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妖王四肢伏在地上,雪白硕大的脑袋上满是空间戟造成的伤痕,它一双虎目满是仇恨地望向苍泽,口悬火焰,四肢却不断地打着颤,分明已是强弩之末。 苍泽手持空间戟,妖王四肢伏在地上,雪白硕大的脑袋上满是空间戟造成的伤痕,它一双虎目满是仇恨地望向苍泽,口悬火焰,四肢却不断地打着颤,分明已是强弩之末。 苍泽手持空间戟,立于坚岩之上,一袭白衫随风而动,虽已在方才的酣战中残破不堪,却毫不损其风华。众女站在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倍感自豪,如此出色的男人,是她们的丈夫,她们的天。 苍泽目光在扫过众女时微暖,落在妖王身上时,却只有森然恨意:“孽畜!你害我师兄,欲强夺我妻,为修成你那邪功,更是害人无数。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废去你一身修为,将你抽筋剥骨,来祭奠那些无辜枉死者的在天之灵!” 妖王听得此言,口中狂怒地喷出一道火焰,热浪层层上升,终成漩涡,竟是妖王祭献了己身所有的精血,欲做垂死挣扎。苍泽冷哼一声,并不将此等威胁放在眼中,岂料妖王进攻为虚,实则是向众女下手。妖王虽已是强弩之末,其拼死一击,攻击力仍不可小觑。众女中实力最低的雪伊闪避不及,竟被活生生地卷入了漩涡中央,不见了踪影—— …… 不要死!不要死! 辣么萌的妹纸,肿么可以被炮灰掉!主角你这么话痨是要闹哪般,赶紧把反派干掉啊!知不知道很多反派就是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这样炫耀那样炫耀最后把自己的小命给玩儿完了的!你是主角,怎么可以犯这种错误! 邵舒泽死死地瞪着,心中不断地暗自祈祷。 淫-浸终点小说站多年,他也算是个资深读者了,想当初作者盐加三勺大大还没有封神,还是一枚粉嫩嫩的小新人的时候,他就凭借自己的慧眼发现了盐加三勺这颗冉冉上升的小新星,并在这本使盐加三勺大大封神的书还很瘦小的时候,就坚定不移地成为了其的死忠粉。 结果的确如邵舒泽所料,整个故事相当精彩,洋洋数百万字,从主角崛起于微末到成为苍门中第一人,写到与人皇启微结义,将巫族大能收为小弟,于秘境中获得上古至宝玄和镜与据说曾为上界之神所用的空间戟,非但如此,苍泽还获得了先人传承,修为猛地上升了好几个台阶,又有空间戟可破碎虚空,苍泽自此开启了真正的阳光大道。论修为,他在此界鲜有敌手,后更是凭借玄和镜开辟了一方小世界,成为一界之主。 在此过程中,苍泽与美丽的青梅竹马结成连理,后又得到门派中长老千金的青睐,邂逅了第一修真世家的长女,雪国的公主,巫族的巫女,乃至隐世的龙女和妖界美貌惑人的女妖,连界门的看守者——上界金仙后裔都成了苍泽的倾慕者。这些妹纸们各有各的风情和性格,让人绝不至于错辨,温柔似水的,聪慧过人的,妖娆魅惑的,天真烂漫的,飘渺出尘的,英姿飒爽的,冷若冰霜的……邵舒泽看文的时候真是浑身舒畅,血脉偾张,拍案叫绝,恨不得以身代之。 可等他看到第一个妹纸倒在反派的屠刀之下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卧槽不对啊!到底什么情况!别人写女主身临险境都是为了给男主英雄救美的机会,到了作者这儿,怎么就让女主直接挂了呢,这不科学! 邵舒泽记得,当时为了抗议作者的“神来之笔”,当时文下有一片读者一起组团刷负。 #作者你妹,把卫霖(男主青梅竹马)给我还回来!这么软的妹子,你也敢把她写死?!!!# #主角是吃-屎去了吗?居然眼睁睁自己的女人在眼前被杀!# #作者,你出来,我们来谈谈人生!# #卫霖要是死了果断弃文!# …… 一时间,评论区骂声一片。 作者回复:放心,女主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 直到盐加三勺大大出面,被鱼雷炸出来大家才终于安心了点,搬凳子守在电脑面前坐等男主的青梅竹马原地复活。可谁知道,第一个女主还没有复活呢,第二个女主也快被写死了!简直累觉不爱!负分!必须负分! 邵舒泽的鼠标在负分那一栏停了好久,犹豫着没有下爪。 ——万一雪伊没有被写死呢?那他岂不是错怪作者了?还是再看看吧。 …… 见心爱之人被掳,苍泽目眦欲裂:“将雪儿还来!” 苍泽大喝一声,已腾飞而起,戟身华光大作,如一道刺目的闪电般呲啦啦当头劈下。火焰中的妖王抬起了头:“晚了,你女人的婴丹,已经被我毁了!” 苍泽紧追而下,周身庞大的气流硬生生将火焰吹散,却哪里还看得到雪伊的影子?曾经那样娇娇俏俏站在自己面前的佳人,就这样尸骨无损! “啊——————” 苍泽几欲疯狂,仰起头,任由一头长发挣脱了束缚在这狂风中飘散。 体内灵力疯狂地运转着,空间戟上的罡气仿佛被吸引一般不断地从戟中涌出,汇聚到苍泽的身边。小方世界在他掌中缓缓转动,带来无尽的信仰之力。信仰之力化作灵力,不断地冲击着苍泽的丹田,在心神激痛之下,他连经脉被拓宽的痛苦都感觉不到了,只一心一意地吸收着灵力,不过片刻功夫,苍泽竟又突破了一个境界! …… “啊,岂可休!雪伊竟然也死了!”邵舒泽觉得自己也要发狂了,他想要骂反派,更想骂主角:“苍泽你不是很牛叉吗,你倒是快把妖王那丫的弄死啊!”再不弄死,你家妹纸就要被祸害完了! 作者似乎听懂了邵舒泽心中所想,接下来男主角果然大发神威,一举干掉妖王,先是毁去了他的修为,生生将他的四肢一一折断,又活生生将他的虎皮剥下,却还留着他一口气,最后,将妖王的魂魄抽取而出,放在地狱红莲火中燃烧,誓要让boss受尽折磨而死,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饶是这样,文下的读者还感到不满足。直接或间接死于这boss手下的可是两个软萌的妹纸啊!虽然这两个妹纸在众女中实力算是最低的,后期也对主角产生不了什么助力,但架不住他们喜欢啊! 文下的读者分成了两拨,一拨要求继续虐反派之尸,一拨要求尽快复活两个萌妹纸,否则就要负分/弃文blabla…… 正在邵舒泽打算继续看下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已经拉到底了。 这就没了?刚把女主和反派虐死,这就没了!这盐加三勺大大真是越来越会卡地方了!为什么他就不能跟他家前辈糖加三勺学学,一天来个一二三更,日更字数上万呢!一天三千字,让人肿么看得够嘛! 卡文还虐死女主,必须差评! 就在他刚才犹豫着要不要给负分的那会儿,文下已经垒起了高楼,这回他可不能再错过了。 就在邵舒泽磨刀霍霍,准备杀进评论区大展手脚的时候,膀胱处突然传来一阵压力,邵舒泽只能暂时压下自己义愤填膺的心情,先去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水声,紧接着,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掉在了地上。一直到屏幕进入自动休眠模式,空空如也的电脑椅都没有等回它的主人。 第2章 “你放心地去吧,等盐加三勺更新了,我会把文烧给你的。” 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宅男蹲在墓碑前,正朝面前的桶里一页一页地丢着纸。三千字的纸,即使单面打印,也要不了几张,宅男手中的纸很快就烧完了,他忧郁地四十五度望天,叹了口气:“想当初,我们一起追文的时候,你是多么的精力过剩啊(邵舒泽:仁兄,语文毕业了没?),怎么会突然猝死了呢……” 过了几天,这位仁兄又来烧纸了:“阿泽,我又来看你了,还带来了盐加三勺最新更新的章节。”他深深地呼了口气:“如果你知道这篇文接下来的发展,一定会和我一样,想要顺着网线爬过去把盐加三勺揍死的,特马的,他居然说他的文是1v1。然后……他把所有的女主都写死了,这坑货!老实说,如果不是答应了要把文烧给你,我都想直接弃了,不带这么玩儿人的……” 在遥远的某处,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惦记的邵舒泽打了个喷嚏,抖了抖自己头上的毛毛,想要让这种充满恶意的感觉消散。 在重新睁开眼睛之后,邵舒泽发现,自己成了一只浑身长着雪白茸毛的猫咪,巴掌大的小身体,配上四只小短腿,着实可乐。当他俯下身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时,水中的猫咪也竖起了尖尖的耳朵,琉璃般的眼瞳中露出警惕的神情。虽然很可爱但是……穿越大神啊,咱能不这么虐么!邵舒泽虽然是毛绒控,但并不希望自己变成一只猫啊,这物种跨越,也忒大了。 在经过了几天的消极抵抗之后,邵舒泽认命地发现,他回不去了。 回不去也就意味着,它以后需要在这里讨生活了。也不知道这里跟它前世所了解的原始森林是不是一回事儿。这儿确实非常漂亮,空灵干净,未经尘埃涤荡,树木苍翠喜人,湖水碧蓝澄澈,可见游鱼踪影,最为神奇的是,周遭时不时有烟云缭绕,更为此地氤氲出几分飘渺气息。 不过,邵舒泽可不会以为这儿真的是什么人间仙境,就在不久前,他才看到一只长得很可爱的彩色小鸟,被一只碗口大的蛇盯上,本来以为要上演一出人间惨剧,结果,那只看起来很可爱、很柔弱的小鸟一张嘴,嘴巴里含了一团青色的光,轻而易举地就把体积数十倍于它的大蛇身上穿了个打洞。 邵舒泽:(⊙o⊙)不是他眼花了,就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无论如何,有一点毋庸置疑,这个世界充满了未知和危险,完全不能用普通自然世界的情况来衡量。哪怕是一只看上去没有杀伤力的小动物,很可能也是他得罪不起的。 作为一只小奶猫,作为一只没有看见过自己的猫爸猫妈的小奶猫,作为一只生活在玄幻世界的没有看见过自己的猫爸猫妈的小奶猫,他以后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然而,他处于食物链低端这个现实是那么的令人悲伤,邵舒泽叹了口气,舔了舔自己爪子上的毛,他这悲催的投胎技术,简直拉低了整个穿越大军的穿越水平。 内心的悲伤再怎么逆流成河,日子也还是要过的。 半个时辰后,邵舒泽哼哧哼哧地挥舞着他的小短腿,抗着一条比它身体还大的鱼上了岸。不管怎么说,他今天的晚餐可算是有着落了。 邵舒泽就近拾了些干柴,准备做烤鱼吃,一转头,就发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熊孩子,抢了他已经去了内脏和鳞片的鱼,也不顾还是生的,就这么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孩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瘦瘦小小的,一身衣衫早已经破破烂烂,那衣衫比他原本的尺码大了许多,披在他身上,让人有一种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滑稽感。孩子的脸上满是污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唯有一双眼睛,十分明亮。 邵舒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吃完了本属于自己的晚餐,向自己伸出手,满脸的期待:“还有吗?” 还有吗…… 有吗…… 吗…… 邵舒泽愤怒地抬起两只前爪,表示抗议。 喵的,这小子难道就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吗!他是在跟一只猫抢食物啊!抢完食物不算,还继续朝猫咪要食物!好意思!人格呢,哪儿去了!被猫吃掉了吗?(咦,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孩子看着邵舒泽的反应,歪着头想了想,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伸出油腻腻的小手,秉着安慰邵舒泽的心,把黑手印都蹭到了邵舒泽雪白顺滑的皮毛上:“对不起啊,小猫,把你的饭吃掉了。不过,我真的饿了太久了,所以……” 他低下头,从邵舒泽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段纤弱的脖颈,以及那消瘦的、微微发颤的双肩。 “喵?”他怎么有种自己是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明明被抢了晚餐的是他好吗? 算了算了,他怕了这小孩儿了。邵舒泽摇了摇头,重新向河边走去,把尾巴塞进河里,准备钓鱼。他不知道为什么鱼这么喜欢咬它的尾巴,不过因为这个特性,起码他暂时不用为食物发愁了。 邵舒泽看了一眼自己还有些红肿的尾巴,叹了口气。 如果放在他穿越的几年后,他未必会去管一个走投无路的小孩的死活;如果他知道这个小孩的真实名字,他未必会选择救这个小孩。 只能说,小孩的确赶上了最好的时候,这个时候,邵舒泽刚刚穿越而来,属于现代人的同情心和尊老爱幼之心还没有被杀伐磨淡,这个时候,他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穿到了一本书里。 “谢谢你,小猫。”脏兮兮的小孩目光柔和地看着邵舒泽:“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满是温暖的笑容,哪里还看得到一点儿可怜样? 邵舒泽翻了个白眼,这小孩儿,简直要成精了,居然还学会跟一只猫装可怜了。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小屁孩儿笑得还挺好看的。虽然脸蛋脏兮兮的,但他的笑容中却有一种独特的感染力,这种感染力甚至能够影响到他周围的生物。 吃饱喝足之后,小孩儿平躺在草地上,餍足地打了个滚儿,又蹭了一身泥。 邵舒泽:……总算知道这娃儿身上为什么这么脏了。 下一秒,邵舒泽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被人拎着后项高高地举了起来:“小猫,我们去洗澡吧。身上一直黏黏的,不舒服。” 噢,原来这娃儿也是讲卫生的,现在知道自己身上脏了。 等等,这不是重点,能别揪着他脖子后面的毛吗?这种姿势他、一、点、都、不、喜、欢! 小孩儿对邵舒泽的挣扎视若无睹,笑眯眯地说道:“我这么一直小猫小猫地叫你也不太好,干脆给你取个名字吧。唔,我想想……你这么小一只,长得这么白,干脆就叫小白吧!”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手中的猫咪挣扎得更厉害了:“小白,你同意了,对吗?” 邵舒泽无语凝噎,很想揪着小孩儿的领口问问,小屁孩儿,你这么*你父母知道吗! 忽然,邵舒泽的耳朵竖了起来,小孩儿也收回来嬉闹的表情,脸上布满了警惕,他下意识地弓起身子,一发现情况不对,便要逃跑。看着他习以为常的样子,很显然,他惯于此事。 远处的密林中,有大型生物由远及近,轰轰隆隆的,犹如平地雷起。 “舒泽殿下!” 邵舒泽只听到一声呼唤,眨眼间,他和小破孩儿就被两只威猛硕壮的老虎一前一后挡住了去路。这两只老虎生得既高又壮,和它们相比,邵舒泽与小孩儿的体型简直小得可怜。别看它们似乎很笨重,行动时却犹如两道闪电,让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老虎满是敌意地盯着小男孩儿,小男孩儿紧咬牙关,浑身轻颤,他双手抱住邵舒泽,试图把他藏进自己怀里,不料,这个举动却激怒了老虎,雄浑震耳的虎啸声再一次响遍了整座山林:“把舒泽殿下还回来!” 老虎居然说话了……不过邵舒泽已经没有功夫纠结这个问题了。 正对着邵舒泽的老虎呲着尖锐的利齿,危险的红芒闪过虎目,邵舒泽能够感到,老虎已动了杀意! 不知怎么,看着这样的老虎,邵舒泽脑海中竟划过一丝熟悉感,他用小爪子扒拉了一下男孩儿的衣服,朝着老虎的方向指了指。 男孩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面前蓄势待发的老虎,犹豫了一下,拼命地摇了摇头:“不,不行,太可怕了,把你留给它们,你会没命的!” 虽然他和小猫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小猫是第一个不带任何目的对他好的人,是他第一个真正的朋友……他不想失去。 老虎此刻已经失去了耐心,叼起男孩和邵舒泽,在一人一猫的惊呼声中飞快地奔跑了起来。 周围的景象在飞速地倒退着,老虎咬合的动作看似十分粗鲁,实则非常小心,它所用的力道刚好让一人一猫无法逃脱,但又不至于伤到他们。邵舒泽可以感觉到,老虎对待自己非常小心,甚至带了几分恭敬。 邵舒泽的眼中闪过些许困惑。 他所穿越的这个世界,以及他的身份,看起来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第3章 “这么快就找回来了?”妖后坐在王座上,手中捧着一只盛着鲜血的脚杯,正欲饮下。听到了下属的回报,她妖娆精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悦。 “是炎卫和武卫将他带回来的。”鼠精跪在地上,虽然她是近身伺候妖后的侍婢,但并不敢直视妖后的面容。 在妖界,妖族位于食物链的顶端,他们往往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于修行上有着独特的天赋,这是精怪们难以企及的。与妖族相比,精怪们虽然同样有着飞升成仙的可能,但他们的力量天生就要弱小得多,除非修为达到相当于人类化神的阶段,才能真正在妖界占有一席之地。可精怪修行本就不易,有几个能够达到化神修为?故而精怪们数千年来一直被妖族统治着。 “在落日森林待了整整三天,竟还能回来,他的命也真是够硬。”妖后的目光中闪烁着冷意:“炎卫和武卫这两个不识好歹的,枉本后数次示好于他们,他们竟视而不见,愣是将先王的话奉为圭臬,以舒泽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为尊,本后迟早要他们好看!” “妖后殿下,既然舒泽殿下已经回来了,您是不是去看望一下他比较好,毕竟舒泽殿下是因为昭灵殿下……” 话还未说完,就被妖后打断了:“是他自己贪玩走丢的,关灵儿什么事!” 话音刚落,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女孩儿就冲了进来,女孩儿玉雪可爱,虽然年纪尚小,还没长开,但瞧着那眉眼五官,已经可以看出日后定是个美人胚子,她的额头与耳上都有着瑰丽繁复的妖纹,与妖后如出一辙,这是她身为高等妖族的证明。此时,她满眼含泪,从门外跑进来,一头扎进了妖后的怀里:“母后,父王他打我……他居然为了那个贱-种打我,不过是个不能化形的贱-种罢了,他凭什么……” 妖后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眉目一冷:“灵儿莫怕,母后定为你讨回这个公道!来,把脸擦擦,跟母后去见你父王。我倒要看看,他凭什么打我的宝贝女儿!” 认真计较起来,这一任妖王的身份并不高,乃是前任妖王与一个人类女子所生,并非妖后所出,其出身不高,血统不纯,按照常理来说,妖王的位置怎么也轮不上他来坐。妖王飞升或是陨落之后,前妖后所出的舒泽才是妖王的正统继承人。 可坏就坏在前任妖王是个好斗的,隔三差五便要出去找人打一场,结下了不少仇家。在一次战斗中,受伤过重,就这么去了。妖界无主,正统继承人舒泽又太过年幼,不足以担任妖王之位,被现任妖王钻了空子。现任妖王娶了大妖之女,也就是现任妖后,借此拉拢到一部分势力,这才顺利上位。 因于妖王继位的过程中出力颇多,妖后在妖王面前颇为硬气,即使是妖王,平时也要礼让妖后几分。 妖王并不知道老婆又要来找他麻烦了,还在邵舒泽面前扮演好兄长呢:“都是本王那女儿莽撞,害小弟你受苦了。本王在这里替她向你赔个不是。灵儿年幼不懂事,小弟莫要与她计较。” 妖王是一个看上去儒雅的青年,并不像寻常妖族一般粗犷,多少还是受了他人类母亲的影响。 如果邵舒泽真的只是个孩童,说不得要被他那慈爱的假象骗过去,可他两世为人,又岂会看不透妖王笑容中的虚伪? 只是他目前得到的信息太少了,只知道自己貌似得了个不得了的身份,成了妖王的弟弟,跟侄女一起玩的时候,被侄女忘在一个据说很危险的森林里了(虽然他到现在也没发现那个森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邵舒泽现在一头雾水,幸好他现在在妖兽里还属于不能化形的那种,不会说话也正常,不需要跟妖王扯皮。于是在听妖王说了一箩筐“情真意切”的话语之后,他适时地表现出自己精疲力竭的样子,妖王在“关心”了他一回之后,“体贴”地放他回去休息了。 邵舒泽前脚刚走,妖后后脚就带着女儿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 妖王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终是忍住了,温声道:“王后怎么来了?” 妖后眉眼一挑,冷哼道:“妖王好生威风,打了我的女儿,难道还不许我这个做母亲的过问一下吗?”昭灵站在妖后的身边,也朝着妖王抬起了小下巴。 妖王朝着昭灵招了招手,昭灵却没有像往日一样扑入他怀中,只将头往旁边一别,装作没有看见。父王刚刚才打了她,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委屈!她才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他! 妖王见状,有些无奈地道:“灵儿可是还在生我的气?你是我亲女,我如何会不疼你?只是,你这一次闹得委实太过了些,竟把舒泽丢在落日森林中,还做得这般明显。我若是不当着大臣们的面罚你一罚,那些大臣岂会善罢甘休?你啊,日后可不要再这么莽撞了。” 无论妖王修为有多高,他的血统和出生就是硬伤,总会有一些高傲的妖族看不上他,这在所难免。对此,妖王心下不是不恼怒的,只是他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达到能够碾压一切的地步,也只能暂时忍着。 “哼,不过是些老顽固罢了,待我与父亲说一声,将他们一个个收拾了,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妖王的顾虑,妖后并不放在眼中。 妖王摇了摇头:“若按王后这样的做法,只怕半个妖界就要被血洗了。” “哪里需要全部杀光,你以为我没脑子吗?挑几个蹦跶的最厉害的处置了,看剩下的还有几个有胆量继续蹦跶!”妖后美目斜望妖王:“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要拉拢那些大臣嘛!你爱做什么,爱怎么做,我不管,可你别拿我的闺女做筏子!” “知道了,都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们母女受委屈了。”妖王的温言相哄,终于让妖后的火气消了几分:“这次就罢了,若再有下一回,被我知道了,我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手揽着娇妻,妖王面上笑得一派温柔,那笑意却未尽达眼底。 炎卫和武卫带着邵舒泽以及小拖油瓶一只走进了一座堆满了华丽的宫殿。 “殿下,您以后可千万不能再独自外出了,妖王他们对您可没安好心啊。”炎卫说道:“若是您想要外出,一定要带上我或者武卫。” 邵舒泽“喵喵”叫了两声表示理解。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他在不久之前还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奶猫,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妖族的殿下了。 “这小子怎么处理?”武卫看着自己手上拎着的小孩儿,皱起了眉头。不过是一个人类小鬼罢了,刚才没有注意,把他一起带回来了,现在总不能还让他留在这妖王宫里。 “先前我看他想要对殿下不利,干脆把他杀了直接丢出去!”炎卫眼皮子也不抬地说道。 妖族行事向来直截了当,如现任妖王一般曲折行事的终究还是少数。别看炎卫在邵舒泽面前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对付起不是同族的小男孩,他丝毫不知道心慈手软这四个字怎么写。 男孩儿听了这话,拳紧了身子,低下头,紧紧地扣着地板,拼命地抑制着自己的愤怒。 弱啊,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弱啊。 就是因为他的弱小,他的母亲在父亲面前失了宠,最终连正室的位子都被另一个修-真-世-家的女人顶替,郁郁而终,他也在那女人的再三逼迫下,被赶出了家门;就是因为他的弱小,眼前的人才能够对他随意的喊打喊杀,仿佛他是一个一文不值的货物,可以任人轻贱。若是他能够活下去,日后他定要让这些人也尝尝他曾经尝过的滋味。 就在男孩周围被阴郁的气息笼罩的时候,忽然感觉一个温热的物事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他抬起头,发现那只身上被自己蹭了黑印子的小猫咪正用舔舐着自己手背上的伤处,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心下一暖,负面情绪立时便消散了不少,还抬起手摸了摸猫咪的脑袋。 “殿下,这……”见邵舒泽一副很喜欢男孩的样子,炎卫和武卫迟疑了。 为了小屁孩儿的人身安全着想,邵舒泽索性牺牲了一回形象,一口叼住了男孩儿的裤脚管,这态度一摆出来,炎卫和武卫便再不能忽视。 炎卫犀利地扫了男孩儿一眼,那目光,几乎要将男孩儿整个看穿。站在男孩儿的身边,邵舒泽明显看到他的背脊变得僵硬了起来,汗水从他的额角缓缓流下。 “罢了,既是殿下喜欢,就让这小子留在这里与殿下做个伴吧。”半响后,炎卫终于收回了目光,男孩儿顿时感觉松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会被眼前的妖杀死。 “大哥,这小孩儿来历不明,怎么能让他留在殿下-身边?” “无妨,你我一起看着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怕他做出对殿下不利的事。”炎卫说着,对男孩儿道:“你记住了,今日你这条命,是靠着殿下才捡回来的,你要懂得知恩图报。若日后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殿下的事,本座定要你后悔降生于世!” 第4章 就这样,邵舒泽和名叫北越的小男孩一起在北渊界的妖界住了下来。 经过炎卫和武卫的科普,邵舒泽知道这个大千世界中有神界、仙界、与人界,神界自远古之时起便存在,只是如今已不知所踪,仙界本是一个整体,因一场上古之战而一分为二,将先天仙人与后天仙人分隔开来。另有三界,乃是未得道的人类与妖兽居住的地方,环绕后天仙界而动,两个在正面,一个在背面,正面的两界为仰光界与极光界,背面的为北渊界,三个世界独立运转,各不相干,只在百年一度的跨界大比中有交集。 三界理论上是地位平等的,不过经历了数千年的独自发展,终归有了强弱之分。论综合实力,北渊界最强,仰光界次之,极光界最弱,可若论灵力纯净度,则恰好反过来。 作为占据了北渊界三分之一疆域的妖王之子,邵舒泽抱怨穿越大神没能给自己一个好胎,实在是冤枉了穿越大神。不过很可惜,他虽然投胎成了妖王的儿子,有了强硬的后台,妖王老爹却死得太早了,后台(他亲娘妖后背后的家族)也垮得太快了。最后,妖王之位被他的一个死不要脸的私生子兄长联合着他后台强硬的老婆给无耻篡夺,别看现在他那便宜兄长对他很客气,但那便宜兄长绝对居心不良,起码他已经纵容自己的老婆女儿对他下了好几次手了。 幸亏倒霉鬼老爹总算还有点人脉,给邵舒泽留下了两个实力达到化神境界的保镖,否则,一穷二白,要实力没实力,要人脉没人脉的邵舒泽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饶是这样,邵舒泽的童年生活仍然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这一回,炎卫和武卫一个疏忽,居然又被他那便宜侄女逮到空子,想要暗害他。当然,她现在人小,还不敢直接下手,只是使了点儿计谋把邵舒泽丢在了本源森林中,想任他自生自灭。本源森林乃是妖兽王族的先祖留给后代们,用来唤醒远古血脉的地方。只一条,子孙们须得在成年后方可进入。 想来也是,本源森林中凝聚着无数妖兽先祖们所领悟的本源力量,而能在本源森林中留下传承的又非大乘期及以上修为不可,其间各种力量混杂。若是幼生期妖兽小辈在里面横冲直撞,有多少条小命都不够赔的。因此,便宜侄女将“他”丢进本源森林的做法简直与谋杀无异,幸而他命大,又是身处本源森林的边缘地带,这才没有发生危险。 弄明白这些事后,邵舒泽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曾经离死亡那么近过,偏偏他当时还一无所觉。 #还真是个修-真-世-界。# 邵舒泽的第一印象。 #这是个高危世界,作为一个皇二代,我的哥哥嫂子侄女都想干掉我。# 邵舒泽的第二印象。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细微的电流,感觉自己忽略了某些重点……刚才,炎卫说他那便宜侄女叫什么?昭灵? 邵舒泽心中倏地一惊,北冥界,妖界公主昭灵? 他终于明白,刚才他心中为什么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了,这位恨不得他立刻去死的妹纸,不是盐加三勺的书中一个浓墨重彩的角色——未来主角的后宫之一吗? 作为妖界的公主,本身又是稀世美人,无论从身份上还是颜值上来看,昭灵都有资格加入主角的后宫。在原书中,昭灵这个妖界公主就是个苦逼,一出场就以落魄贵公主形象示人。老爹好心把叔叔养大,却不料妖王之位被忘恩负义的叔叔所夺,一家人被新任妖王逼得东躲西藏,直到遇到了主角。主角对昭灵妹纸的处境心怀同情,再加上本身就对妖界势在必得,便应下了妹纸的请求,带着小弟和后宫开始征讨妖王。 …… 妖界着实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主角也花费了十几年时间,一路损兵折将,才斩杀了那些个无法收复的大妖,将大半个妖界收入囊中。到了最后关头,就只剩下妖王一个光杆司令需要他对付。形势一片大好,主角难免放松了一些,然后就悲催了。妖王对他的女人出手了。妖王最初想要抓的是他那不省心的侄女昭灵,可惜昭灵正好不在,于是主角的第一个女人卫霖做了替罪羔羊,被妖王抓走,并当着主角的面残忍杀害。 这一幕曾经让众读者把作者盐加三勺骂了一回又一回,恨不得把愚蠢的主角敲死,把万恶的妖王挫骨扬灰。紧接着,最后的决战中,主角大发神威,倒是扳回一城,可惜妖王在强弩之末的时候,又顺手带走了第二位妹纸雪伊的命,让众读者倍感憋屈,同时,妖王不负众望地成为了众读者的头号公敌…… 这么说,昭灵=妖界公主=他的侄女=他是未来妖王=未来会被挫骨扬灰剥离神魂的反派? 想到这里,邵舒泽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要知道,他也是诅咒过这个反派boss的啊,结果一转头,他就穿到了boss小时候,这该不会就是现-世-报?邵舒泽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这时,一位柏树精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不好了,殿下,您带回来的那个人类快被公主给打死了!” 邵舒泽瞳孔一缩,蹭得一下子从自己的专属座椅上跳了下来,对着身后的橡树精喵了一声,橡树精会意,立刻道:“奴婢立刻去请炎卫大人。” 不能说话简直就是硬伤,邵舒泽想,幸好自家侍女早已练就了一双好眼力,否则自己还不被憋死。 用脑袋拱了拱柏树精,示意她在前面为自己带路。这些天跟小孩儿相处下来,别的不说,感情还是有点儿的,邵舒泽自然没有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孩儿去死。 橡树精惊恐地摇了摇头,一把将邵舒泽拦住:“别去,您别去!去了,公主会连您一块儿打的!”谁都知道,妖后和昭灵公主如今在妖界风头无二,行事几乎毫无顾忌,就连妖王也不能很管束她们。 虽然橡树精奉命照顾北越,但对于她而言,殿下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她不希望殿下为了一个人类而涉险。 邵舒泽低低地叫了一声,那声音与奶猫细细的叫声有了些许不同,带了些精怪意味。