冷云轩不屑的说道,斜睨了下月兰,接着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我只是不想让冷月柔得逞而已”。 月兰心下微惊,这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让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便他们不是一母同胞,可也是至亲的人,人们常说血浓于水,可是他们却视对方于敌人。生长在大户人家到底是福还是祸。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也许对你而言救我不是目的,但是对我,却是一命之恩”。 “随你吧”,冷云轩掸了掸衣摆,“今天的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月兰点了点头,她明白冷云轩救她的事自是不能让旁人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月兰还是明白的。 冷云轩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月兰也踉跄地朝小院走去。 “小姐,你身上怎么都湿了?”馨儿焦急的跑了过来。 还未等馨儿将话问完,月兰就打断她,示意她小点声别惊扰到了娘亲。馨儿立时噤声,满眼含泪的去替小姐烧水擦身,看到小姐受委屈比她自己受苦还要难过。馨儿忙前跑后直到月兰换了身清爽衣服,看见小姐精神还好这才安心。 “小姐,大小姐对你做了什么?”馨儿虽然心性单纯但也聪明伶俐,大小姐派人约小姐出去小聚,而小姐却这副狼狈模样回来,不用想都知道是那女人干的好事。 第21章 太守提亲 冷月兰便将自己落水一事都讲与馨儿听,末了又自嘲的笑笑:“是我无用,明知她没安好心却还能被她算计,活该倒霉。” “小姐这说的哪里话,谁能想到她这么阴狠,不惜以自己为诱饵,甚至连围栏都能锯断”,馨儿在一旁愤愤不平。 月兰知道馨儿向着自己,但是心中却更加明白,即便自己读了很多书,懂很多事,但那都不过是纸上谈兵,从小到大自己接触过的人屈指可数,身边又全是一心护着自己的人,当真的遇到一个想害自己的人时,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竟无还手之力。 第一次,月兰有了要离开这里的决心,还是如此强烈。没有在社会中生活过,没有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没有受过骗上过当,自己就永远长不大,永远是一只笼中的小鸟。曾经,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安安静静的过,呆在小院与世无争陪着母亲就好,可是,这个梦慢慢被打破,变得遥不可及。虽然她不愿意相信,但却不得不承认母亲不能一直陪着她,总有一天会离去,而她既然不是冷平的女儿,那就更不会呆在这里,她要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要去体会母亲年轻时领略过的风景,去游遍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有了这个想法,月兰突然觉得生活明亮了很多,她开始研究该如何带着母亲离开。所幸她们住的偏,又少与人来往,即便逃走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发现,但问题是带着母亲离开后她们应该怎么生活,母亲现在的身体不能太奔波,那就不能去远的地方,如果还选择留在城内,那又很容易被人发现,毕竟冷府的势力大都集中在杭州城内,要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除非有大哥的帮助,那就可以瞒过去。月兰便开始琢磨该如何让大哥帮自己离开,但首要的是得等大哥回来才行。 冷月柔并未再找月兰麻烦,而冷月兰也不打算去找冷月柔算账,毕竟自己人微言轻,就算算计成功整她一两回也无济于事,不过是给自己添更多麻烦,她也懒得跟冷月柔那样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计较,现在的她只是想早日离开这里。 日子就在这幻想中一天天飞快的流逝。这两日天气闷热,云层蔼蔼,阴沉沉地积压下来,但就是不下雨,闷得人心理烦闷。这日午后,月兰待母亲休息后刚准备回房看书,就听见有人在外唤她。月兰出房门来看,见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菊心。 菊心在府里地位不低,见了月兰也未作礼只是点了下头,说道“大夫人请你去正厅,你收拾一下尽快过来,别让夫人等急了。” “可知是什么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菊心说罢不再理月兰,转身走了。 馨儿看不惯她的态度,小声嘟囔,“不就是个丫鬟嘛,牛气什么。” 月兰微笑道,“算了,别跟她们计较”。 馨儿点点头随着月兰走进屋子,服侍她换了身衣裳又帮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小姐,大夫人好好的叫你去干嘛啊?” 月兰摇了摇头没说话,心理却隐约有几分不安。 月兰叮嘱馨儿照顾好母亲后,便自己一个人朝正厅走去,穿过抄手游廊,走过曲曲弯弯的小径,踱出花木扶疏的花园,走了足足有一刻钟才看到正厅。 冷府号称江南最大的别院,它的豪华与奢侈自是不在话下。冷月兰一进大厅顿觉屋内一片金碧辉煌,恍的人睁不开眼。高高的屋顶上挂着一盏盏精致的琉璃宫灯。堂正中挂一幅千岁图,堂四壁皆以销金红罗罩之,窗棂以绿钿刷饰,而堂中,却是檀木几,柚木架,紫金炉,黄金钟,青铜鼎,白玉盘……随处可见,可谓是金堆玉砌! 大夫人和冷平坐在首座正殷勤的和侧首一位妇人说话,月兰上前躬身行礼,“月兰见过父亲、大娘”。 “恩,免了,快来见过太守夫人,上个月夫人专程前来给你行及笄礼,你还没谢过呢”,大夫人温柔的说道。 月兰听着大夫人故作柔和的声音,心里一阵阵发毛。大夫人对自己一向是冷嘲热讽的,突然转变态度一定没安好心。但面上却不显露,依旧保持着微笑,朝太守夫人作礼,“夫人万福”。 太守夫人伸手虚扶了一把,“好孩子”。 月兰心里更加不安,抬眼望向太守夫人,上次并未看清她的长相,现在看去大概四十岁,长得还算不错但一双丹凤眼向上吊起,给人一种凌厉之感,月兰心中不禁感慨,这一定是个难相处的人。 月兰退至一边低眉敛目,只等她们开口。 大夫人笑道,“月兰哪,你可真是走了大运,太守夫人这次前来可是专门为了你的”。 “为我?”月兰满腔疑惑。 “是啊”,大夫人笑道,眼里却透出算计的光芒,“夫人是来替她外甥向你提亲的”。 “提,提亲”,月兰震惊了,来时想了一路到底是为什么叫自己过来,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原因,是要嫁给她外甥吗?难道是因为行及笄礼的时候看上自己了?月兰自小待在母亲身边少与人接触,从来没想过成亲的事,更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嫁人,尤其是听母亲讲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更是没想到自己的婚事竟然会被他们所左右。因为太过吃惊,月兰一时没有反应,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 “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大夫人不悦。 “我,”月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说拒绝的话,但是当着太守夫人的面却不好开口。 “女孩子家,估计是害羞了”,太守夫人倒是好心的替她解围,“行了,你们再跟月兰说道说道吧,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回头我会让媒婆前来问名、纳吉”。 大夫人和冷平也起身,说了几句客套话送她出了府。月兰也不好离开,只得依旧站在大厅中央,思索着该怎么办。 不多时,大夫人便折了回来,冷平并未跟来。大夫人一反刚才的温柔,厉声说道,“能与太守家攀上亲戚,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虽说是去当填房,可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庶女,若不是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填房你都当不上,你可别不知好歹”。 第22章 阴谋得逞 听了这番话,月兰突然明白过来,难怪当时大夫人一反常态,不但同意给自己行及笄礼,还邀请了太守夫人来观礼,原来从那时开始她就有了预谋,为的就是将自己嫁出去。之前馨儿还当故事给月兰讲过太守外甥的事,整个杭州城的人都知道此人不学无术且风流成性,仗着自己是太守的外甥整日胡作非为,他的上一任妻子在嫁给他一年后便暴亡,据说身上全是伤痕无一处完好。坊间传言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只是他们权大势大,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她们竟然要将自己嫁给这样的人吗?可悲的是,自己竟然无法反抗。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又有什么办法、有什么理由去抗议。更何况现在的自己本就没地位,这种事更是不会考虑自己的意愿,对于他们来说,牺牲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却令自己与太守的关系更加紧密,何乐而不为呢! 月兰虽是聪颖,但此刻却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来拒绝,甚至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呆了半晌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哥哥和姐姐都尚未成亲,我先成亲恐于理不合”。 “哼”,大夫人冷笑一声,“现在只是定亲,具体成亲的日子还没定呢,你少拿这个理由搪塞我,我们冷家不兴这一套。我叫你来,只是出于礼节让太守夫人见见你,可不是要征得你的同意”,大夫人停顿了一下,接着用更阴狠的声音说道,“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当你的新嫁娘吧,最好乖乖听话别想着反抗,要是折腾出事来惹得大人不高兴,你和你娘就别想着过好日子了”。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月兰心中气急,但又无半分办法,现在的自己只能忍受。此刻,月兰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无能,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总是要受到各种各样的压迫,你以为自己闭门不出就可以平静的生活,但实际上别人是不会同情你的,欺善怕恶人之天性,你越躲别人便会越觉得你好欺负。只有自己强大了,有了实力才能获得生活的主动权,而现在的自己,只能被动承受。 月兰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大夫人训话,直到大夫人说累了摆手让她离开,月兰才晕晕乎乎的从正厅走了出来。 一道刺眼光芒劈开浓厚层云,惊雷随之而至,震得窗棂哗铃铃山响,整栋宅院也似颤了几颤。倾盆大雨瞬息而至,打在人身上生疼,月兰却似毫无反应,木然的往小院走,任由雨水湿透衣衫。自己怎么能嫁给这样一个纨绔子弟,那样自己的一生也就毁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拒绝这场婚事呢。 月兰走过通往偏院的抄手游廊,看着那些已经脱了漆的柱子,陡然间生出一丝悲凉之感,仅仅才一个多月,自己的生活竟然有了这么多变数,知道了自己离奇的身世、母亲病重,如今又要被迫嫁人。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祸不单行吗?! 馨儿打着伞出来寻时,就看到这样一幕。月兰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眼神哀伤看向远方,一袭青衫已被雨水打湿,头发也散了下来落在额前,一副颓然模样,整个人更加深沉,没有了往日的灵动与艳丽。 馨儿担心的赶紧跑上前,“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别吓我啊。” 月兰回过神来看着馨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硬生生忍了回去,终是没有落下来。月兰无力的对馨儿说道,“回去吧”。 回到小院,馨儿赶紧烧水替小姐擦洗身体,又熬了一大碗姜汤逼着小姐全喝下去才放下心来。 “小姐,你先休息会吧,反正夫人也还没醒”,馨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是害怕小姐这副样子。 “好”,月兰点了点头,她确实需要休息一下,现在脑子一团乱继续这样下去也无法理清思路反而耗费心力。 馨儿服侍月兰躺下便退了出去,看小姐这样心疼不已,心中也诧异大夫人找小姐过去到底说了些什么,让一向坚强的小姐竟然变成这副模样。 晚饭的时候馨儿过来叫醒月兰,月兰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嫁给了太守的外甥,他想要欺负自己,自己奋起反抗却被他抓了起来,吊在房梁上用鞭子抽自己,自己被打的就要昏过去的时候耳边想起了馨儿的声音,这才惊醒。又吓出一身冷汗,起来梳洗一番定了定心对着镜子笑了半天,终于笑的自然了些才走出屋子去陪母亲吃饭,嘱咐馨儿千万不要说漏嘴,她可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心。母亲这两日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可不能让母亲因为此事再出什么变故。 吃完晚饭月兰还是像往常一样陪着母亲说话,馨儿也将听来的八卦说出来,惹得一片笑声。等母亲休息后,馨儿便跟着月兰回了房间,急忙问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月兰自是不会对馨儿有所隐瞒,便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馨儿听罢大骂他们无耻,气愤的不得了,可是也只能过过嘴瘾,连小姐都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丫鬟又能怎么样呢,想了半日脱口说道,“要是大少爷在就好了,他那么心疼小姐一定不会同意让你嫁给这种混蛋的”。 月兰想起冷云晖,喃喃道,“是啊,要是大哥在一定会想办法的”。 话说冷云晖这一路走的极其不顺,从杭州出发到盐城正常情况下也就十日就到了,可他们却生生走了一个多月。不是中途遇到暴雨积水无法赶路,就是遇到山匪抢劫,更倒霉的是住的客栈要么就是后院起火,要么就是马棚倒塌,虽然人无伤亡,可是也耽误不少时间。 以冷云晖的聪明自然感觉到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是敌在暗我在明,很难发现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只能多加小心。然这人从不与他们正面相抗,总是搞出一些七七八八的事耽误你的行程,你还无可奈何。连冷云晖这么稳重的人都被搅得头大、天天阴沉着脸搞得手下人都不敢吭声,生怕说错话了挨训。 第23章 盐场之行 折腾了一个月冷云晖一行终于到了盐城,盐城以“环城皆盐场”而得名,以盛产“淮盐”而享誉华夏,是我朝重要的盐业生产中心。盐城共有大大小小几十家盐场,冷家经营的伍佑盐场因是官府特许经营并不由官府直接管理,所以规模受限,只能算是中等。但因全国也只有3家特许经营的盐场,所以伍佑盐场的地位在民间也不容忽视。 冷云晖到了盐场以后也顾不上休息,立即召集盐场的主要负责人开会。为了便于管理,盐场分为五个总,总长们只对盐场主管负责,每个总又管理3个灶,每灶大概百人。这次为了弄清情况,冷云晖便将盐场主管、五名总长和十五名灶长全都叫了过来。 仅一刻钟众人便都聚集在了海边的简易帐篷中。这一次的事件给盐场带来了不少损失,已经跑了两成工人,严重影响盐场的生产,所以大家一看见少东家来了立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冷云晖扫了一眼众人说了声安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很有威慑力,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帐篷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冷云晖望向一个四十来岁看起来比较忠厚的中年人道,“冯主管,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再给我详细的说一遍”。 冯杰便将盐场死人的事从头说了一遍,末了又讲到最近这个月虽然没有再死人,但盐场却传出闹鬼的传言,且越传越离谱,有些说梦见死去的工人给他们托梦,还有的说半夜听见有人喊冤,更有甚者说见到了他们的鬼魂。总之,盐场已经没有办法正常运转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损失了几万两白银。 冷云晖又转头看向其他人,问他们有什么看法。众人均觉事情蹊跷可也猜不出此人的用意究竟是什么。若说带来的不利后果那就是降低了盐场的生产速度,但是盐城只有这一家特许经营的盐场,其他的都是官府直接管控的,根本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不可能是其他盐场的人做的,那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呢? 冷云晖沉思片刻问道,“出事这两个月盐场产盐量是多少?” 冯杰答道,“上个月也就刚刚一万石,这个月因为跑了不少工人勉强凑出八千石。因为每月要上缴一万石,所以我们还得用原来多生产出来的盐贴补,或者就是补缴两千两白银。具体怎么做还请少东家示下。” 众人又纷纷感慨,辛苦了一个月不光白忙还亏损许多,怎不叫人郁闷。 冷云晖吩咐冯杰道,“补缴罚银吧,这两个月的事情恐怕别的盐场已有耳闻,如果交够数量反倒让人起疑,引得上面派人来查就不好了。” 冯杰点头称是,冷云晖又嘱咐了众人几句便让他们散去。 冷云晖暗自行思,幕后之人搞出这么多事就是为了引自己过来,可等自己出发来这里,他却想尽办法耽误自己的行程,却只是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工人。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家盐场不能生产出足够的盐?这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呢?自家盐场每个月的产盐量都是官府核定的, 若不能按时交纳足够数量则会被处罚,须补缴银两以代替;但盐场如果老老实实按规定数量生产,那么利润非常之小,只能靠贩卖多生产出来的私盐赚取可观的收入。这两个月,幕后之人想方设法降低盐场的产量,难道想用这种办法来拖垮盐场?这显然不合常理。那他们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呢? 冷云晖一时拿不定主意,问向身后一个瘦长身材,面色黝黑的年轻人,“卫军,这件事你怎么看?” 卫军此人自小在海边长大,家里人以捕鱼为生,五岁那年父母出海遇到暴风雨便再也没有回来,他便成了孤儿。冷云晖第一次随父亲出海时在海边遇到了他,他被一群大孩子欺负但却奋力反抗,冷云晖执意要救他,冷平见卫军虽小但有骨气就同意了,之后冷平送卫军去学艺以便日后跟在冷云晖身边保护他,直到三年前,卫军才下山跟在冷云晖身边,卫军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对冷云晖忠心耿耿,人也能干,冷云晖很是器重他。 卫军犹豫地说道:“少爷,我想不出来,这人做事很是奇怪。” 冷云晖叹口气,索性先不去想这些,自己找不到幕后之人不如等着他来找自己。既然已经来了,就先安顿一下工作,安稳人心才是首要的。 卫军看着冷云晖风尘仆仆的样子,说道:“少爷,赶了这么久的路,不然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处理这些事,精神也更好些。” 冷云晖点点头,卫军便命人去烧水,收拾帐篷。冷云晖走出帐篷,天已经暗了下来,落日的余晖照射在海面上,金光灿灿,本有些疲惫的心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暖洋洋的。冷云晖不禁想起月兰,那个总是露出淡淡笑容的妹妹,心里暗想,一定要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早日回去,以后一定要带她来海边看看,她一定会喜欢的。此时的冷云晖万万想不到等他回去的时候月兰早已不见了。 赶了一个月的路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清晨冷云晖醒来便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吃过早饭,冷云晖跟监工打了个招呼客气了两声,便随着冯杰到盐场转悠。 冯杰又向冷云晖介绍了一下盐场目前的情况。详细查看了盐场的账目后,冷云晖心中隐约有了几分主意。 第二日,冯杰引着冷云晖走遍了十五个灶,冷云晖不厌其烦的对工人们做着动员工作,跟他们说最近这些事是自己生意上的对手搞出来的,就是想拖垮大家,现在他已经将事情摆平了,叫大家不用担心。末了又允诺为了补偿工人最近受到的惊吓,给他们每人二两银子的奖励。同时,每人每月加薪三钱。对于那些跑掉的工人如果他们还愿意回来,也不再计较此事。 第24章 神秘之约 工人们本来见到少东家来了心里就已经安定不少,现在又听到他说还要给自己奖励,顿时激动起来。二两银子对富人家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这些辛苦工作的工人们那可相当于他们一个月的工钱哪,够他们一家人生活两个月的了。盐场气氛瞬间变得火爆起来,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消极情绪,每个人都干得热火朝天,动力十足,逢人就说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东家。 之前跑掉的那些工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还带回来很多新人,冷云晖命人检测了一下他们的体力见没什么大问题便也全部接收,这些人对冷云晖更是感恩戴德。别家盐场的工人听说此事都懊恼不已,若不是他们跟盐场签了契约,估计也全都跑过来了。 眨眼间已过去五天,说来也巧,自从冷云晖来了之后,盐场便再也没有出现闹鬼的事。这日傍晚,冷云晖吃过晚饭正在核对账目,忽然听到利箭的破空之声,站在冷云晖身后正在打瞌睡的卫军猛然惊醒,脚下一滑人已窜至冷云晖身前,硬生生的将急速射来的箭矢抓在了手中。 卫军将箭递至冷云晖面前,箭身上还绑着一张纸条。冷云晖微笑,这人确实够有耐性,竟然在这里等了自己五天,今天终于肯现身了。 冷云晖打开字条,上面写着:今夜子时,紫竹苑。 卫军凑过脑袋看了一眼道:“哪有大半夜约人见面的呀,他怕自己见不得人吗?” 冷云晖摇了摇头,不知是不赞同卫军说的话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冷云晖重复着紫竹苑三个字,对这幕后之人更加好奇。 这紫竹苑听起来只是一座普通宅院,但其实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孤岛,在盐城的东南面,占地足有千顷,与陆地最狭窄相邻的地方,不过几丈远,唯一一座桥与盐城相连通,这紫竹苑是何年何月如何建成的始终是个迷,只是听说有私自闯入的人从没有活着出来的,而它的主人究竟是谁却无人知晓,更加增添了它的神秘色彩。 冷云晖得知这幕后之人竟是紫竹苑的主人,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这位神秘人士,心中隐隐有几分期待,却又有一丝担忧,这人能占据这么一座孤岛还平安无事不为人所知,实力定然不容小觑,那么他选上自家盐场又有什么用意呢? 冷云晖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很清楚应该如何与人谈判,怎样抓住对方的弱点。可是像现在这样完全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还是头一回,一下就让自己变得很被动,冷云晖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 天色尚早,离子时还有两三个时辰,冷云晖决定先休息一番,好好养精蓄锐,他明白,这一定是场硬仗,不能有半分差池。吩咐卫军做好准备自己便回房休息去了。 夏日的海风微凉,吹得衣襟轻拂,发丝飘扬。冷云晖和卫军两人信步朝桥上走去,仿佛是两个悠闲散步的人,丝毫看不出他们身上有任何紧张的感觉。清亮的月光倒映在海面上泛起银光点点。 冷云晖在桥上走着,海风吹去了白日的燥热。桥上每隔十米就点着一盏“气死风灯”,虽不是很明亮却足以让人看清脚下的路。不到一刻钟,前方便出现了一片黑影。虽是夜间看不大清楚,但从看不到边的院墙,从那层层高起的楼宇可看出,这必是豪门大户之府第。 待走近,冷云晖抬头看着门楣上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明亮的几个烫金大字——紫竹苑。锋金神备,用笔遒劲,体势狂放,明明是很有诗意的几个字,却充斥着迫人的霸气,颇有气吞六和,睥睨天下的气势。冷云晖心里暗忖,能写出这种字的人,一定不是平凡之辈。 院门大敞着,似是为了迎他二人而特意打开的。冷云晖顺着小路向前走去,依稀借着天上缓缓展开的星光看到这小院中种着不少草木,夜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 夜色沉寂,庭院中空无一人,若不是前方透出一丝灯光昭示着这里有人住,一定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座空宅。 走了估摸有一刻钟,却丝毫未靠近前方的灯火,冷云晖忽觉不对,忙停下察看。卫军也察觉到异样,说道:“少爷,我们好像又回到原地了。” 冷云晖点点头,确实,夜晚本就看不清路,刚才又被这周围的环境所吸引只顾向前走,却没注意竟然着了道,白白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冷云晖暗自运气,发现功力并未受损、神智也还清醒,明白此阵对人并没有伤害性,只是最基础的迷阵而已。冷云晖暗笑,难怪院门大开,原来是进口处布了阵,对这院主人更加感兴趣了。 借着月色,冷云晖细细查探周围环境,心中暗暗感慨这阵布的巧妙,借用草木掩盖阵型,即便是白日自己也有可能入了迷阵。冷云晖虽然常年跟着冷平东奔西跑打理生意,但除了商场上的事他对奇门五行也颇有心得,只因为小时候一次意外,他无意中闯进一个剑阵差点丧命,这才开始认真研究此道。 冷云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该如何破阵,此阵名为阳顺阴逆飞宫法,有中门。天盘奇仪飞,九门飞,九星飞,九神飞。其法按九宫路线,增一中门,旬首加时干,阳遁均按“休死伤杜中开惊生景”顺飞九宫,阴遁均按“休死伤杜中开惊生景”逆飞九宫,星仪门神俱入中五。因此只要找到中门,从中门出即可。冷云晖抬头望月,辨明方向后重新走了进去,卫军紧紧跟着冷云晖生怕自己又迷路了,这次显然快很多,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就走了出来。 大厅前,依旧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只有摇曳的烛火。冷云晖走进大厅,这大厅说是厅却大似一个殿,堂中四根两人粗的红漆柱子,殿内掌上了灯,自主座下到大殿门口齐齐两排河阳花烛,洋洋数百枝,支支如手臂粗,烛中灌有沉香屑,火焰明亮而香气清郁。厅中摆设富丽堂皇,金银古董处处可见,随便的一件小物什拿出便是价值连城,可见这府中主人之富贵。 第25章 面具之人 这么大的排场、这么豪华的摆设,比起自家这江南首富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冷云晖心中更是奇怪,这人既然实力不俗,又何苦费心费力搞出这么多事,到底是何用意? 冷云晖站在殿中扫视了一圈没有见到一个人,朗声说道:“阁下半夜请我前来,不是让我欣赏你的宫殿吧。” 话音刚落,主座上便出现了一个人,轻声说道:“冷大公子果真不凡,这么轻易就破了此阵,比我预计的时间快了不少”。 冷云晖心下暗暗吃惊,自己武功虽算不得上乘但也不弱,却丝毫未发觉此人的气息,连他是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可见此人的武功比自己高出许多。抬眼望去,那人全身被一件黑色斗篷所笼罩看不出身形,戴了一副银色的面具盖住了大半张脸,唯有面具后一双深沉的眼睛,眼底幽黑无垠,不见有丝毫的喜怒哀乐,露在外面薄而坚定的唇,和那双冷清的眸子很相配。 冷云晖淡淡一笑道,“那要感谢你摆了如此简单的一个阵。”嘲讽意味颇浓。 四目相对,目光如电。一个如漠北雪峰溢出泠泠寒意,一个如南方嘉木,温和矗立,言语却如剔骨尖刀。两人均分毫不让,气场十分强大,连卫军这等身手的人都感受到丝丝冷意,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让人透不过气来。 谈判时最注重气势,所谓输人不输阵,如果一开场就落了下风,那后面势必节节败退。那面具人身上的冷意越发浓重,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杀意,但这些都丝毫威慑不到冷云晖,他仍然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温润如玉,仿佛所有的冷意到他身前便都自动散去一样。 半响,面具人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收回身上那凌厉的气势,开口说道:“好。” 在那人收回气势的一霎那,卫军顿时感觉轻松不少,刚才那一瞬,他整个人仿佛都要被冻住了一样。冷云晖面上虽然毫无变化,但暗地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再这样拼下去他就快抵挡不住了,不论在武功和气势上,自己都略逊那人一筹,心中对他已然升起一丝敬佩。冷云晖哪里知道,面具人对自己也是赞赏不已,那人一身凌厉气势可是在无数杀戮中磨练出来的,冷云晖这个商家子弟能和他拼上这么一会,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冷云晖略定了下心神,开口问道:“阁下是何人?不知我冷家是否与你有所过节,为何要针对我们?” “没有,这不过是一项考验而已。”声音冰冷,与他冷冰冰的面具如出一辙。 “考验?”冷云晖面露疑惑。 “你们冷家能迅速崛起,成为江南首富,与盐场的生意自是脱不了干系,可是利润高风险自然也大。你们违反规定私自产盐贩卖,若是被上头知道了可是重罪,这一点,冷大公子应该比我更清楚。” 冷云晖淡淡一笑,“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我大半夜赶来可不是与你猜谜来的。” “哈哈,”那人干笑两声,道:“好,爽快。那我就直说了,你们冷家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与我合作,要么全家入狱。” “呵呵,”冷云晖也笑了起来,“我为什么不走第三条路?” 那人冷冷说道,“你没的选择。” 冷云晖敛了笑意,“我不喜欢被人胁迫,贩卖私盐可是需要证据的。”言下之意我们既然敢做就已经打通好关系,岂能随随便便就让人威胁。 那人起身离开座位朝冷云晖走来,“你现在能被我胁迫那是因为我惜才,若不是看在你胆识、能力、气魄俱佳的份上,你们冷家现在只有死路一条,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这跟我谈条件。” 冷云晖心中泛起一丝怒意,这人好狂妄的口气,自己跟随父亲在商场上奔波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样霸道的人,不禁泛起一丝冷笑,“哼,你凭什么以为一定能整垮我们。” 面具人嘴角微微上扬,却让人觉得更加邪恶,“凭什么?就凭我的身份。”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面金色的令牌伸到冷云晖面前。 那是一枚纯金打造的令牌,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夺目。冷云晖仔细打量一番,身子明显一僵,脸上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那人收回令牌,道:“现在你知道我凭什么了吧。” 作为一名商人,冷云晖眼力极好,一眼便能望出东西的真假,刚才那面令牌很明显是真的。冷云晖缓缓吐出口气,说道,“为什么选中我们家,我们只是普通商人,并不能帮你什么。” 那面具人重新回到主座上,“正所谓树大招风,即便不是我,他日也定会有其他人找你们。你也不用故意说这些,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想要的东西仅凭我自己还不够,你能帮我很多。” 在面具人亮出身份的那一刻,冷云晖便知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仍然十分不甘,这还是第一次,跟人谈判被人压制的死死的,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沉默片刻,冷云晖说道,“跟你合作我能有什么好处?我也可以假意应承你,随后再去找其他人合作,你又能如何。你们想要的东西,有我的帮助定然事半功倍,如若不能让我真心实意的与你合作,我待在你身边反是祸害。” 那人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之色,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说辞争取让自己获得更多利益,不光冷静、还很聪明,冷平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那人又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朝冷云晖扔来,冷云晖伸手接过,那是一面银色的令牌,不同于刚才那面的金光灿灿耀眼夺目,只是显得很古朴,令牌上有着与刚才那面一样繁杂的花纹,似是莲花又似是某种符号,中间刻着“云”字,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第26章 结盟 面具人说道:“今后,盐场的生意你便可以放心去做,保证不会有人来查你,你们现在的监工我会想办法调走,重新派我的人过来,这样以后你们打点监工的这笔费用就可以省了。你们在发展生意的过程中,遇到困难我自会相助,帮你们扫除障碍。当然,事成之后你们冷家的地位只会更加稳固,事业也会发展的更好。” 冷云晖撇撇嘴,不屑的说道:“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那人也不生气,淡淡说道:“现在给你再多许诺也只是空话,说了你也不会信。有这枚令牌便是我的亲信,以后你若是顶着我的名字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我也只能顶着。” 冷云晖继续道,“那么,我们需要为你做些什么呢?” “以后我所需的钱财由你们提供。” 冷云晖干笑两声,“哈,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别到时你的事情还没做成,我们就衰败了。” 那人也笑了笑,“这种事我相信是不会在大公子身上发生的,所以我才给你机会与我合作,而不是直接全盘接收你的资产。” 冷云晖说道,“那倒是要感谢你如此看的起我了。” 那人说道:“我自是不可能无限度的索取,你们若是真垮了,对我可没什么好处。” 冷云晖晃了晃手中的令牌,自嘲的笑道:“看来,我这回真是被你吃定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生意要想做的大,不可避免的要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若不是你父亲跟宋仁义走的近,这盐场的特许经营你们又怎么可能拿得到。” 冷云晖摇摇头,道:“这不一样,站在你身后要承担的这份风险又岂是其他人能比的,而且我们还是被动承受。” 那人说道:“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这世上,哪有不承担风险就徒享成果的好事。你们现在承受的风险虽然大,但日后获得的好处却更多,冷大公子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冷云晖无奈点头,“今后若是有事,我该如何联系你。” 那人微笑:“你拿着这枚令牌去盛云钱庄即可。” 冷云晖微有些吃惊:“盛云钱庄!竟然是你的,哈哈。现在我有点佩服你了。” 这盛云钱庄是近几年崛起的,在全国已经有了十几家分号。它除了像其他钱庄那样兑换银钱外,还提高了存款利息,并允诺随时可取,吸引了大量的储户;同时,他们还从事抵押放贷业务,主要针对那些资金周转不灵的商户,可以将房产或店铺等一切值钱之物进行抵押,从钱庄贷出钱,如能按时偿还本息,则将抵押物返还,否则便将抵押物变卖用以冲抵欠款,余下的钱仍然返还给贷方。盛云钱庄的银票在全国都通用,更是方便了经常外出的商人。它们还时不时的推出一些活动来稳固就储户、吸引新储户,因此短短几年便已站稳脚跟,俨然与正通钱庄、宝丰钱庄两家老字号钱庄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冷家经营的重心并不在钱庄,虽然在杭州本地设立了一家,但是生意也是不冷不热,也就维持日常开销而已。当年盛云钱庄在杭州城成立后推出的一系列优惠措施,让年仅十六岁的冷云晖顿觉耳目一新,对这位钱庄的主人更是心生敬佩,他几次前去拜访但是钱庄管事都说东家不在,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碰面。 那人对冷云晖的反应倒是毫不吃惊,应道:“你以后会越来越佩服我的。” 这话说的极有自信也自恋的紧,但冷云晖并没有反驳,他确实有这个实力,就拿钱庄的生意来看,他推出的那些措施不光需要头脑,更需要魄力,一般人可达不到。冷云晖心中突然涌出一丝期待,有些好奇自己与那人的合作到底会引出什么样的变化。 那人接着说道:“至于我们的合作关系,是否应该让外人知道、知道多少,这个度我相信大公子把握的来。” 冷云晖点点头,这件事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此人身份特殊,若是时机不成熟被有心人知晓,反而会对自家生意带来致命打击。以目前的状况,还是藏在暗地里比较好。 两人又简要交谈了几句,冷云晖也接受了彼此的合作关系,问清合作重点之后便告辞离去,走出大厅发现院中的迷阵已然撤去,便和卫军仍按原路返回。 天已近破晓,走到来时的桥上望着不远处的盐场,心境已如此不同。来时,心中不断琢磨揣测到底是什么人搞的鬼,做出这些事究竟为了什么,虽然尽力让自己放松面对但难免还有一丝忐忑,毕竟盐场对冷家关系重大。然而现在,事情已经解决,虽然被迫与人合作,但也不能完全算是坏事。只是今后行事定要更小心谨慎才是,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接下来的日子冷云晖便安心处理盐场的事务,每日去下面视察、查看账目,冯杰亦将这一段时间以来盐场出现的所有问题报给冷云晖,冷云晖都一件件解决,一个月下来,盐场上下都对这位少东家佩服的五体投地,工人们也空前团结,只要说起冷云晖,无不竖起大拇指自豪的不得了。 天已入秋,早晚温差略大,海风吹去酷热带来一丝凉意。清晨,冷云晖来到海边活动活动身体,这一个多月,冷云晖已将盐场的事处理完毕,本想离开。但想着那人曾说过要新派一个监工过来,便决定再等两日看看,省的到时还得再跑一趟。 前些日子,盐场这边稳定了以后他就给冷月兰写了封信,告诉她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去,让她不要担心。昨天,冷云晖便收到了月兰的回信,信上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冷云晖失笑,这个妹妹还是这幅冷冷淡淡的模样,亏自己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还问她及笄礼办的怎么样,她竟一概不理就回了四个字,也罢,只要她无事自己就放心了。 第27章 盐场监工 冷云晖正在海边转悠,就看见卫军从远处跑来,“少爷,新来的监工到了。” 冷云晖点点头,对那人又肯定了一分,这人说话倒也算数,办事速度也不慢。抬步朝帐篷走去。 帐篷内,众人已打过招呼。这新来的监工名唤尤明德,头戴书生赭色儒巾,国字脸,上唇薄下唇厚,不大的眸子内敛深沉,看他身形像是海边长大的人。冯杰等人因不知内情,都有些担心新换的监工会对自家盐场带来什么影响,毕竟之前那位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打点的呀。 这监工看起来略显严肃,通报姓名之后便也不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一副刚正不阿的形象。光看这人的外形,谁也不会认为他会徇私。冷云晖对他说了几句客套话,他回答的也不卑不亢。过场走完了,冷云晖便命人带他先去好好休息。 尤明德一走,众人便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大体意思便是说上一个监工虽然贪婪但至少是可以用钱买通的,而现在这个看起来不像是好说话的人,若是在搞定他之前出了差错,搞不好不但会取消盐场的特许经营还会被下狱。还有个别人认为盐场刚刚正常运转起来又新聘请了许多工人,若是按照规定产盐那就又要亏损了。大家各持己见纷纷争执不下。 冷云晖暗叹,那人倒是会选人,连自己手下都担心不已,那这监工的变化自是不会引来其他人的怀疑。冷云晖打断众人,让他们不要多心,这件事交由自己来处理,他们只需照常工作就行。虽然众人都将冷云晖这一个多月的表现看在眼里,对他也很是敬佩,但这毕竟关系到众人的切身利益,且又是大事,大家心中难免心存疑惑。冷云晖自然明白众人的顾虑,只好耐心安抚,再三保证一定会将这件事处理完才会离开,众人这才好受一些,想想事已至此,除了相信少东家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散去。 冷云晖揉了揉额头,叹气,本想着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好早日回去,这下看来又要耽误几个月了,俗话说做戏做全套,走的太快一是惹人怀疑,二是让手下担心。无奈中,只好取过纸笔写信给父亲,简要说了一下盐场的情况,避开了与那人合作的事情,只说等他回去跟父亲当面说,告诉父亲这边已没什么大事,但一时走不开还需多耽搁一段时日让他放心。又写了一封信给月兰,当初走时告诉月兰只需两个月就会回来,没想到这次停留了这么久,总是要跟妹妹解释一下的。 傍晚,冷云晖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带着卫军朝尤明德的帐篷走去。白天当着手下的面,许多话自是不好说。 来到帐篷外,隐隐看见帐篷中透出的灯光,冷云晖仍然礼貌的问:“尤监工可在?” “请进”,低沉的声音从帐篷内传出。 卫军立即上前掀开门帘让冷云晖先进。 冷云晖扫视了一眼帐篷,房中陈设简单却也干净整洁,笑问:“尤监工待着可还习惯?” 尤明德此时已迎上前来,神情没有白日那么严肃略显缓和,“多谢大公子关心,一切都好。”说罢侧身,将冷云晖让到帐中茶案前,冷云晖也不推脱,坐了下来,卫军仍站在身后。 冷云晖示意尤明德也坐,“若是有何需求,尤监工尽管开口,海边虽然条件艰苦些,但我们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尤明德点头称谢,“大公子也不必客气,主上派我前来,我自是不怕吃苦更不会耽误了大事令他失望,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无人时唤我名字即可”。 冷云晖点头,“好,我还会在盐场多住些日子,以免惹人怀疑,正好也带着你熟悉一下盐场的情况,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帮我盯着点。” 尤明德:“好,还要请大公子多指教。” 冷云晖客气应道:“应该的,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你今天刚到想必累了,早点休息吧。” 尤明德起身将冷云晖送至帐篷外,互道了声晚安,看着冷云晖二人离去便又回到帐篷。冷云晖没有回自己的帐篷,而是伴着清冷的月光踱到了海边,这是他来盐场以后养成的习惯,在寂静的夜里总是喜欢来海边走走,吹吹海风。夜里的大海给人一种更加深邃的感觉,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和刺眼的阳光,只有沉寂。这样的环境更加利于人思考。 走了几步冷云晖开口问道:“你觉得尤明德此人怎样?” 卫军回到:“看起来很严肃,但实际上应该也挺好相处的。” 冷云晖笑了,摇摇头,“你错了,他跟那个人一样,一样狡猾。” “啊?!”卫军有些摸不着头脑,就那么两句客气的话能看出什么呀。 冷云晖解释道:“表面上,他好像在跟我们套近乎,表明他跟我们是一起的态度,但实际上,他是在提醒我别忘了和他主子的合作关系,同时,也阻断我想要收买他的心。” 卫军又细想了一遍之前少爷和他的对话,这才恍然。感慨还是少爷聪明,以后跟在少爷身边要学的东西多了。 冷云晖则是在心中暗想,今后的路怕是更加难走了。如若那人失败,自己势必被牵连,若是既想保住自家上百口人的性命又想保住这荣华地位,日后必将加倍小心谨慎才是。 第二日,冷云晖便带着尤明德在盐场转了一圈,大致介绍了一下目前的现状。接下来的日子也都是这样,冷云晖偶尔看看账目,隔几天到盐场视察一下工作,整个人倒像是来海边度假的。虽然心急想回家,但毕竟大事为重,至少呆上两三个月才能让手下人心安。冷云晖只好经常往尤明德帐中跑,两人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没有刚认识时那么生疏,但各自心中都知道他们也是互相监督。尤明德对冯主管等人也逐渐转变态度,没有刚来时那么冷酷,稍显随和,冷云晖知道他这是在配合自己,也不说什么。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冷云晖在这无所事事悠闲的紧,然而冷月兰的生活却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28章 定亲 自那日大夫人将月兰叫去并告诉她要和宋太守的外甥定亲后,月兰就接连失眠了好几日,然而还是想不到一点办法。 那边速度倒是够快,不过一周就请了媒婆前来问名、纳吉,这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他们并不是很重视这些结果,况且太守大人家想娶的媳妇,卜算之人又怎会说不好,即便算出来的真是凶卦,他们也会说成大吉之象。 彩礼很是丰厚,足足有六个大箱子,全是金银珠宝、衣裳首饰、精品摆件,彩礼送来之日,大夫人特意派人叫月兰过去看,月兰自幼生活清苦,从没见过这么多稀罕玩意,也就是这一年冷云晖时常给她买些首饰一类精美的小玩意,不然可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月兰虽然震惊于面前这么多彩礼,但是神情依旧淡然,她本就不是看重这些身外之物的人。 大夫人指着这些东西告诉月兰,虽然她是庶出,但毕竟是冷府嫁女儿,而且又是与太守大人攀亲,她出嫁时的嫁妆必定很丰厚,不能丢了冷家人的脸。所以,这些彩礼她一件都不可以拿,就当是折算给她置办嫁妆的费用。 月兰点头应是,心中暗笑,果真是越有钱的人就越小气,这么一点钱都要算计,让他们为自己置办嫁妆,指不定怎么肉疼呢,要不是碍于面子怕是他们一文钱都不会出,这彩礼她本来就没指望要,谁爱拿谁拿去,她才不稀罕。 冷月兰又站在那里被大夫人训了半天话,才得以离开。 回到小院中,馨儿已经先一步回来了,看见小姐急忙迎了上来。 月兰急问:“有消息了吗?” 原来,自冷云晖走后月兰一直没有收到他的消息,本来这也无妨,月兰知道他必是有要事在身,然而这突发事件已逼得月兰无路可走,这才让馨儿打听冷云晖的消息,哪怕知道他的确切地址给他写封信救个急也好。在这冷府,除了冷云晖她已想不到可寻求帮助的人。馨儿无奈摇头,“只知道大少爷事情还未处理完,可能还得几个月才能回来,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冷月兰跌坐在石凳上,唯一的希望也要破灭了,馨儿毕竟只是一个丫鬟,能打听出多少事呢。大夫人一定想到自己可能会向大哥寻求帮助,所以将消息封锁的这么严,一旦娶亲的日子定了即便大哥回来了又能怎样呢? 没有办法拒绝那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跑了,可是母亲病重,不可能跟着自己四处奔波,冷月兰双眉紧锁,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她不是一个软弱之人,可是生活的无奈、现实的残酷,让她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呦,妹妹这是喜极而泣吗?”尖锐的女声仿如利剑般刺入月兰的心口,扎得她生疼,月兰忙拭去眼泪,母亲教过自己,再难过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表露分毫,脆弱的一面只能留给自己。 冷月柔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站在小院门口,满脸得意之色,“常听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可不就应验在你身上了?!掉进那么深的池塘不但没淹死,还攀上了这么一门好姻缘,姐姐都替你高兴啊,这不特意赶来祝贺你的。” 月兰冷笑了一下,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再跟这个无聊的女人演戏了,说话便也不再留情面,“姐姐怎么说也是冷府的长女,还是嫡女,难道除了如何害人就没有学些大家闺秀应懂的礼仪吗?既然是前来祝贺的哪有不送贺礼的道理,这最基础的礼仪难道姐姐都不知道吗?” “你,”冷月柔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未等冷月柔开口,月兰又继续说道,“我看姐姐这架势怎么都不像是来道贺的,是羡慕妹妹嫁得好人家还是嫉妒我比你早出嫁啊!”月兰摆出一副惋惜的模样,“哎,也是,妹妹我刚及笄就有人来上门提亲,可姐姐你,今年也快十八了吧,还待字闺中,妹妹都替你着急呀。” 东旭王朝在建国初年,为了增加人口高祖皇帝便下令女子十五不嫁、男子十七不娶视为有罪,后来随着人口的逐渐增多,这条法令也就不再执行,但是女子成婚年龄仍旧偏早,像冷月柔这样十八岁还未嫁出去的在普通人家都是要被嘲笑的。 冷月柔面色一白,立即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哼,我可是要选一个德才兼备、一表人才的人才能下嫁,怎么能跟你一样随随便便,嫁给那种没品的烂人还把你高兴成这样,指不定你能活几年呢。”说道最后这一句,冷月柔又禁不住露出几分得意。 冷月兰心里更加反感,是啊,她们就是想借刀杀人,想借此除去自己,但嘴上却仍然是温温和和的,“姐姐是说太守大人的外甥是没品的烂人?!我要是将这话告诉太守一家,不知道我和你谁能活的更长点!” “你,”冷月柔显然没想到这随口一句话竟然变成了威胁自己的把柄,遂尖叫出口,“你敢,”还待说些什么,身旁的丫鬟晓兰却拉住了她衣襟。 “我为什么不敢?”冷月兰好笑的反问。 “就算你告诉别人又如何,谁会信你,再说凭我父亲和太守大人的关系,他又会把我怎样?”冷月柔自信的说道。 月兰看着冷月柔这副模样不禁在想,自己当初怎么会被这样一个蠢女人算计呢,冷云轩说的没错,自己还真是丢人啊。 冷月兰懒得继续再跟她纠缠下去,说道:“但愿他们不会把你怎样吧,我还是劝姐姐一句,趁自己年轻早些把自己嫁出去吧,别千挑万选到最后选了一个还不如我的。” 冷月柔冷笑一声,“这就不容你操心了。” 冷月兰点点头,“姐姐祝贺的心意妹妹心领了,我也乏了,姐姐不如早点回去吧。” 冷月柔还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刚出院门,冷月柔就猛地扇了晓兰一巴掌,怒道,“你刚才拉我干什么?” 第29章 传教之宝(二更) 晓兰慌忙跪下,“小姐息怒,奴婢也是为小姐着想啊。二小姐已经与太守大人家定了亲,不比当初,现在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就会怪罪到咱们头上,只要小姐耐心等一等,一旦她嫁了过去,以那人的名声估计她也活不了多久。小姐何必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呢。” 冷月柔脸色稍缓,“你起来吧,哼,便宜她了,就让她多活些日子吧。” 晓兰谢过主子,也顾不上那红肿的半边脸,低着头小心的跟在冷月柔的身后,眼中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愤恨。 小院内,馨儿又气的嘟起了嘴,“她们真是太过分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算了,气也没用,什么都不能改变”。冷月兰劝道。 是啊,无论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呢,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婚期很快就定了下来,十一月初八,一切已成定局谁也无力回天。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月兰和馨儿在母亲面前什么都不说,表现的再正常,母亲终究是知道了这件事。气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本来有些好转的身子瞬间又垮了下去。月兰重新摸了母亲的脉象,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若说之前她虽然没有办法将母亲体内的余毒清除干净,但至少可以继续延缓毒性的发作,可是现在,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月兰不停地安慰母亲不要担心,自己会没事的,虽然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但她实在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母亲很是伤感,责怪自己拖累了女儿,但是母亲的态度却很是坚决,“我的女儿绝不能受他们的摆布,他们还没这个资格。兰儿,虽说婚姻大事是由父母做主,但是娘绝对不会迂腐到让你去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婚姻,一定要嫁给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兰儿你要记住,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月兰点头,然而心中却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光明,如今的自己,有可能掌握住自己的幸福吗? 婚期一天天近了,嫁衣都已经做好了。月兰看着镜中穿着一身火红嫁衣的自己,心仿佛被冻在了冰窖中一般,彻骨的寒意蔓延全身,月兰不甘心,自己从小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了那么多东西,就是期盼有一日自己在离开冷府后能有一技傍身,不至于饿死街头,而现在又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作为青月教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怎么可以无视父亲的惨死、母亲一生的凄苦,让那些坏人逍遥法外。让自己嫁给一个纨绔子弟,月兰怎么能甘心。 月兰缓缓抽出手中的匕首,这柄匕首是冷云晖送给她的,通体用纯秘银来打造,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刀体上刻着隐秘的纹路,纯流线型的构造呈现出完美的比列,银白色的刀刃反射着烛火的光辉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月兰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想到母亲,心中又万分不舍。 “小姐,夫人唤你。”馨儿走了进来。 月兰连忙收起匕首,“好,我马上去。” 馨儿看着小姐这一身红,美得绚烂夺目,心中却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被这感觉吓到,连忙摒去心中的不安,上前帮小姐换衣服。 母亲站在小院中,依旧是一袭白色长裙,总是给人一种很遥远的感觉,手中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平静的看着湛蓝的天空。 “娘,你怎么出来了?”月兰急忙迎上前。 母亲笑道,“天天待在屋子里就是没病都要给憋出病来了。” 月兰扶着母亲坐到石凳上,说道:“娘今天气色不错。” 母亲怜爱的看着月兰,将手中的木盒推到月兰面前。这是一个精致的紫檀盒子,不过二尺见方,却是雕着数朵繁复重瓣的莲花,上面纹路清晰细腻,莲花中心的花蕊上竟镶嵌着晶莹剔透的黄玉,甚至茎上的尖锐小刺也是绿玉雕制而成,盒子正面居然挂着一只纯金的百事和合锁,被日光一照,金光闪闪灼人的眼。 “这是什么?”月兰疑惑。这么多年,她竟然从没见过这个小木盒。单单是看这个盒子就价值不菲,那里面的东西岂不是更加贵重! 月兰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钥匙,将木盒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造型奇特的项链,银色的链子编织成细密生动的蛇形,蛇头下垂,蛇口大张,口中含着一枚巨大的蓝色宝石。这条项链不像普通女子所戴项链那样柔美,亦没有男子配饰中的粗犷之气,怎么看这个物事怎么感觉诡秘。 月兰小心拿起项链认真端详,“这是?” “这是我朝建立之初,西域高昌国朝贡的宝物。”母亲解释道。 “西域?”对于生长在江南又未出过府的月兰来说,西域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她看过的书中很少有对西域进行描述的,对那神秘的地方,月兰充满了好奇,“娘你去过?” “没有。”母亲摇头,“当年你爹答应等教中安定下来就带我去的,可惜。” 提起了母亲的伤心事,月兰赶紧转移话题,“既然是西域朝贡的宝物,为什么会到娘的手里?” “当年,高昌国想与我朝恢复通商,因此派使节前来拜见高祖皇帝,这条蛇形挂链便是其中一件礼品,一直被收藏在宫中。后来,百里申成立了青月教之后,英宗为了笼络百里申,便将这条项链转赠于他,也时刻提醒着百里申别忘了与皇帝的约定。从此,这条项链便成为了我教传教信物,只有教主才能拥有这条项链,换言之,拥有这条项链的人便是我教的教主。” 听完母亲的解释,月兰又呆住了,没想到母亲竟然一直保留着这么重要的东西,“那现在青月教难道没有教主吗?” 母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若是过个百余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这条项链恐怕就成了摆设了,可是现在不行,教中人人都知道这个信物,就像传国玉玺般重要,所以现在青月教只有代理教主。这些年他们也一直都在寻找此物。” 第30章 娘亲离世 母亲接着说道:“你小的时候,娘曾经想过让你为父亲报仇,可是慢慢地,我不再坚持了,报仇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而且如果你将它作为你人生的目标,那等你报完仇以后你就会失去生活的信念。娘不希望你这样,娘只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成长,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娘将这条项链交给你,并不是希望你去报仇,只是想让你留下来当个纪念,虽说它是教主的信物,但是你要明白,若是在不适当的时候让别人知道它在你的手中,很有可能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月兰点头,这个道理她明白。那些人千方百计的争权夺位,虽然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教主,却也坐上了代理教主,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信物在她手中,只会引来他们的争抢。自己一点武功都不会,到时可就平白成了人家的靶子。但若是放出这个消息,自己是否有可能借此逃出去呢? “兰儿,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哪怕你都看不到一点曙光,你也要咬牙坚持,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了,那才是真正的绝望。”母亲看着月兰,眼神平和但却坚定,“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苦难,但只要你咬牙坚持过去,再回首,那些你所承受的痛苦早已不算什么,都已成为促使你不断成长的宝贵财富。路,是一步步走的,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在等着你,充满了未知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沿途的风景、你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都让你的人生充满了色彩和挑战,不要因为一时的困难而消极懈怠、悲观彷徨,只要不断向前走,就会走出阴霾。” 月兰哽咽着说不出话,娘这是在鼓励自己,知道自己的担心与焦虑,憋了几个月的委屈与心酸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终于忍不住扑在娘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母亲搂着月兰,温柔地抚摸着月兰,“难过了、委屈了可以哭,但你要记得哭完了还得继续向前走,这世上除了自己,不要指望别人能拉着你前行。娘相信你的人生一定会很精彩,一定会找到一位如意郎君,可惜,娘看不到那一日了。” 月兰慌忙从母亲怀中抬起头,“娘。” 母亲打断她,“娘的身体状况你很清楚,我希望你能惦着娘,但却不想成为你的牵绊。离开这里,娘相信你做的到。” 月兰看着母亲坚定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秋风瑟瑟,天气已转凉,月兰仍旧只着一身单衣坐在窗边,回想着母亲前几日说的话。当时自己只是沉浸在伤感之中,并未过多思量,现在想来总觉得很奇怪,母亲说不想成为自己的牵绊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暗示自己,等自己嫁过去之后就想办法离开,不用担心娘吗? 月兰摇头苦笑,怎么可能,娘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她唯一的牵挂,即便明知娘活不了多久,她也不可能丢下娘不管的。 “小姐,夫人,夫人她?”馨儿气喘吁吁的跑到月兰面前,一脸的惊恐与惶急之色。 冷月兰看到馨儿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登时从凳子上跳起冲向门外,一进母亲的房间脚步却又缓了下来,慢慢的向床边走去,双手不住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就此再也看不到母亲。可即便她走的再慢,终究还是走到了床边。只见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月兰做到母亲身旁,握住了母亲的手,只觉尚有余温。她这时反倒冷静了下来,身子也不再颤抖,只是用力的握着母亲的手,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的温度传到母亲身上。 馨儿看着小姐几乎毫无表情的脸,不禁倒退了一步。她自小与小姐一起长大,小姐从小受的苦她很清楚,说是小姐,可整个冷府除了她和厨娘,再无旁人把她当作小姐。她和其他下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也正因为小姐从小便受人冷眼,所以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也更懂事,小姐性子一向都很冷淡,可她知道小姐其实是一个大大的好人,但今天小姐这样的神情却让她吓了一大跳,小姐出奇的冷静,冷静到让她以为夫人只是躺在床上睡着了。馨儿看着小姐这副模样,忍不住上前说道:“小姐,你别这样,你哭出来吧。” 冷月兰仿佛没有听到馨儿说的话,依旧握着母亲的手,却根本没有办法让掌中的手热起来,反而感觉到母亲的手一点一点的冰冷起来,直至僵硬。冷月兰这才站起身,向门外走去。馨儿一惊立马问道:“小姐,你去哪啊?” 冷月兰并未转身,只用一种平淡而坚定的语气说到:“你现在以最短的时间,告诉府内所有下人我母亲过世的消息。”说完,走出了门外。 又一次穿过游廊、花园,来到正厅,这是这个月第几次来了,富丽堂皇的大厅除了加深自己的厌恶,现在还带来了憎恨。月兰叫醒大厅中打着瞌睡的丫鬟,烦劳她去请冷平和大夫人,说自己有要事禀报。 丫鬟虽然颇为不耐,但还是去了。自打与太守家订了亲之后,府上下人对自己的态度虽不能说是毕恭毕敬,但也好转不少。人哪,就是这样势力。 月兰在大厅中站了好一会,才听得脚步声响,立时收敛心神,垂手而立。待他们坐定,冷月兰便即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才道:“月兰拜见父亲、大娘,祝父亲、大娘万福金安!” 大夫人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脸上尽显鄙夷、厌恶之色。冷平抬起手来挥了一下,示意月兰起来说话。 冷平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不过语气倒也温和:“兰儿,这么急找我们何事?” 冷月兰并未起身,跪在地上答道:“我娘她,病故了。” “啊?”冷平忍不住惊呼,“这么突然?” 第31章 守孝(二更) 身边的大夫人却开口道:“活该,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像她这种贱人早就该死了。” 冷月兰听她这么说,气得真想扇她几十个耳光。强忍怒气,抬头盯着她道:“大娘,俗话说死者为大,不管您与我娘之间有什么恩怨,这些年我娘受的苦也够了,况且她老人家已经过世,就是天大的恩怨也该化解了。”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好大的胆子!”大夫人尖声叫道。 “算了。”冷平一摆手说道:“这么多年,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兰儿,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冷月兰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说道:“月兰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这十五年来靠母亲一人抚养长大,还未有机会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她老人家却已先逝。所以,我想为母亲守孝三年。” 话音刚落,大夫人立即说道:“做梦,老爷与我都健在,你怎么能为那贱女人守孝三年,真是妄想。” 按当时东旭王朝的丧服制度,丧服由重至轻分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五个等级,称为五服。五服分别适用于与死者亲疏远近不等的各种亲属,每一种服制都有特定的居丧服饰、居丧时间和行为限制。而子(包括未嫁女)对父和母需服斩衰,守丧三年。但是若父亲尚在人世,母亲过世,则只能守丧半年,以示男尊女卑。而冷月兰之母只是冷家的一个小妾,其父与嫡母尚在人世,冷月兰焉能为母亲守孝三年。是以大夫人说这话虽是难听,但却也属实。 冷月兰自也知道王朝的这种风气,但仍执意说守孝三年,只是抱着一丝侥幸,望他们能答允,现下看三年是不可能的了,便改口道:“不管母亲出身如何,但于我,她是我的生母,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请允我为母守孝半年。”说罢,又扣了一下头。 “这个…”冷平正准备回答,一旁的大夫人又插口到:“不行,你马上就要嫁人了,若是去守孝,还怎么嫁。” 冷平这才恍然想起月兰的婚事,便道:“对了,我差点将这件大事忘了,这事万万耽误不得,守孝还是算了吧。要怪就怪你母亲死的不是时候。” 月兰听冷平竟然这么说,胸中气愤之情再也忍耐不住,说道:“父亲,我朝崇尚的便是仁孝,我若不为母亲守孝,却在母亲尸骨未寒之际便成亲,是大大的不孝,倘若以后夫家知道,将会怎么看待我与父亲您?您不许我守孝,世人若说我不孝,您就是罪魁祸首,助长了不孝的邪风;对于以仁孝治天下的皇帝,您便是不忠;将本应在守丧期间的女儿嫁到朋友家,隐瞒事实真相,对于朋友,便是不仁不义;似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您认为天下人会怎么评论您?” “放肆。”冷平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冷月兰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我。我看你是活腻了。” 月兰反倒笑了起来:“是啊,母亲已死,这世上也再无值得我留恋的。父亲大可以杀了我。” 大夫人已经走到冷平身旁,一手扶着他,一手拍着他的后背,道:“老爷,为这么一个小贱人生气那就太不值得了。”转头又向冷月兰说道:“你不要以为这么说几句我们就怕了你,冷府之中,谁敢把这事说出去,我就剪了他的舌头,看谁还敢嚼舌根。哼!” 月兰微微一笑道:“可惜,来不及了,想必冷府上下已经都知道我娘病故的消息了,指不定有人已经把这消息说出去了。” “你…”大夫人没想到月兰心机竟这么重,她娘才刚死,竟然就已安排人把这消息传出去,一时倒也不知该说什么。 月兰又道:“父亲,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为我娘亲守丧半年,就请您老人家满足我这个心愿吧。” 冷平想了想,见事情已无转寰的余地,叹道:“罢了,就准你守丧半年,半年后再成亲吧。” 冷月兰又磕了个头,道:“谢父亲恩准。”起身向外走去,再也不看他们一眼。 待到她走远,大夫人才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冷平点点头,似是赞同她说的话,“这小妮子年龄虽小,心机却重,城府又深,不可不妨啊!” 大夫人点头,“我明白,待她成亲之时,我会安排菊心做她的陪嫁丫鬟,好好盯着她,绝不会出差错的。” 冷平叹口气,道:“哎,婚期延后的事还是由你出面,亲自去向宋夫人解释一下吧。” “我会的,老爷放心吧。”大夫人停顿了一下,又道:“晖儿那边怎样了?” “盐场的事估计已经处理完了,不久就应该能回来。” 大夫人心中一惊,他虽然担心自己的儿子但却怕他回来坏了事,将冷月兰嫁给宋太守的外甥,可是她算计了好久才成的事,万不能出差错,“晖儿若是回来,知道月兰的婚事怕是会反对呀。” 冷平冷哼一声道:“哼,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他反对能怎样,难不成还能悔婚!再说,婚姻之事,我们做父母的都不反对,他一个当哥哥的还想犯上不成?” 大夫人不敢再说什么,怕说多了影响云晖在冷平心中的地位,毕竟冷府可不止云晖一个儿子。心中暗自思量,还是悄悄给云晖写封信,想办法支开他一段时间比较好,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自己最清楚,他一旦想护的人势必护到底,可不管会带来什么后果。绝对不能让儿子因为这个女人而与冷平产生隔阂,平白便宜了三房的儿子。 冷月兰一路往回走着,只是机械的迈着步,不知何时走回了小院,来到母亲房中,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这才回过神来。昨日还一袭白裙,亲切的坐在自己面前的母亲现在却已没了呼吸,安静地躺在床上。终于,月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起来。 第32章 逃离冷府 若不是为了自己,母亲怎么会这么快就离开,因为毒素的侵袭,母亲的身体虽已支撑不了多久,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死去。母亲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没有牵挂,为了让自己能顺利逃走,才选择激发体内毒素,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十五年来,母亲是自已唯一的依靠和精神支柱,无论生活的再艰苦,只要有母亲在身边她就什么也不怕。母亲的音容笑貌,与自己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四岁那年,自己被冷云晖和冷月柔抛下,委屈的落泪,母亲告诉自己,要学会坚强,哭是懦弱之人的表现。 六岁那年,母亲教自己读书识字,带自己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母亲告诉自己,智慧能让人拥有无上的力量。 八岁那年,自己感染风寒,高烧不退,母亲守在自己床边三天三夜,悉心照料,自己睁眼时看到的就是母亲那憔悴的面容和通红的双眼。 十岁那年,母亲教自己医术,告诉自己如何才能保全自身。 十四岁那年,自己因为打了刘妈,顶撞了大夫人,被施以家法,疼晕过去的自己起来时看见的是母亲心疼自责的泪水,当时,她心中发誓永远都不会让母亲再露出这样的神情。可是,当母亲得知自己被许配给杨少琦时,这种眼神又一次出现在了母亲的眼中,而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现在,她终于明白母亲所说的不想成为自己的牵绊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母亲早就准备好了,以这种决绝的方式为自己制造机会逃出冷府。心痛到无法呼吸,十五年的呵护与陪伴就这样瞬间消失了,今后自己漫长的人生该如何忍受对母亲的思念,月兰忍不住蜷缩起来用力抱住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小姐,该走了,啊!!” 刺耳的尖叫将意识逐渐模糊的月兰拉回了现实,睁开眼看见面前杨少琦的尸体忍不住害怕起来,杀人了,自己竟然杀人了。馨儿吓得跌坐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小姐,这,这,怎么回事?”馨儿也才刚过十五岁,毕竟还小又没见过什么世面,陡然见到这种血腥场面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月兰也顾不得回答她的话,跑到一旁吐了起来,仿佛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整个肠胃都因呕吐而痉挛,过了好一会,月兰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声音还是颤抖的,“我,我杀了他。他,他想要欺负我,他就是杨少琦。” 馨儿立时停止了哭泣,这个消息比听到小姐杀人还要让人震惊,这是说小姐杀了自己的未婚夫吗?!馨儿这时也顾不得害怕,慌张的问道,“那,那我们怎么办?” 馨儿虽然读书不多,但杀人偿命这个道理自己还是懂的,更何况现在小姐杀的还是太守的外甥,那可是全杭州郡最有权势的人啊,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逃跑,可没有时间在这担惊受怕。 月兰定了定心神,“还是照原计划逃跑,但是,要,要先把他埋了。” 馨儿点点头,“我,我这就去找工具。”说完,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竹屋跑去。 这一刻,月兰深刻的认识到自己今后的生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没有办法做回原来那个单纯快乐的月兰了,这就是长大的代价,用可能无忧无虑的生活换取今后的自由,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馨儿很快就找来了两把铲子,虽然比不上铁锹但总比徒手挖要强的多。 “小姐,我们把他埋到哪里?”馨儿仿佛也在一瞬间长大了,只一会就镇定了下来。她明白从今以后就只剩她跟小姐两个人相依为命,她必须让自己坚强起来这样才不至于拖小姐后腿,才能在未来的生活中照顾好小姐。 “离娘的墓越远越好,就那边吧。”月兰伸手指向竹林深处。 “好,”馨儿也顾不上害怕,抓住杨少琦的腿朝竹林深处拖去。仅凭馨儿一个人的力量要拖动这么一个大男人太费劲了,月兰也上前帮忙,两人一人拉住一条腿吃力的向前走。 就这样拖了一路,两人已经筋疲力尽,月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就,就这吧,歇会,歇会再挖。”月兰即便再不受宠好歹也是个小姐,从小到大都没干过重活,这么一会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馨儿倒是比她强的多。 “以后一定要多锻炼身体、多干活,不然以后逃跑都没体力。”月兰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小姐,那是什么?”馨儿指着杨少琦的尸体问道,这具尸体被拖了一路,衣裳早已凌乱不堪,月兰顺着馨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杨少琦敞开的衣襟中看到类似纸一样的东西,月兰爬过去伸手将那几张纸拿出来,这一看就呆住了。馨儿也凑上前,吃惊的说道:“这,这是银票!”月兰数了数,数额竟然达到一千两。 馨儿每个月去账房那里取月银只能取五两银子,这么一比大数目她就是做梦都想不到,“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随身带这么多银子。” “果真是纨绔子弟,都是搜刮老百姓身上的钱”,月兰不屑的说道:“这下便宜我们了,一时半会我们都不用为钱的事情操心了。” 月兰将银票递给馨儿让她收好,两人便开始挖坑,直折腾到傍晚才将这里收拾妥当,一切又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月兰回到母亲的墓旁俯身抱着墓碑,就好像抱着母亲一样,喃喃自语,“娘,虽然您总是那样柔和的笑着,可我总觉得你不快乐,这么多年来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看见娘真正开心的笑容。然而,在知道了我的身世后,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了。”月兰抬头看着遥远的天际那一抹余晖微笑着说道:“娘,您安心的去吧,女儿会一直记挂着您,但也会坚强的活下去。从今天起,我将跟过去的自己告别,成为全新的月兰,就像娘说的那样,勇敢坚强快乐的活下去!” 第33章 初入江湖 远方的天际缓缓拉开淡青色的天幕,月落日出,天色渐渐放亮,开始有鸟儿婉转的清鸣传来,空气中弥漫开清晨的气息。 月兰走出竹屋,闭上眼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美好的一天即将到来,阴霾早已在日光的照耀下消散,昨日总总譬如昨日死,今日总总譬如今日生,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馨儿一身书童打扮,抱着两个行李包从竹屋中跑出来,看向小姐。 只见月兰身上穿一件青色长衫,虽不是崭新的但却一尘不染,头发用一根白色丝带高高束起,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宛然一位翩翩佳公子。 馨儿不禁又一呆,赞道:“我家小姐果真穿什么都好看,小姐,您就这样往街上一站,保证所有千金小姐都想嫁与您为妻。” 冷月兰听了是又好气又好笑,伸出食指在馨儿脑门上弹了一下,道:“一个姑娘家,说这样的话羞也不羞。” 馨儿吐了吐舌头,道:“小姐,我们走吧。” 冷月兰点点头,转身向林外走去,虽然知道前路也许会很艰辛,甚至是凶险,但她仍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向往。终于踏出冷府那个囚牢就要迈向新生活了,冰冷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一路上满目的桃红李白,漫天飞絮。也不见路旁有多少杨柳,只听空中燕子呢喃,黄莺儿啁啾,漫天粉白柳绵便趁着忽如而来的东风,或是零星飞舞在半空,或是一团团逐队成球翻滚在地下,绵绵春意便携着疏淡清香直往人身上扑跌。 冷月兰十五年来从未踏出冷府一步,看到的只是那巴掌大的天空,如今一路走来,见到如此美丽的景色,真是心旷神怡,心中的烦闷和抑郁早已一扫而空。 她两人不像是逃跑的人,到像是游山玩水的公子哥。两人一路向北,这一日来到清水镇郊外。月兰见到前面有一家茶舍,便道:“馨儿,咱过去歇会吧。”“好啊,走了一天,我都快累死了。”馨儿欢呼雀跃起来。 两人走进茶舍,在角落里一张桌子旁坐下。 “老板,来一壶茶。”馨儿粗着嗓门喊到。 “来喽。”老板拎着一壶茶,拿了两个杯子走到桌边,放下杯子将茶斟满:“客官慢用。”又走回灶边。 馨儿急不可待的一口将茶饮进,连着喝了三杯,用袖子擦了擦嘴,这才长长的呼出口气。冷月兰看着她这个模样笑着摇了摇头,慢慢的喝起茶来。 “小姐…”馨儿刚叫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急忙改口道:“公子,照咱们这走法要多久才能到京城啊?我们是不走得太慢了?” 冷月兰放下茶杯道:“就是日夜兼程的赶到京城又能怎么样呢,只要他们发现了还是一样会把我们抓回来的。” “啊!”馨儿立即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所以,关键不在于走的快慢,而在于路线。” “路线?”馨儿一脸茫然,不知道小姐是什么意思。 冷月兰笑了笑,说道:“也就是说…” 正在这时,远处三匹马奔驰而来。接近这家茶舍时当先一人勒住马,对后面那人说道:“就在这歇歇脚吧。” 说罢,迅速跃下马来,将马拴在门口的柱子上。老板早已迎上前来,笑眯眯的问道:“客官,要点什么?” “来一壶茶,再拿几个馒头。”说着,已经在靠外的一张桌旁坐下,后面那两个人这时也已坐在桌子旁。络腮胡子向月兰这桌瞟了一眼,见只是一个年轻公子和一个小书童便没再留意。 ‘这三人衣着服饰、腰间佩剑一模一样,应该是一个门派的。’冷月兰心道。再细看这三人,当先进来的人满脸络腮胡子,身形魁梧,往那一坐就让人产生一种被压迫感;坐在他右手边的人面色黝黑,应该是长期风吹日晒的结果,脸上却是笑眯眯的,从他身上能感到年轻的朝气;而坐在左手边的人面皮白净,温文尔雅,若不是腰间那柄剑一定觉得他只是一个书生。 馨儿看了一眼这些人便不再理会,自顾自的喝起水来。冷月兰端起水杯仿佛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却仔细的打量着他们。 那黑脸年轻人说道:“师兄,这次师父让我们下山调查青月教的事,可是出来这么久了怎么一点讯息都探听不到呢?是不是师父他老人家消息有误啊!” 一听他们提到青月教,冷月兰猛地一惊,真没想到自己刚逃出来就得知了青月教的消息,真是天意啊!遂认真听了起来。 络腮胡子道:“师父消息一向灵通,他让我们调查自有他的理由,怎会出错。” 白脸书生道:“兵法云‘兵不厌诈’,魔教现在突然搞出这么多事,弄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迷惑我们。” 黑脸年轻人想了想道:“我还是不明白。” 白脸书生解释道:“这就叫‘声东击西’,若是我们联合起来进攻魔教总坛,他们就面临被灭教的危险。而现在到处都有魔教挑起的事端,各门派都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商讨联合大计。” 黑脸年轻人道:“青月教把江湖搅得乱七八糟就是为了阻止我们联合对付他们?那他们难道不怕这样反而激怒了武林同道?” 白脸书生冷笑道:“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搅得你头疼,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惹不出什么深仇大恨来。” 黑脸年轻人道:“可是,以青月教的实力,他们怎会怕我们联合呢?江湖上早就是一盘散沙,勉强联合起来也都是些不入流的,除非…”说道这黑脸年轻人猛地停下,眼里露出精光:“除非,他们连对抗这些散沙的精力都没有,青月教已经自顾不暇了。” 白脸书生点点头,笑道:“没错,按师傅的消息,青月教已起了内讧,我们要是此时能联合起来对付魔教,定然能一举将其歼灭。” 第34章 茶棚遇险 黑脸年轻人皱着眉头说道:“可是这青月教行动诡异,我们这一个月就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上次好不容易抓了几个魔教中人,还没等讯问竟然集体服毒自杀。真是可气!” 络腮胡子沉声道:“这就是魔教的独到之处,下手狠毒——不光对敌人,也是对自己。否则青月教怎能在天下第一大教这个位置上待这么多年。” 一时间谁都无话,静静的坐着。半响,黑脸年轻人问道:“师兄,接下来我们去哪?” 络腮胡子沉吟道:“就去前面的清水镇,那里有魔教的一个分舵,我们去那查查。” “好。”黑脸年轻人和白脸书生异口同声道。三人正准备起身,黑脸年轻人却突然晃了几晃,络腮胡子急忙问道:“师弟,怎么啦?”语音刚落,自己也顿感眼前一片模糊,心下大惊。 白脸书生扶着桌子说道:“师兄,茶里有毒。”话未说完,络腮胡子就已出手,冷月兰只觉眼前一花,就见一物已飞至茶棚老板身前,茶棚老板侧身闪避,那物直插入他身后的柱子上。冷月兰瞧去发现钉入柱子的竟是一双筷子,心道:“好大的力道。”馨儿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急忙拉着冷月兰躲到一边。 茶棚老板从灶下抽出一柄大刀,跃至那三人身前,直砍络腮胡子,络腮胡子剑已出鞘,横剑格挡,手腕一转剑贴着对方的刀刺了过去。黑脸年轻人和白脸书生内力显然不如络腮胡子深厚,两人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冷月兰虽不会武功却也看得出这茶棚老板和络腮胡子武功差的太远,所以络腮胡子虽中了毒,茶棚老板仍占不得半点上风。只见络腮胡子捥了一个剑花便刺向茶棚老板右肩,老板连忙挥刀去砍,哪知这一刺竟是虚招,剑锋一转就已刺向左胸,老板闪避不及,剑已刺入胸口,老板登时毙命。络腮胡子此时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月兰和馨儿仍旧躲在一边呆呆的望着这几个已晕过去的人,似是被吓傻了。馨儿攥着月兰衣袖的手仍在不住发抖,这几天发生的事已经快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前两天自己刚亲手埋了一具尸体,现在竟又亲眼见到杀人的场面,她想不到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就变成了地上的死尸,茶棚老板怎会毒杀客人,还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杀人是不犯法的吗?她现在都有点佩服自己竟然没有吐出来。 冷月兰喃喃的说道:“江湖,这就是江湖!”她这才真正体会到江湖远比她想到的要复杂、危险,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那天她杀死杨少琦只能算是一个意外,只是因为太过愤恨又为了自保而做出的无意识的行为,而现在亲眼看见别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又是另一番感觉,更加恐怖。她回过头看着脸被吓得煞白的馨儿,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又不是来抓我们的。我过去看看,你在这等我。”说罢,就要站起身来。馨儿赶紧拉住冷月兰,深吸一口气说道:“小姐,我跟你一起去。” 冷月兰笑着拍拍馨儿的手,拉起她向那几个人走去。冷月兰先看了一眼茶棚老板,忍不住皱了皱眉将头扭到一边,蹲下身看了看歪在一边的络腮胡子。 馨儿紧张的问道:“他死了吗?” 冷月兰摇了摇头,手已搭上他的脉搏,道:“他中了毒。” “那还有救吗?” 冷月兰想了想答道:“虽然不是很厉害的毒,但是他刚才运功加速了毒性的蔓延,现在又没有任何解毒的药物。” 馨儿急忙说道:“那岂不是没救了?小姐,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啊!” 冷月兰微一沉吟,道:“灌茶,尽量多的给他们灌茶直到吐为止。” 馨儿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跑到灶边拎了两壶茶过来,冷月兰和馨儿扶起络腮胡子将壶嘴对进他口中,缓缓将水喂入。两人折腾了半天,给他三人每人都灌了两大壶茶,络腮胡子最先呕吐起来,另两人也接着吐了起来。冷月兰赶紧拉着馨儿站到一边,以免被这些污秽之物粘到身上。片刻,三人慢慢醒转,冷月兰又喂他们喝了些清水,三人这才清醒过来,恢复了意识。 络腮胡子最先开口说道:“是你救了我们?” 冷月兰微一颔首,道:“你们赶紧去前面的镇子上找个药铺,开些解毒的药,可不能再耽搁了。” 络腮胡子点点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公子大名,容当后报!” 冷月兰将络腮胡子扶起,说道:“义士客气了!我叫冷,冷云轩,几位快走吧。” 冷月兰和馨儿扶着他三人走到马前,络腮胡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珏递给冷月兰,道:“大恩不言谢,公子今后若有用的着我康建平的地方就请拿着此物到武夷剑派找我,康某一定不遗余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黑脸年轻人和白脸书生亦道:“在下武夷剑派李建安、赵建华谢公子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报答!” 冷月兰接过玉珏,笑道:“谢谢康大哥、李大哥、赵大哥!后会有期!” 康建平三人抱拳答道:“后会!”说罢,策马扬鞭向清水镇方向奔去。 冷月兰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将那块玉珏拿起来仔细观看。这块玉珏玉质虽然一般,但雕工却颇精细,外围是一个圆圈,这圆圈中间雕成了一柄剑的形状,剑柄上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康’字。 馨儿问道:“小姐,为什么要说二少爷的名字啊?” 月兰回道:“我的名字一听就是女孩叫的,而且我们现在逃跑途中,当然不能说真名啊。” “那为什么不说大少爷的名字呢?” “我怕给大哥惹麻烦,反正云轩还小,有事也找不到他头上。”冷月兰说罢将玉珏揣入怀中,竟转身向地上那具尸体走去。 馨儿吓了一跳,问道:“小姐,你干什么?” 第35章 酒楼初遇 冷月兰没理馨儿,径自走到尸体面前,掀开尸体的上衣,见茶棚老板里面还穿着一件灰色的衣服,衣服左胸上绣着一弯月牙。冷月兰道:“果然。” 馨儿一头雾水不知道小姐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只好问道:“小姐说什么?” 冷月兰指着尸身衣服上那弯月牙说道:“你看这个标志,如果我没有猜错,这茶棚老板就是青月教的人。这个茶棚应该是青月教设在这里的一个观察点。刚才他们太大意,这么轻易的就说出要去调查青月教的事,所以这茶棚老板在给他们添水的时候,在茶里下了毒。还好这茶棚老板和康大哥武功相差悬殊,否则他们就要葬身于此了。” 馨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小姐你真厉害!一下就猜透了原委。” 冷月兰笑笑,道:“别拍马屁啦!咱们也走吧。”刚站起身,冷月兰脸上突然一变,说道:“不好,康大哥他们有危险。” 馨儿忙问道:“为什么?” 冷月兰道:“你刚才有没有注意,这看守茶棚的人临死前好像是发了什么信号,青月教一定会知道这里出了事,他们自然就会留意镇里有伤的或中毒的人,这样一来康大哥他们就暴露了。” 馨儿急道:“对呀,受伤或中毒的人一定会去药铺,那青月教的人就很容易找到他们。小姐打算怎么办?” 冷月兰道:“以我们的脚程肯定赶不及通知他们了,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我们也尽快赶去吧,也许能帮些忙。” 馨儿犹豫道:“小姐,我们一定要趟这浑水吗?夫人并不想你掺和这些事,况且一旦被青月教的人发现你的身份,会对你不利的!我们和姓康的那几个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已经救过他们一次了,至于冒着生命危险再去救他们第二次吗?” 冷月兰看着馨儿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因为我们已经救了他们一次,现在就是想脱身也晚了。既然已经插手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况且…”冷月兰说到这顿了一下,朝前方看去,目光中透出坚定:“青月教是外公和父亲的,我不能任由那些坏人占据,那是母亲成长的地方,怎么可以被人唤为魔教,即便真的要成为魔教,也只能是在我的手中。” 馨儿呆呆的望着月兰,原来自己从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小姐,这才是小姐的野心,过了好一会,馨儿幽幽叹了口气道:“唉,既然小姐决定了那我们就走吧。” 冷月兰冲着馨儿微微一笑,两人便大步向清水镇走去。 清水镇虽然规模不大,但因几年前在此地发现了玉石矿,经济得以迅速发展。街上商铺林立,横纵紫陌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常。卖首饰簪花物品的,卖糕饼的,卖油果吃食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阵阵起落。市井小民的日子,也自有他的风致。 月兰和馨儿自出逃以来还是第一次走进村镇,看到这个场景不免有些欣喜,馨儿更是激动异常,看看这看看那觉得到处都有好玩的。月兰不得已拉住她,提醒两人可是有事在身的馨儿这才安静下来。 “小姐,哦,公子,那我们现在要直接去药馆吗?”馨儿眼睛仍不时的瞟着远处一捏泥人的。 “不去,”月兰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身上又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挨家去药馆找人不是自投罗网嘛”。 “那怎么办啊,我们现在去哪?” “先去找一家钱庄换一点现银,然后再找个酒楼填饱肚子再说”。 馨儿呆了,“公子,你确定你是来救人而不是来游玩的吗”? 月兰看着馨儿,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第一,我们要救人也要先自己保存好体力,否则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成为别人的负担;第二,酒楼人多嘴杂,也许能打探些消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母亲说过我们青月教在全国有上百家酒楼、青楼、客栈,而康大哥他们说这个镇上有青月教的据点,那么这个镇上最大的酒楼很有可能就是青月教的。” “公子,你刚才说我们青月教!”馨儿有些吃惊的问道。 月兰愣了一下,难道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成是青月教的一份子了吗?!月兰没接话,只是向前走去。 “小姐,我们现在就要深入虎穴了吗?”馨儿有些害怕,但又好似隐隐有些期待。 月兰拍拍馨儿的头,说道:“我们只是当一个正常的路过此地的游玩公子,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的,放心吧。” “是吗”?馨儿疑惑的望了眼街上纷纷向女扮男装的小姐投来目光的众人。 醉仙楼,清水镇酒楼头一号。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民百姓,没有不知道醉仙楼的。月兰和馨儿来到醉仙楼时便被眼前这宏伟的建筑震惊了。作为一家酒楼,而且还只是一个小镇的酒楼,它的规模似乎过于庞大了。酒楼共分三层,一层是普通百姓吃饭之处,二层只出售精品菜价格略高,三层为包间和雅座。 月兰迈步走进酒楼,小二端着酒菜飞快的穿梭着,还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月兰蹙了蹙眉向二楼走去。刚上得二楼便有小二迎了上来,低声轻呼“公子请上座”,音量控制的很好,不至于吵到其他客人还能让你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是被重视的。月兰来到窗边的一张桌子前坐下,淡淡的对小二吩咐捡几样可口的菜上来,小二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月兰这才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自己坐的位置在临窗的角落,即可以清楚的观察二楼的全局又可以看到街上的景象还不太会被别人关注。二楼只摆了十余张桌子,布局雅致环境清幽,没有一楼那么嘈杂。 加上自己这一桌二楼一共才坐了四桌,看起来有些冷清。正中间坐着一名女子,一袭鹅黄色吴绫儒裙,柳绿色抹胸,绣工精致花样繁复的樱草色曳地罩衫,和风吹动,广袖微微抖动,流光溢彩;头上青丝高挽成髻,端端正正插着一支用名贵宝石细细雕琢而成的孔雀玉钗;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对如水般双眸,有焦急有愤怒,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楼梯口似在等人,身后还站着两名丫鬟左右服侍。两名丫鬟长的也很是清丽,而且还长的一模一样,应是一对双胞胎。月兰心中好奇这样的人应该呆在三楼的包间才更合适吧。 第36章 京城秘闻 斜对面的角落坐着一名中年男子,一个人在那自斟自酌,时不时还瞟一眼中间的蒙面女子。月兰旁边这桌坐着两名男子,一胖一瘦长相普通,约莫三十岁上下,正小声的说着话。 胖子:“你听说了吗?昨日城中又死了一个人,我听我表哥说知县大人现在都快愁死了。” 瘦子:“江湖上的事官府不是一向都睁只眼闭只眼从不插手的吗?” 胖子:“问题就是现在这事发生的太频繁了,这会影响到他的政绩的,而且最让他头疼的是,有一些案子他都不能确定是不是江湖寻仇。” 瘦子略一思索顿时恍然,“你是说,有些人杀了人但却伪装成江湖仇杀?” 胖子:“是啊,好像是死者家属来闹,要严惩真凶,可是查了半天线索都指明是江湖上的人所为,可是家属却说死者只是普通百姓。这不,镇上现在都实行宵禁了。” 瘦子:“不是因为道上都说咱镇上有青月教的据点,以致于涌进来了一大批江湖人士,知县为了保证百姓的安全才实行宵禁的吗?原来是另有内情,可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呢。” 胖子:“这不官府封锁消息嘛,要是真让百姓知道了肯定闹得人心惶惶,镇上还能有现在这么平静?” 瘦子点点头,做深思状:“也是”。 过了一会,胖子又问道,“对了,你上个月去京城有没有听到什么内部消息?” 瘦子顿时两眼放光,“说起这个,还真有一件大事。”说到这瘦子停顿了一下转头望了望四周确信没人在听他们谈话,便接着说道:“你可知四皇子?” 胖子:“知道呀,你之前给我讲过。当今圣上共生九子,真可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最得皇上喜爱,其他皇子也争相效仿,唯独这个四皇子特立独行、果断狠绝,但却有将帅之才,去年圣上命他带兵远赴西域高昌国帮助高昌国王平反叛乱,立下大功啊!” 瘦子点头,“他虽然帮高昌国王重登王位,但也在这过程中杀了不少人,高昌国本就人少,这一下人丁更加单薄,高昌国王是敢怒不敢言有苦说不出啊。” 胖子不以为然:“乱臣贼子本就该杀,高昌国王应该感谢四皇子帮他斩草除根才对呀。” 瘦子:“可是当今圣上不这样认为啊,他觉得四皇子滥杀无辜罪孽深重,所以至今都没给他封赏。”瘦子又瞟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我这次去京城听到的消息是四皇子受罚出宫了。” 胖子:“什么?皇帝老糊涂了吗?” 瘦子:“不知道是真是假,因为没有诏书,大家也都是猜测。” 胖子疑惑的问道:“可是,即便皇帝认为四皇子有错,罚罚俸禄也就罢了,怎么会让四皇子出宫呢?这是不想再让他参与朝政了吗?” 瘦子摇头:“皇帝的心意岂是我们普通老百姓所能揣摩的。” 胖子摇头叹息,俨然为这个四皇子黯然神伤。良久未再说话。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小二过来掌灯。 邻桌的胖瘦二人又唠了几句家常便离开了。中间的蒙面女子还是未等到人,一双水眸真的滴出水来,转眼又充满愤怒之色,掀翻桌子离开,身后侍女急忙跟上。对面角落的中年男子也起身离去。 大堂内再无他人,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一楼的划拳声时不时飘入耳中。 待人都走光,馨儿方才问道:“小姐,这小镇上的人都这么关心政事吗?讨论的问题都涉及皇家耶!” 月兰摇头:“不知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走吧。” 两人出了酒楼,白日热闹的街道已安静不少,转过一条街,找了家客栈作为休息之地。 馨儿为小姐整理好床铺,又命店伙计送来热水,服侍小姐沐浴,洗去一路的尘乏。 “小姐,咱在酒楼坐了那么久,也没听到什么消息啊?”“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你一去就能让你听到你想听的事,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咱们在家关久了对这世上的事一无所知,多听听多看看对我们以后有帮助的。” 馨儿又道:“听那个瘦子的意思,那个四皇子好像很凶残耶,可是为什么那个胖子却对他推崇有加呢?” 月兰换了身宽松的衣袍坐在桌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我们也只是这样随便一听,那个四皇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也不知道,俗话说萝卜青菜各有所好,所以,无论他是崇尚仁义还是崇尚武力,在这世上都会有人追随他。” 馨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那康大哥他们几个呢?我们今天也没听到什么消息啊!” 月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今天那个瘦子不是说镇上涌入了一批江湖人士嘛,那么青月教现在应该忙着应付,不一定能盯得上他们;如果他们运气不好真被抓住了,那我们就想办法跟着那些江湖人士,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们出来。” “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肯定很累。” 馨儿熄了灯,在床前的小榻上休息,不一会便沉沉睡去。月兰躺在床上却神思清明,了无睡意。从及笄之后,自己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想,每一件事都打得她措手不及,然而又好像有一根线牵着她,让她走向既定的命运。就好像这次发生的事,才逃出来没多久就碰上了青月教的事,她相信,即便这是她什么也不管,以后她还是会遇上的。 睡意袭来,但还未等睡着,月兰就被窗户的撞击声惊醒了,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窗户中跃了进来,又急忙回身将窗户关好。 馨儿也被惊醒,看到有人进来,便要开口喊救命,但救字才喊了一半便被来人止住了,那人伸手朝馨儿身上一点,馨儿便又躺回了榻上。 第37章 捉奸 “馨儿”,月兰惊呼,但是却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 来人忙道:“我没有恶意,她只是睡着了。” 冷月兰抬头,趁着月光看着眼前的男子,长发披散、剑眉星目,神情间自带一种轩昂英气,靛蓝色长袍衬得人更加英俊,然而浑身上下却又都流露出满不在乎的气息。 冷月兰冷声说道:“你半夜三更闯入我房中,又弄晕了我的侍女,现在你说你没恶意,让我如何相信?” 男子蹙着眉,用手挠了挠头,似是在想怎样措辞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一副焦急模样,月兰看着他这样子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亲切之感。 还未等男子开口,外间突然传来人声,听不清说什么,只是一片嘈杂。 男子慌忙说了句:“千万别说我在这”,一闪身就躲进屏风后藏了起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着掌柜有些发颤的声音:“客官,请开下门。” 月兰本想换回男装,转念一想这样又要耽误不少时间,门外的人恐怕更会怀疑自己在房中藏人,遂披了件外衣向门口走去。 刚一拉开门,掌柜就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公子”,再一抬头看见月兰披散着的长发,不由一顿,难道自己记差了,分明记得这间屋子住的是名公子啊。不容掌柜再次开口,一只大手就将掌柜推到了一边,露出一名壮汉,壮汉侧身,身后一名蒙着白纱的女子走上前来。这样的女子只要见过一面就很难再忘,这可不就是白日里在酒楼干等了一下午的美人吗? 冷月兰摆出一副惶恐的模样,“你们,你们这么多人想干吗?”还特意将外衣紧了紧。 蒙面女子向屋内扫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搜”! 几名壮汉道声是便要上前,冷月兰慌忙拦住:“你们凭什么搜我房间,我又没犯法,深更半夜这么多大男人闯进我一女子的房间,传出去我还如何做人,毁了我的清誉,你们负的了责吗?” 蒙面女子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被身旁的丫鬟拉住了,就是白日站在她身后的其中一位,蒙面女子看了丫鬟一眼,开口对冷月兰说道:“刚才可有一名男子闯入你房中?” 冷月兰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那丫鬟一看冷月兰的神情便知她肯定知道,又说:“姑娘别怕,我们只是想找那人,他欠我们家小姐的东西。” 冷月兰又看了看蒙面女子,才道:“刚才是有人闯进来,一看见我连说对不起,然后又走了,不过走前他说,要是有人找他,就说他去青楼了。”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那名男子,分明连他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知道,但却直觉着想要帮他。 冷月兰话音刚落,就听蒙面女子怒喊一声“混蛋”,转身就跑。其他人便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 月兰关上门,回过身来就见那名男子已坐在桌边喝起茶来,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冷月兰忍不住笑起来,“你倒是悠闲的紧。” 男子长出口气道,“好不容易甩掉她,难得清闲啊!这可多亏了你,妹子,哥欠你一人情。”说罢举起茶杯,“我就以茶代酒,多谢妹子。” 冷月兰越发觉得此人亲切,那种大大咧咧又满不在乎的气质让人很容易卸下心防,遂故意玩笑道,“我看那姑娘的神情可不像是找敌人啊!” 男子略微有些尴尬,“妹子,你分明早都看出来了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冷月兰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又笑:“那你不怪我说你去青楼了,回头你再遇到那姑娘,可就有你好受的了。” 男子毫不在乎的摆摆手,“那青楼都是她家的产业,她找人一问就知道我去没去过。” 冷月兰略微有些诧异,看那女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应该是哪家的大小姐才是,没想到家里做这种生意,刚想到这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你这么躲着她,那她肯定知道你是不会去青楼的呀,那不是自投罗网吗!我说你去青楼不是说错了!”男子哈哈大笑:“没错没错,她这人疑心重,你要是说没见过我她肯定下令搜屋,你这样说她就觉得我是故意气她,反而会信以为真。行了不说她了,想到她就脑袋疼。” 男子又道:“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独孤天碧。” 月兰笑,“天碧银河欲下来,月华如水照楼台。很有诗意的名字啊!” 独孤天碧撇撇嘴,“我老爹就喜欢拽诗文,显得自己很有文化。敢问妹妹闺名?” 冷月兰心下琢磨,自己正在逃跑途中,不宜说出真名,况且亲生父亲本就不是冷平,现下正好认祖归宗跟随父姓,唤作沈月兰,便道:“我叫沈月兰,大哥叫我兰儿就好。” 独孤天碧毫无犹豫的开口,“好,妹子。” 说罢两人一同笑了起来。月兰心下感慨,这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奇妙,虽与独孤天碧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却一点生疏感都没有,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不会因为大半夜跟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而紧张尴尬,也不会担心他有什么不良企图,整个人都觉得很安心。自娘亲去世以来,还从没有这种感觉。 独孤天碧望了眼还在昏睡的馨儿,问道:“你就带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出来?你打算去哪啊?” 沈月兰笑道,“没什么确定的目的地,我父母都过世了,家中就剩我和馨儿,所以就想出来游历一番,长长见识。” 独孤天碧试探的问道,“你也应该到了嫁人的年纪吧,没想过托人找个婆家好好过日子吗?” 月兰摇头,十分肯定的说:“不想,我娘说了,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我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嫁给一个自己都不了解的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独孤天碧立时像遇到了同盟一般,激动的抓着月兰的手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父亲给我安排的妻子我一个都不想要,这不实在被他逼的没办法,我就从家中逃出来了嘛。哎,谁知道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才跑出来就遇上了苏晴晴,就刚才那个女的,天天缠着我不放,烦都烦死了。” 第38章 秉烛夜谈 沈月兰莞尔,“我看那姑娘应该也是个大美人,怎的大哥就烦成这样。” 独孤天碧一脸正气的说道,“你看我像是被美色所迷惑的吗!” 月兰看着独孤天碧这副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独孤天碧也再装不下去,又恢复大大咧咧的状态,“长的漂亮的当然更容易讨人喜欢,就好比妹子你要是一丑八怪,我顶多跟你道个谢就走了,才不会坐这跟你聊半天呢。” 月兰笑道,“大哥,你可真实在。”独孤天碧越是这样说,便越显得他坦荡磊落,比那些伪君子强多了。月兰跟他在一起便越觉得无所顾忌。 孤独天碧继续道,“不过,我这人喜欢无拘无束,最讨厌别人老管着我,像她那样非要天天跟在我身边,还总是摆小姐架子,真是只能让我离她越来越远。妹子,以后你要是有了心仪的男子,一定要记得,不能缠的太紧,不然非把人吓跑不可。” 月兰看着独孤天碧那认真的神情,也学着他那模样认真的说道,“知道了,大哥。”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这大半年来,沈月兰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从得知母亲不久于人世,到自己陷入要被迫嫁人的焦虑之中,再到母亲去世,这所有的一切都压得她喘不过气,即便后来逃出冷府,说要重新开始新生活,然而心里总还是不踏实。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的觉得轻松,仿佛一直压在心底的大石被人搬走了,整个人都觉得畅快。 独孤天碧也对沈月兰很有好感,完全把她当成小妹妹一样看待,“妹子,既然你没什么特定的目的地,那不如跟我一起吧,你一个小姑娘在江湖上走太不安全了,反正我也是到处转,我们就结伴游历天下吧。” “好”,沈月兰毫不犹豫的回答。 独孤天碧给月兰讲述了他最近遇到的有趣的事,月兰也听的津津有味,一壶清茶,伴着两人到天明。馨儿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惊得目瞪口呆。馨儿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疑惑的问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月兰笑着向馨儿介绍,“馨儿,快起来见过大哥,大哥,这是我妹妹馨儿。” “大哥?”馨儿着实想不通,自己不就睡了一觉嘛,怎么醒来小姐就多了一位大哥呢! 独孤天碧看着馨儿迷迷糊糊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也困了,打了个哈欠道,“妹子,我先去睡会,你也休息一下。” “好”,月兰点点头,自己确实累了。独孤天碧还是从窗户翻了出去,月兰本想开口告诉他可以走大门的,但独孤天碧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眼前,只得作罢。 馨儿这才想起昨夜的事,拉着月兰问道,“小姐,昨晚不是有人闯进来了吗?不会就是他吧。” “是啊”。 “天哪,小姐你怎么认他做大哥了,他是好人吗?” “等我睡醒再跟你说”,月兰径自爬上了床,刚躺下便睡着了。 馨儿无奈,只好一个人看着屋外湛蓝的天空发呆。 沈月兰这一觉睡得香甜,直到了申时才慢慢醒转,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大喊肚子饿。馨儿却缠着她非让她说出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兰只好挑重点跟馨儿解释一番。馨儿高兴得不得了,这下不用担心小姐在路上会遇到危险了,有个会武功的人作伴总是好的。 月兰换回男装拉着馨儿下楼吃饭,她担心独孤天碧睡醒了找不着她,也不敢走远,只好就在客栈大堂里随便吃点。 大堂里不比昨日醉仙楼一楼那么热闹,但也人来人往不停歇。月兰随便叫了几个小菜正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人,突然觉得有一道目光直射自己,猛然回头,就见掌柜的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似乎是因为昨夜看到了月兰的女装感到好奇,被月兰一瞪只好赶紧低下头继续拨着手中的算盘。 匆匆吃完饭,月兰给小二留了个口信便拉着馨儿直奔药馆,当时逃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备了些预防风寒等疾病的常用药,现在自己准备去救人又掺和到了青月教中的事就会时刻处在危险当中,除了要再备些解毒的药物之外还要准备些迷药等以备不时之需。 “公子,咱们干嘛不在一家药馆买全啊,非要多跑这么多路,这都第三家了,多麻烦啊?”书童打扮的馨儿疑惑的问道。 “咱们买这么多味药,还有好多是有毒性的,当然要分开买啊,不然肯定会被人怀疑的。这是最后一家了,买完我们就回去。” 月兰和馨儿踏进第三家药馆,这间药馆陈设简陋,馆内再无其他人,只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坐在柜台后,显得颇是冷清。月兰走上前柔声说道,“老先生,我想抓几味药。” 老先生缓缓站起身,走至柜台前,“可有药方?” 月兰摇头,“没有,我这药您帮我单包可好,不混在一起。” 老先生看了眼月兰,那眼神却似已将月兰的用意看穿一般,终究什么也没说,晃晃悠悠的去抓药了。 “小姐,这个老头动作可真慢啊,我老了以后会不会也变得这么磨蹭啊。”馨儿在月兰耳边小声念叨,正说间,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从后堂跑了进来。 “爷爷,康大哥他们要走了。”小女孩拉着老头的衣袖不停的晃。 “哦,”似乎这件事在老头的意料之中,他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我再去交代他们两声,小雪,你先帮这两位客官抓药。”老头交代完小女孩又转向月兰点头致歉,“不好意思”,说罢也不待月兰有所反应,径自朝后堂走去。 小女孩踩在凳子上看向月兰:“哥哥还要什么药?” 月兰却在心里嘀咕,康大哥,该不会这么巧吧,看着眼前踩着小凳也才刚过柜台的小女孩问道:“小妹妹,你刚才说的康大哥,他们可是三个人?” 小女孩点头,“是啊。” 第39章 误入圈套 沈月兰接着问道,“他们几人可是中毒?”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他们?” 沈月兰惊喜的点头,拉住小女孩的手急切的说着,“是啊,我们是朋友,你能带我去见见他们吗?” 小女孩拉着月兰高兴的往后堂走,一路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很是活泼。 穿过后堂,入眼便是一间院子,院子里晒着各种各样的草药,药香扑鼻而来。 老先生的声音传入耳中,“这瓶药丸每天服用一粒,连用七天,体内的余毒便可清除。” “谢谢穆大夫,这两天多有叨扰,还望您见谅。” “小伙子客气了,这是作为一名医者应该做的,只是你出去后莫向外人提及我便可。” “在下明白,那我们就告辞了。” 月兰一直站在院门口听着他们的对话,年轻人一开口她便听出了那是康建平的声音。小姑娘松开月兰的手向前跑去,“大哥哥,你们真的要走啦,那以后又没人陪我玩了。”话未说完便呜呜的哭了起来,赵建华将小姑娘抱起来转了个圈,哄着她道,“小雪不哭,乖乖跟着你爷爷,等你长大了就可以来武夷山找我们了。” “建华”,康建平的声音略微透出一丝严厉,似是在指责他不该乱说话,一抬眼却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月兰,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情,“云轩小兄弟,你怎么在这。” 沈月兰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在这三人面前自己可不就是冷云轩,心中暗自感叹,这以后给别人报名字要统一起来,不然就乱套了。 沈月兰迎上前去,“真没想到竟然在这遇到你们,还好你们没事,这回我就放心了。” 馨儿也在一旁插话,“是啊,我们家公子一直担心你们呢,还准备着去救你们呢。” 康建平疑惑的问道,“救我们?” 沈月兰解释道:“那个茶棚的老板是青月教的,他死前发了一个信号,所以我担心你们来医馆会被盯上。” 三人听到沈月兰这番话均露出感激之色,康建平道,“劳兄弟记挂,这里安全。” 沈月兰虽觉得有些奇怪这间医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不然何以强调这里安全,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也没必要过问。已然得知这几人的安全,又已告知他们青月教已知晓茶棚发生的事,其余的自己就没必要再管了,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能帮到这份上已经够仗义了。 月兰遂开口说道,“既然你们没事我们也就不打扰你们赶路了,路上小心,后会有期。” 康建平似是没想到月兰会这样说,问道,“小兄弟打算去哪,咱们才见了两面,每次都不超过一刻钟,还来不及好好聊聊。” “你们还有要事在身,我跟在你们身边多有不便。若是有缘,以后自会相见,也不急于这一时。” “师兄,既然小兄弟都这么说了,我们就此别过吧。”赵建华走上前来说道。 康建平无奈,只得作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小兄弟多保重,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月兰点头没再说什么,目送他们离开。馨儿对小姐的态度却感觉很奇怪,遂小声问道:“小姐,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担心他们吗,还想办法打听他们的下落,怎么现在见着他们了反而这么冷淡啊。” “我们本来就不跟他们同路,没必要纠缠在一起。当初只是担心他们的安危,又好奇青月教的事,所以才想帮忙。可是,在刚才那一刹那,我突然明白过来,江湖险恶,如果遇到坏人我们现在可能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何谈去救人。他们既然是江湖子弟,就应该明白在江湖上生存的法则,如果自己不小心谨慎或者自己能力不够,只能成为别人前进道路的垫脚石,这样的人,即使我们侥幸救得了一次,也救不了他们第二次第三次。至于青月教的事,我们自己也能打探到消息,不需要依靠他们。”馨儿听着月兰说这一番话,觉得小姐似乎又成长了,心中很是高兴,拿着药包随着小姐走出药馆。 “现在我们要赶紧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不知道独孤大哥醒了没有。”似乎是康建平三人的事解决了,让沈月兰觉得很轻松,整个人也欢快起来。现在,她们已经等不及要和独孤天碧一起游历天下了。 出药店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月兰问向馨儿:“馨儿,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月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巷子里,而且似乎并不是回去的路。 馨儿经月兰这一提醒,也忙四下观察起来,“是哦,我们来时没走过这条路,哎呀,在这小镇上都能迷路,说出去丢死人了。” 四下一片安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嘈杂的人声已逐渐远去,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拖的很长,巷子越发显得幽静。月兰心中涌起一丝不安,拉着馨儿转身想走出小巷。 天色愈暗,就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霎那,几条人影从天而降出现在小巷的尽头,待月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七八个灰衣人将月兰和馨儿堵在小巷之中,进退不得。 “你们是谁?”沈月兰强自镇定。 “抓这么两个毛头小子,还要费这半天功夫,门主也太小题大做了”,其中一人说道。 “闭嘴”,另一个人怒斥,声音中充满恐吓的气势。 这几人都用灰布蒙面,沈月兰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试图为自己辩解着,“我们只是路过这里,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一次再没人回答她的话,她都看不清灰衣人到底是如何行动的,只觉颈上一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恍惚间,月兰觉得似乎有人在唤自己,可是唤的是什么却又不甚清楚。 石桌、小凳、院中的枣树,好熟悉的场景,这不是自己在冷府住的小院吗?自己怎么又回来了? 第40章 青月教地牢 “兰儿,吃饭了”,温柔又熟悉的声音想起,这是母亲的声音,这是夜夜出现在梦里的声音,自己又做梦了吗?!可即便明知是做梦,月兰也宁愿沉溺其中,因为只有在梦中才能与母亲相聚,才能忘掉一切烦恼。 母亲优雅的朝自己走来,带着宠溺又伤感的笑容看着自己,这是母亲一贯的笑容,但却又觉得不真切。突然,母亲的脸发生了变化,一点一点变年轻,不对,这不是母亲,这是冷月柔,满脸邪狞的看着自己,眼中露出嘲笑、鄙夷之光。自己为什么动不了了,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仿佛被什么困住了,场景瞬间变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观荷殿,而自己又落入了水中,正一点一点往下沉,不能挣扎、也不想挣扎,就这样吧,就这样随母亲而去。正在这时,一双大手抓住了自己,将自己拉出了水面,好冷,是将自己扔在了地面上吗,努力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杨少琦,为什么是他,他为什么会在这。 “云轩,云轩”。 是谁,谁在呼唤,为什么在我耳边唤他,对了,救我的是云轩不是杨少琦,杨少琦已经死了,这是幻境、是做梦,是假的。一道白光闪现,又骤然消逝。 沈月兰缓缓睁开眼,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公子,你终于醒了”。 “云轩,醒了就好”。 月兰蹙眉,朝头顶上方看去,除了馨儿焦急的脸庞,还有一人,那是康建平。 月兰神思回复,逐渐清醒过来,环顾四周,漆黑的墙粗壮的铁栅栏,月光透过铁窗洒落下来瞬间便被黑暗吞噬,地上虽铺了稻草可仍然能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与潮湿,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进来,吹起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夹杂着酸臭腐朽的味道,弥漫了整个监牢。在这寂静的黑夜里,突然的一阵叮当声或某个囚犯的不甘嘶吼,犹如唤醒了沉睡经年的冤魂厉鬼,刺痛人的耳膜。 “这是哪?康大哥,你们怎么也在这?”沈月兰疑惑的问道,自己应该是被那几个灰衣人所抓,那康建平他们怎么也在这,莫非——是青月教所为! 康建平满脸歉意的说道,“这里是青月教的地牢,对不起,都是我们连累了你”。 李建安和赵建华也纷纷道歉,月兰摇头阻止了他们,“现在没必要说这些客套话,抓紧时间想想该如何逃出去才是。” 借着昏暗的月光,沈月兰看见他们几人身上都有伤痕,衣衫也多有破损,猜到几人定是经历了一番打斗,不像自己和馨儿一样,手无缚鸡之力,连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停顿了一会,月兰突然想起出门前自己身上还带着止血的药,那是为了避免自己和馨儿在路途中擦伤所配,连忙将药掏出来让馨儿帮忙上药。 “可惜这里没有水也不能清洗伤口,不知道能不能避免感染。”月兰略微有些担心,若是他们几人出事自己和馨儿逃出去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毕竟在牢里可没办法配置毒药。 “云轩你不用担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李建安安慰道。 “康大哥,你们几个是怎样被抓进来的,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我们从医馆出来之后,准备再回那个茶棚看看,没想到刚出城就被截住了,只怪我们学艺不精,打不过他们,哎”。 “那你们又是怎么被抓的呢?”赵建华问道。 沈月兰解释道,“我们从医馆出来后就想着赶紧回客栈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里,然后就被七八个灰衣人包围了,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便已经在这里了。但是我有一点想不通,青月教的人既然来抓我,那一定是因为他们以为我和你们是一起的,那就必然是在医馆的时候就盯上我们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医馆的时候就动手呢,还要等到我们都离开分两批人来抓我们,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康建平犹豫了一下说道,“云轩你也不是外人,我们就实话跟你说了吧。这都是因为穆大夫。” “穆大夫,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 康建平听月兰这样描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穆老原本是青月教的人”。 “什么”,这下轮到月兰吃惊了,那个慢慢悠悠的老头竟然是青月教的人。 “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康建平继续解释道,“穆老的父亲是青月教的长老之一,他自小便长在青月教之中,然而他对习武却一点兴趣也没有,无论他父亲怎样引导,都不起丝毫作用。虽然他的武功不怎么样,可是他的能力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在他担任青月教阁主的那几年,他所在辖区被他管理的仅仅有条,不光青月教的生意大有起色,就连和其他门派的纷争都少了许多。但是他的这些成就并不能减少他对青月教的抵触心理,尤其是,当他心爱的女子被送进宫后,他便不顾父亲反对毅然决然赴京赶考,成为了太医院的一名医官,用自己的方式留在那名女子身边。可惜的是,他低估了后宫女人的争斗,不知道是谁发现了他青月教阁主的身份,便禀告皇帝说他和那名女子是奸细,这种事情皇帝自然是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遂决定将他们二人处死。穆老的父亲得知此事,竟然在深夜只身一人闯进了皇宫,威胁皇帝放了他儿子。皇帝虽然气的不得了,但也无法,只能放了穆老,但却处死了那名女子,以保留他皇帝的尊严。穆老从皇宫出来后,心灰意冷,来到了这小镇开了家医馆,安安静静的当他的大夫,但是鉴于他原来为青月教做的贡献,大家都很尊敬他,所以并不敢在他的医馆内造次,只能等到我们都从他那出来后才敢动手抓人。” 沈月兰听完这些只觉得震惊,没想到一个小镇上医馆里的大夫都有这样强硬的背景和这样传奇的人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难怪自己抓药时说药要分开包时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想必是他已经看透了自己的用意了吧。 第41章 被困地牢 沉默了一会,月兰接着问道,“既然他是青月教的人,你们为什么还敢去他那里呢?” “他早已不问江湖事,做事救人只凭本心,也正因此,不论是不是青月教的人都对他很尊敬,只是江湖上的人大多都不知道他就隐藏于此,所以临行前才嘱咐我莫要向外人提及。至于我,也是早年机缘巧合,才得知他的事。” 几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事情搞明白了,就要研究该怎么从这里逃出去了,沈月兰看向康建平三人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赵建华说道,“你刚才昏迷的时候我查看了一下这里,这牢门很结实,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打开,只能先找机会让他们将这门打开。” “那出了这门之后呢,外面肯定还有大门,也肯定有很多把守的人,你们都打得过吗?”馨儿将自己的顾虑说出。 三人并未因为馨儿对他们能力的质疑而生气,解释道,“这牢里肯定不只有我们,一定还有很多其他门派的弟子,只要我们拿到钥匙,将其他牢房的人都放出来,凭我们所有人之力冲出这里应该不是难事。” “让他们打开我们的牢门并不是难事,只是如何拿到其他的钥匙呢?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将所有钥匙都放在一起”,月兰说道。 “我想他们不可能把我们抓进来便不管不顾了,肯定会来找我们的,到时也许就会知道,”李建安难得开口道。 几人无奈叹气,一时也再想不出其他好办法,各自找了个地方闭目养神,要想跑出去必须养精蓄锐保持好体力,不能无谓的消耗。然而月兰却了无睡意,脑子也不停地在思考,如果独孤天碧知道她在这里会不会来救她呢,可是即便他武功再高强,凭一己之力想将自己救出青月教的地牢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再说,自己也完全没有办法通知他,虽然当时让店小二给他带了个口信说自己去抓药,如果长时间不见自己回去独孤天碧一定会猜到自己出事了,但是能不能查到这里也是个未知数,还是要自己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母亲说过,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出乎几人预料的是,两日过去了,这间牢房竟然再没有出现过一个人,没有人被关进来也没有人来审讯他们,甚至连送饭送水的都没有,几个人就这样被丢在这里无人问津,与外界脱离了联系。 刚开始的时候,月兰还会试着呼唤,可没过多久,便发现这是徒劳,无论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仿佛这里就只有他们几个人一样,这种感觉不禁让人觉得有些恐慌。连续两日不吃不喝,众人都有些脱力,康建平三人还好,毕竟有武力在身,却可怜了月兰和馨儿,饿肚子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但没有水喝的感觉却更难受,两人嘴唇干裂、嗓子好像冒烟了似的话都快说不出了。 李建安忍不住问道,“师兄,他们不会把我们忘了吧,还是,他们想饿死我们。” 康建平摇头,却没有回答他。心理上的折磨远比身体上的折磨更加让人痛苦,这种未知和孤独的感觉正慢慢地侵蚀几人的心理,逐渐瓦解他们的心理防线。让康建平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整个地牢如此安静,难道青月教的地牢就关了他们几个人吗?但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啊,青月教敌人众多,不可能其他人都不抓,单单只抓自己几人。难道是其他被抓进来的人都死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自己一行人奉师父之命下山来打探消息,可如今什么都还没查清楚就要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吗! 而另一边,沈月兰也在琢磨是怎么回事,虽然她已无力说话但头脑依旧清醒,她不认为青月教的人耗费人力将自己抓起来,只是为了饿死大家。就算是让人死也应该从众人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消息才是。就在月兰思考的同时,一阵脚步声将其惊醒,康建平几人也同时睁开眼。 一个佝偻老头拎着一个破桶走到了牢房门口,众人陡然见到有人来都有些激动,只见那老头伸出右手,将手中的几个破碗挨着铁栏杆放下,又拎起破桶将桶中的稀汤一一倒进碗中。 好不容易等到人来,康建平几人自然不会轻易让其离开,都以急快的速度冲至铁栏杆前,赵建华的速度最快,一把揪住老头的衣领,说道:“快放我们出去。” 那佝偻老头虽被抓住,神色间却无半分紧张,缓缓开口道,“老朽只是个送饭的。” 康建平沉声道:“你们门主呢,难道想关我们一辈子吗?” 佝偻老头却似没听见康建平的话,一只手扶着赵建华抓住他衣领的手,说道:“抓的太紧了,几位难道想饿死在这里吗?” 赵建华听老头这么说,不由一怔,就在他晃神的刹那,老头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挣脱赵建华的束缚。几人隔着铁栏杆无论如何也够不着老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慢悠悠的离去。 赵建华很是惭愧,对着康建平说道:“师兄,对不起,是我大意了,白白错过了机会。” 康建平知道这时也不是责怪人的时候,安慰道:“算了,是我们轻视了人家。”低头看着面前地上那几个破碗,皱着眉头还是端了两碗来到月兰和馨儿面前,“云轩,喝了吧。只有活着才有机会逃出去。” 月兰早已口干舌燥,哪有心情嫌弃这汤食是否干净卫生,看着眼前这比清水稠不了多少的米汤,毫不犹豫的伸手接过。 俗话说,水是生命之源。三天不吃饭还能勉强支撑,可若是三天不喝水,再强壮的人也顶多剩下半条命。众人喝下米汤均感觉精神了不少,力气也逐渐恢复。 月兰这才有力气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众人,“我想,青月教这么做是故意的,让我们先饿上几天,失去反抗的力气后再来审讯我们,这样肯定比一抓住我们就开始讯问容易的多。” 康建平点头道,“云轩说得有理,可若是这样,我们逃出去的机会就更小了。” 第42章 找寻月兰 没有人接话,牢房里的气息顿时降了下来,众人都觉得有些压抑。半晌,月兰开口道,“大家别灰心,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他们并非忘了我们,只要他们再出现,我们总还是有机会的。毕竟才过了两天,若是现在连我们自己都放弃了,那就更不可能逃出去了。” 康建平深深的看了一眼月兰,自己白吃了这么多年米饭,遇事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冷静,心里对月兰又多了几分赞赏。康建平扭头对自己两个师弟道,“云轩说得没错,我们现在可千万不能放弃,我想很快他们就会再出现的。” 牢房内,众人心里都很焦急。而牢房外,也有人在焦急地寻找着,那便是月兰刚认的大哥——独孤天碧。 话说独孤天碧那日醒来之后便立即去找月兰,从小二那得知月兰两人去了医馆,便也不着急,留了封信给月兰,告诉她自己还有些事处理,明日一早再来找她。 然而令独孤天碧意想不到的是,等第二天一早,他来到月兰房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留的那封信竟然丝毫未动,屋子里仍是他昨天进来时的模样,连忙去问小二,确定月兰主仆二人昨夜并未回来。此时,他才惊觉出事了,否则,月兰不可能连包袱都不要就离开。 依照小二的口信,独孤天碧直奔医馆而去。连问了两家医馆,才问道月兰二人的情况,药童按照独孤天碧的描述,肯定的说他二人在自己店铺买了些药,酉时就离开了,因为他要求将每一味药都分开包,这个要求让药童觉得很奇怪所以对他印象也格外清晰。至于离开医馆后他二人的行踪药童可就不知道了,独孤天碧想了想,觉得酉时天还未黑,两个小丫头也许跑去集市转悠了,这么想着,独孤天碧便往集市赶去。 可惜的是,独孤天碧问的这家医馆是月兰去的第一家医馆,他自然想不到月兰买个药还会分三家医馆,这也就错失了找到月兰的机会。 除了独孤天碧,还有一人也在寻找月兰,那便是冷云晖。 冷云晖在盐场呆了足有半年,终于将事情办妥也安稳住了人心,本想着赶紧回家,却在启程之日收到了母亲的来信。大夫人在信上说自己的父亲也就是云晖的外公最近身体不适,想见见云晖,正好云晖在盐城,离淮安也近,便让云晖去淮安一趟,陪陪外公。 冷云晖虽然与外公接触的时间较少,但印象中外公对自己却很是宠溺,云晖本就重感情,又很是孝顺,接到这封信立马调转方向直奔淮安而去。 冷云晖的外公名叫林天恒,是淮安城鼎鼎有名的人物。即便近些年他已不太管事,但林老爷子的名号整个淮安城没有不知道的。在淮安有句谚语,只要林氏家族一跺脚,整个淮安也要抖三抖,可见,林家在淮安的地位。 