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圣元年 仁宗朝天圣元年春，正月丙寅朔，改元。 “庚午，契丹使初来贺长宁节。癸未，命三司节浮费，遂立计置司。戊子，已京东、淮南水灾，遣使安抚。辛卯，发卒增筑京城。” 三月的草长莺飞在西北地区本该是别有一番风趣，然而此时看起来却是有些倾颓残破还有些凄凉。早在去年年初党项人脱离了大宋的版图，建立了西夏王国开始，整个西北秦凤路的局势就开始变的有些紧张起来，因为这是西夏皇帝李元昊实现野心的第一步。 而导致如今颓废的光景却是不久前西夏军于三川口大败宋军，边事吃紧，所以整个西北地区都是一片颓废落寂的气息。 …… 西北秦凤路所辖渭州。 渭州府华亭县内，离县城几十里外有一处庄子，因为庄里大部分庄户人都姓李，所以久而久之就称这里李家庄，而李家庄里面有一大户人家，在渭州府华亭县里都能内称得上号的大户，但是这户人家却不姓李，姓顾。 顾家其实并没有良田百十倾，更没有家财万贯，只是因为这西北地区常年战乱，而渭州更是秦凤路边防重镇，所以西北秦凤路乃至陕西路这片区域真正有钱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这里，顾家却是个例外。 可是最近顾府里这几日就如同西北局势一样，一片愁苦凄凉。 原因无他，乃是顾府的大老爷突然去了，而大公子顾修远又因为父亲的早早离去，悲伤过度在灵堂上突然昏厥，至今已是第三日，依旧还未醒来。 因为顾家在这里落户时日不久，而顾家主母又是早早的就去了，顾家因此就只剩下顾老爷和顾大郎。 顾老爷平日里在李家庄也算是乐善好施，李家庄的对顾家顾老爷都比较尊重。 就这样，顾家大老爷的法事都是顾府里的老管家来操持的。 主要是因为顾家大郎的出事，才会导致了这尴尬的局面，为了避免旁人会说闲话，早点结束这不成体统的事情，索性老管家召集府中上下能说的上话的管事们，一群人商议了半天终于得出个主意，顾老爷的法事一切从简，等大郎醒来后可以再选择操办三七法事、五七法事。 顾府后院，顾家大郎的起居院。 “陈大夫，我家公子何时才能醒来？”老管家面色凝重，紧张的问着面前这位有着一手金针刺穴的医术，乃名满华亭县内人称在世华佗的陈大夫。 “不好说，本身脉象很是正常，也并没有什么暗疾，唯一有的就是顾老爷这心病！”说着顿了顿，看向老管家道：“心病，乃药石无解之症。” 老管家闻言后面色愈发的沉重了，正想要说些场面话来感谢这位大夫，可突然听见房内有声响。 因为这时节刚刚三月初，虽然已经如春，但是这西北依旧还未完全暖和，而老管家怕顾大郎会因昏迷不醒而不小心感染风寒，所以每当陈大夫看诊完后就会关上房门，只把窗子开些细缝。 “陈大夫，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老管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又觉得不是这样，所以开口对着陈大夫问道。 陈大夫蹩眉凝神，侧耳倾听。 “水……” “喝水……” 这时老管家听清了，也不等陈大夫的回答，打开房门就往顾少爷的床榻走去，心里很是激动。 “大郎，您说什么？”老管家小心翼翼地问着躺在床上的顾修远。 “水……” 床上躺着的顾修远看样子大概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清秀，大概是因为这几日的昏迷而显得有些憔悴。 “大郎稍等。”说着老管家转身走到桌前到了满满一杯茶，然后小心翼翼的扶起顾修远，将手中的茶水慢慢喂给他。 一杯茶喝完后顾修远才缓解了口渴，也不管站在一旁一脸高兴的老管家和一脸迷茫的陈大夫，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发呆。 竟然重生了！ 此时的清醒过来的顾修远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了，不过名字却是一样。本来顾修远乃是华夏帝国精英水陆空三栖特种兵的一名队长，因为接到任务，需要出动部分力量去支援另外两组，而顾修远接到任务后就亲自带着手里的队员去支援他们。 任务前部分进行的很顺利，可是后来突然出现了一拨第三方的人员，导致突围困难重重，不得已顾修远对着自己的组员下达命令：我在这里断后！你们掩护人员安全离开。 就这样，顾修远在断后撤离的过程中右腿还有左肩分别中弹，最为致命的就是最后一枪打在了胸口上，眼前一黑，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醒来后顾修远就发现自己重生在了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脑海里两世为人的的信息还正在整合消化，巧合的是这名少年同样也叫修远：路漫漫兮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 “大郎，您感觉怎么样？可有不适？要不要陈大夫在给您把把脉？” 老管家在一旁看着公子醒来后就呆呆地坐在床上，心里有些不放心，怕这是后遗症，不由出声闻道。 顾修远听闻老管家的话后转头看了眼他，脑子里思索着他的信息。老管家也姓顾，当初顾老爷跟他重新起的名字，叫顾遗泽。 因为从小就跟着顾老爷，并且还是看着顾修远长大的。老管家并没有觉得自己成为了顾家人就能做主子，就从来不对外说自己姓顾，所以除了顾家人，和这顾府里有年头的管事以外大部分都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顾老爷，也就是自己的爹，在很久以前落户在这里，而自己出生时娘亲因为难产落下来病症，一直拿药石续命，在顾修远三四岁时便去世了，顾老爷也一直没有从新纳妾娶妻，一直一个人，小时候母亲去世后的顾修远除了父亲以外就是老管家对自己最好了。 “泽叔，不用了，替我多谢陈大夫，睡了这么几天身子有些酸痛，静静坐会就好了。”顾修远轻声说道，可能是几天没有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晦涩。 老管家听到自家公子说的话后点头应了应，轻声领着陈大夫退出房门。此时的原本还悬挂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看来少爷是没有大碍了，得好好的感谢陈大夫一番。 “陈大夫，这些天真是劳累您了，大郎如今病情好转，更是要感谢您。”说着叫了人去库房取了十两银子，递给陈大夫。 陈大夫看到老管家给自己的是十两银子，而不是十贯钱，毕竟银两相比铜钱更好携带要方便不少，心里感叹老管家这的确是真心感谢，也就没有过多的推辞，最后收下了十两银子。 本来照顾修远说的意思是让老管家再好好款待一番的，只是陈大夫坚决不受，也就作罢了。 第二章 内忧外患 庭院中，经过这几天的消化整理满意乱七八糟的信息，身体恢复后的顾修远知道了自己重生到了宋朝仁宗时期，而这位官家算是宋代历史上可以称作明君的一位。 虽然顾修远是精英特种兵出身，但是华夏帝国的精英特种兵之所以是精英不仅仅在于海陆空三栖作战，更是在于能文能武，拥有着可以随时成为学霸的潜质。 宋仁宗时期宋朝内部相对来说经济和生产力还算可以，政治上可以说是人才鼎盛，君子满朝，而在军事上……只需要看这拥有百万天兵的天.朝.上国，却每年都要向辽国“赠”丝绢银两数十万，以此来维持和平，更不用说前些日子西夏党项人刚刚大败宋军。 泱泱大国，表面上看去，繁华似锦，实则却是阳光下的泡沫，轻易间就能破碎。 而现在，正好是天圣元年，西北有西夏李元昊的南侵；北边又有契丹人辽圣宗耶律隆绪的虎视眈眈，如今京东、淮南等地又是突发洪灾，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大郎，该吃饭了。” 老管家对着正在训练打熬身体顾修远恭敬说道。 看着眼前的大郎，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大郎重情义，但却是或许儒雅，如今却是隐隐多了些铁血锋芒，只不过一般人不怎么感觉到，只是因为自己从小看着大郎长大所以能感觉到些。 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大郎醒来后变化这么大，但是还是忍不住欣慰，老爷后继有人了。 如今大郎恢复一些后，每日在前面庭院里用着以前老爷教他的方法打熬筋骨，有时还会自己想些奇怪的方式来训练自己，老管家心里冒出个念头，大郎现在这样，在这乱世中肯定能闯出一番事业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总归是好事。 “呼……” 顾修远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收手伫立原地，平静下来后对着老管家点头应道:“泽叔，帮我去准备热水吧。” “已经准备好了，大郎还是先用餐吧。”老管家朝顾修远微微笑了笑，点头答道。 老管家已经在顾家做了大半辈子了，从顾老爷开始一直到现在的顾修远，所以对二人的脾性和需要都很了解，甚至是看的比自己都要重要。 顾修远听到心里有些暖意，毕竟前世的自己除了战友兄弟外还没有哪个人像长辈一样关怀自己，而现在有了，尽管只是家里的老仆，但顾老爷在时就已经没有把他当做仆人了，小时侯的顾修远更是一直叫的泽叔。 起身走到自己院内房间里，看着桌上的饭菜，心里很是满意。 自从顾修远醒来后就发现这个少年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尽管曾经学过一些平日防身的功夫，但体质还是不行，不然也不会昏厥在灵堂了。 所以恢复后的顾家大公子交代的第一件事就是:每日厨房给自己做的饭菜必须要有肉，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虽然饭菜都很精致，但却都是些清淡的食物，偶尔吃吃可以，吃多了就算是个壮汉那也得变成林妹妹。 一桌饭菜顾修远吃的很快，刚才的一番锻炼使得肚子很饿，不一会就吃的差不多了，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老管家说道。 “泽叔，等会将府里的所有的账本都拿过来，顺便您也跟我说说这府里有哪些产业，我这刚掌家总不好两眼抹黑啊，您说是不？” 老管家端着一杯茶，见顾修远吃完饭，放下碗筷便递了过去，而后说道:“府里账本太多又过于杂乱，大郎估计一时是看不明白的，要不要请几个账房先生过来？这样也方便些。” 顾修远若有所思，喝了口茶后将茶杯放在桌上，笑道:“泽叔不必这样麻烦，正好我在家中无事，看看账本也好，总不能以后出去了账本都看不懂吧。” “大郎说的有理，那大郎先去洗沐，完后小人再送到你的书房。”老管家说完后就离开了房间吩咐人去准备账本。 顾修远又另外让人撤了剩余的饭菜，入内洗沐。 坐在宽大的澡盆里，顾修远静静思考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古人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上天让自己重生到了这里，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得好好思考以后的打算，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准备了肯定比没有准备的要好。 前世的自己身为军人，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后依旧免不了对军人有种莫名的感情。可惜的是大宋的武官实在是没有几个善终的，所以自己肯定不能单纯的去投身参军，况且这家里的七八口人还需要自己的庇护。 而顾修远有一个让自己比较满意的身份就是拥有着秀才的身份，虽然宋朝的秀才没有清朝时那样值钱，但也是一种文人身份！ 宋朝承平百年，文风盛达，学者大儒层出不穷，所以这时期的文人地位很高，而达到最高锋就是仁宗时期！ 回想起如今宋朝仁宗时期的历史，西夏李元昊继承父位，率领手下将领，统领西北党项各部落，早早的就已经举旗叛旗，建立政权。 从此以后，宋朝西北和西夏交界的各路州府，每年都会听到金鼓号角的声音；潼关以西，各家各户无不是被征发去充当民夫，就是直接从军上阵杀敌。 如果所料没错的话，大概在明年西夏党项人估计又会再次南侵，南侵的大致位置就是西北秦凤路和陕西路这块区域，首当其冲的就是渭州这座边防重镇，而自己肯定是需要早做准备。 尽管还有一年多时间，但对于自己来说依旧还是不够用。 就近来说，眼下华亭县里就不是很太平，刚刚吃了大败的宋军就有一小部分人偷偷的逃离了军卫，装作流民在附近打劫掠舍。 在顾修远还没有昏迷前，就听说县里的县令下达了条令，各村庄征集民夫充当后勤去押运粮草，而那些兵痞就专门对这种民夫组成的队伍进行打劫。 轻则粮草丢失，重则性命不保。 顾家因为是李家庄大户，自然要表示些什么，只是因为顾家人口单薄，子侄只有顾修远一人，所以顾老爷当初还在时就跟县令给了大量的钱财打通了其中关系。 在顾修远的记忆中，这华亭县的县令可不是什么好人，而如今顾老爷故去，这一切就充满了未知。 第三章 不速之客 在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后，这么多天了，顾修远今天是第一次转了一圈整个顾府内外的庭院，看了一圈，发现府内有些地方因为仆人们平时打扫不怎么及时，所以就稍有些陈旧。 顾修远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暗道：“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是我扎根在这关西地区的根本，而里面忠厚老实的仆妇们也算是我的家人了。” 昨日泽叔依照自己的吩咐将府内的账本都放进了自己的书房里，并且还相当细心的把一些复杂琐碎的账本另外放在了一边，而后对自己说着府里大概的相关产业，后来因为天色很晚了，顾修远看泽叔上了年纪，索性就打发泽叔结束了谈话，临走时对泽叔说今日召集全部仆妇在大厅中等候，自己有话要说。 此时的顾修远正是去大厅里的，那里众人们已经等了些时间了，顾修远掐算着时间，毕竟作为主人，该有的威严不能丢掉，就像此时，因家之主绝对是不能率先就在大厅中等候仆妇们的，这样会给他们一种这家主人好欺瞒，容易应付的的假象。 经过昨日和泽叔的一些详谈，顾家有良田十几顷，劣田三十几顷，还有一些其余的产业在华亭县里经营的药铺和酒肆。 按照账本的情况看，目前来说，顾家的所有产业每年大概都能有上千贯收益，但是这上千贯钱是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进入顾府内的。 华亭县上下都要打点，平日里给庄户人的接济，还有每年这顾府内七八名仆妇的银钱。乱七八糟的算下来，真正进入库房的也就百多贯左右。 “该说的话我相信家严还有老管家都跟你们说过了，我也就不再过多的去重复，今日叫大家来是想跟大家说一下，我顾府要想以后在这关西乱世中要有足够的能力站住脚跟，如今，就需要靠大家的一起努力。” 顾修远来到大厅内，就看见老管家和七八名仆妇站在那里等着自己。所以就简短的说了这句很奇怪却又很能使人干劲十足的话。 这群人愣了一下，而后在老管家的带领下齐声答道：“大公子不必如此。” “不不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大概也就这几天，我会去一趟酒楼和药铺，安排出一些方案出来，到时候老管家就得帮忙看顾了。” 顾修远摇了摇头，看来这封建社会的思想也不是很容易所动摇就动摇的，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慢慢改变。 总而言之，还是时间不够啊。 “前些日子，家严的丧事麻烦各位了，等会我让老管家跟各位分赏的。”顾修远觉得没什么该说的了，最后说了这句话后就离开了这里，那书房的账本可还是没看完呢。 走的时候很明显的感觉到下面人的高兴，毕竟有赏钱拿，任谁都会高兴。 等顾修远前脚刚到书房，后面老管家就追了过来，对着顾修远行礼后说道：“大郎，前厅有人来了，说是衙司里的人。”话语中充满了对顾修远的担心。 “无事，泽叔放心吧，修远会处理好的。”顾修远听到老管家的话后，心里触动了一下，不过随即安慰道。 该来的，迟早都是要过来的。 顾修远以为他们会迟上几天再过来，没想到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看来这个县令也不是毫无顾忌啊，只可惜自己现在还不能掌握他所顾忌的到底是何事物。 顾修远边走边思考等会如何去应对这棘手的问题，毕竟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肯定会很麻烦，至少，顾家还在华亭县内那顾家肯定不会很好过。 “可是顾家公子？” 顾修远刚进入前厅，那名衙役就对着自己拱手行礼，然后问道。 “正是。”顾修远同样回礼以示尊重。 那名衙役听到肯定的答复后暗暗长舒了一口气，尽管装作很随意，但还是被自己发现了。 不出所料，看来果然是出了些问题！ “不知道差役大哥找小子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小子也好有个准备啊。”顾修远希图从衙役身上套些话出来。 “叫我李二吧，是什么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县衙里的的主簿大人让我过来请你过去一趟。”李二再怎么说也是在县衙里做事的人，所以顾修远的话，他心里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所以就顺势打了一手太极。 顾修远也不觉得被识破有什么尴尬的，依旧在这跟他东拉西扯，反正就是不主动提起要去县衙里。一旁的李二开始还算沉得住气，越到后来心里就越来越焦急，出来的时候主簿大人可是交代了的，无必要将顾家的大公子请到衙门里来。 可眼下，看这情形，顾大公子完全就没有丝毫要去的意思啊。 其实顾修远心里在思索华亭县主簿的资料，华亭县上县都不能算就不用提望县了，只不过是渭州边陲重镇的一个普通小县，若说有什么重要的，那就是每年不管是钱粮还是人力方面勉强都还能支援渭州军卫一些。 它在关西这边勉强算中县，出了关西估计就是个下县，所以县衙内不设县尉一职。 因此县令职官品级从八品，县丞正九品，主簿从九品。主簿汪文仲，年过三旬，相比起于两位，可以说是“年轻有为”。 听说他以前是在渭州府衙里做渭州府司马的，正九品职官，本该是年少有为，可以做出一番事业出来，可惜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得罪了府衙里的大人物，从而一落千丈，到了这华亭县做了主簿。虽然表面上看两者只相差半级，但就是这半级硬生生的让他给熬了十几年都没升上去。 原本的渭州府内那些和他一样的渭州府别驾、长史，全都升到了其他地方，不是做了上县县丞就是做了中县县令。 突然，顾修远觉得好像抓住了某些信息，很重要的信息！ 在原本的顾修远点印象里，汪文仲是个儒雅绅士，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去关注他，尽管仕途不顺，前些年会有些想法，但如今这几年却是一直安分守己，很少听到关于他不好的风评，反倒是县令就常常让人诟病。 联想到前些日子宋军的败仗，还有此时汪主簿的邀请，顾修远心里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宋朝除了少部分县以外，大部分县的等级是：四千户以上为望县，三千户以上为紧县，两千户以上为上县，一千户以上为中县，五百户以上为中下县，不足五百户为下县，每三年核查升降一次。本人特怕弄复杂了有的人看不懂，所以就直接减去了紧县和中下县，这样看起来就更加直观。） 第四章 初次会面 “只有主簿大人一人说要见我吗？”顾修远莫明其妙地问了句。 李二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刚准备想着是什么意思时，就听见顾公子又继续问了一句。 “县令大人难道没有在县衙里吗？” 这句李二是可以回答的，出声答道：“听今日当值的人说，大人去了渭州府……” 华亭县令是真宗朝时期的进士，因为人安于现状，喜欢即时行乐，所以就在华亭县内做碌碌无为的做了这么多年，期间虽然小错误有很多，但大体上还没犯错误。 而此次去了渭州府，肯定是因为宋军大败的事情，看来这个县令，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县令属官尉在主簿之下，如今只要县令位置空出来，那只能是汪文仲的。 这其中的变动和恩怨，如若自己随意插手其中，对自己而言是好是坏还是未知数，不过既然主簿大人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那么就能说明自己对他们而言或者说顾家对他们而言还有一些可利用的价值！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就劳烦李二哥带路了。”顾修远拱了拱手，客气的对着李二说道。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顾修远深知在古代，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官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这些老练的胥吏。 暮投石壕吏，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秀才不必如此，李二就是个衙门打杂的。”花花轿子人人抬，李二同样是还礼过去。 如若真真追究起来，肯定是顾修远的身份要高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顾府，往华亭县衙门走去，好在李家庄距离华亭县城不远，并且这几天自己也是坚持锻炼，不然的话，还真说不准能不能坚持走去。 在顾修远心里感到庆幸时，李二却是刚到了惊讶，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竟然不落后自己这个常年在衙门里跑腿办事的人，看来这顾家大公子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同时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对他只能结交不能交恶。 穿过城门，顾修远大概的看了下，藏青色的城墙，大致猜测高八米，底宽十五米，砖石皆用糯米汁，石灰等物弥合，可谓固若金汤。 不愧是西北边关之地，就这小小的华亭县城墙都是如此厚重宽大。 “顾秀才，前面就是了。”李二的话语拉回了走神的顾修远。 顾修远随即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临街屺立的牌坊，正中主牌坊为四柱三间式，四根云纹雕饰大石柱安放在一米多高的草白玉石须弥座上，柱前后有抱柱石、石鼓、石狮，浑然天成。门头匾额“民具尔瞻”四个大字非常醒目，左右四门分别是“正风”、“敦仁”、“崇礼”和“尚俭”。 再看两侧各有一个简洁的两柱一门式配坊，坊顶柱头上皆有一只向南展望的石狮。作为整个建筑群的序幕，县衙牌坊给人一种庄严雄伟之感。 说着李二便领着顾修远进入，宋朝地方长官必须住在衙署内，这是出于履行职责，方便工作，环境安全和廉政保密等多方面的需要。 进了衙门大门，往西边拐，就是花厅，也是县令会客接待的大厅。花厅西头，有一个套间，那是签押房，是县令办理公务的地方。往东就是主簿所在的地方了。 李二将顾修远带到这里，然后对顾修远说了声进去吧，说完就离开了。 说实话，顾修远心里其实有些紧张，这是重生后第一次将要和做官的正面谈判，同样，这也是自己想要站立跟脚而迈出的第一步。 “汪大人，学生顾修远拜见大人。”顾修远知道这是汪文仲跟自己弄的下马威，是想让自己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为了等会的谈判争取最大的利益。 顾修远并不觉得气愤，毕竟前世的自己也是个小小的队长，所以这些手段自己也用过，并没有什么让自己觉得尴尬不好意思。 况且，自己这个秀才的并不算什么，也就比白身好了点。 顾修远说完后，房间里传出了声响，而后房间门被打开。 汪文仲开门后循声望去，因为隔得很近，视线落在顾修远身上，看样子一点也不像寒窗苦读的病弱儒生，一身士子才能穿的儒衫显得身材很是匀称，眉宇间透出几分书卷气。 顾修远上前，作揖行礼说道：“学生顾修远，见过大人。”话语间故意的将主簿二字给拿开了，马屁人人都爱听。 汪文仲闻言后再一次仔细的将顾修远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轻人，虽然没有武人那种逼人的煞气，但眉眼却是透露出浓浓的锋芒锐利之势，而说话谈吐间更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斯斯文文的，这让他心生好感。说道：“听说你因为其父亡故而昏厥于灵堂？” 顾修远听后叹道：“学生自幼是家严一人教养成人，如今家严虽年过半百但也未到迟暮之时，却是不知怎么就去了，为人子，未能让老父享其天伦实乃大不孝。” 汪文仲点了点头，看着顾修远点目光也柔和了许多，百善孝为先，孝子通常都是和忠臣并列的，如今官家更是仁义至孝。 “你也算是很有孝心的，想必你父知晓后在泉下也能含笑欣慰的。” 顾修远低下头，装作一副很是伤感同时又很认真接受教育的样子，心里却是在暗自挪揄。一见面就和自己打出了亲情牌，看来这县衙里的人全都是狐狸，面前的是只老狐狸，狡猾至极。由此可见，县令肯定是更加难缠。 可能是一个人在这说了半天都不见顾修远回应一下，甚至都没给个反应，也就觉得没意思了，开口转移话题道：“你看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竟然秀才你在这外面站了这么久。”说着转身示意顾修远进来。 早就站累了，也不客套，直接进去后等他落座后随后就坐了下来。 “秀才可有表字？”汪文仲问道。 宋朝里，士人交往谈论都是称呼表字，如果直接叫人名字那是极其恶劣行为，除非两者有很大的恩怨。 “家严曾赐子达二字。” 第五章 利益互惠 “达者，可以济天下。”汪文仲看着顾修远意味深长的说着:“顾翁对子达的期望很高啊。” “大人实乃多虑了，在这华亭内有学生一处安生之地便已知足。”顾修远谦虚道。 汪文仲含笑摇了摇头，若有所指的说道:“其实这华亭县内的安生之地有很多，这就需要看子达是否愿意去选择了。” 顾修远听到汪文仲此时说的这话，心里明白了，原来是想要自己选择站在他这边，看来这次汪文仲是真的想要把“主簿大人”换成真正的“大人”了！ 只是顾修远心里很是不解，为何安分平淡的做了这么多年的主簿，此时突然想要上位呢！ 按说现在的时机虽然很好，但也不能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顾修远试探道:“大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汪文仲不说话，拿起茶壶跟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又跟顾修远也倒了杯，最后放下茶壶，平静的说道:“子达若是用越王勾践的典故来形容汪某那就更合适了。”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顾修远心里有些意外，看来那些小道消息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一次的宋军大败，肯定是需要有人来买单的，不能是官家，也不能是朝堂上的相公们，更不能是边关的军卫将士们！ 算来算去，只能在渭州府内找人了。而汪文仲想的便是将华亭知县给推出去。 “听说知县大人去了渭州府……” 顾修远的话并没有说完，装作随意的说着，就是想看看汪文仲知不知道知县是到底为何而去渭州府。 “秦凤路除开安抚使司外，转运使司、提点刑狱司、提举常平司全部下派通判监察各州县“察官吏贤否以闻”，而渭州府却是来的转运副使……”汪文仲解开了顾修远心里本来的疑惑。 各路设安抚使司（帅司）转运司（漕司）提点刑狱司（宪司）和提举常平司（仓司），帅、漕、宪、仓，除了帅司管一路军事外，其余三司都有行政监察职责，所以统称为监司。 “大人是想让学生做什么呢？”顾修远觉得时候也快差不多了，所以就直接挑明。 “用汪某的名义，子达可否亲自去一趟平凉？” 渭州府彰化军驻军之地渭州平凉县。 虽相距不远，但路上却并非太平，乱军匪徒流民，在这西北地并不少见。汪文仲说的是想让顾修远亲自去一趟，这里面真实所含的意思就值得好好揣测了。 这到底是想让自己去送死呢还是真的想给自己一个投名状送自己一份机缘！ “大人未免太过看得起学生了，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担任这等押运军资的大事。”顾修远试探道。 汪文仲闻言后便知道了顾修远心里再想的是什么意思，正色说道:“子达误会了，汪某别无他意，之所以让你亲自去一趟是因为这一次押送的不仅仅只是粮草还有军用的盔甲器械和所需的药材！” 这个信息非同一般，一般来说押运军用器械可以是征集民夫组成押运队伍，但押运的长官必须得是有品官阶的人来担任。 “若学生所记无误的话，押运长官得有品阶吧。”顾修远从桌上拿起刚才汪文仲倒的那杯水，小小的喝了一口继而说道:“学生除了一个秀才身份以外再就什么身份都没有了……” 汪文仲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似得，笑了笑道:“我已经给秦凤路递了文书，就在前日，已经来了公文。”说完后转身往里走去。 顾修远望着，心下疑惑，难道他还能凭空变出个有品阶的官职给自己吗！ “打开看看吧。”汪文仲将一份公文放在顾修远面前，说道。 