橡树精一愣,就见自家小主子迈着四条小短腿,循着北越留下的气味,一颠一颠地找了过去。 …… 拐过一个弯,就是连着妖王殿的一条通道。 当初妖王为了把这个幼弟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直接在靠近妖王殿的地方为他安排了一个住所,位置甚至比昭灵的居所更加靠近妖王殿。 每天,昭灵去见妖王妖后的时候,都会经过邵舒泽的居所。这导致了邵舒泽与昭灵的高频率相遇,也使得邵舒泽吃了不少苦头。 当邵舒泽赶到的时候,北越正被两名小妖压在一堆碎石上,不断地承受着昭灵抽来的鞭子。妖王宠爱昭灵,所赠予她的东西,必定是最好的。昭灵所用的这金鞭,乃是蛟龙鳞片所制,随着主人心意而动,可大可小,可随着主人的修为而进阶,昭灵一手挥下,鞭鞭见血。 北越趴在地上,身上已染满血渍,一开始时,他还会尽力闪躲,可后来他发现,即使侥幸避开那鞭子,他也会因地上铺满的碎石而受伤,且每当他躲过一鞭,下一鞭,眼前这位任意妄为的小公主就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渐渐的,北越也就不再挣扎了,只用经脉中的一点灵气护住心脉。 这灵气是他母亲临终前打入他体内的。他的母亲虽然秉性柔弱,对他的母爱却真真切切,即便他资质低下,因为生下他的缘故,而让她在那个家中越发艰难,可她却从来没有嫌弃、责怪过他。临终前,她难得地强硬了一把,将毕生修为封存到他的丹田中。因为知道她走后他的日子会不好过,所以她为他留下了一点底牌。不成想,她匆忙间所做的布置,竟救了北越数次。 一点木属性灵力在北越体内游走着,滋润着他被破坏掉的五脏六腑,修复着他的内伤,使得他不至于生机溃散。然而,他所受的伤还是太重了,意识不可遏止地变得越来越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好像看到了一只熟悉的小白猫,正焦急地朝他跑来…… 邵舒泽看着满身是血的小孩儿,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他不明白,前世在他心目中曾经留下过良好的第一印象的妹子,怎么会是这样。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他们其实并不在意主角是正是邪,也不在意主角的妻子们是善良还是狠辣,因为无论如何,她们都会对主角好的,这就够了,她们可以负尽天下人,只需要对主角一个人奉献全身心。 然而,邵舒泽发现,小说只是小说,一旦身临其境,很多东西就会改变。 曾经他相当喜欢昭灵公主这位出场不多的妹纸,然而,当他穿到书中,亲自面对她的时候,却只觉得不寒而栗。 第5章 女孩儿手持长鞭,一身戾气毫不遮掩。妖族是最为率性的一族,这种脾性即使是到了昭灵长大后也并未改变,只是内敛了些许。 “怎么,你想救他?”昭灵看着邵舒泽,挑了挑眉,反手就是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地上,一击之下,竟将一块石头生生打碎。 邵舒泽再怎么样,也不会在一个小女孩面前输了阵势。虽然他现在只是一只猫,而且还是一只没有化形,不能口吐人言的猫,但他也是有猫格的! 在女孩儿皮鞭的威胁下,他迈着小短腿颠颠儿地跑到了奄奄一息的北越面前,叼住了他的袖子,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反正,他不信这位妖族公主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怎么滴。从她老爹妖王的言行来看,这一家子虽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但他们还是要做面子工程的。 虽然在心里无数次骂过妖王伪君子,但邵舒泽不得不承认,这对于他而言是个好事。有了顾忌,他们的行为就会收敛一些。否则,如果他们一家拼着不要脸不要皮,把他给悄无声息地搞死了,就算之后会有“前朝遗老”帮他报仇,也晚了好吗! 邵舒泽凑到北越跟前,伸出舌头,舔了舔他脸上的伤口。近距离看着他身上的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痕,简直触目惊心。真是造孽哟,这么小小年纪,就要忍受非人的虐待,现在就算有人跟他说以后这孩子会成为反派,他也不会怀疑。 先是被父亲遗弃,不得不逃出家门,被他收留之后又受到非人的虐待,不当反派报社简直对不起他吃的这些苦。 ……这个时候的邵舒泽显然忘记了,还有一种人也是从小吃尽苦头,受尽白眼。世界给了他们满满的恶意,然而,他们回馈给世界满满的正能量,最终成为惊天地泣鬼神的救世主。 也难怪邵舒泽从来没有把无意中被自己捡回来的瘦弱男孩子跟主角联系起来,谁让他现在还没来得及改名呢?苍泽之名如雷贯耳,北越却籍籍无名,作者盐加三勺对主角小时候的事又一笔带过,几百万字看下来,能把主角只出现了一次的曾用名记住才怪,连早期的一些剧情都忘得差不多了好吗! 被邵舒泽舔着脸,北越恢复了一点儿知觉,他虚弱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凑到自己跟前,满眼担忧的邵舒泽,心中淌过一阵暖流,他想要像以往一样,伸出手蹭蹭邵舒泽的脑袋,却因为失血过多、手脚无力而只能作罢。 “我…没…事。” 幸好,还有你陪着我。在失去知觉之前,北越想。 …… “霖儿,在我受尽白眼、受尽侮-辱的时候,幸好还有你陪着我。”苍泽看着身旁的娇妻,温柔缱绻。 他素来是长情之人,卫霖陪伴他走过的日子最长,也因此,即使后来有了雪伊、程蔚,有了巫祁、瑶光,在他心目中,卫霖仍然占据着最为特殊的地位。 卫霖娇羞地摇了摇头,扑入苍泽怀中,咬着下唇:“是我该感到幸运才是,在那个时候,有机会陪伴你度过最为难熬的一段时光。”她也许不是众女中最美的,但她的身上却有着一种众女所没有的温婉气质,她的身上,有着令苍泽眷恋和憧憬的,家的味道。 苍泽拥着卫霖,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长长地舒了口气,连日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 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识间跟男主初恋等同起来的邵舒泽正费力地挥舞着小爪子,将北越抢了回来。别看他个头小,到底是妖王后裔,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两个成年小妖也没能扯过他。 当然,他这么奋力一扯,北越身上本就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也彻底地成了碎片。 似乎不满于自己被忽视,昭灵又是一鞭抽到邵舒泽和北越身旁的地上,这一次距离邵舒泽太近,响亮的鞭声另两个小妖身子不由自主地一缩,溅起的碎石甚至砸到了邵舒泽的身上,划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喵喵喵喵喵!”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何况邵舒泽本就不是个惯于忍耐的性子? 见他家前女神,现任便宜侄女这么欺负人,啊不,欺负喵,他也炸毛了,开始跟她对阵,做着各种挑衅的动作。反正这丫头也不可能真的把他怎么样,就让她憋到内伤好了。如果她气昏了头,打算跟他动真格,那就更好了。邵舒泽尖尖的耳朵动了动,他已经听到炎卫的脚步声了,让他家保镖把这丫头片子对他行凶的场面抓个现行,一状告到他那伪君子哥哥那儿,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管邵舒泽心里是怎么盘算的,看着地上的猫咪那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昭灵已经快气疯了。 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一鞭子抽到眼前邵舒泽身上,可惜她再少不更事也知道,她决不能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对这个人动手。当然,如果她想暗地里给他些苦头吃,她的父母也是绝对不会阻拦的,可是这一切都不能摆到明面上,至少现在不能。谁让这个人是她名义上的叔叔,是上任妖王的正统传人? 想到这里,她忽然露出了一个愉悦的表情,就像是一个爱恶作剧的人抓住了他人的小辫子一般,得意而嘲讽地笑了,目光在邵舒泽和北越之间逡巡:“呵,到现在了还不能够化形,难怪你只能跟这个弱小的人类为伍。什么妖王后代,你简直就是我们妖族的耻-辱!” “你这小丫头片子,说谁是妖族的耻-辱?”一个颇为不善的男音从昭灵身后传来。 被那带着深厚功力的声音一震,昭灵身子歪了歪,险些站不住脚。 “你是什么人?胆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理!” 昭灵看着突然出现的一名中年大汉,只见那大汉两颊生髯,粗目浓眉,五官生得颇为粗犷,赤着双脚,只是踩在地上便有地动之感。大汉望着昭灵的眼中并无丝毫尊敬之色,反倒如低头俯视一缕尘土一般不屑一顾:“你是个什么鬼,也能劳动老子跟你说话!” 昭灵心中大怒,她素来嚣张,没想到今日竟有人比她还嚣张。她自幼得妖后宠爱,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妖王也不敢给她脸色看。哪怕是化神期的大妖,看在妖王妖后的面子上,都不会如此无视于她,她何尝受到过这样的轻慢! “本公主今日就好好教教你,何为尊卑!”染血的蛟鞭破空而上,直取来者面门,那鞭声带了金石之音,又有妖后的一丝妖力蕴含其中,若是结结实实挨下了这一鞭,不死也残。 那大汉面上毫无惧色,冷哼一声,眼中染上一丝戾气:“尊卑?凭你也配跟老子说尊卑?今天,老子就替你爹娘教教你,什么叫做天高地厚!”说罢,徒手抓住胶鞭,看似轻飘飘一扯,整个鞭身竟寸寸剥落,蛟龙龙鳞做的鞭子,竟这么被徒手扯断了!昭灵为了夺回鞭子用力过猛,如今骤然失了鞭子,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被掷了出去:“啊啊啊!!!” 大汉目不斜视地看着昭灵飞了出去,并未施以援手。看这情形,昭灵或许会吃些苦头,性命却绝对是无碍的。倒是地上的一人一猫,因她之故,而伤得不轻。在他看来,这气息不纯的后辈,合该好生受一番教训,竟敢这般肆无忌惮地侮辱妖王纯血血脉。 尽管打定了主意要给昭灵一个教训,但他连一成的真功夫也没使出来,饶是这样,昭灵在他的攻势面前仍毫无还手之力。 “公主!”妖后放在她身边的侍卫们赶紧朝着昭灵坠地的地方赶去,虽没能拉住昭灵,好歹在她落地之前为她做了一回肉垫子。 站稳后,昭灵体内气血翻滚,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顺着白净的脖颈蜿蜒而下,显然已受了内伤。 “这就是你新找来的帮手?”昭灵恨恨地咬住了下唇,一双黝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邵舒泽,现在父母不在身边,她不敢再跟这疯汉硬碰硬,索性将矛头对准了邵舒泽:“身为妖兽王族之后,你竟亲近一个人类,且联合他族妖兽打压同族,我倒要看看,当着父王母后的面,当着众族老的面,你要如何辩解!” 昭灵捏碎了妖后留给她的符箓。 虎族自古以来都是极为护短和排外的一族,她就不信,这一次,她手握邵舒泽如此大的把柄,还不能搞倒他!还有这让她出尽了糗的大汉……昭灵紧咬嫣红的下唇,就算她动不得他,可她还有父王和母后呢,他们定不会让她白白吃亏受-辱! 一阵金光从那符箓中绽出,远在前殿与族老商讨事情的妖后蓦然回头,飞升而起,空中远远的传来一声怒斥:“何人欲害我儿!” 她留给护身符给女儿,本是以防万一,实则心中并不认为女儿会在自己的地盘上遇险,然而,今日竟收到了女儿的求救信号,且还是从妖王殿的附近传来的,这无疑是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她如何不怒? 妖王落后妖后一步,眸光闪了闪,对众大臣道:“先时因小女顽皮之故致使弟弟在外迷路,想来弟弟心中也有些不高兴。小孩子家家,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想来也是小女太较真,竟捏碎了王后留给她的护身符。诸位不必在意,本王去看看就是,怎么着,也不能让弟弟受了委屈。” 他一副满心为弟弟着想,兄弟情深的模样,如果不是他句句不着痕迹地影射邵舒泽心胸狭窄,不能容忍女儿,不爱护晚辈,倒当真是一个好兄长。 可惜他面对的是一群大老粗的妖族,哪里听得懂他的话中有话?对于亲邵舒泽的这一系大妖来说,唯一担心的只是邵舒泽会不会在与昭灵的对恃中吃亏。妖王想要败坏邵舒泽的名声而对众妖说的这一席话,无异于抛媚眼给瞎子看。 化神初期长老白术说道:“舒泽乃是下代妖王,事关妖王,无论大事小事,都容不得我等疏忽。我等便跟妖王同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妖王颔首:“也好,便请众位长老一起来做个见证。若是小女顽劣,欺负了弟弟,本王定不轻饶。”虽然第一个目的没达到,第二个目的总算是打成了,这群老不死的果然因为担心舒泽而要求同去。 妖王对于自家的女儿自是了解的,若是平时,自然只有自家女儿欺负舒泽的份,可若不是除了性命攸关的事,自家女儿绝不至于动用王后留给她的保命符。如此一来,众目睽睽之下,舒泽因心怀愤懑而欲置侄女于死地的事必要落实。同族相残是重罪,哪怕他是最为正统的妖王继承人,这些大妖们也要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尊奉这么一位妖王。 第6章 一群大妖浩浩荡荡地向着昭灵与邵舒泽所在之处而来,其中,妖后担忧自己的女儿,长老白术与其同伴担忧下任妖王的安危,妖王思考着若是女儿在舒泽手中受了伤,他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对舒泽本人没有多少忠诚度的中立派则在考虑,若是舒泽不中用了,他们该扶谁上位。 昭灵公主肯定是不行的,王族血脉那般稀薄,比人、妖混血的妖王本人还低。自古以来,一直是白虎一族统御妖界,这是大势所归,无法更改,但是,为了妖界的发展,他们总得找个血统纯净的妖王才行,否则,几代下去,恐怕连妖族的气运都会受到影响。众所周知,白虎乃是祥兽,越是血统纯净的白虎,越容易得到气运眷顾,继而惠及族群。 一行人,各有各的思量,他们中大部分人的某个观点却是相同的。除了妖后之外,没有一个人认为昭灵公主能够成为下一任妖王。哪怕妖后身后的家族,也不会支持昭灵去争夺妖王之位。昭灵虽然从妖后那里继承了较为纯正的大妖怪血脉,但她体内的白虎血脉,实在是太稀薄了。连个王族的旁支子弟,血脉都比她纯粹,可见,昭灵在白虎一族中,当属气运最弱的那种。 妖后身后的家族虽然希望扶持亲近自家的妖王上位,但也渴望新妖王有足够的气运给他们带来好处,而不是带累他们。因此,他们把希望放在了妖王与妖后未来的子嗣身上。倘若妖后能够生一个更多的继承了白虎血脉的孩子,他们定会鼎力支持它。 在这种情况下,原文中的昭灵如果不是勾搭上了男主这么个叼炸天的天道宠儿,是绝对不可能获得族中大妖的支持的。虽然她本身实力不弱,出生亦不差,但可以说,如果没有男主,即使反派boss被推倒了,也轮不到她来坐妖王的位置。 因为男主的强大,以及为气运所钟,也因为他只承认昭灵为妖王,所以,希望得到男主庇护的妖族才会尊昭灵为王。当然,那时妖界经过男主腥风血雨的扫荡已是元气大伤,幸存的妖族们不敢得罪男主也是他们认同昭灵的一个重要因素。 相较于其他女人对苍泽一见钟情,非君不嫁,昭灵一开始接受苍泽的用心可不那么纯粹,多少带了些利用和算计的意味。当然了,这些在男主角的光环之下统统不是问题,在与男主角相处了一段时间,感受到男主角的人格魅力之后,她就彻底拜倒在男主角的裤腿之下,从此对他死心塌地了。 不过现在,刁蛮任性的昭灵公主在不知道男主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把男主好一顿折腾,估计都能荣升男主的童年阴影了,日后她还能不能顺利钓到男主,可不好说。更要命的是,因为她的缘故,本该势同水火的反派叔叔与男主成了难兄难弟。即便她能顺利钓到男主,想要让男主因为她而与自家‘兄弟’反目,估计还是很有难度的。 …… 当众妖抵达昭灵的宫殿时,首先看到的,不是昭灵公主和舒泽,而是一个强壮的大汉。 昭灵公主正泪眼汪汪地站在一旁,身上虽没看出有什么伤,但显然是受了这人的欺-侮。 向来爱女如命的妖后见状,睚眦欲裂,挥手便是一道带着杀意的妖风:“何人竟敢伤害伤我儿!”那妖风几乎凝聚了妖后全部的妖力,刚一离手,便带来了气流的剧烈冲撞,连周围的空间都仿佛被扭曲了一般。 本以为此招一出,那大汉不死也残,不料,大汉伸出手,只轻轻一握,妖风便被他尽数敛于手心之中,要多乖顺有多乖顺。那大汉看着妖后,冷冷一笑,朝着妖后所在的方向释放了被他握住的妖风,那妖风便以两倍的速度冲向了妖后所在的位置,破空声剧烈作响,周围的空间出现了一阵明显的扭曲,尽是那妖风带来的。 在妖后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妖风便将妖后围住,旋即犹如一张密网般骤然收紧,转眼间在妖后身上割出数道口子。因妖后出手时不曾留手,那威力便也原原本本地返还到了她的身上。待妖风消弭,只见妖后口喷鲜血,狼狈至极,额上妖纹与口中鲜血相衬,愈发显得她妖冶瑰丽。只是妖后神色萎靡,显然状态很不好。 因妖风本是她的力量,她自也有应对的方法,性命暂且无忧,却伤及了婴丹,接下来得好生修养一段时日,否则必留隐患,日后若是想再进阶,可就难了。即便她即刻开始闭关,想要养好婴丹,也极为不易,需得闭关数百年,佐以天材地宝疗伤方可,且有些极为珍贵的材料,妖界还没有。 “母后!”昭灵由妖后一手带大,平日里对妖后最后感情,此刻见妖后身负重伤,也顾不得装可怜了,赶忙跑上去扶住了她,轻轻地晃着她的手臂:“母后,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妖后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般,稍动一动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勉强倚靠着女儿,才不至于摔倒。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无法违心地安慰女儿自己没事。况且——她惊惧地望向大汉,以她元婴后期的修为,说一句半步化神也不为过了,这人竟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攻击返还给自己,他的实力,必定远在自己之上。 妖界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人物?这个人,又怎么会与昭灵扯上关系? 只不过随意一出手,竟酿成这样严重的后果,妖后心中恼怒的同时,也对大汉染上了一丝深深的畏惧。 相较于还未弄清楚对方身份便莽撞出手的妖后,妖王与大妖们就谨慎多了。尤其是活得最久的大妖们,本就对大汉有一丝熟悉感,而后见了大汉出手,熟悉感便更重了。 妖王还未说话,长老白术已上前恭敬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多年前闭关的羯赫尊者?” “不错,想不到本尊闭关多年,竟还有人认得本尊。” 话音刚落,白术身边的洪杉、响鹤两位化神长老恍然大悟,对着羯赫便是一礼。 妖王与几名元后修为的长老仍有些不明就里:“不知这位尊者是——” “陛下,羯赫尊者是上上任妖王。”白术道:“羯赫尊者与摩赫尊者是那一代血统最为纯正的白虎,我妖族至高无上的法宝妖王殿最终选择了羯赫尊者为妖王。奈何羯赫尊者一心求道,不耐处理烦杂之事,没过几年,便将妖王之位传给了摩赫尊者的儿子,也就是您的父亲,我妖族的前任妖王。” 说着,白术有对羯赫尊者道:“多年不见,此次出关,想必尊者修为已是大乘后期了吧?” 白术不过化神前期,自然看不出羯赫尊者的修为。不过,羯赫尊者的修为并不难推断出。 羯赫尊者化神后期时闭关,突破大乘期时遭遇雷劫,如今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羯赫尊者身上气息内敛,若不出手,竟让人察觉不出是个修士,可见已臻至圆满之境是以返朴归真,只怕不久后,就要渡劫了。 妖王先是听说此人曾任妖王,后又闻得他已是大乘期修士,顿时诚惶诚恐道:“原来竟是叔祖,先时没认出叔祖身份,失礼于叔祖,叔祖莫怪。” 可惜,他的谦恭并未能让他在羯赫尊者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羯赫尊者伸手,制止了他的话,硬邦邦地道:“免了。”他上下打量了妖王一阵,忽地道:“我道你女儿怎么气息如此驳杂,原来根源竟在你身上。你体-内只有一半白虎血脉,另一半却是人类血脉,怕是不曾得到妖王殿的认可罢?” 妖王心中怒意顿生,自他入了妖界,无数人拿他的出身说事,可自他当了妖王后,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鄙夷血统。可是,他到底还有理智在,知道眼前的这羯赫尊者不是他可以轻易得罪的,哪怕他当面打他一耳光,他也得笑着凑上另半边脸。虽然无奈,可这就是实情。 毕竟,眼前这人可是最为正统的妖王,若是他看他不顺眼,想要把他赶下妖王之位,恐怕也没人会说什么。幸而这位老祖宗用不了多久就该渡劫了,即便是忍,也不需要忍太久了。 至于妖族至宝妖王殿,妖王倒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据说那妖王殿可大可小,内具无穷的法力。在妖王殿中,妖王便是绝对的主宰,妖王殿在这下界中,堪比仙器。可偏偏,他别说收服妖王殿了,连那妖王殿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至今为止,他也没有见过那样妖族至宝。 踌躇片刻,尽管知道对方告诉自己的可能性不大,妖王还是问道:“叔祖可知道那妖王殿现在何处?” 果然,羯赫尊者鄙夷地瞥了妖王一眼:“小子,你能以半妖之身当上妖王已是走了大运了,怎么,你难不成还想掌控妖王殿?妖王殿非纯血血脉不认主,除非你能找到法子将你体内的人类血脉剔除,否则你这辈子是没戏了。还有你家女儿——”羯赫尊者懒洋洋的目光扫到昭灵娇嫩的小脸上时,变得凌厉了起来:“不过区区一杂-种,竟敢在我白虎统治的领域内作威作福,迫害我白虎纯种血脉,简直找死!” 第7章 大乘期修士身上的威压极为惊人,别说昭灵一个修为低下的幼崽了,便是化神期的长老们都有些吃不消。好在羯赫尊者的主要目标不是他们,因此,他们仅仅是感受到了些许不适。 相较之下,昭灵可就惨多了,她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陡然间变得沉重起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浑身的力气都似是被抽尽,连站都站不住了。只见她双膝一软,瘫倒在地,瞪大了双眼,瞳孔紧缩,小小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着,不一会儿,已是满面苍白,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一般。 可是,与身体所受的痛楚相比,更让她备受打击的,是羯赫尊者毫不留情的那句“杂-种”。 原来,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血统,居然是个笑话吗?而备受她嘲讽的舒泽,才是正统的白虎血脉继承者? 昭灵觉得自己过往的一切在此刻尽皆颠覆,她的骄傲,她的尊严,被毫不留情地丢在地上,任人践踏。 这句杂种,不仅在昭灵的心中种下了心魔的种子,也深深的刺伤了妖王的颜面。杂-种!哈,他的女儿是杂-种,那么生下她的他又是什么?无论他如今拥有多么高的身份地位,在这些天生拥有纯正血统的大妖怪眼中,他都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被炎卫护着的舒泽,心中忽然涌现出无尽的愤懑。 这些妖怪,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凭借血统,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凌驾于他之上,哪怕是一个小孩子,也可以骑到他的头上。就因为血统,他的后代就要永永远远的被这些纯血妖怪的后代踩在脚底!他不甘心,他实在是不甘心! 妖王深深地吸了口气,转眼间,染上一丝猩红的眼瞳便恢复了原本的颜色。除了舒泽之外,没有人看见他愤怒到几近失控的这一幕。忍耐,一直都是他的强项,从踏入妖界开始,这是他做的最多的最多的一件事。这一次,他也能够做好。 见证了妖王整个变脸过程的舒泽皱起了眉,心中暗自提高了警惕。看来,他这个妖王哥哥的危险性,比他想得大得多。原著中,作为被反派boss赶下位的妖王,他的存在感一直很低,后来,更是彻底被掩盖在主角和昭灵的光环之下,以至于舒泽完全不知道,原来,妖王本人,是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他的身上,有着极为疯狂的因子。这种人,在与之为敌时若是不能将其斩草除根,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舒泽闭上了眼,平复了心中的情绪。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想继续做一个好人,可前提是,他和北越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如果妖王与他们注定不能共存……他也只好以除掉对方为努力的目标了。 眼见昭灵就要支撑不住,妖后支着受伤的身子艰难地走到昭灵身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尊者,求您绕过昭灵这一回吧,昭灵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如今,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如果您觉得还不够,接下来的,就由我代她受过吧!昭灵做出这等事,都是我平日里教导不严之故,您若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羯赫尊者冷哼一声,收回了威压。 他只是想敲打一下妖王一家人,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所以,见昭灵果然受够了惩罚,便也揭过了此事。 在他看来,血统不纯且心术不正的这家人实在是没有资格执掌妖界权柄,可偏偏现在能当妖王的又只有眼前的半妖。下一代中虽有不少血统和资质不错的后代,但都年纪尚幼,不能肩负起一族之王的重任。因此,尽管再怎么对现任妖王不满,他也不能直接废了他,毕竟,他也得为整个妖族考虑。若是妖族没有一个强大的王,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再者,上任妖王去世时,妖界已经发生了一场动荡,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他实在不想这么快又掀起波澜。若要推翻现任妖王,需得等到他白虎一族的纯血继承者成长到足够强大地步的时候。 在他眼中,这只是时间问题。 拥有纯血血统的白虎,无论是资质还是气运都远胜于半妖,只要本人不是个不思进取的废物,迟早有一天能够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在这之前,就暂且让这半妖一家子在王族之位上呆着吧,顺便也可以把他们作为磨刀石,让未来的继承者得到磨练,羯赫尊者的目光极快地从舒泽的身上扫过。 白虎一族是护短的一族,不会任由外人算计自家血脉的生命,但也不会为了保证后代的安全就把所有的危险扼杀在摇篮里。只有从腥风血雨中拼杀而出的后代,才能够成长为合格的王者。 羯赫尊者指着地上的猫咪和受尽折磨的北越,警告道:“若是以后还有人敢在我白虎族的地盘上怠慢我白虎后裔,刚才那杂-种就是前车之鉴!” 妖后忍下了满腹的屈辱,低眉顺眼地对羯赫尊者道:“多谢尊者不杀之恩。日后,我与妖王定会好生栽培王弟,让他成为合格的继任者。” 妖王见状,为了平息羯赫尊者的怒火,也赶忙道:“明日我就下令,立王弟为太子,也好让妖族知道尊卑,日后再不敢怠慢王弟。” 羯赫尊者唔了一声,对此并不感兴趣。 妖王此举颇有些把舒泽架在火上烤的意味,表面上他立舒泽为妖族太子,是认可了舒泽的地位,可实际上,王族中除了舒泽之外,还有一些其他有潜力的白虎,虽然继位的希望比较渺茫,但也是有成为妖王的希望的。太子一立,无疑是把舒泽放在了那些妖的对立面。 若是舒泽当了太子以后不能得到妖王殿的认可,那他这个太子之位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哪怕他日后勉强继位,也是名不副实。 当然,一般而言,白虎族中能得到妖王殿认可的都是妖王的直系后裔,所以,舒泽才会成为一批大妖怪眼中的‘正统’,但也不是没有过旁支越过直系继位的例外。不过,妖族数万年传承中,仅有那么两例。但是,妖王殿挑剔起来,下一代直系或旁系中一个都瞧不上的情况也是有的。 不得不说,尽管是为了平息羯赫尊者的怒火而做出的决定,但妖王颇有些不怀好意。 不过,他没有想到,羯赫尊者对此是真的不关心。如果舒泽有那个资质,不必册封他做太子,他也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下一任妖王,如果他资质不行,那就理当为能者让位。有的时候,妖界中的规则,就是这么单纯而残酷。在羯赫尊者看来,妖王颇有些多此一举。 不过既然他喜欢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起码这件事能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无论下一代的妖王是谁,都不可能是他的儿子。而且,他既然立舒泽为妖族太子,以后,至少明面上他不能再刁难舒泽了,这样也不错。 这些念头不过在羯赫尊者的心中转了转,便被他毫不在意地抛开。 不知道自己被鄙视了的妖王为了讨好羯赫尊者,接下来几天都在忙前忙后地准备册封太子的事。白术长老倒是看出了羯赫尊重的心思,不过,他决定,还是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妖王了,以免打击到妖王脆弱(?)的心灵。嗯,他果然是最善良的妖(* ̄) ̄)y。 妖后比妖王还忙,她不仅要养伤,还要安抚受了刺激的女儿,饶是这样,她还能分成一份心思来关注太子的册立大典,充分表明了她对这件事的看重。不得不说,妖后手段过人,她能够协助丈夫坐上妖王之位,凭借的,也不仅仅是她傲人的家世。 只不过,最近近身伺候妖王与妖后的精怪们发现,妖王与妖后感情上似乎生疏了不少。证据就是,最近没有人敢在妖王面前提起昭灵公主,守着昭灵公主的妖后见妖王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昭灵公主,美目中偶尔会迸发出冷冽的光芒。 妖王一家人最近过得不怎么好,舒泽的生活质量却直线上升。 因为晋级为妖族太子,他挪到了一处比之前豪华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宫殿中居住。不但房间比以前好,服侍的人比以前多,就连灵力浓度都是先前的那间房间的两三倍。 舒泽发现,在新的寝殿里,北越体内的木系灵力运转得很是欢快,恢复速度比在外面强了不少。对于连累北越的事,舒泽还是感到很内疚的,因此,这些天,他几乎一直守在北越的身边,照顾他。 看着男孩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瘦瘦小小的身子上满是伤痕,舒泽很不是滋味。北越的遭遇,激发了他对力量的渴求。同时,他也开始真正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太平的世界。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好,就只有变强。 