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新晋夫人 第1章:新晋夫人 天辰四年,初冬之际,京都槿城。 放眼望去,大地已经处处挂上白色雪帘。皑皑白雪,如柳絮般翩翩飞落,落在地面上、树梢上、屋檐上,银装素裹。阶上白雪,鲜耀阳春,如斯美景,堪可如画。 月流盈着一件青绿色锦衣,一根淡紫色腰带勾勒出盈盈细腰,衣摆处绣着几朵典雅的浅色木槿花瓣,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夺目。外裹莲青色夹金线绣折枝堆花大袄,小心翼翼地走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更添冬日里的宁静素雅。 “下雪了,倒是晶亮得很……”在看到入冬的第一场雪时,她的眼睛顿时如钻石般闪亮,仿佛能放出光来,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把雪,冰凉的感觉瞬间从手心延伸至心田。 锦瑟走进院子,就看见月流盈双手捧着雪在雪地上打转,垂落的乌黑秀发随着她的旋转飞扬起来,嘴角噙着笑意,连带着身边的景物也染上三分轻灵。 微愣过后,她轻柔地走进,稍一扬眉,故意板着脸道:“姑娘刚中过毒,身子还虚的很,怎的又跑到院子里来玩雪了。” 皱了皱小脸,月流盈走上前去拽着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好锦瑟,我都在房间里呆了五天了,整日里望着天花板神游。再呆下去,该成米虫了。” 记得她刚醒来那会,大夫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镇静过后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姑娘实在是大富大贵之人,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不过为安全起见,还请姑娘多休息几日,让毒素彻底清除才好。” 于是,锦瑟便日日看着她,事事为其服务。穿衣、吃饭、洗漱……倒让她觉得自己真患上什么重病似的,这样的日子实在难受得很。 锦瑟失笑,因其陪嫁丫鬟也喝了有毒的热汤,魂归西天,刘总管才派她前来伺候。 摇了摇头,表示无奈:“姑娘,这才刚入冬,等身子好了,再来看雪不迟。” 月流盈歪头,再看看漫天飞舞的鹅毛小雪,只得两步分成三步地走回了屋,解下肩上大袄,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榻上。 “姑娘近日不曾出外,确实乏闷了些。待身子康复了,少主就会接姑娘回府成亲。序凌山庄景致秀美,楼阁多依水而立,这样姑娘定不会再喊无聊了。”锦瑟跟进屋去轻声说道。 月流盈一听这话,非但没有欢欣鼓舞,小脸反而垮得更厉害了。成亲啊!才刚穿来就遭中毒,眼下又即将要踏入婚姻的坟墓。二八年华,多好的青春时光,竟然从此就要贴上“已为人妇”的标签。 一想到和后院一群莺莺燕燕共享一个丈夫,整日靠争宠献媚来巩固地位,月流盈就觉得人生凄惨无比,已然生无可恋。 若是可以,她宁愿病一辈子,也好过予人为妾。 不过,幸好是妾。这样……计划逃跑的可能性应该比较高吧! 月流盈如是想着。 进了山庄,安安分分地当个小妾,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吃饱喝足领着月银,存点小钱,然后伺机逃出庄外。到时候天大地大任我逍遥…… 嗯嗯,面包会有的,快乐会有的,银子会有的,朋友会有的,爱情……这个,随天意吧。 思及此,月流盈的大眼睛又亮了起来,带着些许的狡黠,又闪着几分的算计。 …… 序凌山庄东部的书房内,一名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临窗负手而立。窗外微风将其紫玉华冠下的两条冠带吹拂得忽上忽下,随风飘扬,明明是和着风轻轻飞舞的姿态,配上男子的身姿与气场,却舞出一种威慑天下的锋利之感。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透过窗洒在男子身上,更添一份神秘与深邃。只这一背影,就让人感觉到那一股非凡高贵,凛冽天下的气质。真真是风华绝代,惊才风逸。 书房此时极静,男子似乎已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半响,拂了拂身上未曾存在的灰尘,冷然地对房内半跪的下属问道:“活过来了?” “禀少主,是的。本已被诊断出中了‘冥夏’之毒,没有解药应是必死无疑,可是昨日却传来消息,除去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之外,性命已无大碍。” “哦——,这倒是新鲜。”男子微微垂下眉眼,状似深思,脸上冷清的神色与身上冰冷的气息却是丝毫不减。 “少主,要查么?” “当然要查。” 月流盈不过是燕云国一介商贾的女儿,生死与否对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但月家毕竟是燕云国有名的商贾,若是月流盈无缘无故就死在半路,日后在生意上总会惹来些小麻烦。 他,不怕麻烦,但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凌氏向来是不会做的。 不过…… 冥夏,乃天下奇毒,据说其无药可解。自十七年前那场“白启之战”后就已绝迹江湖,如今却被人用在一名商贾之女身上。下药之人是谁?月流盈又为何能死里逃生? 看来,似乎……很不简单呢…… 休息近半个月,月流盈的身子基本恢复健康,派来的大夫也已经向山庄报告诊治状况,说是再过两日择个吉日就可以进庄了。 月流盈向来生性乐观,只是偶尔会对此嘟嚷几句:“真是罪恶的资本家!” 是日,月流盈再次穿上那身粉红色嫁衣,傻笑地望着镜中自己一身喜庆的装扮。 锦瑟以为她在羞怯,“扑哧”一声后忙掩嘴浅笑:“姑娘钟灵慧秀,一定能胜过后院的那些夫人。” 月流盈不以为意:“锦瑟,听说你们少主甚是无情,又经常在外?” 锦瑟点点头:“其实,婢子只有几次远远地见过少主,长身玉立,神采英拔,气宇轩昂。举手投足,言谈举止贵气人。江湖上都称少主是‘傲世性清绝,情冷貌无双’呢。” 评价如此之高,凌齐烨当真有这般的风姿? “少主平日不喜说话,不喜玩笑,的确是冷清的性格。恩,因为生意上的事倒是经常外出。” 小手托着下巴,月流盈对于这种情况完全理解,事业越成功的人,往往越忙碌。尤其像凌齐烨这种强国中的第一富商,换句话说也就是金牌CEO,身价过亿的超级大BOSS。 每天有一大堆的文件要批,一大叠的账目要看,一大堆的会议要开,隔三差五地还要往各地出差、视察…… 哎,劳碌命啊! 月流盈收回思绪,继续问道:“那少主在府时去后院的次数是多少?” “嗯——,每个月大概有十天。” “十天啊……序凌山庄虽无主母,不过侍妾听说有三十余人,再加上他经常外出公干……哇塞,那不就是说除了洞房花烛夜,再轮到我侍夜,至少也需要数月时间。” 这些天来她不是没有想过趁机逃跑,只可惜这别院出口有好几个侍卫把守,说是必须保护她的生命安全,万不可再被歹人害了去。 原想退而求其次翻墙离开,岂料房间里能拿得出辅助她翻墙的材料只有床帘,却是纱织的云帘,别说拉她爬上墙头,怕是只需轻轻一扯便立刻变成天女散花。如此现况实在让她郁闷不已。 不过她也需要一段时间来了解一下槿国的地理环境,好好部署,否则以序凌山庄的势力,只怕她还未跑远就会落网了。 月流盈嘴角上扬,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让锦瑟不解其意。 不待她开口询问,一声声如洪钟的“吉时到——”堵住了她所有的疑问。 猛地,锦瑟瞪大双眼,不会吧?这新夫人,似乎……似乎…… 极不情愿与少主成亲! 第2章:出乎意外 第2章:出乎意外 月流盈盖上喜帕,在喜娘的搀扶下莲步轻移,缓缓地向红幔翠盖的花轿走去。 迎亲队伍除了喜娘和几个丫鬟,再就是抬花轿的轿夫了。 月流盈对槿国娶妾的这种流程倒甚是满意,人员精简,程序简单。除了轿子有些颠簸之外,其它的几乎都无可挑剔。 恩,听说去山庄的路还挺远的,先睡会觉,眯眯眼…… 月流盈如是想到。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从序凌山庄的东侧门进入,一直到月流盈日后居住的清盈苑的苑外方才停下。 喜娘弯腰掀起轿帘,笑盈盈地轻唤道:“新娘子,到府了,请下轿。” 一阵沉默…… 没反应? 喜娘望了望轿中低着头的人儿,心想难道是自己声音音量过低?于是复又稍稍抬高音量道:“新娘子,到府了,请下轿。” 仍然一阵静默…… 喜娘嘴角的笑意慢慢僵住,眉头微皱,这新娘子该不会是个失聪之人吧? 唯有锦瑟此时心中顿时想到一种古往今来新娘子绝无可能出现的情况——姑娘她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应该……不会吧? 试着把手从左侧的窗口伸进去,轻轻地推了推月流盈的肩膀。 只见轿中的人儿忽然小脑袋一歪,而后抬手按了按有些僵硬的脖子,伸了伸懒腰,轻嚷着:“唔,到了啊,真快!” 声音明显的沙哑和慵懒。 喜娘今天受到的震惊似乎不少,嘴巴微张,神情呆滞,显然还没从这百年未有的奇事中回过神来。 眼前这位女子从燕云国嫁过来,听说是极其崇拜爱慕凌庄主才请其父帮忙说亲,堂堂一名富家千金宁愿远离国土,也要到槿国来嫁予凌齐烨为妾。 可是如今看这情形,竟在大婚之日堂而皇之地闭眼睡去,怎么也不像是爱慕凌氏家主到死去活来、非卿不嫁的地步啊。 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不符常理之道。 锦瑟此时只感觉一阵晴天霹雳,啊啊啊——她家姑娘居然真的……睡着了! 月流盈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对,她皱着小脸锤了锤肩窝处,脖子实在太酸疼了,呜,好想拿块热毛巾敷一敷。 正想钻出轿子,才意识到自己头上还蒙着喜帕。 真是……麻烦,“锦瑟,快来扶一下我。” “哦——,是。”锦瑟回神,连忙绕过轿杆伸手将月流盈扶进了清盈苑。 苑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到处可见火红的双喜字、吉祥剪纸和挂着带有彩球的红色绸带。不多时夜幕降临,天色渐黑,清盈苑内却是灯火烛明,一片红光映彩。丫环们捧着吉祥如意盘,上置莲子、花生、桂圆、苹果等。寓意连生贵子,圆圆满满,一生平安。仆人们端着福禄鸳鸯案,案呈凤凰于飞红烛火、佳偶天成同心杯。道的是红红火火吉星照,百年好合同心人之意。 新婚房内,月流盈盖着盖头正坐在床上,手指微微轻点衣裳,有些饿得发慌。 一整天都未曾吃一点东西,喝一点水。再加上头顶顶着个镶金流苏冠,周围附以各式金簪钗环,压得她小脸都皱到了一起,难受极了。 真想现在扑到桌前安抚自己的五脏庙。 心知自己的想法怕是得腹死胎中,郁闷地撇了撇嘴轻喃:“成亲真是折磨人,再有下次,我一定在轿子里藏个七种八种的食物,一路吃过来,免得现在在这干等着受罪。” 却听门外传来轻微动静,她知道必定是她那未曾谋面的夫君来了。时辰竟过得这般快吗,才转眼间天就黑了。 凌齐烨此时并未红色新郎服加身,只与平常穿便服一般。着一件青色缎锦袍,腰间仅简单垂挂一枚琉御青璃纹玉。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午时才被清扫的地面又是积累了厚厚的一层,以至于一路走来虽有内功相护,衣裳上还是沾了不少湿气。 脱下沾有雪水湿气的外衫,作势便要往里屋走去。 “启禀少主,刘洵有要事禀告。”门外传来刘总管的声音。 要事?有什么事情竟在这个时候禀告? 外面的话音刚落,男子不曾看床边的新娘子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出了房门。 “少主,城东上水街如意斋的管事来报,有十五瓶雪花露被查出掺杂些许不明物质,其中三瓶已售,使用的女子手上都出现大量红疹,不久前在如意斋里大闹。” “其它商铺有类似现象吗?”男子声音温润而清冷。 “如意斋出事后属下就立即派人查看其它商铺的情况,目前还未可知。” “进货来源何处?” “是南方的碧云坊,近几年如意斋除了自制的凌氏产品,剩余的有三成来自碧云坊。” 见凌齐烨沉默不语,他提出自己的疑惑:“少主,会不会……是那人?” “不会”凌齐烨停下脚步正色道:“若是那人,事情应该会很棘手。这次的事件,手段还生涩得很。” “少主说得是,属下考虑不周。” “立即派墨阁调查此事,我倒要看看何人有此胆量敢与凌氏作对。”森冷的话语中似带有一丝笑意,但眸子里的锐色却让人望之生畏。 “让凌尘负责治好那三名女子,另外,将这三人的资料整理一下送到书房,我在书房等。”冷哼一声,随即不作逗留地往书房走去。 这三名女子的身份不用询问也知道必定是非富即贵。 雪花露是采用上个冬季封存的雪水,在来年春暖花开之际,采集不同种类花的花瓣分别放入定量的雪水中熬煮长达两个时辰,然后再各自冰镇,待香味慢慢沉淀下来,又再将其埋于地下半年有余,让香味浓郁且长久。 如意斋每年只在初冬季出二十五瓶雪花露,包括丁香、桂花、铃兰、雏菊、月季、小苍兰、玉簪等二十五种花香。工序繁杂,制作不易。尤其因为冰镇雪花露所需的冰成本颇高,使得雪花露更为珍贵。 自然而然,买得起雪花露的人身份地位必不会低。 听到脚步声渐去渐远,月流盈微愣后回神,松了一口气。 在来之前,她曾想过无数种可能发生的场景。 比如说凌大庄主一脸漠然地走进新房,冷冷地告诉她:“进了凌家,莫要动不该有的念头。”然后潇洒离去。 当然,她举双手希望是如此情况。 再比如凌大庄主一言不发地掀去她的红盖头,然后两人躺在床上各自入梦。 又或者…… 好吧,最坏的打算就是——被“啃” 眨了眨眼,她嘴角轻轻上扬,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眼眸狡黠,今晚这种状况不在她的预想之内,但是,却是最好的结果。 那么,现在的她唯一的目标就是利用数月不侍夜的空档好好计划如何完美地脱身,为未来的闯荡江湖铺一条康庄大道。 收回思绪,唤来锦瑟为她除去头上乱七八糟的一堆饰物,换下沉重的嫁衣。将桌上摆放的各式食物大块淋漓后,就美美地沉睡过去。 在被周公唤走的前一刻,她下意识地嘟了嘟小嘴呢喃着:“江湖,等着我。” 第3章:夫人?我吗? 第3章:夫人?我吗? 次日,太阳已经爬高,懒洋洋地偎依着云端,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地面上还残留着一层昨晚下过的厚厚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晶莹剔亮,如诗如画。 已经过了辰时,月流盈依然缩在被窝里沉睡。寒冬冷冽,她既然不需赶早赶点地打卡上班,也无婆婆或主母让她晨昏定省,再加上她的新任丈夫新婚之夜被公事缠身,下次碰面不知是猴年马月。那么她自然是随心所欲,睡觉睡到自然醒。 此种状况,锦瑟已经是见怪不怪。在别庄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月流盈都是这般的作息。如果有人在某一天突然告诉她盈夫人卵时已然起身,然后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对镜贴花黄,乖巧地含笑刺绣,温柔地抚弦琴、绘丹青,那还不如直接告诉她盈夫人已经入住主母所属的华音小筑来得更现实。 不过,她极为喜欢盈夫人这般玲珑剔透的人儿,跟了月流盈不过短短半个多月时间,她觉得自己以前的那份玩心也渐渐被勾了起来,生活似乎一下子变得格外美好,欢快有余。 然而……在下人丫鬟们看来,这种现象就值得深入探究。 少主新婚之夜未掀盖头就匆忙离去,在书房里过了一夜。盈夫人又辰时未起,为何? 想想也定是昨夜尴尬之后倍感委屈,独守空闺,暗自神伤至天将拂晓之际方才迟迟睡去…… 新婚之夜新郎缺席,对一个新嫁娘来说是多么可怜的遭遇,痛哭一场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确实是值得同情…… 只是没过多久,他们才知道自己当初的猜想错得有多离谱! 盈夫人的一举一动简直就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思考。 月流盈自然不知自己的作息时间已被清盈苑附近的下人们YY多时,当然,即使知道了也不过一笑置之罢了。 惺忪朦胧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套上外衣,走到外间锦瑟早已备好的温水面前,掬一把拂至小脸,顿时清醒了不少。 呵呵,锦瑟实在聪明又贴心,才不过十几日的相处,就已经摸清她的性子,知道她冬日喜欢懒床,辰时之前绝不会随意打扰到她。而且在大约辰时将过前会轻轻地在外间放下温热的洗脸水,等她醒来后能马上洁面清洗,只因为她对于生活起居素来喜欢亲力亲为,不习惯让人伺候。 月流盈一脸崇拜,这简直就是现代版360度德智体美劳全优的完美助理啊! “吱呀”锦瑟轻轻开门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月流盈散落着乌黑长发,手指交叉半遮下巴,一副半睡不醒的迷糊样子。小脸朝着45度方向微仰,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半闭的眸子里带着三分傻气,七分灵动,看起来像小女孩得了糖果般的满足。 看着她这般的神情以及一如既往的作息,锦瑟此时算是真正明白了,这位盈夫人真是怪人一个,她真的……真的是一点也不喜欢当少主的妾室。 或者更直接的说法是,她一点也不喜欢少主,即使是好感也欠奉。 不甚明白地摇了摇头,几步上前轻声唤到:“夫人安好。” “呃?” 月流盈突然愣了一下,秀眉微蹙,不解地问:“夫人?我吗?” “是啊,从今日起,您就是少主名正言顺的妾室,自然要唤您夫人的。” “可……可是,我才十六岁,你这样的叫法会让我以为我已经三十六岁了。” “序凌山庄的规矩是这样定的,况且……为什么一声‘夫人’会让夫人一下子老二十岁?” “……”她无语望天,“总之,以后除非必要场合,否则不要叫我夫人!” “那……要叫什么?”锦瑟皱起眉头,似乎被她的要求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嗯,就叫我流盈好了。” “……”可以忽视吗?要是被刘总管知道她胆敢直接唤主子名讳,一定会死得很惨。 “不然,叫我姐姐,月姐姐,盈姐姐都可以啊!”月流盈两眼放光,觉得这些称谓倒是不错得很。 “……”她似乎还年长夫人三岁。 月流盈见她一直摇头,只好妥协:“那就叫小姐好了,如果连这个也不行,下次你干脆直接叫我‘喂’好了。” 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无论如何自己是无法接受锦瑟一天到晚在自己耳边“夫人”,“夫人”地叫唤,实在太有违和感了啊。 锦瑟抬头,见月流盈正静静地盯着她,只好无奈地微笑道:“是,小姐。” “恩,这就对了嘛!”月流盈拉起锦瑟福在身前的手喜笑颜开。 这个锦瑟,明明才十几岁的年龄,说话却总是一板一眼的。 和她一样的花样年华,就应该多说多笑。 快乐一点,阳光一点,洒脱一点,活泼一点,任性一点…… 偶尔……也可以野蛮一点……呃,无耻一点…… 哎,所以说封建社会残害了多少少女脆弱的心灵。 哼,夫人?她十六岁的大好青春,才不要当什么劳什子夫人呢。 在前世21世纪白领赵天琦,如今槿国富商之女月流盈的认知里,被佣人天天唤作“夫人”的角色一般是三四十岁的富家太太。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素来不喜欢豪门大家。 因为,她就是那所谓豪门里争斗的产物。 一个被母亲想用来换取父亲宠爱,却不被父亲认可的…… 她从来不曾得到过母爱,更妄论是遥不可及的父爱。从五岁开始,可能是因为不再具备任何利用价值,她就被母亲送给一对膝下无子的老人抚养。从此,她的生命里就不再有爸爸妈妈,只有收养她的“爷爷”、“奶奶”。 不过,她从来不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为了更好地活着,而非满怀怨恨。 她懂得知足,也懂得感恩! 爷爷奶奶待她如亲孙女一般,教她读书写字、伦理道德、处世原则。让她觉得自己一直被关怀着、爱护着。这样简单的幸福,已经让她感觉三生有幸。 想想越是大家族,里面的尔虞我诈就越厉害。 就算是现代的一夫一妻制,也阻挡不了小三的层出不穷…… 更何况是男尊女卑的古代…… 她才不想当一个像母亲一样为了权势,活得失去了自我的可怜女人。 正所谓:“勿忘勿助,日乾夕惕,温养十月,换去后天爻卦,脱去先天法身,我命由我不由天矣!” 女人当自强! 第4章:哎,真伤脑经 第4章:哎,真伤脑经 冬日的午后,太阳暖洋洋的。月流盈放置了张贵妃榻在庭院里,躺在榻上,闭着双眼假寐。脸颊因为太阳的照射有些泛红,为原本就脱俗标致的容颜更添了几分娇美。身上盖着的茶白色织锦雪狐斗篷使她与院中之物融为一体,没有打破景致的素雅,反而添了些生气。 画面显得那么宁静而唯美。 只是——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锦瑟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明明是白雪皑皑、寒风冷冽的季节,她的额头竟出了一层薄汗。 月流盈睁开双眼,将被风吹散的几缕秀发拨至耳后,兴奋地问道:“是不是后院的哪个小三上门挑衅了?” “不是”摇头。 不是? 在她看来,古代的皇宫大内也好,豪门大家也罢,后院都该是整天鸡飞狗跳的模样。比如说今天甲姨娘打了乙姨娘,明天丙夫人阴了丁夫人,后天戊己庚辛小妾们相约聚在后花园里争相攀比——谁谁谁才华横溢,谁谁谁青春貌美,谁谁谁秀外慧中…… 妻妾们的那些争斗可以说是小妾生活的唯一调剂品,月流盈早就做好了要迎战的准备,可是…… 这么多天了,她是等得望眼欲穿也不见一位闲得发慌的小妾上门挑衅,让她怎么不暗自郁闷,淡淡忧伤。 凌齐烨商业有成也就罢了,怎么连后院也管理得如此风平浪静。 “那……你是被野狗给追了?”锦瑟正想开口,月流盈又抛出一个奇怪的猜测。 “不是”摇头。 “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继续摇头。 “咦,不对啊!”月流盈摇头晃脑,闪着好奇的大眼睛“我和你看起来都好好的,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你除了脸色差了点外,生活顺风顺水,似乎……没有什么不好啊?” 锦瑟本想解释,月流盈忽然从榻上跳起,脸色咋变,“啊”的一声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该不会是我那传说中的相公突然到访了吧?” “……”锦瑟焦急的情绪被她如此无厘头的猜想冲淡了些许,且不说少主从不在白天踏入各个夫人的院子,就算真的破例到访清盈苑,又怎么可能还会有时间让小姐在这说一通的废话。 “小姐,你想太多了吧!” “这就好。”月流盈明显松了一口气,“嘿嘿,只要不是凌齐烨大驾光临,其余的事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如果在平时,锦瑟一定会疑惑地刨根问底:“小姐,少主怎么就这么不受你待见呢?” 只是如今她忧心忡忡,顾不上询问,“咚”的一声跪在月流盈面前:“小姐,求求你救救陈伯吧,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 她被锦瑟这突然的举动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微愣过后赶紧弯下身子扶起锦瑟,柔声问她:“站起来好好说话,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有陈伯……是哪位?” “回小姐的话,序凌山庄共有两位总管,刘总管管理山庄内部事务,陈伯则负责管理山庄外的产业。婢子两年前落难京都,食不果腹,已经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恍惚间冲撞了陈伯的马车。陈伯怜悯,非但不怪罪还将婢子带回了序凌山庄,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听及此,月流盈也不再玩笑,神色一下子认真起来:“陈伯出事了?” 锦瑟点头:“前几日如意斋的雪花露被贼人掺杂进一些不明物体,导致三个女子肌肤过敏,为此大闹。少主就把如意斋的主管降了职,还把陈伯关进地牢反省三天,以示惩戒。” 原来如此这就形同是面壁思过,不算重罚。这丫头估计是当局者迷,担心则乱吧! “锦瑟你听我说,凡成大事者,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会用人,做到任人唯贤,赏罚分明。我想这雪花露必非凡品,自家的东西被外贼动了手脚,损害了序凌山庄的声誉,作为总管自然是要负责任的。你且放宽心,不会有事的。”月流盈难得正经地为锦瑟分析。 “不是,不是,地牢阴暗潮湿,就算是健硕的成年男子进去超过五天也会湿气入体,染上大病的。虽然只有两天,可……可是陈伯已经年过半百,他会受不了的。”说到后面,锦瑟的话语中已明显带有哭腔。 不会吧?年过半百还不让人退休。哼,果然是罪恶的资本家,专门榨取廉价的劳动力。 想想果然还是现代好啊,交通信息化,管理制度化,社会法制化,国家民主化…… 不过话说回来,陈伯虽有过失,但以凌齐烨的能力,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按理说……应该不会这般狠啊! 可是……看锦瑟心急如焚的样子,说的话肯定不假。 真是奇怪,难道……凌齐烨是个残暴无情的人? 根据理论而言,他能在短短六年之内把序凌山庄做大做强,从名不见经传到如今的富可敌国,响彻四方,想必应该是一位极具魄力的领导者。她好歹是在大型企业里工作过的人,对内部的体制情况算有所了解,一个企业的诞生远不如一个企业的稳步发展来得困难。六年时间要想把影响力扩充全国,不仅需要领导者自身长远的眼光,强硬的手段,摄人的魄力,还需要充分利用人才,实现管理和运用的多元化。 自古以来,哪位上位者不是借能人之力方可有万里之疆、千金之库。 如若凌齐烨轻罪重罚,残暴无情,显然不合常理。 锦瑟忽然一脸希望地看着她,两眼放光:“小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月流盈轻勾唇瓣,没好气地身子前倾敲了她一下:“你跟着我不足一月,为什么就这么笃定我会有办法。况且,我现在无权无钱无势,勉强算一枚新任小妾,能有什么主意。” 月流盈边说边躺回榻上,表示自己似乎有心也无力,忽又揶揄一笑:“难不成你让我去找庄主大人谈判?” 不过,就算她愿意如此,凌大庄主只怕也不会接受。相反,说不定一怒之下也将她关入地牢之中,去享受那湿气入体之苦。 锦瑟连忙跟进:“虽然小姐平时懒懒的,喜爱搞怪,可是婢子总觉得小姐好像懂得很多很多。婢子人微言轻,出了事情第一时间就想到小姐你了。” 月流盈一手支着额头侧身躺着,沉吟不语。 陈伯是锦瑟的救命恩人,而自己早已经把锦瑟当成是好姐妹。 似乎……还是应该帮一下的。 只是这个任务有点难啊! 凌大庄主是什么人,自己除了占据一个小妾身份,其余什么也没有。无交情可言,更无感情可说。 哎,真伤脑经…… 第5章:一封匿名信 第5章:一封匿名信 “少主,有您的信。”书房内,千暮将刚刚收到的信递给正在看账本的凌齐烨。 “谁的?”头也不抬,语气冷淡得不透一丝表情。 “信上并未署名,门口护卫说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送的,什么话也没讲就跑掉了。”千暮答道。 “哦——”凌齐烨放下手中的账本,接过信,“庄主亲启”四个字随即映入眼帘。 字体行云流水、飘逸灵动,再细看之下,笔画骨气洞达、逸虬得水,有如沙划痕、笔走龙蛇之感。这般的字迹,倒是难以辨认写信之人究竟是男是女。 不过,能写出这般舒畅又大气的字,想必非庸俗之辈。 千绝立在一旁,盯着他手中的信,正色道:“少主,会不会有古怪,还是让属下来拆吧!” “不用”他摆了摆手“伤不到我。” 语气依旧低沉,却流露出一种慑人的气势。 千绝默然,区区一封信,即使有名堂,确实也无法伤到少主。 静静地拆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信纸,桃花笺上写的只是一首诗—— 骏马能历险,犁田不如牛。 坚车能载重,渡河不如舟。 舍长以就短,智者难为谋。 生材贵适用,慎勿多苛求。 凌齐烨抬头,将信交给身旁的人,眼里流露出一丝玩味:“我今日才刚罚了孙管事和陈伯,没多久就有人送来求情信。” 千暮接过此信,小声将其念出声来。在欣赏此人字体和才情之余,不免疑惑:“只是这人是想为谁求情呢?” 千绝无语,千暮的武学造诣虽比他高,心思却总落他一拍:“你再仔细看看这诗。” 千暮复又将诗默读一遍,才恍然大悟般地开口道:“竟是为陈伯求情?” 想想又觉得甚是奇怪:“若是为孙管事求情还情有可原,可是特地写匿名信为陈伯求情,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啊!” 千绝也觉得奇怪,确实没有理由。 主位上的凌齐烨早就一切了然于胸:“此人应该不知道陈伯晓武。” 点到为止。 凌齐烨说出关键,两人自然醍醐灌顶。 陈伯若是不懂武,又是高龄之躯,关进地牢两天一定会染上湿气,届时年迈的身体如何能承受得起这般折磨。 看样子这个人与陈伯关系并不密切。 陈伯会武之事不是什么秘密,年轻时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六年前投效凌齐烨,运用其非凡的经商才能协助他打理凌氏产业,若是有心之人或是陈伯近身之人都应该知道他有武在身。 而且少主命令刚下,求情信就送至门口,显然极有可能与庄内的人有关。 或许是哪个承了陈伯恩情的人吧! 凌齐烨暗自沉吟,写信之人且不说其字,光是那首诗就足以令他震撼。 “舍长以就短,智者难为谋。生材贵适用,慎勿多苛求。”该是位颇有见地,气质才能出众的人吧! 若是被月流盈知道,自己已经被序凌山庄庄主定位为“颇有见地,气质才能出众”估计不仅心虚还会附带肾虚……见地?21世纪的女权主义、自由平等观算不算见地?才能嘛,作为新时代的女性白领,多多少少会一些事业技能。至于气质,不好意思,她两世为人,都没有附带这玩意……走气质路线,能打牌搓麻将?能尽情吃喝?能耍无赖?能边吃早点边冲到公司打卡上班? 至于那首诗,百分百是华夏先人前辈们留下的宝贵财富。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凌齐烨毫无理由会这么残忍地对待陈伯,怕是内有隐情。可是又不忍锦瑟忧心忡忡,一番深思后决定写这封信送去,一来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二来希望诗中道理能让陈伯提前出地牢。 千绝、千暮见自家少主抚额沉思,自觉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不过半响,凌齐烨又接着低头看账本,只是在要翻账本时冷声吩咐道:“千绝,找出此人!另外,通知各处管事:断绝与夏芷坊的一切生意往来,限期一个月,将其所有产业转为凌氏,让那位当家主知道他的行为有多愚蠢。” “是”千绝领命退出。 少主既然未曾提到陈伯,就表示一切照常。 从一开始他就料到结果,少主绝不会因为这样一封信就随意改变主意。 即使陈伯真的不会武功! 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有绝对服众的理由。他高高在上,却从不自大自负,对待敌人毫不手软,果断决绝,正如胆敢在雪花露上动手脚的夏芷坊。但绝不会随意轻贱任何一个忠于他的人的命。 这些,他懂,千暮懂,陈伯懂,凌氏所有忠于他的人都懂。 …… 月流盈来到异世以来第一次感觉两天的时间如此漫长。如她所料,那封信没能改变陈伯在地牢里反省两天的命运。虽然知道这件事不会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只是不晓得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可是锦瑟那破小孩,两天来满面愁容,食不知味。连带着她也觉得天不那么蓝了,云不那么白了,风不那么柔了,院子里的阿花阿草不那么惹人怜了,她的人生暗淡得只剩下吃和睡了…… 哎…… 不过,她倒是挺欣赏锦瑟的。知恩图报、善良大方,把曾经几乎救她一命的陈伯当成亲生父亲一般地去关心,是一个心地很好的姑娘呢。 两天如期而至,陈伯安然无恙地重回岗位上班。 让锦瑟宽心的同时,也让月流盈欢欣鼓舞,终于又可以在小院里活蹦乱跳、开怀大笑了,哈哈。 可是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人开心到想高歌一曲,有人却郁闷到吐血三升。 月流盈显然属于前者,后者则是此时正向凌齐烨复命的千绝。 他派人去询问了那名送信的小男孩,说是一位比他大上几岁的小姐姐送的,却忘记具体长什么模样,只记得大概轮廓。待他费些时间找到那位八九岁的小姑娘时,小姑娘又说是名体重臃肿的大叔吩咐的。 等他把所有可疑的胖子调查了一遍后可悲地发现,没有一个符合小女孩所说的身高、年龄、外貌等特征的男人。 居然……查无此人! 后又询问了一下山庄四周的隐卫,前门、后门、左右侧门、偏门……凡是所有能进出山庄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可以的人物,甚至……连翻墙的人都没有。 还有一点让他很郁闷的是:陈伯人缘极好,山庄中受过他恩惠的人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许久以后,当千绝想起这件气死人的差事,好奇地询问月流盈当时是否有通天遁地之异能时,月流盈的回答让他抓狂地想拿块豆腐砸死自己。 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第6章:任重而道远的“任务” 第6章:任重而道远的“任务” 自陈伯一事过后,一连几天月流盈同学的小妾生活可谓是顺风顺水,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没有传说中的恶婆婆的刁难,只是偶尔几个隔得近的小妾闲着无事来串串门,磕磕瓜子,闲话家常。 女人似乎天生就比较喜欢谈八卦。月流盈前世就常与朋友聚在一起谈论娱乐新闻、星座运势、旅游心得……也会在一起切磋专业技能,甚至军事要闻…… 可是,这群女人…… 整天聚在一起谈的是刺绣的手法、样式和线条,胭脂的成色、质量,以及赏花时伤春悲秋的感慨。 甚至相互交流扑蝶的……乐趣? 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她们法律上合法的丈夫——序凌山庄庄主凌齐烨。 夫人甲:“今日路过花园,远远地看见少主在逸水亭里与林公子谈话,少主今儿个穿了身黑色锦衣袍,戴的是白玉螭龙簪,外束紫金镶玉冠,简直俊美得人神共愤。” ……你确定是路过么? 夫人乙:“昨晚轮到我侍夜,这次少主比上次多说了三句话呢。” ……这有什么可比性吗? 夫人丙:“少主果然英明神武,上次夏芷坊使阴招想嫁祸我们如意斋,如今被少主整得就快倾家荡产了。” 恩恩,侧面反映了凌齐烨是个腹黑的主。所以说跑路的计划须三思四思五六思,慎重行事,远离少主,珍爱生命! 夫人丁:“少主简直就是神一般的男人,能嫁给他也不知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呃……或许是你前世不断回头扭断了脖子修来的。 …… 诸如此类,虽然内容健康无不良倾向,但听得多了总觉得……头皮发疼! 为了不再受如此无聊话题的荼毒,她决定发扬国粹,传承华夏民族古来的益智游戏。让锦瑟托人打了一副麻将,拉上陶然居的云然,伊水斋的若水,再加上锦瑟,正好凑够四人桌。 自从麻将诞生那日起,云然与若水就每天坚持到清盈苑报到。 待到月流盈吃完早膳后,四人就开始桌上厮杀。 月流盈因为许久不曾玩而手痒痒,恨不得大战三百回合。其余三人确是因为头一次接触麻将,感觉新鲜而刺激。 于是四人一拍即合,玩得不亦乐乎,忘乎所以…… 临近午初时刻,午膳时间已到,云然和若水不得不回到自己的院子用饭,月流盈打了近三个小时的麻将,这回也觉得饥肠辘辘。让锦瑟收拾了桌子,命人去准备午饭后,就坐在椅子上先吃些糕点垫垫胃。 “锦瑟,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可好?” 锦瑟收拾完麻将桌,走过来道:“小姐要办什么事直说就好了。” “恩,这件事任重而道远,需要充分发挥你的语言表达能力,随机应变能力以及强大的心理素质。” 锦瑟咋一听,似乎是个极重要的任务,随即露出严肃的表情,颇有些舍生取义的气势。 “小姐,请吩咐吧。婢子一定极尽全力办好。” “恩”月流盈拍了拍她的肩膀,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后,方道:“我想让你去秘密调查凌齐烨的日常生活作息安排。” “小姐,你终于相通了。”锦瑟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婢子就知道像少主这么优秀、这么完美的人,小姐怎么会不心动?”语气颇有几分安慰。 月流盈见她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顿时起了逗弄之心。 “是啊,少主丰神俊朗,英明神武,文武双全,气质出尘,可堪与日月争辉。霸气而不失沉稳,卓然中彰显睿智,真真是一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绝世十佳好男人!” 用余光瞄到旁边的锦瑟不停地点头表示赞同,月流盈忽又语调一转:“只可惜落花也无意,流水亦无情,两两不相爱,何必强求在一起。” “呃?” 忽然想到以后少不了要她帮忙的地方,提前告诉她也好。于是开口:“锦瑟,你如此聪明伶俐,应该知道越是富裕、强权的家族,人事物就会越复杂,心也会活得很累。人的一辈子是很短暂的,我不希望我以后的人生活在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之中。在序凌山庄里没有自由、平等,待凌齐烨娶妻后,日子只怕会更难过。如今只能想法子摆脱去这身份,或是逃离山庄,才能真正活得快乐。我们虽然只相处了一月,但以我识人的眼光来看,你是真心为我好的。不过因为你是凌家的丫头,我只问你一句:愿意跟着我吗?哪怕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锦瑟的眼眶早已盈满了泪水,“扑通”一声跪下地去:“小姐,你从来没有把锦瑟当作下人看待,像是对待亲人一样。是锦瑟……锦瑟太肤浅了,少主纵然是万里挑一,却也是妻妾成群。小姐这般好,可爱善良,性子又洒脱,本就该有一名男子全心全意地疼着、爱着。” 胡乱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又道:“婢子懂了,以后一定帮着小姐摆脱了这‘盈夫人’’的身份,或是……呃……逃之夭夭。只是……只是婢子已经……已经是举目无亲,求……求小姐……不论去哪,一定……一定要带着锦瑟。” 双手将她扶起,用帕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锦瑟,我就知道你懂我。哈哈,你真是我的知己。” 锦瑟稍稍抚平心中激动的情绪:“可是,少主那么精明,身边的人都是忠贞不二,想调查少主的日常作息,恐怕不是易事!” “不对不对,我并不是要你仔细地查清他每时每刻的动静。若是如此,怕是你还没有动手就直接被送去见圣母玛利亚了。” “圣母玛利亚是何人?” “呃……是佛祖他家亲戚。” “……呵呵,小姐这说法真逗。” “言归正装,你只要粗略地掌握他大概什么时候在府里,什么时候出府,大致去哪,这样就好了。”月流盈拍了拍锦瑟的肩膀,一副予以重任的表情。 “哦——”锦瑟突然恍然大悟,“小姐你现在什么准备都没有,无法逃跑,但又闷得慌,所以……想偷溜出府去玩。” “好孩子,虽然你不是我生的,但真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啊!”月流盈激动地紧紧抱住锦瑟,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小……小姐,你再……不放手,婢子就真……真的去见佛祖他……亲戚了。” 第7章:一只逃跑的猫 第7章:一只逃跑的猫 是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空碧蓝澄净,颜色蓝得纯粹又有些透明,看着多了几许梦幻。地面上落雪铺地,冬日的雪景壮丽无比,绵绵白雪,琼枝玉叶。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蓝的天,白的地,让人看着有种心中舒畅的感觉。 月流盈此时的心情就如同今日的天气一样,好到心花怒放,笑而不拢嘴也! 根据锦瑟同学几日来小心翼翼地远距离观测,与门卫大哥时而聊天时而“不小心”的套话以及与她这个主谋偶尔为之的“蹲点”行为所取得的结果来看——情况非常乐观…… 乐观到她好想跳起来大喊:“事业型男人万岁!” 凌齐烨这厮早上一般在书房处理公务,下午可能去巡视产业,也有可能外出与商业界的朋友谈论合作事宜。当然也有留在栖凌轩中,听说会练练剑,看看书…… 本着小心为上的宗旨,她与锦瑟不敢查得太紧,这些安排也只知道个大概。不过…… 以她们辛勤的观察结果来看,早上的这段时间绝对安全又可靠。 凌齐烨早上呆在府上,白天又从不踏足后院各个夫人所在的院子,只要赶在午饭前回来,两人碰面这种事简直比嫦娥爱上猪八戒还不靠谱。 哈哈,太开心了,真是太开心了!圣母玛利亚,观世音娘娘,希望小女子我能早日脱离苦海,恢复单身,永远保持这样好的运气和人品。 为了出门,月流盈不敢再睡懒觉,重生异世后破天荒头一回自觉在辰初时刻起床。主仆二人快速吃过早饭后,就准备着男装出门。 看着镜中自己的男装扮相,端的是俊美如斯、清秀非常。当然,她与锦瑟面容清秀、唇红齿白、细皮嫩肉,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女孩子家上街游玩。只不过如此这般做法,多多少少会比着女装少来些麻烦。 带着锦瑟来到清盈苑的小后院,在东南方靠墙的三棵梅花树前止步站立。 锦瑟像是顿时明白什么似的惊呼:“小……小姐,这么高的墙我们不行的啦。” “废话,这个我当然知道啊。” 对哦,小姐那么聪明,她想得到的小姐肯定也想得到。 但当她转头看见小姐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锦瑟忽然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姐,你不会想通过爬这棵梅花树翻越墙头吧?” 月流盈轻敲了一下她的头,咧着嘴问道:“那你要爬吗?” “……”拼命摇头,这几棵树太瘦小了。 “这不就完了” 在21世纪的大城市,高楼大厦似汗牛充栋,树木一般都种在公共场合,从小到大她还真没爬过树。 倒不是不会爬,主要是这梅花树那腰细的,安全感指数实在太低,摔下来不残也会屁股开花吧! “来来来”月流盈朝锦瑟勾勾手指,露出一副诱拐良家少女的可疑模样,顿时让锦瑟寒颤不已。 小姐看起来温温柔柔,一副美人胚子面容,可骨子里古灵精怪。这会锦瑟还真不知道除了走后门、偏门、侧门和爬墙,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们偷跑出府的危险降到最低呢? 跟着月流盈走到梅花树后顺着她指的方向往下看去,锦瑟的眼睛一下瞪得极大:“狗……狗……狗洞?” “不不不”月流盈摇着小脑袋忙纠正她的措词:“应该说这是一个特殊的通道!” “小姐,怎么会有这个……呃……特殊的洞的?” “不知道”她耸了耸肩“有一日我心血来潮,看见梅花飘落满地,覆于白雪之上。无聊之下,便想着学林黛玉葬花,选了这墙角后就开始挖雪埋花。结果挖着挖着……就发现这个洞了。” “小姐,林黛玉是谁?槿城的哪位千金小姐吗?” 月流盈抚额:“拜托,这不是重点好不好。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赶紧把那层薄雪清扫干净,不然待会钻的时候,一定让你透心凉!” “小姐,这样……不太雅观吧,有碍观瞻。” “见鬼的雅观,现在又没有旁人。”月流盈凑到锦瑟身边轻声说道:“悄悄告诉你,上次给凌齐烨的求情信,我就是从这传说中的狗洞中钻出去找人送的。” 锦瑟见自家小姐都肯放下身段,自己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于是两人迅速扫清积雪,从洞中钻了出去。 月流盈不知道的是,她这般误打误撞,不能爬树而被迫钻狗洞的行为对她而言算是一件幸事。 序凌山庄处处都有暗卫盯着,因为后院是女眷居住的地方,暗卫人数相比前院少了很多。另外,山庄与外界相隔的墙都有人在等高度监视,防止有人蓄意闯入。 可惜因为墙高的问题根本注意不到底下的状况。 所以说,运气好的时候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月流盈和锦瑟两人就这样从守卫森严的序凌山庄中无比顺利地溜了出来。 …… 走在大街上,月流盈的眼睛就变得雪亮雪亮。 当今圣上四年前登基,到现在也不过才24岁,算得上是少年天子。且不说别处怎样,端看这京都风貌,倒也是治理有方。放眼望去,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来人往。不同行业的小贩不停地吆喝着,向过往的行人兜售自己的物品,有七八个小孩手拉着手在一家酒楼前玩笑嬉闹,尽显稚儿天真浪漫之性情。走了一段路,没有见到电视里那类似卖身葬父、恶霸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狗血桥段。就如此看来,倒是一番民顺祥和之景。 月流盈好奇地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一方面觉得新鲜极了,另一方面也不禁感叹古代手工艺品的奇妙。虽然不及现代机器制造的那般精致,却平添了几分真实和个性,不似后者所出品几乎一模一样。 此时,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支白玉梨花簪,簪体呈鹅黄色,簪钗处雕的是一朵盛开的白色梨花,雅致清新,简简单单,让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卖首饰的妇人见这位男装扮相的姑娘把簪子放在手里笑吟吟地端详,立刻吹捧一番。 “这位客人真是好眼光,这支白玉玲珑簪色泽清新,配上您这神仙般的模样,更是雅致脱俗,恍若天仙下凡尘。”妇人见她的衣着,不知该唤作公子还是小姐,索性就直接称呼她为客人最为妥当。月流盈心知这位大娘夸大了说词,自己姿容中上,说是美人倒还符合,但距离天仙的程度还差得远了。 只是这簪子她是真心喜欢,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让锦瑟付钱买下了。 不过,若是她知道几日后这簪子给她带来的后果,她怕是再怎么喜欢也绝不会买的。 第8章:赴宴正阳佳节 第8章:赴宴正阳佳节 “小姐,我们已经逛了一个时辰了,要不要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一个时辰?这么说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 经锦瑟这么一说,她似乎还真的有点累了。 “好吧,不过现在离午饭时间尚早,我们去茶楼坐坐好了。”月流盈指了指前方的一座茶楼,看着门面挺是阔气,倒不知里面是何等模样。 走进仙茗居,月流盈在心中暗自感叹,这座茶楼装饰简约,大气高雅,给品茗的人一种舒适温馨的感觉。大厅墙壁上挂着许多名家画作,文化底蕴极为浓厚。墙角处辅以雅致花草悬挂,让人仿佛置身于大自然中,修身养性。 环顾了下大厅的客人,多是些文人雅士在一起吟诗作对,谈论古今中外大小事。抬头看了看二楼,想必那些权贵之人都处在雅间吧! 走到大厅里空余的位置坐下,很快就有侍者上前服务。 “两位客官想用些什么茶?” 月流盈在所有茶中偏爱乌龙和君山银针,略微一想后开口道:“冻顶乌龙” 侍者应了声“两位稍坐片刻”便退下备茶了。 主仆两人这厢静静地等着,邻座三人的谈话声自然一句不落地被听个正着。 “听说昨日皇上任命煜王爷的二公子为正三品的通政史,在大殿上赞赏他年少有为,非池中之物啊!” “萧二公子才二十出头,却已是文武双全,相貌俊美非凡,煜王府怕是要轮到他当家了。”坐在他旁边的蓝衣男子应道。 “胡说,萧大公子才是煜王爷亲定的煜世子,至今也未曾改变,亲王之位自然是由大公子承袭了。”最初开口的那名胡子男出声反驳。 旁边又一位着襦衫长袍的老者开口:“哎,这萧大公子自从六岁因病送到别处修养,至今已经18年过去了,却还是不见踪影。说句不敬的话,怕是生死难料啊!” “不管怎么说,两位公子都是人中之龙,煜王爷真是有福气。” …… 冻顶乌龙已经呈上,月流盈不再听那与她不相干的闲事,专心泡起茶来。 她是个爱茶之人,略懂泡茶之道。乌龙用茶量颇大,但她本身偏喜较淡口味,是以放入茶壶五分之二的茶量,随后再加入沸水润之。 古语有言:“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所以说用何种水来泡茶是决定茶是否甘、香、醇的重要因素之一。她看向一旁的沸水,侍者说是取自甘醇的山泉水,能使茶芳香四溢、去浊留精、茶色鲜亮。现下看杯中茶叶舒展开来,三沉三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茶楼果然不凡。 锦瑟听了倒是极感兴趣,凑近了些问:“小姐,你说这萧二公子会不会像少主一样是个翩翩佳公子啊?” 月流盈手下动作未停,语气更是平平淡淡:“不好意思,你家小姐我至今还不知道凌大庄主是个何等模样,更妄论那什么天马行空的萧二公子,这个问题太虚幻了。” “哪有,这个问题很现实啊!” “恩” 就在锦瑟以为她家小姐很是配合地准备进行再深入探讨时,却不想月流盈将茶杯缓缓放下,满足地眯着眼笑道:“真是好茶。” ……锦瑟挫败。 两人又随意地扯了几个话题聊着,眼见午时将至,也不再久留,遂起身离去。 只是刚走出仙茗居没多久,月流盈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不露痕迹地靠近锦瑟,低声提醒她:“锦瑟,待会无论我与你说什么,你都要保持冷静,继续向前走知道吗?” 见锦瑟点头,才又开口:“我们似乎……被人跟踪了。” 锦瑟吓得差点停住了脚步,想到月流盈的吩咐又立刻稳了稳心神,假装没事一般继续前行。 她压低声音:“小姐,跟踪我们的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我也不清楚,我们朝人多的地方走,一定要甩掉他们。” 两人达成默契,专门往人潮涌动的地方走去,然后又七拐八拐走小巷子,确定没人后才从原来的地方挪开草堆钻了回去。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柔柔的光线透过窗户倾洒在地面上。 月流盈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榻上,单手支着头正在想早上跟踪自己的人与之前下毒谋害之人是否有关联时,锦瑟托着一件浅绿色衣裙走了进来。 “小姐,快来试试今晚要穿的新衣服。” “晚上洗洗就睡了,穿新衣服作甚?”有点不解。 “小姐!!”锦瑟轻皱眉头,佯怒道:“你是不是忘了婢子前天与你说今晚要过正阳节的事了?” 正阳节?对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当时她好像在神游,听得一知半解。 “好锦瑟,你再与我说说具体情况吧。” 锦瑟无奈,就知道她家小姐是这般淡淡的性子:“这正阳节是咱们槿国特别的日子,白日里每家每户的主人家都要净身焚香,上告天地,下祭宗祖。到了晚上就是家眷们观烟火、吃合家饭的时候了,各府的妻妾都要着新衣依礼跪拜自家夫君,说些吉祥如意的话。” 听起来似乎与中秋节很是相似。 “衣服不用试了,直接拿过来给我穿上吧。” “是” 月流盈穿上后才发现,是件极普通的衣衫。不张扬,不俗气,不艳丽也不会太素净,这样的衣裳放到人群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看点。 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转头向锦瑟挑挑眉,竖起大拇指:“孺子可教也。” “没办法,小姐这么聪明,婢子只好边机灵点,免得以后小姐浪迹天涯的时候把婢子只身一人丢在清盈苑里孤孤单单。” 说话间把月流盈带到梳妆台前,熟练地为她绾起长发,用几朵珠花固定,再辅以一个小小的水晶发钗修饰。 “小姐,正阳节太素净了可不行,再选支簪子吧!” 她望了望流光溢彩的首饰盒:“恩,就戴那支白玉玲珑簪便好。” 梳整完毕,月流盈决定起身赴宴。 越早去,才越不会引人注目…… 只是月流盈没有想到,她这般早来,竟已有五六个莺莺燕燕在琦影楼内小声交谈着。因不想引起注意,便默默地寻了个偏的位置坐下静候了。 不多时,琦影楼聚满了形形色色、各具风情的美人,原本冷清的楼阁因着这些人的到来变得奇吵无比。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三十多个女人聚成堆,实在是热闹过头了。 好在一切的噪音随着一声“少主到”戛然而止。 第9章:你,喜欢梨花? 第9章:你,喜欢梨花? 她扭过头将目光投向信步走来的男子身上,果然如传闻所言剑眉星目,神明爽俊。墨发束起,套入一个华贵的羊脂玉冠中,身着一身乳白镶冰蓝色缎子衣袍,更显得丰采高雅。只是浑身散发着冷峻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见男子踏入二楼,月流盈与众人一道福身行礼:“少主安好!” 凌齐烨脚步未停,“恩”应了一声向主位走去。 凌大庄主位于主位,坐上首,其余妾室分两侧依次排坐。月流盈不愿招摇,选了右侧尾端坐下。 刘管家站在凌齐烨身旁,高喊一声:“正阳节至,焰起——” 随即,数朵烟花冲飞上天,“嘣”的一声向四周发散开来,色彩绚烂。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七色于夜空中组成一朵朵色彩缤纷的花儿,在闪烁的星星映衬下,像是被簇拥的鲜花,刹那间绽放万千风华。 那四散开来的花瓣好似丝丝细雨飘落,不待人们留恋多看几眼,又瞬间消失在璀璨浩瀚的星空。 琦影楼共分两层,二楼宽敞奢华。令月流盈惊讶的是二楼竟是露天的楼阁,两端立着巨大的汉白玉华表,上有雕镂的细致花纹,是从一楼直插上来,甚为壮观精美,让她叹为观止。内墙呈淡黄色,周边有珍珠、水晶装饰的帘幕,给整个二层的楼阁增添一分雅致大气。汉白玉华表上各镶嵌着一颗拳眼大的夜明珠,发出淡黄色光辉,美轮美奂。 坐在二楼,抬头即可看到满天绚烂的烟花盛景。在场的女子多激动不已,惊喜万分,一个劲地拍手鼓。或与身边的夫人、丫环相指示意,共道佳节喜庆。 看惯现代的灯红酒绿,霓彩闪烁,这样的烟火还不足以让月流盈露出惊艳的目光,反倒是桌上的吃食更能引起她的注意。 梨络糕、芸豆卷、沙米糕、松黄糕、双色马蹄糕、糯米凉糕、椰子盏、糖芋酥酪……个个精致,样样色香俱全。 趁着大家看烟火的时间,赶紧偷吃一两块填填肚子。 唔,香甜爽口,酥皮入口即化,口齿留香,真是美味至极。 约一刻钟后,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的烟花终于接近尾声。刘管家又喊了声:“现在请各位夫人进礼。” 听到这话,月流盈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咽下嘴里的醉桃酥,用帕子胡乱抹了抹嘴,整了整衣袖,等前面的挨个见过礼后再出场。 各位夫人皆是妆容精致,笑意连连。想来是对这能接近凌少主的机会渴望已久,恨不得早些轮到自己,以解多日未见的相思之苦。 她道这进礼环节实在是有些无趣,每位夫人到了凌大庄主面前都羞红了脸,一个个眸含春水,霞扑双颊。吉祥的话一句接一句,似是没完没了,不知是为了多看凌齐烨一眼还是为了凌齐烨能多看她们一眼。 原本有这个言吉传统是想讨个好彩头,欢欢喜喜,让人感受到节日的喜庆,可被这么一拖,听的人不厌烦,底下等的人也是倦腻。大抵也就只有正在呈言的那位夫人才会觉得心生欢喜吧。 等的时间实在过长,心里不禁编排:该死的凌齐烨,没事娶那么多小妾做什么,数量庞大得都快赶上皇帝的后宫佳丽,光是这进礼的时间都够她吃上一顿饱饭了。 凌大庄主也着实冤枉,他向来不喜不贪美色,后院的所有小妾皆是各大家欲与序凌山庄联姻的结果。素来是闺阁千金自愿嫁入凌家,正如她的前身一样,对凌齐烨是爱慕非常,非君不嫁。 好不容易轮到自己,月流盈想着待会随意扯几句话草草收场就好。 莲步轻移,甩帕福身:“妾身月氏流盈,道贺少主正阳之喜。愿少主福泽绵长,英姿立世,序凌山庄必当万商云集,骏业日新。” 许久未听到“起”,月流盈低着头皱眉,自己这番话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浮夸,不拖沓,不冗长,没有天花乱坠,也没有粗俗不堪。在她看来,简直是进礼言吉的最佳典范。 前面的夫人们具体说了什么她没有太清晰的印象,只知道往好处了说便是对的。“福泽绵长”、“英姿立世”、“万商云集”、“骏业日新”这些都是很平常的吉祥话语,不可能有犯忌讳的可能性。 转念一想,难道要说:序凌山庄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还是要说:愿少主八路进宝,四方来财? 猛地瞪大水灵灵的双眼,凌齐烨该不会是喜欢这个调调吧? 忍不住疑惑地抬起头,却见凌大庄主正盯着自己的额头上看,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峻。 原来竟是发间那支白玉玲珑簪惹出的祸端。 “你,喜欢梨花?”语气淡得听不出是喜是怒。 月流盈心下一惊,有人喜欢梅花,冷艳高雅;有人喜欢莲花,淤泥而不染;有人喜欢兰花,洁静雅致;有人喜欢牡丹,高贵娇滴;有人喜欢芙蓉,芳艳清丽……却极少有女子喜欢花色洁白的梨花。 在槿国梨花并不常见,甚至有很多人不知道有这种花的存在,即使见过也不知它唤作什么名字。正如那个卖簪子的大娘,雕得出这梨花,却将其命名为“白玉玲珑簪”。 想不明白他话意为何,只好照实回答:“所有花中,妾身对梨花最是偏爱。” 又是一阵沉默。 待月流盈福身的姿势几近僵硬,心中早已把凌大庄主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时,他终于大开尊口:“起吧,明日就由你代为出席!” 晴天霹雳!! 她已经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冰冷的眼刀了。 开什么玩笑,明日是正阳节后的小阳节,凌大庄主的意思是让她出席小阳节? 小阳节是槿国由来已久的传统节日,在各家各户团聚一堂、喜迎正阳的次日,由各家主携带一名女眷参加各自圈子的活动。可以带妻子,也可带女儿,当然像凌齐烨这种还未娶妻育女的就会选一名妾室共同前往。 听说往年凌大庄主都是闭着眼睛随手一指,指到谁就选谁去参会。 月流盈无语望天,她……可以拒绝么? 第10章:戏码 第10章:戏码 序凌山庄于六年前平地崛起,经营规模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扩大,涉及的产业有酒楼,衣坊,银楼,瓷器,珠玉,水运,布行,药行……名下商铺遍布全国各地。 凌齐烨作为槿国的第一富商,与之聚在一起参加活动的自然是槿国有名望的贵家大族。 在西江阁前,人流络绎不绝。各式各样的华贵轿子在阁前停下,轿中走出的不是当今的显赫之人,便是娇滴滴的如花美眷。 男人们见面无不是相互寒暄几句,谈论如今的事业发展,家庭管理,交流交流心得体会,然后便是前者一阵阵的互相吹捧,后者摇头晃脑地跟着笑道:“哪里哪里。” 真是做作得很,月流盈鼓起双颊,撇了撇小嘴后收回目光,再不愿看这些人停在外面虚伪应酬。微一转头就看见凌齐烨钻出轿后不做停留,施施然地走进了西江阁内。 她收回心绪,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听锦瑟述说,西江阁临江而立,每年夏天,江水冰化,不少名人雅士、千金贵女在此泛舟游玩。届时莲花满湖,有的含苞待放,含笑娇羞;有的风华初绽,小巧玲珑惹人怜爱;有的片片花瓣舒展开来,任清晨的露珠在上面翻滚打转。虽是炎炎夏日,却总有清风拂面,凉至心田。西江阁内更是百花争艳,姹紫嫣红,宛若一片花海世界。绿意扑眼,身心舒爽,叫人真真是一番感叹美景如此。 “景晨鸣禽集,水木湛清华。”于此,水木清华之景色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可惜如今寒冬时分,倒是见不到这般生机之景。 不过,阁内沿路两旁依稀可见几株红梅傲立,长得可比清盈苑那三棵细腰红梅好看多了。一路上慢慢走着,似有暗香袭来,真应了古人所说“着意寻香不肯香,香在无寻处。” 阁内景色精致而不失大气,不远处的假山面积颇大,一块块石头垒砌起来,错落有致,形态各异。假山下有一小洞,众人沿着蜿蜒的青石小路走进洞去,拐了数次,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注清流沿着花藤缠绕的石壁从高处下沁,“哗啦”一声落在莲花池内,荡起一圈圈巨大的涟漪,四散开来。 月流盈浅浅一笑,果然是巧夺天工,在这般寒风凛冽的冬季还能见到这样小型的瀑布景致。 正欣赏着,月流盈忽然感觉到眼前被一道阴影遮住,还未抬头便传来一阵冷冽而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惯有的疏离感。 “你先随女眷们去百色湖,我等谈完话再过去。” 是凌大庄主。 她抬起头,挂上标准的微笑,轻轻福了福身:“是,妾身明白。” 出门在外,最缺不得的便是这些繁文缛节。 凌庄主挥挥衣袖施施然转身离开,月流盈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又挤眉弄眼地做了几个鬼脸,小脸皱得跟泛黄的苦瓜似的。 “哼,还不如让我待在清盈苑里发霉呢。” 带着锦瑟慢慢地踱步来到百色湖,入眼除了那烟波浩渺的湖水,还有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胚子,来来往往晃得她头晕。 “锦瑟,我们寻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吧。” “小姐,那有个位子。”锦瑟眼尖,一下就看出东南方向有几个石椅,因为离中心场地的外沿,人流量少了许多。 “小姐,那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食过来。” “恩恩,现在好饿。”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语气显得极为委屈。 锦瑟哪里不知她的馋性,掩嘴偷笑着向厨房方向走去。 看着锦瑟走开,她也往石椅处轻移莲步。 只可惜她的位子还未坐热,又是一团黑影笼罩上方。 “你就是凌庄主这次带来的小妾。”来人将“小妾”两字咬得极重。 月流盈很不高兴,她最不喜欢被人俯视着问话。 继续将手放在石椅背上支着小脑袋斜侧着,懒懒地头也不抬:“唔,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女子显然被她如此散漫的态度激怒,语气凶横了不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暗忖着,这位女子想必是凌齐烨的爱慕者吧! 哎,桃花多不可怕,就怕朵朵都是烂桃花。 尤其是朵只晓得为难女人的女人花。 很不幸,这种情况让她给碰上了。 呜呼哀哉! “哼,你叫什么名字。”女子嚣张的气焰丝毫不减。 她秀眉微蹙,听这语气和装扮,应该是个刁蛮千金。她最讨厌的就是和这样的女子打交道,遂默不吭声,打算扭头就走。 万浅霜见她不予理睬,甚至转身正欲离开,连忙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怒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本小姐问你话,不晓得回一句吗?” 月流盈停住脚步,也不回驳,就这样浅笑地静静看着她。 礼貌?像这么蛮横无理的千金小姐也会懂得如此珍贵的东西? 不觉得很可笑吗? 万浅霜被她盯得心头有点发虚,正准备再次出声之际,耳边传来轻飘飘的一句:“这位小姐难道不知道在问别人名字之前,最基本的礼貌就是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吗?” “你……”万浅霜一手握紧拳头,一手用食指指着她,心里早已被气得不行。 月流盈静静地站在那儿,面容平静无波,其实心中早已把凌齐烨祖宗问候了遍。 如果不是凌大庄主,此时的她应该是慢悠悠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坐在暖洋洋的清盈苑中,吃着热腾腾的黑米粥,享受着冬日早上美美的风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面站着一株开得极艳的桃花,指着她毫无淑女形象。偏偏自己还得尽职尽责地扮演好温文尔雅的盈夫人角色。 淡定从容,落落大方。 她正想着,那厢万浅霜却忽然抿嘴一笑,走到湖边。 眉头微皱,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莫不是口头占不到便宜,便想着上演一出苦肉计吧? 哼哼,月流盈微微嘟起小嘴,眼里充满了戏谑的笑意。 她就不信她真的敢跳。 眸中的笑意还未散去,就见万浅霜望着湖面,作势就要跳入湖中。 她方才反应过来,不是吧,真的要跳? 眨眼间赶紧伸出手去,拉住万浅霜的衣袖,打算将她从湖边拉回。 却不想,天旋地转的一瞬间,她伸出拉衣袖的手被人握住,强势一扯,人就从后面猛地转到前面。再被狠狠一推,重心不稳,就这般毫无预料地掉下湖去。 掉下去的那瞬间,月流盈极度无语。 这推人下水的戏码怎么这么狗血啊—— 第11章:女人是善变的 第11章:女人是善变的 “扑通——”冬季的湖水冰凉刺骨,直至心田。月流盈虽说是个游泳能手,但冬泳还从未有过。更何况身上穿的繁琐衣物太重,让她一时在水中慌了手脚。 岸上的万浅霜见她灌了好几口凉水后,方才慢悠悠地扯出手绢,大喊了声:“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凌齐烨与商场、官场上的一些人谈了近期的合作事宜之后,便带着千暮千绝起身去百色湖赴宴。 只是才刚走进百色湖的小亭,就听到有女子在喊有人落水。循声望去,那不时从湖里探出头来上下挥动着手的正是月流盈。 凌齐烨头微微一侧,千暮会意,遂飞身至湖面。足尖掠过水面,波痕轻轻散开,形成一圈圈小小涟漪。 众人还未来得及感慨此时飞身而出的男子如何武功高强,就见那男子一手拿剑,一手拎起月流盈后背的衣裳,像提小鸡一般地将她从湖里带到亭子中。 月流盈浑身都已湿透,头发早已披散开来。小脸略显苍白,冰凉的湖水顺着头发滴到她的脸上、身上。 明明是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可是她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不时地用手顺顺乱了的秀发,慵懒而不失大气。 没有像其它女人那样拼命哭闹,因为撒泼的姿态她实在是不能接受。她依旧浅浅地笑着,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再不因她的落水模样而掩嘴偷笑。 那朵烂桃花,竟然敢算计本小姐。哼,不找回场子,本小姐我就从此遁入佛门,削发为尼。 还有,自己好歹是凌齐烨的女伴,他不亲自来救她就算了,千暮居然还像拎小鸡一样把她从湖中拎到这亭子里来。 她这辈子还从未这么丢脸过! 锦瑟一手拿着一个小食盒,一手拿着从厨房要来的暖白开,用衣服将杯子四周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还未到百色湖就已经被冷冽的寒风吹凉了水温。 只是她才刚走近百色湖的鹅黄小道,就见湖中小亭内站满了人。 “啊……是小姐。”锦瑟惊呼出声,手中的暖白开猛地掉在地上,却也来不及理会。她慌忙冲上前去,想确认清楚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浑身湿透地站在那儿。 “小姐,你……天哪!怎么搞成这样?”锦瑟上下打量着月流盈,眼里充满了内疚。若不是她离开小姐,想必就不会变成这样。 月流盈轻轻地拍拍锦瑟的肩膀:“先带我去换身衣裳吧。”湿衣服穿在身上的感觉实在不怎么舒爽,况且是在如此寒风冷冽的冬天。 月流盈走后,场面一时陷入寂静中,凌齐烨不出声没有人会笨到在这种情况下率先应语。 在场多是达官贵族,论钱财或许比不过序凌山庄,但高官中的权势却更是不容小觑。只是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且不论万浅霜的父亲非官场中人,就连财富也定是远远比不上凌氏所有。自然而然,亭子里的人要么好奇,要么幸灾乐祸,要么心怀同情……都静静地等着事态的后续发展。 凌齐烨坐在石椅上,眉头微皱。看着眼前的场景,大概已经明白发生了何事。 月流盈是他带来的女人,现在弄成这般模样,不仅让她自己感到狼狈之极,而且还落了他序凌山庄的面子。 “万小姐,我想你需要解释一下。”他慢悠悠地拿起一杯清茗轻轻地转着,黑眸一直望着手中的乌龙铁观音。青蒂绿的叶子,叶缘镶红点。冲泡后茶汤绿中带黄,余香阵阵,沁人心脾。他似乎所有的神思都集中在这铁观音茶上。 连眼神都不曾分给已经站在亭子里的万浅霜。 “刚刚浅霜见那盈夫人独自一人站在湖边,就想着上前去寒暄几句,彼此认识一番,却不想盈夫人竟不予理会。浅霜以为夫人定是见着生人,略显娇羞而不善言语,故而不答,于是便自己去看那湖光之景。然而夫人却突然上前拉住浅霜的衣袖,浅霜一时惊吓有所拉扯,慌乱间夫人就掉下了百色湖中。”万浅霜面露愁容,似乎很是懊恼。说话间还时不时地握拳轻捶胸口,微皱眉头,一副全然受害者的形象。 凌齐烨一手放下乌龙茗茶,垂下眼帘,遮住那毫无感情波澜的眸子,一手用食指轻敲石桌,开口道:“是吗?” 只此两字,就足以看出说话者的气度和尊贵。万浅霜见他如此风采,又是一阵沉迷。 年纪轻轻就已拥有万贯家财,富可倾国。样貌更是器宇轩昂,举止风度翩翩,一言一行贵气十足。 虽说他妾室成群,但好在尚未娶妻,她还是很有机会的。 爹爹在家时就经常提起眼前这男人,感叹其风姿卓绝。外界也常常谈论凌氏家主,称其为:“傲世性清绝,清冷貌无双。” 这样优秀的男人,她势在必得。凭她的美貌和才情,一定会当上凌氏的当家主母! “是的,都怪浅霜鲁莽。盈夫人拉浅霜衣袖时力道过大,浅霜一时无措导致夫人误落湖中,受那寒水渗衣之苦。” 凌齐烨脸上不耐的神色尽显,还未出声却被一声轻笑声打断。 月流盈因为怕染上风寒,用平生极快的速度换好衣裳后回到百色湖。本想悄悄地待在远处看凌大庄主如何处置,可是万浅霜说的那番话实在让她可气。看似满脸懊悔实则将罪名全部推至她的身上,倒让她临时改变了看戏的主意。 被她突然的拉扯而慌乱无措吗? 呵呵,那么她一定会让她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慌乱无措! 她莲步轻移,在锦瑟的搀扶下走进亭子里来。向在场的各位轻轻地福了福身,方才走到凌齐烨的身边坐下:“万小姐不必自责,只怪本夫人当时善心泛滥,思考得过于深入,误以为万小姐即将失足于湖中,才会多事地在后面拉了拉万小姐的衣袖。想必万小姐娇弱不堪才会惊吓至此,是本夫人的错才对。” 她浅笑连连,几句话下来就将矛头反转向场中站立的万浅霜身上。 万浅霜的脸色因月流盈的反驳而瞬间苍白了几分,不多时复又镇静下来,向月流盈甩帕福了个身,一脸歉意地说:“盈夫人言重了,或许是浅霜贪图湖光美景,走得近些观赏而让夫人有此误解,害得夫人你掉入湖中。幸好千侍卫出手及时,不然浅霜怕是会悔恨终生。浅霜在此向夫人道歉,希望夫人莫要怪罪才是。” “女人是善变的”这句话果然不假。刚才两人独处的时候还差点恶语相向,蛮横无理之极,此时在众人面前却摆出一副娇弱美人的模样。 啧啧,技术含量实在过高。 月流盈低头吐了吐舌头,今天这么多人在场,自己也实在不好再不依不饶,太过高调处事反而会给自己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这个哑巴亏她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万小姐不必多礼,本夫人看在万小姐‘无心’为之的份上,就不予计较了。” 万浅霜惊讶地抬头,她没想到月流盈竟会如此轻易地了结此事。自己原本以为她会继续闹下去,然后就能让凌庄主看清她与她之间的差别——一个温婉有礼,一个刁蛮撒泼。 凌大庄主自月流盈出现后便不再讲话,又再专心地喝起茶来。 听到月流盈表示不再追究落水一事,他目光微敛,随即放下茶杯,拂了拂衣摆,负手站立。神色一如往常,不悲不喜,风轻云淡:“看来今天楼内的乌龙茶不似往年那般回味甘鲜,二品云腴尚可,但这三斟石乳实在不尽人意。既如此,回庄吧!” 话毕,再不作逗留地起身离去。 月流盈见状,也连忙紧跟着走出亭去。 不过几秒,已经渐渐远去的男子传来一阵低沉而雄厚的声音:“万老爷,合约无须考虑,解了!” 亭内一位中年男子的身影猛地僵直,满脸惊愕,双眼瞪得极大,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判决。 第12章:惹谁 第12章:惹谁 月流盈一回到山庄就立马扑回清盈苑睡了个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年,直到傍晚才悠悠地醒过来。 随意披了件雪青色厚锦镶展翅欲飞之藕荷色蝴蝶大氅,施施然走出房门,这才发现天色已是傍晚。抬头看见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澄红两色相间分布而浑然天成,暮色中的天地因这炫目的霞光显得更加壮阔非凡。 “真美啊!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锦瑟端着晚饭走进院子,看到她已经醒来,不禁揶揄道:“小姐整日除了吃就是睡,恐怕连少主的模样都不一定记得清楚,哪还能注意到身边的景色美或不美。” “你这丫头,胆敢笑话小姐我?” “婢子不过实话实说,瞧瞧,再不起床,这顿晚饭就得热上第三遍了。”锦瑟举了举手中的餐盘,轻笑出声。 “哼,本小姐除了吃和睡,会的事可多了,莫要小瞧了我。”她脸颊鼓鼓,再加上刚睡醒时一副表情迷糊,发丝凌乱的模样,让锦瑟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 “好了,好了。”锦瑟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外面风大,小姐还是回房用晚膳吧!” 她捂了捂肚子,又来回摸了摸,小脸皱成一团,无辜似地眨了眨眼:“就是被饿醒的。” 锦瑟跟着她进了屋,之前在她无数次的强烈要求下,终于妥协在无人时与她一起同桌用膳。 月流盈看到满桌的美食,顿时觉得人生最悲凉的事情就是一直饿肚子,而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在你饥肠辘辘的时候有着一桌热乎乎、香喷喷的美食。 口袋豆腐、茄汁鱼卷、冬菜肉末、醉排骨还有七星鱼丸汤。嗯,好好吃,好好吃…… 她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一边含糊地向锦瑟说道:“锦瑟,你好伟大,能煮出这么好吃的菜。哇,我爱死你了。” “咳咳”锦瑟的脸因最后那句话显得有点红彤彤的,却又深谙她说话的调调,只好无奈地伸手夹了些排骨放在她的碗里:“小姐,你还是专心点吃饭吧。” 月流盈点了点小脑袋,又迅速啃起排骨来…… 填饱肚子后,月流盈拉过锦瑟,两只小脑袋凑在一起:“锦瑟,我们去干点坏事好不好?” “小姐,干坏事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不会,不会,我们心如明镜,纯洁无暇,我们代表月亮去惩罚坏人而迫不得已干的坏事不算是坏事。” “那为什么要代表月亮,她管坏人的吗?” “……这是个可以忽略的次要因素。” 锦瑟望了望外面已经黑了的天:“果然是犯罪的高峰期啊!” “锦瑟,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幽默。” “……” 场面一下陷入了冷寂,月流盈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好了,我们现在悄悄前往万家。”她话音才落便拉着锦瑟作势要往外走去。 “小姐,你如此光明正大地去吗?”锦瑟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衣裳,一身鹅黄彩绣蝶纹雨花锦襦袄,领口处有着三寸左右长的白狐毛,腰上系上一根湘色暗花宽边厚质锦带,外批一件雪青色厚锦镶展翅欲飞之藕荷色蝴蝶大氅,端的是佳人肤白如雪,佳人貌美如花。 月流盈调皮一笑,从衣袖里抽出两张面具,又从房里拿出两件黑色男款厚质锦衣,捧在手上:“我们有秘密武器。” 锦瑟看着她手上的物品,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小姐,我们还差了样东西。” 她轻轻皱眉,不甚理解:“还有什么?” 锦瑟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去万家的捷径路线。” 她乐了:“好你个锦瑟,竟是早有准备,那你刚刚还在和我磨叽个半天做什么?” “小姐,我就是……突然想逗逗你。” “……”谁能想到之前那个一板一眼的锦瑟才跟了她多久居然变成如今这般。 漆黑的夜晚,两只娇小的身影再次从梅花树下的狗洞钻出,沿着地图上的捷径来到万家后院。 望着高高的围墙,月流盈掏出三爪飞钩,扬手一扔,爪钩一头固定在围墙之上,右手以雷鸣之速将绳索绕了几圈后拉紧,几步借势飞上墙头。转身对锦瑟轻声说道:“锦瑟,我把绳索抛下去,你照我刚刚的方法爬上来,我在上面拉你。” 说话间,绳索已经被她抛下,锦瑟拉住绳索向墙面上一瞪,90度潇洒转身点地墙头后又侧身翻转。不多时,已稳稳地落在后院里。 留下月流盈蹲在墙头与地上的她大眼瞪小眼。 “你会轻功?”眨眼。 “不会” “那你刚刚……怎么会这样、那样,再这样,然后就站在那儿了?”又眨眼。 “进府这两年陈伯找了侍卫教了婢子一些防身健体的招式。” “不对,不对,你上次不是说不会翻墙麽?”再眨眼。 “……,这次小姐不是让我抓着绳索了吗?” “……” 45度忧伤望天,自己练了五年的柔道和跆拳道,翻墙的功力居然抵不过锦瑟两年学的……防身健体之术。 两人在黑暗中避开巡逻的几波侍卫,悄悄地潜入了万浅霜的霜院。 万府不似序凌山庄守卫森严,更何况是如今深夜时分。 “小姐,万浅霜的房门拴着,进不去的。”锦瑟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她嘴角一扬:“谁说我们要去她的房间?” “那我们大晚上不睡觉到这里是来赏月的吗?” 月流盈伸出手指,在眼前转了转,转了转,忽手向右一转,指着东南方的方向,浅笑道:“我们去那儿。” 锦瑟顺着她说的地方看去,黑暗中对上她狡黠的眼眸,不禁感慨:“小姐,你绝对是个极其腹黑的主。” “多谢夸奖” “……” 两人确定目标后,迅速悄悄地转移阵地。推开门,两只娇小的身影快速地闪身门内,再轻轻地合上门,一切似乎悄无声息。 “锦瑟,快找万浅霜专用的勺子筷子。”她对古代厨房的摆设实在不甚了解。 “小姐,这里。”一阵目光搜索后,锦瑟从一柜子上拿下一个做工精美的狭长镶花小盒子。 月流盈接过小盒子,里面是一双乌木镶银箸和一把青花勺子。她勾嘴一笑嘀喃着:“万浅霜小姐,下次记得不要再存害人之心了,这次我略施小惩,就不再予你多番计较。” 锦瑟:“……” 果然,惹谁切不可惹小姐,否则后果不堪忍受。 第13章:效果 第13章:效果 碧蓝的天空飘荡着几多白云,往日寒冽的风似乎静了下来,只看见树上的叶子、小道边的花草轻轻摇晃着脑袋。地上的积雪在暖洋洋的太阳照耀下融化了些许,置身其中,感觉心也暖了三分。 月流盈坐在秋千上轻轻摇荡,嘴里还嚼着一块香滑可口的椰子盏。 “锦瑟,等明年初春时分,找人帮我把后院那三棵细腰梅花树挪到清盈苑外去。” “哦,为什么?”那三棵树不是长得好好的,怎么就不招小姐喜欢了? “唔,因为我决定改种葡萄树。这样的话,明年夏天我就可以躺在树荫下啃着又圆又甜的美味葡萄了。” 那三棵梅花树简直就是中看不中用,风一吹,梅花瓣撒得满地都是,弄得锦瑟天天都需要清扫。等来年春暖花开,更是不经季节更替。在月流盈看来,种花不如种树,种树就得种能结果的树。 她又不是才子佳人,每日热衷于赏花观景、赋词吟诗,整天以花自喻、伤春悲秋。所以说,种葡萄树多好,炎炎夏季,既能纳人乘凉,又可允人吃食。 微风轻轻地抚摸脸颊,躺在树荫下的软椅上,阳光透过枝叶一点一点地洒在身上,一边假寐一边吃着甜甜凉凉的葡萄简直就是人生一大乐事。 “小姐,一听就知道你没有常识,葡萄少说也要三年才能结果呢。”锦瑟用手指比了个三的数字,在她面前晃了晃,一副嫌弃的模样。 “不是吧,唔……那……那就种桑葚树吧,来年肯定就能吃到果子。” “小姐,你确定来年你还住这吗?”锦瑟扶额,她家小姐能不能不要满脑子都是吃或睡啊! “对哦。”月流盈停住弧线运动的秋千,一手抵在下巴处,歪着头认真思考:“哎,总之先种下去,到时候再说吧。” 锦瑟无语点头,端着装满糕点的小盘子走了过来,又往她的嘴里塞了块莲子糕。 “小姐,昨晚你给那万小姐下了什么药啊!” 她对昨晚散在万浅霜专用的乌木镶银箸和青花勺上的那瓶药粉很是好奇,偏偏她们回来之后她还没来得及一问究竟,小姐就直接扑回房间睡了,留下她一个人默默地纠结。 “唔……”她指了指自己鼓起的两颊,示意她稍等片刻。 努力地咽下嘴里的莲子糕,又用手顺了顺胸口,以免自己噎到。 “名字唤作‘满江红’” “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锦瑟端着糕点在一旁坐了下来,顺手也往自己嘴里塞了块酥琦饼。 “念她是初犯,给的已经是最轻的药了。”她曾有一次无聊至极,在房间里看看这个,翻翻那个,结果在她的一个黄花梨木制的小柜子里找到了许多瓶瓶罐罐,各种赫赫有名或千奇百怪的毒药和解药,上面标注了其药物的相关说明。毒药有三寸断肠草、番木鳖、夹竹桃、满江红、孔雀胆……相较于其它而言,满江红确实算是最轻的药了。 虽然她不懂为何原身一位闺阁小姐,房中会有那么多毒药和解药,想来身份怕不是一个富家千金那么简单。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如今她异世重生,自然是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来过。 锦瑟满脸好奇宝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小姐,快说说那‘满江红’究竟何有神奇之处。” “之所以将其命名为‘满江红’,是因为服下它的人在几天后身上会出现一块块的红斑,就连脸部也不例外。万浅霜不是说自己慌乱无措才让我掉入河中,如今我便让她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慌乱无措。” 月流盈边说着边想起自己那天的境遇,实在是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凌齐烨及时赶到让千暮前来救人,只怕一不小心她就会再次魂归西天了。自己这次略施惩戒,只是希望万浅霜此后能够收敛些,莫要再因一己之私无端伤害了无辜之人。 “满身红斑?小姐,这万浅霜看起来是个极爱美的人,她……她会不会受不了如此大的刺激啊。”锦瑟拽着她的衣袖,问得小心翼翼。 “放心吧,你小姐我如此天真无邪,善良淳朴,怎么会下如此狠手。”她拍了拍锦瑟的肩膀,一副我是大善人的想当然模样:“这种药只是起到一种警示作用,药效会随着时间的推迟而渐渐消失的,顶多就是让她十来日见不得人,出不得门罢了。” 十来日见不得人!! 锦瑟耸了耸肩,讪讪地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说道:“是是是,婢子知道小姐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了。” “恩恩,孺子可教也。” “对了,锦瑟,为何你们总是称呼凌齐烨为‘少主’,却不是庄主,难道这序凌山庄是他父亲兴建起来的?”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她身边的人都是称呼他为“少主”,可是却不见庄内有老当家,也没听人说过凌齐烨的父亲和母亲。她本来对这些并不在意,不过现下无聊乏味得很,随口问问也好。 锦瑟听了皱起眉头:“小姐,婢子进府两年,听到大家这样称呼便也这样叫了。至于为什么,倒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似乎极少有人称少主为‘庄主’的,婢子也是满心的好奇,不过没有胆量去打听这里面的缘由。” “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左右不过一个叫法罢了,人前便随你们那样叫吧。” 月流盈跳下秋千,趁锦瑟不注意“呀”的一声抢走她手中的糕点盘,拿起一块糯米凉糕放进嘴里细细品味。唔,简直是太好吃了! “啊,张嘴”伸手又拿起一块凉糕喂给锦瑟,“锦瑟,你如此贤惠,谁娶了你他会幸福死的。” “婢子……” “停!”月流盈突然打断她的话:“再不许自称‘婢子’了,刺耳得很,听得我浑身不自在。” “是,锦瑟再不敢了。”抿嘴笑着,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可不能再说什么于法不和的话来拒绝,“不过,以后就牢牢地跟定小姐了,小姐可别想把我给推出去。” “哼,怕是到时候你芳心暗许,情系一人,转眼就把我这个半路来的小姐抛在脑后。” “小姐,你……再不许说了。”锦瑟羞得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才好。 “哈哈……” 第14章:东窗即将事发 第14章:东窗即将事发 是日,整片天空像被泼过水一般地洁净,万里无云,纤尘不染。带着淡淡的蓝色,如同一块浅浅的嫩蓝色泽的丝绸,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去感受一下那柔软的触觉。 雪后的空气,自然清新,深呼吸一口气,全身心像置身于空山幽谷之中,连身边的景色都似是染上了清灵之气,妙不可言。 然而今日午后的清波亭,失去了往日的宁静。物体的碰撞声,女人的笑声、哀怨声、打俏话掺杂在一起,不复平时的寂静祥和。 “四万……哎,怎么尽是摸到这些无用的?” “等等,都别动,我碰了。”伊水阁的水夫人笑意连连,接下了莲蓉苑的蓉夫人打出的四万。 “九筒”她随即打出一牌,尔后拂了拂发上的钗子,接过侍女递上的清茶。 “水夫人今天的气色极好,手气也不错。方才都赢了两把了,一次碰碰和,一次混一色。”韵海斋的海夫人用手绢掩嘴打俏道:“真是羡慕你啊!” “就是,就是,我的钱输的跟流水似的。唔,真是心疼白花花的银子。”对面的醉桃阁的姚夫人边打边盯着水夫人身后婢女捧着的银子,满脸遗憾。 “三筒……你们可要做好准备,我已经开始听牌了。”蓉夫人一手托腮,眉头高挑,得意十分。 “不是吧,才开局没多久,你这么快就开始听牌了,那我可得小心着打……恩,东风。” “若水真是狡猾,东风无法吃,唯有碰。现在都除了三个东风了,这下自然稳稳当当。”蓉夫人佯嗔地指了指水夫人,脸上却是笑靥如花。 海夫人也跟着打趣道:“水姐姐怕是得了流盈妹妹的真传了,每打一次牌都是精打细算,哪像咱们这样有什么牌暂时用不上的,就一股脑地想着将其打出,结果总是悔得摇头拍桌。” “这哪算得上是什么技巧,不过是我想了想些就随意出牌罢了。对了,说到流盈妹妹,今儿个天气这么好怎么也不见她出来走走。”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甭管这天气好是不好,睡觉和美食才是人生大事。天气好的时候,她说大好时光当是补眠的好时机。天气不好的时候又说如此冷冽寒冬应当待在家中暖暖被窝,吃吃热食才是正道。这会儿正值午后,暖阳于空使地面薄雪逐霁,想必流盈妹妹该是在清盈苑里睡得正熟呢。” “呵呵,说的也对,自从教得我们大家学会了打麻将后,她自个就再没有当初的兴致了。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少输几盘,有赚银子的机会。” “她那懒性怕是调不过来了……唔,七条……姐妹们,这下我也开始听牌了,这次非得再赢一把不可。”姚夫人向后倚了倚身子,眯着狭长的美眸,满意地看着自己跟前即将胡牌的麻将。 “真是各个都忒好的运气,哎……我先摸一个……哈哈,居然是八筒,姐妹们承让了。”海夫人挥手将牌示出,笑得好不开怀。 “什么?”其余三人惊讶不已,难以相信一直牌艺不佳的宋海怡就这么突然间地赢了这一场。 “看吧,我的好运气已是用完。除了刚开始赢的两局,现在可是一场也没有胡牌,这收到手里的银子还不是得照样交出去。”水夫人一脸不情愿地从丫环手中接过一锭白银,放在海夫人的桌前。 “唉,瞧瞧我们这日子闲得,只能靠着打麻将打发打发时间。” “就是就是,都好些日子没见到少主了,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么?”洗好牌后姚夫人单手支着下颚,一副相思成疾的模样。 “后院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几个月才能见少主一面。算了一下,我已经两个月都未曾和少主说过话了。” “真不知道有谁能够让清冷疏离的少主打破惯例。” “你啊,这种想法还是放弃吧,不甚现实。咱们后院的姐妹各型各态,才貌双全,哪个不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虽说不及皇上的后宫三千佳丽,却也相差不远。这么多年来,也不曾见少主对哪位夫人动点心思,只按惯例而排序。” “说起这个,我现在倒也想开了,少主这般雨露均沾也没什么不好。比起其他高门大户为了争宠而勾心斗角,我们起码还能和气地坐在这儿打打麻将,聚聚场,少了多少的烦心事儿。” “也对……算了,还是不要谈论如此伤感的话题了,咱们继续打吧!” 不多时,“当当当当”又是一声声清脆的麻将声响起。 此时的另一处,青林竹内,柔顺的阳光透过竹子,星星点点散落在地。斑斑竹影衬于地面或映于另一端的竹杆上,青黑色相接平添一份幽深气息。 中间的一小片空地上,以为身着白色锦袍的华服男子持剑挥舞,外衫随不时的起跃、翻转而轻轻飞扬,剑法行云流水。练剑者俊逸非凡,一剑一式中带着凛冽的气息。手腕翻转剑柄,剑也随之转动起来。本就是暖阳高空,长剑出鞘便是一道耀眼的银光。银光乍现,一挥一舞间又似流星划过,练到剑法之快处,便像是一场震撼又醉人的流星雨。长剑索道之处,竹叶飞舞飘落,漫天青竹叶翩翩然洒脱飞至地面。远远看去,不像是寒风凛冽的冬季,倒像是生机盎然的初春时节。 足尖掠过翩翩下落的竹叶,一个侧身翻转落地,持剑负手而立。 “凌伯,这个月各地的账册都送到了吗?”白衣男子散漫出声。 “回少主,除了郡北、漓南等路途遥远之地因大雪天气有所延缓外,其余各地的账册已经如数送到。”一直立在不远处的凌伯恭敬地开口回答。 “恩,今日的天气不错,命人把册子都送到烟波亭吧,我在那儿审即可。” 凌伯接过他递过的剑转交给千暮,尔后唤来侍卫前去搬送账册。 凌齐烨回栖凌轩换了一身衣裳方才出发,没想到还未到烟波亭便远远地听到有女人的声音。 他眉头微皱,神色冷然。 本欲趁今日暖阳拂照,雪后初霁,在亭中办公一阵,不想竟已被一群莺莺燕燕占了地去。如今这般喧闹,他素来不喜,更何况此时还需要审册子。如是想着,停下脚步一阵便欲转身离去。 只是传入耳中的莫名词句和这群女人不同往日的欢笑声让他突然改了刚刚的想法。 他伸手拂去飘落肩上的树叶,眼帘垂动,负手走向烟波亭中。 走得越近些,他方才看清亭中石桌上摆着些反背为绿,正面负些条条框框的方块物。或有些刻字,或有些镶图。 他向来博古通今。不说当今天下所有东西尽皆了然于胸,但槿国的往来物什也算得上是如数家珍。可是眼前令这些女人笑得如此开怀的方块状物什竟是他从未见过的,不知究竟为何物。 “少主,需要千暮去请夫人们离开吗?”见凌齐烨止步不前,千暮上前轻轻问道。 向后稍一摆手:“不用,我们过去。” 亭中的姚夫人坐在正北方向,准备伸手摸麻将之际,却在刹那间像被定住一般,眼眸中闪过惊讶而后是一阵狂喜。她没看错吧,那向她迎面走来的白衣锦袍男子是少主吗? 其余的人见她瞬间呆住,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远方,便也疑惑地转头看去。这一看另外的那三位夫人也内心激动起来,赶忙丢下手中物什,掏出别在衣襟上的绣帕,站起身来。 待凌齐烨走进亭中,她们动作一致地甩帕福身:“妾身见过少主,少主安好。” 第15章:请人也是技术活 第15章:请人也是技术活 “恩”凌齐烨越过她们走到桌前,伸手拾起桌上的一块麻将端详:“此物从何而来。” “是清盈苑的盈夫人着人打造的,意在和姐妹们闲来无事消遣消遣时光。”姚夫人在这其中资历最老,在众人的眼神示意下便上前一步解释道。 “盈夫人?可是燕云国的月氏流盈?” “回禀少主,正是。” “恩”他脑子里突然闪过小阳节时的百色湖事件,这位燕云国的月流盈落水后依然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神色泰然地反驳万浅霜的谎话为自己争取有利形势,单就这份气场就足已让他对她高看几分。 凌齐烨不再问话,反而仔细端详并研究着桌上的麻将。似乎是想到什么,深沉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惊喜复又恢复平静。 他此时正思考着一项计划,若是可行的话…… 看来,今日之行收获颇大。 “你们继续吧。”说完,领着千暮千绝向外走去。 “千暮,让月流盈到我书房来一趟。”边走边下命令,他有必要和她好好谈谈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清盈苑内,月流盈果然如海夫人所说依旧窝在被窝里沉睡,与周公幽会。午后的阳光透进窗,稀稀点点地散落在室内,床上熟睡的某只“唔”的一声梦呓,翻了一下身子,复又舒服地睡去。 千暮此时满脸的郁闷,来到清盈苑时锦瑟告诉他盈夫人仍在午睡,尚未起身,不方便出门。 不方便? 且不说这个点还赖在床上酣睡已是少见,更何况是少主传话,后院的哪个夫人不是欣喜若狂地迅速穿衣整装。 “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是少主传话,请盈夫人火速到书房。”千暮以为应该是自己方才没有将话讲清楚,于是这次把“少主”二字咬得极重,希望月流盈能快点醒来让他尽快交差。 “千侍卫,不是婢子不愿通传。夫人她向来不喜别人打扰她宝贵的睡眠时间,否则后果不可谓不惨烈。”锦瑟本着能劝则尽力劝的美好品德耐心地解释道。 这句话若是在不久后告诉千暮,他必是深信不疑,将“惹谁也绝不能惹盈夫人”这一宗旨贯彻到底。 只可惜现在他并没有如此觉悟…… “少主是一家之主,他的命令盈夫人胆敢违抗?”千暮见时间拖得有点久了,脸色一下严肃起来,语气也变得颇为凌厉。 锦瑟心下暗忖:哼,本姑娘好心与你说明,既然你不愿听,出了什么后果可就不能怪我了。 “婢子人微言轻,不敢随便与夫人造次,千侍卫要是觉得必要,就自己叫唤便是。”锦瑟一个欠身,嘴角挂着一抹等着看好戏的浅微笑,表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千暮愕然,后院竟有这样的主仆,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况且对于女流之辈,除非是犯了底线,否则他向来不以拳脚相见。 无奈之下,只好隔着门大喊道:“盈夫人请快速起身,少主请夫人到书房谈话。” “唔,吵死了,今天什么噪音这么多,再吵休怪本姑娘不客气。”话越说越小声,呢喃一阵,竟然又是沉沉睡去。 看里面一阵沉默,没有动静,千暮的脸算是彻底黑了。这下直接抡起拳头使劲地敲打房门:“盈夫人请快速起身,少主请夫人到书房谈话。” “谁在敲门?”月流盈惺忪朦胧地睁开半边眼,眼皮半遮,入耳是震人的敲门声。 门外的人似乎是没等到回应就不罢休,以至于她实在无法再会周公。 “要是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你就死定了。”她边穿着衣服边碎碎念着,心知必定不是锦瑟,就是不晓得谁会到这清盈苑中扰她清梦。 若是锦瑟在这时有急事唤她,想必会直接冲入房内,扑到她的身上使劲摇晃。 穿戴好衣服,拢了拢飘散的一头青丝慢悠悠地开了门。 千暮正准备再挥出去的手一时僵滞在半空,见月流盈此时一副睡意朦胧的迷糊样子,长发随意地散在后背上,眸子直瞪着他,像是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只好再重复一遍:“盈夫人请赶快梳洗一番,少主请夫人到书房谈话。” 谈话? 怪哉,她与凌大庄主之间能有什么可谈的? 低头微微撇了撇嘴,再抬起时又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文静样子:“那就有请千侍卫前方带路吧。” 前方带路?虽然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期待,但是…… “夫人,你是不是应该再梳洗一番。” 月流盈仔细瞅瞅自己的衣裳行头,恩……衣服是挺合格了,就是头发有些散乱,这样子去见大领导似乎是有点失礼,于是欠身道:“千侍卫稍候。” …… 千绝小心翼翼地递上手中的茶杯,督一眼椅座上满脸阴郁的少主,心中只能默默地为那位迟迟未来的盈夫人祈祷。 这已经是第三杯清茶了,少主每喝完一杯脸就越清冷一分,整个书房的氛围比往日更为紧张。 千绝一方面感叹女人果真是麻烦,出门前挑衣捡裳,贴金戴银,非得把自己打扮得满身脂粉味道才肯外出见人。还有千暮,拖了如此长的时间就应该直接把那女人绑了来,任她梳妆打扮怕是日落山头也谈不成正事。 一方面暗暗吃惊,“雨砚阁”乃少主的书房重地,从不许女子踏足,却在刚刚破了例,不知这盈夫人有何能耐。 怕是与方才那奇怪之物有关! 凌齐烨此时紧锁眉头,多年的冷静自持让他的面容依旧冰冷无波,但心头已不断涌起薄怒。 手中的册子看完一本又一本,茶亦是喝完一杯又一杯。整整过去两刻钟时间,那该死的女人居然还没有出现。 这方月流盈却是不紧不慢地尾随千暮而走,看见不远处潇洒飘逸的三个大字“雨砚阁”便知一定是出自大家手笔,不晓得是否是凌齐烨自己题的字。 抿嘴莞尔一笑,“雨砚”用作书房名到是稀奇有趣得紧。“砚”尚且能解,喻含笔墨纸砚之意,可这“雨”又为何意。 正想着,就听见千暮对着阁内喊道:“少主,盈夫人来了。” 第16章:开启小白兔模式 第16章:开启小白兔模式 来了? 凌齐烨放下手中的杯子,朗声道:“让她进来。” “妾身见过少主,少主安好。” 手指轻轻来回触摸杯沿,抬起头来,眼前这个正在向他行礼的女子不由得让他更是一番好奇。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整理出的效果竟是这般——素面朝天? 只将墨黑长发用一支紫蝶钗挽成简单的飞云髻,其余脂粉钗环通通弃之不用,是本意如此,还是故意为之? 不过,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他而言丝毫不会有任何影响。 只是让他等了这般久,脸色不免有些阴沉。 垂下眼帘,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据悉,麻将是你所发明?” 月流盈心头一惊,这是什么情况,庄主大人的语气中带有些温愠,情况似乎不太妙。 难道府里还不准人闲时玩玩麻将打发打发时间不成? ……不会是有人玩麻将时赌下了钱被凌大庄主逮了个正着吧? 乖乖,序凌山庄严禁赌博,谁胆这么肥,胆敢破令,还如此悲催地被庄主大人发现…… 她心中排腹,更何况赌什么不好,偏偏在这上面赌,这不是让她这个无辜之人公然躺枪吗? 呜呼哀哉! 见她眼神飘忽,怕是早已神游到了九霄云外去,半天不应他的问话,凌齐烨双眉拧起,声音更为冷冽。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看到他阴沉的黑眸,月流盈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 庄主大人冷漠无情,手段狠厉是人人皆知,不知会怎样惩罚自己。最好是以她扰乱庄内秩序、涉嫌助众赌博为由将她赶出山庄,永不得踏入。 不过,万一是拉出去杖责几十,关入水牢面壁思过又该怎么办。 再次扬天长叹,真是罪恶的资本家啊!! 一想到凌大庄主的恶势力如此之强大,她唯有耸拉着脑袋应道:“是妾身据他人经验仿制,绝对用途明朗,有益身心健康!” 自动忽略她后面的无聊陈述:“这个他人是谁?” 麻将起源尚不明朗,哪个“他人”她又怎会知道,定了定心神,浅笑道:“几年前在出游路上偶遇一位前辈,麻将便是他所教授的。至于这位前辈姓甚名谁,妾身并不清楚,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哦—是吗?”凌齐烨盯着她明亮的双眸,想从中看出这些话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可惜她始终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大大方方地站在他面前,眼眸无一丝闪烁。 “当然,妾身所言句句属实。” “过来。”凌大庄主向后半倚花梨椅背,一手放在桌上轻叩桌沿,样子简直俊美得一塌糊涂,让人不忍破坏这唯美的画面。 不过相对于观赏当前美色,月流盈更关心的是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是以当她听到庄主大人唤她过去时,愣了一下:“什么?” 有什么话这样不能说,非得站那么近的距离。 难道他要亲自出手? 可她顶多是提供了赌博的来源物,不至于吧! “过来,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呜,气压好像瞬间降低了几帕。她暗自吸了一口气,状似怯生生的语气回了句:“是” 两步分成三步地慢慢挪到桌案前,与凌齐烨隔桌对视。凌大庄主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莫名得有种压迫感。 吞了吞口水,一边感叹凌家基因之精妙,生出如此眉目疏朗、丰姿奇秀的美男来,既能养眼,又能创业兼具理财。一边暗自唾弃自己实在没用,不过是冷酷了一点、帅气了一点,怎么平常古灵精怪,冷静淡若的自己一遇到凌大庄主像是只无害的小白兔般,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啊啊啊啊,她的一世英明啊! 算了,谁让他现在是地主阶级,自己充其量只是个受压迫的小妾室。忍耐是必须的,不合时宜的反抗只会被提前送去轮回。 面子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月流盈如是安慰自己。 凌齐烨从右边抽屉取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木盖,里面摆着的正是麻将。 讪讪地笑了笑,心中却是大呼不好,证物都收集完毕呈上桌案,明显是有备而来。 其实不然,凌齐烨原本只是想让千绝去后院找一副麻将来充当样品,等月流盈来了之后解说一番,再配上实物能事半功倍。哪知麻将是取来了,她的人影却还是迟迟未见,他几时这般专门地在等一个人,而且还是他后院的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夫人,也怪不得他脸色阴沉至极。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又是一阵郁闷于心。千绝回来告诉他,麻将如今已然风靡整个凌府后院,除了刚才看见的那副麻将,月流盈手上还有一副,而他手上的这副是由后院管事嬷嬷保管的,加起来总共打造了三副的麻将。 将盒子里的东西倒在面前陈铺开来,他督了她一眼:“从打造到用法都是那位前辈教你的?” 月流盈看到眼前之物,扬扬眉道:“是的。” “仔细地说一遍。” “是” 尔后她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告知,从材质、加工、打磨到规则清楚地陈述了一遍。说着说着竟是忽略了凌齐烨此时已踱步走到她的身旁听她讲解,两人肩并着肩,俊男美女,好不唯美。 一谈起自己熟知的事物,月流盈又恢复了原本自信的面容,就像前世与客户谈判一般,娓娓道来,语言简洁易懂。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话语温润,让听者如沐春风。 凌齐烨仔细地记下她的表述,转头见她双眸似是能放出光来,浑身散发出自信风采,仿佛一切皆是信手拈来。心中不由得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恩,大概就是这些了,少主可听明……”月流盈话未说完,抬起头见凌大庄主何时默默地站在了自己身旁,正侧着身看着她,心中又是一惊,尴尬地向后退了退,才继续说道:“少主可听明白了?” “恩”右手负在身后,微微点头。 “妾身冒昧地问一句,不知少主有何想法?”她轻轻出声,若是用于商业经营,是否能算上她的一份股份,好歹也是麻将的创意提供者,没有苦劳却有功劳,怎么说也应该给予点福利。 当然,如果这个福利是能予她自由那就更完美了! 第17章:没有钱万万不能 第17章:没有钱万万不能 “你想知道?” “妾身……妾身只是有点好奇。” 想起她刚刚才的自信,凌齐烨试探性地开口:“你的看法呢?” 有没有搞错,又把问题抛给了她?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她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把真实想法告诉他,在这个阶级分化的世界里,就该为人低调一些,这个原则她还是奉行得很好的! “少主说笑了,妾身不过一位弱智女流,能有什么看法?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弱智女流?看她的样子或许是一副柔柔弱弱的小家碧玉形象,可他总觉得这个词不该用在她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她在百色湖从容淡定的一番言辞,或许是因为她方才口若悬河的解说,或许是那双慧黠的明亮黑眸…… 能对麻将如此地熟悉,想必对其运作也会有一些特殊的见解。 “一成利润”左手握拳伸出食指,是为“一”的意思。凌齐烨侧对着她,声音清冽,语气中颇有着些胸有成竹之感,似是料到她必会答应一般。 哇,月流盈只怕没有双手捧心,两眼放光。凌氏产业遍布全国,一成利润折合一下那可是源源不断的银子啊,这买卖太合情合理了! 虽然她不是极致的金钱主义者,但赚钱对她来说仅次于吃和睡,位列人生第三大目标。 “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作为新世纪的小小白领一枚,这点认知她还是有的。 若是锦瑟在此,看到她这般为了赚钱没有原则,少不得要唾弃一番:“小姐,你确定这样真的好吗?为少主出谋划策,那可是掉狼窝的征兆啊!” 可惜,月流盈彻底忽略了眼前男人的危险性! “不过,前提是你的建议足够吸引我。”凌齐烨再次出声,他不是目光短浅的商人,只要是人才不论男子还是女子向来是相同待遇。 一成利润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会心疼不舍,但他向来喜欢放长线钓大鱼,月流盈若有本事让他认可其想法,那这一成的利润也就没有什么可惜的了。 “少主若要听,妾身便说说自己的一点拙见。”月流盈含笑地对他微微欠身道:“如今槿国大大小小的赌场数不胜数,但这些赌场大多是向男子开放。麻将适合打发闲暇时间,从这点来看我们就可以考虑开发女子市场,让那些闲来无事的夫人千金前来消遣,此为其一。” “这其二嘛,一般的赌场只要你有钱就可以入场赌博,但妾身以为麻将需要的人数固定为一桌四个,且打造的成本比之骰子、四色牌等物要高很多,自然就不适合低利润运营。妾身建议将麻将做成奢华高端的产业,专门为那些消费能力高的富家女子设定,少主意下如何?” 凌齐烨看向身旁娇俏慧敏的女子,明明是为了那一成利润转眼便答应他的要求,应该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才对。 可她说话间神采飞扬,脸上总带着那干净的微笑,却让人觉得她天生就适合为钱言商。 “你的提议不错。”凌齐烨心中一颤,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千暮,通知刘洵开始着手准备此事。” “是,属下明白。”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去。 看一旁依旧站立的千绝,月流盈莞尔一笑,心中暗笑:看在本小姐今日取得一成利润的面子上,方才的事就不与你计较了,下次若是再扰本小姐大好睡眠时光。呵呵,会发生什么她也无法保证。 千绝此时被她盯得有点毛骨悚然,总有种不良的感觉。 把注意力重新转到凌大庄主的身上,看他此刻脸部线条似乎柔和了些,不似刚进来时的阴沉,正是请求的好时机啊。 “少主可否应妾身一个小小的请求。”她低着头,两只大眼睛咕噜咕噜地直打转,生怕庄主大人说个“不”字。 这厢已经走到桌后就坐的凌大庄主冷笑一声,看来是他高估了这女人,给了好处竟还不满足,这个时候有所要求无非是索要恩宠。 “说说看”他的目光猛地变得深邃起来。 “不知少主可否……可否让妾身外出一天,看看槿国的雪景风光?” 刚刚她本想说:不知少主可否放她自由?可就在那一瞬间脑子里涌过一些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似乎潜意识里还不愿离开似的。 难道是原身的意识还在,她真的对这个冷清的男人爱得不可自拔? 不过这样也好,仔细想想自己刚才的想法确实有点冲动。且不说自己是自愿嫁过来的,甚至曾经向其父母以死明志,非君不嫁,如今才刚到山庄就想着摆脱身份,不免让人心生疑惑。 况且两家皆是大家,凌氏又是槿国首富,不论是自己自请下堂还是凌大庄主奉上一纸休书只怕都会产生巨大影响。 这样浅显的道理她如此通透明白,凌大庄主自然更是了然于胸。 倒不是说凌齐烨休不得她,只是无缘无故把她休了总会惹来原身父母的怨恨。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精明如凌大庄主又怎会去做? 凌齐烨听及此,神情一下缓和下来:“带上两个侍卫。” 见大老板松口答应,月流盈喜上眉梢:“谢过庄主,不过妾身身边有锦瑟保护就好,侍卫就不需要了,妾身告退。” 语毕,连忙退了出来,生怕庄主大人突然反悔将她叫住。 走到外面,望着雨砚阁外的天空,月流盈孩子气地撇撇嘴。开什么玩笑?出去玩身后还带着两个面容严肃的侍卫,那场景整一个像是地主出游跟着两保镖似的,这样怎么能够玩得尽兴呢? 上次她出门时一派百姓安居乐业的场景,没有什么传说中的玩侉子弟横行霸道,想来天子脚下犯事的几率总是会低一些。 再说自己好歹也练了五年的柔道和跆拳道,虽说爬墙的功夫和锦瑟相差不多,但说起实战含金量还是可以保证的。就算流年不利遇到什么危险,也不至于束手就擒。 所以说,及早拒绝凌大庄主派送的侍卫是最明智的选择。 …… 第18章:不明 第18章:不明 有了凌大庄主的特许,月流盈不再需要赶时赶点,隔天一觉睡到自然醒。 这次从大门走,自然不能再以男装扮相示人。 锦瑟一边弯着腰帮她系着腰间的彩绣厚锦带,一边疑惑地出声:“小姐,你昨日究竟与少主说了什么,少主他竟然准许你出府?” 捋了捋面前垂落青丝,月流盈散漫开口:“就是和他做了一笔交易,他心情一好就答应我的小小附加要求啦。” “小姐真是厉害,竟也能从精明的少主手中拿到好处。”锦瑟系好腰带,微微福身,脸上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 “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开始懂得戏弄我了?记得刚来的时候,你的脸色可就跟凌大庄主一样,简直就是面无表情。说话还一板一眼,没想到不过多时,居然变得如此滑头了。”月流盈双手叉腰,鼓着两颊佯怒道。 “小姐息怒,锦瑟可不就是跟你学的吗。有个混世魔王小姐,自然也得配上个滑头小丫头了。” “找打,本小姐那叫精灵聪慧,哪是什么混世魔王?这都形容的什么词,难听得很。”她抡起拳头,作势就要打下手去。 “我的好小姐,你就饶了我吧,再不敢了。现下咱们也该出门了,再晚可就得用午膳了。”锦瑟见好就收,嬉笑出声连忙赔罪道。 她收回拳头,摇头晃脑一两下假装做出一副沉思非常的模样:“恩,谅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便饶了你这一次。” 走上街头,月流盈不再像上次那般倍感新鲜地到处乱串,而是静静地走在街道上,偶尔望望这,看看那,咋一看倒像个十足的大家千金范。 她这次出来,除了到外面看看景,透透风,更重要的是想探究上次跟踪自己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自己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富家千金,在槿国算是初来乍到,应该不可能会有什么恩怨纠纷才对。 难道……是原身父亲的商业仇敌? 恩,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原身父亲的产业据说在槿国也有涉及,怕不是知道她远嫁槿国,借机来报复的? 又或者是月氏原身的情敌? 说到这个她又是一阵郁闷,据锦瑟的八卦消息来源:槿国上至皇亲国戚、千金贵女,下至平民百姓、布衣钗环,无数女子对凌大庄主是倾心已久,爱慕不已。以至于凌府后院每年都是新人笑来旧人哭,才不过六年时间,就已经有三十余名侍妾! 实在是人神共愤!! “锦瑟,今天的街市似乎不是很热闹,我们到郊外去看看吧。”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碍于人多不好露面,既如此她就到人少的地方去转一转。 “小姐,明明就很热闹……哎哎,小姐,你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啊。”转眼一见月流盈已经走出好长一段距离,锦瑟慌忙跟了上去。 向后摆摆手传来揶揄的声音:“乌龟丫头,快一点!” “小姐,我比你大啦,不要老叫丫头丫头的,而且还是乌龟丫头!”几步追上她,锦瑟皱起眉头反驳道。 郊外空旷,空气也显得特别清明爽心,深呼吸一口气,感觉整个肺部像是被清洗了一遍似的,心旷神怡。天空下着点鹅毛小雪,洋洋洒洒炫舞飞落,月流盈调皮地伸手接下半空的雪花凑到嘴边,学着别人赏雪时的动作,鼓起脸颊“呼”一声将雪花向外吹出。 正和锦瑟玩耍着,她突然间身影一顿,垂下眼帘。 有声音! “锦瑟,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她转头严肃出声。 锦瑟点头:“好像前面有喊声。” 两人随着声源走进,才发现竟是几个彪形大汉手提大刀,拦下了两顶轿子。轿子旁边是瑟瑟发抖的几名婢女和仆人,轿夫到没见着,估计是看情形不对连忙逃走了吧。 他们刚刚听到的喊声怕就是那几个大汉拦路时发出的,无不是要轿中之人将金银财宝乖乖奉上,莫作无谓的抵抗。 看样子是路过的这户人家遭到打劫了。 真是有点好笑,没想到自己特意跑到郊外来,没看到跟踪之人,倒是发现了一起抢劫事件。 却见那前一个轿子中钻出一名少妇,虽只是身着普通锦缎衣,头上仅以一珍珠流苏装点,却让人感觉着端庄大气、不言而威。 她看着眼前场景好不慌乱,镇定自若:“尔等莫要放肆,胆敢劫下本夫人的轿子,你们可知本夫人的身份?” 那几名男子皆是粗狂性子,最看不得别人卖关子:“你到说说是个什么身份。” 少妇旁边一名身穿粉色厚裳的丫环愤怒出声:“大胆,国公夫人在此,你们这群宵小之辈也敢造次。若被国公知晓,怕不拔了你们的皮。” 三名大汉皆是被这国公的名号吓了一下,却随即便大笑出声:“国公夫人?不要以为我们大老爷们的没有常识,国公夫人好歹也是一品夫人,能穿得如此简陋?大爷今天打劫你们那是给了十足的面子了,废话少说,快把身上的银子统统交出来,否则……” 那少妇看情形不对,心头暗叫不好,今日本是去禅光寺吃斋念佛两日,故已穿着一律从简,身上的首饰品唯有几样,轿子也是选择了素色的暖轿,谁会料到中途竟会遇上这样的事。 后面的轿子上还坐着自己的女儿,若被这几个贼人发现,会发生她都不敢想。 正准备拿钱消灾,其中一名着黑色布衣的大汉却疑惑地询问道:“后面那顶轿子坐着何人,快给小爷出来。” 不好,被发现了。 少妇神色凝重,心下已定,自己今天就算拼了老命也决不允许这些人碰女儿一根头发。 后方轿子里的年轻女子听到声音后决心下轿,她本是想若是银钱能解决问题,那自己自然是待在轿子,免得凭白给娘亲增添麻烦。可是现下那贼人已然发现自己,若不下轿,他们拿娘亲发难又该如何是好。 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娘亲独自一人面对危险的! 只是轿帘才掀起一角,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名少女的清朗笑声。 “哈哈,怎么这年头的抢劫犯都是这般的素质?要了钱财还想要人,真真是没脸没皮,亏得你们还知道自己是个大老爷们啊。”月流盈在一旁实在看不过去,从树后施施然走了出来。 第19章:大叔,你们没开刀刃 第19章:大叔,你们没开刀刃 三人转头一看,竟是位娇美动人的小姑娘,其中一位胡子男冷笑一声:“小美人儿,你想管闲事?” 月流盈双手相环,放在胸前:“现在本姑娘相信世界是相对的了,既然有劫富济贫的侠义之士,自然也会有恬不知耻的无知小人。这大侠嘛,小女子至今无缘得见,不过能见到后者也算是买个见识了。” “哼,休要指桑骂槐,你怎知我们不是劫富济贫的大侠?”另一位方脸男似乎有点恼羞成怒。 “噗,恕小女子眼瞎,实在看不出三位‘大老爷们’的行为哪一点配得上‘劫富济贫’和‘侠义之士’这两个词,我只看到你们持刀恐吓,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她感叹一声:“如果这样就叫大侠,那本小姐宁愿自盖双目,免得被你们这些无耻之人污了双眼。”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你以为有着一身侠骨情肠就可以什么事都想管上一管?真是天真!”胡子男右手一挥,往前亮出了他的明亮大刀:“哼,今日大爷就将你顺道带回去,给你个教训瞧瞧。” “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他们手持利器,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你本就不该卷进这是非来,还是快些走吧。” 见贼人挥出明晃晃的大刀,美妇也开始有点恐慌,却不想连累了这位无辜的姑娘,于是出声劝她赶紧离开。 “夫人,无碍的,您且放宽心吧,凭他们三个还伤不了我。”月流盈笑意盈盈,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大言不惭,我们三个大男人怎会制服不了你一个黄毛丫头。” “是吗?那么大叔,需不需要小女子提醒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强忍住笑意,眸中的狡黠被垂下的眼帘遮住,顿了一秒后悠悠地开口—— “大叔,你们的刀……似乎没开刀刃啊!” 一语中的! 别人或许会被他们手中的利器吓到,但她一眼就看出猫腻所在。带上个没开刀刃的刀前来抢劫,不知是怕一不小心伤到别人,还是—— 怕一不小心伤到自己? 看这些人的品行,只怕是后者比例更高才对! “你……你怎会知道?”被戳中破绽,对面的三人开始不那么嚣张了,能一眼看出问题,难道是个会武的? 她耸耸肩,心中想着:废话,自然是看出来的了。 奇怪,怎么有点不对劲?她……怎么看出来的? 胡子男还算镇定些,对身旁的搭档说道:“说不定只是胡乱说说罢了,我们三儿还怕打不过她?” “就是就是,先把这满口胡说的小娘子抓起来再说。” 三人达成共识,提着武器就向月流盈冲来。 “锦瑟,我对付两个,剩一个就交给你了。” “明白,小姐。” 月流盈见刀锋劈来,向后退了几步,后侧下腰,躲过迎面而来的危险。尔后向右侧翻踢向正欲偷袭的黑衣男子,左手出拳用尽全身力气击中左前方胡子男的左肩,抓其衣领倾斜,用左脚内侧挂住胡子男右脚外侧,用力一扫便使其摔倒在地爬不起身来。 如此几招下来,三人被她和锦瑟整得鼻青脸肿,只得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地喊停,表示有眼无珠,不识女侠,以后再不敢犯云云。 至于那几把中看不中用的大刀早已被三人弃在一旁,无暇管顾了。 “今日念你们无心伤人的份上,赶紧离开,下次若再被本姑娘瞧见你们重做这勾当,定让你们上牢房蹲个一年半载的。”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声音已不复原来那般粗狂张扬,三个贼人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看到危险解除,在场的其余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姑娘,大恩大德不知该如何报答啊。”美妇向月流盈深深一作揖,脸上尽是感激之情。 “夫人这可使不得”月流盈赶紧伸手扶起来,摇摇小脑袋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这位姑娘过谦了,若不是姑娘出手相救,今日我和娘亲怕不知会落得个什么境况。”后面轿子的年轻小姐走上前来,向她盈盈一拜:“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姑娘,我本是想去禅光寺拜佛,看这样子还是打道回府的好。你便随我回去做做客,让我聊表一下心意如何。” “不必不必”她讪讪地笑笑,摆手回拒。 闻言,美妇故意冷下脸来:“姑娘是否是嫌弃我们家,如若不然又为何拒绝我的邀请。” “夫人说笑了,只是我还有事在身,怕是不太方便。” 年轻女子走到她身边直接挽起她的手臂:“这位妹妹就不要再推脱了,你救了我们请你去家里做做客是应该的,要是不去,我娘亲可会一直记挂在心的。” 说话间,竟把她拉进了暖轿中,由剩下的仆人抬着掉头回去。 不多时,轿子缓缓停下,掀开帘子,入眼的是匾额上烫金的四个大字:宋国公府。 一进府便被以贵宾之礼安排在了上座,礼遇之至让月流盈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美妇询问下面站着的总管:“老爷和少爷还没回来?” “回夫人,老爷被圣上召进宫谈话了,少爷去了煜王府,应该快回了。”总管心领神会,也不反问为何半路撤回,还带回来了一名貌美姑娘。 “恩,少爷回来后让他来见见贵客。” 宋祁蓉递上丫环端来的极品毛尖茶,含笑地和月流盈谈天说地:“你姓月啊,真是好听,我唤你月妹妹可好?” “那我不是得道一声‘宋姐姐’了” “好极好极,以后就这样叫了。哇,真好,多了你这么一个美人妹妹,而且功夫又是极棒。要我说以后你要多和我走动走动,看以后大哥会不会再拿会武之事欺负我。”宋祁蓉挨着月流盈坐下,晃着她的手臂,才不过一会时光两个人便像姐妹一般亲密。 “宋姐姐还有一位哥哥?”轻柔出声,原来还有一名国公公子。 一旁的国公夫人插进话来:“是啊,祁蓉还有位哥哥叫做祁然。这丫头老说祁然用武功欺负她,其实不过是让她安分点罢了。” “娘亲,你怎么……”话未说完,却见老总管一路小跑进门,指着后边说道:“夫人,少爷回来了。” 说曹曹到。 第20章:真是……该死的碍眼 第20章:真是……该死的碍眼 “娘亲,孩儿听侍卫说您方才遇险了。”人未到,话音便远远传来了。 待男子踏进大厅来,月流盈方才看清其面容。 身影修长,面庞白皙,双眉修长,器宇轩昂,这便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娘亲,您没事吧,孩儿不孝没能在身边保护您。”语气中显着有些紧张和后怕。幸好那贼人没能做出什么事来,否则他怎么也无法原谅自己。 “然儿,娘没事,多亏了这位月流盈姑娘及时出手相助。”指了指身旁的月流盈,示意他贵客在此,切莫失了礼数。 “看我这一心急,竟把姑娘给忘了。”宋祁然向她深深一拜,满是感激:“月姑娘请受在下一拜,援手之恩,没齿难忘。” “宋公子客气了,流盈惶恐。”说着便要起身回礼。 宋祁蓉却一把拉住她:“你们叫什么‘宋公子’、‘月姑娘’,凭白把我刚刚拉近的关系又疏远了不是。月妹妹,你便随我一样就叫大哥就好,公子公子地叫太生分了。” 饶是私下脸皮厚如铁板,这下也微微显得不太自然,叫第一次见面的男子“大哥”,这……合适吗? 倒是宋祁然腰间别着一把碧玉洞箫,举止自然洒脱,一副确应如此的表情道:“祁蓉说得对,是大哥的错,这厢给月妹妹赔礼了。”说完又是一拜。 顿时被他这一行动惹笑了,国公府的小姐少爷还真是……不拘小节,平易近人啊! 月流盈嬉皮笑脸地也打趣道:“宋大哥有礼。” 看他们三个其乐融融的谈话,宋夫人心头竟感觉有一股暖流涌过:“你们三个年轻人好好聊聊,我亲自下厨去给你们张罗张罗午饭,中午流盈便留下来用膳,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好啊。”自己性子本就洒脱,既然他们如此热情,也不好回拒,索性就留下用用饭,想来以后有交集的日子也不会多。 餐桌上,宋夫人一个劲地给月流盈夹菜,让她多吃,无须客气。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菜肴,她哭笑不得,赶紧打眼神向宋祁蓉求救,再夹下去这碗估计就承受不住了。再说,她哪来的那么大的胃能装下这么多的东西? 宋祁蓉心领神会,拦住宋夫人不停夹菜的手,甜甜一笑:“娘亲,您还是先自己吃吧,想吃什么月妹妹会自己夹的。”推了推月流盈的肩膀:“对吧,月妹妹。” “宋姐姐说的是,流盈会自己来的。” 宋夫人哪会不知道她们心中打的小算盘,不过,自己不知怎么的一高兴……似乎是夹得有点多了。 一顿午饭宾至如归,席间宋祁然讲了些槿国各地风情,惹得众人兴致连连。 “大哥大哥,你居然去过这么多地方,太不公平了!下次若有机会,我也想出去见识见识,才不要整日窝在家里,闷都闷死了。”宋祁蓉放下筷子,指着对面说道。 “好!”宋祁然爽快答应,“下次有机会就带上你和月妹妹,我们一道出去游山玩水,那场景想想就一定是极美好的,羡煞旁人。你道如何?” 还不等月流盈的冷水泼下,宋祁蓉就兴奋得快跳起来:“好极了,大哥你说的,可别反悔啊。”得意地笑了笑,“骗了我不打紧,你刚刚才可是连月妹妹也一起算进去了,娘亲可以当证人。” 月流盈无奈,她可是要跑路的人,若离开后还跟国公府的公子小姐一起出游,那她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而且踢得不轻! 转念一想这不过是饭桌上的玩笑话,做不得真,估摸着不一会也就忘了。遂不再打算出口婉拒,免得扰了大家的雅兴。 饭后,她坚持要告退回府,宋夫人也不好强留,握着她的手贤柔地说:“流盈啊,以后要记得多来看看我们,看到你这心里不知有多高兴,都舍不得你走了。” “夫人抬爱,有机会的话一定多来叨扰。”不过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好孩子!然儿,你去送流盈回家。” 微微怔楞了一下,才刚开口:“不……” “娘亲放心,孩儿一定把月妹妹安全送到家中。” …… “少主,林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 林瑾瑜进到院子里便看到凌齐烨在石桌上泡茶,清香四溢。什么也没多说,径自坐下拿起一杯茶凑到嘴边:“恩,真是香气十足,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事情进展得如何了。”不理会他的感叹,直接命中话题。 放下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中的象牙白扇道:“真是没情趣,一见面就是谈正事,好歹让我缓上一缓。” 凌大庄主不以为然,看着他手中的扇子,话音清冽:“没有人提醒你现在是冬天?” 林瑾瑜闻言却是更加用力地扇动手中折扇:“冬日又如何,谁规定本公子冬天不能拿着把扇子扇风。至于这提醒嘛,你还是第一个。” 凌齐烨继续泡着第二杯茶,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附庸风雅。” “少主大人,本公子明明就是风雅之人,何须附庸。” “刚刚的茶是用来第一遍洗茶杯的。”不与他再纠结扇子问题,却是状似不经意地提及另一话题。 “……”林大公子这下可不得不跳脚了,“什么?你不早说?我都喝了。” “喝得太快,没机会。” “……”理由需不需要再烂一点,凭他凌氏少主的武功,拦下一杯茶简直是绰绰有余,见鬼的没机会。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千暮千绝在一旁暗笑,让林公子说正事偏偏不要,每次都想着与少主斗嘴,只可惜每次都是惨败。少主腹黑的功力可一点也不比其他的能力逊色,林公子为何总不能认清这铁一般的事实呢? “算了,还是说正事吧。”林瑾瑜决定弃械投降,乖乖说出进展:“漓南各大地区都已经寻好了店铺,保密工作你放心,一定不会让那人提前知道的。呵呵,等全国各地一起开张的那天,定把他气个火冒三丈。” “不可大意,那人的实力不容小觑。”冷峻的面庞上再找不到刚刚开玩笑时的一派轻松。 “明白,这么多年了,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林瑾瑜说起正事也不再嬉皮笑脸。 只是凌齐烨才刚点头,他又恢复之前那种欠扁的笑容:“听说这次的功臣是你府上一名小妾,好像是叫‘月流盈’,对否对否?” “怎么,花花公子开始对我家小妾感兴趣?”黑眸微敛,语气比之方才略为摄人。 “你家小妾?”林瑾瑜得意地挑挑眉,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大寻常啊。 “本少主要出去一趟,你若是想坐便呆着吧。”忽视身旁探究的眼神,站起身来径自走去。 “唉,等等我。” 只是凌大庄主走出庄外看到的一幕让他不由得脸色阴沉,无法忽视。 真是…… 该死的碍眼! 第21章:都这么毒舌 第21章:都这么毒舌 从后追来的林瑾瑜见凌齐烨停下,好奇地向他看的方向望去。 乖乖,竟是一名貌美女子在与一位俊逸男子面对着面说说笑笑。看凌大庄主阴沉的脸,难道这女的…… 啧啧,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有看点!! 宋祁然把月流盈送到序凌山庄前,面对着她一派温润:“原来月妹妹住这里,凌庄主能娶到你这样的妙人儿,真有福分。” “宋大哥说笑了,人人都说嫁给凌齐烨是小妹的福气,你倒是第一个反说他有福分的。”月流盈掩嘴偷笑道。 “月妹妹不相信我慧眼识人?” “信信信,难得有人这么含蓄地夸了我,当然要全权收下!” “呵呵,对了,我们家人都很喜欢你,以后有空可以常到国公府坐坐,祁蓉这丫头估计这会就在家里念叨你了。”拍拍她的肩,一副邻家哥哥的模样。 林瑾瑜看了看身旁的凌大庄主,心中暗忖,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盈夫人”,果然是出水芙蓉,娇美动人。 槿国姓月的人可是不多,这位定是月流盈。 只是,当着凌少主的面和另一个男子笑得那么灿烂,勇气可嘉啊。 后面的锦瑟见宋公子夸奖自家小姐,都替她感到脸红,偏偏小姐自己一种“确实就是这样”的表情,被夸得理所应当,有点好笑地转开了头。 就是这一转,她暗呼不好,少主什么时候站在了大门口,而且,脸色那么难看。 完了,小姐还和宋公子聊得正欢,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危机来临。 用胳膊肘捅了捅月流盈,锦瑟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道:“咳咳,小姐,少主来了。” “什么?你说大点声,是不是喉咙不舒服?” 锦瑟真想直接翻白眼,关键时刻,小姐你平常的敏锐都到哪去了? “咳咳,不是,是少主啊。” 倒是宋祁然这个身怀内力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抬头看到门口冷然的凌齐烨,嘴角莞尔一笑:“我想,锦瑟只是想提醒月妹妹,凌庄主就在你身后的不远处看着你。” 条件反射地往后转身,果然,凌大庄主正站在山庄门口处。 尴尬地笑了笑,扭头对宋祁然说道:“宋大哥,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进去了。” “我想,可能还需要打一声招呼。”看着渐渐拉近的硕长身影,宋祁然双臂环胸,倒像是旁人在看一场好戏。 不过几步,凌齐烨便已走近,向宋祁然一个轻轻颔首:“宋公子” 后者也是礼貌地点点头,微笑道:“好久不见,凌庄主。” 月流盈微楞,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你们……认识?” 看着她疑惑不已的眼神,宋祁然于是细心解释道:“国公府也有涉猎一些商业,是以我与凌庄主打过几次交道。” “宋公子居然有空来这做客。”心中过滤了一下方才听到的话,他可不记得宋祁然什么时候成了月流盈的哥哥。 凌大庄主不愧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明明已经知道他是送月妹妹回家,却是拐着弯地声东击西地故意说成做客。他若是顺着杆子往上爬,想进庄喝杯茶,怕是不那么容易啊。 算了,反正也不曾打算再进去坐坐。 “凌庄主误会,在下只是送月妹妹回府,既然事情已经做成,这便要回府了,告辞!” 看到宋祁然走远,凌齐烨内心又恢复了冷静,瞟了一眼身边的女子:“我怎么不记得你是宋国公府的人?” 知道凌大庄主是对刚才的称谓感到疑惑,她自然就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不过却没有将自己会跆拳道和柔道的事情暴露出来,只说那三名贼人简直软弱不堪,罔为七尺男儿,锦瑟一人对付三个完全绰绰有余。 “出手之前,你有把握一定会赢?”万一那三个人是鱼死网破的亡命之徒,她以为这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事? “呵呵,他们连刀刃都不敢开,成不了气候的。”看到凌大庄主貌似又生气了,月流盈只好赔笑道。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再不许出门。” “什么?”有没有搞错,她出手帮了人,怎么这样也要受到惩罚。 真是残暴、无情、自私、蛮不讲理…… “有意见?”凌大庄主一个眼神飘过来,月流盈只得不满地撇撇嘴,没好气地说道:“没有,妾身知道了,这就回房。” “唉,等等”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林瑾瑜终于逮到机会说话:“凌少主,不打算介绍介绍,这位是不是就是大名鼎鼎的盈夫人了。” “你很闲?”明显不想搭理,凌齐烨直接转身钻进已经备好的轿子里离去。 庄主大人不答话,林瑾瑜只好转移目标:“盈夫人,在下林瑾瑜,有没有人说你貌美如花,简直是倾国倾城。”花花公子不愧是花花公子,一和女生说话就满嘴像抹了蜜一般。 可惜月流盈向来不吃这一套,何况刚刚被凌大庄主训斥了一顿,又被罚不能出门。虽然大门不通还有后院通道,但总归要提放这提防那,不能尽兴。 “林公子,有没有人说你大冬天的拿扇子是附庸风雅的一种表现,怎么看都有一丝……猥琐。” 所以说,千万不要在某些人生气时撞上枪口,对凌大庄主是如此,对月流盈更是如此! “这句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等等,本公子本就风雅,何须附庸!还有,冬天拿扇子哪里猥琐了,哪里猥琐了?”林瑾瑜气得简直想再跳脚一次。 不过,主仆二人却像他不存在似的,自顾自地聊起天来:“小姐,我们这就回府吗?” “你说呢”月流盈坏笑。 “锦瑟明白,继续去玩。” “那是当然,少主只说不准我再出府,现在我又还没进府,自然得再好好利用下这最后一次机会。” 锦瑟一阵激动,拉着她的手臂边走边急切地说道:“小姐,我们现在去趟酒楼吧,你刚刚吃得尽兴,我可就惨了,不敢太放肆就只吃了一点点。那只脆皮烤鸭我可是动都没动,还有那道龙身凤尾虾,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看着就想流口水。” “谁让你摆出一副良好丫环素质的样子,该吃的不吃尽吃青菜,不知道的以为你兔子转世。”声音渐行渐远。 “……” 唯独留下一脸难以置信的林瑾瑜,嘀喃着:“不愧是一起穿过嫁衣嫁袍的两人,都这么……毒舌!” 第22章:小正太与“坏女人” 第22章:小正太与“坏女人” 满足了锦瑟的口腹之欲,从酒楼出来便一路向南逛去。 “小姐,这儿快到尽头,再走就没路了。” “前边不是还通着吗?你这丫头又想框我。”敲了一下锦瑟的头,月流盈依旧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锦瑟无奈,她举双手保证这次是真的,这再往前走就是煜王府了,王府再过去便没有街市可逛。正准备上前两步拉住她的衣袖,可这一闪神却发现自家小姐已经走到了人家王府门口。 好奇地望了望左侧的煜王府,又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好像是没地方可以逛了。 天色似乎不早了,还是折回去吧。不着痕迹地摸摸肚子,唔,有点饿了。 “你这女人是谁,在这鬼鬼祟祟地张望什么?是不是也在窥觎我二哥?” 循声望去,自己前方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正太。 脸上稚气未脱,白白嫩嫩的小脸蛋水嫩地让人好想上去掐一掐,明眸皓齿,却在此时欲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大眼睛闪吧闪吧的,然后猛地停住瞪着她,脸颊鼓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样子可爱极了。 月流盈平生第一次被人指责窥觎男人,而且这男人她还不知名,不知姓,不知貌,真是新鲜。 “小子,这路是皇家的,怎许你走得我就走不得。至于你二哥,我可不认识他。” “骗人,我二哥你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哼,坏女人你别想了,我二哥不会考虑你的,我也不会让你当我嫂子的。” 坏女人?才多久这称呼就升级了,眉头紧锁,难道她长得这么恶贯满盈? “小子,我哪里惹着你了,本小姐本性纯良,怎么就像坏女人了。” “坏女人,我已经八岁了,不是小子!”说话间还特意向前挺一挺胸膛,示意自己已经是小小男子汉。 “哼,谁让你叫我坏女人的,你先改口再说。” “窥觎我二哥的都是坏女人!”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月流盈郁闷道:“小子,你已经是第二次用这个词了,本小姐有权知道你口中的二哥究竟是谁!” “我二哥当然就是煜王府的二公子了。” 她突然记起上次在茶楼听到的话,煜王爷本姓萧,二公子可不就是那天那些人议论的萧二公子么,想不到还有他下面还有一个小正太弟弟。 “小子你听着,本小姐从未见过你二哥,别信口雌黄地再提‘窥觎’二字。晓得不?” “骗人,若非如此,那你为何在我家门口徘徊,东张西望的,分明就是与那些女人一样妄想攀龙附凤。” 月流盈拍了下小正太的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小子,那她们会像我这样打你麽?” 仔细想了想,似乎真的从未有人胆敢对他动手,大哥不在,那些女人整天想着如何嫁给他的二哥,期盼以后能当上世子妃甚至王妃。每每在街上或是皇宫里遇见那些女人,她们无不是对他呵护备至,表面上关爱有加,从不敢对他大小声。 而眼前这女人居然敢叫他“小子”,拍他头,还朝他做难看的鬼脸。 “你……你胆敢拍本公子的头,你……”小正太极力保持镇定,不愿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闹脾气地把头转向一边,故意不去理她。 “小子,你就慢慢在这倔着吧,恕我不奉陪了。”看着他小孩子气的样子,月流盈一阵好笑,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那赌气的表情真是太可爱了。 小正太不自然地转过头,却见月流盈已经带着婢女朝反方向离开了,嘟着嘴口是心非地呢喃道:“坏女人。” “什么坏女人?有人欺负你了?”正走出府门的萧澈见弟弟独自一人站在大道上,走过来抚摸着他的额头:“都说了宋哥哥今天会晚点才过来拿东西了,还偏要跑出来看,怎么样,没见着人吧。” “二哥,刚刚有个女人拍我头了。”小正太一脸控诉的表情。 “什么,哪个女人胆大包天,竟敢欺负本公子的弟弟。”全家最宝贝的莫不是这个弟弟,被一个女人欺负去了还得了,“你快说说是谁,二哥帮你报仇去。” 见哥哥好像真的要帮他讨回公道,小正太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其实……其实是我先骂她‘坏女人’的。” “……” 看向远处,月流盈对锦瑟说:“恩,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去吃晚膳如何?” 后者却瓮声瓮气地答了句:“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没有啊,有什么事被我遗忘了吗?” “我们的钱全部用在中午的那顿饭上了,所以可能需要回府才能吃到饭了。” “难怪中午你在付钱时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儿离山庄的路程可不近,等回去后她岂不是都快饿死了。 说起中午那顿饭,真是够失策的。原想随便进家酒楼点几样菜,岂料这一随便竟然遇上个五星级的饭馆。 店小二笑得那叫一个祥和,可那菜单的价格却让她不忍直视。 急匆匆地进了府,直奔清盈苑,却悲催地发现小厨房的嬷嬷今日告了假,原是让锦瑟替她煮今日的饭食。 可惜,主仆二人玩得太开心,完全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了。 “锦瑟,看来这次出门没看黄历才是最大的失策,那上面应该写着‘诸事不顺,不宜出门’” “小姐,你等一会,锦瑟这就去帮你做饭。” “笨丫头,你自己都饿得五脏六腑直打叫了,还去帮我做饭。”说话声有气无力。 “那怎么办?总得吃啊,现在除了少主估计就只有我们没吃饭了。”锦瑟趴在饭桌上,走了一天的路,脚酸得都不想挪动一分。 “对啊”她两眼放光,“凌齐烨还没回来,咱们去大厨房看看如何?” “这样不好吧”嘴上虽这么说,其实心里是极度认可的。 所以说女人的感性往往大于理性。 “没事,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咱们就吃点垫垫肚子,然后再回来做饭,这样肯定没问题的。” “恩,也对,小姐英明。” 于是,黄昏时刻,序凌山庄内清盈苑的两只娇小身影直奔大厨房而去。 不过,她们似乎不知道,序凌山庄内可是处处都有暗卫守护,厨房更是重点保护对象。 第23章:偷食行为败露 第23章:偷食行为败露 两人迅速向大厨房挪动,只是在她们踏进厨房范围的那一刻已经引起了区域内所有暗卫的密音讨论。 暗卫甲:看装扮应该是后院的某一位夫人及其丫环。 暗卫乙:我上次在正阳宴会上见过她,是燕云国的盈夫人。 暗卫丙:盈夫人来厨房干什么,现在厨房的张伯和厨娘都去吃晚饭了,难道是趁机来意图不轨。 暗卫甲:先不动,免得打草惊蛇,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然后再向少主禀告。 暗卫乙:说得对,若她胆敢下毒,我们正好人赃并获,届时再带她去找少主发落。 锦瑟小心翼翼地靠近,向里面督了一眼,嘴角轻扬向后勾勾手指:“小姐,里面没人,估计都去前院吃晚饭了。” 后方紧跟着的月流盈闻言,扬起一抹诡计得逞的得意笑容,吓得暗卫们更加专心致志地盯着,眼珠也不敢乱转,警戒心提高了不止一级,生怕一眨眼让她逃窜了去,害了少主。 “真是天赐良机,快进去,快进去。” “小姐,那边就是少主的晚膳了。”锦瑟指着桌上摆着的一排高脚盘,上面紧盖着盖子,怕散了热。 “不是吧,凌齐烨一个人吃这么多菜,真是浪费。锦瑟,来来来,我们帮他消灭一些,快饿死我了。” “可是小姐,我现在有点不太敢,要是让少主知道了可就惨了。” “笨,这么多菜我们一道菜吃一点,不会有影响的。”月流盈逐个地打开盖,看着眼前冒着热气且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顿时心花怒放。 “蒜蓉小龙虾、脆柳珊瑚鱼、香醉烤鸡翅、茭白全丝肉、木耳拌腰丝、什锦绿葱菜、金汤嫩豆腐、金银排骨汤。” 乖乖,凌大庄主竟如此享受,一顿晚膳这般丰富,真是营养丰富、道道精品。 所以说“朱门酒肉臭”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人家有能力赚钱,自然也有权如何花销,她撇撇嘴,可怎么说还是有点浪费啊! 既如此,就让她来挽救一下这些可怜的食物吧。 月流盈挽起袖子,用筷子夹起一只鲜脆欲滴的小龙虾,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一阵香味瞬间扑鼻而来,剥了皮放入嘴中一嚼:“恩,简直太美味了,锦瑟你快尝尝。” “小姐,是不是很好吃,锦瑟早就听闻大厨房的张伯做菜可谓一绝,没想到今天有幸能吃到他做的菜。”看月流盈吃得那么开心,那么满足,锦瑟心头的那一点小顾虑也立刻抛到九霄云外去,满脑子只剩下吃了。 “那当然!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久了,总觉得这菜就是那古语所云的‘八珍玉食’,香脆可口,五味俱全,芳香质嫩,很棒!”笑意盈盈地竖起大拇指,向锦瑟夸奖道。 “看小姐说得这么好,那我也来尝尝看这个小龙虾。” 两人在里面吃得开心,外面的三名暗卫却早已目瞪口呆,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不知这种情况算是什么级别的入侵。 暗卫甲:这盈夫人真是奇女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后院的夫人跑到大厨房来偷食的。 暗卫乙:看这样子怕是饿的,难道是少主克扣了盈夫人用度,不然怎么这般不顾形象。 暗卫丙:胡说,少主虽说冷言冷语,但待人一向优厚,这点你该很清楚才对,除非是盈夫人自己犯了什么过错,否则定然不会出现克扣用度的情况。 暗卫乙:我也就是猜猜,不然怎么会有眼前这幅场景。 暗卫甲:先别管原因为何了,那可是少主的晚膳啊,我们是不是得去阻止下,再让她们这么吃下去,少主回来岂不是…… 暗卫乙:偷食不算是投毒或是其它有害山庄的大事,我们毕竟是暗卫,若非得已,不宜暴露身份,这也是少主曾叮嘱过的。 暗卫丙:老二说得对,这样吧,现在少主还未回来,我先去通知刘管家,让他出面来处理比较好。 暗卫甲:恩,快去快回。 月流盈边吃边和锦瑟讨论那脆柳珊瑚鱼的鲜美多汁、香醉烤鸡翅的油而不腻、茭白全丝肉的咸甜适中、木耳拌腰丝的爽口、什锦绿葱菜的清淡、金汤嫩豆腐的鲜美以及金银排骨汤的香甜,却不知自己的一切行为皆被暗卫们收入眼帘。 “锦瑟,你说什么时候我们小厨房的厨娘能有张伯的水平,那每天就都能吃到美味佳肴了,死而无憾也。”月流盈饭后感慨。 “小姐,我们似乎吃得有点多了。”锦瑟望着高脚盘里只剩一半的食物,有点忧心忡忡。 “无碍无碍,我们赶紧逃离现场就不会有关系了。”她吃饱喝足,眸中狡黠尽显,笑得好不得意。 主仆二人猫着身子顺着原路又回到了清盈苑中。 暗卫甲:这两人吃饭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才眨眼的功夫竟把菜吃了近一半,是有多饿? 暗卫乙:难道古语有云:女子难养同比小人,诚不欺我! 暗卫丙:我才刚回来,这刘总管还未来得及赶来,她们竟已经溜走了? 暗卫甲:看来你的速度还得再练练了。 这厢凌齐烨前脚才踏入府中,刘洵便一脸难色的模样走上前来。 “出了什么大事了?”看他的表情怎么感觉事情很棘手似的。 “回少主,也不是什么大事。” “既不是大事,便等我用完晚膳再谈吧。”府里面的事情无不是后院那群女人惹出来的,不过他办事素来雷厉风行,有规有矩,惹怒了他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故以后院的女人嫌少会犯事。 “少主,这事就跟您的晚膳有关。” “哦——有人不长眼地投毒了?”仍是一派风轻云淡,一丝惊讶也无。 “不是”刘洵管了这么多年山庄,从未有人敢偷食少主的膳食,连仆人丫环都没有,更罔论后院吃穿用度一应具好的夫人们。 自己平日可从不曾克扣任何一人的用度,不知这盈夫人究竟是为何如此大胆。 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少主,您的晚膳被清盈苑的盈夫人偷食了。” “偷食?”凌齐烨闻言却不动怒也不吃惊,眼眸里闪着笑意,那女子面对伤她之人一派淡定从容,说起行商策划滔滔不绝,有理有据,想不到也会做出这般偷食行为,想想不免有些好笑。 “是,据暗卫禀告,盈夫人带其丫环锦瑟两人溜到厨房趁厨娘们去前院吃饭之际,动了少主的晚膳。” “既如此,便吩咐下去,本少主今日就在清盈苑用膳了,半个时辰内月流盈若做不出令我满意的膳食,后果自负。”凌齐烨负手而立,嘴角浅勾。 第24章:移膳清盈苑 第24章:移膳清盈苑 “什么?”月流盈惊呼出声。 “回盈夫人话,少主吩咐今晚在清盈苑用膳,夫人务必在半个时辰内做出令少主满意的晚膳,否则……后果自负。”前来传话的千暮满是同情。 呜呼哀哉! 凌大庄主无缘无故怎会移膳清盈苑,用头发丝想也知道是方才的事迹败露才会如此。 哼,想来是有人瞧见了她和锦瑟的行为,偷偷溜去向大老板打小报告了。 气鼓鼓地盯着地面,她脸来,不就是吃了几口菜嘛,这种芝麻小事也去找凌大庄主打小报告,此人不是小心眼就一定是八卦婆。 凌齐烨也是的,她都口下留情剩了一大半了,怎么连这也要追究,早知道怂恿锦瑟吃个精光,总好过现在这般还得倒赔一顿高难度晚饭。 “夫人若听明白了,千暮便就此告退。”持剑拱手抱拳,作势离去。 “千侍卫请先等等”她小跑两步转到千暮眼前,也是一番拱手抱拳,不若寻常女子般欠身,却是一派潇洒:“烦请千侍卫允一个问题。” “盈夫人请讲,不必行如此礼数,千暮惶恐。” “不知少主在下命令之时,脸色如何?” “这个……”千暮想了想少主那时的表情,似怒非怒,似笑非笑,依旧是平时那严肃的面庞,却褪下了一分凌厉,像是很高兴盈夫人如此作为,然而又下了严令限时完成,饶是他也猜不出少主心中到底作何感想。 反复斟酌,思虑再三,他决定用四个字作为回答:“少主那时……恩,不若寻常。” 不若寻常?月流盈心中默念了下这四字,突然有种想自挂东南枝的冲动。 庄主大人平日里不言苟笑已经是令人望之俨然,不若寻常是不是代表他现在怒火中烧,打算严惩她以示警戒。 不是这么严重吧! “夫人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千暮便回去复命了。”看月流盈怔怔出神,千暮只好再次朗声道。 “啊……哦,没事了,你回去吧。”思绪被拉回,月流盈苦着一张脸应答。 待千暮走远,锦瑟自责地上前:“小姐,都怪锦瑟不好,是锦瑟害得你。” “恩,那你想不想将功赎罪?”她走到椅子前坐下,托着下巴问。 “锦瑟能帮到什么吗?”屁颠屁颠地跑到旁边的空椅,也坐了下来。 瞪大明亮的双眼,月流盈似乎很是吃惊:“不是吧,你刚刚没听到千暮的话吗?凌齐烨要来这用膳,你当然要赶紧去下厨啦,而且友情提醒——只有半个时辰。” “小……小姐,你是说让我去下厨做饭?”锦瑟左手食指对着自己,很是怀疑自家小姐居然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她皱起眉头,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不明白锦瑟为何有此一问:“有什么问题?厨房的嬷嬷告了假,当然是有你代替掌勺了,难不成让凌大庄主来清盈苑喝西北风么?” “小姐,粗茶淡饭、家常小菜我倒是略通一二,但论到少主所用的珍馐美馔,锦瑟不才,实在是做不出来。” 少主都说了要做出令他满意的菜来,她那点小厨艺也只够自己关起门来耍耍,除非自己脑门被驴踢了,否则哪有那天大的胆子敢呈给少主? 摇摇头,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你不会做,难道要我来?” “小姐,锦瑟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月流盈45度忧伤望天,怎么每次有难题锦瑟就搬出这句话来,她既不是如来佛祖,也不是观音大士,怎么会样样皆通? 看她一脸希冀的样子,月流盈不得不泼她冷水:“不要做白日梦了,本小姐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厨艺绝对比你还烂。” 叹了口气,看外面已经渐黑的天她又自娱道:“不过这个时候做梦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锦瑟扶额:“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要真敢让少主过来喝西北风,只怕我们以后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朝嘴里扔了颗小蚕豆,摊着两只手,月流盈斜督了她一眼:“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是个十足的懒人,故而前世在家里鲜少下厨,一切由母亲大人一手办。她除了会泡泡面和用电饭煲煮饭之外,其余都是半吊子。早知道如今有难,当初就该学几样菜傍傍身。 “饭——”她轻吟出声,对啊,刚刚怎么没想到呢?才不过片刻功夫,月流盈突然眸中闪着兴奋的光,笑意染上眼角,一时风华尽显,好一个美人胚子模样。 “小姐,小姐,你有办法了对不对。”看她一脸狡黠,锦瑟便知这次有救了。 “快,随我到厨房去,本小姐让你瞧瞧我的独门技艺。” 于是,清盈苑的厨房内随即传来一阵忙碌的声音。 千暮早已经回到栖凌轩中,看此时执卷看书的少主不急不忙,心想半个时辰都快到了,可清盈苑那依旧没有消息,再等下去少主何时才能进食。 上前一步拱手询问:“少主,时间快到了,需不需要属下去催一催。” 头也不抬地摆手制止:“不用,等快好之时让盯着的人回来通知一声我再过去,不必催促。” 千暮愕然:“是,属下知道了。” 那厢月流盈和锦瑟又是准备这,又是准备那,这边需要切菜,那边需要添火,忙得不可开交,月流盈终是明白下厨是件劳心劳力的事,默默地为自己竖起大拇指,自己以前的选择实在明智。 “小姐,应该快好了吧?”锦瑟看锅里热气直冒,一脸期待地问。 “恩,再让它焖一焖,这样香味会更浓,更美味的。”月流盈笑着把手洗净,侧头见锦瑟似乎也想尝尝鲜,搭手在她左肩上,揶揄道:“放心吧,除去凌齐烨的一份,你绝对有口福的。” “小姐英明!锦瑟这厢行礼谢过。”说着还有模有样地做了个揖。 “还整天说我是吃货,我看你也不遑多让。好了,快盛起来端上桌去。” 锦瑟才刚应命盛起盖好盖子放上外室的餐桌,门口就传来高亢一声:“少主到!” 第25章:怒从心头起 第25章:怒从心头起 闻言,月流盈抬头,正看见凌大庄主施施然走了进来。 赶紧垂下眼帘欠身道:“妾身见过少主,少主安好。” “起吧。”凌大庄主斜睨一眼福身行礼的女子,径自走到餐桌前,却是眉头微皱,怎么桌面上只有一个盖着盖子的高脚盘,桌沿摆放两个青花小瓷碗和同款青花勺,再无其它物。 跟着的千暮千绝亦是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盈夫人花了半个时辰之久竟只做出这么一道菜,虽然单看高脚盘的大小便知里面的菜量不少,但是……和少主平日里的排场简直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远。 心中再次默叹,也是难怪,毕竟盈夫人身为富家千金,想来从不曾涉猎厨艺,能做出一道菜也是情有可原,只祈求这道菜不要是焦了或是糊了,不然少主那时的脸一定更精彩。 “你……”凌齐烨沉吟片刻,终是出声:“只做了这道菜?” 反观月流盈却是微微一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回少主,正是。”又侧身对锦瑟说道:“将盖子打开吧。” “是”锦瑟满心欢喜地拿开盖子,心里不禁为自家小姐的聪慧竖起大拇指,她虽不及小姐的善言善词,但她简洁明了的赞美便是——既好看又好吃,而且别出心裁! 盘中食物随即映入眼帘,中有虾仁、火腿、鸭肫、鸡脯肉、冬菇、冬笋、猎肉、青豆、鸡蛋,与洁白米饭同炒且米饭颗粒分明,外围处裹上亮眼金黄的蛋黄,在烛光的映衬下令人炫目,好不惊喜。 千暮千绝两人已是赞赏连连,黄白相配,辅有青豆色,虾仁白,火腿红,冬菇黑,实在色艺双绝,虽不能品尝但看着就非常有食欲。 凌齐烨依旧面色如常,却嘴角不禁莞尔,自己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胆敢偷食晚膳,可不曾对这顿饭抱有什么希望,不想竟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看到凌大庄主正常的表情,月流盈这下放心了,说起话来也明显雀跃了几分:“少主,此饭叫碎金饭,皆因蛋黄油黄,饭粒裹金而得名,少主可以品尝看看。” “碎金饭,这又是哪位前辈教授的?” 月流盈讪讪地笑道:“回少主,是妾身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再不是什么前辈所教的了。” 她轻轻耸肩,从书中所得这话可不假,若不是她前世随手翻阅一本历史书籍,看到《食经》有载隋越国王素爱碎金饭,传至宫中并留下所做之法,她今天怕是真的要自挂东南枝了。 凌大庄主不以为然,知道再问下去只怕又是无处可寻,盯着身前的青花小碗,说道:“给我盛一点。” 月流盈暗自嘀咕,凌大庄主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上辈子还没这么伺候过谁呢,哪知来到槿国还得乖乖听命于庄主大人,无语问苍天,何时才能小妾翻身把歌唱? 默默地唾弃了一下自己,竟然屈服于凌大庄主的威之下,太没骨气了。 好吧,好歹他现在是她的衣食父母,凌大庄主有令怎能不从。 于是,她耸拉着脑袋应了声“是”便认命地拿起碗勺盛饭。 “刘管家克扣你吃食么?”凌齐烨瞟了她一眼,悠悠开口。 糟糕,大老板兴师问罪来了。 将盛好饭的碗放置他身前,嬉皮笑脸道:“少主多虑了,刘管家对妾身一向宽厚。” 凌大庄主没有应答,摆明了知道刘洵为人,刚才那一问不过是让她自己招出事情原委。 月流盈暗骂凌大庄主腹黑狐狸一个,这不是着她自己把事情说出来麽?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总觉得又有那么一丝丝的丢人。 没错,是丢人!没钱吃饭已经很糗了,火急火燎地奔回清盈苑却才想起厨房嬷嬷告了假,饿得前胸贴后背之际便自然而然地跑去大厨房查探,结果又被无品之人打了小报告。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霉星高照,五霉临门呢? 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说一番,然后双手紧握放置胸前,无比虔诚地说:“少主,妾身保证下次一定带够银子出门,绝不会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凌齐烨看到她那般颇有点舍生取义的架势,不免有些忍俊不禁,却还是尽力保持着他的严肃神情:“下次出门你无须带银子了。” 呜呜,什么意思,庄主大人不会是想委婉地告诉她,再也没有机会出府了吧。 呜呼哀哉,难道她要一直等到跑路之际才能再次见到庄外蓝的天,白的云? 还是说,要把跑路的计划提前进行。 恩恩,似乎有这个必要! 看她又是一副天马行空的表现,凌齐烨清咳一声:“以后出府除非有我陪同,否则一律免谈,可听明白?” “什么?”月流盈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轻皱秀眉怒瞪凌齐烨。 要他陪同,先不说后院一群莺莺燕燕打翻的的醋坛子够供应槿国一年所需,单是他冷言冷语的和她一起在外,哪能随心所欲,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届时一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再说他事务繁忙,等清闲了还不知是猴年马月,唔,不成不成! “嗯——”凌大庄主扬眉,顿了顿:“不同意?” 有危险,月流盈清楚明白地认识到,再不顺毛怕是连那个除非也会取消。 狗腿地笑了笑,讪讪地捋了捋青丝,回道:“少主所言妾身听明白了,不敢擅自出门。” 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默默添了句“才怪”,他不让她出门,难道自己就真乖乖在闺中刺绣、赏花、吟诗、作对?哼哼,大不了再恢复原来的计划,钻洞外出,这招绝对百试百灵。 殊不知,那唯一被赋予重任的洞也将在不久的将来被奸滑的凌大庄主默默封住,坚不可摧!! 当然,这已是后话不谈。 “恩。”满意地点点头,庄主大人盯着她眼前的空碗,意有所指:“坐下。” 锦瑟在旁也只能为自家小姐悲叹,姜的还是老的辣,小姐聪慧过人还不是被少主吃得死死的,看来跑路是对的,小姐果然有远见。 若是月流盈知道此时锦瑟所想,怕不是吐血三升,什么吃得死死的,要不是凌大庄主恶势力过于庞大,把地主阶级这一角色饰演得淋漓尽致,她怎么会怕他,哼!哼哼! 凌大庄主心情悠然地吃过晚膳,扔下一句:“晚膳不错”便起身离去处理公务。 就在月流盈舒了一口气以为终于可以安稳之时,却不知明天才是她最头疼的一天。 第26章:各院夫人齐聚首 第26章:各院夫人齐聚首 次日,少主亲临清盈苑用膳一事传遍后院每个角落,上至各院夫人,下至各处管事嬷嬷、丫环和仆人,迅速成为序凌山庄第一热议话题。 少主并非没有在其他夫人的院子里用过晚膳,只是那都是当天侍夜之人才有此荣幸,昨日并非盈夫人侍夜,甚至轮到她还需数月后,偏偏少主昨晚点名道姓地去清盈苑用了晚膳。 这其中有何内情实在耐人深思! 本来这种八卦都是先从仆人丫环一级开始探查,可惜各路人马纷纷炮轰大厨房的张伯和各个厨娘后,结果是……没有结果。 只说主子之事不敢妄议,如何迫都只回答那么几个词——“无可奉告”、“属下不知”、“不明详情”、“无话可说”…… 没有说那些词的倒是有,一位厨娘直接指着自己的喉咙,“咳咳咳咳”了四声然后施施然转身忙碌去了,害得套话之人呆愣了半响,不知所云。 这其中甚至有一人直接回道:“您猜猜看,若有眉目可方便告知我一声?” 最正常的莫过于张伯的回答:“少主所想岂是我们这些下人能知道的,我张伯素来只负责煮菜做饭,昨晚的事不甚清楚。” 从下人那旁敲侧击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眼下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除了管家刘洵,侍卫千暮千绝和少主之外,便只有这清盈苑的人了。 少主身边的人向来对少主的事是三缄其口,众夫人也清楚明白不可能从他们口中问出点什么,怕是连“无可奉告”四个字也不愿开口说出。 问少主自然更是不敢,哪位不长眼的嫌命太长会去询问少主。 排除所有,知情者只剩下月流盈和锦瑟了。 于是,一大早,每院夫人们便齐聚清盈苑,有的说是许久不见流盈妹妹,想来此一叙;有的说是终日在房中无事,无聊之极,来找流盈妹妹牌桌切磋;有的又说还未前来拜访,有所失仪,特来告罪。 有的甚至言说仰慕流盈妹妹刺绣技艺之精妙,欲前来见识一番…… 总之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皆有,可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锦瑟听到这些请求通传的理由,简直想猛捶地面笑个前仰后翻,不过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小丫环,不好开罪这些主子,便极力地忍住笑意。 卧房中,月流盈好梦不长,被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吵得再无法入睡,气呼呼地拉上被子将人整个包裹住,企图阻隔那扰人的声音,可惜无果。 这已经是这几天来第二次被人吵醒了,月流盈悲叹一声,这次又是谁闹得她睡不着觉? 翻来覆去,左掩耳,右掩耳,两手开弓再加上厚厚棉被也无法阻止那叽叽喳喳的声音穿越固体传入耳中。 呼,决定不再作无效果的顽强抵抗,一脸哀怨地起床穿衣。 拉开房门,两眼迷离,直打哈欠:“是谁在这这么吵,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啊!”抬起头来看到一院子里里三层外三层站着各式各样的女人,一下子惊得叫了起来。 再次揉揉眼睛,闪吧闪吧然后瞪大双眼,她是不是还在做梦?不然怎么看到如此“奇景”? 看到人群中拼命挤出向自己走来的锦瑟,再悄悄掐了下自己,唔,好痛,不是做梦! 怎么今天大家来清盈苑开会吗?这么多人? 见月流盈终于出来,大家又是一番叽叽喳喳。 她又一次见识到了三千只鸭子的威力,上次还在琦影楼感慨凌大庄主女人之多,艳福之深,聚在一起声音之大,胭脂之浓,没想到不过几日竟在她这小小的清盈苑中再次体验。 悄悄拉过锦瑟,凑到她耳边轻问道:“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个笑得如此不怀好意?” “小姐,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晚上?是了,定是昨晚凌大庄主到清盈苑来用晚膳之事。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怎么就一个晚上时间,这一个个便知道了消息。 舆论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 她早就说过和凌大庄主在一起,做什么都得畏手畏脚,单就是吃一顿饭就这么多人隔天杀上门来。若她还与庄主大人一起外出,恐怕这清盈苑就会被踏平了,众夫人磨刀霍霍,届时自己岂不是性命堪忧? 再次温馨提醒自己:远离少主! 一位绿衣夫人开口:“流盈妹妹,许久未来看你,甚是想念,不介意姐姐贸贸然上门拜访吧。” 鸡皮疙瘩瞬间掉落一身,她可不记得眼前这女子曾经来看过她,估计也就昨晚才知道她住的何处吧。 况且,贸贸然拜访,尤其是这个点,她真的很介意好吗? 不过,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子,特别是三十余名女子,月流盈客气地回了句:“不介意,不介意,不知道其他姐姐……” 说话留三分余地,这些人的来意她已是心中了然,只是别人不提,自己当然不会傻乎乎地挑明了说。 月流盈脑子一转便知道这些人从其他地方无法获知原委,方才齐聚清盈苑想问个明白。 哼,凌齐烨真是小人,罔为君子,让其他人封口不提,把所有烂摊子丢给她一人处理,自己倒落个清闲。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娶了多少侍妾,聚在一起又是多么折磨人的事情! 又过一段时间,其余人七扯八扯,终于把话题绕到重点上来。 “流盈妹妹,碰巧听闻昨夜少主在你这用的膳,看流盈妹妹如此美人样貌,想想也觉得实属正常。” ……若是正常又怎会一大清早出现在这。 “是啊是啊,少主可从来没有随意在哪位夫人那用膳呢,流盈妹妹好福气!”有一人附和道。 她现在只想祈求观音菩萨发发慈悲,将这福气散去才好。 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怕是无法打发这些急于知道实情的人,只是难道要她自己招供偷食这么丢脸的事吗? 况且即便说了,只怕这些人也会以为自己是故意这般行径,只为取得少主注意。 真是……麻烦! 第27章:月姑娘的新版用膳由来 第27章:月姑娘的新版用膳由来 月流盈心一横,既然凌大庄主把所有话语权让与她,她若不好好斟酌斟酌,恐怕今天再没有回笼觉可睡了。 面对这种堪比鸡飞狗跳的混乱场面,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快刀斩乱麻,一针即见血。 这些人见庄主大人有此行为便变着法的想问清楚,无非是不希望少主打破一贯的凌府后院规制。众人虽数月才有一次恩宠,但起码按例所轮,有规可循,没有人平白无故地去担心自己何年何月会失宠,然后等待容颜逝去,孤独终老。 可现如今突然中途出现了变故,饶是再镇定的人也会有所想法,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忧愁,于是四处套话寻求真相自然而然就顺理成章。 这就是陷于深宫大院里女人的悲哀。出嫁从夫,丈夫便是她们的一切,失去夫君的宠爱等于摧毁了她们的整个世界,也难怪高墙之内有的只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月流盈无奈,只可惜她们对凌大庄主已是盲目崇拜,将其看成是神一般的男子,天下最完美的夫君,自然不会想到庄主大人是如何的阴险狡诈,处处为难于她,小气、专制、奸猾……除了长相帅气一点,家中多金一点,其余浑身上下皆是数之不尽的缺点。 想不通怎么就没有人正确地认识到她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呢? 所以说如何在待会儿的回答中提升自己的正面形象至关重要! “哎,昨天的事说来话长。”月流盈拢了拢身上的黛青色大袄,作势开讲。 “怎么,难道另有隐情?”人群中着绛红彩绣蝶纹织锦缎大袖衣的海夫人看她一言难尽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余人也是一番急切,真想片刻就把她心中所想摸个清清楚楚。 月流盈怀着淡淡的忧伤,微微抬头用刚起床那迷离的双眼望向远方,眼眶蓄积着点点泪花,开始努力地酝酿情绪。 锦瑟看自家小姐做出这般不正常的表现来,稍稍有种预感,小姐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怕连“天花乱坠”都未必能够形容得了。 小姐是天生的乐观派,天塌下来估计眉毛都不会皱一下。被冷酷无情的少主抓了小辫子还顺道黑了一把,昨晚依旧睡得香香甜甜,秉承着“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的宗旨,才不过多久便把不开心的事抛至脑后不作他想。 这样的人儿现下做出这般楚楚可怜的姿态,可想而知众位夫人们只怕得被灌输一些不实之事了。 乖乖,眼泪都像快流出来了,小姐,你偷偷掐大腿的左手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啧啧,也真舍得下手。 “众位姐妹有所不知。”月流盈哭丧着脸,顿了顿:“昨日与锦瑟二人外出后黄昏时刻回府,经过大厨房,结果……”月流盈说到一半,神情悲伤地掏出手绢,有模有样地擦拭着睫毛上沾着的泪花。 众人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看起来盈夫人的遭遇很是悲惨呢? “流盈妹妹切莫哀伤,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兴许会比憋在心底好得多。”姚夫人不愧是资深小妾,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还显得大方得体。 “昨晚我们经过大厨房外,眼睛一时没留神,不巧撞上正准备拿一道食材进去的厨娘,让食材被洒于地。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故而张伯无法将这道菜煮成。” “一道菜罢了,流盈妹妹何故悲伤至此?”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左右不过是一道食材,撞了也是无心之过,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可惜妹妹我福薄,偏偏撞上的是少主昨晚最想吃的菜,你们说是不是可感、可叹、可哀、可伤啊!”假意用拳头捶着胸口,状似悔不当初。 各院夫人们听及此也似乎被感染了淡淡忧伤,一脸同情地望着她。 可仔细想想却又不对,少主若是因此雷霆大怒又怎么反常地到清盈苑用膳? 知道她们心中所思所虑,月流盈低头抿嘴一笑,然后轻叹一声道:“少主一气之下让千暮传话,说是若不在有限时辰内做出令他满意的晚膳,妹妹我便后果自负。姐姐们也该清楚,妹妹好歹也是从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小姐,怎会做出一桌珍馐美馔?” 满意地看了看众位夫人此时的神情,又道:“情急之下,便火急火燎地完成了一道妹妹家乡的食物,少主看到时那脸黑的啊,简直不忍直视,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想来昨天晚上那顿饭该是妹妹有生以来吃过最痛苦的饭了!” 那蓄积在眼眶中半天的泪水在月流盈的“努力”下终是落了下来…… 虽然这些语句有些纯属瞎掰,不过她敢指天发誓,最后那句话绝对是她内心的最真诚的想法! 凌大庄主既然要把烂摊子交给她处理,那她自然就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他若是不满意,大可召集这三十余名小妾开个家庭会议,指责她谎报事实,制造不良信息。 不过,庄主大人怕是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的。 也因此,她发挥自己强大的语言组织能力,向在场的人提供一个最好的答案,大家皆大欢喜,这不是很好么? 锦瑟在一旁已是冷汗直流,小姐为何既做到谎话连篇却脸不红气不喘,没有丝毫愧疚感,讲起话来简直不假思索,信手拈来。 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她白皙的脸庞,看来唯一红了的地方估计就只有那被左手猛掐着的大腿了。 听了月流盈的述说,众人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于是在安慰了她几句后,又纷纷搬出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告辞离去。 不多时,清盈苑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宁静平和。 在锦瑟崇拜非常的眼神护送下,月流盈困倦地打打哈欠,拍了拍微张的小嘴又撒着欢快的脚丫,屁颠屁颠地转身扑回她那可爱的被窝继续约会周公去了。 而不过多时,当凌齐烨得知这一消息后,果然没有追究,只说一句“由她去吧”便没了下文。 第28章:祁蓉携八卦来访 第28章:祁蓉携八卦来访 月流盈终于如愿以偿地将回笼觉睡到自然醒,然后果断地错过了午膳时间。 捧着一盒新鲜出炉的甜品,喜滋滋地坐在暖炉旁安抚闹腾的五脏六腑,满意地眯着大眼睛,嗯,没有噪音的感觉真好! 锦瑟匆忙走进屋内,对着暖炉不断摩擦冰冷的双手,对月流盈正色道:“小姐,国公府的宋小姐来看你了,我想小姐必然会想见的,所以自作主张让门卫请进来了。” “宋姐姐来了?”停下不停咬糕点的行为,月流盈喜笑颜开。 “月妹妹,不好了,不好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禁让她想起大观园里那泼皮的王熙凤来。 上次见面时宋祁蓉还是一番大家闺秀的模样,怎么这会儿还没露个人影便扯着嗓子大声叫到。 再说她最近遇到不好的事情太多,不知这次又是哪儿不好了? 宋大小姐步态忧急地走到清盈苑中,看到月流盈还笑意盈盈地一手捧着糕点盒子,一手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醉桃酥,秀眉随即蹙起。 “月妹妹,如今你居然还有心情吃点心?”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盒子,气呼呼地掏了一块往自己嘴里送去,咬度之大,用力之猛,让房中的锦瑟和座上的月流盈对视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疑惑不解。 难怪宋夫人上次说宋大哥之所以搬出自身武力,无非是想让宋姐姐安分一点,她原本是不信的。宋大小姐端庄有礼、温柔娴淑,哪需要什么武力威胁?如今看她这般跳脱的性子,炸毛的姿态,才终于明白——宋夫人言之有理! 不过,每个人在外人那向来是彬彬有礼的,只有在自己熟知的人面前才会露出本来性情,看样子宋姐姐确实是真心把她当成姐妹来看。 “宋姐姐,这是我的午膳,可不是点心。”她晃了晃手上的半个醉桃酥,然后仰着头扔进了嘴里。 “不管不管”孩子气地把食盒“拍”的一声放在一旁,宋祁蓉上前去坐在她身旁,拉着她的手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愤怒地喊道:“凌庄主要给你戴绿帽子了!” 这下剩余的两人是彻底呆住了。 这就是那个让宋大小姐进屋后不断跳脚的——坏消息? 看到宋祁蓉认真地看着自己,不像是恶作剧该有的凝重表情,月流盈望了望此时相距较远的可怜食盒,再望了望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犹似晴天霹雳的锦瑟,然后不可思议地问道:“宋姐姐此话何解?凌大庄主不是随时都在给我戴绿帽子吗?不然,难道后院的那数十名小妾是娶回来摆着好玩的?” “哎呀,不是,这次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小妾了。”宋祁蓉握着她的手很是严肃:“我今早随母亲进宫去看望太妃,结果听到三王爷府里的那个娇媚的罗心郡主向皇上请求赐婚。” “嗯,这是喜事啊!”然后呢,和她有什么关系?郡主总不可能下嫁给她吧。 “见鬼的喜事,她请求赐婚的那人可是你家夫君——凌齐烨!”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宋祁蓉扶额,能给个正常一点的反应吗? 额,刚刚光惦记着糕点了…… 一时短路的小脑袋立马恢复过来:“你是说,她想当序凌山庄的女主人?” “可不是,今儿个早上自己跑到宫里去向皇上请求赐婚,还讲述了一段她与凌庄主邂逅的浪漫故事,然后便是向皇上说明她对凌庄主一见钟情、非君不嫁。” “什么浪漫故事,快说与我听听。”月流盈激动地反握住宋祁蓉的手,没想到凌大庄主那么冷清的一个人也会和浪漫扯上关系,哇塞,这个消息简直太劲爆了! “我说月妹妹,为何你听了之后不但不生气,还这么……八卦地关心那个故事?” “好姐姐,你快告诉我吧,凌大庄主平日里不言苟笑,没想到竟也会有浪漫细胞,我实在太好奇了。”顿了顿,转头寻找同盟伙伴:“锦瑟,你说是不是。” “嘿嘿,”尴尬地傻笑了声,锦瑟对宋祁蓉说道:“宋小姐,婢子也有一点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 “嗯——”月流盈用眼神控诉,“只有一点点?” “好啦,小姐,锦瑟承认比一点点多一点点……再多一点点。”见月流盈还瞪着大眼睛,只好弃械投降地老实交代:“好吧,我很好奇,和小姐一样好奇。” 看她们两个活宝如此你来我往,宋祁蓉也不再卖关子,随即娓娓道来:“那罗心郡主对皇上说,几日前坐马车外出遇到马儿受惊,于大街道上乱闯,她那时在车内左右颠簸,慌乱不已。掀开轿帘准备跳车时,凌庄主恰巧出现制服了发疯的黑马,接着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然后罗心便被凌庄主的英俊外表和非凡身手给迷住了,一发不可收拾。” “这算是哪门子的浪漫故事?黑马受惊,美女有难,英雄出场,这……这是很老套的剧情了!”月流盈郁闷至极,实在太让人失望了,还以为凌大庄主除了黑人还能做出些风流韵事,没想到是烂到不能再烂的狗血桥段。 宋祁蓉摊手:“这些可都是罗心郡主自己的原话,我碰巧在外面听了个清清楚楚,然后便转述给你们了。” 不对,月流盈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发出“啪”的一声大响,愤怒地站起来说道:“凌齐烨实在是欺人太甚!” “对吧,对吧,这才是你该有的反应嘛。”宋祁蓉颇为安慰。 “凌大庄主居然亲自出马去救人,想我上次在百色湖落水,他叫千暮出手来救,把我像拎小鸡一样地从湖里捞出来,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月流盈走来走去,越想越愤愤不平。 “你关心的只是凌庄主的救人方式?” “这很重要的,关系到我的人格和尊严!”说完,又是骂了几声。 “小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你知道的少主不好女色且冷酷无情,单凭那罗心郡主的一面之词,可说不准,兴许是她自己瞎编的呢,依锦瑟看这事估计还得掂量掂量。”锦瑟把她拽回座位上,缓声安慰。 宋祁蓉也赶紧补充道:“对啊,况且皇上也还没应允她呢,看来这顶绿帽子你不一定有机会戴的。” 月流盈也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了些:“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不也是知道后急得一股脑冲到我这来,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还有,做什么把‘绿帽子’嚷那么大声,被凌大庄主知道了,让国公府把你拎回府关个几天禁闭好好反省,到时候可就有的哭了。” “那我不是担心你嘛,罗心郡主是个极其嚣张蛮横的,要是那女人真的当了凌府主母,你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好好好,月妹妹这厢谢过宋姐姐关心了。” “哼,你这鬼丫头。”佯怒地点了点月流盈的额头,轻笑出声。 …… 第29章:少主大人很在意 第29章:少主大人很在意 片片雪花带着寒风四处肆虐,冻得人脸颊通红,手脚像是没了知觉般。 “吱呀”一声推开门,凌齐烨还未来得及褪下披风,早已在内等候的林瑾瑜便迎上前来。 “齐烨,你应该收到消息了吧,罗心郡主向皇上求凌府主母之位。”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语气,一下谨慎起来。 “嗯,刚刚知晓的。”凌齐烨一边脱下披风,一边接过千暮泡的热茶。 “皇上应允了吗?” “殷北矿产权还在我手上,他怎么会不尊重我的看法。”轻饮茶水润喉,凌大庄主胸有成竹,一派轻松无压力。 “我担心的倒不是皇上不尊重你的看法,而是怕你不尊重你自己的看法,你为凌氏已经牺牲够多了,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的妻子之位都赔了进去。” 凌齐烨薄唇紧抿,冷笑一声:“你放心好了,我不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逼迫。凌氏主母,哼,她想得也太天真了。” “你拒绝了就好,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向老爷子交代。不过罗心郡主的父亲三王爷也参与了今年冬季的竞投,这样会不会……有影响?”三王爷可是这次竞投的重要人物,若是他一怒之下弃权了,那凌氏岂不是要损失一笔。 一想到可能要失去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他就肉疼得很。 “无碍,三王爷不会看不清楚局势,他若是现在弃权,赔的最多的恐怕就是他自己。况且我也向皇上表明了态度,娶妻绝无可能,若她执意要嫁,就得是妾室的身份。” 不言而威,言而摄人。 林瑾瑜见凌大庄主表明立场,便也放心下来,不过他很是好奇地询问:“你是怎么遇上她的,搞得人家郡主对你一见倾心,扬言非君不嫁。” “你以为我是你么,整日沾花惹草。那天不过是因为她的马车横冲直撞,一个街边小孩差点丧命于马蹄之下,情况紧急我才不得已出手。”除了问候那个小孩,从头到尾他可不曾说过一句话,也不曾看过那罗心郡主一眼,怎知她会…… “本来是英雄美人一段佳话,只可惜那美人是个狠美人。换了是我,只怕连妾也不会给,倒是委屈你了。”他可调查过了,这个女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恶性满满,若成了主母,那序凌山庄岂不是要被她搞得不得宁日。 “怎么,你以为她在这儿还能兴风作浪?” “哼,她可不是个服软的人,只怕不撞南墙心不死,就算是为妾也是情愿。” “那是她的事。”凌大庄主不屑地哼声,“对了,这个月巡视产业的事先缓一缓,等我把手头上的事做完,打算去南方看看。” “南方?去那么远?” “总得抽空去一趟,否则又怎知道南方商铺真正的情况?” 林瑾瑜摇着自己宝贝的象牙白扇,一脸苦哈哈地哀叹道:“你若去了南方,那京都岂不是只剩下我,届时所有的事情便统统压在了我的身上,少主大人,我会被累垮的!” 抗议,抗议,强烈抗议! “不然我留在这,换你去?”凌齐烨督了他一眼,状似民主地提出建议。 “不成不成,去了那儿可是要审核无数家商铺的,啧啧,我看我还是留在槿城的好。再说去那么久,我的那些美人儿可怎么办?” 凌齐烨早料定了他不会答应,头也不抬淡然回道:“那就这么定了。” 许久没有听到回话,凌齐烨诧异地看去,却见林瑾瑜盯着自己笑得不怀好意:“此番去南方路途遥远,少主大人你不打算带些后院的夫人吗” “怎么,你很关心?”出门在外,他何必还带个女子在身旁添事。 凌齐烨如此想着,却不知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林瑾瑜揶揄地笑道:“我素来是很关心你的,娶了那么多女人,怎么也没看上一个,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你……” 看到凌大庄主扬眉,诡异地似怒非怒,他赶紧止住接下来的话,说了句:“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便先走了。”尔后脚底抹油火速溜走。 千绝从门口走进,看到他摇着手中之扇,脸上挂着讪讪的笑,脚步略显凌乱地走出院外,心中了然:林公子怕是又在少主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了。 无奈地摇摇头,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看到这样的情景了,千绝倒也见怪不怪。 “少主,刚刚国公府的宋小姐来找盈夫人了。” 扫过凌厉的一眼:“以后国公府的人无须查探,不会有问题!” “属下知道少主的意思,也是这般吩咐了暗卫,只是……只是宋小姐的说话的声音高出正常许多,苑外的暗卫不得已听到了。” “听到便听到了,怎么什么时候连这种事也需要向我汇报了?”冷冷出声,隐隐有责备之意。 千绝拱手道:“回少主,宋小姐把罗心郡主的事告诉盈夫人了,说您……要给盈夫人带绿帽子。” 见少主仍是自做自事,毫无反应,千绝心中暗自疑惑,怎么少主不问问盈夫人有何反应吗?可他明明感觉到少主对盈夫人很是在意,上次听说盈夫人偷食,少主居然还会莞尔浅笑,且破例到访清盈苑,如此待遇实在不同于其他夫人,所以才会考虑把这消息说出来。 本来以为自己会错意,正想悄悄退到一旁,却听到一声清冷的问话:“然后呢?” 然后?这可就有话可说了,“然后盈夫人听完气得大怒,用力地拍了桌子,还……大骂了您几句。” 她很生气?怎么自己听到这话心中竟有种莫名的欢喜感。 嘴角不住地弯起小小弧度,那个女人生气到开口大骂的样子他至今还未见过,不知是何等模样。 第一次看见她是在正阳节的家宴上,所有的人都在观看焰火,唯有她坐在最末端低着头自顾自地享受一众糕点,在烟火放完后还以为没有人看到,自得地胡乱抹了抹小嘴,眨眼间又是一派端庄得体。 进言时每个女子掏心掏肺恨不得多说一句,她倒好,随口一两句便算完事。 不过,引起他注意的还是她发上的梨花簪,她竟……也是喜欢梨花的? 西江阁中让千暮出手救她上来,他本以为她会哀声哭泣,求他为她做主,没想到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浅浅一笑,不温不火地为自己辩解。 那一刻他只觉得她是配得上梨花的。 鲜少有女人敢在他面前自抒己见,她却侃侃而谈,不骄不怯,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心中突然划过一丝悸动。 去清盈苑用膳不过是一时兴起,只是想看看这个馋嘴的小女人如何应对,不曾想她倒给了他一个惊喜。伺候他用膳明明很不甘愿,却尽力地压住怒气,直到他说出府需他陪同,终是怒目相对,瞪大了眼睛控诉他。 嘴角不禁莞尔,自己不过一句反问,她便像只小白兔般瞬间耸拉着脑袋,口是心非地答应。 若不是她才一出门便遇上了盗贼,自己又何故会如此约束,刀剑无眼,她反而说得手舞足蹈,一点危险意识也没有,叫他如何放心。 不过,这女人每每见了他不曾像其他女人那般主动示好,反而有些避而远之。 虽然他不喜女子纠缠于他,可不知为何到了月流盈这儿,竟成了他无比懊恼的一件事,似乎对这女子有种道不明的感觉。 这倒让凌大庄主不禁怀疑,她真的很生气吗? 定了定心神,又问道:“骂了些什么?” 千绝闻言,拱手微微低头:“属下惶恐,任何不敬的话实在不敢说,少主若是想知道找盈夫人一问便知。” 第30章:兔子被盯上了 第30章:兔子被盯上了 正如林瑾瑜所预料的那般,罗心郡主虽说怒气冲天,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可最终还是决定退一步嫁入凌府为妾。哼,她就不信她身为一朝郡主,身份尊贵,样貌出众,会比不过其他女人。 她的坚决让三王爷差点气歪了脸,他堂堂一个王爷,自家的女儿居然倒贴着给人当妾,这让他以后在朝臣面前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不过他也明白女儿从小要强,想要什么势必要想法子得到。这次被凌齐烨拒绝,落了面子,要让她就此收手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只好请皇上挑了吉祥之日,附带上丰厚嫁妆,也算是给她撑足了场面。 出嫁之日,罗心郡主坐上八人抬的流苏帘轿,红丝齐坠,彩带飘扬。一路敲锣打鼓,唢呐齐鸣,好不热闹。 这厢凌齐烨却一如既往地待在栖凌轩中,手执墨笔,在宣纸上落笔挥毫,轻锋淡墨。不多时,一朵洁白如雪的梨花便跃然纸上,层层相叠,似雪如兰,雅致脱俗。 只见右上角附着一句诗:“素白拂雪谁人家,玉雨一树溶风华。” 停下手中之笔,看着眼前的画,脑中突然浮现出月流盈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口随意动,转身问道:“盈夫人此时在做什么?” 一旁的千暮千绝不可思议地互看,什么时候自己的任务里还加了个查探盈夫人的动向? 少主很不正常,平日里对着梨花是这般,现在对盈夫人更是不同其他人。 不过,这是好事,冷清的少主终于对女人有好感了。 “回少主,属下一早就到少主跟前候命,实在不知盈夫人此时在做什么。”千绝拱手低头,语气中带有一丝揶揄。 凌齐烨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问了什么,该死,什么时候那女人对自己影响这么大了。 也罢,现在时辰还早,去看看也无妨。 双手负于身后,几步下了书桌案阶:“去清盈苑” 不愿引起后院那群女人的注意,凌齐烨一路用轻功掠至清盈院内,千暮千绝紧随其后。 锦瑟打开房门正准备去烧壶热水,却见院中站着英姿神闲的……少主?! 手中的茶壶“嘭”的一声落在地上,所幸积雪够厚,只是闷声并不响亮。 不相信地用手揉了揉眼睛,天……真的是。 “少……少主。”忍不住呢喃出声,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愣了好半天,赶紧福身:“婢子见过少主,给少主请安。” “恩,夫人呢?”清盈苑怎么如此安静,来往的仆人丫环除了眼前这个,再不见其他人。 凌大庄主不知道的是,月流盈素来晚起,故而清盈苑中的下人们开始工作的时间也往后延迟了些,只为了不打扰到她。 况且现在是冬季,既不需要浇花,也不需要打理草地,每日除了清理积雪便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活了。 锦瑟现在是满头冷汗,眼珠往右后方瞄了瞄,她能说小姐她仍在熟睡吗? “夫人还在休息,婢子马上进去把夫人唤醒。” 还在睡?这个女人倒真是生活得随心所欲。 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 轻轻推开门,走到内室,果然看见月流盈正窝在被窝里,睡得极为满足。 坐在床边,凌齐烨第一次这般观察女人的睡相。 许是冬日天寒,眼前的这女人缩成一团,下巴抵着被沿,发丝散乱,脸蛋通红通红,小嘴微勾,睡容甚是好笑。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凌大庄主笑得魅惑众生:“知道我现在盯上你了吗?” “唔”睡梦中感觉到脸上痒痒的,月流盈微微蹙起双眉,嘟嚷着,然后侧了侧身,却正好将凌大庄主的手压在了脸下。 凌齐烨进来前早已用内力驱除去寒气,现下全身暖和,似是感受到脸下的温度,月流盈的小脸来回蹭了蹭,觉得今日的床舒服极了。 为了不吵醒她,庄主大人只好凑近了些,却碰巧听到她迷迷糊糊中的喃喃自语:“唔,待会要早起,再睡一会儿,真的就再一会会儿。” 凌大庄主闻言却是忍俊不禁,这个时辰还在被窝中赖着,竟然还知道要提醒自己早起?只怕等她醒来就可以直接用午膳了。 不过,心中不免疑惑:为何要早起? 微低下头,靠近她的耳边,邪魅地轻声诱语道:“早起做什么?” 掌上的小脸又磨了一番,闭着双眸,小嘴不自觉地微张答话:“笨,今天无良的庄主大人要娶妾,待会自然是有酒席的,呵呵,一定很多美食……” 说到一半,床上的人儿又闭上了小嘴,估计是在想象满桌的美味佳肴了。 听及此,凌大庄主的脸立马黑了,感情她一直惦记的竟是今天中午的宴席。该死,千绝说她很生气,见鬼的生气,看她依旧睡得香甜,竟连睡梦中都还记挂着吃食。 心中甚为不满地开口:“怎么他今天娶妾……你很开心?” 她敢说“是”看看。 岂料月流盈没有答“是”,可她接下来吐出的话却让凌齐烨更为愤怒。 “唔,真希望他天天娶啊!” “嘣”凌大庄主的理智弦彻底崩断了,满脸阴郁,恨不得用手掐了眼前人儿。 看着她合合张张的粉嫩小嘴,一手转过她的脸蛋,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再不多说直接凑近她。 月流盈被纠缠得小脸皱起,身上怎么感觉有人压着,嘴巴亦是麻麻的。困倦地睁开眼,竟看到凌大庄主的俊脸近在眼前,薄唇覆着她的。 天哪,自已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呜呜,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平白无故怎么会梦到这样的情景呢。 感受到身下的人儿已经苏醒,凌齐烨终是停了下来,看她一副迷茫又不可置信的神情,庄主大人心情忽然大好,覆到她耳畔轻声道:“这次暂且放过你,不过……”出手点至睡穴,怀里的女子又是沉沉睡去。 作为小小惩罚,让她睡到酒席结束,看她以后还再只想着吃。 一番深吻后更是迷糊,月流盈昏睡过去的前一刻,暗忖道:“唔,果然是梦啊!” …… 第31章:道貌岸然伪君子 第31章:道貌岸然伪君子 三王爷之女大婚,虽说是妾,但好歹是皇上亲选的日子,多少还是得重视几分。再则新嫁娘的身份不低,于是前来贺喜的人竟也是络绎不绝,序凌山庄中人流涌动,来来往往。 比起月流盈上次的排场,啧啧,简直不能摆在一个水平面上对比。 凌大庄主只是走走过场地喝了几杯酒,依旧是疏然清冷,看不出新婚大喜该有的愉悦表情。不过他平日便是这般脸孔冷峻,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放下酒杯,理所当然地留下刘洵这个大管家在那镇守。 刘管家不似凌齐烨,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一边敬酒一边在心中算计着今天来了多少贵客,送了多少厚礼。 恩,看来他晚上要熬夜把账目理出来,想来是很可观的。 看到凌齐烨不露痕迹地退了席,林瑾瑜也抛下手中美酒跟了上去。 伴着“咯吱”、“咯吱”的声音,踩着积雪走到庄主大人身边,摇头晃脑地惋惜道:“可怜你的样貌和武功却也惹来了烂桃花。” “你已经不止一次叹息过这个问题了。” “没办法,不过想来你应付得过来,毕竟老爷子给的那些暗卫又不是吃白饭的。她要敢闹事,二话不说直接关禁闭,关到她人老珠黄为止。”略有所指地看了看四周,啧啧,老爷子就是大手笔啊!整个序凌山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怎么,你当三王府是死的?” “嘿嘿,我这不也是说说罢了,纯属玩笑,纯属玩笑。”林瑾瑜自知方才失言,连忙摇着扇子补充道。 “不过说起来,本公子果然是料事如神,就想到这郡主必会死皮赖脸地嫁进凌府来。” “你的脑子谈及风花雪月确实转得比一般快些。” “不是吧,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林瑾瑜满是哀怨。 “一半一半”凌大庄主嘴上淡淡地回着话,脑中却想起此时应该还在熟睡的那个懒女人,垂下眼帘,不知她待会儿清醒过来会不会暴跳如雷。 林瑾瑜见凌大庄主静静地看着远方,也好奇地侧身看去,却是白茫茫一片,连个人影也没有。摇摇头,算了,反正也不指望能从凌大庄主的嘴中听到一句暖心的话。 浮夸地捂了捂胸口,唔,待会儿还是去找他的那些美人寻求寻求安慰,烦心的事便留给精明能干的庄主大人好了。 黄昏将至,月流盈方才悠悠醒来,挠了挠小脑袋,环顾了一下四周,唔,怎么今天是阴天么?这么昏暗。 散乱着长发,走到窗边伸伸懒腰,想着今日似乎睡得特别沉。 咦,不对,小脑袋往窗外东张西望,怎么越看越像是几近黄昏时刻,天色都快暗下来了,平日在外面晃荡来晃荡去的扫雪嬷嬷也没了身影。 不是吧,自己什么时候嗜睡到这般地步? 糟糕,酒席肯定是吃不成了。 听说槿国娶妾虽不如娶妻那般大摆筵席,却也是好酒好菜地招呼来往贺喜之客,更何况这方娶的是富可敌国的凌大庄主,那方嫁的是当朝王爷的宝贝女儿尊贵郡主,想想便知一定有许多山珍海味。 没想到自己婚嫁那次没机会吃到,这次却也是没口福享受。 这算不算是——天妒红颜!! 不过,怎么自己睡到这般田地,锦瑟也没有进来唤她一声? “锦瑟,锦瑟”月流盈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那岂不是说她将近一天没有吃饭了。 锦瑟在外听到呼喊声,连忙走进房内,谢天谢地,小姐终于醒了。 早上少主从里面出来后,便吩咐她不准进去吵醒夫人,让她自己自然醒来。结果自己左等右等,从天亮等到现在天暗,感慨再等下去估计小姐她又可以继续再睡一场了。 “锦瑟,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姐,你也太能睡了吧,现在都申时正了。” 就知道已经很晚了,月流盈无辜地摊手:“没办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睡得这么沉,然后……就这样了。对了,怎么也不叫叫我,现下肯定没好吃的了。” 锦瑟无奈:“少主吩咐了不准吵醒小姐,我哪有胆子违命不从。” 气呼呼地抽抽鼻子说道:“凌大庄主管得也太宽了吧,连我……” 等等,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你是说……凌齐烨今天来过了?”一定是她听错了,一定是,必须是! 锦瑟不知缘由,点点头道:“是啊,少主今天来的时候小姐你还在被窝里,锦瑟本来想唤醒你的,可是少主说他自己进去即可。” 月流盈苦着一张脸,郁闷地望着她:“怎么就没给拦下呢,男女授受不亲,他……他……他怎么可以进我的闺房?” 锦瑟已经彻底被自家小姐的言论打败:“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敢拦少主?” 额,好像也对…… 可是,啊——凌齐烨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趁人之危,大混蛋,大色狼,居然在她睡觉之际占她便宜! 月流盈咬牙切齿,伸手抚上唇畔,怪不得这儿酥酥麻麻的。 “小姐,你在想什么,怎么都从脸颊红到耳根子处了。”锦瑟歪着头观察着她的脸蛋。 “哪有,别胡说。”月流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似乎确实是烫烫的,立马慌忙地把手放到身后,眼珠子胡乱转着,眼神闪烁。 看她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锦瑟便知一定有猫腻,不过小姐不愿讲,那自己还是不问的好。 “有没有饭吃,我快饿死了。”现在转移话题是关键,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最好一辈子烂在她的肚子里。 一个吻罢了,她又不是保守至极的古人,被人摸摸小手便要死要活。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看开点也就成为了过去式。 恩,就当……被大灰狼啃了。 如是想着,她也不再纠结。 只是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以后看见凌大庄主一定要远远地绕道而行。 只是仅仅次日,她又不得已见到了万恶的庄主大人…… 第32章:压迫无处不在 第32章:压迫无处不在 月流盈今日睡了一天,生物钟完全颠覆,因此虽已经过了二更天却依旧毫无睡意。幸好前世自己便是个夜猫子,与之比起来现在这般时间倒也还算是早的。 深夜寒凉,她缩着身子躺在床上,仔细考虑自己以后的生存大计。 来了这儿也有个把月时光了,整日被困在这院中也不是办法,看来自己该着手趁早把槿国的地图要到一份,了解清楚地形地势。 嗯,对了,最重要的是记得带上自己床下的丰厚嫁妆。 忘了什么也决计不能忘了带钱,这是月流盈前世看古装片所得出的最大心得。 江湖多险恶,届时她还得和锦瑟好好规划规划如何扮相方才不引起他人注意。 月流盈捂着被子默声偷笑,她已经可以预想到自己以后美好的人生岁月,不愁吃,不愁睡,兴许还能遇上美男一只,成就一段英雄美女的江湖浪漫情缘。 如此想着想着,不待她开始细数绵羊便已缓缓地进入了梦乡之中。 次日,千绝再次光临清盈苑,又是上次那番说辞,只是时辰推后至月流盈已全然苏醒,正用完早膳在院子里四处溜达。 千绝感慨,少主英明,果然这个时辰来正正好。 月流盈不禁哀叹,正所谓资本压迫无处不在,她这才刚吃完早饭凌大庄主便派人让她去书房议事。话说古代不是不允许女子参政?虽说商业不算政治,但异曲同工不是么? 怎么这条到她这儿便不奏效了呢? 好吧,她必须承认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那一成的利润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议什么事,不用问也知道是前段时间提的麻将计划,现在也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了,不知近况如何。 复又低头感慨,凌大庄主果然是劳碌命,昨日新婚燕尔,也不给自己放放假,隔天依旧打卡上班。大老板如此敬业,也难怪凌氏产业蒸蒸日上。 一路上边走边笑盈盈地八卦问道:“千绝,凌大庄主一个月给你付多少薪水啊?” “回夫人,没有。” 没有?乖乖,连像她这般平日里不用做事只管享受的新晋小妾都有月俸,怎么千绝这种劳苦功高型的居然没有银子可以领。 匪夷所思。 从清盈苑到书房不过小小一段路程,转瞬即到。 走到大门口,昨天的事猛地浮现在她的脑袋瓜里,月流盈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一副心虚的模样?遂挺直腰板,施施然进了“雨砚阁”中。 书房内,除了凌齐烨和千暮,管事陈伯也立在一旁。 见凌大庄主一副自然随性的正常表情,见了她也无一丝愧疚之感,只淡淡地说了句:“坐吧。” 坐?那自己到底还需不需要行礼?算了,凌大庄主都发话了,那些个虚礼还是能免则免。月流盈左看右看,便挑了个陈伯旁边的位置坐下。 看她有多远躲多远的样子,凌大庄主冷不防地出声:“坐在后面做什么?” 哼唧默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屈能伸,挪个窝罢了。于是她便又默默地坐到了前边。 “这是京都所有麻将楼的分布地图,你来看看。”凌齐烨面色冷峻,说起正事向来是公私两分,现在月流盈在他眼中便是一个出谋划策的优秀人才,对待人才自然有对待人才该有的态度。 见谈及正事,月流盈也不再含糊,怎么说也有自己的一成股份,到时候事情结束,让凌大庄主先行付账,那自己和锦瑟就真的是一生不愁没有银子花了。 收起对凌大庄主的各种不满,她沉静地接过地图仔细查看。 京都槿城作为槿国的政治经济中心,自然是地貌繁华,四通八达。北至北蜀山,南濒裕合城,西达槿国母亲河,东临毓江支流畔。 此时的槿国早已突破旧制,将居住地与经济区混合在了一起,因此商业发展极为快速。 店面沿街所设,一排开去,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四大区商铺林立,各大酒楼饭店,用医药房应有尽有。地图上所择选的阁楼地址共有四座,自然是分布四大区。 城西、南、北这三处自是没有问题,临近各大豪门府,符合原本设定的理念,只是这城东…… 抬起头来,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少主,妾身认为这城东的选址是否还可以再改改?” 陈伯暗自赞叹,他原先本是不信这盈夫人有何能耐让少主分出一成利润允她,现在看来,少主果然有识人的眼光。 方才呈给少主看时,少主便说城东这块存在问题,盈夫人短短一会功夫竟也能看出底下管事谋划的缺陷所在,想来真真是一位聪慧的女子,怨不得少主如此看重。 凌大庄主甚是满意她的回答,扬扬眉道:“说说看。” “城东临近码头,虽然每天都有往来各地的商家和游客,人流量极大,但终究是来去匆匆,他们或许只是在码头附近选下一家酒楼住个三两天便会离去。当然,这原先策划的人想来是想把握住那些来京游玩的游客,这些人大多是利用闲暇来京都走走玩玩。不过我们已经打算把这麻将开至各地,自然不再作为这槿城的独有物。依妾身看,不用选在码头,应当在上水街处落楼才是最佳。” “恩”凌齐烨轻应了声,督了一眼下首的陈伯,声音清润:“陈伯,你认为如何?” “回少主,属下觉得盈夫人所言甚是合理。码头人流匆匆,不符长久,选在上水之处恰是最好。” “如此,你便迅速传令下去,上水的楼阁尽快落实交给我。” “是,属下告退。” 把手中之物交还给凌大庄主,月流盈心中暗自窃喜,昨晚上还在想着去哪弄一份地图,没想到今日便瞧见了槿城的分布格局图,虽说只是京都部分,却也算是一大进步了。 悠悠地站起身,见庄主大人看着桌上的图纸,想着是不是可以像陈伯一样开口告退。 “少主,要是没有什么……” 最重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凌大庄主却已缓缓地抬眼望着她,一脸正经非常地宣布:“待会和我一起先去城西那家,看看你有什么想法。” 呜呜,说什么来着,资本压迫无处不在,想必今日是无法回去午睡的了。 第33章:查看样楼风华显 第33章:查看样楼风华显 待凌大庄主将剩余的公务处理清楚,月流盈也顺利地“悄悄”啃完摆放在旁边的各式点心。 见她吃得差不多了,凌齐烨慢慢踱步至她面前:“走吧” “嗯嗯”吃得一脸满足的月流盈微眯着眼睛应道,刚刚那个外边金黄金黄,里面含着黑黑软软的馅儿是什么糕点,还有还有,那个段段切分却在末端片片相连的点心又是什么,回头记得要找厨房的张伯问问话,实在是太好吃了。 意犹未尽! 怪不得凌大庄主能窝在这里大半天,原是有这么多奇珍美味。 却不知那糕点是庄主大人知道她嘴馋特意吩咐厨房做的,不然又怎么突兀地摆在下首处。 出了书房,跟着凌大庄主走了一段路,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抑制不住好奇心地问道:“怎么我们不是走正门吗?” “外边有人盯着。” 正门走不成,难道要走后门?不过既然大门处有人盯着,想来后门也会有人守着才对。 啧啧,凌大庄主树大招风,连去自家商铺也要这般隐蔽,果然太高调的人容易遭人嫉妒啊! 转头看她摇头晃脑一脸同情地望着自己,凌齐烨不用想也知道她是何意思。 “这次的事我想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故而行事一律隐蔽,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狗腿地凑上去:“少主,怎么你这么厉害,也会让人盯着?”凌大庄主不是手腕强硬,让人闻风丧胆么,居然有人敢挑衅他?哼哼,一定是庄主大人人品有待考证,得罪了不少各行各业的人。 “我很厉害?”凌大庄主侧过脸来。 ……拜托,她的重点明明是在后半句! 来到一处僻静之地,眼前除了高高的围墙,便是满地的白雪。 凌大庄主一把拉过她,将她搂在怀中,手自然地环过其芊芊细腰搭在她的右侧腰间。 月流盈直盯盯地瞪着他,用状似恶狠狠的眼神控诉道:丫的,你的爪子往哪放呢? 像是读懂了她眼眸中的怒火,凌大庄主轻声揶揄:“不用我抱你过去,难道你用爬的?” 望了望围墙高度,好吧,月流盈默然了。 庄主大人抱紧怀中女子,足尖轻点地,施展绝顶轻功纵身跃起,飞过围墙后并未停下,而是以风一般的速度从小巷飞掠而过,不短的距离抱着月流盈却依旧呼吸沉稳,足见庄主大人功力之深厚。 月流盈只觉得寒风一直刮着她的脸颊,生疼生疼,不得已之下只好寻求旁边男子的庇护,将臻首埋进他的胸膛,阻挡住冬日肆虐的狂风。 凌大庄主见她如此行为,剑眉轻扬,心情甚好。 不多时,终是在一道小门前停下。 落地无声! 腰中禁锢一放开,月流盈马上跳开几步,保持距离。 凌齐烨也不计较,往门上轻敲了五下,随即便有一个三四十岁的黑衣男子开门来迎。 “少主来了,快快请进。” 迈进院内,那儿早已站了几位中年男子,看其衣裳样式,估计是管事级的凌氏下属。 “属下见过少主。”众人拱手欠身行礼。 “恩”凌齐烨指着身旁的月流盈介绍道:“这是夫人。” 管事们虽很诧异少主外出做事竟头一回带了后院夫人,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属下见过夫人。” 礼貌地微笑点点头,月流盈一派从容。 随着带路的管事,从方才后门直走进去,便看见了装修得差不多的一处商业楼阁。 “不是才选址吗?怎么这么快就成型了?”四处望了望,简直是奢华版娱乐场所啊! “这是提前赶出来的一座样楼,有什么问题改完之后其余所有皆会按此打造。” 居然还有样楼,啧啧,凌大庄主果然是多金一族。 “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这本是水浒中的浔阳楼之景,她以为浔阳楼装饰甚是壮丽,可惜无缘相见,不想竟在这儿看到了与之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商业场所。 如她所料,总共分为上下两层。楼下是普通的半包式隔间,相互之间砌墙相隔且各垂帘幕,楼上是单独成房的雅室,看起来宽敞明亮。楼顶上镂刻着精美浮雕,四周皆是以白色石砖砌成,实是名符其实的画栋雕梁。且楼上雅士的墙壁上皆用镀金的钿木所装饰,整体格调大气奢华,富丽堂皇。 “少主,夫人,不知这些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尾随两人身后的其中一位管事上前一步问道。 凌大庄主看完后心中已是有谱,只是这儿的生意毕竟是针对女人,还是看看她有没有什么见解。 坐到一旁悠然地喝起茶来,庄主大人一边品茶一边回道:“不急,待夫人看完不迟。” 月流盈看见右侧有一排倚栏,走进一瞧,外边种着几颗海桐树,嫩青的叶子舒张开来,素质的花瓣上点缀着黄色花蕾,芳香浅浅。 偏过头去,朝身后一大票人浅笑道:“海桐树虽毅力顽强,冬季依旧绿意犹存,不过在审美上终是会逊色几分。我想等这楼开业最少也还需一段日子,届时怕已是初春时节,不若种上些华贵怡人的紫玉兰,花开满院定是一番奇妙景象,这样来往的客人自然会心生欢喜。” 像是知道她话还未讲完似的,凌齐烨盖上茶盖,状似随意地问道:“还有呢?” “还有这四处垂挂的珠帘,最好将粉红颜色换成丁香色、鹅黄色或是月白、荼白两色。粉红色调素来多为闺阁中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所喜欢,而已嫁为人妇的那些贵妇人大多偏爱素雅高贵的装扮。” 管事们连连点头,表示眼前这位少主带来的娇美夫人确实是见解独到,细致入微,所言有理。 于是赶忙记下她方才所说,只待少主与夫人走后便要开始着手准备修改。 然而,座上的凌大庄主却在听完月流盈的讲述后猛地皱起了眉头,他上次进她房中看她时,明明记得她的内室纱窗和床帘皆是湘妃色,即所谓粉红。 怎么她一直都把自己当做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麽? 第34章:雄赳赳气昂昂 第34章:雄赳赳气昂昂 云心楼内,外室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圆桌,上置五小素质梅花杯和一个铅白色印花茶壶,正对门的房尽头摆着一方几案,左侧立着一个青釉凤凰纹盘口花瓶,右侧则是一尊五彩孔雀玉壶春瓶。 罗心郡主此时正坐在黄花梨木质的梳妆台前,手持象牙梳篦,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及腰秀发,丫环雀枝在后为其添花绕环。 这般看起来似乎非常温婉祥静的画面,正是锦瑟期盼已久却迟迟未能如愿的场景。 自家小姐每天日上三竿才起身,头发胡乱用丝绳绑一绑,或是直接梳成马尾,一点也不情愿让她摆弄上个把时辰,梳一个华丽大气的发型。 用小姐的原话说就是:有时间把头发梳成鸟窝,不如多睡一会懒觉更为实际。 想想从上次正阳小阳双节过后,小姐就再没在梳妆台前照过镜子了。 若不是她每日擦拭,只怕那镜子不过多日便面上蒙尘,原本就不明朗的映照估计连镜前是男是女都无法识清了。 “郡主嫁了人之后,越发地娇媚迷人,让婢子好生羡慕。”雀枝插上最后一朵镶金珠花,对着镜中的人夸赞道。 “你也越来越懂得说话了。”娇笑着透过菱花铜镜望着自己,罗心并没有否认她的言语。 “对了,郡主,昨天少主唤了一位夫人到书房去,直至晚上才看见那夫人回院子呢。” “有这等事?”罗心脸上的笑容刹那僵住。 “千真万确。” “是哪位夫人有这么大面子?”不是说凌齐烨素来不好女色,怎么他在书房办公还找了个女人。 最重要的是,时间刚好是她嫁过来的第二天,这让她情何以堪。后院的那些女人还不知怎么笑话她呢。 其实不然,凌齐烨早在定下麻将计划的那天起,便吩咐山庄所有人不得将所知道的相关情况外漏,需要返家探亲的需得往后延迟些时日。 麻将之事的来源众人心中也都有谱,知道少主找月流盈去书房必是有事相谈,如此一来,也就没有人没事找事地去惹麻烦。 不过罗心郡主初来乍到,并不知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只知道有人胆敢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难堪。 “是哪院的夫人?” “回郡主,是清盈苑的盈夫人,月氏流盈,燕云国人氏。” “哼,月流盈——”罗心“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象牙梳篦重重放在桌上,“走,去会会这个燕云国的夫人。” 清盈苑内,月流盈正在做早起啦啦操,昨晚上不知怎么的竟然梦见英明神武、气宇轩昂的少主大人对她笑得颠倒众生,吓得她睡得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然后便华丽丽地…… 落枕了!! 今早起来的时候脖子那个酸疼,只好到院子里来做做运动,这才感觉好了许多,起码转动已经恢复自如。 锦瑟却是担心得不得了,扬言要用温热的开水浸泡毛巾来捂一捂脖子,于是忘了她面前已经摆着一盆热乎乎的洗脸水,慌忙转身又到厨房生火去了。 罗心郡主到的时候,月流盈正好做到扭脖子扭腰,把正要迈进去的主仆二人惊得眼睛直瞪,神魂不知飘去了何处。 罗心捏紧了手中锦帕,摇头道:“真是世风日下,不知廉耻,居然……居然……居然……” 太过震惊,居然了半天,硬是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郡主你瞧,她还把腿……,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院中的月流盈终是反应过来有人正看着她,往大门口一看,竟是两个从未见过的女人,看她们的穿着,想必应该是一主一仆。 闪亮的大眼睛透着几许狡黠,看门口这两位嫌弃的眼神,傲娇的态度,难道是来找茬的? 月流盈此时正劈着一字腿,本想着站起身来,却宣告失败。想来应该是许久不动筋骨,零件不太灵光了。 双手撑着地,终于直起身子,月流盈拍拍手上的灰尘,静静地看着她们两人。 敌不动,她不动。 为首的那名女子,满头金钗珠花,一身绫罗绸缎,见她已经停下惊世骇俗的动作,随即晃过神来,领着身后的婢女莲步轻移地向她走来。 明明是姿态优雅的步伐,可配上了女子脸上的挑衅表情,竟让月流盈不禁想到了“雄赳赳气昂昂”这等词语。 “你们家夫人呢,郡主来访,快让她出来。”罗心止步不语,旁侧的雀枝深谙自家主子想法,轻喝道。 月流盈傻眼,瞅了瞅身上的行装打扮,怎么自己看起来很像一个小丫环麽? 她原就在猜想是后院哪一号人物,出门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花枝招展的孔雀,满头是金,原来是前天凌大庄主娶的新嫁娘。也幸好如今不是炎炎夏日,没有阳光拂照,否则岂不是要亮瞎她的眼。 “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开场先来一句官方话,试探试探虚实。 “大胆奴婢,见到本郡主竟然不行礼,还胆敢质问于我,快先把你家夫人给本郡主叫出来。” 语气蛮横、任性十足,自以为是,暴躁无礼,以上便是月流盈对眼前这位做出的第一评价。 她正想再开口,却听见锦瑟远远地传来声音:“小姐,小姐,水烧开了,快润润毛巾给脖子揉揉。” 尾音刚落,锦瑟正好出现在三人面前。 咦,怎么她才去厨房呆了一会儿时间,院中就出现了两名看似来者不善的女子? 不可思议地将目光从锦瑟身上又转移到月流盈身上打量了一阵:“你就是那外域之人月流盈?” 真是笑话,不是说是燕云国富商之女麽?怎么身上仅仅是一件湖蓝色刻丝古香缎锦衣,腰间没有任何珠玉垂饰,发间也只有一条同款湖蓝色飘带,这般寒碜也算是大家千金? 难道燕云国是个极穷酸的国家,哼,小国家果然是不能与泱泱槿国相提并论。 月流盈却丝毫不在意她越发嫌弃的眼光,悠悠回敬道:“你就是那刁蛮郡主杨罗心?” 第35章:第一回合完胜 第35章:第一回合完胜 “你见了本郡主居然敢不行礼!”既然眼前这位便是她要找的人,那自然要先给她来一个下马威。 月流盈可不是无知无害的邻家女孩,又岂会被她的言语吓唬到,郡主又怎么样,如今她嫁入凌府之中,已算是与她同级并称,她又何须对她言听计从。 况且,即使她拿出郡主身份也是无用,自己怎么说都是燕云国的人,当今圣上初登大宝,不可能与邻国为难,自己既然无错,又有何畏! “这位夫人,论辈分我可是比你早些时间进府,按制你该管我叫‘姐姐’的,乖,叫声姐姐来听听。” “哼,外邦之人果然是没有礼教,竟敢尊卑不分,本郡主如此高贵的身份唤你姐姐你也承受得起?”傲娇地挺了挺胸,罗心郡主趾高气昂。 啧啧,胸是很大,可惜太不具有挑战力了,说来说去就只会拿自己那几斤几两的郡主身份说事,就不能换个新鲜的? 月流盈浑身懒洋洋,头也不转地询问身后:“锦瑟,你说说她是个什么身份?” “回夫人,婢子只知道她和您一样的品级,至于什么身份,恕婢子眼拙,实在看不出。”锦瑟摇头晃脑,这个女人除了长得美了点,哪能和小姐相提并论。 不对,还是小姐最美,美若天仙,举世无双! 杨罗心也不与她们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干脆直入正题:“你昨天去少主书房做什么了?” “与你何干?”相比之下语气风轻云淡,不起波澜。 锦瑟在一旁暗暗鼓掌,小姐冷脸的时候感觉颇有几分少主的气势蕴藏于内。 “你不说便是有隐情了?” 月流盈认真想了想,算是有隐情,可是……恐怕此隐情非彼隐情。 凌大庄主不是说做了是保密工作吗?那自己自然只能避而不答。 看她沉默不语地垂着眼帘,罗心郡主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恶狠狠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是不是你勾引少主的,老实交代。” 这绝对是她穿来后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凌大庄主会受女人的诱惑,那公鸡都能下蛋了。 不过事实证明,后者虽不符合科学现实,但前者还是大有希望的! “恩,这么跟你说吧,我进书房做得最久的一件事就是捧着糕点悄悄地坐在一旁享受。”也确实是如此。 “你当本郡主是三岁小孩?” 不,她严重怀疑她只有三个月的智商! 才刚进府就到处蹦跶,拎着一个尊贵身份便总出言不逊,看到别人受待见,就急不可耐地跑过来撒野。啧啧,真是刁蛮任性地无可救药啊! 月流盈不说话,场面便一下子冷了下来,显得有些尴尬。 杨罗心静了静,不甘心地挑眉又继续道:“听说你要死要活,不远万里也要嫁到凌府来。” “恩,好像是这么回事。” “怎么你自己做过的事也用‘好像’来形容么?” “罗心郡主,八卦的力量往往是不可估量的。” “本郡主只知道你不知廉耻。” 月流盈傻眼,这个女人已经彻底无敌了。 “流盈脸皮实在不及郡主厚度之万一,明明被人嫌弃,却还是硬要倒贴着做小,怎么这年头郡主都是这般身价的吗?” “你说什么!”一句话直接挑到硬伤。 不理会炸毛的眼前女人,眼睛不偏不转,摆弄着自己的衣裳:“锦瑟,你方才听清楚本夫人的话了吗?” “回夫人,一句不落全听得明明白白。” “哎,也难怪。郡主一把年纪了,听力自然比不过像我们这种如花似玉、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你……”杨罗心最恨别人拿她的年纪说事,她如今已是双十又一的年华,比起槿城刚刚出阁的千金小姐,确实大了许多。 真是,一点也不好玩,“锦瑟,本夫人饿了,早膳准备好了吗?” “回夫人,已经放在前厅了,冬日寒冷,等久了可就凉了。”锦瑟会意,顺着自家小姐的话往下说道。 “如此,我就先失陪了,对了,郡主若还没用早膳,不妨留下来一起,不过就是添双筷子的事。”月流盈浅笑连连,真诚的态度让人觉得她确实是在真心挽留。 留下来继续被气麽? 杨罗心猛地一拂袖,愤愤然转身迈出:“谁稀罕你的早膳。” 那一直被绞动的锦帕终是在走出清盈苑时“嘶”的一声—— 圆满了! …… 凌大庄主这几日急着处理近期剩余的比较重大的公务,一面又忙于督制麻将楼的各项进度,可谓是忙得手不离笔,坐不离案。 千暮立在一旁踌躇不决,墨阁可鲜少会失手,这次拖了这么久的时间却给他如此无用的信息,也不知少主听了后会有什么反应。 “有事?” 凌齐烨头并未抬起,却依旧能感受到底下千暮的气息有些混乱。 既然少主发问,他也只好照实回答。 “少主,上次你让墨阁着手查盈夫人的下毒一事,结果已经出来了。” “恩?”略微拉长的声调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据墨阁所查,那碗毒汤是在熬煮后,才被人放入碾碎的‘冥夏’之毒。但是查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却一无所得。据悉厨房中至少有三四个人在准备膳食,一路上端膳进夫人的房间也是三个仆人一起,所以墨阁猜测或许是贼人潜入了夫人的闺房中下的毒手。” “这么久的时间墨阁就这般交差?”语气看似平淡,却不怒自威。 “属下无能,请少主降罪。”千暮千绝见少主隐隐有生气的迹象,连忙跪下请罪。 凌齐烨立起身子,负手看向远方:“起吧,想来这背后之人势力颇大,吩咐墨阁继续跟进这件事,直到查出来为止。” 那女人到底惹了什么人,竟连墨阁也无法查出缘由所在,也幸好她处在山庄之中,否则恐怕早已又被人暗害了去。 明明自己身后潜在这么大的危险,怎么她却不似其她女子那般,依旧活得像没心没肺似的,不会害怕,不会胆怯,仍然每日欢歌笑语。 这算……是她的又一个独特之处吗? 第36章:墙角大战黑衣男 第36章:墙角大战黑衣男 罗心郡主怒气冲冲地回到云心楼,踢翻凳子几只,打碎瓷杯几个,方才平息了几分怒气。 在三王府里她就是王法,除了爹娘谁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礼数周全,她还不曾被人堵话堵得这般哑口无言。 真是气煞她了! 雀枝立在一旁不敢吭声,生怕郡主一个不顺心迁怒到她。 这盈夫人还真是够胆量,不过,郡主向来是眦睚必报,这次盈夫人甩了她这么一个大耳刮子,郡主又岂会善罢甘休。 果然…… “雀枝,上次的药粉带了吗?”女子忽然笑得一脸灿烂,好似说得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回郡主,带了”雀枝一个寒颤应声道,只怕那月氏流盈要倒大霉了。 “立刻吩咐一煞去给我把事情办妥了。” “是,郡主。” 罗心郡主扬起一抹残笑,眼神中透着阴狠:“哼,月流盈,你不是很能说吗,那本郡主就让你永远也再说不出口!” 凌齐烨得不到墨阁的确切情报,想了想还是去找月流盈自己问清楚那天发生的事情,看她是否能记住一些有用的细节。 只是才刚飞掠至清盈苑外,竟看见西侧口的隐蔽处有两名暗卫出动,与一名黑衣男子正在武力相斗。 看样子是想进从墙边角落翻入清盈苑作怪,只是还未来得及进去,便被苑外的暗卫拦住了。 凌大庄主在一旁静静观战,沉吟深思,难道这便是想要害流盈的人?不过看其武功路数,虽称得上是高手,可惜并不是一流,两名暗卫对付他一个人绰绰有余。 黑衣男子见行迹败露,出手招招狠毒,只想着尽快脱身离去。只是对付一位尚可,两人轮攻,他却是慢慢失去了招架之力。 眼见自己即将被捉住沦为阶下囚,男子一边躲开近的掌风,一边将手往怀里探去,企图耍阴招摆脱了这两人。 不过,黑衣人却不知道早在他小动作刚要开始时,庄主大人便已全然洞悉。 衣袖向旁一挥,电光雷鸣之间一片小树叶便拿捏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看似轻轻一扫,随即命中黑衣男子手背。 叶入三寸,穿透掌心,男子右手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痛感延至心田,黑衣人凝眉运气,闪神不过一会儿,暗卫一个旋踢立马将其擒拿,点中穴位,使他动弹不得。 场面又恢复了宁静,因武力破坏而飞扬在空中的片片小雪花也缓缓下落,最终回归大地,不再絮絮飘扬。 从一旁走出,暗卫见少主驾临,立即单膝跪下,声音低沉而恭敬:“属下见过少主。” “恩,把他的面罩摘下。” 暗卫领命,一把摘下黑衣男子的面罩,原是一位三十多年纪、满脸胡腮的中年壮汉。 看到面容,凌大庄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深谙上司心思的千暮千绝心下了然。 千绝从凌齐烨身后走出,站在胡子男前厉声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男子眼睛往别处瞄去,不理会他的审问。 千绝也不恼,凌氏每每抓到奸细或是打算行不轨的敌人,一开始也是这般硬骨头,誓死也要咬紧牙关,不肯透露半点信息。 不过,他向来是有很多办法让他们老老实实地自己交代清楚。 往他身上搜了一阵,摸出两个细小瓶子。习武之人一看便知其中一个是江湖上惯用的软经散,至于这另一瓶…… “少主,你看这……”千绝将手中不知名的瓶子递给凌齐烨,无色无味,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想来恐怕是个毒药瓶。 凌齐烨接过小瓶,打开一看,脸色刹那狠厉,竟是毒性如此之强的“湮音散”。不是要月流盈的命,而是要她从此再无法发声言语。 谁与她有如此深仇大恨? 千绝看少主脸色阴沉,眸中愠火,便知那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剑挑穿他的琵琶骨,轻喝道:“说不说,不说便让你尝尝我的各种招式如何。” 黑衣人整张脸皱起,闷哼着,却还是不肯松口应出幕后元凶。 “哼,倒是铮铮铁骨,我便要看看你能忍到多久。” 话音落下,又是一剑刺中另一琵琶骨内。 胡子男虽然被点中穴道,却依旧软下身去,跪在地上,眉头紧到拧在了一起,可想而知他受到了多大的痛苦。 “还不说?”千绝提剑,正要再出手之际,胡子男终是服软开口。 “是罗心郡主,她让我把这‘湮音散’悄悄放入盈夫人的午膳中。” 杨罗心!凌大庄主冷哼一声,没想到才不过一天,她就开始不安分地耍手段,他倒是高看她了。 “把他给我压到水牢去。”凌大庄主浑身散发冷气,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狠绝。 “另外,从今天起清盈苑的暗卫人数增加,本少主不希望再出现今天的事。” “是”除去押送贼人已走的那名暗卫,剩余三人皆是拱手应道。 凌齐烨收起手中瓶子,一个跃身,人已经站在了清盈苑内。 自己本想去处置那杨罗心,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月流盈出马,不知是何景象?他倒是好奇得很,或许可以等她自己出手后,他再来善后不迟。 看到凌大庄主突然间出现在院中,除了锦瑟因为上次有一回经验而不至于太吃惊外,其余人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般的惊悚万分。 少主居然到夫人的院子里来了,如此劲爆消息不是他们一时可以接受的了的。 凌大庄主眸中锐色一扫,冷冷开口:“做事去,不要传些不该说的话。”他可不希望明天清盈苑又被人流堵得水泄不通。 庄主大人一声令下,众仆人丫环们立即做鸟兽散,各忙各活,用行动表示自己方才眼睛一时进水,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夫人在哪?” “回少主,夫人在小后院的秋千上玩耍。”在绝对实力的凌大庄主面前,锦瑟很是上道地透露了自家小姐的确切行踪以及确切行为。 锦瑟在心中默默忏悔:小姐,不是锦瑟不帮你,实在是少主他已经站在离你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她就是想扯谎话也是回天无力啊。 说完话,锦瑟识相地告退,苦哈哈地看着庄主大人往小后院走去。 第37章:大麻袋的反击妙用 第37章:大麻袋的反击妙用 凌齐烨走进小后院就看见月流盈裹着白粉色大袄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闲晃荡。 注意到有一道目光紧紧锁着自己,月流盈下意识地看去,乖乖,凌大庄主今天难道抽风了,居然光临她这小小的清盈苑。 恩,她似乎已经忘了上次自己睡着之时凌大庄主已经来过一次了。 俊逸清冷的男子负手而立地站在入口望着女子,明眸皓齿的女子则瞪着大眼睛坐在秋千上一脸无害地望着男子。 于是两人相互直视,也不开口,场面冷寂。 不过多时,凌大庄主终是挫败,他只是抽空过来一趟,还得赶回去处理公务,于是抬脚迈出。 原本是想问她之前中毒一事,不过眼下看来还是先把刚刚那个办了再说。 月流盈缓过神来歪着小脸,瓮声瓮气地问道:“不会又是叫妾身去办公的吧?” “你倒是懒得很,不过是让你昨日忙了一天竟怕成这幅模样。” 她悄悄吐了吐舌头,没办法,这么久不做事都懒成习惯了,昨天仅仅一个下午没有午休,她就觉得难受的紧,果然安逸的生活容易让人产生惰性啊。 小小地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堕落,美好的人生都在吃和睡中度过了。 不过,却是个甜蜜的堕落啊! “少主说得对,妾身就是个懒丫头,所以您今天来是……”满眼都是期望的光芒,希望不是坏消息。 “与你说一件……对你来说不怎么好的事情。”庄主大人想了半天,决定以这样的形容开场。 呜呜,希望破灭,光芒消失,连光芒渣都不剩,只剩下暗淡的小眼神。 “少主请说,妾身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可知道这个?”拿出小瓶子,交到月流盈的手上。 奇怪地看着凌大庄主,握紧手中的瓶子,打开一看,脸色咋变:“竟是‘湮音散’。” “你居然认识。”连千绝都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她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看来她还有很多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 “嘿嘿”月流盈干笑了几声,不自然地挠挠小脑袋。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她的那些毒药瓶里也有“湮音散”,上面标注的毒性她仍记忆犹新,所以一时情急便脱口而出了。 “对了,少主,这药你拿给妾身看是何意?”赶紧扯开话题。 知道她有意躲闪,凌齐烨也不逼迫,嘴角不禁莞尔,他总有一天会把她了解得清清楚楚,一时的躲避又能有什么用。 “这是杨罗心想用来毒害你的药,被暗卫拦下了。” “什么!”月流盈闻言忍不住跳脚,那女人居然这么狠,她不过占了几句口舌上风,罗心郡主竟想将她毒哑! 难怪人家说女人心肠毒起来似蛇蝎,这蛮横郡主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而她,即是赤裸裸的受害者一方! 握着手中的瓶子,月流盈一下明白过来:“少主是打算交给妾身处理了。” “恩,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月流盈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庄主大人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光辉了起来。 “妾身必定会‘好好’处理的!” 凌大庄主点点头留下瓶子,点地一个跃身,人便已消失不见。 月流盈仰头羡慕非常:“什么时候自己也有这样轻功的傍身就好了。唔,算了,现在还是办正事重要。” 双手提拉起裙摆,小跑冲出小后院,一路叫唤着:“锦瑟,锦瑟” 锦瑟见自家小姐如此火急火燎不顾形象地从小后院跑出来,却不见后面跟着少主,难道…… 少主打算对小姐用强,小姐誓死不从? 不对,这不可能,少主若是用强,哪还有小姐逃跑的份。 不过,到底是什么情况。 拉着锦瑟的手,月流盈直接大跨步到了屋内,贼兮兮地对着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姐你拒绝了少主?” “什么拒绝,满脑子想什么呢,与凌齐烨没有关系。” 可是明明少主进去后小姐就这般冲出来了,和少主没有关系那还能与谁有关系? 想不通地摇摇头:“小姐,你还是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亮出手中的瓶子,月流盈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罗心郡主想要用这瓶药将我毒哑呢。” “啊——小姐,那……那你没事吧。”锦瑟慌张地对她上下其手,欲检查看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我无碍的,她这不是还没机会下药吗?”拉住她的手,月流盈出声赶紧解释。 锦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关心则乱,讪讪地笑笑:“小姐,你……又想做坏事了?” “乖锦瑟,我平时怎么教育你的,这不是做坏事,是在弘扬正义。况且她都想出把我毒哑这般的阴狠法子,我若不回敬些什么,岂不是很失礼?” “小姐英明!” 当晚,上天似乎为某两个伸张正义的小女子着想,停止了漫天大雪。 月流盈与锦瑟换好夜行衣,便从清盈苑出发,这次目标就在山庄之内,故而再不用钻狗洞了。 一路上,暗中值夜的暗卫早已收到上级指令,自动忽略幽暗月光下两只贼贼的娇小身影。 锦瑟手提着一个麻布袋,黑夜中轻声细语地问道:“小姐,我们拿这个大麻袋去做什么?” 神秘地笑笑:“山人自有妙用。” “那这瓶怪里怪气的黄色东西呢?” “同理” 云心楼里,所有人因迷香的作用而陷入梦乡,沉睡过去。打开门栓,也学着早上罗心那般傲娇地走了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夜依旧黑着,只是罗心郡主的闺房内不时传来这样的轻轻交流声—— “小姐,这个不行,我都看不上。”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你说她一个郡主,怎么……哎,果然还是你小姐我比较有档次。” “小姐,你看看这个,简直太好笑了。” “啧啧,快拿给我再仔细瞻仰瞻仰。” “对了小姐,这是什么做的啊?” “天,她脑子进水银了吗?这样还能用?果然不同凡响。” “恩,拿着这个,锦瑟你去把……” “这么损的招小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不过,真是太聪明了啊!” “……” 于是,次日早上,“啊啊啊啊啊——”云心楼里传来了一声响彻楼顶的高分贝尖叫。 第38章:这招绝了 第38章:这招绝了 “咳咳,少主,属……属下有事来报。”千绝立于书房外,顿了几秒后才缓缓开口,表情不似以往的沉稳,倒显得有些不自然。嘴唇微抿开来,仔细看便知道是在强忍着笑意。 “进来”书案后的凌齐烨右手执笔,左手按住公文,眼神专注无丝毫波澜。 林瑾瑜慵懒地坐在下首的紫檀雕花倚上,悠哉悠哉地品茶,千暮则在一旁慢慢地研磨。 千绝得到许可后,推门而入,向凌齐烨抱拳颔首后方才开口:“如少主所料,盈夫人她……她果然采取行动了。” 话音刚落,千暮研磨的动作明显一顿,脸上摆明了一副好奇非常的表情。 林瑾瑜依旧品着茶,可是他闪烁的眼睛分明已透露出他对这个“行动”的内容十分感兴趣。 “说吧!”凌齐烨早知道月流盈不会白白吃亏,交给她处理是希望她能知道自己身边曾出现过这样的危险,让她以后再不敢吊椅轻心。再者,她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惩罚欲害她之人。至于这惩罚的力度,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放下手中的笔,身子习惯地自然后仰倾靠在椅背上,仍是一派从容淡定。 千绝默念了两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但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点微红:“少主,属下……属下不知如何开口,实在是……” 凌大庄主还未开口,倒是林瑾瑜再不以表象掩饰自己急于想知道情况的心情,出声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堂堂男子汉,有什么事是不能开口说的。快说快说!” 被嫌弃的千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额,盈夫人昨晚携同婢女锦瑟着黑色夜行衣,带着一个麻布袋,悄悄潜入罗心郡主的云心楼,用迷香迷倒了罗心郡主极其婢女,然后……” “然后盈夫人把那狠毒郡主装进了麻袋里?”千暮看千绝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下一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千绝尴尬地抓了抓头:“不是的,盈夫人和婢女锦瑟……呃……一起把罗心郡主的所有……所有肚兜都偷偷塞进麻布袋里拿走了。” 后面的那句话话用了他平生最快的语速说完。 “哈哈哈哈哈—”林瑾瑜再也无法淡定,大笑出声。 千暮则拼命地忍住笑意,肩膀没规律地一抖一抖,不知情地倒以为他在发什么疯,完全失去了平日里严肃少言的形象。 “而且……”千绝的话还未讲完,只是接下来的事情,饶是他脸皮再厚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盈夫人昨晚实在是一再挑战他的承受能力,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每次只要摊上和盈夫人有关的任务,就是他此生最难过的时候。比如上次千暮花了不知几倍的时间唤盈夫人起床前去书房,又比如这次…… 他不知道的是最早那次匿名信寻人也与月流盈有关。 凌齐烨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多年来,千暮与千绝两人跟着他走南闯北也是这般的行事作风。看他此时吞吞吐吐的模样,凌齐烨蓦然坐直身子,右手放至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状似不经意地提及:“殷北矿产今年的账本昨日刚刚送到,不过还需要再整理一下记录总册。不如派你去?” 殷北矿场?这个账本里的数据庞大,可不比布行、茶馆、酒楼这些产业容易处理。 更何况是一整年的数目!! 千绝屈于这变相的威胁,只好把知道的都讲出来。 “盈夫人把罗心郡主昨晚身上的那件……咳咳……挂在内室的墙上,并且郡主的一头黑发还被用药染成了黄颜色。” “哈哈哈……”千暮终是没忍住,放声笑起来。 看着眼角染上笑意,眸中隐隐有着纵容的凌齐烨,千绝赶紧趁此机会表明清白:“少主,属下保证,不该看的绝对没有看。” 众所周知,武功高强之人耳力视力超乎常人,从屋顶向下看,凭借微弱的灯光,除了盈夫人派锦瑟进内室那段他不得已闭上眼睛外,其余是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每一件肚兜的颜色、尺寸、样式、图案,以及…… 盈夫人和锦瑟时不时地即兴评论。 天,若不是少主吩咐盈夫人此次行动他要亲自看护,确保夫人安全无恙,他又怎会…… 依他看,盈夫人鬼点子一大堆,就连整人的方法都不同于常人,又怎么会有危险? 他敢拿他对凌家的忠诚保证,少主绝对想不到盈夫人翻墙的利落性和熟练度!! 简直……就像翻过无数遍墙一样,身姿潇洒得哪像一个闺中女子。 倒是得罪过她的人……啧啧,苦不堪言,甚至是苦不能言。 他就不信罗心郡主敢盯着一头黄得发亮的头发,跑到庄主面前哭诉自己一夜之间被偷走了所有肚兜!包括身上那件。 “恩”凌齐烨听完他急欲表明的事,只简单地回应了下。他自然相信千绝的话,这个相信不是针对这件事,而是指每时每刻,他知道千绝和千暮对他的忠心。 林瑾瑜此时只顾得上拍桌大笑,这盈夫人真是太腹黑,太好玩了,果然不愧和齐烨是对夫妻,这报复起人的手段居然都这么损。 他几乎可以预见这两人以后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了,一定又好笑又好玩,却不知到时候是凌大庄主计高一筹,还是那盈夫人棋高一着。 不管怎样,定是好戏连连。 “千暮”既然流盈已经出了一口气,那么接下来就是按照他的方法来处理了。 “属下在” “你把‘湮音散’带去云心楼,告诉杨罗心她若还有一点脑子,就给我乖乖地待在云心楼内,除非有我特许,否则……就不要再踏出云心楼了。” “齐烨,这样可以吗,她好歹是皇上的表妹,不就是……”他虽然很讨厌杨罗心,但是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 林瑾瑜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凌齐烨打断:“你以为若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我会仅仅判个禁闭这么简单?” 林瑾瑜默然,看来罗心郡主这次是触到凌大庄主的逆鳞了。不过,就算凌大庄主不关禁闭,只怕她也没脸出来见人了吧。 头发染成黄颜色,噗,月流盈是怎么想到的。 所以说,有了罗心郡主这般的前车之鉴,自己以后还是少去惹她为好。 第39章:狭路相逢小正太 第39章:狭路相逢小正太 杨罗心一早起床竟发现自己身上的肚兜不翼而飞,一头乌黑秀丽的及腰长发变成了黄色。震惊之下,放声尖叫出来。 雀枝听到喊声,匆忙跑进内室,冲到床前:“郡主,怎么了,怎么了。啊——郡主,你的头发……” 后者一脸惊慌失措,胡乱拉着雀枝的衣袖,触摸着自己的发尾:“雀枝,我……我……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怎么办,怎么办?” “郡……郡主,婢子……婢子也不知道啊。”雀枝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说话一顿一顿,也变得格外的无措。 “啊”杨罗心发泄似的扯了扯黄色发丝,目光凶狠:“若让本郡主知道是谁做的,本郡主定让皇上表哥抄她全家,灭她九族” 只是还不等她去找靠山哭诉,千暮带来的那瓶湮音散和少主的传话却让她直接陷入失望深渊。 皇上表哥若是知道她做了什么,恐怕不一定会替她做主,届时自己现在的丑状岂不是传遍全城,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 用力地一锤床板,不行,她丢不起这个脸。 “郡主……你的肚兜”指着正对面的墙上之物,雀枝颤声不已。 罗心郡主此时的脸犹如动版调色盘,由青变绿,由绿变黑,怒火中烧的她朝着雀枝大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本郡主拿一件新的。” “哦,是是是,婢子马上去。”雀枝连忙转身去打开衣柜。 只是震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觉得今天一定是她此生最倒霉的日子:“郡主,您的所有肚兜似乎都不见了。” 杨罗心闻言,再回不出什么话,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云心楼一片愁云惨淡,清盈苑却是满满欢声笑语。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卖报……”月流盈哼着小曲,心情无限好。 不止是因为昨晚上惩罚了那狠毒郡主,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又可以外出了。 今早宋国公府传来消息,说是国公夫人甚是想念她,让她过府一叙,来迎接的轿子此时已经在大门外候着了。 凌齐烨得到禀告,想了一遭还是点头答应,吩咐两名暗卫暗中保护其安全。 坐在舒服的暖轿中,月流盈摆弄着小手,锦瑟托着下巴后悔道:“小姐,昨天那个案几上的花瓶应该也一起顺道拿走的,看起来很是名贵的样子。” “笨”月流盈“咚”的一声敲中她的额头,“拿了花瓶她不就可以借题发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再说,昨晚的重点是帮她染发,拿走肚兜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罢了。” 锦瑟这下来劲了:“小姐,要我说你为‘混世小魔王’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哪个闺中小姐能想出这种办法来,我现在回想起来,怎么觉得有一丝小姐常说的猥琐啊。” 猥琐么?月流盈歪头细想,恩,对古人来说好像是有一点点。 “反正拿了我们也不吃亏,我就是起了玩心,想逗弄逗弄她,给生活增加一些趣味而已。” 锦瑟捂着偷笑的嘴:“小姐,说实话,我现在还觉得很好笑,你说有谁会在肚兜上绣金丝线的,哈哈,这个罗心郡主真是奇葩一朵。” “正好把那金线弄下来,当是我们辛苦帮她弄头发的报酬了。不过,我觉得染得颜色挺好看的,怎么锦瑟你一脸嫌弃非常的模样。”古人的世界观果然和她差的太远啊。 黄到发亮的头发,那哪里会好看,小姐的审美难道也出现问题了。 “小姐,这次的药效会持续多久啊。”她还是关心这个问题比较实际。 “嘿嘿”月流盈掩嘴贼笑,然后假装正经地意味深长回答道:“很久!很久!” 不多时,到国公府门口,才刚下轿子,就恍惚间看到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向她猛地扑来:“月妹妹,月妹妹,我想死你了!哼,你个忘恩负义的人,竟然也不来看看我。” 月流盈被她的热情一下蒙住,好一会儿脑子才重新恢复正常思考:“宋姐姐误会了,我一个已婚女子,哪是那么容易说出府就出府。” 她倒是很想经常出来感受感受新鲜空气,可惜凌大庄主下了死命令,况且最近他时不时地就默默出现在清盈苑中,让她又不好贸贸然偷跑出来。 “好吧好吧,不说你了,我娘亲已经在府里准备了很多美食,就等着你来呢。”宋祁蓉亲切地挽着她的手,满脸笑意地拉着她走进府去。 听到有美食可吃,月流盈的眼睛顿时像六十瓦灯泡一样噔蹬蹬得亮起来,紧随着她的脚步迈进府去。 宋夫人早已接到下人传报,端坐在大厅之内,远远见到两个身影逐渐走近,会心一笑,起身相迎。 “流盈,可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快坐吧。”不知怎么的,见到流盈总感觉亲切,心里暖暖的,或许是她和祁蓉一样大小,又一样讨喜,让她忍不住想看见她,和她说说话,聊聊天。 “流盈给夫人请安了,夫人万福。”月流盈甜甜一笑,觉得国公府热闹极了。 “你这孩子。”宋夫人一把扶住她的臂腕,佯嗔道:“都是自己人,还弄这些虚礼做什么。” 月流盈展颜一笑,直起身来:“许久没来看夫人,总得行个礼道个不是” “你个鬼丫头,道个礼就完了,今天非得陪我这老人家说一天话不可,不然下次再见你可不知又是什么时候。” “就是,月妹妹不来,我可烦闷死了。” 宋夫人闻言,忍不住拆台:“怎么你不是天天像只野兔子一样乱串,也会烦闷。” “娘——你别把我说得像野丫头行不行,我在月妹妹心中的形象可是温婉柔顺的好姑娘呢。” 月流盈讪笑,原来是这样的,不过自从上次宋姐姐来了一次清盈苑后,她便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宋夫人这边。 听到月流盈来府做客的消息,宋祁然也从院子里出来见上一面,只是他来的同时身边还多了一位。 萧磊随着宋祁然走进大厅,看到座上的女人不禁惊呼:“坏女人?” 不算熟悉的声音传来,月流盈转头望去,亦是出声:“小正太?” 第40章:叛逆期的小孩 第40章:叛逆期的小孩 宋祁然轻拍了下萧磊的头,用大哥哥的身份教育他:“阿磊,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什么坏女人,该叫月姐姐。” 萧磊也知道自己一时失言,却又拉不下面子,别扭地偏过头去。 月流盈走近,毫不在意自己又被叫了声坏女人,轻声笑道:“小正太,我们又见面了。” 宋祁蓉小跑过来:“怎么月妹妹认识阿磊吗?” “有过一面之缘,他之前误以为我想当他嫂嫂,所以一见面就叫我‘坏女人’。” 兄妹二人领悟,原来是这样。 “你叫阿磊?”对待小孩子就该用温柔架势,容易诱哄。 “哼,你先告诉我‘小正太’是什么意思。”孩子气地鼓起胖乎乎的脸颊,显然对“小正太”这个称呼疑惑已久。 “小正太就是很帅很萌很……可爱。” 小俊脸因为最后那个词出现了微红:“我才不是可爱。” 宋夫人看他们在那耍宝的样子,好笑地摇摇头,孩子总是这样有着玩笑天性,打打闹闹。 “好了,你们先过来坐吧。”宋夫人招呼着众人入座:“今天正好阿磊和流盈都来做客,我太开心了。” 宋祁然走在后面,拉拉月流盈的衣袖,小声笑道:“月妹妹,你再不来,我就快被我娘整天的念叨搞疯了。”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不过却也有几分真实,娘亲每每吃饭无话说时,便会提起月妹妹,说她从没见过这么慧灵丽质的女孩儿,许久没有见到甚是想念,弄得爹也有一丝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儿家这么受欢迎。 可惜爹政务繁忙,今天又是一天在朝,无缘得见。 他倒是希望月妹妹能多来家中走动走动,他和娘还有祁蓉一样都很喜欢她,月妹妹不似京中的那些个大家小姐,洒脱自然、一语一行,一颦一笑都是浑然天成,这样的女子才叫真实。 也难怪祁蓉会这么黏她,两人根本就是志趣相投,相得益彰。 知道他有些开玩笑的意思,月流盈拂去额前飘落的发丝,抬起下巴轻声自娱:“宋夫人那是喜爱热闹,偏生我就是个闹腾的好手。宋夫人总说宋姐姐爱折腾,其实她是不知道我,骨子里更是个十足的闹腾王!” “流盈,来来来,这个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月流盈看着忙东忙西却一脸幸福满足的宋夫人,不禁想起自己的妈妈,为什么同是母亲,会差别这么大。宋夫人连对她这样的陌生人都能这么好,想必一定非常宠爱宋姐姐吧,虽然她总说宋姐姐这顽皮,那乱串,不过眼眸中的慈爱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甩甩胡思乱想的小脑袋,月流盈自叹,自己虽然没有父母的疼爱,不过三生有幸遇到一对宠她爱她的爷爷奶奶。恩,相比于很多人来说,她已经很幸福了! 不知道爷爷奶奶现在怎么样了,没有了她陪在身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哎,想什么呢,快吃饭。”小正太看她似乎神游某处,用小手在她面前用力挥了挥,换回她的思绪。 “小正太,你自己碗里一点没动,还好意思催我。” “嘶”萧磊朝她做了一个鬼脸,自顾自地扒饭去了。 “月妹妹,你和阿磊都是小孩子心性,看你们俩斗嘴真是趣乐无穷啊。不过,你是怎么被误以为对萧二哥感兴趣的,我倒是很想知道。”宋祁蓉用八卦的小眼神瞅着她,摆明了想追根究底。 那厢宋夫人也是颇为好奇地督来一眼,表示愿闻其详。 月流盈耸肩,摸摸小正太的头,无奈道:“我一时走错路,在煜王府前徘徊了些许时间,结果刚好被小正太看见,他便以为我想窥觎他二哥,于是张口闭口就说我是‘坏女人’,你们说我是不是很冤枉,我可是连萧二公子长得何等模样都不知晓呢。” 小正太被说得一脸尴尬,没底气地反驳道:“我……我怎么知道,谁让你鬼鬼祟祟地待在大门口东张西望。”说到后面还挺起小小胸膛,企图为自己增添一点气势。 “不管,总之你以后不准再叫我坏女人。” “那我要叫什么”小正太缩缩肩膀,不叫坏女人他还真不知道叫什么。 “阿磊,我不是都说了你得叫一声‘月姐姐’的吗?” 宋祁然在一旁说的话萧磊并不是没听见,而是他抹不下那个面子。 哎,叛逆期的小孩心理总是有种莫名的别扭,月流盈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 “算了,小正太,像你这样的小孩是不会懂得礼貌的,我能理解。”对待小孩偶尔使用使用激将法,也是很有效果的。 “哼,月……月姐姐。”声音小若蚊蝇。 “恩恩,不错,来,尝尝宋夫人做的特色菜。”声音虽小,但总会慢慢进步的。 宋祁蓉一旁赞叹,原来小孩子是可以这样诱哄的,看阿磊心不甘情不愿却依旧喊了人,月妹妹果然有办法。 饭后,月流盈被拉着和一众大小到花园里去赏景,她和宋姐姐走在一道,小正太和宋大哥跟在后面。 “宋姐姐,看小正太和你们的相处,想来是常有来往吧。” 不然也不会一个小孩子家跑到别人府上吃喝玩耍。 “是啊,阿磊还有萧二哥经常和我们家有来有往,关系很好的。我和大哥还有娘亲没事的时候去串串门,所以大家彼此间像是一家人一样,没有什么拘束。” “难得你们有这样好的关系。”月流盈真心夸赞。 “小正太,以后我与你便算是熟人了,下次见面可不能再喊那初次的称呼了。”侧身朝身后的萧磊揶揄,他若当着许多人的面唤她“坏女人”,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拐卖幼童呢,不行,这习惯得改。 “知道了。”小正太撇撇嘴,瓮声瓮气,他还是没法子适应亲切地唤她。 “夫人,夫人”后方的管家一路小跑过来,“序凌山庄的庄主说来接月夫人回府了。” “不可能,管家你是不是看错了。”月流盈瞪目,凌大庄主日理万机,哪有这闲工夫来国公府接她? 第41章:讲求智取,攻心为上 第41章:讲求智取,攻心为上 对上月流盈疑惑不解的眼神,管家微微欠身,严肃认真地再次强调自己所讲的话:“月夫人,确实是贵庄主亲临,小人亲自去确认过了。” 月流盈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流盈,既然你夫君来接你了,便去吧。”宋夫人掩嘴偷笑道:“这才来了一会,凌庄主就追上门来,还真是把你给宝贝的。算了,看你这么被重视,我也很是欣慰,快回吧,莫让凌庄主久等了。” 宋夫人越说越离谱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猛地,她想到一种最为可能的可能,呜呜,想来一定又是凌大庄主想要奴役她,于是催她赶紧回府劳心劳力。 在他们看来她是无比风光,以为她受凌大庄主宠爱,可个中缘由又有谁能明白。隐藏在凌大庄主英姿俊朗风华绝代外表下的实则是一颗剥削平民阶级廉价劳动力的奸猾之心。 本质啊,这才是最重要的!月流盈皱着小脸如是感慨。 “我送月妹妹出去吧。”宋祁然上前几步,悠然出声。 宋祁蓉拽着月流盈的衣袖,很是不舍,她和月妹妹还没聊几句,怎么凌庄主这就来领人了。真是的,怪不得月妹妹说她已嫁为人妇,出门在外便不是随心所欲的了。看来她还是不要这么早出嫁的好,免得落得和月妹妹一样的身不由己。 “我也去”拽着月流盈的臂弯,宋祁蓉的好心情瞬间被打击去了一半。 宋家兄妹加上小小正太萧磊将她送至门口,月流盈随即看见一架楠木制的黑色马车,外边驾车的正是千暮千绝。 转身对身后的三人浅浅一笑:“宋姐姐,宋大哥,还有小正太,我便先回府了,有空再登门拜访。” 宋家兄妹自然是点点头,说些一定要再来的话,唯有小正太撅着小嘴,一副别人欠了他几千万银子的哀怨样。 “小正太,你也别太伤感,姐姐我有空会来看你的。”摸摸他的小脑袋,月流盈笑得阳光灿烂,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舍不得她就直说嘛,还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表情。 小声地嘟嚷一句:“谁稀罕”后连忙跑到宋祁然的身后躲了起来,然后悠悠地传来一声她足以听见的声音:“你要说话算数,言而无信可是小人所为。” “是是是,小女子遵命就是。”月流盈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真是太可爱了啊!煜王爷和煜王妃也不知是何等性情,竟生出这般讨喜又帅气的小公子。 锦瑟在一旁反正插不上话,就静静地待着,等小姐和他们三人告别完。 只是这有一下没一下地还在闲聊是怎么回事,让少主在马车里干等,小姐你确定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为何她感觉到马车里传来阵阵冷气呢? 千暮千绝此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何反应,盈夫人把少主晾在这已经有段时间了,再晾下去他们在外面估计就要冻成冰了。 夫人,你叙完了吗,完了就快点上车。 所幸月流盈也不再多说其它,挥手与三人告别,便施施然向马车方向走去。 站在马车旁,千绝帮其挑开轿帘,映入她眼帘的是虽面色温润,一脸平静,但眸中幽暗得有些诡异的凌大庄主。 月流盈心中警铃大作,庄主大人心情不好,绝对的!暂且不说人,单看这满车散发的冷气便一清二楚。 踌躇着,不知是上车还是不上车。 上车,和心情明显不好甚至很不好的凌大庄主共处一个空间,简直就是自找麻烦的行为,庄主大人无需做什么,仅仅释放冷气压就能把她分分钟冻死。 不上车,万一凌大庄主觉得自己权威被挑战了,一名小妾也敢傲娇地拒绝他的命令,一气之下把她点了穴扔进车里,结果还是一样被冻死。 真是艰难的抉择啊!! 千绝半空中掀轿帘的手已经举起好一会了,他简直不忍心再去看少主现在的表情,想想也知道一定黑得彻底。 “怎么,还要我亲自下去抱你上来。”凌大庄主心情不佳,故而语气不善。 他方才外出办事,想到那天宋祁然将她送回府时,她笑意盈盈,一口一句“宋大哥”,别提有多亲切。他心中一阵郁闷,于是让千暮千绝干脆在这国公府前停下,顺道将她带回府去。 不想,他在外面等了如此之久,她竟然在门口与宋家兄妹聊个没完没了,说得欢声笑语、笑逐颜开。哼,平日里怎么不见她对他笑得如此开心。 现在站在轿前竟还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这般情况如何能不让他恼怒非常。 他现在算是明白,眼前的这女子对他的影响已经不是原来的一点点,看到她对别人展颜欢笑,心中有着不快和十足的介意。第一次吻她虽说带有些惩罚的意味,却已是他所欣喜的,想着能有一天身下的女子能主动依偎在他怀里。 他喜欢她的聪慧灵敏,喜欢她的从容淡定,喜欢她的迷糊可爱,喜欢她的狡黠腹黑,喜欢她身上散发的那股清清爽爽的舒服气息。 她是他至今为止唯一一个感兴趣的女人。 可是这女子却让他又爱又恨,别的女人所追求的似乎并非她所想要。他几次对她破例,对她特殊,却也丝毫不能引起她的注意,觉得想当然耳,似乎本该如此。 不过他向来喜欢挑战,越是难得的东西在他眼中越是想要得到。 他是个商人,素来讲求智取,攻心为上。眼前女子既然已经入了他的眼,扰了他的心,自然没有让她就此全身而退,依旧视他为陌生人的道理。 随即缓和下紧绷的俊脸,对着车外的人儿说道:“快上车” 月流盈心中暗忖,似乎冷气压没有了,庄主大人的脸色也恢复正常了,资本压迫的源头地主雨过天晴了。 不去想庄主大人为何一会阴郁一会平静,在她看来,凌大庄主的思想太过复杂,心思通常是九转十八弯,不是她这样的懒人愿意去猜的。 不再犹豫,乖乖地踏上马车,坐在了案几的另一旁。 第42章:庄主大人发员工福利 第42章:庄主大人发员工福利 不知怎的,坐在凌大庄主旁边莫名得有种压力,好似要被他吸入眸中,再也逃不开的感觉。 凌齐烨见她眼神瞄来瞄去就是转不到他身上,一时改了原先的主意。 “千暮,你先带那婢女回去,千绝驾车去凝香斋。” 咦,怎么凌大庄主不是来逮她回去做苦力,而是要带她上凝香斋品尝美食。等等,让她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凌氏六周年还是各种佳节?恩,似乎什么日子也不是啊。 难道庄主大人这是要发员工福利的节奏吗? 月流盈欣慰得差点泪流满面,庄主大人终于深刻理解到“赏罚分明”的内涵了,终于人性了,终于知道对待员工应该要有偶尔的抚慰了。 这才是一个英明的好老板,奴役什么的她觉得也值了。 所幸她刚才在国公府吃的并不多,只是五分饱,还留着一些位置给未知的美食。 只是,月流盈似乎遗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她并不是凌大庄主的下属,而是他后院众多小妾之一的盈夫人。 好吧,只能说这个身份并未深入贯彻到她的脑海中,潜意识里她只觉得自己是凌府的一个过客,待到时机成熟自然是要拍拍屁股走人的。 一路上庄主大人秉持一直以来的沉默寡言,在一旁凝神闭目,月流盈看身旁没有动静总忍不住想找些话题来打破宁静。 只是她搜肠挖肚了一阵,也不知该谈些什么。 和凌大庄主聊聊最近的后院八卦?哪位夫人因思念他成疾,哪位夫人为他绣披风而不眠不休,哪位夫人整日在花园翘首以盼只等他不经意的路过…… 可是这些八卦连她都兴趣欠奉,若不是锦瑟偶尔提及,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多无聊的女人在做这么多无聊的事。 和凌大庄主谈谈最近凌氏的产业?不行不行,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万一让庄主大人觉得她有意“参政”,解释不清岂不是凭白给自己添麻烦。 和凌大庄主说说晋国的京都地貌,恩,这个似乎可以聊,可惜她不过出来几趟,说不定话题还没开始,久居槿城的庄主大人就能将她秒杀。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和凌大庄主无话可说,算了,气氛僵点便僵点吧,月流盈果断放弃了和庄主大人搭话的想法。 也学着身旁之人一般闭目养神,静坐一端,如此一来不过多时也到达了目的地。 见庄主大人一下车便受到了店中管事的亲迎,态度之恭敬,言语之小心让月流盈心下了然,这凝香斋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凌氏产业。 凌氏少主亲临店中,作为管事自然是要亲自来接待,一路将他们领到斋后的一个僻静小院中方才止步。 “去吩咐厨房上菜吧。”庄主大人一声令下,管事自然即刻退出去亲自督看菜肴。 月流盈眼睛这儿转转,那儿转转,最终止于感慨凌大庄主的奢华程度。在一个寸土寸金的豪华区,居然还另开辟了这么一个僻静的雅致低调的小院,真真是极为懂得享受啊! 院中仅有一栋木制小阁楼,旁边是一棵棵矗立挺拔的芜茵树,叶脉宽大,颜色清翠,像翡翠那般的色泽,让人有种身心舒适之感。 跟着凌大庄主走进阁楼,自然又是一派简单却又个个精致,件件昂贵。收起打量的目光,月流盈随着凌大庄主的动作,拉开座位坐下。 “你似乎很喜欢吃东西?”透过她的眼眸,凌大庄主似乎看到了她那欢腾雀跃的心。 “民以食为天,吃饭是人生首要任务,妾身自然喜欢。”月流盈的想法很简单,觉得好吃就吃,想吃就吃。 凌大庄主默然,抛出下一个问题:“为何你看起来总是无忧无虑?” 她不知道自己几次三番地被人陷害麽? “我当然也有忧虑,只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我喜欢简单的生活,所以没有那么多的宏图大志,无所图无所求,自然而然烦恼就会比别人少很多。” 其实她也不算无求,她希望能有自己的自由,希望带上锦瑟走遍天下,不过,这些当然不能让凌大庄主知道。 凌齐烨眼帘微垂,无所图无所求麽?她果然把他排除在她的计划之外。 看庄主大人不再发言,想来应该是问完了,礼尚往来,那她也问些问题。 “少主,听说你每个月都会外出巡视产业,怎么这个月没有照旧?”她本是想着等庄主大人一走,自己马上卷包裹顺嫁妆拎上锦瑟跑路,可是怎么没动静啊! 凌大庄主闻言,剑眉一挑,欺身过来,双手握住她的椅子把手,将她困于臂弯之中:“你很希望我外出?” 月流盈很想往后缩去,可惜椅背阻挡,让她一下便感受到凌大庄主呼出的火热气息。属于他的独特气味袭绕在她的脸上,月流盈小脸微红,顿时觉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越近看越觉得庄主大人帅得人神共愤,简直没有天理,那五官怎么会这般精致,剑眉锋刻,薄唇微抿,气质出众,丰采神毅,看得她的心跳好像都漏了一拍。 等等,不对,她现在哪里是研究凌大庄主样貌如何轩昂的时候,她应该想想怎么脱身才对。 凌大庄主越发地与她靠近,侧着脸凑到她的耳畔,又在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话:“你很希望我外出?” 月流盈只觉得耳畔痒痒的,忍不住往另一旁靠了靠,怯生生地应道:“妾身……妾身只是见少主这次不同以往,一时好奇之下便开口问了。少主若是觉得冒犯,只当妾身不曾问过就是了。”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明日就会启程外出去巡视呢?”语气是少有的舒缓,凌大庄主轻声试探。 “真的?”月流盈闻言不禁激动地直接脱口而出,凭借本能地略带欢呼语气。 然后……她便悲催了,又被庄主大人黑了一把。 凌大庄主直接身体力行地用行动教育她,不该有这种不符常规的该死的……雀跃!! 堵住她的唇畔,直到月流盈身体瘫软才不舍地缓缓放开她。 好半天回过神来,再顾不上未上的精美菜肴,月流盈人生第一次这般没骨气地——落荒而逃了! 第43章:落荒而逃的月姑娘 第43章:落荒而逃的月姑娘 看着月流盈仓皇逃窜的身影,凌齐烨目光深邃,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却是笑而不语。 她的逃离不但没有让凌大庄主的脸色山雨欲来,反而透着些欣喜。 若不是对他有感觉,一向沉静自如的她又怎会对他的亲近束手无策还落得个狼狈逃跑的地步。 既如此,他便留点空间和时间让她好好想想,认清自己的心,看她以后还会不会不将他放在眼里,还会不会希望自己天天娶妾娶妻。 凝香斋管事来到厨房,亲自督促将各色菜肴尽快做出,然后将其放入食盒之中送至小院。 只是进入小阁楼中才发现气氛不对,怎么只剩下少主一人,夫人呢? 正犹豫着还要不要把饭菜呈上,凌大庄主已清冷下令:“将这些都打包起来。” 随后向外喊了声:“千暮” “少主有何吩咐?”一直在外守着的千暮闻言立即进屋,拱手欠身道。 “回府后,把这些送去清盈苑。” 那女人既然顾不上凝香斋的特色菜,那他便替她送回去,否则等她想到,怕是会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月流盈像被野狗追了一般从凝香斋一路小跑回来,一进清盈苑也不多说一句,便蹭蹭蹭地甩掉棉绣鞋,一咕噜爬上床钻进被窝中。 锦瑟被她这般不太正常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她怎么看见小姐的脸有些不若以往的微红呢?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小姐这么快就回院子,还如同一阵风般地冲进了内室。 月流盈把被子拉至头上,把人整个包裹起来,背躺着将头埋进枕头。现在她的脑子就像搅乱的麻线,一团乱糟糟的,不知思绪从哪儿理起才好。 啊啊啊!凌大庄主这个色魔,居然又强吻了她,招呼也不打一声,搞得她现在心绪不宁。 刚刚自己应该奋起反抗才对,应该像小说里那些强悍的女主一般一巴掌拍过去,怒气冲冲地表示,不准再吃本小姐豆腐! 然后再潇洒转身一步一个脚印地离开。 饶发,好吧,她必须承认,如果她真的一耳瓜子甩出去,那她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吃不到明日的早膳。 不过,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跑呢?月流盈懊恼,明明被欺负的是她,罪大恶极的是凌大庄主,这么一溜身,搞得自己反倒像是霸王硬上弓的那个。 呸呸呸,什么霸王硬上弓,才没有,才没有! 自己一定是因为刚刚太突然了,没有心理准备才会有如此狼狈的反应,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再这般任庄主大人为所欲为了。 不对,怎么还会有下次? 呜呜,庄主大人好端端地做什么要吻她,弄得现在自己脑子乱七八糟,也不知想的都是些什么。 甚至方才被吻的那一刻,心好像有种落了一拍的感觉。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难道是中邪了? “咚咚咚”不待月流盈往下细想,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开开门。” “她不在”月流盈在被子里瓮声应道,现在是她思考的关键时刻,天大的事也不能来打扰她。 “……”锦瑟这下觉得小姐估计是在外面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否则以她乐天派的性子,又怎会这般一言不发地扑回房间躲起来。 “小姐,你先开开门,锦瑟给你送东西来了。”她保证,就算小姐遇到了多大的事,看到凝香斋的美食也定会把门打开的。 “不开,什么东西都先拿走,本小姐现在没空搭理它。”继续蒙被,坚决不露头。 “可是……这东西是凝香斋的特色菜,既然小姐不要,那锦瑟就拿走了。”说话的语气显得颇为惋惜。 凝香斋?是了,大色魔刚刚原本说要带她去吃豪华大餐的,可惜她连个盘子的影都没见到,就先潜回来了。 怎么这会儿会出现在她的清盈苑中,哼哼,想来一定是凌大庄主心生愧疚,所以想用美食弥补她此刻受伤的心灵。 “等……等等”月流盈没骨气地开口,反正凌大庄主都送来了,不吃不就太浪费了,再说她吃了又不代表她原谅庄主大人方才的行为。 想通了其中的因由,月流盈爬下床去开了门,对着其实一直站在门前的锦瑟说道:“进来吧。” “小姐,谁这么大胆让你受气了。”多少女人来挑衅小姐,她都一点不放在心上,少主让她做这做那,也依旧吃吃喝喝睡睡如常,怎么今儿有人居然惹得她家小姐敢怒不敢言似的。 “我哪有受气,只是突然太想念我的床,提前扑回来罢了。” “……”锦瑟沉默不拆台,任其满嘴胡说。 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一道道地摆在桌上,取出碗筷摆在月流盈面前:“这是方才千暮侍卫送来的,说是少主所吩咐的,锦瑟便收下了。” “恩”她猜到了。 “小姐,有句话锦瑟想了很久了。”拉开一旁的凳子坐了下去,思虑再三决定开口。 “什么话”夹起一块烧鱼片往嘴里送去。 “锦瑟总觉得少主他对小姐你有所不同,好像……好像……”寻词寻了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反正和后院所有的夫人不一样,少主格外关心小姐。” “咳咳,哪有,他对我好是因为我能帮他出谋划策,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了。况且他还经常动不动就黑脸,好像是我欠了他几千万两似的,没预兆地就释放冷气压,要是这么说来他对我确实是很‘不同’的。” “小姐,锦瑟在与你说认真的!”拦住她拿筷子的手,神情严肃。 “我也与你说认真的,对了,这些天你准备一下,趁哪天庄主大人不在,我们便溜了吧。”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对凌大庄主似乎再做不到平静无波,好像有一点点喜欢,又好像比一点点再多一点点。总之再呆久些,只怕会有很多变故发生。 还是快些走人,免得横生枝节。 看自家小姐下定决心,锦瑟猛点头:“小姐,我全听你的,你去哪儿锦瑟也跟着去哪儿。” 月流盈一把抱住:“呜呜,锦瑟,你真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伙伴了。以后本小姐带着你走南闯北,保管让你见识到这大千世界的奇妙之处。” 第44章:少主智斗老狐狸 第44章:少主智斗老狐狸 想好了不去月流盈太紧,凌大庄主这几日便保持了以往的作息,倒几天不曾去过清盈苑。 凌齐烨一早才刚刚起身,就接到外面管家刘洵有要事禀告。 将墨发用紫金镶玉冠束起,一支紫檀木制涒流簪横穿冠圈固定住一半发髻,其余下垂至背。穿了件玄青弹墨藤纹云锦衣,腰间悬挂的依旧是那枚琉御青璃纹玉,简简单单,奢华而低调。 穿戴整齐后,刘洵方走进屋来,恭敬地唤了声:“属下见过少主。” “有什么事让你一大清早就候在这儿了?”踱步坐在外间的主位上,接过一杯清茶润喉。 “少主,昨夜林公子传密信来,说是那人似乎发现我们这些天的商铺有所变动,往各处派了不少暗探,想查明究竟是何情况。” 眸中精光顿现,“瑾瑜呢?” “回少主,林公子一早便开始吩咐墨阁散发在各地的人,想办法引开那些暗探的注意,他说等事情处理完了再过府找您。” “哼,那个老狐狸果然是个对手啊。” “少主,都怪属下办事不利,保密工作还是没有做好。”刘洵一脸歉意,他还是有所纰漏了。 微一摆手:“与你们无关,能到这时候才被那老狐狸发现端倪,已经是一个好结果。我们与他斗了六年,他的狡猾你该是明白,何必自责。” “是,属下知道了。” “对了,裕江闵河一带也被盯上了吗?” “回少主,那倒没有,想来他只是有所怀疑,所以查探的范围还未扩展到南方。” “恩,那就好,这次你多留点心,传令各处,这次全国所有涉及的麻将楼皆定于同一天开业,等城西的样楼修改完工,靠北一带便按此样式打造。至于城东、北、南三大区要各自根据年龄段趋于不同风格,这件事四处管事聚在一起商议商议,最后汇报于你决定就好。” “是,少主,属下会尽快将此事落实清楚。” “南北方气候风俗不同,前几日我便交代各地管事要做出各方的特色,成为当地的招牌,今天可有信折回禀此事。”凌大庄主斜睨一眼,看向站着的刘洵。 “今天时辰尚早,想来再过一会儿应该就有消息了,等折子来了,属下立即呈给少主过目。” “恩”凌大庄主拂袖站起身来,“去书房办公吧,把有被老狐狸查探的地区仔细报给我。” “少主,您还是先用下早膳吧。”立在一旁的千暮急忙出声,少主才刚起来,早膳都还未用,况且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总这么不吃怎么能行。 凌齐烨前行的脚步未停,却同意了千暮的建议:“命人把早膳端去书房吧。” 千暮千绝闻言心下安慰,只要肯吃就好,在哪又有什么关系。 哎,少主这般急切去书房必是去看地图去了,老爷子把这么重的一个担子交到当年差不多年仅双十的少主身上,至此,六年来,少主便为凌氏四处奔波,外人看凌氏少主风光无限,可又有谁知道少主背后付出的辛酸。多年与城府极深的老狐狸斗智斗勇,也亏得少主睿智聪颖,足智多谋,才有今日序凌山庄的地位。 话说老爷子还真是放心啊,除了拨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暗卫给少主后,就再没插手过序凌山庄的任何事务,悠哉悠哉得过着幸福小生活,任少主一人在外打拼。虽说是情有可原,但…… 好吧,他们也是相信少主的办事能力,得罪凌氏的人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老狐狸虽然狡猾,终有一天还是会被少主收拾得跪地求饶。 老爷子当初想来也是看中少主的能力,才会吩咐他将凌氏做大做强。 一进书房,立即就有早膳送上,凌齐烨匆匆用完,便将其放置一旁,研究起地图来。 “刘洵,指一下瑾瑜所说的位置。” 刘洵领命到地图前指了几处,并告知其一些详细情况。 正说着,却听见外头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凌齐烨武功已渊深难测、登峰造极,自然早在来人进入雨砚阁范围时便知道了动静。 来人人影未知,音先传来:“齐烨,快让人给我准备一杯清茶。” 这边千暮还未开始倒茶,林瑾瑜就已进入屋中,只是还未再说一句话,便先冲到桌前,自顾自地拿起水杯倒了一杯清茶,一咕噜全被喝得干干净净。 “呼,渴死我了,渴死我了。”说完又是一杯迅速下肚。 “怎么你一副几天没喝水的样子。”凌齐烨在一旁静静观看,双手负在身后,好整以暇。 “谁让我命苦呢,一大早接到墨阁密报,便急匆匆地跑去处理事情,不仅渴还饿着呢。”林瑾瑜抓住机会赶紧大倒苦水。 凌大庄主明白他的奔波辛苦,侧身对千绝吩咐:“去让厨房再做一份早膳端来。” 千绝领命,直接施以轻功,向厨房掠去。 “怎样” 知道庄主大人想问什么,林瑾瑜正色道:“已经弄好了,这次若是成功按照计划而行,最起码能让凌氏赚够双倍的利润,我可不敢掉以轻心。” “恩”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我打算下个月安排麻将楼开业,在此之前尽管造势却不透露内容,届时所有楼阁均接待已预定之贵宾,有钱的女子最缺的便是虚荣,往这方面抬高价格就是。” “哼”林瑾瑜得意地哼笑,“等到那老狐狸了解其中的打造方法和规制,只怕又需要一段时间,到那时我们已将各地豪门大家的客源笼住,他若紧随,只怕会落个不三不四的下场。贵妇人们最讲求的就是面子,谁会自降身价去一个次品楼阁。” “总之,最近一段时间你和刘洵多看着些,手头重要的公务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再过一段时间,我便南下,有什么事你们拿主意即可。” “你放心去吧,京都的事我会好好看着的。” 这厢凌齐烨谋划得妥妥当当,却不知是不是应了那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总之庄主大人出于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态,这几日不曾再去清盈苑中,却正好给了某女人密谋坏事的准备时间。 第45章:就叫嫂子 第45章:就叫嫂子 将正事说完,便有婢女将厨房做好的膳食端来,恭敬地向凌大庄主请了安,放下食盒,复又恭敬地退下了。 林瑾瑜已然像化身饿死鬼一般,招呼不打一声便扑到桌前大块淋漓。 也怨不得他,实在是天还未亮就被这些事弄醒,然后急匆匆地跑去处理。完了之后就直接来到凌府,中间忙得片刻不停,哪里顾得上喝水吃饭。 要说墨阁还真是偏心,同样是凌晨睡意正浓时刻,偏就把消息传到他这儿,让凌大庄主在那依旧酣然入梦。他也是很辛苦的好吗,昨天在天香楼陪了他的美人好一会儿,到半夜才潜回家中,瞧瞧他现在的熊猫眼要多憔悴有多憔悴,简直都不忍直视。 哀怨地停住不停夹菜的动作,感慨一下自己的风流倜傥总被破坏的悲哀,然后又是一番狼吞虎咽。 “你这般吃相若是被你那些美人看见,恐怕……”凌大庄主双手相环放置胸前,摇头质疑花花公子此时的吸引力。 林瑾瑜可顾不上许多,人都快饿死了,哪还要什么形象,况且这儿也没有什么美人,全是清一色的男子,他自然更不需有什么顾忌。 “你还在那儿说风凉话,齐烨你说说,墨阁为何总是这般偏心,把我从暖暖的被窝中拽起,害得我现在两眼无神。” “林公子,你一定是昨晚又去左拥右抱、花天酒地,否则你一个习武之人早起一会时间怎么可能会成现在这般憔悴的模样?”千绝好笑地摇摇头,直接点破关键所在。 林瑾瑜被千绝一阵眼神鄙视,只好闷声回道:“我就是开开玩笑,齐烨日理万机,墨阁不去打扰他是对的。” 凌齐烨并未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瑾瑜三天两头就会朝他发牢骚,却也只是说着玩笑。他做起事来远远比想象中来得认真,看似有花花公子的风流多情,却也不曾因为这样误了任何一件公事。 故而每每他向他说明自己今天又劳苦功高,他往往忽视之,反正说的人过后便忘,那他自然也是风过无痕。 “齐烨,说到美人,怎么这些天也不曾见到那位清盈苑的夫人了?” “你很想见?”凌大庄主的语气颇为不妙。 林瑾瑜缩缩头,他就是这会儿闲得无聊,随口一问,看她最近是否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 怎么凌大庄主的脸色一下子就阴郁下来? 虽然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冷峻的面庞却似乎透着些不寻常。 “我就是看看那女人最近是否又有什么新鲜事,随意问问,也没什么。”林瑾瑜小心措辞,以防庄主大人再次黑脸。 “什么那女人?”庄主大人很生气,出言语速快了些许。 林瑾瑜挠头郁闷,自己以前有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喊的吗? 有猫腻,他似乎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揶揄开口:“恩,我应该唤她盈夫人,又或者……”林瑾瑜顿了顿,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这个称呼不知会不会被凌大庄主当场暴打,然后让千暮直接把他扔出去。 想了一会儿,却还是不怕死地说了出来:“要不,我叫她嫂子?” 好半天不见庄主大人回复,林瑾瑜心想自己是不是先溜为好,免得待会被人轰出去。 正准备猫着身子逃离现场,不想方才正在沉思的凌大庄主却冷不防地同意道:“恩,就叫这个吧!” 什么?林瑾瑜等大双眼,他一定是今天还没睡醒,要不然就是刚刚还没吃饱现在依旧饿得头晕眼花,再不然就一定是齐烨他今天脑子还没正常运转过来。 要不他怎么会听到一向冷心冷清的庄主大人同意了他刚刚的荒谬建议。 立在一旁的千暮千绝同样是一脸难以置信,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各自在对方的眼中得到同样的结论:盈夫人果然把少主攻下了! 这下老爷子不知该有多欣喜若狂,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估计会直接扑到序凌山庄来一把抱住少主,然后激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小子终于开窍了,我也算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了。” 林瑾瑜还是觉得自己可能刚刚没听得太清楚,想着再确认一遍:“齐烨,你刚刚是想让我唤她‘盈夫人’,还是想让我唤她——‘嫂子’。” 将最后两个字特意重重地读了一遍,难道他这么年轻就耳背了?不会吧? “怎么你没听明白?”庄主大人反问道。 千暮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声对还恍惚着的林瑾瑜提醒:“林公子,自然是后面那个。” 叫嫂子?啧啧,真是不简单啊,凌大庄主居然对女人有感觉了,这种事情不是比他甘愿抛弃花花草草单独吊死在一棵树上还不可能吗? 而此时被议论的女主人公正在无比认真地看着《槿国志》、《括地志》、《槿国风貌》、《山海注解》等一系列关于槿国地理的书籍。 没办法,在市面上找不到有卖槿国地图的地方,唯有这些书中会记载着一些相关资料,自己只好将所有内容一页一页地翻看,认真记下。 没想到自己穿来这古时朝代,竟又重拾地理书本,像个小学生一般在这乖巧熟记。 也幸得她触类旁通,博闻强记,这么多内容在这短短几天内倒也是心中已有认知。 “小姐,先喝碗鸡汤再看书吧,不然太累了。”看自家小姐这几天一直勤奋用功,锦瑟颇为心疼,特地去厨房熬了碗鸡汤,来给她补充点营养。 “拿过来吧”月流盈浅浅一笑,放下手中之书接过鸡汤,“我也没有很累,平时本就喜欢看书,不过是这几日看得有些多罢了。” 自己素来就是个爱书之人,在这清盈苑中闲暇之时也会读些书籍,可惜清盈苑中的书都是些旧书,或多为《女戒》一类的扼杀女性尊严的古板书籍,故而她现在手中这些是特意在外买回来的。 不过,付出总有回报,月流盈扬起一抹甜甜微笑,现在她对槿国的情况终于有了大致了解。 则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也! 第46章:凌大庄主亲自出马(万字更) 第46章:凌大庄主亲自出马(万字更) 月流盈将那些书内有用的信息提取出来,一把拉住锦瑟躲在房间里开始秘密探讨。 “槿城现在是深冬时节,我估计再往北走怕是会更加冰天雪地。倒是南方这会儿应该已近初春,天有回暖。”月流盈在宣纸上画出用一个大概的样图,边说边用笔杆指出相应位置以供锦瑟理解。 “所以小姐,我们是要往南方去吗?”锦瑟心想自家小姐那么怕冷,仅是槿国这般天气便穿上那么多件衣裳,里三层外三层,若是去了再北之地又怎么受得了。 所以不用猜也知道,小姐定是选择南行。传闻南方雅致细腻,朦胧静幽,她心中向往已久。可惜一直生活在北方,也不曾到过那么远的地方去,正好这次有机会跟着小姐去领略一下江南风光,看看是否像诗中所描写的那般美好。 月流盈却是神秘地笑笑,摇了摇手中笔杆,然后猛地停在纸上一处:“不不不,我们恰巧就去北方。” “小姐你疯了!”锦瑟惊呼,“再往北走就得更冷了,你的身体可承受不住。” “真是,我哪有那么娇弱,大不了再多裹几件便是。”她微微挑挑眉,目光流转,自信满怀,“正常人的想法一定以为我们两个弱女子会选择天气回暖的南方,可是我们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出人意料才能一击制胜!等到凌大庄主彻底将我们俩的存在遗忘之时,我们再优哉优哉地一路游山玩水,走到南方去,正好可以体验体验槿国各地的不同山水之风。” 原来如此,锦瑟心中佩服自家小姐的细腻心思,忍不住拍手鼓掌:“小姐英明!!” 噗哧,摆手制止她的满眼崇拜,一脸嫌弃,推着她道:“这句话你都说了很多遍了,好了好了,快去把你的家当收拾收拾,别杵在这儿犯花痴。” “小姐,我都已经收拾好了。”锦瑟眨眼。 “不是吧,你速度这么快?” 反手一摊,微耸肩膀道:“小姐这几天都抱着书读,锦瑟闲得发慌,便自己收拾了包裹,顺带把小姐那份也弄好了。” “嫁妆带上了吗?”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带上了带上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锦瑟又怎会忘,都已经换成银票置放在衣服之中。” “聪明,在哪儿呢,我看看。”双眼放光,锦瑟果真是十足的完美贴心助理啊! 将她引入室内,锦瑟从柜子中拿出两件包裹,语气抱歉:“不过,我以为小姐是要往南方走的,所以厚衣服并没有放很多。” 没有很多怎么包裹还是这般鼓鼓的,月流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打开包裹才终是明白:“你带这么多衣服作甚,还有这些个首饰钗环?”她秀眉微皱,她们这是跑路又不是四处旅游,哪能带得了这么多物什。 “小姐,我们不是要一去不回了么,所以衣服自然要多带些,还有那些个首饰,小姐总不能都是这样素面朝天吧。” 轻轻敲下锦瑟的额头,她很是无语:“我们只要各带一件换洗衣物就好,其余的到了哪处就在哪处购买,省得背来背去麻烦无比。至于这些金银饰品你知道我是素来不喜的,还是不要带了。” “这样啊。”锦瑟不舍地看着月流盈将方才说的那些东西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放置于桌上,一阵心疼,有的可是价值不菲呢,小姐居然都不带走。 重新整理了一下,这才将包裹打结束好。 “对了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走呢?”锦瑟跃跃欲试,她突然很想看看小姐经常挂在嘴边的“江南烟雨,塞北黄沙”,想想定然是一个温雅婉约一个豪放霸气。 现在既去不了南方,那便到再北之处瞧瞧,看看大漠是何等模样,倒也不枉此一生。 “等天快黑的时候我们便出发,届时将清盈苑中的下人们都用药下倒,既然没办法带他们走,总不能连累了大家。”月流盈抿嘴,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若是被发现,千暮千绝这种习武之人自然一查便知他们是被迫下了药,如此也算是减轻了他们的无辜之责。 “小姐考虑得是。” 是夜,月流盈与锦瑟两人从洞中而出,自小巷一路轻声缓步直走,看到在巷口处停着她们买来的马车。 “大叔,这是这辆马车的车钱,麻烦你把车驾来了。”锦瑟将手中的碎银递给驾车的大叔,随即将身上东西放到了车上。 “两位姑娘,看你们年纪轻轻只身出门,这路上可得要小心了。”布衣男子出于关心告知她们,“不然,还是我帮你们驾车到城外吧。” “真的不用了,多谢大叔关心,我们会一路小心的。”锦瑟微微欠身,向他道谢。 见她们仍是坚持,布衣男子也不再多说,将马鞭交到锦瑟手中便告辞离开了。 “小姐,你快进去吧,现在城门还未关,我们赶得及的。” 月流盈点点头:“你辛苦了,等出了城门我们便将马车弃了。” 本来她是想雇个车夫替她们赶车,却猛然想到这样可能会将她们的走向泄露,于是这才委屈锦瑟代为驾车。 坐进车内,锦瑟挥着马鞭轻声喊“驾”,不过一会儿,车子便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又是一个黎明来临,只是清盈苑中剩余的人都还在安然入睡,除了跑路的那两位,其余一切如常。 直至日上三竿,众人才悠悠然陆续醒来,看到自己竟然破天荒地如此晚起,清盈苑内随即一阵手忙脚乱。 厨娘忙着给夫人做早膳,嬷嬷忙着给地面清理积雪,仆人忙着做杂活。众人虽好奇为何今日作息都这般反常,却也没人有空去探讨这个问题。序凌山庄的庄规严令要求下人们要恪尽职守,切不能做刁奴欺主之事,若是被总管发现他们竟敢偷懒,少不了得被狠狠训斥一顿。 只是…… 当厨娘做好膳食,准备去叫锦瑟将其端走时;当嬷嬷将积雪扫清等着盈夫人出来晃荡时;当仆人们把手中杂活做了好一些时,他们这才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严重到很严重的问题—— 盈夫人和锦瑟,似乎……都不见了!! …… “砰”一张上好的梨花木制案几应声碎裂。 栖凌轩中的空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更为清冷,千暮千绝两人乖乖地站着不动,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然后再缓缓呼出,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伤及他们这些无辜之人。 千绝心下暗忖,盈夫人还真是事事出人意料,竟敢带着婢女趁着天黑潜逃出庄,衣服首饰样样留着,唯独带走了她的嫁妆。可是,她究竟是怎样出府的呢? 序凌山庄的守卫是他和千暮亲自部署的,连少主也曾经亲自查探过,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之处,他敢保证就算是他和千暮两人想秘密外出,也是绝无可能做到的。 千绝默声感叹,所以说,女人太聪明也是个很大的麻烦啊!序凌山庄一应暗卫皆是誓死效忠于少主,绝没有被买通的可能,也因此他就是想破了脑子,也无法猜出到底在哪还有通往外面的门。 不过,盈夫人也算是重情重义,临走时还给院中各人下了药,只是看少主现在紧握的拳头,沉鹜的脸色,能不能保住这些人只怕很是难说。 底下跪着的一众清盈苑下人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身板僵硬得都不敢随意挪动,生怕弄出点什么声响直接被盛怒的少主一掌拍飞,然后结果便与那梨花木制案几一样,两眼一翻继而与世隔绝。 座上的凌齐烨现在只觉得满怀怒气,脸色阴郁,黑眸凛冽,颇为摄人。 他原是打算给她几天时间好好思索,不想她竟直接用这几天想出了远离山庄,远走天涯的主意。 该死的……她的脑子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他现在气得只想冲到她面前将她掐死。 她走之前倒是把所有因素都考虑得清清楚楚,却唯独没有将他算在里面,关心地上的这些人,不希望连累他们,带走身边的婢女,带上自己的嫁妆,什么都想了,就是不曾想他若发现她不见了,又该如何。 “把这些人全部关起来!”瞥了一眼下首,凌大庄主下的命令不留一丝余地,“你们最好祈祷夫人赶快回来,否则就等关在里面颐养天年吧。” 跪着的众人听得腿瞬间轻软,有的甚至跌坐在地上。 凌大庄主闭上黑眸忽又猛地睁开:“暗卫十一” “十一见过少主。”房梁上一道黑影风速般闪过,顷刻间落于地面,拱手单膝跪下,却无一丝声响传出。 “传令各处,只要遇见可疑人物,通通报与墨阁,她们两名弱女子短短一夜时间定然跑不远,槿城方圆几百里处皆秘密搜查,直至找出来为止。”语气冷得毫无温度可言。 “属下领命。” 仅是片刻时间,栖凌轩中便只剩下庄主大人和一旁已经快把自己冻结的千氏两人。 庄主大人无预兆地轻一拍手而起,向外跃去,几个起落,直接朝斜向上方飞去,不过咄嗟之间便再不见其踪影。 待千暮千绝反应过来,紧随出屋,却只看到凌齐烨远去的身影。 “大哥,我们还要追么?”千绝愣了一会,疑惑转向一旁。 千暮摇头:“我想不必了。”少主方才去的是清盈苑的方向,他们又何苦跑到少主跟前去徒惹怒气,若是有什么事自有暗卫通知他们。 凌齐烨再次落在清盈苑中,却已是空空荡荡,物是人非。剑眉皱起,随即一撩衣摆向卧室走去。 屋内果然如下人所报,除了嫁妆之外的所有东西皆在,不曾带走。 凌大庄主冷哼一声,这个该死的女人倒也直接果决,随身只带着钱财便是足矣。 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现梳妆台上零零乱乱摆放着好些本书籍。怎么这女人平日里就把梳妆台当成书桌用了么,怪不得整天素颜见人,也不见她有特意做什么打扮。 走近一看,凌大庄主才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蹭蹭蹭地被勾了起来。他原本以为会是些女子常看的杂文故事,不想竟是《槿国志》、《括地志》、《槿国风貌》、《山海注解》等关乎槿国地理地貌的书册,所以她这几天静静地呆在清盈苑就是在研究这些? 该说她是个细心胆大,叫人可爱又可恨的女子麽。 随手翻开一本《槿国风貌》,上面竟有些稀稀疏疏的笔记,全是些对槿国地方的小小评论,像是有感而发,他甚至可以通过这些字看到当时那小女人在看书时的娇俏模样。 就拿成广一带来说,底下评论便是:冬暖夏凉,居家旅游之好去处,且宜安享晚年,可虑之。 不禁温愠,竟连晚年都想好了。 只是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字这么眼熟,洒脱飘逸,笔走云烟,笔势飞扬舒展,鸾翔凤集,行云流水、有如沙划痕之感。这种字体不正是同那次匿名信上的字体如出一辙,原来,那首诗竟是她所作。 只是凌大庄主此时心中也存在和千暮千绝一样的困惑,她们究竟是从哪儿出去的? 不久之后,所有的疑问在庄主大人踏入清盈苑小后院的那一刻,终是水落石出。 黑眸微眯,凌大庄主尽量控制自己的滔天怒气:“暗卫” 声音隐隐蕴涵这些内力,苑外暗卫得令立刻飞身进来:“少主有何吩咐?” “命人把这个洞给本少主封了,严严实实,一丝裂缝也绝不能留。” 暗卫看了眼东南方靠着三棵梅花树下的那个小洞,不禁感慨,原来盈夫人是从这儿出去的,怪不得询问了全庄上下的暗卫也不曾查出究竟是哪出了问题。 凌大庄主愤怒地拂袖离去,顺道将清盈苑内所有地理书籍命人拿到书房,作为日后翻旧账的罪证。 哼,她以为自己能够一走了之么?凌氏暗卫若想寻人,再远也能找得到,更何况是她们两个柔弱的女子。 不出几天他定然让她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 只是庄主大人似乎低估了月流盈的无耻狡诈程度,以至于以后的好些天里,序凌山庄一直笼罩着一个巨大的乌云团。 没有了序凌山庄的高墙束缚,月流盈就像只被放飞的鸟儿,四处玩得不亦乐乎。 “小姐,你不要走那么快,好歹等等我啊!”锦瑟在后尾追不舍,怎么小姐的精力那么好,她的腿都快走折了,好想坐下来揉一揉。 “咚”往她脑门上一个弹指,月流盈无奈纠正她的措辞:“都说了我们两个要假扮夫妻,你这么大咧咧地直喊我‘小姐’,不是一下子就露馅了。” 锦瑟苦着一张脸,小小声地尽力为自己辩解道:“小姐,我习惯了这般叫法,哪是一时能改得了的,再说了,我们能不能换一种身份,我唤小姐你‘夫君’,这个真的是开不了口啊!” 不知道小姐的脑袋瓜里究竟为何能装得下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她们两个年轻姑娘要整天“娘子”、“夫君”地叫,她怎么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能换”月流盈坚持原则,“饶是凌大庄主怎么想也绝不会料到我与你会假扮成夫妻身份,这样我们才能掩人耳目,明不明白。” 事实证明,庄主大人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想到两人会易容成其他模样,或是女扮男装,却不曾想到月流盈会单独扮成男子,与锦瑟二人夫妻相称。 而且还将两人打扮成低俗恶趣的乡下人,浑身麻布麻衣,东一块补丁西一块补丁,像是落难已久的平民夫妻。 “明白了”锦瑟皱着脸不得不应道。 “恩,乖,叫声‘夫君’来听听。”月流盈嘴角斜勾,又摆出那副诱拐良家妇女的痞痞表情。 “可是小姐,我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啊,太违背意愿了。” “来来来,看看我的这身打扮。”月流盈指了指自己此时的尊容,浓眉大眼,满脸黝黑,头发有些蓬乱,衣服颇为褴褛,整一个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不过在破旧的衣服里,两人却各穿着一件珍贵的狐裘来阻挡寒风,否则以她们单薄的身躯哪能在冷天中呆这么久。 “你一直盯着我这幅模样,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忘掉以前的称呼了。”月流盈教授给锦瑟小小秘诀。 见自家小姐说起行头装扮,不禁让她想到自己身上此时的衣裳样式,实在是惨不忍睹。上身是朱红色的绣花大襟棉袄,下身是葱绿色的冬裙,这般的搭配让她连看都不想看自己。 不过小姐说只需再忍几日,待走得更远些了,便会把这些衣裳换下,也因此她虽不喜却还是愿意穿着度过这敏感的几天。 两人终是走到一个小镇上,于是选了个路边的小摊子,要了碗热腾腾的清汤面来暖暖胃。 “娘子,来,为夫喂你。”月流盈恶趣之心顿起,夹了一筷子的面正准备递给锦瑟。 锦瑟早已经被她的举动搞得有些招架不住,在周围客人的眼光注视下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通红,勉强抹出一个讪讪的笑,推手拒绝了月流盈的喂面行为:“夫……夫君自己吃便是了,不必有劳。” 最后的四个字锦瑟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用自己悄悄眨上眨下的双眼预示她赶紧顺着话往下讲。 爽朗一笑,月流盈终是放下筷子,她也只是突然想逗逗锦瑟,顺便增加点她们是夫妻的可信度,自然不是真的就要相喂。 这厢两人终于开始各吃各的,不过旁边的多数女子却在窃窃私语,大抵是说些这女子怎生得如此好命,得到她夫君那般的怜爱,即使是粗布麻衣,却也算是温馨有余之类的言语。 两人付完钱便寻了个附近的小酒楼住下,锦瑟一推开房门便向眼前的床扑去,再不愿动弹一分。 月流盈好笑地看着她,走进门去悠然地放下身上的包裹,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定住,向外轻喝道:“是谁,出来!” 从窗口跃进一名黑衣男子,看见她随即单膝下跪,语气敬然:“夫人,请随属下回山庄。” 凌氏暗卫?月流盈心下一惊,锦瑟也立马从床上翻身坐起。 瞥了一眼身上的衣裳,自己与锦瑟并未露出什么马脚,为何会这么快便找到她们,还如此断定自己就是夫人,而不是锦瑟? 定了定心神,一定只是他的猜测,自己可不能先乱了阵脚,指着床上坐着的锦瑟,颇为气怒道:“这里只有我的夫人,你找错人了。” “夫人莫要辩解了,属下根据凌氏钱庄的消息,夫人前日去兑换过银票,所拿的银票标号正好符合您在槿城兑换嫁妆时所得的银票。”黑衣暗卫满是笃定,凌氏查的人又怎会错,眼前这位必是少主要找的盈夫人无疑。 只是,夫人这身打扮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难怪凌氏出动那么多的暗卫找了这么多天也是无果,这种……实在是不在他们的搜索范围之类。 也因此,少主这些天来的脸色就一直没缓和过,紧绷着一张脸,眸色甚愠,向他汇报的人无不是心惊胆战。 幸好少主虽是愤怒非常,但依旧是颖悟绝伦,想到盈夫人既然去兑换过嫁妆,自然会将银票花出去或是换成碎银,于是命令各处钱庄、酒楼随时注意。 月流盈暗恼,居然是在银票上出的纰漏,真是…… 见自己的小辫子已经被人发现,她却仍是坚持:“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但你若还在这呆着,我可就告你私闯了。” “夫人,请随属下回山庄。”暗卫不为所动,还是那句话。 “若我不从呢?”月流盈终于冷下脸来,语气凌厉,神色傲然,即使是一身粗布麻衣也无法遮掩她此时的非凡气场。 “那属下便得罪了”随即起身出手。 月流盈好歹也练过几年的功夫,见他采用武力逼迫,只好出手应对,锦瑟也随即卷身进来帮忙。 暗卫很是无奈,少主说了不准伤害夫人,却没说夫人也会武功,而且招式如此奇奇怪怪,自己究竟该不该出重手? 要不,干脆直接劈晕了夫人,总不能任其逃脱吧。 暗卫想着便打算出手劈晕月流盈,不料后者先他一步散出一包药粉,不过须臾,黑衣暗卫便晕倒在地。 晕倒前的最后一丝意识在脑中浮现,他堂堂一个凌氏暗卫居然被传说中的江湖药——下倒了!! 看到暗卫倒下,月流盈松了一口气,幸好这次出门还把那些瓶瓶罐罐的毒药解药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用药不光彩了些,但危难关头谁还顾得了那些侠义道德,况且药对眼前男子来说不会有无多大害处,那她自然就毫不犹豫地撒了药粉。 锦瑟见危险暂时解决,从一旁冲过来,神色着急地轻声道:“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马上换掉身上的衣服,我们都改为男装,这次不向北了,往东边走。”分析了一下局势,月流盈正色道。 “小姐,那……那这个人呢?”锦瑟指着地面的人,难道就让他在这躺着自生自灭? “拜托,你小姐我撒的是药,又不是毒药,他到明早就会自己醒来的,哪还需我们瞎心。” “哦,也对。”锦瑟点点头,掏出包裹里预留的男装,“那我赶紧换衣服。”话边说着边以最快的速度换上。 月流盈也解下身上的破旧麻衣,换成另一套淡紫色男装。 “小姐,那我们快走吧。”看准备得差不多,拎了包裹,锦瑟作势便要去开门。 “等等”她看了看地上的暗卫大哥,心中觉得挺是过意不去,不做思虑地走至床边将床上的棉被拖下来盖在他的身上,“这儿的天气可比槿城冷多了,把他晾在地板上冻一夜怪不人道的,还是给他盖个被子吧。” 锦瑟抿嘴一笑:“其实小姐才是心善之人。” “咦,怎么我不再是你所说的‘混世小魔王’了吗?”笑意盈盈地向外走去,然后反身关上房门。 “不对不对,小姐只有对待坏人的时候才是混世小魔王。” “那下次可不可以麻烦你换个称呼,要不叫‘混世小魔女’也成,好歹我也是个女子,总叫魔王算怎么回事。” 两人似乎全然忘记刚刚被发现踪迹的事,又是一番说笑地去寻了另一家偏远的客栈住下,一切等明日天明再做准备。 天才刚灰蒙蒙亮,月流盈便带着锦瑟改道而行,两人此时皆是换下那不堪入目的褴褛之衣,穿上锦衣锦袍,摇身一变则是两位翩翩佳公子。 用眉笔将眉毛粗狂化,各戴上一个半边面具,手持一把长剑,咋一看就像武林派系中的两名年轻弟子。 走了好几个时辰,也不曾见有人追来,月流盈这才和锦瑟两人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歇歇脚,吃吃干粮。 本有骑马的打算,可惜锦瑟虽会,她却是个半吊子中的半吊子,别说骑马了,就是让她牵一下马估计都是不成的。 马车就更不能坐了,谁见过两名配剑的江湖男子走路还要坐马车的,真要这样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如此一来,她们只有苦命地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走,祈祷赶快走到凌大庄主的势力范围之外。 …… “她在哪儿?” “回少主,夫人今早又往东边去了。”千暮接到密报,才知道昨晚暗卫居然失手,还不小心被夫人下了江湖中习武之人最不堪用的迷药。幸好他还算机灵,及时在夫人身上撒了寻香粉,这才又将行迹准确掌握,否则少主定会让他再回凌氏训练地重新再造。 那个黑衣暗卫也着实可怜,他虽一向接受的是凌氏正统的武学培养,但也曾接触过迷药并对其有一定的了解,只是他没料到盈夫人一介女流之辈,堂堂大家千金竟也随身携带这种东西,他一时不防便着了道。 不过不管怎么说,若是少主怪罪下来,他的失职之罪是怎么也免不了的。 只是凌大庄主并未提及对暗卫的惩罚,只在那儿静静地思索该是如何处理。 见少主不作回应,千暮自觉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少主,需不需要属下去把夫人带回来?” 凌大庄主眸中精光掠过,冷冷出声:“不必了,我亲自去。” 将手中的公务交代给刘洵,庄主大人随即骑着日行千里的玉赤马向东北方向扬尘而去。 到了目的地已是深夜十分,顺着寻香痕迹凌齐烨直接翻入一家客栈,从窗口跃入室内。 不禁摇头暗笑,自己什么时候竟也落得从窗口入屋的地步了,若被瑾瑜知道他此时的行径,怕是要抓住机会好好取笑一番。 负手走进,即使是毫无月光的黑夜,凌大庄主依然能看清屋内的每一件事物,包括——那个让他想了很多天,也气了很多天的可恶女人。 看她依旧睡得如此香甜,庄主大人忍不住想把她揪起来摇醒,然后狠狠地教训一顿,只是手才刚触碰到她,却又赶紧缩了回来。 