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墨如漾 元朝1352年，明军开始组成，元朝陷入破危状态。 “无，无礼者！你，你竟然........” 随着高堂之上，身着龙袍的皇帝发出一声怒吼，皇帝面前案台上的香炉点心等，就被他手臂一挥，一举扫下了台面，叮叮咣咣的洒落一地。 皇帝怒气冲冲的话还未全部说完，高堂隐暗的两侧就尽数冲出了许多手持长矛刀剑的侍卫，他们一个个都怒目圆瞪着，井然有序的将跪倒在高堂前的黑袍男人围拢。 黑袍男人有些吃惊的看着侍卫们，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就好像根本就没料到自己会受此对待。 “说我的天庭有黑影？那不就是死相吗？你这家伙，绝不原谅。”皇帝的吼声惊得所有文武百官一颤。 说这话时，皇帝的额上开始冒出根根明显的青筋，本就布满皱纹的脸上已经随着双眉拧到一起，而形成一个大大的‘川’字。皇帝微陷的两只眼窝中，眼球极力的向外突出着，可以看得出，此刻的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就连眼白上面的血丝都鼓胀了起来，感觉随时都有炸裂的可能。 “我只是给皇上一个忠告。”台下，已经被侍卫们用长矛架住的男人还在不懈的辩解道。他的脸上满是诚恳，一双墨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满满的长矛利刃。 “啰嗦，侍兵把他给我抓起来！”皇帝情绪激动的站起身来，单臂一挥，指着黑袍男人吼道。 本来就被长矛围住的男人一下子就受到了性命的威胁，这下子，不光是长矛架在他脖子上了，就连那些带刀剑的侍从都走上前去，一个个将手中的兵器指向男人。 “从没见过你这么愚蠢的占卜师！你被判死刑了，我要将你流放！” 随着皇帝愤怒的吼声，容不得男人再有任何的辩解和劝诫，黑袍男人被侍从们带出了高堂。 ————— 久蓄霜露的阴云，终于开始向人间倾诉他们的故事，淅淅沥沥的牛毛小雨开始从天空落下。 雨滴拍打在干裂已久的地面上，溅起了一层层的朦胧尘土。 渐渐的，雨越下雨大了，两个坐在凉亭中的下棋老人开始闲谈起来。 “望月山上有个会占卜的妖怪呢，你听说没？” “当然了，听说他的占卜非常准确呢。” “咦？妖怪也会占卜嘛？”蹲在两个老人棋盘旁的青年纳闷开口道。 身穿白衣的老人瞥了青年一眼道:“小生，你这就是少见多怪了。妖怪这种东西，也都是人变得呀。” “就是呀，听说望月山的妖怪是一名被处邢的宫廷占卜师。”另一个麻布衣服的老人补充道。 青年稍稍楞了一下:“那这么说，占妖的真面目就是那个占卜前皇帝会驾崩的占卜师喽？” “大概吧。”老人应道，随之在棋盘上走了一步棋。 “那我也可以去找他给我算算景气了？”青年有些兴奋的直接从地上站起身，因为动作过大，他那被装在背娄里的布偶娃娃掉了出来。“哎呀，”青年轻叫了一声，连忙将娃娃捡起。 “这可是要送给我女儿的，可不能弄脏了。”青年疼惜的弹掉娃娃身上的灰土，将娃娃从新放回背娄里。 “小生，劝你别去寻那占妖师，我可是听说，他给生人占卜时，最开始会是人的姿态，但到了最后会彻底变成妖怪，要吃人的。”老人两眼发直的盯着棋盘，嘴里却对青年道出了劝告。 （小生:古时老者对青年人的称呼。） “谢谢了。”青年笑嘻嘻的冲老人笑道，然后拽了拽背上背娄的带子，拿起搁置在地上的草帽就冲进了雨地里。 因为下雨的缘故，山路变得泥泞起来，路边的野花也是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青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山路，他的鞋子上已经沾满了泥土，每每向前走上一步，鞋子都会陷入泥泞中，废好大的劲才能够拔出来，这样的天气和道路使他的鞋子变的似有千斤之重，让他走的特别废力。 以至于透过朦朦胧胧的水雾，看到山顶那里的那座宅子时，他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脚步也有所加快。 走路之间，青年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心中想到:这下子可以先歇歇脚了，天色也不早了，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也是停不了的，只求这家人能好心的让借住一晚。 可等青年走到了宅子的大门口，他刚才的想法就荡然无存了。 远处看起来恢宏无比的宅子，没想到竟然全部都是残垣断壁，一副破败的样子，宅子中还歇脚着许多只漆黑的报丧者乌鸦，看样子已经荒废已久。 “哎呀呀，运气真不好。”青年有些泄气的说道:“不过总比风餐露宿要好多了。” 推开半掩着的半扇残破铁门，青年跨进了宅子里。 直奔宅子的大堂而去，青年在破乱不堪的大堂角落坐下。 呼—— 一阵冷风刮过，吹起了青年身后长长的帘子，帘角飞起，露出了躺在帘子下面的青灰色头发的长发男人。 青年不自觉的向后瞥了一眼，顿时，他就被吓了一跳，因为那长发男人正瞪着一对墨绿色的眼眸看着他。 那眼神，就如同一匹在黑夜中捕食的饿狼所散发出来的。一瞬间，青年从心底里发出浓浓的寒意，他感觉自己被一头野兽给盯上了。 青年面露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待好不容易看清楚对方是一个长发男人后，青年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直到此刻，长发男人才收起了瞥向青年的目光，翻了一个身，脸对着墙壁，不再做声。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青年强压着心头的恐惧，开口道歉道。 见长发男人半天没有做声，青年在心里暗暗想到:这个人该不会是山上的强盗吧，看起来好可怕。 “那，那个，”青年出于礼貌，继续开口讲到:“可以让我在这里呆上一晚嘛？和您共处一室。” 生怕这个可怕的男人把自己拒绝掉，青年不住的在心中默默祈祷。 倒是男人出乎意料的，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青年伸手进背娄里，拿出了两块圆饼，他将一块塞进嘴里，然后看看男人那裸露在外的骨瘦如柴的身材，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另一张饼，思量再三后，还是将其递了过去。 他道:“那个，您一定还没有吃东西吧，如果不嫌弃的话，这个给您吃。” 男人听到他这话，果然动了动身子，转过了身来，双眼瞪的老大道:“人类的东西我怎么能吃的下去呢！” 002 顾英 “人类的食物哪里能吃啊。”躺在地上的男人双眼一瞪，戏虐的笑着。 男人的眼睛上有着抹不开的黑眼圈，这更加深了他的恐怖感。他的嘴角向上咧着，那快要咧到耳根的模样，着实吓了青年一跳。 晃晃悠悠的，男人开始从地上坐起身，他身上的黑色长袍已经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身体瘦骨嶙峋。 青年一见男人起身，立马身子向后一倒，坐倒在了地上。手上的大饼也掉在了地上，扑的一下渐起一层尘土。 “呵呵呵，呵呵呵。”男人狞笑着坐直身子，一只手盖到脸上，他用斜眼看着青年笑着说道:“呵呵，你是被死亡的气息引诱进来的嘛？” “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给你做坟墓哟。”男人恐怖的说着，青年的全身颤栗不已，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你说什么胡话，我，我怎么可能会死呢？”青年的表情有些激动，声音也有些抖动。 男人站起了身，渐渐走近青年。长长的青灰色头发落在了青年的头上，男人站在跪坐的青年前面，就那么高高的站着，俯视着青年道: “你低下头，眼睛就会向上看，这就是眄（mian）刀的习惯，然后从眼球外面往里会有一道红线，这就代表近期会被斩首而死，兴许是明天，兴许是后天，兴许是下一秒就会闯进来许多的官兵，一下子就将你抓住。” 眄刀:斜眼看人 男人说话的时候，一双鹰勾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青年，青年脸上惊恐的深色更重了，他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你是占妖师？那个望月山上的妖怪？！” “你在说什么呢，这里就是望月山啊，平常这里是不会有人走的。”男人鄙夷的看着青年。 “听好了人类，我是不会吃长寿的人的，”男人一半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只留出了一直眼睛看着青年道:“但是，你马上就要死了。” 男人手臂一挥，用食指指向青年继续道:“这样我就可以毫不客气的将你吃掉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的家中还有一位老母。”青年一下子跪在了男人的面前，双眼流出了恐惧的泪水。“我家中还有一位年幼的女儿呢。” “女儿？那又怎么样？”男人一脸蔑视的看着青年。青年听他这么说，立马大声吼道:“你难道已经没有人性了吗？！作为宫廷占卜师的你……为什么会变成吃人的妖怪！” 听青年吼着，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嘴巴竟然不自觉的开口道:“我记得我是被绑在一棵大树上行邢的，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因为灵力过高，我跟吃了我的狼妖同化了。以前的记忆全都没有了。” 男人有些自嘲的勾起嘴角，眼中的墨绿犹如一谭死寂的谭水，没有一丝的波澜。 青年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只要你不吃我，我会帮助你的。” “呵呵，这种话我已经听腻了。”男人不屑的说道。“记忆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恐怕也是我想忘而忘掉的吧。” “你难道没有牵挂的人嘛？为了他们，你也该继续寻找回忆啊。”青年不懈的说着。“我也是为了寻找行踪不明的父亲，一边寻找，一边经商，一直一直……” 男人没有耐心的咧起了嘴，一嘴的尖牙尽数露了出来。他打断青年的话语:“你想说的只有这些嘛？” “如果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的话.....” 青年停下了话语，开始陷入沉默。他低垂着头，无声的泪水划过他的脸庞。半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青年向背娄爬去，从背娄里掏出了那个布偶娃娃。将娃娃递给男人，青年道:“如果您真的要吃掉我的话，可以将这个娃娃带给我的女儿嘛？她就住在……”青年轻声的说出一个村落的地址。 “喔喔。好啊。”男人应了下来，然后向青年高举的手伸去。在触碰到青年手中的娃娃的一瞬，男人也碰到了青年的手指。 唔，男人发出一声低吼，痛苦的捂住了脑袋。 “您，您怎么了？”青年紧张的看着男人。 男人拼命的抓着头发，些许的长发被他拽掉。他墨绿色的眼眸变得更暗上了一些，圆形的瞳孔开始变换形状。 一道裂痕从瞳孔竖着延伸，将原本圆形的形状裂成了十字架的形状。 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腿都变得强壮起来，一块块的肌肉很是明显，手指甲和脚趾甲也一下子长出了一寸多长。 “我在接触到人的生气后，就会变换姿态。”男人解释道。“觉悟吧人类。在死之前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我，我叫顾英。”扑跪在地上的青年回道。 男人的尖牙长出了嘴外，一副青面镣鬼的样子。“顾……英，放心吧，我会在你的墓碑上刻上你的名字的。” “谢谢你。”顾英双手合十，额上的汗水已经如雨般落下。 “啊——”随着一声凄烈的惨叫声，残破的宅子里被惊飞了几只寓意报丧的乌鸦。 男人直接拽下了顾英的脑袋，撕裂了顾英的身体来啃食。 一顿美餐过后，狼性未溟的男人将顾英的残体埋了起来，用一块木板当做墓碑杵在坟墓前，墓碑上两个大字:顾英。 “恶恶恶恶。”男人的指甲开始回缩，眼睛也开始恢复原样。 坐倒在顾英的墓碑前，男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渍，突然，一道亮光在刚才顾英尸体堆过的地方亮起。 男人疑惑的走了过去，从一堆破烂的衣物里抛出一条用琉璃珠穿成的项链。 “这，这是……”男人盯了琉璃珠一阵，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两道浑浊的眼泪从他眼中流出，他猛的仰天长啸吼道:“啊啊啊——顾英——” “顾英，顾英，顾英……”男人抱着琉璃珠项链和布偶娃娃呢喃着。 一块块的记忆碎片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拼凑: “翠玉翠玉！”男人从大门外兴奋的跑进了院子里。 院子中，一个怀抱襁褓婴儿的年轻妇人站在玉兰花树下，笑盈盈的看着走进来的男人。 003 忏悔 “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发生了？”怀抱着襁褓婴儿的妇人看着男人说道。 男人走上前去，站到妇人的身后，一把连同婴儿揽住道:“我的占卜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认可，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去京城了。” “如漾？你为什么那么开心呢？”妇人一脸的愁色:“顾英才刚出生而已啊，出人头地真的就那么重要嘛？” 男人抱着妇人的劲道紧了些:“你要为我骄傲啊。”这般说着，男人放开了妇人的身体，卸下了脖子上挂着的琉璃珠项链，然后将项链戴在婴儿的脖子上。 “你这是做什么？”妇人道。男人亲昵的将脸往婴儿的脸上蹭了蹭，“这个是总有一天能相见的首饰，我将他送给顾英，并向着顾英发誓，只要得到皇上的充分认可我就会回来。” “然后在咱们镇子上买上一间大房子，一家三口和睦的生活下去。我一定会回来的，要等着我。”男人抚上了妇人的脸，一脸微笑的看着对方。 “嗯。我会和顾英一起等你……” 白雾飘过，阻隔了男人的视线，也打断了男人的回忆。 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子和那已经变得粗壮无比的玉兰花树，男人站在屋顶上的脚变得踌躇了起来。 轻轻一跃，男人还是从房顶上跳了下去，他跃到了巷子里。 在他日思夜想的归宿前，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在玩着，她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画。 “你是这家的孩子吗？”男人走上前去。小姑娘站起身来，小手指含进嘴里，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小姑娘冲着长发男人左看右看，终于点了点头。 男人将怀中的布偶娃娃递给了她道:“这是你爹爹要我给你的。” “哇，”小姑娘兴奋的接过娃娃，两只大大的眼睛弯成了弧状。不过娃娃给她带来的喜悦感并没有持续多久。 她看着眼前的长发男人道:“那我爹爹呢？” 男人的身形一震，脚步踉跄了几下。转过身去，男人正准备跃上房顶离去。 但小姑娘却在这时候伸出了小手，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襟道:“叔叔，来我家中玩吧。” 男人一愣，没有去拍掉小姑娘的小手，而是任由着她将自己拉着，向院子中走去。 停驻在院子的正中央，看着大堂中正在缝缝补补的苍老妇人，男人的眼眶有些变得湿润。 “翠玉，”男人冲着苍老妇人呢喃着。 “叔叔？”小姑娘也变得眼泪汪汪起来。“哭什么？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啊。”男人努力的扯动嘴角，让自己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他伸出手去抚摸小姑娘的头，但在摸上的一瞬，男人的手掌突然起来了变化，尖锐的指甲开始暴长，嘴中的利齿也逐渐显露。 “啊——”男人痛苦的捂住脑袋，赶忙收回了手掌。小姑娘震惊的看着他，本来抓住男人衣襟的小手也松开了。 再次回头看了苍老妇人一眼，男人低语一句:“翠玉，对不起。”然后便一跃上了房顶，朝着望月山的方向奔去。 一路狂奔，男人所到之处，均被他的怒火所灼烧。男人横冲直撞的跑进望月山下的树林中，一棵又一棵的巨树被他的手臂拦腰折断，除去根部还插在土壤中，树的上半部分已化成了碎屑万千。 “啊——”男人怒吼着，心里的悲痛使得他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泪水一般，夺眶而出。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拧做了一团，双眉间也铸起深深地沟壑。尖锐的牙齿露在嘴唇外面，齿尖所刺入的皮肤已经流出了潺潺鲜血。 狂奔一段的路程后，男人的体力有些不支起来，身体上的狼性特征也渐渐隐了下去。 “呼哧呼哧”男人扶着那半扇残破的铁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顾英，顾英。”男人的眼睛半眯着，他拽了拽已经滑落到胳膊弯，露出整个肩膀的黑色长袍，随后长腿一跨，直接就向宅子的后院跑去。 男人的身体变得有些虚脱，还未跑上几步就扑通一声，狠狠地跌倒在了地上，他惨白的脸上露出愧疚和痛苦的复杂神色。 几乎是手脚并用着，男人继续向后院爬去。 当伸直的手指触及到顾英墓碑的一瞬，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他极速的向前匍匐几步，然后用整个身子抱住了顾英的墓碑。 不知怀抱着墓碑哽咽了多久，男人终于安静了下来。他默默的用双手做铲，一点一点的将顾英的坟墓给抛开了。 看着土坑中那顾英的残骸，男人一个跃身便跳了下去。他蹲在顾英的脑袋边，随手从身边抓了一把土，另一只手则一个狠劲将顾英的嘴巴给掰了开来。 把土塞进顾英的嘴中，男人将左手手掌抚到了顾英的额头上。他的右手则比作了刀刃状，噗的一声，直接插入了左手上。 男人右手的细长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都穿透了左手的手掌心。红色的鲜血顿时就将顾英的额头全部覆盖，蓦的，顾英本已死寂的双眼猛的张开了来。 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充斥了整个眼眶，根本没有一点的眼白，死气沉沉的。 一个用力，男人将右手拔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探入顾英的嘴中，把那团土给挖了出来。 当男人的手从顾英嘴里拔出的一瞬，顾英的眼睛又紧紧的闭住了。而那团土则被一层萤蓝色的火焰整个包裹住了。 这是一种比较老旧的聚魂方法，埋尸土是最具阴气的东西，因为他吸收了亡者的尸气。而将它塞入死亡不久的亡者嘴里就能极快的将亡者的魂魄吸入其中，达到聚魂的作用。 再加用鲜血固定，便能使魂魄永远被困在埋尸土里，如果不是施术者撤术，或者施术者死亡，这个术就不会被破。 这是很久以前男人在初学周易时，接触到的一个术，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男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没有任何留恋的跳出了坑外，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团土走向了宅子的大堂。 004 突然访客 男人站在桌子前左手握拳，鲜血顺着手心流到了桌面上，待血形成一滩后，男人将那团土放到了血滩的中央。 而后，男人疾步走到他曾躺过得窗帘旁边蹲下身，把手臂伸进窗帘后面几经摸索后，男人的表情变了一下，然后一个收手，一块黑漆漆的只有一条胳膊长度的棺材被他从窗帘后面拉了出来。 将棺材放到桌子上打开盖子，男人将土放了进去。土一放进棺材中，以土为中心就出现了数条红色的细长锁链，牢牢的将土固定在了棺材的正中央。 “这本是给我自己准备的棺材，没想到现在用上了。”男人喃喃的低语到。 就在男人缓缓将棺材盖住的一瞬，一道嘹亮的男声就自大堂门口处响了起来：“先生您好，可以在此借宿一宿嘛？外面要下雨了。” ——————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指的是，深秋时节，天上每每倾泻一场雨露，温度就会骤然下滑。 如今，望月山上被一片阴云笼罩，山下的人们早已开始添衣御寒，但在这满布雨云的环境下，望月山上却热闹了起来。 一大群粗布麻衣的人们站在了那山顶上已经破败不堪的宅院前，领头的中年男人一脚踹掉左摇右摆，吱呀做响的半扇铁门，然后单手向前一挥，他后面的男人们就拥挤着闯进宅院中。 “先生，可容我们借宿一宿嘛？外面要下雨了。”厅堂中的男人刚刚将棺材盖了起来，宅子的外面就走进来了许多的陌生人，领头的是个中年人，中年人一见到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就这般开头道。 男人点了点头，微微瞥了他们一眼，继续开始摆弄手下的棺材道：“无妨。” 人们看见得到了男人的应允，也纷纷卸下了背上背着的大大小小的包袱。几个人围成一堆，开始生火御寒。 男人一边撕扯着窗帘，将其卷成麻绳的样子，紧紧的绑住棺材。一边时不时的用眼睛的余光去打量那群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是三男一女，领头的是那个正坐在火堆边烤着热火的中年人。他们中的男人们都打扮朴素，和乡野间的农人无异。 但男人在看到那个女人时，则是目光一冷。女人虽然也穿的很简单常见，但是她耳朵上的那对翡翠耳坠却昭示着她的不凡身份。 久居皇宫的男人可以一眼看出，那对翡翠耳坠的极品成色，还可以估量出其不菲的价格。 此时中年男人正将双手置于火堆的上方，尽情的享受着温暖。 男人收回自己的目光，将棺材往桌子中央推了推，然后便半倚着桌子坐下，慵懒的打起了盹。 睡得迷糊间，一阵自身前而来的暖意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警觉异于常人的男人整个弹跳起来，一把将盖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掀开扔掉。 刚刚在他旁边坐下的中年男人被男人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先，先生。您，您没事吧。”中年男人开口道，见男人摇了摇头，他才继续说道：“我叫莫言，先生您贵姓？” “墨如漾。”男人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轻出了一口气，直接屁股一抬，坐到了桌面上，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中年男人。“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好友几人只是来这里逛上一逛，却不想碰上了阴云。”莫言看着墨如漾随性的举动，自己也不再拘束，一同坐到了桌面上。 墨如漾冷眼看着对方，将桌子中央的小棺材向自己的方向揽了揽。“你们不像是村中的人。” 莫离听着墨如漾的话，眼中也闪过一丝寒光，他道：“先生，此话何意？” 墨如漾不再说话，而是揽着棺材陷入了沉默。 啪啪—— 莫言拍了拍手掌，随着他的掌声，剩下的三人都顿下了手上的动作，向他围拢而来。 墨如漾忌掸的跳下了桌子，向后退了几步。他不能靠近活人太近，以免接触到生气，刚才他都审视过了，这些人都是长寿的人类，他不能仵逆天道，将他们吞食。 “我给您介绍，这是尹博文，我们的四弟。”莫言也从桌子上站了下来，指着最靠近他的一个男人说道。 被他称为尹博文的男人冲着墨如漾爽朗的笑了笑，尹博文留着半长的黑发，高高的扎在脑袋后面，他长着一张俊朗的面容，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服，一看就是干练的人物。 莫言陆续的向墨如漾介绍了三人，但除了那个唯一的女人叫姬无情外，剩下的他都没记住。 “还是那句话，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墨如漾冷冷的看着他们。 莫言变作了一副笑呵呵的表情道：“流阁将东西拿上来。” 他的话音一落，另一个披散着长发的高挑男人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羊皮卷。此人就是莫言嘴中的流阁，丹流阁。 他们剩下的几个人见到丹流阁掏出了羊皮卷，都张了张嘴，仿佛要出口阻拦一般，但都被莫言无声的摇头拦下。 丹流阁将那张羊皮卷礼貌性的摊开在半人高的桌子上，他微微侧头看了莫言一眼，见对方点头后。丹流阁就伸出纤长的食指，敲点着羊皮卷对墨如漾说道：“先生不妨过来看，您不是想知道我们来此是为何嘛？” 墨如漾蹙着眉毛靠近了些，用手指扫了所有人一圈道：“请跟我保持半米距离，我不喜欢生人。” 此话一出，包括莫言在内的两男一女都向后退了一步，只有看起孱弱的丹流阁向桌子的另一侧挪动了几步，站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与墨如漾保持了一臂距离。 丹流阁抬起了右手，左右看看，在发现没有能做记号用的笔墨后，他便用大拇指的指甲将食指指肚划破，潺潺的鲜血不要钱一般流了出来。 把血指头摁到羊皮卷上，丹流阁一气呵成的将卷上的几个山脉走向相连接起来，很快，一个硕大的六芒星图案就出现在了这张羊皮卷上。 墨如漾一直不动声色的盯着丹流阁的动作，当那只六芒星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墨如漾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不过他的变化也仅仅这一瞬，下一秒，他就恢复了常态。 变作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是望月山？”墨如漾看着六芒星最中央的山脉，不确定的问道。 “是的，”丹流阁颔首。 “望月山这小小乱葬岗都能吸引你们来此嘛？”墨如漾说着，紧了紧鼻子，继续道：“你们身上的死人气和泥土气，真的好重啊。” 005 天脊王朝 墨如漾冷着脸这般说道，他以前在入住望月山前就细细审查过这座山脉。望月山是一座尸山，到处都是高低不一的坟包。 而山上的众多尸体则是因为几年前的一次缴匪战，朝廷官兵和附近的各山匪徒都相聚于此，厮杀缠斗了整整三天三夜。 最后，朝廷胜了，不过却死伤千百，匪徒则全败。官兵的尸体都相继被亲人领回，但匪徒的遗体却都被随意的丢弃在了望月山上，乱葬岗自那时形成。 墨如漾选望月山作为自己久居的场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定时的需要吃食一些人肉来维持人的姿态。 “您说这里是乱葬岗就大错特错了。”丹流阁微微欠身，长出一口气道：“这里既不是乱葬岗，也不是墓穴，而是一座流动的巨型龙脉！” 流动龙脉！墨如漾心中一凛，精通周易的他在听到这四个字时，也是被惊了一跳。 望月山下已经贯通了一条龙脉，这是墨如漾根本没有去想过的。 “看您也不是糊涂的人，我也不妨给您明说。”莫言走上前来，本想多靠近墨如漾一些，但一想到对方刚才的警示。他还是脚尖一转，走向了丹流阁的身旁。 “龙脉的下面，是人类从未记载过的文明：天脊王朝。一座被掩盖了千年的文明王朝！ 我们早已盯上了此山，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调查。”莫言指着龙脉中央的望月山一处继续道：“我们本来是盯上了这个地方，准备从此处突破进入，但，前一天晚上踏好的点，等晨露时分再去寻时，却不见了踪影。” 莫言说到这里，丹流阁就仿佛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又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张羊皮卷开口接着道：“桌子上放着的是三月前我们比画好的山脉图例，而这个，则是我们三天前从新整理好的山脉图例。” 丹流阁将三天前的羊皮卷也放到桌子上，并没有展开。倒是墨如漾自己伸出了手去，将其拿到手上展开来看。 这张羊皮卷上的地势和桌子上的大同小异，不过望月山的地形却变得诡异至极。原本呈九十度垂直的山侧，此时竟然变成了纬度35度，而他们所标注的入口，也从东北方向，变成了东南方向。 整个望月山就如同一个顺时针旋转的钟表一样在缓慢旋转着。 “您居住在此山，想必已经对望月山了如指掌了。所以，”莫言用手指轻点了两下桌面，吸引墨如漾的注意力。“所以我们想让您给我们带下路，这里的山脉走向就像是一座迷宫一般。您是这里的当地人，想要寻到那处入口，绝对轻而易举。” 墨如漾的嘴角沉下去了几分，的确，要是让他来带路的话，在这望月山中寻找一根银针都轻而易举，因为整个望月山的‘树林迷宫’都是他设计的。 但是，墨如漾攥紧了手中的羊皮卷，迷宫是他十几年前设计的，因为自己一直都是在山上四周活动，所以已经十几年没有去注意过迷宫了。 现在看到莫言他们拿来的望月山山脉图，墨如漾就敢断定，当初他设计的那个迷宫也一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可不会给你们白白带路。”墨如漾的丹凤眼向前一翻，两颗墨绿色的眼珠子冷冷的盯着莫言道。 莫言人畜无害的笑道：“我们可以拿出所得的百分之五给您当报酬。” “冥器嘛？”墨如漾的眼睛转向摆放在桌面上的小棺材，他不需要那种累赘的东西。 不过，墨如漾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听莫言他们所说的，天脊王朝应该是一座千年古墓，想必，应该也有他需要的那个东西吧。 打定主意后，墨如漾觉得为了那个东西，下墓是必要的！ “我要和你们一起下去，”顿了一下，墨如漾继续道：“不需要你们给我分，我自己动手会拿，你们拿你们的，我拿我的，咱们各取所需。” 此话一出，莫言等人都楞了。除去丹流阁和莫言外，他们身后的姬无情和尹博文都隐隐发出了杀气。 “怎么？不能满足嘛？”墨如漾的语气有些冷硬。 莫言最先回神过来，他皱着眉毛沉思了一下，随即摆摆手道：“只要您愿意，与您一同也可以。” “三哥！” “三哥！”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姬无情与尹博文一起叫了起来。就连丹流阁也是一脸不悦的看向莫言，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莫言歪过头去，给了弟妹们一个放心的微笑，他道：“无碍，先生气质不凡，定有能帮上我们的地方。” “只不过，还请先生下去后，能和我们一起行动。”莫言扭过头去，直视着墨如漾的双眸道。 在对上墨如漾的眸子后，莫言只感觉一阵寒意从心底里升起。对方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就像一头饥饿已久的野狼，盯上了美味的食物般，令人有些惧怕。 墨如漾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话已至此，便再无人开口。五个人均低下了头，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干着手下的准备工作。 时间也随着他们的准备工作而流逝，转眼便已是天黑。自幕夜时分便再未开过口的几人，都各自寻了一处舒适的地方，进入了梦乡。 晚上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五个人在晨光刚刚跃出山头时，便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睡眼。 墨如漾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后，将早已绑好的小棺材背在了背上。 小棺材与他的上身一般长，再加上黑漆漆的颜色给人一股阴森感。 莫言几人也相互打了眼色后，速速的收拾了各自的包袱。踩灭火堆后，由墨如漾带领着，五人开始向望月山的深处走去。 望月山很大，再加上地处几座大山的背阴处，所以山顶始终被一团灰蒙蒙的阴云笼罩着。整片阴云黑压压的罩在天空中，无形中给人了一股压迫感。 因为已经处于深秋，山中除了残枝枯叶的霉败味之外，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二十三。”尹博文一只手抓着包袱，另一只手掏着耳朵道。 就在几人前面的不远处，一具身体残破不堪的尸体倒在一棵大树的后面。从尸体的腐败程度来看，也是死了很久了。不过尸体身上的肉大部分都不像是腐败没的，更像是被什么野兽给撕扯掉的。 而这种模样的尸体，已经是几人一路走下来。尹博文见到的第二十三具了。 006 狼头 006 五人同行，莫言和丹流阁走在最前面，两人一人手持羊皮卷的一边，这里点点，那里戳戳。 墨如漾沉默的走在几人的中央，两只手随意的摆晃着，背上的小棺材一癫一癫的。至于尹博文和姬无情则走在最后，两人的袖子中都好像装了什么东西一般，均紧紧的抓着袖口。 五人沿着羊皮卷上的地图，径直穿过了一片茂密的树林，然后停驻在了一条小溪旁。 看着面前川流不息的小溪，再瞧一瞧羊皮卷上的标注，莫言皱起了眉毛。随后而到的墨如漾也紧跟着停下了步子，他将棺材从背上卸下，轻轻地抚摸着棺材板。 “先生，你可以过来这里看一下吗？”莫言两人扭过身来，招呼墨如漾道。 墨如漾淡淡的向两人瞥了一眼，然后抱着棺材走了过去。 莫言也不废话，直接指着小溪道：“地图上，这里本该是一口枯井的。但是现在却变成了一条小河。先生，你帮忙看看吧。” 墨如漾看看面前已经干涸的河道，和河道中那一口长满杂草的枯井。他知晓了，这是他多年前的迷宫效果，迷宫的变幻让这些陌生人产生了幻觉。 想罢，墨如漾也不回话，只是左右看了看后，径直走向了河道旁的一棵巨树边。 莫言等人的目光被勾了过去，这才注意到，巨树出奇的粗壮高大，长在树上的分枝更是繁杂。沿着分枝望去，可以看到他们几人刚才经过的林子。 一木成林这个词，在这个巨树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墨如漾随意拿起树干上的一根枝条，使劲的拽了拽。飒的一声，一颗圆乎乎的东西从长满黄叶的树冠上掉了下来。莫言几人走近，一下子看清了拿东西的模样。 原来，那是一颗狼头。狼头的脖子处被完美的平整切开，看样子像是利刃所为。这狼头已经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东西了，可很奇怪的是它并没有一点要腐烂的样子，甚至脖子的断处还不断地滴落下点点血迹。 狼头的两只眼睛原本是闭合的，可是在墨如漾一指戳透狼头的头盖骨的一瞬，两只狼眼睁开了。狼眼怒目圆瞪着，然后…… 转动了起来，缓缓地转向拎着它的墨如漾。 “这狼头竟然动了，”姬无情叫了一声，尹博文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不光是尹博文，就连莫言和丹流阁的眼中也是充满了惊诧。 墨如漾倒是不怯，他也用一双墨绿色的眼珠回视回去，一人一狼就那么对视着。没几刻，狼头就突然张大了嘴巴，冲着他发出一声刺人耳膜的尖吼声。 所有人都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只有墨如漾直面着狼头，然后开口道：“有劳你这么多年帮我守山，现在气消了吗？” “呜——”狼头发出低沉的吼声，声音中满是不悦。 墨如漾轻叹一口气，然后将戳在头盖骨中的手指抽了出来。狼头呲呲的磨了几下牙齿后，便再没了动静。 莫言见狼头消停了下来，几步走了过去道：“先生，这是？” “它是多年前，我拜托它帮我守山的一只狼妖。”墨如漾一边说着，一边狠捏了一把狼头。顿时，整颗狼头就崩开了。化作一滩血水，渐渐渗入了墨如漾的手掌心中。 随后而来的丹流阁正好碰见了这一幕，本来还迈动的步子一下子停在了那里，还不禁后退了几步。这男人绝对是个妖怪！丹流阁在心中给墨如漾贴上了标签。 尹博文和姬无情同样也看到了，两人连忙就拉过了莫言，让三哥从新考虑和墨如漾一起下龙脉的事。这个神秘的男人，让他们自心底中生出一股恐惧感。 看他们这幅紧张的模样，墨如漾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道：“多年前，我因内力浑厚，与吞掉我的狼妖同化了。我反吞噬了狼妖的身体，独留它的脑袋帮我守山，刚才我只是收回了一嘴口食而已。” 说着，墨如漾舔了舔刚才插入狼头的那根手指，手指上沾染的浑浊血色液体被他尽数舔了个干净。 瞧着墨如漾的举动，一直没有说话的姬无情开始嫌弃的看向他，然后纤细的柳叶眉皱了皱。她缓缓地走向莫言的身边，附在对方耳边道：“三哥，你真的要让这男人与我们一起嘛？他这样子……” 莫言歪头看了姬无情一眼。然后摆了摆手，终止她继续说下去。只听得他道：“这先生不同常人，定能对此次的行动有很大的帮助。小妹还是不要这样说先生。” “三哥，”姬无情不满的嘟囔一声，但还是住了口。 一行人抚平了心情继续往前走。这一带山路十分泥泞常人走起来十分困难，但对他们这些常练武功的人来说简直如履平地。 莫言虽然知晓地图的路线，但却不知路上有许多墨如漾之前布置的许多陷阱，走了半天发现他们居然绕了个圈，“你是不是在骗我们，走了半天还在原地？！”尹博文觉得的有些不耐烦了。 墨如漾没搭理他，只是转过头去，冲莫言喊到：“把地图拿来给我看看。” 莫言不敢懈怠，但又碍于墨如漾之前‘不要靠近我’的叮嘱，只好抬手一抛，将地图扔了过去。 地图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度，稳稳的落入墨如漾的手中。他看看地图上的路线，再瞧瞧那些围在周围的大树，他设计的迷宫已经经过了许多变化，只见墨如漾双手结印咬破食指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的古怪的符文，双手冒出蓝色的火焰，把周围的符文合为一体，墨如漾大喝一声“开”！双手挥向符文，蓝色的火焰扩大了几倍，飞向空中，周围的树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旁边的树木渐渐的打开了一条路，墨如漾呼了口气：“啧，老本行还没忘。” “还真是有些本事。”姬无情笑着向墨如漾抛了个媚眼，这男人看起来厉害的很，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倒也不失为一个好苗子。 墨如漾没有再看姬无情一眼，他对她有些心生厌恶，觉得这个女人还是离她远点为好。 “既然路已经为你们开辟出来了，那就赶紧走吧。”墨如漾将羊皮卷收好，扔会给莫言他们，然后率先踏向了开辟出来的‘奚径’。 本来还长满黄叶的巨树分支，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干枯到没有水分的叶子散落在奚径上，人一脚踩上去，发出悉悉碎碎的声响。 尹博文等人走在这条奚径上，几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紧盯着走在最前面的墨如漾。 这男人虽然看起来是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施展出来的术法却有如此威力，让人自心底中升起一股不敢近身的强烈抵触感。 几人默默的跟着墨如漾走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望月山头上，本来就缠绕着的阴气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更加浓郁了。黑压压的一片，给人的感觉更加压抑起来。 墨如漾时不时的会将小棺材从背上卸下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观察里面的情况。 他是第一次这样聚魂，生怕顾英的魂魄出什么意外。 羊皮卷上的目的地路线，就在刚才拿到羊皮卷的时间内，墨如漾就已经将其记熟了。而他也很清楚他们的目的地在哪了。 那一处，他记得是很古怪的草地。草地方圆百里内，没长一颗大树，能长出的只有小草和花朵。 在刚刚来到望月山时，墨如漾就安身在那处，他以前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躺在草坪上，微风轻抚着，很舒服。 只有进食的时候，他才会离开那里。可是自剿匪战平息后，墨如漾就永远的离开了那里。 那里自战后，就成了乱葬岗的中心，终年不散的乌鸦和秃鹫盘旋在那里的高空，久久不肯散去。 也不知现在过去，那里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墨如漾这般想着，一边拨开面前一人高的杂草，一边踩着脚下化腐的尸骨前进。 007 前朝占卜师【上】 墨如漾沿着记忆中熟悉的路线走着，丹流阁等人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因为路线完全正确，所以他们也没再吭声说什么。 呼～一阵充满湿气的冷风吹过，众人不禁都打了一个寒颤。 墨如漾抬头望天，天空上的黑云正在缓缓的聚集中，一点一点的压了下来。 看来顷刻之后，又是一场大雨了。墨如漾伸出手去，在半空中虚空一抓后想到。 果不其然，淅淅沥沥的小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墨如漾还是那样，静静地背着小棺材走着。而莫言等人却不顾身上淋上了冰凉刺骨的秋雨，先将各自随身挎着的包袱塞进了怀中，以免被雨水打湿。 墨如漾注意到了这点，但也仅是稍稍的瞥了一眼。 埋头走了许久后，众人终于到了目的地的那片草地。因为时值后秋，草地周围的花草早已谢败了，让本就盘聚了许多乌鸦秃鹫的草地，更显得荒凉萧瑟。 草地中，横七竖八的骨架参差不齐的散落着，一具叠加着另一具，还有些未腐烂完全的尸骨，也随着微风的吹拂，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众多的‘亡灵使者’们安静的伫立在骨架之上，在莫言一行人踏入草地的一瞬，它们齐齐的向他们看来。 也是在同一时间，刺鼻的腥味让众人都不禁捂住了口鼻。 “嘎嘎——”乌鸦们纯黑的眼珠转向众人，然后一起振翅飞了起来，它们俯冲向莫言等人，尖锐的爪子掠过每个人的肩膀和手臂。 唯独墨如漾，乌鸦们就像避讳他一样，纷纷错开了他的周围。 “这些该死的乌鸦！”尹博文一边骂着，一边挥舞着拳头，拳头之快，让所有靠近他身边的乌鸦都侧飞出去。 倒是姬无情面对这些乌鸦，则直接抽出了藏在袖子中的数米长鞭，一鞭挥过去，所及之处的乌鸦都被凌烈的鞭子纷纷甩开，打落在地。 被她打落的乌鸦，在跌落到地上的一瞬就双眼翻白，抽出几下后，再无了生气。 莫言和丹流阁对于突然袭来的乌鸦，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只是左一下右一下的尽力闪躲着，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去手斩那么几只。 墨如漾看他们一时之间也摆脱不了被袭击的处境，只好轻叹一口气，从袖摆中摸出了一物来。 那是一只小小的香囊，精致的做工加上丝质的上好布料，让它看起来一点都不和乞丐一般的墨如漾相搭。 打开香囊的结口，墨如漾从中捻出了些许的粉末，将其撒在了莫言几人的身上。顿时，那些乌鸦们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忌讳的东西一般，都不再留恋，尽数飞开了。 “这些是什么？”丹流阁没了乌鸦的纠缠，立马就对这些粉末好奇起来，他随手在肩头捻了一抹嗅嗅道：“这气味……莫不是蛇粉？” 墨如漾轻轻点头：“乌鸦生性阴戾胆大，却独怕青蛇。蛇粉还对一些脾性凶残的动物有驱散作用，因为在这深山中久居，我才备上了一包。” “先生见识广远，吾等佩服。”莫言拱手作揖，虽有点奉承之意，但他在看过墨如漾的能力后，更多的是敬佩。 墨如漾冲他轻点了下头，算做回礼。后继续道：“这里就是你们要找的龙脉入口了。” 莫言一听，赶紧和丹流阁拿出来的地图比对起来。尹博文和姬无情也跑了过去，四人冲着地图戳戳点点，又不停的环顾四周。 一番讨论后，尹博文率先拍手笑道：“终于找对地方了，看来那小崽子说的不错。”他的话音刚落，莫言就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巴。 冲着尹博文轻轻摇头后，莫言压下心头的紧张，不着边际的向墨如漾瞥视一眼。 见对方只是在草地上走来走去，并未注意到尹博文的快言快语后，莫言这才在心底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下次说话小心点！”丹流阁压低声音冲尹博文道。对方也是知晓了说错话了，连忙点头道：“是小弟话多了。” “可是这龙脉的入口，到底在哪处呢？”莫言一只手捏着羊皮卷，另一只则摸索着鬓角垂下来的青丝道。 “反正具体位置就是在这一片吧。”尹博文扭了扭手腕，活动了一下手脚道：“这片地方也不大，既然确定不了位置，那就一片一片慢慢找吧。” 丹流阁稍微沉思了一下，终是点头道：“也就只有这样了。” 再看另一边，墨如漾已经随处找了一处地方，一脚踢开最近的两具骨架后，他将身上最外面披着的黑袍解下，铺在了地上，然后坐下。 墨如漾将棺材抱在怀中，把弯起的腿部膝盖作为支撑点，将棺材放在膝盖上，以节省一些力气，稍作歇息。 他近期除了顾英之外，再没吞食过任何活物，身体里的元气大损。光是背着小棺材步行这么一阵，他就感觉有些力气竭尽。 一想到顾英，墨如漾死气沉沉的眸子就会闪起一些生气，顾英是他这辈子所犯下的最重的罪，他必须要将其弥补！ 稍作休息后的墨如漾再次小心翼翼的掀开棺材一角查看，在确定里面的尸土无碍后，这才放心的盖上了盖子。 他安静的坐在这里，周围本来盘聚的乌鸦们也因为他的到来而尽数飞开。 与墨如漾这边正好相反的是莫言等人，他们在刚刚打定寻找入口的主意后，就开始了大动干戈的行动。 他们将周围一片的尸身骨架都翻了个遍，就连附近的草丛，也没能躲过他们的毒手，顷刻间就在他们的武器下，化作一堆的碎屑。 不过，几人还是未能如愿找到入口。而且经过一番的折腾，都累的不轻。每个人的额头上都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汗珠，汗珠凝结在一起滑下，潤湿了睫毛，让人感觉眼前是一片朦胧。 墨如漾虽然不想掺和他们的行动，但是在看到莫言几人这么毫无头绪就开始寻找入口的行为，便有些坐不住了。 “你们以前不是来这里探过路吗？具体的入口又怎么会不清楚呢？”墨如漾从地上站起身来，小心的将棺材先搁置在了地上，然后一个转身，便将黑袍穿回了身上。 一句话毕，莫言等人都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也仅仅是一瞬的反应。下一秒，莫言就机敏的回答道：“正如原先告诉墨兄的，这龙脉是在不停的旋转着，况且时间已经过去四天，入口的位置多少也是有些变化的。” 墨如漾收起自己怀疑的眼神，半垂着眼眸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顿了顿，他继续道：“那你们上次是在哪里发现入口的？我可以帮你占卜一下具体位置。” “占卜位置？！你会周易之术？”丹流阁惊讶的说道，在心中一阵推敲后，他说出了心中所想的最大可能：“莫非你就是前黄帝的御用占卜师？那个因为预言先帝驾崩而被流放的占卜师？” 丹流阁说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墨如漾的身上，在众人的注视下，对方不急不缓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我已经那么出名了吗？” 竟然真的是他！莫言和丹流阁心中同时大骇，前朝御用占卜师的能力他们可是有所耳闻的，江湖上盛传那人的能力极强，占卜预知更是准的一绝。 【第一更】 008 前朝占卜师【下】 看来，这次是找对强硬的帮手了。莫言想此便是勾唇一笑。 “上次我们寻到的入口就是这里！”丹流阁也不耽搁，直接走到了草地的一处便说道。莫言几人疑惑的看向他，他意味不明的站在那里笑着。 墨如漾走了过去，他在离丹流阁两尺左右的地方停下。 抬头看一看阴云重重的天空，墨如漾蹙眉，他一把掏出袖摆中的物件：三枚已经生锈了的铜钱和一只类似动物头骨的甲壳。 将铜钱逐一放进甲壳中，墨如漾轻轻的摇晃了起来。不但摇晃，嘴中还念念有词道：“今日来此过个路，求个野仙指明路。吾等心中无杂念，只为龙脉洞口入！” 如此反复念了几遍，墨如漾就停下了动作。他将铜钱全部倒入手心之中，然后拿起了第一枚钱币。 接连将三枚钱币都看了个遍后，墨如漾的脸上神色越来越凝重。 “墨兄，有什么问题吗？”莫言到了此时，也算是摸清了墨如漾的脾气，这男人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于是他走近了对方几步问道。 墨如漾单手一合，迅速将铜钱塞回到甲壳中，塞回的一瞬，眼尖的莫言瞅到了铜钱上面写的很清楚的两个字：死人。 将东西收回袖摆，墨如漾这才道：“龙脉之行，凶多吉少，莫先生可要多多注意才好！” “此话怎讲？”莫言狐疑道。 墨如漾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他话锋一转，手臂也随之一挥，指向草地的另一边道：“不过这入口，我可是帮忙问到了。具体的位置就在那边，咱们过去看看吧。” 话罢，也不等莫言几人作何反应，墨如漾就自己先走了过去。莫言几人在他刚走出去几步，就在其身后聚堆。 尹博文低声道：“流阁，你明明不知道上次探路时的具体入口在哪，为什么要骗那男人呢？”“我那样说，只是为了做个掩护而已，我觉得这妖怪已经开始怀疑咱们了。”丹流阁低语道。他用妖怪这个词称呼墨如漾真的是一点都不过分，因为在他的心中，已经将墨如漾这个半人不妖的人，和传闻中的妖怪画上了对等号。 尹博文听他这般说，也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墨如漾的方向，如果这男人真的开始怀疑他们，怕是不能将其留住了，还是早些除掉的好。 就像是看出了尹博文心中所想，莫言沉默着在尹博文的面前虚空一抓，成功让对方收回了对墨如漾的注视，也隐去了眼中的丝丝杀气。 莫言的面色一沉，像是在警告着自家这小兄弟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尹博文也是个明白人，一看莫言变作了这副表情，也晓得是他自己太过失态，于是满脸歉意道：“是我冲动了，三哥莫生气。” 莫言嗯了一声，转身随墨如漾的方向而去。 “噗，”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姬无情终是笑出了声，顿时就惹来了尹博文的道道眼刀，姬无情媚态的耸了一下肩膀，煞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风情，不过这幅景象看在尹博文的眼中，倒是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姬无情道：“小文就因为你这个急冲冲的性格，你托连着大家吃的亏还少吗？劝你还是在打算干什么事情之前，找三哥好好商量商量吧，莫要被三哥怪罪了。” 姬无情阴阳怪气的说完，便转身走开，独留尹博文和丹流阁两人站在原地。丹流阁瞧着尹博文有些涨红的脸颊，轻笑安慰道：“小文可别把无情的话放在心上，这么些年了，你还不了解她的为人，也就嘴巴厉害了些。” “嗯，”尹博文闷嗯了一声，这才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墨如漾一边趟着半人多高的干草行走着，一边左右仔细眺望起来。没几下，一块不是特别醒目的石头跳入了他的视野中。 要说墨如漾为何会被这块石头吸引，那只能说石头块上冒出的缕缕金色青烟，在这昏暗的天地之间，显得异常突兀罢了。 看来入口就在那处无疑了。墨如漾这般想着，也赶忙加快了脚上的节奏。因为与狼妖同化的原因，现在的墨如漾说是一位活人，倒更像是一匹披着人皮的野狼。 他奔跑起来的速度，就连紧跟在他的后面的习武多年的莫言等人，都觉得自愧不如。那身体前倾的跑步姿势，在常人的眼中开起来更是诡异至极。 不过莫言几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也赶紧用起了看家底的轻功，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干草丛中掠过，干草丛在他们的疾走下，发出了痛苦不堪的‘沙沙’声。在几人走过的地方，因为干草都被踩断折弯的缘故，留下了一条很是显眼的小道。 跑在最前面的墨如漾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瞥视一眼，心中也有了几分掂量：这几位闯入者的武功功底都不错，只可惜做了这墓穴中的梁上君子，铁定了是这江湖中人，不过若能为朝廷所用的话，也是当今朝廷的一大幸事。 想到这里，墨如漾自责的蹙起了眉毛。如今的他还在想着什么呢，要不是当初为了满足求取功名的虚荣心，惹怒了皇帝，怕也是不会有现在的自己了，更不会做出此等无法挽回的后悔事情。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沙沙’声打断了墨如漾的胡思乱想。 他扭头，正好与赶上前来的莫言来了一个对视。暮的，对方那充满了生机的眼眸让墨如漾有些发自内心的渴求起来，身上本来隐去的狼性基因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啊——”墨如漾扶着脑袋呜咽一声，身体里那想要吃人肉的欲望，已经有些压制不住了。 “墨兄？”莫言狐疑的喊了一声，一看墨如漾不舒服的模样，刚想去扶对方的胳膊，可下一秒，他就收回了伸出去的手臂，并向左侧挪远了很多。 墨如漾看着莫言的反应，墨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道：“我说过了，你们要离我远一些。” “不然，哪天被我生吃下了肚子，那可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破天荒般的，墨如漾道出了一句戏谑的话语。他说这句话时的模样，莫言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再配上隐隐露出的尖锐牙齿和充满血腥味的狼性气息，都让墨如漾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散发着深入骨髓的寒冷气息。 就是这句话，让莫言自心底里产生了对墨如漾深深的恐惧。他知道，对方的这句话是个警示，言外之意很是明了：对方正期待着一顿美美的饱餐。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谁也不再说话。 冷静下来的墨如漾，不断调息着体内的精气，硬是压制住了呼之欲出的狼性潜质。 没几刻，几人就陆续到达了那块特殊的石头边。 石头从远处看起来不大，但是靠近了后，墨如漾才发现这石头竟然近一人多高。 “难道入口就是这石头？”尹博文四周看了看，甚至还搬起了巨石查看，在确认石头底部与周围都没有发现任何洞口的情况下，只好指着石头道。 墨如漾点了点头，换来另外几人的吃惊嘴脸。 啪——很清脆的的一声，墨如漾在众人面前一把拍上了面前的巨石。那些诡异的金色青烟就是从这石头本身散发出去的，并非来自地下。所以这龙脉的入口，也应该是在这石头的本体上了。 墨如漾单手作爪，暗暗狠劲间，五指戳进了石头中去。又是一个用力，这块巨石竟然被他撕开了一个小口子。 出人意料的是，这石头里面竟然不是普通石头那样是个实心的，而是黑乎乎的一片，也看不出里面有些什么。 有了墨如漾这个开头，尹博文也闲不下来了，只瞧见他那带着破风声的拳头砸向石头的豁口处，一下子，巨石就碎落下了好几大片，露出一个供人出入的漆黑洞口。 莫言谨慎的将一只手臂伸了进去，并没有感受到一点的湿气与风。于是他道：“没有风的感觉，看来这里面是条通道，可以走进去看看。” 有了莫言的这句话，众人也不再停滞，连忙掏出各自随身携带的简易火把，点燃后就陆续走了进去。 墨如漾因为没有火把，所以他被安排走在几人的中央，如若出什么意外，倒还有些照应。 莫言和尹博文走在最前面探路，两人手心各握了一把匕首。最后面是丹流阁和姬无情，两人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盯着四周。 “这石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石头的内在竟然还有如此大的空间。”丹流阁试探性的摩挲着周围，全不能如愿的摸到墙壁之类的。借着火把的亮光，可以看到墙壁在离他们还有好几尺的地方。 片刻后，走在最前面的莫言喊了一声停，众人停下。莫言道：“前面是一处向下的坡道，大家要注意自身安全。” 刚刚回应下莫言的提醒，姬无情没走上几步，顿时就感觉脚下的中心一个不稳，整个身体前倾出去，随之摔向前去。 【第二更】 009 无底洞 “干什么啊？！”尹博文突然被姬无情撞翻。 翻滚了一圈后的尹博文抱怨了一声拍拍屁股刚想站起来，“咔咔咔”石洞突然的变化了起来，许多碎石慢慢的向洞底滚落去，整个山洞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原本是可以走的斜坡还不到一眨眼的功夫，竟变成了垂直的无底洞。 “怎么回事？！”丹流阁大叫到，随着石洞的倾斜，这时他们都没了站脚的地方，众人刚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不等他们反应，碎石就跟他们几人开始向下快速垂直的坠落，在人的本能和他们经常习武的反应下，尹博文抄起腰间的小刀用力插入墙壁的缝隙中，用一只手吊在了半空中，像墙壁上唯一的一颗小树苗一样，摇摇欲坠。 在他刚要庆幸自己安全的的时候，他抬头看见上方的丹流阁正边喊边向下坠落，尹博文也是反应极快，当机立断脚蹬着墙壁，用手向空中探去抓住了半空中的丹流阁，尹博文冷哼一声，由于冲劲太大，小刀几乎变形，只能勉勉强强的卡在缝隙中，“谢谢”丹流阁说道“兄弟说什么谢谢”丹流阁不禁欣慰笑了笑。 尹博文急忙朝着莫言那另一边看去“你们有没有事情？！”，“没事！”在另一边，莫言表情严肃的答道，只看见他用左手手扣住墙壁的断缝，衣服也已经撕裂开，胳膊上的肌肉紧绷着，右手紧紧拽住住了姬无情，姬无情向下看去碎石朝着洞底落去却听不见落地的声音，让人不得不对这个洞产生危险感。 在他们四人陷入危机的紧急关头，这时候墨如漾像是附在墙上的一样，不慌不忙的的用他手生生的扣在墙壁上，用脚轻盈的贴住墙壁，即使背上背有一口棺材，墨如漾也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几人也不怎惊奇，因为在之前的众多情况下已经证明他是个高手。 莫言朝墨如漾大声的问到“墨兄，你有没有受伤？！”洞中传来阵阵回声，墨如漾斜眼看了莫言一眼“照顾好自己，我没事，我先去底下看看，你们赶紧跟上来” “大家既然都没事，我看这周围墙壁不是特别硬，咱们可以试试用绳子之类的东西慢慢下去。”当莫言说出这番话后立马反悔了，因为这山洞根本看不见底，他们感觉有阵阵阴风从底部吹来，断定底部一定有出口，“不如拿匕首固定在墙上，咱们一节节的往下慢慢走，如何？”丹流阁说道。“可行” “嗯，可能有些危险，但也只能这么做了。”几人答道。 尹博文瞄准着斜线方向，用力向墙壁中射去，“当……”匕首顺利插入了墙壁中，并颤抖了一阵，发出许久的嗡鸣声。尹博文舒了口气，因为来的时候不让包袱过于沉重所以没有拿太多东西，匕首一共就没几个，掉一个少一个。 尹博文先施展轻功像是鹅毛一样落在匕首上，虽然匕首不宽但站上一个人还是可以的，“我插下一个的时候，你再过来”说话的时候尹博文舒展下胳膊这么长时间抓着丹流阁即使再强也经不起长时间的吊坠。 “啧，来时失算了，我并没有带匕首，现在只能用我的回旋镖抵抵了。”莫言让姬无情从背后抽出来他的武器，金银双向回旋镖，不大不小大概有半个手臂这么长，一个金，一个银，两头薄，中间微厚，“你先扔，你过去了我在去。”莫言把姬无情扔向空中，只见对方一个漂亮的转身抛扔，就将两只镖插入洞壁上。在空中又是一个翻越，姬无情抓住了墙壁上的回旋镖的正中央，看她已经抓稳，莫言接着也荡了下来。 随着他们一节一节的往下前进着，四周的石壁好像越发的坚硬了起来，匕首跟双镖也越来越难插进墙壁里去了，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慢慢的凝重起来…… 当莫言要再一次荡到下一个落脚点的时候，石壁冒出了奇怪的白色烟雾，他们捂着鼻子的同时也被呛的失去了重心，几人开始一齐倒头向洞底跌去。 “不！”莫言想伸手去抓飞镖可惜已经坠下去太多了，这时候是真的绝望了，几人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丧了性命，他们回想起刚刚认识对方的时候，谁也不认识谁，刚认识的时候谁不服谁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慢慢的变成了跟亲兄妹一样。 呼～从洞底吹上来的风小了许多，但更加的冰凉起来。看来是快到地面了！莫要这般想到。 “大家换气，做好防御的准备。地面或许会很坚硬！” 提醒好另外几人，他就连忙闭上眼睛，吐息了几次后，他犹如一只猫咪一般，让自己下坠的身子来了个华丽转身，尽量以正面下落，来保持平衡。 只要在落地的一瞬迫使身体来几个极速的前滚翻，那平安降落应该不是问题。 “哗啦啦啦啦”随着诡异声响越来越近，莫言半眯起了眼睛，视野清晰起来的同时他发现从墙壁的一侧，居然长出了多颗巨大的树冠，枝繁叶茂，莫言护住眼睛，让自己成为一只球，避免树枝带来的刮伤，因为有一颗树的缓冲他们坠落的速度变得慢了下来，从树中穿了许久后。 咚咚的几声，他们几人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这一摔也是不轻，莫言缓缓的站起来，看看周围，有些发光的石头，发着微亮的光芒，莫言借着光芒找同伴们，其他人呢？莫言心里纳闷。 “我们在这里！三哥！”莫言抬头看去，几人颇为喜感的挂在树上，在经力生死过后，自己的心情也平稳了下来，“我接你们下来。”莫言向树上爬去，把几人接下来之后，几人打算歇一歇，检查了下众人的伤口，“你们再看看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能留下什么伤口，不然感染就很是麻烦了。” “嗯，已经没事了，我们歇一歇就好了，这么大落大起，我可是要稳一下我的情绪喽，”莫言跟尹博文一问一答到，“那咱们歇息半个时辰再继续吧。” 这时，莫言这时发现墨如漾不见了，但他不可能摔死吧，按道理他也应该掉到了树冠上了啊，啧，因为已经找到了地方他们暂时也不太需要他了。说不定对方一会儿就会突然出现了，毕竟他说要去探路的。 莫言观察了下这里的地形，十分潮湿，但是少有虫子，除了这颗大树之外好像没有任何生物，，周围死一般的寂静颇为诡异，莫言让丹流阁拿出做火把的东西。 几根木头棍子和破布，以及一袋子油“这木头好像都断了，只有两个还能用。”木棍缠上破布在浇上一点油，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火把，可是没有火种怎么办，这个事情让莫言愁了起来，本来的打火石摔的细细碎碎的，这时丹流阁说道“我来。” 这丹流阁以前可是变戏法的，一些旁人没见过的东西，他都在行，只见丹流阁从腰包间掏出一把粉吹向火把上，火把这时火光一炸，嘭的一声火把居然亮了起来，丹流阁把另一个火把也给点燃了。 借着火光，率先探路的尹博文发现不远处有一条溶洞，几人歇息一番之后站了起来，墨如漾虽然还未出现，但几人都不担心他的安全，毕竟对方的强大，可是有目共睹的。 莫言等人并排结伴，慢慢的随着亮光摸着墙壁朝着洞里走去…… 【第三更，求收藏。今日起，爆更！】 010 怪物 自打他们进入了这个充满阴气的洞中，身体就不停的打着冷颤，阴气不断的侵入体内，使得他们不得不运转丹田，来抵抗这阵阵袭来的阴气。 “我说，你们谁还有衣物，这地方真的好冷。”姬无情一边搓着手，一边哈着气，莫言回头看去，刚要说话，他便看见了一抹黑影从姬无情身后略过，姬无情歪着脑袋眨了眨大眼睛“怎么了？你愣什么” “没事，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应该是我看错了。”莫言打开包袱，拿出一件披风递给姬无情，姬无情顺势披在了肩上“这下好多了。” 莫言心里纳闷道，刚刚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不管了，先继续走吧。 众人摸着墙壁向前刚刚走了几步，又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果然不是幻觉！大家小心一点，我刚刚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咱们的背后，做好防身准备！”莫言赶忙朝着后面的众人说道。 尹博文紧紧握着匕首看着四周说道：“这地方，连根草都没有，就只有来的时候的那颗大树，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活的东西，说不定是墨如漾那家伙” “不管怎么说，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提高警惕。”莫言心里隐约感觉到接下来会有有大事发生。 话音刚落，莫言听见在他们的后方又有一阵阵的沙石摩擦的声音，莫言用手势告诉众人不要出声，然后让几人掏出自己的武器，随着声音慢慢接近，几人皱着眉头朝着哪里死死盯着，一旦有什么东西出现，面对的便是几人的数十个飞针和匕首。 只见墨如漾一脸平静的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没事，是墨……”还没等莫言说完，“嗖”的一声姬无情没来得及收手就把银针飞了过去 姬无情的银针里有剧毒，被扎在身上不出五分钟中毒者便会心脏麻痹而死。 可墨如漾深邃的眼睛只是撇了一下那根银针，头微微的一歪，银针便从墨如漾的耳边飞过，插在了石壁上，石壁发出了轻微的哀鸣，以银针为中心，落下了很多的石屑。可见这银针力有多大。 “墨兄，无大碍吧？”莫言关心的问到，这时墨如漾朝莫言走去，墨如漾把手伸到背后，摸出了一样物品，递给了莫言 “这是你们掉下来时，插在洞壁上的，我刚刚看见了，帮你拔了下来。” 莫言用袖子擦了擦那把折叠起来的回旋镖，“真是太谢谢你了，这镖陪了我好多年了。” 尹博文站在一旁，低着头收拾着自己的匕首，突然他用凌烈的目光望向墨如漾并问道：“墨先生，你之前去了哪里了？” 墨如漾答道：“我之前先来探路，没想到底下有颗树，之前太过劳累，以为你们会缓些下来，我便躺在树叉上睡着了。” 尹博文心想，那么大动静你在睡觉？鬼才信，于是就朝墨如漾瞥了个白眼。墨如漾倒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直接转过了身去。 一番收拾过后，几人加快了脚步，莫言与尹博文走在最前面，墨如漾走在最后。 莫言手里的火把，随着阴风左右不停的跳动着，墨如漾感觉周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一个眨眼的功夫，火苗瞬间熄灭，一个银光发亮的大镰刀朝前面两人挥去，一莫言和尹博文弯下腰往后猛的一退，镰刀擦着鼻子飞驰而过，在他们俩鼻子上留下一道红印。 尹博文和莫言倒在了丹流阁和姬无情怀中，尹博文鱼跃而起，拔出匕首朝着黑暗喊去：“狗东西，” 他这一下子虽然落空了，但是他这一声，立马就衬托出了这通道的寂静和凄凉，回声在通道里回荡了许久，仿佛从没有人来过这里。 几人不禁身冒冷汗，他们不知道这镰刀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姬无情叹气道：“现在就只有一个火把了，完全不够用啊。” 墨如漾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之前来探路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等东西，他现在只能和这群人一起走，回去已经不可能了，那垂直光滑的石壁完全不可能再回去了，现在只能孤注一掷了。 墨如漾把掉在地上的木棍捡起来- ，嘴里念叨着之前开森林时念的咒语，只不过这回念的短了一点。 “嘭——”在墨如漾的手中又燃起了诡异的蓝色火焰，墨如漾手伸向木棍让那诡异的蓝色火焰点燃那木棍。 丹流阁头深向墨如漾问到“唉，墨兄你这蓝色的火是何物啊？” 墨如漾把这点燃的火把递给了丹流阁，并没有说话，丹流阁接过木棒，丹流阁眉心中一惊，这火焰居然是冷的，让丹流阁更加好奇这蓝色火焰，用手想去触碰这火焰，被墨如漾一把抓住胳膊“不能碰，碰了就灭不了，除非把你烧成灰烬。” 丹流阁心中一惊，这么恐怖的东西，丹流阁问“可为什么你没事呢？”墨如漾不语，为了这蓝色的火焰他抓了多少游荡在墓地间的鬼火，传说集齐一千种鬼火才能溶出鬼冷异火。 丹流阁拿着这个火仔细琢磨着，莫言则叫众人提高警惕继续向前走。 姬无情走着走着突然冒出一句“这会地方怎么会有水，还是黏糊糊的，真恶心。”姬无情拍了拍肩膀上那黏糊糊的水。 丹流阁朝着水滴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从头顶滴下来的，丹流阁用火把去照亮头顶。 一堆触角和一对密密麻麻的眼球出现在眼前，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巨大的螳螂。 不等姬无情反应，螳螂就挥着大镰刀朝着姬无情的脑袋挥去，尹博文一把匕首扔向螳螂的眼睛，莫言则冲过去抱住姬无情将她扑走。这螳螂为了护住眼睛并没有直接去砍向姬无情。 几人包围住这个变异的螳螂，这螳螂跟人一般高，手前的大镰刀发着渗人的银光，长有三四米。 这螳螂眼睛一红便朝着墨如漾扑去，墨如漾疯狂向后退去，直到退到莫言众人身后。 尹博文和丹流阁配合，丹流阁从胸中掏出一袋粉状物，朝那螳螂一丢，这螳螂也是天真，一刀把这粉袋劈开，粉袋被劈开的一瞬间，便爆炸开来，让着螳螂瞬间瞎了眼。 尹博文翻身到这螳螂的脊背上一刀捅了下去，螳螂一声怪叫，响彻了洞穴，姬无情也试着打了这怪物可是银针根本穿不透这身盔甲。 在这怪物扭身之际莫言拿着金银双镖，一个跳跃，把镖夹在怪物头上，身子一转，电光火石之间，这螳螂的头颅就被绞了下来。 绿色的血液顺着莫言的手滴在了地上，莫言用手甩了甩这散发着恶臭的绿色血液。 这时墨如漾走了出来，“这怪物本是路地上的生物，可能是收到了这里某些东西的污染，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怪物，一点都不禁打，哼”尹博文冷笑一声，活动了下手腕。 这螳螂的恶臭迅速散发开来，众人捂着鼻子。 这时墨如漾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赶紧走，快！” “为什么啊”姬无情疑惑的问到，“没时间解释了！先走为妙！”墨如漾率先朝洞的另一边飞奔而去，手上燃起鬼火，用于照明，几人也莫名其妙的跟上了墨如漾。 在奔跑的过程中莫言问到“为什么要跑啊！？” “我刚刚看见这螳螂有一对未长全的翅膀，这只螳螂只是幼年，有小的必定有大的，所以我叫你们赶紧跑”墨如漾一遍跑一遍回头解释道。 “不对劲！”墨如漾停下来，聚力把手中的鬼火射了出去，随着光亮的移动他们居然来到了这螳螂怪物的老巢，这巢穴中有几十枚卵，由于墨如漾那刚刚射出去的鬼火，这些卵疯狂的燃烧着，照亮了整个洞穴。 就在他们要转身离开时身后飞来了三只怪兽，都是成熟的巨怪，身上长着铠甲，翅膀巨大，身前的镰刀也比之前的那只大了两三米，两只复试眼睛密密麻麻的，不停的看着自己被燃烧的卵，这几只怪物，看见自己的后代被这群不知什么东西都生物破坏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疯狂的扑向众人，“这回可是要完蛋了”丹流阁站在后面颤抖的说道。 011 解决 怪物在空中喷出粘稠的液体，他们便先向后退去，这粘液滴在地上，发出“滋滋滋”的腐蚀声，可惜的是，几人的反应能力很快，这粘液只能近距离才能喷到他们。 螳螂貌似也明白，于是不再跟他们周旋，发出一声尖吼，扑向他们。 莫言等人站开了阵型，一人对付一只，丹流阁和姬无情对付一只，而墨如漾则是在原处，静静的看着他们。 这最大的螳螂智商也并不低，两把大镰刀挥来挥去，发现却根本碰不到莫言，因为自己过于笨重了，现在莫言在想怎么击杀这螳螂，这怪物皮太厚，只能对他的眼睛下手了，一边想着一边毫不留情的把镖扔向螳螂，螳螂拿他的镰刀一挡。 这一击并没有太大用处，可是莫言冷笑一声：“蠢货，还有呢，哼哼！”只见从这螳螂背后飞速射来一个回旋镖直接把这螳螂的眼睛给绞掉，大眼珠随之掉在地上，原来在空中莫言扔出了两把飞镖，一把引诱一把用来射杀他。 这螳螂气急败坏，不管三七二十一要莫言付出代价，发疯的把镰刀挥向莫言，莫言后退，这镰刀直接劈入地中，地面立马裂出了几天沟壑，可见这螳螂已经进化到什么地步了。 怪物迅速将镰刀拔起，再次挥向莫言，在莫言不断的后退，退到墨如漾的身边，这螳螂失去了一只眼睛，也分不清谁是谁，直接向墨如漾砍去。 莫言飞身过去，拿双镖抵住镰刀，“墨兄，你帮个忙。”莫言吃力的顶着镰刀说道。 墨如漾并没有因为一句话而去帮他，直线向后退去。 这时怪物喷出毒液，朝着墨如漾的棺材喷去，墨如漾发现不对，回头时已经晚了。 毒液的腐蚀性太强，论谁都不敢去触碰。 但只见墨如漾直接拿他的手臂和身体去挡住毒液，瞬间衣物烂掉，肉体上也被腐蚀的掉了一大块肉，可墨如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几秒后，“杂种，你的死期到了。”墨如漾抬起头颅，眼睛也变成血红的样子，瞳孔也变成了狼一样的兽瞳。 慢慢的，墨如漾的身上长出狼的毛发，爪子也随之伸了出来，丹流阁众人回头看了一眼，赫然被眼前的墨如漾惊呆了。 墨如漾一个箭步飞速朝着螳螂扑去，，一爪子就抓了过去，螳螂下意识用镰刀挡住，爪子和镰刀发出“滋滋滋”的摩擦声。 墨如漾抓住螳螂上的镰刀，翻身一跃而起，站在这螳螂的背上，墨如漾一爪子下去直接把他的盔甲劈出一道裂缝，绿色的血液溢了出来，这螳螂一声尖叫，其他的两只螳螂转头看去，也不管手前的尹博文等人，急忙去帮助那只大螳螂。 在墨如漾不断的攻击之下，这螳螂，也逐渐失去了意识，墨如漾最后的一击重爪，直接把这畜生的背部打穿。一个怪物就这样被墨如漾轻松的解决了。 其他的两只螳螂看到这种情况，也不打算打了，先跑再说。 “想跑？”墨如漾冷着眼看向那两只螳螂，飞扑过去，拽断了他们的翅膀，这两只螳螂看到这情形怕是走不掉了，就不管那么多直接向那墨如漾死命扑去，墨如漾侧身闪退，一跃而起，一爪子抓瞎了其中一只螳螂，这螳螂急忙喷出毒液，射向墨如漾，墨如漾那仅剩的布料也被腐蚀掉了，可衣服腐蚀掉不要紧，毒液腐蚀着皮肤，可是伤口才刚形成，肉体就慢慢的又组合了起来，原来墨如漾的身体有极强的自愈能力。 只要不是断头，他都能愈合。 眼前这两只怪物发现已经败局以定，飞身跳跃向墨如漾身后的姬无情等人，怪物的身体在飞跃中鼓涨起来，本来还是青翠的绿色皮肤，瞬间就变作了墨绿色。 莫言一看它俩成了这般，即刻一声吼道：“后退，这畜生要玉石俱焚！” 这两只怪物的身体在空中持续不断的膨胀，在落地的时候“砰”的一声爆炸开了，众人全部趴下身子，安全躲过了爆炸的余波和飞溅的毒液。 再看这爆炸的动静，居然也让整个山洞也为之颤了三颤。 墨如漾这时也变成了人形。也是此时，莫言几人发现这墨如漾的身上还有着太多的秘密等着他们去发现。 莫言几步走向尹博文跟前问道：“这山洞危险太多，大家一定要绷紧神经。” 几人同时嗯了一声，莫言又走到墨如漾面前，抱拳道：“谢谢了，墨兄” 几人望向墨如漾，发现他变成了人形，可是身上却衣不蔽体，莫言急忙从包袱中掏出一套衣物递向墨如漾。 墨如漾虽然年纪偏大，但是由于长期锻炼是缘故，身上的肌肉遍布全身，连姬无情都感叹道“身材真不错。” 穿好衣物的墨如漾想了想如果在这么下去他们几人迟早要死在这里。他还要找定魂珠呢，能多一个是一个人，思虑了半天说道“我给你们再占卜一次，以免你们再遇到什么险情还得我来解决。” 莫言听罢尴尬的笑了一声。 在这潮湿的洞穴，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拿出周易来占卜了，墨如漾盘做在地上，手中结印，脑海中浮现出八卦中的图形“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坎为水、离为火。”这八卦学问颇为之大一般之人无法了解。 占卜师为了记住六十四卦卦象，以两个经卦卦象称呼一别卦。如天地否即看成由天地组成的卦画称为否卦。天山遁可看成由天山组成的卦画可称为遁卦。 墨如漾手上摆弄这奇怪的姿势，眉头一皱，双眼一睁。沉思半晌，他道：“稍后的路，你们先将眼睛蒙起来吧。” “我们为什么相信你？”尹博文挑着眉毛问道。“不可这么说，博文，没有墨兄，你我根本找不到入口。”莫言心里明白，这时得罪这位墨兄，他们都下场就是一堆白骨，根本没机会再去探索冥器了。 于是他们从外衫上撕下一片来，蒙住眼睛，手拉着手慢慢的前进，墨如漾在前方引导着。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尹博文抱怨道：“怎么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 姬无情却在旁边轻吟道：“不要动我呀，丹流阁。”丹流阁奇怪的回道：“我没有啊。”姬无情感觉自己被一种细长的东西抚摸着，随后渐渐的被它缠住手脚。 墨如漾发现事情不对，明明是空无一物的洞穴，于是他开启了狼眸，睁开了兽眼，便看见了一根根诡异的像是蘑菇一般的东西，缠住了姬无情。 这整个地方有许多的凸起的地方，地上有些许白骨，墨如漾心想这可能只是普通的植物吧，扯断就行了。 可谁曾想姬无情那边早已上手开扯了，可非但没有扯断，而喊声更大了：“啊啊啊，快帮我。” 丹流阁忍不住摘下眼罩，刚刚摘下来就被着恶心的场景恶心到了，这种植物头像一朵蘑菇，身子细细长长的蘑菇头顶还长着一颗眼睛，好几根一起缠着姬无情。可能是这鬼东西喜阴，所以找上了姬无情。 丹流阁刚想上手去扯断这蘑菇，墨如漾还没来得及阻止，蘑菇回头用头上的眼睛盯向丹流阁，丹流阁眼睛一酸，随之而来的是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墨如漾跑过去接要倒地的丹流阁，向莫言两人说道：“你们千万不要摘眼罩，莫言把你的飞镖给我。”莫言听到后，从背后摸出飞镖向外递去，墨如漾接过，用锋利的一面割着蘑菇，这蘑菇疯狂的盯着墨如漾，可惜墨如漾的是狼妖眼，并不受影响，一个用力把这堆恶心的蘑菇拦腰切断，姬无情的身上布满了粘液和一些细小的伤口，原来这植物是吸血的，可以把人的身体全部吸收个精光。 他们没想到的是，在他刚刚割完的瞬间墙壁上便涌出了几百条细长蘑菇，在墙壁上扭动着，看上去让人毛孔树立，恶心的很。 墨如漾也二话不说，单手升起鬼火，挥向慢慢像他们靠近的蘑菇，蘑菇受到了火焰的威胁不但没有后退而是疯狂的向他们伸去 “跑！”墨如漾将暂时昏厥的丹流阁扔到肩上，开口对莫言喊道。 莫言摘了眼罩，低着头尽量不去看蘑菇，拉着尹博文和姬无情就无头的向前奔跑。 墨如漾跟在身后，飞快的跑着，跑着跑着，在莫言的身前，突现了一道类似出口的地方，这洞口发着刺眼的光亮，莫言也没看路就直冲了过去，墨如漾想去抓住他可惜来不及了，他也被这洞口的吸力吸了进去。 012 灵穴幻境【上】 他们刚刚踏入那刺眼的洞口，就闻到了阔别已久的新鲜空气，在他们刚刚想大口呼吸这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时，他们并没有发现他们已身处在高空之中，在他们身边飞着几只毛色鲜亮的大雁，朝这些突然出现在天空中的怪家伙叫着。 墨如漾低头一看，还不等他看清，几人就急速的往地面上坠落过去，姬无情和尹博文感到了莫名的失重感，摘下眼罩，姬无情尖叫起来“啊啊啊，这是哪里？！”手脚在空中慌乱的挥着。在空中越动就越是掉的快。这更加让几人害怕起来。 莫言紧皱着眉头，身子翻转过来，紧抓着尹博文和姬无情，几人在空中滑翔，莫言高速坠落中，他突然冲着墨如漾大声吼道：“如果要是这样还活着，我们就是过了命的兄弟了。” 墨如漾看到这一幕心中暗暗骂道，这些家伙是来让我受罪的吗？为什么跟他们总是没有好运气。 在空中的感觉可没那么好受，他们在云中穿梭着，墨如漾估摸着他们再过一会就要落地了，风在他们的耳边疯狂的呼啸着，高空中几人心想这回可能真的就死了，这种高度摔个粉身碎骨，恐怕都不为过，上回在石洞里还有一颗大树，这么好的运气这回恐怕应该是不会再有了。 墨如漾想了想如果自己真的这样死了，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复活，这辈子的债恐怕是还不清了，墨如漾也不挣扎，他身为占卜师，占卜了许多事与人，却占卜不到自己的命运，墨如漾想想自己恐怕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可惜的是命运总是曲折离奇且让人捉摸不透，几人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时，在离他们还有一百米的地方的时候，墨如漾看见有许多的小黑点在地上慢慢的移动，随着距离的靠近，他们发现这是个巨大的军营，而他们则落在了军营的后方。这军营人数不多，偌大的军营只有几百号人显的有些奇怪。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几人便落在了一个格外大的帐篷之内，由于下降的速度太快，“咚咚咚”几人冲破帐篷，掉在了米堆之中，几人身上疼痛万分，感觉骨头也断了几根，由于几人受到了过度的精神冲击，还有收到冲击的疼痛，几人就此晕眩了过去，也就墨如漾还勉勉强强的支撑着自己的意识不让自己晕厥过去。 在这军营中的其他士兵闻声急忙跑了过来，用钥匙打开木门的大锁，双眼看去，顶上烂了几个偌大的大洞，阳光从顶上照射下来，“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哎，李四。咱俩进去看看，是什么东西掉进去了。”一个士兵一边对身边的人说道，一边伸长脖子想看看到底掉了什么东西。 “好，小心点，有可能是敌国的陷阱。”两个士兵从腰间拔出刀，向米堆中间慢慢靠近，等他们走到米堆中发现了墨如漾他们几个，墨如漾不得已只能装死。 “这几个人穿着不像打仗的啊，是不是附近的平民。”“你傻啊，哪个奸细会穿着军装来刺探军情。”一个士兵反驳道。 “那怎么办，将军去战场上了，咱几个也没法做定夺啊。” “说你傻你还真的傻，把他们几个弄去大牢不就好了，等将军回来再说。”几名士兵商量半天后准备把他们几人先抬去军营的牢房里。 几人麻利的把墨如漾几人抬去牢房，当他们抬到姬无情时，不禁的多看了两眼，在军营中待太久很难见到女人，偶尔来的女人那也是来看将军的，根本和他们挨不着边。他们心中虽有些杂念，可是这军中军规严的很，一旦做了什么事情没有向上级汇报，那怪罪下来就是得掉脑袋的。 墨如漾几人被扔进牢笼中，万幸的是墨如漾并没有晕过去，墨如漾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上了麻绳，这麻绳实在不是很结实，对于墨如漾这种拥有狼妖之力的人，挣脱这种东西，轻而易举。 墨如漾一用劲，麻绳便被撑断，墨如漾活动了一下，看看有身上有几处伤痕，便盘坐下来，双手做势，运转丹田，先让自己的伤势缓解一下，大概过了有一个时辰，墨如漾便把身上所有伤势缓解了下来，因为拥有妖力，他的自愈速度超出常人。 墨如漾观察了下四周，脚下是干燥的稻草，周围的牢房是用木头搭建的，缝隙很小，但有一处很小的窗口，用来透气，在他们周围，也坐着好多的士兵，从缝隙中看去这些士兵脸上布满绝望的表情，看来这些都是俘虏，墨如漾心想，他们好像被当成奸细了，不过还是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 此时，莫言等人也慢慢苏醒过来，刚准备坐起来，可身上的伤势太重，动一下便疼痛万分，莫言看向四周问道：“这是哪里？”墨如漾闭着眼睛盘坐在地上回答道：“这是牢房。”莫言思考了一会，他们可能掉到了某个军营里，被抓了起来，不过这明明是天脊龙脉，怎么会突然出现军营呢？ 如此想想，根据以前入墓的经验，莫言断定：他们这是进入了龙脉的灵穴了，而目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可能是灵穴制造的幻境。 “墨兄，可不可以给我们先松一下绑。”墨如漾站起，屁股上的稻草也被带起许多，墨如漾帮几人松了绑，继续盘坐在哪里闭上眼休息。 莫言把姬无情，尹博文丹流阁扶起。靠着木头坐着，从胸中摸出几瓶丹药和药水，让姬无情和尹博文，丹流阁抹上，尹博文拿上丹药递给姬无情说道：“你先抹吧。”姬无情接过，恩了一声便掀开衣服抹药，莫言等人撇过头等姬无情抹完。 过了许久，太阳准备下山，站在哨兵岗的士兵望向远方，只见这士兵突然眼睛睁大激动的呐喊道：“吴将军回来了！”他这一呐喊整个军营便沸腾了起来，士兵急忙把城门打开，只见一个威武高大，面色带着凶煞之气的人骑着一匹黑马走了进来，“兄弟们，今天咱们吴将军大败赵军，打的他们是抱头乱窜啊!”跟在这位黑马身后的一位将领说道，话语间，倒更像一位说书的先生。 原来这黑马之上便是他们的大将军吴震，吴震挥手大声吼道：“今天胜利离不开将士们的拼杀，今天晚上摆宴，咱们兄弟好好庆祝一下。” 士兵们听到这等消息兴奋的吼道：“吴将军威武！吴将军威武！”声音响彻了整个军营。 在牢房的墨如漾几人听见了这等声音，明白了他们真的在军营里，而且跟他们关在一起的也可能是赵国的士兵。 月色降临，整个军营开始了豪宴，士兵们又喝又吃，快活的不得了，之前抓住墨如漾等人的几个士兵准备去禀报将军，可是走到将军军帐时被军帐前的士兵拦住，“你们有事报告吗，吴将军在里面喝酒，任何人不得入内。”他们急忙解释道：“我们之前在粮仓发现几个奇怪的人，可能是奸细此事重大，希望禀报将军。” 013 灵穴幻境【下】 看门的士兵略加沉思了一下，然后道：“好吧，你们在这里等着”一名士兵走进帐篷里，过了一会走出来了一个看似不像习武的人，面漏笑容的走了出来询问到：“怎么回事？”门口的士兵答道：“徐军师，他们刚刚报告说有人在粮仓发现了几名不是军营里的人，怀疑可能是奸细。” 听他说完，这位军师的眉头就是一皱，后问道：“现在人在哪里？” “回军师，在后面的牢房里关着。” “今天是将军大胜之日，这等事，等明日将俘虏和这几人一并受审好了，不可打扰将军的心情，明白吗？” 士兵拱手回道：“属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们退下吧。”徐军师又是一脸笑容的进入了军帐之内。 在牢房里莫言几人清理完伤口，便开始想办法讨论怎么出去，“这烂木头，要是在我伤好之前我轻轻松松就能出去。”尹博文捂着肋骨说道，“关键是咱们都负伤了，根本打不破的木头啊”莫言叹气道。 在他们的隔壁传来一阵叹气声：“你们即使出去了也不可能从这军营里逃走，这军营十步一人百步一哨，根本逃不出去的。” 尹博文从缝隙中看向那个说话的士兵，士兵耷拉个脸，绝望的躺在地上，显然是已经放弃的生的希望。 仿佛已经不再对逃出去这种事情产生希望。 尹博文看到这里，放声大骂道：“你是个士兵吗，这么容易就放弃？你也不想想你的爹娘。”尹博文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轻言放弃的脓包软蛋！ 莫言拦住了尹博文：“小声点，小心惊动外面的侍卫。” 隔壁的士兵爬了起来准备反驳，但是那个士兵看到尹博文突然愣住，流出了激动的泪水，尹博文嘲讽道：“说你两句你还给我哭上了，这么娘们呢。” 谁知那个士兵不管尹博文说了什么，便扑在木头上，与尹博文来了一个面对面的对视，还开口叫到：“将军，你来救我们了将军！” 尹博文疑惑的指了指自己“你在说我？” 士兵不管尹博文的疑惑反应，只顾向牢房内的其他士兵俘虏喊道：“将军来救我们了！” 本来死气沉沉的牢房里瞬间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开始吵杂起来：“赵将军来了，赵将军来救我们了。” 门口的侍卫一脚吧牢房门踹开，吼道：“你们他妈给我老实点！”边吼边走到了尹博文的牢房前，看了尹博文一会，便转身离去。 这名侍卫出了牢房门，看了看四周无人便走向军营的最后面，吹了一声口哨，从空中便飞来一只鸽子，这名侍卫拿出纸和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赵将军被抓，速来救人！ 写完便把纸条塞进鸽子腿上让这鸽子飞了出去。一身雪白的鸽子在夜空中忽扇了几下翅膀，下一秒就彻底消失在了夜幕里。 牢房里不断地欢呼着，所有的俘虏都感觉自己有救了，这时莫言问到：“小兄弟你贵姓啊？” 这位士兵回答道“既然是将军的朋友我就直说了，小的叫乔然，当时随着大部队前进，没曾想遇到了敌军的埋伏，大量士兵逃走了，就抓到我们几个残兵败将。” “那我等会问你话你可不能有所隐瞒。”莫言打趣的向自称乔然的士兵问道。 “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莫言笑着看着他道：“好，那我问你这是什么朝代，这是哪里？” 乔然虽心中有疑惑但还是安分的应答道：“时值武朝，武朝内分裂了诸多的强盛国家，其中最为强大的是我们赵国和周国，这两个国家几乎每年都在打仗，搞的是民不聊生，双方百姓都很想结束战争便不断的合并小国，以壮大本国的疆土。 按现在的局势看来，周国比咱们赵国要强上不少。” 听乔然说完。莫言便转了转眼睛，想了一会，他们可能进入到了灵穴最恐怖的幻境中，这两个国家在他的认知里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眼下，想要早些打破灵穴幻境出去，是不可能的啦。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莫言又问道：“你们赵将军被关在这里会不会有人来救他？” 莫言会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既然这士兵们把博文认成了他们的将军，那不放将计就计，先逃出牢房再说。 现在的几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还是先凭依这幻境的变换所行动吧。 乔然小声的说道：“我记得我军在他们军营安插了好几个卧底，可能有些人看见将军您，便传书向副将军汇报了吧。” 莫言得到这个消息后便对朝着他们自己人勾唇一笑说道：“他们好像把博文当成将军了，咱们也要把博文当成将军，先附和着逃出去，千万不能露馅。” 墨如漾在一旁却一语戳中了重点问道：“可这位赵将军的名讳呢？” 莫言反应了过来便朝着乔然问道：“我和你们赵将军在半路相识，而且你们将军好像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能不能告诉我，他的名讳是什么？” 乔然大惊，在攻打敌营前，他就听到了一些耳闻，说赵将军失踪了，没想到是真的，现在还失忆了！ 再联想一下刚才赵将军对自己的态度，哪里有以前那种温文尔雅的感觉。所以乔然相信了莫言所讲。他忙不答迭道：“我们将军姓赵名维字云长。” 莫言赞赏的冲乔然点点头，随后扭过头去，冲尹博文道：“都听到了吧，赵维，博文你要演好这个将军啊，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出去啊。” 尹博文沉默一下回答道：“恩，当将军嘛，我一直想的，这回终于实现了。” 丹流阁这时想到什么问道乔然：“乔兄弟，你说我们在这牢房什么时候能出去？” 乔然眉头一皱跪到尹博文面前说道：“将军，如果明日救兵前来，也请您救救我们这帮弟兄吧。他们可能在明天就要处决咱们了，敌军刚刚打了胜仗一定不会再需要俘虏了，可能会把我们都杀掉的。” 尹博文赶忙说道：“快起，男儿膝下有黄金，如果我们能够救你们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谢谢将军！” 莫言这时说道:“明天可能有场恶战，大家赶紧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体力。” 姬无情几人听后便像墨如漾盘坐在地上运转丹田便开始恢复起来。 014 劫邢场【上】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去。 从远处传来士兵们阵阵练功的呐喊声，昨晚的狂欢并没有影响军中的规矩，早起晨练，便是这军规中的一条。 在牢内，阳光从哪唯一的通风口照了进来，空气中飘荡着稻草的碎末，这时墨如漾睁开惺忪的眼睛，那墨绿的眼眸中透着无穷的吸引力，墨如漾了深吸一口气，经过一晚上的调整，自己的元气到了巅峰。 墨如漾站起从栅栏口看向外面，外面站满了士兵，如果自己硬闯出去，说不定会被士兵捅成马蜂窝，现在只能见机行事。 就在此时，莫言几人也相继醒了过来，丹流阁因为眼睛的关系，只好半靠在牢房的墙壁上，就那么闭着眼睛继续休息。眼睛里面时不时传出的阵阵刺痛，让丹流阁一直蹙着眉毛，双眉间铸起了深深地沟壑。 而姬无情则掏出了包袱里随身携带的药物，开始在丹流阁旁边捣鼓起来，虽然她并不擅长治疗，但是作缓解疼痛的药物，她还是可以的。 只有尹博文还是盘腿坐在原地，双目紧闭着，脸上若隐若现的展露出皮肤下的青色血丝。 昨日从半空摔下来后，所有人都摔在了草垛上，只有他一人不慎跌落在地面上，身体里当时没有任何感觉，可是休息了一晚后，身体就感觉不适起来，所以趁着难得的清闲时间，尹博文抓紧运功恢复了起来。 