林家的祖先当年随着高祖皇帝征战天下,虽然只是一个从四品的都尉,但也是握有实权的武将,辅佐淮安郡守处理军政事务,在淮安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只是,后世的几代子孙却没什么出息,科举考试屡考不中,林家在官场便逐渐没落。然而,在英宗皇帝年间,林家却出现了一位商业奇才,带领林家闯出了一番新天地。但就像青月教走向没落一样,林家也又一次走向了下坡路,直到林天恒成人,掌管家族生意后才逐渐有所起色,虽然不能与前代相比,但仍然属于淮安城的名门望族,毕竟林家几百年的基业,也不是说垮就垮的。 而冷平能有今天的成就,成为江南首富,与林家的支持自然分不开,因此,冷平对大夫人林芳云虽然没什么好感,却也绝不敢激怒她。 林家在淮安地位如此之高,除了其历代祖先积累下来的声望与其本身的财势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林天恒曾是天龙堡的首座弟子。 天龙堡的势力范围主要集中在淮安一带,虽不是名门大派,在江湖中的排名也在不过三十名左右,但却与太湖门、霹雳堂、武夷剑派、万剑盟并称江南五大派。 林天恒小时候经历过一次绑架事件,虽然结果是他平安获救,但这件事对年幼的林天恒来说,刺激着实不小。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林天恒明白了一个道理,身边的人再强,那也是别人的能力,没有人能够时刻待在你身边保护你,也没有人能够值得你全心全意的依赖和信任,只有自己变强才是硬道理,才能在危机时刻保护自己。因此,年幼的林天恒劝说父亲送自己去习武,父亲固然明白儿子的决定是正确的,但又实在舍不得这个独子离自己太远,便选择了天龙堡。 也许是因为林家祖上便是武将,基因中流淌着武学天赋,再加上林天恒的刻苦修炼,他以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大家的认可,在十八岁的时候成为了天龙堡的首座弟子。虽然没过两年,林天恒就离开了天龙堡回家打理生意,但与天龙堡的关系却依旧紧密,而与武林的牵扯,也让他们林家在生意场上走的更加顺利,毕竟,合作的对象都只是些普通的生意人,他们可不想哪天成为武林人士的追杀对象。 除了林芳云,林天恒还有两个儿子——林俊雄、林俊业。不光这两个儿子自幼就被林天恒送去天龙堡习武,就连冷云晖都被送去修习了一段时间。 第二日傍晚,冷云晖一行人便赶到了淮安林府。门卫一开门,认出来的是冷云晖,高兴的直冲院子里喊,“表少爷回来了,表少爷回来了。”喊了两句才想起后院的老爷肯定听不到自己的叫声,这才闭嘴。 林老爷没听到门卫的叫声,不代表别人也听不到,一个高大的中年人跑了过来,正是林府的管家——林安。 不比刚才激动的门卫,林管家就沉稳的多,吩咐门卫安顿好随行的其余人,自己领着冷云晖向院中走去。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玲珑剔透,后院满架蔷薇、芍药,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更加如梦似幻。 第43章 淮安林府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林老爷子所在的书房门口。 “老爷,表少爷到了。”沉稳的声音从林管家口中响起。 “快进来”,略带苍老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急切。 冷云晖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推门走了进去。书房内并无繁复装饰,却处处别致。长约两米的金丝楠木长案之上放着玉竹笔架,几方雪色笺纸,一本摊开的书籍,琉璃阔口的平盏盛以清水,其上浮着一叶水莲花,素叶白瓣,干净里透着些许贵气,衬的一室清雅。巨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书卷的墨香扑鼻而来。 “外公”,冷云晖亲切的叫着,走上前去握着林天恒的手,并未向见到父母那样行礼,对于从小在天龙堡长大的外公来说这些虚礼都是不需要的。 林天恒慈祥的拉着冷云晖,看了半响满意的点头道,“恩,不错,虽然黑了不少,但是人比之前结实了。”面对冷云晖的时候,林天恒只是一位慈祥的老者,一点也不显威严之态,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对晚辈也不再像以往那样苛责。 “外公,我看您精神还不错”,冷云晖说道,他可是因为母亲一句外公身体不适才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林天恒开怀大笑,“哈哈哈,不让你母亲说的重一点,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我的身体还结实着呢”。 听林天恒这样说,冷云晖心中不禁一酸,“外公,您想让我来陪您,只需说一声就行了,不管什么事也比不上您重要。” “好,好”,林天恒欣慰的连连点头。其实,大夫人林芳云并未告诉林天恒实话,林天恒为人比较正义,不喜背后耍手段,若是知道女儿让自己困住冷云晖的真实用意,恐怕会大发雷霆。因此,林芳云便撒了个谎,说是要帮云晖选几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只因云晖对此事一直不放在心上,如果他在恐怕会阻挠这件事,只好让林老爷子帮忙拖住他一段时日。对于这件事,林老爷子自然乐的帮忙,早日抱上第四代子孙可是一大喜事啊。 就这样,冷云晖便在林府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两个月,大部分时间都陪着外公聊天、练剑,通过林天恒的指点,冷云晖的剑术在这两个月中也有不小的进步。闲的时候,冷云晖也会跟着两个舅舅去商行走一走看一看,他能从舅舅们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两个舅舅也能从他身上受到启发,毕竟年纪大了思维就不如年轻人那么灵活跳跃。 林俊雄、林俊业的几个儿子却不怎么爱搭理冷云晖,毕竟大家年纪都相仿,而父亲和爷爷总是表扬冷云晖、教训自己不争气,不论是谁都会心里不舒服,冷云晖也不在意,毕竟,对于在冷府这样的环境长大的他来说,兄弟之情本就比平常百姓家要淡上许多。不过,林俊业唯一的女儿林燕秋倒是很喜欢冷云晖,一天到晚跟在冷云晖身后缠着要他陪自己玩,林燕秋比冷月兰还小两岁,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总是忽闪忽闪的望着你,那恳切的目光让人无法拒绝她提出的要求。为此,林氏兄弟的几个儿子颇为不满,林燕秋是全家人心中的小公主,从来都是比人讨好她,她可从来没对别人这样好过,因此,更加看冷云晖不顺眼。 两个月,是林天恒能拖住冷云晖的最长时间了,但两个月也足以发生很多事情,等冷云晖一行从淮安回到杭州时又过去了半个月,就是这一耽搁,令冷云晖与冷月兰错失了相遇的机会。 冷府,芳林阁。 “你说什么,人不见了!”大夫人震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菊心跪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大丫鬟的气势,满脸惶恐之色,“竹屋已经没有人住的迹象,奴婢在竹林里找了许久也没见人,二小姐怕是已经跑了。” 自沈月兰去守墓以来,大夫人一直不放心,日日命人去监视月兰,生怕她有逃跑的打算,可是派去的人盯了三个月,却不见沈月兰有任何异动,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墓前守着,如此三个月下来大夫人便也逐渐松懈下来,正巧近来府里事多,大夫人便将监视的人叫了回来,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周人就不见了,大夫人怎能不气。 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大夫人将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冲菊心喝道,“你是怎么干活的,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府中大小事务都要我处理,我一天没叮嘱你就不知道命人去查看吗?我要是不问,到现在都不知道那野丫头已经跑了。” 菊心知道大夫人这是将火发到了自己身上,但也只能承受,只好不住的磕头认错,“奴婢知错了,大夫人原谅我这一次吧,奴婢以后一定小心。” “哼,看在你这么多年服侍我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定将你赶出府中,去领二十大板,罚银三月”,大夫人挥挥手命菊心退下。 菊心心中叫苦,面上却不敢露出埋怨之色,道声“是”便退了出去。 “这可怎么办?晖儿马上就回来了,还不知道该怎么怪我呢”,大夫人叹道。 “夫人您别这样想,我到是觉得那丫头跑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刘妈站在大夫人身侧说道。 “哦?”大夫人疑惑的看向刘妈,“怎么讲?” 刘妈道,“离婚期还有三个多月,我们无论想什么办法也没法再拖住少爷这么久,一旦少爷回来,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那丫头嫁给杨公子,这要闹起来,不但有损少爷在老爷心中的地位,还会影响冷府跟太守之间的关系,比起那丫头,少爷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大夫人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白折腾了这么久,事情不但没办成,还两头不落好,也不知道晖儿回来会如何怪我。” 第44章 云晖归府 刘妈道,“夫人,那丫头已经跑了,少爷定不会再因此跟你有嫌隙,况且,您是好心为那丫头办及笄之礼,至于太守夫人竟然看上了月兰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人家既然来提亲我们又怎能拒绝呢!以月兰庶出的身份已经算是攀上高枝了。” 大夫人眉头舒展开来,“刘妈,还是你懂我。” “只是,到了婚期,我们这边交不出人,太守大人怕是会怪罪下来啊!”刘妈忧心忡忡的道。 大夫人却未露出担忧之色,肯定的说道,“大人那边就由我去说吧。” 冷云晖回到冷府之后,先去向父亲报告了一下这段时间盐场发生的事以及与那面具之人的交易,当冷平听到冷云晖说出那人的身份时身子明显一僵,喃喃道,“终归是逃不出去啊!”但冷平毕竟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立马就分析出了这事的利弊,与冷云晖足足商讨了两个时辰才确定下来初步方案。 从父亲书房出来,冷云晖立马去给母亲请安,半年多没见母亲,冷云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思念的,不论怎样,母亲对自己都是无私奉献的。大夫人看到冷云晖很是高兴,拉着云晖说了半天,又问了娘家人的情况,冷云晖都耐心一一回答,这么久没见,大夫人自然要拉着冷云晖陪自己吃晚饭,冷月柔也在一旁。让冷云晖有些惊诧的是,冷月柔这次似乎收敛了许多,不再像原来那样飞扬跋扈,显得乖巧了不少,席间逗得母亲哈哈大笑,冷云晖又讲了许多在林府发生的有趣的事,全家人其乐融融。 待冷云晖从大夫人的芳林阁出来时天色已晚,顾不上自己奔波了这么久,冷云晖快速向月兰住的小院走去,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跟月兰说两个月就回来,可现在都过去了这么久,不知道妹妹她这半年过的可还好。 可当他急忙赶到小院门口时,看到的却是虚掩的门,虽然晚上关上院门本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冷云晖心中却涌起一丝不安。推开院门,一股刺鼻的土腥味扑鼻而来,整个院子无半点灯光、毫无生气。 “兰儿”,冷云晖焦急的唤着,冲进院中却只见一地的纸钱和月光下依旧显得那么刺眼的白色纱幔,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令他不能呼吸,身体不禁一晃,勉强扶住石桌撑着自己的身子。发生了什么,兰儿哪去了,这地上的纸钱又是为了祭拜谁,兰儿给自己的回信中明明写着安好勿念,又怎么会这样,在这一瞬间,冷云晖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力去思考、去分析。过了好一会,冷云晖才逐渐清醒,开口唤道“卫军”,可声音中仍忍不住有一丝颤抖。 “少爷”,卫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冷云晖身后。 “去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亮之前,我要知道真相”,冰冷的声音从冷云晖口中吐出,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意好似要生生将人割裂一般。 卫军不敢怠慢,赶忙应是,慌忙退了出去。冷云晖并未离开,而是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手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都已发白,心中的怒火已被一丝冰冷的寒意所取代,可却又有几分无奈。以他的聪明才智,已然猜到了几分,想必外公突然招自己前去,也是母亲为了阻挠自己回来而想的办法,如若兰儿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恐怕一辈子也原谅不了自己,可若是兰儿的事真的与母亲脱不了关系,那今后自己又如何去面对母亲。 恐惧、内疚、愤怒,这所有的情绪都包裹着冷云晖,他就硬生生在这石凳上坐了一夜。 时近破晓,弦月已经落下,黎明却还没有到来,在那月与日的交替间,最后那一抹凝住的夜色竟象冻住了一般,又冷又黑。 越是接近黎明,冷云晖就越是紧张,连面对面具之人时都无半分紧张的他,现在手心里已全部是汗,这一刻,他真的有些怕了,他怕卫军带来的是坏消息,他怕这满院的白色和这一地的纸钱是为了月兰而设。对于冷云晖而言,这一夜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鸡鸣,卫军来了。当听到卫军说是月兰的母亲过世之时,冷云晖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月兰,只要月兰没事就好,然而当卫军说到已将月兰许给了宋太守的外甥杨少琦为妻时,一股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一掌拍向石桌,力道之大竟然将石桌拍的粉碎。 冷云晖起身向外,直奔竹林而去。杨少琦的为人他自然知道,但是纨绔二字都不足以概括此人的不学无术、卑鄙无耻,是自己太低估了母亲,以为母亲是真心帮助月兰,没想到她从同意替月兰行及笄之礼时就已经开始了算计,趁自己不在将这事办了,等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就是自己再生气也无力回天了。如若不是月兰的母亲突然病逝,月兰怕是早都已经嫁了过去,想到这,冷云晖不禁觉得一寒,兰儿的母亲怎么突然就在这紧要关头过世了呢?! 冷云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城外的竹林,然而迎接他的又是一座毫无人气的竹屋。兰儿走了,未留下任何只字片语,云晖不明白,为什么发生这么重要的事兰儿都不告诉他,不找他寻求解决办法,就这样一走了之,难道是兰儿误会他了吗?难道兰儿不再相信自己了吗?想到此,冷云晖不禁黯然神伤,移步走至月兰母亲的墓前拜了拜,看着上面写得“母亲大人白氏”,冷云晖一阵苦笑,自己竟连这位二夫人的姓氏都不知道。 就在冷云晖准备离去时,他却发现了不对,从墓碑向竹林深处延伸的一段路上,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同,虽然已经被人简单的处理过,但拖拽的痕迹,地上残留的被压断的灌木还是被冷云晖注意到了,冷云晖顺着痕迹走了下去,到了竹林深处便断了,以冷云晖的精明一眼就看出这一块地的土壤是新铺上去的,又在四周转了转,这才命卫军将这地挖开。此时,离月兰离开其实也才不到一周的时间。 第45章 虚与委蛇 当卫军从地下挖出杨少琦尸体之时,站在一旁的冷云晖也不禁大吃一惊,杨少琦他自然是认得的,尸体虽然已有些腐烂,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稍一分析,冷云晖便立马明白了过来,杨少琦死在这里,又是从坟墓前拖过来的,显然他是想对兰儿图谋不轨,兰儿为了反抗才措手将其杀了,也正因此,月兰才慌忙逃走。 冷云晖心里又为月兰担心了起来,兰儿那么纯洁、善良的一个人,竟然吃了这么多苦头,现在又杀了人,心里不知道得有多害怕,可恨这个杨少琦,害苦了兰儿。 命卫军将这一切处理干净,冷云晖一个人慢慢往回走。这一夜,对冷云晖的刺激着实不小,一直以来,作为冷府的嫡长子,从小又聪慧过人,他都是在众人的恭维、呵护下长大的,虽然过早的进入商场让他的心智比同龄人更加早熟、稳重,可这也令他的自信心过于膨胀,他总是以为,只要自己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自己想保护的也一定会完好无损。然而,现在这个梦碎了,自己最心疼的妹妹,不但没有守护好还让她遭受了这么多不幸的事,即便现在自己想补偿她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个机会。当初,在与面具之人谈判的时候他意识到了权力的重要性,而现在,这个认识更加深刻,对与面具之人的合作也不再排斥,甚至有几分感谢,感谢那个人选择的是自己。 回到冷府之后,冷云晖便吩咐卫军命人悄悄打探月兰的消息,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从尸体的腐烂情况他知道月兰走的时间并不长,他绝不能让其他人先找到月兰。可这天下之大,想找一个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还未等冷云晖喘口气,管家来报太守着人请云晖过府一叙,云晖明白太守是担心盐场的事,所以才着急见自己,便让管家跟父亲说一声,自己换了身衣裳跟着来人去了太守府。 宋府坐落在杭州郡的西南,府门前立着两座约一丈多高的大石狮子,大理石的台阶,高高的门槛,两扇包着铜皮的红木大门,门前立着一队士兵,彰显着府主人的身份。 冷云晖早已来过多次,轻车熟路的从侧门进入宋府,穿过曲折游廊,来到书房门前。 管家恭敬的声音在门前响起,“大人,冷大公子到了”。 “进来吧”,宋仁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管家侧过身子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待冷云晖进去之后方关门离开。 书房内并不如何奢华,但房中摆设无处不是精致典雅,蓝田白玉屏,紫金香兽炉,米芾烟雨图,宋仁义确是一个会享受生活之人。 “云晖见过大人”,冷云晖冲着宋仁义行了个礼。 宋仁义伸手虚扶了一下,“坐下说话,晖儿此行可还顺利”。 冷云晖在来前早已想好了应对口径,直接将盐场发生的事详细的汇报给了宋仁义,当然,与面具之人的交易是绝口不提的。 宋仁义听冷云晖说已将新派来的监工摆平不禁满意的点点头,“晖儿办事我一向放心,此次招你前来是有另外一件事。” “大人敬请吩咐,云晖定当全力去做”,冷云晖道。 “呵呵,小事一桩”,宋仁义笑了两声接着说道,“你回家应该也已经听说了,你那二妹与我家少琦已经定了亲,内人对你那二妹也是赞不绝口,这是好事,我们两家的关系也会更加紧密。只是,少琦那小子最近几天都不见人,我妹妹急的不得了,天天在我耳旁念叨,搞得我不得清闲啊。” 冷云晖听宋仁义说起杨少琦,脸上并没有泄露半分情绪,微笑道:“杨兄一向贪玩,想是又跑到哪里游山玩水去了。” 宋仁义哈哈大笑,“我也是这样想的,偏我那妹妹不干,非让我派人去找,这本不是大事,只不过最近朝廷派了监察御史下来,我也不好在这当口滥用职权,所以,就麻烦晖儿帮我去找找吧。” 冷云晖躬身道,“大人放心,云晖一定会将杨兄寻回来。” 宋太守满意的点头,“恩,有你在我自然放心。我们改日再聚吧。” 冷云晖告了辞从书房里退了出来,对于杨少琦一事,心中已有计较。 清水镇,青月教地牢。 沈月兰与康建平几人仍旧坐在地上,令几人稍感欣慰的是他们终于听到了人的嘶吼声,虽然隔得很远,还是能辨别出声音的来源确实在地牢中,至少牢中还是有同伴的。 傍晚,两个灰衣人来到牢房门口,不同于昨日送饭的佝偻老头,这两人一看便是习武之人,灰衣左胸位置上绣着一弯月牙,代表着青月教的身份,两个灰衣人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指着赵建华道,“你,出来。” 赵建华看向康建平,递给他一个先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站起来朝牢门走了过去,他们现在本就体力不支,再加上月兰两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现在就这样鲁莽的冲出去只会让他们对己方更加防备。 两名灰衣人架着赵建华离开,月兰开口道,“康大哥,他们会不会对赵大哥不利啊?” 康建平面色沉重,“应该不会吧,我们现在完全不了解地牢里的情况,根本没有把握能跑出去,现在只能忍。” 月兰不再开口,她知道康建平说的有道理,但是心里并不赞同,天天被关在这里除了损耗体力、承受心理上的折磨以外,能得到什么呢?她可不相信就凭着赵建华跟他们出去走一趟,回来就能清楚的了解到地牢的情况。可是,她不相信又能如何,自己和馨儿两个人半分武功都没有,迷药和毒药也还没有来得及配制,可以说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不与康建平几人同心又怎能出的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的时间显得尤为漫长。 “师兄,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啊,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李建安有些焦急的问道。 第46章 地牢受刑 整整两个时辰,就连康建平都快有些沉不住气了,可现在除了等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就在康建平两师兄弟等的快要崩溃的时候,脚步声又想了起来,可是这次,赵建华是被拖进来的,当馨儿看着一身血污的赵建华被扔进来时,吓得直往后躲,嘴都咬破了才忍着没有叫出声。沈月兰也吓得不轻,虽然她已料到青月教的人可能会严刑逼供,可却没想到会拷打的这么严重,说句体无完肤一点都不过分。 康建平两人这时也顾不上忍耐了,冲过去就要和青月教的人动手,但却因体力不支脚步虚浮,没多久就被青月教徒制服重又扔进了牢房。沈云兰看着他们打斗,心里一阵难过,自己的父亲曾是天下第一、还当过教主,而如今自己不但一丝武功都无,还沦落到如此地步,想想自己好心救的人也如此不济事,不免有些懊悔。也就是这一次经历改变了月兰,让她再不会轻易出手救人。沈月兰不知道的是,昨日他们喝的那碗稀粥里面其实掺有软骨散,无色无味,普通人喝来无任何不适,但练功之人喝了就会虚软无力,是以刚才,康建平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制服。沈月兰虽然自幼跟着母亲学医,一般的药材都分辨的出,可是对于软骨散这类的江湖丹药并不十分了解,因此她并没有尝出来刚才的稀粥有什么不对劲。 “你,过来”,暴戾的声音将月兰惊醒,抬起头,却见那灰衣人抬起的手臂指向的竟是自己。灰衣人见月兰没有动,便向这边走来,馨儿急忙挡在月兰身前,“你们要干嘛,别动我家公子。” 灰衣人根本没有理会馨儿,一掌将馨儿推开,拉起月兰就向外走。月兰并没有挣扎,她知道这没有用,自己根本挣脱不开,任由那灰衣人拖着自己。 “砰”,月兰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又被另一人拉了起来,绑在了一个十字架上。月兰看了看这间审讯室,墙上挂满了皮鞭、铁棍等刑具,面前还有一个炉子,里面放着烙铁,脚下血迹斑斑。若不是被绑着动不了,月兰恐怕已经软倒在了地上,那面前的火盆非但带不来一丝暖意,反而让她脚底生寒,这要是被那烧红的烙铁烫上一下,可就完了。 “啪”,响亮的鞭声回响在寂静的地牢中,沈月兰左肩的衣服瞬间被抽烂,连带着还有她那娇嫩的肌肤。 “说,你是哪个门派的,到清水镇想干什么”,灰衣人抖了抖手中的皮鞭,似在警告。 沈月兰这才看清那两个灰衣人的样貌,两人身形差不多,若是从背后看怕是都分不清谁是谁,只不过一个是长脸,而这个冲她挥鞭子的却是个方脸,沈月兰答道,“我无门无派,只是正巧路过这里”。 “啪”,又是一鞭落在了月兰身上,方脸灰衣人冷声说道,“那你怎么会跟武夷剑派的人在一起,要是不想吃苦头,你最好趁早说实话,否则,刚才那人就是你的下场。” “我真的只是路过,他们也是我在路上才认识的”,沈月兰极力为自己辩解着。 “啪,啪”,接连两鞭抽到了沈月兰身上,灰衣人显然不相信月兰的话,“还嘴硬。” 沈月兰没有再急着开口,说实话显然他们不相信,可是要编些什么话才能让他们相信呢,心念电转间,猛然醒悟,就在灰衣人抬起手准备再抽一鞭时,沈月兰大喊:“你们家小姐呢?” 方脸灰衣人抬起的手僵住了,有些疑惑的望向沈月兰。 月兰继续说道,“苏晴晴呢,我要见她”。 听到苏晴晴的名字,灰衣人举起的手立马垂了下来,颤声问道,“你认识我们大小姐?” 一听这话,沈月兰悬着的心立马放了下来,自己猜对了。也就是在刚才那一刹那月兰才反应过来,独孤天碧曾说过清水镇的青楼是苏晴晴家开的,如果这青楼是青月教的产业,那么这苏晴晴的父亲在青月教,至少在清水镇的地位应该不低,最次也得是个门主。不过,沈月兰想不到的是,这苏晴晴的父亲乃是青月教代理教主苏宇光。当年,青月教发生内乱,两位副教主和四大长老将沈月兰的父亲沈逸天击杀之后,又为了争抢教主之位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不知苏宇光与四位长老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终于获得了四位长老的支持,成为了代理教主,而另外一位副教主也神秘消失。所以,这苏晴晴便成为了青月教人人争相巴结、奉承的对象,成为了当之无二的大小姐。 沈月兰心中已有对策,再不向之前那样慌乱,“是,我要见你们大小姐。” 这时,另一个灰衣人沉声道,“我们家大小姐岂是你说见就见的,你以为你说出我们大小姐的名字我们就会相信你吗?” 方脸灰衣人也反应过来,帮腔道,“就是,我们大小姐可是公认的武林第一美女,又是教主的女儿,知道她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口中这样说着,可手中的鞭子终归没再举起来。 沈月兰心中一惊,这苏晴晴竟然是教主的女儿,这地位可比自己预想的高多了,脸上却露出一抹讥讽,“我不想见你们家小姐,可不代表她不想见我。” 两个灰衣人都未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沈月兰,等着他继续开口。 沈月兰看着二人的神情便知,虽然二人还有些怀疑,但也不敢贸然否决,要打消他们的顾虑只能把独孤大哥搬出来了,“你们既然驻守清水镇,那么你们大小姐最近在清水镇的事你们多少应该也有所耳闻吧,独孤天碧这个名字你们不陌生吧”。 听沈月兰说出独孤天碧,两个灰衣人不禁对视一眼,眼中均露出诧异之色。独孤天碧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的,别说他们,就是整个青月教在江浙一带的教众没有不知道的,当初,苏大小姐在总教呆着无聊,非要出来游历天下,也不知怎的就遇见了独孤天碧,自此,追随着独孤天碧跑遍了整个江南,这不,前段时间又追到了清水镇。 第47章 教主之女 对于青月教教众来说,这独孤天碧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才能得苏大小姐青睐,在他们心中,苏晴晴那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不光长的漂亮,最重要的是她可是代理教主的女儿啊,要是能娶了她,那在青月教的地位可就立马翻身啊!可令众教徒不满和不解的是,这独孤天碧非但不将他们视之如珍宝的苏晴晴放在心上,还避之如蛇蝎,所以,最近大家谈论的话题都是这独孤天碧一定脑子有问题。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二人听到沈月兰提到独孤天碧怎能不吃惊。 沈月兰继续说道,“既然你们听说过他,那想必你们也知道苏晴晴一直在找他吧,而我,知道独孤天碧在哪。” “你真的知道?”方脸灰衣人忍不住问道。 沈月兰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而且也只有我才能找到他,只要你们放了我和我朋友,我就带你们去找他。要是你们能找到独孤天碧,对于苏晴晴来说,你们可是立了一大功啊!指不定她一高兴,就指你们一个门主来当当,今后,你们可就不用在这样辛苦的审讯人了。想一想,如果你们想要坐到门主的位置,还要花多长时间,兴许一辈子都当不上,只能做一个最低级的教众。而苏晴晴,既然是教主的女儿,想让你们在教中的地位有所提高,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听完沈月兰的话,两个灰衣人都动心了,正像月兰说的那样,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否则,以他们的资质,到死都不见得当得上门主,能当个组长就不错了。 犹疑片刻,长脸灰衣人开口道,“只凭你一面之词,我们还是不能相信你,你可是门主吩咐抓来的,贸然将你放了,这罪责我们可承担不起”。这长脸灰衣人显然比那方脸灰衣人要沉稳一些。 沈月兰冷笑道,“你们不相信也罢,那就去找个管事的人来,或者将你们大小姐叫来我当面跟她说。这独孤天碧可是自由散漫惯了,你们这样拖下去,万一他又跑了,你们小姐怪罪下来不知道你们可担待的起”。 两个灰衣人听到这话心中都是一惊,苏大小姐可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惹怒了小姐恐怕自己这条小命都要没了。显然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两人对视一眼,长脸灰衣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退出了审讯室。 见他二人退了出去,沈月兰不禁松了口气,至少能先躲过这一顿皮鞭,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这人下手可比当初冷府的刘妈重多了,勉强偏头去看肩头上的伤口,只见皮肉都翻出来了,心中暗暗祈祷独孤天碧可千万别离开清水镇,不然光凭自己,想带馨儿逃出去实在太难了,她现在已经不指望康建平三人能帮上什么忙了。 “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我看那小子说的不像假话”,审讯室外,方脸灰衣人小声道。 长脸灰衣人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们还是禀告门主吧,这事我们可做不了主。” 方脸灰衣人又道,“直接禀告门主啊,那不是越级了吗,要不先跟组长说一声吧。” 长脸灰衣人一把拍到方脸灰衣人脑袋上,“你傻啊,万一那小子说的是真的,告诉组长他不就把咱们的功劳给抢了嘛。你在这先盯着那小子,我这就去禀告门主。” 方脸灰衣人回到审讯室,也不敢再拷打月兰,将手中的鞭子挂回到墙上,问向月兰,“你怎么认识我们家小姐和独孤大侠的?” 月兰懒得跟他说那么多,说了也没用,说了句“机缘巧合”就闭嘴了。 那方脸灰衣人自讨了个没趣,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走到一边的角落休息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月兰觉得全身都有些僵硬了,这才听到一阵脚步声响。令沈月兰和那灰衣人都没想到的是,来的竟然是苏晴晴,对于能近距离接触苏晴晴,青月教普通教众都万分激动,而对于沈月兰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苏晴晴亲自前来至少证明了独孤天碧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不管消息真假她都愿意尝试。 虽然戴着面纱,可审讯室内强烈的血腥味还是熏得苏晴晴一阵恶心,看着面前被绑在架子上的沈月兰满身血污更是不断蹙眉,简单的挥了一下手,身后的丫鬟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回身对那几名教众说道,“清理一下”。 之前那名长脸灰衣人立马上前,拎起角落里的水桶就向沈月兰泼去,之前被皮鞭抽打的伤口在遇水后更加疼痛,这水更是刺骨的冰冷,寒气瞬间弥漫全身,沈月兰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全身湿透,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狼狈。 苏晴晴向前走了一步,问道:“你知道独孤天碧的下落?” 沈月兰艰难的点点头。 苏晴晴又道,“他在哪,快告诉我。” 沈月兰却摇了摇头,“告诉你们,你找到他却不放了我怎么办,我带你们去找”。 苏晴晴有些生气,怒道,“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样”。 沈月兰冷笑,“我现在这样还能耍什么花样,你们随便一个人都能杀了我,再说,我的小书童还在你们牢里关着呢”。 苏晴晴作为青月教代理教主的女儿,身边自然有很多高手保护,她倒是不担心面前这个落魄的小子能给她带来威胁,只不过怕找不到独孤天碧而已,“好,就你带我们去,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你骗了我,别说是你,你那些朋友也一个都别想活”。说罢,很霸气的挥了下手,冲身后众人道,“放了他”。 没有了绳子的束缚,沈月兰也再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立即软到在地。苏晴晴虽然一分钟都不想浪费,巴不得马上就能见到独孤天碧,可是却怎么也不愿跟这样一个满身血污又臭烘烘的人走在一起,吩咐人将他清理干净,自己先出了地牢。 第48章 重获自由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沈月兰才隐约听到有人声,蒙在头上的黑巾突然被摘掉,耀眼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沈月兰不禁闭上眼睛,但却不想用手去遮挡,想用这柔和的温度来驱散这一身的冰冷。这一刻,沈月兰清晰的感觉到有阳光的感觉真好,不光能驱散身体的寒冷,还能驱散内心的阴冷。 沈月兰带领着众人一步步向之前自己住的客栈走去,内心却有些忐忑,四天过去了,不知道独孤大哥可还在客栈里等她。若是他已经走了,自己又该怎么办,想在这么多人眼前逃走显然是不现实的,这样想着,沈月兰对苏晴晴道,“如果独孤大哥不在这个地方我就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找”。 苏晴晴疑惑的望着沈月兰,沈月兰只是微微一笑,“他可是个大活人,我总不能保证他一天到晚都待在一个地方吧”。 苏晴晴看着沈月兰这随意一笑,不禁有些失神。此时的沈月兰已经梳洗干净,再无地牢中的狼狈之态,虽然只是批了件宽大的袍子,却丝毫不掩其貌,沈月兰本就绝色,穿上男装更显得丰神俊逸,就连见多了美男的苏晴晴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不同于独孤天碧的放|荡不羁和偶尔显露出来的霸气,沈月兰给人的感觉却是淡然平和却又是疏离的,明明他就在你眼前随和的冲你笑着,但你却感觉离他很远很远,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苏小姐”,看着突然发呆的苏晴晴,沈月兰觉得有些奇怪。 苏晴晴这才缓过神,对自己刚才的表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她出门都戴着面纱,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缓过神来,苏晴晴这才想起刚才沈月兰说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她可不知道沈月兰特意这么说只是在为自己准备后路,月兰自己没有本事逃出去,就只能借用别人的力量,如果独孤天碧不在,那她就带着这帮人去穆老的医馆,自己分明是无辜的,她相信穆老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苏晴晴立马又问道,“你刚才说独孤大哥?” “没错,他是我大哥”,沈月兰并没有隐藏,她希望苏晴晴能看在这一点上对她手下留情。 而苏晴晴听沈月兰这样说,心中也隐隐升起一丝担忧,要是独孤天碧真的是他大哥,那么以独孤天碧那么讲义气的性子,若是知道他的兄弟不但被自己教中之人抓了,还遭受了拷打,不知道会不会更加讨厌自己。 如果这时,那些将苏晴晴视为心中女神的教徒们知道了她此刻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傻了。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这句话果真一点不假,苏晴晴平时飞扬跋扈惯了,可遇见独孤天碧就一点脾气也没有,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当沈月兰带着苏晴晴一行人来到她之前住的客栈时,苏晴晴却停下了脚步,“这不是我上次最后找他的地方吗?”没错,苏晴晴最后一次得知独孤天碧的下落就是在这家客栈,而当时却被沈月兰一句“他去青楼了”给气跑了,自那之后自己便再没有见过独孤天碧。当时的苏晴晴一心都扑在独孤天碧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沈月兰的长相,再加上那时天色已黑,沈月兰身着女装又低着头,所以她根本没有把眼前的这个小子与那晚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欢迎光临”,当发现有人进店,小二习惯性地喊了出来,可当他看清来的是沈月兰时,不禁大为惊喜,立即冲到沈月兰的面前说道,“客官,你可回来了,你那位大哥这些天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家客栈就要被他拆了,您这是去哪了呀,不是说去抓药的吗,怎么一走就是四天啊!” 听着店小二后面满是委屈的诉说,沈月兰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中对这个大哥也更加认可,虽然接触的时间只有一晚,可就像她心中无条件的相信这位大哥一样,独孤天碧也同样地关心她。沈月兰用余光瞟了眼苏晴晴,只见她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惊喜、有担忧,还有一丝失落。没错,听到店小二的话,苏晴晴明白沈月兰并没有骗自己,想到终于能见到独孤天碧第一反应便是开心,可是听到他那么关心沈月兰的下落,而自己的人却将他抓了起来,不免有些担忧,生怕独孤天碧生自己的气,可最后,想到独孤天碧这样关心自己的兄弟,可却从来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中,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沈月兰见苏晴晴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便向小二问道,“我大哥人呢?” 小二道,“出去找你啦,这几天他可把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今天不知道又去哪了。唉,来了来了。” 顺着店小二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高大的声影正从外走来,正是独孤天碧,只不过现在他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显然,他这一天也是毫无所获。看着独孤天碧那略有些憔悴的模样,沈月兰心理泛起一阵暖意,还未等沈月兰开口,苏晴晴已急切地迎了上去,“天碧,我可算找到你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充满了委屈与控诉之情,梨花带雨的眼眸连沈月兰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怜惜。可是,偏偏独孤天碧这个当事人却没半点反应,看着苏晴晴只是冷淡的说道,“你怎么又来了”,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不耐。 饶是苏晴晴再敢爱敢恨、不畏人言,听到这么冰冷的话语也是脸色一阵发白,更何况,她还是自小被人宠着、刁蛮任性惯了的大小姐,又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之前,虽然独孤天碧老躲着她,可也从不会用这种态度与自己说话。这半年来为了独孤天碧,她已然放弃了自己大小姐的架子,处处忍让、迁就,却还是不起半分作用,刚才那句你怎么又来了,却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浇了她一个透心凉,苏晴晴再也忍耐不住,大喊道:“独孤天碧,你??”。 第49章 误会 然而,未等她继续说下去,独孤天碧已经冲到了沈月兰面前,一把抓住月兰的肩膀,激动的问道,“妹子,是你吗,大哥不会眼花了吧”。 沈月兰强忍着肩头的疼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大哥,是我,我回来了。”这一刻,沈月兰已发自心底的认可了这位大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独孤天碧重复着这句话,平复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这几天他几乎翻遍了清水镇,可依然没有半分头绪,他生怕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刚认的妹妹了,“这几天,你去哪了,发生什么事了?” “妹妹?”苏晴晴走上前来满脸敌意的盯着沈月兰,“你,那天晚上拦我的人是你?你这个贱人!”此时,苏晴晴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刚刚升起的对月兰的几分好感荡然全无。 “闭嘴,不许你这样说她”,独孤天碧怎么能忍受月兰被人骂为贱人,这不光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一个女孩子名节的玷污。 被苏晴晴认出来,沈月兰也有几分尴尬,她显然是误会了自己与独孤天碧的关系,可独孤天碧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况且,不论是因为独孤天碧,还是因为苏晴晴的身份,都注定了自己与她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苏晴晴转向独孤天碧,满眼的嘲讽与不甘,“哼,好一个妹妹,叫的可真是亲热,你对她倒是关心的紧,可我认识你这么久,你可曾有半分心思放在我身上,你有这么关心过我吗?” 独孤天碧叹了口气,他虽然不喜欢苏晴晴一天到晚缠着自己,可她毕竟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口气便缓和了一些,“我们的事回头再说”。说罢,便准备拉着沈月兰回屋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猛然间看到月兰肩部上的血渍,顿时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谁敢伤你”,最后这一句独孤天碧说得咬牙切齿,身上霎时发出一股暴戾之气,强烈的气势连月兰都有些害怕。 月兰在地牢时也就是简单地清洗了一下伤口,并没有进行包扎,刚才,独孤天碧见到她激动之下大力握着月兰的肩膀,使得之前被皮鞭抽打的伤口再次裂开,这才让血渍渗透过了衣裳。 苏晴晴也被独孤天碧这迫人的气势震得后退了两步,这半年多来,独孤天碧大多是一副满不在乎和随意平和的样子,从来都没有发过火,可现在,就为了沈月兰的伤气成这样。苏晴晴心中更加悲愤,对沈月兰的恨意也更增添了几分。 “是我命人打伤的,你能拿我怎么样”,苏晴晴冷声说道,抬头看着独孤天碧,眼中已再无初见时的柔情,只有嫉妒和愤恨,她就是要看看,自己在独孤天碧心中到底是什么地位。 “是你?”听到苏晴晴的话,独孤天碧先是愣了一下,但立马又回复到之前盛怒的状态,没有因为是苏晴晴做的而受到影响,怒气丝毫不减。 沈月兰一看独孤天碧的状态,心中暗叫不好,苏晴晴故意说气话显然是因为独孤天碧对自己的态度与对她截然相反,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苏大小姐怎么受得了,越是这样便越是想要证明。月兰看到独孤天碧能这么护着自己,心中已是充满感动,可她却不能看着独孤天碧这样把火发出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毕竟,馨儿还在他们手里,万一真的惹怒了苏晴晴,她不下令放人可怎么办。想到这,沈月兰赶忙开口拦住了独孤天碧,“哥,你别误会,是苏大小姐放我回来的,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 “真的?”独孤天碧仍是半信半疑,但身上那凌厉的气势已有所收敛。 “用不着你在这替我说好话”,听沈月兰为她解释,苏晴晴心中反而更加生气,转向独孤天碧接着说道,“就是我下令将她抓起来的,你是想替她讨回公道吗?来啊!” 独孤天碧此时已冷静下来,也听出苏晴晴是在说气话,但月兰受伤是事实,即便不是她下令也与青月教脱不了关系,所以,并未理会苏晴晴。 沈月兰心中那叫一个郁闷,明明受伤的是自己,馨儿还等着她去救,这两个冤家却在这吵开了架,没办法,自己只能充当和事佬,“哥,这事我慢慢跟你解释”,又冲着苏晴晴道,“苏小姐,你也别赌气,我们进屋把事情说清楚可好,总不能在这客栈大堂里吵吧,这里这么多人,我们在这影响了人家的生意也不好,您说呢。” “哼,只要我不高兴,随时可以让这里关门”,苏晴晴道,她才不会在乎是不是影响别人生意呢。 沈月兰只好满脸无奈地看向独孤天碧,“哥?”,想让苏晴晴软下来也就只有他了。 独孤天碧点点头,沉声说道,“那就上来说话吧”,也不看苏晴晴,带头走上了楼梯。 “苏小姐,请”,沈月兰礼貌的冲苏晴晴道。 苏晴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跺了下脚,对身后众人道,“你们在外面等着”,说完急匆匆地追着独孤天碧而去。 等众人散去,客栈掌柜的终于长出口气,刚刚苏晴晴说随时可让小店关门的时候,掌柜的都快吓死了,这可是自己半辈子的心血啊,还好,这帮人没打起来,总算是走了。 客栈房间内,沈月兰轻描淡写的讲述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大概是他们误以为我也是江湖人士,与武夷剑派有关联,所以才将我和馨儿也一同抓了进去,刚开始倒是没把我们怎么样,就是第三天晚上把我抓去审问了一番,抽了我两鞭子这才有了身上的伤痕”。月兰已经尽可能地将过程简略化,可说到自己被审问拷打时,独孤天碧的脸又黑了下来,月兰忙解释道,“也怪我自己不好,要是早说出苏小姐的名字不就没事了,这不后来我一说出苏小姐的大名,他们就没敢再动我,苏小姐这才将我带出来。” 第50章 动杀机 此时的苏晴晴已经摘下了面纱,一张如花绝艳的娇容,标志的鹅蛋脸,两弯似颦非颦的柳叶眉,一双点漆似的水眸,透着冰冷之光。 独孤天碧没有理会苏晴晴,只是看着沈月兰,他不明白为什么月兰要为苏晴晴说好话,她明知道自己根本不喜欢这个大小姐,又何必这样做呢? 沈月兰连连向独孤天碧使眼色,独孤天碧不得已向苏晴晴说道,“是我不好,刚才太激动错怪你了”。 一听独孤天碧这样说,苏晴晴的神色立即软了下来,一双水眸盈盈的望着独孤天碧,“我又不认识你这个义妹,怎么可能去伤害她,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狠毒的人吗?”说罢,以袖掩面,那幽怨的目光仿佛能道尽一切委屈与心酸。 看着独孤天碧忍不住流露出来的不耐之色,月兰忙道,“现在误会也解释清楚了,苏小姐可否将我的朋友们都放出来。” 苏晴晴看了眼独孤天碧,说道:“既然是误会,我自然会命人将他们放出来。” “那太好了,哥,我们跟苏小姐一起去吧,我离开这么久,怕馨儿一个人在里面害怕”,月兰说完生怕独孤天碧反应不过来,忙在桌下用脚踢他。 独孤天碧虽然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也没机会单独问月兰,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晴晴,那我们就走吧”。 苏晴晴看了眼沈月兰,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当着独孤天碧的面自己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分,起身向外走去。 虽然只是淡淡一瞥,可月兰却从苏晴晴的眼中看到了强烈的敌意,想必她已经将自己当作了情敌吧,沈月兰看了眼独孤天碧,无奈地叹息一声。 苏晴晴虽然一心扑在独孤天碧身上,但好歹还没失去理智,并没有将他二人带去青月教在清水镇的据点,也没有直接去地牢,而是命人去地牢将馨儿等几个人带出来,自己领着沈月兰和独孤天碧到了醉仙楼。 苏晴晴仔细观察着沈月兰,乌黑的发雪白的肤,山泉般清澈的眼,明亮如凌晨天际闪现的第一颗星,若是换回女装一定也是惊艳了世人。苏晴晴一向自负美貌,又被称作武林第一美女,可看着眼前的沈月兰却忍不住嫉妒起来,她不光比自己貌美、比自己年轻,最重要的是独孤天碧对她明显不同,这让苏晴晴心中怎能平衡。从小到大,自己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可独孤天碧却偏偏是个例外,看着独孤天碧望着沈月兰那关切的眼神,苏晴晴心中涌起了强烈地杀意,不能让她活下去,不能让她继续呆在独孤天碧的身边,一定要想办法除掉她。 坐在一边的月兰陡然间感受到一股寒意,抬头看向苏晴晴,正对上她那阴冷的目光,心中不禁一哆嗦,这种眼神分明带有强烈的杀意,比当初冷月柔看自己时还要狠毒,看来这苏晴晴已彻底将自己视为了感情路上的绊脚石,欲除之而后快,自己以后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三个人各想各的心事,一时谁也没有说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苏晴晴的丫鬟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小姐,人带回来了”。 苏晴晴点头,示意让她们进来。 “公子,公子”,急切的声音响起,馨儿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张小脸被抹的像个小花猫似的,脏兮兮的。 月兰听到馨儿的声音急忙站了起来,伸手搂住扑向自己的馨儿。 “公子,终于见到你了。你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馨儿比月兰小一岁,身高也较月兰矮上半个头,这会趴在月兰肩头不停的抽泣着。 月兰心里涌起一丝温暖,轻柔地拍着馨儿安慰道,“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别哭了馨儿,大家都在呢,我们回去再说”。 馨儿这才记起周围的环境,忙收敛了情绪,刚才知道能见到小姐,一时心绪激动,没有控制住情绪,想到现在自己毕竟是男生装扮,这样哭鼻子难免会惹人耻笑,希望自己的失态不要影响到小姐才好。 “哼,可真是主仆情深啊!”苏晴晴冷笑道,这一幕看在她的眼里只有可笑。对于她来说,仆人就是仆人,可以对她们好,让她们誓死效忠自己,但却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姐妹。 沈月兰并未理会苏晴晴,而是向馨儿身后看去,只见康建平三人已陆续走了上来,站在楼梯口,赵建华换了件衣服简单的梳洗过,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狼狈但已能勉强站着。 “康大哥,你们可还好”,沈月兰上前问道。 康建平点了点头,满脸惭愧之色,“对不起,我们不光连累了你,还要让你费心来救我们,这次又欠了你一条命”。 沈月兰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经过这次的事,她已经成长了许多,对江湖也有了一些认知,不再像当初那样单纯地看事情,而对康建平三人的能力她也有了一些判断,以后并不想再与他们多有来往,平静的说道,“既然已经没事了,几位就早点上路吧,路上小心”。 康建平几人当着青月教众人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次下山来师兄弟几人本以为能查到些有用的信息带回去,也不枉费师父的信任,可没想到不但什么都没查到,还将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身份既然已经暴露,师父交代的任务自然无法再继续进行,只能回去领罚了。 康建平几人见沈月兰不打算说什么,只好告辞道,“以后若有事,尽请到武夷剑派来找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建安与赵建华均点了点头,李建安接口道,“云轩,我们先行一步,你多保重,告辞”。 沈月兰送三人出了醉仙楼,终是没有忍住,小声道:“他们现在将你们放出来只是一时的,难保不会再将你们抓回去,所以,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三人感激的看向月兰,却没再多说什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后会有期”。月兰看着三人搀扶着离去,心中百感交集,自己与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但却在短短几天时间救了他们两回,而自己也曾身陷囹圄,那种绝望和恐惧的感觉压得人好像要窒息了一般,这次能逃出来只能说是侥幸,上天可不会次次都这么照顾自己,以后凡事都要小心谨慎。 第51章 言尽于此 “这次谢谢你,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也走了”,楼上包间内,独孤天碧仍然冷冰冰的对苏晴晴说道。 苏晴晴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连多待一刻也不愿。” 独孤天碧似是看多了苏晴晴这副表情,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忍,“我还有事要办,这一两天便要离开这里”。 “那你打算去哪,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苏晴晴乞求的问道。 “你跟着我多有不便,还是就此分开吧”。 “你这根本就是借口,什么有事要办,根本就是想摆脱我,我跟着你跑了半年,一件正事都没见你办过,天天游山玩水,这也是要事吗?”女人小鸟依人的模样也是要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才有用,显然独孤天碧不吃这一套,苏晴晴再也装不下去,恢复了自己大小姐的脾气,质问道,“那沈月兰呢?是不是也要跟着你去办事?她可以跟着你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之前苏晴晴一副温柔的模样,独孤天碧虽然不会心软但也不好太凶,现在苏晴晴自己蛮横起来,独孤天碧说话便也不再留情,“苏大小姐,从认识你以来我便没说过要你跟着我一起,这半年来,是你一直缠着我影响我的生活,若是讨说法,也应该是我追究你的责任。” 苏晴晴自小被人宠惯了,何曾有人这样不留情面的说她,一时僵直着身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话既然已说到这份上,独孤天碧便想借此机会说清楚,也好让苏晴晴断了念头,“苏小姐,我很感谢你对我的青睐,正因此,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一句重话。但是,感情的事需要两情相悦,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你现在这样做只会令我们两个人都感觉身心俱疲。更何况,你对我是真心爱慕吗?” 苏晴晴本已气的浑身发抖,可听到这最后一问,整个人不禁一怔。 独孤天碧难得没有再露出那满不在乎的神情,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个问题我觉得你有必要再认真想想,你这样跟着我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单纯的想要跟我在一起?还是因为你心里的征服欲,因为在你的成长过程中从没有一件事或一个人让你如此煞费苦心,求而不得。也许一开始你对我是有好感,但是半年了,让你坚持下去的也许就是你心中的那份骄傲,因为,你没有办法忍受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自小身在福中的你只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而已。所以,苏小姐你还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吧,以你的身份和才貌,定会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但那却不是我。这次的事我代月兰谢谢你,后会。”说罢,独孤天碧没有迟疑,起身走出了包间。 苏晴晴坐在桌边一动不动,心里一阵阵犯冷,仿佛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一般。难道真的像独孤天碧说的这样吗?自己对他只是因为内心的不甘,只是想让他像别人那样追随自己,只是为了内心的征服欲吗?这一刻,苏晴晴茫然了,因为她发现独孤天碧似乎说中了,如果独孤天碧真的像其他人那样围着她转,也许她就不会再将他放在心上,这个认知让苏晴晴有些接受不了,她以为,她的坚持、她的付出至少是以爱情为前提的,即便被人嘲笑至少自己也可以毫无畏惧的说这是为了追求真爱,可是现在,她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坚持,如何去面对旁人的耻笑,这一切竟然是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 “小姐,不管是什么原因,无论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内心的骄傲,您坚持了这么久都是值得肯定的,教主常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坚持,当别人都放弃而你还在坚持的时候,你就成功了。想要征服又如何,只有喜欢了才有欲望去征服、才值得去征服,所以,小姐你不必因为这个而烦恼,只要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放胆去做就好了。”苏晴晴身后右侧的丫鬟劝解道。 站在左侧的丫鬟接着道,“是啊,小姐,不要因为别人的话而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苏晴晴听着她二人的劝解,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冰儿、霜儿你们说得对,谢谢你们”。 冰霜两姐妹并没有露出奴婢应有的诚惶诚恐之色,只是欣慰的笑了笑。 这两姐妹名为欧阳冰儿、欧阳霜儿,是一对孪生姐妹,不过双十年华。两姐妹是苏晴晴之父苏宇光继任代理教主之后,新任右护法欧阳雨泽的女儿。姐妹俩自小伴着苏晴晴长大,虽然名义上是苏晴晴的侍女,但因着苏宇光对欧阳雨泽的信任,教中从没人敢将这两姐妹当做侍女看待,就连苏晴晴,也不敢轻易对两姐妹发火,耍小姐脾气。在苏晴晴心中,欧阳两姐妹就像姐姐一样,悉心教导自己、保护自己。 想明白自己的心之后,苏晴晴的脸上又露出阴狠之色,“冰儿,你派人去盯着他们,一旦时机成熟就动手,我不想在独孤天碧的身边再看见沈月兰的身影”。 “小姐,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冰儿回答道。 独孤天碧一出醉仙楼大门,就看见月兰和馨儿站在门口等他,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兰儿,我们走吧”。 兰儿跟着独孤天碧先回了客栈,独孤天碧吩咐店小二给二人打来洗澡水,让月兰和馨儿先好好梳洗一番,自己则出去给月兰买些伤药。月兰叫住独孤天碧,写了张单子让天碧将单子上的药抓给自己,上次自己费半天劲跑了三家医馆买的药,最后也全都不见了,只能重新再买,独孤天碧一句话都没说,甚至都没有问月兰要这些药做什么,拿起单子就走了。 沈月兰心中一阵欣慰,虽然接下来能跟在独孤天碧身边,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中途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尤其是今天感受到了苏晴晴对自己强烈地敌意,以及那迸发出的杀意,都令她不得不防。必须要炼制一些毒药以及基本的解毒药备在身边才行。 馨儿服侍着沈月兰沐浴,小心的避开月兰身上的伤口,本来逃出牢房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馨儿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的直往下落,怎么也忍不住。又想起从前小姐在冷府时被大夫人打伤的场景,心中更是心疼万分。 沈月兰看馨儿哭的像个泪人,忙安慰道,“馨儿,你好歹也过了十五岁了,都成人了,这么大了别动不动就哭,多孩子气啊!我没事,这不比当初被大夫人打的伤轻多了。” 沈月兰这样一说,馨儿更加难过了,“馨儿真没用,什么都不会做,一点也帮不上小姐,连替小姐挨打都做不到,还要小姐来照顾我。呜呜呜呜??”馨儿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馨儿”,沈月兰的声音严厉起来,语气中略带责罚,“你瞎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妹妹,我保护你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以后不许你再说这种话,听到没有”。 馨儿点点头,擦去眼中的泪水,心中暗下决心自己一定不可以拖小姐后腿。 月兰洗漱完毕,又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便躺在床上休息,自己真的是太累了,在牢中的这几天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好不容易出来之后,还要想办法救出馨儿,现在终于平安无事,人也放松下来,疲倦感顿时袭遍全身,头刚挨上枕头人便睡着了。 等月兰醒来时已是第二日,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二个时辰,虽然因为睡得过多人有些酸软乏力,但精神却很好。似是有感应一般,月兰和馨儿刚收拾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馨儿跑去开门,只见独孤天碧端着一个托盘,问道:“兰儿起来了吗?” “哥,快进来”,月兰应道。 独孤天碧快步走了进去,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对月兰说道,“肚子饿了吧,快吃点东西”。 托盘上放着两碗粥,一碟馒头片、两碟精致小菜。月兰坐在桌前,“哥,你怎么还亲自端过来了,我和馨儿下去吃就好了”。 独孤天碧摆摆手,“楼下人太多,说话都不得清净,吵得人头疼,还是屋里好,快趁热吃了,你要是精神好了,咱今天就走,离开这破地方”。 沈月兰知道独孤天碧是怕自己在这地方又受到伤害,所以才急着要带自己离开,看着桌上的早餐,就好像母亲一样会操心自己吃了没、休息好没这些小事,心中感动,但却也没说什么,和馨儿一起专心吃着早饭。 “兰儿,你昨天为什么要替苏晴晴说话,要不是她,你能成现在这样嘛!”独孤天碧终于将昨天的疑问说出口。 沈月兰笑道,“这其实跟她本来也就没直接关系,下令抓我的人又不是她,更何况当时馨儿还在她们手里,我只是不想那么快就得罪她。” 独孤天碧又露出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屑的说道,“你怕什么,有我在,你还怕我救不出馨儿吗?之前是不知道你去哪了,要是早让我知道你竟被关在青月教的地牢里,我早都把那拆了,一个小小的青月教我还不放在眼里。” “哥,我可听说青月教是天下第一大教啊,怎么在你这,就变成小小的啦!你会不会太轻敌啦!” “妹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第一大教那是以前,现在的青月教不过徒有虚名而已,自上一任教主沈逸天死了之后,青月教是每况愈下,早已不复当年风光。” 沈月兰听独孤天碧这样说,心中不免有些伤感,“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青月教不比当年,可这百年的底子却还在啊!” “你说的没错”,独孤天碧笑了笑没再开口,沈月兰感觉独孤天碧似有什么话没有说,但他既然不说了,自己也不好在刨根究底的去问,便道,“哥你即便武功再高,但毕竟只有一个人嘛,要是跟苏晴晴闹翻了,你还得硬闯地牢,万一受伤了怎么办,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就说她两句好话,我们大家都平安无事,也省得你浪费精力。” 独孤天碧这才明白沈月兰是为自己着想,心中更加认可这个妹妹。 吃完饭,馨儿和月兰整理好行装,跟着独孤天碧出了清水镇,踏上了新的征程。 第52章 止纷争 北地季节错后,虽已立夏,却凉意如秋。风吹在人脸上刺的生疼,丝毫感受不到夏风暖暖柔和的气息。 自乌鞘岭以西,进入河西走廊,扑入人视野的第一感觉,就是苍茫、壮丽。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边塞烽火处处,牧笛胡笳声声,牛羊如棋子星点散布,雄浑的夕阳光照绿原中星罗棋布的游牧族人,光漫四野,气象沉阔,长风吹过,吹乱遍野碧草,每一舞动,都是天帝如椽巨笔下气势惊人的狂草。 一行数骑奔驰在广袤的平原上,丝毫没有放慢步伐去欣赏一下这难得的景色,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凝重。隐约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人马嘶鸣,而突然间喊杀声起,仿佛有激战交锋,在这美丽恬静的环境之中,仿佛只是错觉而已。 数里之外,仍有几十个人在那里拼杀。经过一夜的激战,原本几百号人只剩下这几十个。地上躺满了尸体,那原本碧绿的草地也已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活着的人们继续战斗着,却只是在机械的重复着那些砍杀的动作,不断的有人倒下去。每个人的身上、脸上都沾满了血迹,已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们的行动已经迟缓,可以看出这一夜的激战已经让他们精疲力竭,但他们的神情却是坚毅的,为了守护某种信念才支持着他们不让自己倒下去。可是那种视死如归的神情却让人为之动容,不忍再看下去,害怕他们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一夜之间,原本的世外桃源就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这是战争吗?是,但只是江湖门派之间的争斗。 天阴堂和幽冥谷本是位于祁连山脉的两大门派,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共存于祁连山下,相安无事。数十年前,天阴堂出了一位绝世天才——天宜修,自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智慧,不但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还有着极高的武学天赋,仅仅十八岁就将天阴堂的独门秘笈天阴神功练到了第八重,要知道老堂主穷其一生也不过才到第五重境地。老堂主高兴得不得了,认为自己这个小儿子必能带领天阴堂走向辉煌。似乎英雄身边必须要有一位红颜知己相伴,幽冥谷也诞生了一位绝色美女,与天宜修的身份地位相对称,正是幽冥谷谷主的女儿秦初雪。幽冥谷位于祁连山山谷之中,谷中之人很少与外界来往,但秦初雪这位小公主却向往外面广阔的世界,不愿成天待在谷中,便经常偷跑出去玩,跑出来的次数多了,自然就有机会遇见出门历练的天宜修。 自古美女爱英雄,一来二去,秦初雪和天宜修便相爱了,两派之人起初并不同意,但后来,毕竟爱子深切,觉得两派结合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反而能使两派发扬光大,提升在北方教派中的地位,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这本是一件好事,就像政治联姻一样,共同提升自己的实力,一致对外,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然而,正应了物极必反、乐极生悲这句话,新婚当夜,天宜修死在了婚房之中,秦初雪不知所踪。 这对于两派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更何况,天宜修是当胸中了一剑,死时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惊诧与不可思议,显然,这是被自己亲近并信任的人所伤,才会露出这种神情。天阴堂因此断定是秦初雪下的杀手,倾全派之力攻打幽冥谷,命他们交出秦初雪。 然而,秦初雪并不在幽冥谷中,幽冥谷声称此事自己并不知情,秦初雪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可是,天阴堂又怎么会相信呢?幽冥谷谷主本就不善言辞,又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两派就这样打了起来。 虽然天阴堂和幽冥谷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派中人数也不过几百人,但这一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祁连山下的雪水已被染成了血河,尸体堆积如山,天阴堂老堂主与幽冥谷谷主也在那一战中同归于尽,两派元气大伤,均无力再战,自此都闭关修养。几十年下来,虽然未再起过大的冲突,但这血海深仇并未因时光的流逝而削减,仇恨反而越来越深,每一位新任堂主和谷主在继位时,都要向历任掌门起誓,绝不忘此深仇。 而这次天阴堂与幽冥谷的大战,却是因为前些日子,天阴堂纠集门人在幽冥谷副谷主回谷途中设下埋伏,致使副谷主和身边一干人等全部毙命,使得矛盾激化,成为了这一场争斗的导火|索。双方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倾各自精锐而出,誓铲除对方以雪前耻。 就在这一决胜负的最后关头,忽听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队人马映入眼帘,为首的是一紫衣男子,骑着一匹白马正飞奔而来,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奔至众人面前,还差一两百米的时候那男子双脚一蹬马镫,飞身而起,足尖点在马鞍上一借力,便跃至双方跟前,只见剑光一闪,一股强大的气流顿时分向两边,天阴堂与幽冥谷众人本已力竭,哪里禁得住这样大的力量,手中兵器纷纷脱手而出,人也跌坐在地上。只有幽冥谷谷主和天阴堂堂主二人勉力支撑着身子站着,以免失去了首领的威严。 那紫衣少年扫视了一圈,脸上露出悲戚之色,叹道:“我还是来晚了。” 天阴堂堂主看向来人,只见那少年紫衣广袖,身材俊逸挺拔如修篁,此刻正值午后,暖阳斜照,无数霞光洒落周身,形成了一圈金色光晕,让人生出一股敬畏景仰之心。 天阴堂堂主天弘毅心中略有诧异,这世上还有如此气度之少年,但此时也无暇多想,喘了一口气道:“你是何人?为何阻止我们?” 那白衣少年一拱手道:“在下王云飞,适才情况紧急不得已而出手,多有得罪,还望两位前辈见谅。” “江湖何时又出现这么一号人物”,幽冥谷谷主秦恨天毫不客气的说道。 天弘毅说道,“我们天阴堂一向不理外界之事,你是谁与我无关,这是我天阴堂与幽冥谷之间的恩怨,还请少侠走远些,莫管闲事。” 第53章 青月教的诡计 王云飞说道:“在下就是为此事而来,希望能化解两派之间的矛盾,可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 “哼!笑话,我们两派之间积怨甚深,从我太爷爷那辈起就与他天阴堂势不两立,岂是你这个毛头小子所能化解的?更何况,他们杀我义弟,此仇不报我枉为人,你休要多说!”说罢,秦恨天就要提剑再战。 天弘毅也举起手中的剑,“要论世仇,也应该是我们像你们讨债,你们杀害我叔祖,今日,就让我来了结此段恩怨!” 王云飞无奈的摇摇头,身形一动瞬间便点了二人的穴道,“两位前辈请冷静些,这事原是误会。秦谷主,其实杀害贵派副谷主的另有其人,是他人嫁祸天阴堂,意欲使你们两败俱伤,秦谷主万莫上当啊!” 此话一出,秦恨天立时瞪大了眼睛,喝道:“此话当真?你莫不是跟那老匹夫一起串通来蒙我?” 那天弘毅一听秦恨天骂他为‘老匹夫’,登时大怒,道:“我呸,凭你也配?” 王云飞连忙阻止道,“二位前辈请耐心听我把话说完。二位都是武林中德高望重之人,纵横江湖几十年,怎可因小人的奸计而拼得两败俱伤、你死我活,到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秦谷主,请您仔细回想一下,当时您是如何得知副谷主遇伏身亡的?” “是我谷中一弟子拼死逃回来告诉我的。”秦恨天道。 王云飞点头道:“秦谷主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既然副谷主和其他弟子通通遇到伏击,为何只有一个武功平平的弟子死里逃生?若真是天阴堂所为,以当时的情形,大可以杀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个活口,又怎会疏忽到专门留一个人去给您报信,好让你们来找他报仇?” 秦恨天迟疑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这还用问,当然是别人嫁祸给我们的。真是笨!”说罢,天弘毅还翻了一白眼。 “你…”,秦恨天气结,脱口而道,“为什么一定是别人嫁祸,也许你们就是故意这样做,好让我因为报仇心切而率部众出谷找你们寻仇,正好中了你们的奸计,否则,以你天阴堂的本事怎么可能攻的进我幽冥谷?!” 天弘毅虽想辩驳,但却一时语塞,秦恨天说的不错,此次若不是幽冥谷主动出击,这场仗根本打不起来,先不说幽冥谷机关重重,就是谷内的瘴气也令外人无法前行,这也就是为什么天阴堂虽恨极了幽冥谷,却还是无法与他们一决生死,因为只要他们闭谷不出,自己根本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王云飞打断两人的争吵,说道,“二位前辈别争了。当初,秦谷主乍听自己的义弟遇伏身亡,心里定然悲愤难当,急着想为义弟报仇。一听到是天阴堂所为,再加上前几代积累下的矛盾,自然无暇分辨事情的真相。秦谷主,您所说的情况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却不符合天阴堂目前的状况。” “哦?什么状况?”秦恨天疑惑的问道。 王云飞解释道,“因为天阴堂现在所面临的首要任务,不是与幽冥谷决一生死以报前代之仇,而是积蓄实力。几十年前的那场决战让两派都元气大伤,天阴堂更是损失了许多优秀人才,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短短几十年又岂能让天阴堂回到曾经的辉煌呢?相比冒灭门之风险去报那前代之仇,不如好好休养生息。” 天弘毅听王云飞这样说心中不禁一惊,这几十年来,天阴堂日渐衰落,早已不复当年实力,但他们身居北方,从不与外界来往,因此堂中之事外人绝无可能知晓,而眼前这少年却是如何得知的?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开口询问,以免坐实了他说的话,但不说话就相当于默认,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我这是为了一鸣惊人!” 秦恨天不屑的呸了一声,又问王云飞道:“那你说真相到底是什么?” 王云飞道:“其实,杀害副谷主的真正凶手是青月教的人。” “青月教?我们地处西北,从未与青月教打过交道,与他们并无过节,他们怎么会杀害我谷中之人?”显然秦恨天并不相信王云飞的话。 王云飞解释道:“青月教创教百余年,发展极为迅速。尤其是近几年,迅速发展壮大,江南一带已基本被其控制。虽说在前任教主死后,出现过一些混乱,但那并不足以动其根本。现在,他们已逐步向北扩展。最常用的手段便是蓄意挑起各门派间的争端,使其互相争斗,以便于他们各个击破,将所有敌人一网打尽。而副谷主之死,正是他们利用幽冥谷与天阴堂之间的矛盾设计的一个陷阱。若是你们两派相争,他便可坐等渔人之利;你们若是没中计,于青月教而言也无任何损失。” 天阴堂与幽冥谷两派本就很少理会外界之事,对青月教也只是有所耳闻,具体什么情况他们并不清楚,因此,他们一时也无法判断王云飞所说一事的真假。 秦恨天为人虽然比较纯粹,但却绝不莽撞,仍有些怀疑的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前些天我碰到一伙人,无意中听到他们谈论此事,调查后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青月教的阴谋,便立即赶来希望能阻止这场争斗。没想到…唉!”王云飞对自己没能及时赶到而内疚不已。 秦恨天仍有些半信半疑,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是青月教所为?” 王云飞诚恳的说道,“秦谷主,我与您素不相识,不至于特地奔袭千里赶来此地,就只是为了跟您撒个谎?!” 秦恨天看了眼天弘毅,道,“也许你是他请来的也说不定呢。” 天弘毅怒道,“我有那必要吗?不就是打个架吗,我又不是打不过你,谁怕谁!” 王云飞挥手阻止二人的争吵,说道:“秦谷主,如果我真的和天堂主串谋,那又何必等到现在才来呢?你看看脚下,死了多少弟子,如果是天堂主请我来演这场戏,那我自然在你们开打没多久就会出现。” 秦恨天明白王云飞说得不错,毕竟天阴堂也死了不少弟兄,这王云飞自然与天阴堂无关,但心里仍然觉得奇怪,“我还是不明白,青月教如要向北发展,中原一带多的是帮派让他们收拾,怎么会跨越千里来找我们的麻烦呢?” 第54章 王云飞的目的 天弘毅虽然一向和秦恨天不对付,但此时也不得不对秦恨天的话表示赞同。 王云飞解释道,“秦谷主说得没错,从常理上看,这确实不合逻辑,不过,这也正体现了青月教的高明之处,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境地两位前辈想必应该能明白。中原一带的帮派确实多,然而这些帮派在一起共存了这么多年,相互之间的关系早已盘根错节,十分复杂,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要直接开始对付中原的帮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而贵派地处西北,又少与外界联系,即便两派真的覆灭外界也不一定能得到消息,而青月教正好可以借此发展西北、西南等边境地区的势力,待到时机成熟时,便可群起而攻中原。到时,江湖可就岌岌可危了!” 秦恨天与天弘毅两人听了王云飞的分析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王云飞的分析他二人自是听明白了,这若是让青月教的阴谋得逞了,以后江湖之中所有的杂门小派岂不是都会被青月教所灭。 王云飞见二人不说话,心知已经说服了两位,便动手将二人的穴道解开,“两位前辈若是还这样纠缠于前代的恩怨,怕是早晚有一天被人利用此事,招来灭顶之灾!不若暂时放下恩怨,一致对外,保全自身才是正道”。 秦恨天看着王云飞道,“这次的事谢过小兄弟了”,又转头看向天弘毅,终究什么也没说,招呼幸存的弟兄向幽冥谷中走去。 待幽冥谷的人都走了,天弘毅这才看向王云飞,说道:“少侠可否到我堂中一叙?”对于王云飞知道自己门中现状一事,天弘毅仍然十分顾忌,想要找他问个明白。 王云飞自然也明白天弘毅的心思,微笑着点了点头,招来自己的白马,跟在天弘毅身后向天阴堂走去。 天阴堂位于祁连山脉疏勒南山脚下,气温偏低,但空气却极为清新,因已入夏,草色微绿,树叶一片一片舒展,静静绽放灿然新绿,让人眼前一亮心中一动,却是个环境清幽的所在。 王云飞示意跟随自己的十余骑在外等候,自己孤身一人走进了这鲜与外界接触的天阴堂。 天阴堂外面看着不大,围墙不是普通的篱笆院落,却是一抹清水墙,连雕花露窗也无,上面覆满了青藤,夹杂着一些小小不知名的花朵,仿佛能凭借着这一堵墙就将天阴堂与外界隔离开来。进得围墙,王云飞顿觉眼前一亮,有豁然开朗之感,天阴堂依山而建,充分利用了这里的地形,弟子的寝室多是建在山上,既能居高临下观察外面的情况,又能借此锻炼弟子的脚力。而山脚下一大片空场用作练武场是最合适不过的,穿过练武场,正中央的便是天阴堂的主殿,也是堂主处理门中事务,召开重要集会的地方。 天弘毅为了表示对王云飞的尊敬,便将他引进了主殿。主殿大而空阔,正中挂着一副人像,画中男子持刀立于马上,想必正是天阴堂的创始人。首座一把长椅下,两侧各设六把交椅,除此之外殿中空无一物。 天弘毅先吩咐手下未受伤的弟子分为两队,一队帮助受伤的弟子上药疗伤,另外一队体力好一些的去打扫战场,总不能让自己门中弟子就这样暴尸荒野。待吩咐完这一切,天弘毅屏退殿中其余弟子,这才看向王云飞,“不知王少侠出自何门何派啊?老夫在这山中多年,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此番,正好有机会向王少侠请教一二”。 王云飞微一躬身,说道:“堂主客气了,在下游侠一个,无门无派。” “哦?”天弘毅听王云飞这样说不免有些吃惊,从刚才王云飞给他点穴的手法上来看,此人武功不弱,再加上此番谈吐气度岂是一个普通游侠所能比拟的。“那?”天弘毅看下殿外。 王云飞明白他是想问跟随自己的那些人马,便解释道,“门外那些弟兄都是曾经受过我的恩惠,执意要跟着我的。” 听王云飞这样说,天弘毅也不好在说什么,接着问道,“不知王少侠此番是从何而来?” 王云飞听着天弘毅这样绕圈子,也不点破,接口道,“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都是随心而为,想去哪就去哪,不过这次却是从京城而来。” “那,不知王少侠又是如何得知我堂中状况的?”兜了半天圈子,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天弘毅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心中所想之事。 王云飞面带微笑,看了眼殿外,又看向天弘毅道,“在这里说,恐怕不太方便。” 王云飞这样说,便是表明此事与天阴堂关系重大,决不能让普通弟子知晓,天弘毅会意,起身说道,“少侠请随我来。” 天弘毅领着王云飞走出主殿,来到练武场,望向身后的疏勒南山,伸手一指,说道:“就在那上面吧”,说罢,腾身而起,向半山腰处飞去。要知道,疏勒南山主峰高达五千米,天弘毅所指的半山腰也有二千米之高。 王云飞只淡淡一笑,随即飞身而起,广袖翩飞,仿若闲庭信步一般,姿态优雅从容,速度丝毫不慢。无论天弘毅如何加速,始终紧跟在他身后五米之处。 天弘毅心中大惊,没想到王云飞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厉害,天阴堂坐落在祁连山脉之中,门中弟子各个都需苦练轻功,比起其他门派来说,轻功应该算是天阴堂的强项了。而天弘毅之所以没有选择门中的密室,选择在山上,一方面是不想王云飞这个外人知道本门的密室所在,另一方面就是因为疏勒南山的东侧山势险峻,普通弟子凭借轻功一时半会也上不来,自己正好也有机会试探一下王云飞的虚实,没想到他还真是让自己大吃一惊,看来自己在这里封闭的时间太久了,已经远远落后于中原武林了。 上得半山腰,空气顿时稀薄不少,天气也更加寒冷,不过对于王云天这样的高手,这些自然不算什么。 第55章 天阴堂的秘密 山腰处有一座茅屋,坐在这里不光可以俯瞰天阴堂的全景,天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百里之内的景物,确实是防御的最佳平台,只是看这茅屋内的陈设便可知,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天弘毅掸了掸凳子上的灰尘,示意王云飞落座,叹道,“安稳的时间长了,人便也懒惰了,有半年没再派人上来啦!” 王云飞仍然保持着他那淡淡的微笑,说道:“这是人之常情,居安思危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王少侠现在可否为老夫解惑?”天弘毅道。 “此事还要从当年两派的恩怨说起。这事想必堂主也有一定了解吧!”王云飞道。 天弘毅点点头,却并未接口,只是看着王云飞,等他继续说下去。 王云飞语气平静的诉说着:“当年,老堂主在天宜修新婚第二天发现他死在了新房中,而新娘秦初雪不知去向,最重要的是天宜修死前的神情是惊诧的,便因此断定是秦初雪杀了天宜修,而后逃之夭夭,这才造成了两派的血海深仇。但事实的关键点也就在这里,让天宜修死前如此吃惊,除了是秦初雪难道就没有别人了吗?在这天阴堂中,让天宜修亲近而又信任的应该不止秦初雪一人吧!” 这话仿佛利刃一般刺进天弘毅的胸膛,心脏一阵收缩,天弘毅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云飞并未受天弘毅的怒气所扰,继续说道:“堂主应该清楚,天阴堂有一个规定,只有继位人成亲之后,才意味着他成人,这时,继位人便真正有了继承堂主之位的资格。天宜修自小就天赋过人,深受老堂主的喜爱,所有人都看得出,老堂主属意由他继承堂主之位,可是,老堂主并非只有天宜修这一个儿子。” 天弘毅双手紧握成拳,忍不住微微发抖,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从王云飞简短的话语中,天弘毅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在天宜修与曾祖双双毙命之后,自己的祖父继承了天阴堂堂主之位,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如果王云飞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祖父精心设计的,设计在所有人都欢庆这场喜事而无人防备之时杀害了自己的弟弟天宜修,又绑架了弟妹秦初雪,铲除了这个最有竞争力对手,自己便顺理成章的成为天阴堂的继承人。可是,只为了一个区区堂主,祖父竟然做出这种事,牺牲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这让天弘毅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天弘毅记得,自己小时候祖父还在世,对自己疼爱有加,这么狠毒的事怎么可能是出自自己敬爱的祖父之手呢? 最重要的是,如果此事真是祖父所为,那么秦初雪想必也已性命难保,如若让幽冥谷的人知道秦初雪是被陷害的,定对天阴堂会更加仇恨,而且,如果自己门中弟子知道真相,这世代的仇恨竟然是权力斗争的结果,恐怕也会使得人心涣散。因此,此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 想到此,天弘毅看向王云飞的目光便阴沉了下来,怒喝道,“此事关系本门声誉,你休得胡说,即便你刚才对本门有功,我也容你不得。” 王云飞仿若未觉,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既然敢这样说,便是有证据。” 天弘毅已经冷静了下来,但听到此话身子仍不禁一僵,他也想知道王云飞说的是不是真的,便道:“那我便先看看你所谓的证据是什么。” 王云飞道:“堂中可有禁地?堂主可否领我到贵门禁地中走一趟?” 虽说是疑问句,但王云飞却说的肯定,这让天弘毅心中涌起一丝不安。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起身向茅屋外走去。 天弘毅并未下山,而是回身向山上走去,大概走了一百来米,便看见一条幽深密径,道路口被树木所遮掩,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顺着小道走了百余米,方才看见一扇拱形石门,天弘毅在石门边上找了半天才找到开关,这禁地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直到他接任成为堂主之时,父亲才告诉他这一所在,并嘱咐如无大事不得轻易进入禁地,因此,天弘毅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 打开石门,里面是一天然岩穴,状若穹庐,洞内摆有长明灯,依稀可辨洞中景象,洞中两侧巨岩嶙峋,外宽内窄,洞内约20平米空间,可容数十人,上覆巨石,顶平如砥,石洞的后壁用花岗岩砌了一堵墙。 王云飞跟随天弘毅一直向里走,洞内较之外面略微潮湿,气温也更低,洞中虽常年封闭但空气却仍然流通,想必这里与外界是畅通的。石洞的尽头放着一具冰棺,当天弘毅看到这具冰棺时心情骤然降到了冰点,在禁地之中存放着一具棺材,任谁都知道这定然是天大的秘密。此时,天弘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停顿了片刻,天弘毅才继续朝着冰棺走去,冰棺中躺着一名女子,一身大红喜服在这昏暗的洞中尤为引人注目,一张如雪般的容颜仍然保存完好,若不是脸色过于苍白,会让人误以为这美丽的女子只是睡着了。 王云飞站在天弘毅身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 天弘毅此时已忍不住浑身颤抖,这禁地只有历任掌门才能进入,从没听说哪一任掌门的妻子是在新婚后不久去世的,那么,这具冰棺之中躺着的是谁就再清楚不过了。这让天弘毅有些接不受了,虽然在王云飞那么肯定的让自己来禁地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看到这保全完好的尸体时,心中的震惊却无以复加。 既然真的是祖父做的这些事,那他为什么不毁尸灭迹呢?却将尸体保存在这里,岂不是等着让人发现! 王云飞似乎感受到了天弘毅的疑惑,半是感慨的说道,“没想到他对秦姑娘竟用情至此,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其留在自己身边,可悲!可叹!” 听到这话,天弘毅心里一惊,转向王云飞道,“你什么意思?” 王云飞指着冰棺底部道,“堂主请看。” 第56章 王云飞的实力 天弘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那里刻着两排字:“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看到这首词,任是谁也明白了这题字之人的情深意切。天弘毅也明白了王云飞话中的意思,没想到祖父竟然也喜欢秦初雪,而且用情如此之深,将尸首保存得如此完好,虽是放在禁地中,但也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发现,明知如此仍然不舍得将尸首毁去,一时之间,天弘毅竟无法判断祖父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我仔细研究过,此处正是疏勒南山的脉心所在,历任堂主将这里定为禁地,想来只是为了保护这里而已。只是您祖父却将秦初雪安置在了这里,正好令她的怨气压制住了疏勒南山的正气,所以,贵门才会人丁凋零,一代不如一代”,王云飞说道。 天弘毅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堂主,在短暂的震惊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此事不仅关系本门名誉,更影响到本门兴衰,决不能让这么一个外人知晓此事,否则,必将带来灭门之危。 想到此,天弘毅转身看向仍是一脸和气的王云飞道,“少侠,可还有什么未了心愿?” “哦?”王云飞看着天弘毅,面带笑意,仿佛不知为何天弘毅有此一问。 天弘毅接着道,“少侠能解开老夫心中疑问,老夫甚是感激,只是,这是本门大事,如何能让外人得知。休怪老夫不义”。 话音刚落,人便已扑了出去,伴随着猛烈罡风,拳影重重里隐现惨白利光,寒锋冷冷,直向王云飞心口抓来! 王云飞神色未变,身体向后跃起,瞬间便已离开天弘毅的攻击范围,不慌不忙的拔出别在自己腰间的佩剑,正是上古名剑——流光剑。 天弘毅速度也不慢,再一次向王云飞胸口拍来。 王云飞握紧手中流光剑,轻轻巧巧的向左横跨一步,正好避开这一抓,当下再不避让,手中剑快如奔雷,速比闪电,一招化九势,九九八十一种变换,虚似寒雾,硬似铜墙,万千寒光电影顷刻间将天弘毅困在剑光之中。 天弘毅变拳为爪,手法奇快,闪电般迎向剑光所指,但仍是扑了个空,王云飞仍是意态悠闲,只有持剑的手不断挥舞,带动整个人也舞动起来,漫天剑影皆为虚幻,只因剑身速度过快不断变换造成的虚影,天弘毅被四周剑影晃的眼花缭乱,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才是剑本身,不敢贸然出手,只好变进攻为防御,这样一来气势便弱了几分。 王云飞瞅准时机,手腕一抖,万千剑影瞬间消散凝聚在一起,朴实无华的向天弘毅刺了过去。天弘毅大惊,这一剑,看似简单,却是化繁为简,普普通通的一剑,没有任何花哨,却封住了自己所有退路,而且速度奇快,瞬间便至身前。 天弘毅不得不运起天阴堂创始人留下的独门内功——天阴神功,周身的气流慢慢凝聚,一圈青色的光罩笼罩全身,硬生生的挡住了王云飞这一刺,这正是天阴神功修炼到第六重时的变化,可将内功外化,形成护体罡罩,只是这护体罡罩刚刚形成,还比较脆弱,再加上天弘毅的天阴神功只修炼到第六重,还不能发挥出它的全部威力,因此,在硬接了王云飞这一剑之后已经有破裂的痕迹。王云飞虽然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但内功深厚,远超天弘毅的预估,并没有因遭到护体罡罩的阻挡而受到反噬,只是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手中流光剑依然平稳在握。 王云飞看着天弘毅露出了一丝微笑,“您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一些,可惜,还不够”,话音刚落,内力随着手中流光剑运出,天弘毅的护体罡罩瞬间消散,“哧”的一声,是剑身没入血肉的声音。 天弘毅僵在那里,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的护体罡罩就这样被击破了,只一瞬,维持了还不到五秒钟的时间,那可是自己苦练了几十年的成效,就这样轻易的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儿子还要年轻的人给击败了,一时之间,气血翻涌,天弘毅“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便向后倒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弘毅悠悠醒转,若不是左肩处传来的疼痛,自己甚至觉得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但身体的痛感却残酷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可笑自己想要杀人灭口到头来却被人所伤,只是王云飞既然留了自己一命,想必自己必定也要付出代价。虽然不愿面对这个现实,但毕竟不能选择逃避,想到此,天弘毅强迫自己睁开眼,出乎意料的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半山腰那座茅屋之中,身上的伤已经经过简单地包扎,天弘毅勉力起身,牵动伤口,皱了皱眉忍住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前方,王云飞正欣赏着山中的风景,满是惬意之色,仿佛只是一个正沉浸在美景之中的游山玩水的公子哥。看到这副情景,天弘毅心中却打了一个寒颤,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时而觉得他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时而又觉得他坦率真诚、心怀天下。最可怕的是他年纪轻轻便身怀绝世武功,又知晓本门这么多秘密,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仿佛没发现天弘毅那打量的目光一般,王云飞直到天弘毅靠近自己身子后才转过头,依然是恰到好处的微笑,不让人觉得疏远又不让人过于亲近,“你的伤口我已经简单地处理过,只是我身上没带药,麻烦堂主先将就一下吧”,说话的语气也跟他的微笑一样,亲切之下透着几分疏离。 天弘毅明白,王云飞并没有将自己带回山脚下是为了给自己留几分面子,而刚才那一战他完全可以将自己杀死,可他只是避重就轻的刺了自己一剑,可见,自己对他还是有用的,刚才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可叹自己堂堂一派掌门,竟落得被人揍了还要感谢人家没宣扬出去的境地。 第57章 被胁迫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连我都不知道的门中秘事?你到底想干什么?”天弘毅一连串把自己心中的疑问全都问了出来。 王云飞淡淡一笑,“我说过,我只是一个游侠,我来,只是应他人所请,帮个忙而已。” “帮忙?”天弘毅一脸疑惑,不知道王云飞指的是什么。 王云飞说道,“贵堂与幽冥谷之间的恩怨,想必堂主已心中有数,如若让幽冥谷得知真相,后果不需要我说,堂主你应该很清楚。” 天弘毅瞪着王云飞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王云飞不置可否的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是贵堂上下都光明磊落,在下又如何能威胁到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天弘毅强忍怒气,问道,“那你想要怎样?” 王云飞摇摇头道,“我不想怎样,贵堂与别派的恩怨与我并无关系,我说过,我只是帮人带个话。” 天弘毅未再接话,只是静静的等着王云飞的下文。 “你们天阴堂的事不会再有人干涉,你只管发展自己的就是,只不过,作为交易,日后要是有需要你的地方,还希望你们天阴堂能尽全力帮忙。” “日后?那岂不是无休止的被你们所控制!我们天阴堂地处西北,一向很少与外界来往,你们到底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天弘毅问道。 王云飞摇摇头,似是有点遗憾的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人没告诉我原因。当然,如果你觉得条件无法接受,也可以选择不答应。” 天弘毅原以为还有其他交换条件,但看到王云飞的神情,瞬间明白了过来,自己根本没得选择,如果不答应他们的条件,那么天阴堂很有可能会毁在自己手里。心中一沉,无奈地说道,“好,只要不损害我堂中利益,我答应您!” 王云飞看着天弘毅道,“我总得回去向人交差。” 天弘毅不得已,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递给王云飞,“这是我派掌门信物,见此如见掌门,拿此玉牌便可号令我门中弟子。” 王云飞接过玉牌,触手冰凉,带来丝丝寒意,并非像一般玉质那样温润,玉牌上雕着一个“天”字。王云飞将玉牌放入怀中,说道:“跟着我来的那些护卫,我会选一人留在贵堂”。 “我连掌门信物都交给你了,你还想派人来监视我?”天弘毅已有些忍耐不住。 王云飞微笑道,“选择权并不在你手中!” 天弘毅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无力的点了点头。 王云飞优雅的掸了掸衣袍,从凳子上起身,看着仍一脸郁闷的天弘毅说道,“在下准备告辞了,堂主是否应该出门相送一下呢?” 天弘毅虽不情愿,但却也不得不这么做,毕竟,在门中众弟子的眼中王云飞制止了本派与幽冥谷的争斗,减少了伤亡人数,是本派的恩人,自己隆重的将他请回,总不能让他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否则,门中弟子一定会猜疑不断,反而造成不良影响。 天弘毅不得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率先走出茅屋。因着身上有伤,天弘毅未再像来时那样潇洒,走走停停,直花了半个时辰才到山下,王云飞也不着急,仍是不急不缓的跟在天弘毅身后。 待走到大门口,王云飞又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对天弘毅说道,“今日一战,堂主受伤不轻,贵堂的损伤也不小,怕是又要休养生息了,在下也没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留我一手下在此听候天堂主差遣,若有事尽请吩咐”,说罢,王云飞向门外唤道,“展空”。 话音刚落,一白衣男子便出现在王云飞身后,面容刚毅,鼻直口正,棱角分明,天弘毅看到此人瞬间就出现所展现的轻功心头一惊,这人的武功想必也不在自己之下,王云飞派这样一个人守在自己身边,今后自己恐怕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王云飞接着说道,“展空,以后你就在天阴堂协助天堂主,已尽我绵薄之力。” “是”,展空微微躬身,神情并无任何变化,想是早已知晓这个安排。 天弘毅心里虽万般不愿,奈何实力不如人,如今又有把柄攥在人手中,不得不低头,只好咬着牙说道,“感谢王少侠!” 王云飞似是没有听出天弘毅的不甘一般,浑不在意,哈哈笑道,“那就辛苦天堂主了,后会有期!” 王云飞翻身上马,冲天弘毅摆了摆手,又回头望了眼祁连山脉,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那是天弘毅看不懂的光芒。王云飞率众疾驰而去,像来时一样风一般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天弘毅看着王云飞远去的背影,心里一片茫然,自己真的老了吗?做了二十几年的掌门,偏安一隅,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坐井观天的青蛙,竟然不知道中原一带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心有不甘,但他对交出掌门令牌一事并不十分懊悔,不知为何,王云飞身上有一种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气度都让人心生景仰。 这让天弘毅有些惭愧,自己竟然被一个后生所折服,但习武之人毕竟心胸豁达,只一会功夫便想通了,王云飞武功卓绝,气度非凡,日后在武林中必定能有所作为,而能指使的动像他这样的少年英才,想必背后之人肯定大有来头,想通了这层,天弘毅心中便不再有芥蒂,虽然前路未知,但兴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呢! 天阴堂众人见王云飞留了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在门中帮忙,也不知是好是坏,不免有些犹豫,但见掌门并未流露出任何异样神色,也只好听从安排。 自此之后,天弘毅重整风气、解除门禁,并主动向幽冥谷示好表示从今往后再不与幽冥谷之人起冲突,以此获得了充分的休整时间,天弘毅在展空的辅佐下逐渐带领天阴堂走向兴盛,短短数年间,便兼并了附近数个小帮派,除幽冥谷闭谷不出外,天阴堂已成为东旭王朝西北边境实力最强的帮派。 第58章 朝堂之上 翻过祁连山脉,向西便进入了高昌国地界,古时的西域三十六国历经千年的纷争,现如今只剩高昌、龟兹、于阗三国。这三国王都所在位置呈三足鼎立态势,互相牵制,谁也不敢妄动,高昌国虽国力相较其余两国有所不足,然却紧挨东旭王朝,地理位置特殊,如果龟兹或于阗与高昌达成协议,借道高昌境内,便可直入东旭王朝境内;但若高昌更亲近于东旭王朝,便可成为东旭王朝在西部的第一道屏障。因此,东旭王朝历任皇帝在对高昌国的态度上都极其小心谨慎,既不能太过疏远让高昌的态度有所动摇,也不能太过亲密助长他们骄纵的气焰,同时还要防备高昌与龟兹、于阗两国来往过密。 但此次高昌内乱显然是有人蓄意挑起,可东旭王朝派去的密探事先却未得到丝毫风声,这让东旭王朝当今圣上承佑皇帝有所警觉,而当时派四皇子去帮助高昌国平叛只是为了表明立场,却忽视了四皇子常年在外带兵形成的杀伐果决的性格,以致于将叛军全数屠尽,虽然人不多,只有一万人,可整个高昌国也不过才有数十万人,拥有战斗力的就更加少了,四皇子这一杀搞得承佑帝都没法卖这个人情,但杀的毕竟是叛军,又不能因此责难四皇子,只得训斥两句作罢。 承佑皇帝本名司马景,三十岁继承皇位,取承天庇佑之意定年号为承佑,如今在位已有二十余年,承佑帝继位之初勤政务实,推行了许多政策均得利于民,可随着年岁增长承佑帝的作风悄然转变,不再像当年那般果断,凡是以仁义为先,试图在百姓心目中树立一个宽宏仁义的形象,凡是儒学大家均获准进入翰林院,由皇帝钦赐成为翰林供奉,虽无实权但这份荣耀却足以令天下学子仰望。可这老皇帝行事很是奇怪,不光崇尚儒学,还崇尚道教,为此还专门在宫中腾出一个三清宫来供养太上老君,又养了一大批道士在宫中,成天与皇帝传授道教真义。 有一部分善于揣摩上意的臣子经过分析,得出的结论便是这是皇帝的制衡之术,不想让某一学派发展的过于强大影响到自己对国家的统治,天下的风向从来都是因皇帝的喜好而转变,因此才特意表现出既崇尚儒学又崇尚道教,好让儒学与道教两相制衡,有此结论后,大家又暗地里对皇帝好生崇拜了一番。 四月的京城,没有了冬日的严寒,夏日的酷暑亦未到来,正是最舒服的时节。卯时刚至,天边一缕光芒才刚刚透进来,数顶轿子已从各个重臣府邸抬出,向皇宫外飞奔而去,轿夫们各个健步如飞,但相互间配合的却天衣无缝,轿子抬的颇是稳当。 东旭王朝建国后高祖皇帝为避免后世子孙怠于朝政,便定下每五日一朝的规矩,今日便是上朝之日,早朝原本定于寅时,后来承佑帝听从道士关于寅时应安眠的养生之道,将早朝时间推至辰时初刻,这样一来,臣子们只需要在卯时三刻到达朝房集合即可,比之前晚了整整一个时辰,能多睡一个时辰自然是好的,不必摸黑起床,尤其是在冬日离开温暖的被窝真是极其痛苦的一件事。因此,皇帝此令一出,虽是有违祖制,却也是人人赞同,就连一向刻板保守的礼部都无人出声反对,可见皇帝此举大得人心,贪睡亦是人之本性。 朝房坐落于宫城正门承天门东侧的一个角楼里,在上朝之前,大臣们总会先在朝房里聊聊天,遇有大事更会事先商量商量,探探对方的口风。吏部尚书秋鸿远到达这里时,朝房里已经热闹起来。秋鸿远本是世家子弟,先祖曾追随高祖皇帝征战沙场,建国后被封为安国公,虽是世袭罔替,但因只有世子才能继承爵位,家族中其余子弟若是不依附于本家则什么优待都享受不到,百余年下来家族子孙众多,还能享有祖先余荫的少之又少,旁系们也早已纷纷自立门户。秋鸿远便是旁系子孙,虽从未向人主动提起自己的出身,但是只要说起自己的姓氏及家乡,人们八成就会猜到是安国公的后人。 秋鸿远一家算是与本家走的比较亲近的,因此自小便见惯了大户人家的生活,况且父亲也曾官任正四品鸿胪寺少卿,虽不是什么重要职务,但比起普通人,秋鸿远的成长环境自是优越许多,见识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孩所能比拟。但似乎上天不愿意秋鸿远成长的过于顺遂,也应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名言,秋鸿远十六岁时家父病逝,顶梁柱轰然倒塌,家中乱作一团,府中的姨娘们成日里哭哭啼啼,搅得家中不得安宁。 还是秋鸿远的母亲张氏有魄力,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严压住了府中哭闹的姬妾,许给她们自由,凡是想走的绝不阻拦,还给她们一些银钱当做补偿,但若此次不走以后必须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如若日后再有异心定家法处置,又遣散了一大批奴仆,这样一来,家中顿时清净许多,人也走走的七七八八,毕竟府中的姨娘大部分还算年轻,再嫁也不是不可能,何苦待在这个没有前景的地方守一辈子寡。最后,府中竟只有一位姨娘选择留下,家中的积蓄几乎全被分光,日子顿时艰苦起来。但秋鸿远的母亲却不许他分心,只许他专心读书,自己和姨娘做些绣活来养家。 秋鸿远倒也争气,在承佑四年的春闱中高中状元,那一年他才刚到二十,因有这样一段人生经历,秋鸿远的心志便比一般人要坚毅许多,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能考得状元自是十分聪明,而他亦十分会做人,处事很是圆滑,既不得罪他人却又能坚守自己的原则。年前,原吏部尚书告老还乡,秋鸿远因能力出众接任此职,成为六部中最年轻的尚书。 第59章 四皇子微服私访 众官员竞相拉拢,若是能与掌管官员任命、升迁的吏部尚书搞好关系,这对自己可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呀!虽说到他们这个级别再想升迁只能凭皇帝的意愿,但是每年一度的官员考核可都是吏部来主持,即便他不能随意评判,但若是只给你一个合格的考核结果,那这一年可就白辛苦了,更何况,谁没有个地方上当小官的远亲需要提携呢! 但无论用什么方法接近秋鸿远都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有劲没处使,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让一些不死心的官员们不停地试探他的态度,也正因此,秋鸿远总是踏着点进朝房,他实在不愿每次早朝前都先与他们斗智斗勇一番,但是有些事,却不是想避就能避的,尤其是在三年一度的会试刚刚举行完毕,进士们等待走马上任之时。 “秋大人,昨夜可安?”一个长相英俊的人笑眯眯的问道,一对凤目尤为明澈。任谁看到这副长相都绝想不到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之人竟是刑部尚书汤玉书,别看汤玉书总是满脸笑意,看起来颇是亲切,名字也起的甚是文雅,可一旦审起案子来,那股子威严劲谁都不敢小觑,再难的案子在他手里也能查的水落石出,再倔强的人在他手中也会吐露真相,因此,手下人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玉面阎王”,可见此人的恐怖。 与汤玉书的长相截然不同,秋鸿远长得圆墩墩、胖乎乎的,跟他圆润的行事风格倒是很相配。看见汤玉书,秋鸿远亦露出笑容,回道:“汤大人安否?” 不等两人细聊,其余众人纷纷过来打招呼,秋鸿远也一一热情回应,但比起刚才看见汤玉书的笑容,现在的笑容就虚假、疏远的多了。 简单的道过早安,秋鸿远便朝房间里头走去。朝房主要是清晨天凉时供上朝的大臣们暂避的地方,陈设十分简单,只在房间的西头摆有四张椅子,两张高几,此时左手边的高几旁正坐着两个人。 左边一人身穿深蓝色朝服,披领及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两肩前后正龙各一,腰帏行龙四,裳行龙八,披领行龙二,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平水,配金黄色朝带,上嵌一猫眼石,四颗东珠。 右边之人着棕色朝服,但服制与朝带制式都一模一样。两人的长相也有七分相似,都是一表人才,目若朗星,不过右侧之人更加年轻,看起来也没有左侧之人那么深沉。 秋鸿远先向左侧之人躬身行礼道,“微臣给睿王殿下请安”,接着又转向右侧之人行礼道,“给康王殿下请安”。 待秋鸿远行完礼,睿王方才开口道,“秋尚书不必多礼”。 睿王是当今皇帝的第三个儿子,本名司马天睿,刚到而立之年,向来行事稳重颇受皇帝器重,诸如去地方巡查等事多半交由他来做。康王则是七皇子司马天枫,今年方才二十五岁,虽然年纪尚轻,但心思敏捷,人又很是机灵,也深得皇帝喜爱,因此,每五日的早朝除了太子殿下外,皇子中也就这两位皇子,再加上宣王殿下——四皇子司马天云会出现,不过看今天的朝房,很显然宣王并没有来。 不等众人继续寒暄,上朝的钟声已然敲响,众官员立时噤声,整理好衣袍朝带,分列两队,文官由延喜门进入、武将由安福门进入,入内后于太极殿前依品级序立,在御道两侧相向立候。当卯时的钟声敲响时,司礼官“皇上驾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重臣子按程式行叩拜大礼,山呼万岁。 承佑帝今年已有五十六岁,虽有些许白发,但精神状态却甚好,行动气势也如往昔一般,雄威尚在。待皇帝在御座前做好,示意众臣平身后,众臣方才起身走进太极殿。每五日一次的早朝通常只有左丞相、六部尚书侍郎等重要官员参加,人数并不多,因此便都进入太极殿中也方便讨论政事。 兵部尚书叶锦昌率先出列,奏道,“启奏陛下,近来东南沿海一带海盗盛行,岭南节度使日前曾派人前去与海盗谈判,可这海盗首领可恨的紧,谈判时表现的很是谦逊,只说自己只是走投无路方才纠集一帮弟兄行此不良之举,实属无奈,若朝廷能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再赦免他们的罪名自当招安。岭南巡抚与岭南节度使商议后,决定联名上奏陛下,是否降旨开恩,可还不到两天,这奏折都没来的及递出,海盗竟然袭击了一艘官船,显然之前的谈判只是敷衍我们,恳请陛下示意,此事该如何办理?” 叶锦昌话音刚落,怀化大将军轩辕英石便从武将队伍中出列,奏道,“陛下,海盗如此猖獗,决不能姑息,臣请陛下下旨,剿灭海盗。” “兵部的意见呢?”承佑帝开口询问道。 叶锦昌回道,“陛下,我朝南部地区已多年无战事,将士虽时有训练,但难免有所懈怠,更何况水战本非我军所长,若不能剿灭海盗恐有损我军军威。” “叶大人,难道我军当个缩头乌龟,任由海盗过境就不损我朝军威了吗?叶大人莫不是质疑我等武将的能力,还是怀疑宣王殿下带兵打仗的水平?”轩辕英石质问道。 “轩辕将军,你怎么又扯到四弟身上了,叶大人的话虽说不中听,但却也未必不是实情,四弟虽然常年带兵,可也从未打过水战不是吗?”睿王殿下说道。 提起四皇子司马天云,承佑帝这才想了起来,向殿中扫视一圈却并未看到这个儿子的身影,问道,“老四呢?今天怎么没来?” 吏部尚书秋鸿远出列答道,“回禀陛下,宣王殿下请假了。” “请假?他怎么了?” “宣王殿下说,说皇上您说了,他不知道体恤民情,所以他决定深入社会体察民心民意,去游历天下了,已经出京好几日了。” “胡闹!”承佑帝怒喝一声,惊得皇子、众臣纷纷俯身,“父皇息怒、皇上息怒”之声顿起。 第60章 实行海禁? 太子司马天凌劝道,“父皇息怒,四弟一向都是这种性子,并无违逆的意思”。 承佑帝也是一时生气,随口这么一说,太子不解释也便罢了,这一解释反而让承佑帝更加生气,“他心中还有我这个父皇吗?训斥两句就不高兴了,都是我平时对他太过纵容,仗着有几分军功竟敢托大,都不禀报一声就擅自离京,成何体统?这是摆架子给我看吗?” 轩辕英石一听皇帝这么说,下意识便想替宣王解释,刚要出列便被身后的参将拉住,轩辕英石只好硬生生的忍住。 “四弟不在也不打紧,以四弟的性子,想必也跟轩辕将军一样主战,只不过,我们刚出兵帮助高昌国平叛内乱,若是再起兵事,一来加重财政负担,二来殃及无辜百姓,战事一起,最可怜的便是老百姓,虽是水战,可也难免殃及吃鱼,江浙、两广一带恐难维持现有的繁荣景象,若是仅仅为了顾及军威而轻起战事,难堵天下悠悠之口,父皇数十年来的仁义之名岂非付诸流水。”睿王说道。 轩辕英石心中十分不服,睿王特意将此事说的如此严重无非就是不想让宣王领兵再得军功,抢了他的风头,但当今圣上本就重文轻武,自己又只是一个小小的三品将军,唯一与他们亲近的宣王还不在,自己根本没有反驳的资格,只好闷声不吭。 康王司马天枫问道,“三哥所言有理,只是海盗猖狂,难道坐视不理吗?” 睿王淡然一笑,胸有成竹的答道,“海盗首领所说也并非虚言,大家试想一下,若是生计有保障,生活安稳,谁愿意干这种刀头舔血的买卖。” 康王道,“海盗多是江南一带的百姓,那可是咱们王朝最富饶的地方,生活难道还不够安稳吗?” “七弟有所不知,海盗虽然之前就有,可也就是近两年才逐渐猖獗的,究其原因就是这两年南方水患成灾,冲毁了不少良田家宅,百姓流离失所,为了生存只能铤而走险!” 太子一听睿王这样说,心中一紧,这分明是说自己这两年赈灾不力,导致灾民流离失所,不得已才成为海盗,忙道,“父皇,三弟说的确是原因之一,可水患一出,您便当即下令开仓赈灾,户部也及时进行核算,拨出足够的银两救济灾民,帮助他们重建家园。选择投靠海盗的毕竟只是少数,要说真实原因,只能是这些人害怕辛劳,妄想一夜暴富,当海盗固然有风险,可比起他们获得的收益来说这又算什么呢?” “恩,先不说原因,老三你有何良策?”承佑帝问道。 “儿臣以为,不应妄起兵戈,应以安抚化解为主。” “那三弟以为,当如何化解呢?”太子问道。 “当海盗的目的是什么,自然是攫取暴利,以生命为代价换取巨额财富,但是当他们的风险高于他们所获得的收益时,他们还会这样卖命吗?儿臣以为,可暂行海禁,一旦他们无船可劫,海盗无法获得收益,内部必将自行溃散,到时,我们再向他们许诺,只要他们回归乡里,安稳度日必不再追究前责,海盗必可不攻自破。” 当睿王殿下说要实行海禁时,殿中顿时一片哗然,待睿王殿下说完,户部尚书乐成立即奏道,“陛下,微臣以为不妥,海运是我朝重要的运输途径,从岭南至京城的货运有八成走的都是海运,不但减短了运输时间,还能降低运输费用,实行海运乃是国策,关系民生大计,万万禁不得,一旦实行海禁,必将引起民怨,陛下三思啊!” 睿王解释道,“我说实行海禁又不是永久,只要海盗一平,再恢复即可,现如今商船多半被海盗袭击,货物损失惨重,就算不实行海禁,他们又能走几趟船,保的了多少货物,暂时实行海禁,也可保得他们的商船不再被袭,朝廷只要对他们加以抚恤即可,待海盗遣尽,他们只会对朝廷更加感恩戴德。至于普通百姓,只要户部协调好地方,做好陆路运输,保证百姓的基本生活,又何来民怨一说?乐尚书又何必如此危言耸听?” “这…”乐成被睿王这样一噎,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应对。 “陛下,微臣也以为不妥,”刑部尚书汤玉书奏道,“海盗行的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本已触犯律法,岂能因无法捕获就特赦他们的罪行呢?倘若此风一开,那以后罪大恶极之人是否只要我们无力捕获,我们就得向他承诺只要今后再不行恶事便可赦免他的罪行,若如此,要律法何用?陛下的政令又何以让天下臣民信服?法不可废,亦不可变,对海盗决不能姑息。” 睿王说道,“汤大人说的是,是本王考虑欠佳。” 睿王这样一说,汤玉书反倒觉得很是奇怪,这不是睿王一贯的行事风格,难道他是向自己示好吗? 睿王继续说道,“不过,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只要抓住海盗,那主动权便在我们手中,至于当时对他们说什么,怎么说的,是否兑现,就都由我们说了算。” 兵部尚书叶锦昌接着说道,“陛下,微臣倒以为,睿王殿下的建议可以一试,比起打仗,短期实行海禁所带来的损失要小的多,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若能不起战事而瓦解分化海盗集团,乃上上之策!” 支持睿王的、反对睿王的都表达完自己的意见,众臣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什么更好的办法,殿中立时鸦雀无声。 承佑帝问道,“太子以为如何?” 太子略一沉吟,说道,“儿臣以为,三弟所说不失为一种方法,只不过实行海禁乃是大事,还需从长计议。” 太子与睿王一向不对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众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太子必然反对,可向今天这样说的这么婉转还是头一回,就连皇上都不免有些奇怪。 “左丞相以为呢?”承佑帝又转向文官队伍最前方站着的一名老者问道。 第61章 游太湖 左丞相顾兴已过花甲之年,头发也已花白,可一双眼睛仍然透出精明之光,让人不敢轻视,“老臣赞同太子殿下所说,海运涉及国本,即便是暂时实行海禁,可海盗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瓦解的,最快也得一年,这期间会造成何种影响,户部及各地该如何应对,都需要臣等仔细商议,半点马虎不得,肯请陛下容臣等回去认真研究。” 承佑帝点了点头,“这确是大事,朕也需仔细想想。众卿也不要拖,尽快给朕意见,决不能纵容海盗继续猖狂下去。” “臣明白。” “还有什么事?”承佑帝问道。 礼部尚书公孙畅出列,奏道,“启奏陛下,高昌国国王递来奏帖,今年因发生内乱,国力不济,特请免除今年的朝贡。” “罢了,这种时候正要体现大国的气度,着翰林院拟旨吧。” “臣领旨”,翰林院大学士回道。 “陛下,今年春闱共有二百三十人考中进士,微臣已全部安排好官职级别,请陛下过目”。秋鸿远从袖中掏出一张奏折,双手托于头顶。 太子、睿王、康王纷纷向秋鸿远看来,都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快就把职位给缕出来了,自己甚至都没来的及找他好好谈一谈。 总管太监李宝盛接过秋鸿远手中的奏帖递给皇上,承佑帝粗略翻看了一下,说道“先这样吧,等朕细看后,有问题再找你。没其他事就散了吧。” “儿臣恭送父皇”、“臣等恭送皇上”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太极殿。 “你说,陛下会实行海禁吗?”刚走出太极殿,汤玉书便拉着秋鸿远走在最后,避开其他人小声问道。 “不好说”,秋鸿远凝眉思索道,“今天太子的态度很是奇怪,并没有坚决表示反对,反而有赞成之意,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恩,我也有些意外,看睿王今天的说辞,显然是早有准备,但按理说,他跟太子是不可能达成一致的呀?难道有什么隐情?” 秋鸿远小心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有什么隐情能让他们两联手?”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一惊,汤玉书连忙说道,“要不要告诉四皇子?” 秋鸿远忙止住汤玉书,说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去我那再说。” ※※※ 一望无际的太湖湖面,烟波浩渺,水天一色,朝辉映像,气象万千,一艘小船正泛舟湖面。船上坐着三个人,两女一男,男子身穿靛蓝色长衫,头发用一根精致的玉簪束起,衬得本就英俊的面庞更添几分潇洒。左手边的女子一袭白衣,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了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她身后的小丫鬟身着浅黄色衣裙,样式很是简单,与她的年龄正好相仿,小丫鬟正用手拨着水面,玩的不亦乐乎。 男子正是独孤天碧,白衣女子和小丫鬟自然就是沈月兰和馨儿了。沈月兰与独孤天碧在一起,也不用担心安危的问题,便换回了女装,三人自清水镇出来之后,向北前行,走了五六日方到此处。沈月兰第一次见到如此美景,看得心醉神怡,再看那湖心的山峰,远远望之有如美人额际的那一抹横黛,近到前些再看却似美人头上的一螺青髻。 “满载清闲一棹孤,长风相送入仙都。莫愁怀抱无消豁,缥缈峰头望太湖。”沈月兰悠悠吟道,“这太湖果然名不虚传,确是湖光山色至佳。” “这太湖的传说你可听过?”独孤天碧笑吟吟的问道。 “哦?哥哥说来听听。”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王母娘娘要做寿,玉皇大帝就命四大金刚抬去了一份厚礼。王母娘娘看见后,高兴的不得了,笑的连嘴都合不拢。原来玉皇大帝送的是一个大银盆,里面有72颗特大的翡翠,还有各种五色玉石雕凿成的千姿百态的飞禽走兽,简直是一个聚宝盆,远远望去,还活象一个精致的大盆景呢,各路神仙都赞叹不绝。王母娘娘便设蟠桃会,宴请众神仙一起贺寿,可这银盆却被不小心打翻了,银盆从天上落了下来,跌到地上砸了个大洞,银子便化作白花花的水,形成了三万六千顷的湖,因为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天”字上面的一横落在下面就为一点,也就是“太”字,所以此湖就叫“太湖”,那72颗翡翠就成了72座山峰,分布在太湖中间,玉石雕刻的鱼,就是现在太湖里肌白如银、肉嫩味鲜的银鱼,玉石雕刻的飞禽,变成了对对鸳鸯,只有走兽没有活成。” “真的吗?还有这样的传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呢”,沈月兰笑道。 “哈哈,谁知道真假,博人一笑而已”,独孤天碧道。 “公子,你刚才说那个太湖银鱼肉味鲜美,这个是真的吗?”馨儿眼巴巴的望着独孤天碧问道。 “哈哈哈”,馨儿这一问题一出,不光独孤天碧,沈月兰也跟着笑了起来。 “馨儿,你怎么这么好吃啊,小心以后变成胖丫头。”独孤天碧笑道。 馨儿嘟起小嘴,一脸委屈,朝月兰身边靠过来,“是小姐跟我说的,要带馨儿吃遍天下美食,我这也是跟着小姐学的呀,公子你怎么就光说我呢。” 沈月兰失笑,用手指点着馨儿,“你这丫头,还怪到我身上啦。” “小姐,公子欺负我就罢了,怎么连你也不向着我。” “好了,好了,会带你去吃的,不用撒娇了,现在是越发没型了。”沈月兰笑着说道,丝毫没有不耐烦。 “这江南的帮派妹妹可曾了解?”独孤天碧转了话题。 沈月兰摇头,“正好哥哥给我讲讲吧。” “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不过,就像峨眉山上有峨嵋派,武当山有武当派,这太湖也有一派,叫太湖门。” “太湖门?依太湖而建,以太湖为生吗?” “妹妹真聪明,我刚说个名字,你就猜出来了。” “哥哥谬赞了,其实我并不清楚他们究竟如何以太湖为生,既然是江湖帮派,总不能靠打鱼来谋生吧。” 第62章 坚定信念 “你还别不信,这打鱼还真是太湖门的谋生门路之一。”独孤天碧说道。 “啊?”还不等沈月兰有所反应,馨儿就先奇怪起来,“那这太湖门也太没水准了吧,不就是把渔民整合起来嘛,这也算江湖帮派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沈月兰冲着馨儿说道,“丐帮可不就是集合了一堆乞丐吗?可他在江湖上的地位谁又能轻易撼动,只要能将人们团结起来,这股力量绝对不容小觑,况且,百姓中也不乏能人异士,绝对不能小看任何人”。 独孤天碧点了点头,眼神中露出赞许之色,“妹妹说的对,不过,以打鱼谋生和是它的谋生门路之一可不是一个概念。太湖门的收入之一便是收取渔民的保护费”。 听到这个说法,沈月兰不禁有点生气,“渔民靠天吃饭,辛苦打一趟鱼才能赚得几个钱,还有可能冒生命危险,却要被别人收保护费,这不是恃强凌弱吗?难道没有人去告发他们吗?这太湖又不是他太湖门的”。 看着沈月兰义愤填膺的样子,独孤天碧哑然失笑,“妹妹,你怎么突然就这么沉不住气了,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保护费渔民们也是自愿缴的”。 “自愿?”沈月兰好奇的看着独孤天碧。 独孤天碧解释道,“这太湖的银鱼和白虾可是特产,味道极鲜,若没有人对捕捞加以限制,长年累月下去恐怕这银鱼就要绝种了。所以,太湖门收取渔民的保护费,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这些珍贵食材。不交保护费的渔民不得在太湖进行捕捞,同时,每年的冬季和春季为禁捕期,不允许渔民开船捕捞。还有一点,打鱼也是有风险的,若渔民因意外丧命湖中,太湖门的人便会尽力打捞尸首,还给其家人,也好让他们入土为安。所以,收些保护费也是应该的”。 听了这番解释,沈月兰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平时行事也算稳当,比起那些养尊处优的小姐她的人生可波折多了,可刚才却那么急于下判断,实在是有失分寸。 独孤天碧似乎看出来沈月兰的尴尬,说道:“妹妹才入江湖,心性自然单纯些,虽然你天资聪颖,考虑事情也比较周全,可毕竟经历的事还少,容易激动这也是正常的,等以后阅历丰富了,处事就会平稳,真的做到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独孤天碧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是,我却真心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会欢笑、会愤怒,始终保留一份真我。成长,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此时的沈月兰并没有完全理解独孤天碧话中的深意,直到多年后,她才深刻体会到为什么“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只是现在的她,却急于让自己成长,“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慢随天外云卷云舒,这可是我一直向往的境界呢。人总是会变的,没有谁能始终保持一个样子,这也是自然规律,是不可避免的呀。哥哥,你怎么忽然感伤起来了?”。 独孤天碧自嘲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被触动了而已。妹妹你只要记得,不论以后发生什么,心中的信念始终不能丢失”。 “信念”,沈月兰喃喃念道。 “对,就是心中那份美好的坚持,让你努力奋斗的源泉”。独孤天碧解释道。 这一刻,沈月兰突然觉得有些迷茫,自己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虽然震惊,但心中惦记的还是母亲的身体,也就无暇他顾,后来,自己又被许以婚事,还没等她想出解决办法母亲就过世了,身边连一个可以拿主意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获得了自由,来到这花花世界中,还不等看清外面的风景就被牵连入狱,每一件事的发生都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只是被推着向前走,也从没想过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心中连一个目标都没有,又何来信念一说。 此时的独孤天碧没有了那一贯的满不在乎的神态,更凸显了他的真诚与平和,“现在没有也没关系,只要心中有这份坚持,能保留一份纯真,你大可以在今后的日子里慢慢树立目标,确定信念。” 沈月兰看着独孤天碧那至诚的双眸,真心的道谢,“哥哥,谢谢你”。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遇到一位能指引你前行的导师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沈月兰很感恩上天让自己遇见独孤天碧,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不幸的事,可总归身边还是有真心待自己的人,在冷府的时候有冷云晖,现在有独孤天碧。尽管前路未知,但是沈月兰却抱有美好的希望,就像认识独孤天碧一样,她相信在今后的旅途中她会认识更多的人,她的生活也一定会越来越好,不会再像在冷府时那样受人欺凌。 独孤天碧看着沈月兰那由迷茫变为坚定的眼神,心知她已经明白了过来,心中也松了口气,对认了这么一个聪明伶俐、一点就通的妹妹也很是高兴,遂转了话题,“妹妹这风景也看的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太湖门看看吧。” “好啊”,月兰随口应道,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哥哥你刚才说的是太湖门?” “哈哈,是呀,你以为是哪里啊。” “我只是一时没想到,哥哥,你在太湖门有认识的人吗?” “当然有啊,不然难道要带你硬闯吗?” 坐在一旁玩水的馨儿接口道,“那也不是不可能啊,以公子的性情什么事干不出来。” “哈哈哈,馨儿,你这丫头越来越对我脾性了”,独孤天碧大笑道。 沈月兰无奈的说道,“难怪馨儿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都是哥哥你惯的。” 馨儿吐了吐舌头又躲在一边玩去了。 沈月兰接着问道,“哥哥,你是怎么认识太湖门的人的,可以说来听听吗?” “那还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初入中原,对一切都感到很新奇,看见不一样的山水也觉得很新鲜,大约也是这个季节,我来到太湖。当时就想感受下古人临江垂钓的那种意境,所以就找了搜小船,划到湖中心开始垂钓。” 第63章 拜会太湖门(1) 沈月兰努力让自己去想象当年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不禁笑道:“哥哥,我实在是想不出你垂钓的时候应该会是什么样子,怎么都觉得这不是你会做的事啊!” “是啊,我哪是这样的人,所以呆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实在呆不下去了,正打算返回的时候却碰到了当时出来巡湖的太湖门之人。他们过来跟我说太湖不允许私人垂钓,让我赶紧离开,我那时也年轻气盛,再加上当年跟你刚才的想法类似,觉得这太湖又不是你的,凭什么不让我垂钓啊,你让我离开我还偏就不离开了。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那几个小喽啰哪里是我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我扔进太湖了,我这叫一个高兴啊,就坐在船上等着他们搬救兵,打架可比钓鱼有意思多了。” 看到独孤天碧一学起这段往事,尤其是讲到打架就两眼放光的样子,沈月兰不禁暗暗好笑,这么喜欢打架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独孤天碧接着讲道,“这太湖门的速度到也不慢,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又来了七八艘船,看那架势绝对比之前的厉害,我还小兴奋了一下,可惜,都是群中看不中打的,别看来的人多,还不够我热身的。这下,那帮人再不敢怠慢,放出了他们求助用的烟花,我呢,也就从一个违规钓鱼的变成蓄意挑衅太湖门的人了。” “那这严重程度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沈月兰笑道。 独孤天碧露出他那满不在乎的招牌式笑容,“对于我来说都一样,我可不在乎这些”。 “那是因为哥哥你武功高,换做是我可不敢这般放肆”。 “以后有我在你身边,妹妹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哥哥给你撑腰”。 独孤天碧说的认真,让沈月兰心中一暖,只是心里却明白,没有谁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忍着没有让这种情绪流露出来,月兰问道,“那后来呢?又来了什么人?” “后来,只来了一艘船,一个人。”“一个人?”沈月兰有些意外。 “对,一个人,站在船头,看起来很斯文的样子,不过他一出现我便知道这是个厉害角色。果然,之前那帮人纷纷围了过去唤他‘少门主’,一听这称呼,可把我乐坏了,终于来了个武功高的。那位少门主看起来也年长不了我几岁,但是却很沉稳,听完那群手下的话,还很是有礼的问了我一句,‘不知这位少侠来我太湖门有何贵干’。”独孤天碧顿了一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其实他这话问的也有问题,我来的是太湖,又不是他太湖门。不过那个时候我也懒得跟他计较,就回了一句打架。” “啊?打架?”月兰和馨儿异口同声道。不能怪她们俩大惊小怪,而是独孤天碧这个回答实在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独孤天碧大笑道,“是啊,当时我说完这一句那个人也愣了一下,就算那人城府再深,可我这摆明了是来挑衅的架势,任何一个江湖人都忍不了,更何况他也是个年轻人。就这样,我们就打了起来,这一战打得当真是酣畅淋漓,我们两武功路数虽然不同,可功力却是旗鼓相当,自入江湖以来从没有一战能让我打得如此痛快,当然了,那些高人们是不屑跟我们这些小辈计较的,所以一直也没碰见过什么高手。虽然最后还是我输了,不过也是心服口服。” “那你和这个太湖门的少门主就这样成为知己了?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沈月兰笑道。 “是啊,之后我便到太湖门去小住了几日,和他颇为投契,每日切磋武功,短短几天我便获益良多。算来,我们也差不多两年未见了。”独孤天碧颇是感慨的说道。沈月兰没有接话,船上立时安静了下来。 太湖门坐落于太湖西山之中,西山亦称洞庭山,是太湖第一大岛,洞庭山因太湖而妩媚多姿,太湖因洞庭山而丰富多彩。这里山峦起伏,奇石嶙峋,峰回路转,曲径通幽,堪称人间美景。洞庭山中最高的山峰为缥缈峰,为太湖七十二峰之首,登巅俯视太湖,沐日浴月,烟雾无际,美不胜收。 当然,这些都是沈月兰自一本游记上看来的,当年看的时候便心驰神往,希望有朝一日能踏出冷府,游历天下,感受这大好河山,不想今日愿望竟然成真,能亲临太湖,亲登西山,真真切切的感受这人间美景,而不再只靠想象,心情大好,遂道:“哥哥,谢谢你”。 独孤天碧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沈月兰问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啊,欣赏这世间风景”。 “妹妹你也真是的,这有什么好谢的。这里虽美,可在我看来,不过是山清水秀而已,就好像小家碧玉,虽是清丽婉转,终究失了大气,怎及北地的壮丽辽阔。” “以后若有机会,我可一定要去北地看一看”。 “这有何难,我就是那的人,我带你去即可”。 “哥哥是北方人?也是,南方的男子大多温文尔雅,不及哥哥这般豪迈阔达,确实失了男子应有的气概”。 “妹妹这话我爱听,哈哈哈”,独孤天碧大笑起来,惊起一片白鹭。 “停船,几位是访客还是游客?”一艘小船阻挡了沈月兰等人的去向,那船上站着几名黝黑汉子,虽是渔民打扮但一看便是有武功底子的,船头上系着一面小旗,红色的旗面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金色苏字,这样的颜色搭配在湖水中也颇是显眼。沈月兰看不懂这旗帜代表什么,也听不明白那人问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独孤天碧明白。这太湖西山景色优美,自然吸引了不少慕名前来的游客,总不能因为他太湖门在这而将此山封闭,据为己有,那样反而会引起民愤。因此,太湖门人才有此一问,如果是普通游客,他们则会引你去另外一个方向上岛登山,当然,难免会对游客检查的比较严格。 独孤天碧冲着那人说道,“告诉你们少门主,独孤天碧来了”。 第64章 拜会太湖门(2) 小船上为首的汉子听到这话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态度与之前也没什么变化,只道,“请公子稍后,容我等通传一声”。 “哥,他们船上插的那面旗,就是太湖门的标志吗?”沈月兰小声问道。 “没错,太湖门门主姓苏,所以他们便以自己的姓氏为这太湖门的标记。这一代的门主叫苏振,不过大家都尊称他一声苏老爷子,他儿子也就是我认得的那位,叫苏晗。” 等了大约一刻钟,就听见一清亮男声在耳边响起,“你小子还记得来看我”,话音刚落,沈月兰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一白衣男子便已翩然落至船上。 独孤天碧也很是激动,一把抱住来人,“苏兄,别来无恙”。 沈月兰细细打量这位少门主,一袭白衣垂地,没有复杂的花纹和繁琐的装饰,在这水天之间更衬得人干净简洁,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身材修长如玉树临立,笑起来如春风拂面,似一点飞花随风飘落静谧池塘。看年纪,约莫三十出头,褪去了少年的轻狂,更显得成熟稳重,谦和有礼。 两人道完好,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沈月兰和馨儿,苏晗问道,“这两位是?”眼睛望向独孤天碧的时候还抛去了一个颇为暧昧的眼神,让独孤天碧哭笑不得。 沈月兰也低头浅笑,非但不觉得这位少门主行为轻狂,反倒觉得有几分江湖人的真性情,对他到多了几分好感,只不过那刚刚升起的成熟稳重的印象也随之而散了。 “你别瞎想”,独孤天碧解释道,“这是我妹妹沈月兰”,又指着馨儿道,“这是馨儿姑娘”。 月兰冲着苏晗行了一礼,道:“月兰见过少门主”。 馨儿也跟着行礼,“见过少门主”。 苏晗回了礼,恢复了他谦谦君子的模样,说道:“冷小姐来我太湖门做客,是我们的荣幸,若有什么需要,但凭吩咐,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千万不要拘谨”。 沈月兰温和一笑,“谢谢少门主”。 “行了,招呼也打完了,咱们赶紧上岛吧”,独孤天碧道,坐在这小船上晃晃悠悠的,实在是觉得憋屈,尤其对于他这样的北方汉子而言,脚踏实地的感觉更让人觉得安心。 