该死,他进屋时竟忘记驱除身上的寒气了,难怪他一走近,床上女子的眉头便微微皱起。 运功将热气腾出,全身又随即暖和起来,如此一下折腾倒也打消了庄主大人方才的打算。 伸手将她束发的簪子取下,青丝瞬间散乱地铺在枕头之上,这女人怎么睡觉的时候还留着男子的打扮?哼,是怕随时有人找到她么? 果真是没心没肺,在外边依旧是怡然自乐,谈笑风生。 伸手来回触摸她柔软的脸颊,凌大庄主低声自语自喃:“你还真能逃,竟从我手中离开了整整七天,动用了那么多的暗卫却过了这么久才寻到踪迹,你说我该夸你聪明呢,还是该反思暗卫的素质?” 熟睡的月流盈自然不会回应他的问话,庄主大人俯身轻吻她的额头,然后将头靠在她的脖颈处:“为何才离开你这么几天,感觉很想念很想念,你这折磨人的小丫头,该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顿了顿,凌大庄主霸道地向身下女子宣誓主权:“你注定是我的人,还能逃到哪去?” 月流盈只觉得身上有股暖气袭来,想要伸手抱住,却因隔着被子无法实现,手扑腾了半天就是寻不到热气的源头。 凌大庄主感受到她的动作,莞尔一笑,掀开被子替她披上披风,尔后将她打横抱起:“在外玩了这么久,也该回了,待你醒来再好好地罚你。” 睡梦中的女子突然感到一股凉气,打了个寒颤却又甜甜睡去。 …… 不停地挪动身子,总觉得今天的床有点晃荡晃荡的感觉,不甚舒爽,月流盈侧了个身想着寻找一个平稳点,可惜终是无果。 马车上坐在一端的凌大庄主终是不忍心,将她的上身微微扶起,靠在他的胸前,臻首抵着他的下巴,这才让睡梦中的月流盈有了一丝安分。 柔若无骨的小手下意识地贴近热源,环过凌大庄主的腰身,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抱住。 只是小手方才蹭了两下,总觉得手感有些不对,迷迷糊糊地拉开一边眼皮,瞬间的光亮刺得她又慌忙闭上眼去,眯了一会才又张开。 大眼睛向四周环顾,密闭的狭小空间,一看便知是辆马车,冷色系调,自己此时的小手正抱着一位玄色衣袍的……男子! “啊——”月流盈松开小手,向后挪去,却因用力太猛撞上了马车车厢。 揉揉被撞疼的后脑勺,她一脸戒备地望着眼前熟悉的男子,呜呜,凌大庄主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又是如何一觉醒来便躺在了他的怀里。 “你你你你你……”唤了半天的“你”,却不知该如何开场。 庄主大人居然找来了,糟糕,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拍死她。缩了缩小脑袋,看凌大庄主现在还算温和的面容,应该会手下留情吧。 “过来。”庄主大人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双眸看着远远躲着他的月流盈。 “我保证,没有泄露半点凌氏的秘密,真的!”她举起右手,与眉眼齐平,认真地发誓道。 还是在凌大庄主发作前好好交代,免得待会儿辩解不清。 凌齐烨剑眉蹙起,她以为自己丢下手中公务,花了一整天的功夫赶来就是为了确认她是否外传了凌氏的消息? 若是真是这般,她以为她现在还能呆在这自然醒来,怕是早被暗卫一手斩杀,魂散西天。 无奈摇头,招手:“过来。” 庄主大人发话,还是乖乖听命的好,月流盈往前小小挪了挪,然后定住。 “我是虎狼?” 好吧,月流盈认命地再挪,终是在离凌大庄主只有七寸的地方坐住,眼神坚定,不能再进了。 “为何逃跑?” 额,月流盈瞪眼,不是应该让她老实交代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吗?怎么庄主大人的问话思路一点也不符合常理逻辑? “我……不对,妾身……”真是,出来才不过几天,称呼又不自觉地忘了。 “以后自称就好,不必用敬辞了。”反正她也从不将这些称谓放在心上,每次勉强自己记得叫唤,想来这也是她不欢喜的原因吧。 “真的?”月流盈狗腿地朝凌大庄主展颜一笑,继续得寸进尺:“那是不是连行礼都可以免了。” 行礼这个环节是她一直所郁闷的,每次与凌大庄主见面都要官方地来一句:“妾身见过少主,少主安好。”所有人的请安语皆是这句,怎么庄主大人都不感到厌烦的吗? 凌大庄主斜睨一眼身旁一脸期待的女子,并未说答应与否,却是打量了她一番:“你现在是戴罪之身,竟还懂得讨价还价?” 一句毫无波澜的反问让兴致满满,以为有戏的月流盈眨眼间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 躲在一旁画圈圈,低头悄悄嘟嘴,就知道自己跑路的事情没这么容易解决。 凌大庄主冷着一张脸,继续刚刚未回答的问题:“为什么要逃跑?山庄里的生活让你这么厌烦?” 赌气地撇嘴,她还真不知道山庄里的生活能有多好,每次出了什么事不都是他惹来的,身边女人一大堆,情债不断,桃花不断,爱慕不断,和这样的男人呆久了就是危险二字。况且在序凌山庄里她可没有像在外边那般随心所欲,想去哪便去哪,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结交什么朋友便结交什么朋友。 偷偷瞄了一眼等待她回答的玄衣男子,她尽量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喜欢那种早睡晚起,悠游自在,什么也不用去烦恼、去争得头破血流的生活。而你太滥情,娶了那么多女人,若是一人一瓶毒药丢过来,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再者,整天待在山庄里我会无聊到发疯的,你又不许我去这,不许我去那,那么专制我当然只好想着跑路了。” 后面的那句话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最后的跑路两字咬得极轻,几乎像没说过一般。 不过对于凌大庄主这般的高手来说,听清楚每一个字自然不是问题。 她这般宛若受害者的模样和满是控诉的语气让他又好气又好笑,说他滥情,说他专制,原来这就是她一直藏在心中的真心话。 他很滥情么?他一直对后院的那些女人没有丝毫感情,第一次对女子动心便是眼前这个刚刚被他逮回来的糊涂人儿,偏偏她对他一丝好感也欠奉。 “那些女人不是我自愿娶的。”想想还是做了这番解释,他后院的所有夫人都是因为凌氏生意上的关联,娶不娶他并不关心,但既然对凌氏有益他自然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月流盈闻言,耸拉着小脑袋,瓮声瓮气地紧接着回答:“我知道,我也不是你自愿娶的,所以才会想着跑路嘛。”凌大庄主如此优秀,她万一不小心沦陷了怎么办,所以说及早远离才是正道。 凌齐烨简直要被她气死了。 她的脑子怎么就不能正常一点思考问题,每每总是曲解他的意思,然后自己在那儿考虑后路该是如何。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这样的言辞她总该明白了吧。 “在你的世界里,这种感觉多如繁星,这儿撒一点光那儿撒一点光,我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月流盈瓮声瓮气,说得委屈极了。 凌大庄主只觉得自己再在这个问题说下去,只怕会气得把她直接就地正法。 “我不许你随意外出,想过什么原因吗?”对她这种有时候少一根筋的可恨女子还是循循善诱的好。 后者迷茫摇头。 “你中毒的事都还未查出,贸贸然一人出外,若是再遭毒手怎么办?”也幸好这次整整七天的时间,她并未遇上害她之人,否则该如何是好。 中毒?是了,她竟将这件事给忘了,不过自己这多天来除了碰到凌氏暗卫,倒不曾感觉到有人跟踪,她如今也还好好地坐在这儿。 见她讪讪地挠挠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迟钝表情,凌大庄主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回庄后把《女诫》给我抄上个百遍,看你还会不会闲着无聊。” “不是吧?”月流盈哭丧着脸,一百遍的《女诫》,那岂不是要天亡她也。 第47章:是我一人的错 第47章:是我一人的错 月流盈回来后,序凌山庄除了后院的那群女人无不是欢欣鼓舞,激动得就差没有扑倒在她的身前高呼三声“夫人英明”。 山庄终于不用再在冰冷的冬季里还额外忍受着少主的寒气,算是雨过天晴。他们做事也不再需要战战兢兢,唯恐哪天自己会因此受到迁怒。 清盈苑的众人也被放了出来,早在卯正时分便又开始在苑中各司其职。 “你先回去,我到书房处理事情。”凌齐烨止步不前,回到庄内又恢复他那冷峻面容。 在凌大庄主凌厉的眼神注视下,月流盈不得不乖乖地走回清盈苑。 一进苑中,就看见一个绿衣女子向她走来垂首行礼问安:“婢子小佩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你……你在这有何事?”月流盈歪头打量,自己不曾见过眼前这人,怎么她会突然出现在这儿?真是奇怪。 “回夫人,婢子是少主派来服侍夫人的。”绿衣女子再次福身,看少主这几日一直在寻,想来这位盈夫人很是得宠呢。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夫人私自逃跑的,后院的女人哪位不是挖空心思想博得少主的注意,偏偏这位主子反其道而行之,又偏偏少主对这盈夫人颇为重视。 听说那日少主知道盈夫人出走时,气得把一张上好的梨花木制案几一掌拍碎,随即命令山庄各处不得外漏这个消息,以至于他们这七天来默默地承受着少主散播的冷气而不敢说一句闲话。 “来服侍我的?”有些困惑,自己什么时候需要再添侍女了,怎么凌大庄主一路上也没有透出半点消息,向她摇摇头道:“我有锦瑟一个便足够了,你回去回禀少主就说我不习惯太多人在身边。” “夫人,少主说今后就是婢子伺候您了。”少主昨日便吩咐下来,等夫人回府后,所有一切衣食住行皆由她来打理,总管还特地告知,让她务必照顾好夫人,切不可有任何怠慢。 闻言,月流盈心中顿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锦瑟呢?她去哪了?”她以为锦瑟会先她一步到达,所以她才没有问其踪影,可是她现在都站在苑内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锦瑟出来。 忧上心头,月流盈猛地冲进锦瑟的屋里,环顾四周没有人,又慌忙冲到她自己的房间,甚至厨房、小后院等地,绕了一圈依旧是没看到锦瑟熟悉的身影。 她不在清盈苑,那她会去了哪儿,难道凌大庄主把她落在客栈中,没将锦瑟带回来? 这怎么可能,月流盈默默鄙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那番想法,庄主大人的智商至少是三位数,他不该会忘记还有锦瑟的存在的。 兜兜转转又回到绿衣女子身边,颇为焦急:“锦瑟究竟去哪儿了,你快告诉我。” “回夫人,婢子只被吩咐要来好好照顾夫人起居生活,其余的一概不知。”盈夫人口中的锦瑟恐怕就是原先伺候夫人的婢女,只是不知为何少主又派了她来替换。 月流盈在原地不停地来回打转,时不时地跺脚。哼,一定是凌大庄主故意的。不行,自己光在这儿也不是办法,锦瑟也不知现在被弄哪去了。 万一被庄主大人抓去关了起来,受到非人的虐待怎么办? 一挥衣袖,扔下一旁莫名的婢女小佩,也不再管什么礼仪风范、雅步姗姗,直接双手提起裙摆,气冲冲地直往书房跑去。 雨砚阁外的侍卫见盈夫人小跑上前,立即拦手制止:“夫人,少主书房未经传召是不得入内的。” “让开,我现在有急事禀告。”板着一张小脸怒喝,凌齐烨要是把锦瑟怎么着了,她今天……她今天…… 等等,她似乎还没想好若真的怎么着了又该如何,难道她要掐着凌大庄主的脖子威胁道:“还我锦瑟”? 啧啧,这招不行,她绝对还没近得了身就被千暮千绝擒住。 算了,后果待会再说,先问问情况要紧。 “夫人,职责所在,恕属下不能从命。”少主的书房一向被列为是办公重地,除了林公子和各处管事,其余的人若想进去就得征得少主同意。 否则,每个后院的夫人都跑来说有要事禀告,那这雨砚阁岂不是整天有如菜市场般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山庄处处都有后院的夫人在闲着无聊溜达,期望能与少主有个浪漫邂逅。唯有这雨砚阁书房和少主所居住的栖凌轩两处素来没有夫人敢跨雷池一步。 看她心急如焚、焦急万分的表情,侍卫也不确定这位盈夫人是否真有急事,总之按着规矩来办总是不会错。 月流盈挫败,怎么自己连凌大庄主的面都没见着就直接被拦在门外,真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少主,少主”无奈之下她只好对着里面喊道,总不能越过侍卫把门踹开吧。 凌齐烨在里面早已听到她来了书房,猜到她大概是为何而来,头未抬起便直接吩咐道:“让她进来。” 侍卫闻言,微微诧异后恭敬地替她开了门,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见门打开,月流盈几步冲了进去,朝着凌大庄主劈头盖脸便问一句:“锦瑟呢?” 庄主大人手中工作未停,依旧在执笔翻看往来各地的商铺情况,时而做些批示,却也开口回答了她所提出的问题:“主子做了错事,身为婢女不多劝解,反而跟随所为,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你身边。” 竟然是因为这样就把锦瑟调走,她愤愤然反驳:“这与锦瑟何干,是我要她这么做的,我是主子,她自然只能听我的,要罚就罚我好了。” “她知情不报” “锦瑟那是衷心护主,保护主子隐私。” “她好坏不分。”庄主大人历数其过错。 “那是我强行诱拐的,她屈服于我的威严之下,不得不从。”誓死捍卫锦瑟无错的立场。 “……” 摆手,表示绝无商量的余地:“我只是将她调走,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你大可放心,我已让管家重新分配了一个婢女,以后就由她来负责伺候你。” “不要,我就要锦瑟,其余的我一概不接受。”抬高下巴,尽量增强自己的气场,凌齐烨要不给她换回锦瑟她今天就呆在这儿不走了。 庄主大人哪会不知道她此时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不以为然地扬眉道:“千暮,给夫人看座。” 千暮果真随即搬了一把旁边的椅子放到月流盈的身后,然后又面无表情地退了回去。 夫人也真是胆大,居然公然和少主叫板,少主决定了的事情能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吗?况且少主已经算是手下留情,只是将那婢女调去了前院做事,再无其它任何处罚。 月流盈气极,却也知庄主大人恐怕是吃软不吃硬,她越是强势要求,庄主大人越是觉得无所谓。哎,也对,比气场、比冷酷,她哪会是庄主大人的对手。 硬来不行,看来只能来软的。 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勾起一抹咧嘴幅度颇大的笑,缓声商量:“少主大人,我已经习惯了锦瑟的陪伴,一时间你让我重新再去适应另一个人,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督了一眼不远处的千暮千绝,月流盈打算用将心比心的方式,对凌大庄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好比你看惯了千暮千绝整天在你眼前晃来晃去,突然有一天他们不在了,你难道不会不舍么?” 千暮千绝顿时如丧考批,苦着一张脸暗暗忧伤:夫人,你能不能不要殃及无辜,万一真给应验了该如何是好。 而且,什么叫突然有一天他们不在了,听起来像是会英年早逝似的。不对,呸呸呸,什么英年早逝,他们定会一直跟在少主身边的。 凌大庄主依旧自做自事,下笔的重度不增一分也不减一势,顺便冷冷地抓出她话中的不合事实之处:“他们两个不敢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千暮千绝微微点头,少主所言极是,他们没事时一般都站在一边做自我消失状。 月流盈扶额,他们平日里如何行为与她何干,她的重点是后半句啊! 一招不行,只好再出一招,盈盈一笑,表露自己的无限真诚:“少主,只要你把锦瑟还给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跑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不会说个‘不’字,这样可好?” “你确定你的承诺有用?”凌大庄主终于抬起头来,却是语带质疑。 “有用,有用,绝对有用”猛点小脑袋,尽一切可能增加自己的可信度,反正这会儿先把锦瑟要回来再说,其余等以后再慢慢考虑。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再次重复,眸中却带着些玩味。 “恩”点头应承,凌大庄主似乎有松口的迹象,看来有戏。 “我可以让她再回去伺候你,不过……鉴于你的表现,这次我下江南查探商业你也一起,明早出发。” 这次他出门的时间不若以往,怕是需要数月时间,要是放任这个女人留在山庄,保不准等他回来她又不知逃到何处。 与其担心这个问题,倒不如直接把她带在身边,有他看着决计不会再出现跑路的现象。 第48章:唯少主与小人难养也 第48章:唯少主与小人难养也 “下江南?那岂不是很远?”如此一来,她不就得整天对着一团冷气。 凌大庄主轻微点头:“不需要带任何东西,沿途我会命人打点好的。”凌氏产业遍布槿国,衣食住行自然有人事先处理清楚,无须心。 说起带东西,月流盈眉头紧锁,她犹豫半响,终是下了决心般可怜兮兮地问道:“少主,不知我的那些银票……”那可都是她用嫁妆典当来的,凌大庄主从客栈直接掳了她回庄,那她放在包裹里的银子呢。还有还有,她方才摸摸自己身上的钱袋,发现里面竟是空无一文,睡觉前还是好好的,想想便知肯定是被庄主大人拿走了。 “银票全数充公,嫁妆我替你赎回来了,不过……现在开始放在我这。”凌齐烨冷哼一声,她的身上最好是一分钱也不要有,也好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月流盈敢怒而不敢言,委屈地向庄主大人告了退便离开了书房。 凌齐烨办事素来雷厉风行,月流盈才回到清盈苑不久,便看到陈伯将锦瑟带了回来,并吩咐婢女小佩继续回到前院做事。 歉疚地拉着锦瑟的衣袖,撇嘴嘴道:“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她知道凌氏势力强大,却怎么也没料到会处处皆设有凌氏产业,凌府暗卫更是个个武艺精湛,技艺了得,才短短不过几日竟能找到她的准确栖身之所。 懊恼地跺跺脚,她实在是大意了,凌大庄主果然是魔爪遍布天下啊! “小姐说的什么话,锦瑟是心甘情愿跟着小姐的,况且小姐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一点事情也没有,怎么能说连累呢。” “总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吗,凌齐烨居然想把你换走,说是再给我安排一个婢女,我知道时都快被吓死了。” “锦瑟今天一早起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山庄中,便知我们定是行迹暴露。还想着怎么没见着小姐,原来是这样。” 不久前,陈伯还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以后切不可再助夫人玩这种失踪游戏,以免危及无辜。其实她真的很想说要是没有她,估计夫人能逃得更顺利,毕竟自己什么事情也没帮上。 “对了小姐,少主他……他是不是很生气啊!” “他看起来还是那副老样子,不过想来心里应该是很生气的,否则他也不会让我回去抄写《女诫》百遍。” 说起这个她就不得不质疑凌大庄主的为人,实在是太呲牙必报了,她不过是没和他说一声便默默离开,既没顺走山庄内的任何财物,也没泄露半点凌氏信息,怎么他还非得让暗卫撒网捉她回来,甚至自己跑来将她擒回,简直是太小心眼了。 圣人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照她看来,像凌大庄主这般满脑子坏心眼的恶势力地主才是最应该上榜。 “百遍?”锦瑟惊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小姐,你完成得了吗?”让小姐躲在房间里写够一百遍的《女诫》,那不是比不让她睡觉更残忍。 “当然不行了,一百遍又不是十遍”月流盈瞪大明亮的大眼睛,“不对,就算是十遍我也决计是不可能完成的。” 轻盈苑的书架中就有这本书,她某日闲着无聊随手一翻才知道,原来《女诫》共包括《卑弱》、《夫妇》、《敬顺》、《妇行》、《专心》、《曲从》与《和叔妹》七篇,她保守估计最起码有两千余字,也因此就算让她十遍地誊抄,也得要了她的命去。 更何况是全书百遍,她要真乖乖写了,估计连凌大庄主也是不信的。 锦瑟摇头晃脑:“小姐,你若不写,倘若少主怪罪下来怎么办?” 月流盈贼兮兮地眨眼,在锦瑟眼前晃晃食指,胸有成竹道:“凌大庄主可没说什么时候交予他,那我写不写他又怎会知道,况且明日就要随他下江南去巡视凌氏商铺了,舟车劳顿又公务繁忙,他不会记得这种小事的。” 讪讪地摸摸鼻子,锦瑟尽力琢磨着自己该怎样措辞:“小姐,如果对象是别人,锦瑟一定会对你的话坚信不疑,可是如果换成少主……” 她委婉地表达自己的心声,小姐每每与少主打交道,不是被黑就是被擒,啧啧,她还真不太敢因自家小家的自信而自信。 月流盈佯怒,拍了下她的手臂,纠正她这种严重不良的心理想法:“你怎么能长凌齐烨志气灭本姑娘威风,哼,总有一天我定会找回场子的!” “是是是”锦瑟连忙改口同意,“小姐,那我先去收拾你明天要用的东西好了。” “不必了,跟着大地主出门哪还需要我们带什么行李。”她悠悠地坐在石凳上,出声拦住要走去房间的锦瑟。 次日清晨,后院众夫人洒泪相送凌大庄主南行,序凌山庄里可谓是从昨晚到现在已是怨妇哀声不断。少主平日便不怎么到后院走动,如今更是要出许久的远门,那她们快轮到侍夜的岂不是得独守空闺数个月,至于那些才轮过不久的人更是要长达半年独自相思! 各个夫人恨不得用眼刀将清盈苑的主人剐上几刀,各种羡慕嫉妒恨源源涌来,只道少主为何不带上她们,却独独让盈夫人与之同行。 本想去清盈苑中闹上一闹,可惜少主早已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准去那大呼小叫,扰其清净,故而她们虽是气极却也无法。 凌齐烨已整装待发,却仍不见月流盈的身影,转念一想,那懒女人定是又赖床了。 果然如凌大庄主所料,月流盈此时正与锦瑟展开被子拉锯战:“好锦瑟,就让我再睡一会会,就一会会儿,我保证马上起来。” 冬日的早晨是最好睡的时候,她现在只觉得好困好困,起来又好冷好冷,还是躺在被窝里舒爽。 “小姐,你这招已经用过无数次了。”每每有事唤小姐起床的时候,都这般苦苦哀求她,说辞是一点没变。她刚开始时还真的傻呼呼地就相信了,结果等她一走,小姐又是滚着被子熟睡过去。 “要不你倒数十下,数完我就起来。”能赖多久就赖多久。 “小姐!”锦瑟双手叉腰,凑到她耳边大喊,惊的月流盈一个激灵从被窝里直起身来,然后是哈欠连连。 呜呜,凌齐烨做什么要这么早出发,现在才辰时初啊,法定上班时间都不到,简直是大大剥夺了人的休息权。 唔,好困…… 掬一把清水拂至脸上,随即用干净的锦帕擦干,月流盈终是清醒了几分。 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锦瑟替她挽发,不过片刻便绾成飞天髻,知自家小姐素来不喜步摇这等上有垂珠而晃来晃去的饰品,便于她的髻上插上一支雪青色华胜,又斜插一支藕荷色镂空蝶形紫玉簪。 月流盈终于关心地望了望镜中自己的模样,锦瑟正惊诧着小姐居然会对镜自赏,却听一道略带慵懒的声音传来:“帮我换个寻常待嫁闺中的女子的发髻,这般全把头发扎起来,我待会在马车上可怎么补眠?” 就知道小姐不会说出什么正常的话语,不过……梳未婚女子的样式这样真的行吗? “小姐,你现在好歹都嫁人了,哪能还梳那种……” “哎,有什么关系,我估计这一整天都得在马车上度过了,反正又没人看,当然要怎么舒服怎么弄了。”她的这个飞天髻要是不拆掉,等等睡觉搁着了怎么办。 锦瑟耸肩,既然小姐发话,那她还是从命的好,免得时间越拖越久,然后估计又会看到少主那阴沉的脸了。 将绾好的青丝卸下,重新换成了个少女垂云髻,仅用一支梅花小簪固定,其余乌发任其披散于后,淡雅柔娇,清丽无双。 凌大庄主在马车上等了一会,月流盈依旧迟迟不见身影,怎么她身边的婢女都不晓得要唤一声吗? “千绝,去看看夫人究竟在做什么?” “是”千绝点头应道,督了眼大门口的狂蜂浪蝶,犹豫之下还是决定从一旁的围墙进去,只是他才刚跃身进庄,便看见了盈夫人远远地缓缓走来,于是又折回来道:“少主,夫人来了。” 月流盈看着眼前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山庄大门,一阵诧异,凌大庄主不就是出趟远门,怎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一大群后院女人蜂拥在门口处遥望着庄主大人的马车,面露愁容,依依不舍。 “锦瑟,我这般堂而皇之地走出去会不会直接被这些女人的醋意给淹没了?” 点头:“会” “那我们能不能不去,要不咱们原路返回吧。” “小姐,我保证你现在回去后果会更严重。” “……”好吧,她只是说说而已。 稳了稳心神,不就是三十多位女人,她就不信她们能当着凌大庄主的面开吵。 静静地从人群细缝中穿过,淡然地走下台阶,忽视后面众位女人的道道怨妒而气恼的眼神,一直到马车前止步。 眼前共有两辆马车,一辆庄主大人惯用的低调奢华版的楠木制黑色马车,还有一辆是榆木制的镂窗垂布的素色马车。 月流盈脑袋只一微转便知自己所乘的必是后面的那辆素色马车,于是莲步轻移,左侧身走去。 外边立着的千绝忙上前拦住她道:“夫人,您的马车是前一辆。” “那不是少主的吗?”月流盈又打量了一番自己跟前的马车,难道凌大庄主坐的是这一辆? 千绝无语望天,却还是耐心解释:“回夫人,这辆车是给夫人身边的婢女的,夫人该去和少主同乘第一辆。” 听到“同乘”二字,月流盈的脸瞬间垮了,比方才被强行拉起床的时候还要忧伤! 第49章:没德没品的小人 第49章:没德没品的小人 无奈折回,坐上第一辆马车,掀开帘子竟看见庄主大人正倚在案几上看账册。 摇头,果然是个工作狂啊! 静静地坐到案几的另一边,调整着姿势准备睡个回笼觉。却不想凌大庄主在瞄了她一眼后,眉头紧锁,语气隐隐有责备之意:“怎么梳了个这样的发髻?” 那后半边青丝垂背是什么情况,她到底有没有已为人妇的意识。 月流盈从背后捋了一把秀发放到眼前,一脸委屈:“这样放着有什么问题?” “你的身份如何能垂发?给我全部盘上去。” 真是,槿国规矩就是繁琐,一板一眼都不容许有丝毫差错。看凌大庄主还在盯着自己,好像非得等她动手才肯罢休,月流盈缩缩脑袋摊手道:“我不会盘发。” 她就不信,庄主大人会这种东西。 不料凌齐烨冷冷道:“让婢女帮你绾上。” “反正待在马车上没有外人,这样散着又有什么关系。”她双手倚在案几上,嬉皮笑脸地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少主,我就是想在马车上再补补眠,若盘了头发加上马车的晃荡,怕是会咯得慌。我能不能下了车再盘。” 还睡,怎么她整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她散乱着青丝,眼皮忍不住上下打架,明明是困到极致却依旧靠一丝意识撑着,看样子果真是很困倦。 不过让凌齐烨心生欢愉的还是那句“马车上没有外人”,她总算是说了一句像样的话。 淡淡地指了指车内的暖榻,凌大庄主喜怒不形于色:“到后面睡去,别影响我办事。” 投去一个崇拜的眼神,庄主大人真是体恤他人,月流盈屁颠屁颠地越过案几,欢喜地向暖榻扑去,眉开眼笑:“少主放心,我睡觉素来是很安静的,绝对不会打扰到你办公。”扯过角落里叠好的被搙,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跟着凌大庄主出门果然待遇就是不一样,外表黑色简谱,内置却是华丽大气,应有尽有,与之前自己跑路时的境遇可谓是差了不知几倍。 马车虽是颠簸,但仍抵不住浓浓的睡意,不多时,月流盈便续梦周公。 马车内一时陷入了寂静,庄主大人依旧在看着他的册子,只是时不时会督一眼暖榻上的女子。 盖着厚厚的被搙,身下还垫着一件象牙白刻丝斗梅花貂绒毛披风,毛绒绒的大帽子还带在头上,将她的小脑袋包裹住,如此看去像极了一只倦懒的小白兔。 睡着过去也确实如她所说那般,很是安静。 只是还未多久,凌大庄主才深刻地意识到,她睡觉素来很安静不代表着她睡觉也素来很安分。 一会翻身左侧,一会卷到右边,小手还在被窝里扑腾扑腾地想伸出来,却终因自己将被子卷得极紧而以失败告终。 虽然暖榻上铺了一层什锦毛毯,任她怎么翻转也不会发出半点声响,只是看她这般闹腾,凌齐烨竟感觉有些分神。 马车内有他释放的热气,也因此月流盈垫着披风,盖着暖被显得有些热乎乎的,挣脱一会,那小手终是放到了被子外边。 庄主大人无奈摇头,心下一横,干脆也坐上暖榻,上身倚在车厢上审阅账册,随手拉过一些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月流盈来回打滚的空间顿时缩减,睡梦中紧皱了会眉头又随即释然,只当是自己睡迷糊了,怎么感觉自己右边的车厢不似平常那般硬硬的。 午时将至,千绝将马车赶到一家酒楼前停下,隔着车帘向凌大庄主请示:“少主,该用午膳了。” “恩”放下手中之物,庄主大人伸手摇醒身边女子:“流盈,流盈,起身了。” “唔,这会到哪儿了。”月流盈悠悠醒来,显然补眠补得很是满足,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再不见早上刚起床时的那般困倦。 “只是路上的一家凌氏酒楼。” 习惯性地向声源处看去,月流盈这才意识到庄主大人此时也正挨着她躺在暖榻上,小脸微微一红,尴尬地赶紧起身准备下车。 睡之前凌大庄主不是还在案几旁处理公务么,怎么这会儿会躺在她身边,还……还盖着她的被子。 不想却被凌齐烨一把拉住衣袖,眸光微敛:“你就打算这样下车?” 她摸摸自己散乱的头发,认真地提议道:“要不,我绑成马尾可好。” 既省时又省力! 凌大庄主直接忽视她的回话,跳下马车吩咐已经在地上候命的锦瑟道:“去把夫人的发髻梳好。” 锦瑟心领神会,就知道小姐要求的少女垂云髻定然不会维持多久,所幸她带了些寻常小姐惯用的发钗发饰,也不至于现在会手忙脚乱。 爬上马车便看到自家小姐在整理被搙,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小姐,你还真的就在少主跟前睡着了,还……还这么明目张胆地睡在暖榻上。” 将叠好的锦被放回原处,转过脸来:“有什么问题?他办他的公务,我睡我的觉,这样两不相误不是很好?” 若是寻常女子,在自家夫君面前无不是添茶倒水,有事服其劳,哪还有径自睡过去的道理。 不过自家小姐本就不与那些女子相似,指望她能成为大众眼中的贤妻良母估计是极为不可能的事,锦瑟想想便也不再纠结,掏出一把象牙梳篦,静静地为其挽起发来。 待一切弄好,月流盈拒绝了锦瑟的搀扶,潇洒地一步跃下马车,却见门口只有千暮和少许侍卫守着。 “少主已经去了里面大厅,夫人请随属下来。” 月流盈跟随千暮走进酒楼,果然看见凌大庄主在大厅靠窗的一个桌子前坐下,身后立着身着灰色衣袍的千绝。 怪哉,像凌大庄主这种的贵族地主不是应该选择坐在楼上雅间的吗,怎么会落座于大厅之中,这里人流混杂,声音嘈乱,怎么庄主大人不会觉得被严重打扰了? 月流盈随意扫了一眼,她倒不在意在大厅用饭,这儿虽说吵闹了点,但人来人往,各型各色,也能增长些许见闻。反观雅间太过幽静,实在不适合她。 凌齐烨来之前已经传令各处不得泄露他的行踪,故而酒楼的人并不知道自家少主到来,还坐到了大厅之中。 点的菜陆续上桌,月流盈看向一旁站着的三位,笑意盈盈地招呼:“千暮千绝还有锦瑟,你们也一块坐下吃吧,愣着做什么?” 三人闻言,皆是一怔,恍若晴天霹雳。 凌大庄主自顾自地夹着菜,似乎不曾听见月流盈说了什么。 千暮反应算是灵敏,持剑一拱手道:“夫人厚爱,属下已经吃过了。” 千绝暗叹千暮机智,若不说他们已经用过膳,只怕夫人会不依不饶,硬拉硬扯着非得让他们坐下不可,届时就算少主不反对,他们也决计不敢动一下筷子。 “吃完了?”月流盈眨眼,怎么这么快,她以为这会吃饭已经算是很早了,居然还有更早的。 扭头转向身后的锦瑟,秀眉一挑,默声表示:难不成你也吃了? 锦瑟回过神来,附和着千暮的话说:“夫人,锦瑟也吃过了。” 定定被吓得不轻的小心脏,之前在清盈苑和小姐一道坐下来用膳也就罢了,她可不敢与少主同桌吃饭,少主随意一个余光扫来,她只怕是一粒米也嚼不下去。还是乖乖地等小姐和少主吃完,自己再去用膳的好。 月流盈撇嘴,怎么一个两个都已经吃完了,现下居然是她和凌大庄主最晚。再者,听惯了锦瑟平日里唤她“小姐”,这会叫夫人还真没怎么适应得过来。 既然如此,月流盈只好放弃刚刚的想法,专心夹起菜来。 她本是在感慨凌氏酒家菜色的鲜美,不料旁边一桌人的对话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据说前些天邻城周太傅的儿子又上街横行霸道了,这次居然是把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家推倒还恶语相向。”一个铜绿色穿着的年轻男子捶胸顿足,甚是气愤。 坐在他对面较为年长的老者手上青筋暴起,紧着着控诉:“那不学无术的恶少还往老人家身上踢了好几脚,险些让那白发老人一口气没顺上来。” “哎,总之遇上这周太傅的儿子,我们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免得受到牵连,谁让人家爹是朝中重臣,有那横行的本钱。就算他真的将那老人家踢死,又有谁敢将他定罪。” “也幸好他是处在邻城,我们平日里也不太可能遇上他,否则这儿非得被他搞得乌烟瘴气不可。” 老者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道:“这周太傅权倾朝野,还放纵他的儿子在外为虎作伥,实在是……国之不幸啊。” “哎,当今圣上也算是有道明君,想必终有一天会惩罚这个恶贼,老天开眼,他总不会一直这般作恶下去。” “也对,当今天子自从政以来也算是兢兢业业,想来定有一番作为的,届时发现周太傅极其儿子的不良作风,为百姓除害。” 月流盈听到邻座三人的谈话,心中不免问候了一下那周家的祖宗十八代,怎么生了个这样没德没品的混账子孙。她心中的正义感呼唤着她,若有机会遇到这个恶贯满盈的小人,定要让他后悔出了娘胎。 收回思绪,不经意抬眼间竟看见庄主大人脸色不若寻常,似有温愠,气氛冷凝了几分。 她不禁疑惑,怎么感觉凌大庄主似乎格外关注方才那三人的言说? 第50章:没有职业道德的杀手 第50章:没有职业道德的杀手 待到她再细看时,庄主大人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继续用他的午膳。 快到让她以为自己刚刚只是错觉,凌大庄主依旧是那个冷心冷清的少主,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饭后,一行人重新坐上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月流盈早上睡了一路,还不至于嗜睡到连下午的时间都不放过,这会她神采奕奕,正伏在案几上无所事事。 悄悄打量身旁的凌大庄主,都说“认真的女人最好看”,其实这句话放在男子身上也同样适用。庄主大人本就长得神采英拔、气宇非凡,配上冷然的气质,洞悉一切的黑眸,实在是人间极品。 这样优质的男人在公事面前更是气韵神加,丰姿奇秀,看得她不禁感叹世人对他的评价果真不错——傲世性清绝,情冷貌无双。 可惜太过滥情,月流盈摇头,哎,白白浪费了这么一棵好苗子。看后院那群以“身为凌家人,死为凌家鬼”为标榜的女人,她就忍不住想捶地,凌齐烨这厮太祸害人了。 “想看我可以直说,不必偷偷摸摸。”凌大庄主虽专心做事,却也能察觉出她每隔一会便瞄来的眼神。 偷看竟被发现,月流盈别扭地扬起下巴欲盖弥彰:“我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马车这么小,稍微一转头便会看到你,这可不是什么偷瞄。” 凌大庄主莞尔,也不点破:“你既然那么闲,便来帮我把这些东西分类清楚。” 伸手欲接过庄主大人递来的账本,却见他突然愣住,嘴唇微抿,脸色冷峻,不发一言。 月流盈皱眉歪头,自己好不容易无怨言地准备替凌大庄主做点事,怎么他反倒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等等,周围好像有些不对劲…… 凌齐烨放下账本,眸中清冷,嘴角轻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呢喃着:“哼,终于来了吗?” 林中涌出无数蒙面的黑衣人,手持利刃,目露凶光,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包围。 凌齐烨依旧端坐在车内,没有丝毫慌乱与震惊,把毫笔放下,撤开案几,将月流盈紧紧护在身前,几个动作只在电光雷闪间完成。 “待会别乱动,乖乖呆着可明白?”凌齐烨低声叮嘱她。 “知道了,可是锦瑟……”非常时期,月流盈自然不会再去计较什么男女之防,向后靠在凌大庄主胸前,也是一派从容不迫,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容颜失色,这不禁让千暮千绝又是敬佩几分。 “她自有暗卫相护,不必担心。” 车外的千暮千绝已然从马车前跳下,握紧手中配剑,随时准备与这些黑衣人开战。 “你们是谁派来的。”打架的必备开场白,从千暮口中说出,徒然多了些凌烈的杀气。 “哼,又何必再问这个问题,想必此时凌齐烨心中早已有数。”为首的那个黑衣人语气嚣张,竟直呼凌大庄主之名。 月流盈诧异地用余光督了一眼身后男子,他知道是谁派来的人?对方如此叫嚣,恐怕是有备而来,就不知外面究竟来了多少敌人,实力如何。 “大胆,竟然直称我少主之名,凭你也配。”千绝拔出手中之剑,扫出一道银光向他射去,千暮随即冲上前与其余黑衣人纠缠。 长剑挥舞,林中枝叶飘飘扬扬,带着劲风旋转。一剑刺出,递送数道银芒,瞬间击中几名敌人,凌氏暗卫也全然现身,一部分保护马车,一部分参与灭敌。 领头的那名贼人故意挽出几朵剑花,虚实支招,后以雷霆之速直击千暮面门,出手狠辣。千暮后仰弯身堪堪躲过,向后一撤便在十米开外。 踩上一旁的树干,又借势向前飞去,长剑凝入深厚内力,返身回刺,两人周围随即又是剑光飞闪。 林中隐蔽处还有多名弓箭手,拉紧长弓,箭翻转着破空而出。 马车周围的暗卫长剑出鞘,“铛铛铛”几下扫落暗箭,却紧随着更猛烈的剑雨来袭。 宛若细雨丝密集地射向马车,暗卫全力抵挡,却终是有一支惯透内力的凌厉之箭射入马车。 凌齐烨身子略微侧转,一手抱着月流盈,一手直接握住那来势汹汹的黑色箭柄,一抹狠厉自眼眸中掠过。 用内力震开车厢,提气向上跃起,将月流盈紧紧抱于胸前,足尖点上林中枝叶,尔后纵身落在地面。 黑衣人见凌齐烨现身,更是招招毒手,誓要将其擒杀。 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黑衣杀手,月流盈不禁感慨,乖乖,凌大庄主竟然惹来如此多的凶狠之人。 啧啧,果然是树大招风,金钱的背后总是会隐藏着些许阴谋。 “你把我放开,我自己会应付的。”凌大庄主抱着她总归会手脚受束缚,这么多人想要他的命,可疏忽大意不得。 凌齐烨闻言却是将她禁锢得更紧,没有因为眼前场景皱一下眉:“你乖乖别动就好。” 唔,又是这句话,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小姐,虽然与这些黑衣人无法可比,但堪堪保住性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算了,庄主大人既然如此有把握,她也不再心,静静地观看局势便是。 凌齐烨衣袖飞扬,掌风一扫,手中便立即多了十片树叶,嘴角一个冷笑向林中各处投去,只消几声闷声传来,便有一半的弓箭手气绝倒地。 另外一半人见此场景,遂立马取箭欲射,不料凌齐烨又是十片树叶风速般随袖一扫,击落才刚破空而出的利箭。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便步上前面弓箭手的后尘。 月流盈只怕没有双手捧在胸前做崇拜状,凌大庄主刚刚的那姿势简直帅得人神共愤,想不到他的武功竟然这般高强。 除去了四周潜伏的弓箭手,剩余的黑衣人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不多时便被凌氏暗卫一一解决。 满地倒下的黑衣人让月流盈不禁有种生死瞬间的感触,不过他们来历不明且多行不义倒让她转眼间释怀。 危险退去,凌大庄主放开怀中女子,转身去询问暗卫们的情况如何。 月流盈现在最担心的无不是锦瑟的安危,蹦跶着走向素色马车,虽然知道她有人保护着,但还是亲自去看看比较好。 “小心!”才走到一半便被一股旋风卷向一旁,眨眼间自己又落入了庄主大人的怀抱。 只是……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臂,那儿赫然插着一支短小的黑色暗器。 凌大庄主直接一掌将那吊着一口气的偷袭杀手送去见他的同伴,随即点了月流盈身上几处穴道,眼中不禁有些懊恼。 呜呜,好痛,月流盈苦着一张小脸,这些杀手真是一点职业道德也没有,明明目标是凌大庄主,怎么临死前还想着拉她这个无辜之人做垫背。 没有人性,没有守,没有原则,没有素养,怪不得现在只能躺在地上瞑目,杀手在她心中的霸气英雄形象瞬间轰然倒塌。 幸好庄主大人及时将她拉开,否则这支暗器插的地方恐怕就不是手臂这么简单了。 “这暗器有毒。” 月流盈挑眉不语,她能说她一早就猜到了吗? 她用没受伤的左手伸进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瓶子,递给身后的凌大庄主:“帮我打开,取一粒药出来。” 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拿过小瓶子,将里面的药丸倒在手上,斜睨一眼:“清玉丸?” “恩”如果附着的那张纸上没写错的话,这瓶该是解毒的良药,幸好她之前跑路时将所有的毒药解药放在了锦瑟的包裹里,否则下场肯定就和她的嫁妆一样,被凌大庄主拿去充公。 拿出一粒放进她的嘴里,凌齐烨眸中隐隐有探究的意味,清玉丸可是难得的解药,怎么她出门还随身带着这般珍品。 “千暮千绝,将这里整顿好后你们再跟上来。”凌大庄主打横抱起月流盈,跃上一匹黑马,瞬间扬尘而去。 “我们不等他们吗?” “虽然吃了解药,不过你的伤还是要早点包扎的好。”凌大庄主挥舞着马鞭,速度极快。 月流盈皱眉,其实她想委婉表达的是能不能不要让马儿跑得这般快如闪电,她的胃都快晃得不行了。不过庄主大人所说的也算有道理,她还是尽量忍忍。 等凌大庄主策马到了一座凌氏别庄前停住,月流盈早已煞白了脸。她心中暗暗保证以后决计再不骑马了,颠得她头昏脑涨,比中了暗器还难受。 凌齐烨抱她进屋,替她将暗器取出,在伤口处涂上药粉,用干净的白纱布包住尔后打结。 庄主大人亲自为她一条龙服务,她本该是感动至极,不过……瞄了眼右手臂上的纱布,月流盈无语望天,呜呜,庄主大人你能包得再丑一点吗? 原本穿着厚厚的冬装已是让人显得很是臃肿,现下她的右手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纱带,最后的结还被弄成了无解的死结,样子实在不是很雅观。照这样的包扎技术看来,她敢肯定凌大庄主必然从未做过伺候人的事。 月流盈一脸嫌弃的样子自然已被凌大庄主收入眼底,尴尬地收起其余纱布,嘱咐她道:“这几天切不可碰水和拿重物。” 怎么看起来像是大夫和病人间的对话,月流盈乖乖地点头应道:“放心,我知道了。” 唔,待会见到锦瑟,一定要她替她重新再包扎一次,好歹她也是需要出去见人的,裹成这样真是…… 不知凌大庄主是不是看出她的想法,将纱布收完后复又吩咐了一句:“明天我再给你换一次药,你先休息吧。” 月流盈的小脸顿时皱得像泛黄的苦瓜似的,这般蹩脚的技术,庄主大人竟然还要包第二次! 第51章:病时少主服其劳 第51章:病时少主服其劳 凌大庄主走后不久,千暮千绝便处理好现场赶到别院,锦瑟受命去厨房替她熬了一碗汤药,用盘子端进屋来。 “小姐,你该喝药了。”锦瑟才推开门便朝着里屋叫唤道。 掀开珠帘,将药碗放在桌上,转身去看月流盈的伤势如何,不想竟让她看见自家小姐被裹得不堪入目的右手。 “哈哈,小姐,你说你手都受伤了,又何必逞能要自己包扎,结果你瞧瞧,把自个弄成了什么模样,实在太好笑了,越看越好笑。” 锦瑟手指着她的患处,肩膀一抖一抖,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月流盈实在不忍心打击她,不过却也不想她再这么肆无忌惮地笑话下去,于是淡淡为自己的包扎技术反驳道:“这是凌大庄主弄的。” “哈哈哈……咳咳”锦瑟一个笑声没刹住,被这么一个回答惊住,笑容立马僵在脸上。 竟然是少主包的,那她刚刚还取笑了那么久!糟糕,少主应该不会知道吧。 调整了一下自己僵硬的面部表情,锦瑟终是正经地坐在月流盈身边,低下头去看清楚情况,那么尖锐的一把暗器插进小姐细皮嫩肉的右臂,想来定是非常疼痛的。 “小姐……”锦瑟语气担忧地唤了一声,“是不是很疼?” “我要说不疼,你会不会相信?”月流盈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惊吓,反而起了玩心与锦瑟揶揄道。 后者摇头,小姐要是回答不,她还真不大相信。 “这不就完了,疼是少不了的,不过你看我现在红光满面、口齿伶俐,就知道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所以呢,你也无需太过担心。” “可是小姐,要不要锦瑟再重新帮你包扎一下,这样……似乎有碍观瞻。”锦瑟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想要解救一下月流盈可怜的手。 “不用了”月流盈微微一笑,将衣袖放了下来,“凌大庄主说明日还要再帮我换药,要是知道他前脚一走,我后脚就让你拆掉,恐怕又得黑脸了。况且看在他平日从未伺候过人的份上,我便不与他计较这蹩脚的裹砂带了。” 锦瑟耸耸肩,小姐说得也对,自己还是不要管了,怎么说那也是少主经的手。 “小姐,快来把药喝了吧,冬天最容易凉了。”锦瑟这才想起自己端来的东西,呼,差点忘了。 “喝药,是不是很苦?”听说古代的中药大多是苦不堪言。 “不会,只有一点点苦。” “真的吗?一点点是多少?” 锦瑟挫败,怎么喝个药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小姐,我悄悄带了蜜饯。” “不早说,快去帮我把药递过来。” “……” “少主,这次的刺杀定然又是那个老狐狸干的。”千暮义愤填膺,恨不得直接将那人一剑穿心,永解后患。 可惜他手上握有重权,又鲜少外出,凌氏的暗卫就算想要暗杀也寻不到适合的机会。 凌齐烨却是负手而立,毫无波动:“早就想到了,我一出山庄便是他下手的好机会,他又怎会白白放过这一次。” “少主,他这次派来的杀手比上一批更为狠厉,武功路数也高了不少,想来是下了血本,只可惜还是依旧无果。”千绝心下一沉,幸好这次带足了凌府暗卫,那人也委实是卑鄙无耻,探不到凌氏的商业机密,就屡次出暗杀这一招,哼,自己整日窝在府里,以为少主就拿他没办法了吗? 千绝似乎忘了,若论狡诈,谁比得上凌大庄主。不过在千绝看来,他家少主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也因此不论他怎么反击敌人,在他眼中便永远只有四个字—— 少主英明!! “我们这次有了大动作,他却无法得知,想来是狗急了跳墙,这次才会派众多杀手出马。” 千绝默然,却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踌躇了半天也不知该不该向少主说明。 “还有话?” 关乎凌氏利益,就算这般有些对不起盈夫人,他还是不得不讲:“少主,属下怀疑夫人她……身份可疑。” 夫人一直以来的种种表现都不像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会武功,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物,包括今天拿出来的那瓶“清玉丸”。 清玉丸可不是有钱便能有的,只要不是世间至毒它几乎都能解,故而夫人方才只需吃下一枚清玉丸便立即清除体内毒素。如此不符合寻常,让他不得不对夫人的身份起疑心。 “你是说,她有可能是奸细?” “属下……属下只是猜测。”少主那么在意盈夫人,若是真的想来少主心中定是不好受。 不料凌大庄主却无半点心生不愉的迹象,反而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见过成天只知道吃和睡,为凌氏出谋划策,跑路只记得带用嫁妆典当来的银票的奸细吗?” 千绝幡然醒悟,对啊,夫人虽然有些地方不符常理之道,但从未做出过不利于序凌山庄的事来,甚至所做之事有些还有利于凌氏产业,如此说来他方才的担忧倒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 “她的身份确实不同一般,凌氏探子已经在查,想来不久之后便会有消息。” 凌齐烨暗笑,若她真是奸细,那派她来的人不知是个怎样的想法。 锦瑟在伺候完月流盈喝药后,拿出几颗蜜饯安抚她那苦哈哈的小脸,月流盈忍不住抱怨几句:“这药哪里是一点点苦,明明是非常苦。” 她从小最讨厌吃的菜便是苦瓜,只觉得那味道入了口中便无法咀嚼,更罔论吞下肚去。如今被锦瑟强着喝下一大碗药,她的舌头已经麻得不行。 “小姐,我要是不那么说你能乖乖喝药吗?估计连看一眼的想法都不会有的。” 月流盈不语,往嘴里扔了一颗蜜饯,好像确实是这样。 自窗外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已是渐渐暗下,锦瑟起身道:“我去帮小姐把饭端来房间吃。” “恩” 去厨房拿了份晚膳,放在小食盒中照原路返回,却在拐弯处遇到了凌大庄主。 “是给夫人的膳食?”锦瑟还未来得及行礼,便听到凌齐烨的询问。 “回少主,是的。” “都有些什么?” “有香醉鸡翅、糖醋红鱼、肉炒腰丝、香菇炖排骨……”锦瑟低着头,细数月流盈今晚的丰盛晚餐。 待会小姐若看到这么多的美食,一定笑不拢嘴,再不怪她刚刚骗她喝药的事了。 不过可惜,凌大庄主一声令下,月流盈今晚美味的膳食便作了全然的改变:“夫人受了伤,如何能吃这些,去换成清粥白菜送来。” 说完拂袖向月流盈住所走去。 进屋便见月流盈躺在床上不知在神游何处,听到声音,月流盈缓过神来,以为是锦瑟终于将饭送来,兴奋地咧着嘴笑道:“锦瑟,晚上有什么好吃的没,我都快饿死了。” “今日只有清粥白菜,其余再不要想了。” 咦,这声音怎么不对,好像是凌大庄主惯有的清疏之音。抬眼看去,乖乖,凌大庄主正倚在内外室相隔的屏风旁,静静地盯着她。 清粥白菜,她皱着眉头无声抗议,怎么能这么虐待病人。 凌大庄主就像是成了精的腹黑狐狸,如何会看不穿她此时的想法,站在原地不动,就这般隔着些距离得轻声解释,却是不容商量的语气:“你手还正受伤,吃不得油腻的食物,只能用清淡的。” 好吧,抗议无效。 走过去搭上她的脉门,凌齐烨满意地微微点头,清玉丸果然不凡,现下她的身体确实已经无碍了。 门口锦瑟已然将饭菜端来,轻叩房门,听到里面传来凌大庄主的一声“进来”,这才开门迈进屋内。 凌齐烨和月流盈已经坐在了外室的餐桌上,锦瑟把食盒中的东西一一摆放上桌,果然如凌大庄主所吩咐的那般,一碗米粒黏稠的清粥、一份水煮豆腐和一道清炒萝卜丝,唯一让月流盈欣慰的是还有一碗清蒸蛋羹。 一眼瞥去,清一色全是素菜。 锦瑟见庄主大人状似不经意地盯她一眼,立刻心领神会,上道地拿着食盒,说了句:“婢子先告退了。” “哎,等等”可恶的锦瑟,明知道她的右手受伤居然还见死不救,她这般状态该如何用膳。 可惜锦瑟已经转身撤离,反身掩上房门。 在门口小心地缩缩脑袋,锦瑟暗暗祈祷,小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她实在是抵不过少主的强大气场啊!再不识相地告退,估计自己会被少主凌厉的眼神直接剐杀。 再说有少主在,总不会饿着小姐的。恩,对,锦瑟如是想着,心中那一点点的愧疚感顿时烟消云散。 凌大庄主很是自然地端过碗来,拿起勺子便要往月流盈嘴里喂去。 可惜身旁女子早已目瞪口呆,凌大庄主怎么也会伺候人吃饭,她是不是病糊涂了。 “张嘴”许久不见她有反应,庄主大人不免有些气恼,他平生还是第一次做这般相喂的事情,怎么她竟是一副见鬼的可恨表情。 下意识地开口,却依旧晃神,凌大庄主也不管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就这般一勺一勺地将饭和菜送进她的嘴中。 喂了一大半,她终是相信自己不是在犯浑,想了一想,自己是因为凌大庄主才会被射中暗器,也算得上是因公受伤。如此说来,大老板前来慰问慰问也实属常理。恩,脑子这般一转,月流盈倒不再感觉受宠若惊,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庄主大人提供的免费服务。 只是,在饭后许久,连桌上东西都撤得干干净净,凌大庄主却还没有要起身离去的意思,月流盈这下终于不淡定了。 第52章:难不成在这搭窝 第52章:难不成在这搭窝 “少主,你不需要回去处理公务吗?”月流盈变相地出声赶人。 “来之前已经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凌大庄主的事情居然也有处理好的一天。一直以来,在她的印象中,庄主大人待在书房的时间恐怕比在栖凌轩中还长。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看不完的账册,怎么这会儿出来了倒显得有些悠哉悠哉的。 远在京都正埋头苦干的林瑾瑜若能知道月流盈此时的疑虑,怕是要与她大倒苦水三天三夜不止。凌大庄主临走前把所有事务都交托给他,如今他是起得早睡得晚,连每日的公鸡叫也已由睡梦中变成了早膳后,忙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想想他都已经很久没有去看他的那些娇滴滴的小美人了,连个心理安慰也没有,真真是身心俱伤,辛酸不已。 “少主,现在天色好像已经暗下来了。”言下之意便是你赶紧回去准备休息吧。 “恩,是很晚了。” 月流盈扶额,所以,凌大庄主你如今杵在这儿是准备做什么? 难不成在这儿搭窝么? “少主,累了一天,我想休息了。”这下她表达得够直接了吧! “走吧。”凌大庄主自然起身往内室而去。 月流盈只感觉一道晴天霹雳,庄主大人的意思是……他真的要在这儿搭窝? 怔怔出神好一阵,待反应过来快步冲进屋内,却已看见凌大庄主正躺在床上悠然地捧着一本书。 月流盈鼓起双颊,资本剥削实在太无人道,怎么连她的休憩之地都要抢夺。 “你你你你……”芊芊食指指着床上霸占得心安理得的凌大庄主,一脸控诉的表情,“你睡这里,那我呢?” “里面或者……地板”庄主大人的语言简洁易懂,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月流盈气极,如今正是天寒时节,深冬地凉,他也好意思让她一个弱女子睡在地板上?况且她还算是一个受了伤的病人,万一病上加病该怎么办? 唔,她似乎自动忽略了凌齐烨提出的第一个建议。 “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偌大的凌氏别庄,空余的屋子只怕能塞下百来个人,他堂堂一个凌氏少主不至于会落得个与别人共用一房的境地。 这厮一定是故意的,真是处处以欺负她为乐,漫漫长夜,现如今她可该怎么办? 凌齐烨终于抬起头来,说得一本正经:“这也是我的房间。” 月流盈默然,似乎是这样没错。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庄主大人既然今日抽风非得在这儿休息,那她只好乖乖挪个窝,若没有房间,大不了她跑去与锦瑟挤一挤。 心不甘情不愿地福身:“那少主好生休息,我先告退了。” 才刚转身便被扣住了未受伤的左手手腕,凌齐烨无奈摇头,自己当真有那么可怕,怎么这女人视他如猛虎一般。心知自己若再不说清,只怕她是怎么也不会愿意留下的。 凌大庄主心里暗忖,自从遇上眼前女子后,他似乎耐心解释的次数越来越多,真不知这是好是坏。 “你睡觉时极不安稳,若把右手压到该如何是好?”况且最近外出不太平,下午才刚遇上暗杀,难保晚上不会再有,她若是单独一个人怎么能让人放心。 “胡说,我睡觉时可安分了,怎么可能会把手压到?”月流盈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极其不赞同凌大庄主对她所指出的这条缺点。 “是吗?”凌齐烨拉长着音,偏着头看她。 被凌大庄主这么一盯,月流盈有些心里没底:“应……应该是吧。” “你确定?” “当然。”气势骤然减弱。 “怎么我记得上次睡暖榻时,有人从左边的车厢滚到右边的车厢,上好的绒毛被就这般卷成一团。” 月流盈眼珠不自然地胡乱转,原来那日凌大庄主从案几坐到暖榻上是因为她睡觉时乱打滚。 不过,马车本就是颠簸非常,也怪不得她会这般闹腾,若是躺在平稳的床上,她几时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月流盈还在站着思考该如何抉择,这厢凌齐烨直接扔出一句一针见血的话:“放心,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 单纯地盖着被子纯聊天?月流盈这下释怀,再不多说,和着衣爬到了床里侧躺下。 躺下后才感觉,身旁多了一个凌大庄主,不知为何有点不同寻常的心跳加速。 稳了稳心神,心想一定是庄主大人长得太俊逸,这么一个绝世美男躺在自己身边,会不自然是正常的。 凌齐烨照样翻他的书,寂静的夜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便是那悉悉率率的哗哗翻书声。 月流盈闭着眼却毫无睡意,悄悄地半睁开一只眼睛,发现凌大庄主姿势不变,神态不变,至于手中的书倒不知看了几页。 这般睡意全无又只能偷偷窥探的状态让她很是不喜,干脆也不再装睡,张开闪亮的眼睛,决定想和庄主大人聊会天来打破僵局,也好过她一个人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搜来搜去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好以最蹩脚的问题开场:“你看的是什么书?” 凌齐烨听其呼吸便知道她并未睡着,没想到她躺了这么久终是忍不住开口。 “《策韬》” “是一本兵书还是商略?”听名字还真是分辨不出,不过想想凌大庄主好歹是一名商人,看得自然与行商有关,怎么会涉猎兵法之道,自己果真是问了个好笑的问题。 “不是兵书,也不是商略,是一本谈及棋道的书。” 咦,凌大庄主居然还有这般闲情雅致在这儿研究棋艺,月流盈不禁郁闷,自己对五子棋、飞行棋这类小儿科的玩法还略微知晓,但若谈及古代博大精深的象棋和围棋却是一头雾水。真是,自己怎么起了个这样的话头。 随口回了句“哦”,便尴尬地结束对话,月流盈闷闷地又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声数了几百只羊后,终于睡了过去。 平稳的呼吸声开始传来,凌齐烨衣袖一挥,烛光熄灭,房间随即陷入了一片黑暗。 也是和衣躺下,小心得护着她受伤的手臂,不让她乱动着碰到伤口。 月流盈陷入梦乡,恍惚间竟看到了前世中她的过往。 一个浓妆艳抹的美艳女子牵着一个怯生生的粉嫩小女孩走在一条僻静的大道上,一双丹凤眼斜睨了下首的小人儿,语气却是恶狠狠道:“你爸爸今天终于从国外回来了,你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讨你爸爸的欢心知不知道,他最喜欢小孩子了,你要是能博得他欢心,那我才有希望迈进那个家门,明不明白。” 小女孩年纪尚小,听得一知半解,只知道妈妈要她让爸爸高兴,她乖巧地点点头道:“天琦明白了,天琦一定会让爸爸开心的。” 女人领着她来到一处豪华别墅前,趾高气昂地要求见别墅的主人,仆人前去通报,不多时她便在那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见到了她的父亲。 “琦琦,快叫爸爸,快啊!”女人见不得她傻愣着,催促着推了她一把。 “爸爸,你好,我是天琦。”女孩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原来这就是她从未见过面的亲生爸爸。 “这孩子哪来的。”男子翘着二郎腿,神情冷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是你的女儿啊,叫天琦,是不是长得和你很像。”女人态度大转变,语气温柔,不见刚刚那凶恶的表情。 “哼,一个私生女也敢领到我面前,不是和你说了要了断?” “我……我舍不得,你不是你很喜欢孩子的吗?你看看天琦长得多可爱,她很贴心的,她……” 女人还未说完,便被男子命保安轰了出去,和那小女孩一起狼狈地赶出了别墅之外。 女孩胆怯地拽拽女人的衣袖,安慰道:“妈妈不要伤心了。” 不料女人发疯似的摇着她弱小的肩膀:“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要我,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不够优秀,你为什么如此没用,连你爸爸都不想看你一眼,都是你!都是你!”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不是……”月流盈睡梦中不住地摇晃着身子,小声梦呓着。 凌齐烨睡眠极浅,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立即醒来。此时天还只是微亮,他侧身去看身旁的人儿,竟是出了一头冷汗,眉头紧锁,脑袋轻轻摇晃,呢喃着“不是我,不是我”,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忧伤。 想来是做恶梦了吧。 不忍心看着她再继续这般难受下去,凌齐烨伸手将她摇醒:“流盈,流盈,快醒醒。” 月流盈自梦中醒来,像个孩子般无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再不安地梦呓,却在睁眼看到凌齐烨的刹那间猛地扑进凌大庄主的怀中,从被窝里绕过他的腰紧紧抱住,像是抓到了一个水中浮萍,再也不愿放手。 “凌齐烨”她轻声呼唤着,眼中蓄满了晶莹的泪花。 回抱住她,摸着她的后脑,庄主大人少见的柔声道:“怎么,做恶梦了?” 下巴搁在凌齐烨的肩上,重重地点点头,她怎么又梦见那可怕的场景了。 “我梦见……”月流盈迟疑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 “没事的,有我在。”知她不愿再提起方才的梦境,庄主大人格外通情达理,“左右不过是个梦罢了。” 月流盈轻轻抽了抽鼻子,舒缓下自己的情绪,这才从凌大庄主的怀中退出。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自己不知怎的,看到凌大庄主竟有种莫名的心安,伤心难过时便想着找他做依靠。 无措地绞着衣袖:“我……我只是一时没忍住,不是有意扑上去的。” 等……等等,这个解释怎么越描越黑呢? 第53章:又想黑人了 第53章:又想黑人了 胡乱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花,月流盈眼神闪烁:“不是,我的意思是……看到你就想着……哎,不对不对。”舌头就像打了结似的,怎么也说不利索。 凌大庄主表面看起来气定神闲,实则心中早已暗暗欢喜,眸中多了一丝玩味,这个傻女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动心了吗? 无碍,他会慢慢让她明白自己就是她这一生的归属,这辈子就除了他再别想投入任何一名男子的怀抱。 “我知道。” “你知道?”真的懂得她所表达的连自己都不是很明白的意思麽,可为什么庄主大人看向她的眼神像是猎人盯着一只小白兔般让人胆颤,郁闷至极,他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月流盈这会儿还正在纠结自己的语不择言,凌大庄主却已跳到另一个话题。 “躺下再睡一会吧。”外面的天色尚早,还未大亮,知道她素来嗜睡,这会起床恐怕还是太早。 月流盈也觉得现在起身确实不太明智,扫去心中的残影,不着痕迹地轻拉着庄主大人的衣袖,躺下又熟睡过去。 出门在外,自然不能像在清盈苑那般睡觉睡到自然醒,月流盈虽对睡觉这般伟大的事业爱得深沉,却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故而外出这些天来,都能自觉地配合众人的时间早起,再没有让锦瑟死拖硬拽地拉起来。 她起身的时候身旁凌大庄主已经不在,想来是出去忙了。于是掀开被窝,唤来锦瑟替她梳发。 只是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锦瑟进来给她放洗脸水时笑得一脸暧昧,看起来似乎春光灿烂却又隐隐含有种同情的意味,配合着几声若无声息的感叹,却又偶尔对着她暗暗偷笑。怎么越看越觉得她所传递出来的情感信息如此复杂难懂,研究了半天也不知这小妮子究竟想得是什么? 难道是少女怀春了?这次凌氏暗卫多多少少都在上次的暗杀中露过脸,她随意观察了一番,倒也是个个长相不俗,长身挺立,让她不得不怀疑凌氏选人的标准实际是美貌与实力并存。 如此多的优秀青年出现在她面前,一时间动了凡心也实属正常,只是仔细想想却也觉得这个解释不是很合理。 想不通到底为何,月流盈洗漱完便将其抛之脑后,任由锦瑟替她绾发。 整理好着装走出房门,却见来往的别庄下属也是一副高深难懂的表情,月流盈皱眉,难道一夜之间别庄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吗? 摇头,算了,反正与自己无关,又何必管那么多。 跟着锦瑟到前厅与凌大庄主一道用膳,对于千暮千绝两人传来的同样莫名的注目礼她已经彻底免疫,再不做任何猜想。 “一会我们还是坐马车继续南行吗?”月流盈夹起一根青菜嚼着,怎么还是全桌的素菜。 “这儿的一家茶楼出了些问题,待会先去看看。” “不坐马车?”期望满满。 “恩” 若不是感觉不厚道,她真想欢呼叫好,整天闷在马车里又无所事事的生活真真是乏味无比。 撤走早饭,凌大庄主将她拉至一旁,千暮打开药箱取出一节白净的纱布递上。 月流盈已经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反正已经难看成这样了,再难看恐怕也是不好办到。 既如此,她也不再摆出一副嫌弃非常的表情,静静地看凌大庄主拆开旧砂带。 也不知庄主大人在纱布上涂的白色药膏是为何物,不似她印象中的那般黑乎乎、黏稠稠的,而且还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甚是好闻。 昨晚给她换上药之后,感觉手臂竟不像原来那般疼痛,只是偶尔会有些浅浅的痛感传来。 这厢月流盈在好奇这白色物什,一旁千暮千绝却早已暗暗惊叹,少主居然拿出凌尘公子专门炼制给他的白芷膏给夫人抗炎祛疤,不知凌尘公子若是知道少主这般大材小用,会不会气得追到这儿来又开始说教上几天几夜不止。 凌齐烨上好药便替她包扎伤口,结果令月流盈大喜过望,怎么庄主大人才包了一次竟这么快就找到了门路,非但没有像昨天那般臃肿不堪,看起来甚至还比一般的大夫专业许多。 她该感叹少主大人果然是想学什么便能一学就会么,所以说基因太过强大就是个特傲娇的资本。 “想什么呢?”凌大庄主敲了下她的脑袋,整天不知在神游什么,总是莫名得就发了呆。 “做什么敲我头,会变笨的。”皱着眉摸上自己被敲的地方,向庄主大人说明敲头的严重性。 凌大庄主直接忽视她的话,将药箱交给千暮,忽对后面的锦瑟道:“去给夫人找一方面纱来。” 锦瑟福身应道,立即去给自家小姐拿了条素质面纱。 月流盈目光流转,不甚情愿地戴上那方面纱。她又不是长得见不得人,怎么还需要蒙这东西。 不过,戴上了也无伤大雅,她努努嘴便也接受了。 走至大街上,月流盈可不敢像以前那般这儿串串,那儿看看,乖乖地跟在凌大庄主身后,不过眼睛却溜达溜达地各处乱瞄。 可能是临近槿城,这儿的大街上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随处可见穿着各异的男男女女,看样子多是往来的商旅之人。 街道上小贩的吆喝声和百姓们或交头接耳或杀价买卖的声音此起彼伏,各型各态的人倒给这个地方增加了不少特色。 行经一座烟花之地,竟看到有姑娘大白天地在外揽客,楼门打开,从外往里瞄一眼还能看到楼上楼下稀稀疏疏笑得一脸灿烂的男人和身姿妖娆的青楼女子。 月流盈不禁咋舌,摇头晃脑默念着:“那日杨罗心还说我做拉拉是世风日下,要我看来这才是真正的世风日下,不是说青楼白天都是不开业的吗,怎么这么早还有人往来迎客,偏偏也有客人上门寻欢。” 啧啧,难不成是全天营业,白天黑夜两班交换? 月流盈顿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有些颠覆了! 况且,大冬天的她们穿得这么少怎么都不会感冒的吗? 楼外揽客的女子猛地看见俊美得人神共愤的凌齐烨,原本就没剩多少的矜持如今更是抛到九霄云外,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子蜂拥过来,略过一旁的月流盈直接扑向看起来就是个完美多金的凌大庄主。 只是还未进得了庄主大人的身,便被千暮千绝持剑拦下:“再进一步,小心你们的脑袋!” 凌大庄主拉过正打算默默看好戏的月流盈,继续冷着脸向前走去,那些个被冰冷长剑和宛若两尊煞神的千暮千绝而吓得不敢前进半步的姑娘们,只好甩着帕子不住地呼唤“公子,公子……” 待到她们终于放弃叫唤回到原先的地方,千暮千绝才呼了一口气,赶紧追上自家少主的步伐。 月流盈还正在想着庄主大人被一群可怕女人围住的场景该是如何好笑,只可惜好戏还没开场便已谢幕,自己被凌大庄主硬拽着往前,连后续都没机会观赏。 凌齐烨精厉的眸光扫过手中牵着的一脸惋惜的小女人,眼睛微眯:“你很遗憾?” 月流盈光想想少主大人被上下其手的场面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不过为了自己的小脑袋,她还是违心地摇头回道:“没有没有,怎么会遗憾。” 凌大庄主冷哼一声,不作回应,显然是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迎面走来两个三十多岁的平民布衣男子,小小声地交头接耳道:“刚刚那周恶少又强行拉了一个貌美女子进府去了。” “哎,光天化日竟这般不知廉耻,不过谁让他朝中有人呢。” 月流盈蹙眉,这个周恶少该不会就是那天在酒楼里听到的那个恶霸吧? 她还正思索着,不想前面的凌大庄主竟突然停下,她一时收势不及,就这般直接撞上背去。 皱着小脸,摸摸被撞得生疼的鼻子,她轻呼着:“好痛,怎么就突然停住了。” 走到凌齐烨跟前,却见他目光微敛,眸中似乎蕴含着诡谲的笑意。 庄主大人又想黑人了,月流盈深知每每他有这般表情,就表明有人即将要倒霉,而且是……很倒霉!! 得出如此经验是因为以往那个倒霉的人便是自己,如今终于有机会看到凌大庄主整别人了吗? 只是她还不甚明白,凌大庄主不是一向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怎么他两次听到这周恶少的不端品行会如此在意,而且看起来似与其有很大的过节似的。 凌大庄主身影一转,拂了拂衣襟道:“你和锦瑟还有千暮先回别庄,我去办点事,茶楼明日再看。” 月流盈哪会不知凌大庄主所谓的办事指的是什么,她眨着慧黠的眼眸回道:“我也想去。”看坏人有何悲惨结局向来是她所热衷的事。 纨绔子弟欺辱弱小之辈,这等不良分子就该有人相管才对。 “你去做什么,回去!” “不回!”誓死力争。 “回去” “不回”回去做什么,捂着被子和锦瑟大眼瞪小眼吗? “回去”庄主大人也丝毫不作退让。 “你要让我跟去,茶楼的事我自会和你一道想办法的,你便让我看看热闹如何。”等价交换这招应该会比死皮赖脸要有用得多。 凌大庄主轻叹一声,与她执拗不过,只好对着千暮和锦瑟道:“你们先回去吧。” “是,婢子先告退了。” 暗暗窃喜,果然,和庄主大人就是不能来硬的。 第54章:伤了你,就该罚 第54章:伤了你,就该罚 千暮和锦瑟先行回别庄,凌大庄主则带着想凑热闹的某女人从后巷而行,千绝紧随其后。 凌大庄主在周府墙边站立,待听清里面没人时方才抱着月流盈点地越过墙头。 立在地面,才发现这原是个僻静的院子,四周种着几棵黄杨树浓密的枝叶足以阻挡他们三人的身影。 月流盈此时觉得既新鲜又刺激,少主大人不愧是少主大人,做起坏事来都这么心安理得。想想她若是要黑人,哪次不是选在夜黑风高的寂静之夜,待众人都陷入睡梦中时再悄悄地行动。 可凌大庄主偏偏在这般光亮的白天潜入别人的家中,一派好暇以整,好不从容。 “千绝”庄主大人侧首一个眼神,千绝立刻便知该做什么。 凌空飞起,自背后掐住一个院外仆人的颈项,冷冷轻声问道:“周荣昊在哪?” 仆人惊恐万分,吓得直打哆嗦,说话也不再自然,又是从背后被人擒住,更是胆丧魂惊:“你……你是谁?” “说不说”千绝压低声音,显得低沉又带有十足的威胁,手上的劲用得更大了。 仆人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感觉自己随时会被送去见阎王,于是立即将自家少爷的所在之处如实告知:“少爷他……他在东侧的寝房内,我说的全是实话,你可千万别杀我,千万……” “咚”求饶的话还未说完,千绝一掌劈向他的后项,松开手那人便直直倒地晕了过去。 将他拖到隐蔽处放着,千绝便回来向凌大庄主复命。 “少主,他在东侧寝房。” 凌齐烨点头,抱着月流盈恍若风速般跃上房顶,俯仰之间落在了一处屋子的靠墙一侧。 还不待他们靠近屋子,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哈哈大笑声和哽咽哭泣的女子声音。 周荣昊唤来两名侍婢,指着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把她带下去给本少爷沐浴干净,像这样哭得满脸是泪只会扫了本少爷的兴致。” 侍婢一道福身应了“是”,便去拖着那女子离去。 女子几乎泣不成声,不停挣扎着,歇斯底里地向周荣昊示弱:“周少爷,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求你。” 只是女子的呼喊终是没有引起屋内男人的同情,两名侍婢硬拖硬拽着便将她带下去净身沐浴了。 月流盈在外头听得是一肚子的火,还是光天化日便从街上强行拉回一名美貌女子,急不可耐地想要求欢,实在是太人渣了。 凌大庄主虽然滥情,娶了一个又一个,但好歹也算得上是品行正派,事业有成,不似这个周恶少,整日里就只会满脑子想着些花花绿绿的事情,欺辱善弱,无恶不作,实属败类一只。 不对,拿庄主大人和他想比,实在也是委屈了凌齐烨,两人根本不是一个水平层面的。 狠狠地唾弃了一下屋内那不堪的男子,只愿待会凌大庄主能多赏他几拳、刺他几剑,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凌齐烨等那两个侍婢走出房门,反身把门从外带上之际,将手中银针自窗外射入,眨眼间正中其眉心,闷声倒地。 一撩衣摆从窗外跃进,凌大庄主静静地看着地上依然昏迷过去的周荣昊。 月流盈一手按在窗沿,纵身一跃,堪堪入屋,懊恼地瞪了一眼那木制镂空窗户,没事把它修这么高做什么,若不是她弹跳力够好,今日岂不是就得用爬着进来。 走到凌大庄主身边,这才看清了地上男子的模样。虽说达不到器宇轩昂的地步,但长得倒也是仪表堂堂,怎么实则却是个衣冠禽兽。 “少主,该怎么做?”千绝踢了脚倒地的周荣昊,终于有机会出口恶气了。 “既然他这么缺女人,那便帮他解决了这困难。”凌大庄主微眯双眸,负手而立。 月流盈倒吸一口凉气,乖乖,庄主大人这招竟然如此之狠。她现在倒颇为同情地望了眼周恶少,究竟怎么就得罪了凌大庄主,看这周府薄弱的防卫,不直接趁机要了他一命已经算是仁慈。 看他一副纨绔不良的样子,该不会是欠了庄主大人若干银子不还? 千绝不觉得凌齐烨的命令有任何问题,他与其父亲皆是不仁不义之人,这样的蛀虫自然没有姑息的道理。 其父周翰三番两次派人来刺杀少主,这次竟还伤了夫人,少主回敬这么一招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老狐狸若是知道他的独生儿子自此后再也不能为周家传宗接代,不知会不会直接气晕过去,不过,谁让他的宝贝儿子将他调来的所有护安侍卫都派去为他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毫不犹豫地拔剑刺去,剑花一挽,快、准、狠,一剑解决。 月流盈就这般大咧咧地看着千绝举动,还正准备进一步研究千绝高超的剑法时已被凌大庄主拉着离开了现场。 周府侍婢将那名女子净身沐浴后又带到原先寝房,开门一看,竟见自家少爷躺在血泊之中,且那受伤之处还是…… “啊——”侍婢惊得放声大叫,少爷……少爷他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本已绝望的美貌女子也是怔怔愣住,她还想着待会寻到机会,以死明志,再怎样都好过被这个混蛋玷污的好。 不想推门而入看到的居然是眼前这般景象。 侍婢的的惊恐声终于引来了一众的周府侍卫,提着剑冲进来便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有贼人入侵了吗?” “不……不是,是少爷……” 顺着侍婢所指的等方向看去,才发现自家少爷正躺在地上流着血。 侍卫们也是一惊,为首的快步上前,目及其下身,吓出一身冷汗:“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大夫,快去!” 少爷不是正在寻欢吗?怎么寻着寻着把自个儿的命根子都给寻没了。 周府随即陷入了一片混乱,叫大夫的叫大夫,端水的端水,换纱布的换纱布,清理血迹的清理血迹,每个人脸上都是慌慌张张,忙得东奔西跑。 被掳走的女子再也没人有那空闲理她,抚了抚她震惊不已的心,便也趁机溜走了。 中途因剧痛而提前清醒的周荣昊在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之后,气得大口大口不规律地呼气,结果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咚”的一声又是晕了过去。 月流盈此时觉得实在是大快人心,那周恶少只怕以后想风流快活也是有心而无力了。啧啧,凌大庄主果然是个果决之人,直接让千绝断其命根,永绝后患。相较而言,自己往日的那些做派竟成了小儿科,根本比不得。 千暮似乎甚为欢喜,虽然还是像凌大庄主那般面不改色,但前行的脚步明显是轻快了许多。 止不住心中潮涌而出的好奇心,臻首凑近庄主大人的身,小声问道:“那周恶少是不是哪里惹着你了。”不然以庄主大人的心性又怎会亲自出马去管这等事情。 凌大庄主亲启薄唇,说出的话凛冽无比,蕴含着温愠气息:“他父亲伤了你,就该罚。” 他父亲?周恶少的父亲她都未曾谋面,何来的伤她之说,月流盈被庄主大人这无厘头的回话弄得一头雾水。 探究的眼神嗖地扫向千绝,他作为凌大庄主的贴身近侍,想必应该懂得庄主大人所言究竟是何意思吧! 千绝轻声解释:“夫人,那天派来暗杀的少主的正是这周荣昊的父亲——周翰”既然少主都已对夫人松口,那自己便可无顾虑地说了。那个老狐狸千算万算,只怕算漏了自己会生出真么一个混账无用的儿子,偏偏他命中缺子,一大把年纪了也就只有这一根独苗。 本来是派他儿子回乡祭祖,为确保他的安全还特地拨了一大批武功高强的侍卫给他。哼,他可倒好,整天让那些侍卫为他网罗各路美女,办些乱七八糟的肮脏事,为图快意还将自己房间四周的守卫通通撤去,如若不然又怎会落得今天的地步。 “周翰不就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太傅?” “回夫人,正是那老狐狸。” “这样不会给少主惹麻烦吗?他父亲好歹是当朝太傅,这会把人搞绝子绝孙了,那岂不是连周家祖宗十八代都得罪了。” “无碍,凌氏本就与他不和。”凌大庄主笑意森冷。 啧啧,原来斗争已经白热化,只是一个是朝廷重臣,一个是槿国首富,两人身份截然不同,这纠纷究竟是怎么起的? 看庄主大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想必并不畏惧这个百姓闻风丧胆的周太傅,那她也就不需要再刨根问底了。 不过,听到凌大庄主方才的那句霸气的“他父亲伤了你,就该罚。”她怎么觉得格外地雀跃,真的有种自己被庄主大人惦记上的感觉。 月流盈这下脚丫子撒得更欢了,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小小咧着嘴,觉得平日里小摊上摆出的猪头都变得极为地可爱。 突然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些不同寻常,她瞪了眼那个垂挂的猪头,恶趣地悄悄吐了吐舌头,什么可爱,没有,没有,还是长得那般不规则。 自己会眉开眼笑,不过是知道丰采冷峻的凌大庄主是因为自己才去教训那个纨绔子弟。唔,虚荣心,对!就只是女子的虚荣心在作祟罢了。 第55章:挺……可爱 第55章:挺……可爱 时辰尚早,凌大庄主就不再改日,吃了顿午膳便直接带着月流盈去了茶楼。 端坐在雅间,不过多时便见到一名长须管事捧着一叠账册进来。将账本放在茶几上,恭敬地想凌齐烨躬身行礼:“属下见过少主。” 抬起头来猛地发现自家少主身边还坐着一位蒙着白色面纱的素雅女子,因不知其身份,管事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该作如何称呼。 “这是夫人。”凌大庄主抿嘴介绍,又反过来对月流盈指道:“孟管事。” 孟管事反应过来,忙再向月流盈欠身道:“属下见过夫人。” 月流盈素来不喜这些繁文缛节,偏偏跟在凌大庄主身边总也免不了这些见礼,于是忙虚扶一把,浅浅笑道:“孟管事有礼了。” 行过礼,他又看向凌大庄主,颇有些自责之意:“少主,属下无用,还让少主亲自过问这件事。” 凌齐烨摆手:“他花了重金重新打造,你比不过也实属正常。” “回少主,周翰这次确实是投了许多成本,如今对面的‘香茗楼’已将我们的一些老主顾招揽了过去,茶楼现在的生意虽也算是盈利有余,但终究是不如从前。” 凌大庄主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心中有数,拿过账本一页一页地翻看盈利情况,不时地就册上数据和孟管事做些交流。 庄主大人翻账本速度之快,记数据之准,让月流盈越看越难以置信,难道凌大庄主用的是传说中的心算方法。如若不然,他又怎会一页一页看得如此之快,讲起翻看过的各项数据宛若信手拈来。 摇头暗赞,怪不得凌氏产业遍布槿国却依旧被管理得井井有条,有凌大庄主这般的商业奇人领导,哪有不蒸蒸日上的道理。 他们在那谈得是热火朝天,月流盈便自己给自己泡了杯古尖山针,轻啜了一口茶,心想着待会用晚膳的时候一定要与庄主大人争取争取,再不吃全素宴。 自她受伤以来,已经三顿都是清粥白菜,顿顿不变样。一上餐桌,她的眼前便只有青色和白色两种在不断晃荡,连第一天增加的清蒸蛋羹福利也都取消不再。 而且听庄主大人对厨房的吩咐口吻,她怎么觉得美食将离她越来越远。 撅嘴,她不过是手臂受伤,又不是命不久矣,整天吃着这些如何不令她忧伤。 凌大庄主这般让她吃素,是想着训练她以后遁入空门当尼姑么? 况且,最让月流盈无语凝噎的是,为何当她喝着白粥,啃着青菜之时,庄主大人面前摆着的是锅烧桂鱼、醉烤鸡翅、茭白细丝肉、肉炒腰丝、骨肉汤…… 呜呜,她能说她中午偷偷夹鸡腿的筷子还被低着头的庄主大人“啪”的一声拦下了么? 庄主大人还义正言辞地说是为防止她的伤口不被感染,能尽快好转,油腻食品一概不准再碰。 月流盈想到这里便摆出一副哀怨模样,她又不是啃萝卜的“专情”小白兔,她是食物女,对每种美食都爱得深沉,不让她吃肉便也罢了,但好歹把蛋羹给她换回来啊,既不油腻,还有营养,怎么也被列入了饮食黑名单? 她隐隐觉得这次定又是庄主大人在恶整她! “流盈,你的看法呢?”凌大庄主的一声询问将她天马行空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中。 “啊?”什么看法,他们刚刚谈到哪处了。 月流盈一脸迷茫,孟管事见状便恭敬地把自家少主刚刚提的问题又重新告知了一遍:“夫人,庄主是想问你觉得对茶楼做的调整有什么看法?” 月流盈此时顿感一个脑袋两个大,她方才全程走神,又怎知道他们对茶楼做的调整是什么。 狗腿地对着凌大庄主笑笑,她只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不久前让庄主大人带她看热闹时便承诺他会帮着想办法,结果自己一直都在状态之外。 凌齐烨看她这般表情便知她是什么情况,瞪了她一眼她也只是缩缩脑袋,一脸讪讪地笑着。 无奈地再把商量的结果重复一遍,精简成几句介绍。 见她听完点头,凌齐烨复又把自己的基本想法说在前头:“成本我是不会再提的,与那老狐狸比投入多少银子只会让双方都陷入尴尬境地,或许会钳制住他,但这样凌氏也会损失不少,如此生意不值得。” 月流盈目光流转,美眸狡黠:“你们讨论做出的调整已经是很好的了,只是我还有一些小小的建议,若再加上,我觉得可能会经营更佳。” “说说看”就知道她鬼主意一大堆,不知会有什么好的看法。 “茶楼茶楼,自然是饮茶的场所,自古以来茶楼便是文人雅士常去的地方。能懂得品茶的人大都是性情高雅,底蕴不凡的人,故而我觉得这里不该只有茶艺之术,还当渗透进些琴棋书画的辅助文化。把茶楼的整体韵味提高增雅,这可不是用那些金银之物就能装饰出来的。茶楼在于雅致,香茗楼若搞得太过高贵,总会有一天会得不偿失。” 孟管事拂须甚喜:“夫人高见。” 月流盈谦虚地抿嘴浅笑道:“孟管事说笑了,不过是小小的一点见解罢了。” 他心中暗叹,少主这次带来的女子不骄不躁,清雅大方,也不知是后院的哪一号夫人。 处理完事情,将茶几上的账本一一收拾,重新叠了起来抱在手上:“少主,属下先告退了。” 眉眼微抬,静静地转动眼珠,月流盈冷不防地问道:“这周翰原来还涉及商业运转。不过,他不是权侵朝野的大奸臣么,手中该是重权在握,怎么还任由凌氏发展,成了槿国第一富商。” 凌齐烨莞尔一笑,语气清冽,言辞间不住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槿国向来严禁官商相结,他既为槿国太傅,又怎能明目张胆地做商业事项。” “你是说他所有的产业都是暗地里偷偷运作的,所有的产业都没有署名周氏?” 居然是传说中的黑色资产。 “正是”凌大庄主黑眸微敛,“那老狐狸一直以来都想掌握槿国的经济,故而总是与凌氏争锋,他老奸巨猾,城府极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说着却转头观察着月流盈的表情,似乎想看出点什么又终究无果。 “怎么皇上都不管的吗?任其胡作非为?”不是说槿国的皇帝是个有道明君么。 “皇帝四年前才刚登大宝,根基不稳,自然无法与之抗衡,恐怕唯有徐徐图之。” 轻点臻首,原来是这样,哎,朝堂上的事太复杂,她还是不要深入的好。 “你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姑息么?”凌大庄主精烁的双眼望着她,似乎欲把她所有的反应都收入眼底,莫名地让她有种压迫感。 月流盈倒不感觉凌大庄主有何不对,反正他就经常性地放冷气,气氛冷不丁地便僵起来,故而此时虽然有种奇怪的气息浮动,她也照旧按着自己意愿摇头晃脑地回答。 “他若是普通商人,与凌氏正大光明地相比,那我自然觉得应当将心比心,不能因为我处在序凌山庄便否定他的产业。但是,他既然已经身为槿国太傅,却知法犯法暗箱作,一个人妄想控制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更可恶的是争不过别人居然派杀手前来暗杀,这简直就是小人的作风嘛,太卑鄙了。”月流盈越说越气愤,眉头都快拧到一块去了。 她虽然也会暗中整人,但都是因为对方无缘无故做了些伤害她的事情,她才会反击一招。不似这个周翰,相比不过就在别人背后放冷箭,还是猝了毒的冷箭。 这简直就是卑鄙小人的典型代表。 “是吗?”凌大庄主似有暗芒闪过,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竟浅勾嘴角,轻啜了下杯中之茶,一撩衣摆便站起身来。 “回去吧。” 月流盈搞不懂他后面的复杂情绪,干脆直接忽略了去,屁颠屁颠地赶紧起身,几步追上去,提出她最关心的问题:“那个……我晚上能不能改善改善伙食?” 不会还是一样吧? “你的手伤还没好,便继续喝白粥,喝到好了为止。” 哀怨地撅嘴,不甚同意他的变相虐待:“我只是手受了点轻伤,怎么就只能喝粥啃青菜了。” 等到右手的伤痕好全,那她还得啃多少根青菜,届时恐怕就真的和小白兔无异了。 “清玉丸虽是解毒圣品,但与很多食品相克,你现在如何能吃得其他东西。” 还有这副作用?怎么瓶上所附的小纸条没言明这一点,该不会是凌大庄主随口一说用来框她的吧。 可是庄主大人一派正经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月流盈耸拉着脑袋,默默屈服于凌大庄主的威之下。 走到凌大庄主的身后,偷偷地对着他的背挤眉弄眼,做各种鬼脸,只是当她用手把脸皱到一起,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吐着小舌头之际,凌大庄主突然转身,看了眼她的怪样,嫌弃非常,却还是忍住笑意,用那冷然的语气说道:“挺……可爱。” 月流盈的一系列动作猛地僵住,一个寒噤,怎么突然觉得庄主大人讲了一个很冷很冷的……冷笑话。 第56章:老狐狸现身 第56章:老狐狸现身 “铛铛铛”某处装饰富丽堂皇的房间传来瓷器不断被砸碎于地的响声。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管家站在桌案旁,不停地劝阻此时怒火滔天的男子。 “恍铛”又是一个花瓶扔出,碎了一地。书桌前的地面上处处是碎裂的瓷器片,大块小块铺陈于地,全是名贵之物。 “息怒?本官的独生子都让人无声无息地阉了,只差没送进宫当了太监,你还让本官息怒。”男子伸手又想摔东西出气,却发现身边能摔的都已经躺在了地上。于是将桌上的宣纸通通揉成团用力扔出,若不是力气不足,只怕他连面前的檀木桌子也要掀了去。 管家默然,也难怪老爷会这般气得头发都快竖了起来,活到一把年纪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竟然在祭祖期间被人除去了命根子,这下周家的后代可就真的彻底无望了。 “那群侍卫通通都是饭桶,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就这么让贼人光明正大地潜入府中,下了狠手又光明正大地出去,真是饭桶!饭桶!!” 最后的两个字几乎是咆哮出声,惊得管家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爷,小的怀疑有可能是那凌齐烨在搞的鬼,他这几日不是正在南行?探子回报最近正好就在那附近停留。” “你以为本官不知道吗?只是光猜有什么用,人都跑了!”周翰握紧双拳,面目狰狞,周家即将断子绝孙的事实他还是无法接受得了。 凌齐烨!他定要让他碎尸万段! “最近凌氏究竟在搞什么动静,查出来没有。”负着手走来走去,极为烦躁。 “回老爷,凌府上下暗卫严守,实在查不到任何讯息啊!” “罢了,我待会便出去一趟,你赶快去准备一下,上折子就说本官病了,这几日都无法上朝。”周翰目光幽暗,这么久没有消息,看来他有必要亲自走一趟了。今日出发,快马加鞭一定能够在他们渡江前赶上! …… 处理完茶楼的事,休息一晚后马车便又开始向南驶去,为避免在车上无聊到发慌,月流盈捧了把无花果用帕子包着上了车。 她包的时候凌大庄主看到却并无反对,想来是可以吃的,便也放心地啃起来。 “咔吱”轻咬一口,唔,酸酸甜甜,好吃极了。月流盈笑意盈盈地捧着怀中的无花果,果然还是好吃的东西能够安抚她受伤的心灵啊! 于是,外表黑色严肃的马车里传来了一阵持久欢快的“咔吱咔吱”声。 凌大庄主看着眼前从京都飞鸽传书来的信件,彻底忽视角落里自顾自嗨的某女人。 信件是林瑾瑜寄来的,开篇交代了他最近处理的各大小事件,汇报了京都凌氏产业的近况以及麻将楼的最新进展。 林瑾瑜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个花花公子,处处留情,但处理起事来却是毫不含糊。将所有情况用简明扼要的话阐述,没有丝毫拖沓的语句。 只是在信的末尾处,林瑾瑜哭天喊地地讲述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苦命生活,如何早起,如何晚睡,如何整日待在书房甚至加上一日三餐,只怕没有直接在书房搭窝睡觉。 接下来自然就是说些少主大人你快回来、他快熬不住了之类的呼唤话语。 相处了这么多年,凌齐烨一般看完前面,后面的稍稍一瞄便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无奈地摇摇头,将信纸握在手中,暗施内力,顷刻间纸团化为粉末。 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正在满足进食的月流盈的身上,实在搞不得她怎么会对这种酸酸甜甜的果子感兴趣。 “待会到了庄子上,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巡视商铺。” 欢快的“咔吱咔吱”声终于停住,她的嘴巴塞满了果子,含糊地应了句:“知道了。”后又继续埋头吃无花果。 凌大庄主只觉得自己的影响力居然比不过几颗果子,不免有些小小挫败。 待马车行驶到了目的地,凌大庄主才刚下马车还未进庄便又转身离去忙碌了。 月流盈拂拂衣袖,颇为同情地目送庄主大人离开,尔后便跟着锦瑟去到房间休息。 “小姐,前几天你还皱着小脸满是哀怨,怎么今日这般跳脱?” “我在启程前拿了好些个无花果,一路啃过来的,味道棒极了,你要不要尝尝看。”月流盈献宝似的掏出剩余果子,打开帕子放在手上给锦瑟看。 “小姐,你这么开心就是因为可以吃果子?”锦瑟瞪目,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当然了,如果你喝了好几天的白粥,突然可以换换口味,一定也与我一样乐不可支。” “……” 走至门口,锦瑟为她打开房门,笑道:“小姐,果子吃多了会撑的,还是先放着晚点再吃,坐了大半天的马车,你先休息会,等少主回来了锦瑟再来唤你。” “好吧”月流盈点头,把无花果放到她的手里,反身将门掩上。 揉揉酸疼的脖子,唔,坐马车果然很辛苦啊! 只是正准备要走进室内,却发现有些不对劲,怎么感觉屏风后有浅浅的呼吸声,难道内室有人? 缓步清移,月流盈悄悄靠近…… 在最后的一步快速闪身,竟看到内室窗口处有个高大的男子正背对着她。 月流盈心中警铃大作,这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看他静静地站着,想来不是要对自己不利,否则她现在只怕已经要横尸于此。摸摸自己的小脑袋,真是……好险。 男子似乎感觉到她正站在身后,也不回头,缓缓道:“怎么,才几月不见,流盈便不识得义父了吗?” 义父?她哪来的义父,月流盈不甚理解男子所言,却也不说一句话,免得露出什么破绽。 久久不听见有回复,男子叹了口气把玩着手上扳指:“流盈是还在气义父安排你进凌氏的事?” 顿了顿,又道:“义父也是迫不得已,凌齐烨处处与义父作对,屡次暗杀又总不成功,义父这才想到了你。” 月流盈这下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竟是凌齐烨的对头周翰。等等,她更乱了,自己不是燕云国月家的女儿么?怎么又成了周翰的义女,究竟是什么情况? 男子不再说话,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月流盈深吸一口气,随即轻车熟路般地进入了角色之中:“前几天是义父派来的杀手。” “是” “他们险些杀了我。”害得她现在在饮食上和小白兔是一个待遇。 “这群没用的东西,我明明吩咐了他们不准伤你,居然还是动手。”周翰显得颇为震惊而后是满满的愤怒。 只是这愤怒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有待商榷了。 “义父这次来找我做什么?”绕了这么久,重点早该出场了。 “知道凌氏最近的大举动是在做什么吗?” 啧啧,原来是刺探凌氏秘密来了,月流盈莞尔默声偷笑,违法经营、暗杀对手、遣派奸细,果然是桩桩尽显小人本色啊! 没想到自己居然摊上这么个奸细的身份,一时感觉刺激无比:“凌齐烨将口风守得很严,凌氏上下知道情况的人只有少数贴身之人。” 男子点头,没有怀疑她所说的话,序凌山庄的严密性他早就领略过。 “凌府确实是守备森严,上回义父派的人本是趁你外出想和你传话,不料你却将他甩开了。” 额,难道是自己和锦瑟第一次偷跑出府的那次,她因为知晓被人跟踪,还和锦瑟特地绕了好几条巷子才摆脱了身后的人,没想到竟是周翰派来的。 “流盈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坏人。” “算了,不提那事了,这次凌齐烨怎么会带你去南方?” 这个问题月流盈真的也很想知道答案,好端端地带上她做什么,想了想或许是庄主大人想让她偶尔出出主意,这才顺带捎上她。 当然对着周翰,不能这般如实告知。 “凌齐烨这次南巡时间长,不同以往的就近京都查看,自然要带上一名女子。”呜呜,庄主大人,不是我故意损你名声,只是形式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周翰甚是满意,这两日以来的种种怒气也消去了一些:“你做得很好,尽量找机会色诱凌齐烨,趁他不防你才好下手。” 色诱!月流盈愕然,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周翰居然说得这般直接、轻松,凌大庄主是可以随随便便被色诱的人吗?她怎么觉得要真这么干了,自己被吃干抹尽的机会反而会比较大呢。 假作真诚地应了声:“是,流盈知道了。” 来的目的已达成,周翰又使出柔情攻势安抚道:“义父知道有些委屈你了,等大业得逞,义父定让你重新风光出嫁,届时槿国优秀男子任你挑选。” 大业得逞,啧啧,果然是野心勃勃。 抽抽鼻子回道:“流盈会努力的。” 要哭不哭,状似委屈又佯装尽力忍住,恩,尺度把握得刚刚好,月流盈很是满意自己关键时刻所发挥出来的精湛演技。 “你好好休息,义父先回去了,有什么消息还是用老办法传给我。”男子始终没转过身来,从窗口一跃,顿时不见踪影。 月流盈不禁暗叹,别庄果然是不能与序凌山庄相比,守卫实在太过松懈,竟让这周小人来去自如,虽然他看起来轻功也属上乘。 不行,以后要和凌大庄主好好沟通沟通,这防卫怎么也得提高些档次。 只是……她该怎么和庄主大人说呢,万一他知道她是周小人派来的奸细,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一掌拍死。 耸耸肩,这个可能性似乎非常之大啊! 对了,他刚刚说的老办法是什么办法? 摇摇头,蹬掉绣鞋,一咕噜窝到被窝中,不管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先睡会午觉,有什么事等醒来再说…… 第57章:竟是个懒丫头 第57章:竟是个懒丫头 待月流盈午觉睡醒,已经是快日落西山,睁开眼睛却也不爬起来,依旧窝在被窝中思考着一个她自认为很严肃很严肃的问题。 究竟该不该告诉凌大庄主自己的莫名身份呢? 周翰做尽坏事,甚至他的做法还会伤及无辜百姓,自己虽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但总不至于为虎作伥。 晃晃脑袋,她素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可是……她皱起眉头,周翰是凌氏劲敌,处处与凌大庄主为敌。要是自己两手一摊,全盘托出,然后凌大庄主以奸细之名将她关进凌氏暗牢,那该如何是好。 对了,管暗牢的是千暮还是千绝来着? 呜,不管是谁,以他们对凌大庄主的忠诚度,定然是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 听说凌府对待奸细的手段有很多,样样让人胆战心惊,月流盈光是想想便觉得毛骨悚然,惊颤不已。 拉长着脸郁闷,为何自己的原身身份如此复杂,还这么尴尬地成为大奸臣的义女,她前世今生怎么说也算是良好公民一个,遵纪守法、乐于助人,居然碰上这档子事。 “小姐,起身了吗?”锦瑟推门而入,月流盈的思考瞬间被打断。 “起了起了。”她利索地掀开被窝,穿上挂在木架上的衣裳,随手把自己的长发绑成马尾样式,用丝带扎好了事。 “哎呀,小姐,你这般弄头发怎么行,还是让锦瑟重新梳一遍,免得待会少主又要挑你的毛病了。”锦瑟说着一把将她拉到妆奁前坐下,拆开发尾丝带,三两下又是青丝垂背。 小手搁在下巴处,沉默不语,月流盈有了上次的教训,也不再反对锦瑟对她的头发重新打理。 “凌大庄主回来了么?” “还没呢,可能还要再需一段时间,少主吩咐小姐等他回来一起用膳。” “恩,现在才将近黄昏,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 出了房门,月流盈穿着厚厚的衣裳感到暖意直达心底。此时正是春冬交替之际,温度不似以前那般,风也不再渗着冰冷四处呼啸而过。 真希望天气永远像今天这样,舒服温暖,让人身心舒畅。 随着小石子道一路走去,月流盈忽见满圃盛开的野菊花和子米花,放眼望去显得甚为壮观迷人。 走得近些才发现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正蹲着给子米花浇水,认真而细致。 月流盈欢快地跑过去,凑到老人家身边,弯下身去甜甜笑道:“老伯伯,这些都是你种的花吗?”怎么能种得这般灿烂好看,而且老伯伯都已一把年纪了,还能这么惦记着这么花儿。 老人家长期在园子里种花,鲜少到其他地方走动,因此并不识得月流盈的身份,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可爱娇美,看她一脸感兴趣的样子,便边浇着水回答道:“是我种的,小老儿其余不会,就只晓得摆弄些花花草草,让小姑娘见笑了。” “老伯伯谦虚了,你一个人照顾这么多的花儿,还能养得如此之好,我很佩服的。”月流盈双手放在膝盖上,继续弯着腰赞叹道。 “看起来姑娘是个很喜欢花的人。”不然怎么会在看到他这满圃的花时,眸若星光般璀璨。 “嘿嘿”月流盈挠头干笑几声,“我就是心里喜欢,不过要是让我种的话,估计会糟蹋了一众好花。” 虽然她喜欢欣赏花的千姿百态,不过却不适合种植花草,她这么懒的人哪会按时按点地起床浇水松土,裁枝剪叶。就算是再顽强的花儿交到她的手里也终究免不了零落尘泥的悲惨命运。 老人家放下手中喷桶,眼睛眯成一条线:“原来竟是个懒丫头。” 月流盈听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估计是懒成习惯了且无伤大雅,抿了抿嘴拱手作怪似的打趣:“让老伯伯见笑了,我确实是个懒人,只管着玩赏却做不来哺育的工作。老伯伯这满圃的风光倒让我捡了个大便宜,亭亭花姿尽皆收入眼底。” “小老儿种花就是希望有人能够观赏到花儿群芳吐艳的景致,姑娘既是个懂花之人,倒是这些花的福气了。” 月流盈弯身弯得久了,便干脆直接和老人家一样蹲下身来:“老伯伯每天都待在园子里照料着这些花么?” “现在正是冬末时节,野菊花和子米花都无需太多的照顾,我也只是每天抽空来看看它们。姑娘若是春夏季节再来,恐怕看到的就不只是这两种花了,届时定是花开满园,花团锦簇。” “那可就可惜了,我只在这儿住一个晚上,明天就得再重新出发,就算会再回来也得等返程之际,就不知那时会不会赶得上看到老伯伯所说的花团锦簇之美景。”语气颇为惋惜。 “小姑娘,随缘吧,看不到也没关系。” “恩”月流盈浅浅一笑,“对了,老伯伯,你有没有想过把这菊花的姿态养得更美些?圃中菊花不一定都是直着生长,也可倾斜溢出,如此一来才是真正的千姿百态。” “小丫头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让老头我借鉴借鉴。” 月流盈嘴角噙着浓浓笑意,摆手道:“就是从书上看到的一些方法,不算是我所想的。” “不知是什么方法?”老人家一生醉心于种植花花草草,自然很是感兴趣。 “我知道有种菊唤作‘悬崖菊’,就像是山间悬崖处垂落生长的野菊花般形状,因而命名。因为要用人工使其改变原先路径,故而要选些强韧易长的野菊花。用弯折的竹片插盆中,将花枝叶固定置于竹片上,不动主枝,任其发展。但须定期将侧枝的心摘去,如此一来菊花便是向一侧倾斜,待长成之际定会夺人眼球。” “妙哉妙哉,小丫头,你这办法实在是好极了,哈哈。”老人家笑得胡子一颤一颤,足见他现在心中有多激动不已。 “老伯伯,不是我的办法好,而是我的记性好,这是很多年前看书得来的,幸好还没完全忘记。”月流盈歪着臻首,她可不敢就此居功。 “好好好,便夸你记性好”老人家被她的坚持打败,立马改了口,“小丫头,你快给小老儿说说这摘心之法该如何着手。” 指着面前的野菊花,对着它的部位作了详细的说明,将菊花摘心的时间及如何准确作都一一解说,谈着谈着便不自觉地眉飞色舞,流露出一股淡淡而夺目的自信光芒。 月流盈说得尽兴,老人家亦听得满足,两人谈了好一会儿,才终是意识到天已经暗了下来。 “小丫头,天色不早了,小老儿要赶着回去吃晚膳,你也快些回去吧。”老人家收起身边的工具,对着她道声谢后便缓缓走回家去。 月流盈看着老伯伯远去的身影,想着这会凌大庄主也该回来了,便也起身准备照原路返回。 只是才刚一转身,竟看到凌大庄主倚在不远处的一棵海桐树下,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 奇怪,庄主大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感觉自己被盯了很久似的。 慢慢地踱步过去,在离他不过一步距离处站住,不再如以前那般行礼,想来凌大庄主也不会去在意这些虚礼的。 身后的锦瑟可不敢像她这般大胆造次,遂于止步之时低头福身道:“婢子见过少主,少主安好。” “怎么跑到这园子里来了?” “你不是说要等你回来一起用膳,我闲着无聊就四处走走了。” “然后走着走着便忘了时间?”现在天都已黑,她才知道要回去了麽。 “额……”月流盈语塞,低着头认真地作自我检讨,“和种花的老伯伯谈得太开心了,结果就没注意天色暗下来。” 看她承认错误的态度很是诚恳,况且也算是找到自己愿意做的事,凌齐烨就也不再追究,只是告知她:“下次不可再犯。” 月流盈点头连声应道“是是是”,心里嘀咕着,怎么搞得她像是被教育的小学生似的,特地提醒她不准晚归。 他刚刚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她,笑得极为开心,终是明白为何她总是想着要逃出庄去,又为何每每行礼不甘不愿,想来是喜欢这种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吧。 只是她既然进了序凌山庄,来到他的身边,即便再怎么不愿,他也决计是不会放手的。 他承认他对她动心了,多与她接触一分,便能发现她多一分的迷人之处,慧黠的双眸已渐渐印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月流盈拍拍还沾了些泥的衣摆,跟着庄主大人走到大厅用膳,只是瞥了一眼却惊奇地发现桌上摆着的全是色香味俱全的她垂涎已久的各色美食,再不见清粥身影。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终于可以挽救她的味觉了? 坐在椅上,拿起筷子,月流盈夹了块鱼肉片递进嘴里。 咦,庄主大人没再阻止,不确定地又夹了个肉丝,依旧畅通无阻,月流盈这下才放心地开吃起来。 只是突然想到不久前周翰对她所说的话,一阵纠结又随即展开。 “有话说?”凌大庄主斜睨一眼,难道她不知道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自己,一看分明就有心事。 月流盈快速地应了声“没有”,随即埋着头扒起饭来。 她还是再好好想想…… 第58章:状似表白的表白 第58章:状似表白的表白 在陆上坐了几天马车,直至到了渡江码头乘船而行。 站在码头上看江岸边豪华的大船,月流盈再一次体会到地主阶级的多金水平。 只是震惊了一阵也就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 岸上风大,月流盈下马车前特地披了件貂毛披风,将身子通通都裹在披风中,只露出了一颗小脑袋。 “小姐,我们接下来都要在船上度过了吗?”她最怕的就是坐船,儿时一次乘船出行,结果在船舱中晕个不行,至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走过水路。这次出门她就有预感会走渡江,没想到真的给应验了。 月流盈之前研究过槿国的地理环境,很肯定地告诉她:“是的,而且还要好几天的行程。” 这么久的时间,万一她又在船上感到不舒适,那可怎么办才好。 “小姐,锦瑟……怕晕船。”她要是晕了船,连自己都没办法照顾,到时候谁来照顾小姐,真是头疼。 月流盈掩着嘴偷笑,没想到锦瑟居然还怕这个,同情地拍拍她的肩道:“好几天才能靠岸呢,可怜的你估计得忍好一阵了。” “小姐!”看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锦瑟不免气结,“我可是为你着想,万一我晕车了,少主又没带其余婢子,届时小姐你难道要整天顶着一个马尾头来来去去麽?” “唔,扎马尾挺好的,要是没人帮我绑头发,那凌大庄主就再也不能勉强我整日作妇人装扮,光是这梳理头发就得花去我好一阵功夫。” “……”锦瑟不高兴了,小姐这分明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噗”月流盈看她孩子气得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和你开玩笑呢,你还真信了,哈哈” 闻言,锦瑟决定彻底不理她家小姐,实在太会整人了。 不知是不是命运捉弄,在船上待了没几天,锦瑟活蹦乱跳的一点事也没有,反倒是取笑晕船的月流盈自己晕了个天昏地暗,满脑子像是浆糊般,糊里糊涂,脸上无一丝血色。 月流盈晕船的程度连凌齐烨也不曾想过,连续几天的食不知味让他的心也是紧揪,遂立刻飞鸽让凌尘送药过来。 千暮千绝这些天显得有些不习惯,盈夫人晕船后就终日躺在船舱中,不曾再出来四处晃荡,没了她跳脱的身影,总觉得有些冷冷清清。 房间里,如今换成锦瑟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安慰道:“小姐,再忍几天我们就能不用再在水路上过了。” 小姐这几天脸蛋渐渐憔悴,让她颇为不舍,熬煮了汤药给她喝,却也不见成效,再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你先出去吧。” 身后突然传来清疏的男子之音,锦瑟忙向一旁退去,欠身道:“婢子告退。” 双眸转向床上安歇的女子,嘴唇苍白,面无血色,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生机。 坐在床沿,叹息一声,扶起躺着的女子靠在自己的身前,将一粒白色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月流盈感觉到动静,悠悠醒来,咽下嘴里的东西,皱着眉虚弱地说道:“吃了药也没用的。”她这几天被灌了好几大碗的汤药,还不是越吃越晕,晕到她现在觉得世界什么都不美妙了。 “这个不同,你且放心好了。”凌尘给的药丸不会不成效。 月流盈撅嘴不再反驳,算了,反正吃不吃都一样,她现在也没心情再纠结了,只想哭爹喊娘。 意识到自己还被凌大庄主抱在怀中,月流盈下意识地挣扎了下:“我……我躺着就好。” 若不是看在她身体不适的份上,凌大庄主定然不会随她心意,只是她虚弱成这样,他便也不再与她计较。 “你先好好躺着,药效应该很快就会发作的。” 月流盈不过躺下睡了一觉,果然如庄主大人所言,全身都舒爽起来,头也不晕了,脚也不重了,连日来的郁闷心情也都随之瓦解了。 兴奋地跑到船舱外溜达一圈,看看蓝天,望望白云,别提有多愉悦。 不晕船的感觉就是好啊! 也不知庄主大人拿的那药丸是何东西,居然这般管用,原本还在担心等船靠了岸,自己的小命会不会就丢了一半,没想到这下好了。 激动地跑到凌大庄主的房间,他正提笔写着什么,提起裙摆快步上前,献宝似的将脸在他面前晃晃:“我的晕船病好了。” “早就和你说了让你放心。”又能乱窜乱跳,证明恢复得确实不错。 千暮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自家少主的行为向盈夫人做个报备,免得夫人她总看不见少主对她的好,“夫人,那药是少主特地命人火速送来的。” 月流盈觉得庄主大人在她心中的形象又光辉了一笔,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恩,谢谢你。” “就这样?”凌大庄主不甚满意,一句谢谢就了事了么。 不然还有什么,月流盈暗自思索,思绪又开始天马行空地斗争起来。 庄主大人不会是看出她的不对劲,猜出她对他有所隐瞒,所以主动提供机会让她坦白从宽? 仔细想想,自己若是一直憋在心里,只怕终有一天凌大庄主也会知道的,况且两边都得罪,那自己日后岂不是会惨不忍睹。 恩恩,关键时刻找个组织投靠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额……我……”呜呜,还是说不出口啊,凌大庄主会不会直接咔嚓一声送她去见佛祖。 “你有话对我说。”凌大庄主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等等,让我回去再酝酿酝酿。”月流盈闪着大眼睛摆手,决定临阵脱逃打退堂鼓,先窝回房里再三思四思五六思。 “《女诫》的罚写改为十遍。”还未来得及脚底抹油,庄主大人便抛出了一颗甜枣。 她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怎么庄主大人还记得这么清楚。 “把十遍也顺便免了!”此时不讨价还价,更待何时。 庄主大人摆手:“十遍” “十遍取消”十遍的工作量有多大庄主大人你真的知道吗,你确定有看过《女诫》这本书? “你若不愿意,便回房去边酝酿你的思绪边誊抄百遍的《女诫》如何。”庄主大人嘴角莞尔,眸中却掠过一丝奸猾。 “你你你你你……十遍就十遍!”真正的勇士敢于屈服于大地主的威之下。 协议达成,“说吧”看她支支吾吾的表情,不知要讲些什么。 “我……我说了你不要生气,不能打我,不能关我,不能骂我,更不能对我一个弱质女子下狠手。”坦白之前得先说明好结果,得到庄主大人的保证比较重要,“当然,你要是撵我走,那是可以的。” 月流盈说了一大堆的不能,到了最后一句直接踩到引火线,凌大庄主的脸不出意料地又黑了。 千暮千绝只差没有“阿弥陀佛”,盈夫人果然能让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少主轻易间就忿然作色。 凌齐烨忍住自己心中燃起的怒火,姑且先看看这该死的女人说些什么。 “酌情考虑。” 月流盈深吸一口气,以一种豁出去的表情道:“我是周翰的义女,不过不具有法律效应的。” 后面的话才是她的重点! 庄主大人平静地应了一声“恩” 咦,这样就算了么,不是应该雷霆大怒地指着她的鼻子道:原来你竟是那贼人之女。 然后二话不说先把她拖去暗牢,然后她随即抱住凌大庄主的大腿嚎啕道:我是无辜的! 可是看千暮千绝也是一样的淡定,姿势依旧是握着剑冷冷酷酷的,脸上依旧是无波平平静静的,连眼皮都不曾眨动一下。 这戏码怎么不符合她原先的设定,好歹给个“哇”的表情,让她知道自己刚刚真的真的真的把身份给坦白了。 “你的反应怎么不对?”歪着小脑袋,感觉庄主大人很不正常。 “你要我有什么反应?” “你不是应该气愤地指责我,盘问我究竟在凌氏做了多少坏事,是否泄漏凌氏机密,是不是真的是燕国人氏,有没有对……” “我相信你” “哎,你别打断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有没有……”等等,月流盈一下刹住车,凌大庄主刚刚说什么了,她是不是耳朵幻听,他说,他相信她? 瞪着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一下子傻愣在当场。 千暮千绝面面相觑,看这样子他们似乎应该先回避回避,否则坏了少主好事,到时候不等老爷子扛着大刀冲过来,只怕少主先直接让他们悔不当初。 凌齐烨走至她身边,幽黑的眼眸直盯着她,月流盈甚至能从凌大庄主的黑眸中找到自己完全的身影。 “我相信你”覆至她耳畔,清冽出声,带着淡淡的龙涎香,让她不禁心落一拍。 一个弹跳远离庄主大人,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你……你为什么会相信我,万一我真是奸细呢?” “那你是吗?” 摇头,当然不是,她怎么会眼瞎地成为周翰的义女。 低头轻啄她的小嘴,凌大庄主浅浅笑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喜欢你’吗?” 呆愣点头,好像……说过吧。 “这句话一直有效,而且现在似乎……已经不是喜欢这么简单的了。”伸手拂去她脸颊前的落发,庄主大人数十年难得一见地温柔魅惑。 第59章:这个可以听 第59章:这个可以听 月流盈的耳边不停地响着凌齐烨黯哑而摄人的声音:“这句话一直有效,而且现在似乎……已经不是喜欢这么简单的了。” 忍不住怒从心头起,庄主大人居然在明目张胆地调戏她! 这是月流盈在听到凌齐烨状似表白的言辞后,脑袋中得出的第一反应。 没有惊喜,没有娇怯,没有激动,她甚至眸光黯淡,凌大庄主是不是对后院的每个女人都这样说过。嗯,肯定是的,不然那些女人怎么会整日为他要死要活,思念成疾,离了他就像过不下去似的。 有这么一个俊美得人神共愤的美男子向她们表露心迹,只要是女人都不能幸免于他的强大电压。 幸好她能看得清这局中迷雾,否则现如今定是被庄主大人迷得不知东西南北。 臻首一歪,偏向另一方向,月流盈撅着嘴冷冷道:“少主的喜欢我高攀不起。” 凌齐烨微愠道:“你为何非要惹怒我才高兴。” “你生气我为何要高兴?”月流盈顾左右而言它。 凌齐烨收起身上冷气,撤去眸中的愠火,心中暗忖,自己还是太急切了些,眼前女子对爱情似乎很不确信,缺乏安全感,和一般女子大不相同。 反正将她锁在身边也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来日方才,他定会慢慢地攻破她的心防。 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语气于是又恢复平时的清疏之音,回到正题:“怎么你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周翰的义女吗?” “我……我中了‘冥夏’那么厉害的毒,能活过来已经算是万幸,怎么还会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理由很蹩脚,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中毒后记得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和令人叹服的技能,却惟独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如何不叫人感到奇怪。 只是庄主大人不愿再去细究,反正他若是想知道,派墨阁一查照样能得到答案。 凌齐烨拂了拂衣襟道:“那老狐狸与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凌氏最近的大动作究竟是在做什么。” “那你的回答呢?”果然是按耐不住了么,居然请了朝假亲自过来寻探。 月流盈闪着狡黠的慧眸,摇头晃脑地笑道:“我自然是告诉他这件事凌氏所知之人甚少,且口风紧,无法探到任何消息。哼,那个大奸臣说的话我又怎么会乖乖地听。” 虽然凌大庄主经常性地捉弄她,但善恶好坏她还是能分得清楚的,那周翰从头到尾就没露出个脸来让她见着,说不定原身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晓,如此藏头露尾的卑鄙小人她又怎会昧着良心帮他。 想起他那被千绝一剑断根的纨绔儿子,竟然打着他父亲的名号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果然是蛇鼠一窝,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话放在他们父子身上真真是应切。 不过,不是说周翰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么,出了这等事,不在家嚎啕大哭,居然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找她。 而且,看他那天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这斯的接受能力也实在是太强了吧。 月流盈不知道的是,周翰自是伤心欲绝,但在朝中为官多年,城府极深,越是高位的人越懂得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方能在一条路上走得更远。 这般复杂的心态,致使月流盈的思绪一时间未转过来。 “老狐狸还会再来找你么。” “他说我一旦有了消息就用老办法传给他,可惜我忘了是什么办法了。”古代人的消息似乎都是用信鸽传递,不过比这更高端的方法也不是没有,故而她很是郁闷,究竟是用的什么。 “忘了便忘了。”庄主大人丝毫不担心。 “恩,也对,反正我也没话与他说,还想这个作甚。”月流盈一拍自己的脑袋瓜,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凌齐烨又道:“若是还有人联系你,先按兵不动。” 哇,传说中的反间细麽?她居然也有机会担任这么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他还说了些什么?”大老远地快马加鞭亲自赶来不可能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从老狐狸来别庄找她的那刻,凌齐烨便已从千暮口中得到了消息。之所以不动声色不过是想知道他究竟搞什么名堂,而流盈与他又是什么关系。哼,以为他出了远门,所处之地就可任他来去自如么。 他自是相信流盈绝不会出卖序凌山庄,即使没有很确切的证据,只凭借着多年的看人经验和他对她的信任。 再者,以她在凌氏的表现,若她真是奸细,那周翰下的这步棋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失策的一招。 他应该不知道他派来的人整天只想着吃和睡,以及该死的一直计划着之前的跑路。 微微蹙眉,义父义女么,那流盈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她怎么好像真的不记得这些事情了。 月流盈挠着头认真想着周翰还与她说了什么,好像就没了啊…… 哦,对了,她顿时回想起来:“他还问我你为什么会带我下江南。” “嗯——”凌大庄主拉长音调,黑眸微眯,“你认为呢。” 她该不会不知道缘由吧。 “我?”月流盈用手指着自己,怯生生地控诉道:“肯定是你又想要压榨我的剩余劳动力,想着我帮你做事,所以便把我给带来了,我说的可对。” 她竟是这样想的,凌齐烨莞尔,也好,没有防备的心往往最容易攻破。 “你是这般对那老狐狸说的?”恐怕另有说辞吧。 想到自己随口瞎掰的理由,月流盈眼神闪烁,她绝对都没胆量说出来,否则被庄主大人以为她在自作多情那得有多尴尬。 “我……我就说了不知道。” 又是一个蹩脚的说法,看她那飘忽的眼神,凌齐烨大概就明白她所隐瞒的是什么了。 “还有吗?” “他还……让我去色诱你”月流盈一脸嫌弃地摇头道:“这种任务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你哪是那么容易就被色诱成功的人,真不知那个周翰哪来的把……” “恩,这条可以听。”凌大庄主一脸严肃认真,给出一个认为十分中肯的建议。 月流盈郁闷至极,她在和他说正事,怎么庄主大人一点也没有像以往办公那般,居然还在捉弄她,真是……太欠扁了。 “什么可以听。”月流盈撅嘴,故意凑到凌齐烨面前与他近距离对视,“我要真色诱你,估计场面会很尴尬,还是不要做这丢脸的事了。” 依庄主大人强大的定力,除非是他自愿,否则她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决计是不可能实现的,届时自己出卖色相不成还被鄙视一番,难道不是很尴尬的事麽? “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轻启薄唇状似挑衅。 月流盈心跳猛地加速,庄主大人居然朝她放电,他现在是在反色诱麽?怎么办,她竟突然有种想把凌大庄主扑倒的想法。真是,庄主大人为何要长得如此俊逸非凡,冷冷的又酷酷的,这分明就是女生心中完美的白马王子形象。 只可惜她也只是有色心没色胆,光是想着却不敢勇于实践。 凌齐烨将脸凑得更近些,彼此间呼出的气息似乎都能感受得到。 “你在害怕!不敢试。”看她还是犹豫地揪着衣角,凌大庄主不介意再推一把,明明心底是喜欢他的,为何总是顽固抗拒。 月流盈本来是打算放弃扑倒想法的,可被这么一激,骨子里的叛逆感又被拎出来了,傲娇地抬起下巴道:“谁说我不敢的。” 凌大庄主笑而不语,一副任君为之的模样。 剑眉修长,黑眸明睿,鼻梁高挺,薄唇轻抿,五官如精心雕刻般立体俊美,浑身散发出一种内敛而威摄的气质,长得实在是引人犯罪。 悄悄咽了咽口水,之前凌大庄主也招呼不打一声地便吻了她,那她这次回敬一下应该不算霸王硬上弓吧,恩恩,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踮了踮脚,将小手小心翼翼地环过凌大庄主的脖颈,微微拉下他的身子,小嘴凑上去亲上他的薄唇。 凌齐烨眼眸中充满了笑意,将主动权完全交给身边的小女人,显得极为配合。 月流盈见凌大庄主竟然丝毫没有抵抗,胆子逐渐肥了起来,美色当前,极品美男的诱惑力实在太大。 可惜在唇瓣轻吻几下后,却始终撬不开庄主大人的齿关,像是突然与她耗上了似的,故意紧紧地抿着嘴,眸中笑意依旧。 看她没章法地乱吻一通,庄主大人终是不再与她为难,自觉撤开防线。 可惜月流盈却自动停住了,接下去她反而不知该怎么办。本来就从没吻过人,这仅有的一点经验还是从凌大庄主那儿偷师来的。 渐渐松开双臂,想想自己还是赶紧先溜了的好。 把手从凌大庄主身上放下,离开他的薄唇,赶紧转着身撤离。 凌齐烨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芊芊手腕,这女人就这么一走了之了麽。 月流盈冷不防地被握住手腕,忽然有种方才拔了虎须的后悔感。 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被庄主大人困在怀中,俯身下去堵住她的唇轻啄。 看他眼中玩味更甚,月流盈不禁懊恼,就说了自己不能调戏庄主大人的,现在好了,起了贼胆去挑战凌大庄主的威信,结果他一个反调戏,自己便落得个如此悲剧下场。 怒瞪了一眼罪魁祸首,都怪他一直挑衅自己,一时没忍住才会壮着胆子去色诱。 呜,多么痛的领悟! 月流盈此时明明是瞪眼却有种娇嗔的意味,让凌齐烨不免又是心下一动。 忍住心中想法,他若是太急切会把这女人吓跑的。 美食嘛,通常都是细细品尝才会领略其中滋味,精明的人自是深谙其道。 庄主大人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月流盈心中有些发慌,挣开他的禁锢,不自然地撇开双眸,道了声:“我亲了你,你也吻了我,算是互相扯平,两不相欠了。” 佯装镇定地离开,月流盈扬眉,说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场! 第60章:混世小魔女 第60章:混世小魔女 回到船舱,月流盈恶俗地拿着一朵小花,花瓣一片一片地掰着,飘落于地。 哎,如果庄主大人可以诱拐,那该有多好。 伸手摸摸自己的唇畔,上面似乎还停留着凌大庄主的独有的霸道气息,不禁暗暗唾弃自己,怎么就没把持住呢! 唔,下次再也不能有调戏庄主大人的念头了,不然悲催的一定是自己,庄主大人如火纯青的技术哪是自己一个黄毛丫头能比得上。 单看他后院一大票排排站的女人就知道了,实践出真知,哼,也不知道凌大庄主的经验是从多少个女人那里累计起来的。 说起女人,她又不禁想起了那个刁蛮孔雀女——罗心郡主,虽然杨罗心的父亲是当朝的三王爷,不过依凌大庄主的实力,若是不想娶应该不会松口退一步答应为妾的。 微微皱眉,她总觉得凌大庄主的身份定是不简单的,否则为何序凌山庄能在短短六年之内便有能力与那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周翰相对抗,甚至隐隐有微压周翰的迹象。 况且凌大庄主身边竟有如此多的暗卫和能人志士,光是培养也绝不可能在六年之内完成。 她从未看过凌氏的往来账册,但总觉得它所包含的产业怕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就不知道官府所垄断的行业凌大庄主是否有所涉猎。 正所谓无奸不商,难道庄主大人也是犯法之人。 甩去脑中不合理的猜想,凌大庄主虽然有时会与她为难,偶尔还会逗弄她,平常对人也都几乎是冷着一张脸,却也算是正人君子,不曾做过什么无法让人接受的恶事。 “小姐,你再掰下去这花就该残废了,你不是平常挺爱花的麽?”锦瑟实在不忍心看自家小姐辣手摧花,还嘴里念念有词,可惜太过小声,她无法听清在嘀咕些什么。 “无碍,它就是朵货真价实的假花,卸了它的零件照样能拼起来,掰了就掰了。”无所谓地摇头,手上动作不曾停下。 “假的?”锦瑟不甚相信地弯身捡起地上的花瓣,怎么连花儿都能以假乱真。 翻转手中之物,传来的触感确实不对,崇拜地望着月流盈道:“小姐,你是怎么把这一片一片的假花并在一起的?” “想学?” 点头,看起来似乎很了不得。 把最后一片花瓣掰下,随手把短小假枝干向旁一扔,拍拍手再拂拂衣袖,尔后才站起身来。 “晚上回来再教你这个,现在我们先去船头透透风。 适当地亲近大自然能让人保持愉悦的心情,自她上船来因为晕船还未曾好好领略海上风光。这会天气正好,外边的天也还算明亮,是该去露露脸,不能总这么闷在房间里。 “小姐,这可是你说的,晚上回来一定教我做法的。” “当然是我说的,本小姐素来一诺千金,何时骗过你。”真是,她的信誉有这么差么? 锦瑟随即投出怀疑非常的眼神,掰着手指历数月流盈曾经的斑斑罪行:“小姐,你上次说前院负责偏门的守职苏侍卫暗恋我,害得我每每见了他都变得异常尴尬,不敢多说一句,结果听说他前不久已娶了妻,还给我们都发了喜糖庆贺。” 唔,有这回事么,她怎么都不记得了。 讪讪地笑道:“发的是什么喜糖,好不好吃?” “小姐!!你不要随便转移话题。” “……”捂住小嘴,表示再不多说一句。 “还有,小姐有次对厨房的张伯说我很喜欢吃榴莲,结果张伯回老家后特地把他家中种的榴莲带了近一整包裹来,以为我客气婉拒还非得看着我吃下好几个才满意离开。”小姐整人的方法实在太挑战她的承受能力了。 “榴莲营养极为丰富,我是为你好,瞧你现在面色红润,说不定就是吃那些个榴莲养出来的。”月流盈睁着眼睛说瞎话,绝不承认那是自己心血来潮的恶作剧。 “那小姐为何悄悄在甜粥里放了醋,为何……”锦瑟仍不放弃,依旧回想着自家小姐的所作所为,要她说“混世小魔女”的称号都不足以形容小姐的好玩心性。 弯着手臂放在锦瑟肩上,甩着衣服上的流苏道:“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再说假话,晚上一定教你如何?” 必须要赶紧掐断锦瑟的话头,否则又不知要拎出多少她的“英雄事迹”来。 “真的?” “真的真的,比我倾国倾城的美貌还真。”月流盈又拉又推地把锦瑟带出了房间。 走出船舱微微伸下懒腰,顿感清风拂面,转头对锦瑟说道:“现在估计该是春天时分了。” 锦瑟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劝道:“小姐,虽然是春天,但海上的风太大,你的晕船病才刚好,还是不要在这儿吹风了。” “我哪有那么娇弱,吹吹风就倒下,现在天气这么好,闷在房间里做什么。” “好吧,那小姐你在这站一会就好,别太久了。”锦瑟跟着她一起把手放在船杆上,望着宽阔无边的大海。 面对眼前的浩瀚海面,波光粼粼,月流盈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学过不少关乎大海的诗句,便有了种想赋诗一首的兴致。 可惜…… 搜刮了半天肚子里仅剩的一点点诗学记忆,也只记起那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顿时感到有些窘迫。 “海日生残夜……后面什么来着?”月流盈自顾自地嘀咕着,“算了,换一首,春江潮水连海平,紧接着似乎是什么什么潮生?” 不禁懊恼,她所说记忆颇佳,但不知为何一遇上这些个诗词便没有了平日里的好记忆,也因此她当年念大学的时候义无反顾地选了理科类专业,此后再没接触过那些什么七言五言,工作后更是忘得差不多了。 “小姐,你在吟诗麽,快念出来听听,小姐那么聪明,做的诗肯定应时应景,出类拔萃,令人惊叹。”锦瑟翘首以待。 月流盈嘴角不禁抽搐,一下子给她带这么高的帽子? “女子该精通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八样,除了棋书还能勉强拿出手外,其余的我一概不通。”她真的不是故意这么打击她。 “小姐,你忘了说还有刺绣和熟读《女诫》这两样。” “对了,再加上。” “……”她怎么觉得每次与小姐的谈话都以她的咋舌而结束。 “才刚好就敢直接出来吹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渐渐传近。 月流盈不用转身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余光瞥向一旁的锦瑟,随即进行一阵眼神交流。 “你去向凌大庄主打小报告了?” “小姐,我冤枉,绝对不是我。” “那怎么我才刚出来不到一会,就被抓包了?” “小姐,你忘了船上到处都有侍卫的麽?” “……”额,她还真忘了。 不甘不愿地转过身去,看着凌大庄主正负手凝眉地站在那儿。 “我这就回去。”拉着锦瑟,快速逃离船头。 凌齐烨不语,看着月流盈猫着身子小跑进房间,这才又返回去处理公务。 方才她走了之后,他便开始查看往来各地的信札,只是才看到一半便听到有侍卫回禀她出了房门,正立在船头吹风。 她也真是胡闹,海上风那么大,竟然杵在船舱外站着。 月流盈不情愿地回了屋,锦瑟倒乐了:“小姐,少主说得不错,外边真的还挺冷的,回到屋里多好。” “算了算了。”她摆手道:“帮我把伤口换下药。” “小姐,那不是一直都是少主在做的麽?” “无妨,你弄了便是。”今天才刚调戏失败,还被庄主大人反调戏回来,好歹给她一点时间缓冲一下这丢脸的经历。 “可是小姐,锦瑟没有少主所用的良药啊。” “都这么些天,已经不需要那药了。” “恩,好吧,那锦瑟先去取下药箱。”拿下柜子里的小木箱,放置在桌上打开,将月流盈手上的旧纱布小心翼翼地解开。 果然见伤口处已经恢复,正开始结痂,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脱落,“小姐,少主的药怎么个个都是良药,看你的手竟恢复得这么快。” “哼,谁让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小姐,你这分明就是嫉妒的语气。” “我才没有,要不是他强行没收我的合法财产,我现在也该是个小小富婆了。”哎,她的嫁妆估计再无重逢之日了。 “小姐,你不会还有要跑路的想法吧?”要再被抓回来一次,她估计就不是去前院这么简单了。 “要不是冬泳难度太大,我便潜入水中游走了。”月流盈撇嘴道。 “小姐,你还真是越挫越勇。” “过奖” 晚上待凌齐烨将信札看完并做好批示来到月流盈的房间后,她早已沉沉睡去。自被中抽出她的手,轻轻挽起袖子,果然发现她自己已经提前换了药。 好笑地摇摇头,拿出怀中的小瓶药膏,又重新给她上了药裹好。 这个傻女人,以为什么药都能让她的右臂不留一丝伤痕么? 第61章:露宿野外 第61章:露宿野外 次日,船终于靠了岸,月流盈迈上码头的那一刻,猛地觉得还是在陆地上生活要更舒心些。 大海上虽然心旷神怡,但毕竟活动空间太小,总觉得受着束缚,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些地方。况且现在天气虽有回暖,但海上风大,凌大庄主又不允许她随意在外呆着,这些天的生活自然而然就大打折扣了。 才刚走几步,便看见已有人在马车旁接应他们,那人恭敬地正想向凌齐烨行礼,却被凌大庄主出声拦了下来:“出门在外,那些礼节便免了。” “是,少主。”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又道,“已经照着少主的指令备好了马车,少主是否要先去庄子稍作休歇。” “不必了,即刻便出发。” 又再次坐上马车,月流盈默默排腹着,她以为下了码头就快到达目的地了,岂料还得再继续奔波,不知凌大庄主究竟要去哪? 凌齐烨正忙碌着,看她悠哉悠哉地摇着腿,道:“过来研墨。” 研墨这等不费脑力的工作月流盈还是欣然接受的,挪了挪身子,手腕靠在案几上,袖子轻挽,默默地研起墨来。 车厢太过安静,月流盈不自觉得将目光锁在庄主大人所写的东西上,这一看倒让她心下一惊,竟是槿国的矿产业! 她一直觉得凌大庄主的身份不简单,序凌山庄涉及的产业也定不如表面所看到的那般,却没想到凌氏竟还经营矿产。 有些不可思议,槿国的几大矿产区不都是官府早已垄断,这等赚大利润的机会怎么还会允许流落民间? 矿治素来是财政的重要来源,一旦被民间商人所占有,便会对江山社稷产生威胁,因此历朝历代对矿治无不是官营垄断或是冠以朝廷之名。 若是寻常商人经手,必定是要施以繁重的苛捐杂税,将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皇室手中,避免有人居心不良,危害朝纲。 可是庄主大人又哪是能任人摆布的普通商人? 挠头,实在是不明所以。 “是不是觉得不解?”庄主大人轻飘飘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没有,哪有什么不解。”知道的越多往往最容易悲催,她还是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追究的好。 “那为什么一直盯着这个紧皱眉头?” “我只是在活动脸部肌肉,眉毛可能幅度大了点。”随口瞎掰。 “懂得算数么?” 没意识到凌大庄主潜在的含义,她傻乎乎地点头。 “这是殷北矿产今年全部的账目,算清所有数据后整理到总册来。” “啪”的一声,一本厚厚的账本便直接扔到了她的面前。 月流盈已然傻眼,现在是什么情况,凌大庄主又开始理所当然地奴隶她了!矿产行业,况且还是一整年的数目,那她岂不是得苦命地加班加点工作? “我可不可以拒绝。” “可以” “真的?”居然还有商量的余地,庄主大人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现在就去把《女诫》拿出来誊抄,字迹工整、一字不落。” 呜呜,就知道凌大庄主善解人意的背后包藏得是一颗极具阴谋的心! “我头上现在突然挂着一个莫名的身份,想来矿产这么重要的数据还是不要让我知道的比较好。”月流盈还在做垂死挣扎,希望庄主大人能认清眼前账本的重要性,撤去方才一时兴起的念头。 不过,她哪知凌齐烨并非临时起意,询问她是否会算数本就是打算将这堆数据全权交予她处理。反正她整日在马车里无所事事,找点事来给她做,也不至于一上车就睡,睡醒就发呆,整一个懒猫似的。 “你的身份你都不在意,我又何必要发思。”凌大庄主语气风轻云淡,似乎从来不把她“奸细”的身份放在眼里,“况且,你就算想传出去,估计还没行动就会被凌氏拦截下来。” 这简直就是裸的鄙视和不屑,月流盈觉得自己作为一名伪奸细竟彻底地不被放在眼里。 “可是我算数没有你那么快,这些估计得花好一阵功夫才能完成。”庄主大人的心算本领就算是她这么一个新世纪的白领女性也不免惊叹,不得不服,确实是一目十行却又字字印心,算起数来就跟啃白菜一样简单,咔嚓咔嚓,好像一页就算这么完了,再多咔嚓咔嚓几声,页数就像流水似的一页又一页地翻过。 眼前的这本厚厚的账册,凌大庄主若需要整整两天的时间,那她最起码要三天都扑在这些上才能完工。 所以说,智商的决定因素还是很大的! “无碍,你便慢慢算就好。” 不甘愿地撅嘴屈服,庄主大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只好接下这烫手山芋,拿过凌齐烨手中的毛笔,开始认真计算起来。 取出柜子中的小瓷杯,泡上一杯清茶,一只手倚在案几上,阳光透过车窗如碎金般洒进来,凌大庄主无比享受着午后的美好天气。 月流盈不经意地抬头,却气得差点炸毛:“你把工作丢给我,自己在那儿品茶?” 她还以为凌大庄主那么日理万机,除了这个定然还有许多公务要做,她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岂料他竟这么悠闲。 “暂时没有事做,自然要趁机喝杯清茶润润喉。” 月流盈闻言简直要吐血三升不止,罪恶的资本家果然是不人道的啊! 多说无益,她也只能怀着满腹的碎碎念继续做事,顺便诅咒凌大庄主最好被茶杯磕着牙。 凌齐烨在一旁静静地打量,诚如她所言,她看账本的速度确实没有他快,可却是他见过的算数最迅速的人,就不知算的结果准确性是否也一样让人感叹。 算了好一会儿,总感觉今天的马车行驶得有些颠簸,月流盈停笔伸伸懒腰,拉开自己身后的帘子向外看去,却发现走的路有些不对。 “我们不走官路么,怎么是山野小道。” “这里的官路去平城太远,走小道更快些。” “哦”原来是在赶时间。 也对,若是这里拖拖那里拖拖,江南这么远,何时才能返回京城。 看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怎么隐隐有种晚上有可能要露宿野外的预感。 果然…… 马车在一处空旷处停下,凌大庄主下车前头也不抬地宣布:“今晚就在这落脚,明日再启程。” 掀开车帘跳下车,入眼是一片空地,周围全是些稀稀疏疏的树木,她自顾自地呢喃道,一路走来处处都有别庄过夜,这下凌大庄主终于要以天为盖地为庐了么。 总不可能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庄主大人还盖着一座豪华院子,那太不现实了。 只是,当看到千暮千绝拿出一顶帐篷搭建,里面铺的床又软又大时,她便彻底推翻了自己方才的以为。 果然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能怀疑庄主大人对生活的高品质追求! 凌齐烨一下车便到前方去吩咐事情,锦瑟赶紧趁机小跑过来,小声道:“小姐,我们今晚就睡在这儿了吗?” “当然,不然这个时间你还想着能到哪去?” “锦瑟就是确认确认,小姐,看今天走了这么久的山路,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有人烟的地方?”在山路上坐马车实在是太颠簸,她整个人感觉都快散架了。 “快了,照这一路走来的地形,估计就这几天的事,不是明天便是后天,总之不会太久。” “恩,那就……啊!!”锦瑟突然惊叫起来,指着不远处的地面吓得花容失色,“蛇,蛇,有蛇!” 还不待离得最近的一个侍卫拔出长剑解决,月流盈已经小手一抄,捏住其头颈两侧,脚瞬间踩住其尾端,将它上身拎了起来。 然后一人一蛇便大眼瞪小眼。 “原来是条小金蛇。”转头安抚吓得语不成声的锦瑟道:“这蛇没有毒性的,不用担心。” 凌齐烨闻声而来,见并没有什么危险便也放心:“把手中的蛇交给侍卫处理,总拿在手上像什么话。” 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怎么看到蛇一点也不害怕,还有心思捏起蛇来打量。 乖乖地将小金蛇转交给侍卫,还不忘嘱咐道:“它没有毒性的,还是放了它吧,别一剑给结果了。” “是,夫人,属下明白。”侍卫虽不明白为何夫人要用“结果”两字,但也大底知道是让他不要伤害了这条小蛇。 侧身拍着锦瑟的肩膀,月流盈浅浅笑道:“没事了,别担心。” 锦瑟已经定下心来,暗赞自家小姐的惊人胆量,居然敢和蛇这般对视。 月流盈踱步走到凌大庄主身边,歪着头问道:“怎么天都快黑了,还不点火么?”再迟些,可就摸不着方向了。 “千暮会去处理的”庄主大人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 不多时,便见搭好帐篷的千暮拔出手中配剑,凌空而飞起,几个剑花扫出,银光瞬间复杂交错闪去,待他再落在地面时,底下已经放置着整整齐齐的一堆生火木材。 月流盈咋舌,这刷刷几招都赶得上现代版的机器设备了,甚至可以说是有多之而无不及。 忍不住上前去鼓掌称道:“千暮,以后若是少主挥挥手让你走人,凭着这一招,单是杂耍也决计让你稳赚不赔。” “……”,夫人她这究竟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第62章: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62章: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山中行走了大致两天的时间,终于在辰时抵达镇上。 和起先预想得一样,月流盈确是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将那厚厚的一本账册清算完毕,把所有数据挪到总册上,并就其中出现的问题和大老板作了准确的工作汇报。 凌大庄主随即抽查了好几处的数目,发现与其所算毫无偏差,眼中闪着玩味,看来以后这等事情就可交予她来处理了。 怎么之前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身边还藏着这么一位精明能干的商业有才之女子。 他看上的女人果然不同凡响! 月流盈只在感慨自己终于将工作完成,这下到了镇上便可好好休息一番,却不想在不知不觉中竟暴露了自己算数精湛的信息,以至于她的这趟南行凭白多了好些工作,苦不堪言。 这次殷北矿产的数据极为庞大,里面的往来记录越看越是心惊。本该缴纳给朝廷的苛捐杂税一项也没有,全是凌氏自身的利益出入。 怪哉,难懂这殷北矿产已然被凌大庄主控制于魔爪之下,连皇上也奈何不了他? 啧啧,怎么越看越觉得庄主大人是个混黑社会的假面斯文人。罢了,他的事情反正与自己毫无关系,究竟怎么回事她也没太大的兴趣知晓。 蹦跶到地上,抬头正对着阳光让她本能地将手举起,用衣袖挡住眼睛。透着余光看去,觉得今日阳光甚为明媚,白云疏稀,和风习习。 狗腿地拉拉凌大庄主的衣袖,仰着小脸问道:“我能不能出去玩会儿。” “不能”毫无商量的余地。 再拉,“可是待在庄子里面太乏味了,尤其是抄书!”为避免凌大庄主再提誊抄《女诫》之事,她得事先将这苗头掐断,将“尤其”两字咬得极重。 必须遏止一切令人忧伤的可能性因素,直接拍死在沙滩上。 “待我去把事情处理完,再陪你去。” 凌大庄主往往一下马车就忙得无影无踪,她要是等着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出门。 “我可以自己去。”可怜兮兮地继续仰着小脸道,“我刚刚才把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数据理清,不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脑子会不灵光的。” “罢了,让千绝跟着一起,否则就回庄去。” “没问题。”极为爽快地答应,千绝跟着便跟着,她忽视就好。 撒着欢快的脚丫,拉过一旁的锦瑟便起步出发。 千绝在千暮同情的目光护送下不得不跟上月流盈轻快的脚步,他宁愿跟在少主身边静静地待着也不情愿和夫人一起外出。 只要是和夫人有关的事情,往往会超乎情理之外,让人始料难及。 “小姐,平城你熟么?” “不熟。” “那我们现在就瞎逛?” “一花一世界,到处都是美景,瞎逛有什么不好。”只要不闷在院子里,到哪她都觉得心情舒畅。 街边除了有固定的摊位买卖,还有挑在肩头沿街叫卖的零担。 一阵淡淡的香味传来,有个挽着头巾挑着担子的妇女小步走着吆喝着“快来买呦,鲜新出炉,甜脆可口。” 那被虚掩着的零担估计十有八九是各类吃食,月流盈对吃一向没有免疫力,这会立即转了方向小跑着追了上去。 拦下挑担子的中年妇女,她笑意盈盈地问道:“大娘,这里面放的是什么啊,味道好香。” 弯身把肩上的担子放下,挑开掩着的白纱:“我这儿有澄沙团子,玲珑包,白玉馒头,荷莲兜子等各种小吃,不仅香而且特别好吃,夫人您想要尝尝哪个。” “大娘,我是晚辈,如何能担当得起‘您’这个字,大娘莫要折煞我了。” “夫人一看就是贵人,自然要这般叫的。不过既然夫人不喜,那我去掉便是了。” 摸摸头上的发髻,她不免有些郁闷,好好的出个门还被人唤作夫人,有种好奇怪的感觉。 抱怨不过眨眼间,月流盈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吃食上。 澄沙团子,玲珑包,白玉馒头,荷莲兜子……这些东西的名字倒是雅致,没想到这位大娘一把年纪,朴素布衣,却有着这般的才性。 “大娘,你起的名字真心好听,闻着这味再听着这名,我都食欲大开了。” 谦虚地摆手笑道:“夫人错意了,这些雅名可不是我这么个不识字的妇道人家人家想得出来的。我的小儿子念过书,说是买小吃的都是些年轻人,非得把我这些个东西换个上口的称呼才能更吸引客人,我觉得他所言甚有道理便照做了,夫人认为好听就好。”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槿国的文化程度已如此之高,会心地笑笑回道:“大娘的小儿子倒很有想法。” “夫人谬赞了,夫人想要哪种?”指着担中的吃食,“趁着刚做不久,这会儿吃起来是最美味的了。” “要两个澄沙团子,再帮我打包好些个荷莲兜子装起来。”想想也知道千绝定是不会答应当街便吃,只好带回去再分给众人。 锦瑟将大娘递过的纸包接过提在手上,另一只手拿着半包着的澄沙团子,和月流盈欢天喜地地啃起来。 留下千绝一人在那掏腰包付钱。 月流盈正和锦瑟交流着团子的香甜软糯,却见一位锦衣公子挡在前头,怔怔地望着她道:“姑娘,你和我认识的一名女子长得好像。” 经典的登徒子搭讪台词,遇到这种情况,防狼招式的第一步就是不予理会。 看他风度翩翩,面冠如玉,长得虽没有凌大庄主那般没有天理,但也是帅哥一枚,按理说只要抛抛媚眼,勾勾手指就会有一大堆女子争先恐后地上前,没想到竟然还会前来搭讪。 千绝付完钱几步追上,却发现一俊逸男子挡在夫人面前,只是所幸夫人并未理会,绕过他便要离开。 紧盯着男子的动作,就怕他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来。笑话,他若是让这位来历不明的人近了夫人的身,少主估计会将他派回去回炉重造。 “你是流盈对不对,你们长得太像了,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对了,你一定是流盈。” 男子对着她的背影颇为兴奋地说道。 月流盈闻言猛地顿住,四十五度角忧伤望天,她今年是否是流年不利,好不容易出趟门居然也能在这遥远的江南小镇上遇到原身的……故人! 第63章:少主来捉人 第63章:少主来捉人 “你……”月流盈踌躇半天,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回应。 她本想来个死不承认,可惜千绝正在身后,若是自己否认岂不是公然自揭自底。 男子潇洒地一撩衣袍,走上前浅笑道:“是了,你从未曾见过我,不认识也实属正常。” 月流盈长舒一口气,只要原身并不认识他就好。咦,不对,她既然没有见过他,那这男子又是如何识得她,还是在这她不曾到过的江南之地。 男子知她所想,眉毛一扬,轻笑出声:“之前陪家母到月府去商量一些事情,闲着无事到园中走了一遭,不经意就看见月姑娘的一些有趣之事,至此在下印象颇深。” 那日娘亲为了确认出席宴会所需呈送的“紫禾玉”所刻无误,亲自到月府去查看,他无聊之极便随意走走,不想却在拱门处拐角处看见了月氏千金月流盈。 彼时她把及腰长发全部绑起成马尾状,观看着院中斗着正欢的两只大冠鸡。 地上的公鸡斗得激烈,她在一旁也是不停地蹦跶,嘴里还大声叫喊道:“翡翠快咬,进攻咬它鸡毛!哎哎哎,玛瑙你退开做什么,用上你的爪子踢回去,挠它再咬它……” …… 他愕然一阵方才回过神来,若他猜得不错,那尾端绿毛的公鸡应该就是所谓的“翡翠”,而红毛的那只自然便是一直被教唆踢、挠、咬三招齐发的“玛瑙”。 隐蔽在拱门后侧,他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女子斗鸡本就是有些与众不同,不曾想她给鸡起的名字竟然也如此地——有内涵! 回到前厅,他才从丫环口中得知那是月府的掌上千金——月流盈。 只是自那以后他便不再见到这位有趣至极的月家小姐,不久前又听说她已然出嫁,来了槿国,不免有些惋惜。 月流盈见他一副抿嘴想笑又极力忍住的模样,不免有些好奇,原身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他印象这么深刻。 “月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江南之地?我记得你不是嫁到了槿国京都的凌府去。” “来南方有些事要处理。”月流盈浅浅笑道,也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谁,男子也终是反应过来自己还未自报家门,拱手作揖道:“在下墨垚,月姑娘有礼了。” 动作潇然洒脱,看穿着外貌像是个贵家公子,可看姿态谈吐又像是江湖人士。 “墨公子是槿国人?” “不是,只是来这躲一躲。好不容易见一面,我请月姑娘到‘品中楼’去,咱们边说边谈可好。” 眼前男子毫无恶意,月流盈自然点头应好。千绝连忙出声道:“夫人,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抬头望望天,才出来一会儿时间,这下连正午时分都还未到,哪有什么时候不早,“反正回府无事,便等一会再回去。” 就知道提醒无效,这位莫名冒出的墨垚也不知是何等身份,回去之后恐怕得和少主汇报汇报。 月流盈一路上东套一点话,西套一点话,总算是明白原身究竟是做了什么光荣事迹,“翡翠”和“玛瑙”,噗,能不能再恶俗一点。 说到这斗鸡,自己一直以来也只是听过,却从未见过,不知两只鸡凑在一起互咬鸡毛是怎样一种怪异的场面,原身如此奔放一女子,真叫自己默默汗颜。 “墨大哥,你为何要从燕云国逃到这槿国来。”两人皆是洒脱性子,聊得久了,“公子”、“姑娘”的叫法实在别扭,干脆以名相称。 “我娘整日在府里办各种宴会,全是宴请云英未嫁的姑娘,然后迫我去参加宴席,我被弄得无法,只好逃到外面来躲躲。” “相亲会?”果然古往今来皆流行不衰的嫁娶方法。 “本公子如此风流倜傥,风华正茂,真不懂我娘为何那么心急,非得让我赶快成家。” “嗯,许是令慈想早点抱孙子吧。”这个时代稍稍上了点年纪的女人就总盼着第三代赶快出世,最好是能一年抱两,生到满院都是稚儿叽叽喳喳的声音才好。 墨垚玩笑得说道:“哎,流盈你怎么就突然出嫁了,若是早知道这般我便提早去月府提亲,也不至于现在被我娘迫得连家也回不了。” 知他眼眸清明,并无歹念,只是随口说说笑笑,月流盈便也附和着调侃道:“是啊,现在悔不当初了吧,你若是早点提亲,那我也不必大老远地跋山涉水远离故土。” “哈哈哈,流盈你果然爽朗,和你说话就是有趣。”没料到她还顺着话接下去,墨垚大笑出声。 “过奖过奖”月流盈吃着眼前的美食,微一眨眼,目光流转,微微笑道。 “怎么样,你现在的这个夫君待你如何?”墨垚痞痞地开始八卦询问,已然完全不像是正儿八经的公子。月流盈倒是觉得他随性自然,是个极好的聊天对象。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千绝立在后边已经愕然,夫人这般说辞是表示少主对她不好吗? “那个凌氏庄主对你不好吗?要不我将你拐回燕云国如何?”墨垚状似很认真地提议道。 “他啊……” “怎样?”一道声音响起月流盈歪着头盯着墨垚,满是疑问:“刚刚是你在说话?”可她明明没看见他开口,怎么会有男子声音呢,还这么熟悉? 墨垚指了指身后负手而立,一身华服更显尊贵大气的男子莞尔一笑道:“我想,方才那问可能是他所说的。” 第64章:情敌与吃醋 第64章:情敌与吃醋 月流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刚刚的声音来源不是凌大庄主吧,他不是正在巡视各商号的情况并核对业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不安地转过头去,果然……是庄主大人驾到! 凌齐烨信步上前,到月流盈身边站住,黑眸盯着墨垚,不发一语。 后者悠然地站起身来,与凌齐烨互相直视。 气氛似乎有些诡异,月流盈忍不住出声打破僵局:“恩,这是墨垚。”又侧身介绍道:“这是……” “这位想必就是人尽皆知的槿国首富凌庄主了。”墨垚微一挑眉,转向凌齐烨抱拳道。 “墨公子客气,远道而来,不知槿国与燕云想比,如何?”凌大庄主一撩衣摆施施然坐下,语气略带清冷。 墨垚依旧面色不改,噙着笑意,心中却早已起了波澜,自己才刚与流盈谈了不过一会,凌齐烨便能得到消息,还将他最初和流盈的谈话给摸个清清楚楚。 看他喜怒不形于色,一举一动尽显冷傲尊贵,只是年轻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原本还为流盈的出嫁感到惋惜,以为虽不是个皱巴巴的老头,但起码也是个三十而立的中年男子,不料竟是这般长身玉立、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 “槿国有槿国的特色,燕云自然也有燕云的怡人,实在无从比较。”虽是吃惊不少,却丝毫不曾变色,也坐了下来,打开手中折扇悠然地一下一下扇着。 要不是庄主大人就坐在旁边,搞得场面略显严肃,月流盈真想好好吐槽一番,怎么墨大哥也和远在京都的林瑾瑜一样,喜欢大冷天的带着把折扇耍帅。 不过这般看起来倒真是有那么几分风流公子的风采。 况且这扇子构造精致,象牙作骨,镂空成型,上雕祥云纹,扉面用的是真丝白绢,绘着桃源山水,想想也知定非凡品。 啧啧,若是将这高端奢华的扇子拿去典当,必定会换得不少银子。 如此说来,难不成墨大哥也是个非富即贵的公子哥? “墨公子的流光玉扇着实让人惊叹,这扇子恐怕来源不易。” 墨垚扇扇的手一顿,没想到在槿国竟也有人能认出他这手中的扇子,凌齐烨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凌庄主好眼光,流盈能嫁给你倒也算是嫁得其所。若非是你,恐怕我会忍不住将她抢回来。”墨垚状似开玩笑般地调侃道,目光不住地打量着对面的两人。 黑眸微眯,凌齐烨轻啜了口茶,月流盈莫名得感到有种压迫感袭来。 “墨公子过奖,时候不早,我便带贱内先回府了。” 贱内?月流盈瞪大双眸,心中狠狠地咒骂了声,什么贱内,好生生的女子怎么被这些男人叫得如此不堪。 封建思想真是迫害得不深,男女阶级观如此严重,她轻皱眉,女子芊芊素手照样能顶半边天,怎么就永远低了男子一截。 贱内,贱内,怎么听怎么不舒爽。 罢了,左右不过是个称呼,这里的人都一副理所当然,把这权当是一个普通的称谓,自己再较劲也无法。 “愣着做什么,还不走?” 收回思绪,月流盈站起身来,向墨垚嫣然一笑道:“墨大哥,那我就先行回府了,改日再聚。” 还未来得及等墨垚回应,她便被凌大庄主一把拉住,向外走去。 “以后再不许与他见面。”庄主大人冷着脸,以惯有的口吻命令道。 “为什么?”这要求未免也太苛刻、太霸道、太无理了。虽说古代的女子与朋友来往甚是严格,但她与墨垚坐在大厅之中,身边锦瑟和千绝都在,凑在一起聊聊天又有何不可? “他来历不明,若是有不轨意图接近你呢?”知道拿出正常的伦理思想教育定然不会被她所认可,凌齐烨决定采取诱哄模式,极力贬低墨垚在月流盈心中算是良好的形象。 那个男人明显对流盈颇感兴趣,偏偏她还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对着他笑得那么开怀。凌齐烨虽不能确定墨垚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但即使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也要就此掐断。 他的女人哪能让别人肖想!就是只有苗头也绝不容许! “可是我觉得墨大哥挺友好的,不像是坏人。”她怎么察觉不出墨大哥对她有何恶意。 “江湖险恶,况且害你的人还未查出,谁能保证他的出现不是有意为之。” 月流盈回想了一下墨垚的俊逸风姿,闪着狡黠的慧眸,盈盈笑道:“你是说墨大哥有可能对我使用……美男计?” “……” “这招倒是还挺高明,若是他的电力再强些,人格魅力再高些,我说不定就真给落网了。”她目光流转,眨着眼笑道。 “……”凌齐烨手中劲道下得更大,月流盈猛地觉得被握着的小手一下吃痛,忍不住皱起了秀眉。 “他长得很好看?” “恩,是啊。”女子像个乖宝宝般得诚实作答,长得确实挺好看的,估计也像庄主大人一般桃花不断。 “好看到什么程度?”危险隐隐近,后边的千暮千绝已经不敢想象夫人若是再顺着杆子夸下去,少主会不会一掌把她劈晕,直接拎回庄里去。 月流盈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心中想什么,此时便说什么,丝毫不曾感觉到周边的气息浮动,更别提发现身旁的男子眸色微变,连声音都变得略显低沉。 抿着嘴仔细认真地思考庄主大人提出的问题,好看到什么程度?若真要这么直接形容还真不知该如何描述,想了想,装溜转溜眼睛又再想了想,时间久到凌齐烨已经不再指望她能回答出来时,月流盈终是想到用对比的方法形象生动地表达自己的真正想法。 “我觉得……他好看到只比你差一点,但也算是少有的美男子了。” 直接忽视她后半句的废话,凌大庄主一下感觉满足了,眸中愠色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透着些玩味,甚至染上了些许笑意。 千暮千绝只想拍手称赞,夫人真是聪慧,竟一语抚平少主心中不满,化解“危机”。 却不知月流盈只是实话实说,并未特意绕什么思想弯子。 “以后看到他就绕道。”虽然心情大好,但精明的庄主大人仍不忘他诱哄的初衷。 “墨大哥哪有那么可怕,他人看起来就很温和。” “人心叵测,哪能单看外表认定。” “恩,也对。”轻点小脑袋,瞥了一眼风采英姿更甚一筹的凌大庄主,月流盈第一次如此认同凌齐烨的观点。 庄主大人看起来不就是个十足的冷酷正派的金牌大地主,举手投足更像是个世家子弟,霸气与冷然气质宛若浑然天成。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一枝梨花压海棠,惊才风逸、气宇不凡的男子,一旦他黑起人来竟是眼睛也不曾眨一下,整完人后仍然风轻云淡。手不持刀,身不配剑,就连传说中的那些什么利扇、长箫、飞镖、鞭子、玉笛等武打必备之物也从未随身携带过,却依旧能在谈笑间将一个人轻易地送去拜见佛祖。 况且……众人不都说凌氏少主冷心冷清,傲性情绝,即使后院女子成群,组团都能堪比皇宫的众多佳丽,但从不曾迷恋女色。 可若真是这般,那……那他为何屡次三番吃她豆腐,害得她还为此心神不宁过。 哼,大色魔,蒙骗了多少单纯的百姓,在她看来庄主大人根本就是一只披着冷酷外表的狡诈花狐狸。 古语有言,日久方见人心,诚不欺她也。 凌齐烨自然猜不到她此时心中这些乱七八糟的联想,只觉得她听进了自己的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就这般牵着手,坐上了别庄管家派来的马车。 到了府前,下车进了庄子,两人便分道而行,凌齐烨施施然往南边的书房走去。 “立即派暗卫去查清简墨垚为何会来槿国。” “简姓?少主已经猜出那位公子的来历了么?” 凌齐烨轻哼一声:“能拥有流光玉扇的人,燕云只有一个,便是简府小侯爷——简墨垚。” “竟是燕云的小侯爷。”千暮扬眉道,“少主,属下立刻派人去查。” “恩,这几日那老狐狸有没有什么动静?” “少主,属下正想要向你汇报,林公子方才来信,周翰近日的私盐活动越发猖獗,奈何每次即使抓到有船盗运私盐,却也只能处置那些个底层的宵小,根本无法查到周翰的头上。林公子严明若是再不想办法制止,恐怕会危及国之根本。” 凌齐烨闻言并未吃惊:“不过狗急了跳墙,周氏的地下生意日渐下滑,他也只能动用手中的权利进行这些高风险的买卖。” “少主,那我们要采取什么行动么?”出了事,少主必然不会坐视不管。 “你回信给瑾瑜,让他暂且先不动,私盐的事不比其他,慌乱不得。”凌齐烨眼帘微垂,精烁的双眼盯着前方,“我要的是一击即中,待这里的事情解决完回京再动手不迟。” “是,属下明白。” 第65章:或许整个凌氏都是你的 第65章:或许整个凌氏都是你的 月流盈回府后将带回来的荷莲兜子发给院中本就为数不多的几名侍女,自然也留了一份让锦瑟送至书房。 “小姐,这莲荷兜子和方才吃的那澄沙团子真是好吃,咱们京都槿城可没这些玩意呢?”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小吃,待你走遍五湖四海就会知道天底下有太多太多与你有缘无分、有份无缘,甚至无缘亦无份的美食了。” “我可没有像小姐这般遗憾,对了小姐,你这么爱吃,怎么也不见你有任何显胖的迹象?” “大概是我天生丽质难自弃。”月流盈咧着嘴偷笑,忽见锦瑟轻轻摇头,对她的自恋很是无奈,她“扑哧”一声大笑起来:“和你开玩笑呢,每个人体质不同,自然情况也是不尽不同,况且我只是爱吃,又不是能吃,能胖到哪里去?” 锦瑟顿悟:“恩,小姐说的也对。其实少主那么宠爱小姐,小姐就算足不出户也会天天有口福的。” “他的宠爱只是一时的,我呢,就像是一朵前浪,待过些时日就算不被后浪拍死,压也能压死!” 早过几年,估计他的女人多得都能从长城头排到长城尾了,每人一个眼刀剐过来,她岂不是体无完肤。 “小姐,你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很奇怪?罢了,听得明白意思就好,管说法做什么?” 锦瑟默然…… 最近这些天,凌齐烨被账本彻底淹没,整天进进出出,忙碌不已。反观月流盈却是闲庭信步,享受着江南春季温暖的阳光。 准备了近一个月,待各项工作都已经拉下序幕,凌齐烨终是敲定各处麻将楼的开业时间。 来到月流盈的院子里,竟意外发现她正和一名侍女学唱戏,杨举着手自上而下轻轻移落,姿势倒是学了个七八分,只可惜咿咿呀呀了半天却怎么也不在调上。 “夫人,气要稳着才行,把它缓缓地吸到肺尖处,不宜过多也不宜过少。” “噗,听着怎么像是在修内功心法。”月流盈本来气息快要平稳,这下这么一笑便彻底破了功。 轻勾唇角,定下心神,不放弃地又重唱起来,速度尽可能地放慢,以免唱高了破音被锦瑟取笑个半死。 唱戏在槿国虽不是最下等的行业,却也是地位甚为低下的,不过在她看来,戏曲就是一种艺术,偶尔吼吼两嗓子也算是陶冶情。 所幸凌齐烨也并不认为她学这个有何上不了台面,只觉得她若真心想学便由着她去,看了一会儿,想起还有正事要办,复又向前走去。 教习的侍女见到自家少主到来,连忙停下动作,恭敬地唤了声:“婢子见过少主,少主安好。” 锦瑟也随即侧过身福身见礼。 月流盈笑看着他,像个小学生似的两步走到凌齐烨身前,问道:“我刚刚唱得可好?” “原本不堪入耳,后续那段……”凌大庄主顿了顿,“还勉强能听。” “有这么差劲?”苦着脸蛋,她觉得自己唱得算是不错的了,怎么到了庄主大人的耳中竟打了个不合格。 “再练久些,想来会进步很大。”打了一棒槌再给一甜枣,凌大庄主及时顺毛。 某女人得瑟了:“那当然。” “把这身衣服换一换,带你去看平城这边的麻将楼开业。” “这么快就能开业了?”月流盈斜勾唇角笑道:“你稍等,我马上去换。” 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对面全新装修的楼阁,红瓦白墙,门壁雕花,檐上匾额的烫金字体饱满,看似楷书却又不尽相似,四周雕着龙凤之物状,尽显华丽奢侈之风。 平视二楼,通过那敞开的窗口倒也能隐约看见里面的淡紫帘幕,环境清新雅致,圆廊上摆着些花花草草,只可惜隔着远了,看不清楚陈列的究竟是何物。 “今天应该是各地都开业吧,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这笔生意当初她也有参与,还从庄主大人那儿得了一成的利润,只是到了验收成果之时,月流盈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晓得获得的收益是否可观。 “怎么,你没有信心?” “也不是没有信心,只是做了一份答卷,等成绩的那一刻总有些想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 “放心吧,物以稀为贵,没有的东西总会引起人竞相争夺的。”凌大庄主一派从容淡定,像是早已料到了结局会是怎样一般。 楼前有许多人蜂拥而望,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麻将”究竟为何物,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只是那么多人,却也不挤着往楼内探个新鲜,只是有些贵妇小姐会陆续地乘轿而来,步态优雅地下暖轿,在丫环的陪伴下走进去。 “怎么这些人都是早已特定的人选么?” “恩,凌氏事先就准备了固定的开业帖子,唯出重金的人才能有能力拿到,帖子数量按照楼内席位而定,售完为止。” 月流盈此时对庄主大人的崇拜简直就像之前渡船的沥江江水一般滔滔不绝,居然利用贵宾效应,提前抛售,这可比现场定价来得更为有利。 “得不到的往往更让人心生向往,今天没拿到帖子的人只怕今后更是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面钻。”月流盈笑嘻嘻地撑着下巴道:“你还真是狡猾,怪不得别人都说‘无奸不商’,我看你就是个中翘楚。” 锦瑟在身后倒吸一口凉气,小姐现在是越来越没礼了,非但不对少主行礼,免了尊称,现在还公然谈论少主的行事作风。不过也幸好她了解小姐的心性,她素来没有什么尊卑之念,也做不来违心奉承的事,要是别的夫人婢子看见了,估计得咋舌好一会了。 凌齐烨对她的这般行为却很是受用,她对着自己能抛开身份之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便是认定自己不会介怀,才会卸下心防,将最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若她对自己毕恭毕敬,恐怕他才会感到不舒爽。 不禁莞尔一笑,似乎遇上她之后自己就常不时扬起嘴角,心情愉悦。 “我有相同的经历,自然懂得如何让她们忍不住将银子送上门来。” “怎么你也会有得不到的东西?”庄主大人富可倾国,凌氏涉及各行各业,手下又有那么多的能人志士,除了整日劳碌命地审册子、查商铺,生活质量堪比皇帝等级,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 凌齐烨双眸紧盯着她,像是把她锁住一般,轻扬嘴角道:“你说呢?” 月流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为什么她总觉得凌大庄主所说的那个“东西”是自己呢? 咦,不对,呸呸呸,她怎么能说自己是东西?哎,也不对,也不对。 月流盈狠狠瞪了眼凌齐烨,好端端地做什么用那种狩猎的眼神盯着自己,还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凌大庄主自然不惧她恶狠狠的一瞪,又像是没事人似的看着对面。 楼前有着几名一直东张西望的女子,像是想迫切知道里面的情况,奈何手中无帖,不得入内。 “少主,那几个估计就是周翰派来的人了,就不知进去的有没有被收买的。”千暮微微低着身,小声说道。 “无妨,他要想知道的话渠道有很多,怎么也防不住的,可惜现在再探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千暮猛地想起之前少主和林公子讨论时就曾说过这个问题,次品楼阁确实不会再有真正的贵人光顾,周翰就是想仿造也只能吸引那些小家碧玉或是普通的妇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月流盈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一成利润,不知凌大庄主什么时候才会依照约定付给她,恩,最好能将她的嫁妆也一并还上。 “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一成我何时才能看到它们的影子。” 凌齐烨轻啜了声:“财迷” “多谢夸奖,人不财迷枉少年,你把我嫁妆都没收了,我现在可是穷光蛋一个,没有点银子傍身哪能成呢?” “你有前科在身,给了银子我不放心。”凌大庄主言辞拒绝,摆明了就是让她快别再想着要钱。 月流盈只怕没有吐血三升,克扣工资!裸地克扣工资! 凌大庄主过了河就拆桥,连个板木渣都不剩,真是太剥削员工,太没有大老板风范了。 天下地主一般黑,庄主大人非人哉也,想起前世看到的一个评论说几乎每个老板都会剥皮,就看轻重如何。哼,要她看来,凌大庄主也不要叫什么凌齐烨这般有文化有涵养的名字了,干脆便叫“凌剥皮”好了。 月流盈撅着嘴,一脸哀怨不已也心痛不已。 她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啊,请原谅她就是个这么俗的人,到手的银子飞了实在做不到淡然地悠悠一句:“没了就没了吧,我并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 呜呜,为何她竟碰上了这么个罪恶的资本家,偏偏她又不能搬出《劳动法》反抗。 “怎么,生气了?” 月流盈傲娇地扭过头,深入贯彻“不理不睬不回应”三不政策,以沉默来控诉庄主大人的恶行。 凌齐烨却丝毫不恼,意味深长地对着她的侧脸道:“以后说不定整个凌氏就是你的,又何必在意这小小的一成银子。” 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河中,荡起阵阵涟漪。凌大庄主的这句话成功让在场的千暮、千绝、锦瑟以及正碎碎念的月流盈四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66章:美男墨垚压斜枝 第66章:美男墨垚压斜枝 “等等,你说什么,开玩笑吧?”月流盈等大双眼,一副见鬼的表情。 什么叫“以后说不定整个凌氏就是她的”,凌大庄主这黑人的法子也实在是太扯了。 千暮千绝相互间悄悄打量,看来这盈夫人八成就是凌氏日后的主母了。不过少主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夫人她还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眉头皱得都能拧死一只蚊子了,这要是换成后院的其他夫人,估计都会激动得直接晕过去,怎么着也不该是夫人现在的这种反应啊。 至于锦瑟整个人早已经魂飞天外,半天寻不回归来的路。 “若是没听清便算了。”凌齐烨似笑非笑,转动手中酒杯,仰头喝尽。 月流盈只当他又玩自己,转头便把方才那话扔到脑后,不做理会。 在二楼坐了半响,门外看热闹的人在鞭炮放过之后不久便也陆续散去,只是沿途还依旧在互相谈论着刚刚所见的楼阁排场以及楼内所营之物。 凌齐烨依旧还静静地坐着,月流盈心想庄主大人估计是想在这等管事的回复。 “南方的天气真好,暖阳当空,不似槿城现在依旧初冬时节。” “恩,等到我们返程京都也该春天了。” “你是说我们还会在这待一段时间?” “好不容易来一次南方巡视,自然要查得全些,至少这边的大商铺都要摸个底。” 大老板拍板钉钉的事让月流盈小小欢喜一把,相比于待在序凌山庄之中,她倒愿意四处奔波,起码能到处走动走动,总不至于闷在院子里不能出门。 不过多久,果然就见有个管事上来禀报,说是一切都如计划般完美,只怕不用几日入账的银子便能抵清楼阁所付出的的那些成本。 凌齐烨点头,挥手让管事退下,转头却见月流盈呆呆地看着,也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还不待凌齐烨让她回神,她便自己一副好奇宝宝地问道:“凌氏居然还有女管事?” 槿国向来也是男尊女卑,女子在众人眼中只适合在家缝缝衣、绣绣花,更罔论有商家会录用一名柔弱女子。 她还以为凌大庄主阶级观念也是如此,没想到他倒是思想开放得多,不同于一般的商贾大家。 “只要有才能,不论男女凌氏都会重用。”他素来惜才,是男是女又有何关系。 月流盈嫣然一笑,庄主大人虽说人是腹黑了点,但身上终究是藏着不少的闪光点,即便是她这般的新世纪女子也免不了要赞叹几句。 办完正事一行人便准备打道回府,只是路上突然接到侍卫的禀报,凌齐烨只好转头让千暮先送月流盈回去。 “少主,是京城又来消息了吗?” “不是,是边城的暗卫有消息了,周翰盯得太紧,飞鸽安全不足,墨阁的人便去了乞灵寺后山候着。” “原来是这样,对了,皇上说让少主回京后想法子去见他一面,他有些事想和你说。” “不去!”拒绝得干净利落。 “少主,你这么驳皇上的面子,不好吧?”皇上好几次都被少主严词拒绝,偏偏和老爷子一样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他让我回去见他,必定又是老爷子让他来劝我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私事,又何必还要冒险抽着时间去听说教。皇上那边不必担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老爷子一样总想着从我这打听些乱七八糟的事。” “少主,皇上那也是关心你。”千绝顿了顿,知道少主现在更在意的是暗卫传回来的消息,立即拱手道:“到乞灵寺的路还远着,属下先命人去牵两匹快马来。” 月流盈回到院子,想着到屋里喝口水润喉,却在不经意转头间看见院外那棵大树斜枝上坐着一个男子。 “墨垚?”仰着头问道,怎么他会出现在这,偏偏又不进府,就在府外的树上呆着。 “正是我”墨垚一手拿着流光玉扇,一手支撑在树干上,比初始刚见面那会儿更多了一派风流不羁。 “你怎么飞到那上面去了。” “还不是你家凌庄主在庄子四处派了好些个侍卫守着,我想进恐怕也是不容易,倒不如就呆在这儿。” “噗,你还真是随性。”月流盈似乎已经忘了庄主大人之前吩咐的事,笑着和墨垚聊起天来。 在她看来,墨垚便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偶尔聚在一起说说话也无可厚非。况且他为人翛然洒脱,有什么便说什么,形式做派都是君子风范,不像是凌大庄主所说的有什么不轨意图。再者自己与他也就几次见面,周边侍卫堆起来都能成小山丘了,又何惧他会危害自己。 墨垚的性子倒与那京都的林瑾瑜有几分相像,不过最大的不同就是林瑾瑜太过,说得好听些是“博爱”,说得直白些就是在辣手摧花。听说京城花楼里的头牌姑娘们有十之七八是他的倾慕者,全是被他整日的甜言蜜语给迷得团团转。 相比之下,还是墨垚更自持些。 便是如此一想,她倒也放下心来,轻轻松松地与墨垚说这说那。 “我呀也是日子过得有些乏味,你是个有趣的人,想想还是来找你比较能打发时间。” “好吧,我就当做是你在夸奖我了,只是你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在外边飘荡不回家吧?” “当然,回去做什么,成天看我娘摆什么‘菊花宴’、‘梅花宴’的,还不如在外的逍遥舒心。” “等等,你能不能下来说话,这样仰着头我的脖子都快折了。”月流盈揉揉自己发酸的脖颈,又一手敲敲背,这样子讲话真心是累。 “你还是不要看着我了,在那石椅上坐下听声音就好。” 恩,想想也对,月流盈带着锦瑟坐在了院中的石椅上,沏了壶热茶。 “你知道我爹娘现在怎么样了吗?”月流盈小心翼翼地问其原身的情况。 “自从上次去过月府,我也好久没再去拜访了,你爹娘过得应该都还不错,不必担心。” “那就好。”她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能回燕云国了,知道原身父母过得好也算宽慰。 “流盈,看不出来你泡茶的手法还挺高超,只可惜喝不到你泡的茶。” “我从小就喜欢茶艺,也只是略通一二罢了,你要想喝总会有机会的。” 墨垚突然想到什么,面部忍俊不禁:“流盈,你说哪有女子泡茶泡得这么有意境,偏偏斗鸡的功力也不遑多让的。” 月流盈瞥了眼树上眉开眼笑的男子,能不再提那事了吗? 她倒不是担心墨垚会认为她非本人,原本自己就是一名“静若处子,动若疯兔”的女子,虽然不会斗鸡,但很多男子才会做的事她也是有所涉及。 “斗鸡只是一个很业余很业余的爱好,现在本小姐嫁了人,已经激流勇退,不会再做这么奔放的事情了。”月流盈睁着眼睛说瞎话,乱掰一句。 “是吗?”墨垚质疑的眼神投来,揶揄道:“难不成才一嫁人,你就立志当贤妻良母了。” “贤妻良母不敢当,谁娶了我那是他三世倒霉。”某女人话闸子一打开,脑子一短路,便瞬间忘记了自己已为人妾,娶她的人恰恰就是英明神武的凌大庄主。 “哦,怎么说?”墨垚竖起耳朵,不放过她即将说的每个字。 事实证明,八卦不是女子的所有物,男人八卦起来有时也是很让人招架不住的。 “我平日里只会吃不会做,纯属懒人一个,把我娶回去当摆设么?”古代不比前世,能出去工作挣钱,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以后离了序凌山庄能做什么。 “女子娶回家不就是当花瓶用的吗?”墨垚以大众的观点询问。 “可那些花瓶个个都身怀绝技,甚至琴棋书画、歌舞女红样样都会,我可不行,十窍通了九窍,剩余一窍怎么也通不了。”月流盈说起这些不似寻常人那般在意,反而觉得自己很是满意,言语中嬉皮笑脸、满面春风。 “你倒是豪爽,明明是在说自己的缺点,怎么听着像是在夸自己一般。哈哈,和你谈心果然是让人眉飞色舞。” “事实如此,我只是实话实说。” “如此说来,凌庄主便是倒了三辈子的霉才会将你这个一窍不通的女子娶回家。” “是啊,白白让序凌山庄浪费了那么多的米粮。”月流盈将玩笑进行到底。 “哪有人说自己浪费米粮的。”墨垚啪一声合上扇子,笑嘻嘻道:“承你唤我一声大哥,要不下辈子我养你好了,吃多少都无所谓,就当是我三世倒霉好了。” 听他调侃的语气,月流盈也反击一招,歪着头浅浅笑道:“哼,我在槿国京都也认识了一位宋大哥。要是哪天愁吃愁喝,我便去宋府投靠他,宋大哥想必是不会嫌弃我这个米虫小妹的。” 墨垚没想到又凭空冒出一个什么“宋大哥”,讪讪地笑道:“不必不必,投靠我也是一样的。” “是吗?那我可得再好好考虑考虑。” 第67章:少主身份揭秘 第67章:少主身份揭秘 凌大庄主回府已是黄昏过后,月流盈带着锦瑟到正厅去和凌大庄主一起用晚膳,才刚上菜,却见千暮神神秘秘地跑到凌齐烨身边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话,庄主大人便随即放下银筷,带着千暮千绝走了出去。 月流盈嘟嚷了声:“这么神神叨叨的”便也不再理会,埋头继续吃起来。 反正大老板整天神出鬼没,她也见怪不怪了。 “暗卫都布置好了没?” “少主放心,二公子还未来的时候属下就已经吩咐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没问题就好。”打开书房的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大哥”早已等待在里面的男子一见到凌齐烨进来便激动地站起身来,喜笑颜开,一看便知心中是有多么欢喜。 “恩”凌齐烨微微颔首,拍拍男子肩膀,欣慰地笑了笑,“好久没见到你,倒是成熟稳重了不少,前些日子听说皇上封了你为正三品的通政史,还在大殿上赞赏你年少有为,非池中之物啊!” “大哥,许久不见你,居然还会与我开起玩笑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他每次下旨也就是随口夸两句,走个过场罢了。” “虽说是这样,不过你确实做得不错,我不在你也总算是给老爷子争气。” “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凌氏少主当大哥,小弟哪能不做出点成绩来。”萧澈笑着打趣道。 “对了,老爷子和阿磊怎么样了?” “老爷子还不是那样子,老顽童一个。至于阿磊,他最近挺好的,就是偶尔会念叨着一个姑娘,唤她‘月姐姐’,说是她不讲信用不曾去看望他。” “这个女子可查过,阿磊还小,莫不要被骗了。” “大哥放心,这位姑娘是阿磊在宋国公府遇上的,祁然和祁蓉两人皆是认识,想来她是不会对阿磊不利的。” “等等”凌齐烨摆手制止他往下说去,难道真是这么巧,“你是说那个姑娘和国公府交好。” “正是”大哥怎么好像对这个女子格外关注。 “她姓月?”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阿磊每次要不叫她‘坏女人’,要不叫她‘月姐姐’,至于全名是什么,大哥若想知道,我去问问祁然便知。” “不必了。”他心中已经猜出了八九分,况且这事是否与他所想相符并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还劳师动众的,“你南下的事安排得可妥当?” “大哥放心,南方俋城一带最近有一批贼匪在作乱,当地的官员无法只能上奏朝廷。于是皇上便借机封我为钦差,委派我来解决此事,因为途径平城,正好来悄悄看一看你。” “所幸这是平城,周翰爪牙不多,你小心些倒也安全。” “是啊,要是在槿城可就没这么方便。真想快点把那周翰老贼绳之于法,这样大哥也就可以早日搬回煜王府住了,老爷子虽然不说,但他真的很想念你。还有阿磊,他都未曾见过你,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哥哥。”说着说着,萧澈心下一沉,顿了顿方道:“大哥,真是委屈你了。” “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这次冒险前来,应该不是只找我谈这些的吧。”凌齐烨踱步走到主位上坐下。 “当然不是,皇上要我来告诉你周翰最近的动静很大,各处都做了些调整,不光是最近猖獗的私盐买卖,甚至包括京城部分地区的兵力调动也有了变化。” “那老狐狸居然打起京城兵力调动的主意,果然是狼子野心。”一掌拍在桌案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京都的兵权有一半掌握在他的手里,就连皇上也仅仅只有剩余的二分之一,重权在握,他素来就嚣张惯了,见了皇上就算行礼也都是漫不经心。” “哼,他倒是有信心一定能谋得他的大业。”凌齐烨冷笑一声。 “说实话,也不知他这么做究竟还有何意义,听说前些天他那个独生的宝贝儿子被人悄悄将其命根给除了,周翰气得整个人脸都绿个不行,称病在家呆了好些天才缓过劲来。啧啧,先不说他不可能会坐上那把龙椅,即使得到了天子身份,没了继承人百年之后又当如何。” 一想到他儿子的遭遇,萧澈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那是我做的。”凌大庄主冷不防扔出一颗重磅炸弹。 “噗”萧澈才刚喝尽嘴里的一口茶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大哥,你说那是你所为?”这件事他本还以为是哪个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士看不惯周荣昊龌蹉的行事作风,才拔剑出手,没想到居然是大哥干的。 眼神在凌齐烨圣上来回打量了好几回,他虽不常与大哥相处,但也知道他的心思全部扑在如何帮皇上铲除周翰的势力,对于周翰的儿子周荣昊向来不予理睬。平日里也没听说他因为谁受苦受难就出手相助过,怎么突然间转性了? “是我所为又如何。” “我有点想知道内幕。”这里面一定有故事,而且保证很精彩。 “和老爷子呆久了,你这好闲事的性格倒是与他越来越像了。”凌齐烨剑眉微扬,顾左右而言他。 “啊——大哥,我们还是来谈谈那周翰的事吧”赶紧避开话题,大哥要是不想说的话,他就算是怎么威逼利诱都没用。 “你回去告诉皇上,边城的军队我已经开始派暗卫接手了,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周翰要是就地发难,只怕事情会变得很棘手。因此,你让皇上近来先稳他一阵子,待我将边城的兵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渗透进京城内部,届时我们才有与他一抗的绝对势力。” “大哥英明,等将俋城一带作乱的贼匪剿灭后,我立刻回京亲自向皇上说明。” “恩,私盐的事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以后你们就不需要再心此事。”凌齐烨轻勾唇角,手指放在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眸中锐色尽显。一字一顿道:“我会亲自把他的财源断个干干净净!” “大哥出马,自然万无一失。” “若没有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咳咳。”萧澈掩嘴清咳一声,“还有些话是我代老爷子问的,可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老爷子问得无非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索性你也就不用开口了。” “婚姻大事怎么能说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再说了,若是没问,依老爷子那火爆脾气,回京之后我可没法交代。” 凌齐烨衣袖后甩负手而立,冷冷道:“他又想抱孙子了?” 萧澈干笑两声道:“那倒不是,老爷子这些年前前后后不知催了多少次,哪次能成?大哥你给所有宠幸的夫人都赐了汤药,可算是连个火星点都没盼头,估计他现在都已经放弃了。” 挑眉,“那他想问什么?” 萧澈嘴角上扬一个弧度,笑道:“老爷子听说你这次带了一名后院夫人一同南下,是不是?” “是又如何?”果然说来说去,八卦的点还是不离他的婚姻大事。 “大哥,你快与我说说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功力,让你连外出巡视都带着她。”说不定这位未曾谋面的女子以后就是他的大嫂了。 “她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凌大庄主想了半天,觉得唯有这四个字才能囊括她的所有。 “如何得不同寻常?”特别到竟能屡获大哥的心,想来也知道定是不简单的女子。 “等以后你就会知道了,现在问这么多有何用。你回去告诉老爷子,别一天到晚就关心我的嫁娶问题,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见他催催你。” “哎,别别别。”萧澈一脸难色,“大哥,我可才二十出头,成家立业还不在考虑之中,你可莫在老爷子面前提及此事,否则要真的被老爷子惦念上了,我整日住在府中岂不是不得安宁。” “好了好了,闲话不多说,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恩,那大哥我先走了,下次见面还不知又要等上多久,你要好好保重。”萧澈戴上放在一旁的面具,一身黑衣起跃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凌齐烨返回大厅,却见月流盈早已将晚膳用完,撑着下巴坐在那儿等他回来。 “用完便回房去休息,等在这做什么?” 月流盈往嘴里扔进一个切块的小小枇杷,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回去也是无聊,反正在这吃点枇杷消化消化也算不错。” 庄主大人可不认为她是在害羞拿乔,十之八九就是如她所说,只是坐那吃吃饭后水果,等他不过是顺便罢了。 撩了衣摆坐在方才的椅上,侍女们早已将桌上凉了的饭菜撤下,换上了新的菜式。 继续啃着枇杷,心中不免小小地鄙视了下凌大庄主的奢华排场,那些菜都还好好的,就这么撤了还真是可惜。 庄主大人慢条斯理地用完晚膳,放下碗筷,看某女人吃得眉开眼笑,鬼使神差地起了逗弄之心,对着月流盈抿嘴一笑道:“分我一块枇杷可好。” 冷酷男子瞬间化身为柔情美男,月流盈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快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美色。 凌大庄主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她以及她放在嘴里正准备咬下去的……枇杷。 呜,庄主大人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么?为了抢她的水果居然不惜使用美男计! 沉迷之余,却还是忍不住一个哆嗦,庄主大人转变过快,太让人接受不了了,还是原本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习惯些。 只是月流盈没有去注意的是,凌齐烨素来都是冷冰冰的面庞,也唯有对着她才会时常不自觉得扬起微笑。 第68章:我才不会喜欢你个无赖 第68章:我才不会喜欢你个无赖 月流盈将身前的盘子推到他面前,大方地说道:“都给你” 斜睨一眼盘中剩得不多的枇杷,凌齐烨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一手抓过她拿筷子的右手,就着她的手咬下她方才未能成功“消灭”的枇杷。 “恩,还不错。”松开她的手,凌大庄主满意点头。 月流盈的脸算是彻底绿了,又染上些绯红,清冷的庄主大人居然也会耍无赖! 那枇杷她虽然没咬过,但是……她刚刚貌似已经碰到上下嘴唇了。 除了有些凌乱的月流盈外,候着的三人皆是尽力忍住笑意,真是,少主倒是越来越不在意场合了。 庄主大人却是极为自然地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锦帕,擦完手便施施然回了房间,留下对着他背影咬牙切齿的某女人。 可恶的凌齐烨,月流盈脸上染上薄晕,唾骂着行为极为欠扁的庄主大人。 愤恨地把移过去的枇杷又移了回来,盘子抱在手中,孩子气地胡乱啃着,碎碎念道:“哼,我咬死你,咬死你。” 锦瑟忍不住在身后翻白眼,小姐被少主欺负的时候,果然只能通过这种与众不同的方式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反欺负回去往往只会被修理得更惨。 吧唧吧唧地啃完所有的枇杷,月流盈接过锦瑟递来的湿帕子擦擦小手,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笑着离开了大厅。 满足地眯起眼睛,唔,吃饱后就该回房去窝被窝了。 哎,如此颓废的生活为什么她居然过得这么没有犯罪感。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这便是前世自己幻想了许久的理想生活,没想到穿越过来后竟能过上这样美兹兹的日子。 只是再这么过下去,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胖得像猪一样,肥嘟嘟的,懒到连一步都懒得移了。 唔,这似乎是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自己还是躺被窝里好好反思反思去。 锦瑟无奈摇头,自家小姐这点倒真是让她佩服,心头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生活中的烦恼在她眼中似乎吃吃东西,睡睡觉后就消失殆尽,一丝痕迹也未曾留下。 …… 第二日清晨,月流盈才刚起床便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响,擦着小脸,奇怪地转向锦瑟,“什么事这么热闹?” “小姐,你是燕云国人,自然不知道今天是我们的万古节庆。” “万古节?呵呵,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小姐,这万古节原先是我们对上古祖先敬仰而设的节日,只是久而久之也就变成是为了怀念故人亦或是思念亲人而定的日子。” 外面似乎声响颇大,月流盈止不住好奇:“去看看” 步出房门,果见庄子里四处都贴着镂空圆彩桃花纸。行至一处百年的香樟树前,看到树上的壮观之景,不免咧着嘴笑道:“这万古节还挂香袋?” “是啊,小姐,大家有什么话就会提前写好,一大早来这抛上去。” “可是……”别庄不是就这么些侍卫侍女,就算每人一只香袋,也不至于会挂得满树都是吧。 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姐,有的人愿望极多,就会弄好几个香袋一起挂上,因此这香樟树便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了。”看她的表情,锦瑟就知道她想问什么。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是好几年累起来的呢。” 行走在青石小路上,远处传来一阵琴声,虽然听着技艺不佳,但那曲调却甚是好听。 “这是什么曲子?听着暖心极了。” “小姐,这是《春鸟》,传言春有奇鸟,衔着七色草越江而来,帮助上古祖先开疆扩土,所到之处战无不胜。因此春鸟就变成了吉祥、幸福的象征,这首《春鸟》也是人们在万古节时弹来送给远离自己的亲人或故人的,旨在希望他们平平安安、无灾无痛。” 每个国家总有这样的神话传说,月流盈对于此种现象的必然性很是理解。 不过这曲子,她倒是突然心血来潮有些兴趣。 “锦瑟,你应该会弹这《春鸟》吧。” “小姐,我琴技不佳,弹不好的。”她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放心,我连半吊子都不达标,你的水平教我已经是绰绰有余了。”这调子如此好听,若是奶奶那个音乐迷听到了一定很是高兴,爷爷奶奶虽然不在她身边,但她就想着要学会了自己静静地弹一遍,也算是了了一个小小的心愿。 自家小姐想来也是玩心一起,估计很快就会消停下来,锦瑟便爽快答应,搬来一把古琴放在亭子里,开始教授她基本的古琴七弦和调式。 那些个弯弯绕绕月流盈虽是听懂了大半,却觉得不是很好运作。 弹了几遍示范,锦瑟挪位让她来试上一试。 “噔——”月流盈的古琴第一声彻底破音。 “蹬蹬噔——”宛若魔音灌耳。 锦瑟嫌弃地皱起眉头,小姐长了一颗聪明脑袋,可惜遇上这些个女儿家该会的东西,怎么就没有展现她的天赋来。 硬着头皮又指导了她一番,可惜又再次宣告无果。 噪音仍在继续,月流盈发挥打不倒的小强精神,小手在琴弦上哗啦哗啦地滑动,魔音一泻千里,一旁的锦瑟想到自己之前还劝自家小姐多去学学乐器就恨不得仰天长叹…… 她发誓以后对乐器一类的东西在小姐面前绝对连提都不能提。 月流盈不弹好曲心不死,以顽强的生命力与手下的古琴抗争,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千暮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亭中央,对扰人的噪音无任何反应,望着盘坐琴前一派自我享受的月流盈道:“夫人,少主说他想和你做笔交易。” 滑动的小手终于停了下来。 锦瑟甩甩头,揉揉自己饱受摧残的双耳,心中直呼:少主威武!! “交易?什么交易?”她有什么东西可以与庄主大人相换的。 “属下也不清楚,夫人去了便知。” 半信半疑地眨眼凝思,想着反正自己身无分文,总不会吃了亏去:“好吧,不过你得先等等。” 回房胡乱吃了些早点,这才随千暮去面见大老板,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来了。”凌齐烨头也未抬,却是清楚地知道她站在下面的哪个位置。 “千暮说你想和我作笔交易?”怪哉,天上下红雨了吗,凌大庄主什么时候也会讲究公平办事。 “不错。” “是什么交易?”庄主大人太过狡诈,还是处处提防的好。 “我就是单纯地想和你各取所需,怎么也像刺猬一样的浑身戒备。”凌齐烨缓缓走下来,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一副防狼似的表情甚是好笑吗。 “谁让你的人品素来缺少保障。” 罢了,还是开门见山的好:“你很想念你的亲人!” “恩”这又有什么联系之处。 “今天是万古节,可惜你竟连一首如此简单的《春鸟》都学不会。”庄主大人很是鄙视。 “看着简单,弹起来又是压这又是拨那的,哪是说成就成的。哼,假以时日,我定能弹完一首曲子来。” 话音刚落,月流盈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凌大庄主闲着无事问她这个干嘛?难道…… “所以你是要教我吗?”瞪着闪亮的大眼睛,她的这个猜想应该没有错吧。 可是凭庄主大人的行事作风,她为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预谋!! “我可以让你在今天之内就学会这首《春鸟》,只是……”凌齐烨指着底下案几上的一垒账簿,笑而不语。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月流盈秒懂其意。 果然…… 有句话是什么来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她转念一想只要诚如庄主大人所言能在今天之内学会,倒也不觉得吃亏。 二话不说,月流盈很是配合地挪到账本前坐下,书房瞬间就只听见哗啦哗啦的翻页声。 凌齐烨命人看茶且备了些许点心,某女人一手翻账本填数据,一手啃糕点喝香茶,竟是不亦乐乎。 凌齐烨在上首处理着其余的公务,两人都静静地各司其职。 只用了将近一个早上的时间,月流盈便乖乖交了差,笑盈盈地奉上册子,摸摸自己已经九分饱的肚子,眼睛眯起,要是每次干活都能这么享受就好了。 “都算好了,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有错的,这下你该你履行诺言了。” 凌大庄主一手接过,也不随便检查检查便交给了身旁的千绝,对外朗声道:“来人,去把决鸿古琴拿来。” 决鸿古琴,怎么感觉是把名贵非常的琴,珍稀之品,庄主大人就不怕被她玩坏了。 “我的琴技很差劲的。”月流盈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次强调这点。 “我知道”根据千暮的原话描述便是实在不堪入耳、足矣鸡飞狗跳。 千暮转接过侍女取出的古琴,平放在桌案上,和千绝两人心照不宣地退到房外,掩上房门。 夫人的琴艺他们实在是不敢恭维。 好精致的琴,月流盈暗自感叹,啧啧,可惜居然落入她的“魔手”。 凌齐烨拉过呆愣的她,一把环在自己身前落座在梨花椅上。 “你……”月流盈转过头去直瞪身后男子,这个大坏蛋又在占她便宜。 “依你学琴的天资,不手把手地教你,何时才能学会一首曲子。”庄主大人反驳得理所当然,一下就堵住她剩下的那些控诉之话。 双手覆上她的,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带,与她说明各种注意的事项。 “弹琴时肩部和上手臂要放松,绷得那么紧你练一个下午过去,怕是连抬都抬不起来。” “这个音向外挑时要偏上,不可平带,否则调会变得极为不准,还有方才的那个掐起,杂音太多,音量过重,难怪弹出怪里怪气的曲子来。” 月流盈轻点头虚心接受庄主大人提出的种种不足,原以为他文武双全已经是天怒人怨,没想到对这些艺术类的也深有研究。真想敲开凌大庄主的脑袋看看是个什么构造,竟能容下这么多东西。 只怕若是庄主大人愿意刺绣,照着书上介绍,估计也能把山鸡绣成凤凰。 不过,脑补了下气宇轩昂的庄主大人拿针刺绣的样子,月流盈不禁感到一股恶寒袭来。 “再出神就直接把你扔出去。”凌齐烨嘴角含笑,轻飘飘一句话,成功恐吓到怀中不知神游何处的娇美女子。 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她乖乖地听着指导练起《春鸟》来,再不敢分心想些有的没的。 时光流逝,眨眼间天便已接近黄昏,月流盈这会弹出的曲子虽然磕磕碰碰还不是很连贯,但终是能完整地将其弹完,尾音一收,兴奋地像个吃了糖的孩子般。 转身过去对着凌齐烨嫣然一笑,歪着头调皮地眨眼道:“我终于弹会了,哈哈,师傅在上,小女子这厢谢过了。” 说话间,月流盈明眸锆齿,慧黠灵动,身上清香不断传来。 凌齐烨意随心动,趁其不备俯身下去轻啄着她的唇瓣,惊得月流盈一下呆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等到庄主大人抬起头来,某个慢半拍的女人才猛地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为何……为何……”月流盈脸颊酡红,气恼地指着眼前笑得邪魅的男子,却被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这个傻女人,我自然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这般对你。”凌大庄主眼带笑意,一改往日的清冷傲疏,精致俊逸的五官变得温润魄人,“你不也是喜欢我的么,为何一直不遵从自己的心意。” “我……我才不会喜欢你这个无赖。”月流盈蓦然瞪大双眸,极力反驳,却是明显底气不足。 凌齐烨眸中笑意更浓,对于她给的“无赖”两字评价,邪逆出声:“遇上你之前,我身上可没有这种东西。” 第69章:定情信物——磕牙了 第69章:定情信物——磕牙了 凌大庄主抬起头来,黑眸潋滟,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小女人,慢慢平复心中犹存的想法。 就这么被深情地望着,月流盈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庄主大人的电力实在太猛,她都快有些招架不住了。 美色啊!果然容易引人犯罪!她的定力还需再多多加强才行。 趁着她迷离之际,凌齐烨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轻叩机关,还未等月流盈看清那是何物时,她的左手便被拉出摊直,随即一个冰凉的指环便被套了上去。 惊呼道:“你给我戴这个作甚?” “定情之物”凌齐烨侵略的目光流转,又霸道地补了句:“记住,你是我的!” 莹白玉戒,戒宽近三公分,指环上镶了个藕荷色的宝石,旁侧是镂空的雕边,甚为华贵。 一看就知道是个价值不菲的贵重物。 “我不要这东西,如此贵重会招贼的。”戴着这个出去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自己身价不凡,那些上道的小偷若不来抢只怕都对不起自己“神圣”的职业! 凌齐烨原本在她的拒绝后隐有怒火,却在听完后半句的理由时消失殆尽,剑眉微扬,悠悠说道:“身边有我,看谁胆敢造次!” 有庄主大人在,她自然不用担心,但这个大前提是她得一直跟在他身边,这样的假想还从未在她脑袋里存在过。 “可这戒指太大了,戴着好不舒服。”不怕死的小女人继续挑刺,非得把这玩意还回去不可。 “再说这些无用的话,信不信我堵上你的嘴。”凌大庄主直接展现奸猾本色,再任她这般说下去,只怕自己最后会被气得不轻。 月流盈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般可怜兮兮地瞬间捂住小嘴,两只大眼睛贼溜贼溜,立即消音,再不敢说话。 凌齐烨甚是满意她的顺从,搂抱着怀中自己心爱的女子,面色温润:“这般乖乖的不是很好。” 他说什么做什么她只要好好受着就行,他宠她爱她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待遇,为何这该死的女子总是要与他唱反调,每每惹怒他还不自知。 月流盈骨子里本就不是个掐媚的女子,不过是惧于庄主大人的淫威,而选择了暂时性的屈服,嘴上虽不再说,可不代表心里也是一样的安分。抿着小嘴,唧唧歪歪地默声控诉凌大庄主的恶行和专制手段。 不服气地瓮声瓮气开口:“我……我学会了曲子,要回房了,你快放开。” 现在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先逃离魔爪再说。 凌齐烨今天是件件顺心,虽然不能就此让眼前他心心念念的娇美女子彻底归顺于他,但也算是占了不少便宜,亲近多了她倒不像以前那般窘迫,只是脸蛋却依旧还是会染上红晕,言语也不甚自然。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被迫急了不知会有何反应,不过美丽的猎物要是因此受惊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恩,他素来就是个有耐心的猎人! 悠悠地松开双臂,月流盈立马像躲什么似的蹦跶到地上,三两步跑到他三米开外的地方猛地站住,转过身来朝他作怪地吐了吐舌头,嚣张地嬉笑道:“待我回去后就把这玩意给摘下来,你又能奈我何?” 凌齐烨莞尔一笑,轻启薄唇道:“请便。” 简简单单的两字,月流盈却听出了满满的不屑和莫名的自信。秀眉蹙起,哼,庄主大人这是认定了她不敢摘么。 太小瞧她了。 凌齐烨坐在上首,拂了拂被月流盈弄皱了的衣摆,清冷低沉之音却带了些惑人的磁力:“你是我的,这辈子除了我的手心你再无退路可逃。” 霸道的宣告让她顿时气结无言,跺脚转身离去,一路上风风火火地冲到自己的房间,掩上门扉,气恼地坐在床上。 看着手中的戒指,说句实在话真是好看得很,可惜太过华丽。她原就不喜欢这些什么宝石珍珠玛瑙的贵重之物,放在身上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排斥,还是素净些的好。再加上凌大庄主信誓旦旦地告知她是他的人,这戒指就更不能留在手上了。 月流盈朝门外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什么他的人,笑话!她是她自己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她自己的,庄主大人连半根头发丝都别想。 思及此,右手转动着左手上的指环,嘴里不停呢喃着:“以为我不敢,哼,我偏摘,偏摘,偏摘,偏……” 咦,左手无名指已经泛红,可是戒指依旧一分距离也不挪地呆在那儿。拿近些凑着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脸上浮现不可置信的表情,不会这么狗血吧,这戒指居然取不下来!! 想起庄主大人那自信满满的神色,月流盈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抛出两个轻飘飘的“请便”吗? 真是……真是太腹黑了。 她就不信这戒指还能在她手上搭窝了不成,将手指拉直着往外拖拉指环,却怎么也不能如愿,哪怕是移出一点点的距离也好。 低下头去用牙齿的力量将其往外拽,一下、两下……貌似有些见效,月流盈欣喜地牟足了劲继续,却在拽了不久后悲剧地因为那颗藕荷色的闪亮宝石——呜,牙被磕到了! 好疼…… 紧抿着嘴,用手来回摸摸左边的腮部,疼得泪眼汪汪。 晚间和罪魁祸首一起同桌用膳,月流盈看着凌大庄主那风轻云淡的面容,就有种想把眼前的红烧猪蹄拍到他脸上的冲动。 只是理智战胜一切,敌人太过强大,她也就只敢在心里排腹,哪能真下得手去。 “往日看到排骨、猪蹄就直接扑上去,怎么今天竟乖乖地坐在那里像个大家闺秀一般地啄米粒。”凌大庄主明知故问。 “难道我平常吃饭很不堪吗?”什么直接扑上去,她平日里不过是稍稍豪放了些,啃猪蹄的时候速战速决了些,其实姿势还是很优雅的。 凌齐烨笑而不语。 她猛地恍然大悟:“你是不是知道我磕到牙了,才故意落井下石。” “都说了要你乖乖戴着,可惜你偏偏不听,怪我何用。” “……” 若不是他,怎么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算了,再说下去她估计连米粒都啄不下了。 夜色不知不觉中已经笼罩着大地,四处都是寂静一片,星光在夜空中闪烁,柔和的月光倾洒大地,昭示着黑夜的来临。 月流盈的房中点着灯火,正洗漱着准备上床睡觉。 今天受的“内伤外伤”太重,得赶紧扑到她暖暖的被窝找周公爷爷寻求寻求点安慰才行。 “小姐,快过来擦擦脸,不然一会儿这水可就要凉了。” 坐在小凳子上卸下头上的簪子,却不小心被勾住了几缕秀发,取下来时扯到了头皮,月流盈“吱——”的一声抽气,忙道:“锦瑟,快来帮我把这簪子取下来,勾着头发了。” 放下拧好的锦帕,三两步走过去,看到她的头发被弄得一团糟,不免摇头无奈道:“小姐,你估计也就绑马尾最在行了。” “那是,马尾多简单,容易绑起也容易卸下。哪像现在,整天顶着一个蒙古包似的,包装拆解都这么麻烦。” “蒙古包?是一种包子吗?小姐,在哪有卖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锦瑟好奇不已,还不曾听说过有卖这种奇怪的包子的,难道又是哪里的特色不成。 “说是包子也成,反正形容得相差不多。”月流盈也不多做解释。 轻轻松松解开她头上的一团,用梳子理顺了任其垂在肩上、背上,再把锦帕放到盆子里浸水拧干,递给月流盈道:“小姐,快把脸擦了吧,看你都有些打瞌睡的迹象了。” “唔,是有些困了。”温热地锦帕覆在脸上,轻轻地揉了一番还给锦瑟,笑盈盈道:“很晚了,你也快去睡吧。” 锦瑟端着盛水的盆子,向她调侃:“小姐你快上床睡去,不然眼皮又该上下打架了。” “行了行了,罗嗦的管家婆。”月流盈直推着她向外走去。 看着锦瑟出去把门带上,她蹦跶地也爬上床去准备钻被窝。 只是,身子还未躺平,她似乎听见了明显的“扑哒”一声响。奇怪,这是什么声音,大晚上的不似敲门声、推门声、破窗声,这算是什么情况? 从床上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完好无损,想来也不可能是瓦片的碎裂声。 可她刚刚明明听到了房内有“扑哒扑哒”的声响,决计不可能只是幻听而已,不会是传说的采花贼吧。 啧啧,哪个采花大盗这么有胆量,连凌大庄主的地盘也敢造次。唔,不对,她忘了这是距离京都千里之遥的江南之地,宵小之辈哪里会知道庄主大人的名号。 “扑哒扑哒”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下月流盈敢拿庄主大人那人神共愤的脸蛋作担保,这房里绝对不只她一个大活人。 疑惑地轻声翻开被褥穿鞋下床,顺过藏放防身之用的小匕首,小脸决然清冷,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大晚上地跑来她房里“做客”。 第70章:麻雀与黑鸽的秘密 第70章:麻雀与黑鸽的秘密 步子放得极轻,顺着声音寻去,竟是在窗口处的位置。月流盈手中握着短匕首小心翼翼地走进,冷冷地盯着那处地方,面色全无平常的嬉皮笑脸之状,透着股浓浓的警戒感。 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蹙眉凝思,怎么一下子没声响了。 再仔细屏气凝神地听了好一会,竟好像是爪子挠窗的声音。 谨小慎微地往窗口钻了一个小洞,向外看去,入眼尽是苍茫的夜色,半个人影都没有,怪哉。 索性把窗子全部打开,伸出身子探头探脑,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将手中匕首插进鞘壳,放置袖中,拍拍自己的额头,喃喃道:“难道大晚上的见鬼了?还是白天被庄主大人刺激过了头,这下子竟出现了幻觉?” 撇撇嘴合上窗口,却突然“扑哒”一声传来,一个莫名的生物从外头的地上跃起,自仍敞开的窗口处飞进,稳稳地落到了里屋的地面上。 月流盈已然傻眼,这是什么情况?她这么小心翼翼地防着,居然是在提防一只非人类? 目光从上到下看去,原是一只小不溜秋的鸟儿。通体几乎呈黑色,背部有着褐色条纹,喙也是黑色状,月流盈弯下身子琢磨了半天,发现竟然是一只……丑丑的小麻雀。 外面的夜色正浓,她被这么一搞倒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兴致大起地研究起这莫名其妙来造访的小家伙来。 “你是打哪儿来的,怎么飞着飞着飞到我的房里来扰人清梦了。”月流盈环手蹲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鸟儿的爪子不断刨地,像是在提醒她什么似的。月流盈凑近了些,方才发现这小东西的腿上似乎还绑着一个竹片。 伸手解下绑着的竹片,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张信纸。 不急着看信上的内容是什么,月流盈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盯着地上还扑腾的小鸟道:“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信鸽,咦,不对啊,难道这个时代的麻雀飞行能力有这么强了么?” 她所问的问题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回应,鸟儿似乎很是通人性,看月流盈已经解下自己的脚上的东西,便扑打着翅膀,准备飞回原来的地方去。 月流盈眼疾手快一个扑倒,将它擒在手上,笑得不怀好意:“本小姐都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哪能就这么全身而退,还是在这儿先呆着的好。” 一手抓住它的脚,腾出另一只手将信纸摊开了看,乖乖,竟是那周翰老狐狸写给她的密信! 想起上次他临走前曾说用老办法传消息,难不成这中间的枢纽就是她手上的这只,只是倘若她有事要报又该如何召唤呢? 目及信上的内容不过寥寥数语,她轻声念了出来:“吾儿流盈,趁如今宠爱集身,惑得贼人,速寻机将‘烟花醉’逐日投放,谨慎切记!” 不用想也知道那“烟花醉”估计就是一种毒药,至于会产生什么药性她就不晓得了,不过使劲往坏处想准是没错。 庄主大人身边真是危机四伏,随便一个女人都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奸细,也幸亏遇上她这么位善良之人,否则真要是原身来做,只怕凌大庄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栽的。 只是她没有考虑到,若是原身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近得了凌齐烨的身。 思索半响,月流盈将纸条折好别在腰间,抱起手中这只被她小瞧了的麻雀,施施然向外走去。 来到庄主大人住的院子,远远的便看见千暮千绝两人守在门口。 “少主应该在里面吧。” 两人的目光皆转到她手上抱着的未知生物,现在的时辰已经不早,照夫人往日的作息安排估计这会早睡熟了,怎么反而抱着一只长相奇丑的鸟跑来找少主。 虽然心存疑虑,不过多年养成的沉默习惯还是让他们选择了静默不问。 “回夫人,少主在。”拦下正欲开门的月流盈,千暮提醒道:“夫人,你还是等等再进去吧。” 疑惑地挑挑眉,却也没有询问,反正等等也无妨,她便在外站了一会方才推门而入。 千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拦下夫人做什么,直接放她进去不就得了。” “可是少主不是正在沐浴更衣,夫人这下子闯进去不太好吧。” “我估摸着夫人闯进去少主才开心呢。” “……”好像也对!月流盈开门进去,外间没人便走到里间,却见凌大庄主正好穿着完毕系上腰带,庆幸也多亏了千暮提醒,这会进来的时间倒是刚刚好,不然岂不是尴尬不已。 “投怀送抱带只鸟做什么?”凌齐烨扣好腰带,抬头揶揄道。 “瞎说,谁投怀送抱了,我与你说正经事呢。”抱紧手中的小东西,庄主大人要还敢胡来,她就关门放麻雀,啄死他这只大色狼。 凌齐烨自然知道她深夜前来是有要事要说,也不再与她玩笑,正色道:“说吧,是不是老狐狸传给你什么消息了。” “你怎么知道是周翰给我传消息了,又是凌氏暗卫给你打小报告了?” “与暗卫何干,是你手中这只黑鸽告诉我的。”凌齐烨大步向前,看那小东西温顺地窝在月流盈的怀里,一股醋劲上来,左手一个提溜就将品种甚为珍贵的黑鸽随意扔到了地上。 鸟儿的爪子一个扒拉,这才堪堪稳住侧翻的身子。 “这不是麻雀吗?”月流盈指着地上的某只,她都有些迷糊了,怎么槿国不管麻雀叫麻雀的么? 凌齐烨拿过一旁的锦帕替她擦拭去手上残留的黑鸽气味,嘴角莞尔道:“这哪里是麻雀,不过是两者长得有些相像罢了。它是珍稀品种,唤作‘黑鸽’,传信的速度可比一般的鸽子要快上许多,而且甚是精通人性,主人家只要稍作驯服它便能准确地将消息传达。况且它因与麻雀长得有九分像,目标不大,又擅长隐蔽,要想发现它的身影可不容易。” “原来是这样,看不出来这么丑的鸟儿居然如此有用,真可谓是‘鸟不可貌相也’。”月流盈点着头称赞,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凌大庄主擦拭得有些微红,挣扎地缩回双手道:“很干净了,这黑鸽的毛又没有沾上多少灰尘,不用擦那么多遍,再搓下去皮都要烂了。” 凌齐烨将锦帕扬袖一甩,准确地落入一旁的盆中,里面的水却没有溅出丝毫。 “以后不准你再抱任何活物,人不行,生物也是一样。”庄主大人一字一顿,透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气息。 第71章:七蟒来袭 第71章:七蟒来袭 “哪有你这么专制的,我抱了一只鸟儿怎么就惹你了。”月流盈反驳的底气十足,她又没做错事,庄主大人这也不准那也不准,那她得多委屈。 “总之你记住就好。”抚上她的脸颊,凌大庄主以绝对的身高优势俯视着某女人:“以后发现一次,我就罚你一次。” “你你你……” “好了,不是有正事要和我说吗?”未免她“你”个没完,庄主大人及时把话题引到了正轨上来。 对啊,她差点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了。 撇着嘴将腰间的信纸交给凌大庄主,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自己看吧。” 不过须臾,凌齐烨就将信中内容收入眼底,纸张握在手中,轻轻一运功便瞬间化成粉末,黑眸微眯,冷笑一声。 “这‘烟花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毒药对吧,快与我说说是什么药性,有比‘含笑半步癫’狠吗?” “含笑半步癫,天下还有这种药?” 月流盈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说错了话:“你先不用管有没有那种药,眼前这个才是主题。” “烟花醉是一种慢性毒药,服下它的人短时期内自然不会发现什么,但等时间一长,毒性就会发作。起初只是神智慢慢涣散,手脚不听使唤,形如全身瘫痪。接着便是口不能言耳不能听,过得生不如死。最后一个阶段便是身体萎缩,七窍流血而亡。”凌齐烨越说到后面眸中狠厉越深,老狐狸不愧是心狠手辣之人。 “这么残忍”月流盈虽是知道此药毒性强大,却不曾想过竟如此歹毒,不禁有些后怕。 她虽然平日里咋咋呼呼,遇上歹人,看着刀光血影仍能淡定自若,但终究还是一个未至双十年华的小女子,这会听到这么惨无人道的害人之法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承受不住。 她的世界一直以来就是简简单单,她爱笑,爱闹,有时候纨绔,有时候嘻哈,活得没心没肺。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很复杂,可是总觉得那些阴谋诡计和自己离得很远很远。 她前世被生母生父抛弃,但却依旧过得很快乐,生活上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只要笑一笑很快又会成为过去式,不像庄主大人这般表面看起来风风光光,万人倾羡,背地里却要承受这么多的血雨腥风,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凌齐烨将她小心地纳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缓声道:“不怕,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你。” 月流盈环上他的腰,颇有些心疼:“那个什么‘烟花醉’我忘了放在哪儿了,要是我哪天全都记起来了,知道你是我要对付的敌人然后真悄悄地害了你怎么办,你怎么也都不担心似的。” 男子目光流转,浅笑道:“记忆没了是可以重回,但倘若是心换了呢?” 月流盈一惊,倘若心换了?庄主大人难道知道些什么了吗?可她灵魂进驻原身,不曾露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与槿国也是初次来往,按理说不可能让人抓到小辫子的。 抬起趴在他胸前的小脑袋,仰着头问:“你方才所说是什么意思?” 将她的臻首重新按回怀中,凌齐烨望着前方:“没什么,随口说说罢了。” 他只是觉得流盈不像只是失忆了这般简单,她的做派习惯、行为举止、言语思想不像是槿国人也不像是燕云国人。 暗卫已经查到她的身份,就是他也不曾想到竟是这般阴差阳错,即使她最后真的记起了周翰与她的关系往来,可她的真实身份又怎能容许她与周翰存有瓜葛。 她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女子,从她的言行就可以看得出来。种种迹象让他不禁大胆猜测怀中的女子是否已经换了一颗单纯而狡黠的心,无论她的真实身份如何变换,她就是她,是个令他心动不已的可恨又可爱的女子。 这些或许就是他从不担心她会做出违背良心之事的原因吧。 她虽然不曾说出其中曲折,但他只要结果,又何必在意这些过程如何。 “你真惨,周翰把你视为眼中钉,处处想狠毒法子对付你。都说最毒妇人心,可是女人大多只能算是泼妇行为,哪像你们男人要打要杀,非置人于死地不可,这个周翰更是其中翘楚。” “明里争不过自然只能来暗的,敌人越卑鄙只能说明他们越无能!” “唔,好像也对。”月流盈轻咬唇畔,眨着眼点头。 地上的黑鸽许是四处瞅着没有可以往外飞的地方,“扑哒扑哒”地在地面上蹦跶,轻扯着她的脚边衣摆,示意赶快放它离去。 凌齐烨面容清冷地一把抄过正与月流盈紧挨着的黑鸽,袖子一扬,窗户随即打开,稍用力将其甩出,黑鸽便瞬间没了身影。 月流盈感叹沿直线被抛出去的鸟儿,有些不可思议:“你这样扔它,不会被摔死么?” “放心,这东西命大得很。” “很晚了,我得回房睡觉了,刚刚那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吧。”消息拿给凌大庄主,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困意袭来,她微微打了下哈欠,双眼朦胧地向外走去。 “等等”凌齐烨一个侧身抓住她的手臂,黑眸盯着地面再不说其它。 月流盈揪着衣裳,紧张得支支吾吾:“我……我是不会与你共睡一榻的。”她方才说什么来着,大色魔若是胆敢胡来,她就关门放麻雀,啄死他! 不对,那鸟儿早就不知飞去何方。 “别出声”凌大庄主小声正色,不像是在和她玩笑,神情肃然。 月流盈虽是心生疑虑,却也不是关键时刻只会捣蛋的女子,见形势不如自己所想那般,也静静地不说一句。 闭上双眼,凌齐烨仿若老僧入定,双耳却在仔细听着外头的声响。拉着月流盈从屋内走出,千暮千绝也是一脸严肃,却也依旧是持剑立在两旁,等着自家少主发号施令。 凌齐烨朝外围处冷冷喝到:“出来。” 此情此景,月流盈要再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该自己寻块豆腐自行了绝了。 “哈哈哈,凌庄主果然不愧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只可惜你武功再强,只怕也难一人敌我们兄弟七人。”说话间,七个穿着各异的外域人从外墙一跃而起,一个翻转后稳稳地立在了地上,与凌齐烨大咧咧地对视着。 千暮千绝随即握紧手中长剑,护在凌齐烨身前,周遭暗卫也都现身,做好一切准备。 庄主大人冷哼一声:“北域七蟒” “凌庄主好眼力,我们兄弟七人长居塞外,竟也说得出我们的名号。” “北域七蟒向来不在原中走动,今日怎么有这闲工夫来凌某府中。”凌齐烨早已猜到是谁所派,如此一问不过是确认心中想法。 “凌庄主也莫要怪我们,拿人钱财自然要替人消灾,凌庄主平日里得罪过什么人想来自己心中应该是有数的。”一个持软鞭的浓眉大眼男子不似之前那批杀手般目中无人,说话还算客气,但眸中的杀气却是怎么也掩饰不掉的。 哼,他能坐上槿国首富的位置,自然不可能行事作风温温润润,何况也与他的性子不符,他做事素来冷情果决,的得罪过的人可谓数不胜数。 但是……能花重金请来北域七蟒置他死地的人,恐怕这天底下没有几个。 老狐狸,我出一趟门你就这么紧抓不放,一次暗杀不成便派来第二波,甚是还让流盈见机出手,是想着万无一失么?可惜,每次都让你失望了。 北域七蟒确实是狠角色,但要想擒住他甚至解决他的性命,又岂是易事。 将月流盈交给千暮千绝,轻声却郑重道:“保护好夫人。” 千暮千绝自然知道自家少主的意思,他们就算是自己有事也绝不会让夫人受伤的。 走下台阶,和那七人的距离近了许多:“你们今天来是取本少主性命的。” “凌庄主既然知道,倒也还沉得住气。”说话者是一个脸骨突出,身形瘦削的男人。 凌齐烨并不往下接他的话,斜睨一眼墙头,灌注了些内力向外扩去:“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北域七蟒闻言相互间对视了一番,有几人轻轻颔首,似乎是同意了什么。随即中间的那人打了一个响指,只在须臾间墙头四周便密密麻麻站着手持弓箭的黑衣弓箭手,双脚前后站立,搭箭拉弓,蓄势待发,只等七蟒的人一声令下,剑雨就能立即破空而出,直设目标凌齐烨。 黑夜本就是静谧无声,此时更是无人大气呼出,森寒的气氛笼罩在院子上空,仿佛是一张令人窒息的网,让这不寻常的夜像死一般的寂静。 月流盈心猛然揪紧,这么多的弓箭手,要真是一语齐发,那庄主大人岂不是要被射成马蜂窝? 不知道凌大庄主能不能对抗得了。 “千暮,有千绝在这保护我就好,你快去帮帮你们家少主。”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身处险境。 “夫人,少主的话对于我们而言比圣旨还重要,他的吩咐我们是不会不遵守的。”他们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先护好夫人的安全,让少主不必分心。 “你们……算了,静观其变吧。” “老狐狸倒是看得起本少主,派的人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狠。” “凌庄主,得罪了,我等会给你留一个全尸的。”七蟒退到一旁,手缓缓上举,让弓箭手全体做好准备。 “射”手背下弯,浓眉大眼的持鞭男子一声令下,无数支箭瞬间向凌齐烨射来。 肃杀之气袭来,凌齐烨旋身而起,衣袂飞扬,踢落交叉错横的利箭,一个平翻,于剑雨中夺下一箭握在手上权当武器。侧身反挡、举剑斜掠、衣袖轻扫,身影变换如风如电,只能在一片箭雨中督见海蓝松茶色的一缕衣着。 凌齐烨凝气于掌心之上,将所有的羽箭吸纳在身体四周,光幕成圈,银光乍现,从中间的空隙中破空而出,凌烈的寒风之气仿佛被碎裂成两半,看得月流盈秀眉皱起,心惊胆战。 “铛铛铛铛铛——”周遭箭柄几乎都从中折碎,凄凉地从悬空中一落而下,凌齐烨将手中握着的那支以内力震碎,剑眉微扬,向两边散开扫去,挥袖间又再次旋身借力,稳稳地足尖点地而落,外罩的轻纱衣摆才刚不再起飞扬姿态,墙头上便有几人翁声倒下。手中的弓箭自然也随之落地。 “凌庄主身手当真是不凡,我们兄弟七人看来是小瞧凌庄主了。” “少说废话,速战速决。”夜色也不早了,不早解决掉这些麻烦,流盈明日估计又要补眠睡上个一天。 剩余的弓箭手没时间去理会倒下的同伴,不再迟疑地取下背上的箭,搭上弓拉紧再次出手。 一名凌氏暗卫抛出一把银剑:“少主,接着。”凌齐烨跃起翻身而落,须臾间银剑已紧紧握在右手。 拔起出鞘,将射来的箭反刺回去,或是发起内力聚于长剑之上,一道银芒随风划出。 “噗——”墙头上的黑衣人无不是被其内力所震,口吐鲜血,倒地气绝声亡,死前还瞪着双眼,似是无法置信自己就这么死于一道剑气之下。 如此凌烈的剑气和霸道的剑法让旁边的那北域七蟒再次提高了警戒之心,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再没有最初扬言那般自信。 现在就算是他们七人对付凌齐烨一个,虽说不会输但也不敢说保准会赢了。 凌齐烨负手站在原地不动,身上的狠厉与霸气显露无疑:“你们七个一起上吧。” “姓凌的,我们承认你的武功登峰造极,深不可测,但我们七个也不是什么宵小之辈,你这般狂妄可别到时候向我们求饶!” “我再说一边,一起上!”黑眸微敛,一字一顿,耐心已尽。 第72章:为何受伤的总是她 第72章:为何受伤的总是她 北域七蟒还从没有受到过这般的挑衅,听到凌齐烨不屑的话,皆是气血上涌。众人拿好手中兵器,以包围的方式将凌齐烨围在圈里。 他们先是收了雇主的重金,这下又被凌齐烨挑衅地气红了眼,心中愤愤不平,誓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周边凌氏的暗卫见自家少主被歹人所困,也都持剑上前,进行反包围,决不让这些外域之人伤了自家少主一根汗毛。 “二弟,你和三弟四弟负责那些暗卫,剩下的兄弟和我一道杀了凌齐烨!”发话的人是七蟒中的老大,一个身高七尺的彪形大汉。 “是,大哥”众人齐声应道。 彼时凌齐烨已将剑鞘扔至一旁,右臂下垂,手腕翻转,剑光直指地面。 即使面对这样的处境,依旧是平静无波,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动。 除了发号施令的老大,其余的三人一个是四方之脸,持一柄大刀。一个留着捋髭须,手上拿着的是支白虎戟。最后那个虽然嘴角和眼角都有着明显的鱼鳞纹,但双眸却炯炯有神,看不出手上有带什么兵器。 彪形大汉二话不说向下一甩手中软鞭,随即又提起朝凌齐烨面门抛去。 凌齐烨身形不动,往右稍挪几步便轻易地躲开那夹带十足内力的鞭子,长剑刺去,未近那人之身又快速变换着手腕往后一扫,将身后欲下手的捋髭须男震得后撤了好几步,背硬生生地撞到了树干之上,闷哼出声。 白虎戟趁势挥出,凌齐烨凌空而起,踢向他的后背后借势后空翻落地,长剑在手,一招一式毫不留情。 北域四人也是或刀或鞭或拳个个凌烈狠辣,绝无半丝留情之地,可惜虽与凌齐烨还能再斗个几十回合,却总是近不了他的身,无法下狠手。 再看另一旁的打斗,凌府的暗卫素来身经百战,虽然单个的功力不足以比得上北域七蟒中的任何一个,但胜在人多且相互间配合默契十足,渐渐地便自然而然地占了上风。 凌齐烨一人对付四人依旧游刃有余,风轻云淡,不见其脸色有何慌乱,月流盈对武功招式虽不是很了解,但看庄主大人未曾受伤便也放心地看起好戏来。 也不知凌大庄主师承何处,年纪轻轻就身手不凡,真可谓是能文能武的精英之才。 瘦骨嶙峋的鱼纹男咬牙切齿,身影如鬼魅般地移近抡出一拳,凌齐烨后仰着身子与他同步同向移动,侧翻躲过,一个跃起刺入他的小腿处,伤其经脉,令他疼得无法动弹。 “五弟!”其余六蟒弟兄见状都急红了眼,更是拼尽全力地挥器厮杀。 三人围攻一人,数十个回合下来亦是有了损伤,血流不止,再无最初的战斗力,兄弟三儿紧挨着一起相互搀扶着,恶狠狠地盯着毫发无伤的眼前男子。 啧啧,庄主大人与那三个贼人的招式太过逆天,银光飞来划去弄得她眼花缭乱,月流盈的大眼睛只好在院中其它各处转溜,却不想竟看见…… “小心”月流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了凌齐烨的身前,千暮千绝根本没有时间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 暗器掷出,快准狠,原本该射中凌大庄主的利器此刻却因月流盈的出现而没入了她的肩头。 “嘶——”疼得她都说不出话来。 晕过去的前一刻,她只想着自己前世是否是与暗器有着不解之缘,怎么每每受伤都是…… “流盈!”凌齐烨揽住摇摇欲坠的月流盈,手中青筋暴起,目露凶光,大喝一声,将放暗器的瘦峋鱼纹男一剑腰斩。 立即扔下银剑,打横抱起月流盈,凌齐烨心中怒火中烧,说出的话冷到足以冻伤旁人:“千暮千绝,把他们全部生擒,本少主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胆敢伤害他的流盈,他就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千暮千绝自知自己护卫不力,自责之余只好先领命将眼前的残局处理清楚再去向少主请罪。 北域剩下的六蟒听到凌齐烨的命令无不是惊恐地瞪大双目,生不如死,他们可一点也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正准备咬舌自尽,却被千暮千绝抢先一步点住穴道,动弹不动。 绝望地闭上眼睛,落到此刻明显暴怒的凌齐烨手中,下场可想而知,必定是生路全无,甚至会被折磨致死。 把月流盈抱到他所住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平躺放置好,低头查看伤口,发现暗器没入肩头颇深,虽然没有淬毒,但伤口极难处理。 “嘶——痛,你轻点。”月流盈因这剧痛而清醒过来,她并不是受不了痛的女子,但暗器掷出时注入了几成内力,来势汹汹,现下只要稍稍移动肩膀就痛得厉害,更何况是被凌大庄主撕扯沾着皮肤和血迹的衣裳。 “疼?你还知道疼,方才有多么危险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以为你是铁打的身子,什么都可以挡,你知不知道万一那暗器偏了些许你现在就闭目长眠了。所幸那刀片上没有淬毒,否则这么深的伤口你怎么可能还能活命。下次再敢这么任意妄为,我就将你绑在房间里,再不许你外出一步!”凌齐烨悬了半天的心在看到她无性命之忧时终是放了下来,但聚集在胸中的怒火也在此刻瞬间迸发而出。 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危险意识,他实在无法想象刚刚若真的偏了几分,他是不是就会永远也看不到她的欢声笑语、嬉皮笑脸。 若她真的就此离开这个世界,自己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来。 北域七蟒,他定会为流盈好好“招待”他们。至于老狐狸,哼,过些时日等回了京再好好算算这段时间的账! 月流盈抿着嘴地看着庄主大人,有些忍俊不禁。 “傻笑什么,我说的话你究竟听明白了没有。”生死关头,这该死的女人怎么一点都没有犯错的觉悟,不悔过也就罢了,还在这一副想笑又忍着笑的可恨模样。 “我发现你训起人来和唐僧好像啊,一样的罗嗦和磨叽,哈哈,太好笑了,嘶——”月流盈一想到庄主大人刚刚像一个老者一般唧唧歪歪一大堆,就实在忍不下去,可惜笑的幅度太大,牵扯到了伤口。 凌齐烨被她这么一说显得颇不自然,无奈地继续手中的动作,却有些不解,唐僧是谁?又是她认识的哪个男人不成? “要是千暮千绝在就好了,你方才训人的样子实在可爱,我保证他们要是看到的话也一定会忍俊不禁的。” “……” “再吵我就把你扔出去。”也不想想他说这么多是为了谁,她不反思也就罢了,偏偏还紧揪着他的话不放。 将肩膀处的衣裳都撕裂开,入眼便是已经被血染红的皮肤和仍插在肩膀处的刀片。 “咳咳,快帮我把暗器取出来。”月流盈看庄主大人一直盯着自己的伤口,颇有些不太自然。 若不是担心自己经验不足,贸贸然动手会伤到筋骨,她早就自己拔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整一只待宰的羔羊。 凌齐烨眸中清眀,诚如他所言,他是欢喜眼前女子,但什么样的场合该做什么样的事,庄主大人还是分得清清楚楚。 从右边环拥着她,小心翼翼地捏住刀片,一手扶着她的后背,语气带着些心疼:“忍着点,可能会有些痛。” 月流盈点点小脑袋,她当然知道会很痛,呜呜,早知道就不鬼使神差地冲出去替凌大庄主挨这一刀了。 凌齐烨轻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尽量降低她的紧张度,然后猛地一拔将刀片取出。 月流盈原本打算咬紧牙关,怎么也不能丢脸地叫出声来,可惜实在是太过疼痛,于是臻首一垂,径直向庄主大人的肩膀咬去,用了十足的劲儿。 力道大得连月流盈自己都明显感觉到牙齿咬得有些酸疼,甚至出了血迹,只是庄主大人依旧姿势不变,连闷声都未曾传出,淡然地拿过一旁药箱里的药粉,轻缓谨慎地为她洒上伤口,然后用白布包扎起来。 抬起脑袋,月流盈讪讪地摸摸鼻子道:“我……我本来以为是可以忍住的,可是太痛了,所以……” “无碍”凌大庄主看都不看自己受伤的肩膀一眼,只让她别再说话,等待会包扎完千万好好躺着不动,免得伤口好不起来。 虽说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庄主大人要她噤声,她只好静静地坐着等候。 月流盈小脸一皱,突然想起以前有个老师说过生孩子的疼痛相当于身上挨上十刀的情况,她如今才中了一个刀片便如此凄惨,更何况是怀胎十月临盆之际。 呜呜,怪不得说母亲是这个天底下最伟大的人。 她的母亲虽然不曾真心对她好过,但总归是生她之人,她多少还是心存一丝感激的。 收拾好一切,凌齐烨扶着她往后躺好,轻轻拉过里面的被子替她盖上,再次叮嘱:“受了伤就好好躺在床上,别乱动可明白。” “知道了”月流盈撇撇嘴,庄主大人怎么突然之间变得比锦瑟还要罗嗦。 弄得她……好不习惯。 听到满意答复,凌齐烨正准备起身离去,却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来莞尔问道:“你方才为何要为我挡那暗器? 第73章:心情因梨花而缺钙 第73章:心情因梨花而缺钙 “啊?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外面的星空不知道是不是也月朗星稀、柔美迷人。”月流盈干笑两声,刻意躲着庄主大人火热的眼神,一时找不到什么正经的话来避开,便将万能的天气说拎了出来,只是慌乱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蹩脚得连她都感到十分扯淡。 自己平日里明明就很是机智,为何每每一遇上凌大庄主就总是战败而归,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山更比一山高”么? “不要和我说些有的没的,快回答刚刚的问题。”凌齐烨板正她的小脸,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些废话。 “我这个人就是心慈面善,你怎么说也算是我的衣食父母,帮你挡挡暗器再正常不过了。”月流盈打哈哈地回道。 却见凌齐烨嘴角一勾:“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庄主大人已经转身掀开珠帘离去。 “哎,喂……什么我的心意,才没有,你不要曲解了。”她侧着脑袋努力朝门外大喊,可惜受伤太重,声音异常虚弱,估计现在也就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 凌齐烨才一迈出房门,便见院中站着千暮千绝两人,走下台阶,冷冷地站在他们两人面前,不发一语。 “少主,属下保护夫人不利,自动领罪,请少主责罚。”单膝跪下,低头拱手。 “过些时候就得回京,到了庄里,你们自己去墨阁受罚。再有下一次,就不必待在我身边了,直接回老爷子府去。” “属下知错,定然不会再有下次,多谢少主宽厚。”千暮千绝此时只觉得愧疚无比,他们两个习武之人专门看护着夫人的安全,本该是稳稳妥妥,却因一时大意让夫人涉了险,实在不该。 所幸夫人无事,否则只怕他们两人真的会被直接遣送回王府,届时还不如让他们自行了断的好。 “那剩余六蟒可安排好了?” “回少主,都关押在庄内暗牢里了。” “我就不去了,你们给我好好‘招待’,另外,一个活口也绝不能留!”若是有漏网之鱼,被周翰那老狐狸知道流盈替他挡了暗器,恐怕会对她不利。 “属下明白。”胆敢刺杀少主、伤了夫人,怎能不让他们付出点代价。 凌齐烨吩咐完这些事又往里屋走去,流盈伤口太重,等过一会只怕会发高烧。 果然如他所料,到了后半夜,月流盈额头发烫,嘴里说着胡话,小声嚷嚷着却也不知在讲些什么。 凌齐烨命厨房熬煮了汤药,亲自一口一口地用嘴哺给她喝。许是药太苦,梦中的月流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轻晃着小脑袋,模样显得委屈极了。 喝完药又拧了条湿毛巾放在她的额头,再用另一条热毛巾替她擦手擦脸,事事亲力亲为。 一旁打水的侍女颇为惶恐,福身道:“少主,夫人这还是让婢子来伺候吧。现在天都快亮了,少主可要休息一下?” “不必了,你先下去。”不等到她退烧,他怎么会放心得下。 侍女端着银盆道了声:“婢子告退”便出去掩上房门,暗叹这盈夫人真真是好福气,能得少主如此宠爱和关护。 次日早上巳初时分,月流盈悠悠醒来,惺忪朦胧的大眼睛打量了一下看到的周围环境,奇怪,这不是凌大庄主的房间吗,自己怎么会躺在这儿? 对了,她昨天被伤了左肩,庄主大人给她上药包扎,然后……然后她就不争气地又再次晕了过去。 扁扁嘴,这也不能怪她,一来是外伤太重,她的心灵抚慰一向只有吃和睡这两样奏效。二来昨晚那群杀手的战斗力太猛,以至于等场面结束天已是黑得彻彻底底,近三更天才到她受伤的那一幕,她自然是沾了床便很快失去了意识。 “小姐,你醒了,差点吓死锦瑟了。”正端水进来的锦瑟连忙放下脸盆,小跑扑了过去,在床榻边蹲下,拉着月流盈的手好不伤心。 “我没事了,放心吧。” “早上我被告知小姐昨晚遇险,吓得一颗心悬在半空,就怕……啊呸呸呸,小姐福大命大,才不会发生什么有的没的。” “就是,我命大得很,你瞧瞧这不是没事了吗?”月流盈指着自己,笑魇如花。 “小姐,你也真是不懂得吸取教训,这种事情哪能时候一句话带过就算了,刀剑无眼,以后要能避则避,可不能再莽撞了……” 完了,昨晚刚被凌大庄主念完经,现在又遇上一个磨叽的唐僧开始对她说教,再这般听下去,只怕又是一箩筐的苦口婆心。 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配上刚起床时的泪眼朦胧,可怜兮兮地拉着锦瑟的衣袖轻声道:“我饿了,想吃早膳。” 锦瑟的酝酿好的长篇说教戛然而止。 “我可怜的小姐,锦瑟这就去给你把饭菜端来。” 月流盈悄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阿弥陀佛,总算把锦瑟那喋喋不休的嘴给堵上,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本想要到外室去用膳,不过锦瑟强烈要求她只能躺在床上休养,一步也挪动不得,保护程度堪比最初中“冥夏”之毒。 像是母亲喂孩子一般地在锦瑟的全程服务下,月流盈终是顺利地将清粥白菜吃完。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难不成她悲惨的小白兔啃青菜的生活又要开始了么。 自家小姐一摆出哀怨的眼神,锦瑟就知道她心中又在碎碎念些什么:“小姐,少主说了,这次你不一定只能吃白菜。” “真的?”眼睛瞬间大亮,也对,这回她又没有吃那清玉丸,自然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当然是真的,少主特意吩咐厨房,除了固定的白粥,其余各种蔬菜小姐都可以吃,每顿轮换,保管不重样,是不是很开心啊。” “……”说白了,还不就是素菜。 她怎么就忘了受了刀伤的人,最好不要接触含有高蛋白一类的食物,真真是悲剧的可以。 “小姐,我先把这些撤下去,你好好休息。” 随意应了声“好”便开始无聊地望着天花板,自上而下扫及房间四周,唔,凌大庄主住的地方果然是有他的风格,简单而又大气,不知序凌山庄里的栖凌轩是不是也是这般。 罢了,想这些做什么,反正自己是没机会能看到的。 转脸朝向里侧,打算充分发挥米虫精神,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不料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床里侧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狭长的精美盒子。 怪哉,是什么东西让庄主大人非得放在床上,月流盈千年不变的八卦之心又被蹭蹭蹭地勾了起来。 床并不大,她即便躺着不动,伸手也能触摸得到。盒子做工很是精致,似乎是红檀木的材质,上面的雕花不是寻常的鸟兽,而是展翅腾飞的凤凰,端的是栩栩如生,让人叹而观止。 用这般高大上的盒子装东西,也不知里面究竟是何物,地位尊贵到让庄主大人像供菩萨般的如此重视。 看这盒子又窄又长,难不成里面放的是一方绝世宝剑?恩,凌大庄主的仇家排起队来估计能从槿城站到这江南来,在床头放一把剑防身倒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从来也没见过庄主大人使用过什么配剑,就是昨日所用的也是从暗卫身上取下来的。 眼睛贼溜贼溜地反复打量眼前的小盒子,余光扫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笑得好不得意。 “盒子盒子,你可愿意让我悄悄地看一眼,满足一下我的好奇之心。就一眼,很快的,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蹑手打开扣子,发现小盒子里躺着的并非什么名剑,而是一卷画卷。 小心翼翼地浅笑解开卷上丝带,缓缓向下拉动,笑容一下僵在脸上,入眼的竟是…… 一朵盛开的素洁淡雅的梨花,洁白如玉,层层相叠,好不盛美,仿佛熠熠生辉。目及右上角附着的一句诗—— “素白拂雪谁人家,玉雨一树溶风华。” 字迹是庄主大人的没错,可是这诗……这诗明显就是女人家所做,字里行间都透着一种女子的柔柔气息。 除非这个世界都颠覆了,否则凌大庄主那么霸气清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般的诗句,更不可能会用一个莫名女子所写之诗放在自己的画上。 月流盈冷不然地心中有种怪怪的不舒爽之感,哼哼,估计又是庄主大人和哪位红颜知己的得意之作,亏得他倒是多情得很,连下个江南都不忘把这个带在身上。 猛地想起自己刚开始被凌大庄主注意到就是因为头上戴了支白玉梨花簪,时间太久,她都差点忘了。 眼睛恨不得把手上的画瞪出个孔来,可是心情不爽是一码事,月流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其卷好放回盒子里。 望着床顶苦哈哈地开始数落着:“该死的凌齐烨,烂桃花,烂种马,薄情汉,朝三暮四的大萝卜,可恶可恨的超级坏男人,啊——”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对劲,月流盈闷哼了声,拉过被子盖在头上,气呼呼地睡了过去。 第74章:误会,都是梨花惹的祸 第74章:误会,都是梨花惹的祸 南方的春天来得总是更早些,四周的树枝上已经长出了些许嫩芽,新绿处处可见。 自月流盈受伤之日起,已经连续好几天不曾见到庄主大人那人神共愤的脸,千暮千绝也失去了踪影。 她的伤口在凌大庄主宝贵的伤药作用下已经渐渐愈合,起码下床自由走动已是不成问题。 “锦瑟,凌齐烨这几天怎么都忙得没影。”一路南下,他虽然公务甚多,但最迟也是次日即回庄来,像如今这般数日未回的还是第一次见。 啧啧,大老板的劳碌命不知还要持续到何年何月。 不过,凌大庄主不在的日子,她所受的压迫瞬间呈直线下降,接二连三的黑衣人造访事件也终是告一段落,除了伤口最初疼得她龇牙咧嘴外,生活过得还是极其舒心的。 “小姐,据说少主要在这个月末把这里的所有事情处理完,下月初我们就得回京了。” “怎么突然这么赶,是槿城出了什么大事了吗?”下月初就回京?她竟一点相关的消息也没有收到。 “没有出什么事,只是每年到了三月二十三至二十六这三天时间,少主无论有什么大事都会暂且抛下或是提前处理清楚,待在山庄里一步也不会外出。” “三天不出门也不理事,他这三天难道是在庄里吃斋念佛搞闭关不成?”说完扑哧一声,她一想到凌大庄主像老僧入定一般在佛祖面前敲木鱼的场景就有些忍俊不禁。 “小姐又在瞎扯,少主那三天都会待在‘玉雨小筑’里,也不知是在做什么,不过肯定不是在吃斋念佛。” “玉雨小筑,怎么庄里有这地方我都不知道?”她可不记得有这么一处听起来就极为高雅的处所。 锦瑟翻了翻白眼:“小姐,这很奇怪吗?你那么懒,估计连山庄有几处大门都没有弄清楚,又怎会知道这么隐蔽的地方。” “锦瑟,你这是在严重侮辱我的人格!”月流盈闻言炸毛。 锦瑟眨眼:“我实话实说,小姐可得承认。” 甩着衣袖上的流苏道:“罢了,你先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晃着她的手,“小姐,要换做是别的夫人我肯定是不敢说的,不过你我可就不担心了。” “别尽做铺垫,快说。” 锦瑟道:“据说这玉雨小筑里长年住着一位女子,少主为了她在院子里种满了雪白色的梨花,那三天就是去小筑里守着她寸步不离呢。” “梨花,女子,寸步不离!”月流盈的毛炸的更厉害了。 玉雨小筑,这“玉雨”可不就是梨花的别称么,没想到这一问倒把庄主大人的爱情罗曼史给挖了出来。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位千金能得到少主这般特殊的宠爱。”锦瑟真想有一日能见见这个传说中的神秘女子,想来必定是个和小姐一样的绝色。 月流盈颇有些悲愤,庄主大人都有了心爱的女子了,怎么还三番两次地来招惹她。不过,抚上自己的心口,所幸她只是稍稍地萌动了下春心,虽然心下不爽,但只要吃好睡好自然很快便会忘了这事。 之前,自己偶尔还会堕落在庄主大人的美色之下,肯定是因为心中的防线还不够紧,凌大庄主几次说喜欢她,还对她……对她动手动脚,她曾弱弱地怀疑或许是有那么几分可信的。 可现如今人家连那女子所爱的梨花都画成画随时带在身上,说不定这其中还因为梨花发生过什么浪漫的爱情故事。瞥了眼自己手上的莹白玉戒,什么定情信物,呜,就知道是专门拿来框她这种单纯的人的。 只可惜摘不下来,罢了,戴久了自己也就慢慢习惯了。 现在,她是再也不愿与凌大庄主有任何的瓜葛了,一点点感情苗头也不允许。 在她看来,真爱本身就是纯粹的,不允许掺入任何的杂质。无论是金钱、地位还是第三者,它单纯到只是我爱你,你也爱我。也许有一天,某一方的光环不再,变得沧桑,衰老,却依旧会数年如一日地深爱彼此,至死不渝! 况且,依她进府的时间和锦瑟的说辞,恐怕她和后院那些女人才是第三者。 她要的很简单,可惜凌齐烨根本给不起,既然如此,她就要趁现在只是小秧苗赶紧掐断,免得泥足深陷。 她素来潇洒自如,哼哼,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凌。恩,没错,就是这样。 “他很喜欢玉雨小筑里住着的那个女子吗?” “这只是锦瑟的猜测,少主每年从那一出来,庄里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感受到少主明显的变化,不似平常那么冷漠,会稍稍温润一阵子的。” 撇嘴,“他若是喜欢便可常年和那女子在一起,又何必一年选个三天这么辛酸。” 锦瑟摇头道:“小姐,这我就不知道了。玉雨小筑是庄里的禁地,素来只有少主进去过,连两位千侍卫都未曾踏进过半步呢。” “这么神秘。”金屋藏娇需要做到这种程度么?难道那女子的身份必须藏身匿影,不能为外人道也? 情况太过复杂,月流盈的小脑袋一时之间也想不通这里面乱七八糟的因由。 “反正后院里的夫人都对小筑里的人羡慕不已,那三天来会不时地传出悠扬的箫声,庄里的人都会时不时地围在周围。少主除了有一年在林公子的庆生宴上吹过一次,可再也没有在外人前展示过了。”锦瑟双手抱住放在胸前,做陶醉状,“小姐你不知道,少主的箫声真的很好听,唔,具体也形容不出,总之堪比天籁之音就对了。” 月流盈火大,佯怒地敲了下她的脑袋:“瞧瞧他成什么样,当初你还非得劝着我……” 还不待她说完,锦瑟便乖乖地承认错误:“我的好小姐,我这不是已经改过自新了么。” 眨眼,满意点头:“恩,勉强算是个弃暗投明的好孩子。” “小姐,等回了京,我们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这里了,真有些不太舍得。”对于月流盈的“孩子”一词,锦瑟已经放弃提醒自己比她大三岁这铁一般的事实。 “舍不得也得舍,我可不想以后当个老死深闺的怨妇。” “啊,什么?”小姐在讲的话她怎么一点也没有听懂。 月流盈慧眸狡黠,拍着她的肩膀道:“没什么,锦瑟,去吩咐厨房,中午给本小姐加餐,我要化悲愤为食欲!” “可是小姐,你的伤还没好全,少主说了不能吃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虽然不知道为何小姐突然间变得愤慨不已,但少主交代过的事就算她不听,厨房的人也断断不敢违抗。 “谁说我要吃山珍海味、大鱼大肉了。”不用庄主大人吩咐,她自然也知道现在不能碰那些东西,否则伤口一反复,遭罪的还不是她自己。 “你就和厨房说,我今天胃口好,让他们帮忙做一桌的素菜呈上来。” “一桌?小姐,你受什么刺激了。”锦瑟拉住她的衣袖,担心地凝眉,小姐以往心情不好时总会吃得很多,但她天生乐观,这种情况几乎不曾见到,更何况是吃下一桌的菜。 “没受什么刺激,你不必担心。” 厨房的人今日都颇有些诧异,夫人今天的食量怎么变得这么大。按理说少主多日不在,夫人该是日日思君憔悴不已才对,可这饭量居然不减反增。 不过,主子发话,他们自然得照做。于是也不敢妄议一句便默默地做起菜来。 闲着无事,月流盈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只是纵然美景如是,假山、楼阁、小桥、池塘……看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悻悻然地便回了屋里去。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送膳的消息:“夫人,是否现在就摆上桌去。” “恩,进来吧。” 干煸四季豆,酸溜土豆丝,茄汁白菜梗,三鲜冬瓜卷,孜然南瓜,滑炒素什锦,清炒红萝卜以及每餐必备的刀鱼笋尖汤。 果真是做了满满的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咧着嘴笑道,就算现在只能啃蔬菜,她也要做一只幸福的兔子。 月流盈拉起衣袖,落座后便开始大块淋漓,边吃便招呼着锦瑟:“快坐下,一起吃。” 只要没有外人在,锦瑟也就不再推迟,大大咧咧地坐下,一边吃着一边帮自家小姐布菜。 月流盈就当这一桌子的美食都是凌大庄主那只该死的大色狼,愤愤地嚼着道:“大混蛋,大混蛋,我咬死你,哼——” “小姐你说谁是大混蛋?”又有谁惹着小姐了,她是不是该为那人默默祈祷一下。 锦瑟不知惹得月流盈如此大开吃戒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她崇敬畏惧的伟大少主,月流盈一个小女子哪敢和庄主大人造次。 不过……月流盈虽没有想着要与凌齐烨直接叫板,但她的行为却远远让凌大庄主更为勃然大怒,差点没掀了别庄。 于是,千暮千绝两人又悲剧地成了炮灰,真可谓惨兮兮也。 第75章:离去,好兔不吃回头草 第75章:离去,好兔不吃回头草 “小姐,谁惹你生气了。”月流盈没回答,锦瑟只好再问一遍。 继续嚼:“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我们别庄里还有这号人物?”她倒觉得这里的人都挺热情的。 “快吃吧,再问下去饭都该凉了。”推了几个盘子到她面前,郁闷,这么多菜怎么就没堵住她刨根问底的嘴呢。 “哦”锦瑟弄了半天还是不明所以,总觉得自家小姐今天怪怪的。 “嘶——”月流盈蓦地皱起眉头,伤口又隐隐作痛了。 锦瑟“砰”的一声放下筷子,凑到她身边紧张不已:“小姐,又发疼了吧。” 扬起笑脸道:“好了很多,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厉害了,去帮我把我的那些药拿来。” 可能是伤口正在慢慢愈合,所以有时候还是会疼一下,她记得她的那些瓶瓶罐罐里有种名做“花丁”的药能缓解疼痛。 锦瑟把月流盈扶进里屋,从柜子里拿出装药的木盒子,打开扣子,有些不知所措,那么多窄小的瓶子让她一下花了眼:“小姐,是哪个。” 月流盈捂着左肩,看也不看地回道:“有绘梅花的那瓶。” “梅花?”锦瑟将盒子放在椅子上蹲下身来一个个查看,“找到了,应该是这瓶没错。” 摘去塞子,往手心倒去,却只倒出一个铃铛来,瓶口朝下,发现再无他物。 “小姐,这药瓶里怎么会只放了一颗铃铛,这……这不能吃的吧。” 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接过锦瑟手中的郁金色的小铃铛仔细打量,抚着下巴满腹狐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么个东西,以前都没有……喔——,呵呵”月流盈贼笑两声,“我知道是做什么的了,但是暂且先不能告诉你。” 把铃铛放进衣袖里,从木盒中取了另一支小瓶子:“这个才是花丁药。”复又皱着小脸催促道:“快帮我倒杯水过来,纸条上说这药很苦的。” “小姐,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怕吃苦药。” “苦到一定程度自然就会怕了,这和年龄有什么关系。”都说中药良药苦口,可她前世还真没吃过多少苦药,大多都是弄成糖衣片以减少苦味,哪像这里的药苦不堪言。 “行行行,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锦瑟无奈地倒了满满的一杯水端给她喝。 “锦瑟,你觉得江南怎么样?”月流盈咽下药后天马行空地来了一句。 “很好啊,可惜我们就要离开了。” “那和京都相比呢?哪个更让你欢喜?” “京都毕竟是生活了两年的地方,自然是更有感情的。” 月流盈焉菜:“你在这生活个两三年,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锦瑟隐隐觉得这个问话有猫腻,心中冷不防地蹦出一个想法,难道…… 眨眼笑道:“锦瑟觉得有小姐的地方就是最好的。” 歇菜的小脸一下又亮了起来,好哥们地环住锦瑟的肩,两只小脑袋凑在了一起:“好锦瑟,趁着凌齐烨这些天出差,咱们把握好时机赶紧溜了吧。” “那要是再被少主抓回来怎么办?”锦瑟深深忧虑,上回少主顾念自家小姐的情绪大发慈悲饶了她,要是这回再被逮回来,她一定会被少主剥筋扒皮的! “你又长凌齐烨志气灭本小姐威风了,哼,我就不信次次都能让他找得到。再说,南方就已经不是庄主大人的势力范围了,我们跑路定能顺畅许多。”上次是银票惹出的马脚,这次大不了她只带上少数碎银,藏得深些,凌大庄主难不成还能通了天去。 这次机会难得,必须得尽快离了庄主大人,否则等回了京可就回天乏术了。 再待下去,要真哪天对庄主大人爱得死去活来,倒时候她岂不是要唾弃死自己。 这次她一定要走得远远的,再不要又被逮了回来,正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她即便称不上好马,但也算一只是品种优良的兔子。 好吧,锦瑟默然,她权当是舍命陪君子了。 “可是小姐,即使少主不在,这庄里还有不少暗卫在处处盯着呢。”这可是个大问题,她们就算有这个贼心,也没有机会实践啊! 抬起下巴仰着脸,月流盈笑得不怀好意:“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 黄昏时刻,月流盈和锦瑟散步于别院中。 “小姐,你为何每次跑路都要带上这些瓶瓶罐罐,好重的,偏偏每回都是我累得受罪。”锦瑟苦哈哈地控诉自家小姐的严重恶行。 这次小姐说不能带上包裹,怕会打草惊蛇,于是很是自然地将那些个毒药解药裹成一团通通放在她的衣袖里。以至于现在她的双手宛若灌了铅一般,快酸得不像自己的了。 另外,如今已经是初春时节,南方天气回暖得快,可小姐偏说要多穿几件,免得出去后还要花买衣服的钱,真是一把辛酸一把泪,她们竟落得如此悲惨的地步。 “嘘,小点声,我们现在还在庄里,难道你要把这件事公诸于众不成?” 锦瑟抱怨的声音猛地刹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不会这么巧被听见的吧,所幸她方才的声音压得够低。 月流盈摇头晃脑,装作在和锦瑟游赏花园,一派正经道:“我是个病人,你当然得照顾照顾我,再说了,待会我的戏份可是主角,万一被不小心看出袖子里的端倪,不就都前功尽弃了。” 反驳得理所当然。 “可怜的锦瑟,你忍着点,等脱了困,小姐我亲自帮你搓肩膀揉手臂,保准让你尽快变得舒舒服服的,如何?” “那我再坚持坚持。”可是真的真的很重啊!除了药瓶,还有她攒起来的月俸银两,亏得衣服穿得够厚,袖口够大,否则岂不是稍稍一眼就漏了陷。 慢悠悠地快走到花园的尽头,锦瑟靠近月流盈小小声道:“小姐,你确定这里的暗卫会少些吗?” 她怎么觉得这边不似偏僻之地,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越偏远的地方守卫往往越森严,像这种光亮宽敞的地方安排的人反而会减少,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哦,原来如此。”这么一分析,她方才反应过来,小姐果然聪慧,考虑问题总是多一个心眼。 “差不多了,准备好没有,记得待会要机灵些。”再一次强调道。 “小姐放心,锦瑟知道该怎么做。” 月流盈瞅准时机,脚下一崴,伴着一声大叫扑下地去,左肩搁地,瞬间涌出血来。 锦瑟立即进入角色:“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将她的上半身扶起,看到衣服被血迹染红,惊慌地瞪大双目:“啊,血,一定是夫人你的伤口又裂开了。来人,有没有人在啊,夫人流血了。” 不知从哪儿瞬间冒出三个黑衣暗卫,从不同方向跃下,立在她们面前,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主的女人他们自然是不敢随意就抱的,只是夫人如今流了那么多血,倘若拎着只怕更是不行。 月流盈此时还真想吐血三升,她原本以为这里最多藏两个暗卫足矣,没想到竟比预想中的还多了一个。 庄主大人防贼要不要防到这种地步!! 其实别庄的防卫原本是没有如此森严的,只是凌齐烨近日来巡视南方其他地方的产业,离了平城,不放心月流盈一个人留在庄内养伤,于是又多派了些人手在四处守卫。他哪里想到防贼没用上,倒成了防还在养伤的某女人了。 锦瑟发挥她平生最好的演技,略带哭腔地指着右边的暗卫道:“你快去庄外请个大夫回来。” 凌氏暗卫素来是直接听命于凌齐烨,何时会让一个小丫环指手画脚,只是情况紧急也就不予计较,于是便点头施展轻功离去。 指着第二个继续道:“你去夫人房里把药拿来。” “敢问夫人的药放在哪里。” “夫人,你今早把药放哪儿了?”锦瑟把问题直接丢给此时正“虚弱不已”的月流盈。 “放……放在……咳咳咳。” 锦瑟接过话头:“哎,你去找找便是了,一定要找到,否则夫人……” “是”第二个暗卫也一个起跃消失在视线中。 斜睨了一下还立着的最后一个暗卫,锦瑟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小姐,这最后一个可怎么办才好? 月流盈虚弱地抬起手:“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我点穴止血。” 暗卫迟疑,少主的女人他哪敢有任何接触,更何况是这位盈夫人,就更加得要注意了。 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她都快“流血”而亡了,怎么这人还一副傻呆傻呆的模样。 锦瑟只好加重戏码,哭嚎道:“夫人,你撑着点,一定没事的。” 暗卫抿嘴,蹲下身来,关键时刻也顾不上许多了,夫人要是有什么事,只怕他们更不好过。 正要伸手去点月流盈肩上和胸前的两处大穴,却“砰”地一声倒地。 呜呼哀哉,精良矫健的凌氏暗卫又再一次晕倒在月流盈的迷幻药下。 第76章:不趁人之危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第76章:不趁人之危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见暗卫倒下,月流盈飞快站起,掏出藏在袖中的爪钩,对锦瑟正色道:“快,你先翻出去。” 药对以一敌百的暗卫来说效果并不大,更何况离去的那两个想来不过一会儿便会回来。锦瑟接过爪钩也不磨叽地推脱,从墙前不远处三两下一起借力跃上墙头再旋身落地。 月流盈趁着空挡把中了药的那名暗卫拖到隐蔽处,然后立即抓住锦瑟抛来的绳子,足尖顶着墙向上攀爬,虽然姿势不若锦瑟有些许轻功那般的轻快,但总归也算是女子爬墙的个中翘楚,不过须臾便潇洒地落在院外,利索收起犯罪证据,拉起裙子就和锦瑟两人迅速往小巷子逃去。 将外面的女装迅速褪下,里面穿着的皆是一身灰色衣袍,既不惹人注意,又与即将暗下的天色渐渐融为一体。 “小姐,我们该往哪里去。” 月流盈眨着慧黠的双眸,在蒙蒙的黄昏时刻显得格外明亮:“现在天快黑了,我们到码头去乘船,绝对让他们找不到。” “可是小姐你不是晕船晕得厉害,走水路怎么成?” “想跑路者就该要不拘小节,有所牺牲才行,正是让凌齐烨想不到我们胆敢乘船,这样才有胜算。” 两人确定好方向便一路从小巷子中火急火燎地小跑开去,却在才一拐角时,看见不远处的一个身影,随意地环手胸前,像是等待已久似的立在那儿,身子一侧贴靠着墙。 那样子就好比是前来捉贼的正义之士,在暗色的巷子里浑身闪着光似的。 月流盈猛地刹住速跑的步子,后面的锦瑟一下没及时收势,“砰”地径直撞了上去。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时间、地点这么刚好,他有读心术不成。 墨垚好暇以整地看着她,哗啦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悠悠扇着:“我若不在这里,你们两名弱女子如何能逃过凌氏暗卫的追查。” “可是……”她的计划明明是临时决定的,按理说该是只有天知地知她知锦瑟知,那为何…… “先等安全了再问吧。”墨垚用玉扇轻拍另一手心,现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闲话家常。 转向锦瑟问道:“会骑马吗?” “会”未落难前爹爹教过她,虽说不是很精湛,但速度也是不弱的。 墨垚吹了声嘹亮的口哨,不久便有一匹黑色马儿出现在巷子中。 “你骑着马尽管往城外去,马儿知道方向,你听它的便是了。我带着你家小姐用轻功追上你,届时会与你会合的。” “可是小姐说……”不是走水路么? “你家小姐那破方法不成”江岸边就停靠着凌氏的船只,过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月流盈气得眸中险些没喷出火来,水路的计划哪破哪不好了,正打算辩驳时,电光闪石间猛地想到这其中的缘由何在。 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两下,幸好遇上墨大哥,否则自己不就屁颠屁颠地自投罗网了。 子啊,你果然是开眼的。 握着玉扇,揽过月流盈的芊芊细腰,轻声道:“抓紧了。” 她还未从自我的思绪中抽回来,便感觉足下悬空,周边风速加快,所有的景物都使劲地往后移去。 “想不到墨大哥的轻功也这么棒。”抱紧他的腰,飞的高度太高,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摔成烂泥。 墨垚魅惑一笑:“我的优点还有很多,流盈妹子可以随时挖掘。” 说着话,一起一落的腾飞疾奔竟也丝毫没有喘气,呼吸平稳地宛若在地上静静行走一般。 月流盈默了,遇上的一个两个都堪称是武功高手,也唯有她算是个半吊子,只怕和当年看的小燕子相差无异,这让她一个前世的武道优秀学子情何以堪! 实力决定命运,要不然她怎么会每每被凌大庄主欺负地想哭爹喊娘却又只能默默认命,敢怒不敢言也。 “墨大哥这么一笑真真是有种一笑倾城的味道。”阳光美少年啊,有没有! 不像庄主大人那般冷然少言,带着一种温润的儒雅范又有些江湖人的豪爽和潇洒,霸上这么一位蓝颜知己,跑路之余还能整日养养眼,还真是不错。 美男看久了,估计再见到凌大庄主时就能对美色免疫几分,省得他一放电,自己就全然无招架之力,然后乖乖被吃尽豆腐、裸地性骚扰! 咦,晃晃小脑袋,不对,想什么呢,自己怎么可能还会再见到他,得躲得远远的。哼哼,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月流盈一晃脑袋,身体也跟着动了一下,害得墨垚险些下盘不稳,真气吊在胸口处,郁闷得只想吐血三升。 “流盈,你能不能先别激动,我们这可是在半空中,掉下去我可就得当人肉垫了。” 干笑着连忙道歉:“嘿嘿,墨大哥,我错了,一定再不乱动了。” 夜色逐渐暗了下来,也不知别庄现在是不是已经乱成一团,自己写了一封信放在房间的桌子上,希望庄主大人看到时不要太生气才好。 墨垚施展轻功,一下就从市集到了郊外,周遭的树林渐渐稀疏。冷风擦着耳际呼啸而过,虽然有些凉意扑在脸上,但好在她身上的衣服穿得够多,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足尖点地,踏在地面上,入眼的是一座清幽淡雅的竹屋。 走近不过几步,墨垚又揽着她不规则地折着弯路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迅速地移换步法。月流盈心下明白,想必是在屋前设了些什么秘密机关,用来防止有意闯入的贼人。 “墨大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隐蔽的住所。”环境还这么好。 “这地方原先是一位故友的,只是他现在四处游走,便空了下来留给我用。” “听起来墨大哥怎么好像经常在槿国出现似的?”奇怪,不是燕云国人吗? 墨垚打开竹屋的门:“我只是偶尔会来游玩一番,只是这次情况特殊,自然会呆的久一些。” “哈哈,你娘现在一定气得直跺脚,要是早知道儿媳妇没找到还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弄得浪迹天涯,她一定不会再帮你办什么乱七八糟的宴会了。” “没事,有我爹哄着她会很快恢复心情的,大不了把你拐了回去给她当儿媳妇不就成了。”十分中肯的建议啊。 “我?”月流盈指着自己笑道,“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好不容易成了单身,哪会傻兮兮地再往火坑里跳,我看你拿我当挡箭牌的主意还是趁早打消的好。” 她径直向前走去,墨垚在后边小跑追上:“流盈,我好歹也算是有为少年一个,才貌双全,你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考虑,别一棍子就给打死了。” 月流盈东张西望:“咦,锦瑟怎么还没跟上。” “放心吧,她估计骑术还欠佳,再等一会一定能出现。”墨垚挫败,他真的是很认真地提出建议,怎么很像是在开玩笑吗? 方才原本只是想去别庄找流盈谈谈天,正考虑从哪里进去能够不惊动暗卫,也好进屋去讨杯茶来喝喝,没想到倒看了一出好戏。 他翻到墙头时看着流盈流着血倒地,心下一急,还正想跃下去救人,不料却见两名暗卫被她支开,剩余一名直接迷晕过去。 啧啧,他也是刚刚近看时才特别留意到,感情那染红了衣襟的所谓的“血”只不过是番茄酱罢了。 堪称精明的凌氏暗卫居然被一个小女子耍得团团转。 看她熟练的翻墙动作,必定不是第一次有这经历了,和斗鸡时的她比起来更多了一分潇洒和狡黠。 既然她现如今从凌氏逃脱出来了,证明已不想和凌齐烨有任何瓜葛,那么他努力把她拐回侯府想来也不算是横刀夺爱吧。 可怜的凌齐烨,堂堂的凌氏少主居然被流盈就这般默默抛弃了,既然他无法给流盈幸福,那这个重担还是交到他手上的好。 不过多久,“哒哒哒”的一阵马蹄声传来,月流盈喜出望外:“一定是锦瑟回来了。” 走出屋外一看,黑马直接带着锦瑟避过机关跑进大门来,待马儿止步停住,锦瑟才翻身下马来,只是看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锦瑟,你还好吧”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她并无大碍,不过是‘夜白’跑得快了些,有些承受不住颠簸罢了。”夜白正是那匹黑马的名字。 握着月流盈的手道:“小姐,我没事,我们先进屋去吧。”身上的东西实在太重了。 说话还带着点气喘吁吁,锦瑟迈进门就直冲向桌子,“铛铛铛铛”一股脑把袖中的一大包东西都捣鼓出来,呼——一下子就感觉人轻快了不少:“小姐,看这些瓶子都小小的,怎么这么重!” 月流盈眸带笑意,殷勤地为她又是倒茶送水,又是捶肩揉背:“乖锦瑟,辛苦你了,我一定给你记个大功劳。” 墨垚看着耍宝一般奇特却极为温馨的主仆二人,不禁轻笑出声。 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子离开了,不知算不算是凌齐烨的一大损失。 流盈逃了出来,他自然会护着她不被凌氏的人发现,恩,最好的办法还是得拐回燕云去! 第77章:回京,让她走! 第77章:回京,让她走! “驾——”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所到之处扬起一片尘土,于低空处漫无目的地飘散着,预示着曾有一行人匆忙来过。 为首的男子目中蕴着滔天的怒火,抓紧鞭绳,快马加鞭地赶着到达目的地。 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又胆敢明目张胆地逃走。 到了庄子前,男子冷着脸直接从马上跃起飞入院中,千暮千绝只好也随之紧跟进府。 “少主,属下大意,还请少主降罪。”凌齐烨的身前跪着三个黑衣下属,赫然就是被月流盈无辜忽悠的那三人,手上递上一物:“另外,这是盈夫人留下的书信,还请少主过目。” 凌齐烨黑着脸不发一语,冷漠地接过信封,入眼又是那个熟悉的“少主亲启”。 愤愤地撕开封口,用力甩着摊开信纸—— 凌齐烨,对不起。 请原谅我又一次的不告而别。不可否认你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可以让无数女人为你痴为你狂,甘愿孤独终老而无怨无悔。只可惜,我不是那些人!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你,我想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天各一方,你继续娶你的小妾,而我即将浪迹天涯,开始新的生活。当然,至此一生我都会将凌氏的所有事情烂在心里,你且放心,绝对再无第二个人知道。 或许我对你有过那么一些倾慕,但那仅限于好感,而我从未喜欢过你,一点也没有!你是高高在上的凌氏少主,我不过是万千世界中的一个平凡女子,对你我高攀不起。 所以,不要再派人来找我了,我已经要斩断和你的一切关系,自此想忘于江湖,互不干涉,婚嫁自由。我相信没有你,我会生活得更快乐,你的存在只会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自己。花园里的暗卫不知会有几个,但他们会失职都是碍于我的身份,看在我为凌氏也做了不少事情的份上,还望你不要惩罚他们。 月流盈,留。 手上青筋暴起,凌齐烨将信揉成一团,只稍一用力,便有无数碎片从拳眼中散落在地。无声无息,透着一股沉重的压抑感,在场的众人皆是因此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千暮千绝立在他的身后,却莫名地有种不寻常的感觉。 少主看了信后,就这般静静地站着,不下达任何指令,如此反常的举动让他们实在不得不忧心。 “少主,要不要属下派人……” “不必,她要浪迹天涯就让她去好了,准备一下,明日回京!” 没有他会生活得更好吗?哼,他几番用心这个女人都视若尘泥,脑子里想着的就是怎样逃离他的身边。她为所有的人考虑,却偏偏觉得他与她的人生没有任何关系。 从未喜欢过他,仅仅只是倾慕而已,难怪她能说走就走,潇洒地转身就能笑魇如花。 他堂堂凌氏少主居然落得个自作多情的地步,既如此,他又何必花尽心思与她纠缠,要走就走得远远的,再也别让他见到她!否则自己不保证会不会气得亲手掐死她,看看她的心究竟长成什么样。 手中碎片落尽,气愤地拂袖转身:“你们三个回了墨阁自行去领罚,给我训好了再回来!” 凌齐烨负手走远,千暮千绝两人面面相觑,看来少主这次是真生气了,也不知道夫人信中都写了什么。 真是,实在搞不懂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少主对她已经是处处迁就,处处照顾,多少别人没有的宠爱都集于她一人之身,为何夫人竟还是不满足,三番两次地就不告而别,远走离去。 难道,这两人的缘分就真的这般到了尽头了,想想还是觉得太过可惜。 哎,老爷子念念已久的媳妇茶这下估计该遥遥无期了,至于大胖孙子更是不知何年何月的事情。 别庄乌云罩顶,一片凄凄惨惨戚戚,好不冷寂。反观竹屋这边却是温馨有余,笑声不断。 三人坐在院子里,生着火堆,架起两个三角支架,将一只肥嫩嫩的鸡放置在上面,不停转动着。 “哇,墨大哥,你怎么连烤鸡也能烤得这么香。”长得帅,武功好,还兼顾烤鸡一职,真是上得了厅堂,烧得了野味的十佳好男人。 她的运气怎么这么好,碰上一位如此绝妙的好大哥。 “有时候不一定能赶得到到镇上,就在野外吃野味填饱肚子,这烤鸡的技术也就慢慢地被练出来了,所幸厨房的烹饪用味还健在,否则还真是难办。” 说到厨房,月流盈不免一脸黑线。本想让唯一有些厨艺的锦瑟去捣鼓晚饭,可惜一开厨房的门竟被屋内的灰尘扑了个满面。 厨房案板上的尘土都能刮下厚厚一层,唯一一把菜刀像是千年古物一般显得陈旧而带有种隐隐的“尊贵感”,锅盖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色泽,只粗略地可以断定上面所提的把手是铜质的材料。锦瑟瞧瞧这儿再看看那儿,终于衣袖一扯,悲愤地仰天长叹道:“实在是无从下手啊!”,后哀怨地跑出与月流盈述说厨房的惨况。 她之后忍不住问了句:“难道墨大哥你从来没用过这里的厨房吗?” 墨垚很是自然地回道:“构造太复杂,再说反正我也饿不着自己,何必为了一顿饭把自己搞得乌烟瘴气地出来。 所言有理!月流盈深表同感。对于她和墨大哥这种人来说,炒菜就像赌博,少炒怡情,多炒伤身,要不自己多年来为何就只学会了做蛋炒饭这么一道勉强算菜的菜。 当然,这和个人的性格喜好有很大关系,她必须承认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懒人,以后做菜这种事还是留给贤惠的锦瑟就好。 香喷喷的肉一直刺激着她的味蕾,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方才跑路出来的时候应该先吃点点心垫垫胃。哎,真是失策! 墨垚看她都快把脖子伸到火堆前,调侃笑道:“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米虫。” “墨大哥知道就好,快盯着火,别焦了。” “行了,怠慢不了你的晚餐。”墨垚看烤的颜色已经金黄诱人,便取了下来放在盘子上,用拭洗过的匕首切下两只大鸡腿递出去道:“喽,烤好了,你们两个快先吃吧。” 两人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锦瑟道了声:“多谢墨公子。” 月流盈也边啃边甜甜地说了句:“谢谢墨大哥。” 墨垚继续切着肉,咧嘴回道:“搞怪。”便也开吃起来。 相较以往,夜已经很深,月流盈却依然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未曾入睡。想起白天发现的那颗铃铛,又从袖口掏出捏在手上反复打量着。 好精致的铃铛,只是看它如此小巧的模样,它的用处真如自己所想那般吗?仔细想想又颇有些质疑。 正所谓实践出真知,还是试一番为好,眼见为实。 掀开被子,随意披了件衣服下了床去,打开竹窗,望了眼外边的夜色,用力晃动起手中的铃铛来。 摇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月流盈失望地捂脸,果真是猜错了吗? 转身把铃铛收入袖中,看来只是普通的一颗铃铛罢了,不小心被遗落在药瓶之中。 “扑哒”窗口处熟悉的声音传来,月流盈屁颠屁颠地火速冲到窗前,果见那小家伙正立在那儿,一副耸拉着脑袋的样子,没有初见时的那般跳脱。 欣喜地搁着下巴,嫌弃道:“你的速度再慢一些我可就去休息了,然后把你晾在这儿吹一夜的冷风。” 小黑鸽垂着脑袋没有任何动作。 “小麻雀,你怎么也不吱一声,好歹给个反应啊。”轻轻戳了下它黑不溜秋的背,还是叫麻雀比较习惯些。 否则太有违和感了! 小黑鸽依旧如刚才那般安静。 “你该不会是正睡到一半被我叫唤醒的吧。”夜幕降临已久,这个可能性似乎很大啊! 黑鸽的爪子扒拉一声,表示就是这样。 月流盈这下惊了:“丫的,你居然这么通人性,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难怪凌大庄主说你是那品种珍贵的黑鸽。乖乖,要我说你这么个稀世的小动物怎么会落入周翰那贼人之手的,这叫做助纣为虐懂不懂。” 自言自语地又继续道:“都说通人性的动物最懂得感恩,我把你唤来就是想确认下这个铃铛的作用,待明日我就把它扔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这样你就能天天睡懒觉。不过,重要的是,你可不能告诉周翰我曾经在这儿的消息。” 小黑鸽仰头,不知是否听懂这一大串的简单而又有点小复杂的人话。 “再给你五秒的时间考虑,你要再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在默认了……好了,算是你已同意,既然如此姑娘我要去睡了,你也快回去吧,再也不见了,小麻雀!” 伸手抱起它小小的身子,向空中轻轻一扔,庄主大人说它摔不伤,那她也就不担心地把它向外抛去。 然后,某女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手,关窗、上床、梦周公去也。 第78章:霸气出招 第78章:霸气出招 一如凌齐烨离京时的状况,序凌山庄里的众位夫人们都在门口望穿秋水地等着。 “去了这么久,少主终于要回来了。”夫人甲翘首以盼。 “可不是吗?已经许久都未曾见过少主了,也不知盈夫人有没有照顾好他。”夫人乙担心加嫉妒。 “哎,回来了,回来了!快看,少主回来了。”不知是谁的一句话彻底引起门口一众女人的骚动。 凌齐烨和暗卫们一路骑快马回京,到了京都才换乘轿子。 “千暮,让她们全部回院子里去。另外,轿子直接抬进府去。”大老远地凌齐烨就听见府外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免让他有些心烦。 “是,属下这就去。” 一旁的千绝暗忖,少主还真是面冷心软,担心盈夫人出走的消息被周翰察觉,一路上特意让暗卫引开周翰沿线所派的人,到了槿城之外又换乘了轿子,这会更是直接让轿子抬进府去。 少主几时为了一个女人这般用心细心过,偏偏嘴上死不承认,坚决不去寻找夫人回来,任她漂泊江湖也置之不理。 这些天少主更加沉默寡言,可惜自己与千暮两人素来不敢干涉反驳少主做出的任何决定,也只好就这般任事情发展下去。 希望少主日后想起时不要后悔才好啊。 不过多时,门口果真被清得干干净净,只余下陈伯和刘管家两人在那儿候着。 “少主一路辛苦了。” “我不在的时候,京里可一切都好。” 陈伯颔首:“回少主,生意上的事情一切都好,只是还有一些事林公子要与你细谈,一早就在书房里等着了。” 抬步向“雨砚阁”走去:“我不在的日子,倒是辛苦他了。” “少主,林公子自你走后就开始成天盼着你快些回来,每天处在房间里看账册可不就是难为他了。”不过也因此少去了那些烟花之地,在陈伯看来对他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堂堂男子汉总往风流之地跑像什么话,林公子是个好苗子,虽说从没为此耽误过事,但他就是希望他能再正经些,也好娶个好媳妇。 进了“雨砚阁”,一眼望去,却见林瑾瑜早被淹没在各种册子中,根本看不清脸。 听到声音,像是等了数十载的救星一般欣喜若狂地抬起头来,放下玉毫笔道:“齐烨,你可算是回来了,苦命的我终于可以卸任了。” “才不过两月”凌齐烨悠悠地扔出一个事实,若是他这般反应,自己六年来整日处理这些公务,岂不是早就英明早逝。 “两月足矣把我这个风流公子整得憔悴不已了。”指着自己的面容,“瞧瞧,都有些不修边幅了。” 凌齐烨不予评价,走到书案后,随意拿起一本汇报布行生意的折子起来看,里面做的批注很是仔细,轻轻点头道:“不错。” “那是自然,我做事你自可放心。对了,前段时间说的私盐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必须要现在就拎出来说,不然庄主大人过几天就得去‘玉雨小筑’待上个三天三夜,届时又将这事给延后了。 从袖中掏出一张简略的分析图,凌齐烨冷冷道:“老狐狸的私盐活动一般都处在远离槿城的沿海地方,毕竟天子脚下他不敢太过放肆。再加上沿海制盐、运盐方便,盐司碍于他的身份,或受其威胁或收其贿赂,往往会助纣为虐。” “哼,所以他才会越来越嚣张。皇上前些日子传来密信,说是朝廷派出的查探私盐运动的命官无不是悻悻而归,就算找到什么证据也是不足为道,对周翰来说根本毫无威胁力。皇上身处宫中,行事多有不便,因此希望我们能派墨阁插手此事。齐烨,你的看法呢?” 凌齐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字一顿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你是说……”林瑾瑜倒吸一口凉气,“可是皇上初登大宝,这种严峻的办法可行吗?” “哼,只要问心无愧又有何俱。你写封密信交给皇上,就说即日起实行有责罚惩,只要所管辖的区域内被查出有私盐贩卖运转的现象,盐司一律按照不同的情况与贩卖、制造、买取之人承担一样的罪责甚至更重。老狐狸收买人心为他所用,无非是凭借手中的钱财和权势,出了这条律例,我看谁愿意提前把命搭上!” 林瑾瑜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对啊,届时若是有人反对,就证明了他在心虚,一抓一个准,还无需我们费劲心力地去找证据。我看皇上若是颁布了这条法令,朝堂之上只怕连周翰也不敢说个‘不’字。” 清冷出声:“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会让他将私盐这块彻底地吐出来!” 林瑾瑜多日来心中的灰霾终于一扫而空,让周翰吃瘪的感觉就是爽啊!哦,对了——“听说你在江南受到袭击,没事吧。”看外表应该是没什么事,脸还是那般的妖孽,语气还是那般的狂妄,就是感觉浑身的怨气重了些。 啧啧,庄主大人难道是被周翰的所作所为给气的? 摇头,不像,周翰那老狐狸多年来坏事还做得少了?可齐烨他也未曾因为这样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遇袭是必然的,你不也早预料到了。” “就是预料到了,才让你多带些暗卫在身边,所幸你没有受什么伤。” 凌齐烨不语,他确实没有受什么伤,倒是那个该死的女人,两次暗杀她都被暗器所伤,还真是无辜殃及。 默声于心中一哼,受了伤还依旧能走能逃,趁他不在就想着跑路,看来肩上的伤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除非她自己回来自首,否则休想让他再花一兵一卒出去寻她,绝无可能! 林瑾瑜缩着脖子朝千暮千绝望去,他怎么感觉庄主大人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了呢。 墨垚带着月流盈和锦瑟两人从小路往东南方向而去,一路上领略了不少的奇山奇水风光,让来自现世的月流盈不免感叹不经雕琢的大自然实在是青山绿水,分外妖娆。暗香疏影、奇花异卉让她与锦瑟大开眼界,连连赞不绝口。 前方的墨垚取笑道:“你们两个一开了眼就像是只疯猴子似的,这儿也看看,那儿也看看,怎么也不觉得累。” 尤其是流盈,像是真的这辈子没出过门一样,明明很简单的东西,偏也要拉着他问长问短,有一次还问了他一个啼笑皆非的问题:“你们男人平常是怎么刮胡子的?一点渣都不剩,这也太没科学道理了。” 他当时反问道:“科学道理是什么道理?” “就是指符合正常的道理。” 笑道:“江湖人自然有一套办法,倒是寻常人家,许多人是不刮胡子的。” “不刮胡子?凭白像是老了几十岁,我以后的夫君要是胆敢留胡子,我就一刀剃了它,剃不成我便直接休了他。” 有了凌齐烨这个前车之鉴,他是一点也不怀疑流盈真能干出休夫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来。 只是……为了留胡子就把丈夫休了,这个理由听着怎么那么好笑呢? 曲折蜿蜒的小溪缓缓流动,里面的鱼虾清晰可见,潺潺流水让月流盈忍不住蹲下身子掬一把拂至脸上,哇,好清凉,难怪古人都可直接喝溪流里的水,这般纯天然倒确实是喝得放心。 用帕子把手上的水珠擦去,扭头一眼瞥去,竟看见墨垚掩着嘴状似在偷笑。 佯怒道:“墨大哥,墨大哥,你在笑什么呢。”她又做了什么让他忍俊不禁的事了? 认真叮嘱道:“咳咳,没什么。你蹲在小溪边小心一些,别到时候成落汤鸡了。” “行了行了,我们这就过去。”拉着锦瑟一起站起身来。 “天色不早了,我们快赶着到城镇去,否则就又要在破庙里过夜了。” “啊?小姐,那我们快走吧,在破庙里过夜很惨的。”没有暖暖的被窝,只能睡地板,即便有火堆烤着,但半夜总还是会感觉有些寒气袭身。 拂着衣袖蹦跶到墨垚面前:“我不玩就是了,快些走吧。” 她举双手赞成锦瑟的说法,还是客栈里的床舒适些。 虽说是在赶路,但三人不紧不慢地走着也能在酉处时分来到小镇上。 门口进来三个俊男美女,正忙碌的小二猛地眼前一亮,他们这小地方居然也有这么旒灵慧秀的女子和如此俊逸闲雅的男子,看穿着打扮显然是大富大贵之人,一时留心,小心翼翼地上前伺候道:“三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需要住店吗?” “小二,先准备两间上房,等我们用完膳后再上楼去,晚膳的菜点最好的呈上来。” “好咧,客官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安排。” 三人寻了一个空位子坐了下来,闲着聊两句等饭菜做好。 不远处偏僻的一个方桌坐着三个正用膳的人,两个男的,一个女的,皆是麻布粗衣,一看面相就是市侩之人。 “大哥大嫂,你们看那衣着光鲜的小蹄子是不是就是妮娟那死丫头。” 第79章:传说中的绑匪 第79章:传说中的绑匪 带着红色头巾略显臃肿的妇人侧身张望,拉着身旁一脸黝黑的男子的手指着道:“当家的,那……那可不就是妮娟那个贱丫头吗?她怎么会在这儿,而且穿的戴的像是个小姐一般。” “你问我我哪会知道?会不会认错了。” “错不了,那张脸就算是我都看了好几年了,根本就是一模一样,这天底下哪有人能长得如此相似的。” “大哥,这丫头如今发了也不懂得要帮帮咱们,自个儿吃香的喝辣的,让我们在这儿受穷。”最先发现并开口的是一个青灰色布衣的尖嘴猴腮青年男子,面色蜡黄、舌苔白厚且说话中气不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定是纵欲过度。 “你傻啊,她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哼”臃肿妇人翻了一个白眼,“依我看,就算她知道我们在这,恐怕也不会出一分一毫来给我们的。看她那喜笑颜开的样子,想想就窝火。” 青年男子道:“大嫂说的对。” “这死丫头,当年还想着把爹娘的遗产全部收为己有,也幸亏我们机智,否则岂不是便宜了她。” “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贱蹄子,整天处在府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像我们在外奔波的,偏偏两个老不死的居然把所有钱财留给了她。”妇人目露狠色,越说越是气愤。 “行了,什么老不死的,那好歹是我爹娘,说那死丫头也就罢了,怎么还开始乱喊叫了。” 妇人不甘不愿地噤声,眼睛还是斜瞪着她口中的那个“贱蹄子”,凭什么她的命就总是这么好,戴着上等的饰品,穿着上等的衣服,旁边还坐着样貌气质极佳的一男一女,三人有说有笑,像是很亲密似的。 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当家的,你说妮娟那死丫头和那两个富贵之人的关系是什么?” “是不是丫环?”他还真想不出。 “大哥,我看不像,有哪家的丫环能和主子同桌吃饭还笑得那么放肆的。 “二弟说得有理,我看八成是那个俊俏公子的小妾。”那公子长得风度翩翩,就算是当妾也是莫大的福分,怎么自己就没有这种好命呢? “大哥大嫂,我倒有个主意,你们看行不行。我们……” 三人低着头凑在一起密谋,而月流盈一桌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依旧谈笑风生。 “流盈,我若是带着你回燕云国你可愿意?”等待之余,墨垚摇着扇子试问道。 回燕云?恩,要躲过凌氏的追查,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她这般回到月府,不会给月父月母带来什么麻烦吗? 即便凌齐烨并不关心她的去留,可回了月府估计又会被处处约束,不许抛头露面,整天被堵在房间里刺绣做女工,甚至安排着再次嫁人。 担忧地摇摇头,不行不行,她怎么能刚逃出狼窝有一头栽进虎堆呢,虽说原身的父母总不会对自己存坏心,但大家闺秀的日子实在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对着墨垚她也不多做隐瞒,可怜兮兮地实话实说:“墨大哥,我向往外面的生活很久了,要我回府去整天埋头做针线活,读什么《三字经》、《道德经》,我会受不了的。” “呵呵,说起来我们两个还真是像,都是有家不能回的人。”语气没有丝毫的落寞。 “同是天涯沦落人,以后我还是和锦瑟相依为命的好,是吧,锦瑟。” “恩,小姐在哪锦瑟就跟着到哪儿一步也不分开,否则小姐这辈子岂不是都要顶着一头马尾过活。”原本很是煽情的话到了最后却变成了十足的调侃。 “坏锦瑟,胆敢取笑我,如此说来你可不准离开我半步,否则把你拉下去严刑伺候!”娇美可人的女子双手叉腰,演绎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恐吓”着正笑个不停的某人。 “小姐,我错了,再也不拿你那蹩脚的梳发技术取……哈哈,等……等等”她一想到小姐那天自己尝试着绾发,结果弄出了一个鸡窝头就实在忍不住,小声地捶桌,她得笑个够才行,不然憋着实在难受极了。 月流盈故意板着个小脸,她前几天不就是不小心绾着绾着把头发挽得一团糟,难看是难看了些,但至于一提到头发就笑成这样吗? 笑点实在是太低了,哼哼,嘟着小嘴,不理锦瑟了。 墨垚不知道还有一出好戏,看锦瑟笑得那么“豪放”而且看样子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不自觉地想探听究竟是什么好笑的事情,让她这么开怀大笑。 “她……” “墨大哥,别管了,她笑笑就过去了,咱们继续说正事。”坚决抵制八卦风暴,这种丢脸的事情还是锦瑟一个人知道就好。 墨垚也不穷追不舍,挑着眉浅笑,反正他若是想问还怕没有机会? 于是正色道:“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反正我也不急着要回家,我们可以往燕云国去。不过燕云那么大,难道就只有京都一处地方吗?” 一拍小脑袋:“对啊,我糊涂了。”脑子一时短路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况,真是,怎么就没转过弯来呢? “那我们就先去把燕云好玩的地方游一遍,倒时候再谈回家的事情。”一路上有锦瑟这个贤惠的伙伴作陪,还有墨大哥这个免费的导游加顶级保镖,好山好水好风光,真是说不出的欢愉。 “客官,菜来了,请慢用。”小二端着食盘将饭菜一一呈放上桌。 “哎,小二哥等等,这附近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月流盈叫住要离开的小二,反正吃晚饭也无事可做,出去走走也好。 “这位姑娘说笑了,我们这里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镇,哪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啊?是吗”眼神黯淡,略显失望。 “不过,我们今晚有个游巷会,两位姑娘和公子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一看,兴许就会发现一些好玩的东西。” “游巷会?”月流盈一愣,尔后展颜一笑道:“姑娘我听过游园会、游灯会,却从未听过还有游巷会的,你们这儿的娱乐活动还真是稀奇。” 店小二被她的笑颜一下迷得恍了神,这位千金小姐长得也实在太貌美了,要他说就连云香楼的那位当家花魁也是决计比不上的。不对,眼前这位灵气非常,哪能和风尘女子相提并论,他也真是愚笨得可以。 墨垚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流盈,皱起眉毛,猛咳了一声,这才把小二那已飞天外的心绪拉了回来。 抱歉地笑笑:“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儿的巷子极多,且各有特色,每年都会有这么几次的游巷,可热闹着呢。”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谢谢你了,小二哥。” 听到“谢”字,小二把身子下弯了些,惶恐道:“姑娘折煞小的了,若没有其他事,小的就先下去忙了,几位客官慢用。” 店小二转身忍不住心中称赞,就差没有把月流盈当成女神供起来了,人美心善,语气温柔,笑容可掬,亲切近人,完全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如此完美的人儿和她身边的那个男子倒是匹配得很。 月流盈无奈,自己道个谢怎么也把他吓成那样。 夜幕渐渐降临,果真如小二所说那般,每条巷子里都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不若京城的巷子那般只有两面“对视”的墙,空空洞洞,这里有着各种各样让你想象不到的东西。 就好比如钻进一条巷子里,你会看到一个木制小戏台,上边咿咿呀呀演绎着各种戏段,旁侧还有提供各色小吃饮品。才一转弯,又见另一条巷子里扎满了火红的灯笼沿巷挂起,灯光映照在青石板路上格外暖心。 有的巷子里会卖一些各地的民俗物品,引来路人的频频好奇,争相围观。有的巷子里特别辟了小茶馆,中间是一种类似皮影戏的表演,有的巷子一走进去就是一片花海,烛光照射下更是恍若人间仙境一般…… 老墙、古树、青石路,月流盈越看越兴奋:“墨大哥,锦瑟,这里的游巷会真的好特别,从来未见过这样有特色的活动。” “不说是你,就连我来了这么多次的槿国,也未曾知道还有这么热闹的场面。” “墨公子和小姐都没见过,我一个小丫头就更是闻所未闻,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走,我们再去前方看看。” “流盈,逛了许久了,再看一会可就得回去了。”墨垚小心地替她挡着周围涌动的人群。 月流盈往前跑着跳着而去:“晓得晓得,墨大哥放心吧,不会晚的。” 锦瑟无奈地笑笑,小姐玩心大起也不知嘴上应着心里头记住了没有,不过今晚确实是好玩,她也有些流连忘返了。 紧跟着自家小姐和墨垚的身影朝下一个巷子走去,却在转弯时被拥挤的人群阻挡了去路。 踮着脚尖张望着,想着大声叫唤:“小……唔……唔” 嘴巴一下被人从身后用布捂住,拖着往反方向离去,不多时,锦瑟便失去了知觉。 布上有药——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反应。 第80章:绑匪急了欲撕票 第80章:绑匪急了欲撕票 月流盈走了一阵,正想转头和锦瑟讨论眼前的景色,悲剧地发现身后虽是熙熙攘攘,却没有锦瑟那熟悉的身影。 “墨大哥,锦瑟不见了。” 墨垚也意识到同样的问题,安抚道:“别急,这里人这么多,兴许是走散了。” 不安地点头,这个情况也确实比较在理。 “这样,你先回客栈去,看她有没有直接回去了。我用轻功从高处往下找,速度快,看得也更清楚些。” “好,我这就回去。” “恩,自己一个人小心些。” “墨大哥放心好了。” 一个昏暗的小屋子里,“哗啦”一盆水泼在锦瑟脸上,激灵一下猛地从晕厥状态中醒来。 奇怪,头昏沉沉的,她这是怎么了?挪动一下,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束缚得死死的,对了,她被人下药迷晕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哼,死丫头,你终于醒过来了。”头顶传来一阵似乎很是熟悉的女人声音,锦瑟疑惑地抬头望去,却在看清说话之人时惊得双目圆瞪,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的。”除了这个蛇蝎女人,还有另外两个败家子也在。 原来是他们绑了她,还以为是少主发现她和小姐的踪迹了。不对,若是凌氏的人,不会用这种方法对付她一个弱女子。 他们当年不是把爹娘留给她的所有财产都据为己有,现在应该在老家邑城悠哉悠哉地享受才对,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江南来。 哦——锦瑟明白了,肯定又是她这个败类大哥和这个蛇蝎女人又拿着那些财物跑去赌场赌钱,结果还是依旧输得彻彻底底。 至于她那不成器的二哥不用想也知道,整天就只晓得拿钱去花天酒地、不务正业。 女人嗤笑:“你也好意思问我们,我们都还没问你呢。” “问我?问我什么,当年我可是什么东西都被你们抢得一文不剩,现在你们居然还这般质问的作态,真是畜生不如。” “啪”女人一个巴掌扇过去,“贱蹄子,我是你大嫂,还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人都道:长嫂如母,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母亲吗?” 母亲?锦瑟不屑地冷哼一声,哼,凭她也配。 “你……”看不惯她那嚣张得目中无人的姿态,女人作势又要落下掌去。 “行了行了”老大拦住自己撒泼的媳妇,“我们绑她来是办正事的,你打个没完是什么情况,别尽是坏事。” “就是就是,大嫂,和这死丫头较什么真啊。” 用力地缩回自己被握着的手,女人恶狠狠道:“嘴巴给我放干净些。” 锦瑟斜睨一眼,全然不放在心上,有种就把她杀了好了,否则别想她对他们会有什么好眼色。 “妮娟,我们好歹也是你在这世上紧存的亲人,说到底还是一家亲嘛。”老二满是殷勤地套几乎,只可惜那张脸一看就让人倒胃口,更何况虚伪至极。 “从你们横夺家产,将我无情赶出门的那刻起,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以前的陈妮娟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可没有像你们这样丧尽天良的亲人。” “妮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锦瑟傲气仰脸,她还真看不出这所谓的敬酒是指什么:“那你们就放马过来好了,要我对你们这帮畜生低声下气,抱歉,绝无可能!” 最后的四字蕴藏了她所有的仇怨,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将这三人一掌拍死,没有他们,爹娘又怎会英年早逝,撒手人寰。 “既然你摊开了说,我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和今天那两个公子小姐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卖身给那公子哥做妾了。” “呸,满脑子就只有这些花花绿绿的龌蹉思想。” “你敢说不是!不然为何能和他们两人同坐同行,你不要告诉我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当我是白痴吗?” “我言尽于此,你们相信与否干我何事。” “算了,我们也不再与你废话,把你身上所有的钱财都交出来。” “笑话,我身上要是有钱,你们绑来的时候就该拿走了,还轮得到在这耗着。” 女人笑得花枝招展,扭动臃肿的身子道:“你身上没钱可不代表那两个贵人也没钱。” 伸手把锦瑟头上的一支簪子取下,递给老二笑得好不得意:“二弟,你送去客栈让他们把钱拿来兑换,若是胆敢报官,我就一刀结果了这贱蹄子的命。” “好,大哥大嫂你们看着点,我这就去。” 月流盈匆匆忙忙回到房间却是空无一人,等了许久依旧没见身影。失望地皱起眉头,这个破孩子去哪儿了。 该不是迷路了吧?