顾修远抬头看了下汪文仲，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些什么信息，然而并没有什么，随即将视线放在面前的公文上。 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承信郎的签发公文，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府的批注。 直到现在，顾修远都还不怎么相信手里公文的真假。 “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这是专门给学生所准备的？” 承信郎，武官五十三阶的倒数第二阶，从九品，虽然很低，但也是个实打实的有品职的官职啊！就这么白白的给了自己，的确是让顾修远有些措不及防。 没有白来的好处和功劳，天下更没有白吃的午餐，汪文仲送了自己这么大的饼，若说没有什么条件，打死自己都不可能相信！ 若说仅仅是让自己亲自去押送粮草这个条件，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至少现在是子达所拥有。”汪文仲说道。 “现在是学生的，但以后的话……就难说了。”顾修远宁愿把任何人想成恶人也不愿当别人是个好人。 汪文仲皱了皱眉，心里暗暗考虑到底要不要说出那些事，见到顾修远如此谨慎心思细腻，虽然很满意他的如此表现，毕竟这都是处事之道，把押运交给他也会放心不少，但同样也会因此而很苦恼。 “既然子达想要知道，那汪某也不私藏，实不相瞒，根据汪某所得来的消息，这一次监司的大动作是朝堂里相公们的意思……渭州，更是重点的对象，经过这一次的监察，渭州府的人事大概会有变化……” 汪文仲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顾修远却是知晓了一些事，再加上华亭县传的那些消息，看来汪文仲所得罪的那位大人物在这一次的肃清里应该会是被清算的对象。 “大人，学生亲自押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想要和大人有个协议。”汪文仲 “子达但说无妨。” 顾修远认真思考了一下，既然汪文仲都拿出了这么大的诚意，那自己是不是也该表示出自己的诚心呢？ “押送的药材，我顾家可以免费提供一部分，并且后续还可以提供成药！后续成药只需要低于市面上两层价格就可以！”顾修远说出了心里临时所计划出来的条件。 这个条件可以说是很好的了，首先是第一批药材免费送去，而后的成药又是低于了市价，对于秦凤路的边军军卫来说的话，这真的就是天上掉馅饼！ 战场上因为药材的短缺，导致士兵们无药可治的情况有很多，如果满足了药材方面的条件，无疑是可以减少士兵伤亡，提生边军的战力的。 再者用的是汪文仲的名义，那汪文仲在这一次监察里肯定会是重用的对象，这也会给他成为华亭县知县增加砝码。 而顾修远心里所打算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只有牢牢把握住了军队的需求，那样的话就算是价格低一些也无妨，毕竟需求量却是惊人的。 第六章 合作愉快 “子达所思之深远，汪某佩服。”汪文仲心底因为顾修远的话而感觉到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如有清风相助，他日必会乘风御气登凤池。 “大人过誉了，学生只是想赚点这铜臭之物，况且以后还得多仰仗大人……”顾修远起身对汪文仲拱了拱手，谦虚的说道。 “子达现在为何还要自称学生二字呢？”汪文仲摇头笑道，心里想着，相信这一次和他的合作不会太差。 顾修远理了理衣袍，对着汪文仲作揖说道:“职下见过大人。” 汪文仲点了点头，上前将顾修远扶起身，重新入座后说出了押运军资的事宜。 “子达，这件事你亲自押运，汪某放心，不过这一路上的确是不太平，为了安全起见，除了征集的民夫以外，在这县衙里我会派几人随你一同去押送的。” 顾修远现在听了这句话才觉得汪文仲此时做了一件还算靠谱的事，不由装作感激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说完后心里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出声问道:“大人，这押送军资的期限可是已经定下了？” 不论哪个朝代，这押送军用物资都是件大事，而延误了期限那是需要军法处置的，军法如山，这不是件小事，必须得弄清楚其中事宜，不可大意。 “本来是四月初到达彰化军驻军地就可以，但汪某想的是尽量赶在三月底之前到达最好。”汪文仲显然也是知道其中厉害，没有了刚才的那种风轻云淡。 “可是因为知县大人……”顾修远稍稍提了一句。 汪文仲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刘老翁去渭州府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大概也就是这个月月末前会动身回华亭县。况且，监司里的大人们肯定也是四月初时便要找各级官吏一一甄别后监察问话的，那时候如果此事还未做好，肯定会格外被动。” 华亭县知县，一县主官，刘清华。因为喜欢追求享乐，常常会因为和美姬们玩乐而出些绯闻逸事，久而久之华亭县的人私下都叫他“刘老翁”。 “到时候职下会被甄别问话吗？”顾修远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不会，你是战事后而任命的，或者说是战事后我推荐的，不论是按理还是根据故事都不会在这次清洗之中。”还没说完看了看顾修远，嘴角上扬道:“如果这次押送物资表现的好的话，说不定这一次就是子达和汪某得以晋升的机会。” 宋朝文官分朝官、京官和选人，从八品以上便可以晋升京官，而只有成为京官后才能有机会慢慢熬资历晋升七品上的朝官。 宋朝士人入仕，大多数人基本上都得经历“选人”的阶段。而许多人蹉跎半辈子都跨不过这道坎，有的甚至终生都是“选人”只有升改为京官，才能有升举为中高级官员的机会。 而宋朝武官官职五十三阶，文官选人有七等二十阶。“七阶选人需三任六考，用奏荐及功赏，乃得改升。” 文官清贵，武官就相对廉价一些，其次武官晋升容易，有足够军功的话可以一跃三四阶都可以，而文官却是很难，如果这次汪文仲真的能坐上知县的位置，那就说明他有机会晋升为京官。 “若如此，职下先恭喜大人。”顾修远对着汪文仲拱手说道。 汪文仲笑着捋了捋下巴上修剪的很是精致的胡子说道:“那汪某就在华亭静候子达佳音。”说完起身拱手对着顾修远行了一礼。 顾修远连忙侧身，不受其礼，毕竟刚才受礼乃是因为汪文仲有求于自己，而此时，按理说已经是武职承信郎了，身份在主簿之下，作为下官怎么可能去受长官的礼呢？ 这些事，顾修远还是能弄明白些的，最重要的是汪文仲是文官，而自己是武职，文武之差，犹如云泥之别。 两人又说了些相关的事项和该交代的话后汪文仲便将顾修远送出了房间，叫来了刚才的李二，让李二代其送顾修远回去。 顾修远随着李二出了县衙后并没有立刻出城，而是让李二带着他去了趟顾家的药铺，马上就要动身了，自己答应了汪文仲会免费提供一批药材去的，就不能随意食言更不可能以次充好，该是什么样的就还是得准备好，自己亲自把关应该是不会出披露的。 在顾修远原本的记忆里，这华亭县里顾家的药铺是从来没有来过得，一般都是自家父亲或者老管家偶尔过来打理一下交代些事情。 “大人，顾家的药铺到了。”李二此时因为知道了顾修远的身份后，将顾修远带到顾家药铺前改了方才顾秀才的称呼说道。 顾修远看着面前这两层高，三个门面的小楼，心里感叹道，虽然顾家不像南直隶那边的大户人家随便一个都是家财万万贯的，但在这西北秦凤路地区，也还算小富了，只不过平日里家里仆人还算安分低调，也就不是很显眼，一般人也就知道顾家在华亭县内是大户人家。 “李二哥不用如此客套拘谨，就叫我顾秀才也是可以的。”顾修远笑了笑对着李二说道。 “这可不行，大人就是大人，身份怎么能和小人们一样呢！”李二听到顾修远的话后连忙摇头，很是认真的说道:“大人看得起俺李二，那是俺的福气，俺李二可不能因此蹬鼻子上脸的。” 看来古代的等级思想的确深入人心，顾修远见李二如此不受，便无奈作罢，随他称呼什么都可以，反正自己也不是很在乎这个。 “公子，您怎么来了？”这时药铺里的掌柜见到顾修远站在外面连忙走出来行礼，然后出声问候道:“公子还请入内歇息。” 说着领着顾修远和李二二人进入药铺，上了二楼。 待二人坐定，又使人奉了茶后掌柜开口问道:“公子此时来铺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因为前几日顾修远已经将顾家的产业账本全部搬到了自己的书房里，所以掌柜可以确定顾修远此时并非是来查账的。 第七章 离别前夕 “我长话短说，等会你准备一批军队里需要的药材，不要那些陈年旧货，然后派人通知县衙里的汪大人，自会有人来搬走的” 顾修远看了眼桌上的茶，并没有要喝的欲望，因为刚刚在县衙里就已经喝了不少了。 “小人明白了，等会就会吩咐伙计本去准备的，公子可还有其余的事情要交代？”掌柜点头说道。 顾修远想了想，脑子里有一份以前华夏帝国军队里的金疮药方，这是每个精英特种兵都得记住的，有时候执行任务时如果去了深山老林或者哪个山旮旯里面，受了伤之后也能够自救，当然这个药方是经过改良过的，肯定要比现在的金疮药好很多。 “我这里有一份药方，你记下来，以后药铺里就以这种药为主要销售，当然别忘了大部分得囤积起来，具体是何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我也就不多说，到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知道了。”顾修远说完后掌柜就示意伙计拿来纸笔。 “我念你写……雄土鳖四钱，胆南星五钱，血竭五钱，马钱子九个，龙骨三钱，南红花五钱……当归三钱，净乳香一两，……升麻五钱，菖蒲三钱，川芎四钱……全部都记下了吗？” 顾修远根据自己所记得的药方将所需要的药材全部说了出来，感到庆幸的是药材的名称变化都不太大，有些也仅仅只是一两个字不一样，而掌柜也是从旁汇通后就能得出是什么药材。 “都记下了，只不过是煎服还是如何？”掌柜询问道。 “不用煎服，共研成极细的粉，装瓶内储藏备用。若用时以清水调敷患处，用唾液调敷也是可以的。”顾修远告知掌柜如何去使用。 “小人都明白了，公子可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掌柜将手里的药方认真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对着顾修远说道。 “行了，该交代的我也都说了，其余的到时候等我回来再说吧，如果有事要拿主意就去找老管家就行。”顾修远说着喝了口水，刚刚那药方说了一大串嗓子有些干涩，而后起身理了理衣衫说道:“行了，你别送了，我和李二哥两人下去就好了。”说完摆了摆手示意掌柜真的不用送了。 虽然如此，但药铺掌柜还是坚持将顾修远二人送出了药铺，一直等他们二人走远了才转身进去吩咐伙计们赶紧准备顾修远所交代的那批新鲜药材。 ………… 而顾修远和李二刚回到李家庄，顾府老管家就带了两三名小厮出了顾家往顾修远他们那走去。 “泽叔，这是干什么，这么大动静？”顾修远远远的看见老管家带着人匆匆忙忙的过来，不由快步上前出声问道。 “大郎可还好？”老管家站定后还没来得及喘气就抓住顾修远的手臂关切的问道。 顾修远听到老管家的话心里很受触动，鼻头微酸，顾修远明白是什么回事，因为在此时，如果是扯上了官司，不管有罪没罪，原告还是被告，都要先入狱勘察后才会放出来的，而入狱后难免会受些皮肉之苦。 “泽叔，我没事。反而还得了好处，回去了在跟您说。”顾修远笑了笑，安慰道。 老管家听到后仍然不放心，仔细看了看顾修远，确认真的没有什么损伤后才露出了笑容，欣慰道:“人没事就好，不管那劳什子好处，咱们家也不差那些。” 在老管家的心里，什么都比不上自家大郎的安危，毕竟老爷临终将大郎托付给了自己，自己就得好好照顾大郎，甚至是比自己的生命都要重要。 “泽叔，这个是李二哥，在县衙里当差的，就是他来府里接我顺带也是他现在送我回来的。”顾修远后退半步，将李二介绍给老管家。 老管家看了看李二，笑着说道:“老汉多谢李小哥将我家公子送回。”说完后恭身准备向李二行礼表示感谢。 李二立即上前托住老管家的手臂，不让其行礼，口中说道:“老管家，您别这样，您这样就真的是折煞俺了，俺送大人回府是应该的，您不必如此。” 顾修远同样也是在一旁劝道:“泽叔您就别这样了，李二哥不习惯这些虚礼。” 老管家坚持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用，也就没有再继续了。 “泽叔，咱们回府吧，走了这么久，还没让李二哥喝口茶呢！”顾修远转移了话题，对着老管家说道。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快快快，让府里准备茶水和饭菜。”老管家对着身旁一个小厮吩咐道，说完后一行人便往顾府走去。 没用多久，顾府里已经安排好了一桌上等的席面，老管家对着李二说道:“李小哥还请在府内用过伙食后再回去吧。”话语间透露出真心诚意的意思，老管家是真的很感谢，或者说只要是对自家大郎好的人都会感到亲热。 李二本来是想着喝了茶水就离开的，但是见到老管家这样心里又有些徘徊。 “李二哥就在府内吃饭吧，来回走了几趟肯定也是饿了吧，不用太过拘谨的。”顾修远看见李二一副犹豫徘徊的样子，出声挽留道。 “大人相请，李二不敢不听。”李二拱手行礼说道。 老管家见此心里很是纳闷，什么时候大郎成了大人，刚才李小哥称呼大郎时自己还没怎么在意，现在又称呼的是大人，难道大郎去了一趟县衙竟成了大人？ 虽然老管家心里很好奇，不过也没有此时问出来，只是将疑问放在了心里，想来到时候大郎也会跟自己说的。 两人主客相让后坐了下来，老管家则是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在这之前顾修远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让老管家坐在桌上一同食用，不过老管家却是始终不同意，久而久之顾修远也就不再说了，毕竟老管家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当做了一种习惯，顾修远突然要去改变老管家的这种习惯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改变的过来。 如此三人便开始饮酒吃饭，因为宋朝的酿酒技术还不算是很好，所以酒精度数也不是很高，一场饭吃下来李二发现了顾修远原来是海量的人，几壶酒大半都进了顾修远的肚子，而看不出丝毫醉意，这让李二心里很是敬佩。 而顾修远则是觉得现在的酒和前世的黄酒类似，度数还没黄酒高，喝起来甜甜的，所以就拿来当饮料喝。 第八章 来龙去脉 一顿饭三人吃到了傍晚，李二有了些醉意，心里决定不再逗留，便起身对着顾修远说道:“大人，俺就不再继续叨扰了，感谢大人的一番款待……” 顾修远见李二又想要说一些长篇大论的话出来便立即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让老管家替他送送李二。 待二人走后顾修远便回到了书房，让小厮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醒醒酒意，并且等着老管家送完李二后过来，估计老管家心里肯定也很想知道自己去了县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想来是老管家过来了。 “大郎，可是歇息了？”老管家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温和，让人感觉到回家的感觉。 顾修远起身走到门前，动手开了门，说道:“泽叔快进来吧，外面这时湿气重。”说完侧身在旁示意老管家快进来。 老管家点了点头，进来后接过了顾修远手里的门，亲自将门关好。 “泽叔可是心里一直在好奇我去了县衙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也不解为何刚才李二哥叫我大人？”顾修远坐定后对着老管家直接问道。 “的确是和大郎说的一样，看来小人是瞒不住什么心事了。”老管家笑了笑，并没有露出什么尴尬的表情，很是坦然。 顾修远将那封汪文仲给自己的公文拿了出来，递给老管家，莞尔一笑的说道:“泽叔，您打开看看吧。” 老管家疑惑的接过，看着上面的印戳，这是秦凤路下发华亭县的公文啊，怎么会在大郎这里。 见此，内心就已经开始涌动了，缓缓的打开公文，映入眼帘的是“华亭顾氏，经主簿审查推荐，报请经略转运使府衙……特进赐承信郎……”华亭顾氏是事后加上的，尽管是武职，但这样也已经让老管家很是高兴了。 “大郎……这，这是汪大人给咱们府的？”老管家说话有些激动。 顾修远见到老管家这样，心里同样也有些触动，毕竟老管家是最想让自己有出息的人。 “并不是白给咱们的，而是咱们和他做了协议，交换得来的。” 老管家听到顾修远的话后立马就冷静了下来，心里觉得其中有很大的问题，出声问道:“汪大人是不是想要咱们家的跟他填补常平仓和县衙里的钱粮空缺？” 这回轮到了顾修远诧异，泽叔怎么会想到这个方面去的？ “泽叔，为何您要这样说？” 老管家叹了口气，轻轻说道:“以前老爷在的时候没少做这些事，不过那时候是县令大人叫老爷去的，经常就是百十上千贯的填那些无底洞……”说到这里不知为何，老管家有些欲言又止，眼眶里有些湿润。 顾修远此时此刻很是震惊但更多的还是愤怒，在记忆里，自己父亲在去世之前不久是去过华亭县城的，而一般来说他都是一两个月才会去一趟，那是去查账，但那段期间那一共去了四次华亭县…… “泽叔，您是说父亲的事情和知县有关？”顾修远直接了当的问道。 老管家有些惊慌，好像是想掩盖这个事实一样，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大郎多虑了，知县怎么可能和老爷的事扯上关系呢！” 顾修远见此，心里已然是清楚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应该是这一次的监司清查下面各级官员，而知县因为府衙内和常平仓的亏空太多，害怕导致事发，所以就用了老办法，叫了顾老爷去县衙谈话，让他出钱将常平仓和县衙的空缺补上，并且事后再换些好处给他就行了，毕竟顾老爷是从其他地方搬来的，在这里没有根深的势力，底蕴也浅薄，除了一些钱粮外就没有多少底蕴了。哪成想，顾老爷为了自个儿子能过得好一点不惜舍了自己的性命，自己了断自杀了。 而知县肯定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没有其他办法才会去渭州府寻求那位大人物的帮助，希望能在清查的时候庇护他。 但知县现在肯定不会知道那位大人物正是被重点“保护”的对象。 这些事情汪文仲肯定是知道的，而自己所得到的这份公文，说不定就是知县让汪文仲写了之后递交给秦凤路的，哪成想还没拿出来，顾老爷便死了。 而汪文仲就以此来找上了自己，让自己代替自己父亲。 顾修远不傻，相反两世为人让自己看穿了很多东西，这一系列的事情，结合汪文仲和老管家的表示，再看知县大人的反应就能知道，自己猜测大概是没错了。 此时的顾修远想明白后有些颓废无奈，前世的自己在网上的论坛上看见过这句话:天下官吏皆可杀。 看来还是自己实力不够，若自己有着举人身份，家里有强援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导致父亲的死亡呢，在这个世界里，普通的胥吏就能随便让一户人家家破人亡，更何况如今是一县之主呢。 “大郎……大郎还是多加休息，千万别和上次那样了。”老管家试图转移话题，想让顾修远不要去想了。 顾修远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坐在书桌前，心里有些悲哀，自己从小就是孤儿，好不容易重生了，有了自己的父亲，却因为想让自己能过得好一些，至少不会为了吃喝发愁，而拒绝知县的逼迫，以死来换取自己的安稳。 父爱如山，此时的顾修远深深地感受到了，但是却同样感受到了内心的刺痛。 “大郎……”老管家见顾修远久久不语，生怕他又出了什么意外，不由轻声唤道。 闻言，抬头看了看老管家。 是了，我还有泽叔，还有这顾府里父亲就给自己的产业和管事仆人们，这些人都是跟着父亲多年，忠心耿耿的。 父亲同样也是为了保住这个家，自己不能颓废，得努力，努力的去让自己成为站的更高的人，让顾家可以傲世耸立在这****的西北地区，不能让人随意拿捏。 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让父亲的牺牲变得更有价值。 顾修远深吸了口气，重重的呼了出来，对着老管家说道:“泽叔，您去休息吧，明日我估计要出趟远门，大概月末才会回来，估计要麻烦您帮忙收拾准备了。” 老管家想开口询问顾修远，但见到顾修远并没有要跟自己说的意思也就咽下了话语，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顾修远其实是不想让老管家担心就没有告诉他自己将要去做什么。 第九章 启程动身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已经天亮了，顾修远一夜未眠，一个人在书房里静静的坐了一晚。 “呼……” 顾修远起身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好像是要吐出心里的难受和无奈。 这时门外传来了小厮轻声的问候:“公子，可是需要洗漱？” “去准备吧。” “知道了？”小厮应答后就转身离去了。 顾修远打开房门，看着外面朝阳初升，朝霞染着天际，心里想着:看来今日是个好天气，路上应该会平顺些。 一如往常，顾修远来到庭院里，打着小时候父亲交给自己的拳脚功夫，打熬筋骨锻炼身体，一举一动间没有了当初的那般柔弱无力，有的是快、狠、准的短暂而又迅猛的爆发力。 老管家远远的就看见了顾修远在那里锻炼，不过并没有上前去打扰，而是和平常一样，吩咐小厮准备热水和饭菜。 片刻后，顾修远看见老管家静静站在远处，心里知道他是不想打扰自己，有一点感动，于是收起了动作，今天的锻炼也该结束了。 “大郎，热水准备好了，先去洗沐吧。”老管家对着顾修远弯了弯腰，笑着说道。 “知道了，泽叔，您等会帮我收拾一下该带上那些东西，我怕等会县衙里来人一时间来不及了。”顾修远点了点头，嘱咐老管家别忘了自己的行礼。 “昨晚就已经收拾好了，大郎不用操心这些。” 老管家同样是半宿未眠，心里五味杂陈的，本来老爷吩咐不能告诉大郎那些事，可是自己还是一时心急露了口风。 若是大郎这一去有个好歹，那自己也没脸去见老爷和大娘子了。 顾修远听到后心里就知道老管家肯定还是在担心自己，不由的开口安慰道:“泽叔，您勿需担心，我只是去走个过场，也好给这官职加点边料，免得到时候受人诟病，这一趟并无什么危险之事，走的都是官道，您就安心吧。” 而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有继续道:“对了，我那日在城内药铺里留了张药方，到时候我走了您就去一趟，药方千万得保密，具体的事我都和那边掌柜说了，有大事需要主事人拿主意的话你就说句话就好了，省的整日在府里寂落。” 老管家其实心里知道这都是顾修远在安慰自己，不过确实是有些作用，这时候也没有了刚刚的那份紧张和不安了，便催促顾修远赶忙的去洗沐，出汗了不立刻换洗那是会容易受风寒的。 顾修远也知道在自己身体健康上，老管家比任何人都要偏执，生怕受了什么病痛，想到这里心里很是温暖，而脸上却是苦笑的离开了。 ………… 说来也巧，顾修远洗沐完而后又用完早饭以后李二就带着其它三名衙差来到了顾府。 “大人……”李二率先垂范，剩余三人依着动作出声说道。都是在衙司里做的有些日子了，所以对长官的礼仪比起顾修远这个秀才来说更是规范，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都来了，可以走了吧？”顾修远起身点头以示，询问道。 看来汪文仲也是精通人情事故的，知道自己和李二相熟一些，所以就把他调配过来，还做了其余三人的头目。 “回禀大人，征集的民夫所组成的押运队伍已经出了城外了。”李二回复道。 顾修远闻言转身对着老管家恭身行礼，认真说道:“泽叔，府里的事情和药铺的事就拜托您了。” 老管家肯定是不能接受这个礼的，连忙扶起顾修远，说道:“大郎莫要折煞小人，还是快些和李小哥他们去吧，以免误了衙司的期时。” 尽管老管家不舍顾修远，更不愿意他一人在外如此，但却又不得不催促，毕竟已经是录了名点了卯的，若是期间误了时期，或者是短缺了物资，那就是得以正军法的。 人命关天，老管家大事还是不糊涂的。 顾修远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别了老管家和府内几位管事后就随李二他们四人离开顾府，老管家在门前目送着大郎的离开，心中默默祈祷大郎在这一路上平安无事。 而顾修远他们五人匆匆离开顾府后，从县衙拿了通关文书和押运军资的凭证后，就赶到了民夫和物资聚集的地方，顾修远亲自查收了钱粮和运军械的车辆，当然，顾家药铺提供的药材也在其中。 在确认所有物资无误后就和李二说了声让他们动身启程了，而顾修远自己则也踏出了自己所计划的第一步。 挣军功而升武职，取文名而入朝堂。 这一批押送军资的民夫随行的有三十多号人，这三十多号人家里在这西北地区都是良户，按制是不需要来充当民夫服役的，只是这西北地区乃是西夏和大宋的边界，两边常年摩擦，你来我往的，就慢慢的耗去了边关的汉子。 关西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有丈夫儿子血染边关的，久而久之这西北地，良户之民充当劳力民夫已是常态，最起码，比上战场要好上一些。 而除了李二之外，剩余三人是衙司的班差——孙明和孙吉两人是兄弟，还有一人听李二说是知县刘大人的远房亲戚，叫刘耀祖。 从表面上看去，三人都是衙前老吏，狡猾比之狐狸也不会差多少，顾修远心里打定主意若是出事肯定也是不能靠他们的。 看来需要到民夫里找些人来，不然的话这一路肯定是走不过去了。 顾修远凭借两世记忆，大概知道了华亭县东临崇信县，西连庄浪县，南接陇西地带，而平凉，就在华亭以北。 华亭县内往北平凉县走去将要经过关山山麓，六盘山褶皱地带，途中境内丘陵沟壑，群山逶迤，正是这复杂多变的环境，导致了乱军，流民，劫匪的滋生，可以说这块地带就是乱与罪的代名词。 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渭州府内各大小县都不愿意去押送军资，能送到那还好，送不到的话会受军法不说，在这路上说不定遇到了劫匪性命都不见的能保住！ [说一下，因为在网上查了一些资料，但是还是有很多不足，所以还请读者大大们原谅，对了，还有就是这个渭州，到底是属于秦凤路还是泾原路还是永兴军路，因为这个我很苦恼，因为有些地图看的都不一样，我手里一张地图每一张都不同，所以为了简单，我就直接将它划到了秦凤路。] 第十章 夜袭军资 远处有蟋蟀的嘘嘘声，还有老林子里虎狼的低喘和嗷叫，入夜的关东山麓是落寂的，一片宁静，但同样这片宁静的夜色又是充满着血腥和残酷。 离山林不远处有两三处篝火，围在四周的是一些搭建简易的帐篷，其中被押送的粮草军械和药材都紧挨着那些简易的帐篷。 靠近军械车辆的一座帐篷里坐着还未入睡的两人，正在低声细语。 “俺李二就是个衙司差役，这些事情，大人拿主意就可以了，俺都听大人的。” 听这独有的关西汉子的口音，便就可以得出帐篷里坐着的正是李二和顾修远。 “既然如此，我也知道了，不过该说的，我也还是和你说说，知道了说不定还能帮的上忙也说不定啊。”顾修远听到李二的话后说道。 就在二人谈话间，帐篷外的篝火剧烈晃动了几下才得以安分下来，可惜除了顾修远二人未眠以外其余的人几乎是都睡了，所以也就没有人看见这诡异的情况。 当然，这也不怪他们，毕竟路上难走，要想坚持下去必须要休息好，本来也是顾修远说的，民夫们自然是乐的高兴，能休息当然好了，完事后都是累了一天了，早早就已经休息。 一旁的林子里隐约有人在谈论什么，但隔得太远，一般人是听不见的。 “大哥，这看上去估计是大头啊！”说话的这人身材有些瘦小，鹰钩鼻，双眼如同毒蛇阴冷幽暗，稀拉的几根头发用着一块黑布包裹着，佝偻着肩膀，整个人感觉就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似得。 此人对着旁边的人说完后，用细小干枯的手臂指了指前面顾修远所在的位置。 被唤作大哥的人点了点头，嘴唇紧闭，双眼微眯，眼神里透露出杀机。 片刻后看见那边已经没了什么动静，只是一些民夫和几个衙役，并无卫军将领在此，心里想着这是块大肥肉，能拿到手，估计就能从渭州府内离开了。 相由心生，心里想的那么好，所以不由的嘴角上扬，配合着脸上的那道狰狞的刀疤，这个笑容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节奏。 若是李二站在这里，肯定会认出这俩人就是渭州府发了海捕文书，在渭州府内凶名赫赫的刀疤和鬼六，两人身后的人都是跟着他二人每日刀上舔血为了能混口饭吃的小虾米。 “动手吧！”刀疤说完嗜血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脑袋歪了歪，感觉得到他全身都在激动，血液在沸腾。 鬼六和他身后的那些人起身，躬着身子，无声的向着林子外，那片物资营帐驻扎地走去，刀疤跟在他们一行人身后，不愧是经常做这些的，移动过去的速度很快，并且没发出多大的声音。 “大人，这么晚了，俺也就不打扰你了，你也早点歇息吧。”李二起身对着顾修远拱了拱手，轻声说道。 顾修远点点头，答道:“李二哥快去睡吧，明日估计还有苦受得。”说完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李二转身走出帐篷，看了看四周，因为柴火不多了，所以篝火就变得没有了刚才的那般旺盛，周围显得有些暗沉。 “咻……” 李二眼角瞥到了一道白光，这么多年的衙差经验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眼花，因为这道白光一般情况只有钢刀才会反射出来，而身为衙差，无聊时经常会将佩刀抽出对着太阳或者月亮在那擦拭刀面。 有贼匪！ 顿时李二心里冒出来这个念头，又赶紧转身大吼一声:“有贼匪！有贼匪夜袭！”吼完后抽出佩刀慢慢向前走去。 而营帐里的人，听到李二的吼声顿时惊醒！贼匪？这可不是什么好对象，动辄烧杀抢掠要人性命。 而顾修远在李二刚出声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起身走出帐篷，没曾想来的最早的竟然是贼匪，看来这一趟估计是九死一生了！ 后面动作快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起床走出了帐篷，并且都操起了家伙。 虽然身为民夫，但他们都知道，当遇见了劫匪和乱军只有拿起家伙，乱军还好说，给了钱财就会放人性命，而贼匪却是残忍到极点！ 就算是你给了再多的钱财，那并不会放过你，因为他们还想要更多，只有杀了你才能满足他们这个欲望。 所以民夫们不约而同的做好了准备，西北汉子多是血染杀场，所以对于生死，并没有多大的渴望和理解。 不怂着生，不怂着死！这就是西北汉子的观念，不能丢了那些在杀场上染血的亲友的脸！ 顾修远见状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前世作为特种兵的自己，知道一军军魂最重要，而现在，虽然没有军魂，但他们心里每个人的还念相同，这就是精神，共同的精神，升华后就可以成为军魂的存在！ 于是出声吼道:“有会拳脚功夫的在后，会耍棍棒在前，李二哥，你随我走。” 顾修远的指挥让民夫们瞬间明白了这样做的好处，都是边关地区的人，多少还是会懂些军阵的。 民夫们快速结成阵容，守在物资前，而顾修远则是带着李二从旁绕过，顾修远不知道李二身手如何，出声问道:“能打多少？” 李二想了想，认真答道:“平常小贼两三个不在话下。” 顾修远闻言不再说话，只是在一旁瞅着前面，擒贼先擒王！自古以来的道理，更何况是这样的贼匪，往往头目被抓住了，其余人差不多都会失去主心骨而慌乱！ 顾修远就是在这里瞅准时机，准备动手！ 刀疤和鬼六刚带人出来后就被李二发现，一时间进退两难，最后欲望战胜了理智，刀疤下令:杀人夺货！ 两方人第一个照面交锋就分出了些高下，因为西北尚武，所以大部分家里都会有长辈亲自教些功夫，看顾修远这个秀才都被其父亲从小教导拳脚功夫就能想的到其余人家是如何了。 若是其他时候说不定民夫们会折损一些，但因为刚才顾修远的一声大吼，指挥了他们怎么结阵，劫匪们只知道盲目冲击，不知道怎么去破阵，所以伤亡就会大些，而顾修远这边的优势就大大的增强了。 第十一章 刀疤鬼六 顾修远关注着对面的贼匪，发现了有两人身手了得，并且气势汹汹与其他人有着很大的区别，身形也是独特。 一个枯瘦如柴，双眼阴冷，佝偻病弱的身体却爆发出极其恐怖的力量，同时浑身上下散发着死尸气。 另一个身强体壮，眼神充斥着血腥和杀气，脸上的刀疤显得格外的狰狞，犹如地狱里的鬼将！ “李二哥，你一个人可以挡住那死气沉沉的怪物吗？”顾修远为了保险起见再一次询问了李二。 李二同样也是跟着顾修远观察了他二人良久，听到顾修远的话后答道:“抵挡一时片刻没问题，拿下就有些困难了……” “不用拿下，能挡多久就挡多久！” 顾修远话刚落音，就如同猎豹盯上了猎物一般，完美的越过藏身的草丛，朝战场里奔去，厉声喝道:“动手！” 李二同样也是立刻提刀上阵，朝着那死气沉沉的怪物杀去，途中遇到小贼，也不留情，挥刀狠心的朝着贼匪小腿砍去。 再说到刀疤，本来以为眼前的民夫都是和之前的几批人一样，虽然人多些，难缠些但是应该可以得手的。 谁曾料到竟然遇到了硬茬子，就在顾修远刚才的一声指挥后，刀疤就知道今日估计会被落在这，但是心里还是不服输，奋力杀去。 突然，眼前扫来一根长棍，一时大意，躲闪不及，只得抬起左手替自己挨了，而后重重的被扫了棍，退后几步，站定抬头看着眼前少年，心里大惊。 此子年弱，竟如此蛮劲！ 刀疤用刀，正是因为这个才会被李二发现，于是出其不意朝其脸面砍去，顾修远侧身躲闪，收棍直捅过去，再次让对方受伤。 刀疤踉跄几步后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只看浓痰里夹杂着血水，开口对着顾修远求饶道:“小哥，咱们并无交恶，还请饶过。” 其实是看着顾修远年轻，故此下套来诓骗他，而顾修远却是如同没有听到一样，突然提步上前继续舞棍挥打。 刀疤心里那个忏悔啊，早知道就应该走了，遇到硬茬子不说，还遇到了如此生猛的少年，终日打雁，今日竟被雁啄了眼。 不由分说，刀疤此时本就受了内伤，再加上身手不及顾修远，只能被动的挨打，周围民夫见状齐齐聚来，手持棍棒狠狠地敲打着刀疤。 顾修远脱身朝着李二看去，发现那鬼东西竟然要逃，挺身一跃，一棍子狠狠地挥了过去，正好打在他双腿。 李二上前拿刀抵着他的脖子，令他不敢轻易乱动。 而周围的那些小毛贼看见两个头逗被擒拿了，脑子里立刻反应的是:赶紧跑！ 可是奈何民伕人多，一拥而上，一部分贼匪都被抓住了，一些人是受了伤跑不动，还有一些人是被三四个民伕围堵导致逃不掉。 顾修远看了看四周，确认再没有贼匪后说道:“清点一下，看看那些人伤的较重，然后录名成单了给我。” 一些距离近的民伕听到顾修远说的话心里都很是感激，齐声回答道:“多谢大人。” “好了都先安顿好受伤的人吧，然后去问问，可有会些医术的人，免得到时候耽误了救人的时机。”顾修远继续吩咐道。 正要转身去看刀疤和那个怪物时顾修远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再次确认的看了看，发现还真的是少了一些人！ 嘴角上扬，顾修远冷笑问道:“你们看见孙家兄弟和刘耀祖了吗？” 周围的民伕们同样是一样好奇，因为当时事发太过于突然，所以出来的着急，再加上刚刚场面又很混乱，所以大家都没有去注意这些，也就不知道他们三人的情况了。 “李二哥，麻烦去看看孙家兄弟和刘耀祖在不在。”顾修远走到那个很像怪物的家伙面前，接过李二抵在他脖子上的佩刀，对着他说道。 李二听到顾修远的话愣神了片刻，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四人同在一个衙门里当差，有些底细大家都是清楚的。 他们三人是什么样子的货色，李二可谓是再清楚不过，而刚才那样危险的场面大人没有退缩，反而一马当先的擒住了刀疤鬼六二人，这让李二心里很是敬佩，反观他们三人就很是可耻了。 “小人知道了。”李二回答道。 本来有时候在顾修远面前自称俺，而此时也换成了小人，这是在确定顾修远长官的地位，同样也是在表态。 关于刘耀祖三人的事情自己是不会插手的，更不会帮助他们求情的，一切相关事宜，全凭大人做主！ 就在李二刚准备离去的时候，孙家兄弟和刘耀祖气喘吁吁的不知道从哪跑了过来，对着顾修远随意的拱了拱手，毫不客气的说道:“哎哟……那几个毛贼真是太能跑了，我和孙家兄弟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他们，真是失职，还望大人大量不要追究小人们。” 李二听到三人的话顿时心生火气，但是大人没说话，自己也不好越逾，无名火不知道往哪发，转头四下看了看，就看见被大人降服的鬼六，上前就是一刀鞘砸了下去。 鬼六顿时出气多吸气少，疼痛沉吟了半天，而刘耀祖他们三人见状，表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不管不问。 而顾修远却是注意到三人的瞳孔使劲的涨大了一圈，那一瞬间，想必三人的内心是极度复杂的，不过顾修远并没有点出这些，也没有说什么追究他们的话。 毕竟他们三人到底做了什么，虽然自己心知肚明，李二也知道些，而别人却不知道，所以若是无缘无故的发落了他们反而自己还会陷入被动，落人口实。 这种事情顾修远是不会做的，当然，这也并不代表顾修远什么都不会表示，任由他们继续这样做个老油条。 于是顾修远淡淡的笑了笑，问道:“孙家兄弟，你们在衙门司里呆的时间久，可是认识这俩人？” 孙家兄弟和刘耀祖见到顾修远如此抬举自己三人，心里便给顾修远定下了年少无知的标签，而他旁边的李二……不足为虑，一个人也翻不了天！ “大人，这二人是渭州府缉拿的榜上之人，同样下了海捕文书的……”说着顿了顿，孙明转头和三人呼唤眼色后，继续答道:“若是大人途中带上他们觉得甚是麻烦，不如就交由咱们，咱们带上他们回华亭县。” 第十二章 杀鸡儆猴 顾修远闻言莞尔一笑，毫不在乎的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这二人带上的话的确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刘耀祖三人见顾修远如此上道，心生得意，这一趟下来竟然还白捡了功劳，回去后说不定还能做个衙门差役的都头，到时候那个李二不就是任由自己发落了吗！ 正在三人暗自窃喜得意忘形的时候，顾修远的话语幽幽地传入了他们的脑子里。 “既然如此，杀了吧……”顾修远对着李二淡淡的说道。 “取首级，事后别忘了拿石灰之类的处理一下，以免腐烂。” 顾修远说完后扫视了他们三人一眼，而后转身离开了，留下了一句好自为之。 再看刘耀祖三人，听到“杀了吧……”这三个字时心里的确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而反应过来是杀了这两个罪犯之后才缓和了过来，最后顾修远有的时候所留下的眼神和那句“好自为之”再次让他们内心悸动了起来。 地上的鬼六听到了顾修远的话惊叫起来，不停地哀嚎求饶，附近的人听到他那嘶哑晦涩的求饶，心里不经意间都生出了不忍，然而顾修远压根就如同没听到一样。 李二咽了咽口水，握紧手里的刀，咬牙闭眼，手起刀落，鬼六的血.喷.射.而出，由于刘耀祖三人站的地方正是鬼六前方。 所以无可避免的溅了他们一身的血，血液还有余温，然而三人却已经是通体冰凉，手脚竟有些僵硬了。 李二结束了鬼六后，有同样的解决了刀疤，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了那种害怕和紧张。而让李二手染性命这本就是顾修远的本意。 剩余的人自然就成了俘虏，民伕虽无死亡，但多少都受了些伤，明日赶路肯定会有些不便，而这些俘虏正好可以充当劳力，减轻负担。 待在帐篷里的顾修远闭目养神，刚才的一番打斗很是耗费精神，再加上刘耀祖他们三人临阵逃脱的无耻行为，更是让自己头疼。 不过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一个民伕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小人们已经送来了名册和药方，请大人过目。” 顾修远起身，走了出去，接过他手中的名册看了看，问道:“你叫什么？” “小人丁柳。”民伕低头轻声回答。 “九个人受得都是皮外伤？”顾修远还比较庆幸，因为对方人不算多，加上无组织无纪律，所以自己这边才能这么快解决，不然的话还真的不好说。 丁柳答道:“队伍里有个小哥是家里的大人曾是军医，他自己也学了些医术，给那几个人都仔细的看了，说的是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静养这日子。” 顾修远接过丁柳递来的药方看了看，虽然已经不精通医术，但是这药方药理方面自己还是能知道些的，当初为了完成任务没少在深山老林里进行过自救。 久病成医，自然也就是这个道理。 药方没什么问题，看得出来家里有过军医的长辈，药方开的都不比一般人家那样相生相克，很有军医老手的感觉，全都是那虎狼之药，药力很猛，效果同样也会很快。 “把他叫来，我亲自见见……”顾修远发现了这样的人才不由心动，想要见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丁柳一听大人说的话后心里一凸，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站在那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动。 顾修远见状，皱眉问道:“怎么了？有事情就说吧。” 丁柳闻言咚的一声跪在了顾修远面前，请求道:“小人知错了，小人不该拿这样的方子给他们，是小人所学不精，望大人给小人机会……” 丁柳的这一举动确实是吓到了顾修远，不过当听到了他说的话后，顾修远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原来丁柳就是那个军医的后辈。 伸手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的话语，将他扶了起来，不由苦笑道:“我何时说过这药房不行？相反，这药方很是适合在军队里使用，我也只是一时好奇，想见见到底是何人能开出这样精准的方子。” 丁柳听到了顾修远对自己说的话后才放下了心，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说道:“回大人，其实这是家父所创的，只不过还没有实际使用过，在前些日子就……”说到这里丁柳语气低沉，有些哽咽，眼眶亦是微红。 顾修远看到了丁柳的腰带都是麻绳所制的，心底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出声安慰道:“逝者安息，生者该节哀。况且你也未必不能继承你父的心血啊。”说完顾修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大人看重。”丁柳停止了哀伤，对着顾修远感激的说道。 “好了，你按着药方去找李二哥取药材，免得耽误，病人重要。”顾修远点了点头，示意他赶紧去取药救人。 顾修远望着丁柳离去的背影，心里同样有些难受，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破家亡父之仇，子达怎敢忘，来日必将要他们都一一偿还。 而这西北地区，和顾修远丁柳等人命运相同的，不知凡几，同是天涯沦落人。 ………… 不论前世还是现在，山间的空气总是那样独特，沁人心扉。 虽然昨晚发生了让人心有余悸的事件，但依旧没有打乱该有的阵脚，民伕们和往常一样，日出便起床，收拾完行礼后就开始检查昨晚是否可有缺失的物资。 而顾修远同样也是如此，和在顾府里一样，天亮便起床，在帐篷前练起了家传的功夫。 顾修远最开始练的时候觉得不怎样，可是越往后越觉得不简单，不单单是锻炼了筋骨，更是有些内家功夫的意思在里头。 而昨晚能一举拿下那俩贼匪，大半功劳都是这套拳脚功夫的。 李二这个时候带了一个人过来，顾修远看去发现正是昨晚上见过的丁柳。 “大人，可否启程了？”李二拱了拱手，行礼说道。 顾修远并没有回答，转头问着丁柳:“那些受伤的人可是都安顿好了？现在启程可行？” 丁柳见顾修远不回答李二的问话，反而是寻求自己的已经，心里顿时惶恐，忐忑说道:“本就是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到内里五脏。” “这么说的话，那就是可以启程动身了。”顾修远点了点头，对着李二说道:“跟他们都说一声吧，先吃饭，半个时辰后继续启程，明日就该能到平凉了。” 李二和丁柳二人闻言皆是点头应答，而后转身离去。 第十三章 心生杀意 就在顾修远吃饭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刘耀祖他们三人，这三人虽说都只是衙门差役，但别忘了天下最可怕的不是官家，而是最底层的胥吏。 他们都是些欺软怕硬，并且从骨子里透着阴狠凶戾的人物，绝不是好相与的。 “看来再这一两天里，不光是夜里睡觉要小心了，白天都得提防他们会不会暗中下手。” 顾修远看见他们后心里默然的盘算着，到底是将他们降服住还是直接杀了！ 毕竟前世是一名精英特种兵的队长，心里对着他们三人起了杀意，故此视线中也不免带上了一点杀意，如同飞刀一般在他们三人的身上扫过。 而刘耀祖他们三人同样也是正在谋划如何制服顾修远和李二，当感觉到顾修远的视线扫过来时，三人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于是齐齐地狠狠的瞪了回去。 “看他们的样子，肯定同样也在想着怎么弄掉我，既然如此那就还是都杀了吧！” 身为特种兵的他，再加上经过了昨晚的事情后，顾修远心里早已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反而是只要觉得有必要的话，杀几个人也没什么不敢和不妥的。 反而是为民除害，省的以后又去祸害老百姓。同样，自己也去不缺那些暗地里害人的手段。 顾修远伸手摸了摸昨夜从押运的军械里偷偷拿出后又暗藏在胸口的一个小包，这就不得不说，宋朝边关的军器监果真是个好地方，什么东西都能造出来，并且自己还能发现。 缴送平凉县的军资全部都已经如数的捆扎上了车，钱粮银绢都不算重物，而那些军械也都是不会轻易卸下车辆的。 这一队伍骡车所运载的数量，是足以让驻扎平凉城里的彰化军官兵们逍遥快活的过到年中六月时节。 除开了九人受伤外，其余的民伕都还在边吃东西边朝车子旁集合，因为有刘耀祖他们三人在呵斥那些慢得和不听他们命令的。 顾修远则是再一头头牲畜、一辆辆车子亲自检查一遍，确认拉车的骡子是否因昨晚受到惊吓或者受伤，车子上的东西是否都扎得足够结实，会不会遇到不平的山路就会垮下来。 顾修远看见那些民伕都还未吃完手中的干粮，而那些受伤的是人同样是还没有准备好手中事宜，所以为了给他们一些时间，顾修远便有意无意的开始拖一些时间。 李二见状好像明白了大人的用意，拿了一壶酒，递给顾修远，知道顾修远是海量之人后便以为他同样是好酒之人。所以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准备好了。 “大人，该上路了。”刘耀祖看了眼李二，而后转头很是不耐烦的催促着顾修远。 孙家兄弟站在一旁拿着差役所持的水火棍和佩刀咚咚的相互敲打着，也是一副等不及了要上路的样子。 其实他们几人都知道顾修远是在磨耗时间，再等下去就会到了正午，那时等下说不定到了六盘山说不定会是深夜，害怕又会出现昨晚的事情。 但因为顾修远是一队伍的押送官，要什么时候上路，什么休整，都须得等待他的命令，如果是顾修远不肯动身，他们三人难道还能逼着他启程？在这里，还是做不得这等以下犯上的事。 当然，若是押运途中，若是军资有所折损，罪名同样也得是顾修远来承担着的，轻则丢官去职然后全部照单赔尝，重则丢掉性命以正军法，说不定还会被抄家。 一般来说押运官最为吃亏和风险的地方其实就在这里，因此而破家人亡的押运官真的是数不胜数。 顾修远闻言后心里很是烦躁，本就几人相看不顺眼，心中又是生厌，所以很是没好气的回头看了三人一眼，狠狠地说道：“这时间还这么早，我都没急，你们到底是在急个什么？” 说完又转头看看其余的民伕，见他们都差不多准备完了后，又一个人再一次粗略的检查了一遍。 再次等一切检验完毕，时间又是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顾修远抬头看了看天色，天上的太阳越发的炽热了起来，再不走，怕是还没到六盘山，只在半路上就得天黑了。 “顾大人，这下子应该可以启程动身了罢。” 顾修远静静看着那些伤员一点点集合靠近，因为人手不算是很够，虽然，昨晚的俘虏被扣留了，但是经过观察，暂时还是不能轻易放他们押送军资，毕竟逃脱是小，军资丢损是大。 孙家兄弟和刘耀祖早就不耐烦的坐下来等着，见顾修远终于将最后一辆车检查好，三人站起身又一次催促着。 “伤者都已经收拾准备好了没？”顾修远压根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头问着旁边的李二。 李二点头说道:“差不多过会就能走了。” “好个屁！我看你顾措大是圣贤书看多了，圣贤到了这来了……”刘耀祖见顾修远不理他，心里顿时怒火膨胀，跳起就张口开骂。 顾修远闻言瞥眼过去，眼神锋锐如刀:“我说什么时候走，那就什么时候启程动身！我身为押运官，军令在我，别说我顾某不敢杀你，以正军令！” “杀你娘！别以为你让李二杀了刀疤和鬼六，小爷就怕你……”刘耀祖说着起身就捋起袖子，就想给顾修远点颜色看看。 毋庸置疑，顾修远的确是够狠，杀了刀疤和鬼六，给了自己这几人一个下马威，玩了手杀鸡儆猴！ 他们三人的确是被震慑到了，但也仅仅只是那一刻时间心里会有震惊，但他刘耀祖也不是孬种，并且在衙门司里常年打混的，讲究的就是阴狠二字。 况且这顾修远年纪又弱，给人感觉又是个措大一样，所这嘴不能软，气不能短，不然以后如何能在衙门司里立足？ 就在刘耀祖正要上前时，胳膊肘便给让人扯住了，于是回头一看，孙家兄弟正在拼命的给他是使眼色。 刘耀祖脸色数变，最后无奈作罢，重重地哼了一声而后又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不甘心的退了回去。 孙家兄弟一脸虚伪的朝着顾修远笑了一笑，转身也跟着退回车辆旁边坐下。 （措大、穷措大说的就是穷秀才，在宋朝这是贬义词。） 第十四章 率先出手 顾修远正想着如果刘耀祖上前动手就将他降服拿下，然后就地施行军法，必须棍棒加身让他们好好记住自己也不是任由人捏拿的穷措大！ 然而他们三人竟是压抑住了心里的怒火，硬生生的退了回去，还对自己报以虚伪的笑，顾修远见此心中凛然。 能忍一时之气，可见他们肯定有什么算计在后面要施展。不过他顺带激怒两人的目的也达到了，等晚上到了六盘山时，找个机会处理了。 积怨已久，顾修远自然会率先出手，落后了就得遭殃！ “出发吧。”顾修远转身对着李二说了句后就往队伍前面走去了。 李二接到命令后就冲队伍里喊了声启程，而后跟上顾修远，刘耀祖他们三人也是闻言起身向前走去。 从关山山麓途径六盘山到平凉，官道长四十来里，这来回往复需要个将近七八天，若是途中还耽误了些时间的话，那就又是得十多天。 这条官道顺着渭水支流而修筑，厚厚的黄土夯筑得坚硬如石，正是秦凤路通往边境之地驻军所在的重要通道，当然这条路同样也是可以直通关中的。 这条官道上每年因为小心大意而丢掉性命的不知凡几，丢官卸职的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所以渐渐人们就称这运粮道为黄泉路。 而现在，顾修远和他的辎重粮草车队便正在这条黄泉路上缓缓前行。 从离开了营地，进入了六盘山的境地，顾修远便就一直提着心思，准备随时的解决掉刘耀祖和孙家兄弟三人！ 在他看来，从这六盘山到平凉的路程中，中间肯定会遇到些麻烦，而这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尽管到现在为止暂时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自己一行人也仅仅只是到了六盘山外围而已，时间还长，路途还远，顾修远也没有他们三人那般着急。 队伍顺顺当当的抵达了六盘山的一个沿途小寨，刘耀祖三人可能是心里有了预感，所以都很老实的跟着队伍在走，顾修远每每故意的去整治他们，他们三人竟然都是忍了下去。 看着他们三人的反应，顾修远心里就越能确定，危险的确是越来越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而他们，绝对不是那种能在沉默中死亡的人。 因为有李二再身后的守卫，同样的自己身手还算不赖，再加上自己和李二都是见过血手里有几条人命的，刘耀祖他们三人还能如此忍气吞声，并且还是很有自信的样子，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同样和自己打算的一样。 希望出现昨晚的事，然后浑水摸鱼，最后事了干净！ 在小寨里歇了片刻，而后有用了几个时辰穿过六盘山道，到了六盘山云岩镇，抵达平凉前的最后一站，而这时侯天已暗沉，想要赶路也已经不可能。 云岩镇位于六盘山北面的一处腹地，同样是渭河支流这一段河道中难得形成的一个平缓地带，沿途中有不少民伕和官兵还有商旅经过此处时顺便歇脚。 所以这里渐渐就形成了一个在这西北小县城里还算得上繁荣的市镇，而在小镇的东侧，大概五六里处，有个大点的云河寨，寨子里驻扎了一个指挥的禁军，权作防护，同时又与平凉县里的驻军相呼应。 顾修远眯着眼，对着一旁的李二说道:“是不是快要到云岩镇了？看来今日的路程差不多已经是快要走完了。吩咐下去，加快一些穿过了盘龙峡，到了云岩镇就可以好好的歇一歇脚了。” 李二听到了顾修远的话，同样的在看着前面，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下去吩咐命令，而是继续遥望着西北面的盘龙峡峡口。 李二眉头紧皱，眼神凝重，正色道:“大人，咱们从关山而来，一路还算是风平浪静，这本就不正常，并且盘龙峡乃是这六盘山几个峡谷中最为险恶的，如果到时候真的有什么贼人想劫物资，那就只能是在盘龙峡里。” 顾修远心里知道着盘龙峡可能会出现有人劫道，但是这却不是自己所能说绕就绕过的，时间虽说不算紧迫，若真的去绕过盘龙峡那只能进入山林，那样如同送死没区别。 顾修远转头看了看刘耀祖他们三人，心里暗暗的想着:“我杀了刀疤鬼六二人，抢了他们的功劳，更是给了他们知道下马威，又是以自身押运官的身份让他们处处受到难堪！ 他们三人心里怕是早已恨我入骨，恨不得我立刻就在这盘龙峡丢了性命！所以肯定是不可能让我安安稳稳地将这批军资运到平凉……” 李二同样的也察觉到了这些，低声的对着顾修远说道：“大人，若是刘耀祖他们三人想要动些手脚，咱们不可不防，若是提前动手……”李二说到这里，同样也是把心一狠！看着着一旁的渭河支流，有些凛然的说道:“正好这渭河支流河窄水急，到时若出事，直接报个失足也就可以，反倒是回了华亭后大人得做好打算。” 顾修远自然是明白李二说的是何意，更明白若是回到了华亭，刘清华知道了刘耀祖的事情还有自己和汪文仲的私下接触所达成的协议，汪文仲到还是好说，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而自己，却是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小小承信郎，怎么能比得过堂堂华亭县知县呢！ 不过顾修远却也没有特别的去想这些事，毕竟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才能有时间去考虑那些，再说了，若是刘清华动用他所拥有的力量就能真的解决自己，那他未免就太自大了。 再怎么说，顾修远都是如今世人敬重的读书人，而不会顾忌这一点的，只有愚昧无知还未开化的土蕃人。 “无事，让大家点燃火把加快赶路。”顾修远思考片刻后对着李二平静的说道。 丝毫没有任何担心，更没有即将要下杀手的血腥杀气，反而就像是普通老百姓再相互沟通一样。 李二接到命令抱拳点头示意明白，接着转身跟后面的民伕们传令。 待到李二回到顾修远身边后队伍大都已经点燃了火把，虽然不是很亮，但至少没有了刚才的那份漆黑。 李二看着这样的光线，心里暗暗想着果然大人不愧是读书人出身，这灯下黑的道理谁都明白可惜就是无人来用！ 的确，因为顾修远让他们将火把点燃了，就导致了有光亮的地方就会有影子，也就是灯下黑！影子阴暗，在背后做起阴暗之事自然是最好的。 第十五章 再斩三人 “李二……” 顾修远装作没看见似的，故意大声的喊道。 “大人……大人有何吩咐？”李二见状便已经知道了顾修远要动手了，所以配合的答道。 “你去后面看看，有没有人掉队！我去检查粮草辎重还有军械是否有损。”顾修远说道。 李二接令以后便从头绕了一圈，才往后面走去，仿佛真的是在认真检查一样。 而顾修远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其他动作，直径的朝着刘耀祖他们三人那个方向走去。 因为他们说要看管俘虏，为了防止俘虏暴动或叛逃，所以俘虏距离前面民伕队伍有着八九步的距离。 看着三人在那里埋首耳语，顾修远就已经知道差不多就是现在了！ 因为顾修远暗示了李二隐藏在暗处，先不慌忙出手，等自己探出他们三人真实水平后再见机行事！ 顾修远握紧手中的长棍，就是这跟长棍让刀疤和鬼六双双落在了自己手中！现在同样是这根长棍要结束眼前三人的性命！ 不知为何，可能是前世的习惯，此时的顾修远面对即将亲自杀人的事情，没有忐忑更没有害怕，反而像是一把久久没有染血的绝世宝刀。 刘耀祖三人见顾修远来了顿时死死的盯着他，毕竟他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煞气，是很容易就能感觉到的。 就在这时，顾修远愤然跃起，提棍横扫过去，他的目标就是想逼迫三人躲闪，摸清实力后再和李二趁机各个击破，毕竟三个人对付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好胆！” 刘耀祖喝道，因为他反应极快，闪身躲了过去，而孙家兄弟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俩人背上狠狠地挨了一下！ “秀才可是想好了如此不死不休！”刘耀祖脱出手来对着顾修远阴冷的说道。 顾修远闻言不屑的冷笑了一声，答道:“事已至此，你们三人自找苦吃！” 说完又是一招落叶归根，迅速的朝他二人下盘攻入！孙家兄弟因为刚才被扫了一棍气还没喘过来顾修远就又攻来了！所以这一下更是只能狼狈的躲闪，毫无还手之力。 而刘耀祖见状心里暗道不好，这样下去可是会坏事的，不由心急！将军对垒本就不能着急，不然就会乱了阵脚。 刘耀祖觉得不能再这样了，提刀猛然的朝着顾修远砍去，只见顾修远一个打滚，口中喝道:“还不出手！” 话音刚落，李二从旁杀出，提刀划过刘耀祖拿刀的右臂！顾修远趁机一棍砸下，刘耀祖左肩再次受伤，孙家兄弟很是惊惧！ “啊……” 就在孙家兄弟要逃跑的时候顾修远一把夺过刘耀祖手中的钢刀！如同掷标枪一样，便孙明猛然掷去！ “噗嗤……” 刚好从孙明背后穿膛而过，孙明直接咽气倒了下去，这一刀可谓是真的吓破了孙吉的胆子，不住哭嚎跪地求饶着。 顾修远没有管他，只是示意李二上前去解决掉，而后望着刘耀祖，冷声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完一个箭步，飞快的一棍挥去，因为光线昏暗，加上顾修远又是出手迅速，刘耀祖无力支撑，只能受了这一棍，被顾修远降服。 