苏晗笑道,“老规矩?” 独孤天碧点头道,“那当然。” 苏晗又转向之前拦住沈月兰一行人的汉子说道,“你领这两位小姐上山。” 独孤天碧对沈月兰说道,“妹妹,你和馨儿慢慢走,不着急,顺便欣赏一下山上的风景,我们在山上等你”。 沈月兰虽然没有明白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独孤天碧和苏晗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念道,“一、二、三”,“三”字刚一出口,两人同时冲天而起,直向山上飞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小姐,你看到了吗?是用飞的啊!”馨儿惊叹道。 沈月兰什么也没说,只是震惊的点着头,这还是独孤天碧第一次在沈月兰面前展现武功,之前独孤天碧总是说自己厉害,沈月兰听着也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总觉得他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没想到今天一出手是这样让自己吃惊,真真是应了那句“百闻不如一见”。 也是沈月兰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出府以来只看见过武夷剑派康建平几人动过手,但那种水平还不足以让沈月兰吃惊,反倒使她误以为江湖中人的武功也不过如此,今天才知道自己真是坐井观天,即便看再多书,毕竟没有涉及到武学一类,怎么也想象不出这离自己似乎很近却又很遥远的功夫应该是什么样的,没有亲眼见过,真的是连做梦都想不到,人的潜力竟可以发掘至此! “两位小姐,请”。 恭敬的声音响起,让沈月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劳烦这位大哥了”,沈月兰摆了摆衣裙,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还真是傻乎乎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会苏少门主突然出现在眼前自己反倒没什么反应,怎么看到独孤天碧飞身而起就这么吃惊呢,可能是那会没明白苏少门主是怎么出现的吧,沈月兰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沈月兰与馨儿两人脚力弱,也不急着往山上赶,慢慢走着欣赏周边的风景,岛上亭台楼阁云起,直如仙人浮槎一般。再往里走皆是数人合围粗细的参天古木,这些树都是立朝以来种植的,总有数百年了,一枝一叶从不砍伐,郁郁葱葱,浓荫蔽日。 沈月兰虽然自小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身体素质却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要好,因为小时候她经常帮着馨儿去干一些杂活,而且母亲也不像一般家族的女人那样要求女儿好静,而是经常嘱咐她要多走走、多动动,没事的时候就让她在院子里走上十七八圈的,所以现在,走这山路虽然累,但她也能坚持下来,不至于像普通女子那样狼狈,沈月兰由衷的感慨母亲有先见之明。 等沈月兰和馨儿走到太湖门所在的院落时,已是傍晚,之前领路的汉子将两人领至后院的一座凉亭前便悄然离去。八角凉亭中,一身白衣的苏晗与一身蓝袍的独孤天碧正对坐饮酒,独孤天碧看见月兰立马起身迎接,“你们走的比我想象中还快点”。 沈月兰莞尔一笑,“哥哥,你这是真心夸我还是刻意取笑啊!” 未等独孤天碧解释,一旁的苏晗接口道,“自然是夸你,天碧的性子骂人决不拐弯”。 这次轮到独孤天碧挎了脸,“苏兄,你这是真心夸我性子直还是取笑我笨啊!” 苏晗未答话,只是笑着举杯看向沈月兰,月兰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微笑着点头,杯中酒一饮而尽。 独孤天碧看着他两的互动,颇为郁闷:“你们两倒是好默契。”无奈,只得自斟自酌。 “沈姑娘可是初来我太湖?”苏晗问道。 月兰笑着点头,“这次可是托哥哥的福,不然就凭我哪有机会到堂堂太湖门做客”。 苏晗笑道,“沈姑娘自谦了,以后你若是想来,苏某定热烈欢迎,随时恭候”。 第65章 用间之道 沈月兰初入江湖,没什么经验,还分不清这句话是他真心实意的邀请,还是只不过是场面上的客套话,但仍然真诚的道谢,没有半分做作。 不一会,侍女将菜品一一端上桌,菜品种类并不是很多,但每样都很精致,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待侍女退下去,苏晗才道,“天碧不喜欢应酬,我们就在这随意吃些,没有外人也省得麻烦。” 月兰明白苏晗这是特意解释给自己听,以免自己觉得在这户外用餐是对自己的轻视,虽然月兰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但还是感受到了苏晗的细心,应和着说道,“月下饮酒,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呢。” 苏晗指着面前的菜向月兰介绍到,“此鱼形如玉簪,似无骨无肠,色泽似银,故称太湖银鱼”,手又指向另一道菜,“此鱼细骨细鳞,银光闪烁,是为太湖白鱼;这道便是太湖白虾了。银鱼、白鱼和白虾肉质鲜嫩,又因色泽均呈白色,故俗称太湖三白,凡是来太湖之人,若是没吃过这太湖三白,那可真是白来一场。” 月兰拿起筷子笑道,“那我今天可是大饱口福啦,你们莫要嫌我吃的多啊”,说罢还嘟了嘟嘴。 独孤天碧和苏晗两人看着月兰这娇俏的模样,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苏晗笑道,“天碧,看来你这妹子也是性情中人啊!好!” 独孤天碧说道,“那是,不然我怎么会认她做妹妹呢,人以群分嘛。” 几人闲聊了几句,便在月兰的带领下大快朵颐起来,不过苏晗和独孤天碧两人吃的都很少,没吃几口便放下筷子开始饮酒,只有月兰和馨儿两人还在专心致志的埋头苦吃。 独孤天碧喝了一口酒,问道:“我来时看见太湖门出来巡湖的人似乎比前年增多了,而且刚上山的时候隐约看到有不少门人在一起训练,这是何故?” 月兰诧异独孤天碧说的这些自己怎么都没有注意到,但也能感觉到他们要开始说正事了,便没有插口,只是将注意力从饭菜上转移到了两人的谈话中。苏晗答道,“没错,你这次从南边过来也应该听说了东南沿海一带近来海盗猖獗,虽然还并未侵犯到内湖,但我们不能不早作打算。而且,一旦海盗的势力范围扩展到江浙一带,势必给这里的百姓,包括我太湖门带来不小的冲击。不是我自夸,若论水战,放眼整个江南再没有比我们太湖门厉害的,到时,也就只有我们才能和海盗一拼了。” 独孤天碧眉头微皱,说道,“你说的没错,只不过若是海盗真的侵犯到这里,那受损的便不仅仅是你太湖门一家,你何不趁早联系其他门派,到时一起对抗海盗岂不是胜算更大。” 苏晗叹了口气,道:“你有所不知,这两年来江南一带的门派纷争不断,都视对方为眼中钉,怎可同心协力。更何况,海盗一来,最惨的便是百姓和商人,而这些人都是弱势,又有谁会关心他们的死活,若论门派,冲击最大的便是我太湖门,其他门派就算是有影响,也是微乎其微,又怎肯费力去对付海盗呢?” 独孤天碧有些愤慨又有些无奈的说道,“是啊,百姓总是最可怜的。那你可有何对策?难道要在这干等着,直到海盗来了才出手吗?虽说现在的海盗集团多半是普通百姓,但那不过是最低级的水手,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发展起来,这里面必定有不少能人异士,你要多加防备,切不可轻敌啊!” 苏晗略微点头,“我明白,只是现在我还没想到什么好法子。我们力量有限,不可能现在主动跑去与海盗对抗,还有一点,虽说我们都是水军,可是比起大海,内湖要平稳的多,若是真的打起来,我们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所以,现在也只能先加强训练了。” 沈月兰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个大概,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付海盗不应该是官府的事吗?为什么少门主你们要自己承担呢?” 苏晗那温润的眸子泛起冷意,冷笑一声道,“官府?现在的官府哪里顾得上这些”。 沈月兰觉得不解,官府不管老百姓的事那谁来管,连这么重要的事他们都不予理会的话那官府还做些什么呢?沈月兰虽然不明白,但是看苏晗的样子也知道他并不想说,便只得闭嘴不好再问。 “只凭你们等着那帮海盗前来,终究是有些被动啊!”独孤天碧说道。 苏晗叹了口气未接话。 沈月兰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因为我们不了解海盗的行踪、不了解他们的现状和想法才会觉得被动,既如此,我们为何不安插一个细作以打探情报呢?” “细作?”苏晗有些吃惊的问道。 “是啊,选一两个聪明机灵又忠心不二的人,想办法混进海盗集团,这样就能知道海盗的动向了啊,如果他们能得到海盗首领的赏识,谋个小头目当当,也许会有办法变被动为主动呢。” 苏晗有些不屑的说道,“这不是君子所为,我太湖门乃名门正派,自当与海盗正面对决,怎可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行事”。 沈月兰诧异的看着苏晗,她没想到苏晗竟会有这种想法,在她看来,苏晗并非这种刻板保守的人才对,于是劝道,“孙子云:‘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 “太湖门与海盗的冲突其实就是一场小型的战争,有战争就必定有伤亡,作为一门之主,首先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在取得胜利的前提下将损失降到最低。用间之道,就是用最小的伤亡达到‘知彼’的目的,同时尽可能从内部分化瓦解敌人,制造矛盾,让他们彼此猜忌,从而形成有利于我方的局面。用间只是一种手段,并不等同于为了赢取胜利就不择手段,甚至违背自己的良心或原则,如果控制得当,用这种方法能减少门下弟子的伤亡,又怎能称其为卑鄙呢?难道一定要看着门下弟子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用堆积如山的尸体换来的胜利,这样才配称为名门正派吗?” 第66章 刮目相看 苏晗有些吃惊的看着沈月兰,似乎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些话,在苏晗看来,沈月兰美则美矣,但却缺少一种吸引人的气质,就好像一个漂亮的花瓶,虽然让人眼前一亮,但终究不过一件死物。所以在苏晗眼中,沈月兰不过就是一个漂亮可爱的邻家妹妹,仅此而已。但是刚才那番话,却让苏晗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沈月兰。 独孤天碧更是满眼惊喜的看着沈月兰,他喜欢月兰的性子,柔中带刚,又十分善解人意,所以才认她做妹妹,没想到她竟然还拥有如此智慧,让独孤天碧心中大喜。 沈月兰看着两人突然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忍不住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我只是随便说说,要是说的不对少门主可千万别见怪。” 苏晗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多谢沈姑娘点醒我,是苏某愚昧,差点因此误我门中弟子性命,请受苏某一拜”,说罢,冲着沈月兰深鞠一躬。 沈月兰慌忙站起身,“少门主这是折煞我了,兰儿实不敢当啊,我只不过随便说了几句。” 独孤天碧一旁笑道,“妹妹你别谦虚,他这一拜是应当的”,又转向苏晗说道,“你是不是也得感谢感谢我啊,要不是我带兰儿来看你,你哪有今日之收获”。 苏晗笑着看向独孤天碧,说道:“对,那你说怎么感谢你才好呢?以身相许如何”,说罢,还突然凑到独孤天碧跟前。 沈月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被呛得直咳嗽,她现在严重怀疑苏晗人格分裂,刚才还一副刻板保守的正派君子作风,这不到一瞬就换成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的嘴脸,变换之快着实让沈月兰有些受惊吓。 独孤天碧却是见怪不怪,伸出手推开苏晗,还嫌弃的擦了擦手。 沈月兰看着眼前玩闹的两人,分明是堂堂男子汉,可此刻却像是少年儿郎一般玩笑,让月兰心中生出一股暖意,对于从小就没有朋友的她来说,这种肆意的欢笑是她梦寐以求的,即便她一度以为自己不需要朋友,自己一个人仍然可以过得很好,可现在,她发觉有这样的朋友感觉真好。 ※※※ 夏日的山风微凉,还伴有一丝丝潮气。沈月兰披着外衣静静的站在半山腰的一座庭院中,身后偶尔传来独孤天碧与苏晗的说话声。小院依山而建,半隐于茂林修竹,依稀能听到太湖水流琮琮之声,不急不缓,如珠玉轻动,流淌于寂静的深山。月色清凉高远,素银的底,透着淡蓝的脉络,有种值得呵护的纯粹的干净,庭院地面上被这凉而清透的月色涂抹了大片大片的粉白,像铺开一卷上好的丝缎。 沈月兰沐浴在月光下,感受着这一份美好与宁静,与冷府那压抑的环境不同,这里显得那么平和,就好像世外桃源一样,连空气都更加清新。沈月兰忍不住深吸几口气,伸出双手感受着风的吹拂,“娘,您在天上能看到我吗?我现在过得很好,您放心吧!” “小姐,你担心未来吗?”馨儿不知何时来到沈月兰身后,出声问道。 “既是未来,有何可担心?”沈月兰有些不解。 “因为,不知道未来要往哪里走,虽然馨儿只要跟着小姐就好,可是,馨儿害怕会出现上次在清水镇发生的事,馨儿没有能力保护小姐”。 沈月兰微微笑着,看向远处的湖面,眉宇间透出一丝豪迈之气,“就是因为未来的不确定,因为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才会充满期待和希望,每到一处都会看见不一样的风景,会认识不同的朋友,也有可能遇到不同的危险,可这才是人生啊!如果从现在便能看到老了以后的生活,若是过着这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人生就是应该充满挑战,充满未知,充满激情,这样才会有无限的可能,才会拥有比别人都精彩的人生。虽然有的时候我也很害怕麻烦,因为我不确定我是否有解决麻烦的能力,可是如果自己都不去试一试,从一开始就放弃的话,那也许我们很快就会活不下去了。世事不能尽如人意,不会因为你害怕某事或你不喜欢某事它就不会发生,我们只能勇敢的面对它,才能战胜它。更何况,人是活在当下的,不能永远缅怀过去,也不能惧怕未来,我们怎么能因为担忧明天没饭吃而连今天的美食都不认真享用呢?!” 馨儿看着沈月兰充满自信的目光,脸上也露出坚定之色,是啊,不能因为害怕明天有可能发生不好的事,而连今天都坐立不安,那可真是杞人忧天了,想通这层,馨儿用力点了点头,“小姐,我明白了”。 沈月兰转过身,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既然明白了,那我们就去睡觉吧”。 馨儿也跟着笑了起来,扶着月兰往厢房中走去,这么多天压在心中的不安终于一扫而空,整个人顿觉心情舒畅不少,就连迈向房间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清晨的山林,有些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远远看去若有若无,像是仙女舞动的轻纱,柔柔的阳光洒在山林间,郁郁葱葱的叶子便有了深深浅浅的绿,叶尖上的露珠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着五彩的光,鸟儿们在枝头欢快的鸣叫,静谧的山林便有了勃勃生机。 虽然昨夜睡得晚,沈月兰却精神的很,一大早便起来了。馨儿一边帮月兰梳洗,一边说道,“小姐昨夜睡得那么晚,今天怎么不多睡一会啊”。 “睡不着了,兴许是这里环境太美,空气太好,我舍不得贪睡了。趁着这会还凉爽,我们四处逛逛”。 简单的绾了个发髻,月兰便朝屋外走去。掀开门帘,走到庭院中,抬头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阳光似金,纯净的透明,淡淡铺泻长空,心情瞬间大好。 “妹妹起的好早”,清亮的男生自身后响起,带有一种特殊的慵懒与自在。 第67章 信件真相(1) 这样的语气自然只有独孤天碧,沈月兰笑着,“哥哥不也一样”,转过身看到站在独孤天碧身旁的苏晗,略微俯身行礼,“少门主早”。 独孤天碧笑着说道,“习武之人本就没那么多觉,既然妹妹也起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去用早餐吧”。 “好”,月兰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早餐很简单,只是一碗白粥,两碟小菜,几个热腾腾的大包子,沈月兰却吃的格外舒服。 吃完早餐,苏晗带着几人向缥缈峰行去,为了照顾沈月兰和馨儿,几人走的并不快,快到午时才登上缥缈峰顶。登高远眺,湖中群岛,峰峦坞谷,湖湾人家,近山远水,一一映入眼帘。 “水抱青山山抱花,花幽深处有人家。真是好景致!”沈月兰忍不住赞叹道。 “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在这太湖西山之中还有许多地方景色更加优美,沈姑娘若是喜欢不妨多住几日,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苏晗说道。 沈月兰自是没有意见,望向一旁的独孤天碧,用眼神询问他是否可以多住几日,一双水眸充满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独孤天碧揉了揉沈月兰的脑袋,“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自然没问题,正好我还能与苏兄再切磋切磋武艺”。 沈月兰笑道,“那就多谢少门主了!” 苏晗随意的摆摆手,“走吧,带你们去看看我门中子弟的训练成果,你们也帮我出出主意”。 沈月兰与馨儿在太湖门中过的惬意,吃着美食赏着美景,全无烦恼,然而冷府之中却是暗流涌动。 沈月兰逃离冷府已有月余,这两个来月,冷云晖一直忙着生意上的事,天天早出晚归,连家人的面都没见过。今日难得空闲,回来的早,在给父亲母亲请过安后,冷云晖决定去看看冷月柔,即便她有些刁蛮任性,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 冷月柔没想到冷云晖会突然来看自己,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将冷云晖让进屋里,“哥哥怎么突然过来了?” 作为冷府的长女,冷月柔的闺房自是十分奢华,但冷云晖却觉得过分奢华失了女子的清丽与雅致,只是妹妹喜欢,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坐在上好的紫檀木雕成的桌椅前,冷云晖说道,“好久没过来看你了,问问你近来忙些什么。” 冷月柔倒了杯茶递给冷云晖,说道,“我能忙些什么呀,天天闷在家里都无聊死了,哥,你带我出去玩吧”,冷月柔拉着冷云晖的衣袖,就像小时候一样撒起娇来。 冷云晖有些无奈,“别人家的女孩子不也都是成天待在家里的,无聊就自己找点事做喽,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这本就是大家闺秀该学的,正好也能陶冶你的心性。” 冷月柔有些不高兴的撒开手,“那还不是成天窝在家里,天天写写画画也会无聊的呀”。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跟父亲说,让你跟着我一起学做生意,管理冷家的店铺。父亲并非迂腐之人,会同意的”。 冷月柔没想到冷云晖竟会这样说,一时有些吃惊,愣了片刻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打理生意就得成天抛头露面,还要承担那么大的风险,我才不愿意”。 冷云晖早就猜到冷月柔不会同意,心中到也没什么失望之情,起身向书案处走去,“既怕劳累,又不愿担风险,还想出门,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冷月柔本来都打消出门的念头了,听冷云晖这么一说,登时双眼放光,急忙跑到冷云晖面前,“什么办法?” 冷云晖淡淡一笑,随意翻着桌上的书画,“近来可有什么画作?” 冷家从商,虽说富甲一方,但自古士农工商,从商的地位总是比较低,所以在冷家兄妹还小的时候,冷平便请来了许多教书先生,教授他们兄妹,哪怕家中能出个秀才,也能提高自家在社会中的地位。只可惜,冷平子嗣稀少,长子冷云晖跟随自己做生意,掌管冷府家业,于仕途一路算是无望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幼子冷云轩,盼望他能考取功名,只是不知道冷云轩自己是否乐意。 冷月柔虽不怎么刻苦好学,奈何从小被逼到大,多少也算是有些才情,听着冷云晖的问话,微微一愣,摇头说道,“没有,进来无聊的紧,连作画的心情都没有。哥哥,到底还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啊。” 冷云晖看着冷月柔焦急的眼神,不禁想起了月兰,自打回来知道月兰出走之后,自己一直暗中派人寻找月兰的下落,可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两个从没出过门的女孩子突然间步入社会,应该如何生存,会不会遇到危险,这让他甚是担心。再看看面前这个妹妹,从小养尊处优,飞扬跋扈,没吃过一点苦头,成天觉得无聊,想着怎样跑出去玩,她又如何能体会到月兰被逼出府的心酸与艰苦。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冷月柔打断冷云晖的思索问道。 冷云晖回过神来,说道,“你要是画的好,我便会替你去求父亲,许你出去写生,毕竟,好的画家除了天赋与灵感,还需要视野,你成天窝在家里确实画不出什么好东西。可是,若你现在的作画水平不能打动父亲,那我也无能为力,你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 虽说冷月柔对琴棋书画都不怎么感兴趣,但是相对来说画画便是她的强项,只要她认真练习一段时日相信父亲一定会满意的,冷月柔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徜徉在山林之中,轻抚着漫山遍野的鲜花,心情顿时大好,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冷云晖看着这样的月柔,心情也不由得好转了些,不管怎样,这也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冷云晖坐到书案前,拿过冷月柔堆在一侧的草稿,准备看两眼。可却从草稿中掉出来一封信,“这是什么”?冷云晖微微有些好奇,抬头看向冷月柔。 第68章 信件真相(2) 冷月柔看到这封信面色大变,伸手便去拿。这一举动使得冷云晖更加诧异,在冷月柔的手伸过来之前便将信拿到了自己手里,展开一看,自己也呆住了。这不是自己在盐场时写给月兰的信吗,“这怎么会在你手里?”冷云晖语气不由得严厉起来。 冷月柔看着冷云晖面色突变的脸,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可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僵在原地。 冷云晖见月柔不说话,又去翻书案的那堆草稿,在那堆草稿中夹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安好勿念’,冷云晖认得出,刚开始的字分明就是冷月柔的笔迹,可越到后面笔迹就变得越厉害,直到变成月兰的笔迹。 看到这张纸,冷云晖瞬间明白了过来,难怪月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跟自己提起,原来她是根本没有收到自己的信,想必当初她也写过向自己求助的信,奈何早就被人拦了去,可能连府门都没有出,想到这,冷云晖心中大怒,若不是她们拦截了自己的信,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自己一定会赶回来阻拦她的亲事,月兰也就不会出走,不会下落不明,这一切,竟然都是自己最亲近的母亲和妹妹造成的,让冷云晖怎能不气。 “你竟然把我写给兰儿的信拦了下来,还假冒她的字迹给我回信,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娘的主意?”冷云晖沉声问道,满脸怒色。 冷月柔看着满面怒容的冷云晖,脾气也上来了,“是娘的主意如何?是我的主意又如何?这信本就应该是写给我的,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却写给了那个贱人,要不是因为她你能跟娘吵架吗?你现在成天都惦记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私下派人去寻她,你心里哪还有我这个妹妹,她就是个狐狸精”。 “闭嘴”,冷云晖大喝一声,将手中的信狠狠摔在了桌子上,“你看看你,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说话口无遮拦,先生教你的礼仪你都学到哪里去了?我本以为你只是被我们娇惯坏了有些任性,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蛮横无理,没有一点包容之心,看来我是应该好好管管你了,从今天开始,别再想着出去玩,老实待在家里自省,什么时候认识到错误什么时候来找我,也别指望着爹和娘会替你说话”。 说罢,冷云晖看也不看冷月柔转身走出房间。冷月柔不可思议的盯着冷云晖远去的背影,从小到大,不管她要什么哥哥都会满足,更是很少训她,今天,竟然因为自己拦下了他写给沈月兰的信就让他如此大发雷霆,这让冷月柔如何接受的了,一气之下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通通砸到地面上,俯身失声痛哭起来,心中对沈月兰的恨意更是增添了许多。 冷云晖回到自己的卧房,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张写满‘安好勿念’的纸,越发的怒不可遏。冷云晖不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相反,这么多年的商场磨练已经令他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今天,无论他怎样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都无济于事,心中的怒火迟迟无法消散。 这件事不同于生意中出现的错漏,他可以找到责任人承担责任,可以想办法尽量去挽救、去弥补。可是月兰的出走,责任在谁呢?是怪母亲因为多年前的恩怨对她们母女记恨到现在?还是怪冷月柔因为嫉妒自己关心月兰更多一些而从中使坏?亦或是怪自己疏忽大意,没有派人保护好月兰? 无论责怪谁都没有用,事情已经发生,月兰也已经出走,冷云晖并不是喜欢事后去责怪人的人,可最让他不能释怀的就是他到现在都没有能力去补救这件事。这么长时间,派出去寻找月兰的人一拨又一拨,可是却音讯全无,有时冷云晖不由得担心月兰是否已遭遇不测。 就在冷云晖烦躁不安之时,敲门之声响起,“少爷,属下有事禀报”,门外传来卫军的声音。 冷云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一些:“进来吧”。 卫军推门而入,行至冷云晖身侧快速的行了一礼,躬身道,“少爷,有二小姐的消息了。” “真的?兰儿现在在哪?”冷云晖有些不敢置信,生怕是自己听错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卫军,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卫军被冷云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安,头又低了低,“二小姐她们,又,又不见了。” “什么?”冷云晖的心又提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半个多月前,有人在清水镇见过女扮男装的二小姐和馨儿,我想咱们之前一直没打听到消息,可能就是忽略了这点,画像上都是二小姐的女子装扮,一般人自然联想不到。” 冷云晖点了点头,是啊,自己怎么连这点都没想到,以兰儿的聪明才智自然是要做些伪装才能出逃的,幸亏她不会易容术,不然自己更没有办法找到她了。 卫军接着说道,“清水镇那个客栈老板之所以记得二小姐,是因为有一天晚上一批江湖人士闯到客栈里找人,冲进了二小姐的房间,客栈老板这才发现原来二小姐竟是女子,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江湖人士?那兰儿有事吗?”冷云晖有些焦急。 “小姐没事,少爷放心,因为要找的人不在,所以那些人直接走了。只是第二日二小姐和馨儿姑娘便失踪了。” 冷云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卫军连忙加快语速,说道:“客栈老板说,当时可把二小姐的大哥急坏了,把整个清水镇都翻遍了,就差把他们客栈拆了,幸好第四日二小姐就回来了。再之后,二小姐和馨儿姑娘就跟着那个大哥离开了。” “大哥?”冷云晖疑惑的问道,沈月兰自出生起就一直呆在冷府之中,从没踏出过一步,除了自己哪里来的大哥。 卫军也有些不解,“这个客栈老板也不清楚,只是听那名男子叫二小姐‘妹子’,二小姐也称呼他为大哥。这个是根据客栈老板的描述请画师画下来的那人的画像。”卫军将手中拿着的画像递至冷云晖面前。 第69章 秘密任务 冷云晖伸手接过,将画像展开,印入眼帘的是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庞,剑眉星目,神情间自有一股豪气。这样的人,果真见一面便会让人印象深刻,冷云晖很肯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那么月兰又是如何认识他的呢? 肯定不可能是在冷府的时候认识的,那就只有出走的这段时间了,这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也就是说沈月兰当时认识他最多一个月,一个月如何能了解一个人,月兰竟然就认他做大哥了,这让冷云晖十分生气。 “派人重新画一幅兰儿男子装扮的画像,把女子装扮的也带上,还有这个人的”,冷云晖将手中的画像递给卫军,“都让兄弟们带着,找起来应该更方便些。再分出一队人去查查这个男人是谁,什么来路,尽快告诉我。” 卫军躬身应答,见冷云晖不再有所吩咐,便悄然退去。 冷云晖起身在屋中踱着步,心里一团乱麻,想着发生的一切,慢慢梳理思绪。“对了,兰儿曾经单独在竹林里待了三个月给她母亲守孝”,冷云晖自言自语道。那么,月兰也有可能是在这三个月期间认识的这位大哥,如果是这样,那杨少琦的死又跟他有没有关系呢?说起杨少琦,当初宋太守让自己帮忙寻他,到现在也没去给宋太守回信,也是时候去跟他说一声了。 “谁?”冷云晖猛然回身,却发现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名黑衣男子,冷云晖大吃一惊,若是此人想对自己不利,自己岂非早已身首异处。刚才,恐怕也是他有意加重了呼吸,否则自己还沉浸在思绪之中。 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冷云晖,“主上命我将此信交与公子,看后即焚”。 冷云晖突然想起了在盐场时与那个面具之人的交易,想来这黑衣男子便是那人的手下。冷云晖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信,信封很普通,是普通文具店里都能买的到的那种信封,上面什么都没写,冷云晖抽出信纸,信中只有五个字“毁掉宋仁义”,没有落款姓名,只有一个图案,与当日面具之人给自己的那面银色令牌一致——云字周围刻着仿若莲花的奇异符号。 冷云晖走到烛台前,将信纸焚毁,再抬头环顾四周,那名黑衣男子已然不见。冷云晖不由得苦笑,自己与那人还真是相差甚远啊,这种来去无踪的身手,放在江湖上也必定名列前茅,必能威震一方,可却心甘情愿在那人身边做一名暗卫,默默无闻,那人的势力当真深不可测啊! 冷云晖重新回到书桌前坐下,想着这道命令的涵义。“毁掉”,肯定不是简单的派人去刺杀宋仁义,如果是那样,那人的手下一定做得比自己要好。那么,他说的毁掉应该就是指毁掉宋仁义的仕途,但是毁到什么程度呢?是让他无法翻身就足够了,还是要赶尽杀绝? 冷家跟他合作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同样,宋仁义也握有他们家不少生意脉络,如何能在扳倒宋仁义的同时又不损害自家的利益,这就需要冷云晖好好筹划一番。 冷云晖明白,那人之所以说的不清不楚,也是在考验自己,毕竟双方从没有合作过,如果自己做事不能让他满意,想必他定然会去寻找其他人,对冷家也绝不会手软。所以,对付宋仁义这件事对两人的合作便显得至关重要,首先便是要揣摩清楚那人的真实意图。 冷云晖猜测,他想毁掉宋仁义,肯定是因为宋仁义与他不在一个阵营,而他需要扶持自己的人在这个位子上,那么,宋仁义的罪名必须是死罪,如果能借此拉出几个同谋,相信那人定会十分满意。 涵义想清楚了,可冷云晖却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要将一个地方要员拉下水,还得保全自己,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冷云晖揉了揉额角,看着窗外的月色,深吸一口气。为了冷家,为了未来,他没有退路。 冷府,芳林阁。 刚进五月,杭州的天气已然有些闷热,大夫人林芳云一早起来便有些不痛快,刘妈摆出谄媚的笑脸小心伺候着。 “这小贱人就会给我找不痛快,人都跑了还要我去给她擦屁股,想想都觉得烦”,大夫人一边照着铜镜一边骂道。 “夫人别嫌烦,她跑了也是好事,若是她当真嫁给那个杨公子,少爷回来指不定会跟夫人生分的。她一个小丫头能跑哪去,指不定途中就被人掳了去当压寨夫人呢”,刘妈说道。 “呸,当压寨夫人都是便宜她了,最好被人卖去青楼,千人睡万人骑。她娘当初不就是趁我不在爬上老爷的床吗?生来就是个下贱坯子”,大夫人想起当年的事仍然觉得生气。 “是,是”,刘妈立马改口,“她们孤身跑出去简直就是找死,兴许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呢,夫人莫要生气啦”。 大夫人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罢了,我就再劳累一回吧,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的话,刚到巳时,马车已经等在门外了”。 “嗯,那就走吧”。 刘妈立马扶着大夫人起身,小心翼翼的朝外走去。 冷府虽然富甲一方,但毕竟只是商人,地位低下,按照东旭王朝的礼制,马车的规格按照乘车人的等级进行了严格的划分。因此,即便冷府有实力置办超级豪华的马车,也没办法乘坐。也正是如此,冷平对小儿子冷云轩寄予了厚望,迫切希望他能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哪怕就是个小小的县令,冷家的地位也会比现在高很多。 大夫人林芳云嫌弃的看了眼自家的马车,想起自己在娘家时坐的四马齐驱的马车,在看看现在规格小了一半的马车,心里更是烦躁。但有马车代步总好过步行,无奈只好蹙着眉上了车。 行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夫人稍后,容奴婢先去通禀”,刘妈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去吧”,大夫人仍旧闭目养神。 不一会,马车的门帘被掀开,刘妈恭敬的站在马车前道:“夫人,咱们进去吧”。 第70章 退亲 刘妈小心搀扶着大夫人下了马车,在仆从的引领下,从太守府的侧门而入,穿过前院朝后院行去。 大夫人对这太守府并不陌生,每年春节,她都要陪着冷平来给太守一家拜年,时不时的还要过来陪太守夫人聊聊天。可是大夫人对这里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想到每次都要故作高兴的跟宋夫人聊天,心里就堵得慌。 大夫人虽然并不想与宋夫人联系密切,可是女人的枕边风总是很厉害的,冷府在杭州的生意少不了要倚仗宋太守的势力,若是跟宋夫人的关系搞不好,指不定她会天天在宋仁义耳边念叨,时间一长必然对冷家有影响,所以即便大夫人心里不乐意,她还是得表现的很热情,很尊敬宋夫人的样子。 来到后院正厅,太守夫人吴氏已经等在那里。后院正厅不比前院规模大,通常只有宋夫人亲戚前来或者其他夫人们前来时,才会聚集在此地。 大夫人见到宋夫人,立马加快步伐,堆出一个殷切的笑脸,“夫人何必在这里等着,等我到了再去请您不就是了”。 宋夫人和善的说道,“在哪等不都一样,夫人许久没有过府一叙,姐姐我好生无聊,难得你今日有空,我一早便等着了”。 听宋夫人这样说,大夫人不禁有些忐忑,以往宋夫人可从来没有表现的如此殷勤。大夫人稍稍露出愧疚与惶恐之色,“是妹妹疏忽了,近来府中事多,弄得我是焦头烂额,这不稍一得空我就赶来看望夫人您了”。大夫人虽然自称妹妹,但却不敢直接称呼宋夫人为姐姐,毕竟二人不是亲戚关系,又没有同侍一夫,地位有别,只能尊称她一声夫人。 宋夫人笑笑,“是啊,冷府家大业大,要处理的事自然很多。妹妹你也别太过操劳,什么事都自己处理,适当放手让底下的人处理一些杂事就好了。” 大夫人略一欠身,满脸恭敬的说道:“夫人说的是。”宋夫人又道:“近来我府上事情也不少,不知妹妹都忙些什么?” 大夫人见宋夫人主动引到正题,忙道:“唉,妹妹此次前来,其实是向夫人请罪的,也是我们冷家无福,不能与夫人家攀亲,我那二女儿月兰前些日子已经过世了”,说罢,还故作伤心的掉了几滴泪。 “怎么回事?”宋夫人不禁有些吃惊,当时自家老爷回来让她去参加沈月兰的及笄之礼时自己还有些不情愿,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小姐,还需要自己这堂堂的太守夫人去观礼,这面子给的也实在是太大了些。奈何老爷都已经应承下来了,自己总不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前往,没想到的是,这沈月兰却着实给了自己不小的惊喜,人长得漂亮不说,举止也甚是得体。虽说是庶出,但给老爷那不成器的外甥当个填房也不是不可以,就这样,自己才亲自上门提亲,没想到这才不过半年,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竟然就这么死了,让人如何不吃惊。 “上次我去提亲的时候,也没见那丫头像是生病了呀?”宋夫人接着问道。 大夫人掏出手帕抹了抹眼泪,说道:“年前,月兰那孩子的生母病逝了,这孩子孝顺的紧,决意要为生母守孝半年,虽说婚期已近,可我们又岂是那种不近人情之人,老爷亦被月兰的孝心所感,遂同意了”。 宋夫人点头说道:“我知道,当时你不是特意上门说过此事吗,这才将婚期延后的”。 “是啊,也是我这当母亲的疏忽了,正巧赶上过年,这府中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我也就没顾上照看她。前阵子,她身边的小丫鬟突然找过来,说是月兰得了重病。我这才慌慌张张的去请大夫,大夫说她是悲伤过度,忧郁成疾,再加上外感风寒,这才卧床不起的,只要放宽心好好休息便无大碍,听大夫这样说我也就放下心来,宽慰了她两句,嘱咐她按时吃药便离开了。”大夫人说道这,又抽噎了两声,“没曾想,这丫头竟这么想不开,就这样一病不起,追随她生母而去了。都是我这做母亲的责任啊,要是我多去看看她,她也不至于这样”。 大夫人满脸伤心之色,语气中也尽是自责之意,这样一来,宋夫人反倒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安慰两句,“你也不要太过自责,这种事谁也不愿发生,怨不得你。”停顿了一下,宋夫人有些犹疑的问道:“最近这些日子,没听说冷府有人出殡呀?” 大夫人解释道:“是这样,老爷是生意场上的人,讲究自然要多一些,月兰毕竟是庶出,而且年龄又这般小,所以老爷嘱咐丧事办的低调些”。 宋夫人了然的点点头,“可惜了那么标致的人儿呀,”语气中充满惋惜之情。 大夫人也忙跟着附和几句,偷偷看了一眼宋夫人,见她并无怀疑便放下心来。两个女人各自想着心事,没再说话,屋内顿时寂静下来。 “说来也怪,少琦也有好一阵子没见了,就连他母亲都不知道他跑哪去了,前阵子她还让老爷去帮忙找人呢,我还担心再找不着少琦可就又要将婚礼延期了,没想到准新娘就这么没了”,宋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大夫人一跳。少琦就是宋太守的外甥,也就是月兰的未婚夫。大夫人听宋夫人突然说起杨少琦失踪,一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便不敢轻易接话。 宋夫人也没想着让大夫人开口,接着说道:“云晖近来忙什么呢?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我就没有你这福气”。 听着宋夫人突然又提起云晖,大夫人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今天的宋夫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说话老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却不敢表现分毫。宋夫人早年也生过一个男孩,只是很早便夭折了,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大夫人回道:“晖儿近来一直在忙生意上的事,天天早出晚归,这一个多月我都没见过他几面”。 第71章 泄密 “难怪”,宋夫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之前,老爷还找过云晖,让他帮忙寻找少琦的下落,这都一个多月了也不见云晖传来任何消息,可能是太忙了将此事忘了吧”。 宋夫人这话说的分明就是责怪云晖不将他们放在心上,办事不力,大夫人心中一紧,急忙解释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晖儿就是再忙,也不可能忘了大人的嘱托呀,兴许是晖儿还没找到杨公子,这才没有过来汇报的。我回去一定问问晖儿,让他过来和大人说一声”。 宋夫人懒洋洋的叹了口气,“唉,求人不如求己啊!我也有些乏了,妹妹先回吧,改日有空再来看我”。 “那妹妹就先告退了,夫人好好休息”,大夫人恭敬的站起身,行了一礼这才慢慢退出厅门。门外等候的刘妈赶紧迎上前来扶着大夫人,见大夫人脸色不好也不敢开口说话。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刚一走出太守府刘妈就问道。 “杨少琦那家伙也失踪了,我听吴氏的语气,仿佛是觉得跟沈月兰那贱丫头有关系”,背着宋夫人,大夫人都是唤她吴氏的。 “啊?”刘妈低呼一声,“这怎么可能?” “听吴氏说,杨少琦失踪也有一段时间了,宋大人让晖儿去寻人,可是晖儿却一直没给他们任何答复,我现在又突然上门说那丫头死了,要取消婚礼,这确实是巧了些,难怪她会生疑。”大夫人解释道,语气中略带一丝不安。 “夫人,您说这杨公子失踪该不会跟少爷有关系吧?” 刘妈的话音刚落,大夫人凌厉的目光便扫了过来,那眼神仿佛要将刘妈凌迟了一般,吓得刘妈不由得双腿一软,差点就跪倒在地。 大夫人阴寒的声音传来:“不要以为我器重你,你就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清楚吗?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这种不分轻重的话,小心你的脑袋”。“是是,奴婢知错了,夫人莫要生气,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刘妈急忙道歉,若不是因为尚在太守府门口,她早就跪地求饶了。 大夫人冷哼一声,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而原本打算近期就寻找杨少琦一事给宋太守回话的冷云晖,再接到了面具人的信后便打消了此念头,既然已经准备对他下手,那么杨少琦的事也可以适当利用一下。 “上次宋大人说朝廷派了监察御史下来,那人现在还在吗?”冷云晖问向身边的卫军。 “回少爷,人还在,只是近来那监察御史与宋大人走得极近,想必已然被收买了,若是想从此人下手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向他举报告密自然行不通,但只要他在这就足够了”,冷云晖向卫军摆摆手,示意他上前来,对着卫军耳语了一番。 卫军露出恍然之色,道:“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安排”。说罢转身走出书房。 冷云晖起身,踱到窗前,看着眼前绿意盎然的景色,心中叹息一声,终究是要做这些阴谋之事了,一旦踏出这第一步,就会顺着这条道越走越远,再无回头的可能,即便自己不乐意,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既然已经选择站在面具之人身边,那么就一定要护着他走向光明。 冷府,梦蝶轩。 “夫人,老奴打听清楚了,大夫人是去太守家退亲去啦!”徐嬷嬷对着自家主子说道。 被唤作夫人的是一名中年美妇,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依旧面容姣好,眉清目秀,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娇媚动人。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随着身体的晃动而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身穿一绸缎裙袄,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更显魅惑。 这名美妇便是冷府的三夫人徐丽珍,冷云轩的亲娘。她正坐在床榻边的梳妆台前摆弄着面前的一堆首饰,那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甚是华美无朋,绚丽夺目。梳妆台两边的墙上分别挂着两幅刺绣丝帛,一幅绣的是牡丹,另一幅绣的荷花,俱出自名家之手。单从这几件物品便能看出冷平对这位三夫人的宠爱。 徐丽珍拨弄了两下梳妆匣内的手镯,选了一支成色纯净、无一丝杂质的羊脂玉手镯戴上,这才对徐嬷嬷说道:“嬷嬷,你说杨少琦的事,大夫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徐丽珍是徐嬷嬷一手带大的,因此对这位嬷嬷很是信任。冷平虽然最宠她,可她毕竟是个妾,大夫人仗着自己正妻的身份动不动就趁冷平不在的时候给自己穿小鞋,找麻烦,奈何自己又没有大夫人那样厉害的娘家撑腰,受了不少委屈。也全仗着身边有徐嬷嬷在,这才免去不少烦恼。所以,当初冷云晖不停去看冷月兰而把大夫人气的半死时,可是让徐丽珍高兴了好一阵,连带着对冷月兰的好感都大增。 而就在这档口,大夫人竟然要为冷月兰行及笄之礼,傻子都看得出有问题,果不其然,冷云晖一离开冷府,冷月兰就被许配给了那个纨绔子弟杨少琦。虽然有点替冷月兰可惜,可是想到冷云晖回府后知道这个消息指不定会与自己的娘亲翻脸就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后来,冷月兰的娘死了,婚期被推迟。就在徐丽珍快要把这事忘了的时候,冷云晖归府了。徐丽珍急忙让徐嬷嬷去跟着冷云晖,她想知道冷云晖见到在守孝的冷云兰是什么反应,这场好戏一定很精彩她可不想错过。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徐嬷嬷回来之后告诉她冷月兰跑了,而冷云晖在墓碑不远处发现了一具尸体,在卫军毁尸灭迹时,徐嬷嬷正好看清了那死者的容貌,正是杨少琦。徐嬷嬷还感慨说,若不是冷云晖一直心绪不宁,在和卫军发现尸体后又太过震惊,早就该发现跟着他们的自己了,这回可算是捡回一条命。 第72章 三夫人的算盘 徐丽珍主仆两人好一番分析,最后还是觉得杨少琦的死跟冷月兰失踪有关系,不然以冷府与太守家的关系,冷云晖怎么可能不去通禀太守一家反而让他的手下毁尸灭迹。主仆二人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有理,只是还是忍不住觉得诧异,真看不出冷月兰竟还有这般能耐。 但无论怎样,有这么一个把柄握在手里总是好的,徐丽珍这些日子一直琢磨怎么样利用这件事才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福利。所以,一听大夫人要去拜见太守夫人便忙让徐嬷嬷去打探。 “老奴觉得,大夫人应该不知道杨少琦的事”,徐嬷嬷想了想才回答徐丽珍之前的提问:“这么重要的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外传的风险,何况大夫人本来就不喜二小姐,以她对二小姐的厌弃程度,这要是让她知道事情真相,指不定第一个就冲出去告密了,又怎么可能去帮她圆谎。” 徐丽珍点了点头,觉得徐嬷嬷说得有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这个消息烂在肚子里,总得做些什么吧”,犹豫了片刻,道:“要不,我直接去找冷云晖,试探一下。” “万万不可”,徐嬷嬷急忙阻拦,“夫人切不可打草惊蛇,大少爷精明的很,要是让他知晓我们知道此事,只会是自找麻烦。” 徐丽珍有些不满的撇撇嘴,冷云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占了个嫡出的身份,自己的云轩比他又哪里差了半分,想想便觉得不服气。 徐嬷嬷看徐丽珍这般模样,只好说道,“夫人不知,大少爷平时看起来都是温文尔雅、和和气气的,可是那日,我看到的他…”,徐嬷嬷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就像是索命的无常。” “砰”,徐丽珍端茶杯的手一晃,茶杯与茶碗相撞在了一起。徐丽珍有些不耐的看着徐嬷嬷,“嬷嬷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大少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 徐嬷嬷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大公子待人亲和的形象早已众所周知,现在自己说他像地府恶鬼,别说夫人不信,就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徐丽珍想了想,又吩咐道:“让小厨房做几道老爷爱吃的菜,我一会去请他过来。” “是”,徐嬷嬷恭敬的退了出去。 徐丽珍转回身,看着镜中自己依然明艳的容颜,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 冷云晖要对付宋仁义的事自然没有瞒着父亲,所以这些日子冷平也是忙得晕头转向,这就好比要把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推下水,还要保全自身,最难得是两人还绑在同一根绳上。所以冷平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整理两人之前合作的种种证据。 “老爷,我可以进来吗?”徐丽珍的声音在冷平书房外响起。 冷平抬眼看了看天色,这才惊觉已至傍晚时分,稍稍归置了一下书桌上的书信,才唤徐丽珍进来。 徐丽珍身着蓝色长裙,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薄施粉黛,正好映衬出江南女子的温婉如水。 冷平看着面前的美人,烦躁的心情立时好了几分。徐丽珍是个很讨男人喜欢的女人,她没有大家闺秀的死板和矜持,也不像小家碧玉那般羞涩和小气,该柔的时候柔,该媚的时候媚,夫妻床笫之间更是能讨冷平欢心,所以这么多年,冷平对她的宠爱只增不减,更何况她还为冷平生育了小儿子冷云轩。 “老爷累了一天,也该适当休息一下,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徐丽珍半倚着冷平说道,这个姿势既显亲昵,又不会将身上的重量压到他身上,这还是徐嬷嬷教她的。徐丽珍又撒娇的说道:“妾身今日特意让小厨房烧了老爷爱吃的八宝野鸭和佛手金卷,老爷一定要赏光哦”。“好,还是珍儿最懂事,我们这就走吧”,冷平捏了徐丽珍的脸蛋一把,拉起她那绵软的小手向书房外走去。 另一边的大夫人知道冷平又去了徐丽珍那里,也没什么反应,她现在还等着冷云晖从外面回来后问问他杨少琦的事呢,哪还有心思去管那些妾室如何勾引老爷。 一顿饭吃下来,徐丽珍又把冷平哄得开怀大笑,好一番郎情妾意,徐丽珍见时机成熟,慢慢将话题转到了小儿子冷云轩身上。 “轩儿近来功课如何,有没有认真听夫子的话”,冷平关心的问道。 “老爷您就放心吧,轩儿那么乖巧的人您还不知道吗?夫子一直夸我们轩儿又聪明又勤奋,日后一定有所作为”,徐丽珍忙不迭的在冷平面前夸自己儿子。 “这就好,这就好,还是珍儿你教导有方”,想到自己两个儿子都这么优秀不免心中得意。 “老爷,我听大姐说,大公子最近累的都瘦了,语气中尽是心疼,哎,可惜轩儿还小,不能替他哥哥分忧。” “诶,你这说的什么话,轩儿只要专心读书,他日能够考取功名,混个一官半职,就是帮衬我们了。现在哪里需要他来操心生意上的事。” “我就是觉得轩儿天天埋头在书房读书怕他闷得慌,这才想着要是偶尔跟大公子出去转一转走一走也能换换脑子,也许这样对他读书更有帮助呢。” “你这是妇人之见,士农工商,自古商人地位最低,即便我们家再有钱,可在那些当官的面前一样抬不起头。若是日后轩儿能谋个职位,将来的地位必定会比晖儿这个嫡子还高,连带着你这个生母的地位都会提高,你还在这里瞎操什么心。” 见冷平语气已有些不善,徐丽珍便将自己的音调放得更加温柔,还带着三分委屈,“现在让轩儿熟悉熟悉生意上的事也不是什么坏事啊,万一轩儿日后没考中回头来再接手生意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嘛。” 第73章 太湖训练 “你刚才不是还说教书夫子夸轩儿又聪慧又勤奋,日后必有作为吗?怎么现在又觉得轩儿会考不中,难道这些话是编出来哄我开心的?”冷平的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 徐丽珍一惊,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敢欺瞒老爷,老爷若是不相信可以亲自去问夫子,我也只不过是为了轩儿着想,想帮他多备一条路而已,老爷也要体谅我当娘的心呀!”说罢,徐丽珍装腔作势的抽泣两声,用手帕抹抹眼泪。 冷平看徐丽珍这副模样,忍不住心一软,叹了口气道:“起来吧,我就是为了轩儿日后着想才要他苦读的,他毕竟只是庶子,即便我再疼爱他,日后大半家产还是要归嫡子所有,可若是轩儿有了功名在身,家中便无人敢看低他了。你应当明白我的苦心,轩儿还是要以学业为重,生意上的事不用他操心。” 其实话说到这份上,知趣的就该闭嘴了,可是徐丽珍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提出来,下次再说就根本不可能了。轩儿要是能当官那当然是最好的,可这事谁说的准,天下那么多学子,最后考中的能有几人,万一考不中,到头来除了落人耻笑什么也得不到,只有钱才是最稳固的。 想到这,徐丽珍又开口道:“也不是非要轩儿自己去操心生意,不过闲时了解了解,又没什么影响,况且还有我和他舅舅呢。再说,看着老爷近来忙得都有些憔悴,妾身心中实在不忍啊,只盼望能为老爷排忧解难。” 见徐丽珍还是执迷不悟,冷平不由得来了火气:“哼,你那个哥哥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对于徐丽珍的哥哥,冷平是一万个看不上,之前看着徐丽珍的面子,冷平曾让他经手过一两个生意,可都赔的血本无归。为此,冷平还把徐丽珍也骂了一通,徐丽珍万般委屈,也为自家兄长解释过,哪有人一开始便能赚钱的,总得有一个学习的过程,奈何这不好的印象已经留下,再要想转变可得费一番工夫。 徐丽珍本想再求老爷给自己兄长一个机会,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便有人来敲门,说是大公子回来了,有事求见老爷。 冷平甩下一句“安心教轩儿读书,此事休要再提”便离去了。 好不容易营造出合适的氛围说出这番话,不成想还是失败了,徐丽珍哪能福气,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坐着干生气。徐丽珍是小家子出身,小时因为家里穷,过年也只能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让同村的孩子好一番耻笑,从那时起,她便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要再受穷。 虽然现在她已不愁吃穿,可是儿时留下的阴影还在,只有钱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让她放心,靠获取旁人宠爱得来的赏赐终归不能让她觉得踏实,所以才会想方设法让自家儿子也能手握一项产业。 本来徐丽珍还打算等云轩大一些再提此事,可自打知道了杨少琦一事心便鼓噪起来,想着自己明明抓住了冷云晖的把柄却不能用便十分不爽。虽然冷云晖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什么敌意或者轻视之意,可大夫人却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持之而后快,若是能扳倒冷云晖,不光能让自己儿子上位,还能毁了大夫人最有利的倚仗,绝对是一箭双雕。 想到这,徐丽珍的眸光不由得冷了下来,既然向老爷好言相求无用,那就可别怪自己心狠了。徐丽珍自以为自己智谋绝佳,却忘了若是让太守知道冷云晖处置了杨少琦,到时倒霉的可不仅仅是冷云晖,而是整个冷府…… ※※※ 山风鼓荡,树叶沙沙作响,旖旎清香扑了一脸。两男两女沐浴在绚烂的日光中,站在飘渺峰半山腰,望着太湖中正在训练水战的弟子。左边的女子一袭浅蓝色长裙,更加衬得肌肤如雪,女子自然是沈月兰,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粉衫的丫头便是馨儿。 独孤天碧仍然穿着靛蓝色长衫,自沈月兰认识他以来,就没见他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沈月兰曾经问过独孤天碧,为什么所有衣服都是一个颜色,独孤天碧回答说,‘只有这个颜色才能凸显我高贵的气质’,这个回答让沈月兰觉得很无语。一旁的苏晗也还是一身白色衣衫,不用沈月兰问,苏晗主动说过,白色更能显现他作为江湖人士的风流潇洒,沈月兰只好表示赞同。 独孤天碧指着正在训练的弟子说道,“苏兄,这样训练有什么意思,唯一能增强的只有他们的体力和协同作战的能力,这些固然重要,但他们真要到了海里,能承受的了海里的风浪吗?这种不温不火的训练方法,既无法激起他们的勇气,也不能真正激发他们的斗志。” 苏晗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我总不能带着兄弟们真的跑到海上去训练吧,太远了。” 沈月兰插口说道,“可要是海盗来了,他们也不见得会深入内陆,到时少门主还是要带着弟子去海上与他们一决高低,到时,弟子们可受得住长途奔袭后便要在海上作战的辛劳吗?” 苏晗摇了摇头并未说话,沈月兰见苏晗无开口的意思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闭口不语。 沉默了一会,独孤天碧突然说道:“不如我们给他们制造些风浪,让他们试试在海里作战的感觉”。 “制造风浪?”苏晗一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询问的望向独孤天碧。 “是”,独孤天碧只是点头,目光炯炯的看着苏晗。 苏晗恍然,说道:“好主意,突然袭击怎么样?” 独孤天碧“好”字刚一出口,人便飞身而下,苏晗也跟着跃下,向太湖而去。 沈月兰和馨儿不由大惊失色,这话说的好好的人怎么就飞出去了。眼睛紧盯着两人的身影,生怕漏掉什么。 独孤天碧双臂伸展,直奔太湖而去,靛蓝色长衫被风吹的鼓起,好像一只雄鹰发现了猎物正俯冲而下。只一瞬的功夫,独孤天碧便落在了太湖之上,双脚站在太湖水中,却仿佛站在地面般稳如磐石,这等轻功着实令人惊叹。 第74章 海盗真相 只见独孤天碧推出双掌,在身前划了一个圆,衣袍随着他的动作逐渐膨起,当衣服鼓得像个皮球时,他猛然推出双掌,身前的空气被强大的气流冲击的有些扭曲,而前方的水面顿时被炸出一个浪花来,原本平稳的湖面立时波荡起来。 另一边的苏晗则是站在了一块礁石之上,抽出腰间长剑舞动起来,不同于独孤天碧的霸道刚猛,苏晗的剑看起来柔和许多,薄而轻巧的剑身在水光的映射下翻卷出七色霓彩,变幻万千。苏晗在礁石上腾挪起跃,仿若是水中仙子一般,姿态优美,竟叫人有些移不开眼,现在沈月兰总算明白为什么苏晗总是一袭白衣了。随着苏晗的舞动,剑气波荡开来,身前的太湖水剧烈的翻腾起来,船身晃动的也更加剧烈。 还在船上训练的太湖门弟子原本都无精打采,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荡惊醒,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顿时便乱了阵脚。各船的指挥者在看到独孤天碧和苏晗之后立即明白了过来,喊了几句话,便急忙指挥着手下弟子恢复队形,在短暂的混乱之后,弟子们重新投入训练之中,喊声大起。极少数弟子因功力较弱,又不适应如此剧烈的晃动,只能牢牢抓住船身试图稳住身形,而大部分弟子仍然继续训练,逐渐掌握住平衡,可以看得出,现在的他们明显比之前更有训练热情。 持续了大约一刻钟,独孤天碧和苏晗便相继停了下来,这样做固然能帮助弟子增加训练难度,但毕竟太过耗费内力,不能长久为之。他们两虽然停了下来,但弟子们的训练热情却还在持续着,也算是让他们两多少有些欣慰。 “你们这种方法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待两人回到沈月兰身边,沈月兰便开口说道。 “哈哈,这可是我想出来的哦,哥哥我有才吧”,独孤天碧大笑道。 沈月兰和苏晗同时送了他一个白眼,自跟随独孤天碧以来,沈月兰明显开朗了许多,爱说爱笑,不再像原来那么沉闷。 就在几人嬉笑间,一名普通弟子上前来禀报道:“少门主,门主请您去大厅议事,请沈姑娘一同前往。” 此话一出口,不光沈月兰,就连苏晗都觉得奇怪,不由得又问了一遍:“你说,爹让沈姑娘也去议事厅?” “是的”,弟子肯定的答道。 “知道是什么事吗?” “弟子不知。” 苏晗摆摆手示意弟子离去。 “苏兄,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啊?”独孤天碧问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就是我爹想见见沈姑娘吧,放心,在我太湖门还能让沈姑娘出事不成”,苏晗笑道。 独孤天碧却仍有些不放心,担忧的看向沈月兰。沈月兰回以一个放心的微笑,便跟着苏晗向议事厅行去。 太湖门议事厅位于缥缈峰半山腰,位置很是隐秘,一般人就是在这山中转悠半天怕也找不到,沈月兰在这太湖门待了半月有余,也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心中虽是忐忑不安但还是多少有些激动。 议事厅大而空阔,正中间供着关公的塑像,空旷的大殿反而让人觉得心里不安,感觉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沈月兰二人到这里时苏老爷子已经等在这了,与沈月兰所想不同,苏老爷子其实一点也不老,大约五十开外的样子,丝毫不显老态,身材高大,国字脸,剑眉,配上一双精光湛湛的眼睛,让人望而生畏。 “孩儿拜见父亲,不知父亲突然召我们到议事厅,是何要事?”苏晗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方才开口问道。 苏老爷子并未理会苏晗,先是看向站立在一旁的沈月兰,不过一眼而已,就让沈月兰有些心悸的感觉,一时间仿佛停止了呼吸,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直到苏老爷子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沈月兰才喘了口气。 “我听说,前几日,你派了一名细作想混入海盗集团,打探消息”,苏老爷子的声音很是低沉,与他的外表一样带有一股威严之气。 “是的,这还是沈姑娘给的建议,如此一来,我们便有可能化被动为主动”,苏晗的语气中微微透出一丝得意。 “混账,你以为就凭你选出的那么一个不入流的人就可以混入他们集团内部吗?幼稚至极!”苏老爷子怒喝道。 “父亲?”苏晗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突然发火,一时间有些茫然,“孩儿不明白错在哪里。” “我问你,海盗为何迅速崛起?他们的首领是谁?幕后有谁在支持?” “这,”老爷子问得这些问题苏晗一个都答不上。 “你是否觉得派个细作去就能将这些事情都打探清楚了?你可知,这样做只会暴露自己。” “父亲,我选的人都是对我太湖门忠心不二的,绝不会背叛我们”。 “哼,”苏老爷子冷哼一声,“光靠忠心就能瞒天过海吗?我来告诉你,这帮海盗的背后,是霹雳堂”。 听到这个名字,苏晗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海盗竟然跟江湖门派有瓜葛,而且还是与太湖门齐名的霹雳堂。霹雳堂位于大陆的西南部,一直行事低调,很少与外界往来,但在江湖中却没人敢小觑他们,只因他们制作的火器十分厉害。 十几年前,朝廷一度想收买霹雳堂的人,请他们为王朝的军队制作火器,可是却被拒绝了。当年的怀化将军上奏皇帝,派了一个千人队妄图用武力使霹雳堂屈服,奈何连霹雳堂的内院都没进去,就被剿灭了大半人马。皇帝十分震怒,但最后却不知为什么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而霹雳堂却因此名声大噪,但仍然偏安一隅,不与其他门派来往。因此,当苏晗听到霹雳堂竟然与海盗有所勾结时,真的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我不清楚海盗的首领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与霹雳堂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苏老爷子肯定的说道。 “霹雳堂不是一向不与人来往的吗?这次到底为什么与海盗同盟呢?难道是想借助海盗的手,对付谁吗?”苏晗问道。 第75章 月兰受训 苏老爷子解释道:“我不清楚他要对付的是谁,可是你派去的细作定然会打草惊蛇,以我们现在门中弟子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抵御霹雳堂制作的火器。你每日训练门中弟子水战,我以为你定是对海盗有所了解,却没想到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细作也分为很多种,要想往敌人手中安插自己人,至少要先对敌人有个大致的了解,才能因人施策,对症下药,不管是亲自试探还是道听途说,总得有个方向。你这次的做法,让我很是失望”。 “父亲,孩儿这次是有些鲁莽,但是孩儿这样做也是未雨绸缪,派出去的人并不一定能进入海盗的核心层,有可能只是成为一个普通水手,和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一样,只是被动的接受作战指令,即便如此,那些消息对我们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就算海盗背后有霹雳堂作支撑,那也不可能细致到去核查每一个人的真实身份,父亲说会暴露我们,是否太悲观了呢?” 这一次,苏老爷子并没有怒斥苏晗,但是眼眸中却流露出一丝疲惫,“你派出去的人难道一点武功都没有吗?只要有功夫,就不可能像普通百姓一样做一个低级的水手,他也必定会展现自己的武力争取得到上层的关注,所以,你说的那种情况不存在。还有一点,你有没有想过,霹雳堂既然能制作出威力强大的火器,为什么安心待在他那个破地方,从不出来呢?到如今,他又为何决定入世呢?” 这些问题苏晗从没想过,就算是想他也想不明白,这是霹雳堂内部的事,他一个外人如何能够得知。他只是不明白为何父亲会问他这些问题,难道父亲知道真相?!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霹雳堂,你的背后又是谁呢?” 听闻此话,苏晗不禁又是一惊,难道说霹雳堂已经被人控制了?若果真如此,那背后之人到底有什么阴谋? 苏老爷子转头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沈月兰,虽说目光没有刚才那么凌厉,但也足够让沈月兰胆战心惊,“丫头,多读书是好事,但不要以为自己多看了几本书便能通天下事,便可以随意插手别人的事,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初入江湖,更是应该多听多看多学,而不是纸上谈兵,在没有深入了解的情况下随意发表意见。若是想成为一个谋士,你还差得远。” “父亲,沈姑娘她…”苏晗开口想替沈月兰解释。 但刚开口便被苏老爷子打断,“你闭嘴,身为一门之主判断力竟如此之差,让我如何放心将太湖门交给你,以后你不可再擅自做主,有事先来向我禀告。退下吧。” 苏晗见苏老爷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知道是真动了怒,也不敢再解释什么,只好躬身行礼,拉着沈月兰走出议事厅。 而此刻的沈月兰心中百感交集,有难过、有失落,还有一丝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当初在冷府时,自己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小姐,面对当家主母林芳云的斥责,都敢于顶撞她。而现在,自己成年后面对一个外人的指责,却连一丝反抗的心都没有。苏老爷子的话虽然说的重了些,但却句句在理,是啊,是自己太过高估自己了,以为能说出个一二三、能引经据典便是才学了,殊不知,在高人面前那不过是班门弄斧,就好像跳梁小丑一样,只会惹人笑话。 才一走出议事厅,苏晗就急忙解释道:“沈姑娘,家父刚才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觉得这个主意好才会派人去的”,苏晗生怕沈月兰难过便将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沈月兰摇了摇头,强挤出一个微笑,“少门主不必如此,我没事的。再说,老爷子说的也是对的,我确实有些逾越了”。 苏晗还要再解释什么,却看见独孤天碧迎面走了上来。独孤天碧看着沈月兰略有些发白的脸色,急忙握住沈月兰的手,关切的问道,“兰儿,哪不舒服吗?苏老爷子说什么了?”又转头望向苏晗,面色已有些不善,兰儿可是自己带进太湖门的,怎能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不等苏晗开口,沈月兰忙说道:“哥哥放心好了,我没事的,就是第一次见苏老爷子那么威严的人有点紧张而已。” “真的?那他叫你来干什么?”独孤天碧仍有些疑惑。 “呃,就是听说少门主接待了我这么一个客人,想看看而已,没其他意思。”沈月兰扯出一个笑容,试图让独孤天碧放心,但心中着实有些无奈,此时此刻,自己才是需要安慰、需要冷静的那个人啊,可这角色却倒过来了。 “那为什么不叫我一起?我也是客人啊!”独孤天碧显然有些不信。 “我爹不是见过你嘛,对于已经见过的人,我爹着实没什么兴趣再见啦”,苏晗怕独孤天碧一直追问,忙着打圆场。“对了,你不在院中等我们回去,跑到这门口干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独孤天碧脸色稍微沉重了一些,看着沈月兰道:“我刚才接到家中飞鸽传书,家里出了些事,我必须马上赶回去”。 “啊!”沈月兰不免有些吃惊,自认识独孤天碧以来,也不过两个来月的时光,可是沈月兰心中却对独孤天碧产生了强烈的依赖,她只知道自己会跟着他游历天下,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他各奔东西,或者说,沈月兰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当初在冷府的时候,冷云晖也是说要出去办事,最多两个月就回来,可谁曾想到,他一走就是半年多,一直到自己逃离冷府他都没有回来,那竟是自己最后一次见他。而现在,独孤天碧也要离开了,那他们以后还会再相遇吗? 苏晗倒是没什么反应,作为江湖人,他早就知道独孤天碧不会待太长时间,若不是沈月兰喜欢这里,恐怕他早就走了。 独孤天碧看着有些失落和茫然的沈月兰,心中也很是不舍,开口问道:“兰儿,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去?” 第76章 分别 沈月兰没想到独孤天碧竟会请自己跟他一起,心中十分感动。但毕竟理智还在,她明白独孤天碧只是担心自己而已,可自己终归是一个外人。刚才苏老爷子的训斥已经让她明白过来,当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必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谢谢哥哥,不过还是算了,你现在一定急着赶回家,我若跟着只会拖慢你的步伐,而且又帮不上什么忙”。 “那你一个人怎么办,我不放心”,独孤天碧也知道沈月兰说的是实话,况且家中的事确实不适合让她参与,只是不把沈月兰安顿下来自己又如何能够安心离去。 “哥哥你不用担心了,没遇到你之前我不是照样一个人游山玩水,也不是好好的。”沈月兰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要不你在太湖门再多住些日子,等我把家中的事情处理完便来找你”。 “不了不了”,沈月兰慌忙摆手,发生了刚才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再在太湖门待下去,“我也不想老是待在一个地方,我也要继续我的行程了”。 “沈姑娘准备去哪呢?”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晗问道。 “我想去京城看看,去看看天子脚下有什么不同”,沈月兰笑着答道。 苏晗只是点了下头再未说话,而独孤天碧仍然满面愁容,他是真的不放心月兰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单独在江湖上行走,可是却又明白自己不可能跟着她一辈子。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能和你们相遇已是我的幸运,哥哥你不要在苦着一张脸了,我们又不是再也不能相见,你这样,可哪还有半分江湖男儿的洒脱啊”,沈月兰心中虽然也十分不舍,但是她却明白,自己不能总是躲在大树下乘凉,不能总想着依赖别人,人总是要长大的,总有一天要学会自己去面对艰难与困苦,既然这样,那不如早一点学会。 苏晗拍了拍独孤天碧的肩膀,说道:“是啊,沈姑娘说的对,她有自己想走的路,你也有自己非做不可的事,能相遇便已是缘分。你也莫要太过担心,江湖虽然有危险,但也不是处处都是坏人,我相信以沈姑娘的聪明才智定然能够平安无事,化险为夷。不如这样可好,我们做一个约定,明年的今日依然在我太湖门相见,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找不到对方了”。 沈月兰点头应道:“这是个好主意,明年此时我一定赶回来”。 独孤天碧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既如此,不如选择相信兰儿,“好,妹子,明年此刻我在这里等你”。 苏晗伸出右手,“一言为定”,三人相视一笑,三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清晨,太湖西山尚自笼在一片迷雾中,除了偶尔三两声鸡鸣,别无声息。而此时的沈月兰和独孤天碧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 苏晗陪着他们下山,一直将他们送至岸边,“天碧,此去万事小心”。 “明白”,此刻的独孤天碧收起了那玩世不恭、满不在乎的神态,就好像从一个小男孩一下变成大男人一样。 苏晗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沈月兰,“沈姑娘,你一个女孩在江湖上行走多有不便,这个给你,希望能有帮助。请你记得,今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遇到困难,我苏晗都在这里”。这句话便相当于是在向沈月兰承诺,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帮助沈月兰。此时的沈月兰只是点点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低头看向手中的书,只见封面上写着“易容术”三个大字。 苏晗看着女扮男装的沈月兰说道,“说实话,你这身打扮着实有些差强人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女儿身,这易容技巧有待提高啊”。苏晗的这番打趣冲淡了几人离别的悲伤,连独孤天碧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月兰也将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回去,笑道:“你们莫要取笑我,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让你们认不出来”。 “好,那我们等着”,这次,苏晗和独孤天碧出奇的有默契,竟异口同声说道。 “行了,你们该上路了”,苏晗用力的拥抱了一下独孤天碧,“明年见”。独孤天碧点点头,却是转身面向沈月兰,用力的抱住她,“兰儿,你自己一个人万事小心,若有困难,一定记得来找苏晗”。 沈月兰也回抱着独孤天碧,“我会的,哥哥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离别总是伤感的,可离别与重逢,是人生不停上演的戏码,习惯了,也就不再悲怆。挥手告别,扬帆远航,但是那根友谊的缆绳,早已无形中牢牢地系在对方心上。 沈月兰和馨儿又踏上了新的征程,没有了独孤天碧的保护,她们又会发生什么呢? ※※※ 晴空万里,朝霞满天,只听得鹤唳长空,燕子呢喃。官道两旁繁花生树,鸟雀啾啾啭鸣,麦田如锦,碧水潺潺。农夫们在田里忙碌,更有三几个垂髫小儿在田间地头嬉闹追逐,脆生生的笑传出好远。 “小姐,你看他们玩的真开心啊!”馨儿毕竟只有十五岁,还是小孩心性,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提心吊胆,现在看着面前玩闹的孩子,心里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是啊”,沈月兰与独孤天碧他们分开后,便和馨儿沿着官道一路向北,行至晌午,走到了这个小村庄,沈月兰指着前面一颗大树说道,“馨儿,咱们在那树下休息一会吧”。 “好”,馨儿扶着沈月兰走到树下坐好,掏出包袱里的干粮递给小姐,“小姐,咱们走到京城要走多远啊?” “应该要很远吧,不过咱也不着急,就当游山玩水吧,幸好杨少琦那家伙留了很多银票给咱们,我们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不用为路费发愁”。 “嗯,那坏蛋也算是死前做了件好事,小姐,你说冷府那边还会派人抓我们吗?” “应该不会了吧,我们都跑出来两个多月了,他们应该不会再费力气寻我们了。只是,不知道大哥他会不会替我们担心”。 “是啊,大公子回去找不到小姐应该会很着急的。可是,我们总算逃离冷府那个囚笼了呀,以后,小姐肯定还会有机会跟大公子见面的”。 第77章 被追杀 “呵呵,我们馨儿都学会安慰人了呀,看来长大了呢”,沈月兰伸手揉了揉馨儿的脑袋,满脸欣慰的笑着。 “哎呀,小姐,你又取笑我”,馨儿不满的抗议着。 沈月兰看着馨儿这可爱的模样,心情也好了不少。与独孤天碧分别的伤感冲淡了苏老爷子训斥她带来的失落之情,而现在,苏老爷子训斥她的话却一遍遍在耳中回响。从小到大,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直到十四岁那年遇到了冷云晖,她感受到了哥哥的关爱与亲情的美好,而冷云晖对她的纵容与夸奖让她建立了自信。随后,她遇到了独孤天碧,同样的纵容与夸奖,让沈月兰有些飘飘然了。即便她因为幼时受人欺凌性格较同龄人沉稳一些,可毕竟还是一个小女孩,多少有些虚荣心,接连被人这样哄着让她有些忘了自己的身份,直到苏老爷子的出现,那一番话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将已经飘到半空的沈月兰狠狠地拉回了地面。现在,是时候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自己今后该怎么做了。而沈月兰性格中隐藏的那原本因为与独孤天碧接触而出现的开朗情绪,也再度被压了回去。 休息了半个时辰,沈月兰和馨儿继续上路,虽然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总是要怀有期盼,生活才能快乐的过下去。 沈月兰和馨儿并不认得路,只凭着大概方向一路向北,慢慢的便脱离了官道,行至一片茂密的森林。天空被高大的树木枝条割成了一绺一绺的蓝绸缎,斑斑驳驳的光点散射下来,随着树叶的曳动而眨着诡秘的眼。大树的枝干上黑皮皲裂,挂满了苔丝,古老的气息让沈月兰感觉有些恐慌。 “小姐,山匪是不一般都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啊?”馨儿有些惊慌的问道。 “别瞎说,不知道好的不灵坏的灵吗?我们还是快点走吧,万一天黑之前出不去就惨了”,沈月兰的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拉着馨儿加快了步伐。“来不及了”,一道冰冷的女声响彻树林。 “谁?”沈月兰警惕的看向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会让你死个痛快的”,话毕,一道身影落了下来,挡在了沈月兰面前。 沈月兰一惊,望着身前蒙面的黑衣女子,无怨无仇怎么会来杀自己,可是这双眼睛,怎么会这么眼熟,这段时间自己得罪了谁,非除了自己吗? 猛然间,沈月兰想起了什么,在蒙面女子动手之前说道,“你是苏晴晴的侍女”,肯定的语气没有丝毫犹疑。 蒙面女子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竟会被沈月兰猜出自己的身份。也只一瞬,蒙面女子轻笑出声,伸手摘下自己的面巾,赫然正是欧阳冰儿,“真没想到,你竟然一下就能猜出我来,倒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儿。可惜,再聪明也没用,你活不过今日了”。 上次跟苏晴晴见面,沈月兰便察觉出苏晴晴对自己有敌意,可万没想到她会对自己下此毒手,而且自己刚一离开太湖门与独孤天碧分开欧阳冰儿便出现了,可见当初自己与独孤天碧离开清水镇时,苏晴晴便派人跟着自己了,竟然隐藏行踪跟着自己这么久才出手,真是沉得住气啊! “杀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派出了自己的贴身侍女,苏晴晴可真是看的起我呀!”话毕,沈月兰也不等欧阳冰儿回答,拉着馨儿转身就跑。 欧阳冰儿似乎猜到了沈月兰会逃跑,没有立即去追,只是一脸不屑,仿佛看小丑一般盯着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待沈月兰二人的身影即将消失时才跃起,不过一个起纵,欧阳冰儿便又挡在了沈月兰二人的身前,看着喘息不止的两人,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能跑出我的掌心吗?对于我而言,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不如,你跪在地下求我,若是我高兴了,就一刀砍了你,给你一个痛快,留个全尸,不然,我便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苏晴晴的两个侍女欧阳冰儿和欧阳霜儿虽是双胞胎,但性格却截然相反,如果此刻是欧阳冰儿的姐姐欧阳霜儿在这,一定不会跟沈月兰废话,直接一刀砍了了事。然而欧阳冰儿杀人却喜欢虐杀,从别人的哭嚎求饶中她能得到快感。但是,做一件事情如果拖的越久,出现变故的可能性便越大。 沈月兰冷笑一声,“哼,做梦”,手一扬,一阵烟雾从手中挥出,飘向欧阳冰儿,沈月兰拉起馨儿再次转身向树林深处跑去。之所以选择这个方向而非官道,是因为沈月兰觉得树林里更加容易隐藏踪迹,也许能逃过欧阳冰儿的追杀,而官道上太过空旷,即便来往人多,可沈月兰也不信会有人拔刀相助。刚才沈月兰洒出的是迷烟加上一些痒粉,这是她在太湖门的时候配制的,自上次从青月教的地牢出来,沈月兰便决定配制一些防身的药粉和解毒的药丸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便用上了。 刚才沈月兰距离欧阳冰儿这么近,而她又一点防备都没有,定然中了迷烟,虽然对于她这样的高手也许并不能达到预想的效果,但只要能多拖延一刻,便多一刻活下去的希望。 沈月兰和馨儿两人拼命的向前跑着,速度已经达到了她们的极限。越是慌乱的时候人就越容易出错,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沈月兰拼命向前跑的时候没有注意脚下的路,踩到了一处凹地,瞬间摔到了地上。这一下摔的不轻,关节处都磕破了皮,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此刻的沈月兰第一反应竟是让馨儿翻出些干净的纱布,赶紧将腿包起来,千万不能让血流到地上暴露自己的行踪。 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沈月兰在馨儿的搀扶下继续向前移动,可没走几步,沈月兰便停了下来,脚踝处实在太疼了,每走一步便像是针扎一样,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沈月兰的脸颊滴落。“馨儿,你先跑吧,我实在跑不动了,反正她要杀的也是我,跟你没关系”。 第78章 命在旦夕 “小姐,你胡说些什么!”馨儿怒道,第一次向小姐发火,“小姐就是我的亲人,从小到大,小姐从没拿我当下人看待,都当我是亲妹妹一般,在这种时刻,我怎么可能弃小姐而去。就算是死,我也要挡在小姐的身前。” 沈月兰眼中噙着泪水,欣慰的点点头,“好,我们姐妹同生共死”。 馨儿背起沈月兰奋力向前跑去,人在面临生死之时爆发出来的潜力总是不容小觑的。此时的馨儿正是如此,即便背着沈月兰,速度也没有慢多少。沈月兰则一边帮着馨儿注意路况,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有没有可藏身之处,她不能确定那些迷烟到底能让欧阳冰儿昏迷多久,可是即便自己一刻不停的奔跑,也跑不过欧阳冰儿的轻功,必须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 可惜,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人的预想来发展。在这片繁茂的森林当中,沈月兰竟然没有发现一个可藏身处,馨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直到再也跑不动。 “小,小姐,馨儿实在跑不动了,对,对不起”。 “馨儿,是我对不起你,你都还没有好好的感受人生,就要这样离开了,是我连累了你”。 馨儿摇摇头,“虽然有些遗憾,但我不后悔,下辈子我还要做小姐的妹妹”。 沈月兰拉着馨儿的手,看了看四周,即便要死,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束手就擒,总得做点什么才好。 沈月兰捡了两块石头,互相碰撞磕下一小块,用尖力的小角磨断树上的藤蔓,拧成绳索,设置了一个简单的圈套。又捡了些树枝,用小刀削尖,小心地涂了些毒药,将其插入圈套中。 “小姐,这个有用吗?” “谁知道呢?至少我们努力争取过,如果失败也只能认命了”,沈月兰叹口气,安心的坐在地上,等待着命运地安排。 不过片刻,沈月兰便看见一个黑色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只一瞬地功夫,人便出现在沈月兰的身前。 当欧阳冰儿看着沈月兰和馨儿就这样大咧咧的坐在地上时,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吗?” 沈月兰自嘲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脚,“看来上天并不是很厚待我”。 “哼,这次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你那种伎俩也就只能挡的了我一时”,欧阳冰儿眼中寒意渐浓,逐渐逼近沈月兰。 此时此刻,沈月兰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要跳出来了,真的不想死啊,手紧紧攥成拳,指甲都快要刺破掌心。 也许上天听到了沈月兰心中的呐喊,下一秒,欧阳冰儿的右脚就准准的踏入了沈月兰设的圈套之中,身子瞬间被倒吊而起。 沈月兰和馨儿瞪着眼睛看着被拽起的欧阳冰儿,都是又惊又喜,“馨儿,我收回刚才的话,上天还是厚待我的!” 然而,欧阳冰儿毕竟武功高强,手中长剑瞬间出手,右手一挥,剑气便将绳索斩断,沈月兰话还没说完,欧阳冰儿就落回了地面,但是插在圈套中的树枝已然刺进了她的肌肤。 “你,你竟敢算计我,不剥了你的皮我就不姓欧阳”,欧阳冰儿的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等等”,沈月兰急忙喊道,“那些尖刺中有毒,你看看你的脚”。 欧阳冰儿撕开裤脚,果真脚踝处被刺中的肌肤已成黑色。 “你放我走,我给你解药”,沈月兰喊道。 “等我杀了你,自己再运功将毒逼出来足以”,欧阳冰儿眼冒寒光。 “此毒你逼不出来的,运功只会加快毒素的运行”,沈月兰急忙说道,试图阻止欧阳冰儿。 欧阳冰儿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这种话诳别人还差不多”。话毕,也不等沈月兰继续开口,举剑直刺而来。 馨儿似乎早已准备好了,立时挡在沈月兰身前,试图用身躯挡住这一剑。 “你们两个谁都别想活”,欧阳冰儿冷哼道。 沈月兰用力推开馨儿,侧身闪避,剑从沈月兰和馨儿两人中间穿过,划破沈月兰的衣襟,沈月兰脖子上那象征青月教主身份的蛇形项链便飞了出去。 沈月兰心地纯善,并不愿害人性命,因此其制作的毒药毒性并不大,她给欧阳冰儿用的药主要成分只是麻药而已,刚才不过是虚张声势,奈何欧阳冰儿并未上当,但也就是因为麻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以至于欧阳冰儿速度减慢,脚下失衡,控制不好用剑的方向,不然,以欧阳冰儿的武功一剑刺出断无失手的可能,更不可能有时间让沈月兰和馨儿两个人推来推去。 一剑刺空,欧阳冰儿大怒,长剑横扫而来,这一次,欧阳冰儿距离沈月兰不过五米,就算她腿上麻药的作用再大,沈月兰也躲不过去了。就在沈月兰即将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裁决时,突然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叮”的一声,欧阳冰儿的剑被荡开,人也倒飞出去,若不是身后正好有棵树挡着,她必然摔倒在地。 沈月兰被这一变故所惊,急忙转头向后看去,只见那人——紫色长袍点尘不染,优雅闲散得像是仙人下降,正款款自流霞飞云中微笑落足,以慈和而宽容的悲悯,高贵的踏上这一方尘世水土。 这就是沈月兰看见王云飞的第一印象,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母亲讲述她遇见父亲时的感受,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 “我青月教的闲事你也敢管?识相的最好给我让开”,欧阳冰儿喝道。刚才那一剑,欧阳冰儿便感受到了对方剑气中传来的强大内力,明白自己绝不是此人的对手,便只好用自己的身份试图劝退来人。 “青月教?”王云飞的语气中满是嘲讽,扭头看了眼呆愣愣的沈月兰,那样的眼神让沈月兰突然有些害怕,她不明白那究竟代表什么。 王云飞接着说道:“今天的事本公子管定了,想要杀了她,先过我这关再说”。 “你到底是谁?” 第79章 一见倾心 “凭你,还不配知道本公子的姓名”,王云飞冷声说道。 “你…”欧阳冰儿勃然变色,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却终究不敢出手,别说自己因中了麻药行动迟缓,就算是全盛时期也不是那人的对手,冒然出手不过是自讨苦吃。 欧阳冰儿看着还坐在地上的沈月兰,“今天算你走运,就让你多活几天好了”,说罢便准备离去。 “谁允许你走了?”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什么意思?”欧阳冰儿大惊,“我可是青月教的人,若是伤了我,青月教定不会饶过你的,你可要想好了”。 “哼,区区一个青月教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你伤了这位姑娘,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王云飞淡淡的说道,语气中隐约透出一丝邪魅之意。 “她,她也弄伤了我,算是两清了”,欧阳冰儿却很是紧张,强撑着说了两句话,可就连沈月兰和馨儿都听出了她的心虚。 “那么以后呢?日后她若是被你所伤,今日我岂不是白救了!我可不喜欢做无用功”,王云飞冷冷一笑,抬起右手随意一挥,欧阳冰儿就向后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跌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王云飞接着道:“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不可再动她,滚吧”。 欧阳冰儿满脸愤恨,却不敢多说一句,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的向远处逃去。 这一刻,沈月兰才长出一口气,自己这条命总算是捡回来了,虽然幼时看书总觉得英雄救美的桥段实在太老土了,可这一切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觉得,只要有人相救就很美好。沈月兰仍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胸口,这才发现蛇形项链不见了,急忙四下看去,还好,它就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沈月兰回头看了眼王云飞,见他仍然望着欧阳冰儿逃跑的方向,并未发现这蛇形项链,不禁舒了口气,虽然母亲说能认出蛇形项链的人不多,可还是得小心为上,急忙将其捡了回来藏在袖口中。“多谢公子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沈月兰略带歉意的说道。 王云飞转过身,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与刚才冰冷的气质截然相反,“姑娘不必客气,只不过举手之劳。在下王云飞,敢问姑娘芳名”。 “你一眼就看出我是女扮男装啦?”沈月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 王云飞没说话,只是看着沈月兰笑,笑容中竟有一丝宠溺,这让沈月兰立马低下了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半晌,她才嗫嚅道:“沈月兰”。 “哦?”王云飞看了眼沈月兰,眼神中露出的精光仿佛只凭名字就将沈月兰看穿一般,然而只是一瞬,王云飞恢复笑意,“好名字”,和蔼的笑容没有一丝作假,就好像刚才那一眼只是他人的错觉。只不过沈月兰一直低着头并未看到那一眼。 沈月兰看着面前英俊的男子,他不像是冷云晖那般温润如玉,与人相处起来毫无压力,让人很容易产生依赖情绪,也不同于独孤天碧的随性豪迈,虽然大大咧咧,但不经意间总会流露出一丝霸气。而面前的男子,给人的感觉亦正亦邪,他笑的时候,仿佛春风拂面般让人不自觉卸下心防,可他严肃起来,那冰冷邪魅的气息又仿佛一瞬便能将人拖进地狱。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造就这样的人,这让沈月兰很好奇。 王云飞很是随意的坐在草地上,只一个动作,便拉近了与沈月兰的距离,“我看姑娘也不像是江湖人士,为何会被青月教的人追杀呢?” 沈月兰苦笑道,“她们大小姐对我产生了些误会”,对于这件事,沈月兰并不想解释。 “你就只带了这么一个小丫头上路?”王云飞指着馨儿问道。 沈月兰点点头,“家中只剩我二人了。” “你们准备去哪?” “我想去京城。” “投奔亲戚?” “不是,就是想去王都看看。我从小一直生活在江南,从没踏上过北方的土地。” “青月教的总部在洛阳。”王云飞突兀的抛下这一句。 沈月兰有些吃惊,这怎么突然就扯回青月教了?遂有些疑惑的望着王云飞。 王云飞也看着沈月兰,见她没反应过来,便又补了一句,“从这里去长安城,必定会经过洛阳。虽然我刚才将那人赶跑,但不代表她们真的就不会再派人来找你,你应付的来吗?” 沈月兰有些迟疑,她根本不知道青月教的总部在哪里,也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着自己想去都城长安看看,那就按照这个目标一路前行就好了,根本没有其他打算。 思索了半刻,沈月兰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别路过洛阳,走相反的方向?” 王云飞摇摇头,“若是青月教真想找你,不管你去哪,都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她们总能找的到。我的意思是,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一向聪明的沈月兰此刻却有些犯迷糊了,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我应该去洛阳?” 王云飞没有马上回答沈月兰,而是反问道,“你想一直被青月教追杀吗?” “这是什么话,谁愿意一天到晚逃命啊,这次幸好有你救我,下次若是没人救我,那我这条小命岂不就交待了。” 王云飞笑笑,双手一摊,“这不就得了,既然不想一直逃命那就得想办法解决啊”。 “怎么解决啊?”此刻的沈月兰觉得怎么自己好像变笨了呢。 王云飞很自然的说道:“有两种办法,第一,找到那个想要杀你的人,跟她把误会解释清楚;第二,想办法成为比要杀你的人地位还高的人,那她就不敢对你动手了。” “这,这怎么可能!”沈月兰目瞪口呆,“这根本做不到啊!”虽然在清水镇得知青月教的消息后,内心里也想了解更多一些,可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连被他们抓住审讯都得依靠独孤天碧才能逃出来,那一刻,沈月兰真的觉得自己虽然身在江湖,但想要融入江湖还差得很远。 第80章 是真心的吗? “为什么做不到?”王云飞柔和的笑着,那笑容很和善,仿佛在解答小姑娘的问题一般。 “我,我都不知道青月教的总部在洛阳哪,怎么去啊。”沈月兰有些胆怯的说道。 “只要你去了洛阳自然就知道了。” “我不会武功,到时想逃跑都难。” “不见得所有的事都需要武力才能解决,用头脑一样可以。再说,即便你不去洛阳,也有可能遇见其他坏人,你还是一样没有武功。” “我要是连他们大小姐的面都见不到呢?”沈月兰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底气也越来越不足。 “那你就找一个她必须要见你的理由不就行了”,王云飞接着说,语气中带有一丝鼓励之意:“你连试都不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沈月兰低头不语,当初刚逃离冷府的时候自己也是满怀豪情,在得知青月教的消息时也想去探听一二,可当被无故抓进地牢,发现自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时,不禁萌生了退意。所以刚才,王云飞让自己直面青月教时,自己胆怯了,忍不住为自己找各种理由,可这样的懦弱连她自己都觉得丢人。当初馨儿问自己对未来是否担忧时,自己那一番豪言壮语还言犹在耳,现在,真的要让自己面对时,却要选择逃避吗? “你要相信自己,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王云飞肯定的说着,看向沈月兰的眼神充满鼓励之意。 “我可以吗?”沈月兰有些迟疑,但是心底那不甘平庸一生的情绪已经被激发了出来。 “当然可以,只可惜我不能陪着你,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必须南下,等我将事情处理好了,就去洛阳找你可好”,王云飞望着沈月兰很认真的说道,眼神中有些不明的情愫闪过。 听到这话,沈月兰心跳猛然一滞,瞬间低下头去,脸颊红彤彤的,就好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沈月兰发现,自她见了王云飞之后,脑子就不够用了,现在更是如此,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沈月兰这副娇俏的模样,王云飞轻笑两声,声音略微有些低沉,更突显了男子气息,“天快黑了,你们还是早些上路吧,夜里赶路不安全”。 沈月兰“嗯”了一声,但却没有动,只是盯着自己的脚。 王云飞顺着沈月兰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不对,“你脚受伤了?” 沈月兰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跑得时候没注意脚下,不小心崴了”。 “我看看”,王云飞语气中略带一丝焦急,说着便走至沈月兰对面半跪于地,抬起她受伤的右脚。 沈月兰想要阻止,但奈何脚动弹不得,手抬了又抬,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云飞小心的托着她的脚,将鞋袜脱去,一双白皙纤细的玉足便暴露了出来,王云飞的神情很是专注,没有丝毫杂念,用手碰触着脚踝关节处,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沈月兰也因为疼痛收敛了心神。 一直待在一旁的馨儿也只是傻傻的看着,好像突然间她就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话也插不上。 “脱臼了,我帮你接回来,你忍着点”,王云飞声音很是温柔。 沈月兰点点头,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姑娘一样。 “咔嚓”一声,伴随而起的就是沈月兰的一声惨叫,王云飞还是笑呵呵的看着沈月兰,没有责怪也没有不耐,叫了一声之后,沈月兰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突然发现好像又没那么痛了。 “骨头接回去就没事了,但以后还是要小心,不然很容易再次脱臼,最近这些天要格外注意”,王云飞一边嘱咐着,一边帮沈月兰将鞋袜穿好。 沈月兰的脸又是一片通红,王云飞的手有一丝冰冷,冰凉的触感竟然让她觉得很舒服,当王云飞将她的鞋袜穿好,双手离开了她的身躯时,她竟然有一丝不舍,这种感觉让沈月兰觉得很是羞涩,脸红的都要滴血了一般,心也突突狂跳。 王云飞起身向着树林深处吹了声口哨,不过片刻,就看见一匹白马奔驰而来,停在了王云飞身前,打了个响鼻。王云飞摸了摸马头,转身对沈月兰说,“这匹马跟了我好几年,我叫它旋风,你现在腿脚不便,就先骑着它上路吧”。 沈月兰慌忙摆手,“那怎么行,你不是还赶着办事吗?没有马怎么行,而且,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好”。 王云飞打断沈月兰,一边将她从地上扶起,一边说,“你不用担心我,我出了前面的林子就去镇子上买一匹马就是,让它跟着你,我也放心些,若是有一天你愿意,它也可以驮着你回到我身边”。 沈月兰又害羞的低下头来,从小到大,她真正有所接触的异性只有三位:冷云晖、独孤天碧和苏晗。冷云晖是自己的哥哥,对自己疼爱有加,总是护着自己;独孤天碧整个人大大咧咧,也把自己当妹妹一般看待;而苏晗,就是一个分裂体,一会在自己面前像个英雄,一会又把自己抬得很高视如老师一般,除了在他手下面前大半时间都是没正行的。虽然三个人都对自己很好,可是从没有一个人像王云飞这样,说话做事这么直白,这般明显的表露心迹,让一向聪明的沈月兰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舍不得离开我了?”王云飞看着满脸绯红的沈月兰打趣道。 “别瞎说!”沈月兰反驳着,可语气中透着的心虚连馨儿都听的出来。 王云飞将沈月兰抱上马背,又很绅士的扶着馨儿也上了马,简单的叮嘱了几句骑马的要领,看着沈月兰点头才放心。 “要相信自己,别害怕。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我们在洛阳见”,王云飞再一次强调。 “为什么?”沈月兰突兀的问道。 “什么?”王云飞有些茫然,不知道沈月兰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只不过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一直鼓励我非要让我去洛阳?沈月兰很好奇,但是想了半天,终究没有问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一种感觉,仿佛问出了口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一样。犹豫了片刻,沈月兰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谢谢!” 第81章 黑店 王云飞依然那么温柔的笑着,但这笑容又和刚才有些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沈月兰也说不上。 “一路小心,千万保重!”王云飞嘱咐道。 沈月兰“恩”了一声,终究什么也没说,双腿使劲夹了一下马肚子,旋风便小步跑了起来。 王云飞一直面带微笑看着沈月兰离去的背影,直到她们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王云飞才恢复了那副冰冷的面庞,自言自语道:“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展青”,王云飞出声唤道。 话音刚落,一青衣男子便出现在了王云飞身后,单看身法,与当时留在天阴堂的展空不相上下。 “属下听令”,展青抱拳单膝跪地。 “跟着她们,有重大的事及时向我报告,除非生死,否则不必出手”,依旧是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仿佛沈月兰她们与自己只是陌生人,并无半分瓜葛。 “属下明白”,展青低头应是。 “去吧”。 话音刚落,展青便已消失,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 王云飞转身向树林外走去,嘴角微微翘起,泛起一抹冷笑,只一瞬,又归于平静。 沈月兰和馨儿两人坐在马背上一路颠着向前跑去,二人都不会骑马,又不敢让马跑起来,这一路小跑颠的她们是七荤八素,那叫一个难受。 “小姐,这骑马还不如走路舒服呢!颠死我了。”馨儿抱怨道。 “咱现在还不会骑,等骑惯了可能就好了。要不,等咱到了前面镇子上租辆马车”。 “那旋风怎么办,王少侠借你的马总不能扔了吧”,馨儿问道。 “牵着它跟着马车一起跑呗”,沈月兰随口说道。 “小姐,那王少侠是什么来路啊,感觉比独孤公子还要厉害呢!而且,才第一次见面就对小姐你这么好,一定是看上小姐了,哈哈”。 沈月兰脸微微一红,呵斥道:“胡说什么呢!女孩子家家也不害臊”。随即,沈月兰脸上又露出一丝愁容,“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世上哪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呢。我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企图。” “企图?咱们和他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他图什么?”馨儿疑惑的问道。 “是啊,他在我身上能得到什么呢?!”沈月兰自言自语道,手下意识的摸了摸那重新挂在脖子上的蛇形项链,‘会跟你有关吗?’旋即,沈月兰又摇了摇头,他根本没有在意这条项链,如果他真的认出了这条项链是青月教之物,那么为什么不自己拿走呢,就算是想找人打前锋也不可能让自己这个半分武功都不会的人去啊,完全没有用嘛,况且,他当时还跟欧阳冰儿说‘区区青月教,不放在眼里’,可见,应该跟这项链、跟青月教没什么关系。但想到王云飞那有意无意表现出来的关心和宠溺,沈月兰的大脑又是一片混乱。 两人骑马颠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出树林,所幸再没遇到什么危险,连动物都没遇见一只。天即将黑的时候,两人才看见路边有一个客栈,孤零零的矗立在路边,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馨儿,我们今晚就歇息在这吧,前面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到村镇,只能在这凑合一晚了”,沈月兰虽然也不愿意住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但总比露宿野外要强多了。 骑了半天的马,当沈月兰下马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地,好一会才站起身来,腿又酸又麻。馨儿也强不到哪去,双腿直打颤。主仆二人看着对方狼狈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小姐,我咋觉得咱们现在比那会逃跑的时候还狼狈呢,我这会不光腿疼,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 沈月兰也笑道,“是啊,看别人骑马都意气风发的,到咱们这成遭罪了,看来以后要好好学学如何骑马”。 两人正说着话,客栈里一位店小二从门口跑了出来,“二位公子,可是要住店啊?”小二半弓着腰,语气格外热情,想来这地方太过偏僻,人烟稀少,生意冷清,所以看到有客前来才如此吧。 “有客房吗,给我们准备一间”,沈月兰说道。 “有的有的,客观里面请”,小二脸上那双小眼睛因为笑容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甩了一下搭在肩上的毛巾,领着沈月兰二人向里走去。 “对了,还要给我的马喂些草料”,沈月兰补充道。 “好嘞”。小二走进客栈大堂便喊了声,“小黑,帮客人将门口的白马栓到马棚,喂饱些”。 “知道了”,从柜台后走出一矮个子,皮肤黝黑,叫他小黑还真是贴切。 小二领着沈月兰二人来到一间厢房前,推开门,“公子请,还有什么吩咐?” “给我们准备些饭菜,再备些热水”。 “得嘞,马上就来”,小二喊了一声,便匆匆下楼了。 沈月兰环顾一下四周,这间厢房虽说不大但收拾的也算干净整洁,在这样的地方能有这种条件的住宿,她已经满意了。 她二人赶了一天的路,又被追杀,早已经筋疲力尽,现在心神放松下来,顿时觉得睁不开眼。匆匆吃完饭菜,梳洗了一番,便上床休息,头刚挨着枕头,便沉沉睡去,这大概是沈月兰这么多年来睡得最沉的一次了。 客栈厨房。 店小二、小黑还有另外一名男子围坐在厨房灶台前。 店小二用手中的火叉子捅了捅灶台里的火,冲着另外那名男子说道:“掌柜的,咱这好几天都没开张了,今天可算是来了两只肥羊”,小二笑的极其猥琐,那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都露出一丝精光。 小黑抢先说道:“对呀,那两人穿的衣服一看就是上好料子,骑得那匹马也非同一般,就算不是千里马肯定也是好马”。 “就是”,小二应和道:“而且那两人年纪轻轻,一看就没出过远门,我已经在给他们的饭菜里下了药,估计他们现在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哈哈哈”,小二放肆的笑了起来。 小黑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现在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啊,咱们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过来,然后把那两个做成人肉包子,哎呀,那么细皮嫩肉的,味道一定非常鲜美,只是想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说着还不由自主的吸了吸口水。 第82章 又入狼窝 掌柜的是一名中年男人,四十岁上下,国字脸,身材比较瘦弱,看起来倒是给人一种很严谨的感觉。掌柜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冷哼了一声:“白痴”。 小黑和店小二听到这话,不禁闭了嘴,小心翼翼的问道:“掌柜的,咋的了?” 掌柜的端起面前黑乎乎的碗喝了口水,才道“你们两个光知道看人家穿着打扮,难道没看见那两个人的长相吗?” 店小二摸了摸下巴回忆道,“看了呀,长得挺俊俏的”。 见两人仍是一脸迷茫,掌柜的不禁叹了口气,“蠢货,瞧他两人瘦的跟人干似的,剁成肉包子才有几斤,能卖几个钱。留着大活人才有用,卖到南风馆里当个小倌可比直接杀了赚钱”。 店小二和小黑两人这才恍然大悟,直说掌柜的高明。 东旭王朝建立至今百余年,百姓的生活水平日渐提高,贵族也越来越多,俗话说“温饱思淫|欲”,有权有钱的人没事干就喜欢逛青楼喝花酒,然而这歌伎舞妓见得多了,自然就缺乏新鲜感和刺激感。男风便悄然而起,尤其是在上层社会,不少达官贵人都会买一些年少俊秀的男性为厮役奴隶,实则便是他们取乐的对象,男妓馆也相继开设,统称南风馆,而里面的男妓便统称小倌。 掌柜的有些得意,接着说道:“你们去准备准备,一会小黑跟着我出发,争取明日一早赶到苏州城,早点脱手,以免夜长梦多,回头要是给饿脱了相可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小黑和店小二应了一声便一起出了厨房,两人来到沈月兰所在的卧房门口,先是贴着门侧耳听了片刻,见毫无动静便小心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屋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丝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勉强能看清家具所在,不至于撞翻桌椅。床上躺着的人呼吸平稳,俨然进入了深度睡眠。 小黑低声问道:“下了多少药?” “放心吧,足够她们睡到明天中午了”。 小黑点点头,比了个手势,用被子卷住睡得晕沉的人扛在肩上便出了房屋,小二也是一样动作,看架势,两人显然是做熟了的。 小黑二人将沈月兰她们扛出了客栈,丢进屋后那早就备好的马车厢中。 “我进去叫掌柜的出来”。 “好”,小黑应道。 不一会,掌柜的便出来了,看了眼马车厢中被被子裹着的两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身对小二说,“照看好客栈”。 店小二谄媚的说道:“您放心,小的恭候大哥的好消息”。 “嗯”,掌柜的随即跳上马车,“走吧”。 一旁充当车夫的小黑缰绳还没来的及抖起来,就听见了那如梦魇般的声音。 “掌柜的,大半夜准备去哪啊?”一道粗犷的男声响起。随即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三名彪形大汉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掌柜的一看来人的装扮,顿时脸色惨白,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恭敬说道:“九当家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被唤作九当家的青年男子随意挥了挥手,“别给我来这套虚的,老子可不上当。你逮了两只肥羊,就想这么私吞可不好吧”。 掌柜的一听这话冷汗直冒,说话也有些结巴:“九当家说笑了,哪有什么肥羊”。 “哼”,九当家冷哼一声,“少跟我装,你可别忘了,这是我黑风寨的地盘,想在我的地盘上蒙我,你当我眼瞎吗?”语气陡然严肃霸道起来,身侧的两名彪形大汉驱马上前两步。 掌柜的吓得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他虽然开的是黑店,干的也是这些逼良为娼、杀人卖肉的买卖,可是比起黑风寨,他干的这些算什么呀,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掌柜的忙不迭的作揖,“九当家莫怪,小的也是一时贪心,见这两后生模样俊俏,才起了私心的。而且就算小的将他们卖去南风馆,这利益也不敢独享啊,自然是要孝敬当家的”。 “模样俊俏?”九当家重复了一声,左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打马前行,行到马车前停下,“让我看看”。 “是,是”,小黑忙从地上爬起来,利索的爬上车厢掀开车帘,又拉开被子一脚,露出沈月兰的面庞。 九当家的探头一望,顿时眼睛一亮,露出淫邪的光芒,“嘿嘿,不错,不错”,调转马头恶狠狠的对掌柜的说道:“以后再有俊俏小生,先得送到我们黑风寨,我们大当家的挑剩下的,你们才有处置权,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私下行动,后果,哼,咔嚓”,九当家的用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盯着掌柜的问道:“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小的再也不敢了,多谢九当家饶命”,掌柜的不停的磕头,如捣蒜一般。 “这么容易就饶了你,下次很容易再犯的,总得让你吃点苦头,才能长记性”,九当家边说边骑马前行,“阿龙,交给你了,阿虎,你去赶马车吧”。 “是”,阿龙和阿虎齐声答道。 九当家仍是慢悠悠的往前赶,脸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的很是猥琐,身后传来了掌柜三人持续的惨叫声,还有饶命的呼喊声,响彻夜空。 第83章 压寨相公 当沈月兰中午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这就是廉价迷药的后遗症,只怪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连这么简单的药物都没尝出来,中了迷药,定是没什么好事。 沈月兰勉强睁开眼,坐起身,好一会才适应晕眩的感觉,叫起馨儿,审视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环境。 除了身上这床被子是客栈的,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房间比起客栈那间大很多,但却空无一物,除了身下这张床连桌子都没有一张,房子看起来也更破一些,似乎很久都没有人住过,显得脏兮兮的,没什么人气。 馨儿这时也已经清醒过来,“小,哦不,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睡了一觉房子都变了,难道我们梦游了?” 沈月兰看了一眼馨儿,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是白痴吗’? 馨儿打了个激灵,缩了缩脖子,声音中透出一丝不安:“难道,我们被绑架了?” 沈月兰点点头:“应该是吧,昨晚的饭菜里有迷药,也不知道他们把我们带到哪了?” “啊!”馨儿惨叫一声,脸色瞬间白了。 “现在还活着你就庆幸吧,没在半夜被人砍了就不错了”,沈月兰这会倒没有那么紧张了,已经都这样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馨儿急忙摸着自己里衣上缝制的口袋,为了保险起见,除了将一些碎银子放在了随身的包袱中,其余的银票馨儿都贴身缝在了里衣内,眼下见银票都还在,不禁长舒口气。 “呦呵,醒了啊”,一道极其嘶哑难听的声音乍然而起。 两名粗壮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沈月兰望向来人,两人身材都很魁梧,年纪稍大些的中年男子个子略矮,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像好人。另一名青年男子长得尚算端正,鼻直口正,正是昨夜的九当家。 “五哥,怎么样,小弟眼光不错吧”,九当家开口说道。 那被唤作五哥的自然就是这黑风寨的五当家了,五当家咂摸了一下嘴,“嗯,不错,瞧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也俊的很,不过,就是太瘦弱了些”。 九当家说道:“模样好就成,再说,大当家应该不喜欢魁梧结实的”,口气中还隐约透出一丝失望。 “大当家的口味你怎么知道?”五当家好奇的看向九当家。 九当家被这么突然一问,竟有些不好意思,‘我’了两声也没说下去。 五当家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九弟,你,你不会自荐枕席了吧”。 九当家此刻却像个姑娘家般憋红了脸,忙捂着五当家的嘴,“五哥,别,别胡说”。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沈月兰却有些发蒙,她本想通过他们的谈话了解些信息,可现在却越听越糊涂,听那矮个子,也就是所谓的五哥意思是要把自己送给他们大当家,可是那个九弟貌似也喜欢大当家,这大当家难道喜欢男人?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他们称呼“大当家”,难道自己掉进土匪窝了? 现在沈月兰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底要不要说明自己是女的呢?可要是那大当家男女通吃,自己还不是在劫难逃,或者那大当家不喜欢自己,把自己赏给这些手下的,那不是更惨,看着面前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沈月兰不禁打了个寒颤。 五当家的叹了口气,又看向沈月兰二人,“你们别紧张,要是能讨我们大当家的欢喜,入得了她的法眼那可是你们这辈子修来的福气,要是你们把大当家伺候爽了,大当家一高兴,就娶你们做个压寨相公也不是不可以”。 “小红”,五当家冲门外喊了一声,一名花季女子便应声而入,只是长相实在有点对不起人。 “伺候两位公子沐浴更衣”,五当家又对沈月兰二人说道:“只要你们乖乖的待着,老实听话,保准你们性命无忧,若是不老实想逃跑,哼,别怪老子下手不留情。走吧,九弟”。 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临出门前,九当家还回头望了眼沈月兰二人,眼神里闪烁的光芒有些羡慕还有一丝嫉妒,让本来因为五当家的话而有些害怕的沈月兰突然又没那么害怕了。“两位公子稍后,奴婢这就去打水”,小红说了一声便也跟着出了房门。 “公子,现在可怎么办啊?”馨儿紧张的问道,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我也不知道”,沈月兰有气无力的说道,就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啊?”馨儿有些难以接受,在她心目中没有什么是小姐解决不了的,“您不是常说兵来将挡吗?” “是啊,可人家现在来的不是兵啊,大将军直接亲自出马了,这你让我怎么挡啊?!”沈月兰也很是郁闷,她到现在都没理清头绪,更不知道该如何拆解。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小红便指挥人搬来了沐浴桶,加足了热水,这才冲着沈月兰说道,“奴婢伺候二位公子沐浴吧”。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好”,沈月兰慌忙摆手,让她伺候,那自己是女儿身的事不一下就穿帮了。 “小红姐姐,您去忙吧。我伺候我们家公子就成”,馨儿也应和着说道。 “那怎么成,是五当家亲自开口让奴婢服侍二位公子的,我可不能偷懒,而且,这位小公子,你也是要沐浴的呦”,最后一句,小红乐呵呵的看着馨儿说。 “那你就在门口等着我们吧,我不习惯外人服侍,尤其,是女孩子”,沈月兰故意沉着脸说道。 小红琢磨着,自己就在门外守着,想这两人也耍不了什么花样,便道:“好吧,我就在门外,你们有事随时唤我,可千万别洗太长时间哦,我们大当家还等着呢”,将手中捧着的两套大红喜服放到了床上,便退了出去。 沈月兰二人此刻哪还有什么心思沐浴,就着木桶中的热水洗了把脸草草了事,二人相对坐在床边不知该如何是好。沈月兰随身所带的那些个毒药麻药都在包袱里,这一觉睡醒也不知道包袱是被他们没收了还是丢在客栈了,而之前冷云晖送给她防身用的那把匕首,沈月兰在睡前也压在了客栈房间的枕头下面,现在身上一点防身自保的东西都没有,她是真的想不到一点办法了。 第84章 黑风寨大当家 直到小红出声询问两人才匆匆换上那身喜服,当然,是男士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准备好了两身喜服,尺码还挺合适,估计之前常有这种被抓来的人吧,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沈月兰看着自己这副装扮,心情很是复杂,当初在冷府,自己身穿嫁衣时,有不甘、有愤怒、有委屈,为了逃离那不堪的婚姻,母亲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为自己争取到逃跑的机会,而如今,自己才从冷府逃出不到半年,竟然又入虎穴,再一次被逼着穿上喜服,可笑的是这次自己竟然成了新郎。人生啊,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小红推开门,看着坐在床上发呆的二人,眼睛不禁一亮。馨儿暂且不说,她今年才刚十五岁,脸还有一点婴儿肥,换上男装给人的感觉也不过就是一个很可爱很讨人喜欢的小男孩,然而沈月兰今年已经十六,虽然身上还没有成熟女子特有的韵味和魅力,但也正因此,那清清淡淡的气质配上那如画般的眉眼,什么玉树临风、才貌不凡、风流倜傥这类的词语放在她身上都很是贴切。雪白的肌肤加上红的刺目的喜服,带给人更强的视觉冲击,这副打扮的沈月兰竟让小红看得有些痴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公子,您怎么可以生得这么好看啊!哎呀,九当家的眼光就是好,他是在哪找到您的呀,真厉害!”小红满是感慨的说道。 “我是被他绑架来的”,沈月兰纠正道。 “无所谓啦,反正你这副模样大当家一定看得上,快走吧,可不能让大当家等我们”,小红催着沈月兰二人出了房间。 “你们大当家怎么会喜欢男人呢?”沈月兰小心地问道。 小红却好像看白痴一般看着沈月兰,“我们大当家当然喜欢男人啦!不然还能喜欢女人?”说着,话锋一转,“哎,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不然只要能跟大当家在一起,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本来是想套话的沈月兰不但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把自己又绕晕了,这里上上下下怎么不管男的女的都喜欢大当家呢? 小红人虽然长得有些难看,但心地却不坏,似乎看出沈月兰二人的紧张,宽慰她们道:“你们不用紧张,我们大当家的人可好了,她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要是被我们大当家看上了,那可真是你们的福气呢!” 沈月兰却在心中苦笑,这福气我可不想要。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便不再开口说话,心中想着也不知这大当家都给这些手下惯了些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一个奴婢都这么死心塌地的信服,这种本事和手段自己也应该学一学。 这土匪窝似乎是建在一座山上,之前沈月兰住的那间房应该靠近寨子外围,地势也较低,算是比较偏远的地方。现在小红领着她们二人一直向山上而行,沈月兰虽然看不到寨子的全貌,但也能感觉出来这寨子很大,每隔百步便有几名哨兵站岗,时不时还能遇见巡逻的小队,沈月兰心中暗惊,这哪里是普通的土匪呀,这排场都快赶上军队了,看来这大当家当真有过人之处,竟然将一群土匪管的这么有章法。 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沈月兰看到寨子中地势最高处那栋二层小楼,顶上挂着一幅牌匾,曰“礼贤堂”。从礼贤堂向左,走了百余米地势忽又转低,似乎是在山坳中走了好一段弯弯曲曲的道路,沈月兰方才看见一座恢弘大气的木屋,旁边不远处还有几座小屋,略显孤单,这里应该才是这寨子的中枢所在,然而还不如外面山上那些建筑有气派,这里位置隐秘,若没有人带路,一个外人想要找到这里恐怕不容易,当真是狡兔三窟啊。估计那些小屋里储存的应该都是一些值钱的东西。 当沈月兰来到最大的那座木屋前,方才觉得这木屋其实更像一座大殿,只是外形没那么华丽,抬头仰望,才能看到门上方挂着的牌匾——聚义堂。明明是一群土匪,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是义士呢,沈月兰心中有些不屑。聚义堂那两扇厚重的木门大敞着,似乎是在迎接她们的到来,虽然她俩是被人推着走进去的。 小红将她们送到了聚义堂门口便悄然离去,沈月兰站在门口有些忐忑的看着里面,虽是白天,但聚义堂里却偏暗,大半的阳光都被四周的大树所挡,堂内站了不少人,看见沈月兰二人立时响起了一阵口哨声。沈月兰和馨儿看着堂内那一个个彪形大汉不禁都有些腿软,她二人何时见过这等阵仗,即便是当初被关进青月教地牢,也没见过这么多野蛮粗鲁的男人啊!此刻的沈月兰,觉得自己就好像耍猴人手中的猴子,被牵着到处走,丢在人多的地方供众人取乐。 “九弟,这人也太瘦弱了,哪里经得起我们大当家折腾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说道。 “诶,咱们大当家肯定就喜欢这种白白嫩嫩型的”,一个黑大个说道。 “你咋知道?”他旁边一个矮胖子问道。 “不然,咱们这里这么多结实汉子,大当家咋一个都没看上呢?”黑大个说的理所当然。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众人的话题突然就全转到大当家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上面,还有人开始坐庄下注,打赌大当家的会不会临幸他们两个。 沈月兰穿着大红喜服,好像白痴一般站在聚义堂中央,听着这些土匪开着各种低级下流的玩笑,进退不得。 哄闹了片刻,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当家来了”,堂内的哄笑声戛然而止,原本吵闹的大厅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沈月兰很是紧张的攥紧了手,能将一群土匪管制的如此有纪律性,可见大当家手段,这么厉害的人物能轻易放了自己吗?沈月兰小心抬起头,向那高台上望去,可是,当她看见大当家的模样时彻底傻了…… 第85章 被软禁 在来之前她已经把大当家的样子想了千百回,英俊的、丑陋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式各样她能想到的都想了个遍,就是希望至少能有个心理准备,在见到大当家时不要被吓到,可没想到,自己还是被吓到了,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大当家竟然是个女人! 大当家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身上还披着一张虎皮,虽然现在这时节披着虎皮应该有些热,但当真是霸气十足,再加上那一头干练的短发,更是英气逼人。 《孝经?开宗明义》中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可这大当家的,竟然敢将头发剪短,留着这么另类的发型,真是敢做常人不敢做之事,难怪能成为土匪头子。 大当家的右手拎着一把斧头,气势凛然的站在高台中央,环视台下众人,眼神在沈月兰二人身上略微停留了片刻,这才收回目光。很是自然的坐在那张虎皮大椅上,一条腿还踩在椅子上,手中的斧头也随意的搁在一旁,“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这么着急的唤我出来,原来只是找了两个小白脸来,这次是谁从哪拐来的呀?” 九当家上前一步,有些腼腆的说道:“老大,他们住进了山下的黑店,被那掌柜的迷晕准备卖到南风馆里当小倌,我看着这么俊俏的后生要被卖到那种地方着实可惜,还不如领回来让大当家的过过目,我这也算是救了他们,办了一桩好事呢”。 沈月兰虽然搞不清楚南风馆里的小倌是做什么的,但听这名字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大当家的又看了眼沈月兰,笑道:“算是好事吧,将他们带去我房间”。 “啊?!” 大当家此话一出,台下一片惊呼,有惊喜的,也有受惊吓的。 大当家拎着斧头不耐的起身,“怎么,没听清我说什么!” 台下众人一齐摇头摆手,还穿插着几声恭喜祝福之类的话。 大当家没再说什么,拎着斧头转身离去。沈月兰看着大当家的背影,竟然有些羡慕,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人竟能做到这个地步,不仅是可以号令一群男人,更重要的是,她能感受的到这些人对大当家那发自内心的崇敬与信服。而自己从小生活在冷府那小小的一片天地,就好像坐井观天的青蛙,不管是思想还是行动,或多或少都有些保守,若是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她这样就好了,活的肆意潇洒、自信飞扬。 沈月兰被人压着离开了聚义堂,身后又是一片哄闹,愿赌服输、不许耍赖、还钱之类的喊声直入云霄。听着这些声音,沈月兰突然没那么害怕了,这些土匪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虽然这些人言行粗鄙,长得也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此刻听着他们的玩笑,沈月兰竟然觉得他们有些可爱,又或许,只有大当家的事,才能让他们露出纯善的一面,也许,这就是女性领导特有的魅力。 沈月兰二人从聚义堂后门而出,走进一座院落中,被推着进了正中的厢房。大当家已然坐在桌前,双脚架在桌子上,休闲的喝着茶。看着沈月兰二人进来,指着身前的凳子道:“坐”。 沈月兰小心的坐下。 “我看你刚开始很害怕的样子,可是看见我是女人之后就没那么害怕了,你是觉得女人没那么有威胁性吗?”大当家语气有些冷硬。 “不敢,大当家能号令手下那么多弟兄,可见高人一等,我怎么敢看轻您”,沈月兰说的很是恭敬。 大当家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大当家应该是第一眼就认出我是女儿身了吧,再加上您那些手下的反应和表现,让我觉得他们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所以我才没那么害怕了,也许,这只是女人的一种直觉”。 大当家点点头,收回架在桌子上的脚,“那帮傻货看不出你是女扮男装,我怎么可能看不出。同是女人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不过你就先以这副装扮在这多住段日子吧,也算是帮我个忙”。 “我能帮上什么忙啊?”沈月兰好奇的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穿着男装时不时跟在我身边晃两圈就行了”。 沈月兰思索片刻道:“大当家是想堵住你那帮兄弟的路?” 大当家赞许的看了眼沈月兰,“算你机灵,唉,这帮兄弟都是死心眼,天天嚷嚷着我孤家寡人一个让他们于心不忍,隔三差五就捆两个人上来说是要给我当压寨相公,我都快被他们烦死了。正好,你们俩是女的,我也不介意跟你们同住一屋,你们就帮我演演戏吧”。 “嗯”,沈月兰点头应是,虽然她很担心这大当家万一不放自己走,让自己一直住下去怎么办,但是现在自己毕竟是他们抓上来的人,跟这些人也都还没混熟,不能因为大当家是女人就让她给自己承诺些什么,能坐稳第一把交椅的位子一定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她可不敢小觑。 斟酌了片刻,沈月兰道:“大当家,我随身的包袱昨天夜里都丢在那家客栈了,本来只是些衣物和银两,丢了便丢了,但是,其中有本书是朋友相赠,一匹白马也是跟随朋友多年的,不敢丢弃,还有一柄匕首压在枕头下面,不知大当家可否命人帮我取回。月兰感激不尽”。 “要求还挺多”,大当家不耐烦的瞟了一眼月兰。 沈月兰看着大当家道:“都是朋友相赠,若是轻易便舍弃岂非辜负了朋友的一番心意。” 大当家眼神有一丝波动,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平静,“你倒是个重情义的,马和匕首倒是还有点用,一本破书有什么好取的。” “那本书名叫《易容术》”。 “《易容术》?”大当家眼前一亮,“这倒是可以拿来看看,我这就派人去取。放心,我不至于抢你一本破书”。 沈月兰忙起身,“谢谢大当家”,目送着这女中豪杰风一般的走出屋子。 第86章 大当家的身世(1) 除了第一晚沈月兰二人睡在大当家卧房中,之后的两晚她二人便睡在了隔壁的厢房,但即便如此,寨子里的弟兄们也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俩,仿佛是在说‘看吧,大当家果真喜欢长的俊的’。每当他们用这种赤裸裸的、还带着笑意的眼神望着沈月兰时,沈月兰的脸就不禁一红,结果又引来一阵哄笑。 “一个大老爷们咋整的跟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当家好的就是这口,不然能留他在这嘛”! 每每听到这些,沈月兰都很不好意思的钻回屋子里去,不过次数多了,就慢慢的适应了,等住了几天之后她便不再理会这些大老粗们的低级猜测了。 黑风寨的这些土匪们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才过了一天就把沈月兰丢失的物品找了回来。 大当家将那本《易容术》拿出来翻了翻,就又丢回给沈月兰,“太复杂了,看的头疼,正好你最近待着也无聊,可以研究研究,需要什么材料告诉我,我找人帮你弄来”。 “谢谢大当家”,沈月兰很是感激的说道。 “在我没让你走之前,你最好老实在这待着,不要以为我对你放松警惕你就可以偷跑出去”,大当家突然沉了脸,语气中充满威胁的意味。 沈月兰连忙摇头:“不会的,我们也没那本事,先不说这里地形复杂,就说外面寨子中那严密的防守,我们根本没有机会逃出去”。 大当家听沈月兰这样说,突然有了一丝兴趣,遂问道:“防守怎么严密了?说来听听。” “寨子里每百步便有两名站岗的,一共有十二组,这段路我那天一共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又遇到了两队巡逻的人,每队7人。山顶的礼贤堂,二楼走廊大约五十步一名眺望的人,一共八人。从礼贤堂到聚义堂,又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拐了九个弯,这段路上没有站岗放哨的,但是应该设有不少陷阱。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想不到一群土匪竟然这么有组织纪律性,这等守卫我怎么可能逃得出去”,沈月兰笑道。 大当家看着沈月兰不由得面色一变,这些天沈月兰一直待在自己这座院落中没有出去,仅凭那天抓她来的路上她就记住了全部守卫力量,这等观察力可不是一般女孩子应该有的,“你这么详细的告诉我你看到的,就不怕,我杀你灭口或者不放你走了吗?” 沈月兰笑道:“我相信不会的”。 “为什么?” “直觉”,沈月兰狡黠一笑。 大当家也笑笑:“你没说实话”,从沈月兰手中将那本《易容术》又拿了回来,“为了保险起见,这本书还是先存我这吧,省的你到时学会了易容成我的模样走出寨子”。 沈月兰哑然失笑,“我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当家摇摇头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两个女孩子孤身上路?” “我娘只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妾,不久前病逝了,我爹在大夫人的撺掇下要把我许配给一个纨绔子弟当续弦,我不乐意但又无力反抗,所以便趁着给我娘守孝的机会逃出来了”,想起了这些伤心往事,沈月兰语气中透出的也只有无奈。 大当家看了眼月兰,叹了口气,“罢了,你有所保留也是正常的,毕竟我们只是初识,你对我还不是完全信任,若是有一天你想说了,那再说吧”。 沈月兰却很是吃惊的望着大当家,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她是如何看出自己有所保留的呢? 