可就算迷路随便寻个人问问也总能找到客栈的所在啊。 但愿……墨大哥能尽快找到她!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月流盈眼睛一亮,飞快地冲出去开门,嘴里嚷着:“锦瑟” 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男子,月流盈道:“你是谁?” 居然长得这般猥琐,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人。 “这位姑娘在找锦瑟。” “是又如何?”能不能不要再用这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否则自己不保证会不会控制不住一拳送他个熊猫眼。 掏出簪子放在手中转转:“姑娘可懂这意思。” 月流盈两手环胸,小脸冷然,意图如此明显她若是看不懂岂不是白活了两世:“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要姑娘拿出足够的诚意,我们自然便会放人。” 既然对方有所求,想必锦瑟现在暂时还是安全的,月流盈悬着的一颗心总是可以先放下来。 “你所谓的诚意指的是?”和猥琐男讲话实在是太毁双眼了,就连说话也直勾勾地盯着她,真是……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嘿嘿,只要姑娘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或者……”猥琐男的爪子慢慢伸出,欲往月流盈那莹白如玉的脸蛋摸去。 嫌恶地避开身去,冷着小脸道:“钱我可以给你,但你要是再敢动手动脚,本小姐就一刀废了你。”她的匕首可随身携带着呢。 老二尴尬地收回手,他要是因此坏了事,怕是会被大哥大嫂生吞活剥。恩,待事后再动手不迟。 “姑娘拿好东西就和我走一趟吧。” 月流盈一把用力地合上门:“在外头给本小姐候着。” 隔着门小声向里面说道:“你可别耍什么花招,要不然锦瑟的命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不过多时,月流盈就背了一个包裹出来:“愣着做什么,不是要走吗?” 唔,天色很晚了,救了锦瑟她还赶着回来睡觉呢,边走边玩了一天都累得不行。 走进小屋子,果见锦瑟被五花大绑着躺在地上,关切地跑过去道:“锦瑟,你没事吧?”该死,他们居然这么严实地绑着她,还直接扔放在冰凉的地面上。 “小姐,呜呜,我被这群禽兽欺负了。”只要小姐来了,她就不怕,小姐一定有办法治他们的。 “死丫头,你说谁呢,敢不老实老娘不介意送你一刀。” 月流盈安抚地拍拍锦瑟的背,绕到她身后替她解开绳索。 “等等,你先把包裹扔过来。” 月流盈也不磨叽,直接把包袱扔给他们,这个时候最好别装什么誓死不从、捍卫财权的戏码。 趁他们开包裹之余,月流盈拔出匕首三两下就把锦瑟身上的绳子解开,拉着她站了起来。 那边激动地手忙脚乱的三人争先要开包裹,挤成一团。 “娘的,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这么多布做什么,这么难拆。” 月流盈好暇以整地和锦瑟两人在一旁看好戏,悠悠笑道:“银票和金子这么宝贵的东西,自然要妥善保管,包得严实些我才放心啊。” 三人又是一阵拆解,弄到最后竟发现里面放着的不过是几颗普通的石子和一榻——草纸!! “贱蹄子,你敢耍我们。” 月流盈朝他们做了一个鬼脸:“人长得丑脑袋不灵光本来没什么,可惜心黑得都找不着南北了,也不知是哪对奇葩父母竟然生出你们这些败类来。” 锦瑟小小地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小姐,那也是我的父母。” “啊?”原来是……月流盈抱歉地朝锦瑟笑笑,她哪里想得到,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明明就是飞机打坦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道这三个是抱养的不成? 老大不知从哪儿举起一只火把,和另外两人退到门边,目露凶光:‘本来也就没打算放过你们,既然如此这把火烧得就更值了。” 月流盈和锦瑟一惊,没想到他们居然要用火烧,地上铺满了干燥的杂草,火把一点下去必定会迅速点燃起来。 “大哥,瞧那姑娘长得多水灵,要不先给我用用再烧不迟。” “一边呆着去,没看见她手里拿着刀子吗?一近身你就得完蛋。” 老二被训得老实噤声,再不敢有任何想法。 老大将火把缓缓放下,火光照得月流盈面容通红…… 第81章:打你一个噼里啪啦(为鲜花五朵加更) 第81章:打你一个噼里啪啦(为鲜花五朵加更) 月流盈望向房子两侧,皆是木制,没有窗户,烧起来只怕会旺得让她想吐血三升。 丫的,谁盖的房子,居然连扇通风的窗户都没有,住在里面还不得活活憋死。 “小姐,都怪锦瑟害了你。” “我临死前能不说这么傻的话吗?”她有危险难道她会袖手旁观不成?好在手中还有一把利刃,原是她的嫁妆之一,一直没当掉就防着这种危难时刻。若真的烧起来,这把好刀子应该能起到作用。 火把已经点燃杂草,退到门外的三人毫无愧疚感,老大仰天长笑道:“臭丫头,敢这么戏弄老子,今天就让……” 话说了一半被堵,三个人皆是定住,正准备窜起肆虐的火焰在下一秒化成一股青烟,随风散去。 “墨大哥”月流盈喜出望外,扶着锦瑟走向前去,“幸亏你来了,不然我们可就阴阳相隔了。” 果然英雄救美的戏码还是有存在感的! “说什么胡话”墨垚的玉扇敲在她的额头,颇为不满。 揉着脑袋,哀怨道:“墨大哥,你的扇骨是玉质,不是木制,很痛的!” “就你这种不考虑后果的做法,难道不该打?”墨垚一改往日的温润,正色地教育某位胆大包天的女子。 “我这不是一路给你留了记号了吗?你的轻功那么棒,一定赶得及的。”月流盈似乎没有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感,和往常一样嬉皮笑脸道。 “罢了,这三个人你们打算如何处理。”照他看就该一剑封喉。 “锦瑟,你是受害者,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锦瑟踌躇,她是很恨他们,但怎么说他们都是她血溶于水的亲人,这点是她怎么否认都仍然存在的铁一般的事实。 他们可以对她无情,可她却下不去手,真是气恼,自己是不是太无用了。 “小姐……我” 月流盈拍拍她的肩膀,心领神会,嘴角一勾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忍心就让我代你好了。” 锦瑟点头,这样也好,如此一来自己就不会有负罪感了。 “你脸上的红印子是谁打的?”她一早就发现锦瑟的脸上被人扇了巴掌,不过是碍于情况先不追究罢了。 “她”指着已被点穴,脸还僵笑着的胖女人。 “你姐姐?” 摇头,“是曾经的大嫂” 月流盈怒了,这种女人真是丢尽了她们女人的脸。 捡起原先绑锦瑟的粗绳,虽然被割得四分五裂,但所幸原就够长,绑住双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将胖女人束缚在椅子上,“啪啪”月流盈左右开弓先赏她两个响亮的耳光:“叫你欺负锦瑟,叫你欺负锦瑟,不给你点巴掌感受感受,你就不知道脸蛋为什么这样红!” “瞪瞪瞪,瞪什么瞪,啪——”又是一巴掌,“你们身为她的家人,居然想着把她当人质来换银子,绑匪要都你们这种素质早该卷铺盖回家自生自灭了,真是丢尽了天下绑匪的脸。” “啪——,你们如此丧尽天良,安忍无亲,灭绝人性,残暴不仁,我也就罢了,身为锦瑟的大嫂居然笑看着她被火烧死。呸呸呸,不对,姑娘我也是很金贵的,就算无亲无故哪能就这么蔑视人命。” “啪——,你以为锦瑟不处置你们是还把你们当家人?哼,她那是心善,要我说就那两只人渣中的人渣说不定不是抱的就是捡的,什么德行也配当锦瑟的家人?” “啪——,我说你听懂了没,懂了就给本小姐吱一声,老这么瞪着我做什么!” “她方才被我点穴了。”墨垚立在身后提醒道。 月流盈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额,她一时忘了。抿着小嘴又“啪啪啪”地边打边说教:“本小姐今天就打你一个噼里啪啦!” 锦瑟有些不忍直视,倒不是因为那女人脸被扇得不成形,她是担心自家小姐,从未见过她这么疯狂地打一个人,小姐平常对谁都是笑盈盈的,就算是害过她的人也是用隐蔽而搞怪的方法,还不曾这般使劲地“出力过”。 墨垚扇着扇子正色道:“别看流盈她刚刚淡定自若,其实她的心里早就慌得不行。你家小姐把你看得很重,很担心你,要不然也不会听到你的消息后就自己单枪匹马地冲过来。她本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却愿意为了你在还未摸清敌人底细之时就以身涉险,看到你被人这般欺负还差点被烧,心中难免会有怒火,让她发泄发泄就好了。” 锦瑟眼眶里全是泪花,就连刚刚被抓被骂被打她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这会只觉得控制不住地想往下掉:“我知道,小姐她一直就把我当做像亲姐妹一般,虽然她每天嬉皮笑脸的,经常和我搞怪,可是她的心比谁都要明亮,比谁都要柔软。她向往自由的生活,却每每跑路的时候都会带上我,怕我不安、怕我受罚,说这辈子都要带着我走遍天下,我何德何能竟能遇上这么好的主子。” 墨垚会心一笑道:“你们也真是难得。” “啪啪”的巴掌声还在继续,墨垚走过去握住她下落的手:“行了,别打了。” “墨大哥,别拦着我,这种恶贼我不打她一个脸蛋开花,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 摊开她的手掌,颇为怜惜:“你看你自己把手弄成什么样,都红了。” 努嘴瞧了瞧,好像是有点儿疼又有点麻,唔,打累了。 “这三个人怎么处理?”还是问回最本质的问题。 月流盈低头仔细想想,他们杀人放火,自己总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送他们去见官吧,凭着这些罪也够他们坐穿牢底了。” “好,锦瑟,你先带你家小姐回去吧,这边我来善后。对了,带上这个,若路上又遇上什么就给我发信号。” “恩,那有劳墨公子了。小姐,我们先走吧。” 月流盈朝着墨垚问道:“墨大哥,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轻笑出声:“难道我的武功这么让你放心不下?快回去吧,我一会就赶上你们。” 她暗忖着好像也对,于是便乖乖地跟着锦瑟先回客栈,好晚好晚的天,得早点睡觉才行。 墨垚看着她们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才转过身来,对着定住的三人邪魅笑道:“送官坐牢,似乎是个很不错的注意,只是……我怎么觉得还是太便宜你们了呢?” 取出身上软剑,几个银光闪过又再次收在腰间,语气是少有的邪厉:“断了你们的手筋脚筋,就当饶你们一命,明天便会有衙署过来,你们三个下辈子就给我好好呆在牢里养老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三月,是天气回暖之际,寒冷瑟瑟的狂风终于不再四处呼啸而过。 只是今年的春天对于序凌山庄的人来说却有些不同往年。 少主一如既往地进了“玉雨小筑”,然而守在周围的人却不免有些失望,三天来一点箫声也没有听见,里面静悄悄的,也不知少主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好不容易等凌齐烨出来了,可脸色依旧还是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冰山融化的迹象。众人深知自家少主脾性,看他摆着一张冷酷的脸便都哪儿凉快哪儿呆着,绝不敢上前去找死。 林瑾瑜对这种低压现象很是好奇,究竟是谁胆敢给庄主大人找不快,就连进玉雨小筑也不能平息他身上莫名其妙的怨气。 “千暮千绝,你们家少主这几天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这么强烈。” “林公子,你别问了,我们是不会说的。”少主没说,那他们自然也要守口如瓶。 打量他俩一番:“若是你们想齐烨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就藏着掖着好了。” 千暮千绝就在这电光雷闪间弃械投降,这儿估计也就林公子敢和少主提这事了。 附到他耳边小声透密:“林公子,回京前盈夫人又跑了。” “哈哈,月流盈这么有胆量,居然又把齐烨给甩了。”满满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 “那齐烨也不追了,就这么回京?” “盈夫人给少主留了一封信,依我们猜测估计是类似绝情信的东西,少主看完后气得脸都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谁有这般通天的本事能堂堂凌氏少主弄得一身的怨气。哎,爱情这东西啊就是碰不得,连齐烨这般神慧之人都免不了怒火攻心。也幸亏本公子睿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千绝道:“依我看,少主对夫人有情,夫人也并非完全无意,否则那天又怎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替少主裆下暗器。” “还有这等事?” “林公子,你还是先想想办法,总不能任少主再这样下去。” “你们放心,既然我知道了,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这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我少不得要被他臭骂一顿。” 第82章:追妻开始 第82章:追妻开始 原本最初跑路时,月流盈为不重蹈覆辙,身上只带了少数碎银,就算加上锦瑟的月俸也是寥寥无几。她早已经做好了一路上拮据过活的准备,也盘算着要不要褪去懒人标签,恢复前世的上班族生活,拉着锦瑟努力奔着小康而去。 只是没想到,这所计划的一切因为墨垚这个大金主的出现而彻底改变。 她依旧还是那个懒到不行的懒人,身上的钱一分没花却依然吃好住好。 奇怪寻思,明明墨大哥身上除了那把骚包的玉扇再没有其他东西,怎么这一路上还能把钱花得像流水似的。 难不成他的袖口里装的全是厚厚的一榻银票?只是整天这么揣着竟也不累么? 为了防止再有不长眼的劫匪动了歪念,墨垚之后就不曾带她们两人住过客栈,而是寻了一处宅子,有内外间。墨垚睡在外间,月流盈和锦瑟便睡在里间。 “这些天为了安全就只能这样了,否则我还真不放心你们两个姑娘家,有我睡在外室,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察觉的。等到了燕云境内,就大可不必这样了。” 月流盈有些不解:“难道燕云就没有心怀不轨的贼匪吗?”不然为何一到燕云就好像什么都不用防了似的。 “有,当然有,只是燕云有我认识的很多朋友,以后我们就住在他们家里,会安全很多。”他常年在外,自然结交了不少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况且一进了燕云的领地,他的亲卫军就可以派上用场。至少再遇上什么危险之事,他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锦瑟心中内疚,忍不住道:“其实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会让小姐陷入险境,现在他们已经受到惩罚,墨公子大可不必这般防范的。” “你经验尚浅,不懂江湖上的事,总之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说起江湖,月流盈心中的侠女梦又冷不防地蹦了出来,扯着墨垚的衣袖,一脸阴谋地咧嘴笑道:“墨大哥,你武功如此高强,教我一招两招傍身可好?” 敲下她的额头:“你的爬墙之术不是练得很好?该是自学成才的吧,不要告诉我月伯父月伯母会同意让你学这个。” “你怎么知道我会爬墙,哦——你那天看到了,所以才会出现在小巷子里对不对。”肯定是这样,否则他既非观音,又非如来,哪能那么碰巧就堵在那儿。 墨垚点头。 月流盈皱着鼻子道:“爬墙算不上是什么本事,我的那些招式关键时刻只能堪堪自保,碰上厉害些的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就好比墨大哥这般的身手,碰上了就只能想着法的躺尸,否则小命一下就得交代在那儿。” 看她夸张地比手画脚,尤其是躺尸的动作让墨垚一下轻笑出声:“你这般古灵精怪,谁能要得了你的命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古人说的话还是很有哲理可言的。 “罢了,怕了你了,便教你一些剑法吧,只是你这么懒可愿下苦功夫。” 月流盈趁他主意未改,赶忙作揖:“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等等,别叫我师傅,否则就别想学了。” 为什么不让叫师傅,微微蹙眉却也不再纠结,笑盈盈地改道:“墨大哥在上,请受流盈一拜。”只要能学就好,管他叫什么。 栖凌轩内,陈伯正在和凌齐烨汇报近期的工作。 “少主,林公子来了。” 林瑾瑜进入序凌山庄就当是自个家一般得畅通无阻,一路上想着待会怎么措辞,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栖凌轩中。 陈伯已经停了报告大老板的事项,道:“属下先行告退了。” 凌齐烨蹙眉:“瑾瑜又不是外人,继续说下去。” 尴尬地笑笑,他能说林公子早上就已经与他说好了这会要谈的事了吗?盈夫人他看着心里就喜欢得紧,想必老爷子也会欢喜的。模样俊俏,为人和善,在商业这块又精灵得很,这般玲珑剔透的女子做凌氏主母是再合适不过。况且少主对盈夫人早就动了感情,偏偏傲气一上来便要就此不理不睬。 哎,自己年老了,也不懂这些个年轻人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就只有一句话,若是错过了,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瞧着少主这些天的表现,说不准这会正悔着呢。 收拾起手上摊着的东西,恭敬地拱手道:“少主,剩下的事都非紧要,属下就等明天再来。” 凌齐烨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点头让他退下了。 给自己沏了壶茶,抬眼见林瑾瑜正对着自己笑得一脸灿烂,不免疑惑:“遇到什么好事了。” “非也非也”捋捋垂下的发丝,戏谑道:“只是最近看到某人总是不自觉地散发着深深怨气,感觉颇为好笑罢了。” 凌齐烨眯起眼睛:“某人?” 林瑾瑜依旧笑得让人心里发毛:“可不就是某人吗?从回了庄就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进了玉雨小筑也不若往年那般缓和缓和挂了一年的冰山脸,你就这样去见她,让她如何放心得下。我怎么也没想到叱咤风云的凌氏少主居然也会有被人连连嫌弃的一天。” 一杯茶仰头喝尽,“你是来挖苦我的?”看他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再笑下去他不介意用银针缝了它。 “咳咳”调整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严肃地和庄主大人讨论讨论他的感情问题。“月流盈不打招呼地再一次偷跑,你觉得被打击到了,于是任其所为,然后自己一个人回庄生闷气。” “她既然要走,我拦着又有何用。”森冷森冷的气息。 “齐烨,我和你多少年的交情了,还能不懂你的做派。你若是想要办成一件事,可从来不会轻言放弃的。这次难道就是例外了吗?” 冷哼一声:“我不会去找她的,你不必再劝了。” “可是你还想着她不是吗?要不然也不会面容越来越冷淡。”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若是因为老爷子说这事,大可不必。” 不理会他说的话,林瑾瑜七分笃定:“她留给你的那封信说了些绝情的话?” “……”凌齐烨的脸黑了,不语。 林瑾瑜扬起一抹浅笑,果然被千暮千绝猜中了,他的未来嫂子果然不是凡人,不过凌大庄主的反应也实在是让他忍不住嫌弃:“你平常在商场上运筹帷幄、颖悟绝人,怎么一碰上感情的事就稀里糊涂。千暮说月流盈曾为你挡过暗器,若不是对你有意思,凭她那么聪慧的女子,哪会把命随随便便地交出去。偏偏你竟被一封苍白的白纸黑字给蒙住,现在好了,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这辈子怕是有缘无分了。” 本来只是来劝解劝解,但说到后面心中也不免有些惋惜,挺有趣的一个女子,不知庄主大人会不会醒悟过来。 “你是说她出走不是因为不喜欢我。”一向自傲的凌齐烨也开始质疑起来,开始向久经情场的花花公子请教。 “当然,我敢拿我对我那些红颜知己的真心打赌。” 凌齐烨目光微敛,他原先是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在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重要的位置,可是信上的那些话又让他不得不动摇。他素来心明眼亮,却独独看不清她心中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半生自傲自信,哪曾想到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上。 他想过就此忘了她,不过是一个女子,何必为了她三番四次地强求。只可惜这么多天来她的影子总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断不了情,拔不了根。 他该死地还是依旧很想将她捆在自己身边。 才近一个月不见,他都快被潮涌而来的思念折磨得几乎失去自制力。 他想她、念她,一日更胜一日! “你现在最好快点派人去找到她,不然等她回了燕云,可就不好办了。” “她要回月府去。”也对,燕云才是她的家。 林瑾瑜幸灾乐祸道:“不是回月府。” “据探子回报,月流盈去的方向是往燕云,可惜不是京城。最重要的是,她的身边有燕云国的简小侯爷。啧啧,一男一女结伴而行会发生些什么?真是……” “哗啦——”凌齐烨手中的瓷杯碎裂,“她居然和简墨垚在一起” 该死,她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庄主大人暴怒了,林瑾瑜看风使舵、见好就收,握紧折扇立即撤退:“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一出了门就被千暮千绝拦下:“林公子,怎么样,少主他听进去了吗?” “你家少主要是早点觉悟或许还来得及,若是再晚些,我可就保不准了。”林瑾瑜故意对着里面将音量放大,然后扬天长笑而去。 从来都是他在这吃瘪,没想到今天也能翻身对齐烨说教,哈哈,感觉还真是爽心。 凌齐烨静坐在桌前,突然猛地一啪桌子站起身来,朝门外喊道:“千暮,备马。” 他既然放不下,又何必要违背自己的心意。不论月流盈心中是怎么想的,撩拨了他的心,就得为此负责到底! 若是她不愿回来,自己就算是绑也得把她绑回来。 “少主,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林公子果然是情场高手,一早料定少主会今天之内作出决定,让他提前准备准备。 “传令南方各处,探到夫人行踪后派人暗中保护,至于简墨垚,这封修书立即送去燕云,本少主不希望到了江南后流盈身边还有他的存在。” “是,少主!” 只要少主肯追,盈夫人哪有不回来的道理。 第83章:流盈,我喜欢你 第83章:流盈,我喜欢你 为全她的侠女梦,月流盈果然一大清早就到墨垚跟前报备,扬言要学到精华所在,日后行走江湖也能偶尔行侠仗义一番。 卯正时分,月流盈就已着好一身轻便的衣裳,名正言顺地将头发绑成马尾状,轻快而又简洁。 锦瑟被一阵悉悉率率的穿衣声惊醒,虽然声音极小,但她素来早起,这会便一下清醒了过来。迷糊睁开眼睛,待看清了什么,眼珠只怕没有瞪得掉出来,看到自家小姐发抽似的在没有外在原因强迫下居然比她还早起身,锦瑟只觉得头顶一阵霹雳闪过,她是不是还在做梦? 现在天才刚刚亮起,约莫晨曦,连她都觉得想再赖会床,更何况是嗜睡若痴的小姐。 回首见锦瑟被自己吵醒,月流盈抱歉地笑笑:“没想到还是弄出了动静,你继续睡会吧,我先出去了。” 锦瑟一个激灵,瞌睡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笑话,小姐都起身了,她一个丫环哪还有酣然入睡的道理。 打开房门,微微伸了伸懒腰,果真是空气清新,好不怡人,抬头对着蓝天浅笑,柔和的晨光透过薄雾扑面而来。 施施然走出住着的屋子,来到前边的小院里,果见墨垚正持着一柄木剑在晨练武功。 静静地在一旁边看边热身,脑子里努力记下这些看起来行云流水,实则难度值极高的复杂招式。 小脸微皱,挠挠后脑勺,果然这大侠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得了的。 侧压腿,暗忖道,以她这不上不下,不左不右的学武资质来看,不知要何年何月才会有这般高超的技术水准。 将一套剑法练完,墨垚的额上已出现了薄薄的一层汗,用帕子轻轻擦拭,抬眼看向满是崇拜的月流盈,颇为吃惊:“这么早,果然是说学就学。” “那当然,我可是名副其实的行动派女子,再说,哪有人上第一节课就迟到旷课的。” 将帕子塞回袖口,揶揄道:“难道不是第一节就可以逃了?” 月流盈像个乖学生一般地立好身子,却又傲娇地仰着下巴道:“墨大哥且放心好了,我想做的事自然不会有中途而废的。要是我哪天犯了这毛病,你大可以随意惩罚我,绝无二话。” 从两次的刺杀到锦瑟的绑架,让月流盈深深地意识到江湖其实并没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处处都有不法之徒,稍稍不慎就会落入歹人之手。现在身边虽然有墨大哥这样的绝世高手贴身保护着,但免费保镖总有要离去归家的一天,届时就真的只有她和锦瑟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自己虽然没有想过要去捣鼓什么违背良心的事,但倘若真就做只完全无害的小白兔,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了别人。 趁着现在还有资源,得赶紧努力向墨大哥讨教点实用的招式,反正多懂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原本你这么大的年纪学武是不太可能的事,不过所幸你本身就有些奇奇怪怪的招式功底,学起来应该也不会太过困难。” 月流盈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心下窃喜,她前世练习武术真真是极为明智的选择。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猛地垮下脸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墨大哥,若是有一天我的手上也会沾上鲜血,那我是不是……” “傻丫头”墨垚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你心里肯定也是明白这是情非得已的,那又何必还要在这纠结呢?若是有天你真的杀了人,定是出于本性本心,无可奈何之下才会动手。你有你想要保护的人,有人想要伤害自然就得为此付出代价。真是,好好的清晨弄得这么感伤做什么。” 月流盈扬眉,目光流转:“墨大哥说得对,我这是杞人忧天了。” 拿过墨垚负在身后的木剑,手腕翻转,笑盈盈地胡乱耍着:“咦,你刚刚那招猴子捞月是怎么做到的。” 墨垚气结:“什么猴子捞月,怎么起了个这么乱七八糟的名。” 月流盈摇头晃脑:“身子前倾弯下去一个迅速地侧身转体,可不就是这名,贴切又形象。” “那叫落叶点波!” “太晦涩,还是猴子捞月能记得熟。”她仍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一百年不动摇。 “罢了,你愿念成什么便是什么,反正也没有影响。”就是听着有些怪得慌。 墨垚也不要回木剑,凌空而起,折了根树枝放在右手,就权当是武器在用。 比划了几下简单的动作,扬眉道:“来试试。” 月流盈讪讪地摸摸鼻子,有些尴尬:“速度太快了,就只记住了前后两招。”中间那段全忘了。 墨垚不以为然:“要都记住了,我才会奇怪,无妨,慢慢学就是了。” 又颇为耐心地为她演示了几遍,特意放慢速度,月流盈在一旁跟着他的动作比划着。 “不错,算是学武的女子中较有慧根的了。”几次下来,就能舞得似模似样,还真是不容易。 第一次教人剑法,能得到这样的效果,墨垚甚是欣慰。 月流盈得了夸奖像个小孩子似的扬着嘴角,更是尽着全力一招一式不断改进,也不喊累喊饿。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时辰,锦瑟安排好饭菜便到院中叫唤。 运动了太久,月流盈此时已是满头大汗,却傻兮兮地朝着阳光乐呵,她总算是把那墨大哥最早比划的那些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墨垚拿出锦帕,轻柔地为她擦拭额上汗珠,牵起她的手道:“先去用早膳吧,吃完饭我们便要往下个地方出发了。” 月流盈脑子里仍在回忆着刚才所练的东西,恍惚应着“好”,也没注意自己与墨垚正手牵着手。 锦瑟在一旁极力忍着笑意,她又不像小姐,对感情的事总是缺了根弦。墨公子明显是喜欢小姐,对小姐是千般好万般好,就只怕没有说出来罢了。 若是小姐能嫁给墨公子,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墨公子潇洒又不失温柔,大气中带着霸气,朗俊之姿,丰采温润,日后必定会把小姐被捧在手心当做是明珠一般疼爱着。 啧啧,真是越看越觉得两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锦瑟跟在后面如是想着。 用完早膳,三人便启程出发。墨垚在外驾车,月流盈和锦瑟则窝在车厢里,要么聊天嘻哈,要么兀自发呆。 连着几天,月流盈一到住的地方,白天早上便会早早起身练剑,等到晚上便回顾白日里所学招式,勤奋程度堪比当年的高考备考阶段。 让锦瑟看了是既惊诧又心疼,一时间百感交集。 一日,月流盈和锦瑟在马车上谈着一路上的趣闻,说着说着冷不防地困意袭来,趴在案几上沉沉睡去。 墨垚只需侧耳倾听,沉稳的呼吸声传来便知月流盈定是睡了过去,慢慢将马车前进的速度放缓,好让她不至于太过颠簸而睡得不安稳。 身子向后靠着,小声得对着里面说道:“锦瑟,车里有件披风,替你家小姐盖上。” “是”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个莫大的宅院前停下,撩开帘子,果见月流盈侧着小脸熟睡着,身上盖着的正是他特意在车内准备的暖毛披风。 锦瑟正想着去唤醒月流盈,却被墨垚摆手制止,一手从腿弯处绕过,将某个睡得像小猪一般毫无意识的女人打横抱起,一路抱进房间里去。 替她掖好被子,轻声关上房门。 对着房门外的锦瑟嘱咐道:“这几天估计累坏了,让她好好先睡一觉。” 真是个持之以恒,执着可爱的女子。她必是担心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她,所以才这般拼了命地苦练。当侠女或许是她的一个心愿,但更多的只怕是想让自己和锦瑟两人平平安安,远离纷争吧。 不免有些挫败,怎么就没想着这辈子就懒着他就好。 看来自己是时候要和她说清楚了。 月流盈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一张暖暖的床上,揉揉迷糊的双眼,自己是怎么从马车上到这儿来的。 出了门,墨垚正坐在石椅上,月流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才悠悠地走过去打招呼:“墨大哥。” “醒了” “额,我不小心睡着了。”换了地方却不知道,说出来还真是有些丢人。 她那副可爱的迷糊模样成功把墨垚逗笑,嘴角噙着一抹笑,道:“既然睡醒了,带你去四处走走。” 晚风习习,风和着一种清香拂面而来,沁人心脾。 “流盈,有没有想过等我们老了之后也能这样一起闲庭信步?”墨垚冷不防地停下脚步,正视着她,语气极为认真。 “什么?”她该不会出现幻觉了吧,墨大哥这句话她怎么越听越觉得像是在告白似的。 “我喜欢你,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墨垚有什么就直说出来,丝毫不拐弯抹角,简单而又真挚。 月流盈被这么天外飞来的一句话砸得有些晕乎,老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墨垚认真道:“流盈,我不在乎我的妻子是否会琴棋书画、歌舞女红,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贤妻良母人选,因为我只认可你一人。你虽然是个懒丫头,但别说是米虫,即使是祸水我也供得起你!你要游山玩水,我便陪你踏遍天下,你要恣意潇洒,我便许你一世宁祥。待你玩得累了,我们就回家去,为你补办个盛世宏大的婚礼。我的爹娘皆是随和之人,每日你愿睡到几时便几时,无须晨昏定省。最重要的是……你将是我唯一的妻,一辈子敬你护你爱你,绝无任何妾小。” 第84章:墨公子躺尸的初恋 第84章:墨公子躺尸的初恋 突然间的一串表白让月流盈有些不知所措,闪着迷茫的大眼睛傻愣着。 墨垚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反应,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流盈,我说了这么多,你也好歹应个声。” 这可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自然也是人生中第一次和女子表明心意。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或许不是什么华丽的词句,但都是他发自内心的话,怎么半天也不见她回过神来。 真是……要多挫败有多挫败。 “墨大哥,我……”月流盈想了好一阵也没理出个思绪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墨垚自娱道:“完蛋了,看你这幅表情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顿了顿又笑道:“是我太突然了,你不必现在就答复我,好好考虑,要真是不行我们还是朋友。” 他是很喜欢流盈,但他会给她绝对的自由权,让她遵照自己的心意来选择,绝不迫她。 他素来坦荡洒脱,拿得起就算放不下也会慢慢放下。 感激地回以浅浅一笑,月流盈抱歉道:“谢谢你,墨大哥,在我眼里你就是我最好的大哥。” 说不感动是假的,每字每句都听得出浓浓的真情。 她一定是脑子被驴旋风连环踢了,否则墨大哥这般优质的好丈夫人选和她告白,自己心中竟只有震惊和歉意,没有丝毫的激动与欣喜。 或许在一开始,她就一直把他当成是朋友、知己,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凑成一对,那感觉……哎,实在是没感觉啊! 墨大哥说喜欢她,但她心中没有那种属于爱情的悸动,既然如此,她就得实话实说,不该给墨大哥莫须有的希冀。 墨垚此时真想无语凝噎,流盈这般的说辞明显是委婉地在拒绝他了。 可怜的墨大公子,人生的初恋才刚起了前奏,就这样直接被拍死在了沙滩之上。 “怎么办,我有些心伤。”墨垚摊手。 “要不,我替你物色物色我的未来大嫂?” 墨垚半开玩笑道:“要和你一样的。” “和我?老实说,墨大哥你的眼光真的很差劲,我如此一无是处你怎么会喜欢上的。” 呜呼哀哉,真是忍不住想掬一把辛酸泪,表白被拒也就罢了,还被自己喜欢的女子说是眼光差劲,这世上估计再找不出第二个比墨垚还要悲惨的告白者了。 “流盈,你觉得自己很差吗?”她可不像是会妄自菲薄的人。 月流盈想当然地摇头:“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不过,对于妻子这个角色,我还是没办法胜任。” 古代所要求的三从四德她是一样也没有,墨大哥的思想还真是先进,没有迂腐地要求自己的妻子一定要像大家闺秀一般琴棋书画、诗词女红样样都会,这让她不免又感动几分。 走进她的身边,拍其肩膀道:“我倒觉得自己慧眼独到,可惜佳人无意,算是没福分了。日后你要是嫁了人,可要和大哥我说一声,让我看看谁能入了你的眼去。要是他以后胆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大哥绝对为你出气。” 月流盈一下猛扑进墨垚怀中,紧紧抱住:“呜呜呜,墨大哥,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大哥,你一定能娶到一个绝世无双的好大嫂。” 墨垚回抱住她,感叹道:“没想到你扑倒我怀里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也罢,呈你吉言。” 两人达成共识,没有因为月流盈的拒绝而疏离,反而更是拉近。 月流盈的肚子突然间饿得咕咕叫,脸上不自然地染上一抹嫣红,摸着肚子无辜地闪着大眼睛道:“唔,我饿了。” “哈哈,流盈,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墨垚眼眸戏谑,揽着她的肩道:“走,带你去吃这儿的特色美食。” 一听到特色美食,月流盈的眼睛蹭蹭蹭地亮起,狗腿地拱手道:“墨大哥英明!” 夜里,墨垚的房间里跪着一名燕云侯府的亲卫,空气中流动着一种不寻常的压抑的气息。 “小侯爷,请你不要为难属下。” 墨垚立在上首,冷着脸道:“我若是为难了,你又当如何。” 那人将头垂得更低:“夫人发话了,这次就算是捆也要将小侯爷带回去。” “哼,你以为凭你一人,能够威胁到我。” “回小侯爷,属下自知不才,故而夫人这次派了一整支亲卫分队来。” “……”娘亲还真是“深谋远虑”得很,竟派了这么多人来只为了请他回去。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在槿国的领域,侯府的眼线还不至于能盯到这儿来。 “是凌氏少主修书给侯爷和夫人,他愿提供小侯爷的线索,但条件是让夫人尽快派人把小侯爷带回燕云,并且不得再与凌氏的盈夫人有任何接触。” 墨垚清轻啜了口茶,这么多天都不见凌齐烨有任何动静,还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原是在默默行动。 “小侯爷,侯爷说了,只要小侯爷肯自愿回府,他便有办法劝夫人不再干预你的婚事。” “我爹整日被我娘吃得死死的,我娘说的话他会反驳?”说白了就是一个宠妻宠上天的男人,每每娘亲决定的事爹都是第一个举手赞成的,因此他说的这个承诺还真是让墨垚怎么也无法相信。 亲卫面色如常,自动过滤不该听的话,道:“侯爷承诺,若是他失言,那套小侯爷一直想要的璃珑棋就拱手奉上。” 连璃珑棋都敢搬出来,看来爹确实已经胸有成竹,倒不知用的是什么方法。 暗自沉吟半响,方才开口:“要我回去可以,不需要你们把我当犯人一样押送着。”一整支的亲卫分队,自己若是不配合,还是一样会被押着回府,倒不如先获得自主权。 “属下惶恐,不敢把小侯爷当犯人看待。” “你暂且先退下,如今夜色正浓,我娘该不会命令你们连夜也要让我启程吧。”反正这四周早就布满了人,他就算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小侯爷好生休息,属下告退。”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清晨时分,月流盈一如往常来到院中,眼前却是空空如也,奇怪,墨大哥哪去了,他一向都来得比她早的。 难道是因为昨天被她拒绝所以今日才会缺席的吗?不对,墨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既然当着她的面潇洒放下,承诺以后继续当朋友,那就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等了半响也不见墨垚前来,月流盈更是心生疑虑,思虑一番后来到墨垚所住的房前,轻轻敲门:“墨大哥,墨大哥,你在不在里面?” 一阵沉默,毫无动静。 不放弃地又加大手上力度:“墨大哥,墨大哥,你在吗?” 依旧还是寂然无声…… “小姐,我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儿,怎么没在练功吗?”这会儿不是应该和墨公子练习剑法吗?怎么杵在墨公子的门口? “锦瑟,你见到墨大哥了吗?” “墨公子?她不是应该和小姐你在一起的吗?” “不晓得,我一早就没见着他,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敲了门都没人应。” 锦瑟皱着眉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上前去再敲了门,“吱呀”一声,无奈道:“小姐,门没锁。” 月流佯怒瞪了一眼敞开的大门,亏得她方才还在门前逗留了好一阵的时间。 进去四周环顾一圈,连个人影也没有,眼光一扫,不经意间瞅到书桌上有封信封。 轻柔拿起,取出里面信纸,抖开是墨垚的墨色字迹。 流盈,家中有事,匆忙间先行离去,还望珍重,勿挂勿念。若是有缘,必会再见! “锦瑟,不用找了,墨大哥有事先回家去了。” “墨公子有什么急事这么赶,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害得我们白担心。”还以为他和小姐能成就一段佳话,没想到墨公子竟中途回了燕云,这下再要相见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 “好了好了,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你也知道墨大哥的为人,若是情况允许,他是不会不告而别。” “恩,那小姐,我们接下去该去哪儿呢?” 月流盈摇头晃脑道:“当然是照着现在的路线往下走去,过了边境,去燕云走一番。” 就当是四处游玩,也顺便领略领略原身所处的国家究竟是何等模样。 “小姐,那我们现在就启程吧,锦瑟这就回去收拾包袱,很快回来,小姐在这儿等着就好。” 笑盈盈摆手道:“去吧” 小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坐等着,可是时间慢慢过去,怎么还是不见锦瑟的身影。这个锦瑟,弄个包裹居然也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回事。 喝了一杯清茶,放下茶杯起身,算了,她还是去看看吧。 踏出房门,蹦跳着跑下台阶,隐约间似乎有一抹纤长身影落入眼帘,再次抬眼去看,身子一下僵硬,怔怔出神,险些没在台阶上崴了脚径直摔下来。 “幻觉幻觉,这一定不是真的。”月流盈呢喃着,本能地转身拔腿就跑,可惜不过两步,盈盈细腰就被来人禁锢住,霸道地一把拉到怀中,紧紧抱着不留一丝空地。 第85章:追上,感人告白 第85章:追上,感人告白 “还想跑去哪儿?”来人邪魅出声,带着距今犹存的满腔怒气。 月流盈暗叫不好,他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微微挣扎想要逃离这个充满温暖而又霸气的怀抱,却悲惨地宣告失败。 “你……”月流盈本想横眉冷对,傲娇指责他这种霸道的非礼行为,但当一看到庄主大人那像刷了一层黑漆的阴鹜的脸,又甚是没骨气地自动消音,眼眸低垂,臻首不得不低着看地板。 凌大庄主看起来好恐怖,好恐怖,唔,这个时候还是先当个乖乖小白兔的好。 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抬起头来”庄主大人朝着她低吼道,像是在极度压抑着内心复杂交错的情感。 呜呜,完了,凌大庄主这是要开始和她算账的节奏了,肯定又是要言辞训她,然后罚她做这做那。 最重要的是,她又要被逮回京都的序凌山庄去,继续当她那个总是卡壳吊链的悲惨小妾。 怯生生地抬起小脑袋,忐忑地说道:“我……唔……唔。” 凌齐烨冷不防地吻上她的红唇,堵住了她接下来将要辩驳的话。 不过一会,却在轻吻间感受到嘴唇处咸咸的味道。 停下动作,抬眼望去,月流盈已经哭成了泪人,像只小花猫似的轻轻颤抖着,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蓄积的泪花,盈满眼眶,显得楚楚可怜。 凌齐烨抚上她的面庞,甚是心疼,无奈道:“月儿,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气死。” 月流盈见他终是停下,阴鹜的脸也柔和了线条,没了最初那种怒气冲冲的感觉,于是“哇”地一声哭得更是泪如泉涌、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凌齐烨握住她的双肩,又忍不住替她擦拭去满脸的泪水。 心下无奈,自己就是爱惨了她,如今看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让他狠不下心去严词责备。 “别哭了,再哭我可要与你再算离家出走的账了。”庄主大人诱哄道,这招素来是百试百灵。 谁知月流盈非但不理会他的“威胁”,还猛捶着他的温厚胸膛,控诉道:“都是你的错,你还来怪我。都怪你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你个大混蛋,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你个大色魔,四处留情还四处发情。你……你你你红杏出墙、朝三暮四、男颜祸水,总之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 凌齐烨被这一大堆炮语连珠的控诉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拉着小嘴一张一合的娇美女子,轻搂在怀中,软声问道:“月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否则怎么会这么重的火药味。 “人证物证俱在,不容许你狡辩申诉。”月流盈抽泣着,怒瞪身旁的邪魅男子。 “什么人证,什么物证,你不说我又怎会知道。” “哼,你前些日子着急回京,不就是去看你的红颜知己、心爱之人。别说你没有,我都知道了。”月流盈一副妻子指责丈夫出轨的怨恨表情。 凌齐烨闻言,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忍不住轻笑出声。 某女人火了,以女王的姿态口气命令着:“笑什么笑,不准你笑了,不准不准,听到没有。” 凌齐烨虽是止住笑意,但眼眸中却溢满了柔情和玩味的笑,看得月流盈一阵发虚。 庄主大人肯定道:“我笑是因为我很高兴,你吃醋了,证明在你的心中已经有了我的一份位置,而且分量不轻。” “才没有。”月流盈一锤他的肩头,极力否认着,“你再乱说,我就咬死你。” 哼哼,不要以为她不敢,兔子急了管他什么庄主大人、衣食父母,照咬不误。 “月儿,你先听我说。”凌齐烨握住她的拳头,正色道:“我之所以赶回京并非是见什么情人,而是要去玉雨小筑看我的娘亲。你想的那些根本就不符合事实。” 凌齐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缓缓解释道:“因为习武的需要,我七岁时就离了家和师傅待在一起,记忆中娘亲总是对我十分温柔,我爹训斥我的时候她就拦着护着。离家那天她也是像你现在这样哭得声泪俱下,拉着我的手迟迟不肯放开。 师傅曾经承诺过,待我学有所成便立即放我归来,只可惜十年之后我娘就因病去世了。我爹一直瞒着我,因此这个消息是我在她离世后两年才知晓的,我竟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成为我一生的遗憾。我娘素爱梨花,于是我便在序凌山庄里为她修建了一座玉雨小筑,里面种满了素白如雪的梨花。 三月二十三这天是我娘的忌日,而三月二十六是她的生辰。因此每年到了这三天,我就会诸事不理,专门去玉雨小筑里陪她。” 说着说着,不免有些感伤,月流盈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一时呆楞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感情她吃了半天的醋,全是掺了水的。 月流盈踌躇半天方才小声蹦出一句:“对……对不起,我还以为……” “以为是我的某个红颜知己、心仪女子?”凌齐烨缓过心中哀伤情绪,没好气地接下话头。 月流盈闷哼一声:“哼,就算这个罪证不成立,你后院不是还有一大堆的莺莺燕燕,还是一样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恩,对!庄主大人的好色本性还是不容置疑的,就算玉雨小筑里的女子不是他的心上人,还是稳占风流宝座。 “我记得我曾说过,后院的那群女人没有一个是我真心想娶的,你虽然也是商场上的联姻,但现如今在万千女子中,我只喜欢你一个。”庄主大人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 “你那么狡猾,谁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才不信呢。”月流盈傲娇地扬起下巴。 庄主大人的信誉度在她这里已经成了负数。 凌齐烨将她旋转身子,握紧她的手道:“你是一个很懒很懒的女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和一般的大家闺秀截然不同,一点也不上进。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整天就只想着吃想着睡想着如何偷懒的女子,除了赚钱对什么事都不甚积极,尤其是对我!” 最后一句话带着点森森的怨气。 月流盈闻言,气恼地拍掉他的色爪,该死的凌齐烨就不能不顺着杆子往上爬吗? 把她说得这么一无是处,虽然……虽然庄主大人说的基本都符合事实。 凌齐烨反握住她的小手,莞尔一笑道:“可是你活得很真实,很率性,你有着旁人所没有的聪慧睿智。你是一只慵懒的小猫,不争不夺,就惦念着自己的小日子,但关键时候却能显露出非凡才学,让人折服。你认真时候的样子足以摄人心魂,浑身散发出绝世的风华,这是那些贤良淑德的闺中女子怎么也比不上的。在我眼里,你的那些所谓的缺点都是你独特的地方,浑身上下都透着闪光点。我多庆幸你从燕云嫁了过来,进了我序凌山庄的门。 月儿,你知道吗?对我来说,你就是这全天下绝无仅有的珍宝!” 月流盈感觉自己的眼泪又要再一次夺眶而出,这些话听着怎么这么受用呢? 除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就再也没有人对她说,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哼哼两声:“看在你甜言蜜语的份上,我暂且就原谅你了。” 凌齐烨哭笑不得,他原是怒气冲冲地打算来兴师问罪并且绑她回去的,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他软声细语地请求原谅。 还真是世事无常,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未曾遇到这般失策的情况。 露着认真的眼神道:“我从来没用过甜言蜜语,这些话皆是真心。” 他的这句话百分百符合事实,无一丝虚假成分。从来都是女子倒贴着送上门来取悦他,自己何时会有哄女人的时候。 他虽拥有众多女人,但从未对她们说过任何属于情爱范畴的话语,任何时候,只要他想,一眼扫去就有一排的女子争着心甘情愿服侍他。 平生也就只有月流盈一人让他不知一次地怀疑自己的魅力是否已经减退。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庄主大人平常冷酷面容就已经让那些七岁至七十岁的女人疯狂,若是他软声细语对一个女子说情话,只怕山庄的守卫再高也会被那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人流挤破门槛。 顿了顿道:“还会不会再逃?” “要是你对我不好,我还是会跑路的。”在凌大庄主对她不好的前提下,她还是专注跑路一辈子不动摇。 “你……”凌齐烨气绝,自己刚刚说的话都白说了吗?该死的女人还是没有放弃她那可恶的跑路想法。 闪着无辜的大眼睛,月流盈不以为然地掰着手道:“你会对我不好吗?” “……” “真是败给你了。”他这一生遇到的最大对手该是怀中这个女子才对。 就算是周翰那老狐狸也无法让他的心一上一下,起起伏伏,没个稳定。爱上这个女子,自己真是不晓得破了多少例,做了不知多少连自己都无法置信的事来。 千里迢迢扔下一大堆事务,从京都快马加鞭赶来,就只是为了她一人。 月流盈皱皱鼻子道:“我原先对你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的。” “要听到你亲口承认还真是不容易。” 哼唧一声道:“但被这么一冲,连渣渣都不剩了,所以还是看你表现再说。要是觉得你哪不好了,哼,我就立马休了你,然后远走高飞。” 这个时候不说狠话,被凌大庄主骗回山庄后可就不好开口了。 看准时机就得多为自己争取争取“利益”。 最重要的是,撂下这些就是要庄主大人明白,自己就算是只小白兔那也是带爪的,要是哪天待遇不好降级,就二话不说拎着包袱直接将庄主大人甩了。 第86章:两个男人,拼酒 第86章:两个男人,拼酒 “下次要再这么一声不吭地走掉,我就把你就地正法!”天知道,他这些日子以来是多么煎熬,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生了气就自顾自地跑路,其余的皆撒手不管。 他想她念她,却因一股傲气堵在心中,若不是瑾瑜的一番话,他可能还会继续再忍下去,至于是哪天会认命来追,就不甚清楚了。 某女人对庄主大人此时毫无威慑力的威胁不以为然。 “那一定是你先品行不端。”她素来是个讲理的乖宝宝,要不是被惹恼了,觉得他是颗大萝卜靠不住,又怎么会发生这档子事。 虽然……额,虽然她是一直心中想着哪天还得再逃,可那不是一直没提上日程嘛,要不是被梨花的事给刺激了,她这会估计就在清盈苑里老实巴交地呆着了。 “……” “对了,墨大哥离开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用求证,答案必然是肯定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碰巧,一个刚走一个就立马出现在这。 “墨大哥?”凌大庄主语气里泛着十足的酸味。 “墨大哥有什么不对?”她一直都是这么叫的,以前也没见庄主大人对此有什么不满的。 凌大庄主扬眉:“那你唤我什么?” 月流盈脑子里火速过滤了一遍,发现正儿八经在他面前称呼过的似乎只有“少主”了。 “那不成你要让我唤你‘凌大哥’?”她心底忍不住一个寒颤,这个称谓怎么听起来这么恶寒呢,越想越觉得奇怪! “……” 庄主大人生气了,庄主大人很不高兴! “好了好了,我叫全名总行了吧。”凌大庄主在身后不出声,还是隐隐有些危险感的。 “把‘凌’去掉,叫声来听听。”再给一次机会。 “不要” “恩?” 拨浪鼓摇头:“不要” 凌大庄主奸猾地笑着,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不说也行,那我们就继续刚刚的好事。” 按住四处轻抚的爪子,月流盈望风而降,再不敢说个不字,乖顺地对着一脸得意的凌齐烨道:“齐……齐烨。” “乖,这才是我的好月儿。”凌齐烨心下满足,轻啄了一下她微肿的红唇。 月流盈的小脑袋“哄”的一声炸开,刚刚没注意,这会儿算是反应过来,凌大庄主叫她——月儿? 假装没听到般静静窝在庄主大人的怀里,实则脸上早已又染上一层红晕,眼眸里闪着点点笑意,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所以说,恋爱中的的女人是盲目的,没有理智的,连一个小小的称谓也能开心得飞上天去。 “再多叫几声。”庄主大人找准时机,得寸进尺地要求。 月流盈反过身去,调皮地环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耳畔大声唤道:“齐烨齐烨齐烨齐烨齐烨齐烨齐烨,哈哈,这样够了吧。” 凌齐烨环住她的腰,以免她站不稳,语气颇为无奈:“搞怪。” 月流盈嗔道:“还不是你自己让我多叫几声的。” “以后若是叫错,我不介意身体力行地告诉你。” 月流盈一阵哆嗦,呜呜,庄主大人为什么讲个话都能把气氛搞得那么……色情。 避开他火热灼人的目光,以免被高压电力迫害得脸红心跳,强势抢回主动权,哼唧一声将话题绕到原点。 “墨大哥的事……” “墨垚回燕云我确实是出了一份力。”这件事对她本来就没必要隐瞒。 “哼,我就知道,你应该没有给墨大哥制造什么事端吧?”要不然怎么会走得这么急,连声招呼都不打。 “没有”庄主大人笑得一脸无害,“况且凌氏还送了他一份大礼,想必他回程途中会很惊喜的。” 月流盈蓦地有些同情墨垚,凌大庄主说的惊喜一般都是有惊无喜,想来这次墨大哥回去的路上一定不平稳。 还是颇为忧心地再次确认:“你该不会出动凌氏暗卫,想对他不利吧?”要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害了墨大哥。 “放心,我不会对他刀剑相对的。”他不过是在路上送了他点“礼物”,这个女人真是……这么为简墨垚着想。 “那就好,他是我的朋友,你可别对他太过分了。那个什么惊喜的还是撤了吧,我怕墨大哥到时候会大喜而悲。” “我会对他过分吗?” “会”斩钉截铁“时间紧迫,我先带你回凌氏别庄休息,明天我们就回槿城去。”这个话题还是果断掐掉不讨论的好,否则他凭白又要吃一大坛的酸醋。 “锦瑟呢?”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还是先问清的好。 “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原是想要惩罚的,不过现在事情的发展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便也随即改变了主意。 将月流盈带回别庄后已暮色苍茫,凌齐烨安排她睡在卧室,细心地为她掖好暖锦被。 “快睡吧,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来者是客,总不能让客人等久了。 乖巧点头,虽然不知道凌大庄主在这儿深夜里还有什么事可做,但她依旧闭上眼睛进入梦乡。哎,她还是只要安安心心睡觉就好,唔,被窝是属于她的,好梦是属于她的,周公也是属于她的,只有劳碌活是属于庄主大人的。哈哈,就是这样。 凌齐烨等她平稳的呼吸传来,才起身离去,关上房门,负手走下台阶,头也不抬地对着屋顶上的男子冷冷说道:“简小侯爷真是好兴致,大晚上地跑来凌氏别庄赏月。” “好说,只是凌少主的待客之道实在简陋,既然已经知道我来做客,竟然什么也没有备上。” “本少主亲自来迎,难道不是给了简小侯爷十足的面子。” 墨垚飞身而下,手中提着一个大酒坛,爽朗道:“敢不敢来喝一杯。” “有何不可。” 朝空中打了个响指,千绝随即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少主有何吩咐?” “去取两个大碗来。”既然是整个大酒坛,用酒杯喝哪够分量。 “凌庄主果然豪爽。” “简小侯爷也不遑多让。”凌齐烨冷冷回敬。 静谧森寒的暗夜中,两个世间卓秀、惊才风逸的男子相对而坐,皆是一手握着白色瓷碗,满满的夜白酒,仰头一口喝尽。 虽然碗口颇大,却不见蛮士的粗野,一个冷然冰傲,一个温润洒脱,举手投足间皆是说不尽的绝代风华。 “按常理而言,简小侯爷现在应该在回燕云的路上,而不是凌氏别庄。” “说起这个,还得多谢凌氏从中‘助力’,否则依侯府的势力只怕还伸不到槿国来。”墨垚拂了拂衣襟,带着点咬牙切齿之感。 “小侯爷客气了,令慈苦心苦力地大肆寻找小侯爷的踪迹,本少主不过是帮衬一把而已,侯爷夫人派出的亲卫队才是关键所在。” “哼,我娘也倒是大手笔。” 凌齐烨环顾四周:“若是我没猜错,这围墙上应该就有一大半的简府亲卫,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墨垚继续满上瓷碗:“无非是在盯着我,就怕我一不留神间消失不见,否则又怎会放心地让我出现在这里,有机会和凌少主喝上一杯。” “所以,小侯爷今日前来是……”聪明的人一早就能猜出,但凌齐烨还是将话语权交给自己对面的男子。 有些话,他们是该好好说说了。 “我喜欢流盈,你应该知道。”眼神笃定,毫不遮掩他对月流盈的心意。 凌齐烨目光微敛,冷然道:“我不会将她让给任何人,你也应该知道。” 墨垚开门见山道:“在今晚以前,我曾想过要带她离开,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既然流盈已经决定,那他自然会尊重她的决定。原本今早就该启程,但他坚持一定要看到流盈的态度才肯走,他怕她会受委屈,会不甘不愿,会强制被带回槿城,若真是如此,说什么他也绝不会丢下流盈一人。 亲卫军不敢真和他硬着来,便宽限了一天,也因此在这个时间段他还能出现在这里。 “你很坦率,也很直爽。”确实是个正人君子,和这样的人说话完全不需要绕弯子。 “可惜流盈没有眼光地选了你。” “这将会是她今生最明智的选择!” “希望如此!若是下次她再逃出序凌山庄,我定然会把她夺过来,无论什么方式。绝不可能再让你伤害她!” “她不会再有这个想法,而你自然也就没有这个机会。” “流盈是个好女孩,值得一个男子全心全意地为她付出。你身边的那些女人是什么情况我大致都有了了解,我可以理解你的处境,但还是劝告你一句,早点将她们安排妥当,流盈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不可能会接受她未来的夫君三妻四妾。”就算她脑子不正常地妥协,他也决计不会同意的。 “既然你心中明白,就该知道有些人现在还动不得。不过你放心,这一天不会久的。” 两人相视而笑,相互间碰杯饮尽。一碗接着一碗,直至酒坛见底,却依旧意识清醒,不见丝毫醉意。 正在熟睡的月流盈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两个素不相识的世间绝华男子,为了她而坐在了一起,在一个不眠之夜以酒起誓,心照不宣。 第87章:回京 第87章:回京 墨垚直至寅时才与凌齐烨告辞,放下白瓷大碗道:“凌少主,后会有期。” 凌齐烨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笑意未及眼底,语气慵懒:“简小侯爷,后会无期。” 墨垚轻笑道:“凌少主何必这般在意,倘若流盈对你足够喜欢,我的存在自然不会撼动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这趟回燕云就不知何时会再来访,希望下一次到槿国时,能喝到你们的喜酒。” “到时候一定通知小侯爷。” 墨垚颔首,飞身离去,四周的侯府亲卫军也瞬间消失了气息,只余下空气中轻飘飘传来一句:“好好待她”。 寅时的天还是暗的,凌齐烨虽没有丝毫醉意,但喝了半坛的烈酒,身上的酒味实在难以掩盖,怕刺激到熟睡的月流盈,于是又去沐浴了一番,换了干净整洁的衣裳后方从窗口直接跃进。 准确找到床的位置,黑暗中依稀可见月流盈红扑扑的小脸蛋露在被褥外面,掀开被窝,快速钻了进去,长臂一捞,里侧的女子便侧转扑到了他的怀里,臻首往他胸前蹭了蹭,然后……然后便没动静了。 凌齐烨突然间有些后悔,心爱的女子就在怀中却什么也不能做,无奈摇头,在她额前轻轻落下一吻,两人相拥而眠,皆是一夜好梦。 月流盈次日醒来,入眼是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到她都能仔细看清凌大庄主眉下的每一根睫毛。 哇,庄主大人究竟是怎么保养的,皮肤如此紧致光滑,毛孔都几乎无法看见,这般逆天的皮肤简直就不是一个男子该有的。啧啧,撇去他的丰厚身家,光是垂涎其美色的人估计从五岁到八十五岁都有人排排站。 绝世抢手美男现在就躺在她的身侧,月流盈一下觉得自己的虚荣心蹭蹭蹭地不自觉往上涨,眨眨闪亮的大眼睛,暗暗唾弃了声,她真是越来越堕落了啊! 都说红颜祸水,男颜可不也是一样的效果,要是庄主大人对外稍稍融化他的冰山脸,引起一片尖叫肯定是在所难免。 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上明显可见眼睛下的黑眼圈,月流盈颇为心疼地轻轻抚着,想必他是从槿城快马加鞭赶来的吧!平日里工作到深夜也从来不见他有出现过黑眼圈,这男人,究竟是以怎样的速度从京都到这偏远之地的。 也难怪现在她都醒了,凌大庄主竟还在赖床。 月流盈不敢再乱晃脑袋,静静地趴在凌齐烨的胸前,既然他这么累,就让他再好好睡睡。 “一大清早的怎么也不安分。”老早就感觉她的小脑袋在乱转,手还往他脸上摸来摸去。 月流盈朝他做了个鬼脸,吐着舌头道:“太阳都在天上爬了不知多久了,还大清早,真是没想到凌氏少主竟然也会有赖床的一天。” 凌齐烨看着她搞怪也不反驳,自己这些天来确实是在拼命赶路,一来是为了尽量缩短时间回京,以免引起老狐狸的注意。二来是太过思念眼前女子,就想着能早早见到她,将她掳回庄去。 常年早起的习惯让他自然地清醒过来,想起怀中的女子还在睡梦中,便也放纵自己搂着她再次遮上眼帘,闭目养神。 只是她柔若无骨的手来回轻抚他的脸庞,臻首又在他怀中动来动去,一股属于她的清香扑鼻而来,这般被撩动着实让他不得不出声。 轻敲了下她的额头,道:“没良心的小丫头。”若不是为了她,他又怎会南北来回奔波,这会倒取笑起他来了。 月流盈坐起身来,散着及腰青丝,从里侧越出下床去,转头对着庄主大人笑道:“还不赶紧起来,要是被山庄里的人看到你这幅模样,肯定咋舌不已。” 凌齐烨无奈起身,从身后轻轻环抱住她,缓声道:“我们从今天起就要火速往槿城赶去,沿途不会再做停留。” “放心吧,我有心理准备的。”她懒是懒点,但绝对的明白事理。恩,对对手指,这估计是她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了。 这次她要回去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况且即便她不愿意,只怕以庄主大人的行事风格,极有可能会直接将她劈晕了带走。 歪着脑袋思虑一番,她现在对庄主大人说不上爱,但绝对有喜欢的成分。但是他的后院还有一大票的女人,庄主大人要敢说服她接受那些人的存在,她就……她就甩下一张休书,暴力抗争,然后和他一刀两断。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当然,这么偏激的做法月流盈也只能够悄悄脑补一番,和凌大庄主谈暴力,那简直就是自杀的节奏啊! 反正他要是在一定时间内不搞定那些个莺莺燕燕,自己是决计不会再对他和颜悦色的。 月流盈梗着脖子,眼神坚定,这个底线说什么也不能破。 这次出京是秘密而行,因而庄主大人身边只带了千暮千绝和几名暗卫,沿途从小道回京。 “宋小姐,你现在还不能进去。”序凌山庄的清盈苑前,刘总管正拦着正欲往前走的宋祁蓉。 “管家伯伯,听说月妹妹回来好些天了,却总没见她露脸,太久没见,我今天就是特意过来去里边看看她的。” 她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个凌府的管家做什么一直拦着她不让她进去。 刘洵有苦难言,这少主都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把盈夫人带回来,这下好了,宋小姐找上门来,他难不成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去骗一个小丫头。 况且国公府的人,少主看得一向都不比旁人,他也不好叫暗卫硬拦着。 刘总管劝道:“宋小姐,夫人今天不方便见客,要不你改天再来。” 月妹妹都回来一月了,却整天窝在清盈苑中,也不出来走动。这要换成是她早就无聊而死,怎么月妹妹也不闷得慌。 颇为忿忿不平道:“一定又是你们那个凌庄主禁了月妹妹的足,既然她没办法出来,那我去苑中见她总行了吧。” 嫁了人的女子难道都像月妹妹这么可怜的吗?需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宋小姐,少主吩咐了,不让人靠近清盈苑,连老头子我也一样要遵守,还请宋小姐莫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属的。” 为什么不让进?宋祁蓉皱起眉头想到一种不祥的可能,着急道:“难不成是月妹妹病了?不行,要是这样我就更得要去看看她了。”说着便要作势往里面闯。 “哎,宋小姐,你真不能进去。” “管家伯伯,我就看一眼,就一眼,成不成?” 林瑾瑜会见完几个商铺的管事,在庄里随意溜达,想着齐烨究竟何时能把胆大包天的月流盈带回来。 隐约间听到有嘈杂的交谈声,走近一看原是刘管家正极力阻拦着一个美貌女子。 “刘管家,发生什么事了?这位是……” “林公子,这位是国公府的宋小姐,她想进清盈苑去看盈夫人。”刘洵倏地松了一口气,林公子来了就好办了,要不他还真拦不住这个执着的宋家小姐,万一真闯了进去,发现盈夫人不在府里可如何是好。 国公府,又是姓宋,想必就是和煜王府交好的宋国公府了,那这位就该是阿澈提及的那位宋祁蓉宋小姐。 凌齐烨移步刘洵身旁,淡然道:“这里交给我,刘管家你先去忙吧。” “是”刘洵退下,也不担心后续的情况如何,放心地就将这个棘手的问题留给平日里能言善辩的林瑾瑜解决就好。 宋祁蓉打量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青衣男子,倒是俊逸非凡,微微福个身道:“小女子宋祁蓉,公子是何人?” 她以前怎么没见过序凌山庄里还有位如此年轻的男子,看衣着样式,想来身份不低。 “我姓林,是凌庄主的好友,宋姑娘有礼。”林瑾瑜拱手欠身。 “林公子,既然管家伯伯能听你的话,想必你在这有一定的话语权,你方才应该也听到了,我想去见见月妹妹。”宋祁蓉毫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 这些人千般阻拦,难道月妹妹真出了什么事不成。 “宋小姐要不过几天再来,盈夫人最近确实不方便见客。” 宋祁蓉虽然大部分都是窈窕淑女、语笑嫣然的模样,但却有着一般贵家女所没有的执着与倔强,这会儿她还非见不可了。 “月妹妹为何不方便见客,她若是被禁足,我大可进去看她,无须她迈出房门一步。她若是生病,我就更是放心不下。你倒是快说,她究竟怎么了。” “她没事,姑娘大可放心。” “没事?那你们做什么一副防备的样子。” “只是有些突发状况,不方便现在进去。” “是吗?”宋祁蓉贼笑两声,“那我就在这等着。”哼,她打不过他也能拖死他。 林瑾瑜从容不迫地笑道:“宋姑娘,我们到前厅去谈可好。” “不好”宋祁蓉直接一口回拒,“你要没缘由我可就闯进去了。” 双手环胸,瞪大美眸,他若是敢拦着她,她就敢豁出去了喊非礼! 第88章:比窦娥还冤 第88章:比窦娥还冤 林瑾瑜一把拉住她,凑到她耳边说道:“你的月妹妹正和凌庄主你侬我侬,你这般冒失地进去,万一看到不该看的,岂不是异常尴尬?” 宋祁蓉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白里透红,一来是她从未和男子这么亲密接触过,二来现在仍是光天化日之下,月妹妹竟和凌庄主还在卿卿我我,最重要的是这事居然连旁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真是……真是太冲击她的接受能力了。 宋祁蓉嗔道:“你们……你们怎么也不早说,我看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林瑾瑜笑着作了一个请的动作:“也好,那我送姑娘一程。” 宋祁蓉也不拒绝,红着脸一跺脚就转身回府。 “咦,祁蓉,你怎么来了?”身后传来一道兴奋而惊喜的声音,林瑾瑜扇扇的动作瞬间一顿,该不会这么巧吧? 反身望去,宋祁蓉已然扑到月流盈的怀里,将她紧紧抱住:“月妹妹,我可算是见着你了,真是,回来了这么久了也不晓得去看看我,没良心的坏丫头。” “好姐姐,我错了,大人不记小女子之过,就原谅我吧。” “哼,别想一句话就带过,我可还是很生气的。” 月流盈也不再说些什么道歉的话,拉着她的衣袖贼笑道:“给你从江南带了好多好看的东西回来。” “真的?若是这样,看在你这么有心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被物质收买的宋祁蓉果断丢弃坚守的原则,兴奋地挽着月流盈的手道。 “真的真的,走,我带你进去看。” “可是,凌庄主不是在里面,我这样进去难道不会打扰到你们吗?”凌庄主和月妹妹两人世界,自己就这般大咧咧地进去很突兀吧。 每次自己不小心打断爹爹和娘亲甜甜蜜蜜,爹爹就总是佯作恶狠狠地瞪着她,然后明示暗示地告诉自己无数次,不准再犯。 她自己的亲爹自然是无所畏惧,但她与凌庄主毫不相识,总是有点担心的。 “他?没有在啊。”庄主大人用轻功把她带进清盈苑后就去忙了,落了那么多天的公务,自然要赶时赶点地去补上,哪还有时间在清盈苑多呆。 怎么宋姐姐会以为凌大庄主在她的院子里? 宋祁蓉皱着眉捋发,不免有些郁闷和疑惑,她方才明明和刘管家一直就在这清盈苑门口,就算换了这个林公子,她也一直没挪地方,怎么就没见着一个人影出过院子。 “那……那月妹妹你刚刚在做什么?” “哦——我在玩踢毽子,喽,不小心把毽子踢飞到外面来,我就出来捡了。”庄主大人走后,锦瑟去整理房间又不让她插手,闲着无聊,她便拿出毽子踢着玩玩。谁知道用力过猛,一个晃神,毽子就红毽出墙了。 许久不踢,这蹩脚的水平都烂得无法见人了。 宋祁蓉突然间脸又涨得通红,不过这次是被气的。快步走到林瑾瑜面前,直瞪着他,咬牙切齿道:“骗子,渣——男!” 林瑾瑜原是想随意编个理由先把宋祁蓉骗回国公府,等再过些天说不定月流盈就会回来了,哪曾想到会这么巧地被撞见。 贼?想他好歹也是槿城里有名的风流人物,今天居然被人指着鼻子低吼着“渣男”。 真是要多冤枉有多冤枉! 齐烨也真是,回来都不晓得和他先通个气,弄得他如今是有苦说不出。 月流盈有些莫名其妙,没搞懂他们两个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怎么宋姐姐一副与林瑾瑜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你们怎……” “月妹妹,我们进去,不用管他,以后你一定要离他远点!”宋祁蓉不等月流盈问完,就把她直接拽进清盈苑去。 “宋姐姐,你们俩刚刚到底怎么了,我出去的时候看到你似乎正准备离开,怎么也不进来坐坐。” “哼,还不是那个……算了,不说也罢。” 月流盈八卦的心被挑拨得一上一下,林瑾瑜那花花公子可鲜少有吃瘪的时候,除了在凌大庄主那讨不了好,别人还没有这份能耐能说得他一句话也不反驳。 月流盈想起那句气愤不已的“渣男”,惊诧间跳起:“他……该不会对你上下其手了吧。” “说……说什么呢?”宋祁蓉连忙眼疾手快地堵住她的小嘴,“他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本姑娘就让我大哥将他打成猪头,然后丢出去游街示众。” “你又不讲明,难不成还不让我想入非非吗?”月流盈在心中弱弱表示了一下对林瑾瑜的同情,后又嘟着小嘴戏谑道。 “他到底是什么人,连管家伯伯都听他的。”看起来就是个四处沾花惹草、不务正业的贵家子弟,凌庄主怎么会交了个这样的朋友。 月流盈耸肩:“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经常在庄内走动,会帮着齐烨做些生意上的事。” 宋祁蓉嗤道:“想不到他还懂得经商。”还以为就是个绣花枕头。 “怎么隐约觉得你对他好像意见很大?”话里话外透着股浓浓的不屑和鄙视的味道。 宋祁蓉觉得月流盈有必要防备一下如此猥琐的男人,于是将方才的事件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完了后气愤地往嘴里灌了好几口清茶。 “他或许只是记错了,以为齐烨在我这儿才与你提醒一下的。”知道了原委,她这下更是同情林瑾瑜了。 “有这种可能吗?” “恩,也许是有的吧。”对着宋祁蓉,她实在扯不起谎来,只能含糊带过,“不过,林瑾瑜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这一定是个误会。” “不管了,反正与他也只是萍水相逢,误会便误会吧。不是说给我带了好东西吗?快快快,在哪呢?” 月流盈道:“至于着急成这样吗?” 把宋祁蓉的那份从盒子中拿出来,月流盈不免要掬一把辛酸泪。因为是一路舟车劳顿赶着回京,这些东西曾在出发前不止一次被庄主大人拒带,只因太过累赘。 她抱着盒子死活不撒手,这里面可都是她一路游玩的战利品,哪能说不要就不要。哼哼,盒走人走,盒留人留。 凌齐烨最终被她抱着盒子的呆萌气场给挫败了,只好点头答应她的要求。 “好美的坠链,月妹妹你真是好眼光。”取出包着的礼物,宋祁蓉手舞足蹈,好不兴奋。 作为国公府的小姐,什么样的精美饰物她没见过,但总觉得月妹妹为她选的东西一定与众不同,故而她从一开始就很是期待。 果不其然,这坠链无论是颜色相配还是形状样式都别出心裁、细致夺目,尤其是中间镶着的蓝色宝石,周围一圈似是正在流动。坠链上有着稀稀疏疏的几颗方块水晶,简单而又淡雅。 这做工或许不是她看过最好的,也并非最昂贵的,但却一下子让她移不开眼去。 “配上宋姐姐天仙般的美貌,就更是好看了。”月流盈的小嘴像抹了蜜一般,甜甜笑道。 宋祁蓉嗔道:“什么天仙,别把我夸得连回去的路都不识的了。来,帮我戴上试试。” 接过坠链,从她的脖颈绕上,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她的脖颈上已经戴了一条。 “这条看起来似乎年代很是久远了。”指着宋祁蓉原先的那条问道。 “哦,这个啊。”三两下解开环扣取了下来放在手心,“这个是我很小的时候娘亲给我打造的,戴了足足有十余年了呢。 “这个链上的图样还真是奇特,不过怪好看的。” “好看吗?我大哥也有一条,可惜他嫌男子戴着太过古怪,就收起来放在身上,我娘说以后传给我未来大嫂呢。” “原来是这样。”月流盈再次望了望便收回目光,她也不知为什么就忍不住问了。 或许只是因那图案甚是吸引她吧。 宋祁蓉和月流盈两人手挽着手离开,留下林瑾瑜一人在外边错愕非常又暗自神伤。痛心疾首间决定扑去书房找凌大庄主诉苦,实在是受的内伤太重! 林瑾瑜原本满是悲愤地来指责庄主大人不厚道的行为,却在进屋的那一瞬间,有种自己走错地方的感觉,一脸难以置信,像是见了鬼般连连摇头。 凌大庄主居然会在审核册子时嘴角轻扬,眼眸里全是笑意,难道中邪了不成。 啧啧,这月流盈的影响力也实在是大。 幽怨地唤了声“齐烨”,林瑾瑜施施然走进。 庄主大人头也未抬,善解人意道:“知道这阵子辛苦你了,给你几天空闲日,随意你去找那什么红红、翠翠,庄里的事就且放放。” “……什么红红、翠翠,那是红叶、翠屏!” “无所谓,你知道就行。”那些女子姓甚名谁与他有什么关系。 林瑾瑜顺着就近的椅子坐下,手指轻点椅把,哀怨道:“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刚刚我还……” 想到谎言的男主角就在眼前,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想想还是不说的好。 凌齐烨不比其他人,有着浓浓的八卦心理,既然林瑾瑜止住不说,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刨根问底。 “这次全程隐秘进京,故而没有任何通知,况且不过是晚几个时辰的事,并无大碍。” 庄主大人说得也是在理,林瑾瑜便不再纠结这件事,话题一转就又谈到正事上了。 过了不知多久,听到千暮来传,说是月流盈领着宋祁蓉往书房而来,有事要见凌齐烨。 第89章:以你之名 第89章:以你之名 据宋祁蓉提供的准确消息,小正太如今又把对她的称呼改回了“坏女人”,并扬言再也不要看到她。 月流盈闻言后郁闷不已,这是一下又回到了解放前的节奏么? 她当初明明是承诺等她有空就去看他,但是自那回来她就开始全身心忙着卷嫁妆跑路,被悲惨地逮回来之后又被庄主大人恶霸似的强制带去江南,经过一番曲曲折折,她也是今日才回到这槿城来。 就这般可怜兮兮的概况,她如何分身去看他。 不过月流盈倒还是心花怒放、喜笑颜开,这至少证明破小孩心里还是很挂念她的,哈哈,无法抵挡的人格魅力。 所幸她也准备了一份大礼给小正太,哄小孩子的经验她虽没有,但前世活了那么多年,有样学样她还是会的。 于是,现在便领着宋祁蓉火急火燎地来找庄主大人要“通行牌”。 月流盈一进门就扑到桌前,笑眯眯道:“我和宋姐姐去看一个小朋友,玩会儿就回家好不好。” 小朋友自然就是那个倔强别扭、叛逆期提前数年的小正太。 凌齐烨心下自然知道她所言的人是谁,只是对于他来说这句话的重点还是那个“回家”,一种温馨感突然涌上心头。 面色不变,暗暗平复一时的悸动,思忖半响后道:“以你之名,明日将他请来做客。” 他正好借这个机会见见他那未曾谋面的弟弟。 “不需要吧”月流盈看着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的凌大庄主,现在时间充裕,她和宋姐姐正好一起,顺便还能去见见宋夫人和宋大哥,哪里还要这么麻烦地把小正太请进府来。 况且这么正式,好……好奇怪的感觉。 “就这么定了,稍后管家会去派请帖。”庄主大人雷厉风行间一锤定音。 “哎,你听我说……”月流盈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却被凌齐烨一个反扣,直接拖着向外走,“瑾瑜,我和你嫂子还有话说,你替我招待一下宋小姐。” 宛若一道天雷轰隆隆从天而降,劈得月流盈外焦里嫩,脸涨得通红,什么嫂子,她现在这个弱弱的小妾等级根本够不着边好吗? 皱眉头皱鼻子皱脸,以形象的面部行为表示对庄主大人乱改称谓的行为有着极大的不满! 月流盈扁着嘴垂死挣扎,再商量道:“还是我出府一下比较方便,请来请去的实在麻烦,况且他一个小孩子,让他这样来来回回也太不人道了。” “这些你就无要担心了。”凌齐烨勾唇浅笑,正好可以让阿澈送阿磊进庄,以月儿的名义送的请帖,想必老狐狸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有猫腻的。 书房里就剩下林瑾瑜和宋祁蓉两个人面面相觑。 “我看我还是先回府去。”月妹妹被拉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刚刚发生的事让她实在无法和眼前男子静静地待在一起。 大不了她明日和阿磊一起来看月妹妹。 “宋姑娘请留步,方才的事确实只是个误会,在下并无冒犯的意思,这厢给宋姑娘行礼道歉,还望姑娘能够海涵。”不及早解释清楚,真是太损毁他的形象。 凭白被一个姑娘家说成是“淫贼”,这滋味定然是能免则免。 “罢了罢了,我不与你计较就是了。”打量了他一番,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宋祁蓉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一次。 “如此,宋姑娘可否愿意让在下将功折罪,带你到这序凌山庄内好好走走看看。”林瑾瑜挂上翩翩公子的招牌微笑,语气尽显真挚。 宋祁蓉也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女子,一口应下,顺便道了句“那就多谢林公子。” 月流盈被凌齐烨半搂半拖着带到栖凌轩中,之前还在感慨怕是没有机会到这里面来,没想到今天就莫名地实现了。 “拉我出来要说什么?” “前些日子,老狐狸不是让你给我下毒吗?” “恩,没错,我还记得那名唤做‘烟花醉’,毒性可强得很。”想想要是庄主大人真的服用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凌齐烨一派风轻云淡道:“你晚间写封密信给老狐狸,就说已经成功让我服下了一次。怕引起注意,用量没有太多,只是尝试。” 月流盈目光流转,笑魇如花:“你是想让周翰误以为我能够慢慢让你中上这烟花醉之毒,好让他放松警惕。” 感情凌大庄主一直没忘记这件事,就想着给那老贼放个巨大的烟雾弹。 “聪慧的月儿。”凌齐烨往她额头上轻轻一敲,眼中满是宠溺。 “都说了别敲头,会变笨的。”月流盈对庄主大人时不时的敲头行为进行反复教育,再次严明其行为的严重性。 在夜黑风高的夜晚写密信,想想这任务就极具刺激感,月流盈心底的每个细胞似乎都蠢蠢欲动起来。 啊,糟糕,自己给自己啪个重重的脑门,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怯生生低着头道:“我……我把传唤小黑鸽的铃铛给扔了。” 凌齐烨只觉得碰上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真是各种状况皆有可能发生,不舍得对她严词重语,他不怒反笑道:“扔哪了?” 想来这地方应该也会出乎他的意料才对。 “扔在江南某个小镇某户人家的某条深井里了。”言下之意便是你就算派再多的人去找,也必定是找不回来的。 且不说大海捞针,深井捞铃铛的难度值有多大,光是到江南去寻这个某户人家的某条深井就已经是极难的一件事。 当初跟着墨大哥一路朝东南方而行时,并没有沿途记下各个地方,她早已经忘记自己投的那处是个什么地名了。 狗腿地在脸上堆满了笑意,道:“齐烨,你还有没有什么办法?那小麻……不对,那小黑鸽难道只听铃铛的叫唤不成。” 不会这么挑剔吧。 “没有。”直接了断地表明。 月流盈一下焉头焉脑,她还以为这辈子就都用不到那玩意,便随手丢弃,免得带在身上被有眼力的人瞧见,凭白多出什么事端来。 哪曾想到她还能再回到这儿来。 真是伤脑经啊,那只可恶的小麻雀,哼哼,珍稀品种果然就是傲娇的代名词。 是夜,万籁俱静,凌齐烨从窗口一跃而进,心里暗笑,他如今爬窗的机会恐怕比走大门还多。 月光透过敞开的窗口倾洒进屋,一身玄色锦衣的凌齐烨在这朦胧月夜中显得更是深邃神秘。纤长的身影走至床头,轻声摇醒睡梦中的某女子。 “月儿,月儿,快醒醒。” 熟睡的月流盈嘟嚷着:“大胆来人,再吵本姑娘睡觉,我就把你一拳打趴下。” 凌齐烨轻笑出声,他倒是很好奇她如何一拳把他打趴下。 “不起是吗?那我可就用其他方法了。”凌齐烨褪下冷酷面具,尽显温润气质,大掌抚上月流盈凝脂如雪的小脸,黯哑着,邪魅惑人。 唔,什么味道,甜甜的又软软的,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轻轻啃去,偏偏那到嘴的美食用溜了去,气恼地皱起眉头,梦里的东西就是这么不靠谱,总是等她要大块淋漓之时就消失殆尽。 罢了,明日让厨房的孙嬷嬷给她煮好多好吃的,现在还是继续和周公爷爷叙旧的好。 只是才这般想着,那熟悉的味道又扑鼻而来。美食自动送上门来,轻碰着她的唇瓣。 月流盈此时只有一个美美的想法,要是平日里所有的食物都能这么主动献身,让她为所欲为地大饱口福,那该多好。 如此,自己的人生就该圆满了。 亲启小嘴,正准备把这不知名的食物吃下肚去,却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径直堵着她的嘴,害得她都无法呼吸正常,丝毫没有的主动权。 本能地握拳,大胆刁食,居然如此放肆,月流盈扭着小脑袋,极力抗拒着。 呜呜,呼吸都不顺畅了,她再不想贪嘴,还是乖乖睡觉就好。 哪知越是抗拒越是被欺负地更惨,隐隐约约中美食正在轻啄着她的唇畔。 明明很熟悉的味道,难道不是她平常爱吃的哪道菜吗? 完全没有自主权的某女人怒了,睁开双眼瞪大美眸,一张祸水脸放大了无数倍瞬间呈现在她眼前。 月流盈一个激灵总算是清醒过来,怒指某位大半夜不请自来又笑得满是无害的危险男人道:“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庄主大人神出鬼没真是会吓死人,拉开惺忪半闭的眼皮,瞅了瞅屋外一片漆黑。真是,现在明明是深夜的睡觉时间,大老板自个闲得慌乱晃也就罢了,怎么还把她也弄醒了。 月流盈很是哀怨,脸拉得老长老长,大眼睛也不闪亮了,全是蹭蹭蹭往上飙升的——无言控诉! “自然是有事找你。” “快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画外音便是您老说完就从哪来回哪去,她也好继续补眠。 凌齐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女人,就想着让他赶紧走人。 “帮你找了个替代品。”摊开掌心,手上放着的是一个翠绿色的陶制小哨子。 第90章:索要礼物(为鲜花二十加更) 第90章:索要礼物(为鲜花二十加更) 月流盈眯着泪眼迷蒙的双眼接过,举着道:“用来唤小黑鸽的?” 凌齐烨笑而不语。 “大晚上的不睡觉吵醒我就为了这件事?”呜呜,白天一整天的时间爱传几次传几次,写一整榻都不成问题。做什么非得这么晚了像贼一样跑到清盈苑来,庄主大人的脑子短路了不成? “你以为一只黑鸽白日里在山庄内横行能有机会逃过暗卫的眼睛?” 月流盈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原来脑子短路的是她,唔,估计是睡迷糊了,之前谈的时候都说好是夜晚了。 只是这夜……也太晚了吧!! 拉开沉重的眼皮,认命地掀开暖暖的被窝,套上一旁衣架上的衣裳,走到外室桌前。 突然意识到一个一直被忽视的大问题,月流盈苦着脸向庄主大人求助道:“以前的我写的是什么字体?” “你连这个也会忘?难道不是你如今写的那种吗?” “应该……不是吧?”她写的是自然是前世所练的,至于原身写的是什么样子,她又从何而知。 凌齐烨面色如常,不过须臾就提出一个补救方案。 “把所有的意思用笔绘出来,不需要加任何文字。” 绘画!月流盈激动地一把抱住凌齐烨,往他脸上“吧唧”一口,兴奋道:“你果然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聪明。” 重重地吻了一下凌大庄主后,就屁颠屁颠地蹦跶到座椅前,摊开白纸,拿起狼毫笔,一鼓作气就想着画出想要的情景来。 只是,浓浓的笔墨一接触到洁白的宣纸,立刻从中间渲染开来,一个大黑块随即映入眼帘,图形极不规则,似是也在嘲笑她惨不忍睹的画技。 凌齐烨摇头:“真不知道你爹娘从小是怎么养你的,琴棋书画样样不会,爬墙的本事倒学了不少。” 月流盈撅着嘴道:“哼,我哪有那么差劲。” 放下沾满墨水的狼毫笔,哧溜一下跑到她宝贵的小柜子前,捣鼓一阵,终于拿出珍藏已久的自制碳铅笔。 要表达已经悄悄给庄主大人服下了“烟花醉”,并且为防止发现不敢用量过多,真是,怎么感觉没有文字的宣纸即将要包容的信息量……好大! 月流盈许久不曾绘画,加上手中的碳铅笔颇有点半成品的感觉,一时间下笔显得有些生疏。 随意勾勒了几笔,实在粗糙得可以,月流盈将它揉成团扔在一旁,这才真正画起来。 照着一旁庄主大人的原型绘成简笔画,不多时便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紧接着在宣纸上方勾出好几朵绚烂的烟花,其中一朵极小形的烟花落在庄主大人的手心,托举着。 不掺杂任何故事背景地看去,只觉得画上那人一举一动间风华绝代,清冷的面容,微勾的唇角,配上手心一朵潋滟的烟花,倒显露出一丝孤傲的气质。 女子在油光下认真地一笔一划描绘着,凌齐烨立在一旁笑意无声,看着自己的画像在月流盈笔下诞生,他竟突然有种不太想把这画送出去的冲动。 “呼——终于完成了。”所幸来到这里这么久,画画的功底保留得还算能拿得出手,月流盈看着眼前的作品,满意地不住点头。 “怎么样,画成这样周翰肯定能够看得懂吧。” “再画一张。” “什么?”一定是她没听清楚,这个明明就极为准确明朗地体现凌大庄主所要表达的复杂信息,为何还要她画一份。 哀怨地看着桌上的沙漏,很晚了啊! 庄主大人到底还有没有一点时间意识。 凌齐烨拿起她面前的画,轻柔卷起,悠悠道:“这幅我要了,再随意画一张给老狐狸就好。” 只要意思表达到位,画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凌齐烨说话间不免有些懊恼,月儿似乎从未送过他什么东西,如今这画就当做是他索要的迟来的礼物。 月流盈这下才明白过来,感情凌大庄主这是吃了飞醋了,哈哈,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小可爱啊! 冷冰冰的庄主大人略带着点萌萌的可爱感,不可思议之余也有种忍不住想笑的冲动。 只是现在被窝正在极力地召唤她,要是这会笑出声来,她估计真的会被凌氏某专制君压在这继续画上一张图才肯罢休。 据前世四处泛滥的什么爱情攻势、追男十八招、夺爱秘诀介绍,女子对自己的男友偶尔要撒撒娇,商量事情时语气柔弱些成功的几率也会更高。可惜月流盈与男子撒娇的经验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也受不了那种发嗲的声音,不过……后半句建议的可行性还是很高的。 无辜地指着沙漏,挽着庄主大人的手臂认真说道:“好晚好晚了,这幅就先寄去给周翰,等白天我再给你画张更棒的可好?” “你确定?” “确定确定。”只要能早点放她去睡觉,要她做什么都行,别说一副,十幅她都画。 “用画卷再画一张大幅的。”庄主大人奸猾地得寸进尺。 “好。” “不要这该死的烟花。”继续无耻地乘虚迭出。 “好。” “再在旁边画上你的样子。”凌大庄主攻城夺池后又在不平等条约上加了一笔。 咬牙切齿道:“好。” 凌齐烨得到保证,这才把手中宣纸交给她。 哼哼,月流盈弱弱地在心底又开始碎碎念凌大庄主的恶行,就知道奴隶她的大坏蛋。 折起宣纸走到窗边,一股凉风瞬间袭来,月流盈猛地打了个寒颤。唔,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那只长得丑丑又十分可爱的小麻雀这会估计睡得正香着。 凌齐烨解下外衣披在月流盈肩上,身上仅剩一件暗花里衣,负手站在她身边。 取出方才放在袖中的陶制小哨子,凑到嘴边用力吹了三四次,然后收起来静静等待。 站着站着月流盈的瞌睡虫又开始作祟,犯上作乱地慢慢唤走她的意识,哈欠打到她的眼眶都隐隐闪着泪花,看得凌齐烨心疼不已。 要不是黑鸽极具灵性,训练后只识得传信与收信的原始人,他也不会明知她最受不了熬夜还硬生生将她从被窝里弄醒。 移到月流盈的右后侧,轻轻拥着她,让她能靠在他的肩上,揽着细腰的手悄悄运功,一股热流随即流走在月流盈全身。 就在某女人享受地将身体重量交给身后男子,准备先闭闭眼之际,“扑哒扑哒”两声,小麻雀扇着翅膀飞到窗前。 凌齐烨一把拎住它的两支翅膀,带进屋来,内力一震,窗户自动无声合上。 把黑鸽放置在桌上,揽着月流盈轻声道:“给它绑上吧。” 解下小麻雀脚上的竹筒,装进筒中,打量一下耸拉着脑袋的鸟儿,月流盈心有体会,抚摸着它那肥源的肚子道:“可怜的小麻雀,今晚可就辛苦你了。” 弄好后开窗放它飞去,月流盈半闭着眼睛朝凌大庄主摆手道:“我去睡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然后脱了外衣,径自往床上扑去。 凌齐烨挫败,他遇到那么多的女人,也唯有这个可爱又可恨的女子就想着赶着他走。 不过思忖间,床上的月流盈就已传出平稳的呼吸声,还真是……好眠啊! 好笑地为她掖好被子,一个闪身从窗口离去,还得回去把一些后续准备做好才行。 老狐狸,你在朝作恶一天,我便与你斗智一天,直到看见你万劫不复为止! 月流盈第二日起身时,小正太还未过府,想起昨天答应某人要送的画,只好梳洗完挪到椅子上,嘴里还含着一块枣泥糕,啃得两颊鼓鼓的,甚是可爱。 锦瑟只好把早餐和糕点盘端到桌侧摆放好,看她聚精会神低着头在描画着,便默默退下,不去打扰她。 月流盈嘴里啃着美味糕点,执笔在画卷上动着,偶尔会传来几声傻笑,然后又继续埋头作战。 画上一男一女相对站立着,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背上墨发随风扬起,尽管面色温润,却也透着一股凛冽的气势。女子仰着头与之互望,笑意盈盈,额前碎发拂至脸上,显得娇美可人。 月流盈搁着下巴欣赏自己的成果,然后捂着脸又傻笑起来,看起来好温情的画面。 唔,看久了感觉好像还差点什么,月流盈目光流转,复又提笔在画上添了几笔。 漫天散落的梨花落在男子和女子的发上、肩上、袖上,画面唯美而温馨。 看着这图,月流盈无奈摇头,果然自己还是一个有浪漫情结的女子! 画上手后,她突然想要恶搞一番,将眼前这幅卷好好放起,又拿出一份新的画卷,决定给庄主大人画张萌版美艳Q图。 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偏偏侧躺在暖榻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提着酒壶,样子性感而魅惑。 叫人看了只想道一声:好一个妖孽美男醉卧图! 正当月流盈在无限YY之际,锦瑟从门口三两步冲进:“小姐小姐,小公子来了,连着萧二公子也一起来了。” “终于到了。”月流盈扔下摊开在桌面上以庄主大人为原型的美男图,两手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哎,小姐,你跑慢点”锦瑟气喘吁吁地在后面紧跟着,她才刚小跑回来啊! 第91章:这一生,就她一个 第91章:这一生,就她一个 “阿磊,过来见过凌庄主。”萧澈招手让萧磊走得更近些。 “庄主哥哥好,我是萧磊,你也可以唤我阿磊。” 凌齐烨轻轻颔首,不似平常对别人的冰冷态度,眸中不免有一丝动情。八年的时光,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未曾见过这个最小、老爷子最宝贝的儿子。 这便是他自小就失去母爱的弟弟了,估计都不晓得娘亲长得何等模样。听说他极为喜欢月儿,也难怪,月儿身上有种让人舒服的气息,和她讲话轻松而愉快。阿磊想必从她那儿感受到了不曾有过的独特温暖,这才如此依恋。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终归要相处一起,阿磊能接受月儿自然是值得欢喜的。 “庄主哥哥?”萧磊不安地转向萧澈,这个大哥哥为什么一直盯着他不讲话,难不成自己刚刚哪儿说错话了吗? 凌齐烨浅笑道:“我便唤你阿磊吧。” “恩”萧磊答完话后左顾右盼,却失望地嘟起嘴来。 “阿磊是想找你的月姐姐吗?她这会估计还没起身呢。”凌齐烨将他拉到身前,笑问道。 “她请我来的。”言下之意便是若非月流盈主动邀请,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见她的。 所以说,别扭的小孩总是矫情得可爱。 月流盈出了清盈苑,一路风风火火地到了前厅,正首上坐的是凌大庄主和一个陌生男子,剩下一位自然就是正臭着一张脸的——小正太。 “哇,几日不见,脸又长胖了,肥嘟嘟的真是可爱。”月流盈直冲过去捏住萧磊嫩嫩的脸蛋,爱不释手。 锦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小姐你能再无知一点吗?明明是几月不见,确定天数缩水这招不是在拉怨念的么? 果然,小正太不吃这套。 萧澈用余光瞄了一下凌齐烨,朝他无声地发表心中看法。 “这就是我那神秘的未来大嫂?”恩,姿色中上,最重要的是与人为善、眸光清明。 “是。” “大哥眼光不错。”能让阿磊一眼就喜欢上的女子必定是人品俱佳的。 “自然。” 真是期待大哥回煜王府的日子,要是让阿磊知道这女人就是他的嫂子,那表情一定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真是,别扭的小孩会长不高的。”月流盈开始诱哄只有八岁的萧磊,“来来来,给姐姐我笑一个。” 萧磊举起双手,不给面子地扮了一个鬼脸。 月流盈回瞪,破小孩!真是不配合! 反应过来还有其他人在,月流盈讪讪地皱皱鼻子,对着萧澈福身道:“这位想必就是闻名已久的萧二公子,有礼了。” 原本以萧澈的身份只需颔首,是不需要对她回礼的,月流盈直起身后也不指望他回应什么。不想萧澈竟离座拱手对她鞠了一礼,让她颇为震惊。 “在下萧澈,夫人有礼。” “萧二公子客气了。”连忙虚扶一把道。 庄主大人依旧在那儿正襟危坐,丝毫没有要起身介绍的想法。月流盈只道是凌大庄主也不常与萧澈打交道,故而不多说话。 仔细打量一下萧澈,恩,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原来这便是那萧二公子,今天可算是见着真人了。 “齐烨,你和萧二公子好好聊,我带小正太去玩一圈再回来。” 这个主意正中凌齐烨和萧澈的下怀,于是两人皆是点头,直接略过仍在装酷装冷装傲娇的萧磊的回答。 “小正太,走,月姐姐带你去看好玩的。”诱拐第一步,玩具诱惑。 “不去”坚决不能快速妥协。爹说了,面对女人,尤其面对纠缠不休的女人,偶尔是要坚守坚守原则的,太快丢城卸甲有失男人尊严。 生拖硬拽,“小肉团,乖,不要在生气了,月姐姐我特意给你准备了还多好吃的。”诱拐第二招,美食诱惑。 “不行,我要和二哥在一起。”板起小脸死握着椅子把手,萧磊心中开始有些动摇,唔,不知道她会弄些什么好吃的。 不对,庄主哥哥方才说她才刚起床,哪有时间摆弄什么美食,哼,肯定又是在框他。 月流盈扁嘴,挽着他的手臂把他拉起,笑盈盈道:“我让锦瑟姐姐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多,绝不骗你,而且还有从江南特意给你带回来的特色东西。” 果然,出差在外,多捎带些土特产什么的,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用场。 “真的?”爹爹也说了,作为有担当的男子汉,不要和女人太过计较,该让则让。 “真的真的。”她的信誉真的有渣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是每个人与她对话都时兴来个真假一问。 “我和你说……”月流盈拉着萧澈越行越远,直至凌齐烨用内力也无法探到说话的内容。 “托了未来嫂子的光,竟然能在这序凌山庄里光明正大地进来看大哥,想来老狐狸要是知道实情,估计会被气得掀屋掀顶。” “他会知道的,不过等到那一天,就是他声败名裂的日子!” “真希望能快点到来。” 十八年了,大哥都未曾踏入家门一步,个中辛酸即使他未曾经历也能感受得到。 “会的。” “对了,前些日子,三王爷在皇上面前几次谈话都若有若无地提起了罗心郡主,我看过些日子三王爷就会来看女儿了。” “杨罗心?” “是” 凌齐烨不以为然:“那就让他来看吧。” “可是……大哥你不是把罗心郡主……” “又是瑾瑜那张大嘴与你说的吧。”不然庄里的事他不说,阿澈是如何知道的。 “大哥,你也别怪他,是我主动询问,瑾瑜便和我陈述了一番这刁蛮郡主的情况罢了。” 他是绝对不会笨到招供,他还向瑾瑜询问了他未来大嫂和大哥之间的事。可惜……收获甚微。 凌齐烨冷哼道:“你以为我会怕她告状?” “主要是皇上会为难不是吗?若非如此,当初凭大哥你的实力和性格根本不会答应娶杨罗心。” “这件事我已经让墨阁准备,这次不会牵扯到皇上,若是她够安分,我自然会用温和的办法,给她自请下堂的机会。但倘若她有什么小动作,我便要她被休回府!” 萧澈心下明了,揶揄道:“是为了我的未来大嫂吗?” 放一个无关的女人在凌府后院对序凌山庄来说根本毫无影响,但要让杨罗心自动离开可不是什么易事,想来大哥为了这事也要费不少心思。 他对他未来的大嫂是越来越钦佩了。 “是。”凌齐烨不觉得承认对一个女子动情并做到这种地步有什么难以告人的,便也大大方方地承认:“这辈子,我就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大哥,你真的决定了?以你的身份,只娶一个女子恐怕受到的压力会不小。” “这件事不会有任何改变,再说老爷子不也是只有母亲一人。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至于身份就更不是问题,煜世子的头衔不是只有我才能有,老爷子还有你和阿磊,你们一样可以胜任。” 萧澈被凌齐烨这一番话震惊不少,连忙正色道:“大哥严重了,娶一个便娶一个,我们煜王府又不需要牺牲婚姻来强大势力。” 他是绝对不会去拿走属于大哥的世子身份的,阿磊也不会! “好了,等我回去估计还要不少时间,老爷子顽固了点,阿磊又小,你多费心了。” 说到老爷子顽固,萧澈就一脸无奈,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整天像是童心未溟似的,真不知道娘亲当年是怎么看上他的。 幸好他们兄弟三人都能正常成长,没有受到老爷子的荼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走吧,去看阿磊。” 才走到青石小路的入口,就听到一声欣喜的叫唤:“萧二哥” 两人止步,转身一看,原是宋祁蓉从门口一路进来,正想着到清盈苑去,没想到在路上竟遇到了萧澈。 萧澈微笑地颔首道:“祁蓉。” 宋祁蓉小跑上前,注意到旁边还有凌齐烨在场,于是福身道:“见过凌庄主。” 凌齐烨礼貌性地点头,他与宋祁蓉没有什么交集,不过是因为她与月儿交好,并且国公府的关系,所以每每她来拜访做客,他都让护卫不得阻拦,直接放进府来。 “祁蓉,你怎么会在这?” 宋祁蓉翻了个白眼道:“还说呢,我本是想着去煜王府和阿磊一起来看月妹妹,没想到萧叔叔说你早就带着阿磊过来了。” 说话间,眼神都不曾离开过萧澈,看似抱怨的话,却是笑脸盈盈。 自从萧二哥去了南方俋城处理贼匪作乱一事,她就不曾再见过他,没想到今天在这序凌山庄里竟能相见,真是巧了。 正准备再次起步,却见一个侍卫来报,说是三王爷来访。 凌齐烨和萧澈交换一个眼神,还真被说中了。 “把三王爷请到大厅,我这就过去。”顿了顿又道:“千绝,带萧公子和宋小姐去清盈苑,我等处理完事情再过去。” 千绝拱手,恭敬道:“是,属下遵命。” 第92章:孔雀女省亲 第92章:孔雀女省亲 三王爷一路被请进大厅,凌府婢女奉上上等的银针茶和各色糕点,动作有条不紊,态度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为他是皇亲贵胄而有任何的改变。 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三王爷面上虽是依旧平静,但内心却不免起了波澜。这序凌山庄的规格早就远远胜过他的三王府,从进门开始到这大厅落座,目之所及皆是名贵之物,价值不菲,甚至有的摆放品可遇不可求,倒已经不是钱可以说事的了。 当初女儿执意要嫁入凌家,他就百般劝阻,可惜罗心的性子像极了她的母妃,倔得很,偏偏就要委身为妾。凌齐烨是什么人,他财大气粗,每年国库的钱有多少是凌氏出的力,就连皇上都会敬他三分,更何况是他一个没有实权的挂名王爷。 他虽求得皇上为婚礼择日,但那都是皇上念着与他叔侄的关系不好拒绝,想来罗心是不会得到她所想要的幸福的。 这个傻孩子,与她说了不知多少遍,怎么就是不懂这些道理呢? 正想着,凌齐烨就从门外踏入,施施然走进,只微微躬身道了句:“三王爷。” 三王爷自然不会傻不隆冬地以为凌齐烨会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岳父大人”,便也不在意什么称谓的问题,站起身来回了个礼。 “三王爷来府,所为何事。”开场便是主人家必不可少的经典官方语言。 没有任何的寒暄,没有任何的铺垫,没有七拐八拐一大堆类似“您好吗?”“我最近甚好”这种无聊的形式话头,凌齐烨一撩衣摆坐下主位后直接切入主题。 三王爷原本准备了一大串绕家常的话,这会只能憋在肚子里。既然凌齐烨都直接挑了话了,那他自然就顺着接下去。 “凌庄主,本王这次来,就是打算把罗心接回府去照顾几天,毕竟她从成亲到现在都不曾回过王府,我和她母妃都是想得紧。” 在槿国,只有为妻者才能有省亲的待遇,妾室归宁一律都要经过丈夫的批准才行。 这就是正妻和小三的区别,所以高门宅院里女人们的斗争永远也没有停止过,明里暗里,日里夜里就想着怎么黑人,怎么把挡路的碍眼人一一除去还不留下个影子,从普通妾成为妾上妾,为当上正妻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 这才是为妾者一生追求的最伟大的事业。 毕竟天底下能像月流盈这样当妾室当得如此没心没肺,还经常卡克掉链子的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凌齐烨二话不说便应了好,言语之爽快,用词之精辟真是让三王爷颇有些反应未及。 按理说,由女方父母提出省亲一事,因为是长辈的关系,男方多多少少要表达一下不舍之意,待女方父母再次要求时,才松口答应。 在来之前,他就酝酿好了所有要走的过场,也预计了一些突发情况。结果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才来这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杯茶都还没有饮完,凌齐烨用了两句话就简单而快速地结束了所有的问题。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只用了十个字!其中还包括了对他的三字称呼。 可想而知,他的宝贝女儿在凌府的待遇一定不高。哎,他那苦命的女儿。 接下来凌齐烨便不再说话,把旁边的人晾在那儿,三王爷悻悻然地也找不到话题可以闲聊,于是放任这种怪异的冷场气氛在大厅游走。 真是,也不知道罗心是怎么喜欢上这种冷冰冰的面瘫男子的。 有才有貌,偏偏所说每句都像是精确衡量过的一样,精简短小,一个字的废话也没有,从头到尾就冷着一张脸坐在那儿自顾自地喝茶。 说起杨罗心,这几月过得也确实是苦不堪言。自她被禁足已经过去了数月,偏偏她才刚被罚不久,凌齐烨就下了江南,三王爷无法见到能开口发话的大老板,自然就不能与女儿相见。 虽也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但一步都不得踏出房门,让杨罗心感觉自己就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弃妇,这让素来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受得了。 她已经考虑过了,要是父王再不来,自己就冲去找凌齐烨要求解禁。哼,就算他真的就把自己投毒一事告知皇上那又怎样,坐在龙椅上的可是她的堂哥,顶多被责骂两句,难不成还能被砍了头去。 没想到刚下了决定就有婢女来传,让她收拾收拾,准备回府省亲去。 让婢女雀枝以最快的速度弄好一切,换上最鲜光亮丽的衣裳,画上最精致的妆容,这次回府她一定要让父王帮她解了这个禁足令。 莲步轻移至前厅,端庄地向凌齐烨和她自己的父亲请安,然后才缓缓地直起身来,双手规矩地放在身侧,标准的笑不露齿。 带路的婢女一阵惊吁,这罗心郡主之前还趾高气昂地指挥她做这做那,声音起码是现在的数倍音量,这会到了少主面前就极力地装淑女装高雅装温柔,实在是太……太可耻了。 怪不得少主看不上她,这种女人真是虚伪得可以。 还是盈夫人好,对她们这些下人都客客气气的,从来不怒责打骂,每天笑嘻嘻地和她们打招呼,人美心善,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她们俊逸绝华的少主。 少主果然是英明!有眼光!婢女心中如是想道。 “我的宝贝女儿,快让父王看看你,哎呀,都瘦了。” 能不瘦吗?每天吃饱了没事做就呆在镜子前使劲地梳理她那一头的乌发,隔三差五发一顿莫名脾气,还时不时地上演扔瓷器大战。心情一忧郁就满屋“哗啦”、“扒拉”的碎裂声,所幸嫁妆中瓷器品不少,不然还真不够她这么砸下去。 经常这么如弃妇一般“心力交瘁”地生活,能胖起来还真是奇迹。 杨罗心顺势就扑到三王爷的怀里,眼泪瞬间就泉涌般流下:“父王,罗心好想你。” 拍着她的后背,感慨道:“父王也是啊!你母妃整天就念叨着你,等回了府她一定很高兴。” 凌齐烨没兴趣看他们父女情深,打了个眼色,千暮立即上道地开口:“少主,门外给郡主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既如此,你便送三王爷和郡主出去吧。” 父女两人正在泪眼诉离别之相思,这下被庄主大人这么冷不防的一句给打断都有些讪讪的脸色。 清盈苑中,月流盈用一大堆稀奇玩意再次收复强摆脸色的小正太,还附赠了他自己前世所闻的种种趣事解说。 月流盈本身就是个爱搞怪的女子,再则她的口才甚佳,语句流畅,常常说着风言俏语,所以这回讲起好玩的事来更添三分逸趣横生,让萧磊听得是津津有味。 宋祁蓉和萧澈才到苑外,就听见里边众人的哈哈笑声。 月流盈才说了个雷人致富之道,只那最后一句“丑女闪着她那涂了八层眼影的细缝小眼,以她富有层次感的肥硕脸庞,扭着水桶腰,一撩及腰的凌乱长发,对着一个路人道——要么娶我,要么给我一两银子。” 锦瑟听完已经直不起腰来,猛捶着椅把手“哎呦哎呦”地揉着肚子。 萧磊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月流盈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细心地掏出帕子帮他擦拭。 千绝还算比较镇定,他就知道一来盈夫人这儿,准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萧澈咋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萧磊这般放肆地大笑出声,在煜王府中,他可从来不会这样毫无形象地喷了满桌的茶水后,还不停地蹬着双脚笑得打滚。 月流盈忍不住扶额,他们的笑点还真是低啊,搜肠刮肚一阵,决定讲个另类点的。 “话说在一个夜黑风高的的夜晚,一个破乱的山神庙中一前一后来了一个尼姑和一个和尚,两人生了火就在火堆旁睡着。不想睡到一半尼姑竟发现和尚牵了她的手,一时悲愤又无法挣脱,怕摇醒他会狗急跳墙,于是便牵了一夜。” “然后呢,然后呢?”锦瑟沉不住气地询问。 “尼姑气得脸红脖子粗,于是在墙上写下:和尚装睡想瞒天,竟把贫尼手来牵。路遇僧人需躲避,秃驴不是好东西。混球一个!写完后就愤恨离去。 和尚发现后,惊诧不已,也留了首诗为自己辩解:老衲昨日累久,梦遇故人挽留。误牵道姑之手,调戏之意没有。阿弥陀佛。” 月流盈又道:“后来一位假道士看见,便留言:破锅犹有破锅盖,尼姑也有和尚爱。两派皆是光棍族,老道早已不奇怪。见怪不怪!” “和尚不是要戒色的吗?怎么他还敢牵人家尼姑的手。” “……”月流盈怎么觉得她好像把纯洁的小正太给带坏了。 “二……二哥”萧磊回过神来,看到萧澈停在门口,绕过桌子就扑了过去。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看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月姐姐方才给我们讲了好多有趣的小故事,一时间没忍住就笑了。” 才见了多久的时间,月姐姐的叫法又死灰复燃,月流盈笑靥如花,恩,甚是欣慰。 第93章:定情之物 第93章:定情之物 萧澈和宋祁蓉来了之后,月流盈便不再讲这些小儿科的笑话,几人相互间扯扯东,聊聊西,午饭时间留下来用了膳便告辞回去。 “月夫人,以后若是有空,可常来煜王府坐坐,阿磊很喜欢你。” 顺便也可以让老爷子提前见见他梦寐已久的儿媳妇,想来必定会乐歪嘴的。 有了前一次惨痛的经验,月流盈这下可不敢随意就许下诺言,浅笑道:“这个决定权主要还是握在我们少主手中。” 搞不好哪天大老板又发抽地要去哪儿出差巡视。 然后她这个苦命的孩子自然是得要被拉去一起劳心劳力的。 “什么决定权?”凌大庄主老远就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个清清楚楚,走近之后却是明知故问。 小正太凑上前去:“庄主哥哥,你会让月姐姐去看我吗?” “最近不行,等过些日子我会带你月姐姐一起去的。” 眼神瞄过萧澈,只一眼萧澈就知道凌齐烨话中的意思。是了,月流盈的身份太过复杂,现在去煜王府确实是不合时宜,也怪他一时语快,没想得深远。 只是,大哥所说的过段时间恐怕是好长一段时间了。 送走所有人,庄主大人也不着急去哪,拉着月流盈的小手向清盈苑走去:“趁现在还有时间,把你昨晚承诺的礼物补上。” 月流盈笑得好不得意:“早就画好了。” 幸好她这次没偷懒,早早完工就等着大老板做最后的收工检验,嘻嘻,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哼,不喜欢也没辙,自己拿得出手的东西估计也没几样了。 “在哪?”速度这么快,难不成是今早画的。 “书案上” “乖”凌大庄主轻啄了一下她的小嘴,格外畅心,这个总是没良心的小女人终于把他的话牢记在心了。 某女人高效率的办事水平让庄主大人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月流盈此时的脸上早已烧红了一片,这个大色魔,现在可还是在院外,身后又有活生生的三只大生物在寸步不离地跟着。 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们两个,庄主大人怎么都不注意点影响。 呜呜呜,羞死人了!可恶的大坏蛋,他不要脸皮,自己这么精致的脸还是要见人的啊! 尾随的千暮千绝和锦瑟三人吗默契地看天看地,相互对视,就是不去看月流盈那已经熟透了的小脸蛋。 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没有看见夫人被少主一亲芳泽,也没有看到少主偷香窃玉后满足得咧开的嘴,更没有看到夫人想寻一块豆腐直接撞死的愤愤心情。 三人进了清盈苑便止步在原地候着,事实证明,少主和夫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还是不要跟得太紧的好,以免灯泡太亮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凌齐烨已经入了屋,期待地走向书案,月流盈却倏地越过他,将第一张快速卷起,藏在袖口。 糟糕,她怎么忘了这张还没有及时地收起来。 “那是什么?”这么明显的藏匿行为,要是庄主大人还没看见,恐怕就是连做贼心虚的月流盈都是不信的。 眼神飘忽:“没什么,你要的画在桌上躺着呢。” 及时转移目标,以试图掩盖不良罪行。 凌齐烨也不急着深究,督到旁侧一卷卷好的画卷,举在手中,慢条斯理地解开细绸带,卷轴一下子向下摊开,画中之景瞬间映入眼帘。 男才女貌,惊为天人,漫天梨花,唯美柔情。 俊男美女,显得如此天作之合,相对而立,仿佛能透过片片碎花看到彼此的身影。 庄主大人全程都是眸中带笑,小心翼翼地收好珍贵画卷,趁月流盈一时不察,拉着她的手轻轻一拽,一个闪神,美人随即在怀。 “月儿快告诉我,你那袖中藏的究竟是何物?” 凌大庄主开始诱供了。 “啊?没有什么,就是涂鸦之作,一个笔误的失败作品,入不了你的法眼的。”月流盈拼命摇头摇头再摇头,庄主大人的美艳之图要是被搜出来那还得了。 不行不行,死也不能交。 月流盈紧紧地拽着袖口,唔,画在人在,画亡……呜呜,那离她亡应该也不远了。 凌齐烨此时就这么耐心地拥着她,也不用暴力直接抢夺,要是那样,月流盈哪还能藏着掖着。 就在她以为庄主大人放弃之际,腰间突然传来一阵酥痒,修长的手指在她敏感的腰侧有以下没一下地轻挠着,速度不急不缓。 卑鄙的大坏蛋! 一手按住他放肆的手,却在与此同时另一侧也同样遭遇袭击,顾此失彼。 凌齐烨只觉得这样的方式不错,既能美人在怀,享受馨香软玉,又能借机吃吃豆腐,让执着的某女人弃械投降,主动乖乖交出极有可能让他生气或是无奈的罪证来。 “你……你以强欺弱,卑鄙无耻,不是男子汉所为。”凌大庄主把她禁锢在胸前,正好上下其手,实在太不公平了。 凌齐烨附到她的耳畔,无害笑道:“我只不过是抱抱你,连吻你都没有,怎么能说是以强欺弱,卑鄙无耻。难不成你希望我……” 月流盈感受到耳边传来一股热气,身子轻颤,这只乱发情的大色魔! 凌齐烨剑眉微扬,月儿的身上真是到处都是她的敏感点啊!这点他记下了! 大掌往她袖中探去,月流盈拽紧趁虚逃离温厚怀抱,慧眸狡黠,朝凌大庄主挤眉弄眼、摇头晃脑道:“哈哈,就不给你。” 说着便要往屋外逃窜去,这会儿赶紧销毁罪证才是王道! 却不想下一秒凌齐烨内力一震,门随即自动合上,月流盈立在门边与门栓大眼瞪小眼,好想哭,为什么此种状况让她不期然地想起大灰狼与小白兔的故事。 重要的是,她就是那无辜且无杀伤力的——小白兔。 不见凌齐烨有何挪动,他的人就已经站在她的面前,眼中玩味更甚,似是说着:看你还能逃到哪去。 月流盈用墨垚所授的招式闪躲着,庄主大人一时没想到,又让她躲得远远的。 身影一闪,快速变换得让月流盈一下迷了眼,还没缓过神来便从身后被人紧紧抱住:“你这个狡猾的女子,何时又学了这一身本事了,看来得把你看得更紧些才是。” 皱皱小脸,果然实力就是一切啊!她这个炮灰级的菜鸟和妖孽级的庄主大人悬殊实在是大。 “这些都是墨大哥教的,我是不是很天资聪颖,短短时日就能进步得这么快。” 凌齐烨丝毫不上当:“转移话题也没用。” 呜,被发现了。 “好了好了,我拿出来就是了,不过你看了之后可不准生气,要心平气和才行。”进入双方协议时间。 “你每次在罪行即将暴露前都是用的这招。”上次向他坦白她自己乃老狐狸义女之事前,说了一大堆不准他这个,不准他那个,弄得好像他才是需要赔礼道歉的人似的。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她现在这般怯生生的表情着实是太可爱了,大大地愉悦了他。 “谁让你平日里的不良记录太多,我这纯属是正当防卫。” “还是老规矩,先看看你犯的什么错再说。” 铛,双方协议时间结束。 月流盈像老牛拉破车一样慢慢地从袖子中拿出卷起的画,双眼一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豁出去道:“你自己看吧。” 凌齐烨瞥了她一眼,接过画卷,徐徐打开,这一看倒让他差点没有吐血三升,初看震惊不已,再看气血上涌,最后全部化成了哭笑不得。 竟是一副他的醉卧图! 画中男子样子邪魅非常,墨发轻扬,于椅上斜躺,那种魅惑之姿让模特本人看了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 况且还被画成是小人模样,头部较大,下身短小,搞怪得很。 若是旁人画的这幅画,必定早就被他拖出府去,这要是流传出去,岂不是毁了他冷峻形象。偏偏是这可恶的女子所作,庄主大人仔细看了许久后面色渐渐恢复正常。 月流盈察觉凌大庄主似乎慢慢接受下来,于是干笑着上前,指着画中的小人道:“这叫萌版人物,是不是看着很可爱。” 捂嘴,不对,她怎么能用可爱来形容庄主大人呢。 “这幅没收,以后不准再画这种怪里怪气的东西了。”凌大庄主将物证收入囊中,“再一次,连着这个一起罚你。” 月流盈眯着眼睛乖巧地回答道:“再也不会了。” 否则哪天人品不好又被发现,她就真得自挂东南枝了。但是,庄主大人的美男醉卧图真的很惑人的说,若是拿去拍卖,所得价格必定不菲。 好想收藏,可惜没胆量。 “恩,这可就算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了,我会好好藏着的。” “……” 守在外面的三人只见自家少主手上拿着两幅画卷,春风满面地打开房门,后面跟着小嘴撅得都能挂油瓶的月流盈。 有隐情! 凌氏潜规则,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三人心照不宣地默默杵在一边,作自动消失状。 第94章:上流社会败类人 第94章:上流社会败类人 杨罗心回到自家府后比在序凌山庄更是傲娇百倍,下了马车就摆出一副高姿态,走路的仪态加上身上炫目夺人的五彩衣裳,看起来还真像只孔雀般。 三王妃早就领着一众妾小在大厅里迎接她的宝贝女儿,手不住地绞动手帕,数月不曾见面,也不知罗心这孩子过得怎么样了。 厅里下首坐着一众妾室和庶女,或是无聊地掰弄着自己的美甲,或是小声地和旁坐的人先聊着。 真是,杨罗心归宁与她们何干,一大早地就传令她们要整装聚首,结果在这等了半天也不见半个人影回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传来动静,门口护卫气喘吁吁地跑来禀告,说是王爷和郡主回来了。 三王妃激动地站起来,走出厅外,底下一大票的莺莺燕燕哪里还敢放肆地继续坐着,连忙都立起身来,紧追上去。 接下来自然就是一番母女久别重逢拥抱相泣,泪眼汪汪的戏码,中间掺杂几声小妾甲的虚假抽泣,小妾乙的违心问候,庶女丙的诉说姐妹衷肠等等。 如是几番,开场终于结束。 三王妃将女儿拉到她的房间,关心问道:“怎么样?可实现你的目标了。” “母妃,我被凌齐烨禁足了。” “什么”凌齐烨竟敢这样对待她的女儿,“我这就告诉你父王去,你乃堂堂郡主,他不过是一介布衣,即使富可敌国那也是尊卑悬殊,你委身做妾已经是抬举他了,这凌齐烨竟然还敢得寸进尺不把你放在眼里。” “母妃”杨罗心拉住她的衣袖,摇头道:“我……我对别人下毒,被他发现了,所以才禁的足。”就算告诉父王也没用,怎么着她们也不得理啊! “你对谁下毒了?”三王妃语气风轻云淡,似乎不觉得自己女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杨罗心眼中尽是阴狠:“是序凌山庄里一个名叫月流盈的女人,她是从燕云嫁过来的,夺了凌齐烨所有的宠爱。现在凌齐烨的心里就装着她一个人,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女儿我,如今只怕后院那么多的女人都得要守活寡了。” “月流盈?”顿了顿道:“他打算禁你多久?” “没说。” “笨女儿,他既然没说那就表示这辈子你就得在那几寸地上生活了,女人的青春最是易逝,等时间久了,他哪里还能记得起你这个人来。” 杨罗心惊慌地拽住她的手:“母妃母妃,你快教教我怎么办才好。” “你这丫头真是死脑筋,当初我与你父王苦口婆心劝了你多少回,你偏不听,死巴巴地要嫁入凌家。现在好了,知道凌齐烨不好哄弄,才知道后悔害怕了。” 京城里多少王孙子弟,以她们王府的身份嫁过去准是正室,可惜…… “母妃现在训我也无济于事,还是先想对策的好。”她当初还不是为了想争一口气,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没有?还从未有人敢拒绝她,凌齐烨还是这第一个对她说不的人。 她脾气与傲气一上来,哪里还管得了什么深思熟虑,势必要把凌齐烨迷得晕头转向,届时主母之位还不就是她的。 然而,她到底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于是便弄成今天这种尴尬处境。 轻抚着杨罗心的背,三王妃传授她的过来人经验:“你回去之后先稳着来,我会让你父王去向凌齐烨说说,解了你的足禁。至于那月流盈,她如今风头正盛,你又何必与她为难。男人的宠爱只是短暂的,只有拿到实权才是根本。” “母妃说得有理,女儿会照做的。” “恩,多找机会和凌齐烨碰面才是正经。” 近来,京都槿城传得最火热的八卦便是周府纳妾一事,几乎街头巷里都在关注并谈论这件事。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周翰的儿子恶霸惯了,这下遇到了这巨大的惨变,真着实让好大一部分人大快人心。都说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种的什么因便得的什么果。 周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这下没了可以传宗接代的人可不就把周翰给愁白了头,只好大肆往府里纳妾,而且严明要好生养,易生养的女子。 碍于周翰的势力,百姓们明着不敢说,但这暗地里可都是一传十,十传百,本不欲被人知的丑闻竟在一天之间传遍各地。 当然,这其中凌氏做的贡献不容小觑。 宫里那位自然也过不了多久就了解了事情的原委,竟兴奋地在御书房里仰天长笑三声,好!好!做得好! 好久都没这么畅快过了,哈哈! 锦瑟与月流盈知道这件事后,顿感好笑,随即展开了热烈讨论。 锦瑟:“小姐,你说那周翰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生得出儿子吗?” 月流盈:“根据理论而言,只要他还身体强壮就没有问题。不过这生孩子这事是要讲究人品的。像周翰这种上流社会的败类人,极可能没有人品这么珍贵的东西。” 锦瑟:“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锦瑟怎么一句话也没听懂。” 月流盈道:“意思就是说娶了不一定能生,生了不一定是男的,男的不一定会顺产,顺产了不一定身体健康,健康了不一定能心智齐全,心智齐全了不一定能平安活着,懂?” 锦瑟呆愣地点点头,自家小姐的逻辑果然是无人能敌啊! 如今周府的后院可比序凌山庄还要热闹,但最大的不同是,周府的女人帮天天叽叽喳喳不得安宁,哪里像凌府一个个安静地窝在自个儿院子里,一点事儿也不敢闹腾。 周翰已经下了命令,只要有能生下男胎的,通通予以重赏,第一个诞下男婴者还能坐上大夫人的位置厨房天天煮着大补汤给自家老爷补身体,一群女人听了封赏条件全都亮了眼,牟足了劲要一举得男,从而坐上周府女主人的位置。 “老爷,黑鸽回来了。”周府总管向上首的周翰汇报最新情况。 “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爷进宫之后回来的,昨天老爷不曾回府,小的就没有把消息告知,以免走漏了。” “恩,流盈说了些什么?” 管家递出宣纸,谄笑胁肩道:“老爷请看。” “是画?” “是的,想来小姐应该是怕行迹败露,所以用绘画来言辞达意更隐蔽稳妥些。” “恩,流盈办事果然想得周到。” 把宣纸平铺到桌面上,待看清全景后,周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不愧是我培养出来的好女儿,这么快就得手了。” “恭喜老爷。” “不过,依这图上之意,恐怕流盈给凌齐烨所服用的烟花醉成分极少。” “来日方才,太过心急反而会露出马脚,老爷上次去信不也是要小姐小心为上吗?” “恩,确实应该如此,凌齐烨这人生性狡诈且谨慎,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动作可不是什么易事。流盈现在正处在盛宠时期,行事自然要稳妥为上,否则必将功亏一篑。” “老爷所言甚是。” “再派黑鸽传密信回去,让流盈一切小心,不可一时大意。” “小的这就去办。”管家躬身言退,“哦,对了老爷,萧澈前些日子领着他的弟弟萧磊去了序凌山庄了。” “什么?他们是煜王府的人,素来不与序凌山庄有任何的瓜葛,怎么会贸贸然地就两兄弟一起去拜访了?” “是小姐派送的邀请帖,愿意是想请萧磊去聚一聚的,萧澈不放心他一人外出便一起陪着去了。” “流盈怎么又牵扯进来了。”她难道不知道他和煜王府素来不和吗? 还是,她想透过这层关系摸到煜王府的底? “这其中的曲曲折折恐怕只有小姐能清楚明白了,小的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周翰再三思虑,还是觉得月流盈此举不妥:“你顺便告诉流盈,以后与煜王府的人少交往,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煜王府的人接触久了万一暴露了身份可怎么办。还有宋国公府的人,不准她再去见面!” “小的也觉得小姐不能再和这两家纠缠下去,要不然这倘若……” “恩——”周翰举起右手,及时地阻止了他下面要说的话。 “有的事情,最好给本官烂在心底!否则……” 管家惶恐地自掌自嘴:“小的该死,小的口无遮拦,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哼,信要尽快传出,我方才说的那几点可都记住了。” “小的记住了,老爷尽管放心。” “恩” 周翰望着远方,目露凶光,身上煞气甚重:“凌齐烨,本官要你十倍偿还我所失去的一切,想要和我争,这辈子怕是你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烟花醉,醉烟花,待到最后一次毒发的那刻,本官便要你尝尝这世间最难熬的苦痛。槿国终将是他的,第一富商的所有钱财自然也应该都属于他! 任何人,都绝无可能阻挡他的夺取霸业的步伐!宫里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尚且不能,更何况是他一介平民。 第95章:花至烂则无敌 第95章:花至烂则无敌 月流盈近日俩闲着无聊,只得和锦瑟二人踢踢毽子,做做体,偶尔吼吼两嗓子来解闷。 最近几天都不见凌大庄主的身影,总觉得他好像在计划着一个什么重大事情,整日无踪无影。 罢了,既然他不愿让她掺和其中,自己还乐得逍遥。 “蓝脸的窦尔墩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黑脸的张飞叫喳喳……啊啊啊啊啊——” “小姐,小姐不好了。”锦瑟一路直冲进来,嚷嚷道。 “咳咳咳……”月流盈正唱到,一口上飚的高音中途卡住,以至于气血不顺,猛咳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锦瑟赶紧替她拍拍后背。 平缓过后,月流盈翻了个白眼道:“说吧,这一惊一乍的又是怎么了。” “那个罗心郡主又来了。” “她不是被庄主大人禁足了吗?”难不成翻墙出来的? 锦瑟说到这就是满腹气愤,颇有些不平道:“是少主今天刚刚解了令,所以她又可以四处耀武扬威了。” 凌齐烨下的令? 还不待月流盈细想,外边传来一声通报,话题中的主角随即登场。 锦瑟不甘不愿地行了个礼,没想到杨罗心非但不介意,还笑脸盈盈地虚扶一把道:“不必多礼。” 月流盈和锦瑟两人面面相觑,该不会是得到解令后高兴傻了吧。 “流盈妹妹,上次的事是我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杨罗心亲切殷勤地拉过月流盈的手,导演姐妹情深的段子。 月流盈只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太反常了,让她不得不防。 她倒宁愿她是来撒泼挑衅,那样的话自己定能将她堵得个哑口无言,愤怒而去。可现在是什么情况?这种温柔有礼的行为被杨罗心做出来总觉得藏着些无法言喻的危险感。 憋屈得好想骂人,怎么办,偏偏自己现在遭遇软声细雨,实在是谩骂无用武之地。 “流盈妹妹不答话是还对以前的事记挂在心吗?”许久不见她回应。场面有些尴尬起来。 “是”月流盈坦诚告之,丫的,自己又不是圣母玛利亚,都被人下毒了还能对她笑脸相迎。 自己平日里虽然好说话,但不至于善良到因为杨罗心的一句对不起就大方地还她一个没关系。 “额……”杨罗心没想到月流盈竟会这般不给面子,一时错愕,愣了半天终是回过神来,依旧满脸笑意,接过婢女雀枝手上的东西,诚恳道:“既然流盈妹妹心中仍存有芥蒂,这些区区薄礼还请流盈妹妹务必笑纳,当是我赔罪之物了。” 月流盈难得正色道:“郡主客气了,只是这些东西还请郡主拿回去,流盈实在不敢收。” 杨罗心几番示好都得不到回应,心中不免有些怨恨,却在表面上一丝未露:“流盈妹妹何必如此,不管你原不原谅我,这些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收下又何妨呢。” 月流盈只觉得她的脸皮已经厚道一定程度,坚不可摧,自己立场已经表达得如此明显,她居然还在顽强抵抗。 省了一趟亲回来态度大转变,难不成是改变了攻击战略,知道暴力革命不可取,无法顺应凌府潮流,于是改用温和柔情方式了。 斜睨一眼她手里捧着的大盒小盒,月流盈心中顿时闪过有个不得不小人的猜测,这里面该不会藏有麝香之类的慢性毒药吧,黄金档狗血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她怎么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杨罗心今天反常到极致的做法。 月流盈不怀好意地笑道:“锦瑟,收下。” “小姐,这……” “听我的,收下。” “是”锦瑟不甘不愿,双眼喷火似的接过礼盒。 杨罗心笑得花枝招展,微微服了一个身道:“流盈妹妹肯赏脸就好,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见人已走远,锦瑟一下跳到月流盈身前,恨铁不成钢地劝道:“小姐,这不能乱收的,万一……” 完了,唐僧念经又即将开始。 “好锦瑟,我要是不收她肯定没完没了,还是拿了的好。” “可是,那这些怎么办。” “西侧不是有个常年不用的杂物柜吗,把这些通通塞进去锁起来就是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锦瑟恍然大悟。 “因为你呆啊!哈哈。” 清盈苑如今已经被凌齐烨下令为凌府重点保护对象,一干暗卫也早已心知肚明苑内那位对自家少主的重要性,罗心郡主才刚踏入清盈苑的门,四周的人就更是仔仔细细地紧盯着,待她离去后,这件事就自然而然地传到凌齐烨的耳中。 这厢庄主大人正和林瑾瑜待在一起,听了事情经过,凌大庄主还未发表看法,倒是一旁的林瑾瑜积极发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罗心郡主不怀好意,就是不知道她又要摆弄些什么招式,看来素来平静的凌府后院自从来了这个郡主后波浪总是少不了的。” 凌齐烨冷哼一声:“不论她想打什么主意,都不会有机会了。” 他绝对不允许让月儿陷入任意一种可能性的危险之中。 很多时候,往往需要防患于未然。 这句话说得林瑾瑜稀里糊涂,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之后连着几天,杨罗心要不几次三番地请月流盈去云心楼坐坐,要不就自顾自地上门来和月流盈拉扯些有的没的,弄得某女人苦不堪言。 倒不是因为杨罗心对她做了什么,主要是自己素来早睡晚起,午间还要留些时间去休息,可偏偏杨罗心一早就来报道,知道她睡着也不抱怨就那么眼巴巴地在苑外喝茶等着。 如此谦敬有礼倒让月流盈再不敢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睡下去了,否则被外人知道了,还以为自己恃宠而骄,故意刁难想要一心求和的罗心郡主。 自己倒是不担心别人的眼光,但倘若因此给凌大庄主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就不大好了。 哼哼,瞧瞧,她还是很为万恶的庄主大考虑的。 说白了就是凌大庄主的不对,长得那么妖孽做什么,桃花一惹一个准,还无质量保证。 看着眼前正拉家长里短的杨罗心,月流盈郁闷地只差额前没有三条黑线,杨罗心这是在搞拖延战术吗?说不过她,拖也得拖死她。 月流盈对她死缠烂打的功力简直膜拜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因失眠不足而困死的悲惨小妾。 只是,这种高大上的死法,她真心不想尝试啊! 再者,罗心郡主的审美理念与她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两人就算心平气和地聊天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杨罗心也是同样郁闷,她原以为整天粘着月流盈至少能见到少主几面,可如今这清盈苑中除了主人家就只剩下一个婢女锦瑟,连下人的数量都比不过她的云心楼。 明明说少主对月流盈偏爱非常,从江南回来后除了见她就再没召过哪位夫人,自然也就取消了多年来的侍寝规矩。 后院的女人虽嘴上不敢说什么,但心里总少不了几分落寞,少主数年来从不为谁有过任何的偏袒,每个人都是雨露均沾,公平合理。 可自月流盈出现后,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除了清盈苑哪里还能入了少主的眼去。 杨罗心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天少主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难道这月流盈也失宠了不成。 暗下决心,要是再在这儿见不到少主,她可就采取自己的方式了! 日落西山,月流盈松了一口,阿弥陀佛,终于要送走这尊大佛了。 她果然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当然,这句话对强势到逆天的庄主大人是绝对不适用的。 “很累。”身后传来熟悉的温热气息,扶着她累得像醉猫一样摇晃的身子,关怀备至。 转身扑向他温厚的胸膛,月流盈好不委屈:“都是你惹下的烂摊子,到头来还得让我来收拾,你这个坏人,大坏人。” 凌齐烨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辛苦你了。” 月流盈窝在温暖的怀抱中不再动弹,打着困倦的哈欠道:“快把你那个罗心郡主领回去,再这样下去我会受不了的。” 凌齐烨笑意未减,拥着她道:“吃醋了?” 哼唧一声:“才没有,反正她就交给你了,快快帮我摆平了就是,只要别再让她来骚扰我大好的睡觉时光,怎么都行。” 谁让她对温柔牌完全无抵抗力呢,杨罗心都尽力在那演贤良淑德女了,自己总不能拍案而起怒吼道:“以后别再来清盈苑装模作样。” 这是蛮不讲理的泼妇型台词,不不不,她还是很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 “真的怎么样都行,那要是我把她纳入房中呢?”庄主大人落座桌后椅子,将月流盈打横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月流盈酸溜溜道:“你不是已经把她纳入房中了,除了她还有一大票的绝世美女等着你临幸呢,还杵在这做什么。” “月儿,你心口不一的样子真是可爱。” “你……你就尽管取笑我好了。”月流盈瓮声瓮气。 一手握住她的小手,凌齐烨正色道:“月儿,再忍一段时间,我就会处理好一切事情,绝对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 第96章:遣散后院 第96章:遣散后院 好奇宝宝月流盈发问道:“你会怎么处理?” 凌齐烨邪笑:“你希望我怎么处理?” “额……其实她现在也没犯什么大错,就是恼人了点,弄得我没法安心睡觉。”月流盈将脸凑到凌齐烨身前,委屈道:“喽,黑眼圈都出来了。” 轻抚她的眼眶,凌齐烨极为享受此时月流盈少有的小鸟依人之态。 想起庄主大人每次出手都是毫不留情,月流盈纠结着小脸道:“那个……你只要让她别再烦我缠我就行,别太过了。” 提醒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怎么说人家这几天也没整什么幺蛾子,天天都是笑脸迎人。虽然动机或许不纯,但终究是没对她做什么坏事,只是想借着她见一见凌大庄主罢了。 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凌齐烨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是太心善,还想着帮她说话。” “我才不是帮她说话呢,只不过就事论事而已。”缩着臻首,月流盈靠在庄主大人肩上,迷糊道:“唔,我好困好困了,你快回栖凌轩去。” 说话间,已经渐渐进入梦乡。 凌齐烨一阵好笑,赶他回去还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子,俨然把他当做是人型抱枕。 幽深的目光直盯着怀里睡得一塌糊涂的女人,呢喃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被我吃呢?真是折磨人的坏丫头” 等他把事情处理完,就名正言顺把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拐进栖凌轩去,也省得他两地跑。 正熟睡的月流盈同学蓦地一阵哆嗦,好冷,怎么感觉有股凉风袭来。 只是这一夜,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次日,便有重大消息游走于凌府四周各个角落,据说罗心郡主昨日在拱门前的小道上“偶遇”少主,一时激动不已,旋身倒地,想着应该落入庄主大人的温暖怀抱之中,然后两人干柴烈火,成就一桩良辰美景。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凌大庄主冷着脸一个侧身避过来来历不明的某女性生物,待看清是谁后更是厌恶地皱起眉头。 于是一脸充满希冀,闭上双眼等待英雄救美戏码出现的罗心郡主就这般硬生生地“砰”一声倒地,疼得龇牙咧嘴,头上精美发饰被这一摔都有些凌乱。 就是如此这般也求不来庄主大人的一个同情眼神。 凌齐烨不欲做任何逗留,侧身后就想着往前走去,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少主”杨罗心仰着头站起来,直接从后边抱住她心心念念的男子,行为之大胆让跟着的千暮千绝一下愣在当场。 生怕自己被拉开的杨罗心快速地接下话去,声情并茂道:“少主为什么都不愿意来云心楼看看罗心,罗心好想好想你。” 千暮千绝面面相对,眼中皆是鄙夷的目光,这女人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德行,除了长相还勉强过得去外,浑身上下有哪点配得上他们的少主。 这世间,除了盈夫人,怕是再没有女子能有资格当上凌氏主母的位子了。 “放开你的手。”不要让他说第二遍。 “不要,少主,罗心这么爱你,你怎么也看我一眼,我都宁愿不顾身份嫁进凌家做妾,我只剩下你了。” 千绝冷笑,哼,以少主的身份,一个郡主算得了什么。 凌齐烨用内力直接震开身后之人,也不管她会不会因此受伤,目光微敛道:“可惜这只是你一厢情愿,本少主并没有要求你嫁进凌府。” 杨罗心跌坐在地:“少主,你不能这么绝情,我……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 凌齐烨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还是处子之身。” 什么?不可能的,那天洞房……对了,她当时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还以为……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幻想的罢了,真是讽刺啊!自己堂堂一个当朝郡主居然连弃妇都算不上。 “你喜欢的是月流盈对不对,她何德何能,整日就知道吃和睡,论身份地位美貌才情,她哪里比得上我。” “她哪点都比你强,无可挑剔。”那眼前这个女人和月儿想比,真是侮辱了月儿。 千暮千绝已经对她无语了,盈夫人的身份暂且不提,要说到美貌才情,这罗心郡主究竟从哪得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比盈夫人还要好。 真是……坚强到一定境界了啊! “我真恨,当初就应该找对时机将她一剑杀了,这样你就不会被她迷惑了。你该属于我的,你该属于我的。” 凌齐烨眯起眼睛,眼神阴鹜:“就冲你这句话,你就不配和她相提并论。”亏得月儿方才还让自己手下留情,这种人就不该姑息。 意识到自己在不适当的场合说了不适当的话,杨罗心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少主,少主,罗心错了,以后一定与流盈妹妹好好相处,做好姐妹的。”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等大双眼:“什……什么意思?” 看在她好歹也是皇上堂妹的份上,凌齐烨便趁此机会与她说清楚:“你父王中过寒阴草的毒却迟迟未能破解,再多过个几年只怕就会撒手人寰。不过,本少主手上有得以根治的解药,今日已经和你父王母妃谈过了,他们愿意以此作为条件让你自请下堂。你还是清白之身,自然还是能找到归宿的。” “不,不会是这样的。”她不相信父王中了什么不解之毒,也不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被迫离开序凌山庄。 “你若是配合,还能有名誉可言。倘若宁死不从,那就只好给你一封休书,严明所犯七出之条,日后便在三王府养老就好。好好考虑清楚,你父王明日就会派车来接你。” 杨罗心只觉得自己腿软,完全使不上劲来,月流盈!都是月流盈害的她到这番地步的! 她要去清盈苑杀了她! 只是还没再想便整个人昏厥过去,直到被前来寻她的婢女雀枝带回房去。 隔天,杨罗心只能不甘不愿地坐上王府的马车,绝尘而去。 众人只知罗心郡主引诱少主不成,悲愤回府,却不晓得个中内情。再者凌府下人都不是大嘴巴的人,有些事庄内传传说说也就罢了,可没胆量去外头胡乱编排。 只是,罗心郡主走后不久,庄主大人便下令要解散后院的一众夫人,给予重金并安排好了去处,愿意再嫁的可以告诉后院的管事嬷嬷,她自会为那些人安排身家清明的好人家。 这可把后院里的女人给吓坏了,少主这是要肃清后院吗? 除了安安静静的清盈苑,其余各处简直闹翻了天,皆是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有的人仗着自己的娘家身份不低死活不肯离去,有的人黯然魂殇却是无可奈何,至于心境较高的早就心下明朗,忧伤一下便也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庄主大人忙碌了这么些天,若是没有万全准备又怎会贸贸然下令,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那些起先坚决不离开山庄的女子最终都只能含泪而去。 绝大部分人还是愿意改嫁的,身份低的或是娘家远的便纷纷去管事嬷嬷那儿套话,想求个好归宿,身份高的夫人则选择回娘家去再论婚事。 月流盈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已是翻天覆地。 “小姐,少主对你可真好,为了你把这个后院都舍弃了。” 这么说,以后凌府就只有她家小姐一个夫人,那岂不就是凌氏的——当家主母! 哇,那她日后就是凌府唯一的大丫鬟,主母身边最亲密的婢女了。 月流盈一早起身就被感动得稀里哗啦,但嘴上还拿乔着:“有我这么好的苗子是他的荣幸,放弃一片森林他很吃亏吗?” 锦瑟笑道:“小姐,你心里头明明就高兴疯了,脸还笑开了花,偏偏逞强地死不承认。” 月流盈抚上面颊,佯怒道:“胡说,哪有?” 锦瑟指着她的嘴角道:“都快咧开了,还说没有。” 月流盈皱皱鼻子,双手搁在下巴处,突然间又感伤起来:“其实她们中有很多人是真的很爱凌齐烨,就拿杨罗心来说,她对凌大庄主一见钟情,自此爱得不可自拔。虽然她的方法可能有些不对,就想着用不正当的手段来获取成功,但她的心是真的向着你们少主的。爱一人本没有错,只可惜她们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我一方面心里高兴,是因为我是个幸福又幸运的人,有你们这么多好朋友,还有一个疼我爱我的绝世好男人。另一方面又颇有些忧伤,觉得现在的女子实在命运悲惨,只能依靠男子生存。” “小姐,你就不要再伤心了,少主对她们的安排其实已经很好。与其一辈子呆在这岁月蹉跎,还不如另辟途径。” 月流盈一把抱住她,歪着小脸不知是哭是笑:“快让我抱一下,缓冲缓冲这悲喜交加的古怪心情。” 毓琪阁内,琪夫人静坐一旁,冷不防地对着旁边准备东西的婢女道:“莺儿,和我去趟清盈苑。” “夫人,还是不要去了吧。”夫人平常最是平淡不争,这会怎么沉不住气了。 琪夫人面容平静,坚定而柔声道:“和我走一趟!” 第97章:愿君珍惜眼前人 第97章:愿君珍惜眼前人 月流盈正整理着自己复杂的情绪,就见门口传来通报,说是毓琪阁的琪夫人到了。 锦瑟一把紧张地抱住她:“小姐,这琪夫人该不会是因爱生恨,来这儿撒泼的吧。 想想这个可能性还真是高得可怕。 月流盈支起身子,拂了拂皱掉的衣摆,柔声道:“请她进来吧。” 是不是,看看架势就明白了。 琪夫人是个土生土长的江南女子,温婉高雅,额间描着一朵小巧玲珑的兰花,唇角微勾,与那明眼人一看就傲娇十分的罗心郡主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月流盈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子实在是淡雅脱俗,步态绝尘。啧啧,庄主大人真是享尽齐人之福,后院哪个女子不是千挑万选、倾国倾城之色。 两人因为大小宴会,早已不是第一次见面,只是月流盈每每心思都不在上面,要么低着头寻机偷吃各种零嘴糕点,要么歪着脑袋不露痕迹地安然入睡。 再者说,序凌山庄上上下下几十个人围在一起,众夫人们穿着五颜六色,皆是身姿窈窕,容貌非凡,月流盈自然无法记住究竟何人是何貌。所以,说是和这莫名来访的琪夫人第一次见面也无可厚非。 琪夫人却早就记住这个在正阳节上让少主一下注意到并恩准出席小阳节的女子。 对这个幸运的女子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愤恨,也不是喜欢,明明被抢走了少主的所有宠爱,她却一点儿讨厌之心也存不起来。 她的笑容真的很纯净,很真实,活得就是真实的自己,一点也不需要伪装。同为女人,她虽是不争不抢,但自己绝对做不到像她这样无欲无求。每次似乎都故意躲避着少主,整天懒在清盈苑中,偏偏天不尽人愿,该发生的依旧还是会发生。 如此特别的女子,也难怪少主会为她倾心并决定遣散后院,自此专宠她一人。 眼前对她笑意盈盈的娇美女子何其有幸,得少主一心一意的对待。罢了,既然是她,自己也只有认命的份。 “琪夫人来找我是何事?”如此知书达理的淑女型女子,看起来不像是来挑衅的。 “流盈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月流盈自然之道这借一步说话是何意思,轻轻点头,转身对锦瑟说:“锦瑟,你先和这位姐姐出去一下吧,我与琪夫人说会话。” “这,可是……”少主刚宣布遣散后院,锦瑟这会哪里敢放心让自家小姐和琪夫人两人独处。女人的嫉妒心往往是最可怕的,万一小姐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自己只怕会被少主盛怒之下一剑结果的。 “乖,听话,和这位姐姐先出去外面待一会。”月流盈两手放在锦瑟的肩头,摆转过她的身子,缓缓往门外推去。 琪夫人手持娟帕,端庄地站立着道:“门开着,我就和流盈妹妹唠唠家常,很快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锦瑟也不好再在这僵持下去,给了自家小姐一个你多小心的眼神,就不情不愿地和琪夫人所带的婢女出去了。 “琪姐姐坐吧。”月流盈指着小圆凳浅笑道,丝毫不担心她会突然发难。 “或许从今日过后,我们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月流盈点头,她实在不知道这句话自己该怎么回。 琪夫人也不等她说什么,自顾自地接下去道:“我从少主建立序凌山庄后不久就跟着他了,算是后院一众女人中资质最老的。这么多年以来,少主对每个人都是公平对待,从来不会因为谁的原因而出现偏颇。时间久了,新人越来越多涌进山庄,凌氏也越来越强大,直至少主成为槿国第一富商。他的英姿让每个女人都为他癫狂,而他的目光却从未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我竟以为少主会一直就这样下去,没想到他遇见了你。” 月流盈嗫嚅道:“我也没想到跑了两次都能被他逮回来。” 琪夫人面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带着些无奈,又透着股凄凉,道:“有意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我们心心念念所求的东西,在你眼里却丝毫也不重要。” “以前的确是这样,但现在慢慢变了。你知道吗?我曾经见证过一个妾室想要极力求得夫君的关注和宠爱,于是便将她的女儿当做是赢得一切的筹码。她的生活里除了那个男人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包括她的亲生女儿。可惜自古以来男子多是花心,即便曾经同床共枕恩恩爱爱也会转眼间翻脸不认人,那个妾室苦苦等到他外出归家,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残酷的抛弃和否认。于是最终迁怒那个无辜的女孩,自己则变得疯疯癫癫,连仅有的自尊自爱都失去了。” 琪夫人从未见过月流盈这么正经说话的样子,怔怔半响后问道:“所以你才会那么抗拒爱情,才会胆小地关紧自己的新房,只愿意独自一人留守是吗?” “我哪有很胆小,那明明叫自卫。”月流盈皱皱鼻子,孩子气地辩解道。 琪夫人浅笑道:“你还真不适合伤春悲秋,好像所有的事情在你眼中都算不上什么大事,这样活着真好,我真该和你多学学。” “我只是觉得,女人不一定就得依附男人,我宁愿不嫁也不会把自己随意托付给一个品行不良、三心二意的男子。我虽然不是什么倾城美人、绝世才女,但胜在我有一颗自尊自傲的心,我爱的男人就应该也对我一心一意,平等付出。否则我宁愿单身终老。” “真是钦佩你的勇气,只可惜我做不到这种程度。” 月流盈并没有打算对她这种还没行动即摇头言败的行为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古代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是自小就树立起来的,只怕一时半会用三言两语根本无法撼动封建思想的粗根大叶。 要是告诉她男人也该有三从四德,也该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为自家老婆守身如玉,远离吃喝嫖赌,恐怕自己反而会被说教一番。 既然注定是无用功,那月流盈自然不会傻兮兮地还把自己的那一套搬出来劝解。 想起自己前世的闺蜜就曾扬言,以后她的老公就一定要绝对服从她的命令,坚决拥护她正确或不正确的领导,视她的利益高于一切,始终践行全心全意为她服务的宗旨。 且不说她素来主张的都是夫妻平等的观念,就算她真的有这个贼心让庄主大人对她言听计从,也绝不会有这个贼胆将这宣言广而告之。 月流盈嘤嘤唾弃,庄主大人的魔爪太强势,自己一对上他,胆小就像是一捆柴火遇上小火堆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然后就……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想了想道:“琪姐姐今天来要说的话应该不止这些吧。” 琪夫人会心一笑:“也难怪少主会那么喜欢你,除去你的为人不说,关键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有时候真是看得比谁都透。” 月流盈讪讪道:“我这人可经不住夸,一听到好话就容易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知道她在谦虚,琪夫人也不再戳破,只道这盈夫人果真是宠辱不惊,淡定自若,这才是配得上当凌氏主母的人。 “流盈妹妹,如今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以后这凌府后院就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了,若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在嫉妒的同时我也祝福你。少主他生性冷清,傲然清绝,这样的男子一旦将身心交出那就是一辈子的承诺。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好好待他,珍惜眼前人,莫要辜负了少主对你的一番情义。” 琪夫人一副委以重任的沉重的表情,让月流盈突然有种自己扛起什么大担的感觉。 只好正色道:“只要他不负我,我自然不会对不起他的。” “那就好。” 月流盈只觉得自己好敬佩眼前女子,和墨大哥一样拿得起放得下,放手对自己无爱的心上人,还能做到潇洒对待,微笑祝福。 这就是真爱啊! 琪夫人在小妾这条道上混得实在是太有职业操守了!这样的女子待在身边六年庄主大人居然忍心放过毫不动心,真是太缺乏高品味。 要是让凌齐烨知道月流盈这一番强大的心理想法,只怕会气到崩溃,忍不住将她掐死再掐活。 两人将略显严肃的话题谈完,便开始聊些其余的琐事。 说着说着,琪夫人突然嘴角微勾,话头一转问道:“流盈妹妹之前突然从山庄逃走,是觉得少主哪里不好吗?” 说的想必是她第一次跑路的事。 某女人托着下巴,毫无形象地将手肘立在桌上,悠悠道:“刚开始时,我就只觉得庄主大人太过滥情,桃花朵朵遍地开。而且还会偶尔耍无赖,人奸猾狡诈就不用说了,每次我都被他黑,然后败得一塌糊涂。尤其眼睛一眯的时候,就是他算计人的时候……” 等等,她怎么总觉得背后有股冷风袭来,凉飕飕的,渗得慌。 第98章:逃婚,是谁 第98章:逃婚,是谁 “我算计人的时候怎么样。” 月流盈瞬间觉得自己稳稳的身子一颤,脸色愣怔,一句话直接卡在那儿,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呜呜呜,问什么她每次做坏事说坏话的时候,庄主大人总是这么及时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琪夫人起身福了个礼便自觉地退下,留下摆着一副焉菜模样,一心只想找地缝钻的月流盈同学。 凌大庄主手向后轻轻一挥,微一颔首,示意同意她离去。 依依不舍地最后再看一眼凌齐烨,琪夫人眼神不免黯淡,心中揪痛着。 这一别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吧。 少主的眼中全部都是流盈妹妹的身影,半点不留给其余的人。她能明白这种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感受,就好比她一直都深爱着少主一样。 牵强地扯起一抹微笑,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祝福他们——白头到老,举案齐眉。 月流盈委屈地瞅着琪夫人的一系列动作,她要是走了,不就只剩下自己留在这被庄主大人修理。 “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能说会道?” 月流盈望天望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已经负手走到自己身旁的庄主大人。 纤长的身影瞬间遮去所有的光线,把侧着头对手指的某女人笼罩在阴影之中。 “我有说了前提是刚开始时,现在当然都没有这些问题了。”月流盈真挚道。 “我耍过无赖?”不记得了,他有这种东西吗? 月流盈掰着小手打开旧账,回忆不堪的过去:“有一次趁我睡觉无意识的时候你偷亲我,还有就是,好不容易你这个衣食父母大发善心请客凝香斋,却……却……却……” “却最后害得你落荒而逃是吗?”凌齐烨坐在空余的位子上,自动接下她要说的话。 月流盈如今接受了庄主大人,自然不会再排斥他的这些举动,只是那个时候总被可怜兮兮地欺负又无法反抗的经历难道不足以说明某专制君的无赖本性? “谁让你迟钝得可以,明明喜欢我又强装镇定。” “……”耸拉着脑袋,这点好像与事实十分贴近,弄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摸鼻子瞪眼。 默了一会,月流盈终于仰起头来:“对了,你……你怎么会突然间遣散后院的?” 太突然了。 “这哪里是突然间能做到的事,自我们从江南回来之前我就已经开始在着手准备。你不是想要一个平等的对待,那我便许你一世双人的愿景。” 月流盈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这样你是不是会牺牲很大?”以后就只能对着她一个人,没有那么多千娇百媚的女子,也没有商业上的联姻扶持。 想想就知道这其中所要做的和舍弃的一定很多。 庄主大人笑着盯着她道:“无妨,你记得好好回报我就行。” 眼神太具有侵略性,月流盈一个瑟缩,自动忽略凌大庄主所说的话。 “那些女子你尽量多关照一下,毕竟都是女流之辈,在这个世道生存不易。” “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你且放心。” “恩,那就好。”月流盈“呼”的一声一股脑地扑到桌上,毫无体统地趴着,下巴垫在小手上。 “方才她可有为难你?” “谁?”月流盈一下没反应过来。 凌齐烨没好气道:“你说呢?” “哦”原来庄主大人说的是琪姐姐,想起两人刚刚交流的一番话,月流盈颇有感触道:“当然没有了,也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一个个的爱你爱到死去活来,琪姐姐是专门来告诉我要我以后好好对你,努力当个贤内助辅助你。” “可惜我的魔力还不足以让你对我死心塌地,实在失败。” 月流盈一说话,搁着的小脑袋就一动一动:“谁让我的免疫力高?” 虽不知免疫力是什么,但大致的意思还是能听得懂的。凌大庄主莞尔笑道:“月儿,我遣走了所有的女人,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表示一下的吗?” “好吧,记你大功一件,想要什么礼物报上名来便是。” “月儿你嫁给我如何?” “……”看着凌齐烨明显带有种阴谋的笑,月流盈心中暗忖:丫的,庄主大人不小心又耍无赖了。 临近下午申时,每院的夫人都收拾得差不多,皆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序凌山庄,有的甚至哭得满脸泪花,妆化了一脸,却再也没心思理会自己不堪入目的形象。 庄主大人发话,只要能带走的,她们自己所属院中的一切东西都可以拿走。于是便出现了大多夫人身后的丫鬟手中大包小包地提着,吃力地从后院一路向大门走去的景象。 回娘家的自是坐上暖轿就呼啸离去,而自愿听从庄内安排再次嫁人的便坐上凌氏的马车先行安置在凌府别庄之内,为她们找到合适的人后再进行安排。 月流盈对这样的处理微微感到欣慰,原本让一众女子离开已经是让她们足够伤心的了,若是二话不说就随意塞一个男人给她们,估计会悲伤欲绝不止。 还是得尊重一下她们自己的意愿,也算是让她们为自己的后半生自行选择。 这一整天,月流盈几乎都窝在清盈苑中,外面正上演着眼泪大战,说不定从后院到门口的路上都泛滥成灾,自己还是乖乖待在苑中不要出去拉怨念的好。 希望上天都能给她们一个好的归宿,过得幸福。 凌大庄主正等着月流盈对他提的礼物做出回应,没想到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高喊着由远及近。 “月妹妹,月妹妹——”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 女子进了屋后就直接一把将月流盈自椅上拽起然后扑到她的怀中,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在就开始使劲哭诉。 “月妹妹,怎么办?我被迫婚了!” “什么?”一道天雷响起,某女人一惊诧便将凌大庄主晾在一旁,不再理会。庄主大人的脸瞬间黑得都能刷下一层漆来,只是某女人已经被宋祁蓉的一句话吓得不轻,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看这架势两人是要促膝长谈,凌齐烨一撩衣摆施施然走了出去,留给两个挽手一起的女人充足的空间。 “宋姐姐你在开什么玩笑,好好的怎么会被迫婚呢?” 虽然古代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宋夫人一看就是个明事理的母亲,人那么亲和,怎么可能会不顾自家女儿的意愿就强行决定婚事。 难不成是宋国公的意思,宋姐姐的父亲是个狂暴无情的父亲么? “今天娘亲好端端地问起我对婚姻大事有没有什么看法,然后就告诉我她和我父亲十多年前就为我定下了一个娃娃亲,眼看婚期已近,要我做好心理准备。我自是十足不乐意的,偏偏倔脾气的父亲把一个‘诚信’挂在嘴边,严明绝不失信于人。一时气怒,我便和他们吵起嘴来,然后就跑到你这来了。” 杀千刀的娃娃亲,把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奶娃娃硬生生地用婚约连在一起,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那个男子性情样貌如何?”怎么说也得先明白自己的未婚夫是个什么种类的生物,这样解决起问题来才能对症下药。 “不知道。” “那他姓甚名谁,是槿城里的哪户人家的公子?”晓得了身份后顺藤摸瓜也是可以的。 “不知道。” 月流盈听得只想怆然泪下:“宋姐姐除了知道他是男的以外,难道对你的未婚夫就一点了解也没有吗?” 不要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不知道。 “可是我娘亲没告诉我他的身份啊,我……我一时情急也没顾得上问就吵起来了。” “……”她崩溃了! “月妹妹,我不想嫁给那个陌生的男子。” 月流盈朝她挤眉弄眼道:“宋姐姐喜欢的想必是萧二公子吧。” 宋祁蓉羞红了脸:“别胡说,哪有。” “还说没有,我才一提萧二公子,看你脸都涨红了。” 宋祁蓉心底的想法被识破后也不再死不承认,无奈道:“我是喜欢萧二哥,可惜他一直以来就只是把我当成妹妹罢了。” 又是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单相思! “萧二公子知道宋姐姐你喜欢他吗?” “应该不知道吧。”她怎么说都是个姑娘家,哪有那么大的胆量跑去和一个男子告白。 况且国公府和煜王府还是世交的关系,若是被拒绝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岂不是很尴尬。 月流盈也想到她的一番顾虑,安慰道:“这事先不急,要是宋国公非要你嫁人,那宋姐姐你再找个合适机会和萧二公子说清楚,毕竟再拖下去可就没戏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有宋夫人和宋大哥,他们怎么着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不甘不愿被迫上了花轿,所以还是放宽心便是。” 宋祁蓉紧紧皱起的眉总算是松了一半:“那我这段时间可就住在你这了,反正若是我爹不松口,我是坚决不会回去的。” “那有什么问题。”月流盈豪爽应下。 不久得到消息的凌大庄主气得脸又黑了一层,他原是想等把后院一群无关紧要的女人都送走后,就想尽办法将月流盈拐进他的栖凌轩中。 哪知半路杀出个宋祁蓉,非霸着自己的月儿不放手。 可怜的庄主大人,计划已久的夫妻同住生活就这么被活生生地给破坏了。 第99章:封洞,遇渣男 第99章:封洞,遇渣男 自后院清空了一大批莺莺燕燕后,月流盈就向庄主大人请求撤了清盈苑周围的强大暗卫团,毕竟自己做什么都在别人的监护下,总觉得很是奇怪。 凌齐烨仔细想了想,序凌山庄四周皆有守卫,自是不用担心有不法分子会进庄伤人,便也顺着月流盈的意思同意了。 况且某处地方现在已经坚不可摧,庄主大人就更是放心非常。 暗卫被撤走的当天,某女人蠢蠢欲动的贼胆便又被勾了起来,带上宋祁蓉和锦瑟猫着身子朝清盈苑的小后院走去。 “月妹妹,怎么我们出门都不用往苑外走的吗?”在宋大小姐的认知里,要想到外头去游玩,必是要经过正门无疑。 从小就不怎么受到约束,出行会友几乎都是畅通无阻,也因此她没有丝毫“旁门左道”的想法,比如说翻墙,又比如说——钻狗洞。 月流盈自是不会让堂堂的国公府千金和她一样胡来,否则这要是传到宋夫人的耳中,恐怕比逃婚这事更让她气绝。 “待会等我和锦瑟出去后,你就从大门走到小巷子里和我们汇合。”月流盈小声地交代着自己的计划。 “哦,好。”宋祁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是她还是没明白她们现在神神秘秘地站在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 “啊”锦瑟一阵惊呼,扒拉开草丛像是一幅见到鬼的惊悚表情,看向月流盈道:“小姐,封了。” 封了,什么封了?宋祁蓉一脸茫然。 月流盈三两步小跑过去,往墙上一模,实打实的石砌墙壁,看这颜色便知是最近才完工的。 微微一动脑袋也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想必是在她跑路时被庄主大人发现,然后命人补上的吧。 难怪凌大庄主在答应撤离暗卫时,二话不说就慷慨应允,爽快地让她有一霎那的微楞。 原来,凌大庄主早就有所防备,这个可恶的大坏蛋。 “月妹妹,这里……有什么问题吗?”请原谅她的无知,实在是宋大小姐怎么也想不到这主仆二人会想出这种办法来。 她再怎么豪爽,但生来就是个高门千金,从小就被严格的家教熏陶,终究是做不到像月流盈这般不拘小节。 “恩,现在没问题了。”月流盈讪讪笑道,都封成这样了她总不能再砸出一个洞来,拉着宋祁蓉往屋里走去:“宋姐姐,我们今天暂时不出去了。” 走到一半,头上却猛地传来一阵晕眩,脚下一个踉跄,作势就要往地上倒去。 所幸宋祁蓉走在她的身边,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臂弯,才免去月流盈与大地亲切问候的遭遇。 “月妹妹,你怎么了,好端端地走路怎么也差点摔下去,实在太不小心了。究竟想什么这么入神,连走路都能出意外。”宋祁蓉嗔道。 “哪有什么意外,说得这么严重。” “要不是我及时拉住你,现在意外早就发生了,你倒是不上心似的,这摔下去还不得疼得你龇牙咧嘴的。” 月流盈笑道:“是是是,我一定会注意的。” 方才不知怎的,就突然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一时恍惚。不过现在又一点事也没有了,月流盈撇撇嘴,疑惑一下便抛之脑后。 看来是她最近的睡眠还不够充足,得回去多补补眠才是。 月流盈一进屋就扬言要再去睡个天昏地暗,听得宋祁蓉倏地咋舌。 月妹妹不是才刚刚起身没多久,怎么只会又要进屋去躺被窝了,这睡功也实在了得。 锦瑟同样颇为震惊,但自家小姐瞌睡症素来就重得让人瞠目结舌,于是便无奈地跑去铺床,不说二话。 宋祁蓉一人闲着无赖,喝了点红豆粥就想着去庄内随意走走。 “锦瑟,我到外边逛逛,到了点就会回来了。” 锦瑟福身道:“宋小姐,你对山庄还不是很熟,还是我给带带路吧。” 宋祁蓉笑笑:“不用了,你留在这看顾着你家小姐,山庄里处处都有人,我是不会走丢的,放心。” 闻言,锦瑟也觉得她说的极为在理,点点头只应了声:“恩。” 行走在青石小道上,宋祁蓉仔细思考着自己日后的人生究竟该何去何从。 她现如今已年过二九,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若不是娘亲那日对她提及她有婚约一事,自己早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没想到时间竟过得这么快,转眼间自己已经要面临着出嫁的问题。 她自小就常往煜王府去玩乐,记忆中看到萧二哥的第一眼就让她心如小鹿般砰砰乱跳。那时的自己才不过十岁,却也是略懂男女之间的情事,于是萧二哥便成了她倾慕的心上人。 可惜,萧二哥至始至终就只是把她当做是妹妹一般对待,毫无半点男女之情,言语间亲疏得当,有时候真是把自己气得无语至极。 她并不是胆小到不敢尝试的女子,但明知别人不喜欢自己还眼巴巴地凑上去寻刺激就不应该了。最重要的是,他们两家是世交关系,倘若被萧二哥拒绝了,自己尴尬不说,煜王府那也不好处理。 真是烦恼啊! 不过,令她郁闷的主要还是娘亲和爹爹两人居然从小就给她和大哥定了娃娃亲。 和一个完全没有见过面的陌生男人成亲,住在一起生儿育女,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爹爹也真是老顽固得很,什么答应过别人的事就必定要做到,不能失信于人,他怎么也不考虑考虑自己女儿的人生幸福该怎么办。 反正她想好了,爹爹一日不同意退婚,自己就一日不回家。 非要嫁,那就让大哥替她出嫁得了。 据说凌庄主为了月妹妹将偌大的后院都全部解散了,她起初不信,哪有男子会为了一个女人,自愿放弃成堆的美貌女子。虽然爹爹此生就只有娘亲一人,但他们是经历过生离死别才最后在一起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她多少能够体会到一点。 自她认识月妹妹以来,她就一直以为,像凌庄主这般俊逸有为的男人,妻妾成群对他来说已经是生活上享受的必须。也因此她曾不止一次为月妹妹不值,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凭白做了他的妾室,成了后院众多女人之一,每日就算计着日子等待临幸。 现在她却是极为羡慕月妹妹的,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男子全心全意地爱着她,甘愿为她放弃弱水三千,真是幸福。 她什么时候也能拥有这样的幸福呢? 对了,那照这么说,大哥岂不是也莫名其妙冒出了一个未婚妻来。宋祁蓉心中突然有种天涯终于遇见了沦落人的感觉,顿时舒坦了不少,恩,有大哥挡着自己的危险必定会降低许多。 必要时,把大哥拉出来当挡箭牌,兄妹嘛,总是需要互帮互助的。大哥的态度可比她强硬多了,爹爹总不能气一来将他们兄妹二人通通赶出家门吧。 如此一想,宋祁蓉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走到一处假山之后,正准备拐过洞口,却隐隐听到一些细碎的话语,其中一人的声音怎么越听越觉得有些熟悉。 “林……林公子,这是我做的荷包,希望你能喜欢。”一个身着粉衣的婢女递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脸蛋红彤彤的,甚是羞怯。 荷包上绣的是鸳鸯戏水,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更何况是林瑾瑜这种情场高手,更是只稍一眼就瞬间明白粉衣婢女的心思。 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一手扇着扇子,一手接过绣得很是用心的荷包。 翻转双面,林瑾瑜扬眉笑道:“阿芙姑娘费心了,在下谢过姑娘的礼物。” 只见那位粉衣女子惊喜得抬起头来,两眼爱心泛滥,一脸激动地望着林瑾瑜道:“林公子居然还记得婢子的名字。” 她从进府以来就一直爱慕着林公子,今天终于鼓起勇气来将自己做的荷包送给他,没想到会有如此满意的回应。 粉红泡泡似乎一下聚集到了女子的四周,她怎么也没料到俊美如斯的林公子居然还能记得她这个小人物。 这是不是证明林公子心中是有她的,而且……而且林公子居然还微笑着接下她亲手制作的荷包。 真是……真是太幸福了啊!粉衣婢女感觉自己一下到了天堂般,飘飘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看着林瑾瑜将荷包放入袖中,女子更是娇怯不已,低着头不停绞动衣袖,终是道了句:“那……那婢子先去忙了。” 后纤纤小碎步离开,激动得竟连福身行礼之事都给忘了。 林瑾瑜也不计较,这种事情他实在是遇得多了。 齐烨整日里除了对月流盈有笑容外,其余的女子妄想看见他一丝的笑意,庄内的婢女满怀的春心只好全都投注在他这种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美男子身上。 扇着扇子微扬头望天,哎,他抚慰了多少春心萌动的女子,真是着实伟大得很。 怪只怪自己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难挡这浑身摄人的魅力。 透过假山洞口将不远处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的宋祁蓉不免气结,手中握着的草一下被她气愤地折成两半。 前不久她就曾见过一个女子在湖畔给他送了一条手帕,其余场景与今日所见几乎一模一样! 然而她气愤的点主要在于,那天的男子是林瑾瑜一人不错,可那女子绝对不是刚刚细步小跑而去的粉衣姑娘。 也就是说,林瑾瑜遇谁都是笑得一副欠扁的模样,女子给他表心意居然来者不拒,博而纳之。 这不正是欺骗小姑娘的无耻行径? 亏得她之前还以为自己真误会了,感情他就是一只如假包换的登徒子! 第100章:小妾到主母的华丽升级 第100章:小妾到主母的华丽升级 接下来的几天,宋祁蓉每每看见林瑾瑜就会远远地就绕道而行。偶尔不得已撞见了就当是没瞧见似的,自顾自地就直接擦肩而过,留个白眼都不甩。 如此被忽视且带着一丝丝明显鄙视的感觉让林瑾瑜很是郁闷。 他又哪里惹到这位宋大小姐了,怎么觉得这姑奶奶如此难伺候。 难得遇见月流盈时,便抓住机会问道:“你那宋姐姐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副我欠了她几千万两银子的样子,一见到我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 月流盈自然也是有感觉到两人之间不甚正常的冷凝气氛,看好戏般地取笑道:“你怎么不直接去问我宋姐姐,答案一下就清晰明了,和我说有什么用,我哪里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说到这林瑾瑜就更是郁闷得想吐血三升了,他当然是问了,直接拦住她的去路打算把问题的根源揪出来搞个明白,可傲娇的宋大小姐板着一张脸就告诉他三个字——“登徒子。” 得,上回是渣男,这会就改登徒子了。 林瑾瑜只觉得自己一摊上这个毫不讲理、喜怒无常的大小姐就有理说不清,自己又没有荼毒良家妇女,怎么就成了登徒子? “我问了,可惜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那一定是你哪里惹到她了。”月流盈肯定说道。 林瑾瑜将最近与宋祁蓉有关的记忆都扫了一遍,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和她究竟哪里产生了瓜葛。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于是两人这种奇怪的氛围就一直这般持续了下去。 宋祁蓉与别人都是笑脸盈盈,唯独对林瑾瑜摆着一张臭脸,既是嫌弃又是气愤,月流盈终是忍不住替某纠结的男子问出了心声:“宋姐姐,瑾瑜他哪得罪你了。” “没有。”宋祁蓉摆弄着手中的茶杯,悠悠道:“提他作甚。” 月流盈摇头晃脑,甚是随意:“恩,我就是好奇问问。” “月妹妹,庄里是不是很多婢女都喜欢他。” 点头,“是啊!”林瑾瑜这厮惹桃花的能力可一点也不必凌大庄主低。 外边的人可能不太了解庄主大人究竟有多冷峻,自是一颗芳心遗落凌氏少主身上。但这庄内的婢女们可就不一样了,一个个整日在凌府做事,哪能不清楚自家少主的清冷秉性。 或许有一两个坚定不移地暗暗喜欢着冰山一般冷酷无情的凌齐烨,但绝大部分女子都是选择倾心于温润的林瑾瑜。 时不时地就朝着身旁的婢女放电,一双桃花眼不知迷倒了多少纯良的少女,芳心都掉满了一地。 月流盈对此的评价就是:在凌府,骚包美男子终究是胜过冰山酷少主,赢得一众姑娘的明恋加暗恋。 据说,在风月场所还有一大票他的红颜知己,真真是风流公子林瑾瑜。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不会又是他说了什么话吧,这回她可没理由收场。 宋祁蓉把事情说了一通,已经没了之前的愤怒,只余下对那些受荼毒的女子的不平而鸣。 “……”月流盈默了,谁让林瑾瑜的平常生活不检点、处处惹风流债,这下只好自认倒霉,凭白让宋姐姐对他不满在心。 宋祁蓉来的前几天一直窝在清盈苑中和月流盈共枕而眠,这让凌大庄主连半夜翻窗户的机会都没有,哀怨的庄主大人随即下令在外院腾了一个院子,让宋祁蓉立马搬过去住下。 理由是——内院素来就是凌府家眷住的地方,宋小姐住在里面终究是会影响女子声誉的。 说法很是理直气壮,月流盈没想到某只腹黑狐狸心中的深层次想法,只觉得古代封建思想管束地甚严,为了宋姐姐的名声,还是搬到外院去的好。 只是当天,凌氏高效率的办事人员就将外院一处风景摆饰都极好的“归雁阁”清扫完毕,让宋祁蓉暂住了进去。 才刚将宋祁蓉送到前院,千暮一句“少主请夫人到议事厅一趟。”让月流盈蜗居的小日子一下被打破。 只是,去议事厅做什么,以前有事不都是在书房谈的吗? 路上询问了一下千暮,偏偏还给她打哑谜道:“夫人到了就知晓了。” 月流盈忍不住翻一个白眼,到了她哪里还需要问他? 进了议事厅,下首竟坐满了人,月流盈心下一个激灵,这是什么架势?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不知是谁开了头喊了声:“属下见过主母。”一左一右坐着的两排人都立起身子顺着喊道:“属下见过主母。” 主母?自己何时戴了这么个头衔,怎么她完全不知。 怒瞪了一眼上首极力保持严肃但眼眸隐隐藏有笑意的凌大庄主,月流盈眉眼一挑,暗传信息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些人之所以会喊主母并非是凌齐烨的授意,因此当他听到时也是颇为惊讶,不过却不出言反驳,甚至对这样的称呼极为满意。 凌齐烨微一招手,让月流盈在他旁边坐下也不做任何的解释。 底下的人皆是陈伯下属的管事,负责的营生是专供山庄支出使用的,不计入凌氏的账册之中。 换言之,也就是说这些产业全部用于养活序凌山庄上上下下的一众生物以及供应分布在各地的凌氏别庄的用度。 看似就两排八位的管事,所管的产业却是足矣让月流盈瞪目,所取得的营业利润更是数目巨大。 而这仅仅只是内部用来自产自销的一小部分,真正凌氏的所有产业加起来可是这些的数十倍之多。 月流盈不禁感叹,苦命的庄主大人,一人支撑起如此庞大的家业,也真是不容易。 只是,翻着手中厚厚的账本道:“你让我来这做什么?” 陈伯立在一旁无奈地替自家少主答话:“夫人,这些都是属于山庄内部的管事,现在自然是都属于夫人掌管了。” “我?”开什么玩笑,陈伯的意思是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账本以后都交给她去处理了吗? 转头看向凌大庄主,凌齐烨轻轻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呜呼哀哉! “为什么?”以前没有她不是也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讲这么一个重担放在她柔弱的肩头之上。 这么多商铺塞给她,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会心神交瘁的。 “如今这后院就剩夫人一人,日后自然就是凌府的当家主母,山庄的账理应由夫人经手。” 怪不得她一进来所有的人都在向她行注目礼,原是因为这样。 所以,她现在是从小妾蹭蹭蹭地往主母的位置上升了? 想到这,月流盈的小脸一下皱了起来,她……她可不可以拒绝。 对着凌齐烨小声交流道:“我不接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放在我手里会被搞砸的。” “无妨,你是这儿的女主人,山庄的钱你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庄主大人一语驳回。 凌大庄主这是明显的豪门地主阔绰的语气,丝毫不在乎这一大本厚厚的账册交给她后悔变成什么样子。 这样子究竟是信任她,还是放纵她,又或者是……压榨她免费劳动力的又一法子。 “万一我出了乱子呢?”前两个字压得极重,没错,她就是在给庄主大人刺激,所以赶快撤销这个念头最好。 “出了便出了,我替你收拾便是。”带着点不可一世的傲娇感,月流盈顿时挫败。 怎么感觉像是末代昏庸帝王为博其新宠之喜而进行的败家行为,不惜砸下千万家产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可惜,她勉强算是美人,却笑不出来。庄主大人有钱有势,却不昏庸。 综上所述,万恶的凌大庄主果然还是在压榨她的免费劳动力! 命八位管事一一上前给月流盈讲述相关的情况,好让她尽快上手。陈伯立在旁边乐不可支,自己的工作自此之后便可轻松好多了。 有个精明能干的当家主母果然连撂担子都不必愁转接工作和后续接任后的进展,少主真是英明!寻得如此贤妻。 待所有流程情况都报告清楚后,陈伯便领着管事们退下,议事厅内瞬间只剩下月流盈和凌齐烨两人。 一头歪在他的肩上,月流盈叫苦连连:“我真可怜,被你拐了之后还得帮你打理这一大家的账目。” 扶住她的身子,凌齐烨笑道:“以后凌氏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位女主人了,不交给你让我交给谁去。” “不是还有陈伯吗?”哼哼,别想随随便便蒙她。 “陈伯年事已高,你难道忍心他一个老人家整天还要处理这么一大堆琐事吗?”庄主大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月流盈撅着嘴巴,这么多工作交给一个老伯伯还真是于心不忍。 “可是……这样我每天就会很忙很忙,然后就没有时间睡觉吃东西了。”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一想到日后要一头扎进数目堆里和账本作伴,月流盈就头皮发麻,来槿国久了,她已经不记得上班是个什么滋味了。 况且,看这工作量,搞不好极有可能会不定时地加班。 第101章:晕眩 第101章:晕眩 委屈而无辜地盯着庄主大人,月流盈暗忖,这凌氏主母的位置还真是不好当,更何况她现在还不在其位,就逼得要谋其政。 主母的光环她从未想过,觉得这个身份实在太过繁重。现在这样多好,她和庄主大人处于自由恋爱阶段,不论婚事就这么先相处着。 没想到这种小甜蜜生活才过了没多久,自己就被赶鸭子上架地要求接受凌府的诸多事宜,看刚刚陈伯的嘴都快笑歪了。 “月儿,你迟早都是序凌山庄好的主母,这些事情终归还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 月流盈孩子气地撇过脸道:“嫁给你的代价还真是大,我得再好好考虑考虑。” 别人家虽然也是正室管理家里大小事情,但管的范围与凌氏完全就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考虑考一下还得了,凌齐烨闪着精烁的双眼,抚着身旁的娇美女子,柔声道:“月儿,序凌山庄是我一手打造起来的,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多年来的心血,就是希望能给我的家人带去一个安定幸福的生活。或许事情是会繁琐一些,但这个凌氏以后就属于你我,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心甘情愿的。” 语气中夹带着七分真情,三分信任,打的就是月流盈素来无法拒绝的感情牌。 还不得她仔细思考清楚,凌齐烨又道:“陈伯最近打算回老家探望多年来未见的亲友,他身上的担子也时候该帮他卸下来了。且不论这些事情必须由凌氏主母接手,就算给了旁人,陈伯自己也是一百个不放心的。” “给我他就会放心吗?”闷声道。 “自然,我的月儿在这方面的能力可胜过无数男子。” “罢了罢了,我拿下便是。”月流盈顿了顿又道:“我们……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你让他们别喊我主母了,怪怪的。” 凌齐烨面上脸色不变,心里却已是颇有波涛,就知道这女子还没有真正地相信他,爱情对她而言似乎极其缺乏安全感,似乎像是经历过什么似的,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 他说过,自己是个有耐心的猎人,终究能一步步地把这只长满爪子的慵懒小白兔抱在怀中,让她安安心心地依靠他,信任他。 “还有,出了什么问题你自己承担后果。”某女人补充道。 “好,我替你垫后,月儿只管放手便是。”凌齐烨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这是拐这没良心女子的有效一招,摊下凌府中的管理权就等同于摊下他这个人,届时再花一些功夫,月儿自然就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了。 手上的账本被瞬间抽走,然后就有个沉甸甸的盒子替换过来,月流盈瞪大闪亮的大眼睛,一时语塞。 “主母的印章?” “恩” “我不要。”摇着小脑袋还给一脸春光灿烂的庄主大人。 凌齐烨未接,只道:“你以后办事都得需要这个印章,还给我可就一点事情也做不成了。” 伸出的小手又收了回来,歪着头想想,好像也对。 却不知,自月流盈接下这个印章开始,她就再也没有还回去的机会,直至日后大婚,这枚印章依旧存放在她的房中。 就这般,某女人开始了她苦命的工作生活。 谈完工作上的事,月流盈将主母印章小心提着,倒不是对这东西的看重程度,只是觉得好歹关系到凌氏巨大资产,万一不小心搁着碰着可就不好办了。 走下台阶,那种莫名的晕眩又猛地传来,脑子里似乎有种重重的压迫感,脚却有些轻浮,像是站不稳似的。 皱起眉头,用手轻轻地揉着眉心,想要将这种不适尽快消除去。 凌齐烨观人看物一向敏锐,看出她的不正常,立即扶着她的手道:“月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有点头晕。”月流盈将身上的重量交给身边的男子。 “让大夫来给你看看。”庄主大人颇为担心,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头晕呢? 揉了一会眉心,发现方才袭来的眩晕感已经转瞬即逝,现在就和正常无异了。 拉着他的手笑盈盈道:“小题大做什么,我或许是坐久了突然站起来晕了下,你看,我现在一点事也没有了,不用请大夫了吧。” “真的没事?” 为表明自己所言不虚,月流盈还特地走开几步悠悠转圈,笑道:“真的,没事了。” 悄悄吐了吐舌头,一点小问题就请大夫折腾的肯定是自己无辜的胃,届时又是一大堆补药灌下去,苦不堪言。 看她又是生龙活虎,凌齐烨也放心下来,点着她的额头揶揄道:“你就是怕喝药,一点点苦药都得用一大包的蜜饯。” 庄主大人明显松口的语气,必是打消了请大夫的主意,月流盈杨着眉凑上去道:“那些药很苦很苦的,能不喝还是尽量不喝。况且古人曾云:是药三分毒,哪有人没事就让自己喝药的。” 月流盈接手了庄内的大小事宜,陈伯随即就进行了工作转接,那劲热情地让月流盈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接下了什么烫手山芋,否则陈伯为何从在议事厅开始就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嘴巴似乎都没再合拢过。 至于……这么兴奋? 陈伯此时的心情哪里是用兴奋两字就足以形容的,他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盼了好几年了。除了自己日后只需起到辅助作用以外,序凌山庄总算是有了当家主母。 老爷子要是知道了,这会指不定在府里的哪处角落里乐呵呢。 坐在账房里,望着面前垒成一摞的账本,月流盈几乎要崩溃,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工作量。 家大业大还真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同情地望着给自己说明注意事项的陈伯,月流盈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的同时也不禁感慨,难怪甩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被这么多数目压着人容易老得快吧。 估计头发都得掉下一大把。 “夫人,山庄内部的产业全部都在这京都范围之内,没有涉及到其他地方,主要是便于管理和及时供给。这里是今年各处产业的账目明细,上面有折页的这些是前不久已经查完的,至于剩下的皆是需要夫人过目的。” “恩,对了,以前后院夫人们的用度记录是哪一本?”庄主大人养了那么多的女人,这方面的开支想必绝对不会少。看,她多么贤良淑德,为他省下这么一大笔的钱财。 陈伯抽出其中一本,恭敬道:“回夫人,全部都在这里面,还请夫人过目。” 月流盈接过他手中的厚厚一本,扶起陈伯微躬的身子佯怒道:“陈伯,以后可别再对我这么毕恭毕敬的,我一个小姑娘,哪里受得起你一个长辈对我行礼。” “夫人折煞小老儿了,夫人是主子,哪有下属见了主子不见礼的道理。” 月流盈闻言,故意板起小脸:“陈伯是要听我的吗?” “自然。” “那好,以后行礼这条就免了,少主要是责备下来便说是我的意思就好。” “这……”陈伯有些踌躇不决,但月流盈在这问题上态度强硬,也只好先从了她的意思:“听夫人的就是。” 月流盈这才有了笑脸,翻看起手中的账本,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却差点咋舌。 后院那群女人每月都要从账房支出脂粉钱、衣裳首饰钱,逢年过节还有大大小小价值不等的礼物赠送,光是这上面的开支就不容小觑。 有道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贵,她虽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的数据摆在她面前时,还是忍不住震惊一番。 想想庄主大人还真是大手笔啊,出手如此大方。 她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小妾职业收入如此不菲,话说这么多银子物品进账,怎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若是锦瑟在场,知道她此时的心中想法,必定又是要白眼以对。衣裳一送到清盈苑就全部进了里屋的柜子中,自家小姐估计连柜子的构造都没有搞清楚。至于首饰就更是悲惨,送到苑中,就直接锁在了盒子中,有些甚至因此再也没见过天日。 脂粉就更不用说了,自家小姐是从来也不用这些东西的,还曾想将所有的胭脂水粉都送给她自行处理,她决计是不敢收的,于是便通通放在梳妆台上,再也没有动过。 她为此不止一次痛心疾首过,小姐那般天仙般的容貌,若是稍稍加以妆扮想必会惊为天人。 可惜却总是被小姐那句“还是纯天然的好”给驳了回去。 这厢月流盈静静地端坐在书桌后翻着手中的账册,表情甚是丰富,一会皱脸,一会摇头,一会瞪目,总之看她做事似乎就是一种享受般。 再者,月流盈虽是面容变换多了些,却始终带着点严肃的气势,正襟危坐着。时不时用笔在另一本子上做下详细的批注,嘴上小小声地计算着总和之数。 陈伯暗暗点头,自己是真的可以放心了。 第102章:大胆蛇贼 第102章:大胆蛇贼 宋祁蓉就这样序凌山庄住了下来,月流盈倏地想起周翰前些日子用小麻雀给她传来的密信。 说是密信其实不然,至少月流盈不是庄内第一个见到这封信的人。 那夜天已大黑,天地间暗乎乎地只剩下空中一轮圆月照映,彼时,某女人早就去找周公爷爷喝茶,雷打不醒。 小麻雀一团黑影风速自空中闪过,旋转身体到达月流盈的窗前,“扑哒扑哒”了半天却不见任何反应。 冷风嗖嗖直吹,某麻雀急了,爪子轻轻挠着窗口,试图引起屋内正在安然入梦的月流盈的注意。 结果……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在撤离清盈苑中的暗卫之前,守卫涉及到了苑内,值夜的暗卫盯着一直不懈拍窗的黑鸽,想起少主曾对他们说过:黑鸽是不允许其余人取下它脚上竹筒的,所以必要时候,直接拍晕它。 免得吵到夫人的正常休息。 暗卫于是一个掌风过去,某只可怜的小麻雀随即脑袋一歪,便晕了过去。 扒拉的爪子从窗上直接掉了下来,咚的一声……然后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黑影掠下,取出竹筒里的密信,直接连夜送去栖凌轩中。 等到月流盈看到这封密信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打开信纸,发现上面写的是让她一切小心,且不准再与煜王府及国公府的人有所接触等事。 月流盈嗤道:“管得真宽。” 不过,宋姐姐这次是主动跑到序凌山庄来躲婚,就算老狐狸要追究也怪不到她头上,想想真是心情甚好。 如此一来她便也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锦瑟最近很不习惯,原因是自家小姐这几天突然变得无比上进,待在账房的时间竟然比在清盈苑还多。 原以为小姐她接下那枚主母印章后,只在幕后做个闲职军师,却没想到许多事皆是亲力亲为,亲自操刀上阵,这幅认真的模样还真是把锦瑟给吓到了。 宋祁蓉几次三番来找她游玩,几乎都被拒绝,月流盈客套话一句不说,直接把成堆的账本摊到宋祁蓉面前,然后大眼睛直瞅着,宋大小姐摇头哀叹了声:“原来当家夫人还需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月妹妹真是辛苦了。” 月流盈无语凝烟,如今的工作量比起前世其实并不算多,但重要的是她懒了那么多月,一下恢复到上班的苦日子就好比是放了两个月暑假的学生一下早起晚睡全天钻书堆的惨况。 她是否应该苦中作乐地感叹道,丫的,颓废的生活终于充实了! 按理说,作为一个后院的最高管理者,每天最常规的事莫过于早上早早地起身,接受一众妾小的参拜请安。可惜后院的女人们都已经正式下岗、各奔东西,整个序凌山庄除了婢女们便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子,晨昏定省的事自然就提不到日程上。 轮着下去,便是相夫教子。相夫的活实在不是她能做得到的,庄主大人自己的能力足矣解决所有事情,她还是乖乖窝着成为成功男人背后不捣蛋的女人就好。教子就更是天方夜谭,凌大庄主似乎没有为槿国增添人口贡献过力量。 所以她现在最大的价值莫过于在这苦命地加加减减。 “陈伯,这些空出来的楼阁整理整理,暂时先封起来。” “是,夫人。”月流盈不让底下的人唤她主母,因此陈伯自始至终都还是唤她夫人。 主母的名号待大婚之日再冠上也不迟。 “对了,今年已经采办好了的胭脂水粉及衣裳首饰等物全部退回原处,至于怎么处理,我想那些管事该比我还懂才对。” “夫人,那原先在后院伺候的那些婢女该作何安排?” 月流盈诧异:“怎么她们没有跟着自己的主子一起走吗?” 陈伯回道:“有些夫人嫁进凌府前就已经有带陪嫁丫鬟,到了山庄,又每个院都再派了两名婢女,像夫人这般身边只有一个服侍丫头的整个后院也就只剩下琪夫人和姚夫人两人了。再加上每个院子中都有小厨房,厨娘和管事嬷嬷等人加起来人数可不在少数。” “原来是这样。”月流盈恍然大悟,“她们都是卖身于山庄的吗?” 心里不禁有种伤感袭来,应该是吧,不论大户小户,古时候的丫鬟仆人几乎都是将自己抵押给府里的当家主,沦为卖身奴。 卖身契捏在大小地主手中,除非被赎走,否则就永远得留在那儿终生劳心劳力,为主人家做牛做马。 序凌山庄对待下人算是宽厚,不见庄主大人有何滥打滥罚的现象发生,平日里陈伯也是一个赏罚分明、近得情理之人,承他恩惠的人甚多。 可是别处……恐怕就不是这么乐观了。 陈伯点头:“这些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夫人,这便是如今还在后院之人的名单。” 扫过宣纸上的名字,月流盈几乎都不识得,连个脸熟的都没有想起来。也难怪,她素来都不怎么主动往山庄的其他地方跑,就算路上遇上几个,也只是会笑着打打招呼,却不晓得她们的名字是什么。 “若是她们愿意,结了这个月的银钱就可来我这把卖身契领走。但要是还想留在凌氏生活的,除去安排到前院的空挡,其余人便分散送到别庄工作吧。” “是” “据说这些人都来自槿国各处,有些甚至是被人贩子卖到京都的。还麻烦陈伯吩咐下去,看有没有人特别想要到何处的记下来,若是可以便尽量满足了她们的要求。” “夫人实在太过心善。” 月流盈莞尔一笑道:“哪有什么善不善的,她们背井离乡多年来见不到亲人着实是很可怜,能帮则帮,反正凌氏的别院遍布各处,我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好,那我就先下去布置。” “恩,辛苦陈伯了。” “夫人哪里的话,老头儿现在也就偶尔打打下手,处理完这件事一天就几乎无事可做。倒是夫人才刚刚接手庄内事务,这几天可有得累了。” 盯着自己面前一大堆还未过目的东西,月流盈默然,蓦地认命地继续做起事来。 等把所有账目整理清楚算入总账,天色已经不早,月流盈放下锋毫笔伸了伸懒腰,尔后靠在椅背上东倒西歪,形象早就荡然无存。 呼,好累! 摸摸自己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月流盈撇撇嘴,饿了! 瞥了眼旁边已经凉掉的龙井茶和盘上的枣泥糕,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自己办公时几乎不曾说话,怕锦瑟觉得枯燥而无聊,便让她下去自己玩自己的。 庄主大人前几日还会来探班,检查检查她的工作情况并准时拉她前去用膳。但今天似乎要去见一个大客商,估计又得要很晚才回,故而账房里空荡如也。 打开门,还是去找找热乎一点的吃食。 锦瑟这会正提着沉重的食盒往帐房走去,小姐一做起事来怎么像是不要命似的,连饭都会忘了吃,自己只好全部打包送过来。 凉风习习,吹得叶子间摩擦出声,簌簌的夹杂在阵阵轻风中。 锦瑟走过蜿蜒曲桥,清清的湖水气息拂面而来,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心放松下来。 “嘶嘶——” 自桥上走下,通往石板小路,步子颇有些急切,小姐这会估计快饿趴下了吧。 “嘶嘶,嘶嘶——”草丛里渐渐传来蠕动的声响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微声音。 锦瑟快步向前走着,欢快的脚步伴着些许呢喃:“厨房今天特地烤了只醉全鸡,小姐那个馋猫得开心死了。不过,好重啊!得再走快些才行。”张伯究竟杀了多大的鸡,怎么提得她的手都快折了。 “嘶嘶,嘶嘶,嘶嘶——” “奇怪,什么声音?”停下前行的脚步认真聆听,又似乎没了声响。锦瑟摇摇头,小姐自从把账房设到了这僻静无人的后院,除了陈伯等人就一点人影都不曾见到,怎么可能会有声响。 重重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真是,疑神疑鬼的。 施施然又提步走去,食盒太重,干脆直接用两手捧着。 “嘶——”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痛感,锦瑟脚下一个不稳,手无力松开,食盒整个撞到地上,咚咚两声,里面上层的饭菜全都倾洒出来。 本能地朝地上看去,一条巨大的蟒蛇正向她吐着信子,蛇身全是黑色,前半部向上立起,几乎可以到她的腰部。后半部藏在草丛中,以至于无法判断这条蛇究竟有多长。 不过,这对素来怕蛇的锦瑟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在她看到这条巨蛇的那一刻,已经惊到整个人都几乎昏厥过去,然而脚踝处钻心的痛却又刺激着她的意识。 尖叫一身,她的脑子这下真的成了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只不断地闪着眼前黑蛇吐信子的可怕身影。 瑟缩地后退几步,浑身怕得发抖,像是喉咙被人卡住似的,哆嗦间竟是一个完整的句子也连不起来。 “别……别过来,我……你别过来。”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锦瑟几乎想就这么直接晕过去,然后什么也无需面对。 第103章:奇葩物种慢性毒 第103章:奇葩物种慢性毒 锦瑟不断地后退,那蛇却是在原地直盯盯地看着她,泛着黄光的眼透着一股浓重的杀气,幽暗的气息在蛇身周围游走。 “嘶嘶”的吐信子声不断刺激着锦瑟的大脑,挑动她的每一根神经,以至于她由始至终不敢高声求救,就怕将巨蟒惹怒,一个闪身蠕动将她吞入腹中。 月流盈自房内一路走出,不过几步便被所见之景吓到,大气都不敢呼出一声。 好大的蛇! 全身布满黑色亮光的鳞片,红色的信子不断伸缩着,黑蛇身粗是她见过最大的一条,至于长度却因草丛的阻隔而无法一眼看出。 不过是须臾时间,月流盈却是惊得一身冷汗,脑袋里短路了近三秒钟才回过神来。 不行,她不能慌,锦瑟还处在危险之中。若是她惊慌失措,怕是会害了锦瑟。 冷着小脸,月流盈合上五指紧紧握着,深呼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那条大黑蛇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想要急切把它眼前的猎物吞入腹中,身子一个抖动,向锦瑟扑去。 拔下头上唯一一个用以固定发型的簪子,用墨垚教她的射暗箭方法往黑蛇七寸处射去。 可惜终究是无法做到百发百中,她射暗器的功夫还是无法与真正的暗器手相提并论,方向一偏,刺中那蛇接近脊椎骨处的地方。 黑蛇一个吃痛抓狂起来,摇晃一下身子,张开大嘴向前扑去。月流盈瞪大双目,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幸锦瑟也不是全程都在傻愣着,后路无路可退,只好向两边跑去,躲闪开来。 好险,只差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她就该成为这蛇的盘中餐了。 月流盈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护在身后,目光微敛,时刻注意着巨蛇的动向。 反身拔下锦瑟头上所有的簪子握在手中,以防黑蛇攻击,这里的守卫已经顺带被撤离,喊人是绝计没有用的,也唯有靠她们自己了。 锦瑟只道自己没用,关键时刻就只会连累小姐,一点忙也帮不上。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想办法先脱身了再说。 月流盈往常慧黠的双眸此时变得严肃非常,透着冷光,颇有点视死如归的架势。 黑蛇像是挑衅般,转过头来对着她们发出“咝咝”的声音,音量不大,却让锦瑟和月流盈两人毛骨悚然。 可惜后路已封,无法让锦瑟先行去找人求救,簪子握在手中,只希望这两支簪子待会射出时能命中七寸。 袖子里存了匕首,可惜一旦近了蛇身,只怕还没等她寻得机会下手就已经进了这斯的肚子,届时连收尸的待遇都没有。 序凌山庄怎么会有这种又大又粗而且看起来就是只含有剧毒的蛇。 不要告诉她,这是庄主大人平日里养的宠物。 还不待月流盈多想,那蛇就已经开始行动,立着的身子缓缓往下贴着地面,蠕动着往两人的方向攻击而去。 “天,小姐,它过来了!”锦瑟低呼出声。 月流盈不语,她现在需要的是要集中精神,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看准时机,将左手的簪子扔掷出去,呲一声刺中的是黑蛇的脊椎骨。 传说中的三寸之地。 竟然又是偏了,月流盈的手心已经不断冒着冷汗,斜睨一眼最后剩下的琉璃簪,她可不确定这最后一支能不能正中其心脏所在。 这时候,月流盈只恨不得自己满头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尖头簪子。 黑蛇被刺得发怒而狂躁起来,脊椎骨连着脑神经,一旦三寸处受损,也间接地伤了大脑。 “锦瑟,待会你寻到机会就赶紧跑出去喊人,切记小心。”月流盈直盯着黑蛇确实对锦瑟叮嘱着。 “我……好,小姐届时可要万分小心才是。”锦瑟原是想要拒绝,她怎么能把小姐一个人置于危险之中而自己逃跑。可稍稍一想后又立即转口,她留在这里根本帮不上忙,虽是懂些功夫却是一见到蛇浑身就和中了软经散一般完全提不起劲来,还不如趁机赶紧去找人来救。 时不可待,月流盈只好将手中唯一一支琉璃簪掷出,用了十足的力道。黑蛇似乎已经摸清她的进攻门道,一个偏转避了开来,簪子晃荡落地。 月流盈的心也瞬间碎成片。 瞥到墙边有立着些硬竹竿,月流盈冷着小脸左手一抽,横在身前,往上张开眼皮和黑蛇大眼瞪小眼,露出她从未有过的凶神恶煞模样。 黑蛇一个刹那间窜过来,尾巴从草丛中横扫而过,月流盈眼睛瞪得更是极大,这蛇的长度也着实是太长了些吧。 难不成是什么百年老蛇妖? 啊啊啊,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想就此抓狂,凌府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生物的? 转动着手腕,竹竿随之舞动,往黑蛇的身上打去。 那蛇也是狡猾得很,左躲右避,总是堪堪与竹竿擦身而过,迫得月流盈更是挥得毫无章法。 不过几招下来,月流盈的精力已经耗了大半,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渐渐迟缓下来,一时大意竟让蛇身缠绕上竹竿,眼见蛇口大开就要向她扑来。 双手扔了竿子,手自袖中探去,月流盈眯起眼睛,冷厉一眼,须臾间拔去鞘壳。 正当黑蛇滑溜一下再次袭来,一道银光闪过,自上而下一个翻身。 刀落蛇亡! 终于刺中黑蛇心脏所在——蛇之七寸。 黑蛇倒下,月流盈也一下子瘫软在地,本就还未吃饭,这下更是精疲力竭,双手双脚软到像被卸掉一般。 整个人的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湿,显得颇为狼狈。锦瑟绕过黑蛇的尸体,快步跑到月流盈身边,半跪下去紧紧扶着她,紧张道:“小姐,你没事吧。” 月流盈用袖子擦擦额发,微一摇头:“我还好。” “小姐,我扶你起来吧。” “好”月流盈就着锦瑟的手爬起,她现在是什么饭也不想吃了,只想好好回去睡一场,实在是累到没有任何体力了。 “嘶——”锦瑟突然跌坐在地,摸着脚踝,痛苦之色一眼即知。 月流盈脸色咋变,糟糕,该不会是——掀开她的脚踝,果见那处已经黑了一小片,脑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好。 “小姐,我这样是不是中了剧毒的情况?”瞧她的脚踝都黑成什么样了,完全是阴阳脚,细细看去还真是有些恐怖。没想到她从蛇口脱身,最后还是死在这黑蛇的嘴上。 “是剧毒,不过是慢性剧毒。”不然也不会她们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锦瑟还能口齿清晰,神志清醒。 这黑蛇究竟是什么奇葩物种,长得身宽体胖也就算了,连所带的毒都这么与众不同。 “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不会死了?”锦瑟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话中的寓意应该就是这样没错吧。 从腰间取出一个青花瓷瓶,倒了瓶中最后一颗药丸塞进她的嘴里。事关生死,月流盈自然不会再与她玩笑:“恩,把这吞了。” 锦瑟仰头将药丸咽下,没有水还真是难受得紧,再次松眉抬眼之际却见月流盈正低下头去替她吸出黑血。 “小姐,你在做什么?不行的,赶快停下。”拦着她,锦瑟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家小姐以身犯险的。 月流盈没好气道:“不把毒血吸出来,难不成你要去见佛祖亲戚吗?” “那也不行。”锦瑟用衣角死死护住,她不能再连累小姐了。 “你再罗嗦,我就把你和那条黑蛇合葬一起,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和它作伴去。”指着某条已经躺尸的大蛇,月流盈恐吓着生性怕蛇的锦瑟。 “不不不……不会吧。”小姐是在说认真的还是说玩笑的? “你说呢?”月流盈横眉冷对,第一次对锦瑟摆出这么严肃而冷然的表情,让锦瑟不禁心里一慌,小姐生气了,是真的在生气,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慢腾腾地挪开衣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小姐你吸毒血没问题吗?为不会有危险?” “封住你的嘴巴。”月流盈脸色缓和了些,低下头去又开始继续方才中断的救人工作。 她之所以会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是要让锦瑟认识到她强硬的态度,否则再拖下去,毒性一扩散就真的要和那黑蛇作伴了。 将毒血吸出吐到旁边的草丛中,最初沾到的嫩绿青叶已经开始慢慢弯折,锦瑟皱眉闭上双眼,要不是小姐,她现在是不是就已经到了阴曹地府了。 听说鬼差都是没有人情味的,不知道是否会逼着她喝下孟婆汤,不晓得是不是真的有十八层地狱这一说法。 黑色的血被一口一口地吸出,月流盈心道自己今天的人品真是差到极点。 颜色渐渐变换,最初的纯黑色已经不见,慢慢变成了暗红,直至最后的鲜红。 凌齐烨一回府就往后院而去,山庄众人已是见怪不怪。 “夫人呢?还在账房吗?” “回少主,是的。夫人今日忙得忘记时间,锦瑟姑娘已经将厨房做的饭菜打包送去账房了,估计夫人这会正在用膳中。” “恩,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记得提醒夫人及时用膳。”本来已经够瘦的了,再不注意饮食怎么行。 “少主放心。” “把我的晚膳也一起送到账房去。”去看看那个废寝忘食、难得上进的小女人。 可是庄主大人还未到账房便被眼前一幕惊得不轻。 吐出最后一口污血,月流盈擦去唇角血迹,撤下挽在手上的飘带给她绑起伤口来。 “你在做什么?”庄主大人居高临下朝向蹲着的月流盈低吼道。 第104章:冷战,捍卫正当权利 第104章:冷战,捍卫正当权利 庄主大人这是怎么了?月流盈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滔天的怒火是从哪来的,自己这会刚解决了一个麻烦,怎么感觉又有坏事上门了。 “少主,那不是修迪吗?”千暮脸色大变地望着不远处已经动弹不得的大蛇。 千绝惊恐道:“它……它好像死了!少主,怎么办?” 月流盈此时只一个念头:丫的,这厮还真是庄主大人养的宠物! 修迪?这是什么怪名字,感情这黑蛇浑身上下就没一处正常的地方,月流盈真想翻白眼。 再者,凌大庄主怎么会养了一只如此凶残的宠物在序凌山庄里,还让它出来行凶吃人。这么大的黑蛇,恐怕关它的地方必定也是隐蔽而宽敞。奇怪,她怎么从来没听说山庄还有这么一号恐怖生物的存在。 看千暮千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难不成这蛇很是重要?要不然为何庄主大人对着她发这么大的火。 一定是这样的,哼哼,他还有理由发脾气?要不是他有这个养巨大毒蛇的怪癖好还管理不当,自己又怎会拼死拼活非要致它于死地。 都快命悬一线了,凌大庄主还希望她手下留情不成? 月流盈想着想着一阵委屈,方才有危险的时候他不见半点人影,这会自己好不容易解决了性命之危,又成功解了锦瑟中的蛇毒,却被庄主大人大小声斥责。 没天理! “我问你,你在做什么?”凌齐烨冷着脸,也不管她委屈无比的神情,追问道。 月流盈吸吸鼻子,站起身来与他对视,瞪大眼睛给自己增加气势:“我又没做错事,你为何凶我。”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这么有胆地公然反驳庄主大人的话,月流盈只觉得自己的胆量实在是大。不过,这次明明就是凌大庄主不讲理,她就算顶嘴也是情有可原。 月流盈如此一想便更是挺直腰板,誓死捍卫自己无错的立场,庄主大人休想动用恶势力对她屈吼成招。 “你敢再说一遍自己没做错事?”凌齐烨气得似乎都快七窍冒烟,剑眉微皱,一股压迫感莫名传出。 月流盈骨子里也是个倔脾气,被这么三番四次劈头盖脸地斥责也沉不住气,心急口快道:“你对我大小声做什么,你以为我愿意和这条恶蛇持簪相向,要不是它光天化日之下欲行凶害人,我至于与它相斗吗?你以为我吃饱撑的。还有,这全是你的错,好端端的养什么不好,居然在府里养蛇。养蛇也就罢了,还养得如此肥胖的老妖蛇,我都还没批斗你的品位,你竟然还因此对我严词以待。” 月流盈这番话一咕溜说出来,噼里啪啦不停歇,甚是畅快。却在说完后察觉到不对,凌大庄主为何只盯着她不说话,被骂傻了? 还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哼哼,知道自己理亏了吧,让你凶我,让你对我大小声,不道歉她是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修迪的死?”凌齐烨脸色发黑,清冷的语气差点冻结周围的空气。 “不是吗?”除了送那条黑蛇上西天,自己难道还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你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什么错事?”再给一次机会。 “我没做错,为何要知道。”自甘放弃最后一次机会。 凌齐烨黑眸微眯,怒道:“来人,把这婢女给我带下去关起来。” 月流盈一下挡在锦瑟面前,板着小脸正色道:“我看你们谁胆敢动我的人。” “让开” “不让” “你想我动手?” 月流盈怒了:“你好没道理,无缘无故发脾气还要将锦瑟带走关起来治罪,锦瑟犯了什么错,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开的。” 不对,说清楚了,自己也还是不会让开的。 锦瑟知道自家小姐对自己宛若亲姐妹一般,可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小姐和少主吵架,更何况其中的惹祸根源还是自己。 拉了拉月流盈的衣袖,小声道:“小姐,我和他们走就是了,你还是不要和少主置气了。” “好好呆着,从现在开始不准你说一句话。”她好不容易有勇气和专制大老板叫板,这时候退缩也实在太没骨气了。 更何况她维护的还是正当利益。 不成,绝对不成。 “这个婢女三番五次害你置身于危险之中,这次更糟居然让你为她吸修迪的毒血,你知不知道一旦沾到修迪的血,越靠近大脑死得越快。”凌齐烨难持平日里的冷静,越发愤怒起来。 锦瑟闻言再无法静静地待在一旁,这会比知道自己中了蛇毒还紧张:“小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你要不要紧,会不会难受?快……” “嘘——,我没事。” 转头瞅着庄主大人道:“都过去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你看我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还能活蹦乱跳,哪有什么危险。” “要不是因为这样,她早就横尸于此。” 月流盈暗骂暴君,凌大庄主可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他说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不用吞解毒丸也依旧活得好好的,但她却无比庆幸。 “总之,你就是不能把锦瑟带走,她本来就也是受害者。要怪,你怪那条蛇好了,要炖要剐都随你。” 凌齐烨这次是铁了心要惩办锦瑟,上次的绑架事件也是因为这个婢女才让月儿差点被火烧死,这次又是她让月儿险些丧命,这般无用的人留在月儿身边做什么。 “千绝,直接把人带走。”他自会再派个武艺高强的伶俐婢女到清盈苑去。 月流盈大声吼道:“千绝,你敢?” “属下听从少主的命令,夫人,得罪了。” 月流盈气红了眼,扭身拉住锦瑟的手臂,眼珠子也不转溜了,死瞪着千暮道:“不准你们动她,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霸气而经典的话,千绝连忙低头拱手:“属下不敢。” 他要是敢踩着夫人的尸体过去,咔嚓,少主估计会把他腰斩了喂修迪。不对,修迪已经死了。 “月儿,你让开。”凌齐烨负手站在那儿,脸色铁青。 “不让。”让了是傻子,她的智商一向只高不低,做不出蠢事来。庄主大人生气别想还让她顺毛,她也是满肚子火呢。 “你为了一个婢女要和我闹翻?”铁青变成阴鹜。 “我可从来没拿锦瑟当婢女看。” 凌齐烨也不和她废话,这次必须得听他的,不然下回又不知会出什么事来,创建凌氏六年以来他什么都敢赌,但惟独不敢拿月儿的平安做赌注。 月儿就是心太软,既然她狠不下心,那就让他当这个黑脸又如何。 拽过月流盈扯到身边,力道不敢太重,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了她,厉声道:“千绝,还不动手。” “是。”千绝将锦瑟压住,面无表情道:“锦瑟姑娘,走吧。” 锦瑟点头,她确实连累了小姐太多,少主对她有什么惩罚她都认了。只是,可惜自己以后再也不能伺候小姐了。 不晓得新来的侍女会不会接受小姐的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想法;会不会自觉帮她挑好换洗的衣裳,替她绾简单的发型;会不会每天看准时机打水给小姐送进房里,再悄悄退出来;会不会不时地给她备上几盘小糕点和一杯冻顶乌龙茶,乌龙的茶叶要多放几片,小姐喜欢浓烈些的,味足。 她怕是没机会再回这清盈苑了,希望那侍女能好好伺候小姐,小姐她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主子。 月流盈急得脸红脖子粗,依庄主大人这般盛怒的情况,锦瑟带走后哪里还能这样完好无损。使尽全身力气挣开手上束缚,把锦瑟拉至身后护着。 “要关人就把我也一起关了算了。” “月儿,你休要再胡闹,我是为了你好。” “我才没有胡闹,我是说认真的。” “你……” “我……我怎样,你要连着我一起关起来吗?”有本事就关好了,那她还乐得清闲。 凌齐烨被气得不轻,一拂衣袖转身离去,沉着声道:“随你。” 大老板都走了,千暮千绝自然也是箭步跟上。 完了,看两人这唇枪舌战、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怕山庄近些日子来又该不好过了。 千暮千绝暗想,就是不知道这种冷凝气氛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锦瑟,你不必担心,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受委屈的。” “小姐,少主也是为了你好,你……你不该和他置气的。”锦瑟劝道。 月流盈闻言差点气绝,言语中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也太不争气了,他要罚你,你居然还为他说好话。” “小姐,我是在为你着想,和少主生气最后弃械投降的一定还得是你。” 双手叉腰道:“这次本来就是他的错,他不道歉我才不会弃械投降,我要是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我就不叫月流盈!” 说完后心中暗忖,好苍白的誓言! 不管,反正自己是不会随便低头的。 第105章:美人所见略同 第105章:美人所见略同 “小姐,其实我真的是很没有用,每次都害得你身陷险境,也难怪少主今天会这么生气。” “你是这么想的?”月流盈假作恶狠狠道。 “恩。不对吗?” 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头:“什么有用没用,在我眼里你会做菜会刺绣,这样的你算没用吗?那像我这般只会吃睡的人怎么办,岂不是该分分钟自裁谢罪。何况,你的善心你的品性可高过多少徒有其表的人。再说什么有用没有的,我敲光你的额前刘海,听懂没?” “好像懂了,可少主那儿……” “别和我提你们少主,不然我又是一肚子火。对了,他方才说的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婢女,婢女怎么了,又不是一出生就注定比别人低贱。要论到连累,难不成我没连累过你?自从你跟了我,多少次把你带出庄去吃苦,害得你提心吊胆,还得离开庄里那么多的好朋友。每次我犯了错,你总是或多或少地被责骂几句,我还觉得是我连累了你呢。” “小姐,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知道就不要说了,唔,跟我回清盈苑去。” “可是小姐,你还没用晚膳呢。” 挥手,“不用了,直接回房钻被窝,一番战斗已经够累了,这会又被气饱了,哪里吃得下。” “这样不吃饭会对身体不好的,小姐你刚刚还帮我吸出毒血,不吃饭怎么补得回力气。”罗嗦版女唐僧又得开始念经了。 月流盈越走越远:“我睡一觉就会精力充沛了,你再碎碎念,我就安排你去处理黑蛇的后事,不仅戴孝还让你为它守七七四十九天的灵。” 锦瑟吓得哆嗦,紧跟在后面道:“小姐,蛇不用守灵的吧,你不要吓我,怪恐怖的。” “普通蛇不用,但修迪是庄主大人的宠物,还是得重视的。”某女人说起谎来都无需打草稿。 “小姐,你一定又是在骗我。” “我手上有主母印章,不信的话要不要我写个令盖个印给你瞧瞧。”典型的以权谋私,营私舞弊,月流盈恐吓得不亦乐乎。 锦瑟急了:“小姐,我不说就是,你快睡去吧。” “恩,这才乖,我好困了,这个时间段正好适合一觉到天明,不准半途吵醒我。”浑身的力气都快被抽干了,眼皮不住打架,好累好累。 “……”锦瑟望天,太阳才刚下山不久,这个时间段天都未黑,最迟绝不会超过酉时。 现在睡,会不会太早了。 凌齐烨气愤离去后一路无话,千暮千绝跟在后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目目相觑。 倏地,庄主大人冷不防地开口:“修迪的尸体好好处理,不准留下一丝痕迹。” 千暮暗藏忧虑道:“少主,可没了修迪,你身上的……”自动消音,说及此已是三人明了。 “是啊,少主,这样一来你岂不是……”他原以为少主之所以会对夫人发脾气就是因为修迪的死,毕竟没了修迪少主要受的苦可就重了,没想到竟是为了夫人不顾危险救了身旁的婢女锦瑟一事。 哎,少主一番苦心,只希望夫人能早日明白才好。 凌齐烨摆手,脚步未停,方才的怒气已被平息下来,再次说话已是波澜不惊:“又不是很严重,忍忍就过去了,等见到师父自然就有办法,何必担心。” 身后两人不语,少主还真是看得开。 月流盈果真从酉时一觉到次日天明才悠悠醒来,凌府有规定,凡每月十五和月末两天皆可休息停工,府内丫环下人则是实行轮岗制。 今日正巧是十五,月流盈无须再去账房工作,可惜平日里起得惯了,加上昨晚睡得极早,天才刚亮不久就醒了过来。 反正起身也不知道做什么,月流盈干脆睁开眼睛躺着思考人生。 她昨天和庄主大人吵架了,拍拍脸蛋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扶额忧伤,自己才和庄主大人处了没几天就发生了口角,不知他走了之后生气成什么样。其实,齐烨也是因为关心她才会想换掉锦瑟,但是他的方法实在太过了,说的话也不对。地主当久了,就理所当然地可以随意处置下人,可她偏偏不认同这种做法。 齐烨只看见锦瑟连累她的时候,却没看见她连累锦瑟的时候,还有锦瑟为她为她做的点滴小事。这些都历历在目,自己哪能因为一两次的危险就抛下她不管。 只是有一点她很疑惑的是,为什么昨天自己会一点事情都没有呢,原本还想着要回来立即服下解毒丸的。 可是,她并未感觉到身体有任何不适,除了累就是困,如今这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身子棒着呢,可以说丝毫没有影响。 怪哉,就算昨天凌大庄主不说,自己也是知道那条黑蛇的毒性的,帮锦瑟解毒时也考虑到会有生命危险,却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可不要告诉她原身小时候误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巨大毒物,自此后便有个百毒不侵的底子。 不对,她就是因为原身中了“冥夏”之毒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这百毒不侵的缘由就不成立了。 捶着小脑袋,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还有,她一直觉得自己平常发挥出的功夫高于自己本身的能力。虽然像凌氏暗卫这般的高手无法感应到,但若是宵小之徒跟踪自己就一定能被她发觉。月流盈皱眉,警惕性也着实比前世高了不知多少。 拉住被子蒙在头上,某女人哼唧一声,撅着小嘴道:“唔,好烦啊!闹心!” “咚咚”敲门声传来,“小姐,你醒了没有。” “醒了醒了,有事吗?”要没事的话她今天就不起来了,一直窝在房里。 锦瑟在门口轻声道:“小姐,宋小姐来找你了。” 宋姐姐?自己一忙都有一两天没见过她了,月流盈掀开被窝道:“赶紧让宋姐姐进来。” 宋祁蓉进屋后取笑道:“这么大的人了,醒了还总赖着。” 月流盈懒洋洋地坐着,三千墨发散乱于背上,轻声道:“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假期,当然要好好休息了。” 挨着她坐下,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当个凌氏的女主人还真是辛苦,真是的,害得我现在虽然住在凌府,见你的次数还是少得可怜。” “没办法,谁让我嫁了一个如此家大业大的夫君,现如今我霸着他一个人,自然就得承担起这个义务了。” “啧啧,这么通情达理,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们好像闹矛盾了。”玩弄着衣袖上的流苏,偷偷瞄着月流盈的反应。 “恩,听谁说的?”昨天在场的人除了凌大庄主几人就只剩下她和锦瑟,千暮千绝必然不会有事没事闲得慌,跑去前院和宋姐姐说这些,那说的人…… 锦瑟在一旁不住地给宋祁蓉使眼色,宋小姐怎么一来就问了呢。小姐这下又该说她管不住嘴了。 不过,宋小姐不是外人,让她和小姐多沟通沟通,兴许小姐就不会这么无精打采了。 宋祁蓉收到锦瑟的眼神暗示,呐呐道:“我……我随便听的。” “随便听?”斜睨一眼两人的眉目传话,月流盈扬眉道:“肯定又是锦瑟说的吧。” 锦瑟嘟囔着:“小姐,我保证……就和宋小姐说了,真的。” “是啊是啊,和我说了我又不会随便传,月妹妹你不要怪锦瑟了。”宋祁蓉赶紧暖场。 “哈哈哈”捂着肚子,某女子蓦地笑出声来,“我逗你们玩呢,说便说了,我哪里会生什么气,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宋祁蓉一阵“暴打”,口中念念有词:“好啊,你个坏丫头,居然戏弄我。” 锦瑟也不愤道:“小姐,你一大早就开始捣鬼,装得那么严肃我还以为你不乐意我乱说话呢。” “我像是这种人吗?” “好了好了,饶了你这次。”把手搭在她的肩膀,宋祁蓉凑近她道:“怎么,吵完的感觉如何?” “吵架还谈什么感觉?”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这么和他僵持着?” “当然了,这次明明就是他不对,我干嘛要倒贴着去找他,总之他必须和我道歉。” “做得好!”宋祁蓉为她加油鼓劲,“你昨天都命悬一线了,他还与你争吵,实在是太没有君子风度了。” “对啊对啊,锦瑟又没错,他不管好自己的宠物,伤了人还有理了。”月流盈一听到有人认同自己的做法,一下激动地继续埋汰专制的凌大庄主。 “就是,月妹妹,你就和他这么僵着,不然你要是先道了歉,这往后他就更得要欺负你了。我娘亲每次与我爹爹吵架,都是我爹爹先低的头,妻子就是要用来哄的,我爹就深谙其道。”宋祁蓉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教授给毫无经验的月流盈,两人越说越开心,越讲越激动。 “哼,我也是这般想的,不过若是我做错了我还是会道歉的。这回既然不是我的问题,我才不主动和他和好呢。” 锦瑟扶额,她原是想让宋小姐来和小姐谈谈,让小姐和少主能尽快解开矛盾,这下好了,两人居然说着说着,越发偏离她的设想。 宋小姐不劝阻,还赞同小姐的做法,少主那么傲然的一个人,就更是不容易低头了。 如此这般,自己岂不就成了凌府罪人了? 第106章:冰山娃娃脸 第106章:冰山娃娃脸 月流盈和宋祁蓉不断进行着思想交流,深入认识庄主大人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并制定除非凌大庄主主动示好,否则坚决贯彻不理不睬的方针。 锦瑟看她们讲得起兴,只好无奈地退出去重新沏壶热茶换进来,看小姐和宋小姐这架势,估计要谈许久了。 才刚走到小院子中,就见陈伯带着一个浑身冷清的女子走进来。 “锦瑟,夫人呢?” 锦瑟呐呐道:“夫人……夫人在房间里正和宋小姐聊心事。”这个女子是来做什么的?怎么和少主还有千暮千绝一样也是一张冰山脸。 但是,长得……好可爱啊! “你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有事来见。” 锦瑟福身道:“是,婢子这就去,只是夫人尚未更衣盘发,还请陈伯和这位姑娘到大厅里稍等片刻。” “恩,去吧。” 锦瑟快速地小碎步进屋,拉开垂帘打断两人的谈话:“小姐,陈伯说是有事找你。” “陈伯?今天不是放假怎么他还有公务?”月流盈耸拉着小脑袋,这是公然让她加班吗? “小姐,依我看不像是要说什么公务,是陈伯他带了一位姑娘来,这会正在清盈苑的大厅里等着呢。” “什么样的姑娘?”奇怪,带了个女子来找她做什么。 “就是和我一般高矮,但挺是冷酷的一个女子,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甚清楚。” “月妹妹,你还是赶紧更衣去看看吧。”宋祁蓉催促道。 “恩,锦瑟,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头发就不盘了。”月流盈穿完鞋直接蹦跶下来,拿了衣服火速穿起来,反正也只是在清盈苑中见个人。 头发直接用飘带系好,简简单单,清爽出尘。 到了大厅,陈伯和那女子都静静站立着,见到她到来,青衣女子连忙向她行礼道:“婢子祁琳见过夫人。” 陈伯赢了月流盈提出的要求无须行礼,便就在一旁微微拱手唤了声:“夫人。” 月流盈点头,听到那青衣女子的自称,不解道:“陈伯来找我是因为这位姑娘吗?” “回夫人,正是。少主昨日就吩咐要替夫人找个武艺高强的婢女,以后祁琳就贴身保护夫人了。” “那锦瑟应该不会换走了吧?”她还是比较关心这个。 “老头儿只知道少主吩咐添人,没有要换人,夫人可明白吗?”陈伯轻笑道。 月流盈慧眸亮起,一下就知道他的意思,盈盈笑道:“那就好。”话毕,又对着祁琳道:“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吗?” 总不可能是麒麟吧,哪有女孩子叫这个名字的。 女子面无表情答话:“回夫人,是采蘩祁祁的祁,琳珉美玉的琳。” 月流盈呢喃着:“祁琳,祁琳,真是个好名字,人也长得水灵。”就是冷了点,庄主大人手下的精兵似乎都是这般沉默寡言,宛若冰霜。 凌氏调教人的标准都是要培养出一个个冰山脸么? “夫人,人已经带到,老头儿我就先行告辞了。”陈伯见没自己什么事了,连忙告退。 “恩,辛苦陈伯了。” “夫人客气。”和夫人说话他总是诚惶诚恐,不让他行礼也就罢了,还总是和他一个下属言谢,一时间还真是难以适应。 祁琳颇为震惊,这便是凌氏未来的主母么,怎么浑身上下的装扮如此简单素净,竟比婢女们戴的头饰还少,仅以一条水蓝丝带挽住黑发。衣裳虽是上好的冰蚕绸缎,但身上居然一点饰品都没有垂挂,虽然看起来清丽无双,但终究还是素净了些。 况且她对陈总管的态度甚是奇怪,谦敬有礼,这哪里是一个当家女主人对总管的态度。 “祁琳,以后没人的时候,你便随锦瑟一起唤我小姐就好。”娃娃脸加上冰山脸,感觉更加可爱了,好想捏捏她粉粉的脸蛋,不过第一次见面还是不要吓到人家才好。 “夫人已经是夫人,怎么能够叫小姐,请恕婢子无法从命。” 月流盈无奈,又是一个巨大的改造工程,“那你就不要自称婢子婢子的,直接用名字便好。” 娃娃脸女子手上握了柄长剑,本就英姿飒爽的身影更是带了三分霸气,只可惜粉粉的脸蛋让她徒然又多了几分可爱。难得的是,两种气质糅合在一起,却不显得突兀。 “婢子不敢。” “清盈苑的人皆是用的自称,你既然到了我这就是清盈苑的一份子了,自然要随波逐流。我一听见别人整日里对我喊婢子长婢子短的,就浑身不自在,这样一来……” “祁琳遵命便是。” 喜出望外道:“那对我的称呼呢?” “祁琳见过小姐。”不似一般婢女的福身,而是持剑拱手,一派清冷自如。 接受能力这么强,这可比当初劝锦瑟时要来得容易多了,月流盈怔怔入神,不过一会儿,一脸春光灿烂地指着她手中的剑道:“你的武功很高么?” “正常匪徒不在话下。”娃娃脸面部表情完全看不出变化,只眉毛稍稍动了下。 正常匪徒的标准是什么?月流盈讪讪笑了声,也不多问,反正庄主大人派来的人必然是武功不凡就对了。 只要不把锦瑟换走,多个人在清盈苑对她而言并不是坏事,况且她素来就崇拜那些武艺高强的人。庄主大人、墨大哥、宋大哥,就连千暮千绝也都是绝世高手,自己和他们一比实在是太弱了。 人家一根手指就能撂倒她。 凌府最高的亭子上,此时正站立着三个男子。为首的玄衣公子居高临下望着远处的清盈苑,久久不曾言语。 陈伯将祁琳带到后,连忙上亭子来复命,“少主,安排好了。” “夫人没反对?” 陈伯恭敬道:“夫人问属下是否换人,属下照少主的意思回话,夫人便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凌齐烨负手而立,沉思半响道:“她就是心太善,你让祁琳日后多注意夫人的安全,再有昨日那种状况,我唯她是问。” “少主放心,属下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祁琳是凌氏暗卫中的翘楚,必定会护好夫人的。” “修迪的事暂时不要让师父和老爷子知道,免得他们瞎担心。” 千暮千绝点头不语,他们能不担心吗?也只有少主自己不当回事。 序凌山庄的气压果然在后面的几天不断降低,原因庄内的人皆是心知肚明,但就是没有人有胆向两个当事人调解一番。 唯一敢说话的人早已经表明了立场,力挺月流盈顽强抵抗到底,绝不没骨气地提前低头。 每日三餐两人虽是同桌吃饭,但却未曾说过一句话。凌齐烨本就沉默寡言,这下就更是直接化成冰雕坐在那儿,至于月流盈从头到尾就专注吃,诸事不理。 这番情景看在其余人的眼中,皆是担心不已。少主还真是能忍,保持这种状态三天了,两个人像是陌生人一般,连个友好的眼神交流都没有。 千暮千绝无奈,明着似乎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偏偏晚上总是翻清盈苑的窗户,啧啧,少主还真是心口不一。 除了两个当事人,在场的也唯有祁琳一人眼神无波,静静地待在一旁,不做任何遐想。 她只需保护好夫人不收伤害便好,至于夫人和少主的情感问题这块可不归她管。 “这几日府里的近况如何?”庄主大人终于大开尊口,却是询问的公务,众人一阵挫败。 “挺好的。”月流盈也是公事公办,边往嘴里塞东西边给凌大庄主做工作汇报。 锦瑟不住地给自家小姐使眼色,少主都主动问话了,小姐你就不能积极一点,那么冷淡怎么给少主台阶下。 月流盈一个白眼甩回去,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庄主大人又没对自己的错道歉,她干嘛要积极。 这次说什么自己也要坚持到底,不能总被他欺负压迫不吭声。 “过几日别庄的各处管事嬷嬷会陆续过府给你呈禀大小事务,到时候可能会忙一些。” “恩。”这个陈伯昨天已经和她说过了,可惜要忙碌的心理准备还未做好,只好这几天提高工作效率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快些,届时才不会忙得头晕脑胀。 她曾不止一次想弄个帮手替她分担一些,可还未实施就被陈伯的一句话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些工作素来就是由当家主母做的,不得假手于人。” 月流盈悄悄吐舌头,什么素来,陈伯就会框她这种小姑娘,凌氏明明在庄主大人手中是第一代传承,这主母还没冒过泡呢。 凌齐烨因她的反应颇有些吃味,从来都是别人说一串话他回一两个字,现在颠倒过来变成他说一句话某女人回一两个字,还略带敷衍意味。 月流盈吃完擦擦小嘴就施施然起身离去,没有行礼,没有告退,没有示意,直接把庄主大人晾在了大厅之中。 下人们明白,夫人这是打算彻底冷落他们少主了。瞧夫人一走,少主就浑身散发出的冷意,饭也不吃了,筷子啪的一声按在饭桌上,抿嘴不语。 看得千暮千绝心惊不已,少主失宠了,后果很是严重。 第107章:为他人作嫁衣 第107章:为他人作嫁衣 为打破这种冷凝的怪异气氛,千暮决定提前报备方才收到的信息。 “少主,周府刚刚传出消息,周翰的五姨太怀孕了,而且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身孕。” 凌齐烨嗤笑一声:“这么快就怀上了,老狐狸还真是老当益壮。”往府里大肆收了那么多房的妾室,如今可算是有了结果,周翰那老家伙晓得后不知该有多欢畅。 千绝不怀好意地笑着,补充道:“可我们的人查到,这五姨太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不是周翰的。” “可查清楚了?”凌齐烨斜睨一眼,这事错不得。 “回少主,我们的人一早就在盯着,本来是进不了周府内院的,可是那五姨太偏偏是出了周府的门才办的事,墨阁的人顺藤摸瓜便掌握了充足的证据。” “哼,周翰急病乱投医,还以为他这招有效,没想到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好歹也算是一代重臣,权势在握,却遇上这种事。皇上若是知道这其中的因果,怕是又该做梦笑出声来了。 千暮提议道:“少主,我们需不需要给周翰送份礼?” “送礼是肯定的,可惜不是现在。”凌齐烨接过婢女呈上的锦帕净手,离了饭桌,一撩衣摆坐在正中靠墙的案几上,轻啜一口茶。 千绝茫茫然不解问道:“可是,我们现在不送礼,难道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吗?” “少主,等生下来可就不好指正了。”届时那男的都不知逃窜到何处,时间拖太久终究是不好掌控。 凌大庄主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我何时说要等九个月后。” “少主的意思是……”千绝勾起唇角,思绪微微一转,他似乎猜到了少主的打算。 凌齐烨墨发迎风,几天来终于莞尔一笑:“把消息传播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周府即将添丁。等过一个多月,老狐狸已经完全融入到当爹的喜悦中时,再掀了这个底。我要让他自尝自果、丢尽脸面。” 千暮敬佩,少主果然英明! 如此一来,群臣乃至百姓都知道了此事,周翰的那张老脸可算是真得要丢尽了。 连连接受打击,也不知周翰那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受得了这般的刺激。 月流盈才刚出了门,锦瑟就在后边苦口婆心地当起和事老。 “小姐,其实看方才的对话就知道,少主他已经不打算和你冷战了。” “恩,你看出来了?” 锦瑟头点得像自动招财猫似的:“对啊,小姐,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反正我眼挫,没看见。”月流盈仰着下巴傲娇道。 “小姐,少主为了你好不容易遣了后院,这才几天你们就各自不理不睬,万一……万一……” “你想说万一他把那些女人又召回来怎么办?” “恩,对啊对啊。”小姐之前不接受少主不就是因为少主养了一群的小妾在后院,现在都空得只剩小姐一人,这般大好机会不好好把握,那也实在是太暴谴天物了。 这个天物,自然就是她们那帅气得人神共愤的伟大少主。 “这样的话,那——”月流盈无辜地耸肩道,“那就让他召回来好了。” 不可能发生的事担心它做什么,就算那万分之一的几率离奇诞生,庄主大人真这么做了,那只能说她瞎了自己的双眼,竟看错得这般离谱。 “小姐!”锦瑟跺脚,“男人是要牢牢抓住的啊!” “这么有哲理的体会你是从哪得来的。”月流盈开始八卦。 锦瑟被她这么一瞅,想到她的话中之意,脸蓦地染上了红晕:“小姐,你想到哪儿去了,这话是我娘亲以前和我说的。” “你娘亲……”月流盈想了一堆形容词,最后得出一个苍白的赞美语,“真不错!” “……” 月流盈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一语不发的祁琳,本着和她多沟通沟通,建立良好友情的原则问道:“祁琳,你当初是如何进得凌府?” 这么水灵的姑娘总不可能是被人贩子卖来的吧。 “祁琳不知。” “不知道?难不成你是从小就在凌氏长大了?” “是。” “你对谁都是这样冷冰冰的样子吗?”月流盈笑意盈盈,只是纯粹得一个问题,没有任何想法。 祁琳毫不犹豫道:“不是。” 月流盈听了没有丝毫不满的神情,玩耍垂在身前的黑发,欢快地迈着步子:“你是个很诚实的姑娘。” “小姐过奖。” “你以后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如此拘束,我从来不讲规矩的,别人对我太过毕恭毕敬我反而会不自在地很。” 祁琳点头:“是。” 月流盈对她依旧沉默缄言、一语千金的作风感到挫败,总之自己说什么,她点头同意就是了。 皇宫外不远处的周府——周翰一下早朝回府就看见总管在门口候着,喜笑颜开。 还未等他迈上台阶,总管就急冲冲地小跑过来,激动道:“老爷老爷,五姨太有身孕了。” “什么,传大夫确诊过了吗?消息千真万确?” “真的真的,小的已经连续让三名大夫诊断过了,皆说是喜脉,错不了。” “哈哈哈,本官千盼万盼就等着这一天,好好好,快随我去五姨太的院子。”周翰一时高兴地再不若平时那般冷静,如此一来,不就意味着他周氏一族有可能有后了。 五姨太如今是风光满面,除了原先的大夫人,她可是这内院中第一个为老爷怀胎十月的女子,身价立即水涨船高。下人们看她的眼光都与往日不同,带着不知多少的讨好和惧怕,让她的虚荣心一下满足起来。 其余的姬妾不知咬碎了多少银牙,嫉妒羡慕恨的比比皆是,一拉一大把。可是她们也知道老爷现在就日盼夜盼能有个孩子,且不说到底生男生女,只要能怀上就是周府的希望,哪还有人胆敢这个时候使绊子。 外边通传老爷来了,五姨太立即欣喜地整理妆容,慌忙问身边的婢女道:“快给我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妥当?” “处处都是妥当的,老爷必定喜欢。” 整了整衣袖,勾嘴笑道:“就你嘴儿甜,待会少不了你的赏。” 说话间,周翰已经进了院子,五姨太赶紧迎身出去,朝他行礼问安。 身子还未弯下就被周翰一把扶起,关怀备至道:“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还行礼作甚,以后都无需这些礼节了。” 五姨太笑弯了眼道:“多谢老爷厚爱。” 周翰转身对下人吩咐道:“以后五姨太的吃穿用度一切都与本官相同,要让我发现你们有任何的怠慢,小心你们的脑袋。” 下人们诚惶诚恐,暗自庆幸自己平日里没有得罪了五姨太,这日后可得要更小心了才是。 次日临朝,身着龙袍的天子在议完朝事后,偏又语锋一转,当着众多文武百官的面问周翰道:“周爱卿,朕听闻你昨日府上传出一桩喜事?” “也不是什么喜事,劳皇上挂念。”周翰惊诧,小皇帝是如何知道的。 沧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狠光,难道这小皇帝还在他的太傅府安插了眼线不成,若是这样,他可就不得不怀疑这小皇帝背后究竟藏了多少的势力了。 可若是千辛万苦在他府里藏了眼线,又为何这般大大咧咧地公然讲出,这似乎于理不合。 龙椅上的男子自然知道他心中此时在沉思的是什么,不怒而威道:“昨日出宫采买的小太监回来时与我说起民间现在热传的事情,这其中一件就是在说周爱卿府上即将添丁,这还算不上什么喜事吗?” 原来是这样,就想着他太傅府守卫森严,一向无用的小皇帝又怎么可能会插进眼线。 不过,关键时期还是注意些好,下朝后他得吩咐人好好排查一番,看是否真的有奸细的存在。 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 “皇上折煞老臣了,区区小事何足皇上挂齿。”奇怪,小皇帝平常论完国事就恨不得赶紧回到后宫四处玩耍,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关心起他的事来。 朝臣们见皇帝都道了喜,自己毫不赶紧上道一些,于是一时间,大殿之上祝贺声不断。有得到消息的这下更是关注这件事情,没得到消息的如今也都知道周府的妾室怀了身孕。 总之便是朝野皆知。 周翰周旋于众人之间,拱手淡淡笑道:“同喜同喜。” 某皇帝大手一挥,按在龙椅背上,朗声道:“周爱卿老来得子实属不易,待周爱卿的夫人产下麟儿后,朕一定亲自给这有福分的孩子赐名。” “承蒙皇上厚爱,老臣在此谢过了。”周翰自昨日起就心情大好,说话也不再自大狂野,变得客客气气起来。 身穿龙袍的男子也是心情大好,他在这金銮大殿上许下诺言,可会不会实现就不是他能说的算了。 一个月后的好戏,他有点迫不及待想看了。 哈哈,“无事便退朝吧。”他必须得赶紧到御书房去开怀大笑一番,否则这满怀的笑意憋着可不好。 第108章:命运多舛的人生 第108章:命运多舛的人生 正如庄主大人所说,别庄的各处管事嬷嬷开始陆续过府给月流盈呈禀大小事务。 不知是不是因为多少上了年纪,这些人说起话来半天都谈不到重点上,前言铺垫做了一大堆,报告一个工作都快把月流盈好不容易赶走的瞌睡虫给整了出来。 进来先说一大堆感恩戴德的话,千篇一律,翻来覆去也没个新意,听得多了便也厌倦至极。 女人的口水战果然是比男子要强得多,至少月流盈现在的感受就是这样的。 这些人中还有些人是心怀不服的,自己怎么说也是有一定辈分的人,往年都是来府给陈总管报备,现如今居然要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服软,心里头颇有些愤愤不平。 “夫人,这上面一份是和栎别庄去年的人员调动和往来名单,下面一份便是去年所有的账目明细了。” 眼神似有不屑。 祁琳替她接过,摆在桌案上让她过目,然后又是默默退回原位。 月流盈一页一页慢条斯理地翻着,也不做任何笔记只用眼神扫过,偶尔嘴巴会微微一动小声地碎碎念。 底下的刘嬷嬷等得很是不耐烦,本来一个小丫头能指望做出个什么事来,偏偏少主认了她是这个凌氏的当家主母,偌大的家业交给她一个人打理。哼,还真不怕出了什么乱子。 “夫人要看就慢慢看,别庄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我去主持大局,这就告辞了。”要她在这干等着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的好。 “慢着。”月流盈冷冷出声,她不发言都当她是透明的吗? 刘嬷嬷傲慢道:“夫人你瞧你的,我留在这儿又起不到作用,何故还要拦住不放呢。” 月流盈嗤笑,她管事以来温柔惯了那是尊老,可不代表她容许别人放肆地倚老卖老。以为自己年纪小就好欺负么,若是对她这个人也就罢了,权当家教不好。但此时她顶着的可是凌氏代表的头衔,若是连一个小小管事嬷嬷都能对她趾高气昂,那自己确实也不配再掌权下去,趁早退位让贤的好。 “怎么刘嬷嬷觉得自己起不到作用吗?本夫人怎么觉得嬷嬷的能力大了去了。”月流盈巧笑嫣然。 刘嬷嬷被夸得惬意非常、略带有得意洋洋,嘴上却还是谦让道:“哪里,夫人过赞了。” “啪”月流盈瞬间板起小脸,一掌拍在桌案上,力道之大连放置桌沿的茶几都震了一番,杯盖与杯子摩擦出声,径直掉了下来。 祁琳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手腕翻转稳稳地将杯盖接在手中,放回原位当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刘嬷嬷被这么突如其来的震响吓得不轻,不明所以地望着冷不防发难的月流盈,呐呐道:“夫人……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月流盈黑着一张脸道:“怎么刘嬷嬷这么聪明的人,心中竟不知道本夫人是何意思吗?” “夫人何苦卖关子,若是因为嬷嬷我主动告辞一事不喜,大可直说,我领罚就是。” 月流盈闻言险些没有当场摔杯子,谁会因为这么无聊的原因而大动肝火。 “和栎别庄里里外外总共是三十二人,一个管事嬷嬷,两个文案先生,两名年事已高正在颐养天年的老管事,九名打杂男丁和十八位粗使丫鬟,而这二十七名仆人中又分一等二等和三等。按照凌氏一贯的月俸标准,管事嬷嬷和老管事的月银皆是每月四两,文案先生是每月三两,至于仆人们的月银标准想必刘嬷嬷应该心中有数。整合一年来的所有开支一百三十八两,加上凌氏每年发放的公费制钱,该是两百一十七两,可惜零头差了。 和栎底下直接管着两间铺子,一个是城南的古玩店,一个是下河的绸缎庄,这两间铺子的净收入每年都高达数万。如果我没算错,城南古玩店去年除去朝奉和开支,余下的钱该是两万五千余两银子,可这账簿上填的白银和铜钱加起来总共也就只有两万四千三百两。这少掉的部分不知刘嬷嬷又作何解释?” 刘嬷嬷早就被月流盈不看账本就烂熟于心的记忆力震惊,神色有点紧张却极力地压制下来,平复心情后方道:“夫人,铜钱折合起来应该是刚刚好才对,想必是夫人自己算错了。” “哦——,你如此胸有成竹么?” “嬷嬷我在来府前已经确认过两遍,是不会有错的,夫人方才就看了那么点时间,怕是不小心看落了。” 月流盈不高兴了,这人明显就是把自己当猴子耍,以为自己初次上任又是一介年轻女流,必是没什么能力。于是便设好了陷阱就等着她傻乎乎地往里跳,中了圈还乐不可支地拍手赞好。 冷哼一声,一甩袖子道:“刘嬷嬷想来老了就贵人多忘事,去年南方旱灾收成有所影响,以至于市面上的物品价格都受到波动。铜钱的兑换早就已经更改,你所填的文钱数目根本换不了那么多的白银。刘嬷嬷管了这么多年的庄子,连这个都能出错,你是真年纪大了,还是把本夫人当了傻子看待!” “这……这……”看月流盈外表那么柔柔弱弱的样子,刘嬷嬷没想到自己竟摊上这么精明的主儿,才多大的功夫居然就看出纰漏所在。 “这什么!”她又不是傻缺,别想给她打马虎眼。 “夫人,兴许是没仔细看清,算漏了。”刘嬷嬷满脸堆着笑意,极力做出诚恳的样子。 “嬷嬷方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来府前算了两遍,扬言自己绝不会错的吗?” “是嬷嬷我算偏了,还请夫人宽恕,再给一次机会。”语气已不复嚣张。 月流盈目光清冷:“好,本夫人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刘嬷嬷眼亮:“夫人当真是善言善心。” “这账房旁边还有一间偏房,带着这两本账册到偏房去给我仔仔细细地算清楚了,等什么时候数目算对了再过来。” “夫人,可否让我回别庄之后算清再送过来。”这里面的数目本就是错的,如何能算对,她原以为今年换了后院夫人管事能从中动动手脚,于是就将账本全改了一遍,哪知道这盈夫人抓错的本事比陈总管还高明。 “刘嬷嬷年老了,腿脚不好,整天跑来跑去地实在不人道,就在这旁边的房间里算着。今天完成不了那就明天一起,一日三餐本夫人保证比和栎别庄来得更为丰盛。” 这招便是杀鸡儆猴,威严树立不起来,那以后人人都争先效仿,就算家业再大也总有败完的一天。 “夫人,还是……” “祁琳,送刘嬷嬷过去。” “是”祁琳把银剑往刘嬷嬷眼前一送,什么都不用说就让她噤言投降,乖乖捧着账簿跟着出去。 “啪”月流盈突然感觉站着一阵无力,不稳的身子只能用手撑着桌子,发出好大的声响。 锦瑟不安地扶着她,眉头皱起:“小姐,你……你怎么了。” 月流盈抽抽鼻子:“不晓得,最近就是觉得偶尔有些晕眩,但是难受一阵就又好了。” “小姐,一定是你最近太过劳累,也不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看你脸色苍白的。” 头晕的次数久了,月流盈也不得不重视起来:“好了好了,这些我就暂且不看了,回清盈苑去先休息一下。” “小姐,我去吩咐厨房给你熬一碗鸡汤,你喝完再去睡会儿吧。” “恩”月流盈点头,却又马上拉住她的衣袖道:“别让庄主大人知道我不舒服的事。” 锦瑟撇嘴:“小姐你这会了还和少主怄气呢。” “才不是,我怕他知道我又头晕,这回说什么也要请大夫了。” “那小姐赶紧回去歇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先搁置在这,等明日再说。” “成交。” 炖了好大一碗香浓美味的鸡汤,锦瑟用扇子反复扇了几遍,驱除热气。 用勺子盛在一个小碗中递给月流盈,嘴里还不住叮嘱着:“刚炖好,小心烫。” 捞了一勺往嘴里送,顿时烫得跳了起来,“哇,这也……太烫了,呼,烫死我了。” 整张小脸都皱得不成样,像是焉了的苦黄瓜。 “小姐,我都说了刚炖好,你这么喝自然是要遭罪的。” 委屈地吐着舌头道:“我哪知道温度会高得这么夸张。” “咳咳咳”还不待锦瑟念经,月流盈突然猛咳起来,只觉得肺部一张一缩甚是难受,不久后喉咙处像是涌上什么。 “噗——”一口鲜血吐出,惊得锦瑟猛地一下愣住。 “小姐,小姐,小姐……”锦瑟用衣袖不断擦拭着她的嘴角,身子抖得比月流盈还要厉害,嘴里一直呢喃着“小姐”二字,再无它词。 月流盈脑中突然想起大观园里的林妹妹,平常一直碎碎念着自己会被气得吐血身亡,没想到还真的心想事成。 老天,你这是在开哪门子的玩笑! 她的人生还真是命运多舛! 眼前渐渐陷入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听见锦瑟不断地在摇晃她大喊着,然后似乎又有人急冲冲进来,将她打横抱起。 再然后……对不起,她顺应身体的本能——晕了。 第109章:中毒的那些事儿 第109章:中毒的那些事儿 “月儿!”凌齐烨进门就看见月流盈径直倒下,地上的一摊血迹看得他触目惊心。锦瑟眼疾手快地赶紧扶着,却被庄主大人一把推开,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低吼道:“千暮,请大夫。” 清盈苑一阵手忙脚乱,打水的打水,在门口张望动静的也挤成一堆,屋内不时传出一阵怒吼:“大夫到底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只见千暮以他惯有的拎小鸡姿势直接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大夫从高空飞落。 那名大夫早已经是晕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站在了地面,却半天找不到方向。千暮急了,这都什么时候还这么磨蹭,揪起他的领口就直接拖进屋去。 林瑾瑜是紧跟着进来的,见到白衣大褂被近乎虐待地一路拖进门,颇感同情。将他从千暮的爪子下解救出来,眉头微皱道:“快去给夫人看看情况。” 再晚几步,怕某人会是怒得掀了清盈苑。 替月流盈掖好被子,擦去嘴边残余的血迹,凌齐烨心痛得像是被碾过一般。白衣大夫才刚站稳脚步又猛地被庄主大人拉过去:“快!” 大夫自然是知道凌氏少主的手腕,也不敢抱怨什么,放下肩上药箱就火速探起脉来。 脸色严峻地查看躺着的毫无血色的女子,白衣大夫好半天不出声,凌齐烨在床前来来回回踱步,终是没忍住地问道:“夫人究竟怎么了。” “凌庄主,凌夫人这是毒发了。” “毒发!该死,是不是蛇毒。”她上回明明没事,为何会是在几天后才发作出来。 锦瑟静静待在一旁哽咽着,一定是她害了小姐,小姐要不是为了救她,也不至于会像今天这般吐出好大一摊血来。 白衣大夫又仔细地探了探月流盈的脉象,摇头道:“夫人这毒潜伏在身上至少有好几年了,不可能是蛇毒。” 哪有中了蛇毒数年后才发作的。 凌齐烨黑眸微敛,这么说,月儿是在燕云国出的事? 可据墨阁所查,她在燕云几乎足不出户,月府二老虽不是她的生生父母,却是待她宛若亲生女儿般,没道理会给她下毒。 难不成…… 凌齐烨黑着脸急问道:“有没有性命危险。” 白衣大夫小心翼翼道:“暂时没有,但要是再发作几次,就算序凌山庄供得起灵丹妙药,不出一月,夫人恐怕也是会挨不住的。” 轻轻摸上她精致娇美但却苍白平静的脸庞,心底的不安渐渐被压制下去,带有一丝惧怕的神色恢复清冷,疏离道:“能确切知道中的是何毒,又是几时中的吗?” “老朽无能,只知道凌夫人她中的是栗星草之毒,至于何时被害实在无所知晓。” 林瑾瑜在一旁静静旁听许久,这会听到栗星草一下脸色咋变,从几步开外蹦过来道:“齐烨,这栗星草……” 凌齐烨大手微微一扬,制止了他接下去的话,对着白衣大夫道:“你可知道本少主今天请你来是做什么。” 白衣大夫一时被那强大的气场摄住,怔楞须臾后点头:“凌庄主今日请老朽过府是因为凌夫人休息不当晕倒一事,只需开几幅宁神的药喝下就无大碍。不知老朽所说是否猜对凌庄主今日请我来的目的。” “大夫果然是个聪明人。” “凌庄主过奖,若非凌尘公子不在,恐怕老朽是没有这个卖弄聪明的机会了。” 凌齐烨没有往下答话,白衣大夫自然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宜多待,上道地背起药箱就拱手告辞。 还未走出几步,又不放心地转身回来,正色道:“凌少主,夫人还是应该要尽快服下解药的好,这日子越拖下去夫人病只会越严重,要是超过一月,恐怕……” 点到为止。 凌齐烨望了望毫无生气的月流盈,抬眼的那瞬间黑眸深邃冷冽,应了声:“恩,千暮,送大夫出庄。” 白衣大夫被之前的经历吓得不轻,再不敢和千暮并列而行,连忙摆手道:“凌庄主客气,老朽自己出庄即可。” 话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慌忙逃离现场,那般矫健的身姿哪里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翁。 场面颇有些搞笑,可在场的几人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皆是板着一张脸,锦瑟就更是红了眼眶,却碍于现场冷凝的气氛不敢发出声来。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和少主说点话。”林瑾瑜瞥了眼凌氏的冰山下属三人行和一个正陷入自己悲伤情绪的锦瑟,难得的正经语气。 锦瑟恍惚间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被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祁琳拽着袖子硬拉了出去。 走近几步,“栗星草,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谁了吧。” 凌齐烨浑身散发着森森冷气,手使劲往桌上捶去:“又是他!” “只是我有点不明白的是,流盈不是他的义女么,怎么他对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人都这么不放心,还能下得手去。” 才刚刚发表看法的林瑾瑜瞬间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极蠢无比的问题,周翰那老贼老谋深算惯了,什么手段没用过,亲生儿子没有利用价值了尚且可以如棋子一般说弃就弃,更何况是没有任何血缘的干女儿。 啧啧,周翰的无耻程度自己是怎么也无法赶上的。 “老狐狸恐怕是担心倘若有一天月儿的身份被揭穿了,他便再也无法控制,所以才会下了毒以防万一。” “好几年了,周翰既然敢下毒,自然也会定时给流盈解药,这次怎么就会突然发作?” “月儿估计还不知道自己中毒一事。” “……”林瑾瑜脑子乱成一团,等大双眼:“什么意思,大夫说流盈这毒都好些年了,她居然……不知道?” 凌齐烨颔首:“月儿她……她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 暂时就只能先以这样的说法解释。 “那解药不就没处可找了?” 林瑾瑜悲愤地真想翻白眼,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啊! “恩。” “那你打算怎么做?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凌齐烨道:“自然是不能告诉老狐狸月儿的事,唯今之际就只能把凌尘叫回来,让他解毒。” “若是凌尘也素手无策呢?”残酷的现实往往需要作好最坏的打算。 “那就端了周府也必须拿到解药。”庄主大人语气状似散漫,却字字冷冽迫人。 “……”齐烨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气外露。 正谈着,却见宋祁蓉急冲冲跑进屋来,不作任何停留地就往月流盈的位置扑去。 “听说月妹妹吐血了,她怎么样了。” 林瑾瑜一把拽住她,安慰道:“她没事,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扰她休息。” “可是……”宋祁蓉担忧不减,哪有人吐了血还能没事的,怒瞪了一下林瑾瑜,这个纨绔子弟又是在满口胡言乱语了。 一看她满是怀疑的眼神,林瑾瑜便知这位宋大小姐心中又在想些什么,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直接拖出屋外。 现如今该是给庄主大人和流盈独自相处的机会,他们这些旁人堆在这凑什么热闹。 “林瑾瑜,你给我放手,你们没给我说清楚月妹妹到底是怎么了,我绝不走!”宋祁蓉紧紧握着门前柱子,小脸决然,怎么都不松开。 林瑾瑜无奈:“我不是说了没事?” “你这个绝世大骗子,亏得你长得眉清目秀,人模人样,却是骗了全庄的婢女不说,还几次三番对我说假话,要我相信你所言不假,我定是疯得不轻。” “我骗了全庄的婢女?”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如此无厘头的控诉还真是让他有些束手无策。 “哼——”她才不与这种登徒子多做解释。 “你放不放手。” “不放。”宋祁蓉此时干脆一手死死抱住柱子,就差没把人整个贴上去,这番架势与她平日里还算落落大方、仪表得体的形象完全是大相径庭。 林瑾瑜看她一副无赖的样子,鄙视道:“你哪里还像是一个大家千金。” 有这么不顾形象当着他人的面紧抱柱子的女子吗? “这你这种登徒子哪里还需要讲什么礼仪,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我就大喊‘非礼’了。” 林瑾瑜无所谓地耸肩:“你可以喊大声点,惊动了里面还正烦心的那位,估计直接把你扔出序凌山庄去。” “你……”宋祁蓉气结,倏地咧开嘴干笑几声,然后对着他抓她的那只手猛咬下去。 “唔——”林瑾瑜闷哼一声,这女人也着实太彪悍了些,流盈每每整人都是用嘴巴反击,眼前这位更像是温婉女子的居然是如此暴力。 咬得他整只手都快动弹不得了。 泼妇!这样的女子难怪这般年纪了还没有嫁出去,要真娶了回去岂不是一吵架就得家暴。 娶妻还是该娶贤妻的好。 宋祁蓉再抬眼时笑得好不得意:“怎样,你放是不放。” 林瑾瑜用另一只未遭殃的手慰问伤处,歪着头只盯着宋祁蓉道:“现在齐烨要和流盈说悄悄话,你进去做什么,当花瓶摆设吗?” “什么花瓶摆设。”宋祁蓉皱起秀眉,“我都还没好好看看月妹妹你就硬生生得将我拉了出来,我信不过你这般德行败坏的小人,自然要进去了解清楚情况方可安心。” “有齐烨在,我保证她不会有事。只是你要再不走,我可就不保证你不会有事了。” 宋祁蓉扬起下巴道:“我偏就在这和你耗上了,你能奈我何。” “我不能耐你何,但是……” 一个掌风下去,宋祁蓉抱着柱子手缓缓落下“你个……卑鄙……小人!” 她……晕了! 第110章:病人是上帝 第110章:病人是上帝 拧了条干净的帕子,凌齐烨为月流盈净手净脸,等一切弄完之后,才一撩衣摆坐在边上,看着睡梦中的女子。 狡黠慧灵的双眸如今紧闭着,红润的脸颊也变成了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庄主大人无奈又心疼道:“月儿,你怎么和毒物如此有缘,几次三番皆是因为这般深陷险境。我说过再不让你受到伤害,可偏偏却总是看到你没有生机的一面。” 顿了顿柔声道:“你好生歇歇,我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立即飞书唤凌尘回来,让他查看月儿身上的毒,如若不行,那便只有兵行险招了。 老狐狸,你如此灭绝人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当上那九五之尊吗?可惜,有我在,你的这宏图大计终究只会成为一个泡影。 你施加在月儿和皇上身上的苦,我定会加倍奉还。 四周都是黑乎乎的暗道,月流盈只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这种黑不隆冬的空间中,伸手不见五指,又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自己这是下地狱了吗?眨巴眨巴大眼睛,依旧是眼前一片黑暗。可怜巴巴地皱起小脸,上天真是好不讲理,自己生平虽未曾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但好歹也算是良好公民一个。行的端,做得正,就是粮食消耗多了些,怎么像她这般乖乖女也落得个下地狱的悲惨境地。 周围似有冷风呼呼刮来,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月流盈抽抽鼻子。难怪戏文里都说地狱诡异,这里半个鬼影都没有,还总感觉有阵阵妖风袭来,把她本就不怎么大的胆吓得不轻。 呜呜,她都还没有原谅庄主大人,还没有等到素来傲娇的庄主大人向她道歉,还没有和祁琳好好交流交流感情,还没有看到陈伯和刘总管抱到孙子,还没有去燕云探望原身的娘亲和爹爹,还没有见到宋姐姐出嫁、宋大哥娶媳妇,还没有和墨大哥再次相聚谈天,还没有等小正太长成帅帅的美男子…… 还没有做好多好多事! 就这么一口血喷完就莫名下了地狱,正如她来到这个古时候的世界一般。 真是,好……好随意的人生啊! 怪哉,怎么身边一个鬼差都没有,也不曾瞧见传说中的孟婆桥与孟婆汤,难不成戏文里讲的都是虚假的? 人好难受,头依旧晕乎乎的,手脚好像提不上一点劲,皱眉深思,怎么下了地府的人还会有知觉么? 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和她讲话,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音色,月流盈小脑袋虽然晕乎但以下就判断出那一定是凌大庄主。 所以,庄主大人和她如今是阴阳相隔吗? 月流盈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到庄主大人究竟在何处呼唤着她,只得站在原地呐呐道:“我……我再不和你置气了,你要……好好的。我走了,如果阎王爷爷够善良不让我喝孟婆汤的话,我定是会记住你的。” 说完又觉得最后一句颇怪,像是在受了挑衅后放的狠话,似乎用错了地方。 凌齐烨没弄清楚她到底在叽叽咕咕地碎碎念些什么,却是把她那句“我走了”听个明明白白。 轻轻摇晃着她的身子,低吼一声:“胡说些什么,月流盈,你快给我醒来,再敢乱说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好吵! 还好凶! 庄主大人真是没有君子风度,自己都这么好声好语地原谅他了,居然还如此凶她,哼——不准再摇她了,可恶的大坏人,什么她再敢乱说话就对她不客气,自己才要不客气呢。 庄主大人是她前世今生看过最好看的男子,没有之一。也是她遇到的最晓得黑人欺负人的绝世坏蛋,也没有之一! 要不是现在在这黑漆漆的鬼地方,她就扑过去咬死他,把他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咬成大包子,分分钟让他见不了人,看他还敢不敢凶她,哼! 走了这么久,鬼差到底在哪里,妖魔鬼怪一个也没有见着,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森冷森冷的寒风。 呢喃着:“冷,好冷。”这鬼地方阴气也实在太重了,不见天日也就罢了,偏偏还夹带着丝丝寒气袭来,月流盈只觉得自己的骨子里似乎都是极冷的。 凌齐烨闻言,抿嘴替她再次掖好被子,握紧她的手用内力催生暖气为她取暖。 “月儿,有没有好点?” 月流盈自是没法回应的,闭着眸子,满足地蹭了蹭下巴,终于不再摇头晃脑地不安挣扎。 真是暖和,属于庄主大人的自动独家牌暖气,月流盈必须承认夏天凌大庄主的冰山性子可制冷气,冬天又能当成暖炉,还真是多功能的优秀男朋友。 身子舒服了不少,眼前的景物也慢慢亮堂起来,黑幕好似被缓缓拉开,投进点点亮光,碎在地面上,逐渐成形。 慢慢睁开眼睛,先是一道光芒入眼,刺激得她先是受惊的小白兔般一下又紧紧闭上大眼睛,皱起秀眉,一时无法适应在亮处的感觉。 凌齐烨已是狂喜:“月儿,你醒了。” 迷成一个小缝,再小心翼翼地睁开,庄主大人的俊脸被无限放大至眼前。 月流盈呐呐道:“唔,我不是……去了地府吗?难不成……又穿了?” “什么地府,你还好好活着,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混话。”她好不容易醒来,凌齐烨实在不忍心用重话,只好语气偏弱地斥责道。 “可是,我刚刚……”她刚刚整个人都现在一个极为诡异的空间里,难道只是个梦罢了。 幸好,还是活着好些! “刚刚你只是睡着了,现在不是醒了吗?会没事的。” “我昏迷多久了。” “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我还以为最起码是几天几夜了。”这错觉也错得太离谱了些,必定是在那种环境下太过森冷,就觉得时间过得异常地慢。 再者,人昏迷时的知觉本就与现实大相庭径。 “两个时辰已经够我受的了,你还想昏几天几夜。”凌齐烨没好气道,若是昏个几天几夜,自己必是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恐怕连个安稳觉都不会有。 不过,在毒还未完全解除前,还是无法完全放心。 余光瞄到庄主大人不悦的脸色,月流盈臻首微垂,无辜地闪着大眼睛转移话题道:“齐烨,我饿了!” “我已经吩咐厨房给你煮了些玉米粥,端来给你吃可好。”声音温柔得让人难以置信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凌氏少主。 撅嘴:“我想吃蛋羹。” “好。” “要在里面加小虾仁的。”病人是上帝,说的话不准反驳。 “好”两人的气氛又默默恢复和谐。 “我还想要一个黄橙橙的美味荷包蛋。”要懂得抓住每一次绝佳的机会向凌大庄主讨价还价。 “……不好,那是煎炸之物,你不宜多吃。” 月流盈泪眼汪汪,拉着庄主大人的衣袖非得要他松口不可:“就吃一小个,不会有影响的。” “十之二三的分量。” “翻一倍。”十分之三的一个荷包蛋,她一小口就解决了,不成,不成! 仰着下巴可怜兮兮地请求,大有他不答应自己就不吃饭的架势。 凌齐烨无奈中丢城弃甲:“……好。” 起身去吩咐屋外的人到厨房取来,月流盈直起上身高兴得眉开眼笑。至于身上的毒,庄主大人不深入分析,她自是也不想去提的。反正对她说了会没事,那她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便是。 除了那些小打小闹的玩笑话,对于庄主大人,她总是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吃着香香的美味蛋羹和嫩黄的荷包蛋,简单的搭配却让月流盈满足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咚咚”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凌齐烨皱眉道:“何事?” 月流盈继续捧着小碗凑近小脑袋喝着,反正有事都是庄主大人的活,和她没有干系,自己还是赶紧祭奠五脏六腑的好。 “回少主,院外有个管事嬷嬷求见夫人。” 找她的?想来是和栎别庄的刘嬷嬷了,哼,这么快就服软了么? “不见,夫人身子骨正虚弱着,所有事情让陈伯先负责。”凌齐烨火大,月儿才刚醒就拿这些琐事来闹心。 “是。”请示的千绝一脸苦瓜相,他就知道少主会不悦,只是夫人已经正式接受凌府的一切事宜,自己是万万不敢自作主张就让陈伯代理。 当下属的察言观色固然重要,但有些规矩就是不能逾越,即使明知是这般结果还是需要汇报一声,这便是高级下属所要达到的境地。 月流盈停下消食行为急忙出声:“等等。” 扭头对凌齐烨道:“我好不容易立的威,可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了,你让千绝去将她请进来,我隔着垂帘与她说话便是。” “可是你……” 月流盈哎呀一声:“没事的,我就半躺着不会消耗什么体力,这刘嬷嬷看我年轻就想给我撂麻烦,我要是不给个下马威以后如何能震住这一大家子人。” “也罢,听你的便是。”有他在旁边,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既然将这些东西交给她,自然就是她想怎么做便怎么做,自己是决计不会插手干涉的。 “千绝,让那刘嬷嬷进屋来。” 第111章:万一?没有万一! 第111章:万一?没有万一! 刘嬷嬷一路被带进来,一进门就隔着珠帘跪在地上,一脸惨白地望风投降道:“夫人,那册子上漏掉的钱数都是嬷嬷我一时鬼迷心窍起了贪念导致的。还请夫人看在嬷嬷多年来为别庄劳心劳力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我保证必定不会有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的。” 夫人都扬言要让她算清楚了再走人,这种时候再要顽强抵抗只能越来越将自己置于不利的境地。别看夫人似乎一脸笑盈盈的模样,她敢保证,要是超过三天她无法理清账目,自己头上的职衔恐怕只会不保。 月流盈莞尔一笑,恩,认错态度还算良好,时间也算及时,自己黑脸唱够了就该稍稍缓和缓和。 恩威并重! 月流盈虽不觉得自己的职位有多么高高在上,但是在公事前基本的上司下属的关系还是要理清的。至于私下自然不会在乎什么尊卑问题。 “你识得自己犯下的错了?” 刘嬷嬷一番痛心疾首的模样:“识得了,识得了,日后定当恪尽职守以抵今时之过。” “恩,很好。”月流盈拿乔着架势,声音虽是柔弱却是底蕴十足,带了三分的沉稳大气,颇有主母之风。 “你犯了错于情于理都少不得责惩,但念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我便罚你自行补上这些空缺,撤去半年的月俸,回到别庄去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你可服气?” 月流盈不知道对别人来说罚半年的工资的感受如何,反正这事要是落在她的头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地摸滚打爬半年结果全是白忙活一场,一定哭到用尽十年的眼泪! 稀里哗啦一场也绝对填补不了这般千穿百孔的心灵。 因此,她自认为这样的惩罚已经是极重的。 正如月流盈所想那般,刘嬷嬷此刻无比心疼自己的腰包,才刚装得鼓鼓的,这会不仅要全部掏出去,还得自己倒贴上半年的月俸,估计这些钱财一旦上交,自己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就得啃咸菜配白粥。 无语凝烟,这下得穷瞎了! 凌齐烨全程一语不发地当了一次合格的观众,看着月流盈冷脸处理这起贪污事件。见差不多到了尾声,阴鹜着脸挥手道:“知错了就下去,照着夫人的意思领罚,若是再让我发现你有违职的情况,那就按凌氏的规矩办。” 刘嬷嬷差点跌坐在地上,怎么少主居然也在里面,原本就惨白的脸这下更是被吓得面如死灰。 幸好是夫人在发号施令,否则若是少主动手,自己恐怕还没听清是什么后果就先晕了过去。 抖着身子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连基本的“告退”都忘了说,只是两位当事主都不曾在意,也就任她而为。 几日后,月流盈的身子果然如预想中的那般渐渐力不从心,所幸庄主大人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顶级大地主,库房里的灵丹妙药屯了不少,就算她全当成饭吃也毫不影响。 有了药力的支撑,几日来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依旧能够说说笑笑,戏弄锦瑟,再逗逗总是冰山化的祁琳,滋润滋润总被要求待在屋里的无聊日子。 期间,宋祁蓉倒是来看过她几次,安慰同情她的同时还不忘顺道打林瑾瑜的小报告,说是若非他的阻拦自己早就能见到醒来的月妹妹了。倏地一个掌风下来,差点没把她纤细的脖子劈断。 月流盈取笑道:“谁让你非得和他明着唱反调,人家一个习武之人,对付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不是像切白菜一样简单。” 宋祁蓉不高兴了,又碎碎念着林瑾瑜的野蛮无礼,说是撞见他总没好事,也不晓得怜香惜玉,就这么活生生地将她劈晕,这梁子可结大了。 月流盈嘟嚷了声:“欢喜冤家。” 却立马遭到炮语连珠的反驳:“谁和他是欢喜冤家,我现在与他那叫势不两立,要不是我爹爹还未松口硬要我嫁人,再加上这庄内有月妹妹你作伴,我早就拎着包袱离去了。哼,本小姐要是会武,就将他暴打一顿变成猪头,游街示众!” 越说到最后越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林瑾瑜生吞活剥了方能解心头之恨。 月流盈耸肩,表示不发表任何看法。 据说凌氏的首席大夫在收到庄主大人的紧急催信后已经日夜兼程地快马赶来,只因为庄主大人下了死命令,若不能在规定时间到达,他的小命就直接交代在山庄,无须再出去了。 月流盈无声感叹,大夫果然是高危职业,苦笑一声,要是他真无法治好自己的病,届时一定要先和凌大庄主说好不准伤及无辜。 每个人的生命都何其高贵,怎么都能够因为自己的原因就白白害了一个有为青年。 之所以称其是有为青年,就是因为听说这个凌氏首席大夫不仅医术高明,更是不过三十而立之龄,这般嚣张的资本可算是一个顶尖人才了。 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到底……怕不怕死呢? 答案是——怕! 很怕! 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会畏惧死亡。前世她有爷爷奶要顾,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想见一面都是天方夜谭的事,所幸医院的方阿姨和他们关系甚为亲密,若是知道她不见了,应该会代她照顾爷爷奶奶的。 今生她记挂着庄主大人,和序凌山庄每一位真心待她的人,若是因这毒而死,不知阎王爷爷会再次将她送到哪儿去,或者哪儿也不送,就留在地府喝茶了。 这生活坎坷得足够写一本列传了。 午时将至,宋祁蓉捏准时间就笑着告辞。月流盈缓过神来,扁扁嘴道:“时候不早了,宋姐姐干脆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吧。” 宋祁蓉掩嘴偷笑:“你那位霸道主来了,哪里还有我的位置。哎,孤家寡人的本就已经够惨了,还是不要凭白自找刺激的好。” 月流盈嗔道:“什么受刺激,说得这么夸张。” 宋祁蓉扮了个鬼脸,然后学着庄主大人醇厚温润的声音道:“月儿,来,多吃点。” 耸了耸肩又恢复正常的语气:“看,我不小心知道了凌庄主冷清面具下柔情的一面,我怕有一天会被他灭口怎么办?” 语毕还两眼一翻,做了个被一剑封喉的动作。 月流盈被逗得不行,知道她在开玩笑便也顺着话道:“那我每年的今天定会捧着一大把的菊花去看望你的。” “可恶,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罢了罢了,我要再不走恐怕某人一来我就该被扫地出门了。” “去去去,快走快走,不然又是胡话一堆。” 宋祁蓉扶了扶头上的发髻,笑得花枝招展:“锦瑟,祁琳,咱们一起逗鸟去,反正等你们少主一来,你们也是被赶的份。” 祁琳握紧剑柄,面无表情:“没有少主吩咐,祁琳是不会离开小姐半步的。” 一看这毫无商量余地的回话就知道没戏,宋祁蓉没辙,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锦瑟身上。 锦瑟被宋大小姐满是期望的目光吓得一个瑟缩,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成,锦瑟要在这儿伺候小姐的。” 月流盈摆手:“锦瑟,你和宋姐姐去吧,我有祁琳陪着就行了。” “就是就是,走,陪我逗鸟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也不等锦瑟做任何答复,就直接拉出了清盈苑。 时间算得正好,她们才刚刚出了院子,凌齐烨就施施然走进。 “今日有没有觉得好些了。” 月流盈耸拉着小脑袋,好不委屈:“当然有好,都快成药罐子了。” 摸着她柔顺的发丝,凌齐烨揶揄道:“你还是改不了一喝药就哀怨的毛病。” 月流盈没形象地歪着头,像是自暴自弃一般地轻捶着桌边:“你说上天是不是看我的生活太过颓废,就总想着加点调剂,否则为何总是如此不安不稳。” “笨女人,你会中毒不过是因为不幸摊上了周翰这种奸臣,想那么多作甚。我以前那个积极向上、总是爱笑的月儿去哪了,怎么变得这般伤春悲秋。” “我就没积极向上过。”月流盈不介意自己抖自己的短缺之处。 “对了,听说你传信让凌氏的一个顶级大夫过来。” 凌齐烨点头:“恩,他叫凌尘,医术出神入化,有他在你必会无恙的。” 月流盈目光流转,眯着眼睛软声细语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恩——?” “你听了别生气。” “说说。”一般这样的开场白引来的后续一定会把他气得不轻。 “就是……就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他解不了我的毒,你别动不动就摘了人家的脑袋,否则那得多亏啊!” 凌齐烨果然气得差点没有吐血三升,就知道这该死的的女人一用这样怯生生的语气讲话就绝没好话,这毒都还没解就想着先替凌尘求情,真是…… 咬牙切齿:“你不会有事!” 月流盈缩了缩小脑袋道:“好啦好啦,我相信你的能力,我就是说万一,万一嘛。” 黑眸坚定道:“没有万一!” 若是出现什么所谓的万一,他一定让周翰万劫不复! 第112章:她中了个“傲娇”的毒 第112章:她中了个“傲娇”的毒 凌尘一路风尘仆仆赶回,吃了不知多少灰尘,就差没有整个人贴在马背上。边赶路边在心中暗暗编排自家少主,一声令下,看把他和马都蹂躏成什么样了。 抱怨归抱怨,行程却是一刻也不敢懈怠,否则要是耽误了救治时间,少主恐怕真的会将自己脑袋摘下来。 他的话素来就不是说说玩笑而已。 花了整整五天五夜,从漠北赶回京都,到了山庄连口水都还未喝上,就直接被拉到那位未来主母所住的清盈苑去。 不禁苦笑,他的待遇也着实太差了些。不知那位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少主这般在乎。 进了内院,终是看到传说中的神奇女子,果然是貌美佳人,浑身的气质也不若凡人。 月流盈初见凌尘,表面虽是平静无波,但内心却早已惊诧非常。 不是说他还不过三十而立之龄么,怎么满头的发丝如雪,衬着一身白衣竟有种飘飘然的仙境之感。 如果忽略了稍显凌乱的发型和略微变色的衣裳的话。 月流盈不禁默默地为他掬一把辛酸泪,这该是日夜兼程赶路的结果吧。 可怜见的。 内室里黑压压的一片人,都在屏气凝神地看凌尘为她把脉,一个个比如临大敌还要神情严肃,相对之下倒搞得她这个当事人老神在在,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天知道她现在比庄主大人抓住她跑路的时候还更紧张。 偏偏每个大夫在诊脉的时候都习惯一下点头一下摇头,这一点一摇间让她的心都直接悬在半空,像是在谷底玩过山车一般,半天寻不到重心所在。 真想他干脆一些告诉她究竟能治还是不能治。 这揪心的等待真是太考验人的意志力了。 凌尘手还搭在她的脉上,白色浓眉皱起,很是肯定地判断道:“是栗星草的毒。” 庄主大人道:“对。” 盯着她的脸上下瞅了一番,像是菜市场里挑白菜一般地细致打量,终于敲板定论,站起身来。 “少主,让夫人在这儿好好休息,我们出去说吧。” 庄主大人才刚点头就被月流盈板着小脸一下制止:“有什么就在这里说便好,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有心理准备。” 前世八点档狗血剧里这样的剧情层出不穷,根据她多年来浸泡电视剧且被荼毒得不轻的经验而言,大夫在诊断完避开病人要说的话,一般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既然迟早要知道,还不如就直接当着她面说,也好让她有个了解,深入认识一下周翰究竟是有多丧心病狂。 不知这栗星草想比上次周翰给的烟花醉哪个更狠? 那可恶的老狐狸难不成是以收集各类毒药为副业兴趣,不然怎么家里头藏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毒草毒药,专门就想着拿这些来害人。 啧啧,庄主大人说的对,她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摊上了这么个老奸巨猾的小人。真想把原身拉出来一阵洗脑,好好的做个月府千金不就好了,怎么还帮着这种坏蛋办事。 是智商问题还是另有隐情? 月流盈扬眉说完制止的话,在场之人神色各异。凌尘心下暗忖:这盈夫人果然与众不同,关键时刻不吵不闹,竟是比少主还要淡定。 自家少主从刚刚就一直盯着自己,脸上焦急之色就没掩饰过。 “好,既然夫人坚持,那属下就实话实说了。” 看,这语气摆明是宣布不良讯息的前奏。 “说吧,言辞毒些也没关系,我能挺住。”月流盈微扬着下巴,等待凌尘给她下的凶残判书。 庄主大人亦是颔首,月儿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这些事瞒着她根本无用,她若是想知道必定是有办法的。 两位最中心的当事主都这般发话了,凌尘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大方地说道:“栗星草的解药我能配出,只是……它的制毒方式有上百种,若是不知它的原用毒物是什么,解药自然而然就无法做对症调配。这……就是如今最棘手的地方。” 凌尘的一句话让众人的心一下从天堂落到了地狱,一起一伏的个中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这能解又不能解的情况让月流盈更是郁闷,悬着的一颗心上不去又下不来,硬生生地卡在那儿。 呜呜,好想大吃一顿发泄发泄,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闹心了。 林瑾瑜忍不住插话:“流盈,你真不知道自己种的这栗星草之毒的原用毒物是什么吗?” 月流盈与他大眼瞪小眼,蹙眉道:“不知道。” 她就连自己身上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个隐形炸弹都一无所知,又怎会深入了解这里面的成分是什么。 这下她可总算是亲身体会到周翰的丧心病狂了。 “夫人,你再好好想想。”锦瑟急了,原以为少主请的凌氏神医该是有办法的,哪知是如今这般的局面。 月流盈皱皱鼻子,黯然应道:“我真不知道,有些事在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 凌齐烨深思一番,瞟了一眼凌尘:“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没有,除非能知道配方,否则贸贸然配出解药危险率太大了。” 世界凝固了…… 月流盈暗自沉吟,能不危险吗,几百种的调配方式,这成功的概率都能与公鸡下蛋同提并论了。 她的人品还没有好到随便一试就能百分百解决的地步。 换句话说也就是说,即便凌尘胆大拿了解药给她喝,那自己极有可能喝完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以后就不是找周公喝茶,而是去阎王爷爷那喝茶了!而且,一喝到底。 凌齐烨对屋内众人摆手:“都先下去吧。” 庄主大人发话,哪还有人敢有异议,锦瑟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小姐,这才慢吞吞地踱步出门。 那似是生离死别的目光搞得月流盈哭笑不得,这丫头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挂掉了么? 林瑾瑜走出清盈苑许久,两只眼睛一直挂在凌尘身上,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才多久未见,怎么你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他骑了五天的马,这会只想去房间大睡一场,可瑾瑜的眼光也着实太诡异了。 “你方才说的话没有保留的吗?” “什么意思?”他保留什么? 林瑾瑜眯起眼睛:“比方说,还有其他的法子?” 凌尘摊手:“很遗憾,没有。我看得出来夫人接受能力很强,所以说的话都是最真实的情况,除了我说的那种,再也没有其他可能。即便……请更高明的大夫也还是这样的结果。” 低叹一声:“看来只有最后一条路了。” “恩……我想也是。” “你觉得我劝得动齐烨吗?”用的不是敬称,而是好友之间的称呼。 凌尘抬眼一抚雪白的发丝,扬眉道:“你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何必再问我。” 林瑾瑜摇着扇子起步而去:“哎,红颜祸水啊!还是单身好,单身好。” 凌尘耸肩,也学着林瑾瑜的口气摇头悲叹道:“哎,连少主这般冷清之人都栽了,没理由你这种花花公子还幸存着,怪哉怪哉。” 凌齐烨扶着月流盈躺下,却被她一手握住手腕,臻首微垂道:“我不想一直躺着,出去看看风景好不好。” 她现在心里闷得慌,或许看看蓝天白云就能满血复活了。 凌齐烨微一沉吟,莞尔一笑道:“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等会就会知道了。” 这么神秘,庄主大人是要给她惊喜吗?呜呜,依照大领导素来的行事作风,好怕是有惊无喜啊! 凌齐烨拿过一旁的披风将月流盈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脸其余一点缝都不露。月流盈很有意见:“我为什么要裹得像熊一样,这种天气不会冷的。” 庄主大人只一句话就堵住了月流盈所有的抗议。 “这是要出去的前提。” 正准备喋喋不休的小嘴立即禁音,在凌大庄主面前她素来不知道“骨气”两字该怎么写。 庄主大人对付她不听话的办法向来就只有威逼利诱,没有新意但却万分实用。 除了冷战那次月流盈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其余哪回不是乖乖就范。 全副武装完毕,月流盈托庄主大人这免费飞行器的福,一路上追风而行,未曾沾地。 “月儿,睁开眼睛,我们到了。” 究竟是什么地方居然这么快就到了,月流盈小小地拉开一个眼缝,像看到什么似的“哇”地一声瞪大明亮的双眼。蹦跶地小跑前行,流连其中。 “这是其兰花,这是紫荆花。”屁颠屁颠地跑到另一边笑得欢天喜地,嘴都快咧开了,“这是琼花,这是君子兰,还有那个是天竺葵、金盏菊、锦带花。” “哇哇哇,齐烨,你快看,这里居然还有美女樱和金鱼草,开得美极了。” 凌齐烨拢好她因兴奋而微微松开的披风,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你喜欢就好。” 短短的五个字却让月流盈觉得胜过天下无数情话,扬着秀眉道:“那次下江南途中在一处别院休歇,我与那种花老伯伯所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庄主大人还未启齿,月流盈就递出拳头,嘟着嘴先发制人:“不准否认。” 凌齐烨笑着将她的拳头握在手中,招供一切事实:“恩,那你聊得那么开心,不忍打扰就一直在海桐树下等着。”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在庄内种这么多花的。”还把保密工作做得这般好,她竟是一点风声都不曾听到。 “从那天听到你说想看花团锦簇的美景时就命人准备了。” 月流盈的眼眶红了,她一直以为庄主大人不是个会制造浪漫的人,可是他每次却都能打破她做出的这个推断。 真好,这样在外人面前清冷无情而在她这里温润如风的男子是她的心爱之人呢。 “可恶的大坏蛋,你对我这么好害得我好想掉眼泪怎么办?” “你要敢哭出来,我就罚你晚上不能吃蛋羹。” “呜呜呜……”月流盈开始哽咽,随即实在忍不住便放声大哭起来,“哇——我……我……我……” “我”了半天就是接不下后面的话,没蛋羹就没蛋羹,她就是要大哭一场,她要用她震天动地的哭声向没天良的老天爷宣告,就算她如今深中剧毒又怎样,她有一个疼她爱她至极的优秀男朋友,幸福得胜过天底下不知多少女子。 月流盈哭得一塌糊涂,弄得凌大庄主不知无措:“晚上给你备两碗蛋羹如何,别哭了,月儿。” 月流盈拉起他的衣袖胡乱擦一通,整个小脸变得格外通红:“笨蛋,我才不是因为那什么蛋羹,我就是……呜呜……就是觉得……太感动了……呜呜,一哭就停不下来了。” 庄主大人生平第一次被人指着说“笨蛋”,还真是瞬间就让他哭笑不得。 “月儿,你才是傻瓜,这点小事就把你哭成这样,都成花猫了。” “哼哼,你干脆……说我……说我没出息好了。”哭得久了,有些哽咽,语句完全串不到一起。 凌齐烨不答话,某女人自己拆台,他可不能顺着梯子也往下拆台,否则顺毛的工作又得花上不少时间。 月流盈哭得累了,小脑袋搁着庄主大人的肩膀就睡了过去。凌齐烨抚了抚她柔顺的乌发,望着远方意味深长又柔情无限——“睡吧,一觉醒来就都好了。” 第113章:惊险一夜 第113章:惊险一夜 凌齐烨把睡着的月流盈抱回清盈院,未免她突然醒来直接点了她睡穴,让她一觉睡到明晨。 唤来锦瑟和祁琳,严声吩咐道:“不许将夫人吵醒,让她好好睡着。” 锦瑟看了看外边临近黄昏的天色,正想提醒少主小姐还未用晚膳,但总觉得少主的语气就是希望小姐这会儿睡着。 虽弄不清楚原因为何,却聪明得没有多问。 怎么说,少主都是不会害小姐的! 凌齐烨出了清盈院就径直往书房而去,推开门果然看到他们两位已经悠悠地坐在两边,品着香茗。 “齐烨,你的速度也着实太慢了,陪美人竟陪了这么久,我们两个整壶茶都快喝光了。” 凌齐烨走至主位,端起茶轻啜一口:“我可没通知你们。” 凌尘低垂眼帘,正色道:“少主,这不是明摆的事吗?你难不成会置夫人的生死于不顾?” 凌齐烨目光微敛:“你们是想要阻止我么?” 林瑾瑜挑眉:“你说呢?” “就算是用绑的,你们两个也奈何不了我。” “所以,像我这般聪明的人是绝对不会做明知不可为的事。”林瑾瑜不似凌尘那般严肃,得意洋洋地顺道夸赞自己。 凌尘忍不住翻一个白眼过去,这斯数月不见还是依旧的自恋自夸。 “你若是再讲废话,我便用银针封了你的嘴,保证不留伤疤。” 林瑾瑜蹬一下跳开,看起来像是早已领略过凌尘的银针,脸色咋变。 凌尘的一手悬九银针耍得出神入化,好比是仕女绣花一般,穿针引线快如闪电。林瑾瑜早些时候看过一次,说下针就下针毫不含糊,确实是名不虚传。 林瑾瑜可不愿自己成为凌尘的免费练手之人。 跳开后,施施然坐在另一个位置,冷不防地正经开口:“齐烨,你决定什么时候动身。” “就今晚。”时间自然越快越好,何必一天拖一天。 林瑾瑜和凌尘面面相觑,同声道:“我们陪你一起去。” “不必。”凌齐烨摆手回拒,黑眸宛若千里之深的寒渊,透着凌厉的冷光,肃杀之气从眉梢处席卷而下,整个人站在那儿竟让人丝毫不敢靠近,深怕被寒冰森气冻住。 林瑾瑜抬眼,双眸精烁:“可是,那里守卫森严,集聚了不少的精英,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 “是啊,少主,我们陪你一起去。” 凌齐烨负手而立:“人多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这次你们谁也不许跟去,我一人正好去看看所谓的藏宝库究竟是何模样。” 林瑾瑜与他多年的相处,自是明白庄主大人一旦坚持的事,就算一众烈马排排站拉着也绝无改变的可能。 扬眉起身,拍着庄主大人的肩膀道:“齐烨,既然你不愿我们跟着,那你至少要让凌尘有个一展身手的机会。” “是啊!是啊!”凌尘紧接着跟话,附和林瑾瑜所说。 多一层防护总是有益无害的。 凌大庄主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微一点头,算是默声同意。 黑夜渐渐降临,凌齐烨着一身黑衣,一切有身份标志的物品全部褪下,面部用黑布蒙起,只露出一双寒彻不见底的黑眸。 夜色笼罩,黑衣附身,却怎么也挡不住那一身的绝代风华。 总有那么些人,即使是在森鹜的暗夜之中,也是整个星空最摄人的一景。 林瑾瑜围着凌大庄主忍不住称赞道:“不愧是天家世子,这通身的王者气派果然非凡人所能及。” “千暮千绝”凌齐烨没有回林瑾瑜的话,却是转身对千氏兄弟吩咐。 千暮千绝拱手行礼道:“少主。” “你们要好好照看夫人,我去去就回。” “少主,你真的不让我们跟着麽?”千暮皱眉,即便知道少主的话就如同圣旨一般绝无收回的机会,但还是忍不住再试上一试。 “在庄里顾好夫人就好。” 果然! 千暮恭敬而郑重地躬身:“属下遵命。” 凌尘走到庄主大人面前:“少主,未免引起怀疑,少主只需取出少量解药或毒药,属下就能准确配出解药给夫人服用。” “知道了。”说话间凌齐烨已经点地跃起,再次眨眼,哪里还有黑衣身影。 一路飞檐走壁,于夜幕中穿梭,细碎的瓦片声在静谧的深夜竟也未曾引起多少声响,让人不禁感叹其功力之深厚。 从一个偏远的角落悄然飞进,落地无声,左右查看了一下地形,停顿三秒后从一座楼房后边借力两次垂直掠过。 藏宝库在东南方的中心地带,只是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方向? 抬眼忘了一下浩瀚星空,凌齐烨冷笑一声,内力聚于丹田,纵力一跃。从一旁的栏杆轻踩两脚,翻身点地到了最高的三楼楼道之处。 几乎在落地的同时复又横空掠过到一处极高的亭子内隐身柱子之后。 俯身下望,纵观整个府里布局,不过片刻功夫就寻找到他的目的地,摸索清楚府内的地形情况。 藏宝库外果然有守卫把守,而且看样子有明有暗,分散在库房进口两侧。 凌齐烨屏气凝神,亮处的不用数也知道共八人,道行中等,庄主大人一只手就足以对付。 至于暗处,两侧的人加起来总共是五个人,功力可比那八名侍卫高多了。 目光清冷,在地上随意捡起一颗小石子置于左手,右手移至腰间,取出五枚银针放于指缝间。 没有意思犹豫,左手的小石子破空而出,“噔”一声落在藏宝库门前,就在亮处八人查看石子并东张西望有声响传出的同时,凌齐烨右手的五枚银针随即掷出,其中两枚银针并排同向而行,凌齐烨空手的一霎那以一粒极小极碎的暗石打出改变其飞行方向。 银针上凌齐烨用了四成的内力,暗处的五人一中针连闷响声都未传出就径直倒地,只是这倒地的声音却是无法掩盖的。 他只好趁这个极小的空挡,将那八人也一起掷倒。 从隐蔽处走出,瞟了一眼地上躺得东倒西歪的几人,凌齐烨垂下眼帘,不作停留地往藏宝库大门而去。 在这里停留得越久就越是危险,况且这藏宝库内,才是真正的危机重重吧。 库门外边的门是常见的镂空糊纱制的房门,凌齐烨内力一震,门栓便默声躺尸。合上房门,看到面前的景象,凌齐烨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轻勾起唇角,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 第一道门不过是掩人耳目,这二道门才是重头戏所在。 库门用的是硕大的纯金钥匙打造,在无光的屋内显得格外耀人。若是月流盈知道有人竟土豪到如此地步,恐怕会忍不住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恨铁不成钢道:“你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这里边藏的是金银珠宝么,炫富炫到如此田地,哪能不招点大贼小贼。” 捏住纯金钥匙,重量是一定的,想必是熔了不少金子制作而成。 这般的硬度想用内力无声震碎恐怕不是易事,凌齐烨取出袖中匕首,亮出刀锋,从门缝处轻轻探入,抿嘴向下滑动,就在已裂开的钥匙问候地面时及时握住。 收起绝世锋利的匕首,将碎开的钥匙放到库房里的一处,开始找栗星草的踪影。 以横排一层为单位,目光扫过,终是在第二排的第十六列找到栗星草三字。 黑眸闪过一丝狂喜,正准备开柜取出,却在触及的那一秒感受到隐隐的危险迫近。 三支飞镖从暗层倏地而出直扑凌齐烨面门,破空旋转,夹带了暗层特有的冷意。 凌齐烨一下躲闪开来,侧身移步,神情肃穆,甚至因那飞镖而衣角带风。 暗器“咻咻咻”三支通通定在栗星草的格子之上,入木三分,即便拔出也依旧能看出损坏痕迹。 凌齐烨一下屏住了呼吸,暗叫不好,这下不就明明白白表示自己的目的就是栗星草。 不过须臾,目光流转间将第五列的一格与栗星草一格相换,标签对调,督到所换的毒药名称,庄主大人历来对外清冷的面容也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将栗星草的解药取出些许部分放置干净的小瓶子内,贴身收好。 走出两步,蓦地停住,自己正准备踩出的一脚所对应的地面冷不防地裂开一个足以掉落一个人的黑洞。 分明是个陷阱,若非他洞察力超乎常人,这会估计就得被困在这黑洞底下等着被捉个现成。 环顾了一番藏宝库,也难怪如此防备,这屋子里的宝物加起来的价值足够买下几座城池,这些东西若是暴露在阳光之下,恐怕让人不仅仅是咋舌这般简单。 不能再多做停留,一个空翻出了库房,将门带上。 行至第一道门时,凌齐烨在门前猛地负手止步,就那么静静站着,不说话也不飞身离开。 