莫言试着活动了一下还有些酸痛的身体，冲站在栅栏前的墨如漾打招呼道：“早，墨兄。”墨如漾看了一眼莫言，回了一句：“早，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莫言站起身来，扭动着手腕和脚腕，平静的回答道：“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我们也都受了伤，还有流阁的眼睛，都需要医治，还是将伤先养好了再议其他事。” 墨如漾点了点头，走向墙角的小棺材，蹲下什，轻抚落棺材表面的灰尘着：“也是，虽然这是灵穴的一角，到至今为止，还算安全，疗伤也是可以的。” 听着墨如漾的话，莫言的眼中有了些许笑意：“看来墨兄也知晓了，咱们目前所处的形式。” “简略猜到了一些。”墨如漾应了一声后，便不再说话。半垂着眼眸凝视着棺材，幸好这军营中的士兵没有对他的棺材出手，不然，他也不会保证自己会暴走成什么模样。 就在两人的闲谈间，牢房的大门被推开了。一支队伍走了进来，大约十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便是这军营中的军师——徐超。 徐超的左右两边跟着俩手持长刀的士兵，看样子应该是保护徐超的安全的。 这徐超的年纪看起来也有个四十多岁了，戴着高高的帽子，下巴上留着一撇小胡子，脸上晒的黑乎乎的。不过他的身材却很孱弱，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瘦瘦弱弱的，不经风吹的模样，一副满满的书生气质。 他来到墨如漾几人的牢房前，透过牢房栅栏的空隙向墨如漾几人看去。略略的扫视一眼，徐超的目光停留在了尹博文的脸上。 “他是……赵维？！”徐超眼睛一瞪，瞳孔有些许的收缩。说话间，他的语气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怎的。 如果能砍下这赵维的头，那必定能振奋军心，给赵国一大重创！ 徐超这般想着，嘴角勾起了一丝冷冷的弧度。打定主意后，他就喊了一声“回去”，便领着刚进来的十几号人，走出了牢房。 随着牢房大门的缓缓关拢，墨如漾的脸色一沉，他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到了中午时，太阳高照、阳光刺的人的眼睛生疼，阳光照射在人的皮肤上，火辣辣的疼着。 墨如漾几人被麻绳紧紧的捆绑着，押到了处刑台上，所有人都好无颜面的双膝跪地，面对着地面，颈部还插着褐红色的斩令牌。 刽子手无情的看着手中的不知斩过多少人的大刀，一脸玩味的看着跪在地上唯一的女性姬无情。 刽子手踢了一脚姬无情，想要看看姬无情那张楚楚动人甚至让人想入非非的媚脸。 “要是不在刑场上，我一定会一点好好享用你这美人。”刽子手紧凑姬无情那吹弹可破的脸蛋旁边猥亵的说道，话毕，还恶心的舔了舔嘴角。 姬无情正要抬起头却被正午的阳光照射在脸上，阳光甚至都刺眼到让姬无情的大眼睛眯成一条像针的缝隙。 姬无情强顶这阳光恶狠狠的瞪着那长相十分丑恶，满脸刀疤的刽子手，这刽子手脸型似马脸嘴巴大的出奇，眼睛却小的令人可笑，鼻梁下垮应该不是天生的，那就是受伤所致，但这刽子手的眉毛却很整齐的像用毛笔画上去的一字样。 刽子手看到姬无情抬头并做出了这等凶神恶煞的表情，于是便在姬无情身边吐一口口水，冷哼一声后，走去场边找一个草垛歇息去了。 耀眼的太阳照着地上的所有人，每个人的身上都冒出了一层汗珠。 刽子手走后莫言等人便开始用眼神进行交流，毕竟在一起这么久看个眼神还是能看懂的。 墨如漾并没有参与他们的眼神交流中只是默默的在思考这救他们的家伙是否会来，如果不来，他便扯断草绳，冲出去。 如果正如那乔然所说会有人来救这位‘赵将军’，那他便携手一起逃出去，因为在这神秘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跟本无法找到出去的方式。 莫言看着姬无情，对姬无情使出眼神，姬无情便看着左边的尹博文，就这样莫言等人已经做好了如果没人来救他们，就开始自救的准备了。 莫言看了一眼右手边的墨如漾，墨如漾没有抬头所以莫言也就没有多看，因为他知道这位墨兄应该自有打算，莫言便不再动了，怕坐在刑场高处的将领多疑。 015 劫邢场【下】 还在几人等待的时候，将领蓦然站起身来，把斩字令牌往地上一扔喊道：“午时三刻已到！斩！” 这将领话音刚落，莫言等人与墨如漾的脸色一变，他们没有想到是的这敌军将领居然提早了一刻对他们行刑，莫言等人脸色阴沉的互相看着，而在不远处的一个不知名的俘虏也是吓的裤子都湿了，地上都有一大片的水渍。 啧~姬无情看向这名俘虏一脸嫌弃的说道：“就你这样是怎么当上士兵的？”话毕，还毫不掩饰的冲那俘虏撇了一记白眼。但旁边的墨如漾却淡定自若，他们虽身手不凡但是并不想在此地施展太多的武功，在敌方军营之中就算现在逃出也不一定能走出大门，双拳难敌四脚啊。 刽子手喝上一口浊酒，往他那刚刚在草垛上擦的锃亮的大刀上喷了一口，从最右边开始，乔然看着那些曾经为赵国浴血奋战的士兵们一个个要被斩首着实让人心痛，第一颗人头落地了，慢慢两颗，三颗，到了那位湿了裤子的兄弟了，“唰”一下，手起刀落，随着人头的落地，他的身体也倒了下去，真的是尸首分离残忍至极，到了尹博文了，刽子手也是不屑的看着这位被将军点名必须砍头的士兵，刽子手拿刀起，正欲落下。 一旁，赵国的暗信站不住了，连忙不顾及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险性，直接大喊道：“住手，畜生！” 暗信拔刀上前，一下子就将砍头的大刀敲飞出去几米远，随后暗信与刽子手便激烈的打斗了起来。 打斗间，那些守兵准备上前的时候却被刽子手制止，“小崽子，可算是逮到你了，吴将军一直怀疑军中有奸细，看我不把你的头砍下来喂狗！” 可见这刽子手在这军营是有些地位，这刽子手与这暗信又是打斗几番，墨如漾就看出这刽子手比常人要厉害些。 而且这刽子手也未使出全力，不仅仅未用全气而且还在享受这一场打斗，这暗信不如这刽子手，不几回便没有了力气。 刽子手借着这个机会，一拳直轰暗信的肩膀位置，对方被打飞出去，狠狠的摔倒在行刑台的边缘，刽子手随之走了过去，拿起了大刀。 “咣！”刽子手手起刀落，大刀在砍下了这暗信的头颅后，还直挺挺的立在这刑场上，刀刃发出丝丝的嗡鸣声。 “哼，乌合之众，不过如此，这般力气也敢上前阻止行刑。”刽子手慢慢的拔出刀还发出咯吱咯吱的怪笑声，这暗信的到来让这刽子手更加兴奋。 “那厮是来救你的？”刽子手用猥琐的声音冲尹博文问道，就在他话因刚落，“唰”一支箭朝刽子手飞来，刽子手一把接住，看着这箭飞来的地方，那处是军营的防护栅栏口方向，忽然，那处就冲进来了五十多号人。 一个个骑着马匹，身穿软甲，手中拿着锋利的长枪，腰间佩戴着短刀，一看就是士兵中的精英模样。 而那骑马跑在最前面的两位男人，更是意气风发，一身的铠甲在阳光下发着锃亮的银光，头上的红樱随风飘舞着。 那被俘虏的士兵们看到这眼中也是放出了希望的光芒，于是，莫言等人便知晓了，这是救兵到了。 带领着手下一路打到行刑台，墨如漾看着这些救兵，嘴角露出一丝弧度。 那两个将军模样的男人冲上处刑台，其中一个引开了刽子手，并与其打斗。 而另一个正欲上前为尹博文解开绳子，看这男人对尹博文的恭敬态度，莫言心中估量：此人应该是位居将军之下的副将。 就在这副将忙于解绳索时，他的后面却出现一名敌军首领用肩将副将军撞至一旁，副将军块头很大，也是威猛的很，转身过来，一脚便将这敌军蹬下行刑台，随后副将一边帮尹博文割绳索一边询问着尹博文有没有事。 尹博文见此，便回应道：“你先去救其他人，我自己来。” 副将也不含糊，迅速帮尹博文解开后，才去给其他人松绑，副将率先解开了友军的众多俘虏，最后才解开一直跪在原地沉默的墨如漾。 解救完所有人，副将这才高喊了一声撤退。 于是，所有突袭的士兵精英们开始掩护着莫言几人，向着栅栏口的方向跑去。 一众逃跑的俘虏中，乔然跑在最后面，他不知从哪里抓到拾起了刽子手掉落的砍头大刀。 一边后退着，一边阻挡着追上来的敌军追兵。乔然的身手也是不错，在被擒住后，一直都没有得以展现过。 现在好了，基本上一刀就可以干掉一个敌军。尹博文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对乔然很是欣赏。 但是撤离的大部队还未到达栅栏口，就看见出口已被敌军包围。 敌军人数众多，将墨如漾等人围在了他们的包围圈中，一名副将率先冲上前去，后面紧随的士兵们也都上前战斗。 墨如漾与莫言等人也被迫加入了战斗，拿着各自的武器朝着敌军打去，在他们的强势突围下，终于慢慢的到了军营的出口。 出口的旁边就是马厩，马厩里面有不少的马匹，供现在解救出来的俘虏逃走是完全可以的。 逐渐的突围出这像堡垒一般的军营，墨如漾借势观察了一下整个敌军军营。 军营建的十分严密，有着两个可以爬到高处看军营外风吹草动的哨岗，还有一圈十分高大的防护栅栏。 大家都往这马厩方向跑着，副将把尹博文扶上马匹后也是快速的上马，后面存活的人也不敢怠慢，都快速的上马，墨如漾也是上了马匹后看着莫言众人，莫言看着姬无情扶着丹流阁上了马，便也上了马匹。 俘虏们都紧跟这副将的马匹，不停的抽打着马鞭生怕自己再被抓回去受那折磨。 城门口的士兵已被干掉，友军拉开自己方的栅栏口，大伙便飞奔了进去。 说快马加鞭都是慢的，一段路程之后回头便再也看不见那敌军的军营了。 “我们逃出来了”。逃出来的俘虏们看着同伴都流出眼泪，副将看着逃出来的人们也是点点头，用布满血管有力而粗壮的手拍打着乔然的肩膀。 016 刺探情报 几人稍微歇息一一番便再次出发，奔跑在平原之上，这平原之上布满了青葱的绿草，急促的马蹄将这绿草连根带起，飞速掠过。 抬头望去这平原一碧千里，而并不茫茫。四面都有小丘，这翠绿的颜色一直绵延到目光的另一头。 几人跑了几刻钟，慢慢的看见了一座山脉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到了到了，咱们的军营便在前方了。”王武俯身骑着马向大伙喊到。 众人骑着马走到了山脚下，抬头望去纵观全山，这庞大的山脉根本看不到头。虽然是晚秋之际了，但山上的树木和草地都还嫩绿嫩绿的，青翠的一色，十分养眼 王武拉住了马的缰绳，喝道：“吁！”马匹晃了晃脑袋便停了下来。 他转身向墨如漾等人说道：“咱们的军营在半山腰，路途比较崎岖不平，所以需要下马走上山。” “需要多久？”莫言翻身下马问道。 “不久，可能也就三刻钟就到了，在这山间我们私通了一条小路。”王武下马整理的一下马鞍答道。 他的话音刚落，莫言便朝后面的马匹走了过去，把丹流阁扶了下来，丹流阁闭着眼睛下意识的问道：“我说咱们到哪里了，我刚刚做了半天马，屁股都坐没了。” “到了到了，你可安生会儿吧。”姬无情抱怨道，“刚刚一直在我耳边疯狂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可是给我烦死。”姬无情一遍模仿着丹流阁的样子一遍说道，丹流阁看不见姬无情便向空中瞎指着反驳道：“你眼睛如果瞎了，你不害怕吗？你知不知道没有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有多慌，听见你们打打杀杀，我以为我自己要死了呢。” 丹流阁把一路上的苦水都倒了出来。这丹流阁虽然看起来是一副孱弱书生的模样，但回起嘴来也不示弱。 姬无情摇摇头叹了一声安慰道：“好好好，我错了，真是的，救你还被反说一顿。” 就在这时，凭空响起了一阵阵“咕咕咕”的声音。 姬无情噘着嘴看看肚子，这一来才发现墨如漾几人可是将近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几人只在刚掉下入口前，吃过一顿口粮，然后便因为龙脉内诡异的空气湿度，食物几乎在顷刻间发了霉变了质，再不能食用。 虽说是都是习武之人，可吃饭这等大事实在是耽误不得。 王武看到几人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又受了这等罪，王武立马把士兵叫到跟前，道：“把将军和贵客们带去休息，再摆上一顿盛宴来庆祝找到将军回归。” “可是........” “没有可是！”王武吼了一声，将军之气瞬间镇住了士兵。“属下明白。”随之士兵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几人跟这副将走上了山路，这上山的路是拿木头桩子摆出来的，可能是为了增加摩擦力， 几人并不知道这木桩的其他用处，虽说修了小路但是要是士兵们多人上下岂不是太拥挤了，墨如漾问那王武：“王将军为什么不带我们走正路呢？” 王武嘴角一抽说道：“这位兄弟好眼力，这确实不是大路，这只是用来拉货的道路，大路前几日被水冲坏，走的比较泥泞，所以才带你们走这条小路。” 墨如漾看了看这道路，一人都没有，而且没有什么脚印就猜测这不是主路，他看王将军不愿说也没多问。 走了没多久，便走到山中间的军营，军营安插在这密密麻麻的山林之间，位置十分隐蔽，而军营的周围都有士兵把守。 将军叫士兵把其他人都安排妥当后，便拉着尹博文进入了一个比其他军帐大几倍的军账之内，屋子里充满着檀木的香气，煞是好闻。 尹博文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貌似这是最为豪华的军账，不仅有许多的羊毛铺地，而且有着有一张大床，再他看来这种军账根本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放松的。 尹博文一遍走动观看房间一遍向王武问到：“这谁的帐篷，这么奢侈，还是出来打仗的人吗？” 王武尴尬的笑了一下：“皇子，您真的忘了吗，这是您的帐篷啊。” “我的？呵，我是真的忘记了。”尹博文摸了摸脑袋说道，这时尹博文突然反应过来：“等一下，你说我是皇子？何出此言啊王将军。” 这时，王武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卑职王武，参见二皇子。”尹博文急忙跑过去“你先起来。” “谢皇子”尹博文把王武扶起来，向王武问道：“可是为什么其他人没有说我是皇子呢？” 王武神情严肃的回答道：“皇子，你的身份不能暴露，万一泄露了，我害怕您有生命危险，” 尹博文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这幻境之中，不但成为了将军而且轻轻松松的还变成了皇子，不禁让他内心冉起兴奋之情。 继续向王武问到：“为何我为什么不在那皇宫中，而在这边塞战场之上？”尹博文很想知道这个真正赵维的身份。 王武继续向尹博文解释道：“皇子你可知这朝中竞争太激烈，圣上本育有三儿一女，三皇子在早年不幸夭折了，现在跟二皇子争夺皇位的只有大皇子了，大皇子收揽了大部分朝中大臣，眼看着就要夺得皇位，所以您才冒险来到这战场之上。” 王武讲到这里不禁悲愤兼集的继续讲到：“大皇子心狠手辣，把那些不愿支持他的大臣一个个的都给除掉了，朝中大臣现在躁动不安，如果您在不做出点什么，恐怕这江山就要让到大皇子手上了， 您可还记得，在您出来前，皇上便已病重。吾皇也是为了锻炼您的胆量和过识，才派您出来领兵的！皇上这是有意让位给您啊，皇子您了一定要握住这次机会！ 如今，赵国已经是大皇子临朝，您是没见赵国的百姓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百姓们已经对大皇子的残暴重赋哀声载道了！二皇子您可要帮帮他们啊！算是末将求您了！” 尹博文听到这里手不禁慢慢攥紧，居然这大皇子是这等人，这让平常就很侠义心肠的尹博文绝定要管此事。便说道：“我会尽力的，请将军放心。” 王武舒展了眉头，便又跪了下去说道：“二皇子，如果您真的能打败这大皇子，可不可以把我那在大牢内的老爹救出来。” 说到这里王武的眼眶不禁湿润的了起来，尹博文急忙又把跪在地上的王武扶起：“不管怎样，只要你愿意跟随本皇子，等我掀翻了大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王武这才缓解了下情绪：“谢皇子隆恩，我当必定为皇子效力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尹博文这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了，你先下去，帮我把与我一起回来的那几位都叫过来，我有事找他们商议。” “那卑职告退。”王武缓缓后退直帐布边，转身掀开帐布走了出去。 尹博文还沉浸在刚刚自己的皇子身份当中，墨如漾等人就走了进来，几人环顾着军帐，姬无情不仅感叹道：“这还真是豪华啊，这不会是你的屋吧” 尹博文笑了笑，道：“还真是我的，你们赶紧坐下，让我给你们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 尹博文实在是忍不住要把这惊天的消息告诉众人。 经过尹博文一番慷慨激昂的解释后，众人都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了。看来这件事不仅复杂而且关系到国家的存亡，尹博文说的口感舌燥的咽了咽口水便继续说道：“你们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可行，帮助这个我，哦不，是这个皇子取得皇位。” 墨如漾跟莫言都在一旁思量着，墨如漾皱着眉头说道：“可行是可行，这样一来说不定可以打破这里的幻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莫言坐在一旁，双腿架在一起，摸着下巴道：“也对，等一下吃饭的时候你向王将军问问这里的情况，我们在旁边听着。” “好的”尹博文摸了摸肚子确实很久吃过一口东西了，现在急需填饱肚子。 017 公主赵凝裳 说罢，外面的士兵报告道：“将军，王副将邀贵宾前去用餐。” 尹博文朝着外面大声回应：“好的你等一下。” 莫言对众人说：“你们几个千万不要露馅了，到那里就说咱们是在一个深沟里发现的赵维，咱们是他的救命恩人，明白吧。” 姬无情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随即催道：“知道了，赶紧去吃饭吧，到那里我不说话我就吃饭，你们说。” 莫言笑笑叹了口气，心里感到很是奇怪，为什么这么巧尹博文会被误认是皇子，为什么自己知道这个世界是幻境却感觉如此真实。 这些疑问只能以后慢慢调查了，如今先把这一关过了。 顿了几刻，几人走出了大帐篷，紧跟着前来相邀吃饭的士兵向一间简易的帐篷走去。这帐篷离大帐篷很近，不过也就十几步的脚程。 几人结伴走进简易帐篷，为了防止王武他们看出什么端倪来，莫言特别提醒，让尹博文走在了几人的前面，先入帐篷。 这个帐篷内的空间不是很大，但摆上几张吃饭用的桌子和凳椅还是绰绰有余的。帐篷的一侧有个半大的方形缺口，显然是为了促进帐篷内的空气流通所特意留下的。 在尹博文所住的大帐篷中，也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通风口。 帐篷的最中央处，便摆放着吃饭用的桌子和凳椅。半人多高的桌子前，王武和夏侯志坐在那里，两人的眉毛都紧蹙着，应该在讨论着什么让人发愁的事情。 而在桌子上，则摆着许多的菜品，虽说都是清一色的素食，算不上盛宴，但在军营中能吃上这等饭也是不错了。 两位副将一见尹博文几人进来了，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冲着尹博文作揖道：“将军。” 尹博文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过于拘谨。随后几人陆续入座，尹博文的屁股刚挨到凳子上就想开动，莫言一瞅他这样子，赶忙暗底下踢了尹博文一脚。 尹博文稍愣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开始与两位副将客套起来，几番客套话出口后，众人便没了拘谨，动起了筷子。 王武瞧着尹博文等人狼吞虎咽的模样，笑了笑道：“看来将军是和贵宾们饿坏了，慢点吃。” 莫言几人虽然吃的是素菜淡汤，但因为饿肚子的原因，各个都吃的津津有味。只有墨如漾一人，慢斯条理的往口中送着菜食，看起来没有一点食欲的样子。 王武刚想开口询问他，但一旁的夏侯志却不动声色的怼了他一下。王武连忙收起了自己愚蠢的想法。 “在下姓夏侯，名志，字烈晨。恕在下唐突，我还没有问贵宾们的姓名呢，不知该如何称呼几位呢。”坐在王武一边的夏侯志吃了没几口，便放下手中的碗筷，开口询问道。 莫言率先开口：“小民姓莫名言，我旁边的是我的远方表哥，墨……” 莫言楞了一下他才发现到现在他还并未记住墨如漾的姓名，平常都是以墨兄称呼，对方到底叫什么，莫言已经忘了。 “本人名墨字如漾，谢谢大人的款待。”墨如漾在皇宫里呆了几年，现如今在他人军营做客，礼仪还是没有忘记的。他一见莫言尴尬在了那里，连忙接口道。 王武面露笑容的说道：“无妨无妨，一顿便饭而已，那这位名小姐的芳名呢？” 姬无情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双狐狸眼轻轻一挑，朝王武淡淡的勾唇一笑，桌子下的双腿一搭，尽显妩媚之感道：“小女子姓姬，无情这名字王将军觉得好听吗。” 王武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这深营中里面都见不到这般尤物，虽然他感觉自己的气血都开始上涌，但还是保持平静道：“不错不错，姬小姐的名字起得十分好听啊，哈哈哈。” 这时莫言用脚猛踩一下尹博文，低声的说道：“先别吃，先把问题问完你在再吃也不迟。” 尹博文喝了一口水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道：“王武，我已离军多久了？如今这战况如何？” 王武缓缓答道：“将军您已离军了一周，如今这战况不容乐观啊。 诸位可能有所不知，这周国本来并没有我们赵国强大，可是他们多年都在不停的吞噬周边小国和疆土，并没有用协商的方式，而是强攻，所以越来越多的因为畏强周国，而加入他们，所以现在周国人数众多，他们军营里有将近十万士兵，我们军营目前只有精兵不到两万。” “那为什么不撤走呢，去搬救兵呢？”姬无情提出了疑问。 “姬小姐，你可能有所不知，在这山前山后都有着敌军，我们已经被包围住了，你们面前的这顿饭已经是我们军帐最后为数不多的口粮了。唉。”王武摇了摇头道，拿起身旁的酒杯一饮而尽。 双眉之间的深深沟壑，倾诉出了他此时内心的忧愁。 墨如漾顿时皱了皱眉头，没食物这赵国还打什么仗，这样不久便会不攻而破。 思量半晌，墨如漾开口向王武副将问道：“王将，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在这大山之中，为何不去这山中去寻找食物呢？” 王武摆了摆手，道：“我们也不是没有试过，我们已经把山上的什么野鹿，野兔，所有能打到的全吃完了，认识的野菜，也全采了，没多久就吃完了。 现在山中余下的全是我们不敢摘取的，有几次误采了几种不认识的野草，结果吃了之后，士兵们不但中毒而且还手脚失去知觉，自那以后便不在去山中采野菜了，山中还有有多我们降服不了野兽，那更是碰不得的东西。” 墨如漾听罢，嘴角一抬，启唇道：“将军，我在山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这山中野菜略知一二，不如让我领着几个士兵去采几种野菜，让这些士兵认识一下什么是可吃什么不可吃，如何？” 王武一听，顿时双眼一瞪，看向墨如漾的眼睛中也多了几分感激之情，他激动道：“甚好，甚好，那真是麻烦墨先生了，要是先生真的拯救兄弟们与为难之中，我必定重谢先生。” 一直话不多的夏侯志，在此时接口道：“如今夜色已晚，先生也劳顿了一天，还是先作歇息。明日我叫几个兄弟跟随你去山上寻找野菜。” 墨如漾点头。 到此，几人的讨论停顿了下来，王武随即说了个‘请’字后，众人继续埋头吃饭。 就在这时，只听得帐外传来一声声娇喊：“哥，哥。” 随着声音的接近几人转头朝着门口看去。 “哥，你怎么样？没事吧？”沿着这如黄莺出谷一般清脆的声音看去，掀开帐布的是一位体型娇小，模样可爱的姑娘。这位姑娘穿着松松垮垮的盔甲，小小的身体怎么能承的起这般重物，盔甲更显得像是累赘一般。 她刚走进帐子，便径直向尹博文跑去，一个跃跳起扑入尹博文怀中。 尹博文直接被这位少女扑倒在地上，他的面色瞬时一变，若不是看这人是个小姑娘，按照他平常的习性，怕早是一脚踹过去了。 帐篷内的众人都因为这姑娘的突然出现而是一愣，紧跟着小姑娘进来的，还有一位身材修长，蒙着面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全身黑衣，一双鹰眼中闪着凌烈的光，他一进来，就抱拳单腿跪地请罪道：“将军，公……小姐听到赵将军回来了拦都拦不住就跑过来了，是在下失职。” 莫言几人也不是傻子，虽然这年轻人瞬间便改了口，但他们还是听出了端倪。这小姑娘的身份，他们也都是心知肚明了。 王武摆了摆手，说了句‘辛苦’便让年轻人站了起来。 倒是尹博文这边，他惊慌失措的把这位小姑娘抱起，近看这位公主长的真是闭月羞花啊，一张芙蓉秀脸，双颊晕红，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怜惜，又是羞涩……不禁让人升起怜爱之情。 莫言看尹博文楞住了，连忙走上前去，冲尹博文使了一个眼色。“这是皇帝唯一的公主，也是赵维的妹妹，你注意点!” 尹博文轻咳一声，连忙将小姑娘放到了地上。 王武知晓现在的赵维已经失忆，在瞧见尹博文对小姑娘冷淡的态度后，连忙跑到公主身旁说道：“凝裳公主，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这让其他士兵看见像什么啊。” 这赵凝裳和赵维在皇宫里时，都是王武在负责教授武功，所以他语重心长的用一副长辈的态度，冲赵凝裳说道。 018 爱耍小性子 “王叔，你怎么可以不让我见哥哥呢？我跑大老远就为了见我哥哥一面，你还说我，哼，不理你了。”赵凝裳嘴巴一撅，头撇到一边，这般可爱的模样轮谁都生气不起来。 王武赶忙解释道：“小姐，这山中可是有大灰熊的，这大灰熊最喜欢吃像你一样的少女了。” 赵凝裳一叉腰，趾高气昂道：“大灰熊要是来，我也不怕，我和哥哥能把它们打趴到地上。”说着便举起胳膊来展示自己的力量。 姬无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赵凝裳调侃道：“要是遇见大灰熊，看见你这可爱的模样都不舍得吃了。” 王武欣慰的笑了笑，道：“既然您见到了哥哥，那小姐可不可以回家了呢，这里真的太危险了。” “我不要！”赵凝裳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说罢，赵凝裳推开了王武，向尹博文走了过去。 这次，尹博文并没有回避，迎着凝裳的的胳膊被一把抱住。 凝裳使了使劲狠狠的抱着尹博文，大大的眼睛倾刻便泛起泪光，小声的对着尹博文说道：“哥哥你知道吗，那些嫔妃们天天欺负我，你都不知道我每天都盼着你回来，你失踪的时候凝裳待在屋里都哭了好久，没有了哥哥凝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说着，赵凝裳的泪水在这时便忍不住的像洪水一样倾泻出来，一颗颗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盔甲上、地上。 尹博文一愣，他低头看着这个已经哭成泪人的赵凝裳，是那般的怜人，尹博文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受了这么多委屈，他内心的那块防备之心被这个少女彻底击碎。 即使她不是他的亲妹妹，但尹博文还是有种想要保护赵凝裳的冲动。 尹博文蹲下身来，用衣袖擦了擦凝裳脸上了泪水，温柔的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从今以后哥哥保护你，以后啊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要他的命。”尹博文一脸认真的说道。 赵凝裳吸了吸鼻子，赶忙摇头说道：“不用不用，帮我教训一下他们就好了。” 尹博文笑了笑，这赵凝裳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待人处事虽然很是孩子气，但终究是温柔的。 于是他一边给赵凝裳擦脸，一边说道：“那你先回家，等我打赢这场仗我就马上回去，好不好。” 赵凝裳抬头看着尹博文，脸上写满了不想离开，但是想了半晌后，她的脸上终是洋溢起开心的笑容，答道：“好，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武在一旁看着这对兄妹，不禁欣慰的点了点头，这赵维虽然失忆了，但对于赵凝裳的宠溺还是摆在了明面上。 随之，王武对赵凝裳说道：“那咱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回家好不好？这里太危险了。” “好。”赵凝裳乖巧的点了点头回头对着王武答道。 只见凝裳牵起尹博文的手，道：“我今晚要跟哥哥睡一起，好不好。” 尹博文听罢，嘴角紧跟着就是一抽，尴尬一笑：“哎呀，哥哥晚上还有事，等回宫以后吧。” 凝裳听到哥哥说不，便又是一脸可怜的表情晃着尹博文的胳膊撒娇道：“我不，就要哥哥。” 尹博文回头看向莫言，莫言挑了挑眉头笑着回应道：“自己的锅自己背，没事就一晚上而已。” 看着与自己哥哥挤眉弄眼的莫言，赵凝裳笑着指着莫言道：“这个哥哥长的好俊啊，可不可以让他送我回家啊。” 莫言听到赵凝裳这么说，便立马婉转拒绝道：“哎呀呀，小姐叫我莫言就好，明日我们还有要事商议，不如我跟赵将军讲个故事给你听吧，讲完后，您就乖乖休息，行不？” 赵凝裳听到讲故事便兴奋的点点头，急忙拉着莫言和尹博文向外面走去。 掀开帐篷的一瞬。莫言回头向姬无情和墨如漾说道：“马上就回来。” 说罢，连着那名黑衣年轻人，四人一齐走出了帐篷，前往赵凝裳所休息的帐篷。 看见人都走了，话不多的夏侯志这才站起身说道：“那就这样吧，明日一早墨兄跟兄弟们去山上去采摘食物，这事还得多多麻烦墨兄了。” 夏侯志知道这关乎着两万士兵的性命，不可怠慢，又很感激墨如漾这种突然出现的雪中送炭，所以先行向墨如漾道谢道。 姬无情朝墨如漾说道：“走吧，你要是没吃饱就再吃点，明天你可是要上山的。” 墨如漾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说罢，几人便随着夏侯志和王武走出了帐篷。 将莫言几位贵宾送回各自的帐篷，王武和夏侯志结伴回房。却不想在这时，一只洁白的鸽子从夜空中缓缓飞落下来，拍打着翅膀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王武把鸽子放在胳膊上，从他的腿上取下一张纸条之间上面写道：‘军饷于三日后送到’。 王武看到这里，神情激动的拍了拍夏侯志把纸条递给他，夏侯志看到纸条也是激动的晃了晃王武，道:“有救了。” 王武沉下激动的心情抚摸了几下鸽子“辛苦你了。” 一抬手那鸽子扑棱这翅膀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 早晨，阳光刚刚透过树叶照射下来。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细如绣花针的雨滴落在地上，溅起一层薄薄的灰土。 这小雨似停未停，一丝丝飘落在山间，雨水滴落过这周围的青山中，仿佛这细细的雨丝也是绿的，从苍穹中软软地洒下，林子的泥土夹杂着清新的气味，在脚下，安静地蔓延着不为人知的浅绿，像淡淡的水粉一般让人心旷神怡。 尹博文从公主的房间走出，哈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昨晚给赵凝裳讲完了故事，莫言就找个借口落跑了。 独留尹博文，没想到赵凝裳却还不依不饶的不让他走，没办法，尹博文就趴在赵凝裳的床边，将就了一晚上。 走出帐篷的第一眼，尹博文就看见那黑衣侍卫坐在屋子前，一声不吭的望着前方。 尹博文深吸了一口气，看见莫言从另一个帐篷走出，向他走来。 昨晚莫言给赵凝裳讲了讲古代的那些神话故事，她们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他们那边的故事，赵凝裳听的津津有味，讲完莫言便离开了，剩下尹博文一个人留在凝裳房间。 莫言笑着调侃道：“将军，你昨晚过的如何啊？” 尹博文一脸嫌弃的看着莫言：“不怎么样，凝裳一直握着我手，让我跑的机会都没有。” “哈哈哈哈”莫言大笑道：“原来你也会被小姑娘给制住。” 尹博文尴尬的摇了摇头，想起赵凝裳的脸庞，虽说自己知道这是幻境，但还是被牵着鼻子走，可能自己这随遇而安的性格改不了了。 谈话间，从军营里走出了十几个士兵，走在他们最前面的是王武和墨如漾，他们好像在交流些什么，看着他们说着说着，墨如漾便朝着莫言走来，说道：“带好武器，山上有危险，等会上山再解释。” 莫言皱了皱了眉头也没多说什么，便回屋取出自己的武器装在腰上。 过了一会莫言跟尹博文都已经整装待发，只等着王武说去哪里了，尹博文环顾了下周围向莫言问道：“无情去哪里了？” “她？她去帮流阁涂药了，就让她在军中照顾流阁吧。”莫言答道。 王武站在几人面前说道:“上山多听着墨先生的话，回来问你们那些菜可以吃那些不可以吃，答不上来的，哼哼，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明白！”仅仅几十人的声音便大到在这山中回响。 王武带着墨如漾几人一起上山，在这山上有一条小路，看样子是士兵们为了上山专门清理出来的，山上走了没有多久，墨如漾便看到了一大片的韭菜，墨如漾向身后的士兵们说道：“这韭菜你们不采吗？” 王武不解的问道：“何为韭菜？”墨如漾看见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韭菜便不再多问，采下一撮向士兵们解释道：“这种东西叫韭菜，形状细长，味道微涩，但用来炒菜便是佳肴。”士兵们纷纷抓起一点，尝了尝，个个都把这种野菜的样子和味道记在脑子里，尹博文看到这一幕才感觉到这个幻境世界跟他们的世界大致是一样的，但许多的小细节根本不正常。 019 抓熊（上） 骏马的蹄子掠过草木之间，带起了点点的雨珠，留下一行稍县泥泞的马蹄印。 紧跟其后的便是王武，莫言，墨如漾外加十几人的小队伍。 十几个人中，只有尹博文因为身份尊贵，骑乘了一匹汗血宝马，剩下的人皆以两腿前行。 虽然出发前，尹博文已经对骑马之事，再三推脱，可终敌不过王武和夏侯志的再三游说。 一路上，墨如漾几乎把这山中存在的，自己生平吃过的，所有认识的野菜都讲了一遍。 每每等他话音一落，这随行的十几位士兵便会惊叹连连，他们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知道这些东西原来都能吃，墨如漾的渊博知识，让这几十名士兵对他那可是另眼相看。 一边走一边采摘野菜和山中野果，没过多久便是一个大包袱。由三名士兵轮流背着，两名士兵在包袱的后面扶着。 待走到一座山涧溪水旁的时候，莫言这才想起来墨如漾让他们带着武器不知要干嘛，于是便上前拍了拍墨如漾，道：“墨兄你让我俩带武器干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解决。” 墨如漾先是一惊，动作夸张的急忙挪到一旁，等他静候半天，发现自己并无要改变的预兆。 这是怎么回事？墨如漾在心中暗暗道，随之，他的眼神变得一凛，决定今晚好好的占一下端倪。 莫言也是注意到了这点，也用一副惊慌的表情看向他，不过在发现对方并无变化后，也是心生疑惑。 于是墨如漾平复一下心情，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其实这座西山上有几只大狗熊，王将军希望我们此行能把这大狗熊给解决掉，一是不让这狗熊再吃士兵了，二来如果杀了这狗熊便可以吃上肉了，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墨如漾说完话，便拿着水壶往嘴里灌水。 莫言和尹博文心里疑惑，狗熊？这种事情交给我们，多找几个士兵不就好了，用得着我俩吗？ 墨如漾看出了二人的迷惑，擦了擦嘴上的水，道：“这狗熊可不是普通的狗熊，据王副将说其身高有四五米，体型巨大，而且还不止一只。” 莫言倒吸一口冷气：“你这不是害我们吗，这等苦差事为什么还叫我们。” 墨如漾挥了挥手，道：“别急，王将军又不是没试过，之前来打猎的时候就把这两头狗熊给弄伤了一只，另一只还弄瞎了，比较好收拾了。” 还不等墨如漾说完尹博文插嘴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每次还不是你站在最后面。” 墨如漾嘴角上扬笑了笑：“难道之前的怪物不是我解决的吗？” 尹博文想了想还真是，之前的那么多怪物都是墨如漾一人解决的，想到这里尹博文便乖乖闭起了嘴巴。 众人跟在王武身后，缓缓的向西山山顶走去。赵军军营安插在三座山脉最中间的那座上，平常打猎很少会来东头山和西头山，若不是中间那座山脉已无猎物可捕，众人怕也不会冒险前来西山。 向西山行路期间，一个士兵向另一个士兵问道：“现在大概几时了？” “大概刚到巳时吧。” 王武这时也小声的对士兵们和墨如漾等人说道：“就在前面！大家小心，这个公熊虽然瞎了一只眼但是还是很强悍的。” 众人慢慢的向上走，走到一个山坡旁边，看见离他们大概一百米有一个山洞，里面传来低沉的打呼声。 墨如漾眯着一对兽瞳往洞中看去，他道：“洞中有一只睡着了，但没见另一只的影子，稍安勿躁等一会看看另一只在哪里。”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另一只狗熊叼着一只小鹿走了回来，在树洞里的那只狗熊闻见了食物的气息，便停起了打鼾，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王武小声的说道：“断了一条腿的母的，瞎眼的是公的。” 在王武说话的过程中，那只黑熊吸了吸鼻子，左右环顾，向着王武他们这边走来，“随机应变。”王武拿起手中的大刀。 黑熊此刻朝着他们这里缓缓的走来，几人手里都攥着武器蓄势待发。 随着公熊越走越近，整个身体犹如一座小山踏着沉重的步伐将他们全包裹在阴影之中，他们在山坡下面，这狗熊在上面，可能是瞎了一只眼的关系，公熊喘着沉重的呼吸声扭头向周围望了望，在坡底下的众人皆屏住呼吸，他们知道如果被着公熊发现是什么后果，墨如漾几人并没太过害怕，眼睛朝上望去，想着如果这公熊要是摸瞎一巴掌拍下来，该如何去防住这公熊的攻击。 公熊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异样便往回走，坡底的士兵看见这大黑熊走了，便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只迷了路的小飞虫飞进了一个士兵的鼻子里，这名士兵惊恐眼睛一睁，憋住自己不去打喷嚏，全身颤抖着强忍着自己。 “阿嚏！”这名士兵终究还是没忍住，一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 那公熊听见声响的一回头，几人赶忙向后退去，这公熊看见这几个人类，就跟发疯了一样，飞奔过去。 莫言转头对尹博文和墨如漾说：“我和士兵们来引诱这黑熊，你们去背后攻击他的脊椎。” “好！”墨如漾和尹博文答应一声，分开向黑熊左右侧面跑去，准备包抄。 莫言给身后的士兵说道：“尽量往后退，不要把母熊也引过来。” 王武向大家下命令道：“大家赶紧向后跑，摆盾阵。” 士兵们立马向着后方极速跑去，此时黑熊也追了上来一巴掌拍向一名士兵，这名士兵被一掌拍飞了出去，撞到树上顿时便昏阙了过去。 从这一掌中的威力中，可以想象的出，这黑熊的力量之大。 王武瞪着这畜生咬牙切齿，命令后面的士兵维持盾阵，不要散开。 黑熊一下子成了整座山中最恐怖的存在，莫言为了给士兵们摆队形争取时间，立马几个蹬跃跳上半空，掏出两只折叠的回旋镖，刷的一下将其展开，然后纷纷射向黑熊的肚子上。 020 抓熊（下） 却不想这普通的物件，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打到黑熊肚子上时，皆被糙厚的熊皮一个反弹，然后失去重心掉落在地。 黑熊也是没见过这种武器，一看飞镖落地，连忙就向镖上踩去，虽然莫言不担心黑熊会将其踩断，但是这镖陪了莫言这么多年，看着它被踩，莫言还是咬了咬牙，冒险冲上前去。 就在黑熊脚掌落下的一瞬，莫言动作敏捷的就地一滚，抱着双镖躲了过去，然后迅速起身，站向一旁。 这黑熊见莫言身手机敏，便用鼻子怒哼一声，不再与其周旋。 而是几个大步跑向众士兵，众士兵一瞧危险来袭，连忙就地一蹲，将盾牌一齐向头顶举起，形成一面坚固的防御面。 可黑熊却一掌便把这盾阵拍的一阵接一阵的巨响，在这盾底的士兵苦不堪言。 莫言还借机几个闪身，贴近了黑熊的身体，然后手持着双镖向它身上砍去，即使留不下什么大的伤口，但让其放放血还是可以的。 抓住空隙，尹博文一跃跳到黑熊背后，向着这公熊的脖子后面刺去，但是纵使尹博文使出了全力，却只能刺进着熊脖子的一点。 这公熊一阵巨吼，疯狂扭动身体，想把尹博文甩下去，墨如漾在后面大吼一声：“我来，把刀给我！” 尹博文向后一跃，在离开黑熊后背的一瞬将刀扔给跳上来的墨如漾。 只见墨如漾眼睛一绿，突然变化的胳膊撑裂了衣服，右胳膊变作了狼的前肢模样，然后他一个用力，就一剑深深插入了公熊的脖子上。 这公熊只顾上对付面前难缠的莫言和士兵们，也是这对后背的松懈，让尹博文和墨如漾有机可乘。 黑熊痛苦的扬起脑袋，一声凄厉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山间。 黑熊也是察觉到了性命之忧，连忙做起了拼死一搏，企图从墨如漾的钳制下逃脱。 可墨如漾哪里会给它这样的机会，紧跟着就又在黑熊脖颈后面，疯狂补上了三刀。 等他再将刀拔出时，白色的刀刃上开始淌下滴滴的鲜艳红血。 黑熊挣扎了两下，随之就没了动静，然后两眼一翻，“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它倒下的周围，顿时尘土飞扬起来。 就在士兵们欢呼着看着倒下的狗熊的时候。 墨如漾就地坐下，嘴里开始念叨着咒语，墨如漾开始结阵，一个八卦阵在周围士兵的脚下慢慢浮现出来，这八卦阵映出淡淡蓝色的光。 那母熊看见公熊迟迟没有回来，便一瘸一拐的走向公熊离去的地方，眺眼望去看见公熊的尸体躺在远处，母熊也是头脑简单，一看见自己的配偶已死，顿时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双眼之中似是要冒出火来。 它双眼猛的瞪大，眼白瞬间变得血红起来，利齿自嘴中凸显出来，一根根的露出嘴外，散发着阴冷的光。 母熊身上的毛发也根根竖立了起来，显然是气氛至极。 它一阵狂奔咆哮着，跑进来这墨如漾的八卦阵内，这八卦阵之内便是墨如漾的天下，进来这八卦阵，就不可能活着出去。 蓦的，这八卦阵来回变换起来，这底部的线条变成一缕缕细丝，漂浮在母熊的周围。 此时的母熊已经进入了癫狂状态，也不顾这些细丝是否危险，直接就两只手掌挥打上去。 可这些细丝却是虚无一般，非但没被拍散，更是借着母熊的动作，迅速的缠绕上了它的身体，然后紧紧勒住。 墨如漾勾唇一笑，自嘴中发出‘桀桀桀’的恐怖笑声，这笑声仿佛来自地狱，让人不寒而栗。 他手上的结印动作不断变化着，缠在母熊身上的细丝们也在渐渐收紧，没几刻，母熊的身上就被勒出了道道血痕。 而那些细丝还在继续。 母熊在这八卦阵内举步维艰，想要靠近众人，但因受到牵制，脚似那千斤重一般，根本挪不动半步。 “畜生，还敢在我面前造次！”墨如漾冷笑着说道。 等他的话音刚落，那些缠在母熊身上的细丝就发出刺眼的银光，几乎就在顷刻间，母熊的身体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鲜血迸溅，被细丝们分割成一大块一大块的。 这让站在旁边的众人震惊不已，这等招数是何等的厉害，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一头巨大的狗熊就变成了一具碎尸。 不禁让人胆寒，这件事情更是让莫言和尹博文感到这墨如漾的真正的实力，幸好这墨如漾与他们是一方的，若是敌对状态的话，恐怕以他这种实力对付他们几个怕是绰绰有余。 墨如漾深吸一口气，双手分开，收起了这八卦阵。 布置这八卦阵十分耗费元气，墨如漾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向王武说道：“把这两只熊都带回军营把，够士兵们吃了。” 王武转念一想：对啊这些熊肉也可以吃啊，说不定比牛肉还要好吃。于是士兵们迫不及待的把这公熊和母熊直接分块抗在肩上，准备打道回府。 而另一边，墨如漾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在阵法的正中央地段，一颗十分闪亮的发光物吸引了他的注意。 墨如漾捡起那物，细看一番后，直接往嘴中送去。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两头熊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这个举动。 士兵们在收刮尸体的时候发现了山洞中还有着三只小熊，便跑去向王武汇报，王武不以为然：“这三只小的也煮了吃了，毕竟这畜生杀害了我们那么多兄弟。” 莫言却在旁说道：“王将军，这三只小熊以后可有大用，现在不急着吃了他们，留着以后用如何？” 王武纳闷的皱起眉毛，留着三头小熊能有什么用？不过他还是答应了下来：“既然莫言兄这么说，我也不好阻拦，让士兵吧这三只小的也给带回去吧。” 士兵们一听王武也要把这三只小的也带回去，连忙激动的答应道：“是！” 在他们的眼中，这三只小熊也是一顿美味的大餐。 021 熊的复仇魂识【抱歉】 临近午时，小雨不知在何时已经停止，天空中大片的阴云也全部散开，露出了淡青色的天空。 太阳也已经升至了天空的中央，空气中的湿度开始缓缓流失，变得干燥起来，甚至可以说是炎热。 赵军依山而扎的军营中，守营的哨兵们被越来越热的空气，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一个个都脱掉了重重的防护用的盔甲，只穿着里衣站在各个哨台里。 哨台是整个军营中最高的，用一根根的木棍，捆绑累架而起。哨台的最顶端，是一个简易的茅屋，可容四人在中站立。 “明明已经是晚秋了，怎么还这般炎热啊。”乔然趴在营口的哨台边缘，吐着舌头道。 站在他一侧的士兵笑道：“乔兄，咱们这里的天气变化无常，你还不清楚吗。” 乔然蔫巴的耷拉着脑袋，双眼迷成一条细缝，目不转睛的盯着营口的前方。 虽然恶劣的天气让人有些崩溃，但是他们是守营的哨兵，那份为了国家献身的意志早已被刻进了脑子中。 所以就算承受着天气的‘折磨’，他们还是不忘职责的盯着营口外，注视外面一切的风吹草动。 突然，一众黑影从散发着热气的地平线跃出，闯进了乔然的视野里。 “那是？”乔然的第一感觉是敌军来袭，于是立马身子一抖，站直身体来。一个箭步窜向另一边的警铃那里，一把抓住摇铃的绳子。 就在他正欲拉绳子时，“别别别，好像是将军他们。”另一名士兵连忙阻止了乔然的举动。 乔然立马停下动作，向前方眺望，眯眼一看，还真的是！ 一众黑影最前面的便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尹博文，而在他们的后面，十几名士兵几个几个在一起，搭着手扛着两只巨熊，和三只小熊。 