大当家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可是鼎鼎有名的黑风寨大当家,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只一眼我便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沈月兰由衷得感叹道:“难怪您手下弟兄对你都那么信服,您真是当之无愧的大当家啊!” 大当家却是自嘲一笑,并未接话。 “您是怎么当上这大当家的,可以说来听听吗?” 大当家长出口气,“我啊,也是被他们抓上山来的”。 “啊?”沈月兰不由惊呼出口。 大当家却是露出一丝悲伤之色,然而很快便恢复平静,“我爹原来是嘉善县县令,虽说对于朝廷来说只是个芝麻小官,可在当地那可是说了算的。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儿,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生育,她一直觉得没有给我父亲留后对不起我刘家,便张罗着要给我爹纳妾,可是我爹却死活不同意,他说不需要什么小妾有我娘一人足矣,还说我虽是女儿身,但一定比男孩还优秀,便给我起名刘越男,虽然我觉得这名字不怎么好听”。 大当家笑笑接着说,“从小,我爹就没把我当女孩子养,他教我读书识字,却不让我读什么女戒,让我读兵法,也不逼着我学针织女红,反倒让我练武,一天到晚舞刀弄枪的,就为这,我娘跟我爹闹过好几次,说我再这样下去可就没人敢娶了,我爹却丝毫不在意,说学这些都是为了我好”。 “不知道是不是爹早就预料到他的下场,在我十三岁那年,我爹被判大不敬,处斩刑,我娘被判流刑,流放两千里,我本应充官为婢,可在罪名下来之前我被我爹悄悄送走,当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爹只告诉我让我躲起来,不要再用刘越男的名字,还说是他连累了我,当时年幼,什么都不懂,等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我爹已经被处斩了,我娘也死在了流放途中。” 说到这,大当家语气沉重,眼眶也有些湿润,“一夕之间,我原本完整的家突然就没了,我甚至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不知道我父亲到底做了什么被判大不敬这么严重的罪名,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就连我父母的尸首我都找不到,我没有办法亲手埋葬他们,原本的家也已被查封,除了临走前爹塞给我的一些银子和娘戴过的手镯,我什么都没有,连立一个衣冠冢都不行。” “我不懂大不敬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他们是世上最棒的父母,我爹也深受嘉善县百姓的爱戴,在我心中他们就是最好的,我不相信他会违法。可是,当我一个人在外流浪时,我却发现,学习武术当真比学针织女红有用,至少我能自保,这让我不禁怀疑,难道父亲的罪名是真的?那时候,我真的很迷茫,甚至对我一直崇敬的父亲都发生了动摇。” 第87章 大当家的身世(2) 看着面前强装平静的大当家,沈月兰心中不禁一酸,她只看到了意气风发、肆意潇洒的大当家,却没想到她背后的辛酸,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遭逢巨变,不但失去了父母亲人,还失去了一直以来的信仰,比自己的身世更加悲惨。沈月兰劝道:“不管怎样,你的父亲对你始终是最好的,不管是否违法,那也是针对朝廷的,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无关”。 大当家明白沈月兰的善意,感激的笑了笑:“我知道,所以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后来,我也不敢待在家乡,怕被人认出来,就四处流浪,当过乞丐,做过小工,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我无意中走到了一条小河边,当时我坐在河边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真是悲从中来啊!水中的人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衣服也破破烂烂,这哪里还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我当时想着,当年自己好歹也是个小姐,过生日总不能这样邋里邋遢的,见四下无人,便跳进河中洗了个澡。” 似是想到了好笑的事,大当家展颜一笑:“我好不容易把自己洗白净了,穿着刚洗干净还湿漉漉的衣服上岸时,就遇到了黑风寨的人,结果,就被他们捆上了山。你别看我现在这副模样,我十六岁的时候还是很水嫩的”。 沈月兰笑道:“恩,我相信,大当家现在也还是眉清目朗的”。 “当时他们把我抓上山,跟你被他们抓上来原因是一样的,他们想把我送给当时黑风寨的大当家”。 沈月兰很是吃惊,“那,您怎么?” 沈月兰的话未问完,大当家接着说道:“他们将我好好打扮了一番,换了身漂亮衣服,又给我描眉画眼的,我当时一照镜子自己都吓一跳,哪还有一点小乞丐、假小子的模样,真是一个可人的小姑娘,所以说,这人哪还是得靠打扮。” “那个大当家看到我以后,果真很是喜欢,立时就要娶我做压寨夫人。本来我就已经家破人亡了,跑到这土匪窝也没什么,若是能让我衣食丰足估计我也就认了,可是那个大当家长得简直,哎,实在是太丑了,又胖又蠢,一笑起来满脸横肉不说,还一口大黄牙,让我嫁给这种人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当然啦,我肯定是不想死的,不然也不可能当三年的乞儿,所以,我就只有让他死了”。 “啊!”沈月兰真是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发展的,杀人这么恐怖的事她竟然这么容易的就说出来了,但转念一想,若非如此,她怎么能镇得住手底下那帮土匪。 大当家接着说道:“所以,在成亲那晚,我就把他的小鸡|鸡给剪了”。 “啊?”沈月兰再一次惊呼出声,“这个,这个比直接杀了他还惨吧!” 大当家不屑的挑挑眉,“我当时是心软,想留他一条命来着,谁知他不但不领情,还大呼小叫,命他手下那些人杀了我,我一生气就直接把他砍了。” 大当家手指着挂在墙上的斧头,“就是这把斧头,我当时就是拿着这把斧头,从屋里杀到屋外,我当时心想,我虽然不想死,可要是真的得死,那也不能死的那么窝囊,必须得拉几个陪葬的,所以拼了命的打,后来也是杀红了眼,见人就砍,直到再也没有人敢靠近我。然后,我就举着这把斧头,冲所有人喊,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大当家,谁不服,就跟我的斧头说话。我当时也没想到,那些土匪竟没一个敢反对,我就这么轻易成他们大当家了。不过后来我才听他们说,我当时一身是血,举着把斧头站在一堆尸体当中仿佛罗刹一般,把他们都吓住了”。 沈月兰想着那场景,不禁一哆嗦,大当家现在说的轻松,可当时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打呀,当真是经过生死搏杀才能有今日,想起自己虽然也曾误杀了杨少琦,但比起大当家的这股彪悍,那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沈月兰说道:“不过要是仅凭武力,您也不过镇得他们一时,但显然他们对您是真心信服,这就不仅靠武力了,更要靠智谋,我想,当年大当家提出那些寨子防守的方式时,他们就真心认您做大当家了吧”。 大当家笑笑,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那只是一小部分改变,当时的黑风寨可以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经常强抢民女,还总去骚扰周边的百姓,以至于招来官府的镇压,势力也大大减弱,为了自保,我才想出这样的防守办法,并把寨子核心搬到了这里。” “最主要的是,我立下了规矩,定了八赏规和八斩条。八赏规即忠于山务者赏;拒敌官兵者赏;出马最多者赏;扩张山务者赏;刺探敌情者赏;领人最多者赏;奋勇争先者赏;同心协力者赏。八斩条即:泄露秘密者斩;抗令不遵者斩;临阵脱逃者斩;私通奸细者斩;引水带线者斩;吞没水头者斩;欺侮同类者斩;调戏妇女者斩。” “我这规矩一出,还有个别人反对,我二话不说直接把那些反对的人斩了,剩下的人只好老老实实的遵循这几条规定,还好,成效显著”。 沈月兰仔细琢磨了一番这八赏规和八斩条,对大当家更加佩服,“赏罚分明,让他们知道遵守纪律,不激怒乡民,不惹恼官兵,百姓虽不喜但也不会去官府大闹,而官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搞出大乱子他们更是懒得出兵镇压,否则,要是没把山匪剿灭,不但没有功劳还得受治下不严之过。所以这些规定,就是给他们戴上枷锁,让他们团结一致,这样才能获得更丰厚的收益。这世间没有不受限制的自由,戴上枷锁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戴上枷锁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大当家喃喃重复了一遍,“你这总结倒很是到位”。 “大当家过奖了,您有勇有谋,难怪黑风寨上上下下都唯您是从,说您是女中豪杰可绝对不是恭维的话,您真当得起”。 “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我虚长你几岁,你若不介意,唤我姐姐就好。我的身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大当家笑的很是和气。 听大当家这样说,沈月兰有些受宠若惊,“您,为何如此信任我?” 第88章 青月教的秘密(1) 大当家笑了,只是笑容之中满是寂寞,“许是在男人堆中待久了,没有可以直抒胸臆的朋友,突然见到一个聪明的女人,就忍不住将心中的话都说出来,秘密在心中压得久了,就会很累,找个人倾诉一番,共同分享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就不怕我泄密?或者上报官府?毕竟你还是罪臣之女”,沈月兰问道。 大当家又恢复了她那自信的笑容,“我为什么要怕?如果发现你有背叛之心,我可以第一时间杀了你,如果你想逃出去以后再告密,那么你接近我的这段时间,便会刻意讨好我,好让我相信你,而在这过程中,我很容易发现你的阴谋,因为,你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眼神、行为都会反映出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沈月兰恍然,“又跟您学了一课,受教了”,原本因为大当家的坦诚,而有那么一刹那想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坦白出来的沈月兰,又打住了自己的想法,相互坦诚必须建立在双方对等的基础上,而现在,明显的大当家占有主导地位,所以她不担心说出秘密的后果,而自己,还不行。 大当家见沈月兰没有说话的打算,便开口道:“今天真是有些乏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把之前从月兰手中拿回来的《易容术》又塞了回去,“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跟你说这么多,不过既然说了,我就当你是朋友,是妹妹了,朋友之间最重要的当然是相互信任,所以这本书还是还给你吧”。 沈月兰拿着书却没说什么,只是用力的点了下头,“那我回屋了,姐姐也早些休息”。 大当家看着沈月兰离去的背影,心中一叹,脸上的神情有一丝失落、也有一丝难过。 沈月兰捧着那本《易容术》回到房间中,脑中思绪纷纷,大当家真的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吗?她说的那些话、她的身世究竟是不是真的,才认识不过几天,她为什么会信任自己呢? 沈月兰摸着脖子上的蛇形项链,喃喃自语道:“是因为你吗?”此时的沈月兰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疑心这么重,这么不愿意相信人,她怀疑救了自己的王云飞,现在又怀疑对自己袒露心声的大当家,这样真的对吗?沈月兰想起《春秋》当中的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手不由得攥紧了脖子上的项链,因为这条象征青月教教主身份的项链,自己日夜难宁,提防身边的每一个人,会不会有一天因为自己的戒心而错失朋友、甚至爱人。 仔细想来,大当家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条项链,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多心而已。可是,为什么面对独孤天碧和苏晗的时候,自己又没有这种感觉呢?月兰想不明白,只觉得头痛欲裂,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平静如水,沈月兰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岁之前在冷府过的日子一般,每天就是看看书,陪大当家聊聊天,再时不时听那些弟兄们调侃自己几句,只不过比在冷府惬意轻松许多。每每想到这些,沈月兰总是感慨人生的奇妙,若是原来,她绝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能安心的待在土匪窝,还与土匪成了朋友。 每日,沈月兰和馨儿都会跟随大当家学习一些基本的防身术和擒拿术,毕竟两个女孩子孤身上路能有一点自保的手段总是好的。 沈月兰的易容术也初见成效,虽然还不会制作人皮|面具,也还不能将自己化妆成她认识的人的模样,但已经可以将自己的面容化妆成男性,就连大当家都说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沈月兰很是高兴,不过学了易容术之后才知道这里面的学问很是深奥,真的易容术不光能改变相貌,连声音、身材、步态都要跟着改变,这样才能完美的欺骗别人。沈月兰很清楚在易容术方面自己只是初窥门径,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天,就在沈月兰在房间里认真研读《易容术》的时候,大当家突然冲了进来。 “姐姐,什么事这么着急啊”,沈月兰有些吃惊的问道,自上次大当家跟她坦露身世以来她就一直称呼大当家为姐姐,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大当家在她心中一直是个很沉稳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大当家这么火急火燎的,是以有些吃惊。 大当家喘了口气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想让妹妹帮着出出主意”。 大当家略微停顿,似乎是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我的身世你也知道了,其实我能活着就已经是幸运的了,更别说现在好吃好喝手底下还有一帮兄弟,只是,这土匪做久了,也有做腻的一天,天天窝在这一方天地当中,热情和激情早都消磨没了,说实话,我已经不想再做这个大当家了”。 沈月兰很是诧异的看着大当家,没想到大当家会突然说出这番话,在她看来,大当家已经是女中豪杰了,有着不输男子的果敢和勇气,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沈月兰已经很是敬佩大当家,而大当家也从不掩饰对自己的欣赏,沈月兰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大当家能够追随自己,为己所用,那对自己进入青月教可是不小的助力。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沈月兰心中略微自嘲,大当家这样的女中豪杰怎么可能跟随自己这么个小丫头,沈月兰问道,“姐姐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想法,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当家点点头,“我就知道妹妹是个心思剔透的人,一下就猜出来了”,大当家身子前倾靠近沈月兰,略微压低声音道:“青月教你可听说过?” 沈月兰有些吃惊,不过面上却没什么反应,回应自己知道。 大当家接着说道,“最近江湖上突然有一个传闻,说是青月教有一个镇教之宝,只有拥有此物的人才是青月教的教主,可惜,在十几年前青月教的一场大战之中遗失了,所以现任的青月教教主不过是代理的,一日拿不到那宝物一日就不能成为真正的教主。此消息一出,江湖上顿时沸腾了,试想谁不想成为天下第一教的教主啊,即便它现在有些没落,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第89章 青月教的秘密(2) 此时的沈月兰已经震撼到无以复加,忙低下头掩饰心中的不安,这是怎么回事,母亲分明说只有青月教内部的人才知道此物的存在,又是谁透露出去的呢?沈月兰心中第一反应便是王云飞,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王云飞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蛇形挂链,又恰好知道这是青月教的教主信物,那干嘛不自己抢了去,何必放出这样的信号岂非多此一举。 大当家看着突然低下头的沈月兰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妹妹?” 沈月兰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几分,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抬起头说道,“没事,我只是在想,这么重要的信息是怎么传出来的?消息可靠吗?这应该是青月教的重大秘密,怎么会突然之间传遍江湖?” 大当家解释道,“听说,是青月教内部的人传出来的,好像是因为不满现任的代理教主,才传出这个消息想易主的”。 “那姐姐知道那宝物是什么样的吗?在哪里?” “这就不清楚了,只听说是当年从高昌国进贡的宝物。至于在哪就更不清楚了,不过听说这宝物可以辨识主人,只有血液与宝物相融的人才能被视为青月教教主,所以那些江湖侠客们多半是白抢。想想也是,青月教那帮人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谁拥有宝物就让谁当教主,那岂不是乱套了。” 听着大当家的话,沈月兰又是大吃一惊,为什么母亲将蛇形挂链交给自己的时候并没有说过这些呢?难道连母亲都不知这些?这根本说不通啊,若是母亲作为第四任青月教主的女儿、第五任青月教主的夫人都不知道蛇形挂链的秘密,那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知道。一个个大大的问号在沈月兰脑海里不停旋转。 “妹妹你想什么呢?”大当家见沈月兰不再说话,便问道。 沈月兰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觉得很神奇。那,姐姐你也想去寻找这个宝物吗?”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想听听你的意见,我是不是该去寻找”。 “姐姐你也想当青月教教主是吗?”沈月兰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可不想,这几年当这黑风寨的大当家我可是明白了,老大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权力越大责任就越重,你不光要对自己负责,更是要对得起手下的兄弟,我这性格可当不了什么教主,更何况青月教情况复杂,盘根错节,我可不想当炮灰。更重要的是,这宝物认主呀,我就是找到了也当不了教主”。 “那也不一定,也许你就是那宝物认定的主人呢?” “别开玩笑了,青月教既然能定这么一个规矩,那一定是有深意的,你觉得那能是拍着脑袋随便说的吗?若是跟青月教没有关联的人肯定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血液与宝物相融的”。 “既然姐姐不认为自己可以得到那宝物的认可,也不想当教主,为什么还要冒险去寻找呢?”沈月兰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当家却是少见的叹了口气,“因为,我真的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黑风寨里,虽然,我早已把这当做自己的家,可是,人的一生总是要离开家出去走一走的,就像妹妹你,不也是离开家独自上路嘛。寻找宝物,正好给我离开这里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姐姐连那宝物在哪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啊”。 “只要出去了自然就会听到各种各样的传言,跟着走呗,或多或少都应该有些线索的”。 “如果,姐姐你真的找到了呢?你打算怎么办”。 大当家露出思索的神色,“这个我还没想过,但是我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出去开开眼界,运气好的话有一番际遇也说不定,也没指望真能找到,若是侥幸找到了,那我就去寻找青月教真正的主人,辅佐他当上教主,当个功臣还是不错的,哈哈哈”,说到这,大当家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沈月兰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低头想着心事。自己到底要不要坦白呢,把一切都说出来,如果自己能得到蛇形挂链的认可,那么或许这是一个机会说服大当家帮助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总是好的,如果自己与蛇形挂链无缘,那要想掌控青月教就得另想办法了。 “妹妹你觉得如何,不如跟姐姐一起去闯荡江湖吧”。 沈月兰看着大当家那目光灼灼的眼睛,心底没由来的打了个激灵,头脑逐渐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坦白身世的时候,虽然这段时间大当家对自己还不错,并不限制自己的自由,还以姐妹相称,可沈月兰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像大当家这样的人,怎么会如此轻信于人,将自己的身世想法毫无保留的都说出来,仅仅是因为与自己投缘吗?沈月兰虽然很希望是自己多心,但为了自身性命还是稳妥些为好。 想到这,沈月兰抬起头看着大当家,笑道,“好,之前我只能算是游历江湖,现今有姐姐相伴便可算是闯荡江湖了”。 听沈月兰这么说大当家稍微一愣,但很快便恢复笑意,“妹妹你同意了?真是太好了”。 “恩,我们先去洛阳如何?”沈月兰问道。 “有什么原因吗?” “我听说青月教的总部就在洛阳,既然是要找寻青月教的宝物,还是先去探探消息来源为好”。 “行,听你的,我把这寨子中的事安顿一下,这几天咱们就走”,说罢,大当家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沈月兰看着大当家走远,这才将房门锁好来到里屋,从脖子上摘下那蛇形挂链,摊在手中。 “小姐,你觉得大当家的话可信吗?”馨儿站在一旁问道。 “从逻辑上讲,应该是可信的,她没有骗我们的必要。她并不知道这蛇形挂链在我身上,就算她知道,也不一定能认出这就是青月教的宝物,即便真的认出来了,那大可以杀人越货,何必跟我们这兜兜绕绕的,说这么多废话”。 “那小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真相呢?” 第90章 血液相融? “我不敢冒这个险,她毕竟不像你一样跟我一起长大,知根知底”。 馨儿点点头,似有所悟,“等离开这里的时候就变成我们三个人了,我一定会对大当家多加留心的”。 “但要谨慎些,千万不能让她看出端倪,别看她平时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实则是个心思细腻之人,若是被她发现我们防着她可就不好了,况且,如果她对我们是真心的岂不是寒了人家的心”。 “小姐,我明白的,你放心”。 沈月兰点点头,命馨儿取根针过来,低头看着手中的蛇形挂链,心中十分忐忑,要说这项链唯一的奇特之处那就在于蛇口中含着的蓝色宝石,可宝石怎么可能与血液相融,沈月兰从没听说过这等事。犹豫了片刻,沈月兰接过馨儿手中的针,扎破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在那蓝宝石上,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是,血液顺着蓝宝石慢慢滑落,最后低落在沈月兰手心之中,并未与宝物相融。 看到这一幕,馨儿忍不住惊呼出声,沈月兰的心也如坠冰窟,怎么会这样? 沈月兰忍不住蹙起眉头,难道说自己并不是命定的教主?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蛇形挂链坐回床上,思索着该怎么办。 馨儿看着沈月兰不说话,有些担心的唤道,“小姐?” 沈月兰没有回应,只是重又看着手心中的项链,蛇口中的蓝色宝石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那为什么就能与血液相融呢?这根本就有违常理,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母亲怎么可能不告诉自己,沈月兰思索片刻觉得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母亲也不知道这事,二是与血液相融这事是假的。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要是连母亲都不知道只有血液与珠子相融之人才能成为教主,那只能说明这件事代表青月教的最高机密,只有教主本人才知晓,若如此,自己的父亲与外公都死于非命,这事兴许就被带进棺材了,旁人知晓此事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那么传出此事的人也许是信口胡诌的。更何况,要是只有教主才知道这事,外人都不知道的话,那么这条规定就等于没有,难不成因为这么一个死物的不认可,自己就放弃教主之位?天下哪有这样的人,所以说与血液相融这事很有可能就是假的,这就与第二种情况重合。 至于是否有可能是母亲知晓此事却特意不告诉自己,沈月兰直接就把这种可能性排除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便母亲不想让自己报仇,但只要她把这宝物交与自己,就不可能再隐瞒这么重要的事。那么传出消息的人为什么要撒这么一个弥天大谎呢?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听大当家说,传出消息的人是因为不满代理教主苏宇光,想找人取而代之才说出青月教有这么一个镇教之宝,可是,如果这世上没人能与宝物血液相融,那苏宇光依然是教主,他传出的消息只能是给苏宇光找些麻烦,最多再给青月教带来些混乱,这样对传消息之人能有什么用呢?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说?想到这,沈月兰似乎抓住了些什么,拉着馨儿说道,“我明白了”。 馨儿却是一脸迷茫,“小姐你明白什么了?你找到血液不能与珠子相融的原因啦?” 沈月兰点点头,拉着馨儿坐到自己对面,“你听我分析,我觉得要血液与宝物相融这事根本就是假的”。 “假的?”馨儿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对,这根本就是青月教的一个圈套,他们只是为了找到这件宝物而已。母亲说过,只有拥有这个宝物的人才是青月教的教主,那么,也许是代理教主苏宇光自己想找到这件宝物从而成为名正言顺的教主,也可能是知晓这件事的青月教高层想篡位,所以必须借助此物。只是,凭他们自己的力量要想找一件不知道在哪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而如果借助全天下武林中人的力量,那就容易很多。” 馨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他们为什么要说血液相融这回事呢?” “那是为了避免找到宝物的江湖中人凭此成为青月教教主”,沈月兰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给了天下之人一个这么大的诱惑,让那些傻瓜拼死拼活的帮他们找东西,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获利的还是他们”。 “那青月教最后怎么圆这个谎呢?总得有人的血液能与宝物相融,这样才能让天下人信服吧”,馨儿问道。 沈月兰摇摇头,“这个我现在还不清楚,但他们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那我明白了,也就是说青月教给天下画了一张大饼,只要找到宝物就可以来换,很多人便为了那张饼想方设法获得宝物,只可惜那大饼却是假的,而青月教最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宝物”。 沈月兰笑着点头,“没错,馨儿现在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一点就透”。 馨儿咧嘴笑道,“多亏小姐您的英明领导”。 沈月兰好笑着摇摇头,“你呀,在这黑风寨中别的没学会,贫嘴拍马屁的本事见长”。 馨儿吐了吐舌头,问道,“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去洛阳,先到青月教的总部再说”,说到这,沈月兰不禁想起了王云飞,那个亦正亦邪的男子,深情的望着自己说要到洛阳找自己。脸微微一红,拼命告诫自己要理智,那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献殷勤,肯定有所图谋,然而心中却忍不住有所幻想,就像每一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公主梦,幻想着有一天会遇见自己的王子。 “小姐,小姐”,馨儿连叫了两遍才将沈月兰叫醒,只不过馨儿以为她正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因此,并未注意到月兰的异样。 沈月兰忙收敛心神,答道,“怎么了”。 第91章 聚义堂议事 “咱们上路的话,小姐要我去准备些什么吗?”馨儿问道。 “把这段时间我炼制的丸药带上,你去准备几个小瓷瓶,咱们随身携带,再有,多带些脂粉颜料,我们俩出门多半要易容的,省的临时又找地方去买。” “好嘞,我这就去准备”。 沈月兰重新将手中的蛇形挂链戴在脖子上,小心藏在衣服里不让人看出来,便又开始思索自己到了洛阳后该怎样进入青月教,可自己一不会武功,二没有得力帮手,着实想不出有什么好的计策,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只好起身向屋外走去,决定透透气。 沈月兰在院子中晃了一圈,隐约听到从前院的聚义堂传来阵阵吵闹声,便好奇的向前院走去。走到聚义堂后门,便看见堂中乌泱泱的站满了人,各个神情激动,各自叫嚣不停。大当家挥手示意大家冷静一下,但却异乎寻常的没人理会,仍旧不停嚷嚷,过了片刻,吵闹声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大当家也失去了耐心,手中的斧头用力地砍向一旁的桌案,大喝道:“都给我闭嘴”。 这一下颇有威慑力,聚义堂中立时安静下来,众人都望向大当家。 大当家看着站立在左首的一中年男子道:“老二,以后黑风寨就交给你了”。 那中年男子做儒士打扮,手中还握有一柄折扇,站在这一群土匪中着实有些不伦不类,若是不知情的人,定然以为他也是被掳上山的人质,万万想不到他竟是黑风寨的二当家。 二当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道:“大当家,请三思啊!没有你,黑风寨岂非成了一盘散沙,而且,兄弟们只听您的呀”。 二当家这一跪,余下的人也都单膝跪地,齐声唤道:“大当家三思”,吼声震天,连房梁上的灰尘都震得直往下落,呛得大当家一阵咳嗽。 大当家看着堂中众人这般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家起来说话”。 黑风寨的众人不是普通百姓就是地痞流氓,因为活不下去才出来当的土匪,文化水平都不高,说话简单直接,听不懂话外音,听大当家让他们起来,还以为大当家不走了,都是欢天喜地。 大当家看着面前这些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心中也颇为不舍,但想到自己的将来,也只得狠下心来。“兄弟们,当年,蒙你们看得起,支持我做这大当家,这么多年,我的决策一直得到很好的执行,黑风寨的发展也逐渐走向正轨,这都得力于你们的鼎力支持,我铭感五内,片刻不忘。” 五当家插嘴道:“大当家说的哪里话,当初若不是你极力整顿,黑风寨哪有今日的风光,恐怕早已解散。弟兄们能有今日舒适的生活,全都得益于大当家,是我们该感谢您才对。” “是,是”,堂中又是一片附和之声。 大当家摆了摆手,说道:“我们也不用互相谦让,这中间大家都有不小的功劳。老二也出力不少,若不是他出谋划策,从旁指点,我也想不出这么完善的法子。所以,有他在黑风寨便出不了大的纰漏,只要你们真心协力辅佐他,像支持我一样,咱们寨子依然会屹立不倒。”说罢,便殷切的望着众人。 堂中众人都面面相觑,似乎反应不过来大当家什么意思,过得片刻议论声才响起。 “大家是觉得二当家不能服众呢,还是不想听从我的指派,或者谁认为自己可以胜任大当家之位也可以当众提出来。” 众人听大当家这样说便急忙分辨起来,若论资历或胆识,在这黑风寨中除了大当家自然便数二大家最强了,众人对他当然不会不服,只是真心舍不得大当家离开啊。 大当家接着说道:“我意已决,你们就不要再劝我了。再说,我只不过是去外面走走看看,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毕竟,黑风寨才是我的家,等我走不动的时候自然会回来,只怕那时,你们反倒不愿认我啦!”众人又是一片表忠心的话语。 大当家也没理会,只是看着二当家说:“老二,你放心,即便日后我再回来,也绝不会跟你抢这把交椅的。只要你愿意收留我就行了。” “大当家,您……”二当家眼中已沁出泪水,想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觉得此时任何话语都是虚的。 大当家看向众人说道:“日后,你们要尽心辅佐老二,要团结,万不可胡闹,我立的赏罚规矩亦不可废,这样我黑风寨才能越来越好。” 堂中众人都低下头来,虽然人人不舍,但也明白大当家决定的事是不可能改变的,堂中的气氛也立时变得压抑起来。 “弟兄们,咱们这副模样是做什么,这不是让大当家走不安心嘛!等大当家在外闯荡出一番天地,咱们兄弟再追随大当家而去便是,现在我们只要好好守住这座寨子,为大当家留好退路,就是尽心为大当家做事了。”五当家强忍着心中的难过冲众人说道。 大当家看着五当家欣慰的笑着点头:“老五说得对,我在不在这里都不重要,只要你们心中一直记得我就行。” 众人又是一片“不敢忘”的呼声。 却在这时,突然有人唤道:“等等”。 众人都朝声音来源看去,见说话的竟然是九当家。 五当家与九当家关系最好,自然也知道九当家对大当家的心思,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急忙喝止道:“老九,别胡闹。” 九当家见众人都疑惑的看着自己,急得脸都红了,但话已说出口,也收不回来,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大当家,我跟你一起走,你去哪我就去哪。”虽然说的有些腼腆,但语气却非常坚定。 堂中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九当家竟会当众说出这番话,不由得都傻了。 大当家也没想到九当家会选择跟着自己,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第92章 重新上路 二当家看着九当家那副模样,便冲着大当家说道:“老大,我看不如就让老九跟着你吧,老九对你忠心耿耿,功夫也还说的过去,有他跟着你我们也放心些。” 众人纷纷点头,大当家虽然不是很愿意,但想着沈月兰主仆二人都不会武功,有老九跟着多少也能帮些忙,便点头应允了。 九当家激动的一个劲说“谢谢大当家”,五当家无语叹气,这兄弟果真是重色轻友的,但却无可奈何。 “大家先散去吧,老二留下,寨子中的事情我还要跟你交待一下”,大当家说道。 众人都依依不舍的离去,除了九当家一个人兴高采烈。 沈月兰看到这便也悄悄从后门离去,对于黑风寨内部的事她可没兴趣知道。 沈月兰不禁想起刚上山的时候,自己和馨儿便是被九当家抓上来的,想起九当家提起大当家时一脸的崇拜和迷恋就觉得好笑,旅途中若是有他的加入应该会愉快不少。话说,他貌似还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有敌意呢?想到九当家一脸委屈的样子,沈月兰突然玩心大起,决定不告诉九当家真相,就让他误会好了。这样想着,沈月兰忍不住笑出声来。 馨儿从屋里出来寻沈月兰时,就看到月兰傻笑的一幕,馨儿看到小姐开心自己也不由得高兴起来,快步跑到月兰身边,“小姐,什么事这么好笑啊!” 沈月兰便将心中所想告诉馨儿,两人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伴随着两人愉快的笑声,仿佛天都变得更加蓝了。 事实证明,大当家的效率是很高的,不过两天时间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大当家问月兰要不要骑马,月兰想起自己和馨儿骑着王云飞那匹‘旋风’时的可怜样,果断拒绝。这骑马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此去洛阳路途遥远,还是坐马车好一些。至于‘旋风’,月兰只好让它和另一匹马一起拉车。馨儿问月兰,“小姐,若是王公子知道咱们用他的马拉车会不会生气啊?”月兰不置可否,既然把马借自己用自然要随她的心意,反正都是赶路应该也没多大差别。隐藏在暗处的展青看到月兰用主子心爱的千里良驹拉车时,气的掐死月兰的心都有了,若不是有王云飞的吩咐,怕是就要付诸行动了。 大当家让月兰给自己重新起个名字,刘越男这个名字,一来自己实在不喜欢,二来因为身世的缘故也不适宜再用,因此便让沈月兰这个读书人帮忙想一想。 月兰思索半晌,觉得大当家重新入世便如凤凰涅槃,当有凤啸九天之势,不如就叫凤九。大当家念了半天‘刘凤九’,觉得尚算顺口,便开心的说道,“从今往后,江湖上就多了我刘凤九这么一号人物。” 沈月兰看着大当家突然充满活力的样子忍俊不禁,想着马上就要开始的带有许多不确定性的旅途,心中却不由得期待起来。虽然有可能再次遭遇被追杀被拐卖被抢劫的风险,但也会遇到像独孤天碧、大当家这样可以成为朋友的人。月兰相信,即便道路坎坷,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当晚,众人在黑风寨给大当家举办的践行宴中喝的酩酊大醉,就连滴酒不沾的月兰和馨儿也被灌得喝趴在桌子底下,虽然月兰第二日醒来之后依旧头疼了半日,但她整个人却是兴奋的,第一次感受到了江湖中人的豪情,这是她原来从没感受过的,这一场大醉也冲淡了众人离别前的伤感之情。 三天之后——承佑二十五年,夏。 沈月兰、馨儿、大当家刘凤九、九当家穆正丰一行四人,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踏上了新的旅途。 九当家穆正丰作为唯一的男性,驾车这种粗活自然非他莫属,沈月兰三人在马车里倒也乐的清闲。只是仍然以为月兰是男子的穆正丰看着她们与大当家刘凤九朝夕待在一辆马车中着实有些郁闷,可又想到是自己将她二人抓上山的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自食后果。 出了黑风寨向西北方而行,一路平静无波,到得第六日傍晚,众人顺利抵达金陵城。虽是坐马车,可在山路中行走时也甚是颠簸,月兰和馨儿身体素质不比刘凤九二人,一到城中也来不及欣赏一下金陵美景,便嚷着让穆正丰先找家客栈。 穆正丰在心中暗暗鄙视了一番刘凤九竟会喜欢这样弱不禁风的男子,却也无可奈何。直到听到刘凤九与月兰各要一间上房这才露出笑意。 一夜好眠。 沈月兰精神恢复不少,梳洗完毕换上一身干净的锦袍,又变回翩翩佳公子模样。月兰毕竟女孩心性,即便易容成男子也不愿将自己化丑,只不过稍加修饰,让脸部轮廓看起来不那么阴柔,正好变成一个漂亮年轻公子。 穆正丰看到刘凤九望着沈月兰有些闪神的样子又是一阵心酸。 众人此行的目的地虽是洛阳,但却并不赶时间,既然来到这六朝古都,自然要好好游玩一番。 用过午膳,四人便在这金陵城中转悠。 金陵城热闹非凡,街道两边林立着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外。街上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秦淮河景色的,也有像他们这样闲逛的。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哇,公子,这里好繁华啊,比那清水镇热闹多了”,说话的是馨儿,因着冷府府规森严,府中又有专门负责采办的人,所以馨儿出府的机会少之又少,更加没机会在杭州郡转。是以她能作比较的也只有清水镇了。 “没见识”,穆正丰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第93章 偶遇七皇子 “你说谁没见识?”馨儿怒气冲冲的问道。 “哼,谁承认就说谁”,穆正丰扬起头道。 “你…”,馨儿气愤的说道,“你还不是一样,不懂装懂,好意思说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我告诉你,小爷我当年闯天下的时候你还在娘肚子里呢……”” 沈月兰和刘凤九听着馨儿和穆正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不禁相视一笑,也不打断他们,兀自牵着手前行。 刘凤九一身劲装打扮,再加上一头帅气短发更显干练潇洒,而沈月兰一袭白色锦袍,纤尘不染俊逸非凡,俊美的就像是九天之上误入凡尘的仙子。这样的两个人牵着手在这川流不息的闹市中行走,造成的效果可想而知,十个人当中至少有九人盯着她俩看,另一个不看的必然是瞎子。 “爷,你看那两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手,真不害臊,不过那男的长得还真是漂亮。”街道旁一家酒楼里,二楼靠窗的一名男子对自家主子说道。 那名男子身穿水蓝色吴绫襕袍,镶着宝石的蓝色腰带,手中擎着一把折扇,飘逸洒脱,赫然正是当今皇上的第七子——被封为康王的司马天枫。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皇子竟然离京跑到这金陵城中来了。 司马天枫笑着说道:“那是两个女人。” “啊?”站在一旁的手下有点吃惊。 “虽是易了容的,可还是太过俊美了些,而且那走路姿势也不像,尽管是刻意模仿男子的姿态,可仔细看还是能分辨的出来。” 那名手下又仔细看了一会,方道:“还是爷厉害,我就看不大出来。” 对于这种拍马屁的话司马天枫也不点破,只是一笑置之,若是经过自己的指点他还是看不出来的话,这种智商也不用再当自己的手下了。 “爷,她们进来了”,手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虽然跟着主子见的世面也不少,可不知为何看着这两个人就很有兴趣。 “墨雨”,司马天枫的语气沉了下来,“我们是出来办正事,不是游山玩水来的,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是,爷我错了”,墨雨乖乖低头认错。 “算了,你也改不了”,司马天枫无奈说道。他贴身伺候的仆从仅有墨雨、墨云两人,两人是孪生兄弟,可除了长相相似外再没有半点一样的地方,性子更是截然相反,墨雨性格活泼,好奇心重,能言善辩颇为讨喜;而墨云性格沉稳,极少说话。因此,墨云多在书房伺候,出远门时司马天枫一般都偏向于带墨雨一起,路上还能解解闷。所以,司马天枫虽然教训墨雨两句但也并非真的生气。 “客官请”,店小二的声音传来,引领着沈月兰四人上得楼来。 沈月兰刚一上楼,便看见两道目光射向自己而来。一道眼中藏着好奇与兴奋,这让月兰颇为不解,自己与目光的主人并不认识啊;另一道目光柔和许多,隐含着丝丝笑意。出于礼貌,月兰微微颔首表示敬意,便快步走到桌边坐下。 “好酒好菜给爷端上来,快着点”,刚一坐下,穆正丰便冲小二喊起来,吓得小二一个哆嗦,忙道:“这就来,这就来”。 “粗鄙”,馨儿不满的小说说道。 “你个…”,穆正丰话刚出口,就被刘凤九打断,“还有完没完,吃饭时能不能消停会”。 穆正丰看着馨儿得意的冲自己吐了吐舌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大,你看她…””,话刚说一半,就看见刘凤九射过来的凌厉眼神,只好忍着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去。 “兰儿,我早就听说这金陵最出名的景色莫过于秦淮河畔,尤其是秦淮名妓,在咱们整个东旭王朝都是响当当的,晚上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呀”,刘凤九眼冒精光的冲着月兰说道,满眼期待之色。 “姐姐想要去逛青楼啊!”沈月兰有些吃惊的问道。 “是啊,好不容易来一回金陵,不去秦淮河上的那些画舫转悠转悠多亏得慌”,刘凤九说得理所当然。“有道理”,月兰笑道,“那我们晚上就去转转吧”,自从进了黑风寨跟了刘凤九以后,沈月兰的节操是一天比一天低,之前还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清高和小女子的害羞之情,可伴随着黑风寨那帮大老爷们的日日调侃,早已浸染了他们率性而为的作风,更何况想到自己若想掌管青月教,成为江湖儿女更应该不拘小节,这样一想,那一丝仅存的矜持也没了。 “哎”,馨儿在一旁叹气,这都是跟的什么主子啊。 一直静静听着她们对话的司马天枫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三个女人逛青楼可真是稀罕,这不离京还真不知道王朝的民风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不知在下可否随行?”司马天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谁呀?”见到有男子搭讪,穆正丰立马警觉起来,语气甚是不敬。 司马天枫也不生气,解释道,“在下也是初来金陵,正想四处走走,刚才听几位说得有趣,便也想一道凑个热闹,如有唐突还请见谅”。 “老子还是第一次听说逛窑子还要结伴的”,穆正丰脱口说道。 馨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被沈月兰瞪了一眼。 司马天枫被这样一说,一时也有些尴尬,只好以笑来掩饰。沈月兰见他笑的如春风拂面,似一点飞花随风飘落静谧池塘,心中对他倒是没什么恶感。看了眼刘凤九,见她也无反对之意便说道,“既如此,那便一道前去吧。” “啊!”两声惊呼分别从馨儿和穆正丰口中而出,穆正丰是因为又多了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随行十分不快,而馨儿则是觉得自家小姐要和一位公子一起逛青楼实在有些惊世骇俗,这要是被别人知晓将来怕是嫁不出去了。 “那就多谢两位了”,司马天枫举杯示意。身后的墨雨不停的翻白眼,到底是谁在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啊! 既然决定同行,司马天枫索性与沈月兰等人同坐一桌,闲聊起来,“在下司马枫,敢问各位尊姓大名。” 第94章 夜游秦淮河 “司马?这可是国姓啊”,刘凤九立时警惕起来。 司马天枫笑道,“不过一个姓氏而已,百余年来家族如此庞大,我又是庶出,早跟皇家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刘凤九点点头不再说话,想来此人如此坦诚说出自己本姓应该不会对己方有所不利,只需小心些即可。 众人一一介绍自己姓名,只月兰懒得再重新起名,便直说自己叫沈月兰,看到司马天枫眼中的笑意便解释说是自己幼时算命先生说要取个女孩名方得保平安。司马天枫也不点破只装作一副恍然的模样。众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司马天枫见多识广,总能说一些让大家感兴趣的话题,因此,几人很快熟络起来,对司马天枫的防范心也降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天已近黄昏,众人便一道往秦淮河畔行去。 秦淮河畔,潮在悄悄的退落,月光若明若暗,江潮若隐若现,而远处,在茫茫的夜色里,两三点星星的渔火焰焰地闪烁着。河中央,数艘画舫缓缓前行,灯火通明,隐约看到女子舞动的身姿,悠扬的琴声伴着柔美的歌声时断时续的传来,更加撩拨人心。河岸边停了两艘画舫,也是欢声笑语不停,许多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船头船尾调戏过往游人,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司马天枫说道:“兰弟,你可知这秦淮二字的由来。” 沈月兰听司马天枫唤自己‘兰弟’便是一阵鸡皮疙瘩,真不知他是如何一本正经的叫出口的。见司马天枫望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答曰不知。 司马天枫装模作样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说道:“这秦淮河本名‘龙藏浦’,相传秦始皇东巡时,望金陵上空紫气升腾,以为王气,于是凿方山,断长垅为渎,入于江,后人误认为此水是秦时所开,所以称为‘秦淮’”。 沈月兰哦了一声,却想起当初在太湖时独孤天碧也给自己讲了一个太湖的传说,只不过,独孤天碧只是很平和的给自己讲一个故事,而司马天枫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卖弄学问。 司马天枫见沈月兰没半点反应,便又道:“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唉,烟花女子只知卖笑与人取乐,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却不懂民间疾苦,可悲可叹!” 众人听司马天枫这样说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沈月兰说道:“民间疾苦不应该是由当官的来操心吗?在我眼中,烟花女子与普通艺人没什么区别,都是出卖自己的劳动来换取收入养活自己,有什么让人瞧不起的吗?真正可悲可叹的是流连于烟花场所的那些男人,若是他们都不到这种地方来,这些画舫早就可以关门了。” “就是,我就不信你没逛过窑子,说得自己品德多高尚似的”,穆正丰不屑的说道。 “我们家主子才不会到那种地方去呢”,墨雨忍不住申辩道。 “既然不会到这种地方来,那刚才在酒楼时为什么要说与我们一起,你有什么企图?”刘凤九问道。 “如果你只是想卖弄文采,在这里伤春悲秋那你找错对象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沈月兰说罢率先离去,众人亦紧随其后。 众人一句紧接一句的批判让这个平时在朝堂上都伶牙俐齿的皇子突然有些发蒙。以往他在京城那可是人人争抢的对象,只要有他出席的场合那些大家闺秀们一个个挤破脑袋参加,巴不得让自己多看一眼,只要自己给谁多一个笑脸那些女子们就幸福的快要晕过去了。 今天倒好,他主动跟这帮人聊了一下午,竟没一个露出仰慕之色的。那个刘凤九竟然比自己还要高高在上的感觉,看她一副男人婆的模样自己也不跟她计较。只是这个沈月兰,虽然一直听的很认真,笑的也很礼貌,可那一看就知道是在敷衍自己,对于他这个永远都是女人围着他转的人来说,自信心着实有些受打击,这才不停地想要吸引沈月兰的注意力,不想竟弄巧成拙了。气急之下,训斥墨雨道,“叫你多嘴胡说”。 “唉,等我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训完墨雨,司马天枫便又追了上去。 墨雨无语问苍天,爷,咱能讲点道理吗! 沈月兰没有理会追上来的司马天枫,随着刘凤九走进了岸边的一家画舫。 “呦,几位公子里面…”迎客的女子‘请’字还未说出口就卡住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刘凤九,确定她是女人后挑了挑眉,伸手拦住了众人的去路,“我说姑娘,您是走错地了吧!这里可是画舫,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刘凤九当了黑风寨大当家那么多年,连手底下一帮土匪都能震住,何况这么一个小女子,斜睨着眼睛说道,“我掏钱,你接客,有问题吗?” 也不等那女子回话,挥开面前拦路的手大踏步走了进去。身旁的沈月兰暗暗点头,果真当惯了老大的人气场就是不一样,自己还得多学学。 一直默默观察沈月兰的司马天枫看到这一幕,不禁心里打鼓,这沈月兰该不是女风吧。转念又一想,她定是喜欢有男子气概的,看来自己不能装的太儒雅了。 老鸨看见画舫中来了一个霸气十足的女人,还以为是砸场子的,正准备叫人把他们都轰出去,却看见一个金灿灿的东西朝自己飞来,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定睛一看,竟是一锭金子,顿时喜笑颜开,谄媚的笑道:“几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呀”。 司马天枫故作帅气的掸了掸衣袍,清了清嗓子道,“把你们的头牌找过来伺候爷。”说罢,还用余光扫了眼沈月兰,却见沈月兰正不动声色的打量这艘画舫,压根就没注意他。 老鸨笑着掂了掂手中的金元宝,“这个…” 墨雨识趣的又扔了一锭金子过去。老鸨笑呵呵的说道,“我们头牌今个身子不利落,我去找我们这的红牌来伺候几位爷”,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便施施然离去了。 另有两名女子上前引着众人来到一间厢房中,便悄然退下。 第95章 开青楼的 沈月兰细看这间雅室,只见屋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内室用鲛绡宝罗帐隔开,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屋中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 月兰心中不禁咂舌,这间房的装饰比冷府还有过之,当真是花了大价钱的,难怪要给老鸨两锭金元宝才能进这间屋。看刚才那元宝大小,估摸着一个便有二十两,天哪!那可是四十两黄金啊,普通人家怕是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吧!想到这,沈月兰便不自觉的朝司马天枫看去,这家伙一定是个有身份的,他说自己是庶出,恐怕不能相信。又想到刘凤九说‘司马’是国姓,看来这人一定有背景。 司马天枫可不知道沈月兰心理的这些小九九,看到月兰望向自己还有些出神的目光,不禁心中得意:‘我就说怎么可能有人能逃脱的了本王爷的魅力’。 一旁的墨雨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奇怪,自家王爷平时不是这样的呀,无论是在朝堂上议事还是私下里办公行差,都沉稳的很,隐隐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架势,不然皇上怎么会看重这个儿子呢?可今天的王爷真的很奇怪,就好像脑袋搭错了线一般,怎么觉着这么二呢?! 过得片刻,便听到一个清脆温软的女声,“让公子久等,还请恕罪。” 珠帘响动,只见两名女子缓步而入。为首那女子手握一把彩扇,更衬得肌肤莹白如玉,一双闪动着盈盈秋水的美目,粉红玉嫩的双唇,小巧玲珑的鼻子,一左一右的酒窝,随着那细腻的表情变化,无不闪烁着致命的诱惑力。头顶上,一朵小巧玲珑的五色奇花,斜插在那飘逸的秀发中,映着房中的光辉,闪烁着动人而耀眼的五色光华。修长而苗条的身体,在那紧身的彩衣修饰下,爆发出震撼人心的柔美曲线。 另一名女子弯弯秀眉似一轮新月,肤若凝固的牛奶,又如甘泉般晶莹剔透,吹弹可破。乌黑的秀发从中向后分开,相对盘于脑后,两侧微微突出,两缕细长的辫子缠于发髻周侧。中间挽一蝶状发饰,三颗银白色的花饰点于其心。着一身白色长裙,胸前好似芙蕖之瓣,层层叠叠,若隐若现。又一白色轻纱掩于其上只留三寸约长,腰间系一款款白色纱带,裙下摆轻如飞烟,飘飘若飞,水袖开至腿膝,随风而动。女子抱着一面琵琶,当真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 为首那名女子满眼含笑的扫了眼房中众人,盈盈笑道:“各位公子安好,奴家倾舞,这是我姐姐倾音,敢问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随便,捡擅长的来两首”,刘凤久道。 “遵命”,倾舞浅笑,走至房屋正中。倾音抱着琵琶退至一旁,坐在一侧,拨弄了两下琴弦。两女互望一眼点头示意。 一声悠扬的琴音应手而起。倾舞亦随之舞动起来,清颜彩衣,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仿佛从梦境中走来。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琴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琴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 屋中众人都被此舞所吸引,沈月兰更是看的呆住了,她从没想过有人能将舞跳得这般好看,这般灵动鲜活,当真是赏心悦目。难怪世间男子多喜流连烟花场所,这确实是让人恋恋不舍啊,连自己都忍不住着迷,更别说正常男人了。 当然,沈月兰认为的正常男人并不包括司马天枫。像司马天枫这样的皇子自然不会把这些日常随时可见的歌舞放在眼里,只是扫了几眼便把注意力放到沈月兰身上。看着沈月兰两眼放光,一副着迷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颤,这哪里是女人看女人的眼神,这分明是刚开荤的小狼见到肉的神情啊!这与对着自己时礼貌疏离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不得了,难道这沈月兰当真喜欢女人? “兰弟,你觉得这舞跳的如何?”司马天枫凑到沈月兰身旁问道。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倾舞姑娘当真担得起倾舞二字”,沈月兰由衷赞叹道。 “兰弟此言差矣,这种程度的舞姿还达不到惊鸿的程度,只能算是上佳而已。” “哦?”沈月兰惊诧的看向司马天枫。 司马天枫得意的点点头,“有机会我带你去京城的妃雪阁转转,准保让你大开眼界。” “真的?!”沈月兰双眼一亮,又问道:“你是从京城来的?” 司马天枫看到沈月兰那陡然亮起的双眼,心肝又是一颤,“是,我家就在京城,此次是出来办事的。” “我本来也想去京城的,只不过现在去不了了”,沈月兰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为何”,司马天枫听沈月兰说想去京城心中一喜,忍不住脱口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临时有些事要去一趟洛阳,等我办完事我还是要去京城看看的。” “那太好了,等你去京城的时候可一定要来找我。只要你到妃雪阁找雪姨,说是来找七爷的就成。” “哦”,沈月兰恍然的点头,“难怪你那么有钱,还对这么好的舞蹈看不上眼,原来你家是开青楼的呀。” 听沈月兰如此评价,司马天枫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身后的墨雨不敢笑出声,都快将内伤憋出来了,往常都是自家主子让别人吃瘪,今日却是遇到对手了,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看着沈月兰竟然觉得顺眼多了。 第96章 仵作验尸 司马天枫好容易才稳住身形,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岔开话题,“兰弟从何而来?” “杭州郡。” “杭州?你是从杭州来?”司马天枫有些吃惊,忍不住重复问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沈月兰对司马天枫的反应有些奇怪。 “那你知道杭州郡现在的情况吗?” “什么情况?”沈月兰摇摇头,不明白司马天枫到底指的是什么。 也难怪司马天枫有这么大反应,他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杭州。此事要从十天前说起,江浙巡抚上奏,称有人检举杭州郡太守宋仁义贪赃枉法,滥用职权,徇私舞弊,与在杭州巡查的监察御史林大志勾结,举报林大志受所监临财物。 其实,这种罪名在官吏之中是很常见的,若要细查开来,没有几个人身家清白。只不过大家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在一朝为官,只要不做的太过分,不惹的百姓怨声载道、闹得鸡犬不宁是没有人管的。当然,若是得罪了人,那就要小心被人抓到把柄了。 宋仁义这事因涉及皇上亲派的监察御史,江浙巡抚直接上奏皇帝也无不可,按照正常程序也就是刑部对其进行调查,吏部对其重新考核而已,犯什么罪便定什么罪,压根没司马天枫这个皇子什么事。 可偏偏四皇子司马天云特意向皇帝上了一封奏折,大意是,他曾与宋仁义有过一面之缘,觉得此人颇有才干,且宋仁义任杭州郡太守五年,在他任期内杭州郡一直太平无事,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希望刑部能认真调查,切莫冤枉良臣,如若宋仁义当真触犯刑律,犯受财枉法、受所监临财物罪,也希望皇上能法外开恩,对其减轻处罚,只要其改过自新,还给他重新为官的机会。 言辞颇为恳切,这样一来反倒让当今圣上起了疑心。对于这个儿子的脾性,老皇帝可清楚的很,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就连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将领也没见他有多热络,更别说那些文臣了,正因此,老皇帝才放心将军队交到他手上。当然,皇帝也曾怀疑这个四皇子是否是故意装出这番模样做给自己看的,悄悄观察过好一阵子,可最后发现这个儿子连对自己这个父皇也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时,才确定这个儿子当真天性如此。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儿子突然一反常态,上奏折要保一个地方官,这如何能不让老皇帝心生诧异。兵权本就在他手里,倘若他再开始联络文臣那岂不是大大不妙。不光皇帝,四皇子司马天云的其他几位兄弟也暗自揣摩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乎,调查真相的任务就落到了七皇子司马天枫的手中,对于这项任务,司马天枫倒是毫无意见,不管宋仁义是谁的人,扳倒了他对自己可是一点害处也没有。 所以,当司马天枫听到沈月兰说来自杭州时,才如此吃惊,希望能了解些情况,奈何沈月兰离开杭州时宋仁义这太守还当得好好的,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 要说这件事的真正起因,便是当初面具人给冷云晖的那封‘除掉宋仁义’的信。冷云晖琢磨了许久,应该如何下手才能既到达面具人的要求,又不会牵连冷府。最后选中的突破口就是杨少琦——宋仁义的外甥,那个想要强暴沈月兰却意外被月兰杀死的人。 杨少琦的结发妻子是杭州本地一位李姓乡绅的女儿,闺名小娥。若对普通人家来说,能与乡绅联姻也算是有福气的,可是换做杨少琦,却是乡绅高攀了他,毕竟,宋仁义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外甥最是亲近。 这李小娥与杨少琦成亲不过一年便死了,杨家给出的消息是病逝,可李小娥与杨少琦成亲之前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病死就病死了呢?况且坊间传言李小娥是被杨少琦活活打死的,这样李家如何肯信,奈何找不到证据,跑到杨府闹了几回,也是无功而返,最后被宋仁义以太守之名调解一番,此事也就作罢。说是调解,实则还是怕了他家有权有势,担心今后在杭州郡过不下去这才罢休。 冷云晖便是利用了此事,找到了刚刚卸任准备离乡的仵作宋阳,许以好处,请他将事情的真相禀明李小娥的父亲李有福。于是,在某一个夜晚,宋阳敲开了李氏家门。 “这不是宋先生吗?不知您深夜前来所为何事?”李有福问道,他虽与宋阳有过几面之缘,但却没什么交情,是以很是奇怪。 “深夜前来,多有打扰,还望李老爷见谅。只是,有一事,憋在宋某心中多时,实属煎熬。今日,我已卸去仵作一职,准备回乡养老,便想在临行前将此事说与李老爷知晓”,宋阳有些为难的说道。 听宋阳这样说,李有福心中不免紧张起来,“不知宋先生说的事可与我有关?” 宋阳点点头,面露遗憾之色,“事关李家小姐的死因。” “什么?”李有福惊呼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一会才缓过神,忙道:“我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唉”,宋阳叹了口气,道:“当初,李小姐过世时,我便觉得事有蹊跷,便利用职权之便偷偷去查验了李小姐的尸身”,说到这,宋阳偷偷瞟了一眼李有福,见其神色凝重,便起身向李有福深鞠一躬,“宋某并非对李家小姐不敬,只是出于好奇才进行查验,还望李老爷恕罪。” 李有福摆了摆手,道:“先生请接着说。” “小姐的尸身,遍布伤痕,应是被殴打至脏腑破裂,出血过多以致身亡。” 李有福呆了半晌,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好半天才说出话,“他,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在堂后听到真相的李夫人一口气没上来,便晕了过去。 宋阳接着说道:“当年,没有及时告知真相全因我胆小怕事,这两年多,每每想到李小姐的惨状我都自责不已,如今,终于将事情的真相说出口,我也了却一桩心事。只愿李老爷勿怪我当年隐瞒之罪”,说罢,朝着李有福又是深鞠一躬。 第97章 动心 李有福起身上前托住宋阳双臂,激动的说道:“先生可否助我,日后在公堂上与我作证。杨家害我女儿性命,我定不与他们善罢甘休。” “这个”,宋阳有些为难的说道:“杨家背后毕竟是太守撑腰,我……” “先生肯将真相说与我知,终究心地善良。当年,我苦于没有证据,这才不得不罢手,如今我已知真相,又怎可让我女儿白白枉死,无九泉之下仍不瞑目,还望先生看在我可怜女儿的份上帮我一回”,李有福说得恳切,闻者动容。 宋阳只好点头应允,这也是他来之前冷云晖嘱咐他的。 当初,在刚得知李小娥病逝的消息时,冷云晖就觉得有些奇怪,便私下找到宋阳请他悄悄去看看。查探的结果果然如冷云晖所料,李小娥尸身伤痕累累。但他并未将此事告与人知,毕竟,他和太守府还是合作共赢的关系,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现下,正好拿此事来做文章。 这李有福当了这么多年乡绅,也是个有脑子的,知道如若直接告到宋仁义那里,很有可能讨不到好果子吃。正好监察御史还在城中,李有福便直接告到了监察御史林大志处。 这林大志在这杭州郡待了半个多月,收受了宋仁义不少好处。本想将此事压一压私了得了,没成想,李有福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竟然联合了好几家乡绅贵族,联名状告宋仁义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还找了几户曾经被杨少琦欺负过的人家写下请愿书,要求严惩杨少琦这恶贼。这样一来,闹得满城皆知,林大志就是再想压也压不住了。 当然,如果是正常情况,李有福怕是拉不来其他乡绅贵族帮衬,毕竟,事没发生在自家身上,对李有福同情归同情,可还犯不着赔上自己的悠闲日子。虽然逢年过节要经常给宋仁义送礼,自家生意也要给他分红,可换了其他官员还不是照样要孝敬。若不是冷云晖在背后出力,让这些人相信只要宋仁义倒台,他们的日子不但不会受影响,反而会更好,又哪里会有人去帮李有福写什么联名信。 林大志不得已,只好装模作样的升堂审案。可是,还没等他审出个一二三,李有福又说林大志与宋仁义狼狈为奸、同流合污,并且当众公布了宋仁义这段时日给林大志送礼的种种细节,包括时间、地点、金额。当然,这也是冷云晖假借他人之手交给李有福的。 李有福这样一公布,林大志这案子也审不下去了,只得成天猫在衙门里,连门都不敢出。宋仁义也是焦头烂额,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乡绅百姓竟会不管不顾的检举自己,更没想到竟会有人知晓他贿赂林大志的全部细节。这让宋仁义不得不怀疑身边有谁出卖了自己,可想了一圈,也没觉得谁可疑。 这一次,李有福拉拢了更多的人写了一封联名信,直接送到了江浙巡抚手中,这才有了后续的事。 司马天枫来杭州当然不会只是单纯的查案,皇帝对于宋仁义和林大志到底有没有贪污受贿并不在意,最多就是处罚两个臣子,找两个人顶替他们的位置还不容易的很,皇帝担心的是四皇子司马天云与这些地方官到底有没有私下来往,所以,司马天枫这次也算是微服私访。 当然,司马天枫可不相信司马天云会与宋仁义有勾结,以他这位四哥的智商,即便宋仁义真是他阵营的,也不可能特意上书皇帝帮他说话,更何况这宋仁义还不至于能干到为他打草惊蛇的地步,何苦明着让皇帝怀疑,但他却偏偏这样做了,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司马天枫见沈月兰什么都不清楚,便也不再多问什么,反正自己去了杭州迟早都会查出来的。便陪着沈月兰专心致志的看着面前的舞蹈,当然,目光更多时候还是停留在沈月兰身上。他突然很想看看沈月兰的真实长相,想看看她穿上女装是什么样子,虽然从沈月兰现在的样貌也能清楚的知道她很漂亮,但毕竟是经过易容的,也不知若是以后再相遇,自己还能否认出她来。 “司马公子,你看什么呢?”月兰见司法天枫望着自己发呆,不免觉得有些心虚。 “没什么,只是觉得兰弟如果是女儿身一定有着倾国倾城之貌。” 沈月兰脸微微一红,但很快就恢复原样,拿起面前的茶杯装作喝茶以掩饰内心的尴尬。除了馨儿,还从没人这样夸过自己的样貌,更别说还是被一个男人夸。这让月兰不免有些害羞。 司马天枫看着沈月兰露出这小女儿之态,不免心神一荡,连忙转身,自嘲的笑着,枉自己美人丛中过,今天竟会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着迷,看来,眼缘这种事还是得相信的。 待司马天枫转回身,却见刘凤九已和沈月兰换了座位,将沈月兰挡在了身后,还一脸敌意的看着自己。司马天枫心中一阵恶寒,今天碰见的都是些什么奇葩啊! 欣赏完歌舞,逛完画舫,司马天枫陪着沈月兰一行回到了她们落脚的客栈——悦来客栈。还不等众人跟司马天枫告别,他就很是开心的说道:“没想到这么巧,你们也住这家客栈,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穆正丰很不给面子的说道:“谁会跟你这种小白脸有缘,开什么玩笑。” 若是在平时,胆敢有人这样跟司马天枫说话,一定会被他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现下,看在沈月兰的面子上,司马天枫便把刚才的话自动过滤了,就当没听见,笑着跟沈月兰说道:“兰弟,明日我们可以结伴到金陵城周边逛逛。” 沈月兰没回话,只是礼貌的笑了笑便被刘凤九拉走了。司马天枫也不气馁,冲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喊道:“明早,我在客栈大堂等你。” 司马天枫身后的墨雨早已机灵的让藏在暗处的守卫去自家主子之前下榻的客栈取行李去了,又让店家腾出一间上房,这才跟着司马天枫向客栈内部走去。 第98章 遇袭(上) 待主仆二人进得卧房,墨雨轻声问道:“爷,您今天不是说不找麻烦的吗?” 司马天枫瞟了一眼墨雨道:“你觉得我哪里找麻烦了?” 墨雨看着司马天枫的眼神,一哆嗦,忙谄媚的笑道:“小的说错话了,爷莫怪。” 司马天枫嗯了一声,又道:“你不觉得她们几个很有意思吗?”脑中浮现出沈月兰那故作深沉的模样,不禁露出笑意,这个女人已经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和征服欲。 “爷,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金陵去杭州啊?” “急什么,好不容易出京一趟,又遇到几个有趣的人,就让我轻松两天吧,反正宋仁义又跑不掉”,司马天枫又在心中感慨着,要是自己能像四皇子那样说离京就离京该多好,哎!人人都敬畏皇家的威严权势,羡慕自己的皇子王爷身份,可谁又知身处皇室的孤独与寂寞,就像那笼中的金丝雀,即便住的再好又有何用,终究飞不出那一方天地。 第二日,司马天枫生怕沈月兰丢下自己先跑,一大早就爬起来守在客栈大堂,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见沈月兰几人走进大堂。 司马天枫立即招呼几人过来和自己坐一起,殷勤的帮众人点好早餐,问道:“兰弟,昨夜睡得可好?” 墨雨看到自家主子竟然笑的有那么一丝谄媚,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这要是京城的哪家姑娘能得主子这般对待,怕是幸福的要死了吧。 “还好”,沈月兰微笑点头。 “你今天想去哪里转?我陪你”,司马天枫又道。 “你对我家月兰这么殷勤干什么?你想做什么?”刘凤九一脸警惕的问道。 司马天枫装出一脸无辜,“我能对一个男人做什么呀,我就是觉得和兰弟很投缘而已,正巧我在金陵也没朋友,不过就是想找个人作伴”。 沈月兰很温和的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一脸善意的笑容仿佛这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司马天枫脸上笑容一僵,苦着脸说道:“兰弟,我哪里像坏人了,像本公子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人绝对世所罕见,能遇上我那是你们的福气。”沈月兰听他这样自吹自擂不禁莞尔,令人想起了太湖门少门主苏晗,那家伙也时不时会这么吹嘘自己一番,倒是有趣的紧。这样一想,沈月兰对司马天枫便有了一丝好感。 司马天枫看见沈月兰脸上的笑意,心中一喜,接着说道:“再说,世上哪来那么多坏人,你们疑心未免也太重了。本公子一来比你们长得帅,二来比你们有钱,你们说我能图你们什么?不过就是喜欢人多凑个热闹嘛。” 虽然司马天枫这话说的自大,可也不是全无道理,众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正巧此时小二将饭菜端上了桌,众人也不再理会司马天枫,都低头吃了起来。 司马天枫见她们不说话,也不介意,又舔着脸凑到月兰跟前,说道:“兰弟,我打听过了,这金陵城附近有一座栖霞山,也唤作摄山,位于金陵城东北方向的栖霞镇,因山中建有栖霞寺而得名。栖霞山有三峰,山中有栖霞寺、舍利塔、千佛岩等众多古迹,还有青锋剑、天开岩、一线天等奇观。栖霞寺以东不远还有一座约十余丈高的舍利塔,据说外壁上刻有生动传神的浮雕,十分典雅精致。正好今日天色尚早,我们不如就去栖霞山转转怎样?” 众人来到这金陵城,本来就想在这附近好好转一转,听到有这么一个好去处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想到要和司马天枫同行,不免有些犹豫。沈月兰和刘凤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答应了。 司马天枫很是兴奋的让墨雨去备两辆马车,本来按司马天枫的打算,他是准备和沈月兰单独乘一辆的,可惜刘凤九偏偏要和沈月兰坐一起,说什么也不分开,而穆正丰却是恐吓般的说,刘凤九在哪他就在哪。最后,司马天枫无奈只好与沈月兰、刘凤九、穆正丰四人共乘一辆马车。独留墨雨和馨儿乘坐一辆。 出了金陵城,向东北方向行去,逐渐出了官道。但因栖霞寺盛名已久,前去祭拜的人络绎不绝,因此郊外的小道亦很是平坦,比起官道也差不了太多,按这样的道路情况,估摸着一个多时辰便可到栖霞山了。 沈月兰被马车摇晃的直犯困,不一会便靠在车壁上睡着了。司马天枫本想与沈月兰多说几句联络联络感情,但看见沈月兰这副模样又不忍心打扰她,只好在马车里干坐着。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就连司马天枫都有些犯迷糊时,马车突然一个急刹,整个车厢的人都向前冲去,司马天枫一手拉住车厢门,一手将就要摔到地上的沈月兰拉起。沈月兰一时还有些发蒙,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司马天枫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沈月兰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下,本想回答说没事,可一扭头便看到司马天枫的脸近在咫尺,话到嘴边便说不出口,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被司马天枫抱在怀里,心中大窘,从小到大,她可从未在清醒的时候与男子挨得这般近。忙想推开司马天枫,可没想到,还没等她伸出手,马车又是一个急刹,沈月兰便又朝着司马天枫的怀里扑去,被司马天枫下意识的搂的更紧了。 司马天枫温香暖玉在怀,这会也顾不上看到底怎么回事,反倒有些开心。一旁的穆正丰却忍不住开始骂街:“他奶奶的,你怎么驾车的”,一边说着,一边将车厢门打开。沈月兰也趁这档口赶紧推开司马天枫,脸色通红。 “嘶”,一声抽气声从穆正丰口中发出。众人便随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去,只见二十几个蒙面黑衣人已将马车团团围住,十来个人手持弓箭对准马车,其余人都拿着刀剑。车夫早已躺在地上,被一剑射穿了喉咙,难怪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 第99章 遇袭(中)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眼车中众人,手向下一挥,伴随着一声“放”,十余支长箭便向马车急射而来。 司法天枫反应最快,左掌向上一挥,马车顶被内劲震得飞了出去,右手一把抱过沈月兰向上跃起。等沈月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从车厢中飞了出来落在地上,恰巧避过了飞速射来的箭矢。刘凤九和穆正丰也从马车中跃起,穆正丰更是用内力将车厢震散,用车厢板挡住了箭矢。墨雨也带着馨儿平安落地。 众人一落地便立时围做一圈,纷纷掏出随身携带的武器,将沈月兰和馨儿两人护在中间。为首的蒙面人又是一挥手,箭矢便接连射向司马天枫等人。虽然沈月兰这边只有四人会武,但也能勉强抵挡住十余名箭手的箭。 为首的蒙面人见弓箭并不能伤到他们,手便从后向前挥出,喝道:“上”,一众黑衣人便蜂拥而上。 霎时间,刀光剑影,沈月兰只觉面前光影闪动,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却根本分辨不出剑来自何处,要刺向何处。沈月兰虽被众人护在中间,但却被他们的内力所影响,气血翻腾,险些喷出血来,又怕这样会影响他人只得强行将口中的鲜血咽下。 交战了一会,众人围成的圈子逐渐被黑衣人打散,这样一来,劣势更加明显,不光要应对前面的敌人,还要分心防着来自旁边的偷袭。即便如此,司马天枫仍然将沈月兰护在身后,生怕她受到伤害。 面对这些练武之人,沈月兰学的那些擒拿之术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刀剑在自己面前闪来闪去,无丝毫抵御之力,还连累别人照顾她,这让她很是自责。 司马天枫手中长剑化为长虹刺向面前黑衣人的左肩,剑势凌厉,那黑衣人眼见闪避不了,只得向半空跃起避开剑势,挥刀挡剑,但司马天枫剑到中途忽地变招,改刺右肩,那黑衣人身在半空,身形不活,被刺个正着,坠落于地。司马天枫趁势反击,一柄剑更是使得如游龙出水,每剑刺出都让黑衣人无法招架,都能在黑衣人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沈月兰的注意力全在司马天枫身上,丝毫未发觉就在这时,一只箭悄然从她后方射来,直指自己背心。 “小姐,小心”,另一边的馨儿看到了这一幕,惊呼出声,因为紧张脱口便喊“小姐”,连应该唤作“公子”都忘记了。 沈月兰听到馨儿的喊声,忙向后转身,只见那箭矢已飞至自己身前,再想要躲已然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月兰感觉自己的身子被大力向后扯了一把,一瞬间,身前便多了一个人。 “噗”,箭射入身体的声音。接着,就听到司马天枫闷哼一声,嘴角一丝血迹流淌而出。沈月兰的心跟着一抽,仿佛被什么东西攥紧,有些不能呼吸。她没想到,司马天枫竟会挡在自己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来接那只箭,自己和他不过萍水相逢,值得他用命来救自己吗?!如果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该如何还这个情。 司马天枫看着沈月兰那有些呆傻的表情,极力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 墨雨在自家主子受伤那一刻,便冲了过来,替主子挡住身边的攻击,也已受了几处剑伤。司马天枫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一个口哨,放在嘴边吹了两声,立时,便有数名护卫打扮的人从林中跃了出来,与蒙面黑衣人激战在一起。 有了护卫的加入,刘凤九等人压力顿减,一柄斧头挥得虎虎生威,劈、砍、甩、架,迅飞如风,黑衣人的兵器但凡接触到她的斧头,无不寸寸断裂。穆正丰一把大刀也舞的密不透风,化为万千刀光卷向面前的黑衣人,只听一声惨叫,黑衣人已经倒地身亡。 馨儿和沈月兰一起扶着司马天枫避开激战之地,到一旁的大树下休息。沈月兰看着司马天枫背后插着的那支长箭,已没入寸许,还好并未伤到要害,心中是百感交集,忙从怀中掏出离开黑风寨时让馨儿准备的小瓷瓶,倒出两粒药递至司马天枫面前,柔声说道:“这是我自己炼制的治外伤的药,有助于减轻疼痛帮助伤口愈合,你先吃下去。一会,我再帮你处理伤口。” 司马天枫看着沈月兰一笑,“没想到你还懂医术”,伸手接过药丸吞了下去,便看向还在打斗的众人。沈月兰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那几名护卫身手矫捷,动作迅疾,出手狠辣精准,招招都是杀招,一看便都是些训练有素的人,只片刻功夫,已有数名黑衣人被杀。 为首的黑衣人见形势对自己不利,再打下去也无胜算,便招呼其他人撤退。司马天枫看出他的意图,立时喝道:“别放走一人”。那几名护卫听到此话,出手更加迅速,其中两名护卫跃至黑衣人后方,阻挡他们的去路。 黑衣人见状明白今日定不能逃脱,但只要能完成任务,雇主也会厚待他们的家人,因此全然不顾已身,招招皆是攻招,大刀夹起雄雄烈风砍向众护卫,完全是玉石俱粉的打法,然而已是强弩之末。 形势很快逆转过来,此时黑衣人的数量已不超过护卫人数。刘凤九和穆正丰见状便退出打斗,向沈月兰这边走来,沈月兰仔细打量了一番刘凤九,见她并未受伤不过是有点力竭这才放下心来。 而此时,战斗也已结束。不用司马天枫交代,护卫们杀光了所有黑衣人独留下了那个为首之人,供司马天枫盘问,且将其下颌捏碎,防止其咬舌自尽。可他们刚将人押至司马天枫面前,那人便七窍流血而死,已然深中剧毒。护卫们竟然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服的毒,只好屈膝跪地,向司马天枫道:“属下失职,请主子恕罪”。 司马天枫摆了摆手,道:“罢了,搜吧”。墨雨抢上前去搜查为首黑衣人的尸体,其余护卫也分头去检查其他黑衣人。 第100章 遇袭(下) 墨雨最先从那黑衣人尸身上摸出一面金色令牌,失声唤道:“是太……”,刚说了一半,剩下的话便被司马天枫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忙将令牌递至司马天枫手中。 沈月兰在旁边看了一眼,隐约看见那令牌之上刻着一个凌字。 司马天枫只扫了一眼便将令牌收入怀中,又看向其他护卫,直至所有人都搜查完毕这才让那些护卫去清理一下这片满是死尸的地方。而除了那面令牌,再未从这些黑衣人身上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司马天枫的这些护卫行动效率着实很高,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尸体便已不见了踪影,连地上残留的血迹都被清扫干净。护卫们也悄然退至林中。 沈月兰很是好奇,司马天枫既然有这么厉害的护卫在身边保护,为何一开始不叫他们出来,直等到自己受伤,这又是何必。只是看到他的箭伤,且还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的伤,沈月兰也不好询问他原因,只道他自有道理。 然而,穆正丰却管不了那么多,“喂,那些都是你的属下?你既然有人保护干嘛不一开始就把他们叫出来,害的老子拼死拼活的打,要不是我武功高强,差点就受伤啦!” 司马天枫只是淡然一笑,与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截然相反,礼貌而又谦和,“是我大意了”。 “你这不有病吗!”穆正丰对司马天枫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九哥”,沈月兰沉声唤道,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沈月兰自然不能像刘凤九那样唤他老九,叫他九当家也不合适,因此,出了黑风寨之后沈月兰便一直这般唤他。 穆正丰看了眼沈月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撇了撇嘴。 沈月兰又道:“九哥,烦你去打些清水回来,我要帮司马公子清洗一下伤口,好将这箭拔出来”,沈月兰本来是想让墨雨去的,可见墨雨身上也有好几处被划破,只好使唤穆正丰了。 穆正丰刚想反驳,就看见刘凤九瞪着自己,只好乖乖去找水。 所幸这支箭只是普通的箭矢,箭簇上并没有什么倒刺之类的设计,箭头也无毒,只需将箭直接拔出即可。墨雨早已点了司马天枫伤口周围几处穴道,以防失血过多。 沈月兰仔细帮司马天枫清洗了伤口,准备将箭拔出时,手却忍不住颤抖,便想叫别人来拔,可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决定步入江湖,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还怎么做大事。深吸口气,对司马天枫说道:“我要拔箭了,可能有些疼,你忍着些。” 司马天枫优雅一笑,“这点痛不算什么,尽管放手拔吧”。沈月兰看着司马天枫的笑容,不禁有点闪神,这个笑容是如此的陌生,高贵而从容,一点都不像这两天总是缠着他的那个有点无赖的司马天枫。 沈月兰定了定心,一咬牙,用力将箭拔了出来,司马天枫不过皱了一下眉,很快又恢复常态,吭都没吭一声。穆正丰看到这一幕,冲司马天枫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够爷们。” 司马天枫回以微笑,“多谢”。 沈月兰很快将事先准备好的金疮药洒在伤口上,用干净纱布包扎好,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才注意到司马天枫半裸的上身,脸上又是一红,忙道:“好了,你将衣服穿起来吧”。便匆匆跑到墨雨身边,又和馨儿开始处理墨雨的伤口,墨雨只不过有几处轻微划伤,处理起来十分简单,只半盏茶的时光便包扎完毕了。 司马天枫也已换好衣服,走到沈月兰身边,道:“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挡在我面前,现在受伤的就是我了,这下,我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能让你欠我一个人情,那我这伤也没白受”,司马天枫笑道。 “啊?”沈月兰有些不明白司马天枫的意思。 “我也有些累了,我们接着赶路吧。” “等等”,刘凤九喊道。待司马天枫看向她,方才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那些黑衣人显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为什么有人想要你的命?” 穆正丰也道:“对呀,我们要是再跟着你走,会不会还遇到危险。” 司马天枫解释道:“各位请放心,刚才那些黑衣人全部毙命,无一逃脱,一时半会不会再有杀手前来的。况且,我的护卫还在暗处,可保我们的安全。” “你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朝廷要犯吧”,穆正丰问道。可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自己也不算是什么好人啊。 司马天枫看向沈月兰,“请相信我不是坏人,我对你也绝对没有恶意。” “你,是得罪什么人了吗?为什么有人想要置你于死地”,沈月兰忍不住问道。 司马天枫神色一黯,苦笑着脸说道:“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啊!”穆正丰和馨儿都惊呼出声。而沈月兰则想起了冷月柔,那人不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姐姐嘛,却也总想着害自己。不由得对司马天枫有了一丝同情和理解,他肯定也是出身大家族,手足间才会有这样的争斗。 司马天枫继续说道:“他已经失手一次,便不会再急着偷袭第二次,所以现在我们是安全的,请大家放心。”若不是为了沈月兰,他才懒得跟这些人解释这么多。 沈月兰看着司马天枫那有些苍白的脸色,不由得心软,点头说道,“那我们走吧。”便搀着司马天枫向仅剩的一辆马车走去。 因司马天枫有伤,不适宜与那么多人一起挤在马车里,所以,便只留了沈月兰一人在马车中照顾司马天枫,由墨雨驾车。刘凤九带着馨儿共骑一匹马,穆正丰自己骑一匹马。 “什么?你这个样子还要去栖霞山,不赶紧回金陵吗?”听到司马天枫还坚持要去栖霞山,沈月兰吃惊不已。 司马天枫趴在车厢坐榻上,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感觉说道:“就算是现在赶回金陵城,也需要半个多时辰,跟去栖霞山的距离差不多,与其这样,还不如按既定目标走,到栖霞寺后找个禅房安静养伤,没有闲杂人等来打扰,再听听佛经也许伤还能好的快一点。更何况,既然答应了你要带你来栖霞山转转,总不能食言。” 第101章 不忍你受伤 沈月兰听到这最后一句,不免有些感动,“都成这样了,还惦记我干什么,栖霞山就在这又跑不掉,什么时候来看不一样啊。” 司马天枫却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山是在这不会动,可是你却会走,若是等我好了想带你来时你却不在我身边该如何。” 沈月兰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低着头收拾自己装药的瓶瓶罐罐来掩饰内心的波动,车厢内霎时安静下来。 司马天枫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沈月兰收拾东西,他突然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仿佛一对普通夫妻,丈夫在一旁看着妻子做活计,心境是如此的平和。无论是在京城时,还是出京以来,司马天枫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心神放松,不再去想朝堂的斗争、兄弟的陷害,仿佛所有烦恼都不存在一般。他贪恋这种感觉,真想让时光就此停留在这一刻。 沈月兰磨磨唧唧收拾了好半天,等抬起头看向司马天枫之时,却见他仍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看,脸不禁又红了起来。 司马天枫看到沈月兰这副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只是看着她那易容过的脸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便道:“兰儿,等到了栖霞山,我可以看看你女装的样子吗?” 沈月兰有些吃惊,“你……” 司马天枫笑道:“刚才情况紧急,你那小书童可是喊的小姐,小心。” 沈月兰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我是女的了。” 司马天枫没有否认,“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月兰听到这个答案有些沮丧,“我的易容术那么差嘛。” 司马天枫温柔的笑着,就像哄小孩子一般耐心说道:“一点也不差,墨雨就没有看出来,我也是猜的。”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的水平我自己知道。” 看着沈月兰嘟嘴的样子,司马天枫忍不住笑道,“兰儿,你能不要在易容成男装的样子时做出这么可爱的表情行吗,很不搭。”沈月兰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我真的很想看看你女装的样子,看在我为你受伤的份上,答应我行吗?” 驾车的墨雨听到他们家主子用这么柔和的语气跟一个女孩说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要是让别的女人知道还不伤心死了。 沈月兰见司马天枫如此说,也不好拒绝,“可是,我随身没有带女装,寺庙里怕更是没有吧。” 司马天枫愣了一下,道:“那你明日不要再易容了,让我看看你的真实样貌总可以吧。” 沈月兰只好点头应允。 “你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为什么要替我受那一箭”,过了片刻,沈月兰问道。 “我也不知道,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那么做了”,司马天枫状作无奈般笑笑:“我一个大男人受点伤没什么,你身子这么弱,若是受伤了,我,我们大家会担心的。” 沈月兰低下头没说话,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墨雨在马车外听的又是一口老血喷出,爷,咱就直说是不舍得她受伤,拼了命也要保护她不就得了嘛!咋突然变得含蓄起来,白白丢掉了到手的表白机会。 司马天枫也不知自己为何话到嘴边反而说不出口,为了避免尴尬,只好转了话题,“话说,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身上会带这么多伤药。” “之前有一回不小心,被人抓进地牢,受了点伤,所以现在随身带些伤药以备不时之需”,沈月兰笑着答道。 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听在司马天枫耳中却是胆战心惊,既然被抓进地牢,又岂是能轻易被放出来的,这中间的惊险可想而知,也不知沈月兰到底遭遇了些什么。司马天枫不由一阵心疼,真想把沈月兰一直带在身边,可她能同意吗?虽然相处时间短,司马天枫也知道沈月兰是一个很有主见和想法的女孩子,与她所见过的女人都不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当别人的附属。想到这,司马天枫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沈月兰问道。 “不是,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自己也休息一下吧”,司马天枫看着沈月兰那满是关切的神色,心中一动,沈月兰毕竟是女孩子,早晚有一天要嫁人的,如果她能成为自己的王妃该多好。 司马天枫和沈月兰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马车里便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沈月兰看向司马天枫,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不禁失笑。刚才跟自己聊天想必已是强撑着了,想到刚才他流了那么多血,沈月兰亦有些心疼,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他又怎会受伤,这份情,是欠下了。 看着司马天枫熟睡的容颜,想到他平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那嬉皮笑脸的样子都让人忽略了他的俊美,其实,他也是一个美男子呢,不同于冷云晖的儒雅、独孤天碧的阳刚、苏晗的俊朗,司马天枫既有大男孩般调皮的一面、又有男人的稳重,但无论是哪一面,他举手投足都显露出一丝贵气,想必跟他的出身有关系吧。沈月兰又想到了王云飞,那个可以笑得很温和也可以笑得很邪魅的男人,顿时心跳加快,脸又红了起来。 沈月兰忙深呼吸,看着司马天枫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事实证明,如果不想让自己去想另一个帅哥时,盯着面前的帅哥绝对是个好方法。 沈月兰看着司马天枫忍不住去想,既然他随身有护卫保护,那为什么在遇到敌人时要自己去面对呢?难道,真的是像他说的,只是大意了,只是他觉得自己对付的了才不让护卫出手?还是别有用意!沈月兰大感头疼,为什么现在的自己总是疑心这么重呢,这样谨慎到底好还是不好。 沈月兰坐在马车中,安安静静的整理自己的思路,从小到大,一幕幕都在眼前飘过,回想起当初独孤天碧在太湖上对自己说的话,要树立目标、确定信念,两个多月过去了,自己找到了吗? 第102章 得见真容 沈月兰仔细想来,其实大部分时候自己都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理,虽然希望自己能回到青月教,可仅凭那蛇形挂链,又怎么可能当得上教主,而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却没想到丝毫办法。 沈月兰就这样沉思着,慢慢地,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成为教主的方法可以慢慢想,但目标必须先树立起来,如果自己不打算这么平凡的度过一生,那么就一定要鼓起勇气,不能再前怕狼后怕虎,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必须要勇往直前才行。不论结果如何,即便最后失败了,可过程也一定精彩纷呈、跌宕起伏,也不枉自己在这人世间走一遭。 当司马天枫被马车晃醒时,就看见沈月兰正望着自己出神,嘴角还泛起一丝笑意。 “兰儿,你想什么呢”,司马天枫唤道。 “啊,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马车晃得厉害,不舒服,想是快到了。” 沈月兰闻言将车帘掀开,见马车正在爬坡,两侧树木繁茂,环境清幽,便道:“已经上山了,应该马上就到,你再坚持一会。” 司马天枫答应一声,见沈月兰对自己虽然温柔细致,可却总是礼貌而疏离,不免有些失望。看来,要想让她成为自己的王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爷,栖霞寺到了”,墨雨在马车外唤道。 沈月兰率先下了马车,墨雨则小心将司马天枫扶了下来。沈月兰环顾四周,见栖霞寺依山势层层而上,格局严整美观。寺前是一片开阔的绿色草坪,有波平如镜的明镜湖和形如弯月的白莲池,四周是葱郁的树木花草,远处是蜿蜒起伏的山峰,空气清新,景色幽静秀丽。难怪栖霞寺名动古今,当真是一个好去处。 司马天枫早已命人先行打好招呼,一小沙弥等在门口,带着众人直奔后院禅房而去。安顿好众人,天色已黑,众人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墨雨陪在司马天枫身边,一边服侍主子擦洗身体,一边问道:“爷,太子为何这么着急下手?” “不是太子”,司马天枫淡定的摇摇头。 “不是太子?那是谁?不是从黑衣人身上搜出了太子府的令牌吗?”墨雨有些想不通。 司马天枫解释道:“现在的我,对太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顶多就是给他捣捣乱而已,比起三哥和四哥算的了什么。他们才是太子继位最大的障碍,太子若是急着想动手,也应该是向着三哥和四哥才对。” “主子说得有理,如果不是太子,那就是有人想把刺杀主子这件事嫁祸到太子身上。” 司马天枫点头,“如果事情失败,我自然会从黑衣人身上搜出令牌,就像现在这样,怀疑的对象应该是太子;如果事情成功,想必他们也会故意将这面令牌留在现场,好让人怀疑这是太子所为。当真是一箭双雕。” “可惜,他们低估了主子你。这种雕虫小技怎么瞒得过主子你”,墨雨感慨了一句,又道:“会不会是四皇子,他担心爷您从宋仁义身上查出些什么来,所以才铤而走险。” 司马天枫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是,这并不像四哥的行事作风,若果真是他,当不至于失手。”他对自己这个四哥的能力可绝不敢小瞧。 “那,难道是三皇子?”现在嫌疑最大的也就剩他了,“可是,就像主子您刚才说的,您给他们的威胁并不大,不过就是添些麻烦,三皇子至于向您下如此毒手吗?难道只是为了除掉太子?” 司马天枫冷笑道,“这个赌注还不够大吗?若真能借我之手废掉太子,冒这个险也值得。”司马天枫披着外套站在窗边,看着前方依稀有烛光透出的大雄宝殿,心中一片寒意。 墨雨看着司马天枫孤寂的背影,心中也有一丝悲苦。其实,自家主子何尝愿意去争夺那个位子,他宁愿寄情于山水之间,乐享人世繁华,也不愿意当那个劳什子的皇帝,做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给那人添堵而已。可一旦走上了这条路,想要再撤回来已经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是夜,一轮雪白冰魄破云而出,天地一片皎洁。伴着寺院清风和清脆的虫鸣鸟叫之声,众人都沉沉睡去。 第二日,沈月兰在沉沉的钟声中醒来,一轮红日徐徐升起,映得天地万物都成了绯红。待沈月兰收拾停当走出禅房,却见司马天枫早已站在门外。 “你伤好些了吗?怎么起这么早,不再休息一会”,沈月兰上前问道。 司马天枫回身,见沈月兰今日虽仍着男装,但果真未再易容,一头乌发用丝带高高束起,显得简洁干练。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远山一般的蛾眉,光洁如玉的肌肤,那一双眸子似碧水寒潭般清澈,正灵动的望着自己。美丽中还透着三分英气。 司马天枫不禁看得一愣,美女他见过不少,可像沈月兰这样的还真是不多见。司马天枫忍不住又恢复了本性,笑道:“这么早守在你门前,就为了看你不易容的样子,免得你耍赖不认账。” 沈月兰白了司马天枫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佳人展颐,那笑便如春风拂过粉白柳绵,吹化了司马天枫心头一池冻水,层层漾起旖旎涟漪。只这一笑,便可让他忘却尘世间的烦恼,忘却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这一笑,便让他觉得哪怕再挨上一箭也是值得的。 “用过早膳了吗?”司马天枫问道。 沈月兰摇头。 “走吧,我带你去斋堂,据说这里的斋饭很好吃。” “那我叫他们一起”,沈月兰抬脚便要往回走。却被司马天枫一把拉住,“不用了,墨雨会叫他们的”,说罢,也不待沈月兰反应,便拉着她走了。 此时的司马天枫只是希望两人独处的时间能多一些,他不希望这宝贵的时间被浪费。 沈月兰因顾忌着司马天枫的伤,怕牵动他背上的伤,也不敢乱动,只好任由司马天枫拉着她走。 第103章 做我的王妃可好(上) 用完早膳,司马天枫便兴致勃勃的拉着沈月兰观赏栖霞寺,沈月兰虽不忍心打断他的兴致,可还是不得不问一句,“你要不要回去歇会,伤还没好呢。” 司马天枫摇头,“不用,我好着呢。” 沈月兰只好跟着他去大雄宝殿上香,虽然天色尚早,可来这里祈福的善男信女已是络绎不绝,真不愧是千年古寺,香火鼎盛。于佛理一门,沈月兰并不十分了解,也并不信奉世间有鬼神,只是既然来到了佛门圣地,还是要拜一拜的。沈月兰也不再理会司马天枫,学着旁人的姿势,虔诚的拜了下去。 沈月兰拜完一圈,再去找司马天枫时,发现他正倚在殿前的柱子边,额头上已有汗水滑落。瞧见他这副模样,沈月兰知道他定是伤口又疼了,急忙走至他身边,道:“我们回去吧。” 不想司马天枫却仍是不肯,倔强的说道:“不用,我真没事。”沈月兰见状,只好说是自己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司马天枫这才乖乖跟着她往回走。两人各自回房休息。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沈月兰仍不见司马天枫,也不见墨雨,不免有些担心,便去司马天枫住的禅房去找。这才得知司马天枫回房后便跟墨雨说有些累想休息,不要让人打扰他。等到晚饭时分墨雨去叫司马天枫时,才知道司马天枫竟然发烧了,浑身滚烫。奈何在这寺庙里一时半会也找不来个大夫,墨雨只好用冷毛巾给主子降温。 沈月兰听到这立时担忧起来,难不成是伤口感染了?不然怎么会发烧呢。遂急忙让馨儿回房去拿药,自己则先进屋去看司马天枫。 果真如墨雨所说,司马天枫脸色通红,眉头紧皱。沈月兰小心的将司马天枫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见伤口并未发炎化脓这才放下心来,又喂着司马天枫吃了两粒药,这才和墨雨退至门外。 “好好的怎么会发烧呢?以他的身体素质不应该啊”,沈月兰问道。 墨雨犹豫了一下,方道:“主子昨夜在窗口站的时间久了,想是受了风寒。” “这,”沈月兰本想说墨雨明知主子受伤也不照顾好他,可转念一想,自己以什么身份去说他呢,又不是自家的奴才,何况,司马天枫若是坚持站在窗边,想必墨雨也拦不住吧。 这几日司马天枫对沈月兰的态度墨雨是看到的,也猜得出主子的用心,便主动说道:“主子想起白天遇刺之事心理不好受,我也劝不了。”聪明人说话说一半,点到即可,只说这么一句,沈月兰便明白了原因。 回头看了眼仍躺在床上的司马天枫,脸上流露出同情之色。是啊,任谁遭到自己亲生兄弟这般对待心理能好受。只不知司马天枫又是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会养出这样一帮弟兄,只怕比冷府更加复杂吧。墨雨看着沈月兰这般神色,知道她是关心主子,看来主子这几天的功夫没白花,心理也好受一些。 沈月兰一直在司马天枫床边守了大半夜,直到司马天枫完全退烧这才离去。 司马天枫直到辰时方才醒转,虽然身上还有些软绵绵的,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唤来墨雨为自己沐浴更衣,换下被汗湿透的中衣顿觉清爽不少。 “爷想吃点什么,我让人拿到房间里来”,墨雨见主子精神大好,不由松了口气。 “吃些清淡的就行,寺里有什么就吃什么,不用讲究。” “爷”,墨雨唤了一声便住了口。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昨日傍晚,沈小姐知道您发烧可担心了,又是给您换药又是喂药的,忙里忙外,一直在您榻前守到寅时,见您烧退了这才回房休息。” “当真?”司马天枫仍有些不敢相信,本来有些迷蒙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整个人立马精神抖擞,“我去看她”,便要往屋外走。 “爷,等等”,墨雨急忙挡在司马天枫面前,“爷,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呃,重点是沈小姐守您守到天亮,总得让她休息一下吧”。墨雨见主子露出不耐的神色,忙将沈月兰搬了出来。这一招果真见效,司马天枫立时止住脚步,重新坐回桌前。 墨雨看着司马天枫这般惦念沈月兰,也不知是好是坏,不由暗自叹气。 待沈月兰醒来,司马天枫又是好一番道谢,沈月兰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仪,对于她来说,司马天枫救了自己,照顾他一晚也是应该的。 众人在栖霞寺住了一周,将寺里寺外逛了个遍,司马天枫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便各自收拾包袱准备回金陵城。这几天,司马天枫仍是日日缠着沈月兰,只是单独相处的机会却很少。 刘凤九大多时候都跟沈月兰在一起,两人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在经过上次刺杀事件后,穆正丰才知原来沈月兰是女子,这也才反应过来难怪刘凤九会处处护着她,想来是把她当做妹子看待,这样一想,穆正丰对沈月兰的态度也立马亲切起来,不过和馨儿还是一碰面就斗嘴,倒也增添不少乐趣。司马天枫能感觉到沈月兰对自己亲近了不少,但还只不过当自己是一个普通朋友。 临行前的一个晚上,司马天枫将沈月兰叫了出来。沈月兰知道司马天枫有话对自己说,便陪着司马天枫走到栖霞山后山之上,找了一处草坡席地而坐,静静地望着天边的红日。西天的晚霞挥动着绚丽的纱巾,遍地的小草都镀上了一片金黄色。天色渐暗,晚霞透过夕阳的余晖暖意连绵,飞鸟自霞色间成群掠过,投林归巢。 两人便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晚霞落日,谁也不愿打破这份宁静。 静默了片刻,司马天枫先开口道:“兰儿,回到金陵城后我就要起身去杭州了,这次耽搁的时间有些长。” “恩,我也要继续北行了。” “不知道我们何时才会再见”,司马天枫语气有些伤感。 第104章 做我的王妃可好(中) 沈月兰侧头看了看司马天枫,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从侧面看更显立体,神情不像之前那般不羁,带了一丝忧郁,沈月兰心中微动,语气故作轻松道:“等我去京城我们就能见面啦。” “那你什么时候去”,司马天枫忙问。 沈月兰一愣,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这一去洛阳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什么时候去京城还真是未知之数。 司马天枫苦笑道:“你这是安慰我呢。” 沈月兰摇头解释,“不是,我是真的很想去京城,只是我不确定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能解决。” 沉思了片刻,司马天枫又问,“兰儿,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的父母家人呢?” “我的父母都已不在了,现在家中就只剩我与馨儿。” 司马天枫听沈月兰说得平淡,知道她并不愿提及此事,便说了声“抱歉”。这几日,他命人去打探沈月兰的身世背景,可惜什么都没查到,杭州郡并没有姓沈的大户人家有这么一位女儿,可看沈月兰的言行举止又不像是小户人家能培养出来的。司马天枫也不好问的太详细,怕沈月兰有所怀疑,刚才听月兰这样说,又联想到跟在月兰身边的刘凤九和穆正丰都是江湖中人,便以为沈月兰的父母也是江湖中人,有可能是因为江湖恩怨被仇家所杀,而月兰所说的事也许便是报仇。 得出这个结论,司马天枫突然又有了底气,“兰儿,你可愿意跟我走?” 沈月兰疑惑的看着司马天枫,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兰儿,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听到这话,沈月兰的脸霎时红了起来,虽然来之前她已经隐约猜到司马天枫会跟她说一些告别的话,可没想到他竟会这么直接,不免有些难为情。 看着平时都是一脸从容淡定的人如今露出这副手足无措的神情,司马天枫心情大好,不由伸手握住沈月兰的手,月兰的手很冰很软,让他生出更强的保护欲,遂温柔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委屈你的,回京之后,定当三媒六聘娶你过门”,司马天枫知道以沈月兰的身世定然无法娶她为正妃,可是当个侧妃还是可以的。 沈月兰愣了半响,才挣扎着从司马天枫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我,我……”,我了两声却不知该如何拒绝。司马天枫不是杨少琦,她知道司马天枫握住她的手只是情不自禁,不同于杨少琦是为了占自己便宜,所以并不生气。而且司马天枫给人的感觉高贵谦和,虽然时不时有一种大男孩坏坏的感觉,但跟杨少琦那种纨绔子弟实在不在一个级别,且他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所以沈月兰并不想让司马天枫太难过。 司马天枫也知道刚才是自己失礼了,便道:“兰儿,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可能并无男女之情,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感觉的到,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也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沈月兰看着司马天枫,英俊的外表,高贵的气质,诚恳的眼神,真的很难让人拒绝,可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出现了王云飞的身影,那个人温柔的帮自己治疗脚伤,又将心爱的马赠与自己,温柔的说会去洛阳寻自己。明明相处的时间那么短暂,可为什么就忘不掉呢! “兰儿?”司马天枫看沈月兰突然发呆便出声唤道。 “兰儿,我现在还不方便透漏我的真实身份,但请你相信,我一定有保护你的能力。” “司马公子,您误会了,不是因为这个,您也没有问过我的身世,不是吗。虽然我们相处的日子不长,但我能感受的到,您是好人。只是,婚丧嫁娶人生大事,总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母双亲早已过世,家中已无长辈,可是你总要征得父母的同意吧。” 听到沈月兰这番话,司马天枫明显愣了一下,该怎样跟她开口她只能做自己的侧妃,不能成为正妃呢?现在又不方便讲明自己的身份,如果说让她当侧室,以月兰的性子一定不会同意的,只好先瞒着她。 “如果我父母同意,那你会答应我吗?”司马天枫又问。 沈月兰不想让他有所误会,遂直言道:“我现在还不想谈论男女之事,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做完,不想被牵绊。” “你是要为父母报仇吗?”司马天枫直接问道,他觉得自己的判断肯定没错。 沈月兰心中一震,但抬起头看司马天枫的时候目光中只是露出疑惑之色,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司马天枫继续说道:“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我完全可以帮你,仅凭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孩子,想要在江湖上行走就已困难重重,又哪有能力去报仇。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帮你办到的。” 沈月兰静静的看着司马天枫,只觉得此人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聪明,自己只说过父母双亡,对于身世再未提及一句,他是如何判断出来的呢?沈月兰不由感慨,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真是不缺既聪明又有能力的人。 虽然司马天枫猜到了一些,可沈月兰还是不想承认,便道:“司马公子,你误会了,我不是要报仇,也没什么仇可报,只是我自己的家事,不想假他人之手,父母的临终遗愿,无论如何都要我自己去完成,否则,岂不愧为人子。” 司马天枫看着沈月兰平静无波的眼神,竟有些说不出话,那清澈的眼眸中闪现着坚定的光芒,在这一霎那,司马天枫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小人,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威逼利用一个纯净的人。这不由得让他有一些汗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兰儿,你莫要误会,我只是想帮你,是我僭越了。” “你又客气了,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何必要跟我说这些。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不过自己的事总要自己去做,你就祝我能早日完成,这样我就可以去京城找你玩啦”,沈月兰笑着说道。 第105章 做我的王妃可好(下) 此时的沈月兰笑得很是甜美,就像一个小孩子达成了心愿心满意足一般,与她平日显现的平淡有礼完全不同。司马天枫看着笑得如此开心的沈月兰心中亦是一暖,能在自己面前展现这样的笑容,证明她对自己多少也有些不同,既然如此,自己总还是有希望的。 “那我们便击掌为誓,若是你去了京城,可要第一时间来找我。” “知道了,去京城的妃雪阁找雪姨就能见到你啦”,沈月兰笑着伸出手,拍在司马天枫的手掌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司马天枫想了想,又从腰间解下一枚玉牌放至沈月兰手中,“拿着这枚玉牌去找我更方便一些。” 沈月兰看着手中的玉牌,那是上好的羊脂玉,质地细腻滋润,手感极佳,玉牌中间刻着一枚枫叶,此外再无其他花纹,比之一般的玉佩,花纹实在太过简单,但枫叶雕刻细致倒也别出心裁。沈月兰又想起当初武夷剑派的康建平也送给自己一枚玉佩,便不由得笑了起来,什么时候起开始流行送人玉佩了。 “怎么了?”司马天枫奇怪的问道。 “我在想,要是以后没钱了可以把它拿出去当了,换些钱花”,边说还边晃了晃手中的玉牌。 司马天枫看沈月兰这样,也不生气,笑道:“可惜身边没带那么多,不然多给你些值钱的,好让你随时去当。” “哈哈哈”,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山林,司马天枫看沈月兰笑得开心,自己也大笑起来,人生短暂,在还能笑得出来的时候还是多笑笑,也好给以后的日子留一些美好的回忆。 司马天枫还想给沈月兰留两个护卫保护她,却被婉拒了,便不好再坚持。沈月兰其实知道有那样的高手在身边是好的,但毕竟自己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而自己将要去做的事却不想让司马天枫知道,所以还是算了吧。 似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两人都没有再说提亲的事,只是一起看着日落晚霞,天南海北的瞎聊,司马天枫不停地讲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好玩的事情,沈月兰在一旁专注的听着,偶尔插两句嘴,这时光就好像当初在清水镇,沈月兰初遇独孤天碧时的情景,也是这样的彻夜长谈,开怀大笑。 待到满天繁星之时,沈月兰已经靠在司马天枫身上睡着了,司马天枫偏头看着那如画般的眉眼,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的忍住。他知道,沈月兰能在这个时候睡着充分说明了对自己的信任,自己又怎能去亵渎她,辜负这番信任呢。 司马天枫自己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将沈月兰放在心上的,一开始只是觉得她很有趣,明明一个小姑娘非要易容成男子,还光明正大的要去青楼。也许正是这份敢想敢做让自己有了接触他们的想法,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变得喜欢思前想后,虽比不上三皇子那般心机深沉,可也逐渐失了本心,正因此,才对沈月兰有了好感。 后来,看她总是装出一副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深沉与淡定,便觉得好笑,便忍不住时时逗她,看见她脸红发窘的样子自己心情便大好。后来被黑衣人围攻时,看见那支朝她射去的箭,只是下意识的便挡在了她的身前,事后,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仅仅两天,她便已在他的心里扎了根。 现在,只要能这样搂着她,静静地坐着,便已足够。此番从京城出来,能遇见沈月兰已是他最大的幸运,一向不信鬼神的他,现在也祈求上天能让自己的这份幸运延续下去,若是今生能有她相伴,此生必不孤单。 墨雨适时地出现,为自家主子和沈月兰各披上一件披风,便又悄悄退至山林中,不见身影。看着自家主子这番模样,墨雨也不知是好是坏,京城里那么多大家小姐,喜欢主子的都可以从皇宫门口一直排到城门口,那些人里也不乏长得好看的,未必没有不如沈月兰的,可主子怎么偏偏对她情有独钟呢。 作为司马天枫最忠实的仆人,墨雨当然希望自家主子好,只要他高兴什么都行。可是,沈月兰没有世家背景,先不说皇帝和主子的母妃肯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主子对她的情谊,拿她来威胁主子岂不就抓住了主子的软肋。墨雨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希望这件事不会被人知晓,毕竟明日他们就要各奔东西了。 星星已经淡下去了,东方天边上开始放白,远方,无数层峦叠嶂之上,迷蒙云雾之中,开始一抹一抹的放射出红纹。 司马天枫推了推怀里的沈月兰,柔声道:“兰儿,醒醒,看日出了。” 沈月兰迷迷糊糊张开了双眼,看着远处天际。旭日露出小小的一角,辉映着朝霞,光芒四射,令人不敢张开眼睛直视。过了一会儿,红日冉冉上升,光照云海,五彩纷披,灿若锦绣。红色的火球在云海中时隐时现,瞬息万变,红光越来越多,先是一点,接着一片,飞快地向四面扩散,当太阳全部出现时,在一道道鲜艳的朝霞背后,像是撑开了一匹无际的蓝色的绸缎。 “好美啊”,沈月兰不禁发出了赞叹之声,这可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看日出,真没想到,竟是这番美景。 好一会,沈月兰才回过神,看着身旁的司马天枫这才想起昨夜貌似是靠着他睡着的,不免有些尴尬:“昨夜…” “昨夜谢谢你”,沈月兰话还未说完,司马天枫就已将她打断。 “谢我?”沈月兰有些不解。 “谢谢你听我说那么久的话,谢谢你陪我看日出。” 看着司马天枫灼灼的目光,沈月兰竟有些接不上话,其实,她也想感谢他,要不是他,自己肯定没有这个闲情雅致来看日出。 “我都不记得上一次说这么多话是什么时候了,五岁?还是六岁?也有好久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这么多了”,司马天枫有些感慨,“无聊的时候,我也会一个人坐在屋顶看日出,只不过,看到的只有无尽的孤独与寂寞。” 第106章 海东青 听司马天枫轻轻的说着这些,沈月兰心中一痛,这让她想到了自己,原来,他也跟自己有着相似的的地方,而这却是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安慰的。 “我说这些你不会笑话我吧”,司马天枫笑着问道。 沈月兰看着他,眨了眨眼,带有一丝调皮:“我笑话你你能把我怎样?” 看着沈月兰难得做出这副娇俏的神情,司马天枫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故作委屈道:“唉,我确实不能把你怎样,你这回可是吃定我了。” “嘻嘻”,沈月兰又笑了两声,冲淡了刚才的伤感。月兰看了眼渐亮的天色,道:“我们回去吧,一会该下山了。” 司马天枫点了点头,扶起月兰向禅房行去,一路无话。 司马天枫一直看着沈月兰进了禅房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爷,杭州那边传来消息,江浙巡抚已经到了,正在着手调查宋仁义等人的罪行”,墨雨道。 “恩”,司马天枫应了一声未再说话。 沈月兰那边,馨儿服侍着她洗漱更衣,也不问小姐昨夜去了哪里,想必是墨雨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 沈月兰想了一下,还是嘱咐了一句,“昨夜的事不要跟其他人说,大当家和九当家都不可以。” “小姐放心,馨儿晓得的,昨夜什么事都没有,小姐就在屋子里睡到刚才才醒。” 沈月兰笑着点点头,用过早膳,一行人告别方丈,离开了栖霞寺。 马车早已重新备好,这一次,沈月兰、馨儿、刘凤九、穆正丰四人共乘一辆,司马天枫和墨雨乘坐一辆,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爷,要不要命人暗中跟着沈姑娘,一来可以保护她,二来也能得知她的消息”,墨雨问道。 司马天枫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自己已经明确提出要给沈月兰两名护卫,却被她拒绝了,可见,她并不想让自己知道她要做的事,既然如此,若是再让人跟着她反而不好,他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选择尊重她、相信她。 墨雨不太明白主子为什么拒绝,明明十分在意沈月兰的,难道不应该知道她的行踪吗?否则,下次想见面的时候该去哪里寻找?可既然主子已经表明了态度,自己也只能照做。 回金陵的路上一路无事,一个多时辰众人便抵达城中。沈月兰和刘凤九在马车中商量了一下,决定明日再启程北行,今日仍在金陵城中休息一日。 司马天枫稍作调整便要前往杭州,临行前来到沈月兰客房之中跟她告别:“兰儿,我这就要走了。” “一路平安,后会有期”,沈月兰只是说着最普通的告别话语,然而心里也有一分不舍,尤其是昨夜两人谈心之后,沈月兰心中对司马天枫也有了一丝别样的情怀。 司马天枫从怀中掏出一支玉哨,递给沈月兰。 “这又是什么?”沈月兰笑道:“昨天送玉牌,今天送玉哨,你还有什么没给我吗?” 司马天枫也笑了,跟沈月兰相处的这几日,他真心笑的次数已经超过了这几年的总和,“你吹响它试试。” 沈月兰依言将玉哨放在了嘴边,吹了两声,转头看向司马天枫。司马天枫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分,一只鸟飞到了窗前,不停地啄着窗户。司马天枫示意沈月兰把窗户打开。沈月兰心道,原来这玉哨是用来召唤信鸽的,便笑着将窗户打开。还未等沈月兰看清,只觉一只大鸟从自己头顶飞过,不由得被吓了一跳。待沈月兰回过神来看时,只见那只大鸟正站在司马天枫的右肩上,那哪里是什么信鸽,分明是一只鹰啊。 “这,这是”,沈月兰真心很吃惊,看着面前的这只鹰,心中暗道,难怪书中形容他人眼神锐利总用鹰眼一词,这眼神果真很犀利啊。 “这是小黑,我养的信使,以后你要是有事找我,便吹响玉哨,小黑很快就会出现的,你只要把信塞在这个小管里就行了”,手指着鹰腿上绑着的一个小竹管。 “你竟然用鹰来给你送信,真是厉害”,沈月兰由衷赞叹。 “嘿嘿”,司马天枫笑了两声,“这可不是一般的鹰,这是海东青。” “海东青?”沈月兰忍不住惊呼出声,她记得《本草纲目·禽部》中记载:“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再细看这只鹰,头部和尾部羽毛呈纯白色,身体为黑色,确实很漂亮。 光凭这只海东青,便知司马天枫必定是个有权势的人,若是今后有什么难事想找帮忙,有了这个就方便多了。沈月兰也不客气,握着玉哨,由衷表示感谢,“以后指不定要经常找你帮忙啦”。 “客气什么,不怕你找我,就怕你不找我”,司马天枫笑道。又拍了拍肩上的海东青,沈月兰只觉眼前一花,小黑便已展翅飞出了窗外。 司马天枫亦站起身,“这回是真的要走了,你路上小心,饮食、住宿都要留个心眼,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着司马天枫满含柔情与不舍的目光,沈月兰也有些伤感,似乎自打自己从冷府出来之后,每次遇见的人都过不了多久就会分别,可是每一次感觉都不一样,跟司马天枫相处的时日虽然不多,可他对自己的好自己又怎么会没有反应。但是,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沈月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多保重。” 司马天枫忍住想抱一抱沈月兰的冲动,终究转身离去。 杭州城内。 宋仁义已经在太守府里关了好几日了,从他贿赂监察御史林大志的资料都被抖出来时,他便察觉是有人刻意针对他,奈何敌在暗己在明,根本不知是谁在害他。 他也接连写了三封求助信快马送给三皇子,奈何了无音讯。直到前日,江浙巡抚闵文杰亲自前来查案,宋仁义便知晓自己已经被三皇子抛弃了,之前还心存侥幸有可能是三皇子未收到自己的信,现在他也已彻底清醒了,事情发展到此,自己不过是一个弃卒而已。 第107章 面具人现身 没错,宋仁义背后的势力正是三皇子司马天睿,而非四皇子司马天云。司马天云特意上书皇帝请求从宽处理宋仁义不过是一场戏,一场能彻底断了宋仁义后路的戏。 江浙一带向来富庶,而杭州的繁华又是其中翘楚。宋仁义在杭州郡太守这个位置上坐了数年,收敛了不少财物,其中一大半都交给了三皇子,而三皇子也曾许诺于他,再过两年便想办法让他升至江浙巡抚。 如若宋仁义真当上了江浙巡抚,那三皇子的经济收入可又增加了一大笔,不说他能收受多少钱财,就说手中掌管的漕运码头,那就相当于掌控了整个东旭王朝一半的航运啊!四皇子司马天云怎可让这种事发生,因此,才想方设法要除掉宋仁义。但是,仅凭两项贿赂、受所监临财物罪,根本判不了多重的罪行,三皇子一定会尽力救他,即便是免除官职,三皇子也一定会让他东山再起。 所幸的是,这位三皇子与当今圣上有同一个毛病,就是多疑。所以,四皇子在三皇子正想办法营救时先上书皇帝,表明要救宋仁义的立场,还说此人颇有才干,辖区内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若说宋仁义真有大才,四皇子为保留人才而上书,皇帝或其余大臣也不会觉得太奇怪,毕竟,四皇子本就是一个不羁的人。可是,治下有序这不应该是地方官的基本政治素养嘛,仅这一条就说他颇有才干,如何不让人起疑。 这样一来,反倒让三皇子怀疑这宋仁义是否暗中与司马天云有勾结,或者压根就是司马天云的人,以致于三皇子不敢轻易动手,这便错失了救人的最佳时机。 宋仁义现在只能依靠自己,这么多年来,他行贿受贿了不少人,为了抓住把柄,他将所有明细都记在了一个账簿之上,而现在,这账簿显然成了自己的催命符,如若江浙巡抚闵文杰下令搜府,这账簿便坐实了自己的罪行,他现在想的是如何能保全自身,可不指望拉别人与自己陪葬。反正这本账簿的内容自己也记得十之五六,如若这次能安然逃脱,再找机会默写出来便可。 于是,宋仁义便毫不犹豫的将这账簿烧了个干净,连灰都倒入井中,当真是连渣都不剩。而他这一举动,也早已在冷云晖的算计之中,以宋仁义这般谨慎之人,肯定不会在如此危险之际还保留这些要命的东西,只要他将这些东西毁了,那冷府与他便再无牵扯,冷云晖便可全力对付他。 在闵文杰到杭州的第二天,冷云晖又接到了面具之人的传信,约他未时到盛云钱庄一叙。看到这个,冷云晖便知晓面具之人也来了,这让他不免有些吃惊,没想到他竟将宋仁义这步棋看的如此重要,竟然亲自前来。 未时时分,冷云晖如约来到盛云钱庄,看着钱庄门前车马如龙,不免有几分感慨,要在短短几年之内,将一家钱庄开的遍布全国,得享盛名可并非一件易事,此人在生意方面有如此头脑,只不知在权谋方面是否也如此厉害。 进得钱庄,早有小伙计认出冷云晖,忙上前引着冷云晖向内院走去,这里不过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落,看起来与一般的店铺并无二致。小伙计并没有领着冷云晖前往正厅,而是走向了东侧的一间厢房,到得门口,小伙计冲门内恭敬的说道:“主子,冷大公子到了。” “进来吧”,低沉的声音响起。 小伙计忙躬身上前将房门推开,待冷云晖进去之后再悄然将房门关上。 厢房的里间,原本应该是卧房的地方只放着一张巨大的书案,除此外再无其它装饰。 面具之人正负手站在桌案边,听到身后脚步声停住这才转过身来。与冷云晖第一次见他时一样,仍是一副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一身黑色长袍让他的气质更加阴沉,仿佛身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冷云晖想到自己现在正听命于他,也算是他的下属,便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唤道:“见过四皇子。” 没错,这面具之人正是当今圣上第四个儿子,被封为宣王的司马天云。盛云钱庄便是取自于他的名字。当初,冷云晖正是看清了他递过来的那面刻着“云”字的令牌,才猜出了他的身份,不然也不会那么被动,连谈判的筹码都没有就同意与他合作。因为冷云晖知道,自己家即便再有钱,遇上这种有权的也是毫无作用,如果不能为他所用,他随便给自家安一个罪名便可令冷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父亲一定要让弟弟云轩努力读书,考取功名的原因。 在冷云晖猜到他的身份时,便明白了四皇子是想借助冷府的经济实力帮助他夺取皇位。自己只不过是一名商人,即便与官府有来往也是为了生意的便利,他可从来没想过要与皇家之人有什么牵扯,更加不想卷入这夺嫡之争。毕竟,这对于冷府来说太过凶险,先不说如果有幸成功,自家能否成为从龙之臣享受优待,万一失败,那可是连累满门的事。 只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然自己不想卷入这纷争,可是那些皇子又怎么可能放过自家这号称江南首富的经济实力。就算不是四皇子早晚也会有其他皇子出现,只能怪自己当初没有早一些筹谋,如果能早一些了解众位皇子的心性、脾性,自己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司马天云对冷云晖猜出自己的身份一点也不吃惊,毕竟冷云晖是他选出来的,怎么可能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司马天云指了指书案前的座位,“坐吧”。自己率先坐了下去。 冷云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坐在了司马天云对面。 “这次的事你处理的不错,只不过,仅凭目前的这两项罪名不足以致命,最多就是罚没现金、罢免官职而已,这还远远不够”,司马天云平淡的说道。 第108章 定计 不知为何,听着司马天云这淡然无波的语调,冷云晖竟觉得有一丝恐惧。可自己毕竟是为他办事的,无论如何也得遵从他的意愿,只好说道:“我明白,我还在想其他办法。” “宋仁义是我三哥的人”,司马天云突然说道。 冷云晖这才恍然,难怪四皇子要拉宋仁义下马,这相当于是毁掉了对手的一只臂膀,虽然不知宋仁义在三皇子的心中分量到底有多重。想到这,冷云晖问道:“那三皇子可会想法救宋仁义?” 司马天云露在面具之外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一下,“不会,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 冷云晖自然不知道司马天云早已在皇帝面前上书,断了宋仁义的后路,只是听他说得这样有底气,便明白他定然做了什么。 “可是要将宋仁义这盆污水也泼向三皇子?”冷云晖思索了一下问道。 司马天云看向冷云晖点了点头,眼神中露出几分赞赏与满意的光芒,“没错,这么一个有用的棋子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见司马天云并未继续往下说,冷云晖明白这是四皇子在让自己出主意,便道:“宋仁义这些年收敛了不少财物,相信很大一部分都交给了三皇子,只要能找出证据,交给江浙巡抚,应该会对三皇子造成一定负面影响。” “宋仁义会留下证据吗?”司马天云冷淡的问了一句。 冷云晖想了想,摇了摇头,将钱财交给三皇子与给其他官吏不同,三皇子怎么可能允许手下抓着自己的把柄,因此,宋仁义一定会将证据都毁掉的。 冷云晖见司马天云盯着自己不说话,只好狠心说道:“即便证据已经毁了,但既然这是事实,我也能找出证据。”冷云晖这话的意思便是要伪造证据了。 司马天云看着冷云晖,问道:“如果不是事实,你就找不出证据了?” 冷云晖一愣,没想到司马天云会突然这样问。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听话听音的能力还是有的,瞬间便明白了司马天云的意思,那便是说,为了达成他们想要的目的,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即便是假的,为了需要,他们也可以说成是真的。 司马天云并未等冷云晖回应,接着说道:“证据是要有的,只不过,仅仅是受贿这件事牵扯上我三哥,闵文杰不一定会将这项证据报上去。” “闵大人也是三皇子的人?”冷云晖有些吃惊。 “那到不是,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正直不二的人,官场的潜规则他清楚的很,帮忙瞒下这件事而去三皇子那边卖个人情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只是小事而已。如果仅仅想凭借受贿的证据便想给我三哥抹黑,还差些”,司马天云回道。 “这…”,冷云晖一时还没有想到其他办法,如果受贿的力度不够,那还有什么能牵扯上三皇子呢! 司马天云见冷云晖没想明白,便启发道:“宋仁义与我三哥有联系是肯定的,我三哥让他支持的目的与我找你助我的目的是一致的。” 冷云晖点点头,这他明白,无论是三皇子还是眼前的四皇子都想争夺皇位,也是太子最有竞争力的对手。宋仁义对于三皇子,不光只是钱财上的帮助,更是多了一名支持他的官员。倘若三皇子以后成功,宋仁义也将成为他所倚仗的重臣。 司马天云继续道:“三皇子的目的虽然大多数人都猜得到,只是却不可对人言,这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讲的。如果让我父皇知道他的儿子有这种心思,他老人家怕是不会高兴。” 此刻,有什么东西在冷云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闵文杰查到的证据,不仅要体现宋仁义替三皇子搜刮财物,更要说明他辅佐三皇子的心意。” 司马天云扔出一封信丢在冷云晖面前,“这是我三哥的笔迹。”言下之意已经再清楚不过了,证据光是单方面的不足以说明什么,顶多是宋仁义有这个心而已,而三皇子要是有了回应,那厉害程度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冷云晖拿过信,攥在手中,突然有一丝心寒。自己在商场上争斗这么多年,虽说也并非心慈手软之辈,但总是心思善良,很少赶尽杀绝,总是会给别人留下一丝活路。虽然早就知道夺嫡之事凶险万分,也已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必然会做一些残忍之事,可是看着面前的人就这样平静的表明要陷害自己哥哥的意思,冷云晖的心还是有些受创。对于自己的哥哥都如此狠心,那今后对待自己这样知道了许多秘密的人,会手下留情吗? 冷云晖是聪明人,没有将心里所想表现在面上,而是问了一句:“不知四皇子的意思,应该做到什么程度?” 司马天云平淡的吐出两个字:“谋逆”。眼神没有一丝变化,就像古井之中的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冷云晖震惊的看着司马天云,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才那两个字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般。 冷云晖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失态,问道:“这,这是要诛九族的。” “你将宋仁义逼到如今的地步,不杀了他难道还等着他以后翻身的时候回来对付整个冷府?斩草要除根这个浅显的道理你没听过?”司马天云有些不屑的说道。 “可是,他还有一个女儿,他家人是无辜的,只杀了宋仁义一个人难道不够吗?”冷云晖终究是有些不忍。 司马天云看着冷云晖,眼睛中射出一丝寒光:“我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一丝隐患,如果你不忍心,我可以找别人来做。” 冷云晖不禁想到了几个月前的事,听说皇帝派出四皇子出兵替高昌国镇压国内叛乱,而这位四皇子便是将俘虏尽数杀光。这样狠辣的人又怎会关心其他人的性命。他说找别人来做,分明是用整个冷府来威胁自己,如果自己不愿意,他不介意灭掉整个冷府。 第109章 齐聚灵州城 冷云晖只好点头,“我明白了。” “那便去吧,这段时间我会待在城中。” “是”,司马天云的话,一方面是告诉自己有事可以找他帮忙,另一方面是告诉自己不要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样。这是冷云晖第一次为司马天云办事,为了冷府的未来,自己必须取得他的信任,只能牺牲宋家了。 冷云晖退出厢房,看了眼碧蓝的天空,在心中叹了口气,天,马上就要变了。 ※※※ 沈月兰一行在金陵城修整了半日后,第二日一早便启程继续向北而行。行了几日,众人来到灵州城落脚,甫一进城,便觉城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凤九,灵州城很知名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啊!”沈月兰问道。出了黑风寨后,再唤大当家多有不便,刘凤九也坚持让月兰不必多礼,因此,月兰便直呼其名。 刘凤九看了眼车外的行人,说道:“这灵州城并不出名,只是一座小城罢了。