敌不动,他不动。 终于,角落处走出一名深衣男子:“你是何人,敢闯我藏宝库房?” “你无须知道,也不会知道。” “好狂妄的语气,放眼天下,还没有人敢这么与我说话。” 第114章:逆天的敌人 第114章:逆天的敌人 凌齐烨冷冷一笑道:“周太傅的语气也一样狂妄,不知皇上若是听到这话,会不会很不高兴。” 周翰退到盾牌后边:“哼,阁下恐怕是没命去和小皇帝告状了。” 抽出身上软剑:“那——就试试吧。” 剑凝青光,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可是诸多名剑之中,似乎并没有符合眼前这柄软剑的介绍,一时间,周翰也看不出这究竟是身系哪位高人。 “你究竟是何人?”由剑推人,素来是宝剑配英雄,况且能顺利进去他的藏宝库又完好出来的必定有逸群之才。 凌齐烨眸中唯有肃杀之色:“我说过了,你无须知道,也不会知道。” 周翰一下黑脸:“阁下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再往后退到包围圈外,大手一挥:“活捉不成,就送他上路。” 凌齐烨站在那儿迎着风,衣袂轻扬,手腕翻转,瞬间就移动开来,周翰还没想出江湖上是谁有这样身手和气势,就已经被眼前的打斗凌乱了双眼。 他的手下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在这个黑衣男子面前却半点讨不到好来,在这槿城有这般武学造诣的除了序凌山庄的凌齐烨外,再想不出第二人选。 只是凌氏宝药何其多,凌齐烨根本没有理由要冒险到他的藏宝库来。 难不成是江湖上哪门哪派的家主? 交手周府的手下或是持刀或是持剑,众人连起来的威力却远远不如凌齐烨一人。 周翰未曾料到今晚遇上的是绝世高手,眼看自家人节节败退,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药房被闯也就罢了,发现后多人围攻一人还落得个事败的下场,这下岂不是面子里子都丢个精光。再说他的藏宝库里藏的可都是绝无仅有的宝贝,丢了一件两件就像身上掉了块肉一般,疼得揪心。 要是这等嚣张的贼匪多来几次,自己的宝库不是三两下就见底,上面的搬空了,那隐藏在地下暗格里的黄金…… 一个寒噤打过,周翰一想到这样的结果就一口气憋在肺里,涨得满脸通红。 被气的! 两手拳头握紧,只差头上的长发没有炸起。 几十招下来,上去迎战的那些人无不是东倒西歪,周翰恼羞成怒低吼了声:“废物。” 躺尸的众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变幻莫测,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太弱而羞愧还是觉得对手太强大而感慨。 对着身后犹存尚未派出作战的三人一挥手,周翰浓眉竖起,森森冷气在无言中告诉他们,要找不回场子就再别回来了。 三人领命后凌空跃起,铮铮铮的声音随之传来,剑光不停划过,三人围攻凌齐烨将招式数个送出,不露缝隙。 根据常理而言,车轮战和以多欺少战略素来是赢战的王道,只是当敌人太过逆天时就该另当别论了。 周翰拔出身上的剑,呼喝一声也加入了围攻阵容。 庄主大人嗤笑,躲过破空而来的刀剑,一时间气流涌动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群战果然是老狐狸的风格。 凌齐烨剑花耍得更是频繁而快速,敌人来势汹汹,其中为首的周某人更是气红了眼,招招不留情面。 反正瞧这架势,活捉是绝计不可能的,既然无法为他所用,那么就只有竭力毁之。 这便是周氏行事作风不变的首条定理。 软剑比长剑的优势就在于灵活善变,虽不好掌握,但一旦能熟练使用,那便是绝佳的兵家利器。庄主大人一手剑法炉火纯青,青光划亮周翰的脸,他右后侧一转才堪堪避过凌冽剑锋。 涔涔冷汗溢出,更加聚集力气使劲刺出,其余三人也配合着一下出招。凌齐烨跃起一档,翻转出圈,却是脸上一凉,蒙面的黑布飘然落在地面。 脸色有那么一霎那的冷凝,却随即平静下来。 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其貌不扬到一放到人群中就算打着火红灯笼也十之八九认不出来。 换句话说就是一副大众脸,全国上下与之长得相似的没有一万也有九千,这样的结果一下让周翰傻了眼。 这般气度非凡,武功登峰造极的人竟是长成这样。 趁着空挡,凌齐烨软剑横向往下一个借力,银光扑面而来,待到周府众人晃过神来时,哪里还有凌齐烨的身影。 管家从头到尾都藏在角落里观战,场面太过激烈且混乱,他一个不懂武功的人若是刺咧咧地英勇跑出,恐怕只有被劈成两半的份。 活了一大把年纪,对生死看得更是重,再者被切成冬瓜的死法也着实惨烈了些。 全程看完,管家的后背早已是一片冷汗,颤颤巍巍地跑到自家大领导面前,拿出下属该有的殷勤态度问候到:“老爷,您没事吧。” “混账,你说呢。” “是是是,小的混账。”自家老爷被劫了宝库还顺带被销了面子,这会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自己就应着便好。 “还不快去给本官清点一下里面究竟损失了什么。” 库里的东西可都是历年来刮了不少民脂民膏换来的,对于周翰而言,那便是他的血汗钱。 “老爷,我这就去。”管家渐渐平复心中的恐惧感,连忙冲进藏宝库内。 看方才那黑衣人两手空空,身上也没有哪处像是藏了东西的样子,只希望他拿的物品好些,最好什么都没拿。 否则自家老爷山洪一爆发,哭的可就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才这样想着,看到里边被损坏的金钥匙时,希望一下破灭。这钥匙可是老爷花了不少金子打造的,为的就是坚固硬实,这下一夜之间断成两半,不知会不会气得将他这个管库房的管事也劈成两块。 摸了摸自己脆弱的脖子,心里只祈祷那位大侠刚刚能手下留情。 拿出册子仔细清点了一下,惊喜地发现竟然所有东西都在,只除了某处格子的损坏。 壮阳丹! 啧啧,看不出来那年轻人竟是为这个药物而来。 “怎样?” “老爷,东西都在。” 在心里补上一句——就连壮阳丹也是一瓶不少,可惜他没这个胆量明目张胆地说出。 周翰发青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拔出格子上的飞镖,慑人的目光似乎要在管家身上钻出个洞来:“从今天开始加大人手看管,再出了什么事故,我将你剁碎了喂狗。”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管家惶恐地低头直到周翰拂袖离去。 凌齐烨不过多时就回到庄内,林瑾瑜见他身影,凑上前去着急问道:“齐烨,拿到了吗?” “嗯”递给一旁的凌尘,“什么时候能配好解药。” 凌尘笑着回道:“少主放心,最迟一天就能完成。” 林瑾瑜注意到庄主大人未蒙黑布,眼角带笑道:“怎么样,是否被我预料中了,所幸让凌尘给你易了容,否则被认出可就情况不妙。” 凌大庄主不给他任何得意洋洋而翘尾巴的机会,止步不语任千暮帮他更衣,换回便装。 “少主,你没受伤吧。”千绝递过庄主大人的衣裳。 “没有。”顿了顿又道:“今晚我和老狐狸交手了,他的武功也算上乘,以后你们若是不得已与他有正面交锋,切记不可大意。” “明白。” “老狐狸的金库究竟藏了些什么?”军情也算是顺道的任务之一。 “除了各种毒药解药外,藏有大量的金银珠宝和珍贵古玩,但是我怀疑我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周翰为官几十年,先帝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大肆敛财,如此算下来应该远远不止一个小宝库。” “齐烨说得对,周翰谋算多年,那些东西估计就是他日后的依仗了。” “老狐狸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我们徐徐图之就好。” 凌齐烨沉着脸点头:“很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林瑾瑜打了个哈欠,天色果然是很晚了,掰着手指头数数自己几天来似乎都是劳累熬夜,这里奔波,那里奔波。庄主大人怎么说都还有娇美的心上人陪着,看来自己过些天也得去找几位红颜知己聚聚才好。 说起红颜知己,林瑾瑜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宋祁容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一阵哆嗦,赶紧摇头过滤不良信息。 同行而出的凌尘不明所以:“瑾瑜,你……很冷吗?” 和风徐徐,一丝冷意都没有,怎么就突然间哆嗦了一下。 林瑾瑜皱着眉头很是嫌弃地说:“没什么,想到一个母老虎。” 八卦永不停止,凌尘扫他一眼:“又是哪位被你荼毒的姑娘,我可认识?” “我好端端总被她恶语相向,要说荼毒,这受害者也该是我才对。”林瑾瑜愤愤不平,说起这个就来气。 “真没想到,还有不被花花公子折服的姑娘,算得上是少有的幸存者了,真想见识一番。” “别提她了,我们好不容易见面,又解决了流盈的毒,今晚干脆不回房了,找处地方去好好喝一场。” 凌尘二话不说就极不给面子地拒绝邀请:“千万别,我明天还得给夫人配药,要是今晚喝了酒我怕会被少主灭口。” “也对”林瑾瑜拍了下他的肩膀,“那就改日好了。” 第115章:嫉恶如仇小心理 第115章:嫉恶如仇小心理 凌尘将配好的解药交给月流盈服用,不出几日,某女人就又继续活蹦乱跳,危害人间。 抓住机会满足一下小小的好奇心:“凌尘,你这满头的白发和两处白眉是怎么回事,神医难不成都像你这般白衣飘飘,仙风道骨,这要扎成堆岂不是都能免费当雪景雕塑了。” 锦瑟闻言忍不住翻白眼拆台:“小姐,这天底下称得上神医的能有几个,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哪里还能扎成堆。” 月流盈被鄙视了一番,急了佯怒道:“哼,你就知道逮着机会损我,还是祁琳好,祁琳你说是吧。” 祁琳抱着剑和锦瑟站在一排,一身青衣,沉默不语。 月流盈寻求外援失败,讪讪地摸摸鼻子,像个小孩子似的嘟嚷一声:“我就是一时口误。” 绝不是没有常识! 凌尘极力忍住笑意,他要再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恐怕夫人的脸该黑了。 “白发白眉是因为一次意外而改变的,都说医者不自医,多年来我已经习惯如此。” 明媚的笑容却是忧伤的语气,月流盈撑着下巴感慨儿肯定:“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成功人士的背后总有一段辛酸血泪史,这是亘古不变的哲理。庄主大人是这样,凌尘也是这样,至于自己,不好意思,她就是只彻头彻底追求甚低的大懒虫。 凌尘抿嘴道:“夫人想知道这个故事?” 摇头,“不想。”她一点都不热衷于挖掘别人的悲情秘密,谁让她的虐点一向低得可怕。 “额……”凌尘没想到她回拒得这般直接,一时不知该往下接什么。 只道:“夫人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你才和我接触多久,就晓得我不同寻常?” 凌尘笑:“从几天前至现在,诸多小事着眼。” 月流盈正想着一股脑趴在桌子上,又随即变换了个稍能入眼的坐姿:“我似乎不止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评价,不过,就全当是褒义之词收下了。” 她其实并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是什么,好的还是坏的?觉得自己过得舒心就成。 “你又在沾沾自喜什么?”一听就知道是庄主大人驾到。 凌尘和锦瑟祁琳等行了礼,凌大庄主一挥手后走进,一撩衣摆就直接坐在月流盈身边。 月流盈扁嘴:“哪有沾沾自喜?” 又道:“我身上的解药到底是哪来的?”她记得凌尘说过解药的调配有无数种配方,根本无法准确猜到究竟原物是何毒所制,那为何她一觉醒来就能恢复体力,几乎无恙了? 原本是拷问凌尘的,可是凌尘嘴硬得很,无论她怎样威逼利诱都无法从他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来。 回答她的永远都只是那几个字:“夫人还是问少主吧。” 这种想知道答案又一直被人吊着的感觉还真是懊恼地让她想抓头发。 现在大领导自动送上门来,自然要赶紧寻求真相。说真的,她非常怀疑那瓶解药的获取方式。 “是凌尘配的。” “骗人!快说实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哼哼,当她是三岁小孩好哄吗? 锦瑟缩了缩脖子,自家小姐混久了真是越来越胆大了,这会都晓得明着威胁少主。 “确实是凌尘配的。” 庄主大人的眼神清明无波,不像是在撒谎,月流盈几乎就相信真是自己人品大爆发,大神医一试就给她调出了个完全匹配的解药来。 可转念一想,庄主大人黑人时眼皮都不眨一下,别看他一脸冷酷像个正派人士,可肚子里的腹黑本质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道行可高深着。 转移视线到凌尘身上:“真的假的?” 凌尘帮着作证:“夫人,少主所说皆是真话。” 月流盈皱眉,不对,凌尘是凌大庄主的下属,证词不可靠。 可是当素来不屑说谎的祁琳也点头的时候,月流盈终于不再淡定,凑过去搁着下巴好奇道:“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知她必定是要给个明白说法,凌齐烨也不多做隐瞒:“我去周府取了些出来给凌尘,他照着里面的成分做的。” 周府?月流盈虽然病了一场,但脑子还是正常运转的,自然知道这周府是哪个周府。 “你一个人去的?”庄主大人为了她深入虎穴? “恩。” “为什么不叫上千暮千绝,再怎么着捎上瑾瑜也好啊!”单枪匹马的一人独去不是很危险? 林瑾瑜受伤了,什么叫再怎么着捎上他也好,自己在流盈眼中居然是个备胎的角色,况且语气还显得如此嫌弃。 凌齐烨扬眉道:“人太多反而会打草惊蛇。” 歪头一想,似乎也对:“那你没受什么伤吧。”看表面似乎是没什么大碍,不过武打界的狗血桥段不都是两人对打然后互中内伤么。 林瑾瑜笑道:“流盈你且放心好了,他好着呢。” 知道庄主大人没事,月流盈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周翰的库房里是不是有很多宝物?” “恩,很多。” “很多是多少?”按槿国的法律来算,不知道她算不算是合法继承人之一。 “这间屋子这么大。”凌大庄主尽可能地形象表达。 锦瑟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姐每次谈到钱都是要跑路的前奏,现在庄里内外升平,不相干的人走得一个不剩,少主也改邪归正专宠一人,怎么小姐还盘算着那些有的没的。 其实不然,月流盈之所以关注周翰的小金库,是因为晓得他的谋逆心理。要想称雄称霸,甚至成为一朝天子,必然要依靠着他所囤积起来的金银来收买人心,壮大军队。如今她和庄主大人已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自然得多了解了解情况。 月流盈咋舌:“全是价值极高的宝物吗?” 凌齐烨点头,林瑾瑜嗤笑一声也跟着点头。 月流盈咬牙切齿,这个丧尽天良的老贼!就算他是当朝一品大官,但每年的俸禄堆起来也决计填不了这间屋子,不用想也知道拿的肯定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贪污到这份田地还真是让人膜拜了。 像月流盈这般前世只是个小小白领,每月领着可怜巴巴的工资过活。今世虽然月俸不菲,却基本没见过,一股脑全部都交给锦瑟打理,也就没什么金钱概念。一时间听到竟有人在家里藏了这么一大间的秘密宝库,嫉恶如仇的小心理立即被勾了起来。 庄主大人看她那极为气愤的红脸蛋,未将他的猜想说出,实在不忍再刺激她。 “少主,方才有一白鸽飞进庄内。”门外刘洵来报,手里捧着一只扑哒扑哒正挣扎的小白鸽。 “是谁的信。”凌齐烨皱眉,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信鸽进府。 “属下还未看。”刘洵取下鸽子腿上的信卷,递给凌大庄主。 小白鸽极为不配合,两只爪子一只想要挣脱束缚,身子不停摇动着,险些将那些毛抖落在刘洵的手上。 凌齐烨打开一看,清冷出声:“宋小姐现在在哪?” 锦瑟应道:“回少主,宋小姐现在正处在园里摘藩萩草制茶,待再过一会应该就会回来了。” 这厢才刚提到宋祁蓉,房外就想起她清脆的声音:“月妹妹,我吧你说的那种草摘回来了,你瞧瞧是不是这个。” 踏进门槛一看才发现屋里站了好些人,尴尬地干笑几声,急忙跳到月流盈身后。真是,亏得她方才肆无忌惮得就大喊大叫,这下可丢尽面子了。 余光督到林瑾瑜望着她幸灾乐祸的笑容,板着脸就瞪了回去。 “宋小姐,你的信。” “我的?”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她怎么会有什么信。 一头雾水地接过,凌齐烨对月流盈叮嘱了句:“毒才刚解,好好休息,别四处乱窜。” 月流盈撇撇小嘴连忙应下大老板的深深教诲,只是用的什么怪词,四处乱窜,她又不是猴子。 交代完就转身离开,林瑾瑜本欲想知道那信的内容是什么,却见凌大庄主和千暮千绝都已走远,自己一人待着实在奇怪只好也施施然离去,剩下一屋子的女同胞。 伸长脖子,月流盈贼笑道:“是哪位男子给你的情书?” 宋祁蓉没好气地给她一个额前暴打:“男子是对了,可惜不是情书,是夺命书。” “夺命书!”月流盈炸毛了,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哪位情敌的恐吓信,威胁信?或是江湖采花大盗的事前“友好”招呼。 “你自己看看。”宋祁蓉把那张信卷丢给月流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像是颗焉了的泛黄大白菜。 用手摊开,锦瑟忍不住好奇也凑了过来,祁琳依旧纹丝不动。 月流盈阅读完毕,也是一脸苦相,依说话的语气必然是宋大哥寄来的。里面简简单单几句话就阐述了一个事实。 据说男方已经开始提及当年订婚之事,并与宋国公和宋夫人通过信,委婉讲明两个孩子如今皆已及竿,婚姻大事完全可以提上日程了。 甚至还谈及两人性格方面,婚后定居何处,何时成婚较为妥当云云。 第116章:让你瞧瞧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第116章:让你瞧瞧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林瑾瑜出了门就小跑追上去,摇着扇子状似不经意地问起:“齐烨,那信上写了些什么?” “想知道?” 林瑾瑜嘴硬:“也没有很想知道,就是这么随口一问。” “既如此,我又何必浪费口舌。” 林瑾瑜不自然地眼神闪烁,依旧紧跟着道:“反正说说也是无妨。” 庄主大人嘴唇一抿,黑眸闪过一丝笑意:“看信的内容,必是一名男子所写。” “什么!”轻摇折扇的手猛地一顿,惊呼一声。 凌尘不明所以,皱起白眉:“瑾瑜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林瑾瑜别过头:“哪有一惊一乍,我不过是说话大声了点。” 凌尘脚步不停,自动忽略他苍白的辩解。 清盈苑内,像是集聚了一屋子的悲情怨妇,气氛极为沉重。月流盈左边走走,右边走走,就是没法子坐住。 她不住地来回晃动,弄得锦瑟脑子里像是装了浆糊一团得乱:“小姐,求你别再晃了,我头晕。” “不晃我更晕。”月流盈踱步到宋祁蓉前边:“宋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反正这阵子是绝对不会回去了,先待在这序凌山庄里,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月流盈道:“那宋国公知道你躲在这吗?” “应该知道吧,我是大白天跑出来的,我爹爹若是想知道我的行踪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月流盈耸拉着小脑袋,若是如此,那宋国公要想把宋姐姐绑回去,更是分分钟的事。 “要不,你私奔吧。” 宛若一道天雷在头顶轰轰响起,宋祁蓉两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我一个人?私奔?” 月流盈笑道:“用词不当,用词不当,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出去散散心,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若是没有办法,我也就只好出此下策了,只是不知道再回来时我爹爹会不会把我打断腿逐出家门。” “不会不会。”月流盈举双手保证,“你爹爹不过是因为太执着于诚信二字,要是知道这样会迫你远走天涯,他一定会悔得抓光头发。” 说白了,其实就是封建老一辈的迂腐思想,真应该给宋国公好好上一课何为恋爱自由,婚姻自主。 哼哼,谁让当初两个大好青年还是襁褓娃娃时,双方父母一激动一兴奋一短路,就这么武断地给他们定下了一世的姻缘。 “他真的会后悔吗?”宋祁蓉小心翼翼地缩着肩确认。 “那当然,父母自然都是想着自家孩子的。” 目光笃定,“好,要是我爹爹真用暴力手段让我嫁人,我就逃得远远的,等过个几年我再慢悠悠地回来。对方要真的想娶,干脆就把我哥娶回家算了。” 月流盈默默为不知情的宋祁然掬一把辛酸泪,关键时刻,哥哥的价值竟是这样发挥的。 两女人聚在一起贼算着一切,以为再怎么发展也终究会有退路,正当一屋子的怨气随风散去,迎来暖暖阳光之际,一直做雕塑状的祁琳忍不住开口拆台。 “小姐,在槿国,悔婚似乎是一大罪行。” 祁琳不说则已,一说就把刚刚规划好人生大计的两女人打击得如雷轰顶,几乎想猝然落泪。 确实!从法律角度来说,宋国公的立场其实也没有错。 “哎,真烦人。” 逃又逃不了,嫁又不想嫁,前有一纸婚书,后有槿国律法,月流盈一时间还真是手足无措。 突然,灵光一闪:“宋姐姐,要不你装病吧,嫁娶素来图个吉祥,但倘若你哪不舒服了,他们难道还能硬扛着你上花轿不成。” 宋祁蓉跃起:“好主意,就这么做了。为保万一我干脆装个生大病的模样,三天一咳嗽,五天一咳血,我就不信他还敢娶个病秧子。” 扑过去一把抱住月流盈,直蹦跶着:“月妹妹,你真是我的福星,什么问题到了你这就都能解决,这下我又能睡个安稳觉了。” “宋姐姐,你抱……是可以,但能不能别勒这么紧。”她可不想英年早逝。 放开月流盈,笑盈盈道:“走,我们出去散散心去。”自从躲婚以来,她就几乎没上过街。 拍手还未应好,锦瑟一盆冷水立马泼下来:“小姐,少主说了你身子还没彻底好前不准出行。” 月流盈抽抽鼻子,就差没把锦瑟瞪出两个大窟窿来,可恶的锦瑟,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庄主大人合计看着她。 宋祁蓉只好对已婚女子表示微微同情:“月妹妹,我看你还是老实巴交地待在这吧,凌庄主恐怕会随时来查探,我可不敢拔他的虎须。” 月流盈“恩”了一声,碎碎念地目送她离开。 从山庄出来,两边皆是红砖绿瓦,放眼望去处处可见突出的横逸飞檐。再走一段时间,就是人声鼎沸的大道。 许久不曾上街,加上第一次身边没有任何的侍从丫环,宋祁蓉更是欢脱地像放飞的鸟儿。路上人群熙熙攘攘,宋祁蓉小心翼翼地避开人流,一路游玩下去。 小摊小贩上总是摆出各式各样的小玩意,虽然不及她平日里接触的东西那般高端精致,但却胜在小巧有趣。 迎面而来的有形形色色的人,还有些许带着搞怪面具的男女,宋祁蓉心一动也跑到面具摊前拿起各种面具放在脸上比照。挑来挑去终于相中一个一只白眼一只黑眼的小灰熊面具。 “老板,我要这个了。”伸手去拿腰间的荷包掏钱,却摸了个空。 小偷! 宋祁蓉咬牙切齿地扭头一看,果然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正抓着她绣兰花的钱袋欲火速逃窜。 撒着腿就追了上去,却听身后的面具摊大叔着急喊道:“哎,姑娘,我的面具!” 又几步跑回,扔下面具继续追了上去。 钱袋里的那几锭银子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里面还存放着月妹妹送给她的水蓝色坠链。因她脖子上已经带有一条家传之物,只好把链子贴身放着。 没想到今天出门居然遭了贼,该死,不把这个小偷捉住她今日绝不罢休。 面具摊的大叔收回小灰熊面具,不住摇头,悲愤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大胆贼匪,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本小姐叫你站住!” 小偷不断挤开人群,朝前什么都不顾地只管跑。 让他停下,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才做出这般蠢事来,垫了垫手上的荷包袋子,分量不轻,想必定是有不少银子。 只是,那女子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身上所穿的衣服布料皆是上等之品,不用想也知道是绝对的大户千金,怎么追起人来就像个泼妇一般。 如此彪悍的女子,究竟是哪户人家的女儿,这都追了他好几条街了,居然还不放弃。 宋祁蓉原先撒着脚就追,到后来干脆就提着裙子加快速度。哼,想拿走她的东西,她今天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一个锲而不舍地跑,一个锲而不舍地追,就在宋祁蓉捧过一把大白菜打算身后暗袭之时,小偷一个闪身跑进一座阁楼之内。 头也不抬就放下白菜紧跟进去,却猛地被拦了下来:“姑娘,我们这里可不接待女客。” 宋祁蓉眼睁睁地看着贼人窜上二楼,面色焦急,恨得牙痒痒,一时没反应过来急了道:“什么地方还不能接待女客。” 说完之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脸蛋一阵白一阵红又一阵黑,那个杀千刀的贼匪,居然躲到这种地方来。 冷笑一声,以为这样自己就拿他没办法了吗? “你们给本小姐让开!”宋祁蓉好歹也是国公府千金,官家小姐的气势一拿出来,震得门外拦人的几位女子面色都存有三分害怕。 这天子脚下,什么样尊贵的人都有,自己一个连奴婢都比不上的小小娼女可没法得罪。 几人还在怔怔出神,宋祁蓉又是一身低吼:“再敢拦下本小姐,明日就派人来拆了你这阁楼。” 这当然只是随口说说,吓唬吓唬她们,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敢任性地动用爹爹的特权行私事。 楼外女子果然再不敢放肆,讪讪地收回手,狗腿地笑道:“姑娘玩得尽兴。” 宋祁蓉抿嘴,她一定“尽兴”! 二话不说就冲上了二楼,惹得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一阵惊诧,这是哪家的女子,难不成是来捉人的? 看她咬牙切齿的凶悍样,不少人心中暗忖,哪个男人如此没眼光,娶了这么个母夜叉。 真是家门不幸啊! 拥了拥身边的女子,幸好自己没摊上这么个妻子。 宋祁蓉上了二楼就开始一间一间地寻找,怪哉,才多大的功夫,怎么就没影了。 都是那几个女人惹的,若不是他们误事,自己早就抓到人了。 走到左侧的包厢,里面传出一阵阵笑声,男女皆有,好不欢乐。最重要的是男子声音就只有一人,至于女子少说也有五六个。 还有悠扬的琴声环绕,宋祁蓉嗤笑:“还真会享受。” 等等,这男子的声音,她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呢。 而且,还不是一点点。 破门而入,只见一个八仙桌上坐满了人,玉盘珍馐、珍果美酒,一群莺莺燕燕围着一名俊逸男子。 可谓是万绿从中一点红。 众人正说说笑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震,皆是一下停住,有女子刚好灌下一杯烈酒差点被呛个正着。 宋祁蓉双手叉腰,还未来得及质问是否看见有一名小偷闯进就直接愣住。 她一定是眼花了。 停顿约莫三秒,万绿丛中的某男子与宋祁蓉惊诧齐声:“你怎么在这?” 第117章:英雄是否救美? 第117章:英雄是否救美? 林瑾瑜玩转银白酒杯,惊讶过后又随即恢复温润公子形象,轻笑道:“我出现在这里有何奇怪,倒是你一个大家闺秀怒气汹汹地破门而入是想做什么?” 宋祁蓉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方才不是还在山庄里吗?” 怎么一下就能跑到这里来花天酒地? 况且现如今还是青天白日,就如此不知检点,登徒子不愧是登徒子!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女子,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一下就祸害这么多的姑娘。 最让她可气的是,屋内的这些女人还一脸幸福洋溢的娇羞模样,目送秋波,不知廉耻。 她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围着的实际上就是一只大尾巴狼吗? 林瑾瑜放下酒杯,身旁的红衣姑娘上道地立马为他再次斟满,服务态度细心周到,嘴角笑容殷勤备至让宋祁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你方才不也是在山庄之中,又为何会出现在这?” 以其人之问还自其人之身。 宋祁蓉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无知的问题,想起自己的正事也不愿再把时间浪费在这混蛋身上,开门见山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偷闯进。” 林瑾瑜闻言,嗤笑道:“小偷我没见着,泼妇倒是有一个。” 语毕,整屋的女子都笑得花枝招展,只除了黑了脸的宋祁蓉。 泼妇? 她宋大小姐在外人面前素来都是温婉大方、娴静有礼,若不是那卑鄙的小贼,她又怎会如此失态。 本就烦躁,宋祁蓉这下更是怒从心头起:“笑什么笑,小心本小姐把你们一个个都缝了嘴。” 眼神一扫,反正形象都早已荡然无存,如今更是全都豁出去了,只求能早点找到她的坠链。 “快说,你究竟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偷进来。” 林瑾瑜听她开口闭口就是要找小偷,神色一凛道:“你招贼了。” “废话。”宋大小姐心情很是不喜。 倏地凝眉,朝宋祁蓉一阵挤眉弄眼,宋祁蓉不明所以,白眼一翻:“你发什么疯。” 林瑾瑜面色微愠:“好心提醒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口出不逊。”望了望门口的动静,故意气她:“我是说,你想要追的小偷这会正在门外呢。” 哒哒声音传来,门外猫着身子欲打算逃出去的中年男子听到预告更是快速逃离。 不早说! 宋祁蓉眼睛一瞪,立即转身出去,恰好看见自己的目标沿着楼梯风速般移动。 宋大小姐一声怒吼:“你给本小姐站住,可恶,把东西留下。” 别让她逮着他,否则必定赏他一阵暴打,绝对让他连亲爹亲娘亲儿子都认不出来! 楼外的几个姑娘见到有人有金主路过就开始拼命招揽生意,一旦闲下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感慨着,如今这世道竟连千金小姐都学会了逛楼子。 才多久的功夫,又见乒乒乓乓的一番楼梯震响,方才见着的那位美貌女子追着一个男人跑了出来,嘴里还嚷嚷着“小贼哪里跑。” 楼外众位姑娘们早已震惊! 林瑾瑜依旧正襟危坐着,只是脸上再没有了笑意。 身旁的美艳女子凑过身去给他敬酒:“林公子,莫要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扫了你的兴致,来,再喝一杯,你这么久没来,我们姐妹可是日盼夜盼才把你给盼来的。” 林瑾瑜用扇子挡开她的手,悄无声息地离座:“本公子还有些事要办,这酒下次再喝。” 众位姑娘甚是惋惜,连忙站起来拉袖子的拉袖子,挽手臂的挽手臂,连声挽留:“林公子你正才来了多久就准备走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什么事不能缓缓再去办。” “就是就是,再和姐妹们聚聚嘛。” “乖,放手。”依旧是花花公子专属的温润声音,却带有一丝无言的命令。 那些女子自认识他以来看得都是他风流不羁的一面,像如今这般略带清冷的语调还真是让她们一下怔怔出神,面面相觑间也就不自然地放开了手。 中年男子一路从上水街跑到东大街,速度不减,然而身后的女子更是牟足了劲紧追不舍。 在大街上目标太过显眼,小贼一个刹车往小巷子拐去。 宋大小姐这会最后悔的事便是没有和自家大哥学习轻功,翻一两个跟头就能瞬间把人抓住。 省得她现在上气不接下气,急得都快想凭空变块板砖朝前砸死他。 不知不觉从街区来到了郊外,两人皆是气喘吁吁。宋祁蓉额上全是一层薄汗,双手插着腰大口大口地呼气。 男子就快哭了:“我说姑娘,你就不能高抬贵手,你想想都一下追着我多少条街了。” “你以为本小姐闲着没事干喜欢这么乱跑着。”宋祁蓉皱着眉道,“谁让你方才抢了我的钱袋,不拿回来我岂能罢休。” 再次垫了垫手里袋子,中年男子哭丧着脸:“看小姐身上的打扮,至于为了这点银子就这么拼命吗?” 宋祁蓉怒指:“那钱袋里还有我的宝贵东西,我稀罕得很,现在一声不吭就被你偷走了我自然要盯着你了。” “那我把那东西给你还不成吗?” 傲娇挑眉:“当然不行,连着银子也给本姑娘乖乖交出来,我平生最讨厌不食人间烟火只耳观四方眼听八方然后伸手就偷的人。” 男子急了,说:“姑娘,你别让我出手。” 宋祁蓉冷哼,要出手早就行动了,还能等到现在两人都心神交瘁之时?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好好交出来,明日就让你尝尝牢狱之苦。” 男子不屑:“我一个七尺男儿难不成还敌不过你一个弱女子?” “你……”宋祁蓉生来骨子里就没有屈服二字,仰着下巴拿出官家小姐的气势:“你有本事就试试看,除非把我打趴下,否则休想跑得掉。” 她好歹学过一点点的皮毛招式,可惜从未试过手,也不知效果如何。 男子把袋子贴身收起,抡起拳头就挥了过来,宋祁蓉没想到他真的说打就打,实在是太没有男子气概。 不对,和一个小偷还谈什么男子气概,她真是跑疯了。 堪堪地侧身,红唇微张,宋祁蓉气急败坏:“大胆贼人,你竟然真的与本小姐动手。” 男子只求钱财,不想闹出什么其他的事端来,这会就暗忖着先把这个阴魂不散的女子劈昏了再说。 拳头再挥过去,宋祁蓉毫无形象地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哼”的一声就势咬了下去,死都不松开。 “啊啊啊啊——,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我不是难道你是。”依旧死咬着,口齿不清,男子听到的只是咿咿呀呀的叫唤。 抖动着手臂,想要把她甩开,宋祁蓉被大力一推,一下跌坐在地面上,心里像是揣着只兔子般忐忑,自己不会真就只能任其畏罪潜逃吧。 想到这,宋大小姐极为不高兴! “啧啧,宋小姐居然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什么声音?这么幸灾乐祸! 抬眼望去,林瑾瑜正悠悠地打开折扇,斜靠在一棵大树干上,居高临下地观看战况。 宋祁蓉怒不可遏:“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瑾瑜:“好一会了。” “那你就这么见死不救?” “不是还没死?”万分欠扁的回答。 “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该偷笑了。”宋大小姐被气得七窍生烟,摔到地上后一时竟忘了迅速爬起。 林瑾瑜抿嘴不语,拒绝回答任何假设性的问题。 那名中年男子就这么看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一阵冷风吹来扬起衣角,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该先撤为妙。 宋祁蓉冷着脸就随手抓起一个石子丢过去,男子因为身体本能伸手去挡,石子顺着原道猛地砸了回来。 “咚”坚硬的石子直接砸在宋大小姐娇贵的额头上,瞬间起了红印,隐隐约约间甚至能看出皮内的丝丝血痕,疼得她龇牙咧嘴。 林瑾瑜飞身而下,一脚过去将中年男子踹在地上不得动弹,从他怀里拿出宋祁蓉绣兰花的宝贵钱袋,眸色温愠:“我都还没有机会欺负她,你的胆竟然肥到这种地步。” “公子,大侠,我错了,小人这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啊。” 林瑾瑜行走江湖多年,哪能不知江湖上的这些小把戏:“你该不会想说你家里还有个病重的长辈或是有个幼小的小孩急需要用银子,所以才行这鸡鸣狗盗之事?” “公子英明。” “我当然英明。”说话间点了他的睡穴,就让他在这躺上两三天,权当买个教训。 拎着袋子转着手腕遛圈,走到宋大小姐身前,挡去了她所有的光线:“咯,给你。” 扁嘴接过,着急地打开终于顺利回归的宝贝查看里面的东西,幸好幸好,坠链完好无缺。 宋祁蓉总算是露出了个春光灿烂的笑容,刺得林瑾瑜一下有点晃神。 “喂,女人,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坐着?” “什么喂,我有名字的。”真是相看两相厌,这人明明救了她,可是言行实在让她更加厌恶。 努力撑着地站起来,脚上一阵发虚,起到一半又跌坐回去,整张脸都皱到一起,差点泪眼汪汪。 “你又在搞什么花样。”林瑾瑜皱眉。 “我……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林瑾瑜望天,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自己就不该鬼使神差跟过来,任她被砸死算了。 无奈中伸出一只手:“快起来。” 宋祁蓉别过头装倔强:“哼,不用你帮,我自己能起。” “是吗,原来是我多管闲事了。”他倒要看看都疼得眼眶蓄满泪水的人究竟要怎么起来。 咬着牙再次撑地起来,她才不要这个混蛋来同情她,自己一个人照样能行。 颤颤巍巍地站起,哼唧一声从林瑾瑜身前甩头而过,一瘸一拐的样子还真有些滑稽,看得林瑾瑜忍俊不禁。 只是还未等他欣赏完宋大小姐难得一见的“精彩”风姿,宋祁蓉一个踩空,还未来得及呼声就径直掉了下去。 第118章:寻人,残害路人甲 第118章:寻人,残害路人甲 身子不住往下坠去,起先因紧张恐慌而闭着眼,时间一久便也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心下唯有一个念头,天,这居然是一个如此深的洞。 这下完了,她是不是就要死了,而且死法估计还能难看,极有可能会摔个皮开肉绽,连爹爹娘亲都认不出来。 一想到他们二老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想夺眶而出,人总是在最后一刻才会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没做,才会懂得要珍惜身边亲人。 都道红颜薄命,她终于也要加入这一队伍了吗? 身子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宋祁蓉又再次害怕地闭上眼,或许再也没有见天日的机会了。 她是不是不该追来,或者不该拒绝林瑾瑜那个混蛋的帮助,不然也就不会是现在这般场景。 哼,他现在应该在上面偷着乐吧,终于可以把自己这个讨厌的女人甩开了,还能免费看到她今天绝对狼狈的可笑模样。 头被砸了,脚被崴了,最糟糕的是还落进这黑洞之中。不知底下是什么,平地、沼泽或是海水。 若是要让她选一种死法,还是海水的好,起码不会毁容和浑身血污,也好图个干净。 深层次的问题思考完,宋大小姐猛地意识到一个极度郁闷的事实。 啊啊啊!究竟是谁弄了这么深的洞!! 就在宋祁蓉七想八想准备做最坏打算的时候,突然感觉上面似乎有股凉风向自己吹来,然后自己的手腕被人一拉,向上提了几分再直直向下坠去,直至落地。 暗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往上看也只能瞧见一个小点的亮光。即便是这样宋祁蓉也知道拉自己的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自己极度讨厌的男人——林瑾瑜! 果然。 林瑾瑜劈头盖脸:“你怎么这么笨,走个路都能掉进洞来。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居然还耍小姐脾气,我拉你你不领情,现在好了,困在这里伸手不见五指。” 顿了顿又甩了一句:“碰上你真是流年不利。” 宋祁蓉气呼呼地鼓着脸,她原本因林瑾瑜飞身下来救她还有些感动得稀里哗啦,觉得他终于男子气概了一回,大人不计小女子过,对他只剩下满满的感激和愧疚。 结果没想到这该死的的大混蛋开口就朝她一阵怒骂,宋大小姐气得哆嗦,后退几步凭感觉指着他道:“我掉下来是我自己的事,又没求你下来,做什么对我又凶又吼的,凭白像是我欠了你几千万两银子似的。你流年不利?照我说该是我倒霉才对,每次遇见你就没好事。要不是你方才故意放走那个贼人,我会落得这种地步吗?人家已经够惨了,你倒好,就知道在一旁说风凉话。” 说着说着,隐隐有哽咽声传来。 林瑾瑜讪讪抿嘴,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了点,宋祁蓉再怎么豪气也不过是一名女子,自小娇生惯养,哪里遇到过这样惨痛的遭遇。 不由得软声下来:“罢了,算是我的错。” 宋祁蓉控诉:“本来就是你的错。” “……” 仔细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再往上抬头,洞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但也算是有一定高度。林瑾瑜心下暗忖,这一路上去没有任何支点,无法借力。自己一人上去尚有机会,若是带着宋祁蓉一起恐怕不是易事。 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比如他先行离去回到庄内找绳子来救她,只是这一来二去总会耗时不少。如今这天色已是慢慢暗下,四面静寂无声,留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在这黑洞之中似乎有些不妥。 林瑾瑜是习武之人,即便是暗夜之下也能一目了然:“前面似乎有通道。” 宋大小姐瞪大美眸:“真的假的?我怎么没瞧见。” 林瑾瑜本想挖苦说句,你能瞧见才见鬼了,连个小毛贼都收拾不了还谈什么暗中视物。随后想想她已经着实火大,还是不要再恣意刺激的好。 谁让自己心太善。 “走吧,我牵着你。”林瑾瑜绅士地伸出手。 谁知宋祁蓉傲娇依旧,嫌弃道:“我才不要,你刚刚究竟碰过多少女子,到现在手上还是有浓浓的脂粉气。” 人一旦视觉受限,其他的感官总是特别灵敏,宋祁蓉只要轻轻一闻就能嗅出他身上刺鼻的脂粉味。 林瑾瑜皱着眉霸道地直接拉过她的手握住,再让她这么唧唧歪歪下去,还要不要回去了。 “喂,你!”宋祁蓉被他一个使劲拽着走,手握得挣脱不开,气急败坏道:“混蛋,你放不放开,你再不放手我可就喊非礼了。” 林瑾瑜加大手上的力度,难得的冷声冷语:“你便大声喊好了,最好再招些人来,让你能早日重见天日。” “你……” 序凌山庄。 “什么?你说宋姐姐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锦瑟:“可不是吗?在前院伺候宋小姐的小可到现在还不见她回来,这才来清盈苑赶紧知会一声,免得惹出什么事端。” “会不会玩得一时尽兴就给忘了?”月流盈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推论。 这个可能性似乎极大。 锦瑟茫茫然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小姐所猜也算是有一定道理。” 三思四思一番,月流盈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万一宋姐姐她遇上坏人了呢?她一个弱女子,不会任何武功,哪里打得过。” “小姐你不要想太多,宋小姐会吉人天相得佛祖保佑的。” 吉人天相这句都快用烂了,纯属心理安慰。且不说她是无神论,就算真有,这芸芸众生,佛祖哪那么悠闲搭理你。 “少主在哪?” “清波亭。” 凌齐烨正在清波亭练剑,一身墨色藤纹云锦衣,以墨玉琉璃冠束发。徐徐晚风轻扬衣袂,凌厉剑法行云流水。若不是她有事要说,这会就该停下来慢慢欣赏,然后特文艺地来一句:龙章凤姿当如是也。 最后一招匆忙舞完收势,用锦帕擦擦额上的汗,走至月流盈身边:“又发生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来找你?”庄主大人还有读心术不成? 凌大庄主没好气笑道:“你这没良心的女人若非有事,会纯粹来这里找我吗?” 月流盈盈盈一笑,理由很是正当:“你日理万机,我当然还是不打扰你的好。这哪是什么没良心,这明明叫贤惠。” 凌大庄主明知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拆穿,点了她额头似笑非笑道:“懒人。” 狗腿地凑上去:“没有没有,我是为你着想来着。” “什么事?” “啊?”庄主大人的思维跳得太快,月流盈一时没反应过来。 “来找我要说什么事?” “哦。”一拍脑门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前院的小可说宋姐姐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放心,宋小姐自己有分寸的。” “我想亲自出去找找。” 略微沉吟:“恩,好,不过你要让祁琳紧跟着,我去安排人帮你一起找。” “那我先走了。” “等等。”庄主大人一把将她拉回,正色道:“不准人没找到倒把自己给弄丢了。” 月流盈朝他扮了一个鬼脸:“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还有锦瑟和祁琳跟着,就算是路痴也绝不会丢的。” 庄主大人真是有够操心。 已经完全忘却以前那个冷酷无比的狂拽凌齐烨,唔,好怀念啊! 这算不算是叛逆心理,没得到之前就成天想着要是哪天庄主大人的冰山能融化就好了,免得连泰坦尼克号都能撞沉。可如今凌大庄主对她温温柔柔倒让她不禁回想起那时候一直被黑被欺负的时光。 不对,她现在也是时不时地被黑被欺负,还是那句老话——实力悬殊啊! 连续去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发现宋祁蓉的身影,月流盈不免有些心急如焚,该不会乌鸦嘴真应验了吧。 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姑娘,请……”布衣少年手还没伸直,就被祁琳电光雷鸣间一个手腕翻转“哗啦”一声—— 手骨折了! 月流盈扭头,祁琳已将少年的手一下狠狠甩来,布衣少年左手捧着右手疼得上蹿下跳,嘴里呼呼直叫。 月流盈崇拜的眼神望着祁琳,姑娘,你就是神一般的人物。 但是,好像误伤无辜的路人了。 “这位小哥,你没事吧。” “我……我的手是不是废了?”布衣少年哆嗦着。 余光瞄向祁琳,应该不会这么严重吧。 祁琳冷冷抛出四个字:“重度骨折。” 子啊,她出一次门又不小心残害了一位有为青年。 “骨……骨折,这位姑娘你毫不讲理,怎么二话不说就把我的手弄成这样。” 祁琳完全没有罪恶感,一副你根本就是自作自受的神情斥责道:“谁让你靠近我们家小姐的,手还不规不矩。” 要不是现在急着找人,她真会把那只怀有企图的手直接废了。 少年惊恐不已:“小生冤枉,方才不过是想给三位姑娘问问路,手之所以伸出不过是做个礼貌的拱手礼,万万没有要唐突姑娘的意思。” “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少年悔不当初,怎么就遇上这么个罗刹。呲,手快疼得不像自己的了。 月流盈颇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向他一笑,捅了捅祁琳的胳膊小声道:“祁琳,快帮人家把手接回去。” 祁琳瞟了一眼无辜的路人甲,不甘不愿地想再次拉过他的手,岂知那少年羞红了脸后退一步:“不可不可,男女授受不亲。” 月流盈送他一个白眼,得,她残害的还是一个纯情的有为青年。 祁琳自小在训练地长大,哪有那么多框框条条,不由分说就直接拉过他的手,又听“哗啦”一声,手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接了回去。 “啊啊啊啊啊——”路边屋檐上惊起一片栖息的鸟儿。 第119章:根本停不下来的拌嘴 第119章:根本停不下来的拌嘴 布衣男子疼得大喊,月流盈见状火速态度诚恳地连连道歉,说些“都是误会,还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小女子这厢向公子陪个不是。”云云。 末了还添了一句:“公子方才想要问哪里的路?” 她虽对这里不甚熟悉,但锦瑟该是知根知底的。 那少年闻言如惊雷闪过,悲愤中扔下一句:“还问什么路?”便甩袖而去。 月流盈同情地摇摇头,这厮不会因此留下阴影了吧? 祈琳以为自家小姐叹声是不满自己的莽撞行为,遂请罪道:“小姐,都是祈琳的错,一时误察。” 月流盈莞尔一笑:“哪能怪你,你不也是为了我好。” 不过是个小小插曲,三人行走一阵也就随之抛之脑后,倒是一直找不到宋祁蓉的身影让月流盈越发忧心。 “宋姐姐比我还晓得分寸,没理由这么晚了还在外边乱溜达。你们说,宋姐姐还不会真出事了吧?” 问得小心翼翼。 锦瑟:“小姐,应该不会吧?” 祈琳却郑重点头:“有可能。” “……” 走到一个卖烧饼的阿姨面前,这条街要再没任何消息,恐怕就得打道回府祈盼庄主大人已经查清宋姐姐究竟去了哪里。 “这位大婶,麻烦请教你一个问题。” 烧饼大婶说的一口浓重的家乡话,好在只是语调奇怪,仔细听去并不影响交流。 “夫人你说。”大婶很是热情,满脸堆着笑意。 “大婶方才是否见过一个身穿水蓝色锦衣的美貌女子?大概这么高左右,眼睛和我一样大,笑起来还有个浅浅的梨窝。” 月流盈小手比划着尽力做到有个“图文并茂”。 眼睛眨巴眨巴地期待回话,小小苦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说这种台词的一天。 “夫人,你真是说笑了,我整日在这卖烧饼,哪有那闲情去观察路上行人的穿着外貌,更别说什么大眼睛,小梨窝。说实在话,我要有这功夫,就该多做几个烧饼挣钱糊口。” 语言很朴实,感情很真挚。 但是,结果很残酷! 月流盈眼神暗淡,街上固定的人群几乎都问遍了,皆是无果,看样子真得打道回府了。 此时若是有个定位器该多好。 虽然没有听到想要的结果,月流盈还是礼貌性地点点头:“谢谢大婶,麻烦了。” 转身再次左顾右盼,拉长了脖子张望。 “唉,夫人等等。” 有希望? 蹬蹬蹬迅速反转身子,几乎是一下就到了摊子面前:“大婶见过?” “夫人说的那姑娘我无法确定是否见过,不过,今天倒是有个女子和夫人所说有些相似。” “什么样的女子?”月流盈眼睛放光,进一步探究详情。 “那姑娘确实是一身的水蓝色衣裳,一路上追着一个中年男子,大喊着‘大胆贼人,还本小姐东西来’。这一听就知道那姑娘遭贼偷了,也亏得她够有胆量。一个黄花闺女居然就这么大咧咧地一路追着跑。” 烧饼大婶说着说着又做瞠目结舌状,估计她这辈子都还未见过如此奔放的女子。月流盈满额黑线,这似乎……确实是宋大小姐处事的风格。 若是那贼弱些,估计命运会很是坎坷,此后再也不敢行这鸡鸣狗盗之事。 这点倒与她有着九分的相似,见不得自己吃亏,更见不得这种卑鄙小人的行为。 尤其受害者就是自己。 但要是那贼有些道行呢?月流盈一阵哆嗦,一番子啊、圣母玛利亚、观世音娘娘的祷告,希望这种可能性发生的概率不超过零才好。 许多天后,她忍不住问了宋祁蓉,为何第一次见面时,她能那么安安稳稳地坐在轿子里,任外边那三个抢劫大汉唾沫横飞也如老僧坐定。 宋大小姐摸着自己受伤的额头还心有余悸:“两次的情况截然不同哪能相提并论。我从轿子帘缝看到抢劫大汉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况且娘亲正在交涉,当然就只有乖乖待在轿中不惹事端是为上策。至于那个小贼竟然当着我的面明目张胆地把你送我的坠链偷走,我要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岂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分析得井井有条,头头是道。 月流盈觉得甚是有理,也就不埋汰她受的那一身乱七八糟的伤。 收回思绪,又继续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一下子跑得没影了,也不知那姑娘抓到了没有。”大婶自叹不如道,“哎,人年轻就是不一样,那彪悍劲儿哪是我这个老人家比得上的。” 月流盈皱眉:“没影了?” “可不是,就跟一阵风似的,嗖的一声就晃过去了,要不是来回了两趟,我还真看不清究竟是何状况。” “糟了。”月流盈同学明显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赶紧领着后边两个丫头奔回府去。 和她们得到的情报一样,庄主大人派出去的人也是如此禀报,唯一不同的是,凌氏查到宋祁蓉一直追出了郊外,然后……就没有后续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某女人已经急得团团转。 “月儿,你先冷静下来。” “我怎么冷静,宋姐姐现在摆明遇上了麻烦,可偏偏我们还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们的人已经往郊外各处查探,很快会有消息的。”庄主大人扮演着封建大家长的角色,安抚月流盈担忧无比的心灵。 “很快是什么时候?” 凌大庄主倏地莞尔一笑:“你醒来的时候。” 月流盈正想问什么意思? 这种时刻她哪里还有半点睡意。 却见庄主大人猝不及防地点了她的睡穴,意识逐渐涣散,然后彻底和周公爷爷说你好。 丫的,庄主大人仗势欺人,哼,会点穴了不起,会黑人了不起,恶势力了不起。 呜呜,事实证明还真是了不起。 此时的宋祁蓉正被林瑾瑜硬拉着往前走,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宋大小姐华贵的水蓝色锦衣上皆是灰尘泥土,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极为不好受。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重点所在。 “喂,你能不能慢点,我的脚崴了。”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林瑾瑜不耐烦放手:“你的事真多。” “我又没求你管。”宋大小姐扬起下巴,恶狠狠道。 “这么凶真担心你以后究竟嫁不嫁得出去。” 宋祁蓉窝火:“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要你这种浪迹花场的登徒子。” “不好意思,这句话该是我来说才对,女人都死光了我也绝不会娶你这种泼妇女子。” 怒指笑得荡漾无比的林瑾瑜:“你说本小姐是泼妇?你个大混蛋。” “除了混蛋,你就不能换个新鲜的骂人方式?” “登徒子。” “……” “看你精力这般旺盛,想必一个人走是没多大问题了。既如此,我还是在出口出等你的好,免得一路上耳根子不清净。”林瑾瑜睁着眼睛说瞎话。 “喂,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要把我一个弱女子丢在这乌漆抹黑的地方。” 宋祁蓉的语气终于在收到“含蓄”的威胁后乖乖变软。 “喂是叫谁呢?我方才是不是听错了。”林瑾瑜得意得笑。 欠扁到让宋大小姐都想扑上去给他就是一拳,打肿他那双就知道四处放电残害小姑娘而不务正业的桃花眼。 只是形式所迫,不得不屈服于两相比较下的强者。 “林……林瑾瑜。” “语气这么生硬,还带着十足的不甘不愿,连名带姓直接称呼本公子的名讳更是没有表现出半点诚意。” “你……”宋祁蓉气得牙痒痒,这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罢了,谁让她能屈能伸,还是先出了这鬼地方再说。 用平常与自家娘亲说话的语气道:“麻烦林公子,林少爷。” “恩,态度尚可。” 蹲下身来,“上来。” “啊?什么?”宋大小姐完全在状态之外。 林瑾瑜没好气回句:“你不是脚崴了,拉着你又走不了,若不靠我背着,你要在这里等着化成白骨吗?” 听到白骨两字,林瑾瑜成功地在宋祁蓉脸上看到了惊悚的表情。 老实巴交地趴在林瑾瑜背上,反正有免费的人肉代步工具,自己又何乐而不为。 只是,宋大小姐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胭脂味实在太重了。” “得了,同样是女人,你没抹?” “哪像她们抹了里三层外三层,半夜里点灯往前一照还以为自己见到鬼了。本小姐的品位才没有这么高级。” 画外音便是林瑾瑜这厮格调怎么如此之低,与他还算风逸轩昂的外表差了太多。 浓浓的讽刺意味林瑾瑜自然是能听得出来,也反唇相讥道:“但总比某些人一无是处光有一张脸蛋的好。” 宋祁蓉拳头抡起:“你……你你你……” 拳头松开,她没胆量往下捶。 受制于人的感觉真是……难受极了。 黑色通道像是一直都没有尽头似的,曲曲折折间又是一个新的拐角。宛如冷寂无声的茫茫然黑夜,一点声响不露,空洞得让人不免有些心里发虚。 宋祁蓉原是战战兢兢,但不知为何一趴到林瑾瑜背上就悠悠然睡了过去,总是与他争锋相对的嘴也终于紧紧闭上。 前方亮光传来,林瑾瑜喜出望外,更是加快脚下步伐。 只是…… 当他从洞中出来,看到自己所处之地时,顿时一阵懊悔。 早知如此,当时就该直接在黑洞下静静等着,凌氏的人最迟午夜也能将他们平安救出。 扭头,余光瞄到背上已沉沉睡去的女人,林瑾瑜心中挫败。 还真是——安心啊! 第120章:后一秒萌发的革命友谊 第120章:后一秒萌发的革命友谊 “哎,大小姐,醒醒。”晃晃背上看似轻盈实则颇有重量的熟睡女子。 “到了?”眼睛未睁开,试探性得问一句。 林瑾瑜环顾一周,笑得略显苦涩:“嗯,出来了。” 宋祁蓉没有注意到他话中暗藏的辛酸,激动地抓住林瑾瑜肩头的衣服,道:“我们到哪……啊!不是吧,这什么鬼地方?” “你说呢?” 入眼所及的是一座座盘旋蜿蜒的山峰,有些甚至是孤峰兀立。朦胧的月光下,周山环绕,只能大概看得清楚轮廓,一片泼墨画似的展开,只剩下暗夜的漆黑与圆月的淡淡白光。 若是闲情逸致在此歇脚夜宿的人,必是吟诗作对一番,赏星星看月亮,品味夜晚的神秘韵味。 只是,这一切落到宋祁蓉眼中,只有惊恐二字。 适时传来几声莫名的类似狼叫的吼声,宋大小姐更是怕得不行,两只眼睛直接闭上,再不敢贼溜溜地乱转。 “我们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顺着那条道出来就是这里了。”他方才在走的时候就有感觉是在走下坡路,没想到…… 望了眼山的高度,懊恼地皱眉头。 “要不我们再回去如何?”宋大小提出自己的建议,起码那洞的高度没有这些山峰来得高耸。 林瑾瑜直接送她一个白眼:“哪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你睡了一觉自然没有任何感觉,我可是背了你走了大半夜才从洞中出来。若是从这里重返暂且不论时间需耗多久,单是一路上坡就足够让你受的了,这般一折腾,说不定比上山路更是不易。”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只能从这里上去?” 林瑾瑜点头。 走到一片空地,示意依旧趴在他背上的某人:“下来。” 本想麻利地爬下,却因站立不稳而跌坐在地。宋祁蓉敢以林瑾瑜的混蛋本质起誓,这绝对是她这辈子以来最狼狈丢脸的一天。 而且,还全部被这个此时笑得……花枝招展的男人收入眼底。 “你敢不敢再笨一点。”林瑾瑜调侃道。 “我哪里笨?”宋大小姐气得脸红脖子粗。 环着手站立:“你该问你哪里聪明。” 宋祁蓉不满:“可恶,你少说我一句会怎样。” 林瑾瑜摊手:“真不知道流盈是怎么和你姐妹相称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月流盈要武功有武功,要才智有才智,还有一身理财的好本事,哪像宋大小姐身娇肉贵弱不禁风还总是做事不经大脑。 反唇相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肤浅,只晓得看外在?” 闻言,林瑾瑜上下打量她一番,一阵摇头晃脑后撇着嘴转身去找干柴生火。 没法谈下去了。 “喂,你去哪儿?”宋祁蓉有些紧张。 林瑾瑜故意吓她:“不想和你呆在一起,我自己选条道离开。” 宋祁蓉大惊失色:“你说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警告你千万别跟着我。”语毕,真的转身就走,连头都不回一下。 宋祁蓉急哭了,一晚上憋在心里的委屈和辛酸全都化成眼泪,宛若决堤的大江奔涌而出,一时间抽抽泣泣,哽哽咽咽,好不可怜。 整个视野都被泪水模糊,男子的身影在黑夜中更是模糊不清,宋祁蓉蹲下身子埋着头痛哭出声。 然后……林瑾瑜脚步停了。 不得已拐了回来:“别哭了,我就是去拾点柴火回来,不会丢下你的。” 哭声依旧不止,隐隐还有扩大的趋势。 宋祁蓉哭得稀里哗啦,脑子一片空白,哪里还听得到他在说些什么。 林瑾瑜无奈下只好也蹲下身子与她平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道:“行了行了,别伤心了,我一定会把你从这里平安带回去的。” “真……真的吗?你不会又在骗我?”说话断断续续,抬起头时,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配上额上的伤口,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林瑾瑜也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得有些过分,还真是有些混蛋作风,受了点言语上的“刺激”就起了恶作剧的心理,还真是一点男子的气概都没有。 好端端得把一个女子吓成这样。 真是,明明自己平日里风度翩翩,涵养极好,怎么一遇上宋大小姐就总是被激得开始打口水战。 “真的,绝对不骗你。”态度诚恳,感情真挚,“你乖乖地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找点干柴来起火。 “我……我也去。”宋祁蓉心有余悸,不太敢完全就放下心来。再说,这里一直有怪东西的吼声,一阵一阵听得人心理发虚,万一自己不小心遇上野兽了怎么办? 林瑾瑜挫败:“好吧。” 拿了好些的干柴放成一堆,倏地督见一旁的山崖上长着一种五叶的绿色半敞形植物,其中最旁边的一片叶子呈椭圆形,其余皆是扁状。 林瑾瑜唇角一勾,指着崖上那处对宋祁蓉解释道:“看到那里了吗?我过去摘个东西就回来,你且放心地先坐在石头上等会。” 见她点头后才飞身而上,双脚踩在突出的石块上,俯身去摘那植物草。 宋祁蓉在底下看得胆战心惊:“林瑾瑜,你小心点。” 万一踩空了,岂不是直接摔下来成了两半。 “没事。”说话间林瑾瑜已经折身回来。 “知道怎么点火吗?”一起坐在石头上,林瑾瑜笑眯眯问道。 宋祁蓉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你们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就是这样成天被娇宠着,像今天这种情况,若是没有我在,你恐怕就只有哭死的份了。” 这句话不是取笑,也不是调侃,而是真真正正地在给宋大小姐说教,没点野外生存的能力还敢逞能装英雄,蹦跶得一点不思考就跟着跑出城外那么远,也算是有些自食其果。 不趁此机会好好给她上上课,只怕以后类似的事情还是会再次发生,他帮得了一次,可不代表次次都能顺利遇上。 教育需要从初犯抓起!! “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会瞻前顾后的。”宋大小姐难得不反驳,耸着肩瓮声瓮气得虚心接受批评。 “过来。”林瑾瑜冷不防地喊她。 “做什么?” “叫你过来就过来,那么多废话干嘛?”温润公子也有火爆脾气的一面。 识趣地挪过去,听其吩咐。 却见林瑾瑜把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手心使劲揉碎,然后“啪”的一声拍在她的额头。 “嘶——爪子轻点。” 当她的头是石头做的不成? “轻点哪有效果,你想在脑门上留个疤吗?”完全就是大哥哥教训小孩子的语气。 小心翼翼抚上额头伤口处:“你刚才摘的那棵草就是要给我敷药用的?” “嗯,不然我没事大晚上的到崖上把草做什么?又不是和你一样的驴脑袋。” 宋大小姐这会正在小小感动之中,也就不计较他的出言不逊。 林瑾瑜不等她答话,自顾自地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合上凑到嘴边,吹出低沉的声音。 加注了些许宋祁蓉完全感受不到的内力。 不久后有只小鸽子飞来,拍着翅膀落在林瑾瑜的手臂上。 “你方才吹得那么一声就把它引来了?”宋祁蓉吃惊。 “嗯。”撩起衣摆,撕下一块白色的小布料。 取出正烧着的一根树枝,灭了火,用尖头的灰碳写下一些字后绑在小白鸽的腿上。 弄好后,拍拍小白鸽的软软肚子放飞:“去吧,全靠你了。” “你写了些什么?”宋祁蓉好奇地凑过来。 “给齐烨的信,好让凌氏的人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 “这么说,我们可以不用自己胡乱找路出去了。”激动拍手。 林瑾瑜摆弄着火堆:“嗯,大概明天早上就会有救兵来了。” 宋大小姐一番谢天谢地,碎碎念到:“老天有眼,平日里和娘亲去烧香拜佛总算有了回报。” 林瑾瑜撇过头,好笑道:“你怎么不感谢感谢我,没有我你还有机会在这感谢上天?” 真是瞎扯。 宋大小姐心甘情愿地朝他一个拱手:“多谢林大公子的救命之恩。” 前一秒还是相见就想直接掐死的敌人,后一秒就萌发出了革命友谊。 一下的态度转变让林瑾瑜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连忙摆手道:“行了行了。” 望她一眼:“你的脚好点了没。” “好很多,已经不疼了。”就是走路还是会一瘸一拐,估计还得休息上一晚。 “我看看。” 宋祁蓉大惊失色:“不用不用,真的好很多了。” “没想到宋大小姐也会有害羞的时候。”林瑾瑜笑道,“我隔着衣服探一探脚踝的骨络就好,又不会把你给吃了。” “……” 宋祁蓉不语,林瑾瑜只当她是默许了,便仔细查探起来。 即便是隔着衣料,宋祁蓉也感到些许不自在,眼神到处乱瞄,就是不去看此时极为认真的男人。 “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个晚上就好了。” “你看,我就说吧。”宋大小姐尴尬赶紧收回脚,目光闪烁。 一时间,似乎有种不正常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 第121章:来自庄主大人的深深“报复”? 第121章:来自庄主大人的深深“报复”? 漫漫长夜,似乎一切都停住了运转,只除了抬头就能一览无余的浩瀚星空。 虽然时辰早就过了子夜,但身处惨境的患难两人依旧毫无睡意,围着火堆各自发呆。 宋祁蓉仰着脖子看了会星空,样子看起来怔怔愣愣的,或许盯了许久因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自然地换了姿势。 仰得太久,脖子都有些僵硬了。 林瑾瑜拨弄着火堆,也显得甚是无聊,打量了下无精打采的宋大小姐,好心提醒道:“离天亮说短也短,说长也长,你要不先闭眼休息一下,我在这守夜就好。” “不用了,我睡不着。” 更何况即便她有着月妹妹那般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的精神理念,可现在荒山野岭的连个像样的睡觉地方都没有,让她如何能安稳入眠。 直直地坐着睡吗? 这般需要高深功夫的挑战让月妹妹来做或许尚有成功的可能,可要是让她来尝试,那绝对是一秒也无法如愿入眠的。 “既然睡不着,那我们来谈谈好了。” 林瑾瑜正好趁这个绝佳的机会来深入了解一下宋大小姐为何屡次看他不喜,以至于后来演变到两人相看两相厌,一见面就拌嘴吵架甚是大有互相想掐死对方的冲动。 想他这般的优雅温润的少年是绝对不希望自己整日里被一个女子这般深深的恨着,如今这时段解惑最是适宜不过。 宋祁蓉余光扫过跃跃欲试的林瑾瑜,茫茫然道:“谈什么?” 怎么看他一副想促膝长谈的姿态。 “谈一些我长期以来不明所以的问题。” 铺垫做得太多,加上林大少神神秘秘的神情和急欲探秘的眼神,让宋大小姐有种想把石块砸到他脸上的冲动。 “快点说重点。”罗罗嗦嗦的实在不爽快,让人凭白在心里堵着什么东西,又好奇又憋屈。 林瑾瑜讪讪地摸摸鼻子,他这不是怕宋祁蓉又是一个白眼送给他,然后留下他一人抱着满满的问号继续哪凉快哪呆着。 “我就是想问你问何总对我有如此大的意见,每每见了我就像是见了仇人一般,刚开始还能与我问候上一两句。到后来就是礼貌性地点点头,再到最后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头还仰得老高,眼睛里满是不屑和鄙视。” 想他好歹也算是万千少女心仪的对象,一代风流人物,怎的在她宋大小姐的眼里就如此不堪。 林瑾瑜不提还好,一说又把宋祁蓉对他昔日作为的不满全部拎了出来:“你自己行为不检点还来问我?” 行为不检点?林瑾瑜啃着信息量极大的这五个字细细琢磨:“我这是抢了哪个人的钱,还是劫了哪家人的舍?” “你四处残害无辜女子这种又滥情又无耻的行径还不算恶行?” “我几时残害过无辜女子?”这顶大帽子扣得真是好没道理。 宋祁蓉道:“我曾不止一次见过你对来表心意的女子博而纳之,什么玉儿姑娘、阿芙姑娘、巧巧姑娘……礼物也是花样百出,有送帕子的,有送荷包的,居然还有人送衣裳的。你说,你的屋子里是不是光是装这些东西了?” “你就是因为这样对我冷眼以待?”林瑾瑜瞪目结舌。 宋祁蓉更是惊诧:“你这混蛋,这样还不够?” 整整自己束起的黑发,林瑾瑜道:“我只是接下了她们送出的心意,又没承诺什么,哪能算是滥情。” “你是没做什么,但那一脸欠扁的荡漾笑容和那双不停闪光的眼睛就已经把那些女子迷得七荤八素。要再做些什么,恐怕山庄里的人都该为了你打起群架来了。” 林瑾瑜笑:“你是在吃醋。” 宛若一道天雷把宋大小姐惊得巴焦里嫩,好半天才找回神来,抬着下巴赶紧驳道:“我……我吃什么醋,我只不过是为那些女子鸣不平罢了。” “是吗?” “当然,我喜欢的人可不是你这种花花公子。” 林瑾瑜鬼使神差地问句:“那你喜欢的是何类型。” 宋祁蓉捧心:“当然是像萧二哥那样的,又帅气又有责任感,虽是年纪轻轻却早已经官列重臣,为人亲和,说话让人像是如沐春风一般。” 在宋大小姐看来,萧澈要事业有事业,要容貌有容貌,要风度有风度,如今唯一缺少的就是像她这样美貌与才情备具的贤惠妻子。 林瑾瑜莫名有种不耐烦的感觉,她喜欢阿澈,绝对的,看她一副芳心荡漾的神情。 “行了行了,人家又不喜欢你,一个人在这儿自作多情有什么用?” “哼,你就是嫉妒萧二哥浑身的优点。” “……” 气氛冷凝,山谷的黑夜终于又安静下来了。 凌齐烨将被点了睡穴的月流盈送回房中,细心地为她掖好被子,然后直接和衣躺在旁边。 到了后半夜,隐隐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凌大庄主一下睁开眼睛,黑眸闪烁,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魄人。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随后响起,“少主,属下刘洵。” 督了眼身边已经睡得像小猪一样的可爱女子,莞尔一笑,这会恐怕动静再大也绝对吵不醒她。 放心地低沉出声:“什么事?” “是林公子传来的信,宋小姐有消息了。” 瑾瑜来的信与宋祁蓉怎会有关,难道他们如今碰到一起不成? 掀开被子,整好身上略有褶皱的衣裳,施施然开了门走了出去:“怎么回事?” “少主,这是林公子来的信。”刘洵直接把山谷里飞来的求助信交给庄主大人。 说是信其实就是一块小小的白色布料,不知是不是因为用木炭枝的缘故,锦缎上的字略显丑陋。 起码在书法炉火纯青、苍劲有力的庄主大人看来,字体确实是丑了点,所幸没有不堪入目。 将信读完,凌大庄主忍不住轻笑。 林瑾瑜将他与宋大小姐的状况粗略描述了一下,并且言明宋祁蓉并无大碍,让庄里的人放心。 最后一句自然是殷切地表达了自己写信的目的,希望凌氏的人能尽快将他们带出那个山谷。 刘洵抬眼:“少主,属下这就派人去营救林公子。” 看了眼当下的浓浓夜色,凌大庄主眸中带有戏谑的意味:“不必这么早。” 刘洵愣住,这会……还叫早吗? “少主的意思是……”说实话,他虽也算心思玲珑,但远不及少主的绝圣颖敏,有些时候实在摸不清少主心里的算盘打的是哪种意图。 “字面上的意思。”迎着月光,凌齐烨负手而立,“既然两人皆是无恙,那就待到明晨再出发去找也不迟。” “但是……”林公子还在谷里待着呢,就算不担心林公子,可让宋小姐那娇滴滴的女子在外面呆那么久真的可行吗? 少主究竟是怎么想的。 垂下眉眼,掩去流露出的一丝笑意,凌齐烨道:“按我的命令去办,记得,明晨等太阳高高挂起了再出发。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刘洵一脸茫然,却也知少主自有自己的一番思考,不再多问便应了“是”然后静静退下。 既然少主都已经这般发话,那自己就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还能悠闲地吃个早膳,练会拳法,处理点公务再出发去救人。 或许还能剩点时间去给他养的阿旺喂点吃食。 毕竟现在的时节,距离太阳高高挂起还需等待许久。 刘洵不禁深思,难道是最近林公子又哪里惹到少主了吗?若非如此怎么好端端的少主会让他们延迟营救的时间。 把脑中记忆从头到尾搜刮了一顿,没发现最近这段时间林公子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少主如此的明显报复。 摇头甩去脑海中乱七八糟的设想,罢了,也只能说林公子倒霉,遇上少主心情不佳之际。 个人运气不好也就罢了,偏偏还拖上讨人喜的宋小姐。 抬头再次看了下漫天的星空,哎,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烦恼去吧,自己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么熬夜折腾,还是赶紧去睡觉才是正经。 第二天,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亮堂的白天替代了漫长黑夜,月流盈在做了一个无厘头的梦后这才悠悠醒来。 迷糊地爬起,挠了挠凌乱的三千烦恼丝一咕噜下了地。 猛地,被昨晚的事惊得彻底清醒。糟糕!宋姐姐还没消息呢。 火急火燎地穿了鞋,披了衣服,胡乱整理一通,像个人样后便立即屁颠屁颠地冲了出去。 才到院子,就看见庄主大人正悠哉悠哉地坐在石椅上喝茶品茗。 “宋姐姐回来了没有?”什么问候语都没有,说的第一句就是宋祁蓉的去向。 凌齐烨浅浅笑道:“她没事。” 没事就好,月流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能稳稳地放回原位。 “那她回来了吗?我去看看她。”顺便问一下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一下就没影了。 凌大庄主笑容扩大:“她……可能暂时回不来了。” “什么?怎么回事?”放回去的心又再次吊了起来,这一喜一惊的还真是考验她的小心脏。 凌齐烨淡然地拉着她一起坐下,悠悠地为她倒了一杯清茶润喉,然后再慢条斯理地将事情解释了一通。 “你让刘总管今天早上才去救人?” “恩。” 月流盈倏地大笑起来,一阵前俯后仰,让闻声而来却只能在远处默默做消失状的锦瑟和祁琳一阵无语。 小姐昨天还愁云惨淡,现在不知听少主讲了什么话,竟笑得这般开怀? 过了好半天,月流盈才勉强止住笑意,夸赞庄主大人道:“齐烨,做得好!” 凌大庄主莞尔,倘然接受来自某位素来没良心的女人难得的一次赞扬。 第122章:半夜爬窗 第122章:半夜爬窗 把小脑袋凑过去,月流盈贼笑兮兮:“你说,他们两个现在会不会气疯了。” 凌齐烨一副风轻云淡:“应该吧。” “真好,好想能全程看到他们两人的相处,一定很好玩。”月流盈笑,不一会又拉长了脸道:“怎么办,我突然有种做了坏事的罪恶感,他们两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翻脸啊!” “无碍,我下的命令,你负责看戏就好。” 月流盈满足了,反正天塌下来有庄主大人挡着,就算他们两个火山爆发遇上这么一座冰山估计也只有焉头焉脑排腹的份。 “奇怪,郊外怎么会有通往崖底的洞的。”即便没有见过也知道绝对是个不小的工程。 凌大庄主轻转着茶杯:“那是先皇还在位时留下的。” 月流盈启动小脑袋,开始自动分析这里面的信息量。 “是先皇那会儿有人发动政变,然后特地挖了个洞作为逃生路线吗?” 庄主大人敲她额头:“平日里不见你怎么关心这些朝堂上的事,怎么一到猜时就回个这么深沉的答案。” 仰头喝茶:“难道不是吗?” “若是知道有人发动政变,挖洞的那些功夫就该拿去排兵布阵,你见过哪位帝王一听叛乱就着急着挖洞逃走的?”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有。 凌齐烨揶揄道:“整天睡懒觉,你真是越来越笨了。” “还不都是被你敲的。”月流盈皱鼻子皱脸。 凌大庄主不给面子地揭穿事实:“强词夺理。” “你还没告诉我,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先皇还在位的时候,槿城出现了一批专门抢劫官银运输或是各地朝贡车队的贼匪,槿城的郊外是车队的必经之地,又成环形。所以,每每总是让他们恶意得逞。督捕司派了不知多少人却无法逮到他们,就算当场与他们交锋,那些人也能想尽办法逃脱了去。” 月流盈听到一半,不免急着想得到剧透:“他们逃了难道朝廷的人就没法追上吗?” 应该不至于这么弱吧,怎么说都是政府武装人员,装备和工作技能都是一等一的,可居然让山霸王骑到了头上,这督捕司的脸面可算是丢光了。 不知槿国在官员管理上是否有使用问责制,若是如此,恐怕这督捕司的司长早该乖乖夹着尾巴请罪让贤,赶紧回家自啃自的。 凌齐烨轻笑一声:“追上去又如何?端了一个据点,转眼间又在另一个地方安居,偏偏在那么多查到的地方里,怎么也找不到被劫的所有东西。据说找到的最贵重物品也不过是一把梨花木制的椅子,其余皆是寻常人家所用。这么闹腾着,先皇为了这些贼匪可算是愁白了头。” 哇,好聪明的匪徒,月流盈隐隐有些崇拜,居然懂得流动安家。想想那些捕快们端窝时的兴奋劲和翻箱倒柜却怎么也看不见一锭银子的失望表情,月流盈突然有种想爆笑的冲动。 “啧啧,那老皇帝也着实可怜,自家库房里的东西总这么眼巴巴地被别人偷走却一点办法没有。” 凌大庄主佯怒道:“月儿,不准背后说先皇的不是。” 月流盈朝他吐了吐舌头,多久没看到庄主大人板着脸了,这会竟因为自己对已故槿皇的一点小小吐槽就对自己严声教育。 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扁着嘴道:“我不说就是了。” 凌齐烨取笑她:“孩子气。” 月流盈撅着嘴,瞪他一眼:“再调侃我,我就一口咬死你。” “……”对庄主大人来说,如此威胁实在是略显苍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动,落在远处的锦瑟眼中便成了眉目传情的甜蜜温馨小时光。 双手捧心做陶醉状:“祁琳,你有没有觉得小姐和少主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郎才女貌,惊羡天人。” 祁琳冷着脸道:“恩。” 锦瑟挫败:“你反应了半天就回了这么一个字?” 果然不是绝佳的聊天对象。 “不然呢?” ……算了,她还是自己一人慢慢欣赏,慢慢感慨就好。 凌齐烨方才已经说到那份田地,月流盈要再猜不出黑洞和贼匪的关系就算白看那么多侦探故事了。 “所以,他们是把劫来的钱财通通从洞里运到崖下藏起来了吗?” “聪明。” 月流盈哀叹一声,拿得到钱却只能让它不见天日,结果自己的小日子依旧过得清贫或是富裕得小心翼翼,这样的人生也很是辛酸吧。 苑外有下人来传说是早膳已经准备妥当,请少主和夫人前去用膳。 凌齐烨拉着月流盈起身,清晨的空气甚是清新,暖阳当空照得人心情一片明媚,没有任何烦心事像泰山压顶,月流盈欢喜非常,一路上哼着小调笑得不亦乐乎。 锦瑟和祁琳随即跟在两人身后,不禁摇头,这般蹦蹦跳跳哪是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度。 所幸自家小姐在外人面前还是能收敛起纨绔性子,这让她们不免安慰几分。 月流盈啃着青豆荚,庄主大人突然间从天而降一句:“这几天就让侍女把东西整一整,搬到栖凌轩来。” “咳咳咳咳……”月流盈瞬间被咽下去的青豆呛到,脸涨得通红通红,像只熟透的小龙虾。 无奈地替她拍拍背:“如此激动做什么。” 月流盈两团绯红持久不褪,现在大厅里有这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必是全都听见庄主大人方才的话了。 完了,她的脸面恐怕得丢到爪硅国去,没法见人了。 大家心里指不定怎么想,还以为她……她…… 哼,可恶的凌大庄主。 “我不要。” 二话不说的拒绝让庄主大人彻底黑了脸:“再说一遍。” 瑟缩地往旁边不留痕迹地挪了挪,底气不足地又重复了句:“我不要。” 她还真敢说! 深呼吸一口气,凌齐烨冷静下来:“什么原因?” 月流盈哪敢把前世的恋爱观完完全全搬到庄主大人的面前来说,讪讪笑着赶紧给险些炸毛的凌大庄主顺毛:“我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况且我都在清盈苑住了那么久了,再搬到栖凌轩去实在是麻烦又不习惯。” 凌齐烨淡淡道,给出一个极为中肯的建议:“住久了就会习惯了。” 月流盈一慌张,结舌道:“我……我……我认床,换了环境会失眠的。” 如此拙劣的理由凌齐烨哪能听不出,罢了,既然这个女子如此抗拒那就先缓缓再说。 不禁暗忖,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会迁就人,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开始妥协。 “不搬来栖凌轩也行,但要去华音小筑。”他退一步,自然也要让这个小女人答应一个条件。 月流盈鼓起两颊,华音小筑她知道,是凌氏主母住的地方,与庄主大人住的栖凌轩相邻着,仅仅只有几步之遥。她若是现在公然搬了进去不就是表明了自己日后在庄内的身份? “不用了吧,搬家好累的。”试着谈判。 “你只要挪个人过去就好,其余的事自有人会做。” 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没任何商量的余地了。权衡利弊之下,月流盈终是点头答应:“好了好了,那我明天就去那儿报道,这样行了吧。” “恩。”把她拐到华音小筑,半夜爬窗可就省时省力多了。 山崖底,宋祁蓉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趴在草地上睡着了,只是趴着的地方铺着一件男子衣裳,自己身上也盖着一件同色系的锦衣。 是林瑾瑜的外衣,他把衣服全都脱给她用了,自己岂不是要吹冷风? 咦,不对,林瑾瑜呢?他去哪儿了? 慌忙起身,把衣服握在手中,旋身四处张望,紧张得大喊道:“林瑾瑜,林瑾瑜,你在哪,林瑾瑜!” 垂头丧气地胡乱揉打着他的衣裳:“可恶的大混蛋,说好了不会丢下我的,居然趁我睡去之时偷偷溜走,留下我一人在这荒凉的山崖底下凉快。” 朝着天边使劲骂道:“啊——,该死的林瑾瑜,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本小姐要你好看!” 背后传来温润的男子声音:“我长得已经足够好看,似乎不太需要你再添上一笔。” 转身,确实是林瑾瑜无疑,身上仅仅只着了一件白色里衣,却依旧君子如风,雅致润人。咧嘴那么一笑,好似春风拂面,和煦清腴。 宋祁蓉只觉得那一刻,自己的心似乎停了一拍,甚至……两拍! 刻意掩饰去自己不同寻常的反应,嗔道:“你去哪儿了,我……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又要扔下你不管了是不是?”就她那点小心思自己用头发丝都能想得到。 小小声道:“知道就好。” 林瑾瑜摊开大手:“我去给你准备早膳了,昨晚一晚上没吃,也亏得你没喊饿。” 不自在地摸摸肚子,她确实快饿慌了,昨天没喊不过是顾着面子没好意思说出罢了。 抿嘴接过他手中的果子,这里荒山野岭的,想必他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这些能够食用的果子。 不自然地和他说句:“谢谢。” “你还是对我凶点的好,突然间这般客气,倒让我一时不太适从了。”林瑾瑜总是在不经意间提及她的泼妇本质。 宋祁蓉自顾自地啃果子,不理会自找罪受的怪人林瑾瑜。 太阳已经逐渐升高,普照大地,包括两个相依为命的天涯沦落人。 宋祁蓉越等越是心急:“你不是说凌氏的人最迟今天早上就会来营救我们吗?” “恩。” “可是,现在都日上三竿了啊!”宋大小姐不得不提醒他这个残酷的现实。 第123章: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123章:带你去见一个人 “怪哉,怎么会是这般情况?”林瑾瑜也意识到事情发展的不合理性,蹙起眉来。 凌氏的人办事一向神速,按理说早该在黎明破晓之时就该找到他们,可如今已红日高照却是半点人影都未曾瞧见。 宋祁蓉猜:“会不会是你的那只小鸽子怠工了。” “绝无可能。”完全笃定的语气。 宋祁蓉扁嘴:“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总不会一直就这么呆在这吧。” 林瑾瑜不过是一时郁闷,随即展眉笑道:“这里也挺好的,清华疏影,水木流莺,你又何必烦躁不安。” “精致再好,难不成要在这儿搭一辈子的窝?” 林瑾瑜无奈道:“真是沉不住气,就算在这呆上个十天半个月,我也能保证你依旧活蹦乱跳着。” 宋大小姐颇感委屈,他定是以为自己忍受不来野外的简陋生活,才不过多久就开始耍起小姐脾气。 “你懂什么,我现在就怕万一他们没收到你的信回到国公府去打探,那我失踪的消息岂不是立刻就传到了我娘亲和我爹爹的耳中。若是因此惹恼了我爹爹,管我什么反应就将我关在房中等着议亲,那该如何是好。” 林瑾瑜一窒,他都忘记宋祁蓉当初来凌府就是为了逃婚。 眼神诡异道:“究竟是哪家公子这么不长眼,居然挑上了你?啧啧,你逃婚这事恐怕是你一生中做的最对的一件,免得迫害了别人。” “什么迫害别人,本小姐清姿秀貌,追的人也算是能填满这个破崖底了。” “那是他们皆被你的表象所迷惑,若是有人与你相处上三天,怕是悔得连肠子都青紫。” “说得我像是嫁不出去似的,哼,你还好意思说我,若是你那群红颜知己知道你的风流本质,估计都能哭瞎。” 林瑾瑜从袖中掏出他随身携带的折扇,故作姿态:“我的风流一直就没在人前遮掩过。” 宋祁蓉打一寒噤:“不要脸。” 空出的手倏地伸出:“走吧。” 宋大小姐茫茫然道:“去哪?” “你不是着急着回去?” 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宋祁蓉怔怔道:“你这是在帮我吗?” 林瑾瑜撇开头:“我是不想你祸害无辜的陌生人。” “拍”的一声一掌打掉他的手,这人真是满嘴就没一句好话,就担心别人被她祸害,怎么也不想想她这么一个善良甜美的女子万一掉到狼窝去该怎么办? 好歹也算是相识一场的人,她的地位居然还比不上一个陌生路人甲,宋大小姐很是懊恼。 “这里丛林茂密,你找得到出去的路吗?”宋祁蓉暂时把林瑾瑜从黑名单中放出来,现在赶紧出去最是重要。 昨晚上好晚好晚才睡着,这会走了点路便觉得甚是困倦,等到了山庄,定要先睡个天昏地暗再说。 “慢慢找总会有路的。”林瑾瑜很是自然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也不觉得有何尴尬。 宋大小姐点头,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林瑾瑜先行探路走在前头,时不时地特意放慢脚步,道:“赶紧跟上,慢吞吞的你是在学乌龟爬吗?” “你……你分明是以强欺弱。”她的体力哪里比得上一个习武的男子。 “都说牵着你走,谁让你矫情地拒绝我的好意。”林瑾瑜停下脚步,好暇以整地望着身后落了一大截且不停甩汗的某女子。 宋祁蓉用袖子擦干额上的汗水,脸颊早就因爬山而染上一抹嫣红,闭嘴不答,难道要她现在丢脸地说:请林大公子高抬贵手帮忙拉拉小女子吧。 一股恶寒袭来,她宁愿自己就这么龟速地前进着,也决计不会这般没骨气求助。 倒是林瑾瑜走过去几步,握住她的柔荑径直牵着往前走。 宋祁蓉脸色咋变,十足的控诉语气:“你又不经我允许就随意拉我。” 林瑾瑜一点犯罪感都没有,理所当然地应道:“听你的早该饿死了,大小姐!” “……” 行进到三分之一左右的路程,终于看到刘管家领着一群人往下寻来,宋祁蓉嫣然一笑道:“林瑾瑜你看,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林瑾瑜倒是风轻云淡,甚至还有一种想翻白眼的冲动,这会都什么时辰了,凌氏什么时候办事效率低成这样。 刘洵笑得一脸春光灿烂,看起来两人都还好好的,没受什么伤,自个心里仅存的那么一点愧疚感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月流盈和庄主大人慢条斯理地享受完温馨的早餐时光,用清茶润了口后便让侍女将桌上东西撤下。 “千暮,让陈伯今日之内派人把华音小筑清扫干净,明日上午帮夫人把东西搬过去。” “是。” 月流盈眨眼,就知道是这种结果,凌大庄主要做的事绝对不会拖到第二天。 “我去处理你们家的那些破事了。”两只小手交错地负在身后,身子前倾向庄主大人汇报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脑子随便一转也知道,自己因为中毒躺尸了好几日,原先就推积如山的家务事就更是泰山衡山齐压顶。 不知道待会去账房的时候,自己会不会累到一口血染红整个黄花木桌。 然后再次工伤报假。 凌齐烨嘴角噙着一抹笑:“不必了,先随我去见一个人。” “见人,见谁?” 庄主大人故意卖关子道:“等等你就会知道了。” 没好气地撅嘴,又搞神秘? “可是我要再不去勤奋工作,那些破事会越积越多的,届时我怕会心力交瘁。”月流盈闪着无辜的小眼神。 凌齐烨妥协,为了让某女人安心地跟着,只好道:“交给陈伯就好。” 月流盈贼胆越壮越大,不怕死地做忧伤状:“可是你都说陈伯年纪大了,我怎么忍心让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帮我这个后辈整理那么多东西,不成不成,太没良心了。” 她要当个淳朴善良有爱心的尊老好孩子。 凌大庄主四十五度低头看她咧着嘴,明明是极为神伤的话却在眼里闪着亮光,戏谑之色溢于慧眸。 咬牙切齿道:“这些天的账目都搬到栖凌轩来,这样可好?” 月流盈差点就暴露懒人本性,欣喜地蹦跶起来,笑眯眯地蹭着凌大庄主的胳膊道:“甚好,甚好,齐烨,你真是英明神武!对了,你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那我们快走快走,若是让客人久等了可不好。” “……” 站在一座精致的小阁楼前,月流盈在看到楼前牌匾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字后一下愣住。 玉雨小筑! “你说要带我来见的人是你的娘亲?” “是。” “啊?不行不行。”月流盈原地来回打转,然后作势就要往回走去。 凌齐烨有些黑脸,一把拉住她:“月儿,都还没踏入,你回去做什么?” 月流盈紧张地抚抚发髻,又整整衣服:“我这样会不会太失礼,会吗会吗?什么都没有准备,衣裳也是随便就穿一套,是不是很不端庄?” 语毕又对着凌齐烨嗔道:“你怎么也不提早告诉我一声,这一时间我都有点手足无措了。” 虽然凌夫人已经去世,但终究还是长辈,这……算是第一次见家长吧。 凌齐烨被她这般理由搞得颇有点哭笑不得,板正她的身子道:“月儿,你这样已经够好了,我娘亲是个极为随和之人,不会有什么不满的。” “真的?” “走吧。”牵着她往里走去。 一踏入玉雨小筑,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玉雨铺地,梨花满怀,整个院子里竟全是红蕾白瓣的雪梨花。 枝干横斜逸出,带着朵朵素质密匝的梨花在清风中静如流雪,一派淡雅醉人,似锦风光。 月流盈目光流转,赞道:“你娘亲一定是个极美极美的女人,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 凌齐烨在漫天落花中负手而立:“她若听到想来会很高兴。” 大厅里,正中央悬挂着一个绝世佳人的画像,果然和预想中的一样。 倾城倾国,慧灵绰约。 再往下看去,正前方摆着一块牌位,上刻:先妣凌氏之墓。 仅仅六字,竟是只有姓氏没有名字。 月流盈不知这槿国对书写牌位的风俗是如何制定,在逝者面前也不敢随意放肆,乖乖地接过庄主大人递过的两支香就跟着凌齐烨的动作认真跪拜起来。 “娘,孩儿带着你期盼已久的儿媳妇来见你了。” 月流盈双颊染上薄晕,什么儿媳妇,还没八抬大轿正式过场子呢,庄主大人就已经把她贴上凌氏主母的标签了。 不过自己也算是早已嫁入凌家,称作儿媳妇似乎也说得过去。 凌大庄主接着讲了几句,多是在向自家娘亲推销好不容易拐来的儿媳,眼里的柔情让月流盈一颗心彻底融化。 真是,把她说那么好都不好意思抬头见人了。 停下嘴来,凌齐烨扭头看她,淡笑着提醒她似乎该说点什么。 月流盈一时语塞,好半天缓过神来,对着画中的那个美貌女子正色道:“凌夫人,你……” “喊错了。”月流盈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被庄主大人突然打断。 “什么?”某女人无辜眨眼,她哪里做错了。糟糕,第一次见家长还没说到正题上就宣告错误率破零。 “称呼。”凌齐烨好心提醒第二遍。 月流盈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瞪他一眼,呐呐地重新唤了声:“娘……娘亲,你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吧,有这么一个丰采高雅、卓群超然的优秀儿子,还成功地拐到了一个像我这般的十佳好女子。哼哼,日后他要是敢欺负我,您可一定要帮我在梦中好好教训他。” 月流盈毫不避讳地在凌夫人面前调侃庄主大人。 “你这坏丫头,就知道编排我。” 拉长眼角,做个丑丑的鬼脸对着他:“我那是实话实话,你看,娘亲都默认了。哈哈,以后你可不能再随意欺负我了,不然小心娘亲半夜去找你做思想教育的功课。” 两人笑闹一阵,陪着凌夫人又说了好一番话,这才从玉雨小筑中撤身离开。 才刚踏上青石小道,就听千绝来报,说是林公子和宋小姐已经平安回来了。 第124章:聪明绝顶小红娘 第124章:聪明绝顶小红娘 行至大厅,果然见刘洵已经将他们两个平安带回,来回打量了一会,发现两人除了略显狼狈和疲倦外,几乎没什么损伤。 也是,有林瑾瑜在,想必是不会让宋姐姐吃苦的。 宋祁蓉微微打了个哈欠,双眼迷蒙,赶紧和众人告了罪就言明说要先回去补个觉。 月流盈看她极为困倦,颇为心疼,隐隐觉得应该早点让庄主大人把他们接回来才是。 催促道:“赶紧回去休息休息,锦瑟,帮忙带宋姐姐回房去。” 看她眼皮不住打架的惺忪样,就怕万一还没走到前院就先在半路上睡着了。 崖底历险记的女主角施施然退场,林瑾瑜自然就成了厅里最受关注的对象,凌齐烨早已经一撩衣摆坐在上首,任由月流盈对当事人进行严刑逼供,拷问军情。 “你们怎么会凑到一起的,还双双掉到洞里,再流荡到崖底去?” 不要告诉她这只是凑巧。 林瑾瑜悔道:“我那是看她一人追贼,恐怕有个什么闪失才不得已跟上的,谁知道后面会这般坎坷。” “你们在崖底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月流盈致力于挖掘重磅新闻。 “哪有什么好玩的事,烦心事倒是一堆。” 月流盈展颜一笑道:“说说看。” 林瑾瑜神色诡异地直瞅着她:“流盈,怎么我觉得我落难你好像很开心似的。” 糟糕,被发现了,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什么叫他落难自己很开心似的,明明就是他们落难自己很是开心! 两个欢喜冤家凑在一起还不闹翻天去,可惜自己没法全程看直播,无法体验这其中看戏的乐趣。 林瑾瑜似乎嗅到了些不寻常的气息,反问正襟危坐的庄主大人道:“齐烨,我午夜给你传的信,为何到了次日午时才看到刘管家的身影。” 凌齐烨坐在上首从容不迫,缓缓道:“太晚了,熬夜伤身。” 闻言,林瑾瑜一口气憋在丹田里,却是发作不得,险些吐血而亡。 熬夜伤身?这么憋屈的借口亏得庄主大人也说得出口,凌氏哪次出任务不是在大晚上夜黑风高之际,怎么到了他这就成了熬夜伤身了? 月流盈笑得开怀,凌大庄主果然是个强大的存在,连黑人都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很有成效不是吗? 她敢保证这两人定是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一见面就像吃了火药似的,轰得连她们这些无辜者都是一身的灰。 月流盈极为不给面子的大笑,让林瑾瑜更是恼羞成怒,愤愤道:“你们夫妻两摆明了狼狈为奸,见死不救也就罢了,居然还落井下石。哼,我还是找凌尘去。” 说完,哼唧一声甩袖就离去。 月流盈终是止住了笑,跺着脚一阵惋惜:“这就走了,我还没探到独家新闻呢!” 凌齐烨听着他的那句“夫妻两”甚是欣喜,也就放了他去找凌尘诉苦。 他之所以昨晚会下那样的命令,就是因为感受到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息。加之月儿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也就顺水推舟给他们一定的相处空间。 他倒不担心宋祁蓉和林瑾瑜在崖底会有什么危险,瑾瑜若是连一个女子都保护不了,那也着实枉费了他的一身本事。 凌齐烨笑着看娇美的某女子坐着趴在案几上,眯着眼问他:“齐烨,你说他们两个会走到一起吗?” 凌齐烨实话实说:“如果有缘的话,或许会的。” “他们的性子实在都太过倔强,很难想象有一天会安安静静地相处,可是明明都互相喜欢着对方,又何必如此藏着掖着。” “他们不是藏着掖着,只是还不明确自己的心意罢了。” 月流盈愕然,什么时候英明神武的庄主大人成了爱情咨询专家了。 张大了嘴巴,一副见鬼的诡异表情:“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果然是无所不能凌庄主麽? 凌齐烨与她隔着一段距离互望着,没好气道:“谁让我遇到了一个笨女人就是这般情况,明明心里欢喜却总是硬撑着,三番两次就携巨款离家出走,还要我千里追妻。” 整个大厅的人都忍不住轻笑出声,就连平日里全天面瘫状的祈琳也不禁勾了下唇角。 月流盈突然有种想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的冲动,可恶的大坏蛋,脸皮真是一如既往的厚。 月流盈嘴硬道:“谁说我早就欢喜你的,自大狂!” 凌齐烨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在说:需要我一一列举证据吗? 略带侵略性的目光吓得胆大但脸皮甚薄的某女人一阵哆嗦,乖乖噤了声。 凌齐烨知道再逗她必定会把兔子急了,主动转移话题:“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我们终究只是旁人,干涉过多恐怕会弄巧成拙。” 月流盈托着下巴,语重心长哀叹道:“唉,希望他们不要因此错过对方才好,不然世间不是又多了一对痴男怨女。” 若不是少主在场,锦瑟真想翻一个白眼教育她: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在说这么有内涵的话时,还往嘴里塞新鲜出炉的糖泥糕。 凌齐烨踱步到她身边,细心地为她擦净嘴边的糕点屑。 月流盈幸福得像个小孩子,笑道:“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拉着她的手往外:“无碍,权当是在养猪了。” 月流盈气结,什么养猪,台词可不是这样的。 庄主大人不是应该深情款款地说:“我的一生就是用来宠你的。” 瞬间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无厘头想象惊悚到,且不说凌大庄主会不会这么狗血回答,就算真说了,只怕自己也会因此楞头楞脑。 “带你去熟悉一下华音的环境。” 月流盈皱皱鼻子:“就一个小阁楼,哪里还需要熟悉什么环境?” 千绝忍不住替她普及知识:“夫人,华音小筑的大小可比清盈苑大多了,起码是清盈苑的三四倍大。” 月流盈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做什么。 奢侈啊!她也要迈上豪华地主这条不归路了吗? 不过建都建了,月流盈倒不会矫情到斥责凌大庄主的铺张浪费程度。 只是,现下还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先行处理。 “等等,我先办一件事。” 凌齐烨挑眉,示意她往下说。 月流盈狗腿地蹭着他的手臂,却是扭头对祁琳说道:“祁琳,记得待会儿把账房里所有要处理的事情搬到栖凌轩去。” 祁琳点头:“是。” “……” 从华音小筑出来,月流盈已经几近崩溃,原以为千绝所说已是极为夸张,没想到竟是有过之而不及。 那么大的院子,若不是庄主大人领着她溜达一圈,很多地方自己恐怕都没什么机会踏足吧。 直至日落西山,宋祁蓉才悠悠醒来,揉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尔后才睁开眼睛。 “宋姐姐,你醒了。”入眼一位水蓝色锦衣的轻灵女子,正是嫣然一笑的月流盈。 透过窗口,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我睡了很久?” “恩,是啊。”月流盈眨眼,看样子是疲倦极了。 穿衣下床,宋祁蓉捶捶双肩,呢喃着:“睡了一觉真是舒服。” 月流盈正色道:“宋姐姐,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如此莽撞了,坠链被偷了就偷了,何必那么认真?大不了何时有机会重游江南,我再买条回来给你。” 宋祁蓉掏出那条镶着水蓝色宝石的坠链,愤愤道:“这一看就珍贵的很,凭白让那个贼人偷走岂不是便宜了他。再说,我想要追回来是因为这是你送的礼物,我平时可稀罕了,才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它落入别人的狼爪。” 月流盈笑:“好吧,既然宋姐姐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再叽咕什么?只是,若再有下次,还是自身的安全最重要。” “乖妹妹,我知道了,你再罗嗦下去,就该成我娘了。” 月流盈嗔道:“又拿我打趣。对了,瑾瑜他没让你吃什么苦吧。” “他……”宋祁蓉眼神闪烁,脸色颇显不自然,“还行吧。” “恩?”还行是什么意思? “关键时刻还是挺靠得住的,若不是他,恐怕我就凶多吉少了。” “这么严重?”看样子英雄救美的桥段是只多不少了。 “恩。”宋祁蓉从头到尾交代了一遍,省略了部分可引人遐想的细节。 月流盈歪着头做倾听后的感想并掰着手指认真分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特意帮你,否则哪有人莫名其妙跑到郊外闲逛,还碰巧遇见你。之后从黑洞道崖底的事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嘴皮子毒了点,其余可都处处为你着想,你难道不该和他说声谢谢?” 宋祁蓉缩着肩道:“不说是不是显得很……” “很……很辜恩背义。”月流盈为她总结出一个词。 “真的要说。” “当然,快去快去,打铁趁热。”月流盈作势着就把她往屋外推。 宋祁蓉转念一想,不过是道个谢罢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了只会显得自己知书达理。 对,就是这样。 整了整心态,扭头对月流盈道:“那我去了。” “恩,去吧去吧。”月流盈在她身后挥着小手,嘴咧的都快到耳后根了。 锦瑟不得不提醒她:“小姐,别挥了,宋小姐都已经走得没影了。” 月流盈捂着嘴贼笑:“我当然知道,走,咱们跟上去刺探军情去。” 她这个红娘是当定了,非得把他们撮合到一起不可。 她就不信凭她的聪明绝顶能搞不定这两只别扭的倔强生物。 林瑾瑜从大厅撤了后就找凌尘拎了一整坛的烈酒一起到屋里畅饮,喝着喝着两人就甚是没有形象地东倒西歪,恰逢宋祁蓉来找时,正好最后一杯下肚,坛内的酒一滴也不剩。 宋大小姐深呼吸一口气,轻轻地敲门:“林瑾瑜,你在不在?” 好半天没反应,却隐隐能听到里面有些什么声音。 怪哉,他究竟在里面做什么,怎么好像有椅子滑动的响声。 使劲往门上一推,看到眼前场景,宋祁蓉惊得“啊啊啊——”大叫起来。 第125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第125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宋祁蓉破嗓的尖叫让地上两个东倒西歪的两人激灵一下清醒不少,林瑾瑜醉得有些迷糊。往门口望去,隐隐看到宋大小姐的身影站立在门口,一脸惊悚,手指指着他和凌尘,气得浑身哆嗦。 “你……你……你们。”宋大小姐的理智弦已经彻底绷断。 凌尘揉揉发疼的额头,轻皱着眉,他们怎么了? 目光转到自己身上,奇怪,压着自己的这个庞然大物是什么东西? 闭了闭眼又猛地睁开,才发现竟是林瑾瑜与他面对面压着,还没来得及抱怨某个生物实在太没酒品,就听到宋祁蓉砰一声将门关上,留下一句:“你们原来……”就惊恐离去。 凌尘与林瑾瑜齐齐歪头盯着房门,而后面面相觑,怎么觉得宋大小姐似乎误会了什么。 正想朝醉得不太清醒的林瑾瑜问道:需不需要去解释一番。却是半天不见回应,使劲往他肩上一拍,原来早已醉晕过去。 唔,头好痛,凌尘把林瑾瑜一把推开,自己转了个圈也接着诸事不理,睡了过去。 宋祁蓉一路狂奔回到前院所住的地方,弄得计划跟踪的月流盈虽是一头雾水却也只好讪讪收工。 而与此同时,金銮大殿上,气氛颇为凝重。 虽不是早朝时间,却站满了三品以上的大官,不少人一脸茫茫然不知所以,甚至有些官员的朝服领子略显凌乱,看起来像是慌忙间从宫外赶来。 有人如坠烟海、满腹疑团,自然也有人神态自若、平静无波。 “周太傅,不知皇上急招我等入宫究竟所为何事?”三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开始向素来德高望重的周翰探求内幕。 早一步了解皇上的心思,就能早一步盘算好接下来的言行站位。 周翰神色凛若冰霜:“本官也是突然间接到圣令,至于是什么要事还是等皇上来了就能心知肚明了。” 左副都御史毕恭毕敬地拱手:“是,下官多嘴了。” 不多时,声如洪雷的一句“皇上驾到”让殿中的众人瞬间敛容屏气,连忙跪下身去高呼三声万岁。 “众卿可知朕为何这个时辰将你们聚在这金銮殿中?”少年天子不怒自威。 底下自是回道:“微臣不知。” 即便懂些内幕的人此时也要随着大流以表明自己消息闭塞,孤陋寡闻,没有任何渠道获得小道消息。 一味地显示自己消息灵通,只会让头上的乌纱帽渐渐歪斜直至不保。 为官,就是要越做越傻,才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开场的铺垫做完,少年天子也没兴趣绕什么弯子,直接正色道:“刚刚接到边关加急的信件,我国南部临近燕云国的月牙城出现了震灾,月牙城几乎都被夷为平地。最重要的是因为震灾而引发了月牙城运河的决堤泛滥,以至于大水倾泻而出,不仅让我们槿国损失惨重,还殃及了燕云的边城百姓。燕云受害的亲属已经联名上书燕云国君,要求我们国家必须给个说法。” 朝上的众人没有想到会是这种事,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大殿上碎碎念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卿家有什么看法吗?”黄袍天子望着下面正襟危坐。 参议府刘参议往左迈出一步道:“皇上,微臣以为震灾引起的洪涝非人力所能控制,燕云国君若要求我国必须给个说法,未免太强人所难。人已亡逝,决计是不能再起死回生,然而震灾又寻不到可惩处之人,又从哪编排个说法给他们。” “话虽如此,但终究是我们理亏在前,现在边关的局势极为不稳,朕已经第一时间下令月牙城附近的城镇倾注最大的人力物力到灾区救助,但燕云那边的情况也是极为不妙。” 周翰抿着嘴站在前列,却一直未曾发表意见。 “周太傅,你认为呢?” “臣以为,燕云虽是小国,对我们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但如今毕竟是天下多分,若是因此得罪了燕云百姓,恐怕会失去不少民心,其他国家定也是觉得我们槿国不讲情义,微臣自认为这对我国绝非是件益事。” “所以,周太傅的想法还是该给燕云赔罪?” “微臣确实是这般想的。”周翰微垂眼帘,月牙城这次的震灾恰好给自己一个绝佳的机会。 趁着边关动乱,他的部署也能更隐人耳目些。 萧澈走出拱手:“皇上,微臣附议周太傅所言。” 虽说周翰居心不轨,但萧澈却极为认同他此时的看法。老狐狸没必要在这对外的问题上还使绊子,否则即便日后夺了江山,坐上龙椅,也不过得到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老狐狸可精明着,一步一步精心策划。 萧澈顿了顿又道:“燕云边境亡逝的百姓我们可以派钦差出面和燕云的官员交涉,由我们负责一切赔偿。至于房屋损坏和伤残的人员,微臣认为我们没有必要负起全部的责任,只需做到有所表示即可。” 月牙城的损失想来已是一笔巨大的国库支出,若是再在燕云那里输银子,只怕会影响颇大。 皇帝点头,最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阵子才刚刚出了个南方俋城的贼匪作乱事件,这会边关又出了震灾,甚至还牵扯到两国的之间的邦交问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让人头疼得很。 这些事情若是多来几件,恐怕就足够让他未老先衰了。 “钦差的人选众位卿家心中可有提议?” 周翰欠身道:“皇上,周政史不久前才刚刚处理了平乱俋城之事,这次也完全可以派周政史出面,相信必会顺利解决的。” 煜王爷恨得牙痒痒,周翰这该死的老狐狸,一有危险就知道推他家阿澈下水,只差没有气得跳起来指着他骂道:真是无耻小人。 皇帝自是明白危险所在,可若是派了其他人去他又有些放心不下,一时陷入两难。 派阿澈到边关去,还可以顺道探探边防的部署情况,只有阿澈所报,他才能做到完全的相信。 他还在凝眉深思,却见萧澈主动请缨:“皇上,微臣愿做此次钦差,前往边关。” “可……”皇帝原是支吾着不知该不该应答,萧澈语气坚定倒让这件事最终拍板定案下来。 夜幕渐渐拉下,月流盈回到清盈苑净身沐浴,换了件鹅黄彩绣雨丝锦的大袖衣,外披一件丁香色的刻丝薄款披风。 “小姐,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锦瑟帮她系好披风带子,顺便问道。 月流盈盈盈笑道:“去厨房。” “去厨房作甚,小姐你饿了么,若是饿了锦瑟去取来就好。” 月流盈挥挥小手:“不必不必,我只是去熬点东西。” 锦瑟瞪大双眼,小姐方才所说是想下厨的意思吗? 月流盈到厨房一阵捣鼓,不多时终是熬出一碗银耳莲子汤来。虽然卖相勉强及格,但匀出一些试着尝了下,恩,味道还算美味。 小心翼翼地放在小盘子上端着,施施然朝栖凌轩而去。 锦瑟在身后嘲笑她:“没想到小姐也有贤妻良母的一天,竟也会亲自下厨给少主熬汤,啧啧,少主这下该乐呵了。” 月流盈小心盯着手上的盘子,就怕一不小心倾洒出来:“你调侃我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调侃庄主大人,真是胆越来越肥了。” 锦瑟低着头耸肩,她不小心就破口而出了。 到了房门口,千暮千绝根本不敢唧唧歪歪拦她,二话不说直接就推门请她进去。 蹑手蹑脚地走到正埋头苦干的庄主大人身后,放下银耳莲子汤就跑到他身后为他捏肩捶背。 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凌齐烨莞尔笑道:“今天怎么会这般乖巧,又是送汤又是捶背,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了?” 月流盈无辜地眨眼:“就是想关心关心你,居然还怀疑我不怀好心。” 凌大庄主自觉认错,端起银耳汤尝了一口,很给面子道:“恩,不错,你熬的?” 不用猜也知道绝对是出自这个素来不踏足厨房的女人之手,实在是卖相太过糟糕。不过,味道倒是甚是清香甘甜。 “当然,手艺如何?”闪着期望的小眼神。 庄主大人真心赞道:“很好喝。” 月流盈满足了,跃下台阶隔着书桌与他面对面站着,自动为他分担起繁重的工作。 “原本还道你没良心,把这么一大堆的事情直接丢过来,没想到是我想错了。” 月流盈哼唧一声:“本来是要不管你直接去钻被窝的,但是想想似乎有些不人道,还是和你一起奋战的好。看,你是不是拐到一个极佳的好女子。” 月流盈一副求夸的表情倒让凌齐烨皱了一晚上的眉舒展不少,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竟是我赚到了。” 柔和的灯光下,清雅娇美的月流盈坐在凌大庄主身边,替他分担起一小半的账目和册子。一时间,静寂无声。 “你……是不是有烦心事?”即便凌齐烨一直在刻意掩饰,但心细的月流盈依旧能够感受得出来。 凌齐烨也不瞒她,凝眉道:“恩,是有一件比较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126章:该来的病总是会来 第126章:该来的病总是会来 月流盈忙问:“什么事?” 最近发生了什么竟让一向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庄主大人为之烦忧。 “边关出事了。” “啊?” 月流盈的第一反应就是边关的凌氏产业出了问题,可是仔细想想又有些不对劲。凌氏在边关所涉猎的行当皆是一些普通的产业,布行、米铺、酒楼……就连钱庄都不曾有过,就更别提器械、玉石、瓷器这类高利润的营生,这样会出什么大事? 凌齐烨轻叹一声:“是边关靠近燕云国的月牙城发生了震灾,导致月牙城里的无数百姓因此伤亡。而且,因为震灾而引发了月牙城运河决堤泛滥,大水倾涌而出,顺着地势波及到不少的燕云百姓。两国现在正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不少纠纷,有点难办。” 月流盈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情绪低迷,古代虽没有高楼大厦,但防震措施和震后的抢救远远不如现代那般先进。再加上天高皇帝远,底下那些办事的官员说不定这会儿这商量着怎么把震灾的钱不留痕迹地吞进自己的口袋,哪里肯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办事。 封建官僚的劣根所在,是怎么也剔除不掉的。 不期然的有种黯然神伤,到最后苦的必定还是那些基层的农民阶级。 “你是不是在担心边关那些商铺?”月流盈有些怅然道。 凌齐烨正准备解释,还没开口又被月流盈抢去话头。 “不过你的担心也合情合理,虽说那些对序凌来说只是凤毛菱角,但毕竟边关的市场是你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打开的。如今被这么一闹,全部化成了灰烟,换做是我也会心疼银子。” “你怎么不觉得我更关心的是边关的百姓?” 月流盈送他一个白眼,闷声闷气撅着嘴道:“你在逗我玩吗?成日里你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除了自家的事哪里还会在意别人怎么着。” 凌齐烨故意板着脸道:“你似乎对我很不满?” 以为他生了气,月流盈赶紧端茶送水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是纯粹回答你的问题才如此一说。其实管闲事也是一种病,像我,每次管上了瘾就引来一大堆的麻烦。” 凌齐烨好笑地摇摇头:“知道就好。” 堆着笑凑过去,夸张道:“知道知道,小女子以后一定痛改前非。” “恩,你对于震灾的处理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庄主大人突然天马行空来了一句,思维跳跃得尺度太大,让月流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呐呐道:“你问我震灾的办法有什么用,且不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我的方法真的有用,可也没法让月牙城的官员听从。” 一想到现在有无数的人流离失所,月流盈的小脸都快皱到一起,可惜她不是观世音娘娘,干不了普度众生的活。 “你试着说说看。” “其实朝廷每次一到赈灾救灾就只会拨国库的钱,这样的情况若是一年多来几次,岂不是很快就国库空虚。弄得最后唯有加大赋税这一条出路,不得不劳民伤财。朝廷的本意是救民,可最后却还是劳民,如此因果循环恐怕少不了会失些民心。” 凌齐烨思索一番,笑道:“继续说下去。” 反正这里也就只有庄主大人一个听众,月流盈便也没有什么顾忌,放心地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遛出来谈谈。 “我觉得一到这种时刻就该由朝廷出面,鼓动全国上下有钱有财之人进行募捐,一人之力难以成事,但若是千人万人之力就足够让人侧目震惊了。这些人的名单和款数最终都该呈给皇帝陛下审阅,然后公之于众。若是有人胆敢因此中饱私禳就该拎出来杀鸡儆猴,拿别人救命钱的人想必定是丧心病狂之徒,这种人又何必姑息。” “还有吗?”凌大庄主支着头,默默地为她递过一杯茶。 月流盈润润干燥的喉咙,又继续道:“还应该给如今幸存的人做心理安慰,他们流离失所或是痛失亲人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若是不好好开导开导,恐怕会有不少人选择轻生。” 精神伤害往往比肉体伤害来得更加严重。 不然哪来那么多“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月流盈随后又将震后救援的各项方法说了一通,庄主大人也听了全程。 只是,某女人一想到自己讲的这些终究只是一堆废话,毫无用武之地,就不免颓废地耸拉着小脑袋。 “不讲了不讲了,都是无用功。” 凌齐烨听完不免又是一番震惊,方才月流盈所说有几点和他所见略同,但大多数的想法却是新颖又实用。 “真想看看你的小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月流盈逮着了机会就开始洋洋得意:“那是,我天资聪颖。” 凌大庄主笑道:“蹬鼻子上脸。” 月流盈眨眼,她也就只有在庄主大人面前才这般没脸没皮,若是换了别人,自己一向都是低调为人,哪有这样使劲夸赞自己的。 凌齐烨像是解决一件极为棘手的事,紧锁的眉头一下松开,对着月流盈笑意无声,俊逸得一塌糊涂,人神共愤。 月流盈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庄主大人板着脸时就已是龙章凤姿之貌,如今笑起来更是逸才醉玉。 都道是一枝梨花压海棠,这般形容还真是没有半点浮夸。 将手边剩下的一点册子处理完然后推出,月流盈懒懒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好困,回去睡觉了。” 抬眼正想安慰还要继续拼命工作的凌大庄主,却猛地看见凌齐烨额上不停地冒出冷汗,黑眸紧闭着,眉头微皱,似乎极为痛苦。 月流盈慌了神:“齐烨,你……你怎么了。” 庄主大人一向无所不能,何时露出过这般痛苦的表情,月流盈手忙脚乱地凑到他身边,不知所措。 凌齐烨定了定神,缓缓睁开眼,轻声道:“月儿,我没事,你把千暮千绝叫进来。” 月流盈真想跳脚,什么没事,才多久的功夫就像是整个人泡在缸里似的,浑身湿透,额上还止不住地冒冷汗。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迹象。 她手不禁轻抖着,不停地用袖子笨拙地为凌齐烨擦着汗,一边朝外着急喊着:“千暮千绝,快进来。” 千暮千绝就守在门外,听到叫喊瞬间就破门而入,看懂自家少主的不对劲,相看一眼便知道问题所在,连忙冲上去。 “少主,你发病了。” “什么发病?”月流盈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等千暮千绝开口,凌齐烨就咬着牙吩咐道:“月儿,你先出去,千暮去前院把凌尘叫来,千绝去安排药浴。” “我不出去。”月流盈态度甚是强硬,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听话,我没事的。”凌齐烨眼皮不住下沉,额上的汗溢得越来越多,却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命令道:“我发病的消息不必封锁,甚至可以故意放密出去,让周翰那老狐狸知道。” 月流盈明白他心中的打算,却是有些无奈,这个男人真是没救了,这种时候居然还不忘谋算研虑。 凌齐烨昏了过去,千暮不顾尊卑强行将月流盈拉出门外,还不忘给她打安慰针道:“夫人放心,少主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到外边先等等。” 月流盈扭头看见千绝在给凌大庄主输送真气,知道自己在这只会添乱,便乖乖地三步两回头出了门。 就像在手术室外等待结果一样,看着进进出出的侍女们提了一桶又一桶的水进去,又提着一桶又一桶的水出来,月流盈急得来回走动。 凌尘进去好一会了,可是里边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一把揪住正在外指挥侍女的千绝:“千绝,你老实告诉我你家少主他到底犯的是什么病?” 看他们俩方才一点震惊的表情都没有,肯定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内幕,如此说来庄主大人的病该是很久以前的了。 千绝苦着一张脸:“夫人,少主没向你透露半个字?” 月流盈咬牙切齿道:“废话。” 千绝摇头:“少主不提,那属下就更是不能说。夫人要是想知道,等少主醒来问少主就好。” “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月流盈环着手,就这么板着脸看他,怒气汹汹。 千绝闭口不言,坚决保护自家领导的秘密,绝不外泄。 月流盈绕着他走了一圈,似笑非笑的面容让千绝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你不说也行,我明天就去告诉负责采买的朱姑娘说你暗恋她许久,不消几天就打算议亲迎娶。” 千绝一下目瞪口呆,一张脸灰得像是被暴风雨蹂躏过的一般。月流盈口中的那个朱姑娘他是知道的,是厨房张嬷嬷的女儿,原名朱一枝,浑身上下最大的特色就是体重颇重。 说得好听点那是左右逢“圆”、丰满圆润,说得难听点就是庞然大物、腰大十围。 “夫人,你不要开玩笑了,即便说了只怕也是没有人相信的。” 若是平常,依月流盈的性子恐怕要调侃上他许久,然后成功看到千绝那素来严肃的脸出现一条一条的裂缝。 只是现在她实在没那闲情。 朝着千绝正色道:“我这会可没心情与你开玩笑,你若不说也行,我好歹也算是凌氏的后院掌管人,下令许配一段婚姻还是能办到的。怎么说朱姑娘也算是憨态可掬,多看着也……挺可爱的啊!” 月流盈极少拿自己的身份压人,更不用说像现在这般以权谋私了。 千绝终是没骨气地屈服,夫人的鬼点子层出不穷,他是一点也不怀疑她这句话的可信度。 第127章:呼之欲出的秘密 第127章:呼之欲出的秘密 “少主幼时曾患过重病,所以很小的时候就被送离京都修养习武。”千绝开始一点点地招供实情。 月流盈大惊:“到现在还没好?” 十几年了,究竟是什么病这么丧心病狂?能把凌大庄主折磨成这样。 千绝叹气:“是,少主是因为凌氏才提前回来,本来来京前病情是已经被控制住的。可惜……药引没了。” “药引怎么会突然就没了?”月流盈皱起秀眉,千绝平日里说话挺利索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支支吾吾,真是要急死她。 “夫人还记得修迪吗?” “修迪?” 说到那条黑蛇,月流盈就免不了一阵吐槽:“记得,当初我还特嫌弃你家少主,养什么宠物不好,居然养那么一条又丑又大的巨蛇,品味还真是……等等,你的意思是——” 不会吧! 他的意思是——那条已经向阎王报道甚至早已轮回的黑蛇就是庄主大人的药引? 千绝耸肩摊手:“就是夫人所想的那样。” “那……那岂不是说是我害得他变成现在这样?”完了,月流盈觉得有种名叫罪恶感的东西正在向自己招手致敬。 “夫人多虑了,夫人若不动手,只怕性命堪忧。”若是那样,恐怕连天都要变了。 月流盈点头,似乎也对,她那纯属是正当防卫。 不过,明知道那黑蛇对他的重要性,庄主大人那天居然还第一时间关心的是她的安危。 真是个大傻瓜! 千绝又道:“修迪的药引本就不是长久之计,那天它从密室逃脱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月流盈跳起来:“那齐烨接下来该怎么办?” 会有危险吗? “少主的意思是等过段时间就回他的师父那,夫人不必担心,少主的发病几率不高,这段时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看着紧闭的房门,月流盈默默感慨一声,果然是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是要有一段辛酸血泪史作为依托。 “吱呀——” 凌尘从里面开门出来,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伸懒腰伸胳膊的林瑾瑜。 “怎么样?” “已经无碍了,少主现在还在里面泡药浴。”凌尘侧着身指着房门向月流盈示意。 某女人偏着头使劲盯着里面看,就快把房门盯出一个洞来。 林瑾瑜调侃道:“嫂子,要看就进去里面慢慢看,在这外面就算望穿秋水也看不到什么‘风景’,你说呢?” 加重的那两个字明显另有所指。 月流盈自是听得出来,眯着眼嫣然一笑道:“你再敢胡说,我就让你成为整个序凌山庄的‘风景’。” 林瑾瑜一个寒噤,真是天使般的面孔,恶魔般的心,宋大小姐顶多是嘴毒了些,可月流盈不仅嘴毒,还一肚子的鬼主意。 和庄主大人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之前怎么还夸她来着? 凌尘一把拉住碎碎念的林瑾瑜:“走了走了,你在这碍什么事?” “唉,还是我们两个无家室的人比较幸福,自由自在。” “胡说,少主现在每天像是泡在蜜罐里似的,怎么就不幸福了?” 林瑾瑜的声音渐行渐远:“反正我身边要是多出一个女人,肯定是浑身不自在。” “瞎扯,说不定嘴都咧歪了。” “绝无可能,本公子现在是万花丛中过,哪能傻到仅仅单恋一枝花。” “……” 见他们两个越走越远直至拐弯后完全看不到身影,月流盈这才转身,凑到房门边透过纱窗往里望去。 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凌尘刚才说庄主大人还在——泡药浴? 月流盈脸上染起一层薄晕:“千绝,等你们少主弄好了再通知我。” 走远之后又小碎步回头:“对了,周翰收到消息了吗?” “夫人,现在才刚刚过不久,我们的人没这么快探到消息。” 额,她急糊涂了。 再过不知多久的时间,月流盈在偏房小小睡了一觉后才开始她的探病行程。 凌大庄主已经泡好药浴躺在床上闭眼休息,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只好比之前的状况要好上许多。 伸出手轻轻地在庄主大人脸上捏一捏,嗯,温度还挺正常,没发烧。 “你在做什么?” 凌大庄主突然睁开眼盘问某个动手动脚的不老实女子。 月流盈跳起来:“你没睡?” “睡了,可惜被你的手一捏又醒了。”声音依旧清润,比起往日来却有些中气不足。 月流盈还在努力狡辩:“我就是轻轻一捏,看看你有没有发烧,哪里知道你就因为这样醒了。” 凌齐烨一阵好笑:“看有没有发烧用捏脸的?” 他的月儿精明起来十个男人都抵不过,可一旦迷糊了,就是他也忍不住想轻笑出声。 “还会损我,证明你确实是没事了。”月流盈挤挤眼,强大到连小强都闻之惊悚的庄主大人终于又回来了。 凌齐烨坐起身来,隔着被子把月流盈轻抱着,柔声道:“只是小毛病罢了,不必大惊小怪。” 月流盈闻言真想扑上去咬死这个嘴硬的男人:“都痛晕过去了,还说是小病!”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只是痛一阵就晕,比起以前真的只能算是小毛病。” 凌大庄主轻描淡写的语气真是让她抓狂。 方才的情境她还历历在目,凌大庄主不是不能忍痛的人,他的意志素来比任何一人都来得丧心病狂。 能让他都无法忍住的痛那必然是常人无法感受到的。 如此说来,以前的疼痛比刚才还要来得更重? “你怎么会患上这个奇怪的毛病的?” “生来就有了。”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述说,却让月流盈隐隐看到一丝潜在的哀伤,想必这些年来他被这病折磨得不轻。 还因此幼时离家,甚至错过了见亲生母亲的最后一面,成为了终身遗憾。 月流盈一时间百感交集,谁说这个男人是万能的? 其实他活得比谁都累,受的苦比谁都多! 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你师父会把你治好吗?” “等这里的事告一段落我就启程去找他,这六年来师父一直在替我研制解药,已经有眉目了。” 月流盈痴痴地笑道:“那就好。” 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惑道:“你说的告一段落是什么时候?” 庄主大人每天的行程都满满的,说不定比当朝的天子还要辛酸,总是忙完这一阵就开始忙下一阵,这般的大忙人猴年马月才能把工作告一段落。 凌齐烨解释道:“最近周翰动作太大,我不放心,等什么时候他落马了,我才会考虑离京的事。” 月流盈气结:“我看皇上都没你抓他抓得这么凶。” “折腾了一晚,你竟然不困?”凌齐烨开始转移话题。 某女人摇头,她吓都快吓死了,哪有睡意。 书房里的床只有一人大小,勉强算是个软榻,月流盈鼓着双颊:“不睡,我睡不着,反正天也快亮了,不差这一会。” 她的精神损失太大,死了好多脑细胞,得平复平复心情。 庄主大人也不再说,他方才醒来不过是强撑着意志,好让月流盈放心,这会是真的没气力了。 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月流盈闲着无事,打量着书房后面的这个隔间。“雨砚阁”她来过好几次,但似乎还是第一次到这隔间里来。 即使是一个小小的休憩之地,依旧布置得极为豪奢,里面除了三排的檀木书架,还有些陈列的古董珍玩。 月流盈蹦跶地四处瞅瞅,虽看不出这些东西的价位,但也知道绝对不菲。 斜睨一眼,扫过最后一层的书架,有几本书堆得歪歪扭扭。 月流盈掩着嘴偷笑,庄主大人前不久还在嫌弃她的的百宝箱一片狼藉,这下可被她逮着把柄了吧。 啧啧,凌乱的程度可不比她差啊! 慢慢的踱步过去,准备静静地替他把书排放整齐。 轻皱起眉,凭着她多年来看八点档狗血剧的经验,她怎么觉得似乎有点不大对劲,这书…… 轻轻地挪开那一堆书籍,下面竟是一个暗层。 没有保险箱的落后时代就只能依仗暗层来隐藏自己的小金库或是小秘密。 月流盈满身的细胞都在跳脱,眼睛眨巴眨巴地闪,对着暗格甜甜笑道:“你同意我打开看看吗?就看一眼,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就好了,真的!我发誓!唔,你不说我可就当你是默认了,我开了,我真的开了,我真的真的开了。” 小心翼翼地开暗层,嘴里还碎碎念着:“凌大庄主会不会在里面设了暗器,万一真有那我岂不是要被射成马蜂窝?” 嘴上虽这么说着,可手里的动作却是一点不停。 全部打开后又有些失望,居然全都是清一色的信件,她还以为起码有个惊天的宝物,准备开开眼界的。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诚不欺我也。 扫到一封信件没折合好,月流盈小心地将它取出:“设了这么个隐蔽的暗层,竟是用来装信,也不知是谁的信,这般宝贝。” 反正都打开了,看看也无妨。 轻轻抖开,入眼是好大一段话。 只是,越往下看她的脸就越白一分,手无声地在抖,直至信纸悄然飘落,像个被遗弃的孩子默默地躺在地上的角落。 难怪有那么多的异常,难怪有那么多想不通的疑惑,难怪…… 月流盈怔怔出神,似乎刺激来得太过突然,一时间脑子混乱得像浆糊一般,越搅越混。 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凌齐烨,月流盈轻掩房门,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雨砚阁。 身后传来锦瑟和祁琳的脚步声,月流盈摆手制止她们的跟随,说是睡不着要去看看风景。 她得找个地方一个人好好冷静地想想。 第128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128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天还未亮,月流盈寻了个隐蔽的假山便静静地坐了下来。 曲起小腿,双手抱着,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灰蒙蒙的天,往日的慧眸失去了它灵动的气息,只余下一丝茫然和三分的怒气。 凌大庄主居然是煜王府的世子!那个传说中的失踪几十年的煜世子! 他竟骗了她这么久。 那么,这么一来,之前的所有疑惑就都能解释了。 怪不得凌氏四周有那么多忠心不二、武艺高超的暗卫;怪不得庄主大人仅仅用了六年的时间就能与位高权重的周翰对比且一跃坐上槿国首富的位子;怪不得朝廷能让他秘密涉及军火器械、盐业铁业这般高产高利的行业;怪不得凌夫人的灵位上写的是“先妣凌氏之墓”,仅仅六字,却没有刻上名字;怪不得每次一谈到军政大事他就那么关心……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煜王府的世子,是当今天子的堂兄弟所致。 所以,他之前不过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才委屈自己娶了他素来不喜的表妹杨罗心吗? 所以,他隐姓埋名六年建了凌氏就只是为了帮助当朝天子摆平周翰经济上的威胁吗? 所以,他所说的许她一世双人的愿景还能成真吗? 王府世子,日后必然是要做亲王的,即便他愿意,那他的父王呢,他的那位皇帝亲戚呢,他已过世的母亲呢,他庞大的皇家亲属呢? 能同意他只娶一位女子吗? 若是如此,那他的政治价值又该如何实现? 月流盈无语凝咽,突然有种要崩溃的冲动。她向来不喜欢伤春悲秋,虽然平常懒洋洋的做事不积极,但她的生活态度还是向上的。 可是现在她莫名其妙的有种要成为弃妇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糟糕!很糟糕! 人一旦入了感情戏就难以自拔,即使在爱情上潇洒如她,也是一样。 如果有一天,庄主大人因为迫不得已而纳了妾室,那么自己就算扶正也终究会头也不回地选择离开。 这是她唯一的底线,绝不容忍她的男人除了她还有第二个女人。 时间已经接近晨晓,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变成了很浅很浅的水蓝色。空气湿润润的,月流盈轻抚了一下脸颊,全是雾水的痕迹,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竟坐了这么久。 天都快亮了。 遥远的天边一片霞红,从中间慢慢地朝两边扩展,映得地面都似乎染上一层薄晕。 倏地,那堆积的朝霞后慢慢露出一丝光亮,月流盈睁大眼睛,不放过任何细节。 太阳从朝霞后一下跃出,刺得月流盈猛地睁不开眼来。 悄悄地拉起一只眼皮,待适应了光亮后才敢放眼去看。 “一面红金大圆镜,尽销云雾照乾坤。”月流盈喃喃着,震撼于这场晨曦的日出之中。 小脑袋里似乎闪过什么,一下茅塞顿开,像是刚受过观音点化的梦中人,瞬间惊醒。 虽说庄主大人骗了她,可她不也骗了庄主大人,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不曾透露给任何人。 是了,每个人都有苦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即便是最亲密的恋人、朋友,甚至亲人也是一样。 至于爱情,这种东西本就虚无缥缈。 人生难得有几回轰轰烈烈的恋情,若是还没结果就先掐光了花瓣,岂不是太过兢兢战战、如履薄冰,这样的人生活得实在是太累了。 再者,她不能这么残忍,在齐烨还没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前就给他判了无期徒刑,然后自己躲得远远的,一点儿也不想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努力。 这样的自己未免太自私,太小人了。 想通了一切,月流盈扬起下巴,迎着光巧笑倩兮,眯眼享受着这醉人的晨景。 不纠结的人生才会让人活得更加轻松。 凌齐烨的生物钟一向准时,天才亮了不久就悠悠醒来,为自己简单地探了探脉,发现已无大碍。 掀开锦被下床,却没有看到月流盈的身影,轻唤了两声“月儿”也无人回应。 凌齐烨莞尔,这个嗜睡的懒女人,十有八九是跑去房间休息去了,昨晚说丝毫没有睡意恐怕只是嘴上逞能罢了。 起身整好衣裳,在银盆前洗漱一番,然后习惯性地走到窗口处负手站立。 不过一会,施施然转身准备出雨砚阁。 不经意间,余光瞄到地上有张白纸,凌齐烨心下一惊,快步过去拾起,发现竟是老头子写给他的密信。 糟了,定是有人开过暗格,只是以他的警觉,不可能有人闯入会不被发现。 难不成…… “千暮。”凌大庄主朝门外低吼。 千暮破门而入:“少主,何事?” 凌齐烨语气清冷:“昨晚是否有人闯入雨砚阁中?” 千暮正色道:“回少主,属下等人昨晚一直在偏房,院里还有暗卫轮流守着,绝对不会有人入侵的。” 凌齐烨又道:“那夫人呢?” “夫人……”千暮沉吟,“夫人昨晚不知为何突然跑了出来,并且不让任何人跟着。” “她现在在哪?” “夫人跑出去后就一直在花园里的假山呆着,属下不敢惊扰。” 凌齐烨眉眼微垂,轻呼口气,只要不是气得出庄就一切好办。 “让她先一个人静静呆一会,吩咐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我一会就过去花园。”希望她不要太生气,能冷静下来听他解释才好。 “属下已经让锦瑟和祁琳先行回华音小筑了。” 打开门,早晨的朝晖成束线投射下来,透过光,凌齐烨蓦然一惊,看见一身湖蓝色长裙的月流盈沐浴在白光中,朝着他摇头晃脑地止不住傻笑。 千暮千绝相视一眼,默默从旁边退下,这般的唯美的场景还是不要有两只煞风景的生物为好。 凌齐烨站着不动,轻启唇畔道:“回来了。” 仅仅三字却犹如春风拂过,听得月流盈心里一股暖流流窜。 走上前去指着他板起小脸道:“你欺骗了我。” “是。”凌大庄主供认不讳。 “骗了很久很久。” “是”她说什么是什么,而且这也是事实。 “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瞒下去?”月流盈委屈又愤愤的控诉。 一脸真挚地看着她:“本来打算在搬回煜王府的时候告诉你的。” 庄主大人诚实得让月流盈想吐一地的血。 “你知道我很生气吗?” “知道。” 月流盈摸摸鼻子,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现在还是很生气。” “月儿,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就不听。”月流盈傲娇地扭过小脸,上演一个刁蛮任性又略带点泼妇气息的角色。 根据接下的情节,应该是她愤然离去,然后凌大庄主在后面随即跟上,两人生拉硬拽一番还是没把误会解释清楚。 只是现实往往是不存在那么多的狗血戏码的。 “你现在不听也行,等你静下心来我再告诉你。”凌大庄主软声哄着面前闹别扭的小女人,吵架的时候永远都先让着她,等心平静和了才能好好谈,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月流盈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来,眉眼都快弯成半圆型。 “我没再生气了,刚刚都是故意逗你的。” “月儿——”凌大庄主的声音有些嘶哑。 月流盈止住笑,糟了,玩笑好像开大了。 掐媚地闪着眼:“我的意思是我刚刚很生气的,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但是后来一想你也是有苦衷才会这么做的,于是就释怀了。对不起,我就是起了玩心,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你不要怪我了。” 凌齐烨把她揽进怀里,闭着眼道:“我没有怪你,月儿,谢谢你能理解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月流盈的小尾巴又开始翘上天去,美滋滋地回道:“我就是太善解人意,这次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就原谅你了。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以后你的父王或是什么堂兄堂弟,总之你那一大帮子乱七八糟的亲戚若是让你纳妾,你必须得严词以拒。” 最后一句瓮声瓮气:“绝对不可以把我一个人晾在一边,然后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要是那样的话,她不仅咬死他,还势必要大闹一场,然后再去潇洒走江湖。 一想到老头子和她碰上可能发生的情景,庄主大人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月流盈朝他狠狠一拍,凶神恶煞道:“笑什么笑,不准你笑了。” 凌齐烨握住她的肩膀道:“我不是说过要许你一世双人的愿景,为何总是不相信呢?” 月流盈老实交代:“我就是爱疑神疑鬼。” “应该说是不折不扣的醋坛子才对。” “就是醋坛子。”月流盈孩子气地仰着脸,“你敢红杏出墙就等着一边凉快去吧。” “被你牢牢拽着,出不了墙。” 月流盈笑得一脸无害:“快说你和煜王府的那些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如你所见,我是煜王府的世子。” 废话,“我知道。” “很小的时候我就跟着师傅住在一起,直到六年前先皇即将驾崩,他让父王劝说我,请我创办凌氏与周翰一较高下,将他手中的地下商行一一转过来。所以这些年来我白手起家,在皇上的暗暗帮助下走到今天的地位。必要的时候除了财物上的资源,还有军队的资助,以防江山易主。” “那你不是这几十年来都不曾回过家?” “是,连老头子都没见过几回。”浓浓的无奈。 “昨天的你病重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出去了,周翰这会不知该怎么乐呢。”月流盈挑了另一个话题。 “可惜,乐极会生悲。”庄主大人一语中的。 等过段时间,他就可以送那只老狐狸一份大礼了,想必……会很“惊喜”! 第129章:捐的不是钱,是面子和里子 第129章:捐的不是钱,是面子和里子 凌大庄主抛出一颗重磅炸药:“其实我早已把我的身份公之于众,只是没有人想到罢了。” “怎么可能?”月流盈面部抽搐,他居然这么大胆? 不过,在哪里有暗示?她怎么不知道? 凌齐烨提醒她:“雨砚阁。” “雨砚阁?”月流盈咬唇深思,“我知道‘砚’是墨的意思,可是‘雨’?” 不能怪她脑袋不灵光,只能说庄主大人的思维一向与常人不同。 凌齐烨伸出手来反捏她的脸:“笨蛋,雨声即为淋漓,‘淋漓’两字单独作义就是音离,然后……” 话说到这份田地,再不懂就没辙了。 月流盈焕然大悟:“漓……漓墨,萧漓墨!你你你……你真的……” 煜王府的煜世子原名萧漓墨,可是这暗示也实在是太晦涩了,哪有人无聊到去往这方面想。 难怪她第一次来雨砚阁的时候就觉得这名字甚是奇怪,原来隐藏了这么个秘密。 凌齐烨摇头:“给你提示到这种份上才明白。” “你还真敢,万一周翰猜出来了呢?” “书房重地,来的人本来就少。退一万步讲,即使他知道了,不见得能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我之所以会把书房名为‘雨砚’,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身为皇室中人,切不可忘记初衷。” 月流盈笑了,搞怪地点头哈腰道:“世子大人您辛苦了!” 凌齐烨抿嘴:“你不生气就好,我有件急事要找瑾瑜商量,你先去用下早膳,不必等我了。” “等等,早上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的,有什么急事不能缓缓再说。”她见多了因为三餐不规范而导致胃痛的人,庄主大人白天早起,晚上熬夜,把自己当成铁打的不成? “是边关的事,缓不得。” 月流盈明白了,必定是为了震灾和燕云百姓的事情。凌大庄主可敬业得很。 罢了,还是她一个人去前厅用膳。 “快去快回。”月流盈催促道。 “恩” “哈欠,哈欠。”月流盈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糟了,这喷嚏打得还真不是时候,庄主大人又该对她说教了。 “你昨天跑出去呆在假山多久了。”凌齐烨黑着脸质问某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笨女人。 月流盈嗫嚅道:“应该……应该不久吧。” 千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回少主,夫人昨晚大约寅正时分去的花园,呆了至少两个时辰。” 月流盈怒瞪千暮,难怪没有姑娘喜欢你,就知道向着凌大庄主打她的小报告。 木头人,一点都不晓得变通! 凌齐烨眯起眼睛,月流盈莫明的感觉有种压迫感袭来:“破晓时分最是更深露重,你居然呆了两个时辰!” “我……我就是吹了点风,有一点小小的风寒,没有关系的。”挥着小手,月流盈焉头焉脑地答道,甚至还原地转了一圈以表示自己身体状况极好,绝对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今天哪都不许去,就呆在华音里养病。”庄主大人隐有温愠。 “遵命,世子大人。”月流盈皱皱鼻子,作势从后推着他往前:“你不是有边关的急事吗?快走快走,迟了可就耽误大事了。” 月流盈满不在乎的答应,反正等他一走,自己还不是照样要做什么做什么。 只是随便打打哈欠罢了,何必大惊小怪,她又不是易碎的瓷娃娃。 “我会让祁琳盯着你。” 凌大庄主扔下这一句话就施施然离去,气得月流盈直跳脚。哼,可恶的大坏蛋,有眼线了不起。 “啪——” 林瑾瑜还在睡梦中就被庄主大人一个掌风吓得惊醒过来,坐在床上扬天长叹:他可真是命苦!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十万火急地把我用这种方式叫醒。” “收拾一下,这两天去一趟边关。”凌齐烨简洁明了,直入正题。 林瑾瑜大惊:“什么?这两天?” “有什么问题?”走到床前的桌子坐下,清冷地看着他。 “不是,我即便现在去了边关,又能帮上什么忙?有阿澈一人想必应该就够了。”无缘无故长途跋涉,一路上吃尽尘土可不是开玩笑的。 庄主大人当他是神吗?闲着没事从北到南溜达一圈再悠悠回来。 凌齐烨将月流盈的想法和他简单讲了一遍,笑得诡谲:“募捐的事我会和皇上谈的,这次就由凌氏率先响应,捐赠月牙城大量的财物。有皇上的指令和凌氏的表率,想必其他的商行也会很快就有回响。这批钱财我放心交给别人,所以只能派你亲自去。你到了边关,明着是处理凌氏的产业,实际上要帮着阿澈解决百姓的问题,让所有能劳作的百姓参与到抢修中去,以减轻朝廷人员调动不足的问题。” 林瑾瑜一方面暗自敬佩月流盈的精妙点子,一方面笑着应道:“也好,我可以顺便去看看边关的防卫。” 凌齐烨拍他肩膀:“辛苦了!” “我去了南部,你一人在京要格外小心,办完事我就立马赶回来。” “等你好消息。” 林瑾瑜扬眉道:“什么时候出发?” “待会皇上就会颁旨昭告天下,最迟明天你便可以出发。还有,我比较担心周翰会对阿澈有所动作,你多带点凌氏的暗卫,留意阿澈的安全。” “放心,有我在,阿澈绝对平安。” 凌齐烨目光微敛,寒着脸道:“你也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林瑾瑜笑:“好。” 不过多久,由明光殿传出一道圣旨,昭告天下——帝初登宝座,治邦以德,勤勉而告先皇。四年来四海咸升,百姓安康。然今月牙城内,遭天震灾,流离者日渐增累,朕心甚悲。槿国百姓皆属我大国子民,应群策群力,以达友好安邦之意。朕诚允捐纳朕命、扬宣仁义且厚德流光出众者,将允以嘉奖,功标青史。 说了这么一大串,简单来说就是有钱的捐钱,有物的捐物。若是想守着自个家的金库隔岸观火没动作的,也行,但从此就得被列上朝廷的黑名单,日后想要办个什么事,恐怕是难上加难。 圣旨一发出,序凌山庄就第一个响应。连槿国第一富商都谨遵圣命,那些有点小金库的人于是都开始私下盘算着该掏多少腰包最为合适。多了心疼,少了又记账在册,待到广而告之的时候面子里子没了不说,皇上那马上就有人在吹歪风,届时召进宫去,自己恐怕连命根子都得搭上。 最为可怜的莫属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炫富炫到极致的人,明明自家穷得很,偏偏让人以为自己腰缠万贯。结果倒好,吃了哑巴亏只能满面春光,逢人称赞还得昧着良心说“哪里哪里。” 一时间,槿国上下节俭之风盛行,官员富豪们只好先老实巴交一阵,待风头过了再出来放肆。 京都周府。 周翰正一边闲情逸致地修剪着盆栽,一边听着周府管家给他做最新的动态汇报。 “你是说凌齐烨病发了?” 管家笑得花枝招展:“是的,老爷,如今这凌氏后院只剩下小姐一人,自然是能把老爷交代的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这第一次发了烟花醉的毒,想来离凌齐烨瘫痪的日子可不远了。” 周翰冷笑一声:“很好,流盈果然是个适合栽培的好苗子,也不枉我当年将她抱来。恩,暗杀的计划先告一段落,不必再安排人了。” 反正也活不长,就让他在嚣张一阵,等再过一会,整个凌氏的产业就都会落到他的手上。 “是,小的已经停了暗杀的安排。”管家暗叫庆幸,上次老爷派去的北域七蟒有去无回,想来也知道必是失败了。暗杀多次,可每回凌齐烨都能躲闪开去,偏偏老爷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仍让他着手去做。 所幸,现在小姐摆平了一切,他也不用再承受老爷的怒火。 不禁感叹,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凌氏庞大的基业竟是毁在了一个女人手中。 继续剪着盆里的枝叶:“小皇帝最近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老爷是说……这次圣旨的事?” “哼,加上上次私盐的事,若说都是小皇帝自己想出来的本官是绝不相信,可皇宫里处处都是本官的眼线,没见小皇帝和谁有过接触,怎么会……” “老爷,会不会……有内奸?” 周翰摆手:“上次查过了,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罢了,小皇帝翅膀硬了,懂得些许反击也是常理。” “老爷,凌氏那边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我们现在的重心该放在哪里?” “朝廷上的人我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剩下点桀骜不驯的估计还需要花费点时间,皇宫的守卫调动正在安排,毕竟煜王爷那个该死的老贼一直都在盯着,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 闻言,管家喜道:“大业在望啊,老爷,小的在此先预祝老爷荣登大宝了。” 周翰冷哼一声:“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你先去给我办一件事。” “老爷请吩咐。” “等萧澈弄完月牙城的震灾,返程回来之际,派人将他解决在半路上,决不能让他活着踏进京都。这次是个绝佳的机会,若是再给本官办砸了,你就不必留这双手做事了。” 管家冷汗淋淋:“老爷放下,小的绝对会爱惜好自己的双手的。” 第130章:金玉其内 第130章:金玉其内 “什么?”林瑾瑜怎么突然间就要去边关了。 月流盈掩住笑,假装正经道:“是啊,挺突然的。” 宋祁蓉的脑袋猛地气血上涌,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月流盈故意不以为然:“听说是月牙城的凌氏产业因为震灾出了很大的问题,所以需要派瑾瑜亲自去查看一番。” “可是……可是现在月牙城乱得很,刚发生了地动,万一又给震上了呢?” “这样不是正合你意吗?你一直都那么讨厌他,这次瑾瑜要是出了什么事,正好可以解你的心头之恨,你该欣喜才对。”月流盈翘着眉抿嘴笑道。 宋祁蓉结舌:“我……我……我是见不得别人无缘无故去受苦。” “是吗?”还嘴硬,“可是瑾瑜去边关并非无缘无故啊!凌氏好不容易才在边关开辟了市场,若是因为这次的天灾就全军覆没的话,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这……难道就没有别人了吗,就林瑾瑜那种人办起事来能做好到什么地步?凌庄主还真是放心!” 月流盈背过脸去,嘴咧得更开,却硬装出一幅严肃认真的模样:“瑾瑜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了些,但一谈到正经事绝对是个负责任的人,什么事情只要交到他的手中就一定能做得漂漂亮亮的,庄主大人自然是放心得很。” 又笑道:“这些话可不是我浮夸,说实在的,瑾瑜他除了风流些其余都甚是靠谱,可算得上是金玉其内,败絮其外。” 只是,宋姐姐要是再这么死撑着,届时恐怕少不了要悔得肠子都青了发紫。 宋祁蓉语气酸溜溜道:“他不办砸就好。” “怎么,你在担心他?”月流盈围着她转了一圈,“真是,喜欢他就当面说出来,何必藏着掖着。要我说,你就应该及早表明心意,不然到时候若是有个什么变数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感情这种东西关键得靠两个人,他都有人了我忙着瞎凑什么热闹。”宋祁蓉嘟着嘴坐在椅上使劲往嘴里灌凉茶。 “有人了?”没听说啊,难不成瑾瑜在搞地下恋情? 是谁呢?月流盈思索着也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一口气喝下去。 “是凌尘。” “噗——”整杯的茶水全都瞬间问候了大地。 “你说谁?”她年纪轻轻不会就这么快耳背了吧。 宋祁蓉有气无力地应道:“我说,是凌尘。” “宋姐姐你在和我开哪门子的玩笑?” “我没开玩笑。” “瑾瑜和凌尘,这还没开玩笑?” 瑾瑜素来是风流公子,与他交往的全是清一色的美貌女子,这怎么会突然间变喜好了。 而且还如此重口。 唔,她似乎嗅到了浓浓的八卦气息。 “那天……就是你让我去向林瑾瑜道歉的那天。” “恩,怎么了?”那天她本来兴致冲冲地领了队去跟踪打探来着,可还没见到男主角就铩羽而归,着实灰头土脸得很。 “我看见他们抱着一起,而且还是瑾瑜在……”宋祁蓉指了指地板,顿了顿又道:“底下。” “啊?”月流盈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不可能,一定是你误会了。” “怎么会误会,我亲眼看见的。”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宋祁蓉低头,抿嘴不语。 “宋姐姐你就放宽心吧,瑾瑜和凌尘是多年的朋友,两人许久未见,聚在一起闹腾过头是很正常的事,绝对是你想太多了。古语有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要是不对他有意,怎么会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没明白?” “谁对他有意了?”宋祁蓉反复转着茶杯,眼神闪烁,匆忙往门外逃去。 “哎,宋姐姐,你怎么出个门还带着茶杯?”月流盈笑得很是欠扁。 意料之中,纤纤倩影又折了回来,把茶杯“啪”一声放在桌上,“这里太热,我去庭院里吹吹风。” 月流盈朝着远去的背影大喊道:“据说,瑾瑜他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现在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小姐,宋小姐和你当初一样——死心眼。”锦瑟眨着眼看她。 “我有这么三番五次地矫情?”她怎么没印象? 锦瑟耸肩:“小姐你三番五次跑路还不算矫情?我看宋小姐就是当初的你,林公子要是不像少主一样主动,估计没戏。” 月流盈赶紧取经:“你是说我劝错了人?” “恩,对啊!” “怎么不早点说,这会也不知道宋姐姐有没有去找他,再者瑾瑜也定是忙得很,我哪有机会好好敲山震虎,让他体会点危机感。” “小姐,反正等林公子回来也还来得及,何必急着现在说。” 月流盈皱起小脸送她一个白眼道:“有个词叫‘夜长梦多’你知不知道。” 万一有个什么小四小五中途横插一杠,那他们这对欢喜冤家岂不是还没见到天日就得打水漂了? 林瑾瑜正忙完接手凌氏捐款的事,且从庄主大人那里要来了京都所有捐赠的名单及财物明细。 “瑾瑜。”凌尘推门而入,捕捉到油灯下弯着身子忙碌的某人。 林瑾瑜头也不抬:“什么事?” “明天我和你一起走。” 手上动作一顿:“什么?你也去?” “恩,少主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按着方法走是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和阿澈,这次的南行并不仅仅只是救灾这么简单,少主和我都担心你们两个的安危。我好歹也是个大夫,必要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林瑾瑜思虑一番,并没有多做反对:“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返回漠北?” “回程的时候,到了陕甘两蜀之地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好,那你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有个免费神医在身边,何乐而不为。 凌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行,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开始恐怕就要快马加鞭地赶路了。” 林瑾瑜送他出去,看他走远后才回到桌前继续看名单。 “咚咚咚”不多时,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林瑾瑜碎碎念道:“都说了让你赶快回去收拾一下,你又回来做……宋祁蓉?” 揉揉眼,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素来与他不对盘的宋大小姐。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开口,场面一下子冷寂了下来。 “有事?”林瑾瑜决定自己还是先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为好。 “额……”宋祁蓉酝酿一阵,“听说你明天要去边关?” “是啊,有什么问题?”宋大小姐闲得慌,这么晚了过来就为了向他确认这件事? 寒风轻轻拂过,宋祁蓉瑟缩一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我……” “你先进来。”林瑾瑜皱着眉将她拉进屋来,面有微愠:“这么大晚上的出来不晓得加件衣服吗?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宋祁蓉怔楞,还没见过他这么絮絮叨叨,好似老夫子的模样。 “好了,现在可以说什么事了。”林瑾瑜回到桌前继续熟记名单。 宋祁蓉揪着衣角:“也没什么,就是来了解一下边关的灾情,想问问看严不严重。” “很严重。”三个字高度概括月牙城的现状。 衣角揪得更是快而狠:“是不是很危险?” “是有点危险!”林瑾瑜长叹一口气。 突然又笑着凑过脸去:“等等,你指的是月牙城的百姓还是……指我?” “当然是月牙城的百姓,关心你做什么?” 林瑾瑜斜睨她一眼:“我哪知道他们现在具体的情况是怎么样,你问早了,想要知道详情恐怕得等我回来再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啧啧,真没看出来宋大小姐这么关心边关的百姓。”林瑾瑜的语气仿佛冒着酸泡,斜勾唇角笑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宋祁蓉扯回被拉远的话题。 “不确定,若是形势良好的话,估计两个月左右就够了,但倘若出了什么意外……” 宋祁蓉紧张地悬着一颗心着急道:“会有什么意外?” 林瑾瑜环着手,嘴里历数可能出现的所谓意外:“瘟疫、燕云的动乱、百姓的情绪、洪灾……” “这么危险你还敢去?” 翻到最后一页的名单和款项,林瑾瑜不抬头回道:“为什么不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问题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还没尝试就闻风丧胆、弃械而逃可不是我的风格。” 宋祁蓉看着他精烁的双眼扫过一排又一排的数据,偶尔会眯起眼睛用手抵着下巴深思,凝着眉甚是专注。 倏地想起月妹妹和她所说,林瑾瑜虽然行为不正经,但一碰上正事总是能心无旁骛漂亮解决,算得上是金玉其内,败絮其外。 终于把册子里所有的明细都映入脑中,抬头见宋祁蓉居然还愣着,惑道:“还有话说?” 宋大小姐今晚是抽风了吗?怎么总觉得她的表情怪怪的? “哦,对啊,我是还有话要对你说。” 林瑾瑜摊手,洗耳恭听。 “上次你在黑洞里救了我,还没好好和你道个谢,谢谢你。” 本来是极为严肃而又煽情的场合,却被林瑾瑜忍不住的扑哧笑声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哈哈,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讲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昔日的母老虎居然变成小绵羊了?” 宋祁蓉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恶狠狠道:“林瑾瑜,你这个混蛋。” “砰”转身带着一腔怒火甩门而去。 她一定是见了鬼了才会来找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混话。 该死的林瑾瑜,最好呆在边关永远都不要回来才好! 第131章:又是一份“大礼” 第131章:又是一份“大礼” 天一大亮,林瑾瑜和凌尘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启程,庄主大人亲自送他们出庄。 “路上多小心。” “恩。”林瑾瑜一边应着一边和凌尘一道翻身上马。 宋祁蓉一早就醒了,蒙着被子却睁着眼,外头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让她原就烦躁的心变得更是焦闷。 唔,她离家出走到凌府来住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也不知道爹爹和娘亲他们怎么样了。 那天听到娘亲和她说婚事的时候,自己真是气糊涂了,不仅顶嘴还任性地就这么跑了出来。 依照爹爹那个倔强性子,恐怕是不会如此轻易妥协,就是不知他什么时候会下定决心来捉她回去。 哥哥也许久没给她写信,上次来信就说了她那个所谓的未婚夫一家已经打算将婚事提上日程,至于现在是什么样的一个状况,她却丝毫不知。 不过,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若是定下了婚事,爹爹和娘亲哪里还会任由她住在别人家里,早就该把她五花大绑回去当待嫁新娘了。 等等,待嫁新娘? 宋祁蓉一张脸彻底纠结在一起,哆嗦一下把被子蒙得更高,甚至盖过头发。 她才不要当什么待嫁新娘,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度一生,明明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却偏偏要成为一辈子的夫妻。 在被窝底下缩成一团,宋祁蓉心乱得像揣了只小兔子,这种事怎么光是听起来就觉得很是恐怖。 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干脆爬出被窝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空气。 “月妹妹,我好烦怎么办?”宋祁蓉想了想还是直接跑到华音小筑来寻求安慰。 “不是吧,这人才刚走你就犯相思病了?”月流盈调侃道。 宋祁蓉大惊:“什么相思病?一早上就满嘴胡言乱语。” “不是相思病那你烦什么?” “不知道,觉得最近好多事都不顺利。”宋祁蓉苦着一张脸,像是欠了全世界钱一般,辛酸得不能自己。 月流盈顿时化身知心姐姐:“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 “小姐,你不是和少主说你五音不全?”锦瑟在后边不给面子地拆台。 状似恶狠狠地挖了她一眼,这个臭锦瑟,记忆力怎么这么好,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还死记着。 “五音不全是大部分情况,简单一点的歌我还是会的。” 宋祁蓉从未听她唱过歌,突然间也来了兴致:“唱什么?” 月流盈严肃地清了清嗓子,然后狡黠的慧眸染上满满笑意,咧着嘴开唱道—— “小呀嘛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呀,没有学问喽,无颜见爹娘。郎里格郎里格郎里格郎,没有学问喽,?无颜见爹娘。” 为自己打着节拍,搞怪的面部表情和轻松的调子惹得在场的几人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月流盈站起身,围着桌子耍起衣服上的流苏,又继续唱到:“小呀嘛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是为做官,也不是为面子光。只为做人要争气呀,不受人欺负喂,不做牛和羊。郎里格郎里格郎里格郎。不受人欺负喂,不做牛和羊。” “你从哪学来的这么稀奇古怪的歌曲,不过怪好听的。”宋祁蓉只觉得自己满腹的忧虑一下被冲掉不少。 月流盈还没应,锦瑟就跳过来称赞道:“真是好听,少主肯定不知道小姐唱歌原来棒。” 推起笑正准备吩咐大嘴巴的锦瑟不准向庄主大人打小报告,却悲剧地听到一声醇厚而低沉的声音:“是啊,怎么我从来不知道五音不全的人唱起歌来原是这样的。” 低着头看着地板,臭锦瑟,烂锦瑟,每次都陷她于不义之中。 就凭她说话拿捏的这个时间准确度,买个乐透绝对是稳赚不赔。 锦瑟和宋祁蓉面面相觑,她们两个若是再这么呆下去恐怕会尴尬得很,还是识趣些早点撤离得好。 祁琳自然也尾随着出去。 “前段时间是谁指天对誓说自己唱起歌来就像是在歇斯底里、呕哑嘲哳的?”凌大庄主看起来很不高兴,环着手闷哼。 月流盈不小心踩了雷区哪还敢以沉默代言,眨着眼赶紧认真检讨道:“我真的就只会些简简单单的调子,其他复杂的歌一唱起来就跑调,绝对的不堪入耳。” 她之前念中学的时候,有次晚自习恰逢平安夜,临近自习结束之际,英语老师就让班上的同学全都停下好好嗨一嗨。 本来自己已经是能躲就躲,可不知是谁起了头偏要让她来献唱一首,百般推脱后依旧无法浇灭老师那一腔无厘头的热情,为避免显得太过矫情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唱了一首动力火车的成名曲。 结果不仅走调还慢了半拍,弄得整幢教学楼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也就此一曲“成名”。 简直是……往事不堪回首! 也就是从那次起,她几乎都不怎么唱歌,今天要不是看在宋姐姐那么感伤的面子上,自己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献丑的。 丢了一次脸总不会脑子中风到再丢第二次。 “你方才那首很好听,再挑个调子简单的唱给我听听。” 月流盈扬着眉笑盈盈道:“没了,就只会这首。” “真没了?”凌齐烨说得风轻云淡,却隐隐带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月流盈要是听不出这潜在的威胁就真是脑子中风了。 唱歌事小,庄主大人一不高兴黑起人来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搜肠刮肚一阵,把小时候的儿歌通通搬出来筛选了一番,挑了不甚幼稚的几首来唱。 看着庄主大人上眯的黑眸,月流盈思忖着,凌大庄主刚刚是吃醋的表现吧。 还真是……有点好笑啊! 又是一曲结束,以前那些熟悉的歌曲大多都已忘记了歌词,月流盈实在不知道自己还会些什么。 歪着脑袋问道:“你不用去干活吗?” 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在这和她磨叽。 “今日只需要做一件事,已经交给千暮和千绝了。” 侧身往他身后探去,果然没有看见平日里与庄主大人素来形影不离的千氏兄弟。 怪哉,他们俩居然也有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 “他们做什么去了?” “去送礼了。” “给谁?”凌大庄主难不成是要走后门巴结哪位高官? 不对不对,庄主大人是天家世子,身份地位可谓是万人之上,哪里还需要走什么后门。 开玩笑。 有皇家做强大的后盾,槿国第一富商这个位子只怕是几百年都不会动摇了。 “今日无事,陪我去花园走走。”凌齐烨没有应答,反而拉着月流盈往外。 清晨的空气甚是清新,太阳暖暖的,一点也不刺眼。偶尔传来几声鸟叫,衬着明媚的早晨更是宁静素雅。 走着走着又到了上次看花的地方,依旧如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花团锦簇。其兰花、琼花、天竺葵、紫荆花、金盏菊、美女樱……” 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月流盈笑得格外灿烂:“齐烨,这里不要设什么重地了,这么美的地方就该让大家都能欣赏到才好。” 凌齐烨站着看某女人四处蹦跶:“你不怕这些花被人弄坏吗?” “据我了解,凌府里应该还没有敢随意破坏花草的人。”陈伯治下一向温厚又严厉。 凌齐烨莞尔:“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你决定就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好的事物分享了才能更显价值不是吗? 牵着手走在鹅卵石小道上,月流盈余光扫向身旁男子,他们似乎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在一起漫步了。 好享受这样的时光,甜甜的又极为温暖。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感觉你就像是冷酷的天神一样,冻得足以媲美冰山。那时候的你冷着一张脸,从来都不笑,我还以为你就是个面瘫。” “我第一次注意到你的时候,你似乎在……埋头大吃。” 月流盈一滞:“你看见了?” 她以为所有的人都在看烟火,所以就偷偷填起肚子,没想到居然被抓个正着。 “就你那般笨拙的吃相和欲盖弥彰的眼神,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你在做什么。” 月流盈不服气地顶嘴道:“谁让你要办如此无趣的宴会,我去的早了就饿得慌,不偷点糕点祭告五脏六腑,难不成要饿死吗?” 凌齐烨故意嗤笑:“馋猫。” “民以食为天,吃饭可是大事,哪能不上点心。你不说还好,谈到这我都还没和你计较。” “计较什么?”凌大庄主显然已经把曾经的“恩恩怨怨”忘得一干二净。 “我落水那次你为什么不出手,还让千暮直接把我从湖里拎上来,本来湿淋淋的就已经足够丢脸的了,这下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说起往事,月流盈开始秋后算账,秋后判刑。 凌大庄主小心翼翼地酝酿着台词:“那时候我的心里还没有住人,这个解释你可懂?” 就好比大婚那晚,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会在听到刘洵来报时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去了书房。 月流盈皱皱小脸:“算了,我宽宏大量不计较就是。” “再有下次我必定亲自出手。”凌齐烨嘴上打着玩笑,心中却是暗忖,自己是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到那样的伤害。 “才不会有下次。”月流盈傲娇地四十五度仰着下巴,“你都不知道,冬天的湖水可冻了,我没染上风寒已是万幸,哪还需要体验第二次。” 凌齐烨拉着她坐在凉亭中,四周传来阵阵沁鼻的花香,正色道:“让你受苦了。”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她才没有那么小心眼,不过是拿出来故意唬唬庄主大人罢了。 突然想到自己方才刨根问底的问题答案一直被凌大庄主忽悠没了,月流盈鼓着小脸,眯着眼睛盯着他:“你还没告诉我千暮和千绝去给谁送礼了?” 这次别再想给她顾左右而言他。 “想知道?” “当然。”月流盈目光冷飕飕的,再这么吊她胃口自己可就要严刑逼供了。 虽然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给老狐狸送的。”凌齐烨也不隐瞒,这会估计就该有些反响了。 “又是给周翰送的礼,这‘分量’估计不轻吧。” 庄主大人送的礼哪次不把周翰气得一口血喷出的? “分量轻不轻就要看反应重不重了?” 月流盈兴致极高:“怎么检测?” 凌齐烨目光微敛,神秘道:“等过了晌午,出门一趟就能一清二楚。” 第132章:上了头条的周翰 第132章:上了头条的周翰 坐在灰黑色的马车上,月流盈撑着下巴:“我们出门就在大街上闲逛?” 看马车行驶的这般龟速,应该不是要去某个目的地的样子。 庄主大人静静地坐着,不像月流盈那般东张西望:“在街上就足够听一场好戏。” “好戏?哪来的好戏?”隔着马车帘子,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偏偏凌大庄主又不让她开两侧的窗子。 咦,不对。 “你是说……听好戏?” 庄主大人该不会是病没好全反给烧上了吧,这闹市里除了往来的叫卖声、吆喝声、敲锣打鼓声和外边像小毛驴一样轻轻的哒哒马蹄声外,还有什么? 凌齐烨闭着眼睛,手指着窗外。 噤若寒蝉——月流盈只好上道地也闭起眼睛,静心聆听传说中的——“好戏” “哎,你听说了吗,周太傅老来得子原来竟是个天大的笑话。”来自一个老大妈尖细而又充满浓浓八卦的声音。 “早上听说的,这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大街小巷你问谁都知道这消息。” 一道更为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可不是,之前那周府的五姨太自怀孕后出门时鼻子都是朝天的,嗤,瞧她那得意的样子,也不怕摔死她。” “我之前就一直琢磨着这周太傅都多大的岁数了,五姨太才刚刚进门怎么就这么快又有孩子,原来……竟然是别人的,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月流盈一惊差点撞上车厢,把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什么? 居然是这么劲爆的消息! 幸灾乐祸地掀了帘子去看,五六个大妈级的话唠人物挽着菜篮子正聚在一起八卦槿城最新的头条消息。 感情周翰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竟是别人的种? 啧啧,这种事情虽然极为的戏剧性,但是……放在一心想害人的周翰身上就真的是太好笑了。 哈哈——这会儿周翰的脸不知道该被气成什么样,弄不好,极有可能会火大到自燃。 凌齐烨板正她的身子,将她不安分的小脑袋转回来,放下帘子。 “只需听就好,乱看是会出问题的。” 月流盈耸肩,缩着头道:“知道了,刚刚纯属是太过激动,现在开始保证不探头探脑。” 黑马依旧像驴子一样哒哒地磨叽走着,外边驾车的千暮千绝分坐两旁,一点惊诧的表情也没有,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 整辆车就只有某女人激动得像中了五百万的彩票,笑得东倒西歪。 月流盈又凝神听去——随着马车的前行,这回换了一堆人,可话题依旧不变。 “周太傅这次的面子可丢大了,要说这不小心滑胎还说得过去,可偏偏这胎保得好好的,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好歹也是一朝重臣,出了这等事,恐怕连朝廷的面子也都挂不住了。”众多的女子声音中混进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的声音。 “最近又没有外使来朝,朝廷就算丢了面子也损失不大,可这周太傅就不一样了。每天出门都得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你说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耻辱。” 月流盈一想到周翰以后少不了要被蹂躏的心灵就笑得前俯后仰,顾及到场合不对不能出声,故而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 凌齐烨体贴地递过一杯茶,嫌弃道:“就这点出息。” 月流盈无动于衷继续没心没肺地憋着笑,谁让这消息这般大快人心。 马车外又响起一道怒不可遏的男子声音:“要我说,女人就得要守好三从四德,安安分分地在家里相夫教子,可这五姨太竟然敢出墙出得这么彻底!真是该抓去浸猪笼,决不能有所姑息。” 月流盈的笑一下僵在脸上,隐有薄怒。 她不是在气那个男子说五姨太的不是,而是气他竟然对女子如此不屑。男的又怎样,就能花天酒地、左拥右抱吗?那女子呢?活该就得在家里当个全职保姆,每天洗衣做饭烧水劈柴? 真是好笑! 越想越是愤愤不平。 古代的男女性别歧视实在是太过严重。 扭头见庄主大人在低头闷笑,月流盈不满地用胳膊肘撞他:“你也觉得那个男的说得在理?” 摇头,不是。 月流盈撤回控诉的目光,不是就好,要不然深刻的思想教育必是少不了的。 “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真相了?”不要否认,他那一副奸猾的表情早已经暴露了一切。 “恩。”凌大庄主承认得干干脆脆。 “什么时候知道的。”很早是早到什么地步,不会是比周翰知道自己有孩子的时候还早吧。 月流盈原本以为自己想的是甚为狗血的设定,没想到在凌齐烨答完话后成为了现实。 凶巴巴地指着他,却是硬掩着眼眸中的揶揄:“你有权保持缄默,但你所说的一切在待会都有可能会成为呈堂证供。” 凌齐烨不轻不重地敲一下她的头:“犯什么浑?” 月流盈不以为然,眯起眼审问:“说,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凌齐烨闻言一愣,随即被气得哭笑不得:“再敢胡说就把你丢到周府门口去。” 周府……门口? 哇一声险些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现在周府估计正在世界大战,战火纷飞,刀光剑影,废墟都不知道有几堆了,她现在屁颠屁颠地跑去是要当悲剧的炮灰吗? 不不不,她还是该珍爱生命,远离周府。 “那你是早在那个时候就盘算着今天的计划了?”言归正传,讨论今日的最火话题。 “是。”凌齐烨心情极好,有问必答。 不可思议地摇头:“你真贼。” 三分感慨,六分夸赞,还有一分是对得罪凌大庄主的可怜人表示的同情。 “皇上也知道这件事。”凌齐烨拎出一个同谋“唔,皇上也是幕后操作者之一?”居然连最高统治者都参与这次的送礼事件。 “我派人告诉他的,一个月前他在金銮大殿上宣布只要周翰的孩子一出生,就为他亲自取名,可惜这个孩子现在恐怕是没这个福分了。” 依周翰的狠厉,怕是不可能会让五姨太活过今天。 月流盈又开始不正经:“该不会是皇上屈尊降贵,为促成这件事去……” 没未说完就挨了庄主大人一个狠狠的爆栗:“成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就是猜猜。” “瞎猜。” 月流盈吐舌,反正尊敬的皇帝陛下不在,她以下犯上的事除了凌大庄主也没人知道。 哒哒哒哒哒哒哒…… 化身小毛驴的黑马突然消音。 马车停了! 庄主大人风雨不动安如山,清冷出声:“怎么回事?” 千暮沉着声恭敬道:“回少主,有人挡道了。” 灰黑色马车对面传出:“是谁胆子肥了敢挡本少爷的路,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月流盈正想钻出去探个究竟,却猛地停下了动作。 得,听这痞痞的口气和极为不新鲜的台词,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遇上了一个纨绔子弟。 只是……这音色怎么越听越是觉得熟悉? 千绝一句话解了她所有的疑惑:“少主,前面是周府的马车,车上正是周翰的儿子周荣昊。” 周荣昊? 咦,外界不是传说他身心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因为接受不了自己半残的身体而闭门谢客了吗? 怎么又出来蹦跶了。 难不成已经走出了人生的低谷?认识到这个世界其实还是极为美好的? 周荣昊现在满肚子的窝囊气,本来自己的遭遇已经是惨绝人寰,没想到回到了京都,爹不仅不安慰他还使劲地教训。之后又纳了七七八八的一群小妾,个个都当自己是块料子,丝毫不把他这个过气的大少爷放在眼里。 今天早上一早就传出那个浓妆艳抹的五姨太给他爹拐了个外人的儿子怀着,结果他爹气得一下朝还没来得及关起大门来就开始甩脸子,遇到什么砸什么,谁撞上他谁倒霉。 恰不巧,他就是那个倒霉鬼。 在家里不得顺心,只好出来随便溜达溜达,却没想到还没进闹市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七窍生烟地下了马车,指着千暮千绝道:“你们是哪家的?我警告你们,本少爷今天心情不好,你们要是不乖乖让路,本少爷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语气挺凶狠,可惜威胁错了人。 千暮千绝坐在马车两侧,别说位置没挪动半分,就连一个对视的眼神都不屑给他。 周大少爷更是火大,竟然连小小两个赶车的都敢这么漠视他,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份这么不值钱了。 千绝半空中耍着马鞭,漫不经心道:“可惜,今天爷的心情很好。” “找死!”向后一挥手,“给我上,这两个使劲打,再把马车里的人给本少爷揪出来。” 千暮千绝嗤笑,就凭他们?恐怕连他们两的身都进不了。 不过是三下五除二的事,只是须臾时间,除了周荣昊以外的所有人都躺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 “你你你……你们……”没想到对手如此厉害,周荣昊明显底气不足。 正想拔腿就跑,却被千绝一把抓住。 千暮一个掌风过去,只用了三成的力,周荣昊便昏得不省人事。 “少主,这个贼胆包天的人怎么处置?” “等等,我来。”月流盈兴奋地跳下马车。 绕着昏完后两腿发虚的周荣昊走了一圈,月流盈嘴角上升的幅度越发得大。 “把他先绑住手脚。”下达第一步指令。 笑道:“用布把头套上,写上‘我是周荣昊’五字,然后丢到大街上就好。”省时省力,无须他们动手就能搞定一切。 千暮千绝点头,照做。 凌齐烨倚着案几,一脸宠溺,不发表任何看法。 大街上突然凭空缓缓掉下一个庞然大物,百姓们蜂拥过去查看,原是一个男人,头上的白布还注明了身份。 “这真的是那个飞扬跋扈的周荣昊?” “不会是骗人的吧?” “骗不了,瞧瞧这衣服的样式和面料,绝对是个公子哥,说不定就是那个浪公子。” “我见过这身衣服,是专门定制的,整个槿城就只有周荣昊穿过。” “啊?真是他,这下可好,落在我们手上,大家伙有受过他迫害的现在正好可以报仇雪恨了。” 一片谩骂声随即响起,众人左一圈右一脚,打得不亦乐乎。 群众的愤怒一旦集聚在一起,力量可是不容小觑。 月流盈被眼前的“血腥暴力”场面有些惊到,嗫嚅道:“齐烨,他……他会不会被打死啊?” 若是如此,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千暮,在这守着,差不多了就收场。”凌齐烨吩咐完就回到马车中。 闻言,月流盈放下心来,嘻嘻哈哈拍着千暮的肩安慰道:“辛苦了。” 然后便屁颠屁颠地赶紧跟上庄主大人的步伐。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周府,正上演着一场血雨腥风。 第133章:来逮人的宋祁然 第133章:来逮人的宋祁然 “啪——”周翰气得双眼尽是红色血丝,颤抖得指着地面跪着的女人吼道:“说,那个刁夫是谁?” “老爷,你不要听信外面的谣传,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啊。” 一个茶盏摔出,震得大厅里的人一阵耳鸣,个个都战战兢兢,丝毫不敢大声呼气。 “你和那个男人的私通证物都被人送到门口了,还敢说胡言狡辩?” 五姨太摇头,不敢直视座上暴怒的男子:“不是不是,这些都是杜撰的,一定是她们见不得妾身好过,所以联合起来骗你的。你要相信我啊,老爷!你要相信我!” 周翰一掌拍在桌子上,声音森冷得可怕:“你不说是吧,无妨,我已经派人去把那个刁夫带来,届时我看你再如何狡辩。” 亏得他这一个月来对她诸事关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身上,没想到到头来一切都成了笑话。 还没有人敢这么戏耍他,这让他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 本是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却已是全城皆知,哼,至于这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他总会揪出来的。 大厅里持续保持低气压,过了不知多久,外头有下属来报人已带到,五姨太一下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她原以为可以暗渡成仓,用最快的速度怀上孩子,然后获得周府大夫人的位置,没想到美梦才持续了两个月就这么快破灭了。 而这后果恐怕是她所承受不了的重。 没道理的,没道理的,她行事明明很是隐蔽,不可能会被发现的。 是谁,一定是谁在背后害她,一定是看不惯她大富大贵所以想尽了办法害她。 五姨太扫视过在场所有的周府妾室,目光凶狠,怨气冲天。 却不知,她那所谓的背后黑手的初衷并非是想害她,只不过因为她和周翰的关系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让凌氏的人派遣专门人员对她的行踪“格外照顾”。 大厅外被带进一个灰色布裳的年轻男子,才踏入屋内就“扑通”一声被按倒在地。 周翰朝他大吼一声:“你给本官老实交代,若有一句虚言,本官让你五马分尸。” 男子吓得直哆嗦,连忙使劲磕头道:“太傅大人饶命,小民实在是不知道原来这女人是太傅的五姨太。当初……当初她只说自己是一户平常人家的妾室,然后……然后用钱收买小民……” “混账。”周翰一脚揣在男子身上,怒火像是冲开了河堤的洪水,倾涌而出。 “是是是,小民混账,小民被钱蒙了眼,求太傅大人开恩饶了小民。这……这……这事错不在小民啊!” 周翰语气缓了下来,却更是阴沉:“开恩饶了你?” 男子没听出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太傅大人大量,开开恩放过小民吧。” 男子的想法实在太过天真,且不说周翰贵为一代权臣,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削他的面子,这般行为相当于是当着整个槿城百姓的面给了他狠狠的噼里啪啦一巴掌。 就算是平民百姓受了如此耻辱怎么可能还能好声好气地原谅,拍拍肩膀然后一笑泯恩仇。 又不是在上演童话故事。 “来人,把这个男的拖下去凌迟处死。”目光狠厉、不留半分情面。 男子吓得失去了所有的反应,怔怔半响,待到有人来拉他时才回过神来:‘大人,大人,你不是说只要我老实交代就不会惩罚我了吗?” 周翰嗤笑:“本官只说你若不老实交代,就让你五马分尸,可没说你承认后就会对你网开一面。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本官拉下去!” 男子还在挣扎:“大人,都是五姨太教唆小民的,不关小民的事啊!” “大人——饶命啊!” 哇哇的求饶声渐行渐远,直至一声惨叫声响起,随即没了动静,怕是被人堵住了嘴巴。 五姨太早就面如土色,双眼无神,呆呆地看着远方不言不语。 周翰一甩衣袖,对着大厅里的所有妾室道:“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们自行处理,日后若是有谁再犯,就和她一样的下场!” “不不,不要!”五姨太突然歇斯底里地呐喊起来,把她交给这群蛇蝎心肠的女人,恐怕只会生不如死。 可下命令的男人早已经头也不回地远去。 得到预料中百姓的反应,凌齐烨满意地爬上马车浅笑着坐在暖榻上,月流盈紧跟着掀开帘子钻进去。 “周荣昊到底做了多少坏事,怎么大街上一抓一大把都是曾经受过他迫害的人?” 她原以为就几个人发泄发泄罢了,没想到一窝蜂的人中十有八九都愤愤地出了手,周荣昊的人品居然差到这种地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怒人怨么? 照方才那般一阵拳打脚踢,破相恐怕都是轻的。 “他一直以来都在京都为虎作伥。” 月流盈喃喃着:“人一旦被权势地位还有金钱冲昏了头脑,就会失去最原始的本性,他啊,怕是连良心都不知道长什么样了。” 真是可悲。 “这么感伤可不像平常的你。”凌大庄主低声笑道。 月流盈挑眉反问:“那平常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狡猾、精明但是又常常迷糊得像个三岁孩子。”庄主大人丝毫不用思考就给出自己的评价。 月流盈赌气地皱眉:“精明我可以接受,迷糊也勉强能够入围,但是狡猾这词我可承担不起。论起狡猾,十个我也比不上你一个。” 庄主大人在她面前总是能卸下冷清的面庞,玩笑道:“无妨,多跟着我,终究会学到一两分精华的。” 月流盈拍他的手:“没脸没皮。” 凌齐烨笑意更深。 车上四面都与外界隔着,空气甚是烦闷,月流盈小小地掀开窗口流苏帘子的一角,弯着腰望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倏地,月流盈激动地拉住庄主大人的衣袖,轻声道:“齐烨,煜王府,是煜王府。” 凌齐烨面有动容,姿势却是一点不变。 月流盈热情被浇灭了一半:“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要有什么反应?” “我知道你现在不能进去,但好歹……看一看也好。”十几年不回家,远远望着以解相思不是正常人都会做的事吗? 好吧,她忘了,庄主大人不能与正常人相提并论。 凌齐烨深呼吸一口气,继而风轻云淡道:“习惯了,多看一眼反而会割舍不下。” 月流盈扭头看他垂下眼帘,然后又趴在窗口,露出半个脑袋:“你肯定很快就会迈进这里的。” “不必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 月流盈丢过去一个白眼,男人太强真是难办,贴心地想说几句安慰话居然这么不合作。 冲着马车外盈盈笑道:“千绝,让那小毛驴走得再慢些,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 庄主大人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必定是希望能在这里多停留一下的。 千绝果然放慢了车速,只是略有些无奈:“夫人,这是南疆的温血马,只是性情温顺了些,可不是什么小毛驴。” “无所谓,你让它走慢些就是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千绝瞬间挫败。 “你是不是要等周翰的事处理完再回家。” “家?”凌齐烨眼神一黯,好久违的字眼,“恩,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没错。” “对了,那这么说小正太就是你的亲弟弟了。”好久没见到那个小破孩了,不知道现在变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长高些,肥嘟嘟的脸蛋是不是又胖了? “你说的小正太是阿磊吗?” “阿——磊。”月流盈将这两字郑重地念了一遍,点头道:“对,就是他,上次听宋大哥就是这么叫他的。” 凌大庄主点头:“最小的弟弟。” “他的个性和你们两个哥哥还真是差好多。”萌萌的可爱款,白白的小脸蛋,性子倔强又别扭,眼睛一眨能萌化所有女性的心。 这和冷酷的庄主大人以及温润的萧二公子简直天差地别。 “和老头子相处久了,这种情况早就在预料之中。” 她的脑袋迅速转换,庄主大人所说的老头子必定是现任的煜王爷无疑。 “你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是不是也很好玩?” “他……老顽童一个。” 月流盈对老顽童的定义还停留在当年看射雕时出现的那个周伯通,人老心不老,被凌大庄主这么一说,她倒有些期待了。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到了序凌山庄,月流盈不用凌齐烨相扶,自行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踱步到马儿跟前,笑眯眯故意道:“小毛驴,辛苦了。” 黑马不知是否是听懂了她的挑逗,猛地抖起头来。 月流盈一惊,孩子气地朝它做个鬼脸:“就叫你小毛驴,小毛驴,小毛驴。” 马儿头摇得更欢了。 凌齐烨拉了她离开:“和马较什么劲。” “我就是和它开开玩笑。” “少主,宋公子来了。”陈伯突然出现在门口,向庄主大人禀告。 “宋大哥?”月流盈欢喜得跳起来,“宋大哥来做什么了?” 陈伯面容讪讪的:“似乎……是为了宋小姐的事来的。” 随后又小声添了一句:“宋公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凌齐烨挥挥手,平淡无惊:“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我也去。”月流盈抿嘴跟上。 第134章:出来逃婚总是要回的 第134章:出来逃婚总是要回的 “宋大哥。”月流盈看到许久未见的温润男子,欣喜地一进门就开始扑了过去。 才刚迈了两步,就被人紧紧拽住了胳膊,扭头一看,庄主大人又不期然地黑脸了。 某女人不敢造次,凌大庄主的醋劲极大,她只好乖乖地一步一个脚印跟在后边,缩着肩从凌齐烨的背后探出头来和宋祁然挥着手打招呼。 “宋公子今日来不知所为何事?”凌齐烨坐在上首,月流盈不想坐,便就这么站着。 “凌庄主。”宋祁然一握拳,“宋某今日来是接舍妹回家的,打扰了凌庄主这么多日,实在是过意不去。” 月流盈揪着衣角,使劲给庄主大人使眼色。 宋大哥这语气摆明了是来逮人的,娃娃亲的事还没有着落,她的红娘任务也还未完成,哪能就这么让宋姐姐回去。 “宋小姐生性婉约,又是流盈极好的朋友,多住几日也是无妨。”庄主大人编起谎来淡定自若。 宋祁然哪会不知自家妹子的性子,婉约? 她要能安静地在家里呆上个两三天,不天天和他唱反调就该阿弥陀佛了。 “凌庄主就无须再为祁蓉说好话了,我自己的妹子是什么模样清楚得很。再说祁蓉离家许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今天的宋祁然不似往日的温润形象,却像个苦大仇深面有伤意的老顽固,一板一眼留不住半点情面。 凌齐烨没有立场再行劝说,倒是月流盈上前一步:“宋大哥,你就让宋姐姐再多住些日子,何必这么急着要她回去。” 宋大哥应该知道她这话里的潜台词,自己唯一的妹妹,难道忍心就这么看着她迈进婚姻的坟墓,哀哀怨怨地当一辈子的怨妇? 哪知宋祁然立场坚定,别说八匹马,就是八十匹马也拉不回头。 “今天,我是一定要把她带回去的。” “我不要!”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哀呼,宋祁蓉站在那不知听了多久的墙角,激动地吼出自己的想法后便绝尘而去。 一溜烟,跑了。 “祁蓉——”宋祁然追了出去。 月流盈赶紧到门口东张西望,可哪里还能见到他们两兄妹的影子。怪哉,一个个怎么都跑得这般快?跟阵风似的。 待到转身回去,某女人都快哭了,一把辛酸一把泪:“你说瑾瑜出门也实在太不是时候了,怎么就这么巧事情刚好都卡在这。完了,他办完事回来就该发现自家妻子成别人家的了。” 庄主大人轻声教育她:“还是那句话,别人家的家事,我们不便插手。” “可是我干着急,今天的饭该少吃一碗了。”月流盈像是遭了什么酷刑。 凌齐烨就这么神情肃穆地看着她,就在月流盈以为庄主大人有什么妙招要帮她解决问题时,听到大老板状似很伤痛地扔下一句——“那就少吃一碗。” 月流盈瞪眼跺脚,气得肺疼。 不过随即一想,依照宋姐姐倔强的性情,宋大哥想让她乖乖地回府恐怕也不是什么易事。 唔,她好像担心得有点早了。 把拉长的小脸重新左戳右揉,一阵蹂躏后终于又是眉开眼笑,明媚如斯。 锦瑟知道她定是又想到了什么才恢复了心情,故意调侃道:“小姐,待会的膳食我是不是该吩咐厨房少盛一些米饭?对了,菜是否也需要减少一两样,多了浪费可不好。” 月流盈狠狠地挖她一眼,臭锦瑟,一脸奸笑,就是存心在戏弄她。 凌府的碗向来就是小小一个,若是减了饭量岂不是要饿死她? 她素来反对一遇到什么难事破事就实行绝食计划,事情还没有任何进展,不知是好是坏,自己就先阵亡了。 呜呼哀哉! 不管好事坏事,把自己喂饱才能有力气奋斗。 “吩咐厨房饭菜一点也不要少,本小姐要化悲愤为食欲,一定都吃个精光。” 拉了角落的祁琳,环着祁琳的臂弯笑道:“祁琳,我们走。” 经过锦瑟身边,嬉皮笑脸地宣告:“锦瑟,你失宠了。哼,不理你。” 祁琳特例独行惯了,被月流盈这么像闺蜜一般挽着手臂有些不甚自然,身子几乎僵硬起来。 “小……小姐。”祁琳人生中似乎是第一次咋舌,“祁琳走在你后面就好,这样……实在是有碍观瞻。” 月流盈余光扫过后边隔着距离跟着做自我忏悔状的锦瑟,又再扫过身边微微皱眉的祁琳。 见鬼的观瞻,她像是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破礼节放在眼里的人? 手臂环着更紧:“祁琳,你也想被打入冷宫?” 每天说话不超过十句,这般冷清的性子怎么行,一猜就知道是在训练基地里极少和人交流沟通。 现在回了凌氏,四周形形色色的人,以后遇到的恐怕更多,总要习惯别人的友好接触才好。 宋祁蓉跑出去后没几下就被宋祁然用轻功追上,两人再见面时,一个隐有薄怒,一个哭成泪人。 “祁蓉……” 宋祁然的话还没说到重点就一下被后者打断:“我不回去。” 宋大小姐来了脾气谁也劝说不动,背着身子生着闷气。 “不回去我就把你绑回去。” 宋大小姐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哥,我还以为你会现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没想到连你都把我往火坑里推,你……” “爹病了!”宋祁然轻飘飘一句让宋祁蓉瞬间傻眼。 “啊,什么?” “我说爹病了。”宋祁然又重复了一遍。 “爹病了?爹怎么会病了,爹的身体那么硬朗,真的假的?”宋祁蓉脑子猛地炸开。 “死丫头,怎么说话的!”什么真的假的,他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宋祁蓉也是一下急得口不择言:“不是,我就是太难以置信了。” 她爹整天生龙活虎,身子骨比他们这些年轻人还要硬朗,怎么就说病就病了。 “怎么样了,严不严重?”宋祁蓉说得有些颤抖。 “大夫诊治过了,是风寒。虽然吃了药后好了不少,但是就感觉一下苍老了许多。”宋祁然看着她。 “所以,你今天是为了这件事来让我回去的?”挠头,宋祁蓉颇有些尴尬,原是她误会了,刚刚才还用那种语气大吼大叫。 “恩,爹他毕竟年纪大了,你就算许多事情不顺着他也不用离家出走这么长的日子。爹他这个人好强得很,虽然嘴上态度强硬,但心里总是记挂你的,回去看看他吧。” “可是,哥,我的婚事怎么办?”宋祁蓉拉住他的袖子,屏住呼吸问。 “我查过了,你的那个未婚夫是一个伯父的孩子,他们现在不在京城,婚事还早着呢,现在瞎担心什么。”宋祁然摇头打量自己小妹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宋祁蓉送他一拳:“你这纯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那么轻松,是我嫁人又不是你嫁人,你当然不用紧张了。” 都怪爹娘当年凑什么娃娃亲的热闹,偏偏要给他们两个各安排一门亲事,弄得她现在每天压力极大,生怕一时不慎被人敲晕了直接送入新房。 捋了捋身前的发丝,宋祁蓉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对了,我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未婚夫,那你岂不是也凭白冒出了一个未婚妻。” 宋大小姐笑得花枝招展:“哥,你能把我的未婚夫调查一遍,那自然是不会忘记了解了解我未来的大嫂了。怎么样,长得漂不漂亮,有没有小妹我漂亮。” 宋祁然的面色有些诡异,佯怒道:“小孩子家家的自己的事情还未摆平,倒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了。” 宋祁蓉笑得更欢:“哥,怎么一提起未来的大嫂,你就这般怪怪的表情。哼,不告诉我也行,等我回了府,迟早会知道的。” “行了行了,罗嗦。快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好好和人家道个谢,打扰了这么多天你也好意思。”宋祁然教训起人来习惯性板着脸。 “哥,这里是月妹妹的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被你弄得都好像我们不熟似的。”宋祁蓉嗔道,“对了,回到家里你可要记得帮我说话!自家妹子的人生幸福你可得上点心才行。” “行,我上点心。你喜欢阿澈是吧,哥哥一定帮你达成心愿。” 宋大小姐一愣,没有喜出望外,反而如遭雷击:“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凭我们和煜王府的交情,哥哥也希望阿澈能当我的妹夫,能文能武,俊逸非凡。”摸摸宋祁蓉的头,赞道:“眼光不错。” “哥,我之前是和你开玩笑的,萧二哥就像你一样,那个什么……那个……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时而看天时而看地,又不停地跺脚,不会是高兴坏了吧。 “就是——我不喜欢他!” 宋祁然闻言,不以为然往前走去,漫不经心道:“能不能换一个玩笑,这个实在是没什么嚼头。” 宋大小姐急冲冲追上去在他的旁边绕来绕去:“哥,我说真的,你看我的眼神,真挚吧,我真的不喜欢萧二哥,你一定误会了。” 宋祁然脚步未停:“能不能换一个,这个真的很没水平。” 他家小妹从小就对阿澈死心塌地,每次见到阿澈就围在他屁股后边瞎转悠,别人或许还会以为只是胜似兄妹的情谊,可他知道那绝对是倾慕之情。 两只眼睛看了不知多少年,怎么可能会错。 “哥——!”宋祁蓉不追了,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双手叉着腰,使劲浑身气力叫唤着。 吼声震得旁边的树上惊飞数只鸟儿,剩下几只处变不惊的依旧在枝头“嘎嘎嘎”地一阵乱叫。 宋祁然果然停住,扭头侧身静听下文。 宋大小姐认真而又严肃地澄清:“我现在真的真的不喜欢萧二哥了,或许曾经喜欢,但是现在只是兄妹间的那种感情,像我和你一样,懂?” “你是说真的。”宋祁然皱起眉头。 “对天起誓绝无虚言,再说我喜不喜欢能不比你明白?” “没道理啊,前段时间你还对阿澈一直挂念,怎么离了一次家居然就变心了。” 宋祁蓉眼神躲闪:“什么变心?我这是弃暗投明!呸呸呸,不对,我这是知难而退,明知不可为的事自然是要赶紧收心了。” 第135章:提前回来了? 第135章:提前回来了? 宋祁然明显持质疑态度:“知难而退?你确定不是移情别恋?” “大哥你说什么胡话?什么移情别恋,我再郑重地澄清一遍,我现在不喜欢任何人,你可别给我乱做媒。” “得了,快回去道个别,我们赶紧回家。”宋祁然催促她。 宋祁蓉努努嘴,既然暂时没什么风险,回家便回家,大不了等箭在弦上时再让哥哥帮她逃出来。 两兄妹嘻嘻哈哈找到庄主大人和月流盈,表明了回家的意思,把正优哉游哉逗鸟的某女人惊懵了。 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宋姐姐不争气地屈服于宋大哥的武力威胁之下了? 还是婚事取消了? 把宋祁蓉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套着情报:“宋大哥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说了一堆,总之就是现在暂时没有风险,我可以先回家看看我爹爹和娘亲。” “上一次不是说来信说提及婚事了吗?” 宋祁蓉摊手:“他们家离槿城太远,光是书信来往就得数月,况且这事程序混杂,要走的流程可多了,一时半会肯定成不了事。” “原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末了朝她眨眼:“一有状况,一定顽抗到底!” “要再不行,我就来投奔你了,到时候可得给我管吃管住才好。”宋祁蓉忍俊不禁道。 月流盈送她一个白眼,状似嫌弃:“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宋祁然带着宋大小姐坐着马车高调回府,宋祁蓉本想回家后先灰溜溜地扑回房间好好酝酿酝酿感情,然后接受自家娘亲唾沫横飞的一阵教育。 却没想到自己才刚下马车,就惊悚地看到自家娘亲已经在门口焦急等待,瞧见她的身影,更是顾不上什么大家风范,抱住她就是一番老泪纵横的言说。 “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娘亲,说你几句就跑得没影没踪。要不是你哥哥说你住在流盈那儿,我早该贴满城的寻人启事了。不想嫁咱们就不嫁,做什么离家出走的傻事。” “娘,我错了。”宋大小姐自觉地承认错误。 不过,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逃的。 娘亲服软,但爹爹那不松口岂不是白搭? “让娘好好看看有没有瘦了?”宋夫人扳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 宋祁蓉指向自己的脸:“胖了,全在脸上写着呢。” “乱讲,哪有胖?” 一旁的宋祁然终是听不下去,瞧他娘亲那个心疼的模样,祁蓉面色红润,根本就是吃得好睡得好,一点清瘦的迹象也没有。 “娘,我们进去再说吧。”在大门口的如此激动总归是不大好。 宋夫人连忙点头:“好好好,进去谈,进去谈。” 边走还边在碎碎念道:“祁蓉啊,娘亲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还有好多的点心和甜汤,你一定会很喜欢。” 宋祁蓉险些面部抽搐:“娘亲,我只是暂时出去一趟,又不是回来省亲,弄得这么声势浩大做什么。” 宋夫人嗔道:“你个臭丫头还好意思说,这么久不回家,是不是快连你娘亲我长什么样都忘了。” 宋祁蓉冷汗淋淋,她这是又不小心踩了雷区? “娘亲,你不是做了一桌的菜,快带我去看看,我现在好饿好饿。”赶紧转移注意力。 等到了后院,宋祁蓉并没有急着去看什么丰盛的饭菜,反而先去“清源”见了自家爹爹。 院子里,宋国公躺在摇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书,书页泛着黄,想必是早已年代久远。 宋祁蓉蹑手蹑脚地躲在拱门后边仔细打量,哥说爹爹虽然病情没有什么大碍,但人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似乎……确实是这样。 皱纹变多了,浑身的散发的气息也变得不一样了,往日那种严肃穆然的形象一下打了折扣,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忧伤。 摸摸鼻子轻声走出,软软喊了声:“爹。” 宋国公握书的手一僵,顿了几秒后又恢复自然:“回来了。” 宋祁蓉突然有种想热泪盈眶的感觉:“恩,女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你娘亲知道了吗?”没有了素来凌厉的面容,也不再是狭长精烁的双眼,就像是个寻常的父亲在和女儿交谈那般,平平缓缓,低沉醇厚。 “娘亲已经知道了。”宋祁蓉走进他,蹲下来:“爹爹,你的病好多了吗?还有没有什么不舒爽的地方?” 放下书卷,摇头:“哎,人老了,难免有点小痛小病,吃了药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宋大小姐终是放下心来,静静地为他捶腿揉肩。 四周只剩下风吹的声音,暖暖的,带着青草的清新香味,拂过宋祁蓉的两颊,手臂。 好半响,宋国公突然起身,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丫头,婚事……婚事你要是真这么排斥,就……就算了。” 宋大小姐傻眼,她刚刚是幻听了吗? 呆愣地拍拍脸,僵硬得没感觉,又捶捶两颊,还是没感觉。最后在手臂上捏下去使劲四十五度一扭,终于有了痛感。 方才她爹是说,尊重她的决定了吗? 自家爹爹那么倔强的一个人,把信誉看得那么重的一个人,从来没有失过言的人,觉得自己是对就从不屈服的人…… 居然……妥协了? 宋大小姐兴奋地一下跳起来,连忙火急火燎得追上去,拽住宋国公的手臂就一直灌甜汤:“我就知道爹爹最爱我了,真好!爹,你一定是这个天底下最好最棒的爹爹。” 宋国公脸色未变,嘴角却忍不住勾起小小的一个弧度,转瞬即逝:“就知道甜言蜜语。” 宋祁蓉抿嘴偷笑:“来自宋家小姐发自真心的甜言蜜语是不是很受用?” 宋国公斜睨一眼,没搭理。 日子过了近一个月,中间有几次宋祁蓉来凌府逛了逛,旁敲侧击边关的事情进展,却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消息。 路程遥远,消息闭塞,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要好几日才能一个来回。 可惜这些天来边关并没有任何信息传来,就连月流盈都不甚清楚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 处理处理公务,看看花,逗逗鸟,话话家常,终于忍不住想知道宋姐姐的心上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省得某人整天围着她隐晦地问东问西,她却一问三不知。 跑到书房,和庄主大人开始一场密切的讨论。 “槿国和燕云的矛盾解决了没?” “赔了钱,燕云国君那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但是燕云南部痛失亲人的百姓还是难以接受。” 月流盈叹了一口气:“天灾人祸,只能为他们默哀了。” “瑾瑜他们怎么样了,对了,不是还有你的弟弟萧澈担任了这次的钦差?” 凌齐烨喝茶:“没任何的信件回来,现在还不晓得情况。” 月流盈挫败,时代太落后还真是难办,最发达的通讯力量只能靠所谓的千里马,就算日夜兼程地跑累到口吐白沫也得要几天几夜的时间。 搁现代,都够环球旅行一趟了。 “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救个灾总不会把自己给搭进去,萧二公子她虽没什么接触,但瑾瑜办事还是让人放心的。 却听凌大庄主幽幽开口:“不好说。” “什么意思?” “我担心老狐狸……” 月流盈捂嘴惊呼,她怎么把这个定时炸弹给忘了。 “那你还派瑾瑜去?” “瑾瑜不是目标,重要的是阿澈。”庄主大人的表情甚是复杂。 研究半天也不知道这里面隐藏的政治信息是什么,月流盈只好歪着脑袋问道:“那萧二公子是不是很危险?” “瑾瑜会帮衬着他,另外我还派了众多的凌府暗卫,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月流盈正展颜点头,千暮却急冲冲进来:“少主,林公子回来了。” “这么快?”不是说起码要一两个月吗?瑾瑜这是搭了飞机还是乘了火箭,怎么可能才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 凌齐烨同样狐疑,但他更关注的是千暮脸上极为冷凝不安的目光。 “瑾瑜出事了?” 千暮颔首:“林公子受了伤,是从东墙翻进来的,出血很多。” 凌齐烨边走边了解:“凌尘有跟着回来吗?” “没有凌尘公子的踪影,可能已经回了漠北。” 凌大庄主和千暮两人直接用轻功一路到达目的地,月流盈领着祁琳和锦瑟两人撒着脚丫也一路狂奔而去。 到的时候,已经有大夫在帮忙止血,林瑾瑜躺在床上依旧能说会道,吧啦吧啦一大串,逻辑清晰,语言简洁明了。 除了脸色苍白了点,其余看不出有什么半死不活的迹象。 月流盈打量半天,最终得出结论:“看样子你活得挺好,听千暮方才的描述,我还以为你命悬一线,只剩半口气了。” 林瑾瑜才向凌大庄主大倒苦水,没想到安慰还未得到就在月流盈这里躺了枪。 “我历经千辛万苦回来,流盈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林瑾瑜拉长了脸哀怨。 月流盈瞅着他的肩膀笑得幸灾乐祸:“恩,伤口包扎得不错。” “……” 庄主大人把话题拉回正常轨道:“现在才近一个月,你为何这么快就回到了槿城,阿澈呢?” 第136章:劫婚,然后结婚 第136章:劫婚,然后结婚 林瑾瑜捂着伤口不知是笑是哭:“月牙城的事我已经基本处理好了,剩下的交给凌氏的管事按程序走就好。我不太放心阿澈的安全,所以建议他提前回来,可惜没想到就算是这样也还是遭了暗算。” 月流盈友情提示他:“所以说,永远也不要低估了敌人的狡猾程度。” 凌齐烨问:“阿澈也受伤了?” “阿澈受了点皮外伤,不严重,现在正在煜王府的别院养伤。” “我家那老头子知道了吗?”庄主大人说得极为随意。 林瑾瑜惊悚的眼神嗖嗖嗖地扫向凌齐烨,使劲地捂着肩膀咳嗽,震得肺疼。 连床板都在轻轻晃动,咯吱咯吱—— 月流盈没好气道:“演得这么卖力做什么,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我早就都已经知道了。” 她现在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的组织内部人员,感情他还以为自己什么都是空白吗? 林瑾瑜不信,扭头求证。 庄主大人扬眉,点头。 “嘶——”林瑾瑜激动到扯到伤口,还是难以置信:“你都交代了?” “什么交代?是本小姐我天资聪颖,不然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凌齐烨不置可否,笑着不发表任何言论。 林瑾瑜捂住肩伤,颇有点西施皱眉捧心之感。 “流盈你不生气?” 庄主大人用眼神警告喋喋不休的某人,如此敏感的话题怎么就一直揪着不放手。 月流盈却不是很在意,耸肩道:“生气的频率太高容易变成老嬷嬷,我做什么要放弃自己青春貌美的容颜。” 轻松的语气却让林瑾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来流盈是明白齐烨的苦衷的。 身边的闲杂人等已经挥退,林瑾瑜也就放心地畅所欲言:“这次沿途南下至边关,发现有不少的地方官已经勾搭在一起,利用朝廷的名义在隐蔽地扩招人马,三三两两间应该还有密切往来,我和阿澈怀疑这些人有可能大部分甚至全部都是周翰的鹰爪。” 凌齐烨冷冷道:“几乎可以确认了。” 月流盈一哆嗦:“你们的意思是,周翰的狼爪已经覆盖得这么广了?” “他位高权重,就算不出手,也多的是人争相来巴结他。” 月流盈想了想,也对。 权势这种东西,还真是可怕。 利欲可以熏心,权势可以遮天,难怪有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就只为了在皇家官员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林瑾瑜继续汇报后期的工作总结:“按照流盈提出来的募捐法,月牙城这次所花费的钱财几乎没动用到国库里的一分钱。齐烨猜得很对,震后确实出现大面积的瘟疫感染现象,所幸凌尘配的药很是管用,加上流盈说的心理疗法,百姓们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不过……齐烨,我们是时候要进入随时作战的状态了。” 房间里突然间静了下来,没有任何声响,气氛冷凝地让月流盈连伸个懒腰都觉得罪过。 大老板在凝眉深思,林瑾瑜收了嘴在猛灌苦药,而剩下的某女人只好与屋外的鸟儿大眼瞪小眼。 浓烈的政治色彩,一步一步的精心布局,分分秒秒的尔虞我诈,这就是为什么她在知道庄主大人的真实身份后那么失控的最大原因。 她不想接触得太深,知道越多生活就越复杂。 “他终于是按耐不住了吗?”也好,早些解决这个祸患也就无须再这么僵持着。 “我现在是担心,万一打起战来槿国的百姓恐怕少不了要有所伤亡。”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像林瑾瑜这般外表顽劣不堪、风流不羁的人竟会关心起百姓疾苦。 月流盈嗤笑:“周翰还真是长本事,专门搞内讧,槿国人打槿国人,这种事情最是没人道。” 庄主大人不温不火:“不搞内讧,他没法坐上那椅子。” 月流盈板起小脸,把周家祖宗全都问候了一遍,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后辈来。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周府先祖追溯到周翰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一代,都是保家卫国的忠良,正是有了这些功绩的铺路,前任皇帝老儿才将朝廷重任放心地交给周翰。 没想到竟养大了一只白眼狼,对闪闪发光的皇帝宝座虎视眈眈。 叹一口气,看样子到了周翰这辈,显然是基因突变了,连着他儿子也成一绝世败类。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月流盈神秘兮兮:“透露一下,他有没有可能篡位成功?” “不可能。”凌大庄主回答得迅速而坚定。 某女人摸摸脑袋,一阵乐呵,看样子她的小命是保住了,庄主大人必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会这般肯定。 却没想到凌齐烨接下来回了她一句:“自古邪不胜正!” 月流盈气绝。 见鬼的邪不胜正,要真是这样那岳飞为何会输给了秦桧,于谦又为何会死于石亨所害。 蹙着秀眉开玩笑道:“要是事败了,我们是舍生取义还是溜之大吉?” 林瑾瑜继续灌他的苦药,表示什么都没听到,让庄主大人自己解答去。 月流盈瞪他,就知道装,那么小碗的药,怎么可能灌那么久,又不是樱桃小嘴。 凌齐烨想了想,望着她:“你说呢?” “我?不是有句话叫夫为妻纲,你要是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我自然是赶紧跟着携款而逃。但你要是选择留在来慷慨赴死,我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月流盈挺直腰板。 凌大庄主将她额前飘落的碎发捋到耳后,笑道:“我不会让周翰得逞,更不会让你赴死,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月流盈像个温顺的小猫咪正接受主人的顺毛服务,满足地眯着眼睛直点头。 林瑾瑜哀怨地别过头,真是太不注意场合了,当着他这么个病患亲亲我我,含情脉脉,瞬间就觉得自己像个巨大的油灯笼,照得整个房间通亮通亮。 不过,两个当事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他的存在,只沉浸在自己的二人世界中。 狠狠地咳了一声,蒙着被子钻进去眼不见为净。 林瑾瑜养了两天伤,身体上的痛少了一些,月流盈思前想后,决定给他的薄情心来一个沉重的打击。 中途拦下送药的小婢女,月流盈记得她,似乎是叫——“阿芙”。 一个情窦初开,极为仰慕林大公子的小女生。 粉粉的脸蛋,一看就知道抹了不少胭脂水粉,婢女的腰包毕竟有限,买的东西多是次品,月流盈远远就能闻到那种浓浓的香味。 虽然不至于刺鼻,但闻久了总是不好受。 头上特地别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蓝色小花,衬得人更是小巧玲珑,可心得很。 哎,又是一个被不良青年荼毒的花花少女。 默哀三秒钟。 “阿芙,这药我送去就好。” 精心打扮过的姑娘有些隐隐的不乐意,又不好明摆着拒绝,只好道:“夫人,这种辛苦活就让婢子来就好,药罐很重的,不敢麻烦夫人。” 拉着盘子的一角:“无碍,我正好无事,去看看瑾瑜顺便把药帮你带去。” 阿芙坚持:“夫人,婢子惶恐,还是让婢子端着吧。” 月流盈无奈摇头,也罢,人家姑娘好歹花了不少时间精心打扮,就为了见英俊潇洒的林大公子一眼,何其辛酸与痴情,自己还是不要当恶人的好。 到了林瑾瑜住的屋子,阿芙老远就唤着:“林公子,阿芙给你送药来了。” 月流盈不想再进行任何的吐槽行为,瞧瞧,人家姑娘有多热情,多亲切,全是林瑾瑜那个烂人来者不拒给惯的。 等他什么时候被宋姐姐收了,这些个风流旧账就等着有朝一日被慢慢地清算吧。 阿芙把药端了进去,笑得灿烂又婉约,明明两个极为矛盾的表情却被齐集在一张俏脸上。 尺度把握得刚刚好,完全没有违和感。 林瑾瑜直起半边身子,享受着免费的喂药服务。 月流盈脸被气成猪肝色,猛地从柱子后边露出头来,正悠哉悠哉喝药的林瑾瑜被吓得差点一口药全喷了出来。 镇静过后又开始继续喝药,明明一副享受的模样却还在嫌弃着:“这药真苦。” 月流盈坐下来喝光了一整壶的茶,那边一口又一口的行为终是到了尽头。 “阿芙,你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林公子说。” 阿芙看了看林瑾瑜,又看了看月流盈,顺带还扫了一眼后边的锦瑟和祁琳,不甘不愿地应道:“那婢子先下去了,夫人要是有什么事可随时传唤婢子。” “去吧去吧。”好让她快点进入正题。 林瑾瑜狐疑:“什么话?” 月流盈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确认够严肃够认真够肃穆时方才开口:“知道宋姐姐为什么这些天没踪迹了吗?” 林瑾瑜一滞,他原以为宋大小姐是故意不来看他,可听流盈这么一说难道是有什么隐情不成? 月流盈唬起人来已经风轻云淡到一定地步:“宋大哥前段日子把她给带回去了。” “然后——”林瑾瑜显然不再是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然后,听说宋国公是铁了心要宋姐姐嫁人,男方家长都捎了信来要求把婚事提上日程了。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说不定两人连八字都合算好了。” “合八字!!”林瑾瑜蓦然高了几倍的分贝。 月流盈处变不惊,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知道宋姐姐嫁的那个男子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情?若是一脸麻子,缺胳膊少腿的也就算了。最怕他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浪荡子,还整天欺负宋姐姐。” 林瑾瑜怒发冲冠:“他敢!”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宋姐姐以后一嫁人就是远走他乡,欺不欺负谁知道呢。要我说,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得赶紧追,要不然时间一久,宋姐姐指不定连娃都有了。” 林瑾瑜脸色咋变,然后沉着脸:“她定是不待见我的。” 爱情果然让人盲目,连情场高手都被困在迷雾中,猜不透也看不透。 所幸还有她这个小红娘来指点迷津。 “女人素来就是口是心非,你得把你的无赖本性发挥出来,她要嫁了人你就去劫人,抢了回来就迅速成婚,我保准宋姐姐嘴上虽然唧唧歪歪一大篇,但心里绝对是乐呵极了。” 锦瑟挑眉,自家小姐还真是口不择言,女人难道不包括她自己? 林瑾瑜满头黑线又冷汗淋淋:“流盈你怎么好像经验十足的样子。” 月流盈望天,她能说她这是前世看狗血剧留下的综合症吗? 在林瑾瑜不住的探究目光下,月流盈终于提起裙子。 溜了。 清冷的月色映照在漆黑的地面,陈伯提着一个小灯笼行走在小道上,一拐弯,轻轻扣着门扉。 “林公子,属下奉命来向你拿之前的庄上册子。”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敲了半响的门,却不见任何回应。 轻轻一推,房门并没有上锁,陈伯放下灯笼走进里间。 怪哉,林公子人呢? 伤都还没好全,又到哪里去了? 陈伯惊得眉毛都快竖起,不会是,又去见他的那些红颜知己了吧? 第137章:要不,我们私奔吧 第137章:要不,我们私奔吧 夜色已黑,宋祁蓉打开窗便有一股凉风迎面袭来,吹拂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披了件薄薄的及腰珊瑚色披风,挥退身边的婢女,独自一人坐在院子中赏景吃夜宵。 “良辰美景,你还真懂得享受。”远处传来温润的男子声音。 宋祁蓉东张西望,中气十足:“是谁?” 握紧手中的桃子,三百六十度转身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人影究竟在哪儿。 远远的一处叹息:“真笨,在你头上。” 仰头看去,林瑾瑜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屋顶上赏星星。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林瑾瑜很是自然地接话:“那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我家,我在这是再正常不过,但是你……” “我来这里看星星。” 宋大小姐满额黑线,她更愿意相信是某人喝多了花酒,借着她家的房顶吹风醒脑。 “喂,女人――” “干嘛?”宋大小姐头也不抬,低头只顾啃自己的桃子。 林瑾瑜突然天马行空来一句:“要不,我们私奔吧!” “什么?”女子惊呼。 “我说,要不,我们私奔吧!” 宋祁蓉一个桃子砸过去,气急败坏道:“奔你个头!” 林瑾瑜稳稳接住,往衣服上随意蹭了两下,啃了起来,笑道:“真甜!” 宋大小姐送他一个白眼:“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爬我们家屋顶做什么?” 不要再编什么看星星的蹩脚借口,有点头脑的人都不可能会相信的。 “带你私奔啊!”永恒不变的主题。 “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男的,我是那个女的?” “难不成我是那个女的,你是那个男的?”林瑾瑜没脸没皮没正经。 宋祁蓉仰着脖子:“你该不会是梦游了吧?还是……我梦游了?” “需要我下去让你拍几个耳瓜子吗?” “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老实巴交地在墙头给我蹲着吧!”宋大小姐无情制止。 林瑾瑜拉长着一张俊脸:“我是认真的。” “可我觉得很惊悚。”昔日与自己向来不对盘的人突然跑过来和自己说要一起私奔,觉得惊悚都是轻的。 况且自己好吃好喝,生活无任何压力与不满,大好美人胚子一个,为何要和别人私奔? “你到底答不答应?” “我不要。” “小心我把你敲晕了带走。” “你敢下来我就直接喊非礼!” 林瑾瑜败下阵来:“你很喜欢那个男的?” 宋祁蓉没跟上他的奇怪思维:“哪个男的?” “和你有婚约的那只。” 林瑾瑜潜意识里不愿意用未婚夫这样的字眼。 “我喜欢他?有没有搞错,我根本连他长什么样都没弄清楚,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宋祁蓉嗤笑。 以为是神恋吗? “你要不喜欢他,为何回来?” “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宋祁蓉已经被林瑾瑜无厘头的推论给彻底打败。 “那合八字呢?”墙头上的男子俯视地面,锁定某一处地方,语气酸得都能腌一锅的咸菜。 挠头,“为什么我没听懂你说的每一句话?” 林瑾瑜换作简单而明了的表述:“把婚退了。” 宋大小姐脾气上来:“做什么要听你的,我成不成婚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我喜欢你,我要追你,自然要扫清你身边所有的男人。” 宋祁蓉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又像通了什么似的,嗤之以鼻道:“花花公子又换新目标了?怎么,觉得那些女子没有挑战性,所以就来我这寻找寻找刺激?” 林瑾瑜喊冤:“我是真喜欢你。” 宋祁蓉虽是心有悸动,却还存着几分理智:“我要是相信你这一番鬼话,那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 “那你就当是我疯了。” “发什么神经?”宋大小姐又扔出一个桃子,转身就走。 该死的混蛋,定是闲着无聊来这消遣她的。 这么多天没踪影,一见面就来和她开这种见鬼的玩笑话,当她是猴子好耍不成。 才走不过几步,前面就被一个巨大的阴影遮住。 宋祁蓉一愣,抬起头来就看见林瑾瑜环着手站在她面前。 张嘴就想喊非礼,发出的却是“呜呜呜呜”的怪响。 林瑾瑜眼疾手快地一把堵住了她的嘴。 轻声道:“你不乱喊我就放开你,如何?” 强闯民宅的花花公子和肉票间最温柔的对话。 宋祁蓉瞪大眼睛,原本还想着要威武不能屈,可当意识到自己与林瑾瑜的接触后脸颊立即染起一抹嫣红,慌忙间连连点头。 林瑾瑜笑得颠倒众生,这才放开对宋祁蓉的禁锢。 只是,宋大小姐似乎是不撞南墙心不死,抹了抹嘴后又扯开嗓子大喊:“非――” 林瑾瑜手指火速一点。 噤声了。 “就猜到你不会这么乖乖听话。”林瑾瑜走进她,上下打量。 宋祁蓉口不能言,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来,否则要你好看! “啧啧,我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你的,野蛮又粗鲁,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温柔模样,我是审美下降了不成?” 宋祁蓉没法接话,眼里像装了一个巨大的火炉,燃烧着熊熊火焰。 林瑾瑜继续自言自语:“宋祁蓉,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本公子已经决定激流勇退,开始追求你,直到你答应和我成婚为止。” 宋祁蓉的眼神已经上升为激光,扫射得某男子体无完肤。 握住她的肩膀,林瑾瑜正色道:“我是说认真的,除了我,你不准嫁给任何人!” 宋祁蓉看着他的眼神,没有半点嘻哈,泛着光,柔情点点。又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这份迟来而又短暂的深情之中。 林瑾瑜手指拂过,悄悄点开她的穴道。 突如其来的霸道宣言像天外来客,即使没被点穴,宋祁蓉也一下呆住了。 回过神来,一拳打在他的肩头:“谁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林瑾瑜突然一阵吃痛,眉头紧锁,俊脸纠结在了一起。 “你怎么了?”她虽然用了十足的劲,可对一个习武之人怎么说都不会疼成这样。 伸手去查看他的肩头,却被他一手握住,挣扎不开。 “你放手!” “不放,除非你答应我和那个男的取消婚约。” 林瑾瑜轻车熟路地耍起无赖,不过死皮赖脸这招他虽在行得很,但还是头一次用在男女的感情之上。 “婚约取不取消又不是我说了算。” “那我们俩就私奔。”又被绕回原先的话题。 宋祁蓉瞅着他:“你确定你喜欢我是认真的?” “确定。” “那你说要与我成亲也是认真的?” 林瑾瑜顿了顿,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成为已婚人士,不过再磨叽下去,就真像流盈所说――人都快被拐走了。 于是,他点头:“是认真的!” “你甘心放弃那么多红颜知己?” 林瑾瑜抿嘴,停顿三秒:“要不,你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宋祁蓉又送他一拳,左右对称,大吼道:“林瑾瑜,你怎么不去死!” 林瑾瑜露出那种玩世不恭的邪笑:“我死了,你岂不是要守活寡?” “想得美,我除了替你烧支香感谢上苍及早收了你之外,一定还会放鞭炮大肆庆祝。” 林瑾瑜凑过来:“我比较希望你收了我,怎么样,我很好养活的,带出去又极有面子。” 宋祁蓉心里默默乐呵,却喜不形于色:“看你表现。” “那你和那男的……核对的生辰八字……”林瑾瑜双手枕在脑后,支支吾吾。 宋大小姐一脸茫然:“什么生辰八字?” 林瑾瑜摊手:“就是你……你和……” 猛地间恍然大悟,某男掩面无语凝咽,他竟被月流盈下套了! 该死,他也没多做怀疑就相信了。 宋祁蓉托着下巴:“就是我和什么?”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月妹妹不是说最起码也得要一个月以上。 “本公子能力出众,做起事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宋祁蓉斜睨一眼,明显对他的理由略有怀疑。 不过,她又不是凌氏的人,内情如何自己还是不要多过问的好。 懒洋洋打一哈欠,不留情面地赶人:“夜深了,该回哪回哪去,本小姐要休息去了。” “等等,你还没说答不答应我呢?” “答应你什么?”宋祁蓉明知故问。 林瑾瑜也够直接:“答不答应和我在一起?” 宋祁蓉绕过他,径直往前走去:“你先把你身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桃花砍断再说,否则免谈。” 就像凌庄主对月妹妹那样,彼此相爱一人。 “那我要做到了呢?”林瑾瑜倒着走,始终和宋大小姐面对面交流情感问题。 嘴上边问着,心中却在暗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得个情圣的地步。 幸好凌尘已经回了漠北,否则要让他知道自己为了一棵歪脖子树而放弃了整片的森林,岂不是笑死。 宋祁蓉停下,提起裙子往屋内走:“做到再说。” 扭头过来:“我要回房了,你赶紧闪人,免得败坏本小姐清白的名声。” “我走了,记得退婚,退婚!”时时不忘叮嘱她还有婚约一事。 宋祁蓉关上房门:“知道了,真烦!” 背过身来,却不再是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双手捧着脸,“哈哈哈哈……”轻声傻笑得像个孩子一般。 拍了拍脸恢复正常,不过几秒就忍不住破功,又继续痴笑起来。 林瑾瑜并未走远,也因此里面的笑声即使再小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嘴角扬起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小跳着步子离开,到了墙角一个纵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138章:御林军被挖了墙角 第138章:御林军被挖了墙角 宋祁蓉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传说中的那个未婚夫长得肥头大耳,一坨肉全都堆在脸上,又矮又胖,滚起来像是只圆球。 穿着红火的新郎服,下了马,微微一作揖,在她的爹爹和娘亲面前笑得花枝乱颤,偏偏自家娘亲还一个劲的赞他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这样的极品都能安上翩翩公子的名声,娘亲明显是睁着眼说瞎话。 紧接着,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自己竟被强行盖上盖头,拉上花轿。哭泣、反抗、挣扎,撒泼,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爹爹,娘亲,哥哥皆是红光满面,祝福声伴着唢呐声震天响,似乎没有人看到她的不情不愿。 从花轿的窗口探出头来,余光扫到林瑾瑜立在二楼高处,一脸漠然。 她挥着手使劲求救,扯开了嗓子唤他的名字,可却收不到任何的回应。 他的身后倏地出现一个美艳女子,明媚皓齿,窈窕多姿,他笑着将那女子纳入怀中,而看向她的眼神却像是在看陌生的路人甲。 再之后,她怒从心头起,不知哪来的神力挣开一众仆人的束缚,蹭蹭蹭地冲上二楼把林瑾瑜这个大萝卜又抓又打地揍成猪头,末了还往他身上狠狠踢了几下以解心头之气。 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早就吓得顾不上体态端庄,“啊——”一声跑得无影无踪。 林瑾瑜趴在地上做躺尸状,半响才慢慢抬起头来,一张脸已经肿到看不出原貌,两股血柱正从鼻孔里留下。 仇怨的目光盯着宋祁蓉,面部狰狞。 一咕噜从床上惊醒,宋祁蓉被林瑾瑜的惨状吓得直冒冷汗,回想起方才做的那个怪梦。 真是太无厘头了。 都道梦是反的,那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不用再嫁给月妹妹所说的路人甲,而是和林…… 呸呸呸,自己怎么不自觉又想到那个人了。 暗暗唾弃,宋祁蓉你够了,大清早的就在发春。 不过,话说回来,林瑾瑜那个大混蛋昨晚似乎和她表明心意了。 自己为此还兴奋得整整一晚上在傻笑,想想实在是没出息得很。 不过,还是很暗喜啊。宋祁蓉蒙上被子,又继续开始傻乐着。 这厢宋大小姐一夜失眠,那厢月流盈却是好梦至天亮。 鼻尖有种痒痒的感觉,好像是什么东西一直不停地在脸上晃动,闭着眼睛伸手去抓,又悲剧地落了空。 月流盈气恼,翻身转了个姿势继续赖床,反正后院那点破事现在都理清得差不多了,每天只要朝九晚五地按流程工作就能稳稳地搞定。 抓了抓自己乱成鸡窝的头,她的生物钟一向很准,称得上是智能版人工闹钟。 她敢断定,现在绝对还不到上班时间。 月氏准则第一条,能多睡些时间就决不能浪费。 “月儿,快醒来。”低沉的嗓音不停地环绕在耳边,月流盈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俊脸无限放大。 月流盈皱着小脸,这是要闹哪样啊! 她昨天才刚刚被拉去书房开了一个小会,探讨槿国目前的最新动态,并研究出几套方案。 临时加班已经是惨无人道,现如今大清早的又被硬生生叫醒,不带这样折腾人的。 月流盈碎碎念—— 黑心大老板! 罪恶资本家! 可恶的庄主大人! “说吧,又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了?”迷迷糊糊地套上衣服,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趴趴地伏在凌齐烨的肩头。 “清醒了没有。”庄主大人好笑地看着懒相横生的某女人。 “没有,再给我一炷香的时间让我好好调整调整。” 酝酿酝酿要起床的心情。 凌齐烨扶住她,挪了挪位置,让没心没肺的月流盈能趴得更舒服些:“你义父给你来家信了。” “什么义父?”瞎扯,她哪来的义父。 月流盈浑浑噩噩中脑子完全没搭准线,凭着本能在回应庄主大人。 “你说呢?” “哎,别开玩笑了,我……” “扑哒扑哒。”轻轻的拍打翅膀声让月流盈一下静默。 把目光从地面上耸拉着脑袋的小麻雀身上转移回来。 脑子重新恢复运转,坐直身子,以极为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周翰又给我来信了?” “终于记起来了吗?”凌大庄主边说边抚平自己被弄皱得一塌糊涂的衣裳。 “他又想做什么坏事?” 将她凌乱的黑发通通顺道耳后:“让你抓紧时间把我的财产控制住。” “切。”月流盈不屑,“就说这个?” “这个还不够?”凌齐烨笑道。 月流盈目光流转,打着哈欠道:“太没挑战性了,凌氏的金库现在不都握在我的手上?” 自她接手了这一大家子,陈伯就把三个金库的钥匙都一股脑地塞到她的手里。自己原本是不想要的,钱再多,不是自己赚的就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兴致缺缺。 可陈伯偏又拿出不知哪页哪条的家法,振振有词地念给她听,无奈之下,只好勉强接下。 她记得当时还特地问过庄主大人:“万一我弄丢了这一大串的钥匙,那该怎么办?” 凌大庄主漫不经心:“多找几遍就能找到了。” 月流盈愕然,这是什么神级回答? “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吗?” 庄主大人特别大方:“只要不跑路就行。” “这里面有我的嫁妆没有?”她还是念念不忘,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卖身所得。 说是卖身应该也不算夸张,看,她现在不就是从月府卖身给了凌家? 凌齐烨摇头:“没有。” “那我的嫁妆呢?” “全都锁在我的房间。”庄主大人利诱她:“不过,你要是搬来栖凌轩的话,它就是你的了。” 月流盈忍不住打一寒噤,瞪他一眼,然后望天。 当她什么也没有说过。 凌齐烨拉回她的思绪:“老狐狸估计最近就会行动,他让你最好能下一记猛药,牢牢地掌握凌氏的财政大权。” “下一记猛药是什么意思?”月流盈大惊。 “就是让你彻底控制住我,一跃成为凌氏的最高执掌人。”庄主大人啼笑皆非。 月流盈跳下去穿鞋的脚一崴,险些摔倒。 把财政权、人事权、决定权……总之就是大老板的那些七七八八的权利通通揽到自个名下。 子啊,周翰这是让她赶紧一脚把庄主大人踹下,然后农奴翻身把歌唱? 在凌大庄主的搀扶下堪堪站住脚,月流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连穿个鞋都不让人省心。”来自庄主大人温柔的责骂。 月流盈甚是委屈:“我这不是一时还消化不来吗?” 猛地抓住他的手,隐隐有些紧张:“他这信的潜台词是不是就要准备打战了?” “潜台词?”这是什么奇怪的表达。 月流盈不得不翻译一遍:“就是潜在的意思。” 凌齐烨眼睛一眯:“连宫中的御林军都待命了,还能有假?” “御林军是皇帝这派的还是周翰那派的?” 庄主大人为她普及知识:“自然是老狐狸的人。” “皇帝老儿怎么混成这样,实在是太损一国之君的形象了,连自家皇宫里的兵都看不好出了墙。这下好了,堂堂的皇室御林军被贼人挖去了墙角,皇帝老儿估计该蹲在角落里哭泣了。”月流盈气得跳起。 “……” 凌齐烨的面色有些讪讪,一时无言。 月流盈察言观色下缩缩肩膀:“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该对皇上不敬。”凌大庄主作为煜府世子,天家之人,主动维护皇帝的威严。 月流盈朝他做一个鬼脸,不以为意:“知道了,有朝一日见到他一定做足礼数。” 凌齐烨无奈,又道:“还有,皇上今年二十又四,离而立之年尚且遥远,更不用说能冠上‘老’这个字眼。” “额……我忘了。”月流盈一拍脑袋,她印象中的皇帝都是大叔大伯级的成精人物,一时间竟忘记槿城的皇帝是个少年天子,岁数比庄主大人都还要小。 好吧,应该要改成小皇帝才对。 “皇宫里的御林军被周翰所用,那皇上不是很危险。” “去书房谈吧,瑾瑜也在。”庄主大人瞅着又见机躺下的月流盈。 努努嘴:“拉我一把。” 庄主大人怕拉疼她,直接把大掌托放在她的脑后,然后轻轻扶起来。 月流盈周围粉红泡泡瞬间化成了一堆,凌大庄主真真是贴心好男友一枚。 要是有一面魔镜,她一定天天问:魔镜魔镜,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哈哈,月流盈忍不住掩嘴偷笑,让凌齐烨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书房内,坐在椅子上的林瑾瑜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神采飞扬,月流盈的火眼金睛早就看出这其中的不寻常。 “昨晚开小会你不在,是去办正经事了?” 林瑾瑜的脸一下冷下来:“流盈,你上次说的那个合八字纯粹是在骗我的吧。” 月流盈耍赖:“我不是强调了‘可能’二字,又没说一定。” 林瑾瑜满额黑线:“你赢了!” 某女人欢天喜地地拍手:“你方才等于是在间接承认你昨晚的行踪了,快说说什么进展,告白了没有?” 月流盈比当事人还要心急。 林瑾瑜略微尴尬地别过头,低不可闻的一句:“恩。” 第139章:贼胆包天拔虎须 第139章:贼胆包天拔虎须 “怎样怎样,宋姐姐答应了吗?”月流盈成就感极高,她真是天底下无师自通的最佳聪明绝顶小红娘。 林瑾瑜瞅了眼老神在在的凌大庄主,清了清嗓子笑道:“她说看我表现。” 月流盈围着他打量:“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不错啊。” 告白这种事,最怕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看林瑾瑜这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眉开眼笑的模样,就明白胜利的花炮虽然还未燃起,但前奏显然已经唱得差不多了。 她就知道,只要林瑾瑜肯放下他傲娇的性子,凭借他们俩之间的那响得噼里啪啦不间断的绚烂火花,把宋姐姐追到手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事后,当月流盈把这事告诉锦瑟之时,锦瑟差点泪流满面,一度怀疑自己的三观是否还是正常。 她和小姐赌了十两的银子,信誓旦旦猜宋小姐绝不会答应和林公子在一起。没想到现在离下注才过了不到半个月,事情就发生了这般决定性的逆转。 明明两个那么不对头的人,怎么就有可能会一起牵手共度。 锦瑟困惑许久,月流盈只好给她普及知识:这就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或者说是——物极必反! 锦瑟似懂非懂。 林瑾瑜已经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样:“到时候记得把红包包得大份点。” 月流盈讥笑:“等那时候再说吧,现在该是说正经事的时候。” 庄主大人正好把一杯清茶喝尽,似笑非笑,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关心八卦事件,真得亏她还记得现在是谈正事的时候。 林瑾瑜虽然一夜未曾合眼,却是神采奕奕:“说吧,发生什么大事了?” 凌齐烨站起身来,负手停步:“老狐狸让月儿今晚子时想办法到城郊林外去见他一面。” “见他?子时?”月流盈惊呼。 “为什么贸贸然地要流盈去见他,该不会是露出什么马脚了吧?”林瑾瑜大胆猜测。 “可是,我传信的内容一向斟酌许久,不会出什么纰漏才对。” 而且自己鲜少出门,没理由会被他抓住小辫子。 凌齐烨目光微敛:“瑾瑜说的也不无道理,小心使得万年船。” 月流盈撇嘴,还是坚持自己“线人”的身份未曾暴露在阳光底下。 “你们不是也说了吗,现在是关键时刻,他要见我自然是有要事交代,哪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险。”凌齐烨说什么也不同意在还没有搞清敌人是何来意前就把月流盈推出去试水。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总得要上上刀山才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话才说完,月流盈就忍不住大囧,感情自己把自己比喻成庄主大人的孩子了。 小脸瞬间纠结在了一起,凌齐烨以为她终于想通里面潜在的诸多不明因素,却没想到她接下去的一句是——“啊?辈分错了。” 她凭白小了好多,比小正太还小。 庄主大人此刻风度全无,指着她的额头气道:“你脑袋里能不能想些重点。” 林瑾瑜相对而言要来得冷静许多:“流盈,你的意思是你要去赴约?” “是,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是不去,且不说周翰更加怀疑,恐怕也会因此错失不少有用的情报。” 林瑾瑜理智战胜情感:“齐烨,流盈说得很有道理。” 庄主大人不耐烦,拿出大领导的架势:“总之,我不同意。” 底下的人商量得再热火朝天、心潮澎湃,但若是大老板不点头,那就相当于一切都是白搭。 月流盈不信自己劝不动这块冰山,发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开始声情并茂地讲说。 “他既然还未扳倒你,就表示我还是有利用价值,棋子还能继续作战,周翰又为何要舍弃呢?至于你们觉得他开始怀疑我,这点根本不会成立,都且放心好了。” 凌大庄主强压着怒火:“即便是只有一点点的不确定,我也绝不能让危险波及到你。” 月流盈满额的黑线,说服庄主大人改变已定的主意果然是一件极难的任务。 “我会武功的。”虽然没有在场的人这般出神入化,但好歹也是有底子的人。 庄主大人极其不给面子:“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不必拿出来逞能,爬墙尚可,要打起架来恐怕就只有挨揍的份。” 她哪有那么弱不经风? 月流盈气,却没有底气反驳,加上凌大庄主好像有些要翻旧账的准备,赶紧怯生生道:“周翰武功很厉害?” 原谅她对此没有任何常识。 凌大庄主不语,但挑眉的动作让月流盈瞬间秒懂。 丫的,又是一潜藏在高府大院里的武林高手! 月流盈心里极为不平衡。 自己练了五年的武术,在这里竟成了一个小罗罗,人家一个手指能分分钟挑飞她。 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黯然魂殇。 果然,林瑾瑜在旁边给她做进一步的确认:“周翰的武功比我高了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是高一点点罢了。” 后面不重要的强调月流盈直接略过,扭过来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一脸肃然的庄主大人:“你就让我去吧,不会有危险的。” 林瑾瑜仔细想了想,决定和月流盈统一战线:“齐烨,我赞成流盈去这一趟。她说得对,我们几乎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甚至让周翰以为你发病是因为流盈给你付了烟花醉。由此看来,周翰应该更是信任流盈,不可能会发现有什么不妥的。” 月流盈在边上使劲点头做陪衬,增加可信度。 “我在暗中跟着你去。”庄主大人终是退了一步。 月流盈瞪大水灵灵的双眼:“你疯了?” 林瑾瑜也赠他一个白眼:“你跟去流盈反而会危险。” 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得很,精明如凌大庄主竟也有糊涂办事的时候。 凌齐烨抿嘴,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深邃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像是浸透过千年寒冰似的。 森冷森冷。 老狐狸他本质上就是一个疯子,丧心病狂,若是他觉得有丝毫不妥,随时都有可能要了月儿的命。 就连他的亲身儿子都可以没有价值就抛弃,哪里还会顾忌一个没有任何血缘的养女。 月流盈慧眸一闪,计上心来。 暗暗对手指思忖,要真这么做了,后果好像会很严重。 怕是事后连屋子都给气掀了。 好纠结,究竟执不执行? 月流盈闭上眼睛,皱起眉头深思。 凌齐烨却以为她身体有何不适,凑近了关切道:“月儿,你怎么了?” “我头疼。”月流盈顺势扑上去一直做旁观者的林瑾瑜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月流盈突然伸指点了庄主大人睡穴,用了十足的手劲。 林瑾瑜眼疾手快冲过来扶住下滑的凌大庄主,险些魂飞天外,扭头对勇敢的女人不知是赞是怒:“流盈,你真大胆。” 月流盈耸肩,颇为无奈:“百般劝说不动,只好用这种下下策了。” 若不是靠得近,加上庄主大人一心以为她身体不适而失了防备,她绝对没办法奸计得逞。 半响,林瑾瑜突然告知她一个残酷的现实:“现在还只是清晨时分,周翰说的时间是午夜,你下手会不会……太早了?” 某女人得意洋洋中恍然大悟:“对啊,我忘了。” 林瑾瑜扶着不省人事的庄主大人嘴角抽搐。 “依齐烨的功力,最迟两个时辰就能醒来。”林瑾瑜淡淡言语间又送了月流盈“一刀”。 月流盈几乎可以预见自己两个时辰后的惨况。 火速求救:“怎么办?” 林瑾瑜把人先放到书房里侧的暖榻上,反问回去:“你说呢?” “要不,把庄主大人劈昏了?呸呸呸呸,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月流盈自行否决自己提出的烂主意。 “我可以让齐烨睡到明日天亮,不过,等他醒来,我估计会被暴打一顿之后还得要发配边疆。”林瑾瑜很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月流盈双眼闪着光:“无妨,你全部都推到我身上就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假话,你点穴功夫还练不到家。” 被嫌弃的某女人一阵哀怨,她这不是缠着祁琳刚学不久,要是让祁琳知道自己第一次点穴就试用在了她家少主身上,恐怕她当初再怎么软磨硬泡也是没有用的。 “那怎么办?”月流盈摊手,总不能还没成事就先英年早逝了吧。 林瑾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罢了罢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当是为槿国谋福利而献身。” 说着,就往凌大庄主身上又连续点了五个穴位,看得月流盈目瞪口呆。 “那个……会不会点多了。” 林瑾瑜推她出门:“你就放心吧,齐烨这般的强手只能点足了穴位才能有所保证。” “哎哎哎,等等。”月流盈想起什么,“万一千暮千绝给解了呢?” 这两人现在正在外边守着呢。 “放心,他们不懂解法。”林瑾瑜甚是得意。 月流盈心下了然,原是独家秘诀! 第140章:小黑森林的会面 第140章:小黑森林的会面 天色渐渐暗下,月亮的莹白光华直接射在地面上,照得院中斑斑白块。远处草丛内虫莺飞转,绕着朵朵嫩花在无边的夜色中低吟浅唱。 明明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却往往伴随着无尽的罪恶。 月流盈特意穿了件暗色系的衣裳,将头上唯一的珍珠发箍换成一支极为普通的玉兰簪。 想想又觉不对,唤来锦瑟,补上七七八八的饰品,华而不俗,重新把自己装扮得花枝招展,以显示她现在的确是荣宠集身,锦衣玉食。 林瑾瑜虽是不像庄主大人那般关心则乱,但也是颇为不安,以至于从清晨至现在前前后后嘱咐了不下十遍的——“流盈,你千万要小心,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捏碎荷包里的檀殿木,这个东西怀有异香,只要你将它捏碎,我就能迅速赶到。” 荷包是林瑾瑜早晨就交给她的,外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夫人小姐们常戴的荷包模样,没什么特别。 重要的是里面装着的那块檀殿木,据说,是绝世稀有的宝贝。 月流盈一时耐不住好奇,问了价格,愣了三秒后火速将系在腰间毫不起眼的荷包捂得严严实实,生怕一不小心就丢到爪哇国去。 呜呜,揣着这玩意实在太有压力了,把她卖了只怕都抵不上这东西的价位。 月流盈取出那块有价无市的木头,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凑上脑袋闻了闻,却感觉不到任何香味。 反复嗅了几遍,依旧是毫无收获,就连普通的香袋都比不上。 狐疑的眼神扫过,确定这木头堪比连城之璧? 她怎么觉得一抓一大把? 林瑾瑜撇嘴,怪她不识货:“这个檀殿木全天下只有三块,一块在我们凌氏手中,一块被西陵女王所得,剩下一块在槿国的汝尘真人那。” 月流盈激动,抓出他话中亮点:“西陵居然是女儿国!” “是啊,当今天下三分,槿国、西陵、燕云,唯有这西陵是女子为皇,女子为官。如此格局已经延续了数十年,流盈你竟然不知?” 月流盈讪讪笑过:“没关心过这些自然是不知晓的。” 林瑾瑜也不在意,只当是她之前深居简出,小女孩不了解天下之事也实属正常。 “万一我将它捏碎,岂不是白白就浪费了千金?”月流盈又道。 “你以为它珍贵在哪里?”林瑾瑜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她,“檀殿木即便捏成粉末,只要它们还堆在一起,就能在短时间内重新恢复原状,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月流盈“哇”一声惊叹,然后一下词穷。 果然……稀罕得很。 夜色越来越浓,本就模糊的事物变得更是轮廓不清。如今已是夏季时节,深夜的风吹在肌肤上,有点爽心之感,使得素来早睡晚起的月流盈不由得精神振奋。 离子时只剩一个时辰的时间,月流盈最后再次检查一番自己的装备,确认无误。 荷包,荷包里的檀殿木,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一瓶顷刻间就能放倒一个壮汉的迷魂药。 大抵上就是这些,月流盈整整装,拂了拂负重极沉的头,然后和林瑾瑜以及锦瑟、祁琳两人告别。 “千万小心。”林瑾瑜又嘱咐了一遍。 月流盈应好,拿了庄主大人的令牌,畅通无阻地出了序凌山庄。 坐上早已在后巷备好的马车,一路疾驰。 出了城,郊外的路面极为不平,马车颠来倒去,震得里边的月流盈胃中酸水直冒,两眼星光直闪,脑子险些成了一团浆糊。 道不平,行路之艰也! 从凌府至目的地,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即便如此月流盈还是强打着精神,不敢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要是被周翰看到她一副泪眼汪汪,不争气地想要直扑被窝的形象,定是有所怀疑。 自古哪有奸细在汇报情报的路上睡得像只死猪一般。 实在太颠覆奸细隐忍、狡猾、夜间行动的定位。 她不想当这第一人,也不敢当这第一人。 无聊之下只好掀了车帘想看点景物打发打发时间。 不到半响她就自我唾弃自己短暂失联的智商,四周一片漆黑,哪有什么见鬼的景物? 气恼地放下帘子,托着下巴做文艺深思状。 说白了,就是瞎发呆。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马车放缓行进速度稳稳停在林子外,月流盈扶着横柱跳出,看了一下静寂的四周,然后一壮胆潇洒地挥手让车夫离开。 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月流盈深呼吸一口气,施施然向林子深处走去。 不多时,已是走到小黑森林的中央,却是见不到半个人影。 倒是周围呼呼的呼啸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心里发慌,月流盈闭上眸子喃喃念起了佛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再次睁眼,已是一片清明,小脸清冷,灵眸闪烁,在暗夜中极为耀眼。 她必须要勇敢,无法退缩! 等了一会,除了自然风声外还是没半点动静,月流盈皱眉,周翰也实在太不守时了,让她一个人在这凭白吹冷风。 才刚想,就见一个黑影闪过,移动速度如光如电,月流盈打一个寒噤,隐隐定下心神。 黑影绕了两圈停在前方,又是背对着她,全身上下用黑色披风紧裹着,只留下一个后脑勺给月流盈观赏。 静默三秒,男子冷冷开口:“流盈,你对义父越来越生疏了。” 月流盈脸色咋变,赶紧拱手向他行了个礼:“流盈见过义父,方才全然是因为感叹于义父功力又增添不少,才会一时失神。” 理由说得滴水不漏,月流盈完全不用担心这说法蹩脚。 换言之,这就和对着一个女子说:“你最近越来越美了。”是一样的效果。 就算女子容颜不变,也是极为乐意听到别人夸赞自己。 果然,周翰身边森冷的气息少了不少。 “义父今天找流盈来是为何事?”赶紧进入正题要紧。 却没想到周翰突然话题一转,厉声问道:“流盈,你的武功呢?” 上次见面没有注意,此次四下无声,静谧寂缪,他一下就感应到她半点功力也无。 月流盈心中瞬间警铃大作,暗叫不好。 完了。 原来这原身竟是有武功底子的人,难怪她之前能发现身后有人跟踪,难怪那次宋夫人宋姐姐遭袭时她能一下看出那三个壮汉手中拿的刀没开刀刃。 人生悲惨到这种地步,月流盈已经不想再发表任何言论了。 周翰如鬼魅般瞬间移了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目光狠厉:“你到底是不是月流盈?” 脖颈上的大手越发用力,月流盈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缺氧了。 呜呜,她要是因公殉职了,庄主大人会不会给她立个英雄碑,要最大的那种,上面摆满她最爱的梨花,还有她最喜欢的枣泥糕。 对了,还记得一定要撒钱,越多越好,最好每张的面额都在千两以上。 收回天马行空的想象,月流盈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先解决目前的困境,被窒息而死的死法实在是太难受了。 抓住腰间的荷包袋口,紧紧拽着,月流盈告诉自己:不行,不到关键时刻,自己决不能动它! 决不能!! “为了……为了不让他……们怀疑,我特地……用……用药化去了……全部功力。”每个字都像是在喉咙里挤着空间,历经千辛万苦才蹦跶出来。 周翰眯起眼睛看她,似在考虑她话中的可信度。 半响,终是放下钳制她脖颈的大手,虚步间又站在了几米开外。 “咳咳咳……”月流盈弯下身子猛咳,小脸长得通红。 被勒的! 该死,脖子一定是有了於痕,这下回去可怎么和庄主大人交代。 “是义父多疑了。”周翰风轻云淡飘来一句。 月流盈气得真想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一次多疑就差点送我去见马克思,要多来几次,岂不是连阎王都懒得收我了。 可是她不能,不能这么冲动! 只得委屈但又深明大义地回道:“流盈明白,不怪义父。” 周翰负手背向她,终是进入了正题:“你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 月流盈早就在林瑾瑜的指导下背了台本,这下照着记忆中重新念一遍:“凌齐烨此人警惕性极高,即便我已经取得他的信任,但凌氏的大权还是牢牢掌握在他手中,我插足不了。不过,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让凌齐烨服下不少的烟花醉,期间曾发作过一次,吐了一地的血。只是因其是慢性毒药,渗入骨髓,因而凌氏的大夫没揪出真正的病因。相信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让他瘫痪在床,届时凌氏的所有就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这个月的月末能做到吗?” “月末?” “怎么,有问题?” “义父,这会不会太赶了点。” 周翰依旧用他的后脑勺对着她:“这个月的月末我就要行事,不容许时间上有半点闪失。有问题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总之月末我一定要看到凌氏易主!” 月流盈再次问候一遍周府的祖宗十八代,贫民阶级最怕的就是上级给你派一个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然后自己做甩手掌柜。 不关心任何过程,只需要你把结果弄好了呈给他看即可。 他们哪里知道基层群众劳作的血泪辛酸史。 幸好,她只需要现在动动嘴皮子,装作乖宝宝似的一条条应下,无须真的付诸实践。 “义父月末就将行事,可否做足了安排?”月流盈开始在挖情报。 “你无须多问,等那天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情报套问失败! “这个给你。”周翰扔过来一个白瓷小瓶。 月流盈一脸茫然,打量手中的物什,这是什么? 所幸,夜色够浓,掩饰去她的一切面部表情。 “你的身体不好,一定要记得准时将药服下。”周翰看似是在关心她的健康问题。 月流盈恍然大悟,这个估计就是定期才给的栗星草的解药了。 身体不好? 月流盈暗暗嗤笑:也亏得他编了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嘴上还是要应承着:“多谢义父关心。” “回去吧。”周翰挥挥衣袖,宣布小会结束。 又是一个黑影闪过,眨眼间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月流盈耸肩,罢了,她不会轻功好歹也有马车代步,也算有个安慰。 突然,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似的,一脸要崩溃的模样。 糟糕,她忘记告诉车夫要来返程接她了。 第141章:接受暴风雨的洗礼 第141章:接受暴风雨的洗礼 黑幕遮住了一切,风拂过,让林中本该静默的众生物发生沙沙的声响,月流盈顿感草木皆兵。 悠悠望天,为今之计,想来只有自立根生寻找出路。 只是,月流盈把林子走了个遍,兜兜转转间依旧找不到出口究竟在哪。 有些崩溃,某女人扬天长叹:她竟然……迷路了! 手指尖触碰到腰间的荷包,神情沮丧地将它解下,凝视半响:“看样子,你终究是得要发挥发挥作用。” 就着荷包直接捏碎檀殿木,果然有一股异象随即传来。 淡淡的,不甚浓烈,有种龙涎香的味道。 月流盈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后来干脆直接蹲下身来,将脑袋趴在膝盖上闭目养神。 林瑾瑜和祁琳急冲冲感到现场时就看到周围只有月流盈一个人在,确定没有秘密埋伏后走至她身边。 “小姐,你还好吧?”祁琳也蹲下来,肃着一张脸,像是抹了一沉寒霜,又带着几分关切。 月流盈缓缓抬头,可怜兮兮地用一种无辜小动物的弱弱眼神看着救兵,嗫嚅道:“我……我迷路了!” 林瑾瑜瞬间黑线,忍住上前去掐死她再掐活的冲动。 亏得他还以为周翰那老狐狸又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吓得三魂六魄都失联了。 这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归位。 幸好,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否则…… 林瑾瑜连想都不敢往下想。 祁琳难得地嘴角抽动,一言不发地扶了自家小姐站起。 蹲得久了,月流盈的双脚有些酸疼,皱着小脸使劲揉揉:“这香味这么淡,你们是怎么闻到的,鼻子居然这么灵?” 祁琳告诉她:“人自然是闻不到的,得靠专门的飞鹰带路。” 原是这样。 “祁琳,你带着你家小姐回去,我恐怕得先走一步。”庄里的暗卫只知道他出了门却不晓得情况究竟为何,还是得赶紧回去稳妥得些。 有祁琳在,他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 月流盈点头,祁琳亦是颔首。 从林中出来,已有一匹快马在那等候,主仆二人同坐一骑,绝尘而去。 到了府,下马。只是人还没有站稳就有一个莫名生物火急火燎地扑了过来。 “小姐,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呜呜,我……我……”锦瑟眼泪直流,一阵鬼哭狼嚎。 月流盈不得不安抚她:“我没事,一点事也没有。” 锦瑟信了,可是一哭就像绝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月流盈不停地拍她后背,这可怜的丫头,估计被吓得不轻。 摸到腰间已经恢复成块的谭殿木,扁扁嘴,看样子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用的好。 进了庄,却发现林瑾瑜站在连廊入口处,颓废非常,双眸中沉淀的都是忧伤的气息,解读出一种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讯息。 在他面前挥挥手让他回神:“怎么了,大晚上的不赶紧去睡?” 在这里当守护门神吗? 林瑾瑜吞了吞口水,酝酿了半天情绪,如同法官在宣判死刑:“齐烨他提前醒过来了。” 天! 月流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让你一回来就去见他。” 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还是不要回来了。” 出去避避风头,等庄主大人气消了再回来认错。 林瑾瑜拉她衣袖:“他这会定是已经知道你回来了,躲也没用,说不定还罪加一等。” 月流盈欲哭无泪,她怎么忘了自己即便走的是偏门也有一堆的凌氏暗卫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视着。 全是庄主大人的眼线。 这会指不定在向凌大庄主打小报告她说了什么话了。 拨浪鼓摇头,再次转身:“不行不行,我还是得走,现在书房火药味正浓,我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林瑾瑜松开手,不再拉她。 因为千暮早已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身后。 “夫人,少主请你去书房一趟。” 月流盈苦着一张脸,好吧,早死晚死同样是死,不过是死法各有不同罢了。 林瑾瑜顺路和她一起走了一段距离。 “庄主大人怎么会提前醒的?”不是说最迟也要明天早上吗? “我哪里晓得齐烨他功力又增进了。” “让你整天花天酒地,武功一点进展也没有。”月流盈埋怨猪一样的队友。 林瑾瑜摸摸鼻子,一下词穷。 到了书房前,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立马闪人,锦瑟和祁琳也甚是识趣地在苑外就停住了脚步,任她一个人进去接受暴风雨的洗礼。 站在房门外就感觉里面有丝丝冷气溢出,月流盈打一寒噤,子啊,你定是要保佑小女子平安进去,安全出来才好。 踌躇了半天,头皮都快被挠破,却还是没胆量推门进去。 “还准备在外面站多久?”是庄主大人的声音,低沉而又冷冽。 月流盈已经可以想象里面那张阴鹜的脸了。 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果然感觉到凌大庄主身边散发着骇人的怒气,气得只差头发没竖起来。 “我……我回来了。”月流盈没骨气地结巴了。 “还知道回来。”庄主大人背对着她冷哼。 “恩。”月流盈尴尬地笑,“那个,齐烨,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说好不好。” 才刚提议完,月流盈就悔得只想抽自己两耳光。 庄主大人就是因为被自己点了睡穴,加上怂恿林瑾瑜又一下点了五个穴道才会一睡至今。 若是论起罪责来,林瑾瑜顶多算帮凶,自己却是十足的主谋。 如此情况,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凌齐烨凑近她,怒吼:“你点穴的功夫从哪学来的?” 月流盈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瞬间把嘴巴掩得严严实实,她不能出卖祁琳。 “不说?”凌大庄主眯起眼睛,危险系数蹭蹭蹭地升高:“不说也行,我一查便知。” 她身边会武功的就那么几个,扫一扫雷就知道指导之人究竟是哪位。 “你怎么能这样?”月流盈微微反抗出声,“点穴是别人教的,但怎么用是我自己的想法,与旁人何干?” “第一次实战点穴?”凌齐烨又凑近了几分。 “恩。”月流盈后退三步。 “第一次就用在我身上?”再近几分。 月流盈咽咽口水:“恩。”再退三步。 直至无路可退。 凌大庄主拉长着一张俊脸,怒不可遏,一把把她拎起,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就做出开打的架势。 月流盈挣扎,“啊啊啊”地大叫,然后不停给他做思想教育:“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庄主大人完全置若罔闻,手起手落,几声脆响立即传出,在静谧的房间里尤为响亮。 “哇……啊……疼,疼。”月流盈面朝地,做出各种痛苦的表情。 “下次还敢不敢自作主张,还敢不敢私自冒险,还敢不敢胆大妄为,还敢不敢乱用武力,还敢不敢偷我令牌?” 庄主大人数落出她一条又一条的罪状,只差最后判个死刑。 月流盈泪眼汪汪,认错态度极佳:“不敢不敢,我再不敢了。” 凌大庄主却觉得她忏悔得不够真诚,每每挨训的时候她都乖得是个老实宝宝,可一眨眼又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以为他每次都只是训训话,骂一下就过去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就可以胡作非为,贼胆一次比一次大。 都反了天了,竟然合着瑾瑜把他撂倒,然后拿了他的令牌去赴约。 拍板子的行动还在继续,月流盈的屁股仍在遭罪,凌大庄主的力道把握得刚刚好,虽然不至于皮开肉绽那么凶残,但也着实让人吃痛。 这应该是有史以来,庄主大人最生气的一次了,月流盈暗想。 “到底还敢不敢了?” 某女人犹豫着到底该说敢还是该说不敢,怎么自己认了错也还是一样惨烈。 凌大庄主见她踌躇,下手频率又快了不少。 “啪啪啪——”屁股都快碎成两半了。 月流盈受罚中得出一个惨痛的教训,不论庄主大人怎么抽风,自己都得乖乖顺着他的意思就对了。 上道得连忙点头:“不敢了,不敢了。” 板子终于不再伺候,月流盈一下从凌大庄主身边跳开,站在安全范围,手还忍不住揉了揉开花的屁股。 呜,好痛,大领导下手还真是一点小灶都不开,实打实的打。 凌齐烨怒火显然减了不少,浑身的低气压也收了回去。 可惜,月流盈还没欢呼庆祝自己终于从狼爪下死里逃生,就又发现庄主大人才刚消火的俊脸重新乌云密布,黑得能滴出墨来。 “这是怎么回事?”指着她发红的脖颈。 某女人望屋顶,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是人生没有最衰,只有更衰。 月流盈已经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自己因公受伤的脖子。 庄主大人又不是吃素的,几十年的人生阅历,一看便是究竟是什么情况。 咬牙切齿道:“他还真敢!” 月流盈吓得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结果痛得又跳了起来。 “他也就是掐了一小会儿,真的。” 大领导已经被气得脸都歪了:“月流盈,再掐久点你就该去阎罗殿排队投胎了你明不明白,到底明不明白。” 一番歇斯底里痛彻心扉怒其不争的怒吼,彻底颠覆了庄主大人平日里或人前清冷或人后温润的完美形象。 月流盈一愣一愣,眼皮不住打架,习惯性地点头,小小声道:“明白明白。” 大领导辛苦了,教育了这么久该是口渴,月流盈狗腿地捧上一杯茶,希望能早点结束这场暴风雨。 凌齐烨却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不要试图给我转移话题。” 某女人再点头,眼皮越来越沉了。 “说说看明白到什么地步了?”凌大庄主考察她的听课心得以及悔改程度。 某女人头抵着,手撑在椅把上托着下巴,一阵静默。 “月流盈!”庄主大人气得七窍生烟,该死,不会又走神了? 还是静默。 伸手推了推她,才发现,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居然…… 睡着了! 第142章:移花接木 第142章:移花接木 月流盈醒来时已是日落西山,脖子上的於痕早已消除,但屁股还是有点发疼。 入眼是熟悉的杏色锦制帐幔,看外边朝霞满天,怪哉,她这会怎么躺在华音小筑里? 轻捶小脑袋,这才想起自己在昨晚聆听教诲的过程中好像直接睡了过去。迷糊中,感觉到有人长长一声叹息,然后自己就被抱起,放在了床上,轻轻盖上了夏天常用的薄衾。 隐约中还记得有人在自己的鼻尖捏了捏,力道倒是不轻,可惜自己太困,终是没醒过来。 心想,庄主大人估计该是气疯了吧。 哈哈,月流盈捂着脸轻笑。 锦瑟是听了动静进来的,自家小姐一醒来就抽风的现象她已是见怪不怪,放下装满温水的铜盆子,走过来替她整理被搙。 边叠好锦衾边问道:“小姐,什么事这么好笑,做了什么美梦不成?” 月流盈摇头晃脑:“就不告诉你。” 锦瑟也不刨根问底,看着她拂一把清水扑至脸上,然后用帕子擦净,发出满足而又轻松的一声叹息。 “小姐,听说林公子昨晚被少主罚了。”她不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小姐昨日好像去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方,让她担心受怕了好一阵。 月流盈放下帕子挂好:“罚了些什么?” “好像是劈了一个早上的柴火,派了千暮侍卫在一旁监督,说是不准林公子动用武力解决。” 啧啧,让一个素来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去柴房挥着斧头劈柴,确实够惨的。 “还有呢。”锦瑟为她梳好一头散乱的黑发。 “还有?”月流盈瞪大美眸。 “上午刚劈完柴林公子又被叫去账房理了一个下午的陈年旧账,还不让算错一项,否则就加倍罚。” 月流盈咋舌:“现在,算完了吗?” “离算完还早,据我估计啊,起码也得要到晚上才行。” “不成,说好了出了事我担全责,结果我倒是睡了一天,似乎太没江湖道义了,我还是去帮帮他。” “小姐,你还想帮人?先顾好自己吧。”锦瑟好心给她提议。 “我?”月流盈顿时有种凉意从四肢袭向大脑的错觉,“我昨晚受过罚了。” 锦瑟从旁侧的书架上翻箱倒柜找出沉积已久的一本书,拍去上边的尘土,然后正式宣布:“少主说了,小姐要在明晚前把这本《凌氏家法》全部抄完,否则……” 月流盈一个头两个大,忙问:“否则什么?” “少主没说,我以为小姐你应该懂的。” 懂,她当然懂,庄主大人呲牙必报嫉恶如仇整人黑人一套一套,她怎么会不懂“否则……”背后隐藏的种种“杀机”? 崩溃地扑回被窝打了几个滚,捂着耳朵直囔囔:“啊啊啊啊,暴君!暴君!暴……” 锦瑟三两步跑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姐,这是以下犯上。” 月流盈顺势扯过那本许久未见天日的《凌氏家法》,哀怨地翻了翻,丫的,还真有这本书。 她天真地以为陈伯每每搬出凌氏家法第几页第几条纯属是在框她。 “这么厚,我哪里抄得完?” 锦瑟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小姐,你还是快抄吧,少主一会可是要检查进度的。” 月流盈认命,拿起狼毫笔就开始誊抄。 “不对啊,我正事还没说呢。”丢下笔,撒着脚丫就往外冲去。 宣纸上一个字没写,还沾了满纸的墨,锦瑟在后面“哎哎”直喊,可惜早就不见人影。 月流盈只顾着往前,待看见地上的那双青缎朝靴想停下来,却因一时收势不及而撞了上去。 庄主大人责备的声音传来:“怎么跌跌撞撞的。” 走个路都这么毛躁。 “书抄了没有?” “抄了抄了。”月流盈委屈地摸摸自己被撞疼的鼻子,“啊,不对不对,还没抄。” “那你跑出来做什么?” 月流盈嗔道:“自然是和你说昨晚的正事,被你训一下差点都给忘了。” 凌齐烨顿了顿,语重心长地拉起她的手:“这次我暂且饶过你,再有下次,惩罚加倍。” 某女人一哆嗦,推着他走出华音小筑。 托月流盈的福,林瑾瑜被提前放出来参与正事商议。走出账房月流盈几乎可以看见他一鼻子的灰,估计是被那些个陈年账本给熏的。 哎,可怜。 月流盈也只能送他这么两字。 “昨晚我听周翰说,他月末就会行事。”言归正传。 “月末啊!”林瑾瑜一番轻叹,“现在距离月末只剩下几十天的时间了,所幸我们一向都有准备,应该不会太过于仓促。” “皇上那边怎么说?” “这段时间实在太危险,宫里走动的人超乎寻常地多,联系自然而然就少了。” “想办法派个影子进去,把皇上从暗道里接出来。” 暗道,果然是古人防打防盗防窃国的必备筹码。 林瑾瑜深思:“我会见机行事的,只要有机会就立刻行动。朝堂上有你家老头子和宋国公两个人在撑着,周翰好歹会忌惮一些。” “速度要快,月末这个时间已经超过了我们的预想,皇上的安危不容有任何闪失。” 月流盈微僵:“现在兵权的分配是什么状况?” “京城十之五六的兵力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剩下的有一半在皇上手中,有一半在宋国公手中。” “他一个太傅,居然有这么多的兵力?” 太傅不该是文官吗? 凌大庄主咬住嘴唇,道:“先皇在位时,有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叫罗涛,对圣上忠心耿耿,可惜受到了老狐狸的迫害,导致罗将军死于非命,全家老小发配边疆。” 月流盈心一沉,都道自古忠良难为,将军这种职业更是吃力不讨好的高危职业。 没本事领军打战的元帅十有八九战死沙场,有本事立战功的又容易引来上位者的种种怀疑。 而像庄主大人所说的这位罗将军,则是属于第三种,累计了无数战功,赢得了皇帝的信任,却凭白遭了小人妒忌,无辜地去拜见了阎王爷爷。 凌齐烨又接下去说:“罗将军死后,老狐狸就用尽一切办法把他手中的兵权夺了过来。自此周氏一族慢慢壮大,成为朝廷最大的蛀虫。” 最后一句最为沉痛:“先皇连死都未曾瞑目!” 气氛有些凝重,月流盈低下头来看地板。 “所以,我们现在是处于弱势?”她问。 “也不尽然。” 月流盈看向林瑾瑜:“怎么说?” “几年前,齐烨已经派暗卫慢慢接手边关的军队,那些将领多是罗将军的心腹,绝对信得过。目前有一部分精锐士兵已经向槿城靠近,只是进城的难度颇大,若是再给多一点的时间,我们的底气就有了。” 说到底,还是时间的问题。 月流盈突然记起那些被挖了墙角的御林军,掰着手指:“京城里的御林军算在那十之五六的范围内吗?” “算,不过御林军的实力可以一敌十。” 月流盈翻白眼,庄主大人的心理还真是强大,每天信心百倍的神情让她几乎以为周翰的气数已经到了尽头。 结果现在才悲惨地发现,想象总是美好的。 “对了,他还给了我这个,我想这应该就是栗星草的解药了。”月流盈递出一个瓶子。 凌齐烨拿过来闻了闻,味道和凌尘配出来的解药完全一样。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月流盈嗤笑:“说是强身健体的药,让我一定记得服下。” “流盈,你真把以前的事都忘光了?”林瑾瑜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扭头看庄主大人意味深长的笑,月流盈不自觉地有种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好像凌大庄主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不记事了,他信。 她说从未见过周翰,他也信。 她问:难道你不担心我有一天想起了一切会突然叛变吗? 他却说,“记忆没了是可以重回,但倘若是心换了呢?” 月流盈怔怔入神,直到林瑾瑜第二次唤她,她才反应过来。 “当然是真的,还有谎话不成。”原身的事她哪里知道。 林瑾瑜感慨:“啧啧,造化真是弄人。” 月流盈吓唬他:“你小心可别得罪我,不然我哪天想起了前尘往事,暗中在你食物里下毒你可就完了,不明不白就这么交代了小命。” 林瑾瑜笑,完全不放在心上。 庄主大人转身取出一张地图,两人立即严肃起来,再不敢嬉皮笑脸。 “进京的路除了官道就只有北部的北蜀山、南方的裕合城和东边的毓江支流畔,水路太过明显,大范围的人马渡江只怕还没踏上岸就会被拦截下来。因此军队就得分两拨渗入到京都内部,一部分需从北蜀山穿行,一部分就要绕道裕合城。只是北蜀山地势复杂而且过高,翻山越岭必会损耗许多兵力,而南方的裕合城的城主是周翰的爪牙,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混入军队,不是一件易事。” “有没有可能把那个裕合城的城主换成我们的人?” 刚刚不是在听他们说“影子”,想来就是擅长易容之术的高手,凌氏向来人才济济,不知道暗卫里有没有可用的影子。 林瑾瑜的眼里闪光:“这倒是个好主意。” “只是他三天两头就会在周府出现,和周翰的来往甚是密切,我们即便能够找得到机会将他换下,恐怕也挨不过三天就会被发现。”庄主大人倒觉得不可行。 原是这样,还真是难办得很。 月流盈摸着下巴苦思冥想,双眼聚焦到一个地方,整个人呆呆地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打一个响指,勾起唇角问道:“他有没有什么软肋?不一定是人,只要是他死都无法接受的事就行。” 是人都会有在意的东西,即使他再怎么衣冠禽兽凶神恶煞助纣为虐恶贯满盈遗臭万年。 庄主大人想不出,倒是林瑾瑜这个整日游走于各大八卦生源地的浪荡公子晓得一二。 冲月流盈笑得花枝招展:“还真有!” 第143章:山寨版城主大叔 第143章:山寨版城主大叔 裕合城是一个两面环山的大城,中间有一条极长的护城河,径直而去,到了邯山山麓便主动分成各小支流,蜿蜒数千里。 百年古城的韵味完全体现在城内的各处景致上,巍峨的城楼,古朴的墙式,各具特色的来往百姓。放眼望去,依稀可见墙角边爬满缠绕的青藤,由两边向中间慢慢递减,带着写满历史的沧桑感静默地述说着这座城市的古风韵事。 与其他北方的城市不同,裕合城除了粗犷的本质,还隐隐带了些南方独有的旖旎雅致。建筑不若槿城那么中规中矩,处处体现着天家威严,反而有些玲珑翘趣,让人忍不住驻足观赏。 月流盈此刻就站在这座百年古城的城门前,仰着头看城门顶白漆作底红痕辅边的匾额,上面写了骨气洞达的三个字:裕合城。 “呼,终于到了。” 此刻的她一身高腰襦裙,梳了个典型的少女发型,双平髻,两边各别了朵桃红假花,显得轻灵而稚嫩。 可惜,小脸不再是平日里所见的娇美脸蛋,除却闪吧闪吧的水灵大眼睛,脸上毫无亮点可寻,甚至有些其貌不扬。 身边仅仅只跟了一个祁琳,也同月流盈一般穿了个普通衣裳,两人一前一后站在裕合城门口。 昨日她提出的提议终是得到全票通过,庄主大人本要和她一起,只是时下光景诸多的因素一下把他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之中。 其一,时间仓促,需要部署的东西实在太多,庄主大人是中心领导者,没了他就相当于群龙无首,在这种关键时刻自然是不允许出现混乱局面。 其二,他的身份太过敏感,加之身上气势素来不凡,即便假扮成凡夫俗子也是掩盖不了与生俱来的凛冽气息。这样一个优秀男子,换了身壳扔到人群中去还是依旧能一眼相中,把他带在身边就是一个上百瓦的大灯泡。 实在太引人注目! 好在这次月流盈好说歹说,庄主大人终于同意由她出面,带上祁琳前往裕合城。 为避免遇上麻烦,出发前还特意让凌氏高手帮着改了容貌,面具极为透气,月流盈带上不久就再没有违和感。 甚至还在上面涂了不少红胭脂,往镜子前一凑,差点把自己吓个半死。 本来易容时凌大庄主就要求将她画得平凡些,最好是那种在大街上和一群人扎堆,立马就能让她连亲娘都认不出来。 涂了七七八八的一堆东西后,这下……更丑更俗了。 月流盈却一点也不在意,带着她的新形象欢天喜地地出门。 进了城寻了个客栈坐下,顺便定了个双人床位的房间。 吃完一顿当地美食,月流盈捧着圆鼓鼓的肚子满足地滚回房间休憩。 出差期间吃住一切用公家的费用真是好,好吃好景好风光,顺便还可以做点让老天称赞的坏事。 祁琳坐下,无视某女人成大字型的毫无形象的姿势。 “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今晚有个城中一位重量级人物的寿辰宴会,请了城主赴宴,我们就抓住这个机会下手,尽快解决。”月流盈告诉她今日行程攻略。 林瑾瑜带了人在隐蔽处等候,只要她们一得手,立马就能换人。 “那我们现在呢?” “现在?”月流盈往床里打了一个滚,朝她眨眼:“美美地睡上一觉,晚上才好奋战。” 夜晚,一个偌大的府邸里灯火通明,月流盈和祁琳两人从后门跃入,沿着隐蔽的小道一路向前。 府里处处高挂着红灯笼,一盏一盏平均分布,摇曳的烛光在火红的灯笼里缩成一颗璀璨的星星,分外耀眼。 穿过东边一个天然花洞,再从刻纹拱门小心翼翼而出,两人循着声音最为喧闹的地方而去。 “小心有人。”祁琳一把拽住月流盈,身影一闪,瞬间挪动到一个吐珠大狮子身后。前方随即走过一列手捧玉盘的侍女,月流盈闲着无聊数了一数,足足有十八人之多。 待她们走远,两人才从暗处走出,远远地跟着十八侍女,靠近今晚的中心地带。 宴会是在府中的后花园里举办,花园面积颇大,摆下几十张流水席都绰绰有余。 月流盈环顾四周查看地形,然后轻声拍打祁琳,用手指着上方。 无须言语,祁琳也秒懂其意。握住她的臂膀,提气一跃,落在屋顶的琉璃瓦上。 摸着身下趴的流光溢彩的翠绿铅釉琉璃瓦,月流盈皱鼻子皱脸,这瓦片美是极美,可惜趴在上面硌得慌。 也不知那些个江洋大盗是怎么练就出来的,整天蹲房顶上难道就不觉得像是蹦跶在鹅卵石道上,生疼生疼。 下面人流往来穿梭,场面极为混乱,显然是还在准备未进入正题。 过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终于开始各就各位,宾客来得差不多,皆是三三两两结群坐下谈笑风生。 就在某女人搜索都有哪些美食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声音:“城主到!” 月流盈邪魅一笑,重头戏终于来了。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一位身着黑色圆领袍的大叔迈着官步走近,寿星随即离座,亲自相迎。 两人打哈哈地寒暄了几句场面话,无非是“召鼎齐钟,愿君延年。”之类的祝福语,紧接着后者受宠若惊,笑道:“城主亲自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丝竹声、管弦声交错不断,月流盈望着底下一列的珍馐玉盘,想吃而不能吃的痛苦实在太折磨人。 酒过半巡,就在某女人趴得手麻脚麻,浑身酸疼想要动一动姿势时,城主大人终于决定要落单出恭。 月流盈高兴地险些从屋顶上滑下,她原本是想等宴会进行得差不多时,从返程的路上把目标截下来,没想到现在天赐良机。 招呼着祁琳一跃落地,往茅房的地方直奔而去。 大叔就只有一个婢女提着灯笼带路,他双手背到身后走着,倒是官腔十足。 出恭这种事情本就私人,城主大人问清了路后,老早就把那婢女挥退了。 几乎整府的人都在后花园聚着,这里虽然稀稀疏疏也有几盏红灯笼做摆饰,却是半个鬼影都不见。 月流盈扬着笑走出,对着大叔就是轻轻一拜:“婢子见过城主大人。” “免礼,退了吧。”脸色诧异,这是哪来的婢女,怎么穿衣和方才所见大不相同,只是时下他也没想太多,只顾着着急赶人。 月流盈不卑不亢:“婢子是老爷派来问问大人,大人是喜欢浓烈的桑琼酒还是喜欢清爽的络梅酒,他也好现在备上。” 大叔一听到“桑琼”二字,眼睛直发亮:“这里竟有桑琼美酒,怎么不早拿出来。快,快带本官回去。” “不急,很快就会喝到的。”确认后的月流盈慧眸狡黠,向后边一努嘴,祁琳一个掌风劈下,大叔瞬间倒地不省人事。 祁琳一手带着城主大人先行越过围墙,月流盈用三百六十度转体也紧跟着越过。 墙后林瑾瑜已经带人等着,见她们如此迅速完事,忍不住投去一个赞赏的眼光,然后迅速将大叔身上的衣服扒下,让影子换上。 不过几分钟的事,月流盈的面前就出现一个完全一模一样的城主大人,摸着下巴绕一圈打量,找不出任何缺陷。 这山寨版的大叔也着实太有傲娇的资本了,走出去人前一晃,就是实打实的城主,绝不会有人怀疑。 林瑾瑜吩咐他:“快点进去吧,有什么消息和注意的事项我会尽快传给你。” “是,属下遵命。” 月流盈收回目光,换人的事情圆满完成,现在就差如何诱供了。 据林瑾瑜所知,裕合城城主嗜酒如命,尤其是桑琼酒和络梅酒,相比之下前者更甚。 他号称是千杯不醉,但每每闻到这两种酒香,就完全不能自持,不出一壶就东倒西歪,醉意浓浓。偏偏他有一个极大的缺点便是一旦醉酒,嘴巴就会开始喋喋不休,事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多少。 月流盈知道凌府有个专门的机构是用来套犯人口供的,千绝是主管人,只要是有一点点软肋的人,在他的手下向来是没有开不了的口。 林瑾瑜交给千绝两坛桑琼酒和被绑的差点扭成麻花的城主大叔,要他今晚务必就得出结果。 月流盈本想搬了把椅子在旁边观看,可进了地牢才发现里面十八般刑具样样皆有,凶残得很,看得她心惊肉跳。 庄主大人还真是胆大,在自家弄了一个这么大的地牢,滥用各种私刑。 火盆里的火光呲呲直响,上面架着的铁板烧得通红,月流盈再不敢待下去,拉了祁琳屁颠屁颠地就回了房。 林瑾瑜次日告诉她,千绝用了点迷魂法加之整整两坛的烈酒,城主大叔果然什么都招了,包括他和周翰之间不得不说的秘密,也包括了大叔自己小时候的囧事。 情报在次日的凌晨就已经由暗卫专程送去了裕合城,交代了各种细节和与周翰交手时该说的话,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 凌大庄主自移花接木一事完成后,就着手让南边一众待命的士兵乔装打扮,分批进入城内。 分出一半的人由护城河至邯山山麓,进入密林直达京都郊外,而剩下的一部分人走官道旁的的山间小道,爬过不高的山坡,自槿城的旁侧门混入。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五六日后,周翰封锁了槿城城门,控制住皇宫各大出口。皇帝病重消息突然传来,明光殿大门紧关,丝毫不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月流盈知道后,惊得半天合不上嘴,周翰这是…… 提前行动了? 第144章:突如其来的变乱 第144章:突如其来的变乱 朝中大臣只知皇帝重病,却不晓得究竟病在何处,况且这并来得太过突然,让人一下难以接受。 小皇帝昨天还在大殿上生龙活虎,今天就紧闭明光殿大门,对外宣召身体染疾,是个明眼人就明白这里面定是存有猫腻。 能在朝廷站住脚的人多是心有城府,眼睛亮得能当镜子照,自然有些明朗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槿城所有与外界相通的大道全被封住,百姓怨声载道,人心惶惶,纷纷要求官方给个说法,以至于京都府尹忙得焦头烂额。 当天宋国公和煜王爷两个就立即结伴进宫,要求面见圣上,却被一排御林军拦了下来,说是皇上龙体抱恙,需要修身静养,不得任何人打扰。 宋国公脾气耿直暴躁,大骂他们不长眼,煜王爷乃皇上亲伯伯,探个病居然还敢多加阻拦,一个个都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御林军却回他们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此乃皇上口谕。” 宋国公怒,冲上去与他们硬碰硬:“如果本官今天和煜王爷非要进去呢?” 一排长剑齐刷刷亮出,在艳阳照射下闪着光:“皇命在身,煜王爷和国公大人若是胆敢抗旨,那就休怪属下们不客气了。” 宋国公摩拳擦掌,险些忍不住凑上去一人给他们一拳。 煜王爷算是明智,及时拦了下来,劝解半天。 最后,两人面面相觑,只好悻悻然离去。 序凌山庄里,气氛冷到可以结冰,庄主大人气得一进门就拍飞两盏茶杯。 月流盈捏紧衣角怯生生道:“我是不是惹了大祸?” 谁让她提供了一个错误情报,关键时刻拉了后腿。 凌齐烨深呼吸一口气:“这和你没关系,怪只怪老狐狸心机太沉,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确实是措手不及,小皇帝现在必定是被控制起来了,说是皇上大病,这得要多单纯的人才会义无反顾地相信明显是谎言的谎言。 很不幸,她不单纯,林瑾瑜不单纯,庄主大人就更不用说了。 狡猾的大尾巴狼一个。 月流盈隐隐觉得如今的局势就像是紧绷的弦,只要有任何一件敏感的事件发生,就足以点燃整个炸药包。 “齐烨,现在皇宫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皇上应该暂时还不会有危险,但若是日子久了……”林瑾瑜突然间变得悲观起来。 连平日里最阳光帅气嘻哈风骚的美少男都变得忧郁起来,月流盈更是深切感受到情况有多恶劣。 “宋国公那边已经在调整军队了,只要一有异常就挥师入宫。不过,我最怕的是老狐狸会挟持皇上来逼迫我们让步,一旦他动了这个念头,我们……很难办。” 剩余两人点头,守江山,还是保皇上,这确实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现在槿城城门被封,派来的精锐士兵只能从邯山山麓那块通过,周翰现在定是忙于各种安排。瑾瑜,你通知裕合城的影子,让他手脚放开些,尽可能地保证最多的人混入京都。北蜀山那块我交给千暮,你只要专心南部就好。” “齐烨,你说我们最快什么时候能聚齐所有军队?” “从今日开始算不少于十天。” “周翰能隐忍十天的时间?” 庄主大人闭上眼睛:“不能。” “他只有一条路。”两人交谈着月流盈不是很懂的话题。 “我知道,一旦他把朝中的隐患都除去,京都的局势也控制下来,就会胁迫皇上写退位诏书。” 月流盈这下懂了,贼子夺权,威胁幼帝,改朝换代。 中心思想还是得先把小皇帝弄出宫来。 “我们在皇宫应该是有眼线的吧,如今全都联系不上吗?” “可以联系,但是风险比之太大。明光殿被周翰的爪牙控制了,门向来是紧闭的,就连传膳都是从窗口递进去的。” 真是说者伤心闻者落泪,小皇帝这会指不定在明光殿的角落四十五度明媚忧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叹自己为何接手了这么一大烂摊子。 “所以,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是吗?”好伤感的话题。 “也不是,周翰把道路锁上,自己人也进不来,等于他的军队职能靠仅剩的存粮生存,而我们不同,凌氏从两年前就开始在储存粮草,就为了有朝一日供给军需,我们若是用拖延战术,反败为胜的可能性极大。” 月流盈高兴地差点泪流满面,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你爹手中不像宋国公还有兵符,会不会有危险?” “老头子好歹也算是皇亲国戚,天下的百姓都在看着,周翰就算再蠢也不会动他,至少不会在坐稳江山前动他。相反,还会对老头子礼遇有加,让所有人知道他即使当了皇帝,也是一位宅心仁厚的皇帝,他的皇位是靠仁德得来的,而不是强取豪夺。” “哇,好狡诈。” “周翰狡诈,老头子也不遑多让,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大手笔地让我带走大部分的暗卫。” 林瑾瑜插话:“齐烨,你家老爷子最不喜欢别人说他狡诈,要被他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评价他,恐怕会哭死的。” 庄主大人一点都不像是对一个父亲的语气,恶狠狠道:“那就让他哭死!” 怎么有些咬牙切齿? 确定是父子,不是宿敌? 往林瑾瑜身边靠了靠,比手画脚地默声交流: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林瑾瑜:不是大事,就是老爷子想抱孙子想疯了,搞了不少事出来。 月流盈被自己脑袋里蹦出来的想法惊呆:难不成是煜王爷天天往庄主大人吃食里加壮阳药,被悲惨地发现了? 林瑾瑜黑线,翻一个白眼:小姑娘家家,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月流盈摸摸鼻子:明明是你的话有歧义,还怪我想歪。 林瑾瑜:是老爷子想早点见到乖孙子,所以促成了不少姻缘。 月流盈傻眼:你是说之前那些后院的花花草草,不少都是煜王爷撮合的? 林瑾瑜:老爷子活了那么大岁数,搞怪手段可多了是,就算他只是幕后不露面,齐烨上街也受到不少女子骚扰。 月流盈不懂:有女子搭讪难道不是庄主大人自己的人格魅力? 林瑾瑜指着正在埋头看地图的凌齐烨:就他这种冰山脸,就算有女子倾慕,要是没有人怂恿,哪里敢就这么撞上去。 凌齐烨抬眼打量暗做交流的两人,月流盈点到一半的头就这么僵住,讪讪干笑几声,结束这场八卦小会。 那厢,周翰越发频繁地出入宫廷,皇帝尚且年轻,还未有子嗣,自然就不会有太子一说。 因此他便自然而然地揽了军国大事,暂行监国一职,公然地在御书房进进出出,潜意识里估计已经把它当自己家一般。 月流盈私下不止一次唾弃他这种无耻行径,每天求佛祖告菩萨地希望庄主大人得胜,收拾了这个国家蛀虫。 锦瑟笑她:“小姐,你当初不是说求神拜佛无用,怎么这会自己也祈祷起来了。” 月流盈等她一眼:“我心里堵得慌,说点话打发打发时间不成?” “成成成。”锦瑟哪里敢拂她的意。 就仅仅几天时间,朝中有了自当今皇上登基以来第二次大规模的人事变动,周翰一方面大面积提拔自己的亲信、周府旁枝和新近的官员,另一方面慢慢架空保皇派的实力。 当然,像煜王爷这般三朝元老以及像宋国公这样握有兵权的朝廷重臣,周翰不曾动过半分。他现在行事本就天怒人怨,若是贼胆大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那一定是脑子中了风。 一时间周氏势力大大增加,保皇派的官员不服,凭什么皇上一病,自己就要被贬到不知名的爪哇国去。 周翰却直接用强硬手段压制下来,拿出先皇御赐令牌放出狠话:“若是有谁不服,就按抗旨论处。” 有个别威武不屈傲骨嶙嶙的忠臣无视他的威胁,鼓动朝中众人推翻周翰,夺回萧家天下,结果被周翰杀鸡儆猴,死于非命。 这下一来,稍微有点底气的由明面转暗地,回到家里就开始跳脚谩骂,而没有底气的只好全面噤声,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命来得重要。 没必要逞一时之能就搭上小命,这个买卖实在划不来。 槿城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商贩无法往来,因此全城的物价疯狂上涨,以致百姓们苦不堪言。 凌氏就在这紧要关头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大开全城所有粮仓,以比平时还低廉的价格贩卖。 在销售过程或多或少地宣扬了煜王爷的英明忠诚以及周翰的阴险狡诈,百姓纯良又受人恩惠,自是深信不疑。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天便家喻户晓。 原来,当今圣上并非什么病重,而是被控制起来。 众人义愤填膺,周翰还未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就已彻底失了民心。 这日,明媚午后,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马车停在了序凌山庄后门,静静下来两个人,顺利进入凌府内部。 无人通传,却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栖凌轩中。 第145章:小正太入府 第145章:小正太入府 “二公子三公子,你们现在这先稍等一下,我这就去通知少主。” 萧澈礼貌回道:“刘管家辛苦了。” 小正太不安地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衣裳,异常委屈:“哥哥,我为什么要住到别人家来,是不是爹爹不要我了。” “别乱想,爹爹和哥哥最近忙得很,没时间照顾你,就让你到朋友家先住一段时间,你不是很喜欢流盈姐姐的吗?她会好好照顾你的。” “可是,那个看起来冷冷的庄主哥哥好像很凶。” “那不是凶,是酷,阿磊以后也会变成像庄主哥哥一样优秀的男子的。”萧澈极力地挽救凌大庄主在萧磊心中的形象。 萧磊突然记起上次月姐姐给他讲了一个童话小故事,说是一个有户人家家里太穷,就想把他们的孩子骗到森林深处丢掉。小孩不小心知道了这个秘密,就随身带了小石子,在一路上做了记号,最终回到家。如此两次后,一到夜晚小孩妈妈就把房门锁起来,让他出不去捡石子,小孩只好用面包屑代替,可惜返程时全部被鸟儿吃光了,小孩就因为这样彻底迷路了。 可是他既没有撒石子,也没有撒面包屑,来这里都是坐的马车,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仰着头无辜地抱着萧澈的大腿:“哥哥,我们家是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我们是不是吃不了好吃的了。” 萧澈被这么天马行空的问话一下傻住,哭笑不得。 “哥哥,如果我们家好穷好穷,那阿磊就不和爹爹要那个会张牙舞爪的玩具了,也不吃那么多点心了,也不穿这么好看的衣服了,也不住那么大的……” 萧澈蹲下来与他对视,笑道:“你听谁说我们家穷得揭不开锅了?” “没人。”小正太摇头,故事是月姐姐提供的,但这些是他自己猜的。 “呐,哥哥问你,要是我们家这么穷,你方才午时还会吃到那么多香喷喷的炒虾吗” 诚实作答:“不能。”他知道,炒虾好贵的。 “这不就得了,我们王府就算你天天败家哥哥也能养得起你。” “阿磊才不会败家,月姐姐说败家的孩子会长不高。” 萧澈捏他的鼻子:“爹爹和哥哥是真的有事要办,你就先乖乖地待在这,不许闯祸。” 小正太开心了:“真的吗,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很快,爹爹和哥哥把事情处理完你就可以回家了。” “那你一定要记得来接我。”小孩子生怕自己就这么被大人丢弃。 萧澈用最严肃的语气告诉他:“哥哥一定记得。” 颇为闷热的午后,月流盈端了碗清凉银耳汤到书房前,门轻掩着,千暮千绝看她来了也不吭声,帮她推开门后又默默地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好。 走进去,林瑾瑜早就不见了身影,月流盈皱起眉,怪哉,怎么连庄主大人也不在? 