走在最后面的几名士兵手中，还背着好几只大包袱，那些大包袱鼓鼓囔囔的，一个包袱的体积顶上了大半个人。 “哇——”乔然瞧着那两只大块头的狗熊，两眼发出了光芒。 已经不知道被堵在山中，多久都没有吃上荤腥的士兵们，在瞧到肉食的那一瞬间的喜悦心情，普通人是不会理解的。 乔然忍不住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咧嘴笑道：“将军真威武，这下子可以开荤了！” 一旁的士兵也是不住点头，拍拍肚子附和：“是啊，没有一点荤腥，我的五脏庙都快受不了了。” 乔然嘿嘿笑了一身，道了一句‘你看着，我去通知’后，便三两下跳下哨台，直奔军营最中央的副将帐篷而去。 ———— “这次可以领着兄弟们好好开开荤了。”王武边笑边说道。 在太阳的映射下，所有人额头上的汗珠都冒出了晶莹的光泽，在阳光下波连流转。 虽然士兵们都已经累的不行了，但一想到回到营中就可吃上熊肉，一个个还是亢奋的很。 “看到营地了，加速前进！”尹博文坐在马上，双眼一眯就看到了远处的军营，他连忙说道。 “是！”十几个士兵一起做出了回应。 这喊声似是响彻了云霄，在周围的树林中荡起回音，一波又一波的余音传出去好远好远。 众人又向前走了一会儿，直到士兵们看着近在咫尺的营门，这才全部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将两头熊全部递给出营迎接他们的守营士兵们，尹博文等人这才回了各自的帐篷歇息。 “告诉夏侯副将，切不可将三只熊崽斩杀，那是莫言先生让留下来的东西。”临进帐篷休息前，王武冲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待命士兵道。 “属下领命！”两名士兵同时应道。 因为有了充足的食物，赵军的士兵们都美美的饱餐了一顿。整个午时用餐的时间里，做饭的伙食帐篷中的声音一直就没有停顿过。 除了连续不断的剁菜和剁肉声，还有那士兵们的嬉闹喧嚣，时不时的，住在伙食帐篷隔壁的墨如漾都能听见一两声交谈的嘻笑声。 每个人都是高兴的，因为有了足够的食物。每个人都是兴奋的，因为和他们将军一起回来的几个陌生人，一个个都身手不凡，甚至可以说不似凡人。 所以他们认为，有了将军和这群人的带领，他们一定可以力败周国敌军。 坐在帐篷中凝神调息了不知多久，这才有一名传唤的士兵掀开了墨如漾和莫言，丹流阁三人休息的帐篷帘子。 那士兵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没有看莫言等人，而是直接抱头道：“三位贵宾，王将军有请几位前去用餐。” “知道了，马上就去。”尹博文摆摆手道。 士兵退下，莫言和尹博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俩看向一旁床榻上不为所动的墨如漾，莫言低声道：“墨兄不去用餐吗？” 墨如漾睁开眼睛，墨绿色的眼眸中透着凌冽的光，伴着丝丝的寒气。他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开口回应道：“两位先去吧，我的身体有些不适，就先不去了。” 听罢，莫言也不是啰嗦的人，下一刻便和尹博文走出了帐篷。 墨如漾注视着两人离开帐篷，眼睛随之又闭了起来。双手划过一个半圆，平搁在身前，调整呼吸，气沉丹田。 他在山中时吞掉了母熊的妖丹，不好好运功吸收一下，怕是以后还是会反噬的。 这动物成妖修炼妖丹的事情在当今并不稀奇，但是这熊精天性凶烈，嗜血成性。它身体中凝结成的妖丹也是充满了烈性，自母熊的身体里脱离后，像是极不愿待在墨如漾的身体里似得，屡屡在身体里乱窜。 导致墨如漾的经脉产点错乱，气血逆流。 世间百物，皆可修炼成妖。尤其是久居在山中之物，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化妖的可能性更是极大。 墨如漾本以为这辈子在生死关头遇到一只狼妖‘救命’，已是万幸。没想到这次竟然还可以再遇一只妖怪，并吞掉了其的妖丹。 墨如漾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那只狼妖何时挣扎反噬，反吞掉他，所以在复活儿子之前，他一定要极力压制体内的狼妖。 “这熊精的妖丹，倒也是个好东西。”墨如漾调息一番，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嘴巴一咧到耳根道。 说话间，他的背后竟开始徐徐凝结黑气，而那些黑气皆是从帐篷之外流进，顺着地面冲向墨如漾。 没有几刻，那些黑气就已经有了庞大的雏形，那副壮大的样子像极了那只母熊。黑影眼睛的位置，不断地冒出红色的光芒，就好似有冲天的怒气无处挥发一般。 坐在床榻上的墨如漾，顿时就脸色一变，身体迅速的做出了反应。 他单手撑地一跃而起，站到了地面上，躲过了那黑影的一掌攻击。 “唔，嘶嘶——该死的，这熊竟然形成了不灭怨气。” 墨如漾冲着那黑影发出威胁性的叫声，整个脸部变作一只青眼狼头的模样，背后虚虚化出了一只一人多高的黑皮巨狼。 “吼——”熊发出一声怒吼，迈着两条粗壮的大腿向墨如漾跑来。 它的速度非常快，就像是一摸贴在地上疾驰的影子一般。 对于熊这般的爆发性，墨如漾也是被惊到了，就在他瞳孔紧缩之时，那熊就狠狠的拼尽全身之力，向他撞去。 墨如漾被撞飞了出去，冲破了脆弱的帐篷布，飞向另一只帐篷中，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唔，咳。”在地上翻滚几圈，墨如漾终于稳住身形，半撑起身子在地上咳出一口污血。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帐篷中原本还在谈笑着，吃着饭的两名士兵被吓到了。两人抱着手中的碗，含在嘴中的菜也忘记吞下去了，啪的一下掉回饭碗中。 “墨先生？”其中一名士兵见过墨如漾，于是放下饭碗刚想跑过来扶对方。 可没想他还没有扶起墨如漾，一只自身后突然出现的黑影就一掌将他拍飞出去，而帐篷中另一名士兵则被吓得彻底傻了眼。 那士兵看看左右，额上也是汗如雨下，待他吞下一口口水，连忙就甩开了双腿，奔向了帐篷外面，逃之夭夭去了。 瞬时，帐篷内就又剩下了墨如漾和熊。 “桀桀桀，真是纠缠不休，已经是有形无体了，还是要来寻死吗？”墨如漾诡异的笑着，嘴角咧到了耳根的位置，双眼冒出幽幽绿光的样子，简直跟地狱中爬出的修罗恶鬼一般。 那熊也是无所畏惧的，它瞧着墨如漾这个模样，非但没有后退半步，更是挺着身子跑了过来。 墨如漾瞧着这本该抱着魂识还在，应该躲起来从新修炼的熊，心中顿感些许纳闷。 这熊虽已成精，但若在这种只有魂识的状态下，被打散的话，那可真的就是永远不得翻身了。 022 怪异的天气 啧，墨如漾啐了一口，这营中人数众多，如若闹出什么大轰动，牵连到营中人死亡的话。 那怕是连这军营还未出去呢，就先被这营中将所砍了吧。 墨如漾在心中打着算盘，抹去了将魂识状态的熊引开的念头，决定速战速决。 “唔——吼——”墨如漾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转变成四肢着地，那原本已经淡化的狼魂顿时又显现在了他的背后。 “吼！”熊又是一声吼叫，咧着一嘴的獠牙，拍打着壮实的胸匍，继续向墨如漾跑来。 奔跑间，熊锋利的爪子全部露出，散发出幽幽的冷光。 “我吞你妖丹，便想惜你一命，没想到你如此不知好歹。”墨如漾咧着嘴巴说着。 说话间，墨如漾四肢并用的向熊奔去，狼的四肢特征也在吞吐间显现。后面两条腿变的佝偻起来，锋利的爪子也长出了肉外。 就在两者相撞的电光火石之间，熊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可墨如漾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他的脚步极快。几乎是一瞬间就从熊的身旁闪过，然后顿足下来。 狼爪慢慢回缩的同时，依旧站在原地的熊闷吭一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墨如漾很是疑惑熊的突然停顿，于是就扭头去看：只见十几个士兵正扛着三只小熊向他们走来。 一下子，墨如漾明白了。 这母熊的魂识不单单是为了来营中找他报仇，更多的是为了找到那三只小熊，它想护得那三只小熊的周全。 想到这里，墨如漾敛起了眼眸，不再去看化作一点点黑色星屑，飘向天空的熊。 “你们几人站住！”在士兵们路过他的身边时，墨如漾出声喊道。 还未等这几名士兵说些什么，一大队人就一窝蜂的向墨如漾所在的地方跑来。 “墨兄，你没事吧？”走在最前面的莫言直接喊到。“我们刚才听士兵说你遭到了袭击。” 尹博文和王武等人走在莫言的后面，也都是一副担忧的神色。墨如漾摆摆手道：“我无碍，只是先前狗熊的散魂罢了。” 先跟众人打好招呼，墨如漾这才话峰一转道：“恕在下冒昧，王副将，这三只小狗熊，能不能交给我处置？” “先生要这狗熊作甚？”王武想都没想便直接问道，不过他稍稍停顿一下继而道：“这三只在营中也无法安顿，先生想要，拿去便是。” “莫言先生你看如何？”王武后向莫言征询道，毕竟这三只狗熊也是莫言让带回来的。它们的去向决定，也是要征得莫言的同意的。 莫言轻言道：“既然是墨兄想要，只管拿去便是，不过是三只畜生罢了。” 墨如漾听他讲罢，双臂一拢，冲莫言做了一揖道：“谢莫言先生慷慨。” “墨兄就不必和我客气了，”莫言摆摆手，轻笑着回道。 墨如漾的话不多，莫言知道。所以他很识相的怼了怼尹博文的胳膊。对方心领神会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然后尹博文指挥着那十几名士兵放下三只小熊后，领着众多士兵先离开了。 随之，莫言也抱拳向墨如漾作揖，然后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没两刻，这帐篷处又只剩下了墨如漾和三只小熊。 墨如漾走上前去，将这三只熊身上的绳子全部解开，然后他的面目一变，化作狼头，呲着一嘴的獠牙冲三只小熊道：“今日我留你们一命，各自逃命去吧。只是别再害人了，不然小心又被谁抓了去，剥皮抽筋吃掉！” 本来三只小熊还集体化的面目狰狞起来，可被墨如漾这么一吓，顿时一个个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然后撅着肉墩墩的小屁股，一起冲向了营边的栅栏口，逃命去了。 看着三只小熊没了影子，墨如漾竟然不自觉的再次向母熊魂识崩溃的那处看去，依稀中，他觉得自己眼花了，因为他竟然看到了一位长相恬静的女人，正站在那处空地上冲着他微笑。 闭眼再睁眼，那处再无人，墨如漾全当刚才他出现了幻觉。“噗——”他只觉得喉中一阵腥甜，墨如漾立马捂住了嘴巴，点点的鲜血从他的指缝之间渗露出来，滴在地上，迸出点点血花。 将口中的污血吐在地上，墨如漾直接用袖摆擦了一下嘴巴。随之，他拍打一番沾染上些许灰尘的衣摆，便向他自己的帐篷中走回。刚刚吸收掉母熊妖丹的他，一下子就做了如此剧烈的打斗，这副身体已经严重的吃不消了。 以前的他，可以经常吃食人肉来维持人的形态，可自进入这龙脉之中后，他便再没碰过一点肉食。他害怕，害怕只要碰了桌案上的肉食，会克制不住身体的狼性，将这军营中的活人尽数咬死，当成存粮储备起来。 所以就在所有士兵在伙食帐篷内胡吃海喝之时，墨如漾只能安静的盘坐在床榻上，静心凝气修炼。 午时的太阳是恶毒的，它将强烈的光线照射在大地上，照射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照射在地上的每一物上。地面冒出了徐徐的热气，人走在上面，似是要蒸熟一般。山中的绿树上，花草上均开始蒸发出缕缕的水气，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一副快要被榨干的模样。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人也是脆弱的。没有人能抵挡住炎热的侵袭，墨如漾也是一样。 不知何时，静心的修炼被燥热的空气所打断，他的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身体也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墨如漾只感觉体内的狼妖正在蠢蠢欲动，似是要破体而出。 不过，墨如漾还是极力运功，将其压制了下去。 “墨兄，” 就在墨如漾刚刚睁开眼睛，想要缓一会儿神的时候，莫言从帐篷外面走了进来，对方的怀里揽着一套全新的衣物。 墨如漾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轻声道：“莫言先生有事？” “今日的天气太过炎热，王副将说山侧有一处湖泊，可以让我们去那里泡一泡，消一消热气。”莫言道。 墨如漾皱眉道：“难道先生就不觉得今天的天气十分怪异吗？” 023 讨论应敌 “先生就不觉得今日的天气怪异的很嘛？”墨如漾半敛着眼眸，双臂一拢，渐渐收功。 莫言看着他，似是没有察觉出来，他冲墨如漾笑道：“先生真是多虑了，王副将说了，赵国这边的天气变幻无常，像这般炎热的气温，也是常有的。” “是吗。”墨如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希望真的是他多虑了。想罢，墨如漾便从床塌上站了起来，接过莫言手中的衣服，开始到帐篷内的屏风后面替换。 经过长时间的打坐和出汗，墨如漾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汗浸湿了。莫言将新的衣服拿来，正好省去了他再去寻找。 而就在此时，在距离赵军军营不远处的一座山侧，一蓝一黑两抹人影正一蹲一站在那里。 身穿一袭蓝衫的马超蹲在地上，他的双掌摁着地面，若有若无的红色气息在他的掌心与地面相互转换着。 以他的手掌为界限，一个巨大的透明性半圆屏障自他的指尖拔地而起，笼罩住了赵军群驻扎的那三座山脉。在这屏障之中，热度要比外面强上两倍，所有的东西都像似要被热溶了一般，更别提普通人的承受能力了。 “哥，差不多了吧，我看他们那边都快烧起来了，可不能让人起疑了，不然就暴露了。我可不想再尝那尹博文的拳头了。”站在一旁的马堯（yao）揪了一把汗湿的衣襟道：“真的有些热了，咱们赶紧走吧。” 马超听罢便双掌猛然握拳，断了与地面相连的红色气息，屏障也在一瞬间崩碎，消失不见。 他站起身子揉了揉自家小妹的脑袋道：“小尭说的是，咱们赶紧走吧。莫言那些人竟然敢抢咱们的龙脉地图，我一定会让他们好看！” 说话间，马超脚下的土地变得异常起来。尤其是他背后的那处，土地的颜色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瞬间干裂出了几道大口子。一个全身围绕着火焰，身穿铠甲，手拿长戟的男人从裂开的地面中冒出头来。 “烛嵘，咱们走！”马超说了一声，便和马尭一起大步流星的向与赵国相敌对的军营走了过去。 ———— 墨如漾换好了衣服，刚想婉言拒绝掉莫言相邀一起去乘凉的提议。没想到两名步兵却在他说话之前跑了进来，两人均是一脸的慌张样，然后齐齐半跪在地上报道：“两位先生，敌军来袭，将军有请。” 他们禀报完了，莫言和墨如漾的脸色均是一变。 跟着两名步兵，来到整个军营中的指挥帐篷。行走中，军营中急忙奔跑着冲向军营栅栏口的士兵们，都映在了两人的眼中。 行至门口，墨如漾一掀开帐篷帘子就看到了尹博文和王武几人正围着帐篷中央的沙盘指指点点，像是在讨论着应对敌军的办法。 走得近些，墨如漾也听清了几人讨论的话语。 “咱们依山而居，军营位置地处高势，如果派出三千精兵前去应对，应该可以抵挡得住。刚才士兵来报，敌军只派了五千名步兵前来。”王武简略地说出了他的应对方法。 夏侯志的想法跟王武差不多，而且正好刚过午饭，士兵们个个都已经吃饱喝足，打起仗来绝对很有干劲。于是他附和王武的想法道：“王将军说的不错，我们已经被围困已久，以前是没饭吃没干劲，但现在已经吃饱喝足，士兵们理应强势迎敌，给对方一个有力的回击！好扬我赵国的威风。” 几句铿锵有力的话语出口，除了墨如漾之外的几位副官都被夏侯志激励了起来，个个情绪激昂的开始大声阔词。 被夏侯志这么一激，好斗的尹博文也是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当即就下令拨出三千的精兵，由他亲自率领前去迎敌。为了自家弟弟的安全，身为大哥的莫言也请命前去。 虽然王武和夏侯志都认为莫言是营中的贵宾，不应该冒此大险。但实在拗不过莫言的坚持，只好答应。 所有人都是兴奋的，只有墨如漾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沉思了许久后，他才出声道：“几位先不必这么早制定策略，咱们不妨先去看一看精兵们如何？” 听他这么一说，虽然众人都有些疑惑他的用意，但还是都跟着墨如漾向练兵场走去。就在他们出发的前两刻，王武就已经下令所有的精兵前去练兵场集合。 等横越了半个军营，一行人才走到了营中的练兵场。练兵场内早已站满了手持盾牌和长矛的士兵，他们一个个站的绷直，不过均是满头的大汗。 王武领着众人站上高高的训兵台，一眼望下去全是躜动的人头。 墨如漾上前一步，走到众人的前面指着那些士兵们说道：“将军们请看，大家正值饱餐之后，又加上长时间未曾赢过敌军，内在心理都充满了惰性，再加上今日的天气如此炎热，太阳挂在南面，正好照在山的这面，我军如果冲下山去，便被阳光从正面照射，双眼受到刺激更难睁开。所以，我认为现在并不适合正面应敌。 我们军营依山而扎，地势偏高，易守难攻，防御成功要比进攻成功的成功性更大，我认为，我军应该加强防御，抵制敌军。等他日兵将练成，再去攻打敌军也为不迟。” 墨如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将墨如漾的话中重点想了又想，王武率先开口称赞道：“墨兄的长远之见，我等自叹不如。” 莫言眯起眼睛点头，这墨如漾的看法和想法都比平常人看的长远，着实是个人才。 推掉王武之前的提议，大家一致通过了墨如漾的应对办法。 因为是墨如漾提出来的，所以他被尹博文任命为此次防御战的指挥者。重任在身，墨如漾也不敢懈怠，连忙便站在训兵台上指挥起来，分到最后，站在台下近七千的士兵，基本上每个人都被分到了，该射箭的射箭，该投石的投石，甚至还安排有最后收拾残局的散兵。 024 正式突袭 艳阳高挂在天空上，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洒在整个军营中。气温明显缓了下来，墨如漾，尹博文和王武等人站在哨台上，一齐向着军营正前方看去，敌军已经到达了防御的栅栏前面。 “投石手和弓箭手准备！”墨如漾冲着尹博文点了一下头，尹博文立马一扬手臂，大喊了一声道。他的声音很是洪亮，传出去了很远，传入了每个士兵的耳朵中。 “砰——砰砰——”击鼓示威的壮汉们一个个用力的敲起了他们面前的牛皮鼓，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响起，所有士兵的表情都不禁严肃了起来。 防御的士兵团，每排三十个士兵，足足有六排之多。前四排的士兵们都分工明确，单排的人押着简易的投石车车体，双数排的士兵们则双手拉着车上的投石器，投石器中各塞放着一块大石块，在主要操作投石的士兵们脚边，均堆放着许多的大石块。 本来投石器的使用，石块的投递都是需要士兵们一块一块的从后山捡拾搬运过来的，可这次由墨如漾指挥后，他直接领着士兵们跑向后山，整整强势碎掉了小半个山头，捡拾了大量的碎石作为储备。 而最后的那两排，则全部安排着肩背箭筒，手持长弓的弓箭手。在所有防御士兵的最后面，还有着近千名手持盾牌、长矛、利剑的士兵。 他们整齐的排列着，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作出蓄势待发的状态。仿佛只要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即冲出去一般。 看着那些准备齐全的士兵们，王武欣赏的点了点头，这墨如漾深藏不露，竟然有如此的领导才能，不禁让他开始怀疑其对方的身份来。 哨台中，墨如漾向前走了几步，他眺望着不远处直线压来的敌军士兵，低声倒数着：“十，九，...五，四，三，二，一。放！” “投石手弓箭手，放！”同一时间，尹博文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也放声下令道。顿时，石块开始在天空中飞舞起来，一块又一块的大石头，在天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完美的越过栅栏，向营外袭来的敌军而去。羽翎箭也紧随其后，纷纷向空中射去。 倾刻间，营外大门处就响起了连连的惨呼。敌军们被石块和乱箭射伤砸伤了大半，就连敌军的两名副将都被落石砸到，滚落了马下。领头的将军一边用手中长剑劈开迎面而来的石块，一边眼睛一瞪眉头紧锁，心中暗暗骂道：该死的，果然不应该相信那封信上的内容！ 原来，他们今天中午会选择来突袭赵营，完全是因为安插在赵军中的密探禀报：赵军粮草缺乏多月，再加上今日的火热气温，整个军营都处于死气沉沉的状态，望请将军派兵攻打！此时是为大好良机！ 可现在攻了过来一看，那赵军士兵们哪里死气沉沉了，分明一个个都如精神抖擞的虎狼一般。 可是这一仗，既然已经来打，那就一定要挫一挫对方的锐气，夹着尾巴撤退什么的，真的是太丢面子了。 想到这里，领头的将军就将手中的长剑一挥，长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虚影，带着破风的气势。“全部用盾牌防御，给我往前冲！让他们知道我们才是最强的！”将军高声喊道。 瞬时，全部参与突袭的士兵们都在听到喊话后全身一擞，握紧了手中的盾牌护住身体，扬着手中的长剑或长枪，然后齐声高喊着：冲啊！向着赵军的军营大门冲去，那架势像是要踏平整个赵军军营。 不过赵军有了墨如漾等人的助阵，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画面转变，被阴云遮住大半的太阳，收敛起了傲人的焦熱之气，还给了赵军士兵们一片清凉。 墨如漾手扶着哨台边缘，抬头看向阴云遍布的天空。这天气也终于开始向着赵军这边了，刚才的骄阳阳光让士兵们无法准确的瞄准目标，这一变天，倒是给增加了便利。 “报——”就在墨如漾认真观察敌情时，一名手持长弓的士兵爬上了哨台，那面色紧张的模样，像是碰到要紧的事。尹博文摆了一下手，示意士兵直接开讲。“我们防御所用的石头已经不多了，但是敌兵却没有丝毫要撤退的架势，请将军作下一步的下令！” 尹博文听罢，一眼瞥到了蓄势待发的追击士兵们，于是他下令道：“让全部追击士兵迎战！赢了这场，好振我军的士气！” “是！”士兵抱了一下拳头，几下跳到地面，然后向站在地面指挥的夏侯志禀报去了。 “不错啊，有点将军的样子了。”莫言刚爬到哨台的边缘，就直接打趣道。 “莫先生，”王武冲着莫言点了一下头，莫言回敬的抱拳。 莫言一个撑地便跃上哨台，他拍拍手掌上的灰土，也走到了哨台边缘向营外看去，他道：“现在状况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敌军来突袭的人数，每刻都会出现新的人数，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援军等在山下准备时刻支援呢。我们只怕应对不来。”尹博文蹙着一对剑眉，眼中倒映着满满的敌军影子，担忧的说道。 莫言盯着尹博文的侧脸，轻声笑道：“不用这么担心，我和无情都会去助士兵们一臂之力的。” “那三...莫先生，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尹博文连忙说道。莫言怼了一下对方的胳膊，提醒对方多多注意，刚才差点就说漏嘴了。 莫言知道尹博文的性格，无可奈何的点头同意与之一起。 两人话罢便不约而同的像身侧看去，在他们的身侧，墨如漾正慵懒无比的半趴在哨台边缘，两只眼眸半耷拉着，完全没了刚指挥时的那股冲劲，又恢复到了平常。 墨如漾也是感觉到了他俩的注视目光，只好偏头看向两人道：“这次也要让我一起帮忙吗？” “墨兄来帮忙绝对是如虎添翼！”莫言肯定的说道。墨如漾刚想拒绝，就看见王武和尹博文，莫言三人一起投向他的期待目光。 墨如漾的眼角一阵狂抽，只得答应。 025 战胜 墨如漾几人跳下哨台，因为莫言几人都有称手的兵器，而墨如漾什么都没有。所以王武领着墨如漾去了军营中堆放兵器的帐篷。 在一众兵器中挑来挑去，墨如漾终于相中了一对吴钩，拿在手中掂量两下，虽然有些轻了，但还是紧着用吧。 “投石手和弓箭手停止！”夏侯志站在防御兵团的后面下令道。 随着他的手势变换，迎击的士兵团们迅速跑到了防御团前面集合，三横七纵整装待发。而莫言、尹博文、姬无情和墨如漾都各穿着一身软甲，然后外面套着一件厚重盔甲，骑马站在了迎击兵团的最前面。 “所有人准备！”夏侯志发号施令，随着栅栏门的开启，他瞳孔一缩的同时喊道：“冲！” 顿时，四人猛夹一下马肚子，马匹也像是感受到了使命一般，嘶鸣一声后四蹄飞扬，开始向营外狂奔起来。 而在他们几人的后面，士兵团沸腾了起来，士兵们一个个高举着大刀和长矛，一边呐喊着冲啊，一边紧跟着尹博文几人的步伐向营外冲去。而营内周围的几面大鼓前敲打助威的壮汉们，也瞬间改变了慢节奏的鼓点。转而敲打起了庄严急促的鼓点，更加起到了激奋人心的作用。 “以性命为重！”莫言冲并排而行的几人叮嘱道，尹博文和姬无情同时应道：“是！” 话毕，四人分散开来，以应对敌军大范围的进攻。 墨如漾手持单钩，一举跑进了敌军的队伍里，然后一排扫过去，倒在钩下的人不在少数。莫言几人也是这般，都将看家的兵器用了出来，力挫敌军。 骑在马上，墨如漾对准迎面而来的一名敌军士兵就砍了下去。顿时，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血花，溅在了墨如漾的脸上身上。 墨如漾闻着这熟悉的人血味，不禁觉得口干舌燥，只得舔了舔嘴角的鲜血。 一下子，墨如漾的兽瞳就突现出来，转化成十字状，上半身的狼性特征也开始显现。爪子和獠牙相继露出，光是这些变化，就将向他冲来的几名敌兵吓到了。 那些士兵虽然对他产生了恐惧感，但也不好退缩，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去。 噬了血的墨如漾哪里还控得住自己，他看着那些士兵冲来，就像是看到了一堆自动送上前来的上好美味。 他的嘴角咧到了耳根位置，一嘴獠牙上淌下滴滴口水。马在动物中算是感觉比较敏锐的动物，它似是感到了墨如漾的变化，也是被惊的直接不断嘶鸣起来，然后前蹄一扬，便把墨如漾摔下，吓得逃命去了。 “啧，”墨如漾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停下，双手持吴钩欲站起身来。 那些冲上前来的士兵们借着这个机会，十几个人迅速围了上来，十几只长矛一起架在了墨如漾的脖子上。硬生生将他本来已经站起的身子给压了下去，墨如漾膝盖一弯直接跪在了黄沙地上。 “唔——”看着自己周围一圈的美味，墨如漾不急反笑，而且是那种讥笑，就像是一位强者在不屑的看着一堆蝼蚁一般。 “就凭这想压住我？”墨如漾狞笑着，腿上一个用力便再次站了起来。 “墨兄！”另一边，莫言将几个冲上来的敌兵全部打飞出去，然后就看见墨如漾这边的不妙处境了。可就在他正欲上这边来帮忙时，就看见墨如漾双手抓住了架住他的两只长矛，然后用力一掰，那长矛的利刃就断在了墨如漾的手中。 将断刃掷向两名敌兵，敌兵倒下，整个压制一下子便有了豁口。借着这个豁口，墨如漾开始反击。 看到这里，莫言放心了下来，也暗暗嫌弃是自己多虑了。墨如漾那么一个顶级的强者，哪里需要他去帮忙呢。想完，莫言开始专心应对不断缠上来的敌兵。 再观墨如漾这边，接着刚才的空隙反击后，原本十几个威胁到墨如漾生命的敌兵们，已经变作了十几具冰凉的尸体倒在地面上。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流露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是的，墨如漾仅凭空隙时的反戈一击，便将他们全灭了。 当时的他们，除了吃惊和恐惧，再无别的感受。 经过墨如漾的这么一击，周围一丈之内，再无敌兵敢踏足进来。（一丈：两步那么远） 借着这个间隙，墨如漾直接从地上一具尸体上拽下了一只胳膊，然后便往嘴中塞去，大嚼特嚼起来。现在的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人肉对他的勾引了。 “啊——有怪物啊！”有了他这么一出，几乎是顷刻间，墨如漾身边的士兵们，不管是不是敌兵，都一齐跑光了。就连距离他不远的友军士兵们，都用一副怯怕的表情看着他。 顿时，墨如漾舔了舔嘴边的鲜血道：“士兵们啊，劝你们快速结束这场仗，然后各自回营。不然何时会被我吞进肚子里，那可就不一定了。” 此话一出，所有的士兵们一片哗然。友军们还好，敌军们何时见过这样的威胁和怪物，顿时连上将军在内，都慌乱了阵脚。 说完后，墨如漾便不再搭理他们，而是蹲在一边开始独自享食起来。 看着墨如漾不顾周围，兀自吃人的模样，敌军将军放弃了与尹博文的缠斗，不怕死的冲了上去。可他还未用长矛刺到墨如漾一丝，对方就反应迅速的一个闪身，平地跃起遂即落在敌军将军的矛尖。 墨如漾在长矛枪杆上几步轻点，转瞬就到了那将军的手指前。利爪一出，将军的脑袋与脖子分离，鲜血横流。 “啊——怪物啊，救命啊——” “有吃人的怪物！快跑啊！” “撤，快撤——” 蓦地，敌军士兵们在目睹了将军的身首分离后，整个军心立马就溃散了。所有的士兵们都无了军人的意识，皆开始担心起自身的性命来，就连活下来的副将，也都在下令撤退。 瞧着敌军们不击而散，屁股尿流的逃跑，赵军这边可算是大快人心了。在此之前，因为各种原因，他们一直都被敌军压着打，这次可真是解了心头之恨了，让所有的赵兵们都痛快了一把。 不过墨如漾的恐怖，也在他们的心底烙下了深深的烙印。 这个人，绝对不能惹！ 026 粮草 迎击战的当夜，上空一轮明月挂在天上，这晚的月亮并不圆但是却格外的明亮，但是映下来的月光照在月亮周围的云上却是红色，把天上的云染得血红，再加上当晚风吹得大，云被风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红的线条。 墨如漾在自己的房间盘腿坐在靠窗的那张红木圆桌的侧边，墨他闭着眼睛像在思考也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甚至有种让人触摸不到的境界。 而在另一个帐篷中，王武和尹博文几人为了安抚军心而陷入了讨论战。墨如漾今日的表现不光给王武几人一大震撼，更是对所有的士兵们造成了恐惧。 为了安抚军心，莫言和尹博文开始编着胡话给王武几人解释墨如漾的怪异。 月光肆意挥洒在地面上，淡淡的银白色，犹如给地面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毯。 月光透过帐篷顶部的通风口照在墨如漾的脸上，他的面色冷淡，在月亮与云的返照下突然睁开眼睛，眼睛中冒着幽绿无情的光芒。墨如漾的手指头快速变动，时而用食指压在拇指关节下、用拇指指尖放在无名指第一关节上等等的一些占卜指法。 渐渐的，一副副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出现并拼织起来： 艳阳高照的午时，一大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自山的那头翻越过来，队伍中皆为年轻有力的青年士兵，六人为一队押护着马车上的东西，放眼看去，需要押护的马车足有二十余辆之多，一众年轻中，唯独领队的那个押运官看起来年龄大些。 押运官骑在马上，一身的盔甲护体，手里拿着一把长剑。饱经沧桑的脸部紧绷着，两只眼睛转来转去的巡查着周围，提防一切危险。 与他一排的还有十几名手持长矛的青年士兵，皆为防御姿态。 “后面的跟上啊跟上，不要掉队了啊，这可是救命用的粮草啊！”队伍中央的押运副手喊道，一整队的粮草部队在缓慢的向前走着。 ”这正午阳光真是刺眼啊。”两个士兵交谈道，”谁说不是呢，我去方便一下你给押运官说一下我真忍不住啦啊。” “你去吧我给押运官说。”士兵点头，冲着那尿急的士兵摆摆手。 待那名士兵跑进一旁的树林中后，这士兵才走到队伍的最前面，拍了一下领军模样的中年士兵道：”大哥大哥，有位兄弟说去方便一下。” 押运官掀了一下脑袋上的头盔，让空气进去到了里面，带入丝丝的凉意。他摆摆手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休息一下，想方便的去吧。” “嗷～”阳光是真的很毒，押运的士兵们均抬手抚了下额前的汗珠，纷纷顿住步子。有几个士兵更是有气无力的怪叫了一声，然后热的趴倒在了粮草上。 突然，队伍中发出了不和谐的一声：“啊……啊，死……死……死人啦”，押运官便快步走去看怎么回事，只见地上躺着一名自己的士兵，士兵的脖子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划开了一条很长的口子，伤口还很深，洒的地上全是鲜血，不过士兵在死之前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啊，这…这…这不是刚刚让我给您说去方便的兄弟嘛，怎…怎么会这样啊？”一名士兵惊讶的看着地上那人，出口说道。 押运官皱着眉头冥想起来，可是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会死人？而且死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抹杀绝对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干的，而且心狠手辣动作极其的快，没有给这士兵一点点的反应时间。 押运官将手放在死去的士兵的额头轻轻的向下拨过，帮这位年轻的士兵合上了双眼。 “啊不好，大哥！”有几名士兵一起叫了起来。回头一看上坡上面，已经站满了敌方的士兵，而队伍最前面的草丛中也陆续冲出了许多手持刀枪的敌兵。整个事态立马严峻起来。粮草队伍已经被重重包围，根本无法突破。 “哈哈哈……”敌方一个脸型长方贼眉鼠眼，剑眉大招风耳，樱桃嘴的人站在高坡之上放声大笑着。 “哼，卑鄙小人，就会像懦夫一样在背后搞一些女人玩的花招么！”押运官气愤的将长剑在半空中一划，剑尖遥指向那人鼻子。 “哈哈，卑鄙？兵不厌诈听说过么，啊哈哈哈。”对面这人讥笑道，随之手中大刀一挥放声道：“给我上，活捉他们，抢了军粮！” 事情到此截止，所有的画面也都在同一时刻暂停下来。嗡嗡一声鸣响，墨如漾脑袋一晃便从刚刚的占卜画面中清醒了了过来。 等到这占卜结束的时候墨如漾的脸上已经是有些细小的汗珠，“呼~在这龙脉之中用周易之术果然还是颇费内力的啊。”墨如漾用手抓住宽筒衣袖轻轻的擦了擦额头和两鬓的几滴小小晶莹的汗珠。 他在刚刚的占卜中预测到赵军从京都运来用于救济的粮草已经被敌军盯上了，并且在几日后的午时便会被敌军抢走。 想到这里，墨如漾便起身加快脚步的向尹博文的房间走去。就在他占卜的时间中，夜已深至午夜，众人皆已睡下。 走在黄沙土路上，墨如漾惯性的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还是血红色的云和惨白的月光，只是多了几颗星星仅此而已。 站在尹博文的将军帐前，墨如漾知夜已深，只好轻声的唤道：“尹先生，”他的声音明显变得有些的急躁。 “何事如此之急，墨兄”，尹博文揉揉那双未睡醒的眼睛看着墨如漾，这尹博文没睡醒的样子像个女人一样，平常安定平淡的眼眸变得很是朦胧，就连声音都变得轻柔起来。 “尹兄，我刚才占卜预知到我们的粮草部队被敌军盯上，怕要出事。”墨如漾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尹博文一听这，双眼立马恢复清明，皱眉沉思一下后道：“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准备的，劳烦墨兄费心了，快些回房休息吧。” 墨如漾轻轻点头，遂即转身离开。尹博文走回帐篷中，一边向床榻走去，一边揉了揉鼻子：“他身上的血腥味还是那么重。” 夜，万籁俱寂，所有人都睡下了。 —————— 清晨太阳才刚刚从大地的水平线上露出一半的身姿就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的呼喝声，从赵军军营中不断传出。 “喝哈！”士兵们手持着长枪，一丝不苟的学着练兵台上，尹博文所演示着的枪法。“这枪法要一气呵成，出手要快，打对手个措手不及。”尹博文大声喝着，身形在练兵台上来回闪移。他手中的长枪也在出招的一招一式间带着破风的声响，看的一旁观练的王武和夏侯志直想鼓掌夸奖。 尹博文这是在操练赵军的士兵，不过在在操练的途中选精兵也是不错的选择：“你，你还有你….”一个又一个看起来很是精干的士兵被他点到名字，墨如漾看着这一切默默点头。 操练士兵的时间是过得极快的，尹博文只感觉才教他们了三招两式，便已经到了日落西沉的时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下午快晚饭时，他将挑选出来的精兵尽数叫出来，一边高度操练一边高喊道：“晚饭过后我们将去为接济的粮草做接应，知道了嘛。”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急冲冲的跑了过来，半跪在尹博文的脚边，呈上来一封信纸道：“报，将军我们的探子来报说粮草部队被敌军盯上了。” 尹博文一把抢过来书信仔细看着，刚开始尹博文还有点不相信墨如漾，但是书信上的与昨晚墨如漾所说的完全一样，没有一点点差错，尹博文点点头，高高举起手中的书信说道“看到了，今晚就在今晚我们将去救我们的粮草部队，等我们回来，我一定让你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接应粮草！凯旋归来！！！接应粮草！凯旋归来！！！”尹博文等人看着这支精选出来的精锐部队欣慰的点点头，现在士兵的士气大增。 等到吃完晚饭，近千名精兵整顿好之后，尹博文亲自带兵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中点着火把，向粮草部队现在所在的方向快速而去。 27章 加盟 与赵军相对而建的周军，是驻扎在一片平原上面的。 隶属游牧民族的他们，将军营扎在了广茂平原的正中央。一条小河贯穿了整个军营，士兵们的取水用水十分方便。再加上平原上的草木茂盛，马匹们都得到了充足的粮食和营养，个个都长的很是壮硕。 周国军营的士兵们都是严谨并训练有素的，即使已经是深夜降临，哨兵台上的士兵们依旧是绷紧了神经，双目注视着前方，观察四周的一举一动。 夜间负责巡视的士兵们，正自营角的四个方位相互交错巡视着。营中只有几只帐篷还有些光亮，整片营子都是静谧的。 军营最中央的大帐子中，气氛却有些压抑。里面摆放着一张桌子还有一张虎皮的垫子，帐篷的四角放着四根蜡烛架，蜡烛架上面的蜡烛燃烧着冒着微弱的光。 “啪——” 吴震将竹简狠狠的摔到地上，指着这竹简厉声骂道：“废物！一群废物！给那么多的兵马还败给赵军，败了就败了，还全军...全军覆没！”吴震气极了，紧咬着牙关，全身因为生气而微微发颤。 一旁的徐超看着吴震动怒的样子，只得先由着对方发脾气。 营中最强的精英团，竟然全部栽在了赵军的手中。不管换做是谁，恐怕也都会大发雷霆的。 待吴震又发了了一通脾气，徐超这才默默的走了过去，将竹筒捡起放置到一旁的桌案上。 徐超放下竹筒轻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息怒啊，莫要伤了身子。” 吴震扭过头来，双目圆瞪着：“息怒？！军师你不看看这一战我给了多少兵马，你叫我息怒，这一战本想着能灭那赵国多点兵力，可这一下子打的啊，我多少兵马没了。” 徐超摇了摇手中的鹅毛扇，冲吴震轻点两下道：“将军，此战既已成为了定局，那您就算动多大的怒，都是无法纂改的。”徐超扇子一摇，继续道：“依我之言，咱们倒不如加强防备，以防刚刚打过胜仗的赵军，再反过来攻打我们。” 吴震一听，作大梦初醒状，也是平息下了怒气，赶忙道：“徐军师说的有道理，你快去安排。” 徐超抱拳后退，快速的走出帐外。一名奔跑的士兵正好与他错肩而过，急匆匆的跑进帐内。 “报...报将...将军！”士兵一瞅到吴震，立马就单膝跪在了地上，明显因为跑动而显得上气不接下气。 吴震息下去的火又涨了起来，噌噌噌的往上窜。“怎么了怎么了又怎么了啊，有什么事你不能慢慢说，慌什么慌。” 士兵被吴震吓到，连忙吞了下口水，高声禀报道：“禀告将军，外面外面有人闯了进来啊。” “什么？！居然有人敢闯我军营！”吴震瞪大眼睛看着那禀报的士兵，禀报的士兵也是吓了一跳。 “报...将军外面有人打到帐外了”，徐超这时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说道。 吴震一听，借着窜上来的火气，直接就抽过了挂在墙上的长剑，一把甩开帐布，走了出去。徐超和那士兵都颤颤微微的跟在他后面。 刚刚到外面，吴震就被眼前所发生的景象震惊到了。 只见一个浑身带火的人一掌震碎了防护用的缠满了荆棘的栅栏，使那里空出来一个豁口。 火人通过豁口处走了进来，随手抓住一个士兵便一下扔到天上，足足有十米高，士兵从天上掉下来，并没有直接死亡，而是全身瘫软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吴震大骇，这是个什么妖怪，竟然这么厉害。 火人势不可挡的继续向军营的中央走来，吴震紧缩着瞳孔，双眉拧成了‘川’字。 “给我上！阻止这个怪物！”吴震扬起手中的利刃，高声喊道。军人的经验告诉他，现在这种情况莫不能鲁莽冲上去迎战，应该先让士兵们再消磨消磨对方的体力，方为最好对策。 随着吴震的一声令下，更多的士兵聚集过来都拿着长矛冲向这火人。火人将双手攥拳，低下头也闭上了冒着红光的眼睛，静止大约两秒。“吼——”一声怒吼，五丈之内全部被大火吞噬，士兵们都被灼成了火人在大火中不断呻吟，半个军营顿时就变成了火海连天的景象。 “这难道是赵军派来的袭营怪物？”徐超的额上冒出了汗珠，并不是因为他受到了难耐的热温，而是因为现在的局面让他无法想到应对之策。 光是那个巨大的火人，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毕生所见所闻。 为了寻找这火人的弱点，徐超的眼珠子在对方身上不断打转，目光流转的同时，徐超注意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一个身穿蓝衣服，披着黑斗篷的人正站在火人的后面，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说是静看，倒不如说是带着一脸嘲弄的笑容。 “将军，看那人。”徐超连忙将自己的发现指给吴震看。 吴震双眼一眯，也看到了那人的身影。于是他带着冲天的怒火喊道：“何人在此撒野！” 就在他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色衣服，同样披着斗篷的青年，慢慢的从蓝衣青年背后走了出来。 “哼，一介凡人也敢训斥本公子。”黑衣青年冷哼一声道。 蓝衣青年对黑衣青年低声说道：“小尭，此人应该就是周国的将军。” 马堯一听，勾唇笑了起来：“那就把他交给我吧。” “两介宵小竟然如此嚣张，看我不去去你们的焰气！”话音未落，吴震就持剑冲了过来，这剑长十五寸二分剑身上有四孔，四孔成五边形。剑把上镶有血红色的宝石，应该是对这位将军的某种荣誉。 吴震的速度很快，心中也是有了打算。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俩青年跟那火人是一伙的。火人他打不过，却被众多的士兵给缠住了。 而这俩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青年，吴震有自信，他还是能对付的了的。火人只要不过来帮忙，一切都好说。 对着冲过来的吴震，马堯和马超都没有一丝畏惧和退缩，两人还是站在原处，只听得马堯厉声喊道：“虞、烨上”。 话罢，两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就从地下钻了出来。她们面无血色，披散着及臀的黑发，留着一寸多长的指甲。 不过很诡异的是，这两女人的双脚都未接触到地面，就那么凭空漂浮着。 吴震瞥了这俩女人一眼，瞬时，两人的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下一秒，吴震的眉头还未蹙起来，一阵来自脖子前面冰凉的寒意就让他停下了脚步。 顿足，吴震发现那俩白衣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前后方位，而且还各拿着一把泛着冷光的短刀，刀子一前一后抵在他的脖子上。 一见吴震被擒，大半的士兵们将指向火人的长矛调转过来，纷纷指向马超马堯两人。 ”将军不要冲动，我们是来跟你做个交易的。”马超由远及近走了过来，停在吴震面前说到。 将军看了看脖子上的剑说道：“交易？你们就这样做交易的么？” 马堯摆摆一只手，两个女人默默退到了一边。马超也为了表示诚意，高喊了烛嵘一声，让其住手。 吴震没了生命的威胁，轻出了一口气。 马超和马堯一齐摘下头上的兜帽，冲着吴震礼貌的点点头。 吴震冷眼看着马氏兄妹，后讲道：“既然不是赵军派来的，那就一切好说，请先进来吧。” 徐超紧跟在几人的后面，很有眼色的跑到前面，给几人掀帐篷的帐布。 几人落座，喝着徐超给倒的热茶，马超开始自报家门：“我叫马超，旁边这位这是我妹妹马堯，我俩是西域那边过来的，正在追捕逃逸的犯人。” 马堯接话道：“如果你们肯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可以帮你们打仗，你刚才也看到我们的实力了吧。” 吴震打量着这两位不请自来的‘盟友’，显然两人的实力挺强，但他还是无法彻底相信他俩。 不过，白白放走两个高人，尤其是能掌控那种怪物的高人，他吴震是没有那么傻的，于是他道：“请先将条件说来听听吧。” 马超放下手中的茶杯，抱拳道：“我们只是想要抓住那几个犯人而已，目前没有固定的食宿住所，所以才来叨扰将军的。而且因为赵军收留了那几个犯人，我兄妹俩人手不够，还想找将军借些人手。仅此而已。” “要人？”吴震一听，喜上眉梢。朗声道：“哈哈哈，这好商量。对了，那几个犯人叫什么？我好方便帮你们缉拿。” “莫言，丹流阁，尹博文，姬无情……” 马氏兄妹互相看了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028 灭敌军，护粮草 夜，皓月挂在漆黑的夜空上，微风略过，远处，尹博文带着军队朝着粮食队伍的方向快速前进着，周围只有这细细的微风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仿佛没有任何声音可以穿透这夜的黑幕。 出发时尹博文命令并强调大家千万不许打火把，不然会暴露位置，而且由于带出来的士兵不够多，只能从暗处埋伏偷袭敌军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如果硬碰硬，这五十名精英以一敌十的能力的也不是虚的。可为了保存体力，埋伏起来才是最明智的。 尹博文心里很清楚这次任务艰难，但是还是要去，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这身份。 