你看这些人,多半是江湖中人,只是看这架势,多半是些小门小派,武功也是参差不齐。” “这么多门派聚在一起,莫非…”凤九与月兰两人对视一眼,均觉不正常。 “进城里看看不就知道了”,穆正丰打断了两人的猜测,驾车向城内驶去。 这灵州城比清水镇大上许多,但比起千年古都金陵城可就差的多了,不论是城镇大小还是繁华程度,都充分说明这真的只是一座小城。 街上的行人很多,但普通百姓却很少,十之七八都携带刀剑,让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显得有些拥挤。酒楼与茶肆更是人声鼎沸,划拳声、叫骂声、嬉笑声不绝于耳,沈月兰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哪里还有城镇的风貌,比起黑风寨那个土匪窝都还要混乱。 除了营业的店铺,家家门窗紧闭,想来已是不胜其烦,可惜,老百姓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做些什么呢。只是不知,这灵州城的知县大人在干些什么,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马车在城中转了一圈,问了两家客栈这才找到一家还有空余房间的,也顾不上环境好坏,只好下榻此地。 傍晚时分,穆正丰领着月兰等人来到灵州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想要打探消息,酒楼茶肆青楼当然是最佳选择,在这里吃上一顿饭,灵州城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江湖中人便明白的七七八八了。 “公子,这醉仙居跟清水镇的醉仙楼是一个老板吗?”馨儿问道。 沈月兰想了想道:“这座楼的建筑风格和建筑规模比醉仙楼都差些,应该不是一家吧,也许只是重名了。” “哦”,馨儿答了一声,暗自感慨,这要是一个老板那得多有钱啊。 “客官里面请”,月兰几人刚走进醉仙居,便有小二热情的上前招呼。 店小二看了眼几人的穿着打扮,虽然衣着朴素,没有什么耀眼的花纹和装饰,但看用料均是上乘,便知几人也是有钱的主,再看穆正丰腰间别的大刀,不觉苦恼又来了几个江湖人,当下更不敢怠慢,恭敬的说道:“几位爷,小店今日人多,包房已经坐满了,您看…”,说罢,紧张的看着高大威猛的穆正丰,生怕他一生气把自己丢出去。 他倒是不太担心这些江湖中人会因为生气而拿刀捅自己,这毕竟在官府眼皮子底下,江湖中人之间的争斗打死打残也无人理会,但要是伤及无辜百姓,官府怎能坐视不理,因此,这些人虽然吵闹但也不会随意向百姓动手,只是,他也不得不随时提心吊胆,怕万一哪个莽夫生气将自己痛打一顿。 “无妨,我们坐大厅便可”,穆正丰随意摆了摆手,本就是来探听消息的,自然是坐大厅更方便。 “谢谢客官,您这边请”,店小二真是大喜过望,伺候了一天江湖人,这几位应该是最好说话的了。 月兰几人跟着店小二来到大厅角落旁的一张桌前坐下,让小二随意上些酒菜便不动声色的四下打量起来。大厅中人早在月兰几人进店之时便已注意到她们,不过见只有穆正丰和刘凤九两人看起来有些武艺,而月兰和馨儿那文文弱弱的样一看就没什么威胁,当下便不再留心,又自顾自的嚷嚷起来。 这醉仙居的规模虽比不上清水镇的醉仙楼,但也不算小,一楼大厅便有十数张桌子,竟都全部坐满。沈月兰看了一圈厅中众人,服色各异,兵器各异,口音各不相同,男人居多,用剑的居多,当真是门派众多,纷繁杂乱。 因为人太多,这些人说话声又大,吵吵闹闹的反而听不清众人都说的什么,只是偶尔有一两句“宝物、青月教”的叫嚷声传入耳中。 沈月兰和刘凤九对视一眼,这些人来这里果真是冲着青月教的宝物来的,可是为什么会集中在这里呢?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又或者是这灵州城有什么不同? 不过转眼的工夫,店小二便端着酒菜重新回到了桌前。 “小二,最近城中是有什么新鲜事吗?怎么有这么多江湖中人聚集在此?”刘凤九拦住店小二问道。 “几位不知道?”店小二很是吃惊的问道,又看向穆正丰腰间的大刀:“那你们…” “我们只是赶路恰巧路过此地,并不知发生了什么?恳请小二哥告知”,沈月兰出声说道。 “原来几位不是江湖人啊”,店小二看沈月兰这般模样心中又有了底气,“这个…”,说话便有些吞吞吐吐。 沈月兰看了馨儿一眼,馨儿立马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放进店小二手中。 店小二立马喜笑颜开,躬身说道:“几位客官可听过青月教?就是那个江湖第一大教,最近啊,江湖上出现了一个传说,据说,他们有一个宝物…”。 店小二的话未说完就被刘凤九打断,“这个我们知道,不就是谁能找到宝物并得到认可就能成为青月教教主嘛,你就捡重点的说,这么多人聚集在灵州城跟那宝物有什么关系?” 第110章 打探消息 店小二见刘凤九一脸不耐烦,也不敢再兜圈子,忙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大家虽然都听到了这个消息,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宝物到底长什么样,是个什么东西,这叫这些人如何去寻,所以便都聚集在这里想商量个对策,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青月教说出宝物的样子。” 刘凤九不屑的撇撇嘴,“一群乌合之众能想出什么对策。” “是,是”,店小二笑着附和。 “那他们商量出什么了吗?或者这帮人有没有什么领头人?”沈月兰问道。 “这个应该没有,不然能这么多人都在这吵吵不停嘛”,店小二回答。 “你先下去吧,有事再找你”,刘凤九道。 “得嘞,客官慢用”,店小二喊了一嗓子便转身离开。 “凤九,你可知这些人都出自什么门派吗?”沈月兰问道。 “你看中间那三人,穿着白色衣裳,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柄扇子的,应该是凌云阁的人”,刘凤九小声说道。 “凌云阁?那是什么?”沈月兰对这些江湖门派当真是一无所知。 刘凤九解释道:“凌云阁其实更像是一个情报机构,他们有很强的情报系统,专门搜集江湖上的各种秘闻奇事,若是谁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就去找他们,只要付得起钱,多半能得到答案。凌云阁最大的标志就是每个人都会拿把扇子,显得很斯文又很有学问的样子,而他们的衣袍下摆一定会绣几片云朵。” 沈月兰仔细去看那三人衣袍,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上面绣的是什么图案,在白色衣服上绣云彩实在是太难辨认了。 刘凤九接着说道:“他们的衣服颜色代表着他们在凌云阁中的地位,像这种白色衣服的就是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人,穿冰蓝色衣服的是有一定地位的,基本上都是某一类别情报的负责人。至于凌云阁阁主,似乎从没有人见过。” “这样的组织,负责人肯定要保持神秘的,知道别人那么多秘密本就够危险了,要是还到处招摇的话,万一被灭口了怎么办”,沈月兰笑着说道。 刘凤九也被沈月兰的样子逗笑了。 沈月兰接着又问道:“既然他们是凌云阁的人,应该知道很多消息才是,青月教的事可能也了解一些吧,怎么这大厅中这么多人都没人上去问问?” “应该是被他们赶走了,毕竟,江湖上的人都不敢保证哪一天不会求到凌云阁门前,自然不敢得罪他们。而且,他们既然明目张胆的坐到这里,只能说明,他们对这次的事也是毫不知情,这才特意派人来打探的。” 听刘凤九这样说,沈月兰的心稍微定了定,她可真怕自己的秘密已被人知晓。 看了看四周,沈月兰又问:“那其他人呢?还有哪些门派呀。” 刘凤九看了看,摇头说道:“其他人我就不认识了,他们的衣着服饰兵器也没什么特色,认不出来,反正肯定不是什么有名的帮派。” “九哥,麻烦你去打听打听呗,看看城中都来了哪些门派,大概多少人,武功怎样”,沈月兰沉思了一下冲穆正丰说道。 “好”,穆正丰在黑风寨一向只听几位哥哥和大当家的话,不过这段时日以来,看刘凤九有什么事经常跟沈月兰商量,便也将月兰的话听在耳中。 “你有什么打算?”刘凤九知道沈月兰不会无缘无故的让穆正丰去打听这些事,一定是有了什么想法。 “等九哥打听清楚情况我再跟你说,还得再想一想”,沈月兰没有直接说出来。 刘凤九也不强求,点了点头,开始用饭。沈月兰也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周围,奈何实在太吵,像她这样没有一点内力在身的自然耳力会差上许多,连邻桌的人说的什么都听不太清,只能通过他们的举止来判断一二。 正在这时,坐在沈月兰前面一桌的一人恰巧侧过了身子,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窄脸小眼,长相再普通不过,是那种放入人堆中就绝对认不出的那种长相,只不过身上却有一种阴郁的气质。 沈月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吃饭,只是觉得他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想了一会,仍旧想不起来,便觉也许是这种长相太过普通,自己认错了。 “公子,为什么没有一些名门正派的人来啊?”馨儿问道。 不等沈月兰说话,刘凤九抢先说道,“青月教在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眼中就是魔教,他们才不屑于来找青月教的宝物。只有那些小帮派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妄图一夕成名。” 穆正丰瞟了一眼刘凤九,那眼神分明是说,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妄想,我们不也是来找宝物的嘛。 刘凤九瞬间便明白了穆正丰的意思,一筷子敲在他的脑袋上,“我们跟他们能一样吗?” “噗”,馨儿看着穆正丰吃瘪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为避免穆正丰和馨儿两人又掐起来,沈月兰忙开口说道:“他们明面上不屑于来找宝物,暗地里做些什么谁又清楚。不管找不找得到,能让这池水更浑一些,想必他们都是乐意的。” “没错,要是哪一个名门子弟能成为教主,那不是把这天下第一大教收入囊中了,青月教从此走上了正途”,刘凤九一本正经又充满讽刺的说道。 还未等沈月兰笑出声,就听旁边一张桌子的人“呸”了一声,手拍在桌子上震得砰砰直响。 众人转过头去看,只见一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眉朗目,面若冠玉,身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模样。 馨儿忍不住赞叹出声:“好俊的少年啊!” 那少年听到这话脸微微一红,马上又故作深沉的板着脸说道:“你们刚才分明是胡说八道,谁想将青月教收入囊中了,青月教徒大都是害人的,我们才不稀罕。” 第111章 穆正丰的实力 “青月教怎么害人啦?说来听听”,沈月兰温柔的笑着,这少年分明与自己年纪相仿,可看起来却还像一个孩子,看着面前的俊美少年板着脸的模样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们随意杀人,还吃人肉喝人血”,少年一脸愤慨的说道。 “噗”,馨儿又笑了出来,“难道你见过他们吃人肉?你这么大人了连常识都没有吗?你说的那分明是妖怪,怎么可能是人。” 沈月兰看着少年想狡辩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憋的满脸通红的样子觉得实在太可爱了,但还是蹙了蹙眉头。青月教为什么会被说成是魔教呢?听母亲的描述,青月教基本都是以做生意为主,不过就是有一大批杀手而已,可这也算不上是魔教啊,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凤九看出了沈月兰的疑惑,解释道:“其实青月教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树大招风,毕竟他发展的实在太快了,根基不稳,而且连少林、武当这样的数百年大派都隐隐有被其压制的趋势,江湖上其他门派又怎么可能服气。况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现任青月教教主只懂阴谋诡计,对下属的管控并不严,这就难免会出现一些欺凌弱小、强取豪夺之徒。再加上,一些强盗命犯之辈为了躲避官府追查而加入青月教,久而久之,青月教的名声也就坏了。” 听到这些,沈月兰不免有些痛心,父母的心血就这样被毁了,如若他们泉下有知,会不会不甘心。 “既然你们不稀罕青月教的宝物,那你到这是干嘛来的?”馨儿问向那少年。 “我,我是除魔卫道来的”,少年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好奇贪玩想凑热闹,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小鬼,就凭你还想除魔卫道,真是痴人说梦”,穆正丰直言不讳,他可不会因为这少年长得俊俏就口中留情,不知为何,看着馨儿笑眯眯的看着这少年心里就一肚子火。 “我怎么就不能除魔卫道了,你少瞧不起人”,少年不服气的说道。“哈,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你们这些正派人士,你想卫道那先除了我。有胆量比试吗?”穆正丰颇具挑衅意味的说道。 “比就比,有何不敢?”少年昂首挺胸的答道。 “行,你说在哪比?” 少年看了眼周围的人,下意识的握了握手中的剑,有些心虚的说道:“这里太吵了,找个人少的地方比。” “小子,你不是怕比输了丢人吧,男子汉大丈夫还把面子看这么重,趁早回家躲你妈怀里吧。” “你,”少年满面怒气,却说不出理由。 “喂,你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什么呀,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好称赞的”,馨儿十分不满的冲穆正丰说道。 “我不是小孩子”,少年喊道,一张俊脸又涨红了。 沈月兰看了眼少年,又看了眼他手中的剑,笑着说道:“九哥,就依他说的,找个人少的地方好了。” 暮色苍苍,穆正丰与那少年就在所住客栈后院的一片空地上对峙着,沈月兰三人在一旁观战。看着穆正丰一脸严肃、如临大敌般的状态,月兰感到一丝欣慰。不管平时怎样嬉戏玩闹,但到了关键时刻,不会因对手的年纪、心智、外表而轻敌,给予每一位对手足够的尊重,这才是成熟的表现。这样的人跟在自己身边才不会误事,才会真正有助于自己达成目标。 对峙了片刻,少年率先发动,手中长剑化为剑影万千卷向穆正丰,穆正丰不退反进,欺身进入剑影之中,大刀直直砍向剑影之后的少年。少年急忙横剑格挡,运功相抗,却也禁不住微微踉跄,剑光立时弱了几分,心道不好,忙振作精神,正要运剑抢先出手,却见穆正丰右手成拳,全力向少年击出。少年来不及反应,伸出左掌接住袭来的右拳,却如击在铁壁之上,左肩一阵剧痛,还未反应过来,便全身一软,跌倒于地。 沈月兰和馨儿忍不住张了张嘴巴,这就结束了?这分明才刚开打呀,她们这才刚刚进入观战状态,还没兴奋起来就打完了?是因为穆正丰太强了还是这少年太弱了? 在沈月兰的心中,穆正丰只不过是一个土匪,就算有些武功也厉害不到哪去,肯定不能跟那些名门正派的人士相比,然而刚才,穆正丰只是数招就将这少年击败,这大出沈月兰意料。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去当土匪,那打败了他们的刘凤久又有多厉害呢? 沈月兰扭头看向刘凤九,见她没有一丝反应,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怎么样,小子”,穆正丰随意的将大刀扛在肩上,得意的笑问。 “我不服,你放开我,我们重新再打过。”少年十分不甘心的喊道。 穆正丰哈哈大笑两声,“那我就打到你服为止”,上前两步走至少年跟前,右手运起内力,在少年的肩井、鸠尾两穴各拍了一下,便即退开。 少年并未着急站起,而是原地盘膝运功调息了起来,片刻之后,长呼一口气,睁开双眼,眼睛明亮,一丝精光射出,整个人看起来都更加精神。 穆正丰不禁暗暗点头。刘凤九在一旁看到便向沈月兰小声说道:“看来这少年修炼的是上乘内功心法,才会在短时间内恢复功力。而且这少年资质不错,天赋极高,是个可造之材。” 少年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土,朗声说道:“刚才是我大意了,现在我们重新来过。” 少年伸出手,将剑平举当胸,眼神也变得专注起来。只见他剑指穆正丰,膝盖微曲,突然左脚向后猛力一蹬,身子便飞速向前跃去。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西风。 少年眨眼间便到了穆正丰的眼前,剑尖刺向其胸口。穆正丰脚下一滑,后退了七尺。少年手中长剑已随着变招,笔直刺出。穆正丰也不再后退,右脚向左撤一小步,左手横刀隔开少年的剑刃,右手一掌直击他胸口。少年长啸一声,凌空倒翻,一剑长虹突然化作了无数光影,向穆正丰当头洒了下来。 第112章 藏剑山庄(上) 穆正丰大喝一声,“好剑法”。手中的刀不偏不倚迎上了少年的剑锋,就在这一瞬间,满天剑气突然消失无影,穆正丰竟是用内力打散了少年的剑气。少年后退两步,用剑支撑着地才勉强没让自己倒下,脸色已有些煞白。 “怎么样,这下服了吧”,穆正丰笑嘻嘻地说道。 少年的剑法虽然高明,但奈何内力与穆正丰相差甚远,实战经验亦不足,往往来不及反应,连剑法十分之一的功力都未发挥出来,便已败下阵来,又怎能服气。 少年不答,盘膝坐在地上,又闭目调息起来。 片刻之后,少年又恢复如初,站起身来,说道:“继续”。 穆正丰哈哈大笑两声说道:“好,有骨气,那就再来。” 刘凤九在一旁对沈月兰说道:“竟然恢复的这么快?这小子的内功心法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虽然他现在年纪尚轻、功力尚浅,可假以时日,一定大有成就。” 太阳终于落了下去,最后一丝余光也已消失,早已升起的月亮代替了太阳的光芒,柔光洒在大地上,给夜行的人照路,也给黑夜增加一分温暖。 天地间一片皎洁。 少年将剑身对准月亮,剑身似乎发出了一道晶莹的、璀璨的光芒。 “这是?”刘凤九有些迟疑地惊呼出声:“月华剑,竟然是月华剑,这小子,竟然是藏剑山庄的人?” “凤九,月华剑是什么?藏剑山庄又是什么?”沈月兰问道。 “藏剑山庄,顾名思义,就是他们山庄收藏有许多宝剑,不仅如此,藏剑山庄还有许多铸剑高手。江湖上每十年会举行一次武林大会,而藏剑山庄在武林大会之后也会举行一次名剑大会,每次都会选择当时武功最强之人,赠予藏剑山庄十年来精心打造的一把宝剑。此剑不但锋利绝世,且打造之法独特,普天之下绝无相同之剑,自第一次名剑大会以来,能够持有藏剑山庄十年一铸之剑,在江湖上已然成为身份与荣耀的象征。” “然而,数十年来,藏剑山庄的人只醉心于锻造之术,于剑法之上却是有所不足。因此便有许多宵小之徒,妄图抢夺藏剑山庄的宝剑!据说在三十多年前,有一批黑衣人潜入藏剑山庄,盗取宝剑,只不过,藏剑山庄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已有所防备,他们事先准备了大批的火器,还有霹雳堂生产的炸药。血战一番之后,击败了妄图抢夺宝剑之人。” “然经此一战,藏剑山庄也大损元气,从此之后,便闭门不出,也不再举办什么名剑大会。而且藏剑山庄因此而隐秘于山林之中,江湖上再无人得知山庄的具体位置所在。真没想到这一次青月教的寻宝活动,竟然会让藏剑山庄的人参与其中。而且这小子在藏剑山庄的地位一定不低。” “凤九是如何得知的?”沈月兰有些奇怪的问道。作为一名土匪,刘凤久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刘凤久却没有反应过来沈月兰的心思,接着说道:“我之前听人说过, 藏剑山庄有三大宝剑,一名盘龙,二名月华,三曰魔之刃。而传闻,月华剑若剑锋可以得月光温润,剑身即晶莹发光,刚才你也看到了。这少年年纪轻轻,竟然手持月华,可见其在藏剑山庄之中的地位。” “这月华剑有什么不同之处吗?”沈月兰问道。 “似乎是能吸收月光中的力量为己所用。但这只是传说,并不知真假”,刘凤九回道。 “难怪刚才月亮出来的时候,这少年为之一振,可是谁打架还去挑时间,偏偏等到月亮出来以后才去打呀?这剑的功效,不是有些鸡肋吗?”馨儿问道。 “那就不清楚了,既然是他们藏剑山庄的一宝之一,肯定有其不为人知的秘密。”刘凤九道。 沈月兰笑了两声,“这月华剑既然是山庄的宝贝,他们也放心交到一个少年手中,还不派人跟随保护,这心也真是够大的。” “你的意思是?”刘凤九有些疑惑的问道。 “从刚才酒楼里的对话你应能看得出,这少年心思单纯,想必被藏剑山庄的人保护的很好,这样被当做宝贝来呵护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派随从,放心让他一个人出来历练,况且,藏剑山庄多年来不问世事隐匿山中,如果想借青月教之事重出江湖,也应该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威风而霸气的出场吧,又怎么会让这么一个少年,就这样卷入其中?可见,要不就是这少年偷了宝剑,要不就是他背着家人私自跑下山的?”沈月兰分析道。 “如若他真的是偷了宝剑,想必不敢这样显于人前”,刘凤九说道。 “所以,他必定是私自下山。这对于我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刘凤九有些不明白沈月兰指的好事是什么, 但见沈月兰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便扭过头来继续看少年与穆正丰二人之间的打斗。 这一次,少年没有再舞出那漫天的剑影,而是向穆正丰眉心、心脏、大腿根部快速连刺三剑。穆正丰丝毫不乱,看出少年这三剑攻心脏才是其目的,其余两险实为虚招,因此,手中长刀挡在胸口。待少年手中长剑力道卸去之后,穆正丰手中长刀向上一扬,凌空后翻,用脚向少年胸口踢去。 少年这次反应迅速,手中长剑迅速划了一个圈,又回到胸前,挡在胸口。借着穆正丰一踢之力迅速向后飞去,手中长剑莹光闪动,竟是将穆正丰这一踢之力化去了七七八八。 穆正丰“咦”了一声,似是没明白是何原因。而刘凤九等人在一旁看得清楚,却是震惊不已。 少年手中长剑在月光映照下,熠熠寒光闪耀,少年将剑直指天空,只见寒光一闪,一招长虹贯日直劈穆正丰而去,气势如鹰隼般犀利,剑气如长虹裂出。竟比刚才不知强上多少。 穆正丰面色严肃起来,手中大刀快速挥舞,快似疾风,动若闪电,实如铜墙,虚若寒雾,瞬间将少年裹在其中。 第113章 藏剑山庄(中) 少年纵凭着手中宝剑,借得不少力道,但实力确实比穆正丰差的太远。穆正丰这一用上全力,少年便有些吃力。挡得二十余招之后,便有些手忙脚乱,眼见即要中招,忽地左脚在右脚背上轻轻一点,竟直直升高三丈,欲跳出穆正丰刀影之中。 谁知眼前一花,只见穆正丰左手一挥,大袖已扫向面门,少年马上伸手去挡,却只觉腰间一麻,然后全身一僵,再也不能动弹,竟是又给点住了穴道。 “这一回你服不服?”穆正丰问道,不等少年回答,又说:“三国时期,诸葛先生七擒孟获,方使其真正服输,如果你要是不服,那我就也打你七回,打到你服为止。只不过下一回我可不会再像这般点到为止。” 少年本想再说不服。可是想到自己连月华剑的威力都使上了,也只不过撑了不到三十回合,再打下去自己也还是赢不了。少年虽然心高气傲,但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当下说道:“我确不是你的对手。” 穆正丰又大笑两声说道:“你小子,有骨气,基础又好,也许有一天能胜我也说不定”,说着就要上前解开少年的穴道。 沈月兰忙道:“九哥,慢着。这贼子竟然偷了藏剑山庄的宝剑,我们要把他抓起来。” “你胡说些什么啊?”少年一怔,随即喊道。 沈月兰不慌不忙说道,“你敢说你手中所拿之剑不是藏剑山庄的月华宝剑?” “是,可是……”少年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月兰打断。 “方才在酒楼,你说要比试,却紧握手中宝剑,说要选择一个人少之地比试,不是心虚是什么?不就是怕人多认出你手中所拿的剑吗?真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的,去学别人偷盗。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只不过,就凭你这三脚猫的武功怎么可能从藏剑山庄偷出宝剑,必然还有同伙,九哥,好好审问他一番,定要他说出实情。” “你,你,你胡说”,少年憋红了脸,半天才喊出这几个字。“谁偷盗了,这剑本就是我的,我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你少污蔑我。” “哦?”沈月兰有些不信,问道:“既然你说你是藏剑山庄少庄主,那你家长辈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私自下山吧,你的随从呢?护卫呢?让他们出来我看看。” “我……”,少年吭了一声,又说不下去话。 沈月兰接着说道,“没有吗?那你如何让我相信你是藏剑山庄少庄主?我看你就是信口雌黄,你当我是傻子吗?拿这种理由来敷衍我。” “我没有”,少年大喊道,“我真的是藏剑山庄少庄主。” “那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身边没有一个随从护卫保护你吗?”沈月兰冷冷的问道,语气中竟是轻蔑:“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自己的功力到底如何,就凭你现在的功夫碰着一个厉害点的,分分钟就能把你灭掉抢走你手中的宝剑,或者把你抓了当做人质要挟藏剑山庄,我就不信你们藏剑山庄敢这样让你一个人下山,骗谁呢!” “我,我是瞒着家人偷跑下山的,当然只有我一个人了”,少年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沈月兰看向刘凤九,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又说道:“偷跑下来的,那你可有什么证据?我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就相信你吧,倘若你真的是小偷,而我放走了你,藏剑山庄要是知道以后,把我当做你的同谋找我算账,我该怎么办?” 少年忙道:“不会的,我有藏剑山庄令牌,不信,我可以拿给你看。” 沈月兰看向穆正丰,点了点头,穆正丰便跑到少年跟前,在他腰间摸了一番,掏出了一枚玉牌,递给沈月兰。 玉牌采用昆仑玉琢成,质地细润、淡雅清爽,呈椭圆形,上端穿孔的额首周围正背皆刻有灵芝状云纹;正面以剔地浅浮雕手法琢两蟠螭纹,蟠螭为椭圆首,细长眉,梭形眼,鼻或宽或窄,或有长弯角,一回首,一俯首,弯颈屈体,四肢细劲,足分三爪,长尾穿过一后腿卷曲,或再分叉,旁绕云气纹;背面以剔地阳文的手法刻着一柄剑,雕刻刀法刚质有力,棱角分明,线条简练、粗犷、随意,与正面蟠螭纹刻法截然不同。 沈月兰并不认得这东西,便看向刘凤九,刘凤九看了半晌,终究摇了摇头,“我也不认得”。 “不如我们将他送回藏剑山庄吧,若他是偷盗之人,那我们为藏剑山庄夺回丢失的宝剑也是立了一功,若他真的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那么他孤身一人下山,想必也会有危险,我们把他平安送回去,庄主也应该会感谢我们的”,沈月兰说道。 少年一见刘凤久等人说不认得自己的玉牌还要将自己送回山庄,不免大急,出声说道,“这是真的,我真的没有骗你们。你们也知道,就凭我这武功,根本不可能从藏剑山庄中偷出宝剑来,我若是有同伙,同伙怎么可能不陪在我身边,就算要把剑留在我这里难道不应该找个人盯着?这根本说不通嘛。我是因为,在家里实在是待的太无聊了,父亲成天不是让我练剑就是让我铸剑,也不让我下山。前些日子,听闻江湖上都在寻找青月教的宝物,我这一好奇,就趁家里不注意,偷偷的跑下山来,就是想在江湖上看一看,走一走。你们要是送我回去,父亲一定会打死我的。” 见众人没反应,少年又道:“要是你们实在不信,就让我一直跟着你们好了,这枚玉牌你们也可以拿去,这个是代表我少庄主身份的专用令牌,见到此令牌的藏剑山庄门下都要听我话的。我看你们也是去寻找青月教的宝物吧,不然你们就带着我吧,我下山本就是想凑凑热闹,历练一下自己。” 沈月兰又看向刘凤九,刘凤九这才明白过来沈月兰刚才说这小子私自跑下山对我们是一件好事的真正含义,原来沈月兰就是想让这少年跟着我们,有这样一个有身份的人跟在身边,总是好的。 第114章 藏剑山庄(下) 不过若是直接说让这少年跟着我们,以这少年倔强的心性反倒不会同意,而这样一来却是这少年主动提出的,刘凤九对沈月兰的心思机敏不免暗暗称赞。 沈月兰看懂了刘凤九眼中的笑意,又回头对少年说道:“跟着我们?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杀了你,再抢了你的宝剑?” “刚才跟这位大哥对打,我能感受的到他不是坏人。我爹说过,一个人的剑意和剑气能说明这个人心里是怎样的想法,大哥的剑气,正义凛然,绝对没有一丝邪气在里面。所以我相信大哥不是坏人,而你竟然能让大哥听你的话,就证明你们也不是坏人。更何况,这月华宝剑是有使用方法的,你们即便拿去了也只能当做一柄普通的剑,发挥不出它真正的威力。” 听到这话沈月兰不禁失笑,这少年还真是被家里人宠得有些傻乎乎的,连这话都说得出来,就不怕自己对他刑讯逼供,逼他说出月华剑的使用方法。 刘凤九在一旁问道:“在酒楼的时候,你可是听到了我们对正教的不屑之词,你当时不是还说我们胡说八道吗?就算我们不是坏人,可也绝对不是正教人士,你确定你要跟我们走?” “我爹说过,这世间本没有正魔之分,只有人心分善恶、分对错,只要你们心中向善,不管你们身处正教还是魔教都无所谓。正教中人也有虚伪自私、奸邪狡诈之徒,而魔教中人亦有好人存在。当时在酒楼里,我听你们说正教人士有可能悄悄寻找青月教宝物,只是觉得你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已,现在看来,你们比之一些名门正派倒是更加坦坦荡荡。” “你爹倒是个明白人”,沈月兰感慨了一句,接着说道:“既如此,你跟着我们也行,不过你可别想使什么坏,毕竟无论如何你也打不过我九哥。还有,这一路上你可得听我们的安排,不许乱跑,不许自作主张,不然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不负责。” “好,我肯定不会乱跑的”,少年忙答应道。 沈月兰点了点头,对穆正丰说道:“九哥,那就放了他吧!” 穆正丰在少年腰腹间推拿了一番,方才解开穴道,扶着少年站起身来,问道:“对了,小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少年回道:“墨剑寒。” 众人也一一做了自我介绍。 “大哥,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呀,怎的这般厉害,回头你也多教教我呗”,少年一缓过神来,立马缠上了穆正丰。 虽然自三十多年前藏剑山庄那一战之后,藏剑山庄的人也开始着手苦练剑法,然而毕竟重心都在铸剑之道上,剑法高超的人仍然少之又少。墨剑寒作为藏剑山庄这一代的少庄主,而且也是资质最佳的少年,自然从小就被寄予厚望,长辈们都逼着他苦练剑法,然而毕竟年岁尚小,而家中长辈又没有什么剑法高超的人来指点他学习,因此,墨剑寒虽然在同龄人中剑法算是佼佼者,然而到了江湖之上,便有些相形见绌了。 况且在藏剑山庄之中,因着他的身份,没有几个人会真心使出全部的功力与他比试,是以,墨剑寒的实战能力并不是很强,而刚才在与穆正丰的打斗之中,他体会到了许多之前没有的东西,这让他大为兴奋。虽然刀法与剑法并不一样,但殊途同归,总是有一些迹象可循。所以,墨剑寒才会主动提出要跟着沈月兰等人同行,也是希望能借机跟穆正丰多学一些,增加一些实战经验。 “自学的”,穆正丰干脆的说道。 “啊”,少年满脸不可思议,“真的吗?那你使的刀法也是自创的?”少年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跟着穆正丰走远了。 沈月兰和刘凤九相视一笑,也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下一回我们要是再去酒楼打探消息的话,还是坐在二楼包厢比较好,一楼大厅实在是太吵了,吵得人头都疼,而且什么也听不清”,馨儿一边服侍沈月兰洗漱一边抱怨道。沈月兰笑笑:“环境虽然是有些差,但坐在大厅还是有好处的,比如今天那位小少爷,能让他同行不就是我们今天最大的收获吗?” 馨儿点点头:“确实是,不过我还是喜欢清水镇的那个醉仙楼,那二楼的环境多舒适雅静呀!” 提起清水镇,沈月兰猛地一惊,想起今天坐在自己前面一桌的那个窄脸小眼的中年男人,难怪当时自己觉得他眼熟,他不就是坐在清水镇醉仙楼二楼角落里的那个男人吗?!当时,他似乎一直在注意着苏晴晴的动静,苏晴晴起身离去之后他也随之而走,他怎么会出现在灵州城,只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他跟苏晴晴又是什么关系呢?沈月兰突然觉得有些迷惑。 “小姐,你怎么了?”馨儿见沈月兰突然不说话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点事情而已。” 馨儿见小姐在沉思中,便不再说话,以免打扰到小姐。 杭州郡,冷府。 冷云晖在见过四皇子之后,拿着四皇子给的有着三皇子笔迹的信件在书桌前整整坐了一个时辰,却依然没有拆开手中的信。 要继续着手处理除掉宋仁义之事,首要的便是伪造一封三皇子写给宋仁义的信件。虽然在接到四皇子要毁掉宋仁义的消息之后,便已经做好了要设计害死宋仁义的打算,可是他想针对的不过是宋仁义本人而已,从没想过会牵连其家人。 谋逆,四皇子说出这两个字时是如此的平淡,可,这两个字的背后代表的意义又是何等的残酷,那是要用九族之内的鲜血来换的,冷云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这个手。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谁?”冷云晖问道。 “晖儿,是我”,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冷平。 “父亲”,冷云晖忙站起身来开门,“父亲,您怎么过来了?” 第115章 自掘坟墓(1) 这两年来,生意上的事冷平已经逐渐让冷云晖来掌管,但是冷云晖从未对父亲有任何隐瞒,凡是大事都要报与父亲一起商量后决断,比如这次与面具之人合作的事情,也是第一时间告知父亲知晓。而除掉宋仁义,他也是与父亲商量过才行动的。 今日,冷平得知云晖去见四皇子,可回府良久,云晖却迟迟不与自己商议,是以这才主动找上门来。 “我过来看看你,有什么为难之事,说与我听听吧!”冷平说道。 冷云晖想了想,还是将今天自己与四皇子见面的详细过程说了出来。 “什么?谋逆?”冷平不禁低呼出声,静默了片刻,才道:“这不是我们能反抗的了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不照着四皇子的意思去做,倒霉的只能是我们。” “父亲,您说的这些孩儿如何不明白?只是,宋仁义的妻儿、家眷都是无辜的,孩儿实在下忍心不手啊!” 冷平叹了一口气,语气中也有些悲伤:“我与宋仁义交往这么多年,虽说孝敬了他不少物事,但也从他那捞了不少好处,此番,终是我们对不住他。晖儿,我知道你一向心地善良,可你是聪明人,自当明白夺嫡之路凶险万分,容不得半分心慈手软,要怪只能怪我们分属不同阵营。” 冷云晖沉默着没说话。 冷平知道儿子分的清轻重,只是需要时间过心理那一关,便不再劝说,“家里的李先生擅长书法,能模仿旁人的笔迹,你需要时去唤他便可,自家人靠得住。” “是,父亲”,冷云晖回应道,而心底,却是无比的苦涩。 冷府,梦蝶轩。 徐嬷嬷对三夫人徐丽珍说道:“夫人,奴婢打听清楚了,这一次宋太守出事,貌似跟大少爷有关。” “哦,此事当真?”徐丽珍问道。 徐嬷嬷回道:“夫人,你也知道,奴婢的儿子就在大少爷的书房伺候,虽然不能贴身伺候,只是做一些洒扫工作,但是,他最近在书房火盆倒掉的灰烬当中,发现有一些残余的纸张碎片,隐约能够看出些许端倪。” 徐丽珍有些疑惑的说道:“但是大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如果说他毁掉杨少琦那纨绔子弟的尸首,是为了替自己的妹妹掩盖杀人真相,那对付宋太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老爷不是一向跟宋太守关系密切吗?大少爷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奴婢也猜不透。” “嬷嬷,你说大少爷做的这些事,老爷知道吗?” 徐嬷嬷想了想,说道:“奴婢觉得,老爷应该不知道吧,毕竟,老爷跟宋太守关系那么好,而且又有许多生意上的往来,老爷怎么可能放任大少爷整垮宋大人而不管呢,这对咱家的生意并无好处呀!” “你是说,大少爷是背着老爷这么干的?那我要不要去告诉老爷此事,抓了大少爷这个大一个把柄,说不定老爷能因此让轩儿替代云晖的位置也说不定。” “夫人不可”,徐嬷嬷忙阻止道:“大少爷毕竟掌管家中财务这么多年,可见老爷对他的信任,而上一次,夫人您提到想让小少爷参与家中生意,老爷都拒绝了,现在您要是再去揭大少爷的短,向老爷打小报告,老爷定然不会高兴。可能还会觉得夫人您在府里手脚伸得太长,这对您可不好。” 徐丽珍点点头,“嬷嬷说的有理,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攥着这些把柄什么都做不了吗!” 徐嬷嬷想了想说道:“夫人不如私下把宋大人约出来,告诉他这次的事是大少爷搞出来的,以宋大人和老爷的交情,即便不能把大少爷怎么样,肯定也不会再允许大少爷掌管家中生意,那咱们小少爷不就坐收渔翁之利了。” “对,嬷嬷,上次让您从杨家那里找来的杨少琦随身之物,您可准备好啦?” 徐嬷嬷得意的说道:“准备好了,我买通了杨少琦的贴身丫鬟,从他卧房中拿出了一个香囊,据说是杨少琦时常带在身边的。” “好,那你拿着这个,再准备一封拜帖送到太守府,去找宋夫人,就说,我有关于杨少琦失踪一事想当面向宋大人和宋夫人禀告”。徐丽珍本想着是直接去找宋仁义一个人谈的,可是想想自己与他素无瓜葛,不好擅自去找他,而拜帖都送到人家府上去了,还不叫人家夫人一起听,显然不合适。 宋仁义收到拜帖时本是不想理会的,自己现在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已被折腾的焦头烂额,哪有心情再去管那个孽子的下落。奈何自己夫人劝道,“不如听听冷平这个小妾这个时候找上门,会说些什么,也许能透漏一些秘密也说不定,就听上一听,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若是无用再打发她走即可。” 冷平觉得有理,便答应了下来。 是日,徐丽珍背着冷平,趁家里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带着徐嬷嬷从后门出府,来到太守府上。 太守府,偏厅。 见一个小妾而已,宋仁义可不认为她够资格让自己去正厅接待,便选在了这偏厅之中。 “不知三夫人拜帖上所说是否属实,是否真的知道我外甥的去向?”徐丽珍一见完礼,宋夫人便开口问道。 徐丽珍微一躬身,露出柔弱之态:“妾身怎么敢拿这种事情来诓骗大人和夫人,自是知晓此事的”。 “既如此,那你为何不将此事告于你家老爷,或是告与你家夫人知晓,而是由你自己偷偷上门来说?”宋夫人有些疑惑的问道。她很好奇,为何冷平的一个小妾会找到自己家来,若论地位,一个小妾哪有资格迈进自家府门;若论交情,虽然她们之前也见过两面,可是交道并不深,还不至于让她越过身份礼节直接找上门。 徐丽珍面露为难之色,说道:“此事牵涉到我家大公子,本来我是不应该说的,只是”,徐丽珍停顿了一下,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接着说:“只是觉得宋大人您有权利知晓真相,这才冒昧前来,还望恕罪。” 第116章 自掘坟墓(2) “什么真相,还涉及晖儿?”宋仁义问道。 徐丽珍假装伤心起来,哽咽的说道:“杨公子他,他已不在人世。” “什么?”宋太守和宋夫人齐声惊呼。 徐丽珍便将当日,如何觉得冷月兰失踪一事有蹊跷,徐嬷嬷又是如何亲眼所见冷云晖在二夫人白灵的墓地附近发现了杨少琦的尸首,又命手下毁尸灭迹一事娓娓道来,当然免不了要添油加醋一番。 说罢,还装模作样的流了两滴眼泪,“自妾身知道此事以来,便坐卧不宁,寝食难安,夜夜都做噩梦,梦见杨公子不停地向我喊冤。可是偌大一个冷府中竟然没有一人让我敢于说出真相,大夫人是大公子的生母,必然会向着大公子,而老爷一向器重大公子,妾身实在害怕,一旦说出此事便会遭到灭口,可是不说出来,我又实在是心难安。” “你说冷月兰失踪?她不是死了吗?”宋夫人问道。 “死了?”徐丽珍也有些迷惑,但随即便明白过来一定是大夫人谎称冷月兰已死,以此推脱责任,便道:“二小姐没死呀,只是二姐过世后,二小姐孝顺,便去竹林守孝,可是等过了一阵子我家夫人派人再去看时,却发现二小姐早已不见了。” “你是说晖儿发现了少琦的尸首,却将其毁了”,宋仁义有些不明所以。 徐丽珍也是个机灵人,一听便明白宋仁义疑惑之处,忙解释道:“大公子一向最疼爱二小姐,比对自己的嫡亲妹妹还好。而杨公子的尸首离二小姐生母的坟头也就十步之遥,老爷本来准许二小姐守孝半年的,可大公子回来时,二小姐也就守了三个多月便不见了。” 徐丽珍这几句话虽然没什么逻辑性,可以宋仁义的精明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徐丽珍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怀疑杨少琦是冷月兰杀的,而冷云晖为了帮冷月兰隐瞒真相所以选择毁尸灭迹。 “你所说可属实?”宋仁义问道。“此事关系重大,妾身不敢有半分虚假之言”,徐丽珍急忙表态,还将早已准备好的杨少琦的香囊呈上,“这是徐嬷嬷事后在竹林里捡到的”。 宋夫人接过香囊,看了看,双手微微有些发颤,“这确是少琦之物。” “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应该明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让他们知道你竟然出卖家中的嫡长子,你可知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而且,你既已早知真相,为何会选择在现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你想要什么?”宋仁义冷冷的说道。 “妾身本来是说什么也不敢将此事说出来的,只打算埋在心里,烂在肚里,可近日,得知了宋大人的情况,我更加害怕了。” “我夫君的情况关你何事,你有什么好怕的”,宋夫人斥道。 “夫人息怒,这是因为,宋大人与冷家关系一向密切,两家可以说是同在一条船上的,可如今,宋大人弄到这步田地,却全是拜我家大公子所至,大公子如此心机手段,我是当真害怕,有一天他会这样对付我的儿子,所以,我才逼不得已向您说出真话,就是希望能保住自己儿子的性命。” “你,你说什么?你是说,是晖儿在对付我?”宋仁义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徐丽娟点头,“此事千真万确,妾身不敢以此等大事蒙骗大人,我虽然身处后院,但家中之事多多少少也会知道一些,而且,我乳母的亲生儿子就在大公子的书房伺候。此事,确实是大公子对您下的手。” 宋仁义此时心中如翻起惊涛骇浪般狂躁、愤怒,还有一丝伤心。难怪,李有福等人会将自己贿赂林大志的信息掌握的那么清楚,除了自己身边的人,还有谁比晖儿知道的更清楚。宋仁义扶着座椅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他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晖儿为什么要对付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仁义对于冷云晖的看重,宋夫人也是知道的,在自己面前宋仁义从不掩饰对冷云晖的喜爱、赞赏之情,宋夫人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没儿子,所以宋仁义便将冷云晖当做半个儿子看待,现在听到徐丽珍的话,自己多少能明白一点宋仁义此时的心情。 看着宋仁义有些失态的样子,宋夫人也有些难过,但是转过头来看着徐丽珍却依旧态度傲然:“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哪有功夫管你儿子死活。” 徐丽珍忙道:“之前,宋大人是不知道对手是谁,难免有力使不上,现在知道了是大公子在陷害您,定能找到解决方法,而且,依妾身之见,这件事我家老爷一定不知道,大人若是告诉老爷此事,老爷一定会阻止大公子并加以严惩的。” 未等徐丽珍把话说完,宋仁义便径自起身走了出去,宋夫人看着宋仁义似乎突然苍老了许多的背影,不由得心惊,再顾不上徐丽珍,叮嘱了一声送客便追了出去。 天香居,杭州最大的酒楼。 大夫人林芳云在三楼的包间内已坐了一盏茶时分,伸手拿过面前的茶杯,却见杯子已经空了,不由得心烦,面露烦躁不安之色,心道,怎么还不来。 冷府。 “少爷,昨日宋仁义派人送了一封信给夫人,刚才,属下看见夫人悄悄从后门出去了”,卫军说道。 冷云晖觉得很奇怪,这宋仁义写信给母亲做什么,如果是想寻求帮助那也应该是找父亲呀,母亲偷偷出门又是做什么去了? “走,跟去看看”,沉吟了片刻,冷云晖说道。 天香居。 三楼包厢门被人悄悄推开,大夫人立马起身,紧张的望向门口,一个穿着灰布袍子带着帏帽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正是宋仁义。数日不见,他憔悴了许多,打扮成这般模样,一点也没有从前儒雅的影子,与平时穿上官服那不怒自威的模样更是相去甚远。 看到宋仁义这副模样,大夫人不由得有些心酸。 第117章 谁才是我爹(1) 大夫人见只有宋仁义一人,这才松了口气,本是想说些不满的话,可话到嘴边语气便软了来:“发生了什么事,要偷偷约我出来?你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忙着自己的事吗?” 宋仁义坐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大夫人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宋仁义却是冷笑一声,“呵呵,还有什么好忙的”。 “难道……”,听宋仁义这般说话,大夫人心中也是一紧,以为宋仁义这回是没救了,“找不到解决办法了吗?” 宋仁义松开握着茶杯的手,冷笑一声,语气中颇有些凄凉,“我为官数十载,自认为也了解到了许多从政的潜规则,不管是对上司还是下属,我也从来都是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留有任何把柄在别人手中,只有对晖儿,我从来没有防备过。可没想到今时今日,却是败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夫人其实已然明白了宋仁义话中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宋仁义看了一眼大夫人,眼神冰冷,不再像原来那样充满笑意,眼神中有着明显的怨毒之意。 大夫人不禁晃了一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是谁?” 宋仁义说道,“还不是你教的好儿子。” 听到宋仁义亲口说出,大夫人还是不敢相信,不禁低呼出声,“怎么可能是晖儿?” 坐在隔壁包厢的冷云晖此时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宋仁义是如何得知是自已对他下的手呢。 宋仁义继续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把晖儿的身世告诉他,你就是不肯,总是找各种理由拖延,若是你早些告与晖儿知道,又怎么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大夫人有些迟疑的说道,“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即便晖儿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也不可能对你下手啊,毕竟冷府的生意多半都在靠你扶持,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呢?何况他是个商人,绝对不会做这些对自己没利的事,这根本不是晖儿的风格。” 宋仁义冷哼一声:“误会,是你们家三夫人亲口告诉我的,这还有假?” 大夫人心中一惊,忙道:“是徐丽珍那贱人,她肯定是在挑拨离间,是在挑拨晖儿和你之间的关系,为的就是让他儿子上位,你怎么能信她的话。” “若不是晖儿还能有谁?给李小娥验尸的那个仵作宋阳,在任的时候不来指正少琦,辞官回乡后反而跳出来当证人,说是良心发现你信吗?还有我与林大人之间的经济往来,除了晖儿,还有谁能知道的那么详细,时间地点金额全都对得上,你让我怎么能不相信徐丽珍说的话。” 大夫人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一时没了声音。 “或许,晖儿是担心我知道冷月兰杀了杨少琦这个秘密,所以想拉我下水。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背后,也有人。” 大夫人顾不上震惊冷月兰竟然杀了杨少琦,而是不明白宋仁义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的背后也有人。 “我纵横官场数十年,躲过了明枪躲过了暗箭,防君子也防小人,却没想到,最后竟是栽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中,真是可笑可悲可叹啊。” “啪”,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在屋内回响。 隔壁的冷云晖竟是硬生生把手中的茶盏捏成碎片,手心中有丝丝鲜血流出。然而,手上的伤痛,却不足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冷云晖此时当真是震惊到无以复加,‘栽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中’,这是什么意思,他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晖儿他……”,大夫人说了这几个字,便说不出口了,她想辩驳,但是却又没有地方着手,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宋仁义静默了片刻,轻轻地说道,像是在问大夫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晖儿知道我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还会对我下手吗?现在的事还会发生吗?” “你,你难道想现在告诉晖儿真相?”大夫人紧张的问道。 宋仁义冷冷的看了一眼大夫人,然而眼中却并没有焦距,半晌,又回过头来,“现在告诉他有用吗?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现在停手,我的官场生涯也走到头了。” “没有补救的办法了吗?”大夫人颤抖着声音问,“或许我回去再问问晖儿,也许不是他下的手呢。” 宋仁义和大夫人再说了什么,冷云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脑海中不停的重复着宋仁义刚才的话,自己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这怎么可能。母亲到底背着父亲做了些什么,她和宋仁义究竟是什么关系,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说自己真的害了亲生父亲,而且还要亲手将他送上断头台,安上谋逆的罪名?!而自己,也是那应被诛杀的九族中的一员。 冷云晖在包厢里坐了许久,卫军一直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当他听到真相时,也是震惊不已,看着冷云晖的样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想安慰却不知道这些话该怎么说出口,说出来只会让公子更加尴尬难堪,便只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冷云晖自己都不知道最后是怎样回到冷府的,整个人都觉得浑浑噩噩。回府后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床顶,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就这样直愣愣的睁着眼睛,闭上,再睁开,再闭上,反反复复,直到天亮,竟是一夜未眠。 冷云晖起身只觉头昏脑胀,然而一点睡意都没有,唤了卫军进来服侍洗漱。卫军看见公子双眼布满血丝便知道公子一夜未睡。心中感叹,发生了这种大事也难怪公子会伤心,心中不由得庆幸,还好公子是个善良之人,否则,要是换作别的主子,自己定然会被杀了灭口。 冷云晖收拾停当,连早饭都没吃就出府直奔商行,仿佛是在逃离什么一般。 第118章 谁才是我爹(2) 接下来的两日,冷云晖就像疯了一般,没日没夜的在商行干活,哪怕没有什么事情,他也会找出之前的账本不停的核对,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而有着三皇子笔迹的信仍然一动未动,四皇子要求伪造陷害宋仁义与三皇子的证据,也一直迟迟未动,仿佛忘记了这事一般。幸好四皇子也未再催促。 直到第三日下午,大夫人传信让大公子早些回府吃饭。卫军本以为公子一定会拒绝的,然而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卫军想,也许公子是准备要面对了。 晚饭并没有什么不同,大小姐冷月柔因这些日子被关在家里倒是老实了不少,席间很乖巧,也没有说什么抱怨的话。 冷平看见儿子憔悴的模样,以为他是被要伪造的那封信所影响,只是安抚了他两句,劝他不要太累。 饭后,大夫人说是有话想跟儿子说。冷云晖便跟着大夫人来到芳林阁。 大夫人命儿子坐下,叮嘱他不要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太操劳,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又东拉西扯的说了好半晌话,冷云晖始终冷着脸,最后听母亲客气完,便道:“母亲如没有其他的事,儿子便告退了”,说罢,也不等大夫人回应,便起身就走。 大夫人忙唤住冷云晖,犹豫了半晌,说道:“嗯,我听说宋太守这次的事与你有关,不知是真是假?” 冷云晖看着母亲,并未答话。 大夫人被儿子看的心虚,接着说道,“我没有要干涉你做事的意思,只不过觉得,有些大事你还是要和你父亲商量一下,切莫擅作主张。” 听到父亲两个字,冷云晖不禁冷笑一声。 大夫人眉心一跳,不知怎的看见这样的儿子,竟然有些害怕。 冷云晖回身坐到凳子上,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才不慌不忙的对大夫人说道:“不知母亲是听谁说的这件事与我有关,我竟不知母亲的消息如此灵通,连这等隐秘之事都查的出,亦或者是,这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就连后宅妇人们都已经清楚了。” 大夫人见儿子语气之中颇有嘲讽之意,也不免有些生气:“你这是什么态度,母亲只不过是有些担心你而已”。大夫人这几日确是心惊胆战,夜夜难安,就连收拾徐丽珍的心思都没有了,一来,没有听儿子亲口承认对付宋仁义怎么样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二来徐丽珍毕竟是丈夫的宠妾,若没有真凭实据也动她不得。 “担心我?”冷云晖冷笑道,“担心我什么?是担心我动了宋仁义,还是担心我对付不了宋仁义。” 听冷云晖这样说,大夫人心中更是震惊,“我,你,”说了几声,就再也说不下去,他不明白儿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则怎么会如此说话。 震惊了片刻之后,大夫人缓过神来说道:“这宅子里有人不老实,我就是想提醒你,即便是在家中也要小心些,尤其是身边的人不得不防。” 冷云晖平淡的答道:“后宅的事情还是请母亲做主吧。” “这是自然,为娘自有主张。” 冷云晖见大夫人不再说话,便起身告退,“既然如此,那孩儿便告退了。” 大夫人看着冷云晖的背影,脸上满是犹豫之色,与她平时的狠辣截然不同。直到冷云晖快走出房门时,大夫人终于忍不住唤道:“等等。” 冷云晖问道:“母亲还有什么事要交代能否一次说完,不要拖拖拉拉。” 大夫人也顾不得儿子今日的态度,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觉得宋仁义的事情得跟冷云晖挑明,不然再难找机会开口,便道:“你已回到家中,今天也不用再去商行,就在这儿跟母亲聊几句又何妨?干嘛一直急着要走。” 冷云晖依旧面无表情,“既然母亲今天有兴致,那我就陪母亲聊聊又有什么关系,便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大夫人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道:“宋太守的事,真的是你做的吗?母亲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对他动手,他不是一直以来都支持着咱们家的产业嘛,你对他动手,难道老爷同意了?” 冷云晖平淡的回答道:“母亲不是一向不怎么在意生意上的事吗,如今怎么关心起来了?” 大夫人被冷云晖用话一噎再噎,心中终究有气,便道:“你还未出生时咱家的生意我也是说了算的,只是后来要专心抚养你和你妹妹,这才撒手不管?你真当你母亲什么都不懂,就是一个后宅妇人吗?我未出阁时,在林家也是帮衬着我哥哥们做生意的好手,你以为你这做生意的天赋全来自你的父亲吗,这里面多多少少也有我的份儿。” 听大夫人这样说,冷云晖倒是笑了,“是,母亲说的是,到是孩儿忘记了,多谢母亲的养育之恩。” 大夫人见儿子只是跟自己这绕来绕去,并不表明对付宋仁义一事,心中不由有些着急。但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直接告诉儿子他的身世,不让他去与宋仁义作对吧,心下琢磨着该怎么办。 冷云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一方面,希望母亲对自己说出实情,可是一方面又很害怕母亲说出真相。是以对母亲的问话也是避重就轻。 母子之间的谈话一时便陷入了僵局。 终于,冷云晖似是想通了,把话带回了主题,“这件事父亲自然是知晓的。” 大夫人得到了儿子肯定的回答,心里却更焦虑起来,儿子和夫君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是事出有因,肯定不是自己这个妇人能够左右得了的。想了半晌,只好对儿子说道,“既是你和你父亲的决定,母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不过,希望你能手下留情,切莫将事情做的太绝。” 冷云晖接了一句,“父亲经常教导我,斩草要除根,切莫心慈手软。” 大夫人眉心一跳,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茶杯,惊呼道:“万万不可。” 第119章 谁才是我爹(3) 冷云晖看着母亲问道:“为何不可”。然而语气中却无半分疑惑之情。 大夫人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不管怎样,总是不能让儿子成为弑父之人,但又不想告诉儿子真相,便道:“宋大人对我有恩,即便我们还不了这份恩情,可也绝不可伤他性命,否则,是会遭天谴的。” “母亲难道也会怕这些鬼怪之说吗?您若是担心会遭报应,那你当年也不会对父亲的妾室们下毒手吧。” 大夫人愣愣的看着冷云晖说不出话,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似乎已经变了,他到底都知道了多少。 “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地步,已经不是我所能决定和改变的,宋仁义必死无疑”。冷云晖想的很明白,即便现在敷衍过去,可事情发生后,母亲终究会得知,与其日后母亲到自己跟前质问,还不如现在就将后果告诉母亲。 大夫人觉得,仅仅几天的工夫自己似乎老了很多,一向精明的自己好像连话都听不明白了。什么叫必死无疑,大夫人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神情有些呆滞。 “母亲可还有什么要问的?”看着一向神气的母亲如今这般模样,冷云晖的心便如针扎一般疼。心情瞬间烦躁起来,忽然不想从母亲口中得知真相,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一定要这样吗?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大夫人沙哑着声音问道。 冷云晖停住了准备起身的动作,看着一瞬间老了许多的母亲,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现在的自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顺着四皇子的意思继续走下去,要么违逆他。可是自己一介商人,无权无势,凭什么来忤逆四皇子呢,如果违抗四皇子,那么不光宋仁义一家逃不掉,还要搭上冷府上百条人命,违逆他其实就是死路一条。所以,自己根本没得选择。 宋仁义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终究是要死的。 “好多事都已经被揪出来了,现在想当什么都没发生是不可能的了”,冷云晖终是不忍心看着母亲这样,解释道。 “那到此为止不就行了?不管你和老爷要做什么,宋大人现在也一定会被罢官,可能还会被抄家、流放,这不就够了吗!你们的目的还不能达到吗?什么叫你不能决定,什么叫必死无疑,为什么一定要死?”说到最后,大夫人已有些癫狂。 冷云晖坐在那一动不动,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又何尝愿意逼死宋仁义。 “晖儿,是娘的错,都是娘不好,你有什么怨气可以冲娘发,但是你真的不能,不能伤害他呀”,一向注重仪态的大夫人已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要如何劝说自己的儿子,她的心,已经乱了。 “就因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是吗?”冷云晖平静的问道,话说出口就连自己都有些诧异,自己竟然这么平淡的就说了出来。 大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冷云辉,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这样的安静让人紧张,冷云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今天的自己,似乎也有些失常。 大夫人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是如何得知的?”不等冷云晖回答,又自言自语道:“那日在天香居,你也在是吗,你听到了我和他的对话。” 大夫人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这几日都不见云晖归府,而今日跟他说话,他又是阴阳怪气的,完全不似往日状态,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大夫人突然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现在反而平静下来了,仿佛那块压在心口的大石落了地,长出了口气。 “我想知道原因”,此时的冷云晖也没有初时的愤怒和暴躁,反而有些心平气和,就像在问别人的事一般。 大夫人擦干眼泪,将当初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年,她嫁给冷平之时,冷平的生意也才初见起色,许多事情,如粮行、盐场等,都还未有涉及。宋仁义那时也刚来杭州郡当太守,冷平想要自己的生意稳固,必然需要得到郡守的支持,至少,不能让郡守给自家找麻烦。 基于这种考虑,冷平便开始密切地与宋仁义来往。送了他许多金银美女,吃了无数顿饭,慢慢的,两人的关系便好了起来。那时,宋仁义还没有现在这样大的官架子,经常趁人不备偷偷跑到冷府与冷平喝酒聊天。 有一日,宋仁义又来到冷府找冷平喝酒。可是,恰巧冷平那天不在,大夫人不想扫了他的兴致,以免得罪了他。便让下人准备了酒菜,自己作陪,与他随意聊聊。 大夫人说到这,脸上露出了笑意,“林家也是世家大族,我从小便不似一般人家女子,性格也很是张扬。只是后来,经年待在这后宅之中,才慢慢变成这般模样。”说到后来,大夫人声音低了下来,语气中充满无奈、心酸之情。 那日,大夫人本来是想招待宋仁义吃些饭菜便可,不曾想,两人聊的很是尽兴,酒也不知不觉喝多了。俗话说,酒后乱性,也不知怎的,两人便发生了关系。 大夫人自然是不敢让老爷知晓,若是让人知道她不守妇道,怕是就活不成了。而宋仁义自然也不想让人知道,这对他以后为官的道路可是一大污点。所以,两人便都很有默契的选择闭口不言,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揭过了,哪知,大夫人却怀孕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大夫人也不舍得将孩子打掉,便瞒了月份,冷平自然不疑有他。本来这种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大夫人却忍不住悄悄告诉了宋仁义,还安慰自己,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让宋仁义更加信任冷平,对冷府大加扶持而已。 回忆完这些事,大夫人平静的说道:“我本以为可以一直隐瞒你的身世,让你平静的过完一生,可没想到天不遂人愿,你竟然会与宋仁义为敌,是娘对不住你。” 第120章 比武选盟主(1) 大夫人神情伤感,显得很是脆弱,完全没了往日的坚强跋扈。就当冷云晖以为大夫人说完了时,大夫人又小声的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冷云晖不知道母亲指的是什么,是不后悔生下自己,还是不后悔跟宋仁义发生关系。冷云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怪母亲吗?好像母亲也没做错什么,那只不过是一个意外。 月兰曾对自己说过,人与人的相遇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那自己的身世,也只能说是注定的了。 冷云晖没再理会大夫人,而是径自走出了芳林阁,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知道了身世又如何,除了让自己更加痛苦外,一切,都无法改变。 而自己的身世也终将成为自己最大的秘密,不会再有多一个人知道此事。 过了今天,他也会忘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他仍然是冷府的大公子。 ※ ※ ※ 灵州城。 沈月兰几人已经在灵州城呆了两日有余,穆正丰已将这些江湖人士调查得七七八八。 这一日,穆正丰对沈月兰说,“我已经查清楚了,现在聚集在灵州城的江湖人士大约八百余人,门派有三四十个,但基本上都是些小门派,杂七杂八的很多都没听说过,应该也没有什么高手在其中。” 沈月兰问道:“九哥,那你觉得这里面有人能打的过你吗?” 穆正丰想了想,答道:“估计没有。” 沈月兰眼睛一亮,说道,“凤九,九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说来听听”,刘凤久早就知道沈月兰有想法了。 “现在灵州城聚集了这么多人,而他们虽然天天吵吵着要向青月教询问宝物的样子,但是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一个人行动,我觉得,一是因为这些人没有牵头人,就像一盘散沙,各说各话,意见不统一;二是因为他们武功弱,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不如我们搭个擂台,用比武的方式,选择一个暂时的头领,然后由他带领大家一起去向青月教讨说法,这样,总比咱们几人势单力孤的要强。 凤九眼睛一亮,“你是说,最后这个头领我们来做?” 沈月兰点点头。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穆正丰说道,“我倒是想看看,谁能打得过我。” 最后这句话说得颇有霸气,连一贯爱取笑他的馨儿也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刘凤九想了想又问,“那这个擂台怎么搭呢?如果由我们出面好像不太合适。” 沈月兰回道:“去找灵州城知县呀,这么多江湖人一天到晚在这城中晃,打架斗殴简直是不可避免的,要是再出什么大事,这灵州城知县的乌纱帽都不一定保得住,他现在一定是头大如斗,想着赶紧让这些人离开呢。我们只要悄悄的潜入知县府中,把这个方法告诉他,他一定会同意的。 凤九点头,“我看可以。” 穆正丰也点头赞同,“那我们今晚就行动?”他一向是说做就做的性格。 墨剑寒也在一边双眼放光,“我也要参加,带上我。”这小子本就是个超爱凑热闹的性格,现在一听这几人出了这样的主意,大觉兴奋。 墨剑寒这两日天天跟着穆正丰,跟众人也都混的熟了,大家也没避讳他,沈月兰能当着他的面说这番话,自然没打算甩下他。 自这些江湖中人到来之后,灵州城便开始实行宵禁。奈何江湖人行事洒脱,哪里会被这些规则所束缚,城中酒肆、青楼依然热闹非凡。 沈月兰等人趁着夜色,悄悄的向知县府方向行去。虽然沈月兰不会武功,但是有穆正丰和刘凤九带着,一样飞檐走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便。只将馨儿留在了客栈。 几人早已打听清楚知县府的方向,就在灵州城中心偏西的位置。沈月兰等人来到知县府后门,在后墙外等了片刻,摸清楚守卫的力量,便悄悄跃上了围墙,没有惊动一人。穆正丰在前面探路,小心地避开了巡逻的守卫。 知县府并不是很大,只是一座普通的三进院落。穆正丰轻车熟路的带着几人朝后院厢房行去,这土匪做久了,对这种富贵人家的府邸自然是驾轻就熟,都不用抓个人来问问,就能猜到知县到底睡在哪边。 不一会,穆正丰便带着众人来到了一间厢房前。待刘凤久等人藏好后,才悄悄上前查探,确定知县确在其中,便打了个手势,光明正大的推门走了进去。 灵州城的知县刘正林正愁眉苦脸地坐在书桌前,城中的江湖人士已经严重扰乱了普通百姓的生活,可自己却束手无策,要是再不想出办法来解决,年底考核一定会出问题的。 正心烦着,就听见了开门声,不禁诧异,是谁这么大胆,不敲门就敢擅入本老爷的书房,不待刘正林发火,他就看见了穆正丰——再清晰无比的江湖人士装扮。心下大惊,忙起身欲呼唤侍卫,可惜穆正丰动作更快,未等刘知县喊出声,便已先点住了他的哑穴。 刘凤九、沈月兰、墨剑寒三人跟着进了书房,小心地将书房门锁好以后,走到知县面前。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几人都是蒙了面的。 刘正林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穆正丰等人,却说不出话,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他可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去呀。 沈月兰率先说道:“刘大人您好,我们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请您帮忙。为了避免您惊动旁人,您就先听我们说,等我们说完以后,您再开口怎么样?” 也不等刘正林有所反应,沈月兰便自顾的说了起来,“灵州城这些日子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如果继续让这些人待下去,我想对您的政绩一定会有所影响,也会给灵州城造成一些混乱。这一点我想您也很清楚,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想了一个办法,由您出面在城中心的广场处搭一个擂台,让这些江湖人士报名参加,比武选盟主。” 第121章 比武选盟主(2) “我们调查过,在灵州城聚集的这些江湖人中,没有知名门派,也没有什么聪明人士帮他们出主意,所以他们才会在这里吵闹不休。而江湖人士毕竟都是崇尚武力的,用这个方法,选出一个武功最高的人,作为他们暂时的盟主,我想这些人也能服气。而这件事由您出面最合适不过,毕竟您作为官府一方,又是局外人,还是能让众人相信您是中立的。” “您只需要辅助我们搭建这个擂台,把这些规则讲清楚,让侍卫来组织维持秩序,我相信,这些江湖人士肯定都会踊跃参与。到时候,只要选出一个盟主,带领他们撤离这里,您的危机也就解除了,而我们也能达到我们自己想要的效果,岂非一举两得!” 沈月兰说完这些,又看着刘正林说道:“我们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如果大人觉得可以,我们或许可以合作一番。”沈月兰虽然说得客气,可刘正林明白,人家既然敢找上门,明摆着势在必得,自己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因被点了哑穴,刘正林也没法说话,只是眨眼睛。 沈月兰对穆正丰说道,“九哥,把大人的穴道解开吧!” 穆正丰上前在刘正林的前胸和后背处各拍了一下。刘正林便好像憋住气的人突然允许他呼吸一般,猛地吸了一口气,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才对着沈月兰等人说,“好,我配合你们,只要你们不在我城中捣乱,事成之后迅速带着那些人离开,我这边一定积极配合。” 犹豫了一下,刘正林又道:“但是,你们有把握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成为盟主吗?”刘正林也是聪明人,听沈月兰说要自己协助他们搭这个擂台,便明白他们是想借机自己做这个盟主。 “谁来做这个盟主,那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了,不劳刘大人操心。”刘凤久冷冷的回道。 刘正林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谁让自己的小命握在人家手里呢,这些江湖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万一惹得他们生气把自己砍了可就得不偿失了。便积极表态一定认真配合。几人又商谈了一番细节,便离开了。 墨剑寒兴冲冲的对沈月兰说:“我也要参赛。” “参赛可以,但是你不能用藏剑山庄的名义参加,明白吗?” 墨剑寒想了想便明白了沈月兰的用意,若是让家里人知道此事,一来可能有损藏剑山庄的威名,毕竟自己没把握打赢所有人,二来家里人一旦知道自己的行踪必然会马上派人把自己抓回去。这样也是对自己好,因此,墨剑寒立马点头答应。 刘正林的工作效率倒是很高,不出两日,一座擂台便在城中心的广场搭建起来,旁边还竖了一个巨大的标幅——“比武选盟主”。 仅仅是一个下午的时间,聚集在灵州城的所有江湖人士就都知道了比武打擂这个消息。奇怪的是,听到这个消息,不但没人反对,反而每个人都是兴致冲冲的,人人摩拳擦掌,希望能拔得头筹。毕竟,谁不希望自己能出个风头或是当个小头领呢,而且若是能获胜,率领着这上千号人,也是一件威风的事。 凌云阁的几位使者也是兴致盎然,对于他们这种打探消息的人来说,这种方式更简便直接,更容易让他们了解在场的所有江湖人士,不光是身份门派,还包括武功路数、年龄等各方面,这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知县刘正林在第二日便说明了比赛方式,对于一般的江湖比武来说,一般都是摆一个擂台,随便什么人上场都行,只要他能从头战到尾,战胜每一个意图挑战他的人,他就是最后的胜利者。这种比武方式,不光考验武力、体力,也要考验观察力和忍耐度,如果一个莽夫第一个冲上场,即便他武功再高,他也不可能战胜每一个挑战者,毕竟体力在那里摆着。所以什么时候上场,便是一个对武者的观察力和忍耐度的考验。 这种方式固然能得到江湖人的认可,但是很容易造成混乱。所以,刘正林公布的比武方式,就是让所有意图参加选拔的人前来报名,然后抽签决定自己的对手,全部用淘汰赛制来进行,决出最后的胜者。 因为这次比武的目的只是要选出最强者,并非要对这些人进行个人排名,所以运气的成分在其中便不是太重要了。哪怕这个人第二厉害,但是他在第一轮就碰见了第一厉害的人而被淘汰掉,也不影响最后的结果。当然,为了避免这些武林中人不服气闹事,刘大人还规定,第一名决出之后,可以允许不服气的人进行挑战,但只限定在三人以内。如果有人不服,可以对第一名进行挑战,以此来确保让每一个人都信服。这个规则公布之后,瞬间便获得了每一位江湖人士的认可。 规则公布的当天便开始了报名,官府的文书对想参加选拔的人进行了登记,然后开始进行准备工作。实际报名参赛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毕竟许多人来自同一个门派,他们只要选出自己门派中最厉害的人即可,当然有一些人想与别的门派切磋切磋的,也进行了报名。经过统计,到报名截止时,参加比武的人只有三百余人。 沈月兰看到最终的名单,上面登记的门派基本上都没听过(不过以兰儿的见识没听过属正常),就连刘凤久都没怎么听说过,什么铁血门、无情帮,诸如此类的尽是些三教九流的门派。 不知道是不是刘知县为了尽快让这些江湖人离开灵州城,指挥手底下人工作的速度快的不得了,仅用了一天时间,便把这三百多人的比赛次序都分了出来,张贴在了擂台边的一张红榜上。 像这种非正式的比武,自然也用不到什么裁判,是输是赢,一目了然。而这次比武只是为了争夺一个小小的联盟盟主(当然更多人是为了出风头),大家也用不着拼上性命去比,所以就按顺序从早比到晚即可,只有两名文书坐在擂台前面记录胜负。凌云阁的人也摆了张桌子坐在擂台边上,像是准备详细记录比赛的每一个环节。 第122章 比武选盟主(3) 围观的人很多,有即将要参赛的,也有纯看热闹的,不过因为这里面都没有什么大门大派,到是一改往日的比武惯例,坐庄下注的只有寥寥数人。 穆正丰的对手是断剑门的萧川,和刘凤久对阵的是百花谷的颜云朵,墨剑寒的对手是黑虎堂的万一一。 出场前,沈月兰还问墨剑寒是否需要换一把剑比武,以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墨剑寒却说不用,他这把月华剑,白天就跟普通的剑一样,除非在晚上引动它,否则是没有人能够认出来的。沈月兰听他这样说便也放下心来,便和馨儿找了一个最佳的位置观看比武。 擂台的对面就是灵州城最大的茶楼,沈月兰便坐在二楼正对擂台的包厢中,从临街的窗户处向外看,居高临下,看得最是清晰。当然啦,这么好的座位也是通过刘知县找的。灵州城的那些乡绅富户们知道要在本城进行比武打擂都是大感兴趣,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难得一遇的盛事,擂台周边的茶肆酒楼的座位早都被订的满满的。 第一个上场比赛的是天雄帮的龙丹阳对长青门的孟佳贵,两人斗了三十余回合便分出了胜负。沈月兰虽然不会武功,但也看得出来擂台上比试的人武功着实平平,虽然外表上看来都是一些魁梧大汉,一柄大刀也是武的呼呼作响,但是却像是绣花枕头一般中看不中用。刘凤九和穆正丰也会在沈月兰边上时不时的点评两句,让沈月兰看的更加清楚。 坐在窗边看了一个上午,全都是这种水平,不禁让沈月兰大感失望,看得也是兴致缺缺,不由得问刘凤九,自己这个主意出的到底有没有用啊!这些人的战力实在是不敢恭维。 刘凤九支持沈月兰道:“虽然这些人水平不行,但这么多人真打起来也是能扛一阵子的,毕竟人多势众嘛,这么多人吆喝助威起来,也还是有些架势的。” 沈月兰想想觉得也是,毕竟聊胜于无嘛,便放下心来继续看比赛。 穆正丰在第一天下午就出场了,他的对手萧川虽出自断剑门,但使的却不是剑,而是一对流星锤。萧川上台后先向台下众人介绍了一番自己的门派,仿佛他上台不是为了比武而是做宣传来的。穆正丰也不着急,就在一旁悠哉悠哉的看着。 等萧川介绍完,转过身向穆正丰一抱拳,便率先动手,一对流星锤甩得呼呼作响,没两下便甩到了穆正丰跟前,穆正丰大刀一举,在流星锤的锤头上轻轻一拨,那锤子的方向便倒转回去,甩向了萧川,萧川闪避不及,竟被流星锤的铁链缠住自己的脖子,将自己带的飞了出去。穆正丰微挑了挑眉,似是也没想到对手竟然弱到这个份上。 沈月兰看得也是忍俊不禁,这人是上来搞笑的吧。后面的比赛更是乏味得紧,沈月兰看的都快睡着了。第二日的比赛沈月兰本是想就在客栈休息的,但转念一想,自己终是要带着这帮人去青月教给自己壮声势,总得了解一下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来到茶楼包厢坐着。 刘凤久遇到的对手颜云朵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但水平却很是一般,不到十个回合便被凤九一斧头劈下了擂台。 穆正丰对沈月兰说道,早些年百花谷也是很有些声望的,创派祖师颜无依以一套自创的百花剑法成名于天下,一介女流闯进天下剑法前十名,当年的风光可见一般。奈何后继无人,百花谷门下一代不如一代,再无人习得百花剑法的精髓,以致于百年前名震天下的百花谷如今只得沦为三流门派。 墨剑寒在刘凤九出场之后也跟着出场,他的对手黑虎堂的万一一走的本就是刚猛路线,习得都是外家功法,一身结实的肌肉仿佛要将衣服撑爆一般。万一一见上来的是这么俊俏的一个后生,便先哈哈大笑起来,“小娃娃,这种比赛不适合你,你还是赶紧回家吧,省得被大爷我一刀砍坏啦!” 墨剑寒挑了挑眉道,“少废话,打得过我再说。” 万一一上下打量了一番墨剑寒,说道:“哟,口气倒不小,那大爷我可就手下不留情了。” 墨剑寒也懒得跟他废话,率先拔剑冲了上去。剑势凌厉,与那日跟穆正丰比试时更胜几分,对手眼见墨剑寒剑法非凡,连忙还手。斗了三十余回合,便败下阵去。 沈月兰不禁又皱起了眉头,当初墨剑寒借助月华剑的威力,在穆正丰的手下也不过走了三十余回合,可是现在这些人,比起墨剑寒都差的太远,这种水平竟然还想去寻青月教的宝物,真的是痴心妄想,难怪聚集在这灵州城这么久都没有行动。 其实,沈月兰不知道的是,因为刘凤久和穆正丰出自黑风寨,所以她自然而然的以为他二人功夫不会太高,即便见识了穆正丰完虐墨剑寒之后,也只是单纯的觉得穆正丰可能算是高手,至于高到什么地步她却完全没有概念,谁让她到现在为止还不会武功呢。 所以现在看到连墨剑寒都能毫无费力的打赢对手,便以为是这些人水平太差,却没有想到其实是穆正丰功夫太高,他和刘凤久并不是普通的乡民,之所以进入黑风寨当土匪都是有缘由的。如果让沈月兰知道,穆正丰的武功能排进天下前五十,恐怕她都要惊呆了。 就在沈月兰看得昏昏欲睡之时,却听穆正丰“咦”了一声。 “怎么了九哥?”沈月兰撑着脑袋问道。 穆正丰冲台上的人努了努嘴,“那个人步履沉稳,应该有些底蕴。” 沈月兰一听有高手出现立马精神了起来,朝着穆正丰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穿着蓝布长袍的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衣着很是朴素,样貌也很是端正,到有种正义凛然的感觉。手中一柄长枪在握,笔直的站在擂台上,仿佛有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第123章 终于有个厉害的(1) 穆正丰点头赞道,“好气势,这是一个对手。” 沈月兰听穆正丰这样说,便也集中起精神,看着擂台上的比赛。 蓝衣男子的对手,手中的武器形式很是奇特,长一丈有余,柄端安一大拳,拳握一笔。 “这是?”沈月兰看着这个兵器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笔挝”,刘凤久道。 “笔挝”,沈月兰小声念叨着,她似乎在某本书上见到过。“我想起来了”,沈月兰道。 母亲给她买的那一堆书中有一本《兵器志》,她在那里面看到过,当时书中的记载是:笔挝为古兵杖之一,纯以铁制,其重量不亚于斧钺,旧式仪仗中时见之。此器大约始于周秦之世,非猛勇之将,不得其用也,习此者,巳寥若晨星,盖古法失传矣。惟锥铛之法,皆脱胎于此,略能想象耳。嵩山拳叟李杰,曾从名武师真传,转辗传授,故北方健儿多能之者。法只十五手,而各势不同,非若刀枪剑斧等法之有重复,意古人随势换法,并未加以组织耳;然按抡舞,亦并不觉其散漫无序,而每手换势,尤见其神化敏捷之妙;惟器重无锋,专以猛攻见长,毫无含蓄之意,未始非微疵也;故力弱之人,决不宜用笔挝,因易迟钝而受算也。 这人竟然能以笔挝当武器,且不说其自身必定力量惊人,攻击力定然也不会太弱。 “他手中拿的这个笔挝应该是经过改版的,首先从长度上,便比正常的笔挝短上许多,比那长枪也长不了多少,而重量,我估计应该也有所减轻。”刘凤久分析道。 “这个分组倒是有意思,这两人武功都不错,应当旗鼓相当,这场比试倒是值得一看。”看了这么多场比武之后,穆正丰难得来了精神。 沈月兰看着擂台上两个人手中的兵器,不由得问道:“九哥,这种武器不应该是在战场上用的吗?武林中人把这个当随身武器的应该很少吧,时时刻刻都拿着这么长的兵器岂不是很不方便?” 穆正丰点头应道:“没错,长枪和笔挝都是战场上常见的兵器,也是步军方阵中必备的。长枪到还好,武林中人习此武器的也不在少数,著名的少林枪、峨眉枪、杨家枪、吴家枪都是以长枪为兵器而出名的,但是这个笔挝,确实是很少见,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江湖中人拿这个当武器的。” 沈月兰目不转睛地看着比赛擂台,不光是她,台下的许多武林人士也都开始关注起他们来。 两人先按惯例在擂台上通报了姓名。拿长枪的蓝衣男子名叫傅凝阳,并未说自己是何门派,以笔挝为武器的男子是天雄帮的谢宝超。 两人互通姓名后并没有急着动手,只是站在那里观察对方,各自的气势都不断提升。 沈月兰因离擂台远,又不懂武功,也感觉不出来两人在干什么,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个人站在那里,相隔数米,一动不动。隐约看见他们的衣袍有所摆动。 “从气势上讲,那个叫傅凝阳的倒是略胜一筹。”穆正丰道。 “怎么讲?”沈月兰不太明白。 “你能看见他们两个人衣袍的变化吗?” “嗯”,沈月兰点头,“谢宝超的衣袍飘扬的幅度更大,但看它摆动的方向似乎也不像是风吹的,而傅凝阳的衣袍好像都不太怎么动。” 穆正丰赞许的点头,“没错,这是他们运起内力的缘故,内力运的越足,衣服便会鼓得越大,衣袍飘起的高度便会越高。他们俩人中,明显谢宝超的衣袍摆动和飘扬的幅度要比傅凝阳大得多。” 沈月兰有些疑惑,“那这不是说明谢宝超的内力要比傅凝阳的足吗?” 穆正丰摇头,“不是这样比的,傅凝阳在不运起内力的情况下,气势都不会被运足内力的谢宝超比下去,这就说明,谢宝超的功力比傅凝阳还差得多。” 擂台上,谢宝超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便决定先发制人。左脚猛的一跺地,人便迅速的向前奔去,手中的笔挝也向前横扫而出,傅凝阳从容的举起手中长枪,左脚后撤一步,长枪用力向左一拨,便将对方的笔挝弹开,长枪顺势沿着笔挝直刺上去。 谢宝超手腕一抖,一招标准的挑试,便避开了长枪的锋锐,手中笔挝再次前刺而出。一拦一拿都呼呼生风,瞬间发劲能把手腕直到腰身的劲力都迸发而出,往日里一般对手要是与他的笔挝硬碰,无不手心巨震生痛,甚至武器脱手而出。但谢宝超内力毕竟不及傅凝阳浑厚,一招一式虽也算精妙,更借着笔挝独特的形态,才与傅凝阳斗了个旗鼓相当。 沈月兰第一次看到这么精彩的比武,直呼过瘾,心中暗叹可惜自己半点武功也不会。 不到片刻两人便斗了百余回合,谢宝超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气力已有些不继,而傅凝阳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谢宝超大喝一声,使出一招蛟龙出海,气势瞬间暴涨几分。傅凝阳的一套八极六合枪法使得也更加快了起来。枪前段大圈小圈捉摸不定,枪身宛如游龙,灵活异常,扎枪则如箭脱弦,疾走一线,瞬间吞吐,力似奔雷闪电,快捷而迅猛。 谢宝超忙挥动自己的笔挝来抵挡,然而此时笔挝的长度反正反而成了他的弱点,还来不及挥出,对方的长枪已经举到了自己的面前,离颈间不到一寸的距离。 谢宝超愣了一下,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两人却有差距,只好叹气认输。 “这俩人不错”,穆正丰说道,“要是能把他们拉拢过来为我们所用,倒是能给我们添不小的助力。其他人顶不了什么大用,不过就是捧个人场,壮个声势罢了。” 沈月兰也点头表示赞同。 谢宝超因为败了,此时已经跳下擂台,而傅凝阳却还站在擂台上,就在这时,傅凝阳突然转过身,正对着沈月兰等人的方向,手一扬,右手中的长枪直指穆正丰,左手伸出食指,冲着穆正丰比了一个勾手的手势,挑衅意味十足。做完这个动作才跳下擂台,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人群。 第124章 终于有个厉害的(2) 众人也都好奇地循着傅凝阳手指的方向望了过来,刘凤九皱了皱眉,伸手将窗户关上,抵挡了众人的视线。 “九哥,他这是什么意思呀,真把你当成对手了?”墨剑寒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问道:“你不是才上场比了一回吗,就被人盯上啦!这运气也太好了吧,为什么我和凤九姐就没有人盯着呢。” 穆正丰脱口说道,语气中还略带一丝得意,“那是因为你哥我武功高。”话还未说完,突然看到坐在对面正瞪着自己的刘凤九,立马噤了声。 墨剑寒不怕死的说道,“凤九姐,你听听九哥这话,仿佛咱两武功一般似的,我可不是个挑事儿的人,但是这话要是搁我身上我可忍不了。” 穆正丰用筷子敲了一下墨剑寒的脑袋,“你再挑事小心回头我揍你。” 沈月兰忍不住笑了出来,刘凤久瞪了一眼穆正丰也懒得理他。 “你少在这里欺负小孩子,有本事把那个人打败了再说。”馨儿很是不满的说道。 “是啊”,沈月兰补充道,“九哥你刚才不是也说,要是这两个人能真心帮我们,对我们可是不小的帮助嘛,那能不能得到这个人的支持,可就看你的了。” “恩”,穆正丰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没问题。” 沈月兰只是笑,也没再吭声。 因为刚才的那个小插曲,刘凤九便陪着沈月兰离开了茶楼,回了客栈。而墨剑寒则仍然陪着穆正丰继续看比武,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厉害的角色。 第一轮淘汰赛只用了五天就结束了,这比沈月兰她们预想的可快多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些人中武功高的不多,水平参差不齐,往往打不了几招就能分出胜负。除了之前沈月兰她们发现的傅凝阳和谢宝超两人武功值得一提外,其他人的武功穆正丰和刘凤久全都看不上眼,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不入流。 第二轮的淘汰赛沈月兰就没有再每天都去观看,只有轮到刘凤久等人出场的时候她才会去擂台现场。因为这场比武实际的幕后主导者毕竟是沈月兰等人,所以刘凤久、穆正丰和墨剑寒三人在之前的几轮淘汰赛中是根本不可能相遇的。 每一轮淘汰赛结束后都会休息一天,让大家进行调整。但即便如此,那些在每一轮比试中获得优胜的人,也至少每两天就要进行一场比赛,而且后期可能一天内就要进行几场比武,这种强度也是很累的。当比赛进行到第十四天时,也就是这次选拔的最后一天。在这一天,优胜者至少要在一天内赢得至少四场胜利才能获得最后的冠军。 因为沈月兰等人的刻意安排,傅凝阳和穆正丰在之前的淘汰赛中都没有相遇。最后一天下午的比赛只剩了最后五个人,墨剑寒对阵傅凝阳,穆正丰对阵长青门的一个人,而刘凤久在本轮中轮空。 长青门的那个人虽然比起其他人强上许多,但在穆正丰面前还是不够看的,不到十招就被打下去了。 接下来就是墨剑寒对阵傅凝阳。这样安排倒不是他们想欺负人,安排车轮战来消耗傅凝阳的体力,只是墨剑寒手痒,缠着沈月兰半天说想上去跟傅凝阳比试比试,沈月兰被他缠不过,只好答应下来。 墨剑寒抢先出手,手中月华宝剑直刺而出,这一次,他没有再舞出那绚丽的剑花,只是这样刺出,简单直接,没有任何花哨。但这一剑的威力却比之前要强上许多,正所谓,以一剑破万法。 当然,墨剑寒只是刚入门,还没有学到其中精髓,所以,这一剑被傅凝阳的长枪挡了回来。 傅凝阳手中长枪一抖,眨眼便刺到墨剑寒胸前,墨剑寒反应迅速,凌空倒翻,避开这一枪。然而,无论墨剑寒再怎样变换招式,他都无法靠近傅凝阳半分,总是被他的长枪挡了回来,这就是长兵器对抗短兵器时的优势,当然,它的弱势就是不够灵活。 斗了三十余招之后,墨剑寒败下阵来。不过他可一点也不气馁,反而很是好奇自己的穆大哥要怎么对付这家伙。 一个时辰后,穆正丰与傅凝阳二人双双站在了擂台上。这一战,围观的人甚多,在之前的比赛中,早有人看出他二人的不俗,所以众人都很是期待。 两人站在擂台上凝望着对方,眼中光芒闪过,身上气势瞬间攀升。两人同时发动,冲向对方。 傅凝阳手中长枪一挥,击向穆正丰刀身,竟是想借长枪之重量将其击落,这一击全力击下,枪风烈烈,隐带风雷。 台下众人也有不少人习过枪法,可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使枪的,无不张大了嘴巴。 穆正丰心知这一击定有千斤之重,也不硬接,手一缩避开,刀法顿变,灵幻异常,刀光影影,围绕在傅凝阳周身而转,不离其全身各大穴,且飘忽游移,不可捉摸。 这傅凝阳枪法虽然厉害,但对这种灵动飘忽的打法却不善长,因此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长枪击出,明明瞧准了目标,却每每落空,一时间,眼前只见刀光缭乱,却不知刀在何方,人在何方。 看台下的墨剑寒也没想到穆正丰的刀法竟然还能这般灵活,心中暗暗佩服。 傅凝阳被穆正丰的刀光绕的眼花缭乱,有劲儿没处使的感觉更让心头火起,但却无计可施,便对穆正丰说道,“这样颠来跑去像个娘们儿一样有什么意思,有种吃我一枪。” 穆正丰知道对方是在用激将法,但是想到对付这种刚猛人士,如果不在他的强项上将其击败,是不会让他真的信服的,因此,便回道:“有何不敢。” 傅凝阳举起长枪又是从上到下,使了一招力压千斤。穆正丰此次不再闪躲,而是提起手中长刀迎了上去。这一回,穆正丰的打法与之前都不相同,并非只是用单手,而是双手齐上,左手竟是握在了刀背上,以双臂之力接住了傅凝阳自上向下攻击的长枪。 第125章 最终冠军 这一击的力道比之前更有过之,穆正丰脚下的地面竟然龟裂了许多,然而人却并未向后倒退分毫,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傅凝阳也无法再向下半分。 傅凝阳也是吃惊不已,自己这一击已然使上了全力,竟然没有办法让对方下蹲一步。穆正丰心中对傅凝阳的力量也是暗自吃惊,自己丝毫未小看对手,这才用上全身之力来挡这一枪,可现在竟然虎口破裂,双臂也被震得发麻。 “此人好大的力道”,刘凤九对沈月兰说道,“穆正丰的力量我是清楚的,此人能将他打到这个份上确实不易。” 沈月兰却是有些不明白,“他并没有让九哥后退半步呀,这不是说明他的力量不如九哥吗?” 刘凤久摇摇头,“他的综合实力的确不如老九,如果老九一直用刚才那种方式游动,便可轻松获胜。只是这样一来想招纳此人便更加困难了,所以穆正丰才会跟他拼力量,虽然看起来是老九略胜一筹,但是接下这一枪却已经让他用上了全力,而且现在也已经很吃力了。如果不抓紧将对手解决掉,他怕是都坚持不到比武结束。” 就在刘凤九说话的这档口,穆正丰扬起手中长刀,沿着长枪向下一划,刀头方向转变砍向了傅凝阳。在刚才那一枪中,傅凝阳也已经使上了全力,正力竭之时,便被穆正丰抢先攻击,气力还没完全运上来,躲闪不及便中了招。 穆正丰手中长刀趁势急砍而下,因距离太近,傅凝阳手中长枪无法全面施展开来,便被穆正丰逼到了擂台边上。穆正丰最后使出一招神龙摆尾,终将傅凝阳打下了擂台,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穆正丰并未停留,围观众人还未来得及欢呼,穆正丰就已经下了擂台回到了沈月兰所在的包房。沈月兰还没来得及向穆正丰道喜,刘凤久便走了上去,抬起了穆正丰的手。 只见穆正丰的左手已经血肉模糊,掌心中肉向外翻,十分恐怖,而他拿刀的右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馨儿不禁惊呼出声,从凳子上跳下来冲上前去,眼泪忍不住在眼眶打转。 沈月兰忙掏出怀中的止血药粉为他上药,心中却已然明白,穆正丰左手握在刀背上接住了傅凝阳的枪,这伤口是被对方的力道所震裂的。难怪当时刘凤九说,若是不速战速决,可能会影响他的比赛,原来如此。 穆正丰看着馨儿这般模样,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酸涩也有一丝甜蜜,此时他的眼中已没有了旁人,只是看着面前的馨儿,难得的低了声音,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调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就是一些皮外伤,手微微有些发麻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 刘凤久回到桌前对着沈月兰点了点头,示意穆正丰的伤势不重,沈月兰也放下心。扭过头,看向擂台边的傅凝阳,此时的他也有些狼狈,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推开围观的人走了出去,但是背影,依然挺拔。 此前,沈月兰已经让刘凤久去打听了傅凝阳的身份背景。正巧有凌云阁的人在这里,只要向他们付出足够的报酬,打听这点消息还是很容易的。可惜的是,关于此人的消息却少得可怜,只知他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加入任何门派,迄今孤身一人。据有限的资料显示,此人是个孤儿,身世不详,仅有的记录是,他曾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府邸当护院,接着便销声匿迹了十几年,无人知晓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倒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沈月兰对刘凤九说。 凤九点头应道,“这十余年来,他一定是有了什么际遇,或者经历了些什么,不过只要他肯参加这个比武,就证明他认可了咱们的规则,这种人一定说话算数,既然他败在了穆正丰的手中,那他就一定会听我们的号令。” “你说,这么多人都想去寻找青月教的宝物,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这些人肯定也很清楚自己的武功,凭他们是根本不可能得到什么的,即便找到了,以他们的武力也保不住呀。”沈月兰有些想不通。 刘凤九淡淡的回道,“江湖沉寂了这么多年,各门派之间就像一盘散沙,乱糟糟的,寻宝也算是江湖上的一件盛事,好不容易挤出一滴新鲜血液,大家跟着凑热闹也是情有可原。我想可能这些门派中大部分人都跟我当初的想法类似,只是想凑个热闹,看看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碰到些好的际遇,或者哪怕只是让自己门中的年轻弟子锻炼锻炼,出出风头,给自己的门派长点儿脸,也都是好事,不一定非要从青月教那里得到什么。” 沈月兰听刘凤九这样说,觉得心中通透了许多,是啊,不一定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是奔着那个目标去的,是自己太钻牛角尖了。 “凤九,接下来就是你和九哥的比赛了,你打算怎么办?” 凤九无所谓的摊开手,“弃权吧。” “啊?”沈月兰倒是有些吃惊,“你不做老大啦。” 刘凤九说,“要是想当老大,我就不从黑风寨跑出来了,这种表面工作还是留给老九做吧。” 墨剑寒在一旁故作惋惜的说道:“九哥真可怜,竟然被你们当做了傀儡,哎。” “噗”,众人都笑了出来,想想当初,墨剑寒还一本正经的拍着桌子说自己是正派才不屑于与魔教为伍,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这才几天,就本性暴露了,众人纷纷感慨,这小子藏得太深了。墨剑寒却还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她们带坏的,只可惜,众人虽纷纷点头称是,眼中却流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墨剑寒只好无奈叹息。 经过半个多月的选拔,结局毫无疑问,自然是由沈月兰这一方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穆正丰本来是想将第一名的位置让给沈月兰的,但是沈月兰却拒绝了。 第126章 风起云涌(1) 毕竟,沈月兰没有参加过一场比赛,又不会丝毫武功,虽然内部的人信服她,但是江湖上的这些人却未必瞧得上她,为了避免麻烦,还是由穆正丰打头阵好了,凡事都有沈月兰、刘凤久等人商量着办便可。 沈月兰让穆正丰跟大家颁布了几条注意事项,一曰不得奸|淫掳掠,二曰不得肆意杀人,三曰不得无事挑衅,打架斗殴。毕竟带这么多人一起,必须得定个规矩,否则就乱了套。除了一些不愿意跟随大家一起上路的之外,八成以上的帮派都选择认穆正丰作为自己暂时的盟主,跟随穆正丰等人离开了灵州城。 临行时,知县刘正林带着一帮人夹道欢送。对于这一幕,沈月兰表示很无语,从冷府出来之后,自己应该一向是很讨人喜欢的角色,到哪都受人欢迎才对,怎么这一次却变成了相反的状态。 不过,毕竟目的已达成,从自己和馨儿两人孤身上路,到有了刘凤九和穆正丰的相助,再到现在身后这乌泱泱的一大堆人,也算是小有成就了吧。带着愉悦而又忐忑的心情,沈月兰等人向着洛阳进发,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危机才刚刚开始。 杭州郡。 冷云晖终于行动了,按照四皇子司马天云的意思,伪造了一封信偷偷的放在了宋仁义的书房中。 七皇子司马天枫早已经到了杭州郡,轻描淡写的说自己只是来旁听的,只要按规定办理即可。话是这么说,可有他在,江浙巡抚闵文杰哪里还敢怠慢,立即加快审案进度,也不敢有所袒护。 人证物证俱在,宋仁义只好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对于这种贪赃枉法的罪名,自是要抄家,家产充公,对宋仁义本人,判个流放两千里就已经是很重的罪名了。 然而在抄家的时候,却搜出来了一封信。信是三皇子司马天睿写给宋仁义的,大意便是,安抚宋仁义让他好好当杭州郡太守,只要做了该做的事,日后自己大事成功后定然少不了他的好处。虽然这封信写得并不是很明白,然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封信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这分明是告诉宋仁义,只要老实跟着自己,等自己有一天登上皇位后他宋仁义自然也水涨船高。 这么大的事闵文杰可不敢擅作主张,更不敢隐瞒不报,只好将这封信呈交给七皇子司马天枫。 在有了金陵城一行被三皇子所派的刺客追杀一事之后,七皇子看到这封信,即便明知可能是他人栽赃陷害又怎么可能对三皇子手下留情,立即八百里加急将这封信以及案情详述呈报到了皇帝手里,当然,案情详述中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番。 皇帝看到此信以后勃然大怒,都顾不上将三皇子叫来一问真相,便大骂他结党营私,妄图篡位,将御书房的桌案都掀翻了,吓得内侍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连夜唤来翰林院大学士,着他拟旨褫夺三皇子司马天睿的睿王封号。大学士邹博文一听这道命令,吓得腿都软了,忙劝皇帝息怒,这等大事总要经过三司会审,不可妄下决断。 皇帝此时也已稍稍冷静,但对于是涉及到他的皇权和皇位稳固的问题,即便是假的,也要当做真的处理,正所谓,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将对三皇子的处罚先放在了一边,只是下令将宋仁义斩立决。 第二日早朝,皇帝当面甩下了这封信,三皇子也被信上的内容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忙跪下哭诉喊冤,说自己根本不认识宋仁义,否则当初在宋仁义之事暴露出来之时他也不会无动于衷,这封信定然是别人伪造故意陷害他的,又说了一大堆表忠心的话,说自己绝无二心,只要侍奉在父皇身边就足够了,如果父皇不信任他,他可以不要这亲王身份,也可再不参与政事,只安心侍奉父皇。 听着这么决绝的话语,即便是在气头上的皇帝也有些松动,又看着一向器重的三皇子这涕泪横流的模样,也有一丝心软,年纪大了,不再像年轻时那般杀伐果决了,皇帝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虽然皇帝并没有明确处罚三皇子,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皇子虽然安然无恙,但已经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对于妄图争夺皇位的他来说,这可是致命的打击。 因三皇子和宋仁义都一口咬定此信是他人伪造,皇帝最终也没有判宋仁义谋逆,只是判他结党营私,斩立决,并未伤及他的家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冷云晖松了一口气,至少,能保住他的家人,多留一条性命也是好的。 四皇子司马天云早在七皇子司马天枫到达杭州郡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虽然他有把握不会让司马天枫发现自己的行踪,但他还是不想冒任何一丝的风险,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 宋仁义之事解决之后,司马天云还是派黑衣人送了一封密信给冷云晖,信中只有一句话:你比我想的还要心慈手软。 冷云晖知道他的意思,毕竟当初他的交代是要陷害宋仁义为谋逆之罪,从而拉三皇子司马天睿下马,可到最后自己还是不忍心,所以那封信的内容写的有些模糊不清。 冷云晖不太确定司马天云给自己这封信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如果说仅仅是通过这封信来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那倒是好事,就怕他会有所行动。接下来的日子,冷云晖也是小心翼翼。 所谓树倒猢狲散,宋仁义家被抄,又被判死刑,家中下人一瞬间跑了个没影。只剩宋仁义的发妻吴氏和他们才满十岁的女儿。冷云晖曾偷偷去看过吴氏一回,给了她一大笔银钱,让她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让她为了孩子着想也要振作起来。吴氏那满是怨恨之色的眼神,在听到女儿之后暗淡了下去,终究是低下了头收起了银钱。 第127章 风起云涌(2) 然而吴氏心中那滔天的恨意却更加浓烈,如果不是他,自己原本幸福的家怎么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以为给自己些钱,做个好人自己就会原谅他吗?总有一日,定要让他也尝尝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滋味。 在某一个安静的夜晚,吴氏带着女儿离开了杭州,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若干年后,冷云晖终于体会到了斩草不除根的后果。 冷府也因为宋仁义的死讯而变得死气沉沉,冷云晖自不必说,他亲手将自己的亲生父亲送上了断头台,心中怎么可能好受。整日整夜的待在商行处理事务,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大夫人也是卧病在床,冷云晖听到大夫人生病的消息才明白过来当初母亲所说的不后悔是什么意思,然而心中只能感慨命运弄人。 三夫人徐丽珍也甚是忐忑,毕竟她把重大的秘密都告诉了宋仁义,然而没想到宋仁义竟真的死了,她有些担心自己会被受牵连,日日提心吊胆,但半个月过去了,不管是大夫人还是大公子都没有找过她,她这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唯一不变的就是冷府的小公子冷云轩了,他依然像往常一样每天读书,习字,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的书房那片天地,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他的这种状态却让冷平欣慰不已,对这个儿子也更加看重。 ※ ※ ※ 沈月兰等人率领着上千人,浩浩荡荡的向洛阳进发,因为人数众多,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只有正常速度的一半。路途漫漫,大家也很快熟悉起来,有一些性格比较开朗的人会主动上来跟沈月兰她们打招呼,倒是给她们增添了许多乐趣。 一路上,也有不少其他门派听到了他们这个消息而选择加入,让沈月兰更加高兴。就在沈月兰以为自己可以顺利地去青月教,通往教主之路更近了一步的时候,危机却悄然降临。 在刚上路的第一天,穆正丰便去找了傅凝阳,让他加入自己一方,他们几人也没有门派,没有那许多限制,只凭自己喜好便好。出乎穆正丰的意料,傅凝阳竟然很爽快的便答应了,这反倒让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的穆正丰有些失落,难得自己准备大展口才,可却完全不给自己用武之地。只好感叹自己魅力太大,让傅凝阳心甘情愿的跟随自己。 沈月兰让穆正丰去当说客,只是觉得男人之间更聊得来,而且穆正丰的武艺比傅凝阳要高,这个时候提出让他加入应该更容易些。至于谢宝超,沈月兰就没有让穆正丰去找了,毕竟人家是有门派的,想让他脱离门派加入自己一方显然不合适,只有通过平时的接触,慢慢拉拢他而已。 只是当看到完成任务的穆正丰这般得意的模样时,沈月兰不禁扶额,这跟墨剑寒在一起才不过月余,竟把他的自恋学了个透,真是近墨者黑呀。 因为人数众多,走官道多有不便,正巧有一人说他之前去过洛阳,知道一条近路,也不算很偏僻,沈月兰便听从了这个人的建议,走了这条小路。 这一日,众人刚前行了不过十余里地,前方突然出现了几名江湖人士,身衫残破不堪,还沾染了血迹,模样也甚是狼狈,显然都受了伤。那几人见到有人出现,便加快速度向沈月兰这边跑来,边跑边大呼救命。沈月兰虽然心中诧异,但还是命人将他们救下来,心中已带了几分警惕。找人简单地帮他们处理了伤口,便已经有人上前询问他们这是怎么了。 “我们遇到了青月教的人。”其中一名受伤的男子说道,“他们见到我们后,二话不说,拿剑就砍,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和这几位兄弟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这才逃了出来。” 听到‘青月教’,众人皆哗然。 “青月教的人为什么无缘无故动手啊?”一个无情帮的小子问道。 “这哪里还需要讲什么缘故,他们听说了你们这支队伍,知道是有一个人做了你们的盟主,带领你们这些人去青月教挑事儿,便派人出来查探。那些人一见到我们是往洛阳的方向行去,便道我们是你们派出去打前站的,上来便一顿砍,连给我们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下手丝毫不留情,真是心狠手辣。” “啊”,惊呼声四起。听他这样一说。许多人都紧张起来,叫嚷不停,“怎么会这样啊。” “这,二话不说就杀人啦!” “太恐怖啦!” 沈月兰皱起了眉头,就算青月教想摧毁这个联盟,也不用这样打草惊蛇吧,还是他们就是想这样威慑己方,好让这些人作鸟兽散?但是,对于天下第一大教来说,青月教会把自己这群乌合之众看的那么重要吗?还专程派人出来查探。沈月兰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却想不清楚。 这几人到底是无意中说出这番话,还是来扰乱军心的?明显的,他这番话说出来之后,身边之人都产生了动摇,毕竟这些人很清楚凭自己的实力是根本不可能找到青月教的宝物的,他们只是来碰碰运气,并不想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 当然,有这样想法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还是觉得自己一方人多,不可能真的被青月教怎么着,况且天下哪有白掉馅饼的好事,既然想得到好处,那肯定是要有付出才会有收获。 那几个受伤之人还在大肆的宣扬青月教的出手狠辣和厉害之处,沈月兰果断打断了他们,送他们几人去休息,又让穆正丰告诉身边之人不用太过担心。 沈月兰带着这么多人前行,不可能每次都到一个城市中去找客栈休息,因此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山间露营。穆正丰已经安排人去搭好了帐篷,便命大家各自休息,第二日一早,众人又出发向洛阳行去。昨日受伤的那几个人精神已经大好,也跟着他们一起继续行走,但是在路途上仍然不断散播着流言,动摇人心。 第128章 突生变故(1) 沈月兰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这几个人出现的很是奇怪,便对刘凤九和穆正丰说,照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们搅得人心涣散,不如让他们几人离开,他们若是想去青月教就自己去,别再跟着我们。 穆正丰从来都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很快他就把那几个受伤之人找了过来,满身煞气的对他们说,“如果你们再这样散播谣言,夸大事实,扰乱人心,我就不客气了,轻则将你们赶走,重则收了你们的小命,如果你们还想继续跟着我,那就赶紧闭上自己的嘴巴。” 似乎真是被穆正丰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那几人立马噤声,表态决不再多说话,显示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穆正丰看他们这样,总不好强行将他们撵走,便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最好是这样,胆敢在我面前耍花样的话,哼哼…”,后面的话没再说,但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更有人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这一刻,穆正丰充分显示了自己九当家的匪气。 穆正丰悻悻离去,却没有看到那几人低着头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阴狠之色。 接下来的半天,这几人果然很老实,只是乖乖地行路,没有再说什么,然而因为之前他们说了太多,一路上还是会有人时不时的向他们打听情况。行至傍晚,众人便停下来埋锅造饭,搭建帐篷,此地距离洛阳大概不到千余里,以他们现在的速度,估摸再需半月便可到达,只是因为那几个受伤之人的出现,让沈月兰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变得有些不安。 躺在帐篷里,沈月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不安,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也想不出个原因,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似乎刚睡着,便听到喊杀声起,自己仿佛身陷一片火光之中,怎么样也逃不出去,一柄长剑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直刺胸口而入。 沈月兰猛地惊醒,却突然发现四周真的是杀声大起。刘凤九也已被惊醒,看了眼沈月兰,低声道,“出事了。”说罢,拿起斧头便冲出了帐篷。 沈月兰跟着出去,见到的场景跟自己刚才梦中的一样,已有十余座帐篷燃起大火,部分人因为都在睡梦中,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烧死在了帐篷中。大部分人跟月兰一样,都被惊醒,衣衫不整的从帐篷中出来,有些人可能还没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人一刀毙命,鲜血四溅,喊声、哭嚎声,响彻山谷。 火光照映天空,让沈月兰能勉强看清楚情况,但是大家都分辨不出来敌人究竟从何而来,只听到有人喊,“有内鬼。” “青月教的人杀来啦!” “我们之中有青月教的奸细。” 一时之间,人心浮动,每个人都拿出武器做好防备,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奸细,谁才是敌人?甚至有人因为害怕而对着身旁的人无端地砍杀起来。 沈月兰第一次遇到这么混乱的场面,看着满地的尸首,身体不由得颤抖,毕竟是一个大家小姐,她何曾见过这般血腥、暴力的场面。 穆正丰担心她们的安危,已经冲出了一条血路,来到沈月兰等人面前,特意看了一眼馨儿,确认她们几人都还安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刘凤九运足内力,大喝道:“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穆正丰也反应过来该怎么办,跟着大喝起来。毕竟他才是名义上的盟主,说话还有一定的威慑力,“都住手,谁再动手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全都停手,谁再动手谁就是奸细。” 刘凤九和穆正丰两人都是内力深厚,即便四周很混乱,但在叫喊了数声后,他们的话语还是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打斗逐渐停了下来,喊杀声也逐渐减少,不多片刻便重新归于平静。空气中弥漫着帐篷烧焦的糊味儿和血腥味,使得每个人都心神紧张,虽然众人都还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都人人手握兵器,紧张的盯着四方。穆正丰喝道:“有谁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一人拿刀指向穆正丰等人,吼道:“大家不要轻信他们,就是他们,他们才是青月教派来的奸细。” 此话一说,众人皆哗然。 “你胡说。”沈月兰激动之下大喝一声,然而她毕竟没有内力,声音很快便被风声盖过。 穆正丰接口道:“你血口喷人,我们要是青月教派来的奸细,怎么会成为你们的盟主,带领你们去青月教讨说法?” 那人理直气壮,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你就是以此来骗取我们的信任,然后在半途中灭杀我们,今夜你们就试图在我们的睡梦中烧死我们,大家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确实是青月教的奸细,妄图把我们这些人一网打尽。” 刘凤九喝道:“我看你才是青月教的奸细,贼喊捉贼,在这挑拨离间,妄图摧毁我们这个联盟。” 正在众人犹豫之时,另外一个人也跳了出来,指着刘凤九等人说道:“我刚才如厕之时看到了,是他们几人悄悄的点燃了那些帐篷,他们就是想置我们于死地。” 此话一说,议论声四起,有很多人开始动摇,毕竟他们这个联盟只是临时组成的,凝聚力和信任度几乎为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有人不断挑拨,在这生死关头,大家都琢磨不定到底该听谁的话。 这时,又有一个人叫道,“刚才偷袭我们的,就是昨天白天来的那几个受伤的人,我看的真真切切。”他还捂着自己一条手臂,显然一只手被人砍伤,但还好不是要害,不致命。 众人一听他这话,纷纷四下转头,去寻找那几个受伤的人。而之前喊着沈月兰他们就是青月教奸细的那几人,也扬着刀吼道:“大家千万不能放过这些奸细。”拿着刀便朝着沈月兰等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第129章 突生变故(2) 就在众人犹豫着要不要冲上去的瞬间,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昨天救的那几个受伤的男子突然冲了出来,竟然挡在了沈月兰等人的前面,为首的一人竟然回头冲着穆正丰等人喊了一声,“堂主快走,我们来挡住他们。”语气中尽是坚定与决绝之意。 其他人也是悲呼道,“堂主快走。”仿佛,为了堂主他们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那种视死如归之情,可真是没有半点做作。 这一下,不光沈月兰、穆正丰等人震惊,其他人也都震惊不已。大家都很清楚,青月教长老座下分设四十八堂,每一个堂的镇守人便是堂主,再联想到刚才别人的指认,大家瞬间便明白过来了,都相信了之前的人所说的,沈月兰她们确实是青月教派来残杀自己的人。 穆正丰挥刀砍倒了面前的一人,“谁是你堂主。”又对冲过来的众人喊道:“你们不要相信他们,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们,这是他们在挑拨离间,是在陷害我们。” 然而此时,众人已经被刚才的情形冲昏了头脑,群情激奋,根本无法分辨到底何为真何为假,所有人都举着武器,冲向了沈月兰这边。而那几个受伤的人也已经迎着对方冲了上去,一边冲还一边喊着“堂主快走”。 此时,再解释也是多余,穆正丰、刘凤九几人只好一边护着沈月兰和馨儿,一边寻路离开。他们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而此时站在沈月兰一方的,除了那几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受伤之人,还有就是傅凝阳,只有他一声不吭,不问原因,不问真相,只是坚定的站在他们的前方,用他的行动来支持着他们。 穆正丰几人武功虽高,但奈何对方人数实在太多。虽然,以穆正丰等人的手段,一两刀就可以砍死或砍伤一人。但是对手却源源不断的扑来。 每当对方中有人想退缩的时候,人群中总会有人喊,“冲啊。” “杀呀,杀死他们。” “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我们。” “放走了他们的话,他们一定会带青月教的人来全部灭了我们。” 就在这样的号召下,对面所有人真的是不要命了一般冲了过来。这一仗打的甚是惨烈,沈月兰和馨儿从一开始看到血腥场面的震撼害怕,到现在,面对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和四溅的鲜血,已然麻木了。穆正丰几人的衣袍也已全部变成了血红色,早已分不清那上面的鲜血有多少是敌人,有多少是自己的。 两个多时辰之后,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天地间有一丝耀眼的白色,天色慢慢变亮,太阳也已渐渐升起,照亮了整片山谷。而沈月兰等人,不知何时已退到了绝路,他们的身后,是万丈悬崖。 此时,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停了下来,住了手,不知是因为大家都打累了想歇歇,还是觉得穆正丰等人已经无路可退了。而之前挡在沈月兰等人身前的那几名受伤男子,也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是趁乱逃跑了,还是被人砍死了。 穆正丰、刘凤九等人都是气喘吁吁,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伤口,只有沈月兰和馨儿两人,毫发未伤。此时的沈月兰,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怨恨自己,大家拼了命的保护自己的安全,可自己除了躲在大家身后,什么也做不了。如果自己不出这个主意,不搞什么联盟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如果自己会武,就能和大家一样并肩战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拖他们的后腿。 人群最前排中走出一人,说道:“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吧,还能留你们一条全尸。” 刘凤久冷哼一声“做梦。” “那你们就等死吧”,对面的人喝道。 沈月兰此时却站了出来,颇为冷静的说道:“青月教只需要派几个人当卧底,说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就能轻易让你们这些人自相残杀,凭你们的智商怎么跟他们斗?难怪你们只能加入这些小门小派,一辈子也不可能让你们的门派发扬光大。” 这几句话似乎戳痛了对面之人的痛楚,让已经杀红了眼的人更加愤怒,“杀了他们”,顿时有人喊了起来。 又有大批的人冲了上来,然而此时,沈月兰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刘凤九他们也再次全力拼杀,与面前的人缠斗在了一起。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一人,一掌拍向了沈月兰,将她打下了身后那无尽深渊之中…… 沈月兰听到了刘凤久和穆正丰的惊呼,她看到刘凤久因为向自己这边看来而忽视了对手,背部中了一剑,心中一酸,自己终是害了她们。 然而在那一刹那,她恍惚看到了王云飞,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抓住她飘落的身体。 是幻觉吗?沈月兰仿佛看到了王云飞脸上带着焦急、惊惧之色。为什么他会出现这样的神色呢?为什么会有惊惧害怕之意?难道,害怕自己会死吗? 他不是说要在洛阳和自己会合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刚才真的是他吗,还是自己在做梦? 沈月兰的身体在不断的下坠,耳边的呼声逐渐加大,此时的沈月兰并没有害怕自己就要死了,她只是在想,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顺利过。之前在太湖门,好不容易出了一主意,也害的苏晗被苏震老门主训斥,这回想出了一个主意,本以为能帮助自己几人壮声威,可没想到最后,却连累大家受伤,可能命都保不住。难道说,自己出的主意真的那么差?! 不知道凤九她们能不能安然逃脱,他们也早已经精疲力尽了,可敌人还有那么多,如果刚才那个人真的是王云飞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忙。想起他上次救自己的场景,他的武功应该是很高的。 这悬崖下面似乎是有很多树,那些树枝划破了沈月兰的衣服,刺入了她的身体,她只觉得身上很痛。 等落地的那一刻,自己就要死了吧。 第130章 劫后余生(1) 这一次,跟当初在冷府被冷月柔陷害掉入湖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时是真的害怕,还有不甘。可这一次,她却有些不真实的感觉,难道真的就要这样死了吗? “还都没有来得及跟凤九坦白自己的身世,青月教的宝物都没来得及现世,就要这样跟随自己消失在这世间了。真是便宜了那个篡夺自己父亲教主之位的人啊,似乎是叫苏宇光吧,没有了这个宝物,他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找他们报仇呢。” 沈月兰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衣服似乎都已经快被扯成碎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遮住身体。怎么落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到地上呢,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估计骨头都能摔成渣了吧,哎,这下怕是死无全尸了。”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沈月兰渐渐没有了意识。 恍惚间,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冷府的那个小院,好像还是小的时候,母亲总是坐在院子中遥望远处的天空,而自己就蹲在一旁,好奇母亲到底在想些什么。一转身,周身景色突变,竟是来到了那片竹林,来到了母亲的坟前。好像自己一直就在这坟前未曾离开过,那之前经历的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做梦呢? 仿佛是天黑了,沈月兰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也随着这黑暗再次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似乎是有一道光柱,沈月兰随着这道光慢慢的向前走,竟然看到了白衣胜雪的娘亲,如往常一样,优雅而平和的站在那里。 “娘”,沈月兰激动的唤道,向前跑去。可是无论她怎么往前走,始终不能走到母亲近前,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 “娘,你让我过去吧”,沈月兰声音里已带着哭腔。 娘亲看着月兰,又露出了那慈爱的笑容,“放下吧。” “放下?”沈月兰重复道,“放下什么?” 母亲继续说道,“不要太过执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不要活在别人的生命轨迹中,走出你自己的路。” 沈月兰听着母亲的话,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母亲身上的光逐渐淡了,整个人也慢慢虚幻。 “娘,别走”,沈月兰焦急的叫道。可母亲并没有留下来,凭空消失了。 “我的目标就是为父母报仇,如果要放下的话,我的路又在哪里呢?”沈月兰喃喃自语,身边那仅有的一道光束也消失不见,眼前又是一片漆黑,人再次失去了意识。 “爷爷,她怎么还不醒。” “快了。” “爷爷,姐姐长得真漂亮。” “你应该叫她姨母。” “为什么呀,她看起来也很小啊。” “哎,你随意吧。” “姐姐,快起来吧。” …… 恍惚间,一直有个声音在耳边念叨不停,吵得沈月兰无法入睡。怎么今天那个声音没了,沈月兰有些奇怪,试着睁开双眼,然而只一瞬便又赶紧闭上,过了好一会儿,勉强适应了外面的光线,这才将眼睛睁开,视线逐渐清晰,慢慢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很简陋的小屋子,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 沈月兰的意识也逐渐清醒,回想起自己最后是被人打入了悬崖,在看着这四周的环境,难道自己还没死?还被人救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沈月兰想着,心中抑制不住的开心起来,那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扫去了一切阴霾。 沈月兰想坐起身,却发现浑身酸痛,连动一动都很困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胳膊、腿都被人用木板固定起来,看来自己的腿脚都断了。也是,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被推了开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看见躺在床上的沈月兰睁着眼睛望着自己,身形一顿,瞬间瞪大双眼,脸上流露出不可遏制的惊喜的神情,竟然激动地将手中的药碗都摔了出去,大喊道,“爷爷,爷爷,姐姐醒啦。”随着她这一声喊叫,小女孩风一般的冲出了门口。 这声音,可不就是自己在睡梦中一直听到的那个声音嘛。 再看着那跑出去的小女孩,为什么觉得她如此眼熟呢,沈月兰慢慢的回忆,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不多时,从木屋门口走进来另外一个人,是一个白胡子老头,看起来有些严肃,又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那个老头看了眼沈月兰,将手搭到沈月兰的脉搏上,诊了片刻方放下手,舒了一口气说,“醒了就没事了。” 就在这时,沈月兰猛的想起,面前的这个人,不就是当初在清水镇那个药房里看到的穆老嘛,而那个小姑娘,就是他的孙女穆雪。 “穆老”,沈月兰艰难地唤出声,因为长久没有说话,声音嘶哑难听,“谢谢你救了我。” “是你自己命大,被悬崖下的那些树阻挡了下坠的速度,最后摔在了一根树枝上,虽然因为力道过大,连同树枝都砸断摔在地上,可也是因为这一阻挡,让你活了下来,只是你身上多处骨折,我已经用木板给你固定好了,将养数月便可恢复如常,只不过你内脏受损,多处出血,需好好调理,否则将有后患。” “谢谢”,沈月兰再次诚恳的道谢。除了说谢谢二字,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你好生休息吧,等你伤好一些再说”,穆老起身,对站在一边的穆雪说道:“雪儿,重新熬药吧。”话毕,便径自出了小木屋。 穆雪还是跟原来一样伶俐可人,趴在沈月兰床边,看着沈月兰笑眯眯的说道,“你醒了就好啦,那我先去给你熬药了,你好好好休息。” 正准备离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忙从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到沈月兰面前,缓缓地喂她喝下,沈月兰感念她的细心, “谢谢你,雪儿。” “姐姐别那么客气,我一会儿再来看你。”笑眯眯的一蹦一跳的出了木屋。 第131章 劫后余生(2) 沈月兰躺在床上回想当初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地方到底在哪里,但离清水镇肯定是很远的,不知穆老为什么会带着她的孙女来到这个地方,也不知道刘凤九他们几人现在怎么样了。自己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都能活下来,她们应该也无事吧。 刚才也没顾上问自己昏迷了多久,凤九她们要是无事应该会来找自己的吧。哎,想当初自己本来是带领着上千号人,可是一夕之间,竟变成了如今这般惨兮兮的模样,究竟是哪个地方有所遗漏呢?但来不及细想,沈月兰便觉得头晕脑胀,整个人晕沉沉的,便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沈月兰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中度过的,不过随着身体的好转,她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穆老只是隔三差五的给她来诊诊脉,也不说什么话便走了。 只有穆雪每天过来陪沈月兰聊天,日子也就没那么难过。想来这小丫头一个人待着也甚是无聊。 从穆雪的口中,沈月兰得知自己昏迷了整整十天,而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渝州城边的一个小村庄,叫做落日村。当初她掉落下来的位置,是这个村附近的一座山,那日穆老正好上山采药,下山时碰过了跌落在路边的自己,便将自己救了回来。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清水镇来到这里,穆雪也不知道,反正爷爷让她走,她就跟着了。因为穆老说自己易了容,很难看出自己实际的脸色,这样诊脉容易出现偏差,所以一早便将自己脸上的易容洗了干净。这也就是为什么沈月兰醒来时,穆雪唤她做姐姐,而非哥哥。 有穆老的调养,沈月兰的精神也越来越好,她也发现了自己挂在脖子上时刻不离身的蛇形挂链不见了,翻遍了周身也都没发现,便悄悄的问穆雪可有见到。然而穆雪却是一脸的迷茫,说从来没有见过什么蛇形挂链,沈月兰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掉落悬崖的过程中将它丢失了,便想着等自己好起来之后,一定要去那片山林中再找一找,这可是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也是自己将来进入青月教最重要的信物,万万丢不得呀。 这段日子,沈月兰也逐渐回忆起了自己昏迷时的那个梦,母亲让自己放下,可是自己怎么放得下啊! 穆老的医术确实很棒,沈月兰的身体在穆老的医治下,仅用了一个月便恢复如初,只不过伤筋断骨一百天,所以沈月兰虽然能下地走路,但是穆老却不让她多走,只是每天下地一小会儿适应一下,便被穆雪逼着回到床上躺着。 随着沈月兰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在穆老偶尔来探望一下自己的时候,便能与穆老聊上几句,慢慢的,沈月兰知道了穆老离开清水镇的原因,当初武夷剑派的康建平几人找上穆老的时候,穆老就不想继续在清水镇待着了,毕竟知道他身份的人越多,他的麻烦也就越多,他不想再搅入这是非当中。 但没过多久,江湖上便传来了青月教传教之宝丢失的消息。消息一传开,便有大批江湖人士找上门来,凡是知道穆老与青月教关系之人全都跑来了,就连青月教的弟子都来了很多。之前,这些人碍于穆老为青月教作出的贡献,以及他的身份不敢闹事,而现在,一批批的人登门拜访,来问穆老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就连掌管清水镇地区的堂主都来了,让穆老大敢头疼。而上门的人越多,自然就越容易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穆老不胜其烦,便带着孙女悄悄地离开了清水镇,躲到了这里。 对于目前外界的消息,沈月兰却是一无所知,她有试着问过穆老,然而穆老什么都不说,只是让她在这里安心养伤,试探了几次之后,沈月兰无奈,便不再询问。 在养伤的这段时间,沈月兰经常问穆老一些医药方面的知识,穆老知无不言,时不时的指点月兰两句,让月兰觉得受益颇多,有一些之前想不通的问题,在穆老的指点下通透了许多,自己的医术也有了不小的提高。 这一日,沈月兰像往常一样坐在桌边看着穆老的那些医药书籍,穆老像往常一样走进来,先是扫了一眼月兰的面色,确定她的身体情况已经无碍这才坐下来。穆老坐在桌边只是看着沈月兰,却没有说话,沈月兰被穆老看的有些不自在,便问道:“穆老,有什么事吗?” 沈月兰觉得穆老今天看她的眼神很奇怪,虽然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但仿佛又不像是在看自己。 穆老回过神,从怀中掏出了一件物事,那是一条银色的蛇形项链,蛇口中含着一枚巨大的蓝宝石,这赫然便是沈月兰丢失的传教之宝,穆雪说她从来没见过,沈月兰便一直以为是自己坠落悬崖的时候丢失了,没想到却是被穆老拿走了。 沈月兰惊呼出声,下意识的伸手去拿,却不料穆老将手又缩了回来,语气是难得的严肃低沉,“这是谁给你的,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沈月兰看着穆老严肃的表情,心中略有惊慌,想着穆老在青月教的身份,再看他此时严肃的神情,便知道他定然是认出来了这个东西。但是不知为何,沈月兰对穆老的防备之心却没有那么重,反而有一种亲切和信任之感,暗自沉吟,如果穆老对自己有恶意的话,就不会费劲的救自己,更不会将宝物拿到自己的面前问自己,想明白后,沈月兰诚实的说道:“这是我娘给我的。” 穆老的身体不可察觉地一震,喃喃自语道,“是呀,你长得那么像她,除了她,又有谁能拿到这件东西。” 沈月兰不知道穆老口中的她指的是谁,看穆老这个反应,难道是认识娘亲?再想到穆老曾经在青月教的身份地位,觉得认识娘亲也不是不可能。 穆老又看向了沈月兰,露出了慈爱的笑容,那笑容,跟他平时看向穆雪时的神情一样,让沈月兰心中一暖。 第132章 青月功法(1) 穆老开口说道,“你是白灵那丫头的女儿啊,没想到都已经这么大了。” 即便心中有所猜测,可听到穆老亲自说出口,沈月兰心中还是有些激动,“穆老,您,您真的认识我娘?” 穆老点点头,“是啊,白灵那丫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还有你爹,我的年龄虽然比他大上许多,但却和他志趣相投,也算是忘年之交吧!” 在沈月兰的激动与震惊当中,穆老告诉他了一些过去的真相。其实康建平告诉沈月兰的,穆老是因为自己心爱的人被送进皇宫成了妃子后又被处死,这才伤心难过之下隐于世间,但实际上,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当时他确实伤心难过,也沉寂了好一段时间,但是,因为沈月兰的父亲沈逸天来到了青月教,而那时的他根基不稳,穆老看中他的才华与能力,也希望能辅佐他一起重振青月教,所以便留在了他身边,而导致他真正离开的原因,是因为沈逸天之死。 那段时间,穆老正好外出在外,调查教中贪腐混乱之事,却没想到副教主苏宇光却在那时联合外敌发动了叛变。当穆老得到消息之时,已然来不及了,苏宇光已经成为了代理教主,沈逸天战死,白灵下落不明。穆老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回到青月教,也必然不会得到好下场。便藏匿起来,四下探听白灵的下落,可是却一无所获,最后,只好藏身于市井之间,希望能继续探听一些关于白灵的消息。 再次听到父亲战亡的消息,沈月兰心中又很是难过了一番,将母亲这些年的遭遇和自己这些年的近况,以及最后母亲为了自己而提前结束性命的事,都通通的告诉了穆老。 当穆老得知沈月兰的母亲和外公,是中了天山寒月之毒之时,竟是浑身发抖,“没想到世间真有此毒,他们不但找到此毒还用在了老教主身上,真是丧心病狂啊!” 过了好一会,穆老才冷静下来,望向沈月兰,“难怪我觉得你身体虚弱,体内阴寒之气甚重,原来是因为如此,白灵那丫头怀你的时候中的毒,虽然逸天那小子帮你娘逼出了毒,你娘自己也用药控制住了余毒,但还是有一些带到了你体内。好在这些时日我已经帮你调理的差不多,但是你自己也要千万注意,切不可碰那些阴寒之物。