再凑得近些,竟瞧见有着钢铁般意志的凌大庄主躺在椅子上闭眼熟睡,虽然看不见黑眼圈,但却是一脸的倦容。 也是,好几天都不眠不休了,就算是个铁人也会受不了。 轻手轻脚地放下盘子,静静地凝视了他好一会儿。 本想寻个披风提他盖上,但转念一想,庄主大人的警惕性极高,只怕自己靠得稍微再近一些就会把他惊醒。 他好不容易休息一会,自己还是不要打扰得好。 何况,现在这种天气,加上庄主大人的身体素质,应该是不会有大碍。 月流盈如是想着,蹑手蹑脚地出了书房。 才将门悄悄掩上,就看见刘管家迎面而来。 “夫人,少主里面吗?” “嘘。”月流盈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推着他走远几步:“你家少主才刚刚睡下,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先不必吵醒他了。” 刘洵朝她恭敬拱手:“是二公子和三公子来了。” 月流盈自然知道他所说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指的是谁。 “说了是什么事了吗?” “三公子年纪小,煜王爷担心他在王府会遭见人所害,进而以此威胁王爷,所以让二公子送他来我们府上先避一避。” “既是这样,我去看看就好。” 萧澈就站在栖凌轩的海桐树下,一身紫色儒衫,腰佩墨玉锦带,刚毅的脸庞有着同龄人不常有的稳重和肃穆。那双如墨的双眸沉淀些许柔和之光,在海桐树下显得越发深邃。 温文尔雅,气宇轩昂。 基因这种东西果然是强大的,庄主大人长得人神共愤,小正太亦是萌中可见然后俊逸的影子。 而萧澈,萧家二公子,俊美实力也不低于头尾两人。 “萧二公子。”月流盈微微朝他颔首。 萧澈却是郑重拱手一揖,笑道:“萧澈见过嫂嫂。” 月流盈记起她与萧澈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甚为重视地作了一个揖,把她惊得差点魂飞外太空。 原来他一直以来就是把她当成正版嫂嫂看待。 小脸一红,讪讪挠头:“萧二公子不必向我行这么正式的礼。”尤其是那句嫂嫂,会不会叫早了? 萧澈轻笑:“对了,大哥呢?” “你哥哥这几天都不曾合眼,刚刚好不容易稍稍睡一下,我不忍心叫醒他。” “最近,确实让他烦心了。” “萧磊在里面?” “是,阿磊在暖榻上躺着睡着了。”小孩子总是说睡就睡,不用想任何事情。 月流盈指着里边:“他知道原因吗?” 总得先把口供串好,免得到时候说着说着说错话了。 “阿磊年纪小,我不想他接触到那么多的纷纷扰扰,只告诉他最近忙得很,待事情弄完再接他回家。” 月流盈举双手赞成这个说法,小正太确实还太小,她还在这种年纪时整天都在玩折纸飞机,翻安徒生童话,看孙猴子打妖魔鬼怪。 哪里会身陷于一堆乱七八糟的阴谋当中。 “行,你就放心地把他交给我吧,等齐烨醒来我会转告他的。” “那便一切劳烦大嫂了。” “……” 即使是初夏,空气中也是流动着一些烦闷的气息,寒蝉不知疲倦地或立在枝头或藏在叶缝中喳喳叫着,慵懒的阳光从枝叶上落下,碎成斑驳。 这样的时节最是让人好梦连连,只愿沉浸在自己一人的小世界中,偶尔拂来一阵清风,更是催眠的绝佳武器。 但是,凌大庄主不过是小歇一会就睁开眼来,右手撑在椅把上揉了揉眉心,尔后直起身子。 不经意间看到桌边放置的清凉银耳汤,移过盘子微一打量,必是某女人的手艺。 她也就只会做这么一种凉汤。 “千绝。” 千绝推门而入:“少主。” “方才夫人来过了!”肯定的语气。 “是,夫人进来时见少主睡着就静静出去了,留下了银耳汤。” 凌齐烨舀了一勺往嘴里送去,恩,醇美润滑,看样子手艺好了不少。 “夫人有交代什么吗?”放下银勺,开始查看各地暗卫发来的谍报。 “不久前二公子带三公子过府,说让三公子在这里暂且住一段时间,等一切平静了再一起回府。” 凌齐烨一下就明白这其中的名堂,阿澈顾虑的是。 “阿澈回去了没?” “二公子不敢久留,早就从东门回府了,夫人现在正在栖凌轩照看三公子。” 继续翻手上的册子:“也好,等我把这些看完,晚间的时候再过去。” 只是,事事总是有始料不及的时候,还不到晚间,从周府光明正大发来一封帖子,邀他前往城西乾越楼小酌一番。 乾越楼,是京都有名的酒楼,并且是凌氏产业! 凌齐烨冷着脸把帖子丢给林瑾瑜,靠在椅背上看他反应。 林瑾瑜几日来亦是工作量大增,虽然不像庄主大人那么拼命,但熬夜也是三天两头的事,以至于下巴出现了稀疏的刺人胡渣。 “周翰这是在卖什么关子?”林瑾瑜翘着二郎腿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看完帖子上的几句话,随手一扔到旁边的茶几上。 凌齐烨嗤笑:“他?哼,估计是想笼络人心,坐江山和打江山一样,需要的是更多的人力物力。现在周氏一族在不断壮大,但多少是能用之才?不过是徒有其表,领了职位却做不出半点成效来。他的商业之路已经被我们断的差不多,吃撑不起他去填补战乱后的空缺,所以他希望能让我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上。” “你之前都把他家几代单传的香火给灭了,他居然还忍得下这口气和你交好?”林瑾瑜膜拜了。 “恐怕在老狐狸眼里,什么也比不上他的大业重要。再者,报仇这种事情何苦急于一时,我若是帮他坐稳了江山,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整垮凌氏。” “他倒想得美。”林瑾瑜嫉恶如仇地差点摔杯子,“虽然你没有亮明你的身份,但最近的往来种种都早已表明你是站在皇上这边,他这会约你见面是准备好做洗脑工作了?” “应该是。” “真是天真啊!” 凌齐烨恶趣地发表看法:“人生,总要有些美好的幻想。” 林瑾瑜哈哈直笑:“没想到,齐烨你也会有懂幽默的一天,我还以为你整天就是冰山脸,死都融不化。” 庄主大人眼刀蹭蹭飞过,林瑾瑜立刻识趣地调整调侃的模式,变成严肃话题。 “齐烨,你会去吗?” 凌齐烨斜睨一眼,冷笑道:“你说呢?” 林瑾瑜也是笑,却是意气风发的笑,两人合作多年,早已心照不宣,很多事情只需要一个眼神扫过,就能明白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146章:两大领导会晤 第146章:两大领导会晤 帖子上说的时候还不到,凌大庄主就依旧继续他的看折子大业,而林瑾瑜终于暂时还未有任务下达,满足地坐在一旁吃吃喝喝,偶尔评价一下自己面前的吃食如何如何。 庄主大人只当他在讲废话,一句也没费心思去听,仍在专心而苦命地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折子也越堆越高,看到某一处时,凌大庄主终是有了反应。 “各地有点名头的人都在蠢蠢欲动了。” 林瑾瑜一脚踩在椅子上,后背随意倚着,要多纨绔有多纨绔。 抛物线仍了个花生米,津津有味地咬着:“听说了,那些该死的周党还真当萧氏王朝不行了,一个个挣着在周翰面前立功,生怕晚了连鸡屁股都啃不到。” 凌大庄主忽视他的即兴不雅比喻,黑着一张脸道:“他们远在千里之外,消息本就不通,再加上局势混乱,自然是听风就是雨。” 林瑾瑜终于摆正了身子,抹了抹嘴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些人虽然单个看起来微不足道,但若是聚在一起可就不容小觑了,有的甚至还是割据一方的小霸王,手里多少还是有些兵。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对付京都尚可,可若是他们一路北上,围了槿城,我们可就是两面受敌了。齐烨,情况不容乐观啊!” 说着说着,他的脸皱得都能掐死一只蚊子了。 凌齐烨却是一扫这几天的灰暗脸色,变得格外轻松起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我怎么觉得,情况在好转呢?” “怎么会?”林瑾瑜正色道,“明明我们……哦,对啊,我明白了!” 他们的军队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向槿城靠拢,为的就是以足够的兵力对抗周翰,但是因为槿城城门的封锁,现在大部分士兵都滞留并分散周边。不过现如今,各地方势力已经有起航的预兆,想来不出几日就会有明确消息。而好处就在于,那些反贼是长途跋涉而来,而他们的军队却是蓄势待发。两相比较之下,他们反而占据了绝大的优势。届时,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进行反包围,将这些反贼一网打尽,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妙极!妙极! 林瑾瑜不自觉地鼓起掌来,小尾巴翘到天上:“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古人诚不欺我也。” 凌大庄主不浮不躁地叮嘱:“战事素来变换多端,切不可大意。” “大意不了,这般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两个时辰后,凌齐烨收拾好一切,一身白色云纹锦袍。头发全部竖起,用紫金镶玉冠固定,剑眉轻扬。 林瑾瑜亦是轻装上阵,手里依旧拿着他那色彩分明的桃花扇,穿了件极为张扬的衣裳,绛红色暗花藤纹云锦衫。 扇着扇子,嘴角的笑异常荡漾,那模样像极了是去相亲宴会而非两大领导会晤的严肃现场。 乾越楼晚上越发得热闹非凡,各种达官贵人聚集于此,没有灯红酒绿的光影,却也华服各异,摩肩接踵。若是放在现代发达时期,在这玩狙击秒杀敌人都是分分钟的事。 两人一进入乾越楼,就有管事上前报备:“少主,人已经来了,这会儿正在楼后的小阁里等着。” “好,下去吧。”挥退管事,凌齐烨轻车熟路地带着林瑾瑜往楼后小阁走去。 上了二楼,隐隐可见珠帘里有两个身影,一个坐着悠闲品茶,一个立在后面不发一语。 随着清脆的珠帘声响起,周翰放下茶杯微微扭头看去,尔后笑道:“凌庄主,久仰久仰。” 凌齐烨坐下,道:“周太傅,我们终于见面了!” 六年的斗智斗勇,两人却没有真正当面坐下来这般讲话,尽管,只是一场没有结果的面谈。 一个青衫侍女重新端着一壶宜山雪绿走进,摆好茶具后又默默行了个礼离开,服务期间没有半点东张西望的行为,只专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周翰嘴角轻笑:“凌庄主不愧是槿国首富,连手下的人都能调教得如此有规有矩。” 凌齐烨传授给他秘诀,一语双关道:“上梁正了,下梁自然就不会歪。” “老夫受教了。”周翰出乎意料地态度友好。 林瑾瑜余光扫过清冷的庄主大人,看样子他是真的想和我们合作,只可惜……找错了人。 周翰或许没有意识到,这根本从一开始就是个“美丽”的错误。 “周太傅今日怎么有时间约凌某出来喝茶,凌某以为这些天周太傅该是很忙才对。”庄主大人才说了一句就委婉地进入了话题中心。 周翰却似乎不急不忙:“总要有时间放松放松才好,喝喝茶聊聊天,说不定柳暗花明会有更好的办法解决手中的难题。” 庄主大人完全无需动脑就明白他话中潜在的意思,嗤笑道:“那周太傅又是否想过,若是耗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喝茶聊天却一无所获又该如何?” “凌庄主认为我会一无所获?”周翰大笑两声,像是在自问自答:“谁知道呢?如何自有如何法,等结果出来了再想不迟。” “成与败往往就只是在一瞬之间,等结果出来了,说不定就是俯首认输的时候。” 周翰却低头,去品茶杯中雪绿之差的韵味:“恩,真香,凌庄主这里果然是什么极品茶叶都有。” “周太傅要是喜欢,可以每种都多带几包走。” 周翰笑着推拒:“那怎么好意思?” 凌齐烨自然回道:“怎么会不好意思,只要走之前把账结清楚就好。” 老狐狸的笑一下僵在脸上,冻结成冰。 林瑾瑜使劲憋着笑,嘴角抽搐半天,齐烨还真是……厉害极了! 看把老狐狸的脸给黑的,真是颇为大块人心。 “凌庄主不愧是商人,处处都打好算盘。”周翰顿了几秒,自来熟地用这句话圆了场。 偏偏庄主大人极为不走心地飘来一句:“太傅过奖。” 前奏响得差不多,再讲下去恐怕少不了会冷场,周翰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凌庄主就只想一直做个低位的商人吗?” “做商人挺好,凌某现在的生活有滋有润,不受束缚,活得舒心得很,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哦?是吗?那为何前段时间凌庄主频频插手政事?” “插手政事?”凌齐烨一阵好笑,“皇上下了圣旨,城里皇榜上也写了:扬宣仁义且厚德流光出众者,将允以嘉奖,功标青史。既然有好处凌某为何不要?再说,若是凌氏不捐,恐怕皇上第一个与我犯难,我又何必为了那么点银子把自己搭进去?而这次槿城无故封锁,以至于槿城物价横飞,凌某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商家自然是要解救无辜百姓于水火之中。太傅觉得这些有什么问题吗?” 林瑾瑜本在旁边静静观看这场口水之战,却突然被庄主大人的那个“有良心的商家”给喷一地的血。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势必要跳起来大大反驳:你纯良?那天底下有点良心的人就都该死光了。 周翰深邃的眼睛一直锁着对方:“凌庄主的意思是,自己的立场一向中立?” “什么立场中立?”凌齐烨装聋作哑,“凌某不懂周太傅的意思。” “不,凌庄主如此才思敏捷的人定是明白的。” 谈判现场的空气像是瞬间冷凝了一般,“凌某只知道,现在的天下是谁的,凌某就是谁的子民。” 周翰垂下眼帘:“那未来呢?” 凌齐烨脸上没有意思温度,悠悠然道:“未来……会变吗?” “世事难料。” 庄主大人冷哼一声,却是传递另一个意思:“确实,世事难料。” 先皇若是早知如此,定不会在年轻气盛时重用周翰,以致于弄得今天这个局面,让皇上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凌庄主还没给老夫一个明确的回答。”周翰坐直身子,茶杯咚一声,与桌子清脆的碰撞声显得这个屋子更加的静默冰冷。 凌齐烨抿着嘴,棱角分明:“周太傅也还没给凌某一个明确的问题。” “一朝君主一朝臣,凌庄主现在不赶紧站位,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庄主大人天生胆大,一点也不怕自己此刻立即被暗杀在椅子上,轻笑着问:“凌某有一个冒昧的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瑾瑜竖起耳朵,凌大庄主居然也会有客气的时候,想来这个问题该是很不一般才对。 周翰一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凌庄主但说无妨。” “没有后辈子孙传承的江山,不知坐起来的感觉会不会心有惧怕?” 林瑾瑜下巴快被惊呆下来,如此犀利的问题齐烨他究竟是哪来的勇气问的,他难道忘了造成这一事件的主谋就是他自己吗? 扭头瞧见周翰的双眼像装了两百克的炸药,一下点爆开来,火花噼里啪啦,满是仇恨的目光盯着罪魁祸首。 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下心来,冷着脸,不再有之前那么友好的微笑,冷冷道:“有没有惧怕,只有坐起来才会知道。” 他筹划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因为其中的一个变故就放弃所有? 不行!绝对不行! “周太傅真是个勇敢的人。”凌齐烨不知是真是假的夸赞。 老狐狸显然不信他的话,用极为官方的语言淡淡回道:“凌庄主过奖。” 老套的台词,冷凝的气氛,两位各怀心思的领导,一下子静下来,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 周翰突然用如豹的危险眼神望着凌齐烨:“你——究竟是谁?” 第147章:神秘来宾 第147章:神秘来宾 他到底是谁? 周翰不止一天想过这个问题,可不论派了多少人去查凌齐烨的底细,得到的永远是空白纸一张,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没有任何家族,没有任何背景。 越是神秘就越表示他背后的势力不凡,若是能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必是日后的一大助力。 凌齐烨向后靠去:“太傅觉得我是谁?” “老夫猜了许久,却没有一个是对的。” “太傅又何须猜,凌某再怎么样也终究是一介草民,身份是何有影响吗?” “看样子,凌庄主是不想告知了!” 庄主大人继续黑色幽默:“凌某是担心一旦告诉了周太傅,只怕半夜就该发现自家的祖坟被人挖了。” “呵,凌庄主真爱开玩笑。”周翰为他满上茶杯。 “我可没开玩笑。”凌齐烨丝毫不买账。 周翰倒水的动作停下,看着他:“凌庄主说来说去,是不打算接受老夫的建议吗?” “商人最讲究实价实力,既然周太傅给出的建议不够中肯,那凌某又为何要接受?” “凌庄主到底想要什么?” “凌某只想要百姓安康。” “看不出来凌庄主是个心系百姓的人。” “是吗?凌某说了,我是一个有良心的商家。”一直默默当隐形人的林瑾瑜又忍不住喷了一地的血。 “如果我能做到呢?” “不,你做不到!”凌齐烨不介意撕破脸皮。 周翰目中隐有凶光,颇为不耐:“凌庄主如此武断,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走到那个位子的人,除非是世袭传承,否则必当会染血满城。凌某既然为商,就希望这天下一直以来就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康凌某才会有福,若是横尸遍野,周太傅是想凌某在乱世中去喝西北风吗?” “老夫可以承诺你,只要事情一成,朝廷里的高产商行也可让凌庄主涉及,届时凌氏就是我朝第一家皇商,享尽殊荣。” “太没有保障性,凌某不想赌,也没这个兴致。”庄主大人明确表明自己的坚定立场。 周翰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好大一阵声响:“凌庄主莫要不识趣?” “哦——,凌某一向识趣得很,看得清楚局势,倒是周太傅你,是该醒醒了。” 老狐狸被气得眼红脖子粗,向后一挥手,一下出来一大片彪悍的黑衣人,手持大刀,凶神恶煞。 凌大庄主面不改色,仍是一派悠然不惊:“太傅这是要用武力手段解决?” “这只是下下策,若是凌庄主配合,老夫自然会用上宾之礼相待。” 立在后面的林瑾瑜嗤笑,邪魅地勾起唇角:“我们少主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他,周老头,你这下可犯大忌了。” 尔后,帅气地收起折扇,在手心里轻轻一拍。 二楼空荡的四周随即涌出无数手持袖箭的凌氏暗卫,房顶“啪啪啪”细碎的瓦片声传来,然后周翰一抬头就见黑漆漆的冰冷长箭从屋顶往下对着自己,只要他有任何异动,分分钟就能被射成马蜂窝。 周翰环顾四周,气急败坏:“凌齐烨,你定会后悔的!” 语毕,拂袖而去。 林瑾瑜转身看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哼,要不是顾虑到杀了你会让北上的那群乱贼沿途滥杀无辜,场面混乱,不好一锅端,早该给你来个百来十箭。” “好了瑾瑜,人都走了还嘀咕些什么?” “我气不过。” “快了,不急于这一时。” 月流盈陪着小正太玩了一个下午,暂时让他忘却离家的事情,到了晚间又花费不少功夫哄着他去睡了觉,等一切弄完,累得都快趴下。 锦瑟贴心地替她捶背:“小姐,看你今天带小公子的样子,将来必定是个贤妻良母。” “别,我和这个词可扯不上一点关系,哪个孩子摊上我,他倒霉我也倒霉。” “小姐,你不喜欢小孩子吗?”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现在这么早突然有个小屁孩整天在我身边转溜着叫‘娘’,总感觉有点毛骨悚狼,要我说,起码得要十年之后。”她现在都还没到双九年华,搁前世都还没未成年呢,说是十年之后都还是早的。 “十年?”锦瑟大呼,“小姐,你十年后都成老婆婆了。” 月流盈翻一白眼:“夸张。” “小姐,你不会是说真的吧,你会被少主掐死的。” “嘘——小点声,大惊小怪地做什么?”月流盈顺手拿一个苹果直接堵住她的嘴。 “唔唔唔。”锦瑟抗议月流盈的专制行为。 月流盈毫不理会,推着锦瑟让她回去休息,哎,价值观不同,还真是没有谈下去的冲动。 走到角落的铜盆子前洗脸洗手,熄了灯掀开被襟就钻了进去。 夏季时节,月流盈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觉得屋里甚是闷热,翻来覆去感觉难受得很,干脆起床去开开窗透气。 站在窗口处吹吹风,顿时感觉凉爽不少,正准备转身回床上,却忽闻有摇动声,瓷器的碰撞声,月流盈心一惊。 难不成是地震了? 地板似乎还在晃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感觉那震感越发得强烈,黑暗中,有种窒息的紧张感。 月流盈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哆嗦着身子去点灯。 子啊,我逃过了暗杀,逃过了毒药,难道今天却要被震死不成? 房间里有了光,月流盈透过光寻去,发现竟是只有一个装杂物的小柜子在晃动。 什么情况? 祁琳一向警觉性极高,听到声响火速从隔壁赶来。 月流盈握紧手中棍棒靠近武功高手:“祁琳,你说底下该不会是在耗子在闹吧?” “小姐,耗子不会有这么大的力。”祁琳无情揭穿她的无厘头幻想。 月流盈扁嘴:“那大晚上的难道闹鬼?” 那所谓的鬼似乎还在捣鼓着,柜子的震动越发剧烈,自下而上。 祁琳抿着嘴慢慢走近,走到柜子一侧,一脚踹开。随即立刻有个盖子飞起,灰溜溜爬上一个人。 祁琳旋身而起,将那圆盖子接住,轻轻置于柜子之上,待到双脚落地时已于电光闪石间把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你是何人,竟敢跑到我家主子的房间里。” 却听那人顶着一张乌漆墨黑的脸大喝一声,威严十足:“大胆婢女,居然用剑指着朕的脑袋。” 朕?小皇帝?真的假的? “你说你是谁?”月流盈上前,帮他慢慢挪开祁琳的利剑,蹲下来问。 那人只露出一个脑袋,身子还在地下呆着,撑久了似乎有点力不从心,方才威严的一喝早就丢到爪哇国去,弱弱地对月流盈说道:“我能先上来吗?” 刚刚在底下顶了半天的柜子,都快虚脱,一国之君的脸早已经成了灰黑色,明黄的衣服像是染了墨一般,一块一块的脏痕迹。 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流浪来的难民。 月流盈把他拉上来,好心地递过一块锦帕给他擦脸,至于衣服,不管了,先审问清楚再说。 月流盈很是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你是谁,大晚上的为何会从那里……” “朕饿了,快给朕传膳。”她话还没说完,某位地洞来的客人就开始压榨她的免费劳动力,指使起她来理直气壮。 “你……”月流盈指着他咬牙切齿,来了她房间还一副主人家的样子,真欠扁! “朕真的极饿,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没力气说话。”明黄色衣袖扑在桌子上,脑袋一扎埋了下去。 月流盈看得出来他极为疲倦,算了,她善良大方助人为乐面慈心善菩萨心肠,也不予他为难,况且那明黄衣裳虽被糟蹋地已不堪入目,但多少还是能看得出些真假。 “祁琳,去厨房端些白粥和馒头来。” “白粥馒头?不要,朕不要,朕要烤鸭,要燕窝,要龙虾。”某人不满抗议。 月流盈嫌弃地把他脏兮兮的衣袖挪到一旁:“行了吧,我的落魄皇上,这么晚了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想要烤鸭、燕窝、龙虾?那你还是回宫去比较现实。” 听到回宫,小皇帝的脸一下拉长,也不再计较他伙食极差的问题。 祁琳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从厨房拿了东西回来,沿途没有惊动任何人。 小皇帝虽是之前千百个不情愿吃如此接地气的食物,但当看到端上桌时,却丝毫不顾及自己形象,狼吞虎咽起来。 月流盈在旁边做即兴报道:“啧啧,这哪是一国之君的样子,顶多就是个披了件土黄外衣的草寇。” 小皇帝不满意她的评价,终于得空抬头瞪她一眼,须臾间又埋头下去消灭食物。 “慢点吃,万一被噎死明天就该有头条了,我可不想出名。” 小皇帝继续吃,没空理她。 月流盈在唱独角戏:“你也够可以的,挖了个洞怎么也没调查好情况就下手,若不是祁琳用武,这会估计还在地下捣鼓呢。” 小皇帝又瞪她一眼,本来那里没有柜子的,这房间明明就是自家未来堂嫂住的屋子,怎么莫名其妙整个房子换了风格。 该死,还挪了个那么重的柜子放在那堵着,害得自己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终于将所有东西解决完毕,小皇帝抹了抹嘴,满足得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喂,吃饱了火速给我招来,不得有半点隐瞒,不然我……” “朕困了。” 月流盈怒:“不准耍花招。” “朕说的话一向价值千金,朕真困了。”还打了个哈欠以证明自己话中的真实性。 月流盈铁了心:“不说清楚休想去睡,否则本小姐就让你睡地板,管你是不是天皇老子。” “大胆刁民!”小皇帝睡眼朦胧。 月流盈贼胆向来不小:“本小姐这是威武不能屈,你不说那就躺地板好了。” 第148章:亲人见面,分外眼红 第148章:亲人见面,分外眼红 “喂,女人,你是不是就是我那未曾谋面的堂嫂子。”小皇帝趾高气昂。 “喂,小皇帝,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月流盈叉腰。 皇帝同学怒,老成道:“朕早已经过了幼冠之年,再过几天便是朕的生辰,届时又该涨上一岁,如何能用一‘小’字,若非你是堂哥之妻,按照辈分你都该叫我一声‘皇帝哥哥’才对。” 月流盈挑眉,塞了个葡萄自顾自吃着。 不搭理。 默了半响,开口:“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那个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当人质吗?” “什么人质,朕是皇帝。”皇帝陛下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我勉强相信你是皇帝,但是说实话还没我一个平民来得有人权。” 小皇帝懒洋洋地躺在暖榻上,有点自暴自弃:“是啊,哪有皇帝活得像我这般窝囊。” 月流盈瞬间有种残害了祖国未来花朵的罪恶感,忙上前安慰几句:“也不是,你还年轻,等把内贼清理干净了都不到二十又五的年纪,还有大把大把的青春等待着你去挥霍,何必忧虑。” 小皇帝抬起头,一脸春光灿烂,根本没有半点伤心模样:“你说的也对,朕还年少气盛,哪是周翰那一脚踏进棺材本的糟老人家能比的上的。” 月流盈碎碎念,不愧是和庄主大人是一家子的人,说话都一样这么不留情面。 “对了,我堂哥在哪?”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小皇帝果真是饿坏了,不然怎么会到现在才记起要找他的堂哥。 皇帝陛下急了:“朕有急事的,你快找他来。”偏偏他现在的身份又无法在凌府到处乱跑。 “你也知道自己是有急事的,怎么刚刚吃得那么欢的时候没记起来?”月流盈不畏强权地指着他的鼻子数落,幸亏她早派了祁琳去唤,这会想来已经通知到人了。 “朕太饿了。”他钻了近一天的洞。 一张刚刚洗净的嫩白而憔悴的脸配上可怜兮兮的眼神,少年天子终于放下他平日里深深隐藏的心防,在可信赖的人前尽显少年任性本质。 月流盈的心弦突然被触动,如平静的湖面掷入一块石子,久久涟漪不散。 多少人穷尽一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站在金銮殿前俯瞰万物匍匐在自己脚下,多少人不惜一切只求换来一身明黄袍缎,立在城楼之上成为天下主宰,可又有多少人明白—— 高处不胜寒! 或许只是小小的年纪就该学会无数手段只为能保住祖宗基业,或者最根本的说法是,只为能让自己顺利得活下去。 唉,可怜见的。 月流盈为皇帝同学默哀三秒钟。 “你识得你堂哥长什么样?”如果她没记错,庄主大人小时候被送去异乡习武养病时,小皇帝都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奶娃娃,十几年过去了,怎么好像还是很熟络的样子。 小皇帝傲娇地扬起下巴:“朕去年寻了个机会见了一面,自然是记得的。” 哦——,竟是如此。 “原来你们早已暗通曲款。”月流盈打趣道。 小皇帝气得气血上涌,正要反唇,就听门外传来清冷的男声:“谁暗通曲款了?” 庄主大人施施然登场。 他方才和瑾瑜两人才刚刚谈判回来,就见祁琳来说皇上驾到,惊诧之下火速改道到华音小筑来。 月流盈自是不会傻到再重复第二遍,伸手一拉,把因见到偶像颇为激动的皇帝陛下拽到凌大庄主面前,扁着嘴道:“咯,你弟。” 亲人见面,分外眼红,皇帝陛下千年不哭的眼睛一下湿润了。 “皇兄。”极富有感情的一声叫唤。 月流盈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亮度值上千的大灯泡,照得温暖场面略带些尴尬的气息。 “你怎么会在这,怎么出来的。” 月流盈抢在前面率先告状:“他大半夜地钻洞钻到我房间来了。” 凌齐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原先柜子该在的地方现在空了出来,出现了一个漆黑不见底的洞,旁边柜子上还躺了一个圆盖子。 “千暮千绝,你们到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房门刚被关上,林瑾瑜就迫不及待询问:“皇上,你居然逃出了周翰魔爪?” “他今天好像特别忙,早早就吩咐侍卫看好朕,时机大好,我就从密室里逃了出来。” “那万一被周翰发现了呢?”月流盈饶头,指不定这会山庄外就布满了御林军。 “朕用了皇兄派来的影子,自然是万无一失。” “你和影子接上头了?” “嗯,也就是前天的事,原以为还需要再等等,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庄主大人莞尔笑道:“这就好。” “皇上,国玺呢?” 皇帝陛下在自己脏兮兮的黄袍里一番摸索,终于拿出一个破包,放在桌上打开,是一个暗纹雕龙的红木盒子,再开暗扣就是当今槿国最高领导所持有的身份证明——槿国国玺! 林瑾瑜像是听到天上掉漂亮姑娘般扑上前来,对着那块玺印细细打量,差点激动地要晕过去,赞道:“皇上,你真是棒极。” 微笑,皇帝陛下一点也不谦虚地接受了。 “那个洞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们从来不知道这事。” 小皇帝在庄主大人面前就像儿子见了老子,乖得如同一只无害的猫:“那是父皇临终前告诉我的,要我在登基后就立刻要着手修一条密道,以便以后遇上宫只能任人宰割。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里能有安全感,所以就让亲卫一路隐蔽地挖到这里来了。” 月流盈坐下来静静听故事,心想,这老皇帝还真是有远见。 凌齐烨拍着他的肩膀:“甚好,只要你安全了我便也放下心来,这些天你就住在华音的偏殿,其他地方都不能去,免得泄露身份。” “皇兄放心,朕知道的。” “你们今天出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往常这个时候,庄主大人都会先行沐浴再去办公,身上总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水香。 可今日,除了略显凌乱的衣服外,还有溢了不少汗的额头,想来定是来回奔波所致。 “方才,老狐狸约了我去喝茶。” “茶话会,话题很沉重吧。”月流盈预感极强。 “他希望我站在他的阵营,助他坐稳江山。” 月流盈漫不经心地一层一层地剥开真相:“他这是以为你快死了,更好地接受你的凌氏。等他坐稳江山后,肯定将你迅速踢开,锁到牢里去自生自灭,等黑白无常来收你。” 凌齐烨不禁失笑:“我没答应他。” 天辰五年,槿国开始了开朝以来最大的动乱,周翰正式以辅政大臣身份着手朝中的一切事宜,朝廷里的人才进行了绝对的大换血,保皇一派摇摇欲坠。地方各级势力多少闻到风声,开始纷纷站线,而手握一方兵权的地方霸主也在渐渐近。 槿城,一下成为最大的关注点。 城门依旧封锁,像是与外界与世隔绝一般。街上的小摊小贩越发地减少,百姓虽不理政事,但心中明亮得装个明镜似的,知道必是有大事发生。自己做着小本生意,有个什么冲撞的,怕是连命都得搭进去,还是先避避风头为好。 西边槿国的母亲河和东边毓江支流畔虽然仍在通行,但上岸时要接受层层检查,包裹行囊、衣服口袋都是检查重点,官兵们几乎都牟足了劲想找到一两个欲图不轨之人,也好给上头一个交代。 当日下午,有一波被堵在门外的本城百姓率起抗议,要求朝廷若不给个说法就硬闯城门。他们当中多是有事外出不得已先暂时离京,而今返回却被拦在城门口不得进入,偏偏守门的不给个明确的开城日期,他们等了诸日后再也耐不下心来,决心闹大一试。 城外守卫皆是手持标枪,怎奈抗议百姓太多,一蜂拥全部挤着去推城门,守卫只好改成将标枪横放,拼命拦住已经疯狂的槿国子民。 城门自是不可能凭着一群弱小的平民力量就被撞开,但场面一时混乱,闹得久了阵容便越发强大。 在皇宫御书房的周翰听到这个消息,手中折子重重拍在桌上,面贴寒霜:“这些人都反了,胆敢在天子脚下聚众闹事。给本官全部抓起来,看谁还敢不识相!” 一刻钟后,城门倒是如愿大开,可惜从城内涌出一大批身穿金色盔甲的士兵,腰佩长剑,面有凶杀之气。 老百姓们一下噤若寒蝉,这才惶恐地各自抱团,瑟瑟发抖地望着一排开站的皇家军队。 有个长得人模人样,有点小领导范的男子扫视全场,大喝一声:“天子脚下,哪容你们这般放肆,识相的就给本督查散去。否则,按律法处置。 人群中,有个愤世嫉俗的年轻人站出来,代表一群百姓说出心声:“皇上到底什么时候会给我们开城门?我们不服,我们要求回家。” 人模人样的小领导杀气聚眼,拔剑出鞘,剑光划过半空。 年轻人惊恐地闭上了眼。 突然闪过一个人,旋身将剑踢落,随着清脆的剑击地面声,那人也足尖点地落下。 “大胆,竟敢防止本……啊,萧……萧大人,下官该死,一时不察,冒犯了萧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萧澈负手站在人群前列,厉声道:“陈督查这是在做什么,私自滥杀无辜,你视国法于何处?” “大人息怒,都是这些刁民对圣上不敬,下官才会拔剑相向。” “可本官怎么觉得这位少年不过是想要讨个说法,言语间并没有冒犯之意,不知陈督查所谓的对圣上不敬指的又是什么?还是说,不敬并不是对当今皇上,而是另有其人呢?” 陈督查冷汗布满了额头,连连告罪,终于领着他那一排原本威风凛凛的兵灰溜溜地撤走。 这日,是槿国天辰五年,亦是小皇帝生辰之日。 只是国家动荡,周翰对外宣布皇帝陛下重病在身,礼部策划了好些个月的生辰宴会只好搁置。各个阶级的人都各自想法子在这一变乱中留得性命,哪还有人记得这件事。 月流盈让厨房给无比辛酸的皇帝陛下煮了一碗长寿面外加一个水煮蛋,就当是过了二十五岁生辰。 简简单单,尊贵的皇帝陛下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嫌弃,反而甚为满足。 他说,那面汤有他逝去的母后的味道。 月流盈一时静默,丝丝伤感染上心头,看他笑着吃完一整碗的长寿面。 第149章:她是血统纯正三小姐 第149章:她是血统纯正三小姐 天辰五年,以一段轰轰烈烈的历史展开。 敏郡一带的唐郡太守以亲自护送皇上生辰之礼为由半个月前就明目张胆率兵出发。坪山以西的单成王甚至连理由都不编,直接打着清君的名号,一路攻禹州、渝州,过邺闵江,到了洛仟城更是遇到城门大开。 武装反动分子甚多,但誓死捍卫国家土地的忠臣也是不少,单成王被一面诛贼大旗挡在了楚河以南。 战争随即开展,炮火纷飞,古朴的城墙印上了鲜血的痕迹,战士的尸体一具堆着一具。 北上的各路人马终于即将靠近京都,原本渡江是个捷径,但军队人数太多,渡江所需的船只供应不足,况且安全系数又极低,因此大多选取走陆路。 一来二去,便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对于小皇帝这个意外来客,凌齐烨下令他只能在华音小筑里活动,其余地方一虑禁足。没办法,月流盈只好哄骗小正太到前院去住,免得两个熟人一见面,萧磊不小心将皇帝陛下的消息给走漏。 为了方便,庄主大人把所有事务都搬到华音来,更是打着保护皇帝陛下安全的旗号光明正大地睡在了月流盈的房间。 本事偷香窃玉的大好机会,可是国难当头,儿女情长就显得甚是微不足道,况且事务繁多,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故,凌大庄主也只好抱着月流盈就这么静静睡去,两人相拥而眠。 一大清早,就有帖子来报,凌氏接手的边境军队已经在北蜀山和裕合城内基本待命。只是,拿帖上呈的并非千暮千绝,也不是什么守卫暗卫,而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挑菜小贩。 庄主大人却极为重视,一路用上宾之礼将他请到栖凌轩去。 月流盈只打量两眼就知道此人身份定是不凡,虽是以挑菜小贩的身份进了凌府,但他一到庄内,背就挺得笔直,脸上棱角分明,刚硬坚毅,不再是布满掐媚虚伪的笑容。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傲骨,阔步挺拔,正向前行,铮铮硬汉的肃杀之气自眉间自然流露,风姿凛凛尽显英雄男儿气概。与庄主大人相互交换的一个眼神,偶尔交谈间侧头的动作,宛若合作多年的彼此,默契甚高。 月流盈停住了脚步,他们想必会有不少军国要事商量,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还是不要去凑热闹的好。 扭头去找小正太玩耍,这孩子前些天还对山庄里的人有些怕生,可不出几日就能随处蹦跶,早把他那个心心念念的老爹忘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去。 煜王爷要是知道自己的地位如此微不足道,恐怕得哭瞎双眼。 “子墨,你何时到京的?”凌齐烨问身边男子。 男子姓罗,便是那位战功赫赫的罗涛将军之子,罗涛落马后,朝廷随即委派了另一个副将为正将军,可惜是周氏一党。罗家大小老幼皆被发配边疆,年纪最大的罗母因不堪路途遥远之负,在半道上就仙逝而去了。剩余的罗家单丁罗子墨和罗氏之妻虽是平安抵达最远的辽城,却是整日被迫做苦役,又三餐不保,身子骨便也越发的羸弱。 所幸煜王爷暗箱操作,将他们俩偷天换日出来,给了罗子墨一笔钱,让他隐姓埋名前去参军,并寻机找到罗氏旧部,壮大力量。 罗子墨低声道:“前日晚上,城门被封,我是趁着夜色用轻功翻墙进来的。” “你来得正好,现在京都能带兵又衷心耿耿的能将不多,其他人我信不过,还是应该交给你。” “子墨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现在的槿国乱得很,所幸南凌的女王年事已高,贪图享乐,早已没了当年的那份雄心壮志。燕云国内最近在闹旱灾,自家都无暇管顾,更枉论分出心来攻打槿国。也因此,我们现在全部的心力只要放在对付内乱上即可。” “确实,若是此时再有外兵可就难办了。” 庄主大人进行布局:“你回去把军队分成三部分,一为主力军,二是前阵势力,三是突击小队。粮草的问题你不必担心,凌氏有信心必能供应到战胜那天,你们只管放开胆子去就好。” “我正准备谈及粮草的问题,前些日子已经快断粮了,可能这一两天就得有粮草续上。”罗子墨忧心忡忡。 “我知道了,你回去后会马上有的。” “如此,子墨就先告退了。” 月流盈回到华音的时候,庄主大人正拿着一个精致的方形盒子走进。 屁颠屁颠地小跑过去,拦住了他的去路,笑兮兮地指着那个盒子道:“什么东西,送给我的?” 啧啧,看起来是个高端大气的礼品盒。 她的眼睛可亮着呢。 凌大庄主把盒子收到背后,瞅着她那小脸上期待的眼神,泼了一盆极大的冷水:“是礼物,可惜不是给你的。” 月流盈故意臭着一张脸:“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你没有任何价值了。” 庄主大人哭笑不得地任由她耍小性子:“这是给皇上的。” “给小皇帝的?”月流盈眨眼,“是什么?” “《华阳武记》的孤本。” 月流盈这下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威震天下的武林秘籍在她眼里还不如一个软软胖胖的白馒头重要。 “是给皇帝的生辰之礼吧。” “本来前几日就该给的,寻不到时间亲自送,就晚了些。” 月流盈吃味:“我生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送我什么?” 庄主大人接话:“离你生辰尚早,等到时候自然就会有的。” 月流盈怔愣,如被葵花点穴手定住,她的生辰?是前世还是今生? 过了半响,勾起唇角,扯出一个天真烂漫的微笑:“你说的生辰是指月家小姐的还是……宋家小姐的?” 凌齐烨一惊,挥退周围下属。 “月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月流盈没他那么紧张,反而极为随意:“也不久,就几天前。” 宋姐姐脖上的那个链子她早就觉得眼熟,上面刻其兰花的图案似乎隐隐在哪里见过,偏又总是想不起来。 几日前,她沐浴后在镜前扎那件复杂黄裙的背后带子,不经意间看到自己背上有个一模一样的图案,想到宋姐姐曾经告诉她链子乃是祖传,她便做了一个大胆假设。 或许,她并不姓月,而本姓宋! 方才不过一试口风,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丫的,感情原身除了一个不靠谱的老贼干爹以外,还有两个便宜老爹。 瞧这身份坎坷的,都能写一本长篇列传了。 “只要周翰一天不除,你的身份就一天都不能曝光,我非故意瞒你,只是为了你安全着想。” 月流盈知道他的顾虑,也不计较,却开始翻其余的旧账:“之前我管宋姐姐和瑾瑜的好事时,你还一口一个‘别人家的家事,管它作甚。’,是也不是?” “我是怕你干涉太多,反而弄巧成拙。” 某女人揪他衣裳:“我聪明得很,哪有那么笨?” “是是是,我的月儿最是聪明绝顶。”庄主大人从后面环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 无论是什么性子的女人,多少都是喜欢听些甜言蜜语,尤其某女人是个特大的俗人,更是一下子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月流盈瞪目:“之前怎么没听说国公府还有个三小姐,你说,我该不会是宋国公的私生女吧?” 凌大庄主恨其思想消极,态度不端,言语恶劣,一下一下地狠狠戳她额头:“整天洗脸怎么也没把你这乱七八糟的脑子洗干净?” “喂喂,我这是正常推理。”月流盈拉下正在不断行凶的大爪子。 “宋国公一生刚正不阿,一派清风,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月流盈双手握拳,捂住张大的小嘴,神秘兮兮地屏住呼吸问:“那难不成是我娘当年一时年少轻狂鬼迷心窍芳心荡漾,然后……” “拍——”凌大庄主再听不下去,直接赏她一个爆栗。 “啊啊啊,我错了。”月流盈耸拉着小脑袋,再不敢胡言乱语,私下臆想也就此打住。 “你是宋国公府名正言顺的三小姐,之所以后来会有这么多曲折是因为你三个月大时莫名失踪,国公府找了你不知多少年,一直毫无音讯,最后才终是放弃。” “然后呢,我被周翰捡了?” 三个月大,还是一奶娃娃,周翰同学难不成有恋童癖? 额,身上袭来一阵恶寒。 “宋国公一向和老狐狸对峙,你叫了老狐狸义父,等于是认贼作父,他自是欣喜得合不拢嘴。” “那燕云月氏呢?”请原谅,她的脑细胞已经不够用了。 “你是五年前去的燕云,在一次山崩中救了月氏一家,他们膝下无子,你又有备而去,后来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的女儿。” “然后就有了我至死不渝爱你爱到心憔悴非你不嫁的传说?”原来她的利用价值早在那么多年前就定下了。 莫名地,有点想抹一把泪应应景,太心酸了。 “以前是,但现在成真了。”庄主大人意有所指。 是啊,她这会真成了死心塌地了。奇怪,她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腹黑又总爱欺负她的主,难不成是因为那张人神共愤的脸,还是他特有的人格魅力? 月流盈私以为后者更为靠谱,她那么有见地有思想有文化的人怎么可能就因为一张脸而被打败。 嗯,对,就是这样。 “你说,我要是贸贸然去宋府认亲,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扔出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空口白话人家就一定信吗? 庄主大人亲亲她的小嘴,笑道:“你背上不是有记号?” 月流盈脸涨成猪肝色,气急败坏地用胳膊肘撞他腰,趁势逃出禁锢,发抖地指着他的俊脸:“可恶,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半夜爬窗进我房间偷看了?” 凌大庄主摊手表示无辜:“资料上看的。” 爬窗是有,但还构不成偷看的罪名,他一向是光明正大地看她的——睡容,然后拥着她睡到天亮。 仅此而已。 月流盈这才放下心来,尴尬地看地板。 自我催眠:她刚刚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听到! 呜呜呜! 好丢脸!! 第150章:无奸不商 第150章:无奸不商 月流盈想了想,决定先把自己的身份暂时放到一边,眼下槿国蹭一鼻子的灰,她这点事还是搁在心里寻个恰当的时机再说出来不迟。 外面乱成一团糟,凌府却依旧风景如画。 小正太像是来此度假一般,早把带来温习的功课扔到爪哇国去,整天跟着月流盈吃好喝好玩好。 月流盈皱眉问他,你平日里也这么贪玩吗? 现在简直就是一猴孩子。 哪有他大哥的冷酷无情,又哪有他二哥的温文儒雅? 顶着一张萌到极致的脸蛋,把凌府上上下下的女性同胞的芳心都彻底折服,小到十五六岁的丫鬟婢女,大到五六十岁的嬷嬷厨娘,无一不对他欢喜。 小正太见谁都喊一声:“姐姐好。”,实在上了年纪的就喊“阿姨好。”如此甜的一张嘴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又或者……是无师自通? 小正太掰着手指历数:“我在王府里整天都要学好多东西,诗词、乐理、兵法、骑术、武学、歌赋、书法、琴棋……” “等等!”月流盈已晕,“你还这么小,就要学这么多东西?” 脑袋哪里能装得下? “是啊,我哥哥说了,男儿志在四方,就要博览群书,诸艺皆学。不求事事精细,但至少要一一涉猎,所以我家里请了好多的先生,轮流在盯着我学习。” 小正太蹙着眉,像是路边被人遗弃的小猫,哀怨极了。 月流盈摸摸他的头,不忍打击他:“你哥说得对,多学总是没坏处的。” 京都里但凡有些身家地位的公子哥大都是整天被安排学这学那,以盼日后能凤凰腾达,光宗耀祖。 至于能读进多少,就要看个人的潜力了。 私以为,凭借小正太强大的基因世家,定然又是一个学习天才。回想自己在这种年龄时还在玩泥巴丢手绢,月流盈就有一种深深的惭愧感。 她蹉跎光阴蹉跎岁月,到最后混了个大学文凭就跑去当可怜兮兮的小白领了,每月领着薄薄的一小叠工资。 想想还真是没追求,没骨气,倒是剩了一身的懒毛病。 “月姐姐,之前先生布置了一项关于乐理的作业,有段谱我一直想不通该怎么理解,你能教教我吗?”小正太拉住她的衣袖,仿佛有了她就能拯救整个世界。 萧磊以为寻到了救世主,可偏偏找的人对声乐一窍不通,只勉强能吼一两嗓子,其余的就有心无力了。 月流盈眼睛乱转,咋舌道:“我……我突然想起要去找陈伯讨论一下今年过节的开支用度,就先走了,你自己先慢慢玩啊!我得忙上许久,你就不必等我了。” 语毕,落荒而逃。 任小正太在后边喊也头都不回。 声乐?开什么玩笑,五线谱在她眼里和外语一样难以理解,更何况是古时的宫商角徵羽。 三天后,槿城城外驻扎了不少军队,帐篷一顶一顶撑起,城郊的一片平原之地出现了满满的白色蒙古包。 这架势把周遭的百姓吓得都不敢出家门一步,不论白天黑夜,都尽量做到足不出户。人人都知,这战一旦打起来,可是分分钟刀剑不眨眼,管你是不是敌方人马,先一刀咔擦再说,你若有什么冤屈恐怕也只能找阎王爷去哭诉。 京都一下从热闹无比的繁华都市变成空荡荡的荒凉之城,处处弥漫着一种肃杀冷虐的气息。 凌齐烨这里做了万全的准备,煜王爷也就不再操心,整天在王府里逗逗猫,养养鱼,剪剪花,修修草,生活得不亦乐乎,让前去监视的探子一头雾水。 周翰不信自己的老对手态度居然这么消极,一点反抗的反应都没有,反而像把所有胆子都卸了下来,生活更加有滋有味。 一挥手,派了比之前多了三倍的探子前去暗访,发现果真是之前所报那般。 周翰思来想去仍是觉得事情不会这般简单,便随即下令让所有煜王府周围的人全天十二个时辰都提高警惕,一有异常就得立马回报。 午后人最易倦怠时期,得了领导上司周翰的秘密指令,城外的那些反动势力开始了第一波的攻城行动。 规模没有太大,但一番击鼓呐喊的,气势倒是不小。 槿城坚固巍峨的城墙上守着的是武将出身的宋国公,他治军严谨,战场经验丰富,即便攻城突然,却也能及时应对。 立在墙头,红色战袍飞扬,和着一排黄底黑字的战旗,眼神透着一股寒光,穿透一切直达城郊阵营。 月流盈一听是自家亲爹上的战场,不知为何,虽未曾与这位便宜老爹谋面,但心里紧张担心得连饭也吃不下,火急火燎地撇下午膳就往雨砚阁去。 或许,只是因为骨子里流淌着一样的血如此简单。 锦瑟在后面指着一桌子丰盛的菜,不明所以,着急喊道:“哎,小姐,有你最喜欢的烤鸡翅啊,还有你赞不绝口的糖醋鲤鱼,你怎么一口都没吃就跑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月流盈扭头吩咐她:“别管那么多,你在这儿把那桌东西都给我吃了,不吃完不许离开,我回来可是会验收成果的。” “哎,等等,小姐,那是你的午膳,况且……”况且她都已经吃过了,哪里还吃得下这么多东西。 锦瑟再次抬眼去望,门外哪里还有自家小姐的身影。 一把推开书房的门,月流盈直直冲进去:“齐烨,我爹他……” “他没事。”庄主大人给她一颗定心丸。 “现在没事,那之后呢?槿城属于小皇帝的兵马才那么些,我爹他能确保一点问题都不会有吗?” 凌齐烨握住她双肩让她先冷静下来:“我保证你爹不会有事的,我还等着他给我们主持婚礼呢。” 月流盈听了前半句就乐了,完全没顾庄主大人后面说了什么:“你有把握?真的有把握?不会到最后又是告诉我说什么‘邪不压正’这种不着边的鬼话吧。” “自然不会。” 得了保证,月流盈喜滋滋地满意离开,庄主大人虽说爱黑人,但办事能力还是极为靠谱的。既然他坦言不会有任何问题,肯定是做了准备,自己也就放心多了。恩,悠哉悠哉地回去吃烤鸡翅和糖醋鲤鱼。 林瑾瑜比月流盈更清楚整个格局,想的也就越发深远。如今战火已经点燃,罗子墨所带的军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暗自沉吟半天,方道:“齐烨,你是不是还在等待时机?” “你觉得我在等待什么时机?”凌齐烨笑着把问题重新抛还给他。 “坪山以西的单成王还未抵京,你觉得现在时机尚早,怕打草惊蛇?” “聪明。”凌大庄主送他两个字。 林瑾瑜打开桃花扇子,不复嘻哈之气,正色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你觉得一个军队一旦上了战场,最重要的是什么?” “你是说……哈哈,好主意。”灌下一整杯茶。 当天晚上,城郊一片白帐篷的偏远角落,突然燃起一道火光,巡逻的士兵不经意看见,惊得大跳起来。 那……那可是他们粮草的储存地,怎么就给烧起来了? “走水了,粮库走水了,快来人啊!”撕心裂肺一阵救喊,然后率先奔到火灾现场。 在粮仓四周看守的二十余个士兵通通在地上晕得不省人事,火势越来越猛,熊熊大火染红了漆黑的四周,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唐郡太守到达现场的时候,赤着脚衣裳不整,想来应该是半夜睡得正欢时被呼叫声吵醒,闻风赶来。 红红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更衬得他面容失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这这这……你们赶快给本太守去救火,要是没了粮草本太守要你们好看!” 踹了踹地上还躺着的,没有丝毫反应,看来是早就晕死过去,唐郡太守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躺尸的众人谇道:“没……,没用的东西!” 气死他了! 气死他了!! 本就是郊外,提水大不方便,况且晚上熄灯瞎火的,路都走不稳,更不用说能提着一整桶的水健步如飞。 最后的结局便是,走水太过严重,硬件设施跟不上,现场人流来往混乱不堪,以至于整个粮仓的粮草全都消失在熊熊烈火之中。 “我……我……粮……”唐郡太守一口气没上来,九十度转体晕了过去,任凭底下的将领掐了数次人中也无济于事。 月流盈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激动地不能自已,昨天还在担心自家的便宜老爹会不会遭不测,今天就听闻城外大军一夜之间失了粮草,粮仓化为一片灰烬。 月流盈歪着身子傻笑,幸福总是来得这么突然。 脑子都不需要运转,她就知道这种缺德事必然是庄主大人所做无疑。 三军不动,粮草先行,若是换做她肯定也会从这方面着手。 可是,月流盈到底是低估了庄主大人的腹黑程度。 仅仅次日,凌齐烨就带着千暮千绝来到唐郡太守面前,坐在谈判桌上开始男人之间的对话。 “凌庄主真的愿意把粮草卖给本官?” “凌某一向一诺千金。” “那么,凌庄主可有什么要求?” “凌某只要太守大人履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原则就好。” 唐郡太守笑开了花:“这是自然,不知凌庄主一车粮草的价格……” 凌齐烨举起一双手五指展开。 “五十两?”有些吃惊。 “不。”凌齐烨摇头。 “五……五百两?”分贝高了七分,都颇有些坐不稳了。 凌齐烨还是摇头。 唐郡太守差点两眼一翻再晕过去。 庄主大人风轻云淡地给出条件:“一车粮草高于市价五倍的价格卖出,不知大人是否愿意接受?” 第151章:一箭三雕 第151章:一箭三雕 “高出市价五倍?”太守大人终于坐不住了,大叫起来:“凌庄主,你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凌齐烨不以为然,一副我就是趁火打劫你又如何的表情。 淡淡道:“大人是否有考虑清楚,槿城封城多日,城内的粮草供应已然不足。而城外……这荒郊野岭的,哪里能找到大商家为你们提供粮草?凌某不才,虽然不参与朝廷之事,但也知道大人若没有粮草,所有士兵就都得挨饿并且原路返回,届时军心涣散,凌某可没有信心大人能把这三万兵马如数带回。” “你……”唐郡太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语气不情不愿地软下来:“可是,凌庄主,这高出市场五倍的价钱实在是太高,你看是不是可以……” “凌氏买卖素来不讲价,这是序凌山庄的老规矩,想来太守大人该是有耳闻才对。凌某既然已经出价,那就绝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凌某愿意卖,自然也要太守大人你愿意买。这本就是相互意愿的事,若是太守大人嫌贵,那凌某也无话可说,告辞了。” “哎哎哎”唐郡太守连忙追出去,拦下凌大庄主的去路,“凌庄主,生意人有话好说嘛,你让我再考虑考虑,之后回你如何?” 凌齐烨剑眉轻扬:“太守大人可要速回了,如今这城门已封,凌某要运出粮草来可不是易事,晚了就没这机会了。” “自然自然,那是自然。”太守大人一路送他们出营,态度甚为友好,“凌庄主一路好走。” 直至凌齐烨身影渐行渐远,唐郡太守终于忍不住对着庄主大人的背影骂爹:“高出五倍,你怎么不去抢啊,讹起人来竟然脸都不红一下,槿国第一富商?我呸,依我看就是一彻彻底底的奸商!” “少主,他在出言不逊!”千绝面有怒火。 凌齐烨脚步未停:“我听得见。” “属下去教训他。”竟然对他们家少主如此不敬,真是贼胆包天了。 “不必,和这种人置什么气。”庄主大人制止他,“不出两个时辰,他自会带着银子来乖乖求我们的。” “少主,属下有一事不明。”千暮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 “你是想问我为何在烧了唐郡军队的粮草之后,又自动与他交谈买卖粮草?” 千暮恭敬地低下头:“属下没能明白这其中的奥妙,还请少主指点一二。” “千绝呢?”千绝头脑向来比千暮灵活,不知又能想到几层。 千绝像是被先生提问到的学生,抿着嘴思考半天,局促道:“属下只知少主是想把对方行军最重要的粮草控制在我们凌氏手中,并且还能从中收取巨大的利润。但是,属下觉得似乎不给粮草更为妥当,直接让他打道回府,也省得京都留下这么一个隐患。属下愚钝,少主定然是有更深远的思虑的,可惜属下没能猜透。” 第152章:准备收网捕鱼 第152章:准备收网捕鱼 凌齐烨负手走在前端,用一句话来点醒他们:“不论是商场还是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千绝缓过劲来:“少主英明,少主是否想利用唐郡太守来对付迟来的坪山以西的单成王,让他们窝里斗,以便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没错。月儿之前说得很对,是人就会有弱点,而两个人之间也一定会有矛盾点。只要我们能够找出这个矛盾点,并好好利用,那么就省时省力多了。” 千暮眼角带笑:“一箭三雕,属下明白了。” 果然,不出两个时辰,凌府就收到唐郡太守的亲笔信,希望他们能将粮草卖出,他们愿意出高于市场五倍的价钱。 月流盈接过那封信的时候都快傻眼了:“你一下坑了人家这么多钱?” “这不叫坑。”庄主大人纠正她的措辞。 “那叫什么?” 凌大庄主底气十足:“是智慧。” “皇兄果然是智勇双全。”皇帝陛下原本就对他崇拜得不得了,这下更是五体投地,就差抱大腿喊“亲爹”了。 “虽然凶残了些,不过……”月流盈盈盈一笑,“坑得好!” 皇帝陛下似乎极为捧场,一个劲儿地在旁边附和,给庄主大人带高帽子。 凌齐烨不像寻常人喜欢听软话,大手一摆,制止了皇帝陛下的长篇大论,让他赶紧回房看密报。 “月儿,”庄主大人突然冲她笑。 “怎么了?”月流盈心中警铃大作,怕是没什么好事? “听锦瑟说,你中午睡了一场午觉,一直到刚刚才醒?” 月流盈以为自己偷懒的事情被无情发现,诚心忏悔道:“最近庄内歌舞升平下属和睦,关系融洽,没什么大事发生,所以我就少去西边的书房晃悠了。” “这没什么不对。” “啊?不是在批评我偷懒,那你所说的究竟为何事?”有什么阴谋不成? “晚上熬夜想一个坐山观虎斗的对策,资料稍后就会送来。” “你这么厉害,想来是不需要我的吧?”熬夜好伤身、好难受的。 “最近伤脑,你来了能事半功倍。” “我可以拒绝吗?” “不能。” “哼哼,有什么好处?” “送你一个吻。”凌齐烨果真就在她嘴上轻轻一啄。 月流盈又好气又好笑,扑上前反啃回去,末了还矫情道:“礼物还行,勉勉强强。” 庄主大人眼睛一眯,温热的气息包裹着月流盈:“很勉强?恩?” 月流盈被他哈出的气弄得极痒,一边大笑着一边挣扎着要逃出怀抱,求饶道:“不勉强,不勉强,能拐到绝世难寻的天家世子大人,是小女子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轻点她鼻尖:“知道就好。” 月流盈回一鬼脸。 晚上,书房极为热闹,除去她和庄主大人,还有尊贵的皇帝陛下以及许久不见心上人快思念成疾的林瑾瑜。 原本该是一个肃穆庄重严肃的会议,所有的人都正儿八经地坐着,不带一丝笑容地讨论正事。可没想到,因为一个小婢女傍晚之前忘记关上纱窗,以至于书房里隐藏了不少的残暴蚊子,一见有人进屋就开始肆无忌惮地作恶开来。 大领导的开场白还没来得及说,“嘤嘤嗡嗡”的蚊子声就在耳边响起。林瑾瑜桃花扇四处挥舞,也阻挡不了蚊子锲而不舍的叮咬行为。 就在皇帝陛下细皮嫩肉的身体上被咬了好些个包后,庄主大人终是下令转战场地,将所有资料都搬到栖凌轩去解决。 小皇帝拿过陈伯递来的药膏在手上红点处涂抹着,倒也不埋怨丝毫,直接先关心起国家大事来。 不同于月流盈第一次见他的那灰头灰脸的样子,皇帝陛下的脸蛋可白皙着,果然是养在深宫里的祖国花朵,细皮嫩肉。 以第一印象来说,她以为面前的这个少年天子估计是个吃不了苦的人。太没有亲和力,仗着自己皇帝的身份就对她吆五喝六,不懂得低调处事。 可惜,越到后面就越让她吃惊。 凌大庄主每天苦命工作,皇帝陛下的房间亦是灯火通明,次日又及早起床开始忙碌的一天。 私下也没什么皇帝架子,至少除了第一天后,其余时间都好相处得很。 皇帝陛下说:“宫里的密探传出,一旦槿城被攻破,周翰就会迫朕退位。现在影子代为困于明光殿,况且国玺仍然在朕手中,想必他想就这么即位不是件易事。” 林瑾瑜担忧地走来走去:“只要这种办法不行,他势必会想办法除去皇上唯一的皇亲,煜王府。只怕到时候对老爷子和阿澈都会不利。” “朕不在宫内,亲卫军就被朕派去关注皇伯伯和二皇兄的安全,只要他敢动手,亲卫就绝不手软。” 凌齐烨坐直身子,给他们一颗定心丸:“放心吧,周翰不会有这个机会动手的。我早已安排好了。” 暴走的林瑾瑜终于坐了下来,否则来来回回晃实在弄得大家头晕。 “单成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月流盈另辟了一个角度问。 林瑾瑜告诉她:“颇为自私、记仇,但有一点让我很是欣赏,他极爱他的家人。” “他家人,都有哪些?” 庄主大人淡淡接过话头:“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皆是正出,另外侍妾无数,正妻三年前病亡。” 恩,户口调查得还挺全。 月流盈闻言忍不住编排,这古时的女子还真是能生,五个孩子,都赶得上母猪了。 “懂得爱护家人的人必定还是心存善念的。”月流盈坚信这一点。 当天夜里,单成王终于在众人的等待中悠悠到达城郊,在另一边驻军扎营,和唐郡太守成两相对望的格局。 来了一位同盟,自然是要相互拜见。戌时三刻左右,单成王主动去对方阵营拜访,寒暄上几句。 一番吹嘘互捧后单成王道:“唐太守,听闻你的粮草仓昨日被人纵火毁了,可有此事?” “回王爷,确实如此。”提起这个又是一肚子的火。 安慰他几句道:“想来是我们的敌人故意所为,可想来想去这槿城里就只有里边那位,难不成是他?” “可他不是已经被制起来了,或许是煜王爷或是其它保皇派一党也说不定。这事我已经上报太傅,可惜没个明确的答案,最后也就只能吃哑巴亏了。” 烛火在忽明忽暗地闪烁,此时两个相谈甚欢的两人哪里能想到在同一时间,有人已经将他们两个都算计在内,就等着收网捕鱼。 第153章:金銮殿前之战 第153章:金銮殿前之战 清晨,城门口就出现一声巨响,槿城境内是真真正正看不到一个百姓在街上溜达,战争的残酷气息就在不远处环绕,炮火随时随地有可能会冲破那道坚不可摧的城墙从正南门直入。各处街道皆可通往皇宫大内,指不定一溜达就把小命弄没了,如此,还有谁会嫌自己命大去荒凉的大街上看风景? 单成王以及陆续赶到的其他地方的一城霸王齐集京都之外,整理军队,蓄势待发。 凌齐烨派了不少人放出谣言,说是唐郡太守曾恶意中伤单成王,攻击他的家人。本预想促成自家爱子和单成王掌上明珠的婚事,但一听闻那个千金郡主因多年好生好样,发福过于严重,以致于身材完全走样,唐公子就嫌弃非常,扬言就算娶一只母猪也绝不娶那肥婆郡主。 郡主封号罗硕,确实是心不宽而体胖,虽不至于不堪入目,但也着实发福过了头。许是山珍海味吃得太过,营养过剩,加上体重颇重又不时常锻炼,富贵病就一种接着一种,成了实实在在的病秧子。 即便自家女儿有诸多不是,单成王依旧把她当成是掌上明珠,这会听到肆虐而起的谣言,心头怒火甚旺,在营帐中将唐郡一家骂得个狗血淋头。 本就不是什么亲厚的关系,骂也是放开了骂,自家女儿金贵得很,哪里轮得到这些下贱的山野村夫大肆厥辞。 没错,唐郡太守当年就是从一介布衣被选拔入朝为官,其祖籍乃是平城的一个偏远小镇,名不见经传。 太守大人听闻军中流言,吓得忙整衣前往谢罪。他确实嫌弃过那个罗硕郡主,但也只是饭后和大儿子唠叨几句,才知道千金之躯的罗硕郡主果真有与千金相提并论的体重。但这纯属随意聊天而挖掘出来的消息,并非恶意中伤,想来是有心之人故意将此事闹大,利用这里面的微妙关系制造出矛盾,好在旁看戏。 只是,还未到单成王的营帐前,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骂声,不仅骂到他,还顺带问候了他的八代祖宗。字字是刀,句句见血,言语之狠毒,语气之犀利让他一下止步当场,一口浑浊之气从脚底向四肢涌去,气得差点喷了一地的血。 脸都成了猪肝色,铁青铁青地,四五十岁的中年身躯不住地颤抖着,越听到后面的“下贱”“刁民”“蠢材”之类的杀伤性十足的词,越发哆嗦。 全是被气的!! 再听不下去,唐郡太守转身就走,什么道歉,什么误会,都他姥姥的见鬼去。就算真的有人挑拨,但他方才是真真正正听到那些污言秽语,难不成还会有人迫着他说。 他也不是很待见单成王,既如此,撕破脸便撕破脸,他是一城之王,但自己的力量也不薄弱,何必低声下气地在这里受嫌弃。 哼——随即,在城郊不远处的河边,发现了几具士兵尸体,经证实是唐氏军队的多加培养的精兵,而逃回来的幸存士兵则一口咬定是单成王的单家军动手杀害的。 太守大人听到这个消息,呼吸甚是不畅,年纪大了,血压蹭蹭蹭地不断上涨,若非军医随身观察,恐怕早就晕得不省人事。 缓过神来,两家的恩怨更是加深不少。随后,从两军领导人的矛盾逐渐下移至将领甚至普通士兵,短短两天,不断出现双方斗殴、食物中毒、相互谩骂、刀剑相向、谣言纷飞、互挖墙角等事。 事情进展到这般地步,已经完全不需要再有人推波助澜。 两天之后,两个皆是脾气暴躁的老大粗终于互相看不顺眼,个人矛盾上升为阶级矛盾,不管槿城内还囚禁的小皇帝和自己拥护的周太傅,直接先掐起架来。 周翰知道这个消息时,气得火冒三丈,又不知摔了多少东西。 “两个蠢货,让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活生生被人当成了活靶子,偏偏还自己斗得那么开心,真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周翰吩咐手下盯好各处地方,尤其是明光殿。自己打算撇下手中事务亲自出城一趟,先解决窝里斗的情况。这种关键时刻,还没攻城自家人就先打了起来,说出去恐怕都能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只可惜,凌齐烨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趁人之危之事庄主大人最为在行。 他随即下令罗子墨率领的大军自邯山山麓倾巢而出从裕和城出发,加上越过北蜀山山头的凌氏军队合力给已经打得凶残不已的城郊大军重重一击。 周翰见状不妙,立即派御林军全面封锁皇宫,打算率先宫,先让小皇帝写下退位诏书,其余事情届时再见招拆招。 城外有罗子墨亲自领军,宋国公得到煜王府传来的消息,心下了然,便领着自家军队往皇宫而去。 已经潜伏在槿城城内的大军凌齐烨全权交给萧澈,用以支援宋国公。 煜王爷终于不再逗鸟养花,率领朝中一切保皇派势力,在承安门前讨伐周翰这个不臣之人。 老狐狸站在金銮殿前,俯视底下众人,扬天大笑道:“以后,这就是我周翰的天下,你们还不束手就擒。若是识相本官说不定会饶你们一名,但要是再冥顽不灵,本官可就不客气了。” “哦——。”宋国公一声冷笑,“哼,本官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在这里耀武扬威。” “宋国公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顽固不堪。” 宋国公冷着脸道:“这句话真是本官要和周太傅你说的。” “你以为就凭你的那些兵力能奈何得了本官?” “你还好意思说,御林军本是皇上所属,你竟然私下调动,真是贼胆包天!” “贼胆包天?哈哈。”老狐狸像是听到什么绝世好笑的笑话,笑得不能自己,突然之间停下笑声,恶狠狠道:“我毕生都在为槿国付出,现在不过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纯粹是天经地义的事,如何是贼胆包天?” 宋国公看他那般癫狂模样,无奈摇头:“你真是疯了,忠君爱国本就是臣子应该做的,你居然拿这个当成谋逆的借口!” “本官没疯,本官清醒得很,倒是宋国公你再这么与本官对峙,小心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就算葬生于此,本官也绝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 “哦——,是吗?”周翰双眼阴鹜,沉着脸道:“那……就试试看好了。” “奸贼,你快把皇上放出来。” “小皇帝?他现在活得很好,你可以放心。” “你真是大逆不道。”宋国公再也忍不下去,向后一扬手,大喝一声:“给我杀!随本官救出皇上。” 老狐狸嘴角一丝冷笑,就凭他三分其一的势力也想和自己斗,哼,真是异想天开。 此时,金碧辉煌的皇宫内正展开一场血雨腥风。 士兵们穿着盔甲,战斗在第一线上,或是刀剑相对,或是赤手空拳。有的人战到血肉模糊也依旧站起来继续搏斗,只为在一场战争中能存活下来。 战马嘶鸣,衣袍纷飞,宋国公立在高大的战马上,手持大刀,喝一声驾马前行,所到之处倒下的是一个个身着青灰色的士兵。 御林军全数守卫着外朝三殿,参与战争的是周翰手上另一批势力,与宋国公三分其一的军队一样的皇城军马。 两边打得不可开交,直至萧澈领的人马到时,发生了决定性的改变。 周翰难以置信,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萧澈怎么可能手上会有这么多兵马?不可能,不可能。” 萧澈墨发轻扬,褐色盔甲穿于身上更显英雄豪气,一柄银白长剑握于手中,薄唇紧抿,眼中的肃杀之气透过重重人海投射道金銮殿上的周翰身上。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这么多年的部署即将在今天得到彻底的解决。 若不是他,大哥又怎会十八年来不曾踏足自家家门一步,若不是他,何苦牺牲那么多的英勇之士,若不是他,边关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不白之冤,若不是他,槿国就不会变成今天这般乌烟瘴气。 宋国公望向他,相视一笑,随即又进入战斗。 情况越发不妙,周翰下令所有御林军除却明光殿前的人马,通通下金銮殿去参与援助。 墨瞳越发紧眯,不,他绝不允许自己多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 他谋划了那么多年,花了多少心力,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一代败寇。 战争进入白热化,双方势力皆是狠足了劲下手,周翰见自己一方越发处于弱势,终是忍耐不住,飞身而下去与萧澈对峙。 “拿命来。” 空中出现另一道身影,墨色锦衣,自承安门上飞下,直直落在金銮殿的数百道台阶中央。 周翰被迫停在他面前,始终摇头:“你……你现在不该是躺在轮椅之上吗?” “哼,不好意思,恐怕要让周太傅失望了。” “你……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凌齐烨看了一眼底下正砍去一人头颅的萧澈,对着老狐狸轻声嘲笑:“我是谁,周太傅难道现在一点都没有定论吗?” 周翰指着他,脸色铁青:“你是煜王府失踪了十八年之久的——煜世子?” “正是,想来周太傅也不算笨,至少不用本世子亲口告诉你答案。” “好啊,好啊。”周翰面部紧绷,“你竟然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年,本官早就怀疑你为何能在短短六年之内赢得槿国第一富商之名,原来……原来……” “你们不要忘了,小皇帝还在本官手上,你们若敢轻举妄动,小心皇帝命丧黄泉。” 凌齐烨笑着不语,却听远处传来威严一声—— “周太傅是在说朕吗?” 第154章:战败 第154章:战败 “周太傅是在说朕吗?” 周围一片唏嘘声响起,盯着远处的明黄男子不温不火地走近。 皇上? 怪哉,皇上不是被周翰囚禁在明光殿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保皇一派看到自家皇帝陛下已安全无虞且红光满面身强体健,不免士气大振,高呼万岁。 金銮殿上,周翰脚下一个趔趄,瞪大了眸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早上还看见,明明早上还看见!” 抬头指着他厉声道:“你是假的,你不是皇上,你竟敢假冒天子之尊!” “看来太傅确实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皇帝陛下双手相环,施施然停站在内护城河的白玉雕栏桥上,“朕活了二十五年,还没有人敢说朕乃冒牌之人。” “皇上近日龙体染恙,多日来只在明光殿中养病,不曾外出一步,你还敢说自己是九五之尊。” “呵,朕的身体一向强壮,怎么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名其妙就染了病?再者,整个槿国都是朕的天下,更何况是区区明光殿。朕何时出何时入,难道还要向太傅你汇报不成?” 周翰不怒反笑:“这朝中众臣皆知,皇上前些日子病重,让整个太医院御前侍候,熬汤煮药,确确实实是病恙之体。如今你在这金銮殿前否决,还说不是假冒。” 周围又一番窃窃私语,几百号不参与战斗的闲人交头接耳,相互交流自己对当前形势的最新看法。 “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皇上?” “我看估计是真的,不论是声音、长相、身高还是衣着,都和皇上有起码九成九相似。” “易容术有能到这般以真乱假的地步吗?” 官员乙鄙视他的无知:“当然,江湖上,高手无处不在。” “那现在,我们这些中间派到底要支持谁?” “再观察观察。”永远看风就倒的势利小人。 “可是,不对劲啊,皇上怎么会是从宫外的方向进来的?”官员丙惑而不解。 “不清楚。” 官员丁:“那闻名槿国的凌庄主真是煜王爷失踪已久的煜世子吗?” “煜王爷没否认,应该就是了。” “天,还以为煜世子早该魂归西天了,没想到居然潜伏了这么多年。” “嘘——煜世子就在不远处,口出不逊,你小心你自己的脑袋。” 两军领导正在遥遥谈话,双方的打斗自然就暂停下来。凌齐烨将这些耳语之话尽收脑中,立于金銮殿的数百道台阶中央,却不做任何表示。 尊贵的皇帝陛下亦是风雨不动安如山,悠悠地从袖中取出一物,这次终于不再是那不堪入目的破布,而换成绢丝制的皇家绸缎。 解开结络,缓缓掀开绢丝绸缎。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锁在那暗纹雕龙的红木盒子之上,不少心境明了之人早已猜出里面所装何物。 皇帝陛下莞尔一笑,暗扣一开,代表槿国最高身份的玺印出现在众人眼中。 国玺! 是槿国国玺!! 面色冷峻,厉声道:“槿国历代帝皇玺印在此,尔等还不弃械投降!” 刹那间,少年天子的凛冽气势震住了所有人。 如斯狂傲,贵不可言。 除却周翰手下士兵,所有闻者皆是单膝下跪直呼三声“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云霄。 周翰面如土色,趁机往殿后逃去,如此光景,要是再不逃命,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是那些迂腐之士,一旦失败就懦弱自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命还在就一切都有可能。 凌齐烨冷眼扫过,杀气散出,想跑?哼,绝无可能! 轻功追上,拦在老狐狸面前:“怎么,周太傅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溜走?” “本官真是小瞧了你,竟然忍气吞声如此之久。” “对付像周太傅这样的奸猾之人,只能谋长久之计。” 周翰双眼紧眯:“本官不懂,你为何至今都没事?” “你是想说——‘烟花醉’的事?” “被你发现了?怎么会,本官一向做事隐蔽。” 凌齐烨顾左右而言它:“烟花醉是世间奇毒,没想到周太傅能下这么大的血本。看样子,本世子的命还真是值钱得很。” “屡次暗杀都没办法送你去见先皇,连烟花醉都奈何不了你,凌齐烨,本官似乎才第一次看清你。” 凌大庄主垂下眼帘:“如此也好,起码下黄泉之时你不会有太大的遗憾。” “英雄落败,时势所迫,本官就算自裁,也绝不会丧于你手。” 凌齐烨手腕翻转,银白软剑顷刻间化为垂直利刃,剑光闪过周翰墨瞳,惊得他凭借身体本能后退了一小步。 身边守了起码二十多个御林军,将老狐狸牢牢护在中央。周翰一声令下,挥手让他们前去聊表衷心。 凌齐烨分身无术,看着周翰逃窜的方向心下甚急,只好招招出狠手,一剑封喉,当场毙命。 血雨纷飞,一个个盔甲战士无声倒下,在地上横七竖八,电光闪电间进入了轮回之所。 银剑反刺,解决掉最后一个死不悔改的愚蠢之人,提剑一收,跟着方才看向的廊庑追去。 萧澈提气跃起,落在他的身后:“哥,周翰呢?” “逃了,我正准备追。你来得正好,从这边右拐,我们两路夹抄,势必要将他擒拿。” “明白!”萧澈话语间已经施展轻功而去,凌齐烨也不再逗留,握紧手中银剑沿着廊庑疾风往前。 直至到达华清塔,整整八层之高,里面装满了历代皇室收集的古玩雅画,极其珍贵。凌齐烨与萧澈面面相觑,他们一路追过来,周翰这老狐狸不知是否逃进了这华清塔中。 大军依旧在前朝进行着刀光剑影的残杀,呐喊声、兵器碰撞声、撕裂声、鼓声、嘶鸣声交杂在一起,混乱而嘈杂。反观皇宫内院,宫女太监大多逃命,四下见不到几个人,倒显得极静。 凌氏的暗卫留了一半在序凌山庄中保护众人的安全,林瑾瑜也被庄主大人严令呆在庄内看护月流盈等人,不得出半点差错,而剩下的一半暗卫则被凌齐烨拨到宫中援助。 “凌氏暗卫。”旁边枝叶轻颤,庄主大人便知定是暗卫赶了上来。 “属下在!”数十名黑衣暗卫第一次整齐地暴露在阳光底下。 “把华清塔全部围住,自一层往上搜去,势必要找出周翰,若是他顽抗,就给我——杀无赦!” “属下遵命。” 撞开华清塔大门,从底层开始仔细检查,凌齐烨站在塔外,密切关注周围的一切动态。 一层,没有。 二层,没有。 萧澈咽了咽口水,捏紧衣袖。 再往上,三层,没有。 凌齐烨薄唇紧抿,黑眸蕴着冰。 四层,依旧没有。 萧澈屏住呼吸,都不敢大口呼气。 到达五层,传来的消息还是如此。 “我上去看看。”萧澈终是忍不住,再这么静静等下去,他定会疯的。 凌齐烨拉住他,皱起眉头:“等等。” 萧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头缓缓抬起,望向最高一层。 八楼。 “他藏在最高楼?” “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就会这么选。” “哥,你说得对,不过你为何不让我上去,万一被他逃走了可怎么办?” “敌暗我明,你贸贸然上去危险太高,我不准。”凌齐烨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六楼,一无所获。 七楼,暗卫个个眼睛精烁,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脚步轻缓,耳听八方,以防对手突然袭击。 “哈哈哈哈哈……”突然,八楼楼顶传来一阵凄厉的笑声。 凌齐烨和萧澈齐齐望去,果然,周翰站在华清塔顶俯瞰地面,双手负在身后,隐隐有团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 “周翰,你已经被包围了,要是再冥顽不灵,本世子就让你今日葬身华清塔!” 老狐狸一脸无畏:“我就算弃械投降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死路一条,凌齐烨,你真当本官愚钝不成。” “哼,太傅所言极是,想想似乎还真是一样,无论如何,你此生的忌日绝不会超过今天。” “本官谋算了那么多年,连你爹都不是我的对手,没想到最终会栽在你这个黄毛小子的手上。不过,你们以为这样本官就会让你们任戳任扁、随意杀剐吗?” “做梦!”周翰目落凶光,“本官若是逃不了命,也绝不会让自己落在你们手中,既然要死,本官宁愿选择自裁。” 凌齐烨冷笑:“太傅大人你从刚才就说了要自裁,到现在依旧却都活得好好的,本世子还真是开了眼界了。不知太傅大人是要选择坠塔而死还是咬舌自尽,不管哪一种,都请尽快,不然本世子可就亲自动手了。” “不要以为本官不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不论是坠塔还是咬舌,死后定然都不会有葬身之所。本官乃泱泱槿国的一朝太傅,绝不容许自己身后之事还比不上一个下贱之人。” 凌齐烨神情肃穆地盯着他,老狐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难不成要…… 周翰突然笑着举起双手,凌齐烨暗呼不妙,大喝道:“所有暗卫撤退,迅速撤退!” 火把上的火光照着周翰的脸,更显得他面部狰狞,阵阵微风袭来,更是加大火把的燃烧程度。 空出一只手整理好自己的着装,戴正头顶的官帽,然后…… 缓缓地,缓缓地放下火把。 不知他起先在地上抹了什么,才不过须臾时间,火势便迅速蔓延。“喷”一声延伸开去,熊熊烈火吞噬着华清塔,乌烟冲天而上,周翰凄冷的笑声伴着集聚尔后消散的浓烟久久徘徊。 热浪一股一股地铺面袭来,凌齐烨和萧澈皆是后退数步。 渐渐地,火海中已看不见周翰的身影,只隐隐可窥得他那身青绿的官服衣角。 被风扬起,被火吞噬。 第155章:他敢给你找小老婆,我就天天安排他相亲 第155章:他敢给你找小老婆,我就天天安排他相亲 萧澈不自觉地缓缓摇头:“没想到最后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哥,我怎么有种虚幻的感觉。” 凌齐烨一掌拍在他的后背,震得萧澈猛咳了三声。 “怎么样,现在可回到现实了?” “哥,咳咳……”萧澈弯着身子皱眉头,“你下手还真狠。” 庄主大人看着火势自顶楼向下蔓延,满眼都是红光和乌黑浓烟。八层之高的塔似乎在摇摇欲坠,热浪依旧在向周围传送,一波接着一波。 数十年的华清塔,历代帝皇珍宝所在,却于今日在周翰的一把火下全部葬送,同时也埋葬着他的骨灰。 萧澈的脸慢慢地,慢慢地暗下去,并非在同情周翰现下的结局,而是感慨那无辜的宝塔。 “哥,你说皇上那么财奴的一个人,要是知道华清塔被烧成这样,会不会气疯了?” “你说呢?” “呵,照我看,皇上指不定会在这里哭上个三天三夜,泪流成河都有可能。”萧澈瞥他一眼,“华清塔里宝贝无数,就是我见了都不免有些心疼,更何况皇上。” “有失必有得,这里流失的珍宝总会有地方补回来的。” “哥,你这句话似乎话中有话。”萧澈把目光从已经被大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华清塔收回,侧身询问。 “等过会你就会知道了。” 吩咐暗卫处理现场,凌齐烨与萧澈二人立即赶往前朝查看战事进展如何。 岂料,刚刚抄过华廊,就在半途中遇上了本该在庄内老实呆着的林瑾瑜。 “你怎么会在这,是不是月儿出什么事了?”凌齐烨上前一步,揪着他面色紧张,竟比方才擒拿老狐狸时还暗黑几分。 “流盈没事。”先扔出关键词,免得被庄主大人勒死当场。 “究竟怎么回事?”萧澈代入正题,替他解围。 林瑾瑜一脸辛酸得不能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一般地怨念,慢悠悠地抛出一颗火力十足的炸弹:“流盈她就在不远处的东华门下。” “什么?谁准许她来的,我不是让你看好她吗?” 林瑾瑜欲哭无泪,庄主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那位姑奶奶,脾气大得很,又刁钻古怪,他要是能制伏得了,就该改行去当整日劝不良分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资深和尚了。 “流盈她硬是要来,我怎么劝说都是无果。” 庄主大人瞪他一眼,林瑾瑜耸肩,表示他实在无能为力。 萧澈重心仍在大局:“瑾瑜,你刚从前朝过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稳定下来。” “这就好。”萧澈长呼一口气,稳定下来的意思必然就是已经战胜那些不法之徒了。 “宋国公正在指挥下属将尸体运出,由于金銮殿前染了一地的血还未来得及处理,老爷子便请皇上先行移驾明光殿。至于朝中那些一起蓄意谋反的周翰爪牙,皇上已经下令全部逮捕,关入天牢,等商议之后会再给出明确的惩处。” “恩,如此甚好。” “对了,我听说你们去追周翰了,现在怎么样?”语气中隐隐有些紧张。 萧澈沉下脸来,正色道:“自焚了。” “自焚?”林瑾瑜挑眉,冷笑一声:“也罢,算他识相,否则要是落入我们手中,少不得落个生不如死的地步。就算他自裁,死后也定是随意丢到乱葬岗中,不得安宁。如此看来,自焚倒不失为一种办法,骨灰飘散,无影无踪,至少图了个自由。” “是啊,就是可怜了华清塔。”萧澈还在惋惜那里面整整摆了八层的绝世宝物。 “华清塔!”林瑾瑜大叫着跳起来,“你是说周翰自焚的地点居然是华清塔?真的假的,齐烨你说……咦,你哥呢?” 萧澈亦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明明刚才还在的,怎么一转身就没影了?” 东华门下,月流盈百无聊赖地低头踢石子,真是,瑾瑜不是说去探探消息,怎么这会了还没回来。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不期然间,恶魔般的声音响起。 糟糕,月流盈皱起小脸,下意识地想跑,却被来人强势禁锢住,一步也动弹不得。 “嘿嘿。”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开场先来个好姿态必定是对的。 哪知庄主大人丝毫不买账,不轻不重地在她头上敲了三下:“笑?你真是够没心没肺,这种时候还敢削尖了脑袋往皇宫里钻,你难道不知道这里还在打战,很是危险吗?” 月流盈无辜地闪着大眼睛:“我整个人就像得了多动症一般,在山庄里根本坐不下来。” 庄主大人似乎像没听到她的解释,继续念经道:“我让瑾瑜看着你,你为何不听瑾瑜多番的劝告,硬是要进宫来,你知不知道这里随时的一个变数都能让你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你……你真是要气死我。” 月流盈娇躯一震,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她没听错吧,林瑾瑜对她多番劝告? 这究竟是哪来的荒诞版本,实在是离谱得很。 她是很担心没错,她是坐不住没错,她是蠢蠢欲动没错,她是向林瑾瑜请求来宫内瞧瞧局势没错。但是—— 她才说了一句,林瑾瑜自己眼中就冒着明显很是赞同的亮光,不用问她也知道林瑾瑜必是也很想入宫一探究竟的。 只因为,那种亮光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每次看到漂亮姑娘,林瑾瑜的眼睛里就都是闪着这种贼兮兮的光亮,仿佛承载着三百多颗的好奇心想要寻宝,不断地跳动跳动跳动。 然后还甚是矫情地回拒她,像是牙齿漏风一般故意道:“这样……这样不好吧,有些危险。况且让齐烨知道的话,恐怕……不好交代。” 她想了想,依庄主大人的脾气的确会火山爆发,还是算了,便打算放弃:“那我还是回房睡觉去吧。” 哪知林瑾瑜却一个反身挡住她的去路,完全暴露出他的无耻本性:“那个,我突然觉得你说的很对,我们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确实闹心了些,心中也堵得慌。看到你这么坐立不安,我便牺牲一回,带你进宫看看去如何?” 亏她当时还对他感激涕零,双手捧心觉得他善解人意潇洒大方为人和善大气爽快,没想到这厮根本就是一披着温良河马皮的狡诈大犀牛,居然对着庄主大人说谎都不眨眼。 什么叫多番劝告?丫的,林瑾瑜,算你狠,最好别让本小姐逮到你! 月流盈气得直咬牙。 庄主大人看她眼神飘忽,又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俊脸唰的一下黑下来:“月流盈!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恨铁不成钢地使劲摇晃她的肩膀,凌大庄主只觉得自己多年来最被称赞的自制力在这没良心的女人身上,完全破了功! 掉得连渣渣都不剩! 月流盈拉回天马行空的思绪,讪讪地朝他笑:“瑾瑜说这东华门有我们的人守着,不会有危险,所以我才敢来的。” 庄主大人瞪她,别想就这么轻易躲过。 月流盈笑嘻嘻地凑过去,用脑袋蹭蹭凌齐烨的手臂:“那边的事处理完了?” 转到正题上来,庄主大人也不再打算和她置气,反正这没心没肺的小女人即便说教了也总是屡教不改。 哭笑不得地顺势环住她:“你不是都盯到皇宫里来了,怎么会不知道事态如何?” “就是想确认一下。”月流盈理由很是正当。 道听途说的有些不太可信,还是听庄主大人现场报道较有说服力。 “顽抗的反贼已经全部击毙,其余的全都打入天牢等待皇上发落。”凌齐烨顿了顿,沉吟半响,“至于老狐狸,他自焚在华清塔了。” “哦。”月流盈淡淡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这种结局她早就想过,唯一出乎预料的便是周翰竟然选择了自焚的方式结束人生。 凌齐烨轻吻她的额头,然后用头抵住她的脑门,带着点怜惜道:“这些年,让你辛苦了。” 月流盈有些羞涩,咋舌道:“旁……旁边还有人呢。” 东华门口,多少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庄主大人这只大尾巴狼也不知道稍微克制一点,太丢人了! 凌大庄主丝毫不在意:“我看谁敢。” 余光扫过,果然众人全都默契地看天看地看队友,就是不敢往他们这里瞧。 这下,月流盈的脸更红了。 “走吧。”凌齐烨拉着她的小手,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月流盈茫茫然犹如迷路的纯良小白兔,呐呐道:“去哪?” 庄主大人回眸一笑:“回家。” 君子笑兮,春风浴兮。 一朵天山雪莲在月流盈心中啪嗒啪嗒地盛开。 某女人就这么不争气地被如此令天地黯然失色的笑给迷得七荤八素,半天找不着北来。待摸清情况之后,又因那暖暖的“回家”二字而欢快得一脸荡漾。 凌齐烨牵着她慢慢走着,扭头看身边不住傻笑的女子,嘴角微勾:“真是傻气。” “齐烨,我觉得我好像是天地下最幸福的女子了。”月流盈乐呵呵。 庄主大人纠正她:“什么好像,去掉,重说一遍!” 月流盈朝他吐舌,对着远处高高的太阳,嘴角咧到最大幅度:“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了!” 凌齐烨好笑地看着傻里傻气,孩童般的小女人,握紧她的手继续走着。 月流盈鼓着双颊,晃着身子突然问:“齐烨,你爹会给你找小老婆吗?” “他……应该不会。”庄主回答得略有迟疑。 “会也没事。”月流盈狡黠的眼里闪着笑,“他要是敢给你找小老婆,我就天天给他安排相亲,而且专门找重口味的大妈大婶。恩,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凌齐烨淡笑着,不予否决。 远处正赶往明光殿的煜王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怪哉,他怎么总觉得自脚底有股阴冷的凉风袭来? 第156章:这是你爹?你亲爹? 第156章:这是你爹?你亲爹? 月流盈和凌齐烨一回到庄内,陈伯就上前禀告:“少主,老爷让你尽快收拾收拾,搬回去。” 凌齐烨摆手:“知道了。” 月流盈问:“我们搬走,那序凌山庄不住人了吗?” 这么偌大的府邸空着,多少有些浪费,可惜了那么多精美华贵的精致,虽然她几乎不怎么欣赏。 不过,若是搬走,那片花圃还是极怀念的。 庄主大人甚是爽快:“你若不舍得,我们就继续住在这里,不搬了。” “咳咳咳……”陈伯差点把肺都咳出来,“那个少主,老爷说了,你和夫人必须得今天搬回去,否则他就天天来这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到你情愿回去为止。” “嗯,大门记得守好,别让闲杂人等进来。”庄主大人一点也不为所动。 月流盈嘴角抽搐,煜王爷摊上这么一个满腹黑墨的儿子还真是千言万语道不尽心中苦楚。 余光扫到陈伯一大把年纪了冷汗淋淋,颇有股老泪纵横的冲动,月流盈实在不忍。一把拉住凌齐烨道:“我也没说舍不得,只不过觉得这么大的地方突然空下来,有些可惜罢了。” “真的愿意搬?”凌齐烨看着她的眼睛,不希望她有任何的勉强。 他知道她是个喜欢无拘无束的女子,最怕的就是规矩一大堆,整天行礼请安。虽然老爷子自己从来不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但在外人眼中,王府毕竟是王府,终究有些去不掉的繁琐讲究。 月流盈托着下巴假装深思:“恩,再让我好好想想。” “不必想了,不想搬就不搬,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陈伯双腿都在哆嗦。 “哎,等等。”月流盈追上去,“我方才是骗你的,哪有什么不想搬,不过是逗逗你罢了。” 庄主大人甚是怀疑地瞅着她,月流盈只好伸出三个手指指天对誓:“真的真的,快快快,我们赶紧回去收拾行李,我顺便可以看看你家那位煜王爷究竟是何模样。” 也不等凌大庄主作何反应,月流盈就自顾自地推着他走。 他都有将近二十年没有回过家,想必定是极为想念自己的亲人,即便,嘴上说得那么不在乎。 她确实不喜欢那些扯上了皇亲国戚名号的府邸,但是,谁让她爱上了一个属于那个府邸的主人家。私以为爱情本就是相互妥协的,会为了对方愿意去改变一些,再改变一些,而不是仅仅靠一个人的单方面付出。 她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全部靠人宠,全部靠人疼的小女子,什么也不想尝试,什么也不愿付出,呆愣地站在那里却幻想等着幸福降临。 在认识凌齐烨以前,她一步也不敢迈出,而现在,她心甘情愿走出自己封闭的心灵,用所有的自信和信任来维持这段珍贵的感情。 对着明媚的阳光,月流盈扬起一抹灿烂微笑。 作为一个恋爱者,她可是个极具职业操守的人。 小正太得知自己终于可以回府,老早就将自己的小包裹收拾得妥妥当当。月流盈奸笑地凑近他:“阿磊,我怎么记得你来的时候手上是没有带东西的?” 像是被先生揪住的做错事的学生,小正太的白皙脸蛋涨得甚是通红,眼睛忽眨忽眨,不住转溜,分明是做贼心虚。 小小声嗫嚅道:“我……我……”小正太咬唇,考虑要不要和盘托出。 月流盈板着一副坏女人的嘴脸吓唬他:“不说是不是,那我可要亲自检查了,一旦发现有违禁物品,就给你全部没收。” 语毕,作势就要来抢他整的好好的小包裹。 “啊啊啊,不行不行。”小正太誓死捍卫自己的宝物,以母鸡保护小鸡的绝对安全姿势将包裹护在身下。 “恩——,还不快从实招来?”月流盈坐在床沿,使劲憋着笑意。 “我……我就是装了些好吃的糕点,其余的什么都没拿。”小正太不情不愿地摊开自己秘密的小包裹,可怜兮兮道:“阿磊只是太想吃这些东西了,等回到府里就不会再有,所以……” 月流盈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摸着肚子顺势倒在床上打滚。 小正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耍了,怒指着罪魁祸首,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抱着自己宝贵的零嘴在床的角落一侧生闷气。 月流盈打滚够了,笑意也渐渐散去,一咕噜坐起来开始事后顺毛工作:“阿磊,阿磊。” 没反应。 又凑到右边:“阿磊,阿磊。” 还是没反应。 “我错了。”月流盈很是认真地忏悔,“我不该揭穿你偷吃的事情,我没眼力,我嘴笨,我大错特错,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怎么样?” “哼。”小正太回她一个不屑的表情。 “不要生气了,我待会吩咐厨房的厨娘给你做一整盒带回去,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这还差不多。 小正太扭头过来,连连点头,眼里分明闪着光。 却见月流盈贼兮兮扬起一抹狗腿的笑:“记得在车上分我一点。” “才不要。”小正太努着嘴,爬下床跑了出去。 月流盈一楞,又是放声大笑出来。 锦瑟绝对是个居家旅行必备的完美助理,不消她动手,便把华音小筑里的大大小小需要带的东西整理清楚。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无非是平日里常穿的几件衣服,她爱看的一些杂记,至于胭脂水粉几乎用不到,钗环首饰亦是如此,想想确实没什么好带的。偏偏锦瑟却能整出大大小小五六个包裹,几乎塞满了一马车,惊得月流盈下巴都快掉下。 反正已经打包弄好,也就默默不吭声反对,好在装行李的马车够多,资源只余不缺。 反观另一边,到底是男子干脆一些,千暮千绝把栖凌轩中用得到的整理出来放置在马车上,其余东西便留在序凌山庄之中,反正又不是永远都不再回来,何必真的清空。 凌齐烨留了一些人在府中,除了打扫和管理杂物的仆人,还有前院一些重量级的凌氏下属。 最后看了一眼山庄大门,月流盈就着庄主大人伸出的手爬上了马车。 载着三个归家的人,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庄主哥哥,你和月姐姐是要去我家住吗?”他刚刚看见下人们忙前忙后地装了好些东西放在后边的马车上,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凌齐烨摸着他的头打算暂时先不告诉他实情,等再相处一阵子适应了再和他提。 “恩,你介意吗?”摆出温和的面容。 “不介意。”小正太诚实摇头,舔了舔嘴边的糕点屑,末了又添了一句,“厨房的张伯也会跟来吗?” 庄主大人不免有些挫败:“你想吃的话自然是有办法的。” 月流盈哼着小调,趁其不备抢了小正太手中的糕点,气得小正太哇哇大叫。 不多时,马车里就扭成一团,月流盈仗着反应优势,抢了不少塞进嘴里。 凌齐烨去掀身边的帘子,不插手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 十多年了,终于可以迈进家门,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娘亲坟前赔罪。 暗自叹息一声,不能见到娘亲的最后一面,终究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永远也弥补不回的遗憾。 煜王府前立着两排的侍卫,见到凌齐烨下马车,浩然齐声道:“恭迎世子回府。” 小正太不解,正要问,月流盈将手中最后一颗枣糕塞进他嘴里,笑盈盈地牵着他走进府去。 凌齐烨负着手堂堂正正地从王府大门而入,总管在前边领着路,顺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慨:“世子,您终于回来了,真没想到老奴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一幕。” 老总管白发红颜,精神矍铄,说肺腑之言时眼角忍不住略有湿润,身子还微微有些颤抖。 凌齐烨轻轻拍着他的背,老总管是从他出生一直看到六岁的,几十年没见,两鬓都发白了。 时间,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将他们三人带到一个偌大的花园,老总管便默默退下,王爷和世子想必会有不少话要说。 月流盈拉长了脖子东张西望,奇怪,这里除了一个体态臃肿的胖园丁在专心浇灌花草,就再见不到其他人。 满腹疑云地拍着小正太的肩膀:“阿磊,你爹呢?” “那就是我爹啊!”小正太小手一指。 月流盈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不可置信:“你说那是你爹?你亲爹?” 这一定不是真的。 他们三兄弟都长得人模人样,俊逸非凡,怎么在煜王爷身上看不到半点英俊的影子,身材发福也就罢了,但走样到这种地步…… 小正太甜甜地唤了句:“爹,我回来了。”然后便屁颠屁颠地小跑过去,将煜王爷抱个满怀。 “哎呦,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如何,在凌府呆得可是舒心?” “嗯,庄主哥哥和月姐姐待我可好了。” 倏地,煜王爷像发现了新大陆般精光扫过,“嗖”一声一下定位在月流盈身上。不走心地把小正太放下,风速般走到月流盈身边围着她打转,完全忽视自己多年未见的大儿子。 月流盈浑身寒毛竖起,她怎么觉得眼前这个胖伯伯像是进了菜市场挑菜的老大妈,对她进行全身上下的强烈激光扫描。 凌齐烨一下将她拉到身后,不满地看着煜王爷,眼神警告意味甚浓:不准一见面吓坏了他的月儿。 自家儿子绝对的保护姿态让老爷子更是欢喜,嗯,这个儿媳妇不错,齐烨真不愧是他的儿子,有眼光! 第157章:新闻发布会 第157章:新闻发布会 “你叫流盈?”煜王爷越看越满意,眼睛笑得快眯成一条缝。 “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干脆就省去了称呼。 “很好,很好。” 月流盈躲在凌齐烨身后,忍不住面容讪讪,她不过是报了个名字,不知很好在何处? 她不知道的是,煜王爷盼着这一天已经许久,甚至还一度以为自己会不会有生之年也喝不到媳妇茶,现在看这光景,茶是绝对跑不了,如此逆转的局势怎能不让他眉开眼笑。 估计晚上做梦都该笑醒了。 煜王爷还在打量,月流盈凑到庄主大人耳边小声碎碎念道:“你爹怎么长得如此‘心宽体胖’,和你们一个天边一个眼前,你们几个该不会都是抱养的吧?” 庄主大人侧过脸,几乎和她贴在一起:“怪只怪我娘亲当年一时错眼,选了老爷子,不过也亏我们不随着他长,否则……” 两人凑着头交流老爷子惊人的外貌问题,可落在旁人眼中却是一副郎情蜜意、你侬我侬、恨不全天候黏在一起的幸福情侣。 小正太歪着身子探过来,眨着眼睛还没看够庄主大人和月流盈咬耳朵,就被自家老子捂住嘴一把拎走。 臭小子,你哥和你嫂在那里培养感情,你去凑什么热闹,老子的乖孙还等着投胎呢。 再过几年,自己身边就有一群小不点围着他转,一口一句“爷爷爷爷”地叫了吧。 煜王爷美滋滋地如是想着。 萧澈亲自为凌齐烨打点住所,是王府里一直都空着的“祺院”,唤来下人将所有行李摆放好,一丝一毫都力求做到精细无误。 祺院与凌府的栖凌轩差不多大小,南北院墙相连,里面随处可见漏窗形成的漏景,大气中带了些委婉雅致的意味。院前右侧有个清闲亭,倒像是拙政园里的涵青亭,立于河水中央,碧水蓝天,清水一泓,锦鲤肆意,即是独立成景。 月流盈背着手这里跳跳,那里摸摸,嘴里还不住赞叹祺院的精美,做着即兴讲说。 末了,茫然而又憧憬地问萧澈:“对了,那我住哪?” “你?”萧澈比月流盈还更茫然,她不该是和自家大哥住一起吗? “对啊,我住哪?”月流盈张大眼睛。 萧澈呆愣着指着后面,颇为尴尬地告诉她。 月流盈跳脚:“你说我住这?” “不对吗?”萧澈越发疑惑,流盈和大哥的关系不是……不是吗? 难道,大哥他还没拿下? “我……” 月流盈还没强烈要求自己独立成院,便被闻声而来的凌齐烨抢过:“祺院里空房多得是,进去随意选一间。” 一拍定音! 月流盈潇洒一个响指,屁颠屁颠地进去选房间。 一定要亮光的、临水的,门窗的气透性、地面的平整度都需慎重选择。 良好的睡眠质量是建立在有个优质的房子前提下。 月流盈坚信。 萧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免调侃起凌齐烨:“大哥,没想到你居然当起了柳下惠,啧啧,太不可思议了。” 凌大庄主一个冷眼扫过:“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吊儿郎当地说话了。” 萧澈忍住笑:“没有,就是有些意外罢了。” “我承诺过她,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了,补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不想委屈了她。”凌齐烨黑眸认真而深情。 拍他肩膀:“大哥,有时候,真是有些羡慕你和大嫂,彼此有情,一心一意。” 凌齐烨突然哭笑不得:“她啊,笨得很,我花了多少心思在她身上,却整天就只想着跑路,抓了一次回来还死不悔改又给我逃。若非我足够耐心,想通透了,恐怕这辈子都该苦恨了。” 萧澈虽然与月流盈相处不久,但也明白她那跳脱的性子定是不安分的,苍白地安慰道:“哥,那什么……苦尽甘来。” “哼,也亏得她终于反应过来,否则……” 否则,否则什么,萧澈暗想,依自家大哥狡诈的本性,流盈不论如何逃脱,恐怕终究还是得牢牢栓在大哥身边。 “现在基本尘埃落定,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们也好在战后沾沾喜气。”萧澈倒是很是期待。 “等过段时间吧,月儿心中还是有些排斥我的身份,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我想多给她一些时间。” “你就不怕横生变故?”萧澈笑他。小心没办婚礼,准新娘就又跑了。 “是时候该和老爷子谈谈你的婚事了,不然闲着就一天到晚瞎操心。”凌齐烨老神在在地盯着他,颇为阴险。 完了,不小心踩到雷区。 萧澈知道自己说错话,慌忙间寻了个借口就想逃去。 凌齐烨却神情肃穆地拉住他:“准备一下,待会随我一起去周府。” “周府?”萧澈不解,“是周翰的府邸?” “嗯。” “去那做什么?” “充盈国库。”庄主大人又露出黑人时才有的奸猾笑容,嘴角莞尔,目及远方。 一道惊雷闪过,萧澈醍醐灌顶:“哦,难怪大哥之前说有失必有得,华清塔流失的珍宝总会有地方补回来的,原是这样。” 凌齐烨奉皇帝之命,亲自领军去周府抄家,各个房间、地道、暗格都搜刮一番,才不过一炷香时间,便陆陆续续抬出好几大箱的金银珠宝。 瞬间亮瞎了众人的眼。 “自古官员腐败便是天子治国难题,百姓贫苦,国库又不丰盈,钱财多数都是流进贪官腰包,众毛攒裘,以至于伤民伤农伤国。”凌齐烨负手而立,一排的红木大箱子大开着,明晃晃的珠宝和金银发着光。 “国之蛀虫,除之而后快,朝廷恐怕又要一次大换血了。” “皇上已经长大,他知道该怎么做。” 萧澈垂下眼帘:“哥,先皇终于可以瞑目了,他当初没选错人。” “我不过是尽绵薄之力罢了。”挥手让千暮千绝把所有箱子封条,搬运上车,大喝道:“全部充进国库。” “老爷子交代了晚上给你办个接风宴,请了朝中诸多大臣前来,就是想把你郑重介绍一番,公布你的身份。” 凌齐烨完全不关心:“随意。” 萧澈老早就猜到他这般态度,又换了另一个话题:“流盈她的身份,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宋国公?” 之前是担心周翰会对她不利,但现在隐患已除,也该让双方知道真相了。 “她知道自己是国公府的三小姐,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会和国公府谈的。” “你说什么?”一道雄厚的声音响起。 凌齐烨扭头过去,门口处,穿着银白盔甲的宋国公挺得笔直,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戎马半生的老将军此刻竟激动地说不话来。 萧澈摸摸鼻子,他们谈得火热,居然没意识到宋国公一直就在身后指挥众位士兵。 纸包不住火。 这句话果然永远都是真理! 还不到傍晚,煜王府里便灯火通明,八仙桌摆了数排,稀稀疏疏有一些人已经到坐。 月流盈选了个一个偏僻位置,好笑地看着鱼贯而入的形形色色之人,多是朝中官员带着家眷入席,携妻带儿,后边还跟着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嗤笑一声,感情这是全家总动员了。 脑袋一转就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算盘,煜王爷和煜世子协助皇上灭了周翰一族,可谓是圣前功臣。多把自家的儿子带到他们面前晃晃,不求能一步登天,但若是能混个脸熟也好。 至于后边的如花美眷就更是明了,萧澈和凌大庄主两人在外人眼里看来皆是纯金优质的单身男子,功名利禄环身,却是孤单一人。尤其是横空而出的煜世子,且不说其富可敌国的产业,雷霆万钧的手段,单是他那俊美恍若天神的容貌和冷冽摄人的霸气就足以让无数女子对他趋之若鹜。 当事人优哉游哉地啃着苹果,倒是锦瑟拼命跺脚:“小姐,你怎么也不积极一些,做得这么偏僻,旁人哪里知道你才是少主的正牌妻子。你要是往少主旁边一坐,我保证那些女子都得羞得埋进尘埃里去。” 正宫娘娘完全没在意她说什么,下意识地点头:“哦,哦。” 锦瑟狠狠地剜了一眼远处千姿百态的众多桃花,气得头发都快炸起来,俯下身子再劝道:“小姐,你……呜呜呜。” 月流盈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塞她嘴里。 呼,世界安静多了。 小正太吃喝玩乐了好些天,被煜王爷嘞令在房中完成全部作业,不准他参加宴会。月流盈甚是同情被功课掩埋的可怜孩子,便让人偷偷拿了些吃食送到他的房间。 嘉宾几乎已经到齐,寒暄几句后各自落座,不多时便听到场下唏嘘之声,月流盈抬眼望去,原是煜王爷和凌大庄主施施然登场了。 凌齐烨穿的是正式的世子朝服,腰间一枚流御青璃纹玉,墨发如数竖起。棱角分明,清冷绝逸,天家世子的气派与生俱来,一路走来不知虏获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芳龄少女的眼睛全都换成一盏盏绝大的灯笼,闪光灯般投射在庄主大人身上,目不转睛。 不少因地理位置不佳被煜王爷挡住视线的,皆是探长了脖子想一睹美男世子风采。 月流盈又继续低下脑袋,无视锦瑟挑了半天的眉眼。 前边拉扯了半天终于开始了世子就职的新闻发布会,煜王爷老泪纵横地表达自己多年来甚是纠结与辛酸,如今贼人落网,犬子归来,心中甚是欣慰云云。 相较于老爷子的激动心情,凌大庄主只是走走过场,不走心地讲了几句官方话,便静静退开。 场面略显尴尬。 众人随着他的走动看去,煜世子从后绕走,行至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温柔地拿走身旁娇美女子手中的果酒,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那女子呵呵直笑。 一众的鲜艳桃花瞬间凋谢,玻璃心碎了一地,眼刀扫来,月流盈直接被射成马蜂窝。 第158章:和我约会吧 第158章:和我约会吧 凌齐烨自动做起了伺候人的活,替她把后劲十足的果酒换成清爽的水果汁,月流盈无视前面一群花枝招展女子的仇视眼光,尽情享受着庄主大人难得的贴心服务。 男主角漫不经心退场,留煜王爷一个老人家在上面,众人的关注点一下发生了变化。 所幸煜王爷是个身经百战的顶级外交官,三言两语化解尴尬,除了几个在打击中仍回不了神来的痴情女子,剩余的人倒是极有眼力地捧场。 月流盈问:“这么多人都是冲着你来,怎么都不打算去应酬一番。” “是老爷子一手办的,我没反对,可也没赞成。” “老爷子真可怜。” 林瑾瑜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流盈你还是别费唇舌了,他啊,就这性子,不喜欢这种花里花俏又虚假的场面,当初娶罗心郡主的时候,都能放着一大帮子的宾客独自一人跑到角落去清静。” 凌齐烨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月流盈啧啧出奇:“你是说大婚那天?” “可不是。”林瑾瑜挑眉。 “哈哈。”庄主大人当初是有多大的勇气才娶了那么个刁蛮奇葩的郡主回来,月流盈掩嘴偷笑,却不出三秒便突然间僵住。啊啊啊,她怎么忘了那天庄主大人不仅点了她的睡穴让她错过喜宴,还趁她睡梦正好之际偷偷夺了她的初吻。 仰头喝尽一整杯的水果汁,急忙掩饰去自己红扑扑脸蛋上的不寻常。 林瑾瑜不住摇头,豪爽道:“现在这种良辰美景喝这般温和的东西做什么,走,咱们三个喝酒去。” 自古以来,酒这种东西就甚是受人欢喜,失意之人借酒消愁,得意之人以酒抒怀。月流盈前世今生几乎是滴酒不沾,典型的居家乖宝宝一个,但如今心情大好,甚是舒畅,脑子一热就想尝尝美酒究竟是如何滋味。 庄主大人皱眉,本意是不想去的,只是另外两个实在是兴致太高,心中热情高涨,尤其是月流盈充分发挥了女子耍赖的本性吵闹着就要喝酒。 虽说醉酒伤身,但偶尔一次的任性还是可被允许。 叮嘱她自己注意着量,凌齐烨便也不再多加阻拦。 猫着身子月流盈和庄主大人一起离开,林瑾瑜在前边开路,说是得先去寻些好酒来。 偌大的海桐树下,林瑾瑜挥着把不知从哪弄来的大锄头在奋力挖土,弄出来的沙土在旁边渐渐堆成一个小山丘。 不得不说,看着翩翩风采最重形象的林大公子别着裤前锦摆像个辛勤劳作者一般挥锄头,就是有种莫名的喜剧感。 “这里面是什么玩意?”都挖了好一会了。 凌齐烨告诉她:“老爷子藏了十年的枭花酿,共三坛。” 月流盈瞪大美眸而后双手捂住嘴,神秘兮兮地小声道:“你爹知道了会不会瞬间高血压晕过去?” “有可能。” “我们拿老人家的东西不大好吧。”不是该尊老爱幼? 这下换庄主大人劝她:“老爷子东边西墙还另外藏了几坛二十五年的三烛酒,他的人生不至于失去希望。” 瞧瞧,这养的都是什么儿子,嘴毒成这样。 这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林瑾瑜已经挖出了一坛,果然不愧是好酒,尚未开封就有一股清香浓烈的味道扑鼻而来。 月流盈撒着欢快的脚丫直扑过去,抱着酒坛闻那味道,唔,似乎还没喝就有些醉了。 林瑾瑜挖了两坛就把土掩了回去,月流盈挥着手直叫:“哎哎哎,还有一坛呢。” 凌大庄主一把拉住她:“这么大的两坛子足够把你灌到三天三夜不省人事,竟还想再拿?” 月流盈对酒多少的概念并非很是清楚,仔细瞅瞅自己边上的美酒,大么,怎么从外面看感觉还好,恐怕承不了多少。 林瑾瑜随手把锄头丢到角落,拍拍手,整整散乱的衣裳,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俊俏公子哥模样。 祺院前的清闲亭晚风徐徐,颇有意境,凌齐烨让下人取来三个白瓷碗,摆在石桌上,倒满了酒。 月流盈忍不住就直接拿起喝了一口,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但白瓷碗一放下,就有种辛辣感猛地袭来,月流盈始料不及,被呛个正着。 “咳咳咳……哈哈……咳咳。”某女人边咳边笑,被自己手脚无措的行为给逗乐了。 林瑾瑜更是指着她涨红的脸猛捶桌子:“这才第一碗,流盈你的反应就如此之大,真是不经喝。” 月流盈不服气:“谁说的,方才不过是个小意外罢了,有本事咱们来比赛比赛如何。” 对方还没拍桌子应战,庄主大人就先替她驳了回去:“瑾瑜他虽说没有到千杯不醉的地步,但也算是个酒中高手,你一个小丫头和他较劲恐怕只有输的份。” 月流盈努了半天的嘴,却还是相信凌大庄主并未在框她。 林瑾瑜得意地挑眉,当着她的面把一整碗的枭花酿喝个干净。 挑衅,十足的挑衅。 不理会他,埋头又继续品尝美酒的醇香:“嗯,真是好喝。” 一碗接着一碗,越到后面就越发收不住嘴,月流盈突然觉得在这么一个夜色正美的时段品着实践美酒是件极为享受的乐事。 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起来,喝高的某女人笑靥如花,身子有些轻轻摇晃。 凌齐烨知她醉意袭来,拿走她手中的瓷碗:“月儿,都醉成这样,不能再喝了。” 月流盈被拿走了盛酒物什,嘴巴嘟得老高,脸上写满了“我要抗议。”的心声,身子一歪,把剩了一半枭花酿的酒坛抱个满怀。 嘴里又哼着那首她唯一不走调的歌曲:“小呀嘛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 边唱边为自己打着拍子,要不是凌齐烨握着她的手,恐怕还能当场跳起舞来。 林瑾瑜也有点酒后上劲,但至少还是意识清醒。 天,原来女子喝醉酒后竟是这般状况,还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哈哈,我们再……喝几回,这坛子里还剩了不少酒呢。”月流盈掂了掂手中的东西,尽是傻笑。 庄主大人劝她不动,直接点了她睡穴,月流盈身子一软,径直向后倒去,落入凌齐烨怀中。 半坛的枭花酿无人顾暇,林瑾瑜眼疾手快一捞,终在其落地前牢牢捧在手中。 长呼一口气,如此好酒要是倾洒地面岂不是可惜得很。 凌齐烨已经抱着月流盈送她回房休息,林瑾瑜独自一人看星星看月亮,孤单着饮完剩余的好酒。 捧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思索半天,而后下定决心般身影一闪,消失在浓浓夜幕之中。 从高墙下瞬间跃起,却在院子中寻不到熟悉的身影。林瑾瑜纵身而下,立在墙边。 静下心来仔细探去,房间里灯火通明,有人正在灯下不知做些什么。 林瑾瑜笑着从窗口翻身进入,里面的人听闻到动静扭头过来,惊呼一声:“啊啊啊,色……” 小嘴被来人捂住。 “是我,又不是采花贼。”林瑾瑜小声表明身份。 慢慢松开大手的禁锢,像是主人家一般坐在对面,自顾自地喝起茶来,倒是大牌得很。 宋祁蓉面有温愠:“让你好好的不走大门,偏尽做爬墙钻窗的行为,我以为你是登徒子自然是合情合理的推论。” “我这是私会情人,哪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再说爬墙钻窗可方便多了,我倒觉得甚好。” “什么私会情人,哪门子的情人,再敢胡说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林瑾瑜可不想自己刚来说不到三句就被人用扫把赶出去,连忙告罪道:“是是是,我的错,我道歉。” 淡淡的酒香味袭来,宋祁蓉对着空气扇了几下:“喝酒了!” “嗯,一时高兴喝了些。” 不多不多,他一个人差不多就喝了整整一坛。 “就一些?”宋祁蓉显然不信。 林瑾瑜打了个酒嗝,脸上染上一点点的晕红,原就好听的嗓子变得带些沙哑而有磁力。 “再多一点。”喝点茶醒醒脑,“你放心,我酒量大得很,醉不了。” 宋祁蓉送他一个白眼:“谁担心你了,我是不想半天还得照顾一个醉鬼。” 林瑾瑜勾着唇笑:“女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你……”宋祁蓉大怒,用食指指着他的鼻子,使劲瞪他。 顺势握住她的手,林瑾瑜继续无耻提议:“喂,女人,我们约会吧。” “什么?”宋祁蓉以为自己耳背。 林瑾瑜极为有耐心地又重复一遍:“我说我们约会吧。” 空着自由的手摸上他的额头,喃喃道:“你是不是喝高了在发烧说胡话呢?” 孩子气地拍掉她的手:“你看我最近都没再去找那些红粉知己了,那些女子现在全都是路人甲乙丙。我如此痴情,你难道不该给我个机会吗?” 宋祁蓉抽回手,恶狠狠道:“我哪里知道你最近究竟有没有去找那些人?” “我的姑奶奶,真是没有。你看我如此真诚,怎么可能像是在骗你?” 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番:“我再考虑考虑。” 林瑾瑜直接凑过来:“还考虑什么,明天早上我在小巷口等你,就这么说定了。” 起身离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宋祁蓉脸颊边轻轻一吻,贼笑道:“不见不散哦。” 待宋祁蓉怔怔然反应过来,哪里还有林瑾瑜的身影。 不自觉地摸上被偷袭到的右侧脸蛋,宋大小姐轻谇了声:“还说不是登徒子,可恶的大混蛋!” 第159章:当一大波“红颜”来袭 第159章:当一大波“红颜”来袭 宋祁蓉一早起身,梳洗一番,尔后唤来丫环替她绾发。 “小姐,你今天好像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身后摆弄着三千墨发的侍女笑道。 摸上自己的精致脸庞,一头雾水:“哪里不一样了?” “一大早就容光焕发,可不像平时那么淡淡的。” 宋祁蓉嗔道:“胡说,我哪有什么容光焕发?” 侍女替她插上一个镂空翡翠衔珠步摇:“小姐面色红润,眼角都不自觉闪着笑,恐怕是遇上什么喜……啊!” 一支飞镖破窗而入,插在不远处的红柱上,入木三分。 侍女惊吓地后退两步,满脸恐惧。 宋祁蓉蹙起眉头看看窗外,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踱步过去,飞镖上带着一张纸条。 “说好的小巷口,你若不来,我可进去劫人了。” 标准的林氏花花公子的调侃腔调,看得宋大小姐哭笑不得。 对于林瑾瑜来说,对宋祁蓉这般倔而死撑的女子就该用耍赖的招式,就只有死缠烂打方能奏效。 清晨的小巷子,林瑾瑜迎着晨光站立着,特意换上了一身紫色儒衫,刚长出的些许胡渣被刮得干干净净,如斯少年,风度翩翩。 “喂。”宋大小姐环着手站在他的身后,“你今天打算要带我去哪儿?” 林瑾瑜转过身,走近她:“不错,很是准时。” 宋祁蓉瞪他一眼:“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摸着下巴认真思考半天,痞痞地笑道:“不知道,哪里好玩就去哪里。” “我怎么感觉我今天像是上了贼船?” “很好,估计这贼船一天都靠不了岸了。” 宋大小姐鼓着双颊,咬着唇斜眼看他:“我两手空空,吃的玩的可全都靠你了。” 林瑾瑜很是大腕地环过她的肩,一副二世祖的嚣张模样:“那有什么,全都包在本公子身上。” 宋祁蓉使劲掰开他的手:“古语有云:男女授受不亲。” “说这句话的人都不知投了几回胎了,早该过时了。”林瑾瑜扇着桃花扇,肩上的手不动分毫。 “啧啧,脸皮可真是够厚的。都说女子不规矩要受万人唾弃,依我看,像你这样的也该送去浸猪笼才对。” “不行不行,这样你损失大了去了。”林瑾瑜替她惋惜。 “为什么?”宋大小姐歪着头问。 林瑾瑜死不正经地低声笑道:‘因为这样你就得一辈子的活寡了,岂不是可怜兮兮?” “林瑾瑜!!”宋代小姐咬牙切齿,追着他就打起来,“去你的活寡,你要是浸了猪笼,本小姐一天三餐绝对都是好胃口。” “真的假的?” 林瑾瑜突然停住小跑的脚步,宋祁蓉收势不及,一个凶残的拳头直接挥了过去。幸好躲避及时,否则好好的一天就该盯着一只熊猫眼游街过市。 宋祁蓉懊恼:“你做什么突然停下来?” “差点谋杀亲夫是不是很后悔?”林瑾瑜吊儿郎当。 “可不是,悔极了。”宋大小姐满满都是锥心的痛,“后悔没有两只手一起,给你来个对称的华丽容颜。” 林瑾瑜捏她的脸:“真是不可爱。” 尔后,放手就跑。 “啊啊啊,林瑾瑜你给我站住。”宋大小姐风一般追了上去。 林瑾瑜在前边小跑着,显然没有用尽全力,一时跑快些一时跑慢些,只为了后边炸了毛的女子能时时跟上。 和女子约会的记录他能写满一本厚厚的书,但那些女子大多矜持娇羞,笑不落齿,走起路来矫揉做作。似乎从来没有一次约会能像今天这样,肆无忌惮地在街上笑着奔跑,后边有个自己心爱的女子,偶尔拌拌嘴,生活乐趣无穷。 释放出自己的天性,不必为了什么而去刻意的掩饰,这就是宋祁蓉,不同一般女子,有着她多独有的潇洒豪爽。 单是这番气度,就足够让多少男子望尘莫及。 街上小贩摆满了各种不同的物品,宋大小姐对那些精致可爱的饰品没有半点兴趣,她的房间里这些东西多了去了,一抓一大把。 倒是旁边有个甚是年轻的女子摆了一地的蔬菜水果,一把一把捆得整整齐齐,宋大小姐不食人间烟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生的蔬菜。 好奇地凑过去,指着最边上的一把问身边男子:“那个瘦瘦的,中间杆子中空的菜叫什么?” 同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林瑾瑜认真思索半响:“应该……是花椰菜吧。” 正所谓:君子远厨庖,他虽不觉得男子下厨是件多么丢脸的事,但是他倒是将这句话贯彻地极好。 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仅仅只有宋大小姐,同样也包括了她身边的绅士——林瑾瑜同学。 “花椰菜?”宋祁蓉皱着脸,“可是它没有花啊,应该不是吧,我倒觉得有可能是芹菜,听说芹菜的杆就是这般瘦瘦的。”、“是吗?” “当然了。”宋大小姐得意地为他普及知识。 坐着的卖菜女子实在听不下去,淡淡地出声道:“这位小姐,公子,这菜叫蕹菜,因其中杆空心,我们老百姓便都私下唤它空心菜。” 宋祁蓉嘴角一番抽搐,面色讪讪,林瑾瑜早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宋祁蓉你真是……在我面前丢脸也就算了,还在大街上没面子。” 恶狠狠地拧他一把:“你还不是一样,咱们俩根本就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 “是是是。”林瑾瑜顺着话头接下,“简直就是世间绝配,所以说你和我在一起就好,不必再祸害别人了。” “去,哪凉快哪呆着去。”宋祁蓉推开他。 林瑾瑜又牛皮糖一样地黏过来:“不走了,你这最是凉快。” 宋大小姐赏他一个如来之掌。 后者好心提醒她:“谋杀亲夫可是要守活寡的。” 芊芊细手就这么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宋祁蓉怒,猛地扑了上去,掐住他的脖子:“这才叫谋杀!” 林瑾瑜搞怪地故意两眼一翻:“我死了。” 松开双手:“好了,本小姐恩赐你可以去阎王殿报道了。” “那我怎么着也得拉上你,做个地府夫妻。” “哼,想得倒美。” 两人小打小闹地一路从街头逛到街尾,宋祁蓉看到一些小玩意就会好奇地凑过去,除去方才的蔬菜尴尬,其余物什林瑾瑜倒是都能讲出个缘由来,算是个免费的合格导游师。 宋大小姐忍不住赞他一句:“不错啊,懂得还挺多。” 林瑾瑜丝毫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那当然,本公子天资聪颖。” 放下手中泥娃娃,宋祁蓉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暗想,凌庄主怎么会有这样油腔滑调的帮手。 穿过一个弄巷,又是另一条大街,宋大小姐满足地啃着女子逛街必不可少的冰糖葫芦,发出微微赞叹:“真是好吃。” 林瑾瑜斜睨一眼:“真不知道你们女孩子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这叫享受生活。”宋大小姐把冰糖葫芦凑到他面前,使劲做鬼脸。 林瑾瑜就着她伸过来的手啃了剩下的最后一颗,还一脸嫌弃地摇头:“真难吃。” 施施然而去。 宋祁蓉站在原地,气得牙痒痒:“啊,林瑾瑜,你赔我冰糖葫芦!” 前边走的人置若罔闻。 宋大小姐追上去,正想让他割地赔款,却没想到迎面而来一大波的美艳女子,将林瑾瑜围在中间,而刚刚追上的她顺道也被困在了一群胭脂水粉中。 唔,好呛鼻。 这些女人究竟从哪冒出来的? 其中一个绿裳女子蛇精一般地依偎上来,嗲声嗲语:“林公子,你上次送我的扇子真是美极了,什么时候你再做一把给我如何?” 林瑾瑜暗叫不好,机械般地转头过去,果然看见宋大小姐的眼睛正在火山爆发。 宋祁蓉与他无声交流:“你还敢说没和这些乱七八糟的女子来往?” 林瑾瑜无辜:“冤枉,我和她们见面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是吗?人家可不像是好久没见你,看那亲热劲,都快赶上亲娘了。” 林瑾瑜火速将那绿裳女子推开,保持一定距离。 “朋友之间帮个忙是应该的。”这话是对方才的那个绿裳女子所说。 言下之意便是,他当初会做折扇给她不过是处于朋友之情,再没有其他,希望不要乱想才好。 又另一个女子黏上前:“林公子,你说等你有空就来听我弹曲的,这一走怎么就没影了。” 林瑾瑜还没来得及回答,紧接着一个高挑的粉衣襦裙姑娘耍着帕子:“林公子,你上次明明说会想我的,却不来看人家,真是讨厌,人家可是对你日思夜想呢。” 如此含情脉脉声情并茂软声细雨又夹带着阵阵刺鼻胭脂粉味儿的讲说,肉麻得宋祁蓉都快吐了。 狂蜂浪蝶蜂拥而来,挤着挤着,宋祁蓉竟从人群中被挤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般景象,宋大小姐肺都快要气炸,众花捧草的场面她没见过,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很好,很好。 这该死的混蛋。 宋祁蓉瞪眼把女人堆里唯一的男性同胞用激光扫射了一遍,体无完肤。 林瑾瑜好不容易从三千只鸭子中解脱出来,一侧身就看见宋祁蓉耍袖而去。 完了,完了,这下烂摊子搞大了。 连忙追上去解释,可话还没开口就被人中途打断。 “小姐,小姐,我可算找到你了。”来人气喘吁吁,显然是跑了不少的路。 “管家,怎么了,跑这么急做什么?”宋祁蓉问。 “是老爷,他着急着找你。” “我爹?” “是啊,老爷叫上了府里所有的人,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宋祁蓉蹙眉,爹爹从昨日起就很不寻常,回到家里一个人关在房中,任谁去都不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了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老爷没交代,只说让小姐尽快回去就是了。” 第160章:震撼消息 第160章:震撼消息 宋祁蓉回到家,所有人都已正色落座。 娘亲的脸上似有泪痕,隐隐有些激动之意,宋祁蓉一急,正准备上前询问,却被宋国公凌厉的一眼给瞪在原地。 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侧脸转向宋祁然:这是怎么回事?娘亲被爹欺负了? 宋祁然还她一个白眼:想太多。 也对,自家娘亲素来都是御夫有术,怎么可能被爹爹欺负,这个猜想确实无厘头了点。 蹙眉:那现在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祁然耸肩:我也不知道。 宋国公看他们两个眉目传话,抿嘴轻拍案几,轻喝道:“祁蓉,坐下。” 在宋家之中,有个铁一般的规律,只要娘亲没说话,那就是一切以父亲大人为主,宋祁蓉不敢造次,只好乖乖配合坐了下来。 “今天把你们两兄妹找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下首的两人面面相觑。 “爹,究竟是什么事情?”宋祁然作为大哥,代表发言。 “你们还记得燕儿吗?”宋国公深呼吸一口气。 宋夫人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宋大小姐从未见过自家娘亲哭得这般震天动地,一时惊诧又茫然:“哥,燕儿是谁?” 宋祁然怔怔定住,浑身环绕着老僧入定的光芒,像是在很严肃地思考人生,又像是天上突然掉了一座金山有些不知所措。 “哥?哥?”宋祁蓉使劲在他面前挥手,却收不到任何回应,怎么了,跟着了魔似的。 这燕儿到底是何方神圣,把一向温柔的娘亲弄得嚎啕大哭,温润如玉的大哥一瞬间像是傻了一般不知神游些什么。至于她历来严肃的父亲大人,此刻眼角也颇有些湿润,岁月侵蚀棱角分明的脸上缓和了几分,望着远方像是在追寻早已逝去许久的模糊回忆。 屋里的人要么苦大情深,要么回首往事,要么眼神深邃。唯有她,和一堆茶点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以。 感情,这整个屋里就只有她一个全程在状况之外? 宋国公了然点头:“你那时候还小,自然是不知道的,祁然大些,还有印象。” “爹,你突然提起燕儿,是不是……”宋祁然眼神中闪着期盼光芒。 “我昨天已经确认过了,燕儿……她……找到了。”后半句完全哽咽出声。 宋祁然噌地一声站起,嘴巴张张合合,激动地凑不出一个字来。 “爹,你是说真的?会不会又像十多年前那样,只是谣言罢了。” 宋国公正对着他:“绝无虚假。” “等等,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没听懂。” 宋夫人依旧在抹眼泪,只是哭声稍稍收敛了些,肩膀小小地抖动着,还是无法平复下此刻的心情。 宋祁然告诉她:“你知不知道我们还有个最小的妹妹?” “好像……听娘亲说过。”宋大小姐努力回想这方面的相关信息,“哥,你是说那个燕儿……那个燕儿……是……” 宋大小姐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用了十分的力。 宋祁然不着痕迹地拉开她的手:“是。” “爹,她在哪儿,我们现在不去接她回家住吗?” 宋国公脸色暗了几分:“她……她就算回家住,恐怕也只是一时半会,无法常住了。” “嫁人了?”宋大小姐提高分贝,这么早就嫁人了?“是哪户人家的儿媳?” 宋国公原就暗下的脸更是刷了一层黑漆:“你们的妹妹,现在做了人家的妾。” “什么!”宋祁蓉跳起来,揪紧衣裳围着自家父亲大人急问:“嫁人也就算了,居然做了别人家的小妾,是谁这么色心四起胆大包天厚颜无耻灭绝人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敢让本小姐的妹妹做他的小妾,活得不耐烦了!爹,你告诉我他是谁,我非揍得他认不出祖宗来。” 宋大小姐卷起衣角,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宋国公狠狠地咳了一声。 宋祁蓉噤声了,低着头乖乖地立在那里,再不大肆厥辞。 “女孩子家家,怎么搞得像是泼妇一般,骂起人来流利地都无需打腹稿。平日里让你写文作诗怎么就没有这般的好文采,这会全用在骂街上了是吧。文雅文雅,早告诉你多少遍了,一遇到事情就像吞了火球似的,像个什么样子?” 宋国公教育起人来喋喋不休,板着个脸训斥,丝毫不留情面。 “爹,我……” “你还像揍得人家认不出祖宗来?我告诉你,不消是你,就算是你哥出马,恐怕也讨不来好。” 宋祁蓉一脸崇拜:“他竟然比我哥还厉害?” “爹,他到底是谁?”宋祁然问。 “你们应该认识。”宋国公负着手坐回主位,“凌氏少主凌齐烨,现在煜王府的天家世子萧漓墨。” 轰——一道天雷闪过。 宋大小姐呆呆扯着宋国公衣袖:“爹,据我所知,凌庄主现在似乎就只有一个小妾。” “恩,对啊。” “那名女子唤作月流盈。” “是,没错。”宋国公这会倒是淡定下来了。 “那……那岂不是就是说……”宋祁蓉捂住自己大张的嘴。 “爹,你是说,流盈她就是我们家的最小千金?” 宋国公点头。 煜王府中,煜王爷正唾沫横飞地表达自己多年来心力交瘁含辛茹苦,等今日等闲时光等到头发都白了云云,然后理所应当地扔了一大堆的事务交给庄主大人,顺便成功拐走了他的好好儿媳。 屏退了所有下属,煜王爷用他那标准的八齿微笑讲出他的盘算:“流盈丫头,和老头子我谈谈可好?” “谈什么?”月流盈挑眉,她怎么觉得谈的话题会不太欢喜。 “就随便谈谈。” 确实是很随便,煜王爷一路慢慢走着,月流盈慢慢跟着,中途聊些今天天气怎么样,槿国风光如何,花园里的花开得真是极好,时下年轻人喜欢什么时髦的东西之类的这种颇为无亮点的话题。 月流盈倒是极为配合地一一聊着,顺道七拉八扯添点小八卦、小见解、小话题。 谈话内容山路十八弯后,月流盈终于受不了煜王爷的罗嗦程度,直接开门见山道:“箫伯父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煜王爷眉开眼笑:“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率性的女孩。” 月流盈嘴角抽搐,那您还能像个老大妈一样说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 煜王爷接下去的话确实是很直接:“流盈丫头,听说……你嫁给齐烨的提前是他今生必须只娶你一个女子?” 月流盈凝着眉看他,暂时不发一语。 所以,煜王爷是想兴师问罪了吗? 也对,封建时代,男子素来就是要三妻四妾才是正常,更何况是皇亲国戚这样高端档次的人家,自然更是注重子嗣繁衍的问题。 只怕煜王爷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一窝的亲孙崽,安享晚年。 她曾说过,只要庄主大人不放弃她,那么自己就定当不负其情义。 挺拔的身影,笃定的眼神:“箫伯父是想说什么?” 就算他此刻斥责她,给她反复做深入的思想教育,醒脑灌输她古时女子三从四德以夫为尊深明大义的美德,自己也绝对是不会让步的。 爱情这种东西,若是连自己都不珍惜,那还有谁能帮你紧紧抓住? 出乎意外地,煜王爷竟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她的肩道:“做得好!” 啊?好什么? 这个反应会不会也太不寻常了。 难道是气急攻心? “丫头,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 “不是吗?” 煜王爷面部表情极为丰富,搞怪得很:“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男人嘛,就应该牢牢看在身边,否则整天流连在一堆胭脂粉里算是怎么回事。你要是给他纳妾的机会,说不定不出几年你就该打入冷宫去凄凄惨惨。再说了,一个人的心能有多大,哪里能装得了那么多人,娶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女人回来,不仅浪费食粮还搞得家犬不宁。要我说,就该多些像你一样有见地的女子,那些什么三从四德夫为妻纲通通都见鬼去,老子最看不惯使唤妻子的混蛋,以后齐烨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定是家法伺候,严惩不贷。” 月流盈已经被萧老爷子这一番慷慨激昂的婚姻论给雷得外焦里嫩,完全说不出来。 张大了小嘴,整个人呈呆滞状态。 突然有种想扑上去抱住萧老爷子大腿的冲动,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高呼三声:箫伯父英明!! 思想前卫,见解独到,明白事理,恩怨分明,帮理不帮亲…… 煜王爷肥胖的身躯突然冒出无数闪光点,晃得月流盈差点眼瞎,一直平淡无奇的形象突然高大起来,让她崇拜不已。 “箫伯父,你真是……真是我的知音啊!” 俞伯牙找到钟子期,诸葛亮找到刘备,干将找到莫邪,而她一个新时代的小白领居然在这个落后的封建社会找到如此有共同语言的人。 煜王爷突然忧伤望天:“我是过来人,自然是有体会的,齐烨她娘和你一样是个世间绝好的女子。为了她,我甘愿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月流盈在玉雨小筑见过煜王妃的画像,恬淡似水的美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优雅气息,单从外表看去,确实是个底蕴甚足,温婉有余的美人儿。 歪着头笑道:“箫伯父,说实话,真看不出来你是个痴情种子。” 煜王爷难以置信:“看不出来?” 月流盈讪讪笑着,还未应话,凌齐烨就从后方而来:“月儿。” 转身,走上前去:“怎么了?” “宋国公府来人了,国公大人亲自过府。” 从凌齐烨肃穆的脸色上,月流盈似乎读懂了什么:“他们……知道了?” 第161章:接回宋府 第161章:接回宋府 “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说的,但是宋国公意外地听到我和阿澈的对话,所以……” 月流盈的脸成苦瓜相,倒不是她有多不想认祖归宗,但是事情来得也实在太突然,她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待会见了面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自己完全是一脑子的浆糊,乱得慌。 明明是认女儿的情境,可她怎么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 凌大庄主无视身后的萧老爷子,握住她的肩膀:“无妨,总该是会被他们知道的。况且,除了宋国公之外,国公府的人你都熟络得很,左右不过是换个称呼罢了。” 庄主大人说得像是只需要倒下一碗嫩白豆腐,放入几根小葱花拌一拌就能出锅那么简单。 月流盈无语凝烟。 拉着凌齐烨的袖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可是……我……我待会要如何……” 庄主大人调侃她:“怎么,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怎么反而变得如此胆小了。” 萧老爷子凑过来,捋着小胡子堆起满脸的笑:“就是就是,流盈丫头你这么不安做什么,宋老头要是敢吓坏我的宝贝儿媳,我就让人把他扫地出门去。” “咳咳咳。”月流盈把嗓子都快咳破了。 天,萧老爷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煜王爷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之处,继续喋喋不休:“丫头,他们待会要是让你回家常住,你可千万别答应,老头子我都还没和你处够呢。” 要是回了家,他的乖孙可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凌齐烨不耐烦自家萧老爷子的一大堆罗嗦话,直接拉了月流盈就走。 “哎哎,丫头。”煜王爷锲而不舍地追上,编排凌齐烨:“你这小子,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急着走做什么。还有,连流盈丫头都认祖归宗了,你什么时候才准备把你的名字给我改回来。” “不改了。” “什么!”萧老爷子火爆脾气一上来,所谓的涵养风度素质通通都跑到爪哇国去,脸涨得格外通红:“十几年前皇室宗谱上就把名字都刻好了,你居然这会说你不改名?你要气死老子是不是?” “死了记得通知我。”庄主大人头也不回。 “你……你这个不孝子。”头上一片晕眩袭来。 完了,血压高了! “我我我……我不行了,都是被你这混蛋儿子给气的。”煜王爷停在原地,气喘吁吁地拍着胸脯,眼帘低垂,却时不时地悄悄睁开一眼来探究竟。 果然,余光瞄到凌齐烨止步不前。 月流盈啼笑皆非,萧老爷子的演技也着实太烂了点,就连她都看得出明显的端倪,更何况是火眼金睛的凌大庄主。 凌齐烨悠悠然走到他身边,也不戳穿他蹩脚的演技:“萧家有阿澈和阿磊就够了,我随娘亲姓凌,是不会再改回来的。要么,你改宗谱,要么,这世子之位就传给阿澈吧。” 他反正是一点也不在乎这所谓的天家世子称谓,若是可以,宁愿让给阿澈来当。 煜王爷突然之间调整脸上表情,嘻哈和怒火一下都消失殆尽,挺拔的身子似乎猛地间背上了一座沉重大山,落寞之色尽显:“齐烨,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没有让你见到你娘亲的最后一面?” “没有。”凌齐烨正视他,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真的,一点也没有怪过。如果当初你让我回来了,恐怕娘亲走也会走得不安心,而今天的槿国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至于我坚持姓凌,不过是想保住这件我唯一能为娘亲做的事,即便是不当世子我也心甘情愿。” 萧老爷子终是妥协让步:“我明白了,不过,世子之位永远都是你的,明日我就会奏请圣上替你改宗谱,姓凌便姓凌罢,日后你的孩儿再重回萧姓就好。” 月流盈瞅着他们两父子严肃认真地交流探讨沉重话题,眉头紧锁,自己很是识相地退到一旁无聊对手指。 等了半天话题竟还未结束,凌大庄主正巧背对着她,某女人每每抬头就只看见萧老爷子依旧呱唧呱唧个没停。咬唇一定心,罢了,自己的便宜老爹还在大厅里等着呢,她还是先去瞧瞧。 远远地,就看见大厅中央立着一个灰色儒衫的中年男子,侧着身,正和陈伯小声说着什么。 这应该就是她素味平生的父亲了吧? 陈伯眼尖,一下就瞧见了她,笑得上前一步:“夫人来了。” 宋国公倏地转过头来。 就和全天下上了一定年纪的的父亲一样,看自己儿女的眼神总是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深深情感。在历史年岁的打磨下,宋国公两鬓有些发白,眼角明显有了褶皱。这个常年在战场上摸滚打爬的军人,眯起眼来本该至少会有一丝摄人的精光。而此时,在这个光线充足的大厅之中,月流盈却清楚地感觉到那双精烁的黑眸藏着说不透却明了的讯息,而那双多年来持剑的大手竟在微微颤抖。 “爹……爹——”月流盈嗫嚅半天,像是牙齿漏风一般终是叫出了声。 宋国公微颤的手更是抖得厉害,眼里隐隐有泪水浸润,连声道:“好好好,回来了就好,都怪爹当年没保护好你,竟糊涂到把你给弄丢了。” 宋国公心里很是自责,月流盈自然能明白他的感受,别说是堂堂一位保家卫国的战功赫赫大将军,就算是寻常人家,连自己那么小的孩子都保不住,这十几年来想必定是内疚到心痛不已。 “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月流盈转了一圈,缓解缓解颇为悲情的场面。 却听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响起,忍不住皱眉,哪里来的哭声?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有一个深红影子扑来,将她紧紧抱住:“我的孩儿啊!娘终于找到你了。十几年了,娘亲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一天,千盼万盼,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宋夫人哭得老泪纵横,月流盈本该配合着一起激动痛苦泪满面,但实在是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酝酿的感情在生命的威胁下一瞬间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所幸,在她还没彻底咽气前,宋夫人松开了双手,围着她反复打量了好几遍,懊恼道:“难怪我总觉得流盈和我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之前怎么一直都没发现?真是糊涂,真是糊涂。” 宋国公把有些失态的宋夫人拉开:“冷静些,你吓着孩子了。” 闻言,月流盈有种想泪眼汪汪扑过去抱便宜老爹大腿的冲动,唔,实在是太理解她了。 宋国公作为一家之主发话:“燕儿,你哥哥和姐姐都在家里等着,回家住几天了吧。” 当然,能是常住就最好了。 燕儿?月流盈双眉蹙起,想来应该是原身最初的名字了。 “不行不行。”萧老爷子从门外冲进,挡在月流盈身前,一副你要敢拐走我儿媳妇我就和你拼命的样子。 “萧老怪,燕儿是我的女儿,怎么就不能回宋府了?”宋国公一点也不把两人之间的尊卑身份看在眼里。 “哼,宋老头,流盈是我的儿媳妇,才在煜王府住了没几天,你一来就想把人领走,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萧老怪,我都还没有怪你儿子让我家女儿做妾,你倒和我杠起来了。” “见鬼的做妾,流盈丫头是我老头子唯一承认的儿媳妇,齐烨要敢让她做妾,看我不一脑门子拍死他。” 月流盈同情地瞥了眼身旁已经脸黑的庄主大人,有个动不动就耍暴力的父亲还真是……略忧伤。 “爹。”月流盈算是第一次听到庄主大人这么正式地称呼萧老爷子,“就让月儿回宋府住几天。” 煜王爷跳脚:“有没有搞错,你居然不和我一个战线,你你……我……你……气死老子了。” 宋夫人微张开嘴,惊愕一朝王爷居然是这般性情,一旁的宋国公似乎早就了解他的本性,见怪不怪。 月流盈忍不住轻笑出声。 还没来得及掩嘴,就被凌齐烨拉到屏风后。 庄主大人严重警告某个没良心的小女人:“允许你去三天,三天一到就立马给我回来,听到没有。” 月流盈强烈抗议自己回娘家的时间只有这么点,扁着嘴问:“三天好少,能不能……多加一点点?” “两天。”凌齐烨面无表情地伸出两只手指,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月流盈狗腿的笑笑,把他的手指盖下,垂头丧气地弃械投降道:“三天就三天。” 凌齐烨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轻轻地呼出一口口热气:“要是三天之内没回来,后果自负。” 月流盈一个哆嗦,庄主大人整一个狡诈的大灰狼,可怜她这只想反抗又不得反抗的小白兔,呜呜,好想翻身农奴把歌唱。 嘴上却识趣地应道:“知道了,一定准时归家。” 凌大庄主很满意她的表现,指了指自己的薄唇,暗示她。 月流盈脸红了个彻底,轻轻踹他一脚:“不要,外边还有人呢。”作势就要出去。 庄主大人却硬拉住她不放手,很简单,今天要是没有离别吻,就别想回宋府了。 月流盈嘴角抽搐,谁来告诉她,以前那个冷酷冷清的凌大庄主为什么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如此幼稚又爱耍赖。 啊啊啊——,好吧! 凌齐烨,你赢了! 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印在他的薄唇上,不发出任何声音。 庄主大人笑着回应她,又在她的脸颊两处印了印记,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第162章:天家世子居然滥用“私刑”? 第162章:天家世子居然滥用“私刑”? 月流盈下了马车,挽着宋夫人的手走进国公府大门,府中大多的侍婢仆人都已集聚到门内院中。 “恭迎三小姐回家。”众人齐齐一拜,言语一致。 宋国公捋着胡须一手挥退院中的人,对着宋夫人嘱咐道:“我还有些朝中要事需处理,你先带燕儿去新房间看看,这会祁然和祁蓉恐怕还在布置着。” 微微转头,这话却是对月流盈说的:“燕儿,你去瞧瞧,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补或是改动的,直接告诉你哥哥姐姐,他们一定帮你办妥。” 月流盈投去感激一笑:“爹,你以后还是唤我流盈吧,突然间改名……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好,流盈,流盈。”宋国公拍拍她的肩膀。十多年积聚的父爱顷刻间泛滥成河,现在哪怕她想要的是天边的星星,国公大人只怕也能想尽办法给她弄来。 还未进她的房间,远远就听到里面呱唧呱唧的指挥声。 “把这个花瓷瓶摆到最左边的桌子上,啊,小心点,小心点。还有那个插花给我全部换成梨花,都给我选最美的。”这个声音毋庸置疑来自宋大小姐。 “可是小姐,我们府里并没有种梨花,要是这会上街去买是不是有些来不及?” 宋祁然插进话来:“不必买了,这里先摆上几朵白色的锦带花,想来流盈应该也是很喜欢的。” 说话间,她和宋夫人施施然走进,屋内摆置已经渐趋成形,低调却又大气,月流盈很是中意。只是…… 宋大小姐双手叉腰站在椅子上的彪悍样子…… 颇有些不忍直视。 宋祁然站在地面,一侧身就看见她们,几步过去把月流盈直接揽在怀里,嘴上也不说话,可月流盈却感觉得出他那种无以名状的激动。 拍拍他的后背,盈盈笑道:“哥。” 来回指挥的宋大小姐闻言转过身来,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宋夫人忍不住碎碎念:“你就不能像流盈一样沉稳些,不要老这么毛毛躁躁的。” 那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月流盈心虚地低头偷笑,自己哪门子的沉稳,蹦跶起来还不是猴孩子一个。 宋大小姐听这些话已经数年光景,早就学会了自动过滤,扑过去把宋祁然挤开,抱了个满怀。 “三妹妹,快叫我姐姐,快点快点快点。” 月流盈啼笑皆非,无奈喊一声:“宋姐姐。” “不对不对。”宋大小姐没有丝毫满意,纠正她:“是二姐姐。” 亲生姐妹哪能还添上宋姓? 月流盈只好又重新叫了一番。 当晚,宋祁蓉兴奋过了头,非挤着和月流盈一个床铺,拉着她张家长李家短,把宋府祖宗十八代通通介绍了遍。 月流盈本着多多了解自家先祖的愿想,刚开始兴致勃勃,两女人窝在床中越聊越是起劲,噼里啪啦扯了无数个话题。 只是随着夜色逐渐加深,宋大小姐竟一点入睡的意思也没有。谈完宋家诸位列祖列宗,又开始介绍宋府亲近的旁系子孙,三大姑八大姨,一个不落。 月流盈的眼皮已经上下打架,却又不忍打断宋祁蓉水浇不灭的强烈热情,于是强打着精神听她坚持不懈的碎碎念。 “我和你说,我们家的那个小姑可凶了,说起话来夹枪带棒,偏偏娘亲是个好脾气,每每去奶奶家就处处让着她。” 无妨,反正自己和那什么小姑八辈子也照不到一次面,管她是何方母夜叉。 “还有表姨家的小儿子,那眼睛贼兮兮的,一看就不安分,又着实猥琐得很。” 放心,他眼睛要是乱瞄,不消她出手,庄主大人也一定会让他有个深刻认识。 “对了,外公的性子特别怪,不喜欢别人对他有任何,哪怕一点点的不敬。” 没事,她一向尊老。 “和我们家隔了好几条街的表舅儿子整天就喜欢泡在赌场里,表舅也真是可怜,竟养了这么个只会败家的儿子。” 月流盈快哭了,她从未想到粗线条的宋大小姐竟能详细地掌握宋氏家族上下五百年的各种资料,讲起这些事来滔滔不绝,也没意识到这会究竟是什么时辰,反正房间里灯火通明,值夜的丫鬟下人们也不敢随意敲门提醒她们及早入睡。 “等等,你和瑾瑜处得怎么样了。”反正都是聊天,月流盈干脆换个有挖掘价值的独家新闻。 “什么怎么样?”喋喋不休的宋大小姐终于放缓了语速。 “我可都听说你和他两个人单独出去约会了。”别不承认。 说起这个宋祁蓉就一肚子的火:“本来好好的,可是突然间涌来一群花枝招展的美艳女子,言语间全是林瑾瑜那个王八蛋做过的风流韵事,一说一大把。又是赠帕,又是画扇,又是作诗,你说他该不该欠揍。” “恩,确实过分了点。”月流盈扁嘴,早说了让林瑾瑜和那些人早日划清界限,这下麻烦来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哭。 月流盈歪着脖子,尽量为他说些好话:“不过,那都是许久以前的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现在已经成了过去式,你又何苦担心。倒是你自己,林瑾瑜是整个京都多少待嫁闺中的女子的梦中情人,要是再不好好把握,万一机会流失,君已娶她人,你上哪去再找一个像这样好的男人。” 有房有车有才有貌有前途,标准的好丈夫人选。 优质资源总是有无数的人在疯抢,排了队的不一定有,去晚了也不一定没有,但是抢到了又不及时抓住的,就一定会错失良机,悔而望天了。 宋祁蓉皱着眉看她,陷入沉思。 月流盈困倦地打着哈欠,钻入被窝。 呼——,终于可以睡了。 次日,月流盈顶着两只巨大的熊猫眼醒来,瞥一眼旁侧,宋大小姐果然还在梦周公,想必是昨日思考人生太久太深奥,一夜无眠吧。 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为避免吵醒她,披上衣服到外边去洗漱。 锦瑟捧着一盆洗脸水进来,看到她的这副鬼样子整个人直接呆滞,半天回不来神。 “小姐,你才离开了少主一天,怎么就思念成疾到这种田地了。” 拍她脑门:“乱讲,昨晚聊了一宿的天,才会睡得有点少。”又瞬间补充一句,“不准你和庄主大人打小报告,不然扣你工钱。” 她也是有恶霸的一面的。 只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这厢才叮嘱锦瑟不准泄密,那厢凌大庄主就已在门外。 月流盈才刚刚陪自家娘亲用过早膳,下了朝的宋国公和宋祁然便后脚进门,带来小皇帝口谕,请她入宫。 “请我?做什么?” “皇上说要见见你,和你谈谈话。” 她和小皇帝的交情淡得比护城河的水还清,有什么好谈的? 宋祁然说:“煜世子来国公府接你入宫,现在就在就在府外等着,你换身打扮就赶紧出去吧。”顿了顿,指着她惨不忍睹的双眼,“眼睛用茶叶敷一敷,这样子去面见圣上成何体统。” 她才不担心小皇帝呢,但是万一被庄主大人看到她这副模样,恐怕又该好好说她一通了。 领着锦瑟就直奔房间,拿茶叶敷了敷眼,往梳妆镜前一凑,丫的,还是有些渗人。 打开玉质妆奁,弄了些白粉就往脸上扑,呛得自己整张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锦瑟嫌弃地拿走她手中妆奁:“小姐,哪有人这样用胭脂的。” 拧了把锦帕将她惨白的小脸擦干净,然后又重新替她涂抹好,遮去不忍直视的两大黑眼圈。 “好了吗?好了吗?还看不看得见?”古代铜镜的质量渣得很,只能看得清大致轮廓,清晰度丝毫没有保证。 锦瑟左看看右瞧瞧:“差不多了,少主一定发现不了。” 月流盈竖起大拇指:“好锦瑟,回来嘉奖你。” 出门上了马车,还没坐稳就被人拉近怀中,富有磁性的低哑声传来:“怎么这么慢。” 月流盈挣扎无用,也就顺势躺在凌大庄主怀中,无辜地望着车顶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靠谱理由:“刚刚吃完饭。” 凌大庄主信了。 马车缓缓行驶,凌齐烨低下头来就往她脸上凑,正要吻上却突然停下,用他的丝绸锦衣蹭她的精致脸蛋:“今天怎么抹了粉了。” 别告诉他什么今日面圣需要细心打扮这样的鬼话。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没有啊,看着好玩就涂了点。”中气不足。 这话明显比上一条借口还要蹩脚。 凌齐烨眼尖,打量到她眼眶下黑黑的影子,板起脸教训:“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眼睛?” 事实证明,一切反动派在庄主大人面前都是纸老虎,一切伪装摆在庄主大人眼前都得被撕得干干净净。 渣都不剩。 “昨晚上一时兴奋,和二姐姐多聊了一会,之后就成这样了。” “就多聊一会?”凌齐烨很怀疑她的供词。 月流盈火速改台词:“半夜子时。” 庄主大人很不赞同她的做法,脸色肃穆:“再兴奋也得及早睡觉,你身上栗星草的毒前不久才刚解除,身子正是需要调养的时候,居然还敢给我熬夜。” 凌大庄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凌齐烨转过她的身子,往她屁股上就是一阵招呼,啪啪啪自马车内响起。 月流盈瞪大明眸,捂住惊呼的嘴无声控诉庄主大人的暴力行为。 天家世子居然滥用私刑! 人权在哪里? 凌齐烨盯着她灯泡大的明亮双眼,怒道:“还敢瞪眼,是不是还没意识到自己错了?” 月流盈抱住他的大腿就是一阵鬼哭狼嚎,考虑到身处马车,特意把声音降低了些:“啊啊啊,我不敢了,今晚一定早睡。就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世界末日我也一定早睡。” 在外赶车的千暮千绝面面相觑,皆是掩嘴好笑。 第163章:小巷经济 第163章:小巷经济 月流盈好不容易从庄主大人的魔爪中逃脱出来,扁着嘴巴道:“皇上叫我去做什么?” “据说是随意聊聊。” 凌齐烨不知从哪扯出一本古文,边看边回答她的话。 月流盈思忖半天得出结论:“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马车从承安正门进入皇宫,到了内宫便使用软轿代步,没办法,皇宫着实太大,若是徒步行走,恐怕小皇帝午饭都该吃完了。 明光殿即是皇帝陛下的寝居,月流盈出了轿子后,竟发现殿前一个侍卫也没有。怪哉,皇宫大内不该是守卫森严么,怎么小皇帝的安全这么没保障。 随行的青衣太监走上前去,轻叩门扉朝里喊道:“皇上,煜世子和夫人到了。” “快让他们进来。”皇帝陛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月流盈进殿后,也没有看到什么多余的人,只留下两名宫中婢女在龙椅后使劲扇着扇子,为皇帝陛下祛热送风。 “你们先下去吧。”享受服务的少年天子挥退身后闲杂人等。 “是。” 凌大庄主已经自发地选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没有行礼,没有问候,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曾给上首的人,就这么自顾自地坐下理平衣摆。 月流盈耸肩,干脆也直接坐了下来。 倒是皇帝陛下颇为欣喜地站起来唤了声:“皇兄。”,后者只淡淡回了个音。 啧啧,果然是小白粉丝见优质偶像的场面,粉红泡泡一堆一堆,眼睛亮得堪比辰星。 “流盈,听说你竟是宋国公的女儿,没想到啊没想到,宋爱卿居然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三女儿,朕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皇上,你会不会想太多,哪个大臣不要命了会拉住你闲话家常,嚎啕哭诉自家女儿不知踪影何处,心中甚忧? 况且我丢的那年,皇上你也才不过十岁左右,一个小毛孩子和你谈那么深沉的话题做什么? “和你提有用?” 皇帝陛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讪讪地摸摸鼻子换了另外一个话题:“想来宋爱卿必是高兴坏了。” 凌齐烨道:“何以见得。” “宋爱卿平时每天都和皇兄你一样伴着一张脸,连一点点的表情变化都没有,可今日上早朝时居然走路都在生风,朕是明眼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月流盈想了想忍不住偷笑:“我爹真这么夸张?” “宋国公寻了你十多年,有这种反应也实属正常。”庄主大人说。 月流盈乖巧点头。 皇帝陛下终于不再打算闲聊:“流盈知道今天我让皇兄带你来是所为何事吗?” 月流盈一点也不关心地挑眉:“据说……是随意聊聊。” “也不是。”皇帝陛下来回走动,“自从宫变以来,槿城的经济就受到了颇大影响,许多原本槿城的富商闻风逃至外地。即便开城百姓也是情绪低迷,不喜营业,朕和皇兄虽然想了不少的办法补救,但终究还是有些收效甚微。你的鬼主意多,所以想找你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月流盈瞄了一眼气定神闲抿嘴不语的凌齐烨,很肯定道:“是你说我出的主意是鬼主意的?” 凌大庄主嘴角莞尔:“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说的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办法。” 凌齐烨伸手,示意她拿出个这样的办法来。 “你可还记得我们下江南的时候,遇到的那次游巷活动?” “游巷?”庄主大人皱起眉头,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声音突然有些低沉,透着一种隐隐的危险感:“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南行时有遇到什么游巷?” 南行之时,他几乎三天两头要巡视产业,过问各处管事,核查账本,游玩时间本就不多,在他的印象中可没有这个东西。 月流盈被他越发的深邃黑眸盯得有些头皮发麻,不是和庄主大人一起的吗?那她是和谁……啊啊啊!! 糟糕,是她记差了,那会她早已从凌氏逃了出来,一起游巷的该是墨垚才对。 月流盈默默地侧过脸去,脸上这里皱起那里皱起,分分钟想挖个洞自己钻进去。 凌齐烨显然已经猜出她话中之意,说话冒着一股酸味:“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来了,简墨垚陪你在江南玩了不少日子,看样子过得很是舒心啊。” 阴险的笑容挂在脸上,皇帝陛下鲜少见到自家皇兄还有如此不同的一面,一时诧异,喃喃道:“简墨垚?朕怎么觉得这名字熟得很,似乎在哪里听过。” “自然是熟得很。”凌大庄主控诉的眼神始终都留在耸拉着脑袋的月流盈身上,“他是燕云简家的小侯爷,先皇在世办寿辰时曾出使过槿国。” “哦——,朕记起来了,原来是他。”皇帝陛下轻笑起来,转头问月流盈:“流盈,你是怎么认识简墨垚的,你和他……” 月流盈以极为凶残的眼神瞪了回去,可恶的小皇帝,没看见庄主大人醋意满天飞,正浑身散发着冰冷冰冷的寒气吗? 凌齐烨不怒反笑,揉着月流盈的头发,嘴角扬起奸猾而又勾人的笑:“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在回燕云路上还特地给他备了份大礼,想来他会终生难忘的。” 月流盈警铃大作:“你你你……我不是让你那所谓的惊喜撤掉吗?” “我有答应吗?” “什么惊喜?说来听听。”皇帝陛下试图抢话以示他的存在。 “可你也没说不答应啊。”月流盈鼓起双颊,完了,墨大哥该不会被整得很惨吧? 没有人回应皇帝陛下,小皇帝只好懊恼地在一旁抿嘴看戏。 “通常我不说话就是否决。”庄主大人放在某女人头上的大手微微用了点力,千年寒冰脸蓦地笑得极为灿烂:“你可以试着再多替他维护几句。” 月流盈捂住自己的嘴,她什么也没说。 无语凝烟地望天,只祈祷墨大哥能躲过这“惊喜”才好。 皇帝陛下出面当和事老:“流盈,你方才说游巷?是什么意思?” 终于又拉回正题:“我在江南的时候曾经到过一个小镇,正巧遇上那里的游巷活动。它的小巷不若槿城这般两面唯墙,除去老墙、古树、青石路等,还有戏段小吃饮品花海小茶馆……每条巷子里热闹极致,却又各有不同,如此奇景引来了不少外来游客的驻足停留,进而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京都的小巷繁多而复杂,却是空空如也,这样岂不是浪费了大好资源?私以为皇上你可以从这方面下手,或许会是个小妙招。” 小皇帝烦恼了几天的事突然间得到了解决,豁然开朗:“怪不得皇兄说你古灵精怪,这样怪异的想法哪里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 月流盈哪敢居功:“皇上,我都说了是看到江南小镇现成的例子才灵光一闪想到的,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皇帝陛下不顾她的谦虚:“就算早就存在,也要有心人想得到才行。原本以为你只是稍微美些,没想到还挺有墨水,皇兄真是好眼光。” 怎么每次夸她的时候最后都总要带上一句庄主大人的好,哼哼哼,果然是凌大庄主脑残粉,中毒太深解不过来了。 凌齐烨说:“皇上,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先用一小部分试试,若是成效显著就大范围。” “哎哎哎。”月流盈连连出声,“等等,你说要大范围?” 庄主大人明白她的意思:“你放心,大范围只是指在京都境内,不会扩散的。” 月流盈放下心来,本来这就是要弄成特色产业链的模式,但若是四处实行,便不再有独特之处,又怎么能让槿城这个国之天府独具一格? 门外突然有个小太监进来传话:“皇上,徐妃娘娘现在在外求见,不知皇上是否要召见?” 皇帝陛下许是觉得事情已经谈完,坐回上首,挥手道:“让她进来吧。” 月流盈侧脸望去,就看见红木门缓缓打开,满满的暖光从开口直射进来,而这般耀眼夺目闪闪发光略带些神秘色彩的场景,却…… 进来一位扭着小蛮腰满身红艳浓妆重彩矫揉造作嗲声嗲气的——女子。 噗,皇帝陛下的审美观怎么这般与众不同,如此绝顶的妃子也能纳入宫中,这追求会不会也着实太低了些。 腰间的流苏轻轻晃动,一股浓重的脂粉味随风而来,呛得月流盈忍不住想打哈欠。 徐妃步态优雅地走到中间,向皇帝陛下欠身请了安:“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又转过来对凌大庄主笑道:“臣妾见过煜世子,世子安好。” 顿了顿,冲月流盈一颔首:“夫人好。” 月流盈面色讪讪地回了个礼:“徐妃娘娘。” 她现在对外的身份依旧是凌齐烨的夫人,只算是妾室级别,依照徐妃如今的妃嫔品级,是大可不必对她行礼问好的。今日所为,恐怕也是看在庄主大人份上才会对她客气三分。 皇帝陛下春光灿烂地来一句极为官方的话:“爱妃前来所谓何事?” “臣妾看皇上日夜辛劳,特意亲手煲了汤来给皇上补身子。” 狗血的妃嫔争宠手段,期间还带有无数媚眼,道道秋波,标准的笑不露齿微笑。 “爱妃真是有心了。” 天,月流盈实在是听不下去,拉了拉凌齐烨衣袖,寻了个借口就退了出来。 “皇上的后宫都是这样的女子?”简直比庄主大人之前后院的莺莺燕燕还要极品。 “也不尽然,皇上后宫女子众多,各有千秋,徐妃……只是其中一个。” 月流盈惋惜的语气:“啧啧……皇上的品位……还真是。” 一切尽在不言中。 凌齐烨牵住她的手,淡淡道:“徐妃是徐丞相的爱女,皇上他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当皇上实在是考验心理承受能力,又整天累死累活,连自己的妻子都需要考虑各种政治因素、社会因素。 “幸好你不是皇帝。”月流盈一脸贼笑,幸灾乐祸。 第164章:未婚夫?想走结婚流程? 第164章:未婚夫?想走结婚流程? 回了宋府,远远就看见大厅里堆满了红色彩礼箱,一时狐疑,随意拉了一个府中婢女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堆着那么多的彩礼。” “回三小姐的话,是二小姐的未婚夫来京提亲了,老爷夫人和大少爷这会都在前厅里招待着。” “那二小姐呢?”这种关键时候二姐姐去哪了? “婢子听二小姐身边的沙画说,二小姐已经和老爷夫人摆明了态度不嫁,现在还在房里生闷气呢,死活不肯出来见未来姑爷。” 月流盈恨铁不成钢:“什么未来姑爷,八字还没一撇呢,别乱叫。” 在她看来,那位置从来就是属于瑾瑜的。 这莫名奇妙横插一杠的路人甲也想当她姐夫?哼,做梦。 小婢女诚惶诚恐:“婢子错了,婢子该死,竟在三小姐面前犯浑。” “好了好了。”月流盈惊诧地扶起她:“我又不是豺狼野兽,这么怕我做什么,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罢了,改口了就是,何必如此慌张。” “三小姐心善,婢子知道了。” 月流盈展颜一笑:“你先忙去吧,我去看看究竟。” “是,婢子告退。” 蹑手蹑脚地靠近大厅,月流盈趴在门边使劲拉长了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却没想到都是她家爹爹一人在说场面话。 往窗上挖了一个拇指洞,凑上去看个仔细,镜头一个个切换:严肃的爹爹、美貌的娘亲、温润的大哥,至于这最后一位…… 发束檀木镂空冠,身着蟹壳青刻丝鹤纹宽锦袍,腰佩玲珑珍宝玉,脚踏暗花纹锦花靴,乍一看倒是个颇有殷实家底的人。 长相不算出众,但也差不到哪儿去,只是若让林瑾瑜往他面前一站,只怕立刻就得变成空气中的尘埃,除了渺小还是渺小。 再看那通身的气度,啧啧,也着实太弱了些,特别是那脸上堆砌出来的笑意,似是故意而为,总让月流盈觉得有些不甚舒爽。 大大小小绑着红色绸缎的箱子在下首摆着,月流盈暗想,这厮提了满屋的彩礼来,看样子是打算开始走结婚的流程了? 也不知道爹娘是怎么想的,不会真的不顾二姐姐的意愿就让她嫁了吧? 不过,细细一思虑,即便最后敲了板,想来也不过是迫得二姐姐出下下策逃婚罢了。再说有林瑾瑜在,屋里那男的想顺利娶走美嫁娘恐怕只能是空想而已。 “小的见过三小姐。”一个路过的仆人停下向她行礼。 “嘘——”月流盈快速转身,食指堵在嘴上示意他赶紧噤声。 她现在是在偷听!偷听!这种事业虽然伟大但是需要低调来之低调走,叫这么大声岂不是立刻就被里面的人发现。 挤眉弄眼地指了指大厅,然后挥手小小声道:“不用多礼了,你赶快先去忙……” “是流盈吗?”国公大人浑厚的声音传出。 月流盈四十五度明媚忧伤,完蛋,还是被发现了。 不甘不愿地皱着脸进去,挨个行礼:“爹,娘,大哥。” “流盈,这是陈公子。”宋祁然出面介绍,“陈公子,这是我三妹。” 月流盈只好又屈身行了个礼:“陈公子好。” 对方甚是礼貌地站起,欠身道:“陈某见过三小姐。” 倒像是个家教甚好、态度极为谦和的男子。 “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做什么在外面呆着,晒黑了可怎么办?对了,饿不饿,要不要娘吩咐厨房给你做些点心?” 这世界上有两种女人会不定期犯傻,智商严重下降。一个是正在恋爱中的女生,一个就是像她母亲大人这样刚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满心热血沸腾激情无限母爱泛滥。 月流盈嘴角抽搐,她站在屋檐下,如何会被晒黑?更何况……今天还是阴天! “娘,我不饿,不用麻烦了。” “胡说,距离早膳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不饿。眉心,去厨房帮小姐弄些吃的。” 月流盈挫败。 我的亲娘啊,你这分明就是溺爱,一天五顿,即便她再怎么贪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眉心姐,等等。”月流盈叫住宋夫人身边的一等婢女眉心,“我和你一起去吧。爹娘,你们继续谈,我先退了。” “去吧去吧。”国公大人眉头紧锁,估计正为了这突如其来的陈公子而烦心。 月流盈出了门,拉住眉心就往旁边角落处去:“眉心姐姐,那个什么陈公子今日来是准备提亲了?” 看那架势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回三小姐的话,那位公子确实正在和老爷夫人谈他与二小姐的婚事,说是双方都已到试婚年龄,是时候要把事情给办了。” “我爹是怎么说的?”娘亲和大哥她倒是不担心,主要是她爹,一向把仁信承诺看得那么重。 “自从二小姐上次离家之后,老爷的态度就软了下来,也不再张口闭口就让二小姐远嫁他乡,依婢子看,老爷应该会尊重二小姐的意思的。” 月流盈瞬间笑靥如花,嘴巴都能咧到耳朵后去:“很好很好,你先回去吧,我就不去厨房了。” “可是夫人那……”如何交代。 月流盈灵光一闪:“你就说锦瑟来寻我了,有她在我找得到厨房的路的。” “三小姐聪慧,那婢子就先告退了。” 月流盈一蹦三跳冲到宋祁蓉的房间,彼时宋大小姐正在房间里做优雅淑女弹琴养性。 “呦,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居然能看到你如此温雅地坐下来弹琴。” “死丫头,一来就知道编排我。”宋祁蓉停下手上动作,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 “话说,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 “什么什么心情?”宋大小姐满头雾水。 “不是,你未婚夫都上门了,你你你……你……”月流盈词穷了。 宋祁蓉扬眉:“我知道,那人来提亲了。” “那你还坐的住?” “不然能怎样,他来娶我就一定要嫁吗?笑话,我又不是待宰的羔羊,那男的要是敢来硬的,姑奶奶我就赏他一顿焖烤乳猪。” 月流盈鼓掌:“好魄力。” 宋祁蓉突然凑上来掩嘴笑:“那人长相如何?” “……”月流盈啼笑皆非,“俊朗如何,不俊朗又如何?” 宋大小姐很是认真地思考半天:“要是俊朗的话,本小姐可以考虑对他手下留情一些。” “……”你确定你打得过? 怪哉,这份无厘头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 午后,嘈杂的酒楼里,人声鼎沸。往来歇脚的、午后休闲的、朋友聚会的,在楼下大厅各自占位。 一个身着蟹壳青刻丝鹤纹宽锦袍,腰佩玲珑珍宝玉的男子走进,身后跟着一个深色儒衫的书童。 细眼一看,竟是刚从国公府出来的宋祁蓉未婚夫,陈公子。 来回忙碌的小二笑兮兮地迎过来:“这位贵客是想吃饭还是住店啊,小的一定立刻办好。” “给本公子准备一间雅间,上点小菜就好。” “好咧,公子楼上请。”小二一路将他引上二楼东边的雅间。 房门关上,书童弯腰替他摆好茶具:“少爷,看宋国公那扯东拉西的态度,似乎不怎么想履行诺言啊!” 陈公子褪去之前一直彬彬有礼的面具,颇有些烦躁地扯着衣领坐下:“之前飞鸽传书的时候明明谈得好好的,再说这婚约一早就有了,白纸黑字,即便他是当朝国公,还能赖账不成?” “但宋国公要真想赖账,恐怕我们也不好办啊!” “那能怎么办?”陈公子掏出那纸泛黄的婚书,摊在桌面上,“要是娶不到宋祁蓉,我这下半辈子可就毁了。” “照小的看,少爷你就该先去博取宋小姐的欢心,要是宋小姐想嫁,你还怕宋国公反对吗?” “说得也对,只是我连她面都还没见过,怎么博欢心。” “少爷。”书童错愕,“你之前流连于花丛之中,那些什么顶头花魁还不是在你几句花言巧语下就被你虏获了芳心?方法多得很,就看少爷你努不努力了。” “也对,是女人就绝逃不出我的手心,我又何必在这里自寻烦恼。” “只不过,少爷你的速度可得加快些,我们……我们都快没盘缠了。” “什么,不是才几天而已,怎么会这么快就用完了?” 书童无奈,小心翼翼道:“少爷,自你在赌场和花楼里不断挥霍陈家家产后,咱们府里银库的银子是越来越少了,就连这次的盘缠都是夫人东拼西凑才有的,可……可买了你这一身的行头和彩礼后,就所剩无几了。” 陈公子跌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国公府财大气粗,本公子要不趁此机会赶紧傍上这棵百年老树,以后哪来的钱去风流快活?” 宋祁蓉,本少爷发誓一定要将你娶到手! 只要是个女子,他就绝对手到擒来! 正喝茶思忖着,房门突然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陈公子头也不抬地摔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撞本少爷的雅间,不知道……” 来人环着手风轻云淡笑道:“公子何必这么大火气呢?” 第165章:教训你,没商量 第165章:教训你,没商量 “你……你是谁?又如何知道我的姓氏的?”在京都,他可没有什么有交往的人。 “陈公子不识得在下也实属正常。” “大胆。”书童上前一步大声喝道,“你无礼闯入我家少爷的雅间在先,竟还如此傲慢。” 来人衣袖轻轻一拂,书童还未进得了其身便不由得后退了三步。 “凭你也敢对我说‘大胆’二字!” 陈公子到底是富贵人家出生,自小随父见过不少大场面。抬眼看对方一身常服,手持一柄精美桃花扇,嘴角带着略有略无的淡淡笑意,打量许久似乎不像是有敌意,便也放松下来。 “这位公子究竟是何来意,不妨直接道明,本少爷洗耳恭听便是。” “在下乃国公府的人,国公大人方才思忖半响,决定再和公子你说一些事项,特地派在下前来带公子去见他。” “国公大人想和我谈什么?”陈公子顿了顿,眼睛突然发了光:“是不是打算和本少爷商议婚事了。” 来人挥着桃花扇,风流不羁,扬眉笑得诡谲:“听国公大人的语气,似乎是这样没错。” “此话当真?那还磨蹭什么,赶紧前方带路。”拿起桌上摊着的婚约书小心折好放入怀中。 来人暗自奸笑道:“陈公子这边请。” 书童正要跟上,却被身前一把桃花扇拦下:“国公大人只说见陈公子,有在下带路,你留在酒楼里静候就是了。” “可是……”书童看向自家少爷。 “你留在这儿把东西收一收,不用跟来了。” “是,少爷。” 陈公子跟着出了酒楼,走了些许路程,感觉有些怪异:“你确定这是去国公府的路?本少爷怎么觉得与之前所走有些不大一样?” 来人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嘴角莞尔:“国公大人正等着公子,自然是要抄小路而行,从这里再往里走一段路,就到地方了。” “那快点快点,本少爷着实心急得很。”脚下像是生了风般火急火燎地往前奔去。 “陈公子。”身后的林瑾瑜突然叫住他。 “啊?”凭借本能地转身。 “咚”林瑾瑜一手持扇一手握拳挥过去,“没什么,只是想让你清醒一点。” 陈公子一只眼睛瞬间变成熊猫眼,人有些站立不稳,晃动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虚得很。 好不容易缓过神,怒腾腾地指着林瑾瑜喝到:“臭小子,你竟然敢打本少爷,有本事你再来一次试试!” 林瑾瑜挑眉,二话不说又是一拳过去:“还真没见过有人傻到如此自虐的,既然你有此要求,我又怎会不成全?” “你……”方才消失的晕眩感再次袭来,陈公子眼冒金星地扶住小巷子的白墙,“你不是国公府的人,你到底是谁?” 林瑾瑜痞笑着一脑袋给他拍下去,活像是一个强势专制的恶霸正在无道德包袱地欺压良民:“不错啊,打了两下这会倒灵光了不少。” “本少爷与你素未蒙面,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如此狠手?” “都说了,想让你清醒一点。”林瑾瑜揪住他的衣领,神情一下严肃非常,眼里带着点凶光,凌厉而又阴鹜,看得陈公子心惊不已。 “你很缺钱?”语气中有种潜在的危险。 “是,啊,不不不。”头摇得像拨浪鼓。 林瑾瑜斜睨他一眼,不耐烦地一脑瓜子又扇过去:“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要说是呢,还是……不是呢?”陈公子胆小地微微抬起头,一瞥到林瑾瑜那风霜满面、黑得彻底的脸,怯弱地赶紧低下头去。 林瑾瑜双眼微眯:“哼,就你这种货色还想染指别人。你给我听着,本公子平生最讨厌想靠女人上位的男人,简直无用之际。长得缺人样也就算了,还不自量力地口出狂言。流连花丛是吧,本公子真是难以相信,不知道是哪朵狗尾巴花或是枝头红杏瞎了眼愿意让你这种人渣流连。别以为你穿了身闪金的马甲,就真含了金了,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自己蠢成什么样!” 林瑾瑜不过看似轻轻的几个拳头招呼过去,对方便一下子鼻青脸肿,本来就不怎么出众的五官,这会全战死在前线上。眼昏耳鸣,青紫交加,整个人像刚被红警级别的暴风雨蹂躏过一般,半死不活。 “想娶宋家小姐?” “想。”完全无意识地回答。 啪,林瑾瑜冷着脸挥过去:“再给我说一遍!” “啊,不不不……不想。”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很好,想好退婚的理由是什么了吗?”林瑾瑜狡诈地勾起唇角,对目标进行思想洗脑。 “什么?退婚?” “怎么你还敢痴心妄想!” “可是,可是我和宋小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退婚就退婚,理由到底想好了没有?” “想想……想好了。”腿有点软。 林瑾瑜揪紧他的衣领,挑眉道:“说说看。” 检验一下暴打一顿后思想觉悟究竟有没有点提高。 “外界传闻宋家小姐实为不堪,常在外面抛头露面,有失女子……啊啊啊!” 林瑾瑜气得脸都快要发绿,拳头也不再挥,直接改用人渣三点头式,用了十足的力气,差点没把人打出个脑震荡来。 衣摆拂开,一脚踏在陈公子身上,环着手寒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还说错话,本公子就一脚送你上西天。” 陈公子早就被吓破了胆,慌忙改口:“错了错了,应该是我自己粗俗不堪,荒淫无道,不学无术,衣冠禽兽,负德辜恩,胸无点墨,实在配不上贤良淑德的宋家小姐,所以……所以才会请求宋国公取消婚约。” 说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揪着疼。 “呵,不错啊,成语用得倒是挺溜。” “大大……大侠过奖。”说话已经不利索了。 林瑾瑜斜睨他一眼,拿出他怀中的那张婚事,打量半天,黑着脸道:“明日一早,你带着这个立即到国公府和宋国公提出退婚。” “大侠。”陈公子干脆抱住他的大腿,“我是真心仰慕宋小姐,我求求你不要拆散我们可好。” 林瑾瑜的一张俊脸涨成猪肝色:“你还真是贼心不改。” “我为了能与宋小姐结成连理,千里迢迢赴京提亲,大侠就高抬贵手饶过我,等到大婚当天陈某一定给大侠留个绝佳的位置,一切酒水任大侠随性如何。” 林瑾瑜头发都快气得竖起来,握住他的手臂往后背一扯,两手交错在一起,抬起他的脚放在脖子上,左脚对着右脚扣着。 “喀喀喀”几声清脆的骨头响声,陈公子俨然已被林瑾瑜摆成圆圆一团。 “不必明早,我这就去退婚,马上退婚,大侠就饶了我吧。”无论如何,到底还是命更重要些。 把婚书扔向他,进而威胁:“也好,我会全程盯着你的一言一行,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任何异动或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本少爷就让你命丧当场。要是不信,你大可以来试一试。” 咽了咽口水:“明白明白,绝不说错话。” 林瑾瑜看他一会,也不转头,就随意地持着扇子向后一挥,一块立在墙头的方形石头随即碎成两半。 陈公子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只觉得心理承受力正在渐渐减退。 林瑾瑜笑得一副好好先生模样:“不用怕,我只不过是许久没动,练练身手罢了。” 陈公子寒颤一阵,终是不甘不愿地拿着婚书往国公府而去。 “小姐小姐小姐——”锦瑟一路狂奔进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血气全部往脸上涌。 “做什么,整天这样毛毛躁躁的。”月流盈没好气地递过一杯水,“又不是被狗追,跑这么快赶死不成。” “是……是二小姐,哎,不对,应该是……” 宋祁蓉与月流盈面面相觑:“是我什么?” “等等。”接下那杯茶,“我还是先喝口水再说。” 顺了不少气,这才道出惊天新闻:“和二小姐有婚约的那个男的主动来给老爷退婚了!”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月流盈道:“他不是早上才刚来吗?” 宋祁蓉:“对啊,锦瑟你会不会听错了?怎么可能……” “不会错的,我在门外亲眼看到那个陈公子把婚约书交到老爷的手上。说是自己不学无术,无德无能,自知配不上二小姐,所以主动来请求退婚。你们不知道,少爷当时听完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就连一向沉稳的老爷也有些瞪目结舌,难以置信。” 月流盈慧眸狡黠,消化极快:“那送的一大堆彩礼呢?” “说起这个倒也奇怪得很,陈公子竟然丝毫不提彩礼的事,说完退婚后就像屁股后边着了火一般,咻的一声就跑个没影,那样子像是担心老爷会突然反悔似的。” 宋大小姐怔怔然站着,尔后目瞪口呆凑到月流盈面前:“流盈,你给我捏捏,看疼不疼。” 月流盈朝她挤眉弄眼:“我的傻姐姐,真的真的,不用捏了。” “你说他是不是听说了不少我的闲言碎语,所以临阵反悔了?” “比如呢?” “比如我生性顽劣、没有一般女子的贤良淑德,勉强上得了厅堂却完全下不了厨房,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不对,肯定不是因为这个。”月流盈扁着嘴思索,“锦瑟,你看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异常?”锦瑟皱眉,“啊!有啊,小姐还有二小姐,你们一定猜不到,那个陈公子整张脸青一块紫一块,像是被人打过一般,肿的比猪头还难看。幸好他有自知之明主动来退婚,不然以他那种堪比鬼样的容貌哪里能配得上我们二小姐。” “你说,他样子很恐怖?”可是明明早上看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啊。 “要不是他的衣裳配饰华贵不凡,就那模样,门口的侍卫大哥恐怕连通传都是不愿的。” 宋祁蓉欣喜地满屋子乱窜,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一屋,也不愿去追究这其中的曲曲折折,反正对她来说,只要能取消婚约其余的便一切都不重要。 月流盈看她如此疯癫的庆祝,忍不住笑出声来。 垂下眼帘,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巧笑倩兮般看着窗外,然后静静地走出屋去。 西侧的假山后是一处不大的休闲区,就坐落在宋祁蓉所居的院子后方,平日里鲜少有人会到这里来晃荡。 月流盈行至假山后,果然看见墙头上坐着风流不羁的林瑾瑜。 “那个人是你打的吧。”一见面就开门见山。 “流盈果然是流盈,一猜即中。” 月流盈一点也不因此翘尾巴,环着手艰难仰头戳穿他:“依你的功力,我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你的存在,你故意这么做是想从我这套些消息吧。” 第166章: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第166章: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那你有消息能让我套吗?” 月流盈好笑地摇了摇头,后退三步鼓足了劲翻身上墙,在他旁边坐下:“你下手还真是重,听说那样子连猪头都自愧不如。” 林瑾瑜啜道:“是他出言不逊在先,我不过是随手教训他一下,三分力道,没想到那么不禁打。” “出言不逊?是对我二姐姐吧,说了什么?”月流盈晃动着双腿。 “那个混账想借你姐姐上位,以求富贵。” “原来竟是个斯文败类。”月流盈扯了枝条往下扔,“可我看他浑身的打扮倒是金贵得很,怎么还会做出这么窝囊的事来?” “我查过了,那个姓陈的好赌成性、生性荒淫无道,不过是徒有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其父虽为人正直,拥有一方资产,但常年经商在外自是无法管教。而其母又次次溺爱纵容,以至于姓陈的挥霍无度,败光家中金银。想起先前其父提起的国公府婚约,便带着小童上京来提亲。至于那浑身的装束,哼,全是临时堆砌出来的罢了。” “原来如此。”枝条继续扯,赞道:“做得好。” “我突然觉得你有句话说的很对。” 月流盈茫然:“是什么?” 林瑾瑜邪笑:“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扯枝条的动作骤然停下,眯起眼看放浪不羁的男子眼眸中似是有种胜利的曙光在闪耀,她突然有种隐隐的道不明的预感。 只是,月流盈完全没有想到,林瑾瑜素来不温不火的姿态,这次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陈公子退婚的的次日,带上一排望不到头的聘礼极为高调地上门提亲。 一时间,国公府成为全城焦点。 宋国公显然有些消化不良,这两天的变故实在是太超乎他的想象,心情跌宕起伏得就像坐双塔跳楼机似的,一上一下,年纪大了心脏颇有些承受不住。 “林公子来访,真是有失远迎。” “国公大人客气了。” “瑾瑜,你这是……”宋祁然与他相熟,但似乎还不知道自家妹子与这位好兄弟的情缘故事。 林瑾瑜对着宋国公双手抱拳,显得格外正式:“在下今日前来是准备向国公大人提亲的,希望国公大人能将祁蓉许配给在下。” 闻风而来的月流盈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半点废话没有,直入重点。 宋夫人激动地几乎老泪纵横,自家女儿终于有人愿意娶了,还是个看上去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的贵家子弟。 这身风度比那个陈家公子好了不知几倍之多。 “可否请教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嫁女儿的母亲总是关心未来女婿的身家品貌问题。 月流盈坐在角落里磕着瓜子,静观其变。 “娘。”宋祁然代为介绍,“这是序凌山庄的二当家,林瑾瑜林公子,与我们国公府的几家私行有过生意上的来往。” “哦,原来是林公子。” “在下见过国公夫人。”林瑾瑜倒是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德行,变得彬彬有礼。 宋夫人眼角弯成月牙状,显然对眼前这位女婿候选人的经济能力相当满意。 “林公子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宋祁然也就近坐下来,顺手帮月流盈剥瓜子壳。 “若是只算至亲,在下如今孤身一人。” 问题一个紧跟着一个:“林公子平常可有何爱好?” “瑾瑜不才,各方各面都有些许涉猎。” 月流盈抬头看去,果见自家娘亲眼睛瞬间亮起,嘴上赞道:“甚好甚好。” 那厢宋夫人面试主动登门的未来女婿,这厢宋祁然亦在炮语连珠。 “瑾瑜怎么会认识祁蓉的?” “哥,你忘了?二姐之前经常到序凌山庄看我,之后因为逃婚还在那里住了不少日子。” “那祁蓉的意思呢?” “放心吧,绝对是两厢情愿。” “如此就好。” 宋夫人停下打量一番始终笑意连连风度翩翩的林瑾瑜,又继续问道:“林公子平日里可有什么不良嗜好?” 例如,酗酒斗殴逛窑子。 林瑾瑜礼貌回道:“没有。” “不知林公子身体是否有隐疾?” “噗——”月流盈一口水如数喷出,形象全无,宋祁然惊诧之余,无奈地递给她一方湿巾。 林瑾瑜却是面不改色,似乎宋夫人方才所问再正常不过:“在下前不久才刚让凌氏名医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国公夫人大可放心。” 宋夫人又是那句:“甚好甚好。”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倒是说得极有道理。 就在月流盈以为此事功德圆满尘埃落定一锤定音速战速决之时,主位上一直沉默寡言的宋国公突然开口。 “老夫听说,林公子你的风流韵事似乎不少。” 月流盈惊呆,自家老爹居然还会在百忙之中关注这种八卦消息! 翘着二郎腿悠悠地斜睨场中男子,这下好了,没想到她家爹爹才是最难搞定的一个。 林瑾瑜依旧优雅地笑,却又略带有些懊恼和自责:“国公大人见笑了,都是以往做的糊涂事,之前时常与商行朋友去听曲赏景,作风又有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难免被外边的人传出些不好的名声。只是林某素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与那些女子不过是正常的朋友关系罢了,绝无任何不寻常的情感。在下对祁蓉是一片真心,还望国公大人能忍痛割爱,将祁蓉嫁予在下为妻。在下愿对国公大人保证此生绝不纳妾休妻,一心一意对祁蓉好。” 一番话真诚之至,前半部分听得月流盈嘴角不住抽搐,后半部分倒是颇有些动容。 也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有的人一旦爱上,就是一辈子。 月流盈觉得自己突然特二缺文艺地感性了。 “哥,如果是你,你赞同他们两个在一起吗?” “只要祁蓉喜欢,我没意见。”国民好哥哥。 月流盈与他相视一笑:“只要二姐喜欢,我也没意见。” 不但没意见,而且乐见其成。 宋国公依旧态度强硬:“老夫又怎知你此时所说是否是真?” “国公大人想要在下如何证明?” “除非……” “爹!” 月流盈东张西望,咦,哪传来的声音? 一直躲在屏风后的宋祁蓉一个箭步冲出来,瞪大了双眼拆宋国公的台:“爹,你干嘛总为难他。” 国公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爹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免得你以后一着不慎嫁了个豺狼。” 林瑾瑜尴尬看地。 宋祁蓉扬起下巴傲娇道:“那也是女儿自愿的。” 林瑾瑜嘴角都快咧到裂开了。 宋国公怒从心头起:“你真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竟也不懂得矜持,哪有女子这么大大咧咧说话的。” “女儿不是一向这种性情,爹又不是头一天知道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月流盈真想跳起来拍手称赞。 说得好!敢作敢为真性情。 这般看起来,她和林瑾瑜还真是天生一对的欢喜冤家。 宋祁蓉的坚持,让宋国公酝酿许久的难题终究是无用武之地,不禁悲叹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起身走出,路过林瑾瑜身边时还不忘放狠话:“小子,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他日要是发现你有任何不良的行为,老夫定不饶你。” 这算是含蓄地答应下这门婚事了。 林瑾瑜含笑着欠身应好,没有半分犹豫和怯弱。 宋夫人像是新进城突然发现世界无限美妙的乡下阿姨,围着林瑾瑜笑得无限热情,叮嘱宋祁然要好生招待着,然后吩咐下人将所有聘礼抬到后院,自己估计是喜滋滋地跑去择选黄道吉日了。 月流盈朝宋祁然做了个眼神暗示,猫着身子也赶紧逃出来,人家小两口在那里谈情说爱卿卿我我,他们两兄妹又何必留在大厅里凑热闹当电灯泡。 对着天空长舒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了。 宋祁然还有些难以置信:“祁蓉就这么嫁出去了?” 月流盈蹦跶着往前走:“是啊,准备当你的大舅子吧。” 三天时间满期,凌齐烨特地派了千绝来接月流盈回府,宋夫人本不舍得,但她已开始着手准备宋祁蓉的婚事,整天忙得脚不着地,也就没多做阻拦,只是再三吩咐月流盈必须好好照顾自己,要时常回家来看看等。 回到王府,就直奔庄主大人的祺院而去。 凌大庄主自从恢复煜世子身份,就光明正大随意支使育王府中的能人志士,自己倒是清闲了不少。 有空就下下棋,练练武,指导指导小正太的平常课业,比起以前在山庄劳碌的生活,不知幸福多少。 月流盈才到院门口,就看见凌齐烨坐在亭子上弹琴,衣袂飘飘。她虽五音不全,不懂音律,但也知道那琴声绝对是宛若玄音,妙绝九天。 月流盈没有出声,琴声却突然停下,凌齐烨转过身来对着她,嘴角微微一勾张开怀抱。 双手提起裙子,小跑过去,像是许多电影里唯美的慢镜头一样,怀着激动而幸福的心情扑向自己爱人的怀中。 “我告诉你一个劲爆消息。”月流盈眨着眼神秘兮兮。 “什么?”凌齐烨很是配合地问。 “瑾瑜居然带着能甩一条街的聘礼去找我爹提亲了!”月流盈坐着夸张的表情,感觉自己的五官都立体起来了。 “我知道。”庄主大人淡淡的。 月流盈皱起小脸:“你居然都不惊讶。” “早就预料到的事,为何要惊讶?”况且那些聘礼都是从凌氏的金库里所出,他又怎会不知情。 “真是的,一点也不好玩。”某女人懊恼。 “要不你重讲一边,我配合你惊讶一番。”虽然这种行为很傻气。 月流盈不买账:“不要。” 恶作剧心理突然泛滥成灾,某女人凑到他耳边贼兮兮地谋算着:“齐烨,待他们大婚的时候,我们去闹洞房可好?” 第167章:成亲 第167章:成亲 “不要。” 月流盈不高兴扁嘴:“为什么?” “太无聊。”庄主大人拒绝这种小儿科的游戏。 “不会啊,我想了好多闹洞房的办法,保证很好玩的。” “不要。”低头下去轻碰琴弦。 月流盈追问:“又是为什么?” “浪费时间。” 丫的,敢不敢说得再瞎一点,“那你这会儿怎么有闲情逸致抚琴?” 凌齐烨无视她的控诉:“这是两码事,如何能混为一谈。” 月流盈可怜兮兮地皱起五官:“你就帮帮我吧,就这么一次机会,要是错过了可就追悔莫及了。” 柔情攻势倒是还是有些用处,凌齐烨无奈道:“罢了罢了,我不插手阻止就是了。” “齐烨,你真好。”月流盈跳起来,庄主大人不愧是庄主大人,一早就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回到房中,锦瑟向她普及常识,说是古时成亲有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之说,月流盈关是听着就觉得甚是繁琐,头皮发麻。 流程中有个男女双方互换“庚贴”的必行之事,宋夫人办事效率极快,不过一日光景,就已经将宋祁蓉和林瑾瑜的生辰八字弄到手,前往观音娘娘庙虔心跪拜后放入观音神像前的案台盒子中。 据说,若是在三日之内男女双方的家中无任何异常,例如鸡犬不宁、招贼入室、疾病侵体、花草枯萎、风云突变、六月飞霜……,那就表示两人的确是天作之合,此生若结为夫妻,必定和和美美、圆圆满满。 月流盈不信,封建社会的人总是喜欢弄这些有的没的,把一个明明简简单单的婚礼硬是搞得复杂难懂,这儿也规矩那儿也规矩。 她甚至好奇问道:要是互换“庚贴”之时,家中不小心碎了一个碗,残了一朵花,难不成这婚就不结了? 锦瑟回她一个那是自然的眼神:“对啊!” “……” 她又问:“男女间的情情爱爱不都是归月老管的吗?怎么跪拜的反而是观音。” 锦瑟不解:“月老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天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感情这槿国根本没有月老一说。 哀哉,观音娘娘既要管人间苦难,又要管送子送女,现下又多了一个牵线姻缘,想想真是辛苦了。 如此反复折腾了近半个多月,就在煜王爷问了三十二遍月流盈与凌齐烨究竟何时也办喜事,小正太问了五十八遍庄主哥哥为何突然成为他的亲生哥哥时,宋祁蓉终于要嫁了。 四月十九,听说是个极好的日子,宜斋醮、嫁娶、交易、出行、祭祀、祈福、求嗣。月流盈没看得很懂其中一些是为何意,但起码知道是个诸事皆宜,不避凶忌的大好日子。 婚礼设在序凌山庄,自凌齐烨和月流盈搬到煜王府后,整个山庄也就只剩下林瑾瑜一个主人家。 月流盈一大早就起了床直奔国公府,亲姐出嫁,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妹妹自然是要去送一程。 宋祁蓉难得乖乖坐着不动,让婢女们“上下其手”,金钗金簪插了满头都是,精致的脸蛋显得格外娇羞,眉目间还带有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 月流盈抱着一盘子切了块的小水果,边吃边赞道:“二姐姐,你今天真是美极了。” 宋祁蓉哧哧地低下头:“嘴甜。” 宋夫人慢悠悠地替她绾发,眼角似是有些湿润,说起话来都有点哭腔。 “娘亲就生了你们三兄妹,可没想到你们两姐妹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嫁为人妇,想想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月流盈悄悄吐舌头,她怎么觉得娘亲像是恨不得赶紧把二姐姐嫁出去,一刻也不愿意再停留。 宋夫人好歹比她多吃了十多年的盐,眉眼一扫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嗔道:“要不是因为你姐着实是太没有女子贤淑风范,娘担心没个知心人娶她,又怎会那么尽力地操心她的人生大事?” “娘,怎么说的我好像是个倒贴的。”宋祁蓉扁嘴。 “你啊,有空记得到庙里感谢观世音娘娘保佑,让你觅得如此条件优异的郎君。” 宋祁蓉不语。 月流盈挫败。 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阵赛过一阵,鼓乐齐鸣、锣鼓喧天、掌声雷动,似乎从未有过停歇,月流盈几乎怀疑林瑾瑜是否提前把整个京都槿城的鞭炮都买了下来,只等这一天的大喜之日。 想想,以林瑾瑜那高调的性子,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突然记起自己嫁人那天,也有鞭炮有唢呐,但那场面与如今这景况相比起来,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荒凉。 宋祁蓉的闺房里乱成一团,就只有月流盈一人最是悠闲,反正那些东西她是一问三不知,越帮只会越忙而已。 她一向是个识趣之人,还是在屏风前静静吃东西得好。 呜呜,都怪早上起太早着实是饿得慌。 屋外喜娘扭着小蟒腰,穿着红色喜气大衣,甩起鲜红手帕,远远地就高喊着:“新娘子准备好了否,吉时可就快到了。” 宋夫人给宋祁蓉盖上红色凤凰盖头,牵着她的手缓缓出门。 月流盈丢下还剩孤零零几颗水果的小盘子,屁颠屁颠地也赶紧跟了出来。 国公府门前,林瑾瑜身着新郎衣裳,立于高头大马上,一见自己的新娘亲友团出来,连忙下马来迎。“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末了还向宋祁然一作揖:“见过大舅子。” 礼数周全,哪里还有半点花花公子的痞子模样。 宋夫人一想到自家养了几十年的女儿,即将要在这一刻嫁为人妻,终于克制不住内心泛滥成灾的悲伤,哭得老泪纵横、稀里哗啦。 宋祁蓉盖着盖头,只能说着几句安慰话,言明自己日后定当时常回家走动,不忘父母养育培育之恩等云云。 月流盈接过婢女手中的锦帕,细心地替自家娘亲擦拭眼泪,可那泪水就像是决堤的长江黄河般,完全关不了闸门,反而是越哭越凶,眼泪越擦越多。 宋祁蓉急了,不假思索喊道:“娘你不要再伤心,大不了女儿不嫁就是了。” 噔——,林瑾瑜整张脸瞬间就黑了。 月流盈与旁边的人一楞,完全想不到宋大小姐居然来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一声响雷,胜却十卷鞭炮威力。 “说什么胡话!”宋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停住,板着脸着急道:“赶紧上花轿,快快快,流盈,快扶你姐姐上花轿去。” “啊?哦——”月流盈反应过来,牵着宋祁蓉往花轿方向走去。 看着这小姑奶奶终于一屁股坐在花轿上,月流盈感觉得到,似乎所有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除却朝廷政要、皇室权贵、各地有名商贾,序凌山庄甚至还有皇上派来的一等贴身侍卫做代表,恭祝一对新人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席间,林瑾瑜一桌一桌地轮番敬酒过去,皆是杯杯下肚,一滴不剩。月流盈挨着庄主大人做吃惊状:“瑾瑜酒量竟这般厉害。” “这些对他而言,根本没有难度。” “那你呢?”月流盈问。 “我什么?”庄主大人夹起一块拔了刺的鱼放在她的碗里。 “你的酒量怎么样?” “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醉过。” 月流盈不信:“一直往肚子里灌酒,怎么可能不会醉呢,说,你是不是悄悄练过六脉神剑?” “六脉神剑?这是哪门哪派的剑法,专门用来防酒醉的?” “……”额,看样子是没练过。 正巧林瑾瑜一手提着酒壶,一手举着满满一杯的烈酒走到他们这桌,月流盈兴致大好,举着杯站起来:“瑾瑜,咱们似乎没碰过杯,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但看在我是女子的份上,就我一杯你三杯如何?” 她就不信灌不醉他。 林瑾瑜丝毫不觉得这有何难,爽快应下:“好。” 一杯,两杯,三杯…… 三杯,六杯,九杯…… 月流盈终是弃械投降,再这么喝下去,恐怕林瑾瑜还没倒下,自己就该先被抬回去了。 不行,她的洞房都还没闹,哪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家? 此时时辰尚早,新郎官继续一桌一桌地敬酒过去。能来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林瑾瑜这个交际草自然要顺便多结交结交,哪有放过的道理。 月流盈伏在凌齐烨肩头:“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一早就看出他们两个不平常的缘分。” “我的月儿最是伶俐。” “呵呵。”月流盈轻笑出声,看着到处火红的一片又突然山路九转十八弯地哭出声来。 凌齐烨一慌:“怎么好端端地又泉涌了?” “我……我……我喜极而泣,哇——”放声大哭,引来不少的回头率。 凌大庄主哭笑不得,他的月儿有时候还真是出人意料。 “好了,别哭了,好多人在看着你呢。” 月流盈一下缩进庄主大人的保护范围,像只小小的鸵鸟深垂着脑袋,慢慢抽泣着。 知道她在害羞,凌齐烨想办法转移其注意力:“还记得我之前说等周翰的事情一了结,我们就启程去找我师傅吗?” “记得。”哭过的声音有些沙哑的、软糯糯的。 “瑾瑜成婚后,我们就该准备出发了。” “好。” “赶紧把眼泪擦一擦。” “干嘛?”她就想这么窝着,不打算动了。 凌齐烨风轻云淡道:“不是说闹洞房?可这新郎早走了你都没有半点反应吗?” “什么?”月流盈猛地抬起头来,泪眼朦胧,扫视全场,哪里还有林瑾瑜火红火红的身影? 第168章:闹洞房三部曲 第168章:闹洞房三部曲 山庄小道上,林瑾瑜一路施施然走过,一脸春风得意。月流盈小心翼翼跟在后边,不敢离得太近以免露馅。 反正序凌山庄的路线她早已了如指掌,即便跟丢也是无妨。 前边,林瑾瑜突然停下脚步,负着手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月流盈心下一惊,赶紧滋溜一闪躲进旁边的密林中。 随手折下一根长势极好的树枝,遮在脸上,只露出光溜溜的额头。 锦瑟在后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姐,你会不会太夸张,林公子在那么远的地方根本不会发现我们的。” 月流盈回她:“小心驶得万年船。” 林瑾瑜这厮能力可不能小觑。 “小姐小姐。”锦瑟又开始小小声。 “干嘛?有话快说。”月流盈扭头。 锦瑟哆嗦地看着远处苍茫的夜色:“林公子都走了。” 月流盈黑线,丢掉手中碍事的树枝,一挥手,赶紧跟上。 林瑾瑜“吱呀”一声打开新房,出奇地发现宋祁蓉竟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披着盖头坐在床沿,就像可圈可点的优雅少妇一般,左手叠着右手,腰背挺直,双腿并拢着,头微微垂下,传递出一种低头的刹那温柔之感。 还未走进,就见喜娘以一张笑到抽风的脸迎上:“恭喜林少,贺喜林少,祝愿林少和宋小姐能白头偕老,和和美美一辈子。” 然后笑得极为荡漾地甩着手帕,和一群捧着各种盘子盆子的婢女前呼后拥地将他带到宋祁蓉面前。 林瑾瑜仔细打量着他如今的新娘,想象着红盖头下的那张娇美的容颜,却被喜娘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 “还请新郎就坐。” 林瑾瑜坐在宋祁蓉的左侧,颇有些贱贱地抱怨道:“成婚还真是件折磨人的事,乱七八糟的东西能扯一大堆。” 喜娘一愣,尔后假装自己耳背,什么也没听到,跪下身子来静静地帮两人系上衣摆,最后使出浑身的劲打了个死结。 一群小丫头上前来撒下各种东西,弄得满床都是,林瑾瑜甚至还闻到了淡淡的苹果香味,一时间眉头皱起。 众人以为自家林少不喜她们多做打扰,也就极为识趣地个个告了退,走前关上门扉,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一对新婚燕尔小夫妻。 林瑾瑜凑近旁边的人儿,歪下头去从盖头的缝隙中企图查看什么,可惜身边的女子头微垂下,红色盖头长达至膝上手背,根本无法获取到任何信息。 “你……你不是宋祁蓉,你到底是谁?”林瑾瑜倏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红色嫁衣的女子。 依照宋大小姐的风格,肯规规矩矩坐在这里已是让人难以置信,他方才抱怨一句竟然也不见其反驳,若是以往,怕是早就挑起来和他口水大战三百回合了。 两人衣摆打了死结,林瑾瑜一站起来立即重心不稳,慌乱间想要抓住什么,却不经意地撤掉了那方长长的凤凰红盖头。 盖头下露出的正是宋祁蓉那精致的脸庞。 “林瑾瑜,你欠扁!”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大婚之夜,这个该死的混蛋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怀疑她的身份。 “祁蓉,真的是你!” “不是我是谁?”她好不容易想当一回彻头彻底的典雅淑女,谁想到还是被挑起了野蛮本性。 林瑾瑜趁机就往她脸上东摸摸西摸摸:“真的?!” 宋大小姐啪飞他的手,没好气道:“拿开你的爪子。” “我道以为是有人胡来,想要作怪,这才有此疑虑。只怪你今日太过反常,一点没有你平常的作风。” “我平常怎样?” 林瑾瑜浪迹花丛,哪会不知女人家的心思,展开了小脸就开始使劲夸赞:“娘子自然是既温柔又可爱,既貌美又多姿,柳眉星眼、皓齿明眸、雾鬓云鬟、仪静体闲。” “油嘴滑舌,说得这么溜是不是时常为之?”宋祁蓉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身子渐渐迫近,眼里全是火山在喷发。 “娘子,我们是不是该喝交杯酒了,错过了时辰可不好。” 大喜之日谈往事风流多煞风景。 拿起摆在床边的酒壶,往两个白瓷杯里倒了满满一杯,两手端起,将其中一杯递给宋祁蓉。 宋大小姐抿嘴,接下杯子。 两人右手相环,仰头喝尽。 “咳咳咳……咳咳咳……”林瑾瑜整张脸都像是被夹板夹住一般,皱到不行。 宋祁蓉秀眉蹙起:“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咳成这样。” “这酒……咳咳咳……”不行,肺像灌了一整碗的辣椒粉,他现在根本说不全话。 宋祁蓉替他拍后背,还一副悠悠惑道:“可是我没有事啊!” “是谁……哈欠,哈欠……”忍不住打起喷嚏来。 味道实在太呛! 窗外柱子后,月流盈无声而大力地拽住锦瑟的手,哈哈哈,笑点完全被戳中,实在是太好笑了。 锦瑟亦是摸着肚子使劲揉:“小姐,你真是有才。” “一般一般。”月流盈眨着眼做谦虚状,但一想起林瑾瑜在里面穿着一身帅气新郎装,却满嘴辣椒味不住打哈欠时,她就想扑倒地上翘着脚丫子来回滚三滚。 哼哼哼,这不过是恶作剧第一步,接下来—— 一定会越来越精彩! 月流盈掩嘴偷笑。 锦瑟求解答:“小姐,为什么二小姐也喝了那酒却没事?” “当然没事,因为我二姐喝的那杯酒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懂。”锦瑟摇头,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奥妙之处。 “准确来说,瑾瑜手中的那个杯子才是一切根源所在。” 锦瑟惊呼:“小姐你把药粉抹在了内杯壁上?” “是啊。” “可是万一二小姐拿了那个杯子,那那那……” “那什么那。”月流盈阴险一笑,“心理学上表明,依照瑾瑜的那个位置,正常男人都会把右手边的那杯给对方,除非有两种可能例外。” “哪两种?”锦瑟打破沙锅问到底。 月流盈勾起坏坏的一笑:“要么,他不正常,要么……他不是男的。” 锦瑟寒毛竖起,深感佩服。 算着时间差不多,主仆二人又赶紧专心去听。 林瑾瑜灌了不知多少杯水,终是消下喉间的那股辣味,宋祁蓉叉着腰啼笑皆非地看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幸灾乐祸。” 林瑾瑜瞪她。 宋大小姐挑衅地扬眉:“是又如何。” “不如何,良辰美景,还是先休息的好。”林瑾瑜多年经验,还怕没招制她。 果然,宋祁蓉一听这话,瞬间安静了。 换下一身喜衣,林瑾瑜挥袖拂灭去桌上烛灯。 才刚坐在床沿,啪嗒一声,房间四周突然间亮了起来,宛若白昼,放眼望去唯有林瑾瑜的脸黑得像锅底的灰。 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分别悬着一颗极亮堂的夜明珠,珠子不用仔细查验也知道是个不凡之品。 适时,外面传来终是忍不住的久久压制的笑声,林瑾瑜走出房门咬牙切齿道:“月流盈!!” “啊,我在这。”月流盈也不再躲,蹦跶出来,大大方方地承认:“怎么样,我的礼物是不是很惊喜?” “你……” “还有一份礼物需要你验收,记得不用太感激我。”月流盈拉动脚下的细线,新房四周随即冲天而起绚烂的烟火,寂静的夜不再寂静,五光十色的烟花阻挡住了林瑾瑜的身影。 月流盈拉起锦瑟的手就赶紧畏罪潜逃,却不想林瑾瑜竟一个翻身站在她们面前。 “月流盈!” “啊?”装傻充愣第一招。 “辣椒粉是你下的,夜明珠是你放的,烟花是你点的?” 月流盈望天,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林瑾瑜气急败坏、切齿痛恨、恼羞成怒、怒气填胸,就差临门一掌,送她去见马克思。 “时候也不早了,瑾瑜你赶紧回房去。”庄主大人不知从哪个方向出来,轻声缓解场面。 月流盈得意地笑,躲在凌大庄主的身后当起缩头乌龟,当避则避,切不能乱逞英雄。 反正她小女子一枚,天生就缺乏骨气这种珍贵之物。 “齐烨,你不用护着她,我今天……” “要不打一架解解气?”庄主大人酷着脸提议。 “和谁?” “你说呢?”凌齐烨用绝对保护的姿态护着月流盈,犹如老鹰护着小鸡。 林瑾瑜下战书:“月流盈,你给我出来,咱们把账算清楚。” 和齐烨动手,他不可能有占上风的可能性。 “不要。”明显去送死的傻事,她怎么可能会做。 对着林瑾瑜的后背喊道:“二姐姐快救我。” 林瑾瑜果然回头,宋大小姐正趴在窗台看烟火,背后哪里有什么人。 待他转身,月流盈早就拉着凌齐烨走远,隐隐还传来他们之间的对话。 凌大庄主有点不高兴:“看你这么莽撞,都不知道夜深露重多披一件衣服出门吗?” 将身上外衣脱下,替她披上,拉紧脖颈处的衣领,免得有风吹进。 月流盈委屈:“赶不及了,再说穿成这样不会冷的。” 凌大庄主:“玩得可开心?” 月流盈小兔子一样眯眼睛:“开心开心,我和你说,你没看见瑾瑜刚才喝完辣椒水的样子,哈哈,太好笑了。” 凌大庄主:“经过这一次,是不是吸取教训了?” 月流盈知道他的话中深意:“恩,确实有些经验了。” 凌大庄主友情提示:“记得下次量放得足一点,都告诉你一瓶对瑾瑜来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月流盈:“还有下次?” 凌大庄主:“以后他们孩子的满月宴、成婚宴,机会很多。” 月流盈想了想,点头:“也对,眼光要放得远点,不能太肤浅。” 林瑾瑜已经气到吐一地的血! 第169章:准备离京 第169章:准备离京 又是一日清晨,月流盈心情大好地早起一回,出了院子就看见庄主大人在亭子里练剑,剑法飘逸绝尘,样式繁多变化,月流盈虽是外行,但也知道常理而言,如此花哨的剑法不该是凌大庄主这样决绝的人所会练习的。 不过,倒是很好看啊! 越看越觉得这不像是是日常的练剑,而是艺术氏的表演,加上庄主大人人神共愤的俊脸和白衣飘飘的姿态,实在是让人一大清早就赏心悦目,心情大好。 夏季阳光本是极晒极热,但祺院外的亭子依水而立,早上微风拂面,远处与天交接的地方淡蓝淡蓝,中间的晨光呈线状如锯齿般不规则地分布着,甚是柔美。 月流盈鲜少早起,这日不同往常的作息让锦瑟一时无准备,只好小声道:“小姐,是否先让厨房准备早膳?” “你让她们再做一份,待会我和你们少主一起吃就是了。” “好,那锦瑟先下去吩咐了。” “去吧去吧。”月流盈轻轻一挥手,然后转而问身后的祁琳:“你们少主的这套剑法,你可有见过?” “没有,祁琳今日第一次见少主练武。”她的指责是保护好小姐,小姐在哪她就在哪,又怎会知道额外的事情。 “咦?”想想总是不对,“怎么他从来没教过你们武功吗?” “祁琳和众位师兄师姐的武功都是凌氏暗卫总领教习,少主功力渊深难测,祁琳哪能奢望有幸得到少主的指点。” 祁琳说这句话时,眼里是满满的敬畏。 个人崇拜啊,月流盈望天。序凌山庄这个现象尤为严重,一个个忠心护主,容不得他人说任何凌大庄主的坏话。若是外头有谁对庄主大人有些许微词,他们都能立即气得跳起脚来撂刀子。 月流盈蹦跶过去,坐在树荫下纳凉,顺便撑着下巴赏花赏景赏庄主。 凌齐烨不知练了多久,最后以一个帅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完美动作收尾,月流盈极为捧场地鼓起掌来,笑呵着,傻里傻气。 踱步走近,拿了条帕子擦去额上溢出的细汗,颇有些取笑意味:“今天是有什么不寻常吗?你这么懒的人竟也会如此早起身在这闲晃荡。” 月流盈心情满到五颗星,笑靥如花,“今天没什么不寻常,不过,许是昨日做了好事,所以精神特别舒爽,浑身感觉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况且,江山如此多娇,偶尔早起领略一下大自然的奇美风光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瑾瑜也是鬼点子满腹的人,你昨晚如此捉弄他,小心他回你一招。”凌大庄主假装吓唬她。 “那有什么好怕的。”月流盈傲娇地扬起下巴,像是一个占山为王多年,专门铲奸除恶的正义女飞贼,“你不是说我们过几天就要出发去什么什么偏僻的地方吗?他刚成婚,凌氏也需要他坐镇京都,恐怕又该忙得个底朝天,哪有这闲工夫理我。再说了,出了事不是还有你帮我顶着吗?嘻嘻,不怕不怕。” “你就知道把烂摊子交给我来收拾。” “古语有云:能者多劳嘛!”月流盈瞬间变狗腿模样,让凌齐烨哭笑不得。 “瞎掰。” “对了,你方才练的剑法,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凌齐烨心下了然,却又故意考她:“哦?是吗?说说看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你刚刚的剑法虽然很好看,行云流水,姿态也极为优雅,但是……” 太有违和感了! “但是什么?” “你不觉得练习这套剑法实际上没有什么用处吗?大多只是门面上的装点,看似有力实则根本不会对对手造成多大的伤害。怎么你平常都这般习武的吗?” 凌齐烨敲她一脑瓜子:“什么时候竟也懂得看武术套路了?” “那我说的可对?” “没错,讲得八九不离十,月儿可是私下钻研过?” 月流盈讪讪地挥手:“我哪会去看那些东西。”要是有时间,自己倒更是愿意钻研些游玩攻略,天下美食。 凌齐烨向她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那是我和墨大哥在一起时,特意向他讨教武学,学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懂些东西。”月流盈想起之前和墨垚一起晨起练武时就忍不住想笑,自己自从被凌大庄主拐回来后,似乎就懒得不想坚持了。祁琳来了之后,更是将习武之事丢到爪哇国去。 真是……堕落的人生啊! 凌齐烨的脸有点黑。 “其实,我也只是根据墨大哥当时讲的理论心得渐渐摸索出一些门道而已,倒不是很有把……” 庄主大人的脸继续又黑了一层。 糟糕,月流盈终于意识到身旁人的异样,连忙堵住自己的嘴,自己好端端地干嘛又提墨大哥的事,真是自虐。 冲凌大庄主真诚地笑笑,“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却还是……?” 不要告诉她这只是庄主大人心血来潮耍的一段即兴剑法。 “这套剑法是我师父从小就教我练的,它的作用不是用来防御敌人,自然不需要那么多的框框条条。”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这样讲到一半好吊人胃口。 月流盈哀怨。 凌齐烨把软件收入腰间,动作干脆潇洒,“是针对我身体的病状而特意创的一套剑法,多练多益。” “你的病……”月流盈心疼地拉着他的衣袖,“应该没有再发作了吧。” 她上次见过一次,差点吓出心脏病来,再多来几次,自己恐怕会提早心脏衰竭而死。 那病想来定是极为折磨人,连庄主大人这般意志力强到让人想问候他祖宗基因的人都如油煎火燎,世间又能有几个人能挨住。 她这些日子不再看到,可不难保庄主大人为不让她担心而故意隐瞒事实。千暮千绝的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若是真心想瞒她什么,绝对是轻而易举之事。 凌齐烨正色道:“没有。” “真的一次都没有?” 眼神坚定,语气真挚,还是那句话:“没有。” 月流盈呼出以一口气:“那就好。” “待会过一趟国公府。”凌齐烨拉着她的手往用膳之处而去。 “回我家?” “不喜欢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哪有人不喜欢回家的,“可是,我不是昨天才刚回来,怎么今天你又要让我……” 庄主大人的思维跳动得太快,原谅她一般都不怎么跟得上节拍。 “我们最迟后天就要离京,届时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外面度过,你才刚刚认祖归宗,难道不准备回去再和他们道一下别?” “后天,这么快,我还以为最早也要三天之后。”月流盈张大眼睛,“那我们快些回去。”月流盈说着就要出门。 凌齐烨无奈地拉住少根筋的女子:“傻瓜,现在还早,等吃了早膳再走不迟。” 月流盈黑线。 她忘了。 国公府今日可谓是聚个满盆,月流盈和庄主大人到的时候,宋大小姐和林瑾瑜早已经在里面欢声笑语,逗得两个老人家乐不可支。 就连不善言辞的国公大人也常露笑颜。 林瑾瑜没有任何亲属长辈,自然就当是入赘国公府一般。国公府与序凌山庄同在槿城,乘坐马车不过些许时间。大婚次日,林瑾瑜便听从宋大小姐建议,回家来向二老敬一杯茶。 家里唯一的单身黄金汉宋祁然免不了受自家娘亲的数落,从宋祁蓉定下婚期的那天起,宋夫人就早晚不停地在他耳边嘀咕:你虽为长子,但你两个妹妹如今全都觅得佳婿,成了亲,你这个做大哥的竟然还落在妹妹之后,说出去我都替你羞愧。虽说娘给你自小定了娃娃亲,但有了你妹妹的教训和经历,娘亲也不要你一定谨守若言,槿城中那么多的大家闺秀,只要你喜欢,娘亲就绝不反对你娶她进门,娘亲只求能让我早点抱上金孙就好。 宋夫人佛经念得多了,加上女人天生爱八卦爱闲聊的心性,说起话来炮语连珠,宋祁然一副孝顺孩子地听她讲完一通,耸了耸肩,极为敷衍地连声说道:”好好好,一有中意儿子一定就带回来给娘亲过目,这样可好?” 宋夫人阅历不浅,自是知道他左耳进右耳出,恨铁不成钢地扔下他,围着林瑾瑜转去了。 月流盈没料到两个小夫妻也会出现在国公府,一时大惊。不过,想到在场那么多人,也量他不敢发难使绊子,复又心情愉悦地哼起调子。 “爹娘,大哥,我又回来了。” “流盈!”宋夫人今天可是高兴坏了,颇有些激动地站起身,“你怎么回来了?” “过几天我可能就要和齐烨离京去审查凌氏商铺了,所以过来和你们说一声。” 庄主大人受伤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依她娘爱操心的性格,要是知道真相恐怕又该问东问西问个没完。 “离京?那得去多久?” 身旁的凌大庄主负手做官方回答:“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在两个月左右。” “两个月!”宋夫人惊呼,“怎么去那么久,那娘亲岂不是两个月都看不到你?” 宋国公肃着一张脸道:“齐烨是去办正经事的,流盈陪着他去也实属正常,你做什么这么大惊小怪。” 男子,大都是理性生物。 第170章:出发 第170章:出发 宋夫人哀怨道:“流盈才刚回来,这才没几天就又要出去,我心里可不是难受着吗?” 宋祁蓉垂下的黑发已经如数梳了起来,发髻换成了妇女常用的反挽髻,突然间变得端庄大气。 “娘亲,三妹妹出京,不是还有我吗,就算嫁出去也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天天吵得你受不了为止。” 宋夫人被她瞬间逗笑,离别的愁绪似乎被冲淡不少,也不再像刚听到时那般震惊难受。 庄主大人见了二老倒不像平日里对待别人甚至包括自己亲爹一般冷情,脸上泛着一种淡淡的笑意,平和得很。 女子心思细腻,想的也多,宋夫人不像宋国公那般对孩子秉承“放养式”原则,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月流盈远行如此之久,拉了她就往房里去絮絮叨叨,灌输一大推安全知识,防火防盗防灾害,江湖人心险恶切莫随意相信他人,意思呢给要将自己的人生安全永远放在第一位,别一到了危险时刻就牟足了劲往上冲…… 月流盈甚是敷衍地听着,感觉瞬间回到了以前中学时期,全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长总是在期末典礼上将各种危险灾害车水马龙般过了一遍,预防暴力侵害,辨明不法动机,谨慎用电,注意饮食等等。每年两次,内容永远不变,听得她都能倒背如流。 宋夫人拉着月流盈进了偏厅,宋祁蓉自然也是跟上,屋里一下就只剩下三个已婚男士。 “出门在外,流盈她对很多东西还不了解,齐烨你可要看顾好她。” 凌齐烨微一欠身:“一定。”即便宋国公不嘱咐也是一样。 “煜世子,老夫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应允我。” 宋国公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郑重地称他“煜世子。” “国公大人但说无妨。” “这次出京办完事回来,老夫希望世子能给流盈一个真正的名分。” 凌齐烨亦是严肃地看着他:“国公大人的意思是,等两个月后我和月儿归京,就立即举办婚事?” “是。”宋国公直言不讳,“流盈如今对外的身份仍是你的妾室,老夫不想让她如此委屈。” 凌齐烨无奈地笑:“国公大人怎知流盈委屈,或许她正乐意呢?” 那个没良心的女人,他不知明里暗里提了多少次,可每每她却总能以各种缘由避开了去,顾左右而言它,让他软的不行更不该随便乱来,生怕她天生反骨,又不知生了怎样的逃匿心理。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他不想再把心思浪费在如何绑住她,防备她的这些烦心事上。现在这般的生活他很满意,自然不愿有什么外力因素将其打破。 宋国公兴许猜到了凌齐烨的话中有话:“流盈的性子老夫多少了解一些,但你也无须随意任着她来。她不觉得委屈,但外人如何看待你我两家,又该如何看待流盈的地位?老夫知道,年轻人总是不在意这些虚名,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也是时常自己顺着自己的意愿办事,其余不管不顾。 但是,一个女孩子家被旁人议论纷纷到底不好,老夫一生就这两个女儿,皆是视若珍宝,自然是希望她能嫁得如意郎君。不求她的丈夫身份如何显赫,只盼对方能一心一意对她。齐烨,你可懂我话中之意?” 凌齐烨了然:“明白,国公大人自是想的深远。” “至于流盈,”宋国公捋捋胡须,“她要是不乐意,依你的智慧,难不成你会没些巧妙办法让她乐意不成? 凌齐烨嘴角莞尔,向前一拱手:“齐烨懂了,届时定不会让国公大人失望的。” “如此甚好。” 从国公府回来,凌齐烨就吩咐锦瑟和祁琳为她们主子收拾东西,锦瑟本是雀跃无比,以为终是可以再随自家小姐出去见见世面,观赏观赏槿国的大好风光。哪知月流盈得庄主大人特别命令,悲剧地告诉她,此次出行只带祁琳随身保护,至于她只要在家好好照顾煜王爷和小正太就好。 锦瑟委屈到就快哭出来:“小姐,为什么少主不让带上锦瑟,是不是锦瑟哪里做不对了,所以少主……” 月流盈安慰她:“没有的事,你莫要想太多,不过是因为此番有要事在身,需轻装简行,不宜有大队人马。再说了,时下酷暑激将来临,沿途风吹日晒,舟车劳顿,你留在煜王府多幸福啊。可以养的美美的,白白的,嫩嫩的……” “小姐,你就知道瞎掰来骗我。”她才不上当呢! “哪有瞎掰?”月流盈故作正色,“要不,我拼死去向庄主大人进谏,说我非得带上你不可,没了你生活都快过不下去了。” “哎。”锦瑟拉住她,“别别别……锦瑟绝对服从少主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没有异议?” “没有。” 月流盈搞怪地宠溺一笑:“乖。” 小正太自周翰一族落败后,就被接到皇宫里去接受正统的皇家教育,每天诗书礼乐、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样样不落地练习。 据说,萧澈小时候也是这般度过。 月流盈次日出发,锦瑟在房里哭成泪人,本想送送她,可惜顶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熊猫眼,实在不敢出来吓人。 大门口送他们一行的就只有煜王爷和萧澈,祁琳和千暮千绝忙着整理马车,留给他们一家四个扯东扯西。 “齐烨,此去见了你师父,记得帮我问候一声。”煜王爷正儿八经。 “好,我记下来了。” 萧澈走过来拍他肩膀:“要不是京都有事走不开,真想和你一起南下。” “无妨,不过是一趟南行,我能解决问题的。” “咳咳……有什么进展记得一定写信回来。”煜王爷侧着脸却是对月流盈所说。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后面的众人已经分立在马车旁,只等他们。 煜王爷一副嫌弃的样子:“快走快走,免得天黑了只得在哪个旮旯角落里过夜。” 月流盈真的很想说,老爷子,你实在是太低估庄主大人了,即便是在荒郊野岭,他也绝对能过上高品质的生活。 她怎么也忘不了第一次出行遇上荒野时,千暮千绝用人力架起豪华帐篷带给她的那种巨大震撼。 实在是引领奢侈时代的品质生活。 月流盈上了马车,惊奇地发现凌大庄主竟一身清闲地坐在旁边。 “你不用干活吗?” “干什么活?” “人事调动,商业整合,各大账簿……很多啊。”月流盈掰着指头一条一条地数。 “都分给下属去做了。”他现在就是一个甩手掌柜。 “你倒也放心。”月流盈忍不住调侃,没想到凌大庄主有朝一日也会这般闲云野鹤。 “专心养病,诸事不理。” “对了,昨天我爹和你说了什么?”否则怎么她和娘亲一出现,他们就立即停止话题,好像生怕她们听见似的。 “没什么。” “我不信,一定有猫腻。” “想知道。”凌齐烨故作一问。 “可是女人的超准第六感告诉我,你一定不会说出实情的。” 凌齐烨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是在探讨国家大事,你们自然是少知道为妙。” 听到是朝廷政事,月流盈一下子就失去了八卦的兴趣。不过既然说到国家大事,她倒是好奇另外一宗。 “小皇帝后宫三千,怎么也没生个孩子。”上次见到的那个徐妃,看起来是个极爱争宠的女子,怎么连她都没有半点战斗结果? 凌齐烨却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到:“那我与你夫妻这么久,怎么也没见你有任何怀孕的迹象?” 月流盈脸一红,局促道:“我们……和他们,怎么会一样,别随便转移话题。” “你不是不懂,我不过是举个例子让你明白罢了。” “啊?” “听不懂就算了。” “你是说——”月流盈大惊,“小皇帝没碰过她?” “那倒不是,只是给她服了药怀不了孕。” “啧啧,后宫的女人都是这样吗?” “恩。” 月流盈惋惜道:“皇帝陛下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也不担心他以后精力不足导致江山无人继承吗?” “咳咳……”庄主大人提醒她注意用词。 月流盈乖乖抿嘴。 “之前皇上新上位不久,后宫就传出一位妃子怀了龙胎。皇上初为人父,自是欣喜。可惜,最后却被证实不是皇家子嗣。” “妃子出墙?”月流盈惊悚,皇帝陛下被带了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 “你说呢。” “实在勇气可嘉。”只能给出这么个评价。 “结果却是悲惨。” “所以他现在有心理阴影了?”真是可怜。 “皇上哪有那么脆弱,不过是不想后宫再纷争不断罢了。” 月流盈神秘兮兮地扯他袖口:“你说,这算不算是皇家秘史?” “有什么区别?” “要是宫闱秘闻,我怕知道得太多会被皇帝陛下悄悄地暗杀在路上。” “哦。”庄主大人风轻云淡道:“那你可要时时保护好自己的小脑袋了。” 月流盈忍不住打一个寒噤。 第171章:人怕出名猪怕壮 第171章:人怕出名猪怕壮 月流盈和凌齐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庄主大人倒也配合,与她说说这槿国的奇人异事。 凌大庄主见多识广,语言表现力极强,竟比茶馆里专业说书的先生还要厉害,用口若悬河四字形容怎么也不觉得夸张。 月流盈鼓着个腮帮子认真听讲,时不时会谈些自己乱七八糟的看法,反倒让凌齐烨开了不少眼界。 千暮千绝二人在外轮流驾车,祁琳独自乘坐一马,于前方开路。 月流盈私以为,让一个女子在烈日下骑马奔波到底没人道了些,于是极力劝说凌大庄主替她另外配一辆马车,哪知庄主大人都还未表态,祁琳就像一个死囚犯被押上刑场一般,满脸的“若让我坐马车,不如让我去死”的痛苦表情。 月流盈无限忧伤。 后来仔细想想也对,祁琳好歹是自小在凌氏严格训练出来的,本就喜欢或是习惯马上生活,如今要她捧着一把剑坐轿子,倒确实是有些滑稽了。 此事也就就此作罢。 午时的午膳是在车上解决的,吃着干粮,喝着凉水,过起了平民生活。 第一次,见凌大庄主不是面对满桌大餐挥袖就坐,而是像一般江湖人士那般在路上随意吃些干粮充饥,随性得很。 不过,即便是啃干粮,也依旧是别有一番帅逸姿态。 月流盈如是想着。 人帅,果真是做什么都好看。 从槿城一路而行,进入平城境内,大道上除却他们五人,再看不到任何身影。 推算一下时辰,此时该是午后不久,烈日当空,最是人极易倦怠之时,想来这会众人都该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否则,在这种骄阳烧烤下,不变成焦炭才是怪事一桩。 她和庄主大人一直都躲在车内,千暮千绝也有马车上沿处垂下的短帘子遮阳,唯有祁琳,如汉子一般赤果果地完全暴露阳光之下,一点也不喊苦喊累。 月流盈再看不下去,叫了声停车就往地上蹦跶去。 拿了顶白色席帽给马上的祁琳,温愠道:“赶紧戴上,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子怎么也不担心把自己晒成一块、黑炭。” 祁琳一愣,尔后手微颤地接下:“多谢小姐。” 月流盈嘟嚷句:“跟我还这么客套?”就回了车内。 马车自然是继续前行,凌齐烨晓她心性,便也任其而为。 午后的空气有些烦闷,月流盈撩开窗子上的薄层帘子往外探去,希望有风能醒醒神,除去这闷躁的气息。 庄主大人闭目养神,一切显得那么静,那么静。 只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外,一丝鸟叫声也无。 “吁——”祁琳突然拉紧手中缰绳,千暮千绝亦是倏地停住了马车。 月流盈一时不察,凭着身体本能往前仰去,所幸庄主大人眼疾手快拉她一把,否则就该一下撞在马车杆上,撞她个头昏脑花,满头的星星在转悠绕圈欢呼喝彩。 “怎么回事?”凌齐烨低声喝道。 祁琳调转车头向他现场报道:“少主,前面有一行人挡住我们去路了。” “事不关己,我们无须牵扯不必要的麻烦,绕了道走就是。” 祁琳面色有些诡异。 凌齐烨歪着身子冷清道:“怎么,还绕不得?” “回少主,是一群身着官服的男子在列队等候,属下以为,应该就是在等少主的车驾。” “官员?”凌齐烨皱眉,“我并未通知当地太守,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 月流盈甩着身上流苏:“你要离京的事,就算再怎么瞒也终究会有人有眼睛看到,若是有心之人,留意一番我们从槿城出发的方向便能很快猜出,不是什么难事。” “一群只知道奉承不晓得办事的饭桶。” “少主,你看,是要见还是不见?”千暮声音传进。 “自然要见,他们既然都列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迎接我,不下去见他们,难免又会成为有心之人的话柄。再说平城太守怎么也是个三品大臣,我若回拒,岂不是一巴掌打在朝廷脸上。” 月流盈点头同意。 如此顾虑确实该有。 庄主大人下了车,月流盈也想凑凑热闹便紧跟下来,放眼前方,果然阵势颇大。黑压压一大片人,着暗色官服,戴镂花搇文金顶帽,正式得很。 为首的那个便是平城的最高执行者——钱太守。 一看到凌大庄主走来,众人忙整齐规划地跪拜下来,高呼:“下官见过煜世子,世子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官范儿十足。 “谢世子。” “炎炎酷暑,你们缘何在此?”即便大家心知肚明,却还是要低调地走走过场。 钱太守鲜少进京,整日窝在平城之中当他的三品太守,见到的人多是其下属或是下级官员。如今好不容易在平城之中迎来了一位未来亲王,自是喜不自胜,得了消息就屁颠屁颠地拉着大队人马过来亲自相迎。 周氏一党称霸朝野多年,最后还是败在皇帝手中,落得个自焚的悲剧下场。这其中的功劳大多数都该归功于这位隐藏身份多年的煜世子。 煜王爷的未来合法继承人,皇上的亲生堂哥,槿国王朝最受皇帝尊敬的人物,他若不把握好时机,岂不是枉费他在官场摸滚打爬这么多年。 “回世子,下官偶然得知世子将会经过此地,于是便想着携平城上下出城来迎。” 月流盈暗自嗤笑:偶然得知?他们才从京都出发多久,这边就得到消息候上,恐怕是眼睛早盯着槿城动向了。 凌齐烨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冷冷道:“本世子此番原是微服出京,不想多做张扬,太守大人可懂?” 钱太守诚惶诚恐:“下官明白,只是下官与世子尊卑有别,若是明知世子经过而无任何表示,恐怕心中难安啊!” “也罢,太守用心了。”凌齐烨敷衍一句。 钱太守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纹越发明显,“世子谬赞。” “对了,不知这位姑娘是……”看了眼凌齐烨旁边的娇美女子,头发全都竖起,却是绑得马尾,飒爽英姿。若是他没记错,这名女子方才分明是与世子大人一块下的马车,此时站的位置亦是在世子身边,并列而站。 在槿国,哪有女子敢在男子身边并列而行的? 月流盈巧笑嫣然,自己给自己介绍身份:“我是世子大人身边随行的女官。” 凌齐烨狠狠地剜她一眼。 月流盈耸肩,没办法,这些人趋炎附势得很,若是让他们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恐怕她也定是不得好过了。 要不明星出行为何都要把自己裹得像咸蛋超人一般,甚至不惜自毁形象搞个怪里怪气的奇葩发型,不就是为了躲避疯狂粉丝的追踪和围堵。 古代的官场,亦是如此道理。 钱太守一听她是女官,眼里的热情立马锐减三分,月流盈笑得没心没肺,让所有的暴风雨都朝着庄主大人去吧。 果然,一群人凑上来,前呼后拥地将庄主大人请去城内,月流盈像是个被冷落的可怜孩子,默默跟上。 本是一场低调的远行,却被搞得沸沸扬扬,凌大庄主的脸色很臭,像是全世界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就差没直接把周围的人冻成冰。 偏偏那些人听闻外界传言,煜世子本就清冷性情绝,便也不多做猜想,反是更加热情,企图融化这么一大块的冰山。 一路被请进太守府中,大厅里早就备好了一桌丰盛酒菜,只等有人落座。 凌齐烨意料之中地被安排坐上首,月流盈思忖许久,决定选择在一盘小炒螃蟹前施施然坐下。 钱太守错愕,本想斥责她大胆,小小一个女官竟敢和世子同桌吃饭,简直不知礼数。 只是话还未出口,就听世子大人发话:“坐我旁边来。” “咔嚓——” 他的下巴好像快要掉了。 月流盈哪敢忤逆庄主大人的意思,捧着装满螃蟹的碗就挪了过去,然后开心地啃起蟹腿来。 既然是世子默许,钱太守再不敢有任何异议,坐在凌齐烨的另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寒暄着。 在槿国,政治是男人家的事,月流盈安心地把所以应酬丢给庄主大人,自己只顾吃喝就好。 聊着聊着…… “世子,下官有一小女,久仰世子大名,一直吵闹着想要见见世子亲容,以了心愿。” 月流盈啃螃蟹的手一顿,重点来了。 什么一直吵闹,只怕是这位钱太守一手操作罢了。 嘎达嘎达,月流盈啃蟹腿的劲越发地大。 “令千金吵闹,太守大人都没有办法解决吗?”言下之意就是她要见是她的事,与自己何干。 钱太守没想到凌齐烨说话这么直白,一时无措,倒是他身后的一位反应及时,补充道:“钱小姐得知世子要来,特意准备了节目,还望世子赏脸一看。” 话都说到这番地步,已是相当讨好,月流盈慧眸一闪,狡黠笑道:“既然钱小姐这么有心,世子你不妨成全她一番心意。”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政治是男人们的战场,那么……这些情感问题就由女人出面解决就好。 第172章:你就知道使用武力优势 第172章:你就知道使用武力优势 凌齐烨黑着一张脸瞪月流盈,后者却早已又低头啃蟹腿去,哪里看得到他不寻常的脸色。 恩,蟹肉不愧是食中珍品,闻着就香,吃起来更是美味。 看着这一桌酒菜,加之太守府的气派摆置,一方地主爷果然是财大气粗。 凌齐烨凝眉喝闷酒,不作任何表态。 月流盈之话给了一个台阶,钱太守又怎会不顺着踩下来,又见世子默声不语地喝着酒,便放心地两手一拍,传人上来。 丝竹管乐之声蓦然奏起,清脆飘动,雅致抒情,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月流盈不得不暗赞其女攻心之计学得不错,懂得先抓住人的好奇之心,增添些许神秘感。 只可惜,庄主大人并非常人,对这种把戏已是看惯,没有任何新意。 “红绸摇,风雨倾倒,山河暮暮谁相似,松月入公陶……”歌词温雅,曲调清和,歌唱之人亦是音色甜美引人醉。 一个断音,忽有微风拂来,隐隐有团红色影子飘进。纤手放下,展露的是一张美艳之极的脸庞,配上一声如火的妖冶红衣,更显妩媚。 凌齐烨的眼睛至始至终都未曾抬起一眼,倒是月流盈很感兴趣,口中呐呐道:“竟是个绝世美女。” 想不到钱太守这个眼角纹能夹死一只苍蝇的老大叔,居然有个如此上镜的女儿。难怪一直想让她在庄主大人面前露脸,在古时强烈的攀龙附凤观念中,这般佳丽不拿出来溜溜确实是可惜了。 一旋一转一跃一跳,风情尽显,月流盈兴致极高地用手肘子捅了捅旁边的凌大庄主,无意识地赞道:“真是好看。” 凌齐烨在桌下狠狠踩她一脚,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月流盈还在状况之外,委屈地鼓起腮帮子揉自己的负伤小脚,自问自答:“你觉得不好看吗?不会啊,我看着挺好,人美歌美舞也美。” 大厅空间极大,场地足够那女子发挥,可是旋转间却越发地向他们这个位置靠近。 月流盈哪能不知她的心思,反正敌不动她不动,只要庄主大人还没被生吞活剥,自己就还能安然自若。 自己原本以为这女子是遵照其父亲之意办事,也算是个迫不得已、不可不为的可怜女子。可那眼中直勾勾的爱慕之情,不断跨越空间传送过来的秋波,还有那由衷而发的妩媚一笑…… 这分明就是一见钟情的表现。 月流盈懊恼地使劲盯着庄主大人看了半响,凌大庄主真有这么大魅力,不言不语瞬间就能将一个花季少女的芳心虏获了去? 横看竖看,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庄主大人确实很帅。 况且这种冷酷型优质男子,本就是少女的必杀器,分分钟就有人拜倒在庄主大人的锦袍之下。 月流盈有点不高兴了。 想和她抢男人,先做八辈子的春秋大梦去。 钱太守一张老脸笑得不亦乐乎,看样子很是满意自家女儿的出彩表现。 可不是,有才有艺,要换了自己是他女儿,恐怕早就被提前当做滞销货随意嫁了出去,哪有当优质潜力股的命。 钱小姐笑靥如花,偶尔回眸一笑差点把月流盈电晕。悄悄地哆嗦一下,哎,瓦数太大,她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罗燕泣诉,窗烛尤唱,殷殷碎碎长相思,朦胧最此时……”唱到最后,满目深情,像是一汪融化红心的爱情泉,将凌大庄主深深地包裹在里面,透不进一丝多余之物。 靠近凌齐烨,钱小姐身子一歪就要顺势倒下,月流盈冷笑一声,看她自导自演。 倾斜十度、二十度、三十度、五十度、九十度…… 就是这个时候。 油兮兮的小手一伸,将“柔弱不堪”的钱小姐接个正着,月流盈暗地里笑得奸猾,脸上却是一派天真无邪难自弃:“这位姐姐是腰不正常吗?啧啧,这么年纪轻轻就得腰肌劳损可不是件好事,小妹我建议呢,姐姐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跳舞得好,免得到时候腰一闪,没人扶住,可就麻烦大了。” 油腻腻的小手趁机使劲在她衣服上蹭蹭。 钱小姐眼睛瞪着老大,头不住地动着,估计是被气得不轻。 月流盈继续加油添醋,极为真诚地大呼:“呀,姐姐,看样子你脖子也不大好呢,歪得这么厉害。真是可惜,本是貌美如花的女子,偏偏得了这许多的毛病,难怪总有人说‘天妒红颜’。” 还有油啧?再蹭蹭,好了,干净了。 月流盈手一用力,把人扶起来。 钱太守已经傻眼,自家女儿不是说好了到时候要往世子身上倒去,来个贴身接触吗?怎么关键时刻变成是躺在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官怀里。 哎,真是出师不利。 “钱太守。”月流盈心情极好地拿起筷子夹其它美食,“令千金的腰不好,就不要再让她出来献舞了,虽说她极为仰慕世子,但总得考虑考虑实际,你说可对?” 钱太守还在那里辩驳:“小女……小女只是今日发挥有所失常,多谢这位姑娘关心。” 眼神一扫,又道:“愣着做什么,还不为世子大人倒酒?” 这话是对他的那宝贝女儿说的。 “不必了,本世子已经吃饱了。” 在饭桌上,说这句话的意思无非是告诉别人:时候差不多了,先撤了。 世子发话,哪有人敢说这说那,吃饱了名正言顺放下筷子,没吃饱的也不得不昧着良心说自己已撑,亦是腹食满满云云。 “天色不早了,下官为世子准备好了房间,还请世子不要嫌弃寒舍简陋的好。” 凌齐烨看了一眼外面的落日余晖,现在再去赶路实在不甚现实,也就没再推脱,“也好,有劳了。” “哪里哪里。”钱太守诚乃阿谀奉承之典范,“能为世子效劳是下官的荣幸。” 月流盈歪着头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做这种掐媚讨好的事情还觉得开心得很。 果然是不同人价值观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起码她和这位钱太守便是如此。 给他们一行人安排的房子是一整个大院,有主卧亦有偏房,钱太守拨了不少侍婢仆人过来,又再次吩咐他们要好好伺候,不得有任何差错。 然后自己告了退就领着一众下属离开。 月流盈感慨:“哎,没想到才刚出门就被当地政府围堵个正着,真是……” “你们去把行李放一放。”凌大庄主下命令吩咐。 “是,少主。”众人作鸟兽散。 月流盈“哦”了一声,也准备带着自己的小包裹屁颠屁颠地去找房子休息。 却听庄主大人低声喝道:“月流盈!” “啊?”这么正式地喊她名字做什么? 凌齐烨再不说话,拉了她就往房间里走去,对着后边面面相觑的一大帮钱府下人怒气不减:“你们不准跟来。” 房门“啪”一声关上,月流盈心里跟敲战鼓似的,一下一下,震得她寒颤不已。 看庄主大人的样子好像是暴怒的前奏,月流盈哀怨皱小脸,她又哪里惹得这位大地主不痛快了。 不管了,天大地大逃命最大,还是等庄主大人冷静下来再说。 “那个……我好像有点事要找祁琳谈谈,要不我先……”猫步三下,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门栓。 “给我站住。”凌大庄主背对着她,释放着丝丝寒气。 月流盈自信自己没犯任何错误,也就突然底气十足,傲娇道:“干嘛?” “干嘛?你还敢问我!” 凌齐烨一个反身,将月流盈牢牢禁锢在怀中,怒火兹兹兹地再上心头。 月流盈被这举动吓傻,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也着急怒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怪我抢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让你没办法抱得美人归,所以和我生气了。” “你在什么胡话?”凌齐烨胸中一团气在横冲直撞,恨不得现在一拳砸在柱子上。 月流盈仰着下巴做控诉状:“我说胡话?我要是说胡话,那你做什么这么发疯地朝我怒吼,做什么这么用力地拽住我,做什么朝我凶。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啊!” 说着说着,莫名有股委屈袭来,他自个惹了烂桃花,自己好心帮着收拾干净了,到头来还得被臭骂一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早知道就任由那么什么钱小姐侯小姐倒下就是了,自己退一边边去给他们腾地方,省得碍了某人的眼。 那个钱小姐要什么有什么,自己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呈不上台面,跟着庄主大人凭白让他拿不出手去。也对,自己早该识相,干嘛还要死不死地总粘着。 凌齐烨被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吓着,只好软声细雨地去哄:“怎么我都还没开始训话,你就哭成个泪人了。” 临时没有帕子,只好用自己衣袖替她擦眼泪。 月流盈赌气地挥开他的手:“训吧训吧,训完我就滚得远远的,也省得你看了心烦。” 凌齐烨身子一震,手中的劲越发地大,把怀中的人儿抱得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不准再说‘滚得远远的’的这种话,要不然我非把你手脚拴着带在身边不可。”他如今最怕的就是月流盈突然离他而去,他完全不敢想,要是有一天月流盈永远消失在他眼前,自己该是怎样的行尸走肉。 月流盈急了,不停地捶打他:“这也不准说,那也不准说,你干脆把我嘴巴封了得了,我……唔唔唔。” 这个可恶的混蛋,专制君! 半响,凌齐烨缓缓抬起头:“可消停了?” “哼。”月流盈挣脱不开,只好把头扭过去,“你就知道用你的武力优势欺负我。” 第173章:大胆,敢对世子妃无礼 第173章:大胆,敢对世子妃无礼 “我怎么就是在欺负你了,方才那什么钱小姐要献舞时,你缘何那么高兴?是不是巴不得我娶她进门。”庄主大人的语气冒着十足的酸气。 “我哪里很高兴了?” “还说不是,钱太守提及她女儿的时候,我都还未表态,你就火急火燎地替我回应,生怕看不到那位钱小姐登场似的。刚刚她献舞之时,我假装视若无睹,你却偏偏欣喜地像眼睛里能发出光来。要我说,不是我想娶,倒是你想让我娶才对。” “才……才不是。”月流盈急了,她哪知道凌大庄主竟是这般想的。 凌齐烨摇头,“不信。” “真不是这样的,我让她登场不过是想彻底断了她的念头,要不她早就得逞倒你怀里,哪里还会受到我的冷嘲热讽。” 凌齐烨暗地偷笑,面上却还在装严肃:“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那当然,我月流盈的男人哪能容得了别的女人窥觎。”月流盈霸道宣布所有权,很有为人妻子的觉悟,笑着语锋一转,又道:“不过,她人长得确实挺美的,舞更是跳得不错,我之所以会高兴地手舞足蹈,不过是因为佩服她的才艺。欣赏美和对战情敌是两码事,完全可以撇开了谈,我欣赏她不代表我就任由她来抢我的夫君,你说可对?” 月流盈认真讲起话来一套一套,凌齐烨没好气道:“就会巧言巧语。” “我可是实话实说,没有一句框你。”月流盈怕他不信,又再次保证。 “来,再叫一遍。”庄主大人诱哄她。 “啊?什么?”月流盈没听明白。 “你刚才唤我什么,再叫一遍。” 月流盈望天:“没有,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当真?”凌齐烨嘴角向一边勾起,传递出危险的讯息。 月流盈一向是个识趣的人,立马调转风向头:“夫……夫君。” “很好。”凌齐烨笑。 月流盈猛地颤栗。 “煜世子,民女求见。”门外,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随即轻轻敲了三下门然后静静退后三步等里面的回应。 月流盈扁嘴,向庄主大人使眼色:看,你的桃花真是锲而不舍,脸皮竟然厚到这般程度,自己送上门来。 在这个太守府里,能自称民女的除了钱家小姐还能有谁? 若自己所料不错,钱小姐恐怕大到衣服配饰,小到眉眼勾勒,都是精心准备,期待和庄主大人来个月夜相逢,浪漫牵手,然后夫妻双双把家还。 可惜,这会儿时机不对,中间还横插了她这么个超级大灯泡。 月流盈缩着身子指了指里面:“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凌齐烨一把拉住她的手,不客气地数落她:“她来是她的事,你躲开做什么?” 对啊,月流盈恍悟过来,情敌来访,自己这个正宫娘娘有什么好怕的,走开了难道凭白给他们制造机会不成。 虽然,她很是相信庄主大人绝不会行出轨之事。 许是许久不见里面回应,外边又有声音传来:“请问世子大人可在,民女特来求见。” 门“吱呀”一声由里打开,“有何事?” 钱小姐低着头巧笑嫣然:“民女拜见煜世子,世子金安。” “起来。” “多谢世子大人。” “有事?” “民女来是想……啊,你一介女官这么晚了怎么会在世子大人的房间里?”钱小姐显然没想到原本浪漫的二人相会竟会突然冒出个路人甲来。 “大胆。”凌齐烨大喝,“她乃本世子未来的世子妃,凭你也敢对她指指点点。” “世子妃?”她是听说煜世子专宠一人,难道就是眼前这位,可是不是说了只是女官而已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世子妃。 月流盈不愿多去为难一个陌生人,替她缓解局面:“无妨,不知者无罪,是我隐瞒身份在先。” “对了,你刚刚说你来是想做什么?” “民女……民女是奉加氟之命来看看世子可否还有什么需要打点的。” 好样的,脑子转得挺快。 凌齐烨大袖一挥:“这里很好,你下去吧。” “是,民女告退。”钱小姐一脸恹恹的,双眼无神,脸色苍白,怕是打击太大。 可怜见的,月流盈看了看高她一个头的庄主大人,又看了看远去的落寞背影,看来又是一颗芳心要碎成渣渣了。 “真应该让你出门时把脸蒙起来,省得为祸人间。”她挖苦凌大庄主。 次日,凌齐烨将一脸睡意朦胧的月流盈挖起,起身向钱太守告辞。 钱太守似乎已经知道了月流盈的身份,直至凌齐烨走后都没敢再提起自己女儿的事来。煜世子专宠盈夫人在槿国已不是什么秘密,他原先是想趁世子外出,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多少有些机会,可没想到盈夫人竟也跟着来。 如是这般,自己哪里还敢提什么婚事。 为避免再出现官员成群结队相迎的场面,凌大庄主专门吩咐祁琳从小路走,不再行官道。 月流盈乐呵了,小路多好,不像官道那般两眼望去,就是一马平川,不是草地就是山,实在荒凉又无聊得很。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不要采。”心情好了,就开始哼一些民间小曲。 庄主大人不知从哪弄来一盘棋,摆在案桌上,“会下象棋吗?” 月流盈秉承“谦虚是美德”的原则:“略懂一二。” 凌大庄主强忍着笑意:“我以为你会说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 被人不小心戳破真相的月流盈讪讪地摸摸鼻子,要是对手是锦瑟或是祁琳,自己自然会这般傲娇地撂下狠话。但现如今自己对面坐着的可是无所不能的凌庄主,还是积点口德,为自己留条后路得好,免得到时候被杀得个片甲不留,只得哭爹喊娘地抱着凌大庄主腿说:我错了! 凌齐烨摆好棋盘,抽出一个马一个炮一个车,极有绅士风度:“我让你三子。” 月流盈像是灌了鹤顶红一脸苦大仇深,把那三子又重新摆回到棋盘上,甚有骨气道:“我不需要。” 凌齐烨扬眉,顺着她的意思来。 于是,三盘下来,月流盈输得溃不成军、泪流满面。反观凌大庄主老神在在,一点也没觉得这是个公平竞技。 “不好玩不好玩。”月流盈开始耍赖,和庄主大人对弈一点意思也没有。 太伤人心,打击积极性。 “说了让你三子,偏偏不乐意,结果丢盔弃甲,好不惨烈。”凌齐烨对着棋盘发表自己感想。 月流盈不服气地扁嘴:“我棋艺很好的。” 以前确实是这样。 不知是许久没练了,还是对手太强大。 随手去掀帘子,不经意间发现林间两旁中的居然是果树。 “停车停车。”月流盈招呼外边的人。 “夫人,有何事?”千暮拉紧缰绳。 月流盈笑得嘴都咧开:“你们等我一下。” 行至到一棵大果树下,抬眼看了看高度,还好,她能自己搞定。 “千暮。”凌齐烨淡淡地坐在马车里,却仿佛有透视眼一般,能清楚知道外面的一切情况。 千暮心下了然,一跃而前,等再次落地站在月流盈面前时,手里已然多了三四个梨子来。 本已撂好了裙摆打算猴子爬树的月流盈傻眼,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武功高强就是不一样,谢啦。” 捧回梨子借花献佛拿给祁琳,却被推脱:“小姐,祁琳不喜欢吃水果。” 千暮千绝更是不愿,月流盈只好全部拿回马车上,塞给庄主大人两个:“呐,给你。” 凌齐烨摇头。 月流盈挫败,把梨子全揽在自己怀里。 庄主大人坐在那儿开始打坐。 月流盈不免有些奇怪,啃起第一个梨子,齐烨他在马车上从来不打坐练功的,怎么今天变样了? 啃第二颗梨子,庄主大人依旧还在打坐,额间有丝丝细汗溢出。 吃到一半,月流盈手中梨子应声掉落,撞在车板上发出好大一个声响。她不安地凑近凌齐烨,像是怕吵醒他似的小声说话:“齐烨,齐烨,你……是不是发病了?” 凌齐烨额间的汗越发地多了。 月流盈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他发病的那天晚上,庄主大人也是像现在这样一直冒冷汗,直至将整件衣服都浸湿。 凌齐烨缓缓地睁开眼睛,虚弱应道:“我没事。”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鬼才信你。”什么时候了还在逞英雄。 “我怀中有药,你帮我拿出来。” 月流盈取药的手有些抖。 凌齐烨竟还在笑:“放心拿,不会告你非礼的。” 月流盈又气又恨:“我在担心你呢,还好意思开玩笑。” 一下把药塞进他的嘴里,然后灌了一大口水给他。 凌齐烨吞下那一整份的药,虽是极苦,却是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有没有好点。” “有点累,我先睡一会。”语毕,已是黑眸禁闭。 隐约间,似乎还听到一声小小的呢喃:“不必担心。” 这个混蛋,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月流盈很少看到庄主大人这么脆弱的一面,一时有些慌,却又不得不提醒自己镇定下来。 想起凌尘临出发前和她说的话,月流盈反应过来,头探出马车对千暮千绝正色道:“你们家少主发病了,赶紧赶到镇上寻一家客栈,速度要快!” 时间拖得越久越是不利! 第174章:古版护士 第174章:古版护士 千暮千绝一听到自己少主发病,赶紧挥起鞭子,黑马撒了蹄子地飞奔起来。 山路偏远,要是需要赶到镇子上必定要花不少的时间,月流盈突然觉饿得山路的风景也不那么美了,到底还是官道好些,起码出了什么事能方便些处理。 等庄主大人恢复了,一定劝他走官道。 安全第一。 万一到了哪个不知名的旮旯地带,凌大庄主又不小心发起病来,他们就是插了翅膀也决计赶不到有人的地方。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难不成干巴巴跪下来祈求保佑庄主大人福大命大吗? 她一向不信那种子虚乌有的事。 还是人为的实际些。 道路不稳,马车摇摇晃晃,都快把月流盈的五脏六腑都颠了出来。费力抓住窗沿,月流盈在颠簸不已的马车中尽量找到平衡感,以免一个不慎压到痛晕过去的庄主大人。 “齐烨,你是大老板,是资本家,是大坏蛋,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所以,你一定可以福如好多好多海,寿比好多好多山的。” “齐烨,你忍忍,我们很快就到了,很快的。” 凌齐烨早就晕了过去,哪里听得到她说些什么。 好吧,她就是在自言自语安慰自己的。 她怕自己要是什么都不说,就会胡思乱想,然后各种天马行空。 说些什么不过是不断暗示自己,庄主大人会没事的,他会好起来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他是打不死的小强,病魔哪里能奈何得了他。 两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前,千暮帮着月流盈一起将庄主大人扶下马车,千绝善后,祁琳则负责与店家交谈。 分工明确,慌而不乱。 “几位,是想住店吧!”老掌柜干了这么多年,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大概是想做什么。 “给我们安排三间上好的房间,最好偏僻清静点的。”祁琳从袖中拿出一个金子递给他。 “这……”小小一个乡镇,老掌柜显然没见过有客人出手这么大方,为难地推拒回去:“小老儿恐怕找不开这么大的……” 月流盈担心庄主大人身上的病情,不愿如此磨蹭下去,把金子一下塞到他手中:“老伯伯,我们主子生病了,需要赶紧治疗,你快些帮我们准备房间,其它容后再说。” “好好好,几位先跟我来。”老伯伯看了一眼晕过去的凌齐烨,知道似乎很是严重,赶紧前方带路,不再罗嗦。 月流盈边走边吩咐:“老伯,麻烦你尽快烧一些热水上来。” “小老二厨房里随时都有热水,现在就去送来。”帮他们带到房间门口,“这边连着的三间是给你们的,小老二下去让伙计提水上来。” “有劳了。” 小二是个实在人,热水一桶一桶地提来灌在浴桶中,速度极快,每次来总热情地吆喝着:“客官,水来喽,还差一些,小的再去给您提。” 祁琳试了试水温:“小姐,可以了。” 月流盈头也不回地往后指着:“千暮千绝,快帮你们家少主宽衣。” 没反应。 别过头去,千暮千绝早就退出了门外:“夫人,照顾好少主这是你分内之事,这种时候自然是由你来最好,我们笨手笨脚,恐怕不行。” “啊?”月流盈整个人都懵了,“你说我帮他,我我我……”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你们让我帮他药浴,有没有搞错。 千暮千绝很坚定,他们伺候少主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少主经凌尘公子上次治过之后,这次只需泡一下药浴就能暂时压住病情。夫人在这,他们要是抢了不该做的事做,那也太不上道了。 “夫人放心,属下会全程在门外守着的,绝不会让不相干的人进去打扰到夫人和少主。” “不是,我……这……祁琳。” 祁琳拱手欠身:“祁琳把药都撒好了,夫人只需把少主扶进浴桶中便可,祁琳告退。” 出门后轻轻地把房门关上。 “唉,唉……你们居然见死不救,你们……” 太没有义气了! 太没有江湖道义了! 算了,她现在勉强把自己当成是一名医者。 在病患面前,一切以生命安全为重,其余皆是飘渺烟云。 抛弃那些乱七八糟的邪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的七级浮屠全系在帮庄主大人脱衣服上了。 想想,突然又觉得这是项极为伟大的事业。 她是新时代女性,思想观念是进步的,是超越禁锢的,是上升到一定境界的。 脱第一件纱衣的时候,月流盈这样告诉自己。 她的品格是高尚的,是无私的,是带着天使光环的。 脱第二件外衣时,她这样催眠自己。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脱第三件衣服,里衣。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脱第四件衣服,还是里衣。 子啊,为何古人要穿如此之多,这要搁了现代,霸王硬上弓地衬衣扣子一拔开,岂不是直接了事。 干脆利落又潇洒气派。 哪像现在解个衣服都能喝完一盏茶。 “君子能忍,必成大器,小女子能挑战自我,亦是大器一枚。” 第五件衣服,最后一件。 庄主大人光了膀子,还是月流盈第一次看到,诱人美色在前,却无心观赏。 月流盈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就这样把凌大庄主放进去? 啪啪,赏自己两脑瓜子,月流盈,你都想的什么。 她应该把自己当成是古版女护士,敢于直面惨淡的命运,敢于正视自己的病人。 没什么的,月流盈,眼一闭,心一横,也就过去了。 然后,庄主大人就在月流盈的碎碎念中,与大自然亲密接触了。 只是,月流盈想不到的是,凌大庄主竟然这么重,自己瘦弱的身躯都快压成横向趋势了,可距离浴桶依旧还是有十万八千里远。 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凌大庄主放入桶中,月流盈已虚脱地跪在桶旁,浑身虚弱无力。 凌齐烨黑暗中隐隐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嗡地叫个不停,像只小麻雀一般。 “唉,等你好了之后我们走官道吧。” 无所谓,走官道就走官道。 “你师父有能力把你治好吗?听说他是个光头,是和尚吗?头上有没有点痣?哦,不对,不叫痣应该是红点点。” 师父头上有这种东西吗? “他会不会其实就是个江湖术士,专门骗人的,万一他治不好你的病怎么办?” 要是江湖术士,那他这一身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 “你师父是不是很老啊?会不会比你老?” 废话,师父与老爷子有不浅的交情,自然是比他大的。 “你不要以为我是在说胡话,悄悄告诉你,我们那有一个特别厉害的人物叫‘天山童姥’,九十七岁了,长得和小姑娘一样嫩。” 还有这样的人,怎么从来没听过。 “你师父会不会平易近人,还是会脾气暴躁,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有时候吧,看情况而定。 “他要是对我很拽很拽,不给我好眼色看怎么办?那我能不尊师不重道吗?” 随意,反正只要她能得手。 “在我的认知里,通常世外高人住的地方总是很不寻常的,不知道你师父住的是不是也很酷炫。嗯,要不就是像桃花岛那样处处机关,却又美似仙境。要么就像小龙女的古墓一样,神秘幽深。要么就像风清扬一样在万丈之高的华山思过崖中。嗯,想想就觉得自己离武林又近了一步。” 很抱歉,只有几间茅草屋而已。 “唔,好累啊,好想睡觉,可是你还没醒,我不能睡的。” 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总算有点意识了。 “万一你被劫色可就不好了。” “……” 凌齐烨是在一个时辰后醒的,期间月流盈还让小二加了几次热水,就是怕水万一凉了,凌大庄主又该得个风寒之病。 他睁开眼睛一动,月流盈就立即反应过来。 “齐烨,你可醒了,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已经没事了。” “谢天谢地,终于没事了。” “你偷看了我。”凌齐烨打量了一下自身,很郑重地得出结局。 “不是,我是为了……” “证据摆在眼前,你还想否认。”凌齐烨指了指自己。 “见鬼的证据,我那是情非得已。”月流盈两手撑在木桶上,咬牙切齿。 “那为什么不让千暮千绝做?” “他们……他们……”呜呜,他们说这是她的义务。 凌大庄主理直气壮:“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我已经坦诚相见,你不该对我负责吗?” 月流盈被庄主大人突然的严重电力迷得有些晕乎乎的。 “怎么负责?” 凌齐烨趁胜追击:“回京之后,我要做宋国公的二女婿。” “哦,好啊。”月流盈完全无意识回答,“啊,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凌齐烨笑着凑上来亲吻她脸颊:“乖,记得回京之后履行诺言。” “我……我就这样把自己给卖了?”月流盈不可置信。 啊啊啊,她才刚成年,她不要这么早就踏进婚姻的坟墓! 她不要这么快就成为皇家媳妇! 第175章:论秃驴、道士与穷书生的关系 第175章:论秃驴、道士与穷书生的关系 凌大庄主泡好了药浴,自然还是由月流盈这个免费搬运工帮他扶到床榻休息。不过还好,比起之前沉甸甸的重量,起码这次有了庄主大人的倾力配合,能少用些气力。 药力发作,一沾了床榻,凌齐烨就沉沉睡去。 月流盈细心地替他掖好被子,然后在屋里闲晃荡。 此番将锦瑟留在煜王府,行至半路才发现随行的人中似乎没有一个会梳妇人发髻的。三个大男人自是不用说,她懒人一枚,发髻这种麻烦事不想学业学不来。 反正,一头马尾也能走天下。 至于祁琳整日舞枪弄棒,三千烦恼丝向来是用一根丝带绑成马尾状,简单利落,发上没有任何装饰。 于是,她便也是如此扮相,顶着马尾头整日在庄主大人面前晃荡,凌齐烨却不能说些什么。 私以为,这种发型实在是优点多多,她又重新恢复到了姑娘级别,每天也无需背负一个包子头过日子,沉重不知斤两。 再者,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瞧瞧,甚是一派洒脱恣意。哈哈,要是她再配上一把剑,就该成为传说中的侠女了吧。 一柄银剑、白衣飘飘,月流盈有很深很深的侠女情结。 许是小时候江湖小白文看得有些过多,脑子里总是幻想有一天能闯荡江湖,人家是一萧一剑走天涯,她没有萧也没有剑,不过怀里藏匿已久的三两银子还是够她买一头驴子代步的。 只可惜,自从进了凌氏这个狼窝之后,自己的幻想就一点一点地破灭,啪嗒啪嗒碎成渣渣。 当什么侠女,再过不久她就要成为家庭主妇了! 月流盈想起自己不久前稀里糊涂答应过庄主大人的事就满脸忧伤。 正伤春悲秋,凄凄惨惨戚戚,悲痛不知归路时,五脏庙突然有点闹腾。也是,这会晌午都过了,自己大半天就只吃了早上的一碗粥。 清粥消化极快,本来忙着庄主大人的事也不觉得有什么饿,但是事情一弄完闲了下来,她便觉得自己像是好几天没吃东西的难民,饿得慌。 抬眼一看,庄主大人睡得正熟,自己正好趁这会下楼去吃点东西垫垫胃。 打开房门,千暮千绝就在隔壁左侧,右边是祁琳的住所。 客栈的人来来往往,千暮本执意要守在门口直至自家少主醒来,却被月流盈无情轰回房间。 凌大庄主低调出门,要是他们两个拿着剑煞神一样地守在门外,在这小小客栈中岂不是瞬间就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再者,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差,他们就住在隔壁,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能得知,何必还去傻兮兮地充当门神。 她一出来,祁琳也跟着出来。 “小二。”下了楼选个位置,然后召唤服务生。 “两位姑娘需要点些什么?” “你们这什么东西最快?”她已经有气无力了。 小二秉承“顾客是上帝”的原则,对每一位客人都客客气气,露出标准微笑:“我们店里最快的便是馒头和粥了,姑娘需要吗?” 月流盈如丧考批:“又是粥啊!” 她现在需要的是补充能量,汤水占半的清粥只适合晨时和晚间品位品位就好。 再喝粥,恐怕凌大庄主还未醒来,自己先饿晕过去了。 “姑娘不喜欢喝粥,那就只有面条最快了。”小二又提议。 “什么面条?”许久不吃面,这么一说她倒是很有食欲。 店小二依旧是标准微笑:“小店名为‘阳春白雪面’。” 说到底,还不就是阳春面。 罢了,饿的时候不挑食,月流盈小手一挥:“帮我来两碗,尽量快点。” “好咧。” 月流盈冲他一笑:“谢谢啊!” 店小二受宠若惊。 “小姐,少主他没事吧。” “现在暂时没事了,等他醒了就会与平常无恙。” “那祁琳就放心了。” 月流盈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站着做什么,难道还不知道我的脾气?赶紧坐下,站着怎么吃饭?” “是,祁琳知错了。” 面条的速度确实是很快,月流盈不过撑着下巴和祁琳闲聊几句,那厢店小二就已经将做好的阳春面呈上。 月流盈小脑袋一凑,脸拉得老长老长,果然是阳春白雪,白花花的面条,上面洒些切碎的葱花,荡漾着一圈一圈的油泡泡。 居然连根青菜都没有! 月流盈真想捶胸顿足! 不过,热腾腾的面香味十足,月流盈闭着眼睛享受地闻了闻:“唔,想来应该很好吃。” 再不多说,低头就开始吃起面来。 就当今日全天吃素。 “哎,这位客官,你没钱也敢来吃霸王餐?当我们这客栈是慈善堂不成?”不远处靠窗的桌子传来响声,方才客客气气的那位小二这会也颇有些恼怒。 “在下并不是不愿付钱,只是出门匆忙,一时忘记带了。”说话的是位有些年纪的先生,只是看那副穿着扮相,倒更像是个落魄的穷书生。 店小二像是遇多了这种情况,并未相信他的理由,把手中的白毛巾甩到肩膀上,叉着腰道:“这位客官,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讲的就是有所盈利,可是你这样不仅让我为难,也让我们客栈受损。我要是信了你放你回家取钱,这万一你一去不复还又怎么办?” “可是我现在身上也没钱,难不成你我就这么耗着?”穷书生一点都没有慌乱无措之感,悠哉悠哉地坐在那儿,等待小二给出判决。 老掌柜闻风而来:“阿坤,发生什么事了?” “掌柜的,这位客官吃了饭不给钱,硬说是自己出门时忘带了,要我们放他回家取了过来。”店小二解释。 老掌柜打量对方一眼,拱手弯了弯腰:“这位客官,实在抱歉,我们做这小本生意,最怕的就是客人吃了用了却说自己未带银两。倒不是小老儿我不近人情,只是客官你也应该知道,且不论你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我们若是今天答应放了你走,那明日就不知该有多少人效仿你,来这都不带钱,只管吃用。如此反复,小老儿的店可就不保了。” 穷书生思索一番,垂下眼帘:“在下身上确实身无分文,也没有什么值钱物品,唯一仅存的就是这个腰间酒壶。要不,我把酒壶当在这儿,稍后回来再拿钱赎回,这样可好。” 月流盈恰巧把面吃完,用袖子随意抹了抹,歪头笑了笑:“不必了,我替这位先生把账结了就好,省得你们还得在这纠缠不清。” 所有人的目光向她这桌投来。 尤其是那个穷书生,两眼睛就跟夜晚海里的指路灯一样,准确捕捉目标,然后…… 定格住了! 穷书生微楞,不知在想些什么,靠窗的位置高,即便他眼帘下垂,也能就这么一直盯着她。 月流盈皱起眉头,心想这位先生好生无礼。 所幸也只是定个几秒钟,穷书生回过神来,朝她欠身,面有难色:“这怎么好意思,在下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让一个姑娘家付账。” 月流盈权当他是错愕居然是一个小姑娘家替他付钱,便也不再计较方才他一直盯着自己之事。 自己那身侠女气派又使出来,豪爽道:“无碍无碍,江湖儿女,哪来那么多规矩。今日小女子既然遇到,那就是一种缘分,不过是些许银两,先生又何必推脱。” “如此,便多谢了。”对她又是一个欠身。 月流盈回他一笑,尔后侧身吩咐祁琳把账结了。 穷书生拂了拂衣袖离桌,打算出门,正好需路过她的桌子。 月流盈站起,面吃完了,肚子虽没有撑破,但至少有七分饱意。恩,也该上去看看庄主大人怎么样了。 不知醒了没有。 突然,不知为何脚下一崴,手腕突然被人握住。月流盈正想甩开,却发现那人在摸她脉门。 似乎……在把脉。 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抽不出手去。 不过是须臾时间,那人便放开她的手,好像就真的只是看她崴脚,轻轻一扶罢了。 月流盈看着他,隐隐有种莫名的熟悉,无意识地唤了声:“多谢先生。” 穷书生背对着她,一身白衣迎着光倒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落魄书生的形象一下高大了许多,好像处在天边,让人望尘莫及。 可是接下去听到的一句话,却让月流盈瞬间有种喷血三千尺的冲动。 穷书生说:“姑娘,既然已经放下的东西就切莫再去拾起。” 说完,颇有安慰,尔后飘飘然而去,不留下一片云彩。 剩月流盈一个在原地差点跳脚。 丫的,什么拿起放下,这不该是那种整天念“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的秃驴伪和尚该说的哲理话吗? 再不济,好歹也应该是身着灰溜溜道士袍,手自拿着白花花太监拂尘的老道士所说。 什么时候,这换成是白色儒衫的穷酸书生的台词了! 这三者之间,怎么开始做干一种事业了吗? 太吓人。 月流盈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有些颠覆了。 还有,什么叫“既然已经放下的东西就切莫再去拾起。” 月流盈望了望干净地能照出影子的地面,她哪有什么放下的东西,又从哪里去把它拾起? 真是莫名其妙,其妙莫名。 月流盈蹙起眉头,这年头奇人不多,倒让自己遇见了好些个。 祁琳付账回来,看她出神,手在眼前来回晃了晃都没反应,只好稍加大分贝喊了句:“小姐,我们该回房了。” “啊?哦,回房回房。” 第176章:红衣女子 第176章:红衣女子 上楼回到房间,庄主大人已经醒来倚在床头。 “咦,齐烨,你醒来了?”月流盈高兴地扑过去。 “恩,我睡了多久了?” “不久不久,天都还亮着呢。”月流盈兴奋地手舞足蹈,“哦,对了,我下去吩咐小二给你端些食物上来。” 凌齐烨看着她忙碌的小身影奔来奔去,无声地笑。只是病才刚控制住,脸色有些苍白,少了平常的几分锐利。 月流盈拿了块毛巾递给他:“擦擦脸。” 闻言,庄主大人原本直立的身子又靠在床栏前,懒洋洋道:“手软,没力气。” 嘶——月流盈咬牙切齿:“手软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穿上的?” 净说瞎话来骗她这种纯良女子。 凌大庄主一点都没有被别人抓住小辫子的觉悟,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这会饿了,浑身没力。” 月流盈持怀疑态度。 庄主大人以退为进:“罢了,我自己来就自己来吧。” 满脸的哀怨,感觉那股怨气都从头上像冒青烟一样冒出来了。 月流盈拽紧手中的湿毛巾,认命道:“不用不用,你老躺着就好。” 哎,谁让她心软呢? 慢慢替他擦脸,月流盈又不由得想起方才那个奇怪的穷书生,她怎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放下去的东西就不要再拾起来。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似乎……有点大啊! 放下去的是什么? 爱情,没听说月家小姐有什么逝去的恋爱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喜欢在家玩斗鸡,其余一切正常。人生中的第一个恋爱对象,恐怕就是庄主大人了吧! 天,难不成会是地下情? 月流盈挥去脑中设想,私以为,这种情况的概率实在等同彗星撞地球,嫦娥爱八戒。原身那么傲娇的一个人,哪里会发展什么地下恋情。 第一条,拍飞。 不是爱情,那接下来就是亲情了。可是听说原身与月家父母的感情向来极好,虽然是认养的女儿,可是平日里吃穿用度没有一样克扣,比对待亲身孩子还用心。 好吧,第二条,也拍飞。 爱情亲情出局,那剩下的就只有友情了。 昔日好友变今朝仇人,恩,这个题材倒是常见。不过,那个穷酸书生又是如何得知的。 真是一团疑云在头上直绕圈子,越想越乱。 “月流盈!”庄主大人怒吼。 “啊?”吓得差点跳起来,“什么?” “你快把我左半边脸搓烂了。” 月流盈本能查看,果然,有点红红的,显得……庄主大人有点……可爱! 扑哧,忍不住笑出声来。 太……太好笑了!哈哈,太好笑了。 凌大庄主的脸一半白一半红,配上生气时阴沉的样子,简直是个人体自动化调色盘。 “笑够了没。” 月流盈捂住自己的小嘴,瓮声瓮气:“笑……笑够了。” 适可而止,方为生存之道。 否则又该重蹈覆辙,像上次那样,被庄主大人点了笑穴,发神经一般笑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你刚刚在想些什么?” “没有,没想什么?”要是让凌大庄主知道她又多管闲事,少不得又该说她了。 凌齐烨不再问,略有所思。 “待会等我用完膳,随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月流盈颇有兴趣。 “到了就知道了。” 月流盈哭丧着脸,她就猜到,一定又是这句! “霓裳阁?”看着头上的匾额,月流盈又一瞬间的呆滞,庄主大人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这次出门,她和凌大庄主的衣服都带得够多,似乎没什么必要买衣服啊! “愣着做什么,快进去。”凌齐烨拉她。 “不知几位需要些什么?” 庄主大人扫视全场,然后指她:“用最快的速度给她做几件男子衣裳。” “是。” 月流盈中了头彩般:“我扮男装?” 凌齐烨不多作解释。 月流盈人长得娇美可人,如今又是梳的姑娘发式,每每入了客栈或是走在街上就会引来不少男子的窥觎。 仅仅两天,凌齐烨心中就处处不是滋味。 不是没想过让月流盈蒙面出门,但她天生跳脱性子,让她大热天地在脸上蒙个轻纱实在是难。 店里面的伙计很快就拿了量尺来给月流盈量尺寸,只是还未来得及近身,就被庄主大人黑着脸一下制止,然后随口报了个准确的数字。 月流盈大囧。 霓裳阁有送货上门的服务,他们自然不会在那儿干等。 庄主大人付了两倍的现金,霓裳阁不过半天就将衣服做好了送来,到底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此番离京是要去给庄主大人治病,而非游山玩水,因此每个地方也只是留宿一宿,不多作停留。 月流盈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马车上度过的。 马车已经被凌齐烨吩咐换了辆外表普通的马车,以免太过引人注意,不过里面的设施依旧是……豪华不已。 凌大庄主对高品质生活的追求向来是——锲而不舍。 长时间的旅途,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扑克,没有可以互聊八卦的对象,生活真是一点调剂都没有。 庄主大人一无聊就翻书,兵书、棋谱、商战、策论…… 而她一无聊就打瞌睡,一天时间除了吃多半都是奉献给了周公。 难道这就是区分精英分子与学渣懒虫的必然因素? 月流盈郁闷。 所幸,奔波了些许日子,到了彝城倒听了件极感兴趣的事。 “听说了吗?那个红衣女子前不久又抓了个贪官。” “真的?这次是哪个贪官落网了。” “隔壁县的王县令,那可是一方恶主啊,整日欺压百姓,擅自加大赋税。一有百姓鸣冤报案,他就草草了事,看谁出的银子多谁就是苦主,反之就得被关到大牢里去受刑。他上任这几个月来,百姓那是怨声载道,恨不得赶紧拖他下马。” “啊,是他啊,我姑婆的儿子就住在隔壁县,据说那个王县令不过才二十多岁,胸无点墨,这官啊还是给别人买的呢。你说说,朝廷怎么也不管管,任凭这些人贪赃枉法。他们逍遥了,却是苦了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老实人。” “官官相护,有钱就代表有势,也就我们这些穷苦人家有理没处说。” “哎,天下这么大,皇帝哪管得了这么多事。幸好我们这的高县令虽然也会贪些官银,但到底还是对我们不错的,没有太过为难。不像王县令,那整个就是一豺狼啊!” “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这种人就应该得到严惩。那个红衣女子干得好啊!” “可不是,那个红衣女子实在是菩萨心肠,人长得如何我不知道,但听说武功高强,是个极为年轻的姑娘家。” “姑娘家有这种胆识和魄力,真是不容易。” 月流盈突然有种粉丝遇见偶像的激动感,侠女啊,这就是传说中来也飘飘,去也飘飘的侠女。 惩奸除恶,为善一方。 然后学习雷锋叔叔,做好事不留名,自有百姓公理评说。 双手捧心地冲着凌大庄主眯眼傻笑:“要是我也会轻功就好了,也能飞檐走壁,替百姓除暴安良。你说,是不是很痛快。” “恩?”凌齐烨好半天不说话,月流盈瞪大眼睛,竟发现庄主大人的脸色似有不善,剑眉微皱。 这一般是他生气的前奏。 怪哉,自己又哪里惹着大老板了? 难道……还不能听八卦? 讪讪地抓耳挠腮,凌氏家法里有这条规矩吗? “千暮。”凌齐烨沉吟半响,终于开口,却是叫的千暮的名字。 “少主是不是怀疑……” 可恶的千暮,说话说到一半,把她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去给我查清楚。”庄主大人面有温愠。 月流盈暗忖,是那个什么红衣女子惹毛他了? 千暮办事效率一向很快,晚间她和庄主大人在一桌吃晚饭时,千暮就开始汇报调查情况。 只是,千暮弯着身子凑到凌大庄主身边,月流盈即便拉长了脖子也只听能到只言片语。 “……是的……现在不在这……对,一直往南去了。” “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 “什么时候的事?”凌大庄主的话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前一阵子……师父……逃了……捉了好些个……” “啪”凌齐烨一掌拍在桌子上,外头的木板桌自然比不上山庄和煜王府的高质量桌子,被这么一拍,隐隐有点散架的趋势。 月流盈往外挪了挪位置,免得伤及池鱼。 凌齐烨又继续怒道:“有人盯上她吗?” “三个……小角色……处理了……不成气候……” “给我派人盯着她,等我到了再处置。” “是,属下这就去办。”月流盈气,这句话倒是听了个一字不落、清楚明白。 狗腿地凑过去:“齐烨,你们在查那个红衣女子吗?她不是做了好事,为什么你还要处置她?” 谁知庄主大人竟清冷道:“吃饭。” 哼哼哼,不说就不说,月流盈捧着小碗歪到角落去自己吃自己的。 可恶,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让她知道。 第177章:突发情况 第177章:突发情况 离京近一个月,在彝城留宿的晚上,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信。 信有两封,一封是林瑾瑜写给庄主大人谈论正事的,另一封是宋祁容写给月流盈的家书。 宋祁容信中除了传达宋家父母对他们的嘘寒问暖、盼儿早归的体己话,还有就是用近一页的纸表达自己终于体会到什么是为人妻子的滋味,大小事务要她亲自过问,有人拜访也得要她这个女主人出面招待。 真是不成亲不知当家主母如此累人。 一段话完又接着一段,洋洋洒洒堆在一起成厚厚的一叠,月流盈还未看到一半,那厢庄主大人已经把信看完烧成灰了。 “少主,近日西凌女国不平静得很,王储争夺越发白热化。西凌女皇已是年近古稀,却是越老越贪恋权利,至今仍久久未立皇太女。兵权政权皆是被她牢牢拽在手中,不肯放松一点。西凌女皇已经卧病床榻许久,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生怕她突然就去了,没留下一丝半点的旨意。 二皇女生性残暴,久居高位骄横奢侈,偏偏又深得西凌女皇的欢心。不少朝臣猜测西凌女皇有可能会将皇位传给二皇女,让其继承大统,与她同母不同父的六皇女一直都站在二皇女这边,支持她登上皇位。七皇女正在朝中拉帮结派,以求有一线希望。至于大皇女和五皇女,似乎在一片风起云涌中就这么静静地呆在各自府中,没有什么动静。” 凌齐烨倚在椅背上,淡淡分析:“有时候,没动静就是一种动静,养精蓄锐完就是无情的反击,让你措手不及。” “少主说的是,属下亦是如此认为。” “我要西凌六皇女、大皇女和五皇女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尽快拿给我。”凌齐烨顺手拿起旁边的另一份情报。 “少主。”千绝递上一本册子,“这是西凌六皇女、大皇女和五皇女所有行事品行及来往人群的记载。” 凌齐烨不曾想到他竟提前备好了这些东西,目光流转最终落在那本停在半空中的册子上,赞道:“做得很好。” “属下惶恐。” 凌大庄主仔细地把册子中所有提及的信息看过一遍,记在心中,然后合上册子,指尖在桌上轻叩,发出有规律的轻响。 “少主,皇上的意思是我们支持五皇女,让她登上皇位。七皇女太过招摇,定是早已成为各方势力的眼中钉,若是助她,我们得不偿失。大皇女生性恬淡,又唯唯若若得很。自从其父君被打入冷宫后,就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所以皇上也不大看好她。” 凌齐烨不着急发表意见:“皇上不会做亏本买卖,他打算从中收取什么利益?” 千暮欠身:“圣上打算要求她登上九五宝座之后,割让十座城池给我们,其中还包括域海边境的富尧三城。” 凌齐烨黑眸眯起,唇角邪厉一笑:“可我不赞同支持五皇女。” “不支持?”千绝略有深思,“所谓真人不露相,绣花枕头或许才是真正的无形利器,少主是打算助大皇女上位吗?” “哼。”凌齐烨嗤笑,“不,你让暗卫传密信给皇上,我们槿国暗中力保六皇女上位。” “六皇女!”千暮不懂,“可是少主,六皇女支持的是二皇女,她又怎会和我们达成协议?” “这你们就无需管了。”凌齐烨垂下眼帘,头也不抬地写了张纸条递出,“把这个交给皇上,并且告诉他,我们要的不仅仅是十座城池,而是要求西凌割让二十座城池。如果六皇女不答应,那么,这笔交易就此作罢。不过……她们只怕会损失得更加严重。” 千绝接过那张纸条,看到上面写的龙飞凤舞的四字,一字一顿地念出:“溯本求源。” 千绝陷入沉思。 自凌齐烨平乱住回煜王府后,几乎全槿国的人都知道凌氏少主便是失踪已久的煜世子。故而一路奔波下来,为掩身份,他们都是住的客栈,再不停留凌氏别庄。 一大清早,马儿就被小二从马厩中拉出,扯蹄子准备工作。 他们一行才刚走出客栈,掌柜就冲了出来。 月流盈无辜地眨着双眼:“掌柜的,我们结过账了。” 掌柜哭笑不得,看她一身男儿装扮,便称呼道:“这位小公子误会了,我出来是想提醒各位,昨个夜晚,月亮的边端有些许红色光边。今早做早饭时池中水底生苔,有股泥腥味。在下猜想待会或许会半路下起雨来,所以特来提醒诸位记得带把雨伞防身啊!” 月流盈知道是这么个情况,有些尴尬地咧嘴傻笑:“多谢掌柜了,我们会带的。” “小公子客气,快上车吧,在下就不耽误你们的行程了。” 月流盈麻溜地爬上马车,开始在颠簸中补补眠。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月流盈小脑袋一歪,差点滚着出去。 凌齐烨一手护住她,淡淡扫过车帘:“发生什么事?” “少主,前面有一个人倒在血泊里。”祁琳调转马头,驱马到马车前停下。 凌齐烨清冷不带温度,就像讨论今天吃什么一样无所谓:“挡道了?” “是。”祁琳再看了一眼前边,亦是冷冷的语气,“但这条路尚算宽敞,若是马车歪方向后,准确地沿着直线走,就不会挡道了。” “那就歪些方向。”凌大庄主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是。” “唉唉唉,等等。”月流盈叫住祁琳,后半句对着庄主大人道:“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我们这样不管不顾不太好吧。” 凌大庄主双手相环,盯着她。 月流盈被这精烁的目光瞅得有点头皮发麻,却又坚持自己的立场:“我们就去看看能不能救,要是能救的话……”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庄主大人的脸越来越阴沉。 月流盈委屈地低下头对手指:“我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要是你觉得不想救的话,我也……” “千暮,去看看那人死了没有。” 月流盈阴霾的脸上刹那间笑开了花:“哇,齐烨,我就知道你心存善念,宅心仁厚、于心不忍……” “咳咳……”庄主大人一个眼神扫过,提醒她不要说得天花乱坠。 月流盈识趣地往他手臂上蹭脑袋:“我其实是想说,你对我最好了!” 凌齐烨蹂躏她的一头秀发:“知道就好,下不为例。” “遵命,世子大人。” 千暮查探完毕,回来禀报:“回少主,那人伤了肋下三分,血流满地但不致命。” 月流盈同情心泛滥:“快把他扶到马车里来。” “不准。”凌齐烨突然厉声制止,俊脸覆霜,渗着寒气,“千暮,把他丢到祁琳的马上去。祁琳,你牵着绳子走。” 祁琳还未应下,月流盈已经气得哇哇大叫:“那个人流了很多血也。” “我知道,但不致命。” “可是在马上这么驮着,迟早也会血流而死的。” “千暮会帮他止血的。”凌齐烨见招拆招,一句一句地堵住月流盈的话。 “可是,你让祁琳一个女子走着,这太不人道了。”月流盈并不理解为什么庄主大人答应救人却又如此安排。 “再走一段时间,就能看见有人的村子,届时把那人放在村子里便了事了。” “……”月流盈词穷了。 在庄主大人的世界观中,做到这样恐怕已是他大发善心,手下留情。月流盈祈祷,希望那受伤之人能度过这劫难才好。 “啪嗒啪嗒”天上果然倏地下起阵雨,顷刻间便灰蒙蒙一片,豆大的雨粒如离弦嗖一下就落到地面。天地间,雨帘挂起,遮挡去前方的一切视线。 祁琳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静等凌齐烨的命令。 “你快让祁琳和那受伤之人上车来躲躲雨,这么大的雨势,要一直淋下去,恐怕一个生病,另一个就该没命了。”月流盈拉开帘子,着急劝说庄主大人。 “千绝,让祁琳带那人上来。” “少主!” 千暮面有难色,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凌齐烨低喝:“带上来。” “是!” 月流盈没想到受伤的竟是一个女子,估计和锦瑟一般的年纪,面容十分苍白,看不到一点血色。 凌齐烨将月流盈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和那位受伤女子保持一定距离,祁琳在那女子旁边,头发被雨水打湿,她却不做任何整理。 月流盈递过一条毛巾:“快擦擦,小心待会生病了。” 祁琳看了一眼凌大庄主的脸色方才接下:“多谢夫人。” 在少主面前称夫人,在私下里称小姐,这是一开始她与月流盈就说好的约定。 月流盈瞅了瞅那陌生女子,正准备弯腰去查看她的伤势,却被凌齐烨一下拉住,手劲颇大,揪得她生疼生疼。 月流盈不解,扭头轻唤了声:“齐烨?” 凌齐烨神色深邃,似乎在刚刚那一瞬间闪过些什么,担心、后怕、恐惧还是…… 月流盈正想深究,但那眼神转瞬即逝,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 嘶——脚下一阵酥麻感传来,慢慢自下而上,月流盈皱起小脸,委屈地拉拉凌大庄主,有点不好意思:“齐烨,我……我腿麻了。” 凌齐烨笑道:“许是坐久了。” 顿了顿,听听外面的动静:“这会没雨了,祁琳,前面不远处有个小溪,你扶夫人下车去那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祁琳冷冷看了一眼车厢内躺着的受伤女子,又看了眼自家少主冷淡的神色,最后应了句:“是。” 第178章:只想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第178章:只想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车内一时陷入了冷寂。 躺着的女子眼睛紧闭,但时间一长,睫毛开始有些许的抖动。 凌齐烨浑身散发着千年寒冰洞中的冷气,吐出的每一个字慢到足以冻结:“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女子双眸倏地睁开,寒光乍现。 手从袖中掏出匕首,快准狠地朝凌齐烨刺去:“狗贼,拿命来。” 凌齐烨冷笑,一个侧身轻松避过,女子扑了个空,匕首一下插在了马车内壁。 考虑到月流盈随时有可能回来,庄主大人也不拖拖拉拉,决定速战速决。 一个点穴从背后将其定住,女子眼睛瞪得老大,凌齐烨一掌下去,毫不留情。女子一口鲜血喷出,洒在软榻上,血色模糊了她的双眼。 摇摇欲坠,终究身子一软,倒在车内。 缓缓转头,撑着最后一口气:“你……早……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凌齐烨坐在她对面,中间隔着一个案几,眼睛盯着手上的白玉指环,语气平静无波:“怪只怪你演技太差。” “我……我不甘心……”女子气若游丝,满眼恨意,似乎想要将他吞噬在这滔天血海中。 “成者为王败者寇,死了就没有什么甘不甘心了。”凌齐烨拂去衣上灰尘,正坐着,千年寒冰脸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你果……果然够……狠绝。” 噗——又是一口鲜血,残余的顺着嘴角流下,没入衣领,血染白衣,倒有几分妖冶和清绝。 “你是谁派来的?”他在这彝城境内怎么会有仇敌?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哈哈。”女子已经有些癫狂,“你……你想知道,可是……可是我……是不……不……” 凌齐烨冷淡扫过,女子话未讲全已气绝身亡。 阴鹜的眼神越发深邃,掀开帘子跃下马车,千暮千绝持剑站在旁边,做好了一有不妙情况就冲上去救主的准备。 “少主,你没事吧。” “没事。” 千绝:“那个女人……” “死了。” “少主不打算留活口问话吗?” “不必,这种小角色一查便知,况且,流盈就快回来了,我不想让她知道。” 千绝领命:“属下立刻派墨阁着手此事。” “恩。”凌齐烨点头,“千暮,把尸体处理了,不要留下痕迹。” “少主放心。” “方才发生的事,记住不要对夫人提起只言片语。” “属下遵命。” 看着空荡荡的马车,凌齐烨掌下运气,寒眸冷凝,不过是须臾之间,上好的马车一下子成为四分五裂的碎片。 马儿受惊,前蹄空悬,一下后仰起来,不安地嘶鸣着,狂躁不已,作势就要往前横冲直撞而去。 千绝拉住缰绳控制住发狂的烈马,不明所以:“少主为何?” 凌齐烨背过身,负手而立:“染过血的马车,要它何用。” 千绝这才想起把那女子放上马车之时就已经是一身的血,后又中了少主一掌,必是心肺俱损。 少主着急毁掉马车,定是不想夫人察觉出什么。 千绝垂下眼帘,少主这些多余的作为,其实——都是想保护夫人吧。 本是心中默默呢喃的话语,却在不知不觉中说出声来,千绝大惊,连忙低下头去无声认错。 凌齐烨静静站着,久久才淡淡回应:“这些恩怨琐事,她不需要参与,只管好好的,就好!” 千绝默然。 雨后的空气总是无比清新,和着风有股爽心的凉意,拂至脸上,似乎这个人都通透无比。地上青草的气息,树上滴落雨水的湿意,混着泥土味,别有一番景致。 凌齐烨漫不经心地赏着周围景色,脑中却是想着方才那个让人胆战心惊的一幕。 月流盈毫无防备地就弯下身子去触碰那人,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晚一点点拦下她,要是那女子不顾目标就向月儿出手,那会是怎样的后果? 早在千暮告诉他,那人伤了肋下三分,血流满地但不致命时自己就猜到了事情的不简单。肋下三分是个极为忌讳的地方,若是有心出剑就不会刺向那里,除非是有人特意想手下留情。 当然,是否是有人想手下留情这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千暮还提到受伤之人血流满地。 笑话,肋下三分又怎会血流满地,这分明是想欲盖弥彰。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们误以为那名女子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构不成丝毫威胁,从而卸下心防好趁机得手。 那女子武功不弱,但脑子却不太灵光,让千暮千绝和祁琳三人都看得出来的破绽,又怎能瞒过他的眼睛,真是天真。 他之所以会同意月儿救下那人,不过是不希望她过早地接触到这个世界太多的阴暗面。她善行善为,待人真诚,偏偏跟在他的身边注定会遇见这样用假像包裹着的残酷现实。 月儿的腿之所以会发麻是他悄悄运力所致,他不想让她看透一切事情,然后精明到去防备所有。偶尔聪明一些,偶尔迷糊一些,偶尔呆萌一些,这才是他所认识的月流盈。 他只想将她保护得好好的,在他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过日子,这样就够了。 所有该操心的事都交给他来处理就好。 千暮才刚将尸首用药腐蚀,不留半点痕迹,远远的就听到月流盈和祁琳的脚步声。 月流盈几乎是飞奔过来,眼前的这番乱七八糟的景象让她脑子一下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有点同情有点忧心有点苦大仇深地怯怯道:“我们这是……被打劫了?” 月流盈屏住气息,问得小心翼翼,依庄主大人的傲性,有贼匪在光天化日之下于他面前明目张胆地打劫,这对他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而且那脸,深沉,忧郁,眼神中还有一点点的嗜血,即便是一点点,月流盈也依旧感觉得出来。 因为,每当庄主大人遇上颇有实力的敌人或遇上他所不能容忍的事时,便会有这样的神情。 月流盈的心在滴血,那车上虽然没有金银珠宝,但有好多的银票,放在暗格里,一叠挨着一叠。 厚度让她一回忆起就想泪流满面。 而且马车内还有她准备了许久的各色小吃食,全是旅途中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这下都没影了。 “没有。”庄主大人回她。 “那为什么……”一片狼藉。 凌大庄主沉默不过几秒,又开始自编自导:“刚刚那名女子的师父突然找来,以为是我们掳了她,于是便大打出手。双方在打斗中,不经意间就将马车震坏了。那受伤的女子尚有意识,醒来后将事情解释清楚,她师父知道自己误会本想赔罪,但情急间只说了声抱歉就将那名女子先行带走去疗伤。” 月流盈气得炸毛:“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这种人居然还能为人师表?真是……下次要让我撞见,我就打她一个噼里啪啦,认不出东西南北来。” 凌齐烨好笑:“算了,就你的功夫还想教训别人。” 月流盈不服气,奸笑两声:“教训人不一定要用武力,也可以用脑子的。” “让你遇到再说吧。”凌齐烨走近。 “咦,不对啊!”月流盈仔细想想后蹙眉,“你今天怎么会这么好说话,被人无缘无故毁了马车居然还放他们离开,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凌齐烨摊手,表示无奈:“没办法,若是我将他们打残,你回来还不满腹正义。” “我我我……其实她们也是无意所为,那如果打伤打残似乎……不太人道。” 还是应该主张建立和谐社会得好。 凌大庄主像是对小孩子讲话一般弯下一定角度的身子,凑近了对月流盈说:“那我放人走,你可还有微词?” “没有没有没有。”月流盈挥手,复又皱起小脸惋惜道:“就是可怜了我那一车的零嘴,好端端地就这么没了。还有那一车的银票,叠在一起好贵的。” 可惜,看着马车碎裂的架势,恐怕那些可爱又无辜的银票也都碎成渣跟着马车一起去拜见马克思了吧。 庄主大人一点都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指着面前的两匹马:“千绝,你去把我方才吩咐你做的事办妥了再与我们在镇上集合。祁琳,你和千暮一匹马。” 庄主大人一个利落地跃起,便一下落在马背上,伸出手去拉月流盈。 “我想坐后面。”这样抱着好像比较有安全感。 凌齐烨一个用力,果然让她坐在自己身后,“抓紧了。” “等等。” “有事?” “那个……能不能骑慢一点。”月流盈心有余悸,上次她被暗器刺中之后,庄主大人就是将她抱在身前,马儿拼命撒蹄子的速度堪比风速,“嗖”的一声扬起一大堆的尘土,两边树影瞬间成为虚像向后退去。 那次下了马,她整张脸都是苍白的,差点想头吐白沫,一头晕死在那匹英勇无比的千里马前。 凌齐烨嘴角莞尔,侧身对千暮吩咐:“千暮,你带祁琳先行一步,我和夫人稍后就到。” “是,那属下就先去客栈等候少主和夫人。” 第179章:成弃妇的感觉 第179章:成弃妇的感觉 日行千里纵横驰骋的千里良驹在主人的无声命令下,跑得比快奔的驴子要慢得许多。 哒哒的马蹄声在静谧的林荫小道上显得格外脆响。 “真看不出来,你还会怕骑马。” 谁说的。 “我怎么可能怕……”前一秒傲娇的某女人后一秒就怂焉着脑袋,“就是这马儿跑太快,颠了点。” 在庄主大人面前绝对不要说大话。 凌齐烨不放心:“以后你独自一人的时候不要靠近它。” 月流盈知道凌大庄主说的便是驮着他俩的这匹可爱小黑马。 “为什么?” “它一旦发起狂来,你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这可不是他在恐吓她。 “这么凶残?” “凶残倒不至于,只是它有很多忌讳,若是不相熟或是武功不到家的人很难控制。” “它是个什么品种?” “豫南的波伯马和蒙西的汗血马结合。” 混血的? 月流盈扁嘴,所以说,名人都是有个性的,名气与脾气往往成正比关系,名气越大,脾气越怪。 名马亦是如此。 好吧,千里良驹是名马中的名马,不待见她这个凡人也实属正常。 哼哼哼,傲娇的生物! 莫名的寒气袭来,让黑马忍不住轻轻一抖! “齐烨,如果我们老了,也能像现在这样吗?” 碧蓝柔顺如丝绸般的天空,一旁雨露浇泽的绿树,窄小却又婉曲诗意的小道,对方彼此传来的心跳与气息,加上俊逸非凡的小黑马和安静柔和的气氛,月流盈决定引入煽情话题。 “你说呢?” 月流盈傻眼,这是又将问题原封不动皮球一般地踢还给她? “是我先问你的。”月流盈宣誓问题主权,不让他转开话题。 “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月流盈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那……那我要是回答不能……” 难道庄主大人也是一样的答案吗? 似乎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凌齐烨朝着前方用一贯的霸道语气:“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唔,这确实是凌大庄主的处事风格。 月流盈心中甜滋滋的。 “我们老的时候去周游列国好不好?”月流盈提出一个设想。 “好。” 月流盈觉得好笑,没想到庄主大人也会说这种不可能实现的甜言蜜语:“可是那时候你就是亲王了,哪能满天下乱跑,小皇帝不抓狂才怪。” 无情揭穿他的谎言。 “亲王人选多得是,阿澈和阿磊都足以担当。” 月流盈挑毛病:“王爷这活累得半死,俸禄又没多拿多少,他们才不会这么笨来挑这个担子!” 庄主大人一点也不担心,“再不济,我们随便生一两个先玩玩,然后把亲王位传给他们不就可以功成身退。” 随便生一两个先玩玩? 月流盈已凌乱在风中,这世上哪有这种亲爹。 没有马没有车,荒郊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千绝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在他们到达镇上不久也立马跟了来。 月流盈暗叹神奇。 凌氏的人果然一个个都不容小觑。 凌齐烨特意寻了个由头把月流盈支开,千绝凑到庄主大人身边汇报:“少主,那个女人证实是周翰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替父报仇?”凌齐烨嗤笑。 “是,她把少主你当成了直接仇人。” 凌齐烨不以为然:“余党派人清了吗?” 千绝撇嘴一笑:“少主英明,属下还未禀明,少主便知还有余孽犹存。” “并非我有预知,不过是推断而来罢了。”