而他倒也是硬气，跪在地上什么求饶的话也没有说，只是咬牙盯着顾修远和李二二人，前面的李二手起刀落，结束了孙吉的哀嚎。 “大人……”李二看着刘耀祖对着顾修远说道，询问该怎么处理他。 “杀了，丢河里。”顾修远深吸一口气说道。 李二上前，闭了闭眼，对着刘耀祖说了句:“别怪我，要怪就怪自己下手太慢！”说完同样是将他摸了脖子。 “都处理干净吧……” 顾修远留下了一句话后转身离去了，毕竟前面的盘龙峡更是凶险！ ………… 脱离了队伍的顾修远二人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异常，等到他们二人跟上队伍时发现队伍已经离盘龙峡很近了，道路两边的山体有着茂密的树林，顾修远等人都是警觉了起来。 依着李二的说法，这里便是那些贼匪大本营的外围了！ 队伍里的一些民伕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起来，原本有序的队伍也开始变得嘈杂。 “都害怕什么！继续前进！忘了昨晚的事了吗？这些贼匪并非鬼神！”顾修远皱了皱眉，朝后呵斥了一声。 李二靠近了顾修远身边，随时保护着顾修远！ 而顾修远同样也贴近了押运军资的大车，看了看民伕手中都没有任何武器，毕竟所有的军械都在车上，而他们也不是那种可以随身可以携带佩刀的人！ 于是顾修远叫来丁柳，让他悄悄地吩咐下去，让民伕们都暗中准备好趁手的兵甲武器！ 一行队伍慢慢的走进了盘龙峡，这时候的盘龙峡一个人影都没有，显得十分诡异，甚至是树林里面寻常可闻的鸟叫声都没有！ 顾修远眯着眼看了看！心里断定树林里面肯定藏的有人。 果不其然，就在队伍靠近了树林之后，树林里面噌噌地窜出了十几个人影，在前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大部分人的装束都和昨晚被俘虏的人一样，只是为首的的人不一样，更加凶悍和血腥！ “都给你爷爷我站住！留下车辆和押运的货物！然后赶紧给爷爷滚蛋，这些东西，除了人爷爷我全部都要了！”为首的那长相狰狞的壮汉手里拿着同样是一把质量不错的钢刀，对着顾修远他们扯着嗓子喊道。 顾修远闻声看了看为首的壮汉，转眼又看了一下他们的人数，对方十几人，有三个人手中拿着钢刀，其余一些人都拿着长枪或者棍棒！ 没有一个人手持弓弩！看来也不是很麻烦！ “抽家伙动手！”顾修远低声喝道。 一些身手不错的民伕们立即从军械车里抽出单刀和长枪！而后李二又马上从车后拿出了三张弓弩！递给顾修远一张，自己拿了一张，剩余的给了一旁的丁柳！ 三人将弓弩拿在手中后，麻利的将箭搭在了弓弦上，对准了前面几个家伙。 毕竟是在西北边关之地生长，人人都能拿刀持枪，弯弓射弩。 因为顾修远等人的动作很快，当他们拿出了家伙之后，对方才反应了过来，不禁有些愕然，他们显然是没想到，这一行人竟然还是有身手的，并且还奋起反抗！ 为首的几名汉子反应过来不但没有害怕，反倒是扬声大笑了起来，为首的那个壮汉更是笑的前仰后合，仿佛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这措大，居然还拿家伙出来，想吓唬老子不成？老子们正缺这些物什，你们倒是给老子送上门了，真是要睡觉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别让爷爷真发怒了！都赶紧丢下家伙滚蛋吧，爷爷不杀你们便是了！”为首那个狰狞大汉着用手中的钢刀指挥顾修远说道。 并且移步带着手下里的贼匪们朝着顾修远逼去。 要知道在宋朝里，民间的弓弩是不允许私自持有的，除非是有特殊的情况！ 比如顾修远他们所在的边关之地有成立的乡勇或者巡防队！所以一般贼人们可以弄到刀枪，但是想要弄一些弓箭却很不容易，况且一般弓弩制作起来的话工序很是繁杂，一般的人也是没办法造出一张好的弓弩的。 而今天一见顾修远他们拿出了三张弓弩，这些人自然是高兴了起来。 第十六章 劫匪劫道 顾修远听到他说的话后脸上瞬间变得精彩起来，不知道眼前这大汉是真傻还是逗着玩的，而是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威胁，毕竟曾经的身份使然。 不可能有人威胁自己，只有自己去威胁别人！ 顾修远身后的那些民伕们虽说经历了一场小的乱斗，但那些人手里是没有刀枪兵器的！一些民伕手中虽然拿着军用的兵器，但是面对眼前这一帮贼匪，心里还是会有些紧张的。 拿着手里的兵器不由自主的有点哆嗦了起来，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像顾修远一样气定神闲的。 顾修远感觉身后有些异动，朝后瞥了一眼，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低声吩咐道：“都别紧张，不要自乱阵脚，稳住！听我的指挥！” 说完后又对着丁柳二人说道:“你们跟我一起，朝他们的大腿射！” 顾修远的话立即起到了作用，那些民伕们是见过他的能力的，所以被他这么一说，各自心里都稍稍镇定了一些。 丁柳李二随着顾修远纷纷拉开了手中的弓弦，各自瞄准了对方一个人的大腿，顾修远之所以让他们这么做，原因很简单，让他们失去了行动的能力，那么对付起来就方便的多了。 毕竟若是一下子就能将他们射死，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刺激到后面的那些小喽啰，若是退路断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顾修远瞄准为首的那名汉子，拉开劲弩，正准备射去。 “慢着！别！乱放箭伤住了老子，小心老子宰了你们！” 对面为首的几个大汉一看到他们三人开弓，顿时开始有些慌神了，赶紧停下脚步，不敢再朝前逼过来了，毕竟劲弩的穿透力可是比普通弓弩更要恐怖的。 顾修远看见他们如此，顿时觉得好笑，随即朝着他们调侃道:“胆小就别劫道！如果害怕了的话就让开道路，我也不追究你们，今后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愿意劫谁就去劫，我也不管你们，要是你们继续这么不识趣的话，尽管放马过来试试，弓弩无眼，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顾修远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寒冷，毕竟有些人你越是对他们凶狠他们就会越来越怂！而面前的这些人显然算得上是那一类人！ 所以他想着若是能让这些家伙知难而退，今天这事就可以了结了，毕竟他刚才已经杀了些人了，现在没有继续杀人的兴趣。 对方那些人听了顾修远的话后显然心里有些犹豫了起来，不过为首的那名狰狞壮汉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开口说了句。 “我乌蛟今天若是真就这么放你们过了盘龙峡，那以后只要押运队伍带了些弓弩那我是不是都要放行？既然如此，那我在这地界还混什么玩意！” 乌蛟觉得今天这事儿有点可笑，自己这么一帮人，若是真的被这几个民伕给吓唬住，并且就这么让他们走的话，以后传出去，他岂不是要威风扫地，还哪儿有脸在这地头上混呀！ 于是他仔细又看了看对方顾修远三人，确定只有他们三人持了劲弩，虽然有弓弩但也就只有三人而已，三张弩，且还是在明处！又能有多大本事起多大作用呢！ 见此乌蛟把心一横！手中单刀一挥，对身后的几个家伙叫道：“怂个屁啊！不过就是一群押运物资的民伕！在能耐又能有多大的本事？给我上，今天大伙也开开荤，宰了他们！” 身后的一些家伙听到老大说的话后觉得有理，于是都把心一横，纷纷吆喝欢呼着，又麻利的举起了手中家伙，朝着顾修远他们队伍里扑去！ 乌蛟心里想得的确有理，这么近的距离，顾修远他们三人，只有放一箭的机会，若是再想开弓，自己的人就冲到跟前了，再说了，他们也就三张劲弩而已！ 顾修远眉头一皱，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是无法善了，于是把心一横，将劲弩立即张开，接着沉声喝道：“放！” 本来丁柳李二他们以前一只是学的民间弓箭，比不得手中的军用劲弩，所以开始时候颇有点紧张，可是当他们看见顾修远还是沉稳淡定的样子，那丝紧张也消失殆尽了。 两人抖擞起精神，稳住了手臂，瞄准了对方的一个人。 等到对方开始冲过来的时候，随着顾修远一声令下，三个人同时松手，三支箭带着刮破虚空的声音，几乎同时飞出。 毕竟三人用的都是军用的劲弩，其威力不是民间那样可以比拟的，这三支箭的速度可是非同一般的。 顾修远的松手，飞箭简直便直射向那个为首的大汉，惊得那个大汉大叫一声，想要挥刀斩断这支射向他的利箭，然而这都是徒劳，躲闪不及，只听噗的一声。 那名汉子觉得大腿上猛然一疼，一个跟头便摔了出去，抱着腿大声的惨叫了起来，再看他的大腿上，已经被所射出的飞箭一箭洞穿，几乎深入到了箭尾，可见劲弩和这支箭的威力之大了。 顾修远能一箭命中那是因为前世的经验，可是丁柳的箭法就没他这么好了，并且他瞄的目标是对面的大腿，因为对面目标不断的晃动，他心里又有些慌乱，所以第一箭就没有射准目标。 不过倒也没有脱靶，射进了他的手臂里，使得那名大汉大叫一声之后赶紧伸手去扯手臂上的飞箭。 不过这还未完，因为顾修远动作快，再一次上好劲弩朝着大汉裤裆那里射去，这下子是把大汉给惊吓到了。 “噗嗤……” 大汉大叫起来，疼痛难耐，跪在地上，尽管如此还是拼命伸手去摸了摸裤裆，想要知道那玩意是不是还在。 “呼……”摸到之后发现还在，飞箭射的是大腿内侧，吓出了一身冷汗的大汉心里暗叫菩萨保佑。 可能因为李二是在衙门司里当差，所以他的箭法虽不如顾修远但也比丁柳要稍好一些，一箭射出之后，虽然没有正中敌人的大腿，却在那名大汉小腿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而那名大汉瞬间行动慢了起来，李二趁机再射一箭，这回准了，大汉捂着伤口立即惨叫了起来。 “都给我杀.了他们，娘希匹的！我的腿……都给劳.资杀.了他们！”倒在地上为首的那名壮汉抱着自己的腿疯狂哀嚎着，目光中充满了惊惧和疯狂。 第十七章 抵达平凉 虽然顾修远他们三人所射出的成绩不算好，但至少是射出的几箭都让他们三人多多少少的受了些伤，而这样的结果自然是让后面那些贼匪都吓了一跳，逼近的脚步不由得一滞。 本来是有人想要趁乱掉头逃跑的，可是在乌蛟的一声狂呼哀嚎之后，其余人等都反应了过来，如果这个时候掉头逃跑，那就是等于将后背给人家当活靶子，白白送死啊！况且他们就三个人有弓弩能耐些，其余人咱们都差不多啊！怕他们个啥呀！ 于是剩下的那些贼匪又狂呼着朝顾修远他们扑去，顾修远见状立即将自己手中的弓弩放在一旁，一把握起了身旁的长棍，对有些慌张的丁柳李二指挥道：“继续放箭，让他们自乱阵脚！” 话音刚落顾修远就朝前走去，而后面的民伕同样也已经依照上次的阵势站到了前面！ 因为上次手里并没有如此锋锐的兵器，所以凸显的不是很重要，而此次气势却是凶悍无比！ “进！” 顾修远一声大喝，指挥着民伕们！说完独自上前去应付那乌蛟！ 双手握棍，顾修远将身体往前一压，纵身上前，抡起木棍劈面就朝乌蛟砸去，手起棍落，一击横扫，乌蛟因为受伤行动不利，抬眼看着顾修远砸来的速度很快，吓得举刀相迎，以为能挡住这一棍的！ 可惜越是慌乱越是把握不住分寸，所以这一刀架在了空处。 顾修远一棍子砸在乌蛟背上后又从身后抽出一把钢刀，左手握刀，如同砍柴一般的朝着他挥砍过去！ 乌蛟双眼睁大，瞳孔微凸，很是惊惧！ 因为刚才的举刀格挡落空而导致用力过猛，再加上下盘不稳所以有了惯性，身体正往前倾，眼睁睁的看着钢刀从前朝自己挥砍而来，却干瞪眼没有一点办法！ “咔嚓……” 没有哀嚎，更没有求饶，只有钢刀切断什么东西似的声响，乌蛟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一声，便被顾修远狠狠地一刀给砍.了脑袋，当场就直接授首！ 乌蛟的首级落在地上发出来沉重的声音，不是很响，但却好像是重重的砸在在场所有劫匪的心里！ 一旁另一个大汉见到如此情景，面色发白，整个人好似麻木了一样，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最终还是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顾修远的这一招得手之后，着实是将在场的贼匪们狠狠的镇住了，剩下一些离得比较近的人不得不纷纷收足，收手停在那里，进退两难。 不过他现在并没有高兴多少，他明白今天已经将这些贼人得罪到了家了，如果不将他们连窝端的话，肯定是放虎归山，他们绝不会放过自己这些人，于是大棍抡开，和这些人战至了一起。 民伕们看到顾修远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心里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都是使出了浑身手段去抗击对面的贼匪！ 而丁柳李二二人各自再次瞄准上了贼人，略微瞄准一下，立即便开弩放箭，两支箭这么短的距离下，在军用劲弩的作用下闪电一般的射出，根本不可能落空，顿时只听两声惨叫，又有两个贼人中箭摔倒在了路上。 那些正在拿枪乱捅的贼人们一下懵了，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们这边人就已经倒下了三四人，而对面民伕们一个伤损的都没有！ 这一下了可谓是彻底的害怕了，如果此时不拼命何时拼命，于是那些人更是疯了一般的朝顾修远这边乱捅了起来。 顾修远心里暗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这么多人拿枪刺来，自己就算再能打也躲不过啊！ 于是立即闪身朝后躲开，四五名民伕看到后赶紧上前将顾修远保护在阵型后面！ 第十八章 经略安抚 进城后的顾修远一行人也没有多加休息，直径的去了平凉彰化军驻军所在，毕竟先把手中这烫手的山芋给送出去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站住！驻军重地，尔等为何擅入？” 顾修远凝神一看，是个年轻的卫守，心想果然自古以来驻军所在都是军事重地外人难得踏入，更不要说去浑水摸鱼了。 “我是华亭县的押运官，刚到平凉，还请尽快放行好让我等早些去歇息。”顾修远朝着那名卫守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 年轻卫守一听，原来是华亭县的押运官！按以往的情况来说华亭县应该是最后来才对啊！怎么这会第一个就来了？ 况且，眼前的押运官怎么这么年弱，好像还是个书生一样！ “可有文书凭证？”卫守压下心里的好奇，出身问道。 顾修远从胸口拿出了当时汪文仲给自己的文书和凭证，递给李二，示意他送过去。 卫守接过文书凭证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现在又不好说什么，主要是里面有大人物来此，自己也不敢去贸然闯入，更不敢将他们放行，若是出了问题自己估计就得军法处置，故此心里不由着急起来。 已经是深夜，顾修远看了看身后的民伕们，他们累了一天了，并且还同贼匪们激斗了一场，现在咬牙跟着自己来此已经是很辛苦了。 “小哥，可否让我身后的民伕们先去歇息？” 一般驻军的附近会另外安排一些营房，这是给押运粮草的民伕还有来往的将士信使等所居住的！ 卫守闻言，心里暗道这个倒是可以，想必他们肯定也是累了一天，大半夜的送来粮草给人晾在这也不是个事！ “那行吧，大人稍等，我先带他们去营房。”卫守将文书凭证还给顾修远，说完便带着他们去了营房歇息。 李二本来是想守在顾修远身边的，但是顾修远说了句“军事重地贼匪怎敢来此！”就没有再坚持了，也就随了大伙一起去了。 顾修远静静地站在营地外，天空的星辰和月色映照在他的身上，让原本瘦削的身体显得有些缥缈，遗世而独立，可是此时他的内心却并不是那么平静。 今世重回军营，顾修远自然是分外激动，但两世为人的阅历和城府，使自己将这样感情隐藏的很好，不会轻易在人前释放出来。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需马革裹尸还。”此时无人，顾修远望着四周，有些情不自禁的将这首诗念了出来，其实前面还有两句，只是自己钟爱后面这两句。 “好诗！”猛然间顾修远身后传来一声喝彩！“何需马革裹尸还！不错不错！” 顾修远快速转身看着喝彩之人，面容温敦，双眼有神，一身紫色的官服却又显得更加气势威严，转眼间看见腰带上竟然佩戴的是金色鱼袋。 据说朝堂里派了一位经略安抚去了陕西路！难道说眼前的人便是那位？ 就在顾修远惊疑不定不知道怎么行礼称呼时那位大人再一次开口了:“可是真宗时哪届的进士？” “职下华亭县押运官顾修远见过范大人，大人缪赞，职下只是一小小秀才而已。”顾修远低头拱手作揖，平淡的回答道。 当他开口问话时，顾修远就已经确定了此人正是那位陕西路经略安抚使，范雍！ 这位大人可真是位“大人”！这可是上了古代十大草包将军的人物！ 当然，根据顾修远的了解，他也并非一无是处，相反，他除了对军事方面无用以外，其余的地方诸如人品、性格、为官、为臣等都可算的上优良的，不然刘太后和吕简夷也不可能将他放到这西北边沿重路！ 一路最高的长官按说应该是安抚使，或者经略使、制置使！如若是出了什么灾害，那就会下派宣抚使！ 而这些官职都不会常设，都只是临时性的，当然，若是有的人资历不够的话前面还需要加一个“管勾”“假职”等词。 而范雍却是实打实的陕西泾原两路经略安抚使，同样是身兼兵马大总管，可谓是兵马、军政双双大权在握。 “押运官？” 范雍听见了他用的是职下，按理来说一般只有低阶的武职将领才会用这个称呼，而若是押送的粮草上升到了需要用押运官来一路护送的话那就说明这一行所押送的是军械银绢和药材！ 说完后范雍眯眼朝着顾修远后面看了看，发现的确有一大队车辆在哪里，可是却没有见到民伕！ 于是疑惑的问道:“为何只有汝一人在此？” 顾修远低了低头有些谦逊的答道:“此时夜已过半，加上民伕本就疲惫不堪再加上又和贼匪们激斗了一番，故此职下便让他们先行下去休息了！” 顾修远这一番话可谓是心机套路颇深！首先点出来了自己一行人是马不停蹄连夜赶路，而后又透露出了自己等人与贼匪们激战还取得了升级！ 所押送的军资等物全部无损！最后又将自己说成了是一名体恤下人的押运官！这一番话无疑让顾修远在范雍心里加分了不少，再加上刚才的那一首诗，好感度肯定是有很大的！ 而顾修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嗯……既然如此为何你不进去？可是在此等候何人？”可能是看着眼前的少年想到了当初的自己！所以有些亲近之意，便忍不住多聊聊些。 “适才卫守并未随意放行，职下便知晓可能是有大人物在此，所以等等也是应该的。”顾修远这句话说的诚意十足。 范雍闻言笑了笑，抬手拍了拍顾修远的肩膀！ “走吧，跟我一路进去，顺带说说你们遇到的贼匪……”说完后便转身走在前面。 顾修远同样的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暗暗的庆幸着。 “职下那些所遇到的只是一些小打小闹，怎么可能比得上大人在这西北地指挥千军万马呢！两相比之犹如云泥之别。”顾修远依旧是那样谦逊的回答。 毕竟在西北这位真正的老大面前，所管辖的大小官吏也不可能在他面前嚣张硬气的起来！ 第十九章 文资武职 夜色已经过去，彻夜长谈的二人仿佛是意犹未尽，到现在还没有要结束的样子。 “子达可否想过秋闱下去走一场？”范雍端起茶杯轻轻喝了口，淡淡的问道。 顾修远知道他是在询问自己是否会去科考，毕竟自己到底还是秀才的身份！而这年头，因为真宗皇帝写了个厉学篇后！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便已经被人们奉为经典！同样人们都是向往进士及第，而不是武将封侯！ 太祖时确立了州试、省试和殿试的三级科举考试，而后定为三年一次。每年秋天，各州进行考试，第二年春天，由礼部进行考试，省试当年且进行殿试。 而秋闱就是今年的州试！ “学生自是渴望东华门外能唱名。”顾修远正色答道。 “以武职而取文资，子达胸有凤池啊！”范雍乃是真宗初年的进士，自然是知道能拿到进士有多不容易！ 不待顾修远回答，范雍起身理了理衣袖，继续说道:“当然华亭县所递的公文为其请职，应该就是你了！既然有了个承信郎，那不妨看看在秋闱时能否入了三衙进了横班！” 顾修远知道这是范雍在跟自己给人情，更知道，这同样也是在暗示自己，只要他在这西北一日，就会一直关注自己！而自己，缺的便是这样的人情！ “学生多谢大人。”顾修远没有太多的言语去表现，只是真心的说了一句感谢的话。 或许他们二人都不会知道，因为今日的一番彻谈，改变了后世的十大草包将军，后人称此次为“平凉对论”谈起此事无不是感叹范伯纯的慧眼识人！ 说着二人出了营帐，前往昨日搁置军械粮草银绢药材之地！再怎么说，那些贼匪们多少也是军功！而顾修远此时只能靠这些军功而升上去！ 可能是因为范雍的地位太重要，随便说句话都能让西北抖三抖的人物，使之有很多官员听到风声都过来拜见！ 而范雍却是安静的和顾修远二人去查看贼匪，而那些人就全部交给了陕西路的长官还有一个是渭州知州……这让顾修远很是不接，但压在了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 到时候回去了再去问问汪文仲好了！ “大人，就是这里了。” 顾修远指了指前面的一群俘虏，和一辆车子，车子上装得是贼匪的首级！ 范雍也不怕恶心，跟个没事人一样揭开罩着的麻木仔细看了看，而后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有两个是渭州府发了海捕文书的，剩下一个就是陕西路通缉的乌蛟！” “学生运气较好，不然便就成了学生如此被人观赏了……”顾修远巧妙的开了句玩笑转移他的注意力！ 范雍毕竟活了这么久，并且深处官场什么套路没见过，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自然是套路玩转了的！ 听到顾修远那句话后所有所指的说一句:“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有的人就偏偏没那份运气！”一语双关，到底该去怎么理解，这就得看顾修远了！ “学生受教了。”顾修远也没有被戳穿的尴尬，自然而然的拱手行礼。 这时远处有名校尉骑着快马朝着营地赶来，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具体的样貌。 范雍同样也是看见了那人，不过眉头紧皱，仿佛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军情急报……” 快马赶来的校尉距离老远就在开口喊道:“会州军情急报……” 范雍隐约听到了“军情急报”四字，而后转身对着顾修远说了句:“到时候经略安抚司会有人来验功的。” 范雍说完后就挥袖离开了，留下顾修远在那里好奇到底是何军情急报让这位西北大佬都面露严色眉头紧锁。 后青旧部曲焦用押兵过定州，青留用饮酒， 而卒徒因诉请给不整，魏公命擒焦用，欲诛之。青闻而趋就客次救之。魏公不召，青出立于子阶之下，恳魏公曰：“焦用有军功，好儿。”魏公曰：“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此岂得为好儿耶！”立青而面诛之。青甚战灼，久之，或曰：“总管立久。”青乃敢退，盖惧并诛也。——《默记》 第二十章 莫名升职 路临川看着顾修远一副书生意气，眉眼间却又锋锐逼人，浑身上下有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如此人物，必将是登临凤池之辈！ 顾修远透露出的气质令人让人不敢小觑，而他自然也没有敢过于托大，于是赶紧乐呵的拉着顾修远的手而后调侃对着顾修远说道:“大人让我来这其实是叫我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顺带问候大家一声，这一路过来不容易，辛苦大家伙了！” 说完路临川弯腰抱拳，对着顾修远和营房里的众人行了一礼！ 这下子是把顾修远给吓住了，这路临川是来干嘛的呢！总不可能专门来给咱们这些人行礼问候的吧！ 他身为两路经略安抚使身边的人，其次又是年少有为，只有别人敬他的份，哪有他去敬自己这小小押运官和一群普通民伕呢！ 不过顾修远自然是不主动开口去问这个问题，两世为人，成府比之一般人来说更是深不可测！说白了就是套路玩的比一般人还是比较顺手！ 把路临川扶起来后问道:“临川可是表字？”总不能一直叫别人名字吧，他人不在乎，顾修远的身份却不允许啊！ “自然，来的时候范相公已经交代了子达秀才的身份。”路临川点了点头回答道。 路淮南、表字临川，南方的小伙，因家里出了事故，便来到了这西北处投奔范雍这位远方表亲，因为感激范雍的收容再加上范雍身处高位有太多眼睛盯着，所以路淮南就从不对外说自己是范雍的远亲！ “子达还是说说来的时候所遇到的贼匪吧！我也好走个过场！”路淮南拉着顾修远边走边说，其中意思已经点明了。 我就是过来看看的，顺便代表经略相公来点功，好让之后的事情更加顺利并且也能让人们知道，你顾修远以后是范雍范相公看重的人了！ 于是顾修远就简单将前几天的遭遇和贼匪们激战的情况给路淮南介绍了一下，当听完了路淮南轻描淡写的这番叙述之后，身处边关之地的路淮南便立即听出了其中的凶险。 于是更加的佩服顾修远起来，并且也相信相公看人肯定是不差的！ 以区区几十民伕两次对上凶名赫赫的贼匪们，居然保持阵型临危不乱，还将这些让人头疼的贼匪们打了个丢盔卸甲，这样的战绩，就是让卫军里的一般校尉都不可能实打实的说能如此完成！ 毕竟就凭那伤者如此之少，亡者一个都没有的记录，也足以为傲了，而这个顾修远还正处弱冠，不但做到了这些事情，这两次战斗皆是他来指挥完成，贼匪们的头领也是他亲自降服。 而他更是没有一点高傲自得的架势，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顿时让自己心生好感，心下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和顾修远攀交一番。 “甚是厉害！今此子达获此战功，路某心里是又佩服有羡慕啊……” 路临川的话还没有说完，看了看顾修远，好似在重新组织语音一样，片刻后才慢慢说道:“子达，我也不拐弯抹角，跟你直说了吧，如今西边党项人已经在慢慢增兵了，根据前几日传到帅司里的情报来看大军压境大概已经到了二十万左右……” 顾修远知道路淮南对自己说的这是军事要闻，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而自己本应该也是“一般人”中的一员，只不过因为经略相公的看中，从而脱离了那层。 而路淮南显然还是有下文的，不可能只对自己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告诉自己一声而已！ “子达，其实我来还是有另一任务要和你说的，因为会州方面的军情紧急，所以相公的意思是想让你走去一趟。” 路淮南说完后有些兴奋的看着顾修远，毕竟这一趟可不是简单的去看看！而是有着任务和功劳的！ “我只是个小小的承信郎，如何能担当这样重要的事情？”顾修远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也不急着答应，只等路淮南说出里面的一些弯弯道道来！ “这一次的功劳加上相公的看顾勉强已经够了，所以相公的意思是让你以成忠郎左班殿直的品阶担任押监！”路淮南含笑说完看着他。 顾修远听完路淮南的话后心里的确有些震动！成忠郎左班殿直，正九品，而以成忠郎来担任押监显然是相公的意思！ 按照常理，一路都监是从七品的官职才能担任的而这大都是以文官来担任，而一州都监乃是从八品，比之华亭县知县一般！ 当然，都监是正职差遣，若是遇到了资历不够等原因就会将都监换成押监！但就算是个一州的押监也不应该是顾修远来担任！ 不是不行，而是没资格！ 顾修远一个小小秀才，这次功劳撑死也就是个成忠郎左班殿直，以九品之职担任从八品的押监，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现在算是明白了路淮南为什么来到这里对自己如此客气，并且话语间都带着调侃个恭贺的语气！看来原因就是出在了这里！ “相公的意思是……？”顾修远此时已经不再称呼大人或者经略相公了，而是随着路淮南一样称呼相公！ 原本一路经略或者一路安抚在非正式的场合都是可以被称为“相公”的，更何况范雍担任两路经略安抚，掌握两路兵马军政大权！ 如此身份地位，比之西府枢密相公也不差多少了！ 路淮南听到了顾修远的称呼笑了笑，抬手拍了拍顾修远的肩膀，笑着说道:“因为京中朝堂东西两府里的相公们要清除一些蛀虫，所以相公正在着手此事，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些，你们渭州正是重点，而相公说先等你交代好了事宜再来陕西路自会有安排的。” 从路淮南口中听到了关于汪文仲所说的泾原路官场肃清的事后心里明了原来不仅仅只有泾原路，还有陕西路啊！ 这一次的肃清果然是比较重要的事情，攘外必先安内！看来朝中的相公们果然都不是简单的人！ “既然如此，为兄就先提前恭喜子达了！到时候子达来了陕西路直接来经略安抚司找我就好了！”路淮南看了看天色，想必是身上还有其他事物要去完成，说着就对着顾修远抱拳告别了！ 路淮南的离去留下了还是一头雾水的顾修远在营房前，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再加上昨夜一晚没有休息，已经是很累了！ “眼下事了，等回去后自然会慢慢知道的！暂时也不想这么多了，还是先休息是为大事……” 备注: 团练：唐代设有团练使一职，类似民间的自卫队队长，以管理团练事务。宋代置诸州团练使，北宋苏轼曾任黄州团练副使。明代取消团练使，改以按察使、兵备道分统团练诸务。都监：官名，即“监军”。唐中期后出兵作战，常以宦官为监军，因督察多路兵马，故称“都监”，或“都都监”。宋代设有路“都监”，掌管本路禁军的屯戍、训练和边防事务。有州府“都监”，掌管本城厢军的屯驻、训练、军器和差役等事务。