雪白的猫咪舔了舔男孩儿的脸蛋,踱着猫步钻进精怪们为专门自己准备的窝中,蜷成一个团子,闭上眼睛,开始努力地感受周围灵力的存在。 书上说,引气入体这一环节很重要,能够做到这一点,才算是真正的入门了。 书上说,那些要不就是天赋惊人要不就是悟性过人的主角们,都是很快就能引气入体。既然他有大气运,应该也能够做到吧? 在闭眼“冥想”了大半天,结果啥都没有感觉到的舒泽终于对自己过往的那些‘经验’绝望了,书上说得根本一点儿都不可靠啊掀桌! ……好吧,他作为一只喵,想要用人类的方法来修炼,也许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第8章 晚间,北越发起了烧,一张小脸,烧得通红,整个人也开始在床上不安地扭来扭去。 “娘……娘……”他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兽一般,一遍一遍,不安地叫唤着。 汗水顺着他潮红的脸颊流下,忽然,他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在这样死一般寂静的夜里,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梦境中温柔的娘亲没有了,拼死护着他的侍卫不见了,就连父亲赶他离开时那狰狞的面容以及继母那小人得志的得意嘴脸都在逐渐远去。 ——他什么都没有了。 一双失去焦距的黑眸呆呆地望着屋顶,那张被仔细擦干净的精致小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却透露着让人心疼的脆弱。过了好一会儿,北越才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失神的状态中拉回。 雪白的猫咪不知什么时候蹿上了桌子。他看到那白团子将两只前爪搭在一只铜盆上,小小的鼻头一拱一拱的,费力地将嘴里叼着的已经变热的毛巾重新蘸上冷水。然后,猫咪叼着毛巾从桌上一跃而下,来到了床边。 他走了一路,沿途留下了一路的梅花印。北越看着他一点一点艰难地往床上爬。 对于以往精力充沛的舒泽来说,助跑加弹跳,上床并不困难。但是现在,他显然体力已经不够,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上床。 终于,床上探出了他毛茸茸的脑袋,水珠顺着他的毛发流下,在脚下氤氲开来。似乎是累得狠了,在两只前爪和半个身子探上床后,小猫咪休息了一阵,才继续拿两只后爪瞪着床沿,继续往上爬。 北越原先看着这白团子忙前忙后,只觉得有趣得紧,如今,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小猫咪一身水亮光滑的毛皮都被打湿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么个小东西,自己都还需要被别人照顾、细心呵护呢,却能够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他从出生至今,只从娘亲那儿感受到过类似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关怀。 猫咪一步三歪地叼着毛巾来到北越的面前,那双琉璃般的琥珀色眸子与北越对视,清澈得能够倒映出北越的身影。 一时之间,一股暖流涌入了北越心间。他不顾自己虚弱无力的病体,挣扎着坐起来将浑身湿透的猫咪抱入了怀中。湿着的猫咪身上是冰冷的,然而他的心中却是暖暖的。 他没有想到,带给他这种久违的温暖的,居然是一只猫咪。 被人关心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他……丝毫不想松手。北越不由自主地将怀中的猫咪越揽越紧。 被北越抱在怀中的小猫咪可没有什么感动的情绪,相反,他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喵呜喵呜~” 真是的,这个家伙箍得这么紧,他很难受好吗!而且,他到底有没有身为病人的自觉!他费心费力照顾他,好不容易才让他身上的温度下降了一些,他这么一折腾,一会儿病情又要恶化了,到时候受累的还不是他! 即使是舒泽这么没常识的家伙也知道,北越这个没有修炼过的人类小孩身体是非常脆弱的,一不小心就要夭折。好歹这小孩也是自己捡回来养着的,如果不是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至于这么劳心劳神地照顾他吗? 当然,舒泽也可以把这些事都交给底下的人做,不过妖族本就不怎么看得上人类,他们的照顾至多是让北越留着一口气罢了。好歹这小孩儿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遭了这么一劫,舒泽自然不忍心看他被人折腾,于是干脆自己接手了这个活计。 等到真正付诸行动的时候,舒泽才发现凭他现在这小身板,照顾一个人有多不容易,说多了都是泪啊。结果!结果这小孩儿还不老实!一点儿都不懂得什么叫做不给人添麻烦,什么叫做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 舒泽觉得,自己就是对小屁孩儿太温柔了,才让他一次又一次地给他添麻烦。就该对他进行强硬的管制,看他还敢不敢没有身为病人的自觉。于是,他大发神威,一爪子将北越按倒在床上,叼着毛巾覆上了他的额头。 舒泽虽然个头看起来与一般的小奶猫没什么区别,但他的力气还是比他们大的,再加上北越生着病,正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时候(咦,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因此,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舒泽猫咪扑倒了。 由于舒泽爪子没搭住,滑了一下,本该搭在北越额上的、被卷成一小块的毛巾松散了开来,将北越的整张脸都罩住了。好不容易重新把毛巾卷回去,舒泽的爪子僵了僵。原来,刚才他匆忙间在北越的脸上留下了三道浅浅的抓痕。 舒泽忍不住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了自己的两只前爪之间。明明是来照顾人的,这下看起来倒像是他虐待了别人似的。 由于他理亏,刚才的气焰立马就矮了下去,他一边在心中暗自懊恼,脑袋越埋越低,恨不得在床上凿个洞把自己埋下去,一边偷偷地那一双圆溜溜的猫眼瞄北越,暗自观察他有没有生气的迹象。 只见北越皱着一张小脸,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似乎在竭力忍耐疼痛的样子,看起来又茫然又委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舒泽心中的愧疚从三分变成了七八分。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一副想要靠近北越,又怕北越生气的模样,在北越面前半步处,他停下了步子,懊恼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尖尖的耳朵一动一动的,口中发出低低的、糯糯的叫唤声,仿佛是在向北越道歉,告诉他,他不是故意的。 见小猫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连耳朵都耸拉下来了,北越再也忍不住,用手遮住了脸,浑身发颤。小猫以为北越不肯原谅自己,心情越发低落。下一秒,却见北越松开了手,放声大笑:“哈哈!我不行了……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小白?”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只手,托起小猫咪。 舒泽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脸拉得老长,在北越手中一扭一扭的,想要从他手中挣开,但他汲取之前的经验教训,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北越只觉得一双不具备丝毫威胁力的小爪子不断地在自己手上挠着,他也不放在心上,将小猫捧到自己面前,蹭了蹭他柔软的额头,目光中尽是温柔与喜爱:“还敢不敢不理我了?嗯?我抱你一下,你却那么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可是,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干嘛要把我带回来,还这么照顾我呢?” 他就知道,这只小东西虽然平时挥舞着小爪子,看起来凶得不得了,可实际上他的心最柔软了,自从他被父亲赶出家门,又被继母逼入妖族的领地以来,一直都是他在照顾他。如果没有他,只怕他早就被哪个妖兽当午餐吃掉了。刚刚遇到他的时候,明明他自己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却愿意把他的午餐分给他(雾),如果这小家伙也是妖,那么,他一定是最好的妖。 虽说北越是因为舒泽才遭受了无妄之灾,但他并不怨恨他。相反,能够因此而和他拉近关系,他很高兴。如果没有这件事,恐怕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呢。 北越点了点猫咪湿漉漉的鼻头:“你这口是心非的小东西,我才不会被你骗到呢。我知道,小白最喜欢我了。” 舒泽的脸涨得通红,不是害羞,是被气的。从来没有这么自恋的人! 他翻了个白眼,刚才心里的那些个愧疚都被他抛到了爪洼国。他真是傻了才会觉得他可怜,才会感到愧疚! 还有,他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好不好!这家伙就不能把他给自己取的那个傻爆了的名字够忘了吗!!! 舒泽一个跳跃,趁着北越不备毫不犹豫地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泄愤般的一脚踩上了北越的另半张脸,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爪印,与刚才的印子恰好对称。然后,他毫不留恋地踱着猫步走出了房间。 被这么对待,北越也没有生气,他带着宠溺和纵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舒泽的身影,直到后者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这才沉下了眸子。 尽管他喜欢被人关心、被人担心的感觉,但他被昭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趴在地上苟延残喘一事,还是让他觉得无比的屈辱。 经过这件事,他已然明白,弱肉强食,不仅是修-真-世家的规则,也是妖界的规则,更是这个世间的规则。正是因为他弱小,所以,昭灵才敢肆意羞辱他,把他践踏到尘埃里去。 而昭灵本是冲着小猫咪去的,如果不是小猫咪在这妖界中还有些身份,只怕他也会遭到同样的对待。目前看来,小猫在妖界虽然有些地位,可那地位也不算牢固。一旦他失去他的倚仗,北越毫不怀疑,依照昭灵的狠毒心性,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一想到小猫咪有一天可能也会遭受昭灵的毒打,北越眸光中就划过一丝狠戾之色。 只有变强,只有变强,他才能够改变这一切,不再任人鱼肉,才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强烈的意愿在北越的眸中燃烧,一股气流从他的身边升腾而起,北越竟成功的引气入-体了! 自然,他能够成功,除了心境上的变化外,还有周围的灵气比外界浓郁许多的因素。 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自己体内涌出,北越也很是欣喜,但他很快就发现,那股力量耗尽了。到底才刚入门,体内的力量还不是很多。不过,北越并没有气馁,他盘膝坐下,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着周围气流的存在。 …… 等舒泽终于消了气,回来给北越送吃食时,就看见北越坐在大床中央,闭目凝神,一股紫色的光芒氤氲在他周围,似细微的涟漪一般,一圈一圈,缓慢地向外扩散着。 吓得小猫连嘴里的小鱼干都掉了下来。 如果是北越的神情再安详一些,再把他周身的紫光换成金光,只怕他都要以为是圣母,啊不,圣父降临了。 难道说,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屁孩儿,居然还是一个隐世高人? 舒泽走来走去,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北越,试图从他这副稚嫩的身躯上找到那个潜藏在他身上的老妖怪。看着看着,舒泽隐隐觉得,眼前的这幅情景似乎有些熟悉,不由托着下巴暗自思忖,难道,他在哪里见过这么一幕? ——等等,他想起来了!眼前这一幕,可不就是男主角第一次成功引气入体时出现过的异象! 由于剧情有些久远,舒泽已经记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了,他依稀记得,男主角被继母与狠心的父亲逼入妖界森林后险象环生,艰难度日,后来,他不慎闯入了一个小妖的地盘,猎食不成反被追捕。为了活命,他在最后关头爆发了所有的潜力,成功地引气入体。 舒泽之所以还能够对这部分情节有些印象,是因为作者对男主于危难之中爆发,引气入体的这一幕进行了详细的描写,别人引起入体后,修为得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偏偏男主就跟磕了药似的,一个引气入体不但引发天地异象,还吸收了大量的灵气,一口气冲上了练气六层!如果不是男主还没长成,继续吸收灵气会对身体造成负担,只怕男主还不止这点修为! 看书的时候,北越自动把自己代入男主,只觉得爽得不行,现在,看到脑海中的描述与现实对上,他只觉得惊悚! ——尼玛,他随手捡到的小屁孩儿,居然是男主?这不科学! ——为什么他会捡到自己的死对头,还拼了命的救他,他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为了避免这小子以后坑他,他现在直接把他弄死行不? 北越周身的气息终于趋于平缓,一直飞速流动着的灵力也渐渐凝滞,最后消散。半响后,他睁开眼,松了口气,只见猫咪似乎被雷劈过似的,僵在那儿,一脸惊悚地看着自己。莫名的,北越觉得心情开始变得愉悦起来。 他突然间从一个凡人正式步入修士的行列,一定是吓坏这个小东西了吧?瞧小东西这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 “我现在是修士了。”北越低下头,认真的看着舒泽:“以后,我保护你。” 明明只是一个瘦弱的孩子,但是,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明亮而又坚毅,紧紧的抿着嘴唇,脊梁骨挺得笔直,看上去是那么的可靠。 紫色的光圈随着他的话语在地上绽开,舒泽惊疑不定的望着那团紫光。 读过原书的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天地誓约!没有想到,男主竟然会在他面前做出天地誓约!这也就意味着,在成神之前,如果男主违背他的誓约,会遭到来自九天的惩处,被卷入时空乱流的夹缝中,再也回不来。 据说,天地誓约的始创者是空间之神诺,当年,神王之位无主的时候,时间之神成与空间之神诺这对双子神联手杀出重围,成事后共享神王之位。然而,野心是不断膨胀的,很快,成就无法忍受自己的权力和御座被他人分走——哪怕那个人是和他一起诞生的哥哥。于是,成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对诺出手了。最终的结果不出意料,诺陨落了。 在陨落之前,心怀不甘的诺创造了一个规则,向天地发誓的人,必须兑现自己的承诺,否则,就会被卷入他所创造的异空间中,再也出不来。自此之后,修士、仙人都在此规则之内。诺本是想连神人一起约束的,但他陨落时力量已然大减,对神人无法构成威胁力。即使神人因为违背誓约而被送到了异空间,也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回来。因此,诺的规则对于神人而言也就失去了约束力。 虽说北越作为这本小说的男主角,最后肯定是要成神、不守规则约束的,但是他在此时此刻,这么郑重地向舒泽许下诺言,也足以让舒泽动容了。 好吧,从他捡到男主的那一刻开始,也许这个世界本就与书中的世界不一样了,他不该因为剧情而敌视男主。目前看来,这小子不是个没良心的家伙。如今他认定了自己这个‘兄弟’,哪怕他日后真的和他那便宜侄女搅到了一处,想必也不会对他这个兄弟轻易出手。 不过,男主和他的便宜侄女,日后真的还能搅到一块儿吗? 舒泽想起先前昭灵对北越的毒打,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男主角和他那便宜侄女的第一次会面,可不怎么美好啊。 第9章 宫殿中,正静坐冥想的羯赫尊者蓦地睁开了眼,一双虎目折射出闪电般锐利的光芒,他纵身一跃,疾行几步,脚踩在屋顶上,望着太子-宫周围的紫色气流,眼神暗沉了片刻。 不过是将将踏入修途罢了,竟然就能引得天地异象,可见舒泽宫中的某人生来便具有大气运。 这等气运,便是寻常的白虎也无法拥有的,只有在白虎族中极少数继承到上古血脉的纯血后裔身上才能一见,而这类白虎通常都会出现返祖现象。血脉纯正是返祖的必要条件,但并不是拥有纯正的血脉,便一定能够返祖。 多少代白虎妖王中,出现返祖现象的,一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当然,返祖与否,在前期看来对白虎并没有什么影响。对于血脉较为浓郁的白虎后裔来说,都有极大的可能性步入后天仙界,但是,熟知族中密室的羯赫尊者却知道,是否能触发返祖现象,最终决定了白虎能走多远。 一般的白虎,也许就止步后天仙界了,资质好一些、血统纯正一些的白虎,也许能够晋入先天仙界;族内出现返祖现象的几头白虎,无一例外地踏入了传说中的神界。更详细的事,羯赫尊者就不知道了。别看他如今在这一界是大乘后期修为,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可这点修为放到上界人眼中,什么也不是。 因此,更详细的情报,他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紫色灵气在太子-宫上方缓缓流动,直至汇聚成漫天紫雾,羯赫尊者长袖一挥,立时便有一道透明屏障劈头罩下,遮挡住内里的一切异象。外界,又恢复了平静。 羯赫尊者定定朝着那处看了半响,方幽幽一叹:“身边竟伴有如此得天独厚之人,想来,我那侄孙也非池中之物。怪道是这般年纪还未化形……” 普通白虎,在出生三月后便可化形,获得部分传承。舒泽如今出生六年有余,还无法化形,没有得到一定半点儿传承,且体内空空,没有一点儿妖力,看似与一头普通凡兽无异。 妖王与妖后不知白虎族中秘辛,以为舒泽毫无资质,暗自窃喜,殊不知,舒泽的资质,竟比目前族中所有的族人都强。 只是,距离上一任返祖白虎出现已经过了太久的时间,想必大妖们都忽略了这个可能,只是把返祖白虎当作一个传说。至于人妖混血,半路出道的妖王,没有渠道得知此事,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返祖白虎因天生便具有极强的运势,潜力无限,颇有些逆天,因此,在获得传承的路上,天道便设置了重重阻碍。若是跨过去了,修行起来事半功倍,若是跨不过这道坎儿,则一生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妖族。 天道是公平的,没有任何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力量。生而逆天者,所要走的道路必定比常人艰难千倍、万倍。 羯赫尊者原本也未往这方便想,只道舒泽接受传承受阻,本-欲用神识替舒泽查探一下内里,看看是否能将传承凝为妖力打入他脑海的,如今看来,却是不必了。若舒泽身上果真出现了返祖异象,那么他的觉醒,就只能靠他自己,其他人谁也帮不了他。 “此子身具如此资质,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以往的返祖白虎都能得到妖王妖后的悉心教导,磨练心智,偏偏这一代妖王……羯赫尊者摇了摇头,也罢,横竖距离他飞升还有一段时间,不如趁着这段时日,将舒泽好生调-教一番。无论如何,有返祖白虎出世,对于白虎一族而言,总是一件幸事。 在宫中伴着北越调息的舒泽却是不知道外间的这一幕的。 他看着北越将最后的一丝气息敛入体-内,在确认北越已经调息妥当,不会出现意外后,就转过了身,拿屁-股对着北越。 骗子,大骗子!明明是男主,却骗他是路人甲。 要是他一早知道他是男主,他才不会把他捡回来呢,反正凭男主的逆天好运,就算一个人被丢在妖界森林里,也死不了。 北越看着开始跟自己闹别扭的小猫,无奈的走上前,给猫咪顺了顺毛:“你怎么又不理我了?看着个头小,脾气倒是不小嘛。” 他把猫咪抱进了怀里,回想着自己以前养过的一只猫,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挠了挠猫下巴。 舒泽被他挠得舒服得不行,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他知道男主多才多艺,能够把后宫的妹纸 们哄的很好,但他没有想到,男主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唔,看在他手艺这么好的份上,如果他坦白从宽,他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他吧。 北越见舒泽静静地趴在自己怀中,惬意地眯着眼睛,尖尖的耳朵随自己的动作而一动一动的 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温热的耳朵,只觉得手感如同预料之中一般好。舒泽敏感的双 耳被北越窝在手中揉吧揉吧,心中恼意又生,一尾巴抽在北越的手臂上,力道却是不轻不重, 没让北越有丝毫的疼痛感。 舒泽没有注意到,自从穿成了猫咪之后,他的属性越来越向傲娇靠拢了。 北越被抽了倒是丝毫不恼怒,看着猫咪炸毛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得紧,不由莞尔一笑,心中 对这小猫越发喜爱。 这是真正关心他的存在,是他可以交付信任的伙伴。他背负了过于沉重的宿命,只有在舒泽 的面前,他才能够享受到一些平凡的快乐。 也不知是不是与舒泽心有灵犀,亦或是想找个人倾诉,他缓缓地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你知道吗,小猫,其实,我不叫北越,我的本名是苍泽。听说你叫舒泽,我们是不是还挺有缘分的?” 与舒泽玩笑了一句,北越,不,苍泽最近的笑容渐渐变淡:“我出自中等修-真世家苍家,父亲是苍家家主,母亲出自皇族旁支。人人都是我父母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可事实远比他们看到的阴暗。” “从我出生以来,父亲一次都没有抱过我,一次都没有。从前,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的父亲虽然迫于形式娶了我的母亲,但早已心有所属。他所爱的那个女子,出自苍家的一个附属家族。因为那女子资质平平,与她联姻不能为苍家带来任何好处,所以,苍家的金丹长老,也就是我的爷爷坚决反对那女子嫁入苍家。” “最终,迫于爷爷的坚持,父亲娶了我母亲,明面上,他听从爷爷的吩咐,与那名女子断了,可实际上,他私底下早已与那女子暗通曲款,生下一个比我还大的私生子。他竟一直将我和母亲蒙在鼓里!” “后来,外族来袭,皇族式微,父亲趁机休了我母亲,迎娶心头所爱。若只是如此,我只当没这个父亲,倒也罢了。可偏偏,我那无情无义的父亲竟还纵容他那个心头好向我娘投毒,导致我娘修炼时灵力逆流,走火入魔而亡,又撺掇着我父亲将我赶出家门,派人对我一路追杀,致使我慌不择路间逃入了妖族的领地。” “若不是我娘临终前拼死将一股木系灵力打入我体内,护我心脉,只怕我如今也随了我娘去了。那些追杀我的人大概以为我必死无疑了,就没再跟进来。不过,他们怕是没料到,我会这么命大吧。” 说到此处,他牙咬得咯嘣咯嘣得响,显然是恨极了那女人。不过,他更恨的,却是他那冷血的、坐视这一切发生的父亲。若是那个女人是因为自身立场的缘故想要他们母子死,他倒也能理解,可他的父亲,难道对他娘亲、对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 “我不明白,为何我娘温柔贤良,处处与人为善,最终却落得这么个结果,那对奸-夫-淫-妇却能够幸福的过他们的日子。” “从被那对狗-男-女逼得走投无路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他们想让我死,我就偏偏要好好地活着,活得比他们都好!总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地回去,揭露他们的罪行,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虽然叫苍泽,但我并不喜欢那个男人的姓氏,所以,起初,我并没有告诉你这个名字,并不是有意欺瞒。” 苍泽低下头,眼眶红红的看着舒泽。舒泽呜了一声,下意识的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聊作安慰。 虽然他隐约记得男主早期过得不好,但在文中,他只看到了主角大仇得报的爽快,却没有想到,把这些细节摊开来看,这些经历,对一个孩子来说,是这么的痛苦。 纵观男主极具传奇色彩的一生,苍家不过是其中淡淡的一笔,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尚且年幼的苍泽来说,变强然后复仇,就是他唯一的执念。 舒泽第一次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书中的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主,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也许,他不该再用看待“男主”的目光来看待他。 “谢谢你的安慰。”苍泽将头埋入舒泽脊背上的皮毛中,闷闷地道:“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现在…就只有你了。”他的尾音中还带着点儿鼻音。 “喵呜~”舒泽的小心肝儿直颤,他、他快要不行了。苍泽这家伙,简直打得一手好苦情牌,装可怜犯规啊亲! 终于,舒泽忍耐不住,挥舞着自己又短又胖的前爪,拍了拍苍泽的脑袋。而在舒泽看不到的角度,半张脸埋在柔软的白色皮毛中的苍泽,则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刚才他叙述自己经历的时候,用了七分的情感,还有三分则用在观察舒泽上了,为的就是进一步拉近自己与舒泽的距离。不过,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让舒泽知道了。猫咪还是继续傻乎乎的比较好,苍·影帝·泽想。 …… 成为妖族太子之后,有一点令舒泽不太满意,他那个便宜哥哥,现任妖王时不时就要召他去见一见,一反从前竭力削弱他存在感的作风。尤其是妖族大会,每次必定要让他参加。 近来妖界总体和平,局部纷争;总体稳定,局部动荡,除了个别大妖小妖闲得慌了开始相互寻衅打架外,妖界还真没什么大事,每次的妖族大会,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话话家常。这个大妖质问那个大妖为啥要纵容手下欺负自己的族人啦,这个小妖拉着领地内的大妖为自己找回场子,诸如此类的活动。 当一群长得凶神恶煞的妖族之中坐了只小奶猫的时候,气氛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很多时候,大妖们在小奶猫的面前总是下意识地收敛起自己凶恶的一面,假装自己是一个和善的人,啊不,妖。 没办法,小奶猫实在太萌了,那双湿漉漉的、带着雾气的大眼睛让他们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崽子,根本就不愿意在它面前展现出自己不好的一面。 小奶猫的专职保镖苍泽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自家的猫崽子,其他人一概不理会。 最近,这一人一猫都快成为妖界的奇景了。 这一奇景的创造者,妖王陛下把舒泽叫来可不是为了让他萌翻自己的手下,而是为了让向来以力量为尊的大妖们看看,舒泽这个妖王继任者有多么弱小,多么不合格,为他将来废除储君做准备,没想到,倒是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想到近期的几次妖族大会,妖王的脸就不由黑了黑,他厌烦地朝着舒泽的方向瞥了一眼,心中不屑。不过是个无法化形的废物,真不知哪里可爱了,不止大妖们喜欢他,就连一向低调的羯赫老祖也对他颇多维护。 罢了,就算再讨人喜欢又怎么样?没有力量,至多只能给人当个宠物而已,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胁。这么一想,妖王的心中好受了些。想起今日召众妖前来的目的,他开口道:“不知诸位昨天可感受到舒泽宫殿的方向有异常?” 妖王的手扶上座椅的扶手,看起来颇为忧心忡忡:“哎,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擅闯舒泽的宫殿,本王派去的那个下属也是个不中用的,竟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到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那人隐匿气息的功力竟如此好,又敌我不明,本王不得不为舒泽的安危担心呐。” “我也感受到了,那股气息…颇有些不寻常之处。”羽族大妖青鸾看向舒泽:“不知太子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昨日?昨日他宫中,除了苍泽突破外,还能发生什么? 想到苍泽,舒泽心中便是一紧。 苍泽才刚刚踏入修途,这个时候暴露,对于他来说太危险了。他昨天看见苍泽突破,光顾着震惊,竟没有想到还有这些事,真是失策。希望这些老妖怪不会怀疑到苍泽的身上。 关于这一点,舒泽倒是多虑了。那些大妖们并没有在意一个小小的人类,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舒泽的身上。舒泽毕竟是纯血白虎后裔,受气运眷顾,若是他成功接受传承,引发一些天地异象,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们不用在这里猜来猜去了,那异象,乃是本尊顿悟时不慎引起的。” 羯赫尊者凌空出现,初时,离众妖还有一段不断的距离,谁知,下一秒,他竟破碎虚空,直接站在了众妖的面前。 第10章 “尊者!”妖王吃了一惊,忙起身相迎。那几个大妖也收敛了懒散的态度,变得恭敬起来。羯赫尊者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妖界修士,没有妖愿意得罪他。 羯赫尊者立于众妖之前,声音有如洪钟:“本尊窥得一景,偶有顿悟,一时欣喜忘怀,以致气息外泄。后本尊觉察到此,为免对外界造成影响,出手建立了屏障,将房内的气息隔绝,你们自然什么都查不出了。” “原来,竟是尊者的手笔!”众妖恍然:“即使如此,一切也就说得通了。尊者修为又有进益,真是可喜可贺。想必用不了多久,尊者就能飞升上界了。” 羯赫尊者的修为在在场所有妖修之上,因此,要瞒过在场众妖,倒也不困难。 