军队随着月光应出的微微光亮来辨别行军方向。只见几十匹马驹飞速略过草原，向着远方跑去。 …… 粮草队中领头的押运官面色变得有些沉重，他坐在一匹硕壮的棕马上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这一路会不会运气太过好了，一路上没见到一个周国的敌军。” 另一匹马上的副官答到：“将军多虑了，或许是那边打赢了周国，这会周国的崽子在家哭鼻子呢。” 押运官抬头看向远方说道：“希望吧，这赵将军被困在山上也有一个月了，我出发时的听说赵将军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个身份不明的能人异士，帮赵将军搞定了粮食短缺的问题。” 旁边的副官感叹道：“如此厉害，那等到军营我要亲眼看看那几个人。”押运官回头看了看粮草说道：“你去检查一下粮草，今晚就在这里小歇一下，派几个人轮班看管粮草，这么多天都没让兄弟们睡过好觉了，这军营也快到了，就休息一晚上吧。” 一旁的副官翻身下马应道：“是。”副官朝着后方队伍走去，向着士兵们说今晚要在此休息停整的消息。众士兵们皆是高兴的呼喊出来，自从押运开始，已经连续两个月的时间，他们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每天能干的，就是日夜兼程的赶路。 副官也是很兴奋的说着这个消息，殊不知这一决绝会让粮草军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到了吗？”一名领头的身着纯黑衣裳，面带纱布骑着马的人问道。一旁身着跟他一样人的答道：“快了。” “好，到了那里见机行事。” 在粮草军歇息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已经有百余名蒙面身着黑色衣服的刺客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粮草军迅速靠近。 这时，接应粮草队的尹博文等人也陆陆续续的到达了粮草军的驻扎地，微风不知怎么变的越来越大，让这夜晚越变越冷，粮草军就升起了火堆，做起了饭，在一顿饱饭休息之余他们便在这火堆旁闲聊，可是这突然的亮光让他们位置一下就暴露了。 让那百余名的刺客瞬间的锁定了目标，刺客们分成两拨，沿着土路两边高高的小土包作掩护体，一点点的向着粮食军队靠近。 这时尹博文在离粮草军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眼尖的他发现了企图靠近粮草军的刺客们。 于是他一把勒住了飞奔的马匹皱着眉头看了看粮草军心想，如果现在过去跟他们会合，那等会敌军偷袭的时候不就全军覆没。 思考了一番后，尹博文便翻身下马，跟在他们身后的士兵也纷纷的下马，尹博文慢慢的蹲下身子卧在草地当中，这片草地的草正好可以埋住一个卧倒的士兵，这时尹博文扭过头去，道：“咱们慢慢的靠近不要惊动敌军，静候时机，等着那些敌军上了之后，咱们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跟这他来的乔然一脸愤怒的疯狂点了点头。这时尹博文想到一个好主意，他拿着一块石头绑着赵国国旗的碎片，卯足了劲扔向押运官。 因为夜已至深，埋伏的刺客们并没有发现那块从空中划过弧度的石头。 这边的押运官还在于几个副官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军，在听到一声轻微的闷响后，一眼就瞟见了那个绑有赵国国旗的石头，这位押运官抬头望了望远处，意味深长的皱了下眉毛，便瞬间转换成笑脸，与士兵们继续交谈着。 在一旁的刺客卧在旁边的高土堆后，几百名刺客的领头人悄悄的在商量着事情，他们想着等着这群人熟睡的时候便悄无声息的动手咔嚓掉他们，领头的刺客冷笑一声轻声道：“哼，这回看你们还不死。” 这时粮草军的将领和士兵们停住了闲聊，道：“哈哈，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赶紧休息，明天一早便要启程。” 话罢，士兵们取出了简易的毯子与被子，铺在冰冷的地上，这是他们不得不习惯的事情，在外运送粮食休息时只能这么凑合了。几十名士兵席地而睡，由于几天长途跋涉的原因，他们迅速的便进入的梦香，粮草军将领可睡不着他知道等一下会有大事发生，他特地让几名士兵去远处探勘，如果发现有任何异常便吹响号角。 这群刺客一瞧粮草军们睡下，心中暗暗窃喜，想着回去怎么庆祝才好，然后只听得刺客首领一声下令，几百个刺客便朝着粮草兵慢慢的接近，他们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这样才能更好的悄无声息的杀掉他们所有人。 可是在他们即将要得手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号角声打破了这所有的寂静，刺客首领一惊，这唾手可得的胜利就这么没了？这几十名粮草兵在这号角中惊醒便抄起了武器，慌乱的指向自己的周围，也不管附近有没有敌军。 刺客首领看情况不对便破罐子破摔，软的不行来硬的，说道：“兄弟们直接给我杀！” 这百余名的刺客从那高土堆后蜂拥而出，不巧的是在他们举起武器要大战的时候，一声高吼震碎了这百余名的刺客的喊声：“狗崽子们，可让你爷爷我逮到了！” 尹博文站在土堆上，头发在月色的照耀下略显银白，手提一把盘满蛟的大刀，指着那百个刺客，纯黑的眼眸中充满了杀意，直勾勾的盯着那刺客头领毫无惧意，道：“今天，一个也，别想跑。” 那五十名精英的迅速的从地上爬起，定睛望去，这些士兵个个身着玉红盔甲，手持铁枪，战意通天。 这时粮草军们和尹博文形成包围之势，将这百余名刺客包围其中，刺客首领望着周围，发现已经无路可退，便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们，道：“看来今天是跑不掉了，来吧，老子今天豁出性命也要宰了你们。”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尹博文怒吼着提着长剑就杀入了刺客中，一名刺客用尽全力想要抵住尹博文的一刀，只见眨眼间这名士兵就被这利刃劈成了两半，顿时鲜血四溅，尹博文的脸上染上点点血迹。 “还有谁，给老子上！”尹博文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刺客头领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几十个飞镖，单手一挥飞镖便刺向尹博文，尹博文提起利刃轻轻一挡，飞镖擦着火花落到了地上，尹博文十分痛恨下阴手的人怒吼道：“给我杀！” 尹博文阴沉的盯着刺客们，顿时几百名士兵便提着武器冲向刺客们。 寂静的夜晚一瞬间便变成了血腥的战场，兵器相拼的声音撕破了这夜的黑幕，刺客和士兵混战在一起，红玉铠甲的士兵异常英勇，拿着长枪大刀以一敌二，与这刺客疯狂厮杀着。 在战场的中央尹博文和刺客首领对峙着，四目相对，刺客首领对着尹博文说道：“我看你这气势，便应该是他们的将军了吧，今天我就斩下你的首级回去领功！” 尹博文依旧阴沉的看着刺客首领，不予回答。 “好，瞧不起我，等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生不如死！”话音刚落，尹博文一刀挥向刺客头领，刺客眉毛一抬，他感觉到了巨大的杀气扑面而来，这一刀被这刺客踩着刀尖飞身躲过，刀便被踩入地上，尹博文把大刀扯出继续追砍这刺客首领，这刺客首领见躲无可躲，便回身射出密密麻麻的飞针，尹博文虽拿刀当掉一些，可是不幸的是腿上中了几根毒针，一条腿瞬间变没了知觉，单膝跪在地上，刺客首领嘲讽道：“这下不能了？哼，老子今天要把你砍碎！” 刺客首领抬起剑便向尹博文的脑袋砍去，尹博文双眼一亮看到时机到了，单手抓住那刺客的挥剑的手臂，一个转身，手中伸出柳叶般的袖刀，一个转身从刺客的胳膊间刺去，一下就贯穿了这首领的喉咙，鲜血直喷，“狗杂种，想杀我？你还不配。” 从那刺客首领那睁大的眼神中能感觉出来他的惊恐和不可思议，一瞬间这位刺客首领就被解决了，与此同时刺客腹背受击，被打了溃不成军，一个个被抹杀。 罢了，尹博文疲惫的躺在满是血泊的地上，随着最后一名敌人被乔然一刀击杀，这场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与此同时东方泛出了鱼肚白，这场战斗持续了一夜。最终还是赢了。 尹博文被扶起，那名粮草军将领单膝跪地道：“见过赵将军，属下无能让将军负伤了。” “无碍无碍，起来吧，赶紧把粮食运回才是正事。”尹博文摆摆手。 “是，”将领小心翼翼的把负伤的尹博文搀扶到粮草车上，尹博文难受的坐在车上，腿部已经没了知觉。队伍迎着晨光踏上回军营的路........... 029 急召：回朝 “将军回来了，将军带粮食回来了。”军营中的士兵用高亢夹杂着不知多少喜悦的声音喊着，尹博文跟押运官从离军队驻扎的地方不远处缓缓的走来。 进到军营士兵们的欢呼让并没有完全适应当二皇子和将军两个身份的尹博文感到不好意思，尹博文摆摆手：“好好，哈哈。” 为了接应粮草部队，尹博文一夜没休息一直到破晓，粮草部队的士兵们也是昏昏倒到的，在简单的饭菜之后尹博文与押运官便去休息了。 空气中的晨雾稍散后莫言从自己的营帐中走出来，半睁着眼睛看看天空：“今天天气不错凉凉爽爽也不觉得闷热。” “说的是，莫兄。”墨如漾手撑着帐帘也半眯着眼睛看着天空。 “昨夜睡得可好啊，墨兄。”莫言揉着眼睛说道。“这样的好天气不如我们结伴去看看这兵操练的如何可好？”莫言紧接着说道，墨如漾不好拒绝“那好”淡淡的说道。 墨如漾、莫言二人结伴向操场走去，还未到操练士兵的地方就能听到士兵们“呵，哈”操练的声音，莫言远远看着黑压压一大片的士兵欣慰的点点头。 墨如漾跟莫言从部队尾部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向队头走去。 “把腿压低，胳膊要有力气。”练兵台上教头在喊着话，虽然天气清凉爽朗但是教头的额头上还是出现了点点汗珠。 莫言站在一旁，仔细的看了会儿士兵们的操练。半晌后，看到这些士兵的姿势他终是皱起了眉头，快步的走上教台说道：“你这样教，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能好好的防卫和攻击住”。 虽然教头很不爽自己的训练方法遭到质疑，但是毕竟莫言是二皇子带来的人，他也不敢多言。 但是教头也咽不下这口气在这么多的士兵面前被一个不相识的人批指教的不对，忍不下这口气的教头也是无可奈何的看看莫言点一头下了教台，一脸愠怒的走了。 莫言也知道了自己有些不礼貌，可一看对方已经走远，也只好摇了摇头，放下了伸在半空的手。 为了使士兵们更加勇猛，莫言开始亲授士兵们操练，不仅仅更正了刚刚教头的错误也是教了许多许多的新的方法，“这个动作要将手举过头顶，不错…你做的不错，嗯…坚持住！”莫言在兵中不停的走动纠正着每个不规范的动作。 “莫言先生、墨如漾先生，刚刚赵将军说要为粮草部队所有的人接风洗尘中午要大摆宴席，小人也是过来通知到两位大人！” 墨如漾本来在沉思一起事情，一听有人说话，便抬头看着这来通知的士兵道：“好，知道了。” 顿时，士兵微颤着小小的后退一步。 “你怎么了？在害怕什么？”莫言瞧到了这边的情况，于是从操练场中走了出来，拍拍这士兵的肩膀朗声问道。 “没…没事，只是刚刚这位大人抬头的时候被这位大人的眼神吓到了。”士兵怯声答到。 莫言一听反倒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不必紧张，这墨兄的眼神就是有一种能杀人的感觉，有时候我也会被吓到。” 士兵恭敬的向墨如漾说道“对不起先生，请原谅我的不敬，我…我不知道。” “没事，真的不用紧张。”墨如漾微微点头，颔首道。士兵连忙逃也似的退下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如同白驹过隙一般，转眼间便已到了正午时分。 莫言一直操练士兵到太阳正中的在头顶，虽然太阳有些的火热但是在这地方却一直是吹着凉凉的风，有时这凉风让人感到的是阴冷。 莫言从场子中走出来，直直走向站在场边的墨如漾：“墨兄久等了，中午不是还有接风宴呢吗？你我快回帐中收拾一下准备去吧。” “好，”墨如漾睁着眼睛呆着看山坡上的草被阵阵的风吹着，轻点下头。 午时，接风宴开始，桌席摆满了小半个营地，营地的所有士兵都在。 紧接着尹博文就要做讲话了，因为这次是将军亲自带兵去接应的粮草。 只见他几步走到了宴席的中央，高举着酒杯大声说到：“这次我去接应粮草部队时敌军来袭，我们不仅挡住了进攻，还让周国受到大挫，这次的接风宴不仅仅是为粮草部队，也是庆功宴，为我们的所有兄弟干杯。” “将军说得好！好！” “将军威武！”士兵们也是被将军的言语激励到了。 “我们不止是要防守，我们还要找机会灭掉周国！除去这一大害！”尹博文紧接着就说道。 “将军威武，灭掉周国！！将军威武，灭掉周国！” “今晚我们不多言语，大家喝！”尹博文一脚踏在身旁的一只凳子上，大声说完后，一仰脖子先肝完一杯。 莫言几人也是被宴席的气氛所感染了，每个人都笑呵呵的，就连平常不怎么显露笑容的墨如漾，都挂着淡淡的笑。 尹博文这桌只坐着墨如漾和他二人，莫言他们都被王武拉去应酬去了。 没过一会乔然来到尹博文身边：“将军，皇上飞鸽来说要您马上进宫见皇上。” 这个突然而至的意外，让尹博文迟疑了，他有些踌躇，自己并非是真正的赵国二皇子赵维，这要是去了，如果身份暴露，那一切可都完了。 可如果不去，自然也是说不过去的。 一旁的墨如漾听到了这乔然说的话，再看看尹博文的犹豫模样，于是开口小声道：“你必须进谏皇上，皇命不可违，何况你现在是二皇子。” 尹博文吞吞吐吐：“可是，我们都不是皇宫里的人不知道多少规矩啊，露馅怎么办？” “你放心这交给我，我还是在宫廷里待过许久时间的。”墨如漾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低头抿酒。 话已至此，尹博文也不再多说，而是冲着一直等候在一侧的乔然道：“回信，我们近日便出发回朝。” 乔然抱拳，退下。 这天晚上所有人喝的都十分尽兴，等席宴散了后，尹博文来到莫言等人的帐篷。他一进帐篷就给莫言几人说：“明日我们怕是要去皇宫了。刚才皇宫传信，让赵维回宫，我已经答应下来了。” “什么，可是我们没有接触过皇宫里的实物啊？”莫言皱起了眉毛说道，姬无情也呆呆的点点头表示赞同莫言，她道：“再说丹流阁的眼睛。” 一直安静坐在床榻上的用纱布蒙着眼睛的丹流阁插嘴道：“我的眼睛已无大碍，这两天一直在用无情的药，好的很快。明日应该可以拆掉了。” “我们到皇宫之前墨兄可以帮助我们多了解一下皇宫的事物，他曾经在皇宫过。”尹博文说着便看向了墨如漾，墨如漾默默地点点头。 “那我们明日启程？”尹博文说道，众人表示没有问题后就各回帐中休息了。 翌日天刚刚流出一丝红光，王武等士兵就已经准备好了在营外等着将军他们一行人，尹博文等人在与营中的士兵们告别后走上了回朝的路上。 30章 冤假：错案 几人走在并不宽的路上两边都是杂草，还有着长得不齐的歪脖子树。 太阳挂在东边，大树的影子映在地上，马走过的地方都会振起一点点的灰尘，这一路走来也不怎么见人，也不怎么见休息的客栈。 尹博文以二皇子的身份跟王武谈着话，莫言走在最前面。 因为回朝是秘密不能走漏风声，所以几人身边保护的士兵也是寥寥无几。 墨如漾走在最后若有所思的样子引起了姬无情的注意：“你怎么一天天的都闷闷不乐的啊？” “有吗，姬姑娘这都看出来了？”墨如漾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姬无情，姬无情觉得墨如漾这般无趣就勒着缰绳走开了。 眼睛恢复了清明的丹流阁，骑马走在一旁笑看着他俩。 清晨凉爽的气温并没有一只持续，离正午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温度就开始缓缓上升了。 “这天气好热啊。”姬无情开始抱怨，一个女子这样抱怨也算正常，一早上的路途加上温度的提升大家也是放慢了脚步。 “啊——”一道声音响起，声线中尽是凄历。 “我怎么听到有人叫呢？！”丹流阁皱着眉头并不确定的小声说道，姬无情看向丹流阁说道：“我好像也有听到啊。” “赵将军！真的有人在前方惨呼。”先不说尹博文等人，王武的耳力也是极好的。 这一段是上坡的山路所以他们根本看不见前面到底有什么，在确定前面有人惨叫后，众人加快了脚步。 “前面有马车…嗯，不止一辆。” 走在最前面的莫言看到了一排马车车队，于是便冲众人喊道。 姬无情因为听到莫言说有马车所以就策马跑了过去，可还未到跟前便闻到了刺鼻的恶臭味。 马上姬无情嫌弃的用手绢将口鼻捂上后，才向前走去：“真是好臭啊。” “枸华县，这里还有县啊。”捂上口鼻的姬无情走上前，一瞥眼就看到了这路口上面立的大石碑——枸华县。 尹博文跳下马走向前去慢慢的将马车前的帘子掀开，顿时，马车中的惨烈景象就刺激到了他的视觉神经。 车内，四具尸体交叠在一起，尸体为两男两女，全部被人肢解成了一节一节的，内脏与鲜血撒了一车，只能从一旁滚落的脑袋来分辨他们的性别。 因为正好时值正午，温度高尸体腐烂极快，味道也弥漫开来，招惹来了许多的蝇虫。 蝇虫们飞在爬在碎尸上，一点点翻弄着尸体上的黄色脂肪和腥味血液。 恶—— 尹博文干呕一声，强忍住想吐的冲动，连忙放下了车帘子。 “怎么了？”莫言几人赶到，直接开口问道。尹博文摇摇头，将车内的情况给众人概述了一遍。 本来王武还想查看马车呢，可一听尹博文的讲述，他们立马放下了伸到车帘旁边的胳膊。 “你们是谁啊！”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尹博文看到是个小女孩从林子的一头走来。 向林子的那头看去，可以隐约看到烟雾袅袅的村庄模样。 这孩子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极了。 一阵风吹来，姬无情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也是快速的走到她身边抱了起来，主要还是怕这么小的孩子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被吓到。 “你怎么会在这里呀，”姬无情抱着女孩，细声问道。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今天早上我跟哥哥出来玩，慢慢的就走到了，刚刚听见了叫声，哥哥就让我藏在了后面的洞里。” “那你哥哥去哪里了啊？”姬无情无比温柔的询问到，“我哥哥回去叫村民啦。”小女孩快速的回答到。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的声音传了过来，“在这呢，就在这！”这青年的身后跟着许多许多的村民，看到不少的村民到了这里。 姬无情也连忙放开了小女孩，和尹博文几人往后退了退回到了自己的伙伴身边。 村民们狐疑的看看尹博文几人，然后再看看马车，有几个胆大的就把车帘掀开了，一下子，车内的景象全部显露出来。跟着村民们一起来的几个孩子都吓哭了，尹博文本来想制止他们的动作，但无奈村民们手太快。 村民们也有些被马车吓到，顿时议论声不断响起：“这什么情况啊！！” “这不是咱村的人吧” “死的怎么这么惨啊”。 慢慢的人们就将这几辆死了人的马车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驾!驾!让开让开捕快来了速速让开。” “怎么回事！”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长的比较粗壮皮肤黑黝黝捕头带着好几个帽子上有云斑的捕快，“不知道，一来就这样了。”一个村名说道。 听到这里莫言等人就准备快点离开这地方，因为秘密回朝的路上他们并不想多招惹任何一点麻烦。 “谁先来到这里的！”这黑壮的捕头又问道，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墨如漾等人只想快速的溜走不想与这件事情有任何的牵连耽误到自己回朝的时间，就在准备走的时候那个可爱的小孩子抓住尹博文的袖角，用着同样稚嫩的声音说道：“是他，是这个哥哥~” 捕头走了过来用着凶狠的眼神打量着尹博文等人，然后又看看周围的村民，思量了半晌他才讲道：“你们几个好像不是我们枸华县的人，没见过你们几个，作为最先发现马车的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带走。” 王武在一旁有气却又不能说出尹博文的身份。 墨如漾等人被捕快带走，就这样他们走进了从未听闻过的枸华县。枸华县不大，也就几百户人家。 因为是正午饭时的关系，在枸华县的街头，百姓们都一边谈笑风生着，一边挑选着中午要做饭用的蔬菜。 走过喧闹的街头，众人一路向北就到了枸华县的县衙。县衙占地不大，红漆的大门外竖着两只石头雕刻的石狮子，两只狮子口中各含着一颗玉珠，有着吉祥安逸的寓意。 墨如漾等人被其余几个带着云斑帽的人好不留情的就扔进了衙役里的地牢中，地牢中的牢房并不牢固凭王武的武力就可打开这地牢，但是莫言制止了他这么做。 如果在此时闹出什么事情来，倘若被敌军发现了赵军将军们都离开了军营，军营是一具空壳的话。 敌军必定会借机前来攻打，到时就不知道会死伤多少士兵了。 “这事出在这里，我们也只能等县衙查清这案件，来洗清我们头上的案了，我们清者自清就好，现如今绝不能搞出事情，让敌军知道我们已离营！”莫言坐在地牢潮湿的地上无奈的说道。 墨如漾倒是盘腿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莫言说的，墨如漾没有表示同意也并没有表示不同意。 “莫言先生说的对，我们这不是在坐以待毙，而是在等待时机！”尹博文附和着说到。 众人见将军都这么说了，也只好找地方先坐下歇息。 这衙门设计的也是些许怪异，停尸房就在尹博文等人的牢房旁边，总是阴风阵阵，吹得姬无情背后发凉一连打好几个冷颤。 牢房唯一的通风口是在牢房墙壁三米多高的地方，那里有一扇一人多宽，两尺多高的窗户。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如同白驹过隙一般，等到地牢门再打开的时候中午已经过去了。 姬无情不满的抱怨道：“本是想吃个午羹继续赶路的，可偏偏遇到这事！唉。” 031 手臂 在姬无情的嘟囔间，自敞开的牢门外走进来了一队衙役。衙役们两两抬着一块长板，长板上面都躺着一个人，均用白布盖着。从那已经被鲜血浸湿的白布可以看出，布下的尸体，应该已是面部全非，残缺不全，鲜血横流。 衙役们整齐的从墨如漾牢房门口走过，数一数他们所抬的长板，足足有四具，正好与马车中的尸体数量相同。 跟在一众衙役后面的，是一个佝偻着身子，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的小老头。这小老头的头顶如同干草一般杂乱的白发，被扎成了一只小小的发鬏。 小老头穿着一件麻布的衣服，衣服灰扑扑的，看起来很久没有洗过了。只有那酒葫芦的外面没有沾染一丝灰尘，可见小老头对它的喜爱。 瞅着衙役们将尸体抬向更深处的牢房，墨如漾的眉头逐渐紧锁起来。 “这几具尸体应该就是中午那几具尸体了吧！”丹流阁淡淡的说道。“嗯，是中午的尸体。”尹博文回答道，然后继续道：“那几具尸体的死不是一般人干的，可以说很可能就不是人干的。” 并没有看到尸体惨样的莫言问尹博文道：“何出此言啊？” 尹博文苦笑了一下，几步走到草垫铺的床榻边坐下：“那几具尸体被人吸尽了阳气，面色完全青紫发黑而且......” “而且怎么了？”姬无情听他这般吞吐，于是不耐烦的问道。 “而且这些人的死相极惨，尸身虽然完整，但是皮肤却像被利刃一刀一刀的剥下来过一般，没有一寸完好的，就连内脏也是被人挖了出来，死相惨烈！” 等他讲罢，整个牢房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色彩，对于这么恶性质的夺命事件，王武他们这种一辈子从军的人是碰都没碰到过的。 就算在战场上抓住了俘虏敌兵，肯定是说服对方投降倒戈，最多是送对方个痛快，也未曾这般血腥的对待过。 半晌后，衙役们按照小老头的指挥放好几具尸体后，便离开了牢房，独留小老头一人面对一众尸体。 时间缓慢的转至傍晚，天边那如血的残阳将大地也映成了血红色。 小老头终于从停尸间走了出来，盘腿坐在一旁的墨如漾站了起来，看着从停尸房里走出来的杵作冷冰冰的问道：“恕在下冒昧，您手里拿的什么？” 杵作听到后顿下脚步，斜眼看了墨如漾一眼：“锉子。” 墨如漾反问道：“有什么用，为什么要拿这东西？” 杵作倒也坦然，直接回道：“这东西用来磨尸体的盆骨，这样就不怕诈尸了，没有了盆骨它们就算尸变，也站不起来了。” 墨如漾簇紧了眉头，在听到尹博文讲述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一两分这些尸体有变！这下子是得到证实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仵作皱着眉头问道。 墨如漾扭头重新坐回地上，道：“目前没有了，谢谢您的解释，您慢走。” 仵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想你就是一个囚犯，怎么感觉比我官还大，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仵作，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可是我刚刚跟这个人对视心中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啧啧啧，不想了，回家吃饭。”仵作走至牢门跟看门士兵汇报了一下情况便开门而出。 丹流阁靠道墨如漾身边问道：“哎，墨兄，你刚刚问的那个矬子是干嘛的啊，是不是其中有什么玄机？” 丹流阁挑着眉好奇的看着墨如漾，因为刚才仵作和墨如漾的谈话声音极小，剩下的人都没有听到谈话的内容。就连丹流阁也只是隐隐听到了‘锉子’这个词。 听他这般问，墨如漾则闭上眼装作休息状回答道：“这倒没有，我只是不知道他手里那的是什么。” 丹流阁将信将疑的退了回去，心中深知对方没有跟他说真话。 墨如漾闭上眼再次回想起那仵作的样子，身穿普通的中衣，驼着背，脸上的胡茬零零乱乱，脸上的皱纹就看出他年纪已经很大了，恐怕已到了花甲之年。 因为这仵作的活一般人是不愿意干的，干这活的要么是祖上一辈儿都是干这个的，要么是因为家境贫困的平民被逼着来做这个的。 当时仵作老头拿的锉刀明显很钝，很有可能是最近用的太多了。 墨如漾转念一想这县即使再怎么死人也不可能让锉刀磨顿了，一般锉刀顿了，仵作都是要重新打磨的，可是这仵作当了也有数几年的的样子，不像是不记得磨刀的的人，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地方最近有大量的死尸要处理。 想到这里，墨如漾的心里打起了鼓，他开始奇怪起来这县城怎么可能死这么多人。 不过，这也仅是墨如漾自己的猜想。 正在墨如漾思考的时候，一阵阵窸窸窣窣的细小的声音在牢房内回荡，这细小的声音被众人听见本来这寂静如死灰搬的牢房内多了一点声音显的格外的突兀，这牢房有四面但是三面都是墙壁，只有一个小窗口用来通风，和他们挨着的也有许多的牢房，这窸窸窣窣的好像是从他们的隔壁传来的。 这时姬无情悄悄的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诡异的声音啊？” 丹流阁也缩了缩脖子答道：“我也听见了，好像。” 他们自从进来这牢房就闻到十分难闻的气味，而且这偌大的牢房仿佛就他们几个人，这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来大，渐渐的演变成了撞门的声音，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牢房。 这时几名看守牢房的捕快走了过来，呵斥墨如漾几人和其他的犯人：“你们都给我老实点，这件事没有调查清楚一个人都别想出去。” 在牢房中其他的犯人连忙趴到了牢房的木栅栏上，一脸不解的看着捕快，就在他们准备辩解时，丹流阁尴尬的看着这名捕快抢先说道：“兄弟，声音不是我们发出来的，你应该去看看隔壁房间，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捕快嘴角一笑轻蔑的说道：“哼，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蠢货，死尸要是会动，皇子都是我表兄弟了。” 他们这才知道他们的隔壁原来全是死尸，在角落里的尹博文淡淡的斜嘴一笑，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捕快，王武也跟着摇摇头道：“没想到现在的捕快都敢这么嚣张了，真够气人的，唉。” 捕快撂下几句狠话便又回去跟他的兄弟们吃酒去了，连去都没去隔壁牢房。 而那怪异的声音也在刚刚截然而止了，丹流阁实在是咽不下刚刚的那口气，偏要看看那隔壁的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丹流阁伸着头挤着牢房内栅栏缝隙向隔壁看去，他斜视着眼睛望去，可还是无法看到牢房内的全貌，只觉得一阵阵恶臭袭来。 隔壁牢房的异常安静让丹流阁疑惑不解，既然都是尸体，又为何会发出巨大的响声。 突然姬无情目定口呆的看着丹流阁，大声的说道：“流阁，你头上有东西！” 丹流阁听见姬无情的话后，感觉脑袋一沉，手向上抹去，一下子便摸到了一只冰凉僵硬的东西，吓的丹流阁一声大叫：“啊！” 惊叫的同时，丹流阁的头嗖的一下缩了回来，那条手臂也被扯出了隔壁牢房，啪嗒一声掉在他们牢房的前面。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032 诈尸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都被丹流阁的尖叫吸引了注意力。 尹博文从床榻上站起，几步走至莫言身边问到：“怎么了？” 丹流阁冷汗津津，他慌忙指着那栅栏外的断臂道：“你们快看那个胳膊，它刚刚抓住我的头不放，被我一掙就掉到那里了。那哪是人的胳膊啊！” 莫言也从休息的床榻前站起，他安抚住也要一并起身的姬无情道：“我先去看看。” 说罢，他就走到了丹流阁的身边，仔细的看了看那条胳膊，雪白的皮肤，手指小巧玲珑，貌似不像是男人的，在他思考的时候一阵阵脚步声打乱了思绪。 刚刚丹流阁的这一声大叫，又引得两名衙役急忙赶到现场，烦躁的大喊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信不信我把你们跟死尸关到一起？”尹博文不耐烦衙役没有注意到重点，于是插嘴道：“你还是先看看地上这条手臂吧。” 其中一名衙役看向地上的那根手臂，下意识的捂着鼻子弯腰轻踢了一脚，随后取下墙上挂着的火把，朝着隔壁的死尸间照去。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倒是惊了他一大跳！所有的死尸都簇拥在栅栏口内，仿佛要冲出牢房一般，一个个静止的死尸睁着布满血丝的大眼睛披头散发，直愣愣的盯着那衙役。 顿时这名衙役的汗毛就全部耸立起来，呼吸急促的同时，连忙跟另一位衙役喊道：“快快，快！把王老头叫来，快！出大事了！” 另一名衙役也是瞧见了牢房内的景象本来还被吓得呆楞着呢，结果被那衙役的声音一喊。 骤然便晃过神来，表情惊慌的向出口冲了出去。而喊话的衙役也因为太过恐惧，已经被恐惧腐蚀了心灵，吓得腿软直接跌倒在地。 “咚！咚！咚！”本安静下来的死尸们又再次活动起来，开始疯狂的锤打着栅栏，连续锤击栅栏的声音犹如敲击着心脏一般，声声颤动着所有人的心。 由于是关押死尸的房间，栅栏的木门便没有上锁，只是简单的挂着一跳链条，非常轻松的就可以打开。 锤击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听见“吱——”的一声那木门被打开了。 那名衙役伸出颤颤巍巍的手，举着火把朝着那木门旁照去，只见这衙役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像发疯一般的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火把便掉落在地上，墨如漾几人看到这场景不禁紧张起来，远处传来爬动的声音，一点点，一点点的向着他们慢慢的靠近。 渐渐的从阴影中爬出一张披头散发的女尸脸，几人的气息瞬间屏住了，这女尸的脸慢慢的转了过来，随着火光映照下，只见女尸的一只眼睛已经脱落，嘴角开裂到耳朵根，仿佛是在对他们微笑，墨如漾神情沉重的看着女尸...... 这女尸如同活了一般，爬向墨如漾他们所在的牢房，墨如漾几人首先是震惊，然后就立马冷静下来，莫言开始观察周围，有没有可以突破的地方，墨如漾则在牢房门挡着尸体，尹博文掏出手里的匕首，进来前他们身上绑的武器都被没收去了，但是几人都还留有一手，尹博文和王武都藏了匕首，必要的时候用来防身。 在他们准备的时候，女尸慢慢的爬到他们门口，不停的用指甲扒着牢房门，狰狞的表情和疯狂的扒门的动作让墨如漾几人看的心有余悸。 随着女尸的方向看去，其他牢房的女尸都倾巢而出这些女尸身体都是残缺没有完整的，除了仵作拆了的盆骨还有很多不是完整的身体，断指的甚至没有手指、没有膝盖、没有耳朵、没有鼻骨、没有锁骨、没有肋骨只有一根脊梁连着尸体依靠这双臂往前爬着。 而且不仅来攻击他们的牢房还有其他犯人的牢房，只听见一声声尖叫从其他的牢房中传来，随着女尸越来越多，死命想要扒开这牢房门。 一只手、两只手…几十只手慢慢的开始出现在墨如漾的眼前，这些女尸开始疯狂的攻击墨如漾。 女尸们的手从木门中间的缝隙穿过来，开始做着挠抓的动作。 更多的女尸开始做同样的动作，看向墨如漾几人张着嘴想要把他们吞食掉，慢慢的牢房里并不结实的木门开始出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其他的牢房也被女尸们堵在门口。女尸不是活的但是她们的力气都大的惊人，整个牢里都开始有“咯吱咯吱”的声音。 尹博文几人用匕首不停的攻击着女尸，墨如漾看着女尸来势实在太凶，便掏出五张符纸，咬破手指在纸上画出血红的图案。 尹博文一边砍着女尸的胳膊一边朝墨如漾看去，刚想开口问墨如漾在干嘛，莫言便提前一步开口：“博文，现在要相信墨兄，或许只有他才能带我们出去。” 尹博文皱了皱眉毛，便回身跟王武一起抵抗这些死尸，姬无情和丹流阁再一旁疯狂的挖地洞，想着能不能挖出去。 “你们先起开！”墨如漾拿着几张画满符文的符纸，迅速的一个个贴在这女尸的额前、四肢。墨如漾双手结印，敛容屏气，闭上自己的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只见被贴了符纸的女尸回过头，死死扒住其他的女尸，墨如漾突然手势一变，“砰——”牢房前的女尸被炸的支离破碎，尸体的碎片向四周飞去，尹博文和王武里牢房门最近，被炸的满身的尸水，极其恶心 尹博文强忍着臭味向大家问道：“现在怎么办？” 莫言向门口跑去：“先把武器拿回来！趁现在女尸都没了先冲出去！”莫言对着那木头做的牢房门一击重击，那牢房门如同纸片轰然倒塌。 几人狂奔出去，莫言带头，几人一边跑一边看周围，走过关有犯人的牢房，那些犯人的牢房有些已经被攻破，那些女尸们撕扯着犯人们的尸体，那些犯人睁着眼睛，垂死挣扎着想要出去，可是无济于事，他们的身体已经被女尸撕的满目全非，漏出了瘆人的白骨，但是他们还有意识，挣扎着不停的求救，还有一些没被攻破的牢房，向墨如漾几人大声呼喊：“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我们没有犯罪，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莫言和墨如漾看去是几名妇女和老人，莫言对那些捕快心生厌恶，这些弱不禁风的也抓，真畜生。 便向身后几人说道：“咱们先去取得武器，然后再带这些人一起走！他们是无辜的！” 莫言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两分猜想，这牢中的犯人绝对多半也是被误抓进来的！毕竟老人和妇女都不可能是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法杀人的人。 “莫先生此举甚好！”王武亢奋的说道，身后的几人也点点头。 随后，他们躲避了几波女尸，终于在衙役们的休息房间找到了他们被没收的武器。 这些女尸难缠就难缠在不把她们全身打散，她们就会一直对你发起攻击，即使只剩一个脑袋。所以墨如漾他们并没有要把女尸消灭干净而是除去阻拦去路的女尸。 “要救人，得要有诱饵，谁去！？”莫言急忙问道，“我！”尹博文和丹流阁异口同声道。 莫言眼神中透露了欣慰之情说道：“你们多加小心，等就出人，你们立马走千万不可犹豫。”尹博文和丹流阁答道：“明白了。”话毕二人便操着武器向着牢房门口的女尸打去，女尸们回头看到新鲜的食物，便追了过去。 这个时候莫言几人看好机会，莫言和墨如漾，王武，姬无情几人分别把装着没有被女尸摧残的牢犯一个个救了出去，等救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莫言向苦苦支撑做诱饵的二人喊道：“快走！” 丹流阁率先冲了出去，尹博文垫后，尹博文看见丹流阁跑出去了，自己便贴着墙壁快速溜了出去，溜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个尸体不知怎么，瞬间腾空而起咬住了尹博文的腿。 尹博文也没多想，一扯便拼命开溜，一阵刺痛从尹博文的腿部传来，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腿被扯掉一块肉，尹博文咬牙回头咒骂了一句便跟上大部队跑了出去。 033 远离威胁 “嘭，嘭，嘭。”牢房服门突然剧烈的晃动着，好像是门口有东西要闯进来，墨如漾几人向着出口奔跑而去，可是跑在最后的尹博文却越走越沉重，尹博文觉得自己的腿像是绑上了几百斤沙袋似得，完全拖不动了。 “嘭！”牢房门彻底被踹开了，墨如漾抬头看去，站在外面的是几十个身着官服的衙役，领头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长官，旁边还站着之前的那位仵作，手提着灯笼，肩上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这样一个瘦骨嶙峋的仵作老头来这里确实显得有些突兀，很显然这老头一定是有什么特殊作用，才敢来这地方。 在莫言几人快跑到门口之际，莫言回头看了看，顿时提心吊胆起来，在人群的最后面，发现了快昏迷过去的尹博文，因为他即将面临被女尸撕碎的危险。 莫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掉头奔尹博文而去，一把抓住要倒下的对方，丹流阁随着莫言的举动也回头看去，尹博文和莫言已经脱离的队伍，他们已经陷入层层尸体包围之中，情急之下丹流阁大喊在前面的墨如漾和王武：“王将军！墨兄！你们快来帮忙。” 王武听见声音猛的一回头，突然面如土色，便看见二皇子和这莫言居然已经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里了。不等自己的大脑反应，一个回身便冲出了人群，向着尹博文冲去。丹流阁看情况不对也跟着冲了过去。 墨如漾这时跑到门口，对着那位领头的捕头说道：“请你赶紧带人下去把人都救上来，我准备一下来封印这座牢房，这牢房已经不能再用了。” 罢了，他又转身对着姬无情，道：“你把这些年长的犯人都先护送出去，如果能的话再来帮忙，随机应变，懂吗？”姬无情喘了口娇气，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那位仵作拍了拍墨如漾的肩膀，用着阴哑的声音对着他说：“你别急，封印这事给我来，把这个给你那位受伤的朋友，叫他直接吞下去。” 说着便从那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红的药丸。墨如漾紧皱眉头，思考了一下便拿着药丸冲了回去。 “唉，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又发生了这种事情，这次居然如此严重。”话毕，老头便又从他那包内拿出了一个酒壶，猛的灌了一口，擦擦嘴自言自语道：“现在开始吧。” 墨如漾拿着药丸，施展起了轻功，贴着墙面疾驰了过去。而莫言那边几人已经完全被女尸团团包围。只见墨如漾踢开几个缠上去的尸体，飞身降落在众人中央，然后蹲下身将药丸塞进意识模糊的尹博文的嘴里。 这时丹流阁一边拿剑砍向那些伸来的女尸的手臂，一边问墨如漾：“墨兄，你不是会耍火吗，把你上回救我用的火在拿出来啊。” 墨如漾一听，顿时就对丹流阁的提议有些无奈：“我要是用了，咱们就彻底被困在这里了，那火不烧光附近的东西，是不会停止的。你敢不敢想一个好一点的办法？” 在他们绝望之际，那站在门口的仵作，手中握着这一把金色的流沙，朝着牢房内轻轻的一撒，这金色的沙子便朝这牢房内无限的散去，将那些尸体包裹住，“快点逃出来，这东西撑不了多久。”沙子在空气中飞扬，仵作同时大喊出声。 女尸们在接触到这些沙子后，纷纷停下了动作，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全身一样，全都‘啪啪啪’的趴倒在了地面上。 莫言几人也是反应极快，趁着这个机会，二话不说墨如漾便将尹博文直接背起，和大家一起向着外面跑去。 在他们跑出来的一瞬间，那些尸体便挣脱开流沙的禁锢，发现自己身边的猎物不见了，顿时暴动，向着牢房门口蜂拥而出，这场景让在场的衙役个个都吓的魂不附体，都向着后方退去。 唯有那名捕头异常的冷静询问着旁边的仵作：“王老，情况不妙了，你准备好了吗？” 墨如漾听见这话，心中也暗自思衬这仵作不简单，连捕头都称他王老，看来有些本事。王老轻轻点了几下头，道：“好了，就看着阵法够不够结实了，咳咳。”王老清了清嗓子便连声念道：“太上弑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敕！” 话罢，王老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张巨大的符纸，借着火把点燃，扔了进去，那些女尸瞬间痛苦万分，拼命的嘶吼着，尖叫声让人毛骨悚然，王老趁势便把门关上，在门上用一种特殊的染料画出了一个诡异的阵型。随后他朝后一伸手，道：“刘捕头，把我的宝锁拿过来。” 刘捕头也不敢懈怠，连忙从王老放在地上的包袱中掏出一把跟手掌一样大的锁，王老在锁上面滴了一滴自己的血，想要将锁关上。可是那些女尸的怨气太强，王老使劲全力也合不上这锁。 就在这时，墨如漾上前，手握住大锁，胳膊上青筋暴突，墨如漾的眼睛的颜色一瞬间变成幽绿色，“咔”的一声那巨锁便被合上了，墨如漾也喘了几口粗气。 那女尸恐怖的声音在锁关上的一瞬间便消失了，突然间，让这可怖喧闹的夜晚变得特别寂静。众人都出了口气，庆幸自己摆脱掉了生命的威胁。 随后那捕头将其他的犯人都转移到其他的牢房，还命令手下让那些年老的犯人们先住进房屋内，好生休息，明日再议。 一切都安排后，莫言一行人和众多衙役们齐聚在衙门公堂里面，那捕头向墨如漾抱拳，道：“此次多谢几位仁兄了，要不是你们，恐怕我们这个衙门就不复存在了。” 莫言叹了口气，向着捕头问道：“你们为什么要乱抓人，害的我们差点就没命了。” 那捕头听懂了他们几人的意思，便满怀歉意的，道：“这个事情实在太过复杂，只言片语无法说明。不如我给几位安排客房，先来我衙门里住上一晚上，歇息一晚，明日我将事情告诉大家，如何？” 莫言点头：“也行，那就先这样，都太累了，先休息一晚上，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莫言转身收拾了包袱，再次与刘捕头道谢后，几人才跟着捕头一起去了衙门后堂的客房。 翌日，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经过昨晚持续到半夜的争斗，让这个偏僻的小县城又重回了平静，墨如漾几人也难得的睡了一次好觉。 早上，丹流阁早早的爬起来，去寻找吃的，过了不久就见他端着一盘包子和粥走进了房间里，食物的香气，让沉睡的几人缓缓的睁开眼睛，丹流阁也是饿着了，直接上手便解决掉了一个包子。 “你给我留点，流阁！”姬无情从床上爬起来，跑向餐桌，也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等剩下的人醒来，盘子里的包子就被这两人全部解决光了。 丹流阁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们等一下，我再去要点。”说完便拿着盘子跑了出去。 尹博文的伤势在一夜之间便好转了，连他自己都奇怪，不过一想自己昨晚吃了墨如漾给的药，立马就知道了是那药粒的作用。不过，是什么样的高人才能做出这种药丹，尹博文很是好奇。 “咕—”尹博文的肚子叫了起来，他这才觉得自己饿的不行，便也不再细想，跑过去吃丹流阁又端来的早饭。 待几人吃饱喝足后，他们便想到要去问问那捕头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他们便向着大堂走去.......... 34章 探寻：灭尸 翌日，墨如漾尹博文等人走到衙门的大堂中，毕竟这是个知人不多的小县衙门，大堂也并不是那么的繁华，没有金碧辉煌也没有参天的房梁上刻着一条长龙，几人进到大厅只是大概的左右观望一下。刚刚吃饱的姬无情看着大厅两边的盆栽和一些兵器摆放，一脸不屑的“哼”了一声。 墨如漾走在人群的中央，莫言回头看了一下自己人，就带着人们去找捕头了，捕头看到墨如漾等人来了也很自然的上前迎接，毕竟在地牢里墨如漾等人的手法捕头也看在眼里。 “你们来了！几位先生休息的可好。”捕头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但是心里充满感激，要不是这群人昨天帮了他跟王老，说不定他们就死到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了。 莫言等人礼貌的点点头，表示回应。 慢慢的捕头也放下了那严肃的表情问道：“今天早上的饭菜还可以吧！” “不错不错很可口。”姬无情一口说道，捕头嘿嘿一笑：“我跟兄弟们以前没事就去他家酒馆吃酒。”这捕头平时挺严肃的，可笑起来也是很爽朗不拘束，高声大笑的时候可以看到他的后槽牙。从捕头的话中可以听出，这捕头对手下的兄弟们真的不错。 莫言微笑点点头说道：“好了，不闲谈了，说说正事吧。” “嗷，对对，正事正事！”捕头抬着头把手抬起来用食指点着脑袋说道。 “来几位，请！”捕头恭敬的摆出请的手势把墨如漾几人请到大堂的旁边位置上坐下。 “这事啊说起来也是奇怪啊，就前不久啊开始连续的死人，刚刚开始就以为是普通的杀人案罢了，因为当时并没有注意到死的全是女人，想着也没啥大事，县里头死女人基本上都是那家的贵公子看上了这姑娘不从，这贵公子心有不甘才杀人报仇的，但是等到仵作验尸一看就不对了，这姑娘的死法很惨，但是在外表看不出来什么。