资历和品阶政绩不够时“都监”便改为“押监”除了称呼不同外大致权利区别不大，除非有正职“都监”在一同担任。 第二十一章 左班殿直 “大人……” 李二轻轻敲了敲顾修远所休息的营房，对里面唤道。 他的声音是那种有些低的，略带沙哑的那种，类似于所谓的烟嗓，而丁柳则是和顾修远一样，都是属于那种才过完了变声的阶段，听起来就有些低沉和慵懒。 顾修远在房间内听到李二的声音后睁开了眼，淡淡的问了句:“此时是何时辰？”而后起身整理所穿戴的衣衫。 “过了午时。”李二答道。 “都过了午时啊！那卫军里可有人过来交接？”顾修远一拍脑门，这下算是给睡过头了，都忘了正事！ “除了路将军外，辰时来了另一位校尉，说是都监已经点验了，而药材方面对汪大人表示感谢……” 李二的话语让顾修远放下了心里的担忧，心里也不禁感叹，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两路经略安抚使这位参天大树，一切风浪都是小打小闹，除非是东西两府里的相公们要对付自己！ 而这个可能性对自己而言，显然不成立。 顾修远打开了房门，理了理袖子，对着李二问道:“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李二看见他出来后低头行了一礼，而后答道:“小人来找大人正是想问问大人何时回程。” “看来大伙都想回家了啊……”顾修远抿了抿嘴，点点头，又抬手揉了揉刚睡醒的脸，说道:“跟他们说，若是不怕麻烦，等会就启程回去吧！” 李二闻言后准备转身去交代一声，只是还没出门就听到顾修远又说了一句:“别忘了跟我拿点吃食，这么久没吃东西都快成了饿死鬼。” 听到大人的调侃李二笑了笑，点点头，于是快步的去做事了。 这是个丁柳同样也来到了顾修远这里，本来顾修远其实是有些事情想要跟他说的，但是这路上乱七八糟的事就给忘了，而后来了这里又是一顿耽误！ 现在看见他来了后，立马拉着他坐下，又还亲自跟他倒了杯水，不过这一番事做完后把丁柳很是惊惧的吓着了。 “大人，您有啥事就跟小人说一声就行，您这样真的是会让小人折寿的。”说着就要起身行礼！ 顾修远一把拦住了他，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如此场面上客套，毕竟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勉强可以称得上生死之交了！ “的确是有些事，不过我也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顾修远坐定后看着他开口说道:“我家里呢，在华亭县里有个药铺，我想呢就是让你去药铺里做掌柜……” 话还没说完，丁柳就起身打断了顾修远的话:“这怎么可以，大人，小人不过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怎么敢奢望去做大人家的掌柜……” 顾修远再一次将他安抚坐在椅子上，重新解释道:“是这样，你做的掌柜呢和本来的掌柜有区别，你就专门研制我所跟你给的药方和你自己……也就是你的父亲所遗留的那些药方……” 说完后看着丁柳，等着他的回答，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当然，这肯定是需要跟你给专利费的，每一张你自己所研究出来的药方如果有用并且卖的好的都会跟你分成的！” 丁柳此时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幸福来得太突然，没想到大人如此重视自己，并且让自己去做药铺的掌柜，那可是大人准备和卫所边军所做生意的产业啊！ 别说是大人了，换了任何人都会只是将心腹之人放在这里面，并且还会各种手段来防止作乱！而大人什么话都没说，就让自己去做掌柜，还是专门研究药方的掌柜！ 虽然不是很理解大人说的那个啥意思，但大人给的东西肯定都是好的！ “怎么？你可是在担心什么？还是有什么不明白？”顾修远见丁柳表情丰富，就知道他肯定没怎么听明白自己说的话！ 不过想来也是，怎么可能一个宋朝人能听懂后世的策划方案呢！不过不需要太着急，毕竟这也是才开始而已！ 丁柳的思绪被顾修远拉回，回过神来的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起身对着顾修远拱手弯腰恭身行了一个大礼！ “大人恩德，小人世代牢记！” 这一回可是吓到了顾修远，顾修远压根还没反应过来丁柳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丁柳就已经说完了那句话！ “这是做什么！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再说了咱们都可以称得上生死之交了你还做这些乱七八糟的！”顾修远连忙扶起丁柳，口中还不停的啰嗦道。 “行了，多余的话你也别说了，我就当你是答应了！等回到了华亭，你把家人都接过来，府里空院子有一些，到时候就住进去得了，也算是增添一些人气！” 顾修远也不在跟他继续拉扯，免得到时候又来这么一出大戏，最后直接做主将一些事情全部给他安排好了，也不容他反对！ “你去收拾一下吧，等会启程回去。” 丁柳闻言知道大人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所以也就没有在做耽搁，低头行礼后就告辞了！ ……… 如果说顾修远每日都很忙的话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但若是说他整日无事可他却又偏偏这几天都会有人来找他问话！ 是的，因为点验了贼匪数量和功劳后有交接了军资，丝毫无损，这也算军功！ 所以本来是打算前天就离开驻军地回华亭的，可惜审官院和告官院的人来的真是太巧了！前脚刚走后脚他们就来了！ 还是路淮南快马将自己一行人给重新追回来的！也不知道这一次他们是吃了什么药，做事竟然如此积极，简直就是所谓的“机械一体化”啊！ 通过这件事，也让顾修远明白了，原来背后大树太大了也不好啊！时刻都得被人盯着看着，走个路都有些别扭，生怕啥时候衣服上沾了些脏东西！ 不过，经过了这几天两院的谈话和录名后，这些事情终于结束了，而顾修远也顺利的成为了成忠郎左班殿直，正九品。 而关于差遣的安排和公文，都需要等他回了华亭县后，经略安抚司再重新下发公文，毕竟这是涉及到从八品的差遣，不然审官院和告官院也不会这么仔细的找顾修远谈话喝茶！ 用路淮南的话说，就算是在不乐意都得笑脸相迎！毕竟这都是为了之后的事情所做准备！ 第二十二章 归返华亭 “大人，前面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能到华亭了。” 李二有些激动的话语回响在顾修远的耳边，是的经过了两天的回程旅途，到这第三天终于快要到华亭了，不仅仅是李二有些激动。 后面的民伕们心里同样也是很开心，因为这一次的征集没有出现死亡，有的人只是受了些伤，这样的情况在这西北地区，真的可以称得上已经算是菩萨保佑了。 顾修远望着隐约可见的华亭县城，心里那颗本来悬着的心也随之落下，天知道他这一路都是如此紧张，生怕再出现一系列问题，遇到一些劫匪！ “让大家加紧赶路吧，争取还能回家吃顿晚饭什么的……”顾修远对着李二吩咐了一声。 ……… 在城门外，顾修远就发现有顾家的小厮在城门处观望，好像在等待盼望着什么！ “公子……是我家公子！”小厮眼神很好，隔着人群就发现顾修远并且认了出来！其实这一趟出去已经是让顾修远改变了太多。 本来是个富家公子，胸有锦绣文章的读书人，这一趟押运走完，完全变了样，仿佛成了一个英气十足的青莲剑客，既有读书人的儒雅，又有武将侠客的气势！ 小厮赶紧跑上前，低头拱手行礼，激动的说道:“见过公子，公子这一路来可还安好？”说完眼神亮晶晶的看着顾修远。 “挺好的，没出什么事，泽叔呢？在府里可还好？”顾修远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老管家心里总是挂念公子，每天都让小人过来在这守着，说是免得到时候您回来了进了城都没见个府里人……”小厮点头答道。 “对了，等会去替我跑一趟，估计要辛苦你了！”顾修远想到了丁柳，于是对着小厮交代道:“等会你随丁柳走一趟，帮忙把他家里人都接到府里来！” 顾修远边说边看向丁柳，眼神示意让他过来！ 丁柳上前，对着小厮点了点头拱手道:“小哥安好！” 小厮自然是不肯受礼的，这可是公子要的人，于是侧身避开回道:“别叫小哥了，叫我小乙就行！” 小乙说完又转头看着顾修远，问道:“公子啥时候回府啊？” “不急，这些人还没安排好呢，估计得有一会，你先随丁柳去吧。”顾修远说完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离去，毕竟这年头也没个公交车啥的，交通来往也不方便。 看着小乙他们离开后顾修远转过身，看着一众经历过生死的民伕们，问道:“你们若是心里挂念着家里的亲人就先回吧，不用在这里耽搁了。” 说完递给李二两个荷包，一个是刚刚从小乙那里拿到的，说是老管家交代了，公子回城后肯定会有人一起回来的，到时候就拿出来当做是公子给的赏钱。 而另一个就是顾修远自己的，怕不够，所以也就拿了出来，让李二给他们一人一两银子。 其实当时卫军已经赏赐过了他们一回，但顾修远觉得那个是公家赏赐的，而自己则是代表顾府跟他们给的“劳务补助”。 大部分人拿到钱后口中连连道谢，不停的低头拱手跟顾修远行礼，良久后才慢慢的离去。而留下的除了李二还有三人。 “你们难道不回去吗？”顾修远开口问道。 三人闻言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片刻后其中一个才慢吞吞的说出原因:“我们三人本是在一个庄子里的，可惜……家中已无双亲……” 虽然说的乱七八糟，但是顾修远听明白了，这种家庭在西北边沿很是常有，家里的青壮劳力去入军染血沙场，而柔弱婆媳又不堪劳力和打击，直至累死…… “求大人收留……”三人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李二见状看着顾修远，询问该如何处理。 “我顾府不收无用之人，我之所以会让丁柳接其至亲进府乃是因为他的药方，或者说是因为他的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当然，我更欣赏的是他对药方药材搭配的能力和态度！” 顾修远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际遇而心软立刻答应，而是说出了关于聘请丁柳的原因！ “你们觉得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让我同意呢？”顾修远说完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还是没有休息好，这头越来越疼了。 三人听到顾修远略带无情的话语后面色苍白，紧紧的咬着嘴唇，满是颓废。李二在一旁看着也是心里跟着着急。 良久后，顾修远才松口说道:“既然你们想让我收留你们，你们又没有多大的能力，那就卖力气吧！别忘了，今日你们是求我收留的，到时候想走就是不可能这么简单了，我顾府也不是随便来个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实在是疲惫不堪，顾修远说完后也不待三人是个什么反应，直接转身就离开了，而李二知道顾修远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既然大人这么说了就代表大人已经接受了他们。 “都起来吧，大人只是说话冷清了些，其实为人谦和待人我很好。”李二将他们扶了起来。 “不怪大人，只是我们无用……”三人仿佛都知道自己的情况也没有因此心生恼怒的情绪。 “好好做，跟着大人了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后悔的。”李二看着他们略微有些羡慕的说道。 的确，就是如此简单的跟着大人走了一趟平凉，一路上大人都是意气风发光彩耀人，而自己因为跟着大人最后评功的时候还被经略相公夸了句“虎将！” 看来这一次自己应该可以担任衙司里的弓手班头了！ 想到这里李二的心情又开始变得好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们去大人府邸。”李二对着三人说道。 ……… 李家庄、顾府 可能是因为每个人如果完成一件事或者到达目的地后就会特别的疲惫和想要放松一下，而顾修远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因为实在是疲惫了，顾修远雇了一辆车让车夫将他送到顾府。 “多谢了。”顾修远下车后对着车夫说了句感谢的话。 这时顾府里已经是一片高兴的样子，无他，早在车夫进李家庄的时候就有顾府的小厮打探到这里面坐的是自家公子了！ 老管家听到吩咐后自然是赶忙让府内的仆妇们赶紧准备饭食和热水等事物，好让公子回府后好生的歇息。 “大郎！” 老管家早早的就站在了大门口，当看见顾修远下了车后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确认是否是脑海里那个已经挂念了千万遍的身影，有人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么多天老管家每日都会站在大门口看着外面是都会有自家大郎回来！ 终于在这一天，这次没有看错了！ 顾修远本来很是疲惫的身体听到老管家的呼唤后顿时鼻头发酸，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了起来。 看着老管家略有老迈的看身体站在门口喊着自己，心里很暖同时又有些愧疚，自己当时走的匆匆什么都没有说，肯定让他每日都在担心自己。 自从父亲去世后，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所谓的亲人大概只有泽叔一人了吧！ 第二十三章 主簿相邀 已是初春的清晨，微风中自然带上了春日里青草的味道，当然还有西北独有的沙场气息，用老管家的话说就是:“这西北天里闻到的都是血腥味。” 顾府内的庭院里因为清晨，花草树木上都还凝聚了一些露水。 抬头望去，西边的天空里还隐约闪烁着微亮的星辰，而东边的天际已经褪去了瑰丽动人的绛紫，开始渐渐晕起了漫天的朝霞。 府内可以听到房檐上喜鹊的鸣叫声，初春时节，本就是万物复苏的时候，这些褐羽白肚的喜鹊经过了冬季的忍耐，到了初春终于该再次粉墨登场了！ 这时候，府里的人们早已经起床开始准备自己该做的事情了，伴随着喜鹊的鸣叫，人们脸上不由自主的都带上了笑容！ 所谓闻鸡起舞，其实在古代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对于王侯贵族等豪门家族而言，府内的仆妇们起的是比鸡都要早的！ 而鸡打鸣的时间大概在七八点钟！ 顾府内的仆妇们在做事时，都会很自觉的放轻声响，因为顾家的大公子外出多日，昨日回府后就一直在府内休息！ 顾修远在府内虽然没有太过多接触仆妇，但一直对府内人都是格外宽带的，仆妇们对于他都是很有好感的！毕竟顾府里的老管家都很和善，顾老爷更是周围的大善人！ 老管家此时站在顾修远的房门前，心中感慨良多，听着房间里顾修远所发出的轻微声响就知道他已经醒了。 的确，顾修远来到这个世界后，尽管身份发生了些变化，但有些习惯还是不可能轻易改掉，更不会去改！ “大郎，可是已经醒了？” 老管家轻轻敲响了房门，朝着里面轻声问了一句。 房间里的顾修远闻言后嘴角上扬，笑着回答道:“泽叔先去帮我准备一下吧，我等会估计回去衙门司。” 回府后的顾修远没有吃东西，与老管家寒暄了一番后就马上回房睡觉了，今日醒来后本来头痛疲惫的感觉也已经消失殆尽了。 不过此时他知道等会要去华亭县衙，但是因为知道了父亲的事情后心里一直放不下，所以心事重重，看着桌上的两份公文，眼瞳倒是越发的幽深起来。 “先吃些东西，等会应该会有人来。”良久后顾修远打开房门，心里心里念叨着。 突然，刚出门的顾修远停住了脚步，好像想到了什么！ 昨日小乙去接了丁柳的家人，大概还需要今日下午才得回府，而那三人应该是被李二带回府了，怎么不见人呢！ “大郎，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老管家站在前厅，对着院子里的顾修远大声说道。 顾修远的思绪被老管家打断，莞尔一笑，点头回道:“来了”说完往前厅走去。 “泽叔，昨日我休息后可有人来府中找我？”坐定后顾修远喝了一小碗粥，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出声问道。 “有！李小哥带了三个人来府中找你，我说你已经歇息了，李小哥就没有多留了，喝了杯茶就走了，只是走的时候留下了那三人，说是大郎你要的这三人！” 泽叔说完后偏头看了看顾修远，眼神里透露出询问的语气。 “那三个人呢？” “李小哥说是大郎安排的，我也不好安排到后院去，所以就让他们住进了偏院。” 后院是顾修远和老管家的住所，顾修远交代过，没有他的吩咐，其他人尽量不要去后院，如若有事的话告诉老管家一声，老管家自然会告诉自己的！ “那行吧，先让他们住几天，也不去干涉他们。”顾修远吃完了早饭，接过手帕擦了擦嘴，对着老管家说道。 他们三人自然是可以收服的对象，只不过不是现在，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一般人是不会去珍惜的！顾修远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这几天得先晾晾他们！ 顾修远说完后，看见前面看守大门的小厮低头走了进来。 “有何事？”老管家见状上前低声问道。 顾修远知道，肯定是衙门司里派人过来请自己过去了！ “昨日来的李小哥来了，说是请大人去一趟衙门司。”小厮轻声答道。 老管家听到后回头看了看顾修远，心里暗道果然大郎说的没错。 “好了，让李二哥进来吧，我这里也完事了。”顾修远看了看桌面又看了看小厮，出声说道。 小厮点头答道，而后便拱手行礼后低头出去回话了。 “泽叔，我就先去了，关于药铺里的事等我回来后在告诉我吧，还有，等会若是小乙带了人回来，也安排他们到偏院住。”顾修远起身对着老管家交代道。 “大郎安心，老头子会安排好的。”老管家点了点头，对着顾修远笑了笑答道。 顾府偏院，说是偏院其实还不如说是两处独立的院子，因为距离后院较近，又还是左右一边处，因为顾府里的人少，顾老爷子嗣不多，所以也就空了出来，久而久之就叫做偏院了。 顾修远来到门房处，看见李二正在等自己，不过这一次没有了当初的那份着急和浮躁，有的只是尊敬和佩服。 “大人。”李二看见顾修远到来，立即起身抱拳行礼。 “不必如此。”顾修远摆了摆手，问道:“是不是汪大人让你来的？ 李二闻言答道:“正是主簿大人让我来这里请大人去衙门司，说是有要是详谈。” 顾修远点了点头，伸手理了理衣袍，对着李二说道:“走吧，别让汪大人等久了。”说完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顾府，朝着华亭县城走去。 ……… 华亭县衙门司内 “听说汪大人让李二找我？” 还是上次的那个房间，上次所见的人，但称呼和待遇却是天差地别了！ 顾修远因为经过了审官院和告官院的考评和点检，已经是成忠郎左班殿直了，尽管是武职，但也是和汪文仲一样的品级，从九品！ 所以顾修远没有像上次一下再称职下和学生了！ 而汪文仲也是立刻将他接进了房间里，亲自倒了一杯茶水！ “在平凉的事情，我已经大概的听李二说了。”汪文仲看着顾修远，开口说道:“汪某的猜测果然是无误，子达认为呢？” “大人自然是出了大力的，子达有此成就还是得感谢大人！” 顾修远知道父亲的离世与汪文仲没有太大关系，并且这一次也的确是因为汪文仲的原因才会让自己初入这西北风官场，还入了经略相公的法眼。 而这一切，的确得感谢汪文仲！ 第二十四章 携手共进 “既然子达心里是这么认为的，那么汪某也就不再多言，况且你我之间也无需再说太多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汪文仲点了点头，含笑看着顾修远说道，仿佛就是喜欢顾修远这样的人，毕竟如此的上道！ “大人，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今日您让我前来衙司，那就是要和我商量的，我刚回华亭你就派了人来，想来也不是一般事情吧！” 顾修远因为心里还在念叨着小乙和丁柳他们回来了没有，更是想着药铺的生意如何，还有其他产业该怎么发展，所以也就不愿意再和汪文仲过多的绕弯子，直接了断的问了出口！ “经略相公可有说些什么？”这一句问的很突兀，不过汪文仲心里知道，顾修远肯定能明白自己想知道的是什么！ 顾修远把头转向一片，不在看着汪文仲，眯着眼让人摸不清底细，这么几天下来，竟然已经渐渐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居其位，养其起！大概就是和顾修远这样一般了吧。 “大人觉得相公们的心思是我等能去揣测打探的？”顾修远端倪着汪文仲，不清不淡的反问了一句。 虽然自己在路淮南那里了解了一些关于这次西北官场肃清的事情，但没有到最后时刻顾修远是不会将那些信息拿出来的！ 有时候，会因为几句话而丢掉性命，而有时，又会因为几句话而飞黄腾达！ 显然汪文仲肚子里也有一些私货没有拿出来！ “子达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汪文仲见顾修远的反应后心里并无恼怒，毕竟这时期，人人都如此谨慎那肯定就不会有这一次的西北肃清！ 顾修远抬手筘打着桌面，轻笑道“大人可听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说完眼睛微眯，一道精光一闪而过！ “我也不兜圈子了，直当于你说了吧，刘老翁就要回华亭了，据消息来看，他好像和这次的肃清脱离了关系，连带着他背后的那位靠山也是如此。”汪文仲皱起眉头，颇为无奈的对着顾修远说出了前几日收到的消息。 话说自从汪文仲前几日知道这一条消息后，整整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在书房里坐了一夜！今天让顾修远过来，并对他说出了实情，显然是相信他会有办法解决的！ 有时候意外就在不经意间！ 虽然顾修远来到这个世界后，还一直没有见过那所谓的华亭知县刘老翁，但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加上老管家的只言片语，所以对他的印象已经是坏到了极点，打上了那种不可能更改的烙印！ 而汪文仲说他马上就要回到华亭县内，顾修远心里是很期待的！可是又听说他脱离了肃清！顾修远心里也是异常反感！ 不行！绝不能让他轻松解脱！ “到底如何，那也得看经略司还有经略相公的意思！”顾修远重点的点出了经略司。 因为泾原路的治衙所在正是渭州，而渭州除了泾原路三司衙门，渭州府衙，还有之前的安抚司衙！ 这里是真正的鱼龙混杂，卧虎藏龙！ 同样，之所以范雍除了担任陕西路经略使以外还担任泾原路经略安抚使，便是因为这个渭州这里太乱太杂！水太深！需要一个压的住他们，同样又能很好的被朝廷里的相公们所掌控的人来这里实行肃清！ 范雍，正是这样的人 而顾修远虽然是个九品的武职低阶将领，但是对于文官的体系个势力还是看得清的，别忘了，自己本身就是秀才出身！ 刘清华所跟随的的前任泾原路安抚使，如今渭州府知州！而汪文仲所跟随的是泾原路转运使！ 历来以转运司为首提点刑狱司、提举常平司这三司利益都是一体的，而汪文仲背后的人自然和刘清华背后的人会有冲突！ 这种冲突，就是最好的武器！ “一山不容二虎，汪大人应该是能明白我说的话吧。”顾修远转而又对着汪文仲说了句:“不过转运使大人应该是明白的！” 顾修远说完后就不在看着他，只是自顾自的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开始品起了茶来！ 按道理来说，汪文仲对于顾修远的印象一直都是此子只可远观不可近触，触之便灰飞烟灭！而现在听了顾修远的话后，对于他再一次加深了标签！ 此子非常人所能谋算！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此时的他和顾修远一直都还称得上关系友好，利益上也没有冲突！ 更何况现在顾修远身上已经是成忠郎左班殿直的身，不久后又会加上一个渭州经略司押监的名头！ 正九品的武职担任从八品的差遣！不管怎样，这都是汪文仲需要去格外重视的！更不要提说去交恶了！ “汪某还曾听闻，会州不太平，想来以后肯定经常会有摩擦，而据说那里的物资没多少了！”汪文仲说着看了一眼顾修远！ “想来经略相公肯定会让你去会州！” 顾修远听完他的话后放下了茶杯！心里暗道，不愧是老狐狸，这都可以被他猜到！看来汪文仲后面的势力绝对不是自己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汪大人难道是在世武侯？是可以施展料事如神神通的？”顾修远打了个客套话，也没承认更没否认！ “军前对物资的需求很大，县里面现在正在整日忙着筹措军粮还有征民壮，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为了应付这些事，我可是吃喝都省了不少，若是还不知道一些，那我这主簿的位置也可以让出去了，更不要说争一争知县了” 汪文仲听到顾修远的调侃苦笑作答。 顾修远心里知道汪文仲没有说尽实话，从上次的事情还有今天的一些事情来看，汪文仲真的可以称得上“料事如神”，而这四个字顾修远知道，不是那么好掌握的。 现在的官吏管理机构没有那么糟糕，想要知道一些重大军事，一般人是不可能的，就算的一般官员都不可能！ “华亭里的药材采买权不是在我顾府……”顾修远若有所思的说着。 汪文仲依旧苦笑，摇头道:“华亭县的大人也不是我一人能说话！” 两个人相互打着太极，同时又相互开始谈判所该有的利益划分。 “顾家家业还是太小，而顾府里的人住的又太多了……”既然是利益划分，自然是越大越好，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顾修远不怕撑死，就怕吃不饱！ “华亭太小，渭州足够！” 第二十五章 谋算渭州 就在汪文仲说完渭州安可时顾修远就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两人的目的也已经渐渐开始达成。 “钱财，我顾府可以拿出一部分来填补亏空，但需要条件。”顾修远开始慢慢地施展自己的魔爪，来一步一步的去蚕食这本该不属于自己的美味。 人就是这样，一旦拥有了，那就不会再继续满足了。 “子达何必如此见外呢？汪某可没想过继续让你们顾府来填补亏空！”汪文仲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这回，到是轮到了顾修远心里纳罕，难道说这汪文仲真的有办法去填补常平仓还有县衙府库里的那些亏空？ “实不相瞒，转运司里的人已经开始着手采办，和买，科买等事物了，恰好华亭县便是我来负责采办。”汪文仲对着顾修远说出了实情。 和买，乃是去购买丝绢布匹等物，并且和买关键在于“和”字，双方你情我愿，如此才能做的生意。 科买，却是官吏强迫收买，且卖家还不得推脱，更不能有缺其指定的数额，否者将征收家财以供数目。 大致而言，和买多采取官府“置场”收购，承包购买的方式，科买则是通常按照户等、家业钱、税负、土地等高低多少而抑配，或者向所有民户均摊。 而在县城里的，则是行会铺户来承担这方面的钱粮。 顾修远心里已经了然，开口说道：“不知我顾家的产业是和买还是科买？” 汪文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才开口说道：“这就得看子达是想要和买还是科买了！” 顾修远听到这话，心里不停的暗骂汪文仲这个老狐狸，不过表面上却还是得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虚伪说道：“那子达就先感谢大人美意了，相信大人肯定不会让子达失望的。” 汪文仲闻言莞尔一笑，看着顾修远，问道:“感谢一说自是不必了，只是子达你可知为何经略相公会让你担任押监？而经略司和三司都还同意了！” 顾修远本来在平凉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候因为不方便问出口，所以也就没有询问，压在了心里很久，此时汪文仲提了出来自然是有消息要说的！ “还请大人为子达解惑！”顾修远这一次对着汪文仲低头拱手行礼说道。 刚才自己该有的礼遇汪文仲都已经给足了，以文官的身份给武将亲自倒茶，这已经算是极为看得起他了！ 到了后面的利益划分，那是需要坐地漫天要价的，自然不可懈怠！而现在，该低头的时候也就得低头！ “如若汪某所料不差的话，大概今日就该有调令公文会下来！而子达你最迟后日就得启程去往陕西路，刘老翁同样也是后日到华亭！” 汪文仲的一番话说的颠七倒八，顾修远还没弄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年少气盛！” 汪文仲说了这四字，不知道是说顾修远还是再说范雍，按照此时官场上的说法，范雍如今正是政治新星！必将会登临凤池的人物！ “何以见得是气盛呢？”顾修远反问道。 “无他，只看如今经略司里的大小官吏还有各级将领便能可见一斑！”汪文仲右手食指点了点桌面，如同神棍一样的说着。 “如今泾原、陕西二路已经是从上到下的渎职重权，同样又是各个衙门司相互抱拳又彼此背后捅刀子！大多任职的人无不是真宗时期的进士，或者太宗时期就已经为官任职了！ 而他们都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都已经为官多年年纪已经到了该让位的时候了，而范相公手里的人却都是想要上位，年轻气盛的人！ 陕西路肯定是范相公所需要掌握的，而泾原路，渭州府！正是那些人所看中的地方，到时候必然会出现不是你死就我死的场面！” 汪文仲说完后，顿了顿，看着顾修远，毕竟顾修远如今也可是算是经略司范经略一系人，这些复杂且又不得不去弄明白的事情更是与他息息相关！ “大人觉得子达取那边？”顾修远眉头紧皱，思考着汪文仲对自己所说的话这里面其中所包含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这已经涉及到了前任安抚司使如今的渭州知州，还有三大监司和陕西路包括范相公在内的各官员之间的事宜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次的西北肃清，就已经是让西北各路官场变得狂风呼啸了！而泾原路更是风眼！ 第二十六章 商业战略 和汪文仲详谈以后，和他做了告别离开了衙司的顾修远走在城里的街道上，看着两旁来往的人群，心里不经升起一种奇怪的念头。 自己是否真的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 答案是未知的，或许顾修远自己现在都无法来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其他，一个人若是要重新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那肯定需要长时间的去磨合，而顾修远显然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这一次，身后并没有李二的跟随，只有顾修远一个人，主要是现在顾修远要去检查他在华亭县城的产业。 首先是药铺，在留下了那张药方后，又让老管家做了些其他变动，若是还是没有起色那就真的要拿吧菜刀切腹自尽了！ 心随身动，有了前两次的熟悉，所以这一次很容易的就找到了药铺所在。 “这位小哥，请问您要买点什么？” 顾修远站在门口，药铺里有位伙计探出身子轻声问着，想来是位新来的伙计！ “我找你家大掌柜。”顾修远心生有趣，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捉弄他，只是认真的将来时的想法说了出来。 伙计上下看了看顾修远，一身衣袍就能体现出肯定是个富家公子，再加上他周身所透露出来的一种说不明的气势，就像是说书里说的那些传世巨族的公子王孙一样！ “公子还请入内稍做歇息，小人马上去请大掌柜。”伙计欠了欠身子，低头将顾修远请进大堂，又亲自到了杯茶水，说完后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片刻后药铺掌柜从后院快步的走了出来，自从第一次见面后顾修远问了老管家后才知道原来大掌柜姓李，是李家庄的人，以前家里双亲去世了，顾老爷见他可怜就让他去了药铺里谋生。 这李掌柜也是个狠人，遇到不懂的就使劲学，啥事没弄明白就不停的琢磨，慢慢的，就做到了大掌柜的位置，倒也算是个人才。 “见过公子。”李掌柜上前对着顾修远弯腰行礼。 “不必如此。”顾修远起身，摆了摆手，看着药铺里的陈设，说道:“我过来是想知道铺子里的药卖的如何，库房里是否如我所交代，定期的存货？” 顾修远当初离开的时候就交代过，要积蓄他所给的金疮药，那时候是因为要和平凉驻军做交易，但是现在…… 顾修远已经和汪文仲达成了约定，汪文仲所负责的采办都需要经过顾家产业。 药材，粮草，酒水！ “按照公子的吩咐，已经囤积了四批成药，明日还会有第五批入库。”李掌柜点了点头，对着顾修远答道。 “甚好，铺子里卖的可好？”顾修远继续问着。 李掌柜偏头，用眼神示意伙计去拿账本，转眼间接过账本后递给顾修远，答道:“公子临走的交代，皆是如实所做，公子所留的药方从未外泄，而成药也是卖的极好，所用后的药效也是以前的金疮药数倍！” 西北边沿，依然是随时都会有伤损，更不用提那些民伕，军士还有一些普通人了，所以顾修远就是看中了这样的市场，才会让药铺针对性的去卖自己所给的金疮药！ 顾修远接过来账本，粗略的扫了几眼，嘴角上扬，成绩自然是很好的！ 单单是这半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有了近百贯的收益！ “嗯，辛苦大家了。”顾修远合上账本对着大堂里的伙计管事们恭身行礼客气说道。 大掌柜赶忙上前扶住顾修远，说道:“公子如此，乃是让我等心底不安，还请公子安坐。” 老管家之前对顾修远说过，关于顾府里的仆妇管事们还有各个铺子里的掌柜伙计们都是以前受过顾家的恩惠或者帮助的，所以很是敬重顾老爷，而现在自然是将这种敬重的感情转移到了顾修远的身上！ 听了李掌柜的话，顾修远愣了一下，不过立马摇头客气说道：“李掌柜说笑了，我才多大年龄，这一礼就当是晚辈给长辈的礼吧。” 李掌柜拦不住，所以顾修远还是坚持的对着他们行了一礼，并且吩咐了李掌柜，铺子里的伙计管事伙计们今日全部看赏。 顾修远看着药铺，心里想着感觉差不多也没有其他事情，该说的都说了，于是对着李掌柜告别道：“行了，你们都去忙吧，我等会还要去一趟酒肆那去，不用管我了。”说完后对着李掌柜点了点头后就出门离去了。 铺子里的活计们看着顾修远离开后都是笑脸盈盈，毕竟主家赏赐这种事情都是很大的喜事了，一群人心里都在夸赞着顾修远这个大公子大方，体谅下人。 两世为人的顾修远对于人性和人心的把握自然是不同常人的。 顾家酒肆的掌柜在顾府内做了一段时间的二管家，所以很清楚顾修远，在顾修远到药铺询查的时候，李掌柜就已经通知了这边一声，所以酒肆的掌柜便早早的备下了饭菜酒食。 “公子……”酒肆掌柜在门口亲自迎接顾修远。 顾修远同样是弯腰还礼，无他，这位掌柜也是顾府内的老人，看着自己长大的，受得起这一礼。 不过酒肆掌柜依旧是侧身躲开，不受礼，而后对着顾修远说道：“公子忙了这么久，应该还未用饭吧，店里已经准备好了酒饭。” 第二十七章 押监调令 “赵掌柜可知其中酿酒的门道？”顾修远放下筷子，端着酒杯问着站在一旁的掌柜。 顾修远心里打算的是在原有的酿酒基础上再另行扩建，而后相互之间贯通借鉴，看能不能将高纯度的酒酿出来。 “虽不甚清楚细节，但也略知一二。”赵掌柜点头对着顾修远答道:“若是公子想要知道更细致的根本，那就得让匠师们过来解惑了。” 顾修远之所以询问掌柜乃是因为虽然高怀远不懂什么酿酒的技艺，但是却懂得如何利用蒸馏法来提取高纯度的酒！ 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前世只要读过初中的小朋友都会知道！所以这个事情对于他来说可就是太简单不过了。 “不用这么麻烦。”顾修远摆了摆手，喝了口酒继续说道:“赵掌柜，可有纸笔？” “公子稍等。” 赵掌柜低头慢慢退出雅间，在外唤了一个伙计，让他去拿纸笔物什，片刻后伙计就已经将顾修远所需之物找到。 顾修远将桌上的饭菜往前推了推，挪出了一个地方后接过赵掌柜手中的纸笔，摊放在桌上。 “公子……”赵掌柜看见他这样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做什么，不由得出声问道。 “嘘……”顾修远食指放在嘴前比了个赵掌柜看不懂的意思，而后淡淡说道:“等等就会知道了……” 顾修远拿起毛笔，皱着眉头，闭眼思考着，脑海中浮现出提纯蒸馏所需要的锅炉模样，想好之后便不再犹豫，一气呵成的画出了一张蒸馏锅的草图。 “赵掌柜，到时候找个可用的铁匠将我所画的器物打出来！”顾修远吹了吹还未干的墨迹，笑着说道。 顾修远的意思是想着令铁匠那边按照他的要求，打造出来几副特制的锅炉，然后将原来酒坊里面酿制的酒再另行进行反复蒸馏，逐渐提取出高度的白酒！ 早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便发现自己的酒量很大，这里的人喝酒大多都是用酒碗来喝，顾修远喝过之后发现这个时代的酒都是略有酸甜，度数都属偏低，如同米酒黄酒之类。 所以顾修远被称为海量关键原因还是在这个时代的酒的度数上面，毕竟两个时代的酒精度数是不可比拟的。 虽然中原乃至南方等地酿酒工艺很早，但是到了宋朝还都是单凭发酵粮食酿造的，并未进行更深层次的加工，而酒液也受到酵母菌的耐受能力的影响，酒精度数不可能太高。 往往都是用粮食蒸煮一下之后，然后加入酒曲进行发酵，当经过时间不等的日子，使原料发酵，形成酒液，就对酒糟进行压榨，流出的酒液澄清过滤之后便算是成品了。 而这样酿出的酒液直接上市出售，而未经过蒸馏工艺的酒液度数最高也不可能超过十几度，所以即便酒量不好的人，喝个两三碗酒也是稀松平常的很。 赵掌柜听到顾修远的吩咐后心里有些诧异，公子何时也会这商佐之物了？ “公子，此器物被称如何？又有何用？”赵掌柜看着图上的东西，虽然感觉有些像是酿酒用的锅，但却又多了很多不一样的事物，所以出声询问。 “哦，这叫锅炉！你们可以叫它蒸锅也行，到时候你找人打造出来后就用这个来蒸馏！”顾修远说到这里眼珠转了转，心里想到，蒸馏他们肯定也是不知道的！点了点头，又解释道:“就是用这个锅炉来提纯，将原本酿好的酒再次加工！” 顾修远说着一边将桌上的酒壶和茶壶分别摆开，向着赵掌柜解说道:“举个例子，这个茶壶就是你们第一次酿的酒，而这个酒壶呢！就是你们酿造完后再用它来进行深层次的加工！” 顾修远深入浅出的对着赵掌柜解释着，说完后问道:“可是明白了？” 赵掌柜听了这么久，加上本身自己也是对酿酒懂一些的，自然是对他所说的话能明白一些，只不过有很多话和词都是从未听过的，不过也并未多问，毕竟这是公子自己的事情。 “明白了一些。” 顾修远拿起手帕，擦了擦嘴，点头说道:“既然明白了那就好说，这几日就找铁匠去打造吧，造出来后就按照我说的来进行加工！别忘了火候和其中的时间！” 赵掌柜依旧是点头答道:“公子安心。” “掌柜既然都说了，我自然能放心，产出的酒不要售卖，先放入地窖存着，等我回来后我会另有安排的！”顾修远起身理了理衣袍，准备离去。 “公子安心，小人亲自老顾此事。”赵掌柜话语未变。 “好了，我也该走了，免得到时候有公文下来我不在府内，这样传出去也不大好。”顾修远说着出了雅间，朝楼下走去。 “不用送了，今日酒肆当值的伙计管事全部看赏。”顾修远下楼后摆了摆手，临走前对着赵掌柜吩咐了最后一件事。 第二十八章 匆匆赴任 “嗯，劳烦李二哥了。”顾修远的声音平稳如常，对着李二点了点头。 李二有些意外，但还是摆手答道:“大人不必如此，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还请大人尽快回府收拾一下，来的校尉还在等着。” 顾修远还以为那人已经走了，没想到竟然还在亲自等自己，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让自己去赴任那肯定会安排人来护送自己，面上功夫总是要做好的，更何况自己头上还打上了“经略司”的标签呢！ “既然如此那就先回衙司吧，到时候让人去府里通知一声就好了。”顾修远说着便移步朝着县衙司走去，李二跟在其身后。 一路上顾修远都在猜想是哪位校尉，什么身份，但想去想来也只可能是路淮南了！ “子达！”顾修远还没有走到衙门司门前，但站在大门前的路淮南就已经看见了他，心中欣喜，立即出声喊到。 再次见到路淮南，依旧是让顾修远脑子里闪出“年少有为”四字，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无论落魄富贵，总是会让人惊艳，成为主角！ 例如眼前的路淮南，例如……路淮南面前的自己！ “临川！”顾修远上前抱拳行礼，这是武将行礼的方式，李二同样如此，只是多了几分恭谦和尊敬。 “顾押监果真是贵人多事啊……”路淮南双手抱臂，站在一旁偏头调侃着顾修远。 “临川切莫再说了，若如此小弟只得跳进渭水去了。”顾修远摇头苦笑。 路淮南也只是对着顾修远闹着玩笑而已，继续道:“若是子达真跳了渭水，那相公肯定得将我发配蛮荒，这如何使得，为兄这就跟子达道歉了。” 说着作势要拱手作揖，顾修远上前拦住，故作佯怒道:“临川这是如何？小弟可是……” 还未等顾修远说完路淮南就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说正事，这一次并非相公安排我来的，而是转运使方大人派我来的……” 顾修远不认识什么方大人，更不用说一路转运使了，所以听完了路淮南的话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与我何干？” “自然有关系，按制你属转运司，按理你属经略司，到时候你调任过去肯定得去衙司缴令签押啊……”路淮南话未说完。 不过顾修远听明白了，自己押监差遣肯定是属于转运司，而经略司范雍又想要自己去给他手里做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而看路淮南的表情和他话语间的意思，可以得出两个衙门之间肯定是有一些渊源的，只不过是何渊源，是好是坏顾修远都不知道。 “相公怎么说？”顾修远试探的问道。 “相公只说让你自己考虑入哪个衙司办公。”路淮南答道。 听到这句话顾修远沉默了片刻，心里在考虑这句话所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肯定不会是字面上这么简单。 如今西北可谓是风云交际，自己若是一步踏错，必然会被旁人伺机而动，毕竟押监这个位置可是文官武将政治仕途的高发差遣，说是青云路都不为过！ “还是先去了陕西路在做打算吧。”顾修远没有给出路淮南答案，说实话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去选择，毕竟掌握得信息还是太少。 终归还是地位太小，站的不够高啊。 “那行，今日已是傍晚，肯定是不能启程了，明日我在衙司等你。”路淮南点了点头，并没有问其他的。 顾修远知道，像路淮南这样的校尉若是有差事和任务，得住在驿馆，当然，驿馆里的条件肯定会很差，所以为了取巧，大部分官员都会选择住在衙司里面，这样也不算是违反了律制。 顾修远点头，答应道:“有劳了。”说完便转身离去了，李二在身后抱拳恭送。 ……… 时间如梭，古人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毕竟这都是经过了时间长河冲刷而积留下来的。 昨日回府后的顾修远再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早早得休息了。毕竟今天还得赶路去赴任。 “大郎，该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老管家出现在前厅，对着正在吃饭的顾修远说道。 “张弘他们三人可是已经做了决定？”顾修远喝了口小米粥问道，言语间有些糯糯的。 老管家点了点头，答道:“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礼。” 顾修远从平凉回来后那三人就想追随顾修远，本来顾修远还是想着多晾晾他们几天，但是这次调令赴任太匆忙，过去了手里没人肯定是做不好事的，所以就让老管家跟他们说了一声。 想跟着去，就收拾行李。 “嗯，那丁柳他们一家可安排好了？”顾修远继续问道，没办法，这些事情毕竟都是自己弄出来的，自然自己需要多上心，可是又没那么多时间，只能让老管家多费心了。 “昨日大郎回的晚，所以我就没让他们去给见面道谢了。”老管家话语依旧是那样不急不缓，有条思理的陈述着一件件事情:“现在估计他们在偏院等着大郎指见……” 顾修远听到丁柳他们一家已经安顿好了，心里也放心了一些，但是又听到他们要见自己一面，亲自感谢，心里又开始苦恼了。 说实话，顾修远其实真的很不习惯别人对着自己恭身作揖低声下气，毕竟前世生活了那么久，在这里总是有些不习惯的。 “这些事情还是泽叔您去出面吧，时辰也不早了，临川还在衙门司等我，我就先去了。”顾修远放下碗筷，起身理了理衣袍又喝了口茶，对着老管家说道。 “大郎安心，会处理好的。”老管家见状笑了笑，这么几天下来，知道顾修远不喜繁文缛节，所以也就不强求了。 “嗯，让张弘他们三人去衙司里找我吧，我就不随他们一起走了。”顾修远转身朝着府外走去，边走边继续说着心里想到的一些事“泽叔到时候提醒丁柳让他尽管去药铺，在就是酒楼也麻烦泽叔劳烦看顾一些了，若有大事，您就做主拿主意。” 老管家跟在顾修远身后，听着顾修远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心里有些欣慰，虽然在府中管理俗事不久，但也是都一一过目上心了的。 既然外出当值，那自己本该要多费心，所以笑了笑说道:“大郎安心吧。” 顾修远也感觉到自己这时候有些絮叨，同样莞尔一笑，对着老管家点头拱手说道:“小子就先去了，府中事宜就劳泽叔多多费心了。” “自是应该，大郎不必如此。”老管家侧身不受礼，对着顾修远情切嘱咐道:“这一去甚远，时日也久，要多照顾自己。” 第二十九章 运使方俊 离开顾家后的顾修远已经到了华亭县衙司，在衙司门前等着张弘三人。 而这时候路淮南正好刚收拾好事物，牵着马从衙司偏门走出，看见门口一匹好马，而马旁站着的正是顾修远，于是出声问道:“可准备好了？” 顾修远摇了摇头“还没，还有人要来。”好马是老管家特意准备的，说是都已经成了大人，就得有大人的样子，总不能去哪都用一双腿脚一辆板车吧。 其实在宋朝，官员不困文武出门若是较远都是骑马的，再不济就是雇一辆马车，没有人会让人抬轿子以人为畜的。 除非是做到了宰执执政等位置，开府仪同三司且年老体迈，官家为了体恤这样的臣子才会赐乘坐轿子的特权。 听到了顾修远的回答，路淮南没有多问，毕竟这是别人是私事，不属于公事范围若是唐突的问了，肯定会引人心生不快，况且，自己和顾修远关系也没到那种可以随意过问私事的地步。 “那行，现在时辰也还早。”路淮南望了望天空，有零星几颗星辰还在最后挣扎，街道上的行人也是才出来摆摊。 片刻后张弘三人才骑马赶来。 “见过主公。”张弘三人齐齐落马，朝着顾修远弯腰行礼。 “不必如此，这位是我的朋友，更是经略司卫军里的路校尉。”顾修远说着将路淮南介绍给他们三人。 “见过路校尉。”声音有些上扬。 张弘三人本就是西北边沿的普通百姓，见到了卫军里武将自然要稍微激动些。 “这是才入家里的护院，张弘、张毅、张杰。”顾修远看着他们对着路淮南见礼后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对着路淮南介绍到他们。 这三个名字是顾修远跟他们取得，俊杰弘毅，只不过还差了一个“张俊”，不过想必这一次去了陕西路应该能找到的。 “身手尚可，需多加教练。”路淮南认真的打量了他们，得出结论道。 “这一次，就是让他们去涨涨见识的。”顾修远同样认可路淮南的话。 “嗯，既然都到了，那就动身吧。”路淮南翻身上马，出声说道。 “甚好！”顾修远同样也是翻身上马，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丝毫感觉不到这是个读书秀才的身手，更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百胜将军！ 说完张弘三人同样是上马紧随其后。 ……… 顾修远五人一路上快马加鞭，第四天才赶到陕西路境内，走的全是官道，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陕西路治所乃是延安府，不同于泾原路，陕西路乃是真正的“大路”，若是按照地域来比较，一个陕西路相当于两个半泾原路，所以陕西路更是朝中边境重路。 延安府作为陕西路的治所当然是城楼高大厚重，至少在顾修远眼里，眼前的延安府城，可谓是用固若金汤来形容都不够。 “走吧，进城后先去衙司缴令。”路淮南同样看了看延安府城楼，虽然经常出入，但是每一次都会给人一种心灵上的震撼，随即转头对着顾修远说道。 顾修远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路淮南话中所蕴含的意思，其实在这一路上顾修远都在思考到底是去转运司还是经略司。 直到现在，顾修远望着眼前高大厚重且有气势磅礴的城楼后，顾修远心里做下了决定！ 大树底下好乘凉没错，但同样树大招风的意思顾修远也明白！ “还需劳烦临川将我们带到转运司衙门所在。”回神后的顾修远对着路淮南点头说到。 顾修远相信自己，更相信经略相公范雍！若是真的看重自己，那肯定不会在意这些形式上的站队，毕竟若是自己去了经略司，没出差错那还好说，如果出了差错那肯定会对范雍有同样的麻烦！ 顾修远心里认为范雍不是常人，所以选择了“按制”而非“按理”！不论在任何时候律制都是要大于情理的。 “子达……”路淮南闻言想要说什么，不过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给咽了进去“那行，为兄现在带你们过去，等会为兄也得回经略司缴令了。”路淮南高声回答。 说着骑马朝着城东方向走去，并且对着顾修远解释道:“城东是转运司、提点刑狱司和提举常平司三司的衙门所在，城西是经略司、安抚司衙门处，城南便是延安府府衙和常平仓。” 顾修远听到路淮南的话心里突然觉得这陕西路想来也是龙潭虎穴，虽然有范雍这尊大神在此坐镇，但也压不住下面“人多势众”啊！ 光是三大监司就已经很强势了，更何况还有个延安府知府在内呢！ 若是自己所料不差，延安府知府肯定是处于中立的状态吧。 “到了，前面就是走到头就是转运司衙门，我就不过去了，进了里面你小心一些。”路淮南用手指了指城东大街里的深处。 顾修远点了点头对着路淮南抱拳说道:“小弟谢过路兄了。” “好了，我也该走了……”路淮南抱拳回礼，说完后手扬马鞭，转身便离去了。 顾修远望着街道里的转运司衙门，心里想着:我顾修远定然不会是棋子，只会做掀翻棋盘的人！ “走吧……”顾修远下马。 陕西路转运使，方俊，出身福建方家，这一代一族出了三位进士，据顾修远以前的记忆，福建方家在宋朝后期出的进士更多，甚至出了父子同是进士的美谈。 所以人们渐渐不称福建方家，而称进士方家！ 张弘三人听到顾修远低沉的声音后沉默的跟在身后，朝着转运司走去。 “来者何人？”转运司门前有着守卫和衙差守卫看护。 “华亭顾修远，前来赴任缴令。”顾修远略微低头说道。 “可有公文调令？”守卫进一步问道。 顾修远朝后看了看，张弘立刻明白过来，从行礼里拿出公文调令上前递给守卫。 守卫接过公文调令后粗略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对着顾修远抱拳行礼，低声说道:“大人见谅。”说完恭敬的将公文调令从新递给顾修远。 “无碍。”顾修远接过后摆手淡淡说道。 “请大人随小人走。” “你们且去门房等候吧，我一人进去就行。”顾修远转头对着张弘三人吩咐道。 说完后便理了理衣袍，提步跟着守卫进了衙司。 守卫领着顾修远在衙司里走了片刻后来到一个大堂，显然是转运使接待各级官吏的地方，顾修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不过也没有多问，依旧沉默。 “大人稍等，转运使大人片刻后会来此。”守卫没有多余的解释，说完后就低头退出去了，留下顾修远一个人。 不过也没有让顾修远等多久，只是一会后就听见有脚步声响起。 顾修远正色，看着来人，第一眼看到方俊。顾修远就已经知道陕西路转运使人如其名，才智过人，城府深沉，外宽内深，和自己很像！ 略有黑瘦的面颊上，是这几年所在西北，经历风刀霜剑留下的痕迹。平直的双眉下，是一对看透人心世情的眼睛。 其实他的眼神里并没有多少侵略和压迫感，但却是凝定如坚石。 根据顾修远前世的经验可以得出，拥有着如此眼神的人，必然是很少能被被言语或者外物所动摇的。 “职下顾修远拜见方运使。” 上前，走到方俊身前，顾修远恭声行礼，神情如常，就像见到了一个普通的上官，弯下腰不过是尽到礼节。 顾修远心里很清楚，遇上了方俊这样的老江湖，最好的策略就是低调安分行事，把该做的做好，毕竟自己在这西北官场可以算是初出茅庐。 第三十章 会见方俊 可能是古代的文人不像是武将那般挺拔威武，所以方俊的身材不算高大，在顾修远行完礼后直起腰的时候，方俊还得略微的抬头看他。 虽说如此，就算是不去计较他转运司运使的身份，方俊站在那里所透露出来的存在感也绝不在顾修远之下。 方俊微眯着眼，负手而立，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当然，也不需要有什么表示，只是单单他摆出的这个姿态，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顾修远目光闪动，心里暗道:看来今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节奏啊，而方俊的一番态度也让自己所精心准备的面对上官时的“演讲”失去了意义。 电影里都是骗人的…… 方俊一直没有表态说话，顾修远也不好再继续介绍自己一番，更不可能去无故的拍马屁，所以大堂中的气氛就这样压抑着。 如此相互沉默压抑，让顾修远心里很是无奈，就像是一拳打歪了，偏在了一旁的棉花上…… 顾修远稍稍抬头，低着太久了，脖子有些酸痛，其读书人的气质和外形还有周身武将的气势很能给人以好感。 可惜方俊从来都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更何况他还身为一司运使，地方三大监司之首，故此他无意多做浪费时间的套路。 单刀破入的直接让顾修远说出他所听来的传闻：“几日前你从华亭押运军资到平凉被卫军和经略司那边人人称道赞叹，其中事故和我说说吧。” 之所以方俊询问这个问题其实是有原因的，在宋朝，一路转运司的首要职责是督责属郡完成中央征调财赋的任务，所以说它是“专以移用本路上供钱物为事”。 中央对地方州军都规定有钱粮银帛等财物的上供数额，合一路属郡的上供总额，就是转运司所应督责完成的上供任务，不得亏欠。 而转运司同样的另外一个职责是均济调节财赋，是在本路分不同州军之间移盈补缺，实行财赋的调节，所谓“计一道盈虚而经度之”，就是哪里缺了补哪里！ 而以转运司为首的刑狱、常平两司都是一个最重要的职责：监察州军财务，以保证中央的各项财政法规在地方得到贯彻执行。 这第一是设置专司（账司），点检磨勘州军的财赋收支账籍。州军总结年度财政收支的计账除由转运司点检外，州军计账除钱帛等主要财赋收入账目都由转运司来入账过审。 第二，州军常例之外的财政开支，大多需要申报转运司，审核上奏。 第三，转运司对属郡财税收入的支移、折变，以及和籴、和买、官监场务的经营管理等等许多方面，也秉有监察管理的权责。 说白了就是制衡地方一路州府的财政，这年头，有钱才能办事，若要上路，钱财开道！而钱财掌握之人，就是顾修远眼前所及之人！ 顾修远顺利的完成了从华亭到平凉的军资运移，简单点说是自己完成了任务，复杂点说就是替泾原路转运司和陕西路转运司两个衙门办好了差事！ 这也是为什么汪文仲对自己态度良好，甚至事后都变得有些想要拉拢的意思，那是因为汪文仲身后所站的正是泾原路转运司！ 而方俊找自己谈话，毫无批示和阻挡的让自己担任押监同样也是这个原因！ 人情所在，你来我这！ 但现在的问题是，人情归人情，我把职位差遣给了你，但你能不能胜任那就是你所要考虑的问题了！ 顾修远的表情和方俊的神情一样，同样是面色平静无波，眼中的锋芒深深敛起，嘴唇紧闭，眉头有些隆起。 晃神了一下，在脑海里组织好了语言，顾修远有理有据的将自己从华亭押运军资到平凉这一段路途中的过程用平实朴素的语言描述了一遍。 准确的说应该是平淡乏味的陈述了一遍。 没有普通文人那种通病，喜欢在内容里添油加醋，也没有增添进去自己的感想和推测，更没有半句自吹自擂。 完全就是表述事实，如果说真要有什么事情有所隐瞒，那就只有刘耀祖和孙家兄弟三人的事情，顾修远将他们三人的死亡，推给了“上阵奋勇抵挡，最终体力不支，导致牺牲。” 虽然如此，但是顾修远心里明白，自己所说的这件事所拿出的理由，方俊肯定都能猜测到自己话里的漏洞，不用其他，只需一问华亭县衙他们三人是个人物就可得出结论。 果然如同顾修远心里所想，方俊听完他的话后很简单的就发现了他话里那唯一的破绽：“有案记录，刘耀祖、孙明、孙吉三人乃是失足落入渭河支流溺水而亡……而你却说是“阵亡”……” 方俊随意的瞟了一眼顾修远，慵懒却又凛冽，顾修远心里却有些意外，难道是李二上报的？ 本来顾修远是要上报他们三人乃是“阵亡”的，可是因为实在是事情太多，时间又太过于急迫，一时就给忘了。 而在当时，记得和李二两人沟通时曾说过，这渭河支流水急，失足落水之人数不胜数，就已经暗示了要处理掉他们，已“溺亡”来上报！ 方俊这个问题很是尖锐，本来事件小事，可惜因为稍微的失误就导致现在的尴尬的局面。 顾修远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继续，毕竟方俊所问话时的语气让他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从华亭到平凉，一路走的是官道，而过盘龙峡时，同样也是走的官道，官道宽大平整，一般情况是不可能失足落水，更何况当时的情况那么多人，就算是落水后也能营救起来。 方俊身为陕西路转运使多年，手下官吏来往押运军资钱粮西北各地，自然也是很清楚从华亭到平凉的道路和情况的。 若是没有上报“溺亡”，而是上报的“阵亡”倒还是可以说得过去，毕竟往北方各路州府的道路都不能称得上“好走”。 一时间没有听到顾修远的回答，方俊慢慢的抬起头，眼神在抬头的过程中变得锐利起来，如同猎鹰一般，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顾修远感觉到了其视线牢牢的锁定自己，不由的苦笑，其发自内心的无奈，索然说道：“因为职下家严所在华亭时与刘知县交恶，而押运军资时更知道这一路上不好走，稍有不慎便会物失人亡。” 将原本刘耀祖三人死亡的重心转移到自己与知县之间的渊源，还有自己在押运期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含糊的表达出了刘耀祖他们三人与这些事情的“勾连”。 当然，这一切本来是没有关系的，经过了顾修远的含糊说明，再加上顾修远利用方俊的疑虑和方俊自己的猜测，自然的就很容易将这些事“联系”起来。 第三十一章 风云变幻 “刘清华？” 方俊了然的说出华亭知县的名字，更是言语间略带轻蔑，尽管很细微，但顾修远可还是从中听了出来。 看来有戏！ “正是刘大人。”顾修远姿态做的越发低下，语气同样是无可奈何的那样。 “因何结怨？其中有何故事？”方俊有些好奇，按理说西北寻常官吏都是需要与地方豪门大户交好，如此才能保证政令通达，税入无缺等问题，等到了年末考评也能得个中等上下。 顾修远听到这句话后心跳加快了几下，本来是想让泾原路的转运司和常平司去对付他的，可是现在，无意间竟然扯出了陕西路的转运司！ 