舒泽见羯赫尊者亲自揽下此事,让苍泽避过了暴露的危机,松了口气。接着,便是一阵困惑。 舒泽虽没有修为,但对周围力量的流动却颇为敏感,他自然知道,昨日苍泽引气入体,气息外泄之时,有人特特出手阻断了这股气息,并略施小计混淆了妖王与大妖的视线。如今看来,那人就是羯赫尊者,再结合羯赫尊者今日之举,舒泽可以肯定,羯赫尊者有意帮他们。 可是,羯赫尊者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为了看顾自己这个后辈? 舒泽摇了摇头。 若说羯赫尊者会在他人面前维护身为白虎的自己,以捍卫白虎一族的尊严,舒泽是信的,可也仅限于此了。虽然与羯赫尊者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舒泽也能看出来,羯赫尊者不像是个会格外照拂后辈之人。 更何况,昨日苍泽突破时羯赫尊者既然一直在一边旁观,还能够及时出手,阻止气息外泄,截断妖王等人追查的线索,自然应该知道,散发出这气息的,不是他,而是一个人类。若是羯赫尊者看在他是他后辈的份上偶有照拂还说得过去,他特意庇护一个人类,恐怕里面就很有文章了。 舒泽伸出两只短短的前爪,托着脑袋静静沉思,仿着侦探断案的思路,一步步推理下去,却不知,这故作严肃的小模样,放在他身上,让人格外想要发笑。 他身子还没有两个巴掌大,两只黑眼睛瞪得溜圆,后爪无意识的轻刨着座椅,两只小巧的兽耳还时不时地颤动几下。 注意力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舒泽的苍泽忍不住挠了挠自己发痒的爪子,恨不得立刻抱了这惯会卖萌的小东西回去严严实实的藏起来,不叫任何人看见。 就连羯赫尊者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一直紧绷着的面上也不由带出一丝笑意。 妖族大会一毕,苍泽就紧走几步上前,将舒泽碰在了手心中。他自己本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孩儿,模样生得周正,手中又捧着只浑身纯白、没有任何杂色的小奶猫,旁的不说,让人看着倒是颇为养眼。 妖王目的未达成,告辞的时候颇有些悻悻,大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向羯赫尊者告辞后,俱都散了。羯赫尊者瞥了不到他腰高的一人一猫一眼,嘴前的半空中忽然出现了阵阵波纹。 苍泽与舒泽的脑海中突兀的出现一个声音,一人一猫愣了愣,下意识地望向眼前的羯赫尊者,却见他并未动唇,便明白羯赫尊者使了些手段,不想让不相干的人听到他的话。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苍泽便跟着羯赫尊者的步伐,向王宫深处走去。 王宫中通道极多,一不小心,便会迷失了方向,羯赫尊者脚下速度又快,苍泽竭尽全力追赶,才勉强能追上他的脚步。他向来是个要强的,即便知道追着一个大乘期修士跑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太过勉强,仍是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只额上汗水涔涔,几步路的功夫,就耗费了他一半的灵力。 苍泽还在苦苦忍耐,舒泽却不干了。他家这位祖宗明明只是带个路而已,搞得跟投胎似的,丝毫不顾及他家小孩儿的极限,也太欺负他家小孩儿了。好歹这小孩儿如今是他养的,想要欺负,还得看他同不同意呢。再说,他如今可是被苍泽捧着走的,苍泽急于赶路,走得一颠一颠的,他能舒服吗? 若是不想看着他们顺顺当当地到达目的地,干脆直说好了。那不知道在哪儿的地方本也不是他们自己要去的。 “喵呜~喵呜~”舒泽仰头冲着羯赫老祖留下的一连串残影叫唤了几声,见羯赫老祖没有反应,小小的眉头一皱,顺着苍泽的身子滚到了地上,咬住苍泽的裤腿儿,不让他再继续跟下去。苍泽虽不明就里,但还是按照舒泽的意思,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一方健步如飞,一方原地踏步,如此一来,双方差距自然越来越大,很快,就不见了羯赫老祖。 苍泽见状,有些不知所措。他倒是对此行无可无不可的,只担心跟丢了羯赫老祖,会让舒泽被那老妖怪惩罚。 “喵、喵呜~呜~”小奶猫努力地用两只后爪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抬起两只前爪放在自己的胸前,摇了摇头,一脸坦然,示意苍泽不用担心。 “你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苍泽弯下腰,将小奶猫重新抱到怀中,伸出手点了点小奶猫湿漉漉的鼻头:“我在这儿替你操-心,你自己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嘛。” “喵呜~”忽然,小奶猫竖起了耳朵,也不与苍泽说话了,只看着前方。 苍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面色不渝的羯赫老祖从反方向快步走了回来。 “跟个路都能跟丢,当真是好本事。”他道。 “喵呜~喵呜呜~喵呜呜~” 小奶猫跳到羯赫老祖与苍泽之间,一脸气愤地比划着什么。 同为白虎一族,羯赫尊者理解起他的意思来只有比苍泽更顺畅的,只是越听,他就越惊奇。 从他修炼有成晋升大乘后,就鲜少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而他的这个侄孙,竟敢当着他的面讨价还价,还抱怨他走得太快了?当真有趣的紧。只不知这小东西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竟敢与他呛声。莫非返祖者都会表现得与普通白虎不同些? 羯赫尊者自己是没见过返祖白虎的,自然无从比较。 罢了,小小年纪,就懂得为自己争取权益,也是一种本事了。近来心情还算不错的羯赫尊者表示,他不与族中的幼崽计较。 他伸出手臂,长袖一卷,苍泽只觉得耳畔传来一阵风声,有一股吸力将自己吸向前方。须臾间眼前就变为一片黑暗,仿佛坠入了另一个空间。苍泽甚至能够感受到无数的力量向着某处缓慢地流动,最终汇聚到一处骤然绽开。 外界的约束在这处甬道中仿佛失去了效力,这处小小的空间,自成一个规则。 这就是空间的力量吗?苍泽抱着怀中的小奶猫,若有所思。 力量的流动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回路,在他看来这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实则不过短短一瞬。 下一秒,他们就站在了一处宫殿外。 与四周富丽堂皇的宫殿不同,这处宫殿十分古朴大气,透露着一种连王宫正殿也难以企及的恢弘气势。舒泽好奇地抬起头瞄了一眼,只见宫殿门口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奉仙殿。 奉仙?他的脑海中冒出几个问号,难道不该是“奉先殿”吗? 也不知这奉仙殿里供奉的,是哪路仙人? 舒泽下意识地就想起自己曾经去拜过的观音庙、关公庙等地方,难道这些修士也搞这一套? 羯赫尊者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在门上一处机关上擦过,只见那门缓缓向两侧打开。羯赫尊者半侧过身,对苍泽与舒泽说了句“跟着”,便率先走了进去。 奉仙殿的正殿中供奉着近百尊雕像,有手持利刃、身披铠甲的勇士,也有仰头长啸、线条流畅的虎族,有手持长枪、英姿飒爽的女战士,也有面容沉静的学者似的人物,不胜枚举,在黑暗中,这些雕像上竟还有盈盈流光,更为此处增加了一抹神圣。 舒泽不由抬起自己的小爪子,擦了擦眼睛,他莫不是眼花了吧,怎么还从这些看似平凡的石雕上看到了特效?还是说,眼前的这近百尊雕像,其实都是什么异宝不成?可所谓异宝,不都是稀世罕见的吗?若异宝都是批量生产的,那也忒不值钱了吧! 舒泽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画面上的人兽,发现这些人与兽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额角,都有一处特殊的妖纹。舒泽曾在妖王的额角见过类似的妖纹,只是不完整。想来,这种妖纹,就是白虎一族的象征吧?这么说,眼前的这些人与兽,全都是白虎?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这里的雕像雕刻的,全是白虎一族的族人。而且,他们都已成功渡劫,飞升上界。” 第11章 “喵呜?”舒泽歪着脑袋,耳朵尖动了动。 所以说,这个奉仙殿,其实就是一个英雄榜,把那些成功飞升的先辈们的模样都刻成雕像,用以鼓励广大的白虎后辈们向先辈们看齐? 舒泽看着雕像表面的流光,隐隐觉得不像这么简单。 那些犹如星辰之力一般的流光仿佛是外界凭空诞生的,一点一点,像转动的风车似的,由外而内的渗透到雕像里。 与其说这些雕像是摆在这儿供人敬仰的,倒不如说它们是一种媒介,从外界吸收力量,而后输送到某个地方。等等……输送到某个地方?莫不是,这些其实都是信仰之力? “喵呜、喵呜喵呜!”猫咪用小爪子不断地挠着苍泽的手掌心,直到苍泽体会到他的意图,把他放下了地,他甩着尾巴一溜烟地蹿到了离他最近的一尊雕像面前。那尊雕像,恰是那位英气勃勃的白虎族女战士,只见她穿着兽皮衣,手持长枪,面上露出爽朗的笑容。 舒泽指着雕像,双眼中闪现出激动崇拜的表情,做出一副虔诚的样子。而后,尾巴一扫,扭过了半个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做冥想状。忽然,似是力量有所进益,他蓦地睁开眼,一双星星眼中满是幸福的光芒。 这次舒泽要传达的意思太复杂了些,苍泽看得半懂不懂的,被逗得直笑:“咦,你这是寻到了什么宝藏不成?乐成这样。” “喵、喵呜喵~”舒泽用小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做出擦汗的动作。 不知是不是苍泽的错觉,他总感觉猫咪看他的小眼神中带了点儿鄙视。 “就算我猜错了,你也不用这样看我吧?”苍泽忧郁地回望着自家猫咪,表示他很伤心。 “咪~”舒泽抬起了小下巴,不理会苍泽。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又在装可怜了。 “想不到,你也知道信仰之力。”羯赫尊者道:“信仰之力乃是仙人进阶的重要一环。据说,在得道成仙后,仙人想要再进一步,比人界修士困难得多,除非另有奇遇,或对元素规则有所感悟,否则,进阶都异常缓慢。多收集一些信仰之力,能够极大的减少进阶所需的时间。因此,我们为那些飞升上界的老祖们设立了塑像,将妖界中人与白虎后裔的信仰之力输送给他们。作为回馈,那些老祖也会给予妖界一定程度的庇护。” “喵~呜~”舒泽好奇地伸出爪子,在快要触碰到面前的雕像时,雕像的周围忽然浮现出一阵水纹般的力量,这种力量,与妖力和灵力都不同,带着一丝仙气,想必是那个所谓的老祖留下的。 一股柔和的银白色光芒将舒泽包围,舒泽瞪圆了眼,左右看了看,那股如同小溪般缓缓流入雕像内的流光瞬间变得耀眼了起来。 苍泽紧走几步,想要冲上来,却被羯赫尊者抬手拦住:“别过去,好好看着。那是白虎一族的先祖,总不会害了他。” 在起初的忐忑之后,舒泽发现,这股光芒对他并没有恶意,便将心底的那丝防备彻底抛开了。 他看着那股力量在他面前凝聚成一个个泡泡,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伸出了邪恶的爪子,将那泡泡一一戳破。最后,那些被戳破的泡泡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圆球,从舒泽的身前滚向了他的身后。 舒泽下意识地就想追着那球跑,等到他反应过来,脸青了一半。 感情这是在逗猫呢!就算他现在外表就是一只喵,也坚决不能做追着球转圈圈这么丢人的事! 一旁的羯赫尊者早已绷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想不到,姑姑还是这么喜欢逗人。” 小时候,他可没少被那个恶魔姑姑折腾,如今,他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作为万恶的长辈,羯赫尊者一点儿都不同情被逗弄的舒泽。相反,他还觉得他姑姑这次下手太温柔了些,谁让他以前被折腾得那么惨呢?不找个比他更惨的,怎么能让他心理平衡?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玩儿够了的老祖终于放过了舒泽,舒泽终于松了口气,侧着身子歪倒在地上。 艾玛,老祖真难伺候,他再也不要接近这些雕像了。 白光渐渐消失,一个护身符状的东西从雕像上掉下。舒泽眨了眨眼睛,盯着那东西,半天不敢抬爪,就怕又是老祖的一个恶作剧。 “还不快收起来,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羯赫尊者道:“这护身符,姑姑轻易不赠人的,没想到,你竟投了姑姑的眼缘。” 虽说附着在雕像内的只是本体的一律神识,可神识并没有单独的意识,无论是性情,还是强弱,都依托于本体。舒泽还不曾与羯赫尊者的姑姑璧琼仙君见面,璧琼仙君也无从得知他的存在,但既然她留下的这缕神识这么喜欢舒泽,若有一日他们见了面,她本人与舒泽也应该会颇为投契。 从奉仙殿出来,羯赫尊者再度使出空间秘法,将舒泽和苍泽送回了他们的居所。 又有一次感受力量规则的机会,苍泽自然不会错过。这一次,他将空间力量的流动看得更明晰了一些。 这一次出行,舒泽获得了一个护身符,据说可阻挡大乘以下修士的全力一击,苍泽对空间规则有了初步的感悟,两人的收获,不可谓不大。 羯赫尊者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两个小家伙,目光闪了闪。 这两个小家伙,果然都是气运浓厚之人。在出行前,明明对整个行程一无所知,最后仍能获益良多,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们资质如此出众,倒也不枉费他特意带他们走上这么一遭了。 经过短暂的思考,羯赫尊者终究还是没把返祖白虎之事告诉舒泽。有的时候,无知未必是一件坏事,就让他顺应直觉走下去吧,这样对他而言,也许更好。他身边没有长辈时时提点,若是知道自己潜能出众而矜骄自傲,自此失去斗志,反倒是毁了他。 某些机缘,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第12章 对于苍泽来说,最近的生活除了加紧修炼,巩固修为外,就是伺候好自家小猫。 为了自家小猫,苍泽最近练就了一手顺毛技巧,还自动点亮了厨艺技能,学会了做出小猫喜欢吃的食物,惹得舒泽越来越习惯于腻在他身边了。这人伺候得他这么舒服,离了他,简直浑身不得劲儿。 慵懒地趴在苍泽怀里打盹儿的舒泽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正越来越向被饲养的宠物靠拢。 在发现自己无法正常引气入体后,舒泽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就算日子过得再安逸,好歹他也知道这是危机四伏的修-真-世-界,他的便宜哥哥还在对他虎视眈眈,现在不过碍于羯赫尊者,才老实一些罢了。一旦羯赫尊者飞升成仙,或是渡劫失败陨落,他就会再度回到穿越之初的危险境地。 虽说,他觉得他身为纯血白虎、未来反派,不会一直是一个废物,但一天没有觉醒属于白虎的力量,他就得一直准备着,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下御敌。 因此,除了正常的休息时间和顺毛时间,舒泽只要一有空,就拉着苍泽往外跑。 虽说妖界是很危险的,但妖王宫附近却没有多少妖族敢放-肆。妖修知道舒泽的身份,不会阻拦他,没有智慧的普通妖兽畏惧于妖王城的气势,鲜少会靠近这里。 饶是如此,舒泽和苍泽出门时仍是小心再小心。 他注意到,妖界有一些地界盛产石油,而他的目标就是那些石油。 利用石油提取其中的甲苯,再用硝酸和硫酸的混酸进行对其进行硝化,可以制得威力极大的烈性炸-药梯恩梯。 这种炸-药在舒泽从前的世界常被用作工程爆炸,或是用于填装手榴弹、大炮等,若是炸-药量充足,选择好爆点,炸毁整个妖王宫都不是什么难事。当然,要在没有高阶修士干预,且炸-药量非常非常多的情况下。 想到书中曾经提到过的起-爆符,舒泽想,梯恩梯可比起-爆符管用多了,而且稳定性高,还可用于水下爆破。 当然,弊端也是不少的。首先,头一条就是,这个炸-药它本身有毒,爆炸后释放出的气体只要吸入一到两克就能使人致死——对于身体素质比普通人更好的修士来说或许能承受的量会多一些,但总之,在没有解毒丹的情况下,就是个死。 也就是说,除非舒泽能够在点爆炸-药后迅速逃跑,或者提前把解毒丹弄到手,否则,他就等于是在用生命消灭敌人。问题是,这种毒在这个世界说不定都是他首创的,真的会有这种东西的解毒丹吗?就算有,他又能弄到手吗?基于以上两个问题,怎样克制梯恩梯的毒素副作用,目前对于舒泽来说仍是无解。 第二个问题,就算他不惧怕爆炸释放的毒素,站在爆炸区域内,他还是有被炸死的危险。 综上所述,想要安全使用这炸-药,最关键的还是他得能跑。否则,他就得知道敌人的动向,提早埋置好炸-药,并站在安全的距离范围内进行引爆。 尽管利弊参半,舒泽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制作出了这种炸-药。他现在实在是太弱了,是个人或妖就能杀死他,怎么着,身上也得有点底牌才行。哪怕有一天真的遇到了不可战胜的敌人,也要拖着杀那个人同归于尽。 除此之外,他又制作了一些黑-火-药,虽然威力小一些,稳定性低了一些,好歹没这么毒不是?不指望用它来杀敌,能在逃跑的时候为他争取一下时间就可以了。 看着手中捧着的炸-药盒,舒泽心中内牛满面。如果他穿的不是修-真-世-界,而是古代战场,凭借这两个神器,他一定能够走上终点男主的辉煌道路吧? 可惜,这两样玩意儿,在修士之战中,不知道能发挥出多大的效果。舒泽估摸着,也就对付低阶修士的时候能用用了,那些高阶修士,舒泽才不信光凭梯恩梯就能把他们炸死,除非对他们近距离释放核弹。 最近,苍泽发现自己的身边老是发生爆炸事件。 只听“轰”地一声,有一枚黑-火-药爆炸了。幸好苍泽在爆炸的一瞬间便察觉到了,即时带着舒泽避了开去,否则,一人一猫只怕又要像第一天一样,变成两个黑炭了。 苍泽揉了揉自己的眉,无奈地看着爆炸过后的阵阵烟雾。 虽说他能理解舒泽想要自保的心里,舒泽手上也确实需要一些底牌。但是,这个叫什么黑-火-药的,也太易燃了吧?带着这些东西在身上,还没把敌人炸到呢,自己就先被炸到了。虽说这火药威力有限,他们每次又跑得快,炸不死人,但是总弄得一身灰的回去也是很糟心的好吗? 舒泽对上苍泽的目光,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用短小的爪子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他也不想这样的啊,只能说,咳,事物都有两面性,有利就有弊吧。 后来,还是舒泽重新制了一个特制的盒子,才避免苍泽继续和他一起挨炸。 日子一天天过去,苍泽渐渐从练气六层晋到了练气七层,舒泽也进一步改良了他的炸-药。 在这期间,妖王一直很低调,就连想来爱生事儿的妖后与昭灵,都没来找苍泽的麻烦。 羯赫尊者已感觉雷劫将至,每日都四处搜寻渡劫用的法宝,渐渐不再出席妖界的各大活动。 对于正直的这位尊者,舒泽向来是十分敬重的。他虽然嘴上说不偏帮任何人,白虎族后裔需自己接受磨练,但实际上,他仍是助自己与苍泽良多,舒泽自是希望羯赫尊者能够平安渡劫,飞升后天仙界。 但当他抬起头,看到天空中雷云滚滚,乌压压一片,云层中还隐藏着几缕血红时,心中忽地生气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仿佛羯赫尊者的这一次渡劫,不会太顺利。 可是,白虎族人不是气运强大吗?若说其余修士渡雷劫是九死一生,白虎族人渡雷劫,便有七八成可能性能够顺利通过,这对于修士而言,已经是一个极安全的数字了,为何他还会感到不安? 舒泽摇摇头,决定抛开这些。兴许是他想多了罢。 第13章 近几日,妖界上空的某处一直阴云密布。雷电在云层中盘亘着,却迟迟不曾落下。 羯赫尊者一早就找好了山头,寄出诸多法宝,等待着雷劫的降临。他所选择的地方远离妖王宫及大妖们的领地,不会对妖界诸人造成什么影响。 羯赫尊者曾见过姑姑璧琼仙君渡劫时的情形,知道雷云当头,虽看着随时会落下雷劫,实则距离雷劫真正落下还需要几日。他盘膝坐在山头,暗自调息,灵台中一片清净,面上并不见焦急之色。 第三夜,不知怎的,山边飘来一大片血云,暗红与灰黑交杂在一起,显出几分诡异的意味来。 一直闭目冥想的羯赫尊者眉峰动了动,忽而张嘴,仰天长啸一声,一头灵力凝聚的白虎虚影咆哮着从他背上奔出,形成屏障,护卫在他周围,张牙舞爪地向天上的雷云宣示着自己的领地。 从血云中,羯赫尊者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他的感知,比舒泽更为具体一些。到了他这种修为,直觉是轻易不会出错的。因此,羯赫尊者早早开始进入了戒备状态。 不知何时,半空中开始飘起雨来。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时间推移,雨越下越大,雨幕遮住了视线,让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天空中,一朵雷云滚过,发出一阵闷响,那雷云忽闪忽闪的,停在半空中,似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兽,静静地蛰伏着,只待时机一到,便要一口将下方之人吞噬。 不利的环境多少干扰了羯赫尊者神识的探查,再加上他心知雷劫在即,不敢有丝毫分神,只一意盯着天上的雷云。 轰隆!一道闪电劈来,昏暗的天空中骤然间光芒大作,伴随着一阵呲啦啦的声音,犹如无数光球在眼前破碎开来。山上一排排树木应声而倒,羯赫尊者设下的第一道屏障被打破,不过眨眼的功夫,雷电便似一条灵活的蛇一般,长驱直入,携万钧之势朝着羯赫尊者逼来! 羯赫尊者一双虎目中充满了战意,双手各抡一把本命玄斧,于上方交错了几个回合,朝着灵蛇迎面而去!双峰狭路相逢,一时斗得旗鼓相当,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各自撑起一个圆罩。两股战气在碰撞中变得愈发尖锐,将四周的土地割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缝! 才刚交手,羯赫尊者就心知不妙。 天命九九归一,若要度过雷劫,修得仙身,便要经受住九重雷劫的淬炼。众所周知,这九重雷劫,一道比一道势大,更有心魔相伴。如今,这只不过才是第一道天雷罢了,竟然能与羯赫尊者斗得旗鼓相当,却不知第二道、第三道,又该如何势大。 双方相持不下,最终,还是羯赫尊者略胜一筹,背后白虎朝着雷电猛然跃出,硬生生将那第一道雷劈散。与此同时,羯赫尊者唇角也淌下一抹血水。在劈散天雷的过程中,他的本名玄斧终究还是受了损,他也因此而负伤。 一击得手,羯赫尊者还来不及喘息,赶忙服下一粒丹药补充妖力,等待着下一道雷劫降下。 不知何时,山头上竟布满了雷云,其声势之浩大,让羯赫尊者绷紧了脑中的那根神经。 轰隆!轰隆! 震耳发聩的雷声在耳畔响起,第二道雷在空中凝聚的速度比第一道雷快上不少,且竟有两个第一道雷那般粗。若说第一道雷是条细蛇,第二道雷便是一条粗壮的蟒蛇,吐着危险的蛇信子,脊背高高地拱起,脑袋一扭,须臾间就到了羯赫尊者身前。有了第一道雷的教训,羯赫尊者再不敢轻易拿本命玄斧去硬劈天雷。 他这本命玄斧能随着他修为的增长而一道进阶,但如今他尚未成仙,这玄斧也不过只是个灵器罢了,能硬生生将第一道天雷撕碎,靠的正是这与他相通的力量。可还有八道天雷,他这本命玄斧还能够继续硬抗几道?若本命玄斧当真毁在天雷之下,他本人哪怕不死也要重伤。 天雷已近在眼前,羯赫尊者赶忙寄出护体灵盾,那巴掌大小的盾牌,立时化作一道屏障,橙光莹莹,拦在羯赫尊者与天雷之间。天雷猛地朝护体盾撞上,这护体灵盾倒也结实,竟承受住了这一撞,只是盾身上多了几道深深的裂纹。 羯赫尊者心知,这盾牌最多只能再承受两次天雷撞击。 果不其然,天雷初攻未果,经过短暂的调整之后,再一次向着护体灵盾袭来。经过二轮冲撞,护体灵盾上已布满了蜘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纹,眼见不行了。 天雷的第三波冲击,直接将那护体灵盾击得粉碎,耳畔甚至能听到器灵的哀鸣声。羯赫尊者赶忙出手,赶在天雷彻底将器灵摧毁前抢下虚弱不堪的器灵,将它小心地温养在自己的储物空间中。 所幸天雷被护体灵盾挡住两次之后,威力已然大减,只相当于第一道天雷的五六成,羯赫尊者便是凭借白虎一族强悍的肉身,亦能应付。 雷电淬体虽说对修士有益,但这滋味儿可一点都不美好。羯赫尊者只觉得像是体内无数个细胞被硬生生拆分而后又重组在一处,便是他这样的硬汉,也觉得有些难以承受。 天雷在他体内游走一圈,虽有淬体及拓宽经脉之效,终究过于霸道,无数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似要将他挤成肉沫,羯赫尊者将本命玄斧撑在地上,硬是咬牙忍住了。待将那雷劫尽数吸收后,羯赫尊者不觉松了口气,那即将窒息的感觉终于逝去,他身上已是血肉模糊。 羯赫尊者终于知道,为何天雷淬体有如此功效,祖辈们却想方设法避过前八道,只取那最关键的第九道,也是最后一道。想必也是因这天雷不好抗的缘故。即使以白虎的强悍体魄,硬生生接受过多的天雷,只怕也要爆-体而亡。 现如今,刚接过第二道雷,羯赫尊者的状况已然不算好。体内妖力耗去大半,即便他立即服下丹药,也不能够马上恢复。他如今受了伤,行动自然也比往日完好时迟缓一些。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他的身体承受雷电的能力比原先强上不少。 第三道雷、第四道雷、第五道雷依次劈下,羯赫尊者终于再也维持不住游刃有余的姿势,被击倒在地。 尽管他使尽了法子,让那雷电在抵达自己身前时便被削减强度,但他终究还是没能彻底让天雷失去效力,便又硬生生承受了三次雷劫淬体,几乎筋疲力尽。血水染红了他眼前的整个世界,羯赫尊者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握住自己的战斧。 体内的妖力已降到了一个危险的界限,羯赫尊者喘息了一阵,又吃下了一些回复妖力的丹药,开始盘膝坐下冥想,争取在第六道雷劫到来之前,多恢复一点儿妖力。幸而九道天雷落下的时间有着一段不算太短的间隔,否则,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只怕也要对这天雷无可奈何了。 天空中的云层不断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着,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它们。出乎羯赫尊者的意料,这一次的落雷,威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只相当于第三道雷的强度。羯赫尊者摸出一枚骨针,刚准备迎敌,就发现自己仿佛一脚轻飘飘地踩在了云端。 幻境! 羯赫尊者心中不由浮现出这个词,与此同时,心下愈发提高了警惕。 只见一片雾气氤氲中,一头威猛壮硕的白虎踱步而出,金色的竖瞳牢牢地盯着羯赫尊者,喉咙间传来阵阵低吼声。 惊讶之色溢满了羯赫尊者的面庞:“父王?” 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心魔中,出现的,居然会是自己陨落已久的父亲。 想当初,父亲也是妖族中赫赫有名的一代战神,论资质和气运,只怕还在姑姑璧琼仙君之上。可是,这样的一代天之骄子,却偏偏在渡劫的时候,陨落了。 父亲的死,一直都是羯赫尊者心中的一块心病,偏偏,竟在心魔中分毫不差地呈现了出来。 羯赫尊者不由苦笑,只怕他这次危矣。 果然,心中有了执念,便有了弱点。尤其这执念,又成了他毕生的遗憾,难以挽回。 羯赫尊者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的‘父亲’,不料,那头白色巨虎,也恰好在此时望向了他。 “儿子,许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看你如今这修为,没有丢你老子的脸啊。” 心魔中的‘父亲’,就像他真正的父亲一样,与他交谈着,关心着他的现状。哪怕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羯赫尊者心中也不免有些触动。 “父王,你……” “你可是想问,你老子我当初为何没度过雷劫?”白色巨虎一口便道出了羯赫尊者的心思。 “是。”羯赫尊者咬牙。 尽管他知道,他这样做,恰是中了心魔的计谋,可他却无法不在意。 第14章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执着之事,执念过深,便成魔障。”白色巨虎眸光放空,似乎想起了某些悠久的事迹。 “可是,父王您心性坚定,又怎会……”败在区区心魔之下? 羯赫尊者尚未说完,便被白色巨虎截过了话头:“哪怕再是心性坚定,只要有了弱点,有了执念,心魔便有了可趁之机。便如你,难道你心性就不坚定么?可你如今,不是照样为了向我求证所谓的真相而一头钻入了心魔的圈套?” 羯赫尊者哑然,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明明眼前的父亲只是心魔催生的产物,可是,他却真实得让他感到可怕。 真的,太可怕了,他简直就像是他的父亲专门留在这里的一片残魂,而不是心魔中的一个幻影,他熟知有关于他父亲的一切。 如果,每个白虎的心魔都是这样的,每一代渡劫的白虎中都会有失败者,倒也不难理解了。 “既然您已尽数知晓,那么父王,您可否为我解惑?”羯赫尊者眼也不错地盯着眼前白色巨虎的身影,固执地寻求一个答案。 “羯赫,你知道,我们白虎一族在彻底觉醒后,每人都会拥有一项特殊技能吧?”白色巨虎道:“而我的技能,是预知。” “在渡劫之时,我偶然间,‘看’到了关于妖界未来的一些画面,被心魔感知,心魔将那画面完整的呈现在我眼前,我被困在真实与虚假的夹缝中,于是,我败在了心魔之下。” 随着他的话语,一副画面在羯赫尊者的面前展开,无数失控的妖兽向着妖王宫涌来,虽然全都是低阶或中阶的妖兽,可这庞大的数量,仍给妖王宫造成了难以言喻的混乱。 王宫中内,无数的精怪们死在这波猝不及防的攻势之下,接着,一名高阶妖修也遭了殃,他虽然凭借自己身后的功力杀死了不少妖兽,但最终还是被成百上千只妖兽所淹没。高阶修士的肉身与元神对妖兽们来说皆是大补之物,待妖兽群离开后,地上倒着一副骨架子,还是那些妖兽们咬不动,这才留下的。 接着,那些妖兽们又朝着妖王的寝宫涌去,妖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在大妖的掩护下从妖兽群中逃出,一名化神初期大妖因此而死在兽潮之中,瞪着圆目倒在地上。如若他的神魂还飘荡在上方,必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和内丹被吞噬殆尽。 一场猝不及防的大劫,妖界中死伤惨重。这场大劫中,妖界一共陨落了十名元婴期修士,两位化神期大妖,底下的金丹、筑基修士更是死伤无数。更有五名化神期大妖因为伤势过重不得不闭关调养。自此之后,妖族由盛转衰。 羯赫尊者看着这极尽真实的一幕幕细节,不由惊心动魄。难怪父王会因此而堕入心魔中,不可自拔。这可是关乎妖界兴衰存亡的大事,骤然得知,父王又如何能够平心静气? 更何况,这一切并非虚妄,而是将来切切实实要发生的。父王“看到”这些后的第一反应,只怕是想尽办法挽救妖界运势,避免这一切发生吧? 羯赫尊者知道,自家父亲向来责任感极重,将妖界的安危看得比自己更重要。因此,他非常清楚,在那等场合下,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只可惜,当年渡劫失败后,父王甚至没能给他们传回去一个口信。如此惊天预言,竟至今无人知晓。 羯赫尊者对父王的行为既感到钦佩,又有些悲哀。他们父子提前窥得了未来之劫,却都无力阻止,甚至无力提醒妖族中人做好准备。他深陷心魔之中,又听着‘父亲’讲了这么半日话,只怕不久之后也要落得与父亲一般,葬身雷劫的下场。 