凌齐烨抿嘴。 那女子背后若是没有人教唆,凭她的武功和脑力又怎会演出今天这么一出? “墨阁已经派人着手在办此事,她背后的余孽不成什么气候,必能在近日内剿灭干净。” “派人守住各大要口,那人事败,引起风吹草动在所难免,我估计他们今晚就会趁势逃脱。你要特意吩咐,到了子夜尤其给我打起精神,不准放走任何一个。” “属下领命。” 千暮握紧了手中的剑,愤愤不平:“这个周翰,死了还有这么多人甘愿为他效力,属下不懂,为何他明明罪恶滔天还……” “你以为这些人是在为了周翰那老狐狸?” “难道不是吗?” “哼,他们只不过是想假借周翰之名,全己私欲罢了。” 千暮懊恼自己想的太过天真,没想到竟是这样。 二楼,月流盈临窗而立,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上演的一幕好戏。 典型的浪荡公子哥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 戏码中的良家妇女蒙着一面白纱,盈盈秋水明眸动人心弦,窈窕身姿一举一动自成风情。此时正以绝对优雅的姿态、摄人的微笑在一个饰品小摊前这儿挑挑那儿选选。 大家闺秀、古典美人当如是也。 戏码中的浪荡公子哥施施然行至她身后,轻佻至极地唤她一声“姑娘”,手中拿着一柄扇子,像是市场选白菜一般挑起女子下巴打量。 那女子惊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咔,画面定格在这里。 不远处空中突然飞来一个身影,风一般飘过,抓不住一个实影,只看见似乎是满身的红颜色,耀眼夺目,出彩至极。 一个无影脚将那男子踢开,浪荡公子哥几乎是后空翻然后直直地摔到地面,一张俊脸紧贴大地,尘土扑了满脸皆是。 好不狼狈! 红衣女子施展轻功缓缓落下,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左手拍打右手掌心,朝地上那男子唾道:“不要脸的渣男,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对陌生女子动手动脚,本姑娘今天非得把你给打残不可。” 左手举起木棍就要向那人招呼下去,却没想到原先被调戏的那女子晃过神来,一下冲到男子身边询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紧,是否受伤严重云云。 月流盈轻笑,感情这剧情不是顺着演的,这突然拐了一个弯还真是出人意料。 红衣女子气得吐血:“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吓傻了,这个人他他他……他刚才轻薄你也。” 那姑娘的脸一刹那涨得通红,小小声害羞道:“邢公子本来就是这样的行事做派,但是他没有恶意的,不……不算轻薄。” “……” 不要以为女人是正常的生物,因为那只能对少部分而言。 月流盈心中一比较便知,恐怕这什么邢公子也是和林瑾瑜一样,到处风流到处留情,偏偏拜倒在他们锦衣袍下的女子多到都能挤满整个京都槿城,偶尔被调戏到不仅不恼羞成怒,反而窃喜不已。 不过可惜,这位邢公子没有像林瑾瑜一样除了俊逸的外表还有绝世的武功,遇到这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情况,就只能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吃灰尘。 红衣女子脸已经成了猪肝色,弄了半天自己仗义相助反而是好心办坏事,讨了个没趣。 周围不少姑娘都为了过来,对浪荡公子哥嘘寒问暖,眼神扫过红衣女子,隐隐有责备之意。 不过碍于她武艺高强,不敢明说出来。 凌齐烨与千绝谈完事情出来,从背后看月流盈笑得一抽一抽。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月流盈指着下边:“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女子是不是就是你们那天谈论的那位?” 凌齐烨又如那日一样,顿时寒霜满面。 月流盈的笑慢慢僵在脸上,底下不知从哪突然冲出一个手持大刀的人,不顾一切地向红衣女子砍去,庄主大人毫不迟疑几乎是同一瞬间便从二楼窗口跃出,一下踢落那把凶器。 凌齐烨把那红衣女子护在身后,几下便将欲行不轨的人打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月流盈眼睛瞪得极大,她什么时候见过庄主大人为了救一个路边上的女子而如此奋不顾身。 不要说是陌生人,就算是祁琳遇到这样的情况,庄主大人恐怕也只会袖手旁观。 况且这女子的功夫与祁琳相比并不相差多少,甚至还有可能略高一筹。 可是,方才跃出窗口的那一瞬间,齐烨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月流盈只觉得心里泛着酸,特别浓烈,像是泡在了醋坛子里似的,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她以为,那样保护性的动作,那样毫不迟疑的态度在女子的范围内,只会属于她一个人。 原来不是。 丫的,怎么办,感觉自己好像瞬间成弃妇了。 或者像是被主人丢弃的贵宾犬。 呜,感觉心里面好像装了五十颗原子弹,砰砰啪啪之后自己就是那火山堆里的残留可怜炮灰。 好糟糕,真想发泄发泄这种烦闷的心情。 悲愤地对旁边的祁琳挥手:“我好困,回去睡一觉,谁都不要吵醒我。” “祁琳知道了。” “还有。”月流盈心中怒火如燎原之势,将一片绿洲烧了个秃顶,“你们少主要是进房就帮我轰出去。” “这个……祁琳恐怕无能为力。” 月流盈气,庄主大人的恶势力啊恶势力!和平时期,他是老大,硝烟四起时刻,还是他老大! 这个世界无爱了。 算了,“晚饭不需要送来了,我要睡到天亮。” “是。” 月流盈把被子蒙在身上,可恶的庄主大人,超级大混蛋,大坏蛋,色中狂魔,狗尾巴狼,早上才刚刚许诺她什么一起到老。 结果现在一见到漂亮女生什么都成了混话。 啊啊啊,除非凌大庄主和她解释清楚,否则自己是绝不会理他的! 她以她的铮铮傲骨发誓! 第180章:我是风华正茂许小倩 第180章:我是风华正茂许小倩 “跪下!”将红衣女子领进房门,凌齐烨坐在圆桌旁,啪的一声震得桌上的茶几都凌空三分,猛地发出巨大声响。 女子被如此巨大的陶瓷碰撞声吓得立即就老实巴交地跪在地上,不敢有一点反驳。 “你难道不该和我交代些什么?”此时的凌齐烨神色已是红色警报级别,只阴不晴,甚至还有暴风雨来袭的征兆。 “我错了。” “哦,许大小姐也会知道自己错了?”庄主大人讥讽。 红衣女子硬着头皮:“你要杀要刮干脆一些。” 这样怪里怪气又不温不火的对话实在太憋屈了。 凌齐烨任她跪着:“杀你哪里需要我动手。” 女子躲闪着眼:“要不,你打我几棍子?” 不甘不愿地递上自己手中的木棍。 庄主大人未接,嗤笑道:“什么时候你的武器不是银剑,却变成了一根不起眼的木棍?” 说到这个女子就来气,哀怨如槿城母亲河水滔滔不绝:“还不是师父弄的,说什么我天生就是个会闯祸的臭丫头,有了剑就不考虑后果到处乱来。也不晓得是不是知道我会溜下山来,所以就提前没收了我的银剑。还不准我自己在外用剑,不然就……就逐出师门,你说师父是不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收了我的兵器,我哪里像是会做坏事的人了?” “你偷偷下山。”凌齐烨抓出这一群废话里的重点部分。 “啊?哦,是啊!”这个不用她说,师兄也一定会猜到的吧。 “为什么?”凌齐烨冷眼相对。 红衣女子跪得膝盖有点疼,打算站起身来长篇大论。 才起到一半,又是厉声大喝:“让你起来了?给我跪下!” “噗通”膝盖一软,得,这下更疼了。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晚饭就不必吃了。” 不吃饭?女子错愕,怎么和师父一样的罚人招数,还以为师兄下山这么久应该早就脱离山上的那种与世隔绝的森冷气息,没想到竟然越来越严重。 “师兄你都离开六年多了,就留我和师父两个人在山上无依无靠地过日子,每天除了练武还是练武,生活好生无趣的,所以我这次就……遛出来看看世面,长长见闻。” “只有这一次?” 绝对不可能。 红衣女子挠挠后脑勺:“偶尔……就是偶尔。” “哼,亏你说得出来。” “师兄,我下山都是惩奸除恶来的,师父整天和我们说要明辨是非,我现在不就是在替那些可怜人抱不平吗?”红衣女子不服气地低下头,嘴里碎碎念:“我才没你这么冷清呢。” 凌齐烨眸色更深:“那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么莽撞?” 知道他指的是刚才的持刀事件,“那只是个意外,帮助人本来就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嘛。” “可这代价是让你把脑袋往外送。” 红衣女子笑着缓解气氛:“师兄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哈哈,怎么可能?” 庄主大人板着一张脸,女子笑声戛然而止,“不好笑不好笑。” “千暮。”凌齐烨拎出物证。 千暮递上一本记录册。 “除了方才那个混在人群中想报复你的人,还有乱七八糟的帮派和一些朝廷命官。我不反对你行侠仗义,但是……以你的脑子,最好给我停止目前的一切事务,乖乖地跟我回去。” 她脑子怎么了,不就是笨了一点,想问题浅了一点,办事情乱了一点,记不清楚复杂的东西,但是她这次明明什么祸也没闯,都干得好好的。 那个持刀行凶报复的人在她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就那点武功路数,自己闭着眼睛也能将他制服。 师兄就只会凭借他比她大,武功比她好,就管这管那,连师父都默许她下山了,师兄还让她就此返程。 “我不回去。” 凌齐烨沉着脸:“再说一遍。” “我不回去。”不能妥协,一妥协就很难再出来了。 “可以。”凌齐烨点头答应。 红衣女子错愕:“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她冷若冰霜的师兄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她的要求。 难不成六月飞霜了? “给你两个选择。”凌大庄主一点玩笑意味也无,“第一,跟我一起回去见师父。第二,我让你继续满江湖乱跑,不过我会封住你的武功。” “你怎么能这样?”就知道有预谋。 “要选哪一条是你的自由,我绝对不会干涉,不过可要趁早决定。”凌齐烨走出房间,“千暮,给我看好她。” “师兄!你回来!”红衣女子气得捶地。 凌齐烨置若罔闻。 她太单纯,江湖上很多事情都不懂,又不像流盈那样心思缜密,慧黠灵明,有一堆出人意料的鬼心眼。 这般只会武力乱闯的她,即便功夫再好,也迟早会栽在那些阴险小人手中。 对了,流盈呢? “夫人现在在哪里?”凌大庄主问,怎么都没看见她的身影。 千绝回:“夫人回房休息了,还吩咐祁琳不必拿晚饭进房。” 不吃晚饭?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 “我去看看。” 推开房门,里面果然静悄悄的,月流盈面朝里躺在床上,整个人钻在被子里蜷缩着,像只受伤的小白兔寻求安慰。 凌齐烨坐在床沿,方才面对红衣女子的深深怒气已经平息下来,淡淡道:“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不规则的呼吸声。 “不必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月流盈依旧躲里面装乌龟,一句话也不说。 她要坚守原则,严防死守,用沉默来抗议,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不说话?”凌齐烨嘴里溢出一声轻笑,含着三分邪魅。 哼哼哼,自己发了誓不轻易理他的,休想做错事还让她低头。 庄主大人也不恼,掀了被子就径自爬上床躺下,从背后环住月流盈,热气在她耳后呼出:“不说话?” 月流盈咬紧牙关,凌大庄主这是在施展美人计,虽然很有效,但自己的铮铮铁骨还摆在那呢,决不能中计! 凌齐烨是个极有耐心的狩猎者,手慢慢向上移动,凭感觉去触碰那张此时满面怨气的娇美小脸。 月流盈暗暗排腹:丫的,爪子往哪放呢!给本姑娘放开! 她是美色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凌齐烨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天怒人怨,将月流盈紧紧带到自己怀中:“没关系,不说话我们就来做点其他的事。” 月流盈投降了。 庄主大人又重新刷新了他的无耻度。 “我……我醒了。”月流盈气得直哆嗦。 “为什么躲着生闷气?” “我就是困了,想睡觉。” 凌齐烨轻笑:“月儿,你难道不知道你一说谎话就下意识地喜欢握拳头吗?” 月流盈本能地去看,却发现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个小脸。 身后的男人笑得更欢。 “月儿,你是不是吃醋了?” “什么吃醋,我好端端的吃什么醋。”可恶的大混蛋,知道她吃醋居然还笑得那么开心。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典型的解释误会开场白。 月流盈脸色依旧没好,嘟嚷着嘴被凌大庄主硬转过身来。 “她是我师妹。” 这下就更好了,师兄师妹一家亲,近水楼台先得月,多老套的桥段。 呼卡,自己遇到的这是什么烂剧情。 月流盈刚才乌云密布的脸像她自己欠了全世界钱,现在换过来,全世界都欠了她钱。 “有个人持刀冲出来。” 又没有眼瞎,自然是看到了,不仅看到她还可以描述得更加细致些:是个身着灰黑色短褐的凶悍家丁模样的男子持一柄弯月大刀冲出来。 “那个人打算杀她。” 明眼人都知道,可是庄主大人既然是她师兄就该晓得那女子武功高强,一般的人哪里是她对手。 凌大庄主损起人来轻车熟路:“她这个人傻里傻气,笨拙得很,光有一身武功,脑子却像堵了块石头,转不过弯来。” 月流盈错愕,这是什么情况,庄主大人以师兄身份公然批评小师妹,还人身攻击? 还有,这是什么评语,有这么说人的? “在我眼里,就算她功力再高,我也还是担心她会受奸人暗算。”凌齐烨捧着月流盈的脸,“就像是哥哥对待妹妹一样,纯粹关心,你不用多想。” “就这样?” 她以为的长篇大论的解释就以红衣女子呆萌无脑缺根筋结束了? “恩。” “我……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随便就出手救路上一个陌生女子?” 月流盈羞愧:“我哪知道。”又没人和她说清楚。 “真是傻到家,起来。”凌齐烨拍她两下脸后起身。 “做什么。” 凌齐烨弹她额头:“准备吃饭,难不成真不打算吃了?” “谁说的。”月流盈一咕噜爬起,好饿的,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自己一定要记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到楼下用餐时,红衣女子已经在桌前等候。 反正依师兄的能力,自己就算顽固反抗最后也会被绑着回去,倒不如配合一点,还能有点自由。 更何况师父为了防止她总是偷吃醉虾,对她出逃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恩,大不了等师兄一走,自己再想办法逃出来。 远远地就看见自家师兄和一个俊俏的小公子一起下楼,红衣女子歪着头,这个男的是谁,师兄为何回来见师父还带着一个男人? 还是个如此如花似玉的男人。 唔,这个成语这样用……没错吧。 他们一行人走近,各自落座,看师兄似乎没打算帮她介绍,红衣女子努努嘴就自己站起身来,落落大方地朝月流盈一个利落拱手:“你好,我是风华正茂许小倩。” 第181章:师兄,你……断袖? 第181章:师兄,你……断袖? 月流盈被逗笑,名字前面加了个“风华正茂”,还真是个有趣的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月流盈。”礼貌地朝她颔首。 月流盈?人长得精致也就算了,怎么连名字也如此地女气。 许小倩有点云里雾里的。 刚才隔得太远没看清楚,现在近距离观察,月流盈才发现庄主大人的小师妹竟是个萝莉型女子,尤其是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倒是可爱极了。 “师兄,你这次回去要呆多久啊!”许小倩坐下便开始探口风。 “不知道。”凌齐烨自顾自地夹菜吃饭。 “应该会待个三五天吧。”女子仍不放弃。 “不会啊!”月流盈接过话。 “真的?”许小倩笑得花枝乱颤,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赶紧暗下脸来惋惜,“师兄,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连三五天都待不上就要走?” 月流盈耸肩:“你理解错了。” “什么?” “我说的不会是指,我们应该不止待个三五天,估计得至少半个月。”这是最少的预估,具体怎么样还要看庄主大人的病情究竟是什么状况。 许小倩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菜,顿时焉了! 扒了几口白饭,又问:“师兄你这次回来是单纯来看我和师父的吗?” 六年不见踪影,怎么突然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也没听师父提起过这事啊! 要是早知道,自己也绝不会捡这档口下山,然后一棍子撞在冰山上。 头破血流! 凌齐烨头也不抬,甚是凉薄:“反正不是看你。” “没良心。”许小倩小小声唾弃庄主大人的人格。 转过去降低声量对月流盈说:“哎,我师兄这个人是不是很难相处?” 月流盈用余光瞄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凌大庄主,笑容一下变得讪讪然,当着庄主大人的面咬耳朵讨论他的不完美缺陷,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她是担心庄主大人怒起来万一家暴怎么办? 那直接受害人岂不就是她! 想了想,还是寻了个安全系数高点的词汇:“你师兄只是看问题比较深刻。” 许小倩脑袋仅有的智商有些不够用,无辜地捧着下巴不耻下问:“什么意思?” 月流盈低下头帮她理解:“就是他的行事作风常人无法超越,比如你,和我。” 许小倩直起身子继续扒饭:“他这人就是整天冷冰冰的,也不知道以后有哪个瞎了眼的女子脑子抽风会嫁她为妻。” “咳咳。”月流盈忍不住翻一白眼,不好意思,那个瞎了眼又脑子抽风的女子正是她。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上了贼船,现在想下船恐怕有性命之忧啊! 月流盈因为许小倩方才的无心之话不小心呛到,涨得脸有点通红,凌齐烨停下夹菜动作,帮她拍着后背,语气温润:“好点了吗?” 随即倒了一杯温水。 天!许小倩呆滞了。 刚刚她冷酷傲娇没人情味的大冰山师兄居然流露出温雅气息,而且还亲手端茶送水,只是为什么是……对着一个男人! 信息量似乎有点太大,许小倩瞅了瞅凌齐烨,又瞅了瞅月流盈,脑子浆糊成一团。 “没事没事。”月流盈接过凌齐烨递过来的水,缓过劲来。 庄主大人宠溺地弹她额头,溢出几不可闻的轻笑:“吃个饭都能出事。” 月流盈扁着嘴乖乖受教。 轰,许小倩的世界崩塌了! 青菜夹到了桌边,汤汁洒了满碗都是,白米饭粒从筷子缝中滑落掉在衣服上,各种状况,却依旧没回过神来。 凌大庄主拿起筷子继续用餐,抬眼看到被许小倩弄得不堪入眠,一片狼藉的餐桌,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许小倩!” “啊?”谁在叫她,先别烦,让她把思路理清楚了再说。 “你看看你的桌面。” 她的桌面怎么了?许小倩目光下移——“啊!”怎么青菜萝卜醉烤鸭到处乱飞,还有自己的白米饭是么时候成了萝卜汤泡饭? 尴尬地用嘴巴咬着筷子头,像是牙齿漏风一般满是歉意地看着用餐的众人:“嘿嘿,那个……我刚刚不小心走神了。” 庄主大人很嫌弃,月流盈善意地朝她一笑,习武的女子果然奔放,自己虽然吃相不佳,但怎么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不过,可爱的小师妹笑起来真是讨人喜。 月流盈不由得又想起了远在京都皇城里每天练习骑马射箭、念之乎者也的小正太。 不知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庄主大人站起身来,拉了月流盈就走,“千绝,重新上一份新的送到房间。” “是。” 啪嗒,许小倩的筷子掉了。 她刚刚看见了什么? 师兄拉了那个如花似玉的男子的手,两人表情自然得很,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两手捧着脸,泪眼汪汪,师父啊师父,师兄回来了。可是,师兄他好像……成断袖了! 虽然对方很白很嫩很俊俏,可那到底还是一个男人啊! 当晚,许小倩翻来覆去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满脑子都是自家师兄误入歧途,从此走上无子无后的不归路。 第二日清晨,趁着凌齐烨出去办事,月流盈在后院走动一人落单,许小倩终于鼓起勇气表明态度。 “月流盈。”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缓缓转过身来,“怎么了,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睡好?” 用温柔攻势没用,许小倩长吸一口气:“你赶紧离开我师兄。” 月流盈错愕,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对她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有得有个理由吧。 难道要光明正大地说她和师兄是断袖? 不行不行,这不等于是一巴掌打在了师兄脸上。 许小倩皱眉:“总之,我就是不准你和我师兄在一起。” 月流盈沉下小脸,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怎么她如此咄咄逼人。 昨天还在声讨庄主大人的不是,为何今天就转性要她离开了。 难不成小师妹内心还是喜欢自小如神一般存在的绝代师兄,一切埋怨之词不过是嘴上故意作为。 这算是小师妹心仪冷酷师兄,不好当面开口,所以为难她这个中间人吗? 月流盈双手相环,语气极淡:“可惜,我不接受你的不准。” “你!”许小倩被气得不轻,“你怎么能这样!” 月流盈哭笑不得,明明是她步步紧逼,怎么还把罪名载到她的头上,这算是哪门子的情况。 礼貌性地笑笑:“我并没有怎样,你要是不希望我和你师兄走在一起,大可以找你师兄去说。除非那些话他亲口告诉我,否则我是不会同意的。” “我师兄虽然清冷了些,对人冷漠了些,但他本质还是喜欢女人的。可能……可能时机还未到,所以你你你……你不能趁虚而入。” “……”月流盈突然觉得自己讲了半天的话,似乎完全没有跟上这位小祖宗的思维。 许小倩看她不回,连忙趁胜追击:“我师兄可是煜王府的世子,到时候是要继承亲王之位,记入皇家史册的。他要是因为你就此无子无后,那煜王府不就断了香火了吗?我虽然不喜师兄的冰冷面瘫,但他说到底还是我的师兄,我是不会让你毁了他的。” 扑哧,月流盈终是忍不住笑了。 许小倩以为她在不屑自己所说,整张脸都成了猪肝色,“你笑什么,我说的可都是正经话。” 月流盈捂着肚子,难怪凌大庄主之前说他的这位小师妹傻里傻气,笨拙得很,现在她算是真正领教了。 她的男子装扮远看或许还像那么回事,但近距离观察绝对明眼人就知道是个女子。许小倩和她同桌吃饭至少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打过照面,她居然还是天真地以为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真是呆萌地可爱。 “再笑本姑娘可就不客气了。” “行,我不笑了。”月流盈直起身子,却还是掩不住眼睛里的戏谑。 许小倩用棍子指着她,“一句话,你走还是不走。” 月流盈摇头。 “你这人。”许小倩走近几步,面色比焉了的大白菜还难看。 月流盈决定逗逗她:“抱歉,我和你师兄是合法关系,他只要是不给我休书,我都还是你嫂嫂。对于这个你不大喜欢的关系,我表示也无能为力。” “你一个大男人如何能当我嫂嫂?我才不承认,就是我师傅也不会承认的。” 玩笑适可而止就好,月流盈抬起手来撤去头上束发用的白玉簪,一头柔顺乌亮的秀发倾泻而下。 三千青丝,及腰长发。 “你是女的?” “是啊。” “那为什么你说你是男的。” 月流盈啼笑皆非:“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自己是男的。” “可你穿着男装。”许小倩很委屈,感觉自己被蒙在了鼓里,还闹出这么一处笑话来。 “这个啊!”月流盈指着自己身上的穿着,“这是你师兄硬要我换上的。” “师兄他闲着没事做吗?”好端端地干嘛把自己的女人扮得像个男人。 月流盈掩嘴偷笑,想想自己还是不要说实情的好,“恩,他就是闲着没事做。” 第182章:爱要勇敢说出来 第182章:爱要勇敢说出来 许小倩绕着月流盈走了一圈:“你是我师兄的妻子?” “算是吧。” 有点不明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什么还加了个‘算’?” “我现在还只是他的妾室。”月流盈浅笑。 许小倩再不知晓世故,也明白妾室这个心酸职位对一个女人的意义,以为自己不小心踩到了月流盈的痛楚,姿态放得更低:“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 “和我说对不起做什么。”月流盈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你师兄?”她们两应该还会相处好一阵子,话还是说开了好。 哪知许小倩反应甚是激烈,整个人像被刚打劫过一般,流露出一副“我要是喜欢他我就立马去死”的壮烈表情。 “流盈你开什么玩笑?” 月流盈施施然坐在树下的秋千上,看她夸张地弹开三尺远,“我讲了一个很冷的笑话吗?” 许小倩虽听不懂她的形容,但也明白了大概:“我师兄从小就对我没什么好脸色,总觉得我爱闯祸,又总是会上当吃亏,所以他比我师父对我还严厉。我不得不承认师兄他真的很厉害,好像什么东西到了他手里就都能解决并且做得很好很棒。不像我,除了会舞刀弄棒之外,就什么都一窍不通。不过,你放心,他绝对不会是我的良人,我们俩要是破天荒地在一起了,要不是他会被我气得死去活来,那绝对就是我会被硬生生折磨而死。” 许小倩一边唾沫横飞,一边比手画脚,讲解加动作,甚是生动而形象。 月流盈自己赞叹自己:“看样子我的免疫力还算是强的了。” 没想到庄主大人那么天神级的一个人物,在自己的小师妹眼里竟是如此的差评。 “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一脸思春。 “哦,不知是哪家公子。” 许小倩满是柔情:“我也不知道。” “……”不是吧,连底细都没摸清楚,就已经这般思念成疾了。 “他品貌如何?”月流盈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庄主大人关心关心未来妹夫的各种情况。 “他啊,长得可比我师兄帅多了。” 月流盈不信,这世界上还有比凌大庄主还要妖孽的人?该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而且温柔、润雅、洒脱、才识过人、才华横溢,一举一动都成会成一幅画,简直美极了。” 月流盈扶额,这种情况摆明了已经泥潭深陷、情根深种,短时间内恐怕是一颗芳心难收回了。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又怎么会认识他的?”还……一往情深。 这才是最让月流盈不解的地方。 不要告诉她,许小倩就是在大道上不经意的那么回眸一看,从此就对那男子一见钟情,不能自己。 许小倩陷入回忆,“我是在吴山第一次看到他的,一身华衣,贵气十足,却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独来独往。我一路跟着他有不少的日子,他就像是一个侠客一般,做自己想做的事,自由恣意,武艺又高超得很。我几乎可以确定,他一定就是我许小倩这一辈子想要找的那个人。” 月流盈听得一愣一愣,这和一见钟情也差不到哪去。 “你就不担心他那些都只是表面形象,其实背地里……” “不会的。”许小倩笑眼:“我相信他一定是个正人君子。” ……中毒不浅。 “可惜,他是其它国家的人,要是我以后嫁给了他,不就得跋山涉水,远走他乡?” 月流盈错愕,八字还没一撇,这么快就把自己定义为人家的妻子了。 “你怎知他不是槿国人,长相不同,还是服饰不同?” “长相服饰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是那日我看他一个人静静地负手立在亭子中国,便鼓起勇气对他说了一些话,才知道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许小倩走过去,开门见山:“你很好看。” 男子有两秒钟的怔楞,然后礼貌又疏远地回句:“谢谢。” 许小倩:“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男子这会儿反应快些:“姑娘自然是长得好看。” 许小倩思维特别:“既然你长得好看,我也长得好看,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男子嘴角扬起一抹轻笑:“你们槿国的女子都像你这样……额,直言不讳吗?” 许小倩没心没肺地跟着笑:“我师父说,爱要大胆说出来,我喜欢你,想要嫁给你,只是我的真心话没什么好掩饰的。” “咳咳。”男子终是消化不良,拱手作揖:“多谢姑娘厚爱。” “不谢不谢。”许小倩欺身上去,凑近了说:“所以,我能嫁给你了吗?” “……”男子第一次无言以对。 月流盈只觉得这位小师妹实在是真性情到了一定境界,这便是传说中的死缠烂打追爱招式么? 忍不住打过一个寒颤,那男子也不知是什么人物,竟能引来这么一朵生命力顽强的桃花。 “你猜到他是哪国人了吗?人海茫茫,这天下如此之大,你保证还能遇上他?” “恩,应该是燕云人,南陵是女儿国,鲜少有这么优秀又贵气十足的男子,况且还独自外出。至于其它边陲小国,外貌上都有自己的特色,肯定也不是。” 其它事情思考不来,在这个事上倒是分析得有那么点头绪。 “他似乎每年都会来槿国走一走,我有信心,我一定能再看到他的,下一次我可不能再让他这么逃走了。” 月流盈连连附和她是是是,你一定能心想事成、梦想成真,和那个陌生男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许小倩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子后边去。 凌齐烨回来时,竟发现两个女人小脑袋正凑到一起,呱唧呱唧个没完,情绪太过激动,语调极快,也不知谈些什么。 月流盈一旦回到了马车上就慵懒气息随即袭来,往日庄主大人看书她睡觉,两人配合得极好。可今日…… 身边突然多了一只小麻雀。 “师兄师兄,你说待会师父见到我们会不会激动得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许大小姐成语的运用能力倒是一绝。 “师兄师兄,你猜现在山上变化了多少,我告诉你,你门口的那株夕棠花已经开到第三朵了,门前的柱子被师父偷偷砍了几节去煮饭还让特地吩咐我不要告诉你,屋里面的那个总是爱偷食的小白猫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溜走了,但我觉得有可能是被师父吓走的。还有你练武的那个后山,桃花满天飞,但你走了就没人再打理,结果就谢了一大片……” “许小倩!” “恩?” 凌大庄主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从现在开始闭上你的嘴。” “可是我……” “不要让我点你哑穴。” …… 月流盈感恩戴德地昏睡过去,这世界终于安静了! 车子是在一座山脚下停的。 听到千暮喊了句:“少主,我们到了。”月流盈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有什么比辛苦奔波一个多月,整日风餐露宿,尔后终于到达目的地更让人激动? 月流盈钻出马车,伸了伸懒腰,舒展舒展筋骨,转过身一脸灿烂地向许小倩套话:“你师父住这山腰上的哪一部分?” 许小倩热情地回她:“山顶啊,师兄没和你说吗?” 山顶!! 月流盈双手遮在额头上,仰着脖子难以置信地用手比划:“你说你师父住那么高的地方?” 这山的海拔少说也有上千米,且不说这炎炎夏日爬山的痛苦性,光是脑补一下纯爬山的工程量,月流盈就已经想就地躺尸了。 世外高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不接地气的地方? 隐个居就把自己隔绝在上千米的高空上。 她歪过身子,小小声地打探情报:“小倩,这大概要走多远?” 许小倩笑得天真烂漫难自弃:“不远,快的话一天就到了!” …… 月流盈望天,当她什么都没问过。 在场的所有人中,唯有她一个没有内力护身,爬起山来自然吃力许多。月流盈看着许小倩蹦蹦哒哒三步一跨越就轻松走过,脚底就犹如生了风似的一点疲倦感也没有,不免感慨力到用时方恨少。 所幸庄主大人知道她的情况,牵着她的手,传来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手臂延伸至全身,一下子舒爽起来。 “要是累了就说出来,反正快到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我现在还撑得住。” 凌大庄主知道她的倔脾气:“不要死扛。” 月流盈推他,揶揄道:“知道了,要实在不行,我就让你抱我上去,绝对不会客气的。” 哪知凌齐烨眼神深邃,认真思索几秒后正色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哎,我开玩笑的。”山这么高,饶是庄主大人武功再好,只怕也吃不消吧。 谁知她根本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凌齐烨已经将她打横抱起,信步往上走去。 被一下超越过的许小倩先是一愣,后是大声欢呼:“师兄威武!” 月流盈大囧。 第183章:她乃吾妻 第183章:她乃吾妻 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因晚霞而被淬红的天空一览无余,残阳渲染半边天,万里苍穹延伸而去,好不壮阔惑人。或许是会当凌绝顶,放眼望去,卷云低垂,低到仿佛触手可及。傍晚的徐风柔柔地夹着特有的芳香拂来,最终幻化在夕阳的光圈之中。 他们所在之地高耸入云,风景自是四季如春,没有炎炎夏日的酷暑,只感受到不断袭来的爽心凉意。爬了许久的山,额上免不了渗出薄汗,站在这有绝佳风光的山顶处,心中燥热瞬间平和。 壮哉!美哉! 可惜,这么美的风景月流盈却无缘上山第一眼得见,只因为,她早已倚在庄主大人的背上沉沉睡去。 早在凌齐烨背起她时,月流盈还极为担心地委婉拒绝,表明自己体能尚有,无须别人助力云云。 庄主大人说一不二,既然背都背了,那容得了那么多的废话,于是恶狠狠冷声道:“再敢多说一句,我就将你从这扔下去。” 闭着眼睛也知道凌大庄主绝不可能真的就这么把她空中投掷下去,但是大老板心底里整人的招数一个接一个,思虑再三,她终是放弃劝说。 庄主大人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做出决定,恐怕自己早就已经想好可能性了。 不过,她最近胖了两公斤,唔,不知道这个结果有没有在庄主大人的预料之内? 许小倩率先开路,山路十八弯,一拐又是一个斜坡,似乎永远也爬不完。 凌大庄主走路稳稳当当,一点也没受到爬山的影响,背也宽厚,月流盈的小脑袋往那儿这么一贴,就和软绵绵的枕头接触一般,安稳舒适。 于是走着走着,月流盈就甚是不争气地——睡着了! 好山好景好风光,许小倩心里头的那些少女型小心事小烦恼统统都随之抛之脑后,暂不去想。 一路走来,隐隐看见不远处有几间茅草屋不规则分布,错落有致,在这宁静深幽的地方倒真突出了“世外”这两个字。 青草繁花人家,残阳小道晚霞,还有一个……剃着光头,穿着宽衣大袍的老年不羁男正在侧着身子,不顾形象地吃醉虾。 众人停在三尺开外,老和尚一手拿着醉虾,一手拨虾壳,油油腻腻蹭得满胡子都是。乍一看,哪里还像一代宗师,分明是个欺世盗名的伪和尚。 老和尚早就意识到有人走近,而且听其脚步声,这来访之客似乎还不在少数。 头也不回地用袖子抹嘴:“老头子这地方居然也会有贵客降临,真是稀奇。” 许小倩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师父,是我啦。” “竟是你这个臭丫头,你不是偷偷溜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还不是师兄。”许小倩委屈地控诉,“我不小心撞上师兄,就被他强势带回来了。” “你师兄?”老和尚胡子颤了颤,“在哪呢,在哪呢?” 许小倩讪讪地指了指她的左边:“那里。” 老和尚已经扑了过去。 “齐烨啊……” 庄主大人面无表情地请移步子闪开,一点面子也不给:“小声点。” 他示意自己背上还躺着某只已经昏睡过去的嗜睡生物。 老和尚瞪大可眼,仔细打量着自家徒弟背着的娇美小娃娃。 风华绝伦,剔透可人,待她睁开眼时,顾盼之间,还不知是如何的灵动慧黠。 不错,不错,这个女娃娃光在长相上就深得他心,至于内在…… “我先把她安置好。”凌齐烨丢下一句,就背着月流盈往自己以前所住的屋子而去。 许小倩也打算扑回自己的被窝,奔波了一整天,好累好累,是时候该回去歇歇脚休息一番了。 才走几步却被老和尚一把抓住,趁机旁敲侧击:“那个女娃娃,你认识?” “恩,认识几天。”师父又想干什么? 深入挖掘:“她是个什么身份?” “据说是师兄的侍妾。”许小倩如实回答。 “就只是侍妾这么简单?”老和尚不信,凭他的火眼金睛,怎么也不该是这个身份。 “就是这么简单。”许小倩打打哈欠,“师父,我赶路一天了,你放过我让我去休息一下吧,拜托拜托。” “最后一个问题,你师兄是不是很喜欢她?” “应该是吧,回答完,我可以去睡觉了吗?”真的好累,要散架了。 “快去快去。”老和尚一挥袖,没有利用价值了。 许小倩正踏进房间,又立马折了回来:“对了师父,晚饭煮好后,记得叫我。” 她除了累,还好饿,五脏六腑都闹翻许久。 “知道了。” 好敷衍的回答,不过反正师兄回来了,自己也用不着那么担心师父趁机偷懒,又把野果当饭吃。 老和尚原先在江湖上有个赫赫有名的名号,叫风玄子,即便多年隐居,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在后背小生听来,依旧如雷贯耳,敬仰不已。 悄无声息地靠近大徒弟住所,人还没往房门上凑,就见凌齐烨从里面轻启房扉,施施然走了出来。 “师父。” 老和尚很满意,回来到现在,总算说了句敬语。 “女娃娃睡下了。”眼睛激光枪一样八卦地扫射前方的房子,对里面躺着的女子充满了好奇。 怕吵醒她,凌大庄主率先走出,“我们去那边谈。” 老和尚赶紧追上,臭小子,不知道尊师重道,应该让为师先走吗? “六年了,当初接到老皇帝的信让你下山回去已经六年多了。”才一瞬间风玄子就从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嘻哈老和尚变身成语重心长多愁善感的靠谱师父。 “是啊。”凌齐烨感慨,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一晃眼,周翰除了,自己也如愿回到了煜王府。 回忆的情节还未维持多久,下一秒角色又转换过来,老和尚苦大仇深地重重一拍,可怜兮兮:“你个混蛋小子,这么多年了,也不晓得来看看为师我,真是难为我一个老人家在这高处不胜寒的地方孤苦伶仃、寂寞无伴。” 凌齐烨负手止步:“不是还有小倩?” “她那个臭丫头,整天就知道和我抢辛辛苦苦从山下买来的醉虾,一点都不孝敬,生活真是苦哈哈。” 凌齐烨轻抬眼帘,眸眼流转:“师父,你盼着我回来,其实是在担心厨房荒废太久了吧。” “咳咳……”风玄子不自然地转开脸,大徒弟观察入微,任何一点小九九都能被无情戳破。 所幸他脑子动得快,“可惜,你这次回来恐怕不是为了我那荒废的厨房。” “没错。” “出什么事了吗?”顽童也有正经的时候。 “我身上的病发作了。”庄主大人风轻云淡。 “怎么可能,你当初下山的时候我不是配好了药方给你。虽不能一下治本,但若是此生长服,必然无病无痛,怎会好端端地又病发了?” “师父知道修迪的成长速度吗?”凌齐烨顿了顿,问。 风玄子反问,“有什么问题?” “你能想到当年我带回去的一条小黑蛇,时过六年后,会长成一条连关都关不住的大蟒蛇吗?” “它逃了?”那可是带有剧毒的黑蛇,要是横冲直撞见人就咬可就不妙了。 凌齐烨答:“冲破了封锁,逃到了凌府的后院,被人一刀致命。” 风玄子有些可惜这条百年难得一见的宝贝蟒蛇,不过人命关天,制服不了也唯有保全别人的姓名。 “幸好你的院子里布满了暗卫,否则不但你府上的人受损,消息传了出去,对你也是大大不利。” 凌齐烨轻声的笑浅化在空中:“不是暗卫做的,也不是凌府的侍卫。” “不是暗卫和侍卫,还会有谁?” 凌齐烨神情若水,平静无波,淡淡地指了指身后的茅草屋。 老和尚震惊,“你是说那个女娃娃?” “她叫月流盈,而且,她乃吾妻,不是什么女娃娃。”庄主大人纠正老和尚的措辞。 老和尚胡子又开始一颤一颤,“可小倩说,她只是你的侍妾。” 有猫腻! 凌齐烨腹中编排,这个许小倩还真是……多嘴! “总有一天她会是我妻,不过是早晚问题。” 说话间,傲视前方,天家世子的霸气和与生俱来的自信风华展露无遗。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不过这次你带回这么一个媳妇,下山前,那杯茶我可是喝定了。” 凌齐烨莞尔一笑:“放心好了。” 言归正传,“距离没服药后,你现在身上的病发作几次了。” “三次。”月儿撞见两次,还有一次是在宫中。 “三次。”风玄子摸着胡子喃喃自语,“还好,不算太严重,不过,我要先研究研究,约莫过些天应该就能为你配方子。” “有劳师父了。”凌齐烨微微颔首。 老和尚很嫌弃,“混小子,就这种时候,才知道要恭敬地唤我一声师父。” ……庄主大人适时装沉默。 老和尚推他,笑得好不奸诈:“好了好了,你再不去厨房,就该真荒废了。” 凌齐烨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第184章:上得商场,下得厨房 第184章:上得商场,下得厨房 月流盈是被一阵浓浓的香味诱惑醒的。 眼睛还未睁开,鼻子就率先开始工作,轻嗅两下,发现不是梦境之后才揉揉小脑袋,彻底清醒。 周围的事物渐渐清晰,月流盈倏地一下直起身来,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住惯了的雕花大床,没有看惯了的轻慢纱帐,没有常用的山水屏风,没有檀木制的红桌红椅。一眼望去,空空如也。 好……好农家的感觉。 她怎么一觉醒来就到这个地方来了? 等等,容她启动一下还没恢复状态的大脑。 好像是她趴在庄主大人的背上一路颠着颠着睡着了,完全没有任何意识,然后……就到了这里。 所以,这就是凌大庄主师父住的山顶了吗? 掀开被子,月流盈好奇地在屋内走动,好多都是木制的东西,不难看出这些皆是自家手工制作,这木材应该也是取自这山上的林子。 否则,光是运这些东西上山,就得花不少的人力物力。 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月流盈做贼一般缩头缩脑地往旁边查探了一番。呼,幸好没有人,实在太丢脸面! 还是先去找点吃的,饿死可乃人生一大恨事。 出了茅草屋,舒展了一番筋骨,月流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跳脱起来,晚风徐徐,好不惬意。没有京都里的奢华热闹,完全的大自然手笔,清新去雕饰。 眺望远方,突然间有股豪情万丈奔涌而来,月流盈正想应景地喊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可是,五脏庙闹腾地更凶,罢了,霸气豪情终究抵不过温饱一餐。月流盈把到喉咙眼的名句又咽了回去,夹着耳朵往香味散发之源头地奔去。 哇,好丰盛的饭菜,荤素结合,有鱼有肉有蟹有虾,这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接风宴吗? 该到的人已经全部都到,似乎就差她一个,月流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第一次来却睡了个昏天黑地,还踩着饭点到位,好像太傲娇了些。 一眼看去,那个中间颤着胡子的光头和尚应该就是凌大庄主和许小倩的师父了,只是……他为何在自己一出现就把目光从美食转移到她的头上。 边看还边点头微笑,捋着胡子两眼放光。 好像一个路边不相识的怪咖猥琐老大叔。 月流盈忍不住抖了抖肩,怪……怪寒颤的! 庄主大人往风玄子面前冷冷一挥,才让老和尚回过神来,干笑了两声收回打量的目光。 月流盈不知该唤他什么,纠结地站在原地,她要是不喊人就径自坐下,似乎有点不大礼貌吧。 高人的脾气一般都怪得很,万一他要觉得自己目中无人,藐视长辈,然后一怒之下将自己丢下山去该怎么办? 许小倩嘴里塞满了东西,一回头看她还愣在原地,含糊不清地问:“流盈,你还站着干嘛,坐啊!” “那个……” 凌齐烨只要看她一眼就知道某女人心中在想些什么,淡淡道:“你也顺道叫他师父就好。” 月流盈才不敢蹬鼻子上眼,想了想折中打了招呼:“前辈好,我是月流盈。” 老和尚咬着鸡腿,动作定格,嘴里满意地招呼她坐下:“月丫头,我好得很,赶紧坐下吃饭。” 几十年不与外界沟通,老和尚依旧是个自来熟,言语沟通能力丝毫不亚于他的入境臻化的武学。 只有凌大庄主身边还有着空位子,月流盈坐下赞道:“没想到前辈不仅武艺高强,连厨艺也这么厉害。” 老和尚忙着啃鸡腿,抽空只回了她两个字:“不是。” 不是?月流盈错愕,难道是许大小姐煮的? 可是许小倩上次不是还说自己除了武艺,其余一窍不通吗?而且看她一副发丝凌乱,睡眼朦胧的模样,恐怕也是和她一样刚起来吧。 排除老和尚和许小倩,还有祁琳、千…… “师父要是能做出这么一桌子菜,我肯定天天三炷香拜天地。”许小倩看了一眼主位的风玄子,笑得前俯后仰,“这些其实是师兄做的,是不是很好吃。” 这些其实是师兄做的。 这些其实是师兄做的。 这些其实是师兄做的。 …… 月流盈已经石化了! 不可能吧,庄主大人全能到这种地步,上得了商场,下得了厨房。 那一双大手拿过兵符,拿过银剑,拿过密信,拿过古玩珍宝,还……拿过锅铲子? 这该是大神级别的男人了,月流盈一想到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庄主大人在小小的厨房里切菜煮饭,就免不了一番膜拜。 向凌大庄主投去羡慕嫉妒的眼神,突然脑子一灵光,贼笑兮兮:“看来以后就算我们真的去浪迹天涯,我也不必担心没饭吃,而且肯定能养得更胖。” 庄主大人沉默不语地夹了块排骨塞进她嘴里,结束了这个话题。 月流盈懊恼扁嘴。 她不敢相信在这山上庄主大人才是那掌勺之人,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再挪了挪,轻声细语问许小倩:“你和你师父是怎么劝动他下厨的?” 庄主大人可不是容易受威胁的人,他在序凌山庄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回了这就变样了。 “师父是从来不会下厨的,他这人啊懒得很,每次就拿野果来给我们当膳食,要么就抓河里的鱼就地烤了吃。虽然烤鱼的本事值得一提,不过再好吃的东西吃上个三五天就立马反胃,偏偏师父乐此不疲。我虽然很乐意改变现状,可惜天生和厨房犯冲,总之怎么都学不来。” 许小倩压低了声音:“最后师兄实在看不下去,就自己下了厨烧菜,拯救了我好些年。” 原来如此。 接下去几天,月流盈终于有机会见识到天家世子下厨的风采,果然人帅做什么都是好看,即便你手上拿的只是一个破旧不堪的锅铲子。 饭桌上,老和尚刷刷刷两三下吃完,放下碗筷,严肃认真地对凌齐烨交代:“齐烨,到我房间一趟。” 庄主大人也停下用膳,眉头轻锁,起身施施然而去。 月流盈隐约猜到所为何事,突然间一下没了胃口,轻呼几口气,慢慢静下心来。 “当初我给你配药时,你若肯再呆上个三五年,身上的病药到病除也不是什么难事。只可惜,一听到老皇帝要你回去辅佐小皇帝,你就即刻收拾东西打算启程,为师我就算栓八匹马也拦不住你。” 凌齐烨眼中没有丝毫悔意,低沉道:“若是不回,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知道,所以,让你下山了。”连一句劝都不曾有过。 “劳师父挂心。” “我这次和你谈话是想告诉你,你身上的病如今还可以治,只是要付出的代价远远大过六年之前。” 凌齐烨清冷而睨:“不惧苦痛,又何言代价。” “好,不愧是我风玄子的弟子。”老和尚笑出声来,那不似顽童般的笑声,带着七分的安慰,两分的骄傲,一分的不忍,不消片刻便散化在空气中。 “要如何治?” “这次分三次疗法,前面两次是最痛苦的,最后一次考验的是为师的针法,你倒反而会轻松得多。” “需要多久?”凌齐烨语调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两两之间间隔两天。” “无妨,师父说什么我配合就是。” 风玄子眉挑,凝眸定眼:“那便从今日开始,进行第一次疗法。” 命千暮千绝取来几十块的寒冰,放入浴池中,又往里面加了些最近调的药汁,一倒下去整个浴池瞬间染成了紫红色。 月流盈被堵在门外,从窗户往里面望去,庄主大人的脸色苍白得很,眉头完全锁住,似乎比平日里发病之时还要难受。 按捺不住,就要破门而入,却被祁琳一把抓住手腕:“小姐,我们还是在外面等着的好。” 月流盈焦急地走来走去,完全停不下脚步来,时不时地往里面张望。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似乎已经嵌进了肉里,只是她早已感觉不到。 抿唇强作淡定,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乱,庄主大人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 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古时等待妻子生产的丈夫,角色对调,在产房外急得脸色煞白,却总被拦住不许踏入雷池半步。 又往窗上探去,凌大庄主的汗越冒越多,而且还是呈浑浊之态。月流盈心里像打战鼓一般,咚咚咚咚咚,没有停过。 凌齐烨搭在浴池边上的手已经青筋冒起,嘴唇被咬出血来,和惨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惊得月流盈六神无措。 再顾不上所有人的阻拦,月流盈冲进房门,刹车止步于风玄子面前。 颇有些哀求的语气:“前辈,他还得泡多久?” 风玄子看了一眼凌齐烨,心疼难免:“至少还要两个时辰。” “我能不能在边上陪着他。” 风玄子直视着她,突然间卸去满满的沉重气息,启唇轻笑:“当然。” 月流盈欣喜不已,再不多说一句,就往浴池而去。 老和尚提着药箱,习惯性地颤胡子,眸光锐利又瞬间温和,喃喃道:“齐烨倒真是好眼光。” 感慨完走出药方,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第185章:这次,换我保护你 第185章:这次,换我保护你 月流盈走到浴池边上,半蹲着身子,手慢慢触碰上凌齐烨放在池边上的右手,感受到他微微一颤后轻轻握住。 屋子里静得很,池中氤氲之气环绕,庄主大人承受着非常人所能忍的痛苦,嘴唇都快咬破,自是不可能还能如往日那般信语闲谈。 而她,紧张地整颗心跳动得厉害,过分的安静让她似乎都清楚感受到自己忽松忽紧、忽快忽慢的脉搏。 不敢再看他痛苦的神情,月流盈特地避开了眼,将视线从他身上转移窗外。盘膝坐下,心有点揪着疼,泪水无声涌上迷离了双眼,眼眶泛红泛红。 用另一只手悄悄抹去眼泪,不让浴池中的人发现异样,月流盈努力调整面部表情,终是好不容易露出一张淡淡的笑脸。 声音柔和而舒缓,开始东拉西扯地讲故事:“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有很多东西都比这里先进许多,器物大多都不是人为生产的,既快速又方便,可是太技术化后又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小时候,我是在农村长大。你知道什么是农村吗?就是相当于京都旁边的那些不知名的小小村庄,很祥和也很唯美。” “每每一到了晚上,就会满天星光璀璨,暗夜里盈盈发光。平躺在草地上,会一颗一颗极有耐心地数星星,天马行空地想象自己就是那万里苍穹里的其中一颗,不捧月也不自捧,就这么淡淡地在疏浅的月影下,做一个渺小的发光体,自娱自赏自乐。” “我家门前有一片花海,是爷爷和奶奶一起种的,也就是你们所称呼的祖父祖母。他们膝下无子,那些就好比是他们的爱情结晶。两人执手顾盼流转,成就的就是一场如花海般绚烂的爱情故事。可惜,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到了大城镇里,就再也欣赏不到这样的美景,每天茫茫碌碌,偶尔闲暇下来冲一杯凉茶到阳台上观景时,看到的却是无尽的黑夜,再无半点星光。” “我不知道为什么命运会安排我来到这里,可能冥冥中真的是有注定一说。齐烨,我向来是不信佛的,那太虚渺。但是,我信佛理。佛语有云,修百世方可同船渡,修千世方可共枕眠。前世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我们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却依旧能够相遇相守,前世今生,或许就是一个缘分使然。” “不知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有一段很糟糕的经历,那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亲眼目睹了一场悲剧的爱情破灭。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却倾注了两个人的憧憬,最后一个背叛,一个遍体鳞伤。”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失败苦痛的爱情,也有不少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但是,我迈不出心中的坎。真的,我以为我这辈子恐怕都嫁不出去了,微笑地守着爷爷奶奶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然后等到他们二老逝世,或许我就这样孤独终老,静静的,感觉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我遇见了你。” “从来没想过,你这么高傲的一个人,有一天居然会爱上我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在爱情面前,我就是一个胆小鬼,不敢轻易尝试,唯恐被伤地遍体鳞伤。尤其是你这样事业成功、品貌上乘、样样出类拔萃的极品男人,我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我总是自己悄悄揣测,万一有一天你抛弃我了,万一有一天你有外遇了,万一有一天你厌倦我了,那我该怎么办?答案是,没有答案。我一直觉得自己勇敢,要真有那样的事我会唇语相讥后潇洒转身,却发现完全不对。” “我没有那么豁达,我做不到那么豁达,但我相信永远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么一小部分的人能一辈子守住幸福,而我和你就是那一小部分人的其中一对。” “齐烨,谢谢你爱我,从来都是你保护我,那么这次,就换我来保护你。” 月流盈握紧凌齐烨的手,不经意间给予他无尽的力量。清浅如许的笑,凝华空灵的眸,慧黠自如的眉眼,在这小小的房间内似万丈星芒,星星点点笼罩凌齐烨全身。 凌齐烨因苦痛而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嘴唇轻抿,不再死命咬着弄伤自己。 青筋冒起,露出分明骨骼的手不知何时慢慢地回复原来的平静,任由月流盈这么握着。 然而就在月流盈说最后一句话时,大掌一个反转,与她十指相扣。 惨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淡淡的清水般的笑容。 彼此,心照不宣。 两个时辰就在月流盈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中结束,月流盈特意捡些前世的趣事和见闻来谈说,庄主大人在一旁静静听着,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但整个人越发地放松下来。 浴池的颜色从紫红色变成了纯正的紫色,月流盈把凌大庄主扶回床上休息,替他掖好被子就要起身离去。 一只手蓦地握在她的手腕上,虽然没有怎么用力,但她一时不备,轻易间就被对方拉去,顺势倒在他的身上。 凌齐烨嘴角擒着慵懒气息,与月流盈近距离地对眼,润泽如许的嗓音让人完全忽视他那惨白无血的脸色。慢条斯理地扣上她的腰,如斯邪魅展露无遗。 他凑到她耳边,一句轻轻的话却十足重量:“我不会让你有豁达的机会。” 月流盈只觉得自己刚刚的心跳好像慢了半拍。 才刚刚掩上房门,老和尚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把她吓得差点心脏罢工。 老和尚知道大徒弟无恙,又开始为老不尊:“月丫头,齐烨他可是睡下了?” “恩,睡下了。”月流盈双眸上下打量,以她多年对危险的敏锐察觉,怎么总觉得老和尚的眼里有种在给她下套的感觉。 “很好很好。”老和尚一脸荡漾,更是让月流盈浑身寒流来回窜了几窜。 他是说庄主大人歇下了很好,还是指她出来了很好? “前辈有什么事吗?”还是开口问一问,省得一直被他的笑弄得心里发渗。 风玄子笑兮兮地递上三包药:“这是为师替齐烨配的几贴药,你现在就可以到厨房去帮他熬成汤等他醒来让他服下。” “……”她以为老和尚出去这么久,早该把药熬煮好了,没想到拎了三包药专门在这堵她。 真是……懒到了一定境界! 月流盈接下,反正替庄主大人熬药也不是什么苦差,自己应了便是。 风玄子似乎很相信她的记忆能力,开始一个个地特别交代:“这第一帖是要分三次熬煮的,时间控制在一刻钟之内,水不能放太多,只要七分满即可。这第二贴可以一次性将药全部倒进,但刚开始要用大火,待一半时间过后就开始转小火,最后快要沸腾之时再加大火势。至于这最后一贴,放九分满的水,按照顺序分别放入银胡、白薇、黄柏、夏枯草、青葙子、柴胡、知母、虎耳草以及白头翁。” 说罢,就甩袖离去。 月流盈在后面一下唤住他:“哎,前辈,等等。” 风玄子侧首,好脾气地笑:“月丫头还有何事?” 事大了,月流盈赶紧解开第三贴药,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麻烦请问,哪个是白薇、夏枯草、柴胡、虎耳草,哪个又是白头翁和知母?” 原谅她对这些名字风雅,但长相相似的中药实在没有半点清楚认知。 ……风玄子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我倒没考虑你一个女娃娃不认识这些个草药,也罢,我指给你看便是。” 月流盈担心庄主大人的安危,不放心地又自己重复了遍方才老和尚所说的话,得到确切回复后方才往厨房方向而去。 架起第二个药锅时,许小倩蹦跶着进来,嘴里还在碎碎念埋汰老和尚:“师父也真是,明明是他负责这些的,反而叫你来做,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去后山捉鱼去。” “权当尊老爱幼,而且煎药也不算什么难事,比煮饭烧菜简单多了。” 许小倩也弯了身子帮忙添柴火,结果却被呛得肺都咳翻了。 月流盈笑她:“你果然是和厨房犯冲。” 哪有人添柴火就像耍剑似的,发力太狠,柴没对准锅底,一下溅起了不少烟灰,扑得满脸都是。 整个一小花猫。 许小倩懊恼地站起身,听到月流盈似乎在喃喃自语: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焉! “什么官什么蟹?” “没有没有。”月流盈忍住笑意,还是不打趣她的好。 “流盈。”许小倩突然很正式地唤她。 “恩?” “真羡慕你和师兄,能够两情相悦,不离不弃。” “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开始向往爱情了?” “有一点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见他。” 月流盈回过头来,略带调侃:“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挺想见识见识这个不知名的公子,看是什么人物竟能把我们如此纯真貌美的小倩迷成这样。” 许小倩染上一层薄晕:“若是流盈你见了他,也必然会赞不绝口的。” “你和他见过几次面了?” “有好几次了,可惜他轻功太好,每每都将我甩开好几条街。” “所以,你一直在苦练轻功。”每次都能看见她穿梭在树林中。 “是啊。”许小倩眼里闪着志在必得的闪闪目光,“终有一天我一定能超过他,然后把他抓住,让他心甘情愿地做我丈夫的。” …… 第186章:疑是故人 第186章:疑是故人 庄主大人卧病在床期间,月流盈终于有机会体验一番那传说中的野果是个什么滋味。 坐在餐桌前,被满满一盘的野果子震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这就是你们吃了那么多年的东西?” “是啊,不仅难看,而且难吃。”许小倩焉头焉脑,已经完全没有了吃饭的兴致。 月流盈的嘴角不断抽搐,果子大部分呈青绿色状,越往两边越显紫红,这种东西,不是更该像毒药吗? 老和尚却是乐此不疲,又继续端了一碗上桌,热情招呼:“月丫头,愣着干嘛,赶紧吃。” 月流盈被老和尚亲自点名,再不敢静静旁观,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往嘴里送去。 “别看这果子其貌不扬,却是治病养生的良药,多吃多益。”老和尚笑呵呵道,全然不顾许小倩极臭的一张脸以及月流盈吞下果子后颇为扭曲的脸蛋。 “前辈,就算这果子再怎么又营养,吃得太多也还是对身体不大好吧。”可别是一天三餐都得吃这个。 老和尚明显已经想过这个深奥的问题,继续笑呵呵道:“月丫头放心,早晚餐吃野果,中午吃烤鱼,荤素搭配,堪称完美。” 咔擦,清脆的果子碎裂声,“前辈想法果然异于凡人。” 老和尚竟一点也不谦虚地当夸奖收下了。 月流盈照例熬好了药,端进房里去探望难得一见的病“美人”。 庄主大人早已醒来,正倚在床头不知看些什么。 习惯果然是件可怕的东西,即便前一晚被病魔折磨得活来死去又死去活来,次日早上依旧还能天不亮就睁眼醒来,一副安然做派。 倘若换作是某女人,不睡个三天三夜天昏地暗才是奇迹。 门一开,人未到音先到:“吃药了。” 庄主大人显然不怎么喜欢老和尚配的这几方药,不过也只是轻皱眉头,没有太强烈的拒喝行为。 “在看什么?” “《京云引》” 又是本没听过的书,月流盈只觉得自己一站到庄主大人面前就唰唰唰成了井底之蛙,一问三不知。 药碗往前一递:“喝药。” 凌大庄主到底不是她,即便中药再苦,也是潇洒一碗端,如数喝完。她记得她那会喝药时和锦瑟磨叽了半天,最后还是好几颗蜜饯才收买了她。 一碗喝完还不是尽头,月流盈递过第二碗给带病在身的凌齐烨同学,“还有呢。” 庄主大人眼皮都不眨一下,又是满满当当都喝个干净。 月流盈笑靥如花,真心夸奖:“真是……”乖。 最后一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脑子断线的地方猛地恢复正常,“乖”字峰回路转,终是在关键时刻吞下肚去。 “真是什么?”凌齐烨问。 月流盈一脸心虚:“没什么,没什么。”端起最后一碗,有些同情色彩:“还有最后一碗。” “不喝了。”庄主大人漫不经心一挥手,终于开始有了反抗。 月流盈流露出震惊神情,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凌大庄主也会如此任性。 “这可是治你病的良药。”扁了扁嘴,准备进行哲理化的思想教育,“虽然苦了点,多了点,但是古语有云:良药苦口利于病……” 凌齐烨打断她,一开口就是专业名词:“这里面的药材有夏枯草、白薇、白头翁、银胡、青葙子、柴胡、知母、黄柏和虎耳草。” “是……是啊!你怎么知道?” 凌齐烨翻一白眼:“闻一闻就知道了。” 庄主大人果然是大神级别的人物,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靠闻一闻就了如指掌。 “所以……”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这是清热降火的药,不喝也罢。” “……这样。”她只知道银胡是这个功效。 正说话着,千暮恭敬走进:“少主,皇上那边有消息了。” 凌齐烨一点也不避讳月流盈在身边,完全把她当透明人一般,“说说看。” “皇上已经派人秘密联系了六皇女,说明了我们的意愿。六皇女起先不大乐意合作,但不过一日光景,便改变了主意。只是,她觉得二十座城池实在过多,所以一直在和我们使臣讨价还价。” “使臣让步了?”庄主大人傲睨前方,语气寒冷若冰,却又三分清浅。 “没有,皇上似乎已经猜出少主心中所想,便特意吩咐了使臣,让他必当照少主所说这般,半点让不得。” “如此甚好。” “少主,派往南凌的使臣,皇上委派了二公子。” “阿澈。” “是。” 凌齐烨淡淡一笑,稍纵即逝:“我知道了,退下吧。” 月流盈全程当个沉默的大灯泡,不参与任何讨论。 反正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完全在状况之外,大抵明白应该是和南凌皇储之争有关。 老和尚吩咐过,凌大庄主喝完药后要立即躺下休息,月流盈收拾好药盒子也就跟着千暮一块出了门。 路过许小倩的屋子,却见她慌慌张张地到处找东西,月流盈忍不住过去询问:“怎么了,丢什么了吗?” “我的一个佩戴络子不见了。” “很重要?”络子本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看她一脸冷汗的模样,应该是个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那个是我花了好大的心思才让他买给我的。” 不用问,月流盈也秒懂这个“他”到底是谁。 再平常的东西,一旦牵扯上这个神秘公子,在许小倩眼中就是天上至宝。 了解完这个东西的重要性,月流盈也不磨叽,开口就问:“各个地方都找遍了吗?” 许小倩沉沉地说:“都找了,就是没有。” 月流盈为她理智分析:“你平常一般会放在哪里?” “放在身上的袋子里,可是我今天才发现袋子虽在,里面的东西早就不见了。” “那你仔细想想,你最近几天还去过哪些不常去的地方?” “我一般除了这附近,就是去练武场。可是我都找过了,却还是没有半点发现。” 丢失了心上人的东西,许小倩活泼开朗的形象一下子灰暗起来,头顶像顶了一大块乌云,噼里啪啦不由分说就是一场暴风大雨,淋得她透心凉。 月流盈好歹也是正值恋爱关头,完全可以理解她心里直线上升的失望感和失落感以及直线下降到地下八层的幸福感。 “你前一次发现它还在是什么时候?” “前一次?” “对啊,赶紧想想。” 许小倩陷入沉思,不一会儿大叫起来:“好像是在我们回来时师兄背你的时候。我当时就在想什么时候他也能像师兄背你那样背我,于是就下意识地拿出络子喃喃自语。” 月流盈泪奔了! 不会是掉在了山路上吧? 呜,好远的! 在爱情面前,果然再大的苦难都是浮云,许小倩脑子还未死机,明白了可能掉落的地方后二话不说就冲出去,轻飘飘扔下一句:“我下山去找找。” 月流盈认命地追上她:“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沿着山路往下找,所幸是白天,看什么都清楚些,省时省力。 只是山路颠簸,上山容易下山难,月流盈顺手找了根木棍支撑着,免得待会脚下一滑,自己以极不雅的死相悲剧地去见了马克思。 即便,有祁琳在后面一直护着她。 “小倩,你自己小心点。”看她毛毛躁躁的样子,月流盈真是担心。 都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为了一个络子满山找的傻瓜,估计也就只有许小倩这样呆萌又傻气的女子了。 但愿那个男子日后能看到她的真心,好好待她。 月流盈一路开启火眼金睛,使劲地看路面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物件,只是找了许久依旧是一无所获。 “祁琳,你也被光顾着看我了,帮忙找找。”月流盈一边招呼身后之人,一边蹲下来扒开草丛查探了一番,空空如也。 祁琳不冷不淡地回她:“祁琳只负责保护小姐,其余一概不管。” “……”好吧,她找错对象了。 许小倩越往下找脸上失望之色越大,月流盈不敢想象要是这两人唯一的牵绊被弄丢了,许小倩同学该是如何的痛心疾首失魂落魄振臂高呼苍天大地。 祁琳在后面一路跟着,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月流盈身上,山路险滑,她不敢掉半点轻心。 只是,余光突然瞄到一个什么东西,似乎五光十色。 手持着剑淡淡一指:“小姐,是那个吗?” “哪儿?”月流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慢慢拾起那个东西放在手心反复打量。 “小倩,是这个吗?” 右侧的许小倩转过身来,大喜过望,如同中了五百万彩票般激动:“对对对,就是它。” 不想脚底一滑,整个人向旁倒去,许小倩倒吸一口凉气,起身时右臂已经被带刺的荆棘弄得满臂是血。 月流盈惊呼,连忙冲过去帮她查看伤势。 许小倩却反而一点也不在意似的,兴高采烈地拿过月流盈手中的络子,开心地像个长不大的小娃娃,嘴角满是珍宝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太感谢你了,流盈!” “都伤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月流盈没好气地训她。 没心没肺地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许小倩全然不关心:“没事,不疼。” 月流盈抿嘴,无奈地转开了头。 从这半山上往下看去,地面风景一览无余,两道绿树浓荫,中间广阔如许。 月流盈正闲着随意看看,却不想撞见一对人马刚好从山谷经过。 看那一行人的阵仗和马儿的行进步伐,不像是一般的商旅,倒有种皇家军队的感觉。 只是,再凝眸望去,为首那人……等等! 那个背影,好熟好熟! 曾经也有人两次用这样的背影对着她,不愿露出正面。 但,那人不是已经…… 第187章:惊悚……消息 第187章:惊悚……消息 月流盈就这么怔楞地看着山谷里那一行人渐行渐远,眼里神色复杂,深邃不可见底,像是透过一个东西在审视另一个东西。 许小倩一时僵住了笑,这样深深奥莫测的眸光,她就只有在师兄的身上有看到过。 “流盈,你怎么了?”她不敢出大气,生怕月流盈从深思中惊醒,在险要的山路上跌倒。 “啊?”月流盈回眸,脸色有些发白,眼帘低垂,迎面吹来的凉风在她这刻感觉下竟变得刺骨冻寒。 “没什么,一时被风景迷离了双眼。” 不可能的,不可能,月流盈握紧了双手,不断给自己鼓气。 但愿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没事吧?”许小倩看她那样子,似乎与以往大不相同,不免有点担心。 月流盈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慧眸再无焦距,不像看景,却是深深地陷入自己的沉思。 直到许小倩唤了她无数声,才慢慢转过身来,抿嘴方语:“我没事,回去吧。” “恩,晚了被师兄知道我让你下山,肯定又要狠狠训我一通。” 月流盈淡淡地笑笑不作回答,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往回再看了一眼山谷,但那里却早已空空如也。 再无一人。 缓缓闭上眼不过两秒又缓缓睁开,然后从容冷然地往回走去。 回到山顶,凌大庄主早已在屋前负手站立。 许小倩和月流盈面面相觑,完了,一顿臭骂是少不了了。 “师……师兄。” “这么大半天,去哪里疯了。” 许小倩嗫嚅:“下山去找一个东西。” 月流盈也跟着忏悔,主动承担错误:“我是自愿跟着去的。” 凌齐烨的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扫射了无数遍,最终转身进了房中:“月儿,你跟进来。” 月流盈不明所以,庄主大人这般平静无波的语气是闹哪样? 怎么病了一场,训话换风格了? 老实巴交地进了屋,又老实巴交地关上了门,最后老实巴交地走到庄主大人面前,乖乖地立正站好。 “说吧,怎么了?”凌齐烨的声音柔柔地如三月春风,清冽却不清冷,好似有一股无形的暖气从四肢涌入心底。 让人一下子安心了不少。 月流盈惊得猛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凌齐烨洞悉一切的目光,两方对视,也不躲避开来。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 庄主大人又不是万事通,岂会连她心里在想什么都摸得清楚。 “我早与你说过山路险滑,没我的陪同严禁下山,可偏偏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此为犯错证据。若是平常你做错事被我发现,早就死皮赖脸地扑过来歇斯底里地大喊自己知错,再不敢犯云云,可是你今天却出奇地安静,你若不是心中有事那就是对我有不满之处了?” 月流盈嘴角抽搐,自己以前犯错之后就是这般无耻行径? 一哭二闹三求饶,这也着实太没骨气了些! 她暗暗地唾弃自己。 “我没有对你不满。” “那就是有事。”庄主大人金口一断,绝无差错。 “我……我撞见了一件极为惊悚的事情。” 月流盈以讲鬼故事的语调,抑扬顿挫,富有节奏。可惜后者一副泰然处之:“恩?” 知道庄主大人不喜废话,干脆直奔主题:“我……我好像看见周翰了。” 凌齐烨身子一震:“在哪儿?” “在山谷里,我和小倩寻东西到了半山腰,从山上往下望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一队人马经过山谷。本来我不该怀疑的,周翰明明早就在你眼前自焚,现在都不晓得投了几回胎了。可是那背影实在太熟悉了,我连告诉自己那是幻觉的勇气都没有。” “你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 “对啊,我站的位置在他们的右后方,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月流盈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齐烨,你说我会不会突然间眼力下降了,不然这么荒唐的结论我究竟是怎么得出来的?” 凌齐烨陷入沉默,半响,抬起头来问她:“你凭借背影是怎么知道就是老狐狸的?” “我虽然与他见面次数不多,但是每次他来找我都是用的背影,刚刚在山上看到时我几乎一眼就能判断出那是周翰。不过就是因为结果太过惊悚,所以连我自己都是不信的。” 凌齐烨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齐烨,周翰自焚的时候,真的死了吗?”月流盈硬着头皮问。 “我亲眼看着他在火堆里挣扎,如今连整座华清塔都化为飞烟,更何况是他一个大活人?” 说的有理。 天下之大,人有相似,更何况只是一个背影,月流盈甩甩自己胡思乱想的小脑袋,长吐一口浑气耸着肩道:“也许真是我认错了,唔,老眼昏花,老眼昏花。” 两手按上太阳穴,轻轻拿捏,肯定是因为最近睡眠不足,弄得脑子缺氧,经常死机卡机没得正常运转。 那厢庄主大人沉思片刻,再抬起眼来眸中一片清明,对着月流盈沉沉道:“不过,月儿应该知道有这么一句话。” “什么?”停下手中动作,配合他问。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月流盈默。 “你是要去查他?” “恩。你可还看出点什么?”庄主大人明察暗访第一步,先把她这个目击证人的话给套齐了。 月流盈同学积极配合凌大庄主工作,心想若不是还好,万一周翰真的魂去来兮,或是死里逃生,那这地球也着实太危险了。 这不等同于是埋了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在自己身边,保不齐哪一天就嘣一声炸得个粉身碎骨,连找阎王爷爷叙旧的机会都没有。 浑身一哆嗦,月流盈收回思绪便开始认真回答庄主大人的问题。 “那对人马大概是二三十人的队伍,虽然没有举旗表明归属,但我总觉得那些人不像是一般的商旅行人。若是平民百姓,不会有那么强的军队纪律,走起路来整整齐齐,有条不紊。我注意到他们身上的衣服似乎是蓝色的,不过具体长什么样我没有看太清楚,实在是隔得太远。” “没有马车,一半骑马,一半步行,抬着好几箱的东西,看起来好像有些重量,也不知装的是什么。对了,他们在山谷的方向是自南向西而行。” 月流盈搜肠刮肚一番,差不多就是这些了,不晓得信息量够不够。 凌齐烨沉吟半响,唤了千暮进门,附在他耳边叽里呱啦小声讲了一通,然后就见千暮脸色咋变地退下了。 是吧是吧,不只是她,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告诉他,周翰有可能还存活于世,都是一个如彗星撞地球般的爆炸新闻。 月流盈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也算是正常范围之内。 凌大庄主接受能力一向异于凡人,不过须臾时光,便已从这重磅消息中缓过神来。仔细看去,哪里还有最初的震惊和傲然,只余下一派平常面对她时的温雅清冽模样。 “月儿,随我出去走走。” 庄主大人明天又要进行第二次的疗程,今天出去走走散心,赏赏花赏赏草也是一件好事。 月流盈如是想着便痛快地答应了。 山顶上到处一片草木繁茂鸟语花香,老和尚那么不懂情趣的人倒是找了好住所。近看碧丝燕草春意盎然,远眺景峰飒爽,荡气回肠,久居于此也不失为一个上好选择。 如此看来,老和尚挺是享受生活。 没有异彩流光,有时候反而才是幸福的本真面目。 “知道这里大概是什么位置吗?” 月流盈摇头,当初计划跑路时看的地理书籍没有这里,因为……额,根本就没规划往这跑。 故而,她对这里实在是一无所知。 当然,这些事她是绝对不会傻不隆冬全盘托出告诉庄主大人的。 “这里距离燕云只有十天的路程。”凌齐烨指着遥远处燕云的方向,状似不经意提起这一信息。 月流盈瞬间就明白他的话中意,掐媚地环住他的手:“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可以顺道去一趟燕云?” 庄主大人纠正她:“不是顺道。” “哦,对,我说错话。”月流盈轻啐了一口,忙改过来,“应该是特意去一趟燕云。” “待我病好之后,可以陪你去,但不可久待!” 月流盈激动得差点跪下地来抱住凌大庄主大腿高呼三声:庄主大人英明! 简直感动得泣涕连连老泪纵横泪如雨下。 她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去见见原身在燕云的父母,还一度感到遗憾,毕竟她虽不是月府名正言顺的千金小姐,但月父月母待她如亲生儿女一般。 就像,她前世的爷爷奶奶一样。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月家二老无子无女,自己又远嫁槿国,若是此生都不回去看望一番,她的良心难免会受到谴责。 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挺拔男子,依偎过去,轻轻抱住他:“你真好。” 能无时无刻考虑到她的感受,完成她所想要完成的心愿。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正当月流盈心中感动泛滥不已感激之情滔滔不绝时,庄主大人紧了紧她身上的衣裳,然后淡淡地拉起她的手道:“这里风大,回去吧。” 月流盈小鸡啄米地点点脑袋,跟上了。 第188章:当庄主大人被扎成了刺猬 第188章:当庄主大人被扎成了刺猬 庄主大人进行第二次疗程的时候,风玄子将他带到一个寒洞前站立。明明是暖风入春的时令,却让人感觉周围总有一股无名的寒气袭身,氤氲缭绕,冷气直迫心底。 月流盈是硬要跟来的,这会在洞外探头探脑,上下打量,感叹这寒洞之奇妙。 “齐烨,你进去吧,记住,须要在里边呆上个一天一夜,明日方可出洞。” 老和尚正经起来倒真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一身白色儒袍,一挥手一扬袖,处处是高人的仙姿正态。 凌齐烨不解:“师父,这寒洞?” “哦。”老和尚这才记起自己从未提过这件事情,“这个是我这六年间特意打造的,早在你执意下山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派上用场,便提前准备了。” 凌大庄主抿嘴,朝风玄子无声地一拱手,后转身往里走去。 月流盈也想跟上,却被老和尚一下拦了下来,“月丫头,上次我让你陪着齐烨是情况允许,但这次你可绝对不能进去了。这里面处处是寒冰秘洞,你站着进去不过一刻钟便冻得连出都出不来。” 月流盈一听急了:“那齐烨他……” “齐烨有内力护体,不必担心,难道我还能害了他不成?来来来,随老头子我去尝尝新买的醉虾。” 被强行拽走,月流盈一步三回头,直到最后走得太远实在看不清,才自个儿掰回身子,鼓着腮帮子质疑:“你不是一早就在屋里捣鼓给齐烨服用的药了吗?怎么还会有时间去买什么醉虾?” 老和尚不再拉她,晃着身子活像是发羊癫疯一般,那些什么仙风道骨处之泰然的气质早就荡然无存,只剩下一身的痞子味。 “哦,我一早让千暮下山帮我买的。” 嘶——月流盈鄙视的眼光一道道射在老和尚身上,什么叫滥用职权,什么叫以公谋私,什么叫仗势欺人,什么叫倚老卖老? 老和尚就是这个中翘楚! “山路遥远,可现在还不到午时,千暮怎么办到的?”不会是老和尚灭绝人性,让千暮天还未亮就下山去了吧! 唾弃啊唾弃! 风玄子乐呵地哈哈大笑,笑声在宽阔无人的山顶上余音回荡,吓得月流盈忍不住一哆嗦。 “我之石含蓄地和千暮那愣小子提了下我喜欢的醉虾最好是热腾腾,于是他便一路用轻功下的山,自然快得很。” 也就老实呆板的千暮能上这当,要是换了千绝,哼哼哼,能让你闻到虾味就不错了。 月流盈为千暮打抱不平:“前辈,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小辈?” 没想到老和尚的理由正当得很,竟理直气壮反驳她:“我这是训练他的轻功和反应能力,哪能算是欺负?” 月流盈朝天四十五度翻了一个白眼:“您这是虾吃多了,就只会掰!” 感情庄主大人的腹黑本质和那股奴隶人的领导范是从小这么传承下来的! 老和尚装作没听见,一路晃着身子往回走去。 月流盈在他后面使劲做五连拍鬼脸,完了后才负着手一蹦一跳地跟上。 凌大庄主从寒洞里出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的事了,期间闲来无事的众人又是以早晚餐野果,午餐烤鱼当饭裹腹。月流盈从刚开始的嫌弃到后面渐渐习惯,也不再有什么意见或建议。 同样是厨房白痴,老和尚再怎么样,烤鱼的那技术确实是值得一夸,想来是多年的经验不断累积,鱼越烤越顺,越烤越香,越烤越美味。 第二日清晨,外边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阳光自窗户投射进来,洒了一地的碎金。 自从来了这山顶,月流盈赖床的性子就逐渐收敛。没办法,大家都是晨时便早早洗漱完毕,然后开始练剑的练剑,练拳的练拳,练轻功的练轻功,修身养性的修身养性。诸事搞定之后就是早膳时间,若是错过权当自行放弃用膳,厨房是绝对不会遗留下半点可食用的餐点的。 这是凌大庄主和许小倩从小练武习物时就定下的规矩。 旨在提高他们的自我学习能力和自制能力,培养优良学风,树立良好品质。 在睡觉和吃饭之间,月流盈果断选择了后者。笑话,民以食为天,若是三餐不保,又怎能幸福地一觉到天明。 时间过得飞快,老和尚给庄主大人施针那天,是月流盈最坐立不安的一天。 一百三十六根的雪银针,针针细如牛毛,一排摊了开去,看得月流盈都有些触目惊心。 这一百三十六根要是通通都扎在凌大庄主的身上,那他不得被扎成刺猬才怪。 偏偏老和尚很负责任地告诉她,就是这样没错。 “这得扎多久啊!”月流盈指着一大卷的银针包。 老和尚正在铜盆前净手,随口回了句:“不知道。” “你是施针的直接负责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此番施针,主要还得看齐烨他的接受能力如何。若是顺利,差不多四个时辰便能结束,若是不顺利……” “怎样?”月流盈受不了他此时此刻还一副磨磨唧唧吞吞吐吐的样子。 老和尚语不惊人死不休:“那就一直扎下去!” “……” 扎针的时候到底顺不顺利月流盈并不知道,因为闲杂人等被风玄子一律挡在了房门前,没有吩咐不得随意进去,否则按门规处置。 除了他和庄主大人,其余所有人通通都被称为是——闲杂人等! 月流盈无力地趴在门前的饭桌上躺尸,许小倩多番想和她以聊天方式打发时间都宣告失败。 “流盈,我拜托你说说话吧,不然我都快撑不下去了!” 沉默中的月流盈终于大开金口:“看不出来平日里你那么讨厌你师兄,关键时刻倒是挺关心他。” 许小倩被这么一说,难得显露出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日里那样只是因为师兄老是凶我管我,才不是讨厌他。” “早明白了。” “流盈,我们谈谈话,说什么都行,起码这样时间能过得快些。不然这么一直沉默不语地趴着,好难熬啊!” “那你说我们聊什么?”凌大庄主还在里面受难,现在说什么都没心情。 这扎针就好比动手术一般,风险与成功并存,不过是哪个几率大哪个几率小的问题。 这番道理即便老和尚不说,她心里也明白地跟明镜似的。 许小倩茸拉着脑袋:“不知道,好像没什么好谈的。” “那不就得了,继续趴着吧。”月流盈又开始在饭桌上呈躺尸状态。 两人相顾无言。 当然,这是四个时辰以内的情况。 四个时辰后,月流盈和许小倩终于再也坐不住了。 许小倩面如土色:“流盈,这会不会就是师傅所说的那种不顺利的情况?” 月流盈冷汗出了一身,整个人呆如木鸡,一时间也慌乱不已:“我……我不知道。” 就像那日在寒洞前一样,这会虽没有外泄的寒气,却依旧手脚冰冷,挪动不得半分。 风还是那么暖,只是吹在身上确实寒彻入骨。 里面突然传出了风玄子肃穆不已的声音:“千暮,再拿一包银针进来!” 还拿! 一百三十六针,加了倍数不就变成是两百七十二针。 月流盈已然短路的脑子现在只剩一个想法:完了,这下庄主大人真的该成刺猬了。 紧接着蹦出来的想法是:扎这么多针,庄主大人不会有事吧? 只是,她再怎么慌乱无措,再怎么心急如焚,也知道扎针期间就好比是手术室一般是绝对不能乱闯的,否则一旦惊动了里面全神贯注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她是慌,她是急,但她并非傻子,脑子还是能正常运转的。 在房门前面色焦急地走来走去,可是越走越是心焦,想要凑上去挖个洞偷偷探看里面的情形,却猛地想起眼前这间这是茅草屋,哪来的纱窗可以挖洞? 她自个拍自个一个脑瓜子,月流盈,你看看你这笨蛋,关键时刻就只能在这里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刚才她倒也忘记向老和尚问清楚,要是一直扎下去不见效怎么办? 啊!呸呸呸,不准乌鸦嘴,老和尚好歹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名人,又不是混吃混喝的混账郎中,他一定是有把握才会提出这个疗法的。 “小倩,你以前见过你师父扎针吗?” “啊?”许小倩偏首,诚实道:“见过。” “那他扎针的技术怎么样?” “师父那时顶多扎个五六针,像现在这样上百针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啊!” “现在又过去多久时辰了?” 许小倩看了一眼漏斗,哭丧着脸回她:“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月流盈感觉自己都要泪奔了! 她现在已经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可是时间越久不久说明庄主大人的情况越加凶险吗?希望时间过得慢点,可是时间越慢自己就越是难受,心里像是被火烧一般,刺疼得难受。 要是自己有透视眼就好了,起码这会心里能有个大致的谱,而非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撞。 第189章:不靠谱的臭老头 第189章:不靠谱的臭老头 月流盈呼吸极快,又时而微慢,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自己给自己灌下了一壶清茶,却还是静不下心来。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里面除了最初风玄子喊千暮拿针,便无半点动静。 就连这些人里素来冷静自持的千暮和祁琳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更别提一直挠头发到快要秃顶的千绝和正在暴走状态的许小倩了。 两个时辰过去,连枝头鸟都罢了工回家睡觉,四周更是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许小倩一潭死水一样坐在台阶上,成大字型,已近崩溃。 嘴里还念念不忘呢喃着:“师父啊,求求您老快出来吧,要不您好歹咳一声也好啊!我们几个在外面等得都快望眼欲穿了,又是担惊又是受怕,还不如赐我几剑来得更为舒坦。” 月流盈已经从侧趴的姿势换到了平趴、托下巴、手肘撑桌捧脸颊、仰头望天、双手遮目、负手踱步…… 简直度秒如年。 走过去和许小倩躺在一起,感觉有一阵电流自四肢袭向大闹,一阵酥麻。脑子好像冻结了一般,愣怔地报上时间:“已经快三个时辰了,从早上天蒙蒙亮扎到现在太阳都已经下山了。” 许小倩低垂着脑袋,隐有哭腔:“突然好希望师兄现在能出现在我面前,再像他以前教训我那像对我凶,我即便任骂认罚,也是心甘情愿。” 煽情的语句还没说完,情感还未抵达最高潮阶段,倒真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许小倩眼前,不过可惜这人不是凌大庄主,却是一天都未出来过的风玄子。 老和尚轻悄悄打开门,再轻悄悄关上,揉揉肩膀,伸伸懒腰,闭目养神一阵才又恢复原来风采。 不过眉间的一点疲倦还是能一眼看出,倒显得苍老了好些年岁。 月流盈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询问里面情况:“齐烨他怎么样了?” 连一直喊的“前辈”敬称都直接舍了去。 “他啊,他早就没事了。”老和尚漫不经心地回应,还一边自己动手按摩腰间。 唔,坐了快一天,好累。 刚刚躺下睡觉时一时不察,估计扭着了。 还有他这可怜的脖子,都没个枕头可以垫着,药房的设施也着实太过简陋,害他只能随便拿几本医书凑数。 人老了,年纪大了,腰板没以前利索了,看来下次得随身带些软褥进去才行。 老和尚心里如此盘算着。 月流盈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又重新确认了一遍:“前辈你刚才说齐烨他早就没事了?” “是啊!早就睡下了!”对了,下次水也得带一壶进去,睡醒后喝喝水才舒服。 “那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出来?” 老和尚没注意到身边女子越来越危险的神色,一挥手就稀里糊涂交代一切:“哦,我刚刚扎完针想说顺便睡一觉,于是便就地取床了。” 月流盈如山河地震般咆哮:“前辈!!你居然在里面‘顺便’睡了一觉!” 许小倩也不顾什么长幼之分,叉着腰河东狮吼:“师父!你太可恶了!” 老和尚劳累过度,一时间没太明白自己引起众怒:“我怎么了,我就是不小心睡了一会会,我……” 等等,他好像大概知道了一些……原因。 干笑道:“那个,齐烨他已经休息了,你们千万别去打扰他。我扎了一天也累了,回房去睡,你们都请便吧,哈哈!” 月流盈在后边脸都快要气歪,忍不住怒骂:“臭老头!烂老头!” 于是,隔天的饭桌便是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老和尚被这一双双怒气冲天,煞气怨气甚浓的目光迫得吃不下饭去,放下碗筷主动承担罪责,公开在餐桌上赔礼道歉:“为师我就是一时忘了你们还等候在门外,加上疲倦过度,况且刚好旁边有个躺椅,所以就小憩了一会。” “怕不止是一会吧,师父。”许小倩挑眉,自家师父的说话脾性她还能不了解。 若是师父说一小会,那必然不会少于一个时辰。 月流盈今日并未发表控诉,但那如火山喷发,海啸嘶吼的双眸已经从一开始就对准了坐在主位的老和尚。 定位甚准,没有半点偏离。 老和尚自知自己理亏,再怎么样,让他们一群小娃娃们在门外胆战心惊了那么久,自己却在里面美梦正酣,到底是说不过去的。 “那你们说我要怎么做你们才会消气呢?”嘻哈师父第一次掐媚讨好自家徒弟和徒媳妇。 许小倩提出她的和解条约:“我早晚不想再吃野果子。” 月流盈趁胜追击:“中午吃烤虾,晚上吃烤鱼,至于早上我无所谓。” 老和尚心不甘情不愿地撇嘴应下。 等到月流盈吃完早饭去看庄主大人时,他刚好悠悠醒来。月流盈似乎第一次履行为人妻妾的义务,全程替凌大庄主穿衣,穿鞋,梳头,束发。 俨然一副优秀少妇的楷模。 服务期间,凌齐烨嘴角始终带着笑意,而且愈加浓烈。 不知是不是老和尚那几百针起了效果,月流盈怎么觉得庄主大人病好之后,更显俊逸风华,清冷绝代。 难不成那几百针除了治病疗养的功效外,还有养颜美容的副作用? “怎么,被为夫的样貌迷住了。” 月流盈瞪他一眼:“病一好就开始调侃我。” 凌大庄主心情极佳,轻笑出声。 “对了。”月流盈记起正事,正儿八经在床沿处坐直身子,“你这些天在治病,千暮千绝也就没把消息告诉你。” “是和那人有关的?” 月流盈举起大拇指给他一个赞:“恩,你猜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凌齐烨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眸中一点波澜也无:“既不是好消息,也不是坏消息。” 呵,不会吧,月流盈两手撑在他身子旁,眼睛眯起,慢慢慢慢地靠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读心术,不然为什么我每次和你说话,你都能猜到我的想法。” 这样也实在太没有保留了! 美人在前,凌齐烨一伸手就抱个满怀,月流盈拉开他的手瞪他,丫的,还没回答我问题呢,爪子就到处乱放。 凌大庄主显然没有预想到自己大病初愈后,某女人的胆子竟变得如此之大,居然公然对他吆五喝六。 说到底,月流盈之所以会这般“放肆”,皆是因为自庄主大人治病这段时间以来,浑身的傲睨之气渐渐敛起,反而儒雅卷气越发浓厚,看上去就是一个无害的俊雅翩翩公子,没有丝毫攻击力。 却不知即便是打瞌睡的狮子,也是危险性十足。 一个天旋地转,月流盈就已经在了床里侧,凌大庄主邪魅地扯了扯嘴角:“还敢瞪我吗?” 暴君!专制!独裁!! 月流盈心里一千匹战马在奔腾、呐喊、反抗,大领导的强迫手段越发无耻,越发直接,越发没有人道了。 呜呜,瞪一眼都不行,她要翻身!她要翻身!她要…… “下次不敢了。”月流盈弱弱地开口,终究还是屈服于庄主大人的淫威之下,大白兔欺软怕硬的本性又被拎了出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懂得看清楚局势的人才是真英雄! “很好。”凌大庄主的爪子抚上她细腻白皙的脸蛋,顺道还捏了几下。 月流盈嘴角抽搐,这姿势这动作,怎么有点像她被迫做了压寨夫人的感觉。 山寨王和压寨夫人的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月流盈恶寒。 “我在和你说正事呢!” “恩。” “所以……”赶紧放开她。 凌齐烨抱住她:“就这样说。” 好吧,上司发话就是最大的圣旨,月流盈放弃无谓的顽抗,瓮声瓮气地向他汇报:“千暮派人去查了我觉得怀疑的那个人,可是那人正面带了一个面具,遮去了面容。千暮手下使计想要得知他究竟长得什么模样,但远远看去只知道似乎是一个苍老的男子,待再要查清时,那人却突然间脱离了大部队,杳无踪影。” “也就是说这人是老狐狸的可能性不大。”凌大庄主习惯在一群话中得出自己想要的最简单信息。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这样没错。”月流盈有些悻悻然。 “怎么?你很希望他是吗?”凌齐烨轻笑。 “才不是,我只是没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有点失落罢了。” “放心吧。”凌齐烨拍其后背,“我会让墨阁继续查下去的,若真是他,这次我定会亲自动手,再无意外。” “师兄,流盈,吃烤虾了,香喷喷……”许小倩推门而入,待看到不该看的旖旎画面,一下子跳着惊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走,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说完,门又瞬间合了上去。 依稀还能听到门外蹬蹬噔快跑的脚步声和许小倩特有的高音惊叫声。 月流盈只觉得这下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明明就是和庄主大人盖着被子纯聊天,被许小倩这么一说,好像有多见不得人似的。 拉了被子把整个脸遮住,呜呜,好丢脸,她就缩在这里面,绝不要出去了! 第190章:燕云月家 第190章:燕云月家 凌大庄主拉她起身:“走吧。” 月流盈撅嘴:“不要。”别说面子,现在估计连里子都没了。 “有醉虾,许小倩平日里想吃都得靠抢的。”凌齐烨试图诱哄。 “现在就算有满汉全席摆在外面,我也不想出去了。” 某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在这些事上疏涩得很,极为容易害羞。 凌大庄主甚是温润地对月流盈笑,一脸无害:“也好,那我们就做点其他的事。” 待月流盈后知后觉其他的事是指什么的时候,已经被庄主大人偷香窃玉了好几下,慌忙间赶紧起身,咋舌道:“我……我突然觉得现在要是不去吃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只刹那间人已经沾地,鱼儿一样快速溜了出去。 凌齐烨在后抿嘴偷笑。 出了门,果然预料之中看到老和尚那副“原来如此”的窃笑表情,月流盈整整衣袖,施施然走了过去,也不打算辩解,任由他们想象去。 否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添他们几人的笑料? 不消片刻,凌大庄主就一身白衣到场,走起路来就像要羽化成仙似的,衣袂飘飘,好不惊艳。 月流盈暗自唾了声:妖孽。 老和尚“咳咳”了一番,假正经道:“齐烨,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下山去?” “休息个一两日就可以动身了。” 许小倩的眼睛在乱飘,心下暗喜。 谁知庄主大人一双黑眸锁住她,扬眉清冷道:“你给我老实些,不要四处乱闯惹事端。” 又来,许小倩整个人都焉了下去。 风玄子捋着胡须称道:“好好好,走之前记得到我房中一趟。” 凌齐烨知道他话中之意,微微颔首。 月流盈本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在打什么哑谜,直至临行前一天晚上,庄主大人拉了她到老和尚的茅草屋中才恍然大悟。 月流盈亲自泡了一杯茶,端端正正地跪在老和尚面前,手高举至眉眼处,恭敬地垂下小脑袋:“前辈请喝茶。” 老和尚没接。 许小倩在一旁干着急:“错了错了,要喊师父。” 月流盈错愕,“师父”这个称号不该是有拜其门下,受其传业的人才能叫的吗?怎么她一个不相干的人也能这么称呼。 突然想起第一日庄主大人在饭桌上时就让她随众人一起喊老和尚师父,难道就是这个理? 迟疑了一会,到底是随大众建议改了称谓:“师傅请喝茶。” 老和尚果然兴高采烈地接下喝个干干净净底朝天。 欣慰地在她和凌大庄主之间打转,大有吾家徒儿初养成的意味,打量了一通后语重心长地交代徒弟。 “齐烨,你以后可不能欺负了月丫头。” 月流盈突然有种相见恨晚痛哭流涕的冲动,老和尚真是慧眼,居然看得出她长期受到庄主大人的无情蹂躏和迫害。 “我何时欺负过她?”凌大庄主轻轻抚摸某女人的柔顺秀发,侧首又问她:“我欺负过你?” “没有没有。”月流盈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下山的时候,老和尚站在主峰上上演十里相送的戏码,许小倩也在旁边挥手,说等他们俩大婚一定要来封信通知一声,她好去凑凑热闹贺贺喜。 提到婚礼,庄主大人心情好了不止一点点,便也一口应下。再说师兄师妹从小一块长大,若是婚宴都没吱个一声,理论上也说不过去。 这趟远行,序凌山庄的事庄主大人好像都不怎么在管,别人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凌大庄主却是偷得浮生数月闲,若是林瑾瑜知道他们还要延缓归期,恐怕得气得吐血三升不止。 不急于时间,一路上倒是休闲自在得很,走走停停,赏花赏月赏风光,祁琳倒是因此消去了几分肃穆神情。 燕云是内陆地区,人文素养和景致风华都不同于槿国,月流盈初踏上这个国度便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月家是燕云数一数二的豪门大家,无须月流盈这个月家千金指路,千暮只稍一问便知道府邸位于何处。 正好,反正她也不晓得自家究竟在南在北,亦或在东在西。 下了马车,守卫一见到她像见了鬼似的,哆嗦一下然后死命往府里头跑,一边还扯嗓子喊着:“小姐回来了,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月流盈听着怎么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他们估计是没料到自己嫁去那么远的地方竟也有机会回家一趟吧。 抬眼看了看庄主大人,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完全不受方才那个鬼叫到破音的门卫大叔的影响。 不消片刻,里面就快走出一对男女,月母显然大喜过望,冲出来就把她抱得紧紧的,哽咽地说了半天听得却不甚清楚。 大抵明白是些“娘日盼夜盼终于盼你回家,娘的心肝宝贝。”之类的话。 相较之下,月父显得更理性些,不过近一年没有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提了袖子悄悄抹去了两行泪。 亲人相逢自是一番嘘寒问暖,以至于一行车马停在门口好半天才引起月父的注意。 “流盈,这些人是……” 月流盈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居然把庄主大人晾在一边吹风这么久,幸好凌大庄主没有任何不满反应,依旧是立在原地,静静旁观。 连忙指着庄主大人介绍道:“他就是女儿嫁的那个人。” 月父一惊又很快镇定下来,一个拱手:“原来是凌庄主,不,应该叫煜世子才对。” 凌齐烨对其鞠躬:“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见过岳母大人。” 二老先前死活不让月流盈嫁给槿国少主,一是路途遥远,多有不便,二是凌氏少主雷厉风行,素来铁腕,傲气清冷。现在却是觉得自家女儿确实好眼光,提早发现这么一个绝世好男人。 凌氏少主为一名妾室儙尽后院的消息他们已有耳闻,如今看他竟还愿意陪流盈回燕云探亲,对这女婿更是百分百的满意。 众人舟车劳顿,月母吩咐下人把房间打扫干净,然后安排他们住下先行歇息。 月流盈住的自然是她以前的闺房,到了后院溜达一圈后才知,原来之前墨垚所说的那两只鸡现在还好好地养在那儿。 红毛和绿毛,玛瑙和翡翠,一想起原身的英雄事迹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午时在大厅里设了宴,月父一高兴,拿出珍藏多年的陈年佳酿,与凌齐烨边说边聊。 男人的话题或许刚开始还是家庭朋友,但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极其自然地拐到事业上去。燕云月家和槿国凌氏本就在生意上有所牵连,几杯酒水下肚,便说起各自的计划来。 月母是个典型的古典女子,将三从四德遵循得极好,举止优雅、笑不露齿,谈吐甚佳,也不知为何原身在她的感化下也没成功变成一个温婉女子。 许是基因真的太过强大,与宋夫人和宋大小姐那样的血缘关系,豪放才是真理。 庄主大人和月父午饭后就离了府,也不知是去办什么事,月母有午睡的习惯,月流盈扶其回房躺下后就不知该做些什么。 正好这时,门卫竟通传说有故人来访。 月流盈心下一惊,原身的故人她可一个都不认识,能在她一回来就上门串的故人想必应该与她关系匪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光是这么回避也不是办法,月流盈三思之后对那门卫大叔吩咐:“请他到这后院子里来。” 月流盈万万没有想到,这位造访的故人竟然就是数月不见的简墨垚,再次看到这潇洒恣意的墨垚,月流盈激动地猛地站起来高喊:“墨大哥!” 一时没站稳,差点闪了腰。 墨垚没好气地走近说教:“怎么一见面就出状况?” “墨大哥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的府邸距离你家不远,一听说嫁到槿国的月家大小姐居然回燕云来探望双亲,我可不就赶来了吗?” 月流盈替他沏了一杯茶:“看在你这么够有义气的份上,让你尝尝本姑娘亲自泡的茶。” 墨垚接过,颇有感慨:“没想到之前在槿国南方一直喝不到的茶居然在燕云喝上了。” “对了,你从槿国回来后,你娘亲还在摆什么菊花宴梅花宴桃花宴给你相亲吗?” “刚开始还有一两次,到后面就取消了。” 月流盈吃惊:“你娘亲放弃了?” “非也非也。” “那是什么情况?” “每次她一办这种无聊的宴会,我即便被迫出场也是一语不发,她弄热乎的场面在我这就立马死寂,我娘亲面子上挂不住却也拿我无法。” “所以她就知难而退,改用其他策略了?” “我与她协定,若是两年之内我还没有找到心仪的成婚对象,拿我就心甘情愿接受她的任何安排。” “墨大哥你疯了。”月流盈惊呼。 墨垚浅笑:“我很正常。” “两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要是你到时候还没有遇上合心意的女子,那该怎么办?” 墨垚倒是一派漫不经心:“时间还早,等期限到了再想办法不迟。” 这算不算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月流盈服了他:“墨大哥你倒是好气度。” 说到气度,墨垚想起自己回燕云途中被凌大庄主恶整一事,又是气又是笑:“你们家那位,真是报复人的个中高手。” 第191章:扬我大女子本色也 第191章:扬我大女子本色也 月流盈想起之前庄主大人提到的所谓大礼,惊出一身冷汗:“齐烨他对你上下其手了?” 墨垚茶水噗了一片,眼睛瞪她:“怎么说话呢?” 月流盈早已笑岔了气,扶着腰直不起身来,好不容易气顺了,严肃几分问:“他在路上给你添堵了?” “他害我成日露宿荒野,睡了整整半个多月的树枝!” 月流盈来了兴趣:“为什么?” 墨垚一副往事不堪回首地开始述说:“打从我回燕云起,每天晚上都能在房间里发现形形色色不同的女子,我身边的侍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对这些无故出现的女人没有半点疑惑,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我晚上不论睡在哪,哪就有一票的女人神出鬼没,没办法,最后只得睡在树枝上一直到了燕云府中。” 月流盈喃喃自语:“原来是这个惊喜,像是庄主大人的风格。” “流盈你说什么,太小声。” “哦,没什么,墨大哥你睡了这么久的树枝,不怕掉下来吗?” “那倒不会。”墨垚用他的流光玉扇抵着腰部,“就是睡久了腰闪得厉害。” 月流盈无奈干笑,暗骂凌大庄主出手实在太狠。 “凌齐烨那厮不会是专门回来陪你看双亲的吧?” “恩,应该算是吧。” “真没想到昔日的槿国首富摇身一变竟是煜王府失踪多年的世子爷,难怪他手中有那么大的权力。” “那你呢?”月流盈专注泡茶,小脸看着桌面,似乎这一问并不是从她口中而出。 墨垚目光流转,拿起精致的青瓷茶杯打量,嘴角处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流盈在暗有所指?” 月流盈与他四目相对,慧眸狡黠:“有时候女子的第六感是很准很准的。” “第六感,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直觉。” 墨垚收起流光玉扇,快意摊手:“说说看。” “且不说你这通身的气派贵不可言,单是你身上的饰物就已是价值千金,寻常人家的夫人怎么会闲来无事就能呼风唤雨,办一次又一次的什么桃花宴菊花宴,这种看似修身养性实则无聊之极的事往往就只有那些贵妇人才会热衷。而你,为了逃脱你娘亲的魔爪,孤身一人四处漂流,身上明明没有带多少银两,却从来不愁吃不愁穿,出行自有人打点。你的身边并未有任何随从,这充分说明了一点——你家的势力足够强大,因此不论你在何处都能照拂得到你。” 月流盈唾沫横飞的讲解到了尾声,拍拍手一锤定音得出结论:“换言之,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没了?” “没了!” “那流盈可猜出我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月流盈轻啜一口茶,皱起眉来:“我没事猜你家户口做什么,我与你交朋友和你的身份又没有任何关系,这种吃饱了撑得慌的工作不适合我。” “你都不好奇吗?” “说句实在话。”月流盈双手撑着桌面,诚恳而又真挚,“确实不好奇。” 墨垚早有预料。 不过,“你会不会怪我欺骗了你?” 月流盈啼笑皆非地捧着下巴:“我为什么要怪你?首先,我们之间是朋友关系,你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向我交代,夫妻之间尚且都有一定的自由空间,何况是你我。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会神经不正常地到处高调和别人提及自己是某某富豪之子,亦或是自己乃某某高官,然后顶着一个巨大光环招摇过市从而赚百分百的回头率。若换做是我,与人初次见面相识也定是随意胡诌个姓名身份,又怎会傻兮兮地自己把自己的老底统统都正大光明地摆在桌上。” “这,是智商问题,不是诚信问题!” “看不出来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看问题倒像个修行多年的老尼姑似的。” 月流盈嗔笑:“什么老尼姑,姑娘我正花样年华,大把大把的青春还等着我去挥霍呢。” “和你说话就是有趣得很,不过,既然被你慧眼识破,那我也不好再藏着掖着。墨垚乃我之名,本姓简,是燕云侯爷府的小侯爷。” 看看看,就知道不简单,又是一个达官显贵。 月流盈没有一点吃惊,依旧泡她的茶:“怎么作为一位小侯爷,都没有事做吗?”看他似乎无官一身轻的样子,不定时的就到处游历,天地为被,山水为家,好不悠游自在。 上位者,既有清俊逸扬在表,又能华灿怡然于心,贵家公子之气度,持玉扇而翱翔苍穹间。 这样自如的人生真是羡煞千万人。 墨垚耸肩:“现在似乎是这样没错。反正府中之事有我娘亲,朝中之事有我父亲。况且我生性不喜暗潮涌动的朝堂,一心只希望快意江湖,名利对我而言就好比天边浮云,散了便散了,做不得半点流恋。” 月流盈两眼冒桃心:“好气魄!” “彼此彼此。” 老朋友相见自然是诸多话题,月流盈谈回程后的奇事趣事,简墨垚说燕云的风土人情。两人虽都有接触到两国的政治风云,却默契地缄口不提。 “这次你们会在燕云待多长时间?” “应该不会太久,齐烨现在虽说一身轻松,但凌氏事多繁杂,还是需要他回去坐镇。” “情理之中。” “墨大哥什么时候会再去槿国走走?”月流盈习惯了他原来的称谓,便也不打算改。 “往年我去槿国都会从南一路往北而行,今年恐怕得换换线路了。”墨垚温淡的脸上难得地显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 “南方怎么了?我前些日子刚从南方而来,风调雨顺,百姓安康,没听说出现什么乱子啊!” 墨垚如大敌当前:“并非天灾,却是人祸。” 月流盈不免地也紧张起来,却含有三分不解:“且不说你燕云小侯爷的身份,但凭你出类拔萃的功夫,还有人祸能难得住你?” 墨垚语中隐有深意:“有时候再大的困难也抵不过长期锲而不舍的软磨硬泡。” 月流盈听出些不寻常的信息:“长期……软磨硬泡?” 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你娘亲开始在南方设了线人,只需你出现就将你逮了回来?” 乖乖,这简夫人是有多“关心”她儿子,年岁都还未长过庄主大人,正是大好青春时期,却被自家娘亲天天吵着要娶妻生子,想想都多少有点悲哀。 墨垚勾起一个好看的唇线:“不是我娘亲,她还不至于闲到这种地步。再说,我和她既然已经定下了契约,她就不会轻易地自己毁了去。” 月流盈这下不明白了,饶是她聪慧灵敏,这会也猜不出墨垚话中究竟为何意。 简墨垚看起来甚是苦恼:“我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这样的人,明明与她千说万说却是完全再做无用功,只要她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不懈地做下去,即便与之相关的人再怎么不愿也是徒劳。” 月流盈顾盼流转:“墨大哥你就是那个与之相关的人?” “是啊,十足的受害者。” 凭着月流盈观察人的经验和反复的琢磨话语,她敢断定:“这个人应该是个女子吧。” “流盈好本事,这也猜得出。” “怎么,是墨大哥你的追求者?”月流盈轻快的语调有种准备看好戏的嫌疑。 “是我此生最大的迫害者才对。” “不会吧。”月流盈歪着脑袋难以置信,“那女子的能力竟比墨大哥你还强?” “那倒不是,她的轻功还远不如我,内功招式更无须提,只是我不论到了南方何处,她却总能找到我的踪迹。我本是贪图逍遥之人,可是一到南方,身后就像跟了只小麻雀似的,怎么也耍不掉。” 月流盈有些目瞪口呆,槿国还有这般勇敢的奇女子,看到中意之人就毫不犹豫地公然出手追求,不顾世俗眼光。 啧啧,扬我大女子本色也。 “那女子倒是好眼光,要是有朝一日真能如愿以偿,恐怕她做梦都得被笑醒来。” “臭丫头。”墨垚狠狠地剜她一眼,“你应该替我求神拜佛让我早早摆脱这个噩梦才对,居然还来挖苦我。” “看你这么反感,难道那女子长得很丑?” 墨垚脑中回忆:“也不是,长得……还挺可爱,挺讨喜的。” “这样很好啊,对你痴心一片,样貌又极好,为何不喜欢?”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很好的女子,但不管她们再好也好不过你心中所爱。所以,我要的不是很好,而是最好。” 对他而言的最好。 月流盈停下手中一切动作,举了杯茶到他眼前:“没想到墨大哥还是个情感专家。” 墨垚未来得及询问“专家”何意,突然放下杯盏,眸中点点笑意:“时候不早了,我先行告退。” “哎,怎么说走就走了,我都还没问完呢?”月流盈一阵愕然。 腰上突然有股力量禁锢住,耳边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还没问完吗?要不要我去帮你挽留下他,再好好聊聊?” 第192章:扬女婿志气灭女儿威风 第192章:扬女婿志气灭女儿威风 有过几次庄主大人神出鬼没的经验,月流盈不再支吾慌乱,转过身去替墨垚打抱不平匡扶正义:“你的那个所谓惊喜未免也太狠了吧,墨大哥可是整整半个多月都是宿的野外。” 所幸这种天气倒也没什么危险,要换成是大冬天,不把人冻成北极熊才怪。 凌齐烨低沉道:“侯爷府整日张罗着要替简墨垚添个女眷,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番,侯爷夫人倒因此对我感激不已。” 凌大庄主干了坏事反而觉得功德无量,月流盈顿感一阵秋风扫落叶,浑身寒毛竖起。 “以后别再给墨大哥使绊子了,他无缘无故受这份罪,得多无辜啊!” 凌齐烨扬眉,并未表态,反而将话题引到另一个地方。 “我手上有一个好消息。” “和我有关的?” “恩。” “等等,先别说,让我猜猜。”月流盈退一步手托下巴,绞尽脑汁使劲思考自己最近有何好事,“是不是我们可以在这多住上一段时间?” 凌齐烨摇头。 他们在这待个五六天就该启程了,哪里能够多待。 “又或者是我可以让墨大哥再继续教我练剑了?” 庄主大人依旧沉默,只是脸瞬间黑了一层。 “难不成……”月流盈神秘兮兮地瞅了一眼自己的后方和凌大庄主的身后,小声道,“不会是千暮那个愣头青向祁琳表明心意了吧。” 凌齐烨眉头微皱:“这和你有关?” “当然有关,将来他们俩成婚我可是要讨一杯喜酒的。” “越说越离谱。”凌齐烨朝她宠溺一笑,“我是来扫除你心中疑虑和担忧的。” 疑虑?担忧? “墨阁派了影子,设法摘掉了那个神秘人的面具,结果却发现是一个面色苍老的老翁。老狐狸被大火一烧,容貌或许有所变换,但这年纪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老了二三十岁。因此,你的顾虑可以取消了,不必再疑神疑鬼。” 月流盈欢呼,这倒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经你这么一说,我就可以把这事彻底放下来了,管他什么白翁老翁,只要不是周翰,这个世界就一切美好。” 往后几日,月父自从和凌齐烨出门一趟不知办些什么事谈些什么话之后,就开始对这个本不寄予厚望的女婿赞不绝口。简直到了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十全十美毫无瑕疵的地步。 典型的个人崇拜! 只见过丈母娘对自家女婿百分百满意的,还没见过岳父大人如此掏尽脑中一切赞美之词,只为形象突出凌大庄主高尚的品德、精明的手段以及强大的战斗力。 私底下,只要是庄主大人不在的时候,她爹就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声情并茂地叮嘱她:“煜世子可是个绝世的好男人,他现在为了你甘愿放弃弱水三千是多么大的情谊。女儿啊,你可千万要守住这份感情,两人好好相处,将来必定能成一番佳话。你的脾气秉性有时候就是太倔,必要的时候就得让让,世子到底是天家贵胄,身段不可能一放再放,你切莫任性行事。” 如此如此,说的皆是庄主大人的优点好话,即便有不足也通通让她爹归咎于天家世子这个高贵身份。 扬女婿志气灭女儿威风,月父中凌大庄主的毒会不会也着实太严重了些。 私以为,庄主大人一定给她善良淳朴坦诚宽容的爹灌了什么迷魂汤,于是她撩起袖子凶神恶煞地开始拷问素来奸猾狡诈的大领导。却没想到罪犯向她展颜一笑,清冽的眉眼都染上三分醉人的笑意,有如春风拂柳,浅浅淡淡。 “我不过是帮岳父大人谈成了几笔生意,两人办完正事喝喝茶下下棋谈谈商行罢了,其余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月流盈怒发冲冠,她爹也太没定力了,几笔生意加喝茶下棋谈天说地就被整个收买了。如今看庄主大人的眼神俨然就是打量亲身儿子一般,越看越发满意,从此笑语相对赞赏有加盲目崇拜一发不可收拾。 她家娘亲倒没有这般夸张,但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她那温婉贤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典美人娘亲好几次将她秘密拉到闺房去,与她传授那所谓的御夫之道。 “古语有云:不必辩口利辞也,不必颜色美丽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 这哪里是什么御夫,这分明就是自残。 月流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月母每日例行一唠叨收尾,再甚是敷衍地连连应好,以此结束二老对她的殷殷期盼。 是日,月母打算带她和凌大庄主出门去溜达溜达,看看燕云京都的盛况,却没想到府中突然来了一个个子矮小,手拿拂尘,身着绯色织鸟兽锦纹宽袖裳,腰系罗料锦带,着白绫袜黑皮履。 一看,显然是个深宫太监。 而且,品级还不低。 庄主大人身份特殊,燕云国事与他无干,便仍泰然处之地在凉亭里闲坐,一点要挪地的意思都没有。 月父闻讯宫里来人,立即出面招待,月母也去前厅探个究竟,却没想到不过半响就又重新折了回来。 “燕云皇要见我?”凌齐烨垂下眼帘,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是的,皇上身边的公公前来传话,说是圣上听闻槿国煜世子正在燕云,特地办了一场宴席,邀请你明晚前去,为你接风。” “也罢,既然来了,少不了是要见上一面了。” 月流盈嘴里磕着瓜子,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庄主大人好歹是槿国泱泱大国的天家世子,燕云的国家领导人亲自接见接风洗尘也不是什么怪事。 放下手中瓜子,月流盈问:“我们明天何时到场?” 却未想到月父告诉她:“来传旨的公公说了,让世子带侍卫即可。” 皇帝陛下的言下之意就是女眷哪边凉快哪待着去。 月流盈气得直跳脚:“这简直就是阶级歧视,男女歧视,各种歧视!燕云皇这个臭老头真是没风度没气度。女的怎么了,他不让我去我还就偏去了!” 月父一把捂住她的嘴,惊出一身冷汗:“流盈,如此大不敬的话你再也不许说了,万一被有心人知道,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月父如此痛心疾首地教导她,月流盈只好垂首忏悔,前世黄金档狗血古装剧让她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封建社会皇帝就是天皇老子,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否则一个不小心脑袋就得搬家。 她这颗脑袋可金贵得很,挪了位那就不好玩了。 怯生生地扁嘴收音,流露出一丝委屈神情,庄主大人笑意渐浓,自觉担任顺毛工作,将她环在身前:“无碍,你若真想进,扮成我的小厮不就是了。” 唔,这个主意好,月流盈盈盈欲出的泪水瞬间蒸发殆尽,挂着花枝招展的笑:“那我到时候有机会偷吃吗?” 凌大庄主无情地在二老面前拆穿她:“你记挂的其实是这件事吧。” 月流盈的笑僵在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缝:“嘿嘿,心照不宣。” 次日晚上,月流盈换了一身男装,腰带一系,皮履一穿,往镜子前那么一站。 呵,又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借了千暮的宝剑提在身侧,月流盈皱起小脸垫了垫,还挺重。 看千暮千绝平日里拿剑就像拿把菜刀般轻松,没想到却是这般沉,不知道庄主大人身上的软剑是不是也是如此。 出了门,早已有宫里的马车停在府前,燕云的皇帝老儿也够意思,给凌大庄主备了个皇家专用马车,还派了一名看起来挺有为的司机。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个马车司机竟然是燕云某位得力的将军。 这般的重视程度,倒是给足了面子。 既然是装扮成随从,自然是不能再和凌大庄主共坐一车,前面停了两匹高大马儿,月流盈咽了咽口水,自己的骑术……额,实在拿不出手去。 还未上车的凌齐烨暗暗凑到她身边,如风轻飘的声音传来:“坐到马车前沿的另一边去。” 月流盈照做,舍了马儿坐在了马车驾车的位置。 司机将军是个黑面人,估计是成天被烈日晒成了黑炭,不过反倒添了几分朴实。看到她豪迈地坐在他旁边有一丝的诧异,但军人天生寡言少语,只是淡淡看一眼便转移了眼神。 不该问的就不问,月流盈暗赞黑面司机专业素质挺高。 挥着马鞭,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千绝骑着马跟在他们的马车旁。 月流盈第一次坐在马车前沿,两边房屋倒退,清风夹面,自有一派不曾有过的奇特感觉。偶尔体验一番,觉得妙趣之极。 从熙熙攘攘的闹市到进入皇城门,一条大道开去,宽阔无边。去槿国皇宫看小皇帝时,她是坐着马车进去的,倒不曾留意宫门后是何风景。此刻朝前左右一看,不远处高高伫立的两大冲天玉柱,上边盘绕的条条巨龙正是象征着皇权的神圣不可侵犯。 一时间,心下一沉,脸色有些肃穆。 第193章:见鬼的相亲会 第193章:见鬼的相亲会 马车是在一个大殿前停下的,早已有人等候在那,月流盈尽小厮的义务将庄主大人扶下马车,嘴里还轻声取笑道:“您老小心。” 凌大庄主狠狠地剜她一眼,要她正经些,深宫大内嘻嘻哈哈被人见了少不得麻烦。 月流盈暗自吐舌,她自有分寸。 大殿里灯火通明,隐隐有丝竹声乐响起,等到进殿的时候才发现众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只除了那燕云皇帝老儿。 理解,大人物,总是在最后才出场压轴。 门口那个嗓门像鸭子一样难听的公公甩一下手中拂尘,扯开了嗓子高喊:“槿国煜世子,到——” 唰唰唰,全场的焦点一下集中至门口,像是有数十盏闪光灯打在庄主大人的脸上。 这阵势怎么有种领导欢送会的感觉。 她之前问过何时出发,凌大庄主一尊佛祖似的坐在那老僧入定:“不急不急。” 感情,就是等着在这样数十双明晃晃的眼睛下闪亮入场。 丫的,敢不敢再高调些。 宴会专门为凌大庄主而设,他的位置自然也是安排在所有人的前面。月流盈低眉顺首地老实跟在庄主大人身后,然后看着他施施然入座,自己与千绝并列在后面杵着。 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朝凌大庄主行注目礼,月流盈自动屏蔽不明目光的打量。余光偷偷瞄去,发现庄主大人根本丝毫不受这些人的影响,拿起酒杯凑在鼻尖几不可察地闻了闻,方才仰头喝尽。 一到公众场合,凌齐烨的脸便是那六月的冰霜,叫人望而生寒,暗沉的黑眸深处有着犀利的光,却是只看眼前的桌案,好似这个宴席里最无关紧要的人,对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关心不上心。 桌案上有不少的美食佳酿,可惜凌齐烨坐了这么显眼的一个位置,月流盈即便想趁人不注意来个猴子摘桃也是绝无可能的事。 凌齐烨一想到某女人因只能看不能吃而流露出的哀怨懊恼可怜兮兮的表情就情不自禁地嘴角莞尔,暗沉化作了丝丝柔情环绕。 只一瞬,熠熠生辉,华光溢彩。 某一处,珠帘后有溢美之叹,帘后的人一时间竟迷醉在这片刻的温润清浅之笑中,久久不能回神。 没有过多长时间,远远的,就有太监高呼:“皇上驾——到!” 声音显然是个男高音,穿云破月而来,看样子呼喊传驾之事也不是人人皆可胜任。 所有人都下跪行礼,三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唯有凌大庄主站起身来微一颔首,并未下跪。 月流盈隐藏在后方,也就礼节性地蹲下,反正没人知道,又何必和自己的宝贝膝盖过不去。 皇帝老儿不像是槿国的小皇帝还年轻气盛,现在的这种年岁,儿女估计都有她这么大了。 但人虽老,那股上位者的威严和锐利却比后辈小皇帝来得更为凌厉,一步一步地走向九五之座,步履中月流盈仿佛看到了岁月沧桑的痕迹。 老皇帝在龙椅前站定,手臂轻轻一挥:“众卿平身。” 之后大家各自落座,只是再没有了之前的喧闹和谈笑。 “今日良辰,朕设此宴就是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槿国煜世子,世子初临燕云,朕代燕云上下诚挚欢迎……”皇帝大叔不但管理国家能力强,口才亦是极佳,噼里啪啦讲了一通月流盈听得一知半解的欢迎词,外交能力可见一斑。 “世子此次不妨在燕云多住些日子,朕已经派人在宫中整理好了住所,世子大可住进宫来,一切用度皆以上宾之礼相待。” “皇帝客气了,本世子此番是来探亲,过一两日就该启程回国了。” “世子何必着急,初次来访,时日匆忙,朕还望能尽尽地主之谊。” 凌大庄主说起官方语言一派游刃有余:“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叨唠。” 除却台中表演的舞者以及女扮男装的月流盈,大殿之内全是男性,皇帝大叔礼貌性地会与凌大庄主寒暄两句,说说燕云风情。庄主大人亦是不冷不热地回话,场面还算温馨友爱。 月流盈很满意,按照往常的经验,这种没有意义的宴会一般到最后都会沦为相亲大会,一大帮子如花似玉的莺莺燕燕像是饥渴了几十年一般,围绕着一个男人转。所幸,今日殿内没有一个婀娜多姿的女眷,想来皇帝大叔确实只是单纯地想办个接风宴,仅此而已。 只是,她一个丫头片子,到底是低估了一个在皇权中心倾轧多年顺利登上九五宝座尔后叱咤燕云的最高统治者的深谋远虑和城府心机。 “世子先人之姿,高人之才,乃是槿国的顶梁支柱。朕有一长女名号尊正,久闻世子大名,景仰得很,她自负饱读诗书、数艺皆精,兵法骑术亦有涉猎。但若是何时有幸与世子较量上一番,必知世外有人。” 月流盈原本还温和的目光顿时化成成堆的眼刀直射龙椅上的皇帝大叔。 呼,心肝都气疼了! 什么叫语言艺术?什么叫欲扬先抑?表面上将自家女儿放在地表平面上,实际却是在暗示这位尊正长公主多才多艺学富五车,与凌大庄主乃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 月流盈在暗地里偷偷编排,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公主,公主又怎样,有个皇帝老爹撑腰就可以堂而皇之抢人家老公了?” 凌齐烨对上皇帝大叔的视线:“皇上过谦了,尊正长公主乃是燕云享誉盛名的才女,本世子岂敢称大。” 皇帝大叔看起来很疼爱这位长女,心情甚佳:“世子惊才逸逸,小女浅薄陋识如何能比得上,朕在想若是将长公主交予世子照看,想必朕会安心许多。” 切入正题了! 含蓄而又快速地切入正题了! 这问题敏感的很,若是一个弄不好让皇帝大叔以为庄主大人嫌弃他家闺女,往大了说那就是两国邦交问题。 凌大庄主坐姿不变,背依旧挺直,面上含笑:“陛下厚爱,只是本世子家中已有一位需要照看此生,想必照拂不了长公主了。” 皇帝大叔显然早就背好功课,将庄主大人的身家资料都提前查了个清清楚楚。 “朕知道世子府中有一佳丽,但却迟迟未立正室,朕的长女虽不是倾城国色,但也标致得体,配与世子为妃绝不为过。” “圣上误会了。”凌齐烨站起身来,轻轻一拱手,清冽之声响彻大殿:“本世子府中的那位正是王府的准世子妃,早在来燕云前,本世子就已请旨赐婚,皇上圣口亲喻待我们省亲归国之后就为我们亲自主持婚礼。尊正长公主确是不凡女子,只是我们之间无缘无分,他日定能有更适合的人爱护公主。” 槿国小皇帝下过这样的口谕,怎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月流盈一头雾水。 皇帝大叔不知叹了多少声气,以为十拿九稳的准女婿现在居然被别人家先抢走了,又是落寞又是惋惜。 “既然世子已有妻室,那朕也不好强人所难,高公公。” “陛下有何吩咐?” “将朕喜爱的那对活血鸳鸯案送去给世子,就当是朕给世子的新婚贺礼。” 凌齐烨又是起身:“多谢陛下。” 某一处,珠帘后有人悄悄退席,步履不如来时轻盈,倒显几分沉重。 月流盈立在后面神色淡如水,她知道一旦自己与庄主大人在一起,这样的场面必然是要经历的,今天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凌大庄主的回拒她是胸有成足的,那些迷恋他爱慕他的小姑娘不管以后会不会相思成疾暗恋成伤,自己都不会去想。 她只知道,她是一个简单的女子,而他,是她未来一生的丈夫。 皇帝大叔的盘算不得成功,但宴席还是要继续下去,热情地朝凌齐烨敬酒,一杯接着一杯也不间歇。文武百官拿国家俸禄,自然也是跟着皇帝的意思,纷纷上前敬酒,庄主大人海量,自是来者不拒,转眼间一壶酒都喝空。 酒足饭饱,就招了表演班子来唱歌跳舞弹琴助兴,凌大庄主眼神里一派清然,看每一个节目都是在结束时随众人啪两下手,其余再无任何表示。 时辰似乎差不多了,皇帝大叔寒暄的最后一句是:“待世子,替朕问候贵国皇帝。” 凌齐烨说:“一定。” “夜色已深,宫中备好了住所,世子大可在此留宿一晚。” “燕云皇客气,娇妻还在家中等候,这次就不便打扰了。” 皇帝大叔暗叹那女子好福气,可惜自家女儿没这福分,也罢,缘分天注定。 又唤了那位黑面司机驾车,却被庄主大人婉拒,出了宫门发现千暮早已驱了车在外等候,月流盈一下从凌大庄主身后越过去:“千暮,你怎么会来?” “少主吩咐,千暮只是照办。” 所以,她可以躺在马车里回去了。 正好,现在她累得很,站了那么久,皇帝大叔也不知道派人给她和千绝搬搬座位。他们纵然恣意饮酒作乐倒是舒服了,可怜自己美食无缘还得苦站数小时。 早知如此,躺在家里睡大觉岂不更好。 唉,失策。 凌大庄主上了车,月流盈早已累趴在软榻上,身子凑近了些看她,却没想到听到某女人抱怨:“离开些,一身酒气。” 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拿过一旁的锦被替她盖上,掀开了旁侧帘子熏散去身上烈酒浓味。 宠溺的喃喃自语:“无法无天的小女人。” 第194章:短暂别离 第194章:短暂别离 车子抵达月府门前,月流盈却懒得再不想挪动一份,虽然意识还是清晰,但整个人像散架了一般,只想在马车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只是夜深露重,庄主大人哪里能容她任性,月流盈被迫得无奈,环住凌齐烨柔声道:“我不想动了,要不你抱我进去。” 凌大庄主捉弄她:“你不是嫌我身上酒味浓重?” 她说过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不重不重,清淡得很。”月流盈迷迷糊糊间胡乱措辞。 还没等庄主大人回话,就自顾自地依偎过去,八爪鱼一样赖在了凌齐烨身上,死都不撒手。 这般死皮赖脸的方式让大领导哭笑不得,只好抱起她往屋里走去。 出来时,正看见墨垚在院中纳风乘凉,悠闲地如入无人之境。 “小侯爷似乎总是喜欢在三更半夜闯他人屋宅。” “没办法,世子大人日理万机,我也就这时候能与你说上一两句话。” 凌齐烨撂衣摆径自坐下:“不知小侯爷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听闻煜世子今日当庭拒绝了尊正长公主,闻讯一来罢了。” “你们皇帝就想着把女儿外嫁,怎么就没考虑你这个未婚的简小侯爷。” 墨垚几步过来,摇着白玉扇:“我可没有成亲的准备,一个人多逍遥自在,你莫再像上次那般陷害我。” “好说。”凌齐烨眸如漆墨。 “我听说你与皇上表明回槿国后便要与流盈成亲,这是真话还是一时应付瞎编乱造的?” “自然是真话,婚礼我已经在筹备了,定不会委屈了流盈。” “那就好,届时我一定去讨杯喜酒。” “记得红包包大些。” “你这个槿国首富还在意钱的问题?” “正所谓多多益善。” “若是我偏要空手去呢?” “无妨。”凌大庄主一点也不在意,“我会让管家安排你坐最尾桌的。” 墨垚温愠:“奸商。” 凌齐烨回:“无奸不商,我自然是要对得起商人的这个身份。” 墨垚却语锋一转:“当初你我的约定,你做得很好。” “我的所作所为并非是为得到你的肯定。” “我知道,但是不得不说流盈选择你是正确的,起码我不必担心她日后受委屈。” “你也不赖,只要我一对你出手,流盈百般为你说好话。”凌齐烨话语里泛着酸。 墨垚爽朗一笑,悠然道:“她对你是情根深种,对我是惺惺相惜。” 这,就是最大的差别。 流盈担心他两年时间遇不上心爱之人,但他曾用仅仅数月就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只可惜一场异国嫁娶,一切便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这世间,有人能一见钟情,有人却苦等终身,若无缘分,时间是长是短又有何区别? 墨垚脑中突然闪过那个槿国南方对他苦苦痴缠的女子,浑身一个寒噤打过,险些吓出一身冷汗来。 南陵的皇位之争终于画上了句号,只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朝中重臣看好的二皇女、大皇女和五皇女皆与皇位无缘,最终当上女皇的竟是原本默默支持二皇女的六皇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室之中哪里有那么多的恩恩情情,即便有,那也要用惨痛的代价来换。 新皇登基的当日,六皇女也就是如今的南陵女皇当即兑现诺言,将划好的二十座城池如数送与槿国,当然也包括了小皇帝心心念念的域海边境的富尧三城。 这件事过了不久便被国人知晓,朝中有些不服新皇统治的老学究借题发挥,暗中言语指责新皇靠割让土地给槿国以图得皇位,反对声一起,浪潮便愈演愈烈,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感。 六皇女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诺诺,整天在二皇女的尾巴后面跟着,素来都是听从命令之人,从不敢在人前掷地有声。没想到当上女皇之后,女强人本性彻底暴露出来,眼睛一扫,满满都是锐利的光芒,朝臣中聪明人纷纷噤言以避其锋。 不过,总是有些老学究看不清楚局面,仍旧大吵大闹,甚至以辞官隐退来威胁女皇务必给个说法。女皇也不恼,折子一批,银钱一送,让他们安心回老家颐养天年。 养精蓄锐蓄势待发了二十多年,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培养出一些可靠的亲信与能人志士,那些个老臣主动退休反倒合了女皇的意,批折子的效率可谓高效。 只要是请辞奏章,一律批准,连折子里写的是何理由看都不看,反正一个字:准! 那些个被侍卫强行送回老家的老臣悔不当初,老泪纵横,一夜之间从国家特级公务员变成一个无工作无工资无福利的退休老头子,心理落差之大,个中滋味实在难以消受。 都说后宫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换种角度看,朝堂又何尝不是。女皇安排的新鲜血液很快就步入正轨,有几个精明能干谋略甚高之人一上来就许以高位,最高的甚至达到二品官员位置。 有些人隐有不服,但女皇所说就是圣旨,再怎么不甘愿也得再表面上装出一副恭喜恭喜的敬佩感来。 于是,没过多久,南陵的政治集中地看上去就是一派祥和之景。 在朝有反朝廷分子,在野自然也有不法分子。 不少研究学术的学子自诩是爱国爱民爱社稷,对于新任女皇割让领土一事义愤填膺,纷纷上表请求换回国土。不过,那六皇女显然是个有铁血手腕的女子,派遣几波下属过去,使了点手段,那些个反动学子立马乖的像小鹿,哪里还有什么微词。 至于曾经争夺过皇位的那些皇女,最终虽不至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但也是各自囚禁,二皇女、大皇女和五皇女三人没有一个拥有自由,皆被新皇困于势力范围之内。 唯有历来不争不抢的大皇女获得幸免,封了一个偏远的地方坐地为王,虽然不及皇城富贵,却也是一方净土。对无欲无求的大皇女来说,这莫过于是最好的结局。 千绝把这些报告给庄主大人时,凌齐烨并未有何诧异,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千暮不明白:“少主,我们为什么要扶持六皇女上位,她如此精明,恐怕他日会是我们槿国的一大隐患。” 凌齐烨让他稍安勿躁:“你以为我们没有出手,她就一定不会成功吗?我告诉你,即便我们冷眼旁观,这南陵的皇位最终还是会落在她的手上。一个处心积虑谋篇布局了十多年的隐忍者,她的爆发力绝对超乎任何人的想象。手下默默培养了那么多的能人志士,她自己又是难得的帝王之才,若是这样的人失败了,我宁愿相信六月真的会下飞霜。” “我们不出手,只会延缓她登基称皇的时间,却不会让结果有任何变化。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卖她一个人情,帮衬一把,拿回那二十座城池。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你说我有何理由不这么做?” 千暮恍然大悟:“少主所思所虑果然精妙。” 在燕云待了近十天,凌齐烨提示月流盈是时候该回去了,岳父岳母不舍,突然觉得女婿再好,可两家到底是隔着千山万水,好不容易探一次亲却也只是短短几天时光。要再等到下一次相聚,不知是何年何月。 收拾好包裹,就在月流盈与爹娘不舍话别,一脚正准备踏上马车时,千暮从里面飞奔出来,附到庄主大人耳边悄声细语说了一通,完了之后两人的脸色皆变。 凌大庄主是清俊的脸上布满寒霜,千暮本就满是寒霜的面容则再添几分冷凝。 月流盈默默地把脚又收了回来。 庄主大人苦大仇深地思索一番,然后雷厉风行地下达命令:“千绝,你和祁琳先留下保护夫人。槿国出了点事,月儿,你暂且先住在这里,等我将事情办妥了之后,再来接你回去。” 看样子,是个大问题! 月流盈有点忐忑不安:“发生什么事了?” 凌齐烨沉吟半响,眸中有股宝剑出鞘的冷冽和点点寒光,负手尔后起唇:“胡狼来犯,引数千精兵跨我边境,狼族狠毒无情,瑾瑜与他们交手不小心受了重伤。朝中之事尚且有宋国公和我家老爷子辅助皇上,但凌氏各项名目来往复杂,不可一日无主,我需快马赶回处理一切事宜。你的身子坐不得驰骋烈马,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先留在月府,等槿国的事情办完,我再来接你。” “我有祁琳就够了,千绝跟你回去。” “不行。”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月流盈分析得井井有条:“我整天待在这里无所事事,千绝跟着我不过是多了一个混日子的人罢了。凌氏这些日子想必攒下了不少事务要处理,你让千绝随你一道,定能帮上不少忙。” 凌齐烨薄唇紧抿,似在深思:“也罢,千暮千绝和我先行回国。” 末了又吩咐祁琳:“好生照顾夫人。” “祁琳知道。” 凌齐烨飞身上马,望她看了一会后一甩马鞭便飞驰而去,月流盈在后面静静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短暂别离竟差点成了永别。 当然,这已是后话。 第195章:放荡不羁二人组 第195章:放荡不羁二人组 没有庄主大人在身边,月流盈一时间反倒觉得有些不大习惯,月父和月母颇为忧心地围着她转,询问他们的女婿究竟是为何事就这么匆匆离去。 月流盈安抚他们,说是凌氏出了一点问题,他赶着回去解决,等事情一办完就又回来了,不必担心。 月父月母这才安下心来。 月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十八般技艺都是颇有涉猎,整日里赏赏景看看花,闲着没事就老往厨房钻,然后给月流盈熬出好几种各大类型的十全大补汤来。 吃得她越发地圆润,越发地红泽,也越发地……胖。 吃得多了就容易撑,吃得撑了就容易到处溜达。月府虽没有序凌山庄那么大的面积,但景致还算是不错。尤其后花园,是个散步消食的好去处。 千暮走了,月流盈正好逮住机会与祁琳好好谈一谈,先前她一直以为锦瑟能和千家兄弟的其中一个擦出火花。可是等到冬去春来又夏至,锦瑟那丫头还是依旧保持单身,看千暮千绝的眼神就像看白开水一样,平静如常,毫无波澜。 没想到祁琳才刚来她身边不久,就能和千暮相互萌生好感,月流盈顿觉心中激动不已。千暮和祁琳,祁琳和千暮,想想就是般配之极,自己之前怎么从来没察觉呢? 上次在路上遇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结果救个人反而把马车给弄碎了,再之后千暮祁琳共乘一骑时她就有所怀疑。 一触碰就慌忙躲闪开的神色分明是两个相互暗恋又互不开口的情形。 唉,只是,愣头青对上冰山女,怎一个曲曲折折可说也。 月流盈问:“祁琳,你以后有何打算?” 祁琳一脸茫然,想不通为何小姐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什么什么打算?” 月流盈说:“就是再过几年你近双十年华时,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保护小姐一辈子。” 真是不争气不上进,也不为自己考虑过一分一毫的傻姑娘。 “可是,你终有一天是要嫁人的。” “祁琳此生都不会嫁人。”那样子和她最初誓不嫁人时的模样还挺像。 “不嫁人难道要孤独终老吗?再说,你成亲后也不一定就非得离开我。”月流盈意有所指。 “祁琳是婢女,理应保护小姐终生。”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婢女理应如此,婢女也是有婚姻自主权的,哪有律法规定是婢女就一定单身到老的。 要是有,那这槿国迟早得陷入老龄化。 “你结婚生子和保护我这是两码事,不冲突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唐僧,长得倾不了国又倾不了城,身边哪里有那么多的妖魔鬼怪。你看,这些日子以来,风平浪静,老天爷连雨都不下一滴,生活平淡如水,一点刺激感都没有。你跟在我身边整日听我唠叨这个唠叨那个,无趣极了。” 数日后,当月流盈想起今天发表的这一通“论生活有多无聊”,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子啊,她怎么忘了老天向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她吃饱了撑的嫌日子没有刺激感,于是刺激来了,差点刺激得滚去地府见了阎王。 以至于多年后每每回想起那一幕时,总是吓出一身冷汗来,然后庄主大人又是安慰又是内疚又是赔罪,才让月流盈同学慢慢回缓过来。 祁琳静静地立在一边,月流盈还在交流自己积攒的宝贵心得。 “连我这个严重恐婚者都一脚踏进婚姻的坟墓了,没理由你一个如此大好有为青年还零丁单身。千暮这人我看着不错,有胆有识有担当,脑子虽然转得慢些,但那其实是朴实淳厚勤恳的表层。虽然你不一定是外貌协会的,不过我必须还是得提提,强将手下无弱兵,千暮的样貌那也是上层的好。武功自不用说,你们是同一个地方训练出来的,该是比我更了解才对。” “唔……”月流盈感叹,“本来觉得还不错,经我自己这么一分析,千暮实在是标准难寻的十佳好男人。” “我……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啧啧,嘴硬! “你确定什么都没有?” “我同他不过是寻常的关系,不是小姐想的那样。” “我呢,也不是要你非嫁给千暮不可,只是觉得一段如此美好的姻缘,若是错过可就不值了。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月流盈笑着看向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庄子里可有好些个姑娘喜欢他,过了这个村别说店了,荒草估计都没有一棵。” 祁琳难得地脸红,虽然不细看不易察觉,但已是破天荒头一回。 月流盈狡黠勾唇:“好好考虑考虑。” 祁琳愣在当场,等月流盈走了好几步后,依旧还在若有所思。 今日与祁琳说起情感问题,月流盈不经意间想起,几个月前林瑾瑜还是个放浪不羁的花花公子,曾经潇洒地喝着酒和她大放厥词,说是今生恐难做到像庄主大人那样放弃一大片树林,独守一颗小树苗。她当时气,什么小树苗,算算年纪,她都能当个千年老树妖了。于是就挖苦他说,日后要是遇到一个你自个儿喜欢的女子,别说小树苗,就算只是一株小小草,你也甘愿化成一朵喇叭花天天围着她转。 林瑾瑜自然是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结果怎么样,遇上了她家宋二姐姐,转眼间陷入爱河。以前的那些什么红红啊翠翠啊莺莺啊七七八八小三小四小五,通通成了过眼浮云,如今连路人甲路人乙恐怕都排不上号。尽管两人还是天天斗嘴,但二姐姐一有个什么好歹,瑾瑜立马紧张得跟世界末日地球毁灭似的。 这哪里还有当初第一风流公子的风范。 情爱,最容易体现本真,也最容易失去本真。 收回思绪掩嘴偷笑,今天心情不错,“小呀嘛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 “小姐,墨公子来看你了。” “哦,请他去湖边亭子。” 自庄主大人走后,墨垚倒是能长久在府里待着,月流盈一时兴起,大发雅兴学起了古人青梅煮酒招待来宾。 墨垚随母亲来过月府,他的身份月父月母都是知道的,只是他素来低调,特地烦请月家不必大肆招待他,就把他当成是流盈一般的朋友就好。 月父惶恐,担待不起他一个请字,随即吩咐下去,日后小侯爷来访不必通传亦不必跪拜,但须用上宾之礼相待。 月流盈与他算是君子之交,况且两人把礼仪尊卑看得极淡,甚至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月流盈看到他连腰都不弯一下,就这么径直坐了下来。 墨垚却正是欣赏这样的行事作风。 “这酒的味道好生独特,酸酸的甜甜的。” “依墨大哥的酒量,应该更喜欢浓烈的桑琼酒,次一点的也有络梅酒,这种酸甜的果子酒恐怕还入不了墨大哥的眼。” “也不是,烈酒喝多了,偶尔品尝一些别样的好酒,也是一番奇妙滋味。” 月流盈正儿八经地接下赞美词:“好说。” 墨垚放下杯盏,“来你这果然处处都是惊喜。” “可不是,又是煮茶又是煮酒,我都快沦落为小侯爷您的贴身婢女了。” “流盈真是不厚道,好不容易你家那个顶级醋坛子走了,我有机会同你喝喝茶喝喝酒,你倒还这样编排我。” 月流盈半开玩笑道:“要我不编排也成,下次再上府来记得多带些美食佳酿,我便原谅你这些日子的白吃白喝。” “怎会白吃白喝。”墨垚扬起一抹笑,惹得旁边伺候的小婢女差点迷失在阳光中。 月流盈一听有戏,忙问:“墨大哥的意思是……”他要有所回报? 墨垚提起他流光玉扇上的白玉坠,用大拇指来回轻轻滑动着。 月流盈瞪大双眼,啊?不不不,她要的是燕云特产美食,她要玉佩作甚,做人得要有些追求。 岂料墨垚又将手放下,月流盈不解看去,他缓缓开口:“燕云京都五府十八洞乃是天下闻名,今日艳阳高照,天朗气清,正是出门的好光景。” “五府十八洞?怎么还会有这么奇怪的菜名?是个什么菜?”月流盈脑袋里顿时有十万个为什么。 墨垚啼笑皆非:“这五府十八洞并非是菜名,而是许多地方的统称。五府分别是耒阳、齐宗、皓铭、马屿、罗隐五处,其三处在城内,后两处在城外。而十八洞亦并非是十八个洞,而是有十八座奇异雕像分布在大大小小各型各异的洞中,传言若是有缘之人,便能在一天之内找到这十八处,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那墨大哥找到几处?” “五府我走过,但这十八洞我还未去过,又哪里知道。” 月流盈绕着他转了一圈:“墨大哥你也好生奇怪,槿国你去了大半个领土,见识广博,各地各处都有相交知己。却没想到燕云本家如此出名之地,你竟都没去过,说出去恐怕是没有人能信的。” 墨垚自己也忍不住笑:“如此,说的也对,正好借这次机会去见识见识。” “那么,你今天带我去哪里玩?” “先去五府如何?” “当然好,有一个免费的导游,讲解口才又是一流的棒,比起待在家里发霉不知好多少倍。” 槿国,凌氏暗卫将信件快马送到庄主大人手中,日理万机的大领导放下一切工作来读信,只是越往下看脸色越黑,千暮千绝都不忍再去看自家少主那如霜冻结的黑眸。 啪,随着一声响,凌齐烨身边的案几应声碎裂。 第196章:诸事不宜 第196章:诸事不宜 暗卫在信上写道:十九日上午,简小侯爷携夫人从月府出发,出杨成门观马屿、罗隐两地,两人相谈甚欢,言语间嬉笑经常。下午自北面重华门入,赏耒阳、齐宗、皓铭三景,简小侯爷全程为夫人细心解说,夫人兴趣甚浓。回程途径贺阳客栈,简小侯爷请夫人品尝当地美食,夫人连连夸赞。 凌齐烨气得将信揉成一团,该死的简墨垚趁他不在就开始钻空子,流盈单纯地把他当大哥,但简墨垚却非单纯地将她当妹妹。 这般说法倒真是错待了简墨垚,他当初既然已经坦坦荡荡表明退出,要凌齐烨照顾好月流盈,就已然把自己的感情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如今待流盈,不过是本着一份做大哥的心态,尽量地去照顾自己这个百里挑一的好妹妹,再无半丝不轨的想法。 可惜,庄主大人泡在了醋缸里,恨得牙痒痒,心里早就闪过无数整简墨垚的方法。奈何相隔十万八千里,施展不得。 再者,简墨垚武功高强,就是比起他也相差不到哪去,又是燕云的小侯爷,他也总不能做得太过。 月儿这个笨蛋也真是,什么人她都乐意亲近,对简墨垚更是比亲哥哥还亲,看她对宋祁然都未曾这么上心过。 隔天又有暗卫来信,说简小侯爷邀夫人前去燕云十八洞,夫人行走途中一时不察崴伤了脚,由简小侯爷亲自背下山并医治。 啪,很好,又是一个案几因公殉职,惨死在庄主大人的怒气之下。 话说,那日月流盈崴伤脚后,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墨垚本是扶着她,但看她走路实在心疼,遂将她直接背起。 月流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都还没找到第一个洞呢,就壮烈止步在这入口处,还要麻烦墨大哥背自己下山。 不大好意思地旁敲侧击:“额,墨大哥,你累不累。” 其实,她是想问自己会不会很重。 都是娘亲,说什么她太瘦弱,得需要好好补补。结果,越补越神伤,体重直线上升都已经破百了。 她虽然爱吃,但胃口有限,一日三餐也算正常。自从到了月府后,就慢慢变成一日四餐、一日五餐、一日七餐! 娘亲完全是在按照养猪的标准在养她啊!偏偏她居然也能像猪一样都照单全收,不浪费一点食量。 略略地觉得有些汗颜。 墨垚将她往上提了提:“不累,习武之人哪里那么容易耗力。” 哦,她忘了,墨大哥是武功高手。 下了山到了市集,月流盈坚持要下来自己走,开玩笑,他们两个就这么招摇过市也着实太震撼了些,她赌一文钱自己绝对会被街上那些无所事事的老大妈的唾沫星子给活活淹死。 墨垚说不过她,只得将她轻轻放下,换成搀扶着她走路。 月流盈自己打趣自己:“我现在这样反着看,一定特别滑稽。” 墨垚倒是配合:“恩,是有一点。” “下次有机会我定还要再去一趟。” “都伤成这样了,还想去。” “那当然,我一定会找到那十八个洞的。”月流盈信心满满,反正无事可做,这倒是个挑战。 墨垚还未答话,突然一个黑影过来撞在月流盈的身上,月流盈吃痛闷哼一声,头正抬起就听到对方一阵怒吼。 “哪来的臭娘们,都不会看路的吗?撞坏了老子你有几条命可以赔得起,老子身份尊贵,哪是你一个刁民能碰的!该死的,把老子今天刚拿到的华贵衣裳都给你撞皱了。” 月流盈冷眼看他句句不屑句句嚣张,翻白眼望天,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怎么这么多的倒霉事儿。 “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你要是会看路的话,就不会这么一头撞上了。”月流盈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你说什么!”对方叉着腰,怒火极旺。 “既然你耳背,我又何必再重复一边做无用功。”月流盈最讨厌就是这种没有素质没有教养把一切错误都归咎到别人头上的野蛮分子。 她大道走得好好的,是这个脑子抽风的人自己把大街当家横冲直撞,竟然还来怪她? 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大胆!敢对本少爷不敬。”对方用手指着月流盈,蛮横到了极致。 祁琳正要上前去打他个满地找牙,没想到有人更快,一把扣住这个口出狂言之人,轻轻一翻转,痛的那人连连求饶。 墨垚不若平常那么温和,满脸的愠色:“赔礼道歉!” “本少爷堂堂……啊!” “赔礼道歉!”墨垚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欠奉。 “我不……啊啊啊,折了折了,我道歉,道歉。” 墨垚放开他。 对方显然是个被宠坏的少爷,一旦自由,就赶紧退到家丁后面,气焰甚高:“本少爷可是堂堂巡抚大人的儿子,你这个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对我出手。” 奸笑地看了看自己带的人手:“给我好好教训他们。” 墨垚单手负在身后,一派从容。 “流盈,你脚伤了,退后些,这些人我来处理就好。祁琳,护着你家小姐。” 不过是四个半吊子的家丁,墨垚几下过去就通通趴了地,哀嚎不断连内力都不曾使用。 墨垚提着那罪魁祸首的衣领往月流盈面前一送,冷冷道:“赔礼道歉!” “本少……啊不,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这位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本……饶了我吧。” “哼。”月流盈装出比他更二世祖的样子来,“遇见你真是衰神上身。” “墨大哥,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走。” 不远处猛地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是谁胆敢伤害我的儿子,哪个胆大包天的刁民!” 得,来了一个脑残儿子,又来了一个脑残老子。 上演救子大戏呢。 那不知是个什么品级的巡抚大人拨开人群,看到的就是自家儿子被人揪着衣领狼狈不堪的样子。 当场气得直冒青烟。 随他而来的还有两排士兵,个个亮着家伙,站立开去,好不威风。 “刁……民,给……给本官放开。”原谅老人家心脏不好,跑两下就喘得慌,外加承受能力太弱,这会正气得浑身发抖。 “我要是不放呢?”墨垚转过脸来。 “你个刁民你敢……啊,小小小小小小……”小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爹,你快救救我,把这个臭小子拿下严办。” “住嘴。”严厉地呵斥已然惹祸上身的儿子,“下官参见小侯爷,犬子多有得罪,还望小侯爷恕罪。” 月流盈斜睨一眼,发现那嚣张少爷已经吓得快昏了过去。 刚刚不是还中气十足不可一世,怎么一听名号就整个人都瘫了,真是墙头草。 墨垚手一松,那厮悲剧地就这么直直地倒到地上,偏偏他老子还要在一旁和着拍说:“小侯爷消消气,消消气。” 月流盈最不喜这样的闹剧,凭白破坏了好心情,别人趾高气昂或是卑躬屈膝那是别人的事,月流盈不觉得自己深陷其中让对方示弱是有多沾沾自喜洋洋得意。显然墨垚对此也是反感得很,扔下一句:“以后再不要让我看到你。”就又扶着月流盈离开了。 走到大约十米开外,月流盈又外后看去,墨垚以为她还在想方才的那件不愉快事件,柔声道:“这种人渣不必与他理会,下次他再敢对你无礼,我便卸了他下巴。” “不是,我没有放在心上。” “那你在看什么?” “我总觉得好像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但是我转身去瞧的时候,又好像一点异常都没有。” 墨垚凝眸仔细往四周查探了一番,惑道:“按理说,你若察觉到有人跟踪,那我定能发现才对,可是我一点异样都没有感觉到。” “我不是靠五官感应到的,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直觉,好像……好像就是有人在一直看着我,但我又不知道在哪个方向。” 墨垚摸摸她的黑发:“没事了,大概是你自己过度紧张罢了。” “恩恩,应该是这样。” “脚好点了吗?” “还是有点麻有点疼。” “所幸没有伤到筋骨,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无恙了。” 快到月府时,月流盈特地吩咐墨垚带她走后门,她这样一瘸一拐地要是从大门进去,会被她娘念三天三夜的唐僧经的。 女人啊,一旦揪到一个话题,她可以上演言辞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说完一遍不到一炷香时间又会再重复一遍,听得她头皮发麻、四肢抽搐,整个人都不好了。 墨垚虽是世家子弟,翻墙却是家常便饭,扶她到后院的围墙前,轻轻一带就已经落在了庭院之中。 月流盈猫着身子做贼似的往房间走去,岂料才迈出几步,她娘亲就突然出现在眼前,关切又有几分薄怒:“流盈,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月流盈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耸拉着脑袋,子啊,她现在终于可以充分确定了一件事,今日果然诸事不宜。 第197章:临时女朋友 第197章:临时女朋友 月母显然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家千金,从领她入屋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过去,那张嘴还在喋喋不休,什么山高险滑,什么恶霸横生,从野外冒险谈到官僚腐败,从旅游必要药品讲到走路注意事项,听得月流盈差点昏睡过去。 月家母亲最后以华丽的“这些天给我好生在家呆着,不许外出”为结束语,完成了她的洗脑工作。 月流盈好不容易等她出了房间,向后往床上一躺,就这么直直地睡了过去。 这些天,墨大哥估计是知道她在休养,不曾再上府来,月流盈本来每天一碗的大补汤现在增加到一天两碗,早晚各一次,呜呼哀哉。 也不知道做娘亲的是不是思维都有些奇怪,她是崴脚,又不是大出血,为什么要吃那么多的什么人生枸杞红枣汤,她真怕自己再这么吃下去,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了虚胖队的一员。 才刚刚这么一想,月流盈就隐隐闻到了一种血腥味,似乎有一股热流从鼻子流出。心里警钟敲响,不会这么凑巧吧! 伸手往脸上抹去,丫的,她真的流鼻血了! 想想挺丢脸的,她不会是第一个喝大补汤喝到自个流鼻血的千金小姐吧? 头微微仰起,招呼祁琳赶紧给自己打水来,祁琳功夫好,几个腾飞就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几个月未用到的身手没想到在今天这种场合展示了。 用干净的白布帮她擦去了血迹,然后将另一条毛巾打湿了盖在她头上,祁琳似乎也是第一次做这止血的事,有点手忙脚乱。 拜此次流鼻血事件所赐,她那爱女心切的娘亲终于不再让她每天喝这个汤那个汤,也不再一天多餐地鼓励并纵容她一直吃使劲吃拼命吃,吃它个山崩地裂海枯石烂。 月流盈阿弥陀佛,自己的体重终于得救了。 两天后,就在月流盈于院子里面拎出翡翠和玛瑙准备看古装版斗鸡大赛时,默默出现了一个人。 “突然想起了你嫁人之前,我也是在角落里静静地看你斗鸡,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小侯爷大人在墙头上环手站着。 月流盈仰头看去,头一次感觉墨垚好似一个天神,闪着耀眼的光芒,浑身充满了圣洁的光辉,星星在他身边围绕。 因为……他站的实在太高了!阳光一照,刺得月流盈差点睁不开眼睛来。 本来就在墙头上,偏生他又是笔直站着,月流盈脖子都快要扭断,才勉强能看清他的俊脸。 “墨大哥,你能不能下来讲话?”这样的身高差真心谈不下去啊! 话音刚落,墨垚就足尖点地,站到了她面前。 “你的脚没事了吧?” 脑袋总算能够正视前方,月流盈蹦跳了一番:“没事了,都好全了。” 墨垚确认确实无恙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和着后面的阳光,月流盈一下有点晃神。 她之前说墨垚的美貌只比庄主大人差了一点点,但是现在看来,墨大帅哥笑起来实在让人没有一丝抵抗力啊! 哪个功德无量的女子赶紧出现把墨大帅哥给收了吧,不然迟早“危害”人间。 墨垚收起笑,有些严肃:“流盈,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啊!”月流盈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也不先问是帮什么忙就豪气冲天义气当先地答应下来。 墨大哥帮了她这么多,自己回报一下也是应该的。 月流盈笑靥如花:“没想到墨大哥也有没办法的时候,不知是什么难事你办不到反而要我帮忙。” “流盈,我曾经有没有告诉过你,太后是我姑妈?” 月流盈想了一想,曾经?好像没有。“恩,你现在告诉了。” “是这样。”墨垚酝酿好台词后陈述,“昨日,太后打算越过我娘亲直接给我指婚,可是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她给我安排的婚事。所以,我就告诉她,我已经有情投意合的人了。” 月流盈与墨垚大眼瞪小眼:“等等,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我吧。” “流盈真是聪明。” “你要我帮的忙……” “我和太后说,今天会带这个与我情投意合的女子一起进宫去看望她。” “啊!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事要是让庄主大人知道,会劈了她的。 墨垚承诺她:“我不会告诉太后你的真实身份,只要度过了这个危险期,到时候等你一回槿国,太后再要问起我就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这事就这么了结了。” “还是不行。”庄主大人会把她红烧还是清蒸?呜呜,搞不好会一气之下关她个一年禁闭。 “煜世子那边我会帮你解释的,现如今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了。”墨垚诚恳而真挚的眼神望着她。 “要是不小心被齐烨知道了,你可一定要替我说好话。” “放心,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他听。” 月流盈这么一想,终是咬牙答应了。 等到她和庄主大人再次见面后,月流盈才后知后觉,她怎么忘了凌大庄主一直和墨大哥不合,哪里会听得见他的话。 子啊,补汤越喝越多,怎么她的智商是负增长的? 出了门,进宫的轿子都准备好了,月流盈一时有些紧张,她居然就要去见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什么准备都没有,也不知该行什么礼,该说什么话。 真是没想到,她槿国的太后没见过,倒是来燕云见了燕云太后。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我需不需要换一件衣服?” 看墨大哥锦衣华服穿的甚是讲究,自己如此家居,不会有违礼数吗? 墨垚知她现在有些慌乱,安抚她道:“太后是个温和的人,你无须太拘谨,到时候她问什么我会在旁边帮衬你的。” “我们不需要来串一下口供么?” “口供?” “对啊,讲两个人轰轰烈烈矢志不渝的恋爱故事,不然太后问起我们如何相识,难不成我如实说是通过斗鸡认识的吗?” 墨垚听得爽朗大笑起来:“斗鸡认识,哈哈,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得很。” 是很新鲜,但也危险得很。 万一太后是那种恪守世俗礼教之人,那她岂不是小命堪忧? “我与她说了我们是在槿国认识的,具体细节我没讲,你随意发挥就好。” 随意发挥,真是考验她的语言组织能力,不过好在她爱情故事看得够多,实在不行从《安徒生童话》里面把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搬一套出来就好。 “那我的身份呢?不能说是月府小姐,那我该说什么?” 身份这种事胡编乱造也该有巧妙,否则太后她老人家派虾兵蟹将去随便那么一查,自己不就原形毕露了吗? 欺君是死罪,那欺瞒太后是什么罪来着? 呜呜,管它什么罪,反正离死也差不多了。 “你便说你是槿国某一大户人家的女儿就行了,最近来燕云看亲戚,槿国离燕云太远,有我在一旁担保着,太后不会为难你的。” 月流盈觉得自己似乎应承下一件特棘手的事情,但看墨垚一脸轻松淡定,心下有镇定几分。 墨大哥做事一向稳重,没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更不会陷自己于危难中。这般想了想,倒不像方才那么紧张了。 燕云的皇宫她是来过的,上次庄主大人受邀皇帝老儿的宴席,她办成小厮坐在马车前言,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却感觉好像还是昨晚上的事。 马车一路通行无阻,小侯爷入宫,太后特召,自然是没有人敢拦下。她在马车里晃啊晃,晃啊晃,晃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到了太后住的地方。 月流盈差点头晕眼花,感情这皇宫就是一迷宫,七拐八拐来个山路十八弯,从前朝大殿到这后宫之中连坐马车都得走上个好些时辰。 怪不得皇帝每天要那么早起床赶着上早朝,这路程上耗费的时间都够睡一场的了。 进了太后住的祥宁宫,有专门的宫女指引她往正殿去,听宫女的口气,太后她老人家似乎正在对镜贴花黄,于是吩咐了人让她和墨垚都先等等,喝喝茶休息一番。 看着墨垚坐下,月流盈也跟着坐下,轻啜了一口奉上的茶,不得不说确是精品。 茶喝到第二杯时,内监喊了句:“太后娘娘驾到——”月流盈连忙站起来,等人走进了才跪下行礼,祝福太后她老人家寿命千岁,超过东海和南山。 没敢抬头看真颜,就听到一个挺和蔼的声音说“平身”,她和墨垚才直起身子。 这皇宫,不仅路多,房多,人多,还规矩多。 太后从她身边走过,做到了上首的位置,月流盈抬头看去,正如想象那般是个美人胚子。 传言太后年轻时是燕云四大美女之一,她虽然没见过貂蝉西施昭君玉环长什么样,但看这太后精致的样貌,肯定不是谣言。 倾国倾城色,当如是也,即便现在年华逝去,也还是美得惊人。 “你,就是墨垚所说的那个流盈丫头?” 月流盈低下头按照印象中的礼节行礼:“回太后,正是民女。”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第198章:是诈尸还是偶然? 第198章:是诈尸还是偶然? 月流盈抬起头来,发现太后身边还跟了一个年轻女子,看样子又该是太后哪家哪门的亲戚,长得水灵水灵的。 这年头,流行多子多福,正统的皇家子孙一抓一大把,更别说那些个旁枝错节,皇亲国戚的名号不知有多少人顶着。 就是不知道这个水灵美人是个什么身份。 太后她老人家打量过了,似乎很满意月流盈这一副长相,慈爱地看向墨垚:“真是有眼光。” 之前也有不少人夸过庄主大人有眼光,难不成自己真长得这么好看,单是在长相上就能甩别人百八十条街? 不不不,没那么夸张,至少比起太后身边的这位,自己还强差人意。 美人是美人,但在这山清水秀盛产美人之地,她这个美人不算垫底但也绝不突出。 墨垚拱手向太后行礼:“姑妈喜欢就好。” “今年几岁了?” 她怎么有种儿媳初见婆婆的感觉。 “回太后,十七了。” 太后显然是个爱笑的主:“十七了,是该嫁人了。” 这么快就讲到嫁人的问题,按照逻辑,不是应该先问她和墨垚是如何相识的吗? 再者,十七岁都还是做梦的年纪,若是在前世,她就算真要结婚那起码也得到二十七岁后,这两两之间差了十年呢。 月流盈不得不装出一副娇羞模样:“父亲是这么说的,但母亲怜爱民女,打算让民女再晚些出嫁。” 太后娘娘暗下脸来:“再晚些可就来不及了。” 墨垚在一旁帮腔:“姑妈,好端端的谈论这个问题做什么?” 太后掩嘴偷笑:“也对,哀家过虑了,小年轻一辈的想法到底是和我们这些老人家不一样的。” 月流盈揣摩这位老佛爷的话,似乎没有讽刺的意思,也就乖乖待着不开口,做个安静的贤良淑德女。 太后又问她:“流盈丫头是哪里人?” 月流盈暗喜,幸好台词早就编好,“回太后,是槿国彝城人。” 太后老佛爷继续调查户口,“家中是做什么营生的?” “回太后,家父是彝城里一座山庄的庄主,平日里做些小买卖。” “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回太后,有爹娘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月流盈还在不断地回太后,心想这太后不愧是打败后宫无敌手,坐上这尊贵宝座的女人,谈话聊天的能力如此之强。 好在她动如脱兔,多少也能静如处子,宫廷礼仪有样学样,没样瞎编乱造,蒙混着也能过关。 太后娘娘家庭背景调查完了,竟然开始考她的文学功底和文艺细胞,月流盈只觉得自己一头浆糊搅得乱七八糟。 她哪里有什么才艺可言,唱歌?不行,吼几首儿歌是把太后老佛爷当三岁小孩子耍吗?再怎么样也得来首深沉哲理有内涵的歌。可惜,她不会。 跳舞?不不不,这玩意天生与她八字不合,她还不想待会儿表演没成闪着了腰下不来台。 弹琴?别开玩笑了,她连琴有多少根弦都没有搞清楚,弹起来估计能吓走一群的飞禽走兽。 作诗?这个更不行,她根本就不是作诗的那块材料,墨垚能出口成章,几步就是一首好诗。但她耍耍嘴皮子还行,文艺范确实是天生没有。 月流盈想破了脑袋也没个好点的主意,早知道今天要上演这么一段,自己前些日子就该好好学个一两招,能勉强入眼就行。 “姑妈,流盈最近身体不适,这才艺方面就免了吧,什么时候等她身体好了,再让她给姑妈展示,如何?” 太后老成精的人物,哪里会看不出来墨垚在帮衬着她,笑不露齿道:“怎么流盈丫头哪里不舒服吗?” 月流盈突然灵光一闪:“回太后,不过是前段时间不小心得了风寒,现在已经无碍了,得太后赏识,民女就献丑舞一段。” 环顾大殿,地方是挺大,本想去门外朝侍卫们借把剑,但一想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刺着了谁可就难以开脱了。 “墨大哥,可否借你手中流光玉扇一用。” 墨垚递出手中折扇放到她手中:“当然可以。” 以扇为剑,月流盈将墨垚之前教给她的剑法融入一些舞蹈元素,看起来就像剑舞一般。 转身、翻转、前倾、后仰、悬空迈步、侧转旋踢,莹白玉扇配上她空灵的样貌和一身鹅黄的锦纱衣,如梦如幻,宛若谪仙。 墨垚是第一个拍手叫好的,偷偷传递她一个眼神,暗赞她此招甚妙。月流盈一个收势站起,把玉扇原物奉还,又道了一声:“民女献丑。” 太后老人家高兴极了,大抵是想到自家侄子找了这么个聪慧灵敏的女子,心下愉悦,挥了手口头表扬她:“好好好,果然是俊敏佳人。尊正,带流盈丫头去到处转转,好生招待着,我同你墨垚表哥说说话。” “是,孙女告退。”空灵美人施施然向她走来。 原来她就是燕云的尊正长公主,看起来好像一点架子都没有,人温温和和的,又长得极美,客气地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流盈姑娘请跟我来。” 声音如出谷黄莺,清脆悦耳,想想这个本来可以成为庄主大人世子妃的人,倒真不是皇帝老儿自夸,确实挺出色。 “长公主客气了。” 走在皇家园林里,她们身后还跟了一大帮子的侍卫婢女,她往后一瞧,个个垂着脑袋走路,也不怕给摔着了。 长公主看起来是个温柔型的女子,“你很特别。” 什么? 突然诈出这么一句,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墨垚从来没有带女子到皇祖母这儿来,你是第一个。” 原来是这个意思。 长公主似乎开了话匣子,自顾自地说道:“方才我站在旁边,看得出来墨垚对你很紧张,皇祖母一多说些什么,他就立马替你解难。我这个表哥生性不喜欢皇家规矩,一有机会就到处跑。天下之大,几乎处处都有过他的身影。他虽是尊贵的小侯爷,却唯独对感情甚是专一,我曾经笑言若是有哪个女子入得了他的眼,那可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是啊,墨大哥重情重义,有胆有识,若不是提早遇见了凌大庄主,自己恐怕早就沦陷了。如此优秀的男人,真希望上天能赐给他一段美好的姻缘。 月流盈嫣然一笑:“墨大哥是个性情中人,认识他是我的荣幸。” 长公主似有感而发“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在皇家,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一番真情。” 月流盈想起之前皇帝老儿赐婚的事情,低头问:“长公主有过喜欢的人吗?” “有。”回答得斩钉截铁,“可惜,他不喜欢我。” “像长公主这样的妙人,怎么会有男子不喜欢?” “他从来没见过我,谈何喜欢,况且他家中已有未婚妻,对那未婚妻万千宠爱在一身,即便我父皇出面说亲,亦是被委婉推拒。说实话,那个女子和你是我这一生见过的女人中最幸福的,我本不奢求自己能有一段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愿能找到一个知心人,像他待那女子和墨垚待你一样对我就心满意足了。” “长公主如此蕙质兰心,定能如愿的。” “借你吉言,希望如此。” 月流盈不免想起之前飞扬跋扈的罗心郡主,同样是天家子孙,这个尊正长公主如此善解人意巧言素心,而那杨罗心却是蛇蝎心肠霸道专横。真是同命不同人! 墨垚不知和太后老佛爷说了些什么,她与长公主才聊到一半他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走吧,送你出宫。” 长公主估计是久居深宫没有个知心人说话,想到她要离开甚是不舍,特别嘱咐了墨垚道:“有时间就带流盈到宫里坐坐,看得出来,皇祖母很喜欢她。” “有机会一定。” 上了轿子月流盈终于全身心放松下来,软塌塌地倚在马车上。 “幸好庄主大人只是个世子,要是个什么皇帝皇子的,我铁定老早就甩了他自在逍遥去。” “这种不敬的话也只有你能随口说出。” 月流盈晃着小腿,无所谓道:“反正小皇帝也听不见。” 掀了帘子往外看,月流盈忽叫起来:“停轿停轿,快停轿。” “怎么了?” “墨大哥,你快掐掐我。” “为什么?”墨垚不明白她的自残行为。 “哎呀,你赶紧快掐掐我。” “嘶——会痛。” 墨垚没好气:“我掐你你当然会痛。” 月流盈喃喃道:“那就不是在做梦了。” “做什么梦?你一直在看外面在看什么?” “我……我之前在一个地方远远的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个人,可是他明明已经死了。刚刚我看到一群人走过,这次距离这么近,我越发地能够确定是他,但是……怎么可能呢?” 墨垚冷静地也随她往外看去,“你确定那个人已经死了吗?” “对啊。”月流盈脸色一白,觉得浑身发冷,“他是自焚死的,按理说都该和阎王爷混熟了,怎么会还在这儿?” 墨垚用如墨的黑眸盯着她:“很简单,这件事有两种可能,第一,刚刚那个人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位。第二,你认识的那人根本就没有死。” 咚——你认识的那人根本就没有死! 月流盈心差点跳到嗓子眼,手微微在发抖,敌暗我明,两军相较最怕的就是潜在的敌人。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个一刀,静静地悄悄地,直接送你去见马克思爷爷。 第199章:迟来的中毒真相 第199章:迟来的中毒真相 “看那一群人的样子,似乎不是燕云本土的人,不过,能在宫里走动,都是能查清楚底细的,等会儿我回了府,派人来查查就知道了。” 月流盈有些神不守舍:“好。” “看你这样子,我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这样吧,时候还早,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走走如何?” “好。” 墨垚看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大概也知道方才的事对她的影响颇大,就是不知道那人对她而言究竟是福是祸,是好是坏。 结论还未出,月流盈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省得敌人还未揪出,自己就先得抑郁症而亡了。 “墨大哥,太后把你留下来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把你夸上了天。” “别开玩笑了,我说正经的。”她又不是万人迷,哪有那么大的魅力。 墨垚摇着扇子:“我就是说正经的,太后似乎很中意你,还问我何时成亲。” 成亲!! “你不会答应了吧?”完了完了,上天保佑庄主大人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她小命休矣。 看她摆着一张大难临头的苦瓜脸,墨垚忍不住大笑:“我怎么可能会答应,请你帮忙已是感激,我是不会让你两难的。” 呼——月流盈长舒一口气。 “那你怎么说?” “我道成亲还早,再相处一段时间看看。现在找了你不过是消除太后乱点鸳鸯谱的心,等过些日子我去槿国参加你和煜世子的婚礼,顺道再在槿国住上一段时间。日子久了,太后也就不会再这么操心了。” “啧啧,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准。” “没办法,总不能把自己的婚姻全权交给长辈来处理。”墨垚讪笑,“对了,你方才与长公主聊得似乎很合得来。” “她是个好人,贵为公主没有一点点的娇气,与我说话也是‘你我’相称,只是久居深宫,言语中多少显得有些苍凉,可惜我不能同情她。” “恩?” 月流盈叹一口气:“她喜欢的人正是我喜欢的人,我只能祝福她以后有个好归宿。” 墨垚冲她笑笑:“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命中定数如此,强求不得。” “呵呵,听起来好像佛家真言。”月流盈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本来,乐观才是她的天性,再苦再难的事就算你呕血成林黛玉也无济于事。 “我师父倒和佛家有些渊源。” “你师父是个和尚?”怪哉,这年头怎么大家拜师学艺都喜欢找和尚,凌大庄主是这样,墨大哥也是这样,难不成少林武学独步天下在这里也同样适用? 墨垚背靠在马车内壁,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定格:“不,他不是和尚,我师承的乃是槿国汝尘真人。” “你大老远跑去槿国学武,看样子这个什么真人倒有两把刷子。” 简小侯爷一头雾水:“师父连拂尘都没有,怎会有刷子?” 月流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笑得在马车内直打滚,弄得墨垚不明所以。“对对对,你师父没有刷子,没有刷子,哈哈,笑死我了。” 没想到墨大哥还有讲冷笑话的潜力。 墨垚无可奈何地扶住她:“有哪家姑娘会笑得像你这般豪放的?再不停下,我怕你直接滚到马车下去。” “好好好,不笑了。” 月流盈稳住身子停住笑,不断地往外面探头探脑,看看路上的新事物。 墨垚轻笑着喊了停车,一撩衣摆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轿帘掀开,露出月流盈不自觉皱起的小脸和眨巴眨巴疑惑的眼神。 “我们在这里下车吗?” “不是,你先下来。”墨垚伸出手来扶她,像邻家哥哥一般温柔而又耐心。 月流盈顺着他的手下了车,才到地面就见墨垚将手扣成环放在嘴边吹响,随即就有一匹骏马小跑过来。 墨垚翻身上了马,一手抓住缰绳一手空出来递给她,爽朗地就说两个字:“上马。” 那种谈笑风生的豪气让月流盈心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痛快和莫名的担忧瞬间都冲得干干净净,二话不说握住他的手,借势也翻身上了马。 马车停的地方正是郊外,景美人又少,依山傍水,视野辽阔。有成群结队的水鸭在湖里嬉戏玩耍,湖中央荷叶依托,蝴蝶翩翩起起落落,诗情画意叫人心旷神怡。 墨垚挥着马鞭,小心翼翼地护着身前女子:“有什么烦心的事就抛到一边去亦或是喊出来,心里会好受许多。” 马儿欢快地撒着脚丫子往前跑,月流盈冲着这空旷之地张开双臂大声喊道:“啊啊啊啊啊啊——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怕的,有本事放马过来!啊——让烦恼什么的通通见鬼去吧!” 墨垚被震得差点惊吓到:“没想到你吼起来,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月流盈现在的心情出奇地好:“那是,本小姐可是有女高音的潜力。” 马儿跑起来带着一股舒爽的凉风,软软的,柔柔的,拂在面上逗得月流盈笑意盈盈。 “吁——”跑了好一会,墨垚在一个竹屋前拉紧了缰绳。 “这里是哪儿?” “我师父的住所。” “你师父?” “对。”墨垚扶她下马。 “可你师父不是什么槿国的汝尘真人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墨垚指了指:“这里面住的就是。” 月流盈智商有点短暂紧缺:“可是这里是燕云,怎么会……” 墨垚栓好马,告诉她:“我师父在燕云也有住所,偶尔会来这住一些日子。” 早说嘛,还以为他拜了不知多少师父,这儿一个那儿一个。 月流盈跟着他进了竹屋,“师父,徒儿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阿垚回来了。” 阿垚,这个称谓倒是亲切极了。 待汝尘真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月流盈惊得一下捂住小嘴巴,“你你你……你不是那个穷书生吗?怎么换了一身马甲,成真人道士了,不会是冒牌的吧。” 墨垚显然是个典型的师父脑残粉,尊师重教,拉了拉月流盈的衣袖皱眉道:“流盈,不得无礼。” 月流盈嘟囔着小嘴:“可他明明就是穷书生嘛。” “哈哈哈,阿垚,你勿怪罪这个小丫头,是为师当初四处云游时换了身装扮,小丫头怪异也是情理之中。说起来,那时出门吃饭忘记带钱,客栈老板又不许我将酒壶抵押,多亏了小姑娘掏银子替我垫上,这才出了客栈。” 墨垚这才放下拉着月流盈衣袖的手,凑到她耳边柔声道:“师父是长辈,不可再语出狂言。” 月流盈眨着眼睛,算是应下了,她本来就不是莫名其妙的无礼之人,方才只不过是一时震惊,口不择言。 “小丫头,上次多谢解围,本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没想到如此有缘。” 上次的心结还记在心中,月流盈想了许久也没有搞懂,“不知可否请教真人一个问题。” 汝尘真人似乎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你我在客栈相遇时你并未认出我来,足以证明你已忘却过往事端。既如此,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又何必去回想过去不愉快的事情。” 不愉快?是原身发生的故事吗? “真人,我想知道你所说的那件我已然放下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不然,老有一个疙瘩藏在心里,也着实乖难受的。 “小丫头真是执着,万一你想起又重蹈覆辙该如何是好?” 月流盈甩着身上的流苏嬉皮笑脸:“我如今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过去的好几倍了,真人单说无妨,我听过就当烟云随风散去,不会记挂在心里的。” “也罢也罢,既然小姑娘想求一个真相,我便成全了你。”汝尘真人依旧喜欢穿白色衣裳,只是这衣服比上次的那套白色儒衫精华了不知多少。 “阿垚。” “师父。” “你先出去转转,为师有些话要对小姑娘说。” 墨垚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恭敬地向汝尘真人颔首:“是,师父。”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真人慢慢地来回走着,顺便慢条斯理地告诉她:“约莫大半年前,我路过燕云,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山间小道上遇见了你。那时我练功走火入魔吐了一地的血,所幸遇见你救了我一命。于是,我便答应完成你一个心愿。原本以为你会希望拜我为师,习练武功,没想到你竟开口向我问是否有无药可解的毒药。我虽不知你要做什么,但是既然答应了你我自是不会不守诺言。” “于是,我将‘冥夏’交给了你。” “冥夏?这名字好熟。”啊,她想起来了,当初原身一命呜呼不就是中了冥夏之毒,然后才有了她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故事。 汝尘真人有些沉重:“冥夏,是天下奇毒。虽然样子像极了一颗美味的糖果,但只要是服用的人半个时辰之内都将魂归西天,无药可解。十七年前有场“白启之战”,燕云的战神将军正是死于这种毒药,即便神仙降世也无任何办法。” “你是说,‘冥夏’是我自己从你这要来的?” “正是,你拿走药后留下一句话,若不能忠孝两全,倒不如彻底解脱。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古怪,没想到后来在槿国就听说月家小姐中了冥夏而死。” “我自己给自己吃了绝世毒药?”没有人要害她,没有人要毒死她,是原身自己一心求死,不愿再面对这世间的一切? “说是绝世毒药也不尽然,至少你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汝尘真人淡淡笑着:“说实话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竟能够起死回生,还因此失去了以前的所有记忆。” 第200章:癫狂的敌人 第200章:癫狂的敌人 “我……我也不知道,总之等我醒来时就是一片混乱景象,所有人都惊呆了,还甚至以为我是诈尸,吓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神经兮兮的。” “哈哈。”真人大笑起来,“这个反应正常得很,饶是我当初在客栈见到你时,亦是难以置信,还以为只是人有相像,后来一摸你的脉门,曾经中过此毒,才知道确是你无疑。” “原来上次你故意让我绊倒,果真是为了给我探脉,什么既拿起有放下,说得那么晦涩,我想破脑筋也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哑谜。” “我并非有意,不过是希望你莫再想不开,上一次解毒纯属侥幸,若再中一次可保不准真就一命呜呼了。” 一回到房间,月流盈就扑回被窝开始思考人生,原身曾说:“若不能忠孝两全,倒不如彻底解脱。”她所谓的忠,恐怕就是对周翰这个抚养她长大成人的义父,而她所谓的孝,自然就是指收养她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的月父月母。 她本是周翰派去燕云月府的一颗棋子,但即便是棋子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懂感情,懂真情,懂亲情。月父严肃却不严厉,慈父形象日渐深入心底,月母真诚善良,收养原身几年来视如己出,她不过在此住了一段,就深深感受那种暖暖的醉人心的母爱。 原身若是听从周翰命令,以月家千金的身份前去凌氏做卧底,那么月府的人便是周翰的一个长期关注的人质。若是情况有变,身份被凌大庄主发现,周翰根本不会在乎人命有多宝贵,为了他的大业,即便牺牲再多无辜的人也无所谓。 忠孝,看似简单,却让原身做出了自杀的决断,让自己的死归咎于不知名人士所杀,这样她既没有背叛周翰,亦没有伤害月府。 这就是她两全的方法。 如此毅然决然的女子,如此勇气可嘉的女子,如此英勇无畏的女子,月流盈自认为这份胸襟气度,这份慷慨就义,自己做不到。 若是她,大概会想办法找个没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简简单单度过余生,但是,月府的安全就不能完全保证了。 或许,当她体验到原身两难的境地时,说不定也会做出和她一样的决定来。 假设性的问题,谁,又能说得准呢? 祁琳进屋来,手一递,交给她一封信。 “谁的?”月流盈在床上打滚。 “是少主的亲笔信。” 凌大庄主!月流盈一下从床上起来,停止深奥的问题思考,接过信封。 把折好的信纸抖开,月流盈认真阅读。 信中交代他已经赶回槿国,瑾瑜的伤虽然严重,但已然没有生命危险,祁蓉在细心照料他,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胡狼天性狡诈,在边关处处设陷阱并使用毒药,使数千将兵身受重伤。瑾瑜苏醒后留守凌氏,派千暮辅助。而他如今正赶赴边关,等将胡狼打败再行回朝。 信前说明当前局势,一条条清楚分析给她看,就是不希望她乱想乱紧张。正事说完,日理万机的庄主大人开始唠叨私事家事,要她在燕云学会照顾自己,若是敢掉一根头发就等着挨板子。最后还特地提醒她莫要沾花惹草,一不小心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看那最后一段的字刚硬有力,甚至还有些字用力过猛划破了宣纸。月流盈嘴角抽搐再抽搐,自己什么时候沾花惹草了,庄主大人尽瞎担心,好像她这支红杏天天出墙似的。 “小姐,你要给少主回信吗?” 月流盈歪着脑袋想了想:“不了,他说他现在正赶赴边关,我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咚咚”屋外响起敲门声。 月流盈看一旁的祁琳去开了门也跟了出去,屋外是一个小丫鬟,手里提着一个盒子。 “有事吗?” “回小姐,夫人方才看您急急忙忙地冲回房去,想来小姐可能还没有用晚膳,所以亲自下厨房做了些点心,命婢子端了来给小姐。” 祁琳接过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三盘极为精致的点心,月流盈摸摸自己的肚子,确实有点饿了。 娘亲果真是贴心。 “小姐慢用,婢子告退了。” 月流盈进了屋,到窗下的铜盆前洗净了手,甩了两下后坐在桌前:“难不成娘亲也知道我今天没什么胃口这才送了点心来,不然换做平常,她恐怕早就自己亲自过来让我去吃饭了。” “芸豆卷、双色马蹄糕、松黄糕、糯米凉糕、糖芋酥酪,哇,好久没有吃到这些糕点了,真是怀念。娘亲也真是,早说会做这些糕点,我铁定天天缠着她帮我做。” 说话间,月流盈已经吃了起来。 “祁琳,你站着做什么,坐下来一起吃。”嘴巴里装满了东西,说话有些模糊不清。 祁琳早就习惯了她的行事作风,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头就坐下来。 “恩,这个糯米凉糕的味道最棒,比我在槿城吃到的还要正宗,娘亲不愧是娘亲,厨艺简直让人赞不绝口。” “小姐似乎一吃东西,就会心情好。” “那是自然,有好东西吃是好事,既然是遇见好事,那心情肯定就变好了,这叫因果论。” “小姐这样的人生真是幸福。”祁琳望着她。 月流盈咧开了嘴:“你要是每天多笑点,肯定也很幸福。” 不消一会儿,糕点便被她两吃个干净,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月流盈满足地眯起眼睛:“好撑,下次叫娘亲不要再做这么多了,要不是先前没吃饭,我们两个人铁定吃不完。” “小姐先喝口茶吧。”祁琳倒茶给她。 “不喝不喝,太撑了,祁琳,陪我出去走走消食。” 只是,才刚站起,月流盈便觉得有种莫名的晕眩袭来。甩了甩头,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天才刚刚暗下来,自己怎么突然就感觉困倦异常。 唔,好像睡一场。 “小姐,你还好吧。” “好像不是很好,祁琳,你摸摸我的额头,看我是不是发烧了。”不然怎么觉得除了头晕之外,脚步似乎还有点虚浮呢? 踩到地上去,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没有踏实感,浑身轻飘飘的。 祁琳神色肃穆地往她额头探去,又比对了下自己的温度,“小姐,你没发烧,温度都很正常。不行,我还是让人找个大夫来,你估计生病了。” 月流盈难受地皱起眉头,嘟起小嘴,有些难以置信自己一向健康的身体竟然也会突然就这么生病。 祁琳扶着她,往外喊:“来人,给小姐找大夫来。” 喊了半天居然没有一个人回应,祁琳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眸色愠冷,寒光闪过,直直地盯着门外。 月流盈倒在她的怀里,听到祁琳凑到她耳边说:“小姐,恐怕有诈。” 心里一阵冷意袭来,月流盈强作镇定,定下心神亦凑近了小声道:“见机行事,如若不行,你先走。” “不行,少主要祁琳保护小姐,祁琳宁死也不会走的。” “傻!”月流盈低吼,“你若死了我还能活吗?现在我浑身没力,估计逃不走了,你借机逃出去,然后再找人来救我。” “小姐!”祁琳欲扶着她起来,却发现自己也有些异常。 “祁琳你怎么了?”月流盈握紧她的手,满满的不安袭上心头。 祁琳抿嘴提气却宣告失败,“小姐,我内力提不上来了。” “什么,连你也遭了暗算?”月流盈目如寒潭,看向桌上的食盒,漆黑如墨的眸子越发森冷。 脸色苍白却越发镇静:“是有人在那糕点里动了手脚,刚开始不觉得什么,时间越长药性发作得越快,这幕后之人迟迟未曾出现,估计就是在等我们两个彻底失去抵抗力。” 月流盈扬眉,音色清冽:“祁琳,你试着起来看看,若还有气力,赶紧逃了吧。” 祁琳照她所言起身,月流盈大喜:“祁琳,快走。”她都快没力气说话了。 “小姐。”祁琳苦痛挣扎,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走会误了大局,可把小姐一人置身于危险中,她……她做不到。 “快走!”月流盈虚弱到只能用口型,“你再不走才是真正地害我。” 祁琳两难之中,冰冷的眸子如利箭一般射向门外,看了一眼月流盈,隐有深意。 月流盈使了劲拉她,快速做着口型:到桌下去,屏住呼吸。 祁琳牙一咬,躲在桌底屏住呼吸,桌布垂下,遮去所有,黑暗与危险的气息瞬间环绕在她身边。 凌氏训练出来的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祁琳比月流盈更为冷静。只是一想到小姐在外面一人独面风险,祁琳便有如刀割一般难受。 黑暗中,视觉失灵,但其它感官却更为灵敏。 门被打开了,又缓缓合上,来人好像一点也不着急,闲庭信步似乎在自家一般。祁琳肃着脸,更加注意隐蔽自己,不敢出一丝动静。 小姐说得对,只有她逃出去,才有可能救出小姐。 来人声音有些癫狂:“没想到竟能在燕云遇到你,还孤身一人,如此,也无需我大费周章。哈哈,妙极,妙极!” 第201章:卑鄙无耻周小人 第201章:卑鄙无耻周小人 祁琳在桌下没有听到月流盈的声音,她已经完全讲不出话来,稍稍一动就顿感精疲力尽,喘得提不上气来。 丫的,这是什么鬼药,让人浑身没力也就罢了,还额头晕眩,脚底虚浮,现在就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真想骂街。 冷冷地盯着眼前之人,果然,她猜的没错,华清塔的那场大火根本就没有烧死周翰。他逃出来了,不管是怎么个逃法,总之他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逃出来了。 而今挟持了她,打算对庄主大人进行报复打击。 凌氏的探子说,他冰冷的面具下是一副苍老的模样,如今看他邪笑着摘下面具,依旧还是四五十岁的模样。 看来,应该是他用了障眼法误导凌氏的人,才会大意放过这个奸贼。 周翰看起来神经有点不大正常,脸上忽笑忽怒忽狂:“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本来是打算过些时候再来收拾你的,可是没想到让你发现了我的踪影,派了人来追查我。哼,你以为凭他们也能奈何得了我!” 月流盈满脸阴郁,用口型表达:即便你活了又怎么样,迟早还是会被处死的,你最好还是保佑你像狸猫一样有九条命。 啪——“你给我住嘴!”周翰的眼中有团怒火在燃烧。 嘶——,脸上火辣辣地疼,该死,下手真重。都快过百的人了,没想到扇起耳刮子来这么有力。 月流盈倔强地抬起头,嘴角的血丝倒显得她此刻清冷傲绝,无声的话散在空气中字字冷凝,“我住嘴又如何,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输什么也绝不能输了气势。 虽然,这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是,能多气他一分就多气一分。要气死了,那就是自己赚了。 周翰一步步走进,月流盈蹙着眉咒骂这个老奸贼,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等,等等,他要干什么,他…… 一个掌风落在自己的后脖颈处,月流盈只觉得自己面前无数只乌鸦在飞,然后身子一软,陷入全面的黑暗世界。 梦里,她看见自己被周翰这厮装进一个麻布袋里,一个劲地对她拳打脚踢,丝毫不因她是女子就手下留情。 等到她被打的满身是血,连庄主大人都认不出时,这个丧心病狂的疯老头又将她放入冰河之中。她来不及疑惑炎夏时节哪来的冰河,已经被冻得快得羊癫疯了。 岸上,周翰老贼笑得她毛骨悚然,一双眯成缝的眼睛盯着她:“你到底向不向我求饶。” 向你求饶才是大傻子,她又非三岁稚儿,天真到连这种鬼话都傻傻相信。 “不求饶?”周翰额角出青筋暴起,面部狰狞,私以为他不去演妖魔鬼怪真是浪费人才。 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力,河水越发地冰冷,月流盈双脚已被冻住,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河水慢慢涨起,盖过她的脖颈、下巴、小嘴、鼻子、眼睛直至头发。 有股窒息感传来,月流盈拼命挣扎越丝毫挣脱不开,大喊大叫起来亦是于事无补。 吓得一下睁开眼睛,却发现周翰这厮正大手扣着她的脖颈,勒得她喘不过气来,整个人悬了空,双脚完全没有着力点。 就在她血气冲脑,以为自己就要以如此壮烈的死法结束一生时,周翰松开了手。 扑——月流盈摔在地上,四脚朝天,且不说脖子上的窒息感还犹存,就是她那可怜的的屁股,已经快成四瓣了。 呜呜,好痛。 周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色阴鹜:“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我提前和你算总账。” 放完狠话,他便离了屋子,外面一阵捣鼓的声音,想来是周翰把门重重锁住,以防她逃跑。 揉了揉遭罪的屁股,月流盈环顾四周,不怕刮风不怕下雨,是个平常的小房子。 还以为会是个小黑屋子,亦或是个破庙残寺,没想到这里除了窗户全被钉死之外,其余似乎都还说得过去。 方才周翰威胁她说,若是她不老实便要提前和她算总账,看样子,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应该还是安全的。 周翰恐怕是想拿她去引诱庄主大人上钩,然后再来个一举歼灭。 所幸,祁琳逃出去了,应该能联系到凌氏的人,如此一想,月流盈微微有点欣慰。 咳了咳嗓子,发现自己虽然能够出声,但却沙哑至极,分贝也小。这样的嗓音要是去人前吼一首青藏高原,恐怕没病的都会被她吓出病来。 午餐是一个白面馒头,月流盈边啃边唾弃,周翰这厮实在不厚道,住的条件不差,怎么吃食这么苛刻。一个小小的馒头哪里能填饱肚子,她敢断言要这么吃下去,不用给她喂什么软经散,她自个儿就倒下了。 本想抗议,但看周翰老贼自己的待遇也不过是一碗加了肉丝的阳春面,月流盈心里顿时有点平衡。罢了罢了,馒头就馒头,起码还是软的,不馊也不硬。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俘虏,她该知足了。 于是低头啃馒头啃得更欢了。 走路和骑马都快过显眼,再加上她完全走不动路,周翰决定乘坐马车,也好掩人耳目。 马车轻轻摇晃着,月流盈瘫软无力地倒在马车上,周翰就在旁边坐着,眉宇间有一股煞气。 月流盈咽了咽口水,考虑了半天开口:“你……你不是被大火烧死了吗?怎么还是活生生地出现在这?” 周翰斜睨她一眼,发出一声冷哼,似在讥笑她的愚不可及:“你以为我逃命为什么要爬到八层高的楼塔上去?” “有机关!”月流盈惊呼,发出的却是极为沙哑的声音。 难听到自己都嫌弃自己。 周翰嘴角溢出得意的笑:“可惜你们个个都以为我死了,正好,才让我有机会逃出生天。” “不可能的,整座塔都化为墟烬,你如何能逃?” “你问那么多什么?”周翰怒吼她。 月流盈状似怯生生地低下头“我……我只是觉得神奇罢了。” 周翰坐得笔直,余光瞅了瞅她,颇有些自傲地说:“华清塔里有另外一条通往外界的小道,火是从八楼开始烧的,我摆了个假人在那又套上了我的衣服。然后趁着所有凌氏的人逃出华清塔,我就一层一层地往下退,等到火势蔓延至一楼时,我早就已经逃离他们的势力范围。” “你知道终有一天事败,所以提前挖好了那条小道?” “事败?”周翰的面容有些恐怖,似冷笑偏偏又没有在笑,“我怎么可能事败,我把每一步都算得好好的,从十年前就开始算得好好的。不论是小皇帝还是那些愚蠢的大臣,个个都掌握在我手里,连御林军我都如数接管,槿国的兵力更是有一半都听从我的命令。可是你——” 周翰看着她,双手握成拳:“可是你居然背叛了我,该死,你居然和凌齐烨那小子合起伙来对付我。我养了你十几年,供你吃共你穿教习你武艺,你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说!” 这个人疯了,那种随时要将人吞噬的寒眸让月流盈不寒而栗,有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感。 这种情况,生怕这厮一个不爽快,剁白菜一般把她剁成两半四半七八半。 嘶——想想浑身发冷。 周翰还在“你说你说”的重复,他这一生谁都听他的话,就连皇上也让他三分,却没想到最大的奸细居然是自己最倚重的养女,如今越想越是怒火冲天,要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月流盈一点也不怀疑周翰会一刀劈过来解决了自己。 月流盈现在瘫软无力,加之马车空间有限,就算躲也躲不到哪里去,干脆直对上周翰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好好,我说我说。” 深吸一口气道:“我失忆了。” 周翰那厮又是暴怒,头发都快气得炸起来:“你想骗我!” “没有没有。”月流盈手不能动,只好使劲摇着脑袋,“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还敢扯谎话,我说真的。” 她保证她说的都是真话,不过是省去不少细节罢了。 “那天我睁眼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子虚弱得很,只要稍微一动头就疼得厉害。后来,我听伺候的婢女和大夫说,我似乎是中了一种叫‘冥夏’的很厉害的毒,本来无解的,不知为何我又醒了过来。可惜命虽保下,我以前的所有记忆却都没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不知道自己是哪国哪里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亲人,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要如何生存,总之就是什么也不知道。那天你突然出现和我说你是我的义父,又全身蒙的像黑面超人似的,我一片茫然,哪里肯信你?” 周翰一直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眼神里读出些什么,月流盈眸中清明,无半丝躲闪,自然无所畏惧。 “我待你那般好,如此恩情你也说忘就忘?” 月流盈不由得冷笑:“你待我多好,你告诉我我自小身体不适,需要服药,但那就是你给我下的毒不是吗? 气氛,一时陷入冷凝。 第202章:沦为可怜兮兮小婢女 第202章:沦为可怜兮兮小婢女 周翰眼睛眯起,没有一丝犯罪感:“你怎知那是毒药?” “我失去记忆,自然是不知道我还需定时服用解药,于是便晕厥过去。后来齐烨找了大夫来医治我,才知道我中的是栗星草的毒,栗星草的制毒方式有上百种,如若不知它的原用毒物是什么,根本配不出来。” “所以,你现在已经解了毒?” “要不是齐烨从你的藏宝库里取来原配解药,我现在早就去见阎罗王了。”还轮得到你来挟持我? 周翰恍然大悟:“难怪,那天晚上有个蒙面的黑衣人闯进我的藏宝库里,偏偏又查不出丢了什么东四,原来如此。” 他本就怀疑,这天下间有那样凌冽气势加上乘武功的没有几个,不是没有以为黑衣人便是凌齐烨,只不过想不到他要取的是栗星草解药罢了。 “他居然敢单身闯入我的地盘,看样子对你用情不浅。” 月流盈嗤笑:“就凭你也配说情爱?” 周翰不怒反笑:“你尽管嘴硬,他对你如此在乎,我便用你来引他上钩,然后,让你们一对夫妻到地府去团聚。” “齐烨才不会上你的当。”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月流盈转过脸去不言不语,和疯子讲话只会拉低她的智商。 躺在马车里,完全看不到外面究竟是何模样,也不知道周翰走的道是哪一条,又通往哪里。 看他这么老神在在的样子,好似一点都不在乎会被来救她的追兵追上,难不成他心中早已有万全之策。 她不开口,却是周翰先打破沉默:“我乔装打扮,你究竟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谁让您老每次神秘兮兮地都用的背影面对她,见不得人,她自然是印象深刻。 不过,这话不能说,免得这厮又怒极攻心掐她脖子。 “直觉。” “直觉?” “对,就是直觉。那天你从一个山谷里经过,我正好在半山腰上看见,远远望去,你只觉得那人像极了你,但却不敢确定。于是后来让凌氏的部下去跟踪打探,没想到你使了诡计,让我误以为真的是我认错了人。” 周翰一手抚上自己的脸:“我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们以为我面具下的就一定是真容?其实是我另外又贴了一张人皮面具,好混淆视听,原本以为不会派上用场,没想到被你发现。哼哼,正好,让你掉以轻心。” “那你到燕云皇宫去做什么?” “想知道?” 月流盈板着小脸,如陷冰窖的双眸倒映出周翰得意而又猖狂的神情,但她不可否认,确实想知道。 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随即就听见周翰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声。 月流盈忍不住在心底里编排,笑笑笑,笑死你得了。 周翰停下癫狂的笑,神色幽暗地拂着衣袖,“去燕云皇宫自有我的盘算,你以为我会把什么事都如数告诉你?” 不想说早讲明,还装得挺神秘,一颠一笑的真是浪费她表情。 外面的马车停了下来,月流盈算了算,应该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可怜,她现在浑身上下估计也就牙齿最有力气,至少还能啃得动东西。 想想也对,周翰这厮不肯能屈尊降贵喂她吃饭,喂她喝水。再说,真要让他喂,自己也决计是吃不下的。 太倒胃口了! 打开车门,周翰率先下了车,然后一手像拎小鸡一般地提起她的衣领,一个曲线弧度就把她拎下车去。 丫的,都不晓得爪子轻点,这么一勒,她的脖子都快窒息了。 月流盈借机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呵,居然是深山野林,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丛林密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不必看了,这里不可能会有你的救兵,趁早死心。”周翰已经席地坐下,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反正铁定没有好事。 他身边那个赶车的随从怎么不见了,才一会功夫就没个人影。 闭目养神的某位睁开眼看到她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呵斥一声:“过来。” 看了眼周翰坐的位子,距离她至少有十米距离,月流盈碎碎念:明知我中了软经散,还让我自己走过去,真是没人道。 突然觉得,庄主大人虽然经常欺负她,但实际上对她是绝对的好,不忍心她受苦受累受伤。呜呜,好想好想凌大庄主,只是等到他知道自己被周翰老贼抓走估计得需要至少半个月以上。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边关那边的事能处理得差不多,不至于两边都顾,失了方寸。 一步一步得挪着,话说,祁琳现在应该已经通知了凌氏的人,墨大哥常常来找她玩耍谈心,这会肯定也已经知道她失踪的消息了,估计急得都火烧眉毛了吧。 还是在一步一步得挪着,娘亲和爹爹肯定很自责,自责没有保护好她,自责在自己能力范围之类还让她被歹徒抓走。爹爹还算冷静些,但她娘亲水做的人儿一般,一定哭得稀里哗啦伤心欲绝不知今夕是何年。 继续再一步一步得挪着,祁琳肯定也很内疚,那天她不能说话,不知祁琳猜出周翰的身份来没有。要是猜出来了,起码他们寻找起来能有个大致的方向。 还剩三米,挪动的速度更慢了,齐烨知道她不见了之后,会急得发疯吧,若是知道她是被周翰掳走的,肯定更是担心。 还有一米,说实话,她也很担心,生怕哪一天周翰提前对她下手,然后将她抛尸荒野。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连齐烨的最后一面都不能见着? 挪着挪着,终于到了目的地,月流盈早已经筋疲力竭,短短十米的距离,往常走路只需几秒,可她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瘫软地坐在草坪上,无限怀念自己能走能跳能蹦跶的时候。 周翰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药丸,语气强硬,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张嘴。” 月流盈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她才不张,脑残都知道这药不是什么好药,吃了下去指不定还会遭什么罪。 “这是解你身上软经散的药,吃下去。” 月流盈嗤之以鼻,开什么玩笑,周翰又不是什么善人圣母,怎么可能如此好心给她解药。 以为她的脑子被驴踢过吗? 周翰哪里会容她选择吃还是不吃,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往她嘴里塞去。月流盈死命挣扎,含在嘴里不往下吞,周翰往她后颈一拍。 药丸,吞下肚去了。 月流盈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你给我吃什么了?” “说了,是解药。” “我要信你,我长的就是猪脑。” 周翰又闭上眼,“随你。” 月流盈抡起拳头,气得牙痒痒,想到自己小命还捏在他手里,又不得不懊恼放下。 不对,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的手……能动了? 往后甩了甩,好像有点力气了。 月流盈惊讶地又站了起来,试着走了几步,怪哉,虽不能健步如飞,但起码不用蜗牛爬了。 神色诡异地朝周翰看去,老奸贼今天遇上什么了喜事,居然大发善心,如此善待她这个人质? 月流盈小心翼翼勘察了一番周围的地形,脑子高速运转,要是她现在撒腿就跑,逃生的几率有多大? 记得有次她问过庄主大人,周翰这厮的武功如何,庄主大人没有说话,但那不言而喻的眼神和微微挑眉的动作已经在无情地告诉她——出神入化。 她记得当初自己还感叹了句——丫的,又是一潜藏在高府大院里的武林高手! 就连瑾瑜也自个儿坦明周翰的武功要比他还高一些。 自己连瑾瑜都打不过,更罔论这个大魔头了,月流盈有点悻悻然,哭丧着一张脸。 唔,好难过。 赶车的随从已经回来,手里拿着一只野鸡,对周翰甚是恭敬:“主子。” “拿去处理。” 那人冷着脸把野鸡丢到了地上,然后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月流盈差点就要膜拜这位英雄了,居然敢公然违抗周翰魔头的命令,还将野鸡如此帅气地甩到了地上。 有勇气,有胆识,有魄力。 “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我说的吗?拿去处理。”周翰血气上涌,怒火又升了一个层次。 月流盈偷偷瞄了一眼赶车小哥,虽然他方才的行为很潇洒是不错,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必和一个不讲理的大魔头对着干呢,最后吃亏的只会是自己罢了。 “要我说第三遍?”周翰怒瞪着她,熊熊怒火差点将她烧个灰烬。 啊? “你说我?”月流盈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珠子都快惊出来打滚。 “不是你是谁,没弄好你今天就别想吃饭了。” 她说什么来着,周翰老贼会懂得‘好心’两个字怎么写吗?一切示好行为都是假象,让她做牛做马才是真面目。 可怜她一个燕云月家大小姐,堂堂槿国国公府三小姐,如今竟然沦落到在野外烤鸡,做一个大魔头婢女的地步。 难怪赶车的小哥面对周翰的疾言厉色也风雨不动安如山,原是早就知道那个可怜对象是她。 野鸡被绑了脚在地上扑哒扑哒,月流盈贝齿咬着下嘴唇,不情不愿地靠近蹲了下来。 第203章:丧心病狂 第203章:丧心病狂 月流盈拿起那只与她一样可怜兮兮的野鸡,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该从何下手。 她连最基本的蔬菜都分不清楚,哪里会弄这么复杂的生物,周翰这斯还真是高看了她,以为是个女子就都是下得厨房麽? 将它抓在手中与自己平视,野鸡挣扎得厉害,两只爪子使劲地想扑向她,手往前递了递,她有点搞不定这野鸡啊。 周翰如老僧入定,两只眼睛紧闭着,两耳不闻窗外事。赶车小哥警惕地看向四周,视线无一丝停留,根本没有人理会她此时的困境,月流盈欲哭无泪。 “那个……” “你再不去小心我将你弃尸荒野。”周翰受不了她再三推脱。 “不是。”月流盈流露出极为无辜的眼神,“这个杀鸡,我不大会啊!” 当然还包括如何拔毛,如何去除内脏,如何清理黄皮爪子等等,只是她才说了一句,周翰的熊熊烈火就喷涌过来,月流盈很是上道地闭上了嘴,把后面的打一段话咽在肚子里。 “你再敢给我打马虎眼试试。” 月流盈冤枉极了:“我说的一句不假,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前世奶奶杀鸡时,她只听说鸡里面七七八八的东西有些是不能吃的,有些是要反复清洗的,至于是哪些,她就不得而知了。 只记得一点,好像鸡屁股有着较大味道,最好去除。只是……月流盈把野鸡提得再高些,从哪里到哪里才算是鸡屁股的完整范围呢? 真是纠结啊! 理论很复杂,实际更复杂。 周翰脸色铁青,估计正气得肝疼,得到一个俘虏,居然只会吃饭不会做事,连只简单的野鸡都搞不定。 朝旁边递了一个眼神,赶车小哥心领神会地从月流盈手中拿走野鸡,去右边的湖水边进行凶残的杀鸡外加拔毛行为。 月流盈望着他的方向,微微走神,只是不过一会便被一声怒吼唤回了思绪。“还不赶紧去给我捡柴火。” 年纪大了,受到的刺激多了,难免情绪不稳定,月流盈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与一个更年期大叔计较。 所谓的柴火自然不是真的要月流盈拿了把斧子去深林里劈砍木材,赶车小哥早就把柴火处理妥当,只需她从原产地搬到烤火的地方罢了。 吃完烤鸡,月流盈抹了抹嘴,正奇怪周翰这厮为何没有一点动静时,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 “主子。” 来人一身华贵名裳,作商贾打扮,样子老实巴交,这会正向周翰老贼作揖行礼。 “恩,出发。” 周翰甩甩衣袖一跃上了车内,月流盈走到车边,车沿太高,手脚并用费了好大一把劲才堪堪爬上。 那新来的商贾人士贺赶车小哥一道坐在外边,月流盈正好奇周翰怎么会中途找来这么一个看起来勤勤恳恳的下属,就听到上了车几乎不怎么说话的周翰开口:“到了前面分岔路,向中间那条直直而去。” 马车不知颠簸了多久,就在月流盈昏昏欲睡准备休憩一会时,突然被周翰暴力摇醒,一口怨气还未散发,抱怨的小嘴张到一半就被周翰突然的一个点穴,所有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 月流盈用眼神申诉,她又哪里惹到这位老祖宗不痛快了。 却见周翰冷若冰霜,将她提出车外就朝外边的两人一点头:“待会完事之后直接往前驶去,莫要回头,我自会找到你们。” “是,主子。” 月流盈不明白他们三个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听周翰的这意思,难不成他们接下来不再坐马车了? 这荒郊野外的,徒步远行吗? 周翰一手拎着她的后衣领,提气一跃往一旁的山坡上直直而去,月流盈说不出话来也不再做无谓挣扎,翻了一个白眼就静下心来观察。 只是往后退一小步时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发出小小声的响动,月流盈懊恼地踢开小石子,正待转身之际颇为惊悚地看到周翰像遗落什么东西似的恍然大悟,然后电光石火间又连续点她两个穴道。 月流盈这会除了眼珠子能动,全身定格,连眉毛都无法挑动一下。 底下的马车开始继续行驶,速度不再像之前那般快速,稍微有些缓慢。周翰一手提着她,在山坡上与马车几乎同步而行。 月流盈自然不会傻到认为周翰闲来无事,带上她这个拖油瓶飞到这高视的地方来闲庭信步。如果她所料不差,应该是有追兵来了。 距离不会很远,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半盏茶的功夫,至于来的是什么人,她就不得而知了。 有可能是凌氏的人,有可能是月府的人,也有可能是侯爷府的人。 她像是个提线木偶般,被周翰一手拎着,不能行动不能言语,除了目视前方别无它法。 约莫一会光景,月流盈果然远远地就听到了马蹄声,不断地靠近靠近…… 后面的人很快追赶上赶车小哥和斯文富商的马车,勒紧缰绳拦在前方。 “停车,停车。” 月流盈美眸一动不动,似乎想不到,这些追查的人中,墨垚竟是亲自带队。 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风尘仆仆,面色有些许憔悴,就连素来干净的下巴也破天荒多出了星星点点的胡渣,整个人似乎有些憔悴。 墨垚凝着眉拿出些官腔官势:“车内坐着何人?” 赶车小哥在马车沿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你们又是何人?” “这个你无须理会,快让车内的人出来!” “车内是我家老爷,你们这些人不得无礼。” 墨垚全然不复平时温润的性子,见这个车夫如此磨叽,再不言语。马儿几步过去,墨垚径自开了车门,里面施施然就是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普通商人,再无一人。 富商坐在马车内隐有怒气:“不知这位侠士有何贵干?” 墨垚有些失望,垂下眼帘,眸子里所有复杂的情感都归于深处,手离了马车门,传出略微暗沉的声音:“得罪了。” “如此,在下可以离去了吗?” “阁下请。”墨垚将马骑开,其余随从也都让开道来。 马车几乎不做停留地就又开始新的路途,墨垚抓紧缰绳,沉下脸来让所有侍从再往前追,势必找到人为止。 待到所有人都渐行渐远,远到连马蹄声都无法听见,周翰方才带月流盈从山坡上的树后走出,朝着墨垚行进的方向一番嗤笑。 毒辣的太阳悬在正上方,烤得地面滚烫滚烫。稍一抬头,刺眼的光让人睁不开眼来,热浪一波一波地袭来,考验着徒步行人的意志。 没有了马车的遮罩,月流盈在露天的环境下走着,精疲力竭汗如雨下。 穿着好几层的长袖衣裳,月流盈只觉得自己是在火炉里混时间,浑身湿粘粘的,难受至极。 估计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们又重新回到那个三叉路口,周翰站立几秒,果断挑了右边的小道。 月流盈无奈,即便再如何不愿,也只能乖乖跟着。 “走快点。”周翰冲着她低吼。 月流盈甩他一个白眼:“我如今一点内力没有,女子之躯,又被你点了那么久的穴道,你让我怎么走快。” 周翰被抢白,脸色有些不大自然,甚至颇有温愠,他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手调教长大的女子有一天会对自己恶语相向,从言听计从到张牙舞爪。 冷哼一声:“没想到丢了记忆,胆子大了不少,竟敢这样和我枢说话。” 月流盈并不搭话,周翰又继续道:“若是你肯再为我做事,我倒是可以考虑原谅你的过失。” 哼哼,月流盈傲娇地别过头,她虽常常屈服于庄主大人的威之下,但做人最基本的骨气还是有的,要她投靠这种人渣绝无可能。 考虑到周翰老头暴虐无道丧心病狂,月流盈不再逞口舌之能,反正扭头不屑的行为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周翰看着她不怒反笑,却透出森森的寒气:“不识抬举。” 倒吸一口凉气,月流盈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 墨大哥方才明明已经近在眼前,自己却不能求助,想想还真是戏剧人生。 顶着烈日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月流盈左右一看,小脑袋瞬间耸拉下来,这里荒郊野岭四处无人,也不知道距离周翰说的集合点究竟在哪。 月流盈大大咧咧地直接坐在地上,右手当扇子扇着风,几乎再无力气。 周翰像看怪物一般看她:“你竟然将我辛苦教习你十几年的武学内力都忘个精光!” 他方才探过脉息,确实诚如她所说:内力全无。 “我也觉得挺可惜。”要是有点榜身的功夫,自己也不至于这般束手束脚,任人摆布。 “究竟是谁要害你?” “我怎么会知道。”月流盈两手一摊,开始装无辜。 “谁?” 周翰突然站起来,握紧手中佩剑,朝着后面的方向一声大吼。 月流盈本能地转过身去,待看清楚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什么人后,心下暗叫不好! 第204章:狠绝 第204章:狠绝 “阿娘,我们现在就回去做饭,等一会阿爹回来后就刚好可以用饭了。”一个两边绑着辫子的小姑娘对旁边衣着朴素的农妇笑道。 外表看起来是对附近人家的母女。 两人背上都背着东西,一身布衣,步履有些急促,像是在赶时间。 “嗯,今天衣服洗得有点久了,待会做饭可要快些,不然恐怕会来不及。” 少女背着小背娄一蹦一跳,银铃笑声在林间轻轻荡漾,“好的阿娘,阿爹喜欢吃鱼,我方才用树叉抓了一条,可大了。阿娘,你说咱们要怎么煮?” 农妇想了想,“好不容易抓一条鱼,还是用来熬汤好了,有营养,可以给你阿爹补补身子。” “这个主意不错,我待会就把鱼处理干净了,给阿爹熬一锅美味的鱼汤。”少女扬起一抹笑,单纯而又清灵,像是从来都没有沾染过尘世的红尘,纯粹得毫无雕琢。 明明是一副其乐融融幸福美满的风景,可落在月流盈眼中,却感到彻骨的寒冷,从脚底升往四肢,再从四肢聚到脑中。 浑身几乎都快僵硬。 嘴唇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只因为,她看到周翰,已经将右手放在了剑柄上。 毫无迟疑。 眸中掠过一抹杀意,嘴唇紧抿,狠绝冷冽。慢慢地眯起摄人的眼睛,右手握得越发地紧。 剑将出鞘,刃下无情。 月流盈几下错愕,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后,眸子瞪得极大。 双手张开挡在他面前,素来从容淡定的娇颜有着鲜少有过的慌乱和不安。 “不,你不可以。” 周翰斜睨她一眼,杀意更甚:“让开!” “她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村子平民,来这里洗个衣服而已,她们不可能听到你方才说话的!” 少女和农妇似乎没往他们这里看来,依旧有说有笑,越走越远。 “让开!否则,我连你也一起解决。” “是吗,那你就杀了我好了。”她敢打赌,在庄主大人还未出现之前,周翰是不会动她的。 少女和农妇是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眼看就快要离开他们的视线。 月流盈大气不敢出一下,她实在没有办法看到两条鲜活而又无辜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惨遭毒手。只要再拖一点时间,再一点点时间,那对无辜的母女应该就会安全了。 她相信人性本善,人类,有时候具有与生而来的怜悯与同情之心,即便知道这样的同情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危险和麻烦,但她还是决定出手,只为赌那一点点的成功率。 周翰直盯着她,月流盈不甘示弱地同样看着,正在她以为自己成功之时,周翰以电光石火的速度点了她的穴道。 月流盈又变成不能言不能动。 周翰飞身过去,抽出手中长剑,那对并排走着的母女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正欢快地讨论晚上的菜色以及那名纯朴少女不久就要举办的婚事。 月流盈无力地闭上了眼。 两声惨叫随即响起,传到她的耳中显得如此刺耳,一声声敲击她的心灵。 不想睁眼,不敢睁眼。 眼角处有股温热涌出。 月流盈以为自己就算被周翰挟持着,但她依旧乐观,依旧爱笑,依旧有信心齐烨一定能救她出牢笼。 可是,她现在只想默默地躲在一个角落里,静静的,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 前世看三国时,她一直以为曹虽心狠手辣,但他是治世能臣,是乱世英雄,他注解孙子兵法,一手创建魏国盛世,丰功伟绩让不少人不可不称赞。 但她到此时此刻才明白,那句“宁叫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的背后,流淌着多少无辜人的性命。 吕伯奢一家是如此,现在在她面前倒下的这对母女亦是如此。 这不是英雄,是恶魔,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毫无人性可言的恶魔。 靠这样换取来的荣华富贵最后只会变成无尽的空虚吧? 没有任何情感,眼中只有利益。 那个少女看起来花样年华,似乎还要比她更小些,一个即将出嫁的娇羞而又灵巧的小姑娘。 那个农妇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谈到丈夫,谈到女儿,谈到未来的女婿,笑意就不曾减弱。 可是,就在刚刚的一瞬间,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魂归西天。 不晓得是多久,月流盈感觉到周翰慢慢走近回来。 一步一步地,让她恨意更深。 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月流盈却依旧一动不动,不敢睁眼。 她不是没有看过死人,但这一刻,觉得好生残忍,心灵深处有种什么东西在流露出淡淡的悲伤。 “像你这种妇人之仁,哪里能成什么大事?”周翰蔑视一笑,用白布擦净剑上的血迹。 月流盈突然很想怒吼,若是成大事要这样胡乱地屠杀同类,那她宁愿一生碌碌无为,平平淡淡。 权利,她不屑,荣华,亦不放在眼中。 只想当个普通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足够了。 质问堵在喉间,终是没有冲动说出,月流盈冷眼看了周翰一眼,自己往前方走去。 气氛冷凝。 周翰跟在她后面,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月流盈没有回头,没有反驳,安静得像个不存在的人,浑身的低气压也慢慢收敛。 静默地望天,庄主大人就是把她保护得太好,很多世间的丑恶都避开不让她看见。 如今,她是真正体会到那种残忍和无奈了。 月流盈垂下眼帘,齐烨,你什么时候才会出现,什么时候才会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狡黠爱笑的眼睛一下暗淡下来。 墨垚寻了一整天,依然未曾发现月流盈的踪影,另一个方向的祈琳亦是无果。 “小侯爷,有小姐的消息了么?” 墨垚摇头。 祈琳眼中的光亮又暗了下来。 “你再好好想想,究竟是谁有可能掳走你家小姐。” 祈琳皱起眉头:“小姐为人和善又低调,几乎没有深仇大恨的对头。会不会,是小姐在燕云的仇家?” 墨垚望向远方:“我询问过月家二老,流盈虽然做事不同一般闺阁女子,但也鲜少外出,很少有机会与外面的人接触,我感觉是流盈曾经敌人一说似乎不大可能。” “那小姐会是被谁带走呢,墨阁查了几天,却是一无所获,也不知少主何时才能收到消息。”祈琳有些急了。 那人会对小姐怎么样?会打她骂她还是用其他方式折磨她,亦或是…… 她不敢想! 他捉走小姐究竟用意何在? “你之前说,只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有些沧桑,应该是个中年男子。只是听他的音色,似乎伪装过,我敢断定不是他原来的声音。” 墨垚突然想起那天月流盈在皇宫的异状,他回府后命人去查了那人的身份,是南陵国派往燕云的使者,乃南陵镜山人,全名韩成,南陵新晋女皇即之前南陵六皇女的心腹。后女皇登基后就加封他的官职,成为女皇的左膀右臂,似乎没什么特别。 难道,他曾与流盈有过过节? 男人的声音?墨垚陷入沉思。 “你家小姐之前是不是在怀疑一个男人,他的身份是什么?” 祈琳肃然:“是小姐之前的义父,槿国前太傅――周翰。” “周翰?”墨垚不解,“流盈怎会认他做义父?” “个中缘由我也不知,只知道小姐站在少主这边,周翰肯定恨她入骨。” “不过……”祈琳迟疑。 “不过什么?” “不过,按理说,周翰是没有机会知道的,他在谋反入宫的那天就葬身火海了,怎么可能再出现呢?” “流盈觉得那个南陵使者就是周翰?” “是,小姐很怀疑,少主就让暗卫查了,可是结果是否定的。” 墨垚抿嘴,手指轻轻点着白玉扇柄:“有可能,周翰真的没死!” 流盈若不是万分确定,不会在得知凌氏调查结果后,再次那么震惊不安。 祈琳脸上平静无波,但心里早已惊诧非常。 “若真是他抓了小姐,小姐恐怕凶多吉少。” “他会把流盈带到什么地方去呢?”墨垚喃喃自语,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心思却早已九转十八弯。 祈琳猜测:“会不会回南陵去?” 应该不会去槿国,槿国四处都有凌氏的人,况且若是少主调动官方的人,周翰恐怕很难躲开。 “南陵有很大可能,但我觉得燕云的可能性也有一大部分。” “小侯爷是说,周翰有可能兵行险招和小姐留在燕云,避开我们的注意力?” “只是猜测罢了。”他不曾和这个全倾朝野的周翰打过交道,也不晓得他的行为处事究竟是怎样的风格。 揉揉疲惫的眉心,“明日开始,扩大搜索范围,南陵燕云都需寻找。” 流盈聪慧思敏,凭她的灵敏,应该能和对方有一番周旋才对。 不过,不论是周翰还是其他人,千万莫伤害流盈才好,否则…… 否则,自己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教训! 而此时,送往槿国胡狼侵犯边境的凌氏暗书还在路上用飞鸽传送。 第205章:光头引发“毁容” 第205章:光头引发“毁容” 月流盈一路上再不与周翰说一句话,完全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周翰本就是不讲废话的人,虽不到惜字如金的地步,但也少言少语。 到了一个小镇上,周翰循着记号七拐八拐进到一条巷子里,再从巷子一路往前。到了第三个岔口向左而行,然后又是一番山路十八弯,走得她头昏脑涨。 月流盈只感觉自己两条腿已经走到快不是自己的了,现在就算周翰这厮大发善心不再给她点穴,她也决计是再无气力。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绕了这么久却还是见不到目的地所在,像个迷宫一般,亏得周翰老贼倒是轻车熟路,一切尽在掌中的感觉。 不禁暗叹,年纪虽大,但方向感不错啊! 待月流盈小长征走完,不出意外地又看见那个赶车小哥和斯文富商,两人见到周翰皆是恭敬一拜:“主子。” “那群人呢?” 说的正是墨垚一行。 “回主子。”赶车小哥开口,“那些人在这个镇子上寻了一段时间,见无果便往南方而去了。” 月流盈有些惋惜和无奈。 周翰自然是高兴得很:“很好,就让他们往前找,咱们与其不同方向就好。” “主子,接下来该怎么做?”说话的是那个今天才刚出现的那个伪富商。 月流盈竖起耳朵认真听周翰心中的盘算,“你先原路返回,无须再跟着我了,等到有需要的时候,我自会传信给你。” 交代完话,周翰转头过来,月流盈赶紧别开目光,东看看西看看。 晚上终于不再是住在客栈或是荒野,巷子的尽头是个小小的院子,不大,但住下他们三个是绰绰有余了。 月流盈估摸着,他们应该会继续往前走,到一个属于周翰势力区的地方,否则庄主大人率人而来,他哪里还有胜算。 只是,什么地方才是他的大本营地呢? 又会在哪国的地盘上? 月流盈不得而知。 不过,她倒是挺佩服,能在死里逃生之后还可以培养属于自己的亲信,暗中集合自己的下属,这样的能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不愧是沉浮官场尔虞我诈的大奸贼。 饭桌上,月流盈正大块淋漓。菜色自然是比不上平常所用,但相较这几天的伙食来说,已经是好太多了。 周翰那讨人烦的声音又起:“白天还摆出一副怜悯众生的模样,晚上就胃口这般好了,看样子也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 月流盈依旧吃自己的,不予理会。 “哼——”周翰自鼻孔发出一道冷哼,把筷子重重摔在桌面上,似在气怒她的不理不睬刻意忽视。 大官当久了,那种被人捧的优越感自然是油然而生。 “所谓气人气人,气的是别人而不是自身,若是因为气恨他人却刻薄自己,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我可没那么傻。”月流盈低着头吃饭,并未将视线落在旁边之人的身上。 “倒是伶牙俐齿得很。” 月流盈疏离道:“见笑了。” 周翰突然目光集于一处,看着她左手上的莹白钻戒,眼神深邃。 那是庄主大人送给她的定情之物,上面还镶了个藕荷色的宝石,月流盈当时嫌太过贵重不想要,可凌大庄主却强势地硬要给她戴上。 后来,就怎么摘也摘不下。 月流盈心里一疙瘩,周翰这厮不会是见财起意了吧。 将左手缩进藏于袖口,重新专注吃饭。 “那是凌氏主母的指环,凌齐烨竟把它给了你!” 奇怪,庄主大人有没有把指环模样四处显摆,他又怎会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周翰寒眸扫过,右手抓起她的左手,月流盈心生不悦,感觉手上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秀眉蹙起,站起身来就要挣扎。 周翰稳稳的坐着,嘲讽的笑意挂在嘴边,任月流盈如何甩手抽手都不能撼动他半分。 小脸冷凝,月流盈一时脚下错步,双手没有支点地冲过去,然后像是扯到了什么似的,带着那东西一起摔到了地上。 突然间——世界……一下子凝固了! 月流盈坐在地板上,错愕地看着自己手上抓着的东西。 头发! 没错,是乌黑发亮的头发! 视线慢慢慢慢地往上移去,先是看到了座上人杀人暴怒的目光,然后便是那——光秃秃的头顶。 噗——,周翰这厮竟是个秃子? 怎么槿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传闻? 月流盈小嘴微张,仿佛一道响雷自上方劈过,瞬间被劈了个芭蕉里嫩。 本来是个极有喜感的发现,可是月流盈此时此刻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她的五官在告诉她,被揭穿了真相的周翰分分钟有可能因为止不住心里的怒气而结果了她,剁成肉酱都不是夸大。 不能笑,不能说话,甚至连动都不能动一下,月流盈唯恐自己哪步走错了,小命就从此交代在这。 搞不好,周翰这恶魔也将她的头发剃个精光。 却见周翰扬天一阵狂笑,没有尽头似的狂笑,连桌上的东西都仿佛震了三分。 如此癫狂的笑,是暴风雨之前的预热吗? 笑了不知多久,就在月流盈浑身发冷之时,终于停了下来。 “若非是你背叛,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这头发皆是你所害的!”周翰几近歇斯底里。 听出几许凄楚苍凉。 月流盈怯生生地回:“你好不讲理,自己头发掉了个精光与我何干,我何时架了把刀在你头上动过手脚。” “不是你,我能输得一塌糊涂?能在华清塔大火中烧得毫无形象?能像今天这样苟延残喘?”周翰一声声地质问。 原来是被大火烧的。 月流盈不说话了,她现在说什么这个人都听不进去,反而会越发激怒他。 周翰从袖中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把匕首,短小精致,若是寻常时刻,月流盈一定会惊呼此匕首乃精品也。 但目前,呜呼哀哉,这个匕首要展示身手的对象似乎是她! 完了,不会真的如她方才所想? 匕首脱离鞘壳,露出锋利无比的刀锋,手腕轻转,闪出一道白光,在静默的黑夜显得无比骇人。 “你说,若是我把你这花容月貌给毁了,你会如何?会不会也像我这般痛苦?” 月流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种危急时刻自己越不能慌乱。 “你会吗?” 匕首贴在她的脸上,冰凉的触碰让她心跳都落了半拍。 “你说呢?” 月流盈傲冷地睁大眼睛,目光流转,很是确定:“你不会。” 周翰一手抓住她的下巴,用力极深,月流盈疼得只想骂街。 “为何不会,你以为我会怕你?” “不,你不是怕我。”若是她有让他怕的资本,自己就不会一路上为奴为婢,可怜兮兮了,“是因为我还有利用的价值不是吗?” “我不杀你,你照样还有利用价值。” 月流盈莞尔,悠悠道:“可是,你毁了我的容貌。” “有差别吗?” “当然有差别,你是男人,应该知道一个女人容貌如何在一个男人心中占的是什么地位。我虽不是什么倾城国色,但自认还是美人一枚。若是你把我的脸毁得乱七八糟,你以为凌齐烨还会继续受你要挟,用他的生命安全来救一个面目全非的女子吗?” 月流盈决定站在周翰的价值观上,打心里战。 这是目前最有效也最简单的办法。 她有把握,以周翰这样的人来说,是绝对不会懂得何为真情。在他眼中只有利益,其余什么都不重要。 他一定也觉得庄主大人之所以会看上她,多少因为她的样貌,若是样貌毁了,人再多才亦是枉然。 脸上的冰凉似乎减了几分,月流盈继续道:“凌氏产业遍布天下,你与凌齐烨交过手,应该知道他的行事作风。若是他真来救我,想必会先要求看我是否健在,又是否完好无损。今日,你图一时之快,尽管将我面容毁了去,只要你届时不要后悔才好。” 周翰鬼魅的笑声在空中渲染开去,久久回荡,果真随即就撤了贴在她脸上的锋利匕首。 月流盈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这种日子真是……提心吊胆又万分憋屈。 “即便失去记忆,你也是个聪明的人,不愧是我培养出来。可惜,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月流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句话她原封不动回送给他。 他以为,自己跟着他就是光明大道了? 如此天真的人,还真是……无药可救啊! 自己完全敢确定,就算没有她,周翰也决计赢不过凌大庄主。没有十足的证据,单凭感觉。 “你猜,还有多少天,你便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凌齐烨?” “我连这里是何处地方都不晓得,又怎么知道他何时赶来?” 周翰很是春风得意:“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他就会赶来救你,你信吗?” 信,为何不信,他手上有黑鸽,飞行速度比寻常的白鸽要快上不知几倍,从这里到槿国边关日夜兼程,对黑鸽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不知还是不是原先的那只小麻雀。 月流盈怅然。 第206章:嘻哈的蓝调精神 第206章:嘻哈的蓝调精神 庄主大人什么时候来她不知道,但她却明白等凌大庄主来救她之时,周翰的气数也就该走到尽头了。 月流盈一边劈着柴,一边愤愤地想。 前世今生,她还没做过劈柴之事,没想到这会给体验上了。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周翰不能毁她容貌,但指挥她做这做那忙东忙西还是可行的。 月流盈歪着头哼起调子,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柴火,漫长的奴隶生活还是需要点自我调剂。 苦中作乐当如是也。 周翰说话似乎都是从鼻腔里发音,蔑视之意从未减轻:“没想到让你来砍柴,还能这般心情愉悦。” 月流盈撇嘴,不懂得感恩生活的人。 “不然你想我怎样,嚎啕大哭还是垂头丧气。不好意思,本小姐不是如此容易自暴自弃的人。” 周翰不大理解她的世界观,“你不担心不久后会成为我的剑下亡魂吗?” “担心又如何,不担心又如何,还不是照旧得过这些日子。”月流盈不以为是,“生活多娇,只是偶尔才会有烦心之事出现,每到这种时候,就会自己开导自己。我实在无法适应每天都板着脸数天数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她只想自己活得轻松一点,按照自己的心意活。 自暴自弃可不是她的风格。 周翰像是听了一通谬论,脸色有些铁青,直接甩袖而去。 身后又继续传来月流盈轻快的有点不成调的曲子音。 待到所有柴都劈完,月流盈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快要散架了,酸疼得厉害。站起身来做了简单的拉扯动作,松缓一番筋骨。 抬头望了望天,月夜正浓,莹白的月光淡淡地在向四周无形流动而去。 咧了咧嘴角,齐烨是否也正像她这般在欣赏月色呢?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日夜兼程劳心劳力数日未歇的庄主大人此时才刚刚和胡狼首领交了手,探个虚实。对方武功或许比不上他,但胜在使毒厉害,叫人防不胜防。 也难怪瑾瑜会中了敌人的圈套,受了重伤。 他和宋国公连夜商讨对策,不知有什么办法能让胡狼士兵只用刀剑无力使毒。 “世子,这胡狼的毒物实在厉害,才短短几日,我们的人马就损失上千,照这么打下去,恐怕没有多大胜算。”宋国公一身战甲军袍,肃穆三分,浑身上下都是战场积聚的厉气。 凌齐烨仍是常服在身,“国公可知有何法子制住毒物?” “下官常年在外交战,知道有一种音笛能让进攻的毒虫毒蛇望而怯步甚至原路返回。但这也仅限于活物罢了,遇到些粉末状的东西可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凌齐烨负手站立,双眸望向营帐中央悬挂的两国边界地图,“只要有这种笛子就好办了,可有现成之物?” “有。”宋国公想了想,很肯定道。 “但是不好取,是吗?” 宋国公常年板着的脸多了几分笑意,“世子倒是通透。” “有几分把握可以拿到?” “要拿到这种笛子,需要越过胡狼人的地盘,往东南方向直走。胡狼人喜毒,自然会有防毒的利器,这就是其中一样。” “国公的意思是,我们的人要扮成胡狼人悄悄潜入,取得这样东西?” “正是。” 凌齐烨转过身来:“国公以为我们要派多少人前去最为妥当?” “世子,最多十人,再不可增加。且这十人当需高手,方可避过胡狼的盘查。” “好,便依国公所说,派十名精兵前去。” “可是世子,这也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啊。”宋国公喟然长叹一声。 凌齐烨显然心中早有应对之法,微微挑眉:“我已让凌氏中擅医的凌尘配了驱毒的药粉来,届时让药粉系在每人的腰间或是直接吞服,那些死物自然就近不了身来。只是,凌尘身在漠北,还需拖一段时间才好。” “一段时间没有问题,世子就放心交给老夫便好。” 凌齐烨向他恭敬一拱手:“国公征战多年,齐烨自然是放心的。” 营帐外,千暮皱着眉禀报,有黑色暗鸽靠近,正落在营帐前,脚上绑一布条。 黑鸽?凌齐烨有种不安之感窜上心头。 毫不迟疑地厉声道:“拿进来。” 语气中明显有了些许恐慌。 宋国公本想自顾自地再研究研究地图,但见凌齐烨眉头紧锁,似乎对那布条甚是关心。且又顾虑到凌氏私事,自己似乎不怎么方便再继续呆在这里,便朝煜世子秉了退,先行离开了营帐。 凌齐烨并未拦他,全部的注意力皆是放在了进来的千暮身上。 “我看看。”没了往日的沉稳,颇有些急不可耐。 布条上寥寥数语,却让凌齐烨瞬间青筋暴起,黑眸微敛,杀意渐渐释出,那种毁天灭地的冷寒之意让一旁的千暮也忍不住寒颤。 凌齐烨盯着手中布条,片片嗜血的眸光像是一把把利刃将眼前之物千刀万剐,撕裂成条。蓦地,紧紧揪住布条,握于掌心,千暮再定眼看去时,只见白色的粉末从自家少主的手掌心无声落下。 额角本也是青筋兀起,时间冷凝般,一分一秒过得极慢。渐渐地,凌齐烨脸上面沉如水,再无任何表情,所有的愤怒和杀意都敛进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中,眉眼垂下,看不清有何反应。 那不知何处传来的消息上,只写了短短的一行字:欲救月流盈,自行前来,唯限一月期。 没有标明何人所为,亦没有写清要他前往何处,但这些足以让他推断出所有事情。 能拥有黑鸽并将其训练的主人天底下屈指可数,而与他有深仇大恨的恐怕就只有一个——老狐狸周翰。 月儿之前怀疑他并未葬身火海,没想到竟是真的,不仅潜入燕云境内,还瞒过了暗卫的清查。 没有告诉他具体位置,恐怕老狐狸是想有充分的时间能够将月儿带到他的势力范围内,这样他想要动起手脚来,恐怕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果然是老奸巨猾。 偏生得自己算错一步,才让月儿陷入险境之中。 千暮静静立在营帐内,少主不说话他自是不会随意开口的。 凌齐烨单手负在身后,背挺得笔直,想了一会方清冷安排道:“留七成人马在边关听从宋国公的调遣,其余人立即随我赶赴燕云。” “少主,是燕云出了什么事吗?”燕云的事为何会让少主有这般强烈的反应,难不成…… 千暮倒吸一口冷气,难不成是夫人出事了? 果然,“老狐狸把流盈掳走了。” “周翰?”千暮讶然,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能死而复生了? “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华清塔的大火不过是他使的障眼法罢了,想来必是提前在塔内设了机关,趁我们不备逃了出去。” “夫人落在周翰手中会不会有危险?”毕竟,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不会。”凌齐烨很笃定,“在我还未现身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千暮抿嘴默然。 “通知下去,剩下的三成人马火速整装,立即出发。” “少主,需要告知宋国公吗?”出了这么大的事,宋国公似乎也有知情权。 凌齐烨却道:“不必,你安排时若有人问起,就说凌氏出了一些问题,本少主要火速赶回处理。国公当前着手边关之事,不可再分他心力。” 凭他之能,必能将月儿平安带回,又何须让宋国公在这千里之外担惊受怕,让胡狼有机可趁。 月流盈赏完月色回房已是很晚,困倦之意甚浓,约莫找到床的位置就径直倒了下去,沉沉进入梦乡。 窗外清风灌进,隐隐有呼啸之意,席卷着床上娇小的人儿。 月流盈恍惚间觉得似乎有点寒意,迷糊地摸了摸床榻,找不到被子的所在。眼睛还是紧闭着,睡意正浓,便也放弃了盖被。 缩着身子抱成一团,似乎没有先前那般冷,暗吟两声又是沉沉睡去。 清早正欲起身,却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两只眼睛似千斤般沉重,睁不开眼来。 想喝水,撑不起身来,月流盈干脆放弃,就这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 暗笑一声,一定是昨晚没关窗户又没盖被子,深夜风寒露重,这才染上了风寒。 转念一想,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照周翰的性子,恐怕是不会顾忌自己是否着凉,依旧赶路无异。不过自己头重脚轻,恍恍惚惚走不动路,这般情形或许能多少拖延一番周翰的路程。 如此,庄主大人会不会就能多了一分胜算。 许久不见她出房门,周翰以为她又使何诡计,问也不问就一脚踹了进来。见月流盈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未曾起身,不免怒从心头起:“是不是我给你的待遇太好了些,竟让你这般倦怠!” 月流盈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我染上风寒了,走不动。” 周翰凝眉,这才注意到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你是故意的!”周翰怒吼。 月流盈鄙夷:“我才不会自己糟蹋自己的身子。” 第207章:迎难而上 第207章:迎难而上 “起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周翰果然如她所想,丝毫不会有任何心软。 不过,这威胁人的傲娇台词,还真是老套得很。 月流盈暗忖,自己若是不乖乖配合,恐怕得受不少罪。于是撑着身子起来,勉力站在地上。看周翰已然转过身去,月流盈赶紧将外裳理好,拢了拢头发随意洗漱一番也就成事了。 出了院子实在没有胃口吃饭,周翰哪里容她这般嚣张放肆,看她不吃,心想一顿早膳也饿不死,便理都不理就甩袖先走。 赤裸裸地虐待人质! 月流盈鄙视。 可怜月流盈头重脚轻也得跟上,进了马车,脑袋一歪,就昏沉沉地躺了下去。 好似整个人软软无力,轻飘飘地悬在半空,又好似脑子灌了千斤水般,沉重非常。总之就是各种难受,难受得月流盈眉头都快打成结。 心思飘渺间,她忽记起之前自己受伤之际,庄主大人替她换药喂药,她还一度嫌弃得很。苦药难喝,包扎的技术亦是不堪入目,且还画地为牢,饮食苛刻。 如今,对比现在这种情况,月流盈真想睁开眼仰天长叹声:差距啊差距! 周翰任她躺在马车里,冷眼旁观,也不买药送医。 也对,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人质,待遇是金字塔的底端,哪敢诸多要求。 只是,她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不堪了,一场风寒也能把顽强的自己弄得这般有气无力。 脑子再次没有了任何知觉,月流盈这次彻底昏厥了。 “走第二条路线!” 马车一颠一颠地跑着,周翰沉着脸命外面的赶车小哥改了方向。 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晃醒,月流盈悠悠睁开眼,然后面前有一碗黑漆漆的药一下递过来:“喝了!” 不容否决。 一手端过,月流盈想都不想就仰头喝下。 反正她若不喝,也会被迫就范。 喝下药,感觉身子舒爽了不少,想来应该是治疗风寒的药。 因为她这一变故,那些个细琐活计终于不再落于她身上,月流盈睡睡觉养养病倒是清闲。 这日,马车前突然有人挡了去路,月流盈以为是查巡官兵,正激动地热血沸腾。结果周翰车门一开,却和那位官兵大哥唠嗑起来。 心底里的希望,碎成一片一片,月流盈懒散地做躺尸状趴在马车里,哀怨地嘟起嘴来。 还以为是侦查如神正义十足勇气可嘉派来救她的自家人马,没想到高兴劲还没起全,倒和周翰就乐呵乐呵地聊开了。 听内容,那个官兵大哥好像是在称呼周翰为“大人”。 月流盈满头雾水,周翰这个官职肯定不会是在槿国,那便一定是他投靠了某个国家,还混了个官来做。 看起来,这官似乎不小。 隐约有一些专业名词传入耳中,总之离不开一个政治漩涡,听得最真切的莫过于那句“让您尽快回宫!” 回宫?回哪个宫? 他们之间谈话丝毫不避着她这个强大的反周翰分子,好像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即便让她听去了什么机关秘要,也没机会公之于众。 好吧,月流盈耸拉着小脑袋,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这样没错。 序凌山庄。 林瑾瑜正心情愉悦地躺在床榻上逗鸟,门一下被撞了开来,赶紧眼疾手快地把鸟笼子藏在被子里,然后半闭着眼装出一副无力呻吟的模样。 宋祁蓉拿着一盘子的精致糕点进门,看到往日里风度翩翩风采怡然的林瑾瑜如今一番憔悴满是胡渣,觉得甚是违和,更有丝丝心疼袭扰。 “还是很疼吗?” “疼。”林瑾瑜一副欲泣不泣我见犹怜。 宋祁蓉平日里爽朗大气惯了,倒是很少有这般温婉柔顺的样子,蹙着眉轻抚上林瑾瑜受伤的地方还有绑着重重砂带的手臂,免不了大咧咧地问候胡狼王他家十八代祖宗外加九族十八枝亲戚。 “要我说朝中那么多人,你又何必眼巴巴地冲上去,现在好了,弄得一身伤回来。” 明明是训斥,却含着无限柔情关切,听得林瑾瑜如沐春风。 “要不是胡狼人使诈,凭我的惊天才智和武学造诣,又怎会这般狼狈。”言下之意便是自己高风亮节君子作风,胡狼人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换言之,捧高自己,拉低别人。 果然是林瑾瑜的一派作风。 宋祁蓉打击他的大言不惭:“别人使诈,你就没有?还惊天才智,花花肠子坏水一堆还差不多。” “娘子,你向着外人数落我。”林瑾瑜委屈地控诉宋大小姐的罪行。 “我这是在让你长教训,这次算你命大,还能躺在这儿。” 林瑾瑜狗腿笑着赔罪:“是是是,都是为夫鲁莽,下次定当小心行事。” “行了。”宋大小姐递出自己命人做好的糕点,“你最喜欢吃的,尝尝看。” 林瑾瑜饭来张口:啊。 示意要喂。 一个清香四溢的点心便瞬间入了他的口。 林瑾瑜喜滋滋的,有人伺候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宋祁蓉盯着他的手臂仔细研究,有些迷惑不解:“按理说,你的手臂应该好全了,怎么还是一点迹象都没有。” “娘子莫担心,可能再过几日就会好了。”林瑾瑜扯起谎来轻车熟路。 “扑哒扑哒——” 林瑾瑜感觉到某处地方的某只生物正在抗议他的不人道行为。 完了,把它闷久了,该是透不过气来了。 宋大小姐讶然:“什么声音?” 林瑾瑜哪里敢让她知道,赶紧道:“或许是窗外面有鸟在叫吧。” 是吗?宋祁蓉望了窗外一眼,这会正热乎着,鸟儿不是都回巢老实巴交地待着了? “对了,我想吃上次你剥给我的小果子,你再给我剥一个可好?” 当前最紧要的就是赶紧转移宋大小姐的注意力,而且得先支走她。 宋祁蓉在他受伤期间几乎有求必应,听他说想吃果子,立即应下。 “那你等等,我去给你拿。” “扑哒扑哒——”声音再次传来。 这下,林瑾瑜跳槿国护城河的心都有了。 都怪他,闲着无聊逗什么鸟,这下好了,鸟要造反,完了被宋大小姐发现,他就该被回炉返造了。 欲哭无泪。 宋祁蓉本来已经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再次坐下,七分笃定:“不对,一定是屋里有什么声音。” 慢慢地靠近林瑾瑜,脸部无限放大,宋祁蓉眯着眼睛审问:“是不是藏了什么人在屋子里?” “没有没有。”开玩笑,藏只鸟都状况百出了,他哪里还敢在屋子里藏人。 宋女王俯视着他,“是以前的那劳什子翠翠呢,还是红红呢,还是二妹妹给我提起的小婢女阿芙?” 林瑾瑜冤枉:“真没有。” 宋大小姐嫣然一笑,然后慢条斯理地将他的脸转到里侧:“那你被子下面藏的是什么呢?” 林瑾瑜苦着一张脸:“你可以自己看看。” 刷,宋祁蓉果断掀开被子,却是和一只快被憋死的翠鸟儿大眼瞪小眼。 宋女王怒了,一团团火焰自背后蹭蹭蹭燃起:“林瑾瑜!” “我在。”这种时候认错态度一定要好。 “你手早就好了,这些天都框我呢!” 她现在要还相信他的手重度骨折久伤不愈,她就是脑子被一千只驴子踢了踩了。 “没有没有。”林瑾瑜赶紧顺毛,“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刚好的,真的。” 宋祁蓉顺手拿过一个软枕扔他身上,愤愤道:“信你才有鬼。” 甩门而去。 林瑾瑜正要追去力挽狂澜,免得日后天天赶去睡书房,不料一名暗卫来禀,说是少主自边关回来了。 脸色瞬间从玩世不恭到肃穆非常,火速起身穿上外袍赶去书房。 齐烨这会不是应该在边关助宋国公一臂之力,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 凌氏的事他回来后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近来也未曾听说出过什么什么大事。 林瑾瑜神色一冷,难不成是边关又有了什么变故? 这般想着,脚步更是快如疾风。 不过须臾便到雨砚阁,反身关门,凌大庄主果然一脸冰霜。 林瑾瑜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出了什么事吗?” 凌齐烨也是简单:“流盈被周翰掳走了。” “周翰!燕云!”林瑾瑜大惊! “我现在正往燕云而去,正好要路过槿城,便来与你说一声,这边的事暂且就先交给你了。” “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凌氏没有问题。那胡狼?” “都部署好了,再加上宋国公征战沙场的经验和能力,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林瑾瑜暗自分析了一番,正色道:“这周翰倒是懂得抓住时机。他这次死里逃生,恐怕手段更是不计后果,挟持了流盈让你前去,分明就是个饵。到了最后,他谁也不会放过。” “可是没办法,我必须去!” “周翰知你软肋,这场战怕是不好打。”不过他人单力薄,胜算不大。 “迎难而上才是我的作风。” 果然是傲娇的庄主大人,“你觉得他抓了流盈会往何处去?” “自然是往他的势力范围去。” “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估计还需过几天。”这也是让他最不安的。 “好,你尽管去,这边的所有事情都无需担忧,只管把流盈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第208章:侦查与反侦察 第208章:侦查与反侦察 月流盈现在的心理很矛盾,全因两股相反思想在相互抗争。 其一,她希望周翰这厮永远都在路途上,这样庄主大人就能多些时间追踪到他,然后七八五十六解决敌人,完成革命任务,加之解救她这个千年倒霉蛋逃出火海。 这其二,她却希望周翰能早点到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否则全天面临低气压寒蝉不已和杀人目光分分钟扫射不说,马车专挑小道山路而行,自己的屁股早就已经成了莲花坛座,苦不堪言也。 那赶车小哥看起来武功不弱,一手烤醉鸡亦是出神入化,怎的赶起车来技术这般欠调教。 等等,刚刚那成语是这样用没错吧。哎,昏沉久了,脑子都有点不好使了。 自从上次和墨垚一行擦肩而过后,巡查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地少,她自是不认为祁琳墨垚找不到她,就日渐放弃。想想该是周翰选的这条路不在搜查范围之类吧。 至少,不是热门搜索区。 丫的,月流盈唾弃,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两道景致入眼,她总觉得自己是在走原始森林的路线。 有花有草有大树,就是看不见村落小镇和人家。 和凌大庄主天生劳碌命不同,周翰在马车上唯一的工作似乎就是监视她,监视她,监视她! 偶尔接密报也是下了马车后在自个儿房间里,行程途中大都是闭着眼……打坐! 她坐的这马车远不如凌氏的华贵高端,走的上流社会路线,除了颠簸狭小外,那所谓的软榻还硬得慌。 不过,她该放烟花庆幸周翰不是全程绑着她的手脚,不然数十天来血液不通,她还不如乖乖地自挂东南枝去。 咔,赶车小哥“吁”地拉住缰绳,车子突然停了。 周翰这厮在车上万年不动的打坐姿势随之动了。 月流盈面色不变,依旧小脸无害地窝在角落里数绵羊。心里又不住暗想,这次不知是来救她的人,还是又一波来打劫他们的人。 说到又,便是之前有群山匪眼力不好地劫了他们的马车,虽然台词不老套,装备也甚为先进,人数优势一目了然。但着实是实力太弱,周翰老贼都还未出手,赶车小哥一个人就一箩筐如数踹飞。 不过耽误些许时间,马车就又继续往前走去,一大波来势汹汹声势浩大的土匪连个路人甲乙丙都没捞上。 月流盈暗忖,依周翰嗜血的性子,不杀掉这些个赶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小毛贼,恐怕是不想引起官府注意吧。 毕竟,是那么一大帮子的人。 只是不晓得这回又是个什么戏码。 才这么晃神想着,车外已然有刀剑之声,周翰寒光乍现,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凉至骨血的杀意。 月流盈不留痕迹地抓着衣袖,难不成是来救她之人? 是哪一波的势力? 月府,侯爷府,还是凌氏? 是他吗?是他来了吗? 不对,月流盈失笑,不会是他,算算日子还早着呢,就算他什么都不顾地就这么飞奔过来,也绝无可能现在就出现在她面前。 好吧,对于方才闪过的一点点希望,月流盈含着笑将其扑灭,时日长短之于她现下已没有那么重要了。 心中有念想,有盼头才是紧要。 她相信,有这三个字就足够了! 定下心来仔细思索一番,刚刚的设想皆不成立,无论是那方的人马要救她,绝不会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地就与周翰一党打斗起来。 至少这样,不是最明智的救人之法。 未知她是否安全,未知车内是否真的有她,未知周翰此时是否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未知此时车里的具体状况。 月流盈也不伸头探脑,她现下被迫服了软经散,外边又刀光剑影一片,尚未搞清楚情形还是先在这小天地里识趣待着。 未过多久,周翰用内力震开车门,抽出手中长剑也加入打斗。 车门一开,月流盈就把场面看得一清二楚,来者人数甚多,皆是冲着周翰而来。 月流盈不懂这里的劳什子武功路数,看不大出究竟哪方的势力更为强大。撇了撇嘴,反正只要不把火烧到她这来,随他们怎么打都成。 周翰也够失败,随便山间小路一走,就引来这么多的敌手,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又是属于何门何派何人手下。 敌方约莫七人使剑,五人用刀,两人持软鞭,还有……三人用的音攻之法。 昨晚许是下过大雨,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却掩盖不了现下的杀虐气息。 地面有些湿滑,加之山间小路泥土甚多,所有人在地面上都留下了大小不一的脚印。月流盈看着时间越长,脚印越多,局势越紧张。 打斗场面精彩纷呈,月流盈权当是无聊生活的一份调剂,看得是津津有味。只是,一声低喝后,月流盈惊得下巴都快掉下,眼珠子一动不动,只管往一处瞧去。 鲜红的血,残余的一滴两滴三滴地不断往下流…… 乖乖,丧心病狂武功盖世狂妄自大万年不死的周翰老贼居然吐血了! 月流盈不由得正视起来,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武功这般高强,竟然连周翰这类小强人物都能打到吐血。 她一直都知道,周翰的武功比瑾瑜还要高些,说不定更高些,高得不止一些,如今却在这些人手下负伤了。 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其中有三名甚至用的音攻,虽对她无效,但好似内功越强者越受其影响。 月流盈面不改色,未流露出半丝情绪,但心中早已暗自点了百八十响鞭炮,祈祷这些陌路英雄好汉赶紧把周翰老贼给收了去。 只可惜,天不尽人愿,周翰用了一招雾里看花甩出烟雾弹就提起她的衣领往空中带去。 依风而行的经历月流盈不是没有过,但每每庄主大人都是揽着她的腰护她前行,不曾像这般被拎着衣领在空中飘荡这么久的。 都快踹不过气来。 被勒了不知多长时间,终于到了一个小院子中,月流盈站稳之后咳咳咳地立即顺气,被血冲脑而涨红的小脸终是缓了不少。 阿弥陀佛,地方再远一些,她就该被勒死了。 周翰把她仍在一间房间里,就随即到东面的一个房间去养伤。 “老实待在这里别乱动!”走之前还不忘警告她,只是说这话明显有些中气不足。 月流盈白了一眼,她全身软绵无力,如何动得,只怕走出这院子都得花上个个把时辰。 不良于行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夜色渐渐黑了下来,月流盈私以为周翰这会该是伤得不轻,那血都跟黄河之水一样流淌了,定需要好长时间调养。 至少这两日必是不会挪窝才对。 月流盈躺在床上如是想着。 因在思考事情,便睁着眼看天花板,却不想余光瞄到地面上有团黑影靠近。 若非她定力尚可,这会恐怕早就惊魂般的大喊起来了。 “夫人。”来人用极为小声的音量唤她,轻到似乎只有他们两人都足以听见。 月流盈目光流转,思绪千百转换,能叫她夫人的人不用多想,定是凌氏中人无疑。 耗尽力气坐起,果然见他一身黑衣,袖口是凌氏独有的剑星标致。 “夫人,你可还好?” 月流盈缓缓道:“我无大碍。”从容淡定,没有因为凌氏暗卫的到来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但那眸中清明却越发深邃,像似突然想通了什么。 那名下属松了一口气,“夫人,这是软经散的解药,你且放在身边以防万一。” 月流盈淡然接下,却是握在手中,再无其它动作。 来者又道:“夫人,少主他……” “你看,今晚外面的月色真是极美。”月流盈突兀地歪着头讲起了闲事。 凌氏暗卫不解,他正向夫人说明情况,怎么夫人却打断他的话谈起了外面的月亮。 月亮再美也可日后脱险再赏,时下他趁周翰养伤之际前来传报少主消息,再晚些恐怕就会被发现了。 “夫人……” 这回只是吐出二字就又被月流盈接去话头:“你且回去告诉少主,我一切都好。” “属下必定转达,但有一语属下必须要说。”他虽不理解夫人为何不让他说出今晚任务,但也不反抗她的意思。 月流盈知道他这回说的应该不伤大雅,便也点头。 “少主说了四字,希望夫人明白。芳龄永继!” 芳龄永继! 月流盈一震,尔后露出灿然华容的浅笑。 明白,她当然明白! 这句话是她当初在去看师傅老头子时告诉他的,乃红楼梦中的名句。 芳龄永继的前四个字,是——不离不弃! 月流盈会心一笑,嘴上仍说着话,眼神和手势却在示意眼前这位赶紧离开。 凌氏暗卫素来是通透慧智之人,见她这般反常自然是意识到事有变故,无声无息地退至窗口,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月流盈手心一摊,发现竟早已被汗水浸湿。 勾着唇一声嗤笑:“人都走了,你还不出来吗?” 外边没有任何动静。 拢了拢垂落的头发:“既如此,你便在外面慢慢赏月,本小姐可是要睡了。” 第209章: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第209章: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你怎么知道今天这一切都是个局?”隔着一扇门,门外是周翰冽冷的声音。 不同于白天的中气不足,门外人说话低沉而又危险十足,月流盈却全然不以为意,掰着手甚是随性:“猜的。” 听到周翰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是吗?随便一猜就能保住方才那人的命。” 月流盈费力地挪到桌前点了油灯,灯光瞬间照亮整个屋子。 “可不是吗?说明我的运气不赖,碰上了死耗子。”状似一语双关。 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结果手上无力,连个水壶都拿不起。晃当一声,水壶歪倒在桌面上。 月流盈努努嘴,罢了,渴就渴吧,喝多了要大半夜挪着去茅厕可就惨了。 周翰运气一推,门自动打开。 脚步沉稳,哪里像受重伤的模样。 如老鹰般锐利的眼神一直紧盯着她,月流盈抬眼与其对视,尔后衣袖轻轻一挥,有颗小药丸就势滚出,停在周翰身边。 小手一摊,“想必你也不会让这玩意放在我身边的,看,我态度多好,积极配合,不做顽抗。” 周翰顿了顿,随即左脚一迈,看似轻轻踩在那颗药丸之上,不用半分气力。只是待再拿开时,药丸已经碾成了粉末,甚至染上了无数的灰。 “你现在可比失忆前要聪明得多。” 月流盈低下头打了打哈欠,蛮不在乎道:“我哪里是什么聪明人,根本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罢了,哎,没能力没谋略,草包一个,不值一提。” 说着,又以极为龟速的挪动方式回了榻上:“很晚了,麻烦你出去时把灯灭了把门关了,谢谢。” 周翰转身走了,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不过倒是把油灯熄灭了。 一切又陷入了黑暗,柔柔的月光自打开的窗口倾洒进来,流碎了一地,给这个无边的暗夜添了几分生机气息。 月流盈原本闭着的眼睛又慢慢睁了开来,眸光异彩,比那月光华气更为璀璨。 周翰问她是如何知道今天这一切都是个局,其实若非凌氏暗卫来访,她也不会玲珑百转,得出这般的结论。 今天白天的那场打斗看起来真实无异常,那些杀手那种拼命三郎的姿态就算有什么在她这个外行看来也瞧不出纰漏。只是地上的脚印她大概扫了一眼,发现持音攻的那三位印在湿地里的脚印要深得许多。琵琶之音虽是悦耳动听,但月流盈却感觉不到那股该有的杀气。 那种杀气,月流盈在多次暗杀中都有感受,可唯独这次,领略不到。 又或者,没有那么强烈。 起初不作过多怀疑,是因为她认为周翰没有作假的必要,只是暗卫出现时,她才惊险发现,这些都只不过是诱人上钩的布局罢了。 如此,不仅能套出凌氏的安排,还能多少掌握凌氏的势力背景。 幸好,幸好。 月流盈挠了挠头发,不再多想,睡觉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管月流盈有多不乐意,周翰终究是在一处地方停下,并不再往前而行。 他们停驻的地方看起来像一处山寨,风光倒是挺好,有水有山,有花有草,但如果也有自由就更好了。 月流盈看到了自己这段时间要睡的地方,说实话,比前些日子住的环境要差太多了,若不是还有张简陋的床在,她几乎以为这里是个如柴房一般寒酸凄凉不透气的存在。 周翰停下来了,不需要死命看着她防止逃跑了,软经散解了,身子有点力气了,但更悲惨的是她开始接受非人的折磨了。 差了婢女把她不知带到了什么鬼地方,阴暗无比。然后在她还未搞清楚状况前,便发现自己手被碗口粗的绳子绑着,自下而上被吊了起来。 月流盈还想着,周翰这厮该不会是想把她吊起来毒打一顿以泄心中之愤吧? 这几天较为安稳舒适的人质生活让她都差点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了,没想到好戏居然是在后头。 啧啧,她到底低估了一位魔头的阴暗面。 不晓得待会儿的皮鞭会不会沾盐,那铁定很疼吧,乖乖,个中滋味她真心不太想尝试。 子啊,小女子虽不是在世观音怜悯众生,但也算是善良淳朴,温厚老实,一生不做不正当买卖,遵纪守法,爱护公物,秉承中华优良传统美德,勤劳…… 额,这个就算了。 如此良民,怎生这般多舛? “怎样,被吊在上面的感觉如何?”周翰一派悠闲自得地走进,后面懂颜色的婢女立刻为他搬了一条椅子,奉了一杯茶,还附带扇风服务。 月流盈嘴上贱贱地说道:“都道高处不甚寒,本姑娘还从未这般居高临下地看过人。” “嘴巴倒是硬得很,不服软?”周翰轻啜一口茶,“也罢,这才是开头戏,要是这样就看到你哭爹喊娘,未免太过无趣。 月流盈心底生出不安之感:“你倒也好意思,这般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没本事与外面的人斗上一斗吗?” 周翰丝毫不理会她的挑衅:“你若是手无缚鸡之力,能让凌齐烨那么器重你?再者,我如今恨你入骨,就算暂时不能处置你,但让你受点苦还是可以的。” 变态! 虐人狂! 月流盈真想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你还想怎么折磨我?” “哼,怕了?” 废话,看他那森冷的笑意,必然不是什么好主意,月流盈猛地想起那满清十八酷刑,不由得抖了一抖。 不——会——吧——! 周翰慢条斯理喝完了茶,理了理衣袖便绝尘而去,一旁伺候的婢女也眼疾手快地撤去了椅子,然后冲冲忙跟了上去。 月流盈傻眼,不是说还有后招吗?人都走光了哪来的后招? 四处望了望,确实是走得一个不剩。 嘶嘶——嘶嘶——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月流盈定眼去看,丫的,周翰你够毒的,放了这么多蛇来陪她过一个晚上! 地面上各种各样的都有,满满一地,月流盈心想,若是换了锦瑟在此,以她对蛇的惧怕,恐怕早就晕了过去吧。 月流盈扫了两眼,反正也爬不到她的身上,自己无须太过担心就是。 时间久了,加之视线黑暗,月流盈倦意袭来,昏昏欲睡。 只是被高高吊起,想要熟睡过去实在太难。 就像在课堂上撑着手肘子偷偷睡觉一般,没一会就难受得自己醒过来。 月流盈仰天长叹,这恐怕才是周翰给她最大的折磨。 第二天,等月流盈再次醒来时,地面上已经再无一物。 迷糊间有人把她放了下来,月流盈脚一沾地就软地跌坐在地面上,浑身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几乎湿透。 该死的,这个密室不透风,让她都快喘不过气来,加之夏日炎热,汗水袭身,她已经好几天不能好好洗澡了。 脏得自己都嫌弃自己。 她再出现在阳光下时,是被领到饭桌上。周翰见她两眼无神,哈欠连连,心情甚好道:“昨晚没睡好吧。” 月流盈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晕过去后又醒来,醒来后又继续晕过去,这招倒是高明。” 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示弱,人在危险之人面前要强不得。 吃过早饭,总算他还有些人性,放她回房,否则再这么继续掉下去,她都得怀疑自己恐怕会是第一个因睡眠不足而累死的可怜人质。 随她一道的是一个周翰派来的婢女,看似婢女倒不如准确点说是监视而来。 月流盈洗了面,换了身干净衣服,虽然面料下下等,粗糙至极,但起码比自己身上穿了好几天的衣裳要好得多。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红山。” 月流盈好笑,“我只是个被掳来当人质的,你又何必自称奴婢?” 那人不理她所说,自己绕开了话头:“姑娘,床已经铺好了。” 她毕竟是个受制于人的阶下囚,这人不对她冷嘲热讽,落井下石,足见周翰派来监视她的人有多高的专业素质。 月流盈双脚双手无力,全靠这个婢女搀扶,走到床头又是出了一头细汗。 “你是这个地方的人吗,这里是哪里,燕云还是其他的国家?” 那婢女只是垂着头站着,并未回话。 月流盈也不恼,又继续道:“你来这里有多久了?” 沉默,还是沉默。 “你觉得那个周翰是个好人吗?为什么你要为他工作呢?” 婢女似乎连呼吸都轻了。 也罢,想来是周翰严令吩咐过在她面前不得透露任何消息,就算是她拉着这个姑娘聊家常,恐怕得到的也依旧是沉默不语。 眼神看向桌前的茶壶,有气无力道:“帮我倒杯茶过来可好?” 她都好久没喝水了,口干得很。 婢女终于有所动静,走了过去,替她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谢谢。”月流盈接过先捂了捂手,然后再慢慢喝下。 婢女眸中好像闪过什么,又瞬间熄灭。 杯子很快就见了底,月流盈躺在床上:“你出去吧,我先睡会。” 她怕晚上又要应对魔头周翰出的怪招,还是先补补眠重要些。 第210章:局中局,计中计 第210章:局中局,计中计 就在她一觉醒来走出院子时,周翰正在院子中静坐着,看花看景又好像什么都不看,朝着远方不知是不是在想他扼杀于摇篮里的宏图伟业。 月流盈认命地走了过去,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厮闲着没事做在这里喝喝茶发发呆,只等她醒来后对他三拜九叩,问候请安。 早知道在床上多躺一会发发呆也是好的。 身子随意动了动,昨天服下的软经散已经失了效,今天的那份还没来得及让她吃下。 “你醒了。” 月流盈站在他背后,悠悠道:“恩。” “经过昨晚,有没有什么想法?” 月流盈微微错愕却不动声色:“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 周翰转动手中杯盏,“若是你能与我配合,大可不必受那些刑罚之苦。” 啧啧,狐狸尾巴这么快露出来了。 无奈眨眼:“我一介女流之辈,上不能知天文,下不能精地理,武功不会文采不行,能配合你什么?” “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周翰转过头,面上是怪异的温和慈爱,那如邻家大叔一般友爱无害的眼神看得月流盈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我要是说出个所以然来,你就不再把我和一群蛇关在一起了吗?”情绪一酝酿,月流盈眼睛里充满希冀的泪花。 周翰忍不住笑了,笑得不怀好意且妖风阵阵,欠扁得让月流盈想上去给他一个降妖十八掌。 他说:“即便失忆了,即使行为举止差了许多,但是流盈,你还是一如往常地……怕蛇。” 月流盈语出讽刺:“也多亏义父记得。” 周翰不在意她的话中挑衅,“诚如你所言,只要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我便好生让你在屋里待着不再拿蛇吓你,如何?” 这个条件很诱人,无关乎那群蠕动生物,只是她真心不喜欢被吊着一夜无眠的感觉。 月流盈垂着脑袋想,想得很认真,面上做出纠结的表情:“只是,我若告知你这些事情,你事后反悔了又该如何?” “我怎会反悔?”周翰斜睨她。 你反不反悔连你那张嘴都说了不算,我又如何能信,月流盈在心底里编排。就算周翰对着苍天大地热泪盈眶立下重誓,也绝对是鬼话连篇。 “那你要如何?” “很简单。”月流盈径自坐下,悠闲自得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每天只说一些,其余次日再续,这个办法你若是能接受让我们就算交易成功了。若是不能,那不好意思,您老还是继续把我关着吊着放蛇吓唬着。” 月流盈说着就要甩甩衣袖,翩翩然而去,走了五六步,倒数三下后,身后之人果然如她所料出声:“好,我应承你。” 月流盈咯咯地在心里无声笑,真好,起码在有命见到庄主大人前能睡个好觉了。 转身沿原路返回,像个山里村姑一般大咧咧地坐在原位:“说吧,你想知道什么?限你三个问题。” 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凌氏的暗阁总部在哪里?” 唔,头一个问题就这么有看点。 “在槿城和栎别庄里,那里表面上是个凌氏别庄,其实地下一层全是凌氏精英所栖之地,往来商业信件,机关要闻都要经过那里。和栎别庄旗下所经营的只有两件铺子,一个是城南的古玩店,一个是下河的绸缎庄。庄内各种事物都与其他庄子一般,里里外外总共养活三十二人,但这些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安排。真正意义还要数地下暗层里的凌氏墨阁,掌管凌氏甚至槿国大小事件的最强组织。” 说起这个和栎别庄,她还得感谢庄主大人让她管府中之事,也就顺理成章地知道了些凌大庄主的动产和不动产。 和栎别庄就是其中的一个,想起当初那庄里的刘嬷嬷还给她打了马虎眼,中饱私禳过呢! 周翰慢慢地消化她所说的话:“你所言可是真话,要是让我发现有丁点虚假,我立马摘了你脑袋!” 月流盈不慌张不害怕,极为诚恳地向他保证:“绝对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看。” 等他查到的时候,自己恐怕早就逃离魔爪了。 “暗层入口在哪儿?”周翰又问。 月流盈手托下巴,嘿嘿笑道:“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魔头周翰冷飕飕一个眼神扫过,示意她识相些。 月流盈耸肩,怎的上位者都喜欢扮冷酷,走冰山路线,都不懂得何为亲民。 庄主大人冷傲之名天下皆知,除了对她,对外皆是清冷模样。小皇帝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第一次见她就对她吆五喝六,一副天大地大唯朕最大的狂傲神情。她亲爹也是生人莫近型,军人本色估计都是在战场上打磨出来的。 幸好煜老王爷和墨大哥都不是这般的性子。 月流盈收回思绪,扬眉道:“墨阁的事务我从未插手,也插不了手,甚至连那个和栎别庄都没去过,又怎会知道入口在哪里?” 不知周翰是否信了,不再问这个问题,换了一个道:“凌府的守卫可有缺陷的地方?” 缺陷?她曾经逃出过山庄算不算守卫缺陷? 不过,她是不会主动招了这事的。 “没有。你试探了那么多年,应该知道凌氏做事一向谨慎,就算有奸细混进都不是易事,又怎会有守卫上的疏漏。” 第三个问题,“凌齐烨的软肋?” 月流盈甚是自恋地指了指自己,嬉皮笑脸:“可不就是我吗?这种问题你还需要问?” 周翰拍了一下桌子,石桌不如木桌拍得清脆,却有一种震慑力。月流盈暗忖,必然是加了不少内力在其中。 “我要的是他的其他致命弱点。” “弱点啊。”月流盈苦哈哈地笑,然后苦思冥想,“喔,我知道了,他……他是路痴。” 周翰冷笑:“路痴?你是在敷衍我吗?” “没有没有。”月流盈笑得嘴巴都快抽筋了,“都到这份上了,我哪里还敢耍什么小心眼,他出门时身边必定会有至少一人跟随,就是因为这个毛病。原先我也是不知道的,那次下江南巡查商铺时偶然一回去看当地花灯聚会,他就走着走着不晓得回去的路了。” 对方不再说话。 月流盈屏住呼吸,后慢慢呼出,讪讪地指着身后的房间:“问题问完,我能回房了吗?” 周翰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音:“恩。” “多谢。”月流盈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一步一步平常心地走回房间。 接下来,周翰果然信守诺言,对她不再实行残忍的关闭式折磨,一天吃好睡好喝好,日子过得倒是滋润十足。 她的身边依旧还是那名名叫红山的婢女,整天吃着含软经散的食物,身体没有一丝气力,没个人在身边帮忙,确实是不方便得很。 “红山,我喜欢吃番茄,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些来。” “姑娘,不知何为‘番茄’?” 月流盈笑笑:“不对,那是我私下那么叫它,原本应该称为狼桃才对。你能帮我弄些来吃么?” 红山恭敬地朝她一低头:“这个还需奴婢请示主子才能回复姑娘。” “连这个也要向他报备?” “是。” “我现在想吃得很,那你快些去,我在这儿等你。” “姑娘稍后。” 月流盈看着红山远去,这女子不卑不亢遇事冷静,也不知周翰从哪里得来的人才。 “你是说,她想吃狼桃。” “对,醒来之后就喊着想吃,看起来倒很是喜爱。” 周翰寻思一会,对后吩咐:“狼桃你亲自选完让人送去一些,你多看着,莫让她有小动作。” “奴婢知道了。” 月流盈靠在房里的床栏边,听到脚步声传来,便知随之一起的定还有她心心念念的番茄。 嘴角奸猾一笑,周翰必是吩咐红山紧看着她了。 无妨,她要想做的事,总会有办法的。 “姑娘,狼桃送来了。” “真的?”月流盈欣喜若狂地展开笑颜,“快扶我过去,好一阵子没吃这东西,可是馋得很。” 月流盈拿起盘子里洗净的一个就放进嘴里。 红山立在跟前淡淡道:“姑娘倒也心急,还没洗手就开吃了。” 月流盈闻言,眼睫毛一闪一闪,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番茄:“嘿嘿,你看我,一见到吃的连这个都忘了。快,扶我到脸盆前洗洗手。” 红山依言扶起她,只是余光还往那吃了一半的番茄看去,见无异样,便又神色如常。 “红山,待会你挑两三个去厨房里帮我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洒上白糖,再密封一会儿。弄好后帮我再端回来,多谢了。” “姑娘吩咐奴婢必是会办好的。” “去拿吧,这几步路我还无须人扶。” 红山放开她的手走过去挑了三个,上方的一个,下面的随意两个,月流盈边洗着手边眼眸带笑,也不看她如何挑选,任其拿走便是。 咯吱一声传来,房门自外锁了起来,每次都是这样,只要红山不在她身边,她的活动范围永远只有这么一间小小屋子。 尽管,她已经在软经散的作用下行走无力。 第211章:午夜支招法 第211章:午夜支招法 “咚咚——”敲门声响起。 “请问你们是?”久居于此,足不出户的一个中年大婶开了门,看到门外两个完全陌生的男子,不禁有些防备。 “这位大婶,我们兄弟二人寻亲路过此地,因周围深山野岭,无法寻得客栈,不知是否能在此住宿一晚?” “这……”那个大婶反复打量这两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穿的是中等的儒衫衣料,长相倒是俊美,那一身的气度风华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看起来不像是鸡鸣狗盗之徒。 说话的这人倒是和煦得很,至于另外一个一言不发,看着有些冷冰冰的。 男子递上一锭银子:“大婶,我们只住一宿,全无恶意。这权当是我兄弟二人在这住用的抵销,还望您能通融通融,多谢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中年妇人也就再无防备之心,笑着推拒他递出来的银子:“来往的遇到困难,我恰巧有这能力便帮一把,但这银子我是断断不会收的,两位请进吧。” 未说一个字的另外一名男子轻声道了声:“多谢!” 妇人原就是热情之人,将二人引进房中:“这府里就只有我和我家相公在住,所以便空出了几间空房来,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二位就暂且委屈一晚。” 大婶说起这些官方话来也是熟溜得很。 千绝感激拱手:“已经很好了,麻烦大婶。” “那两位公子就好生休息,等饭点了我再让人把饭送来。” 待关上门,凌齐烨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一手扣着轻敲桌面:“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回少主,明日就能到了。” “让千暮送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在明日前赶到吗?” 千绝估计:“可能要等到中午。” 凌齐烨闭了眼,心思千回百转,顿了顿道:“那就明日中午再出发。” “少主,真的不需要属下派人跟随吗?” “人越多越容易打草惊蛇,明日开始所有凌氏人马在此处待命即可,包括你。” “属下斗胆。”千绝跪了下来,“少主此去太过冒险。” 凌齐烨摆手,“明天只是查探,我去去就回。” 午后光景,月流盈又被揪去应对周翰魔头深思熟虑想要知道的重磅问题,一个愿问,一个愿答,气氛比起之前不知融洽了多少。 讲到一半还有好茶供应着,月流盈窃以为他日若是走投无路,自己凭说书一技还是能多少谋得一些生路。 恩,说实在的,若不是自己现在脖子上随时架了把钢刀,且拿刀的人阴晴不定,准法非常。看到这般风景如画的地方,自己说不定真会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也。 瞅了一眼正做苦思状的山寨王,哎,算了,现实终究还是很骨感的。 周翰或许是刚了解完自己收到的讯息,忽的高深莫测看着她:“前些日子你宁死不从极度不屑,为何才短短几天就变换如此之大,当真只是因为怕蛇?” 月流盈诚实地摇头,“当然不是。” 周翰的眸光越发深邃,皱着眉,冷下几分:“果然是别有用心是吗?” 望望天望望地,不像是接受审问,倒感觉在闲聊闲扯:“我算是认清楚现实了,我若是硬着不说,恐怕你接下来拿出的就不是蛇了。让人外表看不出损伤但足以令其终生难忘的手段有很多,即便是我这般不涉其中的人都能闭着眼数出一箩筐,更何况是久居高位,手段狠厉的义父你呢?要是我不乖乖配合,受苦的只有自己罢了。” “你倒是个聪明人,看得清局势。” 这是他第二次说她聪明了。“不不不,我只是个珍爱生命的俗人。” “若是你能亲手解决凌齐烨,我说不定最后可以饶了你的性命。” 月流盈就时打了一个哈欠,小脸摆着歉意:“哎,最近耳力不大好,听不清你方才说的什么。不好意思,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周翰看了眼还未下山的太阳,沉着脸喃喃道:“哼,是困了吗?” 后负着手提高音调:“红山,给我盯紧了。” 月流盈屁颠屁颠地回了房,果然一脑袋扎进被窝里:“本小姐要休息了,你要干嘛干嘛去。” “那姑娘好生歇着。”红山退到房门外,面无表情地将门锁锁上,还特地检查了一番是否扣牢。 月流盈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不开心啊不开心,每天被锁在这小房子里,出了门像囚犯一般被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没有一点点娱乐自由。 算了,闭上眼睛,还是先睡觉,睡它个天昏地暗不知今夕。 突然,像压到了什么,咯到了腰。月流盈平躺在床上睁开眼,警惕地听了听外边的动静,应该是没有人会进来。 不放心地又放下床帘,这才小心翼翼地去查看被子底下的东西。 一块石头。 石头下边有一张极小张的字条,上面写着四字:帝皇更衣什么意思?月流盈蹙着眉,目光流转,猛地豁然开朗。 帝皇更衣,可不就是袭!这定是凌大庄主带给她的消息无疑,那是不是表示…… 月流盈坐正了身子,然后一骨溜轻声跑下床,悄悄寻了火折子把证物销毁。 再钻进被窝时,已经没有了睡意,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床顶。 若是她所料不差,今晚一定有凌氏的人进来,之所以要给她传信,想来是怕她睡熟了,叫醒有一定风险。 也是,自己一旦睡着就足以与猪媲美,要想在深夜想吵醒她,恐怕不易。 暗夜里,一个黑影在月色下穿梭而行,男子正欲再踏一步时,周遭环境忽然变换起来,状似无规律地移动。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瞬间便成了一个叫人摸不清方向的迷宫。 地上种满了色彩缤纷的花,只是他每动一步,那些东西亦是一番变化。 漆墨深夜,颇有流光溢彩之感。 凌齐烨笑融冰霜,剑眉微扬:“竟是五彩十二花林阵。” 周翰好本事,连这种阵法都能摆得出。 只是这种阵法花时耗力尤甚,以他的能力其余同样难度的阵法并非没有,何以要选择这个? 夜色愈浓,月流盈正使劲地拍自己的脸,好晚了,究竟有没有人来,不会是自己估量错了吧。 呜呜,好想睡觉,这种午夜时分,光瞪着天花板好容易陷入梦乡的。 “你再不来,我可就要睡了。”月流盈低声喃喃,有些负气。 腰间一紧,嘴巴被人捂住,有股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轻轻的却撩人心弦:“月儿是在说我吗?” 月流盈转了个身,庄主大人俊美到人神共愤的妖孽脸正无限放大在她眼前,身子僵硬,整整错愕了有五秒之长。 嘴巴被捂住,况且外边有人守着,也绝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来,月流盈执起凌大庄主的手,写道:怎么是你来,万一被发现可就惨了。 凌齐烨在她脸颊处偷了香,然后才写道:若是旁人,连你这屋子都进不了。 月流盈被他突然偷袭,脸上染上些许薄晕,两人靠得极近,感受到的都是对方的呼吸。 她问:你居然还能在这里插进暗探? 凌齐烨笑笑:花了一番功夫。 月流盈有些心疼:恐怕不是一番,是好几番吧。 能避过周翰的怀疑,成功打入内部,这位勇士不知她是否认识。 凌齐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老狐狸可有伤害你? 月流盈狡黠一笑:我如此天资聪颖,怎会让他伤害了去,放心放心,好着呢。 凌齐烨宠溺地点她额头,在她手上写字时脸色有些淡淡的无奈感:我此次来,还不能把你带走。 月流盈靠在他的肩窝处,写道:我知道,你这次进来已经实属不易,要是加上我恐怕连这屋子都出不去。 凌齐烨不再多说,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一个是一粒黑色药丸,一个是用布包起的数枚银针。 又重新执起她的手细细交代:这粒药丸是解毒用的,关键时刻吞服下去。至于这银针,我怕有个万一,让你防身备用。 月流盈轻轻摇头:可是我身上没有可以藏放的地方。 她因浑身无力,所有的洗漱都是红山帮着服侍的,头发一向散着,就怕她藏了些什么东西。衣服每天换一套,换完交给红山处理,全身上下哪里还有藏东西之所。 凌齐烨垂下眼帘,不过须臾便染上笑意,附在月流盈耳边,在她手上写下二字:鞋底。 月流盈小嘴微张,似是震惊他这个绝好提议,若非环境使然,她必是要咯咯地笑出声来。 鞋底?也亏得凌大庄主惊才逸逸,能想出这么一个妙招。 庄主大人看她止不住的笑意,小脸都开了花般,毫无震慑力地一瞪,勾回某女人的魂来。 月流盈调整了一番脸部表情,又问他:那药丸怎么办? 凌齐烨将药丸置于手心,然后轻轻握住瞬间的一震,再摊开手时,那远远的一粒被掰成了四半。 放回小盒子中,凌大庄主告诉她:盒子置于屋子里安全的地方,分批服下,如此老狐狸才不会察觉。 月流盈不禁给他竖起大拇指,庄主大人不愧是庄主大人,这么快就给她支了两招。 凌齐烨又在她唇上轻啄几下:静等消息,我一定速救你出去。 月流盈推他:行了,快走快走,不然天都亮了。 第212章:逃出生天? 第212章:逃出生天? 浓荫密布下的桌台,有着斑斑点点的碎影,清晨无限好,只可惜她爱睡懒觉,无端错过怡然赏景的好时光。 月流盈翘着二郎腿,抬头仰望碧蓝天空时,用小手遮在额头上挡光,好不惬意。 周翰沉着一张脸坐在她面前。 月流盈努努嘴,这会还不到你问我答这个环节吧,怎的这位魔头山寨王也会选不相干的时候来这里与她聊天喝茶想人生? 不对,看他阴沉着一张脸,活像全世界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银子,定是来找事无疑。 杵了许久的魔头终于大开尊口,森冷森冷地往月流盈身上瞅:“昨晚,有人来看你了?” 月流盈心下一惊,他怎么知道?奇怪,若是察觉了不是应该当晚发难么,怎么到现在才来与她确证? 而且,听他语气,似乎并不知道这个来访之人就是庄主大人,难不成是瞎猜不成? 那也着实太准了,早不猜晚不猜,偏偏在昨晚之后提及,加之面上怒气冲冲。 不过一瞬功夫,月流盈已想了好几种可能,低着头却波澜不惊,看不出半点异常的地方。 把跷二郎腿的姿势上下变换了一下,直起身子颇有些诧异:“是吗?有人来看过我?” “你自己不知道?”周翰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种表情。 月流盈表现地极为无辜又懊恼:“我昨晚回房后就睡熟了,连晚饭都没吃上一口。你看,今儿起了个大早,就是昨晚睡太饱了,害得我凌晨便醒。” 又凑近了几分,有些狗腿地笑:“你能告诉我是谁吗?是不是齐烨?” “是谁也不可能是他。”周翰鄙夷地扫她一眼。 月流盈这下是真懵了,什么叫是谁都不可能是凌大庄主?可她昨晚明明遇到就是庄主大人本尊,还能有假不成。 “为什么?”她问。 “你确定不知道是谁来找过你?”话题又回到了源头。 月流盈正想着要答,却见红山从她房中出来,站在周翰身旁,对他摇了摇头。 她哪里不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不过幸好她家凌大庄主聪明机智,寻了后招,自是无惊无险。 “或许那人只是想来看看我是否还活着罢了。”月流盈歪着小脑袋给出一个听起来极为中肯的说法。 “把她绑了,捆在寨前的柱子上,从现在开始不得给任何食物。” 红山依命上前,不知从哪拿出一捆粗绳,三两下将她绑成木头人。用力之猛一点也不像是女子,她分明感觉到手腕处生疼生疼。 月流盈此时最欣慰的莫过于,幸好早上吃得够多,肚子满当得很,应该不会饿得……太快吧。 周翰所说的那个柱子便是山寨入口处的一个圆木,呈十字形,高虽不高,但绑个人已是绰绰有余。 日头渐渐升起,月流盈在露天环境下感受烈日的魅力,心想自己被这么一折腾,恐怕回去时免不了得要黑上一圈了。 口干舌燥、腹中饥饿,月流盈暗念南无阿弥陀佛、菠萝菠萝心经,只求能分散一些注意力。 “我倒要看看,他是否能在你撑不住前站到我的面前。”周翰就坐在她的旁边,不过魔头有棚子遮阳,侍婢扇风,瓜果饱腹,凉茶解暑,待遇比起她简直就是帝皇般的享受。 都道忍字头上一把刀,她现在可不就正悬着吗?一步没走好,那刀咔擦一声落下,自己以后就与这青山绿水作伴了。 晒了如此重口的日光浴,月流盈头有点犯晕,眼前好像有好几只烤鸭在飞,油嫩嫩、香喷喷的,好吃极了。 倏地一袭青衫闪过,月流盈眨眨眼,幻觉吗?她怎么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远处而来。 见那周翰老贼霍得起身,迅速解了她绑在柱子上的绳索,从后面牵制住她,警惕地朝四周看去:“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现?” “周太傅是想问那个五彩十二花林阵吗?” 月流盈喜得快跳起来,是庄主大人,是庄主大人来了。 一袭青衫从空中而落,她还未看清那姿态,凌大庄主就已经立在地面上。 “按照我的预估,你最快也得要一天时间。” 凌齐烨负着手站在离他们约莫五米的距离,似笑非笑地启口:“是周太傅你太自负还是你预估有误,凭那种阵法也能困住我一天?” 周翰眯起眼睛,却不是在看凌齐烨,盯着月流盈冷冷道:“不是路痴吗?” 五彩十二花林阵最易扰人心绪,环境变幻莫测,方向感不好之人丧命于此的高手不在少数。周翰虽不奢望凭小小一个阵法就能解决自己的心头大患,但拖拖时间总是可以的。 没想到,竟失策了。 凌齐烨看向月流盈,啼笑皆非:“你告诉他我是路痴?” 月流盈眨了眨眼,极为无辜道:“有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周翰气得头上几乎要冒青烟:“如此说来,你之前说的那些全是假话!” “也不是。” “恩?”魔头炸毛了。 月流盈怯生生道:“有一些有待考证,有一些……应该是真的。” 唰——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瞬间出现在她白嫩细腻的脖颈旁,持刀者自然是知道被欺骗后浑身充满煞气的周翰老贼。 凌大庄主一惊,正欲上前,却被周翰呵斥:“你再动一下试试。” “你的目标是我,何必为难她。” 周翰扬天大笑:“想不到凌氏少主素来冷清,竟果真会为了一个女子来应我之战。” 凌齐烨站着不动,“你想和我交手?” “我与你早就在槿城时就交战过,没有胜算的事我又怎会做。” “那你如何才会放了她?” 周翰提出自己的条件:“你自废武功。” 凌齐烨眼皮都未眨一下,衣袂飘飘,却也没有说一句话。 “怎么,不敢了?” “我只是在想,我废完武功后我与流盈的下场是怎样。” 月流盈只觉得脖子上的刀子往肌肤更贴近一分,刀锋的凉意已经察觉不到,不知是不是碰到了血,温热起来。 凌大庄主原就幽深的眸子更是阴鹜,却不得不克制住自己,免得又是一步错步步错。 月流盈忽的一口血喷出,洋洋洒洒在空气中,乱了所有人的眼。 周翰错愕,凌齐烨心痛,红山震惊,软弱的身躯软下地去。 周翰不过瞬间就回过神来,暂且不管她因何原因吐血,只要不死,就还有利用价值。 一手抓去,想要把人再次禁锢,却是数枚银针飞来,旋身抵挡空隙,地上的人早已被五米外的青衫男子给接了去。 周翰手中赫然握着六把猝了毒的银针,脸上狠厉之色一览无余,火光窜起,嘴上噙着讥讽的轻笑,渐渐癫狂。 笑声不止。 凌齐烨将月流盈牢牢地锁在身边,抹去她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后才温愠道:“你这用的什么招数,险些让我方寸大乱。” 月流盈笑靥如花:“管它什么招数,能逃出生天就是个好招数。” “逃出生天?”笑得正兴头上的周翰突然停住,一挥手,身后蓦地出现一大批人马,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既然来了,又岂有让你们走的道理。” 月流盈嘟囔着,做苦大仇深状:“完了,被围成马蜂窝了。” 凌齐烨依旧镇定:“月儿可有办法?” 月流盈状似很认真地回答:“拼死突围算办法吗?” 凌大庄主摸了摸她的头道:“算了,还是让我来吧。” 月流盈满怀希冀地看向庄主大人,后者却远眺蓝天,淡淡说句:“今日天气不错。” 月流盈傻眼,庄主大人已经闲庭信步到这种地步了吗? 周翰哪里肯容他们两个像在自家后花园一样说个没完,袖子一挥,那些人已经开始行动。 风,刮起一阵狂沙,震天的厮杀呐喊让月流盈更是抓紧身边之人。 凌齐烨附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是:待会随着我的脚步往后移动,切不可到两边去。 月流盈牢牢记下了。 围攻他们的人果然个个都是高手,庄主大人单枪匹马,顾这顾那还要顾她,显然是一场恶战。 月流盈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扰乱了身边之人的精神力,一着不慎满盘输。 周翰大喝一声飞身上来,凌大庄主以软剑抵住来者内力,手腕翻转,剑花银光,行云流水间多了几分凌厉的杀意。 魔头狠笑中改变章法,手中之剑忽然对准她,招招只欲取她性命。月流盈抿嘴凝眉,在庄主大人的护卫下游走了十余招,却渐渐体力不支。 她只服用了半粒的解毒丸,体内的软经散药效并未完全消除,此时已是身体承受的最大限度。 咬紧牙关,拼尽了全力站着不倒下,小手更是揪紧了身旁之人的衣裳不放开分毫。 握住衣袖的手上似乎有些腥稠,月流盈还未来得及去看发生了什么,庄主大人已抛出三枚弹药,一道白色屏雾障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脑袋被迫困在凌大庄主身前,月流盈看不见任何的东西,世界一片黑暗。 散落的长发似群魔乱舞,四处张牙舞爪飘扬着,风声极大,自耳边呼啸而过。 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在不断下坠,下坠,可又似在不断上升,上升。 月流盈皱起眉头,是过山车吗?好熟悉的感觉。 第213章:小女子归来 第213章:小女子归来 “月儿,睁开眼来看看。”身边的人环住她,温润之音让她确信自己终于逃离了魔爪。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入眼是高耸的山峰,渺小的丛林还有一望无际的广阔视野。 软风拂面,百川尽收,时上时下,起起伏伏中荡气回肠。 月流盈惊得险些失去平衡感,瞅了下自己正借力的东西,天,居然是个简单版的飞行器。 “这……这个……这个是怎么弄出来的?”一时间,激动地有些说不全话来。 凌齐烨小心地护着她,不敢松懈半分,“这是老爷子闲来无事摆弄出来的,我觉得用处颇大,便留意了几分。这次多亏了这里的地势,恰巧能派上用场,否则凭借我一人之力,如此顺利带走你恐怕还有些难度。” 月流盈没想到煜王爷还有这等才能,心下震惊,果然虎父无犬子。 “你不觉得这玩意还有其他的用处吗?”她问。 “确实,今日一试,方觉得这是个军中妙物。”凌大庄主露出一贯奸猾神色,月流盈几乎可猜出他现在定是脑中闪过无数制敌的招数来。 他们借物乘风飞了许久,想来周翰这会定是气得吐血三升,月流盈扑哧一声笑出,简易飞行器震了震,愣是歪了约莫十几的角度。 凌齐烨眉头都快打结,黑着脸数落她:“在这上面还敢笑得如此不知谓,小心掉下去粉身碎骨,届时连个尸身都找不到。” 月流盈也是心有余悸,本来这空中路线就不如陆地安全,更何况他们依靠的还是个千年前的纯手工发明物。 好吧,庄主大人也不是在出言吓唬。月流盈咬唇往底下瞄了一眼,茫茫大地,这摔下去碎成肉泥都有可能。 月流盈虚心受教,连连坦言自己再不敢犯云云,又缓缓歪了歪头道:“我就是想起这会周翰五彩缤纷的表情,有些好笑罢了。你说,他会不会气得头发都竖起来?” 咦,不对不对,应该是会不会气得假发竖起来。 “他会作何反应暂不可知,但如今肯定是下了山来寻我们踪影了。” “哼哼哼。”月流盈出了牢笼哪里还会怕他,“我敢打包票他一定找不到我们。” “为何这么有把握?”身边传来随风而逝的清冽之音。 “因为你啊!” “恩?” 月流盈做出一个鬼脸:“因为我对你有把握,没有部署完,你怎么会贸然出手。” 庄主大人做事的风格向来追求十全十美。 凌齐烨挑挑眉,风华俊逸的脸上但笑不语。 