我看你对医药这方面也很是感兴趣,就留在这儿陪我段时日,我将这身医术尽数传与你。” 沈月兰甚是欣喜,忙跪下向穆老磕了三个头,唤到“师傅”。 穆老并没有阻止沈月兰行礼,而是看着沈月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沈月兰在这个小村庄已经住了有半年多。这半年多来,沈月兰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跟随穆老学习了很多东西,不光医术方面有所精进,对毒物的了解也有了新的体会。穆老对沈月兰的学习情况也是大加赞赏,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在不断的接触中,沈月兰跟穆老之间也亲近了很多。穆老也慢慢的了解了沈月兰的心思,得知她想替父母报仇,想重新拿回对青月教的掌控权。穆老知道了这些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没有告诉沈月兰该怎么做,也没有劝她不要这么做,他知道,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做的,逃避不了。 在穆老的调养下,沈月兰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在穆老和穆雪的身边,让沈月兰有一种家的感觉,但是,想到馨儿、凤九她们,却又有些担心,本以为她们如果安然无恙也许会下到悬崖下面来找自己,可等了大半年一点音讯都没有,而自己在这里一点外界的消息都听不到,也不知道她们是否还好。 就在沈月兰琢磨着是不是该跟穆老提出告别之时,穆老主动找了过来,告诉沈月兰有关传教之宝的真相。 沈月兰曾经告诉了穆老江湖上的传闻,说青月教的传教之宝会滴血认主,血液与宝物相融的人才是青月教认定的教主,可是自己试过,根本没有办法让宝物与血液相融,便觉得这个说法是青月教编造出来的,把自己的分析推理都告诉了穆老。穆老当时听完沈月兰的话并没有说什么,而现在,穆老却重新提起这件事,难免让沈月兰认真起来,难道自己之前的猜测错了吗? 很快,穆老就证实了沈月兰的想法,并且告诉沈月兰,这宝物确实会跟教主的血液相融。 沈月兰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当初,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跟馨儿说这传言是假的,还把理由分析的头头是道,让馨儿很是崇拜了一番,结果自己竟然又错了,又自以为是了。沈月兰很郁闷,对自己分析事物的能力都产生了质疑。 “只不过,这血液相融需要特定的方法”,穆老没有理会沈月兰的反应,接着说道,“必须有青月教主的传承,才能得到宝贝的认可,也就是说,当每一任在任教主选定了下一任的继承教主之时,在传授教主之位前,在任教主会用自己的血液做引,帮助下一任教主获得宝物的认可,从而让下一代教主的血液与宝物相融。” “这么说,这天下再没有人可以获得这宝物的认可了,父亲一死,没有父亲的传承指引,这宝物岂不是就废了?”沈月兰说道,语气中有难掩的失落。 穆老看着沈月兰缓缓说道,“如果,这天下间还有人能与这宝物血液相融,能得到这宝物的认可,那就只有一个人。” 沈月兰诧异的看向穆老,“谁?” “你”,穆老回道。 这个答案让沈月兰很吃惊,不解的看着穆老。 穆老说道,“所谓的传承,一是要具备青月教特殊的功法,二就是血液的指引。而你,即便不需要你父亲血液的指引,凭你自身传承于你父亲的血脉,就足以满足这一条件,唯一需要的,是你必须学会青月教的秘法——青月功法。” 第133章 青月功法(2) 穆老继续解释道:“青月功法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内功心法,也叫天心诀,这是基础,只有天心诀学好了,才可以研习第二部分,青月剑法。天心诀历来是教主代代相传,或者是青月教内部德高望重、为青月教做过贡献的人方可研习,而青月剑法,就藏在这宝珠之中,所以,你只需要习得天心诀,再加上你自身的血脉,你就可以让自己的血液与宝珠相融,进而从这宝珠之中获取青月教教主才会的青月剑法。” 听着这有些玄幻的话语,沈月兰再次觉得有些发蒙,血液能与一件死物相融这就已经够出乎她的意料了,而这死物之中竟然暗藏功法,更是超乎她的想象,难怪这条项链会被誉为青月教的传教之宝,果真非比寻常。 穆老笑了一下,继续道:“我的父亲曾是青月教长老之一,而我更是与你的父亲相交,所以这天心诀,我自然是会的。” 沈月兰的心跳又快了一分,颤抖的声音说道:“可我从来没学过武功,现在学还来得及吗,我能学的会吗?”声音中充满着不确定。 穆老说道:“这半年来,我已经用药物逐渐打通了你体内经脉,增强了你体内经脉的韧性,虽说没有办法完全打通你体内八大经脉,但是也足以弥补你起步晚的弱势。从今天起,我便教你这青月教的内功心法——天心诀。” 沈月兰郑重点头,拥有武功是她一直以来都期盼的事,从离开独孤天碧踏入江湖的那一天,沈月兰就一直希望自己会武,尤其是这一次变故,看着凤九、穆正丰等人在自己面前拼死拼杀保护自己,而自己只能站在她们身后,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让自己都恨自己。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接下来的日子,沈月兰便跟着穆老认真学习天心诀,原本打算告辞离去,去寻找馨儿她们的心,也因此事而被搁置下来。沈月兰每天都非常拼命的修炼,这让穆老觉得欣慰的同时,也告诫她欲速则不达,不可过度。 修炼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又是半年过去,通过半年的训练,沈月兰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一个漩涡在不断的旋转。一旦发力,那漩涡中的力量便散布到四肢百骇,轰然而出。这种感觉让沈月兰很是兴奋和激动,穆老告诉她,这代表着她已经入门了,并且完成了天心诀第一层的修习。 穆老告诉沈月兰,照这种方法修习下去,便可不断提高自身内力,并且教给了她一套轻功的秘诀,对于轻功,沈月兰练习的更加刻苦,只要轻功练好了,以后再有危险,即使打不过也可以跑,虽然她现在还不能像其他武林人士那样飞行,但也已做到健步如飞。 穆老还告诉沈月兰,只要她运转天心诀,从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滴入蛇形挂链的蓝色宝石中,便可让宝物觉醒,当血液彻底融入宝物后,青月剑法的口诀就将自动传入她的脑海之中,但是穆老提醒她,一个教主,一生只有一次机会让血液与宝物相融,只要用过以后,她的血液就无法再次与宝物相融,所以让她一定要利用好这次机会。 在沈月兰的天心诀和轻功都有稳步提升的同时,穆老再次来找沈月兰谈话,沈月兰不免又紧张起来,这段时间,每次穆老正式来找自己的时候都会告诉自己一些大秘密,不知道这一回穆老又要说些什么。 “当你成为青月教教主之时,我会重回青月教,去帮助你。”没有任何开场白,穆老直奔主题。 沈月兰心神激荡,静静的坐在那里,反应着穆老说的话,没有回应。 “现在,你只需要按照我之前所传授的方法,继续修习天心诀便可,我暂时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可教你,你可以去找你的那些朋友了。”说完这些,穆老就转身离开了。 沈月兰有些怅然的看着穆老离去的背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沈月兰收拾好行囊,跟穆老道别,穆老含笑点头,望着沈月兰的目光里充满了鼓励。穆雪伤心的不得了,哭着喊着不让姐姐走,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连穆老都有些不忍心,最后还是穆老把穆雪拉开,告诉雪儿姐姐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姐姐把事情做完,自己就会带着孙女去寻沈月兰。沈月兰也一再保证会尽快将事情做完,穆雪才止住可了哭声,眼泪巴巴的望着沈月兰黯然离去。 背上行囊,沈跃兰的心有些苦涩,毕竟在这落日村住了将近一年的时光,突然离开像家人一样的穆老和穆雪,心中有些难过,还有就是对未来道路的迷茫。这是自己第几次重新上路了,从逃离冷府时的憧憬,到准备跟随独孤天碧游历江湖时的欣喜,再到刘凤九、穆正丰等人陪同自己一起闯荡江湖时的雄心壮志,这一回是自己第四次重新上路,经历了这么多事,心中已然没有了之前的那些激荡情绪。 出了落日村,沈月兰便寻路向山崖上走去,她是从山崖上掉落下来的,想再回到山崖上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残留的印记。 虽然现在自己已经开始修习青月功法天心诀,也得知了怎样能让宝物与自己相认,只要找准时机就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青月教教主,可是自己的心里却仍然充满了忐忑,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会遇到什么,甚至都不知道馨儿、凤九她们是否还好。但不管怎样,这条路都是她自己选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自己都会走下去。 沈月兰又想到了当初掉落悬崖的时候看到了王云飞,她到现在都不确定,那天看到的真的是王云飞还是自己的幻象,是因为自己太过思念他才看到了他,还是他真的出现了。虽然自己心中真的很希望王云飞能来,但是理智上总觉得不可能。 第134章 灭门(1) 自己与王云飞只见过一面,虽然那一次他对自己很好,但自己总是觉得很不真实,而那天看到的王云飞,在看到自己掉落悬崖时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惊恐,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更让沈月兰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敢相信王云飞会对自己怀有那样的感情,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让沈月兰很是不习惯,只好强迫自己去想些别的事情,不再去想他。 从落日村到悬崖上的路很是难走,这要是放在原来,沈月兰都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人可以走得上去,但是现在,自己却走得很是轻松。 一路行来,沈月兰觉得自己的内功似乎比之前更加深厚了一些。“看来这种不断的消耗和对自己体力的压榨,对于修行天心诀帮助更大,比起成日坐在房间里修行速度要快上许多”,沈月兰心中暗道。 一路上走得很是平安,沈月兰都没有看到几个人,只是偶尔夜间在山林露宿的时候会碰到一些野兽,但自己也都巧妙避开。 行了大概半个月,沈月兰才走到了自己掉落的那片山崖。从悬崖上那片土地的颜色,依然可以看出当日战况的惨烈,黄色的土地有许多都变成了暗红色,即便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可仍然没有被抹去。但奇怪的是却看不见一具尸体,难道说当时那些人看见自己掉下悬崖就都撤退了?如果说他们把尸体都丢到悬崖下面了,可自己这一路走来却没有看见一具尸体,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在这悬崖转了一大圈,沈月兰没有找到任何有效的讯息,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没有看见,就连一件物件都没有落下来,沈月兰只好安慰自己,没有看见尸体,就证明凤九、馨儿等人还活着,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沈月兰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再一次琢磨当初的事情,这一年来,她想了很多次,发生变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后来加入的那几个受伤的人。他们一来,便鼓吹青月教的如何厉害、如何凶残,扰乱人心,看似无意实则是蓄谋已久,而自己这一方也在不知不觉间混入了一些奸细。最后,这些人趁夜放火烧帐篷,又趁乱偷袭,三言两语便把责任全部推到自己几人身上,彻底离间了自己几人与联盟成员的关系。 但是他们到底是谁派过来的呢?若说是青月教派的,他们确实是有这个动机,毕竟自己组成的这个联盟就是要去对付他们,他们派人用反间计捣毁自己这个联盟,以阻挡自己这边的人也是说得通的。 可是,如果是青月教的人话,为什么不把这个罪名加在别的门派身上呢?让这个江湖更乱一些对他们应该更有好处才是,可却反而污蔑自己几人是青月教的人,这样不是给他们树了更多的敌人吗?联盟中的人,每个门派中都有不少人受伤或者死去,他们把沈月兰等人当成青月教的人,恨沈月兰就相当于是恨青月教,虽然这些门派在江湖上都没有什么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是这么多人加在一起,也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如果青月教当真不在乎这些人,又何必派奸细来摧毁他们呢!如果在乎,又为什么把这些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这看上去有些说不通呀。难道说,这些人压根不是青月教派来的?挑起了这些人和青月教的矛盾,激发了他们的仇恨,背后的人又是谁呢,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年来,沈月兰时不时的都会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情,但是却总是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晃了晃脑袋,沈月兰觉得还是先把这件事情放一边,等到以后找到了凤九等人,再跟他们一起商量商量。 看着时节,又到了一年的夏季。去年,独孤天碧带着自己去太湖门的时候,临行前自己和独孤天碧、苏晗约好一年后重聚太湖门,现在虽然已经过了一年之期,但正好现在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不如就去太湖门走走。若是能碰上独孤天碧最好不过,若是他已经离开,那就去找少门主苏晗问问现在江湖上的形势,若是他肯帮忙找凤九她们,总比自己一个人无头苍蝇般的乱撞要好的多。 本来沈月兰还在想要不要自己一个人前往洛阳,但又觉得目前形势不明,自己一个人势单力孤,也也不确定凤九她们几人会不会不等自己自行前往洛阳,想想还是先去找苏晗,有他的帮忙会比较稳妥。 走上了官道后,沈月兰租了一辆马车,按着来时的路线向太湖行去。这一路上,令沈月兰觉得很奇怪的是,她几乎都没有看到什么江湖人士,偶尔遇到几个也是行色匆匆,这让她想在路途中打听一下最近江湖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都变得不可能。她也试着在住店的时候询问店小二或者是掌柜的,然而这些人要么就是一问三不知,要么就是急忙摆手,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这让沈月兰在好奇的同时也颇感无奈。 又过了半个月,沈月兰终于再次来到了太湖边,看着同样的湖光山色,沈月兰原本压抑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也许太湖真的是圣母无意丢落的一颗明珠,总是让人变得宁静、变得平和。 想到上次,独孤天碧带着自己和馨儿来到这里游湖的场景,沈月兰的心中一暖,这个相处了不过两个来月的大哥,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不知道当时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着急离去,他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见到他。 带着些许期待和忐忑,沈月兰找到了一个摆渡人,对他说自己要去太湖门所在的西山,可那个划船的老者在听到沈月兰要去西山的时候,下意识的多看了沈月兰两眼,然而却什么都没有说。沈月兰觉得自己这一路遇到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第135章 灭门(2) 阳光下的湖面闪烁、耀眼,就像五彩的丝线飘荡在水面上。湖水漾起微波,几条小鱼跃出水面,翻转着身体,瞬间又潜入水底,湖面又恢复了平静。 沈月兰伸出手指沾了沾似翠镜的湖面,丝丝凉意由指尖传递到心头,一扫阳光带来的热意,让人顿感心旷神怡。忍不住捧一点水来洗脸,感受那透人心底的清洌。无意中竟在这清绿纯净的湖底看见了芦苇、水草的身影,它们姿态各异,有的翠绿欲滴、充满活力,有的飘摇不定、摇曳生姿,让人心底又多生出了一份绿意。 沈月兰长出口气,体内天心诀悄然运转,此刻,仿佛体内的生机都被唤醒了一般,“太湖真是个好地方啊”,沈月兰在心中感慨着。 船快到西山脚下时,沈月兰制止了划船的老者准备滑向游客常去的另一边,而是让他前往有太湖门守卫的方向上时,老者诧异地瞪大双眼看着沈月兰,神色中竟是带了一丝惊恐,急急忙忙的将船停靠在了岸边,待沈月兰上岸后,更是一句话都不说,迅速调转船头就往回划。 沈月兰呆呆的看着老者离去的背影,站在岸边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没有人上前来询问自己是拜访太湖门的,还是去西山的普通游客。上一次,自己和独孤天碧还未上岸便被拦了下来,而这一次,自己站在岸边好一会儿了,竟然都没有看到一个人。 想起老者刚才的反应,沈月兰心中顿觉不安,一定是出事了,想到当初自己与苏晗的策划,以及他们一起训练门人水战,沈月兰心中一惊,难道是海盗打过来了? 这个念头刚起,沈月兰便觉得不可能,这一路行来,如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总是能听到些许消息的,而且这附近的百姓仍然一副安居乐业的模样,没有人逃离,那就证明没有发生过战争才对,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压下心中的不安,沈月兰迈步向缥缈峰走去。 比起上一回山路走的十分辛苦,这一次,沈月兰走的是毫不费力,心中越发感慨会武的好处,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刻苦修炼。 越靠近缥缈峰,沈月兰便越觉得不安,上一次,她和馨儿在登山的过程中,能感觉到有许多藏在暗处的太湖门人,他们都是例行执行守卫和巡逻任务的,但是现在,自己走了这么久,却没有在这山上见到一个人,这太不寻常了。 微风吹过,沈月兰隐约中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儿,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想到苏晗很有可能出现了危险,沈月兰急忙加快了脚步。 靠近太湖门的外殿,沈月兰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太湖门的门楼已被烧毁,写着太湖门这几个字的招牌也不知道掉落到了哪里,沈月兰一步一步走近,看到的是满目疮痍。 残破的房屋,断了的树木,还有烧焦的尸体。若不是沈月兰清楚自己现在就站在缥缈峰上,她都不敢相信面前所看到的这一切竟是曾经辉煌宏伟的太湖门。 沈月兰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克制着自己悲痛的心情,一步一步向殿内走去,昔日的练武场,如今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焚尸炉,堆满了成百上千聚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沈月兰不敢再去看,这比当日自己与凤九等人被追杀时的情况还要惨烈。原本的青石地板就像整个被血水洗刷过一般,丧失了原本的颜色。 沈月兰闭上双眼,极力将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回去。想起那个很意气风发、表面上看起来很儒雅但实际上又很跳脱的少门主苏晗,沈月兰在心中默默祈祷,他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环顾四周,原本平坦的地面出现了许多坑坑洼洼的地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炸出来的,沈月兰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好继续向里走,来到了自己当初在太湖门时借住的那一排厢房。 相比于前殿的残破,这里没有被火烧的痕迹,也没有残留的尸体,只是每一间房子都乱七八糟,被褥、衣服都被撕碎了丢了一地,花瓶等瓷器也都被摔得粉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这是只有强盗才会干出的事。沈月兰挨个屋子寻找,没有见到一个人,也没有见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坐下,沈月兰双手捂着脸,眼泪还是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当初自己被青月教的人抓进清水镇地牢的时候,她体会到了什么叫江湖上的弱肉强食;去年,他们被人离间,与凤九等人被那么多江湖人士追杀,她体会到了江湖中的阴谋诡计;可是现在,看到了这般模样的太湖门,她才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江湖的残忍与无情。 即便自己再不愿承认,可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太湖门被灭门了,这个拥有着百年历史的门派,竟然就这样消失在了江湖上。 她没有勇气去那一堆烧焦的尸体中寻找里面到底有没有苏晗,或者是苏振老门主。只要还没有看到尸体,她就能抱有希望,哪怕这只是自欺欺人。她希望,以苏晗的武功和能力,可以躲过这一劫,可以逃离这个灾难,可是心中却不知道这种可能性到底有几分,毕竟,这里是苏晗的家,他会放弃这所有的人独自逃离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让他们对太湖门下如此毒手?!太湖门一向只在太湖附近活动,基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呀。沈月兰将头埋进了膝盖中,她真的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当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真的无法相信,她们分开了才一年的时间,太湖门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当初自己还和苏晗他们设计怎样派人融入到海盗集团去实行反间计,可没想到,最先吃了反间计亏的人竟是自己,看太湖门这般惨状,攻打他们的应该不是海盗,那到底是谁,一直能攻进太湖门的山门,以太湖门的防卫竟然在山脚下都没有发现。 第136章 陷害(1) 看情形,争斗的位置只发生在太湖门内部,从湖边一直到山峰这段都没有发生打斗,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太湖门内部出了叛徒,要么就是在敌人攻进来之前太湖门出现了变故,只能撤回守卫,将力量全部集中在太湖门主殿附近。 可是现在,沈月兰无法定判断出到底属于哪一种情况。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点点星光洒落下来,夜间的山林很是清冷,山风瑟瑟,雾气弥漫。上一回,沈月兰就站在这院中,张开双臂沐浴在月光中,享受着一份舒适与平和,在心中告诉母亲自己过得很好,和馨儿畅谈未来。 仅仅不过一年,重游故地,一切都变了,同样的风景,留下的只是丝丝寒意和阵阵恐惧。 沈月兰转身走进了她之前在太湖门时住的那间房子,和衣倒在了床板之上。整个人都觉得迷迷糊糊的,她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一切。 苏晗是她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她很希望他能没事,可是,即便苏晗侥幸活了下来,遭此变故,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因为被大火烧过,所以沈月兰看不出太湖门这场变故发生在什么时间,发生了多久。不知道独孤天碧有没有回来过,他是否知道太湖门被灭门之事。 沈月兰躺在木板床上,将身体蜷成一团,似乎用这种方式能抵御寒冷,驱散心底的恐惧。 “嘎,嘎”,天空中传来乌鸦的叫声,一群黑影从窗前飞过。 片刻,窸窣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乌鸦在啄食着什么,沈月兰想到前殿练武场的那一堆尸体,心中又是一阵犯冷。俗话说,入土为安,可是他们不光死的惨烈,死后都不得安息。 沈月兰似乎看到了苏晗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没有像原来一样面带微笑,却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背叛他。而之前自己在太湖门小住时,那些曾经与自己说过话的太湖门人,也都一个一个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上前来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陷害他们。 沈月兰拼命摇头,想对他们解释,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论她怎么开口,怎么拼命的大声喊叫,都没有办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而自己被他们一层一层地围在了中心,喘不过气来。 “我怎么会害你,我在江湖上就认识这么几个人而已,除了独孤天碧,第一个人认识的人就是你,我一直把你当做兄长一般看待,怎么会害你,怎么会背叛你?”沈月兰说不出话,只能在心中这样想着,泪流满面。 哭着哭着,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沈月兰逐渐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张木板床之上,而泪水湿了衣衫。 日升月落,天色已经放晴,又是新的一天,沈月兰竟是在这里躺了一夜。揉了揉额角,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的梦,苏晗为什么会进到自己的梦里,难道说,他也已遭遇不测?为什么会指责自己背叛了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月兰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要下山去找人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昨日那个划船老者的反应,他应该知道了太湖门发生的一切,所以才会那般恐慌的逃离,若是找不到江湖人士,那就问问百姓知道些什么也好,总好过自己在这里瞎猜,深吸一口气,沈月兰起身,向外走去。 经过练武场的时候,沈月兰对着那堆尸体弯腰拜了几拜,自己现在没有办法替他们收敛,只能让他们继续这样曝尸荒野,心中有着无限的愧疚,待日后,自己定然前来安葬他们。 沈月兰刚踏出山门,就看到从山下走来了几个青年,白色的衣衫上混合着血迹和尘土,显得狼狈不堪,沈月兰定睛看去,竟然是太湖门子弟,其中一人就是当初在岸边拦住她和独孤天碧的小船,说要上去通报的那个壮汉,他竟然还活着! 沈月兰心中惊喜万分,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希望问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晗他可还好,可是还未等沈月兰开口,那几人也看到了沈月兰,先是一愣,然后目光中却是露出了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杀机。 “你,你竟然还敢回来,是想看看我们死透了没有吗?”为首的壮汉怒喝道。 而他身旁的三名青年,看着沈月兰目露凶光,眼睛血红,更是一句话不说拔剑便向沈月兰刺来。 沈月兰大吃一惊,急忙向一边躲闪,解释道:“是我呀,我是沈月兰呀!” “杀了她为门主报仇”,其中一名青年喊道,手下的剑更快了几分。 沈月兰心中更是不安,可是对方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她虽然跟随穆老学习了天心诀,可是却没有学习任何攻击方面的技巧活招式,此刻,只得全力施展迷踪步法进行闪躲,即便这样也躲的很是吃力,更加没有功夫开口解释。 所幸这些人只是挥剑乱砍,毫无章法,不知是看见沈月兰一时怒火攻心,气急败坏之下不记得使用什么招式,还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伤,内力受损的缘故,但这也给了沈月兰逃命的机会,她瞅准一个空隙躲开几人的攻击,发足狂奔,向山下跑去。 而那几人也是拔足狂奔,紧紧的跟在沈月兰身后,距离越来越近,沈月兰心中害怕,看着这几人的架势,别说现在没工夫解释,就算能解释,他们肯定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只好运起全力,体内天心诀全力运转,加速向前奔跑。 “沈月兰,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身后时不时的传来怒吼声。 沈月兰也理会不得,玩命向前跑,可就在她全力奔跑时,右腿膝窝处似乎被一颗石子打中,膝盖一软,整个人便顺着山坡急速的向下滚去。沈月兰用双手护住头脸,人被摔得晕头转向,身上不知道又被灌木丛划出了多少道伤口。 第137章 陷害(2) 待沈月兰好不容易稳住下滑的身形 ,还未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太湖门的那几名弟子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没有丝毫停顿地将手中的剑举起来,就要刺向自己的身体。 这次有没有人来救我啊?!沈月兰心中悲呼。 似乎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呼救,两声亲切的呼声传入了沈月兰的耳中。 “住手”。 “小姐”。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那几名太湖门弟子便被穆正丰和刘凤九点住了穴道,晕倒在地。 刘凤九上前扶起沈月兰,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沈月兰只是轻微的擦伤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还活着太好了”,千言万语,只化作了这一句话。 馨儿也已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了上来,扑进了沈月兰的怀中,哽咽着唤了声“小姐”,便大哭起来,再也没有办法说出第二句话。 这一年来,她时常从梦中哭醒,梦见小姐不在了,她怨恨自己的无能,甚至想过当初掉下悬崖的为何不是自己。若不是有凤九和穆正丰的支持,馨儿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还好,上天眷顾,让她与小姐重逢,她发誓,此生,再不与小姐分开。如果再遇到危险的事,即便自己来不及挡在小姐身前,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随着小姐一起共赴黄泉。 时隔一年,重新见到这些如亲人般的朋友,沈月兰也是心中感慨,激动不已,眼泪止不住在眼眶打转。 “幸好”,沈月兰只说了两个字,但是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幸好,大家都活着;幸好,你们及时出现救了我。 作为唯一的男性,穆正丰就冷静得多,第一时间将太湖门的那几个弟子绑好,以免发生变故。 当馨儿哭够了,沈月兰与凤九激动的心情也平静下来后,穆正丰领着她们到了附近的一个凉亭,诉说着各自发生的事情。 在沈月兰和凤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尤其是当初被追杀时,凤九极力将月兰护在身后的情形,已经让沈月兰对凤九彻底放下了戒心,因此,便将自己的身世,以及众人所要寻找的青月教的宝物就在自己身上这件事,通通告诉了刘凤九。 “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如果一开始我就向你坦诚,也许当初的事就不会发生。”沈月兰有些愧疚的说道。 刘凤九却笑了,一脸帅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她们初识时大当家的风范,“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江湖上人人都想拥有你手中的那件宝物,换了是我,防备心也会很重,而且那时我们才刚认识,你若是直接就告诉我这东西在你身上,我还不见得相信呢。” “再说,你虽然掉下悬崖,但也却因祸得福,不光习得了青月教的内功心法,更是得知了这宝物血液传承的秘密所在,要不然,我们就算是拿了这件宝物去青月教求证的时候还要费一番波折的。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我们是生死之交,也是彼此的依靠。如果有一天你能成为青月教的教主,那我就去弄个长老当当,多逍遥自在,到时候你可不要端着教主的架子来训斥我哈。” 听着刘凤九调侃的话语,沈月兰终于露出了笑容,“就怕你到时候要游历天下,或者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不管我了。” 馨儿赶忙说道:“我肯定哪都不去,小姐在哪我就在哪儿,我跟小姐再也不要分开了。” 对于馨儿说出来这番话,沈月兰毫不诧异,她跟馨儿自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则就是姐妹,感情自然与旁人不同。哪只馨儿话音刚落,穆正丰也跟着说道:“馨儿在哪我就在哪儿。” 沈月兰一愣,诧异的看向穆正丰,又看看满脸娇羞的馨儿,再看看一脸笑意的刘凤九,这才明白过来,这两人看来是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私定终身了呀。想当初穆正丰可是因为刘凤九这才跟随自己的,没想到中途竟被馨儿拐走了,不过这也算好事,对于穆正丰的人品沈月兰还是认可的,馨儿跟了她肯定不会吃亏的。 这两人能这么快在一起,还要归功于沈月兰的失踪,因为馨儿的自责难过,穆正丰对馨儿更是体贴呵护,这才让两人都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想到他们竟然趁自己不在的时候谈情说爱,沈月兰故意板着脸道,“馨儿的婚事可是要我做主的,我要是不同意,谁说了都不算。” 馨儿忙着急的拉住沈月兰的衣袖,十分害羞的唤了声“小姐”,穆正丰看着沈月兰,又扭头看向刘风九,“老大,你帮我说说。” 刘凤九笑了笑,表情严肃了起来,“别闹了,说说我们发生的事吧。” 沈月兰也敛了笑容,点头道,“对呀,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凤九便讲述了这一年来他们发生的事。 “当初,你掉下山崖后,那些人本来也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也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只是后来出现的那个人,叫王云飞的,馨儿说你们认识,他带了十来个人,帮我们抵挡住了那些人的攻击。” “他的手下都很厉害,出手也非常狠辣,很快就震慑了在场的那些人。他说,我们是否是青月教的人还存有疑点,毕竟只是那几个人的片面之词,而那几个始作俑者却已经不见了。还说他们既然已经不信任我们,那就不用再跟着我们一起走了,你已经掉下悬崖,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吧,没有必要非得赶尽杀绝。如果他们还不罢手,最终不过是拼的两败俱伤,他们自己也讨不了好,那些人碍于王云飞的震慑,最终便罢手了。” “之后,我们便随着王云飞下到悬崖下面去寻你,可是我们在山崖下找了半个月,却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我们也去问了附近村庄的村民,可都说没有看见有人从山上掉下来。那附近方圆百里我们都找遍了,可还是一无所获。” 第138章 陷害(3) “后来,王云飞说你有可能是掉在了山涧的河水中,被冲到了下游,我们便又和他一起向下游走,但是走了很远也依旧没有发现关于你的线索。这样找了有半个多月,王云飞在某一天似乎接到了一封信,便跟我们说他有事要办,办完后他会再想办法去找你,就和我们分开了。我们在悬崖下找了一个月,最后不得已也离开了。” 沈月兰想到当初自己掉下山崖的时候,应该是被穆老第一时间发现救了回来,所以其他人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踪迹,而穆老住在落日村比较偏的地方,想来他们并没有找到穆老所住的地方,而等自己伤好了,走出屋子也都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那时候凤九她们早已经离开了。 “虽然没有找到你,但是同样也没有看到你的尸体,我们想着你应该还活着,你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一定受了很重的伤,也许是被人救了给藏了起来,等你伤好之后如果要来寻我们,也许会去洛阳。”刘风九接着说道。 “我们先回到了你掉落的那片山崖,可等我们去的时候,发现那山崖上原来堆积的尸体全都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青月教派人处理了。我们到附近的小镇上去打听了一些情况,却发现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江湖,所有人都知道青月教摧毁了一个千人的联盟,而且不费吹灰之力,青月教的教众们更是不遗余力的去散播这些消息,鼓吹他们青月教的厉害之处,使得有一些原本想打探他们宝物的人望而却步。” “我们在往洛阳的路上,又碰到了之前那联盟中的个别人,自然又起了一番争斗,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那些人种,有一些回到了自己的门派,退出了这场游戏。而有一些门派则是不甘心,他们就守在去往洛阳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我们落网。见实在没有办法闯过去,我们最后决定退回黑风寨。一边让兄弟们打探江湖上的情形,另一边派人打听你的下落,就这样在黑风寨待了半年有余。” “直到数月前,馨儿突然提起你当初在太湖门的时候,和太湖门少门主,还有你的那位大哥有过约定,一年之后重聚太湖门,馨儿想着也许你会信守这个约定,回到这里来。所以,我们便从黑风寨出发,来太湖门这边想守株待兔的,却没想到,等我们赶到这里时,看到的场景就已经是这样了,太湖门已经被灭门了。” “你们是多久之前来的”,沈月兰问道。 “大概两个多月前吧”,刘凤九回答,“我们一见这种情形,便下山去周围打听原因”。刘凤九叹了口气,没有接着说下去,然而面色却更加凝重。 沈月兰想到刚才那几个太湖门人明明已经认出了自己,却仍说要杀了自己,为门主报仇。沈月兰知道,这件事定然又与自己有了牵扯。 “你查出来的原因是什么?”沈月兰问道。 刘凤九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片刻后才说道:“江湖传言,你带领青月教的人攻上了太湖门,手段极其残忍,杀光了太湖门的所有门人,将太湖门中的财宝洗劫一空,最后还放了一把火,将太湖门烧成灰烬。” 沈月兰听到这番话,眉头忍不住跳了跳,“为什么说我?” 沈月兰问出这句话,让刘凤九等人也有些不明所以。沈月兰摇了摇头,她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的意思是,他们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我又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如果这事真的是青月教做的,他们为什么不宣扬他们的长老,或者是堂主之类的人物,却要用我的名字?” 刘凤九等人也纷纷摇头,这也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说,他们是想借用沈月兰与苏晗的关系,而让人假扮成沈月兰的模样,借此机会消除太湖门的防心,从而让人攻上山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是这样的话,刘凤九他们倒能理解。可是,他们却又为何特意在江湖上散播传言,纷纷强调是沈月兰带他们打上去的,这就让众人,都想不明白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就在大家都在沉思的时候,那几个太湖门人醒转了过来。等他们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柱子上,看着坐在他们面前的沈月兰等人,目光中流露出的只有憎恨。 不等沈月兰有所反应,他们几人便开始破口大骂。似乎他们觉得,既然落在了沈月兰的手里,肯定也是活不下去了,既然如此,那就索性让他们骂个痛快,出了心中一口恶气也好。 “沈月兰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当真是蛇蝎心肠,亏我们少门主当初那般真心实意的待你,你竟然这样对待我们。” “你不是人,早晚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 “天理昭昭,你会死的比我们还惨。” 沈月兰没有阻止他们,她知道,定然是因为有人假扮成了自己,他们才对自己这般怨恨。这几人足足骂了一刻钟,直到口干舌燥方才缓了下来。 沈月兰开口说道:“一年前,我被人打下悬崖,侥幸不死,但一直在一个小山村里养伤,直到一个月前才走了出来,想起了去年和苏少门主的约定,特意赶来太湖门。昨天是我第一次上山,我没有想到太湖门竟会发生如此变故,我只想说,陷害、背叛你们的不是我。” 还未等沈月兰说完,那名壮汉又骂了起来,“谁会相信你的鬼话,如果不是你,少门主怎会轻易放下戒心,青月教的那帮人怎么可能轻易的上山,若不是你在我们的饮食中下毒,我们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地丧失战斗力,而被一网打尽。” 沈月兰听着这些指责的话心头一痛,即便不是自己做的事,可太湖门终究是因自己而灭,说什么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可是,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总是要找出幕后真凶,替他们报仇。 第139章 再见王云飞 沈月兰道:“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们不会相信,但是,现在你们已经落入到我的手中,我骗你们还有什么必要吗?我只是想详细的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少门主可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我便去寻他,与他一起复仇,帮助他重振太湖门。如果他不在了,那我就帮他报仇,找出凶手。” 那壮汉冷笑一声,“哼,你是不确定我们少门主到底是死着还是活着,怕留下隐患吧,这才骗我们想让我们说出真相,你死了这条心吧!别说我们不知道少门主是不是还活着,就算知道,又怎么可能告诉你。当初,若不是正好轮到我们几人在湖上巡逻,又怎么可能躲得过这一劫?你下的手,难道你不清楚都死了多少人吗?对于最重要的门主和少门主二人,你会放过他们吗?我杜某无能,不能替门主和我太湖门的兄弟报仇雪恨,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用我的性命来起誓,诅咒你不得好死。” 话毕,他头一偏,竟朝着身旁的柱子上撞去,好在因为被点了穴道,他动作幅度不够大,只是撞晕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 沈月兰也没了再询问他们的心思,知道光凭自己这样的解释是根本不可能让他们相信的,而自己却又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最让沈月兰难过的是,听他的语气,似乎苏晗已经遭遇不测。不知道独孤天碧听到这件事后,会不会相信自己。 沈月兰苦笑,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太湖门终究是因为自己而灭亡了。如果苏晗真的不在了,自己要怎样来偿还这笔血债,怎么对得起当初带自己来这里的独孤天碧,怎么对得起太湖门上上下下热情招待自己的人。 似乎看出了沈月兰的伤心,刘凤九握着沈月兰的手道,“我们一定会找出真相,还你清白,也会为太湖门报仇。” 沈月兰点点头,望着刘凤九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是的,自己要振作起来,为了那些无辜的人,也为了这些被自己所害的人。 幸好,有你们在,让我这条路上,不再孤单。 沈月兰放了那几个太湖门人,随着刘凤九等人黯然向山下走去。 没走几步路,穆正丰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有人向我们靠近,而且武功都不低。” 沈月兰凝神去听,隐约间似乎是听到了一些脚步声,她内力不如穆正丰深厚,自然听得不太清楚。刘凤九第一时间拉着沈月兰躲到了旁边一棵大树的背后,身上的斧头已经握在了手中,凝神戒备。沈月兰也是小心翼翼的稳住呼吸。 不过眨眼的功夫,沈月兰便看到了十来个身影正从山下向山上疾驰而来,为首的一名青年穿着紫色的长袍,即便一脸严肃,可是那俊美的容颜还是让人感到有一丝邪魅的气息。 那是…… 还未等沈月兰缓过神来,馨儿已经忍不住叫了出来,“王公子”。 没错,来人正是王云飞。 王云飞看着率先从树后出来的馨儿,点头示意,转头看向了依然站在树后的沈月兰,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他笑的不明显,可是沈月兰却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那原本那如冰封般严肃的神情在看到自己后瞬间融化,竟然还带有一丝柔情。 王云飞一步踏出,快速来到沈月兰的面前,只说了四个字,“你回来了!”语气中透着坦然,似乎卸下了那一丝疲惫之意,整个人都显得轻松愉悦了起来。 沈月兰面对这样的王云飞,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回来就好”,王云飞道。 “你”,沈月兰说了一声,便没再说出口。她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想想,还是说了句“谢谢关心”。语气很是客气,似乎是想刻意的疏远与王云飞的关系。毕竟,她不了解王云飞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于眼前这个男子的突然示好,沈月兰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王云飞却没有在意她的冷淡和疏离,自顾自的说道,“我办完事,就听到江湖传言,说你带领青月教门人攻上了太湖门,我便知道此事有蹊跷,便想着过来查探一番。真没想到能遇见你,太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下去再说吧。” 沈月兰点了点头,众人便一起朝山下走去。 重新回到苏州,找了个客栈住下,沈月兰心中感慨不已。自己从冷府跑出来也有一年多了,却仍然没有走到洛阳,而是在中间这段路上反反复复折腾,真是命运弄人呀! 路上,王云飞向沈月兰解释,自己当初本是跟刘凤九他们一起去山下寻月兰的,后来因为自己实在是有重要的事不得已才离开,又询问月兰当时的情况。 沈月兰没有告诉王云飞很详细的经过,只是说自己被一个药农所救,因为他住的村子比较偏僻,所以大家都没有找到,自己一直在他那里养伤,直到前段时间伤才彻底好。 王云飞又有些关切的问沈月兰,身体是不是已经彻底好了,毕竟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沈月兰很肯定地说,自己确实已经全好了,王云飞这才放下心来。 “是我不好,当初跟你分开的时候,没有派个人留下来保护你,我早就该想到,当初既然会有人追杀你,想来那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是我的疏忽。本以为你会平安到达洛阳,到时候我便去与你汇合即可,却没想到中间发生这许多变故,还好你没事,不然……”王云飞没有再说下去,但语气中的自责却很明显,这番话说的动情,可沈月兰却有些毛骨悚然,毕竟,这般深情的样子跟沈月兰心中王云飞的气质实在不相符。 沈月兰当然不知道王云飞其实早就给她派了一个暗卫,只不过他给暗卫展青下的命令是,除非生死危机,否则不必出手。 第140章 坦诚相告(1) 所以当时沈月兰她们遭受袭击时,展青看到刘凤九和穆正丰二人一直拼着命将沈月兰护在身后,便一直没有动手,哪知在悬崖边时,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一个人,突然将沈月兰打下了悬崖,而展青此时再出手已然来不及了。 以王云飞治下的手段,对于这种没有完成自己命令的手下,是一概不留的,但是展青毕竟是他身边十二护卫之一,其他几名与他一起长大的兄弟虽说不敢在明面上向王云飞求情,但他们的意思王云飞岂能不清楚,而自己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展青也立下了军令状,会戴罪立功,因此,王云飞便将展青派去了天阴堂,而将展空换了回来。 虽然王云飞没有对展空再次强调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跟随沈月兰,但是展空很清楚,这次绝不再是简单的仅在涉及生死的时候才会出手,主子这里已然不允许沈月兰有所损伤。 对于王云飞这又是表白又是道歉的话语,沈月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接口,便谎称自己有些累了,白天在太湖门经历的一切,看到的那些场景,让自己有些疲乏,想早些歇息,这才将王云飞打发走。 馨儿适时的回到客房里来,陪在沈月兰身边,让沈月兰觉得心中很踏实。一年多来,沈月兰终于又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待在一起,握着馨儿的手,慢慢进入了梦乡。 这段时间沈月兰确实太累了,虽然在穆老那里,跟随他学习医术,修炼内功,整个人身体强健,精力也以前旺盛了许多。但是,沈月兰的心却很累,一方面担心馨儿她们的安危,一方面还有着对未来的迷茫。现在,终于又看到了自己这些如亲人般的朋友。终于可以放松心情,没有去想该怎么样练习针灸之术,功力要怎么样突破,没有打坐吐纳,而是像原来一样,躺在床上倒头就睡,睡得很是安稳。 第二日,王云飞一个人来找沈月兰。睡了一晚,沈月兰的头脑也逐渐清醒过来,将馨儿她们打发走,鼓起勇气独自面对王云飞,有些话,她终是要问出来的。 “兰儿,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听着王云飞这般亲切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沈月兰不免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的看向王云飞,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自己第一次遇见他时就想问的问题给问了出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总共也只才见过两回面,若说你是对我一见钟情,我说什么也是不会相信的,那么,你这样对我,帮助我,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直说吧。” 沈月兰刻意摆出了一副冷淡、果决、强硬的模样,虽然她对王云飞很有好感,甚至有一些心动,但是她很清楚,王云飞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她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被动的感情漩涡。不光害了自己,也害了追随她的人们。 王云飞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月兰,收起了脸上温和的笑容,神情也严肃起来。 沈月兰忍不住紧张起来,虽然面上毫无变化,可藏在袖中的手已经全是汗水,心中暗骂自己没用,可他毕竟是让自己第一个心动的人啊! 王云飞似乎又恢复了他本来面貌,如沈月兰第一次见他那般给人感觉亦正亦邪,“我承认,当初救你的时候是有私心的。你掉出来的那条项链,我认得。” “你认得?”沈月兰又问了一遍,但是心中却没有过多的吃惊,毕竟她之前就已经猜了出来,只是不敢确定而已。“既然你认出了,为什么不将它拿走?” “我为什么要将它拿走?”王云飞笑了,“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从来不去抢别人拥有的东西,除非,那东西他不配拥有,或者不属于他。”这是属于王云飞的霸气,带着自信与骄傲。 “既然已认出了这条项链,却又不把它拿走,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沈月兰问道。“你戴着这条项链自己又想做什么呢?”王云飞说道,“如果你什么都不想做,那么我也不可能让你做什么,因为一个人做每件事真正的决定权,在他自己手里,谁都无法强迫他改变。” 沈月兰脑中似乎有什么被点醒一般,确实,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想做,那么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蛊惑自己,或者命令自己去做什么事,一个人能被人利用,前提是他自己也愿意这么做。 “所以呢”,沈月兰又问,“你是看出了我想要拿着这件宝物去争什么,所以你是想利用我?” “说利用也可以,只是这个词难听一些,我觉得,我们应该是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你有很有利的条件,你拥有这个宝物,人也足够聪明,有智谋,但毕竟江湖是崇尚武力的,如果你的武功不高,那就需要有一个拥有绝对强势武功的人来辅佐你,作为你坚强的后盾,仅凭现在的穆正丰和刘凤九,还远远不足。” 沈月兰面上还露着微笑,可是心里却一阵阵的抽痛,虽然早就觉得他对自己这么关心不同寻常,早就怀疑像他这般的人做事一定会注重利益,不会仅凭自己的喜好,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他亲口承认,还是很失落。 沈月兰压下心底的难过与悲伤,沉静的问道:“那你需要什么?你又打算怎么帮我?” 王云飞看向沈月兰的目光中带有一丝歉意,没有直接回答沈月兰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我承认,当初出手救你,是因为看到了那条项链,鼓励你去洛阳,也是担心你没有这方面想法,帮你下一个决心而已。但这一次找你,与宝物无关,看到你掉落悬崖的那一刻,我想到的,只有你的安危。” “虽然,我们到现在也只见过这两面,但是从上一次分开后,我便时不时的会想起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王云飞又笑了一下,目光中有一丝柔情。 第141章 坦诚相告(2) “对于我来说,如果我真的想得到什么,即便没有你,没有所谓的宝物我也能得到,顶多是困难一些而已。我承认因为怕你排斥,所以昨天的我刻意表现的温柔了一些,但并不完全是虚情假意。让我对一个陌生人示好我还做不到,有些人,不值得让我花费精力。” 王云飞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沈月兰明白,王云飞是在向自己示好,是在告诉自己,自己与旁人不同,值得让他花费精力。这番话虽然说得并不甜蜜,可听在沈月兰心里却比昨天的话更让人心动,似乎这才符合眼前这个亦正亦邪的男子的气质。 可沈月兰依然不敢就此卸下心防,毕竟,王云飞帮助自己的初衷,只是因为那个宝物而已。她不相信王云飞会因为见过自己这么一两面,而对自己有所不同。 事实上,沈月兰是一个十分矛盾的人。某些时候,她表现得很自信,她会帮助别人出谋划策,会制定谋略,让别人信服,可是同时,她又是一个很自卑的人,毕竟从小生活在一个很封闭的环境中,没有与过多的人接触,所了解的一切都是通过书本上得来的。所以当别人鼓励她的时候,她都会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也正因此,她才会多疑,才会有那么重的防备心,然而,如果当她决定对某个人卸下心防、完全信任时,就像她对馨儿那样,她一定会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没有半点虚假。 沈月兰将头扭向一边,避开了王云飞的眼睛,正是因为自己有着一丝自卑,所以即便喜欢上了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出来。所以如果有人想让沈月兰敞开心扉接受,难度将会更大。 沈月兰像是表态一般说道:“既然我们是相互利用、相互帮助的关系,那就不要让太多的感情因素牵扯其中,以免误了正事。” 也不待王云飞有所回应,便将话扯回了正题上,“你应该知道,我想成为青月教的教主,那么你呢,如果你选择帮助我,我成功之后你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我需要借助你,借助青月教的力量,统一整个江湖。” 王云飞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诉说着今天吃了什么一样平常,可是话语中的意思,却足以令整个江湖震动。 统一整个江湖?! 沈月兰心中震惊,这怎么可能!沈月兰不可思议的望着王云飞。 王云飞解释道,“我并不是说要消灭所有的门派,而是在保留所有门派的前提下,让这些门派都听命于我。对于少林、武当这两个门派,他们一向是出世的状态,只要不损害他们的利益,不引起整个江湖的动荡,他们是不会管的。至于江湖上其他一些小门小派实在是太多了,搞得整个江湖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像一盘散沙一般,就拿你上次带领的那个联盟来说,搞出那么多个门派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沈月兰一直觉得,自己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大教青月教的教主,已经是有些异想天开,野心够大了。可没想到,跟王云飞的野心比起来,自己那点想法又算得了什么? 在整个江湖的历史当中,自然也出现了许多枭雄希望能够一统江湖,但却没有一个人做到。王云飞是真的有这个实力,还是也只是在痴人说梦。 “那也不可能让所有门派都听命于你呀?”沈月兰还是觉得不可能。 王云飞又笑了一下,露出那标志性的邪魅的笑容,“为什么不可能?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江湖势力也一样,分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让它们合起来了。曾经那些妄图一统江湖的人,他们之所以很失败,是因为他们想让所有的江湖人士都加入到自己的门派中,而让他们原本的门派彻底消弭在历史当中。这当然不可能做得到,各个门派的掌门人一定都会拼死抵抗,否则自己不成了自己这一派的罪人。” “我不用他们放弃自己的门派,我只是需要建立一个总坛。而天下的所有教派,都只不过是我总坛的分支而已,他们需要听命于我,但我也不会给他们过多的限制,他们仍然可以使用着本门派的名字。这种方式,至少在心理上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虽然近些年青月教的实力有所减损,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在江湖上的实力和影响力,多少还是有一些的。而且青月教的地理位置非常好,洛阳——地处中原,从这里辐散向中原的其他各大门派会方便许多。所以,我选择从青月教入手。” 沈月兰还是觉得王云飞有些异想天开,虽然他的这个想法确实有让人心动的地方,可那对于现在的沈月兰来说,太过遥远、不切实际。 沈月兰说道:“先不说这了,这个目标太过宏大,以后再说吧。先说我们现在的事情,你将如何帮助我成为清月教的教主。”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证不会让你再发生之前坠崖的那种事情,我就负责动武就好,计谋这块,我想你的智谋就足够了。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一起商量讨论。”王云飞明白,沈月兰必然不会喜欢自己对她有太多的指手画脚,她绝对不是那种愿意被人当做傀儡的人,所以自己一定要给她足够的信任和自由。 见沈月兰没接话,王云飞又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沈月兰笑了一下,看向窗外,“当然是直奔洛阳了,江湖上都已经传闻,我带领青月教的人灭了太湖门,我替青月教立了这么大的功,又有传教之宝在手,这个教主难道不该由我来当吗?虽然我不明白青月教是怎么知道我这个小人物的,又为何会把这功劳记到我头上?但既然他们这样做了,我又何必去找搞那些弯弯绕,不如直截了当的找上门去。再说,有你这个高手在,我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第142章 青月教 我来啦(1) 沈月兰笑的狡黠,让王云飞觉得自己似乎被她坑了。然而王云飞却丝毫没有不满的意思,反而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神色,“没错,直截了当最是简单高效。” “好,我还要跟凤九她们商量一下。” “嗯”,王云飞点头,“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出发吧,我也去准备些东西。” 等王云飞离开了自己的客房,沈月兰又躺回了床上。此时的她,也说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应该是知道了王云飞对自己温柔照顾不过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而感到伤心难过?还是应该是得到了王云飞这个非常强力的助力,对夺取青月教教主之位更有把握而兴奋和期待? 沈月兰努力定了定心,试图让自己平复下来。不管怎样,现在首要做的就是回到青月教,找出当年的叛徒为父母报仇。至于感情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就在沈月兰努力给自己打气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扑打窗户,沈月兰起身将窗户打开,就看见一个黑影瞬间冲了进来,在屋子中转了一圈停在了桌子上。 竟然是小黑。 沈月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可不就是当初跟司马枫分别时,他给自己的那只海东青嘛!这么长时间沈月兰差点把这只鹰给忘了。看见小黑腿上的竹管,沈月兰便知道这一定是司马枫给自己捎信来了,她原来一直以为司马枫将控制小黑的玉哨给了自己,就只有自己才能召唤小黑,没想到他也还是可以。 沈月兰上前将竹管中的信取了出来,露出了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正是司马枫的笔记,“听闻江湖传言,卿可安好”。虽然是短短的几个字,可是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关切之意却是扑面而来,沈月兰想到司马枫,不由地笑了。 还好,身边总还是有真心关心自己的人。 沈月兰拿起纸笔,写到:“皆为虚言,安好勿念”。将纸条塞进竹管里,摸了摸小黑的脊背。小黑像听懂话一般,点了点头,又飞了出去。 沈月兰忍不住想,要是自己和独孤大哥之间有这么一只海东青就好了,自己就可以知道独孤大哥现在的近况,问问他当时急着要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没有,也可以问问他知不知道苏晗的事。 当初,司马天枫与沈月兰分别后直奔杭州,一直在处理宋仁义的案子,调查司马天云与宋仁义的关系,一直呆了一个多月,直到皇上亲自下旨判宋仁义斩立决,司马天枫才回到京城,这已是两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 后来就一直忙着处理政事,还有就是对付自己的三哥——司马天睿。他派刺客刺杀自己的事情自己可还记得清楚,这仇怎么可能不报。 虽然因为宋仁义的牵扯对司马天睿有不小的影响,可毕竟多年经营的势力还在那儿摆着,不可能真的一蹶不振。只是司马天睿倒是学乖了,真的装出一副孝顺好儿子的样子来,每日进宫向父皇请安,早朝也不发表什么言论,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皇帝交代给他的事情,他也是做的一丝不苟,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这倒让司马天枫一时找不到他的破绽。 直到数月前,司马天枫才听到江湖传闻,说沈月兰带着青月教的人灭了太湖门,这才让他担心起来,他明白沈月兰定然不是那样狠辣的人。可是一想到青月教的总部在洛阳,而当时沈月兰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去洛阳。司马天枫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安。这才想到让小黑给自己传个信,可是当初联系小黑的那个玉哨已经给了沈月兰,自己只好又重新找人做了一个,这才耽搁到现在。 看着远处天边已变成了小黑点的小黑,沈月兰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沈月兰找到刘凤九,跟他们说了自己想直接去青月教的想法,凤九几人自然是没有意见,只是听到王云飞会跟着他们的时候不禁有些诧异。 刘凤久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个王云飞靠得住吗?” 沈月兰说道:“我觉得应该没问题,比起男女之情而言,相互利用的关系总是更加牢靠一点,虽然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目标是真是假,但至少有一点,他在看到我的项链并且认出来了之后并没有抢走它,从这一点上看,我想也许他并不想自己成为青月教的教主。” “有没有可能,他当初只是觉得这个项链比较奇特,但是并没有认出来,后来他才得知这条项链的背景。”穆正丰问道。 沈月兰回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他依然没有抢夺这条项链的打算,不然,就趁着今天上午和他单独相处的功夫,他完全可以把项链拿走而不让你们发觉,可他并没有这么做。我觉得他一定另有目的,至于他说的一统江湖,我觉得并不完全可信,他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想要统治江湖的人。” 刘凤九问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知道吗?” 沈月兰摇摇头,“他没有说,我也不好问,即便我问了他也不见得会告诉我真相。” “我觉得王公子对小姐挺好的呀”,馨儿插嘴道:“你们想想当时他知道小姐掉下悬崖,有多着急啊,跟着我们一起找了那么久,我觉得他那个样子,真的是担心小姐,不像是装出来的。” “也许只是担心弄丢了兰儿身上的项链而已”,穆正丰有些不屑的说道。 馨儿还想狡辩,就被沈月兰打断了,“先不管这个,至少他目前对我们没有威胁,我们只要平时行事、说话小心一些就可以了。馨儿,你要记得管好自己,小心无大错。”沈月兰特意嘱咐了馨儿两句。 见馨儿点头,沈月兰又道:“对了,墨剑寒那小子去哪了?”昨日沈月兰受太湖门的事影响,压根没想起他,直到今天才突然想起来没看见那小子。 “他被藏剑山庄的人带回去了”,刘凤久道。 第143章 青月教 我来啦(2) “也好,我们跑去抢青月教教主的位子,他跟着我们确实不太合适”,沈月兰道,不过心里倒还是满想他的,越跟那小子接触便越觉得他有意思。 刘凤九又道,“那我们今日便出发吧。” 沈月兰点头,又给每人分发了一些基础的疗伤药品和解毒药品,这些是她在落日村的那段时间,在穆老的指导下炼制的,可是费了她不少功夫,这些丹药的水平比她之前炼制的那些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在沈月兰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时,王云飞找了过来,带着一丝歉然的说道,“十分抱歉,我刚才突然接到一个讯息,有紧急的事需要我处理一下,我必须离开一趟,你们先走,我会把我的那些侍卫留下来保护你,我们去洛阳再会合,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他们说,他们会有办法联系我。” 沈月兰想到当初跟独孤天碧分开的时候,他也是说有急事要处理,这些人是真的有事呢,还是每个人想离开的时候都以这个为借口。沈月兰笑了笑说道,“你还是不信任我,对吗?” 王云飞似乎有些诧异,不知道沈月兰指的是什么,“我说的是真的,真的临时有非常重要的事,我必须回去一趟,我保证你们到洛阳以后,我一定会去找你们。” 沈月兰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你说我如果有事的话,告诉你的那些侍卫就行,他们有办法联系你,如果你真的信任我,你为什么不将联系方法直接告诉我呢,为什么一定要通过你的这些侍卫。既然我们现在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就有必要相互信任,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有隔阂,那我怎么相信在今后的过程中,你会帮我呢,甚至当出现生命危险的时候,我又如何信任你?” 即便沈月兰对王云飞有好感,但在一开始的时候她也不会完全被动,更何况王云飞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还没有搞清楚呢。 沈月兰接着说道:“我觉得如果我们双方之间不能够完全信任,那我们就没有合作的基础和必要了,诚然,现在我们都不够了解对方,所以做不到完全的坦诚,也正因此我没有问你真实的身份,你也没有问我的身世,这都是属于我们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合作和我们要达成的目标,这都无关紧要。但是,对于我们双方基本的信任,我觉得这一点是不能减少的。” 王云飞道:“让你产生这种感觉倒是我疏忽了,我绝对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因为他们联系我的方式比较特殊,即便告诉你,你也还是需要通过他们才能办得到,所以才没直说。” 沈月兰却没有说话,而是依旧盯着王云飞,显然不相信他的这个借口,眼神中透着坚定,那意思分明是说,如果你不告诉我,那我们的合作就终止,没有一点退路。 王云飞突然有些烦躁,从来他说的话就是命令,说一不二,从来没有人敢质疑甚至是反对,可是如今,面前的这个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打破自己的行事原则,可是自己似乎没有办法。 半晌,王云飞有些无奈的妥协道,“好吧”。 “展空”。 没有任何响动,展空瞬间就出现在了沈月兰的面前,对着王云飞拜了下去,“主子”。 王云飞对沈月兰说道:“这是我的暗卫,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人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可以通过他来联系我。” 沈月兰当然不会知道展空原本就是盯着自己的,只不过此时王云飞却把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换到了明面上,让沈月兰知道而已。 沈月兰又道,“既然我们合作的基础是双方绝对的信任,那么,你不会让展空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全部报告给你吧。” 王云飞蹙了蹙眉道,“自然不会”。这一刻王云飞突然觉得沈月兰有些难缠。 “你的那些侍卫不必全部留给我,有展空在,我相信也能挡不少用,你去办事也需要有人帮忙。” 王云飞没有拒绝,“那好,那我就留一半人给你,剩下一半我带走,你到了洛阳切莫轻举妄动,等我与你会合再行事。” 沈月兰点了点头,看着王云飞告辞离去。待王云飞走远,沈月兰转头又看向了展空,“能跟随王云飞成为他的暗卫,你的功夫应该很高吧?” “是”,展空回答的倒是言简意赅。 沈月兰笑了,“你倒是不谦虚,那么你一般会待在我多远的范围之内。” “百米之内”。 沈月兰又道,“身为暗卫,你应该很听你们主子的话吧”。 “是”。 “刚才他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不会让你向他报告我的一言一行,你应该不会让他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展空蹙了蹙眉,说道:“不会”。 沈月兰点了点头,“那就好。对了,他刚才还说,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了,这句话你听见了吧”。 展空一愣,没有回话。沈月兰笑道:“所以,从今起你就乖乖听我的话吧,如果你还是想着你原来的主子,那你就不用继续待在我身边了。” 展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当然没有任何人能与自己主子相比,可是刚才主子确实说了以后自己就是这个女人的手下。他第一次有些吃不准自家主子的意思,到底是当着这个女人的面随口说的,还是真的是这么想的。 “你想清楚了吗?”沈月兰问道。 展空一咬牙,应了下来,“属下明白”,不管怎样,先答应她等主子回来再说,总不能让她现在就把自己赶走。 沈月兰也不在乎他是否真心,有这句话就够了,一开始总不能把人逼得太紧,“那你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我有事会叫你的。” 展空没再说话,一闪身便消失在了沈月兰的面前。 展空觉得,沈月兰似乎跟展青说的不一样,展青去接替他回来的时候,他详细的问过展青,沈月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144章 洛阳行(1) 展青对自己说:这个女人竟然将主子最心爱的白马用来拉马车,完全不识货;这个女人一点武功都不会,还很自以为是,自以为有一些小聪明就出谋划策,可实际上却是被人算计。不过就是长了一副好相貌,空有其表而已,要不是身具青月教的传教之宝,主子怎么可能让自己盯着她。 因此,展空的心里就认为沈月兰是一个自大又无知的女人。可是刚才沈月兰的那几句话,让展空觉得,这个女人并不像展青所说的那样,甚至与他之前所见的女人都不同。 沈月兰既然能跟主子达成协议,凭借的就不仅仅是她身上有那件宝物,她自身一定有能让主子认可的地方,而且刚才自己在她面前并没有压抑住自己的气势,可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并没有感受到威压而怯懦,这就证明这个女人也很强势,绝非寻常。 沈月兰并不在乎展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展空能够保护她,不陷害她就足够了。 去往洛阳的路上十分平静,这让沈月兰几个人都有些不适应,毕竟他们从黑风寨出来以后,先是因着司马天枫的原因,在金陵城外被刺客围杀,而后在灵州城内碰到了那些江湖人,又被人设计陷害,死里逃生,以至于他们都觉得这路上应该会发生点什么事,可没想到,却是一路无事,还真是让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刘凤九说道:“这一路走来,似乎太过平静了吧,什么事都没发生。” 沈月兰点了点头,冲着穆正丰说道:“九哥,你调查的结果怎么样?”因为之前经历的事情,让众人都有了警觉,即便这路上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众人还是让穆正丰去打探消息。 穆正丰说道:“我听有人传言,太湖门之所以被青月教灭了,就是因为太湖门也想打他们那个宝物的主意,青月教这么做只是以儆效尤。” 沈月兰皱眉道:“不可能,苏晗他怎么可能会惦记青月教的东西。” 穆正丰道:“不管真相如何,至少有人相信,青月教这一招的威慑力就算达到了。而且青月教还散播了些消息,如果有人想打那宝物的主意,从而窃取青月教的教主之位,则青月教倾全教之力也不会放过那人。还有之前我们被追杀,就有人说是青月教所为,再加上太湖门的事,导致现在江湖上的人都不怎么敢有所动作。” “正派人士本来就不愿意掺合青月教的事,而那些意图通过找到宝物而借力发展自身的小门小派,也有大部分都散去了这个想法,剩下一些还仍然执着的,也都不敢摆在明面上。所以我们这一路行来,才会如此平静。” “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大事”,沈月兰说道:“青月教不想让太多的人参与抢夺他们的宝物,这也是人之常情。我在来的路上已经传讯给了师傅,不管怎样,他在青月教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有他在,对于我登上教主之位自然会有所帮助,而且,这也是师傅他承诺我的。” 刘凤九问道:“青月教总舵的位置在哪,你知道吗?我们打听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穆老应该知道吧。” 沈月兰道:“我没有问师傅,当年母亲跟我说,我父亲用自己的性命争取了时间让我娘逃下山,想来青月教应该就在洛阳附近的某座山中吧。不过我说来洛阳师傅并没有反对,想来他应该是知道青月教的位置的,除非这些年青月教换了巢穴,但是即便师傅他老人家不知道,我觉得王云飞应该也是知道的,不然他不会那么坚定的要帮助我们,还说与我们在洛阳会合,所以这一点我倒不担心。” “那王云飞什么时候能到洛阳呢?”刘凤九又问。 “我问了展空,他说王云飞到洛阳的时间应该和我们差不多。” 刘凤九点头,又说道:“那等我们到了洛阳,等穆老也到了,我们再问问穆老的意见吧,他对青月教比我们了解,究竟应该怎么样才能让我们进入他们的总坛,并且能让所有长老及有地位的人见证你能与宝物血液相融这事,也需要他帮我们出出主意。” 穆正丰也应和道,“是啊,苏宇光那个老狐狸当了代理教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放下手中的权力,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挠我们的。” 沈月兰点头,有些担忧的说道:“青月教到现在都没有派人来抢夺宝物,那就证明他们还不知道那宝物在我身上,可是,既然他们不关注我,那又是如何知道我这个小人物的呢?竟然会打出我的旗号,说我灭了太湖门,好端端的为何要把这么大的功劳挂在我身上?如果他们对我有所了解,那应该会派人监视我们才对吧,可是从黑风寨出来到现在,并没有发现有人盯着我们呀!” 众人也都皱起了眉头,从他们得知太湖门被灭的消息时,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馨儿在一旁说道:“在青月教中,小姐认识的人应该就只有那个代理教主的女儿苏晴晴吧。” 沈月兰道:“是啊,可是她不是一直想杀我的吗,上一回若不是王云飞及时出手,咱两早就被她身边的那个侍女给杀了。即便苏晴晴还一直惦记着我,也应该只是想办法怎么样杀掉我而已,怎么可能会把这么大的功劳扣在我头上呢?所以绝对不是她。” 众人一时无话,这些事确实很匪夷所思。 半响,穆正丰道:“管他呢,咱都已经走到这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众人只好点头,各自回房休息。 经过不停的路途奔波,众人在将近一个月之后,终于到达了洛阳。 此时天已入秋,但白日里还甚是炎热,北方的天气与南方不同,空气十分干燥,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适应,沈月兰还是第一次感受北方“秋老虎”的厉害之处,直觉口干舌燥。 第145章 洛阳行(2) 沈月兰等人终于在黄昏时分,走进了洛阳城的城门,来到了这旧朝古都。 进了城,众人都弃了马车,步行在这街市中。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洛阳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北方城市的街景与南方城市不同,北方城市的建筑也与南方有很大的差异。北方中原地区的民宅为了防止寒风与风沙的侵袭,不得不筑起高墙将住宅尽可能地围合起来,房屋相对来说都比较规整。 而南方则不同,因为气候相对趋暖,地形又复杂多变,建筑也不得不因地制宜。有的民居平面呈“一”字形,有的为曲尺形;有的有院落,呈马鞍形,有的没有院落,临街就建;有的孤村独特建于山坡之上,室内平面错折多变;有的由多座毗邻的民宅组成一个连续多变的空间序列,平面和立面都可能参差不齐。所以相对于北方来说,南方的房屋就没有那么整齐了。 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南北方人的思维差异,相对于南方人而言,北方人就会更加保守固执,而南方人则更加灵活多变。 “小姐,这些建筑都好气派呀”,馨儿说感叹道。沈月兰现在已经不易容了,也没有女扮男装,所以馨儿便直接唤作了小姐。馨儿跟随着大家走了这么多城市,其中也经历了像金陵这样的大城市,但是洛阳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沈月兰点头,“洛阳毕竟也是旧时古都,建筑自然要显出皇家气派,当然非同凡响啦!” 一面走着众人一面打量洛阳城,但见宽近百步的街道两边尽是店铺商坊,行人往来商贾如云,店家叫卖迎客,熙熙攘攘中时见胡商胡女,服饰别致多姿,更在这繁华中增添热闹。 “小姐,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胡人呀?”馨儿又问。 “这个我知道”,穆正丰抢答道,“中原繁华,有些胡人到这边来做买卖。”“那为什么在金陵的时候没有看见胡人呢,那边不也很繁华吗?”馨儿还是不理解。 穆正丰道:“他们需要交换的东西在洛阳这边就能买得到了,干嘛还要再往南走那么多,而且胡人应该更适合北方的天气,南方那边湿润多雨,他们也许住不惯。” 馨儿没再问,却是看着穆正丰的时候一脸质疑,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你不是忽悠我吧,搞得穆正丰一阵尴尬。 沈月兰没理会馨儿和穆正丰的谈话,和刘凤九边走边看,找了一家客栈先行住下,安置好行李,用完晚膳,众人便一起携手逛洛阳夜景。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目的地所在,众人反倒没有那么累了,反而有一丝好奇和兴奋,希望多了解一下洛阳这个城市。 馨儿最是高兴,一路笑一路不停叽叽喳喳的说,“不知道今天我们会不会碰到有意思的人呢?像上次我们在金陵城逛的时候,还碰到了司马公子呢,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沈月兰敲了敲馨儿的脑袋,“你就别担心他人了,还是多操心操心我们自己吧,他们都会过得很好的。”沈月兰在心中似打气般默念了一句,‘我们也会过得很好的’。 王云飞和穆老在同一天到达了洛阳,在沈月兰介绍了对方之后,王云飞很恭敬的像穆老拜了下去,“拜见前辈”。 穆老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对他说什么,沈月兰也看不出来穆老对王云飞的态度到底是什么,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穆老也没有废话,直接对沈月兰等人说道,“青月教的总教,就在洛阳城南部伏牛山脉中的白云山上。” “白云山!”对这个答案,沈月兰觉得有些出乎意外,但却似乎又在意料之中。沈月兰等人来洛阳已经几天了,一直着意打听这附近有什么山区,对白云山自然也有一些了解。 白云山,地跨长江、黄河、淮河三大流域,集三河之灵于一山,奇峰俊秀,林深谷幽。白云山的主峰白云峰,更是常年白云缭绕,大有“薄雾蒙翠峰,碧纱罩玉容”的意境。而在隐迹林秀草茂之处,终年云雾飘渺的山洞,被称作白云洞。据传在这山洞中时常有妖兽出没,十分凶险,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在这白云山中到底有多少个白云洞。 但白云山中最让人忌惮的,却是黑龙潭。 黑龙潭,因水呈黑色,状如游龙而得名。关于此潭,还有一个传说——古时候,有个钦差大臣,来到这里看到黑龙潭之后,毫无道理地下令把潭填平。第一块大石头放下去,潭水动荡起来,一个小盆大的乌龟|头伸出水面,不知好歹的钦差大臣又放下第二块石头,潭水翻腾起来,一个水缸大小的乌龟|头探出水面。不知天高地厚的钦差大臣放下了第三块石头,潭水汹涌澎湃,潭底发出闷雷般的轰鸣,一股黑水冲天而起,浓云中翻腾一条黑龙。 刚才还充大胆的钦差大臣,吓得掉头就跑,一片乌云紧追不放,栗子大的雹子劈头盖脑地砸下来,这时钦差大臣许愿建一座龙王庙奉献给黑龙,好不容易才得以逃生,那片黑云缓缓飘回来,落入潭中,潭水又变得平稳而黑绿了。 对于这种传闻,沈月兰他们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因着白云峰风景秀丽,白云悠悠,瀑布飞跌,因此,总是有不少喜爱游历山川的人去白云山寻古探幽。 然而,去的人虽然多,可十之八九的人却都再也没有回来,就此消失了。而那些回来的人,都只是说还在白云山外围就迷路了,转来转去不知怎的就出来了,并没有深入到白云山内部,这些传闻更加增添了白云山的神秘之感。 后来,又有一些江湖人士不服气,觉得这是在故弄玄虚,便结伴前往白云山。可是这些人与之前那些游人一样,在外围转悠,或者去白云山中其他地方的人大多回来了,而前往白云峰和黑龙潭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返回。 今天有点卡文,所以更新晚了,抱歉啊。 第146章 拜帖 一年之后,其中一名当时深入黑龙潭的江湖人士竟然从白云山出来了,可是人却已经疯了,口中不停地念叨着,“真龙显灵,真龙显灵”。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随意的进入白云山,更加不敢深入到黑龙潭。风景秀美的白云山也便渐渐地荒芜人迹。 现在想来,定是因为当年那些人进入到了青月教的势力范围,而青月教为了防止泄密,便将那些人都杀了,或者是关了起来,所以才会没有人回来。 “这么说来,青月教就在白云山的白云峰上,或者是黑龙潭附近了?!”沈月兰说道,“真没想到,他们保密功夫做的这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外人知道青月教的总教就藏在这白云山中。” “青月教的总教就在白云峰上,黑龙潭一直是教中禁地,只有教主才可以去,其他弟子也不容许靠近,所以我也没去过那里。”穆老说道。 “那我们怎么上去白云峰呢?那里应该有不少青月教的弟子把守吧,难道我们就跟他们说,沈月兰找上门儿来了?”穆正丰问道。 “这肯定不行”,王云飞插口道,“青月教的教主以及长老们,应该还不知道兰儿这个人。” “什么?” 此话一出,不光是沈月兰,刘凤九和穆正丰也都感到很诧异。 “江湖上不是已经传开了吗,是沈月兰带着青月教的人灭了太湖门,这不是他们传出来的消息吗?他们怎么能不知道呢?”穆正丰问道。 王云飞道,“据我打听,这个消息应该只是在太湖那一带盛传,青月教的那些长老们怕还真是不知道此事。” “那这是谁传开的?既然不是青月教的人,难道还会有旁人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在我头上?”沈月兰问道。 王云飞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既然他们不知道,那现在让他们知道也无妨”,沉吟了片刻,沈月兰冷冷的开口道。至于真相,自己以后自然会知道。 刘凤九问道:“兰儿的意思是?” 沈月兰解释道:“让人传出消息,青月教的传教之宝在我手里,并且给青月教下一个帖子,就说我要择一个日子让他们来见证我的血液是否能与宝物相融,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请其他江湖人士来参加。等这个消息传遍江湖,青月教就没有办法再拦着我们了,地点就选在洛阳城中吧,他们肯定不可能让外人知道他们的总教所在,那我们就让青月教不得不派人下山来参加,当着江湖上众人的面,只要我的血液能与宝物相融,再加上穆老在,他们就是不想承认我怕是也不行了。” “好”,穆正丰拍手道,“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我们直接登上山去,他们防,我们攻,显然对我们不利,就凭咱们几人也不一定能硬攻上山,而这样的话,只要消息一传出,让他们处在被动地位,他们便不得不出现了。” 沈月兰又看向穆老,“师傅,您觉得如何?” 穆老点了点头,“可行”。 沈月兰又看向王云飞,王云飞也点头道:“散播消息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 “好”,沈月兰应到,她突然发现,有王云飞在确实可以减掉自己不少麻烦,不然,就这散播消息的活,自己和刘凤九,就算又花力气又费时间,也不一定能达到应有的效果。 不得不说王云飞办事的效率很高,而且他的能力比沈月兰他们想的还要厉害,不过一周的时间,江湖上各大门派就都已经知晓了青月教的传教之宝落在了一个名叫沈月兰的女子手中,并且,这女子邀请各大门派为她做个见证,看她的血液是否能与这宝物相融。 青月教自然也收到了这份拜帖,只不过,等他们收到时,这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他们就算是想要悄悄地压下这个消息,也已经是来不及了。白云峰,青月教议事大厅——隐月阁。 隐月阁大而空阔,说是阁,其实论大小完全可称作殿,阁中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阁中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地上,块块三尺见方的大青石砖,拼贴无缝,中间光洁如镜。 仅从隐月阁的风格就能看出青月教作为天下第一大教的霸气与张扬。 苏宇光一掌拍向身旁的座椅,那金丝楠木大椅瞬间碎裂,冲着厅中众人怒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事前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都等到人家把帖子送上门儿了,你们才发现这件事情,我养着你们都是干什么的!” 厅中众人都低着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这位教主的眉头。苏宇光将手中的拜帖狠狠地向众人砸了下去,“怎么没人说话啦,你们都哑巴了?平时争权的时候就知道在这里叽叽喳喳吵,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怎么没有一个人说话了?” 厅中四大长老,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虽然表面上都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然而心中却十分不屑。 按青月教原本的组织架构,在教主下面分设两个副教主,由这两个副教主来负责居中协调和情报事宜,当年苏宇光就是其中的一位副教主,后来,他联合四大长老篡夺了上任教主沈逸天的教主之位后,另一位副教主却悄然失踪了,苏宇光因为没有传教之宝的认可,只能成为代理教主,但实则就是教主。 有可能是害怕篡位的事情再发生在自己身上,苏宇光接任教主之后,没有再设副教主。原本应该由副教主来承担的居中协调事务,就交给了他身边的左右护法,而情报信息的掌握便全部握在了他自己手里。 现如今,沈月兰找到了传教之宝,甚至将消息都传遍了江湖他们才知晓,明显是苏宇光负责的情报网出现了问题,而他现在却向着众人发脾气,众人哪里不晓得他这是在找一个宣泄口。 四大长老心中甚是不屑,但却不敢表现出来。这些年,他们对苏宇光也是越来越不满,当初,苏宇光可是许诺给他们了极大的好处,他们才会帮他一起对付沈逸天,可是后来,沈逸天死了,苏宇光如愿当上了代理教主,他说过的话却是不作数了。 先是对他们说,要他们齐心协力对付其他门派,毕竟,希望青月教一蹶不振的人大有人在,而沈逸天刚死,青月教还不稳固,在这内忧外患之际,若是大家心不齐,连青月教都保不住的话,又拿什么来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 是以,四大长老都专心抵御外敌,同时,也都花了不少心力铲除异己,在此过程中难免失去了不少己方的助力。再后来,苏宇光又告诉他们,白灵还出逃在外,手中握有青月教的传教之宝,只要她一日不除,他们便必须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四大长老又派手下弟子去寻找白灵,可是随着年头越来越长,白灵依然没有找到,众人早就不将白灵当回事儿了,在他们心中,白灵肯定早死了。 可等到四大长老把心思放回青月教中时,才发现苏宇光越来越专权,他们几人的势力还不如当初沈逸天在时。而且,在数年前,苏宇光说教中长老太少,应该多增加一些长老的名额,一来可以分担他们几人的工作,也可以让他们多腾出些时间专心修炼武功;二来还可以激励一下教中有为的后辈。 如此一来,倒是甚得教中其他下属的欢心,甚至许多教众对苏宇光这个代理教主能如此民主开放,甚是崇拜,甚至都已经有些狂热起来。可是四大长老却是不得不暗自咬牙,因为,当长老从他们四人变成了八人之后,他们的权力明显的被剥夺了一半,然而他们却不得不大度地表现出,一切都是为了青月教好。 虽然四大长老对苏宇光恨得咬牙切齿,但奈何苏宇光做事谨慎,为人阴狠狡诈,身边又有上官冥和欧阳雨泽这两个武功极高之人,四大长老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轻易动手,只好暗自忍耐。 耐着性子听苏宇光发泄完毕,骂完众人之后,苏宇光喘了口气,对众人道:“现在你们有什么办法。”他当然知道自己负责的情报出了问题,可现在这节骨眼,他哪有心情调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苏宇光盯着自己,大长老东方洲义不得已,只好开口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沈月兰这么一号人物,本座以为必定是个跳梁小丑,这种人怎么可能拥有我教的传教之宝,此事必然做不得真,她只是想借此妄图引我们下山而已,我觉得不用理会。” 左护法上官冥却表示不赞成:“不管那丫头手中是否有我教的传教之宝,但此事江湖中已经人尽皆知,如果我们无所反应,反倒会让人觉得我们是默认,是害怕而逃避,不敢面对,到时,她再趁机宣扬她才应该是本教的真正教主,我们又当如何?反倒落得被动。” 四长老北堂轩墨说道:“依我看,不如派人暗中杀了她,夺回宝物,一了百了,省得麻烦。” 此话一出,众人都低头沉思起来。 片刻,右护法欧阳雨泽道:“此法不妥,她现已传出消息,江湖中人多已知晓此事,如果她此时出现意外,那么江湖中人多半会猜到是我们所为,于我教威名有损。” 二长老南宫紫宸说道:“猜到就猜到好了,又能怎么着,江湖中人本就称我们为魔教,我们又何曾在乎过,叫什么不过是个形式,咱们随意妄为,哪里管得了旁人那许多评价。” 欧阳雨泽继续说道:“只是如此一来,若那女孩儿手中所拿宝物是真的,我们就算杀了她拿回宝物,教主你也还是代理教主,没法光明正大的去掉代理二字。” 苏宇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实际上,当年跟随苏宇光篡夺教主之位的那些人,除了他的心腹,及像是四大长老这样地位高的人还活着之外,其他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别说是江湖上其他门派的人,就连青月教内部弟子,也不知道苏宇光这个代理教主是他夺来的。 他们一直以为是沈逸天练功走火入魔突然暴毙,而死前没有来得及说出传教之宝的下落,因而苏宇光虽然继位,却只能以代理教主的身份。是以,苏宇光当然不希望让青月教的教众们知道真相,知道他这个教主之位得的并不光明正大。 二长老南宫紫宸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跑去赴那丫头的约?” 左护法上官冥道:“依我看,去赴那个约也无不可。” “哦?”苏宇光瞧着上官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上官冥道:“对于我们来说,这件事虽然有风险,但同样也是一个机会,不管那宝物是真是假,我们都可以说它是真的,毕竟,只有我们才最有发言权不是?” “真的?这岂不是便宜了那丫头?”苏宇光皱了皱眉。 “请教主听我把话说完”,上官冥道:“只要我们说这宝物是真的,那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拿我们传教之宝丢失这事来胁迫我们。那丫头拥有传教之宝这并不代表什么,我们可以因她找到了宝物,给她一个堂主,哪怕是阁主当当都无妨。重要的并不是有了这宝物就可以成为教主,要成为教主,必须满足一个前提,那就是自身的血液与宝物相融,教主你想,当今世上,哪还有人能满足这个条件?” 苏宇光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上官冥的意思。 今天把昨天的字数也补上了哦,近期更新时间可能都会放在晚上了,见谅哦。 第147章 前奏 他们身为青月教的高层自然清楚,想要血液与宝物相融,必须得到上一任教主的传承,而沈逸天已死,这传承无人,自然便无人能满足这一前提条件。当然,在场的众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月兰竟然是沈逸天的女儿,这种血缘的传承,他们根本不知道。 既然那丫头拿了宝物也没用,苏宇光便可向天下告知自己已拿回青月教的传教之宝。到时,只要做点手脚,对外宣布自己能与宝物血液相融,自己可不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教主了吗! 想到这儿,苏宇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既如此,那我们就按着拜帖上所说去会会那丫头。” 三长老西门盛宇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大长老东方洲义拦住了。四人在一起多年,三长老自然明白大长老的意思,便也没再说什么,至于其他四名新晋的长老,毕竟年数尚短,在这种场合,他们一般都不敢发表什么言论,只会附和苏宇光的决定。 事情就这么定了,四名长老和左右护法自然会陪着苏宇光一道前去。具体事宜自然有手下人等操心,他们也不用再管。 四位长老回到了各自的住处,只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又都齐聚在了大长老的住处。 当年,这四大长老因为分管不同的领域,本是有一些勾心斗角在里面,互相之间都不服气,可是随着这些年来苏宇光的压榨,反倒是让四人逐渐团结了起来,遇有大事,四人反倒会在一起商量一番。跟沈逸天在时,这四人见了面便如仇人般的状态截然相反。 见人齐了,三长老西门盛宇忍不住说道:“大哥,刚才为何拦我?那个叫沈月兰的既敢放出消息,自然是有备而来。上官冥那蠢货竟然就让我们这样前去,万一她有所埋伏我们该当如何。” 大长老东方洲义说道:“三弟莫急,上官冥那家伙分析的也不无道理,第一,那丫头手中的宝物是真是假,自然是由我们说了算,她若是想拿一个假的宝物来让其血液与保护相融,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果宝物是真的,没有沈逸天的传承指引,她的血液自然是不可能相融的,这一点不用担心。” “其二,她就算能请到一些高手暗中埋伏,凭苏宇光、上官冥、欧阳雨泽那几个老家伙,再加上我们几人,想要全身而退并不难,重点是,即便真的有什么危险,我们四人只要能保住自身的性命,苏宇光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到这话,其他三人都是面色一震。是啊,只要有苏宇光在,他们的权力就会不断的被压榨,如果要是能借此机会,除了苏宇光,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想到此,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三长老西门盛宇道:“还是大哥想的周全,若真有这样的意外发生,教主之位当然非大哥莫属。” 二长老南宫紫宸和四长老北堂轩墨也都附和着,“唯大哥马首是瞻。” 大长老东方洲义摆了摆手,“客气客气,此事以后再说也来得及。不过对付苏宇光一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众人点头,他们自然明白大长老话中所说的意思,既然有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几人当然不可能不谋划一番,完全将这种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寄托在一个丫头手里,当然不符合他们几人的性格。 就在四大长老筹谋着如何借刀杀人之际,沈月兰这一边也在筹划着那一日该如何应对。他们把时间定在了八月初十,离现在也不过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沈月兰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刘凤九道:“凤九,那个傅凝阳呢,怎么没有见他?” 傅凝阳就是当初在灵州城与穆正丰比武输了的那个,后来同意加入自己一方,在自己几人被追杀时,他也是坚定的与自己几人站在同一战线拼命抵挡着敌人,只是,过去了一年多,等沈月兰回来的时候,脑子里只想着馨儿和刘凤九几人,把傅凝阳忘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亏得当初人家那么极力的保护自己,自己竟然把他给忘了。 刘凤九说道:“他当初跟我们一起回了黑风寨,这一次我们从黑风寨出来的时候把他留在那儿了,因为我们也不确定出来多长时间,能不能找到你,又怕会有人盯着我们,趁我们不在攻打黑风寨,有他在寨子里守着我们也能放心些。不过,前几日我已经给他传信了,让他尽快赶往洛阳,想来在八月初十之前,他一定能赶到的。” 沈月兰笑道:“还是你们想得周到,若不是有你们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穆正丰在一旁插口道:“兰妹妹,你就别谦虚了,你的智谋大家都是认可的。” 沈月兰又笑:“你这样说,我就更无地自容了,从黑风寨出来至今我也没出什么主意啊,好不容易在灵州城出了一个,还落得那样下场。话说,我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凤九你们这么信任我。” 刘凤九也笑了:“人和人之间还是要看缘分的,我们相信你就足够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这次的事情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嗯”,沈月兰点点头。她知道刘凤九这是在宽慰自己,毕竟,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只是大家都在努力着,为自己而拼搏着,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尽全力而拖大家后腿呢! 可是沈月兰心中还是很忐忑,毕竟自己的血液是否能与宝物相融,师傅都不敢打百分之百的保证。因为,历任教主都是经过前一任教主的传承指引,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依靠血脉相承这个法子,穆老也只是根据他所得知的信息和经验推测出来的而已。 沈月兰很害怕自己到时候万一失败了该怎么办,“师傅,那天我还需要准备些什么。”沈月兰有些不确定的问穆老。 第148章 前奏(2) 穆老自然明白沈月兰心中的担心与害怕,伸手摸了摸沈月兰的头,就像他曾经经常去摸白灵的脑袋一样,眼里满是慈爱,“你只需要相信自己,相信我们,就够了。” 沈月兰深吸一口气,露出了微笑,说道:“好,我会的。” 沈月兰又去找了王云飞,自己的顾虑当然要说给他知道,如果到时候不成功,还要想其他的办法应对才是。但是王云飞似乎十分确定自己会成功,对沈月兰说道:“不用担心,穆老说的方法一定行得通,你放心吧!” 沈月兰有些迟疑:“可是,万一失败了呢?我们不得想个后路吗,毕竟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融合失败,他们说不定就会将这宝物收回去,而且也已经有了防备,我们再想做到出其不意就难了。” 王云飞却是对着沈月兰摇摇头说,“你不用过多的担心,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那你都安排了些什么跟我说说呗,也好让我事先有个心理准备。”沈月兰道。 王云飞却是什么都不说,这让沈月兰觉得很是郁闷。 八月初五,傅凝阳也赶到了洛阳,与大家会合,接下来几日,大家似乎都很忙,反而只有沈月兰最清闲,她去问每一个人有没有什么要做的,得到的都是让沈月兰放松心情,只要按着之前大家商量好的来就可以了的答复。 沈月兰无奈,最后只得关在客栈里修炼天心诀,并安慰自己道,如果自己能将青月教的内功心法修炼的更纯熟一些,更深厚一些,也许成功的几率就会更大一些。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临时抱抱佛脚也是好的。 随着日子的临近,洛阳城也是越来越热闹,不断涌进大批的武林人士,让洛阳郡守也是大感头疼。这些武林人士中,不乏当初沈月兰几人组成的那个联盟中的成员,其中一些人在得知沈月兰得到青月教的传教之宝后都大感意外。 沈月兰想让江湖人士见证她的血液能否与宝物相融,摆明了就是想图谋青月教的教主之位,这让当时联盟中的成员有了各式各样的猜测。 有一部分人觉得很奇怪,当初沈月兰和穆正丰是一伙的,那他们不就是青月教派来的奸细吗,怎么现在反倒自己想当教主了,莫不是青月教起了内讧?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当初就是青月教内部的人传出的青月教丢失传教之宝这个消息,而沈月兰也是青月教的弟子,那么也许她早就得到了这个宝物,然后故意散播出这个消息,利用了整个江湖,最后把自己推到了这教主之位上面,真是阴险狡诈啊! 但不管如何猜测,每个人都是兴致冲冲,毕竟,这种光看热闹不出力的事情谁不喜欢呀! 当然,对于少林、武当、峨眉这样的名门正派,他们自然不屑于来凑这个热闹。而另外一些,譬如昆仑,天山等跟青月教有仇的门派,自然也不会参与其中。 所以,来的人大部分都是纯看热闹的,当然还有一些人抱着侥幸心理,虽然他们不知道沈月兰到底是何许人也,但是她既然敢放出这个消息,必然会有所把握,而青月教作为天下第一大教,如果这么冒冒失失的就换了教主,那必定引起教中人心不稳,而这些人就指望着能坐收渔翁之利。 八月初十,太和楼。刚过辰时,便已经人满为患。 太和楼不光是洛阳最大的酒楼,还在北方十八个城市中都有分店。能将酒楼经营得这么好,而总店又在洛阳的,当然便是青月教下属的酒楼了。 “哎,你说那个叫什么沈月兰的,知不知道这太和楼是青月教的产业啊?”太和楼一层大厅,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男子问向同桌的人。 同桌的那个中年男人摇摇头,“谁知道呢,也可能就是故意选在这里的。” 青年男子又道,“她就不怕青月教在这安排什么人手,让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中年男人小声道:“那可不一定,她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让大伙来,指不定留什么后手了,咱们等着瞧吧。” 像这样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毫不间断,众人三三两两围坐一桌,都是低声议论着。 沈月兰当然清楚太和楼就是青月教的产业,之所以选这里,还是穆老亲自定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家在青月教内部见证青月教易主的这一天。 沈月兰等人当然也早已经到了太和楼中,只不过他们一直在三楼为他们专门准备的包厢中耐心等待。 随着时间的临近,来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整个太和楼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了,就连对面的傲然居都坐满了人。 除了当初沈月兰在灵州城碰到的断剑门、百花谷、黑虎堂、天雄帮、长青门等,还有之前沈月兰没有听过的东海门、长乐帮、听风楼等门派,这些门派不光来了大量弟子,而且掌门人也亲自前来。而正派中,被誉为江南五大门派中的天龙堡、武夷剑派和万剑盟也都派了人前来。 幸好武夷剑派这次来的人并不是当初沈月兰在清水镇碰到的康建平他们三人,这也让沈月兰放下心来,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一丝意外。 这样重要的日子,当然也少不了打探消息的凌云阁,他们这一次也不只是派了几名专门打探情报的白衣弟子,而是由一名身穿冰蓝色长袍的男子带领。沈月兰记得刘凤九说过,身穿冰蓝色衣袍的男子在凌云阁具有一定的地位,一般是掌管某一类情报的负责人,看来自己还真是发动了一次规模不小的武林盛会呀! 让沈月兰和其他江湖人士都想不到的是,在江湖上消失已久的藏剑山庄竟然也来人了。这让其他的江湖门派不禁猜测起来,估计藏剑山庄也是想借此机会再次出山啦。 墨剑寒作为藏剑山庄的代表也来了,陪在他身边的估计是他叔伯一类的,只不过墨剑寒在看见沈月兰之后,只是微微用眼神示意,便装作不认识一般转过了头。沈月兰心中暗叹,不过一年多没见,没想到这小子也长大了、懂事了。 第149章 夺位(1) 早起只是阴天,可辰时过后竟下起了雨,起先只是淅淅沥沥的如牛毛一般,后来竟是愈下愈大,渐成倾盆之势,哗哗如柱,无数水流顺着殿檐的瓦铛急急的飞溅下来。 原本待在太和楼外准备瞧热闹的人也纷纷找地方避雨。秋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个时辰,雨便逐渐停了下来,而原本那些不知道躲到哪里去避雨的江湖人士一瞬间又都涌了出来,恢复了早晨的热闹。 刘凤九为了缓解气氛,笑着说道:“这些人还真是执着呀,这样都不走。” 沈月兰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人群中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沈月兰几人坐的这个包厢是临街的,从这里正好能看到外面的街道,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看模样也不过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件黑色长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扎条金丝蛛纹带,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气宇轩昂,威猛霸气,一看便是常年身居高位才有的气质。 紧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其中一人身穿紫红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银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灰色的长裤扎在长靴之中,大步前进,此人窄脸小眼,一眼望去便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正是左护法上官冥。另外一人身穿墨绿色衣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此人面容刚正,神色威严,正是右护法欧阳雨泽。 在他们身后,另有四名老者。第一名老者身穿灰色长袍,国字脸,一双眼睛虽不大,但却精光闪闪,正是掌管酒楼的大长老东方洲义。第二名老者圆脸,看上去给人一种很和善的感觉,正是掌管客栈的二长老南宫紫宸。第三名老者一看便给人一种很精明的感觉,正是掌管青楼的三长老西门盛宇。最后一名老者却是全身都充满了一种黑暗和压抑的感觉,似乎只要看他一眼,便会被丢尽无尽黑暗的深渊,正是掌管暗杀的四长老——北堂轩墨。 四大长老之后,还有一些身穿青色衣袍的青月教普通弟子跟随而来。 在众人的注目下,苏宇光带领着两位护法、四大长老径自走入了太和楼,直奔楼上而去。在太和楼三楼,除了包厢外,还有一个宽敞的露天平台。在夏日里,食客们更喜欢坐在这平台上用餐,而今日,这里早已被清扫出来。 沈月兰等人早已在平台上等候。除了他们这些主角外,正派中的武夷剑派、万剑盟等代表,其他各门派的掌门,还有凌云阁那个身穿冰蓝色衣袍的男子,藏剑山庄墨剑寒等,都在这个平台上。而其他地位不够的人,只能在太和楼外面,或者是对面的傲然居来观看这边的动静。 苏宇光上来之后,只是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便看到了站在正中央的沈月兰。走近两步,看着沈月兰,将身上的威压全部展开,面对苏宇光这样的高手,再加上他那两大护法和四大长老散播出来的气势,即便是像长青门这类门派的掌门,都忍不住要后退,更别说是沈月兰这种初学武艺的菜鸟了。 刘凤九、穆正丰两人下意识地便上前一步挡在了沈月兰身前,看到这一幕,苏宇光不屑的笑了笑,转身走向了一旁的座位,在沈月兰对面坐了下来。 而坐在主位上的,赫然是一位和尚,此人乃是洛阳最著名的寺庙白马寺的方丈,法号慧正。慧正大师在洛阳颇有名气,请他出来做个见证,也能让大家更为信服。不过,慧正大师虽然坐在主位上,却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在打坐念经,虽身处此繁华之地,但却仿佛仍在寺庙禅房中一般,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见该来的人已经来了,沈月兰上前一步,向在座的众位抱拳拱手示意,“各位前辈、世兄能抽空前来洛阳,月兰在此先行谢过。一年前,江湖传闻青月教丢失了传教之宝,只有拥有传教之宝,并且自身血液能与宝物相融的人才是青月教认定的教主。这个消息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有所耳闻,今日,在下请各位武林同道前来,就是想大家为在下做个见证。” 上官冥道:“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大家来此都知道你的目的,你先将宝物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是真是假。” 沈月兰微微一笑,说道:“好”,便从脖子上摘下了那条蛇形项链,摊在手掌中,先向众人展示了一圈,然后,才转回到苏宇光等人的方向。 苏宇光等人何等眼力,在沈月兰刚摘下蛇形项链时便已看清,紧接着便是心中一震,旁人不认得他们又怎么能认不出,这蛇形项链确实是青月教的传教之宝,不过几人都是心思深沉之辈,虽心神震动,面上却是丝毫不露。 沈月兰拿着蛇形项链向苏宇光问道:“苏代教主,可看清了?”沈月兰特特意强调了一个代字,让苏宇光心中很是不爽。 按照苏宇光和左右护法他们原本的打算,不管沈月兰拿出的宝物是什么样的,他们都会说这是真的,以避免今后再因宝物一事被胁迫,可是他们却没想到沈月兰拿出的宝物竟然真的是真的。看到这,苏宇光不禁有些迟疑,还要不要按原计划行事呢? 苏宇光面色不动的看了一眼身侧的上官冥和欧阳雨泽,见他二人眼神中露出肯定的神色,苏宇光皮笑肉不笑的道,“这确实是我青月教丢失的传教之宝,沈姑娘当真为我教立了一大功,从今日起,沈姑娘便是我青月教的名誉阁主,在教中享有与我教八大长老一样的地位。”说着,便要伸手去拿沈月兰手中的项链。 沈月兰迅速将手收回,后退几步笑道:“苏代教主客气了,在下今日请各位武林豪杰前来,不仅是想要证明我寻到了这件宝物。”沈月兰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可是大家都明白她想要说的是什么。苏宇光脸色不禁沉了下来,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血液与宝物相融的秘密呢?她该不会单纯的以为,任何人的血液都能与宝物相融吧。看她的样子也不像这么蠢的人,那么她又为什么这么自信呢?苏宇光心中不禁有些打鼓。 大长老东方洲义插口道:“没想到沈姑娘的野心不小,小小年纪胃口还挺大,我要提醒你的是,若是随便一个什么人的血液都能与我教的传教之宝相融的话,我们又怎会把这种普通之物当做传教之宝呢?” 右护法欧阳雨泽接口道:“没错,你最好想清楚,若是现在到此为止,凭着你为我们找到了传教之宝的份上,我们许你一个名誉阁主当当,你下半生的荣华富贵便可不用再操心了。倘若,你执意妄图着教主的宝座,若是失败了……”,欧阳雨泽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可是在场众人都听的明白,对于一个妄图抢夺教主之位的人,他们又怎会任由这样的人活在世上。 不过沈月兰对于这番话中的威胁却是像没听明白一样,笑嘻嘻的说道:“成功还是失败,不试一下怎么能知道呢?!” 苏宇光皱眉说道:“看来你执意要如此了。” 沈月兰说道:“不然,我何必要请这么多人来这里呢,直接将这东西还给你们不就得了嘛。” 苏宇光哼一声,“好,我就看看你想如何,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你可别妄想耍什么花招。” 沈月兰依然保持着笑容,“那是自然,苏代教主,您可要看清楚喽!” 在座的其他人,看着在苏宇光等人如此强烈的威压下,沈月兰依然能保持着笑容,这份从容与镇定,让他们都忍不住对沈月兰刮目相看。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此女定非池中之物啊!”凌云阁那穿着冰蓝色衣袍的俊美男子喃喃自语道。 沈月兰将蛇形项链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托盘中,拿起了一旁的银针,看着刘凤九、师傅等人鼓励的眼神,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体内天心诀悄然运转,待天心诀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之后,感觉到丹田内的能量充盈了起来,沈月兰这才睁开双眼,眼中精光闪耀。 缓缓的,用手中银针扎破了自己左手手指,一滴鲜红的血液流淌而下,正滴落在那蛇形项链蛇口所含的那颗巨大的蓝色宝石上。 在座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起立,向前走了几步,伸长脖子看着托盘中蛇形项链的变化,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轻了起来,这可是见证历史的一刻呀。 刘凤九、穆正丰等都攥紧了拳头,紧紧盯着那项链,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沈月兰也是心神紧张,藏在袖中的双手亦忍不住微微颤抖。 苏宇光仍然端坐在座位上,神情自得,他可不相信沈月兰的血液能和宝物相融,即便相融了,那也一定是她们做了手脚。 第150章 夺位(2) 血液落在蓝色宝石之上后,逐渐向下滑落,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血液会落到托盘上时,蓝色宝石骤然发出一道蓝光,紧接着,那滴血液就肉眼可见的被宝石吸了进去。随之,蓝色宝石上便浮起了一层血雾,红色的血纹一圈一圈的波荡着,当红色血纹布满整颗宝石时,宝石再一次金光大盛,而宝石的正上方凭空出现了四个大字——青月剑法。 只是一晃,这四个字便化作了一道金光,直奔沈月兰而去,下一刻便消失不见。而沈月兰双眼紧闭,在脑中一页页地翻看《青月剑法》剑谱上所记载的功法,当剑谱被翻完之后,那道钻入脑中的金光也散去了,而剑谱却像是刻在了沈月兰的脑中一样,清晰无比,挥之不去。 当沈月兰再次睁眼时,蛇形项链上的蓝色宝石也恢复了正常,静静的躺在托盘之中,没有任何变化。此时沈月兰才明白为什么血液与宝物相融的机会只有一次,那是因为只有第一次时才能激发青月剑法,这也是为了避免当教主不幸落入敌人之手时,外人利用教主的血液窃取青月剑法。 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刚才的景象惊呆了,就连穆老都很是震撼,他虽然知道这些秘密,但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新一任教主传承的仪式。刘凤九、穆正丰等人自然是激动不已,只要沈月兰的血液与宝物相融,那么他们就已经成功了一大步。 而苏宇光等人却是握紧了拳头、瞪大了眼睛,他们无法相信刚才那一幕,他们本以为血液相融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相融了也一定是她们在那宝物上面做了假,到时候他们直接拆穿即可,可是刚才的景象,那道金光,青月剑法几个字的出现,这一切都让他们无法反驳。 “天哪,你看见了吗?” “青月剑法原来是这样传承的,难怪只有教主本人才会。” “太神奇了,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无法相信。” “真是宝物啊!”场中众人逐渐从震撼中恢复过来,小声的议论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苏宇光激动的从座椅上站起来,冲到沈月兰面前,眼睛死死地盯住她手中的蛇形项链。 沈月兰强忍着想后退的冲动,对苏宇光说道,“怎么就不可能了,我的血液与宝物相融,是大家都亲眼所见之事,刚才,青月剑法那几个字出现的时候,苏代教主,您是把眼睛闭上了吗?你当在场的众人都眼瞎吗?” “对啊,那宝物先是蓝光大放,把血吸了进去,而后又金光大盛,映射出青月剑法这几个字,这可是我们亲眼所见,看得真真切切,看来,这沈姑娘可是你们青月教传教之宝认定的教主,苏代教主莫不是舍不得让出这代理教主之位?”场中一持剑的白衣男子说道,此人正是武夷剑派掌门弟子——彭建康。 对于这些认为青月教是魔教的正派弟子来说,能让青月教因此大乱,他们当然会不遗余力的加把火。 “是啊”,听到彭建康这么说,在座其他门派的一些掌门也纷纷应和道:“我们可都是亲眼所见呀!苏代教主是想耍赖吗?” 苏宇光此刻也冷静了下来,看着沈月兰又看向场中众人,沉声说道:“苏某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有缘由的,蛇形项链之所以能成为我青月教的传教之宝,不仅是因为它能蕴藏着我教的青月剑法,更是因为这血液如果想与这宝石相融,必须要特定的方法。” “我也不怕大家知道,这方法便是需要上一任教主用其自己的血液做引子,来帮助新一任的教主,这样,新一任的教主才能激发与宝物的联系,获得宝物的认可。如果没有上一代教主的传承,那是没有人可以获得宝物认可的。否则,岂非江湖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过来试试,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成为我教的教主了吗?” 场中众人又纷纷议论开来,坐在武夷剑派彭建康左侧的一名青衣男子,正是万剑盟的大弟子孙一星说道:“刚才宝珠上射出来的青月剑法那几个字是我们亲眼所见,如果像苏代教主您所说的,没有上任教主的传承,就不可能让其他人血液相融的话,那苏代教主替我们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 苏宇光却是将头转向沈月兰道:“就请这位沈姑娘替我们解惑吧,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能让这宝物映射出这四个字。” 沈月兰微微一笑,她本就貌美,现在这一笑更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移不开眼,“苏代教主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让晚辈受教了,这么明显的四个大字,您竟然能觉得我是造假,也真是让晚辈佩服啊!” 没等苏宇光发火,沈月兰继续道:“如果,我与上一任教主血脉相连的话,不就不需要他的指引了吗?” 苏宇光一愣,问道:“你什么意思?” 沈月兰没有再说话,而是看向了自己身后的穆老。之前,穆老一直躲在穆正丰身后,没有人注意到,现在站出来,苏宇光不禁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还没等他想起来,穆老开口道:“血脉相承自然只有亲属关系才可以,上一任教主叫什么,苏代教主,您可没忘吧!” 苏宇光挑了挑眉,对于他拉下马的人,他怎么可能忘了,“自然记得,叫沈……”,刚说出一个沈字,苏宇光似乎明白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沈月兰,她也姓沈,莫非…… 穆老点了点头,“没错,上一任教主叫沈逸天,而我身边的这小丫头也姓沈,你觉得他们姓氏相同只是凑巧吗?” 在座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苏宇光却是盯着沈月兰思索着什么,难道当初白灵逃走的时候已怀有身孕?如果是这样的话,面前这丫头的年龄倒是对的上。 穆老仿佛看穿了苏宇光所想一般,说道:“你猜的没错,沈月兰正是沈逸天和白灵的女儿。” 第151章 夺位(3) 场中的那些年轻弟子虽然不知道沈逸天和白灵是何许人也,可是其他门派的那些掌门,到了这般年龄自然是晓得的,不免大吃一惊,又开始议论纷纷。 苏宇光也是面色一惊,转头看向两位护法和四大长老,白灵消失了这么多年,他们一直以为她早死了,没想到,她竟然能在他们的眼皮子下藏起来,还活着生了一个女儿。看着面前沈月兰的神情,定然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她要是当上教主,自己这些人一定没好果子吃。 真没想到沈逸天竟然留有后代,而且这宝物的传承,没想到靠血脉传承也可以,这下真是大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反悔肯定是不成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将这些人都杀了灭口? 上官冥走到苏宇光身旁,低声问道:“教主,这可如何是好?” 苏宇光转头看向他,眼中杀意闪过。上官冥瞬间便明白了苏宇光的意思,向身后的四大长老看了看,便退了过去。 这时,场中众人中不知谁低声惊呼了一声,“那个是穆老。” “谁是穆老?” “就是那个穿灰衣的老头,他也是青月教的人。” 就在苏宇光还在琢磨着该如何办的时候,那人已经迅速的将穆老的身世,曾经在青月教的事都迅速的说了出来,眨眼的功夫,便传遍了全场。不一会儿,在场的所有人便都知道了穆老的真实身份。 沈月兰看了一眼身旁的王云飞,那个由始至终都坐在那里不发一言,面无表情,仿佛只是来看戏人的一样,心中明白,这定然是他安排的。 苏宇光自然也听到了众人的议论声,看向穆老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自己觉得他很眼熟,当初沈逸天死的时候他不在山上,后来他便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竟然现在出现在这儿。 上官冥又回到苏宇光的身边,微微摇了摇头,“人太多了,难度太大,长老们都不愿意冒这个险。” 四大长老当然不愿意了,在场这么多人,他们可不觉得自己能将这所有人都杀了灭口,而且他们本来就抱着除了苏宇光这个念头,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帮他拼杀呢。虽然沈月兰这个人选也不怎么样,跟他们几人都有仇,可是,就算她当了教主,也是根基尚浅,教中的弟子都听命于他们,晾她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四大长老都抱定了主意,先借此除了苏宇光,再想办法杀了沈月兰。苏宇光自然是明白四大长老心中所想,奈何他却毫无办法,只凭他自己再加上上官冥和欧阳雨泽,想要与这么多人抗衡是决计不可能的。虽说自己要是真的不承认沈月兰是教主,其他江湖人士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可这事一旦传出去,自己在江湖上就再也没有半点威望了,到时可能连本教弟子都会不服管教,那再做这代理教主又有什么用。 欧阳雨泽上前一步说道,“就算她是沈教主的女儿,她能凭借着这一点让自身的血液与宝物相融,但我们青月教这么大的一个教派,难道就要这么交到一个黄毛丫头手中吗,她如何能掌管的好整个教派。虽说每一任教主都需要经过宝物的认可,可那实际上都是我们上一任教主选定的人选,需要为我教立下大功,并且有能耐有实力的人才可以担任,这丫头仅仅是凭着血缘关系就成为教主,又能让谁心服口服?” 穆老看着时机差不多,说道:“当年,沈教主练功出了偏差,我便下山去替他寻求解救方法。奈何,等我回来时,却得知他已暴毙的消息。而在我下山之前,沈教主给我留了一封遗书,上面写明若是他练功不幸身亡,就将教主之位传给他的孩子。信在此,不信你们可以拿去看看。” 说罢,穆老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信签,一看那信件颜色便知年代久远。 “你胡说,这信肯定是你伪造的”,上官冥怒吼道。“你都还没看怎么能确定是我伪造的呢!沈教主的字迹苏代教主应该是认得的吧,你若是忘了,回教中存放档案处翻一封沈教主曾经的手札,一对便知。”穆老刚要将信递给苏宇光却又突然缩了回来,“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沈教主曾经与慧正大师通过书信,慧正大师,可以请您鉴别一下真伪吗”。 慧正大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此刻点了点头,接过书信看了半晌才道:“没错,这确实是沈教主的字迹”。 苏宇光从慧正手中拿过书信,上面确实是沈逸天的笔迹。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当初是自己逼死了他,自己当然明白这封信定然是穆老伪造的,可是穆老却承认了自己对青月教下属说的谎话,说沈教主是练功暴毙,自己总不能又对属下说出当年的真相吧。 这穆老分明是逼着自己承认这封信的真实性。更可恶的是他还让慧正先鉴别过了,自己就算想不认也不行,真亏的他能将沈逸天的笔迹模仿的这般像。 “沈教主怎么会留下这么荒唐的遗愿,他当年死的时候,这丫头都还没出生,他竟然让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来当本教的教主,这不是拿教主之位当儿戏嘛”,上官冥仍极力辩解着。 “上官护法,你可看清楚了?这封信上面写的很清楚,在他的孩子成年之前,由苏宇光暂代教主之位,这怎么就对我教不负责了?”穆老反问道。 “既如此,这封信你为什么不一早拿出来,一直要拖到现在才拿出来?” 穆老道,“当初,我得知沈教主暴毙之后,本是想立即赶回来的,可在半路上却听说教主夫人白灵失踪了,那我拿出这封信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我便去寻白灵那丫头。这些年,我寻遍了大江南北,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了她们母女。去年,白灵因病过世,这孩子也成年了,我便带着她回来。” 第152章 决战(1) 穆老顿了一下又道:“至于你说的教主人选需要为我教立下大功,这也不是问题。前几个月,沈月兰率人灭了太湖门,这份功劳难道还不够大吗?” 苏宇光道:“你胡说什么?” 穆老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苏代教主,难道你不知道此事吗?江湖可已经传遍了。” 穆老话音刚落,在座众人就有许多人附和穆老的话,纷纷将自己听到的沈月兰如何上山灭了太湖门的种种事都说了出来。 苏宇光更是惊怒交加,他什么时候派人去灭太湖门了,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苏宇光扭头看向两位护法和四位长老,只见他们眼中都闪过迷茫之色。看来这是沈月兰她们早就密谋好的了,可既然江湖上都传开了为何自己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自己的情报网难道被人截断了? 上官冥道:“你胡说,在此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沈月兰这个人,又怎么可能让她替我们攻打太湖门,你这谎话编的也太拙劣了些吧。” 一直坐在沈月兰身旁从未开口的王云飞说道:“我们从来没有说过是你们让沈月兰去攻打的太湖门呀。” 上官冥一愣,很快明白了王云飞的意思,沈月兰主动灭了太湖门,却将她带领的人说成是青月教弟子,主动将这份功劳记在了青月教头上,而他们总不能说是沈月兰多管闲事吧。虽说太湖门与青月教一直没有正面冲突,可他们也将青月教称之为魔教,要说青月教不想理会太湖门,在场的估计没人能相信。 穆老满是鄙夷的说道:“我教的情报信息不是一向很灵的吗,怎么到了苏代教主你的手上,连这么大的消息你都没有听到吗?就你们这些能力还能执掌青月教,我看还不如你们口中所说的黄毛丫头了。” 沈月兰看向王云飞,他说自己灭了太湖门一事只在苏州一带传播,青月教这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看来这也是他一手搞出来的。可是看苏宇光的反应,灭了太湖门的人也不是青月教的,那是谁派了那么多人去灭太湖门,最后只是为了给自己记一功? 沈月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王云飞,难道是他吗?可是不对呀,那时候他还没有寻到自己,他又如何确定自己一定还活着呢?这件事让沈月兰委实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苏宇光很郁闷,这种明明知道对方说的是假的,还不能开口否认的感觉真是非常憋屈。 他本以为今天来只要把宝物拿回来,断绝了这个后路,再找机会光明正大的将自己推上教主之位就行了,可没想到却出了这许多变故,事情完全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发展。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当了这么多年的代理教主,呕心沥血,到最后却为别人做嫁衣,而那个人竟然还是沈逸天那家伙的女儿,这让自己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但是不承认,难道真要当着这许多江湖人士的面反悔吗?苏宇光扫视在场众人,只见每一个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还有一些人目光中带着鄙夷,自是知道自己不愿意交出这教主之位。而慧正大师也是早已睁开了眼睛,双手合十的看着自己。 就在他犹疑间,右护法欧阳雨泽上前说道:“我青月教乃是天下第一大教,自然不能将教主之位轻易的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即便她有着上一任教主的传位遗书,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青月教毁于一旦,百年的基业怎么能就这样假他人之手。” “哼”,刘凤九冷哼一声道:“说的冠冕堂皇,义正言辞的,实际上不就是舍不得手中的权利嘛”。 欧阳雨泽没有理会刘凤九的挑衅,他知道此时跟她们争辩是不占理的,冲着沈月兰说道:“除非你能让我们大家心服口服,不然这个教主之位我们是决计不会让出来的。就算你手中握有宝物和遗书,我们也不认你这个教主。” 穆老没想到这个欧阳雨泽竟然这么不讲理,气愤的问道:“你这是想坏了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吗?” 上官冥不屑的说道:“哼,规矩那不也是人定的吗?活人还能让死人束缚不成。” “你想怎样?”沈月兰拦住了准备上前的勿扰穆老,问道。 欧阳雨泽说道:“江湖就要有江湖的规矩,我们青月教作为天下第一大教,身为教主的你怎么能不会武功呢?那岂不是让我们受人欺凌,我教又何以立足于江湖,所以,只要你能打得过我,我们就认你作为本教的教主。”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沈月兰根基尚浅,根本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所以才出了这个主意。 穆老怒道:“你简直欺人太甚,你都多大岁数了,学了多少年的武艺?沈月兰才多大,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你这明摆着就是故意刁难人。” “是啊”。 “以大欺小,真不要脸”。场中众人也有人附和道。 欧阳雨泽却是理直气壮的说道:“年龄算什么,当年,沈逸天击败白老教主成为天下第一的时候,也才不到三十岁。那时候白老教主多大了?又习了多少年武艺?还不是一样不是沈逸天的对手。” 听欧阳雨泽提起沈逸天那一战,众人都语噎,虽明知他是胡搅蛮缠,可却一时无从反驳。 欧阳雨泽接着道:“所以,年龄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天赋,我没有让苏代教主出手,而是由我来出手,实际上已经是让了你了。沈逸天想让自己的女儿接替他的位置,那就应该想 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他既然敢留这封信,我想就是对她女儿的武学天赋很有信心吧!” 欧阳雨泽说的好听,实际上青月教内部的人谁不知道,欧阳护法的武功是教中最高的,甚至在苏代教主之上。 在座的众人也不过就是偶尔附和两句就罢了,也不可能真的替沈月兰出头,毕竟,万一沈月兰没有成功夺得教主之位,那他们这些帮他说话的人可就要倒霉了。 第153章 决战(2) 就在众人以为沈月兰这下可要完蛋的时候,一旁的王云飞站了起来,走到沈月兰身边说道:“好,那就由我替兰儿来请教欧阳护法的高招。” 欧阳雨泽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替她跟我比试?” 王云飞看了一眼沈月兰,眼中有一丝温柔掠过,回头看下欧阳雨泽说道:“我,是沈月兰的未婚夫君,除了我,又有谁还能有资格替她呢!” 听到王云飞说是自己未婚夫君那几个字时,沈月兰如遭雷击,心神震荡,可是她知道,王云飞这么说只是在帮她,面上不敢表露出丝毫吃惊之色,只是微微低下头掩饰心中的激荡,眨眼的功夫,沈月兰便又恢复如常,抬头望向苏宇光等人,面带微笑。刚才的那一瞬,在外人看来只道是女孩子家的羞涩。 虽然明知王云飞这样说是为了帮自己,可是沈月兰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太没出息了,不过就是因为他这么一句假话,竟然差点让自己乱了阵脚。 欧阳雨泽看见王云飞站出来,有些拿不准,他看不出这小子的武功深浅,看他的样貌年纪不过就是二十七八,按常理来说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就像刚才他说的,沈逸天击败白老教主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这个岁数,而王云飞既然能站出来,想必也有些本事。 王云飞看欧阳雨泽没有任何反应,笑道:“欧阳护法莫不是怕了?不敢与在下一战?” “刚才不是还咄咄逼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当缩头乌龟了!”听着刘凤九嘲笑的话语,在座众人有一些忍不住轻笑出声。 苏宇光开口道:“欧阳护法不过是怕打把打重了,让沈侄女儿守了寡可就不好了。” 听苏宇光这样说,那些跟随他们前来的青月教弟子轰然大笑起来,自是在给自己的代理教主壮声威。 “既然你敢应战,欧阳护法,那你就领教领教这小兄弟的高招吧。”苏宇光冷声说道,偏头看向欧阳雨泽时,眼中的杀意凛然。向欧阳雨泽传音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一击必杀。” 