得知真相的代价,是如此的昂贵,羯赫尊者却并不后悔,他只恨,知道了这一切的自己,最终却什么都无法做,让父亲白白牺牲。 “不要哭,羯赫。如今,你也是一方顶天立地的大妖了,怎好再像幼时那样随意向为父撒娇?”能劝一句,已是白色巨虎难得的温情。旋即,白色巨虎又道:“你可还记得,为父在渡劫之前,曾提前送过你一样生辰礼?” “……记得。”羯赫尊者说着,小心地从怀中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来,这玉佩触手温润,通体碧翠,其上缠绕着丝丝缕缕温和的灵气,一眼望去便可知绝非凡品。 当初,他深觉父亲渡劫前赠与他玉佩,又一反常态的交代了诸多事宜,大有托付后事之感,心觉不详,不愿父亲离开,便赌气将这玉佩重重掷于地上,磕坏了一个角。没想到,这并未能挽留住父亲。父亲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便走了。 待父亲的身影彻底消失,羯赫看着那缺了一角的玉佩,又开始心疼起来,从地上捡了珍而重之地收起。 后来,得知父亲渡劫失败,身陨道消的消息,羯赫便日日佩戴着这玉佩,不曾有时刻的离身。他意识到,那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了。 方才渡劫时,若羯赫动用玉佩中的力量,起码可以避开一道雷劫,可是,他却宁愿自己顶着雷劫的威压,也不愿看到这玉佩化为粉末,可见他对这块玉佩有多重视。 如今,见‘父亲’提到这玉佩,他将之从脖颈处取出,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将玉佩交给眼前的白色巨虎。 ——即使他给他的感觉再怎么像他的父亲,终究也只是心魔。 一旦渡劫失败,他将什么都留不下,这个玉佩,是他唯一能带走的东西了。 谁知,“心魔”见到这玉佩,脸上露出一抹满意之色,却并没有向羯赫尊者讨要玉佩,而是对他道:“好生拿着,不要离身。” 说着,白色巨虎身上散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将羯赫尊者包裹住,那光芒是如此的温暖,让羯赫尊者感觉像是回到了母体一般舒适。在羯赫尊者惊讶的目光中,白色巨虎露出了从容而释然的笑容。 羯赫尊者尊者还没来得及疑惑,“心魔”为何对自己这么好,就感觉眼前一片黑暗,下一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手中握着自己已有残缺的本命玄斧,方才头顶出现的那道天雷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他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幕只是一个幻境,低下头一看,却见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玉佩已失去以往的光泽,成为最普通的一块玉石。 羯赫尊者握这玉佩,虎目充血。饶是他再迟钝,如今也明白了,刚才他所还见到的,并不是什么心魔,而是他亲父的残魂!他的父王拼着魂飞魄散,将他送了出来,以他的消亡,换得了他的生机! 漫天大雨仍在不知节制的挥洒着,昏天黑地中,血腥与不祥的意味愈发浓重。从妖王宫处,传来了一阵声势浩大的响声。 无数头疯狂的妖兽从远处奔袭而来,不断地往妖王宫的结界处闯,对于结界给他们带来的伤害,似乎浑然不觉。一些弱小的妖怪攻击被反弹回去,就此命陨。强大的妖怪们则以受伤为代价,闯入了妖王宫的结界之中,发疯似的在王宫各处肆虐,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羯赫尊者看到心惊,又想起自己方才在父亲那儿看到的那一幕幕“预言”中的情形,瞳孔猛然一缩。 莫非,今日就是妖界命定的劫难之日?该死,为什么会这样突然! 天上的雷电又开始冒头,蠢蠢欲动。 羯赫尊者看了那天雷一眼,忽然站起身,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妖王宫奔去,那天雷便如一道长鞭一样,紧紧地追随在他身后,被他带着向王宫不断靠近。 第15章 紫色的天雷在黑沉沉的夜幕中闪烁着摄人的光亮,然而此时,已经无人有心思去关注这些。 妖界的防线不知何时已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妖兽们就像嗅到血腥味的狼一般疯狂地朝着裂缝钻来。终于,随着妖兽们的不断涌入,裂缝的口子越来越大,最终,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效力。 周围巡逻的两个妖修见状不妙,立时便要回去搬救兵。虽说守护王宫,斩杀外来之敌是他们的职责,但是这么多的妖兽,根本就不是凭他们就能解决的,不过白白牺牲罢了。 他们正与离开,转瞬间就被扑天盖地的妖兽们密密麻麻地包围。这些妖兽若是单独出现,他们一招就能解决掉。可它们的数量是如此庞大,根本就杀不过来。稍有不慎,只怕被杀的就不是妖兽,而是他们了! 幸而,这时羯赫尊者赶到了——带着他渡劫的雷电。 “闪开!”羯赫尊者对这两名妖修大喝一声,头上天雷随之轰隆一响,倏然间落下,冲着羯赫尊者而来。由于妖兽们太过密集,成为了障碍,天雷将它们劈倒了一片。 居然还能这样!两个妖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想到,令修士们忌惮不已的雷劫居然还有这等个功效! 只见羯赫尊者在妖兽群中穿来穿去,借着妖兽群的掩护躲避雷劫,在此过程中,妖兽们无辜躺枪,倒了一大片。那两个妖修身边的包围圈瞬间缺了个口子,他们便趁机逃了出来。 “去妖王宫将这里的情形禀报妖王!” 两名劫后余生的妖族修士明白自己二人在这里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反而会拖羯赫尊者的后腿,皆很识相,应了一声后,也没有说多余的话,便向妖王所在之处匆匆赶去。 他们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捡回了自己的一条小命。在羯赫尊者所看到的那个预言中,妖界的结界失效,他们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包围,最终,硬生生被连皮带肉的咀嚼殆尽。如今,他们暂时是避过了死亡的命运,却不知最终是否能逃开命定的死亡之局。 羯赫尊者一时间也无心去关注这些,他利用雷电将妖兽消耗掉了好一些。妖兽们虽然陷入了癫狂状态,却也不是不知道趋利避害的,它们知道头顶的紫色落雷厉害,且紫色落雷只追着眼前之人跑,便避开了他,一撒蹄子皆朝着妖王宫的方向逃去,这一次,比它们刚涌入妖王宫的结界时,更为疯狂,几乎是慌不择路。 羯赫尊者有心追上去,却被天雷拌住了脚步。天雷并非无知无觉的,它能够允许羯赫尊者利用准备好的各种法宝消弭它的力量,却不允许羯赫尊者拉着一群妖兽与他一起渡劫,这在它看来,是一种不可饶恕的行为。因此,这一波天雷变得格外粗壮——比它原有的威力大了数倍。 第七道天雷本就威力惊人,如今,又进行了数倍加成,威力直逼第八道天雷。这天雷朝着羯赫尊者当头劈下,羯赫尊者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他的手抠在泥地中,想要借力站起来,努力了半日,却终究是枉然。 羯赫尊者不由苦笑,他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不过,他也确实是无法了。若当时他不这么做,渡着雷劫的他根本无法腾出手来对付那些妖兽,那么,他与那两名妖修,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如今,说这些,却也毫无用处。 努力了好一阵,他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天空中,第八道天雷已在凝聚。这一次,天雷蓄力的时间,比之前的加起来的总合都要长,若论威力,第七道天雷与第八道天雷之间,是呈几何倍增长得。 若是安安心心留在这里渡劫,凭着他先时的准备,或许还有一分生机,可如今,他已经没有时间了……若是眼睁睁地看着妖界走向衰落,那父亲岂不是就枉死了?再说,他自己,也不可能丢下危机四伏的妖界,若无其事地飞升后天仙界做仙人去。 第八道天雷散发着深紫近黑的光芒,在羯赫尊者的脸庞上打下一道投影。羯赫尊者望了那尤在积蓄力量的天雷一眼,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般,忍着全身散架似的剧痛,朝前方疾行而去。 妖王宫中,由于妖兽群的突然来袭,王宫中的侍卫们不得不一面护着妖王与妖后撤退,一面派人去向大妖们求援。 舒泽和苍泽也在炎卫、武卫的保护下撤离了宫殿。 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片妖兽,妖后不由蹙起了眉:“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久前才受了伤,如今还未调养好,又碰上这种事。若是今日她出手御敌,只怕会彻底留下隐患,日后别说是进阶了,她就连维持如今的水平都难。妖后一向以自己的血脉以及一身强大的修为而自傲,若果真到了这等地步,以她的高傲,是断无法忍受的。 妖王抽空瞥了妖后一眼,目光中有些许不耐,声音却很是温和:“不用担心,我总会护着你的。”妖王虽说是半妖,但毕竟有着一般白虎血脉,修为比妖后强些,前不久,他刚刚突破化神期。虽说如今境界还有些不稳,可他如今的实力,总比妖后强多了。 妖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时,她手边的昭灵抽出了一条灵鞭——上次她的鞭子被羯赫尊者徒手扯断,妖后为了安抚她,将自己的鞭子赠予了她。 昭灵认真地对妖后道:“母后,我也会护着你的。” 妖后的目光中终于染上了些许暖意,她抚了抚昭灵的脸颊道:“母后哪里需要你保护了?你几时见过当娘的躲在女儿身后的?好了,快快退下,母后知道你有这份心意,就比什么都高兴了。” “对了,王弟,你可要与我们一道?”与舒泽说话时,王后又恢复了她一贯的高冷:“你身边虽有炎卫武卫,他们却只二人,难免有看顾不到的时候,倒不如站过来与我们一道。人多些,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妖王抬了下眼皮,似是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喵呜~”舒泽扭过头,看也不看妖王,用行动表示了他对妖王、妖后的拒绝:“喵……喵呜呜~喵呜呜~喵!” 舒泽知道,妖王一家始终对他怀有敌意,这种时候,他又怎敢与他们站在一起?想必他们,也是不放心自己一行人站过去的吧? 他们两拨人,都不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与其凑到一处相互防备,倒不如各自突围。 舒泽这边人虽说少了些,但炎卫武卫好歹也是化神期的修士,一人管一个,足可以将他和苍泽带离此处了。 “既然王弟如此坚持,我们也就不勉强了。”妖王叹了口气:“还望王弟……多加珍重。” 舒泽听出妖王话语中似乎另有深意,却来不及细细琢磨了。妖兽群将他们合围住,正垂涎欲滴地看着他们,若不是碍于他们一众人多,且高手不少,只怕早已动手了。如今虽说还在评估对手的战力,却已渐渐按捺不住。 “嗷呜——” 不远处,传来一阵悠长的狼嚎声,一群藏青色-皮毛的巨狼狂奔而来。近处的那些妖兽们似是受到了鼓舞一般,一个个振奋了起来。众人这才发现,来的虽只有二十头狼,却个个都是高阶妖兽,能够指挥妖兽群! 这么说,这场兽潮不是什么突发事件,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可是,妖修们与这些巨狼素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为何今日它们竟亲自率领众妖兽攻打妖王宫? 舒泽等人心中,谜团越来越大。 妖王自那群巨狼出现起,神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他的目光在舒泽一行人与巨狼间逡巡了一阵,忽然将一样物事丢到了舒泽身上。 舒泽一愣,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见那二十匹巨狼疯了似的朝他扑来。他慌忙将那物事扯开一看,原来竟是一件青色的狼皮,如今已被炼化为法宝! 这一切竟是妖王惹出来的!且妖王还祸水东引! 早在巨狼们行动的那一刻,妖王妖后便被护卫着离开了此地,只剩下舒泽一行四人留在原地与妖兽们周旋。 巨狼们本是不欲放过他的,岂料他竟直接破碎虚空,带着妖后等人遁走了,巨狼们慢了一步,没有追上,遂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了舒泽一行人身上。 炎卫、武卫本也可以施展破碎虚空,带着舒泽等人离开。虽说移动不了太远的距离,但总能解了眼下之危。然而,他们如今都被巨狼缠住,根本无法施展开来。 舒泽、苍泽在炎卫、武卫的护卫下,偶尔给巨狼们丢丢冷箭,扔颗炸-弹。这并不能伤及它们好歹也能干扰它们的行动。不料,二人此举却进一步激怒了这群巨狼。 除了几匹巨狼继续牵制炎卫、武卫外,其余巨狼都发疯似的朝着舒泽与苍泽吐着风刃。 炎卫夹着舒泽左躲右闪,忽然,舒泽感到他的右臂僵硬了片刻,心下立时大急,叼着炎卫的袖子哀哀地叫唤:“喵呜~喵呜!” 凭着直觉,舒泽知道,炎卫多半是受伤了,而且还伤得不轻。只怕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才强撑到现在的! 第16章 感觉到了怀中猫咪的关心,炎卫抽空回了句:“属下无事。”他的声音听着与往常无异,头上却已有豆大的汗水滴下。 舒泽伸出肉嘟嘟的爪子一抹,心下一惊,这哪里是什么汗水?分明就是血水! 不知何时,巨狼们的周围,那千千万万的妖兽都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四个,就像看着四道美味的盘中餐。 周围乌压压的一片,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尽是眼冒凶光,垂涎地流着口水的妖兽,舒泽见状,心下一沉。方才周围只有这二十头巨狼时,他们尚且打得艰难,难以脱身,如今,又来了这么多妖兽,只怕是难以善了了。 他不由攥紧了被自己抱在怀中的木盒子。黑-火-药在刚才已经几乎丢光,如今,盒子里,也只剩下梯恩梯了。 实在不行,就在巨狼群中引爆这炸药,虽说他会有中毒身亡的危险,但也总比被一群失去理智的妖兽咬死的好。炎卫、武卫作为化神修士,这些毒素应该要不了他们的命。只要有人能逃出去,就有希望! 舒泽咬着牙,正准备引-爆-炸药,却发现,他还没来得及制作起-爆-药!和只需要火星子就能点燃的黑-火-药不同,梯恩梯必须要有起-爆-药,才能够顺利爆-炸!该死,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关头出事。若是再晚上两日发生这事,他就可以在妖兽中炸出一道口子! 眼看着炎卫、武卫由游刃有余渐渐变为左支右绌,浓重的血腥味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开来,舒泽知道,他们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蚁多咬死象,纵然炎卫、武卫实力不俗,想要在护得舒泽、苍泽二人平安的情况下杀出一条鞭血路来,也十分困难。 舒泽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刻一般,深深地感悟到自己的弱小。 他原本以为,有炎卫武卫保驾护航,又有两大炸药傍身,遇到危险,他不说迎难而上,脱身总是没有问题的,然而,现实给了他一个残酷的教训。无论什么东西,都比不上自身可靠。过分的倚仗外物,总有一天要踢到铁板,便如此时的他。 “阿武。”炎卫咬牙,迅速地将舒泽塞入武卫手中:“你带着殿下先走!” 几乎是在一瞬间,武卫就明白了炎卫想做什么,不由惊叫道:“哥哥!” “快走!继续呆在这里,也不过是等着被耗死罢了!舒泽殿下是我妖族未来的希望,你一定要护着他逃出去!” 说话间,为了护着抱着舒泽与苍泽的武卫,炎卫竟以自身为肉盾,硬生生被巨狼咬下几块肉来!鲜血的味道弥漫在空中,让本就陷入疯狂的妖兽们越发兴奋,炎卫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骇人。 将舒泽送出,没有了顾忌,炎卫斗得越来越凶狠,一旁的两人一猫都被他不要命的举动震住了。 “阿武,我们这两条命,是先王给的。你记着,无论发生什么,定要护得舒泽殿下周全!” 炎卫深深地看了武卫一眼,神色复杂,武卫还未来得及分辨那神色中的种种意味,便见炎卫怒吼着派众而出,在半空中连踏数下,跃至不高不低的位置,成功地将包括巨狼在内所有妖兽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不少善于跳跃的妖兽尝试着向炎卫做出攻击,飞行类的妖兽更是毫不客气地向他俯冲而去。 忽然,一阵巨大的气浪以炎卫为中心扩散开来,妖兽们察觉到危险,开始没头没脑地狂奔起来。它们一跑动,就留下了一些空隙。武卫深知,这是炎卫为他们创造的逃命机会,不由双目赤红地看了一眼悬在半空中,周围气息愈发狂烈的炎卫,而后腋下夹着舒泽、苍泽,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跑。 他一边跑,一边流泪,却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他就再也挪不动自己的脚步。 那是他相依为命的哥哥啊,如今,他却不得不踩着他的血肉,争取那一丝活命的机会。 儿时的一幕幕倒带般在眼前回放,父亲抢夺地盘失败,重伤身亡,为了躲避对方的追杀,哥哥带着他逃出领地,四处流浪。最初的时候,因为实力弱小,他们得不到食物,只能饿肚子,或者捡些其他妖吃剩了的食物。每当他狼吞虎咽地咀嚼着食物时,哥哥就站在一边,替他站岗放哨。 有时实在找不到吃的,他们就只能找些看起来比较弱的妖去抢食。然而,再弱的妖毕竟也是有着捕杀猎物的能力的成年妖族,亦非年幼的他们能够轻易对付的。每一次夺食,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正是在食物如此珍贵的情况下,刚刚与别的妖怪进行了一场恶战,好不容易从其口中抢到一点食物的哥哥,却叼着食物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将食物塞到自己的嘴里。 武卫无法想象,如果幼年时没有哥哥的拼死相护,他究竟能否顺利活到如今。 后来,兄弟俩稍微有了些实力,能够捕捉到猎物了,却因为在某个厉害的妖修的势力范围内狩猎而被追杀,恰好出来巡视领地的前任妖王看到这一幕,救了他们一命,见他们兄弟资质不错,顺手把他们带回妖王宫,送入侍卫营,从那时起,他们才真正过上安稳的生活。 和炎卫一样,武卫也很感激前任妖王,如果不是他,他们兄弟俩也许早就死在别的妖族的口中了。从成为舒泽的侍卫的那一刻起,武卫就和炎卫一起发誓,愿为小主人奉上生命和全部的忠诚。可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武卫希望,去燃烧生命的,是自己,而不是哥哥。 在他们逃出了一段距离后,身后忽然“轰隆”一声爆炸开来,二人一猫都被震得狠狠摔倒在地上。 他们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炎卫自-爆了。 想到那个一直沉默寡言,却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的妖修,舒泽红了眼眶。 虽然两兄弟一直说,即便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可是,他一直都是听过就算。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真正背负一条命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沉重。 如果不是他的拖累,凭炎卫的身手,只怕一早就逃出去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弱! 那么强大的炎卫,就是为了保护他这样弱小的存在而丢了性命! 呵,什么纯血白虎,什么妖王后裔!说得再好听又怎么样?他始终只是个废物!废物废物!!! 舒泽从武卫的手中挣脱而出,不知何时,双眼已经失去了焦距。 一股狂躁的气流汇聚到他小小的身子周围,将他凌空托起。 “小猫!”苍泽见状,不由心下一急,想要将舒泽从强劲的气流中抢回来。 却在此时,天空中一阵电闪雷鸣。粗长的雷电将天空划成两半,降落不落,看得人触目惊心。 一股强大的气势出现在二人一猫面前。 “别动他!” 来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因遭受过雷电的袭击,他身上焦黑中混着斑斑血迹,衣服与血肉连在了一起,狼狈不堪。他的脸像是在泥里滚过一般,让人看不清原本的面目。 如果不是他那慑人的双眼,如果不是他周身那令人熟悉的气势,如果不是他的声音似曾相识,武卫、舒泽与苍泽必定认不出他来。 头顶粗大的雷电狰狞地咆哮着,那一闪而逝的光芒照亮了他们惊讶的面庞。 “羯赫尊者!” ——正在渡雷劫的羯赫尊者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要出手拦着他们去救舒泽? 武卫、苍泽心中皆是惊疑不定。 气流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紫色的灵气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涡流,将舒泽完全罩在其中。舒泽依旧双眼空洞,忽然,一股巨大的威势从他小小的身体上涌出,一头白色猛虎从他背上咆哮着跃出,周围的某种规则像是被强行改变了一般,在场众人只觉得,白色猛虎所到之处,一阵扭曲。 地上前一刻还是绿草茵茵,在白虎的蹄子踏过的那一刻,就变成一片荒芜;武卫正想一探究竟,那白虎发现了他的存在,绕着他跑了一圈,只见他的周身出现了无数个虚影,从幼年的他到如今的他,就像是将他过往的成长经历完完全全记录了下来。 可是,那些又不仅仅只是虚影。 他露出惊愕的表情,周围无数个‘他’也会露出和他如出一辙的表情,当他转身四顾时,又发现他周围的虚影渐渐消失。 那白虎瞅了他一眼,最终,仰天长啸一声,抬起前蹄,踏入了一片不知名的空间,转眼间,就成为了一只幼猫的模样,静静地蜷缩着身子沉睡,小小的鼻头还一动一动的,冒出几个水泡泡,看起来可爱极了。这幼猫像是受到了吸引一般,朝着舒泽飞去,渐渐的与舒泽重合在一起,一阵耀眼的紫光闪过,不见了踪影。 光芒消失之后,地上躺着的,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兽皮衣包裹着他白皙细嫩的肌肤,他正侧着头安然沉睡,露出精致的五官,以及额上瑰丽繁复的妖纹,头上一双尖尖的兽耳,还时不时地颤动一下。 第17章 羯赫尊者眼中闪过一丝狂喜:“竟然是时间系白虎……这回,我妖族总算是有望了!” 成长到成年期时,白虎族多会有一项属于自己的特殊技能,如他父亲的预言,如他的催生金石,听闻有一位先祖技能是诅咒,有一位先祖拥有修复的能力,还有一位拥有言灵之力…… 他活了这么些年头,遍阅白虎一族的宗隽,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拥有时间之力,也没有听说过,有白虎能在幼年期时就觉醒技能。只有返祖白虎,会与其他白虎不同,他们的一切,都不能用过往的经验推断。 眼前正处于睡梦中的小男孩儿蹙着秀气的眉,长长的眼睫打下些许阴影,一张精致白嫩的小脸上染满了红晕,如花瓣般柔软的小嘴微微张着,小小的鼻翼中发出急促的呼吸声,晶莹的汗液从他的额角流下。 看得出来,他现在的状况实在不怎么好。 苍泽虽然对小伙伴怎么忽然由猫咪变成了人感到惊讶,但是,此时他对舒泽的担忧盖过了一切。 他跑到舒泽的面前,一接触到舒泽柔嫩的小手便感到一股热气从舒泽的肌肤上传来,苍泽一惊,在羯赫尊者惊讶的目光中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舒泽的额头。 睡梦中的男孩儿显得格外的乖巧,精致的就像一个人偶一般,毫无反应的任由苍泽摆弄。也唯有他额头上滚烫的温度和不断起伏着的小小的胸膛能够说明,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人偶。 “他发烧了。”苍泽低低地惊呼:“要怎么样,才能够让温度降下来?” 成为拥有一定修为的修士之后,也许能够远离这些病痛的折磨,但苍泽知道,在成为修士之前,人体是十分脆弱的。苍泽记得,当年他二叔家有一个小他两三月的庶出堂弟,长得玉雪可爱,且又资质出众,天灵根的资质,又天生带着一段气运。二叔爱如眼珠,据说二婶还因此与他吵了一架。后来,那堂弟还没长到五岁,一日晚上贪冰着了凉,病倒了。修真世家的人,自是不把小小病症看在眼中,满以为定能让堂弟药到病除,谁知,堂弟竟一病不起,夭折了。 从此之后,苍泽就知道,哪怕是很小的一个病,对于他们来说,也有可能带来极大的危险。 如今,眼见舒泽高烧不退,苍泽心中十分着急,唯恐舒泽像他的小堂弟一样,什么时候就没声没息地去了,两只手死死地扒在他的身上,不停地蹭着舒泽的脸颊,企图用自己的体温与他的相中和,然而,他没有注意到,他自己的身子,也在轻微颤抖着,害怕失去。 他们两个,就像是两只年幼失怙的小动物一般,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互相慰藉。 武卫见了这一幕,眼眶微微发红,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想起了当年的炎卫和他自己,什么都没有的他们,只有彼此,携手走过了那段最危险、最艰难的岁月。 羯赫尊者见这福泽深厚的小子与他家后代如此亲近,亦是点了点头。这两个皆是拥有大气运却命途坎坷之人,如今,若是有彼此为伴,守望互助,相信他们日后度过命中之劫的把握也会更大吧? 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他们两个,就是彼此之间最大的劫。 头上,雷声再一次响起,仿佛全天的雷声都汇聚到了此地。 羯赫尊者看着天空中蠢蠢欲动的九天玄雷,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飞快起手,双掌一撑,将体-内两道灵力输出,一道汇入正在接受传承的舒泽的眉心,一道汇入一旁苍泽的眉心。绚烂的光芒让紧紧贴在舒泽身上的苍泽瞪大了双瞳,那股力量浑厚而宏大,进入他体-内却并不显逼人,反而异常温暖和包容,就像慈和的长辈在引导晚辈一般。 苍泽心知这是羯赫尊者给自己的好处,又见那股力量在舒泽身上流淌片刻,舒泽的脸色也好了起来,遂放下心,开始打坐入定,尝试着吸收这股力量。 大乘期修士所赠与的力量自然不俗,凭借这股力量,苍泽竟一口气从练气七层冲上了练气十一层,进阶的力量这才不断减缓,最终,苍泽的修为稳稳当当停在练气十二层。 一旁的武卫看得双眼发直,他记得,这小子刚刚被他和炎卫捡回去的时候,可还只是一个凡人,没有正式踏入修途。这才过了多久时间,他就已经是一名练气十二层的修士了,离练气大圆满,也不过仅一步之遥! 这等资质,这等气运,说一声妖孽也不为过了,连他们这些真正的‘妖孽’都甘拜下风! 他正这么想着,却见另一边,自家小主人身上的气息也发生了变化。 一股来自荒古的庞大威压骤然释放而出,武卫一时不备,脚下一个踉跄,待他回过神来,惊骇地望着地上的舒泽。 想不到,还处于幼生期状态的舒泽殿下,已经能够释放威压了。 在仙界之下,北渊、仰光、极光三界分离,其中,北渊界的历代妖王白虎站在兽类金字塔的顶端,他们能够对其他的物种进行血统压制,当然,只有在彼此之间力量相差不太悬殊的时候有效,若是对方的力量远远高于白虎自己,那么即便给对方身上装一个力量减负器,想必效果也不大。 下界中,唯有仰光界传说中隐居不出的龙族,在威压上能够与白虎相媲美。原书主角预定的后宫之一,就是龙族的一位龙女,龙曦。龙曦妹子生活在那样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之中,虽说有些高冷,性子还是比较单纯的,因此,才会这么轻易就被没见过几面的主角俘虏。 当然,这些武卫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是惊叹于小主人气息之强竟可以与先王媲美了。 一般妖兽都要进入成长期以后才能够稳定的释放威压,像舒泽这样幼生期就能释放成长期的威压,绝对是一个怪胎。 看样子,自己小主人总算是拿到了记忆传承,虽不知他是怎么拿到的,总是一件好事,困扰了他们多年的心病,总算是解了。刚才羯赫尊者输入自家小主人体内的力量想必也帮了他不少忙。 武卫原本觉得苍泽就够妖孽了,想不到,自家舒泽殿下竟比他还妖孽,直接跨过练气期,冲上了筑基期。应该说,果然妖孽都喜欢凑堆吗?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不觉得惊讶了。舒泽殿下骤然觉醒,获得记忆传承,又得羯赫尊者力量馈赠——虽不知馈赠了多少,想来给予殿下的应该比那人类小子多。这样一来,舒泽殿下的力量比刚觉醒的白虎强些,似乎也说得过去。至于苍泽——即便他再怎样天资出众,到底也是个人类,在武卫看来,比不上舒泽殿下也是应该的。 进阶完毕后,舒泽终于幽幽转醒,一双星眸中蕴满了水汽。还没等他观察完自己的处境,便见一道需数人合抱的古树般粗大的雷电当头劈下,羯赫尊者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御,身子便已在雷电的碾压下化为粉末。没有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场面,留给众人的,只是一片虚无。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众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看着往日心目中的第一高手在雷电之下被碾碎,连一丝残魂也没有剩下。舒泽等人并不知道,因为羯赫尊者妄图干预天命的缘故,九天降下的玄雷才会这样可怕,不过第八道罢了,便已将羯赫尊者劈得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他甚至没能等到第九道,也是传说中的登仙雷。 “羯赫尊者!!!” 亲眼看着往日一直对他们颇为照顾的长辈消失在眼前,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像是他从未在这个世界上走过这遭一般,舒泽的心再度被揪紧。 方才因失去炎卫而疼痛到抽搐的伤口再度被撕开,血淋淋的一片。 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可是,直到今天,舒泽才有了切身感悟。 不久前还音容笑貌俱在的人,如今已然逝去,再也无处寻觅。 苍泽从舒泽身后将舒泽紧紧抱在怀中,好似在借此给他一些慰藉。这个时候,无论说再多的言语,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接连见到身边两个人逝去,便是苍泽,心情也很不好受,更何况是受他们二人照顾良多的舒泽? 舒泽摊开手,不知何时,他的掌心中,握着一枚外感普通的、破碎了的玉佩。 他不知这玉佩是何时到了他的手中,却知道,这定是羯赫尊者的心爱之物。 羯赫尊者在承受雷劫之前将玉佩交给他,也许是不想让这玉佩跟着他一起化为虚无,更有可能,是想要给他们留个念想,让他们记着他吧?记得这天地间,曾经来过这么一个响当当的汉子。 舒泽攥紧了玉佩,碎玉深深地扎进他的肉中,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疼痛感一起滋生的,是强烈的仇恨,以及对力量的渴求! 妖、王!他定要让妖王付出代价! 第18章 妖王宫遭逢此难,大妖们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甭管他们平时再自傲,再看不上如今这妖王,也不可能真的看着他身陷险境而不闻不问。妖王不仅是妖界领袖,更关乎一界气运与颜面。