第一个死的这个姑娘的长得那是一个俊啊，咳咳，仵作验完尸说出来的我们都不信，仵作说着姑娘的内脏全部都已经被绞烂，就像外面卖肉的屠夫一样把肉剁的稀碎，想想浑身都打寒颤，这第一个姑娘的尸体刚刚抬回衙里没多久就又死一个人，过去看的时候也是外面一点都不出来，结果也是仵作一验跟上个一样，这时候就纳闷了怎么会有谁家公子这样弄的呢，应该不存在同时喜欢上两个漂亮的姑娘还都被拒绝啊。” “你的意思是县里的公子们的嫌疑比较大咯。”姬无情看过的男人数不胜数这种男人应该不会存在的，姬无情一脸质疑的问捕头。 捕头眯着眼睛撅着嘴巴使劲的摇着头，继续道：“然后，就一直的死人，死的还全部都是女子，这让我们感到不对所以我们还是先把那些有嫌疑的人抓起来了，平常比较有名的风流公子啊，近期进县的陌生人啊都抓，所以嘿嘿，你们我们也就抓起来，本来还是想慢慢调查的但是死的人真的太多了县长也下了命令了，我们没办法，也只能慢慢的抓一个问一个了，最后……” “等等”尹博文打断了捕头的话，捕头跟大家都看向尹博文，尹博文感到不好意思有些尴尬，他吞吞吐吐的说：“死的都是女人也都是姿色不凡的女子，就没有可能是女子嫉妒才动的杀心？！” 捕头把头低下笑笑：“不可能的，这些女子死法都极其残忍不可能是女子所为，依我看啊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唉。说不是人干的那又有谁哪？刚刚说到哪里了？哎呀看我这记性。”捕头挠挠脑袋。 “讲到你们把可疑的人都抓起来了……”丹流阁一脸无奈的说道。 捕头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继续说道：“最后都问个遍没有任何一个人有问题啊，这时候啊上面又下了限时令我们要是不抓着杀人凶手，我们就要卷铺盖走人了，也是把我们逼得没有办法了。” “现在仵作都发现了什么呢？”墨如漾问道这捕头。 捕头沉思一下，又变成了一张严肃的脸说道：“仵作也没什么大发现，就是觉得每具尸体都少了什么，这让仵作也摸不到头脑。” “哇哦，难道说这个凶手有什么病要吃人身上的什么器官才能保命嘛，这个人一定是听信了那个巫医才信了邪呢。”丹流阁自信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捕头还是失落的摇摇头低语说道：“这每具尸体少的都不一样，每具都不一样。” “啊，这…这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太吓人了，他到底想干嘛啊！”姬无情虽然血腥的大场面没少见过，但是这样诡异的还是第一次听闻。 “看几位先生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不如几位先回到房间休息吧，我也要去看看周边的情况了，”捕头起身对众人说道。 “也好。”莫言也起身回答道，莫言抱拳与捕头告别后几人回到了客栈。 刚刚到房间，姬无情就一下子躺倒床上开始抱怨起来：“哎呀这都什么事啊，累死了也查不出一点点的东西，要不我们偷偷的跑吧。”姬无情脸上带着坏笑，丹流阁看了姬无情一眼。 几人在房间，稍作休息就吃了衙役们送来的饭，刚刚吃完饭一个衙役就来到他们房间道：“几位先生，王老请几位先生一起到原先的地牢去一同灭这些女尸的残体，以免一会有什么意外。” 莫言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回答到：“好，知道了，马上就到”。 这时外面的天空已经有半边的天呈现了黑色了，几人走出了客栈，墨如漾看着天空一侧的夕阳红红的一道，让墨如漾想起了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好好的看过夕阳。 几人走到了地牢外的空地与王老回合，王老看到几人走来就说到：“这女尸不好对付，要把他们全部消灭，不能有一丝残骸，当日你们与老夫一起对抗这女尸的时候就发现你们不是一般人，你们可有办法没掉这些女尸？” “杀这些的女鬼我们用先解封印嘛？”丹流阁缓缓的问道。 王老说道，“只要有人实力够强大就不用解封印，他可以直接透过这封印直接将里面的女尸杀光。”王老看向众人。 墨如漾走到前方淡淡的说道：“我来。”紧接着，将手缓缓的抬起手掌朝上吸一口气胳膊交错用指尖画出一道圆，这圆中间就出现了一种色彩诡异的火光，墨如漾轻轻的用手一推，墨如漾的鬼冷异火便进了地牢的大门，在地牢大门外的几人能听到女尸在地牢里受这永不灭的鬼冷异火的烤灼。 035 县令 待女尸都被这鬼火烧尽后，捕头便叫人把这个地牢给埋掉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地方是不能在用了。 随后几十名衙役铲着黄土一点点将地牢埋了起来。就在捕头和众人看着衙役们埋地牢时，一名衙役飞快的跑了过来对着捕头的耳朵喃喃了几句。 “真的吗？行吧，等一下我就给这几位先生说一下。”捕头听完后，略微沉思一下这答道。 捕头将事情安排好后，一脸微笑的走向墨如漾几人，此时他们正在商量着回朝的事情，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也就没了他们的事情了。 可莫言不经意的一偏头，就看见捕头一脸微笑的朝他们走了过来。莫言看见捕头这么高兴，便上前的向头问道：“邢捕头如此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们？” 这县衙的捕头叫邢庶，已经在捕头这个官职上任职十年了。昨日拜别时，这捕头才对莫言几人做了自我介绍。 “呵呵，猜的不错，因为几位帮我我们枸华县大忙，县长想要邀请你们去他家做客，几位是否考虑一下。”捕头恭敬的问了众人。 “这……”王武犹豫了一下刚想和尹博文商量一下，莫言就立马答应了下来：“那多谢县长大人了，那我们明日便去县长家做客可好？” 捕头笑道：“好好好，那几位便回衙门休息吧，咱们明早再见。”说完就和那群掺和埋地牢的衙役们喝酒去了，衙役们的速度很快，就在捕头和莫言几人的说话间，一座突出地面两尺多的地牢就被黄土彻底掩埋了。 在地牢的周围，神秘莫测的仵作还特别细心的给加了一圈符文结界。结界完成，仵作也安静离开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仵作这老头神秘的很，也危险的很，墨如漾深知这一点。 拜别捕头后，莫言几人也匆匆回到了住处。 几人回到房间后，王武急忙问向莫言：“咱们为什么还在这鬼地方待，回朝才是大事啊。” 莫言也不慌不忙的叫众人坐下了，道：“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说不定事情已经传到圣上耳朵里了，这样子让二皇子解决了这件事情，岂不是又打了胜仗还破了悬案，争夺皇位便更加稳妥了。” 丹流阁等人听完，均拍手叫好，果然还是莫言想的全面一些。 可王武听罢，脸色就是骤然大变，他皱起眉毛厉声道：“等一下，你们是怎么知道赵将军就是皇子的？！” 尹博文倒吸一口冷气，紧张的咽了口水急忙解释道：“那个，因为之前莫先生跟我和公主玩耍的时候，公主不小心说漏嘴了，莫先生当时就发现了，不过莫先生已经答应不会说出去了，我的身份就他们几个知道。没事没事，莫先生几人我信得过。” 王武一听原来是公主说罗漏嘴，便轻叹一声不再去纠缠了，再加上莫言几人救过皇子还帮助他们打过胜仗，应该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莫言见王武放下戒备了就继续往下讲：“明天去县长家，一定要小心说话，我想县长现在肯定是没有办法了，病急乱投医找咱们一定是让咱们去解决此事，咱们正好利用这一点，打听一下这件事的内幕，以方便结案。” 墨如漾在一旁听着莫言想的对策，再想想之前的女尸，他一时之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女性尸体，又是什么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如此多的女人都残忍杀害，并且完美逃匿。 晃晃脑袋，没有任何思绪的墨如漾走至床榻边，就着衣服躺下休息了。而莫言几人还在商量明天如何跟县长交谈。 翌日，天边晨光刚刚微露，地面上也被渲染上一层淡金色时，几道人影踏过县衙的大门槛，晨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墨如漾几人按时站在衙门门口等着捕头帮他们带路，没过几刻，捕头顶着疲惫的神情，连连打着哈欠走到了衙门口，一看就是昨晚喝多了，没有休息好。 “捕头大人，那咱们走吧。”丹流阁催道，捕头眨了眨眼睛，尽量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笑着点点头，带着他们向县长的府上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不到，一座相对于平常民居房要豪华上许多的宅子映入了几人的视野中。 站在县长家的大门口，抬头望去，便望见牌匾上大大的崔府两个烫金大字。府邸的门口还站着两个手持长矛的侍卫，红木的大门紧闭着。 捕头几步跑了上去，跟门口的侍卫说了几句，那门口的士兵便把大门打开了。 捕头回头道：“几位先生请进。” 墨如漾几人便跟随这捕头的脚步走了进去，进去院中便闻到了阵阵花香，整个府邸前院假山流水，小桥搭建在流水之上，好一番赏心悦目的景象。 向院子的侧面看去，是满地的牡丹，牡丹均为大朵，红的紫的簇成一团争奇斗艳，让人不禁止步欣赏。 在牡丹中间站着一个姑娘，正淡笑着手持竹筒给这牡丹浇水，这位姑娘长的十分美丽，身着淡粉色宫衣，发丝扎起。 插着碧簪，娇小玲珑，浅浅的笑容绽放在脸上，遥看像仙子下凡尘，广袖宽松，粉玉要带，蛮腰纤细，楚楚动人。 这番美景让众人均停下脚步看向那位姑娘，捕头看见几人被那位姑娘吸引了注意力，于是向他们介绍道：“几位先生，这位是县长的千金——崔茗秀小姐。” 看到入迷的尹博文几人缓了过来，姬无情嘟嘴说道：“有什么好看的，比她漂亮这么多的人在你们身边都没见你们这么着迷过。” “那是因为你跟普通的女人不一样，嗷呜！”姬无情朝着丹流阁的腰间软肉一掐，直接下狠手拧了一整圈。痛的丹流阁大叫一声，惊扰了正在浇花的崔茗秀，她一看远处居然有这么多人在，便害羞的朝着后院跑去了。 尹博文抱怨道：“你看看都怪你，唉。”丹流阁一脸苦相的捂着腰。 一场闹剧过后，他们走进了大堂，捕头叫他们先在此等候，他去叫县长来。 墨如漾朝着四周看去，整个大堂都是纯红木做出来的，让整个大堂显的贵气十足，在大堂的供台上，摆着一把有半个手臂长的匕首。匕首的刀鞘也是用铁造的，以黑墨着色，刀柄处还刻着繁杂的花纹，整体泛着银白的光泽。 墨如漾看向匕首，一瞬间他从匕首的方位嗅到了一丝死人的气息，不过下一秒这味道就没有了。 就在墨如漾正欲上前仔细查看的时候，捕头跟着县长走了进来，县长穿着一身单缘缘袍，浓眉大眼，身躯凛凛。但举手投足间，都难掩疲惫之色，可见他也为了这枸华县的杀人事件操碎了心。 县长径直走到大堂中央的椅子前坐下，道：“几位先生请坐，想必几位便是帮助邢捕头消灭女尸的奇人了，既帮了我县除异，那几位想要什么奖赏呢？” 随便坐在一把椅子上，莫言冲县长拱手接道：“不用麻烦县长大人，我们只想知道县长找我们来有何事呢？恕不相瞒，我们几人还要赶往京都呢。” 墨如漾听他这么讲，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莫言这一步走的好，直接道出了他们几人欲急促离去。若这县令脑子不愚钝，就会省下许多客套的废话。 果不其然，县长立马露出疲惫之色，直接开门见山向他们解释道：“你们想必听邢捕头说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县城里就开始大量死人，起初一个两个，我们以为是普通的杀人事件，但是随着死亡人数越来越多，这件事不知怎么就……就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 县长讲到这里紧张起来：“我们在此间抓到过许多的犯人，可是人还是不停的死去，这件事让圣上大怒，便命令我们在一月之内找出凶手不然人头落地，眼看马上就到了月底，我们实在是找不到凶手，便开始一个个盘问，将像是凶手的人关进大牢审问，但是没想到发生前两期那样的怪事。哎，我听王老说你们几位可以帮助我找出凶手，我就急忙叫几位来商量一下此事。” 莫言听后说到：“可是……”还不等莫言说完，县长便神情激动的说道：“如果几人真的能将此事摆平，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 莫言转而笑道：“我们不需要，县长大人……” 县长看莫言还是不答应，于是紧接着道：“那这样我还有一个长相不错的小女，你们如是不嫌弃，我便把她许配给您也行！”见莫言是几人中的说话者，县长开始对莫言利诱起来。 莫言轻笑连连摆手道：“我们什么都不要，我们只要你在我们解决后，你奏折向圣上说是我们解决的就行了。” 县长不可思议看着几人：“就这么简单嘛？几位如若助我破案，提名上奏折那是一定的！” “就这么简单。” 莫言左右看看周围人，淡淡的笑着，县长一时之间竟然看不出这青年心中在想着什么。 036 调查 红彤彤的太阳挂在高空，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干燥的大地。莫言一行人走在路上，每走一步都能带起淡淡的灰尘，金色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映在地上拉的长长的。 捕头走在最边的位置，一路上几人都没说过几句话，所有人都是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显然都是在为这次的事情理头绪。 终于，捕头耐不住了，开始给莫言他们说自己的见解：“莫言先生，县长大人说让我协助你们一起，所以我想将以前发现的一些东西，给你们说一下。” “您请讲。”莫言歪头看他，轻点了下头。 “这次杀人事件，所有的尸体中女性是最多的。你们也是知道的，咱们是不是可以在这一点上突破，进行调查？”捕头说道。 丹流阁插嘴道：“依捕头所讲，整个县城里面的姑娘们都有可能是下一个被杀的目标呢。可是县城这么大，咱们总不可能一家一家的保护那些姑娘们吧。” 捕头干笑出声，走到丹流阁的旁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先生真是说笑了，死亡的大多为女性，这是其中一个发现点，而另一个发现点则是，死亡的女性们都是相貌出众的姑娘。” 莫言锤手道：“那照您这么说，咱们可以先从相貌出众这一点上进行查询！” “是的，先生们是刚刚接触这个案件，并不知道这一点，其实说句不好意思的，这个发现点还是王老给我讲的呢。”捕头立马情绪激动的附和道。 当即，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回衙门后，召集一众衙役们，开始去寻城中样貌出众的姑娘家看看。 众人很快就走回了衙门，因为丹流阁眼睛的缘故，并不能一直被阳光照射，于是他被留了下来，待在房间里休息。 捕头在衙门中纠集齐了一批衙役们，并对衙役们介绍了莫言几人的身份。 微风轻拂，天上的阴云遮住了太阳，带给所有人一片晚秋该有的清凉。看着骤然突变的天气，保险起见，捕头还是命人从衙门中拿了几把油纸伞，以防下雨淋湿了莫言几人奇人。 通过在街坊之间的调查询问，莫言他们很快就锁定了十位相貌出众的百姓家。他们一路从街头走至街尾，从县城的这边走到了县城的那一边，甚至还向县长发出请求，让县长从府中调派了近二十名的人手来协助他们。 经过好一番的折腾后，这才将那十名百姓家中全部保护了起来，尤其是那十位姑娘，每位姑娘的身边都安排了四五名衙役保护。 姑娘们的容貌是在街里街坊间口口相传的，今日一见，莫言几人也终是理解了那句老话：深巷藏酒香。虽然这枸华县不大，但是这里的姑娘却一个比一个水灵，相貌都是极俏的。 等安排好了一切，时间已经转至傍晚了。 没有了夕阳的照射，整个天气暗下去的特别快。站在第十个姑娘家的门口，莫言一众人刚刚踏出那家的大门槛，还没走上几步呢，天空中就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滴。 细如牛毛的雨滴打在地上，在黄土的地上晕开一抹抹晕波，溅起朦胧的灰土。 尹博文伸出胳膊，几滴雨水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了他的袖子。他道：“这里的天气真是变化无常啊，中午那般热，现在却开始下雨了。” “行了，快些走吧，不然小心等下下大了，就回不去了。”姬无情胳膊高高伸起挡在头顶上，防着雨水打湿她的头发。 丹流阁看她这般，轻笑一下，默默地走到了姬无情的身后，将大大的手掌罩在对方的头顶上，替对方遮挡一部分的雨水。 “莫言先生，等等我，我这里有伞。”因为被百姓拖住询问事情，而比莫言他们晚一步出来的捕头奔跑着追了出来，他的怀里还抱着好几把油纸伞。 瞧着那伞，丹流阁放下手臂，直接走了过去，从捕头的手中接了过来。他先迅速的撑开一把递给了姬无情，然后才将其余的伞分给莫言几人。 莫言瞅着刚刚好的伞，他走至捕头的身边，也给对方遮雨道：“怎么？刑大人您不回去了吗？” 捕头搓搓手笑道：“这不是被这家怕姑娘出事嘛，特意留我住下了，保护那姑娘。” “捕头，酒给您温上了，快些进来吧，雨要大了。”捕头身后的百姓家中，一道有些苍老沙哑的男声响了起来，同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走到了门槛处。“您能留下来保护我的孙女，真是给您添麻烦了。素菜筵席，不成敬意。” “哎，这就来。”捕头回头冲那老者喊了一声。然后他冲着莫言几人抱拳，又道了句‘先生们早些回房休息’后，便转身跑回了那百姓的家中。 看着捕头和老者一起行走的背影，姬无情小小的鼻子哼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道：“这捕头是掉到酒缸里了吧，光是一壶酒就把他勾住了。” 莫言冲她摇了摇头：“无情莫要无礼，刑大人也是为此次事件劳烦许久了，适当的休息一下，无偿不可。” 姬无情被莫言这么一说，只得乖乖的闭上了樱唇。煽情的眼眸一转，看向别处。 雨，渐渐的大了起来。甚至还刮起了阵阵的大风，几人在雨中艰难的走着。这每刮一下大风，他们手中的伞就不受控制起来，几次险些被大风一起吹走。 “这下子是回不去了。”莫言无奈的说道：“只能在这周围找个地方先落脚了，不然今晚就要淋着雨露宿街头了。” 王武转了个圈，看了一下周围。周围的百姓家中都已经因为这风雨大作，而闭紧了门户，就连每家屋中的灯光都已熄灭了。 要是贸然前去拍门打扰，也是极不礼貌的。 除了这周围的几户人家，唯一开门的就只有莫言等人右侧的一家人声嘈杂的‘妓院’了。能在这种天气中，正常开店的，恐怕也至于这种店铺了。 037 循循善诱 几人收起油纸伞，门口虽没有迎宾的姑娘，但是这并不影响这青楼妓院的生意，几人抖了抖伞上雨水，推门进入了青楼，一进这青楼，只见这男男女女，灯红酒绿，簇拥在一起，楼内歌舞升平，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这种烟花之地，却难寻一丝真情。 不远处走来一个老bao，年岁已大，浓妆艳抹的样子却更令人反感，可能是因为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一直美丽下去吧。 老bao走到几人面前，谄笑着问着莫言几人道：“几位，你们需要什么样的姑娘呢？我们这里可是什么姑娘都有呢，不如我领几位公子去看看？” 莫言看向姬无情，姬无情苦笑着耸了耸肩，她对这青楼还真是有渊源啊。 其实莫言他们几个人也是有各自的正当职业的，就譬如这姬无情，在京都之内，可是开了数家青楼小馆的老板娘呢。 对这青楼的规矩可是一清二楚，于是她便对着老bao说道：“把你们这里头牌叫来，我们公子今晚要好好享受一番。” 老bao原本还纳闷的看着姬无情，想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出入这种地方。可一看这是来了有钱人啊，哪里还顾及那么多赶紧答道：“好好好，可是我们的头牌已经被人约了去，不如我把店里的四姐妹叫来吧，那可不比我们的头牌差呢。” 姬无情笑了笑：“可以，叫来吧。” “好的，这...”老bao搓了搓手，姬无情立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朝着尹博文使了个眼色，尹博文蹙着眉小声问姬无情：“哎，咱们不能只住店吗？” 姬无情向他瞥了个白眼:“不叫姑娘，人家会让你们住店？都不用你的猪脑子想想。” 尹博文冷哼一声，耷拉下脸。倒是一旁的王武笑道：“姬姑娘真是说笑了，我们公子哪里进来过这种地方呢，这还是头一次呢。”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所有的盘缠，交给姬无情，丹流阁和莫言在一旁偷笑着。 老bao接过银子，笑嘻嘻的领着几人上了楼上。只见好大的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风雅涧’。 走近了这寝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着实让几人惊呆着看了一会，但几人的思维还被姬无情拉了回来：“哎，你们几个是不是没来过青楼，有这么稀奇吗？” 几人望着四处同时摇摇头，姬无情扶住额头叹了口气，这时墨如漾面无表情，走到桌旁做了下来，道：“待会，等那四姐妹进来，问问这里的情况，也不冤枉了尹兄的银子。” 尹博文一边走这一边点点头：“说得对，咱们正好借此机会，来问问情况，这里天天人来人往，这女子们肯定知道的很多。”莫言和丹流阁躺在床上享受着，等着那四姐妹的到来。 ‘嘎吱——’木门被打开，进来了四个相貌艳丽的四个女子，她们一个个都是美人胚子，但是又个个姿态不同，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滋味。 老bao在后面笑眯眯道：“公子们慢用，我先说一下，可不要对这几位姐妹做太过的事情咯，要加银子的。”说着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这几位女子个个姿态各异，黛眉轻扫。红唇轻启。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仿佛还带着丝丝嘲讽。眼波一转。流露出的风情让人忘记一切。红色的外袍包裹着洁白细腻的肌肤，每走一步，几人都要露出细白水嫩的小腿。脚上的银铃也随着步伐轻轻发出零零碎碎的声音。 领头的女子突然开口道：“几位公子，小女子是这里最大的，有什么事尽管给我说好了。”丹流阁看到咽了咽唾沫问道：“你们，报一下自己的名吗，我好认。” 只见第一个女子开口：“小女子名，苏子琴” “小女子名苏思棋，苏迟书，苏兮画。” 几个女子依次报了名，丹流阁看着这四姐妹，即使是她们说出了名字，自己也很难认出来，一下子让他记住这么多的人名，他可无法做到啊。“那我们要怎么辨识你们啊。” “公子不必担心，我们身上别有腰牌，上面印着我们的名字呢。”丹流阁定睛一看的确有，那大姐苏子琴领着三人各自坐到墨如漾他们身边，墨如漾立马起身坐到姬无情身边，姬无情看了笑了笑，那四姐妹刚要开始做她们要做的事情的时候，莫言握住那苏子琴的手说道：“姑娘，你们在这里呆了有多久了呢。” 苏子琴和其他姐妹楞了楞，从来没有人问他们从哪里来，过了这么久她们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 便回答道：“我们也好像忘记了，我们只知道我们是孤儿然后老鸨收养了我们，待到我们成年便让我们来这里做事。” 苏子琴眼中略过一丝难过之色。莫言继续问了下去：“那你们想不想出去呢？” 几个姑娘眼睛一亮，让人不仅怜意尽生，“当然愿意！”“那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了” 莫言开始循循善诱道。 039 审问 过了一会，这崔瀚便被一盆冷水浇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感觉自己骨头都断了几根：“哎呦，疼死我了，谁他娘的打....” “你说什么？” 崔瀚刚准备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在这绣花床上，旁边坐着男男女女他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他们好像认识崔瀚一般，用一种要杀了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崔瀚瞬间就吓尿了，身子往后缩急忙求饶道：“各位大爷和姑奶奶们，绕小的一命，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如果是要钱的话，你们要多少我有多少，你们随便开个价。” 丹流阁走到跟前，一脚踹在崔瀚的关键部位，道：“你下有小？我看你是下半辈子不想要儿子了。” 崔瀚疼的脸色一紫，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没儿子，我爹是县长，你们想要多少银子，我都给，只、只求各位好汉不要打我。” 莫言笑呵呵的走崔瀚身旁，拍了拍崔瀚的肩膀，“我们等会问你个问题，你给我们好好回答，回答的好就放你走回答的不好，哼哼，这就是结果。” 莫言手里拿着两颗不知从哪里来的核桃，单手瞬间捏碎，崔瀚吓的夹紧腿，惹的躲在屏风后面的四姐妹捂嘴偷笑，她们可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县长儿子。 每次她们见他就跟见了老虎一样能避则避，这崔瀚没有一刻不嚣张跋扈的。 这次看见他如此惨样，不由的让人觉得大快人心。 崔瀚不知道的是，其实在他晕倒的时候那几位姑娘不知道有多厉害，对着晕倒的崔瀚就是一顿踹，踹完还不过瘾，便抄起家伙事对着他一顿毒打，让在旁看的莫言等人都忍不住感叹道这女子爆发起来着实可怕啊。 由于这顿毒打才导致了崔瀚满脸满身的青紫，和他醒来时感觉自己骨头都断了几根。 莫言搬了个凳子坐在崔瀚身边，问道：“我就问你这一个问题，听说你强抢民女，还杀人这事是不是真的？” 崔瀚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这、这。”此时这崔瀚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左右为难，尹博文看他扭扭捏捏就是不开口，举起手就要让崔瀚的脸亲吻一下他的拳头。 崔瀚斜着脸害怕的闭上眼睛道：“别，别我说我说。”崔瀚咽了口唾沫：“强抢民女这事，我确实干过，当时也是一时冲动嘛，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那些女子都长得那么好看。” 尹博文呵斥道:“少耍贫嘴，要说赶紧说，我已经不耐烦了！” 崔瀚一看这壮汉得罪不起，便继续道来：“其实我没有杀人，我之前是把那些个想要告我的百姓给找人打了一顿，可是我并没有杀人啊，我知道最近死了很多人，可这些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崔瀚极力的为自己辩解着，莫言叹了口气，线索又断了，姬无情走了过来朝着崔瀚就是一巴掌：“你再说一遍你没杀人？” “没有啊，真的冤枉啊。”崔瀚声音哽咽着，有种要哭出来的冲动。 墨如漾也走了过来，手中燃起异火，一并恐吓道：“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话。” 这时的崔瀚可吓的够呛，从未见过手中能着火的人，而且居然是蓝色的火，这给屋里那四姐妹也吓住了，丹流阁站在屏风边，极小声帮墨如漾解释道：“不用怕，变戏法的而已。” 这个解释就算再不合情合理，这四姐妹不信也得信啊。 崔瀚实在是受不了了，一边是墨如漾的异火，一边是尹博文沙包大的拳头，崔瀚只好承认：“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你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嘛，来讲讲你杀了谁，为什么杀人赶紧的。”莫言展露笑颜，喝了口水静静的看着崔瀚讲出真相。 “其实人并不是我杀的，是一个人帮我杀的，那天，几个百姓要去告我，我心想不怕，反正已经买通了，可是那群刁民...” 尹博文用他凶狠的眼神瞪了他一下，崔瀚立马改口道：“百姓，想去告诉我爹，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不能让我爹知道我的恶行啊，于是我就找了一个江湖上的人。给他说帮我解决掉那些人，那人很快就帮我干成了事。拿了报酬后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崔瀚一口气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统统的都讲了出来，看来这回他是真的把东西都讲完了。 莫言听完后，仔细想了想，现在就只有县长这条线索了。双眉蹙到了一起：“你只杀了几个百姓？再没别人了？” “没了没了，真的没了。”崔瀚彻底哭出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丑像尽露。 一看他这幅模样，莫言知道再无法问出别的来了。 可是知道了县长儿子是这么一个人，也算是一大收获了。等明天回去可以跟县长好好说说了。 莫言回身，道：“今天你表现的不错，好好休息吧。” 崔瀚喜出望外道：“那真是谢谢几位大爷了。” “祝你做个好梦。”姬无情冲崔瀚眨了一个媚眼。 “哎！要干嘛你们，哎！”啪的一声。崔瀚便又被打昏了过去，莫言向着那四姐妹说道：“这个崔瀚你们先看管着，等我们离开后，便可以放他走了。” 四姐妹相互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莫言几人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内，养神休息起来。只有墨如漾觉得此事太过于蹊跷，当初进入崔府时就感觉到一股微小的死气略过，虽然微小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们到过的地方也就大堂，那大堂之上的那把匕刀便是现在墨如漾最为怀疑的对象之一。可到底是谁拿着那把匕首在行凶呢？一时间，墨如漾也没有了头绪。 看来，要等到明天去到县长家里时，才能再看一看那把匕首了。只要他能触碰到那把匕首，他就有把握占卜出谁持有过匕首，然后拿匕首前去行凶。 夜更深了，时不时从远处的树林中传出来一两声虫鸣。一夜无梦，几人睡得倒还算安稳。 040 毫无所获 晨光初露，天边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墨如漾就从床铺上翻身起来。没过一会儿，就在他洗漱的时候，门板被人敲响了。 “墨兄可醒来了？”门外，莫言礼貌的询问道。这般早打扰墨如漾，虽然不妥，但是也属无奈之举，如果等到天大亮了之后，要是被周围的百姓看到他们来这青楼中寻花问柳，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墨如漾想下手中的木盆答道：“莫先生可以进来，我已经起来了。” “打扰了。”莫言推门而入，墨如漾知道对方是来催自己的，于是他点下头道：“我已收拾妥当，即可出门。” 莫言展露着笑颜：“那就不宜在浪费时间，走吧。”说罢，墨如漾就同他一起走了出去。 昨晚，他们几人是分开睡的。姬无情毕竟是姑娘家，和他们几个大男人住在一个屋子，对名声不好。正好姬无情将两侧的房间也包了下来，几人就分开来睡。墨如漾和姬无情各一个房间，而莫言几人则集中睡在一间房中。 走出房门，墨如漾就见到姬无情也出来了，一行人全部皆已到齐。 由姬无情敲开laobao的屋门，向laobao表明了想立即离开的意思后，对方就穿着一件里衫为莫言几人开了青楼的大门，送几人出去。 “欢迎几位爷下次再来玩~”laobao用极柔的声音冲着莫言甩了甩手绢，这几人昨晚赏给四姐妹的大把银票，让她现在都忘不了。昨晚睡觉前，她可是拿着那么多银票数了又数呢。 走在去县令府的路上，晨光打在人的身上，有种温温的暖感。早晨的太阳升的很快，就在几人的行走间，太阳已经高高的挂上了天空。 “站住，干什么的？”一位特别恪尽职守的守门衙役将莫言几人拦在了门口。 莫言抱拳道：“还请这位小哥通报一声，就说莫言找他说一些事情，我们是邢捕头的朋友。” 衙役拿怀疑的目光扫视几人一圈，然后与另一名衙役耳语一番后，这才道了句‘你们等着’，便推门跑进了府内，通报去了。 没过多久，县令府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那名衙役和另一位苍老的老者一起走了出来，老者穿着一身暗灰色布衫，虽然满头白发脸上全是皱纹，但也是神采奕奕，很是健朗的模样。 这老者莫言几人昨天就见过了，他是这县令府的老管家，已经在府中待好几十年了。 老管家一见莫言几人，立马就笑着朗声道：“莫先生还请见谅，这几个衙役不认识几位，这才将您们拦在了门外。”老管家半躬着身子，充满歉意地说着。 “无碍无碍。”莫言摆摆手客气道。 跟着老管家走入府中，众人一路径直向大堂走去。县长早已坐在了大堂中，正浅抿着茶水等待着众人。而在他的旁边，则站着满脸阴郁的邢捕头。 县长一看莫言几人进来了，连忙从座位上起身。他急忙道：“几位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莫言摇头，转而向邢捕头投去探寻的目光。邢捕头也是一副气馁的模样，摇了摇脑袋：“我们蹲守了一夜，也是一无所获。” “唉，”县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满上布满了失望的神色。 尹博文看着莫言没了说话的意思，便附到对方耳旁道：“三哥，你不给这县长说他那混账儿子的所作所为嘛？”莫言轻摇摇头：“现在不是说的时候，等着事情过去了，再给这县长说吧。他应该是不知道那崔瀚的所作所为的，这县长也是个为民着想的官，现在不宜再让他那孽子扰了他的心。” “嗯，还是三哥想的妥当。”尹博文同意了莫言的想法。 县长踉跄几步坐回椅子上，手掌抚上了额头。邢捕头急道：“县令！您怎么样？” “无碍，”县长摆摆手，本就阴郁的脸色更加沉了下去。这次的杀人事件对这个当惯了平静小县城的小地方官的崔兆玉来说，无不为是一个最大的冲击。 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无法破案了，就连线索也仅有那么一点，怎么能不让他着急伤神呢？昨夜也是为了等邢捕头他们的消息，崔兆玉一晚都没睡好，眼睛周围都显现出了浓重的黑色眼圈。 崔兆玉额头上的青筋鼓胀着，脑袋时不时的会刺痛一下。 沉默了一会儿后，县长崔兆玉才缓过神来。他冲莫言几人道：“既然先生们已经来了，那不妨吃个早饭再走吧。昨夜也劳烦先生们和邢捕头了，邢捕头你也留下一起吧。” 莫言和邢捕头一齐抱拳，微微弯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众人在大堂中喝着茶水，稍等了一会儿。期间，墨如漾走至那案台上的匕首前，仔细查看了一番，但又碍于崔兆玉在场，不好向莫言他们说些什么。 没多久，那老管家就从后堂方向走了过来，冲崔兆玉道：“大人，早饭已经备好，还请各位挪步后堂。” 崔兆玉在邢捕头的搀扶下，领着莫言几人向府中后堂走去。 后堂中的装潢与大堂完全是天壤之别，要是说大堂是比较沉稳严肃的布景，那这后堂便是充满了温暖的气息，最中央的地方摆放着一套桌椅，周围用屏风遮挡着，在屏风的后面，还放着好几只香炉，香炉中全是上好的檀香。 气味甚至好闻。 盯着桌面上满满的佳肴，一直处于军营中的王武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崔兆玉坐在了主位上面，胳膊一扬冲众人道：“先生们也请入座。” 莫言几人谢过后坐下，只有墨如漾还站在原地。崔兆玉看着他：“先生？” 墨如漾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于是连忙躬身道：“鄙人突感腹部不适，还容许离开一会儿。”崔兆玉笑道：“先生请便。” 老管家按照县长的吩咐，领着墨如漾前往茅房。在路过大堂时，墨如漾冷峻的看了一眼案台上供着的匕首，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正从匕首中散发出来。 041 惊现妖刀 躲进茅房中，墨如漾以不便再麻烦老管家，自己认识路为由，将老管家支走。等他透过茅房门板中的空隙，看着老管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 墨如漾才从茅房中走了出来，他不敢有丝毫的停滞，直接向大堂走去。趁着现在没有人，他要去把那匕首一探究竟。 县令府中的巡守衙役们见了墨如漾，也会躬身打个招呼，他们知道，这个外来的先生是县长请过来的座上宾。 墨如漾为了不引起衙役们的怀疑，皆一一回礼后才继续行走。 还未走至大堂的门边，耳力极好的墨如漾就听到一阵轻微的翁鸣声。于是墨如漾将动作放得缓慢下来，轻手轻脚的贴着墙壁行走。 他半露着脑袋，用一只眼睛向大堂中看去。 只见被供在大堂案台上的那把匕首，此时正在架子上轻颤着。墨如漾警惕的左右看看，并用鼻子嗅了嗅，在发现周围没有一个生人在控制这把匕首后，他的脸色阴了下去。 墨如漾身为占卜师，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见过，越是不可思议就越是真相。早在很早以前他就听闻过，有兵器化作妖怪的传闻。这兵器和动物不同的是，兵器幻化出来的鬼怪能极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很难被发现。在众多兵器中，刀剑是最易成妖的。 而且就算是妖力再过强大的兵器，在它们隐于各自刀鞘剑鞘的时候，所有的妖气和杀气都会在一瞬间收敛起来，全部纳进鞘之中。 这下子就可以为当时嗅到的血腥气息，而在下一秒却消失不见，作出了最好的解释。是因为匕首将自己的杀气和妖气都收入了刀鞘之中。 起初因为兵器化妖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所以墨如漾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可这下子亲眼见到后，墨如漾就肯定了，这县上的凶杀案，一定就是这妖刀匕首所为。 墨如漾听闻，所有的刀剑化妖，都是需要经过血的洗礼的。只有在血中浸泡个七七四十九天，便可以将变换出来的妖体提升到很强大的地步。 可是，墨如漾皱起了眉毛，明明只要用动物的血就可以达到洗礼，为什么这把匕首却非要冒险用人血呢？杀了这么多的人？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又有何意呢？ 就在墨如漾的冥想间隙，匕首似是发现了他在窥视。立马就停止了颤动，下一秒则直接从刀鞘中抽了出来，直直的向墨如漾刺来。 墨如漾双眉舒展开来，脚步轻滑一侧，轻松躲开这一击。躲开的同时，墨如漾半只胳膊变作狼爪，冲着那匕首就是狠劲一敲。 同时，一道极速的暗黑色的魅影向墨如漾的面门袭去。 锵—— 狼爪和匕首的刀刃相摩擦，发出有力的一声刺耳回响。 嗖—— 匕首因体态轻盈，一瞬间就被打飞了出去。匕首也是聪明的，借着墨如漾的力量，它呈飞速化作了一道白影消失在了墨如漾的眼前。 而那个本来还袭击他面门的黑色魅影，也立马回转掉头，跟着匕首一起消失了。 刀鞘！墨如漾警觉扭头向大堂案台看去，正如他所想，案台上面哪里还有刀鞘的影子。 墨如漾半敛下眼眸，这兵器化妖果然不同寻常，刀鞘也会受刀的控制，变作第二股协助势力。 这般想罢，墨如漾便站在原地痛定思痛，决定如若下次寻到这妖刀必先毁其刀鞘，让它先断这一条臂膀再说。 “墨先生？” 蓦地，几个路过大堂门口的差役下人瞅见墨如漾站在这空无一人的大堂之中，极其沉默的站着。 于是其中一人就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墨如漾转身，沉默着冲那几人点头后，便走了出去。 墨如漾直奔众人吃饭的内堂而去，脚步显得有些急促。 “呦，墨兄终于回来了。是不是县长府上过大，使你迷了方向啊？”尹博文一边打趣着，一边招呼墨如漾快些坐下。 墨如漾去如厕的时间不短，但是众人也并未动一下桌上的饭菜，就连筷子也和离开时摆放的位置一模一样。 墨如漾安静坐下，他没有直接将刚才的事情说出来，他不想扰了大家的雅兴。 一顿饭因为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所以吃的极快。饭桌上众人也都开声阔谈着，讨论着关于县里的死人事件。 吃饭期间，崔茗秀也因为县长的吩咐，而上来给诸人端茶。 墨如漾瞅着那清秀可人的崔茗秀，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主意。 早饭结束，县长领着众人退出内堂，所有人回到大堂里面。刚进入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供台上的妖刀不见了。 墨如漾看着这群人，如果这些人的眼睛真的无法发现妖刀失踪的话，那他也不需要特别提醒他们了。 愚昧的人，他勿须去过于指正。 不过妖刀的消失，还是让胆大心细的尹博文给发现了。他本来正准备坐下呢，眼睛一瞟那供台，立马就神色紧张道：“大家快看！那里供奉的匕首没有了。” “什么？”刚坐稳在椅子上的县长立马就应声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齐刷刷的向供台看去。 莫言抢先一步向供台走了过去，他拿起已经供无一物的支架，脸上染上了疑惑。 县长更是紧张的在供台周围左看右瞧，企图在犄角旮旯里面找到祖传匕首的影子。“该死的，去哪里了！”县长一边找着，一边低声的咒骂着。 看县长这么紧张，丹流阁却轻咳了两声，镇静的开口道：“县长您先别慌，莫不是家中遭了贼？” “先生说的真可笑，我府上可是整个县上看守最严备的。”县长在桌边站住，感觉自己有些被此人给看轻了，于是就反驳道。 丹流阁苦笑，县长啊，现在可不是逞强好胜。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了。 他可不想在此时急的要吃人的县长面前，说出让人不开心的话来。 “县长，流阁说的不错，现在这种景象，只能用您家中遭贼来解释了。”莫言也不是帮着自家兄弟说话，丹流阁说的，也是事实。 能够在不惊动府上家丁衙役的情况下，也只能是高手神偷来光顾县长府了。 “你们不用再乱猜测了。”墨如漾听着几人的推理方向，越来越偏，于是就忍不住开口道。 042 证明，结论 “你们都不要再胡乱猜测了！”墨如漾声音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 所有人都停下了各自手上的动作，齐刷刷的将目光扫向墨如漾。墨如漾被众人这么看着，缓步的走到了尹博文的身边。 他摩挲着供妖刀用的刀架，开始轻声道出了刚才自己的发现。墨如漾的说话速度很快，但是字字清晰。众人也都听得十分明白。 他讲完后，一众人等全部陷入了沉默之中。除了莫言等人见过墨如漾这个真实的‘妖怪’外，县长和邢捕头都是不愿意相信世间真的有妖这种东西的存在。 甚至他俩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墨如漾先生，看上了县长他家的祖传匕首了，所以才以此当借口，想要藏了匕首瞒天过海。 墨如漾见他们两人始终对自己的说法持怀疑的态度，脸上终于出现为了微怒的神色。而后，墨如漾缓缓走近了县长和邢捕头两人。 那两人一看他走近，竟然都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两步。不过县长终归是县长，见识什么的都要比平常人多一些。他立马平缓下脸上的惊慌神色，然后吞了下口水，迎上墨如漾开口道：“墨先生，我们也不是......”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出来呢，墨如漾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刷的一下伸出了一条手臂来。 然后他挽起袖子，露出了惨白色的胳膊。墨如漾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以左手化掌，指甲化刃，轻划了一下左臂的胳膊。 那指尖一划过胳膊，一瞬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的，但是下一秒，鲜血就噗的一下喷了出来。 众人皆是一惊。 不过墨如漾则面无表情的指着胳膊的极长伤口，冲着那县长和邢捕头道：“两位请看。” 说话间，墨如漾的胳膊就起了变化。伤口至手掌的那片皮肤都开始徐徐长出毛茸茸的皮毛，皮毛颜色是深灰色的。 没过几刻，墨如漾的手掌已经整个化成了狼的爪子。而相对的，像是受到了狼性的催动，刚才被划出来的伤口，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这，这......”这下子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县长也是被吓住了，这样的‘人’他何时见到过？ 邢捕头的反应则是更加的过激，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本来还站在大堂门外守门的两个衙役一见邢捕头抽刀了，连忙也跑了进来，抽出了各自腰间的佩刀，纷纷指向墨如漾等人。 墨如漾露出了戏虐的笑容，嘴巴大大的咧着：“县长大人，这可是向您在证明妖的存在，我们可是在帮你们的，别坏了大家的和气啊。” 一听他这么说，莫言等人终于从眼前突变的情况中反应过来，连忙向县长大人走近些，一起附和起来：“县长大人，虽然您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但还是想请您接受墨兄。他是我们的兄弟，他的为人我们也是敢拍着胸脯保证的。还是您务必放心！” “县长大人还请您好好考虑一下，是现在就把我们给抓起来，还是让我们来帮助您破了这县中的案子？”丹流阁虽然原地不动，但嘴巴上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说话之余，他还像是示意一般，瞥了瞥墨如漾。 “谁能证明你们不是和他一样的妖怪呢？”邢捕头的顾虑还是一刻都没有放松下来的，他紧皱着眉头瞪视着莫言等人说道。 现在的他只感觉这些人不管做出如何的解释，都是在给自己的妖怪身份作掩饰。 莫言看着如此警惕的邢捕头，淡淡一笑道：“那还不好说，我们只是元朝下的普通百姓而已呢。与墨兄的相识也不过是目的地一般罢了，一路上我们结伴而行，墨兄也尽力的帮助我们，我等已经看清楚他的为人了。” 这么说罢，莫言往身后扫了一眼，尹博文等人立马便各自在怀中摸索起来。而后每个人都掏出了一枚刻有‘元’字的木牌，木牌上还刻有他们各自的名字和生辰年月。 县长瞅着他们都拿出了证明身份的东西，便走出了邢捕头的保护范围。往前几步，接过了最前面的莫言木牌。 盯着那木牌看了一阵，县长缄默不语。 又是暗自思衬了半晌后，县长瞅着面前的墨如漾。