苏宇光虽然看不出王云飞武功深浅,但也能感觉的出王云飞是沈月兰这几个人当中武功最高的,只要能重伤他,沈月兰便不足为惧。欧阳雨泽自然明白苏宇光的意思,冲着他点了点头,迈步走到了露台的正中央。 王云飞又露出了他那副惯常的邪魅笑容,缓步前行,与欧阳雨泽对面而立,在场的所有人都迅速离开自己的座椅,向后退去,退到露台的最边缘,生怕被他们所波及。 沈月兰看着站在前方的王云飞,一身紫衣,锦衣玉带,乌簪翠佩,高大而英挺的身影流露睥睨万物的气度,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安。 一阵冷风吹来,猛地,欧阳雨泽率先出手了,手中的七星鞭好似银龙出水,巨蟒巡山。快似疾风,动若闪电,实如铜墙,虚若寒雾,瞬间将王云飞裹在其中。 王云飞缠在腰间的长剑蓦然出鞘,在半空中铮铮长鸣,带着嗜血的急切和煞气,在白日阳光的映照下,仿佛一只凤凰浴火而出,腾空而上。 欧阳雨泽的七星鞭更象是一条银色游龙在黑暗暴戾中呼啸游走,鞭声凄厉夺人心魄。 王云飞的蚀风剑毫不客气的刺出,剑走轻灵,若灵蛇出洞,看似轻巧,却毒辣异常,招招刺向欧阳雨泽双腕,竟似要将这一双手给削下来! 欧阳雨泽长啸一声,冲天飞起,手中的七星鞭也化做了一道飞虹。他的人与鞭已合而为一。 凌厉的气势摧得远处枝头的绿叶都飘飘落下。 王云飞双臂一振,向远处飘落。 欧阳雨泽长啸不绝,凌空倒翻,七星鞭不停抖动,突然化做了无数光影,向王云飞当头洒了下来。 这一鞭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王云飞周围方圆三丈之内,都已在鞭影笼罩之下,无论任何方向闪避,都似已闪避不开的了。 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 王云飞手中的蚀风剑,如雷霆激发,万马奔腾的气势,竟不偏不倚迎上了欧阳雨泽的七星鞭。 就在这一瞬间,满天鞭影突然消失无影。鞭稍触及王云飞那一刹,他突然伸出手,闪电般转眼便到了那鞭柄处,手指一划,鞭子已到了他手里,淡淡一抚,坚韧的鞭子,断作十七八截,碎雨般落地。 欧阳雨泽喷出一口鲜血,晃了几晃,勉强站立身形,惯用的七星鞭被人毁了,自己也身受重伤,自入江湖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败得这么惨,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败给了一个年轻的后生,想到此,欧阳雨泽心绪难平,又喷出一口鲜血。 王云飞虽然面色也有一些苍白,但却依然立得笔挺,好似翩然遗世而独立的仙人,似乎漠不关心地俯视着渺小的大地苍生。 场中一片寂静,这等程度的比武绝对难得一见,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太多太多,回想一遍刚才欧阳雨泽与王云飞所施展的招数,他们都在自己心中推演着,如果对手是自己他们能走上几招,怕是顶多过个三十余招就会败北吧。 沈月兰也没有想到王云飞的武艺竟然会高到如此地步,看着王云飞那遗世独立的模样,沈月兰又忍不住心跳加速,只好暗示自己,女人对强者天生就有一种好感,一定是这样。 刘凤九看着王云飞,眼神有些晦涩不明。穆老看着王云飞,则是更多地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而穆正丰看着王云飞时,眼中满是钦佩之色,他的年纪与王云飞相差无几,可是王云飞在武学天赋上确实比他强了太多。 穆老第一个回过神来出声说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们之前说需要上一代教主的认可,沈月兰拥有沈逸天的遗书;你们说要立功,她灭了太湖门;你们说要武艺高超,王云飞也已经用实力证明了,你们还有什么说辞要狡辩,都说出来吧。” 晓月今天还在上班,实在是太可怜了。 第154章 功成 苏宇光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当初,他连沈逸天都不能容忍,现在又如何能接受得了她的女儿,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压在自己的头上。看着王云飞有些苍白的面色,苏宇光不禁思索着,他与欧阳雨泽一战虽然胜了,可必定也消耗不少,若是自己此刻再提出挑战,他一定撑不下去。只是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会被人耻笑。 还没等苏宇光有所反应,大长老东方洲义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沈月兰面前,躬身拜了下去,说道:“大长老东方洲义,拜见教主大人。” 苏宇光没想到大长老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在背后捅自己一刀,指着他颤声道:“你……”。可只说了一个你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而其他三位长老见到大长老如此,也都行到沈月兰面前,一同拜下,“教主座下,二长老东方紫宸,三长老西门盛宇,四长老北堂轩墨,拜见教主大人。” 看着这四人如此态度,沈月兰不禁微微出了一口气,这下这事算是成了。 大长老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考虑,他们也没想到沈月兰竟然能准备到如此份上,但是事已至此,当着这么多武林同道的面,容不得他们耍赖,虽然,慧正大师没有开口,但他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这一方,便摆明了他已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里,既然事情已经没有反转的余地,那不如主动承认,而且,他们特意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是为了让沈月兰念在自己为她出了一份力的份上,保留自己的位份,并对自己几人放松警惕。 穆老、刘凤九等人都把目光纷纷转向苏宇光,现在就看他是何态度了。 苏宇光沉痛的闭上了眼睛,他竟然败了,败在了沈月兰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的手中,是自己大意了,竟然一步一步的走入了她的陷阱之中。凭沈月兰那薄弱的内功,便知穆老一定是近期才找到她的,她一个基本上不会武功的丫头,竟然能找了这么多帮手来帮她,而且还下了血本灭了太湖门,这等手段,也确实是自己轻敌了。苏宇光深吸口气,心道,就算让你当上教主又如何,当年沈逸天不也是自己从教主之位上拉下来的吗?我就让你在这个位置上先坐几天又如何,现在我已经对你有了防备,又怎么可能再次输给你。 苏宇光再睁眼时,眼中有一抹厉色划过,但很快便恢复正常。苏宇光拜了下去,道:“苏宇光拜见教主大人。” 上官冥和欧阳雨泽见苏宇光都已经妥协了,虽心有不甘,却也无计可施,只好低下头,但却未出声。 沈月兰摆出了一副很宽容大气的笑容,冲着苏宇光说道:“你以后仍然是我教的副教主。” ‘仍然’二字,听在苏宇光的耳中,更是让他心中愤满,他花了这么多心血,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竟还是逃不了这个‘副’字。 沈月兰接着说道:“上官冥与欧阳雨泽两位,一直跟随在您身边,您也用顺手了,就还让他们跟着你吧!” 没有再理会苏宇光,沈月兰将头转向了慧正大师:“多谢慧正大师。” 慧正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施主乃有缘人,还望施主以后能严加管教青月教下属子弟。” 沈月兰也双手合十,冲慧正大师还礼道:“月兰定尽力而为。” 在座众人亦纷纷上前,冲沈月兰道喜,“恭喜沈教主。” “青月教定当在沈教主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 诸如此类的恭贺话语纷纷从各派掌门口中说出。 “我已命人在太和楼备好酒宴,请各位武林同道赏个脸,也算是在下对各位远道而来的敬意”,沈月兰客气的说道。 众人纷纷应和,“沈教主太客气了。” “如此,我等就却之不恭了。” 而武夷剑派等正派弟子,自然没有心情去凑这个热闹,既然已经知晓结果,他们还想着赶紧赶回门中与各自的掌门报告,便对沈月兰道:“既然教主之位已定,我等也该回师门复命了,就此别过。”这些正派弟子总是自己请来洛阳的客人,沈月兰当然不会在青月教的地盘把他们怎么样,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走。又命人好好招待仍然留下来的其他各派掌门,一直折腾到晚上方才停歇。 沈月兰独自坐在客栈的客房里,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仿佛就跟做梦一样,竟有些分不清真假。仔细想来,自己登上这教主之位,似乎这过程比自己想象的要简单一些,从冷府出来,一路上虽然也发生过很多危险的事,但终归都是有惊无险。 而今天更是这样,请了些人说了些话,王云飞替自己打了一架,教主之位就这样到手了,总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这中间,逼迫着苏宇光不得不承认自己,其中最重要的应该就是王云飞了,如果没有他那些消息的散播,没有他最后那一战,自己是不能这么轻易的成功的。 就在沈月兰沉思中,敲门声响起,出人意料的是来的竟然是王云飞,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带着一丝温柔笑意的男人,沈月兰觉得,好像只有在自己面前他还才会露出这种神情,在外人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或者是有些邪魅的模样。 “你怎么样,忙了一天还好吗?”王云飞问道。 沈月兰将王云飞让进屋,给他倒了一杯茶,才开口道:“你身体好了吗?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就起来了。” 白天的时候,当跟在场的江湖同道客套完,王云飞便拉着她回到了他的客房,沈月兰本以为这是王云飞为了向其他人证明自己确实是他的未婚妻才这样的,可没想到,刚进到房间里,王云飞便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人瞬间软倒在地。 沈月兰这才知道,原来跟欧阳雨泽那一战,他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为了怕在外人面前看出来,竟然忍到了现在。 晓月真是对不起大家,这么多天才更新。祝大家新年快乐啊!不知道为什么晓月在公众章节作品相关卷中更新的内容手机app上看不到呢。 第155章 隔膜去 看着王云飞昏迷的那一刻,沈月兰真的是有一丝感动,即便他接近自己是存着利用的心思,可是就凭他今天做到这份上,也已经足够了。 穆老说,王云飞脏腑出血,内伤比较严重,幸好有穆老在,只要好好休养便不至于留下后遗症。沈月兰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又跑来看自己,心中有一丝歉然:“今天,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 王云飞笑笑:“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手伸出来”,沈月兰道。 王云飞虽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依言将手伸了过去。 沈月兰将右手三指搭载王云飞的脉搏上,认真诊了起来。 “你会医术?”王云飞有些惊喜。 半响,沈月兰收回手,道:“穆老是我师傅。你应该多休息休息,不应该这么快下床的。”沈月兰又道。 王云飞道,“我没有那么脆弱,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便过来看看。” 沈月兰也学着他的口吻说道:“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两人相视而笑,这一刻,他们之间因之前说明是利用关系后而产生的尴尬之情,在这一刻消弭了。 突然,沈月兰毫无征兆的开口问道:“太湖门,是你派人灭的吗?”除了王云飞,沈月兰想不到还有谁会做这种事,太湖门也是江南五大门派之一,没有些许实力怎么可能做得到,而这天下又有谁会在下了这么大工夫之后,把责任(当然在青月教这里便成了功劳)推到自己头上。 王云飞看向沈月兰,面上露出疑惑之色,似乎很奇怪沈月兰为什么会这样问,看着沈月兰认真的表情,摇头说道:“不是”。 沈月兰总觉得,王云飞的眼睛里隐藏了太多暗昧无明的东西,飘忽在瞳仁深处,无可捉摸却真实存在。 沈月兰还想再问什么,可是看到王云飞苍白的脸色,还有那似乎因为自己的这一问,而有一些失落的神情,让沈月兰突然有些不忍心。“对不起,是我多心了,你说不是,我相信你。”其实,沈月兰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不追问下去也是逃避的一种,即便自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然而此刻,沈月兰突然不想活的那么清楚、那么累,只是想放松一下。 王云飞伸手握住沈月兰的手,说道:“你说过,我们之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所以,我不会再骗你,也不会对你有所欺瞒,任何时候都不会,你要相信我。” 沈月兰在王云飞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看着王云飞那柔和而明亮的目光,沈月兰心里那原本封闭的空间,似乎被打开了一条缝。 看着王云飞的笑容,沈月兰觉得,他们两人间原本那一丝隔阂似乎也没了。也许,从今以后,自己真的可以相信他了。 对于沈月兰的继位、青月教的易主,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沈月兰当众宣布,一个月之后,也就是九月十五将举行正式的继位大典,随着这个消息的散播,风云暗涌的江湖又掀起了波涛。 沈月兰没有去理会这些,对于各门派的动向,自有青月教内部的情报人员收集整理。之前苏宇光那里出了那么多纰漏,自然与王云飞脱不了干系,等自己上位后有王云飞在想必会恢复如常。沈月兰收拾好行囊,带着刘凤九等人,随着苏宇光前往青月教的总教——白云山中。 踏入白云山,仿佛一股清风拂面,让沈月兰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体内的废气和抑郁之情都随之排出。环顾四周,青山环绕,绿水长流,当真是一处绝佳的风景胜地,越往里走,树木越多,草木越旺盛,给人的感觉更加静谧。深入到白云峰附近,已经再无外人,山林间偶有走兽经过,飞禽盘旋,似乎这些飞禽走兽也成为了青月教的外层防护,尖锐的啼鸣、粗犷的咆哮,也能震颤人心。 刚踏入白云峰的范围,山道两侧边瞬间涌出了十二名身穿青衣的弟子,见到沈月兰一行,躬身抱拳道,“恭迎教主”。只是不知,恭迎的是沈月兰还是苏宇光。沈月兰也不在乎,仔细看了一下这十二人之后便向山道行去。 白云峰,海拔两千多米。青月教的议事大厅隐月阁,就在白云峰的山顶之处。沈月兰等人沿着山道登山而上,每过百米便会有十二名青衣弟子出现在山道两侧,这些弟子便是青月教的外围防守之力,藏在山道两侧,一般人发现不了他们,而一旦有外敌入侵,他们便可第一时间报信,也能抵挡一阵起到缓冲的作用。 两千多米的距离对于苏宇光或者是王云飞这样的高手都不算什么,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们便可借力飞到山顶,可是对于沈月兰这样的菜鸟来说,她可飞不上去,只能沿着山道一步步的向上走,为了避免让人笑话(虽然大家都知道她的实力),沈月兰便摆出一副巡视青月教的防守情况、探查白云峰状况的架势来。 好在沈月兰这段时日苦修青月功法天心诀,所以,虽然她飞不上去,可是步行登山却绰绰有余,不至于让她像以往那样气喘吁吁,倒也是走得脸不红气不喘。再加上她刻意摆出的清冷、高傲的模样,倒也让这些防守的弟子有了些敬畏之心。只是苦了不会武功的馨儿,全程基本上都是由穆正丰搀着的,这也让她下定决心也要苦练武功。 白云峰半山腰处,开辟了一大片空地作为练武场,让弟子们相互之间切磋武艺,旁边的简易民房也是普通弟子的宿舍。山脚下也有很多民房,那是一些有家室的弟子亲人们所在,每当这些弟子轮休的时候,就可以在山脚下与亲人们相聚。让他们的家人都住在白云峰,有两点好处,一是方便驻守在白云峰的弟子,不用走许久的山路便可与家人相见。二是变相的对弟子们的一个胁迫,亲人们都在青月教的掌控之下,弟子也自然不敢对青月教有异心。 这次断更时间有点长,晓月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现在也开始上班了,晓月会恢复更新的。 第156章 教主宝座 白云峰的上峰区域是几位长老的居所,住在这里既方便他们对处在山腰区弟子的管控,也方便他们去山顶的隐月阁议事。 沈月兰一路遇见了二十多队守卫,方才到达了山顶隐月阁。 “这守卫确实很严密,若是一般人想闯白云峰,定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遇到一些武功高强的人,就像苏宇光这样可以直接飞去山顶的,我们该怎样阻止呢?”沈月兰问向穆老。 穆老小声解释道,“就算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凭空飞上山顶,必须借助山间的藤蔓或者是树木借力而上才可,其实不光是山道两侧,整座白云峰四周都有弟子守卫,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一旦他们发现有不明人物入侵,就会吹响我教特制的竹哨,这是我们独有的传讯预警方式,听见哨声的弟子都会对敌人展开攻击。” “而且青月教的防卫其实并不仅仅限于白云峰,在靠近白云峰百里的位置,就已经有我青月教的弟子了,一旦他们发现有武林人士,往白云峰的方向走去,他们便会重点关注。我们的保密工作也一直做得很好,像现在外界人士都不知道我教的总教位置,所以,你刚说的那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沈月兰又问:“那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外围有人呀?” “应该是有的,至于为何没出现,恐怕就得问苏宇光他们了”,穆老道。 沈月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迈步走进了隐月阁。 隐月阁的规模比起太湖门的议事厅要恢宏许多,沈月兰站在这里,似乎看到了当年父亲的身影。空旷的大厅中只有四个人,便是那四个新晋的长老,见到沈月兰进来,抱拳躬身道,“恭迎教主”。 沈月兰微微点头示意,走上了大厅正中央的高台上。之前这里被苏宇光一怒之下拍碎的椅子已经撤掉了,重新换了一把金丝楠木的大椅,似是为了迎接新的主人。 因为事出突然,教中十二阁主,四十八堂主都还在地方,没有回来,大厅便显得异常空旷,沈月兰站在高台上,看向一脸愤懑的苏宇光,还有神色各异的众人,知道自己虽然成为了教主,可道路却更加坎坷。她想到了父亲当年站在这个位置,意气风发的对着众人颁布一道道命令,希望能重振青月教,可最后,却被底下这些如蛇蝎般的人推翻了,害的母亲一生凄苦,心中恨意涌起,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沈月兰明白这教中的人没有自己可以信任的,哪怕那四位年轻的长老,虽然是一脸的恭敬,可毕竟是苏宇光提拔上来的人,自然也将他们划到了敌对阵营。 “这么多年,辛苦苏副教主了,一直支撑着我教各项生意,你做的很好”,沈月兰说道。 苏宇光听到沈月兰这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自己的是非功过竟然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臭丫头来点评,这分明就是在羞辱自己。 沈月兰又有道:“从今日起,穆老便与苏副教主一样,同为我教的副教主。”也不等众人有所疑义,接着道:“刘凤九”。 凤九出列,站在大厅正中,“在”。 “从今日起,你便为我教的左护法”。 凤九单膝跪地道:“属下领命,谢教主”。 “穆正丰,从今日起,你便为我教右护法”。 “谢教主”。穆正丰亦拜道。 看着欧阳雨泽和上官冥也变得难看的脸色,但却不得不忍住一声不吭的模样,沈月兰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苏宇光千方百计的想要当上教主,得到这教主之位。权力这东西,确实能够腐化人心,一旦做惯了发号施令的人,又怎么能忍受在他人底下卑躬屈膝,所以,这些人留不得。沈月兰眼中寒芒闪过。 “九月初一举办继位大典,届时,十二阁主、四十八堂主都必须出席,不得借口推辞,八位长老记得交代下去。”沈月兰道。大长老东方洲义蹙眉道,“教主,您之前不是说九月十五举办继位大典吗,怎么变成九月初一了。” “那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真要那天举办,我们的分舵都空了,难道你要等着让其他江湖门派上门攻打吗?”沈月兰冷冷的说道。 东方洲义被沈月兰的话语噎住,一时接不上话。二长老南宫紫宸道,“可是如今距离九月初一也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通知下面的人一来一回,偏远地区的怕是赶不及回来。” 沈月兰面无表情的说道,“赶不及就让他们想办法,总之必须参加,休想用这种来不及的借口敷衍本座。继位大典时,你们也不要妄想用人不齐这一招来羞辱我,那只会让你们自取其辱。”沈月兰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中,竟让这些老江湖们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见厅中再无人说话,沈月兰挥了挥手,“今天先这样吧,你们先下去准备,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们,当然,情报这块儿记得报给穆老交给我。我虽然才到教中,可你们也不要试图隐瞒我哦”。最后一句,沈月兰语气中带有一丝笑意,还有一丝俏皮之意,可是联想起她刚才的冰冷,众人更加觉得诡异,忙点头称是,纷纷退出了隐月阁。 馨儿一直站在大厅的侧后方,一声都不敢吭,看着沈月兰在这些高手面前气势丝毫不弱,那副淡然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当初在冷府,沈月兰教训刘妈时的样子。 这一刻,馨儿又有些恍惚,她有些分不清哪样的小姐才是真实的。小姐有时很纯真,就像一个小孩子,但有时又心思重重,经常会出谋划策,可以隐约中馨儿能感觉到小姐心中并不是非常自信,可是刚才,那冰冷的气质,那睥睨一切的神态,让馨儿觉得那好像换了一个人。 是因为,小姐站在了那个台子上吗?馨儿抬眼望去,却发觉小姐的声影似乎有一些孤寂,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处不胜寒吗! 第157章 交易 馨儿的思绪被穆老的声音打断,“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去您的住处再说。” 沈月兰点了点头,众人都跟着穆老出了隐月阁。 时间仓促,教中弟子也来不及给沈月兰收拾教主府邸,只好先住在山顶附近空出的庭院内,恰巧此地地处偏僻,也适合沈月兰等人商量对策。 “我觉得有很多东西都要重新制定,比如,新招收门徒的规则,必须要有一定的门槛,符合一定的条件,不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招进来。还有堂主或者阁主的升任规则和程序,即要让底下的人心服口服,也要避免各长老们随便伸手干预。还有教中主要产业的分工,我觉得也要重新划定。”沈月兰把自己想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此刻的她又褪去了那层清冷,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我觉得可行,但是我们一定要注意方法,不能操之过急,以免把那些长老们逼得狠了,再发生当年的悲剧。”穆老叹了口气说道。 沈月兰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当年自己的父亲就是太着急了,才逼的四大长老与苏宇光联合起来反叛自己。 “前期可以稍缓一点,但是我们的动作必须迅速,下个月的继位大典,我觉得苏宇光不会坐以待毙。”王云飞说道。 沈月兰冷笑出声:“不怕他有所行动,就怕他不行动。” 王云飞看向沈月兰,目光中有一丝了然。 “傅大哥”,沈月兰将目光转向傅凝阳。 “教主您说。” “这段时日就要麻烦你盯着苏宇光那个老家伙,还有其他几位长老了,估计他们肯定闲不住,有什么动静你要及时跟我们说。” 傅凝阳道:“教主放心,此事交给我就好。” 就在沈月兰他们忙着制定各项规章制度,对付苏宇光等人之时,靠近山顶的一处庭院内,传来了乒乒乓乓之声,声响已经连续传了3日。 “小姐,您别再摔了,东西都要被你摔光了。”一个有些胆怯地声音响起。 “你滚,我摔个东西还用得着你来指手划脚,滚。”伴随着怒喊声的是又一个花瓶碎裂在地的声音。 骂声的主人正是苏宇光的女儿苏晴晴。 婢女无奈只得悄悄退出房间,苏晴晴又是一通乱砸,待到房屋内再没有什么东西可摔的时候,这才坐回到椅子上,气喘吁吁,可心中的愤怒还是丝毫不减。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苏大小姐好大的脾气。”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色披风,脸戴面具的男子出现在了苏晴晴的房中,而这身装扮与冷云晖见面的那个面具男子一模一样,赫然便是四皇子司马天云。 苏晴晴一见来人,顿时从椅子上跳起,冲向司马天云,一记手刀利落的向下劈去,而面具男子却是双手背后轻飘飘的向后一滑便飘出了苏晴晴的攻击范围。 苏晴晴哪肯罢手,掌风凌厉的向司马天云一掌接着一掌挥出,可无论她怎样用尽全力,将所学功夫发挥到极致,都无法靠近司马天云半分,待她挥出三十余掌后,司马天云停住身形,冷喝一声,“够了。”声波带动气流,一股无形的推力震的苏晴晴向后退去,跌回了椅子上。 苏晴晴也知自己与对方武力相差甚远,但却不甘心,想到这段时日的忍气吞声,想到自己的父亲,忍不住哭了出来:“我都按你说的做了,派我的心腹去实施反间计,让那些人以为沈月兰是我青月教的人,让她的那个什么破联盟解散,又听你的话拦截了父亲的情报信息,直到江湖上都传遍沈月兰带领我教的人灭了太湖门这个消息时,父亲还被蒙在鼓里。你说的这些我都做了,可是你为什么骗我?你明明说,只要我按照你的吩咐你便可以想办法让我嫁给独孤天碧,可是你竟然让沈月兰那个贱人顶替我父亲当了教主,你这个骗子!” 说到激动处,苏晴晴又从椅子上站起扑向司马天云,司马天云右手随意的向前一挥,苏晴晴整个人便又向后飞了出去,将椅子撞翻,碰到墙上摔回地面,吐出一口鲜血。 “我既答应了你的事,自不会反悔,你若再出言不逊、无理取闹,休怪我下手无情。”司马天云冷冰冰的说道:“我答应的只不过是让你嫁给独孤天碧,你父亲的事又与我何干?再说,他本就是代理教主,现在成为副教主也没什么分别。你若还想嫁给独孤天碧,最好老老实实听我的安排,别妄想使什么花招或者耍什么手段,你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可别到最后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你,你若是骗了我,我,”苏晴晴本是想说一句威胁的话语,可是当她看到司马天云那如利剑般的眼神,我了半天,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司马天云瞟了一眼地上的苏晴晴道:“能威胁我的人,这个世上还不存在,若不是看你还有利用价值,我才懒得过来给你解释这么多。你可要珍惜好现在这个机会,不然,死了也就白死了。”说罢便迈步向屋外走去。 苏晴晴喊住他:“你们会怎么对我父亲?请不要伤害他,我求你。” 司马天云脚步顿了一下,又接着向外走去,声音从远处传来,“看他的表现了。” 苏晴晴瘫软在地上,她想去告诉父亲,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是让父亲知道自己背着他做出了这许多事,父亲一定不会饶自己的。 待司马天云走后,之前退出去的那个婢女又走了进来,看见苏晴晴仍然趴在地上,急忙将她扶了起来,“小姐,你还好吗?是不是受伤了?” 苏晴晴失魂落魄的看着窗外说道:“萍儿,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个名唤萍儿的婢女自小便跟随苏晴晴一同长大,不同于欧阳冰儿、欧阳霜儿两姐妹,她们两姐妹因为有欧阳雨泽的关系,虽然名为侍女,可却更像苏晴晴的半个姐姐。 第158章 继位(1) 因为涉及青月教的事情,苏晴晴更是不敢对欧阳冰儿、欧阳霜儿两姐妹透露半分,因此,她私下与司马天云达成的交易,也便只有身边的萍儿知晓。 萍儿安慰苏晴晴道:“小姐,你都已经走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呢?现在只能一条路,那就是硬着头皮走到黑,若是真能嫁给独孤少侠,也算是完成小姐的一个心愿。教主的心思和性格,您还不晓得吗?就是现在你去跟他坦白,说出沈月兰背后的支持者,难道,教主就会乖乖认命,什么都不做吗?” 苏晴晴自然明白萍儿说的话,又有谁能比自己更了解这个父亲呢!自己出生时,母亲因为难产而过世,她便从小都是由奶娘抚养长大,而父亲对自己并不怎么关心,在她心中,父亲对自己只有宠,没有爱。 父亲的心里只有权力,只有地位,而没有自己。可是父亲至少给了自己衣食无忧的生活,给了自己这个人人都要尊敬的大小姐的地位,若是自己害了父亲,心里又怎么过意的去?!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当初听信了司马天云的话语,现在,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骑虎难下,一失足成千古恨。就像萍儿说的,就算现在自己反悔,又有什么用呢?沈月兰已经成为了教主,而父亲根本不可能善罢甘休。可是要让自己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就这样看着父亲走入别人挖的坑,她也做不到,应该想个什么办法呢! 苏晴晴最终什么也没有做,不是她不想做,而是当她踏出房门时,才发现自己被禁足了,于司马天云无关,而是沈月兰下的命令,自是怕苏晴晴节外生枝,发生变故。苏晴晴心中暗恨,但却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因着这变故,欧阳冰儿和欧阳霜儿都离开自己,去到欧阳雨泽身边,就凭着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没有办法冲出门前的守卫,只好被迫呆在房中。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九月初一就已到来。这段期间,四大长老对沈月兰的工作倒很是配合,倒不是信服沈月兰,而是他们四人私下里已经商量过了,先配合沈月兰彻底将苏宇光铲除。然后在伺机灭了沈月兰。 沈月兰在之前已经将自己的想法通通告与众人,达成一致之后,具体的规则的制定,并不需要她太过费心,有刘凤九这个当了多年土匪头领的人和王云飞在,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小事。而沈月兰则需抓紧时间钻研清月剑法。但是,沈月兰毕竟从小都没有学过武,虽然人极为聪明,穆老也夸赞她天赋不错,但毕竟十六岁才去学剑法,总是晚了些。尤其是一些比较复杂的招式,沈月兰学起来便颇有些困难。因此,这段时日虽然内功有所长进,可是剑术却还是一塌糊涂。 九月初一,原本颇有些安静的白云峰突然间便热闹了起来。辰时刚过,隐月阁便已经站了不少人,正是从各地赶来的阁主和堂主。分散在各地的人久不见面,有的正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探讨着这个沈月兰到底是什么样的。有的跟身旁的人打着招呼。还有的,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闭目养神,仿佛身旁的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巳时初刻,苏宇光带着上官冥、欧阳雨泽等人出现在了隐月阁门口。大厅内的众人看到苏宇光后,下意识的安静了下来。一部分人上前跟苏宇光行礼,唤道:“苏教主安好。”苏宇光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微微示意。而另外一部分人,也向着苏宇光行礼,但是口中却含含糊糊的听不清说的到底是“苏教主”,还是“副教主”。 苏宇光也不在意,目光扫过大厅众人,着重在厅中几位阁主身上掠过,那些人也是目光闪动,然而不仔细看,却根本无法发现他们有任何的交集。可这一切,却根本没有躲过站在大厅屏风之后的穆正丰的眼里。 苏宇光站在众人的最前方,双手握在身前,闭目养神,等待着沈月兰的到来,脑中把今日的安排又过了一遍,确定万无一失,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穆老也来到了隐月阁内。这里的阁主、堂主们,又都向穆老行礼,他们中间有很多人都听过穆老的传说,所以对于穆老来担任他们的副教主,倒是没有太多的排斥。 大厅内的寒暄声逐渐弱了下来,厅内再无人说话,安静的有些诡异,不知道这些人心中都在想着什么。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巳时末刻,才从隐月外传来一声长鸣,“教主到”。 大厅内的众人纷纷站列整齐,转过身面向沈月兰进来的方向,齐齐躬身抱拳,但是诡异的是竟没有一个人出声,而是都在默默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从门口走进来的这个女子。 沈月兰今日身穿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神色清冷,目不斜视,迈步向前方的高台走去,并未因过多人的注目,而有丝毫的紧张或不自然。 当看到沈月兰这幅装扮,苏宇光面色一怔,教中老一辈的阁主也都露出了回忆之色。此刻的沈月兰,与她的母亲白灵太像了,让他们不由主的想起当年白灵娇俏可爱的唤着他们叔伯的情形。 沈月兰今天之所以这样打扮,也是她前段时日在库房查东西时,无意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母亲年轻时的一幅画像,就是这副装扮。她就是想看看,打扮成这副样子,能勾起多少人的回忆。当她用眼角余光看到个别人的样子时,便知道这些人不会反对自己了。但这毕竟利用了母亲,心中还是微微有些内疚。 沈月兰缓步走入高台,盯着台下的众人。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第159章 继位(2) 此时,穆正丰早已经悄悄告诉了沈月兰那几个与苏宇光有目光交流的之人所占的位置,毕竟,这些人他之前也没见过,也不晓得谁是谁。说完这些,穆正丰便很快的退到了沈月兰的侧后方,站在了高台的一角。 穆老见沈月兰的目光看向自己,便站了出来,转身对身后众人说道:“今日,是我青月教的大日子,自上一任教主沈逸天逝世后,我教近二十年的光景,都由苏宇光副教主代理,辛苦苏副教主了。” 穆老朝着苏宇光躬身一拜,又接着说道:“我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所幸不复沈老教主所托,终于找到了他的遗孤。半个多月前,在洛阳的太和楼上,已与江湖诸位同道一同见证了沈老教主之女沈月兰,与我教传教之宝血液相融的一幕,并且已获得我教传教的青月剑法。今日,教中门徒前来,就是举办我青月教的继任大典,沈月兰,将正式成为我教第六任教主。” 穆老的声音回荡在隐月阁大厅之中,对于穆老所说的这些,厅中的这些人早已知晓。在王云飞的消息传播下,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当日的那一幕,那场景早就被描述得绘声绘色,这些人中就算是有与苏宇光沆瀣一气的,也不好揪着这件事上再做文章。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能认可沈月兰,还未等沈月兰开口,厅中便有一个人嘻嘻笑道,“我教乃江湖第一大教,近些年更是被人誉之为魔教,沈姑娘这副打扮,与我魔教相当吗?若是沈姑娘去当三长老,我觉得还比较合适。”他语气中尽是嘲讽,话音一落,便有几人附和着笑了起来。 按照青月教的分工,三长老主管青月教旗下的青楼产业,因此,此人说让沈月兰做三长老,便是对沈月兰的嘲讽,侮辱与轻蔑。 沈月兰向那人望去,那人正在站在左手边的第五位,正是穆正丰告诉自己与苏宇光有眼神交流的其中一位。 沈月兰淡淡开口道:“那依你之见,我应该穿什么比较合适呢!” 那人一愣,似是没想到沈月兰竟然如此接话。而最让他心惊的是,沈月兰分明武功很低,可是看向他的目光却甚是凌厉,竟让他有几分惧意。 沈月兰没有给这个人再次开口的机会,似乎没有想让他回答,而是说道:“这个问题,我们稍后再讨论。左护法。” 刘凤九上前一步来到沈月兰身侧,道:“属下在。” “我看着厅中的人数似乎不大对,你先核对一下吧!” “是”,刘凤九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名帖,在大厅之中一个一个的核对起来。 “东一阁阁主,李存友。” “在”。 “东一酒堂堂主,曾珏。” “在”。 “东一客堂堂主,冯程。” …… “东一青堂堂主……” “东一暗堂堂主……” “西四阁阁主……” “南三阁阁主……” …… 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刘凤九才核对完人名,向沈月兰回禀道:“禀教主,西二阁阁主江崇远及其旗下四个堂的堂主均未到来。还有东三暗堂堂主、西四酒堂堂主、南三青堂堂主没到。” 沈月兰冲着二长老南宫紫宸说道:“南宫长老,西部地区是你在管的,西二阁阁主为何没来?” “这……”南宫紫宸也说不出理由,这江崇远没来,明显的是有苏宇光的授意,想到自己手底下竟然被苏宇光安插了一个内线,而自己竟然还不知道,心中就窝了一肚子火,但却无处发泄,面对沈月兰的质问,也无法找到什么好的理由,只好说道,“是属下管教不严,还请教主责罚。” “右护法,将人带上来吧”,沈月兰道。 “是”,穆正丰上前一步,双手拍击发出两声脆响,不一会而便有两名弟子从门外押了一个人进来,赫然正是那未到的西二阁阁主。 “你可是西二阁阁主——江崇远?”江崇远冷哼一声,“何必明知故问。” 沈月兰笑了笑,而目中那凛凛寒光灼人双眼,激起千层波澜。“当日,传信的人告诉你九月初一来参加继位大典时,你是怎么说的,可敢当着在场众人的面再说一遍。” 江崇远虽被人压着跪在地上,但仍然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语气中颇有些不屑:“我说我还有要事要办,九月初一赶不过来。” “当初我让四大长老通知底下人时说的很清楚,任何事情都不可耽误今日的盛典,那你说说,是什么要紧的事让你不顾这道命令。”沈月兰问道。 “这是我阁中的内部事宜,如何能说给外人听?” “放肆”,刘凤九大喝道:“什么内部事宜,不也是教中之事,哪里有不可让教主知道的事情!” “你所说的重要的事情,不过就是八月二十,你要迎娶你第八房妾室,我说的可对?”沈月兰云淡风轻的问道。 江崇远低着头没有反驳。 “你不吭声,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待你过了洞房花烛之夜,八月二十一日,我再次命人催促你上路参加今日盛典,你却闭门不见,可有此事?” “所以,我这才请人将你绑了过来。虽然路上奔波了些,可还是赶上了!所以,你所说的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赶不及参加我的继位大典,不过是借口而已,对吧。”这些话沈月兰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说出,就像在给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讲道理一样,这让众人都有些诧异。 甚至还有一部分人觉得,就沈月兰这柔柔弱弱的样哪能当的上教主,还在心中暗自诽谤时,沈月兰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了起来,“我教教规第三条是什么,你可还记得。不可以下犯上,你区区一个阁主,没有正当理由,胆敢公然违抗教主之命,就是死罪。右护法,将他拖出去,斩首示众。” “你,凭什么?你滥施刑罚,公报私仇”,江崇远大喊道,挣扎着不让人将他拖出去。 第160章 立威(1) “就算我以下犯上,最多不过是将我逐出教中,罪不至死,你这分明是想杀我立威,就算你杀了我,也不会让众人服气。你以为杀了我一个人,我们这些天天将头提在腰间的人,就能怕你这个臭丫头吗?做梦!”江崇远咒骂着。 沈月兰冷笑了一声,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不服气是吗?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说罢,沈月兰从袖中甩出一物,“啪”的一声扔在了扔在了江崇远面前,开口道:“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江崇远低头看去,只见是一本册子,忽的面色一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众人见他这幅模样,都好奇起来。二长老南宫紫宸上前将册子捡起,翻看起来,越是看到最后越是心惊,这本册子里记的全是江崇远在任西二阁阁主之后,所收受的钱财和与旁人的经济往来的账目,送了多少礼,收了多少钱,每一笔都清楚的记在这上面。 南宫紫宸怒道:“江崇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窃取我教的财物,真是胆大妄为。你这是触犯门规,死不足惜。”又抱拳向沈月兰行礼道:“是属下驭下无方,望教主恕罪。 听到这里,在场的众人也都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不由得都紧张了起来,江崇远所做的这些事,在场的人十之八九都做过,教中财产那么多,截留上一两笔放到自己的腰包中来,完全不会被人发现,这早已是大家形成的共识,但是却没想到,这个江崇远做事这么不谨慎,不光留了这么一个账本,竟然还被沈月兰发现了。 此时也没人帮江崇远说话,纷纷想着回去后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家的账目,可千万别被发现了。而江崇远看到这个册子后,又抬头看了眼站在前方的苏宇光,只见他一脸怒意和惋惜,仿佛在气自己竟然搞出一个账目,被人抓个正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早就中了沈月兰的圈套。 他一个江湖人,虽然管着许多生意,可自己那些钱完全在总账中平掉了,根本用不着弄出这么一个账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就在不久前,苏宇光派人传信,让他将这些年和别人的经济往来通通写出来,他当时还好奇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想来,根本就是沈月兰派的人,为的就是拉自己下马。 原本只是在一旁准备看着沈月兰掉进自己挖的坑的苏宇光,当看见江崇远被带上来时,心中咯噔一下,顿觉不妙,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又被这小丫头摆了一道。 苏宇光私下给江崇远传信,不让他来参加沈月兰的继位大典,本是想借此给沈月兰一个下马威,让她在正式成为教主的第一日就吃瘪,可是没想到,沈月兰竟然派人将江崇远捉了过来,还拿到了他贪财的证据。这下,不但没能看到她的笑话,反而让自己损失一员大将。 苏宇光心中暗恨,可是又觉得自己若什么都不说也不合适,便站出来说道:“江阁主虽触犯门规,可毕竟今日是教主您的继位大典,今日见血不大吉利,还请教主延后处理此人。” 沈月兰知道苏宇光这么说,无非是想拖延几天让他寻求方法救得江崇远的性命。遂声音冰冷的说道:“我都不在乎触霉头,苏副教主又何必这么迷信呢!拖出去,斩。”沈月兰又重复了一遍。 而江崇远此刻并没有求饶,而是接着大吼道,“沈月兰,你个卑鄙小人,竟下套陷害我,你别以为今日斩了我,你就能杀鸡儆猴,就凭你一个小丫头,我看你能当几天的教主,我就是死了也不服,我是绝对不会认可你的。” 沈月兰抬手阻止了那准备将江崇远拖出大厅的人,说道:“你以下犯上、以权谋私谋取财物,又公然辱骂教主,此等大罪怎可轻饶,既然你说了我杀你是为了杀鸡儆猴,反正怎么都是一个死,那么我干脆就让你死得更有价值些,也好让众人知道我的手段。斩首,看来是便宜你了,当庭,杖杀!” 沈月兰声音清冷,毫无感情,回响在整个大殿之中,让人忽略了她的绝美容颜,反倒让人想起了一句俗语,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是蛇蝎心肠。 江崇远的怒吼声停了一下,他呆呆地望着沈月兰,似乎没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但是穆正丰却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喊道:“来人,行刑,杖杀。” 很快便有弟子从殿外抬上来一个板凳,将江崇远按了上去,另有两名弟子一人手持一根三尺余长的大竹板站在江崇远的两侧。 沈月兰幽幽说道,“开始”,嘴角竟还露出一丝笑意。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两名弟子便一板子接一板子的拍向江崇远,打了数板子,沈月兰冷声说道,“你们两个没吃饭吗?” 行刑的弟子微一停顿,立马又加大力度,使劲儿地打了下去。江崇远毕竟是武林中人,能当上阁主武艺自然也不错,挨上几板子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当下,便运起内力抵挡着身上的板力。但是,就算江崇远的武功再高,硬功再好,也架不住这板子不间断的,一次比一次狠的砸在自己的身上。 渐渐的,江崇远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打烂,表皮也已经出现血丝,但他仍然紧咬着牙一声不吭。打到第五十余板的时候,那竹板似乎是经不起这样的大力,竟咔嚓一声折断了。沈月兰微蹙了下眉,“这板子也太不结实了,换荆条的来。” 这下,与江崇远关系好的几人也露出了不忍之意,荆条虽看起来不如竹板粗大,可其韧性强,抽在身上就像被鞭子打一样,而且荆条上还带刺,这抽下去皮肉都得翻出来。可沈月兰摆明了就是故意处置江崇远给其他人看的,告诉他们她沈月兰才是教主,违背她意志的人就是死,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场众人也便不好说什么。 第161章 立威(2) 不一会儿,便有弟子换上来了一个荆条制成的刑具,沈月兰道:“右护法,你去吧。” 穆正丰道了声“是”,便向台下走去,从弟子手中接过那刑具,狠狠地抽向了江崇远。穆正丰功力深厚,他这一板子下去的力道又岂是那些小弟子能比的,离江崇远近的人,似乎都能听到那荆条抬起时撕扯皮肉的声音。不过打了二十余下之后,江崇远的背部就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人也昏了过去。 穆正丰停了下来,说道:“教主,他昏了。” 沈月兰道:“用水将他泼醒。” 小弟子正准备下去端水的时候,沈月兰又平淡的加了一句:“在水里放些盐。” 此话一出,厅上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不忍,开口说道:“教主,他就算是死罪,杀了他便已足够,何必用这种残忍的法子?” 沈月兰冷冷的扫了那人一眼,道:“残忍吗?我怎么不觉得?”又环视了一圈厅中众人说道:“谁再求情,与江崇远同罪论处。”此话一出,厅中的众人便没人再开口。虽然他们第一次接触沈月兰,可此刻,他们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沈月兰绝对说到做到。 很快的,那名弟子便端了一盆盐水过来,“哗”,整盆水泼在了江城远的身上。 “啊!!!”惨叫声回荡四方,那本已是血肉模糊的后背,在这一盆盐水下去后看起来更加的鲜血淋漓,让人心惊。江崇远不停地抽着气,若不是身上有人按着恐怕早已经滚到了地上,身子不停地抽搐颤抖。而沈月兰却像是没瞧见一样,对着穆正声说道,“继续。” 穆正丰拿起那荆条做的刑具,又是一板一板地抽了下去。这一次,江崇远再也忍不住,凄厉的喊声一声大过一声,搅得厅中众人心里都发颤,而从头至尾,沈月兰都是面无表情,神色平静的盯着面前的江崇远,眼睛一眨都不眨。也就是在这一次之后,教中众人便给这位新教主起了一个外号——玉面罗刹。 在外人眼里,此刻的沈月兰就像一个罗刹女鬼,站在那里,随意就能判人生死,而她那绝色容颜,在此刻却更加增添了她的阴狠。 厅中的这些阁主和堂主,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没有对人刑讯逼供过,但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同伴,就这样被杖杀在自己的面前,那血肉模糊的背影,那凄厉的叫声,回荡在每一个人心中。就连刘凤九等跟随在沈月兰身边的人,此刻都不免心惊,包括穆老,都很是震惊,他们真的无法将眼前这个狠辣绝情的女子,与自己心目中那个善良、可爱、纯真的小女孩等同于一个人。 只有沈月兰自己知晓,她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用了多强的忍耐力才能站在这里纹丝不动。虽然,她也曾经见过尸山血海,也曾经被人用鞭子抽打过。但是这跟自己亲自下令去灭杀一个人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唯独站在角落里的王云飞,嘴角划过一抹笑意,似乎看到沈月兰现在这个样子,觉得很是欣慰。王云飞这个人很是奇怪,当他不想被人关注的时候,他可以完全隐藏自己的气息,让别人忽视他。就像此刻,他站在大厅中,深紫色的长袍仿佛与整个大厅融为一体,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但是当他想要站出来的时候,却又是那样的不容忽视,那样的耀眼。 终于,江崇远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没了声响。穆正丰也已是满头大汗。一名弟子上前摸了摸江崇远的鼻息,再三确定之后,颤声说道:“禀教主,他没气了,死啦!” 沈月兰却是挑了挑眉道:“才打了一百五十余杖而已,我还当他是条英雄好汉,多经打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拉到后山去吧!”沈月兰说得随意,可穆正丰打的那一百多下又岂是普通人能受的,要是换上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怕是顶多挨上二三十下就一命呜呼了。那名弟子犹豫了一下又问:“需要下葬吗?” 沈月兰道:“不用了,喂了野兽吧。”那语气,仿佛自己说的并不是一个人,就仿佛是拿些野草、生肉去喂野兽的感觉一样,听在厅中众人的心中不免又是一个激灵。 待那弟子将江崇远拖出去之后,沈月兰又道:“右护法,从今日起,由你暂代西二阁阁主之位,直到找到新任阁主,西二阁下属四位堂主,你要仔细核查,究竟是他们自己不愿意来,还是被江崇远胁迫不得前来,可要查清楚了,切莫冤枉好人。”这番话沈月兰说得温和,仿佛自己是一个很亲和的领导一般,不免让众人对沈月兰这忽变的态度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青月教作为江湖上第一大教,自然不能没了章法。之前的教规,已经过去多年,且太过简陋,世道在变化,我们也要发展,所以,我与穆老商量了一番,重新确定了一下我教的规则。左护法,你给大家宣读一下。”沈月兰略有些严肃的说道。 “是”,刘凤九上前从手中掏出一个卷轴展开来,朗声念道:“我教教规:一、不得以下犯上;二、不得同门相残;三、不得贩卖人口……” 除了教规,还有选人用人规则,议事规则等等,足足念了一炷香的时间。沈月兰自小看了那么多书,可不是白看的,再加上有王云飞、刘凤九这个智囊团和穆正丰这个实践派在,这些规则制定得很是完善,俨然把青月教变成了一个小朝廷一般。 当这些规则念出来之后,大厅一片寂静,许多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一时间都有些发蒙。 就在大家还恍惚间,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胡扯,简直是狗屁不通,我们是魔教,是武林中人,为什么要被你这些规则束缚,若是这样,我们的自由何在,我们为什么还要在江湖上生存,直接去当官不就得了?!” 第162章 立威(3) 苏宇光那几个手下也纷纷附和起来,“是啊,竟然定出这么多规则,真是可笑。” “你们说我对你们限制过多,那你们说说,我是限制你们不得杀人越货,还是限制你们不能贪财好色,亦或是,限制你们不能结交匪类?”沈月兰淡淡的开口说道。 沈月兰这问题一问出,厅中叫嚣的人声音猛然一顿,不由得面面相觑,是啊,沈月兰说了一大堆规则,可究其根本,限制的不过是那些大奸大恶之事,更多的是对本教的管理而言。这些人,论起武艺,各个都能独当一面,可要是比口才,又哪里是沈月兰的对手。 沈月兰开口解释道,“这些规则虽然看上去对各位有所限制,但实际上却是为了我们青月教的长远发展,只有我教发展的好了,我们才能更好。正所谓,毛将不存,皮之焉附。这个道理大家可都明白?青月教的现状,我想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如果再不整顿,照现在这个样子发展下去,那我们会面临什么?大家心里应该都有谱。江崇远做的事情并不是个例,我相信在场众人大部分也都做过,只不过那是过去的事情,我也不再追求,但是为了我教今后的发展,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发生,尤其是在我当教主的期间内。大家可听明白了?” 厅中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沈月兰的问话,但是众人显然都在思索着沈月兰的话,想着她刚才颁布的规则。这些人自然明白,这些规则对自己个人而言其实是有所限制的,多多少少都损害到了自己的利益。可就像沈月兰所说,青月教若是倒了,那么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这些人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若果没有青月教这么强有力的靠山,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是以众人都陷入了沉思,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相比,众人虽然都明白长远利益更重要,可是真要让他们放弃眼前的利益,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听明白了吗?”沈月兰又问了一遍。 除了这些规则,最大而且重要的变化就是沈月兰下令成立刑堂和法堂,顾名思义,法堂就是进行审判的,对那些违背了教规,触犯了规则的人下达惩罚的命令,而刑堂则是根据法堂的命令来进行执行。 同时,沈月兰也规定了刑堂和法堂的组成人员,最高决策者当然是沈月兰自己,除了她以外,法堂中还有穆老、刘凤九,行堂中则是苏宇光和穆正丰。 这样安排,看似沈月兰对这两个副教主是不偏不倚,一人都掌管一堂,可实际上,不管是穆老,还是刘凤九、穆正丰都是沈月兰的人,主意自然跟她一致。而且,刑堂虽然是执行刑罚,听起来威风,可实际上却远不如法堂实用,毕竟它只是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 但让苏宇光不好直接反驳的是,刑堂和法堂除了他们三人是固定的之外,沈月兰还规定,每发生一个案件,刑堂或法堂都会轮流或随机从八位长老中抽取一人。也就是说,比如这次案件,法堂中用了大长老,那么下一回,法堂可能就会选择二长老,以此循环往复。而这八位长老除了四大长老已经明摆着联合沈月兰一起对付苏宇光外,其他四位年轻的长老可都是苏宇光的人。 这样一来,无论是刑堂还是法堂的势力,表面看来都安排的很是公平,而且,也更有助于管束属下,苏宇光也说不出什么,而那些阁主和唐主便更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来反对,便只好应承着。 北一阁阁主率先站了出来,“属下遵命,定谨遵教主之令。” 此人之所以这么快的站出来支持沈月兰,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当年受过穆老的恩惠,为了报答这份恩情,他无论怎样也是要支持穆老的,更何况他也明白,沈月兰制定的这些措施确确实实是为了青月教好,所以他心里也就没有那么抵制了。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只要有人开了头,走了第一步路,说了第一句话,接下来的事就容易了多了。其他人便也纷纷跟着有了回应。 对于这些人来说,换不换教主他们不在意,他们所关心的不过就是自己的利益和实权是否受到损害,但是江崇远的死让他们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温柔的小女孩并不好对付,当生死和一些微薄的利益摆在一起时,当然还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沈月兰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一上来便将江崇远杖毙,就是要让这些人明白,自己若是真想动他们,旁人也拦不住。 苏宇光看着众人纷纷表示同意,很是气恼,这些规则明摆着损害了他们的权益,但是却又将对青月教的好处摆在了实处,虽然自己不乐意,可是若是现在跳出来反对,反倒显得自己心胸狭窄,利欲熏心,不得已之下,也只好不吭声。可是只要他不反对,在别人的眼里便已经等同于赞同了。 只有苏宇光的那些手下没有出声应承,对于他们,沈月兰也不在意,说道:“既然大家都认可了这个教规和新规则,那么以后就要按照这个来执行了,若是以后大家犯了错,可就莫怪我们执法严格了。” “南宫长老。”沈月兰唤道。 南宫紫宸心中咯噔一下,“在”。 沈月兰道:“江崇远是你的属下,他私自占用了教中那么多财物,此事,南宫长老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吗?” 南宫紫宸眼见着沈月兰这是要秋后算账,但这一问题,回答知道也不是,不知道也不是。若是知道,那不是显得自己与江崇远也同流合污了,可若是不知道,那么自己这个上司当得也太糊涂了。 南宫紫宸权衡了一下,说道:“是属下失职,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下属做出此等事来,望教主责罚属下不察之罪。” 第163章 恩威并施 “穆老,左护法,你们看呢?该对南宫长老处以什么样的责罚”,沈月兰问道。 南宫紫宸明白,这沈月兰是觉得杀了江崇远一个不够,还想再用自己来树她的威风。但南宫紫宸心中却没有办法,只好在那儿等着法堂的决断。 穆老沉吟了片刻道:“南宫长老驭下不严,以致于属下出现擅用教中财物之事,他责无旁贷,那么,就请南宫长老在一年之内,从自己的私人财产中补齐江崇远擅拿财物的份额。” 刘凤九上前说道:“属下赞同穆副教主的意见。” 沈月兰看了一眼厅中的南宫紫宸,说道:“南宫长老,你觉得这样处置如何?” 南宫紫宸说道:“属下愿受责罚。” 沈月兰又对苏宇光说道:“苏副教主,一年之后,你要记得向本座汇报南宫长老处罚的完成情况。” 苏宇光冷冷的“嗯”了一声。 沈月兰也没有理会他这样的态度,而是转头看向站在下方左手边第五位的人,就是刚才指责沈月兰穿衣的那一位,说道:“辛阁主,刚才你取笑本教主的穿衣品位,言语中尽是不屑。穆老,你看该当如何?” 那位被唤作辛阁主的,正是北三阁的阁主辛世域。北三阁虽然是四长老北堂轩墨掌管,但是辛世域却早已被苏宇光收买。辛世域看沈月兰这是要挑自己的不是,心中极为不服,转头看向苏宇光,却见苏宇光头微低,根本不在意自己这里,心下气愤,但想到连南宫紫宸都乖乖受罚,自己又能如何。 他不知道苏宇光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他让自己表现出对沈月兰的不服,挑衅她的权威,可是,真正有事的时候,苏宇光却躲到了后面,不出声,也不帮腔,没有丝毫动作,这跟辛世域心中苏宇光的形象完全不符。可是现在又没有办法私下交流,辛世域也不知道苏宇光是否另有打算,但是至少目前,苏宇光是绝对没有救他的打算。 辛世域本人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决不肯向一个女人低头,便没有像南宫紫宸那样,说一些谦逊自责的话,仍然是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说道:“今日一切都是你说了算,你想怎样处罚便下令吧,辛某绝对不皱一皱眉头。” 沈月兰竟是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扫了一眼台下的穆老,但并未等穆老说话,自己抢先说道:“辛阁主确实很有些骨气,本座十分欣赏,我青月教的阁主们自然应当有这份硬气,才不枉费我们在江湖上被唤作天下第一大教。只是,教规不可乱,既然犯了错,自然要有责罚。” “辛阁主有骨气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份硬气要看对谁。对教中各长老,副教主,本座等,自然要有应有的尊敬,若仍是这种态度,那便坏了本教的规矩,念在你是初犯,本座便从轻处罚,杖责五十,即刻用刑。” 沈月兰说完,又转头看向苏宇光,说道:“苏副教主,你身为刑堂长老,就由你来监督吧!” 穆正风将之前杖责江崇远时用的荆条拿起,重重的立在大厅之中,整个人看起来便如金刚一样威猛,凶神恶煞般的看着辛世域,对沈月兰说道:“教主,这是我刑堂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刑罚,便由本护法亲自行刑吧,待日后我刑堂完善,有专门的行刑弟子之后,这个重任再交给他们。” 沈月兰点了点头道:“也好,那么就劳烦右护法和苏副教主了。” 苏宇光知道,沈月兰这样做,一来是树立她的威信,二来是挑拨自己同属下的关系。眼睁睁的看着忠于自己的下属,因忠于自己去蔑视沈月兰而遭受刑罚,但自己却一声不吭,还要帮着行刑,这分明会让手下人寒心。 但是苏宇光却只能忍,他本是想让这些人今日打压一下沈月兰的威风,让她没有办法在众教徒面前树立起威信,但是今日,这个计划俨然没有执行成功。 他当然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去抢这教主之位,先不说这样有损他的威名,不够光明正大,就说这样做的成功率他也不敢保证。旁人没有注意到王云飞的存在,可他又怎么会发现不了那从王云飞身上散出的丝丝寒意,以及王云飞时不时看向他身上的目光,都让他感觉阵阵心惊。 就连欧阳雨泽都不是王云飞的对手,他更是没有把握能够胜得了王云飞。况且,他本来也不想光明正大的来杀沈月兰,要杀沈月兰,自有他自己的手段,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所以,自己只能忍。 辛世域看了一眼仍然没有说话的苏宇光,心下微微有些失望,直接走到了刑凳上趴好。 “啪,啪”之声随着荆条抽在皮肉之上回荡四周,只一瞬工夫,辛世域的后背便已经血肉模糊。待到五十下杖责完毕,辛世域已经满身血色,但仍咬着牙,支撑着自己努力站起。可刚从凳子上起来,腿一软便又跪倒在了地上,旁边的小弟子忙上前去扶,却被他挥手打开,自己站了起来,退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 沈月兰说道:“辛阁主好骨气,真是我教的栋梁之材。穆老,您的疗伤药效果甚好,劳烦您拿一瓶给辛阁主。” “是”,穆老道。 沈月兰又对穆正丰说道:“右护法今日辛苦了。继位大典已经结束,各位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今日教会便到此为止。” 穆老看向众人,众人间有人目光平静,似是接受了沈月兰当教主的这个事实,有人目露愤愤之色,仍然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也有人目光复杂,仿佛正在纠结当中。穆老心下暗自觉得,能做到今日这个份上已算不错了。 四周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沈月兰与穆老对视一眼,又道:“那便退下吧,大家也该去用午膳了。”再看了一眼众人,沈月兰便率先走下了高台,在众人的目送中离开了隐月阁。 晓月最近实在太忙了,连着开三个会,光会议材料都写的我要吐血,所以又断更了几日,等下周会开完就好些了。见谅见谅! 第164章 定情(1) 随着继位大典的结束,青月教的众位阁主和堂主,也都陆续离开总教回到了原驻地,这些人从刚开始得知沈月兰成为教主的不可思议,到现在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每个人的心理都有了不小的转变,虽然,还是有那么一些人觉得很不服气,但却也都默认了沈月兰成为青月教的教主。 毕竟连代理教主苏宇光都没有异议,他们这些人再去挑刺又有什么意思呢。只有那些跟苏宇光比较亲近的人,才了解苏宇光的阴险。他在继位大典上不跟沈月兰对着干,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苏宇光这个人,最善隐忍,而且老谋深算。 当初,他设计毒害白老教主,又派人围攻沈逸天这件事便可看出他的阴狠。而在他们心目中,沈月兰可比他的父亲沈逸天好对付太多了,她唯一倚仗的就是其自身的血液与传教之宝相融,以至于苏宇光不能明目张胆的跟她对着干。 之前,他们以为苏宇光是为了从沈月兰那夺取青月剑法的口诀,才这么谨小慎微,可后来苏宇光却告诉他们他根本不在意什么青月剑法,因为当初白老教主和沈逸天都没有练习这门剑法,可见这剑法定没什么高明之处。 苏宇光之所以这般算计,这般煞费苦心,不过就是想图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对于这一点,苏宇光的手下很是不屑,不明白为什么苏宇光那么重视旁人对他的评论,就算是抢来的教主又如何,只要是教主,旁人又敢说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不能理解苏宇光这样的做法。而苏宇光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心中有愧,当年,若不是白老教主救他性命,他早已身首异处。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流浪的小乞丐,饥一顿饱一顿,有一次被人欺负,差点被人打死,而恰巧白老教主偶然路过,心生怜悯,顺手救了他,那时苏宇光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白老教主见他相貌端正,资质又不错,便将他带在了身边,带回青月教悉心教导,亲手栽培他一直让他坐上了副教主之位。 只是这苏宇光野心颇大,而且有极强的占有欲,本来,白老教主若是一直当这个教主,他也倒还好,可是白老教主却在身强体健的时候将教主之位传给了沈逸天,这就让苏宇光极度不平衡,甚至到了扭曲的地步。他不服气,沈逸天凭什么,若不是仗着白灵喜欢那小子,沈逸天怎么可能成为教主。在这种嫉妒和偏执的想法之下,苏宇光越来越不平衡,以至于后来做出了弑主篡位之事。 虽然年轻一代的弟子不清楚苏宇光和白老教主之间的关系,可是老一辈的人,却很是清楚白老教主对他的恩情,是以除了四大长老和穆老之外,其他知晓此事的人要么就被苏宇光以违背教规的理由处死,要么就是突然暴毙,还有的不知所踪。而四大长老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他们手握实权,行事也十分谨慎,苏宇光只能徐徐图之。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过往,苏宇光才会拼命的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害怕别人骂他狼心狗肺,更不希望让其他教徒知道自己篡位。 众人渐渐离去,穆正丰也收拾好行囊准备上路,他不仅仅是右护法,还是沈月兰任命的新任西二阁的阁主,任务艰巨。沈月兰这样做,主要是为了更进一步的了解青月教底层的现状,培植自己的势力,而她身边有穆老老、刘凤九、王云飞等人就就足够了。 接下来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波澜,不管是苏宇光还是几大长老,似乎都接受了沈月兰当教主这个事实,没有任何的不满。你要是吩咐给他什么事情,他就会认真的完成,不交代他做事,他就闲着,仿佛自己找不到事做一般。 沈月兰当然知道这些人没有那么老实,一定有着自己的阴谋,便还是命傅凝阳悄悄盯着他们。 约莫过了半个月左右,刘凤九突然告诉沈月兰,这段日子,总是发现苏宇光在傍晚时分悄悄的往黑龙潭的方向行去。但是刘凤九不敢跟得太近,怕被他发现,可刘凤九对白云峰这周围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所以总是跟丢。 沈月兰想起了黑龙潭的传说,传说中,那里有真龙存在,凡人不得靠近。这个传说沈月兰当然不会相信,可穆老跟她说过,那里是青月教的禁地,即使是教主也不可轻易踏入。但那里为什么是禁地,里面藏有什么,这就无人得知了。 沈月兰不知道原因,便去找了穆老,“师傅,你说苏宇光为什么要偷偷的前往黑龙潭呢?” 穆老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黑龙潭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可怖,我也不信有什么真龙栖息在潭水之中,但那里确实是我教的禁地。我也从来没有听你外公和你父亲说过,黑龙潭为什么是禁地。” “黑龙潭附近莫不是有什么危险之地存在?”王云飞插口问道。 “此话怎讲?”穆老问道。 王云飞回道:“我觉得,苏宇光这样做,也许是故意的,他肯定知道我们不放心他,会命人盯着他,所以他故意往黑龙潭的方向走,就是想勾起引兰儿的好奇心,引我们前去查探,然后对兰儿不利。” 沈月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他确实有可能在那附近设了埋伏等我前去,那么,我们就再观察观察,再等等看。” 告别了穆老,沈月兰正准备回到自己卧房,却被王云飞叫住了,“兰儿”。 月光下,王云飞一袭紫色长袍,缓步向沈月兰走来,若凌空而来,足不沾尘,一双眼睛亮若星辰,正紧紧的注视于沈月兰,月光趁着他那俊美的容颜,在紫衣的映衬下更加显得魅惑人心,让沈月兰有一瞬间的失神。 沈月兰不禁呼吸急促起来,这段时间,她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青月教中,忙着熟悉教中的事物,都没怎么跟王云飞打过招呼。 第165章 定情(2) 其实沈月兰自己对王云飞的心情也很是矛盾,一方面,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确实是喜欢王云飞的,可另一方面,她又不敢迈出那一步,哪怕现在,王云飞已经明确的站在沈月兰的面前,只要她向前迈一小步,就可以被王云飞拥入怀中,可沈月兰还是迈不出去。 沈月兰想到母亲和父亲的悲惨结局,很怕自己和王云飞也会不得善果。还有,就是她总觉得王云飞对自己有所隐瞒,可是人家没说,她又不敢去问,所以这段时间,沈月兰甚至是在刻意的回避王云飞。 现在,沈月兰被王云飞叫住,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面庞,闻着从他身上散出的特有的沉香的气息,沈月兰觉得自己的思绪已经有些混乱了。 王云飞走到沈月兰跟前,用手帮她理顺额前的乱发,柔声道,“兰儿,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还有我。” 听着王云飞的这句话,沈月兰心里一颤,只这一句话,沈月兰就忍不住湿了眼眶,强忍着没让泪水落下,呆呆地望向王云飞。 王云飞目中露出疼惜之色,“我知道你想为父母报仇,不想做一个傀儡,想真正的掌管青月教,并且想让它在你的手中重现昔日的辉煌,但是这些事情需要徐徐图之,不可急功近利。你更不能因此拖垮了自己。” 王云飞拉起沈月兰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中:“白日里,你去处理教中的大小事务,晚上,你还要去研习青月剑法,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样折腾。不论做什么,都要松弛有度,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况且……” 王云飞说道这里停了一下才道:“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吗?有些事情,你没必要亲力亲为,我、穆老,我们都在你身边,都可以帮你,你不用让自己那么累。” 终于,沈月兰泪水忍不住滑落,就像决堤的岸口一般,一旦开了口,泪水便止不住了。 从母亲离世以来,沈月兰所经历过的事情,便远非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所能承受的,这段时间,她的压力确实太大了,既害怕不能成为教主,又担心教中其他人的反对,怕自己做的不好,无时无刻都在逼着自己前进。而此刻,听着王云飞的话,沈月兰那强装的坚强,突然就像被撕开了一个口,露出了柔弱的内心。 看着沈月兰那豆大的泪珠,王云飞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将沈月兰搂入了怀中,抚摸着她的长发,“兰儿,我一直都在这里,就站在你的身后,只要你一个转身,就能看见我。你累了,我便是你的依靠,便是你的后盾。可是,你为什么不停一下呢,别说一个转身了,就是连一个回眸都没有,你这教主当的也忒小气了些。” 听着王云飞有些抱怨的话语,尤其是最后一句,沈月兰原本哭得伤心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知道王云飞这是在逗自己,揉了揉鼻子,喃声说道:“我不转身,你就不会拉我一下啊,那么笨。” 王云飞听到沈月兰这样说,也笑了起来,“是啊,都怪我太笨了,害得我的兰儿累了这么久,以后,我会一直拉着你,永远都不松手。” 沈月兰抬起头,看着王云飞认真的说道:“你这是承诺吗?” 王云飞也看着沈月兰,敛去了目中的笑意,只剩下严肃与真诚,异常坚定的说道:“是”。 “那,可不允许反悔哦,承诺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沈月兰道。 “绝不反悔,若有违背,定受诛心之痛。”王云飞沉声道。 看着王云飞那真挚的目光,沈月兰觉得这么长时间以来,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瞬间就没了,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将头埋入王云飞的怀中,双手环住王云飞的腰,什么都没说。王云飞也用力抱住沈月兰,两个人的心,都在这个时候全部敞开,完全的接纳了对方。 两人就这样在月光下静静的拥抱着,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 白云峰上的夜空是很美的,月色如霜,繁星如雨,皓翰无垠。只是想到苏宇光等人,沈月兰也没什么心情赏月了。 这一日的夜晚,沈月兰正准备休息,却突然听见一道尖利的破空之声,来不及反应,便见一柄飞镖破窗而入,直接钉入房间的门柱上。沈月兰迅速起身来到窗边,却早已没了人影,回身看向那飞镖,当真是入木三分,可见此人功力的深厚。沈月兰拆下飞镖上边绑着的信,只见上面写道:若要救你亲信的性命,速来黑龙潭。 沈月兰皱起了眉头,觉得这苏宇光也太直白了些,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要自己前去,想来他已经等不及了。这段时日,沈月兰一直让傅凝阳跟着苏宇光,奈何只要一到黑龙潭附近,便必然会丢了他的踪影。白日里,沈月兰也让刘凤九带人去黑龙潭查探,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哪怕刘凤九他们都已经到了禁地的边缘,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这不免让沈月兰觉得很奇怪。 今天苏宇光竟然敢要挟自己,想来定是做足了准备。王云飞在两天前离开了青月教,他说有一些要事要办,大概过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沈月兰知道苏宇光忌惮王云飞,却没想到王云飞前脚刚离开白云峰,他后脚便行动开来了。 沈月兰又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开口唤道:“馨儿,馨儿”。唤了若干声,也不见馨儿回应,沈月兰立时紧张了起来,平时,只要自己有点动静,哪怕咳嗽一声,馨儿都会立刻出现,难道真的出事了? 沈月兰跑到隔壁馨儿的卧房,却是漆黑一片,被褥凌乱,似是有什么紧急的事离开来不及收拾,也有可能是被人强行带走。沈月兰又急忙去找刘凤九,可让她吃惊的是,刘凤九竟然也不在自己的卧房中,而刘凤久的房间一片狼藉,明显有打斗的痕迹。 第166章 中计 沈月兰又跑去找穆老和傅凝阳,让她胆寒的是,她所有信赖的人,都没了踪影,而服侍他们的人却都是一问三不知。 穆老最厉害的是医术,不是他的武功,若论起武艺,他可能还不如刘凤九。若是与苏宇光身边的上官冥和欧阳雨泽相比,哪怕是刘凤九或傅凝阳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沈月兰心中诧异,自己的住所离他们都很近,为什么自己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呢? 就在沈月兰琢磨着该如何做的时候,耳边又传来破空之声,沈月兰忙向左急退,堪堪避过了急射而来的飞镖。 四周一片漆黑,仍然看不见半个人影,沈月兰从飞镖上解开绑着的信,摊开看去:你再这样墨迹下去,你的这些亲信就该死绝了。 沈月兰骂道,“该死”。她怎么也想不到穆老、刘凤九等人竟然都会被苏宇光抓走。可苏宇光让自己去黑龙潭,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沈月兰琢磨,若仅仅是想让自己去黑龙潭,那以苏宇光的武力完全可以无声无息的把自己抓过去,而他现在这么做,显然是想用穆老他们来威胁自己,但威胁自己什么呢?退位吗?这不应该是在自己继位之前做的事情嘛。 沈月兰沉思了片刻,可仍想不出所以然,看着手中的信纸,仿佛是催命符一般。穆老是自己的师傅,刘凤九又一直这样信任自己,馨儿更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不管怎样,他们的性命都是最重要的。想到这,沈月兰终于还是迈步向黑龙潭走去。 黑龙潭附近树木茂密,早晚水汽蒸腾,总是给人一种雾蒙蒙的景象,再加上这里的传说,是以,沈月兰此刻走来竟觉得有些阴森恐怖。点亮手中的火折子,小心地找着路,仔细辨认着方向。 敌在暗,她在明,更何况那两个飞镖足以说明苏宇光他们已经掌握了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就算沈月兰摸黑前行,对方也很清楚她的动向,还不如点亮火折子,至少自己能看清路,别没看到敌人,自己先掉进陷阱里了。 沈月兰一路向前走,嘟囔着:“早知道这里这么黑,找个火把好了”。 除了这里的氛围比较诡异外,沈月兰走的倒是一路平安,没碰到任何陷阱。沈月兰一边走一边想着苏宇光这样做的目的,穆老告诉了沈月兰苏宇光与外公之间的关系,这就让沈月兰更加觉得苏宇光这人狼子野心,能对抚养自己长大的恩人下得去手的人,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呢! “苏宇光引我前来,莫不是想让我退位,然后给他拟一个继任诏书,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教主,而不用去背负着弑主的罪名。”沈月兰想着,可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继任大典才过不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月兰对这教主之位势在必得,怎么可能转眼间就退位,若真那样,还不就是被苏宇光逼的。 想到这里,沈月兰越来越觉得苏宇光这个人思维奇怪,跟正常人不一样。 又行了约莫一盏茶的时分,沈月兰来到了黑龙潭的边上,潭水清澈,在火光的映衬下,沈月兰能清晰地看到水中游摆的鱼儿。打量了一番四周,也没什么诡异的地方,沈月兰出声唤道:“苏宇光,我已经到了,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了,赶紧出来吧。”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造成的沙沙响声,偶尔伴着一声不知道什么飞禽的啼叫声,显得有几分瘆人。沈月兰强自镇定心神,又唤道:“你把我找来,自己却又当起缩头乌龟不露面了吗?” 话音刚落,沈月兰便觉得身后有人掠过,急忙转身,只看到一个残影,那身影速度极快,瞬间便消失在了树林中。沈月兰喝道,“装神弄鬼,苏宇光你就这点儿本事吗?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倒我吗?” 沈月兰屏气凝神,全身戒备,小心的关注着四周,却再无动静。 “馨儿,凤九”,沈月兰又唤道,却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直至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再没有任何声响,无论沈月兰怎样出声讥讽、挑衅,对方就是没有丝毫反应。 沈月兰知道,对方是在消磨自己的耐心,好让自己在这过程中慢慢的松懈下来。沈月兰假装露出了疲态,神情也不再那么紧张,又过了片刻,可是对方依然没有动静。 沈月兰道:“既然这样,那我回去了”。说罢,转身便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沈月兰的面前,一掌就向沈月兰劈来。虽然沈月兰没想到对方会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打,但也早有准备,将握在手心的匕首向前刺出,正是青月剑法的起手式,虽然只是简单的向前刺出,但却是大道至简,以不变应万变。 那黑影似乎没想到沈月兰会防守,顿了一下,变掌为爪,直击沈月兰的匕首。沈月兰又使出一招挑帘式,匕首上扬,切向对方的手掌。 哪知对方对方那一爪实为虚着,只为吸引沈月兰的注意力,而左掌却向前推出,向着沈月兰胸口拍去。沈月兰慌忙中使出迷踪步法,急速向后退去,堪堪避过了对方的这一掌,但是自己的节奏也被打乱。 这青月剑法沈月兰使得本就不熟练,更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这一来便没了章法,只不过又扛得两招,便被对方一掌击中胸口,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被击得飞了出去,摔落到了黑龙潭中。而对方那一掌正好拍在沈月兰的要穴上,使得沈月兰全身经脉被封闭,无法动弹,只得向水底沉去。 沈月兰在心中感慨,“我怎么这么惨,要么就是坠崖要么就是落水,当初在冷府的时候就被冷月柔设计陷害掉下池塘,但那次好歹还能挣扎一下,这一次全身都不得动弹,难道要等死吗?”但沈月兰受伤甚重,再无力思索更多,人便昏了过去。 第167章 危机 第二天,馨儿一直睡到了巳时方才醒来,一看时辰慌忙翻身下床,拿帕子擦了把脸便急急地像沈月兰的卧房跑去。 “好好的怎么会睡过呢,而且头还这么晕,小姐该不会已经起来了吧。”馨儿边跑边想,可是令她诧异的是,沈月兰的房间空无一人,而且床铺整洁,被褥都没有摊开,完全是没有睡过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小姐昨晚没回来?馨儿紧张地大喊了几声“小姐”,却都没有人回答。 馨儿立时紧张起来,冲出去找刘凤九,“左护法、左护法”,馨儿大叫着直接推开了刘凤九的门。 “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的”,刘凤九语气有些不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规矩。” 馨儿看向刘凤九,只见刘凤九身前放着一盆水,水的颜色已经变成了血色,而桌上的纱布都已经被血浸湿,“天呐,左护法你这是怎么了?” 刘凤九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一边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说道:“昨夜,我本来都打算睡了,却突然闯进来一个蒙面人欲行刺我,我便与他打了起来,后来他打不过我要逃走,我便去追,追了大半夜,竟失了它的踪迹,方才才回来。追他的时候不小心中了她的暗器,伤了手臂,没什么大碍。” “你这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刘凤九包扎好自己的伤口,看向馨儿问道。 馨儿愣了一瞬,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磕磕巴巴的说道:“小姐…小姐,她不见了,她昨天晚上没有在房间睡觉。” 刘凤九听了心中一惊,“不好,我去看看。”说着,便向沈月兰的房间疾驰而去。 刘凤久仔细查探了一番,走到窗户对面的柱子边,之前扎在那里的飞镖已经消失了,柱子也重新被漆过,只是新刷的颜色自然十分鲜艳,与原本的颜色有一些脱节。刘凤九看到这里问道:“馨儿,这里之前就是这样吗?” 馨儿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是的”。 刘凤九掏出怀中的匕首,小心地用匕首去刮那上面的漆,果不其然,当她把涂在最上面那层漆刮掉之后,清楚的看见了柱子上面的那个小洞。 “快去找穆老和傅凝阳,请他们过来。” 馨儿点头,急忙跑了出去。 刘凤九又在沈月兰的卧房里查探了一番,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之处,便又去了馨儿的卧房。 待穆老和傅凝阳都来了之后,他们都分别说出了自己昨夜的经历。 “昨夜,大长老东方洲义来找我,说有一些教中的事务相谈,一直谈到寅时方才结束。”穆老道。 “昨夜我去巡逻,发现有一个人在山间徘徊,行迹很是可疑,我便跟了上去,发现他又找了几个人碰头,我便一直跟着,也是折腾了好久才回来。”傅凝阳道。 刘凤九道:“我刚才去了馨儿的房间,发现了一些粉末,那是迷药烧后的痕迹。” 馨儿恍然,“难怪我今晨一直睡到了巳时,而且还觉得头晕沉沉的,身上也有几处都磕青了,莫不是有人把我迷晕后带我去了别处?” 穆老和傅凝阳在来的路上已经听馨儿说了前因后果,现下一对照,便知出了问题。 “我们竟然同时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做这事的肯定是苏宇光,我们太大意了。”穆老气急败坏的说道。 刘凤九道:“苏宇光之前一直在黑龙潭附近晃悠,想来是想引教主前去,只是,兰儿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上当,他估计是着急了才想出昨日的计策,我们快去黑龙潭看看。” 众人都赞同刘凤九的分析,一起去往黑龙潭。可是几人在黑龙潭周围转悠了大半天,里里外外都仔细搜查过了,竟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奇异之地。 刘凤九道:“他们一定是把线索掩埋了,他们都能想到将教主房间内的柱子重新粉刷,定然也会将这里打扫干净,我们知道的太迟了,不知道他们把兰儿怎么样了。”众人心中都是大急,尤其是馨儿,忍不住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我就应该守在小姐的房内,跟她睡在一起,都是我不好。” “你别哭了,现在哭有什么用,你又没有武功,就算你守在教主身旁,他们也会想办法把你和兰儿一起接走的。”刘凤久道。 穆老道:“我们自己先不要乱了阵脚,苏宇光这个人一向看重世人的评论,他一定不敢承认是他带走了兰儿,我们只有静观其变。” 刘凤九迟疑一下问道:“穆老,你说,若是兰儿真的落到了苏宇光的手里,他会不会……”刘凤九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明白,她想说的是苏宇光会不会杀人灭口,毕竟沈月兰活着才是他当教主最大的阻碍,而只要沈月兰死了,他苏宇光才有成为教主的可能。 穆老叹了口气,“大家先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若是有人找教主,就说教主闭关了,过几日才出来,千万不能让普通弟子看出端倪,这个时候本来就比较敏感,若是让底下人知道兰儿出了事,会有大麻烦的。” 众人都点头,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不出穆老所料,下午的时候,苏宇光便前来说是要见沈月兰,有事禀报。 穆老笑吟吟的道:“教主闭关去了,这几日不能见客。” 苏宇光疑惑的问道:“教主怎么想起闭关了?”神色间隐有差异,似乎根本不知道沈月兰失踪了一般,只是因为觉得沈月兰武功低微,还需要闭关而诧异而已。 穆老道:“教主潜心研习青月剑法,近来颇有些感悟,遂决定闭关几日,好好体悟一番,闭关前留下话语,有什么事情我们自己处理便可,若是一些重要的事情,那就过几日等她出关再行讨论。”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等几天吧”,苏宇光似乎相信了穆老的话,很干脆的就走了。 天一入夜,穆老等人便聚集在了沈月兰的卧房之中,穆老将今日苏宇光的反应说了出来。 第168章 中计(2) “苏宇光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表现成这个样子,好让我们不怀疑他?”刘凤九问道。 很少说话的傅凝阳开口道:“我觉得,他是故意做成这个样子给我们看的。教主失踪是大事,他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我们也不好去追问他,而教主毕竟只是不见了一天,他可以先忍着,等过一段时间,若还是不见教主的身影,那个时候,我猜他就会逼宫了。” 穆老道:“没错,教主在的这半个多月里,苏宇光从来没有找过教主商议事情,可兰儿才失踪,他就找来了,显然是有所图谋。这段时期是关键时刻,怕只怕我们在这段时间内,找不回兰儿,那就……哎”,穆老长叹一声。 众人都垮了脸下来,本以为沈月兰当上教主,他们便是成功了一大步,虽然教中事务繁多,还有苏宇光这个定时|炸弹在,让众人不得安心,但毕竟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前进,可现在,就连穆老都觉得有些迷茫了。沈月兰不光是教主,还是将他们这些人聚合在一起的粘合剂,没有她,就仿佛没了主心骨,一切都散了。 当年,穆老寻找白灵找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现在好不容易找到白灵的女儿,可这不过一年多,就又出了这等事,穆老心中也很是内疚,责怪自己竟然没有看护好月兰。 接下来的日子倒算平静,对于教主闭关一事,教众们都不觉得奇怪,毕竟对于这些江湖人来说,武功练到紧要时刻,时不时的闭个关,这实在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情了。而这几日时光,苏宇光也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儿动静。 但是穆老等人却是越来越焦急,他们几人几乎把整个白云峰都翻遍了,却依然找不到沈月兰的影子,最郁闷的是连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白云峰所属的白云山那么大,还有那成千上万的白云洞,就算教主还活着,可苏宇光若是随便把教主丢在某一个山洞里,他们如何找得到。傅凝阳看向穆老道:“不然,我们直接去问苏宇光吧,跟他摊牌,也好过这样干等着。” “不行”,穆老断然拒绝:“就凭苏宇光的人品和性格,你以为他能这么轻易的告诉我们教主的下落吗?倘若兰儿还活着,那么就一定是他最大的把柄,他定是想通过这个来威胁教主或我们获得些什么,所以在他达成目的之前,教主是安全的的。最坏的打算,就是兰儿已经不在了,那么他就更不可能告诉我们是他杀了兰儿。我们现在已经很被动了,若是去问他,会对我们更加不利。” “那现在怎么办?”馨儿气愤的问道:“难不成,就这样坐以待毙吗?若是我们一直找不到小姐,该如何?” 穆老没有说话,怎么办?他也很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五天过去了,苏宇光又一次找到了穆老,“教主还没出关吗?” 穆老瞥了苏宇光一眼,似是不在意的说道,“没”,然则却是在仔细的观察着苏宇光的表情。 苏宇光“嗯”了一声,“那我再等等吧”,便又离开了。 穆老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老狐狸,还真能忍,到现在都不露半分急态。 沈月兰失踪这几日,最郁闷的当属展空了,他接替展青来保护沈月兰的安全,一直尽职尽责,可是那一日竟吃坏了东西腹泻不止,害得他几乎一整晚都呆在茅房中,当他好不容易从茅房中出来,颤抖着双腿走回沈月兰的住处,准备继续在那守着她的时候,却发现沈月兰不见了。 当日,王云飞让他接替展青做沈月兰的暗卫时,可是说了如果沈月兰出了差错,自己需得提头来见。这一下可好,沈月兰人都没了,自己岂不是小命不保,再加上这段时日一直跟着沈月兰,他也很清楚青月教内部的明争暗斗,又听着穆老等人的分析,心中觉得沈月兰多半是遭了毒手。 想到若是沈月兰真的出了事,自己也要遭殃,展空就很郁闷,所以拼了命的去寻找沈月兰,虽然展空轻功非常好,找起人来速度也比旁人快的多,可即便他不眠不休地找了几个日夜,却仍然没有发现半丝线索。 “完了,这下完了,若是等主上回来还没找到沈月兰的下落,我的小命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展空悲愤异常,也不敢跟王云飞报告沈月兰这边的事,只有不停地去寻找。 又过了五日,苏宇光来找穆老,“教主还没出关吗?” “还没”,穆老答道。 苏宇光这一次没有乖乖的走掉,而是带了一些质问的语气,“教主需要闭关这么长时间吗?” 穆老道:“你有什么疑问呢,练武之人闭个一年半载的关不都是正常的吗?” 苏宇光冷笑一下,“闭关是正常,可教主才刚上任,放着教中这么多事情不处理跑去闭关,而且不是我嫌弃,就凭教主现在那些功夫,就算是闭关,也用不着这么长时间吧。她总不能指望着,她一出关就成为高手吧,那我们岂不是得等她个十七八年的。” “教主自有她的打算,不管是闭十日,还是十个月,教主心中定然都是有数的,教中之事,不是还有你我在吗?教主闭关之前将重要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琐事,也不急于一时。苏副教主这么急着见教主,莫不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大事吗?可我没听底下人跟我报告最近发生了些什么呀,难道是下面的人欺下瞒上,又或者是欺负我这个生手,专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告诉我?” 苏宇光冷哼一声,“你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我来找教主自然是有要事禀报。” “如果是着急的事,那么你可以先与我说说,我们一起先商量商量,还有八大长老在,我们可以共同探讨,若是真有必要让教主出马,我们再去禀报不迟。” 第169章 墓穴 穆老接着道:“如果是我们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打扰教主闭关了。如果事情不那么紧急,那完全可以再等等,等教主出关再说。不过我看苏副教主已经等了十多日了,想来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苏宇光冷笑了一下,“好,也不过等了十日而已,那我就再等等,只是盼教主快些出关才好。” 苏宇光走了以后,穆老露出焦虑的神色,沈月兰失踪都已经十一天了,他们却依然没有找到沈月兰的下落。他们只有四个人,还算上一个不会武功的馨儿,找起来实在是太困难了。 “苏宇光今日又来了,语气已然有些不善,怕是再过些日子,他就要行动了,下一次,我们怕是就不能这样轻而易举的瞒过去了。”穆老把今日的情况说了出来。 自沈月兰失踪的这段时日以来,每天晚上穆老等人都会聚集在沈月兰的房间中,汇报一下各自的进展,商讨一下对策。 “可恶”,刘凤久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苏宇光越是有底气,就越是证明他知晓此事。当初一定是他抓走了教主,所以他现在才这么胸有成竹。” 众人也都很气愤,就算明知道是苏宇光下的手又如何,苏宇光就是笃定了他们几人不敢将沈月兰失踪的事情说出来,才使得众人这般被动。 “我们得想一个对策,再过几日,苏宇光肯定会找各种理由逼着我们告诉他教主闭关之地。到时候我们应该以什么理由拒绝,不让他去见教主。仅仅是以闭关为由,很难站得住脚”。刘凤九这话一出,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没错,这是目前最关键的地方,也是最难的地方。我们必须想好应对之策。”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沉思。 ※※※ 话说当日沈月兰掉下黑龙潭后不久便昏迷了,当她再醒来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身上已无大碍,自己置身于一个洞穴之中,四周很潮湿,仍然能听见水声,就仿佛是在水底开了一处隧道一般。 沈月兰当日昏迷后就一直向下沉,后来被水流冲击,竟然入了潭底一处洞穴内,也是命大。沈月兰借着水光好奇的望着四周的环境,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在潭底竟然能隔绝出这样一处地方。 前方是奔腾的河水,沈月兰这个旱鸭子肯定是出不去的,只好向着洞穴深处走去,往里走了不过百余部,洞内便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沈月兰身上的火折子早已不能使用,只能摸着墙壁慢慢前行。 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但似乎空气没有刚才那么潮湿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呆久了,有些习惯了。 沈月兰在这条隧道里不晓得走了多久,终于看见前方传来一丝亮光,沈月兰心中一喜,“看来前方一定有出口”,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虽然已能看见亮光,可沈月兰仍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这让她想起了一句俗语,看山跑死马。就像自己现在这般,明明已经看见了光亮,可怎么着都走不出去,又行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光线逐渐变亮。沈月兰知道应该离洞口不远了,便又燃起了一丝信心。 随着光亮的加深,沈月兰打量了起来自己所在的这个隧道。这看起来并不像人工雕琢的痕迹,仿佛是天然形成的,隧道很深,很高,沈月兰抬起头,看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悬在半空之中。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书中的描述,这,莫非是钟乳石?这里难道是溶洞? 沈月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从来都不知道溶洞竟然会在河水底下形成,大自然生万物真是千奇百怪。 又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沈月兰终于看到了尽头,光线也明亮起来,而那光线看起来不像是日光照射进来的。 当沈月兰好不容易走出了这个溶洞,却傻了眼,因为在她面前竟然有四条路,每一条路的入口处都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而这光亮就是从这夜明珠上散发出来的。 沈月兰有些心惊,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夜明珠,看那珠子大小,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啊,竟然就摆在这里,真是浪费。不过,沈月兰现在可没心情理会这些,她只关心自己到底该走哪一条路,看着面前的四条路,沈月兰不禁有些发蒙。 沈月兰向前走去,借着夜明珠的照耀下,他看见四条路旁边的石柱上都刻着字,从左到右的石柱之上分别刻着:漫步龙山随缱绻;畅游福岭任逍遥;龙台福地卧真穴;子孙世代福无休。 “这个,不是挽联吗?应该是刻在墓碑上的吧,怎么会刻在这里呢?”沈月兰觉得很是差异,“难道这里是谁的墓穴?可是这么潮湿的地方也不适宜当墓穴吧。” 沈月兰想到,“我是从黑龙潭中掉下来的,刚才走的那个溶洞一定是在黑龙潭底,一路地势都是缓坡向上,虽然还是十分潮湿,但已比刚才干燥了不少,这里应该离黑龙潭不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禁地?” 沈月兰来了青月教之后,也来这黑龙潭附近转悠过,可是除了这个潭水和四周的树木,什么都没有。穆老说过,这黑龙潭附近有一处青月教的禁地,只是具体在哪穆老也不清楚,禁地的具体位置只有历代教主才知道。 “不管是不是禁地,总是要选一条路找到出口才行”,沈月兰喃喃自语,沈月兰又仔细看了下这四句诗,似乎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到底该选哪个呢,要是一条路一条路的去试,就怕还没找到出口我就先饿死在这里面了”,想到这里,沈月兰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四个路口,依次从每条路走进去感受了一番,也没发现有任何不同之处。 “算了,不管了,听天由命吧”,沈月兰咬咬牙,看了看四个柱子上的词句,最终选了刻着“子孙世代福无休”的路走了进去。 第170章 神秘老者 道路很是崎岖,而且越走越窄,但所幸的是,这一路走来并没有碰到其他的岔路口,地势也是一路向上,一路上,每隔大约百余步便供奉着一盏长明灯,使沈月兰不至于摸黑前行。 “怎么会有这么多盏长明灯,难道这里真的是谁的墓穴?”沈月兰颇感好奇,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沈月兰骇然发现前面没路了,一扇石门将面前的路堵死了。 沈月兰走上前仔细看了看,以自己的武力是绝对没有可能推开这扇石门的,又在石门周围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有任何的机关存在,不禁骂了几声,看来自己运气不太好呀,只好原路返回准备去找另外一条路。 这一次,沈月兰从刻着“畅游福岭任逍遥”的那个路口走了进来。这条路的地势和内部构造与刚才那条无甚差别,都是一路向上,两侧都有长明灯照着。依然是走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沈月兰又看到了一扇石门。 似乎沈月兰在掉进黑龙潭中还能活着,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运气,因此,接下来她又一次次的碰到了石门,直到最后一次从第四条路走进,仍然遇到一座石门沈月兰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前三座石门她都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机关,若是这一座石门也是这样,那可就真出不去了,就要困死在这里了。借着长明灯的光亮,沈月兰又在四周摸索了起来,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石门右下角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圆形的小洞,圆洞的上面还有一些形状很奇怪的凹槽,这是…… 沈月兰用手抠了抠,发现这只是设计了这么一个形状,推不动也拉不出来,又仔细看了看这个圆洞,觉得似乎有些眼熟。想了半晌,沈月兰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急忙将脖子上戴着的那传教之宝蛇形挂链摘了下来,小心的将那蛇口含着的蓝色宝石朝那个圆洞处放了进去,而那上面的凹槽,却与宝石上面的蛇头完全匹配。 当沈月兰将宝石完全嵌入到圆洞之时,就听得咔嚓一声,紧接着,这石门上就“嗖嗖”的掉下来了很多的尘土,弄得沈月兰灰头土脸,但她却是激动不已,这分明是机关要启动的节奏啊! 随着“咔咔”声响,石门缓缓升起,沈月兰虽然心情激动,但还是小心的站在了一边,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待到石门完全升起后,见无异状,沈月兰才小心的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十余丈大小的石洞,比起外面的隧道,这里更黑一点,没有火把,也没有长明灯,只有头顶上的一个洞口,能从上面透出一些光线。沈月兰仰头去看那个洞口,很高很高,想从那里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隐约从洞口处看到了一弯弦月,沈月兰心道,“现在是夜晚呀,莫不是我已经昏迷了一整晚?” “咚”,巨大的响声吓了沈月兰一跳,回身看去,那个石门已经关闭了,石洞里的光线更暗了。沈月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适应了石洞内黑暗的光线后,也没有去理会那石门,而是慢慢的向前走去。 “啊”,一声尖叫从沈月兰的口中传出,沈月兰惊恐的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石阶上,那里竟然盘膝坐着一个人,全身被铁链拴住,形容枯槁,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只能勉强蔽体,因长期营养不良,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显得眼睛特别的突出,此刻瞪着沈月兰,仿佛像是一只死不瞑目的恶鬼一般,这才让沈月兰受到了惊吓。 “你,你,你还活着吗?”沈月兰颤声问道。 那个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沈月兰又看了看四周,再没有发现其他人影,这才舒了一口气,接着问道:“你是谁?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那人缓慢的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铁链,张嘴发出了“啊…啊”的声音,声音嘶哑,像是长期没有说话又缺水导致的。沈月兰向前走了几步,借着月光,看到那个人的手脚分别用铁链拴着,铁链的另一头拴在四根石柱上。不过,也只是单纯的锁住这个人的手脚而已,并没有像沈月兰想象中的那样,重刑犯所戴的铁链会从他们的琵琶骨穿过。 沈月兰心下好奇,“如果这里真的是青月教的禁地,那么为什么会在这里关着一个人呢,而且,禁地不是说常年不让人靠近吗?看这个人的样子显然已经被关了许多年,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你…你”,那人嘶哑着嗓子,勉强发出声音。 原来这人不是哑巴呀,沈月兰又向前挪了两步,站在这个人的侧前方,当然这个长度超出了锁着那人铁链的长度,还是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内的。 “砰”,沈月兰在往前走的时候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低头看去,似乎是一个腐烂掉的果子,沈月兰环顾了一下那人的周围,又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洞口,这才明白,想来是那个洞口中经常会掉下来一些熟透了的果子,而如果恰巧砸在那人的活动范围内,他便以此来充饥。 那个人看着沈月兰咿咿呀呀了半天,终于能够说出话来,只不过说得话还显得很是生涩,“很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我是谁。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人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关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呀,有什么通道可以出去吗?”沈月兰就这样跟那个人聊了起来,许是那个人被关得久了,突然间见到有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有些激动,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我是谁,说与你听,你也不晓得。将我关在这里的人,怕是,都早已忘了我了,或许,他以为我早都死了,却没想到,老朽命硬,竟然苟延残喘的活了这许多年。你这个小女娃,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被关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那里的石门竟然能被打开。” 第171章 神秘老者(2) 沈月兰道:“我是被人陷害的,被人一掌打到了湖水里,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进到了一个溶洞内,我就顺着那个溶洞一直走了进来。” 那人苦笑了一下,“看来我们都是苦命人,都被奸人所害。” 顿了一下,那人接着道:“现在夜色太暗,你可能看不大清楚,待明日天亮了,你便可看见这周围有八道石门,暗合的是五行八卦之术,若是你恰巧懂得阴阳五行,便可看出哪一道石门为生门,从那里走出,兴许便可以离开这里。不过,即便你认出了哪一个是生门,也需要极其深厚的内功才能将此门打开,以你现在的功力,恐怕是做不到的。” 听着老者的话,沈月兰原本升起的一丝希望的火苗,又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再没有其他路了吗?”沈月兰想了一下才问到。 老者叹口气道,“也许有吧,就比如你刚才进来的那条路,我是不懂什么阴阳五行,所以看不出来你进来的那扇门是否是生门,如果不是生门,那么你就还有一线机会,兴许,不用内力也可以打开生门,有什么机关也说不定。” 沈月兰点点头,知道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 “现在天色已晚,你也看不清路,就陪老朽我多聊聊吧。我在这里关了快十八年了,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活人,不容易呀!” “十八年?”沈月兰惊呼道。 沈月兰心道,那岂不是说,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关进来了?自己从黑龙潭掉下来,虽然走了许久的路,但这里肯定还是在白云山的范围之内,他被关在这里,想必一定跟青月教有关联。 沈月兰想了想,问道:“你是青月教的什么人?” 那人似乎没猜到沈月兰会直接说出青月教,望着沈月兰的眼神中有迟疑,还有警惕。 沈月兰看懂了他目中的深意,说道:“我也不瞒你,我是从黑龙潭上掉下来的,所以我想这个洞穴,一定就在白云峰的附近,而白云峰又是青月教总教所在之地,你被关在这里,一定跟青月教有所牵扯。” 那老者笑了笑,“你被人从黑龙潭打下来,想必也跟青月教关系吧,那么,你又是谁呢?” 沈月兰笑道:“这是我先问你的,理应你先说。” 那老者叹了口气,“你若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兴许还能告诉你些什么,可若你也与青月教有牵扯,我就不能随便乱说了,有些事情……”老者顿了顿,没有接着说下去。 沈月兰自然也没有告诉老者自己的身份,就在这洞中与老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天亮了之后,沈月兰借助日光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这八座石门。“这是,阳顺阴逆飞宫法,无中门。” 沈月兰边看边念叨着寻找破解之法,“天盘奇仪飞,八门飞,九星飞,八神飞。门不入中五,中五为直使,则寄坤二,或阳遁寄艮八,阴遁寄坤二。直使入中,阳遁停巽四,阴遁停乾六。阳遁按‘蓬芮冲辅禽心柱任英’顺飞九宫,阴遁按‘蓬芮冲辅禽心柱任英’逆飞九宫,阳遁按‘符蛇阴合陈雀地天’顺飞八宫,阳遁踰五飞六,不入中五,阴遁按‘符蛇阴合虎玄地天’逆飞九宫,踰五飞四,不入中五。” 那老者听着沈月兰口中的说辞,不禁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他虽然听不懂沈月兰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却明白沈月兰定然对这类奇门遁甲有所研究,只要能破解此阵,便有出去的可能了。 “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女娃,竟然懂这些”,老者在心里感叹着。 这就要感谢沈月兰的母亲了,当初她让沈月兰读了那么多的书,到了此刻,却成了沈月兰的救命之术。借着时辰光线的变化,沈月兰又研究了好一番,终于找到了生门所在。只是,那石门附近没有任何机关,只能以雄厚的内力方可将此门推开。 沈月兰心中虽然郁闷,但也知道没有办法,只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坐打坐修炼。 到了第三日,沈月兰正在修炼青月教的内功心法天心诀的时候,那老者突然开口说话,“你这内功,可是天心决?” 沈月兰抬眼看向老者,点了点头。沈月兰听穆老说过,这天心诀除了教主之外,便只有青月教长老以上地位的人方有机缘修炼,而这老者既然知道这天心诀,想必当初在青月教的地位也不低。 穆老当初说过,青月教在自己父亲任教主之后,原本有两位副教主,还有四位长老,苏宇光自是其中一位副教主,四位长老也都在,只有当时的另外一位副教主,据说突然不知所踪。穆老推测可能是不愿与苏宇光等人同流合污,被苏宇光谋害了,现下沈月兰看着这人,不禁迟疑起来,莫非,此人便是那位失踪的副教主? 那老者看向沈月兰,目中露出奇异的光芒。这老者虽然被铁链锁着,但是武功却十分不赖,自然能看得出沈月兰学习功夫没多久,还是一个菜鸟级别的水平,对于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凭自己的实力当上青月教的长老。而她这么年轻,武功虽然不行却能有机会研习天心诀,可见她的身份一定不一般,想到此处,老者问道,“你姓什么?你的父母是谁?” 沈月兰看着老者,也思索起来,自己在这里也待了两三天,确实不见有人出入给他送饭,而这人手脚都被铁链拴着,想来就算自己将真实身份告与他知晓,他也出不去,也没有办法说给别人听,对自己来说倒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便道:“我姓沈”。 那人听到之后,全身都震颤了一下,似乎有些激动,颤着声音问道,“沈逸天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老者抬起右手,只是那手剧烈颤抖,连带着锁链哗哗作响,“哈哈,哈哈,真没想到,我竟然可以在有生之年,见到沈教主的女儿,老天有眼啊!” 第172章 神秘老者(3) 老者激动了片刻,突然又道:“那你母亲白灵呢,她可还好?” 看着老者原本已经黯淡的眼神在提起母亲时突然变得神采奕奕起来,沈月兰有些不忍心,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娘她,她,已经过世了。” 老者听到此消息后,身子一僵,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呆滞了片刻后,竟是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悲凉之意,沈月兰听着都觉得很是伤心,没笑几声,老者又哭了起来:“大小姐,我终究没能护得你周全啊。” 看着老者这般模样,沈月兰也难过起来,“娘,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对你忠心的人,他既这般对你,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脱离苦海。” 老者哭嚎了几声之后,慢慢的平静下来,一声不吭,呆呆的坐在那里。沈月兰也没有去跟他说话,只是坐在一旁,但是心里却已经对他生起了亲近之意。 过了许久,老者才开口问道:“你娘是怎么死的?” “当年,娘亲怀我的时候便中了天山寒月之毒,虽然父亲耗费内力将娘体内的毒逼出了大半,但是还有一小部分残余在娘亲体内,这么多年,娘亲一直用药将余毒压制在体内,后来,我十五岁的时候,娘亲体内余毒发作,不久,娘亲便过世了。”说起当初的事,沈月兰还是很悲伤。 “天山寒月!”提到这个毒,那老者也是咬牙切齿,“他们好歹毒的心肠,竟然用如此剧毒毒害老教主和大小姐。” 沈月兰不想再提起这些伤心事,便转了话题,“您为什么唤我母亲作大小姐啊?” 老者道:“我当年入青月教时,你母亲也不过才五六岁,我基本上是看着她长大的。那时,苏宇光那老贼也在,我和他差不多时间拜入老教主座下,不管是我,还是苏宇光,我们都要尊称你母亲一声大小姐的。只不过,每次将你母亲哄高兴了之后,她便会唤我一声哥哥,这便是我最大的快乐了。” 说着说着,老者似是想起了年轻时的回忆,竟然露出了笑容,“你不知道你母亲小的时候有多调皮,总是捉弄我们。亏得她那小脑袋瓜能想出那么多整人的点子,我每次都会栽在她手里,不过,不管她怎么折腾,我也都心甘情愿,只要她开心,什么都好。” 老者絮絮叨叨的跟沈月兰说了许多白灵小时候的事情,他说的很详细,让沈月兰有也能感同身受,仿佛她也经历了母亲的过往一般,听着老者说的那么仔细,看着他那充满柔情的眼睛,沈月兰明白,他对母亲,也是充满了情意。只不过,母亲最后还是另嫁他人,想来当初这老者也是伤心了好一阵。 “伯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 老者笑了笑,“我姓杜,叫杜泽平。” “杜伯伯,当初,是不是苏宇光将您关到了这里?” 杜老点了点头,“是啊,我跟他一起生活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他的野心,希望老教主能将教主之位传于他。所以,当初你父亲继任教主之时,我便看出苏宇光心中不平。只是,我并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开导他,让他一定要全心辅佐老教主选定的人。后来,当我察觉到他似乎有所异动时,我都不敢相信。因为那时老教主还健在,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对老教主下手。” “其实,就连老教主自己也想不到,他一直当半个儿子养大的人会对他起杀心,所以才会对苏宇光没有一点怀疑与提防。若是我早一点看透苏宇光的为人,便不会造成今日的大祸了。当初,我傻乎乎的跑去问他,他自是不敢承认,而我便相信了他。再然后,我便被他下了药,中了他的圈套,等我醒来时,便已身处此地。” “也是他念在我与他一道长大的份上,留了我一命。没过多久,他便与我说,老教主一家都已经死了,他成为了教主,若是我能够支持他,他便念在我们同门一场的份上,不再与我计较,饶了我的性命。” “哼,我怎么可能答应,老教主不仅是我们的教主,对我们有教诲之恩,更对我们有养育之恩。我只恨不能亲手杀了苏宇光那厮为老教主报仇,怎么可能会去支持他。” “起先,苏宇光还来劝说过我几次,但看我态度坚决,便再没有来过,想来是想将我活生生的饿死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兴许他早都已经将我忘了吧!” 再一次听到当年的事,沈月兰心中郁闷,仿佛胸口压了一块大石般,对苏宇光的恨又加深了几分,“苏宇光,若是我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定不会放过你,一定要叫你生不如死,尝一尝当年我父母亲人之痛。”沈月兰在心中暗下决心。 “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又是被谁推下了黑龙潭?”杜老问道。 沈月兰便将自己这些年和母亲的遭遇,以及母亲过世后自己一个人闯荡江湖的经历,还有如何当上青月教教主之事,都一一说与杜泽平知晓。当杜老听到沈月兰终于抢了苏宇光的位当上青月教教主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直呼“苍天有眼。” 杜老接着道,“只是你既当了教主,就该知道苏宇光的阴谋,便应早些下手除掉他。” 沈月兰叹了一口气道,“他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代理教主,在教中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就算除掉他一个人,他的那些忠心手下也依然不会效力于我,到时留他们在教里,只会对我更加不利,所以,我必须搞清楚到底哪些人是忠于他的。” “我也料到苏宇光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他下手速度还挺快,而且会以这种方式。现在想来,那日,应该是他想了什么办法,将我身边的人都引开了,都怪我当时一时心急,没有仔细思量这才中了他的圈套,也不知,穆老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第173章 传授武功 杜老道:“他们你不用太过担心,苏宇光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他一定会想办法逼迫别人说你已经死了,然后他才有理由继任教主,以穆老在教中的地位,至少,暂时苏宇光是不会动他的。” 沈月兰点头,“可是,我在这里多待一天,他们便多一天危险。” 杜老也是叹了口气。 就这样,沈月兰和杜泽平从回忆往事一直谈到对苏宇光的怨恨,唠唠叨叨说了一天,到了晚间,俩人吃了些从洞口掉下来的果子,便各自打坐休息了。 第二日清晨,沈月兰醒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在这个洞穴内已经待了三天了,感觉整个人都僵掉了,幸亏有杜泽平在,沈月兰还能跟他聊聊天,要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非得疯掉不可。她真的无法想象,杜老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将近十八年,是怎么样熬过来的。 “丫头,你醒了”,杜老唤道。 “嗯,您,没休息吗?”沈月兰看见杜老双眼通红,充满血丝,不免有些奇怪。 杜老摇摇头,“无妨,丫头你过来”。向着沈月兰招了招手。 经过昨天,沈月兰现在对杜老已经没有什么戒备之心了,便依言走了过去。 杜老道,“那日,我见你研究石门时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对这奇门遁甲很有研究,你能找出破解之法吗?” 沈月兰想了一下,点头说道:“虽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我的猜测一定是正确的,但是,我有九成把握。” 杜老听了很是高兴:“别有九成把握了,就是有五成把握,我也要试一试啊!你能找到石门,但是你打不开,而我的功力足以打开石门,可惜我被这铁链拴着也走不过去,所以,我决定将我毕生功力传于你,这样你便可打开石门,走出这里。” “什么?”沈月兰吃了一惊,“这,这怎么可以?您将功力传于我那您怎么办?” 杜老笑了笑,“我呆在这里又出不去,留着这一身武功有什么用?不能将这武功发挥出来,就是浪费,你出去找苏宇光报仇,重振青月教,这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不然,我们两个难道要老死在这里吗,那我攥着这一身武功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沈月兰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杜老道:“别可是了,我想了一夜,已经想清楚了,这是最好的办法,你出去了便有可能将我也救出去,我就不用在这里受苦了,否则,你陪我待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的仇人,依旧在外面逍遥法外。” “那,您要是将功力传予了我,对您会不会有什么损伤?”沈月兰问道。 杜老笑着摆手:“不会,不会,我最多就是武功尽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有出去的希望。而且,你学的内功也是天心诀,所以我将功力传给你,你也可以很好地转化为己所用,不会排斥。” 听到杜老说将功力传给自己对他的身体不会造成什么损伤,沈月兰便放下心来,“杜老,您对我的恩情,兰儿铭记于心,我一出去,就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您。” 杜老跟沈月兰说过,锁着他双手双脚的铁链乃是玄铁打造,极为坚硬,只有江湖上排名前三的兵刃才有可能击断这铁链。而江湖排名前三的冰刃都藏于藏剑山庄,这对沈月兰来说到没那么困难,回头写封信给墨剑寒,让他来帮个忙就是了。 杜老倒不是特别在意,而是笑着说:“好,好,你过来,平复心情,做好准备,我们这就开始。” 沈月兰按照杜老的说法,盘膝坐在杜老面前,两人双掌相对。 杜老道:“心无杂念,用心感受我的内力进入你体内的过程,按照天心诀的方法,引导它在你体内运转。”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两人一直维持着这种状态,杜老将自己的功力毫无保留地传与沈月兰,并引导沈月兰将这磅礴的内力在自己体内运转、吸收。 三天后,当沈月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杜老时,不禁吃了一惊,“杜老,你…”,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面前的杜老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原本只是有些花白的头发已经变成了全白,面色更加苍老,人也瘦了一圈,仿佛生机都要消散了一般,气若游丝,似乎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一般。 “杜老,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您不是说将功力传与我对您没什么损伤吗?这可怎么好。” 杜老摇了摇头,示意沈月兰不要太紧张,“没事,只是功力一下子消散,身体有些不适应而已,待我出去慢慢调养,便不会有大碍。而且,你忘了吗,有穆老在,以他的医术,我定能将养过来的。” 沈月兰含泪跪在杜老的面前,向他叩了三个头,“杜老,您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便不会让您再受到伤害的。” 杜老欣慰的点了点头,“我需要打坐静养片刻,你先到一边去,好好感受体内的内力,你现在还不能好好地运用这份内力,在我休息的时候,你便好好体悟。” “是”,沈月兰退到一边,看着杜老进入了修炼状态,沈月兰擦干眼泪,心中感动,这份恩情无论如何也还不了,日后定当好好孝敬杜老才是。 杜老打坐修炼两日之后,精神稍有恢复,变开始指点沈月兰运气之法,毕竟这是外来的内力,沈月兰用的还不是很熟练。同时,杜老让沈月兰在他面前演练青月剑法,“你现在徒有内力,却只能发挥三成的功力,这样出去之后,还是奈何不了他们,所以,要趁着这段时间,多练一练青月剑法,将内力融会贯通,才能发挥更大的效用。” 沈月兰点头称是,便在杜老面前练习剑法,之前,剑法中有很多招式沈月兰都看不大明白,在杜老的指点下,逐渐清晰起来,她本身很聪明,基本一点就透,学的很是迅速,让杜老感觉很是欣慰。 第174章 王云飞归来 因沈月兰盼着早些从这里出去,所以修炼得格外刻苦,每天基本上才休息两个时辰,剩余的时间全部在练剑、冥想之中。杜老知道她的心意,也没有劝说,而是尽心尽力的去指点沈月兰,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半个多月之后,沈月兰已经能将青月剑法从头到尾的演练一遍。 这一日,杜老看完沈月兰使出的剑法后,说道:“凭借你现在深厚的内功加这套剑法,对付一般人已经是没什么问题了,自保足以。当然相比于苏宇光等人,肯定还是有一些差距的,毕竟你实战经验不够,对这些招数的临时应变还有所欠缺。” 杜老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现在时间紧迫,在这里多待一天,苏宇光篡位的可能性就更大些,所以,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你该出去了,到了外面,你再找你的同伴们多切磋切磋,提高实战经验。我想,苏宇光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跟你对打起来,这点你倒不用太担心。” “嗯”,沈月兰点头,便依杜老所言,在她之前选定的那座石门面前站定。运起内力,将内力都集中于双掌,猛地发力向石门推去,石门纹丝不动,沈月兰又加大力量,再一次运功推去,石门渐渐的有了反应,一点一点的向外滑去。 直用了小半炷香时间,沈月兰才将石门推开,在她面前赫然出现了一条通道。 沈月兰看着那条通道,心中既有喜悦又有忐忑,若是走对了自己就可以出去了,可万一选错了路,可就生死未知了。 沈月兰回身看向杜老,杜老点头道:“试试吧,如果这条路能出去,等你忙完手头的事,再来接我便可。如果,这条路也是一条死路,那只能说天意如此。放心去吧。” 沈月兰朝杜老磕了三个头,“杜老,委屈您在这里再多受几日苦,待我出去寻来上等兵器,便接您出去,您先耐心等待几日。” “好”,杜老笑道,眼神中尽是坦然,没有丝毫紧张、焦虑、怀疑之色,有的只是对沈月兰的信任。 沈月兰目中露出坚定,一咬牙,转身向着那条通道走了出去。 ※※※ 沈月兰失踪已经二十多天,在这段时间内,穆老他们一边着力寻找沈月兰的下落,一边紧盯苏宇光,看他有什么动静。 穆老他们都很清楚,沈月兰的失踪一定是苏宇光所为,而苏宇光也清楚穆老他们一定会拼命去寻沈月兰,所以穆老等人便摆出一副到处巡山的架势来,好让苏宇光放松警惕。而另一边,则让从来没有在苏宇光面前露过脸的展空仔细的盯着苏宇光。 展空虽然保护人不行,可是刺探消息倒是一把好手,盯着苏宇光这半个来月便让他查清了苏宇光暗中和哪些人来往密切。毕竟继位大典结束不久,苏宇光不好将那些刚离开的阁主或堂主们在唤回来,而教中地位高的除了他本人之外,便只有另外八位长老了。 四位年轻长老因为是苏宇光一手提拔的,自然唯苏宇光之命是从,而四大长老的态度却很是模糊,言辞含糊,一会偏向沈月兰,一会偏向苏宇光,就像墙头草一样随风倒。 苏宇光心中明白,这四大长老已然对自己有所不满,也想借机除掉自己,自然不会帮助自己,但是这些人也都是势利之徒,若是沈月兰真出了事,他们便不得不想着自己了。因此,对于沈月兰失踪这回事儿,他们一定会处于观望状态,是以,苏宇光也就没有再跟他们有所联系。 根据苏宇光这些天来的筹谋,他会选一个日子联合四位年轻的长老一起逼宫,另一边,由上官冥和欧阳雨泽进行武力镇压。 苏宇光一掌将沈月兰打入黑龙潭,他很清楚沈月兰绝对没有存活下去的可能,所以,若他有足够的理由要见沈月兰,穆老等人自然是没有办法,而凭刘凤九等人却又不是上官冥他们的对手,这样一来,他便占有主动。 穆老这边则是希望能尽可能多的收集苏宇光的罪证,若证据充足,他便可抓住苏宇光,对他进行审问,试图问出沈月兰的下落。 这段时间以来,穆老等人精神一直高度集中,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就在这时,王云飞归来了。 展空在找了沈月兰十余天之后,仍然不见沈月兰的下落,便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隐瞒了,这才告知了王云飞真相。王云飞回来之后,先找了展空向自己报告最近的情况。 展空颤抖着身体,跟王云飞说了当日沈月兰失踪的情况,又说了自己等人竭力寻找但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最后将自己近来盯着苏宇光的情况一一告诉了王云飞。 “属下自知死罪难逃,还请主上责罚”,展空看着王云飞那阴沉到极致的脸色,便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蛋了,他跟在王云飞身边多年,知道王云飞大部分时间都是面无表情。碰到一些重要的人需要露出笑容时,也基本上都是皮笑肉不笑,同样的,他也很少见到王云飞露出这般阴沉的神色。而他不仅看到过王云飞对着沈月兰露出他从没见过的温柔笑容,如今又看见王云飞这般模样,这才明白王云飞原来是真的对沈月兰动心了。 王云飞的到来,对于穆老等人无异于雪中送炭,虽然王云飞并不是青月教的人,在教中也没什么职务,可在江湖上无不是以武力说话,就凭他的武功,便可碾压苏宇光等人。王云飞因是半夜悄悄上了山,所以并没有引起苏宇光他们的注意。 在王云飞到来的第二日,苏宇光便召集八大长老要求面见沈月兰。在此前,苏宇光已经数次试探过穆老的口风,都说自己有事禀报,只是穆老每一次都说沈月兰正在闭关,不便见客。而这一回,苏宇光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第175章 逼宫 隐月阁内,穆老依旧站在高台下方左侧的位置,“苏副教主,我已经说过沈教主正在闭关,这才闭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您是一次又一次的要求见教主,有什么事是连苏副教主您都办不了的吗?还是,您只是想打扰沈教主闭关?” 苏宇光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不是我诋毁教主,就凭沈教主那微末的武功,就算闭他个十年八年的又有什么用?更何况,她刚刚成为我教的教主,教中事务都还未完全熟悉,闭哪门子的关啊!” 四位年轻长老纷纷附和,“是啊,教主一闭关,大小事务都由我们处理,要是常年这样下去……”话没说完,可言下之意不过是常年这样下去要这个教主也没什么用。 苏宇光又道:“现在江湖形势这么紧张,北部,敌对了近百年的天阴堂和幽冥谷,竟然摒弃前嫌、放下恩怨,天阴堂势力发展迅速,大有向东部发展的趋势;东南部,海盗盛行;中南部,太湖门一夜被灭,竟然说是教主所为,可是此事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江湖纷争,我教第一大教的位置已然有几分动摇,在此时刻,沈教主不思进取,不图如何好好让我教发扬光大,保住地位,反去闭关。这让我等如何不着急,又让我们这么多弟子如何相信她?” 苏宇光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虽有些夸大,可却都是事实,穆老等人都纷纷皱眉。 穆老说道:“苏副教主,你不用刻意说得这么严重,夸大危险,现在江湖上确实风卷云涌,形势复杂,您说的这些教主她自然知晓,只不过现今江湖如同一盘散沙,对我们还构不成什么威胁。更何况,教主为何选择在此时闭关修炼,我想苏副教主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苏宇光冷笑一下,“教主为何闭关我如何清楚!” 穆老没有理会他的托词,继续道:“教主选择此时闭关自有她的用意,而且,以教主现在的功力也不需要闭关太久,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出关的,苏副教主一次次的想打断教主的修炼,莫不是别有用心。” “哼”,苏宇光不屑的说道,“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别妄想往本座身上泼脏水,我今天召集八位长老前来,自是有要事求见。” “今早我收到密报,东三暗堂受到袭击,十人受伤,两人死亡,这对于我教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暗堂一直在暗处,连具体地址都很是隐蔽,可是这次却能被人突然袭击,这还算不上大事吗?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教主还一直闭关没有任何指示,那我们要这挂名的教主又有何用?” 听到这个消息,穆老大吃一惊,“消息可靠吗,消息来源是哪里?为何我没有收到这个消息。”沈月兰当上教主之后,情报这块儿便交由穆老来管理,可是这么大的事情,穆老却没收到任何信息。 苏宇光道:“穆老,您才是掌管情报的人,你没有收到消息,这应该是你的原因吧,我如何知道。” “就是因为我没收到,所以我才要问你这消息是否真实可靠,到底是真的有人敢袭击我暗堂,还是你谎报军情?”穆老这样猜测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若是没有一个充足的理由,苏宇光不足以要求教主出关,而分舵被袭,这无论在何门派都是大事,如果此时教主还是闭关不出,势必对教主的威信产生极大的影响。 所以,穆老第一反应就是此事是苏宇光指使的,第一,苏宇光很清楚各堂的地址,其二,苏宇光有这个实力,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宇光有这个动机。暗堂被袭,对苏宇光而言不过是损失了几名弟子,可却有可能换来教主之位,更何况,暗堂这个时候被袭,未免也太过巧合,种种原因之下,穆老便断定此事必定是苏宇光所为,为的就是借此逼出沈月兰,而一旦沈月兰不出现,他便有足够的理由煽动教中弟子,推翻沈月兰。苏宇光假装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好歹也是堂堂副教主,怎么会做出这种有损我教声威和实力的事情来,这对我难道有什么好处吗?你没有收到消息,那你应该从你自身找原因,是不是你的情报网出了问题,而不是来怀疑我。” 穆老知道苏宇光肯定是不会说出真相的,转头问向四长老北堂轩墨:“东三暗堂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北堂轩墨道:“今早收到信鸽的传信,估计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穆老道:“知道袭击者是谁吗?” 北堂轩墨摇头:“信中没说,怕是他们也不清楚。” 穆老看了眼苏宇光,见他面无表情,又道:“即刻传信给东三阁阁主,让他安抚伤者,赶紧找出原因,为何暗堂的地址会被泄露出去遭人袭击,是否是内部出了叛徒,务必在三日内回信。” 北堂轩墨还没有答应,苏宇光抢先说道:“穆老,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还不要向沈教主禀报吗?” 穆老道:“就是因为此事紧急,所以我们应该先行处理,将损失降到最低,以防止此事造成不好的影响,带来后续的危险。待事情所有进展,再禀告教主不迟。” 苏宇光面色一沉,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向前一步道:“穆副教主,你老实交代,教主是否真的在闭关?” “你什么意思?”穆老也向前一步,迎上苏宇光的威压,毫不示弱。 “哼,我什么意思,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要自行处理,莫不是你想自己当这个教主?”苏宇光此话一说完,那四位年轻长老就很是配合地发出惊呼之声。 苏宇光接着道:“我看,是你将教主软禁了起来,谎称教主闭关了,这样,教中大小事务便可经由你来处理,时日一长,教主便成为一个傀儡,而你,才是那真正的掌权之人。” 第176章 逼宫(2) “满口胡言”,穆老喝道,“就凭教主是白灵的女儿,我便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所说的只怕是你内心所想吧,如果说是你做出这种事情来我倒是毫不怀疑。” “你…”苏宇光神色间怒意更盛,他知道穆老说这话分明是在讽刺他当初对老教主下毒一事,“你休要转移话题,人心都是会变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你心中到底是如何想法,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如果你心中无愧,那么就把教主请出来啊!” 苏宇光接着道:“你应该很清楚,分舵发生这种事情,如果此时教主还不出现有所指示的话,那么对于她的威信会有多么大的影响。教主在继位大典上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将会完全崩塌,这些,难道你不清楚吗?若是你真的为了教主好,那么你便应该向她禀告此事,而不是替她做主。” 刘凤九突然说道:“苏副教主,教主闭关正在紧要时刻,若是我们现在贸然闯入,万一致使教主走火入魔,那该如何是好。” 苏宇光很是不屑的道:“我们都是练武之人,你不用用这种话来搪塞我,沈月兰的武功如何我们都心知肚明,就凭她现在的武功,就算是走火入魔,能有多大的危害,至多不过是武功尽失而已,有穆老的神医妙手在,不出数月,教主便能恢复如初。” 苏宇光和穆老等人分成两派,你一言我一语揪着这件事情翻来覆去的说了许久,无非就是苏宇光觉得此事重大,必须要见教主本人,而穆老觉得这事他们自己能解决,还是不要打扰教主闭关为好。 