气运什么的暂且不说,太虚,脸面却是实实在在的,而大妖们向来最要脸面。若妖界之王被妖兽追杀得屁滚尿流这种事传出去,难道他们面上就光彩了? 因此,大妖们虽对妖王的软弱无能心中多有不满和怨言,受到妖王的求救信号后却纷纷赶往妖王所在处驰援,并无推脱。等先解决此事,再与他秋后算账!一界之王当到这个份儿上,也是够窝囊的,不必再继续做下去了! 舒泽自觉醒后,感官比原先敏锐数倍,自然能够察觉到妖修们的气息在向着某处汇聚,想来是去援助妖王的。 对此,知道详情的他只有冷笑。 他这妖王哥哥,可真是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为了铲除他们,倒也是不惜自损形象,痛下血本了。就是不知道,妖王看着他们历经兽潮还活着,会是个什么表情。 舒泽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某样物事,那是方才妖王扔向他的那件由狼皮炼制的法宝。妖王虽没来得及成功将这法宝收归己用,但这法宝中还残留着他的一滴精-血,这是无可辩驳的罪证。 妖王将自己一行人推向死亡深渊,只带着他的妻儿以及下属逃离王宫,这本身就很有问题。谋害下任妖王,即便对于那些纯血白虎妖王,也是不被允许的行为,更何况现任妖王自己本就立身不稳,必会因此而罪上加罪。届时,即便妖后的家族想要偏帮妖王,也得考虑考虑本家族在妖界的地位名声是否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多年来,祥兽白虎一直都是妖界当之无愧的王者,庇佑着整个妖族。在妖界,谋害白虎,是重罪。哪怕是妖王,也得为此付出代价! 想到惨死的炎卫,以及受到牵连枉死的羯赫尊者,舒泽心中的狂怒与仇恨到了极点! 如果说从前,妖王在舒泽心目中还是一个他必须攻略的npc,那么如今,舒泽与妖王之间已经彻底成了不死不休之局。 舒泽几乎可以猜到,妖王会对那些前来救援的大妖说,他已经不幸陨落在兽潮中。他十分期待,妖王自打耳光的那一刻! 渡劫者已然陨落,阴云密布的天气却依然没有好转。不祥的血红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久久不散。九天玄雷已悄然隐退,云层中,却还隐藏着无数细细密密的雷电。 忽然,舒泽眼中传来一阵灼热的剧痛,他不由捂着眼睛蹲下了身。 “小猫,你怎么了?”离舒泽最近的苍泽立刻伸出手,将他半揽在怀中,担忧地问道。 一低下头,就能够感受到舒泽的鼻息,苍泽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却见舒泽白皙的脖颈上,有一枚小小的银色的印记,那枚印记,就像是某个古朴的符号一般。苍泽怔愣了片刻,心中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儿看过这个印记。 这抹异样的很快就被压下,苍泽焦急地查探舒泽的状况,唯恐他刚才觉醒时出了岔子,落下什么暗伤,却见舒泽双眼呈旋涡状,幽暗深邃,仿佛他透过这双眼睛看到的,不是眼前之物,这双眼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看到了什么异样的景象。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舒泽的视野中,妖王被他的侍卫们围在中央,安然无恙,丝毫没有需要援救的迹象。最早到达的亲妖后一系的三位大妖在与妖王进行了眼神交流之后,迅速的带着人在周围的丛林中隐藏了起来,静待蛰伏。 树林的外围,不知何时又来了近百头巨狼,俨然是见同伴久久不归,特意来寻的。 他们能顺利找来,也多亏妖王特意释放出一丝属于自己的气息。 先前那批妖狼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妖王宫中,为避免那儿的情况过早被人察觉,妖王在离开时开启了内宫结界,屏蔽了舒泽等人与妖兽们的气息。一来可以避免有大妖及时救援舒泽等人,二来也是为他接下来的谋算做准备。 如今,那批妖狼的气息已断绝在结界之内,无处寻觅,妖王自己的气息却是再明显不过。头一批狼群本是为找他寻仇而来,第二批妖狼在线索混乱的情况下直接追着妖王这个最终目标,也不足为奇。 妖王自然不知道炎卫已用自己的生命助舒泽等人突围,正是因那结界的存在,屏蔽了妖王对舒泽等人最新动向的感知。先时羯赫尊者顶着九天玄雷闯入结界范围的事他倒是知道。不得不说,先时他也为羯赫尊者这个唯一的变数担心了片刻。 后来,见九天玄雷出乎意料的势大,羯赫尊者又没能从里面出来,妖王这心自然而然就放回了肚子里。 若是羯赫尊者成功,则必有登天梯降下,迎羯赫尊者到后天仙界。既然雷劫已过,却不见登天梯,那么唯有一种可能——羯赫尊者渡劫失败了。 且羯赫尊者八成已陨落。 想到最近一段时日羯赫尊者时常用自己的血统打压他,得知此讯,妖王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此人再不可一世又如何呢?最终,还不是渡劫失败,烟消云散。活下来的是他,至尊王位上坐着的也还是他,日后,那位置会传给他的后人! 从前不敢当着羯赫尊者的面透露分毫的妄念随着羯赫尊者的死如扎了根以一般在妖王心中膨胀,好在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欢欣鼓舞的时候。 他谋划良久,最终目的可还没有实现。 妖王一向善于忍耐,他都已经忍了那么久了,还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 “王后,你带着灵儿避一避吧,你们如今无自保之力,本王怕一会儿有人伤了你们。”妖王看着身边的妖后与昭灵,温声道:“放心,此事一成,本王必不忘王后的功劳。” 妻族有时还是很好用的,尤其在妻族以及盟友中的主事者野心勃勃、不安于现状的前提下,只要他许以重利,便不怕他们不上钩,一如他登位时那般。 妖后瞥了妖王一眼,这还是这些天以来,妖王头一次对她这么亲热。自羯赫尊者罚了昭灵之后,妖王一直对昭灵不闻不问,好似没这个女儿似的。虽然他事后解释说这是为麻痹羯赫尊者而不得已做出的姿态,但心结已种下,妖后又岂能真的被妖王三言两语一哄,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如今,双方合作,不过是各有算计,各取所需罢了。至于事成之后能否得偿所愿……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吧! 而舒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妖王与妖后联手起来,算计整个妖界! 第一个倒在妖王屠刀下的,是白术长老,他是最为忧心舒泽下落的,因此,得到消息之后,他第一个赶来,也最先落入妖王的死亡陷阱。 看着白术长老在力抗诸多青狼不敌,最终惨死,连自爆的机会都没有,舒泽的双眼是空洞的。 他并非毫无触动,然而,身边之人在一天之内接二连三的死去,他已经开始木然了,不知道什么叫做痛。唯有妖王那张脸,被他深深地印刻在灵魂深处。 在白术长老被解决掉之后,妖王的心情颇好,开始好整以暇地等待第二个上门的倒霉蛋。 由于大妖们打定主意要给妖王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因此,他们中有的来的不是那么及时。他们陆陆续续的赶到,正好给了妖王逐个突破的机会。 洪杉、响鹤两位化神期长老携手而来,却不像白术一般急于救人,毫无防备。老练的他们自然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不对。 林子的外围,实在是太安静了,难道说,战斗已经结束了?他二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提高了可警惕。 第19章 妖修们嗅觉敏锐,洪杉、响鹤两位长老战斗经验又十分丰富,自然察觉到林子中残留着白术长老与妖兽打斗时残留下来的气息。正是这气息,让他们十分心惊。 青色的巨狼将两位长老合围,经过与白术长老的恶战,它们数量已去了两成。 因巨狼们刚见了血,被激发了凶性,又历经同伴之死,报仇心比任何时刻都强烈,它们看上去愈发凶残!白森森的利齿在阳光下折射出慑人的光芒,凶狠的双眼带着浓得快要溢出来的恶意! “这……莫不是本源森林的青翼巨狼?”洪杉长老惊骇地道。 本源森林虽名义上是妖界的地盘,实际上,却是历代妖王都不能够彻底控制的地方。其中的危险之处,除却白虎先祖们留下的本源奥义之外,还因为里面有上古之战中遗留的各大妖兽。 据说上古大战爆发之时,神界、仙界、人界尚未分开,那时,由诸神主导的战争影响了大地上无数生灵,生活在本源森林中的这批妖兽便是受到影响的生灵之一。别看它们智商普遍偏低,它们中的佼佼者血脉潜力却丝毫不逊于妖修们。多年来鲜有妖兽成仙,乃因其悟性实在不佳,又因缺乏机缘。一旦其获得机缘,便有极大的可能性飞升上界。 从前,就有一位妖王收服了一头双头狼妖兽,与之签订主仆契约,双头狼的血脉潜力被彻底激发,每次进阶都能带动妖王突破瓶颈,同样,妖王进阶,也能带动双头狼进阶。于是在妖王渡劫之时,双头狼与其一同突破,飞升上界。 即便是大乘期修士,进入本源森林时,也不会横冲直撞,以免惊扰了强悍的妖兽。遇上单只的妖兽,他们或许还可以拼一拼,可许多妖兽是群居的,遇上这些,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就最好不要招惹它们。否则,碰上那种一旦结了仇便与你不死不休的妖兽,当真是令人头疼至极! 这些青翼巨狼便是如此,它们惯于群居,数量有白来头,除了捕猎,轻易不出它们所划定的地盘。若一旦有人杀了它们的族人,它们将不惜一切代价剿杀那人。只要那人还在北渊界,无论那人逃到哪儿,他们都会追过去。 曾经有一位大乘后期的妖王自恃实力出众,猎杀了一头青翼巨狼并取其妖丹炼制渡劫时用的法宝,结果遭遇青翼巨狼的拼死纠缠。好在没几天他就渡了雷劫飞升去了,青翼巨狼们见目标的气息消失,这才罢休。 洪杉和响鹤二位长老虽然心知妖王怕是在本源森林闯了祸才招来了妖兽,却没有想到,他招来的是青翼巨狼!平均修为在元婴初期的青翼巨狼,却异常记仇的青翼巨狼啊! 洪杉和响鹤这时完全没有了救援妖王的想法,心中满是对妖王的痛恨。明明实力不够,去招惹青翼巨狼做什么,看青翼巨狼这架势,已经是倾巢出动了,那混蛋究竟做了什么! 难怪,难怪妖界的这次兽潮会如此的惨烈。青翼巨狼本就是高阶妖兽,对低阶妖兽有控制能力。它们若是抱团一起释放威势,随随便便就能制造出一起规模巨大的兽潮来。 “说起来,从抵达这片树林开始,我就感觉不到妖王的气息了。”响鹤长老的面色很是凝重:“妖王最后的气息是在这片树林之前。树林中又没有结界的气息,那小子八成是用了什么可以掩盖己身气息的药粉或是法宝!” “我们与这些青翼巨狼无冤无仇,它们却死死地盯着我们,看样子并不是因为我们闯入了它们的领地而愤怒,它们是真的把我们当成了它们所憎恨的仇敌……”洪杉长老受到启发,双目越瞪越大:“难道是因为我们身上残留着的妖王的气息?” 思及此处,两名妖修皆是一惊,身上冒出涔涔冷汗。 只消稍一深思,便不难发现,这一切,都是妖王为了对付他们而设立的一个局!先是激怒青翼巨狼,而后向不明原委的他们发出求救信号,让他们毫无防备的前来救援,趁机借青翼巨狼之力对付他们!只怕白术长老,就是这样倒下的吧! “竖-子可恶!”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洪杉与响鹤两位长老皆是恨得咬牙切齿。妖修虽说残暴,用拳头说话,但同族之间还是很讲原则的。说要攻打你,绝不会偷着来;相反,若是受到外族侵-犯,需要向其他种族求援,答应的那一方也绝对不会不来。妖修们往日里对人修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最为不齿。谁能想到,他们今日也享受了一把这种待遇,还是在他们妖族的王身上! 他们原以为,纵然彼此观念不合,纵然这个王当得再怎么不合格,他至少也会遵守妖界的原则,谁能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耻!他为了获得权力,竟会这般丧心病狂!他可知道,他的这些谋划,也许会毁掉整个妖界啊! 这时,静待时机已久的青翼巨狼似乎对对面对手的实力有了一个评估,开始发动攻击! 只见它们齐齐仰起脖颈,近百道风刃从它们口中喷出,汇聚到一起,形成一个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风刃圈,风卷狂云一般朝着洪杉和响鹤长老逼去!刹那间,风云聚变,半空中飘扬的落叶和碎屑尽数被碾为粉尘。 地上的土砾与沙石被掀起,迷离人眼,割裂空气的声音让人鼓膜阵阵作痛,洪杉与响鹤两位长老顶住了风刃中蕴含的音波攻击,同时伸出双手,撑起一片圆形结界,对抗风刃攻击。 两方能量相撞,洪杉与响鹤长老皆发出一阵闷哼声。风刃带给他们的感觉,是无与伦比的沉重,想要撑起那风刃,他们不得不持续消耗体内妖力。 青翼巨狼们近百双妖瞳变得通红,已然进入暴走状态。 风刃再度向洪杉与响鹤长老狠狠压近,将结界的边缘割出数条妖力线来。两位长老嘴角溢出一抹鲜血,显然,因为结界的力量被削弱,他们的压力陡然增大了不少。 舒泽就透过他的‘眼’看着这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场景,他知道,这一次,是他败了,败得彻底。 妖界与妖王作对的大妖们,他一个也不会放过。舒泽不可能天真地妄想通过大妖们向妖王施压。 如今的他,只有逃,拼命地逃,逃出妖界,才能够获得一线生机,日后也才有向妖王复仇的机会! 鲜血顺着舒泽的眼角缓缓流下,显然,他第一次使用预知的力量未能很好地控制限度。 “小猫,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受伤了?”苍泽赶忙上前一手扶住舒泽,一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苍泽的手温让舒泽的疼痛得到了一些缓解,也让他愤怒杂乱的心渐渐镇定下来。 “我们得逃走,立刻!”舒泽对苍泽和武卫道:“这一场王宫动乱根本就是妖王所布置的一个局,目的不仅仅是要取走我的性命,更是要让那些不服从他的大妖们身陨!妖王找来的妖兽不是普通的妖兽,而是居住在本源森林的上古妖兽后裔!” 听得此言,苍泽和武卫终于变了脸色。也许苍泽不知道上古妖兽意味着什么,武卫却是知道的。难怪,不过是二十头青狼妖兽,却都拥有元婴修为,能够操纵低阶妖兽,难怪,他们能把自己和哥哥两个化神期逼到这种程度! 苍泽则是心惊于妖王的野心与手段之残-酷。 在明白这一切之后,武卫一手抱起舒泽一手抱起苍泽就开始使用破碎虚空。尽管他想为哥哥报仇,但他必须得先护着舒泽殿下离开,必须得先活下去! 快点,再快点! 妖界的范围其实很大,若是在精神与各方面都状态好的情况下,也需要至少三个破碎虚空才能够离开妖界的范围。如今武卫已是强弩之末,每次使用破碎虚空,移动的距离都不过百余米。 尽管他毫不间断地拼命将舒泽和苍泽往妖界外带,仍是收效甚微。 幸而妖王大约以为舒泽一行人活不过兽潮,此时的人手大部分都集中在那片密林中等着对付族中那些棘手的大妖们,否则,随便派一队人前来狙击,只怕舒泽等人就不行了。 可是,破碎虚空所带来的能量波动,终是瞒不过同为化神强者的妖王的。随着武卫一次次地使用,他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方面的情况。 武卫的气息,妖王并不陌生,因此,他很快就推断出一个令自己极为不悦的事实。 “没死?”妖王皱起眉,额上残缺的妖纹因此而形成诡异的样式,森然可怖。 “那我就再送你一程吧。”妖王一挥手,他靡下三名元婴期妖修瞬间消失在原地,朝着舒泽一行人所在的方向追去。 他相信,这种状态下的武卫,只需要三名元婴修士就能够对付得了。他身边的化神强者有限,还要用来狙杀各位大妖,轻易动不得。 第20章 “快了,前面就是妖族与人族地盘的交界处了!”武卫满头大汗,目光中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从前,他不喜欢人界,觉得人修虚伪,谁能料到,今日,人族的地界会成为他们唯一的生机? 如今他体-内的力量所剩无几,不堪一战。虽说人修的地界也不见得太平,潜藏的危机也不少,但无论如何,情况也不会比妖界更糟了。 在快要踏入人修地界的那一刻,武卫身形不稳,足下停顿了一刻。恰在此时,尖锐的破空声传来,一把重锤朝武卫与舒苍二泽当头劈来!武卫赶忙放下舒泽与苍泽,将他们二人挡在身后,拔出背后背着的刀格挡。重锤与刀相撞时,武卫只觉得虎口发麻,待费尽全身气力将那重锤击回,已是双手发颤,虎口发麻,一丝血迹自他腕上缓缓流下。 那重锤一击不中,又卷土重回,外形倏然放大,其中涌出无数戾气,朝着武卫等人迎面扑来。感受到重锤中充沛的妖力,武卫心道不好,赶忙抱着二泽避到一边,谁料还是慢了一拍,苍泽的左脸颊上立时落下一道血痕,舒泽的右手腕上也浮现出一圈血渍。鲜血的味道让对面的妖修立时兴奋了起来。 “真是美味,不愧是白虎的后裔。”其中一个蛇一样的男子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面上绿色的妖纹衬得他愈发诡异:“一个化神期修士,一个白虎后裔……让人越来越期待了呢。” “青阎,你可别光顾着自己爽快了,好歹也要让我们与化神强者过几招啊。”他的同伴,一只豹妖开口说道:“毕竟,能够硬抗化神期强者的机会可不多呢,真是让人想想就兴奋。” 身为元婴期妖修,他们在外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比他们更强之人的面前却只能做低服小,卑微到尘土里。这既然不同的两种生活形态让他们滋生出扭曲的心理,想要将原本高高在上的强者踩在脚下蹂-躏。 妖王自然知道自己的这几个下属是什么心性,特意派他们几个来了结舒泽与武卫,用心不可谓不歹毒。强弩之末的武卫若是被元婴期修士所打败,想必那画面也会很精彩。 武卫一咬舌尖,用疼痛逼着自己维持理智。 眼前的三名元婴妖修也不着急,猫戏耗子一般慢条斯理地看着武卫挣扎。 武卫拼命调动体内最后的一点儿力量,全身筋脉都因为妖力的过度使用而疼痛不已,可他已无力顾辖。武卫趁着三名元婴妖修攻击的间隙,将自己的长刀塞入舒泽的手中,拼着最后的力量,将舒泽与苍泽送到人类修士的地界。 “殿下快跑,不要回头!” 舒泽只觉得脑海中一阵懵懂,紧接着,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冲破了他的耳膜。 他匆忙转身,却见身后化为一片火海,那炽热的温度,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武……卫……” 他颤抖着伸出手,看着那恍若近在咫尺的火焰,却怎么也够不到。 经历了这次巨变,原本以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失去,可上苍却与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到头来,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全都为了保护他而死。在他游戏人间,把一切当作“剧情”的时候,他们却是拼了命的在护着他。 这不是书本上冰冷冷的一个个名字,是与他朝夕相处的、活生生的人啊! 舒泽整个人仿佛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整个人狼狈不已。 他身上的气息骤然攀升,筑基期气势外放,周围的气流因为他的扰动而骤然改变了方向,形成一个逆时针涡流。 他已经无法忍受了,无法忍受自己乖乖地躲在炎卫、武卫的身后,享受着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安全。先前炎卫那一次,他已然错过了,那时他尚未觉醒,手中毫无力量,做不得什么。这一次,若他继续这样躲下去,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若在尚未确定武卫生死的情况下,若是他就这样抽身离去,这将成为他一辈子的心魔。他不想做,也做不到! 一次躲,次次躲,若每次都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借口,即便有一天他真的能够修炼有成,在心态上,他也始终只是个弱者。 现在,他已经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妖了,为何不可拼一把!就因为对方是元婴修士?最坏的结果,不过一死!然修行一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与天争命,他何惧哉! 这么想着,舒泽便感到脑中一松,仿佛冥冥中有一层屏障被他打破了。 他抬起白嫩的手,掌中一道深紫色的光芒射出,那光束透露出宏奥的气息,自成规则。但凡光芒经过的地方,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时间在扭曲,空间在扭曲,仿佛荒古到如今,也不过是一眨眼的距离。 时间停驻! 那紫色的波纹附着在先前武卫所站的位置,层层涟漪内缩,已成为废墟的战斗现场破坏戛然而止,没有再继续扩散。因着自爆而重伤濒死的武卫,那微弱的生命特征也不再消散。不过,他也就仅仅只是吊着一口气罢了,若舒泽找不到救他的办法,只要一解开这时间封印,他仍将命赴黄泉。 这已是舒泽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若舒泽彻底掌握了时间规则,时间逆流,起死回生也不是不能做到。不过,那种程度,已经跨入了神的领域。距离目前的舒泽而言,太过遥远。 使出这一招后,舒泽体内的精神力与妖力全部都被抽干,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无力地半跪在地上,幸而一直留意着他的苍泽及时接住了他。 这是苍泽第一次看到舒泽发威的模样,他的眼中,满是震惊,显然没有想到,与自己同吃同住的小伙伴,居然有这么强的力量。这样的舒泽,让苍泽有些陌生,不过,不可否认,这样的舒泽,让他更为欣赏。 震惊过后,他的眼中斗志愈燃愈盛。 既然舒泽都已经变得这么强了,他又怎么能落在他的后头呢?他可是发过誓,要保护他的。 舒泽的心境突破,终是影响了苍泽,借着舒泽突破过程中逸散出的气息,苍泽的境界也开始动摇。 他周身的气息渐渐趋于饱满凝实,体内的灵力在筋脉中加速流转着,最终汇聚到某处。 前不久刚刚突破的境界再一次被冲击,一阵气浪之后,他周身的气息发生了变化,修为稳稳当当停留在练气大圆满。 前来追击他们的三名元婴修士都死在了武卫的自爆中,因化神修士的自爆非同小可,他们又未曾料到武卫竟会如此果断的选择破釜沉舟,待发现武卫的意图时,已来不及阻止,最终死状凄惨。 舒泽的时间停驻来的及时,虽主要是针对武卫,却也略略波及到了旁边,因而三人的妖丹皆未被炸毁。舒泽深恨此三人的行径,毫不犹豫地取走了他们的妖丹,又将他们身上适合炼制武器的骨骼抽走了,完全就把这三名妖修当作摸尸对象。 “你身上可有储物空间?”舒泽问苍泽。按照他的记忆,苍泽的母亲有留给他一枚储物戒指,那是苍泽离开苍家时唯一带着的东西。 苍泽愣了愣:“有的。”他在怀中掏了掏,果然掏出一枚外形古朴的戒指。看着这枚戒指,他面露怀念之色:“这是娘亲留给我的遗物。” 舒泽将妖丹和骨骼放入了苍泽的储物戒指中,因储物戒指内的时间是静止的,他倒不太担心妖丹。只是,看着无知无觉躺在一边的武卫,他却犯了难。 妖界,他们如今已是不可能回去了的,可是,人界对于他们来说同样陌生。 他们到底该带着武卫去哪儿呢? “果然是天纵奇材,小小年纪便能够触及元素规则的领域。”一阵声音忽地从耳畔吹过,下一秒,一道青色的身影落在舒泽与苍泽的面前,来人面容清隽,神色慵懒:“你们可愿成为我的弟子?” 舒泽和苍泽面面相觑,也不知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奇葩。姓名门派一概不说,上来就要收人为弟子,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看来这人不是人拐子,就是魔修中人,想要抓他们去采补。 思及此处,两人看着来人的目光顿时警惕起来。来人显然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讪笑着道:“本座乃是苍门掌门刘毓述,可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越听越奇怪。 舒泽心道,苍门掌门明明是苍泽的师傅霍子祥,何时冒出个刘毓述来。 苍泽则思忖,刘毓述果真是眼前这人?这样的人竟能担任人修第一大派的掌门? 至此,他们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不相信。 第21章 刘毓述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主动要收徒,竟然还被人嫌弃。 他眼光极高,继任掌门之位多年,竟没收一个亲传弟子,他那峰上,如今只有些无关紧要的记名弟子。苍门的那些长老们早已不知道催促了他多少次,为他收弟子一事,简直操碎了心。若是其他峰的峰主,不收也就罢了,至多门内少些精英弟子,可他是掌门,他的亲传弟子,关乎着苍门的掌门传承。这些年,长老们不是没往他面前送过资质好、气运佳的弟子,可任那些长老怎么说,他看不上,就是看不上,谁来都没用。 如今,他好不容易有看上的苗子,且一口气看上俩,没想到,人家却看不上他,还质疑他是骗子,掌门大人顿觉备受打击。 不过,他也不能怪舒泽和苍泽,实在是他这幅不羁的样子,太不像一位掌门。 别家门派的掌门,哪个不是稳重可靠,哪个不是风采过人,哪个不是一身凛然正气?唯有他是个例外。若是他换一身衣服,说他是魔修只怕也有人信。 舒泽和苍泽,一个外表是孩童,内芯却是个成年人,一个虽年幼,却也吃过各种苦处,经历过诸多人情冷暖,见过人心险恶,能这么轻易相信他就有鬼了。若他们当真如此轻信,只怕早活不下去了。 “若你们不信,我给你们看看我的信物就是。”刘毓述一副‘拿你们没办法’的模样,伸出手在衣襟内毫无风度地掏啊掏,掏了一阵,忽然整个人都僵了起来:“我的令牌似乎没带出来……罢了,总之,你们跟我回苍门,一切就明了了。” 舒苍二泽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刘毓述,觉得这八成是个人拐子,只是这智商实在有点儿问题。 刘毓述足尖一点,衣袂翩飞,轻飘飘地落在两人身后,一边一个揪住耳朵:“还敢瞧不起你们未来的师父?长本事了啊!我告诉你们,我若是人拐子,才不与你们说这么多废话,直接捉了你们走就是!你们哪个又拦得住我!” 他这话倒是说的自信,仿佛他认定了舒泽与苍泽,他们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去了。 说着,他身边释放出一点威压,舒泽面上神色顿时一肃。以他目前的修为,自然是无法勘破刘毓述的真实修为的。但他见过的强者不少,大乘期的见过一个,化神期的见过数个,元婴期的身边更多,通过过往的经验,他自然能够判断出,刘毓述的修为,还在追击他们的那三名元婴修士之上,和当初妖后还没受伤时给他的压力很相似,只怕面前此人目前已是元婴后期。 元婴后期,在妖界看来似乎算不上什么,那是因为出面理事的多是那些化神期的大妖们,可实际上,化神期的大妖在妖界数量也是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 在人修的地界,化神期修士多不理事,主事的几乎都是元婴期的一批修士。此人若有宗门,在宗门中地位绝对不低。 不过,若他果真是元婴后期修士,他想要对他们做什么,他们确实无法抵抗。此刻的他们,就像是毫无威胁力的鱼肉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这么看来,这个人,也确实没有骗他们的必要。 看见两人目露恍然的模样,刘毓述轻笑:“看来,你们已经想明白了。” “不,我仍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收我们为徒?”舒泽道。 对于这些元后修士而言,收徒难道是这么随随便便的事情吗?大街上随便逮着一个人就收?当捡大白菜呢! 看了看身边的苍泽,想到这小子身上有主角之气,舒泽想,这送上门的师父多半是冲着苍泽来的。 “我说了,因为我看你们俩小子顺眼,也因为你们有悟性,不是那等不堪雕琢的朽木。”刘毓述轻描淡写地道。 若是那些被他拒绝过的精英子弟听到他这番话,只怕要跪地痛哭了,原来他们竟是不堪雕琢的朽木。 “在你们俩之中,我更中意你。”刘毓述的目光在舒泽与苍泽之间逡巡了一阵,最后落在舒泽身上,仿佛洞穿了舒泽所思所想一般,那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舒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怎么也想不通,难道他比苍泽更有主角之气? 苍泽脸上也极是不悦,当然,让他感到不悦的并不是刘毓述看重舒泽多于他,而是刘毓述看舒泽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的领地遭到了别人的觊觎一般。这个时候,苍泽还未明白这种感觉由何而来,第一次打照面,已为他与刘毓述这对师徒日后“相看两生厌”埋下了伏笔。 言归正传,刘毓述虽然横看竖看不靠谱,但对于这个时候的舒泽与苍泽而言,还真是没有太多选择。 在确定刘毓述的身份之后,舒泽思忖片刻,问道:“若我拜入你门下,你能帮我想办法救救武卫么?”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身受重伤、不省人事的武卫,如今,他最担心的,便是武卫的生命安全。好不容易才从死神手中抢回武卫,舒泽自然不想失去他,他也知道,武卫伤得这样重,想要医好怕是不易的,然而,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刘毓述也看向了武卫:“你用你领悟到的规则停止了他的体感时间,这才留住他一条命。既然他未死,想要救回他,总有法子。修真界与凡间不同,多的是灵丹妙药。只是,那些药材想必非常难得,且这位前辈内丹已碎,即便救回了他,他的修为只怕难以恢复了。” “武卫是我重要的人!再难得,只要有一丝希望能救回他,我便愿意倾力尝试!天若亡我,我便逆天!”舒泽道:“这次事变之后,我才发现,什么命数天定,不过是无可奈何者自欺欺人的说法,若连反抗都不尝试,便只有失败一途!” 刘毓述闻言,哈哈大笑,拍着舒泽的肩道:“你这小娃娃,果然对我口味!若你拜我为师,我便答应你,尽全力帮你医治他,可好?” 舒泽定定看了他半响:“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你不信我,难道要我发下天地誓约”刘毓述虽说被怀疑了,面上却并无不高兴。从这件事中,他能看出,舒泽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对他更为满意。 “不,不必。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话的同时,舒泽还伸手拉了拉苍泽,苍泽还有些不情愿,谁知舒泽手劲儿大,将他一并带着跪倒在刘毓述面前。 “人拐子!”他没敢说出声,口型却分明是这三个字。 刘毓述得舒泽一拜,本已开怀,见苍泽不情不愿却被带着拜在自己面前的模样,笑得愈发欢畅。 第22章 “哎,好徒儿!”刘毓述笑眯眯的一手扶起一个,捏着苍泽的手格外用力。苍泽被他捏的皱起了眉,狠狠瞪了他一眼,碍于身旁的舒泽,这才没说什么,只是一张小脸蛋儿上的神色更不好看了。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大徒儿了,为师定会好好栽培你的。”刘毓述笑看着舒泽,旋即,转过头,一脸嫌弃地拿斜眼觑苍泽:“你是我二徒儿,日后给为师端茶送水的工作就交给你。” 苍泽漆黑的双眼中酝酿着熊熊怒火,眼看着就要夺眶而出,刘毓述轻笑两声,不再逗他,而是对舒泽道:“既然认了师,便随为师回苍门吧。” 说着,他长袖一挥,不知打开了一样什么空间法宝,便将武卫吸了进去。武卫周身时间被静止,只要这时间禁制未被破除,等闲物事便伤不到他,倒也不必操心。 舒泽见刘毓述说话算话,果真带着武卫前行,心中对着新出炉的师父多了几分感激,恭恭敬敬的朝着刘毓述又鞠一躬,道:“全凭师父做主。” 刘毓述将腰间别着的长剑平展,一脚踏上,忽而转过头,状似烦恼地说道:“哎呀,我这长剑上似乎只站得下两人,这可怎么办呢?”