渐渐落了地,庄主大人帮她解去身上多余的物什,那厢已有人把老爷子的傲娇器物收了起来。 “属下见过少主,夫人。”突然出现一大帮子接应的人群。 千暮、千绝还有祁琳皆在其中。 祁琳面冷心实,这次的事件一直都归咎于自己误差失职,羞愧万分。如今见月流盈总算完好无缺地回来,免不了一番欣慰。 “祁琳有罪,向夫人请罪。”所有人都起了身,唯祁琳仍旧跪在地上。 千暮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似是担忧。 月流盈上前扶起她,她却不为所动,一心求罚。 凌齐烨在月流盈身后扶着她,对着祁琳清冷道:“回凌氏后,自行去墨阁领罪。” “等等。”月流盈不高兴了,这哪里是祁琳的错误,怎么能让她让一个人就揽下所有责罚。 “那日是我让祁琳吃下糕点的,要说犯错之人,我也算是其中一个。”微瞪了凌大庄主一眼,愤愤道:“你要是惩罚了祁琳,那照理也该算我一个。” 顿了顿,她又有些没好气地撇嘴:“祁琳,你什么时候去那墨阁也顺便叫上我好了,你要敢去了我就一起。” “罢了,你这般说我哪里还敢罚什么人。”凌齐烨上前扶着她。 祁琳未曾料想月流盈护她到如此地步,只好再不提请罪之事,唯有言谢。 月流盈哧哧地笑,笑到一半突然感觉似有一群乌鸦环着她飞,一圈两圈三圈,越来越晕。然后两只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凌齐烨圈住她,担忧害怕拢上心头,换了两声“月儿”皆无回应,便火速将其打横抱起,快步跃上一旁备好的马车里。 “迅速出发,所有人按原计划行事。” 千暮千绝跃上马车,祁琳上了马往东面而去,剩余的凌氏人马分成三批,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而去。有条不紊的行动显然是之前早有部署。 祁琳一人是往燕云京都方向而去,旨在向燕云月府及候府简墨垚告知,月流盈已安全带回凌氏少主身边,无半丝不妥之处,好让他们安心。 并且儙燕云留守的暗卫暗中护卫月府二老的安全,以免受到毒手侵害。 至于那三批人马,一处是护卫凌齐烨的车队,余下两处自是应对周翰追兵。 到了一处隐蔽的庄园,凌齐烨下了车便让千暮快速去寻大夫,看看月流盈究竟是何情况。 “这位少爷请放心,夫人只是劳累过度,加之身上软经散药效还未除去,一时晕眩而已。待休息一下,便无恙了。老夫会开几服药,夫人喝下能恢复得快些。” “恩,麻烦。” “少爷客气。”大夫整理完药箱便退出里间。 千绝跟了出去:“大夫,我随你去拿药。” 千暮与祁琳自是也识相地出门。 “你们两个,到书房来。”凌齐烨在他们身后出来,说话时并未停下脚步,两人面面相觑,随即跟上。 “千暮,你先行回庄,告诉老爷子,让他立即准备大婚事宜。所用进程你都盯着,我不许有任何差错。” 千暮眼睛一亮,少主终于要扶正夫人之位了。 凌齐烨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神情一凛,正色道:“告诉老爷子,这次的请帖中流盈的身份用的是宋国公府二小姐,而不是凌氏府中妾室,你可明白?” 千暮愣了愣,后想通缘由,拱手道:“属下遵命。” “至于祁琳,既然夫人不愿罚你,那我自然无反悔之意。从现在开始,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祁琳以生命起誓,护好夫人周全。” 月流盈自混沌中徘徊行走,一条道上好似无边无际,却又闪着若有若无的霞光。 忽的旁边出现一张周翰的面孔,往她面前一摆,险些吓得七魂六魄都没了去。气恼地挥手打掉这个惹人恨的魔头脸,又不知从何处再冒出一个。 不,是两个,三个,五个,七个…… 越来越多。 月流盈就像打地鼠似的,这里一拳,那里一拳,甚至两手开弓打他个稀里哗啦天昏地暗。可那周翰头脸如同死了三千年不倒,倒了三千年不朽的白杨树,生命力可见一斑,怎么也除不去。 眼看越来越密集,个个往她面前龇牙咧嘴地笑,笑声不断引起回声,听着不仅烦人更有恐怖之感。 月流盈蹲下来抱住头,“啊啊啊——”地大叫,想要摆脱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感觉有个温热的怀抱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月流盈慢慢张开眼,呼——原来只是个梦罢了。 “没事了。”庄主大人附在她耳边安抚她。 月流盈紧紧地回抱住,像个受委屈的小白兔般撅着嘴靠在他的肩头,任凌大庄主不断地在她耳边说着话。 “我这些日子过得可惨可惨了。”委屈得快哭出来了,可惜挤了半天也没有半点泪水的痕迹。 “我知道。”庄主大人知道她这会缓过劲来,定是要说说话发泄发泄。见她憔悴不少,满是心疼。 “吃不好睡不好玩不好。” “现在没事了。”凌大庄主轻轻揉着她的脑袋。 “呜呜,那个该死的魔头虐待我。”月流盈一条一条地控诉。 “虐待哪了?”凌齐烨忙放开她,抿嘴问道。 月流盈指着手甚是悲情:“他把我吊着,手都绑红了,还不让我睡觉。” 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凌齐烨眉头皱得更紧,“等抓到他的那天,定将他碎尸万段。” 月流盈看他果真是气急了样子,拉拉他的衣袖,忽又笑得狡黠:“其实,也没有很惨很惨。” “他恨你入骨,怎会善待你?” “他恨我没错,不过我与他说书了一段时间,除了囚禁外,他倒是没有为难我。” 凌齐烨知她定是甩了什么招数,靠在她身后悠悠道:“说吧,又拿我做什么文章了?” 路痴?他倒是人生头一遭被人安上了这么个名声。 所幸是个无关痛痒的,要不得紧。 月流盈像得了糖的小孩子,整个眼睛都眯起来,甜甜道:“他问了我好多问题,我都一一回答了,全是凌氏的机要秘密。” “比如——” “比如,墨阁的总部在哪里?” 凌齐烨表情无半丝变化,喂给她一颗葡萄,嘴上配合她问道:“那你编了个什么地方?” 月流盈得意洋洋,慧眸里闪着光,眉头一挑:“我告诉他在和栎别庄的地下室里,他竟也半信半疑。” “和栎别庄?”府中业务他向来是交给陈伯打理,就是后来移交给月流盈后也未曾过问插手,家大业大,自然已经忘记自己名下还有这么一处别庄。 “是槿城的一个较为偏远的小房产。”月流盈嘴角一抽,解释给他。 “哦。”凌大庄主极不走心地应了句。 “他还问我,凌府是否有守卫缺陷?” “那月儿以为有是没有?”庄主大人嘴角莞尔,语调如春风沐人却听得月流盈心中一颤。 想起自己之前清盈苑的那个辉煌狗洞,如今变成坚不可摧的石墙,月流盈哪还敢提前尘往事。 讪讪笑道:“怎么会有守卫缺陷呢,我自是回答没有的。” 第214章:回家,多美妙的两个字 第214章:回家,多美妙的两个字 凌齐烨将她散落的头发拨至耳后,很是满意她的回答。 月流盈忽记起什么,转了身子过来:“我们现在在哪儿?” “燕云,但并非京都。” “那周翰呢,如今的情形到底是他在追杀我们,还是我们在追杀他?”月流盈有些凌乱了。 “就现在而言,自然是他的人马在费心力地找我们,但是几天后,就该轮到我们出手逮他了。” 听庄主大人的口气,周翰迟早得要落网,那她便不再瞎操心。 “我爹娘可还好?” “我已经让祁琳去送信了,他们知道你没事自然也是没事。” 月流盈放下心来,左手叠在右手上,小心求证:“那墨大哥呢?” 凌齐烨哪里看不到她的小动作,知她只是在关心朋友,便道:“他应该也快得到消息了。” “他这些天肯定比我还要憔悴。” “你怎么知道?” 月流盈叹了一口气,“那天他到小道上搜捕时,我被周翰带到隐蔽处,看到他颇有些不修边幅,必定是连日不停休找我的缘故,想想真是欠了他好大的人情。” “是人情就总会有还的时候,我替你还便是。” “也不必刻意,大家相互间都是朋友,要是俗化可就市侩了。只是,私下有什么多帮帮就是。”庄主大人素来对墨大哥不喜,这次正好消除他们间的误会,两边都是对她极重要的人,她可不希望有天两人大打出手。 凌大庄主怎会不清楚她的那点小算盘,也不戳穿,任她扯出个由头来。 月流盈掰着手指数:“你替我收拾烂摊子、打坏人,还恩情,有没有突然觉得自己揽了一个大麻烦在手?” “揽都揽了,难不成半路扔出去?” “扔不得扔不得,没了麻烦也是个麻烦。” “何解?” “生活太顺风顺水可不就太无趣,无趣便麻木,麻木自生厌,也多少算是个麻烦。” 凌大庄主无奈道:“歪理一大堆。” 月流盈嘿嘿笑着,歪理小天后仰着头为自己谋求福利:“我想吃香喷喷的烤鸭。” “不行。”大领导一口否决这个福利要求。 “为什么?”月流盈强烈抗议,怎么回到凌大庄主身边还是加不了餐,“我这些日子都没再闻过烤鸭的味道,不是馒头就是青菜,都快没食欲了。” “你身子还虚得很,想吃至少要等明日才可。”老大发话,虾兵蟹将哪敢不从,月流盈扁嘴气恼一下,也就遵旨而行了。 “烤鸭啊烤鸭,你可知我盼了你多少日子,快熬白头了。” “馋嘴。” “我就是馋嘴又如何,我……唔……”凌大庄主身体力行深刻教育她“又如何”。 月流盈说不出话来了,好吧,庄主大人制她办法有很多,这招是最快最狠最有效的办法,没有之一。 直到月流盈头昏脑花、晕头转向,这才得了新鲜空气,鼓着腮帮子看身后尽喜欢胜之不武的大领导,后者却是回她一个暧昧的微笑。 月流盈气得一个哆嗦,丫的,可怜她就只有被欺负的份,没半点胆量敢反欺负回去。 前世的英勇无畏视死如归与恶势力顽强抗争的那股劲,自从遇到凌大庄主后,就通通都喂了狗了。 月流盈呜呼哀哉。 庄主大人还有好多事情需要部署,便也不再与她玩笑,吩咐了她自个儿好生休息。月流盈睡了大半天,哪里还有半分睡意,只好倚在床头自己发呆。 所幸,祁琳已经回来,一座冰山走了换了另一座冰山,幸好她这个泰坦尼克号怎么撞都还是完好无损。 祁琳喂她服了药,用了点东西。她乖乖吃着一声不吭,往日最安静的那个倒变成喋喋不休。 一下询问她这些天过的日子,一下自责自己失察失职,一下汇报最近的事情,一下又对她受伤的脖颈和手腕心疼不已。 月流盈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轻声笑出:“祁琳,怎么我出去一趟,你竟变得如此能说会道了。” 祁琳尴尬一下,顿了顿后低头:“祁琳逾越了。” 什么鱼跃马跃的,月流盈皱起小脸:“我没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 她忍不住又笑:“只是觉得你以前那么强的冰山气场,如今却像是个长篇累牍的刻板老教师,一时间……哈哈,不适应罢了。” “小姐!” “罢了罢了,我不说便是。对了,我方才也忘了问,我的事槿城的人应该不知道吧。” “只林公子一人知晓,对外就说少主来燕云接小姐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多么美妙,一切烦恼在回家后都该烟消云散了。 月流盈点头,“那就好。”她生怕那边的亲人朋友知道了,整日担惊受怕,尤其是外表温顺实则性子火爆的宋祁蓉,要是知道她被周翰挟持了,非安了风火轮飞过来不可。 乖乖,宋大小姐一发起怒来,可是连她都招架不住。天知道,她会气得如何跳脚。 真是好想念槿城的一大群人,爹爹、娘亲、大哥、祁蓉、瑾瑜、小正太、煜老爷子、锦瑟、陈伯…… 好些个月没见了,也不知他们过得怎么样? 又问:“你们这些天肯定也是没吃好睡好吧。” “小姐人在敌营,我们哪里有心思。” “是谁猜到我在那个山寨上的?” “简小侯爷提供了一些线索,加上少主查的消息,便知小姐所在了。” 有些闷热,月流盈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你回去传信,可看到简小侯爷的人?” “瞧见了。” “他还好吧?”说实话,月流盈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小侯爷除了消瘦了些,其余无碍。”祁琳顿了顿,知道她接下来还要问什么,所幸一并回了,“老爷和夫人也是除清瘦外,无任何不妥。” 月流盈仔细一想,看着祁琳道:“我出事后,你去找的小侯爷?” 祁琳摇头:“不是的,祁琳只是立即通知了凌氏的人,让凌氏暗卫送信给少主。至于简小侯爷,是他登门月府的时候发现的。月府老爷和夫人急得火烧眉毛,也是简小侯爷出言安慰下来,然后便找到我安排如何找寻小姐的下落。” 月流盈露出淡淡的笑:“墨大哥确实沉稳重义。” “小姐,祁琳尚有一点不明,又不敢问少主缘由。” “你是想说为何你家少主会在这么短的时间赶来,是吗?”月流盈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了然于胸。 “送信的日子与收到少主传信的时间确实太过奇怪,按道理不该这么快才对,除非少主早就知情。”那就更没理由,若是早知道少主怎会让小姐落入贼人之手? 月流盈掩嘴揶揄:“你家少主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鸽子也没有一夜加速的潜能,实际上,到凌氏的信应该是周翰传出的。他有日夜不停歇,飞行速度堪比寻常鸽子数倍的宝贝,哪里还轮得到你通风报信。” “竟是这样。”祁琳明白前因后果,抿抿嘴,遂不再纠结自己这些天来想不通之事。 在别庄里修整了两天,他们就坐马车回槿国首都,因为还在燕云境内,庄主大人便丝毫无所忌惮。马车奢华大气不说,他们全程走的都是快捷高速的官道,车速虽快但也稳当,相较周氏马车而言,庄主大人的待遇果然是上宾等级,舒服极了。 原本护着他们的凌氏护卫已经如数被凌大庄主先行儙回国内,月流盈数了一下人数,不对啊,千暮呢? “你把千暮派去哪儿了?”他与千绝不是素来都跟在庄主大人身边的吗? “他先回去了,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月流盈哦了一声,奇怪为什么说到重要任务时凌大庄主还特意着重了一番? 恩,应该,很重要很重要吧? 好吧,懒女子不问朝堂商贾之事,只要千暮不是无故失踪就好。 夜里,他们赶到镇上,宿在客栈之中。月流盈喜欢凑热闹,又被囚禁了那么多天,细胞的活跃度和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度早就快要破表爆满,于是好说歹说央求着凌大庄主和她一块出门去瞧瞧。 燕云的装束与槿国大不一样,风俗习惯也不尽相同,许是不是什么每月的大小日子,街上的人稀稀疏疏也不算太多。 凌齐烨便也落后了几步,跟在月流盈的不远处,注意力全部放在她的身上,却是在对身旁的千绝说话。 “她什么时候会到?” 千绝会意,亦是小小声回了话:“少主的行程安排得刚刚好,两天后,我们与她自会碰上。” “对方人多吗?” “可能有二三十个。” “依你的估计,她活命的几率有多大?” “有七成。” “太高了。” “少主的意思是——” “加上我们的人,记住,褪去所有凌氏暗卫的标识,要做到天衣无缝,不可让人认出。” “属下明白,自会吩咐下去。” “事成之后,凌氏的人按照对方的路线撤退,等到了半途再乔装分散折回,无须急于时间。” 千绝正要应是,月流盈自前方折回,没好气地拉着凌齐烨的手:“怎么你走得比我还慢,快走快走,要不天都要黑了。” 凌齐烨笑笑,垂下的手微动,示意千绝先行回去办正事要紧。 千绝抿嘴,无声止步,不消一会功夫便消失在街头大道上。 第215章:英雄坑美 第215章:英雄坑美 在马车上又行了两日,月流盈手舞足蹈声情并茂地与庄主大人说着对周翰瞎掰的那些事。凌齐烨专注听着,偶尔却打断她所言,告诉她瞎掰中也有些实属实情。 月流盈惊得嘴里都够放进一颗鹅蛋,怯生生地凑过去问:“不会这么凑巧吧。” 凌大庄主实话实说:“想象的东西有时候也有可能是真的。” 哇哇哇,月流盈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扯衣袖,“我是不是不小心泄露了商业机密,需不需要立马让人把那些都给改了?” 看她一副煞有其事火烧眉毛的样子,凌齐烨却是倚在软榻上风轻云淡:“你说对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让人知晓便知晓,什么防备都不需要。” 月流盈呆滞两秒,突然意识到这回又是被庄主大人给摆了一道。 他早知道无伤大雅,偏偏还故作凝重,害她以为自己泄露了多大的天机,悔得不行。 “一肚子坏水,就想看我闹笑话。”月流盈愤愤地低喃。 恩?凌大庄主只一下挑眉动作,月流盈连忙停止编排,换了话题道:“我们这次回去还会经过你师父的住处吗?” “不会。” 月流盈有些惋惜:“那我岂不是再看不到小倩了。” “她?”凌齐烨倚在榻上的手换成了左手,支着头,一派慵懒。 “对啊,好些时间没有看到她了。这次回去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再南下。”恐怕机会渺茫。 凌齐烨品着茶慢条斯理道:“你再过不到一个月,应该就能看到她。” “啊?”月流盈讶然,“你是说,小倩她会来槿城?” “恩。”庄主大人给出肯定回答。 月流盈就更迷茫了,“你不知不是还不让她下山的吗?怎么这会竟同意她千里迢迢来投奔你这个大师兄了?” 不要告诉她,是师父老头子虐待了许小倩,才让走投无路的小师妹傍上大师兄。 凌大庄主这厢尽显民主意识:“她想来就来,我哪里束缚得住她。” 月流盈对他这番话持绝对的怀疑态度,却又不深究,反正等许小倩来了槿城,自己自是有时间能问个明白的。 对了,“也不知道她今年能不能还如愿见到她的梦中情人。” “梦中情人?”凌齐烨皱眉,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智商不开窍的小师妹情商竟如此发达。 月流盈以为他是个知情人,但看他这般眉头紧皱的样子,想来并未得到相关情报。 私以为,有必要给他普及一下自家小师妹的爱情史,也好到时候留意留意那个男子的人品,免得傻兮兮的许小倩落错情网。 “小倩几年前在吴山看到了一个男子,自此对他的喜欢一发不可收拾。说实话,她真是个痴情女子,傻傻喜欢一个人六年之久却依旧不放弃,就算对方没有任何表示,她也还是依心而为,保持与当年一样的热诚和激情。不对,应该是愈演愈烈,愈变愈浓。” 凌齐烨直起身子,放下手中杯盏,薄唇紧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面似乎有什么声响,不同平日里的平和,好像有种拔刃张弩的气氛在空气中流淌。 一触即发。 月流盈停下了自己的情报普及。 “你们究竟是何人?”一名女子厉声大喝,虽未见其人,但闻其声居然有种无言的威严和隐隐的傲气。 想来是个不平凡的女子。 “可笑,我们是何人又怎会告知,只需知道我们来奉命取你性命便是。”听起来,是群买卖不成便自裁的专业杀手。 他们的马车也渐渐地慢了下来直至原地不动,庄主大人不曾出声做任何安排,千绝和祁琳自然不敢妄自做主。 外面开始传来嘈杂的声响,月流盈猜双方应该是打了起来。也不知那个被杀手追杀的女子是个什么人物,何人与她有深仇大恨竟狠心对一个女子动了杀念。 不过,有了上次路中救血泊女子反被对方师父拆马车的教训,月流盈这会学乖了,先静等情况再说。 掀了旁边的帘子往外探去,只见前方尘土飞扬,两帮人马厮杀在了一起,一时间也看不清究竟是哪方势力占了上风。 期间不断听得有女子的惨叫声和厉喝声,月流盈心下一沉,难不成方才那女子一方都是女性同胞在作战,没有男子吗? 倒不是她认为女子无能,只是论起武力而言,女子天生就不若男子,这是先天因素。她先入为主,潜意识里总觉得女子对战男性杀手,必是危险无比的。 偷偷地瞄了瞄庄主大人的神情,唔,安然自得,好像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识。 月流盈几番想要开口,都堪堪忍了下来,只是听得外面越发凄惨的叫喊和刀剑相交的声音,她心里都快揪成了面团。 “想去看看情况?”凌齐烨勾起唇角,早就猜出了她的心思。 “恩,有点。” “那便去看看。”凌大庄主凑到她的耳边,讲了一句她不是很懂的话,“反正也是要救的,恰好就用了你这个缘由。” “什么?”怎么她稀里糊涂的。 “祁琳千绝,待在这儿护好夫人。” 吩咐了一句,凌齐烨便飞身出去。车门打开,月流盈也想瞧瞧究竟怎么回事,可两只手拦在她面前,寸步也难行。 千绝道:“夫人,刀剑无眼,你还是在车上安全些。” “这儿离战争中心场地还远着呢,你们开了车门让我这么看着,可好?” 两人没有反对。 月流盈远远望去,局势似乎在凌大庄主加入后,大有改变。 杀手派人数渐渐减少,女子党得了帮助,多少松了口气。一人不必单独应对四面八方的敌人,自然轻松不少。 许是见状不妙,杀手派剩了些人相互间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了一番后,齐齐纵身逃离案发现场。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三四十个人,血流满地,月流盈目及血泊,难受得移开了眼。 凌大庄主斜对面站着三个女子,细细一观察便能看得出,两人以当中的那个紫裳女子马首是瞻。 而那个紫裳女子正对着庄主大人说些什么。 看她又是点头,又是欠身,想也知道肯定是说些感恩戴德的话。 只是庄主大人救人任务完毕,摆摆手说了声什么后就往马车方向而来。 凌齐烨上了车,后边的三名女子亦跟了他过来。 月流盈挑挑眉,静心看这个让凌大庄主特意去救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公子,可否应个不情之请。” “何事?” “本……小女子的马车方才被劈个粉碎,这里人烟荒芜,不知可否方便承载一番。” 凌齐烨没有应声。 就在气氛颇为尴尬,一时冷凝之时,月流盈笑得花枝招展:“这位姑娘说得哪里话,我们的马车也是宽敞,加上三位姑娘亦不是问题。” 那女子看了看冷着脸的凌齐烨,再看了看无限热情的月流盈,含笑道了声:“如此,麻烦了。” 月流盈摆手,全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切莫客气,快上车吧。” 千绝与祁琳二人也不等自家少主吩咐,就自行从车沿处跃下,让三人上了马车。 跟在紫衣女子后面的两个随从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话,但眉宇间都隐隐有种英气,双目炯炯神采,不同于她所见过的大多女子。 至于为首的这个女主子,就更是一身贵气不可言喻,精致的容颜不是细绘的美物,而是一种自如傲然中透出三分霸气三分威严。 这样的女子,恐怕不知是何处的天之骄女。 庄主大人定是早已知道了人家的身份,也早就明白今日此处有场暗杀。况且刚刚他只待差不多了才闲庭信步般前去救人,委实奇怪得很。 有预谋,绝对有预谋。 想不到一场英雄救美,最后竟演变成一次英雄坑美,就是不知道这美人手上有什么被庄主大人看上的福利。 既然凌大庄主不打算说话,那不如让她来打打头阵,刺探刺探情报。 “不知这位姑娘哪里人氏?” 紫衣女子涵养极好,配合她文绉绉的问话:“小女子乃燕云人氏。” “燕云人?这里可是已经离了燕云一段路了,姑娘确定没搭错顺风车?” “小女子正要外出去办事,没想到今天在路上遇到这么群莫名的杀手要致我于死地。” 月流盈陪着她做感慨状:“是啊,刚刚真是惊险,幸好我们经过此地,否则姑娘岂不是让贼人给害了去。” “正是要多谢公子小姐,来日有机会小女子必是要重礼相谢的。” 凌大庄主还是没说话。 “呵呵,举手之劳,姑娘严重了。”月流盈拿出自己的外交能力,前世所知江湖人怎么说,她就按着那个版本说,往客套了讲准是没错。 重礼相谢?月流盈暗忖,想必凌大庄主老早就想好让你谢些什么。依她对庄主大人的了解,这个紫衣女子要付出的必然远远比今日救人要多得多。 不划算啊不划算。 月流盈耸耸肩,眯着眼继续和她攀谈着。 第216章:交出那人! 第216章:交出那人! 那紫衣女子看起来也是个厉害的外交高手,不管月流盈旁敲侧击问什么,她总是能以打太极的方式推回来。 三两下过去,月流盈虽没落下风,但也没占着什么便宜。 月流盈平日里在马车上都是独占半边天,可这会儿凭白多出了三人,马车的人均位置自然就大大缩减。无奈下只好坐得端庄淑女状,直着身子优雅地笑。 双方交流之下才知,紫衣女子的去向和他们有几天的路线重合,月流盈打趣着真是有缘,那女子随即就顺着话接下去:“若是不嫌弃,我们可否与公子小姐同行一段时间?” ……那她岂不是好几天不能在马车上为所欲为了? 心底里一百只小白兔在摸滚打爬强烈抗议,但转念一想,她们三个女子看起来也是着实可怜,自己忍几天便是。 她才正要说话,那厢沉默已久的庄主大人终于有了反应:“内子有午睡习惯,姑娘若是要随行,恐怕要另外安排车马。” 那紫衣女转头过来看她,似乎没料想到她与凌大庄主竟是夫妻关系。 但也很快回过神来,抱歉地朝她笑道:“原来是尊夫人,真是失礼。既然如此,我们三人自然是另坐车马。” 月流盈饶是脸皮再厚,被紫衣女子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扫,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到了客栈,七拉八扯间终于谈到称呼问题,月流盈不假思索,豪爽地指着自己道:“我唤刘颖,他是齐煜。” 月流盈笑嘻嘻地指着凌大庄主时,成功看到他的脸黑了三分。 紫衣女子甚是友好地称呼他们:“齐夫人,齐公子。小女子复姓皇甫,单名一个华字。” 她与庄主大人外加皇甫华坐在一桌,另外一桌自然便是剩余的两名女子和千绝祁琳。 月流盈不动声色地朝隔壁桌看去,原以为皇甫华的这两个随从会左推右拒,非得站在主子后面侍奉不可。没想到连个眼神暗示都没有,那两人就甚是自然地坐了下来吃饭。 这样的随从要么和祁琳锦瑟一样,长期熏陶教育下,减轻了几分尊卑观念。要么就是她们身份不仅仅是随从这么简单。 说不定身份拎出来,也是个劳什子的世家千金。 庄主大人吃饭素来优雅,皇甫华更是举手投足都像是在艺术展览。月流盈不好人前失礼,只得放慢了吃饭速度,一口一口地吃,一点一点地夹,磨磨蹭蹭间总算是把一顿饭给成功解决。 估摸着皇甫华只吃了七分饱,就放下碗筷朝他们说道:“小女子先行回房了,齐公子齐夫人慢用。” 月流盈盯着她碗里还剩一半的白米饭,想来古时女子弱柳迎风盈盈细腰柔若无骨应该就是这般练成的。 自家主子走了,那两个女子哪还敢再进食,也一道放了碗筷跟着上了二楼。 大厅里面人多嘴杂,月流盈忍着好奇没想多问,等到了房间里,洗洗脸漱漱口,一顿困倦感袭来也就没再有心思套问消息。 凌大庄主帮她掖好被子后就静静地坐在床头等她入睡,月流盈强忍睡意眨眼睛道:“你不睡吗?” “我还有些事要办,你先休息,我看着你睡着了再走。” 月流盈心下已知何事,故作恼怒道:“半夜三更,你是要去找皇甫华吧。” 凌齐烨听她语气,以为她想叉了胡乱以为,忙解释道:“你莫生气,我找她自是公事要办。” 月流盈轻车熟路装起了河东狮:“有在大晚上不得不办的公事?” 凌齐烨斟酌了一番:“一半公事一半私事。” 月流盈将他拉下了些,客栈隔音效果太渣,悄悄话只好附耳言说:“人家好歹是个女子,别叫价太狠。” 凌齐烨笑若春风:“公平交易罢了。” “得。”月流盈把手伸进被窝里去,“快去把你又是私事又是公事的事给办完,再回来给我祛热便是。” 庄主大人这个人形抱枕冬暖夏凉,没他在身边,自己倒不习惯了起来。 凌齐烨得意地笑笑,手轻轻地覆在她的眼睛上,轻柔的声音似一片羽毛落地:“睡吧。” 玄墨天空布满了点点星辰,那明明灿若莲华的月光印在地面却无半丝照明的效果,放眼望去,漆漆然伸手不见五指。 客栈的后门空地前,点着三盏红红的大灯笼,平日里深夜无人的处所,这会正站着一个身着绛紫色披风的绝美女子。 正是白日里遭袭的皇甫华。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皇甫华轻勾唇角:“齐公子这么快就哄完娇妻美眷了?” “倒是在下来晚了些。” “齐公子救了皇甫一命,区区等个一两刻钟又岂在话下。” “形如内子所言,不过举手之劳。” “若是他人的举手之劳,皇甫倒容易感谢,但换成是齐公子,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你特意这个时辰约我出来,恐怕是有事要我去做罢。” 皇甫华直接,凌齐烨也不拐弯抹角:“确有一事。” “齐公子富甲一方,想必要皇甫所做之事必是让皇甫相当为难之事,这话说得可对,凌氏少主?” 凌齐烨如霜神色与往常想必并无异样,冷峻的面容也无半丝变化,被对方得知身份似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又或者,我该称呼你为——世子殿下。” “陛下果然敏慧颖聪,不过,齐烨只是槿国小小世子,怎能担得起陛下一声尊称。” 皇甫华敛起浅笑,眸眼看着眼前这个闻名天下的天家世子,喜怒无形于色,寒霜隔人千里,贵气清冷如影随形,睨傲之气更是与生俱来。 这样出类拔萃惊才逸逸的人物,竟也有想要让她帮忙之事? “世子殿下救了本帝,如此恩情本帝没有理由不还,只是不知世子殿下这次提出的条件又是什么?” 她登基之前,槿国曾经派人来函,说是可以助她登位,可条件竟是要割让二十座城池。 槿帝倒是好谋算,知道她到最后必会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于是趁机拉她一把,从而兵不血刃地拿走那二十座城池。 城池二十,可不是开玩笑的条件,否则也不会在后来兑现诺言之时遭到朝里朝外那么多人的反对。 她几度压低数量,偏偏槿国使臣毫不相让。 朝廷局势千变万化,今朝你是御前红人,明日或许就是刀下亡魂。她谋算了那么多年,即便知道自己胜算大过所有皇室候选,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槿国相助,她再乐意不过,为的就是能尽早继承大统,消去心中顾虑万千。 二十座城池,也罢,失去的她总是会有办法拿回来的。 暂且先划给槿国又如何。 直至后来,她才渐渐明了,原来这些皆是眼前这个危险十足的男人所为,是他一眼就认定自己必能称帝,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使臣来访之事。 这样的人,把所有事情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将来若是为敌,恐怕是一个绝对难缠的对手。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肃清了朝中反派,没想到这次竟还有落网之鱼,待她回朝,定要杀一儆百,把那幕后黑手揪出来不可。 凌齐烨站着未动分毫:“这次的条件很简单,陛下只需交出那人即可。” 皇甫华眸色越发冷淡,轻蹙秀眉:“那人?” “陛下可不要告诉本世子,陛下收留他时没有查过他的身份。” “世子九转百思,本帝岂会说假。”皇甫华微眯双眼,顾盼间亦是寒霜满面,“不错,本帝收留他时,确实已经知道他是何身份。” “陛下竟然知道,当初就该将他交与槿国。” “他是槿国的叛徒,但不是南陵的,本帝出于惜才之心让他为本帝所用,所做一切并不侵犯槿国利益。” 凌齐烨语调清扬,不慌不忙:“往事种种本世子不欲纠缠,陛下到底应不应这个条件。” “本帝方才就说,世子定是出为难之事,没想到比预想中还要难办。他为本帝出过不少谋略,摆平了诸多麻烦,帝位之路有他一份力量。世子可否看在南陵的面子上,换个条件。” 凌齐烨充满利芒的双眸锁住这个执掌一国生杀大权,笑傲整个南陵的女子,“陛下只需除去对他的庇护,其余什么都无需做,交给槿国便是。” 皇甫华嗤笑:“本帝若撤去庇护,他必死无疑,是吗?” “不论他逃至何处,槿国的人马终究会让他成为刀下亡魂。”胆敢起兵谋反,就该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皇甫华冷冷地看,不说话。 凌齐烨不温不火地阐述:“且不论官道旁的救命之恩,但是你我的身份,代表的便是两大国家,两方势力。今日你拒绝交出此人,便是公然与槿国宣战,为了一个谋臣与整个槿国为敌,这个代价似乎太大了些。陛下!” 皇甫华深吸一口气,所有情绪尽皆敛去,露出无可挑剔的笑颜:“世子殿下好本事,先是晓之以情,后是动之以理,本帝佩服。诚如你所言,确实不值,今日便承世子之情,本帝撤去对他的庇护。槿国尽管抓人便是,南陵绝不插手。” 凌齐烨眉目疏朗,意思性的拱手:“多谢陛下成全,夜深了,陛下好生休息,告辞!” 皇甫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莹华月光下静静地又站了片刻,嘴里喃喃着,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 “突然间,真是羡慕那个女子!” 轻轻闭上双眸,待睁开眼时,又是一派清明。 顿了顿,这才慢条斯理地往自己房间而去。 第217章:升级成奶妈子 第217章:升级成奶妈子 次日的早餐桌上,流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怪异感。月流盈瞅瞅庄主大人又瞅瞅皇甫华,却见两人神色如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子,看样子是昨晚上睡得迟了,还多少有些恍惚。 那三人显然是个富贵主,浑身上下皆是换了一身行头,也对,昨日遭袭,身上定是多多少少沾染上了些血迹。 细看她们真是如庄主大人一般,将低调中的奢华贯彻得极致。那衣服式样本没什么出挑之处,可那料子却是难得一见的雨花缎布,便是寻常的富商也不见得能买得起。 腕上的出彩红珊瑚,头上插的藕荷色点翠凤形钗,脚上的水红刻丝革履鞋……得,全身从头到尾尽是名牌,偏偏不识货的人还看不出这其中的名堂。 皇甫华三人果然另外安排了一辆马车,紧跟在他们之后,马车上的位置重新空了下来,月流盈横躺竖躺任我逍遥。 庄主大人这些日子又忙碌了起来,来来往往密件甚多,这本见怪不怪,但与往常不同的是,凌大庄主每每一看密件就心情好得很。虽然面上没有半丝表情,但上扬的眉梢和微微莞尔的嘴角却完全暴露了大领导的愉悦心情。 月流盈拉长了脖子想知道那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鬼斧神工的东西,竟让庄主大人得意成这般模样。只是她一把贼光瞄过去,凌大庄主就好像洞悉她目的似的,若有若无地朝她看来。 心虚的某女人立刻坐直身子,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停机装发呆地神游太空。 如是几番,月流盈终是没能满足自己的好奇之心。 此时,正在华音小筑叹息无数遍的锦瑟早已望穿秋水,却不见她家小姐归来。拿着把剪子漫不经心地修剪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嘴里喃喃着什么,自言自语,喋喋不休。 “小姐,你得到何年何月才回来呢?” “小姐,你养的那匹黑马都生了小马了。说实话,你的眼光真差,都说了是母马,你还偏偏执意是公马,届时等你回来,看你怎么说。” “小姐,你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锦瑟的人生都灰暗了许多。”说完自己唾弃自己,“等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矫情。” “哎,就算再矫情,小姐也听不到,这会不知道和少主还在何处呢?” “该不会小黑马再生了小小黑马,小姐和少主还不回来吧?” “呸呸呸,才不会是这样。” “锦瑟姐,锦瑟姐……”远远地,传来丫环的叫喊。 谁在唤她?她这会正悲情着呢,有事容后再说。 “锦瑟姐,锦瑟姐……”叫喊还在继续。 锦瑟咔擦一声,不小心一剪子下去,那整枝细杆子直接问候了大地。 小丫鬟终于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拍着胸。 “怎么了?跑成这样。”那语气像极了月流盈当初说教她时的模样。 “总管大人奉王爷的命令,让锦瑟姐这段时间先去序凌山庄住会。” “回山庄住?”锦瑟有些理不过弯来,“我在这住得好好的,王爷怎会突然发话让我回山庄去?” 紧张兮兮地问道:“难不成我最近犯了什么错,让王爷知道气着了要贬我出去?” 小丫鬟笑得露出两颗虎牙,煞是可爱,“锦瑟姐说笑了,哪里是犯什么过错,只是这回夫人和世子回来后会在山庄先住下,暂不回府。锦瑟姐是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自然也是要跟过去伺候的。” 锦瑟大喜:“你是说夫人和世子要回来了?” “这个具体的婢子就不清楚了,不过想来应该是这样没错。” 锦瑟大喜过望,方才还念叨着自家小姐,这会就有消息传来。不过,还有一点她不大明白,“夫人和世子到槿国后不回王府吗?” “好像是不回的。” “可是……”王府里不是还有王爷、二公子、三公子,就算夫人不看望,怎么世子也不见见? 小丫鬟杵着说道:“应该,是要进行整修吧,所以才让夫人世子暂住在外。” “整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是啊,总管吩咐了我们这些日子要打起精神来布置煜王府,婢子想应该是王爷想要翻新一下王府里的住处。今日个王爷乐不可支地都亲自出门去置办东西了,说实话,婢子还从未见王爷开心成那样,老半天了嘴都合不拢。” “原来是这样,得,我这就回房去收拾东西,到山庄去静候夫人就是。” 锦瑟许久不回山庄,里面的一事一物一人一景都让她甚是想念。进了庄就看见宋祁蓉在亭子里拿着把剑似模似样地舞着,只是那动作磕磕碰碰,要不就是剑挥得过了,要不就是反刺转身没转好,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这一番舞剑,看得周围侍候的丫环嬷嬷们无不是心惊胆战。 夫人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们主子非得把他们剥了皮不可。 宋祁蓉舞得正是尽兴,一扭身瞧见锦瑟居然来了,手上的剑没拿好,就这么直直地甩了出去。 后面一众奴婢心都跳到嗓子眼,慌忙上去查看自家夫人是否安康无恙,一群人蜂拥而上,围着宋祁蓉上上下下七嘴八舌。 “停!”宋大小姐最受不了这种几百只鸭子的声音,没好气地指着不远处的剑道:“都飞到那去了,我能有什么事,你们就是尽瞎心。” 说完也不再理会这些小事化大草木皆兵的女性同胞,跑下去找锦瑟去了。 “你怎么会想起来这儿?” 锦瑟朝她见了一个礼:“夫人和世子不久便到京都,届时会在山庄先住下,婢子就是来这等候夫人的。” 宋祁蓉亦是激动不已,又是蹦又是跳:“真的?这下可好了,三妹妹一回来我就不必这么无聊,娘亲也可少念叨几回了。” 锦瑟面上都笑开了花,连忙应着:“是啊是啊。” 宋大小姐练剑的想法瞬间就抛到一边去,拉着锦瑟接着问:“三妹妹什么时候会到?” “这婢子也不清楚,或许林公子该是知道的。” “他?”宋祁蓉想想也对,突然愤愤道:“对啊,他该知道的,偏偏还瞒着不告诉我,真是着实可恶。” 这话实在是冤枉了林瑾瑜,他也是昨日才得到的消息,正打算今儿个找个机会说,没想到锦瑟早先了一步。 宋祁蓉一想林瑾瑜故意不告诉她三妹妹的踪迹就一肚子火,撇着嘴朝一旁的盆景撒气,只是这手才挥下去,突然间肚子就闹腾了起来。 锦瑟吓得面若土色,牵着她的手忙问:“二小姐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婢子啊!大夫,来人快叫大夫。” 一时间,亭子边上乱作一团,原本侍候宋祁蓉的一众姑娘大妈们冷汗直流。完了,她们没保护好夫人,主子那素来温润的脸恐怕要变天了。 宋祁蓉隐隐好似听到了一阵慌忙的脚步声,然后是各种乱喊,接着她就被挪了位,被人抱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再接着……不好意思,两眼一黑,晕了! 床前林瑾瑜阴鹜着一张脸似要砍人,森森怒气不断地往外涌,屋子里跪了七七八八一群人,全是说的请罪的话。 大夫还没来,门外的人催了好些遍都说是在路上,每回一次“在路上”这三字,林瑾瑜的脸就越黑一分。 到后面就跟块黑炭似的,甚是吓人。 “锦瑟,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小姐方才在亭中练剑,看到婢子来救与婢子说了两句,后来挥手要拍一株盆景,不知怎的就喊肚子疼了。”锦瑟心中也是慌乱得很,她怎么觉得林公子那喷火的目光像是要吃了她。 阿弥陀佛,各路神仙,千万保佑二小姐没事才好。 门外大夫终于来了,跌跌撞撞小跑至床前,气还没喘匀就开始诊脉。 这一诊完,心也就顺道定了下来,面露喜色地点了点头后对林瑾瑜贺喜道:“恭喜少爷,夫人有喜了。” 宋祁蓉悠悠醒来后恰好听到这话,恍惚间差点又被雷得晕过去。 林瑾瑜紧张了半天,没想到竟是这般的意外惊喜,当下立马雨过天晴,满屋子的低气压瞬间撤去,春风拂面,暖意渐升。 宋大小姐好半天没缓过劲来,呆呆地又问了一遍:“他……他刚刚说我什么?” “说你有孕了!你要当娘了,我要当爹了1”林瑾瑜越说越是欣喜。 当!她从一个已婚妇女开始进化到未婚母亲了? 宋大小姐想像有只奶娃娃蹦跶在自己脚边喊娘亲的画面,顿时有种天马行空的不真实感。 不是吧,她才成婚多久,这么快就要升级成奶妈子! 林瑾瑜忽记起锦瑟所说之话,板着脸训道:“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再练剑,总学不好还磕磕碰碰的。” “那树枝代替行不行?” “不行!”禁止一切涉及武力行为。 宋祁蓉得知月流盈回来的那一股子兴奋劲早消失得无影无踪,想着自己估计该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得自由了。 第218章:恩,是该办了 第218章:恩,是该办了 同行数日,皇甫华终于在三山一水的交界处提出了分别。 “齐公子,齐夫人,皇甫华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月流盈跳下马车道:“后会有期。” 皇甫华嫣然一笑,对着车上的凌齐烨颇为正色道:“齐公子大恩,皇甫华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凌齐烨皱起双眉。 她与他之间自那夜谈话后便是两不相欠,何来的涌泉相报? 待要深思时,皇甫华却早已领着身后的两名随从骑马驰骋而去。 一月有余的时间,渡江后不久,凌齐烨与月流盈终于抵达槿国首都,马车早已换成低调的玄墨色,从后门驶入序凌山庄。 月流盈因此没少问庄主大人为何不回煜王府,凌大庄主竟甚是坦然地答道:“老爷子突然间心血来潮,非要把王府上下一番改造,等他折腾够了再行回府。” 月流盈努努嘴,心想王府处处华彩精伦,老爷子竟还要花钱整修,不知会弄出个什么名堂。 可怜萧老爷子一把年纪,被自家儿子这么胡乱一扣,又多了顶骄奢浪费的大帽子。 下了马车,她还没进府,就一大帮子人围着她,里三层外三层好不热闹。 庄主大人面前他们不敢造次,但月流盈性情极好,人又温和,几个山庄里与她交好的都轮番上演叽叽喳喳问候大戏,听得凌大庄主眉头越皱越深。 所幸众人也知道把大领导晾久了没好果子吃,适当的吵闹过后便也停了下来。瑾瑜上道地拨开众人,将他们两人迎了进去。 月流盈伸长脖子四处看了看,怪哉,二姐姐哪去了? 平日里她是最不得静的一人,今儿个怎么没个人影? “锦瑟,我二姐姐呢?” “二小姐啊。”锦瑟脸上带着笑,“二小姐被林公子看护起来了。” 月流盈一听,还以为是宋大小姐出了什么事,眉宇间不免多了分急切:“二姐姐怎么了?” 锦瑟打趣道:“二小姐如今是一个人养两个人的份,林公子紧张得不行,非得把她保护得妥妥帖帖,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怀……怀了?”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可不是,前些日子刚诊断出来,现下一月有余了呢。” 月流盈眼角都溢满笑意,没想到最能闹腾的一个竟这么早就当上了准妈妈。以二姐姐的性子来看,知道自己怀了孕,惊悚程度必然不亚于晴天霹雳。 林瑾瑜这厮也真是高效率,当初说提亲就提亲,完全在电闪雷鸣间就与国公府定下婚事。婚期虽说是娘亲选的,但看那日子紧迫的程度,想必也有林瑾瑜自个儿掺和一脚。 得,现在她与庄主大人出门一趟,这边下一代人口已经开始繁衍上了。 绕过凌大庄主走在林瑾瑜旁边甚是八卦地恭贺:“不错啊,这么快就要当爹了。” “同喜同喜。”林瑾瑜打着官腔。 “当了孕妇,我二姐姐没少闹腾吧。”安抚孕妇情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回来我就好办多了。” 月流盈跳脚:“你搞出来的事还要让我来收拾?” 林瑾瑜显然这些天没少被折磨,语气软下来:“怎么说也是你姐夫,再者祁蓉怀的将来不也是要称你一声。” 月流盈眉梢上挑,狡黠地往庄主大人旁边靠了靠:“无碍,反正等孩子生下来怎么都得管我一声小姨,我可不吃亏!” 林瑾瑜气得横眉冷对。 “齐烨,你之前说瑾瑜受了伤,严重吗?”月流盈思维一跳,突然问起了伤情。 凌齐烨一个眼光扫过,便知道这个女子想些什么,宠溺地配合回道:“是挺严重,疗养了一段时间。”顿了顿,又似不经意地问林瑾瑜,“伤好些了吗?可别又严重了。” 林瑾瑜千年不羞涩的俊脸难得红了红,看他们夫妻两一唱一和,眼神挪至别处:“早就好全了。” 月流盈揶揄道:“二姐姐怀孕一月有余,呀呀呀,瑾瑜,你的恢复能力挺快,月前就如此硬朗了。真心没伤病复发么,看样子凌氏的药倒果真是宝贝。” 林瑾瑜哪听不出她一语双关,好歹也是多年浪迹花丛的花花公子,起初脸红了一下便很快面色如初。 瞅了瞅身边的一对丽人,手中的木折扇摇得更是起劲:“齐烨,你做什么都素来是雷霆之势,可现在瞧瞧,我都快当爹了,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哎,老爷子也着实着急,找我明里暗里探过了多少回,可偏偏没个苗头,真是苦恼极了。” 月流盈“轰”一声脑子就顿时死机,她调侃别人时能侃侃而谈,面若春风。但要轮到自己,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愤愤地扫过去几把眼刀,把胡乱讲话的林瑾瑜刮了个体无完肤。 这厢凌大庄主听了林瑾瑜的话,却是认真思索起来,忽的莞尔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月流盈道:“恩,是该办了。” 温热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月流盈头一次与林瑾瑜交锋败下阵来,火速拉了锦瑟就赶紧落荒而逃,丢下一句底气不足的话。 “我看二姐姐去。” 周围围观的人早在进府后就被林瑾瑜吩咐去各忙各的,众人见了少主和夫人回来心生欢喜,但也知道不敢忘了本分之事,便井然有序地撤去忙活了。 时下,蜿蜒回廊里只余林瑾瑜与庄主大人,身后跟了几个小厮丫环,自然还有跟随在侧的千绝。 庄主大人微微侧目,林瑾瑜便知他的意思,施施然朝后一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整齐归一的声音。 见人走得不见影了,林瑾瑜才回身悠悠道:“听说你月前遇到南陵女皇了?” “遇到了。” “谈得怎么样?” “一切皆在预料之中。” 林瑾瑜浅浅地笑出声来:“凌氏少主果然非凡,连南陵女皇都能欠你人情。” 凌齐烨垂下眼帘,不快不慢地走着:“不过是借用南陵国内的纷争罢了,大好时机,演了一出好戏。” “确是好戏,可惜我未能看见。” “看见做什么,让你大展拳脚?” “打打杀杀岂是我所向往,只是传闻那南陵女皇婀娜之姿,玉女容华,错过实在可惜。”林瑾瑜叹惋。 只是那眸色清明,哪有半点可惜之意。 凌齐烨淡淡道:“这有何难,我禀明圣上让你去追查那人,你趁机夜探南陵皇宫便是。” “哎,别别。”林瑾瑜恨自己一时嘴上逞能,“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可别当了真。” 他现在守着一个祁蓉就好,京都里的花花草草早已撇得干干净净,哪还有闲情去招惹什么南陵女皇。 凌齐烨转着手上扳指:“我当不当真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宋大小姐会不会当真了。” 林瑾瑜一摊上和宋祁蓉有关的事就先输三分,她这会正因怀孕心情不定,若是再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还不掀了屋子去。 现下宋祁蓉打个哈欠林瑾瑜都紧张不已,更罔论让她凭白无辜吃飞醋了。 要有个什么闪失,苦的不还是他? “我不过是抢白你女人几句,犯得着你这么‘回报’我吗?罢了罢了,只要你不在祁蓉前断章取义,我便不与流盈说教你们久婚未果就是。” 凌齐烨薄唇微勾,一时间有种慵懒气息袭来,说的话也如那气息般隐有深意:“不曾有过的婚,又怎能结果?” 在他看来,当初月流盈一乘四方小轿由序凌山庄偏门而入,没有任何仪式和宣召,根本就算不上是婚礼。他既娶她,必是要给她这个世上最好的,一日承诺百世行,万里红妆千里骥。 “怎么,打算什么时候让她知道,还是说大婚当日直接将人扛了拜堂?” “自然是要让她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 “这段时间老爷子可是乐疯了,狐狸眼里全是满满的笑意,提着袍子这儿指挥那儿指挥的,哪有一个亲王的稳重样。” 凌齐烨毫不客气:“本来也没有。” “咳咳……”每每齐烨说到老爷子时,说出的话就不像是亲生的。煜老爷子却也不怒,整天笑呵呵的,两父子的相处模式倒真是奇怪。“扯远了,扯远了,还是来说正事的好。” 凌齐烨本就是一副严肃模样,这会更是渡了一层寒霜:“这件事你亲自跟着,南陵女皇既然撤消了对他的庇护,想必他也不会在皇宫久待。只是老狐狸生性狡猾,他不可能猜不到我们正等他落网,届时有可能从皇宫鲜为人知的出口出去。” 林瑾瑜眯起眼:“南陵皇宫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周翰对那并不熟悉。若是有其他出口被他知晓,想必这个出口也不是什么大的机密,我们的人在外守住皇宫各处便是,看他往哪里逃去。” 凌大庄主停下脚步,一手轻放在栏杆上,目光清冷,语气冷绝:“我与流盈的婚礼还在筹备,在大婚前我要见到周翰的尸体!记住,不是什么生死未卜的不确定回复,而是实实在在的他的尸体!” 林瑾瑜笑得花枝招展:“就算是我给你的大婚礼物好了。” 第219章:圣旨到! 第219章:圣旨到! 月流盈屁颠屁颠地小跑到宋大小姐的闺房,还未开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低吼声和婢女无措的叫唤。 “该死的林瑾瑜,他这也不许我去,那也不许我去,岂不是要活活把我闷死在这里。” “夫人,什么死啊死的,少爷疼惜您还来不及……哎,夫人,不能爬窗,不能爬窗!” 里面传来椅子的咯达声。 “我要去曲苑赏荷。” “那婢子去请少爷带夫人一起,哎,夫人,说了不能爬窗了,小心孩子啊!”婢女们忙得七手八脚焦头烂额一团糟。 咯达~里面似乎是在进行椅子拉锯战。 宋祁蓉喝到:“怀孕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看我,能吃能喝能跑能跳,一点事都没有。今儿个我是出去定了,谁敢再拦我,我便让她写一百篇的忏悔书。” 屋子里的婢女们装做什么也没听见,依旧在冒死直谏。 月流盈扶额,心想自己要再不进去,里边恐怕就得闹翻天了。给锦瑟递了一个眼色,锦瑟立即会意,迈开几步扯了嗓子喊:“二小姐,三小姐来看你了。” 果然,屋内有刹那间安静。 推门进去,宋祁蓉扑到她怀中哀嚎:“三妹妹你可回来了,让我瞧瞧,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长高?变黑了没有?可有吃苦?” 说话间,又把手往她脸上尽情蹂躏,捏着她莹润的小脸,似乎很有手感,竟也没放下手来。 月流盈无奈地挪位,将自己从魔爪下解救出来。 “我没胖没瘦,一切如常,倒是你,不错啊,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说起这个,宋祁蓉不免又是气鼓鼓:“什么消息啊,我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就觉得快闷死了。前天娘亲来的时候居然还和混蛋林瑾瑜串通一气,让我乖乖的哪也不许去,你说这不是变相地折磨我吗?” 月流盈也觉得林瑾瑜反应过度了些,顿时状似义愤填膺道:“就是,不出去走走哪行,来,我陪你去溜达一圈。” “主母,林少爷吩咐了,夫人要有他陪同,才可出了这屋子。”一名婢女小心翼翼地上前来表达了林瑾瑜的命令。 自从林瑾瑜和宋祁蓉两人成婚之后,宋大小姐的称呼就变成了“夫人”,而她自然就改成了“主母”。 “放心,有我陪着,什么事都不会有。”月流盈温温润润,拉着宋祁蓉的手就往外走。 婢女们哪敢对她的话有微词,一个个立即让出道来,看着她们远去。 路上遇到本该在书房与庄主大人谈话的林瑾瑜,瞧他对老婆大人嘘寒问暖,小心翼翼的架势,月流盈讶然间也有了然。 谁曾想到最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成了他人夫,他人父后,竟会是这般景象。对宋大小姐的要求好声好语,往日里两人掐架,相互毒舌的状况如今完全是一边倒。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宋大小姐再是无礼的要求,林瑾瑜也连声应着好,翩翩佳公子一下化身绝世好丈夫。 月流盈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耍宝的模样,嘴角始终带着春风般的笑,如今这般场景,她绝对相信瑾瑜当初当着她爹娘的面许下的誓言将会是一辈子的承诺。只因为他嘴上再怎么说,心底里也依旧把二姐姐当成宝,当成命,甚至……比命还重要! 她悄悄然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新婚燕尔又逢送子喜事的两夫妻,一路上看花看草,好不悠然。 事后,她在饭桌上趁机提出,孕妇情绪如何对肚子里的孩子甚为重要,而且适时锻炼有益胎儿健康。林瑾瑜也不该整日都把宋祁蓉困在一个小房子里,多出去走动走动,心情心态都能保持良好。 月流盈一说起孕妇的注意事项就像是停不下来似的,将前世听到的了解到的孕妇须知的几点都一股脑地掏出来说。什么多食果蔬类食物,什么少吃多餐吸收营养,什么足部最好不要着凉,否则易感风寒,什么初秋将临天气转凉,要吃些羊肉虾类等。 不止这些,月流盈讲得正在兴头上,干脆连手中银筷都放了下来,对着宋祁蓉又是一番叮嘱。 “茶不能多喝,最好平日里喝些温开水,热性的食物也不宜多吃,吩咐厨房煮得清淡一些,也好下胃……山庄里不是有养着一些鸟啊猫啊,这几个月你都最好不要去接触,免得有些小问题出现……运动适宜便好,千万不可剧烈运动……” 月流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见宋祁蓉竟呆呆地看着自己,一愣道:“二姐姐,你听进去了没有,这些虽是日常细节,却是很重要的。” “三妹妹,你……你怎么会懂……额,这些的。”说的比娘亲还要详细。 月流盈心中警钟响起,环顾整个用餐大厅,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满面疑容地看着她。宋祁蓉错愕,林瑾瑜坏笑,锦瑟惊悚,祁琳挑眉,也有些许震惊,一众的丫环仆人更是讶然到下巴都快掉至地面上。 至于庄主大人,尊贵优雅的手此刻正轻叩桌面,绝代风华间有着淡淡的柔光隐现,饶有兴致地抬头,黑眸如网对上她的牢牢锁住。 月流盈暗叫不好,自己一时激动,只想着关心她二姐姐怀孕之事。不曾预想到自己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女子,哪能懂得那么多专业知识。 她方才滔滔不绝声情并茂唾沫横飞的讲说,似乎都足够出一册《孕妇知识百科》,又或者是《完美怀孕枕边书》。 “我平日里闲着无聊,便想着翻阅各种七七八八的书籍,这些就是我从书中所得。” 宋祁蓉几乎膜拜:“想不到小妹你还会有兴趣读这种书,要换了是我,肯定一页都看不下去。” 月流盈讪笑:“是啊是啊,我就是闷得慌来着。” 宋大小姐还在称赞:“娘亲前日也与我说了注意的事,可是还没你说的这般详细呢,而且也易懂。” 月流盈觉得自己后背在冒着冷汗:“二姐姐说笑了,我也不过是个外行,具体的事项还是得多听大夫的。” 久笑不语的庄主大人夹了一块排骨放至她的碗中,侧着脸颇为自如地对她悠悠说道:“记这些着实辛苦了。” 月流盈欲哭无泪,真有种想掀桌的冲动,这些东西对前世一个成年职场小白领来说,根本就是腹中常识,哪用得着费心思去记去看。 垮着一张脸把碗里秀色可餐的排骨塞进小嘴,月流盈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也对,反正迟早也是能用得到的。” “……”月流盈听完险些老泪纵横。 凌大庄主为何笑得如此妖孽又引人犯罪,她似乎还能听见低低的笑声环在耳边。咔擦,冰山裂了一角,此时正化作春水蜿蜒缓流而去。 那什么,可千万不要以为是她想要孩子心切才好。 月流盈再不敢说话,埋头使劲扒饭,真是,怎么一通孕妇须知的理论讲下来,自己觉得这么丢人呢! 所幸,自那顿饭之后,凌大庄主也并未再次提及此事,也不再用意味深长的眸光似笑非笑地对着她。 出门远行至少有了三四个月,凌齐烨带着她回了趟宋国公府,孩子对爹娘,两眼泪汪汪,一时间情感泛滥,便留在国公府住了几天。 庄主大人倒是经常不见人影,一问才知道多是在和她爹爹及大哥商讨问题。 月流盈有些不解,和爹爹谈事还说得过去,朝堂上每天都有戏码上演。但两人再加上大哥,这三个人的话题能刚好是一块的吗? 偏偏每日都有话说,国公府总有些不知名的东西运入,交给她大哥和爹爹查看,然后三人又是窝在房中讨论半天。 直至回府前,每天不知忙于什么的爹爹语重心长地拍着她的肩膀欣慰道:“爹真庆幸,你和你姐姐都能嫁得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男人。” 然后她大哥亦是在旁浅笑:“小妹和祁蓉幸福,大哥不知有多高兴。” 月流盈听得一头雾水,好端端的为何突然间如此感性起来。 待她还想再思索个明白时,人已经被庄主大人拉上了马车。 下了车,头顶明亮亮的“煜王府”三字瞬间映入眼帘,月流盈晃了晃和凌大庄主正牵着的手,“府里整修完了?” “还没完全弄好,不过也差不多了。” “其实我觉得王府挺好的,老爷子怎么会心血来潮非得翻新。” “或许是他喜欢……没事找事。” 月流盈点头,揶揄道:“里面不会处处都渡了金吧。” 事实上,比镀了金更让月流盈震惊,从大门往里一路走去,处处喜气洋洋,红红的剪纸随处可见,吉祥如意寓意分明,其精致绝美程度让月流盈喟叹不已。 流苏金镂物事错落摆放,奇花异草零落而置,放眼望去,整个府邸焕然一新。 庄主大人院子前摆着一对男女石像,腾云玄月,九天仙姿,似有几分真人神采,叫月流盈看了都几乎醉了去。 还未从这些玄光溢彩,喜气盈飞的景致中晃过神来,突然门外侍卫来报—— 圣旨到! 第220章:大婚旨意 第220章:大婚旨意 圣旨?月流盈歪着脑袋错愕一下,确定是小皇帝那厮传来旨意无疑,这才跟着庄主大人一起到前厅去接旨。 皇帝陛下身边多年的御前红人张公公,此刻正恭恭敬敬地手捧明黄圣旨立在下首。煜老王爷据说是一早就出了门,不过只要当事人在他也算是能圆满交差了。 上回煜世子携国公府千金入宫,他正好未在御前伺候,也不曾见过这传说中让煜世子死心塌唯爱一人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想必定是倾城之貌,否则如何能收的了素来晲傲肃然的煜世子之心。 微微侧首,远远的就瞧见一对璧人施施然并列走来,张公公凝眸看去,深宫中看过多少美人胚子的他如今也不得不感叹人外有人。 那女子并没有绝美到令人倾倒,最多算得上是中上之资,在他看过的女子中比之貌美的也大有人在。可这国公千金一身气度风华着实让他折服,丽质轻灵,慧眸顾盼流转间满是风情,和惊绝风逸的煜世子走在一块,非但不掩其风华,甚至是相得映彰。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自然、洒脱、灵动…… 单是与世子相谈甚欢,又自如随性,这等风姿便是多少人所不能及。 不过片刻,两人便至面前,张公公手里拿着帝皇旨意,于礼无须下跪请安,便朝凌齐烨欠身颔首:“奴才见过世子爷,见过宋三小姐。” “张公公不必多礼。” “奴才奉皇上之名,特来宣旨。皇上吩咐了,世子爷和小姐无须行礼,站着受旨便是。” 见凌齐烨点头,他方才展开手中之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皇兄煜府世子行孝有嘉,通今博古,品貌非凡。今有宋国公府三小姐,宋氏流盈。惠心纨质,淑逸闲华,敦睦嘉仁,性资敏慧,静容婉柔。与煜世子实为天作之合,兹特指婚宋氏流盈为煜世子正妃,择日大婚。钦此! “臣,领旨谢恩!”凌齐烨嘴角莞尔,接过那明黄布卷。 “世子爷,奴才这就回宫复旨去了,恭喜世子爷,恭喜宋三小姐。” 月流盈全程不在状态,她思维灵敏,如今把所有可疑的事都串了一遍,才知这赐婚之事必然蓄谋已久。 先前千暮突然提前回国,许小倩不久也会抵达槿城,煜王府说是翻修,实则早早就在置办婚嫁物事,庄主大人与她爹爹、大哥谈论的那些事现在看来也定是与之有关。 没好气地扁嘴:“我还没同意要嫁呢,你们一个个做了主不算,还瞒了我这么久。” 凌齐烨摆手浅笑:“我早就与你说过,又何来隐瞒?” “什么时候的事?”她可不记得了。 “在燕云皇宫的洗尘宴上,我当着燕云皇的面亲口说过,我已请旨赐婚,圣上也亲喻回国后主持婚礼。你当时扮成随从紧随我身侧,可莫说没有听见这话。” 月流盈眉头打结:“可那不是你推脱燕云皇要嫁女儿于你的推搪之词吗?” “那怎会是推搪之词,我以槿国煜世子的身份参加席宴,一言一行自然是代表槿国皇家。况且圣上口谕岂是能胡乱瞎诌的,说了赐婚自然就是赐婚。”凌大庄主说起官方话一板一眼,理所当然。所有的波流涌动、奸猾狡赖通通都被敛至眼眸深处,就这么听着看着,倒是一副守规守矩、言行一致的皇家人模样。 月流盈被他一哄一哄,虽不生气但少不了懊恼,明明是她的婚礼,所有人都知道,偏偏她是最晚收到消息的。 “小皇帝没说何时大婚,我等半年后再嫁就是。”月流盈眼底里闪着笑故意板着小脸不平道。 “礼部和钦天监早在月前就选好了日子,在半个月后。” 月流盈跳脚,半个月!这不是比当初二姐姐嫁林瑾瑜还要快。 凌齐烨霸道地将她圈在怀中,下巴轻轻摩擦着她的三千发丝,清冽的声音有种淡淡的忧愁:“月儿,是不愿嫁给我吗?” 听这低沉的嗓音,庄主大人莫不是因此受伤了? 月流盈被禁锢在怀中,扑鼻而来的是淡淡的龙涎香,感受那跳动的心房,温暖的体温,心不住地悸动。 “不……不是,我……只是太突然了。” 耳边传来哧哧的低笑声,腰部处环着的大手慢慢收紧,“还有半个月,乖乖等着当新娘子便是。” 月流盈缓过神来,凌大庄主已经一锤定音! 也罢,两人一起携手走了这么久,嫁给他本就是她人生的已定计划。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一阵忙乱,今天是量尺寸,明日是选首饰,每天行程满满当当,没多少闲暇的时间。 她本来想退居二线,让人选好送来就可,可宋祁蓉每每以一种“你自己婚礼都如此不上心”的嫌弃表情看着她,她就只好弃械投降,状似认真地挑选那些个金银首饰。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月流盈突然想起远在燕云的月父月母和墨垚,月府二老凌大庄主是必然会请的。但是墨大哥…… “你请了墨大哥没有?”月流盈问。 “月儿想让我请,还是不想让我请?” “当然是前者,我和墨大哥说好了,成亲当日要请他喝喜酒的。” “那不就是了。”凌齐烨笑笑,又低下头去看折子。 久在深宫里待着的皇帝陛下自从下了赐婚圣旨后,又接连赐了许多的奇珍异宝,一箱又一箱地送进煜王府的金库。 月流盈拿到那个礼品清单时都不免唏嘘,皇帝陛下还真是出手大方,果然是庄主大人的忠实粉丝,偶像成婚他身体力行大力赞助。 下聘那天,整个槿国都为之轰动,煜府世子与国公府小姐的婚礼成了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一百二十八抬的聘礼,吹吹打打,十里红妆,一排站去,红透了所有观礼人的脸。百姓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从此壮观的下聘场面,一时间震惊、赞叹、感慨……闺阁少女多少有所耳闻这位国公小姐与煜世子之间的故事,都无比羡慕并嫉妒着这个得天独厚的幸福女子。 这些,月流盈自然是听不到且看不见的。离婚礼越发地近,小皇帝又是一纸圣意将她召进宫去,说是要教习她婚前礼仪及一应规矩,免得婚礼宴上出了差错。 她如此慧心灵敏之人,规矩礼仪哪能难得倒她,皇帝陛下来看望时,月流盈已经完成了当天的任务,坐在凉亭下悠哉悠哉地喝茶赏景。 “参见皇上。”一众婢女嬷嬷看到最高统治者走进,慌忙跪下请安。 月流盈转过头,果然看见小皇帝负着手站定。 宫中规矩她了解了七七八八,行礼还算有模有样,小皇帝虚浮她起身,饶有兴致道:“听说你最近学礼领悟极快,嬷嬷们都不怎么费劲就都教得差不多了。” “回皇上,那些东西有样学样,不需脑力,只要有心都能学会,皇上高赞了。” “宫中住得可还习惯?” 月流盈站着微微弯腰:“一切都好,劳皇上挂心。” 皇帝陛下漫不经心地问候几句,月流盈官腔十足地圆满回答,两两一问一答,毫无礼仪破绽。 小皇帝看她认真的样子不免有些失笑,忍住笑意向后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身后及四周的宫女嬷嬷告了礼便安静退下。 祁琳依旧守在月流盈身边,小姐没发话,她不会动分毫。 月流盈见一群闲杂人等被小皇帝挥退,身子立刻软了下来,累趴趴地直接坐了下来,也不理会尊贵的皇帝陛下就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啧啧,没了旁人,你哪里有半点天家世子妃的样子。” 月流盈懒洋洋地支着下巴:“本来学那些东西给别人看就已经很遭罪了,要是自己私底下还顾东顾西,那人生也实在太无趣。” 皇帝陛下傲娇地递过一杯白玉杯,示意她顺便倒一杯茶,“你说的也对,没有旁人确实也无须再让那些繁琐礼仪束缚自己。” 月流盈小嘴微张地看着他。 “怎么,朕说的不对?” “不是,我只是觉得像你这种从小在皇家生活的人,应该会把这些东西看得很重。没想到你竟这么快就肯定我的话。” 皇帝陛下身子忍不住轻颤,嘴角轻咧浅笑:“朕从小常与煜老爷子接触,所以那些观念不是很强。” 煜老王爷,也对,那么爱玩不羁的一个人,想来年少时期必定是偏偏风流贵家子。小皇帝在他的教导下应该会有不少有益收获。 “皇上这些年苦尽甘来,和煜王爷想必有很深的感情。” “你说朕和煜伯伯?”皇帝陛下大声笑出来,“朕幼时顽劣,他总有不少怪点子来捉弄我,久而久之,便渐渐收了玩心。皇兄也就是大堂哥儿时不在他身边,他便当我是亲儿子般照看,多少次危险都是他帮我躲过。父皇临终前将我交给老爷子和皇兄,总算是欣慰和放心的。” 说到后面,略微有些感伤。 皇帝陛下情绪收放自如,不过是一刹那间的感性,待月流盈眼帘垂下再抬起,他又恢复了那风轻云淡的面容。 月流盈颇有感受:“没想到当初一个从地洞里爬出来的脏兮兮又傲娇的少年,竟是面前你这个尊贵无比天威自成的槿国国君。” 人生啊,太特么戏剧了! 第221章:有朋自远方来 第221章:有朋自远方来 “朕不过是样子稍微落魄了一点,听你的语气怎么好像很嫌弃。” “皇上,你那时候的样子哪里只是落魄了一点点,要不是你先声夺人加之身上穿了身染了不知几层灰的明黄龙袍,我怕早把你当成梁下君子,拖出去严办了。” 小皇帝很是臭屁地抬举自己:“朕的尊贵风华岂是一件衣服就能掩去的?” 月流盈送他一个白眼,摇头将自己手中御茶一饮而尽,然后抬起头来笑靥如花:“那是当然,皇上您贵气逼人权倾天下,明珠蒙了尘也还是明珠,天子刷了灰自然还依旧能亮瞎人眼。” “哼哼。”小皇帝鼻孔出气,“不要以为朕听不出你在冷嘲热讽。” “第一,我没有低估我自己的智商。第二,我也没有低估皇上你的智商。” 皇帝陛下觉得和他这个未来嫂嫂说话还真是轻松有趣,想起那晚的情形又道:“你的婢女还真是胆大,一把剑就这么挥过来架在朕的脖子上,幸好朕反应得及时,稍微偏个几公分,就该见血了。” “皇上你夜闯民宅,也好意思说祁琳不是。”月流盈顿了顿,没好气道:“一来就摆出皇帝架子,指挥做这做那,传膳不说,还要求要烤鸭,要燕窝,要龙虾。吃完极其大牌地往那一倒,就要闭眼睡去,整个就一祖宗人物。” 皇帝陛下贱贱地答道:“朕乃万圣之躯,可不就是祖宗辈的祖宗。” “……” 得,皇上您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摘星星在月亮都不是问题,十八代祖宗加起来又哪能高得过你。 “你那会早知道朕是皇帝了?” “大概有谱。” 小皇帝怒:“那你还敢威胁朕让朕去睡地板?” “不不不,亲爱的皇帝陛下,那不是威胁,是提醒!”用词措辞很重要。 “叉腰怒吼的提醒?” “可不是,恨铁不成钢难免就情绪激动了些。”月流盈替他正解。 “皇兄怎会娶了你这么个牙尖嘴利的正妃。” 月流盈好心提醒他:“皇上,这婚是你赐的。” “皇兄不来求,朕岂会下旨。”皇帝陛下说得似乎自己赐一趟婚是多光宗耀祖的事。 “皇上隆恩,流盈自然是记在心里的。”月流盈甚是敷衍地答谢。 小皇帝凑过来:“怎么样,待嫁新娘的感觉如何?” “什么?” “朕怎么觉得你表情淡淡的,心情也一如平常,都……都没有什么激动紧张慌乱的情绪吗?” 煜王爷,宋国公,就连萧澈这几天上朝都是心情极佳,尤其是前者,走路都能笑出声来,脚底就跟生了风似的轻快。 月流盈觉得好笑:“你以为我该有这些表情?” “朕的妃子每次一册封,就兴奋得几乎要晕过去,你如今升为世子正妃,不说欢天喜地,好歹也露个窃喜的样子。” 才刚说到妃子,那厢外边守着的青衣太监就小跑进来跪在地上:“皇上,奴才有事禀告。” 小皇帝没了与她说笑时的吊儿郎当,捋着袖口正色道:“何事?” “延平宫的徐妃娘娘晕倒了,这会太医还在诊治,皇上可是要去看看?” 徐妃?月流盈换了一只手撑下巴,她怎么感觉这名字熟得很。 是了,上次凌大庄主带她入宫时,那一脸浓妆艳抹的徐妃娘娘不是特意熬了汤来讨好小皇帝么?想想也真是辛苦,妃嫔这职业本就是压力重大,没多少升职保障还时时有同行陷害的危险,虽说薪水不错待遇也好又有不定期福利,但架不住竞争激烈,淘汰率逐年上涨。上次是煲汤,也不晓得这次的晕倒是真是假。 不过,是真是假与她何干,就是可怜了还风华正茂的皇帝陛下,这么年轻就要应付一大帮子的莺莺燕燕。这个要安抚,那个要慰问,朝上国事忙完,下了朝还得忙后院的家事。 哎,怎一个苦字可言! 上回庄主大人为她稍微普及了一下知识,这个徐妃娘娘可是当朝徐宰相的宝贝闺女,徐宰相怎么说也是两朝重臣,想来小皇帝不会冷落了她才对。 果然,皇帝陛下轻蹙眉头后理了理自己亮闪闪的龙袍,让月流盈自行安排,然后带着那个小太监及一众宫女浩浩荡荡地看望他的娇弱徐妃。 皇亲贵胄成婚,女方都要在皇宫内专心习礼,这是槿国由来已久的潜规则。月流盈记性好,学东西只要用心都能事半功倍,才不出五天,就把所有东西弄得清清楚楚。 那些宫里面工作经历丰富,资深非常的嬷嬷们使劲地夸她果然有世子妃风范,一个两个地越说越夸张,那架势几乎把她夸上了天去。 小皇帝的小老婆,有品级的女性同胞们几乎天天都来她殿中报道,拉拉家常说说话。 有不少年纪稍大的妃嫔,与她聊着聊着就说起了持家之术。月流盈装作极为认真的样子,有频率地点点头。端庄而优雅地坐姿一直持续,大半天下来险些破功。 偏生得宫里的女子口语表达能力皆数同辈上乘,你一句她一句,聊得风生水起乐不可支。 嫁了人的女子话题有哪些,无非就是家庭和事业。后宫的女同志两者合一,句句不离本行,或衣饰或皇帝或各自宫里摆设玩物,谈笑间月流盈几乎对其深刻的理论知识,标准的礼仪风范以及九转十八弯的脑力智商供应表示深深的膜拜和敬仰。 所有人都笑脸相迎,月流盈挺直腰背自然也是逐个笑过去。 笑到后面,小脸差点僵掉,自个横七竖八蹂躏了一番,这才变回原来的模样。 反正任务结束,月流盈赶紧给小皇帝吱了一声,然后火速收拾包裹带着锦瑟祁琳,麻溜地爬上了出宫的马车。 再待下去,那三千只鸭子迟早得把她整疯不可。 不得不再一次感慨,皇帝陛下实在持家有方,斥巨资养了那么一大帮子的小老婆,还能做到相互平衡,让那一群已婚女性表面上亲密无间风雨同舟情同手足。 功力!境界! 月流盈折服! 回了府终于看到许久未谋面的小正太,啧啧,几个月不见,这小子像开了小灶般蹭蹭蹭地往上长。脸蛋越发地圆润可爱,肥嘟嘟地让人爱不释手。 萧磊对于月流盈每次见他都要捏他脸蛋和喊他“小正太”一事颇有意见,只是大哥、二哥还有爹爹全都袖手旁观,任他被那双手尽情蹂躏也不出声反对。 所幸这女人没有像他们家有些七大姑八大姨一样,喜欢抱着他亲个不停,唾沫星子蹭了一脸,实在难受。 月流盈摸着小正太圆咕咕的脑袋,手感不错:“才几月不见就长这么高,看来御厨手艺确实不错。对了,去皇宫学习成果如何,可别只是去摸滚打爬了。” “莫要小瞧我,师父说我学得可好了。” “是吗?那该表扬表扬你。” 小正太明显愉悦却装出一副不屑:“谁稀罕你表扬。” 叛逆期的死孩子! 日子一晃,婚期已经在十天之内,国公府和煜王府都忙得人仰马翻,每天进进出出形形色色的人,好不热闹。 大婚的嫁衣已经制作出来,据说是槿国国内知名品牌,由专门的设计师设计,倾力打造,独一无二。 侍女们伺候她试穿嫁衣时,月流盈也不得不感叹其奢华精美程度。虽是一眼就能看出其价值不菲,但却无一丝俗气可言。腰间、衣袖处镂空镶嵌着细腻的彩色花纹,嫁衣边缘滚窄短的金丝缀,辅以衔丝勾边,袖口下沿镶着三颗绛紫宝石,倒与她手上的戒指相得益彰。肩上罩着品红金缨络彩绣霞帔,后面还有挽迤数尺的裙尾,华贵雍容。 月流盈小手往上摸时,心在默默滴血,这寸寸可都是钱。 单是看这嫁衣的含金量,她便可想而知这次的婚礼,凌氏绝对砸了不少钱下去。 穿上嫁衣无须照镜子,只看那一屋子惊艳的目光,月流盈便清楚这衣服的魅力。面不改色地脱下来交给专业人士,剩下的时间,月流盈算是所有事情都圆满搞定,等着大婚那天安静地当她的新娘子就是。 这日,月流盈在后花园陪小正太玩了一会游戏,见他累了熟睡后,赶紧吩咐人小心着送他回房。 从后花园走出,月流盈并不着急回去,左右随意走走,当是散散心疏络疏络筋骨。 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见了她恭敬行礼,然后才道:“夫人,前厅有个远方的客人来,指明要见你呢。” “远方的客人?”月流盈扬眉,听这说法怎么感觉颇为好笑,点头站起“走吧,我去看看。” 第222章:闯完祸,找地躲 第222章:闯完祸,找地躲 说起来这客人,也确实算是远方之客,婚期将至,算算时间这会到也不算早了。 前门大厅里正坐着一位可爱萝莉,手上依旧还是那把圆溜溜的小木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四处转着看,煞是讨人喜欢。 只是……那呆萌的气息还是一如初见时,不增不减。 “哟,风华正茂的许大小姐终于登门拜访了!”月流盈笑着走进去,手背在身后打趣着。 “流盈!”许小倩欢快得像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喜鹊鸟,猛地扑了过来,撞得月流盈差点眼冒金星。 天,这个小姑奶奶看起来娇小玲珑,怎的用劲这么大。 “就猜到你最近会来,侍女说是远方来客,我心里便大致有了谱了。” 不是墨大哥便是许小倩,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随便蒙了蒙也大抵上错不了。 许小倩许是初来京都,兴奋不已,头发利落地梳了个马尾,可爱灵动中越显英气。 “师兄算是还有点良心,记得要发请帖让我来参加婚礼。”许小倩拉着月流盈的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流盈,你不知道,我多怕师兄会因为不想我下山而故意忽略。我啊,从小看久了师兄那冰山面瘫脸,早就很想亲眼见识一番他成亲的模样。” 许小倩半仰着头幻想:“噗,师兄穿新郎服一定很好笑。” “为什么会好笑?”月流盈脑补了一下庄主大人成亲时的样子,怎么也没找到笑点在何处。 许小倩微微转过身:“师兄整日里要么一身黑要么一身白,其余的衣服也都是素色,突然间换成鲜艳的大红衣袍,血染的风采可不是让我期待得很?” 血染的风采,月流盈忍不住笑出声来,“如此,你那天可要好好看看。” “对了,师父他老人家说不宜出山,让我顺带把祝福带给你们就是。” 月流盈对此表示甚是理解,上次庄主大人让她在山上给老头子敬茶的时候就说过。 其实有没有亲自到并无所谓,重要的是老人家认可她这个徒媳妇就好。 她眼看就要即将正式加入已婚妇女的壮烈队伍,瞧着许小倩风华正茂的小脸蛋,月流盈凑过去八卦道:“今年可有遇见你的心上人?” 许小倩的脸瞬间垮下来,几乎泪眼汪汪地看着她:“没呢,我到处找也没找到他,兴许今年他就不再来了。” 小师妹情绪很低落,感情很坎坷,神情很悲伤,心里很无助。月流盈安慰式地拍拍她的后背,尽量用温和又充满希望的语气面对失意的许小倩。 梦想了六年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情窦初开小姑娘,这会突然间断了与心上人的联系,定然是哀痛欲绝、肝肠寸断的。 也是,牛郎和织女还能保证一年见一次,风雨无阻,可怜的许小倩一年见一次不算,寻寻觅觅不算,单相思不算,这下还连最基本的保障都岌岌可危了。 “不着急,或许他是今年有事耽搁了,明年总还是有机会的。” “会吗?” 许小倩像是迷蒙得不知归路的小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闪着光看着她。 乖乖,果然是萝莉小女生,月流盈受不了这种柔情攻势,牙一咬肯定道:“一定会的!” 许小倩瞬间雨过天晴云飘万里,眼眶里的点点泪水小手潇洒一抹,便什么痕迹也不再有。脸还是那个粉嫩的脸,眼还是那个闪光的眼,顺带扬起一抹咧到嘴后的明媚微笑,分分钟自信回归丹田,满血又是复活。 “流盈你说的对,或许是他今年有事耽搁了,我许小倩的夫君定是有作为的男人,一年不见也没什么。其实我就是有点想他,时间一长就越发地想,瞧瞧,想的我头发都掉了不少。” “……” “我突然间想到,他不来找我,那我可以去找他啊,燕云虽大,但有头有脸的人算起来范围可就小太多了。他那么风华绝代、绝世无双,我就不信找不出他来。” “……”看,许大小姐的思维一遇上分析那个男子的事情,就跟吃了一整筐补脑健智的灵果子,脑细胞数量线性上涨,说的有理有据,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呆萌气息。 爱情啊,果然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可以让人变傻到负值不断,还可以让人智商成倍的节节高。 有人说,年轻时就该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才不枉青春热血一场,正如许小倩这般全心全意甘愿花六年之久甚至更久的时间来单恋一个陌生男子。 而她,哎,莫名其妙成了妾室,莫名其妙上了贼船,现如今成了待嫁新娘,这辈子加上辈子想想还真没谈场像样的恋爱。 不过,有凌大庄主如此倾世华彩的未婚夫,好吧,她承认自己其实早就幸福得沉醉不知归路。 月流盈的手被许小倩拽着,像是要给予她绝对的力量,“你喝完喜酒也别急着走,我带你到这槿城来好好转转。” 小萝莉激动地猛点头:“好啊好啊。”有流盈留她,师兄便没有理由将她扫地出门了。 月流盈侧身吩咐侍女去准备些糕点,转身回来后见许小倩揪着衣角,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启齿。 有种不祥的预感从脑神经传出,月流盈淡淡道:“有事?” 应该是不一般的事。 许小倩怯生生地抬起头,怯生生地拉她衣袖,又怯生生地开口:“流盈,你说这京都里是不是到处都是贵家子弟啊?” “对啊。”怎么说也是槿国首都,经济政治中心。天子脚下多少王孙贵胄,公子少爷千金小姐一抓一大把,中奖率当选全国首位。 所以说,首都人民总是比别处要傲娇得多。 “如果穿得很华贵,长得很俊俏,侍卫很庞大,武功还很好,这种人是不是身份很高啊?”许小倩小心翼翼地问。 “首先,穿得很华贵就已经表示他非富即贵。其次,武功高强,长相不凡,说明他定是不俗。最后,一般贵人家的侍卫队不会有庞大一说。综上所述,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很尊贵的人没错。” “啊?”许小倩整个人都散发着我命休矣的悲伤情绪。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月流盈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地强,看样子,不会又像上次初见时那样,见义勇为到惹事了吧! “我……” “你又闯什么祸了?”门外,庄主大人大喝着走进厅来,冷冷地看着罪魁祸首。 许小倩吓得往月流盈身后缩了缩。 “其实,我也没怎么了他,谁让他欺负弱小,欺压百姓,为富不仁。我不过是实在看不下去,所以才会出手教训教训他的。我保证,就教训了一下下。” 她也是事后才想起,师父之前特地提醒她,到了京都千万不要莽撞惹事端。虽然大师兄是煜王府的世子,但是遇上重要人物,到底是难办些。 她当时点头点得比翻书还快,在师父面前痛心疾首地表示自己一定不闯祸不惹事不任性。 咔,可惜没想到,才第一天到了槿城,就因路见不平得罪了一个看似很有地位的男子。完了,师兄一定要气死了! 要不是那个男子武功高强,她打不过人家拔腿就跑,又想着万一被逮到自己小命休矣,所以才出了下下策立马寻到王府来。 师兄虽然可怕,但总归还是安全的。 况且还有流盈,许小倩在心里盘算着,还是躲到王府来靠谱些。 凌齐烨才回来就听到永远闯祸不断的小师妹又有麻烦上身,一张脸早就黑如玄墨,冷声道:“把事情原委说清楚。” 十之八九,肯定又是她自己的错。 月流盈却是想着,能让许小倩吓得赶紧找王府当护身符,想必那个“小小教训一下”定不能以常理理解。 “我刚刚进了城门,就四处溜达了一圈。”许小倩的语调忽的高了起来,颇有些义愤填膺:“结果,让我撞见了一个男子居然欺负弱小。看他斯斯文文,长得也人模人样,可是心肠着实狠了些。人家一落魄小少年又没碍着他的眼,偏生地要出手打那少年。而且手下那一排的侍卫个个拿着大刀凶神恶煞,要我说肯定是纨绔子弟无疑。” 不然,出个门何必还带着那么多帮手,显然是为非作歹惯了! 许小倩越想越生气,最后愤愤地指手画脚,余光瞥到庄主大人冷冽的目光,像被人猛地浇了一盆凉水,一下便安静下来。 耸着脑袋面对着大厅,好不容易偷偷抬起头来看看,凌齐烨一记眼刀过去,许小倩干脆不战而逃,头低着一直往地下看,恨不得挖个洞往下钻去。 恰巧这时外边有脚步声渐行渐近,月流盈静静地坐在凌大庄主旁边,听到守门的侍卫高喊了声:“见过二公子。” 前厅外的婢女们也一齐行礼:“见过二公子。” 萧澈今天有些不寻常,进了门给凌齐烨和月流盈见了礼,便有些咬牙切齿地坐下喝了一整杯茶。 今天这气氛还真是怪异,一个两个的难不成都遇上糟心事儿了不成,怎么全一副别人欠了自个儿百八十万两的衰怨样? 第223章:翩翩形象毁于一蛋 第223章:翩翩形象毁于一蛋 月流盈翘着二郎腿静观其变,唔,今早厨房张伯做的花令糕还真是好吃,可惜不降火。算了,看这一屋子上火的人,还是自个儿独食就好。 莫说月流盈,就是凌齐烨也极少见到萧澈这般气恼的模样,只是他面上无波,轻啜了一口茶后才问:“怎么,朝堂上出事了?” 这会时间,阿澈不是应该还在外办公,怎的会一脸怒气冲冲地冲回府来? “朝堂无事。” “那便是你有事了。” “事大了。”萧澈愤愤道,“今天奉旨去办事,带了一队御林军从城南过,没想到路上竟有一个穿着寒酸的少年因躲避不及险些受伤。我好心好意下马去查看他是否有恙,这才发现他小小年纪居然心存歹念,企图在我接近他时顺手牵羊。除去袋中钱物不说,还有我从小佩戴着的花田玉佩,如此哪能让他得手,便就势与他过起招来。” 萧澈许是说得累了,停下来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月流盈满是同情地朝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许小倩看去,可怜见的,这回估计不只想在地上挖坑,恐怕恨不得自己化成一缕青烟彻底从这大厅里消失了才好。 庄主大人显然也明白了事情是个什么情况,清冷地看了一眼许小倩,然后伸出手来拿一块月流盈手边的花令糕,细细品尝。 萧澈喝完水,又开始他的故事:“眼看那少年快被我制服,可不知从哪又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拿着一根木棍就当剑使。武功虽好,但好生不讲道理,甚至还满嘴漫骂。” 许小倩开始默默地、不着痕迹地往旁侧的桌子边移去。 “我敬她是个女子出手才用了三分力,可那疯女人却以为我是软柿子,更是蛮横不讲道理。那贼少年见势要逃,我自是晃了一个虚招去拦,岂料那女人随手就朝我脸上扔了一颗鸡蛋,然后……“萧澈同学点到为止,留给众人以充分的想象空间,言辞愤慨,语气强烈,足见其方才定是翩翩形象毁于一蛋,叫五街八巷、老幼妇孺平白看了笑话去。 萧澈最后以“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世上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义愤填膺地结束了此次控诉。 许小倩还在默默地、不着痕迹地往旁侧的桌子边移去。 “怎么,做错事就想着逃了?”庄主大人揪住许小倩的衣领,把人一下拽到跟前。 许小倩顺带一把抱住凌大庄主右腿,牙齿就跟漏风似的忏悔着:“师兄,我……我错了,我不该多管闲事,我不该见义勇为,我不该任性莽撞,我不该出手教训,我我我……我最不该扔鸡蛋!” 萧澈猛地站起来,走到凌齐烨身旁,弯着腰俯视正“梨花带雨”的许小倩,待看清楚人立马跳脚:“就是你这女人。” 萧二公子算是极有涵养和绅士风度,找出罪魁祸首后也不施以暴力相向,反而冷静下来,看她还有什么更深刻的认识。 果然,许小倩看也不敢看萧澈,仍是死命地抱住庄主大人大腿:“呜呜,师兄,师妹无知,师妹无状,师妹不懂得察言观色,师妹再也不敢了。” 凌齐烨以前显然没少处理过这样的事,拉了一旁看完一整场好戏的月流盈往外走,顺道留下一句话:“阿澈,人就交给你了。” 不给她一点教训,恐怕下次惹上的就不是阿澈这么好说话的人了。 许小倩在原地哀嚎:“流盈!” 月流盈表示爱莫能助。 “嫂嫂~” 月流盈转身回去,苦口婆心:“小倩,二弟是个稳重的,把你交给他我放心得很。” “美貌姐姐!” 好吧,她是个心软善良的人,最见不得这么可爱的小女生凄凉无助,侧首对萧澈无奈道:“二弟,好歹是女生,吓唬一下就好,别给吓坏了。” “大嫂放心。” 凌大庄主还在门口等着,月流盈赶紧迈步准备跟上。 “神仙姐姐!” 月流盈脚下差点一个踉跄,小姑奶奶,你就是喊我娘亲也没有用啊,没见你师兄这座冰山现在坚固得连泰坦尼克号都能撞沉么。 大厅里很快就只剩下犯罪分子和受害原告,许小倩素来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藏不住半点话,咽了咽口水英勇道:“你要怎么罚我,要不……也扔我一脸鸡蛋?” “再送你去街边游行一圈可好?”萧澈温和地提议。 “不好不好。”许小倩摇头,顶着一张蛋黄脸也着实太丢人了。自己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一时情急,也不会随手一抄,顾不上是什么东西就直接扔了出去。 “我也不是故意的,全属误会,我给你道歉,你和师兄说说不怪我了好吗?”许小倩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京都,结果第一天就被禁了足。 萧澈自如地整理起自己的衣袖,状似不经意地提及:“我方才换下染上鸡蛋清的那件衣裳……” “我洗我洗。” “我下午没去办公而扣掉的俸禄。” “我赔我赔。” “我那匹受惊的马儿。” “我立即马上就去安抚。’“我被一身鸡蛋味弄得很没胃口。” “我做我……咳咳。”许小倩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赶紧语锋一转:“我帮你打包京都最好吃的名菜。” “恩,讲了这么多,我有些口渴了。” 许小倩转身就递出一杯热茶:“您请喝茶。” 萧澈接过茶盏,嘴角莞尔:“罢了,看在你一介女子的份上,我便不多与你计较,方才那些弄好就是。” “那我师兄……” 萧澈无奈:“我替你说,如此可好?” “甚好甚好。”许小倩做出大礼相送的样子,弯着腰嘻哈不已:“多谢凌二公子。” “我姓萧。” 哦,对,忘了师兄是随母亲姓了。 据说他母亲也是随的母姓,这难不成是遗传习惯? 咳咳,扯远了,许小倩赶紧改口:“多谢萧二公子。” “我是我大哥的小师妹?” “是啊。” 萧澈摇了摇头:“还真是……看不出来。” 然后施施然离去。 许小倩再呆萌缺筋,也知道他是在鄙视自己,朝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一番后,又自己眨眨眼挫败地承认:“其实,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和师父在山上住久了,许多事都是自力更生,许小倩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除却下厨这块是硬伤外,其余倒是游刃有余。 听说自家世子的小师妹要被罚做苦力,王府的下人虽是怜惜那么娇娇美美的小姑娘要粘尘带灰,但却丝毫不敢帮衬,只好由得许小倩自己一人担当。 把衣服洗干净后,许小倩去马房问候了那传说中受惊了的马儿,硬拉着那马说了半天自己都理不成串的话,然后掐着时间跑去京都最有名的酒楼打包了五六样知名菜和几种饭后点心回府。 萧澈并非得理不饶人的主,看她也算诚心诚意,且念在起初无意为之的份上,便大手一挥原谅了她。 许小倩欢欣鼓舞,连连拉着他的手称赞他心胸宽广、不拘小节,真真是大丈夫品性也。 萧澈不着痕迹地连忙把手抽回来,这女子,怎么一点男女大防的概念都没有。 许小倩得了特赦令,在王府里笑逐颜开,逢人就喊侍女姐姐好、侍卫哥哥好、管家伯伯好,总之是这个好那个好,一张甜嘴逗得所有人的欢心都被她讨了去。 尤其是煜老爷子,私以为这个女娃娃实在和流盈一样讨人喜,左一声煜叔叔右一声煜叔叔,听得他耳根子一直软,着实舒心得很。 便是那别扭爱装酷扮帅,老成作风孩子心性的小正太也是极为欢喜她。 于是,不消半日,许小倩就与王府上下众人逐个混了脸熟。 庄主大人近来要忙的事情很多,也不怎么严厉管教于她,许小倩听闻林瑾瑜早早就成了亲,这会孩子都怀上了,又惊又气又喜又恼,拉了月流盈就直奔序凌山庄。 找到林瑾瑜便是劈头盖脸的指责,怎么说小时候也是一块玩到大,成家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个通知。大师兄虽说冷冷清清又甚严厉,但好歹多少还念着她,如此一比较,才发现最凉薄的是他才对。 林瑾瑜苦着一张脸比窦娥还冤,就差六月飞霜,冬雷震震以显他正含冤莫白,齐烨说她天生同情心泛滥,做事没个准度又爱管闲事,天知道从南边一路过来会发生什么。 况且他大婚那会儿,京都正乱着,就是齐烨不说,他也绝不会让她来京。 这次槿国四处平定安和,正巧齐烨流盈结秦晋之好,这才通知了她。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路派了几名暗卫沿途保护,以免出了什么事故。 “你听我说……” “呀,这就是我另外一个嫂嫂吗?”许小倩见到宋祁蓉被人拥着走来,小跑过去围着她转,像是看什么新鲜事物般仔细打量着。 林瑾瑜脚步轻移,将宋祁蓉牢牢地护在怀里,对许小倩轻声喝到:“祁蓉正怀着孩子,你咋咋呼呼的可千万别靠近。” 第224章:婚前定心丸 第224章:婚前定心丸 许小倩果然止步,看林瑾瑜那紧张兮兮的神情,她还是离得远些安全。 宋大小姐自是不满如此小题大做,可惜抱怨几句林瑾瑜依旧坚持,将许小倩划入严禁靠近孕妇的黑名单,一来是防她莽撞,二来,说实话,林瑾瑜真担心自家孩子和她接触久了,智商只低不高。 女人的友谊总是能在短时间内火速建立,宋祁蓉挨不住许小倩甜糯糯的一声“祁蓉姐姐”,心花都荡漾了去,便越发地熟络起来。 近两个月的身孕,肚子还未显形。宋大小姐这个把月来,倒是有几次难受的孕吐,吃食上也有了很大变动,怀孕特征极为明显。 自月流盈上次说了一通准妈妈必备知识后,宋祁蓉就对她彻底膜拜。林瑾瑜拿那些话私下问了众多知名的业内人士,纷纷表示又惊又喜,且多数乃是实话不错。 也因此,月流盈每每说起孕妇常识,林瑾瑜也少不得去竖耳倾听然后默记于心,接着便嘱咐随身伺候的人好生了解,切不可出什么差错。 月流盈和许小倩从山庄出来时,天色还早得很,月流盈捏捏自己腰间有点厚度的荷包,豪爽地一挥手道:“走,我请你尝尝这槿城的珍馐美食去。” 两人加之祁琳,三个秀色空绝的女子自是十分惹眼,月流盈一进酒家,就有管事热情地迎上来:“主母来此,不知是何贵干?” “今天和朋友一起吃个饭,你让厨房做好送到雅间便是。” 管事连连应承,又一路将她们送至雅间,这才转身去吩咐下属好生伺候着。 饭菜未上,月流盈要了酒,两人就相互先敬起酒来。 许小倩大言不惭,捧着那壶酒笑:“才这么一点哪里够喝,少说也得上三坛。” 月流盈被她的豪言壮语吓到,三坛花白梨,许小倩若不是千杯不醉的主,那恐怕就得被抬回去醉上个三天三夜。 “先拿一坛,喝完再说。”月流盈有自知之明,她能喝下一小半不倒就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 女子喝酒终究比不得男子豪放不羁,只是花白梨甚烈,即便她们只是取了杯子小酌,也渐渐起了醉意。 “来,流盈,我敬你一杯,感谢你收了师兄这个人间祸水。”许小倩喝到高处,颇有些口不择言,所幸雅间里只有她们三人,随意说说什么倒也无畏。 月流盈到底还清醒一些,打趣道:“这般的评价,你师兄不知该喜还是该怒。” 也倒了一杯举起:“那我便提前祝福你心想事成,和你的那位俊俏公子永结同心。” 这话可是说到许小倩心坎里去,为了这声祝福,非闹着要和月流盈大干三杯,整个人又蹦又跳,完全静不下来。 管事亲自上菜时,雅间里的两人已经醉意明显。祁琳给他一个眼神暗示,那管事也是成精的人物,一下便能会意,悄悄地摆放好菜,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月流盈不知是否因为快要成婚的因素,心里头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还没处理,有什么一直堵在心口挥之不去一般。 这难不成便是所谓的婚前恐惧症? 月流盈暗笑,自己也会有这种症状么? 都说酒醉解千愁,不晓得她喝了这么多酒下去会不会把那些不安驱除去一些。定眼看去,许小倩的身子好似在不停地晃,月流盈咯咯地笑着,言语打击方才大言不惭的某人:“还说能喝三坛,瞧瞧你现在就已经醉了。” 祁琳觉得自己这会有必要出一下声:“小姐,是你喝醉了。” “我?”月流盈迷离地指着自己,忽又指着花白梨,抱怨着:“都怪这酒太烈。” 记起什么似的,月流盈甩了甩小脑袋:“嘘,千万别告诉你们少主,不然他又该黑脸了。” 祁琳:“……”小姐,你现在才想起这事,不觉得太晚了吗? 月流盈算是还看得过去,起码醉了没大吵大闹,没撒泼没疯癫,在雅间里端的是一个安静的醉美人。可那许小倩酒品实在差劲,又是唱曲又是舞棍,然后壮志凌云地发表了一通对心上人至死不渝的爱情宣言。 什么我对你一见倾心,我对你不离不弃。什么我是风华正茂许小倩,喜欢你很久很久很久了。甚至还有我不嫁给你此生便誓不为人! 可惜,能清楚听到这些话的在场只有祁琳一个女子。 祁琳的嘴角已经忍不住抽动了好几次,许小倩每每哼完一个小调,就要在雅间里走上一圈。又是念观音菩萨,又是喊王母玉帝,把众路神仙唤了一边后偏又仰着脖子傻兮兮地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呢?” “我什么时候能嫁给他呢?” “他什么时候能爱上我呢?” …… 三个问题,无限循环,祁琳第一次在非任务中有种想点人哑穴的冲动。 月流盈只觉得自己眼前天旋地转,好多个许小倩在到处乱晃,小手往前一拍,那影又更加虚了起来。 酒香惹人醉,醉酒惹人睡,月流盈困意顿生,拉拉祁琳的衣角还不忘吩咐:“我……我先睡一会,你看着许小倩,别让她喝多了。唔……我等等就醒来。等……等……” “……”祁琳瞄了一眼已经躺尸在一侧的许小倩,默默地将月流盈扶好,再默默地替她们两盖上管事送来的薄毯。 呜,头疼,像是要炸掉一样,月流盈稍稍一动,都似乎能牵动脑神经,疼得两手非捂着脑袋才感觉有些许舒适。 挣扎着爬起来,却听到一道温愠的男声:“把药喝了。” 睁开眼,月流盈弱弱地问:“额,苦吗?” 凌大庄主似笑非笑:“不苦,甜着呢。” 月流盈一个哆嗦,再不敢说任何废话,赶紧接过碗来一饮而尽。 真是好……苦! 私以为,庄主大人必是私底下吩咐了厨房加了不少黄连于其中,她现在估计整张嘴都是麻的。 “那个,小倩呢?” 凌齐烨把药碗放到桌上,走到窗户边开了窗:“没醒,醉得一塌糊涂。” 好吧,看那表情就猜到了。 月流盈一觉醒来已经是天色极晚,习习晚风从窗户吹进,涨痛的脑子因清风袭绕,倒是一下清醒了许多。 “还难受吗?” 月流盈老实交代:“有一点。” “忍着,带你去看一份礼,看完兴许就不难受了。” 凌大庄主手里不知哪里拿的披风,一下披在她的身上,利落地打了个结。 月流盈跟上他的脚步:“我们是要出府吗?” 都这么晚了。 “出府,去城门。” 月流盈看了看满天的星星和那一弯莹华明月,心想庄主大人不会是想带她出门去看星星看月亮,聊聊诗词歌赋甚至人生理想吧。 一个寒颤打过,这段子还真是让人寒不胜寒。 出了门,早就有贴心下属准备好了马匹。月流盈认得出来,那是常年跟在庄主大人身边的专用业务小黑马,四肢发达、日行千里、吃苦耐劳,确实是优秀坐骑之首选。 临近初秋的晚上有些凉意,月流盈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就着凌大庄主伸出的手一下跃到马上。 身后人一手抱紧她,一手抓住缰绳,轻声一喝,马儿便在无人的街道上快跑驰骋起来。 夜本凉意横生,加上纵马飞驰,自是妖风阵阵,肆虐地往人脸上、身上钻来。月流盈整个人圈在庄主大人怀中,又有披风遮挡,倒是暖暖的一点也感觉不到夜的幽凉。 直到马蹄声由急变缓,耳边的风声渐渐减弱,月流盈才从披风中露出自己的小脑袋来,疑惑地看着前方守卫城门的几位盔甲士兵,惑而不解:“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登高临下俯瞰黑压压的京都么? “抬头看看上面。” 月流盈闻言,仰起脖子往上看去,只见城墙上似乎吊着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身子背着她,倒不清楚是何样貌。 吊着的绳子在慢慢转动,待那人从背面转至正面时,月流盈吓得惊呼出声:“周……周翰?” “是他。”相较之下,庄主大人的回答清而脆,云淡风轻。 月流盈终于知道自己心里的不安源自何处,也对,周翰一天不落网,他们身边便一日埋着一颗定时炸弹。要是他癫狂起来,不晓得还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她不希望凌氏的人受伤,不希望煜王府的人受伤,不希望她的亲人受伤。在这些原有的基础上,再往大了说,她亦不希望槿国百姓再经什么风风浪浪。 “你们捉住他了!” “瑾瑜说,算是给我们的新婚之礼。” 月流盈往披风里缩了缩:“这礼送得真好。” “可有安心?” 她点头。 “可知错误?” 她点头。 “还会不会再喝得烂醉如泥?” 她点……不不不,她连连摇头。 “大婚前不准出门。” 好吧,月流盈点头,反正也没多少天了。 凌齐烨见他的准新娘子顾虑已除,调了一个马头,照原路返回王府。 第225章:南陵女皇的“涌泉相报” 第225章:南陵女皇的“涌泉相报” 这日,王府的气氛有些奇怪。 煜老爷子下了朝一路暴走回府,进了门就开口怒骂,句句粗俗,字字不雅,气得头顶上差点都冒出了青烟。 萧二公子下了朝一路随老爷子回府,但脸上分明是写着生人勿近,满面愤愤之色,双眉紧锁。 王府平日里只世子爷一人浑身低气压,今儿个可好,不止温润儒雅的二公子铁青着脸,连最是嘻哈的煜王爷也吹胡子瞪眼,一副“老子很烦,莫来惹我”的可怕表情。 众人自是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晓得自家老王爷和二公子如此神情回来后,就立马把世子爷唤到了书房。 凌齐烨自打被进了书房,便未曾开口。煜老爷子和萧澈面面相觑一番,也未说话。 实在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言辞,如何……如何实话实说。 凌齐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们不说,他自是不会去催,垂下眼帘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 煜老爷子到底还是憋不住话,怒拍一下桌子,恨恨道:“齐烨,我……”顿了顿,指着萧澈道:“阿澈,你说。” 萧澈就知道自家的无良父亲会使这招数,罢了,他说便他说,总归又不是他的错。 “今天在朝堂上,来了南陵国的使者,他们带了南陵女皇的旨意来,说是……”萧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牙一咬道:“说是女皇要和我们槿国和亲。” 凌齐烨眉一挑:“所以……” 煜老爷子实在坐不住了,跳起来就是一番强烈斥责:“老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皇帝,一个女人三夫四侍就算了,那是她们自个儿的事,可居然还把手伸到槿国来。奶奶的,不知道老子的儿子要娶媳妇了吗?不知道老子等这场婚礼等得头发都白了吗?我擦,她倒是直接,随便派个人来就说她对老子儿子一见钟情。老子的儿子风华绝代,倾倒大半个槿国女子,要都钟了情就娶老子的儿媳妇都能填满整个护城河,孙子早遍布天下了。啪——,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与朕共拥江山,都他娘的狗屁话,她就是自己滚过来提亲,别说偏门侧门,老子连窗户都不给她进!” 萧澈“咳咳”两声在旁边使眼神:“爹,差不多就行了,人家好歹是一国女皇。” “女皇怎么了,老子……”煜老爷子情绪激动,正要再发表一通“老子论”,瞥见凌齐烨正看向他,气势一下子就焉了下去,倚老卖老地撒泼:“老子不管,老子就只要流盈一个儿媳妇,其他的都哪凉快滚哪去。” 萧澈哭笑不得:“爹,那未来我的妻子和阿磊的妻子,你打算让她们叫你什么。” “死小子,老子我正愤怒着呢,你还给我捡话挑。” “是是是,我这不也生气着吗?” 凌齐烨沉吟半响:“阿澈,你再把事情原委清楚说一遍。” 萧澈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今日我和爹去上朝,殿外突然就传有南陵使臣觐见。可是事先我们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就是皇上当时也是讶异非常。南陵国派了南陵丞相前来,说是女皇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此后……咳咳,一见钟情,倾心不已,因此便诚心前来欲与槿国和亲。女皇承诺,愿予你无上尊荣,共拥天下,甚至……由你打理江山也未尝不可。” 这最后的一个条件,他之前听了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南陵女皇此番言行究竟是何寓意,她真的忍心或是她真的甘心把才坐稳的龙椅腾出来,交给一个异国的男子来执掌生杀大权? 这条件,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做梦都该要笑醒了。 只是,落到大哥头上…… 凌齐烨眼中蕴满厉色,暗石浮沉,一字一字吐出:“然后呢……” 萧澈深呼吸一口气,这才道:“皇上说了你不日就即将大婚之事,并婉言拒绝。但那南陵女相却丝毫不在意,说是只要未行大礼就不成定局,女皇愿意抛却往事如何种种,只消你点头便是。皇上毕竟不好明着强硬表态,倒是爹,一下跳出去指着那个女相鼻子,话虽没有太不堪,但也没给什么好面子,弄得场面一下很是紧张。” “使臣呢?”凌齐烨低哑着嗓音。 “皇上安排在了行宫里,说是此事容后再议,下了朝他便让我和爹赶紧回来,问问你要怎么打发了那个使臣?” 煜老爷子的暴脾气一上来,吼得整个屋子都快震开:“还能怎么打发,她要再死皮白赖不走,老子就派一队暗卫将她扫地回去。” “爹,好歹注意点形象。”萧澈扶额,老爷子一生气就容易激动,算了算,都好些年不曾这么气过了。 外边虽说有人守着进不来,但府里到底还住着大嫂和大哥的小师妹,他这般吼上几十嗓子不是明摆着把人引过来吗? “还注意什么形象,老子的儿子都被不相干的人觊觎了。” 凌齐烨清隽冷然的面上带着一分疏离的笑,他如今可是明白了,为何皇甫华那日在告辞时会说——齐公子大恩,皇甫华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哼,冷笑一声,这涌泉相报倒真是一个好生明朗的借口。 “去回了南陵女相,就说本世子并未和女皇见过面,想来是女皇认错人了。”凌齐烨轻叩着案几,“不到五日光景便是本世子大婚,她若有兴趣,倒是可以留下观礼再走,煜王府不胜欢迎。” 后院屋内。 月流盈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整口茶水噗地如数喷到地上,咳得整张脸都通红通红。 锦瑟脸上也红个通透,只是不一样的是,前者是被呛的,她却是实实在在的生气所致。 许小倩则是一副难以置信,感情她素来英明神武华采姿然的大师兄竟然被一个女人给光明正大地提亲了! 提——亲——了!! 许小倩不断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震撼消息。 她讶然地嘴里能容下一个拳头。 锦瑟给月流盈敲警钟:“小姐,那个什么女皇实在是太嚣张了,明明你都要和少主大婚了,她倒好,临时来插上一杆。还什么一见倾心,小姐,你可千万别误会少主,据锦瑟所知少主从来就没有踏进过南陵的领域,更别说是见那个名不见经转的劳什子女皇了。” 月流盈一点生气的迹象也无,反正八字连一撇都不能成,自己凭白生气做什么。 但免不了要提醒一下锦瑟:“这话以后就不要说,尤其是在外面,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罪可不小。” 锦瑟受教:“小姐说的是,我就是心里头太憋得慌,下次不敢这么胡言了。” 许小倩思考不了太复杂的东西,她的脑袋里分析出的情况便是:南陵女皇爱慕她大师兄,为此不惜下旨和亲,甚至让出江山只做一个成功男人背后默默付出的女人。 而她的师兄不贪权势,不喜美色,心心念念的唯有一个流盈,其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根本入不了师兄的眼。 一来二去,事情倒是明了得多,也因此许小倩和月流盈一样,一点担心也无,陪着月流盈又从这件事上扯到其余七七八八的话题去。 什么大婚后要去哪里玩玩,槿城哪家的包子做得最好吃,槿城哪家酒楼的酒酿得最香,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可好,什么时候返程等等。 聊着聊着,直至案几上的小点心都被两人吃完,月流盈这才拍拍手站起往门外施施然而去。 走了几步后回头眨眼问道:“对了,你们知道南陵的女皇姓什么吗?” 锦瑟摇头,许小倩摇头,祁琳回应:“复姓皇甫。” 月流盈笑靥如花:“好,我知道了。” 月流盈要走,锦瑟自然立马跟上,却被制止:“锦瑟你留下陪小倩说说话,我去找你们少主,不必跟了。” 锦瑟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月流盈已经转身而去,徒留下一个清丽无双的背影和飘飘扬起的衣袂。 月流盈来找时,凌大庄主早已从书房中出来,正在院前亭中煮水烹茶。 石桌上摆着两个青釉刻花瓷盏,里面盛满了普尔红茶,顶端还隐隐可见热气缭缭升起,足见这茶刚泡不久。 月流盈笑意盈盈地径自坐下,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庄主大人亲自泡的普洱茶,歪着头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想猜,就知道了。” “那你肯定没想到当初本要她欠你人情,却凭白给了人家一个制造事端的机会。” “月儿在幸灾乐祸?”凌齐烨眯起眼。 月流盈讪笑两声:“哪有,我只是觉得这个皇甫华真真是不可窥其貌观心也,看着好似无害,实则贼得很。” “她有谋算,我自有反击。” “周翰的命,是你给她要来的吧。”她当初这好奇凌大庄主会给那紫衣女子开什么条件,如今细细一想,必是这样无疑了。 凌齐烨默认。 月流盈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眉眼处笑意加深:“那天与我们分手时,她说日后定当涌泉相报,啧啧,果然是涌泉也。” 小手支着下巴:“突然间想提前婚期了,怎么办?”好苦恼。 凌齐烨笑如润玉,明知故问:“为什么?” 月流盈凑到他耳边:“哼哼哼,谁让你的行情这么好。” 都快是已婚妇男了,还能往十万八千里外的别国招蜂引蝶,果然是祸害啊祸害。 凌齐烨反手一扣,美人就瞬间落入怀中,压低着声音附耳轻笑:“月儿若是着急,为夫提前让你享受权力,如何?” 第226章:灯火阑珊处的心上人 第226章:灯火阑珊处的心上人 若是以往两人单独相处时,月流盈定是红透整张小脸,羞得不知该躲到哪个地缝里去。 但现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周遭还有好些个丫环侍婢,月流盈自是不信庄主大人能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便极为大胆地应他:“就该早早把你收了,免得你再去祸害其他女子。” 下一秒,天旋地转,凌齐烨大手一抄,将月流盈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快步往院子里走去。 身后随侍的人包括千暮千绝及祁琳,皆是站在原地,眼睛随意地看向四方,极为上道地不去打扰正打情骂俏的自家主子。 月流盈有那么几秒的错愕。 丫的,凌大庄主又再次刷新了他的无耻度。 很快从傻眼中反应过来,月流盈微微挣扎,全身血气上涌,半是羞半是气:嗔道:“快放我下来,那么多人看着呢。” 呜呜,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凌齐烨丝毫没有半点要放手的意思:“既然月儿有要求,为夫自是全力配合。”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里间,月流盈这下不淡定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挑逗一个为她从良许久的正常男子。这下好了,引火自焚说的正好是她这个一时逞口舌之快的人。 凌大庄主看着她的黑眸满是似水柔情,像是缺了闸口,一时间铺天盖地而来,月流盈险些沉溺在这醉人的柔光中。 脑子里最后的一根理智弦紧紧绷着,见庄主大人眸中更是幽深,月流盈怯生生地用小手拉了拉他胸前的衣领:“我……我说错话了。” 凌齐烨暗笑,这丫头嘴上本领了得,偏生只是说说就过,一来较真的就胆小缩得没影。 凌大庄主虽是放下她,但却将月流盈困在墙壁和自己的臂弯之中,低沉得惹人心驰之音传入她耳中:“说说,哪里错了。” 月流盈这人胆大脸皮也厚,但一遇到情爱之事,就羞得像是初见生人的小兔子,有些怯怯亦有些害羞。 “我收回刚刚的话。”月流盈低着头,脸红得能滴出水来。 许久不见反应,月流盈慢慢地抬起头来,才发现凌大庄主与她的距离……几乎没有距离! 鼻尖几乎贴着鼻尖,近得月流盈都能清楚感受到那颇有些不规则的温热气息,眼睛闪了闪,庄主大人似笑又非笑,看得她心里小鹿咚咚乱撞。 好吧,月流盈不免唾弃自己,凌大庄主秀色可餐,再这么下去自己还真是怕会把持不住,就这么给提前扑了上去。 她正准备再次低下头去暗念阿弥陀佛,菠萝菠萝蜜心经,却在那一刹那间,庄主大人忽的一手握住她的下颚,随即一个温热的东西覆了上来。 月流盈眼睛睁得极大,这一秒间她想的是:是庄主大人先下的手,她不是色女,绝对不是! 尽管……咳咳,她还是极为享受的。 凌齐烨另一只手圈住她,月流盈分神的这一刻明显感觉腰间禁锢的力量加大了几分。 “集中些。” 然后……在她还没来得及回应时,又被堵住了! 不久后,月流盈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小脑袋里像是又在运转些什么,眉头蹙了一下又随即解开。 “在想什么?”凌齐烨揽着她。 月流盈慷慨就义的样子煞是好笑:“在想,要不,我从了你?” 凌齐烨轻笑出声,月流盈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因笑而在轻颤。 庄主大人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衣裳,就这么静静抱住她,然后说了一句让月流盈此生无比后悔的话。 凌大庄主说:“月儿,以后都要有像这句话这般的觉悟。” 待他们从院子里出来时,下人呈上一封从燕云寄来的信,月流盈拆开后才知是月府二老所写。 信中说月母近日得了风寒,燕云离槿国车程太远,恐怕她受不得舟车劳顿,便临时决定无法来京观礼。信中还说月母的病并无大碍,只是大夫吩咐要静养一阵,要月流盈万万无须担心。 看得出信是月父执的笔,洋洋洒洒一整张多是恭贺她与庄主大人新婚大喜以及要她好好珍惜,温良淑礼,孝敬长辈。 月流盈只道可惜,不过也甚是体谅。两地确实路途遥远,便是她这个年轻的身子骨坐马车都几乎散架了去,更何况是月父月母这般有些上了年纪的人。 凌大庄主看完安慰她:“日后有机会,我再陪你回去看看他们二老便是。” 月流盈点头。 离婚礼还有三天的时间,凌齐烨带着月流盈回了序凌山庄的玉雨小筑,去看望他早已仙逝的母上大人。 再次见到那个温婉娴容,恬淡似水的女子,月流盈心里是满满的感触。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个满是梨花絮飞,花白似雪的桃源小院,上一次还是因误会庄主大人有喜欢的女子而负气出走,后来解释清楚原委回京便来的这个对外封闭的小世界。 她与庄主大人齐齐朝着画中的女子跪下,庄主大人牵着她的手,诚挚而眸中带笑地告诉那个他此生都无缘相见的母亲——他,终于要和自己心爱的女子成婚了! 月流盈拜了三拜,和未曾谋面的婆婆说了几句简短的话,告诉她,煜王爷很好,萧澈很好,小正太很好。还有她和凌大庄主也很好很好。 在未来,那么长那么远的路上,这些所有她所爱的和爱她的人,都将会过得很好很好。如此,天堂上的她,该是可以完全放心安心了。 燕云的月父月母无法参加喜宴,但到底还是来了一个燕云的人,月流盈欢喜地招呼他喝茶落座,还一边抱怨道:“墨大哥,你怎么这么晚,还有三天可就是我的大喜之日了,真是生怕你耽搁错过了时间。” 墨垚俊雅的面上扬起一抹浅笑:“怎会错过流盈的婚宴,不过是路上有些事处理了一下,这才晚了几天。” 瞥见她身侧的凌齐烨,简墨垚朝他颔首:“煜世子。” “小侯爷不远千里来槿城参加本世子的婚宴,不胜荣幸。” “流盈我完全当成妹妹在疼,即便再远也定是要到的。” 月流盈差点就要扑上去给他一个熊抱,却在半途中硬生生地被庄主大人拽住无法前进一步。回首瞧见凌大庄主依旧是一派清风冷然但明显眸中闪着几许威胁意味,小脸一垮,好吧,不抱就不抱。 “锦瑟,你先下去再安排几个人把出云轩再整理整理,墨大哥雅致如玉的人物,住出云轩正是好。” 墨垚手中还是那柄流光玉扇:“流盈,你给我戴了高帽,倒让我拉不下脸来变俗人了。” “无妨,反正你现在就处在一群俗人之中。” 墨垚大笑。 “对了,上次煜世子将你从贼人手中救出,你可有受什么欺负?” 月流盈摆手:“没有没有,待遇好着呢,一点苦都没吃。” 墨垚明显不相信当事人的供词,又转向凌齐烨。 凌大庄主提供个比较接近事实的说法:“除了被吊着过了一夜,其余……倒真的是还好。” 说起这个,月流盈又把那天小道上遇到墨垚查车却不得求救的事拎出来感叹。墨垚想了想,记起那日确实拦下了一架马车,可惜车子里面只是一个略显富态的普通富商,无任何不妥。 如此一说,原来那日在他上方不远处就站着周翰和月流盈。真是,墨垚懊恼,自己当初怎的如此大意,就这么近的距离居然这么给生生错过了。 “你那会必然是极为辛酸吧,所幸,煜世子将你安全寻了回来。” “辛酸倒真是有,晚上吃饭时,墨大哥你自罚三杯就是。” 墨垚甚是爽快:“莫说三杯,就是三十杯三百杯也不在话下。” 凌齐烨和他喝过两次酒,知道他并非在说大话,这简小侯爷和他一样,确实是个千杯不醉的主。 墨垚许是也忆起之前喝酒时的情形,对着凌齐烨挂着温润的笑:“世子的酒量我甚是佩服,晚上再来喝一杯如何。” 一杯自然不是真的就只一杯,凌齐烨轻勾唇角也爽快道:“好。” 月流盈本想亲自领着墨垚在王府里走一圈看看景,尽一尽地主之谊。可是临时小正太突然闹肚子疼,她和庄主大人一听赶紧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只好让锦瑟带着墨垚去王府里逛一圈,稍微介绍一番。 墨垚走在处处精致,处处喜庆的煜王府中,听着锦瑟大致说些摆置物样和沿途各个亭台楼阁,小院别苑的名称和安排,脚步不紧不慢。 “你先退下吧,我一个人走走就好。” 锦瑟福了一个礼:“小侯爷慢看,婢子就先告辞了。” 墨垚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到一处假山流水,见那山石上用红颜刻写行云流水三字“绛锦园”,墨垚停下脚步,隐约听到一个女子的银铃笑声。待从假山七绕八转出了绛锦园,前面突然有个女子撞了上来,看她从他怀中退出,使劲地揉着自己撞疼的脑瓜子,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那女子抬起头来,墨垚这才看清她的娇丽容貌。 两人不一样的语气,却是异口同声:“是你?” 第227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227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句话用来形容许小倩现在的心情最是贴切。 是梦境吗?怎么感觉好美好梦幻,似乎眼前一片白茫茫,天地间只剩下她和他,四目相对,寂缪无声。 可那不断刺激神经的鼻尖痛感又分明告诉她,方才及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无丝毫虚假。 许小倩错愕呆愣中机械地仰起头,所以,苍天啊,你是听到我日日夜夜不停地呼唤,于是把人就这么直接送到我面前了是吗?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轻颤,两只脚像定在那里似的,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墨垚没想到在这槿城煜王府中遇到了多年来纠缠于他的槿国女子,一时间又惊又悔,但涵养极好的他还是微微点了个头,打个招呼:“姑娘。” 许小倩听他喊自己姑娘,不免有些失望,鼓着腮帮子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的。” 墨垚忆起之前她确实自来熟地介绍过自己,对着他丝毫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矜持和扭捏,完全大大方方地朝他一笑:“你好,我是风华正茂许小倩!” 她的性子模样也的确称得上是风华正茂四字,只是鲜少有人会在介绍时加上这么个明显称赞自己的词。 许小倩黏人的本事,墨垚是知晓的,当下也不拂她意,又叫了声:“许姑娘。” 虽然不甚满意他的疏离,但许小倩到底还是心情愉悦,至少,听这称呼便感觉两人是有联系的,总好过一声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姑娘”。 “我告诉了你名字,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唤什么?” 这个问题六年前她就问过,可惜当时墨垚与她毫无交集,凭她一腔热血和无厘头的表白,简墨垚如何会把真实姓名告知。 即是说,许小倩花六年的时间,单恋了一个连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何背景都一无所知的陌生男子。 “你是煜王府中的人?”看她的打扮,不像是丫环婢女,但并未听说煜王府还有其他的什么女眷主子。 许小倩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煜世子是我师兄,我是来参加他婚礼的。” 原是这样。 “你还未告诉我你的名字呢。”许小倩也不急,既然是煜王府里出现的人,就算此刻不告诉她,她也是有办法知晓的。 想到这,娇巧可人又带有一丝雀跃的女子笑得更欢了。 墨垚显然也想到这层道理,所幸也认栽,单手负在身后轻轻一笑,温润疏离中带着礼貌:“在下简墨垚,许姑娘有礼。” 他只说姓氏,却未提及身份,对许小倩亦是疏离有度,看不出任何的不妥,亦看不出任何的亲近。 就像……就像是对待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只当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墨垚原不是如此凉薄之人,他喜周游天下,识遍有识之士,交友是他人生中的一大乐事。只是眼前这女子,着实让他头疼。 他记得第一次见这女子时,是在槿国南方的一个不甚出名的小镇上。那日天气突变,珠粒大的雨点瞬间就落了下来,他为避雨特地选了一个凉亭先待着,谁知便遇到了这外表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女子。 她当时走过来,含笑打量着他,夸他好看。他本是有几分怔楞的,一个女子就这么大咧咧当着男子夸他样貌,到底是有些惊世骇俗。 碍于礼节,他回了句谢谢。 没想到更惊世骇俗的还在后头。 女子一双眼睛像是镶了宝石,水汪汪又亮闪闪的,顾盼间最是灵动,痴痴地笑了两声,然后问:“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好看吗,自然是好看的,粉粉嫩嫩的脸,额前还留着齐刘海,本就娇小的面容更显可爱俏皮。 他当时便以一种大哥哥对小妹妹的语气应她:“姑娘自然是长得好看。” 她的思维真不是一般的奇怪,脑子构造也不知是怎么形成的,她竟说:“既然你长得好看,我也长得好看,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听了不免觉得好笑,他权当是小女生的童言无忌,也不反驳,却是换了法地拒绝了她。 不想,这个外表水灵灵的女子倒是一派豪爽大气,她说,爱便要大胆说出来,她喜欢他,想要嫁给他,是出自真心,无须掩饰。 这话他很是欣赏,但着实怀疑女子的执行度。毕竟,他们两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他虽常往槿国走动,但不久居,确定绝对从未见到过她。 一面之缘就谈婚论嫁,他实在不是对婚姻这般雷厉风行的人。 偏生的在他多次婉拒之后,眼前这笑盈盈的女子居然还惦记着自己最初的想法,她一派天真纯然地歪头问他:“所以,我可以嫁给你了吗?” …… 在燕云,也有许多爱慕他的世家小姐千金,她们喜欢他的身份,喜欢他的容貌,喜欢他的君子风度,喜欢他的逸世之才。 照管家的话来说,想要嫁给他的女子恐怕能从燕云国都排队到邻城地盘去。 没想到,到了槿国,竟有这样一个……额,大胆示爱,与众不同的女子。 而这女子,足足纠缠了他六年之久。 他有时候不禁怀疑,她真的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六年不弃的地步? 许小倩并未注意到墨垚出神,她自顾自地喃喃念着:“简墨垚,简墨垚,真是好听。” “许姑娘过奖。” “你也是来参加我师兄的成亲礼,是吗?”许小倩说起话来,欢快许多。 “在下与两位新人皆有交情,所以前来观礼讨杯喜酒喝。” 许小倩咯咯地笑:“真好,那我们便有好几日相处的时间了。你打算在槿城待多久,又什么时候回程?” “许是待不久的。” “这样啊,无碍,反正我无事一身轻,你回程的时候便与你一道如何?” 墨垚心想,要是自己与这小姑奶奶一道,恐怕一路上都不得安宁,于是婉拒:“恐怕是不行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 许小倩看起来像是没有听出他拒绝的意味,漾着笑:“不打紧,墨垚哥哥有事要忙就不要顾及我,我不会累了你的行程的。” 她武功虽不及师兄,但武林中也鲜有对手,况且轻功独步,若要赶时间她不论是连夜骑马还是一路轻功,都不在话下。 墨垚:“……” 她,还真是……自来熟的性子。 罢了,总归时间尚早,到时候再说吧。 许小倩又扯着他墨垚哥哥长,墨垚哥哥短,他走到哪里,她就亦步亦趋到哪里。 最后终是忍不住问了句:“许姑娘想要去哪?” “啊?哦,没想去哪,随墨垚哥哥你随便走走。” 墨垚实在挫败,许小倩的战斗能力果然让他再次大开眼界,“在下奔波数日,就先行回房休息了。” “好啊,那我们明日再见。” 许小倩看着他进了出云轩,这才一蹦一跳地哼着小曲离开。 突然间,看着旁边与“出云轩”临近的“雨笙阁”,她眯起眼睛狡黠地笑笑,然后又继续往回走去。 天灰蒙蒙亮,天边太阳还未升起,倒是红霞满天,染红了清雅无边的水蓝天际。略带舒凉的晨风夹着清爽的泥土气息,拂至肌肤处,有说不出的快意和轻松。 这样的早晨,很美很美,美得能让人忘却烦忧,全身心感受这大自然的魅力。 萧澈素来早起,早朝前习惯要在苑中或亭中练上一会剑术,一来强身健体,二来提高自身武学境界。 几十年如一日,无论刮风下雨,倒是不曾停歇过。 许小倩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一副极美的美男舞剑图。 都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许小倩虽昨夜激动得一夜无眠,但依旧早早起身,看不出任何困倦模样。 甚至还比平常更添几分精神气。 看到萧澈练剑,许小倩手痒,将手中食盘放下,就近折了根树枝,足尖一点便飞跃过去。 萧澈本是专心自行练习,不想中途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挥着树枝就朝他刺来。 他反应甚快,手一偏就把来人攻势挡了去,待看清楚是谁后,眉一扬:“怎么是你?” 许小倩来了兴致,边卷着袖子边浅笑道:“少废话,先过两招再说。” 语毕,果然又纵身飞来。 萧澈干脆把剑扔至苑中桌上,徒手与她交手。许小倩懊恼,把树枝也随意一扔,两人就这么过起招来。 怎么说也是一介女子,萧澈本是想让着她,没想到许小倩如此娇小的女子,武功倒是不弱。当下也不再顾忌,与她实打实地过招。 不知过了多久,萧澈理了理衣袖,坐在桌前,右手半抬起制止了还要出招的许小倩:“不打了,等会还得去上早朝。” 许小倩也有事要说,便收了势,又小跑几步出去拎了食盒,再小跑回来。 萧澈看着她额前细汗溢出,却不急着去擦,反而先去拿了之前放置在地上的食盒,饶有兴致地在那食盒上打量了几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许小倩想了下,自己似乎不能再过直接,好歹得随便走个过场。 恩,对,就是这样没错。 于是,她抿嘴堆着笑,掐媚地看着椅座上的萧澈,“早啊。” “……”萧澈抬头望了望天,太阳都还没升起,又低下头淡淡回她:“确实很早。” 第228章:求取恋爱真经 第228章:求取恋爱真经 气氛很是尴尬,但架不住许小倩兴致勃勃,积极进取。 径自把食盒往桌上一放,一层一层摆放好,里面装着的都是些精致的小点心,还有极为开胃的碎金小米粥和几碟卖相极好的小菜。 萧澈不动声色,许小倩这个献殷勤的人都未讲话,自己自然还是沉默的好。 “看你晨起练剑,必然是还未用过早膳的,刚好可以来尝尝这些东西。” “你做的?”想来应该不是。 许小倩讪讪笑道:“买的,但绝对新鲜。” 萧澈定眼瞧去,可不是,鸿益楼的栗子糕、鸳鸯千层盏,得月楼的碧粳粥、莲花包、金丝烧麦,还有醉浔阁的七巧粉糕。 至于这碎金小米粥他是再熟悉不过,据说是大嫂曾为大哥做过一份碎金饭,既有新意又有卖相还口味甚佳。王府里的厨子向大嫂身边的丫环得知做法后,便也自行添加了不少样式。 这碎金小米粥便是其中一种。 一桌子的美食,又赶得及时,倒是极为有心。 萧澈在许小倩殷殷期盼下舀了一口小米粥,又吃了半块栗子糕。 “怎样怎样,是不是很好吃?” “你才来京都两三天,就这么快了解了槿城的吃食?” “槿城的酒楼又多又大,东西又好吃。我来的第一天,嘿嘿,就是不小心和你打起来的那天,去好多地方都吃了个遍。”许小倩讲得眉飞色舞。 “说起来,那天你的身手可不若今天这般行云流水,没道理短短几日你便进步如此快了。”他方才还想着要让着她,只守不攻便是,没想到倒能与他打上许久。 许小倩挠挠头,她真心不想承认,那日是因为衣服袖子里装着好些吃食,实在不便出手。否则要是边打架边掉出一地的点心,那她的脸面比因满脸蛋黄蛋清的萧澈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只好一笑置之,不做解释。 在萧澈又吃了几口后,许小倩才意识到话题扯远了,今天自己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着。 “萧公子。”许小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舒缓。 萧澈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你还是叫我名字就好。” “好吧,萧澈,你这‘雨笙阁’环境真是不错,想必在这里住定是很舒心。” “确实甚合我意。”这里的摆设设计他也有参与一些,照着自己的性子来改,想当然耳是喜欢的。 “这院子很大吧。” “我一个人住的确绰绰有余。” “是不是有很多的空房间?” 萧澈至今未懂她话中之意,只好道:“是有几间闲置的。” 许小倩终于露出自己的小狐狸尾巴:“那……我能住进来吗?” “咳咳……”萧澈被她的请求给震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你在和我开玩笑?说实话,这个玩笑真是差劲。” “玩笑?”许小倩愕然,她不够正经吗?是表情太过嘻哈了,还是言辞太过犹豫? 好吧,那她便再重申一次好了,“我没在开玩笑,你能给我一间空房吗?恩,不用太大,不用太豪华,甚至偏僻点都没有关系,只要……”只要能连着墨垚哥哥的“出云轩”就好。 “只要什么?” “只要能睡觉就好。”许小倩双手握住放在身前,那祈求的充满希望的小眼神告诉萧澈一个铁到不能再铁的事实——她是真的真的没在开玩笑。 一个未婚女子,搬到一个未婚男子的院子中同住,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偏偏看她纯真的目光,只怕是没想这么多。也对,一个常年在山上长大的小丫头片子,对这种尘世间的繁文缛节必然是不怎么明白和上心的。 “你若是喜欢这里的景致,可以天天都来观赏,‘雨笙阁’随时欢迎你便是,何必要住进来。” 许小倩咬了咬唇,犹豫要不要说。 “你恐怕不只是要看风景这么简单吧。” ……被识破了。 许小倩从小到大,除了偶尔骗骗自家严厉的师兄,很少说过谎话。如今被萧澈这种“我已经知道你别有目的,赶紧从实招来”的眼神一瞪,哪里还掖得住话,当下便也直接起来。 “萧澈,你这个院子的后面是不是连着出云轩的院子?” “恩,没错。”只是出云轩是给贵客准备的,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入住。 不对,昨儿个听说燕云的简小侯爷来了,大嫂给他安排的正好是出云轩。他因公事缠身,回府已是入夜,倒还不曾去拜访一下这个甚是出名的小侯爷。 “我……我想能更近些看到墨垚哥哥,你这里是唯一与出云轩毗邻的院子,我就只好来这求你了。” 墨垚哥哥? 她和简墨垚认识? “为什么想看到他?”不知为何,萧澈觉得这一刻突然没有了原本极好的心情。 许小倩人比花娇,笑盈盈道:“因为,我喜欢他啊,就想着能和他多亲近亲近。而且住得近,我也能多了解他一点,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有没有什么忌讳,还能让他时刻记住我。” “咦,这么一说,我又猛地发觉了住这里的好些优点。”比如,半夜爬墙偷偷看他,不定时给他送些吃的,然后找话题一起聊天赏景。 想想,许小倩都觉得这个世界顿时充满了爱。 许小倩这厢说得起劲,浑然不觉萧澈早已出神,没了初始的满面春风。 语调显然不再轻快:“你我都是未婚男女,如何能住在一起,便是我同意了,你师兄也是不允许的。” 许小倩没想到求一间空房还得这么麻烦,一时间撇起嘴来,“真的不行吗?我就住着,保证不惹是生非,不随便乱碰你这里的东西。” 许小倩说的很诚恳,在她看来,师兄最不喜欢的就是她会闯祸,只要她保证乖乖的,是不是就可以满足心愿了? 萧澈无奈:“这并非与你行事如何有关,而是和你的名声有关,你便是去找我大嫂说,她只怕也会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天,这么难办。 许小倩有些泄气后又片刻间恢复生机:“那,你知道要怎么追到一个男子吗?” 除却墨垚,这京都里她认识的男子只有三人,师兄,林瑾瑜,还有萧澈。 师兄,算了,问他这些问题等于是浪费唇舌。林瑾瑜,也排除,他估计比较精通怎样追女孩子。 想想还是萧澈靠谱些。 萧澈头一次被一个女生问如何追男生,嘴角抽搐了几下后淡定地拂袖起身,“早朝要到了,我先去上朝,这些事回来再说。” 走了几步又回头来拿起剩余的几块鸳鸯千层盏,总算是吃了个饱。 许小倩也知道早朝误不得,只好目送他离开。 原本按照槿国惯例,新嫁娘出嫁前是要与男方避嫌的,即是说,月流盈在大婚前半个月,最好就要回宋国公府,不再与凌大庄主见面。 只是,这个规矩在庄主大人强势的作风下,无人敢提。再者,两个当事人根本不拿这所谓的习俗当回事,双方的家属也不怎么重视这种事情。 于是,便成了她依旧在王府里待着,直至后天大礼,国公府这才派人来接她回去。 怎么说,总不能让她直接在这煜王府出嫁,围城绕一圈再回来吧。 月流盈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嫁衣首饰早就有专门负责的人安全送至国公府,她只需带个人过去即可。 毕竟,后天晚上就又回来了不是? 来接她的是她的大哥宋祁然,这会正被煜老爷子留住说些事情。月流盈闲着无聊便随意走动走动,反正等他们聊完,自然是有人来通报她的。 行至一处园子,似乎极为热闹,丫环侍卫们聚了一堆,像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你一言我一语,人人都在相互给意见和被给意见。 丫环甲:“哎,你赌哪边?” 丫鬟乙:“我还正犹豫呢,觉得两边都能赢,就不晓得站哪里了。” 丫环丙:“要我说,还是赌王爷这边的好,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侍卫甲:“说得有理,世子爷才刚回府住,哪有王爷常年在这的熟悉,想想王爷的赢面到底是大了些。” 侍卫乙:“这可不一定,我还是觉得世子爷能赢,都道青出于蓝,世子爷的本事可大着呢。” 丫环乙:“王爷的实力也不可小觑,我仔细思索了番,还是赌王爷好了。” 丫环甲:“知子莫若父,我也赌王爷赢。” 丫环丁:“我赌王爷。” 侍卫丙:“我也赌王爷。” 侍卫乙:“你们都赌王爷,我偏坚持自个儿的看法,就赌世子爷能赢!” …… 一时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纷纷挤着下注。 月流盈看着我前方一群人叽叽喳喳,侧首问:“你们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锦瑟摇头,祁琳更是不知。 好吧,反正也现下无事,不若上前去也凑凑热闹。 月流盈缓缓走近,见他们依旧讨论脸红脖子粗,甚是好奇,莞尔笑道:“你们在下什么赌注,可否说于我听听?” 第229章:大婚 第229章:大婚 煜王府这两天人人喜不自禁却又人人忙里忙外,脚不离地。 许小倩虽是凌大庄主的师妹,但她是远方来客,加之对许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故而也没人敢让她插手帮忙。 她倒是落了个清闲。 同样清闲的自然还有出云轩的墨垚。 许小倩自那日与萧澈开口要搬到雨笙阁的事以失败告终后,便不再坚持。萧澈不许,她总不能死皮白赖地硬是要住进去。 只好每日早早就起,然后围着墨垚转,以求能早日追到。 至于她向萧澈问追男秘诀十八式这件事,下了朝的萧澈给她做了一个粗糙的讲解,许小倩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发觉有哪一招是可以用在墨垚身上的。 也因此,这个问题便就这么不了了之。 槿国国法规定,但凡帝王立后,王侯娶妃,新妇勿须盖红盖头,改用珠玉遮面。因凌齐烨被帝皇特允以亲王之礼迎娶世子妃,故而月流盈一切妆用便采用了亲王妃的规格。 此时,宋国公府,女子闺房内,围绕着一群已婚人士。 包括她的娘亲,身怀六甲的宋祁蓉,还有什么从未见过面的二姑、姨娘、表姐…… 除却一屋子叽叽喳喳的声音,更重要的是好浓重的胭脂粉味,呛得她坐着也是难受。 这些八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见一次面的亲戚,今天竟出奇默契地都挤到她的新房里来,面上不断打量着她这个刚刚被认回来的宋家女儿,嘴上也未停下,尽挑吉祥如意,喜气洋洋的话说。 宋夫人俨然是个上流社会的交际达人,边忙着她的打扮,边和这些女眷抽空说上个几句。 说的最多的无非就是回谢她们的贺词,还有便是满满的吉祥话了。 所有人似乎都在称羡月流盈的好命,即便是在场已经成了婚的七大姑八大姨。 先不说当今天子亲自赐婚,还派了宫里最资深的管事嬷嬷来亲自督场,加之今早赏赐下来的数十箱奇珍异宝,看那些太监抬箱子的吃力模样,不知眼红了多少人。 再者,月流盈的娘家是极为显赫的忠臣之家,国公之称何其尊贵,夫人更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 天家世子成亲,一时间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便是那三王府中曾被休弃回府的罗心郡主也是伤心欲绝,更加不想出门寻刺激。 时间剩的不多,那些个远亲倒也识趣,纷纷寻了个由头出去。顷刻间,房间里除了埋头做事的嬷嬷和侍女们,只剩下宋夫人和宋祁蓉两个亲友团。 月流盈早先就穿上了那身价值连城的绝美嫁衣,流光溢彩,华美非凡。霞披流苏坠而不结,轻摇慢晃更添灵动风姿。挽迤数尺的裙尾拖地展开,鲜亮的红色在地面上仿佛能闪起光来。袖子外侧两边各是一只展翅的凤凰,金纹红底,栩栩如生,如见其绣工之精伦,惊煞众人的眼。 月流盈原以为这凤凰只有当朝国母方可有资格穿戴,不想凤凰嫁衣的样式实有讲究。像她这样以亲王礼嫁的世子妃,是有资格在袖边滚凤凰金边的。 想比之前宋祁蓉出嫁,宋夫人更多了分感伤。也是,她就这么两个女儿,大女儿刚嫁不久,二女儿也要将为人妻,想想,就有种吾家有女初养成,今时今日染红妆的感触。 宋夫人拿过一个精装小盒,为月流盈眉心点上红色雪莲花钿,辅以金色花蕾点缀,衬得那精巧别致的脸蛋雅致绝韵中尊贵无比。 描完花钿,又执起一笔为她画眉。月流盈的眉眼本就弯弯如月,细如弱柳,宋夫人象征性地绘了几笔便停下手来。 站开了几步看,颇为感慨又欣慰:“我的女儿真是长大了,长得这般好看,这般精致,这般炫目,倒叫我这个做娘都移不开眼了。” 宋祁蓉便是当了准妈妈,也还是一如往常作风,脚一蹬嗔道:“娘亲真是偏心,怎么我成婚的时候不见你这么夸赞我?” “你这泼皮性子,都要当娘了,还这么不安分。上次你突然就说干脆不嫁,吓得我差点站不稳脚,倒是好意思这会怪为娘了。” 月流盈一想起上回娘亲哭得眼泪泛滥成灾,二姐姐看着一咬牙说不嫁,结果娘亲一下就止住泪水,风似的把二姐姐送上花轿,生怕她这宝贝女儿真就一任性不嫁了。 怎么看怎么像把女儿倒贴着赶紧送给林瑾瑜,一分钟也不想延误。 呵呵,这么一想,刚刚营造的感伤情绪又冲淡得一丝不剩。 正想着,外面突然喊吉时到——宋夫人赶紧把珠玉凤冠戴在月流盈头上,亲自执了她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沿途声乐不断,吹吹打打,热闹非凡。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望,看新娘子从里缓缓出现在众人眼中。 许小倩早早就来国公府观礼,只为了不错过看任何热闹。 最让她失望又吃惊的是,她期期盼盼想看到的情况不是好笑,不是奇特,而是震惊。 坐在马上施施然而来的俊神男子,一身鲜艳至极的红衣,墨发轻扬,不同于往日的深邃清冷,倨傲凛然。 今日的他朗明清逸,带着浅浅的笑,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柔化了一般,碎成金点以全其贵气风姿。 这样的人,合该是仙姿玉羽的人物,没有传说中的冷面性格,温润俊雅得能让任何一个有美好幻想的女子瞬间倾倒。 许小倩有些许呆滞,这是她那看了许多年、熟悉了许多年的冷酷大师兄? 不不不,这面前的分明就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俊美无双,满是软化的眸光。 一身红衣在风中衣袂轻扬,师兄从未穿过如此艳丽的颜色,她还幻想着,一向漠然的师兄如何能穿出这潋滟的新郎服来? 不想,竟是如此,如此……如此炫目夺人,公子如玉。 当下,她不得不承认两件事。 第一,她的师兄不仅仅是只有常年呈现于人前的一面。 第二,果然是人好看,穿什么都是惊艳的。 凌齐烨下马,朝宋国公行了一礼,然后目光移到那轻移莲步,优雅走来的女子身上。 他的脸上由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温煦的笑,暖至人心。 待走近了,凌齐烨又朝宋夫人行了礼,这才接过月流盈的手,后紧紧握住。 宋国公和宋夫人依礼给了新人几句祝福,又交代了月流盈些台面上的话,算是完成了迎亲的部分程序。 月流盈由凌齐烨牵向八人冠盖花嫁软轿,绫罗帷幕一放,便遮住了她的娇媚容貌,也除去了所有羡慕好奇嫉妒的复杂目光。 其余人自是自行前往王府地,观看新人行礼并在王府酒宴中落座尽兴。 行了约莫两刻钟,花轿到煜王府前停下。 新人相携进了大门,那位置上便早早坐着两家长辈。 一端是煜老爷子,一端是宋国公和宋夫人。 至于墨垚,萧澈,萧磊,许小倩,宋祁然,林瑾瑜,宋祁蓉等人便在下座自行寻了位置。 两人才刚走到堂中央,外边就有一声高昂的通报:“皇上驾到——” 月流盈侧首,好吧,小皇帝来凑热闹已经在她的预想之中了。 毕竟,偶像成亲,脑残粉必是不会缺席的。 明黄衣裳的主人大步走进,所有人都哗啦啦跪了一地,高呼吾皇万岁! “朕今日来是贺喜的,诸位切不可拘束。” 皇帝陛下一来,首座自然是要让出来的。于是便成了宋国公和宋夫人偏移侧首,坐在了小皇帝的下端。 吉时已到,皇宫特派资深司仪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走起程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转过身来对上首的几位弯腰拜下。 许小倩遐想若是主角换成了她和墨垚哥哥,又该是怎样的场面? “夫妻对拜!” “送入……” “等等!”正当宣布送入洞房而礼成之际,凌齐烨突然出声制止。 所有人一惊,齐刷刷看向中央的两人,仿佛是在确认刚才发声的确实是煜世子无疑。 凌齐烨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他含笑执起月流盈的双手,想捧着世间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我凌齐烨对着在场亲朋甚至吾皇起誓:终我一生将与月氏流盈黄泉碧落、不离不弃,一生一世一双人。今日包括皇上在内的所有宾客共同见证,他日若是有违此誓,便身败名裂,百世不得轮回。”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帝皇在内,无不震惊。煜老爷子侧过脸用袖子像是擦拭去什么,待转过身来,又是一切如常。 宋夫人早已喜极而泣,扑在宋国公怀里,颤着身子带着哭腔不断地喃喃着:“好,好,好……” 连续的好,两颊的泪痕及抽动的肩膀无不表情她此刻的激动心情。 为人父母,自己的女儿能嫁得一个好归属,有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子,对他们来说,真心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月流盈亦是愣住,她知道,庄主大人从不信鬼神,更不相信天理报应。今日他在众人面前表露心迹,立下重誓,只是想让全天下的人知道——终其一生他只有她一个妻子,永不变心。让全天下的人为他们的爱情作见证。 忽然,她笑了,那般潋滟多姿,风华绝代。淡淡的笑意在唇角,在眉间,在眸中,在那如莲剔透的小脸上。 月流盈望着他,眼神专注而柔情,亦是一字一句道。 “我,月流盈,甘愿做你凌齐烨的妻子,让你成为我生命中的伴侣和唯一的爱人。今后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贫穷或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直到地老天荒。君心我心,黄泉碧落,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230章:得意人与失意人 第230章:得意人与失意人 直至很多年后,在场有幸看到这一幕的人,皆是记忆尤新。男子对女子许下至生重诺,女子亦许男子百年好合,那一刻,两人执手相望,巧笑嫣然,天地都仿佛黯然失色。 槿国史书这般记载:时天辰五年,八月二十二,煜王爷之嫡长子世子齐烨,家承钟鼎,天皇贵胄,乃宸及之尊,于上赐祥瑞日迎娶宋国公府二女流盈月氏……吾皇亲临,德泽新人,赏数十珠玉绫罗,珍玩食邑,赞月氏流盈莫若国色更倾之,姝秀敏慧,克娴纯淑,实乃贤良内助,有世子妃毓德之风……礼至三拜,洞房送前,世子特止之,众人咸鄂,惊之。但现世子执月妃之手,许下唯世今生独宠一人永不负之重誓……上甚惊而叹,煜王爷动容拭泪,宋母失态哽咽,在场无不骇目失色……唯月妃盈盈浅笑,亦许挚诚之诺,数语诚容,肺腑可歌。 皇家特派资深司仪也算是主持过数次国家级领导人的婚宴,包括两朝帝皇纳妃迎后,皇子皇女娶进嫁出,王爷重臣新婚大喜。场面比之现在隆重的也有数位,最是礼仪繁琐克礼、婚宴华贵毓彩的当属先皇当年迎娶名将之女,慕容氏嫡长女为后,确是盛况空前。 但,他却从未从这些大婚大礼中体会到如今这般难言的感触。且不论日后如何,是否依慷慨誓言所为,只这一刻,他便觉得这是他主持过的最为成功的一场。 毕生,或许再不会有这般的震撼。 回了神,看到时辰已过,赶紧又火速喊了声:“送入洞房——” 煜王爷见两人携手走远,一改刚刚感性的一面,又立马玩世不恭起来。 一把拉过旁边的萧澈,神秘道:“可是布置好了?” 萧澈无奈被自家无良的父亲强行拉入犯罪团伙,还一跃成为这个犯罪团伙中最重要的从犯。 “布置好了。” 煜老爷子奸笑两声:“那就好,哈哈!” 萧澈其实有些没底:“爹,你确定大哥会中招?” “老子是他老子,还斗不过他?”煜老爷子气得胡子一颤一颤。 行,您老老当益壮,自然是马到成功手到擒来。 只是……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便偷偷瞒着老爷子……额,赌了大哥赢。 萧澈心想,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皇帝好奇,兴致勃勃:“可是有好玩的事?” 萧澈:“……” 于是,在皇帝陛下的带领下,大厅又刮起一股新一轮的赌注浪潮。 凌齐烨送了月流盈进新房,说了几句话才重回前厅,但见众人都照原先位置坐着,偶尔窃窃私语,颇为激动。 嘴角莞尔,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信步走了进去。 煜王府在莺柳花榭摆了百来桌玉食珍馐,样样皆是食中精品。凌齐烨一身红衣于人群中,甚是抢眼,眸中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不免少了几分畏惧和敬怕。 也因此,借故敬酒实则来拉关系套近乎的人不计其数,每个人都捧着酒杯,外带一个托着酒壶的丫环,来找凌大庄主贺喜。 凌齐烨倒是来者不拒,不论多少杯皆是奉陪到底,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已让那些人兴奋震惊。 宋祁然和林瑾瑜是第三波上前,林瑾瑜当初洞房夜被月流盈搞得乱七八糟,自是想趁此机会扳回一城。煜老爷子的计划他也参与,自认为是天衣无缝,道齐烨就算是三头六臂也绝不可能胜了去。 不过,看庄主大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并不为此苦恼气愤,难道他还真的能通天不成? “恭喜啊,达成心愿。”倒上一杯最烈的花白梨。 “多谢。”庄主大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便一饮而尽。 许小倩本是也要蹦跶着要上前灌醉凌大庄主,但转念一想,自己半吊子的酒量不三杯倒就算幸运了,还是莫要不自量力白白受苦的好。 酒足饭饱,凌齐烨把酒杯酒壶随手塞进林瑾瑜的手中,抛下一句:“挡酒”就翩翩然离了席。 好戏就要上演,哪还有人有心思在饭桌上,都拉长了脖子注意着后边的动静。 那些个地位较低,平日里不怎么与煜王府走动的官员亲友都纷纷告了辞。毕竟,煜世子若是因此气着了,他们顶不顶得住怒火可就不好说了。 一时间,熙熙攘攘的人群去了七八分,剩下的自是有些分量的。 凌齐烨才进后院便感不寻常,感受了一番周围气息的浮动,暗笑老爷子这次倒是大手笔,恐怕亦是赌了不少本钱下去。 “千暮。” 后面的人应道:“在。” “这些人中可有凌氏暗卫?” “回少主,都是王府亲卫军,凌氏的暗卫除去山庄的必要守卫,都被王爷……派去了各处库房做清点。” “老爷子下的赌注现在赔率怎么样了?” “十之八九随王爷赌少主你进不了新房,现下已经是一赔三十五了。” 凌齐烨心情甚好,“趁着还没结束,你和千绝便下去也玩玩。” 千暮千绝退下,凌大庄主一个响拍:“出来吧。” 瞬间有了一个人跪在他面前。 “世子爷恕罪,属下等奉命在此拦住世子爷。” 凌齐烨识得他,王府亲卫军首领萧一。 “老爷子还真是谨慎,才刚到后院便不让我近身。”从这到新房可还有一段不少的距离。 亲卫军若是合力,自己没把握能胜得了。 难怪,都一赔三十五了。 萧一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罢,我也不为难你们就是。”凌齐烨顿了顿,奸猾的神色敛入眸底,优雅转身便出了院门。 正准备要行一场以下犯上打斗的亲卫首领错愕抬头,世子爷问了一句话就这么放弃离开了? 委实,不寻常了些。 眸一暗,随即吩咐各处守卫的亲卫打起精神,切不可让世子爷钻了空子。 月色正浓,风月无边,小皇帝不能久待,早早就起了驾回宫。其余的人又再次喝了一轮,多多少少都有些醉意。 煜老爷子听了下属汇报丝毫没有动静,反而有点忧心,但转念一想自家儿子又不会通天遁地,还能耍什么花样?于是便乐呵乐呵地扑回房间睡觉了。 许小倩一个晚上都在满场子的跑,酒也喝了少许,多是浅尝即止。上次她与流盈在外醉酒,据说酒后德行吓了一屋的人,许小倩自行脑补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恐怕丢的面子能累一箩筐。 在今晚这么多人面前,在师兄的大喜日子里,她不敢放肆半分。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的墨垚哥哥在场,又哪里能丑态百出。 对了,墨垚呢? 许小倩想起方才席间的他,虽然也是如往日那般笑着,但总觉得颇为空洞。仿佛那笑意只是面上挂着,再往深去便是无尽的失意和落寞。 是这样吗?他那么潇洒的一个人,也会失意和落寞么? 为了什么事?或是为了谁? 许小倩皱眉,她的智商本来就不够使唤,这会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实在觉得有些伤神。 瞥了眼离自己仅仅一拳距离的花白梨,许小倩小手一握拳,下定决心般地把花白梨抱起,屁颠屁颠地往一处方向小跑去。 许小倩才到出云轩外围,就隐隐听到低扬的笛声传出,寻着声音走进,果然在竹林深处瞧见了一身青衣雅致的墨垚。 此刻的他不若第一次见面那般意气风华,朗目潇洒,那渡在身上的淡淡月色光华像是一层隔离世界的防护圈,让他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忧伤。 许小倩不明白墨垚为什么在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这种大好日子有这般伤感的情绪,但那低扬的笛声让她知晓,墨垚此刻的心里定是不怎么好受的。 许是察觉到有人到来,墨垚停下垂下,疑惑回头,却见许小倩一脸傻气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收起竖笛别在腰间,眉眼舒展开来,又是一派豁然。 看着她手中的酒,“你来找我喝酒?” “你心情不好。”许小倩并未回答他的提问,而是蹙着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墨垚一滞,随即失笑摇头,自己以为掩饰得很好,没想到竟会被她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给直接识破。 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算心情不好,就是有些感伤。” “为什么?你遇上什么难题了吗?我可不可以帮上忙?”许小倩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无辜而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帮忙?”墨垚接过她手中的酒,替她抱着,“不必了,不是什么难题,只是在惋惜自己的缘分而已。” 许小倩不懂,师兄和瑾瑜他们也经常会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她常常喜欢刨根问底,他们又偏生不告诉她。 但这次,许小倩选择静静听着就好,不再继续十万个为什么。 “所以,你还是在伤心吗?” 墨垚笑笑:“是有一点。” 许小倩想了想,“我能帮你什么?” “你要来安慰我?”墨垚掂了掂手中的酒坛子,看她担心的样子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许小倩被他这么温温柔柔一看,顿时有点心慌慌,脸烧红了些,所幸在黑夜里看得不甚清楚。 第231章:最终钱落谁家 第231章:最终钱落谁家 “你心情不好,我陪你聊聊天可好?”许小倩看似在征求主人家意见,实则早已撩了裙摆几步跳着过去径自坐在台阶上。 墨垚提高了手中的酒坛子:“能喝吗?” “当然。”许小倩早把自己易醉之事忘了干净。 墨垚取了杯子,一人一杯满上,就着台阶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忽的,他看向天边,悠悠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啊?”许小倩偏首,这才意识到是在问她,于是撑着下巴极为认真地回答:“都喜欢啊!” 墨垚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摇了摇头说:“小丫头。” 许小倩知他定是以为自己年少轻狂,少不更事,鼓着双颊气呼呼道:“我才不是小丫头,我都及竿了。” 墨垚拉长了音:“哦,竟是已经及竿了。” 许小倩面上有些潮红,不晓得是喝了酒酒精在挥发,还是血气上涌羞涩红脸。她或许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一天能如此近距离地与墨垚坐在一起,赏着月光喝着酒,无比惬意。 “墨垚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许小倩觉得自己有必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墨垚把那句“反正不是你这样的”给咽了回去,他如何能这么伤害一个纯真质朴的小姑娘。 于是委婉道:“娴静知礼,颖慧心善。” 许小倩自己盘算了一番,娴和静她似乎不怎么搭得上边,知礼还是有的,她的人际关系极好,上至年过半旬的老人家,下至黄发垂髫的小孩子,都极为喜欢她。 她挠了挠头,颖慧就算了,从来都是智商短缺不够使。况且脑子好不好用这种事是天生的,本就强求不来。 最后的心善,许小倩最不缺的就是泛滥的同情心。她不娇纵但好管闲事,要不也不会整日里都闯祸留下烂摊子,让凌齐烨厉色以待。 四条标准占了两条,许小倩扯着手指算了算,私以为,她的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她贼笑了两声,倒是让墨垚不知所以,千想万想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 凉风在浓浓夜色中穿行,许小倩期盼的小眼神看着他:“你现下可好受些了?” 墨垚原本对月流盈的感情已在慢慢放下,只是今天流盈大婚,看到她幸福的样子,不免有些触景伤情。 方才一首曲子不过是寄去自己的情思,他不是痴念的人,既无法得到,选择潇洒放下便是。此后,即是兄长,朋友,再无其他。 他展颜一笑,让许小倩几乎看了痴去,“我已经没事了,想想还真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 “那,我可以再听你吹一首曲子吗?欢快些的。”指了指他腰间透着光的竖笛。 墨垚放下酒杯,“好。” 悠扬悦耳的笛声在空中婉转舒缓,似清新天籁,直上九霄重云,谱一段织锦华年。 不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墨垚收音左手握笛,低头看了眼在自己肩头醉过去的许小倩,隐隐觉得方才的喝酒真是件不怎么明智的做法。 这厢清新悠远,那厢欢声雷动。 新房里,月流盈盯着珠玉华冠,嘴里啃着锦瑟偷偷塞给她的小果子,轻松地坐在床边小脚一晃一晃。 煜老爷子早先就偷偷告诉她,大婚之夜就不必等凌齐烨了,自己早早梳洗一番然后上床睡觉就好。 月流盈乖乖巧巧地点头,也不问缘由,煜老爷子见她如此配合喜得整个人都乐呵不停,还神秘地告诉她明早要给她备份大礼。 她边眯着眼应承,边悄悄唾弃了下自己短暂性不尊老行为,不过,想想自己明天一早就能赚了个满盆响,便也只好先对不起老爷子了。 房间里的人都得了命令如数退下,只剩下月流盈一人。饶是如此,她还是没私自把头上的珠玉华冠拿下。 清脆的啃果子声在静谧的房间响起,月流盈也不担心,反正无人得见她的失礼。 “可是累了?”凌大庄主清清冽冽的声音在耳际响起。 月流盈抬首去看,委屈地指了指头顶上那沉甸甸的华冠:“你再不来,我可是要自己取下了。” 凌齐烨心疼地替她拿下:“倒是为夫的不是了。” 月流盈除了累赘,朝门的方向瞧了瞧,又检查了窗,甚至天花板。怪哉,庄主大人怎么进来的? “可莫要告诉我你钻地来的。” “老爷子早把这房间里的地板检查了一遍,就是有洞也无法。” 乖乖,煜老爷子还真是面面俱到,不晓得明早会不会被气得高血压晕过去。 唉,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老爷子明日恐怕连心肝都得碎成渣了。 话题还是回到最初的轨道:“那你究竟怎么进来的?” 凌齐烨知道她要不晓得答案,恐怕一整晚都不得消停,便拉了她的手带到床的一侧角落,手伸出触到一处开关连续转了三下,月流盈眼前立即出现了一扇只够容下一人身形的窄门。 所以说,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所以说,永远不要低估你对手的暗黑面和奸猾度。 所以说,赌博贵在精不在多,看准了再下手,千千万要思之慎之! 凌齐烨面不改色地又转了开关关上窄门,然后一把将月流盈打横抱起,黯哑着音道:“春宵一刻千金,该去歇息了。” 月流盈自行脑补了下夫妻义务兼权力第一条,整个人都成了红烧排骨,小手紧紧拽着凌大庄主的衣袖,倒像要上刑场似的。 “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倒是知道紧张了。”凌齐烨取笑她。 呵,月流盈来劲了,小瞧她不是,什么紧张,她才不紧张。 却不知,这种故作倔强实则依旧怯生生的表情更是取悦了满是笑意的世子殿下。 一番天旋地转,月流盈还未惊呼出声,便被一个温润的东西霸道堵住,随即帘帐无声落下,遮去一室旖旎。 …… 次日,天好物好风光好,真真是朗霁无边,日丽爽清。 煜老爷子早起练拳,听到下人汇报无任何状况,心里啪啪啪乐开了花。 日上三竿,棋苑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在外候着等侍候的丫鬟们相互间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该去叫醒还在沉睡的世子妃。 锦瑟现在依照资历荣升为世子妃身边的一等丫环,身份高了不止一截,有板有眼地对着那些小丫鬟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待过半个时辰再过来伺候。” 深谙上司主子的嗜睡秉性,锦瑟这个大丫鬟把握时间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只是,今天她到底还是出现了自上任工作以来,最大的误判。 因为,月流盈在辰时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锦瑟有些忧心,小姐今天怎么这么反常?抬眼盯着紧闭的房门,锦瑟犹豫,自己是不是该破门而入,把自家小姐从被窝里拉出来。 煜老爷子虽说不让早早地就打扰他的宝贝媳妇,但怎么说公公茶还是要敬的。 太阳渐渐升高,锦瑟整了整衣袖,真心是不能再睡了。 凌齐烨其实早早就醒了来,自然也是知道外边的动静,轻抚身旁女子的面颊,眸中是化成水的柔情。 月流盈被他不断的“骚扰”给弄醒,慵懒地眯起眼睛,嘴里嘟嚷着:“好困,再让我睡会儿。” 凌齐烨揽着她,在她额前轻吻:“乖,先别睡了,已经快午时了。” 月流盈被这消息惊得芭蕉里嫩,午午……午时了? “我还没敬茶呢。”月流盈此刻腰酸背疼,又困得很,想到现在都过了半日,显得可怜兮兮。 “是没敬茶,所以该起身了。” 月流盈傲娇地两手一伸,瓮声瓮气道:“没力气。” 凌大庄主宠溺一笑,将猫一样的慵懒小女人圈在怀中,给她披上衣服,再拢了拢那一头散乱的青丝。 然后朝门外喊道:“还不快进来伺候?” 锦瑟正要撞门的动作一滞,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等等等等,她……刚刚……是……听到……少主……的……声音……了吗? 顿了顿,拍了拍脸,赶紧带着一众婢女进去。 所有人都端着手中物什,不敢抬头,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世子不快,亦或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月流盈洗漱了一番,坐在镜前青丝绾正,回首去看庄主大人,一身白衣常服,已是打点妥当。 女子的装扮总归是繁琐了些。 月流盈平日里都是随意绑了马尾在府里晃来晃去,但今天是婚后第一天,况且又睡到这般时辰,多少是失礼的,便特意让锦瑟给她梳了个正经的发髻。 约莫半个时辰后,待月流盈困得快昏睡过去,锦瑟终是抚了抚她的发丝,“世子妃,好了。” 呼,终于好了,月流盈感动得几乎想泪流满面。 拂去衣服褶皱,月流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小脸蛋以求更加清醒。 然后,和凌大庄主一起出了房门。 然后,几乎整个王府的人都呆滞了三秒钟。 然后,煜老爷子忍不住跳脚耍泼了。 第232章:一出更比一出丰富多彩 第232章:一出更比一出丰富多彩 据王府账房先生不完全统计,此次下注共涉及煜王府上下一百三十余人,损失银两涉及人群众多,一时间府内哀呼声四起。 其中最为损失惨重的,自然是那下注的始作俑者——煜老爷子。 除去两套上好地段的精致房宅,还有几亩皇帝陛下赐下的良田和几间收益不错的铺子。左右一个统算,大概是失了十万三千六百多两。 一夜之间,十万三千六百多两打了水漂,煜老爷子心疼得哇哇大叫。 哀怨地坐在椅子上,掰着手指算算自己还有多少动产与不动产,不晓得还够不够养老。 小正太心思清明,直觉告诉他,父王的心情很糟糕,都不像平时那样抱着他笑了。 于是,萧磊拉拉他的衣袍:“父王怎么了?” “想事情。” “父王在想什么事情,很难想吗?”不然眉头为什么一直皱着。 “在担心还有没有银子可以养你。” 小正太一听,似乎是个很严重的问题,“王府没银子了吗?” “快了。”都被你那无良的大哥给赢走了。 小正太煞有其事地安慰自家爹爹:“父王不怕,阿磊虽然腰包也是扁扁的,但二哥有好多好多钱,一定可以养阿磊和父王的。” 煜老爷子一愣:“你二哥?”不该是齐烨那臭小子吗? “是啊,二哥刚刚拿到好多好多银子,不小心被阿磊看到了。” 煜老爷子气得牙在使劲来回磨,牙齿像是漏风了一般:“很多,很多……银子?” 小正太显然没接触过社会的黑暗面,一派天真无邪地老实交代:“是啊,二哥从外面拿回来的,还有好几叠的银票呢,厚厚的。” 小正太笑得天真无邪难自弃:“父王,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用很久了?” “当!然!” 煜老爷子脸涨成猪肝色,气冲冲地跑去找二儿子讨说法,徒留下一头雾水的萧磊在原地打转,不明所以。 至于结果如何,自然是以煜老爷子最终星光灿烂走出雨笙阁而告一段落。 天辰五年八月二十七日,槿国文德皇帝在位第五年间,发生了槿国史上最大的地动之害。 背靠氓山的南蔗一带,遍及定州、陽州,平州,青石府,笢城等千余里。八百里加急报称:地动坏城桓,数刻不止,死二万三千四百九十七人,牲畜无数,伤七万八千三百六十二人,损各处仓库五百一十四间。 比起上次月牙城的灾害,这显然是个足以举国震惊的巨大灾难。 月流盈心情很是复杂,天灾人祸向来不能避免,这是天理伦常,只是多多少少伤感还是有的。 锦瑟问:“小姐,地动是什么样的?” 这娃从小到大还没经历过地震灾害。 月流盈怏怏地回她:“就是大地震动,像这次这种级别的,速度快,破坏大,道路堤岸崩毁,硬件设施几乎都保不住。” 锦瑟不耻下问:“小姐,什么是硬件设施?” “就是一切皇家出资的公共物品。” “小姐,看这次的动静,该是很棘手吧。”锦瑟倒是个集体荣誉感很强的良好公民。 “是很棘手。”救援物资,救助银钱,安抚民心,各方调派,后续重建……月流盈肯定,小皇帝又得好几天睡不着觉了。 不晓得上天是不是专门考验这位年少的皇帝陛下,自他登基以来,倒是这个灾那个灾闹个不停。 据说,这次的地动乃是百年一遇的红色警报级别。唉,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凌大庄主已经连续两天宿在了宫中,萧澈在这方面是个有经验的,皇帝陛下派他出差是月流盈意料之中的事。 不曾想,小皇帝却是下了圣旨,任从二品内阁学士邢云龙为钦差大臣,正四品都察院少卿从旁辅助与监查。即刻出发,不得延误。 天子脚下,首都人民到底还是有些忌惮,不论是碍于低调行事避过风头,还是真心心怀怜悯同情哀悼受难者。总之最近这两天来,禅光寺的香火极为旺盛,前来替受苦受难同胞祈福的千金小姐、文人墨士、普通百姓和达官贵人数不胜数,着实是盛况空前。 与此同时,槿城的娱乐产业进了低迷期,逛花楼的少了,逛酒楼的少了,豪华画舫一日游的预定也少了。 朝堂中不少官员因有了上次月牙城赈灾的经验,早早就表了态,愿意捐献自己本就不多的俸禄钱交予朝廷。少数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一想到煜世子的手段,两腿一软,也心不甘情不愿地火速交钱上来。 皇帝陛下感到甚是欣慰,在早朝时对官民一气、众志成城的和谐现象给了极高的赞许,说了些:“朕之大幸,百姓大福。”之类的场面话。 庄主大人回府时,月流盈明显能感觉到他憔悴了许多,想来这些天在皇宫里定是彻夜不眠,和小皇帝一起通宵加班赶工作来着。 萧澈回来后,更是直接扑回院子,睡了个天昏地暗。 然而,最让凌大庄主费脑筋的不是南蔗一带的百姓生活,却是又一封来自边关的急信。 南陵国趁此机会向槿国边境驻军,甚至嚣张地下了战书,扬言槿国国君不将南陵放在眼中,女皇亲率军队,特来讨一个说法。 说法?凌齐烨嗤笑,南陵之所以看似有理有据地公然出兵,依靠的不就是之前他拒绝了那所谓的和亲圣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皇帝这边的心还没在悬着,那边又出了事情,而且一出更比一出丰富多彩,让他劳心劳力地想呕一地的血。 龙椅上的生活,真真是躺在刀尖上过日子,随时随地都有状况发生。 月流盈同情皇帝陛下的同时,也怒骂皇甫华的狡猾奸诈。之前和亲一事就是个潜在的炸弹,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导火索,现在槿国把肉都白白送到人家嘴里了,皇甫华哪里有不接受之礼。 御驾亲征,还是一介女子,这让槿国上层高官领导唏嘘不已。 南陵虽是女儿国,但野心丝毫不比其余国家低弱,皇甫华隐忍那么多年,从一众光芒万丈的皇女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了国家最高统治者,必然是怀有抱负,雄心勃勃。 对方的皇帝亲自出征,若是槿国照往常一般派出将军挂帅,恐怕多少会影响士气。 打战,最怕的就是出师未捷士气先衰,那无形中会给敌军最好的先机。 朝堂上最近的氛围很是紧张,众大臣七嘴八舌唾沫横飞也没给出个满意的结果来,就在皇帝陛下抉择两难时,凌齐烨上奏请旨,亲往边关领军作战。 皇帝陛下严词拒绝,连连表示决不答应,后来御书房里不知凌大庄主用了什么法子,待出来时手中拿着的就是那明晃晃的皇家圣旨。 煜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后,淡淡地思索一会,却没有阻止,只道他自己小心,就再没任何吩咐的话。 萧澈想和他一道前往,凌齐烨却说不用。打战不知年限,许是三个月,许是半年,许是一年或是更久。 老爷子年纪渐渐大了,阿磊还年幼,流盈也只是一介女子,萧澈留下来替他照顾他们,他方能在前线心无旁骛。 萧澈问:“大哥,你确定大嫂会乖乖地待在家里?”照月流盈的性子和鬼点子,他可看不住她。 “我会有办法让她留下的。” 萧澈表示好奇。 “她身后除了祁琳,我还会再派八名暗卫守着,除了京都,她哪也去不了。”边关的情况每天都在变换,况且条件艰苦,将她留在京都是最好的选择。 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有武力强制了。 “我怕大嫂在家恐怕会更担心你。” “一年之内,我会尽量完胜归朝,即便知道她不乐意,但我还是会这么做。” 萧澈耸肩,“好吧,我知道怎么办了。” 晚间,月流盈与庄主大人并列躺着,某女人明知道结果如何,还是不死心地做最后的顽抗:“你要去边关亲自挂帅?” “恩,圣旨已经下了。” “我也跟着一起去可好?” “不好。”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好嘛好嘛,我去了只会帮忙,绝不扯后腿。”举手发誓。 “那也不行。” 月流盈在想自己要不要病急乱投医用用美人计,可这厢媚眼还没抛出去,凌大庄主就径自闭上了眼睛。 月流盈挫败。 想想还是不甘心如此便乖乖就范,便轻轻凑了过去。 “齐烨?”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没反应。 “齐烨?”轻轻地抚了抚。 还是没反应。 “齐烨?”月流盈不死心,力道加重了些。 凌大庄主猛地睁开眼,拽住她犯罪作乱的小手,唇角扯着奸猾的笑:“既然不想睡,那便做些能让你累到睡着的事。” 说着手往下滑,就要去解月流盈的衣带。 “唔,困了困了。”月流盈慌忙间打了个哈欠,拉过被子就往自己头上盖,掩得严严实实,哪里还敢说半句废话。 庄主大人扬起清润的浅笑,暗想,倒是自觉得很。 第233章:两个哀怨的小女子 第233章:两个哀怨的小女子 小皇帝大手一挥,拨给凌大庄主二十万精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有选择权皆交予凌齐烨,允他先斩后奏。 庄主大人才刚刚受命回来,就有侍卫禀告,说是简小侯爷请他回来后去一趟出云轩,有要事相商。 墨垚本来打算再过几天便要启程离开,没想到临时出了这么大的变动。天下不仅槿国风起云涌,就是其他小国也是人心惶惶。 生怕这一个不小心,就彻底变了天去。 凌齐烨到出云轩的时候,许小倩正死皮白赖地守在一边看墨垚的一举一动。 那表情,就差要把眼睛直接黏在墨垚身上。 “现在外面这么乱,你还要离开吗?”许小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自然是要离开的。”墨垚转身去剪花草。 “去哪?”许小倩厚脸皮跟上。 墨垚想了想,“或许是个从未踏足的地方。” 许小倩最是喜欢新鲜事物,“极好极好,你若没去过,想来我定是也不可能去过的。” “不成。” “为什么不成?” “我这回要去的地方你们女孩子不让踏入。” 许小倩眉头一拧,高呼:“你要去花楼!!” 墨垚的耳膜险些被震破,没好气瞪她:“尽说混话。” 呼,看样子不是。 许小倩还想着追究下去,却见凌齐烨施施然走进,就硬是把到嘴边的疑问又咽了下去。 “墨垚哥哥,我还是下次再来找你吧。”看他们严肃的样子,应该是有要事谈的,反正自己也听不懂,不若早早退出来的好。 凌齐烨等许小倩渐渐走远,这才开口:“找我何事?” 墨垚暗想,还以为他第一句说的会是关于他的小师妹,没想到直接就点明他的事。 “决定什么时候带兵离京?” 凌齐烨扬眉:“这个问题,你以哪一种身份问我?” “有什么不同吗?” “若是流盈的兄长,我可以与你说出发的日期。若是燕云的小侯爷,抱歉,恕我无可奉告。” “那要是,我打算和你一起去边关呢?”墨垚淡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凌齐烨问:“燕云国君可知道?” “燕云百姓不会知道,而燕云国君就算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 凌齐烨看着他,“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燕云会是怎样的态度,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墨垚淡笑一声:“燕云,总归还是要自保的。” 强国相争,燕云这个小国的站位显然就是国君最为苦恼的事情。若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到最后不论是两国哪一个国家赢了,燕云都将会得不偿失。 亡国亦或是沦为附属国,对当朝燕云皇来说都是为君的最大失误,祖宗基业毁于他手,日后就算是地府请罪也无法更变历史。 “所以,你选择槿国?不对,该是说燕云皇选择了槿国?” “是。” “燕云皇应该知道,即便他出手相助,也只是绵薄之力罢了。” “可绵薄之力终究是份支持,不是吗?” 凌齐烨点头,理是这样没错,“你要随军?” “恩。” “什么身份?你自己可盘算好了?” 墨垚脑子一转:“还能是什么身份,左右不会大过副将的身份。要我说,随便给我一个幕僚的身份就可以了。” 凌齐烨认真想了想:“倒是可行。” “我的名字恐怕是不能用了,随军的时间,便对外称墨姓就是。” “你倒是肯定我会答应让你一起。”凌齐烨见他信誓旦旦,显然一早就想好了结局。 “没些脑子,又怎担得起煜世子幕僚的称谓。” “得小侯爷助力,齐烨之幸。” 墨垚大笑:“彼此彼此。” 凌齐烨站起身来,边说边往外走去:“三日后,卯时正刻集合。” 月流盈这两三天的怨气极重,看谁都鼓着腮帮子。 凌大庄主还没走,那八个暗卫就已经上岗上位,尽职尽责地全天候看着她。月流盈一气恼,愤愤地将凌大庄主赶去书房,扬言再也不想理他。 没想到,凌大庄主应了声“恩”然后就果真睡了两宿的书房。 连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 顺利得让月流盈莫名地心慌慌。 凌大庄主不同意她的请求,月流盈就心情不好,心情一不好,没食欲没动力没激情没目标,整一个失业失宠的可怜小女子自怨自叹,就差学着林黛玉望花泣泪,捧胸呕血。 走到哪儿,后面就有一群人跟着,明的若干暗的若干,将她视为重点看护对象,一点投机取巧的机会都没有。 庄主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眼见再无机会,月流盈趴在被窝里更是心烦,索性起了身,跑去找许小倩聊聊天缓解缓解郁闷之极的心情。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这王府中还有比她现在更糟心的女子。 许小倩正嘟着嘴蹲在地上扯花瓣。 “墨大哥又不给你好脸色了?”许小倩若是心情不好,不用想也知道是个什么原因。 “他板着脸,还凶我。”许小倩回答得瓮声瓮气,小女娃子的玻璃心恐怕碎了一地。 “墨大哥凶你?”不会吧,就算小倩公然表示要追求他,每日死缠烂打,但依墨大哥的性子,哪里会凶人。 可莫要告诉她,许小倩霸王硬上弓了。 月流盈低头打量了一下许小倩,啧啧,说实话,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他把我赶出来了,不让我进他院子。”娇美的小姑娘若泣若诉。 “他说不进,你还真就不进了?”这不像她的风格啊! 许小倩仍是蹲着,缓缓地抬起委屈的小脸,“我本来要翻墙进去的,才翻到一半就又被扔出来了。” “可记得翻了几次?” “快一个早上。”许小倩垂头丧气。 乖乖,真真是执着有毅力。 “墨大哥怎么就突然不让你近身了?”月流盈体内的八卦因子在叫嚣,直觉告诉她,这定是有猫腻的。 “我就是说了想和他一起去边关,可他不让。” “墨大哥要去边关?” “是啊,放着他的小侯爷不做,偏要和师兄一起去那偏得不能再偏的地方吃苦,真是大笨蛋!哼哼,大笨蛋!” 月流盈苦笑一声,她大概是知道墨大哥为什么要跟去边关了。 他看似闲云野鹤,不理世事,但终究是燕云的皇亲,那里有他爱的和爱他的亲人朋友,他又则能眼睁睁看着燕云倒下成为别人的附庸品而置之不理。 也因此,墨大哥才会在庄主大人出发前做出这个决定。 月流盈轻叹了一下,每个人总是要对自己的身份负责,即便再怎么不愿也好,诚如墨垚。 “那你现在是在气他不让你跟着,还是气他连让你翻墙也阻止的事?” “都气!”许小倩狠狠一点头,差点蹲不稳身子栽了过去,稳了下身形,讪讪地摸摸鼻子,又道:“前面的那个原因气得更多一点。” “这很好办啊!”月流盈耸肩。 许小倩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流盈你有办法?” “办法自然有,只要你安排得隐蔽些,肯定是能跟着一起的。” “快说快说。” “你只消待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就跟出府去,在队尾缓缓走着不让人发现。等行了一段路程,再换上士兵的衣裳,混入那二十万大军靠前的位置里去,找机会再慢慢接近墨大哥便是了。” “好复杂的计划。”许小倩皱眉,光是混入那二十万大军靠前的位置就完全将她考倒。 她笨手笨脚,万一混了不到一天就被发现怎么办? 对此,月流盈表示无能为力,她只能提供方法,至于实际作能力如何,实践效果是否如预想那般,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她倒是羡慕许小倩,至少来去自由。只说一句要返程回去就可以出了王府,轻轻松松不费力气。 而她,余光瞄了一下后面的一众人马,月流盈耸拉着小脑袋,算了,还是老实巴交地在府里待着吧。 这日,凌大庄主一早就着好军装,煜老爷子把他叫到跟前,严谨而肃然地说了几句话。即便深知他的沉稳性子,还是免不了嘱咐一番。 最后伸手整了整他的衣服,这才摆手:“去吧。” 凌齐烨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月流盈的身上,月流盈故作生气地别过脸,傲娇地不做理会。 庄主大人知她在使小性子,板正她的身子道:“在家里要乖些,好好等我回来可懂?”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月流盈垮着一张脸。 “很快。”凌大庄主给了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哼哼哼,就知道哄小孩子,她才不上当。月流盈正想着再别过脸做无声抗议,但一想,庄主大人这一去可就真不知归期几何了,于是难受地拽了拽他的衣裳:“你……早点回来。” 末了又忍不住添了句:“要好好的。” 凌齐烨将她轻轻地拥在怀中:“一定如你所愿。” 待他们一行人出府上马,月流盈再忍不住,眼眶蓄满泪,只想着扑回被窝里去缓缓情绪。 结果,还没迈出几步,就被一副哈皮相的煜老爷子叫去了书房。 第234章:月黑风高夜,计划进行时 第234章:月黑风高夜,计划进行时 今天,煜王府很是奇怪。 一脸哀怨非常的世子妃自进了王爷的书房,再出来时便是一派轻松好心情,哼着调子一路蹦着跳着回来。 怪哉,方才还一副伤心到饭都吃不下的地步,怎的现在走路都能生起风来。 这前后的反差也着实太大了些。 锦瑟问:“小姐,不回去睡觉了吗?” “睡觉?不不不,这么美好的天气回去睡觉做什么,凭白辜负了好风光。” “……”小姐,半个时辰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锦瑟,让小厨房的嬷嬷今天多做两道菜,我突然间胃口变好了。” “小姐,可要再备几盘瓜果?” 月流盈满意地眯着眼睛:“甚好甚好。” 走了几步,锦瑟忍不住问:“小姐,王爷可是说了什么让你高兴的事了?” 月流盈蓦然收起笑,咳咳两声,故作正经道:“说的都是正事,哪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锦瑟:“……” 是夜,月流盈洗漱完就钻进被窝,锦瑟和祁琳便也收拾一番下去休息。 躺在床上约莫数了七百多只羊,月流盈巧笑倩兮,掀开被窝套上一件衣服就走了出去。 到了隔壁偏房,里面灯还亮着,月流盈把手中灯笼挂在房前,便推门而入。 这边住的正是祁琳。 六角桌的桌沿处,趴着一身浅色简装的祁琳,此刻的她双眼紧闭着,像是已经沉沉入睡,只那眉头仍旧轻皱,不知是否睡梦中遇见了什么。 月流盈抿嘴走进,将一封信放在旁边,颇为抱歉地对着已毫无知觉的祁琳道:“对不住了,祁琳,为了不让你难做,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你放心,我定会帮你看好千暮的,决不让任何一个雌性动物觊觎他!我保证!” 一番离别话说的慷慨激昂。 语毕,便不再逗留,直接出门,锦瑟那边她也打点好了,一切都按计划而行。 黑漆漆的夜晚,月流盈一身黑色男装,在王府中如入无人之境。 煜老爷子这放水的程度也着实太夸张了些,偌大的王府,都没瞧见几个巡逻的侍卫,月流盈暗想,万一真来贼了可怎么办。 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一个随身的包裹,一把插在靴子里的匕首,一排衣袖中的银针暗器,还有一叠藏在怀里的银票。 身上的男装是粗布麻衣,正是寻常百姓的衣服。包裹里的那套是槿国的军装,看来倒是酷炫,尺码也是照她的尺寸做,真真是齐全得很。 月流盈仰天,再次感叹煜老爷子英明神武深谋远虑有大远见也。 那八个凌大庄主派来的暗卫不知被煜老爷子使了什么招法,总之从入夜后就再没看到他们,现下她都出来这么久也没有任何动静,想来是彻底被煜老爷子摆平了。 她原本还担心,事后万一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给庄主大人报信怎么办?没想到煜老爷子甚是霸气地一啪桌子:“老子的地盘,看谁敢!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月流盈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私以为,像煜老爷子这样深明大义的大家长实在是世间少有,一心一意帮着儿媳妇“算计”自己的儿子,真真是好父亲,好公公! 只是她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帮我?” “你在家里能安生得了?” 这倒是实话。 “老子可不想好好一个儿媳妇整天活像个怨妇。” 她前两天就是这样的状况? “你鬼点子也多,去了前线好好待在后方动脑子就好,可别傻不隆冬地去冲锋陷阵。” 放心吧,她又不是智商短缺,这点方寸还是有的。 “齐烨一认真起来就不要命似的,你到时候也多劝着点,别战还没打完,他就先垮下了。” 老爷子到底还是关心儿子。 “还有还有,顺道看着点那个南陵女皇,可别让她把我儿子给拐跑了!” “……”你老还真是见识独到。 月流盈猫着身子在王府中灵活走动,一段时间后才出了后院。 真是,府邸建这么大做什么,走自个儿家整的像逛故宫似的,若不是她在这住了许久,指不定就迷路了。 “晃当——” 什么声音? 月流盈竖耳去听,实打实地确定方才绝对是有动静,屏住呼吸正准备以静制动时却听到一个浅浅的唏嘘声。 听起来,轻轻的,柔柔的,软软的……额,想来该是个女子的声音。 月流盈浑身站定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来人施展暴力将她凶残暴打或是灭口。 想到这种可能,她后背就一阵阴凉,这会所有的暗卫都被煜老爷子安排走了,万一真有个什么状况…… 呜呼哀哉! 月流盈突然悔不当初,计划书里怎么就没列上个突发情况处理表。 那人似乎就站着不动了,往前走了几步停住又往后走,往后走了几步又停住,“咦”了一声又往前走。 月流盈气得几乎就想暴走,暗道这贼果真是大胆,在煜王府里居然这番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悠闲地就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 那人徘徊犹豫半天没大动静,月流盈实在忍不住换气,再憋下去她极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窒息过去。 手里已经握住了早先准备好的匕首,敌人若是暴力相向,她也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就是不知道这贼人的身手如何。 果然,她一换气,那人就注意过来。轻喝了声:“谁?” 乖乖,这么嚣张!她这个主人家都还没有发话,这贼人倒是先傲娇地出声了。 月流盈摸摸鼻子,怎么弄得像是她怀不良企图潜入民宅?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那人飘似的到她后面,一阵风往她脖颈袭来。 月流盈深吸一口气,敏捷地侧身躲开,手中匕首去了鞘壳,手腕一晃直直刺去。 来人功夫明显层次高上,月流盈暗叫不好,遇到了个武林高手。 不知道旨在劫财还是劫色? 过了不到二十招,月流盈的匕首就被挑开,落下插入一旁的草地上,无声无息。 对方武器又趁机直直而来,月流盈隐约觉得应该是个棍子一类的东西,拼尽全力将其握住,压到腰间。 抬眼看去,月流盈忍不住惊呼:“许小倩!” 许小倩显然也是才刚刚认出月流盈,呆愣一滞:“流盈!”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 许小倩不可思议:“你这是也要准备偷偷跟去边关吗?” 月流盈点头。 “真好,那我们就可以同行了,我原本还担心若是我一个人万一搞砸了被丢回来怎么办,没想到……哈哈。”许小倩在傻笑。 月流盈抓着她:“你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走,为什么要在半夜出来吓人?” 许小倩回答得理所当然:“我觉得这样才会有跟踪的感觉嘛!” “……”月流盈在磨牙。 “那你刚刚为什么一直在这个地方走来走去?”赏月吗? “我……我迷路了,这个王府实在太大,夜黑路又蜿蜒难走,我一不留神就不晓得这是哪个方位了。” “……”好吧,这个可以谅解的理由。 “流盈,你这样出来没问题吗?被发现怎么办?”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只要我们一路上不出状况,王府就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出。” 许小倩简直对她膜拜:“师兄安排的人,你竟都有办法。” 现在聊天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月流盈拉着她就走,边打量着她的着装。不错,至少知道简装便行。 许小倩身上除了一根打狗棍子就再也没有东西,到底是走江湖的侠女,倒是洒脱的很。 此刻,雨笙阁里,萧澈对着月光负手站着,神情有些复杂。 本该睡下的煜老爷子在他身后也同样站着,一副“我很懂,我很理解”的模样。 “是不是有些难过?”煜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 萧澈苦笑一声:“有点。” “哎,小倩那女娃娃我也着实喜欢,没想到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可惜可惜。” “算是我们有缘无分吧。”萧澈叹一口气。 “我说儿子,那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会有合适的。”煜老爷子不常做安抚工作,语言技术和行为活动显然不怎么熟练。 “我知道。” “这次,要是小倩那女娃娃还是没把简墨垚追到手,你就给我主动出手,多好的儿媳妇,那姓简的真是没眼光。”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煜老爷子最不耐烦这些诗诗词词,他感觉别扭得很,摆手道:“管他花开不开,总之那姓简的要不开窍,这个儿媳妇老子就定下了,你要不给我追到手,就自立门户去。” 萧澈瞅他一眼:“爹,你真专制。” “死孩子,不专制能把你们几个拉扯这么大?”煜老爷子就是个火爆脾气。 “您辛苦。” 再次拍拍萧澈肩膀,突然一番语重心长:“早些睡了吧,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又有何意思。想再多也是没用的。” “孩儿知道了。”萧澈点头。 又静静待了一会,萧澈嘴角轻轻勾起,眉眼敛下,尔后转身离去。 第235章:走后门,拉关系 第235章:走后门,拉关系 月流盈带着许小倩七拐八拐出了王府,走在冷冷清清的街上,两个人皆是兴致高昂。 “流盈,我们现在要去哪?” “自然是要赶紧出城的。” “连夜赶路?” 月流盈想了一想,这个建议似乎不怎么贴切实际,许小倩或许可以,但她一个没丝毫内力的人,若是一个晚上不睡,第二天的长途跋涉恐怕根本没有办法。 她们需要打持久战,若是前几天便倒下可就得不偿失了。 冷静地分析一番,“我们出了城,就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晚,天亮再赶路。” “流盈,我们混进去后,要藏多久的身份啊!” “你是想问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的墨垚哥哥吧。”月流盈一眼就识破她的小心思。 许小倩堆着笑:“呵呵。” “少说也要走一半路程以后。”否则到时候被凌大庄主打包送回来可就没处哭了。 说话间,就要到城门处,月流盈将许小倩拉入小巷子里,窃窃私语:“你的武功飞出城墙,没问题吧。” 许小倩很肯定:“没问题。” “那要是再加上一个我呢?” 笑笑:“易如反掌的事。” 许小倩抓住她腰间的衣带,提气一跃,两人便从巷子上端凌空而行,至城门偏角处,一个空中转体在城墙上一个借力有旋身下地。 月流盈站在城门外,嫌弃地摇摇头,这城门的防御措施也着实太差劲了些,她甚至看到有名守卫士兵正倚着城门在打瞌睡。 停住感慨,拿出怀中备好的地图,月流盈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大道:“我们走这边。” 许小倩唯命是从:“好。” 到了郊外,月流盈找个平坦开阔的地方,将包裹里的布拿出来平铺在地上,人一个打滚,躺在上面。 打了个哈欠,感觉困意袭来,招呼一声许小倩,“赶紧来休息休息,明天天一亮我们便启程。” 许小倩仍是精神满满,却也乖乖地躺下,闭上眼睛,不久便睡了过去。 清晨,鸟儿的叫声在林间此起彼伏,月流盈睁开惺忪朦胧的眼,直起上身伸了个懒腰。 许小倩被她的动静惊醒,揉了揉眼睛嘟嚷:“天亮了。” “应该是刚亮不久,走吧,我们赶紧出发。” 凌大庄主领的军队人数太多,行程必定不快,即便早她们一天出发,但只消一两天,她们便能赶上大本营部队。 月流盈用银子买了一匹马,她骑术不佳,还是得要许小倩控制比较安全。 沿途路过商铺,她特意买了两条白布,让许小倩和她一起裹在胸前。又在发型妆面上动了些手脚,一眼看去,分明就是两个秀气的小小少年。 有了代步马儿,显然比徒步行走轻松不少,等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月流盈估计应该距离庄主大人不远了。 月流盈拿出地图比对了一番,忽的跑去前方,整个人趴在岩石块上静心听着。 马蹄声,是马蹄声!月流盈扬起欣喜的小脸,“小倩,我们快到了。”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若是不出意外,我们今晚就可接近大军了。” “那我们该如何混进去?” 这个问题……月流盈低头沉思片刻,部队的前沿作战队伍她们肯定是不能插手和混迹的,将列入黑名单的对象一排除,也就没剩下多少选择。 她原本的想法是进到火头军去,那里几乎不怎么与上级领导接触,又能遮风挡雨、有吃有喝,不用上战场厮杀,无性命之忧。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来这里不想给凌齐烨惹任何的麻烦,一切的行事出发点皆要在这个前提下才可进行。 可是,许小倩天生与厨房犯冲,她若是成了火头军的一员,恐怕没过上安稳一天就得露馅。 想想,还真是个头疼的事情。 “在军队里面,你可有擅长的东西?” 许小倩很是认真地想,“排兵布阵我不懂,但上阵杀敌还是没问题的。” 不不不,这不行! “我也懂些药理,简单的治病救人想来应该可以。” 别,你那点蹩脚的包扎技术,去了军医处恐怕连打下手都是不够瞧。况且,将士生命何其珍贵,军医资源又何其匮乏,要是许小倩再去横插一脚拉了后腿,不知要让多少人受累。 不行不行,这点坚决否决。 许小倩懒洋洋地坐在马上,一手抚着马儿的鬓毛,一手拿着马鞭,没精打采道:“那我该怎么办?” 月流盈目光流转,计上心头:“有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宽阔平坦的草地上,一排开去火光四起,数不胜数的帐篷迅速搭起。若在高处往下看去,便知其阵势之大,范围之广。 月流盈和许小倩在半山上观察时,看到军队呈圆形开展驻扎,四周皆有几名士兵来回巡逻。巡逻队形成上接下应的模式,这边出了事,两侧的人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以防中了有心人的诡计。 倒是个严密的布置。 抿嘴仔细观探一番,心里暗自计较比对,凌大庄主带军似乎很有他的一套方法,这方圆外围,倒没有什么弱势的突破口。 月流盈眉一蹙,肃然的脸上缓缓露出笑意:“我们现在下山,先找找火头军的方位。” 许小倩积极配合,她习过武,内力比之一般高手又强了不知几倍。未免打草惊蛇,便让她独自前去获取情报。 半个时辰的时间,许小倩倒是不负所托,完美完成月流盈所交代的任务。 “流盈,这里朝前的东南角位置,就是火头军,单算住处共五个营帐,至于里面住多少人,我便不知道了。” “帐篷的大小可是一样。” 许小倩想了想,“是一样。” 嘶——这可就难办了。 “帐篷前有守卫的人吗?” “没有。” “一个都没有?”月流盈凝眉。 “哦,对了,最靠右的那个营帐前有站着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少年。” 月流盈闪着笑:“这就好。” 许小倩再次拽着她的衣带,按照月流盈给她说的方法,空闲的另一只手运气挥向地下尘土。一时间,灰尘四起,像是突然刮来一阵狂风,迷离了众人的眼睛。 趁着空挡,许小倩带着月流盈飞身而入,成功避开接龙似巡逻的值夜士兵。 猫着身子不断躲开稀稀疏疏来往的人,亦不敢靠近仍然有光的帐篷,否则影子一照,她们立马就被逮了个正着。 许小倩所说的那个帐篷前,守着个白白净净的小少年,里面依旧亮着光,想来帐篷里的人还未去歇息。 她们又静静等了会,见那少年似乎得了里面什么指令,退了下去,帐篷内的光也被吹灭,漆黑一片。 月流盈朝许小倩使了个眼色,许小倩原先经她特训,已经对整个流程了如指掌。 用轻功移步,娇小的身影瞬间进了帐篷,捂住里头正准备惊呼的小老头嘴巴,低声喝道:“别动。” 那小老头果真就不再挣扎,站立在原地不动,声音嗡嗡的:“你是何人,潜入军营有何目的?” 月流盈随后便也掀了营帐,火速一闪,暗夜中行到小老头身前。 “我们不是坏人,没有恶意。”表明立场很重要。 “不是坏人又怎会这般蹑手蹑脚。”许小倩松开他的嘴片刻又立即捂上。 小老头倒是个精明人,受制于人时不逞口舌之能,只说她们蹑手蹑脚,却没有其他蔑视的话。 月流盈笑得欢畅:“前辈可知道煜王爷?”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和煜王爷是熟识,今天来找你就是他推举我来的。” “小子,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我便会相信吗?” “这样吧。”月流盈给出一个中肯的提议,“我把灯点开给你看样东西,你未确定前能不声张否?” 小老头配合地点头。 吹了火折子,点上油灯,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月流盈手一抬,一枚通体碧绿的吊坠垂下,让小老头有那么几秒钟的滞愣。 那确确实实是王爷的信物不错,绝无虚假。 “既是王爷派来的人,公子为何行事如此神秘?” 许小倩不语,全程都是月流盈在进行交流,“自然是有用意的。” 小老头问:“公子来了这里,是想让我做些什么?” “前辈真是爽快,我叫岳英,她是我幼弟,唤作岳小千。今晚打扰前辈实属无奈,只因王爷吩咐,让前辈替我们二人悄悄安排了身份。” “什么身份?” “我在火头军里随意做什么都行,至于我兄弟,帮她安排到马厩去工作吧。” “火头军没问题,但马厩不归我管,恐怕有些难度。” 月流盈示意许小倩可以松了对他的钳制,放心地直接坐下:“王爷说,前辈是军营的老人,便是王爷当年带兵时也是颇为敬重的,想来马厩的总管会给前辈几分薄面。再者,盼届时前辈给我们兄弟二人单独分个帐篷才好,在下不胜感激。” 小老头垂眼思索了一番:“罢,既然王爷开口,我便帮了这忙,不过,若是你们做出不法之事,我可不会姑息。” “那是那是。”月流盈连连应着。 许小倩知道自己可以留下,立马笑靥如花地对那小老头称谢:“多谢爷爷。” 小老头被那明晃晃的笑给惊了一下,讪讪道:“看不出来刚刚凶神恶煞的,这会嘴倒是挺甜。” 第236章:差点露馅的“黑包子” 第236章:差点露馅的“黑包子” 虽是初秋的天气,但越往南走越是炎热,军士们顶着烈日又穿着厚重的盔甲在快步行走,不一会儿便汗流侠背。 只是军队纪律严谨,即便再怎么艰苦,也不敢私下乱喊乱叫。 故而,只能听见那整齐归一的行军步伐声和马蹄声,让人默然间生出肃穆之感。 接近午时,凌齐烨终是下令所有军队原地修整,两刻钟后再行出发。 近卫搬来椅凳却被凌大庄主挥退,与墨垚及几名大将一起直接席地而坐。 进了军队,就容不得半点废话,人一到齐,便立即开始后面的行军安排规划。 凌齐烨问:“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一个对地形地势较为熟悉的李将军回:“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可能还要一个月时间。” 墨垚正色道:“南陵国的士兵已经在边关给了我们下马威,他们此刻无须长途跋涉,在地利上显然比我们要优越得多。等一个月后我们到达,他们便可以逸待劳,与我们大大不利。” “所以,必须要有一队人马先行出发!” “世子的意思是……”李将军话至一半。 “派一队精锐部队沿小道秘密先行,划相应的粮草给他们,一律配以轻骑。他们率先到达边关后,与边城首领一起以静制动,算是替我们蓄积反击的力量。” “只是这带队的人?” “千绝。”凌齐烨启唇。 “属下在。” “这些人便交给你。”千绝管过暗卫,对隐匿谋算一事较之千暮更为精通,交给他做应是万无一失。 “属下这就去办。” 千暮待千绝走后,才上前一步,递上一封书信恭敬道:“少主,王府传来的信。” 凌齐烨边研究地图边问:“一切可好?” 千暮知道自家少主没时间亲自翻看,早已把内容记在心中:“王爷说世子妃这些天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偶尔在府中玩玩逛逛,只是不时还是会问起这边的情况。” “她总是会慢慢习惯的。” 千暮低着头,很是上道地装作没听到这话。 墨垚缓缓抬头看他一眼,千暮知道其意思所在,又补充一句:“王爷还说了,许姑娘本想离府归家,但世子妃嫌生活无趣,便挽留了下来。” 墨垚松了一口气。 短暂的修整后,大军又开始朝前而去。月流盈加入的火头军,属于队伍的尾端部分,因而偶尔得个空隙喝喝水歇歇脚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许小倩,她武功高强,走上几个时辰不在话下。太阳虽毒辣了些,但头上戴了顶小型的军帽,又有凉凉的风不时吹来,许小倩一点喊苦喊累也无。 临近夜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帐篷又再次搭起,速度只快不慢。 看起来还是方圆扩散排布,只是月流盈行走其间,才发现这摆置的方法又发生些轻小的变动。 如此,若是有心之人要无故闯入,恐怕要费不少的心力。 幸好,她有煜老爷子给的保命符。 暮色降临,月朗星稀,凉风如水,可怜的许小倩仍在马厩兢兢业业地工作。 马厩的总管是个爱耍大牌的主,这些天见她一个新人初来报道,于是便毫不讲情面,给她安排了满满当当的任务。 现如今,鸟儿都回巢找妈妈了,她却还在这偏陋的地方给马儿清洗身子。 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汗味,唔,她自个儿都还没洗呢。 许小倩穿着小厮的衣裳,宽大的袖子碍事得很,她左右一看,反正这地方也没人要来,便麻利得两边都卷了起来。 白白嫩嫩的小手臂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拿着马刷,许小倩哼着小调颇为欢快,一曲完毕又开始自言自语:“马儿啊马儿,你乖乖配合一下,只消把你洗白白了,我可就算完成今晚的所有的事情了。” “咦,我刚刚都没怎么注意,你这模样倒是长得不错啊,比起之前的那些马儿可俊俏多了。不错不错,是个有前途的马儿。” “我悄悄告诉你,除了师兄的那匹黑马,你可算是我见过第二帅气的马了,怎样,这个评价是不是很高?” “这夜风真是凉爽……马儿,屁股翘一下……夜色也不错……乖,再翘一下,多多配合我你才能整天都保持良好形象可懂?来来来,你的蹄子先不要动……哇,这星星虽然稀疏,但是意境……唉,乖马儿,好马儿,蹄子别乱踏啊,你再乱动小心我把你剁了做烤蹄子。”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引起了白马的怒气,那高贵的蹄子就这么往后优雅一踢,马鼻孔几乎朝天,傲娇到不行。 所幸许小倩反应敏捷,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把两边的袖子又愤愤地往上拉了几许,戳着马肚子没好气道:“你这没良心的,我好心帮你洗澡你漠视我也就算了,竟还恶蹄子相向,我差点被你给踢出个内伤来。” 许小倩这厢慷慨激昂,愤愤不平,那厢白马根本不理会她,径自低头吃着嫩草。 忽视到这份田地实在气人,她忍住心里蹭蹭蹭不断上涌的怒气,深呼吸告诉自己:它就是一匹马,自己是风华正茂许小倩,心胸宽广,绝不和马一般见识,绝不一般见识。 “哼,怪不得师父说长得好看的几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本来以为这话大大有误,想我师兄、墨垚哥哥、流盈、瑾瑜……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人物。不过我今天才知道,这话留给马儿才是真理。” 白马闹腾了一番,又乖顺地站在原地,许小倩不得不认命地再拿了刷子帮他做免费的全身清洗服务。 否则明天总管要是看到它还一身风尘,责她办事不利怎么办。挨骂事小,被赶走可就得不偿失了。 工作!工作!唔——好困,早点做完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谁在那儿?”远处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子嗓音。 许小倩一僵,这个声音…… “谁在那儿?”见没人应话,男子又问了一句,渐渐走近。 “奴……奴才见过大人。”许小倩火速把马刷扔到一旁,双手撑在地上行礼。手心触到地面灰尘泥土,看似不经意地往脸上一抹,本就改头换面的她这下更是显得灰不溜秋,不堪入目。 这是流盈先前就教与她的办法,说是万一不小心碰上了不该碰的人,就赶紧行礼低头,机会许可的话还可以给自己多加些装扮。 许小倩心里七上八下,她她她……没露出什么马尾吧。 墨垚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马厩,他目光停留在自己的白马坐骑上,“你是何人,在这做什么?” “回大人,奴才是马厩的小兵,负责平日里的杂事,总管大人吩咐了奴才晚上要把这些马儿刷刷毛,奴才方才就做着这事。” 许小倩心里紧张得一塌糊涂,她拼命克制住抬头看到墨垚的冲动,流盈告诉她,小不忍则乱大谋。 私以为,这话含金量确实很高。 一时的任性会乱了大计划,为了以后的朝夕相处,这会她必须赶紧脱身,可千万不能被这么就逮住了。 墨垚摸着白马,马儿身上有水的气息和痕迹,扫过一旁的马刷,又看了眼跪着的人一身军中标准装配,看样子应该说的实话。 “起来吧,大晚上跪在地上也难受。” “谢大人。”许小倩始终低着头。 墨垚被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你很怕我?” “啊?不不不,奴才是敬畏。”跟着月流盈久了,许小倩的语言艺术越发地高明。 “那你为什么不抬起头来,老低着作甚,我又不是暴虐的人。” 墨垚心中暗忖,看他小小的,瘦瘦的,再将头这么一低,更显单薄。 马厩的总管竟让这么一个小不点半夜还在这苦命地干活? 许小倩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那满是灰的小脸现下一团黑,在森森暗夜中,简直就是一团黑包子。 墨垚蹙眉:“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这么灰容土貌,惨不忍睹。 “奴才还未梳洗,惊到大人了!”许小倩再次放低姿态道歉。 “罢了,这马就不用刷了,赶紧回去清洗歇息吧,明早可还得赶路。” 许小倩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真心实意:“奴才谢大人。” 她一拱手,墨垚才发现那两只粗布衣袖竟被全部挽到上边去,露出两节嫩滑嫩滑的芊芊手臂。 “你这……” 墨垚还未说完,许小倩便赶紧把袖子放下,那慌忙的样子生怕晚一步墨垚便要吃了她似的。 “奴才失礼,让大人见笑了。”许小倩险些咬到自己的舌根,丫的,说这些文绉绉的话真心是好难为她。 她现在百般庆幸方才白马那恶蹄子的一踢,让她因为躲开碰到了脏污的墙壁,两只手臂才没那么白净。 乖马儿,看在你救助有功的份上,明天给你加餐,多赏你两根胡萝卜吃。 “无事,下去吧。”墨垚暗笑自己失态,不过是手白嫩了些,也不算什么出奇的事。 许小倩如释重荷般地赶紧撤退,虽然流盈一直嘱咐她要镇定要冷静,可是她的脚就是忍不住在轻颤。 说话时,牙齿都险些漏风。 待走出墨垚的视线,许小倩头也不回地赶紧奔回自己与月流盈的专属小帐篷,然后嗞溜一下瘫坐在床上。 第237章:论社会工作的危险性 第237章:论社会工作的危险性 “怎么了?”月流盈捧着洗脸水,险些被她冒冒失失地撞到。 看她失魂似的飞奔进来,这会更是大气地喘气,见鬼了? 许小倩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小心脏,“我,我刚刚见到墨垚了。” “墨大哥?这么晚他竟还去马厩!”莫不是失眠人士深夜外出散步散心,赏月赏景? “对啊,吓死我了,幸好流盈你交给我一些方法应对,否则就得露馅了。”许小倩心有余悸。 月流盈取笑她:“难得啊,第一次见你遇到墨大哥还落荒而逃、小心翼翼的,要换以往只怕赶都赶不回来。” “臭流盈,就晓得调侃我。”许小倩整张脸都皱起来。 “他应该没怀疑吧。”看这小脸脏的,黑不溜秋,哪里还有半点人样? 许小倩努力想了想,墨垚的神色似乎都很正常,“应该没有,我今晚可机灵了,半点差错都没出,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 时间一久,许小倩咚咚乱跳的心总算安定下来,这会说起自己方才的良好表现立马眉飞色舞,喜形于色。 “这样就好。”她生怕许小倩露出个什么马脚来。 将脸盆放下,毛巾拧湿递给许小倩:“赶紧洗洗,这么晚了才回来,也不怕明天没精神。” 说起这个许小倩就又有话聊,追到月流盈身边,“流盈你不知道,那个什么马厩总管实在可恶,看我是新来的,就什么重活粗活都交给我做,得亏我习过武,要是一般的柔弱女子肯定早累趴下了。” 月流盈按住她的双肩,好言好语相劝:“我的小姑奶奶,你小声些,这帐篷隔音效果差得很,万一被人听到了,你就等着被你师兄捆回京都去。” 许小倩很忧伤:“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离槿国京都少说也有千里之遥,师兄应该不会这么狠心让我们回去吧。” “你想的太天真,我原以为一半的行程后该是安全,可这沿途的治安都高于我的预料,若是再派几个高手给我们,你师兄铁定放心将我们两个打包回家。” “所以,我们还得藏到边关去?”许小倩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真想泪眼汪汪。 “任重而道远。” 月流盈原先还在担忧许小倩追人追到战场上去,是否影响到庄主大人及一众士兵。她太莽撞,太纯真,太相信天下间一切美好,心灵静璞,又执着坚持,这样的她能忍受军营的生活?能与一群大男子汉一起同甘共苦?能做到一切以大局为重? 可是,渐渐的她总算明白,其实许小倩有很多很多闪光点。她看似娇娇柔柔,却是要比任何一个女子都能熬住苦难,晚上深夜才回,早上又早早就起身随军出行,即便是这样,脸上也永远都是灿烂笑容。 她能把很多东西简单化,把这个世界简单化,把人心万物简单化,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一种境界。 她喜欢墨大哥,是真的从心里喜欢他的一切,她追随墨大哥的脚步,只是想能常常看他一眼,和他同赏一片天,共踏一片地。就正如她执意要跟来边关一样,想着能为庄主大人做些什么,贡献出什么好的主意,而不是窝在家里苦苦地等着数月才有的消息,然后整天胡思乱想。 今日小倩她能做到冷静自持,便表示她确实是有把大前提放在心里。即便现下朝她抱怨几句,但她眼神依旧神采飞扬,丝毫不见挫败。 真真是个执着而明媚的小女子。 月流盈心下想着,扬起一抹浅笑。 许小倩没有接下毛巾,直接到那脸盆前,掬一把清水拂面。如是三下,才仰起白净的脸来。 月流盈往盆里一瞧,啧啧,还真是……脏到整个盆都黑了。 “马厩确实累了些,不过我也着实不敢想办法把你安排到火头军来。”以她的厨房破坏力,恐怕她来没过几天,整个厨房都得炸了去。 太危险,太危险,只好让她辛苦些。 “我知道的。”许小倩往床里边麻溜一滚,留出外边的空位,“唔,好困好困,流盈你也快来睡吧,我都快困得睁不开眼了。” “你浑身脏兮兮的,不去洗洗?” 许小倩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瞧瞧,命苦的我。” 说着,乖乖地捧着衣服跑去擦洗身子,速度之快实在让人忍不住侧目。 军营条件有限,厨房里的蔬菜用料都种类颇为单一,肉类更是少见。月流盈进来这半月多时间,早已经把每天基本上的菜式和加菜时间弄得一清二楚,加上她人机灵慧黠,在火头军里混得是风生水起,火头军里的上上下下对她都极为友好,偶尔得闲了就喜欢和她扎堆一起聊聊天说说事。 玉叔,也就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小老头,说实话,月流盈当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喷了一桌的饭。 玉叔玉叔,这名字横看竖看,都该安在一个温润尔雅魅力十足的中年大叔身上。可这小老头矮矮的,圆圆的,顶上那部位说得好听点是头发稀疏,说得难听点就是几戳毛在风中飘荡。 那天晚上,她究竟是怎么就以为是个妙老头来着? 幸好,玉叔是个赏罚分明、为人亲善的好上司,她入职以来,加薪升职虽不靠谱,但胜在待遇不错。包吃包住外带不时的忙中偷闲,闻着饭菜香闭眼休憩。 “岳英,去找人把外边新弄来的胡萝卜和蔬菜搬进来,今晚的菜就得用到。” “好的。”月流盈停下手中的活,屁颠屁颠地赶紧掀了帘子出去。 走了几步,那里正是停了一辆车,车上想必就是玉叔所说的食材。 月流盈唤了几个士兵,让他们小心些卸下,本来吃的在军中便珍贵,可别又给无辜磕着碰着了。 几个士兵手脚都极为麻利,承重量又大,皆是一包一包地扛走,月流盈在一旁小心指挥着,倒有点小包工头的感觉。 其中一个士兵许是走得有些急了,绊到一边的车辕,一个里怎么利落的转身,肩上的那袋便要往地上问候来。 月流盈一惊,眼疾手快地赶紧扶住,但因实在太重,还是掉到了地上。 那士兵显然被吓得不轻,军中用度都有明文限制,该用多少不该用多少,上头都是要知道的。况且运粮不易,护粮不易,在这即将入锅的关键时刻,他竟出了岔子。 月流盈火速蹲下,那袋口的绳子已经松散,里边的胡萝卜滚了一地。幸好幸好,是胡萝卜,损伤应该不是很大。 “别愣着,赶快把这些都拾起来重新装好。” 月流盈也自己弯身去捡。 一根,两根,三根……奇怪,这手感怎么越发地不对?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两样,但月流盈就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秀眉蹙起,板着小脸去反复查看手中的胡萝卜,一如平常的颜色,形状,大小,但——这萝卜头和萝卜尾的地方却又些许不同。 两边都有一些皱皮的现象,好像是萝卜老了亦或是晒久了一样。 月流盈冷着小脸,眸中隐有寒光,她不敢胡乱下定论,于是又另外拿了好几个萝卜,结果发现与那有问题的萝卜一样,都是头尾两边出现了皱皮干硬的现象。 若是寻常切萝卜的人定然以为这是不小心被晒的结果,而且萝卜切块切丝时也要去皮去两头,所以不大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后面的黑手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就在萝卜里面下毒。 奎宁!竟是奎宁! 这种毒药拿出来放到军营中,那可是要索去多少人的性命! 幕后之人真是有够卑鄙的! 月流盈义愤填膺。 回过神来,见众人还在搬运,月流盈一下冲出去张开双臂拦住,小小的身体却好似蕴育着滔天的怒火,吓得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你们把这些东西通通都放回到车上,里面搬进去的也通通都拿出来,任何人都不准动这里面的食物!” “可是……”有士兵提出了质疑。 “没有可是!”月流盈瞪回去,她现在双手都在轻颤,她不敢想象今天若是没有发现,那么……那么将会有多少人命丧于此。 以庄主大人的行军布置和士兵的吃饭时间安排,或许不会牵扯甚大,但几百号人的生命还是岌岌可危的。 几百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还不单单是几百人的损失,军队里因饭菜中毒而死了几百人,恐怕会引起整个军队的恐慌,到时候别说是打战,就连防守或许都不堪一击。 月流盈拼命地咬住牙齿,她不能慌,这种事情要冷静处理才好。 玉叔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查看,“岳英,怎么了,突然间全部把东西撤回。” 拉着玉叔的衣袖,月流盈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玉叔闻语色变,使劲反握住她的手臂,“此话当真?” “我验证过了,绝无虚假。” “可是,这车萝卜早先就有些已经运去马厩了!”玉叔惊恐地几乎要跳起来。 “什么!” 第238章:功臣在哪儿 第238章:功臣在哪儿 月流盈火急火燎地拔腿就冲出去,玉叔在后面使劲唤她好几声也不见任何回应。 却不想,过了不一会,月流盈又折了回来,风一般到玉叔面前:“玉叔,我人微言轻,还是要麻烦你跑一趟才好。” 玉叔是军营的老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会除了有些震惊外倒也冷静,“好,我现在便过去。” 月流盈气喘吁吁地在原地插着腰大口吸气呼气。 呼,差点就做了件愚蠢的事。 她这么跌跌撞撞地径自跑去,别人不管相不相信她所说,这事最后都得捅到庄主大人那。届时,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剩下的一众搬运士兵面面相觑,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玉叔总管如此惊呼又急切。 玉叔不在,月流盈俨然成了小霸王,“你们几个先在这里看着东西,其他几个和我一起去存粮仓库再提些东西出来。”这些食材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玉叔到马厩的时候,正看见马厩的人把胡萝卜倒出,他赶紧上前制止。 总管不在,忙活的都是下人,许小倩心直口快:“为什么要收起来,马儿正要吃呢。” “哪那么多为什么,要你收起来就快收起来。”玉叔不若平常那么平和,语气中透着股严厉和急切。 许小倩嘟嚷一下,也只好从命,谁让人家是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玉叔知晓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也不再多做解释,见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又命人装运上车,直接推走。 许小倩一时没事做,便揣着一头雾水跑去火头军找月流盈,不想刚到那儿,也见着人在忙里忙外。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每个人的表情都这么奇怪? 她正想着,一句话都还未说,月流盈就一把抓住她手,“和我出去一趟。” “啊,去哪?”猛地一拽,踉跄一下险些直扑地面。 “现在先别问,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宽大的帐篷内,气氛有些凝重,玉叔立在下首,一股凉意从脊梁骨袭来通往四筋八骸。 凌齐烨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些毒萝卜的一个代表,他反复查看着,然后平静地把萝卜递给一旁的千暮,却并未说话。 墨垚手中也有一个,只是不同于肃穆的凌齐烨,他嘴角勾起,似冷笑似嘲讽似庆幸,虽温雅的面容这会竟外射出隐隐的薄怒。 “这些萝卜和蔬菜经过哪些人的手?” 军营的所有程序都有专人记录,玉叔作为整个火头军的直属上司,自然是把这些东西记得一清二楚。 对着名册念了一些人,然后静候大领导下最后指令。 凌齐烨也不想在帐篷里对这些七七八八的人进行逐一审核,手一挥,如数交给千暮千绝。 “明早出发之前,我要知道结果!” 玉叔施施然站起,双手伸出让千暮接过那本写满名字的册子。 “这件事是谁发现的?” “是火头军里的一个小兵。” “小兵?”小兵能有这样的眼力? 凌齐烨黑眸盯着桌上的问题毒萝卜,这种小症状若非是心细慧敏的人怎么会一眼就看出来,而且持绝对肯定态度。 “是,今年新招募进来的火头军,才刚来不久。”玉叔突然觉得煜老爷子果真是有眼力,介绍来的人能有这般才华。 墨垚轻轻抚着衣摆,边问:“那小兵叫什么名字?” “叫岳英。” “岳英?”凌齐烨琢磨着,这或许是个足以培养的人才,“去把人给我带来。” “这……世子……”玉叔有些迟疑。 “怎么?有问题?” “自这次的萝卜和蔬菜发现问题后,库存的粮草已经有些不足,距离下一次粮草运送还有一段时间,恐怕撑不到那会儿。岳英方才主动请缨带人去旁边的山里摘些野菜以补上缺的分量,卑职想能摘多少是多少,毕竟行军用度不比其他。” “倒是个伶俐的小子。” 玉叔没有接话。 凌齐烨低头在看书函,拧着眉似乎在想什么。 墨垚挥挥手:“你先下去吧,今晚的事封住所有人的口,不准外露半分消息。” “卑职晓得。”玉叔欠身退下。 “有什么想法?”墨垚走到凌齐烨身旁,轻叩桌面。 “这幕后之人竟能把手伸到火头军里去,看来是我疏忽了。” 墨垚不想凌齐烨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先行自我检讨。 “粮草是行军的首要前提,掌握了这一点确实足矣致命。” 凌齐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你觉得我自带军以来,在防御上的布置怎么样?” “可以说天衣无缝。”他这般说可谓没有半点夸大的成分。 他一直都知道凌氏少主,天家世子的魄力如何,这些日子跟军以来,不论是外围的每日值夜安排,还是帐篷的排列布置,抑或是内部的人事调动都有他高明的手段在。况且粮草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向都有重重守卫在看护,按理说不该出现这么大的失误,可偏偏…… 若是那个叫岳英的小子没有发现,那么今晚他们就不可能还能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想着如何斩根除害。 凌齐烨忽的一声冷笑,“是啊,我亦是觉得天衣无缝,可惜,如今却出事了。”而且问题还不是一般的大。 “你的意思是说……有内鬼吗?”墨垚手指在桌面重重一击。 “你以为呢?” “我以为很简单,明刀易躲,暗箭难防。你让千暮千绝去调查经手的人,恐怕查不出什么。能想到这种办法的想必不是庸俗之辈,怎么可能傻到自己动手。” 凌齐烨双眸眯起,敛去傲气:“我自然知道没有结果,但我要在这没结果的结果中找到结果,你可懂?” “所以要暗查是吗?” “即便是暗查,也必须短时间内查出。”还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胡乱作为。 “骑兵应该不可能,编制在前的步兵也不大可能,距离太远,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弓箭手有专门的看护,想要动手脚也着实难得很,想来也只有最不起眼的地方,才最能鱼龙混杂。” 凌齐烨垂下眼帘:“那就从明日起,清查所有可疑人物,凡是没有记录的人或是来历不明的人物皆是重点,抓到不明不白的按军规处置!” 墨垚同意他的说法:“好,我会安排人专门去负责这件事。” “手脚干脆些,莫打草惊蛇。” “晓得。” 月流盈得了玉叔的许可,带了一队小兵往山里而去,仔细地和众人说了些注意细则,便火速分了数个小组,朝不同的方向出发。 许小倩自然是和月流盈一起,她至今还没转过弯来,“流盈,我们好端端的做什么要跑到这来挖野菜?” 感觉……莫名地有种……额,辛酸! “野菜很好啊,有营养又纯净,全天然无污染,益于身心健康,多好。”月流盈好不走心地给了回答。 许小倩拉紧身上的竹筐,想她现在整天养马遛马喂马伺候马,现在又兼职挖野菜。 许小倩望天,想想,追个男人真心不容易。! “流盈,我们军队里要没饭吃了吗?”许小倩眨巴着眼睛问。 月流盈轻点她额头,佯怒道:“说什么呢,偌大的军队,怎么就没粮草了,开玩笑。” 幸好方才的士兵人数不多,她也没大声宣扬,只把这件事告诉了玉叔。再者,如今来采摘野菜的人都是玉叔亲信,相信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 否则,乱了军心可就是大大不利了。 所幸,下一次运送粮草的时间快到了,只要这几天熬一熬,便能最大程度地降低影响度,保证一切如常。 许小倩亦步亦趋地跟在月流盈身边,“你说的也对,师兄产业遍布天下,他这次带兵,凌氏必然倾尽全力来相助,怎么可能会没饭吃呢,我倒是想多了。” 月流盈耸肩笑笑,她选这会出来还有个原因,庄主大人现在想必已经知道毒萝卜和毒蔬菜的事了,这会指不定怎么动怒。 玉叔向大领导汇报军中最重大消息,定然是要把时间、地点、情景、人员、结果等都一一上报,自然,“岳英”这个名字肯定已经被凌大庄主知晓了。 不敢进趁此机会逃出来,难不成要去大领导办公室和庄主大人大眼瞪小眼吗? 啧啧,她又不傻。 只消熬过今晚,明天一拔营,庄主大人便是队伍前的领军人,而火头军在最尾巴跟着,一个在头一个在尾,根本是天南地北的距离。想来凌大庄主日理万机重担在身,应该不会去在意她这个无名无望的小人物。 再者,要是庄主大人哪天不小心抽风,又想着要见见她这个小功臣,那她也有对策应付。 反正,小人物状况多,来个个人突发状况上吐下泻之类的事,她多少还是有些在行的。 想到这,月流盈脚步又轻快起来,一抬眼,看许小倩比她走得快了许多,连忙握紧竹筐赶上去。 第239章:两只落网 第239章:两只落网 像挖野菜这种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许小倩实在太难掌握,甚至连哪种野菜可吃哪种野菜不能碰都不晓得。 好吧,对于月流盈来说这也不是她的强项,但自从准备要进军营,她便有意地去恶补相关知识,尤其是野外常识。 与许小倩指手画脚说了一通理论知识,看她满头雾水地胡乱点头,月流盈挫败地拉了她的手臂。算了算了,光说无用,还是直接去实践得好。 再这么讲下去,许小倩不崩溃,她也得要躺尸了。 苦力活之所以被称作苦力活,顾名思义就是累到半死的苦差事,月流盈爬了半天山加之之前行军一天未休息,脚一软险些跪了下来。 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月流盈气喘吁吁地唤住许小倩,准备打道回府。 天色不早了! 许小倩却是有如上瘾一般,这蹦那跳不亦乐乎,也亏得她眼明超于常人,否则在这山里边到处乱蹦哒,早就不知该摔了几回。 “想摘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赶紧先回去了。”大姐姐在劝玩心四起的小姑娘。 许小倩又摘了最后一把:“这就来了!” 按照原定的时间集合,把所有工作人员聚到一起,月流盈清点了一下方才的战果,不错,超乎了她的预料。 将东西如数装好,由专门人员护送回去,然后打道回营。 见到玉叔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月流盈看小老头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歪着头不晓得是不是在思考人生。 月流盈静静地走过去坐下,也不说话,学着小老头的样子支着下巴装深沉。 “挖的怎么样了?”这话听起来明显属于没话找话的范畴。 月流盈无精打采:“成果还不错,救急应该是可以的。” “很没精神?” “哦,有点。”整个人快散架了,真想美美地泡个热水澡,再扑倒在被窝里,然后睡它个一天一夜昏天暗地。 月流盈耸拉着小脑袋打哈欠,唉,真真是愿望丰满,现实骨感。 玉叔换了一只手支着下巴:“累了怎么还不去睡,在这坐着干嘛?” 月流盈一副具有良好职业道德,美好下属品质的好好员工模样,“您这个上司都还没睡,我一介下属哪里还敢去休息。” 玉叔白了一眼:“在这守着是想问我世子对粮食有毒这件事的态度吧。” 一语中的! 月流盈甚是无耻地夸赞:“玉叔不愧是军营里的前辈,看事情这般通透,我想什么都瞒不过您。” “下次把发亮的眼睛收一收,或许我就猜不到你的想法了。” 月流盈表示听取老人言,知错就改,积极认错。 “下次,我一定闭着眼睛问您。” 玉叔不支下巴了,换成直接平躺下看星星看月亮,嘴里还喃喃着:“倒是个妙人。” “玉叔在想什么?” “在想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玉叔说笑了不是,事实是什么样的谁也改变不了,我只想世子能早点揪出背后之人,让我们安心罢了。” “就想问这个?” 月流盈使劲装糊涂:“玉叔说多少,我便听多少。” 玉叔被她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彻底打败,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她,似乎在想煜老爷子怎么会介绍了这么一个人进来。 “世子让千暮千绝把所有经手的人都调查一遍,明早给他结果,现在估计正忙活着呢。” “查那些?能有什么结果。” “这是世子的思量,他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在,我们多想也是无用。” “哦,知道了。” “世子方才问起你了。”小老头貌似漫不经心地又补充了一句。 当!月流盈来了精神,这后边的话才是重点所在。 “他,可有说什么?” “世子本想要见你。” 然后? “我道你去挖野菜,世子便不再过问。” 这样就好。 “玉叔,我看天色也不晚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也得回去了。”月流盈过河拆桥,一得到有用信息,赶紧起身就想麻溜地飞奔回去睡觉。 再不睡,她的眼皮就该上下打架,累到完全睁不开。 许小倩说的对,丫的,追个男人真心不容易。 庄主大人要没良心地把她往外赶,她……她……她就咬死他!哼哼! “丫头,不是说我这个上司没睡,你这做下属的也不敢休息吗?怎么这会溜得这么快?” 月流盈脚步一下顿住,然后猛地转身快步返回:“你你你你……” “想知道我怎么会晓得你是女子?” 月流盈咬牙切齿地点头。 小老头很得意:“我不仅知道你是女子,还知道与你一起的那个也是女子。” 月流盈在想杀人灭口这种事有多大的成功率。 不行不行,太凶残了,要不,来个封口费? 还是暴力点把小老头打残打失忆? 靠之,难度系数都太大了,实践可能性又太低,通通拍飞。 月流盈狠掐自己大腿一把,眼泪蓄满眼眶:“玉叔,你不会拆穿我们的吧!” “这也难说。” 月流盈有种想把小老头暴打一顿的冲动。 不不不,她是文明人,倡导和平解决,大事化小,动粗这种事不是她会做的。 “玉叔难道忘了我们两个是王爷派来的?” “所以我才更加好奇,王爷派两个女人来军营做什么?”煮饭?烧菜? 别开玩笑了,眼前这个女子的厨艺勉勉强强算个合格,和伙头军一众厨子比起来,厨艺差得实在太远。 玉叔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诚如您所言,煜王爷自然也是有他的考量,又何必瞎猜呢?” “你个臭丫头,竟然用我的话来赌我。” 月流盈没心没肺地大笑,又一番困倦感袭来,不成不成,真得去睡觉了,不然明天指不定走着走着就累趴在路上。 走了一半又折了回去,甚是不耻下问道:“我和小千扮的男装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很重要。 玉叔看也不看她,随手指了指:“下次记得把耳洞给遮了。” 月流盈本能地第一时间伸手去摸自己的两耳朵,真是,这么重要的地方她怎么就给忽略了。 浅笑地对着小老头做捧心状:“玉叔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前辈。” “……”这臭丫头。 月流盈最近有种不详的预感,说不出是什么,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使劲拍拍自己的脸蛋,暗笑自己莫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整日里就晓得胡思乱想。 只是当今天有人进入她们帐篷时,月流盈才终于确定,果然……有事要发生了。 心里警钟敲响,看这样子,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月流盈拉着许小倩的衣袖,暗示她不要说话,一切问题由她来答就好。 “回这位大人,我是岳英,他是我的兄弟,叫岳小千。” 来人显然不是普通的士兵,一举一动都有种特练的气质。 “岳英?岳小千?这名字是真名?”来人紧紧盯着她。 “回大人,自然是真名。” “抬起头来!” 月流盈很是配合地抬头。 “这肤色倒像是个干练的人。” “大人夸奖。”月流盈不咸不淡。 来人完全公事公办,把一本册子扔在月流盈面前,“你们可知在军队出发前,每个人在这个册子上都是有实名标注的。可惜翻了整本书册,也未曾找到你们两个的名字。” 月流盈心里暗呼大事不好。 想必是庄主大人为了查出那个下毒的幕后之人,所以私下对所有人进行实名清点。她和许小倩是临时安插进来的人,自然不会有任何记录,也因此只要有心办事,便能立即查到她们这来。 丫的,月流盈在心里早把那个下毒的始作俑者问候了数遍。 “大人想必是看错了,怎么会没有我们兄弟二人的名字呢?” “查了三遍,你倒以为还能打马虎眼?” 月流盈深呼吸一口气,不行,她不能把玉叔说出来,要是让其他人知道玉叔私自做主将她们二人留下,指不定会受什么军规处罚。 她调整一下情绪道:“大人,我和幼弟听闻世子率军抵抗南陵的入侵,一时激动不已,都想着能来参军为国尽忠。可惜因为生病没能及时赶上出发的时间,我和幼弟一商量便决定自行赶上大军的步伐,所以那书册上才会没有我们的名字。” 月流盈取下自己身上挂着的小牌子,“你看,这是当初报名参军时所发的身份牌子,我们确实没在说谎。” 来人把牌子接过去反复打量,抬起头来看她,“牌子是真的不错。” 当然是真的,煜老爷子能拿假货框她? “只是你们疑点甚多,难保不是有心混入,我现在只好将你们交给世子发落,是生是死,还得看世子爷的意思。” “什么!”许小倩终于忍不住发话。 来人淡淡然一挥手:“带走!” 月流盈眯眼,这是丝毫不留余地了! 许小倩要挣扎,死活不让他们捆了自己。月流盈拍拍她的肩,故作镇定道:“没事,我们随他们去一趟就是了。” 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第240章:逃跑进行时 第240章:逃跑进行时 凌齐烨才刚躺下眯一会,墨垚就不请自入,撩了袍子径自坐在一旁:“抓到了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你可是要审?” “来历不明?” “他们有牌子在身,但行军册里没有他们的名字。” “叫什么?”凌齐烨在榻上直起身子。 “不知道,你要见吗?” 凌齐烨挥手,“不必了,让千绝去解决便好。桌上有份刚送来的信函,你看看。” 墨垚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拍地合上信函,墨垚眸中尽是冷意,“南陵攻城了?” “不然你以为她们把大军拉到边关,是去聊天谈话等我们过去一举歼灭的吗?” 墨垚又踱步过来,“素闻南陵国的红甲军骁勇善战,没想到果真如此,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凌齐烨正想说什么,听到外面有人通报:“世子,人带到了。” 千绝朝姿势未变的凌大庄主一欠身:“少主,属下这就去处理。” “嗯。” 月流盈一路被带到凌大庄主的营帐前,心里忍不住有点慌乱。不一会儿的路程,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坏的莫过于庄主大人气惨了,暴打她一顿再任她自生自灭地回京。 许小倩整张脸早就已经歪得嘴巴不是嘴巴,鼻子不是鼻子。 她求救般地看着月流盈,后者回她一个阿弥陀佛自求多福的眼神,许小倩这下更加忧伤了。 等待的时间虽短,却异常揪心,月流盈百无聊赖地低头用脚踢着脚边的小石子,顿时有种小痞子的傲娇样。 许小倩正忐忑着,不想里边突然出来一人,高大的身子遮去她面前所有的光线,然后一声清冷的下令:“跟我来。” 月流盈傻眼抬头,啥?来审她们的是千绝? 也对,庄主大人日理万机,堂堂一位军委领导似乎没什么必要来见他们这种小人物。 若是千绝来审,或许情况要好上许多吧! 月流盈暗想。 身后压着她的小兵看似瘦瘦弱弱,力气倒是很大,将她两手反扣,磕得她脊梁骨生疼生疼。 嘶――真特么疼! 她都被包成粽子了,还被这么暴力对待,下层群众果然是没有人权的。 跟着千绝一直走,路程有点长,七拐八拐好似看不到尽头。 许小倩这会脸上少了几分忧虑,她撇着两秀气的眉头,然后一皱:“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赶得回去吃晚饭吗?” 语气颇为平淡,却让千绝险些一顿。 他审过无数罪犯,包括主犯从犯嫌疑对象,却从未有人在他要审讯前状似天真地问,能不能赶上吃饭? 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千绝目光一沉,倘是故意做此姿态…… “如果顺利,自然是能吃上饭的。” “噢。”许小倩甚是走心地敷衍一应。 月流盈看她一直往自己肚子瞧,恨铁不成钢道:“你不是刚刚才吃的四喜薄饼和两个大馒头?” 许小倩很无辜:“我又饿了。” 月流盈尽量走进她,柔声道:“幸好我还留了碗白米粥和一份四喜薄饼,够你吃了。” 许小倩口水都快流出:“大哥,你真好。” 千绝鸡皮疙瘩都要起来,明明是男人粗旷的声音,偏偏让人听出了一种撒娇的意味。 一个大男人,撒娇? 千绝恶寒! 月流盈侧首,“我自然是要对你好的。” ……千绝真想怒摔,这两人在他面前公然上演兄弟情深,是当他一个大活人不存在? 看他们一点心慌意乱的样子也无,眸中亦是一片清明,旁边那人更是天真淳朴,不像是奸细该有的沉稳与内敛。 只是,善于伪装之术的人不在少数,难保这两人…… 到了,“你们退下吧。” 两个小兵依言退下。 月流盈一双慧眸圆溜溜地到处转,这里刑具倒是挺全,想来效果应该也是不错。 “说吧,你们也瞧见了,实话实说还能少些折磨。”千绝直盯盯地看着她们两。 “能先解绑吗?”月流盈示意自己已经被勒得发红的手腕。 “别给我耍花样!”千绝此时一点人情味也无。 他是暗阁之首,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已经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动不该有的同情之心。 对有可能是你敌人的人同情,那是最愚蠢的表现! 月流盈手腕自己难受地动了动,好吧,此时的千绝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松绑之事想来是不大可能了。 “我们俩兄弟自问入职以来不曾有犯错记录,为人正派,行事磊落,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百姓同胞,不知你还想让我们说什么?” 这种说话方式……怎么听着有点熟悉? “名字?” “岳英,岳小千。”他问得简单,月流盈也没有废话。 “你们的军牌。”若是假的,他一眼便能看出。 月流盈努了一下嘴,“腰间别着。” 千绝一把拽下,放在手心细看,怪哉,确是真的。 “为什么你们在行军册上没有名字?” 月流盈复又把之前说的那套搬出来。 千绝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个长鞭。 往下一甩,制止了她的长篇大论。 月流盈上身捆着,下身却是自由,偏首一侧,躲开了那一鞭。 千绝的脸色有些不好。 “你是伙头军的人?”问的是月流盈。 “是。” “之前火头军发生了一件事,你可知道。” 月流盈很直白:“知道啊!” 千绝一愣,显然没料想到她竟这般配合。 “这件事在还未水落石出前一律对外封闭,你又是如何得知?” “因为,那本就是我发现的。”月流盈说这话时就和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风轻云淡。 千绝想起,那天玉叔提及的那个功臣似乎就是唤作“岳英”。 “你……” “我知道,你们无非是怀疑我们两人是否有异心?”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你无须危言恐吓,也无须严刑供,我们二人没有任何恶意,也不会做出伤害槿国的事来,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们兄弟身上。” 许小倩适时添一句:“就是。” “你既然说自己无辜,那你可知道幕后之人的消息。” “我一个小小的火头军小成员怎么……” 又是一鞭子下来。 月流盈躲闪之余亦在心里编排,丫的,好你个千绝,几日不见,倒是越来越暴力,越来越凶残。 殊不知,今天已经是他人生审讯以来最温和最反常的一次。 “我说我说,你那鞭子离我远点。”一个不小心可是要毁容的。 “嗯?” “火头军里有些人手脚确实有些不干净。” “比如……” 月流盈目光流转,“比如东营……” 千绝思索一番,慢腾腾地收起手中长鞭,“你们且在这里等着。” 月流盈有种不详的预告,心下一动,赶紧小跑拦住他:“你要去做什么?” “让开!”千绝第一次见识到这种胆大包天的小兵。 月流盈小心翼翼问:“你走了,我们这般捆着怎么办?” “总会有解开的一天。”千绝说完就越过她离去。 死千绝!这么不近人情小心将来娶不到老婆! 帐内再没有外人,许小倩凑到月流盈身边神秘兮兮道:“流盈,我们现在要逃吗?” 月流盈小脸皱成一团,“我们这般模样,怎么逃?” 许小倩奸笑一声,脚尖一点,一把小利刃瞬间而出,明晃晃的刀锋似乎在闪着光。 “你居然还备着这种神器!” “师父说山下人心险恶,要我多备着东西防范未然。” “前辈好谋算!” 月流盈透过帘子缝隙往外看,瞧见外头有两个守着的小兵,又轻声踱回来。 “千绝估计去禀告庄主大人了,要是让你师兄过来,恐怕免不了会被发现,我们现在只好先躲起来。” 许小倩点头,略显艰难地割断月流盈身上的绳子。 月流盈获得自由后也顾不上揉捏手腕,赶紧又替许小倩松绑。 “把这绳子收一收,莫被发现了。”说话轻声细语。 “流盈,外面那两个人怎么办?” “我身上有一包蒙汗药,接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月流盈扬起一抹笑。 许小倩内心的活跃因子又被勾起,接过月流盈的药,笑得不亦乐乎不怀好意,“放心吧,这两个小兵我要是都搞不定,也该以死谢罪了。” 许小倩与月流盈装作依旧受制的模样,故似痛哭地呻吟叫唤。 外边的两人面面相觑,终于决定进入一探究竟。 “你们两个安分点,再耍花样别怪我们不客气。” “大哥,我弟弟好像旧疾发作了。”月流盈蹙着眉。 “什么旧疾?”那两人似乎很不耐烦。 许小倩应景地又叫了几声。 “我……我是不是……我……”许小倩自行变换了自己的脉息,让人看起来虚脱不已,整张脸苍白无力,似乎很是严重。 那两人终是有些相信,对视一眼后蹲下,正要伸手去触碰许小倩,却见那原本病怏怏的小人儿手一扬,两小兵瞬间倒地,失去一切知觉。 “快,赶紧换上他们的衣服。” “流盈,我们这样逃得出去吗?” “先别说话,你跟我走便是。” 掀了营帐,两人低着头往人少的地方而去。 第241章:两个男人的怒气 第241章:两个男人的怒气 两人低着头一前一后走着,路上遇到些巡逻走动的士兵,皆是镇静以对,倒不曾让人看出半点破绽。 月流盈凭这几日对军营的了解,往守卫最弱的地方走去。 本想往后看一看许小倩的情况,不想却一不留神撞上前方的人,月流盈收势不及,只得痛得捂住鼻子。 现下她们是戴罪之身,哪里还敢嚣张放肆,月流盈乖乖地放低姿态,低着头主动先道了歉,然后拉了许小倩赶紧撤离危险地段。 “站住!”男子轻声喝道,却有着一种无法忽视的睨傲之气。 月流盈不免有些气恼,她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主动道了歉,怎么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小肚鸡肠,不就是撞了他一下吗,至于…… 等等,这声音……怎么熟悉得让月流盈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应该……大概……不会……这么悲惨吧? 许小倩悄悄抬眼看她的反应。 月流盈视死如归地转了身。 “你们是哪里的?” “我们是……” “是你们!”千绝从后面露出脸来,指着二人。 流年不利啊! “少主,这便是墨大人所说的那两人,看样子是想畏罪潜逃。” “带回去!”凌齐烨冷声道。 千暮千绝亲自动手,力道比之之前那两小兵不知大了多少。 一路进了之前的那个拷问现场,月流盈这才被松了牵制,平静地转了转手腕,今天一天光是两只手就遭了不知多少罪。 “说吧,谁派来的。” 月流盈全权代表许小倩讲话,“煜王爷派来的。” 阿弥陀佛,她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放肆!”凌大庄主语气高了三分,桌子因重重一拍发出好大响声。 “那牌子确实是煜王爷给的。” 千绝将牌子递上。 凌齐烨看也不看,直盯着她们二人。 “你们倒是说说王爷为何要将牌子给你们。” “因为……” “让他说。”凌齐烨指着一直低头看地板的许小倩。 月流盈一张黑脸瞬间变得更黑! 许小倩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月流盈咳了两声,才状似小紧张地开口:“我兄弟二人原本已经参军,不料出发前生病延误了时间错过和大部队一起出发的机会。战场杀敌是每个男儿的梦想,我们亦不例外。我父亲与煜王爷之前有过交集,于是便去求见王爷,希望他老人家发慈悲,让我们能有机会报效朝廷,征战沙场。” 好小倩!要不是时机不对,月流盈真想当场给她鼓掌。 她居然真的就把自己当初给的说辞记了下来,还以为会临阵怯场,不想那略显紧张又大义凛然的尺度真真是把握得刚刚好。 小倩同志的发言让月流盈一直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点,却不敢掉以轻心。 “为什么逃?” 月流盈一张黑炭脸黯淡无光,就连眸子都不敢露出本来面目,像蒙了灰的明珠,那狡黠的亮光暂时性地被遮掩起来。 “我们两人被捆成粽子,他又押我们来这满是刑具的帐篷,我们自然是害怕的,只好想办法先逃了出来。”月流盈严肃控诉千绝的恶行。 凌齐烨却突然间不说话了。 清冷的黑眸一下阴鹜起来,似乎要将月流盈用眼光看透。 整个帐篷里都冷凝着一种异样的气息,尤其庄主大人身边,冷气一波又一波地释放,险些将身边的千暮千绝冻成块。 月流盈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虽然庄主大人说话时很吓人,但是他现在不言不语,却更是让人揪心恐惧。 闻声而来的墨垚一进帐篷就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怎么,难道这两人还真是敌国奸细不成? “千暮。” “属下在。” “去打一盆水来。”凌齐烨对着千暮说话,眼睛却是不离月流盈身上半刻。 月流盈险些腿软地坐到地上。 千暮虽是满腹疑惑,也不敢多嘴一句,按照庄主大人的吩咐去打了一盆水进来。 千暮捧着那水,等着凌齐烨下一步的指令。 只是,让他目瞪口呆差点端不住水盆的是,少主居然亲自拧了锦帕,走到那黑不溜秋的“男子”面前。 轰——,竟是……替……他……擦……脸! 千暮几乎感觉一阵晴天霹雳。 他恍惚间只听到自家少主又是气又是恼又是心疼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野样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没有上上策,只好出下下策。每天把脸抹上一层又一层的灰,她也是难受的很。 “活该!”庄主大人对她的不当行为下两字评论语。 月流盈认错态度极为诚恳,“嗯,是我活该。”在受惩罚前她深度检讨自己,还望凌大庄主一会能手下留情才好。 只是,这脸上的力度能不能轻点,大领导,那可是脸啊,不是石头,再擦下去就该破皮破包装了! 一条锦帕一下子就被擦得脏兮兮的,凌齐烨嫌弃地瞅她一眼,大抵是在说,你到底抹了多少把灰? 其实也不多,就是火头军那地方随处抓一把蹭蹭便就是如今这幅鬼样子了。 效果还不错,显然比什么易容面容来得靠谱些,至少纯天然无成本,虽然危害大了些。 许小倩在一旁干站着,眉头几乎都能打了结,就知道在师兄这讨不得好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 看流盈那被擦红的脸,啧啧,想来师兄现在的怒气颇大,否则哪里会没轻没重地把流盈的脸擦得那般红。 其实也并不全然怪凌齐烨,实在是月流盈自己脸上的灰几乎能厚到砌成墙,凌齐烨还没怎么用力,那肌肤自己便抗议起来。 正当许小倩暗自想着要当隐形人,让庄主大人看不到她时,一条厚厚的锦帕径自扔了过来,砸在她那也黑如锅底的脸蛋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凌大庄主冷冷的一句话。 “自己擦。” 然后就带着月流盈怒气非常地出了帐篷。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必享受到师兄的特殊服务,许小倩到底还是开心的。 墨垚显然没有想到许小倩会真的混入军营来,甚至一个不够还拉了一个。得,这下好了,凌齐烨恐怕有的头疼。 许小倩边擦着脸蛋边坐在墨垚身边,一口白牙傻兮兮笑着怎么看怎么惊悚。 “左边。”墨垚轻皱着眉,怎么擦一个脸也能擦成这样。 许小倩往左边递了递,“这里吗?” “再左一点。” 许小倩很是听话,果真就往左挪去,只是毫无章法的擦洗让脸上残余着这一块那一块的印记,比起之前的平均分布,这般不规则的调配显然更是不堪入目。 “嘴巴旁边还有。” 许小倩往水里拧了锦帕,清水一下就黑了下来,尴尬地朝墨垚笑了笑,又卖力地擦起脸来。 “都说了是嘴巴旁边……再过去一点,不对不对,上去一些……再上去一些……” 许小倩无辜又可怜地求助:“有镜子吗?” 他这么说来说去,自己也找不到准确的位置在哪,还是镜子方便些,无需这般麻烦。 墨垚摇头,“军营里怎么会有镜子?” 对啊,自己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许小倩整个脸都垮了下来。 “罢了罢了,锦帕给我。” “哦。”许小倩呆呆地扔了过去。 “许小倩。”他第一次这般清润地唤她的名字。 “干……干嘛?”她怔然。 “过来。” 许小倩往前走了一小步。 “再过来。” 许小倩又往前走了一小步。 墨垚抿嘴,叹一了口气后自己起身,一大步到她面前,一手环过她的脖颈扣在后脑勺上扶住,一手拿着锦帕替她擦拭去脸上的灰痕。 有那么一霎那间,许小倩只觉得自己之前做什么都是值的,不论是六年间不断地追逐,还是如今不顾一切要混进军营与他同在,无论是每年踏尽南方万水千山只为寻找他的身影,还是一月时间在马厩里不分日夜风吹雨晒地辛劳。 一切,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若是可以,能否请时间在这一秒钟停住,她愿意拿自己的所有来换,只要此时此刻的温柔能停驻久一些,再久一些。 墨垚身上有种好闻的清新气味,淡淡的,轻轻的,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亲近。 许小倩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含笑看着他,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地不眨一下眼睛。 “来这多久了?”墨垚突然开口问她。 许小倩怯生生地伸出一个手指头:“额,一月了。” 墨垚的眼刀几乎要把她射死,“你们可真是够大胆的。” 许小倩没敢接话。 “混到哪里去了?” “我在马厩。”许小倩低着头在对手指。 “马厩?”墨垚扬眉,似乎想起什么,顿了顿,“那天那黑灰小子就是你?” 许小倩在强大的压力下诚实地点了头。 “你到底还知不知道你是一个女孩子,整天做那么活又没有休息你身子会受不了的。”墨垚气急败坏。 “我……我有休息的。” 子时未睡,卯时便起,哪里会有什么休息,当他是三岁小孩不成? 一个月时间,怪不得比之前清瘦了不少。 墨垚帮她擦完脸,锦帕递还给她,走前吩咐了一句:“赶紧回去休息,那马厩便先不要去了。” 第242章:南下边关 第242章:南下边关 凌齐烨一路散着冷气回了营帐,遇见的士兵煞是纳闷,一月以来还从未见过自家领导生这么大的气,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边关出了大事? 甩甩头,罢,还是莫要胡乱猜测,就算真是这些事,那也绝不是他们这些小兵可以解决得了的。 月流盈跟着凌大庄主进去,回首一瞧却见千暮千绝自动止步帐外,留她一人独自进去面对狂风暴雨。 帐外,千绝向千暮求救:“我方才对主母大吼大叫,不但捆了一圈,还派人压着她。哦,对,外加甩了一鞭。”阿弥陀佛,幸好主母躲过去了。 藐视主母,以下犯上,真假不分,这种程度的罪行不晓得要罚些什么。 千暮还他一个自身难保的眼神信息,“方才压着主母走一路的人,是我。” “……” 好吧,难兄难弟。 凌齐烨环着手看眼前乖巧柔美实则胆大包天的女子,果然是对她太好,反骨都不知长了几根,这会倒是连混入军营的事都做得出来。 还拖家带口,加了一个许小倩来。 好好好,真是好,连老爷子也跟着一起胡作非为,那群暗卫想必是被他的亲信给控制起来,存心一点讯息也不外露给他。 瞪了不知多久,“认错吗?” 月流盈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晚上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凌齐烨眸中怒火点点。 “啊?”月流盈抬头,“不是说真的吧?” “千暮千绝亲自送。”看起来没有丁点开玩笑的意味。 月流盈仰着头,考虑需不需要怆然涕下抱着庄主大人的大腿求原谅。 “可是,现下外边不安全的很。”月流盈越说越没有底气。 果然,凌大庄主冷笑一声,“你倒也知道现在这外边乱的很。” 月流盈把脑袋缩得连脖子都看不见。 “所以,我能不能在这一直呆着?”某女人在小心翼翼地求证。 “怎么呆着?”感觉整个帐篷都是阴森森。 “我在伙头军里乖乖的,不上阵杀敌,不冲锋陷阵,不视死如归,不抛头卢洒热血,只管煮饭做菜,可好?” “老爷子是这么交代你的?” 当然不是。 老爷子交代了一大框:不让她整天像个怨妇四处晃荡;让她多动脑子,想鬼些点子,一把踹了敌人的老窝;还有便是要多劝着庄主大人别太拼命,该休息就休息,该吃饭就吃饭。 最后一点,也是老爷子训话的最根本精华所在,让她随时注意着那狡猾强势的南陵女皇,小心她使阴招拐跑了凌大庄主。 …… 这些话,月流盈是一点也不敢说。 凌齐烨闭眼片刻又睁起:“伙头军那里不必呆了,调到我身边来当侍从,仍做男子装扮,可明白?” 月流盈欣喜之余,又问:“那小倩呢?” “她?”庄主大人走了两步,“也是在伙头军?” “不是,在马厩。” “那便还是在马厩吧。”她性情直爽又直言不讳,恐怕也就只有马厩才适合她。 凌齐烨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几日未眠,有些累了。 月流盈知道他的辛苦,颇为心疼。 天辰五年九月三十日,南陵女皇亲自率兵夺回了原先割让给槿国的域海边境之富尧三城。一时间南陵气焰上涨,百姓奔走亢奋,赞女皇果然好本事好气魄好谋段。 那域海边境的富尧三城因地理优势,数百年来皆是车水马龙、街道纵横、十里长街,算是南陵国重要的赋税收入地之一。 月流盈暗笑,庄主大人的大军都还未抵达边关,南陵国这般趁胜追击,以数万人马攻打几千的守卫。若是这般都不能赢,呵,那才是大大的可笑了。 凌齐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倒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仍是淡淡的,仿佛他手中的那份书函不过是记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前些日子的毒萝卜毒蔬菜之事终于有了结果,月流盈原先在伙头军呆过一段时间,暗地里也偷偷地观察过整个伙头军的情况。 伙头军分东营和西营,分别管理不同的事务。前者主要是粮草的分配押送运输等事,属于准备工作,后者则主要负责各个方块的伙食温饱。 东营里有人手脚不干净是她一直以来的思考结果,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却还是让她严重怀疑,只因为每隔两三天就有人会左顾右盼地出了东营范围。 她也只是偶尔有一次瞧见,尔后跟了几次,才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你们三个槿国人,竟做卖国的勾当?”凌齐烨看也不看下首跪着的三位。 其余两人倒是沉着冷静,只右边那小兵有些浑身轻颤,磕着头急急忙地解释:“世子明鉴,我们三人的家人皆受制于南陵,实在是……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做出这等泯灭良心之事,还请世子恕罪啊!” 凌齐烨嘲讽似地挑眉:“那么,你们两个呢?” 那两人想来是没有料到凌齐烨还会如此平静无波地问他们话。 “罪人无话可说。” 倒是临危不乱,难怪南陵的人会找上他们,这样稳重的人进行犯罪行为时才能事半功倍,感激利落。 可惜了可惜,明明是个极好的人才,若是……唉! “拖下去,在中场凌迟处死。”凌齐烨的话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月流盈磨墨的手未顿,只是那长长的眼睫毛却忍不住颤了颤。她不是在同情那三个人的姓名,只是觉得战争果真是个残酷的事情,不仅敌军损伤,自己的同胞又何尝不是在刀尖上过着日子。 能兵不血刃自然好,但天下经久必分,分久必合是循环不变的道理。当今天下三分已久,槿国和南凌两国独大,燕云次之,旁侧还有许多规模较小的小国家,分散在不同方向。 槿国与南凌的上位者皆有野心一统天下,只是看谁先踏出那一步罢了,一山不容二虎,万里江山终究是引人垂涎。 此番南凌女皇故意以和亲之事发难,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南凌有合并天下之心众人皆知,但南凌女皇上位时间尚短,最稳妥的办法应该是韬光养晦几年再行出手,而非像如今这般,一下就把矛头对准了槿国。 而且女皇还亲自出兵,御驾亲征,这般举动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所有人都在想,南凌究竟哪里来的信心,能保证自己有足够强的兵力和财力来支撑这场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战争。 收回思绪,月流盈余光瞄了眼下首跪着的人,不动声色地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可否认庄主大人的处理法子是最好的方式,现在元凶捉出,之前的事情便也一传十十传百地下达至每一位士兵。 凌大庄主这是在用严厉无情的军规告诉所有人,叛国,就是这般下场! 那两人似乎早就意识到自己的结果如何,闻言只是身形一顿,却并未叫唤。右边那位却一下就瘫软在地上,双目无神。 他们的家人还在南陵人的手上,一旦他们落网,那就代表他们的家人不再具有任何价值,那么…… 他不敢再想。 外边得到命令的守卫已经走进,一人押着一个离开。 许小倩这几天的情况好了许多,她那无良的上司在得了墨垚明里暗里的示意之后,哪里还敢给她安排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活工作。 虽不至于将她像祖宗一样地供起来,但好歹与她说话时客客气气,完全没有半点上司对下属的威严与傲娇。 每天依旧是早早起床,但晚上的时间空出了一大片,许小倩每晚甚至无聊到躺在草地上数星星看月亮。 墨垚算是中央人物,有专门属于自己的大帐篷,和许小倩这种基层群众的住所不仅档次低了几倍,便是两者之间的距离也是目测不及。 许小倩不是少不经事的人,为了看墨垚就不分轻重地大咧咧跑去找他,她只好没事就往马厩去溜溜,希望能再像那天一样碰巧偶遇。 她不时就自告奋勇来工作的行为却让马厩总管好几天睡不好觉。这黑小子不让他干活怎的还这般积极勤奋,要是让上头知晓了,恐怕还以为他阳奉阴违,故意为难这有后台的小子。 好说歹说几次,却见许小倩仍然不为所动,还反过来对他信誓旦旦,绝对会做好手头上的所有工作。 马厩总管绝倒,只好嘱咐她量力而行,莫要熬到太晚休息。 抹抹头上的冷汗,想想总管还真不好当,唉,压力着实大。 金秋时节,路过的地方随处可见飘散的落叶,只是南方不比北方的秋高气爽,即便叶落知秋,也是稀稀疏疏飘散在地,树枝上摇晃的依旧是绿意充充的叶子。 不若之前的酷暑天气,这般凉爽的季节,让数万大军都松了一口气。 能在秋风徐徐的前提下赶路,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最难得的福音。 庄主大人御下严谨,但并非是苛求无情。每天一定的行程,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晚间一般都是驻营歇息,次日清早再行出发。 如是这般,一段时间后,凌大庄主率领的二十万大军终是抵达了边关,在南平城停驻修整。 第243章:催婚 第243章:催婚 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脚的地方,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追求高尚点的觉得终于可以不日上阵杀敌,英勇捍卫祖国领土,心下激动不已。追求低点的觉得终于无须再每日跋山涉水,以天为盖地为庐,顿时可以轻松不少。 月流盈从未见过大军压境的场面,所以在城楼上随庄主大人阅兵训话时,她不由得有种震撼于心之感。 那黑压压的一众排开,每人微微一踏脚,就造就了足以撼动山河的巨响。凌大庄主灌以内力的每一句口号,都能得到整齐归一的回答,声音响彻九霄。 这便是沙场点兵的壮阔场面,实在是动人心魄、震撼寰宇。 域海边境的富尧三城自划入槿国板块后,地方政府就着手安排槿国官员入职,交接并上手相关工作。 作为边境之地,素来都是荒凉之所,唯独这域海三城是个出奇的例外。得天独厚的优势使得那里的经济条件甚至比一些大城镇还要好,每年都能吸引众多的商人旅贩前往。 也因此,在拿到域海三城的领土使用权后,就转了大批的槿国百姓进入城内劳作,渐渐替换土生土长的南陵国人。 可是还未完全适应下来,转眼间,这到手的肥肉又被原主硬生生地嚣张夺回,槿国人民怎能不怒不气? 这便造成当边城的百姓知道朝廷的大军到来时,皆奔走相告,庆幸他们的到来。 下午,庄主大人专门腾出时间,去下基层,慰问受伤群体。 一进入后勤军医范围,就能感觉到一种低沉的气息。这里的人大都忙得四处走动,手里不是拿着药壶就是拿着纱布,脸上无不是焦急之色。 千暮千绝一到南平城就有外放任务,如今凌齐烨身边便就只跟了一个月流盈。 庄主大人没有提前告知自己的行程,因此当他出现在军医区时,一时间惊到了不少人的心肝。 军医长一得到消息就立马来迎,随着凌齐烨一道查看情况。 “人数。”凌齐烨边走边问。 “回世子,这次守城的五千士兵一大半人都以身殉国,剩下的重伤上千,轻伤数百。还有的如今处在南陵的势力范围之内,或是降伏,或是拘禁,或是……斩杀。” “知道了。” 所幸之前派了一队精英先行到达,起了不少作用,否则凭借原来的那些人,恐怕情况更是不容乐观。 正说着,有个黑脸大头的憨憨小子急冲冲跑来,拦住了军医长的去路。 他显然不认识作为军中最高领导的凌大庄主,一个劲地对那军医长报告:“江医长,那人醒了。” “醒了?快带我……”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突然想起顶头上司还在原地站着。 军医长有些站不住,讪讪地看向凌大庄主,等着他下命令。 “走吧。”凌齐烨未做停顿。 军医长应了一声“唉”,赶紧快步跟上。 一个大帐篷外数十个人匆忙进出,黑头小子掀了帘子立在一旁,待所有人都进入后方才也弯身进入。 月流盈一进去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一排开去,赫然躺着诸多受重伤的人。 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缠着层层的纱布,不时听到几声痛苦呻吟,让月流盈忍不住蹙起眉头,小脸煞是沉重。 军医长一直走到最右侧的位置停下,那里躺着一个清清瘦瘦的白脸小兵。身上多处中彩,处处都是血迹,尤其脖颈处的包扎触目惊心,便是新换上的厚厚纱布也被染上了鲜红印记。 “感觉怎么样?”军医长问那白脸小兵。 “感觉……很痛苦。”小兵的脸几乎皱到一起,开始有些挣扎。 边上有个军医处的小厮紧张地按住他的肩膀,轻声劝他忍住。 “别动他。”月流盈拨开众人,从后边快步走来。 那小厮一愣,本是有些怒火,这是哪里来的莫名其妙之人,他尽心尽责地去照顾每一个受伤病人,却反而遭他大吼? 不满还未表现出来,就见军医长完全没意见地冷静站在原地,仿佛想要知道,这人想做些什么。 月流盈施施然站定,清亮的明眸锁在那小厮的手上。 她淡淡开口,尽量用稍显温和的语气:“快把你的手放开。” 那小厮错愕一番,却也乖乖就放开了手。 月流盈用除拇指外的其他四指压迫那白脸小兵同侧突肌间的颈总动脉,用指压止血来暂时地减少外流血。 “江医长。”月流盈让出位置,示意他可以开始检查了。 “好。”他不禁侧目,世子身边的人果然有些见识。方才那一招指压止血确是高招,便是连他也是今日第一次知晓颈部受伤出血是不能同时按压两侧的。 月流盈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走到庄主大人身边。凌齐烨双手负在后面,看了一眼那江医长正在施针,略微停了一会便走了出去。 本来还在欣赏着传说中的神奇中医针灸,余光却瞄到一截衣角晃动,月流盈抬头去看,庄主大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赶紧追了上去。 “你会医术?”凌齐烨脚步稍稍放缓以便她能跟上。 “不会。”月流盈回答得斩钉截铁。 “恩?” “我刚刚的做法只是我懂得的一些常识罢了,说到治病救人,我完全就是一个外行人,什么都不懂,便是连草药都分不清。” 上次庄主大人去找其小老头师父治身上的顽疾时,小老头就念了一大堆的草药,什么银胡、黄柏、白头翁、夏枯草、青葙子、柴胡……听得她一头浆糊,完全不知哪个是哪个。 说她会懂医术,那实在是侮辱了医生这个行业。 “常识?又是书上看来的?” “差不多,也有听别人说的。”月流盈灵光一闪,“或许,我可以把自己记得的写下来,兴许能帮到一些。” 凌齐烨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起来,你似乎很喜欢在这里工作,若是你想……” “不想。”月流盈拨浪鼓般地摇头。 “为什么?”他明明见她刚刚提起帮人时眼里闪着光。 月流盈组织了一番自己想说的话,“这里每个人都是专业人员,我除了肚子里知晓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知识外,其余一窍不通。你把我安排在这,岂不是让我帮倒忙吗?再者,军营里救治伤员争分夺秒,要是我不小心认错了一两种草药,那可是无法挽回的大错,这种可能性太大,实在危险。” 她还是不要去迫害祖国栋梁,民族英雄了。 凌齐烨听到她的解释,不禁莞尔一笑,“倒是有理。” 营帐内,墨垚接了封急件,剑眉随即就拧成了川字,一甩衣袖径自走到外边随意乱走。 月流盈见他神色不对,趁着庄主大人一人忙活时追了上去。 “怎么了,可是燕云出了什么事?” 墨垚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遇上什么烦心事,“没有,燕云一切都正常。” “那……”手里的信都被他揉得不成样了。 “是我姑妈。” 月流盈惊呼,“燕云皇太后!” “是。” 唉,她大概明白那信里说的是什么了。 “上次的那场情侣假戏被她老人家识破了,是吗?” “我来槿国后,她便知道了,这会直接来信让我回去成亲。” 月流盈小嘴微张,这消息还真是劲爆。 “对象是谁?” “相国府的嫡长女。” 身份倒是门当户对,依据她对太后老人家的理解,想必这什么嫡长女应该是个倾国倾城的,才貌双绝的佳人。 有个这般热衷于牵红线的太后姑妈,墨大哥倒是艳福不浅。 想必那太后老佛爷应该还不知晓墨垚此时随槿国大军身在边关南平城内,也对,这种事情燕云皇必然是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如果不回去,会如何?” “还不就是那些用烂的把戏。”墨垚没好气道,随即有有些哭笑不得。 月流盈大抵可以想象,许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没想到这一国太后,端庄之余倒是有趣得紧。 “说实话,墨大哥你该是在想,若是你不回去交代一番,那什么相国府嫡长女恐怕就难以见人了吧。” “这确实是我所担心的问题。”姑妈这次真是逼急了,竟不顾他的意愿直接就下了懿旨,他若不出面,那被赐婚于他的那女子岂不是着实无辜得很。 一个被皇家小侯爷拒绝的女子哪里还有什么活路,恐怕下半生就都毁在这桩错误的婚事上。 “需要回去一趟吗?”回去解决一下这麻烦事。 “还在考虑,兴许也有不回去的办法。”眼下南陵步步紧逼,他不在边关也是难以安心。 月流盈停下脚步,“好吧,墨大哥你自己考虑清楚便好,齐烨那里还有许多事情,我得回去帮他整理整理东西。” “去吧,我随意走走就回。” 不远处的一个白色营帐后,一个娇小的身影顿了许久,脸蛋甚是纠结又烦忧,唇轻咬着,本就皱皱的衣服变得更是“曲折”不堪。 歪着脑袋想了很久,不知是不是想通了什么,娇小的脸终于舒展开来,清朗明兮。 第244章:两军对峙 第244章:两军对峙 墨垚与凌齐烨谈完正事,正准备回营,却在大帐外看到了在旁侧踢石子的许小倩。 他颇有些讶然,自打入了军营以来,许小倩从来没有这般主动地找过他,想来她也是知道军中事务繁多,规矩也严。 那这次…… “在做什么?”墨垚走到她身边。 “啊?”正准备措辞的许小倩完全没意识到有人接近,一转身过去,嫩滑的小脸一下就撞到墨垚温厚的胸膛,羞得她瞬间弹跳开来,一时间弄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墨垚看她手忙脚乱,又是摸撞疼的鼻子又是两手揪自己的衣裳,似乎很是窘迫。 “不说,那我便进去了。” “唉,等等。”许小倩一个箭步上去就抓着他的衣角,但一想这里是军营,随时都有人四处巡逻,又赶紧放开手来。 “说吧,究竟什么事?” “我……我都准备好了。”许小倩大义凛然道。 “什么?”墨垚茫然,全然不晓得她的话中之意。 许小倩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袖中取出一个油包纸,也不晓得是什么,被她宝贝似地捧在手心里。 她又重新说了一遍,“我随时都可以跟你走了。” “走?”走去哪儿? 墨垚有些莫名其妙。 许小倩也是一头雾水,“不是要回燕云去退婚吗?” “退婚?”墨垚挑眉,话题为什么一下绕到退婚上去? 许小倩见他老神在在,似乎一点也不担忧,急切地跳起脚来:“你你你……难不成你真要去娶那什么相国府嫡长女,你你你……你都没见过她,你都不晓得她长得是圆是扁,你都不知道她温不温柔,善不善良,你都不知道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喜欢的是不是你,你你你……反正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能就要娶她!” 她一激动,语调难免越说越高,墨垚把她一把拽到边上,忙用手堵住那喋喋不休的小嘴。 许小倩的唇上有种温热的气息传来,她傻眼地顿时愣住,两只眼睛瞪得有荔枝般大,水灵灵的又极为无辜无措。 “讲这么大声,是想让全军的人都听到么?”墨垚皱着眉轻声训道。 许小倩委屈地皱起脸来,她现在除了有些气恼担忧外,更多的是羞怯。墨垚整个人几乎都贴近她,男性独有的温润气息袭向她的鼻尖,若是她自制力再差那么一点点,或许就要醉倒在这美男乡里。 墨垚见她不回话,嘴角一撇,表情缓霁了些,“可是听明白了,再大喊便点了你的穴道。” 许小倩现在一心就想让墨垚赶紧把手放开,否则再这么下去,她真心怕自己会把持不住直接就这么扑了上去。 美男啊美男,而且这美男还是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心上人,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子想来都受不了这样的诱惑。 许小倩,忍住忍住!你是要攻心的人,你不是色女,你不能这么肤浅,不能这么不争气。 如是想着,那潮红的脸蛋终是淡化了不少。 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绝不敢乱来,还请他快快高抬贵手得好。 墨垚放开牵制住她的手,退了两步站定,然后淡淡地看着她:“你怎知我要娶相国府的嫡长女?” 许小倩在他的注视下没了几分底气,“我,不小心听到的。” 举双手发誓,真真是不小心听到的! “都听到了些什么?”怎么就理解为他要回去退婚,而且还一定会带上她? “恩,听到你说你那太后姑妈让你回去成亲,对象是那劳什子相国府的嫡长女。可是……可是你怎么能娶她呢,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么优秀,她又不一定……哎呀,也不是,我是想说你和她没见过面,又彼此不了解,要真成了亲多尴尬。对,就是这个道理。” 墨垚听了忍不住轻笑,“你觉得我不该娶她。” “那当然。” “可我姑妈说她是全燕云与我最配的女子,不娶她那我该娶谁?” 许小倩大言不惭信誓旦旦:“当然是娶我啊!” “……”好吧,他是见鬼了才会问这个问题。 “现在边关的情况瞬息万变,这里的事情不处理好,我是不会回去的。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起来,或许就要开始恶战了。 “你不回去?”许小倩吓得眼泪差点冲出眼眶,“所以,你还是要娶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姐是吗?” 那她呢,是不是就要从此死心,再不该有任何念想。 一想到这里,许小倩面色苍白,像是丢了七魂六魄,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娇小娃娃。 墨垚见她这般模样,手负在身后叹了一口气,只好解释道:“懿旨上只说婚配,并未提及具体日期。我已经修书给皇上,让他暂时改为定亲,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自然会回去想办法解除了婚约。”届时恐怕还要请皇上出面,希望不会连累到无辜的人才好。 “所以,你不回去,也不娶那人?”许小倩雨过天晴,喜得整张脸都是亮的。 “是了是了,快些回去吧。” 许小倩笑靥如花:“哦,好!” “等等”墨垚顿了两秒叫住她。 许小倩转过头来。 “你那手里揣着什么东西?” “你说这个?”举起手里的油包纸,“这是新出炉的热烧饼,我本是想着我们两个要是今晚连夜私奔回燕云,那必然是要带着东西果腹的。我思来想去,到底还是烧饼最靠谱些,又方便携带又极为好吃,反正你也不走了,这烧饼我还是带回去原物奉还吧。” “……”一段话听完,墨垚竟无言以对。 一路奔走不带水不带衣服不带银子,独独只宝贝似的拿了几个热乎乎的烧饼放在手上,她果真是……果真是……特立独行! 说是原物奉还,想必这烧饼该是她不知从哪里“顺手”而来的战利品,不过,以她的身手,顺个吃食不过是小菜一碟。 还有,那“私奔”二字应该不是这般用的吧。 平日里说话挺顺,这会怎么乱用词。 许小倩看他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还以为是惦念着自己手中的烧饼,于是咬牙上前,痛快地伸手一递:“咯,要不,都给你吃吧。” 墨垚一时没忍住,放声大笑起来,把许小倩弄得满腹疑团,不得其解。 他这样,到底是想吃,还是不想吃呢? 却见墨垚已经收住笑意,拂袖转身,“回去吧,很晚了。” 许小倩看了一眼他的清姿背影,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仍有热度的美味烧饼,傻眼了三秒,然后怔怔然收入袖中,一蹦一跳地离开。 次日,果然开始了不平静的生活。 南陵的大军在城楼下叫唤攻城,人数不多,但阵势也不容小觑。城楼下军旗上大大的“皇甫”二字迎风飘荡,那鲜红的标识让所有南陵军人热血沸腾。 皇甫华未曾亲自出现阵前,带兵的是她的得力干将,南陵战场上的老功臣将军罗卿。但罗卿在军中威名甚高,诸多上层将领皆是对她心悦诚服,因此,她带兵攻城叫阵,让南陵士气持续高涨。 “槿国军,出来!槿国军,出来!……”南陵士兵振臂高呼,热血沸腾。 “将军,这……该怎么办?”城楼上,有个守城的小兵问道。 “我怎知怎么办,如今煜世子坐镇边关,世子不下命令,我岂敢乱乎做主。” 小兵握紧手中的长枪,“世子,世子怎么还不下命令,眼看这南陵人都快攻城了。” “你慌什么。”那将军猛地拍他脑袋,“方才已经有人去通知世子了,想来很快就有消息,给我好好在这守着,别嚼些有的没的。” “报——”有个士兵从下边冲上城楼。 “怎样,世子怎么说?” 那士兵原话传送,“世子说,任他们先喊着我们不理会就是,我们这边只消做好准备,等他们要攻城了再行动不迟。” 将军恍然大悟,“好好好,我这就通知下去。” 南陵军出发时间正是早上辰时左右,待他们行军至城楼下又叫唤了一番,已是快临近午时。 凌齐烨命火头军提前煮了今日的伙食,派专人送去给城楼上守卫的士兵,实行轮岗值班制,一拨人先行吃饭,一拨人依旧站岗。 于是,南陵人在底下干站着叫阵,槿国的守卫兵却在其看不见的地方乐呵呵地填饱肚子。 越吃越精神,越吃越发带劲。 军中的人都是常年养成的习惯,吃饭期间坚决不讲废话,只管埋头吃饭,且速度只快不慢。 刷刷刷,一批人吃完,又换另外一批,一改以前那忧心不已,没神没劲的样子,一个个仿佛换了一个人,自信自己足以抵抗南陵的入侵。 他们的身后是朝廷派来的二十万大军,是皇上钦命的煜王府世子,一定会有办法把南陵赶出槿国。 底下的南陵人喊着喊着渐渐没了起先的热血沸腾,有些人甚至是敷衍般地合着大家在那干喊着。 罗卿显然意识到槿国打的什么主意,一摆手,所有的声音停住,她冷着脸手臂往前奋力一挥:“攻城!” 第245章:战乱时代 第245章:战乱时代 “世子,城门外已经开始攻城了。” “传令下去,只消打退南陵即可,切不可追击。” “是。”副将听从他的安排,退下去传递消息。 果然,因为有了支援,南平城的守卫兵力大大增加。南陵攻城之势虽猛,但仍旧破不了那坚固的古旧城墙。 时间一长,久攻不下,罗卿自知良机已失,摆手通知撤退。几千人的队伍有条不紊地从不同方向撤回,震天的厮杀声,叫喊声瞬间变成了一下一下的马蹄飞奔响动和那步兵的跑动声。 城楼上的守卫皆是欣喜地振臂高呼,满心希冀地看向城楼将军的位置,等待他下乘胜追击的命令。 他们打了几次皆是败战,这次好不容易能看到敌人慌忙撤退,如何能不激动心喜? 但是,令他们不解的是,将军却只静静地看着南陵人越退越远,接着才转过身来下令:“修整一番,然后各就各位。” 各就各位?众人傻眼,如此大好良机,他们居然不出城去追? 可惜他们还未将心中疑问想清,将军已经下城楼向凌齐烨复命去了。 接下来两三天的时间,南陵的军队皆是如此在城楼下叫喊,每天的时间都有不同。 凌齐烨却不管他们究竟何时攻打,每每有人来报南陵攻城,他便吩咐伙头军加餐,做好送去分发。 如是一来,士兵们每每听到南陵攻城便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只因为他们不仅提高了待遇,而且提高了战斗力,越战越勇,越战越有自信。 日夜守在城楼上那名将军姓王,此刻正在凌齐烨书房内汇报最新工作。 “世子,一切如您所料,南陵军经此几次战役,已经没了最初的激情,便是惯有的狠劲也不复前些日子那般摄人。” “很好,就这样保持下去。”敌不动,他不动,先把南陵的锐气磨平再说。 避其锐气,击其惰归,这是兵家最需注意的地方。他们大军到来之前,南陵已经趁着天时人和两条优势夺了几座邻近的城池和之前划给槿国的域海边境富尧三城,一时间南陵军气焰甚是嚣张,而槿国边城守卫不免有些萎靡不振。 这般情况,若是他们一味出兵,只会失去优势,倒不如徐徐图之,先将其心里的自信自傲慢慢摧毁。 “等到明天,伙头军的供应量便可逐渐恢复正常。” “是,末将会吩咐下去的。” “回去守着吧,若是有异样,再来汇报。” 月流盈从旁边绕到书桌沿角处,“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多久?” 战争最忌讳打持久战,他们大军远道而来,不论是兵器还是粮草供应,都是建立在百姓的赋税付出的基础上。这边多耽搁一天,军营数十万人的支出就多一分,而国库钱银一减,受苦的自然是广大劳动人民。 速战速决,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凌齐烨没有丝毫要避讳她的意思,道:“不会很久。” 月流盈一点就通,“你是说南陵很快就会行动?” 墨垚似乎在底下计算着什么,头也来不及抬就道:“应该快了,若是我们都担心打战的持久性,那恐怕南陵女皇会比我们更着急。” 毕竟,槿国只是派出了天家世子,即便再怎么尊贵,也终究不是一国之君。而南陵却是女皇御驾亲征。 想比之下,从这一方面来说,槿国确实更轻松些。 “真想看看她们的军队,明明是一个女儿国,怎的能和男子一样具有那么大的战斗力。” 虽说她并不觉得女子带兵大战有什么奇怪,古时女子男扮女装上阵杀敌的故事还能少了去? 她只是好奇,一个大部分都是女子的军队,会是什么模样? 又是如何能靠女子之力与健壮男子同个战场誓死拼杀。 墨垚边说着话,手中的笔却不曾停过,“她们素来以女子为尊,女子从事朝廷要职,做主要的劳力活,身材力气比我们两国的女子强了不知多少倍。况且,她们的父母竭力培养自己的女儿,每家每户女子都有习武的权利,体质骨络不能以常理相待。而相对应的,南陵男子便养在深闺,反而显得娇娇柔柔,真真是手无缚鸡之力。 月流盈”哦“一声表示了然,可是她见到的皇甫华,风华绝代、冰清玉洁,倒是个十足的南方温婉派女子。 现下一想,估计是南陵皇室吃得好住得好,不必风吹日晒,自然养的是白白嫩嫩、美艳非常。 好吧,家庭环境是个极为重要的因素。 她不得不承认这点。 月流盈将目光移回,发现庄主大人也依旧在研究地图。如此,这个房间里最悠哉最空闲的竟是只有她一个人。 罢了,她还是自己出去透透气,在这里免不了要趴着睡着。 整个南平城有些死气沉沉,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像城管叔叔一样一批又一批地在街上列行公事。 一段时间的磨合,那些巡逻士兵已经知道她是庄主大人身边的侍卫,遇见时皆是礼貌性地点头示意。 转过一条街,才勉强有了些生气,小贩的叫卖声稀稀疏疏,只是顾客却是少的可怜。 肚子不争气地叫唤起来,月流盈摸摸自己闹腾抗议的五脏庙,再确认了下确实带了钱出来,这才走过去到一个烧饼摊前站住。 “老板,给我一个烧饼。” “好咧。”那人显然因为有了月流盈的光顾而显得眉飞色舞,这般颇有些喜极而泣的表现让月流盈不禁有些怀疑,难不成她是他今天第一个顾客? 四处瞧了瞧,她叹了一口气,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那小摊老板用油包纸把她的烧饼包好递过来,月流盈礼貌地问他:“多少钱?” 老板露着白牙笑道:“五文钱。” “五文钱!”原谅她如此失态,在京都那么繁华的地段,一个这般大小的烧饼也就只两文钱一个。而在这里,这个几乎荒无人烟的小边城地区,居然卖到了五文钱一个。 翻了倍数地价钱,怎能不叫她震惊。 那小摊老板以为她是没铜板付钱,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饱经沧桑的脸上似乎透露出一些不悦。 月流盈讶然了一会便回过神来,瞧见老板的不对劲,赶紧从袖中掏出五文钱递给他。 那小摊老板似乎松了一口气,忙把钱收入怀中,放得妥妥帖帖,甚是宝贝。 反正边上也没什么人,月流盈干脆直接倚在一旁,便吃着烧饼边了解。 “大叔,你在这卖烧饼多久了?”月流盈开始唠家常。 “唉。”小摊老板哀愁一叹,“好多年了。” “好多年,烧饼都这个价吗?” “当然不是。”小摊老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这价钱啊,不一定,有时候一文钱,有时候两文钱,有时候就像现在这般,五文钱。” 那人有自己小小嘟囔一句:“唉,这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 月流盈的烧饼啃了一半,嗯,可比军中的伙食好吃多了。 “现在这里的物价都这么贵麽?” “可不是,战要是打得再久一些,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可就没路可活了。” “是啊。”月流盈重重一咬烧饼,跟着感慨。 “听说这朝廷的大军已经到了,也不晓得能不能打胜战,我啊,什么都不奢望,但求这战赶快打完赶快结束,这便够了。” 有人说,一个国家在行军打战之际会贫困缺银,是因为要支撑一个偌大的军队吃穿住行,军队远征,长途运输免不得。这期间光是运输费用就大得让人咋舌。也因此,驻军之处往往物价飞涨,赋税和劳役蹭蹭蹭地往上加重。 月流盈走在街上,莫名有些沉重感。 周边居住的百姓多是选择闭门不出,在这种战乱纷飞的时候,谁会闲得发慌到外边去到处溜达,还是唯有待在家里最安全些。 月流盈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入眼却都是荒凉之景。 干脆行至河边,一股脑地坐在草地上,支撑着下巴,安静地在那神游。 旁边似乎是一对小情侣,这个时候还有河边漫步,溪涧嬉戏的闲情逸致和浪漫情怀也真是难得。月流盈虽与他们隔得有段距离,但听清楚他们说话还是绰绰有余。 “荣哥,你说我们能赶在年前办婚礼吗?” 得,原来是未婚夫妻在担心自己婚期的问题。 “我也说不准,不过,想来是可以的。” 语气倒是欢快,不知道是自信还是哄着那小姑娘。 “荣哥,你说煜世子当初为什么不答应南陵女皇的和亲呢,不然今天就不会两国开战了。” “可不是,只是这原因谁知道呢,那些富贵人家的想法哪里是我们能猜的准的。” 月流盈没再听下去,答应了和亲就能避免战争吗?果真是纯真无脑之人,竟是这样以为。 心甘情愿半壁江山拱手相送,呵,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好事? 暗自冷笑一番,月流盈不想再听起了身,施施然往回走去。 待回道房中不久,就听闻外边有人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月流盈开门去查看,方才得知,原来真如墨垚所说那般,南陵女皇开始行动了! 第246章:美男心计 第246章:美男心计 月流盈出房门的时候,已是日落黄昏,偌大的天空,远到边际的地方红霞横铺而去,染出一道绮丽之景。 外边似乎有人在说些什么,月流盈静心去听,隐隐有“围城”、“大军”、“旌旗”、“危险”之类的词眼。 什么“围城”?是槿国围了南陵,还是南陵围了槿国? 不论是理性还是感性想法,她都偏向于后者。南平城两面环山,缺口极其不易打开。若是南陵围城,怕是要花上好大一番功夫,而这期间,庄主大人不可能不会发现。 可要说槿国围城南陵,也不怎么合情合理,早上凌大庄主才刚刚下令拖他们一阵,怎可能现在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月流盈紧了紧身上的薄外套,现在天气转凉,且又是傍晚风大之时,难免有些冷意。 她随意逮了一个来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似乎有些忧心忡忡:“南陵围城了。” 南陵?月流盈惊诧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南陵有翅膀不成,竟能克服地势上的不足,还躲过庄主大人的查探? 墨大哥之前说南陵很快就会有行动,所以,这便是那所谓的行动吗? 月流盈抿嘴独自深思了几秒,快步出了小院。 她到的时候,凌大庄主正召开军中各级将领临时会议,个个都正襟危坐着,面上颇为沉重。 月流盈没有出声,只悄悄然地站在庄主大人的身后,听他们先行讨论,摸清楚情况。 最先说话发表看法的是月流盈之前见过的那名南平守将王将军,“世子,现在南陵的军队已经将南平城四处围住,且人数越发增加,情况实在危急。” 凌齐烨一抹凌冽的暗芒闪过,目光停留在那张牛皮做的地图上,冷冷道:“千暮,之前让你千绝去做好后方防备,这是怎么回事?” 千暮低下头,“少主,属下猜想,他们应该是在我们还没到之前就已经埋好了伏兵,只等今天发难。” 月流盈清傲的小脸有了些了然的神色。 南陵人该是早就计算好了,提前到将这里的地形地势事先了解,然后派出精锐部队和千百战车率先在设定好的地方隐蔽。 按照正常的思路来说,他们应该是在南平城后十里的地方。只是依照庄主大人的谨慎,十里之内是必然要勘察的范围。想来,南陵的军队该是埋伏在了十里以外。 南陵军倒是想得深远。 黄昏时刻视线暗淡,加之他们之前有所准备,来个出其不意,一下便被抢了先机去。 被敌人不声不响迂回到自家后方深远之处,这绝对是兵家之大忌,凌齐烨想来是未曾意料到这般情况,眉头微皱起来。 墨垚站起踱步,“如今这般只能采取突围,而且要越快越好。” 凌齐烨并未说话,他在看那两面环山之处。 半响,他开口:“或许,这里可以用来做突围之所。” 墨垚凑过去看,凌齐烨指的是比邻环山的那个尖角处,其余将领也纷纷探过头来。 有个长脸扁嘴的将军说:“世子,这里山势甚险,我们的人刚到南平城,还不熟悉,若是想在这种情况下突围恐怕不是件易事。” 墨垚却是赞成凌齐烨的说法,“不,正是因为这里险要,我们才更应该往这里走。” 时间紧急,凌齐烨一点废话都不想多说,手指着地图上的方位冷声道:“除去各处守卫,由王将军带军,集中一部分人往这里快速前进。在遇到南陵军时假装不敌,约莫半个时辰后带军往回撤退,万万不可恋战。” 他手指往下滑动又换了一个地方指着,语速依旧快而清冽:“千暮千绝,你们带同样的人数,在他们后方五里地左右也就是这里。”凌齐烨手指轻叩一下自己所指的方位,几乎不停顿地又道:“七成兵马往两侧埋伏,其余三成呈四角包围,等王将军把敌人引来,就形成包抄之势。记住,速度一定要快,决不能有任何缺口漏洞存在。” 墨垚在一旁加了一句:“再另外派人带上旌旗和战鼓,抓住时机摇旗呐喊,鸣鼓助威。声势要大,务必将敌人意志摧垮。全部军队成葫芦状分布,一旦这里突破,便能从这比邻环山的尖角处作为依托,形成反包围。” 能做到将领级别的人物,心思多少比别人剔透了些,凌齐烨与墨垚这么一分配,他们也都明白了七七八八,时间紧迫,一个个甚至连告退都来不及说便领命匆匆离去。 凌齐烨坐回到椅子上,语气缓了下来,对月流盈道:“去把小倩带来,这些天她与你一道起居,马厩有段时间……恐怕不会很太平了。” 月流盈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应了句:“好。” 她去马厩的时候,许小倩正忙着安排马匹,小身板这里跑跑那里跑跑,似乎浑身都是满满的能量。 军营里宽大的袖子被她直接挽起,露出两节小手臂,却已经是黑不溜秋。 许是沾上不少灰尘,连头发都是有些凌乱的,整个人显得倒是格外狼狈。 “咦,你怎么过来了。” 月流盈看向人来人往的马厩,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们在分马匹?” “是啊,听说南陵人又嚣张地给我们下战书了,方才总管说上头有命令,需要大量的轻骑要去迎战,大家都正忙着呢。” 月流盈想了想,“行,那你先弄吧,我在这等你。” 晚间,四处都挂上了灯笼,月流盈将一身狼狈的许小倩带回自己房间,扔给她一方帕子,颇为嫌弃道:“赶紧洗洗。” 许小倩抹了抹脸,露出晶亮亮的眼睛,“流盈,现在外面是在打战吧。” “唔。” “我怎么听说情况对我们很不利。”许小倩很是低落。 “听谁说?”月流盈反问她一句。 “好多人都这么说呢。” “那你信吗?” 许小倩老实巴交地交代:“起初信了七分,现在还剩五分。” 月流盈扣她脑门,“你要不相信你师兄,还能不相信墨大哥?这脑子整天都乱七八糟瞎操心什么呢?” 许小倩被她这么一喝,反而情绪高涨:“流盈你是说,我们不会打败战的是不是?” “那你觉得呢?”月流盈偏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许小倩来劲了,“输不了输不了,天塌下来都还有师兄顶着。” 她鼓着腮帮子很认真地提意见,“要不我换一身衣服也去打战如何,脸师父都说我的武功鲜有对手,去了前线必然能多解决一些南陵军。” “别别别,千万别。”月流盈险些被她这一番豪言壮语给吓出冷汗来,“你要是赶去拼命杀敌,我保证你还没出城便会被送回京都去。” 许小倩不以为然:“反正我不说你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我会打小报告。”月流盈举双手表态,朋友之间应两肋插刀是不错,但绝不是这么个帮法。 她生怕自己方才那句话不够有分量,又再次强调:“我保证,你要有任何不法行为,我立即就去揭发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可是听明白了。” 许小倩哀怨怏怏:“明白了。” “乖。” “我又不是小孩子。” “得了,大孩子,赶紧给我去被窝里躺着。”等明天醒来,应该就能收到消息了。 到了夜里不知什么时辰,月流盈听到外面传来动静。许小倩是习武之人,感官比她来得更为灵敏,早早地便睁开了眼。 “外面这是怎么了?”她问。 月流盈按住她的身子,“在里面呆着,我出去看看。” 她名义上是庄主大人的亲随侍卫,探起消息来多少能方便些。 约莫半夜寅初时分,大军得胜归来。如凌齐烨所料,南陵误入圈套,夜黑风高加之槿国军战鼓雷鸣,气势甚高,南陵军没过多久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 震天的鼓声盖过了狠冽的厮杀声、沉重的马蹄上,在这个原本宁静的夜晚,一切都显得不平常。 南陵军原本气焰甚高,一路扯着马蹄追来,不想到了一处后前面死命逃窜的槿国军队竟原地停了下来,形成环状排列。等到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已经一切都来不及了。 千暮一声令下,两侧的伏兵一拥而上,头尾待命的人员也蓄势待发,一个个牟足了劲冲上去,将南陵军一网打尽。 一个时辰过去,东面渐渐打开了缺口,千暮千绝领军与王将军的人马会和,领着后面的人从东面破势而出。 便因如此,南陵围城的计划宣告彻底失败,突如其来的槿国士兵从后方反包抄,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 一时间,南陵军溃败而逃,凌齐烨下令除东面追击以外,其余皆放弃趁胜追击,全部返回城内。 回来后,凌大庄主也没闲着,随即着手调配了一份新的防卫布置,与墨垚一道敲定了其余细节,然后派发下去。 一夜未眠,转眼间,天已大亮,灰蒙蒙的天空一切都还未明朗,正如这场两国之间的较量一般。 第247章:摆弄“无耻”无下限 第247章:摆弄“无耻”无下限 自那次突围之后,南陵就再没有过大的动作,只是小规模的几场战役,双方算是进入一个低潮期。 只是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的较量却是少不了的。 南陵损了不少兵力,那晚便火速撤退至自家大本营。南陵女皇似乎对这次的失败行动并未有任何表示,甚至不曾听说她为此大怒,做出什么体罚下属、严厉斥责的举动来。 从这一点来看,就足以见其沉着稳重,善于反思自己的过失,而非一味地将责任推给自己的下属。 月流盈表示,同为女人,这个南陵女皇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女性同胞。 不论是气度还是谋略,比之大多数男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恍然间有过了一阵,不同往常的是,这日,乃凌大庄主的生辰。 说实话,作为一个新婚妻子,月流盈多少有些不太合格,只因为她完全不晓得庄主大人的生辰究竟在什么时候。 所以,当千暮千绝私下悄悄透露庄主大人即将迈过二十五岁的门坎,成为二十六岁的有为多金青年时,月流盈完全是一脸迷茫一头雾水外加一派惊慌。 “什么,今天?生日?” 月流盈欲哭无泪,她真心是不知道啊。 挠爪挠头,好吧,这也算是她妻子职业生涯的一个重大失误,居然,竟然,不知道自家相公的生辰。 认识这么久,她倒从未见庄主大人过过生日,她素来对这种什么生辰、纪念日、周年庆的东西不上心,说句实在话,连她自己的生日也是经常忘记不过的。 “少主往年都不怎么重视自己的生辰,只是今年多了主母,对少主来说想来是个不一样的日子。”千暮补充。 就知道主母会忘记这件事,所幸千绝提醒,否则少主今晚的脸估计又得要黑下来。 军中的生活不比平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况且大敌当前,凌齐烨也绝不可能会大张旗鼓地庆祝。 于是,月流盈以庄主大人贴身侍卫的身份,只请了几名常走动的近卫和墨垚等人,大家围成一个小桌,从厨房那端来好几样小菜,算是简单而又温馨的一场生日宴。 凌齐烨倒是很惊讶月流盈会知道这件事,一个劲地往她身上瞅,却见月流盈满脸都是笑,如同一个女主人一般在招呼着众人,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略狐疑地用余光瞥向同样也入座的千暮千绝,那两人却像事先商量好一样,只盯着眼前的菜,笑赞美味可口,脸上一副“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什么也没做过”的表情。 呵,好吧,权当是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开了窍,也知道要学会对这些细节上心。 月流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坛酒,豪气地摆放在桌上,宝贝似的文绉绉炫道:“好菜配美酒,良辰美景,莫过于此也。” 许小倩听到“美酒”二字,眼都直了。她虽然烈酒三杯倒,但几个月都不曾接触一滴酒,难免心里痒痒。 凌齐烨挑了一下眉,看似想说些什么,却被墨垚抢了先。 “岳英,这军中可是规定了不能喝酒的。不成不成,赶紧盖上拿走。” 明知道他是爱酒之人,偏偏还把酒端上桌来,只能看只能闻却不能喝,这不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力吗? 月流盈把美酒抱了个满怀,好不容易弄到的,哪能说拿走就拿走。 她颇为老成道:“我自然是知道这军中的规矩。”当初她混进来被庄主大人发现后,就扔给她和许小倩两人一人一本军中守则,上面各种条条框框,方方圆圆,整整厚厚一大本,竟是比那先前的《凌氏家法》还要来得繁琐。 她本来是抗议不想看,古代书籍不若前世的铅字印刷,看起来极为费劲,况且又是竖排排版,那一本军中守则看下来还不要了她的命去。 可凌大庄主下了死命令,若不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条例看清楚记清楚,立刻马上即刻就通通打包送回家,绝不留情面。 不仅如此,还让她督促许小倩记下这些功课,以免到时候她莽莽撞撞,触犯了军中规矩,被揪出来只怕连庄主大人也保不了她。 收回思绪,言归正传,她指着怀中的酒坛子道:“这是特别酿制的果酒,与平常喝的那些不是同一类别的酒。这个喝下去能暖身子但不会醉,墨大哥你不必当心会坏规矩。军营条件有限,我们喝果酒就权当是助兴了。” 这么一说,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许小倩自告奋勇就拿了碗一一呈上,生怕墨垚待会再出来个什么不法理论,把这果酒给撤下桌去。 边倒边闻了一下,唔,真香,想来味道必然是好极的。 许小倩两眼弯弯,几乎眯成一条线。 众人分了酒,都站起身来朝凌齐烨敬酒,嘴上自然是说些生辰之喜、乐逸康宁、延龄承欢之类的吉利话。 凌齐烨平常皆是不言苟笑,冷清傲然,只是今日的他在众人面前却褪去了清冷的面孔,嘴角莞尔,染上几分暖意,在莹莹月光下显然就是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即便是身穿黑甲战袍,一举一动间也丝毫不见任何戾气,反而有一种儒雅的气质。 儒雅?对许小倩来说,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家师兄会冠上这么一个形容词。 以前相处时,师兄只有两种表情。要么,冷冷地一言不发,处理什么事情都似乎在掌握之中,处变而不惊。要么,就是她闯祸时,师兄眸中满是怒火,和师父一起严厉地让她反思认错写检讨。 可是,以前的师兄再怎么生气,再怎么责骂她,他都是永远沉着冷静、从容不迫。 私以为,现在的师兄真的是不一样了,他会笑,会难过,会苦恼,会忽冷忽热,会像一个正常男子一样有各种不同的表情。 看师兄这会高兴的,虽说他本身不在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流盈能记住他的生日,有心帮他准备这些东西,师兄到底还是喜在心头。 许小倩往嘴里递进一大口菜,又喝一口果酒,唔,真真是太幸福了。 自打进军营以来,这该是她吃过最舒服最享受的一顿饭。 约莫吃了一半,月流盈又端来一碗长寿面。她讪讪地把面移到凌齐烨面前,又讪讪地摸摸鼻子,火候没掌握得太好,那面……额……似乎……糊了。 凌大庄主却似没看到一般,拿过筷子就吃起来,那样子倒像是在品味珍馐美味,让月流盈尴尬内疚的同时又大大地满足。 几名近卫次日都有任务在身,见时间差不多,都起身告了退。 吃完面,凌齐烨独自拉了月流盈往外走去,在这静谧的南平城内,两人第一次这般悠哉悠哉地漫步街头。 “是千暮千绝告诉你的吧。”凌大庄主坏笑地看着身旁的某女人。 “唔……是。”月流盈上道地承认自己的过失,堆着笑希望庄主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用一两银子保证,下次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犯这般低级错误! 凌齐烨没好气地横她一眼,“就该猜到会是这样,罢,看在你及时补救的份上,便不予你这没良心的女人计较。” “世子殿下海量,小女子这厢谢过了。” “耍宝。”凌齐烨弹她一个脑门。 月流盈摸摸自己时常遭殃的脑门,笑得又甜又欢:“我这是夸赞你来着,你倒是还数落我。” “顺着杆子还给自己贴金了?” “没,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女子哪里敢往自己脸上贴金。”月流盈暗自唾弃自己,真真是没骨气啊没骨气。 凌齐烨忍着笑。 “流盈。”他轻唤。 “恩?” “你还没有送我生辰礼物。”富可敌国的庄主大人竟然也会纠结这个问题。 月流盈摊手,表示这不是她的错,“你也知道我手拙,什么都不会弄,这里的东西又有限,实在没有合心意的。” “无妨,回头补给我就好。” “可是你什么都不缺。”月流盈感觉很难办。 “那你是补还是不补?”凌大庄主嘴角轻勾,大白狼黑眸眯起,显然写着“你敢说不补试试看。” 在大领导的淫威之下,月流盈没有丝毫抵抗的勇气,连忙点头:“补,当然要补,你说说想要什么礼物,我上天入地都给你弄来。” 月流盈一番话说得豪气冲天理直气壮毫不犹豫。 她这厢话音才落,那厢庄主大人就应了下去:“好,这可是你说的,莫要反悔才好。” 她反正一穷二白,用的都是王府和凌氏的钱,即便凌大庄主要再贵重的东西,那也是自己掏自己的银子,左右她也是有能力提钱的主。 “怎会后悔?你便说你想要什么,我回去补给你就是。” 凌齐烨停下来拉近她,倾身过去覆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让月流盈想要跳脚的同时又面红耳斥。 他说:“回去后,生一个孩子给我玩玩。” 庄主大人果然一摆弄起“无耻”这两个字,永远是没有下限的。 她正想甩袖走人,又听凌大庄主轻声关切道:“你也真是莽撞,说不定这会已经有了,如何能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跟到边关来。” 啊啊啊,月流盈想暴走! 第248章:这年头,世风日下啊 第248章:这年头,世风日下啊 凌大庄主好笑地看着身边咬牙切齿的某女人,心情没由来地变好。 “方才可是答应得爽快,我只当你认下了。” 月流盈憋得一张小脸通红通红,一半被气的,一半则是害羞所致。 只见她脚一跺:“你要几个有几个。” 根据生物学理论,生孩子这事可不是想就能有的,月流盈也不再纠结,左右离回去还早着呢。 凌齐烨笑笑,还正想要说什么,却突然间站定停了下来,唇边溢出冷笑,衬得那黑眸越发地深邃。 不着痕迹地将月流盈护在身后,转着手中扳指,轻抬眼帘。 不远处,几名暗色素服的不明之客无声落地,一二三四五,五名绝世高手护着为首的一名绝美女子,衣袂飘飘,面无表情。 那绝美女子含笑地看着她和庄主大人,不消片刻就将目光转到凌齐烨一个人的身上,再没有变换过。 皇甫华!南陵女皇皇甫华! 没有蒙面,没有易容,只是三千青丝长发高高束起,显得干练又有着别样的风华。 她是个足以让已婚未婚的正常男性都能停住目光的女子,典雅的美颜上融入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威严,便有种遥不可及之感。 这样的女子很优秀也很危险,这是月流盈从第一次在燕云见面就已得出的结论。 乖乖,她也着实够大胆,这里是南平城,是槿国大军驻扎的地方,她竟是仅仅只带了五名高手便就这么嚣张地如入无人之境。 而且,通通都未曾谋面,那随意的样子像是来见见老朋友,聊聊天,谈谈人生,仅此而已。 “世子殿下,好久不见。”皇甫华的声音与槿国南方的女子如出一辙,柔柔软软,与她;略带英姿的外表倒是不甚符合。 “细说起来,也不是很久。” 皇甫华目及一片漆黑的地面,“是吗,本帝倒是觉得似乎很久了。” 月流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情况,一个打算抢走她男人的女人当着她这个正牌妻子的面公然和自家夫君诉说衷肠? 这世道真真是……世风日下啊! 月流盈忍不住问候皇甫华她十八代祖宗。 凌齐烨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女皇今日倒是闲情逸致,散步赏景竟走到我槿国的地盘来。” 倒是有自信能全身而退。 “本帝只是想来再确认一件事。” “直说便是。” “若是再以和亲停战,你还会不会答应?” 月流盈的眼刀已经以妙计时,将皇甫华浑身上下通通扫射了一遍。 挑衅啊挑衅,一国女皇能不能有点矜持,能不能有点尊严,能不能有点眼力。别弄得自己就是那私自下凡的玉兔精,整天只想着怎么与唐僧百年好合恩恩爱爱。 月流盈内心一团怒火在燃烧。 凌齐烨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皇甫华方才不过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根本不足以让他上心。 “女皇想必累了,竟也说起了混话。” “是因为她吗?”皇甫华语锋一转。 月流盈一下成了话题中心。 只见过一次面,况且她现在又打扮得怪里怪气,这南陵女皇认人的本事倒是高强,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原本身份。 “这是两个问题。” 皇甫华骄傲地笑着,“你是不是觉得我之前的那些话是在纯粹做表面工作?” 月流盈知道,她说的是和亲圣旨上的那些震惊天下的话。 不是做表面工作,难不成……丫的,月流盈现在想怒摔。 这特么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戏码。 这年头,小三竟傲娇到这种程度了吗?月流盈扶额。 “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我只知道陛下现在不走,待会巡逻队一来,即便有五名高手相护,只怕也是走不了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月流盈现在才意识到,皇甫华竟然不再用尊称,而是破天荒用了“我”。 凌大庄主很是哲学地归纳一句:“不管话如何,这场战总还是要打的。” 皇甫华抢着道:“不会,若是你应了我,南陵一半的天下都是你的,这场战根本就不会打起来。” “陛下没听懂我所说。” 他的意思再明朗不过,不论皇甫华真心还是假意,他始终不会答应,既然他不会应,那么这场战争就无可避免。 迟早都还是要爆发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我……懂!” “懂了就好,无事,我与内子便先告辞了。” 月流盈乖乖地不说话,拉着凌大庄主递过来的手,小碎步地跟着他往回走去。 皇甫华唇齿相碰,一手握拳又松开,有那么一刹那间,她竟觉得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让她揪心地难受。 才这般想着,衣上的长炼白绫已然破风而出,直击两人紧紧相握的手。 凌齐烨转身一手将月流盈护在怀中,一手拂袖而出,化解了那凌冽的汹汹来势。 “带信号弹了吗?”轻声问怀里镇定的月流盈。 “带了。”边说边掏出往天上一放。 皇甫华后面的五个人颇为焦急,“主子。” 再不走可就真的要走不了了。 皇甫华却置若罔闻,悬空顺势而出,身后的绝世高手见状,也只好加入战斗。 任是凌大庄主再武功高强,一下面对六名对手也有些吃不消,更何况他怀里还护着一个月流盈。 “你快放开我,太危险!” “闭嘴。”庄主大人依旧还是那个强势霸道的专制上司。 好吧,她闭嘴,心里暗暗祈祷援军快来。 又不免抱怨,喜欢庄主大人的女子怎么一个个都是因爱生恨的主,得不到的就心理扭曲,看着往庄主大人身上飞来实则是正对着她的白色长炼,女人为难女人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千暮千绝带的人马算是来得及时,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 皇甫华终究还有理智,及时收手撤退,连同那五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千暮千绝轻功赶到,也只能看到六人远去的背影,正准备上去追,却被凌齐烨拦下,“不必追了,不过是无用功。” 她既然敢来,自然是有全身而退的办法。 南陵六皇女,向来不是个冲动无脑不留任何后路之人。 月流盈不关心其他问题,倒是焦急地确认,“你没事吧。” 方才六人围攻他一人,庄主大人只能腾出一只手来应对,行动又极为不便,好几次见他堪堪躲过攻击,都让她心惊不已。 “没事。” 凌齐烨气息有些不稳。 月流盈往后递了一个眼神,千绝上前告了罪就直接把脉,然后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凌齐烨当时一直护着她的右手上。 月流盈麻利地卷起他的衣袖,那手臂上赫然就是一条深红的线性伤痕,溢出血来,几乎染透了薄薄的衣袖。 她倒吸一口凉气,“你受伤了,还敢说没事!” 现在这样子,活生生就是一悍妇。 凌大庄主极为漫不经心地放下衣袖,“不过是小伤罢了。” 好好的一场生日宴,结果突发意外变成了血光之灾。回到驻扎地,月流盈唤了军医来给庄主大人巴扎,又端了盆子进进出出地换水,匆匆忙忙。 墨垚原本已经回了房间,还未躺下就听见空中传来烟花暗号,随意披了一件衣服就连忙起身。 也是到后来,才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没回房,直接去了凌齐烨的房间。 他进去的时候,军医正和月流盈说些注意事项,然后用干净的砂带绑在患处,又开了几副药止血与疗伤。 “你们倒也是幸运,不过是几十日来只今晚去一趟街上,就遇见了那南陵女皇。” “墨大哥,怎么听着你这口气,像极了是在幸灾乐祸。” “我是惊奇罢了,按理说一个蛰伏多年的皇室子弟,有野心有谋算,不可能会像今晚这般,这么冲动和莽撞。” 凌齐烨坐在床沿,没说话。 月流盈也觉得有不妥,“说实话,我真心不相信有一见钟情这样的说法。”那样的感情更有可能是短暂性的迷恋,时间一久便淡了化了。 尤其,是对皇甫华这样精明的人。 “可是按照你们今晚所见,她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在这个时候还来作假。” 月流盈自顾自地喃喃:“看她那忧郁的神情,深深地凝望,一双眼恨不得贴在凌大庄主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做戏的成分。 同为女人,那种感情她太了解了。 她一股脑坐在庄主大人身边,恶狠狠道:“说,你之前是不是与她早有瓜葛了?” “没有。”回答得简单迅速,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她说甘愿与你共分天下。” “那是她的事。” “她三番两次地给你机会,让你答应。” “与我无关。” “她今晚宁可冒险,也要你回心转意。” “不算冒险。” “怎么不算……这不是重点!” “你的意思呢?” 她的意思,月流盈撇嘴:“自然是来一个拍飞一个。” “那不就行了。”凌齐烨一手放在腿上,“我渴了。” 月流盈没好气拍他手,认命地去倒水伺候这位大领导。 第249章:小倩去哪里儿 第249章:小倩去哪里儿 天辰思念十月十一日,槿国派出八万大军作为先锋从南平城浩浩荡荡率先出击。 不同于往常的小打小闹,这次光是部署就开了整整一晚上的讨论会。人员调配,后勤部署,粮草供应……一个个问题列出,然后再一个个划去。 天微微亮,凌齐烨依旧坐在靠背椅上对图纸圈圈点点,约莫半夜子时开完会议,待人都散去后,月流盈几次三番劝说庄主大人去休憩一会,好歹眯眯眼,却无果而终。 最后,实在受不了月流盈苦口婆心搬出一大串亮堂堂的理由,庄主大人直接点了她的睡穴,弯腰抱起放在卧室。 替她掖好被子,凌齐烨又是保持原来的工作姿势,偶尔眉头会皱起,然后又疏开,如是反复,渐渐的天便亮了。 天一亮,外面的军队就已经整装待发,只消凌齐烨一声令下,便可立刻出发。 月流盈是被嘹亮高亢的冲锋军号给惊醒,刚起床时双眼惺忪,看了看自己身上因起身而滑落的被子,不免气恼。可恶的凌大庄主,说不过她,就仗着武力优势直接点了她的睡穴,连招呼都不事先打一声。 哼哼哼,不用想也知道,这厮定是又拼命地一夜无眠,在书房里想这个想那个,非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了方肯罢休。 连上之前,凌大庄主已经有两天三夜未曾合过眼,每天除了召开下属开工作会议和高层机密会谈,再就是专心研究地图研究形势研究天象,忙得让她觉得似乎连吃饭都成了他的累赘。 她心疼他,每每气恼了就没收他的所有物品,见什么就收什么,偏偏庄主大人也不说话,就只在那浅笑,笑得她浑身发毛两腿发软,然后就极为不争气地乖乖交出所有物品。 若是她铁了心不还,凌大庄主也不暴力相向,只无奈地倾靠椅背,啜一口凉白开,然后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最后开口:“乖,快给我。” 柔柔的,润润的,月流盈根本没有丝毫抵抗力就丢兵卸甲。 难怪煜老爷子会说,在凌齐烨拼命的时候千万劝说他。看这样子,若是她不在,恐怕会更夸张。 唉,倒是希望这里能尽快结束。 想必一切便能尘埃落定了。 凌齐烨不许月流盈上战场,这是两人一早就有的明文规定。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绝对服从大领导的一切调剂和分配。 清风徐徐的早晨,月流盈提着衣摆屁颠屁颠地爬上城楼,在城墙上看八万先锋军整齐出城,去往离这最近的槿国国土,凤凰城。 凤凰城原是槿国离南陵最边缘的一座小城,却在槿国大军来之前被南陵强势侵占,那里的百姓除去外出的,一律都被禁锢在凤凰城内,有专门的人看护。 也有人试图逃跑,却被发现抓回,然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后来就再没有一个人起了逃亡之心。 许小倩也跟着上了城楼,她望着渐行渐远的大军队伍,痴痴地对月流盈说:“这次应该会赢吧。” “当然。”月流盈帅气一笑。 果然,接近傍晚时刻,大军得胜的消息就传到南平城内,城内百姓莫不是激动地捶胸顿足,一个个像是亲眼见识到了那大快人心的场面,恨不多自己多生张嘴来到处述说。 月流盈这几天都陪着凌齐烨熬了一会夜,实在困倦不行,下午时便倒在床上睡了一会,迷迷糊糊间听到许小倩欢呼着飞奔进来,告诉她打战胜了。 月流盈心里欢喜,却没有许小倩那般喜不自胜,或许是因为心中早已料定这场战争必然会赢,所以在知道结果的那一刹那,并没有过多的激动和惊喜。 “流盈流盈,我们打赢了。” 月流盈淡淡笑着,“是吗,那就好。” 许小倩又拉着她话长话短,庄主大人没说多少,讲得大部分都是墨垚如何威风如何机智如何果敢。 月流盈打断她的长篇大论,眉头轻蹙:“你偷偷溜去了?” “没有没有。”许小倩生怕她误会,整个人都晃起来,“我就是随便找了几个人,查探到的消息。” 这鬼丫头。 战打赢了,代表着他们又要挪窝,月流盈收拾杂七杂八的物品时,不免感慨,这般大面积地搬家,也着实是很累。 外面的人却像是要去另一个半球度假般,兴奋地手舞足蹈,所激动的无非是自己国家的领土终于夺回,国民不必落于敌军之手。 月流盈暗自检讨一下自己,唔,思想觉悟还不够高,什么爱国主义精神,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良好美德还未从她身上看出一星半点。 拍拍自己的小脑瓜子,私以为,这种东西实在太过沉重,她还是先专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再去想那么深远的问题。 对,没错,就是这样,月流盈边把一个烧饼往怀里装去,边肯定地点点头。 凤凰城相对于南平城来说,要小很多,虽然距离不远,但风俗习惯却是大大不同。 大军入城的那天,全城的百姓都自发地出来欢迎,因为是庄主大人的侍卫,月流盈得了荣光,可以悠哉悠哉地骑在马背上看着马蹄子优雅地小碎步小碎步迈出,然后接受全城百姓的尊崇目光。 “槿国万岁!皇上万岁!世子千岁!” 不只是谁起了头,后面的百姓全都扯着嗓子高声呼喊:“槿国万岁!皇上万岁!世子千岁!” 月流盈见过上万军士的高呼,却从未见过一排开去拥挤非常的数千百姓振臂拥护。月流盈悄悄看了眼后边的几位颇有地位的将军,他们的眼神中有欣慰有动容有欢喜,想来这些百姓的反应让他们有了更大的动力。 百姓太过热情,使得马蹄子迈得更是雍容尔雅,富态尽显。庄主大人不言苟笑,对于众人的称赞也只是稍稍缓和面部表情,却没有其他任何显示。 相对于凌齐烨,墨垚显然更适合当外交官,优雅地对着两旁的百姓温润笑着,时而挥挥手,点点头,回应那些人热情过头的举动和呼喊。 所幸没让许小倩上前头来,否则以她那跳脱的性子,指不定当场就和这些人话起家常。 在凤凰城内安整的第二天,风渐渐大了起来,原先清朗的天也变得灰暗。月流盈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暗想这莫不是要来台风天了? 凤凰城临海,属于沿海地段,强势的台风对当地居民来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凌大庄主已经下令所有人做好相关的防御措施,一切计划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台风而搁浅。 南陵军驻扎的地方比他们还要更偏海的方向,双方也默契地挺直所有较量,先应付过台风再说其他。 风力随时间越发地强,月流盈翻箱倒柜找出厚衣裳披在身上,却还是感觉到一丝凉意。 正如预想中那般,到了次日傍晚时分,天开始突下暴雨,一粒粒如珠般大小的雨点倾泻而下,一道帘幕天然而成。 风雨太大,月流盈只好把饭菜端到房间来吃,开门进去正想要叫许小倩吃饭时,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一把就放下食盒,月流盈提了衣摆撑着伞就慌忙冲出去,问那屋檐下守着的侍卫到:“我弟弟呢,她去哪儿了。” 侍卫有礼答道:“下雨前,岳小弟去了一趟军医处,就没再回来了。” 军医处?难道许小倩生病了,月流盈心一揪,这种台风天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多谢。”月流盈点了点头,又火急火燎地冲进大雨中,往军医处的方向而去。 去了军医处,却发现许小倩并未在那,月流盈心有些慌慌,却强作镇定,询问那里面的工作人员:“方才我弟弟是否来过?” “是那个瘦瘦矮矮,时常与你在一起的那个吗?” “对,就是她。” “他刚刚确实有来,不过又走了。” “走了?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人想了一想,“原本他来这是找我要治风寒的药,可是那些药因为这怪异天气已经分发下去各个营,没有任何存货。就是要恐怕也得等到明天早上才有。” 风寒药? “她没拿到就回去了是吗?” “他问我哪里还有,我自是告诉他现下外面的药铺或许会有在卖,我话还没说完他就跑出去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就去了药铺。” 糟糕,这傻兮兮的臭丫头,依她的个性,不用想也知道去了哪里。 “好的,我知道了。”月流盈拿起一旁的伞,转身离开。 下午出去买药,到了现在傍晚了还未回来,月流盈扯着自己的衣袖告诉自己要冷静,兴许是她回来时遇到暴雨,一时间脱不开身罢了。 去了议事厅,只凌大庄主和墨垚两个人,只见墨垚时不时轻咳两声,又继续说话。 好吧,一切明朗。 “外面风雨这么大,你出来做什么?”庄主大人看她湿透半边衣袖,薄怒地轻喝道。 月流盈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急切道:“小倩她下午出去了一趟,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什么?现在?” 第250章:两只扎堆的病号 第250章:两只扎堆的病号 狂风呼啸,原先本该笔直落下的雨丝被这股妖风刮得倾斜,人在暴雨中几乎无法举步维艰。 凌齐烨派了数十名亲兵出去寻人,月流盈也想去寻,却被强制留下静候消息。 蒙蒙雨雾,可见范围估计不会超过十米,撑伞虽方便,但架不住妖风甚烈,一个劲风过来,立刻就得当场散架。 街上已经空无一人,这种时候,要么百姓扎推抱团无聊地在家啃东西钻被窝,要么大军在几十年前修建的地下训练室进行武力反应侦查等各种训练。 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选在这种时候在大街上闲晃荡。 “许小倩!”墨垚在街上大喊许小倩的名字,希望能在这茫茫雨雾中得到一声如往常一样的清脆应答。 “许小倩!你给我出来!许小倩!”墨垚一条街一条街地找寻,却空空荡荡如也。两侧的商铺也几乎家家提前打烊,找了近两柱香的时间,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墨垚有些焦急,生怕她落入有心人手中,以许小倩那纯真纯良的性子,恐怕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如今正是敏感时期,南陵不是善男信女,若是遇上他们的人…… 流盈说尽可能地往药铺的方向找,药铺?是谁生了病让她冒着狂风非要出来买药?再者军医处那么大,什么药没有还得大老远跑出来? 两侧衣袖都已被雨水打湿,墨垚却无暇顾及,雨点从额上流下,湿透脸庞,尔后没入衣领。 墨垚随意抹了抹脸,往最近的药铺飞快走去。 小小窄窄的小胡同里,许小倩瑟缩地躲在屋檐之下,只是狂风肆虐,雨水还是顺着风势将她整个人都打湿,刘海紧贴在额前,衬着那蕴满水汽的大眼睛更加楚楚可怜。 小嘴嘟嚷着:“这该死的天气变得也太快了些,明明我出门的时候还只是刮刮风,怎的一下时间就这般狂风暴雨,寸步难行。” 双手相环,紧紧地自己抱着自己,许小倩感受到怀里的物什似乎已经无法保全,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忧伤。 “完了完了,这下可怎么办,可恶的药店老板这么早就关门回家,这下要我去哪儿买药。” “好冷好冷,才初秋的天就这么凉气袭人,早知道多穿件衣服出来也是好的。” “怪不得这里是边关,荒荒凉凉,整天刮这种狂风,哪里会有人。”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呢?”许小倩自言自语,“看着阵势,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了。” “许小倩——” 咦,怎么听着有人在叫她,有吗?看着两头空荡荡的小胡同,脑袋一耸拉,想来应该是幻觉吧。 流盈说卖火柴的小女孩用三根火柴在幻境中实现愿望,许小倩痴痴地盘算,要是她现在有一盒火柴就好了。 瑟缩地抱膝蹲了下去,怎么办呢,她现在是要回去还是继续待在这儿?回去就拿不到药,可这在儿似乎也没什么进展。 哎,真真是好忧桑。 右侧的风好像小了一点,许小倩暗想,许是风向转换,于是自发地往那挪了挪。 挪了一步,有种莫名地暖意袭来,于是又往右挪了挪。 雨似乎也小了不少,即便依旧会有珠点敲打在身上,然后顺着肌肤滑下,凉透心房。 “好想这里有个空房子。”许小倩呆呆地抓了下臂上的湿衣。 “那为什么不回去?” “不行,不能回去,我还没想好对策呢。” “想什么对策?” “恩,想我到底要去……”等等,谁在和她说话。 试图抬起头来查看,却被顺流而下的雨滴迷离了双眼,眼眸中全是水汽,难受得她睁不开眼来。 只是,这声音好熟好熟,好像她睡梦中常常出现的那个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有时候疏离,有时候冷淡,有时候亲随,有时候温和,有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许小倩抹了一把脸,甩去满手的水慢慢站起,用袖子去擦,却发现越擦越湿。 也顾不得其他,许小倩拽着来人的袖子一拧然后就往脸上招呼,待弄完了抬眼一看,惊得她下巴都快掉下,恨不得再多淋几下,好让她彻底清醒。 “你,你怎么在这?” “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这种时候你不该是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吗?” “我,那个……出来时还没下雨呢。”许小倩心虚地低头。 “真是胡闹。”墨垚轻喝。 许小倩颤了颤,没说话。 “买的什么药,竟然不去军医处反跑到外边来。” 说到药,许小倩像猛地惊醒似的,蹙着两条秀眉,内疚地指着怀中被自己紧紧抱着的药材,略带哭腔:“对不起,我搞砸了,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多年后,墨垚仍旧对这一幕记忆尤新,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娇美迷糊的女孩捧着好不容易得来却又淋湿的药材向他道歉。满脸的痕迹,不知是雨还是控制不住的泪。 发丝全被打乱,许小倩整个人显得极为狼狈,脸蛋皱着,看上去像极了落难的小老百姓,比平常的甜美可爱差了不止一点。 却隐隐地,有种说不出的好来。 “买给我的?”他前些日子有些感染风寒,近日时不时会有些咳嗽。 “恩” 墨垚接过那包药材,被纸包着,倒是不会湿得很彻底,却突然觉得有些沉重。 “走吧。” “啊?” 墨垚耐着性子又重复一遍:“赶紧回去。” “哦。” “等等。”许小倩站在原地。 “又怎么?” 许小倩无辜地看看他又看看地面:“我……我可能是蹲久了,腿软。” 墨垚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近一步,搀着她,“走吧。” 事实证明,许小倩之所以会腿软,不是因为蹲得太久,也不是因为见了墨垚而生怯。实际上,她在雨中与大自然亲密接触后,就得了风寒。 许是淋得太久,许小倩整个人头重脚轻,原就迷糊的人变得更加迷糊,说着乱七八糟的话,思维跳跃得让月流盈完全跟不上节奏。 得,出去一个染风寒的,结果回来两个患者。 月流盈换去许小倩额上的锦帕,边问墨垚:“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高烧不止,想必淋了好一会雨了。” “我去的时候她正躲在小巷子下。” “……”好吧。 大半夜,月流盈困得不行又不敢直接睡过去,强打着精神时不时查看她的体温变换。 墨垚这个原就生病的主早就被月流盈赶着回房去休息,大半夜的两个风寒人士守着是什么情况。 频繁地换掉锦帕,擦拭身体,喂药喝水,到了早上,那吓人的高烧终是退了下来。 “唔,难受。”月流盈才刚刚趴下去小憩一会,就听到了许小倩的梦呓。 赶紧凑过去:“哪里难受?” “渴。” 月流盈去倒水。 “头疼。” 月流盈帮她轻轻揉捏太阳穴。 “手麻。” 月流盈帮她活动筋骨。 “饿。” 丫的,这小姑奶奶的要求还挺多。 “难受吧。”月流盈挑眉盯着她。 “唔。”许小倩怯生生地咽了咽口水。 “口渴,头疼,手麻,外加肚子饿?” “唔。”这会头点得更干脆些。 月流盈调整一下面部表情,决定这次唱白脸:“外边大风大雨,谁让你不顾一切就往外冲的,不知道这会这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吗?不知道大家都担心你吗?不知道这样在外面会很危险吗?不知道高烧不退会烧坏脑子吗?” 真是气煞她也。 许小倩眨巴着大眼睛:“那药还能吃吗?” 月流盈绝倒。 什么跟什么,她现在在深刻教育她的错误行为,她不反思不认错不检讨,居然还满是希冀地问她——“那药还能吃吗?” 这娃中的毒,真是深到不可见底。 “不能吃了。” “啊,那怎么办?” 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半夜高烧差点把那本就智商不够用的脑子烧坏,又该怎么办? 倒是一醒来就问的别人。 “墨大哥没事了。”知道她心里担心,还是先告诉她情况再说。 “哦,那我就放心了。”许小倩盈盈一笑,然后状似温婉地轻拉月流盈的衣袖,“好了,流盈,你继续骂吧。” “……”月流盈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无法与眼前这个傻兮兮的女子正常交流。 现在哪里还能教训得出口,本来刚刚那番话就是稍稍吓吓她,让她下次能长些记性,不要莽撞行事。 现在一想,一遇上墨大哥的事,许小倩哪里有冷静的时候。 “罢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先来与我说说,别又一个人悄悄就跑了出去,然后一群人盲目找你。” 许小倩除却脸色有些苍白,其余一切正常,盈盈水眸又恢复往日生机,像是含着璀璨华光。 “好。”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下一秒语锋一转:“墨垚在哪,我能去看看他吗?” 月流盈挫败,指了指旁边,“就在隔壁。” 手还没收回,许小倩已经掀了被子,麻溜地下床。 这般麻利的速度,哪里像是昨晚躺在床上需要人彻夜守护的病号。 第251章:突袭玩大了 第251章:突袭玩大了 台风虽是猛烈,但胜在时间短暂,三天两夜的时间,一切开始恢复正常。 狂风暴雨过境,一大堆的善后工作需要进行,道路堵塞,河水泛滥,一桩接着一桩,庄主大人桌上的折子都已堆积成山。 这几天,边关甚是安静。 两军静待,都在猜测对方下一步的计划,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月流盈这几天把精力放在照顾许小倩这只风寒病患上,还得兼顾特殊时期看好她的任务,以免她又要胡乱走动,让众人担心。 也因此,这些天的高层会议,月流盈没再参加,倒是不晓得他们都谈论出了什么结果来。 军医处的草药因为道路遭堵而有所延误,许小倩和墨垚生病后,月流盈只好随军医处的一位小医令出去采摘所需的药材,给他们二人服下。 风寒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偶尔还是能听到墨垚咳嗽几声,早上问过军医处的管事,说是要傍晚时分才能将所有药草运到。 要这么久?月流盈自个儿一估摸,看样子还是得再去一趟,争取在今天之内帮他们把风寒给根治了。 东南方向有一座小山,百年灵芝或许没有,但寻常药材还是足够采摘的。 山离得近,月流盈也不想再花费去购买,背着小竹篓就蹦蹦跳跳地出发。身后跟着两个小兵,十六七岁的模样,却已是军中的老人。 月流盈讶然,“那你们岂不是十一二岁就已经参军入营?” 歪着脑袋想想,前世那会的自己,恐怕还正抱着安徒生童话在各种幻想。 古代人各方面的成长果然是提前好几步,参军如此,嫁娶如此,生子如此…… 两小兵恭敬回她:“是的。” “看不出来,在军营里带了这么多年,你们居然还是这般白净。”五六年的军旅生活,不该是被晒成黑炭才是正常吗? 那两人瞪大眼睛,实在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 流盈也不在意,友好地笑笑,脚步未停,“你们以前跟的是哪位将军?” “是宋国公宋将军。”语气中,有股敬佩油然而生的意味。 她爹? “是吗?”月流盈拨开眼前的枝条小心往上爬,“听说宋将军治军严谨,为人亲厚,我倒是没福气在他手下做事,也不晓得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 “是真的,宋将军在军中素来是冷面神,但他赏罚分明,又有一套自己独特的打战方法,厉害多谋,我们自然都是敬佩的。” “若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个好评将军。”月流盈笑着把一株草药采下放进背篓里。 自家老爹被底下的人所称赞,出于本能地她也满心欢喜,爹爹确实严肃了些,有时甚至很古板,但那一身战场技能和他的忠厚为人却收服了上下军心。 那两人有疑问:“岳侍卫是世子身边的亲卫,怎么会连宋将军都没见过?”宋将军不是世子的岳父大人吗? “哦。”月流盈脸色不改地扯谎话:“我也是最近因为机灵些才被升上来当亲卫的,以前连世子也是少见呢,哪里有机会看到宋将军。” “哦,这样。”两人明白过来。 “哎,别动,你们脚旁边那株,帮我摘一下。” “是。”一人弯腰下去。 不长的时间,就装了一背篓,月流盈决定打道回府。那两个小兵在后面跟着她,亦步亦趋。 “奇怪,今天的鸟儿都这般早就回巢了吗?” “什么?”月流盈问。 “就是那里,半空中有好多鸟儿。”其中一个方脸的小兵指着远方解释道。 月流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远方平地后的一片树林上空,有一群鸟儿飞起,往不同的方向各自飞走。 速度,快!数量,多!范围,广! 月流盈眼睛眯起,尔后猛地睁大,糟糕,不好了! “你们可懂轻功?” 两人皆是摇头。 月流盈两手一捶,“罢了,我们赶紧回去。” 脚力快些,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月流盈一路像是被恶狗饿狼追一般,撒着脚丫就快速奔跑起来,后面的两人不知所以,面面相觑一番也只好跟着一起跑。 到了地方,她把背篓直接甩给旁人处理,问了凌大庄主的去向,然后身子一跐溜就没了影子。 有轻轻的咳嗽声传出,月流盈便知墨垚也在场,这样也好,时间省了不少。 “世子,属下有事要报。”进去后方知在场的不知墨垚和庄主大人,还有些半生不熟的面孔,估计是各处的高管和将领。 凌齐烨间她如此急切语气和焦虑神色,便知有事发生,而且恐是大事。连忙手一挥,让其余人先行离开。 “怎么了?”闲杂人等都退的干净,凌大庄主就开口问。 “我怀疑,东南方向的树林里埋伏了大量的敌军,应该是南陵人。” “什么依据?” “我方才去那边的一座小山上采药,回来时看到树林上方有一整批的鸟儿猛地飞起,而且是往不同方向而去。初步断定,敌军应该是以四周包围型往树林而去,范围约是整片树林的三分之二,人数暂且推断不出。” 但能肯定,绝对不会少! 凌齐烨沉思片刻,“从你们看到鸟飞起到结束,时间是多久?” 月流盈想了想:“快半盏茶的时间。” “墨垚,按照之前定的措施立刻吩咐下去,做好防备。另外,切勿打草惊蛇。” 墨垚唇角轻勾,朝他点头,“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边说边往外快步走去,快到甚至连最后两个字都随他的脚步飘散在了屋外的空气中。 “什么措施,你们还有预防方案?”刚刚跑得太快,月流盈到现在都还是喘的。 凌齐烨递给她一杯暖白开,“不然你以为我们最近昼夜不分地在忙些什么?” 月流盈讪讪笑,仰头喝尽,她哪里会知道他们最近在忙些什么。 树林里埋伏的果然是南陵的人,不想却被月流盈识破,槿国做了防备,一时间,突击成了反突击,南陵人傻眼,槿国人振奋。 南陵的领头将军不知有多郁闷,明明是极好的一次计划,天时地利人和三点都占了齐全,以为这次大获全胜必是易如反掌之事,哪曾想到竟让槿国事先知晓,来了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也因为如此,南陵大领导内部一度怀疑是否混入了奸细,计划详密周全且有台风在前做掩护,根本不可能会让槿国察觉。 就算知道,也断然不可能连时间、地点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这点实在太过奇怪。 一番内部整风由此开始,南陵有一段时间弄得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当然,这已是后话。 趁着这次机会,凌齐烨下令全力追击,原本信誓旦旦来玩突袭的敌方,被打得溃不成军,慌忙间有些胆小之人四处逃窜,已然是一盘散沙。 此次突袭队的领军老大见形势不对,立即下令撤兵,但东南方早已被墨垚带的人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大圈,将敌人牢牢地困在其中。 三个时辰的激战,突袭队几乎全军覆没,那名将领也被槿国生擒,至于是杀是降,当然还得看当事人的态度。 南陵这次送这么大的一份礼来,槿国军队上下无不是欣喜自傲,墨垚捧着头盔进来复命,一切发展如预料之中。月流盈暗想,恐怕涵养甚好的南陵女皇这会该是要气疯了。 据后勤处的人员伤亡统计,东南方树林的突袭之战,敌军共计死伤一万两千多人,而我军死伤三千八百多人。 如此悬殊的差距,算得上一次极具代表性的典型范例。 月流盈做着小厮的工作,给在场的众人添茶倒水。派出的将军有三位,加上墨垚共四人,一一对庄主大人进行此番战役的工作总结。 墨垚似乎在琢磨着什么,望着手中的杯盏看了许久,眼睛一动不动。 轮到他时,微微坐直了身子,简单地概述了一下现场的情况,然后又正色道:“有个问题我想了许久。 “怎么?” “南陵是不是最近没粮草了?” 凌齐烨轻叩桌面,“何以见得?” 墨垚双手抱胸,眉宇轻扬:“我困住南陵军队的时候,他们大多数人站立都是将手中兵器立在地上,尔后倚着,这似乎不符合常理。” “大部分?可注意到大多是什么样的人?” “自然是年幼和年老的居多,体力强盛的倒没有什么异常。” 凌齐烨手肘支在桌上,手关节点撑着下巴,“这次的台风来得太过突然,他们出现粮草供应不及时,也是大有可能。” “或许,他们这次这么急于突袭,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墨垚大胆猜想。 众多骨干精英在,月流盈一个身份低微的小随从哪里敢插话,正巧有一个将领说出了她的心里话,“若是南陵此次缺粮,那可就是我们进攻的好机会,如今便是要确认这消息是否属实,若是真的,这般良机万万不可失。” 月流盈连忙附和着猛点头。 缺粮啊缺粮,还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来得劲爆! 第252章:局势抓瞎逆转 第252章:局势抓瞎逆转 凌大庄主当机立断,派出一队精英小组深入敌后,意在查看南陵是否真如预料那般。 暗探晚饭后回的消息,南陵确实如墨垚所说,已然缺粮。现下每位士兵的供应量只原来的一半多一些,这对终日来回奔波,运动量极大的军人来说,莫过于致命打击。 次日清晨,正是惺忪朦胧之际,军营各处便已整装完毕进行常规的训练。只是,今日不同的是,南陵女皇正在城墙上阅兵之际,一阵阵的香味突然从城外随风飘来。 军纪大于天,况且最高统治者还在上头直勾勾地盯着,众人哪里还敢放肆。一个个低眉顺眼,运用意志力抵住诱惑,尽量用晨练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所有的士兵今晨都只配备半碗的白粥,连战马也是减去一半的粮草,加之一番折腾,早就消化得渣都不剩,闻着这不知从哪飘来的饭菜香,终是有些人动摇了。 “眼睛不要乱动,谁再有声音,直接军法处置。”罗卿在底下走动巡逻,这些人到底还是年轻,军营短暂性缺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自打她带战以来,不知遇到过多少次,两三天的时间实在不在话下。 众人被她这么一吼,再不敢乱编乱瞄,但心里想着念着根本无心训练,一个个漫不经心,懒散无纪。 皇甫华锐色清冷,冰美人般立在那儿,“粮草还有多少天能到?” “回陛下,最快也还要两天。” 皇甫华双手放在古朴的墙石上,握得越发得紧,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波动,“槿国是怎么知道我们缺粮的?” 否则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出现这股饭菜香味。 “这……属下不知。” “昨晚负责巡营的是谁?” 想了想,“是程将军。” “把她给我叫来。” 下属抬眼看到她称不上好的神情,顿了顿,连忙应下。 程将军是皇甫华的另一位左膀右臂,只是相较于罗卿而言,为人稍微浮躁了些。 做事不够成稳,缺乏耐心,这是她最大的缺点。 “参见陛下。”不消片刻,人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昨晚可有异常?” 异常?“回陛下,似乎没有。” 没有么,皇甫华未曾看她,眼睛一直往前方望去,深邃得似乎想穿破云际。 “仔细想想,再告诉我有没有。” 程将军多年混迹朝堂,识人颜色这点还是多少有些经验,女皇陛下看似温柔端庄,实则手段强硬做事果决。 今日更是隐隐有迫人之势,恐怕是因为槿国的步步紧所致。 “昨天一切都如常,若说一定要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昨日粮仓附近的几个人闹事要求加粮罢了,只是一点小事,末将已经吩咐人将他们按军规处决,就未曾报予陛下。” 皇甫华没有应声,放在墙石上的手慢慢收回,负在身后,平静地让人想不到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上司不说话,下属只能在旁边干站着,就在程将军觉得自家陛下再不会应答时,竟听到她说:“手头上的事交予罗卿,你出城去办一件事,务必办妥。” 槿国军营,凌齐烨听着底下人的汇报,并未有任何出入。 “查到他们的粮草动向了吗?” 墨垚展开手中的流光玉扇,“查到了,还有两百里左右的距离,估计南陵最快也要两天后才能补缺。” “千暮,这块交给你处理,截下来后全部换成南陵的战服,等快交接之时再拐道回来。” “千绝,传令下去五营各将领,临近晚饭时间出战南陵,城下叫阵,今日我们便攻城。” “是。” 墨垚仍是一派淡淡神情,“这次攻城若是顺利,这域海边境的富饶三城可就又该划入槿国的版图。” “所以……” 墨垚笑,很诚实道:“所以南陵会抓狂,燕云会嫉妒。” 月流盈凑过来:“南陵抓狂才能让他们士气减弱,然后趁胜追击把他们赶回南陵老家。至于燕云,墨大哥你放心好了,只要燕云皇不主动犯事,依照小皇帝的性子,想来不是个好大喜功,野心勃勃的人。” 庄主大人不语,假装在看地图。 傍晚将至,凤凰城城门大开,大军倾巢而出,往南陵所在的华阳城而去。 烈烈旌旗,赤枪冷寂,风中肆意张扬的“槿”字让无数槿国士兵热血沸腾。微仰着头,所有人激情澎湃,士气高涨,以极为嚣张又自信的语气大喊叫阵。 槿国的军队素质算是挺高,至少在月流盈看来是这样没错。她原以为一群大老爷们叫阵喊打喊杀喊要来个正面战,多少会唾沫横飞间顺带问候敌军的祖宗十八代,或是无异于嘲讽对方懦弱无能废物小兔崽子之类的词。 言辞或许不如常规那般脏话连篇,但磕碜人的境界在于说话艺术,即是表面文明,实则阴险奸猾。槿国士兵一通叫喊后,果然听的南陵守卫个个面涨怒气,恨不得赶紧出城来杀个片甲不留。 只是怒归怒,没有上级领导指示,他们这些小虾米即便再如何愤愤不平也须得忍着吞着。 女皇陛下传令,槿国攻城一律高挂免战牌,不予任何理会。 所有的人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按死罪处理。 凌齐烨坐在高头大马上,背直直挺立着,黑色的盔甲更衬出他的刚毅和冷绝,黑瞳深不见底,如同一个漩涡把所有的东西都容纳其中。 喊了一轮,南陵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大大的免战牌挂在城门口,冰冷的城墙不断回环着槿国大军的声音,震耳欲聋。 南陵的反应在他们预料之中,现在时机于他们不利,出来迎战必然落于下风。所幸部署得当,一切步骤早已下达至各个营,叫阵不过是个热身罢了。 凌齐烨手轻轻往后一摆,数万人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训练有素可见一斑。 像是蓄积了所有的力量,凌齐烨冠以内力一声浑厚:“攻城!” 简简单单两个字破空而来,所有人又是一喝,挥着戟跃跃欲试。 战鼓响起,一遍又一遍地使劲敲打着,鼓声震天惊心,仿佛预示着新一轮的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从高处往下看,就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好似望不到边际一般,车载斗量铺天盖地星罗棋布,只一眼,便心生寒意。 刀光迎着渐渐灰暗的天色,一闪而过,扬起,嘶喊,奔跑,一个个军营好汉争先恐后地冲向华阳成,冲向欲侵略国土的万恶敌人。 攻墙梯迅速架起,大批的人顺着梯子往上爬去,倒下一个接上一个,绝不间断。 南陵备好大石往下砸,鲜血似乎在那一瞬间开始肆意蔓延,砸中的挣扎着再次爬起,然后继续往上爬去。如是循环,直到不能再有行动力为止。 利箭破空而来,一批结束再换一批,有些功夫底子或是幸运之人堪堪躲过,有些却只能被命中然后呻吟倒地。 梯子架起有了支点,从上方捣弄很难将其推翻,南陵似是知道近来会有攻城,特意备了三爪飞钩,长绳一抛,定在梯子的边角处,然后奋力一扯整个梯子都打横像一侧倒去。 自然而然,梯子上的人全部倒地,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凌齐烨眸色一暗,厉光乍现,往后一挥,弓箭手做好准备,从盾牌中立起长弓,利箭如雨一放既出。 城墙上甩勾绳的人被射得七七八八,下面的槿国军极有默契地赶紧再继续架起梯子,火速往上爬去。 有些人已然成功上了城楼,一时间上面刀光闪闪,不多时就损失了不少槿国士兵。 墨垚极为敏感,他坐在马上,侧首对凌齐烨正色道:“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三天时间,南陵的人该是腹中饥饿不堪,不可能还会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千暮率军截了他们的粮草,就算他们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该恢复得如此之快。 问题,究竟出现在了哪里。 城墙上的梯子又被撤去了七七八八,城墙下呻吟的、躺着的几乎都是槿国的人。 忽的,城门大开,数以万计的南陵大军冲出城来,一个个凶猛有力,看不出半丝羸弱虚软的模样。 “杀——!”罗卿亲率大军飞奔而出,战戟泛着寒光,反手一扣,生出阴阴冷意,带着冲天的杀戮之气直咧咧自城后出战。 墙头上的那大大块的免战牌不知何时已被收起,守卫立在上方高喊着,战鼓敲响,豪气万丈,局势似乎一瞬间就有了转变。 两军交战,扬起挥下都是鲜活的生命,战场无情,剑戟有声,金属碰撞声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 南陵军似乎比每一次交手都来得狠厉冲动,雄浑的呐喊声响天彻地,直上云霄。 凌齐烨长剑扫过,一群人应声倒地,血染的气息似乎与那晚霞的昏红融在一起,又似化在空中久久不散。 扫除身边的一大批南陵军,凌齐烨厉声大喝一夹马肚往后退去,一个字回荡在两军上空。 “撤——!” 槿国随即鸣金收兵,退回凤凰城。 第253章:闲妻凉母 第253章:闲妻凉母 旌旗挥舞,飘在空中,只是不同于之前的造势扬威,这次的动作只传达了一个意思——迅速撤离。 槿国的大军再不恋战,全部人严守军纪,立即向后退去。只是南陵趁胜追击,被动和主动间,难免吃亏的多。 凌齐烨在阵前拦住南陵兵马,待所有人退得差不多时才策马回城。 敲敲打打,盘盘算算,最后的数据统计让房间里的气氛冷凝许久。槿国派出数万大军打前阵,未能成功。南陵自损近三千,槿国却起码伤亡了上万人。 “千暮联系上了没有。”凌齐烨寒霜密布,坐在上位冷着脸。 千绝低着头,“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只是还没有回复。” 墨垚亦是浑身泛着寒意,剑眉微蹙着,“千暮那边先不急,就算出现什么变故,南陵也不可能会如此神通缩短粮草距离。” 庄主大人一拍桌子下结论:“还有一种可能,或许南陵根本未曾缺粮,想来是给我们下了个套罢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一步一步引我们入局,然后一举歼灭?”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解释吗?” 一片静默。 凌齐烨闭上眼,半响才缓缓睁开,“传令三军休整,各将领静候军令。” 战争没有要画上句号的迹象,双方你争我逐,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南陵有神通也好,故意布阵也罢,总归这一战槿国落败,本是先机却仓皇退兵回城,对素来百战百胜的凌大庄主来说算是一个别样的经历。 只是,胜败乃兵家常事,月流盈心知庄主大人不可能因这小小的一场败战而揪心,便也不再提及此事。 两天后,千暮回城,风尘仆仆,面有愧色。百里之遥的奔波,发丝有些凌乱,一下马还未喘上一喘就单膝跪在地上请罪。 “回少主,千暮无能,并未完成任务。” “说说。”平静如水,无丝毫波澜。 “属下赶到的时候,遇上了南陵的罗卿,粮草……没有护住。” 千暮不敢抬头,只觉得寒气袭人,初秋的天气偶尔也会有寒冬的冷冽,正要静候时却又觉得那股寒气兀地往四处散去,再抬眼时便见自家少主掀起嘴角,似是了然似是深思,总之那么淡淡一笑,顿时春意横生。 高深莫测地挑眉道:“我现在算是明白,或许……真的是有其他解释。” 战场总是变换莫测,上一秒你还在欢呼雀跃,或许下一秒就会城池失陷,哀嚎遍野。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哪般。 月流盈再次见到许小倩的时候,她竟是在军医处忙里忙外。这段时间形势瞬息万变,月流盈想了想,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未与许小倩见过面了。 本是住在一处,却因为各种原因,两人居无定所,四处为床四处歇。 如此,也算是一段辛酸史。 也难得,她与墨垚相隔几百米的距离,都未听说有去找过墨大哥。月流盈暗笑,这丫头,难不成转性了? 因为华阳城的失误,军医处添了无数的患者,各种情况比比皆是,走在军医处内,满满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和浓重的药草味。夹杂在空气中,浑浊纷乱。 一天下来,等到许小倩回到房间时,整个人扑咚一声趴在床上,累得再不想挪动半分,直直束起的长发显得有些凌乱,发梢发尾甚至有汗湿的痕迹。 “流盈,帮我递下锦帕。”许小倩的声音淡的犹若一缕轻烟,几乎抓不着听不到。 月流盈将拧好的帕子放在她手上,但看她有气无力的可怜兮兮模样,到底还是不忍心地将服务进行到底。 许小倩极为上道地转了一个身,任月流盈为她擦拭脸庞,疲倦地闭上双眼,浓浓的困倦感潮水般向自己涌来。 “你怎么会跑到军医处去?” “人手不足,我便被调过去帮忙了。”许小倩嗡嗡地回答。 “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好。”最后那个“好”字几乎没有声音。 月流盈见她确实累到不行,拉过一旁的被子替她掖好,轻声道:“这么累,赶紧睡吧。” 正要起身,许小倩突然拽住她的衣袖强睁眼问:“墨垚最近可好。”她这几天都没什么机会能见到他。 “好着呢。” 衣袖还是被拽着:“上次的风寒应该好了吧,可还有什么不对劲的。” 天,痴情姑娘果然还是一股子热乎乎的傻劲儿,月流盈掰着手指数,“都好全了,能吃能睡能跑能跳能打战,一点损伤都没有,放心吧。” “这就好。”许氏标准的傻兮兮又惹人疼的明媚笑容。 “可还想知道墨大哥最近吃了什么用了什么?”月流盈戏谑道。 打趣不见回应,她疑惑地凑近身子去看,方知许大小姐刚刚脑袋一歪,已经沉沉睡去。 这速度,还真是让她汗颜。 天色已然不晚,按照她以往的生活习性,这会早就已经在被窝里找周公喝茶。只是自出军以来,晚睡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走出屋子,月色正好,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是凉意深秋。 距离出发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心下暗忖,二姐姐的肚子估摸着应该大起来了吧。 圆圆润润的小宝贝,再半年多的时间,就该出生了。 月流盈站立在原地,望着远方,不晓得等他们班师回朝的时候,又会是多久以后。 这片人际荒芜的边城地带,又会埋下多少忠骨英烈的亡魂。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月流盈苦笑着甩甩头,什么时候自己这么伤春悲秋了。 许是看多了战场上的倒戈卸甲炮火连天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月流盈小嘴抿成一条直线,决定还是收拾收拾心情,往伙头军处而去。 时间问题,伙头军大部分人都已各自下班各自休息,大厨房里一片漆黑。 门外的守卫见到是她,客客气气,好歹月流盈也是世子殿下亲自从伙头军带走的人,他们小小守卫哪里吃罪得起。 别人对自己客气,月流盈自也是笑脸相迎,走到他们跟前指着大厨房礼貌问道:“里边怎么没有值夜的人。” “哦,是这样,小虎子刚刚出去小解,便把门给锁上了。要不,岳兄弟你再等等,应该是快回来了。” 月流盈点头,不经意间看到旁边的窗子开着,又摆手浅笑道:“不必了,我从那进去。” 单手撑在窗子外沿,一个使劲,利落地跨越,眨眼间已经落在屋内。 点了灯,开始搜刮是否还有可食用饭菜,一处处扫过,竟没有一丝收获。 懊恼,今天怎么煮的这么刚好。 再三查看下,也只找到几个冷的窝窝,月流盈只好让回归工作岗位的小虎子帮忙点火,然后自己勉勉强强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 除了泛着几滴油珠子的汤底,整碗剩下的几乎都是面,连半点青菜的影子都未瞧见。月流盈讪讪地欣赏自己的佳作,找不到易熟的青菜,只好用胡萝卜丝代替,卖相是难看了些,但好在营养健康。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是月流盈这样一个半吊子厨艺的人。 端起阳春面,罢,这样便这样吧,想来庄主大人应该是不会嫌弃的。 走到前厅,果然见里面灯火通明,千暮千绝在门口守着。寒风烈烈,也亏他们身子硬朗又有内功护体,否则非得职业病不可。 千暮千绝看她走进,压低了声音唤了声主母,月流盈轻轻点头:“还在办公?” 问的是庄主大人。 “墨垚公子离开前有劝少主去休息,可是……” 月流盈了然,事业型男人总是这般工作狂。 推开门进去,凌大庄主果然正在苦命地埋头工作,关上门,暖意袭来,让方才吹了不少寒风的月流盈忍不住一颤。 身体抖动,手上端着的碗自是也动荡了番,好在平衡感够足,没洒出一星半点。 快步过去放在桌面一角:“先吃点东西吧。” 看看,她就是这么一个贤良淑德贤妻良母温柔娴淑成功男人背后默默无闻的女人。 只是,下一秒,幻想破灭。 “这面都糊了。”凌大庄主微微抱怨。 哪有,月流盈没好气地自己低头去看,尴尬,果然糊了。 想来是盛起来后时间间隔太久,盖子一闷,便糊了个彻底。 月流盈撅着嘴:“不吃算了,我自己解决。” 还没碰到碗,庄主大人已经吃下了第一口。 嘴上还贱贱道:“手艺真差劲。” 月流盈不怒反笑,什么时候庄主大人也会这样的小抱怨小调侃,眉梢弯弯,嘴角莞尔,还真是难得啊。 凌大庄主吃到一半,忽以高深莫测情绪复杂难分难解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月流盈弯着腰,手撑着下巴靠在桌上,盈盈笑着,似乎在等着享受福利的男人夸奖。 “第一次做碎金饭的本事哪去了?这面……”庄主大人想了想,用了个词语,“还真是强差人意。” 月流盈呐呐,使劲挠头,“那什么,那饭就是一个新意,而且我也没怎么动手。”当时都是指挥锦瑟在做来着。 凌大庄主讶然,好笑地又低下头去吃面。 月流盈亦是眼角带着满满的笑。 第254章:她竟无言以对 第254章:她竟无言以对 等到庄主大人处理好所有事情,已是临近丑时。月流盈一手撑在桌上,不住地打瞌睡,却不断提醒自己要打起精神,不能睡,不能睡! 把前世那加班加点的干劲拿出来,不就是熬个夜,小事一件。 只是精神意志到底还是输给身体本能,浓浓的困倦感一直侵蚀着她的思想,然后小脑袋一点一点,嘭一声终于倒在桌面上。 凌大庄主无奈地轻唤几声,却不得半丝回应,只好弯腰将其抱起。月流盈许是因为一番动静悠悠醒来,意识到自己躺在庄主大人怀中,极为疲倦道:“你事情都弄完了?” 浓浓的鼻音,双眼半掀,像是混着醉意,慵懒十分。 “早先就让你回去休息,偏不让,非得逞强,这会遭罪的不还是自己。” 月流盈委屈,她知道会晚,哪里知道会这么晚。 大话都放出去了,总不能半途而废不是。 唔,真心好困好困。 “放我下来吧。” “去哪?” 月流盈强睁半只眼,“自然是回去啊。” 这个时辰还回去做什么,“夜深露重,今晚睡这就好。” “什么,这……唔唔唔……”月流盈大呼,凌大庄主腾不出手来制止,直接言行身教,温热的唇径自覆了上去。 月流盈只能大眼瞪小眼。 门外值夜班的小兵勤勤恳恳,尽忠职守,这么大晚上了,竟一点瞌睡不打。一听到里面有不寻常的动静,立即警惕起来,稳重地先问了声:“殿下,里面是否发生什么事了。” 他怎么好像听到一个没听过的清脆声音。 还……挺好听。 凌大庄主的薄唇依旧撮住怀中女子的,一动不动。 月流盈瞪大双眼,亦是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么以极为暧昧的姿势一直僵持着。 门外的小兵急了,该不会世子殿下真的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吧,甚是心忧地又再次确认了一遍:“殿下,里面是否发生什么事了。” 月流盈一手勾着庄主大人的脖颈,一手空出来气恼地提醒眼前这个邪魅十足的男人。外边还有人守着,万一闯进来,就这种引人遐想的姿势……要么她女子身份曝光,军规伺候,然后风萧萧兮易水寒,小女子一去兮不复返。要么庄主大人被传出有短袖之癖,性取向不同常人,半夜时分与贴身随从有着一段不可不说的秘密。 凌齐烨是个知道分寸的,看着局促不已的小女人,终是不再打算逗弄,大开尊口道:“没事,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小兵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站回原来的位置继续爱岗敬业,“是,殿下。” 月流盈羞得整张脸通红通红,轻捶一下雷打不动的凌大庄主,凑到他耳边小小声,“时间不早,我真的要回去了。” 再不睡,她怕明天极有可能会怠工。 庄主大人抱着她往里侧走去,话里是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了夜深露重,今晚哪都别去,就在这睡。” 月流盈左瞅瞅右瞅瞅,这才万分确定庄主大人真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这是军营,我……你……我们……那个……”请原谅她已经语无伦次。 “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吗? 凌齐烨淡淡看着她,问:“你现在的身份。” “世子大人的贴身随从。” “名字。” “岳英。” “穿的衣服。” “灰不溜秋的小厮服,男装。” “这不就得了。”两个男的睡在一起有什么奇怪。 月流盈欲哭无泪,两个男的睡在一起确实没什么奇怪,但关键是其中一位主人公是世子殿下您啊,平常话都不多说几句,冰山脸一直板着,寒霜密布。试问有谁相信槿国清冷绝世的世子大人会和一个平凡无奇黑不溜秋矮不拉几毫无特点的小厮睡在一起。 这不是赤果果让别人怀疑这其中的不确定性和可变性吗?月流盈无语望苍天。 庄主大人在床前站定,双手一松,月大小姐就从床头滚到了床尾。 眼疾手快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一双怯生生的眼睛锁住他,决定做最后的软弱反抗,“我能不能回去,距离很近,回去半柱香的时间都不用就到了。” “不行。” “小倩晚上没有我看着会踢被子感冒的。”瞧这理由蹩脚的,她想咬死她自己。 庄主大人无声一笑,不置可否。 好吧,她必须承认,凌大庄主想坚持的决定到底还是不容易撼动的。 睡眼惺忪地打了一个哈欠,无所谓了,大不了明早早早就起,然后火速溜回自个儿房间洗漱,这样……应该就不会被人看到了吧。 月流盈如是想着,越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便也不再排斥庄主大人的安排,安心地再拉了拉被子,躺在里侧。 凌齐烨见她终于静下来休息,也迅速褪去衣裳,留下里衣。挥袖拂去两侧的灯火,躺在月流盈身边。 月流盈主动地靠了过去,久违的宽厚胸膛,久违的清冽味道,竟不知自己原是这般想念。 现下还是深秋时节,晚上便这般冰凉,那不久后的寒冬她可怎么度过。 边关不比槿城,没有火炉没有温室。况且北方是干冷,只稍多穿些衣服还能过得去,而南方却是湿冷,不仅温度低而且狂风肆虐,似要把冷意刮进骨子里,即便穿再多也忍不住寒颤。 完了,没有庄主大人暖被窝,这个冬季该是要难过了。 罢,左右还有一些日子,还是先不想之后的事情。 小脑袋磨了磨,蹭了蹭,意图寻找最佳的睡觉姿势,就在快要入眠时听到脑袋上方传来咬牙切齿的一声警告:“还想不想睡了?” 睡个觉都不安分。 月流盈隐隐约约察觉到庄主大人的怒火打哪来,染上薄晕,再不敢乱动分毫,乖乖地固定在原地方,好不尴尬。 “闭上眼睛。” 按指令照做。 “睡觉。” 月流盈的意识开始涣散模糊,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凌齐烨没好气地揽住女子细腰,一声轻叹后闭上双眼,也很快就进入梦乡。 次日早上,等到月流盈赶跑所有瞌睡虫好不容易醒来时,旁边早就没有了庄主大人的身影。身子猛地直起,坐在床上,目光往窗外看去——轰,竟是艳阳高照! 天,这都什么时辰了! 月流盈慌忙掀开被我,慌忙套上衣裳,慌忙整理头发,慌忙穿上鞋子。然后冲到漏斗前一瞧,险些炸毛。 丫的,都快辰时正了。 失策啊失策,自己居然睡得这么晚! 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间往外而去,隐约听到外面有说话讨论的声音,月流盈探头探脑地躲在柱子后,瞧瞧观察。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各营各处的将领在前厅与上位的凌大庄主讨论军情要事,面色严肃,专业用词,内容深刻,月流盈实在没胆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只好又退回去,然后灵机一转从旁侧不起眼的窗口越了出去。 左右看了看,幸好没人,月流盈暗自庆幸,掩嘴偷笑。 这情景,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夜半偷情的女子,含羞带怯,小心翼翼,东张西望。 这几天,千暮很奇怪。 月流盈以极为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女人向来准确的第六感确切断定,千暮这厮最近绝对是有问题。 月流盈整了整衣裳,理了理束发,从后方绕到前门,成功逮住在工作岗位上寸步不离的千暮。 月流盈停在千暮旁边,对面是朝她点头示意的千绝。 “千暮,你最近有些不对劲啊。” 不要否认!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没有。”特殊场合,敬称便省了去。 眼睛在他身上贼溜贼溜,没有?怎么可能,明显就是一副状似思春荡漾的模样。 千暮啊,素来是亚于凌大庄主的第二冰山脸,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会了思春,如此劲爆的消息,怎能不让她八卦八卦。 等等,祁琳不在这里,那千暮思的是哪门子的春。丫的,这厮难不成搞外遇? 月流盈微怒:“你确定没有?” 鬼才信。 铁定是背着祁琳看上哪家哪户的千金美女或是山间纯洁白净的邻家女孩,然后一见欣喜二见倾心三见不可自拔四见……咳咳,不好意思,扯远了。 “确定没有。” 眼睛扫向千绝,满满的威胁意味,却是嘴角带笑,奸猾的笑。 千绝抛却兄弟之谊认清局势走向主动迅速坦诚:“前段时间千暮去拦截南陵粮草时,与南陵的程将军有过交手,然后……” 然后? “然后,那程将军得手后甩下一句话。”千绝咳了咳,无视千暮杀人的目光,学着那程将军的语气施施然道:“‘喂,木愣子听好,本将军看上你了,要是愿意投降,本将军就破例纳你为正夫如何?’” 嘶——,月流盈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南陵的女子到底不是平常女子,这女皇见着好的就立马抓单下旨和亲,连底下办事的将军也是这般不拘小节,大大咧咧,敢爱敢说。 一时间,她竟无言以对。 第255章:两个人的出差 第255章:两个人的出差 强将手下无弱兵,庄主大人桃花漫天飞,没想到千暮行情亦是不错。 “她是第一次见你没错吧。” 千暮的脸色有些怪异,喉咙里溢出一声:“不是。” 月流盈逗他,“不是?这么说你之前就和她有过接触?” “还……打过一次战。” 月流盈绕着他走了一圈,喃喃道:“怪不得说不打不相识,你与她交手两次,人家就对你芳心明许,还主动招降。啧啧,祁琳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伤心。” “没有的事。”千暮脸一沉。 月流盈讶然,看千暮这态度,想来对那个半路冒出来的程同学一点也不感兴趣。等等,不对啊,既然排除他国小三的可能性,那这小子这些天思的究竟是哪门子的春? 想起出发承诺祁琳要看好千暮,可别到时候回去身边还给捎带了一个。 只是,脑袋一转,猛地觉得似乎是自己想偏了方向。闲来无事,月流盈顿时起了恶趣味心理,“你既然和那个程将军打过交道,觉得那人如何?” “不怎么样。” 死千暮,肯定在说假话。对方好歹也算是国家二等公务员,高级干部出身,没两下子怎么可能混到这位子上来。 更何况,双方目标同为粮草,程同学既然能从千暮手中夺走,想来实力定是不容小觑。 “不怎么样你怎么栽在她的手里。” 千暮哑然。 月流盈八卦,“长得可好看?” “一般。”这个可信性估计高点,战场上多年风吹雨打的女子能精致到哪里去。 “与祁琳相比,如何?”月流盈坏笑。 冰山脸再次摊着。 适时里面散会,各将领领了命陆续退出,月流盈也不再刨根问底,左右千暮这厮没精神出轨就成。 待人都走齐了,月流盈才施施然入内,庄主大人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线条柔和,似是春风拂面,温润如玉。 下座摆着一些糕点,摸摸肚子,月流盈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未吃早饭,干脆捧了一整盘子站到庄主大人后面边上班边吃东西。 凌大庄主任她打浑工作,瞅了一眼身旁的墨垚继续讨论:“暗探传回来的消息大概就是这里,按地图上所显示,这里本是人际罕见的一片地带,其中一座山唤作玉罗山。”手指着某一处,“就是这儿。” “这里距离华阳城似乎只有几天的路程。” “对,相较于南陵国都来说,确实很近。” 墨垚双手压在地图上,“你怀疑之前攻城失误反被将一军的事与这里有关?”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稍一思索,“若是几天的路程,我倒是可以亲自去走一趟。” “那里现在必然是重兵把守,你若是去,怕是要格外小心。” “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月流盈嘴里含着糕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庄主大人提议,“带上千暮千绝。” “千暮千绝阵前冲锋少不了他们,再者我这一去一回若是顺利少说也要近十天的时间,让他们跟着我奔波实在太浪费人才。” 凌大庄主沉着脸思考,像是下了很大决定,“将小倩带上吧。” “什么?”墨垚惊呆。 “我说,或许你可以把小倩带上。” “可是她……”想起许小倩,墨垚就没由来地头大,他倒宁愿自己一个人去。 “她的武功虽不如你,但却比之千暮千绝更高一层,且轻功一绝,与你相比毫不逊色。有她帮你,我觉得胜算会更大些。” 墨垚还在犹豫。 凌齐烨又道:“两人一起,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也方便通知。” 墨垚终是妥协。 许小倩知道自己要去出差,且是和自己心里的白马王子墨垚同学一起,不免又是激动了一番。 庄主大人特意将她叫来,多番嘱咐。按月流盈的简洁梳理便是:不准多管闲事,一切以公务为准,听从墨垚安排,不得以自我为中心,绝对服从,不任性不掉队。 许小倩连连应是,半点都不反抗,月流盈私以为,即便庄主大人搬出百条要求,只怕许小倩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瞧瞧,嘴上应承着凌大庄主,那目光却一刻都未曾离开过墨大哥。 墨垚不甚自然地咳了一声:“晚上回去收拾一点东西,明早清晨便走。” “没问题!”许小倩还在傻笑,两只眼睛亮闪闪,仿佛投注了天底下最亮的光,泛着星星般的璀璨,让人忍不住要被其吸纳进去。 当晚,许小倩兴奋地在房间里蹦来跳去,溢着笑,弯着眉眼,站在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闪光体。 “流盈,我明天要和墨垚一起出去做任务了。” “嗯,我知道。”都听了不下二十遍。 “我和墨垚哦,两个人也。”许小倩双手相捧,幻想般的动作呆萌呆萌,“两个人,只有我和他。对了,刚刚说多少天来着,十天。天,流盈,我可以和墨垚相处十天,想想就激动。” 月流盈此刻只想泪流满面,她的手,真心被抓得好疼。 而且,一个晚上不断重复听这些话,真心好累有没有。 “小倩。”很郑重唤她。 “什么?”许小倩无辜无害地依旧堆着笑看她。 月流盈按住她的肩膀,“你再不收拾东西,就该来不及了。” “哦,对对对,流盈,你说我该带什么衣服好,颜色鲜艳些的还是淡雅些的?”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没有理智的。 “我的姑奶奶,你现在是去查探敌国军情,不是游山玩水,衣服只带一件即可,而且还得是越普通越素净的好,哪里还让你挑三拣四。” 许小倩一下子被打回原形,“我一时激动,给忘了。” 月流盈无语凝烟。 次日早上,许小倩早早便已起身,利落地将长发竖起,衣裳整好。乍一看,人比平常多了几分喜气与精神气。 墨垚在约定时间等她,简单的装扮,简单的行囊,不错,可以准时出发。 “走吧。” “等……等一下。” “有事?” “那个,我可不可以先吃个饭,才刚起,都……都还没吃饭呢。”许小倩拍拍空空如也的肚子,目测现在的时辰还是卯初时分,这个点兔子未出窝,连公鸡都没醒来一只,着实是太早了些。 墨垚正欲翻身上马,听她这么可怜兮兮一说,只好停下手中动作,掏出包裹里的干粮扔给她:“快吃,过了时辰我可不等你。” 许小倩接过干粮,感动得稀里哗啦,墨垚挨在马儿身边,姿势风雅恣意,随性得很。许小倩边过着眼福当精神食粮边吃着美味的干粮填饱肚子。 末了大咧咧地一抹嘴巴,可爱小巧的脸蛋上满是盈盈笑意,也是一个利落地翻身落在马上,牵起马绳爽朗道:“走吧。” “驾——”两匹上好的黑马于清早驰骋而去,扬起一地尘土。 待尘土落下,百米之内已完全看不到人影所在。 “看不出来你娇娇小小,骑术倒是不赖。”居然能和他并驾齐驱。 “那当然。”许小倩耍着手中马鞭,“我自幼就喜欢这些,小时候玩赛马可从来没输过。”比赛人员自然不算师兄,她每每要与师兄赛马,对方都一副“你很无聊”或是一副“我很忙,别来烦我”的冷傲模样,从来不肯答应她的比赛战书。 “要不要来赛一场?”许小倩起了兴致。 “特殊情况,不比了,等回去有机会,定然讨教。”这会比赛,万一有一人掉了队可如何是好,届时找不到人就糟了。 “好啊,你可要说话算话。”许小倩请求被拒绝,也无一丝失望和气恼,反而因为两人之间有了这么一个约定而暗喜不已。 在马上奔驰,有一种快意之感,那种风的呼唤,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就这么一直跑下去。与墨垚两个人,停留在此时此刻,不亲近但至少也绝不陌生。 其实很多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她觉得自己似乎越发贪心。从刚开始希望和他说上那么几句话,到后来希望在他身边停驻一会,然后又是希望能与他更近些更近些再近些……如此叠加,求的越多,陷得越深。 偷偷地瞄了一眼身边这个无比优秀的男子,许小倩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满满当当,空着的那处似乎已经完全被填补起来,满的甚至要涨出体外。 什么时候,他和她可以相处得这么自然,许小倩望着前方勾起唇角,说不定以后自己的一厢情愿真能变成两情相悦呢! 不行,想想就忍不住要醉人,打住打住,以后的事还是莫要乱想的好。 只要她一直坚持,一定可以抱得美男归,许小倩暗想。 她喜欢笑,那种无拘无束没心没肺的笑,洒脱的,大咧咧地,含羞的,可爱的,恣意的……更多时候是像现在这样,傻傻呆萌的笑。 却很阳光很温暖,很……真实! 墨垚不经意间偏过头来就看到这么一脸的笑容,像是被什么敲击了一下似的,忽的一震又缓过神来恢复自然。 第256章:侦探二人组 第256章:侦探二人组 墨垚和许小倩皆是武功底子强大的高手,加上骑的是上好良驹,只四天时间就到了玉罗山附近。 玉罗山周边常年无人居住,方圆百里之内最多不会超过五户人家。这些人的历代祖宗都是生活于此,虽是贫瘠之地,诸多不便,人烟荒芜,却不曾想过要迁居它处。 这里,到底风平浪静,无虑无忧,比起繁华世界的花花绿绿,也并非一无是处。起码,他们自得其乐。 只是,几个月前的某一天,朝廷突然秘密来了一批人,要求他们搬迁到百里之外的陌生之地。 没有任何理由,只需遵从命令即可,否则,不但祖坟不保,便是他们这些在世的也将黄泉相见。 弯刀闪闪,森寒冽冽,朴实的小老百姓哪里见识过这般凶残暴力场面,无奈间只好收拾行囊,迁去朝廷指定的安居之所。 所幸,来传令的是个温良有心的人,与他们承诺这些屋子断不会损害一分,属于他们的祖祀和祖坟更是不会前去破坏。 百姓们终是放心下来,权当暂且换个新居,排斥感大大降低。 凌氏的暗卫已经在三天前就查出这五户人家的住所,南陵官员特意将他们安排得极近,许是想让他们能互相监督。一家有个什么动静,另四家立马就能知道。 倒是谨而慎之。 为了不引起怀疑,在前一个镇子,墨垚就拉着许小倩进了一家成衣铺。 许小倩很不解:“你换了就行,我应该不需要了吧。” 听从流盈的建议,她特意选了最不堪入目,满是补丁的灰色衣裳,脸上也是扑满灰尘,整一个落魄的穷苦老百姓。往风度翩翩的墨垚身边一站,怕是连小厮的地位都够不上。 这样的装扮多符合秘密任务负责人的形象,许小倩不懂,墨垚为何还要把她拉到这衣裳铺子里,让她换装。 墨垚直接忽视她的问题,将她往自己面前一带,对老板道:“拿一套她能穿的女子衣裙,简单一些,普通一些。” “啊?”许小倩惊诧回眸,老板已经乐呵呵地转身挑选起来。 “为什么我要穿女子的衣服?”话说出口,方才发现这个问题有些怪异,弄得她好像不是女子似的。懊恼地咬一咬唇,低下声去碎碎语:“不是,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不穿女装,好麻烦的。” 墨垚淡然地看着老板忙碌,轻轻拂去抓着自己衣袖的白嫩小手,“先换上,离了这儿再告诉你。” 许小倩垂着手,“哦”了一声,表示晓得。 老板拿来一套鹅黄衣裙,果真如墨垚要求那般,款式大众到出了门往集市上一站,便能拎出四五个撞衫的人。质量更是不必提,大抵就是清贫小农民才能承受的衣服价格。 许小倩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爽快拿过就往试衣间里钻去。 老板是个实诚的汉子,站在墨垚身边好心传授经验:“我说小伙子,追女子可不是这么个追法,看的出来那姑娘是个不错的,虽说衣服破烂了些,面上也有点黑,但怪是可人娇巧。您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好歹也给那姑娘选个上乘的料子不是。” 墨垚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铺子老板倒是好想象,脑子里自我组织的戏码竟是这般,倒也好笑。只是他们此次形迹隐蔽,不方便说太多,况且一面之缘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干脆承认了下来:“多谢老板寄语,在下知道了。” 南陵边缘地带生活的人许是远离中心地带,没有那么那么强的女尊男卑观念,因此女追男虽是主流,但男追女亦是不少。 墨垚正静下心来想之后的行动计划,不欲与他多做纠葛。不想那老板是个极为热忱之人,左右店中现下也无其余顾客,老板就这么靠在旁边闲聊起来。 “年轻人,你们两是外地来的吧。” “嗯。” “那你们这是要往哪去,往上走还是往下走?” 墨垚不动声色,暗想这老板是否有话中深意,便轻拂衣袖,眸色清冽道:“往上走如何,往下走又如何?” 老板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好心提醒“往下走可不得了,那华阳边关现在正在和槿国打战,危险的很,到处都有重兵把守,在那附近走动稍有不慎就会被当成敌军给斩杀的,可不敢掉以轻心。看你们的发式应该是边陲小国的百姓吧,我奉劝一句,还是往上走的好。” 墨垚暗笑自己太过小心,本以为这老板是要套自己的话,没想到是想好心提醒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想到自己竟做了回小人。 墨垚不经意间轻笑出声,却听那老板径自喃喃:“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好看的人,笑起来像朵花似的。” 噗——,像朵花?墨垚头一次听别人这般形容自己,脸一下就有些黑下来。 聊了一会,许小倩正好换好衣裳出来。衣服是渣了些,但贵在底子好,鹅黄的颜色衬得许小倩娇美白嫩,小铺的老板伙计已然失了神。 他们这是女儿国,以女子为尊,在外工作办事的几乎都是女子。不过,大多是身强力壮,高大威武的女人,哪里见过这般笑意盈盈,眸若秋水的可人女子。 在军营待久了,看惯许小倩不伦不类的男子装扮,一时间换了女装,墨垚倒有点反应不来。咳了一声唤回神游的店里老板伙计,走过去拢了拢许小倩散乱的长发,漫不经心一句:“还不错。” 许小倩羞得不知所措,眼睛不晓得往哪看,只好盯着地面。 老板伙计在一旁呵呵直笑。 墨垚眼神在店内随意一扫,指着一件暗色系的长袍淡淡道:“帮我拿那件就好。” “哦,好。”老板从眼前一对俊男美女身上收回目光,忙指挥伙计去拿。 墨垚换上粗布麻衣,却依旧不掩其气质风华。手腕处的衣袖随意挽起,风度雅致间多了几分风流不羁。 付完钱,施施然走出成衣店,许小倩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 “我们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问题小天后时间。 “掩人耳目。” “哦。”听起来很刺激很好玩的样子。 “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去……”墨垚恶趣味地顿了顿,方揶揄道,“找能收留我们的地方。” “啊?”他们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麽? 墨垚掀起唇角,忽的停住脚步,忍不住想要逗她:“出门太急,银子少带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便能住上房子,运气不好那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露宿街头?许小倩隐隐感觉似乎有一股寒风吹来。夏季还好,但如今是深秋时节,大晚上以天为盖地为炉会辛酸到死吧! “你是说真的假的?”许小倩四十五角仰望墨垚,极为认真严肃。 “假的。” “……”承认的时候能不能心虚点,要不要这么理所当然。 许小倩气。 “走了,愣什么?”墨垚看她呆着,一把拉过她,直接拽着走。 许小倩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求收留的住所竟是跋山涉水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小房屋! 什么情况? 墨垚礼貌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手依旧被牵着,许小倩默。 “你们,是哪位?”出来一个娇柔的……额,男子。 “你好,我们是濡国的百姓,前些日子和爱妻出门经商,路过此地,因为找不到露宿的地方,所以想请问能否借宿一晚。” “可是……”那男子喋喋一声,麻的许小倩差点惊颤抖动。 娇柔小白脸迟疑间看的都是许小倩,那模样像是担心许小倩万一兽性大发,毁了他的声誉可如何是好。 许小倩嘴角抽搐,无语凝咽。 墨垚笑着揽过她的肩膀,介绍道:“这是在下的爱妻,我们二人实在找不到可住宿之地才前来打扰。夜深露重,阁下通融通融可好?” 话都说到这般地步,再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那娇柔小白脸往里侧让了让,小声道:“请进吧。” “多谢。”墨垚脸上仍然是浅浅疏离的笑。 许小倩至今依旧是云里雾里,进了屋子,坐在客房里,看墨垚与主人家极为上道地寒暄。 “你们搬来这有一段时间了吧。” “是啊。”是个腼腆内向的男子。 “住的习不习惯。” “习惯这种东西只是时间问题,住了十多年的房子说搬就搬,可不是会有不舍。” 墨垚点头,“也对。” “有说了什么原因让你们搬走吗?” “不晓得,只说朝廷有安排,便强行要搬了。”透着股无奈。 “这样啊!”墨垚垂下眼帘,“许是有什么重大的事吧。” “其实,来这里也挺好,久而久之便就这么过了。” “嗯,能习惯就好。”墨垚目光流转,“其他四户人家也是这般情况麽?” “是啊,本来不认识,现在渐渐也熟络了。” 墨垚和主人家走出房间,再后来说些什么许小倩便没听清。 太过困倦打算就躺下休憩一番,却不曾想竟这般沉沉睡去。 不知到了何时,被一股大力猛地摇醒,许小倩朦胧睁眼,看清是谁后,脑袋依旧混浊,溢出轻轻一声:“唔,怎么了?” “赶紧醒醒,我们出去一下。” 第257章:暗夜三惊(一) 第257章:暗夜三惊(一) 透过窗,许小倩看了一下外面的夜色,正是夜阑秉烛,百鸟归林之际。除了这五户人家,四处荒无人烟,大晚上的来这里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墨垚扔给她长裳外套,背过身去,“快穿上。” 许小倩直起身子赶跑瞌睡虫,麻利照做。 墨垚在桌面上留了一张纸条,而后才打开房间里最靠南侧的窗,一跃而出,许小倩自是紧随其后。 朦胧夜色,死一般的沉寂。放眼望去一马平川,没有虫鸣鸟叫,没有山峦水涧。唯有那漫天辰星忽闪忽现,平添几分潋滟生姿。 出了窗,一路隐蔽而行,几起几落后,那五户人家早已远到缩成小圆点,淹没在暗暗夜色之中。 “一夜的轻功,可受得了?”墨垚问。 许小倩得意挑眉,“那有什么。” 语毕,提气便纵身跃起,双臂轻挥,行云流水,翩若惊鸿。 原本郑重提问的墨垚此刻却立在原地不动,环着手慢条斯理地倒计时:“五,四,三,二……” “墨垚。”百米之外的许小倩又站在原地,尴尬地挠头,“那个,我们是要往哪个方向去啊。” “这下想起要问问我了?”刚刚干什么去了? “……”她这不是一时着急给忘了吗。 墨垚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跟着我便是。” 说是一夜的轻功果然预料不差,等到墨垚终于说“到了”的时候,已是破晓前夕时分。 天仍是漆黑一片,隐隐有些许的灰蒙蒙亮却不清晰明了,脸上总感觉有湿气袭来,想想应该是有茫茫雾霭笼罩在天地之间。破晓前的风最是冰凉,冷风狂啸,嘘嘘有声,墨垚看了一眼身旁偶尔哈气的女子,不由得皱起眉头,“笨蛋,不晓得用真气护体么?” 许小倩无辜:“跑了一夜,差不多都用完了。” 内力不如人,到底还是有些忧桑。 墨垚恨铁不成钢地将大掌按在她的左肩,真气输出,许小倩顿时便感觉有股暖流在体内流动,一下舒服了不少。 “谢谢。” “走了。” “这里是哪里?” “玉罗山。”言简意赅。 “我们大半夜的用尽真气使轻功飞来,就看这么一座山?”许小倩忽的眨眼,“是看日出吗?” 这个时辰跑到一座山前,怕是也只有这般情况了吧。 墨垚气,“你脑子里能不能有些深层一点的想法。” 哼哼哼,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这话浓浓的讽刺性。 许小倩颇为愤愤道:“这山难不成有宝藏?” 墨垚抿嘴一笑:“想不到你也有通灵的时候。” “什么意思,真有宝藏?” “算是天然的宝藏。” “那我们……”许小倩同学还要继续发问,却被墨垚一个噤声的动作制止。 “再进去应该就能遇到巡逻的守卫,南陵将这里看得很严,趁现在还是平旦,日夜交替,夜幕未掀,我们赶紧去查看一番。” “待会紧紧跟在我身边,切莫逞能,最重要的一点,行迹千万不可暴露。懂?” 许小倩重重点头:“懂!” “很好,行动。” 如鹰般快速的身手,一闪而过,许小倩跟着他,注意力不敢分散半分。 再近些果然遇到一批又一批的巡逻人员,此时最是好眠时刻,却还有这么多国家级护卫巡逻,可见南陵对玉罗山的重视程度。 多亏地势优势,墨垚与许小倩每每察觉到有人经过便迅速隐藏,待人走远再继续前行。 “我们的速度得加快些,天快亮了。”一旦天亮,可就不大好办事。 行走在山路上的一对侍卫中,一人停下脚步喃喃:“咦,奇怪。” “怎么了?”有人问。 “我怎么觉得身边好像突然有股风划过,猛烈又迅速,像是风被带动了似的。” “你是困到脑子糊涂了吧,哪有什么风?真是。” “可是我明明……” “行了行了,现在这种时辰有冷风根本不足为奇,一时间错觉情理之中。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巡逻,快到交接班的时候了。” “哦。”那人四处张望,一点动静也没发现,一拍脑袋,或许真是自己疑神疑鬼误判了吧。 “哇,这山里到底藏了什么金银珠宝,南陵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站岗守着。”本以为外边数不胜数的巡逻人员已是够为震撼,没想到这里才是最大的看点和亮点。 里三层外三层,如此守卫,都堪比皇宫大内了。 “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可能靠得进。” “皇甫华真是好手笔。”墨垚没直面回答她的问题,却说了这么一句。 看样子猜测应该是真的,否则她如何会浪费这么多人才来干巴巴守着一座山。 墨垚拍拍许小倩的肩膀,示意她往上看去,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黑兮兮间隐隐可见枝干所在。 许小倩再不济也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提气轻轻一跃便到了上面,落时无声无息。 墨垚紧随其后,蹲在她的身边往下探去。 这里还只是算玉罗山的外围场地,根本还未接触到中心地带,可惜凭借他们二人的力量,想要不动声色地混入里侧,恐怕有些难度。 目光从守卫身上移开,四处看去,倏地停在一处。墨垚一手扶住树干,身子微微向外倾去,似乎瞧见不远处扎了数排的白色帐篷,看其排列,数量该是不少。 “许小倩,看一下右前方,那些白色的凸起之物应该是帐篷没错吧。” 右前方,“对,确实是帐篷。”而且还是很多很多。 “你想个办法引开这边人的注意,我伺机混进去。” “不行的。”许小倩一急,抓住他。 树上的叶子颤了颤。 “谁?” 底下传来一声大喝。 许小倩和墨垚皆是屏住呼吸。 墨垚抓紧许小倩的肩膀,面色冷凝,黑眸闪着狠冽的光,只待迫不得已破风出击。 “是谁?”来人慢慢走近又是一番大喝,步子一点一点,迈得极为缓慢,但却每一步都重得直敲树上两人的心房。 许小倩不住地暗示自己要冷静,不就是一排一排的护卫,敌人在明他们在暗,若是交起手来多少站了一个先机优势。 只是,一排两排三排……许小倩欲哭无泪,这么多人不晓得墨垚能不能全身而退。 适时刮起一阵大风,风声呼啸,刮过每一个人的脸庞,生疼生疼。树上的叶子一摆一晃,摇曳风姿,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 “老大,应该没有什么动静,想来是被风刮的。妈的,这天是越往下越冷,以后值夜恐怕要难受多了。” “风声?”被称作老大的那人明显谨慎许多,又是一番查看,“你们几个,到那边去看看。” “是。”说是几个人,可听这应和的声音,少说也有十来个。 墨垚紧紧揽着许小倩,两人因地方窄小的问题贴的十分接近,加之情况特殊,彼此心跳比之平常不知快了多少。双方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许小倩只觉得自己落了不只一拍的心跳。 两人不敢说话,只好用眼神和手势交流。 墨垚:待会如是有状况,你先走。 许小倩:我不要,你别妄想把我一个人撵走。 墨垚:都什么时候了,不要任性!你身上有凌氏特殊的密号弹,一人逃出总比两人都困死的好,起码还有一丝希望。 许小倩在暗夜中笑得格外灿烂:不好意思,那什么密号弹我偷偷藏在你身上了。 墨垚:你…… 许小倩:所以,待会有情况,你一定要赶紧回去派救兵来救我哦,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不会让我有问题的。 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能这般没心没肺地笑着,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墨垚,她再不想去追求什么或是渴望什么。无欲则刚,即便遇到危险也能笑得自然随性、傻里傻气。 墨垚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几乎整个脸都皱了起来,咬牙切齿却是没办法开口教训,只能就这么硬生生憋着。 黑着的脸靠近她,仿佛能喷出火来,许小倩不知是否朝天借了胆子,面对墨垚的森森怒气居然义无反顾地回瞪他,无害的亮晶晶双眼偶尔眨着,让人又气又怜。 一个温愠,一个坦然,两人似乎都未曾意识到双方此时此刻暧昧的动作,两张脸几乎都快贴在了一处。远远看去,像极了是一对情侣在大树上打情骂俏。男的气宇不凡,女的娇羞可人,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地下的人查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的现象。 “老大,都查了一遍,没问题。” 那人终是转过身去,“把那些人叫回来吧,各自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换岗之前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一片应和。 许小倩绷了许久的心弦终是松了下来,轻轻地长呼一口气,正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墨垚的亲密距离。 张大了嘴巴险些叫出声来,身子往后移了移,表情极为不自然。 她刚才是在墨垚的怀里吗? 被他揽着抱着,近到还能数清他眉眼处的眼睫毛到底有多少? 许小倩觉得这个事实似乎比方才的惊险还让她无比心惊与紧张。 第258章:暗夜三惊(二) 第258章:暗夜三惊(二) 地下的人没有任何发现便各归各位,墨垚对许小倩一个手势,未曾意识到她不寻常的脸色,身子前倾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如果我今晚都未出来,你就先回去。” “我不。” “出发前你答应了什么。” “我……” “就这样定了。”墨垚强势下命令,不由得许小倩耍性子。 又在她耳畔教了她待会如何全身而退的办法。 “好吧,你……你一定要快点出来。” 墨垚点头。 许小倩嘴角抿成直线,眸中有浓浓的紧促和担忧,一向暖意灿烂的面上此刻尽是肃然。偏首再次看了一眼墨垚,终是下定了决心往旁侧无声飞去。 许小倩速度极快,肉眼根本定位不住一个清晰的影子,空气滑动,不消片刻又恢复了正常。 暗香浮动,月影横斜,许小倩立于另一棵树上,浓密的枝叶完全挡住她的身子,只那双水亮水亮的眼睛在茫茫夜色中显得格外璀璨耀人。 许小倩垂下眼帘,遮去那一双美眸的光华。现在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很快就该天亮了,届时墨垚必然更为危险。 用了墨垚教予她的办法,许小倩甩出手中丝线,以此改变运气方向。地上的沙土煞那间一片扬起,漫漫撒于空中,迷离了所有人的眼。许小倩手腕快速翻转,银线一动,又是一股真气袭去,快要清晰了的视野再次朦胧,完全都睁不开眼去。 “妈的,今晚的邪风怎么这么多,咳咳咳……”有人忍不住开口骂道,却因张嘴吸入不少灰尘而被呛到,整个人咳个不停,似要将肺咳出来般。 许小倩嘴角莞尔,片刻又敛起笑,衣袖清扬,似九天玄女轻盈破空飞去,不用丝毫借力也依旧气息平稳,快若飞鹰。 撤到安全地带后一个飘然转身,再往墨垚的方位看去,哪里还有他的身影,想来是趁方才大乱之际已然悄悄潜了进去。 里面是怎样的布局,是如何的守卫,他们都一无所知。只是,墨垚那么聪明,必然是没有问题的。 许小倩不断这般告诉自己。 天际开始泛起了鱼肚白,灰蒙蒙亮,看得不甚真切。 换班交接的时间到,到处都有人走来走去,偌大的玉罗山连鸟都没醒来一只,这会儿却都是人影流动,交流四起。 有人松一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 “可不是,站了一个晚上快虚脱了。” “得了你们,这后边的日子还长着呢,要都这么扛不住,以后怎么办?” “上头就没说要到什么时候?” “这种事情能是我们这些小兵窥探得到的么?” “估计还久着呢,我倒宁愿自个儿是上战场杀敌,也好过现在昼夜颠倒。” “罢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已经快睁不开眼了。” “不吃点东西再去睡?” “还吃什么东西,我现在恨不得直接躺下就睡了。” …… …… 墨垚钻入在一间不起眼的帐篷之中,听到外面有声响,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唔,终于可以睡了。”只听砰的一声,再没有任何动静。 墨垚从衣架后走出,帐篷内有三张小床,每张床上都横七竖八躺着一个人,看装饰应该是方才在外围守卫的那些。 平稳的呼吸声不断传来,短短时间内三人都已沉沉睡去。 单手负在身后,侧着身子将目光移到一旁的柜子上,邪睨一笑,再出帐篷时已然换成了南陵的装扮。 虽说男女有别,但南陵的女子就相当于其他国家的男子般健壮,乍一看倒也没有太大的违和感。 垂着头往前走,这会正是前后交接之际,到处都有人在走动,多了墨垚这么个生面孔,却未曾有人注意到。众人皆是匆匆而过,往自己的目的地快步而去。 越往里走,越发感觉到氛围的凝重,墨垚一个闪身,隐在一处。锐利的眸光从左往右慢慢扫去,入眼的都是清一色的白帐篷。 帐篷里走出来的并非是南陵士兵,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裳,皆是身强体健之人。墨垚暗忖,应该是被秘密指定来做劳力活的人。 玉罗山这么大,人数想来不会太少。墨垚此刻脸上漾着一抹浅笑,身随意动,顷刻间原地已不见他的身影。 “这段日子看到的随便给我一块,都够我全家吃一辈子了。” “嘘——小声点,要是被大人听到了,免不了要罚你。” “你说,我们现在才挖了不到一半,这得弄多久才会结束,我真是受够了这种被控制起来不准这不准那的生活,再久一些怕是真的要奔溃了。” “唉,谁不是呢,只得每天多卖力一点,兴许就能早点解脱了不是。” “我都多久没见到家人了,这里又不让与外面联系,也不知道情况如何,真是……” 外头忽的传来平地一声吼:“还没收拾好的都他妈给我赶紧了,迟了开工,一个个都是找打!” 惊恐地抹一把脸:“大人在催了,我们赶快吧。” “好好好。” 墨垚压低帽子站在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径自喃喃:“是金子,没错吧。” 难怪南岭女皇这般有底气与槿国抗衡,难怪她会选择迅速出击,给了槿国一个措手不及,难怪她华阳城的困境能转成优势。这般大的金矿,想来挥霍起来的感觉定是很不一般。 虽说已经确定了七七八八,但若未曾亲眼看见,他还是放心不下。 沿着帐篷边走,有人经过也极为淡定地继续往前走去,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他现在必须要找到金子的储存处到底在哪。 想想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军营里的军服也因地位尊卑,分三六九等。可是一路下来,他身上这套颜色样式远不如青衣来得更为繁多,他几乎可以肯定猜测,这身衣服的主人应该是个小官不错。 再不考虑,快步过去自然十足地拦住一位青衣士兵,咳了咳声道:“这一带可有异常?” “回勋官,没有任何异常。” “很好,储金处那边呢?可听说有异常?” 储金处?“勋官,是碎金阁吗?” 呵,南凌竟起了这么个名字?“是,一样的意思。” “这个……东面的事小的不明白,恐怕勋官还是得自己去走动看看。” “行,那你忙你的吧。” “是,小的告退。” 墨垚忍不住笑出声来,衣服的主人看不出还是个勋官,这身份倒是给他行了不少方便。 眉眼一抬,看向一处,溢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语:“东面的碎金阁么。” 一拐弯,健步迈出,墨垚往反方向而去。 停在密林之下,提气点步而上,衣摆一甩半蹲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有人护着一筐重物往东面而去,墨垚眯起眼,隐约看见筐内一块一块的东西。 捏住一根银针,举起即刻射出扎在提筐人的一条腿上,那人踉跄一下险些跪了下来。 “你怎么回事,走个路也能腿软,这里面的可都是宝贝,有个什么闪失你担当得起吗?” “大人恕罪,小的错了,不敢再犯不敢再犯。” “还不赶快捡起来,放着是留给祭天还是打算祭你。” “哦,是是是。”那人被吓得不轻,慌忙捡起地上掉落的金块。 墨垚满是奸猾笑意,既然已经亲眼确定,那他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找个机会赶紧出去才是正理。 从白天等到傍晚,许小倩越发焦急,都这会儿了,怎么墨垚还不出来?冷汗直冒,该不会真遇上什么事了吧。 早知道,就不该那么听话,说出来就出来。 墨垚本意是让她找个能歇脚的地方先呆着,可她放心不下,还是留在附近溜达,也好第一时间就能知道他的消息。 从日上三竿等到夕阳西下,耐心一点一点用尽,许小倩在一块范围内晃来晃去,她现在很——烦——躁——! “呦,这里居然有个白嫩嫩的小娘子。” 哪个不怕死的敢来调戏她? 许小倩转身,猛地一吓,感情不是一个,竟是一群。 “你们是什么人?” 墨垚不是说这附近荒无人烟,连只鸟都难见着吗? 怎么竟在这南凌国内遇到这么猥琐的一群男子。 “我们?”为首的那个邪笑一番,“我们是这块地的霸王。” 许小倩现在心情乱得很,一点也不想理会,“你们识趣点就赶紧滚蛋,本小姐今天没空教训你们。” “呦,还挺横。” “我们到是想见识一番你要怎么教训我们。” 欠揍! 许小倩握紧双拳,咯咯作响。 “既然如此,我便让你们体验体验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完全不需要任何武器,许小倩轻轻松松就撂倒数个大汉。因为心情欠佳,下手难免重了些,一个一个根本看不出原来模样,在地上摸滚打爬呻吟着。 啧啧,惨不忍睹,不堪入目。 身后有股风袭来,一只手搭在许小倩的肩上。许小倩皱起脸来,一派正色温愠,没想到还遗落了一个。 手掌运气,提气往后重重击去,却不想被半途拦截握住…… 第259章:达成协议 第259章:达成协议 许小倩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被这么一群败类给拦住了拳头。 另一只手屈起,手肘用力向后顶去,又被身后之人轻松握住了手臂。 该死,居然敢吃本小姐的豆腐! 许小倩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反转伸脚踹去,借此挣脱了右手,往来人胸前忽袭。 “是我。”轻轻软软的一句,如沐春风般的暖心。 “墨垚!”许小倩马上愣住。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横七竖八躺了一堆。 “不管他们。”许小倩打断他的问话,“你回来了,应该没受什么伤吧,有被发现吗?是不是很辛苦?唉,肯定是辛苦的,都去了一天了。对了,饿不饿,要不要……” 墨垚打住她的话,“我没事,没被发现,不辛苦也不饿。可还有要问的?” “啊?哦,没有了。” “那现在可以说说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了吗?” “他们该死,居然要调戏欺负我。” 墨垚看了一眼地上毫无还击之力的众位色胆包天的男子,“奇怪,南陵境内怎么会有如此妄为胆大的男人?” “我也是纳闷。” 在南陵,调戏女子的男人不就和槿国里调戏男子的女子一样惊世骇俗。 许小倩歪着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走过去边说:“我再去问问。” “小心——”一把粉末洒出,许小倩眼前瞬间白茫茫一片,刺鼻的味道呛得她几乎有种想吐的感觉,眼睛最为难受,酸酸疼疼,完全睁不开来。 凭着听觉,似乎是墨垚快步过来踢飞了那个卑鄙使暗器的混蛋,然后凑到她眼前忙问:“怎么样,哪里不适?” “眼睛,眼睛好像睁不开了。” 墨垚在她的眼睛旁捏了捏,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然后柔声交代:“站在原地别动,我一会就回来。” “好。”许小倩乖乖站着不动,只是双手忍不住会揪一会儿衣服下摆。看不见的人,多少会缺乏一些安全感。 耳畔传来几声颇为凄厉的叫喊和打斗的声音,风声咧咧作响,吹拂起她的三千长发。感觉到有人倒地又挣扎爬起,感觉到有人痛苦呻吟渐弱无声,感觉到身边有种熟悉肃杀的气息却对她无半分威胁。 直到一切静止。 “走吧。”墨垚扶着她。 “那个……他们……” “他们会有人处理的,不必理会。” ……许小倩默,她其实是想问那些人究竟被打成了什么样,怎么好像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墨垚扶着她走远,许小倩看不清远方,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速度自然而然减了下来。 忽的,墨垚止步。 “怎么不走了,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许小倩拽着墨垚的衣袖,生怕前方有变故。 她如今眼睛看不见,若是遇上危险,墨垚一个既要迎敌又要顾她,岂不是陷入困境之中。 “没事。”墨垚蹲下,一把拉过许小倩的两只手放在脖颈处,起身背起。 许小倩惊得说不出话来。 温厚的背,清新的气息,这些天接触到的似乎是她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亲近和温暖。 墨垚温温润润的声音传来,“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些人应该是南陵高官之子。” “不会吧,非但长得痞里痞气强差人意,还一副调戏女子天经地义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是南陵贵胄。” “玉罗山这里派了不少重要人物,她们估计一时半会根本离不开。半年,一年,或是更久,带一两个亲属放在外围很正常。至于长相,谁说地位高的人就一定长得好看。” 一通说法堵得许小倩顿时哑然,无话可说。 墨垚又说:“你眼上的伤不是毒粉所致,过个两三天就会复明了。” 这就好。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吗?” “嗯。” “怎么样,里面是不是藏了宝藏。”许小倩两眼虽无焦距却在放光,偶尔也会是个拜金主义者。 墨垚风轻云淡道:“养活整个军队绰绰有余。” “哇——”许小倩讶然,“这么多,有没有顺手拿一些?” “能看见金子就不错了,还想着拿,你当南陵那些守卫是吃白饭的?”墨垚无语。 许小倩环紧双手嘻嘻哈哈:“开个玩笑嘛。” 墨垚吹了一个口哨,不多时就有一匹马儿跑来到他们身前站定。将许小倩放至马上,随即翻身上马。 “驾——” 墨垚和许小倩不在的这些天,边关发生了许多变换。凌大庄主和众位将领商议,决定秘密赶制与老爷子之前发明的空中简易飞行器,由月流盈进行技术上的些许改进,然后下发至相关部门做出成品。 五天后,正式进攻华阳城,顺着风势而出,首占先机。空中的槿国士兵或持枪戟或持弓箭,利箭往下射去,几乎百发百中,城楼上一时间守卫大幅度减少。 燕云未曾见过这般攻城的方式,一时间方寸大乱,又系突击所为,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防备。 几乎是未曾反应过来,华阳城楼上就已然有了槿国的士兵。 凌大庄主亲自督战,指挥一切事宜,槿国军队势如破竹,攻城意料之中。 华阳既破,域海边境的富饶三城自然也保不住,南陵女皇迅速带着南陵大军往后撤退,相较之下,狼狈不已。 墨垚与许小倩回来便是听到这么一个好消息,适时槿国全体再次移居迁城至华阳守卫。凌大庄主下令,各营抗敌攻城有功,犒赏三军。 许小倩到营帐的时候,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又是换回了灰不溜秋的小厮衣裳,到处蹦蹦跳跳。 墨垚一下马就进了凌大庄主的帐篷,千绝甚是上道地递了一杯茶。 一口饮尽,方道:“果然如我们所料,也不知皇甫华祖坟上冒了多少青烟,居然一上位就有这样的好事。” 那纠结又不解的表情似是在说,怎么这种好事不曾发生在燕云头上。 “难怪她这般迫不及待地就将大军拉到凤凰城来。”若是时机迟了,不但抢不到先机,反而多了不知多少觊觎之人。 “既然弄清了事情的源头所在,那之后的事就能明了一些了。” 凌齐烨靠在椅背上断定,“不出两月,南陵必定退兵。” “倒是比预想中早了许多。” 犒赏三军那日,月流盈方知饿死鬼投胎是个什么模样。 许小倩一手抓着筷子,一手抓着偌大的鸡腿吃得不亦乐乎,鸡腿上的油沾得满脸都是,活脱脱就是个落魄瘦小的可怜孩子。 “你这几天不是和墨大哥一起南下,怎么感觉像是去大荒漠受难似的。”越看越觉得辛酸。 “别提了,我们五天有四天都是在马上度过,坐得我整个人都快散架。为了赶路,哪里能好好吃一顿饭。瞧瞧,我都快瘦得不成样了。” ……没看出来。 “你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月流盈递出一方锦帕,示意她好歹擦擦脸上的油渍。 许小倩却看也不看,只管大吃大喝,噎着就拍拍胸口,灌了一口水又继续吃。 月流盈依旧举着帕子不曾放下,嘴上悠悠说着:“墨大哥似乎一直在看你。” “咳咳……哪里哪里。”许小倩立即停下海吃海喝的动作,抓过帕子就是使劲抹嘴,整理一番衣袖,脑袋不断伸着往四周看去。 “哦,看到别处去了。” “……” 墨垚坐在上首,不经意间瞄到下方的许小倩,这该死的女人,这几天又不是不给她饭吃,这般不顾形象如若山野村姑般的狼吞虎咽是什么情况,倒像是自己虐待了她似的。 居然吃辣?她忘了自己眼睛才刚刚受过伤吗?如此刺激性的东西她也敢这般毫无顾忌地吃? 墨垚蹙起眉头,很是不满,所幸流盈不知和她说了什么,吃货终于停下动作,好歹做回了正常人。 “墨垚。”听到凌齐烨在唤他。 “怎么?”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应该就要回去了吧。”指的自然是燕云。 “不出意外,应该是。” “有想过你和小倩之间的问题吗?”许小倩是他师妹,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过问一下。 墨垚敛起笑意,语调清冽:“殿下这是要逼我做出选择吗?” 他只有在不满的时候才会唤他“殿下”。 “不是,你是你,小倩是小倩,我没有权力要求你一定要允诺什么。”凌齐烨举起酒杯在空中一碰,挑着眉。 “这样就好。” “小倩她……对你的心思你应该知道。若是不喜欢,看在我的面子上早日掐掉她的希望,我不想她的一辈子都浪费在这件事上。” 墨垚晃着杯中的酒,荡起的涟漪让他眸若清水,一贯的温润笑容,对着凌齐烨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有机会我会说的。” “那就好。”凌齐烨轻啜一口烈酒,“两个月时间,应该够你处理清楚,两个月后边关的事情弄完,我会强行带她回去,断不会再去影响你。” 墨垚看了一眼远处不甚安分坐在椅子上的许小倩,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才将目光切换到凌齐烨身上,爽朗应道:“好。” “如此,多谢了!” 第260章:羊入虎口 第260章:羊入虎口 皇甫华坐在首位,绝美的双眸盈盈生辉,随意一撇,又似摄人锐芒,叫底下一众不敢直起腰来。 “陛下,臣该死,失了华阳和域海三城,求陛下责罚。” “起来吧。”皇甫华不咸不淡,像是一座雕塑般坐在那儿,没有情绪波动,更罔论动气大怒。 “让你们去查的人怎么样了?” “那个奇怪的飞鸟架似乎是一个叫岳英的人在捣鼓,凌齐烨身边的一个小随从,懂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至于前段时间从槿国军营离去的那两个人,一个是槿国的幕僚,似乎姓墨,一个则是女扮男装的小丫头,叫做岳小千。” “女扮男装?没道理军营里混进了一个女人,凌齐烨会没有任何发现。” “陛下,我们的人查到,这个叫岳小千的女子似乎是凌齐烨的小师妹。” 皇甫华低下音:“师兄师妹,又是戏文里的戏码。” “不,据属下所观察,这个岳小千应该是奔着那个姓墨的人来的,对他很是殷勤,看起来为了他甘愿做任何事情。而且凌齐烨从小与她相处,对这个小师妹也甚是上心。” “很好,那就请她来南陵做做客吧。” 绿草地上,许小倩这几天很是忧桑,就在前些时间,她本以为自己和墨垚的关系有了重大的突破和提升,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不温不火,不咸不淡,不近不远。总之一切形如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或者在他心中,自己甚至只能算个过客罢了。 多怀念之前的日子,虽然辛苦些,短暂些,三餐不保又居无定所,但那种拉近的距离感她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好像……好像他们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并肩作战相互信任。 心情很烦躁,情绪很低落,许小倩蹲在草地上使劲用树枝戳着杂草,脸蛋垮着,没有一丝精神气。 “小草啊小草,你说墨垚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会不会是我太笨了,他嫌弃我。唉,也不是没不可能,他是燕云高高在上的小侯爷,什么样的妻子没有。我除了整天打打杀杀,一身功夫还过得去外,其余什么都不会。不会煮饭,不会做菜,不会弹琴,不会刺绣……” 许小倩掰着自己的手指细数,才发现自己不会的东西竟这般多,是了,她从小就和别的女子不一样,说话大大咧咧,走路大大咧咧,做事大大咧咧,什么东西都不经过大脑处理一番就直接凭着自己的感觉去一股脑地完成。浑身上下,也就只有这张脸可取一些,每每都能让人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 只是,一说话或是一走动,就如数破功。 四周无人,她也就放开了自言自语:“以前,我追他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打不倒我。不管他是不理不睬也好,愤怒相向也罢,我都是一脸笑意相迎。师父说,追男子是需要勇气需要魄力甚至死缠烂打,久而久之,他便会心软了,感动了,折服了,然后两人就可以双宿双飞。哼,现在想想,肯定是师父瞎编乱造。不然为什么我追了六年,还是这般惨烈。‘许姑娘’,见鬼的‘许姑娘’!我讨厌这个称呼!” “小草啊小草,你爱过吗?师父说万物皆有灵性,可我不懂什么叫灵性,是会明白我们人类感受的意思吗?怎么办,我现在好想抱着你哭,如果你有灵性的话就忍耐一会。我从来不哭的,不过今天算是特殊情况就让我哭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我……呜呜哇哇哇哇哇……”哭声越发的大。 然后,戛然而止。 果然说一会儿就一会,眼泪倒是收放自如。 许小倩抹去泪痕,一屁股坐了下来,“为什么我现在有种好累好累的感觉,爱人真的好辛苦。师父说我从小就不吃苦耐劳,马步不好好扎,轻功不好好练,总想着偷懒,现在看来这些都是事实,我确实是很懒。” 郊外的空气让她不禁怀恋,许小倩平躺在草地上,双手枕着头,小脑袋瓜里低速运转着到底怎样才能抱得美男归。 普通的方法定是不行的,究竟要怎么做,墨垚才会认可她呢。 啊啊啊,好烦啊!许小倩挠头。 头顶上似乎有一片阴影慢慢遮过来,许小倩蹙眉轻喝:“喂,换个地方,你挡到我的阳光了。” 阴影不动,遮去她大半个身子的太阳。 “这郊外的地方大着呢,你就不能再挪个地儿?” 这人怎么回事,她现在躺着的地方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至于他非死皮赖脸地站在这里抢地盘吗? 许小倩怒,墨垚无视她便也罢了,什么时候出门散个心也这么不顺了。 气腾腾地爬起来站定,手指着眼前这个嚣张的陌生人,“你这人懂不懂礼貌啊,没看见本小姐在这躺着思考人生吗?” “岳小千小姐。”来人一字一顿地打招呼。 叫谁? 哪来的岳小千?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这里除了她再没有别人,这人总不会喜欢对着空气说话吧? 等……等等等……岳小千,这名字好熟。 这……这名字不正是她的假名吗?流盈之前随口瞎掰的。 可是,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小厮穿着,男子发式,这人从哪里竟看出她是名女子? 而且还如此肯定地叫出她的名字。 “你是谁?” “这个你无须知道。”简直狂拽到一定程度。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许小倩转身就走,师兄说了遇到这样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走人,莫要纠缠不清。 “小姐何必如此心急。”来人不知怎么一个移动,瞬间就到了她的跟前。 许小倩震惊,这人的轻功居然比她高出一层,几乎是说话的瞬间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天,果然是来者不善么? “你到底是谁,拦着我做什么?” “我家主子想见见小姐,请小姐喝喝茶聊聊天。” “喝茶聊天?用这样的架势?你家主子倒是挺特别。”许小倩颇为气愠。 “小姐若是配合,自然一路轻松。” 许小倩握紧双拳,“偏偏本小姐是个反骨的,不配合你又能如何?” “那便得罪了。” 来人用掌,一招一式凌厉非常,许小倩折腰,后仰,偏侧,堪堪躲过。 原来是个绝世高手。 她自认自己为人低调,与人和善,在这边关地带不曾结过什么仇家。怎么这次遇上个这么强劲的对手? 而这对手还不是最后的指使者。 打不过便跑,这是许氏江湖经验第一条,好歹她轻功不弱,抓紧时机回营帐应该来得及。 运气施展轻功逃去,头一偏,余光瞄到身后之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怪哉,刚刚不是要死要活地非得逮住她,怎么这会反而不追了? 为什么她总觉得似乎一切事情都透露着些许诡异? 头转回前方,这才意识到后面那人如此淡定的原因。一个两个,加上身后那位总共三个,个个都是绝世高手。 三个武林泰斗来逮她一个小小女子,想想还真是有些好笑。 只是许小倩现在委实笑不出来,被三人夹包,恐怕真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你们不说是谁,总得让我知道请我去喝茶聊天的是哪位吧。大叔大婶?老爷爷老奶奶?还是像我一样年纪的?男的女的?高的矮的……” “废话哪那么多。”其中一个把全身裹成木乃伊的怪人厉声打断她。 真没礼貌,不说就不说,强行掳人你们还有理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 咚一声,哪个没眼力的就这么劈昏了她,喂喂喂,她还有问题没问呢。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带来了?” “是,陛下,就在袋子里。” “可有被发现?” “陛下放心,在郊外办的事,一切正常。” “很好。” 许小倩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捆在一个麻布袋里,透过细孔,隐隐可见些许亮光。猛地一惊,这是哪里?她被挟持到什么地方来了? 外面似乎有女子的声音,只是或许隔得太远,听得不甚清楚,许小倩挣扎了一番,手脚皆被绑着根本没办法动弹,幅度大了一些,差点整个人连着麻布袋在地上滚圈。 她这边有了动静,外面的人自然是停下了交谈,隐隐听到什么“带过来”的命令,然后就听到越发清晰的脚步声。 一解开布袋的绳索,许小倩就使劲往外钻去,眼睛太久不见亮光,一时间被刺激地睁不开来。 手肘挡住双眼,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放下,面前一个将她从地上蛮横提起的女人依旧还是个生面孔,她根本从未见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把我抓来这里做什么?”都是女的,怎么着也不可能是劫色啊。 难不成是劫财?她浑身上下身无分文,再者衣衫破破烂烂,哪里像是有钱的模样。 师父说,越是猜不到对方的心思,这种人往往越是危险。 所以,她今天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了吗? 第261章:大厦将倾 第261章:大厦将倾 许小倩脚下的绳索被解了开来,双手依旧被束缚着,站在她身旁的包子脸冲她警告:“这里守卫森严,你最好不要有太天真的想法。” 许小倩冷眼看她,傲娇地鼻孔朝天,拒绝回应任何交谈。 “还挺傲。”包子脸一拽绳子头,许小倩猛地前倾,跌跌撞撞跟着走去。 “陛下,人带来了。” 陛下?什么陛下?许小倩抬头,一个美艳之极的女子正盯着自己打量。 “你真名叫什么?” 许小倩满满的防备:“岳小千。” “不说是吗?无妨,我们总是会知道的。”女子柔柔的声音甚是好听,不若方才见到的虎背熊腰的女人一般,长得极为妩媚婀娜。 “你是南陵女皇——皇甫华?”女子为陛下的,在这各国里也就只有南陵一国。 “正是本帝。”女子浅笑,尊贵与傲气并存。 许小倩如履薄冰般问道:“你用这种方法请我来,是想做什么?” “之前应该说过了,想请姑娘来南陵做做客,喝喝茶,品位一番南陵的风土人情。” “我不需要,我要回去。” “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呢,想来令师兄应该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许小倩明白她话中之意,脸涨成了猪肝色:“你想用我来威胁我师兄?” “如果你是这般理解,也是可以。” “你堂堂一国之君不正面对战,居然在背后耍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你难道都不觉得自己很掉格很没本事吗?背后放冷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该真刀真枪地明干。真想不懂像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女皇的,你娘真是瞎了她的龙眼,居然让你继位……” “啪”一声重重的耳光,包子脸下属怒气腾腾,浑身杀气,“居然敢对陛下出口不逊,你找死。” 许小倩此刻傲得像空中玄鹰,甚为不屑地勾起唇角,溢出一丝冷笑,“你们敢做倒是不敢听。” 她的双手死死地紧握着,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不断提醒着自己要冷静要镇定要强势,决不能让自己成为师兄成为墨垚的负担。 师父说过,遇上比你强大之人,而你又不得不受制于他,一定要懂得圆滑交流。先顺着他的意思,然后见机行事。 可是现在这般情况,她一旦表现出些许柔弱,恐怕他们想要从她嘴里套出的消息将会更多。 不,绝对不能说,她不能让自己一个人毁了师兄和墨垚整个的计划。 她就算再笨也知道,她们掳了她来,无非是想要从她嘴里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然后再把她当人质威胁槿国。 她如何能让师兄成为槿国罪人。 不过,许小倩眼神一暗,师兄那般冷情那般冷静的人,想必也不会为了她感情用事。 皇甫华面上无一丝温愠的样子,仍然挂着温温淡淡的浅笑,显得端庄而又华贵非常。 “小姑娘,你还太年轻,看到的东西往往都只是表面。在政治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光明和黑暗,只要是想达到目的的人,都会使手段。你以为你的师兄就是一尘不染,不耍计谋么?呵,他用的阴招比起朕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胡说,我师兄才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么,那你们槿国的周翰是如何倒的台,槿国的经济龙头又是如何被他在短短六年间一手操纵。你可不要告诉朕这些都是他靠正当的方法得来的。” “你……” “大胆,竟敢对陛下如此直呼。”保皇派的包子脸又再次怒声大喝,气得整个人都轻颤起来。 “退下。”皇甫华轻轻一挥手。 “陛下,她……” “嗯——”皇甫华拉长了音,已是不悦。 包子脸噤言,低着头乖乖站成一座雕塑,再不敢多说一句。 “朕问你,那个姓墨的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皇甫华轻掀眼帘,“你非要这般不配合么?” “我确实不知道,我只晓得他是个四处为家的人,正巧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便一口气追到军营里来了。” 皇甫华不说话,也不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半响,才听到声音。 “你便权当是场游玩,时间一到自然就能回去了。”还挺客气。 许小倩鼓着腮帮子,“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师兄的性子极为冷血,你觉得他有可能为了一个六年不见的小师妹而弃槿国大军不顾吗?” “这你就无须担心了,只要乖乖待在这便好。” “你……你是不是还要耍什么花样?”许小倩总觉得事情不会这般简单,可惜她又偏偏想不出皇甫华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你的师兄能安心一点一点见到你身体的一部分,那么他大可当做你不存在。” 许小倩瞪大双眸,“你居然这般狠,你……你敢!” 皇甫华视线不再落在她的身上,眼眸看着远方似乎装了太多的故事,承载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血泪辛酸,甚至多了了几分落寞神色,“坐在高位的人若是心慈,午夜梦回,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小倩仰着头,一副不敢屈服的模样,“即便是这样,我师兄也不会妥协的。” “那就拭目以待了。” 皇甫华挑了一下秀眉,身后的人立即会意,往她身上就是一阵摸索,忽的扯出一个袋子,递给皇甫华。 “络子?”无论是样式还是编制都极为普遍,这种东西在街上随便一逛都能捧回一大箱子,怎么也会有人这般宝贝地珍藏在精致的小袋子里,随身挂在身上。 许小倩见自己无比宝贝的络子竟被她们强行拿走,不免气极:“那是我的东西,你们快还给我!” 那是……那是墨垚唯一买给她的东西,尽管是自己死皮白赖骗来的,尽管样式做工纯属一般,自己却从未离过身。 皇甫华将络子递给包子脸,轻描淡写一句:“将这个送去槿国军营,告诉凌齐烨,若是他还想再继续收到自家师妹的东西,大可随意。” “是,陛下。” “报——”一个高高瘦瘦的守卫兵一路驾马飞驰,手中似有急报。 千暮千绝连通报都省了,直接让他进去。 “殿下,南陵人方才送了一个盒子过来,说是要亲手交给殿下。” “是什么东西?” “一个普通的络子和一封信。” 凌齐烨挺直身子,“拿上来。” 千暮将盒子呈上,庄主大人打量着盒内的络子,眉头皱得越发的深,这东西他似乎不曾见过。 正欲拿起那封信,月流盈却猛地扑过来,将那络子放在手心,神色焦急地问那守卫兵:“这东西是南陵那边送过来的?” 守卫兵被她这般突然的疾言厉色吓到,连连点头道:“确实是南陵人送来的,说是交给殿下,殿下一看便知。” 凌齐烨问:“这是什么东西?” 月流盈看向四周,明明很是心急却不打算立刻交代。 凌大庄主明了,”你们都先退下。” 闲杂人等退了干净,月流盈这才解释,“这络子是小倩常年带在身边的宝贝,可稀罕着,一般情况下她都不会离身的。” 凌齐烨的脸色肃穆起来。 “兴许是她不小心掉下了。” “不可能。”月流盈语气极为肯定,看了一眼旁边似有疑虑的墨垚,深呼吸一口气道:“自从上次去看师父前辈小倩把络子掉落了在山腰处,她拾回来后就更是小心翼翼,还特地多绑了两条细绳,再如何不小心也决计是不会掉的。” 凌齐烨立即拆分了那封信。 “贵师妹暂于南陵做客,南陵定会好好款待。殿下若是得闲,自可来接。” 偌大的一声拍桌子的声音,“让刚刚那人进来。” 森冷的语气,“南陵可还有传什么话?” “他们说,若是时间久了,考虑到殿下思念,会隔三差五送些东西来。” “该死!”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那小兵以为世子殿下说的是自己,吓得不住磕头。 墨垚沉寂许久,脸色阴沉得摄人,“你先下去吧。” “是是是,属下告退。”几乎是一颤一颤地快走出去。 “千绝,你带人在军营里面找一圈,千暮,你在城内查看,给我翻遍整个华阳城,看是否有消息。” 月流盈根本不抱任何侥幸心理,她几乎可以断定,许小倩必然是被南陵的人被掳走了。 “皇甫华是想用小倩钳制你。”墨垚寒着双眸,分析局势。 “她想得实在天真。” 月流盈心惊,什么意思?庄主大人莫不是要弃了小倩? “可是她说出的那句话分明是要来真的,若是稍有不慎,小倩……”她完全不敢想。 那样有点傻有点呆有点萌又有点倔强的女子,如果失去了一些什么,恐怕连许小倩自己都接受不了一个残缺的她。 那个傻气明媚又令人心疼的女子,她一向是爱得那么坚定,爱得那么不管不顾,付出了她的所有在努力。可是现在,若是折去了她的翅膀,那她还有什么勇气来面对墨大哥,还有什么勇气去坚持她的梦想? 月流盈盈盈明眸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第262章:她是个有骨气的! 第262章:她是个有骨气的! 凌齐烨掐住月流盈的话头,“她不会有事。” 语气还是一如往常切白菜般简单平静,可到底还是听出了些许的异样。月流盈突然觉得庄主大人也是一样寻常人,有血有肉,只是比旁人多了一份表面上的漠然看起来高不可攀。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墨垚全程立在一边不曾参加讨论,像个隐形人一般,月流盈余光瞄到他,好似苦大仇深地在想些什么,完全失了神去。 这个反应,倒是出乎月流盈的意外。 感觉不温不火,一时间她竟看不透一向温润翩然的墨大哥如今到底什么想法。 凌大庄主是个历经百战的领导者,“自然是越快攻城越好。” 这点与月流盈不谋而合。 拖越久,小倩的性命就越危险。 就算月流盈涵养再好,这会也忍不住要问候皇甫华历代祖宗,使这种招数算是个什么君主,这般不入流,走的分明就是宵小匪盗的路线。 还专挑许小倩这种看似无害实则确实无害的天真女子下手。 真真是气得人咬牙切齿。 墨垚现在的表情极为困惑,清隽的面上一直沉着,除了方才的那句话,就再也没有开口出声过。 衣袖一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月流盈错愕,对着庄主大人小声道:“我去看看墨大哥。” 寻了无数个地方,最后却在郊外小倩失踪的地方看到墨垚的身影。 月流盈远远的只瞧见了个背影,和平常不一样的感觉,好似写满了落寞和黯淡的之色。 这一向洒脱不羁的温润少年,如今也终是意识到自己隐藏起来的那份情感了吗? 若不是时机不对,月流盈真心想好好八卦八卦一番。 缓慢地迈步走过去,小河岸边坐着两个心情都不甚阳光的一男一女。男的不是失意,女的也不是前来安慰,话题一时间僵在那里。 静静坐了一会,墨垚自己开口,“如果不是你提起,我根本早就不记得那个络子的事情。” “哦。”月流盈想了半天,就回了一个字。 墨垚并不在意她的回复,继续自己的故事,“那个络子是她死活拉下脸来求我买的,我不同意,她便一哭二闹三打滚,整天亦步亦趋地缠着我,甚至在我住的客栈门口守着。” 这的确像是许小倩的作风。 墨垚忍不住无奈笑着:“我那时候就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没皮没脸的女子,追着一个男子要东西,真心是想不明白。” “可她偏偏乐此不彼,我一天不同意,她便与我耗上一天,一点耐烦都没有,像是要与我赌上一辈子似的。我算是怕了她了,于是拉她到街上的摊子铺前,随便选了一样东西递给她。” “我明明是一副敷衍的态度,可她却极为激动,拿到那个络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着笑。白亮亮的牙齿露在外面,真是丑死了。” 他绝不否认当初的自己被那样纯净而寡求的盈盈一笑差点闪了神。 墨垚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原本以为买了那个络子后,她应该就能消停了,不曾想她竟还是像个尾巴一样跟着我,怎么甩也甩不掉。我有次趁着三更半夜换了住所,没想到第二天居然还是能在门外看到一脸笑靥如花的她,然后眯着眼睛甜糯糯地对我说,早上好啊!” “你去南方的那六年里每次都能遇上她?” “也不知她哪里的神通,我一出现她便能立马找来,虽说不像第一次见面那般惊世骇俗地冲过来问我她好不好看,然后又极为自然地宣告,我们在一起吧。但这六年间我有时候免不了会烦躁,总是暗想要怎么样才能把这粘人的姑娘给彻彻底底地甩开。” “所以今年你便没有再去槿国的南方走动?” “是,后来的一年我把手头上的事情交给另一个人完成,不再出现在槿国南部,也确确实实不再遇到她。” 月流盈打小报告:“你可知道你这一消失,小倩她整个人都消沉了不少。” 这话不假,那会的许小倩搞得自己整一个深闺怨妇似的,就差拿着一个白帕子在那泣泪呕血的。 却偏偏又给自己使劲打气,绞尽脑汁思考墨垚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她真的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女子,简单明了,爽直大方,有什么会一股脑地与你说明。当年她只一眼就没心没肺地扬言要嫁给我,吓得我当时半天回不过神来。明明婉转地拒绝她不下十次八次,可又像是没听懂话中之意似的,总能把我的婉拒听成赞美,然后自己一个人乐不可支。她的毅力也甚为惊人,一年一年地等待,时间一久,我才意识到她似乎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冲动,只是……” “只是你当时根本与她不熟路,加之一切实在太过直接,所以墨大哥你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这样吗?” 墨垚想了想,肯定了她的结论,“算是吧。” “那你现在……什么感觉?” “感觉?” 月流盈觉得自己知心姐姐的形象似乎塑造地不甚成功,稳了稳道:“担心她吗?” “自然是担心的。” 月流盈暗想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便就是普通朋友,这担心也是难免的。 决定换一种问法:“若是墨大哥你做决定,会为了小倩而答应南陵的要求吗?” “不会。”回答得干脆利落,想来这个问题早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存在。 月流盈讶然,她知道墨大哥的答案,但是回答得这般肯定又快速,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说,在墨大哥心中,许小倩终究还只能是一个普通的过客吗? 方才的那阴沉神情和那落寞的背影,难道只是一种友人间的关怀和对过去的回忆罢了。 月流盈神伤。 “那……”月流盈还想要问什么,却见墨垚快速起身,往回走去,“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啊,就这样,完了? 月流盈也赶紧拍拍屁股起身,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 总觉得有种渗得慌又无可奈何的辛酸感。 一种不属于自己的辛酸。 她突然觉得看不透墨垚,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许小倩作为一个特殊的人质,被人以特殊的方式请来“做客”,生活过得是否滋润?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倒不是她受到多大的虐待,吃的虽不是山珍海味,但也有荤有素有汤,算的上是营养均衡,搭配合理,小康生活。 穿的虽不是绫罗绸缎,但至少比之前那落魄的小厮装好了不知多少,浑身看下来,也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娇小动人。 至于住的,安排在女皇住所边上的偏殿,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有专门人员全天候看护,堪称完美。 物质上的东西并未有任何亏待,南陵到底是个尊重女性同胞的国度,对待许小倩这个异国人质倒是客气得很。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槿国还未给出确定的拒绝态度的情况下。 皇甫华是个有原则的,只要她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多宽厚一番并不吝啬,也不曾吩咐下属苛求为难她。 这一点,许小倩倒是佩服得很。 别说女人,便是男性君主,逮着一个帝国人质,不往死里虐就好了,哪里还会这般好生招待着。 说是做客,果然还真是有一种做客的感觉。 但这些对于许小倩来说并未有任何受宠若惊的感觉,整天像个金丝雀一般被困在一个房间里,出不去,看不得,完全没有自由。 一个整日里舞刀弄剑的女子,一旦被约束成大家闺秀,闺阁小姐,着实太过为难。一天还好,两三天过去,许小倩就有些坐不住了。 “我可不可以出去透个气?”许小倩可怜兮兮。 守卫板着一张脸,毫无表情。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好歹也应个声啊,怎么这么没礼貌。 仍是沉默。 许小倩气,“你不会是哑巴吧。” 还是沉默。 简直膜拜了,一群木头人。许小倩气呼呼地转身回房,一股脑平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 已经过去了三天,似乎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许小倩看着自己,暗自猜测,不知道自己最后会是个怎么样的死法? 南陵女皇现在对她客气不代表之后还会这般客气,许小倩已经存了再也回不去的念头和心理准备。 只是,不晓得临走前还能不能看一眼墨垚,看一眼师兄和流盈。 垮着小脸,呀呀呀,对了,还有师父。 师父要是知道她的遭遇,不晓得会不会念及师徒情分掉下两行清泪,怀念怀念她。哼哼,按老头子那没心没肺的性子,估计也就伤心个几天又活蹦乱跳了吧。 以后就再没有人会和师父抢醉虾了,没有人会让师兄头疼生气了,也没有人会再死命缠着墨垚跟东跟西了。 想想,倒也挺是伤感。 许小倩露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她考虑好了,只要一有消息传来,她就自行了断,才不会任这些人糟蹋她。 她是风华正茂的许小倩,是自在如风的许小倩,即便是死了,也得要死得有尊严! 第263章:一道城墙的距离 第263章:一道城墙的距离 槿国主营帐的气氛依旧冷凝,南陵已经放话出来,一天后再不做任何妥协,许小倩的安全可就难保了。 凌齐烨一向是个冷静的,如今的紧张局势也憾动不了他理性的思维作风。 气压一如往常地低,月流盈最近完全催眠不得,每每一闭上眼睛就觉得许小倩在朝她喊救命。 真实而又恐怖。 最后还是庄主大人点了其睡穴,强行留在主营帐中,才休息了那么些时间。 “今天,必须攻城。” “可是,攻了城,小倩的性命……”月流盈持反对态度。 “我同意。” 出声的是一直低头涂涂写写不知在做些什么的墨垚。 语气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像是千年无水的古井,幽静得有些可怕。 月流盈冲过去,“你们疯了,小倩还在他们手上。” “但是,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墨垚冷着脸道。 月流盈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一般,整个人呆愣着,“如果,她要是因此出了意外呢?” 凌齐烨缓缓闭上眼睛,“尽我最大的能力保她性命无虞。” 至于其它,只能说不可知的因素太多了。 他是槿国的天家世子,是二十万大军的统领元帅,是接过皇帝认命的皇家子弟,是承担起槿国存亡的重要人物。 他如何能以一人之命去牺牲无数人的性命与槿国疆土。 月流盈理解凌大庄主的立场,但此时的她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你们有几成的把握救出她。” 凌齐烨倚在椅背上,“三成。” 他派出了一整队的暗探精英深入南陵做内应,若是能伺机救出许小倩自然是好。若是不能,那他们能见到许小倩的时机也就只有在攻城的那段时间。 虽然短暂,但要是部署得当,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他向来不信天命只信人为,许小倩能否逃过一劫谋划固然重要,可也得要她自己懂得配合才好。 他更担心的是到时候许小倩若还是一根筋,事情便大大棘手了。 月流盈一个踉跄,险些腿软跌倒在地。 脑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大口大口地呼吸似乎都成了困难。 三成,三成的机会,后果让她如何承担。 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这次的攻城让我去,你只需在华阳坐镇即可。”墨垚看着凌齐烨,正色道。 凌大庄主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凌齐烨轻声应他:“好。” 他要是去了,南陵人的筹码必然又多了一分。 “我会把她带回来的。”像是承诺又像是宣告。 月流盈强迫自己脑海一直回想着这句话,许是要给自己几分力量。 无烟城,是南陵在华阳兵败后撤退所在的城池。古语有言,“著人疑不热,集草讶无烟。”是为无烟火也。只是如今,这城池之名似乎成了一种讽刺,无烟无烟,偏偏两军相峙,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战争,一触即发。 “陛下陛下,不好了,槿国攻城了。” “什么?” “那个姓墨的领军,现在就在城下叫阵。” 皇甫华重重一拍桌面,颇为恼怒:“凌齐烨当真如此冷血,不管他师妹的命了。” 三天,才三天就开始攻城,想必在前些日子就已经决定好了要与她硬碰硬。 “吩咐城门,先按兵不动,等我指令。” 然后又道:“把那女的给我带上来!” 许小倩本在床上呈大字型姿势熟睡着,大门猛地被人一脚踹开。她是习武之人,自然敏感警惕十足,第一时间就醒了过来。 是谁这么嚣张,不敲门就直接用暴力踹门? 心里不禁掠过一个想法,难不成是槿国和南凌摊牌了,这人该不会是来奉命处理自己的吧? 又是那天那个包子脸女人,一副满是煞气的样子,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 论气势,许小倩自然是不如她,但论胆量,许小倩不比任何人软弱。 “你要做什么?” 包子脸一句话不说,直接忽视她的问话,往后一招手,两个虎背熊腰的下手快步走来,板着一张僵尸脸将许小倩捆了个结结实实。 “走吧。”包子脸率先走出。 许小倩还站在原地。 身后两个人力气极大,硬推着她往前走。 进了门,方知是大领导要见她这个他国人质,许小倩微显稚气的小脸倔强仰着,不甘示弱。 “真不知道你师兄的心是怎么做的,平日里看似很关心你,但关键时刻却还是要将你抛弃。” 许小倩不说话,她想知道皇甫华告诉她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你的师兄本质上根本就是个冷心冷清之人,他爱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槿国江山。” “你错了。”许小倩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错了?” “是。首先,我很早就告诉你我师兄是个理性之人,在他眼里,分得清什么是第一什么是第二。我毫不意外这次排到了第二,因为换做是其他人,恐怕也会是这样的结果。而槿国江山……” 许小倩顿了顿,“他根本不喜欢掌天下权,不过是因为责任才当起这个元帅之职,我的师兄是足以称风华绝代的男人,但他却一点也不留恋权势。” “最后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师兄爱的除了他自己,还有流盈。知道流盈吧,你比起她可差得远了。”许小倩洋洋得意,嚣张地让人恨不得一拖鞋拍在她的脸上。 果然,皇甫华因为她的最后一句,双拳握得发青,铁着脸风雨欲来。 稳了稳心神,“你难道不怨不恨?他可是你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可惜你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一点都不愿意营救你。” “所以?” “所以,”皇甫华挑眉,她怎么觉得这个女子似乎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傻气。“所以,朕可以给你报复的机会,你可愿意?” 许小倩嗤笑,“什么机会,背叛投诚?”开什么玩笑。 她许小倩看起来像是这种人面兽心禽兽不如丧心病狂恶贯满盈的宵小之辈吗? “你不愿意?” 许小倩撅着嘴,“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你可知道,若是你放弃了,今天有可能就是你的死期。”这般年纪的小女孩,竟有不怕死的。 许小倩漫不经心道:“今天吗,哦,好,随便吧。” 不晓得今天地府里排队等着投胎的人多不多。 不对不对,她这么善良又仗义的人应该能死后升天吧,会吗?会吧。 许小倩暗想。 包子脸的女子摆出一副很想揍人的表情,许小倩悄悄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 皇甫华靠近几分,捏着许小倩的下巴高冷宣告:“既然如此,我便只好成全了你。” 柔雅却极度危险的声音下一秒转化成厉声大喝:“把她给朕带到城楼上去。” 终于要做一个了结了。 许小倩心里还很是不争气地想,真好,待会……应该可以见到墨垚最后一面了吧。 唔,还有师兄,老是冷冷酷酷的师兄,还有千暮千绝,忠心耿耿恭恭敬敬的千暮千绝。 可惜,流盈该是见不到了。 应该会哭成个泪人吧,许小倩暗忖。 还未上城楼,就远远听见震天动地的呐喊声,那种雄浑的力量仿佛要穿透云霄,直上九天,听者闻之振奋。 一道城墙相隔,两个国家的对峙,许小倩没想到的是,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成为这数十万大军中的一枚主角。 这么多人给她践行,应该无憾了。许小倩水亮亮的大眼睛闪着光,她这般铮铮铁骨富贵不屈,应该能算个国家英雄江湖侠女吧。 说不定以后还能载入史册,成为槿国一代传奇女子。 不多时,站在城楼边,底下黑压压一排开去的军人战马映入眼帘。 为首的,也是最先抓住她目光的,是墨垚! 是他领军?再看了看四周,完全没有找到师兄的身影。 竟是……连她最后一面都不来见吗? 许小倩有些许的失落感。 好在,墨垚倒是来了。 还是那般英俊,那般熟悉,那般英姿飒爽,那般让她着迷。 墨垚一摆手,身后大军随即噤声,持着戟笔直站立。 刷刷刷,两道亮光闪过,泛着寒意的两把利剑架在许小倩颈上,稍一用力,被绑成粽子的许小倩就得命归西天。 皇甫华站在许小倩身边,负着手看着底下的墨垚,皱起秀眉问他:“只要你们胆敢攻城,那么她……必死无疑。” 没错,就是威胁,当着数十万大军的面,以槿国人质的性命进行威胁。 墨垚垂下眼帘,他不敢再看,那样娇美又倔强的女子正受着偌大威胁,他生怕自己稍一不慎就会坏了全盘大局。 深呼吸一口气,“不攻城,陛下以为今日我领这些人来难道只是为了观赏你的无烟城池?” 皇甫华一个眼神,持剑的一人手腕一个用力,许小倩觉得一个生疼痛感传来,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刺鼻血腥味。 “你若是执意如此,那朕就只好痛下杀手了。”混有内力的声音从城墙一字不落地传入墨垚耳中。 第264章:敢伤一分,屠他满城 第264章:敢伤一分,屠他满城 墨垚眯起眼睛,锐利的眸光咋现,长吁一口气:“不过是一个小女子,你以为我会在乎她的命?” “怎么说都是你们殿下的师妹,你也无视?再者,朕听说这女子可是追你追得殷勤得很。墨将军如今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了吗?” “墨某手上握着的是数十万大军,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的女人而坏了大局。女子生来就是弱者,她束手就擒便是最好的例子。这样没头脑的人,我根本不屑相处,更罔论是救她。” “你若想杀便快点动手,今日我挥师于此势必要拿下无烟。” “拿下无烟!” “拿下无烟!” “拿下无烟!” ……身后雄厚的声音震耳欲聋,愤慨激昂。 墨垚双手握着缰绳,俊脸无波,漫不经心。只有他自己知道,掌内手心其实早已经被汗水浸湿。 甚至,隐隐有些发抖。 背脊挺得笔直,他不得不抬着头与南陵女皇对视。方才的那一番话不禁让以女子为尊的南陵国人气愤,更是让一副慷慨激昂要赴死的许小倩热血瞬间凉到心头。 风声,咒骂声,马蹄声……周围一切都仿佛静止,唯有墨垚那句“根本不喜欢”一直环绕在耳边,怎么也挥散不去。 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要汹涌而来,许小倩握紧双拳告诉自己,不哭不哭,绝对不能哭。 你还要做大英雄呢,要当最风光无限的侠女,怎么能在如此悲壮又重要的时刻哭得稀里哗啦,形象尽毁。 以后史册上要是记一个爱哭鬼可就得不偿失了。 师傅说过,她是风华正茂的许小倩,她是坚强不屈的许小倩,洒脱不羁,自在如风。她从来不哭,不将懦弱的一面呈现在别人面前,因为那只是无能的表现。 会笑的那个才是她,从来没心没肺,来去自如。 再说,这样的结果自己不是早就该猜到了吗?墨垚不喜欢自己,一点也不喜欢,这六年来从来都是自己在他后面像个小尾巴一样死皮赖脸地紧贴着,传说中的一厢情愿说的便是她这样的类型。 可是,为什么内心有个什么坚硬的东西在一点点地碎裂,碎裂,感觉……像是再也拼接不起来了。 会很痛很痛,然后痛到麻木吗? 许小倩尽显落寞神色。 皇甫华嗤笑,“这就是你爱的男人?无情无义,槿国的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大好权势,他们有什么是抛不开的?女人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调剂品罢了。” 许小倩忍住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故作镇定道:“他不过是为了百姓着想,我一个小女子哪里比得过槿国百姓。还有,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胸无点墨,冲动任性,从来都是我倒追他缠着他,他本来就不曾给过我任何希望。” 皇甫华是女尊国的君主,女子大于男子这是她根深蒂固的思想,她便是怎么想也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犯傻的女人,被糟蹋到这种地步了还能忍气吞声。 若是她,哪个男人敢这般出言不逊,她必杀之! “如此无情的男人,真是该杀!”皇甫华身上的披风随风扬起,绢狂而又凛冽。 墨垚扯出一抹淡淡的笑,酝在脸上,肃杀之气柔化几分,“墨某从未许诺她什么,如何能算无情?只有热血而没脑力的冲动鬼,我一向最是厌恶。如今既然都已经是如此形势,我干脆把话挑开了说。许小倩,别再把心放在我身上了,因为……” 墨垚一字一顿道:“这样,我会很困扰。” 这样,我会很困扰。 这样,我会很困扰。 这样,我会很困扰。 …… 许小倩觉得自己的世界似乎就这么崩塌了。 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后悔见到墨垚,她倒宁愿自己抱着一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梦想过活。 是啊,怎么没早看清自己是这么的不自量力呢,许小倩想,此刻的自己一定是个极大的笑话。 一抹苦笑扬起又迅速消散,脖颈上的长剑已经离了些许,颈侧细小而狭长的剑痕配上她如今的神色倒是有些触目惊心之感。 “我答应你。” 什么?墨垚投去疑惑目光。 许小倩极为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压抑冷寂,“从现在开始,我将我的心收回,以后……永不再见!” 墨垚的心突然间没由来的落了几拍。 就在众人错愕之际,许小倩微退两步,旋身而起,然后径自往城楼下跳去。 手被紧紧绑着,下坠的许小倩却宛若一只意欲展翅的凤鸟,嘴角浅勾着,一种决绝一种嘲笑一种对所有说再见的释然。 皇甫华意识到发生什么之时,许小倩已经跳下城楼,弓箭手立即拉弓射箭,离弦的箭矢飞速射出,方向皆然相同。 墨垚见时机成熟,稳下心中抽痛,剑洒飞花挡去利箭,揽住许小倩迅速往外飞去。 城楼上一整排的弓箭手,其中不乏有射箭精英,百发百中。墨垚揽着许小倩回到马上时,才发现她的背和肩膀处已经各中一箭。 鲜血,染红了整件衣裳,亦染红了墨垚的双眸。 “给我杀!”骇人的双眸中厉气尽显,“千暮千绝,按照计划中的来做。” “是。”他们知道这般情况,墨公子定然是不会再在这个战场留片刻。 将许小倩横放在马上,墨垚大喝一声驾马驰骋而去,“许小倩你给我撑住,听到没有,你给我撑住!” 唔,好吵,许小倩半瞌着眼眸,脑子里一片混沌。眼皮使劲往上掀起却又在下一秒无力地再次闭上,感觉,好重,好累,好痛。 她已经弄不清到底是心痛还是身痛。 耳边为什么总有唧唧渣渣的声音,好吵,真想一拳挥过去,让周围安静安静。 “怎么会这样?” “天呐,快快快,叫军医。” “止血……先别拔……去打水。” “伤口很大,而且太深,拔箭恐怕有点难度。” “重要的是还有两支,可能有点危险。” “危险也要拔,不然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我来拔。” “你不行,心静不下来。” …… 许小倩只觉得自己身边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然后似乎有很多进进出出的脚步声,模模糊糊的听不大真切。随后一阵痛感袭来,她直接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医长,怎么样?”月流盈拦在张医长面前。 “若是到明日清晨脉搏能稍微稳下来,才能真正脱离危险。”实在是伤得太重了。 月流盈心里在打鼓。 “晚上是不是会发烧?”常识告诉她应该是这样没错。 “会,所以晚上一定要准备好烈酒和清水,一有异常立马就要进行降温。” 月流盈一一记下。 凌大庄主负手站立在床铺前,看着许小倩苍白无一丝血气的脸色,一言不发。 “流盈,你在这里先看着,我与墨垚说点事。” 月流盈目光在两人之间切换,“好。” 侍卫站立两边,凌大庄主与墨垚两人施施然一路走去。 “我猜,今天你一定说了很多违心话。” 墨垚没应答。 实际上,他自己也惊讶于自己说完那些话后所产生的感觉。 “这段日子,你暂时先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受伤太重,万一受到刺激,后果难以想象。 墨垚心如坠冰窖,“我会的。” “我去处理公函。” “等等。”墨垚叫住凌大庄主。 “还有事?” “如果今天被掳的是流盈,你当如何?” 凌齐烨眯眼,危险的讯息隐藏在眸底深处,“他们胆敢伤她一分,我就屠他满城!” 墨垚敛下眉眼,“我明白了。” 明媚清晨,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倾洒满地,斑驳的碎影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暖意。 简单又舒适的单人床上,躺着一个娇美的女子,苍白无力,憔悴非常。 “唔——”轻不可闻的呓语传来,瞬间就惊动了一旁守护的月流盈。 “怎么样,小倩,哪里不舒服?” “头好痛,背也好痛,肩膀也痛,哪里都痛。” 手摸上她的额头,温度正常,能说话,说明意识也正常。月流盈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了下来,老气横秋地对着许小倩道:“当然会痛,中了两箭的人现在能是这种状态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流……流盈。” “是我。”月流盈几天的担心因为她这声柔柔的叫唤而全部化为劫后的激动和难以名状的感慨。 想想,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我现在在哪?” “傻瓜,自然是槿国军营。” “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我居然在槿国军营里?” “你还活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许小倩勉强睁大眼睛,“这里,好像不是我们住的地方。” 当然不是,墨垚把她抱回来的时候去的直接是自己的房间,所有的抢救措施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这里方便治疗你的伤,所以得先暂时在这里住下。” “哦。”许小倩弱弱地应了声,然后问了一个自她醒来就一直想逃避的问题。 “是谁把我带回来的?” 第265章:成败终定 第265章:成败终定 月流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面有局促,“是,墨……” “我不想听到他。”许小倩心口起伏极大。 “好好好,我们不提他,不提他。”她身上到处是伤,月流盈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流盈,以后别再给我说这个人。” 月流盈苦笑:“好,我们不说。”军医吩咐过,绝对不能让许小倩情绪激动。 只好先委屈墨大哥暂且归入许小倩的黑名单,等过段时间她情绪稳定收口愈合,再把墨大哥从爪哇国角落里给拉回来。 看许小倩这样子,想也知道墨垚说的那番话杀伤力十足,也对,任谁在那样的情况下听到这些话都是要心头滴血的。 尤其是一腔痴心相付又天真不疑的专情女子。 许小倩低着头,嘴角抿成直线不说话,神情看起来极为黯然。 这样的她,好陌生好陌生,从认识到现在,月流盈还不曾见过她如此低迷的表情。 “你中了两箭,受伤太重,这些天要好好呆在床上可懂?”赶紧转移话题。 许小倩轻皱眉头,微微一扯便觉得浑身疼痛,痛到她眼泪都快溢了出来。 “我还真是命大。” “那当然。”月流盈尽量让自己放轻松,浅浅笑道:“你啊,是要祸害千年的人,哪那么容易死。单是你这小魔头的性子,恐怕阎王也是不愿意收留你的。” 许小倩眯着眼呼吸一口气,“突然觉得,其实活着才最好。”或许心里会有些痛,但是以她的个性,这些痛一定能在不久后随风而散。 “那当然,活着才有希望,等你的伤好了,槿国的大好山河任尔逍遥,多好。” 许小倩心里的情殇因这话淡了些许,“到时候你陪我去吗?” “当然陪。”月流盈豪气万丈。 突然一句,“那师兄怎么办?” 月流盈楞,噼里啪啦一道响雷闪过,许小倩这是……讲了一个冷笑话? 自受伤以来,墨垚果然遵守之前许下的承诺,不迈进许小倩的住所一步。所有与许小倩接触的人都得到上级指示,绝不开口提及那日一事。两个人像是从此切断彼此联系,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时间一久,许小倩也渐渐不再苦着一张脸,她又开始会笑会说会耍赖,把周围的人逗得无可奈何。可月流盈每每暗自观察时却还是会发现她眼眸深处的苦楚和伤害。 到底,六年的痴守,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现在能是这种状态,月流盈已经是极为佩服。 即便遇到再大的苦难也要努力活着,努力微笑,努力成为最好的自己。 月流盈想,人生总会有许多感动,有些事别人提供的,而有些则是自己给予。许小倩这样的人这样的性子,其实很好。 伤口还在慢慢愈合,每次换药许小倩总是能忍着痛,咬牙抹去一脸的冷汗,然后又挂起那抹许氏特有的傻笑。 许小倩自力更生,自己替自己更换了膏药,然后一手之力绕起纱带,借用小嘴绑牢固。 “现在伤口开始结痂,还是要像之前那样,决不能碰水,饮食清淡,不可过度运动……”张医长嘱咐起来没完没了。 许小倩连连应是,忽听到外面似乎动静极大,忍不住问道:“张伯伯,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是想问我们与南陵的战况?” 许小倩点头。 “很好。”挺激动“很好,很好是有多好?” “所有的形势都是我军有利,南陵处于被动阶段,你说好不好。” “这么说,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应该是吧,殿下是个军事奇才,有他带军,没有打不赢的战。”张医长笑着,满脸的皱纹也掩不去他此刻的意气风发。 许小倩骨子里多少有些自豪,自家师兄能做好每一件事,成为万众敬仰的胜利者,她自然是高兴的。 无烟在她受伤的三天后被拿了下来,南陵一场内乱让皇甫华两头皆顾,守卫陷入混乱。 皇甫华是个女强人中的女强人,看似无害却异常果决,连下三道旨意直接处死犯上作乱者,以儆效尤。又启动玉罗山矿金,大量购置军马粮草,重振士气。 只是槿国经无烟一战后势如破竹,连连攻城得胜,南陵无奈被迫向后方撤退。 天辰五年十一月三日,寒冬冽冽,风啸刺骨,槿国大军压境,已然迈过南陵国土。战至今日,结果胜败清晰明了,只是南陵军队在边关一日,凌齐烨就一日也无法收兵回京。 五次战役,墨垚亲自请命三次,益州、澜州、沖州三线崩塌。槿军兵分三路,暗探先行,兵马紧跟,情报辅助,医疗小组全天候随时随地待命工作。十一月十一日,槿军逼退南陵军队,攻淮临山,清扫其在淮临一带的防御势力。 淮临易守难攻,地势凶险,凌齐烨部署得好,皇甫华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软弱之人。只是凌大庄主一向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五路人马三千护卫做先锋,先行探出一条血路出来。 淮临山上,横尸遍野,军医处每个人走路快得仿佛都要飞起来似的,或许只一秒种的时间,就是一条生命的流逝。 惨烈,已不足以说明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以至于即便胜了,全军上下也没没有一个人有一点笑颜。 荣誉,是堆砌在一个个森森白骨之上的,踩着多少人的尸体,他们方能攻下这座具有纽带意义的山头。 跨过边境,进攻势态依旧不改,凌齐烨下令继续挥师南下,除非南陵主动卸甲投降,否则便一日不鸣金收兵。 十二月五日起继而攻克颍州、郯城、汉阴,颍州、汉阴两地较为轻松,独郯城一处险胜而归。郯城将军是个性子刚烈的主,自家国土被他国侵略,眼红的像是暴怒的狮子,一刀一刀像是不要命似的,只管攻击墨垚,非让他丧命于此不可。 墨垚带了三天三夜的兵,已是两晚不曾合眼,体力早已消耗殆尽。与那郯城将军一番厮杀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功夫自然不若以往那般带劲。 稍不留神,就被刺中一刀,所幸底子够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力道不足但足以对付眼前之人。 受了一刀,墨垚不曾告诉任何人,还是千暮见他有些不对劲私下观察了一番,方知他自己偷偷取了药在疗伤。 凌齐烨知道这事却不拆穿,吩咐了千暮千绝亦不可多舌,只是下一场的战役偏故意将其安排在了后方留守,顺带看看最近几天传来的几封情报。 天辰五年十二月月中,直到迫使部分南陵军队渡云沧江,边关一带自此安定。 十二月二十七日,双方正式停战,皇甫华口头承诺,三日后槿国大营洽谈。 地点设在槿国大营,诚意给的足够高,凌齐烨坐在高位上,看着底下跪着的南陵使臣,点头同意。 墨垚几番想要开口,却又像是因为什么而忍住,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倒像是失意之人闷罐烈酒。 “怎么,有事要问。”穿着盔甲军服的凌齐烨剑眉轻扬,更显霸气睨傲。 “小倩她,最近恢复得怎么样?” “已经快好了,一般的行动不是问题。” “恩。” “想去看她?” “不用了,还是等她好全了我再去解释。” 战打完了,吐出胸中浊气,月流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轻盈的。许小倩现在的恢复情况极好,军医放了话,只要不出意外再过个一个月左右,她的功力便可回本个五六成。 许小倩素来是个待不住的,要不是墨垚之事给了她太大伤害,恐怕不出半个月她就该叫叫嚷嚷。 许是情场失意,人也收敛了不少,乖乖地躺在床上扮淑女,饭来张口,药来张口,一点反抗抱怨也无。只是,这样安静乖巧的许小倩,让月流盈总有些怪异的感觉。 好在,约莫一个半月后,许小倩终于肯自己下床到处走动。有时候在房间周围走走逛逛,有时候会跑到校场去看军士练拳练武,总归不像之前那般看着窗外尽想着发呆。 月流盈私下与凌大庄主深入交谈过许小倩与墨垚未来的发展问题,庄主大人却像抚摸嘉斯猫一般给她顺毛,然后漫不经心地告诉她,该怎么样靠的是他们两个,其他人插手再多说不定只会帮了倒忙。 月流盈撇嘴,自己哪有要插手的意思,只是局势怪异,忍不住想要探讨探讨两人未来的情感走向罢了。 娇嗔气恼间难免显现女儿见姿态,月流盈还没进一步了解下去,凌大庄主就凑了过来,堵住她所有的声音。一番耳鼻厮磨后,醉眼朦胧之态惑人十足,气呼呼地指着庄主大人小声投诉道:“这里可是军营。” 哪有这么不正经的元帅。 庄主大人一副邪魅模样,揽着她笑而不语。 算是承认了自己情不自禁。 “回去了再好好收拾你。” 轻轻一哆嗦,月流盈落荒而逃,惹得外头一众执勤的士兵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第266章:许小倩消失了 第266章:许小倩消失了 南陵来投诚的那天,会面场所方圆百米全部清场,皇甫华既然敢亲自前来,凌齐烨自然也同礼以待。 皇甫华身后带了十名护卫,其中为首的两个正是最初月流盈见到皇甫华时,她身边的两大贴身秘书。 那时候,月流盈绝对想不到,与皇甫华的再次见面竟会是这般情景。彼时,她是落难女子,凌大庄主是施以援手的“有心”之人。大家各取所需然后分道扬镳,以为此生应该再不会见。 却不想,此刻,她是南陵郡主,凌大庄主是槿国世子,双方会面,宽阔的草地上尽是压抑而肃穆的气氛。 没错,就是草地。 南陵人看到四周摆放的桌椅有些诧异,却又瞬间掩去,不愧是女皇身边的高级秘书,行事作风一举一动都体现出高水准高素质。 庄主大人之所以将双方见面的场所安排在了宽阔草地上,就是因为这里视野好,不易动手脚。南陵或许并不认为他们槿国会有什么不道义的行为,但那到底也只是猜测。如今庄主大人明明白白地将这个问题提到明面上来,反而落得坦荡。 只是,十二月的天,也是深冬时节。南方虽不至于下雪,但风却是湿冷类型。吹在外露的肌肤上,能冷到轻颤。 月流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怪不得凌大庄主方才友情提示她要多穿点衣服,竟是为了这般。好在她一向听从庄主大人的忠告,在里面多加了几件抵御风寒的厚裳,却还是觉得有些刺骨的寒意。 皇甫华穿了身明黄凤凰双绣的亮面锦袍,外边罩了件貂毛大袄,整个人雍容华贵,不同于第一次的优雅美艳,也不同于第二次的邪魅张狂。此刻的她背脊挺直,目视前方,脚步沉稳,端的是礼仪规范,国君之气度尽显。 “陛下请。” 皇甫华看着庄主大人的身姿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回道:“殿下请。” 两大领导面对面坐着,后面一众随从负手而立,咋一看,场面凝重庄严,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殿下要怎样才肯退兵?” “那要看陛下拿出几分的诚意了。” “朕原本在赌,拿南陵的国土在赌,却不想竟是输得这般惨。” “陛下当初既然敢下赌注,又怎会没想过万一赌输了,当如何是?” 皇甫华却是话题一转:“殿下可曾记得九年前的事。” 凌齐烨皱眉:“什么?” 皇甫华苦笑:“殿下果然是忘了呢。” 不知为何,月流盈心里有股气堵着,皇甫华的问话不会是偶然,直觉告诉她,九年前,他们两个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故事。 不过转而一想,又瞬间释然。凌大庄主记忆力超群,即便九年之远,可只要他稍微上点心,没道理会一点印象也无。 既然庄主大人全然不解,那便只有一种解释,他根本不将那所谓的过往放在心里。 想到这,月流盈不免又将目光流转到皇甫华身上。见她坐姿依旧不变,只那双眸深处的落寞一闪而过,让她心里不禁有些波澜。 几乎所有人,上至政坛上的骨干精英,皇族里的皇亲贵胄,下至平凡普通的平民百姓,文质书生,都认为皇甫华只是因为个人野心及南陵国内资源机遇才会选择快速进攻槿国城池。可她却觉得眼前这女子是真真正正打算以江山为嫁,社稷为赌,为的就是赢得一份自己属意的爱情。 这样的爱情在皇家往往可遇不可求,而她,偏偏愿意倾注所有的勇气和资本,来达其所愿。 正如那天晚上她的突然到来,决绝而又希冀地问庄主大人,是否还愿意同意和亲旨意。只要凌大庄主微微点个头,那么两国即可休战,之前南陵所给的承诺都还有效。 预料之中,庄主大人拒绝了,一丝回转的余地也无。 那时候起,她就知道皇甫华一定是对庄主大人付之了真心。 “殿下果然是好手段,好能力,不过三个月,朕便输的得心服口服。” 话题回到了正规,气氛却一直压抑着。凌大庄主混着官腔打太极:“陛下承让了。” 皇甫华却很是直接:“不是承让,我尽了全力,还是落败,确实技不如人。” 她不再用敬称,用的是“我”。 凌齐烨没答话,她便继续往下说,“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但此次破例了。出发前我认真考虑过,若是由你领军,我最多只有四成赢的把握。我有南陵的矿产,而你却有凌氏富可敌国的产业做后盾,我有十支精卫队,你却有以一敌百的凌氏暗卫。说到底,我并没有任何优势。” 月流盈屏住呼吸,皇甫华这是在一点一点解刨自己,而且,当着如此多人的面直言不讳。 “你很清楚形势,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一定不行。” 话题越扯越远。 凌大庄主微微后仰不为所动,公事公办的语气:“陛下今日来谈和,不知带了怎样的诚意。” “殿下以为呢?”结束发表感慨,又开始剑拔弩张的时候。 墨垚将地图展开,扑在桌面上,凌齐烨朗声宣布:“从华阳边关为界,往南益州、澜州、沖州三地,淮临山一带,东南面颍州、郯城、汉阴三处尽归槿国所有,改自云沧江为界,江河相隔,南陵此后非正当理由不得再踏入槿国国土。若是陛下同意这些,那么即日起二十年内,南陵槿国将不再起纷争,云沧江两岸各自为政,互不相干。” “陛下以为如何?” 皇甫华浑身散着冷气,直视着凌大庄主:“殿下果然天生是个谈判家。” 还是那句客套话,“承让。” 皇甫华顿了半响,眼底波涛汹涌,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当地图一打开,看到原属于南陵的国土如今将划入槿国境内,说不痛是绝无可能。 只是,赌输了便是输了,她皇甫华还不至于落到一个输不起的地步。 “好,朕同意,现在就可以签字。” “墨垚。”凌齐烨偏首看去,墨垚已经起草了一份关于两国停战讲和的协议。 协议用的都是官方语言,极为专业,月流盈私下大致阅过,发现墨垚竟还是个这方面的顶级专家,遣词造句几乎毫无出错,让人怎么也钻不了语言漏洞。 凌齐烨递给皇甫华查看,皇甫华大概浏览了一番,并无任何问题,提笔就签下自己的大名,然后印上指纹。 庄主大人更是豪爽,拿过来后亦是挥毫一笔,盖上指纹,然后一式两份交予双方各自保管。 皇甫华站起身来,凌大庄主随即起身,正色道:“槿国的大军会等南陵全部撤退到云沧江对岸,才启程回京。” “既然同意讲和,南陵就绝不会再有所反悔。给朕三天时间,定然不会留下一兵一卒。” “如此甚好。” 皇甫华转身离开,走了三步却又停了下来,只是顿在那里也不回头,让人摸不清她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片刻后,终于大步流星走去,这次的步伐更为坚定果决,直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也不再见她有过一丝一毫的停留。 月流盈在庄主大人身边不着痕迹地小声道:“唉,又一个因你而失意的女子。” “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 “……”什么嘛,一点反应也没有。 南陵确实如皇甫华所说,开始不断地转移大军至云沧江另一岸。结束一切战事,本该有大型的犒赏庆祝活动,只是人还身在边关,不宜过度放肆享乐,便大家小范围地各自找时间聚了一聚。 月流盈心情别提有多舒畅,特地喊了许小倩出来喝酒庆祝,偏偏许小倩喊着头疼不想参加。加上她身上的伤疤还未好全,月流盈也确实不想再多做勉强。 “你不喝酒,也可以去吃吃其他东西啊。”月流盈眉飞色舞地当起了解说员,“你知道吗?今天下午槿国边关的百姓自发地给我们军营里的大大小小送来了他们自家酿制的酒和做的各种各样当地美食,堆在一起足足摆了几十桌呢。你不是最爱吃各种美食,晚上要是错过了得多可惜。” 许小倩咽了咽唾沫,肚子里的馋虫被她这么一说又被勾得老高。等等,不行不行,她得克制住。 抚了抚头,“还是不去了,我实在是头有些晕乎乎的,想睡一下。” 月流盈皱眉往许小倩额头上摸去,“怎么发烧了,找军医了没有?” 奇怪,怎么也没有人上报? “找了,拿了些药,说是吃完睡一觉就没事了。” 温度不是特别高,月流盈倒也放下心来,替她掖好被子,柔声交代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唉,等等。”许小倩叫住她。 “恩?” 想了半天,许小倩才冒出一句话,讪讪一笑,“记得多吃点,顺便把我那份也给吃了。” 月流盈笑,果然是个吃货,怎么着还是惦念着那些个美食。 没好气道:“记住了。” 却不想,第二日起床再来看许小倩时,她竟凭空消失了! 第267章:班师回京 第267章:班师回京 月流盈去找庄主大人的时候,凌大庄主正在慢条斯理地吃早膳,旁坐坐着墨垚,两人瞬间交流一下之后的行程安排。 凌齐烨停下手中动作,薄唇轻启:“作为报答,槿国南方三城五县的凌氏产业划入你的名下,凌氏不再插手。” 且不说当初墨垚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来助他一力,单就这几个月来说,就足以让他侧目。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皇家子弟。 月流盈脑海中自动换算成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无规律地飘来飘去。 墨垚是个有原则的,丝毫不为之所动,“当初既然已经说好各取所需,那么今时今日我便绝无可能收下这三城五县的产业。” 男人间的处理方式一向简单粗暴,千暮在庄主大人的眼神示意下直接将所有房契地契都放在墨垚跟前,然后静静退回来负手站在庄主大人身后。 墨垚看都不看,单手推回去,“殿下何必强人所难?” “罢,既然你不收,就当凌氏欠你一个人情,若有需要,定当援手。” 就猜到是这个结果,月流盈握紧手里的物件,不晓得她拿了这东西出去,里面两位还会不会如此风轻云淡。 看到她,反正无外人在场,凌大庄主直接拉她坐下,“跑哪里去了。” 月流盈怯生生递上一封信封,怎么看都有种瘦弱小员工给强势大领导递交辞呈的即视感。 “这是什么?”庄主大人没有接。 “小倩留的。” 庄主大人皱眉,显然有了预感。 摊开粗略看了一番,只是寻常的告别话,并未提及她去了哪儿,也未说什么时候回来。 出乎意料的,凌齐烨没有太多的表情变换,缓缓合上信封交还给月流盈,漫不经心一句:“随她去吧。” 月流盈傻眼,再看墨垚,似乎凝眉在想些什么。 回到槿城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越往北走,越是一片白茫茫景色,从鹅毛小雪到积雪成丈,行军越发地困难。 二月还属冬季,天地辽阔无际,却也冰冷刺骨,暴雪吹在外露的肌肤上,几乎要将人给冻住。 只是这样严峻的天气,也到底挡不住得知大军归朝的老百姓们喜不自胜的激动心情。 从南门到北门,一排开去尽数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老百姓,怕被风吹着,脸上头上裹了一层一层的布料。又怕看不清大军飒爽英姿的模样,从那一堆厚布中小心翼翼露出两只好奇激动的眼眸来。 月流盈看着颇有些好笑,一排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男男女女。 小皇帝领着一群老小官员在宫门口亲自迎接,看到偶像归来的那一刹那,皇帝陛下险些激动失仪。 官场上的场面话不可避免,对着三千将士代表,小皇帝的外交能力和言语表达显然上了不止一个层次,噼里啪啦说得气壮山河,振奋人心,高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皇上亲自迎接,亲自撰稿言说,亲自加诸溢美之词,在场的热血青年有几个能不动情。 凌大庄主进了殿,谢了恩,与皇帝陛下谈了一会有的没的,算是结束了这一场君臣会面。 小皇帝热情满满,还欲留他下来吃个午饭,却被庄主大人一言拒绝。 皇帝陛下失落片刻,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月流盈不禁好奇上朝时候的小皇帝威严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安排了一下三军的去向和回城之后的工作流程,凌大庄主终于得以回府,月流盈特地换了便服与他一道。 “世子殿下回来了,世子殿下回来了……”马蹄子还未停下,门卫已经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飞速地往里奔去报信。 凌齐烨蹙眉,揽着月流盈一跃而起,马儿受惊,半仰着头一声长鸣,却被眼疾手快的千绝一手制住。 庄主大人带着她一路从围墙上跃进,飞过长亭,直达棋苑。 月流盈狡黠一笑,“要先用膳吗?” 现在临近午时,也是时候到了吃饭的时间。 凌大庄主褪去身上盔甲,转身问她:“饿了。” “不饿。”在小皇帝向庄主大人表达涛涛崇拜之时,她顺手填了几块糕点下肚。 “那就先陪我去做一件事。” 看着搭在自己腰间上的手,月流盈好奇问道:“什么?” “陪我睡个午觉。” 月流盈本来在脑海中天马行空的一阵胡乱想象,却不料,庄主大人所说的午觉果然就只是午觉罢了。 色女啊色女,月流盈深切唾弃自己刚刚那么一瞬间所产生的歪魔邪念。 纯盖被子聊天,似乎是一件及有趣的事,当然前提是你身边的这个人得是聊天的最佳搭档。 “齐烨,你说墨垚他会回燕云吗?” “不知道。” 月流盈不死心,“他离开前就没给你透露些什么?” “没有。” “那小倩会回去看师父吗?” “不晓得。” …… 月流盈挫败。 “她该不会一辈子都在外面处处为家吧。” 凌大庄主手覆在她的眼眸上,只两个字:“睡觉。” 好吧,睡就睡。 只是,月流盈闭上眼睛好一会,一点睡意也无,眼睛贼溜溜地直打转,抓着庄主大人的衣角道:“老头子要是发现我们俩在这躺着睡觉,会不会气得一脚踹进来?” “他不敢。”凌大庄主双眼闭着,嘴唇轻启,一开一合甚是诱人。 月流盈掩嘴偷笑,还未见过哪一家的父亲被这么儿子死死又嚣张地不屑而待。 屋子里生着暖炉,并未有丝毫寒意,暗卫早已把熏香燃起,室内一股清新醉人味道蔓延开去。月流盈静静躺着,也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 凌齐烨见她已经睡得安稳,勾唇一笑,转身对着她,将其揽得更紧。闻着女子身体散发的阵阵馨香,终是闭眼睡去。 午后的卧室,两人相拥而眠,数个月来第一次睡得如此香甜。 只是这样的美好在一个时辰后被临门一脚的踹门声暂时冻结。 “你个臭小子,回来了都不晓得去给老子请个安,居然带着媳妇躲到这里来。” 月流盈被惊醒,脑子还是一片混乱,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庄主大人早已清醒,双手捂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时间还早,乖,再睡一会。” 月流盈揉揉一时有些睁不开的眼眸,待看清门口凶神恶煞的老头子时,笑靥如花地唤了声:“爹。”然后往后一倒,慵懒地对庄主大人道:“好困,我再睡会。” “好。”凌齐烨宠溺一笑。 煜老头子满腔的怒火在儿媳妇一声如若春风的叫唤中灭得连渣都不剩,忽想到自己的宝贵金孙一事,讪讪一笑往后退了几步,“时间还早,你们继续,继续。” 凌齐烨套上衣服,不过片刻功夫就整装完毕,推门出去,果见自家的王爷千岁在院外的亭子里春风得意。 庄主大人走过来坐在他的对面,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不远处被千暮千绝拦下的一众人马,脸色淡淡不起波澜。 凌大庄主倒也不慌不忙,轻啜一口茶,“怎么,找我有事?” 煜老爷子消下去的火气又蹭蹭蹭地冒上来:“你个臭小子,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多久了,你的脾气还是不改。”依旧是这么火爆。 煜老爷子叉着腰,一点王爷的形象也无,像是一个闹别扭的老者,没好气指责:“老子心心念念你们几个月了,回来也不给老子打个招呼就闪人去双宿双飞,这会倒还怪我了?” 怨气挺大,凌大庄主悠悠拂袖,“你确定自己没做错事?” 闻言气焰嚣张的煜老爷子一下焉了下来,好像一瞬间角色倒换般,儿子反变父亲,父亲反变儿子。 凌齐烨状似不经意地提及,“不要告诉我小倩离开王府不是你私下授意的,也不要告诉我流盈身边的数十个暗卫不是你使计撤走,更不要说给我传来的府里书信你没有动手伪造过。” 煜老爷子被说得哑口无言,眼神不断躲闪,顿了顿才开口,“那个……我也是为了你好嘛。” “比如……” “你又不是那些老顽固,女子上战场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把我宝贝媳妇留在府里当怨妇,每天望穿秋水地等你回来,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一到战场上去,每天忙起来就是几夜几夜的通宵达旦,去一趟回来人能瘦成猴。” 煜老爷子极为满意地绕着凌大庄主走了一圈,“瞧瞧,有流盈监督你就是不一样,仍旧是那般健壮。” 还有理了! “小倩出走,行踪不定,你放出去的人,自己解决。”凌齐烨转身就走。 “啊,什么出走,那女娃娃怎么了?”煜老爷子急得跳脚,忙追上去,“老子忘了问你,那简墨垚到底是开窍了没有,要还是榆木脑袋,老子可是预定了女娃娃给阿澈当媳妇的。喂,臭小子,你弟弟的终身幸福你怎么也不关心关心,凌齐烨!” 煜老爷子的大吼惊起一树午休的鸟儿,扑哧扑哧飞了个精光。 只可惜凌大庄主早已走远,没有任何回声。 第268章:终于生了 第268章:终于生了 月流盈悠悠醒来时,才刚直起身子,就险些被突然冒出的一群人再次扑倒。 “小姐,你可终于回来了,快让我看看瘦了没有。”抱着她紧紧不撒手的正是锦瑟。 月流盈嘴角抽搐,被这么搂着透不过气,哪里看得出瘦是没瘦。 好半天终于得见天日,锦瑟哭红了鼻子,瞧着她心疼道:“消瘦了。” 战场上风餐露宿和府里养尊处优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祈琳还是那种冷冷冰冰的酷美人模样,一点没变,这会看到她,也只眼底柔化了些许。 锦瑟很怨念:“小姐你走了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月流盈暗想,说一声还得了,她去的是战场,又不是名川古迹,携家带口的算是什么情况。 “我这不是很快就回来了吗?” 锦瑟委屈地控诉:“小姐你去的是六个月,是半年,又不是六天!” 看,都半年了,脾气越发的暴躁。 “这么泼妇,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锦瑟脚一跺,显然气恼了。 月流盈讨好一笑,赶紧顺毛。 看向祁琳,祁琳恭恭敬敬颔首唤道:“小姐。” 月流盈狡黠笑着,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祁琳,我走之前跟你保证过的事圆满完成,半点都不曾有过错失。” 祁琳一头雾水,什么事情。 月流盈眨巴着眼睛,甚是诚心诚意告诉她,“半年时间,我保证千暮同学思想和身体都未有出轨,你大可放心。” 之前给千暮告白的那个什么程将军自兵败之后,好像就不再有任何动静传来。 祁琳冰山脸终于有了一丝丝的破裂,嘴一抿有些局促:“祁琳不知道小姐说什么。” 还不承认。 月流盈故作恍然大悟般,“哦,原来你没这个意思,我懂了,待会就派人给千暮传个话,说是让他不要再打扰我们家祁琳了,左右是白费力气。” “小姐!”祁琳气急败坏跑了出去。 月流盈两眼放光,窃窃贼笑。 人群一散开,角落里的小正太一下就成了人群焦点。月流盈像打量新奇事物一般地打量萧磊,不过大半年不见,倒像是一两年失联一般,完全变了模样。 忍不住屁颠屁颠地扑过去,对着那越发圆润的脸肆无忌惮地上下其手,捏捏左脸又捏捏右脸,萧磊的脸蛋就这般惨遭蹂躏。 “唔,别碰我脸。”小正太挣扎,显然不是很想配合。 “别动,让我摸摸嘛,怪哉,这手感怎么能这么好。又白又嫩,简直比女生还有资本。”长大后一定迷死一大片的女子。 “我才不是女生。”男孩子长大了,最忌讳别人将自己和女子挂钩在一起。 月流盈却不以为然,“长得白净有什么不好,难不成你要把自己弄成一块黑炭才满意?” 小正太嘟着嘴,似乎在纠结月流盈的话。 个子长高了,脸也张开了,仿佛就这么短短大半年的时间,那个稚嫩的小孩子一下就变成了半个大人。 越发地俊逸,越发地挺拔,越发地像庄主大人和阿澈。 当然,也越发地傲娇。 看着他四十五度角仰着头的模样,月流盈暗笑,死小孩。 宫里的太傅传话出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对萧磊的溢美之词,乐得煜老爷子胡子一颤一颤,有种吾家有儿初养成的快意感、自豪感和满足感。 那段话大抵的意思便是萧磊同学天赋异禀,在宫内学习期间表现极佳,琴棋书画优良,精艺骑射之术。且待人温和有礼,尊师重教,有强烈的集体荣誉感,是新生代皇家子弟中最有潜力的后背小生。煜王府有这样的惊逸人才真是可喜可贺云云。 月流盈私以为,前后的评语算挺是中肯,小正太好歹出自一个高智商高水准家庭,脑力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待人温和有礼、尊师重教那段着实让她忍不住嘴角抽动,就这狂拽傲娇的臭小子怎么可能会知道温和为何物。 小正太算是个有良心的,许久未见不但不曾与她疏远,还特意准备了一个小礼物送与她。偏偏送礼的时候还板着个小脸不情不愿,那别扭的模样看得月流盈实在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考虑到小孩子脸皮薄,还是硬生生忍下,只是太过感动,月流盈直接搂着小正太亲个不停。 “走开,都说了不要碰我脸了。” 月流盈可怜兮兮扮委屈:“你嫌弃我。” “才……才没有。” “可是我一抱你一亲你,你就反抗,你以前都不会这样的。”月流盈不开心。 “我……我是小大人了,太傅说我长这么大酒不能随随便便让别人抱了,更……更不能随随便便让别人亲。”小正太的脸涨得有点红。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去看过你大哥了吗?” “早看过了。”谁让她睡到了日上三竿。 月流盈瞧一眼外边的天色,果然是不早了。 锦瑟脸上的笑就没退下过,小姐回来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天天和祁琳两个人守着院子大眼瞪小眼而无所事事了。 “小姐,我去端些糕点来给你。”雀鸟一般飞奔出门外。 月流盈没想到的是,半年多不回来,宋祁然居然已经给她找好了大嫂。娘亲那表情显然就是极满意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儿媳妇,一看到她就不停地夸,听得月流盈几乎怀疑自家的大嫂难不成是天仙下凡,竟把看似温柔,实则彪悍的娘亲弄得服服帖帖。 后来见了面才知,这传说中的大嫂正是娘亲和爹爹当年给大哥定下的娃娃亲,没想到最后还真的就互相看对了眼,然后……咳咳,据说是宋大公子强行要人家履行婚约,然后一推一拒间两人就这么互生了情愫。 月流盈把目光偷偷转向温文尔雅的宋祁然,看不出来啊,自家大哥在感情上竟然这么强势。 啧啧,这个大嫂眉似新月,星眸微嗔,素齿朱唇,气若幽兰,虽不是什么难得的国色天香,但却有种让人看了极为舒服的感觉。 只这一打量,月流盈便知道这位大嫂是个合眼缘的。 注意到她长发垂落,月流盈有些不解,宋大公子满面春风地告诉她,两人已经定了亲却还未成婚,只等她和凌大庄主一起从边关回来,届时再办大婚事宜。 月流盈听得极为乐呵,一想到自己又有洞房可闹,不免又是一番贼笑。 宋国公比之以往显得更为年轻,不晓得是否因为上交辞呈退了休的缘故,人越发地气色红润,更有精神气。再加上最近家里喜事一桩接着一桩,宋国公常年板着的面瘫脸终于开始有了笑容。 宋夫人拉着她扯家常,说到宋祁然和儿媳妇时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窝的孙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月流盈幸灾乐祸挑眉,这样也好,省得娘亲每次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肚子上,弄得好像她是专属生养机似的,那感觉要多怪有多怪。 刚回来的那两天,还未见到林瑾瑜和宋大小姐,宋祁然告诉她,祁蓉最近心情有些烦躁,瑾瑜便陪着她去寺里住了一段时间,让她稳稳神。 七八个月的身子,孕妇情绪上确实会有些不同以往,不过瑾瑜是个有耐心又擅哄人的,月流盈倒是不担心两人的相处问题。 宋祁然的大婚在一个月后举办,来到这个异世,月流盈看过不下三次的大型婚礼,早已对古时的婚礼程序一点好奇也无。不过到底是自家大哥成婚,心理难免还是有些激动,一早就扯着庄主大人的手在人群里凑热闹。 因为临近生产,宋大小姐前段时间就已经从寺庙中撤回,回到家里乖乖巧巧当起了待生产的准妈妈。林瑾瑜一天十二个时辰全程戒备,不敢出一丝一毫的差错,那种紧张程度每每月流盈看了都不免想要逗弄调侃一下。 只是,宋祁然大婚之时,宋祁蓉说什么也要出席,死活不肯安安分分地坐在房间里与天花板无语相视。 林瑾瑜拗不过她,只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宋大小姐方圆两米之内完全与人群隔离,就怕万一被撞到可就喜事变悲事了。 宋大小姐肚子圆鼓鼓的,月流盈小心翼翼感受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在一动一动,那般奇妙的感觉让她不禁有些向往,不知道以后她和庄主大人的小孩会长成什么模样。 要是也像凌大庄主那般冷冷酷酷的可不好,还是随她,热情洋溢甜美可人,多招人喜欢。 月流盈掩嘴偷笑,自己果然是个自恋过头的。 “一拜天地——”司仪还是之前那位司仪,包办一切皇家及重臣的婚姻大事流程主持,看样子是个德高望重的小老头。 “二拜高堂——”宋祁然和新娘子朝着上位的两方家属郑重叩首。 “夫妻对拜——” “送入……” “啊——”宋大小姐突然皱眉叫了起来。 林瑾瑜很紧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宋大小姐懵懵懂懂地指着自己的肚子,然后语气甚是平静地说:“那个……我……我好像……要生了。” “什么!”林瑾瑜大呼,“大夫,大夫在哪里,稳婆,快去叫稳婆……” 一时间,大厅乱成一团。 第269章:此情须问天(大结局) 第269章:此情须问天(大结局) 在古时,女人生孩子就好比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原本喜气洋洋的婚宴因为这一突然变故而变得人人步履匆忙,宋大小姐被养得圆圆润润,显得格外笨拙,林瑾瑜却轻松地一把就打横抱起,随便找了一间房间就直接踹了进去。 为避免这种意外的发生,林瑾瑜早就在宋大小姐活动的方圆十米内安排了数个稳婆,宋祁蓉一喊,稳婆就立马警戒待命。 宾客已经如数散去,门一关,林瑾瑜被几个资深老嬷嬷硬生生地给拽了出来。 “啊——”宋大小姐的叫声不免有些凄厉,月流盈手被她紧紧握着,勒出了一条条的红色印记。 宋夫人亲自上阵,不停地给自家女儿擦汗换帕,说些振奋人心的话,又一面指挥换水的小丫头,忙得不亦乐乎。 林瑾瑜在外面完全静不下心来,宋大小姐十月怀胎期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急躁,像是个十多岁的愣头小子,一点主意没有。 叫喊声似乎没有间断,里面乒乒乓乓的盆子碰撞声和时不时稳婆急切的语速让外面等待的人更是心焦。 两个时辰过去,天早就暗了下来,林瑾瑜不停走来走去的动作随着一声清脆的哭啼而终于停了下来。 月流盈满头是汗地走出,差点腿软倒在庄主大人怀中,知道林瑾瑜心急,简明扼要地谈结果:“是个千……” “金”还未说,林瑾瑜已经一阵风般进了房间。 煜老爷子本来是来参加婚礼,没想到半途遇上宋大小姐产子,只好先随着一大拨人各自回府。月流盈与凌大庄主回府时,煜老爷子还未休息,也不等月流盈问好久直接无所谓地摆手,然后使劲地往月流盈的肚皮上瞧去。 没道理,瑾瑜那小子都后来居上一举中的了,怎么齐烨这小子一点成果都没有。 “那个,我突然想起锦瑟炖了一锅汤,正等着我们回去喝。”月流盈被盯得毛骨悚然,赶紧拉住庄主大人撤退。 自从得了宝贝女儿,林瑾瑜越发地居家,整天抱着自家小情人乐得不撒手,见人就炫耀,让以前那一群和他一起混迹花丛的公子哥们也不禁萌发了结婚生子的念头。 林瑾瑜甚至有好几次将小情人故意晃到凌大庄主面前,并成功看到庄主大人脸黑成碳。 然后……她就成了最终的受害者。 有了孙女,宋夫人更是要求林瑾瑜每几天就得带着宋大小姐回家住住,两个老人家无所事事时逗弄一番小孙女,也是欢乐无穷。 不大不小的一个节日,小皇帝又纳了两名嫔妃。纳妃大典月流盈受邀去观礼,都是顶好顶好的美人,据说身家更是了不得,皆是上流社会里最具名望的名媛。册封大殿上,皇帝陛下左拥右抱保持着最为绅士又霸气侧漏的微笑,天子威仪一举一动间拿捏得极为到位。 在此之前,朝堂上也有不少的人催着小皇帝封后,皆被他强硬压了下来,温和谦谦的皇帝陛下在这个问题上似乎显得极为强势而较真。 月流盈私下采访过皇帝同学内心的真实感想,回应她的是,中宫后位除非是其心之所属的女子,否则他宁愿此生后位空悬。 月流盈轻叹一声,心想,小皇帝其实心生向往的也只是想要一份平凡又刻骨铭心的爱情罢了。 只是,这想法如此简单,又如此困难。 皇帝这差事不好当,只能暗地里默默为他掬一把辛酸泪。 千暮和祁琳两人都是倔牛脾气,偏又性冷寡言,于是便也就这么僵着,谁也不肯先迈出一步。 后来还是千绝旁敲侧击使了点小手段,才让千暮开口向月流盈要了祁琳。月流盈当场就笑开了花,几乎是立马推着闹着就把祁琳送到千暮身旁。 月流盈兴致一起,便也忍不住想问问锦瑟的终身大事,不想锦瑟甚是霸气地回她:“所谓宁缺毋滥,要是没找到一个好的便不嫁了,我就不信我没男人会活不下去。” 月流盈震惊,这种超乎时代的新潮女性认知着实让她忍不住想竖起大拇指赞扬一番。 万古节那天,据说昔日的罗心郡主即将出嫁,对象是某个尚书家的嫡长二公子,长得也挺帅气,就是为人强势了点。正好,两人扎成堆,倒是绝配。三王爷数月前就开始打点,欣喜于自家女儿终于开窍明朗,不再在一颗毫无希望的大树上吊死。 婚礼当天,月流盈选了一样既不奢华也不简陋的礼物送去,当是恭贺她新婚大喜。怎么说杨罗心和庄主大人也是表哥表妹的关系,虽然平日里几乎没什么往来,但身份到底是摆在了那里。 至于萧二公子,自进入政坛以来,一路擢升,现已官至二品。月流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丫的,了不得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国家首长级的人物。 一个兄长从商,富可敌国,一个兄长从政,手握重权,也不知道同样出色的小正太未来会选一条怎样的路。 煜王府前,上门提亲的人每天都是络绎不绝,放眼槿城现在所有的黄金单身汉,萧澈同学的支持率和呼喊声最高。 有女子扬言:此生就算是只能给萧二公子当个贴身伺候的丫环,她也唯愿足矣。 还有女子放话:换不来萧二公子的侧首回眸,她就从护城河上跳下以表爱意。 啧啧,月流盈在后院和宋大小姐嗑瓜子说起这事时越发觉得槿城的女子疯狂胆大了不少。 槿国盛行说书,大家有事没事总爱往茶馆里钻去,然后边品茗边听故事,好不享受。 宋国公和煜王府两家,早已经被搬上了说书台。不论是老一辈的煜王爷、宋国公,还是新生代的宋大公子和庄主大人,都成了故事里的深情男一号。不论身边有多少莺莺燕燕环绕,也自始自终只关注珍爱女主角一人,此情不变此心不移。 温暖治愈系的坎坷爱情故事,配上说书人三寸不烂之舌和时不时夸张的自我情节添加,听在听众耳中无不感人肺腑,欲泣不泣。 一时间,两家人的故事成为槿城真挚爱情的象征,只是作为当事人却一点也不在乎外面所传。 又是一年夏季,棋苑竹子甚多,开窗望去,一片青翠欲滴,煞是醉人。 千暮成了亲还是依旧在庄主大人面前当差,清冷的性子到底是改变了一些,起码和千绝站在一起,身上的肃杀之气不会那般明显。 月流盈本在一旁吃喝玩乐,只是吃饱喝足后发现无事可做,便饶有兴致地自发提出替庄主大人研磨,顺便瞧着自家男人精致俊雅的侧脸养养眼发发呆。 千暮从外面走进,手上拿的只一封信,月流盈隐隐看到似乎是燕云来的信件,还不待看清,已被庄主大人拿过打开。 月流盈从来不过问凌大庄主公事上的事,这会却因为“燕云”二字而忍不住好奇心。 “想看?”脖子都伸得快断了。 “谁写来的?” “自然是你那不辞而别的墨大哥。” “他说了什么?”月流盈两手撑在桌面上,眼睛里分明写着“快快说来。” 凌大庄主高深莫测地挑眉,然后把信交予她,“你自己看吧。” 然后又低着头开始办公。 月流盈扁着嘴拿过信纸,目光慢慢转移到纸上然后突然瞪得老大,一副被雷劈到的不可置信感。 上下查看,反面翻过,她不敢相信整张纸上就只有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圈圈。 什么意思? 想了半响她才终是明白,将信重新装回信封放置桌上,专心研起墨来。 序凌山庄的那片花海有专门的人在照料,长得极好,庄主大人本意是想将这些珍稀品种移到煜王府来,省得她想看时还要跑去序凌山庄。 月流盈却说不必,她本就不是个雅致风雅的人,看花赏花只是业余爱好,又不是天天都要去瞧着盯着,何必移来移去那么麻烦。 在这种问题上凌大庄主从来不会提出意见,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件事便也不再提及。 凌氏的事情还是很多,业务、书函、会议、对账、记录……只是与以前不同的是,如今的凌大庄主不论多忙,每天总是会抽出一定的时间陪她一起吃饭、入睡,咳咳……还有造人。 煜老爷子心心念念的就是抱孙子,老二尚未娶妻,老三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于是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庄主大人和月流盈的身上。 饭桌上,总会有那么一碗汤是专门呈给庄主大人所用,然后隔三差五就有御医被派来为月流盈诊脉,看到底有没有动静。 月流盈是觉得这阵势有些夸张,但考虑到老人家确实是求孙心切,倒也理解这些行为。于是任其安排,乖乖配合。 照旧如往常的看诊,月流盈边和宋祁蓉聊着槿城十大头条新闻,边喝着可口的浓汤,然后御医突然下跪高呼“恭喜世子妃,贺喜世子妃,世子妃有喜了。”惊呆了一众亭子里的女人。 月流盈傻眼,有种青天白日突然砸下五百万却又没能看清否假币的感觉,宋大小姐也一下子懵住,没法跟上御医的思路。还是身边的丫头们机灵,瞬间跪了一地,然后个个跟自己中了奖一般差点喜极而泣:“恭喜世子妃,贺喜世子妃!” 月流盈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有喜了?她,怀孕了? “确定没错?”她问御医,要是乌龙一场,这面子里子可丢大发了。 御医捋着小胡子,“臣确定是喜脉无误。” 月流盈回过神来,立马就提起两侧裙摆,快步往外而去。笑意浮于脸上,溢在眉间,不晓得庄主大人待会听到这消息会是个什么表情。 震惊?欣喜?冷静?激动?还是完全呆愣? 月流盈狡黠一笑,她有点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了。 番外篇·林瑾瑜(一) 番外篇·林瑾瑜(一) 天辰四年,似乎很多东西在这之后都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六年前,我随齐烨一起下山谋划,帮着他一步一步地扩大凌氏,撼动周翰这棵扎根已久的参天大树。 自然,闲暇之余,我喜欢听听曲喝喝酒,顺带调戏调戏小美人。 世人眼中的我是个左右逢源桃花漫天的翩翩浊世佳公子,除了凌府和凌氏产业,我最常去的地儿便是京都各处有名的花楼。 都道男儿平生只需做成两件事便是无憾,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私以为,前者对于我来说毫无吸引力,便是这凌氏二当家的名号自己也是未曾放在心里。 不过对于这两件事,显然,后者我更有兴趣。凌氏的各项事务繁杂多样,忙活起来恨不得有十只手使,压力一大总需要调解调解。美人多娇,美人柔婉,醉卧花丛,每天瞧着一群如花似玉的美人,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许多。 翠云楼的海棠、印儿,叠香楼的月菊、红鸢,怡情阁的彩舞、紫荆、意儿……不消数月,便都成了我的红颜知己。 人不风流枉少年,我的大好青春一大部分给了凌氏,剩下的自然是要肆意挥霍的。 按照后来那女人所言,工作娱乐两不误,劳逸结合,妙哉!妙哉! 齐烨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交心的人,我不说自己有多大价值,但凡凌氏又需要我的地方,我皆是义不容辞。他是一个优秀的上位者,能力出众,手腕强硬,谋略满怀,在他手下做事,我很荣幸也很心悦诚服。 只是,齐烨他未免也太毒舌了些,每每与他嘴上交锋,自己少不得要败下阵来。 他这个人,说实话,每天都是冷冰冰的,就算是他身边的人也几乎没见他笑过。我有时候甚至在想,他这么冷冷清清的人究竟有什么能撩动他的心弦?会不会这辈子,他那千年不化的冰山脸都不会有第二种表情? 显然,我想错了。 齐烨的女人有很多,除去各地巴结的、真心爱慕的,还有盼孙心切的煜老爷子暗地里动手脚送来的。 但是那天,我不过是八卦了一下那个叫“月流盈”的女子,没想到齐烨竟敛起双眸,冷然对我说:“怎么,花花公子开始对我家小妾感兴趣?” 啧啧,这哪里是大冰山该有的反应。 “你家小妾?”我饶有兴致地问。 “本少主要出去一趟,你若是想坐便呆着吧。”齐烨这厮竟直接忽视我的问题,径自朝门外而去。 也正是那一天,我见到了齐烨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 她那会与宋府的少爷宋祁然站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我至今都还印象深刻,齐烨的脸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而阴沉下来。 那样子,真像是丈夫在外捉奸成双,怒火在黑眸中酝酿成形,周围的空气几乎冻结。 我怎么也想不到,冷清傲然如齐烨,会有一天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动了心。 再后来,一切就顺理成章,齐烨渐渐喜欢上了那个颇为奇特的女子,为了她情绪不知波动了几次,甚至屡屡破例。 所以我方感叹,爱情果然是个碰不得的东西。 记得凌尘问我:“哎,连少主这般冷清之人都栽了,没理由你这种花花公子还幸存着,怪哉怪哉。” 奇怪吗?我倒觉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最好,无牵无挂,自由自在。 我实在无法想象,有一天若是被一个女子羁绊住,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不不不,甩甩头,冷笑一声,自己怎么可能会遇到这种事。 流盈不知从何时起,开始与宋国公府交好。我起初甚是怀疑她的身份,担心她是否是别人派来的奸细,也一度担忧齐烨会被蒙了眼去。 后来方才渐渐懂得,齐烨早就查好了她的身份,而流盈自己也坦白地把所有事情告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宋国公府是凌氏极为重视和尊重的一个地方,所以,宋祁蓉每每来序凌山庄,都容易得很。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流盈的清盈苑前。我会见完几个商铺的管事,闲来无事便在庄里随意走走,且猜测着齐烨究竟何时能把胆大包天的月流盈带回来。 拐了一个弯,隐约间听到有嘈杂的交谈声,我眉头拧起,女子的声音,难不成是后院的某一个夫人? 待走近了,瞧见是刘管家正极力阻拦着一个美貌女子。 我问:“刘管家,发生什么事了?这位是……” “林公子,这位是国公府的宋小姐,她想进清盈苑去看盈夫人。”刘洵见到我来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想来他方才应该费了不少唇舌。 这种交际场面我熟络得很,当下便也毫不犹豫地接过这个烂摊子,挥手让刘总管下去了。 宋大小姐倒是个知礼的(事实证明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她朝我盈盈一福身:“小女子宋祁蓉,公子是何人?” 那会流盈负气出走,齐烨追寻佳人,清盈苑里现在空空如也,我自是不敢让她就这么闯了进去。 我淡笑着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边想着待会该怎么蒙混过去得好。 她似乎很是着急,许是以为流盈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耸耸肩,正色地告诉她:“宋小姐要不过几天再来,盈夫人最近确实不方便见客。” 宋大小姐看着嫣然温柔,却是甚为执着,我知不说出个理由来,恐怕她今天就该硬闯了。 我心思一转,一把拉住她,凑到她耳边神秘道:“你的月妹妹正和凌庄主你侬我侬,你这般冒失地进去,万一看到不该看的,岂不是异常尴尬?” 正如我所料一般,宋大小姐的脸瞬间红得像抹了十层的胭脂水粉,那双眸子又是羞又是惊,一时间竟说不全话来。 我暗自揶揄,倒是个纯情的小姑娘。 看她那模样,想来是这种事极为不习惯,脚一跺,嗔道:“你们……你们怎么也不早说,我看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笑得更欢,礼貌地送她出去。 只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流盈竟然就在那一刻……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还喊住了宋祁蓉。 人生衰到这般程度,我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宋大小姐看样子是气得不轻,血气上涌,脸涨得通红通红,她飞似的走到我面前,咬牙切齿地瞪着我:“骗子,淫——贼!” 淫贼?这个称号倒是新鲜得很,我还真是预料不到,自己会有天被人指着鼻子低吼“淫贼”! 后来,宋祁蓉来山庄的次数越发地频繁起来,我每次处理完公务,总能有一两次在不同的地方遇见过她。 只是,让我极为郁闷和不解的是,她每每瞧见了我,要不是绕道而行,要不就是傲娇地从我身边径自走过,招呼不打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她竟鼻孔朝上,面上一副不屑和蔑视。 而这种不屑和蔑视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地加深,我虽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但莫名其妙被一个女子这般厌弃,还真是不怎么好受。 于是便寻了个机会,直接拦住她的去路,希望能把问题的根源揪出来弄个明白,可最气人的是,那傲娇的宋大小姐居然板着一张脸就告诉我两个字——“流氓。” 上次喊我淫贼,这回改叫流氓,看样子这姑奶奶确实是讨厌我到一定程度了。我无奈摇头,想想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单方面讨厌我,我也没办法,于是,这种情况便就这么一直持续着。 流盈中毒吐血时,她担心地赶紧冲了过来,忙问:“听说月妹妹吐血了,她怎么样了。” 里边正二人世界,指不定在说些什么山盟海誓,甜甜蜜蜜的话,我哪里能让她就这么闯了进去,届时齐烨不黑脸才怪。 于是慌忙拽住她,轻声道:“她没事,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扰她休息。” 我把她强势拉走,不想她竟一把抱住房门前的红柱子,死活都不撒手,就差两脚并用做赖皮状了。 我暗恨自己眼瞎,这种刁蛮的女子,我当初怎么就觉得她温婉知礼,静若处子的? 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女匪流氓,半点女子该有的气质都无法从她身上探得。 她紧紧地抱着那红色柱子,我除非去贴身接触她,否则恐怕是拉不开的。 无奈道:“我不是说了没事?” 她张口就骂:“你这个绝世大骗子,亏得你长得眉清目秀,人模人样,却是骗了全庄的婢女不说,还几次三番对我说假话,要我相信你所言不假,我定是疯得不轻。” 我?骗了全庄的婢女? 不不不,我向来不需要说假话,全庄的婢女就自动倒贴上来,这点魅力,我自认为还是有的。 她想耗着,我自是奉陪到底,宋大小姐许是逼急了,竟然威胁我说再不放了她便大叫“非礼。” 笑话,这种小孩子家家的招数也想来吼他! 我风轻云淡地回她:“你可以喊大声点,惊动了里面还正烦心的那位,估计直接把你扔出序凌山庄去。” “你……”她气得不知该说什么,突然咧开嘴干笑几声,然后……对着我抓她的那只手猛咬下去。 说实话,真心很痛! 咬到我的手臂都渗出血来! 泼妇啊泼妇!也不知道以后那个男人到了八辈子霉,娶这么个有暴力倾向的女——流——氓! 番外篇·萧澈 番外篇·萧澈 从我懂事开始,母亲就是柔柔弱弱的模样,她许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温婉端庄,知书达理,尊贵大方。说实话,我有时真心怀疑,老爷子到底是怎么追到我母亲的。一个文静淑良,一个吊儿郎当,一个饱读诗书,一个放荡不羁,私以为,两人的差别恐怕连撒出千里马的蹄子也难以追上。 但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老爷子居然真的就死皮赖脸地耍尽招式抱得美人归。据说,消息一传出,整个京都槿城的男子莫不是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老爷子说起这段曾经的英雄事迹时,脸上满是笑意,一种满足的怀念的又充满淡淡忧伤的笑。他总是喜欢边做着什么事边讲自己与母亲的点点滴滴,有时候是在钓鱼,有时候是在浇花,有时候是在逗鸟……总之,若是找不到事做,他就决计不开口说任何关于母亲的过往。 老爷子是个严重的妻控,一切以妻命是从,莫有违抗。母亲不经意间柔似春风的一句话能让老爷子立马上心,然后一直记着等待实现。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老爷子就总是瞪着窝在母亲怀里的我,偏偏敢怒不敢为。只会在每每与我独处的时候,七跳八跳指着我的鼻子没好气指责:“你个臭小儿,整天赖在你娘亲怀里算怎么回事,再敢赖,小心我把你改名叫萧赖。” 他威胁我。 我吓得哇哇大叫,然后……自然而然,老爷子被母亲罚睡书房三天。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府会间歇性怨气漫天的缘故。 我慢慢长大,可是似乎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煜王府的长子,当成未来的煜世子对待。他们极尽奉承,试图从我这里得到一星半点的好处或是一个在未来不知何时能兑现的口头承诺。 人心爱利,这是天理常情,面对那些嘴脸,我常常是一笑置之。母亲说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别人怎样任他们去,不理会便是。 母亲原就是安静的性子,只是后来更是常常一人望着远方发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才渐渐明白,那远方的某一不知名的高处,住着我从小就因病离家的大哥。 他,才是这个槿国最名正言顺的煜世子。 我十岁那年,母亲的身体开始渐渐虚弱,生下阿磊后更是不久就与世长辞。那时候她紧紧握着我,柔若无骨的手轻抚上我的眉眼,一字一顿道:“阿澈,以后定要找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便像娘亲与你父王一样,可不许三心二意,毁了人家。” 我哽咽地应好。 她似乎很不放心,阿磊还那么小,小到缩成一团,完全没有任何防御力,甚至连一声“娘亲”都叫不出来。 我知道,她很不舍,很遗憾,很无奈,放心不下这一大家子人,放心不下以后失去她而要一人生活的老爷子。 “好好照顾你弟弟,还有……”母亲的眼里全是蓄积的泪水,老爷子转过身去,我看见他正在用袖子使劲地抹眼泪。 “帮我和你哥哥说一声,对不起,娘亲这辈子没能好好照顾他,娘亲不是一个好母亲。” 我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摇篮里的阿磊听到我的声音,许是受了惊吓,也呀呀大哭起来。 母亲,终是去了。 老爷子有那么一段时间,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对着母亲的画像能看上一整天。有时候静静地就这么瞧着,有时候神神叨叨自言自语。 我向来以为,这个世上该是没有什么能打倒整天嘻嘻哈哈的老爷子,却在那段时间看到满脸胡渣满目血丝的他。 自诩风流潇洒,风度翩翩,那么嘻哈的一个人那会像是背负上沉重的包袱,直不起身来。一时间,老了累了,沧桑不已! 人,脆弱的时候,再强的心脏也承受不了。 阿磊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对母亲没什么印象,老爷子不忍自己的小儿子整日看到一个颓废的父亲形象,于是强颜欢笑地与阿磊玩耍,时间一长,阿磊与老爷子倒是亲近了许多。 我的生活一向很规律,晨起练剑,然后接下来便是学习各项技能,每天都排得满满当当。 如今的煜王府,只剩我一个成年子弟,若我再不勤勉,少不得让外人把煜王府看扁了去。 我二十二岁时,皇上任命我为正三品的通政史,赞赏我年少有为,非池中之物。这事后来传到大哥耳中,他甚是欣慰,直说我给煜王府长脸。 却不知,在我心中,我不论做出什么成绩也远远是不及大哥的。 他自幼聪颖明锐,天生慧根,本可以在王府里养尊处优,接受所有人的惊羡目光,却为了槿国隐姓埋名,徒手打拼,甚至……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办法看到。 这样的他,让我如何能企及? 就这样吧,在大哥终于回到王府成为世子后,我默默地在后面支持着他,帮他一起除去需除之人,守护好要守护的。 那本是平凡的一天,我带了一小队御林军,奉旨要去城外办事。在城南街上,一个穿着寒碜的小子看似不经意间撞上来,被我的马蹄子碰到倒在地上。我自是赶紧挥手停下,然后第一时间下了马去查看情况。 这个小少年灰头土脸,却是个少有的人精,他假意呻吟,嘴上呼着自己被马撞到,站不起身来。我蹲下身子问他伤情,他也不说到底是哪里伤到,满嘴自言自语。让我感到不对劲而有所警惕的是因为他的眼睛,那眼里分明闪着狡猾的神色,哪里像是一个无辜被撞的路人。 除去袋中钱物,居然还有我从小佩戴着的花田玉佩,呵,这人的目标也着实太大了些。 对没多大能力的人来说,不知足到底是个不好的习惯。 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叫,这人脸皮倒是厚的很,竟还直呼自己无辜,不知犯了什么罪让他这般举动。 我冷笑一声,不想与他在这人流熙攘的街上多说废话,直接三两下钳制住,打算转交至衙门办理。 却不想,突然间不知从哪冲出一个女子,满嘴都是毫不客气的斥责,而这斥责,不作他想,如数都指向我。 我敢肯定,那一定是我最狼狈的一天,没有之一。 这女人一发现自己闯了祸,就拍拍屁股赶紧溜之大吉,想逃?在这个京都槿城,若是我成心想找一个个性分明、长相分明的女子,根本不是难事。 与她第二次见面是在我的家里,我气冲冲地回去,清洗了一番,然后甚是气愤地去大厅一股脑喝了一整杯的茶。 那时的她正准备猫着身子溜走,被大哥厉声喝住,然后我便见她像个无赖一般直接抱住大哥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 最后一句让我的怒火又瞬间拔高了好几丈,她嚎道:“我我我……我最不该扔鸡蛋!” 哼,她倒是能认清问题最重要的地方在哪。 大哥把她交给我全权处理,我也不是一个眦睚必报的人,但又不能就这么给算了,于是便嘴上为难她。 我漫不经心地提及我那件被弄脏的衣裳,她殷勤地猛点头:“我洗我洗。” 我又说我缺勤被扣的俸禄,她又果断甘愿赔偿。 其实至今我都未告诉她,一个下午没去办公,根本不会被扣俸禄,这傻兮兮的女人,竟也毫不怀疑地就信了。 我说马儿受惊,她下一句就保证安抚,我说没胃口,她能跑遍京都打包美食佳肴,我故意说口渴,她立马就奉上暖茶…… 我没有预料到的是,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女子,这样一个没个正经的女子,这样一个傻傻呆呆的女子,这样一个武艺高强却迷糊呆萌的女子,居然也会对一个人用情至深。 那日她带着食盒来找我,脸上挂着比冬日煦阳更加炫目灿烂的微笑,蹦蹦跳跳像是从晨雾中走迷失的世外精灵。 精灵么,什么时候自己对她的定义竟是从女流氓变成了精灵,我一惊,赶紧收回神飞天外的思绪。 我万万没想到,她找我的目的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一个方方面面都不比他差的优秀男子。 “因为,我喜欢他啊,就想着能和他多亲近亲近。而且住得近,我也能多了解他一点,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有没有什么忌讳,还能让他时刻记住我。” 这段话一直环绕在我的脑海中,想忘却怎么也忘不了。我承认,那一刻,我嫉妒简墨垚的好运,嫉妒他能有这么一个女子一心一意喜欢他,甚至…… 爱他! 许小倩溜走的那天晚上,老爷子跑来安慰我,说实话,他一个整天嘻嘻哈哈的人,安慰起人的功夫实在是差劲。 不过,心情到底是舒坦了不少。 老爷子说:“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又有何意思,想再多也是没用的。” 我长这么大,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那晚的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思考的时间,一个与过去告别的时间,一个把那段不结果的情感放下的时间。 老爷子说简墨垚要是不开窍,就让我主动把人追回来,我没有肯定回答他。因为我知道,这个世上一如简墨垚这样的男子,一如许小倩这样的女子,他们追追逐逐,那是两个人的世界。无论最后是否有在一起,都不会再有我的一席之地。 我不禁想,简墨垚恋上了大嫂,却只能兄妹相称,于是上天派来了许小倩。 那么我呢,我的幸福又在哪里? 番外篇·林瑾瑜(二) 番外篇·林瑾瑜(二) 流盈因为被老狐狸下了栗星草的毒,弄得众人忙里忙外,一阵操劳。齐烨从周府盗药回来的那晚,我已是连着好几天辛苦熬夜,休息的时间累计起来恐怕都没有往常一天的多。 暗自想了想,我似乎很久都没有去各大花楼走动,唉唉唉,不晓得那些姑娘想我了没有。 这些天总是时不时地会发发呆,任务多,压力大,庄主大人有美人相配,自己自然也是要去好好调整一番。 是日,天朗气清,是个适合外出的好日子。我换了件云霓纺刚送来的石青色弹墨织锦衣,然后意气风发地摇着折扇出门。 说实话,那天,真心不适合逛窑子。 我去了怡情阁,彩舞、紫荆、意儿,翩翩、芳芸,真是各个人比花娇,比起宋祁蓉那个泼妇不知温柔了多少倍。 不对,我怎么这会还想到她,赶紧晃了晃脑,觥筹交错间与雅间内的女子打趣起来。 多日不见,美人难免嗔怪。 “林公子,你真是狠心,这么多天了竟也不来看我们姐妹。” “就是就是,怕不是有了翠云楼和叠香楼头牌,就把我们晾在一边了。” 我左手搂着一个,右手抱着一个,嘴上忙说:“哪里的话,本公子最近着实太忙,手头上的生意繁多,这才没抽出时间看你们。看看,一个个都快成怨妇了。” 翩翩是这几个中最为美艳的一个,她轻抚我的手臂,娇滴滴道:“林公子真是年少有为,这般年轻就能力非凡,让我们姐妹好生爱慕。” 我大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管灌她们酒。 一时间,雅间莺莺燕燕,高歌琴曲,好不热闹。 我正忙着流连于花丛之中,却听见下面似乎有什么动静,待侧耳去听,那动静又消失了去。不着痕迹地摆头,想必是个什么纨绔子弟在闹事罢了。 不再多想,紫荆递过一杯美酒,我就着她的手就这般喝了下去。 才刚喝完,就见门外有人破门而入,站在门扉处叉着腰,活脱脱一个悍妇形象。 我想,若不是我刚好认识这名彪悍至极的大小姐,我定会认为是哪户人家的嫡妻跑出来抓奸了。 这阵势,这场面,这森森怒气,可不就是像捉奸吗? “你怎么在这?”这是我们两此时共有的疑问。 我嗤笑,这里是烟花场所,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我在这里不是再正常不过。但她一个女子…… 诡异啊诡异,没听说她有什么相好的人,那这一脸怒气愤愤到要砍人的表情又是什么情况? 她似乎很着急,劈头盖脸就问我一句:“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偷闯进。” 小偷,她遇上贼了? 宋大小姐的脾气还是那般火爆,我都好心暗示她小偷的位置,却惹来她的一顿白眼,还出言不逊骂我发疯。 也对,他确实是发疯,才会来多管闲事提醒她。 等她反应过来,小偷早顺着楼道潜逃,宋大小姐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朝天一声怒吼:“你给本小姐站住,可恶,把东西留下!” 乒乒乓乓,咚咚锵锵,整个怡情阁一阵动荡。 渐渐地,声音小了下去,许是两人已经跑得老远。 闹剧结束,我却再没有心情玩闹,不知怎的,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似的,让我在这美人环绕的雅间里完全坐不住。 不知道那该死的女人能不能抓到贼,那贼有没有武功,是不是凶残之徒,宋祁蓉能应付得了吗? 翩翩和意儿来灌我酒,让我莫要因为方才的事扫了兴致,我用手背挡开,离了座位:“本公子还有些事要办,这酒下次再喝。” 那些人却不依,一个个黏了上来,拉我衣袖、手臂,娇声娇语地挽留。 若是平常,我定是极为享受这样的待遇,但今日却甚是奇怪,我竟想愤愤地直接甩开她们,转身就走。 “乖,放手。”我颇有些清冽地下命令,这是我少有的语气。 她们一惊,连忙退开几步。 一路施展轻功,顺着宋祁蓉的踪迹而去,那女人还真是无畏无惧,为了被偷走的东西竟锲而不舍地追到了郊区。 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如此重要,别告诉我那只是单纯的几锭银子,宋大小姐还不至于穷到为了几锭银子这么拼命。 他们一个追一个跑,都是没有轻功傍身的人,没过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 我躲在树上静观其变。 宋大小姐果然对得起她绝世泼妇的称谓,打不过别人就用女子常用防狼招式,咬人! 那小贼疼得龇牙咧嘴大叫:“啊啊啊啊——,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我暗笑,和她论女人的贤良淑德?开玩笑,你能企盼母猪走起路来像天鹅一样婀娜多姿吗? 那贼趁我与宋大小姐“友好问候”之时,伺机想溜,宋祁蓉眼疾手快一颗石子扔过去,却不想被反弹了回来。 洁白光滑的额头瞬间就砸出红丝,隐隐可见血迹。 我有些生气,不,是很生气,什么时候宋祁蓉轮到一个无名小卒来欺负,就是我自己,也都还未这般伤过她。 这人……真是该死! 教训完小贼,把钱袋子交还给她。嘶——,宋大小姐真心是好没有礼貌,一句谢谢不说,还对我爱理不理。 罢,我堂堂七尺男儿,心胸宽广得能容下整个槿国护城河,绝不与这样的小女子计较。 她说扭到脚,样子着实可怜,我心一软,无奈中伸出一只手:“快起来。” 私以为,人太好心就是难办,按照我们两往日里的纠葛,我要是稍微正常一点就该径自甩头就走,潇洒地留给她一个决绝而又帅气的背影。 任她一个人在这里鬼哭狼嚎,最后百般忏悔地求我施以援手我才高冷地帮那么一下。 幻想中的剧情总是很美好,而事实却是,我犯贱地把手伸了出去,宋大小姐却傲娇地撇头断然拒绝。 我扶额,我暗恨,我后悔,我唾弃我自己!我就不该心太软,我就不该管不住自己的手,管不住自己的嘴,管不住自己的脚! 宋大小姐崴了脚,走起路来像极了笨拙无比的黑熊,哈哈,我没忍住笑,身子不住地颤抖。 这抖着抖着,笑着笑着,“啊——”一声,令我傻眼的是,方才还骄傲拒绝我好心帮助的宋大小姐,居然……竟然……踩到了机关,直直掉了下去。 看了眼那树边毫不起眼的位置,感叹这运气啊,有时候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你。 坏事扎堆成团,宋大小姐倒霉,我也是衰到极致。 回去一定要特别记下,今日,诸事不宜! 不过是一点点的停顿,我即刻就跟着跳下去,甚至不曾去想那下面会是什么,埋伏着什么,下去后还能不能上来,有没有可能下去了就有可能丧命于此。 什么都没想,也来不及想,我只知道,那一刻,我定是疯了! 失去我所有的理智,脑子混乱到身子没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比如简单地在外面做个凌氏记号,比如找根蔓藤放下去,比如取出怀中的烟花信号往天上一放,比如…… 什么都没有,我就这么冲过去,一跳,坠入无边的深渊,入眼就是一片漆黑。 习过武的人,暗中视物的能力也随之加强。在即将落地之时,我推掌运气,加快速度往下,然后反手一拉将宋祁蓉护在怀中。 我心情极为不好,多年来养成的温润性子在这一刻消失得一干二净,我指着她就是一番责骂,那些严厉的话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黑暗中,向来倔强的宋大小姐居然哽咽了。 我顿时有种犯罪感。 只好软下语气拉她往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忍不住:“喂,你能不能慢点,我的脚崴了。” 这个女人最不可爱的地方就在于求人的时候还强硬得像个女王,对别人彬彬有礼,倒是只有我,每每都是看到她鼻孔朝天,傲娇得跟只花孔雀似的。 我故意恐吓她,宋大小姐果然是个能屈能伸,威武立马就屈的识趣人,不甘不愿地浅笑盈盈道:“麻烦林公子,林少爷。” 对嘛,早这个态度不就完了。 我弯腰把她背起,宋大小姐嫌弃我身上的脂粉味,我气恼,再嫌弃哪凉快哪呆着去。 宋祁蓉于是便没骨气地噤言了。 那山崖底下的那晚,我方意识到宋大小姐再倔强也好,终究还是个养在深闺的娇柔女子,那晚的经历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够胆战心惊的。 也是那会,我终于明白了她一直厌恶我的原因,四处残害无辜女子滥情无耻不检点……原来,这就是她对我定义的印象。 这评语,还真是……够差劲的。 我欲做解释,却不想引出了她心中爱慕之人,一脸芳心荡漾,那模样我真是越看越觉得烦躁。 “行了行了,人家又不喜欢你,一个人在这儿自作多情有什么用?”我反唇相讥,绝对的,阿澈绝对不会喜欢她的! 没气度没风范没涵养没谋略,就整一彪悍无良女,阿澈哪里会看得上她? 番外篇·林瑾瑜(三) 番外篇·林瑾瑜(三) 从昨晚等到次日的日上三竿,却依旧未曾看到凌氏的人来营救。天越发地亮,宋小姐的脸色也越发地黑。 不晓得是哪里出了错,按理说凌氏的人想来是高素质高效率,没道理在我发了消息后还如此温吞。 我露出森森白牙,看样子,回去有必要再把那些人重新拉出来练练。 宋小姐很忧伤,我却不以为然,以我的能力,就算在这个破崖底待上个十天半个月也绝对不成问题。 清华疏影,水木流莺,这是我随口一说的词,但确实也是这样。我的性子历来洒脱不羁,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这个地方若是我想出,根本就难不倒我。 不过是时间要久一些。 宋祁蓉恼了,她想我必是误会她发千金小姐脾气,于是愤愤道:“……若是因此惹恼了我爹爹,管我什么反应就将我关在房中等着议亲,那该如何是好。” 我一滞,倒是忘记这货就是逃婚出来的。 莫名的有种心慌和不安,我试图想说点什么来掩饰自己的不寻常感觉,便讽刺她,逃婚这事恐怕是她一生中做的最对的一件,免得去迫害别人。 宋大小姐自然是火大,怒骂他不要脸。 不要脸?我无所谓地耸肩,脸面这种东西我一向都不怎么在意,只要人活得恣意快活,那么在乎脸面这种死东西做什么。 只是,一想到宋祁蓉万一晚回,有可能直接被国公府的人直接抓回去面对家长,我就忍不住打一个寒噤。 想了想,极为大方地伸出手,看样子,凌氏的人该是指望不上了。 等我回去,那些人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拍”的一声,该死,这傲娇的宋大小姐居然一掌打掉我的手,以一种“我就算老死在这里也绝对不要和你牵手”的嫌弃表情看着我。 不过,宋祁蓉的理性终究还是战胜了感性,可能是觉得万一待在这要不被狼咬要么被狗追要么被带回家议亲,哪一种都够她心惊胆战。 态度算是诚挚友好,她问:“这里丛林茂密,你找得到出去的路吗?” “慢慢找总会有路的。”我极为自然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还是那句话,我堂堂七尺男儿,心胸宽广得能容下整个槿国护城河,绝不与这样的小女子计较。 宋大小姐不领情,我只好事先先在前面探路,让她在后面跟着。 可是,我已经慢到边走边查探,但后面落了一大截的该死女人会不会太夸张,居然落后到让几乎我看不见她的身影。 “赶紧跟上,慢吞吞的你是学乌龟爬吗?”我终于忍不住出声,按照她这个速度,恐怕天黑都回不到序凌山庄。 宋大小姐抹着汗为自己苍白辩解,我直接忽视她一堆废话,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 你又不经我允许就随意拉我。”听听,这什么语气,说的他好像真的就是那什么登徒子,一肚子坏心思。 我没好气道:“听你的早该饿死了,大小姐!” 走了不知多久,刘管家终于状似火急火燎心急如焚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带的人倒是不少,一个个都是凌氏今年新近的侍卫。 宋祁蓉兴奋地几乎想跳起来,“林瑾瑜你看,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自然是看得到,而且还看到刘管家那一脸欠扁的如沐春风的微笑! 有一群人相护,我也不必再每走几步就回头一看,在刘洵身边漫不经心地聊起天来。 “刘管家最近越来越年轻了啊!”我称赞。 “呵呵,哪里哪里,林公子说笑了。” “没有说笑,确实是容光焕发,刘管家半百的人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还不算年轻?” 刘洵不好意思地接受了我的美言。 前奏打得差不多,我又笑眯眯地问:“听说刘总管每天都在练拳,想必是这个原因。” “只是习惯罢了。” “可是风雨无阻?” “倒确实是。”练练拳,人也能精神不少。 “哦,早上天气不错,刘总管练拳想必既酣畅又享受。 “是啊是啊,今天天气的确不错,早起时不知有多舒坦。” “阿旺最近怎么样?” “很好啊,白白胖胖,就是越发地懒了。” 我拍拍刘总管的肩,堆着不怀好意的笑“今早上给他吃的什么?” “恩,白粥,正巧减减肥。” “哦——”我故意拉长音,“白粥啊,刘总管想知道我早上吃的什么吗?” “林公子早上……咳咳咳……”刘洵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一番猛咳之后眼睛乱转,忙扯开话题:“呀呀呀,这山路真是不好走啊,林公子,你处的这地方倒真是有些难找。” “恩,是难找了些。”刘洵装糊涂,我只也跟着一起装糊涂。 想都不用想,刘总管会这么做,必然是齐烨或是流盈的吩咐,啧啧,这对没好心的夫妻,知道他没危险也就不上心,任他在这崖底过着落魄公子的生活。 看这日头,恐怕刘总管不止是练了拳喂了狗,一天的公务该是都处理得七七八八了吧。 宋祁蓉走得慢,我们一群大男人自然是要照顾柔弱女子,于是乌龟似的往上走去,等到了山上坐车回去时,已经是正午时刻。 回去后,宋大小姐就忍不住困倦回了房,于是整个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我的身上。 尤其是流盈,那直盯盯的渴望真相的眼神实在是让我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果然,她激动得像是挖到宝藏,放光的眼睛锁定在我身上,炮轰般地问我一连串的问题,我不禁怀疑自己昨天到今早不是历险,倒像是远游。 我神色诡异地直瞅着她:“流盈,怎么我觉得我落难你好像很开心似的。” 不要否认,她脸上明明就写着“幸灾乐祸”四个闪光大字。 流盈却东看西看,极为无辜地说:“有吗?” 没——有——吗? 从一进来,齐烨就没再说过话,我转而问他:“齐烨,我午夜给你传的信,为何到了次日午时才看到刘管家的身影。” “太晚了,熬夜伤身。” 啧啧,这理由敢不敢再烂一点! 我想骂街,只是良好的涵养素质及时拉住了我。 两个奸猾的夫妻,我还是去找凌尘的好。 男人间谈话,一定少不了酒,豪气霸语间总要有酒才显得更潇洒。 这世间上,很多人喜欢借酒消愁,用酒来掩去内心的苦内心的痛内心的伤,我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良辰美酒,这是多好的一种意境,自然是要痛痛快快地畅饮,谈天说地好不自由。 凌尘也是个爱酒之人,我们两扎堆正好合适。 “许久没找你喝酒了,记得上一次喝酒,你的头发似乎还是漆黑如墨,一晃,时间倒是过得挺快。” 凌尘被人说起他那一头雪白的长发,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波澜,好似一夕白头的人并非是他一般。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认识这么多年来,性子都是淡淡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失去。 其实这样,也挺好。 “是啊。”他轻扯了下唇角,雪白的发色和眉毛衬得他更加清绝出尘,“确实是很久不见了,要不是这次夫人出了事,想来我是不会回来的。” “漠北待得可好,其实你也不一定要一直住在那,槿城多少比那里方便些。” “不用,漠北很好,无论是风土人情还是风俗习惯我都很喜欢,而且那里的百姓极为淳朴,与他们一起生活倒也是有趣。” “好吧。”我劝他不动,干脆不再说,想回自然会回,不想回又何必强求。 一坛子的烈酒,喝得真是大快人心,梨花白不愧是梨花白,甘醇浓烈,好酒!好酒! 一坛不够,凌尘不知从哪里又取出一坛,我直说他不厚道,有好酒也不赶紧拿出来共享。 饮畅聊的感觉真心很好,不多时,我就喝得有些醉醺醺,看着凌尘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一手拍在酒坛子上,“凌尘,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坐个位置还东倒西歪,真是……”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一样。”凌尘迷离这眼睛,歪头歪脑,身子左摇右摆。 我咧着嘴笑笑,知道自己必然是醉了。 半闭着眼睛摇摇酒坛子,发现还剩下一点,我全部倒出在碗里,举起碗与凌尘相碰:“来,干杯。” 一饮而尽! “咚咚咚——咚咚咚——”唔,吵死了,怎么好像有敲门声。 “林瑾瑜,你在不在?” 咦,有人在叫我吗?怎么听着这声音好熟。 凌尘一个脚步没踩好,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下来,压在我的身上。 我闷哼,看不出来这厮外表斯斯文文,原来这般重。嘶——,快压死我了。 “啊啊啊——”门口传来一声鬼叫,惊起一树的乌鸦。 我蹙着眉往门外看去,模模糊糊间似乎看见宋祁蓉的影子,满是惊悚地指着他和凌尘,“你……你……你们。” 我揉着发疼的额头,我们?我们怎么了? “你们原来……”宋大小姐讲话讲到一半就面容失色而去。 我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已经睡过去凌尘,抓了抓头发,唔,算了,转了一个圈开始沉沉睡去。 番外篇·林瑾瑜(四) 番外篇·林瑾瑜(四) 因为边关的灾情涉及到燕云,两国产生纠葛和矛盾,加上庄主大人病发,凌氏大部分的工作就这么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自然而然,又是两三天连着熬夜,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所幸我还年轻,不然一定经不起这般折腾。 好不容易提前处理好所有事情,也已是快接近半夜子时,我甚是困倦地揉了揉额头两侧,决定赶紧洗漱一番就去睡觉。 几乎是一闭眼,就沉沉睡去。睡梦中,我隐隐梦见宋大小姐龇牙咧嘴的朝我做鬼脸,大声骂我无耻,叉着腰鼓着个腮邦子,那样子竟是说不出的搞怪和好笑。 哈哈,这个笨女人,我倚在栏杆上好笑地讥讽她,她不服,伸手就要来抓我。 “站住,有种你就给我站住。” 不好意思,他有种,但也有脑子,“有本事就来抓好了。”要是被她都能抓到,自己的武功也该回炉重练了。 宋大小姐跑得气喘粗粗,干脆直接撩了衣裙裙摆,大咧咧冲过来。 身影越来越模糊…… 一个凌厉的掌风从我身侧传来,常年习武的警觉让我第一时间就惊醒过来,及时躲过那莫名一掌。 待看清始作俑者是谁之后,我一股脑的闷火瞬间熄灭,坐在床上仰天长叹:真心是好命苦!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十万火急地把我用这种方式叫醒。”最好是有大事,否则他一定摆一张臭脸给他看。 “马上去一趟边关。”庄主大人语气轻得像清风拂过,但听在我耳中,却是平地一声响雷。 轰一声,我整个脑袋都闷闷的,完全转不动。 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还没睡醒,对对对,就是这样。 可是看齐烨一副门神似的严肃表情,我就知道这厮绝对是认真的。 边关啊,这一去一回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不是,我即便现在去了边关,又能帮上什么忙?有阿澈一人想必应该就够了。”我提出对此次任务的质疑。 齐烨却突然笑得诡异,惊得我整个寒毛都差点竖起来,待听完齐烨转述流盈的所有想法后,我才理解那诡谲的微笑后代表着什么。 果然是……好主意啊! “待会皇上就会颁旨昭告天下,最迟明天你便可以出发。还有,我比较担心周翰会对阿澈有所动作,你多带点凌氏的暗卫,留意阿澈的安全。” 这个就算他不说,我也是会放在心上的。 反正被惊醒,干脆也不再睡,再说明日就要出发,手头上的事到底还是要交接一番。 掬一把冷水至脸上,瞬间精神了许多,翻出账册和名单,做最后的查看和确认。 “瑾瑜。”听声音就知道是凌尘,这么晚了他怎么来了。 我依旧在忙手头上的东西:“什么事?” “明天我和你一起走。” 我一惊,顿了顿:“什么?你也去?” 他点头,说是万一发生事情正好可以有个照应,我仔细想了想,倒也确实如此,凌尘医术高明,武功又不赖,多一个帮手总归是好的。于是便也同意,“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返回漠北?” “回程的时候,到了侠甘两蜀之地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了。”这样也好,省却不少时间。 “好,那你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我送他出去,在门口看着他走远又回房继续埋头苦干。 “咚咚咚”才不过一会,敲门声又响起,我扶额,开门时忍不住小声念叨:“都说了让你赶快回去收拾一下,你又回来做……宋祁蓉?” 怪哉,这个点了,她不是早该睡得香甜,怎么一副乱糟糟的模样跑过来? 场面有那么一会儿的冷寂,许是我震惊她的到来,而她一时夜不知要把话从何说起。 “有事?”总不能这么一直耗着,我只好先开口。 宋大小姐迟疑了一番,原来她是来问我明天离开的事。 难以置信,三更半夜,就为了问我这件事?确定没发烧么? 寒风冷冽,宋祁蓉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我微愠,将她一把拉进屋内,嘴上不停地碎碎念。 出奇的,宋大小姐居然没有反驳,乖巧地像只温驯的兔子,甚至有些呆愣。 啧啧,这样任我责骂的她,还真是难得。 宋祁蓉不停地在问边关的情况,百姓如何,危不危险,几时能处理完……我暗想,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什么时候也这般关心国家大事了。 阿澈比我先行出发,我只好连日快马加鞭方能赶上。因为来时就已经部署好了一切,等到了目的地所有状况处理起来就得心应手得多。 燕云不依不饶,我们自然也不是任人宰割。原则上,作为理亏的一方,让步可以,但要是要求过分我们不介意先礼后兵。 燕云的使者据说是他们的朝廷元老,看事情倒也是清明,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快捷,不消三日,就敲定好了一切细节,整个过程果决干脆又明朗。 接下来就是些城内的后续工作,商行这块我全权交给凌氏的管事,与他们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算是功成身退。 原定十日后返程,但我不太放心阿澈的安全,建议他最好提前回来。阿澈也明白这个时候周翰盯得紧,二话不说就连夜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启程。 只是没想到周翰这老狐狸这般狡猾,就算是如此防备我们也还是遭了暗算。 因为秘密回城,我和阿澈身边只带了三个亲卫,对方人多势众又于暗处出击,我们一下子就落了下风。 阿澈还好,受了点轻伤,相较之下我可能有点惨,肩膀被刺了个洞,血不断外涌。 “还好吧。”阿澈过来扶我。 我不以为意地摇头,“命丢不了。” 阿澈封了我的穴道替我止血,撩起衣摆撕下里边干净的布绑在伤口上,最后才又搀着我。 他有些担心,“这里距离槿城还有一段距离,你这样子可以吗?” “可以,我们赶紧回去。”否则周翰的人再来一批,他们就真的要双双为国捐躯了。 我考虑了一下:“阿澈你待会先去煜王府的别院养伤,我直接回山庄。” “好。” 夜黑风高,肩膀传来的痛感和扑面而来的凉风刺激着我的大脑,整个人越发地清楚。到了东墙下,我深呼吸一口气纵身一跃,瞬间就落在院子里。 这么一动,肩膀上的血似乎又开始流出,暗卫出来扶住我往房里走去,我却极为郁闷地想,流这么多血,陈伯又该要我大补特补了。 一想到每日都要与十全大补汤打交道,我就免不了头疼。 齐烨和千暮到的时候,大夫正在帮我包扎,弄得差不多时,外边传来动静,流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然后便歪着头喘着气一直打量他。 “看样子你还活得挺好,听千暮方才的描述,我还以为你命悬一线,只剩半口气了。” 什么话! 我哀怨,要不是离得近,现在的我就不可能躺在这儿了。 关心完受伤情况,也是时候汇报相关事宜,我边喝着药,边认真地把看到的猜到的想到的一一讲述。 流盈素来不喜欢这种话题,说了几句后就转过身去看窗外景色。 约莫过了两天,我的伤好了一些,起码不会再疼得龇牙,也能下床走动。 受伤以来,我的药都是一个叫“阿芙”的婢女负责,我有些印象,好像是之前在假山前拿自己所绣荷包给我的那个女子,脸蛋粉粉的,倒是可爱。 “林公子,阿芙给你送药来了。”大老远的,就听见这小姑娘的声音。 声音脆脆的,倒也好听。 我直起身子,极为配合地喝药。 流盈猛地从柱子后边露出脸来,像是吃了火药般,整张脸黑得像块炭。吓得我差点一口药直接喷出来。 “阿芙,你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林公子说。” 怎么听这语气像是来者不善? 我问:“什么话?”又严肃又神秘。 “知道宋姐姐为什么这些天没踪迹了吗?” 我挑眉,难道不是因为故意不想看到我才没出现的吗? 流盈喝着茶,慢条斯理道:“宋大哥前段日子把她给带回去了。” “然后——”我显然没了之前悠闲的心情。 “然后,听说宋国公是铁了心要宋姐姐嫁人,男方家长都捎了信来要求把婚事提上日程了。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说不定两人连八字都合算好了。” 我的声音几乎可以掀翻屋顶:“合八字!!”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居然敢来合八字! 我气得双手揪住被子,拧成麻花。 “女人素来就是口是心非,你得把你的无赖本性发挥出来,她要嫁了人你就去劫人,抢了回来就迅速成婚……”流盈说的一套一套,似乎对男女之事很懂的模样,我回过神来问她:“流盈你怎么好像经验十足的样子。” 她讪讪一笑,提起裙摆,灰溜溜地遁走。 我望了一眼被扣上的门,又自己天马行空地混沌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起身,往门外走去。 番外篇·林瑾瑜(五) 番外篇·林瑾瑜(五) 在墙角处负手站定,停了那么一会儿时间。周围暗卫似乎已经习惯我半夜翻墙的行为,纷纷选择暂时性失明,一个个假装什么也没瞧见。 再不犹豫,我旋身一跃,在夜色中逆风而行,脚踩屋瓦,细小的碰撞声消噬在瑟瑟的寒风中。 随意地坐在宋府的高墙上,竟看到宋大小姐独自一个人施施然地捧着果盘悠游自得地在享受夜景风光。 这女人,怎么这种时候还能摆出一副“江山如此多娇,生活太过美好”的沉醉模样? 我有些恼怒,我这厢担心愤愤,她倒是北窗高卧,这般反差让我瞬间一口闷气堵在心头,挥发不去。 “良辰美景,你还真懂得享受。”我嗤笑。 “是谁?”宋大小姐把手中桃子握紧,满是防备地东看看西看看,警惕十足。 我忍不住叹一口气,想着要是不出声,这该死的女人只怕找半天也找不到我。双手支在后脑往后仰去,平躺在屋顶上,翘着二郎腿,“真笨,在你头上。”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一脸见鬼的表情。 我在这边很奇怪吗,怎么看她的反应比午夜惊魂还来得恐怖。 悠悠回她:“那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我家,我在这是再正常不过,但是你……” 哦,我无耻道:“我来这里看星星。” 场面一下冷寂。 也不知她是不是就相信了我无厘头的蹩脚理由,或是有其他的考量,总之在极为嫌弃地瞄了我一眼后,就自顾自地啃起手中的水果,再不理会。 徒留我一个人在又高又冷的僻静屋顶上孤独地吹着冷风。 “喂,女人――”我故意轻喝。 “干嘛?” 我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要不,我们私奔吧!” “什么?”正常反应之内。 我又好心情地重复了一遍:“我说,要不,我们私奔吧!” 顿了顿,晴天霹雳般张大嘴巴又呆呆合上后的宋大小姐把手里啃了一半的桃子使劲儿扔了过来,两只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奔你个头!” 啧啧,这么暴力!不过,他却不正常地觉得喜欢。 我毫不费劲地接住免费的果子,甚是无赖地吃起来,还不忘给出评价:“真甜!” 宋大小姐很无语:“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爬我们家屋顶做什么?” “带你私奔啊!” 宋祁蓉显然被我惊到,说实话,连我自己也被自己这番话给惊到,想想还有些恍惚。 若是放在以前,有人和我说有朝一日,我会放弃万千繁茂森林而独守着一朵小野花,那是打死我也绝对不会相信。 冰山庄主能当情圣还算情理之中,但我花花公子还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笑话,开什么玩笑。 只可惜事实证明,天底下果然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就好比我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女子,喜欢上一个从一开始就讨厌我的女子,一个不温柔又霸道嗓门大且拽上天的傲娇女子。 对于私奔这种需要勇气和财力的重要决定,我语气真挚,态度严谨,神情认真,眸眼深邃,但那该死的宋祁蓉居然又是怀疑又是惊悚又是震惊,然后果断一句话拒绝。 她拒绝我,她居然拒绝我! 她到底知不知道本公子是继齐烨之后整个槿国都城最受欢迎的单身优秀男子,她到底知不知道本公子的爱慕者可以从城南直直排队排到城北还需挤破头,她到底知不知道本公子浑身上下都是闪光点,足以成为所有待嫁闺中的姑娘的梦中情人。 可她居然狂拽地继续吃她的果子,顺便丢出一句:“我不要!” 我气得想掀瓦! “你很喜欢那个男的?”磨牙霍霍。 “哪个男的?” 少装蒜,“和你有婚约的那只。” “我喜欢他?有没有搞错,我根本连他长什么样都没弄清楚,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她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不明白,“你要不喜欢他,为何回来?” “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那合八字呢?”我心里不是滋味。 她一手挠头,“为什么我没听懂你说的每一句话?” 我气绝,感情我声情并茂地讲了这么多,她根本没跟上我的思维? 算了,之前的事暂且不提,还是直截了当些的好。 我深吸一口气向她表白,结果被骂神经,我挫败,和宋大小姐交流真心是一件难事。 她转身就要走,我身影微移,瞬间就到了她面前。肩膀上的伤因为几次的大动作而有些发疼,我却不管不顾,左右死不了。 宋祁蓉惊呼,像是开口要喊什么,我手一动,捂住她的嘴。 哼,不用想也知道,她想喊的铁定是“非礼”二字。 我近距离观察她,论美丽,她没有比我见过的那些倾城国色要美。论温柔,十个宋祁蓉也比不上一个翩翩。论才智,好吧,这点算是她少有的几个优点,虽然比不上流盈那般,但也算是我见过中较为灵敏的,就是有时仍是冲动野蛮了些。 这么一分析,这女人似乎很平凡,我难以置信自己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啧啧,我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你的,野蛮又粗鲁,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温柔模样,我是审美下降了不成?” 宋大小姐“咿咿呀呀”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从那怒火寥寥的美眸中便可得知,定然不是什么好话就对了。 我自动忽视她的挣扎,接着说:“宋祁蓉,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本公子已经决定激流勇退,开始追求你,直到你答应和我成婚为止。” 我看上的人哪有让别人娶走的道理,想都不要想! “你甘心放弃那么多红颜知己?” 我故意逗她:“要不,你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她一拳过来,气得大吼道:“林瑾瑜,你怎么不去死!” “我死了,你岂不是要守活寡?”我似乎很喜欢和她斗嘴,每每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就莫名地感觉心情大好。 言归正传,我问及生辰八字的事,后者却茫然不知所以地看着我:“什么八字?” 我方觉悟过来,靠之,我竟被流盈给耍了一道。 月流盈!你最好祈祷我回去遇见你的时候你的身边正好站着庄主大人! 再后来,成功约到宋大小姐是因为一个三分偶然七分蓄意的爬窗行为,我简单明了地说:“喂,女人,我们约会吧。” 宋祁蓉七扯八扯,最后告诉我:“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我接过她的话,一棒子敲定日程:“……明天早上我在小巷口等你,就这么说定了。” 不容她有任何拒绝,我火速地偷香窃玉一下,然后身影一闪,没入浓浓的夜色之中。 然而,经过我后来的总结,这第一次的约会简直是糟糕透了。 我一大早就起了身,有些担心宋大小姐把昨天所听转身就抛去九霄云外,我思索一番,决定再去跑一趟。 “说好的小巷口,你若不来,我可进去劫人了。”用飞镖射入屋内,然后吹着口哨吊儿郎当地等在小巷口。 刚开始时一切都很顺利,即便在疏菜摊前一问三不知,但也不觉得有何丢脸,反倒闹得开心。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以前与不少女子这样游街玩耍,甚至泛舟湖上,听曲品茗,但却从未有过这般舒畅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持续了一段时间,便荡然无存。 迎面而来一大群娇羞美艳的女子,把我牢牢地围在中间,胭脂水粉随即刺激着我的嗅觉。 难怪宋大小姐之前嫌弃我身上的脂粉味,许久不闻,我现在也是呛得很。 有一个绿裳女子扭着细腰柔若无骨地依偎上来,媚眼一直不停地抛向我:“林公子,你上次送我的扇子真是美极了,什么时候你再做一把给我如何?” 有……有吗?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我侧首去瞧,宋大小姐气得整个人都散发着森森怒气。 “你还敢说没和这些乱七八糟的女子来往?” 我真心好冤枉,就差仰天长叹鸣冤,这些人我都多久没再见了。 不做任何迟疑地,我赶紧把那绿衣女子推开,以策安全。 “朋友之间帮个忙是应该的。”我说,化解尴尬的同时顺便解释送扇子一事。 才刚解决了一个,又一个不知是谁的依偎上来:“林公子,你说等你有空就来听我弹曲的,这一走怎么就没影了。” 姑娘啊,你确定我说过这话吗?又或者,即便说过,你都听不出那是客套的表达? 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女的撒着娇说:“林公子,你上次明明说会想我的,却不来看人家,真是讨厌,人家可是对你日思夜想呢。” “……”我默了。 这句话简直比前几个都来得更有杀伤力,简直是天亡我也。 宋大小姐已经被挤出人群,等我焦头烂额地处理完那群黏功一流的莺莺燕燕,看到的便只有宋祁蓉的背影。 我扶额,流盈说得对,旧情史太多,真心要人命啊! 番外篇·林瑾瑜(六) 番外篇·林瑾瑜(六) 午后,空气有些烦闷,我闲着无聊,在街上随意走了一圈,漫无目的。 凌氏的产业遍布全国,尤为槿国京都。我只是闲着到处走走,不经意走进一家酒楼,没想到这酒楼竟是在凌氏名下。 “哎呀,林少,你怎么来了?”酒楼总管见到是我,热情地立马迎了上来,那股兴奋劲儿看着就差点要扑到我的身上。 “怎么,本公子来不得?” “不不不,林少这不是开小的玩笑吗,快进快进,小的这就吩咐人把东西送到楼上的雅间去。” “随便点点就行。”现在没什么胃口。 我才刚进雅间,就听到隔壁间嘭嘭嘭的开门关门声。摇头嗤笑,想来又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只晓得横行霸道。 “少爷,看宋国公那扯东拉西的态度,似乎不怎么想履行诺言啊!” 我本不欲搭理,但隔壁声音实在太大,加上我本身听力异于常人,自然一字不落地全部收入耳中。 宋国公?这两人是谁?为什么会提到宋国公的名字,而且语气还很不友善。 “之前飞鸽传书的时候明明谈得好好的,再说这婚约一早就有了,白纸黑字,即便他是当朝国公,还能赖账不成?” “但宋国公要真想赖账,恐怕我们也不好办啊!” 我一滞,原来这人就是宋大小姐那名不见经传的未——婚——夫! 顿时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林少,饭菜来了。”该死,小二怎么专挑这种时候上来。 “嘘”我赶紧用手势让他安静,“下去吧。” 这么一耽搁,也不知道是否漏听了什么,我靠在椅背上,转着杯子静心再听。 “那能怎么办,要是娶不到宋祁蓉,我这下半辈子可就毁了。” “少爷,你该先去博取宋小姐的欢心,要是宋小姐想嫁,你还怕宋国公反对吗?” “说得也对,只是我连她面都还没见过,怎么博欢心。” “少爷。”书童错愕,“你之前流连于花丛之中,那些什么顶头花魁还不是在你几句花言巧语下就被你虏获了芳心?方法多得很,就看少爷你努不努力了。” 该死!我狠狠地捏碎手中酒杯,桌面一角全是碎渣。 “对啊,是女人就绝逃不出我的手心,我又何必在这里自寻烦恼。” “少爷,你的速度可得加快些,我们……我们都快没盘缠了。” 原来是落魄公子想要借女人上位,呲,这种人怎么这么无耻。 我怒拍桌面,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凌厉和愤恨。 “砰——”一声,房门从外被我一角踹开,只一瞬间,我就观察完里面两个出言不逊丧尽天良阴险狡诈贱到无敌又该死的混蛋。 一个是小厮装扮,一看就知道是放在在旁不断鼓动的那人,另外一个…… 穿的倒是挺有底气,可惜浑身上下的气势不足,衬不出那套衣服的价值。再者,这个人的长相实在太过普通,哪里配得上国公府的堂堂千金。 身着蟹壳青刻丝鹤纹宽锦袍的那位做派十足地摔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撞本少爷的雅间,不知道……” 哼,我冷笑,这种休养和气度也想攀上国公府的高枝? 我环着手,风轻云淡笑道:“公子何必这么大火气呢?” 脸上温润平和,心下却在计量,今日我若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斯文败类,我林瑾瑜就不是凌氏走出的人! 斯文败类比我想的还要糟糕,才一个前奏的功夫,就立马显露出自己的怯弱,真不知这样的人,宋国公当年是怎么看上这家子要结亲的。 相较之下,书童反而更有些架势,一步迈出指着我:“大胆。你无礼闯入我家少爷的雅间在先,竟还如此傲慢。” 呵,何时一个小小书童也能对我指鼻子指眼了,我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轻轻一拂衣袖,那无礼之人便立刻退了三步。 我唇角轻勾:“凭你也敢对我说‘大胆’二字!” “这位公子究竟是何来意,不妨直接道明,本少爷洗耳恭听。” 我想了想,这里到底是凌氏的酒楼,若是在自家地盘上动手,损坏了东西不说还将传得沸沸扬扬,实在是不值得。 于是抱拳道:“在下乃国公府的人,国公大人方才思忖半响,决定和公子你说一些事项,特地派在下前来带公子再去见他。” 斯文败类一听是宋国公相邀,整个人就像捡到满地的金子般,连连答应。 那小厮也要跟上,我自是不可能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桃花扇打开拦住,和斯文败类一起出了酒楼。 轻浮、小人、无耻、肤浅、无能……现在好了,再加一个无知。 走了一会,斯文败类终于发现异常,我冷笑,倒还不是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我随口瞎掰:“国公大人正等着公子,自然是要抄小路而行,从这里再往里走一段路,就到地方了。” “那快点快点,本少爷着实心急得很。” 唔,也好,我也心急得很。 走进巷子里七拐八拐,天时地利人和都差不多已经成熟。 “陈公子。”我叫住前面的人。 “啊?”斯文败类转身。 我几拳打过去,拍拍啪啪,打得他眼冒金星头晕转向不分东西南北中。 他晃了许久才缓过劲来,大声喝道:“臭小子,你竟然敢打本少爷,有本事你再来一次试试!” 我痞痞一笑,这个脑残! 出于乐于助人的本性,我微笑着又免费送他一拳,正巧凑齐一对星星眼。 不晓得是不是挨了揍,脑子稍微好用了一点,他手边抖边指:“你不是国公府的人,你到底是谁?” 他脑残我又不傻,哪里会告诉他本公子的高姓大名。 我一把把他揪到眼前,目带凶光,厉芒射向斯文败类,看得他两只腿不禁发软。 “你很缺钱?”不用怀疑,这种语气我就是在用武力威胁他。 “是,啊,不不不。” 我气,又是一记甩耳刮子:“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要说是呢,还是……不是呢?” 他他他……他还真敢说! 我只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像暴风雨来袭,黑得能滴出墨来。 这种人不仅外表烂到扶不上墙,精神层面的东西更是瞎掉我的眼,这种人……这种人……这种人! 我忍不住出言教训:“……流连花丛是吧,本公子真是难以相信,不知道是哪个狗尾巴花或是枝头红杏瞎了眼愿意让你这种人渣流连。别以为穿了身闪金的马甲,就真含了金了,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自己蠢成什么样!” 透骨拳、猴手拳、端杯拳、双珠拳……挑、劈、砸,我出手毫不留情,使劲蹂躏他那张本就普通的小白脸。 “想娶宋家小姐?” “想。” 该死的斯文败类,找打! 我冷着脸拍一巴掌:“再给我说一遍!”有种他就再给我说一遍。 “不……不想。” 很好,觉悟没全烂在肥肠里。 我让他想退婚理由,这厮果然不能对他寄予太大的希望。他居然死皮赖脸地告诉我,“可是,可是我和宋小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 我才没那么多宝贵时间陪他在这里唧唧歪歪,直接暴力威胁。 “想想……想好了。” 很好,“说说看。” “外界传闻宋家小姐实为不堪,常在外面抛头露面,有失女子……啊啊啊!” 这种人才,我也真是佩服,这下脸不止是黑,估计都转绿了。 言语沟通不行,只好换一种方式教育。 我一脚踩在他上身,“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还说错话,本公子就一脚送你上西天。” 他慌忙改口:“错了错了,应该是我自己粗俗不堪,荒淫无道,不学无术,衣冠禽兽,负德辜恩,胸无点墨,实在配不上贤良淑德的宋家小姐,所以……所以才会请求宋国公取消婚约。” 看那样子,啧啧,都快哭了! 估计是心疼眼看就要攀上的国公府高枝。 我想起之前他揣进怀里的一纸婚书,我伸手掏出,揪着他的衣领威胁道:“明日一早,你带着这个立即到国公府和宋国公提出退婚。” “大侠。”斯文败类无耻地抱住他的大腿,“我是真心仰慕宋小姐,你求求你不要拆散我们可好。” 我差点就要气得背过气去:“你还真是贼心不改。” “我为了能与宋小姐结成连理,千里迢迢赴京提亲,大侠就高抬贵手饶过我,等到大婚当天陈某一定给大侠留个绝佳的位置,一切酒水任大侠随性如何。” 绝佳位置,免费酒水,我呵呵一笑,和脑残讲话就是这么悲剧。 “喀喀喀”骨头的碎裂声,突然觉得和这种人废话就是纯傻。 “不必明早,我这就去退婚,马上退婚,大侠就饶了我吧。” 果然还是这招有效,我把婚书扔向他,警告他最好不要耍花样。 “明白明白,绝不说错话。” 我若是这般就信了他,那也枉我在凌氏混了这么多年。将扇子往后一挥,看似不经意间,墙头一块大石头瞬间碎成两半。 斯文败类这下该乖乖办事了。 我极为无害地笑:“不用怕,我只不过是许久没动,练练身手罢了。” 只是……练练身手罢了。 番外篇·林瑾瑜(七) 番外篇·林瑾瑜(七) 我一路盯着,直到斯文败类进了国公府才闪身走人。 让凌氏的暗探在短时间内迅速查出他的身家资料,我拿着那张宣纸,手关节都在发青。私以为,这辈子所有的怒气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今天一天的多。 宋国公府西侧的假山我常去,只因其就坐落在宋祁蓉所居的院子后方,人少平和幽静清朗,坐在墙头便可观尽小院雅致风光。 随意地坐在墙头上,我全身心放松下来,心情慢慢变好,又恢复往常的吊儿郎当。 我在等,在等消息的主动到来。 漫不经心地枕着头,幽幽宁静间传来悉率的脚步声。 “那个人是你打的吧。” 流盈到底聪明,一语中的。 其实我也没出手多重,起码斯文败类依旧四肢健全,沟通无碍,行动自如。只不过是脸上浮肿了一些,五官歪了一些,发型乱了一些,衣裳脏了一些,如此看去,好歹还有半个人样。 我缓缓轻叹,想想真是太便宜他了,早知道就该多教训一会。这种人渣,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流盈以略显艰难但还算潇洒的姿势爬上墙头,坐在我身边,一晃一晃。 我与她说了斯文败类的事,她亦是义愤填膺。 我想起之前她说过的一句话,忽然觉得甚是有理,“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如今这墙角已经没有红杏在窥探,我暗忖,是不是该早点出手了。 我可料不准这市场行情,今天去了个陈公子,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又突然冒出个张公子李公子王公子。 所以说,还是先下手最为放心。 当天晚上,我便准备好一切东西,于次日收拾妥当带着一排的聘礼上国公府提亲。 国公大人这些天的大事可能经历得有点多,看到我带着一排的红箱子进门,一向沉稳老练的他竟有些缓不过神来。 “瑾瑜,你这是……”祁然常年与他交往,往来密切,以至于我这般情况出现在国公府时,他也愣的说不出话。 我满面春风不慌不乱地朝宋国公双手抱拳,礼数周到。 “在下今日前来是准备向国公大人提亲的,希望国公大人能将祁蓉许配给在下。” 祁然目瞪口呆,那样子似乎像不曾想到自家妹子与我有过接触甚至好感,以至于我此番前来郑重提亲。 流盈更是夸张,刚一进来嘴就张得能容下一个鸡蛋,贼溜溜的双眼在一排开去的红箱聘礼上转了一圈,嘴上不知在碎碎念些什么。 国公大人倒是没什么表情,依旧严肃地、冷凝地、淡淡地看着我。 最激动的莫属宋夫人,那表情让我不禁有种误入狼窝的错觉,欣喜若狂几欲老泪纵横。 宋大小姐不是不乏追求提亲者,怎么宋夫人看起来有种恨不得女儿赶紧嫁出去的急切感,甚至有种即便倒贴也无关系的错觉。 所有人都静默无声,要么站着,要么坐着,要么打量我,要么打量聘礼,要么低头降低自身存在感。 唯有宋夫人,脸上的笑从我说提亲开始,就再也没停下过。未来岳母有好感这是个好兆头,我温文尔雅地也站着,行为举止,一言一行自觉不可挑剔。 “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宋夫人开始询问我的身家人品。 “娘。”我还未说话,已经接受眼前事实的祁然代为介绍道,“这是序凌山庄的二当家,林瑾瑜林公子,与我们国公府的几家私行有过生意上的来往。” 宋夫人似乎知道我,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 “在下见过国公夫人。”我甚是有礼地欠身,不卑不亢。 问题一个紧跟着一个,我从容不迫地回答,看未来岳母的反应,似乎很是满意。祁然立在一旁无事,走过去坐在流盈身边,两人一起嗑着瓜子看好戏。 宋夫人又继续问:“林公子平日里可有什么不良嗜好?” 不良嗜好? 我之前喜欢逛花楼听曲子逗美女,这样算不算是不良嗜好? 认真地思索片刻,我如今已然急流勇退温润从良,应该就不算在内吧。 没错,就是这样的逻辑。 我浅浅一笑:“没有。” 看不出来宋夫人端庄典雅,但言语足够直接犀利,若不是他提前给自己心理暗示,恐怕当场就忍不住要破功。 她老人家居然问我:“不知林公子身体是否有隐疾?” “噗——”流盈含在嘴里的茶撒得满地都是,甚至轻咳起来,整个厅里的人都把目光转移。 我尽力保持自己的风度和修养,装作回答一个在平常不过的问题:“在下前不久才刚让凌氏名医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国公夫人大可放心。” “老夫听说林公子你的风流韵事似乎不少。”一直做沉默状的宋国公突然厉声看向他。 早知会提到这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我整了整衣袖,侃侃而谈,直至最后那句“在下对祁蓉是一片真心,还望国公大人能忍痛割爱,将祁蓉嫁予在下为妻。在下愿对国公大人保证此生绝不纳妾休妻,一心一意对祁蓉好。” 说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相信在场熟知我的都能听得出来。我林瑾瑜若想对一个人好,自然是千般万般的好。若是不上心,就只能当成应酬消遣般一晃而过,不留踪影。 感情,是一辈子的事,不轻易付出,不轻易许诺,不轻易抛弃。 宋国公眯着锐利的眼,面庞刚毅冷峻:“老夫又怎知你此时所说是否是真?” 我笑,“国公大人想要在下如何证明?” “除非……” “爹!” 突然间闯进的声音打断了宋国公对我的提出的要求,我抬眼望去,宋大小姐已经快步过来挡在我面前,愤愤道:“爹,你干嘛总为难他。” 宋国公是个精明谨慎的主:“你这丫头,爹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免得你以后一着不慎嫁了个豺狼。” 豺狼?我默了,这一家子形容人的词真心让我无语凝烟。 流氓无赖登徒子,现在又换了一个新鲜词:豺——狼! 好吧,我只能无言以对。 面对未来岳父的言辞,宋大小姐总算说了一句让我无比满意的话:“那也是女儿自愿的。” 尽管这句话的提前是在我乃豺狼的条件下。 宋大小姐自愿,宋国公也不是专制的人,叹一口气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亲事就此定下。 四月十九,是国公府商定出来的大喜日子,听说是个极为喜庆的一天,宜斋醮、嫁娶、交易、出行、祭祀、祈福、求嗣。我对这些东西一向不看重,但博个好彩头也是好的。 定日子,对八字,这些需要顾问上天佛祖的事情由岳母一人全权包揽,我便对其他的大婚细节进行如数的清点和检查,决不让任何突发状况影响。 离大婚之日还有段日子,我即将从一个万众瞩目行情极佳的优秀单身男子跻身到已婚阶层。以前的那些红颜相好不信我从此改头换面守着良妻美眷过起小日子,纷纷寻各种七七八八的借口来山庄附近查看,结果再垂头丧气捶胸顿足地离开。 当然也有特别不配合的群体,非闹着要见我一面讨个说法,我皱眉,讨什么说法?我往常顶多和她们聊聊天喝喝酒听听曲,关系正常得就和白开水没两样,这些人怎么就非弄得好像我怎么她们似的。 这思想怎会如此不健康,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那次闹上门时正巧被流盈看见,好在她与我一致对外,没把这事与宋大小姐分享,否则只怕我又该好言好语解释一番。 倒不是我心虚,只是觉得好端端地整一蛾子出来,只会破坏好心情。 四月十九,终于千盼万盼迎来了这一天。 我身着红色新郎锦袍,骑在黑色骏马上,马蹄子缓缓踏着,晃得我越发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停在国公府前,两长辈早已在府门前静等,我连忙翻身下马,弯腰行一个大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再向宋祁然作一揖:“见过大舅子。” 宋大小姐已经被搀着出来,和岳母大人双手相握,一身风华地站在那里。宋夫人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舍不得女儿嫁人,哭得是稀里哗啦。 宋大小姐隔着红盖头说着几句安慰话,却不见宋夫人有半点停止或是稍缓的趋势。 大门前,除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剩下的便是岳母大人的震撼哭声。 越哭越凶,眼泪越擦越多。 宋祁蓉一跺脚急了,想都不想就喊:“娘你不要再伤心,大不了女儿不嫁就是了。” 我的脸瞬间就涨成猪肝色,这该死的女人,她还真敢讲! 我今天就算是绑,也得把这小姑奶奶绑回去拜堂不可。 众人皆是一愣,怕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情况。 岳母大人眨了两下眼睛,麻利抹去两颊泪水佯怒道:“说什么胡话!赶紧上花轿,快快快,流盈,快扶你姐姐上花轿去。” 那架势,竟是比我还心焦。 “啊?哦——”流盈牵着宋祁蓉往花轿方向走去。 花轿帘放下的瞬间,我暗地里松一口气,又复之前喜气洋洋神色。 番外篇·林瑾瑜(八) 番外篇·林瑾瑜(八) 那一天,山庄几乎人满为患,凌氏各处行业皆有涉及,自然而然,来的人遍布山川四海,各类领要。 作为其中一名主角,我始终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标准微笑,带着端酒的小厮一桌一桌地轮番敬酒过去,每喝完一杯就往下扣去,以示滴酒不剩。 以前一起找乐子的几个兄弟蜂拥而上与我勾肩搭背,扯了扯我身上的大红新衣揶揄道:“林少,转正了?” “林少这也太不厚道了,撇下我们兄弟自个把美娇娘娶回家。” “是啊,听说嫂子是个厉害的主,这以后咱们几个要再凑堆去花楼,可就不能扯嗓子正大光明的去。” 打住,这怎么越说越离谱。 我忙道:“以后那地方你们去就好,我怕是不会再踏足了。” “林少,你真是越来越懂得开玩笑了,罢,大婚之日就不与你计较。” 平日里我说假话,十有八九都深信不疑,这会句句真心,反倒是没一个人相信。 想想真是略显戏剧。 与他们我也不想说多,以后的路自己走过了自然就会有人相信,说再多又有何用。 杯光酒影中,不少人的眼已经迷离无神,我举起酒盏,又是满满一杯,呼喝着众人一饮而尽。 刚刚的话题自然也就被这么揭了过去。 流盈与齐烨不知在说些什么,似乎很是投入,我方向一转,向他们走去。 月流盈今日甚是开怀,竟豪气地拿起面前的杯盏冲我挑衅:“瑾瑜,咱们似乎没碰过杯,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但看在我是女子的份上,就我一杯你三杯如何?” 一杯对三杯,恩,很合算。 这样好的买卖我自然是要答应的。 可怜流盈还以为自己赚到,眼睛快眯成一条缝般看着我。我好笑地瞧瞧风轻云淡的庄主大人,又看看手中没多大烈性的果酒,这么温和的酒便是三十杯我都不在话下。 才喝了不过十几杯,流盈就宣布缴械无条件投降,算她明智停了较量,否则再几倍下肚,恐怕凌大庄主今晚就该抱着她回王府了。 我继续一桌一桌地敬酒,与前来参加宴席的人侃侃而谈,直到时间差不多才告罪离去。 一路上只两个侍女在我前面打灯笼领路,本是凉风习习的夜晚,我却觉得有些发热,不晓得是不是方才喝了那么多酒的缘故。 是错觉吗?怎么总感觉似乎有人在我身后?我猛地停下脚步往后看去,怪哉,目之所及别说人影,就是飞禽走兽都不见半只。 我微微蹙眉,难不成今晚真是酒喝多了,竟会怀疑起凌氏的守卫安全。 轻笑出声,不消匹克就消散在夜空中,我任凉风吹了一会儿,清醒清醒稍有混沌的脑子。 在进洞房前,我想了千种百种的可能,但惟独想不到的是宋大小姐居然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端坐在床沿处,盖头盖得好好的,双腿优雅并拢着,两手也叠放的有姿有态,完全就是一个秀雅淑娴的贵派千金。 头微微低着,我隐隐可以想象那红盖头下的旖旎风光和夺目风华。 这是宋祁蓉?这是野蛮霸道的宋大小姐? 我真心是有些怀疑。 正想着,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还余三尺距离时,不知哪冒出一个富态十足的矮个子喜娘,笑得一脸春花荡漾。 “恭喜林少,贺喜林少,祝愿林少和宋小姐能白头偕老,和和美美一辈子。” 长得惊悚了些,但好在话说的不错,喜娘吆喝着身后一群婢女,蜂拥似的将我和宋大小姐围在里面。 我一撩袍子,也坐在床沿紧挨着祁蓉,亲眼看着我与她的衣摆打结在一块,紧紧地似乎怎么也拆不开。 这喜娘该不会是流盈找的吧,还真没听说过那对夫妻衣摆是打成死结的。 我暗想,这衣裳过了今晚恐怕是不能要了。 那喜娘眼神一暗示,后面的人立马就上前来往床上撒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枣子、栗子、花生、桂圆……几乎都是甜食。 床头床尾到处都是,我懊恼,早知道还有这个环节,我就提前给禁了。这样子弄一床乱七八糟的东西,待会儿滚床榻时候可怎么办? 所有的人都已退下,不管了,还是先掀盖头要紧。 手慢速度伸出,就快要碰到红盖头时又缓缓收回来。我扬眉弯腰下去查看,想确认眼前这乖乖女是否真的是我认识已久的宋大小姐。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长时间的注视,女子头垂得更低,即便盖着红盖头,也能想象出那低头未语的无限娇羞。 “你……你不是宋祁蓉,你到底是谁?”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人一定不是宋大小姐! 我颇为气恼,大婚之夜,任谁被换了新娘子都好过不了。 太过震惊,站起之时竟忘了两人的衣摆打了死结,我人还未站直,就因碰撞羁绊而向旁边倒去,我凭着本能伸手就抓,却是抓落那方精致华美的凤凰红盖头。 更让我惊悚的是,盖头下露出的那精致盛装美人,正是我的新婚妻子——宋祁蓉。 还真的是她,我心中警铃大作。 “林瑾瑜,你欠扁!”她的语气显然愤怒到极点,芊芊手指正指着我的鼻尖。 “祁蓉,真的是你!” “不是我是谁。”对嘛,这样的怒吼这样的言行才是我认识的那个疯女人。 林瑾瑜假装认证,往她脸上东摸摸西摸摸:“真的?!” 宋大小姐一掌拍过来,然后使劲地擦拭自己红扑扑的脸蛋怒道:“拿开你的爪子。” 作为一个长期浪迹花丛的经验丰富之人,我自然是赶紧放低姿态讲尽好话,我夸她既温柔又可爱,既貌美又多姿,柳眉星眼、皓齿明眸、雾鬓云鬟、仪静体闲。 说实话,除了貌美这条,其他的似乎都不怎么搭边。唉,我瞎编胡扯的功力到底是又长进了不少。 时机差不多,美人看着也应该消了气,我目光移到床边的酒壶,伸手拿起往两个白瓷杯里倒满一整杯,端起其中一杯递给宋大小姐。 两手相环,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咳咳……”如同灌了一整把的辣椒粉,我赌一钱银子,这绝对是我有生以来喝过最难喝的酒! 其二,这酒绝对绝对不正常。 其三,幕后黑手故意只针对我一个人。 要不,宋大小姐怎么一点反应也无。 “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咳成这样。” 我只顾着咳嗽,根本回不了话。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捣的鬼,月流盈,最好别让我逮到你! 不知得喝了多少杯水,喉间的那股辣味终于散的差不多,宋大小姐没良心地叉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剜她一眼:“幸灾乐祸。” 宋大小姐死不悔改:“是又如何。” 如何?不让她知道些厉害,她就不晓得什么叫夫为妻纲! 我好歹有几年花名在外的经历,对宋大小姐这种没心没肺的女子用哪招最有用,我心知肚明。 凑到她耳边特意压低了声音,深夜中,显得极为魅惑。 洞房花烛夜,夫妻间该做的事也是时候要办一下了。 宋大小姐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软骨头,一听我这话,立马就噤声不敢多说一句,乖得就跟先前一样,一动不动。 我话既然抛出,当然不可能是虚张声势,拂去桌上烛灯,一片漆黑如墨。 暗夜中,祁蓉那双明朗如许的双眼瞬间映入我的眼帘。 似乎天地间,我的视野里就只剩下她的身影,满满当当都是她的身影。 才不过些许时间,正当我欲行正当权利时,啪嗒一声,房间四周毫无预料地亮了起来,房间之亮恐怕十盏烛灯都无法匹敌。夜明珠,还是四颗夜明珠,这血本下得挺大啊! 我的脸忍不住黑了,与这宛若白昼的房间形成最是鲜明的对比。 外面开始传来压制许久的笑声,荡漾在宁静的夜色中,显得神秘而灵动。 我除去衣摆处的交结,牙齿霍霍作响:“月流盈!!” “啊,我在这。”她完全没有一点点该有的犯罪感,老实巴交地承认自己犯下的数项罪行,还冠冕堂皇地冠上自己的好心好意。 “怎么样,我的礼物是不是很惊喜?” 惊喜,当然惊喜,再来一次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没原则地出手打女人。 “还有一份礼物需要你验收,记得不用太感激我。”边笑着,流盈边使劲扯了一条脚下的线,刹那间冲天而起绚烂的烟火炫目了所有人的眼。 流盈拉起锦瑟的手就打算猫身走人,我冷笑,这就想跑了? 把洞房搅得乱七八糟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不不不,反正也浪费了不少时间,我不介意再多耗会,把新帐老账一次性给结清了。 我拦在她面前“月流盈!” “啊?”她无辜至极地看着我,摆明了在装傻充愣。 “辣椒粉是你下的,夜明珠是你放的,烟花是你点的?” 我哀怨,天下估计再没有第二个新郎会比我来的更惨。 流盈望天,一副“我一切行为都是正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的大义凛然表情。 番外篇·林瑾瑜(九) 番外篇·林瑾瑜(九) “你……”我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她的狡诈无耻,多好的良辰美景,硬是被月流盈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看着她欠扁的笑,我想想还是止住怒气,不然若伤了她恐怕庄主大人还未找我谈话喝茶,祁蓉那也该战火纷飞了。 “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瑾瑜你赶紧回房去。”得,说曹曹到,齐烨从小道里走出,语气轻的能随时散去,不留痕迹。 救兵靠山一来,月流盈小姐越发地得意,笑得整个人花枝招展,然后状似飘一般地挪步过去,躲在凌大庄主的身后扮演缩头乌龟,赏风赏月赏美景,一点罪恶感也无。 不愧是和祁蓉打成一片的好姐妹,一样的没骨气,一样的……欺软怕硬。 本不欲再多做计较,却在即将转身的刹那间看到月流盈嚣张又无害的胜利微笑。 我感觉我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齐烨,你不用护着她,我今天……” “要不打一架解解气?” 我问:“和谁?” “你说呢?” 就知道,齐烨必然是要护着这厮的。和齐烨动手只怕今晚都没得安生,我又不傻。 我的目光朝后看去:“月流盈,你给我出来,咱们把账算清楚。” “不要。”断然的拒绝从庄主大人身后传来。 不要还敢来闹洞房? 我凶神恶煞地盯着她,流盈这厮竟无耻地叫外援:“二姐姐快救我。” 我自然是回头看去,磨牙,宋大小姐正趴在窗台看烟火,背后根本空空荡荡。 黑着脸回头,果然他们两个已经相携而去,流盈蹦蹦跳跳,显得极为兴奋。 能不兴奋吗,成功搅浑了我原本美好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如今这么一闹,就只剩难忘了。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一字不落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听完差点脑抽血,凌大庄主以一种你怎么这么傻的表情看着流盈大小姐:“看你这么莽撞,都不知道夜深露重多披一件衣服出门吗?” 然后极为快速地将身上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掖好脖颈处的衣领。 月流盈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赶不及了,再说穿成这样不会冷的。” 怪不得一直感觉有人在后面鬼鬼祟祟,以为是喝酒醉人,却不想是真真切切。 早知道刚刚离场就该留个心眼。 凌大庄主又说:“玩得可开心?” 我想一棒子拍死他们两人。 “特别开心,我和你说,你没看见瑾瑜刚才喝完辣椒水的样子,哈哈,太好笑了。” 刷一下,我的脸黑得更为彻底。 “经过这一次,是不是吸取教训了?” “恩,确实有些经验了。” 凌大庄主好心传授经验:“记得下次量放得足一点,都告诉你一瓶对瑾瑜来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还有下次?” “以后他们孩子的满月宴、成婚宴,机会很多。” 月流盈点头:“也对,眼光要放得远点,不能太肤浅。” 我怒极反笑,无妨,总归他们大婚那天,这笔账怎么也该算回来。 我回到新房,宋大小姐看好戏也看得也足,一会功夫茶水瓜果就被她用得七七八八,极为享受。 我轻笑出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这没良心的女人就是欠教训。 夜还很长,能完成的事还很多。我想,以后日日夜夜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陪着,或许真的会很不错。 有人说一辈子太久,只争朝夕,我却贪心地渴求越多越好。所有的一切,我相信只要走过的人就会知道结局。 婚后的日子,说实话,痛并快乐着。齐烨带着流盈出发去疗伤,所有的事又再一次落在了我的头上。 所幸凌氏近来培养了不少能独当一面的人才,我也无需再似之前那般劳心劳力,轻松了不止一星半点。 只是每每写信给齐烨时,自是要把自己的状况说得无限凄惨,否则他与流盈两人在外四处逍遥快活,岂不是徒留我一人悲剧地干苦力活? 不不不,私以为,这种锻炼身心且培养能力呼风唤雨又辛酸不已的工作还是该留给庄主大人来完成的好。 胡狼的侵犯是所有人都不曾预料的,我私下前去边关查看消息,不想竟被胡狼人所伤。暗忖,那应该是我最不堪的一次出战,都还没开打,还没亮出身份,就立马阵亡。 真真是有些伤自尊。 只是时间越久,我越发觉得受伤这事附带福利不少。 我无须多说什么,只消一个眼神,宋大小姐就全程免费殷勤服务到位,又是揉肩又是捶背又是喂药,长这么大我竟不知原来受伤也是如此的幸福。 一日,我正心情愉悦地躺在床榻上逗鸟,突然一下子门被撞了开,我反应比常人要快,几乎是一瞬间就把鸟笼子藏在被子里,然后半闭着眼装出一副无力呻吟的模样。 祁蓉虽不会下厨,但总是会督促厨房做各式各样的精致糕点,非要看着我吃完才肯罢休,我面上虽有些不情不愿,但心底里却是早就乐开了花。 我自受伤后,就没再怎么注重自己的仪表,胡子长出来也不处理,任它长着。于是乎往日里风度翩翩风流不羁的我便成了满是胡渣的憔悴样,宋大小姐看到这样的我,眉头皱得都快打成了结。 “还是很疼吗?” “疼。”我满满都是可怜兮兮欲泣不泣我见犹怜。 祁蓉平日里都是爽朗大气的模样,几时会像现在这般娴雅淑德温温柔柔,如同小家碧玉般蹙着眉,轻轻抚上我的手臂,触摸砂带时我差点轻颤起来。 这样温顺的宋大小姐,偶尔体验一番真是幸福到几乎醉在其中。 片刻,只是片刻,柔顺的宋大小姐对着我惨不忍睹的手臂开始问候胡狼王他家十八代祖宗外加九族十八枝亲戚。 连胡狼的飞禽走兽都不放过,这般强悍,我竟一时哑言。 “要我说朝中那么多人,你又何必眼巴巴地冲上去,现在好了,弄得一身伤回来。” 看着是训斥,却是满是关切,我只觉得自己如沐春风。 “要不是胡狼人使诈,凭我的惊天才智和武学造诣,又怎会这般狼狈。”潜在的意思便是,正道正当的我实在没想到胡狼人居然如此阴险狡诈卑鄙无耻,这才落了下风受伤败归。 祁蓉不安慰反而泼冷水:“别人使诈,你就没有?还惊天才智,花花肠子坏水一堆还差不多。” “娘子,你向着外人数落我。”我委屈我抗议我控诉。 “我这是在让你长教训,这次算你命大,还能躺在这儿。” 过而不及,我见好就收:“是是是,都是为夫鲁莽,下次定当小心行事。” 我张着嘴:啊。 再不吃点心,该凉了。 宋大小姐往我嘴里塞了一个,疑惑问道:“按理说,你的手臂应该好全了,怎么还是一点迹象都没有。” “娘子莫担心,可能再过几日就会好了。”我边啃着糕点边使劲扯谎。 “扑哒扑哒——” 某处地方的某只生物似乎忍不住正在抗议。 我里侧的手不着痕迹地轻拍了下鸟笼,关键时刻,你可别坏了事。 宋大小姐讶然:“什么声音?” 我讪讪笑了笑,赶紧道:“或许是窗外面有鸟在叫吧。” 宋大小姐望了窗外一眼,似乎对这个时候这个现象很是不解。 我忙道:“对了,我想吃上次你剥给我的小果子,你再给我剥一个可好?” “那你等等,我去给你拿。” “扑哒扑哒——”我真想把这只鸟炖了熬汤喝。 完了完了,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祁蓉本来已经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再次坐下,笃定道:“不对,一定是屋里有什么声音。” 慢慢地靠近,她奸笑着问我:“是不是藏了什么人在屋子里?” “没有没有。”哪能啊,我最多也就敢逗逗鸟,结果才知道原来逗鸟才最不安全。 宋大小姐继续自己的猜测:“是以前的那劳什子翠翠呢,还是红红呢,还是二妹妹给我提起的小婢女阿芙?” 我喊冤:“真没有。” 宋大小姐猛地一笑,那炫目的大幅度笑容差点闪瞎我的眼,然后极为优雅地用手将我的脸转到里侧:“那你被子下面藏的是什么呢?” 我哭丧着脸提议:“你可以自己看看。” 只要别气得掀屋子就行。 我这厢才刚说完,尾音都没来得及收,宋大小姐就眼疾手快地掀开被子,然后……和一只快憋死的翠鸟儿大眼瞪小眼。 怒气随即而来,情况不亚于火山爆发,宋大小姐怒吼一声:“林瑾瑜!” “我在。”经验告诉我,做错事被发现后认错态度一定要好。 “你手早就好了,这些天都框我呢!” “没有没有。”我摇头否认,“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刚好的,真的。” 祁蓉伸手就拿过一个软枕往我身上扔,怒气冲冲:“信你才有鬼。” 然后,甩门而去。 我暗想,宋大小姐生气恐怕少不得冷战,赶紧准备下床去追免得日后天天赶去睡书房。结果进来一名暗卫,说是庄主大人自边关回来了。 回来了? 番外篇·林瑾瑜(十) 番外篇·林瑾瑜(十) 庄主大人已经进城,出于某种蓄意“图谋”,凌大庄主决定带着月流盈先行回到山庄。我暗自好笑,煜老爷子现在估计该乐疯了,在王府里尽是折腾。 出于好奇,寻了个光冕堂皇的理由去煜王府溜达,果然是到处喜气洋洋,焕然一新。 就连阿磊的住处也是一团红红火火,弄得他无比别扭。 处理好一团乱七八糟的事,我舒展舒展筋骨,人果然是应该要懂得偷偷懒,否则这么大的工作量压下来,我铁定不出而立之年就满头白发。 看了一眼沙漏,差不多到了时辰,我起身整理一下桌面的资料,然后打开门看去。 “主子。”门口的侍卫唤我。 我疲惫地闭上眼再睁开,“何事?” “王府的锦瑟姑娘今天来庄,说是会在这住上一段时间。” “知道了。”流盈回来后住这,锦瑟自然是得了消息被派过来的。 “夫人呢?”我问宋大小姐的去向。 “和锦瑟姑娘一同在亭子边上。” 也好,“那就把膳摆在那儿。” 我一拂衣袖施施然而去,除去宋大小姐偶尔的刁蛮撒泼和凌氏繁杂的事务外,想想生活倒很是美好。 我才刚靠近亭子边,就听到一群小丫头和一众老女人的尖叫嘈杂声,隐约有听到什么“夫人”“晕倒”“主子”之类的话。 夫人?我一惊,宋祁蓉! 赶紧快步走去,十多步的距离我瞬间就到了眼前。 宋大小姐安安静静地躺在锦瑟怀中,那双总是倔强不屈服的明亮眼睛轻轻地合着,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的心经不住地揪疼,这样柔弱无害的她我一点也不期待,我宁愿宋大小姐永远都是没心没肺地调侃我怒喝我,与我斗嘴斗上个个把时辰也不甘落于下风。 如今,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我要的不过是一个活生生最本真的宋祁蓉,一个偶尔端庄,偶尔撒泼,偶尔娴静,偶尔作怪,偶尔任性偶尔野蛮的小妻子。而不是那各方各面都十全十美的豪门王族,大家闺秀。 我第一时间就将祁蓉抱在自己怀中,轻晃了下她,没有反应,甚至连轻微的皱眉动作都没有。 我承认,我慌了。 将宋大小姐打横抱起,我箭步往屋里走去,神情紧绷着,强压下心头的焦乱,我冷声道:“让大夫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迟一步,我便拆了他招牌! 我阴沉着脸坐在床头,一屋子的人跪了七七八八,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出声就是“婢子有罪,求主子惩罚。” 当然要罚,好好的人让你们看着护着,结果却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等祁蓉醒来,我在一一算账。 现在,有多远站多远,一群叽叽喳喳真是烦心。 我平日里的温雅休养在这会完全被丢到爪哇国去,剩下的只是不安和焦虑。 “大夫到底来了没有。” “在路上,快了。” 我面上风雨欲来,这话我起码已经听了三次,在路上在路上,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看样子拆招牌还是轻的,要是祁蓉有个什么,我…… 呸呸呸,看我这什么破假设。 我冷眼扫向一边,“锦瑟,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小姐方才在亭中练剑,看到婢子来就与婢子说了两句,后来挥手要拍一株盆景,不知怎的就喊肚子疼了。”许是也同样紧张,一句话说得不甚流畅。 侍卫兴冲冲跑进,说是大夫到了,我朝门外一扫,一名年过半百的老翁背着药箱跌跌撞撞地小跑进来。 喘着气还未平息,就立马先把起脉来,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神情,自他说话前完全不曾移眼。 先是面无表情,然后微微皱眉,接着似乎了然,最后喜上眉梢。 这算是什么反应? 就在我忍不住要问结果时,华发苍颜的老大夫点了点头后朝我笑道:“恭喜少爷,夫人有喜了。” 消息太震撼,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看到悠悠醒来的祁蓉被这一响雷惊得几乎又要昏过去时,我方才确定自己刚刚真的非幻听。 原本还想着会是什么不好讯息,不曾想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我散去眸中阴鹜,眨眼间又是一个温润雅致的翩翩少爷。 担惊受怕半天唤来这么一个结果,倒也是别样体验。 宋大小姐却是傻傻愣愣地还不明所以,呆呆地又问了一遍:“他……他刚刚说我什么?” 这个糊涂蛋,我轻弹她额头:“说你有孕了!你要当娘了,我要当爹了!” 宋大小姐依旧没多大反应,几乎处于神游状态。 我想起亭子边的事,每个好脸色:“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再练剑,总学不好还磕磕碰碰的。” “那树枝代替行不行?” “不行!”开什么玩笑。 自打那日起,我便将宋大小姐看护起来,任何动向都事无巨细地向我禀报,超出规定事件若非我特批,决不允许宋大小姐胡来。 流盈和齐烨几天后终于回来,流盈一下车就问祁蓉去向。 锦瑟告诉她,“二小姐被林公子看护起来了。” 一问之下,摸清情况的流盈不可思议:“怀……怀了?” “可不是,前些日子刚诊断出来,现下一月有余了呢。” 一月多,还有八九月我就能看到一个小小柔柔嫩嫩的小肉团,那将是我与祁蓉的第一个孩子。 会是男子,还是女子呢? 我转念一想,不论男子女子都好,总归我林瑾瑜的孩子必然是不会差的。 流盈就是个喜欢刨根挖底的主:“不错啊,这么快就要当爹了。” “同喜同喜。”我回敬她。 “当了孕妇,我二姐姐没少闹腾吧。” 这是句实在话,我颇为安慰:“你回来我就好办多了。” 说了半天,流盈突然语锋一转;“齐烨,你之前说瑾瑜受了伤,严重吗?” “是挺严重,疗养了一段时间。”顿了顿,又似不经意地问林瑾瑜,“伤好些了吗?可别又严重了。” 我有些尴尬,看着别处讪讪道:“早就好全了。” 流盈继续调侃我:“二姐姐怀孕一月有余,呀呀呀,瑾瑜,你的恢复能力挺快,月前就如此硬朗了。真心没伤病复发么,看样子凌氏的药倒果真是宝贝。” 我再怎么说也曾是各处红楼的熟客,这点话就想把我打倒,也着实小看了我。 得瑟地吹了声口哨,剑眉一挑戏谑道:“齐烨,你做什么都素来是雷霆之势,可现在瞧瞧,我都快当爹了,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哎,老爷子也着实着急,找我明里暗里探过了多少回,可偏偏没个苗头,真是苦恼极了。” 我就不见他们两还能雷打不动稳如泰山。 凌大庄主底子太深,这点刺激还不足以波动他的情绪,反倒是没皮没脸的流盈,羞得只想找缝就钻进去。 难得的一群人一起吃饭,祁蓉一改怀孕后的挑剔性子,吃饭欢快了不少。流盈一上桌就开始边吃便说孕妇注意事项,一句接着一句,这条完了下条又顺畅接上,实在叫人不得不有所怀疑。 多食果蔬类食物,少吃多餐吸收营养,足部最好不要着凉,否则易感风寒,初秋将临天气转凉,要吃些羊肉虾类……越听越觉得专业牢靠,我坏笑,一个连普通草药都分不清的人,竟对孕妇须知常识了解得如此清楚,难不成……流盈已经幻想怀孕许久? 说到兴头处,流盈干脆停下全部动作,费力讲解:“……热性的食物也不宜多吃,吩咐厨房煮得清淡一些,也好下胃。运动适宜便好,千万不可剧烈运动……” 噼里啪啦一大堆,我皆用心记下,回头再找几位有经验的嬷嬷和大夫询问一番,看是否正确。 日子就是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宋大小姐的肚子慢慢地大了起来,脾气越发暴躁,要求也越发地怪异。我本着服务孕妇,礼让孕妇,关爱孕妇的原则,十月怀胎期间,不与她置气,不与她争吵,不与她辩驳,不与她拌嘴。她若是任性我便包容着,若是撒泼我便尽力哄着她心平气和,若是难过我立即就花尽心思逗她开心。总之,让她尽可能地舒服开心。 很多人都说我变了,变得不像是以前那个潇洒不羁的林瑾瑜,我却不以为然。 变了吗?无所谓,我只知道现在的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很幸福,看似我被一个女人羁绊这着,其实,是那个没良心又把感情刻到骨子里的可恶女人给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温暖。 而我,这一生,只要这样的温暖便是最大的满足。 很多年后,我们的孩子慢慢长大成人,我与祁蓉也开始渐渐老去。以前的那些什么花花草草我已经记不清楚样子,连名字也是乱得拼凑不起来。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我轻笑,我只消记得我的妻子叫宋祁蓉,我们彼此需要,我的孩子是林家子孙,流淌着我和祁蓉的血液。 这样,就够了。 有时候,幸福真的很简单,我常常告诉自己我要的不多,其实那才是人活一辈子最大的愿望。 我牵着祁蓉的手,站在庙会街头,心中暗念——惟愿此生,吾之家人,福乐安康! 番外篇·墨垚(一) 番外篇·墨垚(一) 南方的气候开始渐渐回暖,淅淅沥沥的小雨让天地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烟雨之中。 “小二,来一壶酒。”一名卓姿俊雅的男子施施然走进,手中一把流光玉扇轻轻拍打着另一手心,一起一落间尽显其不凡气度。 店小二是个麻溜伶俐的,三两步就到了跟前,边打量边问道:“客官,除了酒可还要吃点什么?” “再来几样招牌菜就行,不必太多。” “好嘞。对了客官,雅间今天人满了,您看……”店小二脸上挂着淡淡的职业微笑,倒是不卑不亢。 “不用雅间,我坐大厅就好。”只一个人吃饭,他本意也不想那么大费周章。 随意寻了一处空位坐下,开始探听起周围人所关注的新闻。 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隔壁桌的讨论一字不落地落入耳中。 “前几天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你们有人知道吗?” “开什么玩笑,整个镇子都不知道哪里冒出这么一位女侠,看样子应该是外地来的。” 另一个人压低了声音:“得亏了有她,不然这徐公子可就要落入贼手了。” “我说,同样是女人,这差别怎么会这么大,一个是人人闻风丧胆的采花大盗,一个却是受人称赞的貌美女侠。” “这有什么好不理解的,你家的婆娘和花楼里的莺莺燕燕不也是天差地别的差距吗?” “不是,关键这采花大盗采的……咳咳,这采的还不是女子,这天底下也竟会有这般不要脸的女子。” “就是就是。”讨伐声一片。 墨垚转身过去,谦谦有礼:“各位兄台,你们说的这采花大盗现在可还在这镇子上?” “你是哪家的公子哥,既然知道采花大盗,长这么俊俏出来还敢不带任何侍卫,真是不要命了。” 墨垚笑,“多谢兄台关心,在下会注意的。” “采花大盗现在估计还是在镇上,府衙派了不知多少捕头,却还是一无收获。” “那女魔头厉害着呢。” …… 墨垚垂下眼帘,扫下一片阴影,认真思考的模样煞是好看,就连与他同桌的几位也有些许看呆了去。 “多谢各位解惑。”想了一会,墨垚起身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听到后面又传来忠告,“公子,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个采花大盗,所有俊俏年轻的男子可都是她的目标,你……要小心呐。” “在下明白,多谢!”墨垚眼中含了三分笑意,满面春风地静等饭菜上桌。 吃过饭,又故意在镇上来回逛了几圈。步履缓慢,走走停停,任那毛毛细雨散落在发上、脸上、肩上,享受着清凉小雨的贴肤之感。 在这小镇上,他有一处靠近繁华地段的四方院子,似乎是三年前路过时因喜欢便买下住了一段时间。 没想到,时隔三年,他还有能用到这院子的时候。 早在来镇子时,墨垚就已经特地雇了几名嬷嬷和手脚勤快的丫环将里面打扫干净。地方不大,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让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墨垚检查了一番,不错,反正这里也不会久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墨垚和衣躺在床上,双手置于脑后托着,闭上双眸假寐,静等猎物的到来。 外头打更的声音刚过,有什么细碎的声响传来,墨垚侧耳一动,无声笑着,这是开始了? 屋顶有轻到几不可闻的瓦片拍打,不过须臾又彻底静了下来,一缕青烟飘进,墨垚寒眸乍现,扬起冷笑。 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物,没想到也不过尔尔罢了。 闭上眼睛,感觉到来人不紧不慢地靠近,直到他头顶有一片阴影落下。 “啧啧,面如冠玉,俊逸清雅,果然是个美男子,本小姐今晚倒是大丰收了。”一个柔腻的声音。 妖娆地坐在床沿,一手撑在床榻上,一手伸出,欲摸摸这美男子的玉泽容颜。 “你这该死的妖女!” 动作因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而被迫停止。 “又是你这个小贱人,上回毁了我一桩好事,这次居然还敢送上门来。” “谁让你正事不做,偏偏脑子里整天装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都二十好几的老女人了,却喜欢蹂躏了一棵又一棵的嫩苗嫩草,真是丢尽了女人的脸。” “大胆!” 来人无所谓耸肩,“不好意思,我的胆一向都比别人大了那么一点。” 辣手摧花的女魔头咬牙切齿:“找死!” 掌风顺势而出,抽出身上长鞭,看着来人就狠厉出招。 “臭师父,说什么在外不能用长剑,可把我害惨了。”边躲避边碎碎念道。 突然,余光一扫,发现角落里似乎立着一把弯刀。许小倩喜上眉梢,师傅说了不能用剑,没说不能用刀,反正都是兵器,了不得就把刀当剑使就是了。 一个旋身抬手握住刀柄,许小倩恶作剧一笑,“看姑奶奶我不把你剁成肉酱。” “狂妄!” 许小倩冷下脸来,“是不是狂妄还不一定呢。” 她打不过师兄,难不成连一个不知哪家哪派的无名女魔头也打不过? “看我独家刀剑混合术。”许小倩内力汇于刀上,脚步轻移,用力挥出。 小小的房间,不多时,两人已经过了不下百招。 范围太小,打得久了难免受限,两人皆破窗而出,在院子里大展拳脚。 鞭子破空的声音,弯刀挥舞的声音,还有交手之人时不时的轻喝声,寂静的夜晚一下变得吵闹。 所幸墨垚这院子是个高级公寓式的院子,周边住的人也少,一时间倒也不会严重扰民。 趁着一个空档,许小倩拽过对方的软鞭,右手迅速挥出,刀架在采花女盗脖颈处。 “怎么样,服是不服?还到底是不是狂妄呢?”许小倩笑着挑眉。 采花女盗眯起眼睛,黑色的面具看不出她此时的表情,不过想也知道,定是极为愤怒的。 女盗蹙眉,忽的邪笑,趁着许小倩得意之时,身子一歪从刀下迅速撤出,一起一跳间已跃出几米开外。 “你确实是个对手,我们本就是两不相干的人,大家各办各事,何必要弄成现在这样兵戎相见?” “别,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本姑娘才不屑当你对手。” 言下之意,连当对手的资格也是没有的。 “你的意思是非要与我作对,坏我好事?” 许小倩握着刀,手腕下垂,仰着脸一字一顿,“没—错!” 采花女盗眸中泛着狠厉,放出狠话,“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有本事现在面对面再来挑一场! 只是许小倩还未回应,那人便已经没入了黑夜之中。 “什么啊,打不过就跑。”许小倩唾弃,狠狠地朝着那方向甚是嫌弃。 只是,她估计是忘了,自己平日里打不过时也是这般的没皮没脸溜之大吉。 院子又恢复了先前的静谧,事情做完,许小倩本想转身就走,却又突然起了好奇心。 面如冠玉,俊逸清雅?她跟着这个女魔头也有不少日子,还未见她这么评价过一个男子,不晓得长得什么模样。 看一眼,就看一眼就好,许小倩捂着脸贼贼笑着,她就看一下满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在窗外看到地板上的三柱迷香,许小倩惊悚般地摇头晃脑:“还真是夸张,三柱迷香,就是四个大汉也该立马倒了。” 撇撇嘴,算了,大不了自己好人做到底,再伸个援手。 推门进去,屋内黑得很,隐隐看到有个男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许小倩快步走近,嘴角莞尔一笑,在床边站定,伸出小脑袋想看清楚男子的模样。 模模糊糊快看清的时候,一个天旋地转,许小倩瞬间从地上被人揽到大床里侧,被置于男子身前。 “啊啊啊啊——色男!” 许小倩讶然之余,脑子里不禁想着,难不成今晚竟是个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采花女盗是蝉,她是螳螂,可怎么也没想到黄雀居然是这个看起来极为无害的美男子! 马有失蹄,她今天该是最失策的一次。 “你你您……你给我放手。” “不要……”男子故意压低声音,暗夜里,有种魅惑而低沉的感觉。 听得许小倩心里莫名地有些轻颤。 “本姑娘好心帮你,你居然……你居然……”调戏我! “恩,你来了真好。”背后传来男子声音,环住她的手又紧了紧,将她牢牢禁锢在温厚的胸前,几乎可以听清对方的心跳声。 什么情况? 许小倩整个人状似被雷劈到一般,惊悚得头发都差点竖起来。 “你……你是不是不太正常?”要不怎么他说的话怎么好像都听不明白似的。 “最近有点。” 许小倩傻眼,她这是遇上怪人了? “我只是来逮那个采花大盗的,我我我……我要走了。”不知为什么,待在这个男人的怀中,她总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心里似乎总有种声音在叫嚣着:快点离开,快点离开。 可身前的手却好像固定住了一般,任她怎么掰都无法挣脱开。 许小倩恼了,直接张开小嘴往下咬去。哼哼哼,再不放手,她咬死他! 番外篇·墨垚(二) 番外篇·墨垚(二) 许小倩使劲咬着他的手臂,可身后的男子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一点反应也无。 “非——唔!”话还没喊完,嘴巴就被死死捂住。 “乖乖让我抱一会儿。”墨垚压低了声音,头靠在许小倩的颈窝处,丝毫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你到底是谁?”许小倩皱眉,她保证腰间的爪子若是再敢往上移动一分,自己不介意鱼死网破,她可不是任人鱼肉的柔弱小女生。 “我说了你能担保乖乖听完?” 许小倩蹙眉,傻气一问:“是要说很久?” “……”墨垚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 许小倩嘟嚷,“好吧,你说吧。”这么晚了,说完她也好回去休息。 墨垚稳了稳心神,“是我。”恢复原来的声音。 “哦——什么!墨……你是简墨垚?”许小倩开始浑身不自在,作势就要挣扎逃去。 “你答应了要乖乖听我说完的。” “放开我!”六年来,许小倩第一次用这般凌厉的语气对他说话。 墨垚双眸黯了黯,微微有些许闪烁,“乖,听我讲完,然后就放开你,如何?” “我不要,我们之间已经没话可说了,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天知道,她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有勇气逃离他的身边,到一个没有一个熟人的地方,慢慢遗忘过去的一点一滴。 可是为什么,仅仅只是他的声音就足以让她这几个月来的努力烟消云散。 许小倩啊许小倩,拿出你的铮铮傲骨来,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没道理你连一匹马的气节都比不上。 一时间,两人的角色像是瞬间颠倒了过来。墨垚圈紧怀中女子,诚恳道:“对不起。” 许小倩瞪大眼睛。 “说实话,当你第一次闯入我的人生时,我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连向一个才见两面的人表白都那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我那会闪过的念头便是,这定是哪家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随口开的玩笑话,根本当不得真。可是再后来你一直缠着我,几乎亦步亦趋如影随形,只要我一来槿国,不论在哪里总是能被你找到,而且次次戏码相同,皆是死皮赖脸地非要嫁给我……” 说到这里,怀中的女子似乎隐有轻颤,墨垚环着她,看不到许小倩的脸,却能感觉到自己贴着她侧脸的那节衣袖有些许的湿润。 他捋了捋许小倩颇为凌乱的发丝,声音变得低沉,“六年的时间,我终于相信当初的你不是在胡言乱语,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然后不管有多艰辛都会笑着将它完成。我自诩我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不在乎这个不在乎那个,浑身一股傻劲就想着行侠仗义。” 墨垚扳过许小倩的身子,两人面对面近距离躺着,许小倩屏住呼吸,心里像揣了只小鹿蹦蹦乱跳。 “你争取了六年,那么这次呢,你就这样要放弃我了吗?” 许小倩眼眶早已哭红,略带哭腔:“不然能怎样,你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我了。我是傻,是笨,脑子是不好用,但我也是个有尊严的人,要是再像之前那样死活赖着,我自己都唾弃自己。你在我脑子里扎根太深,如果你不想再让我缠着,就赶紧让我离开。” 许小倩作势就要爬起,却被墨垚轻轻一揽就又躺在了床上。 “简墨垚!你究竟想干嘛!”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如果我说,我希望你继续缠着我呢?” “你真的很不正常,我才不要陪你一起疯。” “我说认真的。” “我放弃。” “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了。” “撒谎。” “我真不喜欢你了。” 墨垚将手放在她的心口,“那为什么还跳得这般厉害?” 许小倩双手赶紧护着,局促地解释:“我……我刚刚和那女魔头对招太久,还没缓过来。” “那……这个呢?”墨垚从许小倩的衣服上扯下一个小袋子,掏出里面被主人珍宝以待的络子。” “你偷拿我东西!”许小倩恼羞成怒。 墨垚并未扯开话题,指着她的心房,“你还带着这络子,就表示这里还有我的位置,对吗?” “所以,你是来炫耀自己是最后的赢家吗?肯定是了,你就是在笑我不自量力,笑我异想天开,笑我好高骛远。” “许小倩!”墨垚郑重地叫她。 语调转换得太快,许小倩恍惚间凭着本能应了一个“在”。 “你给我听着,现在是我缠着你,我喜欢你,我要娶你。不管你心里还有多少属于我的位置,你,都不可能逃出我的手心了。” “等等,我……我没有听得很明白。”刚刚是幻听吧。 “……” 墨垚嘴角一抿,直接在她唇上印下自己的印记,再抬头时许小倩已然完全呆滞,“现在可明白了。” “你刚才是在亲我吗?” 墨垚溢着笑,“你说呢?” “你你你……你轻薄我。” “我会轻薄你一辈子。” 轰——许小倩脑子炸开了花,“可是你当着两国大军的面说,说……”说了很多让她现在一想起就痛彻心扉的绝情话。 这样突如其来又极为虚幻的转变让她如何能相信。 “所以我才要说,对不起。” 许小倩脸上挂着泪痕,“我不懂,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她现在的脑子一片浆糊,乱的很。 “你真是有够笨的。”都暗示到这般程度了,怎么还不明白。 “我是有点笨,但正常的话完全听得懂,谁让你说话这么含糊的。”许小倩反过去嫌弃他。 这女子面对他的时候,倒是变得胆大,不像以前他说什么都同意,现在都晓得反驳他的话了。 墨垚给她分析局势,“你那时候被当成人质困在城楼上,若是我再表现出一星半点关心紧张你的模样,那岂不是被皇甫华彻底地钳制住。到时候非但就不出你,反而还要配上数万大军的性命,你觉得这样值得?” 许小倩眨着眼睛深思,“好像不值得。” “既然你能明白,那就应该知道当日的我越是不在乎你,越是诋毁轻视你,越能保全你的性命。”所幸她最后还知道要跳下来,否则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所以,你说那些话都是来迷惑皇甫华的。” “恩。” “所以,你……你喜欢我?” 墨垚俊脸微微一红,“恩。” “不行不行,我还是回去好了。” 墨垚瞬间黑下脸来,“我讲了这么多,你还是要走?” 她以为现在既然落了网,自己还能放她离开? 许小倩抓抓自己的头发,“我总觉得这是场梦,还是先回去洗洗睡了,说不定明天爬起来梦就该醒了。” 墨垚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 手轻轻抚上她的双眼,“睡吧,我保证你明天醒来会有惊喜。” 许小倩突然伸手抱住他,像是拼命抓住的救命稻草,“你真的真的是喜欢我吗?会不会搞错了?” 感觉,幸福好像来得太过突然。 突然得让她没有一丝安全感,生怕下一秒这些都只是虚幻之景罢了。 “真的。”醇厚的嗓音甚是醉人。 “是一点点喜欢,还是很喜欢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有我喜欢你那么喜欢我吗?” 墨垚认真思索一番,真挚而诚恳:“现在没有,但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超过你。” “才不可能,你绝对想不到我有多喜欢你,喜欢到……没词可以形容的那种喜欢。” “恩,我相信。”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骨气。” “为什么?” 许小倩撅着嘴:“我说过好马不吃回头草的。” “没事,古语还说了浪子回头金不换。” 许小倩不接受,“我又不是浪子。” 墨垚轻抚她的长发:“是了,你也不是马。” “……” 许小倩窝在他的怀里,好像有了那么一些些的真实感,“对了,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把那个女魔头引来的。” 不然凭他的武力和脑力,怎么可能让那女的有机可趁,还熏了迷香。要不是她来的及时,就该被非礼了。 墨垚目光流转,“不把她引来,如何能让你落网。” “不行,我得去把她正法了。”那女的居然敢觊觎墨垚。 “不必麻烦了。”墨垚拦住某个不安分的女子,“我已经在她身上撒了药,明早自会有人将她送交官府。” 效率这么高?第一次出手竟然就轻松搞定了? “折腾了这么久,该累了,赶紧睡吧。” “可是……” “睡吧,等明早天一亮,你就会知道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墨垚替她拭去泪痕,落下一个轻吻,然后再紧紧地将其抱在怀中。 几不可闻地一声轻叹,这辈子,他算是被这个女子给彻底征服了,往后的日子,就算许小倩要放手,自己也是绝对不会答应。 她用六年的时间把他套住,那么往后六十年的时间,他们必将彼此纠缠,执子之手,与子谐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