终于，他还是决定拼上一把，既然这个墨如漾说是自家的匕首化妖了，那他就要看看这化出来的妖怪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莫言这些人看起来也都是没有恶意的样子，又带了个女子，其中还有个文弱书生，没什么厉害的地方。 若果能够机缘巧合的破了县上这个案子，兴许自己还能得到皇上的钦点赏赐呢。 岂不也是一大好事。 “邢捕头让他们都快把刀都给收起来！”县长佯装怒喝了周围几个拿刀的衙役一声，而后才对着莫言等人道：“先生们还请不要在意邢捕头他们的冲动行事。” 莫言不置一顾的摆摆手：“无碍无碍的，县长大人还请别这么说，先前跟你隐瞒墨兄的身份，还是我们做的不对。” 你来我往间，众人的关系顿时就变得缓和了许多。不过邢捕头和县长他们，还是对于墨如漾这个妖怪，是十分的忌惮的。 一番客套之后，众人纷纷在大堂的两侧木桌木椅旁坐下。一堆人聚在一起，开始讨论起了如何抓住妖刀的办法。在此期间，墨如漾又变回了以往的状态，开始缄默不语。 虽然他是这般的，但是莫言几个人知道，墨如漾也是在认真听着的。 果不其然，在讨论计划中，墨如漾也会时不时的插嘴一下，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和看法。 直至太阳高升到了顶端，阳光开始肆意的挥洒在大地上，炙烤着地面上的人们时。大堂内的一群人才算结论出了一个比较可行的计划。 他们决定，今晚开始蹲守妖刀的到来，而地点就在县令府上。 因为根据他们的调查和走访，了解到这妖刀会挑选貌美的富家小姐下手，而县上满足这种条件的富家小姐们大都遭到了毒手，只剩下那么些个长的不甚可看的了。 想必妖刀也是不会挑选她们的。 所以，目前为止，整个镇子上最易会被妖刀盯上的富家小姐，就只剩下县令府中的崔茗秀小姐了。 043 蹲守失误 这么定下来计划后，墨如漾等人也不给崔茗秀说，害怕吓到崔茗秀是一部分原因，而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害怕崔茗秀要是不愿意配合的话，那就糟糕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夜幕开始降临。墨如漾等人也在县令府上默默等待了一下午。但是因为计划的缘故，从中午吃过午饭开始，墨如漾他们就按照计划行事，先行躲了起来。 不让崔茗秀以为他们还在府上，使整个县令府看起来像是往常一般自然。 墨如漾几人也是十分辛苦的，每个人藏匿的地点都是不一样的，除了尹博文和墨如漾这两个能打的被安排在了崔茗秀闺房里藏着外，莫言他们都是藏在屋子周围的。 以防止屋内的人没擒住妖刀，外面的人还能进行二次拦截。 可是在蹲守的程中，姬无情突感身体不适，就向几人打过招呼后，离开了。 崔茗秀则被父亲留在书房中谈心了一下午，到傍晚时分离开时，县长还担心尹博文和墨如漾蹲在女儿闺房中，会偷看女儿。 于是县长让女儿从书房抱走了一份《内训》和《女诫》，让女儿在房中连夜抄写，抄完才能安寝。 崔茗秀不解父亲为什么会让她这么做，但是她自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便抱着两本书退出书房离开了。 在书房门外，老管家正拎着灯笼等待着。见崔茗秀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为小姐掌灯。 回到自己的闺房中，崔茗秀放置下手中的书本，然后便开始研磨墨块，翻开线制的书册，开始抄写起来。 崔茗秀端坐在书桌前，认真的抄写着每一个字。三盏矮矮的煤油灯搁置在书册的正面前，给她递去光亮。 灯光是昏黄色的，照在崔茗秀的精致俏脸上，让人感觉很是养目和舒心。 墨如漾是躲在床底下的，他安静的趴在，因为床板过窄的缘故，他的腿都是蜷缩起来的。这样蜷缩久了，不免有些麻木。 墨如漾也是耐得住性子的人，他微咬住牙，用手指点上了身上的痛穴。骤然间，全身上下犹如即将散架一般开始疼痛起来。 几刻之后，墨如漾痛的冷汗直流，但是相对的，腿上的直觉也回来了。 躲在床下的这段时间，他都是这么坚持过来的。以前在宫廷中当占卜师时，他便是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也幸得墨如漾心底不坏，不然只要他愿意动手，整个皇宫恐怕都会天翻地覆的。 尹博文则隐在门口处的一排书架后面，他的位置极靠近门口，也是挺关键的。只要那妖刀进来了，墨如漾上前尽力牵制住妖刀逃跑，而尹博文则需要护着崔茗秀逃跑，起到最后的关门作用。 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崔茗秀也是极听话的一直从傍晚时分抄到了辰时丑时，尹博文在书架后面看着崔茗秀抄书，看的都有些眼睛酸痛了。 眼瞅着寅时将到，崔茗秀的书也抄了大半了。妖刀还未有所动静，所有人都有些耐不住了。 就在急性子的尹博文准备借机闪出门去，找莫言商议一下时。猛地一下，崔茗秀的闺房门板却被人一下子从外面给推开了。 彭的一下，尹博文被这声响给吸引了目光，就在他刚想抽出腰间的匕首时。这才发现，推门而入的人竟然是县长大人。 “父亲？您怎么来了？”崔茗秀放下手中的笔墨，从凳子上起身，缓步走向县长大人。 “没事的茗秀，我就是睡不着，想过来看看你。”县长淡笑着看着自家闺女，轻声说道。老管家站在他的背后，也似是一夜未睡的模样。 其实自从女儿离开书房后，县长就紧跟着一起过来了这边的闺房。只不过他和老管家一起，熄了灯笼，与莫言他们一起蹲在屋子外面守着，一直没有进来罢了。 直到刚才的前一刻，邢捕头突然从县令府外冲了进来，跟县长他们说，饭店小厮来报，姬无情在饭店内遭袭了，让莫言他们赶紧回去帮忙。 莫言等人一听，慌忙就先跑回去了。而县长也推门进了屋子，准备拖住崔茗秀，让尹博文或者墨如漾也一起回去。 县长借口要看崔茗秀所抄的书，于是两人一齐走向了放着煤油灯的桌边。 “你们店里出事了，快回去看看吧。”老管家站在门口处，极小声的冲书架后的尹博文口语道。 尹博文听罢，心中也是一惊。就在他刚想闪身出门的时候，一道黑影借着屋子中的暗昏色，先行出门而去了。 县长和崔茗秀都没有发现此人，但是自幼习武的尹博文，感知能力是极强的，虽然是一瞬间的速度，但还是被他感知到了。 尹博文吃惊的看向屋子外面，只见月光照在院中人的身上，犹如给其披了一层银霜一般。 “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看看。”墨如漾嘴唇微启，只发出了能够让尹博文听到的声音。 尹博文也是在书架后面呆够了，不想再继续呆着了。可是他刚想说，让墨如漾换一换，让自己回去帮忙时。墨如漾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早已远远跑掉了。 “唉，”尹博文轻叹一口气，只得闪身出了屋子，躲在屋子旁的一片花圃中，恪尽职守的守着。 县长从老管家的口中听到尹博文和墨如漾两人都已经离开了屋子后，这才让崔茗秀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催她先安寝休息。 县长退出了女儿的闺房，在路过尹博文藏身的那片花圃时，暗暗轻声道：“还有劳先生帮忙保护我家茗秀了。” 话罢，县长就离开了。 夜的天空中满天星斗，似是一把金砂，散落在碧玉罗盘上，此刻是那么的安静、安详，街道两边的树叶沙沙作响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远远的，还能听到打更的人在高声吆喝着，提醒着入睡的人们。 墨如漾脚步轻点着，迅速的在道路上疾跑着。他的面上还是一副平淡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姬无情的突然遭袭而感到一点点的意外。 其实早在蹲守妖刀的时间里，墨如漾就细细想过了，整个县中的女子，他们都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姿色好的已经遭了毒手，剩下的能在一众女子中脱颖而出的，恐怕除了崔茗秀之外，就只有姬无情了。 虽然姬无情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是长得却是倾国倾城，人也娇媚的很。 妖刀在县令府这么久都没有对崔茗秀下手，想必也是不会轻易对其轻易出手的，所以，极大的可能性就是妖刀会先行找上姬无情。 044 混乱的客栈 回到客栈小店，墨如漾在门口处稍停了几刻，这才走进了半敞着门板的店中。 温柔似水的月光铺盖了整间客栈，使它的周围似是散发着微微白光一般，如梦如幻。 远远的看去，包括客栈在内的整个小县城，就如同一座仙境孤岛一般，让人不禁产生向往。 可是，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如常的客栈小店，其实内部已经翻腾混乱不堪了。 客栈是整个县城中最大的，分上中下三层楼。最下面的楼层是大厅和厨房，主要是食客们吃饭闲聊的地方。而二楼和三楼，则全是一间一间分格的包间厢房，供来往住宿的人歇息而用。 此时的二三楼，已经被吵杂和呼喊声所充斥满了。 住店的百姓们一个个都穿着中衣奔跑在走廊之中，女性中甚至还有些人只穿着肚兜，连一件外衣都没披。 所有人似是受到了极恐的惊吓一般，全部都拥挤着向客栈的一楼大门冲来。 可是因为人数众多，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又太过于狭小，人们都拥堵在了楼梯位置。 上不去又下不来。 整个客栈中不但人声吵杂，三层的某间客房甚至还冒出了徐徐的黑烟。似是什么东西被烧着了。 乱上加乱的还有那漫天飞舞的刀剑匕首，它们似是被灌输了活动性却又不受控制一般，不分对象的胡乱攻击着。 墨如漾蹙眉，看来住店的人们会这么失态，全都是这些刀剑所引起的。 待他跑到大堂中央，一个客栈小伙计突然跑了出来，对他神色紧张的说了些什么，还伸长了胳膊阻拦墨如漾。可是因为环境的喧闹，墨如漾并没有听清楚对方的话。 小伙计瞅着面前人的脸色越来越黑，一直在嘘嘘叨叨说着让墨如漾快些离开的嘴巴，也渐渐闭了起来。 “让开。”墨如漾墨绿色的狼眸灵光一闪，小伙计被他这股气势给吓到了，一屁股跌坐到地。 墨如漾不再理他，先是抬头瞥了眼拥挤的楼梯，在确定此路不通后，他便几步跑到大堂的一侧。 一脚踏上桌面作为垫脚点，墨如漾一跃而起，上了二楼。以此身形，他直冲三楼而去。 莫言他们的房间就在这客栈的三层，冒烟的房间隔壁。 刚至莫言房间门口，墨如漾就感到迎面而来几道凌列的杀气。下意识的侧身躲避，几柄刀剑贴着他的面门疾驰而过。 “啧，幼稚把戏。”砸了一下嘴巴，墨如漾的嘴角沉下去了几分。嗖的一声，刚刚飞出去的刀剑又尽数掉头攻击回来。 锵—— 墨如漾见势转身，一把掠过桌面上的铜制油灯，用其挡住了最先刺过来的那把剑。 灯油挥洒出来的一瞬，灯身和剑尖发出了刺耳的一声。 “墨兄！” 蓦地，房间门口处闪出了莫言的身影。下一秒，莫言的回旋镖就飞了出来，直奔那些抵着墨如漾的刀剑。 咔啦—— 刀剑被回旋镖打散，纷纷掉落在地。莫言胳膊一伸，回旋镖入手。 “那妖刀呢？” 看着不知从何处现身的莫言，墨如漾毫不啰嗦的直接问道。 莫言手掌握拳，竖着大拇指指向了走廊一侧的方向：“在那边呢，流阁他们正在追呢。刚路过时，看你这边不妙，所以过来帮一把。我们快些过去吧。” 墨如漾微微点头，下一秒，两人就一起向着妖刀逃开的方向追去。 追逐路上，时不时的会有两三把利刃骤然出现过来攻击两人，不过都被两人的出色身手给躲避开了。 “这妖刀有些难缠，可以控制周围所有的刀剑之类的武器。”路上，莫言砸着嘴巴说道。 墨如漾轻点头接话道：“刀剑兵器化妖，最可怕的地方便是这里。” 话语间，两人就已到了妖刀被堵的位置。 在莫言帮墨如漾的时候，丹流阁和姬无情领着一众衙役就已经在追赶妖刀了。 晨时从墨如漾手中逃出的妖刀本就盯上了姬无情，又碰巧对方落队，独自一人回到了客栈。 于是便尾随姬无情，待对方躺到床上休息时，开始下手。 却不想妖刀低估了姬无情的武功，这女子的应对能力让它吃惊。 再加上对姬无情下手的事情败露，对方的同伴全都回来支援了。妖刀以寡敌众，深知不行。 于是便耗费了近半的妖力，控制住了客栈中的全部刀剑兵器，不分目标的胡乱行刺。以造成混乱，使它能顺利逃脱。 可不想，这姬无情的同行三人，对它却是紧跟不舍，步步紧逼。 直至把妖刀逼到了三楼走廊的一侧墙边。 妖刀抵在墙边，整个刀身都微微的发颤着。衙役们呈半圆形包围了它，每个人站的距离都极近，尽量将包围圈缩到了最小。 衙役听从着丹流阁的指挥，站成了里外两层。最里面的那层警惕妖刀，而外面的则负责持刀对抗店中乱飞的兵器袭击。 在衙役们的头顶上，一张红色的网若隐若现，凭空漂浮在那里。妖刀对红网有些抵触，也不敢往上逃走。 而在衙役们的手中，每个人都握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用朱砂和黑狗血写着符文。 致使妖刀也不敢靠近衙役们。 这下子，妖刀是被逼到绝路上了。 墨如漾和莫言挤进了人堆中，姬无情一瞧俩人来了，她嘴角的妖媚弧度更深了些。 她也是知道这匕首已成妖，是可以听懂人话的，于是就轻挑眉道：“无路可走了吧？胆子不小啊，还妄图来偷袭我。” 妖刀不等她话落，便发出了一阵嗡鸣声。下一秒，飞舞在整个客栈中的全部兵器全部调转了各自的方向。 极速向着妖刀的位置飞来。 “哇呀！”最外面一圈的衙役们整齐的惊呼一声，不过转即还是镇定下来，使用手中被贴着符纸，不被妖刀所控制的佩刀来迎击那些兵器。 不过怎奈兵器居多，而且被妖刀操控着。衙役们又只是凡夫俗子，过了没有几刻，其中一个衙役的位置便被突破开了。 那是一把青刃长剑，趁着衙役反应的一瞬，直接刺入了对方的胸口位置，给对方来个了透心凉。 045 静观其变 “李达！”那个被刺穿的衙役向后倒去，与地面接触时发出了一声闷响。旁边另一个衙役似乎是这倒地衙役的挚友，一看对方倒地了，顿时便大喝出声。 闪身过去的同时，这个以衙役们组成的包围圈骤然出现了一个大豁口。 刀剑们瞅准这个空隙，紧贴在一起，凝成一股向墙侧的妖刀飞去。 周围的衙役们被这幅景象震撼的同时，也是怕了。一个个抱住脑袋朝一边躲去。很明显刚刚同伴被一剑穿心的事情，已经在他们的心底留下阴影了。 “啧。”莫言几人皆掏出了手中的兵器防着，以防兵器们趁乱突刺。 不过顷刻的时间，兵器们已在墙侧凝聚成型，那似一个人的形状，匕首藏于人型的心口位置。 四肢的替代皆为锋利长剑，身体的部分由短刀和匕首之类的凝成，甚至连客栈后厨里面的菜刀都在里面。 可能是因为距离妖刀过近的缘故，衙役们和莫言他们身上的兵器也都在隐隐颤动着。就算是由黄符镇着，也微微受到了影响。 “这妖刀不会是准备玉石俱焚吧？”姬无情手中盘着骨鞭，秀气的眉毛蹙了起来。 “玉石俱焚？不会吧。”丹流阁在一旁神色有些紧张，这妖刀该不会也要和上次的大螳螂一般，爆炸吧？ 那些亮闪闪的刀刃有些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让人惊奇的是，妖刀在听到姬无情和丹流阁的话后，刀身微微一颤，那个由刀剑组成的人形外面，竟然隐隐的显现出了一个男人的模样。 男人长相清秀，一身白袍再加上长发披散着，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不过与他的形象有着强烈对比的便是男人脸上的凶恶表情，只是个虚影的他，正怒瞪着双眼，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 看的出来，这男人的虚影就是妖刀所化的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阻碍我？”男人说话了，语气中满是愤懑。“你们这些阻碍我的家伙，都将不得好死！都给我去死吧！” 话音还未落下呢，男人高高的抬起胳膊——两柄长长的利刃冲着最前面的莫言劈下。 莫言的眼中映出了那利刃的光影，下一秒便以回旋镖抵了上去。 “三哥！”姬无情几人一起大喝出声，冲了上去。那妖刀虽见情形不利于他，但是也不想要就地伏法。所以卯足了劲以长剑压上莫言。 莫言被他压的倒退三步。 墨如漾则从妖刀现形时便不再动手了，而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他眯眼瞅着这妖刀，脑中似在想着什么事情。 每个人的爆发力都是无限的。 妖刀虽被这么多人堵着，但也没有一丝的怯场。他控制着身体中的刀剑们，开始与莫言几人缠斗起来。 丹流阁不属于善斗型的，他根本就没和妖刀过招，而是后退几步，退至一旁。站稳身形后，他单手掐诀，嘴中徐徐的念叨起来。 骤然间，妖刀顶部的红网盖了下来。 本还与妖刀打在一起的莫言等人纷纷退开，红网顺利罩住了那堆刀剑。哗啦一声，刀剑们的生气被红网给阻断了。 散落了一地不说，男人的虚影也随之消失。 众人一看那堆刀剑不动了，于是连忙围了过去。胆大的莫言在瞥了一眼丹流阁后，一把将红网给拽开了。 几经翻找后，却没有在刀剑中寻到那把妖刀的身影。 “那妖刀呢？”莫言盯着一堆的刀剑，又翻找了一下。还是没有看到妖刀的影子。 墨如漾直到这时，才缓缓从一旁走近众人，手臂一伸指着三楼的一个窗口方向道：“妖刀刚刚已经从那里逃走了。” 那个纸糊的窗口上，已经破了一个洞口，洞口不大，但是让一把匕首通过，还是很轻松的。 “墨兄怎不拦它？”莫言扭头看向墨如漾皱眉询问道，这墨如漾的行为举止，老是让他有些云里雾里的，根本搞不懂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哪想，被莫言这么一问后，墨如漾倒也不急着解释，而是轻声道：“莫言你们现在抓了它之后要做什么？” “当然是把它交给县太爷啊，只要它被抓了，这县城中的杀人案不就破了？”姬无情接话说道。 墨如漾单手捂住面颊，肩膀微微的擞动起来。莫言等人不解的看着他。 墨如漾抬头，脸上一副快要笑岔气的表情：“你们只顾着抓它，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他所说的‘阻碍’感兴趣吗？我倒是挺感兴趣的。” 被墨如漾这么一提，莫言才回想起来。刚才妖刀发怒的时候，开口絮絮的说着什么，但是因为刚才的情形有些混乱，他并没有听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只是隐隐的听到了阻碍，不得好死这些词。 “你这人怎么不分轻重缓急呢？咱们完全可以把它先给抓......”姬无情不满的开口道，言语中尽是责怪墨如漾的意思。 莫言摆了摆手，阻止姬无情继续说下去。姬无情不再说话了，却还是咬了咬嘴唇，狠狠的跺了一下脚。 “今晚静静呆着，明日随我去县令府抓它便是。”墨如漾的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不再和莫言说话，径直向着三楼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走去。 “喂，三哥。你看那个狼妖狂妄的，哼。”姬无情周皱皱鼻子，气哼哼的说道：“还明日去县令府抓妖刀？人家兴许今晚就出了县城，逃跑去了呢。” 莫言看着自家闹脾气的小妹，轻轻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投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墨兄实力非凡，观察也是细致入微。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妄自揣测的，既然他都做了那样的保证了，咱们还是信他一回吧。” 姬无情听莫言都这么说了，也只得点点小脑袋，收起手中的骨鞭，转身回房去了。 众人散开，衙役们结伴回了县衙之中，而莫言也与丹流阁纷纷回房休息。 独留还蹲在县令府中的尹博文，一个人扎在草堆中，与蝇虫相伴。偶尔还挠一挠被蚊子给叮出来的红包。 046 以防万一 第二日一早，天边的太阳已经升至搬空了，墨如漾才醒了过来。走出房门一看，就发现莫言他们几个已经在一楼吃着小粥了。 众人一齐在客栈中用过了早饭，这才不急不缓的结伴去了县长的府上。到达时，正好碰到县长家开早饭。 而且还遇见了好久都没有见过人影的县令公子崔瀚，崔家人三口人全部都聚在一起吃早饭呢。 枸华县县长崔兆玉膝下有一儿一女，夫人在小女儿十岁那年得疾而死。家中唯一的男丁崔瀚更是被县太爷给宠上了天。 这个消息，也是莫言几人在民间调查时，从百姓的口中听来的。 进入县令府之前，莫言等人在门外面停顿了很长的时间。姬无情迈着小碎步绕着县令府的围墙，直接去了府中后院。 而莫言则觉得既然墨如漾已经打包票这妖刀还在这县令府中，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在进去之前，还是做个准备比较好，以免妖刀逃脱。 这个主意一打定，丹流阁就开始在县令府外忙碌了起来。他从自己的包袱中拿出了昨日那个红网，只不过这红网的颜色看起来要比昨日淡上了许多。 墨如漾饶有兴趣的盯着那红网，觉得此物也定非凡品。 将红网高高的抛起来，丹流阁迅速的掐诀念咒：“泯灰不露，疾可息兮。丝线成织，复扭一股，笼罩天穹！” 本来整体都是软踏踏的红网顿时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自动伸展起来。随着不断的抖擞展开，昨日还仅是方布大的红网，今日竟然直接可以笼盖住整个县令府的上空了。 此景被县令府守门的两个衙役看在眼中，俩人都被吓到了，虽然知道这几人是县太爷的座上宾，但是突然弄个网罩住了整个县令府，这件事情还是让人十分在意的。 于是，其中一个看门的衙役慌忙转身跑进了府中，禀告去了。 丹流阁见空中红网开始变的透明起来，口中一直不断循环念着的口诀也停顿了下来。 倒是莫言瞥视到那俩衙役的反应，放声笑了出来：“这样怕是吓到他们了吧。” 丹流阁苦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啊，这样的小县城中，怕是很少有咱们这种会异术的人吧。” 从丹流阁开始施法，到对方施法结束。墨如漾都没有插手和说上半句，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气定神闲的看着。 丹流阁斜眼瞟了他两眼，虽然已经相处这么久的时间了，也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了。 可是这个狼妖貌似还是没有对他们几个人袒露过心扉，一直都是处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 只是有的时候，会被迫出手帮个忙而已。 “咱们现在不进去吗？”墨如漾看着这俩人已经停手半天了，可还是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于是就问道：“那姬姑娘去哪里了？” “哈哈，墨兄再稍微等待一下。”莫言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莫不是忘了，这县令府之中，还有咱们一个人呢。无情是去找他去了。” 墨如漾微微点头，没有吭声。 好半晌之后，县令府外的这条街道上开始热闹起来了。百姓们都挎着菜篮子之类，开始穿过街道，去县城那边的集市买菜。 姬无情才和尹博文一起，小跑着向莫言他们奔过来。 “刚才崔茗秀出门，我和姬无情躲了一会儿，所以慢了些。抱歉啊三哥。”尹博文调整一下呼吸后，冲莫言道。 尹博文说着，还忍不住的在身上红包之处挠了挠。等他一抬头，一边的丹流阁就笑了出来。与尹博文一起回来的姬无情早已是被逗得乐开了花。 “你...你的脸是怎么了？”丹流阁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他指着尹博文满脸的红色肿包说道。“你昨夜不是在房间中嘛？怎么变成这般德行了？” 被蚊虫叮了一脸包的尹博文脸色一沉，只能用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回到：“本来是在房中的，但是谁让那是姑娘家的闺房，我一个大男人都深夜了，还待在那里，实属不妥。 所以就趁着墨兄离开时，也趁机出来了，在院子中躲了起来。结果一晚上下来，哎。” 说到这里，尹博文长长的叹了口气，以解心中的郁闷心情。 又取笑了尹博文几句，几人便向着县令府中走去。当路过县令府的大门口时，丹流阁十分坏心眼的冲着刚才才跑出来的那个进去禀报的衙役道：“怎么样？县太爷说了什么吗？” 衙役被他这么一问，连忙神色慌张的低头道：“县太爷说让您们忙完后，进去用膳。” “哈哈，别紧张别紧张小伙子。”莫言笑呵呵的冲着那衙役说道，衙役似乎对丹流阁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刚才与其对话时，居然全身有些微微的颤栗。搞得莫言是哭笑不得，自家兄弟有那么吓人嘛？ 而且丹流阁在兄弟八个中，是最温文尔雅的那个了。 进到府中，几人直奔大堂中去。县令和崔瀚、崔茗秀虽已落座，但是都没有动碗筷。 似是在等着莫言几人。 “县太爷。”莫言等人一起拱手抱拳，冲县令崔兆玉打招呼。他们几个人的出现，倒是把崔瀚给吓了一大跳。 不过即使被吓到了，崔瀚也不敢有什么过激反应。因为他知道这几人的厉害，而他也不是愚笨之人。 既然人家都没有搭理自己，那他也没有必要先开口了。 县令瞧几人进来了，忙不迭的伸出胳膊来请莫言几人落座。 “几位还没有见过犬子吧？这是我的大儿子崔瀚。”县长冲莫言几个开始介绍起了自家儿子。对于这个介绍，莫言几人都是淡淡的微笑，然后冲崔瀚拱拱手，以示友好。 只有崔瀚笑的有些尴尬，嘴角直抽不说，冷汗还津津的流着。 一顿早饭，莫言几个都没有吃上几口。只有尹博文一个人在饭桌上胡吃海塞的。显然也是饿极了。 县长也是知道尹博文守了崔茗秀一晚上，于是便不断的让下人给他加菜。 一顿饭，就尹博文一个人吃的很是满足。 048 试探 县令府中的人没多久就走完了，只剩下莫言一行人和县长儿女、老管家四人。再三拜托莫言等人后，县长也准备领着儿女们离开了。 可是待他们四个刚走到门口，一直没有吭声的墨如漾却追了上去，然后伸出胳膊拦下了崔瀚。 “先生？”县长不知墨如漾此举为何，皱着眉头问到。 墨如漾咧嘴一笑，口中的利齿尽显了出来。他道：“令公子还是随我们留在这里比较好，他还有些用处的。” 县长不解，更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心头肉受到生命的威胁，于是就摇头拒绝了墨如漾。墨如漾也不恼，而是低声说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话：“今日不把公子借给我们，明日你就看不到这县令府和百姓们了。” 话虽有些重了，可墨如漾的心中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 县长见墨如漾如此坚持，再回头看了看一脸惊慌的儿子崔瀚。他终是把崔瀚扯着自己的胳膊给甩开了，然后投给儿子一个安定的眼神道：“瀚儿，既然先生们需要你的帮忙，你为了咱们县的百姓，可要好好努力才行啊。” “爹……”崔瀚喊了声，可是县长已经带着崔茗秀离开县长府的大门口转角了。 县长临别时，还依依回头看了崔瀚好几眼。虽然嘴上说着让儿子为了百姓们，不要害怕，好好协助莫言等人。 可那终归是自己的亲骨肉啊，不舍，那也是肯定的啊。 这边，落入到了莫言等人手中的崔瀚。变的异常怂包起来，一边唰唰的狂流着冷汗，一边心虚的问莫言，他一介书生，留在这里能帮上什么忙呢。 “我听说衙门中的仵作不简单，不如我找人寻他过来，您们几位大人放过我吧。”崔瀚不晓得墨如漾留他何事，所以极力想要找借口摆脱掉对方。 此等举动看在尹博文和姬无情的眼中，均是换来了两位的冷哼。 莫言看着如同受惊的小鸡仔一般的崔瀚，苦笑着摇头，让他不要慌：“我们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公子还请不要这样。” “墨兄快过来同他解释一下吧，他兴许误会了什么呢。”丹流阁急忙招呼墨如漾过去。 墨如漾听罢，缓步走了过去，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崔瀚说些什么。而是沉默着从怀中摸出了一物来。 那是一把外部漆黑，缠绕着金色花纹的刀鞘。金色的花纹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着流转的光泽。 值得让人称奇的是，原本安安静静的刀鞘，竟然在墨如漾持着它，缓缓靠近崔瀚的时候，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这就是我为什么留下你的原因了。”墨如漾猛地把刀鞘收回到离崔瀚远些的地方，它才停止了抖动。 崔瀚被墨如漾这般试探着，竟然镇定自若了起来：“这不是我家的祖传宝刀的刀鞘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昨晚妖刀逃窜时，我把刀鞘给擒住了。以备寻妖刀之用。”墨如漾倒也不隐瞒什么，崔瀚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莫言一众人瞬间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墨如漾会对‘妖刀还在县长府上’这件事这么肯定了。原来是因为有刀鞘在感应着呢。 墨如漾看着脸色有些改变的崔瀚，继续说着自己的见解：“妖刀的刀鞘会对你有反应，那就可以确定，你和妖刀之间的联系匪浅，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们擒住妖刀。” “你...你在胡说什么呢，”崔瀚的脸色更慌了，他急匆匆的解释道：“我可不认识什么妖刀啊，我只知道那把刀是祖传下来的，我连拿都没拿过几次呢，它怎么会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崔瀚说话的语速极快，额头上竟随着他嘴巴的张张合合，渗出了密密的一层汗珠来。 直到这时，丹流阁也是注意到崔瀚的奇怪之点了。他似是随意的说了句：“明明是阴天，公子您却流了一头的汗呢。” “......”崔瀚愣了下，有些知晓自己太过仓皇了，于是赶忙调整好神态，故作轻松的擦了下汗珠道：“虽是阴天，却也是刚过盛夏，空气闷了，出些汗也算正常。” “呵，是吗。”墨如漾恢复到面无表情的常态，然后遥指了一圈道：“不要再说些什么多余的话了，咱们还是快些寻一下妖刀吧。” 50 孤魂 油灯的灯光太过于昏暗，所以墨如漾才没能在刚进来时就发现到这些游荡的魂魄。但是当他注意到这些魂魄时，墨如漾也是吃惊的。 这明明是个宗祠，里面怎么会出现这么些个不过十几岁大的姑娘家的魂魄呢。那些陈列在供台上的牌位，每个男性都和自己妻子的牌位并在一起。并没有出现年轻小姑娘的牌位，更别说是眼前这个数量了。 但是又因为魂魄们太过于稀薄，已没了原先的形态，独留了下一魂而已。所以墨如漾即使能够通灵，也是无法与她们沟通的。 魂魄们安静的在祠堂内飘荡着，似是受到了什么牵制一般，无法从这里离去。 墨如漾看此，不禁皱眉：看来这县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先生，我什么也没有找到。”又是这句话，在寻找屋子的这段时间里，崔瀚已经不知道说过几次了。不过他说的都是实话，墨如漾斜眼看着对方，轻轻的点了点头，谅这小子也不敢骗他。 于是，两人又从祠堂中退了出来。此时已经转至下午时分了，太阳已经开始西沉，歪斜的挂在天边，将最后的光辉洒向人世间。 只不过这光辉，也仅仅是起到了照明作用，却无法给人来到一丝温暖的感觉。 瞧着崔瀚缓缓的关着祠堂右侧的门板，墨如漾的眼睛又透过那越来越狭小的缝隙往里面看去，最后瞧了眼那里面的飘荡魂魄。 好巧不巧的，他竟然和其中一个孤魂的眼睛对视了。那一瞬间，他竟然猛地感受到了魂魄临死之前的孤独与绝望。 啪——门板彻底关闭，也阻断了墨如漾与那孤魂的对视。墨如漾知晓，那是魂魄在临死之前，留下的残念。 所以并不能当作什么线索使用。 “先生..…”看墨如漾呆在了那里，崔瀚挥了挥自己的手掌，把对方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墨如漾敛下眼眸，稍顿了下后，才冲崔瀚招了招手，两人一起向着县令府的后院走去。上次墨如漾躲过崔茗秀的屋子，所以不需要崔瀚的带路。 崔瀚看一个陌生人对自家的院落这么熟悉，也是略带疑虑的 蹙起了眉毛来，不过因为对象是这个妖怪，所以他也不敢吭声。 半路上，两人遇到了同样是一无所获的莫言和姬无情，莫言十分无奈的冲墨如漾摊摊手掌。做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墨如漾轻点下头，示意他知道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丕光是莫言四人摸清了墨如漾的功底，墨如漾对莫言四兄妹，也是知道的通了了。。 他们兄妹四个，个个都身手不凡，并且也都与墨如漾的能力 差不多，多多少少会一些降妖除鬼的术法。对于能否感应到周围有没有妖物存在这一点，墨如漾对他们还是很相信的。。 况且，这四人中的莫言和丹流阁都属于心思缜密之人，是可成大器之才。墨如漾对这两人的印象，一直很好。。 四人一碰头合计，顿时就决定一齐向崔茗秀的屋子走去。可待四人在崔茗秀的国房中寻找了一番后，还是以‘毫无所获’收场。 至始至终，那妖刀的刀鞘都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反应。就好似有感知一般，知晓自己若是动了，便会给妖刀主人带来灭顶之灾一样。 “啊，”从崔茗秀的屋子中出来，姬无情先是发出了抓狂的一声。她嘟着樱桃小嘴，蹭到了莫言的身边，用藕白色的小手掌抓住对方的胳膊道：“三哥，我累了。” 莫言歪头看她，对方那一对星眸一眨一眨的，似是充满了无尽的柔意。“无情累了吗？不然你先回客栈休息吧，我们在这里就行了。” “好，谢谢三……”姬无情点点头，开心的吐出来几个字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可是下一秒，墨如漾就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去，从后面猛的抓住了姬无情的细胳膊。不知是不是太过用力了，姬无情居然一个趔趄，毫无防备的跌倒在了身后面扯住她的墨如漾的怀中。 一瞬间，出乎意料的，温软入怀。就连墨如漾自己都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变成这幅情况。 “额，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的！”晃过神来，墨如漾连忙把娇软推出怀里。姬无情看墨如漾这么抵触，微顿一下后，便有些玩味的勾起了嘴角。 只听她道：“哎呀，我的脚好像扭住了，好疼啊。” 说着，姬无情就向墨如漾的怀中继续倒去，墨如漾冷冷的看着她，嘴角的弧度沉下去了几分。 只见他倏的往身边一闪，就成功避开了姬无情的突袭。而姬无情似乎也猜到了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也扭转了下身子。 像一块粘人的牛皮糖一样，向着墨如漾继续扑去。 墨如漾额头上的青筋鼓胀了起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副模样吓得一边的崔瀚直往后退。 莫言看姬无情的玩笑开大了，于是赶紧适时的闪了过去，用自己的怀抱接下了倾倒的姬无情。 “无情，你别闹了，墨兄都不开心了！”莫言低头说着，把姬无情扶正站好。姬无情无辜似的眨了下媚眼，然后乖顺的低下脑袋，一副知错的表情。 “莫要再跟墨兄开这种玩笑了！”丹流阁也是连忙走了过来，站到姬无情与墨如漾两人之间的空地处，用略带训斥的语气冲姬无情说道。 看有俩人都出来打圆场了，墨如漾也不再和姬无情计较什么，默默的转过身去。 莫言看此，用无可奈何的语气道了句：“你呀……”然后便走到了墨如漾的身边。 “自家小妹不懂事，墨兄多多包涵一下。” “无碍，”墨如漾大度的摆手：“按照我所想的，还是不要让姬姑娘回去的好，我昨晚对那妖刀观察了一番，断定它是个不达目的不罢手的人，所以还是让姬姑娘和咱们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嗯嗯，墨兄说的对，刚才是我太欠考虑了。”莫言点头称是道。 051 真实之镜 搜索无果后，一众人等聚集在了县令府的大门口处。每个人都是眉头紧缩的，脸上尽是愁容之色。 “这妖刀会不会已经离开这府上了？”离开不得的姬无情，只得挽着手臂在丹流阁旁边站着道。 莫言一下子也拿捏不准，所以求救似的看向一边沉默不吭声，冷着脸的男人。男人长发披散着，发丝并不是黑色的，而是掺杂着少有的灰色与青色。 就好似很久都没有洗过头发了一般。 不过男人身上的衣服却是干净整洁的，黑色的衣服与男人的脸色一样黑。 “没事的，你们怕是感觉不到，但是我可以，这府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妖气与血味，我可以确定，妖刀还在府中。”长发男人感受到了莫言的目光，组织一些语言后，开口说道。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让人不得不相信。 不过尹博文却看着自信满满的墨如漾，有些不爽的开口反驳道：“你既然能闻到的话，为什么当初没有察觉到呢，现在出来说什么……” 墨如漾也不跟他计较，而是淡淡的解释道：“今天，有法器罩住了这府上，气味不得消散，所以才能这般肯定。我鼻子的敏锐程度，和你们是不同的……” 听完这话，尹博文也咬咬牙齿，不再吭声了。本想提一下这样的问题，能塞住墨如漾的嘴，让他难堪一回。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是有自信的缘由的，所以尹博文只得独自又羞又恼起来。 莫言看自家弟弟这幅样子，也是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虽然知晓并确定了妖刀还在府上，可无法找出对方的位置，这一点让众人陷入了愁眉不展中。 过了好久，莫言才从低头沉思中抬起头来，他环视周围一圈同样簇眉的伙伴们，又看看被晾在一边手足无措的崔瀚。 突然叹了口气，然后向姬无情走了两步。墨如漾注意到了莫言的举动，顿时也把双眼紧紧的锁定在了对方身上。 被墨如漾这么盯着，莫言尴尬的笑到：“自家妹妹有个宝贝，应该能够帮的上咱们，”这么说着，莫言向姬无情伸出了手来：“无情，把那个拿出来吧。” “……”姬无情很明显楞了下，他抬头看着自家三哥的眼镜道：“三哥，那东西你说过让我好好保存，不让示人的。” 姬无情说的有些急促，俏脸微微涨红着，从字里行间中可以感觉的出，他们口中的那东西，真的很神秘，不能够轻易示人。 “但是咱们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赶紧拿出来，用完后收起就行了，况且这里，只是个幻境罢了。”莫言很有耐心的游说姬无情道，一语说罢，姬无情才在略带思考后，点头答应了下来。 当姬无情点头的那一刻，墨如漾的脸上多了一丝名叫期待的神情，他眼瞅着姬无情伸进腰间的腰封中摸索了起来。 摩挲几下后，下一秒一个墨黑色的铜镜被姬无情从里面掏了出来。铜镜通身圆润且有着流转的光泽。虽是在夕阳的照射下，却还是无法映照出人的样子来。 镜面通体黑乎乎的，要不是它的背部雕镂有一些缠绕相连的花纹，不然根本就无法区分出来它的正反面之分。 整个镜子的周身都散发着黑乎乎的阴气，如果不是感觉不到这镜子有一丁点的妖气，墨如漾还真的就以为这镜子和那妖刀一样，成精了呢。 “这是什么？”墨如漾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询问道。莫言似是早就知道了墨如漾会问，于是就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回到：“这是我们祖传的法器，真实之镜，可以辩阴邪。”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莫言就把这镜子的来历和用处说了个明白。莫言笑着看墨如漾，对方也是轻点了两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就麻烦姬姑娘了。”墨如漾微弓身子，冲姬无情拱了拱手。姬无情一看这男人冲自己弯腰了，唇角竟然不自觉的爬上了一丝笑意。 这人果然真的是，只有发生了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时，才会有这般待人之礼啊。 一旁的丹流阁也是注意到了姬无情唇角的弧度的，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随即就被收敛了起来。他是个很会掩饰情绪的人，一直都是。 姬无情让众人向后退去，几个人相互一对眼，纷纷向大门的门槛那边走去。只留下姬无情一个人站在院子的正中央。 待所有人退去后，姬无情把黑色的镜子端平放置在右手心中。然后樱桃小嘴开始絮絮的颂念了起来，她一边念着，一边用左手锋利的大拇指指甲，划破了食指的指肚。 鲜血一滴滴的落在镜面上，几乎是瞬间，便被镜子给吸收了进去。下一秒，镜子中竟然徐徐的浮现出一张女人脸。 女人的脸色苍白，然后脸部由远及近，一点点的贴近镜面。直至最后，竟然在姬无情的颂念之中，从镜子中爬了出来。 不过她的体型很娇小，也只是从镜子中露出了上半身来。只有男人的小臂那么高度，小腿那般宽度。 当女人从镜子中冒出来的那一刻，就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过并不是因为她的样貌多么惊艳，而是因为她的穿着打扮，十分的果露。 上半身整个都是赤果果的，长长的发丝搭在身前，完美的遮掩住了波涛汹涌的双峰。只有那忽隐忽现，露出的粉红豆粒，可以让人隐隐瞥到一些春色。 眼力极好的墨如漾更是可以看得清楚，不过因为自身的自律，他还是选择背过了身去。安静的面朝着红门大门，静静的等待着。 莫言一看墨如漾都这般了，连忙也清咳两声，轻声吆喝着让尹博文和丹流阁也转了过去。崔瀚就不需要提醒了，在墨如漾的眼神下，也是很自觉的转了过去。 而另一边，女人在看到众人的集体转身后，竟然笑了出来。待她笑够了，姬无情才开始和女人沟通了起来。 052 女人的条件 姬无情也没有与这镜中的女人见过几次，所以她也不想与女人废话，直接就道出了自己意思，想让真实之镜帮忙开封镜面，照一照这县令府中的妖刀何在。 真实之镜通俗来说就是一面照妖镜，可它又与照妖镜不同。因为真实之镜的自身也是一个妖物，只不过很奇怪，它没有一丝的妖气罢了。 真实之镜周身围绕的，只有徐徐的阴气。 这女人便是这真实之镜幻化出来的角色，为的就是方便与所持有的人进行沟通。 镜中女人听到姬无情的意愿后，眨了眨鲜红色的眼睛，嘴角勾了勾道：“你并未用过我几次，可能还不知道吧，我虽然是一面镜子，为所持之人效力是应该的。可话是这么说的，我却没那么简单就会答应帮忙哦。 当今天下之人，只会干对自己有利益的事情，你是，我也是。你若想让我帮忙，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罢，镜中女人舔了舔嘴角，细长的舌头如同蛇信子一样，尖端竟然是分裂的。 姬无情俏丽的脸庞一黑，她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很明显，她并没有想继续听下去的欲望了。这女人不过是一面镜子而已，居然还向她提要求？呵。真是可笑至极。 这般想着，姬无情就想把镜子给收回到腰封中。却不想就在她有了动作的下一秒，那镜中女人却毫不畏惧的咧嘴笑道：“想把我收起来了？可以啊，如果你想让心爱之人失望的话，就拒绝我，把我收起来吧。呵呵。” 听她这么说后，姬无情整个人都顿住了。她的脑袋扭向门口那几个一起转过身子的男人们，其中那人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宽阔。 可，她恐怕永远无法触及到吧。现在有个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够帮得上他的忙，对自己也有利，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 还是值得让人听一听这镜中女人的条件的。 镜中女人冷笑一声，扭动着身子便想钻回镜子之中。“慢着！”姬无情轻喊出声，阻止了镜中女人的下一个动作。 镜中女人似乎料到了她会开口一般，从开始就把速度降到了最慢，虽说看那样子是在往镜子中钻，其实并没有钻回去多少。只有那原先露出来的腰部，缩了回去而已。 “你说出你的条件来听一听吧，听完后，我再做思量。”姬无情高傲的仰着纤长的脖颈，俯视着镜中女人说道。 看着对方高傲的姿态，镜中女人竟然脸色转变，露出了一副很满意的表情低声嘟囔道：“对，就是这个样子。我想要的，就是这样的身体。”顿了下，女人才把音量提高了几个分贝继续道：“其实我的条件，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 姬无情蹙眉，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我被囚在这镜子中已经近千年了，一直都没有出去活动过几次，所以我想让你答应我，从这里出去后，借你的身体让我在阳世玩几天。听上一代的持镜之人说，阳世是个很热闹的地方......”镜中女人这般说罢，就做出了一副等待的姿态，双臂挽在胸前。 “你想要的条件就是这个嘛？”姬无情有些不解的看着镜中女人，还以为对方会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呢，没想到只说出了这个。 镜中女人点头笑道：“对，我目前的欲望直到这里，兴许等我出去后，会产生什么别的欲望呢，就像你们人类一样。” 姬无情沉默了半晌，思量了交换身体的利弊后，终于点了点头，答应下镜中女人的条件。女人看姬无情应下了，也是勾起嘴角道：“明智的选择。” 话罢，女人就抖了两下身体，开始往镜子中缩回。随着她的回缩，整个镜面变得清澈起来，逐渐能够倒映出人的模糊样子。 然后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直至最后，镜面干净的直让人觉得可怕。因为透过镜子的照射，姬无情竟然能看到飘荡在县令府上空的几个黑乎乎的影子。 但是等她抬头向上看，却没有一丁点的发现。 再低头，黑乎乎的影子还在。只不过高高的飘荡着，没有接触到姬无情的身边。“嘁，这鬼地方真是挺吓人的呢。”姬无情暗暗咂嘴道。 随后，捧着清晰无比的真实之镜，姬无情走向了门口边的几个男人。“三个，你们不用这样了，快转过来吧。” 本来还目视大红木门板的几个人，齐刷刷的转过身来。他们几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在同时间向真实之镜看去。 待注意到女人已经消失，镜面恢复了正常时，崔瀚的脸上露出了失望扫兴的神色，而墨如漾则是啧啧称奇的表情。莫言兄弟三人以前见过这样的场面，所以并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来，每个人都是常态。 姬无情注意到了墨如漾的神色，于是调笑一般拿着手中的真实之镜冲墨如漾摇了摇：“墨先生可不要惦记上我的法宝哦，这可是奴家的宝贝~” 墨如漾淡然的看她一眼，微微低头回了句：“姬姑娘多心了。” 