说着,他看向苍泽:“我见你领悟的是规则是空间,空间规则若是用得好可瞬间跨越千里,你火候未到,但正因此,更须好生磨练。依我看,你就跟在我们后面,自行回苍门吧!”说着,不待苍泽回答,就兀自拍板:“就这么说定了!” 苍泽心中认定他这是存心想整治自己,当下又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却不愿在他面前输了气势,咬牙道:“自己回,就自己回!” 舒泽如何听不出来苍泽这是在怄气,他挠了挠头,也不明白,这刚成为师徒的二人之间,气氛为何会如此诡异,简直就像冤家一般。但眼见着苍泽要吃亏,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当下开口:“师父,这不太好吧。苍泽如今不过练气大圆满修为,他的天赋规则才刚刚觉醒,若论脚程,定然是赶不上您的,若是跟丢了可如何是好?再者,他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如今体内体内灵力所剩无几,若是碰上危险,怕是……” “放心,为师让他跟着,自然是有把握的,他丢不了。”刘毓述望着苍泽,摸了摸下巴:“修行中人可不能怕吃苦啊,现在吃点儿苦头,待日后上了战场,你就知道今日的好处了。” 刘毓述这话的语调虽有些不正经,说话时的神色却也是难得的认真。 苍泽如今却听不出来,他只知道,这新拜的师父一肚子坏水儿,看他不顺眼,非得要为难他一番不可。刘毓述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肯认输,定要惊掉这家伙的下巴! 舒泽听闻此言,知道苍泽今日定要吃一番苦头了。想起往日二人同甘共苦的情形,终是放心不下,道:“师父,既是如此,我便与苍泽一道吧。” 虽然他严重怀疑,最后他们两个会成为丢失人口。不过,既然刘毓述打了包票,应该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吧? “你才刚动用了时间规则,已将体内的力量消耗殆尽,犹有透支,却要如何陪他?”刘毓述上前往舒泽身上一碰,便见他要软倒在地,不慌不忙的一手扶住,带上了自己的飞剑:“看吧,还是莫要逞强了,老老实实随为师来吧。” 舒泽对苍泽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成为累赘,便也没有再坚持。 苍泽面对刘毓述时是一脸倔强,在转向舒泽时眼神变得柔软,目光中带着丝丝温意,似是在安抚舒泽,让他不要为自己操心。 刘毓述对两人的眉目交流只做不觉,又对苍泽道:“今日傍晚在前方凡间小镇悦来客栈见,若是到得晚,指不定晚餐就被我们吃完了,你嘛,就只有饿肚子的份儿了。为了你的晚餐,努力吧,徒儿!” 话音刚落,苍泽只觉一阵飓风从周身刮过,吹散了自己的发髻,转眼间就不见了刘毓述那张欠揍的脸,再定睛一看,那一大一小,两人一剑,已扶摇直上,升入云端,不细辩,根本看不出来。 苍泽扭过头,愤愤地哼哼了两声,心中的小人儿早已将刘毓述砍了千百遍。 他怎么会稀里糊涂地拜了这么个性子恶劣的师父,最关键的是,这种吊儿郎当的人,为什么会获得舒泽的信任!迟早有一天,他要让舒泽看清这师父的真实面目,然后带着舒泽叛出师门! 不提苍泽如何为了不被落下而拼命赶路,舒泽跟着刘毓述在飞剑上却是颇为悠哉。 刘毓述并未操纵飞剑全力飞行,而是飞一段停一段,带着舒泽看看沿途的风景。待看到底下的苍泽追上来了,他才在肆意品评一番后又继续前行。 舒泽见他果然没有丢下苍泽不管,便也将对苍泽的担忧吞回了肚子里,偶尔还跟着刘毓述一道调侃苍泽一两句。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这个新出炉的师父,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把苍泽放在下面让他自己赶路也的确是存着让他历练一番的心思,并非有意折腾。只是不知为何,他与苍泽似乎天生脾气不对盘,故而看起来倒像是有意在为难苍泽一样。 不过,师父对舒泽倒是极好的,一路上颇为照顾,细细地将一些修炼的要领传授与他,还给他小鱼干当零嘴儿吃,对比苍泽,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不再为苍泽的安慰担忧后,舒泽也有了看戏的心情。他决定将苍泽赶路的窘态好好记录下来,以后妥妥儿的就是一桩黑历史啊! 因为是空中直播,所以舒泽看得很清楚——以他如今的目力,这点儿距离根本构不成障碍。起初苍泽急于赶路,一不小心摔了个大马趴,看着很是狼狈,爬起来后,身上全是泥土,就连刚刚梳好的发髻,也散落了下来。 第二次,苍泽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别人所摆的摊子上,偏又身无分文,赔不起那人,只得落荒而逃,被那人整整追了一条街。 后来,灵力渐渐耗尽,苍泽被逼着不得不动用刚刚领悟的空间规则。移动的距离、落地地点很是不固定,时而出现在水缸中,时而出现在铺子旁,更有一次,他直接落在了大狼狗的面前,为了摆脱大狼狗,又是上演了一出千里奔袭。 不过,在这让人心惊肉跳的过程中,苍泽对于空间力量的运用,确实是熟悉了不少。 在即将走到小镇的边缘时,刘毓述见苍泽已精疲力竭,思量着今日的历练也差不多了,正打算将他接上来,却见镇子的边缘地带一片死寂,越往边界走,便越是荒凉,与镇子另一头的热闹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刘毓述心下一凛,赶忙带着舒泽落在了苍泽跟前,将舒泽与一脸茫然的苍泽护在身后,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们就呆在为师身后,小心着些。” 一阵森然冷风从身边刮过,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周围有吱嘎吱嘎的声音响起。舒泽与苍泽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六具骷髅骨架,将他们包围。 周围有绿色的荧光在流窜,状如鬼火。 一根沾满死亡气息的权杖出现在半空中,为周围蒙上了一层阴影。那权杖就如同一道分界线一般,将周围的空间分隔成两半,权杖之后,全无生气,权杖之前,才能感受到一些微弱的生机。 “好久不见了,师兄。”一阵瘆人的笑声恍若从四面八方扑来,就像是被某种危险的冷血动物盯上了一般。 舒泽与苍泽不由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背靠着背站在刘毓述身后,手中捏着各自最后的保命符。 他们几经折腾,如今混身上下一点儿力量都没有了,他们如今的处境,可以说十分危险。 若刘毓述的实力比来人高倒还罢了,若那人实力与刘毓述旗鼓相当,想必那人绝不会放过他们这两个弱点。 可是,妖界的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好不容易出杀出重围,谋得一线生机,他们又岂会甘心到在这儿,成为两个无足轻重的炮灰? 动啊,身体,动起来! 舒泽与苍泽竭力想要挣脱来人施加于他们身上的桎梏。 刘毓述长剑一挽,一道如虹剑势冲破重重鬼障之气,直指来人:“闭嘴,自你叛出师门起,我早已不是你的师兄!”他目光环顾一周,倏然折射出凌厉的光芒:“你叛变后只身投入傀儡派,需用人骨炼制傀儡。这个小镇,莫非就是你此行的目标?” “师兄,你的心中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那声音又发出几阵桀桀怪笑:“你不是因为得知我会出现在附近,才追着我而来的吗?” 第23章 一名通体漆黑的魔修降落在三人面前,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脑后,已然花白。他嘴唇鲜红如血,脖上戴着骨制饰品,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他一袭黑色长衫上织着暗红色的花纹,浓浓的血腥味渗透在里面,周身满是死亡气息。任谁见了,都不会怀疑,他是一个作恶多端的魔。 刘毓述唇畔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早已消失,眼中满是冷意,他长剑向着前方一指,凌厉的剑意劈散了周围蠢蠢欲动的数道鬼气。 “莫念谌,原先念你与我同门一场,我才饶你一命。不想你叛出师门后,竟不知悔改,屡屡兴风作浪,造孽无数,非但肆无忌惮地残害修士,更是将手伸向了凡间之人……”刘毓述的眼中满是痛苦与悔恨,显然是将大半责任归到了自己的头上:“一切皆是我种的因,一切便由我来结果。来吧,今日我与你,必要做一个了断!” 莫念谌定定地看了刘毓述半响,忽然露出一个讽刺至极的笑容:“现在才来后悔,不觉得太迟了吗!刘毓述,你从来都是这么优柔轻信,才会给人可趁之机!当初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真正的长进!” 话音刚落,他身影已消失,鬼魅一般地在半空中穿行着。 刘毓述手中长剑飞速旋转,向四周折射出数道剑影。 砰—— 两股气流相撞,在周围掀起巨大的气浪。周围皆是杂乱的灵力,刘毓述一时之间失去了目标,执着长剑严阵以待。 为了避免战火伤及自己的两名弟子,刘毓述早早吩咐他们伺机藏起。 可是,此处本是旷野,人烟稀少,哪儿来的地方可藏身?舒泽与苍泽也只能尽量退出战圈,以免被卷入两名高阶修士的交锋中,成为炮灰。 偏偏,有人不想放过他们。 一股飓风悄然从身后袭向舒泽与苍泽,那飓风速度极快,在舒泽与苍泽反应过来之前便将他们卷走,抛入半空中。刘毓述察觉到身后动静,赶忙起身去抢,终是迟了一步。 他心中既惊又怒,对于莫念谌狠辣的手段愈发痛恨,当下不再留手,手中长剑轻吟,剑意凝聚成鸾凤虚影,从剑身上升腾而起,盘踞在半空中。他手中长剑朝着莫念谌一指,那鸾凤立刻便一分二,二作四,四为八,八化十六……分出无数道虚影,将莫念谌团团围住。 鸾凤本就克制阴邪之物,更兼刘毓述早年得了一滴真凤之血,将其炼化融入剑身,多年下来,那阵气息与剑意相溶,愈发不可小觑。 只见群凤扇动翅膀,仰起优美纤细的脖颈齐齐鸣响,那声波和振翅带来的罡风立时包围了莫念谌,他周围的骷髅身上的鬼气在不断的减弱,而他本人也紧咬牙关,似是在忍耐剧烈的疼痛。 刘毓述见莫念谌被拖住,赶忙回过身就要救援苍泽与舒泽两小。 此时,舒泽与苍泽的情况很不好。 阴冷的气息顺着骨骼攀岩而上,让舒苍二泽浑身发颤。巨大的气压从四面八方压来,似乎要将舒苍二泽碾为肉饼。骨骼被碾压,血肉被碾压,仿佛独自被留在海底世界一般,那是一种森冷到让人绝望的窒息感。 在舒泽与苍泽看来格外漫长的时间,对于外界而言,也不过是短短一瞬。 忽然,被飓风积压着的苍泽瞪大了眼,只见另一阵飓风的中心处,舒泽已经昏了过去。他自己还能够勉强提起最后的一点力量抵挡片刻,精神力与妖力早已完全透支的舒泽却根本做不到! 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舒泽的左臂已渐渐化为一滩血水,身上也弥漫出浓重的血气,整个人就如同一个血人一般。他周身没有任何防护,若不是身为白虎之体,只怕此时早已不复存在。然而,幼生期的白虎毕竟脆弱,以*硬抗这煞气,终是不能持久。只要再耽搁个几秒,舒泽必死无疑! 刘毓述看得双目充血,当下抬手,一剑挥来。剑气上夹杂着阵阵罡风,青色的光束又准又狠地穿透了舒泽周身的鬼气,将之打散。舒泽从半空中落下,一张小脸上满是不祥的青紫之色。刘毓述又看向将苍泽困住的那股飓风,如法炮制地挥出一剑,助苍泽脱了困。苍泽还好,身上虽多了许多细细密密的小伤口,看着倒没有大碍。倒是舒泽,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着实让人担心。 刘毓述赶忙上前,探得他的生命体征还在后,方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只见舒泽左手手掌已整个融化,那碗口大的伤口处,还残留着丝丝阴邪之气,阴邪之气不断往舒泽体-内钻,犹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还在不断地蚕食着舒泽的身体。 舒泽的白虎之体不断地与这股死气抗衡着,终究是渐渐落入了下风。 死气一入舒泽体内,便迅速地蚕食起舒泽的经脉来,即便是在昏迷中,舒泽也不由皱紧了眉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刘毓述上前拉住舒泽的手,一股霸道的剑意顺着他的手流入舒泽的体内,下一刻,一道血痕从舒泽嘴角蜿蜒而下,舒泽体内的几乎成为另一个小型战场。刘毓述的剑意与死气在里面斗得不可开交,虽说死气暂时停止了对舒泽经脉的侵蚀,但将舒泽的身体破坏得更厉害了。 刘毓述本欲用剑意将那阴邪之气逼出,未料到他的剑意会直接被舒泽吸入,失去控制,酿成更为糟糕的结果。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暂且封住舒泽的经脉,将那两股缠斗的力量困在一处地方,避免破坏的范围扩大。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开始思考,该怎样化去舒泽体内的力量。 他想过用自己的力量引导那两股力量顺着舒泽体内流出,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他自己否决了。他体内的力量极为霸道,一旦进入舒泽的体内,对他的伤害并不比阴邪之力在他体内造成的破坏来得小。 若舒泽此刻是清醒的,他倒可以教舒泽一些功法,让他配合着他把体内的阴邪之力逼出来。然而,这条路到底行不通。 一时间,刘毓述对于舒泽竟也是莫可奈何。 从前,他为了获得更高的修为,将一身灵力朝着至刚的方向修炼,事实证明,这的确加快了他的修行速度。然而,这是第一次,他开始痛恨起自己这身具有攻击性的灵力来。纵然他有再强的力量,也救不得自己的徒儿。 “眼睁睁地看着徒儿身受重伤,你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他在你眼前咽气,很难过,很不甘吧,师兄?”这时,莫念谌终于摆脱了刘毓述的杀招,来到三人的面前:“你可曾想过,当初被你的剑锋所指,我也很难过,很不甘?” 刘毓述此招原就是莫念谌的克星,莫念谌身陷凤凰剑意中,周身的死气会受到极大的压制。若不是刘毓述到底心忧徒儿,早早便离开,凭着他对此招的掌控,莫念谌虽有诸般保命手段不至死在此招下,也要吃大亏。 然而,刘毓述此招,唯有每日第一次用时效果最强,第二次、第三次使用,效果就会减弱。 这些年来,莫念谌明知刘毓述此招克制自己,自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的。他细细地研究了刘毓述的招式,又拼命提升自己的修为。如今,他已有自信,能够接下刘毓述的第二招,待第二招一过,接下来的第三招,对于他而言,就没有任何威胁力了。 “那是你咎由自取!”忽然,刘毓述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舒泽,又看了看莫念谌,怒道:“你是故意的?” 故意捉走舒泽与苍泽,逼得他出手,好化去他杀招的威胁力? “这个么,就看师兄你怎么想了。”莫念谌眸光闪了闪,透出一股子狠戾:“反正,我本来就看那两个小崽子不顺眼!就是不与师兄你交手,我也要找机会,好生教训他们!” “无耻!”刘毓述恨声说着,下一秒,闪身至莫念谌身前,一身灵力皆凝聚于剑端。霎时间,华光大作,口含火焰的凤凰虚影再一次从他的剑端升腾而起。 那火凤的体积急速膨胀,小山似的将莫念谌笼罩。火凤周身的浩然正气直接驱散了幽绿的荧光,那六具骷髅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胁,挥舞着骨棒迎上去,一向刀枪不入、不惧疼痛的它们,在凤凰真火下,直接被轰成粒子,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 莫念谌目露惊骇:“师兄,你……” 刘毓述冷哼一声:“怎么,没有想到,我的第二招,威力会比第一招更强?莫念谌,这么些年来,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修为在进步啊!多年前,你走邪门歪道,我治得了你,多年后,你照样不是我的对手!道心已输,你纵然再怎么提高自身的修为,又有何用!” 第24章 随着他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火凤迫近莫念谌,倏然朝着他压下。莫念谌见势不妙,赶忙调动全身的力量,开始与火凤相抗衡,以期减小自己的压力。 周围的生气尽数被抽离,方圆十里之内,茂密的草丛瞬间枯萎。无数的生气被莫念谌强行吸入体-内,转化为死气输出。 火凤前行之势骤然停驻,吸收了无数死气的莫念谌终是有了与火凤抗衡之力。 然而,一次性吸收这么多相克的力量,想要收归己用,终究还是太过勉强,莫念谌本就苍白的脸颊上此时愈发没有血色,他扬起头颅,紧咬牙关,这才勉强咽回到了唇边的那丝血沫子。 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唯独刘毓述不行! 莫念谌浅褐色的眸子中透露出某种决然。 刘毓述深恨莫念谌,见他已外强中干,双手发颤,也只是冷哼一声,没有一丝怜意。他知道,即使就维持现状,这么正面对抗下去,莫念谌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是,他不愿意让莫念谌好过!莫念谌滥杀无辜,又害了他的徒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刘毓述眼中已是一片暗沉的墨色,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他已真正动了杀机。只见他长剑一挥,火凤仰着脖项,口中发出一阵清越的啼鸣,像是得到了号令一般,双翅一振,转眼间飞向天边,卸去了力道。 莫念谌正竭尽全力与火凤对抗,骤然失去目标,身子不由一阵前倾,平衡顿失。却在此时,火凤化作无数颗火球,以极快的速度密密麻麻地砸向莫念谌,每颗火球中,都蕴含着一点凤血之力。莫念谌见状大骇,双手在身侧摊开,权杖一舞,死灵之气在他周围汇聚成一个大圈,形成一道防护的屏障。 火球争先恐后地砸上了莫念谌的防御屏障,死气在不断的消弭。 冷汗从莫念谌额上一滴滴流下,他体内的积聚的死气正以极快的速度大量消耗着。莫念谌心知,今日已是无法善了,遂一咬舌尖,逼出一滴精血,他将精血泼到死气上,那死气立时便受到牵引,沸腾了起来。莫念谌又不断挤压着手中的死气,让其达到临界值,不过片刻功夫,周围便炸了开。 不少火球被卷入其中,与死气缠斗,加大了爆炸的范围。 刘毓述飞身后退两步,只操纵着剩余的火球围成一个圈,拦截莫念谌。 莫念谌拼着被残余的火球击中的痛楚逃离出来,踉踉跄跄地跑开数步。 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额角淌下,将他的整个视野都变成了红色。莫念谌睁着那被鲜血浸染而变得血红的双眼牢牢地盯着刘毓述。 他忽然抬手,擦去了唇边不断淌下的血渍:“师兄,我会来到此处的消息,是霍子祥告诉你的吧?你不要太相信他。” 刘毓述听得心头大怒,挥手又是一剑:“你竟还敢攀扯霍师弟!” 莫念谌闪躲不及,被他打得一个趔趄,最终靠着权杖,勉强站稳了身形。他哈哈大笑:“蠢材!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霍子祥是特意想要让你来对付我的吗?师兄,你还真是天真得可以!当年,若不是霍子祥……”他忽然咬紧了下唇,不再说下去:“总之,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说完这话,莫念谌朝着苍泽挥去一道死气,趁着刘毓述分神拦截那死气的一瞬,强自催动体内力量遁去。 几乎在转身的瞬间,他原本光洁的面庞上就浮现出一道深深的痕纹,血液划过他的眼眶,又从他眼眶中滴落,看起来,就像是他的泪一般。 可是,任谁都知道,骨魔莫念谌冷心冷情,六亲不认,是绝不会落泪的。 刘毓述见莫念谌又从自己手下偷溜走,不由恨恨地将手锤在了墙上。然而,他无法否认,他心中,对于莫念谌临走前说的话,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的。 莫念谌,这个他曾经的师弟,就像是拥有洞悉他内心一切弱点的目力一般,总能在关键时刻切中他的要害,利用他的弱点。所以,纵然他的力量胜出莫念谌不止一筹,这么多年的追杀之下,他终究还是没能取走莫念谌的性命。 既然莫念谌已逃走,刘毓述便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他的两名弟子身上。 诚然,他现在可以追上去,莫念谌身受重伤,必定跑不远。不过,在刘毓述看来,自己弟子的性命,远比去追杀莫念谌重要得多。恐怕也正是因为料到刘毓述会如何取舍,莫念谌才有恃无恐。 刘毓述转过头,这一看之下,却是大吃一惊。 原来,在刘毓述与莫念谌缠斗期间,苍泽也没有闲着。 他眼见舒泽气息越来越微弱,心下大急,赶忙催动体内的力量,将母亲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丝木系灵力送入舒泽体内。木系灵力在即将离开他体内的时候,逗留了片刻,就像是母亲的手在轻柔地抚慰着他一般。苍泽虽然不舍,但是,想到舒泽性命堪忧,还是狠下了心肠,将母亲最后留给自己的护身符送入了舒泽体内。 在木系灵力从苍泽指尖传入舒泽经脉的那一瞬,两人皆是一震。 舒泽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攥紧了苍泽的手腕。木系灵力被缓缓渡入舒泽身体中,修复着他被损坏的经脉,那些皮肉伤在木系灵力的滋润下,已痊愈不少,唯独被死气浸染的左臂,伤口仍然在不断地滴血,无法愈合。 苍泽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心中便是一阵抽痛。他简直无法想象,当时在死气的包围中,舒泽有多么的痛苦。虽然他知道,作为修士,便是缺胳膊少腿,只要花些功夫,最终也能痊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忍受不了这样的事发生在舒泽身上。 他的手轻轻地扶上舒泽精致可爱的小脸,因为失血过多,舒泽的唇瓣已经失去了血色。 这样的孩子,与他这杂草一般放养着长大的孩子终究不同,他合该是被宠着的。 苍泽费力地用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料,笨拙地单手为舒泽包扎。虽然这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总算是让舒泽的流血速度慢了一些。 不久后,木系灵力彻底被舒泽吸收,苍泽感到有一股霸道的力量从舒泽的经脉中流向了自己的身体。几乎在力量涌入的瞬间,苍泽额上便青筋暴起。 痛,经脉仿佛爆开了一般的疼痛,苍泽痛得伏在舒泽的上方,身子蜷缩得像个虾米一般,连抽气都没了力道。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险些就要松开握着舒泽的手,幸好在最后关头清醒了过来,牢牢将舒泽的手握住。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他握得很紧,那力道大得陷入了舒泽的皮肉中。 他知道,这股力量有多危险,他不确定,如果他就此松手,这股暴戾的力量倒流回舒泽的身体,会给舒泽带来怎样的伤害。 这股霸道的力量洗刷着苍泽的经脉,过程犹如在上刑一般。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感才渐渐消失,已经变得温顺许多的力量又从苍泽身上蹿出,流回了舒泽的体内。 确定舒泽面上并无不适之色后,苍泽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只摸到一手的汗水。他浑身上下此时如同在水里浸泡过一般,衣衫尽湿,身上再也没有一点力气。 苍泽倒在舒泽的身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累得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不知是不是木系灵力起了功效,舒泽面上恢复了一点儿血色。 当刘毓述回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难得的对苍泽和颜悦色:“这一次,你做的不错。” 苍泽哼哼了两声,并不领情:“只求你别再祸害舒泽就好!” 刘毓述被他呛声,也不恼怒,这一次的事,本就是他理亏。他被莫念谌缠了半响,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没有苍泽刚才的那一手,只怕舒泽此刻就要承受不住了。 刘毓述仔细地探查了舒泽内里的情况,发现自己留在他体内的剑意已渐渐被他所吸收,化为他的力量。那剑意将剩余的死气逼到了一个角落里,严加看管了起来,死气一时半会儿掀不起什么风浪。 “喂,臭老头,你别光看,快告诉我,舒泽的情况如何了!”刘毓述仿佛激发了苍泽体内的所有叛逆因子一般,在他面前,苍泽压根就不知道尊师重道四个字怎么写。 刘毓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作答。 苍泽见他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模样,心中来气:“臭老头,别装死,快回答我!” “你在叫谁?本真君不知道,反正不是在叫我。” 苍泽被他逼得没法,又急于知道舒泽的情况,只得勉为其难地对刘毓述低了头:“好了,师尊,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舒泽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不要紧了?” “暂无性命之忧,不过,他体内的死气,需要一样东西才能够祛除。” “是什么?”苍泽心中估摸着,这东西必然是一样宝物,当即问道:“师门中可有?” 刘毓述摇了摇头:“此物名为朝露果,生长在妖界本源森林的边缘地带。” 第25章 “妖界……”苍泽紧咬下唇,面上流露出犹豫之色。 他的神色变化是如此明显,刘毓述自然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妖界,可有什么不妥吗?” 苍泽想了想,捡了些能说的告诉刘毓述:“我与舒泽以及武卫,就是刚从妖界逃出来的。本源森林中才刚起了兽潮,妖界受到冲击。被引来的兽群中,有青翼巨狼。那些妖兽,见了修士就咬,极为疯癫,以武卫的修为,都没能讨到好。只怕如今的妖界,并不安全……” 别的倒也罢了,关键是还有妖王在对他们——准确的说是对舒泽虎视眈眈啊! 炎卫武卫舍了性命不要,才助他和舒泽从妖界中逃出来,若再回去,一旦被妖王感知,必是死路一条。凭着便宜师尊如今元婴后期的修为,在修真界或许还能被称为一代豪强,但在妖王以及他那些化神期的盟友们面前根本不够看! 除非他们能隐匿气息进入妖界,在不招惹到妖兽群的情况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何其困难!妖王的眼线遍布妖界,神识亦能扩散千里,他们的修为皆在妖王之下,踏入妖王的领地,能不被妖王发现么! 一时间,苍泽心头闪过万千思绪。 “朝露果,是不是只有本源森林才有?”苍泽问。若是能够绕开本源森林,他也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自然不是。”刘毓述的话让苍泽眼前一亮,只听刘毓述续道:“我记得,曾经在一处秘境中看到过朝露果。不过,那秘境百年才开启一次,距离上次开启,才堪堪过去五十年……” 如果刘毓述不是他师尊,如果不是因为他打不过刘毓述,此刻苍泽真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把刘毓述暴打一顿。这话还如不说呢!给人希望,马上又让人失望,实在是太恶劣了! “此外,仰光界中,龙族居住的地方也是有朝露果的,不过我们若要赶过去,一则时间不允许——舒泽等不了那么久,二来从龙族手中抢东西的危险程度并不亚于进入本源森林。”刘毓述列举出了一个个方案,又一个个否决,最终将决策权交给苍泽:“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苍泽咬牙。 依着舒泽如今的身体状况,已不能再拖下去。若果真只有在妖界才能找到朝露果来化去舒泽体内的死气……但凡有一线希望,也必须去!若他们去了,九死一生,若他们不去,舒泽必死无疑,既然这样,那便拼一拼好了!看看这一次他们能否争得过天,争得过命! 苍泽看了眼气息微弱的舒泽,闪烁的眸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发过誓,要保护这个人的。尽管发下天地誓约的时候他也是真心诚意的,但那时多只是为了报答舒泽的救命之恩。直至今日,保护舒泽,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执念,一种本能。 苍泽从小在冷漠的环境下长大,除了娘亲之外,最在意的人便是自己,说一声冷血自私也不为过。小小的他心中已然明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一个人,连命都不要。 不知不觉间,舒泽在他心中,竟已如此重要。 既然如此,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还能动、还能呼吸,他就必不会放弃他! “我们去本源森林!”苍泽对刘毓述说道:“我绝不会看着舒泽去死!” 刘毓述听了苍泽的话,支着脑袋作深思状态:“若果真如此,倒是不能轻举妄动了。唔,那群妖兽,可不是好想与的。”他曾跟随他的师父进入本源森林历练,也曾见识过那群妖兽的威力。后来,修为有成后,他也曾与人结伴进入本源森林收集奇珍异药,却只敢在本源森林的边界活动,再不敢深入,只因为那些群居的妖兽,绝对不是好惹的。 苍泽闻言,以为他不愿前往,不由急道:“师尊!这关乎到舒泽性命!” 刘毓述伸出手,制止了他:“让我想想……”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你……”苍泽双目圆睁,未曾料到刘毓述既然是这般贪生怕死之辈,正欲出言谴责,却听见了刘毓述无奈的笑声:“你啊,就这么信不过为师么?” 不知何时,刘毓述的手已摸到了苍泽的脸上,扯着他的脸,向外掰开,苍泽疼得呜呜直叫,却没能换来刘毓述一丝一毫怜悯弱小之心。 “你也就只有在有求于我时才会唤我师尊了吧?嗯?平时可没见你这么尊师重道!” 苍泽好不容易挣开他的魔爪,怒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刘毓述像是看白痴一眼瞥了他一眼:“干什么?动脑子啊!谁像你一样,脖子上那颗球纯属摆设!” 苍泽闻言,也没有心思计较刘毓述对他的嘲讽了,赶忙问道:“这么说,你果真想到了主意?” 知道刘毓述没有放弃为舒泽除去体内死气的打算,他心下松了口气,仅凭他一人,是救不回舒泽的,同时,他对刘毓述多了丝感激。 看来,这师尊性子虽有些恶劣,但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这是自然。”在苍泽期待的目光中,刘毓述朝苍泽一摊手,恶劣地笑道:“不过,我不告诉你。想要知道,就来求我!” 苍泽的额角浮现出一个个井字,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暂时屈服于刘毓述的淫-威之下。 在充分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后,刘毓述这才附在苍泽耳边,与他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刘毓述与苍泽带着舒泽上路了。 苍泽狐疑地看着刘毓述:“你所说的那个药粉,当真对妖兽群那么有效?” 刘毓述的长剑伸出一截,敲了敲苍泽的脑袋:“既然我与你说,你不信,你到时候亲身体验一把,不就知道了?” 他一手抱着舒泽,另一只手用来欺负苍泽竟还绰绰有余。 刘毓述下手从不知轻重,苍泽被他敲得抱着头退到一边,目光不免又落到刘毓述怀中抱着的舒泽身上。