吵吵了足有小半个时辰,也没吵出任何结果,而四大长老一直在一边抱着看戏的心态一言不发,直到穆老和苏宇光两边争执不下时,大长老东方洲义突然说道,“两位副教主这样争执不下也不是个事儿,依我之见,自我教创教数百年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分舵被袭之事,此事对我教的权威是极大的挑衅,我觉得此事有必要告知教主知晓。只不过,穆老说得也有道理,教主若是闭关到紧要时刻,我们贸然打扰,确实对教主有所危害,不如,我们权且等上几日,待东三阁阁主那边有消息反馈后再视情况决定是否告知教主。” 四大长老虽然一直保持中立的姿态,但是吵了这么久,以这四人精明的性格自然能看出些端倪,他们很清楚苏宇光绝对不会甘心屈就在沈月兰座下,必定会有所行动,而以他善于隐忍的性格,今日竟然如此咄咄逼人,想必是之前已经出手做了一些什么事情。而穆老迟迟不肯禀告沈月兰,说来说去只是一个不能打扰教主闭关,这个理由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可疑。 所以东方洲义便觉得苏宇光定是真的对沈月兰做了些什么,以至于沈月兰不能露面,如果是这样的话,苏宇光便很有可能再次夺得教主之位,那么,到时候以苏宇光睚眦必报的性格,大长老四人当日支持沈月兰继位一事必定会成为苏宇光报复自己几人的主要理由。 大长老又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因此,他便选择在这个时候站在穆老身边,如果沈月兰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穆老也必定无法长久支持下去,他可以先和穆老统一战线,除掉苏宇光之后,他们四个再想办法夺得大权。 苏宇光听得大长老的话后面色微微变化,之前,他事先跟四大长老探过口风,虽然这四人没有给出明确答复,但他知道以这四人墙头草的个性绝对不可能支持一个失势的人,就算不帮自己说话,也绝对不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让苏宇光想不到的是,大长老竟然会做出这等选择。可是大长老刚才那番话说的,又是滴水不漏,既说明分舵被袭的严重性,一定要禀告教主,又同意穆老的方法,决定先等几日,直到调查结果出来后再说。这种两边都讨好的话语,让苏宇光也不好大发雷霆。 苏宇光觉得很是郁闷,他自小心机颇多,自诩为算无遗策,更是当初陷害老教主,击杀沈逸天夺得教主之位,可是,自从沈月兰这丫头出现之后,苏宇光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算,让他心中郁闷不已。 苏宇光郁闷归郁闷,但面上却没表露出丝毫失望的神色,心中转瞬间便想出了新的对策,仍是装出一副气愤的模样,“哼,我可是为了我教的未来着想,既然你们觉得此事不急于一时,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日后若是出了问题可不要推到我身上来。”苏宇光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出了隐月阁。 穆老暗自长出口气,对着四长老北堂轩墨道:“北堂长老,早些给东三阁传令吧。” “是”。 众人都散了开来,穆老等人也回到住处。 “真没想到那个东方洲义竟会帮我们说话,我还以为我们今天就要抗不过去了”,刘凤久道,刚才她紧张的中衣都湿了,简直是比她自己当黑风寨大当家时还惊险。 “东方洲义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他自己,没什么好奇怪的”,王云飞冰冷的声音传来。 刘凤久见是王云飞说话,立马不吭声,微微低头,似乎很不想与他照面一般。 “展空”,王云飞唤了一声。 “属下在”,人影一晃,展空便凭空出现在了王云飞面前。之所以王云飞还没有处置展空,不过是现在人手不够,还需要人来寻找沈月兰、对付苏宇光,这才暂且留了展空一命。 “盯紧苏宇光,今天他的计谋没得逞,想来他还会加重砝码”,王云飞吩咐道。 “难道…”穆老迟疑的问道。 王云飞点了点头,“没错,袭击一个暗堂没有逼出兰儿,他便还会派人袭击第二个”。 穆老握紧了拳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总是会下命令的”,王云飞转头看着展空道,“拿到证据”。 第177章 脱困 展空抬头看了一眼王云飞,只见王云飞盯着自己,目光似有深意,展空立时明白王云飞的意思,躬身道,“是,属下这就去”。 见展空走了出去,王云飞接着道:“依你们所说,整个白云峰你们都找过了?” 穆老点头,语气十分悲凉:“没有一点兰儿的下落。” 王云飞沉思片刻道:“那黑龙潭呢?” “黑龙潭?”众人一呆。 “苏宇光在前一个月经常出现在黑龙潭附近,为的就是引兰儿前去,而黑龙潭是最好的藏尸之地,不是吗”,说到藏尸二字时,王云飞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这”,穆老等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沉,他们一直都不敢想沈月兰是被推到了湖水中,若是真的,那…… 王云飞眼中闪过一丝悲痛,站起身向外走去。 白云峰后山,还未靠近黑龙潭,便感觉阵阵水气扑面而来,王云飞缓步靠近黑龙潭,潭水成墨绿色,一线瀑布流淌而下,溅起阵阵水花。 王云飞看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潭水,脸色又沉了几分。 王云飞站在潭边,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像一般,足足占了一炷香的时分,直到水气洇湿了他的锦袍下摆,才向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正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忽然,王云飞身子一僵,急忙回头向身后看去。 环顾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王云飞蹙了蹙眉,刚才转身的刹那,他分明听到了轻微的响声,又凝神仔细听去。片刻后,目光看向了一线瀑布的后面。 一般人在这里除了水声自然是什么也听不见的,不过王云飞内功高深,他隐约从那水中听出了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正是从那瀑布后面传来。 王云飞不在多想,飞身而起。一个起落便到了黑龙潭中心,脚尖点在潭水上借助潭水的浮力又向上飞起,再落地时,便已经到了瀑布处,仔细看去,果真那岩石的缝隙处,竟然有一条通道。 站在这里,声音听得更加清楚,确是有脚步声传来,只是那脚步声忽轻忽重,而且走得极不稳定,好似受伤之人走不稳一般。王云飞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借着日光向那通道内走去。 通道内越往里走越黑,不过王云飞武功高强,目力惊人,在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后,也能勉强看清周围的物事。因为王云飞不确定那脚步声到底是不是沈月兰的,分不清敌友,所以便没有出声呼唤,脚下也是轻飘飘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行进了大约百余米,王云飞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扶着墙跌跌撞撞的向前走来,那身影十分瘦小,靠的近了,能听见对方粗重的喘息声。 那身影,那声音,早已深深地刻入王云飞的记忆中,即便这里漆黑一片,可王云飞还是一下就分辨了出来,“兰儿”,王云飞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几分颤抖。 话音刚落,王云飞就已经出现在了沈月兰的身前,沈月兰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眼看见面前黑乎乎的人影,依然觉得有几分虚幻,“莫不是自己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王云飞不再多说什么,抱起沈月兰飞一般的冲出了通道。两个起落,王云飞便抱着沈月兰回到了黑龙潭的岸边。此时仔细去看沈月兰,只见她面色发黑,嘴唇铁青,分明是中毒的征兆。 沈月兰因为看清是王云飞,心中吊着的那一口气松了下来,人便昏了过去,王云飞不敢擅自给沈月兰渡气,抱着她向穆老的房间急速飞奔而去。 王云飞觉得心中有些乱乱的,似乎在这一刻脑子都不太好使了,直至若干年之后,再回想此间事情,他才明白这种感觉叫做害怕失去,因为害怕失去沈月兰而紧张、担忧,才会让自己的大脑短暂的失去思考的能力。 穆老等人看见王云飞将沈月兰抱回来都是又惊又喜,但看到沈月兰的面色,也都紧张起来。 穆老先是用银针刺入沈月兰体内各大穴道,逼出了部分毒素,然后又煮了一大盆草药,将沈月兰放入浴盆之中,通过药浴的方式,借助热水的蒸腾,让身体充分吸收草药的功效,从而逼出毒素。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沈月兰面色中的乌黑才缓缓退去,露出了苍白的颜色,而那浴盆中的水也早已变得漆黑无比。穆老嘱咐傅凝阳这浴盆中的水含有剧毒,让他小心处理。 折腾了大半日,直到穆老确定沈月兰已经无碍,休息一两日便会恢复后,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而得知沈月兰无碍后的展空,已经是涕泪横流,“沈姑娘没死,不知道主子会不会一高兴饶过自己一命。” 虽然穆老他们忙里忙外折腾了一天,但是仍然小心谨慎地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让其他人知道沈月兰这边的情况,毕竟,对于外人来说,沈月兰只是闭关了。而他们更加不能轻易地让苏宇光知道沈月兰回来的消息。 第二日,沈月兰苏醒过来,虽然身体还是有些发软,但是精神已经恢复了。这才将当初被苏宇光设计骗去黑龙潭,打下潭水,遇见杜老一事通通告诉了众人。末了,说了自己中毒一事。原来,沈月兰从石门出来之后,便一直沿着通道向外走,因为道路十分漆黑,看不见周围的环境,沈月兰走的也是比较小心,只不过,她一直注意着这通道之内有什么暗槽机关,却没想到在这通道内竟然有一个蛇窝。 当第一条蛇向沈月兰扑来时,沈月兰听到了风声,急忙闪避,同时挥掌将那条蛇打的飞了出去,可这一耽搁,就没有避过第二条蛇的扑咬。 沈月兰只觉小腿一痛,强忍着有些发软的左腿,伸手抓过那条咬住自己的蛇狠狠的向外甩了出去,砰的一声,那条蛇撞在墙壁上,顿时被摔的血肉模糊。 沈月兰急忙封住周身大穴,可那蛇毒性剧烈,只刚才那一会儿运气的功夫,沈月兰便觉得有一些头晕,只好加快脚步向外走去。 第178章 脱困(2) 走到最后,沈月兰只能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向外挪,若不是王云飞及时赶到,沈月兰怕是即便走出了这个通道,都没有办法游到黑龙潭对面去。 众人在听到沈月兰的遭遇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黑龙潭底竟然能通向青月教的禁地,而那里还关着前任副教主。 “兰儿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你现在体内内力雄厚,等你能完全将其转为己用,怕是穆正丰都不是你的对手啊”,穆老摸着胡子,笑吟吟的说道。 “恩,不过我从来没跟人对过招,还是有些紧张。”沈月兰道。 “这没关系,我陪你切磋,一定进步的很快”,王云飞道。 沈月兰转头正迎上王云飞温柔的目光,面色微微一红,转了话题,“锁着杜老的铁链是玄铁打造,坚硬无比,我这就修书一封给藏剑山庄的墨剑寒,让他带着他的月华剑来一趟,只不过得委屈杜老多受几天苦了。” “他都关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几天,一会我便先去看看他”,想到能看见几十年的老朋友,穆老还是有几分激动。 “兰儿,照你的描述看,青月教的禁地里什么也没有,反倒成了苏宇光关人的地方了?”王云飞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只是一个山洞,为何会成为禁地。 “确实什么也没发现”,沈月兰本就聪明,被王云飞这样一说,顿时明白关键所在,莫不是当年苏宇光去的时候已经拿走了什么东西。 就在沈月兰沉思之时,展空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封信,信的内容是让北三阁阁主辛世域制造北三暗堂被袭击的假象。这几天苏宇光折腾出来的事穆老他们已经告诉了沈月兰,沈月兰也知道东三暗堂被袭一事,看着眼前信中的内容不禁挑了挑眉,将信递给了穆老。 “这苏宇光还真是着急啊,多几天都等不了,不惜损耗自己的实力来逼你们”,沈月兰道。 王云飞不经意的瞟了眼展空,展空也恰巧看了眼王云飞,微一颔首,便又迅速将头低下。 穆老扫了眼信中的内容,“这确是苏宇光的笔迹,想来他也是担心迟则生变吧,有了这个便可定苏宇光的罪了”,说道后来穆老忍不住有些激动。 沈月兰也不想多耽搁,便道:“那就明天召集苏宇光还有各位长老在隐月阁议事吧,师傅,只用你的名义就好。”沈月兰可还不想提前暴露自己,让苏宇光有所准备。 穆老颔首道,“我明白”。 “兰儿,展空现在是你的手下,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王云飞道。 展空闻言当即单膝跪地道:“属下知罪。” 沈月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展空,又看向王云飞,“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就留着他的性命戴罪立功吧”。 王云飞道:“你安排就好”。 听着王云飞这般说,展空才彻底放下心来道:“谢主子不杀之恩”。 沈月兰自是看出来了展空刚才的心理反应,知道他还是将王云飞的命令摆在第一,但也知道这种事不是一下就能改变的,遂没有说什么。 王云飞又道:“传信给展玉,让她也过来,你和她一并守护兰儿。” 展空微微一愣,旋即答应下来,心中对于王云飞对沈月兰的看重又明了了几分。 众人又商量了片刻明日之事,才纷纷退去,只留王云飞一人待在沈月兰屋中。 “你有没有怪我?”王云飞看着沈月兰问道。 沈月兰微微有些诧异,“怪你什么?” “你有危险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那个时候,你应该是希望我能出现的吧。” 沈月兰没想到王云飞说的是这个,但是想到那个时候的感受,还是微微低下了头,确实,当自己出现危难的时候,谁不希望有人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将自己带出危险之中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沈月兰一个人面对危险习惯了,当遇到危险的时候,虽然有想过要是有人能出来帮自己就好了,可是这个念头只不过是一闪而过,更多的只是想着怎么靠自己化解困难。不管是当初在清水镇被关在地牢的时候,还是这一次被关在山洞之中,都没有指望过让别人来救自己。 王云飞看着沈月兰的反应,明白她心中所想,握住沈月兰的手道:“是我不好,从来没有给过你什么安全感,更没有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所以才会让你对我不信任,什么事情都自己来扛,以后,我会陪在你身边,真正的成为你的依靠,不会让你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面对。” 沈月兰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将头埋在了王云飞的怀里,作为一个女人,沈月兰自然希望身边能有一个强有力的依靠,她也希望自己能放心的去信赖王云飞,只不过,光凭这两句话,还没有办法做到。 王云飞也没有再多做解释,他也明白,有些事情光说是没有用的。 第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十月的山中温度已经较低,不过沈月兰现在内功深厚,倒是不再像原来那样怕冷。山中的树叶已经有一部分变成了黄色,到别有一番景色。 沈月兰看着这样的天色和景色,心情不禁好了起来,早早的来到了隐约阁中等候。 苏宇光不知道穆老突然召集大家在隐月阁议事有什么事,但想来离上次在隐月阁逼穆老也已经过去了几日,那时穆老命东三阁阁主在三日内查清真相给予反馈,想来应是为了这事。对于这一点,苏宇光倒是不担心,东三阁都是他的人,他可不认为他们会向穆老报告什么事。 所以,当苏宇光大摇大摆,胸有成竹的走入隐月阁中,看到坐在高台上那把只有教主才可以坐的椅子上的沈月兰时,忍不住面色一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很清楚也很确定,沈月兰被他打入了黑龙潭中,怎么可能活着?怎么可能还坐在这里? 第179章 诬陷 “苏副教主还挺早的嘛,昨夜可安”,不等苏宇光有所反应,沈月兰先开口问好。 苏宇光扯了下嘴角,调整了一下僵硬的面容,迈步走入隐月阁大殿中,“教主何时出关的,也没着人通报一声。” “呵呵,昨日方才出关,听穆老说教中出了事,这才赶紧召集大家议事研究一下”,沈月兰倒是满脸笑容。 苏宇光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沈月兰,在她身上完全没有感受到半分威胁,这不免让苏宇光更加紧张,沈月兰对于落水一事不可能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她的这番反应一定是为了麻痹自己。但又想到,沈月兰没有任何证据也不可能凭空污蔑自己,便稍稍安心下来。 大殿上,这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不过一盏茶的十分,便陆续有人到来。当大长老东方洲义看到沈月兰完好无损时,不禁感到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还好没有被苏宇光瞒骗。 待到人齐了,沈月兰在听完众人有气无力、三三两两的呼唤“见过教主”之后,这才站起身来,原本还是笑容的面色突然沉了下来,喝道:“苏宇光,你可知罪。” 苏宇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本座不知何罪之有?” “哼”,沈月兰一声冷哼,身上凌厉的气势陡然爆发出来,凭借她现在深厚的内功,散发出的气势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虽然还不至于吓到苏宇光,却也足以给他带来不小的震撼。 “在本教主面前自称本座,便是目无尊上;私下拉帮结派,培植私人势力,意图不轨;最可恨的是,残害我教中弟子,命人袭击暗堂分舵,自毁基石。如你这般,怎配做我教副教主?!”沈月兰声色俱厉。 苏宇光面色镇定,不显丝毫惊慌之色,“教主对我有所忌惮,这我很清楚,可这些脏水我也不能任由别人泼在我身上,我做了二十几年的副教主,对我教付出多少在场的都心里有数,你若没有证据,休想用几句污蔑的话就来诋毁我。” “我当教主虽然时日不多,可也明白以理服人的道理,若没有证据,我怎会乱说”,沈月兰声音中透出轻蔑之意,“你看这是什么。” 沈月兰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将信扔了出来,却是直奔东方洲义而去。 沈月兰站的位置与东方洲义至少五六丈远,若是普通人,扔这么轻飘飘的一封信,怕是不过一米就会掉落在地,内功稍好些的,也会借助那一扔的爆发力,去势定然凌厉,不过飞出五六丈远时去势已然减弱许多,无甚攻击力。 可沈月兰这一扔,看似极为随意,那信去势竟然极为平稳,速度也不弱,眨眼功夫便到东方洲义面前,东方洲义伸手接过,竟觉入手有几分酸麻,那是被内力反震的缘故。 这一手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震惊,这些人对沈月兰不服气,说白了就是因为她武功低微,让教众觉得她不配成为天下第一大教的教主,可眼下,她显示出的内功已不弱于苏宇光等人。 苏宇光更是眼瞳微缩,直觉不可思议,她将沈月兰打下黑龙潭那天还与沈月兰过过招,那时沈月兰的武功还完全不值一提,现在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突然提升这么快,难道那是什么小把戏,用来骗人的? 东方洲义虽也绝不可思议,可刚才出手接信得是他,那直观的体会是作不了假的,东方洲义压下心底的震惊,将手中的信展开,可当他看到信中的内容,眉头也忍不住跳了跳,下意识的去看苏宇光,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最后才道:“这确实是苏副教主的笔迹”,说罢,将手中的信递给了旁边的二长老南宫紫宸。 信很快的转了一圈,到了苏宇光手里。 “苏宇光,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沈月兰道。 苏宇光看到信中的内容却是面色大变,“这,这是假的,你们诬陷我”。苏宇光确实跟手下交待了过几天伪造出北三暗堂被袭的假象来,可是这封信却不是他写的,毕竟这种事关系重大,他怎么可能白纸黑字的写下来让人抓住把柄。 “诬陷?”沈月兰冷笑一声,“你自己的笔迹,自己不认得吗?刚才看过信的各位,有谁觉得不对吗?” 苏宇光面色铁青,说不出话,就连他自己看到这封信都觉得那是自己写的,那起笔落款真的是与自己如出一辙,可问题是,这真的不是自己写的呀。 沈月兰接着说道:“北三阁阁主其实跟你是一伙的,我说的没错吧”,说着还瞟了一眼北堂轩墨。 “东三暗堂堂主也是你的人,你先是让人袭击东三暗堂,以此来逼我出关,可惜被穆老都东方大长老拦了下来,你便设计再让人袭击北三暗堂,如此一来,我若是还闭关不出,你就有充足的理由说我这个教主不够格,然后让你那些手下再将你推到教主的位置上来,可对?” “一派胡言”,苏宇怒道:“你出不出关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我干嘛要逼你,说得好没道理”。 “苏副教主,你非要让我将事情真相都讲出来吗?那样多没意思”。苏宇光拖长了音调,那种感觉,好像她是一只猫,正在玩捉老鼠的游戏一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无非就是想要除掉我,还搞出这么多虚的东西有什么意思”。苏宇光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托辞。 “哈,你还说的倒是挺硬气,不管你认不认罪,证据就摆在那里,法堂会对你进行审判,你会束手就擒吗?”沈月兰看着苏宇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苏宇光大脑飞速转动,他知道若是落在沈月兰的手里肯定是死路一条,逃出去才有一线生机,抬首冷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查就查,谅你也不敢真的诬陷我”。 沈月兰眉头微挑,向刘凤久使了个眼色,“穆老,就交由法堂来审理吧。” 第180章 被擒 沈月兰话还没说完,苏宇光却突然左脚跺地,整个人迅速向后飞去,试图冲出隐月阁。苏宇光速度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到了门口,可还未等他冲出去,一道人影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正是王云飞。 苏宇光也顾不上说话,一掌挥出,掌风凌厉带出阵阵破空之声。王云飞也不闪避,左拳轰出,迎着苏宇光手掌而上,轰的一声,苏宇光只觉一股大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后退两步方才站稳,体内气血翻滚,心下骇然,王云飞的内力竟然高到如此地步。 王云飞毫不停顿,身形一晃瞬间飘至苏宇光面前,又是一拳轰出,拳法看似简单,可这一拳的气势却如惊涛骇浪般,带给苏宇光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苏宇光闪避不得,运起全部功力再次挥出手掌,分明是要与王云飞硬碰硬了。 与此同时,上官冥和欧阳雨泽也已飞出,直奔苏宇光而去。 沈月兰这里早已盯着他们,他们身形一动,沈月兰也展开身形,拦在了上官冥身前,展空则是与欧阳雨泽交上了手。而那四位年轻长老也与刘凤久和傅凝阳缠斗在了一起。此时,隐月阁中只有四大长老和穆老没有出手,站在一旁互有监视之意。 上官冥看到拦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沈月兰时,面中露出轻蔑之意,“不自量力”,口中虽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沈月兰早在飞出时就已经佩剑拔了出来,此剑是王云飞赠与她的,名曰磐龙,剑身上有一条飞龙昂首冲天,挥舞此剑时隐有龙吟声回荡。虽比不上藏剑山庄的宝剑,可也是上等名剑。 此刻沈月兰手握磐龙,使出青月剑法,身形灵动却不失威猛,劈、刺、截、抹、迅如飞风。一时间竟与上官冥斗了个旗鼓相当,这一幕看的四大长老等人纷纷吸气,对望时,眼中竟是惊诧之意。 “莫非沈月兰当初是隐匿了武功,故意做给我等看的?”四大长老心中纷纷迟疑。 上官冥也是心下吃惊,可因教中明确规定,在隐月阁议事时除教主外其他人均不得携带兵器,所以上官冥只能徒手与沈月兰过招,而他本人擅长的并非拳法或掌法,这样一来便无法发挥全力,一时之间奈何不得沈月兰,便其缠住无法脱身。 最快结束战斗的便是王云飞了,不过轰出十余拳,便将苏宇光打的口鼻喷血,再无还手之力。王云飞点了苏宇光的穴道便飞向了沈月兰。有了王云飞的加入,战斗很快便结束了。从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不过一盏茶的十分,苏宇光等人全被绑了起来。 四大长老内心的震动无以言表,原本他们打算先配合沈月兰除掉苏宇光,再伺机推翻沈月兰,独掌大权,可此刻,这种念头却被他们生生的压下,实在是沈月兰表现出来的心机、手段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苏宇光等人意图叛教,革除在教中的各项职务,着法堂严加审问,先关入地牢”,沈月兰冰冷的声音回荡四周。 苏宇光瞪着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月兰,心中的愤怒与憋屈已到了极致,奈何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郁闷之下竟又喷出一口鲜血。 “带下去”,沈月兰挥挥手,便有弟子上前压着苏宇光退了出去。若仔细去看,那些弟子也是浑身发抖,毕竟,前一刻苏宇光还是副教主,而此时却成了阶下囚,这种转变让他们对沈月兰更存了敬畏。 “大长老,你们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沈月兰幽幽问道。 “禀教主,属下谨遵教主决定”,大长老立时说道。 “很好,你们的手下都各自看严了,分舵被袭这种事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也最好收起你们的歪心思,若是一心向着我教,本教主自不会亏待你们,可若是你们不老实,那就前账后账一起算。明白吗?”声音中竟是威胁之意。 四大长老都是心神一凛,忙躬身答“是”。“退下吧”。 四大长老依次退出隐月阁,穆老看着眼前的沈月兰面中露出一抹复杂,但还是欣慰居多,毕竟,若还是像原来那般柔弱如何撑得起这一大教派,“苏宇光那边……” “先饿他几日,回头我亲自审问”,沈月兰目露杀机,对于杀害自己父母之人,她怎么可能放过。 三日后,墨剑寒来到了洛阳。若是旁人,沈月兰自然不肯让其知道青月教的总教所在,但一来墨剑寒与他们共过患难,二来要借他的宝剑砍断锁着杜老的铁链却不让人上山也不合适。所以命刘凤久亲自下山将墨剑寒接上了白云峰。 墨剑寒也很是感慨,没想到当初的漂亮姐姐竟然成了天下第一大教的教主,这真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 对于墨剑寒结交沈月兰一事,藏剑山庄庄主也已知晓,本来他们并不打算与青月教扯上什么瓜葛,但现下已然这样了,总比成为敌人强,便默许了墨剑寒与沈月兰的来往。 月华剑不愧是江湖排名第三的宝剑,砍断那玄铁打造的铁链就跟切豆腐一样容易,当然这也跟沈月兰现在内功深厚分不开。 以沈月兰的意思,自然是要让杜老接替苏宇光成为副教主,可是杜老不同意,道被关了几十年,只是想轻松的渡过余生,他这样坚持沈月兰也不好强求。在穆老的调理下,杜老面色逐渐红润起来,身体也健硕了不少。 青月教地牢,说是地牢,可并不建在地下,而是将犯人关在了那天然形成的白云洞中,安上铁栅栏,洞外有人把守。因在山中,洞中十分潮湿阴冷。 沈月兰正站在苏宇光面前,神色漠然。 苏宇光的手筋脚筋已被挑断,整个人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狼狈不堪,进气没有出气多。 “这才五天您就扛不住了,看来真是好日子过久了,人都不禁折腾了”,沈月兰满是嘲讽的开口。 第181章 你父亲才是凶手 “青月教…已经是你的了…你,你想杀我就杀,何必…如此折磨我”,苏宇光咬牙开口。 “你自然是要杀的,只是我怎么会那么痛快的杀了你,让你舒舒服服的死去,如何解得了我心头之恨。当年,你给我外公和母亲下了天下排名榜首的剧毒天山寒月,害得外公惨死,又害死了我父亲,我虽然找不来天山寒月,可是他们所受的苦痛我却要从你身上千倍、万倍的讨回来。”沈月兰的声音阴冷中透着冰寒,与她往日的形象全然不符。 “哈…哈哈…”,听到沈月兰这番话,苏宇光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替你的父母和外公报仇了吗?实话告诉你,真正的凶手不是我,而是你的父亲——沈逸天。 沈月兰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苏宇光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竟带有那么一丝悲凉,“你当真以为,你的母亲和外公都是傻的吗?我自小跟在白老教主身边,我的想法他能不知道吗?他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被我下了剧毒,而且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哼,如果不是他们最亲近和信任的人,谁能做到这一点?” “沈逸天的出身你难道不知道吗?他是昆仑派的嫡传弟子,又被誉为最年轻的天下第一,放着这么一个人才,你以为昆仑派会放他出山吗?他来到我青月教就是一个卧底,就是为了覆灭我教。” “他取得了你娘和你外公的信任,当上了教主,名义上是为了实行改革,让我教发展得更好,可实际上是为了整垮青月教。对于他改革的事,你外公也不赞同,而我们几位更是极力反对,他这才给你外公下毒,就是为了制造混乱,让昆仑派趁乱上山,一举灭了我教。而我,只不过是利用了他,当了一回黄雀而已。” “你胡说,你以为你这样挑拨几句我就会信你吗?”沈月兰斥道:“如果说是我父亲下的毒,那他又为何不惜耗损内力帮我母亲逼毒,若非如此,就凭你们又岂是我爹的对手?” “哈…”,苏宇光又冷笑了一声,“他只是想毒你外公一个人,只不过被我偷偷做了手脚,连带着你母亲也一并下了毒。也算是他对你母亲还有几分真心,这才让我有机可乘,一举灭了他。” 沈月兰浑身颤抖,她不想相信苏宇光说得一切,可却忍不住想起了当初母亲告诉她身世后,她问母亲是不是真的相信父亲,一点都不曾怀疑?母亲当时说的话,“对爱人的不信任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即便他真的害了你你也不愿意去相信,宁愿逃避现实活在虚假的梦幻里也不愿成日活在仇恨之中。等你遇到了心爱之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恨一个人太辛苦。” 当时,她就觉得母亲这话说得奇怪,现在听苏宇光这样说,莫不是母亲也怀疑父亲了?只是不愿去相信而已。 虽然沈月兰觉得苏宇光的话漏洞百出,可是却忍不住在心中产生了怀疑。她本就是个疑心颇重的人,听了苏宇光的话,更仿佛是有一只手在撩拨她,让她原本就不是很坚定的心又产生了一丝动摇。 “你休要在这里满口胡言乱语,别忘想用这几句话就可以搬弄是非。”话虽这样说,可沈月兰的声音中却忍不住出现了颤抖。 “我干嘛要胡说,骗你有什么意思吗?哎,可惜杜泽平那家伙死了,不然的话,他就可以成为我的证人。” 听了最后这句话,沈月兰倒是松了一口气,“你当日将杜老关进禁地之中时,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他又如何知晓事情真相。你这回却是说漏嘴了。” 苏宇光面露诧异之色,“你怎知我将杜泽平关到了禁地之中,谁跟你说的?哦,是了,一定是穆老说的,他当时又不在山中,具体情况他如何知晓。” “杜泽平可是与你父亲一直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直至你父亲战死,我才将他关了起来,这些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晓?我本是念在与他同门的份上,想网开一面,可是他却倔强的很,说虽然你父亲对不住青月教,可是他也绝对不会违背白老教主的意志,死都不愿承认我为教主,我这才将他关了起来,再没有理会,想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变成白骨了吧!” 听着苏宇光的这番话,沈月兰有些拿不准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又想到杜老愿意将全身功力传给自己,想来也不会欺骗自己,可是这事关系到自己的生父,难道杜老是怕自己伤心所以不敢说。沈月兰觉得大脑有些乱,洞中潮湿的气息混着血腥味让她有些上不来气,沈月兰看着苏宇光越发不顺眼,对着身旁的鞭手道:“每日照常行刑,但可别让他死了”。 “是”,鞭手的声音中都透着阴森。 沈月兰一甩袖出了洞中,冲着黑龙潭飞身而去。 王云飞悄无声息的从洞口旁一块岩石后面走了出来,看着沈月兰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沈月兰一直在黑龙潭边站到傍晚,还是没有理清头绪。虽然她觉得苏宇光只是为了迷惑自己,可是当年母亲的那番话却成为了一根刺,扎在心口,让她不得不去怀疑。如果,苏宇光说的是真的,真的是父亲害死了母亲怎么办,她不敢想。 许久,王云飞来到沈月兰身后,为她披上了一件外衣,“入秋了,这里湿气重,你伤刚好,可别又生病了”。 沈月兰扭头看着王云飞那温柔的眼眸,突然忍不住湿了眼眶,将头埋在了王云飞的怀里。 王云飞也没去问沈月兰怎么了,只是一双手轻轻的拍着沈月兰的后背,就好像小时候她伤心母亲安慰她一般动作。 “刚才苏宇光的话我都听见了,如果想不通那就去问,憋在心里反而容易出事,也许苏宇光他是骗你的,就是为了让你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你可千万不能上当”,王云飞柔声道。 第182章 昆仑派的阴谋 “可,万一,我是说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沈月兰颤抖着声音问道。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王云飞一双明亮的眸子直照人心,让沈月兰的心中有了一丝温暖。 沈月兰觉得王云飞说得是对的,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直接去问,否则搁在心里永远是个坎,当下便冲着杜老的房间走去。 杜老与自己几人一起都住在白云峰顶,从黑龙潭这里过去还要走一段山路,沈月兰也没有施展轻功,只是沿着山路慢慢向前走。王云飞本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一路无话,只是紧紧握着沈月兰的手,以此来表达他在她身边。 一路风景秀丽,只不过沈月兰无心去欣赏,多少年后,她才明白自己错过了最美的风景。 到了杜老门口,沈月兰对王云飞说道:“我,自己进去吧。” 王云飞点点头,“我就在门外候着,有事你就唤我。” 沈月兰敲门走进了房间,房间内陈设简易,并没有过多的装饰,这是杜老要求的,他说在那山洞中待久了,受不了太奢华。杜老正坐在矮榻上打坐,看见沈月兰才站了起来朝桌边走去。 “这么晚了,教主可是有事啊”,杜老深邃的眼眸似看穿了沈月兰的心思一般。 沈月兰看着杜老走路都有些打晃的身影不免有些心酸,若是不将功力传与自己,他怎会看起来如此老迈。 “你又自责了是不?”杜老笑道,“你这丫头啊,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爱钻牛角尖,你非要觉得我将功力传与你害我受苦了,可你怎么不想若不是你,我这辈子都要待在那不见天日的山洞里了”。 沈月兰被杜老说得脸上的神色稍微轻松了些,结果杜老递过来的茶杯,坐在了桌边。 “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么郁郁寡欢”。 “我,我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停顿了一下,沈月兰还是问道。 “当年的事,你母亲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今天,我去看了苏宇光,他说的跟我母亲说的不同”。 “苏宇光肯定是骗你的,他没安好心,你别信他”,杜老说的很是干脆。 “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是,心中却放不下,所以来向您求证,望您能帮我。” 杜老见沈月兰说得诚恳,便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父亲才是凶手”。 杜老面色一僵,旋即咧着嘴笑道:“他胡说的,做不得数。” 杜老眼中的掩饰一闪而过,可仍旧没有逃过一直紧盯着他的沈月兰的眼睛,“您跟我父亲关系如何?” “他是教主,又是你娘选定的人,我们关系自然不错”。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刚才我说苏宇光说父亲是凶手时,您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吧,您至少也应该有一丝他污蔑我爹的气愤,而不是掩饰的笑”。 杜老听着沈月兰的话,面色有些尴尬,“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当上教主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 “杜老,我想知道真相”。 杜老看着沈月兰那认真而倔强的神情,突然想到了她的母亲白灵,当年,她也是那般认真而倔强的说非沈逸天不嫁。 杜老面色沉了下来,“你何必执着于真相,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我不想被人欺骗”,沈月兰看着杜老此时的样子,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可她还是想亲耳听杜老说出来。 “人活得太清醒了就会很累,难得糊涂啊!”杜老仍然劝道。 “难得糊涂”,沈月兰笑了,“那也是要在知道真相的前提下,再选择是否装糊涂,而我现在是真糊涂。杜老,其实您这样推脱我只会将问题猜的更严重,还不如你直接告诉我。” 杜老叹息一声,最终抵不过沈月兰的纠缠,说出了当年的事。 “你父亲出身昆仑,又年纪轻轻就获得天下第一的称号,像他这样的人才不说千年不遇,也绝对称得上是百年难遇,这是绝对可以振兴他们昆仑派的人物,昆仑派又怎么能放他走。沈逸天对你母亲确实是一片真心,不过,灭了青月教,辅佐昆仑派成为武林至尊却是让他暂时离开昆仑,与你母亲成亲的条件。” 沈月兰身子一震,拳头慢慢攥了起来。 看着沈月兰这番模样,杜老有些不忍,眼中闪过一丝迟疑,终是接着道:“白老教主虽然一开始反对你父母的婚事,但实际上内心却是很欣赏你父亲的,毕竟,你父亲年纪轻轻又武功高强,还生的一表人才,这样的青年才俊真是找不出第二个来。所以当沈逸天叛出昆仑,来到我教时,老教主很开心,不过半年就将教主之位传与他,自己闭关修炼去了。” “后来的事,你也差不多知道了,沈逸天想弄垮青月教,再来个里应外合,让昆仑把我们吞了,只不过,却被苏宇光那家伙摆了一道。昆仑的人,实力不行,野心不小,全借着沈逸天的力量,在你父亲被苏宇光围杀后,都不用苏宇光去打,他们自己就掉头逃跑了。” “你既知道我父亲是罪魁祸首,为何还要陪他战到最后?”沈月兰虽极力控制,可杜老却能听出那声音中的颤抖。 “冲他舍命救了你娘的份上,而且,对于苏宇光的行为我也很是不齿”,杜老解释道。 “您,恨我爹吗?” “你娘都不恨他,我又有什么可恨的”,杜老长出口气,“这么多年,一切都看开了。” “他害了这么多人,我是他的女儿,您明知道,还要将武功传与我?” “你是白灵的女儿,这就够了”,杜老露出了笑容。 沈月兰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出去。 身后杜老的眼中,透出一抹内疚与惭愧之色。 屋外,月光下,王云飞正静静的站在树下,一头长发随 风飞扬,竟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 看见沈月兰走出房间,忙迎了上去,神色间尽是关切,身上气势顿消,仿佛一个普通男人在焦急的等待中突然看见妻子一般。 哎,晓月单位换了个新领导,还是个工作狂,最近被压榨的厉害,郁闷。 第183章 沈月兰的决断 看着沈月兰失魂落魄般的模样,王云飞很是心疼,满是担忧的问:“你还好吗?” 沈月兰僵硬的点点头,“我想一个人静静,先回房了。”也不等王云飞有所反应,便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王云飞回身看了眼杜老所在的房间,露出晦涩不明的神情,只是转瞬即逝,远远跟着沈月兰,直到看见她进了房间这才离去。 沈月兰坐在漆黑的房中,没有点灯,呆呆的坐了一个晚上,一动不动。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除了身体中流淌的血液外,沈逸天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名字,还不如穆老、杜老等人来的亲切。 可是,那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是母亲的挚爱。她从小跟在母亲身边,自然能看出母亲不快乐,可到底是因为父亲和丈夫逝去,自己家破人亡而难过,还是因为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而难过。母亲|日日看着自己,想到的是与父亲甜蜜的回忆,还是那血淋淋的伤害。 沈月兰性格本就爱钻牛角尖,此刻越想越是气愤、伤心、难过。“娘,您当初对我说,恨一个人太辛苦,可是早就知道了父亲的背叛?这么多年,您过的是什么日子,堂堂青月教的大小姐,要委曲求全的去嫁给一个商人,做他的妾,忍辱偷生,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您的丈夫,您最爱的人。” “就算没有苏宇光又如何,父亲害死了外公,让昆仑统领我教,娘您又怎么可能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他死了倒是好,不管是愧疚也好,忏悔也罢,至少他对您还是有一丝真心的。这样,您偶尔想着他为了你而死,还不至于那么伤心。” “不对,他是作茧自缚,若不是他做出这一切,苏宇光就不会有机可乘,他就不会死,娘你也不会受尽苦楚。他死了是活该,可却连累了娘和外公,还有我青月教上上下下那么多人。” 沈月兰自言自语的说着,神情从伤感到激愤,再到充满恨意的疯狂,“沈逸天,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我娘为您受了这么多苦,死后都因为身份是小妾而不能有一口上好的棺材和一块上好的墓地,我怎么能让你死的这么便宜。” 沈月兰的目中透出了刻骨的恨意,是那般疯狂和炽烈,仿佛能将人灼烧一般。 日升月落,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房间时,沈月兰走出了房门。秋季的山风带着些许凉意,吹得沈月兰清醒了几分,看着绵延起伏的山峦,沈月兰目中露出了一丝果决。 “教主,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沈月兰走进刘凤久的院落时,刘凤久正在练功,忙将手中的斧头丢在一旁向沈月兰的方向走来。 “通知副教主和几位长老,半个时辰后隐月阁议事”,说完,沈月兰便转身离去,没有多说一句话。 刘凤久愣在原地,觉得今日的沈月兰似乎有些不同,印象中的沈月兰态度从没有如此冷硬过,似乎只有当日继位大典她下令仗杀江崇远时才出现过如此神态。“她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刘凤久很是好奇,但还是赶紧收拾去通知其他人。 当众人都来到隐月阁时,沈月兰早已到来,站在高台上背对着众人的方向,背影很是孤寂,不知在想些什么。 “参见教主”,众人站定后先向沈月兰行礼。 “教主,有何指示?”穆老问道。 沈月兰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正门的方向,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通知下去,西一阁、西二阁、西三阁,其他各阁暗堂人员,除留下必要执勤人员外,全部出动,一个月后在西一阁总部集合。此事要注意保密,避免外人知道走漏风声。” 听到沈月兰这道命令,几位长老都有些面面相觑,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最后还是穆老问了出来,“属下斗胆,请问教主此举为何。” “我要,灭了昆仑派。”沈月兰平静的说道,声音平静无波,可话中的内容却让所有人倒吸口凉气。 震惊过后就是众皆哗然,就连穆老都大吃一惊。 “这,这为什么呀?” “我们与昆仑派无冤无仇……” 议论声纷起,沈月兰听了几句便冷哼一声。这一声声音不大,可传到众人脑中却是一阵嗡鸣,震得众人立马闭上了嘴巴,心中都纷纷诧异,沈月兰的内功竟深厚到了如此地步。 “你们倒是健忘的很,当年,昆仑派趁我教内乱之时趁机攻打上山,残害我教众多弟子,你们都忘了?这还不算冤仇什么才算?”沈月兰厉声喝道。 “这…”众人迟疑一番,“可这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 “那又如何”,沈月兰打断底下人的话语,“我堂堂青月教,若是受人欺负了,还要忍气吞声,那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有些仇恨,是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弭的,即便过去了这么久,我们也要让江湖上的人知道我青月教对敌人的态度,决不轻饶。” 几大长老仍然有些犹豫,毕竟攻打昆仑派这可是大事,哪能这么仓促的就决定,“昆仑派实力虽不及我教雄厚,可毕竟也成立了近百年,底蕴深厚,需得从长计议。” “依大长老的意思,要计议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沈月兰语带嘲讽:“他们底蕴深厚,难道我们就是吃干饭的吗?大长老,我看你们这些年,是安稳惯了,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们管着酒楼、青楼,就真当自己是个商人了?你们别忘了,你们身在江湖,是江湖人。如果没有暗堂这么多年积蓄的实力,你们能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吗?” 虽然被沈月兰这般呵斥,大长老东方洲义有些没面子,可却不得不承认沈月兰说得是对的。但毕竟在这安稳的环境中待久了,任谁也不愿意去多事冒险。 沈月兰岂能看不出他们的不愿意,“想要安稳,死了就可以了,长眠地下一了百了。大长老,你们是想图安稳,还是年纪大了,失了血性,战不动了?” 第184章 战前准备 沈月兰此话一出,四位长老心中一惊,自沈月兰从所谓的闭关中出来之后,他们就察觉出沈月兰的变化。先是以雷霆手段抓捕苏宇光、欧阳雨泽等人,然后便是今日突然宣布要攻打昆仑派,而那一身突然增长的内力也让众人心中震撼。 此刻,沈月兰说出这番话,摆明了便是若四大长老不同意,那么轻则归隐山林,重则以死谢罪。 众人见沈月兰这般强势,便婉转的劝道,“教主所言极是,只是现下已然入冬,昆仑派地处昆仑山,温度极低,此时怕已是很冷,我们现在攻打,若是遇上大雪封山,对我们十分不利,还望教主三思。” 二长老南宫紫宸也道:“教主,再过一个月便赶上年节十分,此时发动战争,怕是弟子们都心神不定。还望教主能延后时间。” 沈月兰岂不知这些人劝说的有理,可是,她等不了,自昨夜知道真相之后,她性格中的软弱和谦卑已被恨意和疯狂所取代,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来发泄自己的恨意与悲苦,不然,她必然会被这些仇恨所淹没,被逼疯。 所以,她一刻也不想多等,即便知道此时攻打不占天时,她也忍不了。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沈月兰冰寒的声音响起:“年节时分正是攻打的好时间,他们都在欢欢喜喜的过年,忙碌了一年心神正是放松的时候。而且他们的想法也跟你们一样,认为大雪封山便不会有外人进山,所以这个时候他们的防备一定很松懈 ,我们便可趁虚而入,攻其不备。” “穆老,令法堂制定奖惩规则,颁布下去。此战中,逃兵者,斩,有功者,赏。按斩杀人数计功,达到要求的功勋值之后,便可组长升任门主,门主升任堂主,以此类推。” 众人迟疑片刻,四长老北堂轩墨率先应道:“谨遵教主之命。” 其他几人见已经有人答应,便不好再拒绝,而且沈月兰这般强势的模样,也不像是能听别人劝的样子,只好点头答应。 沈月兰看着众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冷笑道:“不管你们是否愿意,既然答应了,执行命令时就不能有所退缩。征伐大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沈月兰的声音回荡四周,竟有一股杀伐铁血之意渗出,让众人心中都是一寒,而角落里的王云飞感受到此时沈月兰身上的气势,瞬间眼前一亮,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笑意。 若是沈月兰刚继位时说出这个提议,四大长老一定会极力反对,甚至都不会理睬沈月兰。可现在不一样了,沈月兰的武功进展神速,内功雄厚到让他们几人都要忌惮几分的地步。更何况,仅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就将苏宇光及其下属一锅全端,这种手段更是让他们惊骇莫名。所以,此时沈月兰提出要进攻昆仑,即便他们不赞同,却也不得不低头。 时间很紧,而要做的却很多。穆老忙着制定奖惩规则,四大长老各自联络手下发出种种命令,刘凤久作为左护法,要协调的事也很多,粮草、装备、武器、棉服,虽说只是江湖门派的争斗,可操作起来一点也不比士兵打仗来的轻松,程序一样也不少。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沈月兰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人。 沈月兰虽然心中充满恨意,但还不至于失了理智,没有什么要她急着处理的事情,她反倒能放下心来闭关修炼,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因为沈月兰很清楚,到了昆仑派后,她是一定要冲上战场的,不可能坐在后面看着教众在前面厮杀。若是躲在后面,一来会让教众对自己心生不满,刚刚树立起来的威信可能全盘崩塌,二来她也需要杀人来泄愤。 她要灭了昆仑,她要报仇,可不代表她要去送死,而以沈月兰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中的,指望着让王云飞或者其他人来保护自己,她还是不放心,她所能信任的,最值得信任的当然就只有她自己。所以,要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来熟悉内功运用的方法,让杜老传给自己的这一身雄厚的内功,与青月剑法彻底融合在一起,这样,她才有把握在攻打昆仑派的战斗中不至于丧命。 青月教积蓄了这么多年,财力自然是丰厚无比,虽然近些年江湖争斗少了一些,暗杀这种事情远不如当初,但却还是有的。而暗堂的训练也从没有停止过。所以,除了在最初各地分舵接到命令时有些震惊外,很快便处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忙碌却依然有条不紊。一个月的时间,所有暗堂分舵以及西一、西二、西三阁的主要战力全部聚集到了西部总舵。 对于青月教如此大规模的行动,江湖上不可能一点波澜都不起,总是有些门派听到了风声,但是他们却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而看着青月教旗下的酒楼、青楼、客栈照常营业,人手一如往常,便再没有人放在心上。 西部地区本来人就少,又逢年关将近,在外的商旅,游学的人都已回归乡里,这里的人便更少了,街上除了本地的商家,基本上遇不到几个人。 而此地,已靠近昆仑山脉,气候也是异常寒冷,教众们早已换上了提前备好的棉服,再加上他们都身负武功,倒也能抵御这些寒冷。 西二阁的练武场很大,在西部这地广人稀的地方,青月教自然不会吝啬土地,它的练武场足以容纳万人,可是对于现在来说它还是太小了。即便留下了东北南三部地区中青楼、酒楼、客栈的全部人员,暗堂中也有部分精英留守,可从全国各个分舵赶来的齐聚到昆仑山脉的仍有数万人,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尽头。这些人,多来自于暗堂,可以说是占了青月教九成以上的战斗力。 沈月兰站在高台上,看着练武上上名教众,心中也涌起一丝豪迈之情。在这一个来月的准备中,她心中也出现过一丝动摇。为了支持自己一己之私而搭上青月教许多无辜教众的性命,自己是否太过狭隘了。 不过王云飞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动摇,与沈月兰深谈了一次。早在沈月兰当上教主之前,王云飞就已经坦诚相告自己的目的,帮助沈月兰是因为自己想一统江湖。 战争是早晚要迈出的一步,江湖上的争斗之事此起彼伏,永不停歇,而如果他能统一江湖上各大门派,那么这些争斗便变成了内部矛盾。虽然人和人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但是却能得到许多缓解,不会再像门派之间的争斗那样水火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沈月兰当然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一统江湖,她也不认为有哪一个门派能够强横到统一江湖上所有门派。即便像少林、武当这样的大门大派也不可能统一整个江湖。 王云飞告诉她,少林、武当修行的是佛法、道义,本来便是有着出世之心,不提倡与人争斗,所以他们不是没有这个能力,而是没有这个想法。 当一个门派权势滔天、实力也足够强大时,便自然会有许多门派主动前来附庸。这就好比打仗一样,王朝的疆域那么广阔,为什么可以被一个统治者所统治,难道没有人想分兵自治吗?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势力和实力而已。揭竿起义的人一开始也只不过是有一个小部队,只要顺应天意,顺应民意便能一统天下。而青月教一样可以做到如此。 沈月兰却不这么认为,江湖又怎么能跟天下一样,就说各门各派有着不同的武功积淀,这如何能够一统江湖?那么多武学门派总不能让它付诸东流吧。对于这一点,沈月兰和王云飞的意见始终不能统一。但是至少,对于攻打昆仑派,沈月兰已经不再犹豫,虽然是因为自己的恨意才有这个决定,但这只能说是一个导火线,让青月教扩张势力的计划提前了一步而已。 因为有一点王云飞说的对,青月教占着这江湖第一大教的名头已经太久了,江湖上已经有许多人不服,希望能挑战青月教,从而夺得第一大教这个名号,而青月教如果还像原来一样采取保守的政策,只是钻营着自己那些酒楼和青楼的生意,早晚有一天会惹祸上身。 即便它躲在深山里不出来,还是会有许多门派来主动攻打他们,就像现在江湖上已经有很多流言,说青月教教众无恶不作,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个转变便是青月教要成为众矢之的的先兆,所以即便沈月兰不攻打昆仑,老老实实的经营着自己父辈祖辈打下来的江山也没有任何意义。 沈月兰身穿白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站在高台上颇有几分俾睨天下的气势。练武场中的教众也慢慢安静下来,齐齐的望着沈月兰,等着她发号施令。 休完婚假回来,有些累,这段时间眼睛也不是很好就休息了一段时间,接下来会恢复更新啦! 第185章 气势如虹 沈月兰看着练武场的众人,运起内力,声音直达每一个人耳中,“各位教众,我教成立百余年来,除了一开始靠暗杀起家外,这么多年,我们早已经把重心放在了青楼、酒楼这些生意上,而对于江湖事业,我们反而踏足的少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嫉妒我们江湖第一大教的地位,甚至不惜向我们身上泼脏水,假冒我们的名号去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 “前代理教主苏宇光在位时,一心只图自己的权势,放任属下不管,忽视了我教的人才选拔,许多宵小之徒凭着拍马屁的本事升上了高位,倚仗人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竟然让我们在江湖上有了魔教的称号。今天,是时候让我们站出来为自己正名了,不管是天下第一大教还是魔教,这个话语权都要把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而不是让别人去评判。” “十八年前,我教的叛乱想来在场的有很多人并不知情,但你们只需知道一点,那就是当时昆仑派趁我教内乱之际攻打上山,与苏宇光串通一气杀害了我教的前任教主沈逸天,逼走了前教主夫人白灵,以至于我教这十八年来保守不出。” “这些年来,你们在江湖中的地位到底如何,你们自己心里想必很清楚,不用我再多说。今天,我们既到了这里,就是要报仇雪恨,一雪前耻。今天,是教在江湖上重新立威的开始,我们要以这一战,向整个江湖宣告——我们青月教,回来了!” 沈月兰左手扬起,气势骤然爆发,最后那一声激荡的“青月教回来了”,更是带动着整个山谷都有一些回响,微微发颤。 教众们心情激荡,仿佛看到了他们青月教站在江湖制高点的风光,心中激情澎湃,跟着喊了起来,“青月教回来了,教主威武。”声音响彻山谷。 沈月兰的动员讲话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教众们各个干劲十足,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准备着。法堂所制定的奖惩规则早已经颁布了下去,看着这丰厚的奖赏,教众们都很是激动,希望以这一场争斗来扬名立威,重新奠定自己在教中的地位。 在场的教众,十有八九都听过青月教往年的辉煌历史,门派子弟哪一个不希望自己所在的门派威风凛凛,这样自己说出去都很有面子,也没人敢招惹,只是这些年在苏宇光的带领下,青月教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商业组织,这就让很多教众丧失了信心。 但是今天沈月兰的这番话,激起了他们内心的血性,激起了他们作为江湖人,埋藏在心中的那份好胜之心。灭派之仇固然风险极大,可暗堂子弟哪一个不是成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谁在江湖上没几个仇家。他们每一次执行任务归来时,都庆幸自己还活着,这已是极大的幸事。 他们拼死去执行暗杀任务,到头来也只不过是让他们手头宽裕一些而已,但是这一次的危险,是为了青月教的发展,他们在灭派中表现突出,便有可能获得晋升,即便不幸战死,他们也会被青月教所铭记,他们的家人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所以,即便现在天寒地冻,也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盼着胜利,盼着一战扬名。 动员大会结束后,沈月兰便按照地域范围,将教众分成了十个小队。具体的战略方案,她自会与几位长老和几个阁主商议,不用她亲自去执行。 十队人马中,选出一队轻功好的专门打探情报、查探路线,查探昆仑派所处的位置及周边的地理环境。毕竟在昆仑山一脉,他们不熟悉地貌,而且冬天气候异常,沈月兰要尽可能避免发生什么意外。对于探查的工作,暗堂的刺客们做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剩下的九队便留在西二阁训练彼此的配合,因为暗堂的成员基本都是以刺杀为主,擅长单打独斗,并不习惯与人配合,而攻打昆仑乃是大事,如果仍是各自为政,效率便会极大的降低,也会加大人员的伤亡,因此配合很重要。教众们的训练很是顺利,也许是因为主动进攻激起了他们的血性,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的训练热情很是高涨。他们三人一组或七人一组组成一个小队,这样既提高了攻击的效率,又能阻挡敌人在背后偷袭。 而斥候小队在这一个月也探查到了昆仑山的地貌及昆仑派的守卫情况。老天似乎也站在了青月教这一边,因为今年是个暖冬,寒冷的天气比往年都短,所以即便在昆仑山脉这样的极寒之地,通往昆仑山的山路也依然畅通,没有被大雪堵住,这让几位长老这一个多月来紧促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昆仑派坐落在昆仑山脉一座不起眼的山峰上,从山脚一直到昆仑派,一共只有五组人巡逻守卫,每两个时辰进行一次换防。而因为是冬季,又逢年关,昆仑派的弟子都比较懒散,只有很少的时间会在外巡逻,大部分时间都躲在他们的雪屋中。充当斥候的青月教徒上山下山打探了好几回,都没有被昆仑派的人发现,这就又让那几个长老长舒了口气。 除夕,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是团圆的日子。这一天,人们准备除旧迎新,吃年夜饭,这也是家家户户最热闹愉快的时候。大年夜,丰盛的年菜摆满一桌,与家人们团聚,喝酒、打牌、守岁,辛苦劳累了一年,到了今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通通都可以抛开。 对于帮派来说也一样,除夕这一天是他们最放松的日子,除了个别子弟回乡与父母团聚,其他弟子早已将妻子儿女接来与自己生活在一起,已将门派当成是自己的家,和帮派的弟兄们喝酒划拳,最是惬意不过。 没有人能想到在这一天会出现危机,会有人发动进攻,而沈月兰就是要趁这除夕之夜,趁着大家心神放松之时,偷袭昆仑派。更是要让原本高兴开心的昆仑弟子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她要让江湖上所有门派都铭记这一天,记住青月教。 第186章 等待时机 子时,昆仑的守卫刚刚换防,新就位的守卫只是象征性的巡逻了一圈,便回到雪屋内与朋友们围坐在火边,喝着烧酒,诉说着儿时的趣事,回忆着过去,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所有人都沉浸在幸福和喜悦之中。 青月教的暗堂众弟子们,也在此时出动了。除了担当斥候任务的那一队教徒外,其余九队分成三组,一组从正面上山,一组从背面悬崖登山而上,在山顶形成合围之势。还有一组在山脚下待命。 因为是除夕之夜,昆仑派的弟子都很放松,没有一点警惕。这对于青月教暗堂的这些善于刺杀的教徒们实在是最好不过的时机。他们巧妙的避开那三三两两的巡逻弟子,潜入昆仑派弟子休息的雪屋之中,不着痕迹的吹入了江湖上最常用的迷烟。 不过片刻的功夫,屋内的昆仑派弟子便纷纷打起了哈欠,一副泪眼朦胧的模样,但因为众人都喝了酒,昆仑派弟子毫无所察,还道是自己喝酒喝多了,迷迷糊糊的睡去,睡梦中脸上还挂着柔和的笑意。众多昆仑派弟子就在睡梦中被一刀抹喉,再也没有了醒来的机会。 青月教教徒上山的过程很是顺利,顺利到让四位长老都怀疑莫不是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第一组从正面上山的四队青月教弟子只花了一个时辰便解决了昆仑派的所有守卫弟子。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快到昆仑派主殿之时,沈月兰打了个手势,令大家停止前进,分散在四周,寻找隐秘之地藏起来。令斥候小组上前查探主殿的情况以及第二组从后山悬崖攀爬而上的青月教弟子的速度。 沈月兰等人就静静的等在树后,等待最佳时机。为了便于行动,教众们脱下了御寒的棉服,只是穿上了轻便的皮甲用来挡风,昆仑山夜晚的风凉的刺骨,那渗入骨髓的冰凉却无法用皮甲来抵挡,即便教徒们有内功傍身却依然觉得寒气入体。 可没有一个人抱怨,上山途中的顺利让他们充满了信心,他们也很清楚接下来的战斗才是重点,只要他们坚持过去,取得胜利,他们就将被历史铭记,那是属于他们青月教的辉煌,是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亲手创造出来的。 昆仑派的主殿气势恢宏,清一色的大方砖垒起了数十丈的高墙,整个大殿方方正正,看起来就像一个堡垒一样,坚固无比。此时的大殿内,灯火辉煌,闪烁的灯火映照到了大殿外的雪地上,让原本漆黑的夜晚也有了一丝明亮和温暖。 风声呼呼的从耳边划过,除了刺骨的冰寒,也带来了主殿内的欢声笑语。除了值守巡逻的弟子外,其余弟子基本都在大殿内,纷纷与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师叔、师侄们敬酒划拳,好不热闹。一年之中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大家不会担心因不守规矩、肆意妄为而遭掌门训斥。 沈月兰掩在树后,听着耳边传来的笑语欢声,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既然你们当年选择让我家破人亡,那今日,我便也让你们尝尝这样的滋味。” 到了这个时刻,沈月兰反而不着急了,她有耐心,她要等到大殿里的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直到他们喝的酩酊大醉之时,那才是她们出手的时机。 王云飞默默的站在沈月兰的后方,即便夜色深沉,可他依然清晰的看到沈月兰冷静的表情下目光中闪过的那一丝凶狠。看着沈月兰现在的样子,本应该是让自己觉得欣慰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王云飞心中却涌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从沈月兰决定下令进攻昆仑派开始,他虽然一直支持着沈月兰的决定,却没有参与她的决策。除非沈月兰有什么想的不周到的地方,王云飞才适时的予以提醒,在其他时候,包括对人员的安排、兵力的部署等,他都没有怎么参与。 因为在王云飞的心中,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跟他并肩战斗、能与他有着同样的气魄与胆识的女子,这样的人才能站在他身边,所以在他心中,之前的沈月兰太过温柔,太过善良,并不适合站在自己的身边。而现在因心中有了仇恨而变的狠辣的沈月兰才是他想要的,但是看到沈月兰真的变成自己所希望的模样的时候,他的心中却似乎有一些失落的感觉,仿佛心口有一个什么东西空了一半,难道是自己做的太过了?! 子时,新的一年正式到来,恍惚间似乎从远处传来了阵阵的钟响,那是新年的钟声,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昆仑派主殿的大门缓缓开启,沈月兰等青月教教众也赶紧隐身藏好,没有露出半点声响。 从大殿内走出来了几名弟子,嘴里还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个年轻瘦小的弟子说道:“师兄、师兄,今年让我放炮好不好,我来点炮。” 旁边的一个身材略微高大一点的汉子笑道,“你这小子,这也要抢,你想点那就点吧。” “多谢师兄”,那名年轻的弟子笑嘻嘻的冲出了门口。 另外有三名弟子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炮竹,麻利地铺在地上,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幸福的笑容。大殿内陆陆续续的跑出来了许多弟子,这些弟子都还年轻,即便是看一个爆竹,也能让他们感到开心,只有那些年长的弟子,各殿的殿主之类的,仍淡定的坐在大殿内。 见人出来的差不多,那年轻的弟子点燃了火折子,冲上前去将炮竹的引线点燃,“哗”的一下,一道犀利的火光顺着引线迅速的窜了上去。 那年轻的弟子迅速躲到了一边,用手捂着耳朵,嘴里还在大叫着“过年喽,过年喽”。其他弟子也是又叫又跳,甚是喜悦。 爆竹的声音响了起来,“噼噼啪啪”,响彻夜空。 看着昆仑派弟子喜悦的模样,沈月兰有一丝恍惚,小的时候,自己也跟别的孩子一样喜欢过年,听见鞭炮的响声,看着那跳跃的火光便会觉得兴奋,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便开始讨厌过年了呢?是因为买不起炮竹,还是因为在别人团圆的时候自己身边只有母亲和馨儿,亦或是因为母亲笑容下掩盖不住的悲伤。 想到母亲,沈月兰心中充满了恨意,“父亲,你既招惹了母亲,为何不负责到底,你让母亲伤心,现如今,我便也不会让你的同门好过。” 沈月兰回过神,望向身边的青月教教徒,所幸这些暗堂弟子早已习惯这种杀戮,看到眼前这充满喜悦的场景也未动摇心神。 时机已到,沈月兰缓缓张口,口出吐出一个清晰的“杀”字。青月教教众迅速出动,借着夜色与昆仑派的哄闹,及其迅速的解决了站在外围的弟子,充分体现了暗堂弟子暗杀的手段。 不过眨眼的功夫,青月教已经杀死了数十人,全是一刀割喉,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发现异样的昆仑弟子,“敌袭”的声音还未喊出,便已丧了命。 随着昆仑派弟子的减少,很快有人发现不对,可惜他们身上都没有携带兵器,慌乱中徒手应对早已埋伏许久的青月教徒,又哪里是对手,只是白白送了性命。沈月兰这边早有准备,命弟子点燃自带的爆竹,爆竹的声响盖过了昆仑派弟子的惨叫和激烈的厮杀声。主殿内的人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不过一盏茶的时分,昆仑派大殿外已经躺了一地的尸体,原本洁白的雪地早已被鲜血染红。对于经历过多次生死的沈月兰来说,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不会让她觉得恶心,反而整个人都被那血腥味刺激的有些暴戾。 沈月兰让手下轻点了下己方人数,无一人伤亡。“很好”,沈月兰冷笑着向昆仑主殿走了进去。 主殿里依然欢声笑语,对外界发生的事毫无所查。当沈月兰迈步走进大殿时,甚至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直到进来的青月教弟子越来越多,昆仑派的人才反应过来。 “什么人?” 沈月兰扫了眼殿内众人,看到对方的紧张和警惕,沈月兰眼中的嘲讽及其明显。 直到看到青月教弟子衣服上绣着的那一弯月牙时,昆仑派掌门苏沐才恍然,“你们是青月教的人!” 沈月兰点了点头,“本座正是青月教教主——沈月兰”。 “沈教主半夜亲至,又杀我弟子,真当我昆仑无人吗?”苏沐怒喝道。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刚才去外面放炮的那些年轻弟子怕是已命丧黄泉。 “呵呵”,沈月兰干笑了两声,“你们有谁呀?拉出来我看看”。 “你…”,苏沐被沈月兰噎了一句竟有些接不上话。 “恕苏某眼拙,不知沈教主此来为何?”苏沐虽知道沈月兰来者不善,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月兰竟然敢灭了他们昆仑,更何况她也不认为青月教有这个能力。 “报仇”,沈月兰说的很是随意,竟让苏沐一时没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第187章 灭昆仑 当年,昆仑派趁机攻上青月教这事苏沐自然知晓,虽然当时他还不是掌门,可在其中却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你可想清楚了?我昆仑派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沈月兰笑了,看着主座上的苏沐,却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苏沐明明坐在主座上,沈月兰都得仰视他,可此刻看着沈月兰的神情,却仿佛觉得自己低她一等。 沈月兰缓缓张口,“姓苏的都该死”。话毕,抽出腰间长剑直奔苏沐而去。 苏沐也忙拔剑抵挡,与沈月兰交战在了一起。沈月兰的青月剑法虽说还算不上出神入化,可也已领悟到了其中的精髓所在,一招一式都凌厉异常,直取对方要害,一时之间竟逼得苏沐只能还剑抵挡,甚是狼狈。 随着两派掌门人的打斗,场面顿时一片混乱,青月教的教徒与昆仑派的弟子混战在了一起,生死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没有第三种选择。每个人都拼了命的挥剑,因为,没有人想死。 可惜,青月教做了万全的准备,而昆仑派之前还在欢呼着过年,即便因鲜血的刺激全部都已经酒醒了,可是血液中的酒精还是让昆仑派的弟子反应迟钝了些,身手也不如以往灵敏。 而从后山攀爬而上的青月教众也已到来,加入到了战争中,这样一来青月教的人数便已超过了昆仑的弟子数量。 刘凤久、穆正丰还有四大长老纷纷和昆仑派的几位高手激战在了一起。王云飞并没有上场,而是在一边看着,青月教哪里有危险时他便去补上一剑,不过更多的时候,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沈月兰身上。 昆仑派原本热闹的主殿里此时更加热闹了,刀剑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声音震天。沈月兰在攻击苏沐的时候甚至在想,这么大的声音会不会引起雪崩。不过,显然沈月兰多虑了,昆仑派把自己的门派建立在昆仑山上,显然是在修建时做了准备,包括门派的选址也是极其讲究的。 主殿内的尸体越来越多,显然已经影响了双方攻击的步伐,许多人跑出了大殿,有一些是为了更好的施展拳脚,而有一些则是想要逃跑。但是沈月兰既已下了命令要灭了昆仑,又岂能轻易的让昆仑派的人逃走。 双方的人在主殿外那空旷的场地上继续厮杀了起来。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鹅毛般的雪花从天而落,仿佛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掩埋地上的鲜血,来洗尽尘世的污秽。然而遗憾的是,雪下的虽大,却赶不上那许多人流血的速度,雪地变成了血地。 沈月兰虽然得到了杜老深厚的内功,但毕竟沉淀的时间不够。而昆仑派的掌门苏沐也不是无名之辈,沈月兰虽然在一开始抢得了先机,但是一时半会却也奈何不得苏沐。王云飞在旁观察了半天,还是决定帮沈月兰一把。 随着王云飞的加入,战局逆转。原本还和沈月兰斗的旗鼓相当,甚至略有优势的苏沐,在王云飞的剑下顿时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但是王云飞出手很是巧妙,只是让苏沐疲于应付,却并未真的下杀手。显然,这致命一剑是要留给沈月兰的。 沈月兰自然也明白王云飞的用意,在王云飞再次出剑时,看准苏沐的漏洞一剑刺出,正中苏沐腰腹,苏沐吃痛手中的剑力道减弱,被王云飞缠住。沈月兰迅速拔剑再一剑而落,便抹了苏沐的脖子。苏沐右手还拿着剑,左手捂着脖子,瞪着眼睛,充满了不可思议与惊恐之色。 然而,已经晚了,苏沐的生命在这一刻已经走到了尽头,带着不甘、带着遗憾、带着愤怒,就这样离开了人世。直到他倒下去那一刻,他的眼睛也是圆睁着,当真是死不瞑目。 王云飞看了眼喘息着的沈月兰,一剑斩下了苏沐的头颅,递到了沈月兰面前。沈月兰看着王云飞,王云飞没说话,只是冲她点头示意。这一刻,沈月兰似乎才从仇恨中清醒过来,闻着刺鼻的血腥味,沈月兰强忍着恶心伸手接过了苏沐的头颅。 沈月兰转身,面对着主殿中还在负隅顽抗的昆仑派众人,将苏沐的头颅举起,大声喝道:“你们的掌门已死,还不放下兵器投降。” 沈月兰的声音传遍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厮杀的众人听到这个声音挥舞刀剑的手都顿了一下,齐齐转头看向沈月兰,看清了沈月兰手中提着的正是掌门苏沐的头颅。所有人心神一震,大部分弟子都失去了斗志,也有一小部分人却更加气愤。 就在众人分神的那一刹那,王云飞喝道:“杀”。声音震人心魄,却似带着某种魔力,激起了青月教弟子弑杀的一面。王云飞吼声刚落,青月教弟子便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疯狂的发起了进攻。 沈月兰将苏沐的头颅扔了出去,回头看着王云飞。 王云飞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对沈月兰道:“你都杀了他们的掌门,难道还想着这些人投降为你所用吗?既然要灭门就灭的彻底一点,斩草要除根,否则,受害的只能是自己。” 沈月兰没有接话,她知道王云飞说得是对的,只是在杀了苏沐的那一刹那,沈月兰突然觉得累了,所以才有那一时的心软。沈月兰再没有加入到战斗之中,只是站在高台上看着,她带来的人攻上了山,总要亲眼看着昆仑派灭门才行。 昆仑派的弟子早已没了斗志,节节败退。还有一些扔了兵器试图投降,可却被王云飞下令斩杀。这场仗准备的时间很久,可结束的却很快。清晨时分,当天蒙蒙亮的时候,昆仑派已经从此消失了。 对于打扫战场这种事,几位长老自然比沈月兰有经验,分派各弟子去搜查昆仑派,亲苦了几个月,耗费许多人力财力,自然不能白跑一趟,总得拿点值钱的东西回去才成。 三天后,昆仑山上火光冲天,沈月兰骑在马上带着青月教的弟子浩浩荡荡的撤退,当他们回到中原时,昆仑被灭的消息将传遍整个武林。 第188章 情报 当穆老看到沈月兰完好无损的回来时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当即下令准备庆功宴。而沈月兰则是将后续的事都交给了穆老,自己回到了卧房里。 这半年来,沈月兰想着和做着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报仇,可当这仇真的报了,当自己亲手杀了昆仑派的掌门时,沈月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满足感,反而觉得心里什么地方空了。 报仇,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看着那些昆仑派的弟子大批大批的倒在自己面前时,那一刻,沈月兰的内心是害怕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变的这般残忍弑杀,她不确定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自己还是母亲最疼爱的女儿吗?如果母亲知道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是否会为自己感到难过和惋惜。 正沉思着,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沈月兰的思绪,王云飞的声音传了进来,“兰儿,你歇息了吗?” 沈月兰示意馨儿去开门,让王云飞进来,馨儿则是很知趣的守在了门外。 “累了?”王云飞握着沈月兰的手问道。 “恩”,沈月兰点点头。 王云飞柔声道:“怪我吗?” 沈月兰自然知道王云飞指的是昆仑山上他不接受投降,而下令将昆仑派弟子全灭一事。沈月兰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灭昆仑派这件事毕竟是我定的,你只不过是帮我完成而已。” 王云飞道:“这就是江湖,兰儿,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坐到了这个位置,那么有些事便不得不做,不是你想说放弃便可以放弃的。” 沈月兰点点头,王云飞说得这些道理她岂能不懂,可是想到那么多性命都因为自己的仇恨,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而丢失,她甚至无法理解当初的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个决定。 “兰儿,江湖不是你不去惹别人,甘心躲在一个角度就能平安度过的。你弱小时,别人会欺负你,不把你的命当命。你强大时,又会有许多人嫉妒你的强大。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你只有比别人更狠、更强势,你才能站得住,才能活下去。” 沈月兰猛然一怔,仿佛醍醐灌顶般明悟。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去,自己在冷府时只是安安静静的在偏院待着,可是冷月柔却还是三番五次的来找自己的麻烦,甚至将自己推下荷花池妄图淹死自己,大夫人也是设计将自己嫁给杨少琦,借别人的手来除掉自己。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自己太弱了。 当年昆仑派又是派卧底,又是派人攻打青月教,也不过是觊觎青月教江湖第一大教的地位和这百年来积累的财富,这又是因为青月教太强了,可惜又不够狠,才让别人敢于陷害。 王云飞接着说道:“兰儿,你现在不代表你自己,你的身后是青月教上万弟子,他们的存亡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沈月兰深吸了口气,冲着王云飞点头道:“我明白了,是我太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了,都已经下了命令,临到跟前又退缩,若不是你,我很有可能害了青月教。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江湖,哪怕我不欺负别人,可别人也会找上门,既如此,不如狠一点,让麻烦不敢上门。” 王云飞笑了,宠溺的摸了摸沈月兰的头,“不要太难为自己,一切有我。” 沈月兰点头答应,心中充满了温暖,至少,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有人陪着自己,愿意为自己遮风挡雨,这就够了。 “我有些事要处理,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小心”,王云飞道。 “又要出去?”沈月兰有些奇怪,不知道王云飞在忙些什么,每隔几个月就要消失一段时间。 “恩,这次时间可能稍长一点,不过我一处理完就马上回来。” 沈月兰看王云飞不想明说,觉得不好直接问,只能点头。 “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我再告诉你所有的事情”,王云飞似乎怕沈月兰不开心,解释道。 女人本就是需要哄得,听着王云飞说会告诉自己所有事,沈月兰便将心中的不开心放了下来,“好,我等你回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王云飞便起身离开。沈月兰目送王云飞离开,直至他的背景消失不见,目光还是呆呆的望着前方。 “小姐?”馨儿已回到了沈月兰身边,出声唤道。 沈月兰回过神,问着这段时间江湖上发生的事。在沈月兰她们回青月教总坛的这段时间里,昆仑派被灭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各种版本都被描述的绘声绘色,仿佛那些人是亲身经历一般。总之,青月教魔教的地位是坐实了,而沈月兰也被描述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女魔头,有人说她喜食人血,也有人说她修炼阴阳之术,靠吸食男人精气来修炼武功。反正没一种说法是好的。 对这些谣传,沈月兰一笑置之,又问馨儿有没有发生其他的事。馨儿把这小半年发生的大事一一道来,让沈月兰对江湖形势有所了解。末了,馨儿犹豫了一下,又说起了一件事。 “小姐,两个月前,大小姐冷月柔嫁与四皇子为妾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月兰愣了一下,四皇子?当初自己和馨儿从冷府出逃,刚到清水镇时,在酒楼里听旁人说起过,那个带兵打仗,杀人如麻的皇子?他怎么会和冷府的人扯上关系。 “咱们的情报显示,好像是三皇子要娶冷月柔,为的应该是冷府的经济实力。可后来,大公子求到了四皇子身上,四皇子便抢先娶了冷月柔,只不过冷府毕竟只是商人,地位低下,所以大小姐只能给四皇子做妾,连夫人都算不上。”馨儿将自己所知的都说了出来。 “只不过,据说四皇子并未娶妻,所以冷月柔虽然是妾,可至少目前而言,她却是四皇子名义上唯一的女人,估计她在王府里又要耀武扬威了。小姐,你说四皇子为什么会娶她呢,像她这样野蛮骄纵的性格,皇子应该不会喜欢的吧。”馨儿有些不忿的说道。 第189章 心魔去 沈月兰没有答话,只是低头沉思,三皇子自然是不差钱的,可是却要自降身价去娶一个商人之女,用这种方式将自己与冷府捆绑起来,显然他要做的事必然需要极多的金钱支撑。而冷云晖能求到四皇子身上,冒着得罪三皇子的风险也不让冷月柔嫁过去,只能说明冷云晖与四皇子早有牵扯。 两个皇子都需要冷府的财力,他们要做什么呢?想到这里,沈月兰脑海里冒出了一个词--夺嫡。沈月兰想起自己曾经读的史书中记载的夺嫡的凶险与惨烈,那绝对是不成功便成仁,没有其他退路。对于冷府,沈月兰没什么感情,唯一挂念的也就是那个十分照顾自己的大哥,所以不禁为冷云晖担忧起来。 可是沈月兰也明白,冷府的财产实在太多了,俗话说“树大招风”,即便冷家想老老实实的做个商人,可还是会有人找上门来,比如三皇子或者四皇子。所以冷云晖选择与四皇子合作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希望冷云晖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能走到最后、保全自身吧。 不再去想冷府的事,沈月兰不自觉又想起了王云飞,“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呢?总是神神秘秘,身在江湖,有那般高深的武功,却又不属于任何门派。”沈月兰觉得自己完全琢磨不透王云飞,又想起当初他跟自己说,找上自己的原因是因为他想要一统江湖,那么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呢? 沈月兰心神微动,刚想要说话,又想到展空和展玉还藏在暗处,便让馨儿附耳过来,悄声道:“派人去跟着王云飞,看看他去了哪里。但一定要小心,哪怕跟丢了也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馨儿微微一怔,便马上反应过来,即便有疑惑也没有问出口,立马出门去安排此事。这一年多来,馨儿也成熟了很多,虽然在沈月兰面前还是会有小女孩的一面,可真的遇事时已不再像原来那般慌张和不知所措了。 沈月兰又在屋中坐了一会,这才起身去睡。只是这一夜却是辗转反侧,睡得极不踏实,她梦见了娘亲,娘亲虽然站在自己面前,可是却不像往常那般温柔的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怜惜与自责。 沈月兰很是紧张,“娘,您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娘亲却只是摇头叹息,身影却慢慢消散。 “娘,您别走,别扔下我一个人”,沈月兰哭喊着,泪水从眼角滑落湿了软枕。 娘亲的身影最终消失不见,却有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娘亲只想让你幸福,只要你快乐就够了。” 沈月兰从梦中惊醒,脸上泪痕犹在,双手抱膝,低下头,像一个受伤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许久才平复下来。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柔和的月光让沈月兰的心也静了下来。 “娘亲,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报仇,只想让我简单快乐。可是,当我知道了真相之后,又怎能简单的了?不过您放心,从现在起,我将从仇恨的阴影中走出来,恩怨既了,我便不会再沉溺于过去。我会让自己快乐起来,随性而活。” 像是告诉母亲,也像是为自己加油鼓劲,说完这些话,沈月兰觉得轻松了一些,这才沉沉睡去。 直到晌午才悠悠醒转,馨儿进来服侍时说王云飞已经走了,“本来王公子是要过来跟小姐一起用过早膳再走的,不过看小姐还未起,便让我们不要打扰您。” 沈月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姐今天气色比昨日好多了”,馨儿道。 沈月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没了心事,自然就轻松了。” 待沈月兰梳洗完毕,对馨儿道:“去看看穆老和杜老吧。”起身走了出去。 灭昆仑派的事自有人跟穆老汇报,沈月兰也没再多说什么。穆老便将这段时间教中发生的事一一向沈月兰汇报起来。还未等穆老说完,沈月兰便道:“师傅,这些小事您自己做主便可,不用一一像我汇报。” 穆老道:“你信任我这我自然知道,不过你毕竟是教主,教中的事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我就是把这些事都告诉你,也没让你去做,我都做完了。” 沈月兰笑着,便没再阻止穆老。 接下来的几日,沈月兰过得很是舒心,没有了苏宇光的威胁,也没有了仇恨挂心,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教中的事自有穆老他们处理,也不用自己操心,每日就是练练功、赏赏景,日子过得极为滋润。 王云飞离开的七日后,沈月兰收到跟踪之人的传信,说是王云飞去了京城,因为离得远,所以进了京城后便没了王云飞的踪影。 沈月兰看着信心中不解,“他去京城做什么?那里又没有什么江湖门派”。 “馨儿,我们去京城吧。”沈月兰突然说道。 “啊?”馨儿很是吃惊,难道小姐要去查探王公子的踪迹吗? “其实一开始从冷府出来的时候,我就想去京城看看的,只不过阴差阳错,跑来了洛阳,还当了教主。现在教中也稳定了下来,一切事务也都有穆老他们坐镇,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就去京城转转吧。” 对于能出去玩,馨儿当然是很高兴的,但还是小声问道:“那展空他们那?若是他们告诉王公子我们也去了京城,我们再想查到王公子去做什么可就难啦。” 沈月兰点头,这个问题她自然明白,吩咐馨儿先去收拾行李,过两日便出发。这才开口将展空和展玉唤了过来。 “我要出趟远门,你们两就在教中待着吧,不用跟着了。”沈月兰开门见山的说道。 展空和展玉一听这话,慌忙跪下,王云飞命他们保护沈月兰,已经有过两次疏忽,这要是再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没法交代,只得开口求情。 “你们到底听谁的,是把我当主子,还是奉王云飞的命来监视我的?”沈月兰冷声问道。 第190章 长安城 展空和展玉一听沈月兰这话,暗呼不妙,只好解释他们只是担心沈月兰的安危。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说,沈月兰就是不相信,直到两人说出愿意服下穆老自制的毒药,沈月兰方才作罢,虽勉强让他们跟着,可也没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哪,并且严厉的告诉他们不许将自己的行踪透漏给旁人,这才让他们退下。 穆老和杜老知道沈月兰要去京城倒是没说什么,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深山老林,出去走走也好,只是嘱咐她要注意安全,又给了她一堆解毒和治伤的灵药这才放心。 两日后,沈月兰和馨儿两人坐着马车离开了洛阳城,向着京城出发。 洛阳据京城长安并不远,只不过沈月兰本就是出来散心游玩,便也不急着赶路,晃晃悠悠直走了半个月才到京城长安。 展空和展玉遥望着长安城城门,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震惊的同时也是满脸苦涩,他们没想到沈月兰居然来了京城,可现在,他们是真不敢将沈月兰的行踪透漏给王云飞了。 长安城城池宏伟,全城建筑分三大部分:宫城、皇城和外城。宫城位于全城北部中心,皇城在宫城之南,外城则以宫城、皇城为中心,向东西南三面展开。全城以宫城的承天门、皇城的朱雀门和外城的明德门之间的连线,也即承天门大街(亦名天街)和朱雀大街为南北向中轴线,以此为中心向左右展开。 外城是一个大长方形,完全采取棋盘式对称布局。城内东西十四条大街,南北十一条大街,把全城分割成大小不等的里坊。朱雀大街为全城的中轴线和主干道,以此为界将全城分成东西两半。城的东半部与西半部各有五条南北向的大街,构成街道的对称格局。 长安城的外城除了100多个里坊,还有东、西两市,是长安城主要的贸易和娱乐区。东市的四周,每面各开二门,共有八门。东市由于靠近太极宫和大明宫,周围坊里多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第宅,故市中四方珍奇,皆所积集。西市内有南北向和东西向的街道各两条,四街纵横交叉成"井"字形,将整个市内划分成九个长方形区域,每个区域内还有便于内部通行的小巷。 而西市周围多平民百姓住宅,市场经营的商品多是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 沈月兰进了城,在东市找了家青月教名下的客栈住下,便拉着馨儿兴冲冲的出去转了。 沈月兰来京城只是想完成自己当初想来京城的心愿,并非一定要去找王云飞,若是无意中能碰到最好,若是碰不到也就算了,她逛一圈以后也许就回青月教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沈月兰和馨儿在东市便足足逛了两天,碰到好吃的便去尝,遇到好玩的便去试,看到喜欢的就买,反正就有付款有人拎东西,作为天下第一大教的教主,沈月兰现在唯独不缺钱。 沈月兰觉得,这似乎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最开心的两天了,无忧无虑,没有刻意的去思考问题,成天吃吃喝喝,完全就是个任性的大小姐。 不过,在这两天她也听到了个消息,就是高昌国的太子很快就要来到长安,一方面是来朝拜,还有一方面是来和亲。 “和亲,不知道高昌国送来的是哪位公主?” “据说高昌国在适婚年龄的只有一位公主。“ “不知道是与哪位皇子联姻,据说西域的女人尤其漂亮。” 不少消息灵通的民众都在互相讨论着。 “哪里呀,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个穿着青衣,头戴书生儒巾,手拿一把乌骨扇的中年男子说道。 “啊?什么?” “还有什么秘闻?” 众人纷纷问道,眼巴巴的瞅着那名中年男子,等着他继续说。 中年男子摇着扇子停顿了片刻,见已经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这才开口道:“这次不只是和亲,因为这次是双方的,详细点说,就是高昌国的公主会嫁给咱们的一位皇子,而咱们的一位公主也会嫁给高昌国的太子。”  “啊!”惊呼声四起。“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 等大家感慨的差不多,中年男子这才说道,“这还要从一年前高昌国的那场内乱说起,当时圣上派四皇子去帮助高昌国平定内乱,可四皇子竟然将那些已投降的高昌国士兵全部坑杀,这引起了高昌国内部很大的不满。” “这事我知道”,一名穿着灰色长衫的男子说道,“当时朝廷上下吵得可凶了,很多大臣弹劾四皇子呢。” “没错”,中年男子继续说道:“虽说高昌国是西域最小的国家,一直依附于我朝,但是他们地理位置特殊,正巧夹在我朝和西域龟兹、于阗三国之间。若是龟兹或于阗与高昌达成协议,借道高昌境内,便可直入东旭王朝境内;但若高昌更亲近于东旭王朝,便可成为东旭王朝在西部的第一道屏障。因此,就四皇子坑杀高昌国降兵一事,朝廷便决定缓和一番。” “所以才让我们的公主嫁给高昌的太子?”一人问道。 “正是,还有什么比联姻更值得信赖的呢!”中年男人摇着扇子道。 “那高昌干嘛还送一个公主来与我们联姻?”一人问道。 这次没用那中年男子解释,有人接口道:“我朝泱泱大国,都主动送公主与他们联姻,他们当然也要有所表示啊!”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而沈月兰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这些事她之前都不知晓,心中感慨,这京城的氛围就是不一样,民众讨论的都是朝廷大事,跟江湖完全不一样。 沈月兰又听说四皇子和七皇子会在皇城朱雀门外迎接高昌国太子,正巧经过朱雀大街,便拉着馨儿兴冲冲的跑到朱雀大街最繁华的酒楼——明月阁,提前预定观看席位了。 沈月兰本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格,可想着既然来了一趟京城,遇上了这般大事,还是应该看看的,便花了大价钱定了明月阁二楼亭台角落的位子,兴致勃勃的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第191章 他是皇子,他也是皇子 三月十三,宜出行、订盟。 今日,正是高昌国太子进城之日,而四皇子和七皇子也会在朱雀门外迎接。 沈月兰一大早就拉着馨儿来到明月阁中等候,明月阁因地处朱雀大街,属于高昌国太子进城的必经之路,早已经人山人海,若不是沈月兰提前预定,怕是站都没地方站。 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一楼大厅挤上了二楼露台,虽然人也不少,但比起一楼那还是好了太多的。来到定好的位子,点了一壶茶,几碟点心小吃,沈月兰便悠闲的边边便等起来。 “听说高昌国王子昨日便到了,只是若急着进城时间太晚,所以在城外五十里的地方搭了帐篷住了一晚。” “他们这一路走了得有半个多月吧,是得好好休息一下,不然蓬头垢面怎么见皇帝呀。” “城里不是有专门接待使者的驿馆吗?为什么不进城住,住帐篷多不舒服。” “也许西域人就喜欢住帐篷呢!”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闲聊起来,沈月兰听着这些话语不禁觉得京城的百姓真是太八卦了。 巳时刚至,沈月兰便看到远处的朱雀门慢慢的打开,从皇城中出来了一队人马,因隔得远,沈月兰也瞧不太清,只看到一队士兵骑着马整齐的踏步前进,待行进了百余米,士兵分列两旁。而后,两个穿着朝服的男子骑着马缓步前行,待走到士兵前面时,便停下不动了。 “那两人一定是四皇子和七皇子。”有看客叫道。 “看那气势,果然人中龙凤啊!皇帝派二位皇子前来迎接高昌国太子,一定是为了扬我国威。”一人激动的说道。 沈月兰瞟了一眼说话的人,只觉得他说的实在是太假了,以自己现在有着深厚的内功支持的目力都看不清那两人的长相,更何况这普通百姓。 沈月兰又使劲瞧去,虽还是看不清两位皇子的长相,但隐隐的总觉得那马上的身形很是熟悉。未等沈月兰细想,从西边就已传来阵阵惊叹欢呼声,想来那高昌国的车马已经进城了。 听到西边的声音,朱雀门前那两位皇子中的一位策马前行,似是要上前一些来迎接高昌国太子一行,这一举动立时让周围的小姐夫人们激动起来。那人头戴进贤冠,身穿墨绿色的朝服,绣文两肩前后正龙各一,腰帏行龙四,裳行龙八,披领行龙二,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平水,配金黄色朝带,上嵌一猫眼石,四颗东珠。整个人华贵无比,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决不是一两天便可养成的。 “天哪,那是七皇子。” “你看见了吗?他刚才冲我笑了”。 “我终于能这么近的看七皇子了,好幸福啊!” 周围的小姐们已经顾不上矜持了,纷纷自恋的说道。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沈月兰慢慢的看清了这位七皇子的样貌,可当沈月兰真的看清时,却忍不住长大了嘴巴,那是,那不是司马枫吗?! 那个在金陵城中偶遇,说要跟自己一起去逛花船的富家公子;那个带着自己去栖霞山赏景,途中遇刺用自己的身体为自己挡箭的人;那个临别前向自己吐露心声想要娶自己的人;那个送了自己海东青,还让自己来京城后一定要去找他的人。他,竟然是皇子,是当今的康王殿下。 沈月兰觉得有些懵,看着那个骑在马上一身贵气的七皇子,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与自己印象中那手中擎着一把折扇,飘逸洒脱的司马枫放在一起。 沈月兰抓起面前的茶壶灌了一大口,这才稍稍平静一点。当初跟司马天枫分开时,他给了自己一块玉佩,说让自己一到京城就去妃雪阁找雪姨,这样便能找到他。可惜当初自己被苏宇光打下黑龙潭,等她出来时便发现玉佩不见了,估计是沉在了潭底。又想着如今自己与王云飞在一起,也不知该如何与司马枫说,便没有去找他。不曾想,竟是以这种方式再见。 正在沈月兰内心感慨的时候,高昌国的车马也已经近前了。因为高昌的士兵不能进城,所以跟随而来的护卫队都留在了城外,只有一小队仪仗队在前方开道。这仪仗队虽只有十余人,可却个个身高八尺,英俊威猛,身姿挺拔,气势非凡。七皇子身边的亲卫队跟这一比,竟被比下去了几分。 高昌太子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走在最前方,一身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银光闪闪,很是威猛不凡。他身后十余步的位置,跟着一架步撵,坐着的正是高昌的公主。步撵四周有白色纱幔挡着,看不清公主的相貌,但每次风吹过,掀起纱幔的一角时,都会引来阵阵惊叹,想来定是一位美人。 待车马慢慢向前,终于进入沈月兰的视野时,她,又呆住了。 因为她又看到了一个熟人,独孤天碧。 没错,就是自己初入江湖,认得第一位大哥——那个在清水镇时半夜闯进她的房间,又与自己畅谈了一夜,在自己被抓进青月教地牢时差点翻遍清水镇来找自己的大哥。那个带着自己游太湖,拜会太湖门,后来约定每年都要去太湖门一聚的大哥,独孤天碧,他竟然是高昌国的太子。 沈月兰觉得人生有些玄幻了,她觉得今天短短的这一盏茶时分,就好像做梦一样。自己去金陵城闲逛,茶楼里随便遇到的一个人是当朝七皇子。自己去清水镇转悠,客栈里莫名其妙出来的人是他国太子。这什么时候皇子变得这么闲吗?满大街溜达? 一旁的馨儿也是嘴巴张了合,合了又张的,实在没法接受现实。小姐的运气也太逆天了吧,这不在京城,在外地都能结交皇子? 沈月兰看着一脸威严的独孤天碧,有一丝晃神,这分明与自己印象中那永远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大大咧咧的独孤天碧不是一个人。沈月兰不禁觉得这些人真是太能装了,独孤天碧是这样,司马天枫也是这样,真是说变脸就变脸啊! 第192章 王云飞&四皇子 看着自己偶然认识的两个人竟都有这般显赫的身世,沈月兰也很是无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她觉得今天的经历已经赶上当初母亲告诉自己青月教的事情、告知自己身世时的震撼程度了。可显然,沈月兰想简单了,独孤天碧与司马天枫两人只能算是前戏,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就在独孤天碧这边的仪仗队即将走到司马天枫所在地时,朱雀门外的四皇子也打马前行,显然是要前来与七皇子一道迎接独孤天碧。而沈月兰看着那不断前行的身影,却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突然不想继续看下去了,想就这么离开,可当她看见楼下大街上站着满满的人时,便知道自己就是离开二楼也走不了,这么多人,根本挤不出去啊! 沈月兰没有继续去看四皇子身影,低着头,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直至她听到了馨儿的惊呼声。即便刚才认出了司马天枫和独孤天碧,馨儿也只是瞪着眼睛、张着嘴,没让自己发出声音,可现在,馨儿却没忍住叫了出来,这便让沈月兰更加紧张,可还是抬起头看向了四皇子。 只一眼,沈月兰的身子便僵在了那里,只觉得脑海中雷声滚滚,嗡鸣阵阵,身遭的一切欢呼仿佛都离她很远,那种感觉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 这一切,只因那四皇子的相貌与王云飞,一般无二。 沈月兰看着那俊逸非凡的四皇子,一身紫色朝服,趁的整个人更加高贵,朝服制式与七皇子一样,只不过腰间的金黄色腰带上镶嵌的是七颗东珠,而非四颗,以此来突出他更加显赫的身份。 此刻,沈月兰看着那原本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却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早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你在我身边,而我不知道你是谁。 “小姐,我是不是看错了?”馨儿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沈月兰没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四皇子、王云飞,他们真的是一个人吗?还是只是长得像而已。 沈月兰呆呆的望着四皇子,脑子里纷乱如麻,早已无力思考。似乎是感受到了这边不一样的目光,四皇子抬头朝沈月兰的方向看来,四目相对,四皇子瞳孔微缩,下一秒便转回了头,仿佛刚才他什么都没看到。旁人也都没人注意到这一切。 可是,那一眼,沈月兰看到了,即便别人看不出,可她还是捕捉到了他刚才那一瞬的惊诧,他,就是王云飞。 沈月兰看出了百姓的激动,听到了她们压抑着的惊叫,明明就在眼前,就在耳边,可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 不知道四皇子与独孤天碧客套了些什么,总之,他们很快便远离人群,消失在了朱雀门后。耳边的讨论声依旧滔滔不绝,可沈月兰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的客栈,只是当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时,头脑才稍微清醒一些。 当初遇见独孤天碧只是一个巧合,而他也没有骗自己,独孤天碧确是他的真名,只不过自己刚从冷府出来,孤陋寡闻,不知道独孤是高昌的国姓,且中原地区只会说那是高昌国的太子,很少有人知道太子的姓名,所以即便独孤天碧告诉了自己他的真名,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与身世。 而后在金陵遇见了七皇子司马天枫,他只是隐去了名字中间的天字,说自己名司马枫,也算不得欺骗自己,而若是自己对朝廷、对皇家的事了解的多一些,便能推断出司马枫便是司马天枫。 对于知道他二人的真实身份,沈月兰只是觉得震惊,只是觉得自己竟能认识皇子而感到不可思议,并没有被骗的感觉。 可是,四皇子的出现却让她觉得自己被骗了,那种让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受让她很是难受。王云飞、司马天云,这完全不一样的两个名字竟然是同一个人。现在想来,当初许多想不通的事也清晰了许多。 难怪,他总是那么神秘,总是会经常离开,几个月毫无音讯,难怪他身边有那么多厉害的暗卫,原来,他是皇子,而不是个普通的江湖人。 曾经,自己问过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坦诚相告,说是想要借青月教的势力一统江湖,当初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统一江湖,为什么要扶持别人而不自己去出头,现在想来,这一切不过是他为自己争夺皇位而铺路。 本以为,他们两之间已经没有秘密,已经说清了,可现在才知道,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妄想而已。 他对自己,只有利用。 他说江湖险恶,说自己只有更狠、更强才能活下去。他逼着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只不过是因为那样的人对他更有用而已。 他说,让自己相信他,他会是她的依靠,会是她坚强的后盾,可是,一转身,他便娶了别的女人,还是那个屡次想害自己的冷月柔。 沈月兰闭上眼,眼泪从脸颊滑过,自己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只是他皇权路上的一块垫脚石吗?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说会陪在自己身边,可是他是皇子,而自己不过是江湖草莽,天差地别的身份,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他那般高高在上的人又怎能与自己在一起。即便真的在一起,那自己又能以什么身份呢?做他的侍妾吗?沈月兰苦笑摇头。 沈月兰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脑胀,倒到床上迷迷糊糊便睡去了。 天色渐渐变黑,馨儿似乎能听见皇宫中响起了丝竹之乐,看着小姐蜷缩在床上的身影,望着皇宫的方向因庆祝高昌国来贺而燃气的焰火,馨儿也流下了无声的眼泪。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祈求老天爷能让她家小姐平安快乐,不要再受苦了。 第193章 解释 第二日将近日中,沈月兰才醒过来,可头还是晕晕沉沉的,昨日发生的事好似梦一场,可又那么真实,沈月兰有些茫然,司马天枫、独孤天碧还有王云飞,都是皇子,这一切太虚幻了,莫不是真的是自己在做梦? 就在沈月兰还未清醒时,馨儿端着膳食走进客房,见沈月兰坐在床上,忙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快步走了过来。 “小姐,昨日睡得可还好?馨儿服侍你洗漱吧。” 沈月兰正想开口询问昨日发生的事,便听到窗外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这是怎么了?”沈月兰问道。 馨儿看着沈月兰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说道:“早上官府张贴了喜讯,说是,昨日晚宴,皇帝陛下赐婚高昌国的安平公主与七皇子殿下,不日完婚。” “七皇子,司马天枫吗?!”沈月兰喃喃道。 沈月兰不禁想到当初在栖霞山时,他对自己说,让自己陪他一起回京城,待回京后,便三媒六牌将自己迎娶过门。现在想来,他既是皇子,婚事自然由不得他自己做主,自己虽然贵为一教之主,可对于皇室来说,就是江湖草莽,充其量也就是个当个妾,什么三媒六聘不过是说的好听而已。 虽然沈月兰对司马天枫并无男女之情,只是因为他对自己很好,人看起来又很谦虚有礼,所以自己对他有几分好感,可即便如此,听到这个消息,沈月兰还是有些不舒服。这群人说得好听,喜欢自己,可实际上呢,他们一定觉得自己若是能嫁进皇家是高攀,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当真可笑。他们自以为高贵的身份,在沈月兰看来,真是一文不值。 “馨儿,用完膳我们就启程回总教吧”,沈月兰说道。 “啊!”馨儿很是吃惊,“那王公子呢?” “他现在是四皇子,不再是王公子了,我们与他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沈月兰面色平静,馨儿看不出来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小姐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让馨儿那些准备好的安慰话语都说不出口。 陪着小姐用完膳,馨儿在一边闷声不吭的收拾行李,看着沈月兰坐在窗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馨儿想应该是店小二收拾盘子来了,便去开门。 馨儿打开门,看见的却是王云飞,馨儿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真的是王云飞,刚想开口唤“王公子”,又想起他如今是四皇子,便不晓得应该怎样行礼。王云飞却是没理会馨儿的纠结,径自朝房中走去。 感受到一个人径直朝自己走来,沈月兰蹙了蹙眉,她现在还没理清头绪,还没有办法能平静的面对王云飞,所以才想着赶紧离开,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来了。 “兰儿”,王云飞来到沈月兰面前柔声唤道。 馨儿早已自觉的退出了客房。 沈月兰抬头,望向面前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道:“四皇子这声兰儿,民女实不敢当。” 王云飞坐到沈月兰对面,神色没有了以往的冷静自持,反而有一丝紧张,“兰儿,我并不是故意隐瞒你,只是觉得时机还未到。” “时机?呵,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算到了呢?”不等王云飞回话,沈月兰继续道:“当初,我问你帮助我是否有什么目的,你说你想统一江湖,想借青月教的势。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我还是选择相信你,哪怕一开始接触我,你是存了利用我的心思,可既然你能坦诚相告,我也不会再计较那些事。” “你说,让我信任你,让我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万事都有你在我身边,可当我对你卸下心防,以为可以托付终身时,你又做了什么?你娶了别的女人。这一年多,虽然你不常在,可也有大半年陪在我身边。为什么不对我说出真相?是因为不信任我?还是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告诉我真相。” “你真正的目的,不在江湖,而在朝堂之上,你想要的不是一统江湖,而是一统天下。我,不过是你登上皇位的一块垫脚石、一颗棋子,帮你摆平江湖势力、扫除江湖障碍。就像你利用冷家一样,借助他们的财富以壮你的势力,所以即便冷云晖不去求你,你也会娶冷月柔,冷月柔在你手里,冷府对你才会更加忌惮。” 王云飞很是诧异沈月兰如何知道冷府的事情,但想来青月教情报很是通畅,知晓这些也不是没可能,而且沈月兰明显越说越气愤,现在也不是追问的好时机,忙握住沈月兰的手,说道:“不是这样的,我确实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不是不想告诉你真相,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你对于我来说是不可替代的,我从没想过当你是棋子。” “至于娶冷月柔,真的是因为形势而已,若不是我三哥突然要娶她,冷云晖求上门来,我是绝对不会娶她的。对于我来说,不需要捆住冷月柔,冷府依然在我的掌控之中,不敢背叛,我没必要用这种方法。时至今日,我也没有碰过冷月柔,甚至连面都只见过一回,她长什么样我都没注意。” “呵,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冷月柔怎么说也算是个美人,说的好像你吃亏了一样。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因为你一开始没有告诉我事实,所以在我信任你以后,你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王云飞点头,“一开始没有全部告诉你,是我的错,但毕竟兹事体大,如果不是十足十的信任,我是不可能说的。” “那现在,你肯来跟我解释,而不是想办法灭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呢,对我这么信任。”沈月兰冷笑道。沈月兰知道,其实从王云飞的角度来说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换了任何人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告诉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自己要夺皇位,这不是找死嘛。 第194章 过往 以他的身份,王云飞能这般耐心的跟自己解释道歉已经很难得了,若不是将自己放在心上,以四皇子那弑杀冷血的威名,他怎么可能这般低声下气。可是想到他们身份的差距,想到他娶了冷月柔,沈月兰实在是顺不下这口气,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 王云飞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而是突然转了话题,“我六岁那年,母妃被人诬陷与侍卫有染,被父皇下令杖毙,我眼睁睁的看着母妃被人摁在刑凳上,被打的鲜血淋漓,最后气绝身亡。而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哭着去求父皇,在御书房前不停磕头,说母妃是冤枉的,直到我磕的头破血流都没有见到父皇一面。我看着母妃被人活活打死,然后用草席子裹着用车拉走,就像拉牲口似的。” “那之后,我就被扔进了冷宫,自生自灭。因为母妃的事,很多人将我视作眼中钉,没有人认为我是皇子,更有传言说我不是父皇亲生,父皇没有下令将我斩杀已是仁至义尽。那几年,我活的还不如那些小太监。每到夜里,一闭上眼就是母妃被打的浑身是血的画面,那最初的一年,我几乎都不敢睡觉。” 沈月兰听着这些,仿佛有人呃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心抽着痛,她无法想象六岁的孩子经历过这些是怎么活下来的,她没想到堂堂皇子竟然会有这样的过往。心疼的情绪瞬间占满了她整个胸腔,之前的气愤也早已被替代。 王云飞依然很是平静的说着:“宫里的人一向都是捧高踩低,我一失势,之前巴结我的人立马跟我划清界限,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冷宫,那些太监甚至连饭都不给我送,那些年,我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同住冷宫的一个美人看我可怜,便将她的饭食分我一些。”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四年,直到宫里另外一位妃子出事,这才将当年诬陷我母妃的事情抖了出来。父皇这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将我从冷宫里接了出来。许是觉得这些年亏待我了,对我倒是多有忍让和照顾。” 听着王云飞的陈述,沈月兰突然明白过来为何有时王云飞给人的感觉有些阴冷,有这样的童年,若说心中没恨,那是不可能的。沈月兰仿佛看到了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孤孤单单的站在破败的宫墙跟前,支撑他活下去的是那满腔的恨意。 此刻,沈月兰才明白王云飞想去争夺皇位的原因跟其他皇子一定不一样,那是因为恨,因为想要报仇,因为不想再任人宰割,他夺取权势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强烈,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轻易相信旁人。就连自己都没有完全的信任王云飞,又如何能让对方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呢?这样想来,沈月兰心中的怒气便小了很多。 但是一想起王云飞娶了冷月柔,而自己的身份如果想要跟王云飞在一起,恐怕也只能是个妾,想到这,沈月兰还是觉得心理堵得慌。 王云飞似是能看透沈月兰想的是什么,说道:“我娶冷月柔,冷云晖的请求只是一个方面,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你。” “因为我?”沈月兰心中不满,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王云飞解释道:“高昌国与我朝联姻的事,是半年前就定下的。而我,是最有可能迎取高昌国安平公主的人,但是如果我事先娶了她人,哪怕只是个侍妾,这都是对安平公主的不尊重,为了表示我朝的诚意,必须是未婚的皇子与其联姻。这样一来,娶安平公主的就是我七弟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沈月兰不明白。 王云飞望着沈月兰的眼睛,认真说道:“因为,我想娶的是你。” 即便沈月兰之前一直处于很气愤的状态,可是听到王云飞这句话,心跳还是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以安平公主的身份必然是要做正妃的,如果我娶了她,那么你就得受委屈。可我不愿意,也不舍得,我想要你做我的王妃。”这好似表白的话语让沈月兰竟有几分紧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兰儿,虽然一开始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但我也从来没有刻意欺瞒你,你要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王云飞望着沈月兰,语气满是诚恳。 沈月兰看着王云飞有些不安的神情,心不由得软了下来,语气也没有之前那般强硬,“可这终究不过只是你想而已,我们的身份天差地别,我怎么可能去做你的正妃。” “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到。我会去求父皇,他会同意的。” 沈月兰有些不信,“皇上怎么可能同意,你们皇室最看重的不就是血统吗?你的正妃之位应该是留给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女才对。” “你只要相信我就好。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妥协”。 看着王云飞诚挚的目光,沈月兰心软了。她虽然很善良,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也不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可面对王云飞,即便是刚知道他隐瞒自己的时候,有的也只是心痛,和被欺骗的委屈。现下,得知了王云飞的身世,听了他的解释,沈月兰还是选择再相信他一回。 沈月兰看着王云飞,点了点头。 王云飞很是高兴,从进门到现在,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笑的很是开心,就好像做错了事的小朋友得到大人的宽恕一般。看着王云飞这般笑容,沈月兰的心又软了几分。 “你不要住在客栈了,这里人多嘴杂也不安全,去我那里吧。” 沈月兰立马摇头,她才不要还没成亲就搬到人家府上去,太掉身价了,况且,府里面还有冷月柔,她现在还没那个心思去应付那个女人。“我在这挺好的,想去哪都行,方便也自由。更何况,我现在去你府上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 “怎么会,你去我那里也没有人敢对你指手画脚,你想去哪都行,没人敢管你。” 第195章 见故人 沈月兰还是摇头,这跟在青月教不一样,那里是她的地盘,没人敢说三道四,可这里是京城,她不想别人乱嚼舌根。 “要不你住到我的别院去?那里只有几个看家的老仆,对我都很是衷心,你一直住在客栈,我来看你也不是很方便。” “那再过两日吧,我先在城中转转。” 王云飞见沈月兰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和沈月兰交待了几句,说明日再来,便匆匆离去。 王云飞离去后,馨儿这才走进房内,小心的看了眼沈月兰的神情,发现小姐的神情似乎好了许多,这才松了口气,“小姐,咱们要不在京城在多转两天吧,难得来一趟,馨儿还没玩够呢。” 沈月兰知道馨儿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便点了点头。 “馨儿,你去打听下,大哥...高昌国太子住哪里”,沈月兰吩咐道。既然不马上就走,那还是想办法去见见吧。 “是”,馨儿回道,很快便出去打探了。 沈月兰坐在窗边出神,对于王云飞的身份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听到王云飞讲他的身世,又忍不住替他心疼起来,怎么也怪罪不下去。明明知道这是王云飞利用自己的同情心,也还是心甘情愿的中套。 只不过过了一盏茶的时分,馨儿便回来了,“小姐,我打听到独孤大哥的住处了,就在朱雀大街上,靠近朱雀门的驿站里。” “好,那我们这就过去吧,看看能不能见到大哥。”沈月兰说道,可说完却不见馨儿有回音,转过头便看见馨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想说什么就直说。” “那个,我,我刚才好像看到苏少门主了”,馨儿迟疑着说道。 沈月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馨儿所说的苏少门主是谁,“你说苏晗?他跟大哥在一起?” 见馨儿点头,沈月兰自是明白馨儿为何迟疑了,太湖门惨遭灭门,整个江湖都说是自己带人上山,让苏晗卸下防范,这才从内部攻破太湖门。当初,自己上山时太湖门的主殿已被烧毁,遍地焦尸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也就无从判断苏晗是否还活着。现在听到苏晗的消息自是欣喜的,但若是苏晗也不相信自己,那该如何解释呢! 但不管怎样,太湖门被灭自己也脱不了关系,就算他怪罪自己,自己也不能避而不见。“馨儿,你留在客栈等我,我自己去见大哥。” “小姐,馨儿要跟您一起去”,馨儿颇有些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去。 “大哥不会将我怎样的,我自己去方便些,听话。” 馨儿见沈月兰态度很是坚决,也不好再次反驳小姐,只好点头,“小姐一定小心些,若是苏少门主不听您解释,你就回来吧。” 沈月兰明白馨儿是担心自己受委屈,笑着安抚了馨儿两句,这才换成男装出了客栈。 朱雀大街一直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方,道路两旁林立着各式店铺,街边小摊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都让人应接不暇。只不过,身为京城的百姓似乎更热衷讨论一些皇室秘闻,昨日高昌国太子进城以及今早宣布的高昌国安平公主将嫁与七皇子——康王殿下为妃的消息,还在被人们津津乐道。 昨日没有看到高昌太子进城一幕的人们,正巴巴的坐在茶楼前,听着说书人玄之又玄的描述,听得许多百姓是振奋不已,激动时还会扔几个铜板打赏一下说书人。 沈月兰一路穿过朱雀大街,走至最西边时方才看见官府驿站,沈月兰在路边停下,看着驿站门前守卫的士兵。若是直接去求见,也不知道那些官兵会否替自己通报,可若是悄悄潜入,即使不被人发现,影响也不好,毕竟苏晗对自己定有误会,别到时他以为自己心有不轨,那就解释不清了。既如此,还是走正门比较稳妥。 理清头绪,沈月兰想着驿站正门走了过去。“什么人?”沈月兰离驿站还有百步时,便有士兵喝道。 “我是太子殿下的朋友,得知殿下在此,特来拜访,还望通报一声。”沈月兰很是客气的回道。 守卫官兵扫了眼沈月兰,见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模样,没什么危险性,便道:“名帖拿来。” “在下没有名帖,您通报时只需说是清水镇故人来访即可。”沈月兰很是温和的笑着。 那官兵迟疑了一下,又打量了沈月兰几眼,这才转身去通报门房。 沈月兰便站在一旁等候,直等了一炷香时间,才有管事的从驿站里出来,走到沈月兰身前道:“殿下请您屋里一叙”,语气说不上恭敬,但也没有倨傲之感,分寸拿捏的很是到位。沈月兰回了一礼这才跟着管事的走进了驿站。 驿站内倒是别有一番风景,亭台水榭,阁楼错落有致,很是清幽雅致。只看驿站的大门完全想象不到里面竟有这样的光景。 沿着游廊走了一盏茶的时分,才来到驿站正殿,只不过管事的却将沈月兰带到了偏殿之中,对此,沈月兰自是没意见,她本就不是计较这些的人。管事的请沈月兰稍候片刻,便离开了,只留她一人在此。 沈月兰扫了眼四周的环境,见只是一间普通的房间,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她也不知道独孤天碧会不会相信自己,虽说相处的那段日子他对自己很好,可是他与苏晗显然情谊更深,想到这,沈月兰忍不住叹了口气。正沉思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是两个人。沈月兰抬头朝门外望去,可不正是独孤天碧与苏晗。 沈月兰起身看着独孤天碧,本应是喜悦的重逢,可现下气氛却很是尴尬。独孤天碧站在门口看着沈月兰,眼神中有喜悦之情滑过,取而代之的却是遗憾与悲伤。看着独孤天碧这般神情,沈月兰那声“大哥”便硬是卡在了喉咙里,再看苏晗那压抑着的憎恨和愤怒,她便知道独孤天碧一定也是怪自己的。 第196章 质问 苏晗的手紧紧攥着,青筋都露了出来,好半晌才缓缓松开。“你是来示威的吗?”苏晗声音冰冷,好似能将人冰冻一般。 沈月兰摇摇头,想说的话太多,最终只吐出三个字,“不是我”,声音苦涩喑哑。 谁说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可独孤天碧和苏晗都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不是你还能有谁知道我太湖门的守卫,知晓我与你的关系,最后又是谁因此获利成为青月教教主的?”苏晗质问道。 沈月兰身子不禁一晃,后退一步,脸色也变得煞白。是啊,除了自己还能有谁呢?她曾经怀疑过王云飞,可是他否认了,现在想来,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他。 独孤天碧看着沈月兰这般模样,有些不忍,叹了口气道:“兰儿,就算不是你亲自带人上山,可这件事,你还是脱不了干系。” 沈月兰心中悲苦,她承认独孤天碧所说,若真是王云飞所为,那自己确实是倒置太湖门灭门的罪魁祸首。“对不起”,沈月兰低声说道。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我太湖门近千弟子的性命,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揭过去了吗?”苏晗怒吼道,“你当初来太湖门时我是如何招待你的?可有半分招待不周?可你呢?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灭我满门。你简直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苏晗也是气急,才会说出这般好似泼妇骂街的话语。沈月兰虽然内疚,一直道歉,可听着苏晗的话语也很是委屈。“我跟你无冤无仇,又怎会做下那等事情?当初离开太湖门,我便一路向北准备去往洛阳,后来途径灵州城,见那里江湖人士众多还说是要找寻青月教的镇教之宝,才起了心思办了场擂台,带着一众江湖人士准备前往青月教总部。可半道上便被青月教陷害,我被打下了悬崖,被隐居在崖下的青月教前长老所救。” “我在崖下一直待了近一年,才将身体养好,出来后第一时间便是想到我们一年之约将近,便跑去太湖门找你们。谁知,等我上了缥缈峰见到的竟是那般场景,我傻了一般坐在我曾经住的房前,坐了整整一夜。后来才知道竟是有人办成我的样子上了山,我也因此一直很内疚,我命人将太湖门弟子的尸体统一埋葬,为他们建了功德碑,又派人重建太湖门,将那里打扫干净。” “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竟然会办成我的样子去做这种事,这虽然是因,可我已经尽可能去善后,为何还要去承受那果。我知道你恨我,你遭此大难我也很是同情,可难道你们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吗?就没有失察、失职之过?一味的恨我、埋怨我又有何用!” 独孤天碧和苏晗都是一呆,没想到沈月兰竟会反驳,在他们心中,她一直是温婉的,虽然有计谋、够聪慧,可通常都是莞尔一笑,又带些羞涩,像现在这样带些强势的沈月兰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沉默片刻,苏晗冷笑道:“当了教主的人果真不一样,气势了得啊!” 沈月兰叹了口气,她能做的已经做了,也道了歉,虽然苏晗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可自己也没必要再一味忍让了,“看到你还活着,我很开心,相信大哥也一定有办法帮你重建太湖门,若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如果你不嫌弃,我会尽我所能。” “苏晗,你先休息一会吧。”独孤天碧说道,苏晗是他的好兄弟,看着他发一通火也许好一些便没有阻拦,现在他还想单独和沈月兰聊两句。 听着沈月兰的陈述和反驳,苏晗也知道一味的责怪沈月兰没有意义,已逝的太湖门弟子也无法复生,况且,正如沈月兰所说,她只是个引子,太湖门被灭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责任。当下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偏殿。 独孤天碧走到主位上坐下,示意沈月兰也坐,这才开口道:“没想到你也在京城。” 沈月兰看着独孤天碧心中有些恍惚,这并非自己记忆中那亲切、洒脱的大哥,此刻的他,威严、沉稳,太子的气势扑面而来,这是属于上位者才有的气场,这样的他在一瞬间便拉开了与沈月兰的距离,沈月兰知晓,独孤天碧这是怀疑自己了。 苏晗对自己只是恨,而独孤天碧显然想的更透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过一年的时间便成为了江湖第一大教的教主,现在还身负高深内功,任是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她身上有惊天之密就是她心机甚重。所以,独孤天碧对自己心存戒备倒也是情有可原。 沈月兰回道:“我前几日才到,来这里转转的。不想正赶上高昌国太子觐见,便留下看个热闹。没想到,大哥竟是太子。” 独孤天碧点头应和,“我也没想到你竟成为青月教教主,世事变幻,常出人意料。” 沈月兰没接话,心中却有一丝酸涩,不过两年未见,他们两竟已生疏至此,在她心中,一直还把独孤天碧当成自己的大哥,可显然,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她突然想起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句话用在这里虽然不太合适,但意境也差不多了。今天自己还不如不来,至少心中还能存在一个美好的回忆。 本来,沈月兰想着把这两年来的经历告诉独孤天碧,他们之间的误解许能消散,可是见独孤天碧没有要问的意思,自己也就没了说的打算。就在沈月兰正准备告辞时,独孤天碧忽道:“听说,你灭了昆仑派。” 沈月兰一怔,回道:“为报父母之仇。” 独孤天碧眼角闪过一丝讥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为人子女者既知仇家是谁,确实当报大仇。只是,又何必滥杀无辜?昆仑派众多弟子又有何错,他们的父母子女又该找谁报仇?你,已经将人命看的如此淡了吗?” 第197章 决裂 面对独孤天碧的质问,沈月兰不知该如何回答。顿了片刻,沈月兰道:“我只知道,斩草要除根。即便我留下他们性命,他们也未见得感激我,到头来还不是给自己树敌。” 独孤天碧冷笑道:“你这做法倒让我想起你朝的四皇子司马天云来,他也是这般,便杀了我国降兵一万余人。” 沈月兰看着独孤天碧,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他是无意提起的司马天云还是已知道两人的关系,可独孤天碧的眼眸就像古井一般,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出来。 “其实,江湖上的事本与我无关,更何况还是你东旭王朝之事,只是,太湖门毕竟是被你青月教所灭,即便是有人假冒你,终究还是我带你上的山,说到底,我也很对不起苏晗。”独孤天碧略有些伤感的问道。 “你是后悔与我有牵扯?”沈月兰问道。 独孤天碧摇摇头,“只是看苏晗这样,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两年未见,你变了,我也变了。” 沈月兰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容中带着苦涩和决绝,“至少,我从没做过,也没想做过伤害大哥之事。本以为,再见大哥时便有机会随你一起去西域走走,看看那边的风土人情,现下想来是不行了。以后怕是也没机会再见您,便先祝大哥心想事成,身体康泰。苏晗若是想找我报仇,青月教自当奉陪。告辞了。” 再未看独孤天碧一眼,沈月兰转身离开。独孤天碧想张口唤她,可看着沈月兰那决绝孤寂的背景,那声“兰儿”终是没有唤出口,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沈月兰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 当初,苏晗拖着一身伤来投奔自己时,他根本不相信苏晗所说。在他心里,沈月兰单纯、善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来。可随后,青月教灭了太湖门的消息传播开来,沈月兰又成为青月教教主,这一系列事便让独孤天碧不得不怀疑,因为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灭了太湖门是沈月兰对青月教的贡献,是她成为教主的重要政绩因素。 可独孤天碧还是心存疑虑,毕竟苏晗待她不薄,他不相信她会将太湖门那么多人命当做自己的垫脚石。可后来苏晴晴找到自己,哭着对自己说沈月兰夺了教主之位,囚禁她爹,若不是她买通守卫偷跑出来怕是也要随着爹爹下了黄泉。独孤天碧虽然不喜欢苏晴晴,觉得她刁蛮任性,但好歹当初小丫头对自己也是一片真心,便将其留在身边照顾。 真正让独孤天碧寒心的是,沈月兰亲自带人灭了昆仑派。之前的一切,自己都能为她找借口,可现在,什么都找不了了。在得知此事后独孤天碧很是崩溃,他不知道是沈月兰变了,还是当初她隐藏的太好。他无法辨别真相,宁愿再不见她。 可天不遂人愿,他没想到沈月兰没有在青月教总部待着,竟跑来了京城,他本不想见她,可又不甘心,他想听听她的解释,也许她有苦衷也说不定,这才犹豫了那么久才让人将沈月兰领进来。 可惜,在沈月兰反驳苏晗时,她看到了沈月兰的强势,更带有一丝嗜血的气息,这让独孤天碧的心更冷了几分,就算当初遇到的沈月兰不是伪装成那副善良的样子,可现在的她,早已与当初判若两人。那种属于上位者才有的霸道让独孤天碧知晓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物是人非事事休,是该放手了。 沈月兰从驿馆出来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她本以为自己解释一番独孤天碧还会是她的大哥,却没想到自己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他既已认定自己变了,那说什么也没用。 转了一圈回到客栈,馨儿还巴巴的在房里等着,却没想到自家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那神情竟带着一丝伤感,馨儿心里便知道坏了。 “小姐,见到独孤公子了?”馨儿试探的问道。 沈月兰点点头,“连苏晗也一并见了。” 馨儿一见小姐这模样便知聊的很不开心,想张口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月兰倒是主动开口,“罢了,就当是一个回忆吧,以后恐怕也不会再见了。” 馨儿忍不住说道,“您若是跟王公子,噢,四皇子在一起,这高昌国的太子也许还会再见的。” 沈月兰一怔,她倒是没想这么多,可馨儿倒是说得对,王云飞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夺皇位,他筹谋了这么久,心机深沉,想来成功的几率很大,若是他日他成功登极,成为皇帝,那...想到这,沈月兰又摇了摇头,就算王云飞成为皇帝,独孤天碧也要成为高昌国皇帝,高昌国再来觐见肯定派的是皇子或者使臣,总不能皇帝亲自前来。这样想,估计还是没什么机会再见。 “应该不会有机会再见的,就算有,也是屈指可数,就当,就当不认识吧。”沈月兰又道。 馨儿点点头,心下也有些难过,小姐本就没什么朋友,就独孤天碧这么一个对他好的人,可现在也要断了联系,心中替小姐难过,可面上却不敢露出来。遂带着笑颜转了话题,“小姐,既然我们在京城多待几日,那就带馨儿出去逛逛吧,京城好多玩的地方咱还没去呢。” 沈月兰知道馨儿是怕自己难过,想让自己散心,便道:“好,你说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嗯,我听说京郊有个天然温泉,水温一年四季都不变,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吧,我还听人说泡温泉可以强身健体,美容养颜。”馨儿巴巴的说道。 沈月兰也被她那样子逗乐了,“好,我们就去那里。现在就去。” “好”,馨儿一看小姐露出笑颜,哪怕十分勉强,心里也开心,忙着去准备东西。 看着馨儿在一旁忙碌,沈月兰心中涌起一丝暖意,不管自己过得是好是坏,不管自己是好人坏人,馨儿对自己都是一如既往,有这样一个妹妹在身边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