看来这里面的水，深得让顾修远看不清底。 “无他，只因华亭县衙常年账目空缺，加上常平仓也是短缺严重，所以刘知县让家严填补这些漏洞，奈何年前的缺口刚补上，年后如此豁口实在是有心无力，所以家严迫于无奈便自行了断了……” 顾修远的话有大半是根据老管家所说推断而来，但都属于事实，只是情节方面略有差别，但也不影响大局。 通过顾修远所说的，方俊得出了“县衙常年亏空、常平仓也是短缺严重，这两处几乎是顾家一家在支撑填补！” 看来，顾家的财力远比明面上要大很多。 方俊的想法是如何顾修远不知道，但肯定会是出乎意料的，而这正是顾修远两番话想要制造出的效果！ “为何不上报渭州府？”方俊明知故问。 顾修远自然知道方俊此时心里已经动了念头，后面的就只需要自己再加把火了。 刘清华在华亭县内所做之事已经是人尽皆知，只不过从外来看没留下什么重要的线索罪证，而这些却是顾家刚好就有的！ 而若真的拿出证据去渭州府上报，将刘清华一网打尽，这却并非易事，只因渭州府知府。 顾修远依旧是用简洁的话语将刘清华和顾家的恩怨向方俊说了一遍，并且将叙述的重点放在了亏空多少和刘清华与渭州府的关系。 “刘知县在华亭县任职多年，县中吏员皆为其爪牙，纵然是其主簿和县尉两位大人都需要低头委身做人。 并且刘知县乃是渭州府衙所重视之人，依然是在华亭县乃至渭州府内可以只手遮天的，而其中亏空之财也是泰半去了渭州府衙内……” 顾修远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说道重点处抬头瞟了眼方俊。 虽然方俊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顾修远还是注意到了其眼神和嘴角的轻微变化。 看来自己这把火烧的不错！ 接下来就需要顾修远如何去对症下药，组织好语言，更好的控制情绪，令自己所说的话更加的使其可信。 两世为人的顾修远在这一方面自然很是擅长，看人眼色，知人心性，直接去剖析人的铭感弱点，然后一击必中！这是顾修远前世身为特种兵的基本能力！ 方俊身为陕西路转运使，不论是按制还是按理，都是管不到泾原路其内部的事物的，但是这一次的西北肃清让范雍作为陕西路的经略安抚并监管泾原路，这就导致了两路官场开始发生变化！ 况且泾原路渭州府作为“重点对象”那么陕西路的各个大佬可以说是乐见其成，无他，任何人都不需要有其他人来瓜分自己的权益！ 虽然不太清楚其中的具体，但顾修远根据前世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范雍担任两路经略安抚正是西北重新划分各路的开端！ 权力无人嫌多，如果方俊能通过处理刘清华，来控制住渭州知府从而率先掌握渭州并把握先机那么他在西北官场的影响力和威慑力必然会大大增强。 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大的鱼！王韶如何不心动？ 将心中的激动和判断全部压下，最后平淡说道：“……刘知县只不过是渭州府内某位大人物的手脚，这几年间，华亭县多次亏空钱粮而刘知县却次次考评尚可，这其中自然有些门道。 在华亭刘知县可以只手遮天，在渭州同样也能瞒天过海，职下为了完成任务且还有那民伕性命，更为自保，只能如此。” 一番话处处表达出为公为情为理，没有丝毫想要报仇的需要和情绪。 顾修远说完后低下头，静静地等待方俊的后手。他心里明白方俊肯定不会只是听信自己一人的话语，等自己离开后必然还会遣人去调查一番。 尽管如此，但刘清华的命运已经可以确定了，只有通过处理点他才能给渭州府内的大人一个下马威，从而慢慢蚕食其拥有的蛋糕。 如今顾修远递给了方俊一把锋锐的好刀，就看他会用还是不会用了！ 方俊听完他的一席话后陷入了沉思，他在陕西路已有三年有余，刘清华此人之名当然听说过，不然刚才也不会心生轻蔑。 而顾家家主和他交恶后虽然身死，但家业竟然还能保住，其子嗣还能的活到现在更是成了武职将领，其中关系当真是不简单。 并且顾修远与范雍的关系也让方俊有几分看重，如果他说的话，其中有一半是真的，那也就足以让刘清华万劫不复。 顾修远的心机和城府从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中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他给出了自己足够大的利益，那么自己也不介意给他当回刀，让他借刀杀人。 但同样因为如此，心里也生出了“此子可畏”四字！ 并没有思考太多时间，方俊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眼神上下看了看顾修远，说道:“会州情况紧急，支援之事不容失缓……” 顾修远闻言心喜，方俊所言虽然是寻常交代，但实则是托付重任。 会州军情紧急，不到一定层面是不能接触的，自己虽说是担任押监，但到底还是个“押监”若是上头有位“都监”那自己也不用说话了，等着混吃等死就够了。 而方俊之意，就是让自己好好做这个“押监”无人来分其功劳权利。 顾修远低头弯腰拱手，认真答道：“职下职责所在，定当尽心竭力。” 第三十二章 经略恩情 “既然你能这么去想，倒也没有枉读圣贤文章浪费了这秀才身份。”方俊点头对此赞叹了一句，抬头看了看大堂外的天色。 而后低下头来，有些漫不经意的催促着顾修远：“天色也已不早，耽搁了这么久你去缴令签押公文吧，再迟入夜后就不能处理此事了。” 顾修远闻言毫不犹豫地再一拱手应道:“既如此，多有叨唠运使了，职下告辞！”说完后再次低头无做停留，流水喝成的退出。 两人谈论了这么久，至始至终，方俊都没有表现对范雍和经略安抚司的任何不满，更没有想要染指陕西军政的丝毫心思。 只是对顾修远所投出的蛋糕而感到兴趣，内部无从下手，知得寻求突破，而这个突破就是华亭知县！ 两人相谈算不上相得益彰，更谈不上很愉快，只是两人的目标已经达成了，所要合作的事宜已经默认了。 顾修远如此太过洒脱的辞行，倒是让方俊看得皱眉不已，目送顾修远的离开，身子渐渐拉长，心中暗道：“此子心思缜密，想来这一趟能帮自己发现不少问题吧。”说完嘴角微微上扬。 出了大堂后的顾修远在转运司衙里转了转，找了个官差，让他带着自己去专门的房门缴了令，并且签押了明日将要押运的公文。 一系列事情做完后顾修远对着那位官差道了声谢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暗道:现在，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大人”了吧。 同样，也意味着自己有了更重要的职责和使命，而距离自己的目标也前进了一步。 “走吧，还去吃饭歇息了……”顾修远走到转运司门房，进去后看见张弘三人依旧是站在里面等待自己，心里有些赞叹，倒也算是忠心耿耿。 “见过大人……”张弘三人看见顾修远进来后立刻抱拳低头行礼。 “好了，随我走吧，这里已经事了，明日当值。”顾修远摆了摆手，看着他们轻声说道，随即转身出门。 ……… 昨日因为吃完饭后顾修远并没有在回返驿馆，更没去转运司或者延安府衙里面休整，而是直接在客栈里住了下来。 顾修远说是“免得三人在那些衙司里面冲撞了各位大人……”所以四人就租了个小院。 虽然顾修远只是随意说的，不能当真，但张弘三人还是很感激他，毕竟驿馆条件太差，而各个衙司里显然是肯定会有看不起他们三人的，住进去了肯定没有在客栈住的清爽。 这个时候顾修远所在的院子里已经传出了一些喘、息声，片刻后又紧接着传来人们挥动拳脚时的脚步声和腹部发出的气声。 原本小院里安静平淡的意境被彻底打破，只剩下喧嚣。 顾修远因为前几日劳累，昨天又是和方俊两人对话费神颇多，所以休息的时间就比希望多了一些，起床后一番洗漱整理穿戴完毕后，便大步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 院子里的张弘、张杰、张毅三人见到顾修远后立刻停下动作，站直对着他拱手弯腰行礼。 “见过大人。” 顾修远站在一旁，伸了伸手臂，舒展了些身子，随意说道:“嗯好，你们都挺早啊……” 顾修远如今也才刚刚及冠，弱冠之年十八九岁将近二十岁的样子，古人普遍早熟，而顾修远可能是以文人身份担任武职的缘故。 身上并没有一般富人家子弟或者已经做官的那种傲气，即便是对待顾府的下人，也很少是端着一副架子的，除非一些特殊情况才会摆出严厉的颜色。 “去吃早饭吧，等会随我出去。”顾修远示意他们停下训练，对他们说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虽然没有千日时间，但也有数日之久，今天也该是拿出手见见世面去了。 昨日在转运司里方俊就已经表达出了会州不平静，肯定是西夏党项人在那里又开始“躁动”了起来，而顾修远根据前世的情况，估计的应该是明年初的。 所以这其中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静，而双方肯定也会要争取积极备战。 果不其然的如同顾修远所预料的一样，刚吃完早饭后的顾修远带着三人前往转运司后就听到了转运司里面有人在谈论西夏又增兵几何，会州又派了多少将领，而西北各路转运司又需要调度多少粮草物资过去。 这些事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方俊变得更加繁忙，匆匆的见到顾修远后没有任何套路，更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对着顾修远交代。 “顾押监，此行一去转运司会调度派遣十名禁军跟随，而民伕的调度都已经安排好了，五十民伕，再加上十名补替，你觉得此行人手可行？” 宋朝内军队体系分为禁军、厢军和乡兵，自然是禁军最为勇武，而禁军中又已西北、河北两处禁军最为拔尖。 这两处更是武将世家辈出，杨家、折家、种家都是出了数代军事将领。 可以说，顾修远这一趟有了十名禁军护卫，已经算是“领导看重”了！ 在军情紧急押运时，自然要满足押运官的需求，更何况顾修远如今已是押监，若是中途出了岔子，就算顾修远会遭殃，转运司也会脱不了干系，所以方俊自然对此上心。 “有劳运使费心，人手已是足够。”顾修远点了点头，答道。 “既然这样，那就有劳顾押监多多劳心了。”可能是因为近些日子一直都是大小事不断，所以方俊眉头一直紧锁。 “职责所在，应该的。”顾修远说了句场面话。 方俊闻言并没有表示放松，只是突兀的对着顾修远说了句“时日急迫，还望顾押监把握机会。”说完后就起身离去了。 从刘清华回到华亭再到方俊派人去暗中调查，来回至少十来天左右，顾修远从延安府到会州大概也要十多天，方俊这已经是在暗示自己了。 这一趟走好了，那么他也会扮演好“刀”的作用。 顾修远深吸一口气，同样也走出了转运司，对着等候自己的张弘三人说道:“走吧，去城西外。” 民伕和禁军军卫已经在城西外聚集了，顾修远身为州府押监，按制是可以调动当地的厢军和乡兵的，不过因为是匆匆的走马上任，一切都不熟悉，所以顾修远也就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而张弘三人虽然身处西北长大，但也只是个如同百姓，官面上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更不会知道这些门道了。 等到了城西城门处顾修远发现路淮南在城门，身后还站了十几人，一时间以为他要出城去打探边境情况。 “临川这是要出城？”顾修远上前率先问道。 路淮南闻言笑了笑，摇摇头指了指顾修远说道:“好歹也是个押监了，官面上的一些事情也该放在心上了，莫让人得了空给钻了位置。” 顾修远一时间不知道路淮南所言何意，没有回答，静静听着他的下文。 “相公料到你不会想到这些，所以让我专门点了些人手，给你送来了，虽然没有禁军那般勇武，但是算是府内厢军的好手了，一路上也能照顾一些。” 路淮南说完后拍了拍顾修远的肩膀，想来是对于顾修远当时的选择还是有些介怀的。 “子达万分感谢相公！”顾修远心里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一位堂堂经略相公，将自己这等小人物看的这么重，如此恩惠情意，已然是能让一般人随时赴死效命了。 说完后拉着路淮南道:“麻烦临川了，还请临川替小弟感谢相公恩意。” “话我会转达相公的，要谢的话等到时候回来了，亲自去谢吧。”路淮南咧嘴一笑，看了看顾修远“天色也不早了，赶紧上路吧，别耽搁了时辰就是，路上也小心些，相公很看中这次的西北各路调配。” “自然不敢让相公失望。”顾修远抱拳说道。 “你们跟着顾大人去吧。”路淮南转身对着身后的十五名厢军吩咐道。 第三十三章 驿站休整 泾原路的区域很奇特，地理上跨度较大，上至西北与西夏交接，下至东南与凤翔府比邻，渭州就在其下方，而会州就在其最上方，与西夏交接的位置。 柔狼山以北就是西夏的“西寿保泰军监司”以南表示泾原路会州。 出了陕西路的顾修远在路上不停的抱怨着，自己好好的泾原路人跑到陕西路去担任押监，刚回家里没多久就得赴任，刚上任了又得跑回去，真是两边跑断啊。 在这个世界重生后，大概的方向都是朝着西北以南等地活动，一直都没去过边沿交接之地，这已经押运因为紧急，所以转运司给的路线是以路程短为优先。 而路程最短的一条就是沿着边界一直向西北，直至柔狼山以北，出了陕西路后几十里路走下来，除了一些寨堡的小驿站外，几乎看不到几户人家。 即便有点人烟，也是三五处小院落十来间矮草屋，看不出多少人气热闹。顾修远因为是头一回经过这里，看到这稀疏荒凉景象时心里很是触动。 “大人，这里是环庆路定边军州地界，往北去就是西夏的韦州，静塞军监司。”那位禁军什长对着顾修远解释道。 因为常年的两方摩擦，就导致了边界之地经常是人烟罕迹，就是一个还算的上安全的华亭都是那样颓败更不要提这里两军交接之地了。 五人为伍，是人为什，方俊给的十个禁军中有一个伍长和一个什长。伍长叫王昌平、什长叫吴镇江。 为了方便，顾修远就把路淮南送来的十五厢军也给了王昌平和吴镇江管辖。 “好吧，那距离会州还需要多久日程？”顾修远闻言收回远望的视线，问着吴镇江。 吴镇江偏头掐算了些时日，答道:“若是路上赶得快，五日内便能到达，若是路上出了事故那就不好说了……” 吴镇江的话没有说完，但顾修远也已是明白了，毕竟这样的话他听了很多次了，几乎人人都会知道押运军资在西北路上不好走。 顾修远没有继续回答，只是转头看了看身后一大队人马，又看了看天色，已经是过了晌午，车队已经走出陕西路几十里了。 “前面应该快到驿站了，传令下去到了驿站后就歇息休整吧。”顾修远对着吴镇江和王昌平两人吩咐道。 因为朝廷要对西北兴兵的缘故，所以早在范相公担任两路经略安抚时就已经重新修整了西北的各兵站和驿站。 西北各路每隔二三十里地，就会有一兵站，每隔四五十里就会有一驿站，驿站旁都修葺的有士兵民伕或差役住的营房。 等到了驿站时已经是过了一个时辰了，因为是奉命押运加上顾修远又是担任的押监，在这里也算是官阶最高的人物，所以驿站里的人早早的就在外等候迎接了。 驿站里更是早已经备好了吃食，白菜肉汤，小米饭和白面馒头加各色杂粮窝头饼，驿站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就在营房外用桌子摆了一长条。 护送军资禁军和厢军自然不会和民伕们一起吃，他们在驿站里的大堂里另外摆了三桌，吃食的分量质量肯定都要比外面民伕吃的好。 顾修远和张弘三人都还没下马，在外看着大部分民伕都没急着去吃饭食，而是慢慢的将装有货物的车辆安放好后再打来水领来草料，先伺候骡马进食。 顾修远一时有些不解是为何，疑惑的看了看身旁的张弘，张弘点头低声说道“他们都是为了避免骡马在路上出了事故，若是骡马不能继续劳力那就会用人来拉车……” 顾修远听完后心里有些无奈，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没办法，这本来就已经算是很正常的事情了，为了完成上官所给的差事，不折手段的去完成打成目的。 单身下马，顾修远他拍了拍自己所骑马的脑袋，对着张弘嘱咐道:“喂完了马赶紧进来吃饭。”说完理了理衣袍朝着驿站里走去。 驿站一楼的大堂已经被禁军和厢军们所占满了，顾修远进去后一群人立刻齐齐站了，纷纷放下碗筷朝着他低头抱拳行礼。 “见过大人！” 到还算是中气十足，顾修远心里想着，看来人是铁饭是钢这句话说的没错啊！ 点了点头，从旁边一张桌子上拿过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味道还行，像是河北边的老面馒头，松软甘甜。 “不用拘束，都坐下吃吧。”顾修远将嘴里的馒头咽了进去后朝着大伙摆了摆手，笑笑说道。 尽管如此，但大部分人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也已经不象刚才那样拘束了，都还是纷纷低头吃了起来。 顾修远看了看眼前吴镇江他们桌上盛食物的用具，桶里盆里的吃食也没剩下多少，于是又出声问道:“可还够吃？” 吴镇江微微愣神，不光是他，桌上的其他人都没有想到顾修远竟然会问他们够不够吃，反应过来后的吴镇江躬声答道:“回大人，足够了。” 顾修远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看着外面的张弘三人也忙完了走了进来，后随意的坐在一个角落，拿着刚刚拿的馒头继续吃。 “大人……”张弘三人可能没有想过顾修远竟然在大堂里随便找个角落吃士兵们剩下的吃食，不由得惊讶道。 “无碍，你们也赶紧拿点吃的过来，总不能让我光吃馒头吧，张毅，给我盛碗汤。”顾修远皱了皱眉，满不在乎挥了挥袖子，示意他们不用特意安排什么。 一屋子的禁军和厢军见到顾修远如此，心里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了，这些人都是担任过押运职务的，但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押监和他一样同士兵一起吃喝，还是吃剩下的。 顾修远接过张毅递来的汤碗，没打量到底是什么汤，直径喝了一口，将哽咽住的馒头咽下去后随意说道:“都赶紧吃，吃完了好启程赶路，到时候慢了别怪我军法无情。” “大人安心，到时候不用大人来执行军法，职下定然让他们好看！”吴镇江是一群人里身份最高的，所以他站出来答道。 “行了，我也该吃了，都别看了，吃了赶紧出去，被人看着急的慌。” 顾修远随意来了句玩笑，缓解了压抑的气氛，士兵们都嘴角裂开笑了笑，无形中顾修远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一行士兵的心里。 第三十四章 冤家路窄 半个时辰不到，营房前的民伕们都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驿站大堂里也就只剩下了顾修远和张弘他们几人。 “你去跟吴镇江他们说一声，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天黑之前争取能到环州境内。”顾修远将筷子搁在一旁，喝了口汤，对着已经吃完的张杰说道。 张杰点头，低头躬身走了出去。在三人里他是个不善言辞的，跟着顾修远后更是甚少说话，说的不好听就是个呆木头，只认顾修远这个死理。 而这一点顾修远却是很喜欢，三人各有特点，张弘好学，懂得变通，人情世故比三人看的都要透彻些；张毅人如其名，不怕死，是条铁汉子，做事也是一根筋；张杰就是如刚才所言，不善言辞一切以顾修远为中心。 “好了，都吃饱喝足了，准备走吧。” 顾修远看了看张弘张毅，对他们说道，而后用袖子擦了擦嘴，心里暗道:下次得让府里的婶子帮忙准备条手帕，没有纸巾老用袖子擦也不好啊，在这里没人看见不怕，到时候面见上官显得龌蹉不尊重对方那就麻烦大了。 “大人，已经都准备好了。”顾修远带着张弘张毅刚出驿站，吴镇江就走过来对着顾修远抱拳行礼低头恭身说道。 因为刚才的一番见识，不论是顾修远是否在作秀刻意为之，还是真的无所谓是个亲兵的“大人”在一群禁军和厢军心里，对顾修远已经是认同至极，更是无形中比来时更要尊敬了。 顾修远感觉到了这种气氛，眯着眼点了点头，嘴角上扬亲和的笑了笑，回道:“都动身吧。” “职下遵令！”吴镇江行礼退走，开始组织人们启程。张杰也牵来了三人所属和顾修远所骑的马。 ……… “以地理不广，人户至简。”这说的就是环州，顾修远望着环州境地，微微叹了口气，并无多言。 “还真是……”一句话顾修远只说了三个字，后面就蓦然没了下文，其眉头倏然紧皱到一起，眼睛也突然眯缝成一条线，眼睛不自然的睁大，那如同深海的眸子盯着队伍前面的坡地。 他刚才仿佛看见几点光亮在坡地的树林里闪烁了两下，眨眼间就不见了。 那是钢刀映着日光所折射出的光线！ 跟在顾修远身后的张弘见到其异状有些不解，正准备开口询问。 还在他刚张口时，就听到顾修远一声厉吼，歇斯底里。 “全趴下！” 至少随着顾修远走了一趟平凉，所遇到两股贼匪都没见到大人如此失态。 当不经意间瞥见树林里那些光亮的一刹那，顾修远突然觉得耳畔的一切声音陡然间全部消逝得无踪无影，脑子里原本飞快运转瞬间停住。 看着张弘疑惑不解的眼神，张杰警惕的样子，看着身后慌乱的民伕，所有他们所发出的声音感觉都那么渺小，此时唯一能听见的就只有自己的心跳。 这时他的心跳就象海浪拍打岸边岩石一样，一下接一下地在他耳边轰鸣。 树林里有人！前面坡地树林里是西夏党项人！ 没有见到人影，只看见刀光略影，顾修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子里会认为树林里的人是西夏党项人，而且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见过西夏党项人，只是前世去甘肃出行任务时见过那里的一些少数民族。 但就是因为瞥见了树林里那零星的刀光，党项人的这个念头便不可遏制地浮现在他脑海里，说实话，此时的顾修远有些紧张。 不仅仅只是紧张，同样的还有担忧、无奈和颓然。 紧张是因为第一次正面碰见所谓的“异族”担忧和无奈是因为身后有太多民伕，而自己一方人明显已经暴露，对方却是隐藏的极好，两相比之已然己方落了下风。 “趴下！都趴下！” 张弘同样反应了过来，朝着身后大声吼道，在这边境，如果不是贼匪！那只能是党项人！ 完了！此时的他在心底里哀鸣了一声。心里想到拼死都要保护着大人离开！不能让大人在这里送命！ 每个人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可是现在自己这些人总该有人会死在这里，自己亦或是别人！但绝对不能是大人！ 原本恐惧认命的张弘奋力的挡在顾修远身前，匆匆说道“大人，请往后去吧。”身子骨不算雄壮，但此时却如大山一般挡在面前。 这时候张杰和张毅同样反应了过来，纷纷跪在顾修远前面，没有说话，以行动表示了出来。 顾修远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身后，民伕们都被士兵们提示趴了下来，吴镇江等人也正在从后往前移动。 “退下！” 声音低沉，因为顾修远刚刚过了变换声音的年纪，所以嗓音还有些沙哑。 两个字不算是很严肃的说出来的，但张弘三人明白，此时的大人已经因为自己等人所做的事情怒了，可尽管如此，依旧没有任何退下的动作。 “我叫你们退下！”顾修远眼神如毒蛇狠狠盯着张弘，顺手抽出张杰所配带的钢刀直抵其吼间，阴冷的说道。 张弘的此时心里悸动，因为顾修远的原因胸口异常压抑，想要说话却始终发不出声音，身子不停的颤抖。 最后终究还是放弃了开口说什么，只是将头低下，依旧没有让开！ “大人，还请后撤。”这时吴镇江和王昌平也从后面移动到了顾修远这里。 顾修远闻言瞥了他们两人一眼，有转头看了看张弘三人，没有回应他们的话语，片刻后说道:“听我指挥，将后面粮草车辆推上前！抽取其兵甲弓弩！” 语气很平缓，没有丝毫结巴和紧张，但却透露出了毋庸置疑的含义。 一时间吴镇江和王昌平不知道怎么回复，本来应该慌乱的场面却偏偏因为顾修远的存在变得压抑。 “本官下令不遵者，就地处置。”这是顾修远第一次如此认真且又严肃的对着他们自称“本官” 王昌平低着头看着吴镇江，吴镇江也只是张张嘴而已，没有任何毫无意义的话语，低头抱拳行礼，表示遵令。 因为有了指挥，下达了是命令，所以行动起来也有了方向和条理，顾修远依旧注视着前面坡地的树林里。 为什么还没动手？ 顾修远眯着眼心里一直再考虑这个问题！ 而张弘三人因为挡在顾修远前面已经有一会了，但始终没有感觉到对面树林里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大人弄错了？并不是党项人在伏击？ 张弘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异想天开的可能，但又怕真的是异想天开，看了看顾修远，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对着他低声说道。 “大人，会不会对面是和咱……和咱们一样……” 话还没说完，顾修远的眼神就闪过一道精光！ 第三十五章 谋算歼敌 和自己这边一样！ 党项人同样也在押运物资！ 顾修远嘴角轻扬，看来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在民伕们慢慢将装运粮草的车辆移动到前面来后顾修远让他们全部摆成一排，就像个城墙堡垒那样！ 就在顾修远考虑是不是要使用那位伟人的策略敌不动我不动时，这时候眼角发现对面顿时有了动静！ 树林里走出来一个身着甲衣脸上画着色彩的秃发党项人，那男人左手里抓着一把弓，右手持着一枝箭，羽梢搭在弓弦上，弓和箭都斜指向地面，步子迈的不算很大，但一步一步都是稳稳地朝前走。 在他走出来后另一个同样又走了出来，手里同样握着弓和箭，也迈着同样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眼神凶狠的盯着这方。 隔着一段距离的顾修远都能感觉到对方眼神里的那股子凶狠和嗜血残忍。 从树林里出来了六个党项人！ 树林里不下于二三十个人！ 看来对面有不少人啊！顾修远心里想着，这时候有些棘手，按照最坏的打算来看，自己这边民伕顶多三四个人才能顶得住对面一个！ 而对面同样肯定也会有民伕来运送物资，不可能只是士兵来运送！ 已经挪到了顾修远身后的张弘三人也都看见了对面走出来的人，有些紧张。这时候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更没有慌乱想要逃跑。 每个人神情严肃，双眼紧紧地注视着前面党项人，看着他们缓慢的举起了弓箭，看着他们拉开弓弦。 咻咻…… 六支箭射在了车辆所装运的粮草包上，有谷粒从穿透的布袋缝隙里不安分的漏出！ “弓弩箭矢取出没有！”顾修远偏头朝着后面低沉问道，因为装着军械的车辆是特别捆绑的，所以会麻烦一些。 “大人！” 吴镇江率先抵过来两张弓弩和一把箭矢，又转身去取弓弩箭矢！王昌平从后也拿了两张弓弩，抵给了张弘一张弓弩。 从树林里走出的六个党项人见到顾修远这边没有任何动静，有些轻蔑的笑了几声，朝着树林里说了一声，随即树林里又走出来七八人。 他们沉默地注视着顾修远这边的一举一动，平稳且又坚定的朝着前方移动。 “瞄准！”顾修远此时同样也很紧张，喉咙干涩的难受，声音嘶哑低沉。 “射！” 咻！咻咻…… “快！再射！”顾修远说完又从地上拿起箭矢装好眯眼瞄准，放手射出！ 可能是前世的习惯，从第一次使用弓弩的时候，顾修远每每射出都是射的敌方的大腿或者肩膀，更好的让人失去行动能力！从而减少潜在威胁！ 在不能让对方一击毙命时，最稳重的方式就是最容易胜利的方式！ 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党项人双眼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本来朝前移动的双腿突然停滞住，接着就象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 腹部还有大腿上分别中了一箭，嘴角的狞笑保持僵硬，踉跄着朝后退了几步，嘭的一声倒在坡地上。 可能他直到死也没想过对面竟然会突然射杀！ 因为有第一次的节奏，第二次明显更加熟练和从容，为首的那六人无一例外的都身中箭矢，带着惊疑和鲜血栽倒在地上。 前面六个党项人的被这边一通射杀，导致对面终于有了大动静，已经倒下了六个，剩余的人纷纷走出树林，朝着顾修远这边射杀！ 枪林弹雨大概就是这种模样吧，只不过换成了箭矢，数十支飞箭朝着顾修远这边集中射击，明显可以感觉到挡住飞箭的车辆所受的狙击有多大。 “会使弓弩的全部持弓！” 顾修远明白，光靠自己这里人是不可能顺利击退他们的，更不用说伏击将他们歼灭了！ 后面的禁军和厢军听到顾修远的命令后全部抓起地上的弓弩箭矢纷纷瞄准对面射击。 一时间两方就这样僵持，不停的射击，中间党项人又倒下了三四个人，而顾修远这边同样有个厢军被流矢射中。 “大人！这……”吴镇江见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由看着顾修远询问道。 顾修远抿着嘴，左手空出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悠悠说道:“跟我点十名灵巧使弓精通的将士。” 吴镇江不知道顾修远要做什么，不过既然下达了命令自己就得遵从，不多言点头抱拳后朝后看了看，禁军选了六个，厢军选了三个，剩下一个就是他自己！ “你们在这里继续射击对面阻拦他们，等会看我的行动你们抓住时机出击，尽量要把握时机，将他们伏击在此！”顾修远对着张弘三人和王昌平等人吩咐道。 “你们等会跟我从侧面包抄，记住！不要定点射杀，一定要不停游走！”顾修远又转头对着吴镇江等人吩咐。 话音刚落，吴镇江就低头抱拳沉声说道:“不可！大人！” “大人！”张弘三人同样跪下劝阻！ 顾修远皱眉，神色不愉“忘了我方才所言？”低沉的语气中带着恼怒。 几人感觉到顾修远的情绪后一时沉默。 “就按我说的做！”顾修远说完后转身朝后移动，吴镇江遵令紧随其后。 对面的党项人虽然愤怒但并非是愚蠢，在那些人被射杀后他们知道了自己除了有树林掩护外什么都没有，所以都进到了树林里，不再继续给他们当靶子！ “动！”顾修远有些急促地说道。 因为刚才张弘他们又射杀了一个党项人，造成了他们有些小的骚动，因为越是乱，就越是容易被伏击！ 