只见身形娇小的孩子毫无生气地躺在刘毓述的臂弯中,像一个精致的玩偶一般,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看着舒泽,苍泽的心不由沉了沉。师尊,应该还不知道舒泽是妖吧? 苍泽听说,妖族在受到重伤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回复到本体的模样。因为本体的形态,更适合它们疗伤。舒泽伤得这样重,若是突然变回妖身,可如何是好?师尊能够接受舒泽妖族中人的身份吗? 走了一路,他便担忧了一路。 刘毓述见状,还以为苍泽是在质疑他能否照顾好舒泽,没好气地说:“放心,摔不着他,为师手下稳着呢,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个毛孩子似的!” 苍泽现在对刘毓述逮着机会就讽刺他两句已经习以为常了,见舒泽果然没有要变形的迹象,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他没有看到,舒泽的颈间,舒泽一早便从璧琼仙君处得到、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的护身符上,有一道光芒一闪而逝。与此同时,他脖颈上那枚小小的银色印记也呼应似的亮了起来。 苍泽盯着那银色印记看了许久,发现自己对那印记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由摇了摇头,暗笑自己魔怔了。那多半是白虎族身上的印记,他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看到过? 在即将踏入妖界地域时,刘毓述掏出一瓶粉末,在自己身上洒了一些,又给舒泽洒了一些。 待轮到苍泽时,他直接将那瓶子抛给苍泽:“自己洒去吧,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能够让本真君为其服务的。” 苍泽手忙脚乱地接住那瓶子:“喂,臭老头,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刘毓述走在前方,用一只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听不见,听不见!” 苍泽不悦地沉下脸,终于从牙缝中挤出“师尊”二字。 刘毓述用眼神示意他,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吗! “妖修嗅觉多敏锐,此物是用来伪装我们的气味,不被妖修发现的药粉。每个人修来到妖界历练,都要带上这么一瓶药粉,运气好的话,直到离开妖界,都不会被发现。” 妖界森林可是实力强大的修士们捕捉灵宠的好去处,当然,在妖王以及大妖们的威慑下,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火,只是隔三差五地往妖界跑上那么一回,凭他们的实力,十回来还有七回是空手而归的。至于那些实力不济的,到妖界来简直就是找死,能够平安归去已是谢天谢地。 踏入妖界的瞬间,周围的空间中出现了一阵波纹,那是妖界的结界。在舒泽、苍泽与武卫踏出妖界时,这结界并没有出现。显然,它是只限制进入,而不限制出去。 穿过结界后,刘毓述皱起了眉:“奇怪,妖界的结界力量变弱了。而且,空气中有巨大能量爆破的气息。”他转向苍泽,面上多了一分郑重:“看来,你所说的兽潮,波及到了妖王宫。” 妖界的结界,是由妖王宫所掌控的,唯有妖王宫出现异状,妖界的结界才会被削弱。 刘毓述对于妖界的事并不好奇,从打斗的气息来看,他也能够推断出这是妖族在内斗。他虽然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但脑子却很清楚,有些事,不是他能够好奇的。 他单枪匹马地闯进来,身边还带着两个修为低下的弟子,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第26章 刘毓述小心地隐匿着自身的气息,一路带着舒泽与苍泽往妖界深处走。幸而本源森林与王宫不在同一个方向,他们不必被卷入王宫的乱局。 越是接触,苍泽就越是发现,自家师父实在是了不得,他虽然看似只是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实则真正的实力远远不止表面上的这些。尤其他见微知著的本事、规避危险的那份敏锐力,连苍泽都不得不叹服。 “前方有打斗过的气息,不过,已经结束了。”在行到某一块区域的时候,刘毓述如此说道。 而苍泽,看着周围的地形只有茫然的份,他虽说在妖界生活了这么一段时间,但除了起先的那段日子以外,后来活动的范围也仅限于妖王宫,妖界其余的地方,他是没有到过的。 在一棵橡树下,倒着两个妖修,周围的草地上,有一块一块杂乱无章的焦黑痕迹,可见当时战况之激烈。周围几个穿着树衣、头上戴着草叶的橡树精正围着那两名妖修,仿佛在判断,他们是否还活着。 在妖界中,妖修虽遍地可见,可更常见的,还是这些生活在底层的精怪。他们虽然不像妖族那般强大,但他们有着顽强的适应能力和生命力,即使是在残酷的妖界中,他们也能够以自己的方式生存下去。 有的精怪为了获得修炼法决,或者过上相对更好的生活,选择去服侍妖修们。妖后身边的侍女,就是橡树精、鼠精等出身,妖王身边也自有其他的精怪服侍。 也有的精怪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成群结队的居住。当然,由于精怪的低位甚至低于一个最为普通的妖修,他们也遭受过不少不平等待遇。比如被捉去当奴隶,当侍妾。这个世道,毕竟还是凭着拳头说话的,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若是遇到这些事,他们一般也只能自己认栽。 这些精怪有一个特点,对于妖界的一切动向,他们的消息非常灵通。既然遇上了,不妨向他们打探打探消息。 刘毓述这么想着,走上前去。精怪们顿时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他们后退几步,仿佛随时都准备逃走。人类修士以往可没少折腾他们,因此,他们对人修没有任何好感。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只是想要向你们打探一些事。”刘毓述露出了他自认为最人畜无害的笑容:“你们知不知道,妖界现在的情况?” 那些精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胆子较大的女橡树精细声细气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见周围气息杂乱,处处可见打斗痕迹,又听说妖界遭遇兽潮,也不知,现在情况可稳定了下来?妖界中的那些大妖们可有出手相助?” “当然出手了。”那名女橡树精还没有发话,她身边一个看着年幼一些的橡树精就一脸愤然地开口:“我们领地的羽族大妖祈圣大人怕妖王遭遇不测,就前去救援妖王了,其他几个族的大妖们也都如此。可谁知道,他们皆是受着重伤回来的,祈圣大人一回来就开始闭关,白术大人更是陨落在了那处。偏偏妖王自己身边的人却没有什么大的损失,谁要说这中间没有问题,我是坚决不信的。” 女橡树精扯了扯他的手,想要阻止他一股脑儿地将妖界的事告诉眼前的人修,却被他挥开了。 既然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能说?他憋着一肚子的火,正没地方发呢!羽族大妖性情比较温和,对他们这些境内的精怪也颇为照顾,不似有的妖修一般残酷,完全不把精怪的命当命看,任意奴役精怪。 当初有妖修想要强自捉走橡树精当奴隶,被羽族大妖阻止了。羽族大妖对为奴之事讲究自愿原则,底下的人若是被他看见上演恃强凌弱的一幕,定是讨不了好。也因此,精怪们自然格外拥护他。小橡树精由于被羽族大妖亲自救过,更是打小儿就把他当英雄崇拜。羽族大妖因妖王而伤,他若不是人小力微,真是恨不得冲过去踹妖王几脚。 小橡树精对刘毓述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眼前的人修不知道妖王有多坏似的。女橡树精见无法阻止他,便默默地转过头,捂住脸。 她家弟弟怎么能这么单蠢呢,对一个人修这么实诚做什么,不知道人修都是狡猾狡猾的吗?不知道人修都是蔫坏蔫坏的吗?恐怕也就只有等哪一天在人修的手上吃了亏,他才能长进一些。 “这么说,妖界的大妖们目前因为受了重伤,全部去闭关了?”刘毓述若有所思。 虽然他早就从这次的妖界之乱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会是如此的不堪。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想要对祈圣大人不利?”小橡树精看着刘毓述的眼神立时便警惕了起来。他虽然是个性子单纯的,一旦涉及到羽族大圣的事,他就十分敏感。 “不,我与羽族大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大老远专程跑来妖界害他做什么?更何况,羽族大圣身边修为较高的手下怕是不少,我即便想害他,有那些妖修的重重把守,我进得去么!” 刘毓述心知,精怪们心性单纯,对人的善恶却也有着敏锐的直觉。若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得知更多的消息,少不得要以诚待他们。他想了想,续道:“我为祛除我这徒儿体内的死气,需要去本源森林中采摘朝露果。此时向你打听妖界的情形,也是不想被卷入妖族的斗争中。” 小橡树精听他说得诚挚,不由有些动容,再仔细一想他的话,倒也是那么回事,遂把对他的那些担忧怀疑都抛在了脑后,一脸语重心长地对他道:“你若要去本源森林,只管捡着偏远的路走就是了。妖王宫如今正是一团乱,妖王想要整合得到的权力也要费些工夫,怕是不会像往日一样派很多妖修在妖界各处巡逻的。” “原来是这样。”刘毓述松了口气:“多谢。” 他听得轻松,苍泽心中却有些沉甸甸的。 大妖们损失惨重,妖王一方却未动筋骨。日后,妖界果然要进入妖王说一不二的时代了吗? 若被妖王发现他们还没死,只怕是后患无穷。 妖界上空,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原本一直环绕在妖王宫上方的紫色游龙挥舞着爪子,精神渐渐变得萎靡了起来,那庞大的身子不由蜷缩成一团。 正在妖王宫中欢庆的妖王等人不知道,他们虽然在□□中取得了胜利,却输了气运。 紫色游龙龙口朝天,仰着脑袋,须发在半空中颤巍巍地晃动着,看起来颇为痛苦。妖界真正的危机,恰恰应在了此处。 若是羯赫尊者还在,就会明白,他的父王多年前做出的那个预言,终究还是成为现实了。两名化神修士陨落,应在白术与炎卫身上,其下损失的元婴修士与更低阶的修士,数目亦是与他们预测中相当。尽管他们以命相抗争,还是没能改变气运转衰的结果。 “我见你们方才一直在盯着这两名妖修看,你们可是认识他们?”刘毓述将实现投向地上的妖修,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的神识自然能够感知到,这两名妖修身上还有这微弱的生命气息,只是,内丹已破碎,除非立时寻得灵丹妙药来,否则,再难救回。 “认识说不上,不过,我知道他们是白术大人手下的。”小橡树精故作老成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如今白术大人身死,他的领地内那些妖修们已经乱成一团,自顾不暇了,有谁还会来管两个奄奄一息、已经注定救不回来的亲卫?” 苍泽看着地上的两名妖修,想到白术一直对舒泽颇为维护,连带着对他这个舒泽的玩伴也照顾一二,心头不由有些黯然。 在这场妖界大乱中,他所承受的痛苦虽没舒泽那么深,但对这些熟悉的人的逝去,心中到底也是难受的。 他背过身,小小的身子显得有些单薄,索性不再看他们。 “师尊,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他对刘毓述说道。 一路上颇为安静,刘毓述看出自家弟子心情不佳,也就没有再如刚来时那般恶劣地逗弄他,只是淡淡地安慰他一句:“修行一途,乃是逆天而行,途中多有不如意之事,生死别离亦是无可避免,看淡就好。”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不是当事人,无法做到与苍泽感同身受,说再多的话,起到的效果也有限,只能靠苍泽自己从低迷的情绪中走出来了。 不过,他的这两个徒儿,为什么看起来与妖界这般关系匪浅? 刘毓述的目光在舒泽与苍泽之间徘徊,莫非,他们中有一人出自妖族? 苍泽还没有发现,他的真情流露-暴-露了他和舒泽的身份。 第27章 妖界地域辽阔,以正常步速赶路,绝非一日便能抵达本源森林。偏偏妖界中高手众多,即便刘毓述身为元婴真君,亦不敢随意在里面御剑飞行,否则,便是个现成的靶子。 他带着舒泽、苍泽走了三日,才走到本源森林的入口处。 夜风呼啸着刮过,一片漆黑中,带来几声野兽的吼叫,为本源森林增添了一分神秘与未知的风险。 刘毓述熟练地在一棵大树下搭起了营帐:“夜深了,不好再前行,我们今日就在此处睡一晚上吧。”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头上星光闪烁,如若不是周围的气氛实在诡异,倒当真是一副美好的景象。 苍泽的腹中发出一阵抗议的声音,刘毓述早已辟谷,不需要再食用食物,苍泽与舒泽却做不到,每每到了用餐的时间,苍泽的肚子总会提醒刘毓述一下。倒是被刘毓述用一件道袍包裹着的舒泽,身上完全没有动静。 好在有个苍泽在旁边,每次苍泽吃完,也会用细竹管给舒泽喂一些流食,或是将采摘的果实研磨成汁,或是从河边接些干净的水,这才没有把舒泽饿死。 昏迷几天,舒泽原本红润的小脸迅速消瘦下来,小小的嘴唇上也没有丝毫血色。 在刘毓述和苍泽看不到的地方,原属于刘毓述、如今已被舒泽收服的剑意正与死气做着激烈的斗争。死气终究量大,渐渐占了上风,可每当死气想要侵蚀舒泽心脉的时候,一丝玄奥的力量都会钻出来阻止死气的扩张,将那死气狠狠地赶回角落里。 几番过后,死气也不敢再猖獗,索性委委屈屈地接受了自己不算宽敞的新家。 刘毓述探得舒泽经脉中气息渐渐趋于平稳,不再像先前那般驳杂,便也略略放下心,对苍泽说道:“舒泽很坚强,正在与死气战斗呢。” 正抱着块烤兽肉啃得不亦乐乎的苍泽抬起头:“若是舒泽收服了死气,我们是否就不必再想方设法祛除死气了?” “不,并非如此。”刘毓述摇摇头:“死气具有极强的腐蚀能力,即便将其收服,也不可能完全杜绝其副作用。若是一个凡人身上染上了死气,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毙命,对于修士来说,恶果不会立竿见影,但长期使用死气,无疑会减少修士的寿命,这一点,对于死气的主人来说同样适用。并且,以死气为进阶的方法,便等于自绝了飞升之路。死气,毕竟是逆天而行的存在。” 从古至今,修炼死气者,最终必然也将死于死气的反噬,几乎无一例外。这些修士,即便修为攀升至大乘后期,也无法引来雷劫。没有雷劫,谈何飞升?最终,再高的修为,也不过是虚妄罢了。 莫念谌为何会开始修炼死气,也是令刘毓述想不通的一点。即使是魔修,修炼魔功也是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飞升成仙。莫念谌从苍门叛出,堕入魔道,无非是觉得师门不公,无法给予他更多的助力。可是,如果他当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何却又选择一部必将使他死于非命的功法? 想不通,他着实想不通。 刘毓述抛开这些纷杂的念想,对苍泽道:“听着,若你想要修为大成,就不要贪图捷径。因为,你走了这步捷径,永远不知道你接下来会为此而付出什么。” 他这一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不仅是他观察周围百态所感,亦是他自己所悟。年少不知事时,他亦曾为自己的轻狂而付出代价,幸好他并未走错太多,才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结果。如今,他只希望徒弟能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 苍泽认真的听了,也默默记在了心中。 不得不承认,虽然刘毓述平时总是喜欢逗他,没个师尊的样子,但该教他的,他一样也没有落下,且从不私藏。刘毓述本身于修行一道上便颇有悟性,说与他听的无不是金玉良言,苍泽也渐渐对刘毓述改观。 当然,该与刘毓述拌嘴的时候,他还是不会客气的,谁让刘毓述的嘴巴有的时候那么欠抽! “好了,歇一会儿吧。朝露果盛开于朝阳刚刚升起之时,我们很早就要上路,去采摘它了。你若是再不睡,只怕明日就要睡过头,误了采摘朝露果的时机。” 干了一天的路,本就疲乏至极的苍泽眼皮子早已开始打架,待听到刘毓述的话,仿佛得到赦令一般,沉沉睡去。在彻底陷入梦乡之前,他还不忘像只树袋熊一般,紧紧地抱住舒泽,似是生怕舒泽在他睡着之后被抢走一般。 刘毓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熟睡的两名弟子,又将目光投向天空中那伦皓月。 模糊的记忆中,他与他的师兄弟们在年幼时,感情也是这般的好。 时间,是否最终注定要带走所有,将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 当朝阳的第一缕照射在大地上时,刘毓述就很不温柔地提着苍泽的脚丫子,把他给弄醒了。 此时,苍泽头朝下,脚朝上,脚丫子还被刘毓述捏在手里,真是狼狈得无以名状。 “放开,快放开!”这种姿势让苍泽很难受,仿佛所有的血管中血液都在倒流,没过多久,他便产生一种强烈的眩晕感。 “方才叫你那么多声你都听不到,这回可算是醒了?”刘毓述一挑眉。 “醒了,哎,快放我下来!头晕!”苍泽捂着脸,做痛苦状。 刘毓述这才松了手,然后……只听一阵重物坠落的声音。 片刻后,地上传来了苍泽阴恻恻的声音:“师尊,您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一大早起来就要这么折腾我吗?” 刘毓述瞥了灰头土脸的苍泽一眼,弯腰将舒泽抱起,轻飘飘地丢下三个字:“我高兴。” 一个个井字从苍泽的头上冒出,就在苍泽忍受不了,即将爆发的时候,刘毓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如果不想被扔在这里,就跟上。”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出一段不近的距离。 苍泽见状,只好撒丫子狂追。 他发誓,等他追上师尊……不,等祛除了舒泽体-内的死气之后,他定要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好看! 第28章 才刚进入本源森林,苍泽便感到脸上一痛,原来,竟是被一道风之奥义割了一下。 一道细长的伤口在他白皙的脸上蜿蜒而开,伤口处滴下一道殷红的血渍。 “小心些,此处奥义繁多,你这次还算运气好,碰上的是温和的奥义。若下次被主杀伐之气的奥义撞上,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刘毓述提醒道。 周围的种种奥义,或如游移的辰星,或如漂泊的彩带一般,在本源森林中打着旋儿,给本源森林增添了一份靓丽的色彩,将本源森林衬得犹如方外之地一般。 “不过,既然撞上了风之奥义,你便好好感悟吧,也算是你的一个机缘了。”刘毓述又道。 苍泽口中称是,默默运转起自己周身的灵力来。原先没有师父的教导,他多是凭借自己的感觉在修炼。这几日,经过刘毓述的一番教导,他已调整了自己的修炼方式,内里的灵力流动也变得越来越规律了。 如今,将伤口处残留的风之奥义与自己的灵力相融合,苍泽只觉体内灵力越转越快,他幻想着自己像一阵风一样轻,一股青色的风便吹来,将他牢牢托起。他想着狂风的犀利,一阵风刃便当空劈来,将一棵大树砍倒在地。 “这力量,还真不赖。”苍泽满意地说道。 刘毓述白他一眼:“你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随便走走就能撞上一个奥义,还能轻易领悟它?” 一边说,刘毓述一边看着苍泽啧啧,他收的这俩徒弟,别的暂且不提,气运上那是没的说的。 不过,亲眼见识到他们的运气有多逆天,刘毓述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异样。不过,到了他这种境地,早已看开了,见弟子气运过人,他只有为他们高兴的份儿。越到后面越会发现,气运、天资、悟性虽然重要,可是心性却是最为重要的。 苍泽见刘毓述夸他,尾巴渐渐翘起。刘毓述察觉到这一点,毒舌又起,快准狠地一脚踩在他那尾巴上,又将苍泽打击得蔫儿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从昏暗的地界处来到了一个亮堂的、四面有光的世界。 群山掩映中,满目皆是翠色,看得人心情都莫名的好了起来。 青蛇将长长的身躯蜿蜒在树枝上,口吐蛇信。七夕鸟从天空中飞过,扑腾着翅膀,一片羽毛旋转着落下。 “前方就是朝露果生长之地。”刘毓述指着一处小山丘,对苍泽说道。 那山丘并不大,却散发着一股威严宏大的气息。周围的妖兽都绕着那山走,没有一个敢于接近此山。 刘毓述附在苍泽耳边道:“天材地宝的周围,往往伴有守护兽。这朝露果的守护兽,便是青鸾火凤,这青鸾火凤虽不如远古妖兽一般可怕,但由于体内具有一滴真凤血脉,也是颇为棘手的。一会儿,我去引开火凤,你便趁机上山采摘朝露果。切记,朝露果只在晨时盛开,若是错过了时间,就失去药效了。” 第001章 “哗——”一个人影从水中钻出,周围的堤岸上溅起无数水花:“师弟,我们来较量较量,如何?” 苍泽看着一身白衣的少年,勾了下唇角。 几年前,借由朝露果为舒泽祛除死气后,舒泽就像是一把开锋的利刃,被激发了所有的潜能。也许是舒泽的血脉中有着祖辈们流传下来的不安分因子,他变得越来越好斗了。 不过,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比什么都痛快!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用实力说话吧,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你是我师兄。” …… “师父,这一次带队的师叔怎么这样年轻?看上去比我们打不了多少吧?他们真的靠得住吗?”大殿内,即将出发前往秘境的筑基期弟子们狐疑地问道。 “放心吧,舒泽与苍泽两位师弟虽然年轻,却是掌门一手调教出来的,这些年,他们带队闯秘境,从来没有让一个人留下。” 紫昊真人看着沉稳的舒泽与苍泽二人,想起他们刚入门时,还是小小一团,如今在不知不觉间,却已成长到如此地步。同期入门的那批弟子中,没有一个能够与舒苍二泽相比,就连他们,这些年也渐渐落在了舒苍二泽身后。 有些人,生来就是要让仰望的。 …… “苍泽,去秘境之前,回一趟家里。族长大人,非常想念你。”一位年迈的老者站在苍门的护山大阵之外,即使他是世族苍家的人,也不敢随意挑衅人界第一门的权威。 苍门最初的建立者与苍家有着血缘关系,不过经过近千年的时间洗礼,这关系,也淡薄的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了。 “你们的族长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他想见我,我就要去见他?”苍泽冷哼一声:“如果你想要说的就只有这些,那么,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了。” “站住!如果你还想拿回你母亲的遗物,你就最好回家一趟。”虽然论身份,他只是苍家的一个管事,但他对眼前这位名义上的苍家少爷,可没有多少恭敬的意味。 “苍家的人,也只会使用这种手段了。”苍泽漂亮的眸子中满是厌恶。如果说,当初刚投入苍门门下时,他心中还存留着强烈的复仇意愿,如今,这份感情已经淡了许多。 他对苍家的仇恨并没有减少分毫,但整个苍家在他心中所占的比重,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也罢,既然那个男人想见我,我就跟你走一趟吧。我倒要看看,那个男人准备跟我这个久别重逢的‘儿子’说些什么。”他的嘴角翘起,眼中满是嘲讽。 管事看着这样的苍泽,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 …… 多年不见,苍家与苍泽记忆中的模样,没什么两样,门口依旧迎来送往,热闹如初,就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只除了庭院中母亲喜欢的桂花,被替换成了新夫人所钟爱的芍药。 庭院中,苍家的一家之主,正与一个少年遥遥相对。 “泽儿,你长大了。”苍狰欣慰地说道:“走过来,让为父好好看看。” 他面前的少年对着他这副慈父嘴脸无动于衷:“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说的话,我就走了。”苍泽实在没有心情,陪面前的男人玩父子情深的戏码。 “为父只是想要与你好好说说话……” 苍泽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转身就走。 苍铮不得不止住了自己的话头:“泽儿,为父这次让你回来,是想请求你在秘境中帮为父找一样东西。”那个秘境,只有拿到特定令牌的人,才能够进去。苍家的下一代中,除了苍泽之外,其他人并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噢,苍家还有得不到的东西,需要我一个小小的苍家弃子帮忙争取?”苍泽明知道这一切,依然故作不知的拿话头刺苍狰。 “玄和镜。只要你帮为父找到这样东西,或者哪怕只是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这对铃铛,就是你的了。”苍狰从怀中掏出一对精致的银铃,那银铃随着他的动作而叮当作响。 苍泽蓦地睁大眼睛,好似被那阵悦耳的铃声带回了那还没有被血色玷污的童年时代。 温柔的女人,愉快的笑声,悦耳的铃响,以及满庭的桂花盛开时淡淡的芳香…… “你是在威胁我?”苍泽垂下头,双手在身侧紧紧地攥着,身子在轻轻发颤。居然连一个亡者的遗梦都要利用,简直不可饶恕! “不,我说了,这只是一个请求,是否要接受,决定权在你。不过,只要你答应,不管你能否找到玄和镜的线索,我都会恢复你苍家长子的身份。” 躲在门后偷偷听着这一切的新夫人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早在听闻王族又有天才诞生时,她就感到了不安。她的丈夫,当初可以因为王族式微,而抛弃那个女人,如今,自然也可以因为王族振兴在即,而迎回那个女人的孩子。 只是,这样一来,她和她的孩子在这个家中,又算什么呢? “我会为你找寻玄和镜的下落。不过,我也苍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只要那对铃铛。而且,我要你现在就给我。”少年话语轻柔,语气中却满是坚决。 苍狰沉默了片刻:“好。” 铃铛被抛入了苍泽的手中,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泽。少年握着铃铛,若有所思地看了那扇门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一门之隔,新夫人满头大汗地倚靠在门上,松了口气。 …… 秘境中,鸟语花香,翠蔓缭绕,群山掩映,碧水清波,宛如置身人间仙境。 舒泽与苍泽却没有心思欣赏着周围的美景,就在刚才,他们与门内的弟子走散了,从秘境第三层,通过特殊通道,直接到了秘境第九层。 周围虽然一派祥和,但经验丰富的二人知道,这周围只会更加危险,他们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而且,他们也十分担心门内弟子的安危。 作为人界第一大宗,苍门威名在外的同时也树敌无数,他们无法想象,没有他们的虽对保护,如果那群初出茅庐的弟子们碰上了苍门的死对头,能有几个幸存下来。 “苍泽,等等,那是……”舒泽惊讶地望着一处山头,只见那山上,开满了一种银白色的花,那花的花瓣在秘境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极为漂亮的光芒。那种花,正是救治武卫需要的一种极为罕见的材料——月见花。 “两位道友,不要轻易靠近那些花比较好。”一阵粗砺的声音在两人的身后响起。 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缓缓地走上前来,舒泽注意到,他的脚下有着浅淡的血渍,这个人应该刚刚才受过伤。少年生得孔武有力,整个人,有一种野性的魅力。 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似乎刚刚经过一场恶战。 “在这里,虚实交替,我们眼前所见到的,大部分都是幻境。我才刚来到这一层的时候,也与两位一样,被眼前的奇珍异宝所迷惑,险些丢了命。” “这里凶险异常,我们既然遇到了,便搭伙做个伴吧。”他爽朗地一笑:“我名为启微,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 长弓射出,将来袭的妖怪们一一斩落于弓下。 美丽的幻象渐渐退去,露出其原本狰狞的表象。 肤色黝黑的少年抬起手,将自己颊边无意间溅上的鲜血拂去:“据说,这层秘境,能够让人看到心中最渴望的东西。不过,它现在已经对我们失去了效力。” “舒泽,苍泽,你们心中,有最渴望的东西吗?” “最渴望的东西?唔…也许是希望武卫能够好起来,我也能够变强,保护身边重要的人吧。”舒泽笑得眉眼弯弯。 “不错的梦想。”启微说道:“我的愿望比你多了一项,就是王族的复兴。” 通过这么些天的接触,从相互防备到相互交心,结伴而行的三人对于自己的同伴也越来越了解。比如现在,舒泽与苍泽就知道,启微是王族的旁支,是王族近年以来崛起的天才,同时,也是苍泽的远房表兄。他的身上,背负着整个王族的期望。 苍泽默默地听着启微与舒泽的对话,却什么也没有说。 梦想吗? 除了变强之外,他似乎还有这其他渴望的东西? 舒泽、苍泽与启微并不知道,在他们转身的那一瞬,整个天空都仿佛塌了下来。 有什么片状的东西落在了地上,如同一面镜子一样,照出了舒泽的面容。诡异的是,在这个时候,舒泽一行人,早就已经走远了。 与此同时,苍泽似有所感,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正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炙热的气息,就象有什么在召唤自己一样。 第30章 未完 昨天看到一位亲的留言,有点难受。我承认好的数据对于作者来说是一种动力,没有人看会让作者沮丧,但写文肯定不全是为了数据。如果只是为了数据,为了钱的话,有这个时间,去做个家教或者做个兼职都比写文来钱快吧,说我写文只是为了数据,这个我是无法认同的。这篇文一点一点码到现在,有的时候还要熬夜,难道我就仅仅是为了一个虚拟的数据? 可能是先前的留言让大家产生了这种误解,本来我不想特意强调的。现在,我再申明一下,我无法维持原先的篇幅,是因为在写文的过程中我发现我跟这文的编辑理念不合,脾气不合,并且前段时间发生的两件事,让我很沮丧,这的确严重影响了我写文的心情。孰是孰非我不想多说,我自己也有一定责任。可发生了这两件事,我无法忍受再继续在她手下写个几十上百万字,我只想尽快完结这篇然后结束在她手下讨生活的日子。先前我不想说太多,是因为我不想太得罪她。如果我不在乎得不得罪她,那就是我做好退圈的准备了。 这对于你们而言不公平,我承认,我也很抱歉,但是请原谅我,我已经找不回当初的那种心境了。写文本来对于作者来说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即使累一些,占用一些闲暇时间,我也很乐意,可是现在,这篇文对于我来说已经完全没有愉快可言。如果有亲觉得不想再继续看下去的,花钱花冤枉了,可以留下客户号,我给你退款。 最近中期答辩,事情有点多,如果还有亲在的话,二十号过后我会回来更一些的,本章到时候替换,字数肯定会比大家购买的多,大家不用担心。如果大家都没有兴趣了,就放大纲然后结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