浑水摸鱼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有装运粮草车辆的掩护，顾修远为了保证不被发现且效率高，选择了从左边包抄，绕到树林里借助树林的掩护，借机动手！ 这片树林疏疏密密分布在这一大块坡地上，顾修远等人无声潜入，交错的树林正好挡着党项人的视线，再加上有张弘他们的射击吸引其注意力，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他们已经缓缓靠近。 “记住！射出后就立刻隐藏！”顾修远轻声嘱咐。 一行人闻言重重的点下头，放缓呼吸，死盯着树林里前面的党项人，纷纷抬手瞄准，都憋着一口气等着顾修远的发令。 “放！” 这么近的距离，箭矢完全无误的射杀到党项人群里，毫无悬念，八九人纷纷中箭引起了巨大的慌乱！ 顾修远等人一击得手后立刻撤退隐藏！ 王昌平一直在观察对面树林的变化，发现党项人慌乱起来就知道是大人已经动手。 “动手！”自己这边不能耽误时机，说完起身冲出！ 张弘三人和剩下的禁军厢军也纷纷随着他冲出去，趁着对面慌乱纷纷持弓射杀。 内外夹击，只要出了树林就被张弘他们射杀，不出树林同样被顾修远等人当做活靶子，箭矢纷纷穿透他们的腹部肩膀和大腿，中箭的人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哀嚎着。 在这提一下，前面的“延安府”在当时应该称做“延州”为了更方便的去表达和记住，所以我就直接用了延安府。 第三十六章 缴获敌资 这个时候已经党项人已经是死伤大半，然而被包围了当做活靶子射杀，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坚守着也的确有能耐！ 党项人的民伕同样也是受伤惨重，西夏兵甲武器刀枪弓弩没有大宋朝充足，更不可能人人都持刀舞枪身着兵甲，所以那些民伕们在持有劲弩和刀枪的禁军面前，就真正的算是“手无缚鸡之力”。 “我西夏军队马上就会到，若你们继续射弩，到时候定会灰飞烟灭！”这时一名貌似是那些人的头领站了起来，朝着虚空中狰狞的喊道。 果然糙汉子的嗓门的确不小，这一句大喊可以说是让大家听了个清清楚楚，藏身在树林里的顾修远有些无奈。 喊什么喊，你麻麻没让你回家吃饭！ 顾修远冷笑了一声，伸手从背后的箭囊里抽出三支箭，全部上弓，低声说道：“让你再嚎！” 西北禁军里使用的弓弩自然非同一般，随着顾修远张开弓弦，吱吱声淡淡传入在场的耳中，弓弩和箭矢在顾修远手里平稳放着，不见半丝晃动，精确的瞄准了刚才说话的那名头领！ 弓弦上扣定的那三支箭矢锋锐的箭头上，闪烁着一丝寒光。 “实话告诉你们，静塞……” 前世有人说过，越是害怕和无助就越会强装镇定，所以顾修远丝毫不想听他在那里扰乱军心。随意箭矢的射出，忽然间他就像无形中被鬼神掐住了脖子，话语停留在喉咙里，叫声戛然而止。 那名头领低头看看自己腹部，眼神流露出不相信和对美好事物的留恋，其中一支箭矢射在胸口，还在轻微的颤动着箭羽。 另外两支箭矢已经大半没入了他的腹部，甚至是另一端已经透体而出。 张了张嘴，想要继续交代什么，可惜中箭后剧烈的疼痛感充斥着全身，如同野.狗.哀嚎一声后，仰面朝天重重的倒在坡地上，在坡地的尘土之中滚动了一下再无一点声息。 “弃械不杀！想要活命的都跪地抱头！” 正在人们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时，一道非常洪亮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好似洪钟大吕，西夏党项人不论是民伕还是将士都是惊疑不定。 虽然不是万军中取其主将首级，但也是人群中众目睽睽之下取了主将头领的性命！腹部身中三箭，如此成绩，不论怎样都足矣得出射箭之人的箭术何等厉害了！ 顾修远的三箭杀敌让围在外围的将士感到激动，他们今天第一次见识到顾修远的箭术，居然丝毫不弱寻常禁军百夫长！ 王昌平等人守在外围，听到顾修远的“弃械不杀”后同样的纷纷随着她喊了出来，这让余下的党项士兵有些无措。 此时另外一名军官望了望树林，面无表情的沉声下令道：“保护粮草！” 可就在他们准备移动到物资所在之处时，顾修远他们早就已经在刚才他喊完以后撤退，摸到了党项人停放物资的地方。 “大人，有人来了！”吴镇江看着顾修远示意说道。 顾修远闻言冷静的注视着党项士兵过来的动作，在确认他们全都没有发现自己等人的时候，随即略微抬手下令道：“射杀！” 跟随顾修远一起来的人得令全部奋力开弓，抬臂指向了半空之中，随着他的指挥，纷纷松开弓弦，离了弓的箭矢撕裂虚空，带着厉风和啸音直入党项人身体，没有丝毫滞泄。 每一次党项人都是防不胜防，所以这一批党项人也是同样的结局，惨叫一声，身上插着箭矢便倒在了坡地上。 因为有了顾修远的前车之鉴，王昌平等外围的将士们受到顾修远刚才那个办法的开导，顿时醒悟了过来，于是纷纷开始在党项人群之中观察他们的军官和头领，然后专挑他们下手，只要有了对象就集中射杀！ 擒贼先擒王！自古以来的兵家道理，这些将士们自然也是懂得！ 虽然两局有些混乱不堪，但是想要在党项人群之中寻找他们的头领军官，倒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党项人等级明确严重，只要是军官头领，自然是人们望其在队列指挥的，这么一来找他们就方便多了。 有了顾修远的这一个毒招之后，王昌平他们再放箭便有了强烈的目的性，首先是专挑党项队伍里面器甲齐备的人下手。 渐渐党项人便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头，只要他们的头领一下令指挥便会遭到射杀，而不下令时那些兵甲齐全的党项人就会成为靶子！ 如此一来，党项人这一次是真的慌乱了起来，因为说的上话的头领们全部被射杀，导致他们的行动毫无章法，再也无法有效的进行配合突围了，于是乎那剩下的的党项人就这么乱哄哄的开始挤在一起，形势也越来越乱。 第三十六章 抵达环州 “接引民伕过来，物资全部缴了，另外通知王昌平他们，留几个活的！”顾修远扭了扭脖子，对着吴镇江吩咐道。 “是！”吴镇江低头抱拳行礼，又迅速的撤离返回宋军所在。 “留下两人在这里守着，其余人等随我出去”顾修远笑了笑，对着剩下几人说道。 余留人等纷纷点头示意，随着顾修远慢慢走出树林，向王昌平他们那里集合。 “大人……”王昌平见到顾修远等人走来，立刻快步上前，低头抱拳跪礼，言语神情都透露出激动和兴奋的情绪。 顾修远将他扶起，看了看已经呗捆绑的几个党项人和被驱赶至一起的党项骡夫，平淡的说道:“清点伤员和物资损失，列成清单给我，然后准备继续赶路，争取晚上能到环州。” “大人放心！”王昌平笑着对顾修远点头郑重答道，毕竟走了那么多次夜路，今天是第一次撞了鬼且将鬼给打趴下的！ 况且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知道是谁率先欢呼了起来，然后其他将士们也跟着一片欢呼，那些正在清点转运着物资的民伕们听到欢呼声后先是楞了一下，随即也紧跟着开始欢呼了起来，一时间党项人的悲惨戚戚和宋军的热烈庆贺形成了对比。 “大人，根据吴什长的估计，党项人所留的物资不比咱们少多少！”一个厢军兴奋不已的跑过来对顾修远禀报道。 “知道了，诸位将士辛苦了，传令下去，到了环州后皆有赏赐！”顾修远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次的确是毫无压力的一边倒胜利，相对来说宋军打得比较漂亮。 之所以顾修远没有下令原地休整乃是因为他此时虽说胜利，但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党项人所说的话尽管不可信但也不能不信。 说不定真的有党项大军在附近，毕竟西夏静塞军监司离此处不算太远，若是有心打探肯定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越到最后，越不能大意！ 顾修远返回物资所在时，双方的伤亡已经统计了出来。 射杀党项秃头鬼二十余人，擒服十一人！而己方损失却寥寥无几，两名禁军受伤，四名厢军中箭受损，民伕无一伤亡！ 对于这样的战绩，顾修远基本上表示满意，但他明白，这一次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运气不错，侥幸而已。 顾修远看了看周围，大部分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于是对着身后的张弘吩咐道:“去说一声，准备启程吧” “回禀大人！物资车辆和伤者都已经安顿完毕。”吴镇江上前对着顾修远回复道。 顾修远翻身上马，且在马背上挺了一下腰，稳住马匹后说道:“启程！” 随着顾修远命令下达之后，队伍重新开始出发，原本的队伍因为有了党项人俘虏，还有他们的物资，因此变得更加庞大！ 为此顾修远重新分配了禁军和厢军们的护卫队形，并且抽取了民伕中的壮力来充当临时的护卫，就是为了避免党项俘虏暗中逃脱和暴动！ 庞大的队伍如同巨龙一般缓缓移动着，朝着环州驶去。 ……… “大人，前面就要到环州城了！”吴镇江在旁对着顾修远说道。 夜色朦胧，但天色尚好，因为有些星辰和月亮，所以倒也不算是漆黑一片，顾修远望着出现在前方的城楼。 巨大，沉重！ 如同在黑夜里沉睡的洪荒猛兽！城楼上敞亮的灯火好似一双警惕的双眼！牢牢盯着一切前来冒犯的人们！ 吴镇江心里知道，每一个第一次看到环州城的人，差不多都会有大人现在的反应，毕竟当初的自己更甚。 “城高三丈，墙厚二十步，环州因为处在西夏静塞军监司和西寿保泰军监司中间，所以防卫格外要重些！”吴镇江解释道。 “原来如此！”顾修远闻言点头受教。 作为西北重路，又是边沿军事重镇，自然是需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打造一个固若金汤的城池，如若随意就能让其陷落，那就是笑话了。 说着，一大队伍的人已经到了城楼前，因为天气因为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所以城门已闭。 吴镇江下马，朝着城楼上大声喊道:“陕西延安府押监大人押运物资和俘虏来此，还请守城将士开放城门，让我等入城！” 城楼上探出一个个守城将士的脑袋，看着城下押运物资的一大群人，还有被押送的党项俘虏，一时间议论纷纷。 “大人，的确是党项秃发鬼！”一名守将对着值守的长官说道。 “快速去府衙，此事需要知府大人定夺！”长官对着那名守将吩咐道。 目送守城将士离去后而后值守的长官探出身子，朝下回道:“还请押监大人暂且等候片刻，已去派人通知大府了。” 第三十八章 环州知州 “大人，看来要等一会了。”吴镇江对着顾修远说道。 顾修远没有回答，环州知州是谁来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 柳肩愈，字仲涂，大名府柳氏，九重城阙新天子，万卷诗书老舍人！这句诗便是出自他之口！其父官至监察御史，乃是书法大家柳太师柳公权后嗣。 其生性豪放，有魏晋君子遗风，因此与朝中东府吕相公不合，故此被遣来环州担任知州！ 此人当是身登青云之助力！ 顾修远心里想着，其实就是因为知道了他的存在才会选择在环州城歇息，而不是其他州府。 且说柳肩愈本身因为西北多事，再加上会州乱象，所以整天都在府衙公堂里办理公务杂事，抬头扭扭脖子时才发现外面天已漆黑，所以也就停笔作罢准备出衙喝些小酒也好休息的。 而那明守城将士运气也是极好，赶到府衙大门口就碰到了出了府衙准备去喝酒的大府。 只见他立刻低头行礼跪拜于地上，有些紧张的说道:“小人拜见大府，城门外有陕西渭州府押监……谭都头让我过来……请大府定夺……” 一番话说完仿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平日里都见不到真人的大府，今日竟然出现在了眼前，自己还跟他说话了！ 但一想到自己因为紧张所以说的乱七八糟的话后心里又开始慌乱起来，乖乖，大府该不会没听明白心生不快吧。 柳肩愈莫名其妙的听着他没头没脑的说完后眉头皱起，脑子里在整理他说的其中所含的信息！ “你叫什么？渭州府押监？不是陕西路都监？”柳肩愈出口询问。 “小人秦武，他们所报的就是渭州府押监！”守城将士肯定的回答，虽说天黑看不清多少，但耳朵却是听的更加清楚！ 柳肩愈心里还是有些纳闷，一般来说应该是一路都监过来才对啊，怎么是州府呢，更何况还是押监。 “带我过去。”柳肩愈出声说道，不管怎样还是得让他们先进城，其他事进了城也好解决。 “在北门。”说完起身领着柳肩愈快步朝着北门走去。 值守的都头远远看见秦武领着大府过来后，立刻带着其他守城将士下了城楼，准备迎接。 “谭杰拜见大府。”说完低头拱手行礼，身后众人同样跟着拜见柳肩愈。 “开城门。”柳肩愈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起身。 得到了大府的命令，自然做事也没有刚才那般顾虑了，所以秦武和另外几个将士一起抬下巨大的城门栓，将门打开放行。 顾修远一行人见城门大开，便纷纷下马，朝着城内走去，除了顾修远以外，其他人验过关防，又经过将士们细致的检查，民伕车队还有那些党项俘虏同样被放进城。 柳肩愈看着顾修远，只觉得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年弱！ 如此年纪便能担任一府押监，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面貌气质都可堪称俊杰！ “可是延安府押监？”柳肩愈面带微笑，朝着顾修远拱了拱手，见礼问道。 “晚辈顾子达见过大府。” 顾修远看着柳肩愈，脸颊有些瘦削，想来是府衙中大量的俗事让人容易清瘦吧，眼前的柳肩愈是这样，在平凉见到的范雍也是，在转运司见到的方俊同样也是如此。 不过想来也是，越是身居高位，越是不可能大腹便便。只有那样低层的官吏才会是那种红光满面体态雍容的样子。 两人眼神交错，虽年老，但精神不差，双眼精明有神！如果说方俊的眼神如同深渊般深沉不见底，那么柳肩愈的眼神则是江河虽永不停息却依旧奔腾不止！ 柳肩愈笑容更甚，无他，头一见面便以晚辈见礼，想来是个有决断会处事的人，先发制人！不愧是西北最年轻的押监！ “多礼了，子达客气了。”柳肩愈伸手作势抬了抬顾修远。 按制，顾修远虽说是个正九品的成忠郎左班殿直但其差遣却是实打实一州押监！ 而柳肩愈虽说是正四品的朝奉大夫但职官差遣则是环州知州府事，一州内一把手除开知州外那就是一州通判和一州都监了。 所以虽然顾修远以晚辈见礼，但柳肩愈却不会真的以长辈来持态，而是用平辈的方式回应。 今天在重新整理大纲和手头上的资料，所以写的可能不是很多，真的很抱歉。 第三十九章 大府仲涂 “不知子达可是押运往会州的？”柳肩愈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正是，承蒙经略相公青睐，方运使的看重，便接下了这个差使。一路上不求能挣多少功劳，只望不负范相公和方运使之托罢了。”顾修远苦笑摇头，谦逊答道。 “那些党项人的首级俘虏和物资子达可派遣人去延安府报捷？”柳肩愈再次问道。 顾修远原本就没有想过要自己去报捷，况且，在那时，也没有时间和机会派遣人去延安府。而此时既然柳大府问了，想来也是看自己年轻，有些事不懂，准备提携一把。 “大府若是不言，子达定然会遗漏此事。”顾修远将好处好话都给了柳肩愈，只看他会不会受了，受了之后又会给自己分多少汤喝！ 这样坐，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这年头，谁让文资比武职要来的吃香，地位要高呢！ 别看顾修远正九品的武职领了个押监差遣，在一州之中勉强算个能说话的人，但若是到了利益划分的份上，这就没他多少事了，那都是文官体系的蛋糕，只有吃剩下的才能分给他点！ 这也是为什么顾修远不报捷的原因！就这么大的功劳！经略司分点，转运司分点！延安府分点！等到了他自己，估计也就一口汤的量了！ 所以顾修远选择了环州选择了柳肩愈！柳肩愈作为环州一把手，大府之名也不是白来的，至少还是可以到朝廷里东西两府说的上话的！ 甚至官家太后面前也能诉苦抱怨几句！大名柳氏，虽比不上那东西两府的几家相公府邸，但也不是等闲能越过去的。 “既然如此，明日送去两府的公文子达还得亲自来提笔落签，正好是顺路，也省的你到时候忙活一通！”柳肩愈莞尔一笑，如实对着顾修远说着。 早在顾修远原因深夜进城后心里就有了这个疑问，只是迟迟没问出来，现在问了出来是因为看着这小子倒也还是顺眼，有礼谦逊却又有傲骨志气！ 既然他觉得自己可靠，选择了自己，那自己何不做个顺水推舟之事，提携如此俊杰后辈，日后倒也能成就一段佳话也说不定呢！ “那就有劳大府费心了。”顾修远含笑点了点头，双手抬起对着柳肩愈抱拳拱了拱，随意却也带着谦逊客气。 “天色也不早了，本来是准备喝几盅后准备歇着的……奈何……”柳肩愈仰望着漆黑的天色，自顾自的说道。 “大府若是不嫌弃，子达定当作陪到底。”顾修远心里知道，既然正事该说的做说完了，那么其他事，比如西北边军，比如陕西泾原两路，等等一系列琐事，想来他肯定也是比较感兴趣的。 柳肩愈看见顾修远额神色和反应，微微一愣，而后眯眼好笑道:“子达有此成就，想来名副其实！走吧，槐花巷子里的清酒很是不错！” 说着柳肩愈在前领路，顾修远附手紧随其后，而张弘三人和吴镇江等人早已经被打发下去了，安排好了他们休息的营房和那些民伕住处。 ……… “大人，大府让您过去一趟。” 此时的驿站二楼，靠街边的房间外，有一个相貌尚可，身材也称得上出挑的西北汉子站在房门前，低声的对着里面说道。 一时间房间里并没有声音传出！那汉子歪头想了想，想来是大人昨晚喝的有些多了，醉意昏沉，此时应该还在歇息吧！ 念此，准备转身下楼离去，突然耳中传来大人的回复。 “你让他们送盆热水再准备些吃的送上来！有些饿了！” 此人正是刚从营房过来的张弘，而房间里的大人，自然只有押运物资和俘虏去往延安府的顾押监了！ “知道了。”张弘低头回答道，而后快步下楼，让驿站里的伙计赶忙准备这些东西！ 第四十章 题签公文 “什么时辰了？” 顾修远放下刚刚擦完脸的毛巾，在盆里揉了揉，又提起来拧干，挂在一旁的木架上，转身问着身后的张弘。 “已经过了辰时了。”张弘低头轻声答道。 顾修远闻言点了点头，辰时就是上午的八九点钟，既然过了辰时，那现在就是十点钟左右，到了巳时。 “睡了这么久啊……”顾修远若有所思的说着，昨晚和柳肩愈去槐花巷子喝酒，本来以为也是那种米酒之类的甜酒，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这是比黄酒度数都还要高一些的酒！ 而柳肩愈，同样也是个海量的人物，连喝三碗没有丝毫不适，两人就如此一人碗的你来我往，最后顾修远被张弘叫醒来就已经是巳时了！ “大府是在衙司里面等我？”顾修远坐在桌前，喝了口米粥，味道不错，香糯恰到好处，想来应该是大师傅的手艺！ “应该是。”张弘回答的有些棱模两可。 顾修远听出来话里的含义，应该是柳肩愈在衙司里等自己过去题签，毕竟今日是他上书奏本的日子。 “走吧，免得让大府等久了。”顾修远放下手里的小碗，起身对着张弘说道。 天上掉馅饼也是早起的人才能捡到，自己起的这么迟，若是还不积极一些，馅饼也能给人整个吞了！ 张杰和张毅等人在督促那些俘虏，而吴镇江等人在修养身子日常操练，毕竟距离会州还有些路程，没了他们虽然不会很严重，但也是比较麻烦的！ 故此，顾修远就只带着张弘一个人来到了环州府衙，过来拜见柳肩愈，顺带辞行。 “押监……大府在净心堂等您。”府衙中门只有接待圣旨或者各路大佬来往钦差才会大开，而平日都只是开的两边的偏门，刚踏入府衙门阶，一旁的书办就过来恭身对着顾修远说道。 “有劳了。”顾修远点了点头，对着那书办抱了抱拳，不论什么时候，和气生财都是不会有误的，更何况现在劳烦别人给自己带路，自然不可能摆出一副倨傲的态度。 书办侧身，不受其礼，只是略微低头带着顾修远朝着院内走去。 净心堂。 柳肩愈喜竹，独钟青丝金竹，所以这净心堂里所植的便是一院的竹子！ 本来是叫“清心庭”的，只是后来柳肩愈说了一句“不净心，谈何清心？”所以便改做了净心堂！ 自此后不论是办理公务签压公文还是接待下属官吏，通通都转移到了这里！ 可以说，这里就是环州府衙的中枢，同样也是环州城境内的中枢！ 柳肩愈背对着顾修远走来的方向，静静看着院中的青竹，眉头微微皱起，神色有些严重，仿佛有什么棘手之事。 “子达拜见大府……”顾修远站在柳肩愈身后，低头弯腰下去，作揖行了晚辈礼。 “来了啊，坐吧。”柳肩愈转身，看着洗净昨日一路风尘的顾修远，点了点头，笑道:“今日一见，才知子达真面目啊！”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大府过誉了。”顾修远摇了摇头，没有坐下。 柳肩愈含笑上前，指了指桌上摊开的公文奏本说道:“看看，那里有误的，可还需要增添？” 顾修远说着指示仔细看了看奏本“延安府押监顾修远途经环州……遇敌党项，奋起反击，大胜之……缴敌资、俘虏……” “大府为何……？”顾修远有些意外，除了第一句“途经环州”外，再没有任何字眼提及柳肩愈相关信息，这就等于是全部功劳都给了他，所以心里纳闷，不由出声问道。 “无碍，吕相公与我有异，若是我过多牵扯，必然会对你有所影响，到时弄巧成拙反而不好。”柳肩愈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吕简夷和柳肩愈不合这是西北官场尽知之事，柳肩愈来西北环州同样也是因为他的原因，若是奏本里提及柳肩愈太多，吕相公肯定会有所阻拦，到时候功劳赏赐也会减半！ “大府之情，子达生不敢忘。”顾修远此时心里很是敬服，自己与他萍水相逢，并且自己该谋算过他，而他竟然如此豁达大度，这让顾修远有些羞愧！ 第四十一章 告别大府 “这些道道上的东西就罢了，我本就不喜，况且环州甚好，自是乐在其中……”柳肩愈笑了摇了摇头，将顾修远扶起。 顾修远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这时候应该都准备好了，等出了城别忘了派遣军卫去会州和陕西路报捷，会州那边只报物资之事，遇敌事宜自当会有官吏清问的，那时候再说出来正好。” 柳肩愈继续对着他交代这文官体系里的转角门道，有时候资历也是一笔财富，至少若是此时柳肩愈不提这些事，顾修远绝对不会知道这些方面的各种区别！ “派人去陕西路的时候就慢些，必须得落后你到会州之期。” 顾修远开始还能明白一些，毕竟派遣两边报捷都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反正自己的功劳已经经过柳肩愈报给东西两府了，其他的就看他们那些大佬敢不敢，会不会玩花样了！ 但后面他说的顾修远却是没有弄懂！于是低声问道:“还请大府解惑。”低头拱手行礼。 “做人不能忘本，不论是否利益交换，再怎么说，范经略对你有知遇之恩，方运使对你有提携之恩，这都是不可更改的，至少在这西北官面上你是因为这两人才得登堂的！”柳肩愈几句话就将其中故事说的一清二楚，顾修远听完后再一次深深地弯下了腰。 “有此大府之师，得之乃子达之幸。” 柳肩愈听完大笑:“哈哈……子达高才，岂是常人所能任师。”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顾修远知道柳肩愈是在自贬。 “好了，时间也耽搁了这么久，你也该去了。”柳肩愈无心在这些事情上和顾修远两人纠结，对于顾修远，柳肩愈还是很看中的，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影响了他。 一位宰相的看法，那可是很重要的！ “多谢大府。”一州长官自然公务繁忙，单独接见自己还为自己解惑答疑已是很看得起了，所以顾修远再次作揖拜谢。 “去吧。”柳肩愈挥了挥衣袖。 顾修远低头退后几步，而后转身退出净心堂。 出了衙司后吴镇江就来了，询问顾修远是不是现在动身启程，毕竟当初方俊给的期限可是并不长！ “出城吧，安排人去会州报捷缴获党项物资。”顾修远对着吴镇江吩咐道，说着同样朝着城外走去。 第四十二章 风云会州 西魏末宇文泰行军至今甘肃省靖远县一带置会州。北周保定二年（562年）移州，改为会宁防，隋开皇初改防为镇。贞观八年（634年）改为粟州，治所会宁。辖境相当今甘肃靖远、景泰、会宁及宁夏海原等县地。北宋太宗下旨再置会州，治所依旧会宁，辖境相当今靖远、定西、会宁等县地。 这就是顾修远所知道的关于会州的信息，同样，会州在此时也已经成为了重要的地方！ 只因西夏党项的叛乱！ “大人，前面好像有人过来。”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途中只在驿馆和兵站有所歇息和日常补给外，其余时间都在加紧赶路，而今天也正好到达会州境地。 顾修远随着视线看去，的确有人，来人应该是位校尉之类的将士。 “停下，等他过来！”顾修远下令说道。 到了会州后，顾修远就应该那出押监的身份了，并且还得是延安府押监，并非是泾原路的押监！会州属泾原路，如今泾原路里面的关系错乱复杂，利益划分也是冲突不断！ 顾修远自然想要分一杯美羹，从在华亭和汪文仲两人谈话间就已经示意出来，在转运司里和方俊交谈时更是明确的表达了关于刘清华的事情！ 大佬们吃肉，小弟们跟着喝汤也不错！至少比那些丢了锅碗还挨饿的人好多了！ “大人，来人并非经略司和转运司！”指的是陕西路范相公和方运使二人！ 吴镇江深知军中的阶级斗争，更是明白各党派的争锋！禁军！那可是块大肉，相公们见到了都会化成猛虎凶兽，所以身处西北禁军的吴镇江对里面的各方势力自然知道的要比顾修远多！ “冲撞上官该如何处置？”顾修远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张杰张毅都在埋头思考大人所言是何意思，张弘却是知道，但不清楚军法具体，直愣愣的来了句。 “就地仗杀！”说完后好像发现自己说的有些重了，又悻悻的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顾修远没有怪罪，只是莞尔一笑，而后眼角撇了一眼吴镇江。 “军棍二十，降一阶。”吴镇宇语气低沉，正色回道。 军棍二十，足以让一个普通汉子半月下不了床，也能让军队里的将士几天不能安生！但严重的却还是后面三个字！ 降一阶！武职军阶五十二！顾修远虽说已经担任了一府押监，但却还只是第四十九阶，正九品的武职本官，俗称小使臣。 话虽如此，但也不要小看这正九品，三衙管军最高长官也不过是正五品。路淮南一军都校尉，论本官两人一样，论差遣，却比不上顾修远！ 所以降一阶的处罚就已经很是严重了！ 关于文中官职和差遣 官阶与品秩. 所谓“七品芝麻官”引起众人的误解，其实宋代七品并非小官，县令不过从八品，武官五品已高（三衙最高长官的马、步军都指挥使不过正五品）.元丰改制后，采用寄禄官阶对应品秩，即某一品中再分数阶.官员的资序、俸禄取决于官阶，而不一定是官职.徽宗政和时，自从一品至从九品（正一品为三公、王等加官）文官阶从“开府仪同三司”到“迪功郎”为三十七阶，武官阶从“太尉”到“下班祗应”为五十二阶. 武官从九品到从八品称“小使臣”（级别），正八品为“大使臣”，统称“三班使臣”.从七品为“诸司副使”、“横行副使”，正七品为“诸司正使”.正六品到正五品为“横行正使”，横行又称横班.正使的官阶为“大夫”，副使、使臣为“郎”.官阶高端的“太尉”、“节度使”、“团练使”等虚衔。 军队军制 宋初旧制，军队编制为厢、军、指挥（营）、都四级，而推行将兵法、结队法后演变为军、将、部、队四级.两者并不对应.禁军改分系将、不系将.系将禁军两套编制并存，而不系将禁兵、厢兵（杂役）、弓手/土兵（公安）及部分乡兵（民兵）沿袭旧编制.按旧制，都一级副长官以上称“将校”，为军官，以下的军吏称“节级”. 知府、通判 宋代行政区划分路、州、县三级.州一级为府、州、军、监.府为大州要地.府之长官称“知府”（京府称尹），州之长官称“知州”，为“权知某府/州军州事”省称，无固定官阶对应（从五品“诸州刺史”为武官阶，与之无关），通常五六品上下.高官请郡出任则称“判”.知府、知州不可通称。通判即“通判某府/州”，府、州长官之副贰，凡公文长官必与连署.约从七品到从八品上下，以小制大，实为监州.一州第二把手，地位不低，权势甚大.军、监则较小. 经略安抚 安抚司或经略司乃路级帅司，一路军事为主，军民兼管的机构.（安抚、转运、提刑司路区划均不同，政和二十四路指转运司路.）长官为安抚使、经略使或经略安抚使，一般文官充任.凡加“经略”为用兵处，由一路治所首府长官兼任。 另外提一下，书里为了制造出矛盾和利益纠纷所以将经略、安抚和知府、知州分开了，这其实是错的。 正确的是安抚使、经略使按例兼所置路之首府的知府或知州.泾原路经略使必兼知渭州，所以不可能出现书中渭州知州（“知府”）去拜见经略使的情景。 暂时就先解释这么多，后面的会跟着书的节奏慢慢解释的。 感谢各位读者大大。多谢支持！ 第四十三章 阵前立威 身骑西北特有军马的校尉已经要接近顾修远这边十几米之地了，但他依旧没有丝毫要下马的意思。 “来者何人！押监阵前还不速速下马！”吴镇江上前半步跨出，朝着那名校尉喊道！ 听到吴镇江的出言，顾修远嘴角轻微上扬，眨了眨眼睛，随即定眼看向来人！ 浓眉大眼，两腮边有这一缕修整的不算很整齐的络腮胡，面色不像西北这边的微红或者略黑，倒是有些像是中原的那种肤色。 身高六尺左右，可以算是很高了，至少比之顾修远要高出一些！ “放肆！”吴镇江怒吼然后朝前纵身一跃，抽刀横劈过去，张弘见状同样提刀上前，作势就要砍向马脖子。 骑在马上的年轻校尉见到两个无名之辈在自己面前如此无忌放肆，竟然还要砍自己身.下的马匹，于是立即怒瞪大眼，腾出手提起马缰，使马稳住停止下来。 看着吴镇江二人！怒喝道:“娘希匹的！你等狗.胆犯上！还不给爷爷跪过来！”说完后拿刀鞘指了指身前的地上，示意他们。 张弘听完仿佛有些悸动，扭头看了看顾修远，见到大人依旧是风轻云淡如同春风拂面的那样招牌的笑容后才安下心来！ 天塌下来，大人都有解决的办法！ 吴镇江却只是淡淡瞟了一眼那名年轻校尉，丝毫对他刚才所说的话不感兴趣，转头看着顾修远，眼神示意。 顾修远见状点了点头，又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看来张弘等人还需要历练！ “放肆，押监面前还不速报名讳！”吴镇江接到示意，顾修远的点头就代表着:出了事，他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