有了真实之镜相助，众人在一起在这县令府中，大范围的寻找起来。真实之镜能够照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这般寻找之下，县令府中的丑恶全部暴露了出来。 那些年轻姑娘的魂魄，也被众人发现了。站在祠堂的门口，用镜子一照，里面的全部的孤魂都如发光物般，清楚的映在了镜子中。 莫言蹙眉看着那些孤魂，也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墨如漾。墨如漾回视他一眼，不做任何的表示。 “三哥，这县长不简单啊，府中竟然有这么多的孤魂野鬼，只怕有什么大事情瞒着我们呢。要不咱们也不掺手这事了吧？”尹博文凑到莫言的身边，轻声的低语道。面前孤魂飘荡的场景，让他发自心底的有些抵触。 丹流阁在一旁苦笑：“无情都掏出法宝来了，现在打退堂鼓也太晚了些吧？” 053 奇怪的客房 “退堂鼓？呵，我从一开始就没这么想过，当然现在也没有。我只不过是想说，咱们大家还是不要再插手这县上的事情了，他们县上发生什么事，管咱们什么事情？”尹博文压抑了好一段时间的怒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他们可不是在这幻境中来耽误时间的。 这都已经多久了，不说在军营里面浪费的时间，光是在这枸华县，就已经待了近十天了。 “博文，别这样。”莫言走过去，拍了拍尹博文的肩膀，示意对方平息一下焦躁的心情。丹流阁也是讪讪的笑着：“咱们也都呆这么久了，再耽误一两天查出来事情的首末，不是更好嘛？你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好奇嘛？” 说着，丹流阁瞥视了那镜子中映出的孤魂们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尹博文再一次看向那镜中，盯了没几秒后，终是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调整了一下自身的呼吸频率。 姬无情站在一边，看着尹博文的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墨如漾看着犹如闹剧般的小波动，眼帘缓缓垂下去了几分。 虽然他表现上淡定从容，其实墨如漾的心里面，也是和尹博文一样焦急的，只不过尹博文是因为性子使然，在这里待不住了。 而墨如漾则是因为小棺材还置于后山之中，害怕被人发现，刨了去。 “无情已经祭出法器了，这件事肯定会很快结束的，快些去寻妖刀吧，这才是正事。”莫言推着尹博文的后背，将他往院落那边推去。姬无情嗤笑一声，把镜面转向另一边的客房方向，以保镜子不会再照到那些孤魂们。 镜子是无意照过去的，可是当镜面刚刚稳定下来，一摸幽幽的红色薄雾就显现在了镜面之中。 这个现象顿时引起了姬无情的注意，她连忙保持姿势不动，然后微躬下身子去看。可能因为距离过远的缘故，猛然一下子，并看不清楚那些薄雾是从哪出冒出来的。 于是，姬无情拿着镜子向客房那边靠近。 墨如漾率先发现了姬无情的移动，连忙拽了下旁边的丹流阁，指了指姬无情的身影。就在丹流阁招呼着莫言和尹博文的时候，墨如漾示意着崔瀚，与其一起追上了姬无情。 也是离近了些，墨如漾也才终于看到了镜子里面的东西。 “唔，”墨如漾暗暗发出一声来，这些红色的薄雾之前居然都没有看到。而且颜色虽然诡异，却不带一丁点的气味可闻。 之前他没有察觉到这客房的奇怪之处，也是情有可原的。 “墨兄？发现什么了？”莫言三人追上了墨如漾，看对方一副蹙眉纠结的模样，也是赶忙问道。 “那房子有问题。”墨如漾简简单单的回答道，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不过数十米的客房。莫言抬头看去，客房在他的眼中，并没有一点的异常。 “快跟上来。”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姬无情道了这么一句，紧跟着就加快了步子，向客房跑去。后面随行的几人虽然纳闷，但还是在相视一眼后，快速追了上去。 随着离客房越来越近，本来还一脸放松的崔瀚，竟然莫名紧张了起来，明明已经是傍晚时分，没了太阳的照射。他脸上流下的汗珠，却要比中午时还多。 不过眨眼的光景，几人已经身处客房之中。这房间装扮的简单素朴，檀香木的家具连上香炉的熏香，整个屋子中充斥满了极好闻的香气。 鼻子要比常人灵敏许多的墨如漾，在踏入屋子的那一刻起，就从这香气之中，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但是又因为太过于稀薄，所以墨如漾也无法嗅出来，血腥之气到底是从哪个地方发出来的。 “好香啊。”姬无情脸色难看的捂住了口鼻，她从小就生在胭脂俗粉的地方，熏香也是闻过了不下数十种。熏香是很有讲究的事情，即使花楼中的每个房间都会放置香炉。 可从来都是一根烧到尽头为止，从没一下子烧过这么多根香。姬无情蹙着细眉，眼睛瞥向那放置在一边案台上的香炉，同一刻便抬脚走了过去。 熏香素来以清淡为主，若有若无的香气才能使人心旷神怡，这个客房的香炉中竟然一下子插了五根多的香。 啪—— 四根香在姬无情的手中自焚烧处被掐断。 “你干什么！”崔瀚似是很关注姬无情的动作，一看到对方把熏香给掐断了，立马就脸色一变，企图向姬无情冲去。 墨如漾在他还未抬脚跑出一步之前，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仅仅一个握力，就让外强中干的崔瀚差点没撑住，直接跪到地上去。 “自古放置香炉，就不能同檀香木的桌椅放在一个同一个房间中，你们县令府上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姬无情捻了捻手中的断香，没几下就将其捻成了粉末，然后弃到了地上。 被这句话一怼，本还在墨如漾手下挣扎的崔瀚不动了。墨如漾蔑视的看他一眼，随即放开了手，开始在房间中溜达起来。 “这房间中有古怪，三哥咱们找找妖刀是否在这里，刚才有片红烟自这里生起，可是我一来，就消失了。”姬无情冲莫言等人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当即，莫言和尹博文就散开，而丹流阁则抓这一脸紧张样的崔瀚，语气轻松的询问道：“公子啊，你这是在慌什么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哦。” “.......” 莫言与尹博文在房间中还没翻腾几下呢，站在一排屏风前的墨如漾却突然开口了：“都过来吧，有东西这里。”随着莫言几人的走近，墨如漾继续道：“这屋子中的格局就有问题，完全是按照周易之中的死门而建的。说是人住的屋子，倒不如说是镇某种东西所需。” 崔瀚开始疯狂盗汗，这也是被墨如漾看在眼中的。 此般说着，墨如漾脑袋骤然一低，脚下也因为说话的间隙续起了力量。 054 地洞 嘭的一脚跺下去，足足有两寸厚度的青石板应声而起。直接从地面上弹了起来，在弹起的一瞬间，猛地炸裂开来。 众人盯着他的举动，皆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以避开那些飞溅起来的土块和石块。土渣石屑们哗啦啦散落了一地，整个地面上顿时变得杂乱不堪起来。 不过相对的，一个径直向向延伸的洞口，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当看到这个洞口时，崔瀚的脸色从紧张变成了彻底的惊慌。 他立马调转身体，向着大门口的方向就跑了过去。但是还没等他跑出去门口一步，便被紧追过去的尹博文给一下子抓在了手中。 “崔公子，你想去哪里啊？”尹博文嬉笑着，冲崔瀚挑了挑眉毛。这洞口里会是个什么情况，是个干什么的存在，众人的心理已经随着崔瀚的动作，而明白了几分。 “哎呀呀，这洞里面看着很神秘呢，崔公子，这里面藏着些什么呢？还不愿意说出来听听嘛？”姬无情向那洞口中看了看，然后翘着兰花指指向崔瀚道。直到此刻了，崔瀚还是顶着死鸭子嘴硬的态度，摇了摇脑袋。 “那咱们就下去看看吧，何必这里浪费时间。”丹流阁此般开口后，率先走进了那洞口中，洞口里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阶梯。 阶梯很长，从上面看下去，无法看到下面的尽头处。丹流阁进入后，剩下的几人也随着走下去。 “走吧，崔少爷。”尹博文想跟上众人，于是就拽着崔瀚往洞口走去。可怎奈崔瀚脚下生钉一般，丝毫不动弹半步。 唔，尹博文暗暗使劲，这才把一脸倔犟的崔瀚向洞口拖去。刚刚走下阶梯没几步呢，一声姬无情的尖叫声就自洞底响了起来。 尹博文心中一惊，啪的一下便把崔瀚给打晕了，直接扛着走。三步两跳之下，尹博文终于赶上了众人的步伐。 “怎...怎么了？”怎么说崔瀚也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那体重也是不可轻估的，尹博文扛着他冲下这段阶梯后，便有些喘得厉害。 这洞里面也不全是昏暗的，供人行走的阶梯宽度有三人并排那般，墙壁上每隔五米左右，就会出现一盏煤油灯。 煤油灯采取的是市面上少有的烛火，就算是莫言兄弟几个身份不凡，也都没见过这种烛火。烛火是鲜红色的，圆柱形状，火苗泛着微微的蓝色光芒。 这些人中，也只有墨如漾一人认得，这是鲛人烛，是只有皇宫书阁才能用的起的特有烛火。 不过为什么这个小小的县城中，能够见到这样的宝贝，墨如漾有些小小的惊讶。 “没什么，就是这甬道里，竟然设有一些小机关，刚才吓到无情了而已。”莫言笑着将手中攥着的利箭折断，而在丹流阁和墨如漾的手中，同样都有一根浑身漆黑的利箭。 利箭的箭头呈黑色，看样子是涂了毒的。“切，姬无情不是百毒不侵嘛，还怕这些啊。”尹博文把崔瀚往地上一扔，挽着手臂到。 姬无情已经调整成常态的脸色，顿时沾染上了怒色：“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百毒不侵的！你巴不得我死是吧？！” “呵，”尹博文转身，不再说话。墨如漾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心中暗衬：看来这几个人的关系，还是挺复杂的。 “好了好了，别闹了，继续往前走吧。”莫言摆摆手，示意这两个闹腾的人，快点平静下来。 “哼，”姬无情气哼哼的哼了声，然后揽住了莫言的胳膊，就向甬道的深处走去。丹流阁默默的走在两人的前面，一只手伸进怀中，警惕着周围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 “我不想背这家伙了。”尹博文蔑视的看着地上的崔瀚，有些气愤的踢了对方一脚。崔瀚就像是一条死鱼一般，被这一脚踢下去，动都没有动弹一下，连吭声都没有。 “那我来吧。”一直没有跟上去的墨如漾，突然开口说道。尹博文愣了下，然后点点头道：“那就麻烦墨兄了。” 说罢，人已经离开原地，向莫言三人追了去。墨如漾默默的把崔瀚扛起，不紧不慢的跟着众人的步调。 055 庞大水池 甬道很深很远，众人走了好一阵才看到一扇竖立的厚实铁门，铁门上面竟然还贴着许多的黄色符纸。 当目及到那些黄符纸后，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凌。这县令府的地下，竟然还有这般禁闭的存在，这是莫言等人没有想到的。 砰—— 脾气急躁的尹博文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刷刷几下便把那些符纸撕了稀巴烂。墨如漾看着他的动作，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他感受不到这些符纸上面该有的力量，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上面仅存的微乎其微的稀薄力量。 这些符纸早已失去了镇魂摄魄的作用，如今贴在这门板上面，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如果是刚刚贴上的符纸，它本身的力量，就会让撕扯者废上好一阵的力气，才能把它扯下来。 可看现在尹博文的流畅动作，墨如漾心中也是有数了的。 “博文。小心点。”莫言看尹博文推门便进时，连忙开口喊道。尹博文单臂撑在门板上，转头一笑道：“三哥还是快点跟上来吧。” 说罢，尹博文就先走了进去。墨如漾也有了进去一探究竟的心思，于是紧跟其后也走了进去。 进入铁门中，相此于扑面而来的怪味，面前的景象更显得震撼到了众人。 这是一间封闭的密室，面积足足有半个县令府那么大。密室虽大，但是放满了东西。所以骤然一看，居然还觉得有些拥挤了。 其中最占地方的是一个巨大的石头砌成的大水池，水池高约六米有余，宽和密室同宽，近数十米。 水池的外边，放置着许多半人高的桌子。桌面上摆放着许多让人叫不上名字的东西，那些东西均为锐器，闪着冷光的尖锐端部，足以让人想象到它是干什么用的。 除了这些凶器外，密室中更多的是纱布和药膏药罐之类的。整个密室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药味，闻起来有些刺鼻。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看着让人真不舒服。”尹博文对那些锐器起了兴趣，晃悠着走了过去，拿起了其中一个物件把玩了起来。 “博文，咱们不清楚这里面的东西，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莫言是比较稳重的人，他一看尹博文徒手抓起了那锐器，连忙跑了过去，将其从尹博文的手中拍掉。 尹博文悻悻的抓着手掌，冲莫言讪笑道：“我这不是好奇嘛，嘿嘿。”说着，尹博文又几步跨到了那水池的旁边。 水池子的边缘，是挂着两条软梯的。软梯直接从水池的最顶端，垂直落下来，而且都是用最结实的麻绳所拧结而成。从麻绳上面的磨损可以看得出，这间密室经常有人回来。 并会使用这条软梯，攀援到水池的上面去。 墨如漾蹲下身子，将崔瀚靠放在墙壁的边缘。然后也走到了水池边缘，站到尹博文的身边。丹流阁则瞥视那崔瀚一眼，默默的走了过去，担任起了看守的工作。 “这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啊？这般庞大？”姬无情和莫言也走了过来，姬无情仰头看着那软梯的顶端疑惑道。 尹博文也是紧盯着那软梯，突然一把抓了上去道：“呵，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话毕，他就想踩蹬着上去。可是怎奈眼疾手快的莫言，也是一把抓住了他。 硬是让尹博文无法前进半步。 “三哥，你干什么啊。”尹博文哭笑不得看着抓着自己腰带的莫言，自家哥哥这般小心的性子，他还是很不喜欢呢。 既然这池子是大家都好奇且疑惑的东西，那上去看看不就行了？还在这里等什么呢。 056 鲛人 “都说了别冲动了，”莫言苦笑着说道，松开了拽着尹博文的手。“你下来，我先上去看看吧。” 尹博文一听，也只得从软梯上退了下来。然后乖乖的站到了一边去，墨如漾走上前来，在尹博文之前，径直走向了另一条软梯。 被抢了位置的尹博文愤愤的看着墨如漾，这人能不能有点眼色啊？明明那条软梯是自己的先看上的啊。 “你们在这下面见机行事吧，就我和墨兄上去，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的话，还能快速的撤离这里。”莫言看着一脸不爽的尹博文，讪笑着说道。 墨如漾听罢，便自顾自的沿着软梯开始向上攀援。软梯不好控制，常人攀在上面会有种脱离重力的感觉，并且行动速度会有所降慢。 可是墨如漾和莫言两人，却在上面如履平地一般。脚下飞快不说，眼镜也不曾往软梯上看一眼，他们的目光全部紧紧的注视着即将到达的水池边缘。 没有人能够保证水池里面到底有个什么东西，所以他们只能全神贯注的紧盯着，以免从水池里面突然跃出来个什么东西，杀两人个措手不及。 尹博文他们三个站在水池底下，均抬头盯着不断攀援而上的两人，每个人的手都暗暗抚上了身上的保命武器。脸上也都是紧张的表情，未知的事物对人的吸引力，都是无穷大的。 相对的，未知事物的危险性，对人也是极高的。 墨如漾的速度要比莫言快上一些，不过在离边缘还有个半米左右位置的地方停了下来。他静静的等待着莫言跟上。 待两人终于处在同一条平行线上时，墨如漾才指了指水池的顶部，对莫言比了一连串的手势暗号。“一、二、三！”莫言看懂了墨如漾想要表达的信号，于是小声的念着，在‘三’刚刚脱口而出时，他就猛地一蹬脚下软梯，整个人向顶端跃去。 墨如漾同他的动作一样，就连速度也是配合着莫言。啪啪两声，四只脚同时落在了水池的边缘。 水池的厚度足足有三个脚长，所以常人站在上面，行走并无任何问题。不过水池里面满满的地下水和弥漫在水表面的蓝色漂浮物，却让墨如漾和莫言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个密室的构造完美的借助了地下河的流动，而造了这么个天然的大水潭。水潭的上方不断的有地下水灌进来，而在稍微低一点的地方，则有一个专门排水用的孔洞。 “这...这...”莫言看着面前的景象，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水潭整个呈墨绿色，看样子已经积水已久，看不清楚里面的到底养了什么东西。而在水面上漂浮着许多一片一片的蓝色液态物，它们就跟没有重量一般，随着水波一点点的波动着。 “这是个什么东西？”莫言看着脚边的蓝色液体，缓缓的蹲下身去。他紧盯着那观察着，似是在看什么奇珍一般。 只有一边的墨如漾面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久居深宫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蓝色的液体是鲛人的血液。 因为在皇宫中时，墨如漾虽为御用占卜师，和制作烛火的官宦们扯不上一丁点的联系，但是在一次偶然中，他也是亲眼目睹了那些马背上的皇族人，不知从哪里猎来了几条鲛人。 鲛人的上身与常人无异，但是下身却拖着长长的鱼尾巴。尾巴上一片一片的鱼鳞昭示着它们属于鱼类，而不是人类。 鲛人的血液可以做烛火，这个自古就有流传。所以那些负责宫中烛火的官宦们，为此耗费了许久的时间，才将那几条鲛人给囚禁起来，并成功取得了它们的部分血液研制。 为了保证鲛人能够不断攻击血液，所以皇宫中的人极细心地照料着它们。可鲛人却不愿意被这般圈养着，在几次自杀未遂后，更是被宫中人用锁链禁锢了起来。 最终，那几个鲛人还是死去了。也是在死去的那天，皇宫中大张旗鼓的引进了一大批品质上乘且百年不灭的‘人鱼烛’。 看着面前的巨大水潭，墨如漾心中也是有数了。这里面肯定也是禁锢着一条甚至多条鲛人。 “......”只是他们两人都站上来半天了，怎么却不见一个鲛人从水中露脸出来呢。 “墨兄啊，你说这是什么东西呢？黏糊糊的。”莫言那边，也是按耐不住好奇心的促使了，隔着衣服用手指捻了一些那些蓝色血液在指头上。 墨如漾咧起嘴角笑道：“莫先生可知鲛人？” “鲛人？”莫言心中一惊，这墨如漾突然与他说鲛人做什么？难道......莫言扭头，悻悻的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巨大水潭。 “鲛人不就是南海那边的神物嘛？听那边的传言说它们善于纺织，可以制出入水不湿的龙绡，且滴泪成珠。《锦瑟》“沧海月明珠有泪“也有提到。且据说它们的油燃点极低，且一滴就可以燃烧数日不灭。传说秦始皇陵中就有用鲛人油制作的长明灯。” 莫言一口气把自己所知道，全部说了出来。鲛人这个字眼，对于平常百姓来说，可能真的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可是对于莫言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还是比较熟悉的。 只可惜没有亲眼见过罢了。 “嗯，你说的不错。你可知在你手中所拿的，便是制作长明灯的原料——鲛人之血？”墨如漾略带玩味的笑了起来，这笑看在莫言的眼中，很是不舒服。 057 底部 听着墨如漾讲出这种话来，莫言连忙暗捏了自己一下，证明自己不是身在梦境。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也是哭笑不得，自己现在可是在灵穴里面呢。 墨如漾既然说了这里有鲛人，那便是极有可能的。墨如漾是个见识广泛的奇人，这一点莫言还是肯定的。 “你是说这池子中有鲛人？”不过，为了做做表面现象，莫言还是表现得难以置信的看着墨如漾，满脸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字。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墨如漾也是意料之中的。 于是他耸耸肩膀冲着莫言咧嘴一笑道：“信不信由你，说不说算我。” 莫言苦笑：“刚才只不过是博墨兄一乐罢了，我怎么会不相信墨兄呢？” 墨如漾听对方都这么回答了，于是就趁热打铁的指了指波澜不惊的水潭道：“既然先生也是相信的，不去咱们下去看上一看？” 面对墨如漾这样的提议，莫言还是迟疑了。先不说这水中是否真的有鲛人，两人会不会下去后扑个空。 光是墨如漾今日如此的话多，并且还邀请莫言下水这点，就让莫言好一阵捉摸不透。 其实，墨如漾也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的。莫言刚才所说的鲛人传闻，墨如漾也是知道的，毕竟是很久之前就流传下来的。 但是莫言不知道的是，还有传言称鲛人死后，他们的心脏会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药丸。只要吃下去，便能使常人长生不老。 关于这点墨如漾也是听说的，而且当初宫中那几个鲛人死后，也是默默处理掉的。所以这点的真实性，墨如漾并未证实过。 今天正好碰到了这个机会，不下去看一看寻一寻，岂不是白白来了一趟？ 他墨如漾已经是长生不老了，可是，他除了儿子外，还是有个牵挂的。 所以，为了那颗长生不老的丹药，他墨如漾都要下去拼一拼。 莫言在几经思考后，最终还是拒绝了与墨如漾一起下水。墨如漾点点脑袋，示意自己知道了。 就在他点头的下一秒，莫言就感受到了水花溅在脸上的凉意。而墨如漾已经没了影子。 他已经随着不断波动散开的水纹而徐徐潜入了翠绿异常的水底。 莫言紧紧的盯着水面，眸子中满是期待的神色。他虽然觉得下水不妥，可是下水探寻的又不是他自己。 而且自己还能通过墨如漾的嘴巴了解到水底的情况，这一点还是让人值得期待的。 话分两边，墨如漾这头已经逐渐适应了冰凉的水温，还在向水的最底部进发。 越靠近底部，墨如漾灵敏的狼鼻子就越能嗅到怪异的腥臭味，所以他才确定，这水中是真的有鲛人存在的。 在水边时，他也是凭此而入水的。 越潜入底部，河水就变的越发冰凉。如果不是运作身体中的母熊内丹为自己平衡体温，恐怕只有狼的体温的墨如漾，是无法到达如此深度的。 突然，墨如漾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那东西的体型很庞大，一眼看过去，足足占据了半个水池大小。 058 发现，到手 墨如漾面色一变，胳膊上的动作加快，向着那模糊的影子，以更快的速度游了过去。待靠近了些后，他被眼前的景象小小的震惊到了。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庞大的鲛人，鲛人呈男性。 上身有着健壮的肌肉，但是也遍布了怵目惊心的伤口。胳膊上全部都是一道一道的划痕，可以想象的出，在死亡之前，它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伤口中甚至还掺杂着许多的绿色碎渣，墨如漾一眼就看出，那是治疗伤口用的药渣。 而在鲛人的下身，则拖着一条粗壮无比的鱼尾，光是这条鱼尾就有两个墨如漾那么高度。鱼尾上的蓝色鳞片在墨绿色的河水中，映衬得黯淡无光。 鲛人的脸上表情很平淡，死亡对他来说，是种解脱一般的存在。而在巨形鲛人的身下，则被压着许多的尸体，从那些被水泡得肿胀到变形的身体上，墨如漾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属于女孩子的骨骼。 尸体的数量之多，让墨如漾不禁侧目躲避。 这下子，祠堂之中那么多的女孩魂魄，也就有了完美的解释。鲛人是吃人肉的，最喜爱童女，细皮嫩肉的女孩更能满足它们对肉类的挑剔。这一点在古书中有过记载。墨如漾看到过。 “这个县令不简单啊，”墨如漾不禁在心中这般想到。 在水中呆的久了，墨如漾也是不适应的，所以为了不再耽搁，他直接游到了鲛人的心口位置。观摩了一下鲛人的上半身，确定好心脏的具体位置后，墨如漾眸中的兽瞳一闪。 噗—— 蓝色的血液在水中弥漫开来，不过并没有流出来多少。可能在鲛人死去之前，已经有专人把它的血液提取了个干净。 墨如漾的胳膊已经变成了狼爪，细长的胳膊在选好的位置中摩挲着。终于墨如漾的胳膊一滞，似是摸到了所需要的一般。 面色一喜的同时，他把胳膊收了回来。一颗晶莹通透的蓝色珠子静静地被他攥在手心中，那珠子的成色极好，即使是在这昏暗的河水中，也是翻转着惹人注视的光泽。 满足的拿着宝珠，墨如漾急速向河面上游去。而莫言正一脸忧愁的站在水边苦苦等待呢，正在思量着要不要下水去寻墨如漾的时候，哗啦的一声。 墨绿色的水中冒出了墨如漾的青灰色头发，然后是上半身。“啊，墨兄，你终于上来了。”莫言赶紧走了过去，扶着墨如漾将其搀上了水池的边缘空地。 “怎么样？在下面有什么发现吗？”莫言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他一边替墨如漾拂去身上的河水，一边低声询问道。 墨如漾轻点头：“鲛人就在下面，莫先生没有同我一起下去，错过了了不得的场景呢。” “下面真的有鲛人？！”莫言惊讶的瞥了瞥水潭，暗暗咬牙懊恼，刚才真的应该同墨如漾一起下去的，平生能见到一次鲛人，也是一件幸事呢。 墨如漾看他这样：“不过已经死了。” “死...了吗？”莫言微微睁大了双眼，然后带着叹息的口吻道：“那还真是遗憾呢。”说罢，他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墨如漾可不愿意再听他在这里感叹了，指了指那软梯就走了过去。莫言赶忙跟上他，与他一人一条软体，开始向下面退去。 站在下面的尹博文等人，一看到两人下来。连忙凑到了莫言的软梯边，待对方下来后，每个人都七嘴八舌的开始询问起来。 莫言只得将墨如漾同他说的鲛人一事给众人讲了讲，然后便耸耸肩：“除了发现鲛人外，再无别的什么。” 待他话罢，尹博文郁闷的气哼哼责怪自家三哥，要是让他也跟着上去看看就好了，也能下水看鲛人一面了。 对于尹博文的埋怨，莫言哭笑不得，只得弥补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保证道：“下次有情况先带你去看，这总行了吧？” “行，对了三哥，那鲛人就在池子中是吧？”尹博文点点头，转即兴冲冲的问道，看莫言如实点头后，他又道：“池子上面也没什么危险吧，那我......” “不行！”莫言明白了自家弟弟在想些什么，当即厉喝出声道。被拒绝了的尹博文，也是一脸的哀愁像。 姬无情瞥了瞥一身湿哒哒的墨如漾，露着笑脸凑了过去：“墨如漾，你在水底除了鲛人外，再没看到别的什么嘛？” 墨如漾瞥视着她，沉默着没有开口，仅仅是摇了摇脑袋，以当做回答。 059 尸体 姬无情看墨如漾也不再说别的了，只得自讨没趣的走开了。墨如漾看着姬无情离开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女人的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胭脂香味，与她靠的近了，鼻子就难受的厉害。 再加上这密室中的草药味，早已使得墨如漾的狼鼻子痛苦不堪了。 嗡嗡—— 因为周围没了吵闹的人，墨如漾终于注意到了腰封中的嗡鸣。他赶紧将其掏了出来，正是那把刀鞘。 看着刀鞘在手中不断抖动着，墨如漾脸色一喜，不过也仅是转瞬即逝。他缓步走向了莫言一众人，把颤动着的刀鞘举到了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的众人面前。 此举一出，莫言等人全部都愣住了。他们愣愣的看着拿刀鞘，似乎是突然晃过神来一般，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这...这莫不是感应到妖刀了？”丹流阁激动的开口出声，墨如漾默认的点点头。随即快速的从怀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黑绳，三下五除二把黑绳缠到了刀鞘的上面绑紧。 倏地，做好一切的墨如漾松开了牵制住妖刀的手掌。再众人的注视下，刀鞘似是闻到了主人的气息一般，嗖的一声向水池边缘放置的那口木箱子飞去。 刀鞘固然寻主心切，可无奈被墨如漾牵着，也只得以众人能跟得上的速度向木箱子飞。 碰——刀鞘狠狠的撞击到了木盖子上，由于冲劲过大，导致直接捅破了箱子，窜了进去。 尹博文一看大骇，心中也是明了了这妖刀必在这木箱中。于是赶忙上前两步，比着手势让众人轻缓一些。 而后自己却几步窜到了木箱的一边，在莫言的示意下，尹博文一个用力，便把木箱的盖子给掀开了。 手中拿着保命家伙什的众人一惊，连忙用武器挡在了自己身前。可不想，木箱打开后，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飞出来。 站在最旁边的尹博文探头看去，只见妖刀和刀鞘一惊合二为一了，静静的安置在一个‘尸体’的腹部。 那个‘尸体’诡异的很，从头到脚全是由一片一片的皮肤碎片拼凑而成的，就连胸前那两颗滚圆，也是用针线缝在了尸体上。 整个尸体由碎片凝聚，以针线为辅，造就而成。 不过很诡异的是，一开箱并没有闻到尸体该有的腐烂味和腥臭味，而是更加浓重的草药味。 “唔，这是什么怪东西，真是恶心人，这是个女人嘛？”姬无情掩着口鼻看向那尸体，微微勾起的眸子中充满了嫌弃的神色。 “啧，这是故意有人放在这里的嘛？”丹流阁蹙着眉头，缓步靠近了木箱的边缘。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浓重草药味是怎么来的。 原来在尸体的身下，铺着一层厚厚的草药，以保尸身不腐。 “他们放个这个东西在这里做什么？”尹博文把手中的木箱盖子往旁边一扔，力气之大，使得盖子直直飞到了墙面上。 狠狠砸了一下后，才二次跌落到了地上。 墨如漾半敛着眼眸，盯着那尸体看了好一阵都没有吭声。莫言看着那妖刀静静的躺在尸体的腹部，于是便伸出手去，用手中的回旋镖去试探那妖刀。 碰了一下，妖刀并无动静。在碰一下，依旧还是没有。 心生疑惑的同时，莫言终是大着胆子，朝那妖刀伸出了手去。也是在此时，墨如漾的表情一变，忙在下一秒也伸出手去，在莫言即将碰上的一瞬，将其的胳膊拉开。 从刚才起他就在怀疑了，为什么妖刀之前的气息，完全没有了。难道是被这密室中的草药味给遮掩住了？ 不过细想一下，按理说是不可能的。 可是就在刚刚一瞬，莫言伸手的那刻，墨如漾的狼鼻子猛地又嗅到了妖刀的妖气，不过不是从妖刀上面传出来的。 而是从——那具尸体上面。 “快离开箱子周围！”墨如漾冲还没反应过来的众人吼了句，随即抓着莫言的胳膊，拉着对方往后跳了好几步。 就在众人跳开的一瞬，木箱子中的尸体居然骤然站了起来。这番起身的动作不过几秒钟的眨眼光景，就好似早有预谋一般。 “切，原来是个妖怪啊。”尹博文向后退着，双眼紧紧看向那站起身来的尸体。尸体是由碎块拼凑而成的，因为这猛的一翻动作，整个身体都显得歪歪扭扭的。 看起来不堪一击。 “你们，为什么还要跟过来？为什么？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啊，为什么都要来阻碍我！” 060 乱斗【上】 “我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啊，你们一个个的却都要来阻止我！”尸体的面部并没有脸皮，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看起来可怖不已。 她的声音就似被撕裂了喉咙版，听起来刺耳异常，让人很不舒服。 尸体裸露在外的牙床泛着鲜红的颜色，面部表情微微有些扭曲。 墨如漾半敛着眼眸，冷冷的看着他。而莫言等人也是警惕的拿出了各自的武器，挡在身前。 “呵，你一个妖怪，想要和谁在一起啊？真是可笑。”尹博文冷哼出声，嚣张地说着。他的语气贬义之气尽显，这句话彻底惹怒了尸体。 尸体也是不想和众人废话了，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可能是感受到了墨如漾身上的同类气息，他把目标锁定到了对方的身上。莫言大惊的同时，却也是放心了下去。 幸好这个怪物不是攻击尹博文等人，而是冲着墨如漾先去了。这下子也就不担心这强悍的先生不帮忙了。 墨如漾看尸体直冲自己，眸子中的凛冽之色一闪而过。而后单臂直接变成了狼爪的模样，仅仅一挥，散发出的破风之势便成功威慑到了尸体。 尸体也是被他这一下子唬住了，抱着软柿子好捏的原理，尸体迅速调转身体，把目标锁定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姬无情。这个女人的脸是他最想得到的。 在县城中挑选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一张满意的脸庞，直到这女人的出现，尸体一直苦恼的事情，也得以放下了。 她的脸，他要定了！ 不过事实证明，这尸体想错了。姬无情不但不是个好欺负的女人，而且也不是一个软柿子，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他能捏的动的柿子。 姬无情对于俯冲过来的尸体，也是不屑的冷哼一声，扬起手中的骨鞭便啪的一声，狠狠地抽了下去。尸体的灵活度是不错的，躲过这一鞭，也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下一秒，对于他攻击姬无情的后果便猛然显现出来了，莫言和丹流阁已经贴着地面冲了过来。莫言的回旋镖要比主人先到达尸体这边。 瞥视到这么个巨形飞镖射过来，尸体居然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仅仅是抬起胳膊一挡，便成功的抵下了回旋镖的伤害。 不过相对的，尸体毕竟是肉做的。回旋镖锋利的刀刃也死死的插入了尸体的胳膊中。 “啧，”尸体砸了下嘴巴，脸上因为怒气暴涨的缘故，而绷起了许多的青筋。 这身体和皮肉可是他好不容易收集来了，这几个人竟然毁了他的胳膊，不可饶恕。 对自己的皮肉有特殊执着的尸体，顿时怒气值直达巅峰。也不再管姬无情了，而是直奔着莫言攻去。 他一边跑着，一边把回旋镖从胳膊中拔出扔到一边。因其速度之快，莫言还未来得及躲避，便被狠狠的揍了一拳。 犹如一颗被弹出弹弓的石子般，嗖的一下呈直线飞了出去。姬无情看到莫言落败，连忙几个箭步向飞跌出去的莫言窜去。 骨鞭一甩过去，成功卷上了莫言的腰间。莫言动作迅速的找到支撑点，连忙借着骨鞭稳好身形落地。 唰—— 莫言的脚掌与地面摩擦出声，人虽停下了，可也划出去了好几米远。 “该死的，”姬无情抽回鞭子，一个迅速的甩手，便用鞭子直直的冲尸体甩去。 061 乱斗【中】 尸体反应了得，眼疾手快的伸出胳膊来，便一把抓住了迎面甩来的鞭子。骨鞭是有小机关的，就在把手的位置上。 姬无情一看到尸体把骨鞭给抓住了，心中一喜的同时，摁下了那机关的开关。噗—— 随着诡异的一声，尸体骤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原来小机关触发之后，会使骨鞭的上面长出两排相对的倒逆骨刺来。没根骨刺大约有半截手指的长度，顶端皆为银灰色，一看就是摸上了剧毒的。 尸体的手掌没有及时的甩开鞭子，而被毒骨刺刺透了。姬无情冷冷的看着尸体，自己这毒可是让五哥特别研制的。 五哥的制毒能力出神入化，这尸体现如今碰上了，应该是必死无疑了吧。这般想着，姬无情又是一个用力，骨鞭很顺利的从尸体的手中脱出，在半空中时，骨刺全部收起。 啪—— 姬无情捏着手中的骨鞭，一脸得意的看向并没有帮上任何忙的尹博文，尹博文呵呵笑了下，停下冲向尸体的脚步。 姬无情的骨鞭上有剧毒，这一点尹博文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已没了过去再去给尸体补刀的兴趣。 必死无疑的东西，他没兴趣再去蹂躏一下。 丹流阁也是放缓了自己的速度，脚尖一转，转而向后退了两步。离被姬无情攻击后，一直没有动作的尸体远了些。 倒是莫言和墨如漾疑惑不已的盯着这尸体，莫言在奇怪，怎么这么久了，这尸体对姬无情的毒，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墨如漾则是在奇怪，这尸体的身上除了草药味之外，还有一股他所熟悉的气味。只不过气味太过稀薄，又被这药味给压住了。 所以一下子，他墨如漾也没嗅的出来。 尸体顿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作。但是眼见的墨如漾却发现，这尸体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栗着。 猛地，墨如漾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一刻，他的预感便得到了证实。只见那尸体骤然抬起脑袋来，用一双鲜红色眼眸盯向姬无情，原来刚才的颤栗，根本就是他在隐忍自己的笑意：“哈哈哈，人类的毒物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你们在期待吗？呵，那真是令你们失望了。” “小心！” 尸体话音刚落的一瞬，丹流阁向尹博文喊道。只不过事发突然，尹博文虽有提防，可也被突然闪过来的尸体给揍了一拳。 尸体的胳膊上是带着伤口的，因为胳膊太过用力的缘故，鲜血喷洒出来，脸部挨拳的尹博文同时也被血洒了一脸。 噗—— 尹博文自己也由于重重挨了一拳，而吐出一口血水来。不过转即，他便反应过来。迅速调转身形，让自己稳稳站停在地面上。 “真是恶心。”尹博文厌恶的用袖子擦了下自己脸上的血，“不愧是尸体的血，都臭了，腥的很。” “你说什么？！我的血才没腥呢！”尸体恼了，把目光从新锁定到了拉仇恨的尹博文身上。 这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么找死的话，满足你！ 碰——尹博文这次是看清楚尸体的出拳轨迹，自己也紧跟着伸出胳膊去挡。两人的胳膊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闷响，就似两个重物碰到了一起般。 尸体冷笑着与尹博文分开，后退了没两步，再一次冲过去。这次他用了更快的速度，并且加上了脚上踢功。 从小就是练家子的尹博文，可不愿意被一具尸体给小看了。看对方居然这么能打，心中的兴趣也是燃了起来。 在注意到莫言和丹流阁要上前来帮忙时，尹博文更是连忙出声阻止道：“让我来解决它，你们都别过来！” “逞强，别伤的太惨哈~”姬无情在一边说了句风凉话。 “我比你想象的，要强很多。”尹博文不服气的怼了句，就因为这一下的分心，尸体有机可乘的一拳直轰其面门。 “唔，”尹博文被打了一拳，整个人向上飞去。尸体一个蓄力，便以超出常规的诡异姿态一跃而起，抬起膝盖来，直直的怼向半空中的尹博文。 见势不妙，姬无情虽很不情愿，但还是在莫言的示意下，嗖的甩出骨鞭，直奔尸体抽去。 啪——在空中无法迅速反应的尸体被狠狠抽了一下，然后被迫坠地。 借着这个机会，尹博文从新踏回地面上。“切，臭丫头，都是你害的。” “哼，三哥你看他，人家都出手帮他了，他居然这样说我。”姬无情生气的挽起手臂来，然后一脸不高兴的凑到莫言的身边抱怨道。 莫言看着自家小妹和小弟，无可奈何的笑笑。 063 互相伤害 尹博文的拳头很重，尸体也是与他斗了一会儿的，就算是缝制成的身体，用久了也是有体力消耗的。所以接连挨了几拳后，尸体的速度就大不如前了。 尹博文纵身跃起，又是几脚补了上去。尸体承受着接连不断的伤害，连个反击的机会都逮到。 作为练家子的尹博文，绝对不会再给他留任何反抗的机会。 又是贴身压着打了一会儿，尹博文才收罢了手脚，站回到地面上。双眼还是死死地盯着尸体，不曾偏移一秒。 尸体的嘴中闷闷吭了几声，只听得砰地一声，尸体终是坚持不住了，猛地跪到了地面上。 跪倒的同一时刻，尸体上那些遭受到拳击与脚踢的伤口，猛然间蹦出了一层淡蓝色的薄雾，然后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莫言一众人是看到了这个情况的，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有所行动。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些蓝色薄雾到底是什么东西，甚至说可能是尸体挥发出来的毒素。 只有墨如漾在瞟到这些薄雾后，脸色微微一变，转瞬间，他已闪身到了那尸体的面前头。 尸体本低垂着的脑袋，在注意到墨如漾靠近的一瞬，倏地抬了起来。他甚至面前男人的恐怖，所以下意识的抬手去挡男人的攻击。 却不想，墨如漾的速度要比这已经被重伤的身体的速度快上许多。就在尸体还未反应过来的那刻，已经狼化的手臂就刺了出去。 扑哧一声响起的同时，尸体瞪大了双眼，徐徐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位置。他的胸口已经被墨如漾整个贯穿，对方的手臂已经有半截没入了进去。 “你......”尸体吐出一个字来，相对的，一口鲜血也从他的嘴中冒了出来。鲜血就似不要钱一般，徐徐冒着，就算尸体本身迸发出再多的蓝色薄雾，都没了再愈的能力。 “他们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了。”墨如漾咧嘴，露出了满嘴的利齿来，有些恶狠狠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尸体。 尸体的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愤恨充满了他。“来——”只一个字，一直安静躺在木箱子中，并未参与斗争的妖刀飞了过来。 墨如漾并未躲开，因为他知道尸体中的附身之人，便是妖刀的操控着。没了这附身之人，现在的妖刀也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匕首罢了。 “呵，小伎俩。” 对于妖刀突然改变轨迹，直直的向自己飞来。墨如漾冷哼出声，不屑的伸出胳膊，坚硬的乌黑狼爪在眨眼间显现。 尸体居然也在此时笑了出来，墨如漾蹙眉，他不晓得现在这种情况，这人怎么还能够笑得出来。 不过转即，他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因为那妖刀居然在离墨如漾狼爪还有几毫米时骤然停下，唰——随着破风的声音响起的，还有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 顿时，整个密室中的人都是瞪大了双眼。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个无人能敌的半妖墨如漾，竟然被那把诡异至极的妖刀给贯穿了胸膛。 而妖刀的变化，也是让众人吃惊不已的。本来只有匕首大小的妖刀，竟然在一瞬间暴增到了长剑之度。 紧紧眨眼光景，便穿透了墨如漾的胸膛。速度快的让人无法用肉眼捕捉得到。 而被墨如漾贯穿胸膛的尸体早已没了气息，低垂着脑袋，死气沉沉的样子。不过妖刀却因为突然地暴增，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妖刀的刀柄居然紧紧的被尸体握在手中。 墨如漾和尸体相对而跪着。 两人又被互相贯穿了胸膛，这幅景象，无法不让人觉得震撼。 064 心底双霸主 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向墨如漾和尸体，妖刀锋利的刀刃贯穿了墨如漾的整个上身，而墨如漾的爪子也是贯穿了尸体的胸膛。 “墨...墨兄！”莫言率先反应过来，他呼和一声，赶紧靠近。尹博文几人紧随其后跟过来，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不一样。 莫言是实打实的为墨如漾担心，而尹博文则是在诧异这尸体为何还有反抗的力气。丹流阁和姬无情的注意力却全被那变化的妖刀给吸引住了。 本来只是个短短匕首的妖刀，竟然能在一瞬间长成这般长度，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呢。 虽然众人早已知这是一把妖刀，匕首已成妖，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奇怪。但是当每个人亲眼目睹了这幅景象后，还是不禁咂了咂嘴吧。 密室中很是昏暗，众人离得过远，并没有看清楚墨如漾的表情变化。甚至也没看到被妖刀刺中后的墨如漾，整个人呈放空状态，双眼无神的盯着前面。 眸子虽是看向尸体的，可里面的瞳孔却已经涣散了。眼白彻底占据了整个眼眶，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怖。 突然，握在尸体手中的妖刀颤了颤，一股淡蓝色的光芒沿着刀刃徐徐窜进了墨如漾的身体中。蓝光过渡的极快，眨眼的瞬间便全部没入了。 同一时刻，墨如漾的身体一抖。脑袋似是终于失去了生机一般，猛地低垂下去。莫言看此情景，脸上露出大骇的神色。 ...... 进入到了墨如漾的身体中，妖刀也变回了最原始的形态——一身雪白的书生打扮。 每个人心底都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想要占据这个人的身体，控制这个人的思维。那就需要先掌控这个人的心底。 谨遵这点的妖刀，默默的扫视了周围黑漆漆的地方一眼。看罢，他不禁咂舌到：这怪物的心底竟然是这般模样，漆黑无比，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无法看到。 妖刀蹙眉：“他的魂识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出来？” 想要占领人的心底，就要击散那人心底的魂识。这一点，妖刀从族中的长老口中，不知听到过多少遍了。 “你是在找我吗？”墨如漾的身影从一处黑暗中显现出来，他还是那副打扮，不过背上却多了一口小小的棺材。 妖刀盯着那口棺材，甚是不解的瞧了又瞧。也是这细瞧之下，妖刀才发现墨如漾的身上竟然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那些伤口很明显的透过衣服被妖刀所看到，妖刀记得，只有内心受过极大伤害的人，心底中的魂识才会是这般。 “你如果不想被我击的魂飞魄散，就快些自己离开。”妖刀承认自己，在这一刻心软了。他也是被伤害过的人，所以他明白伤心的痛苦。 墨如漾却一脸无趣的看着他：“你想让我离开？那只能说太抱歉了，这里可不是我的地盘。” 此语说罢，墨如漾的身影闪了闪。倏地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再不见踪影。 妖刀不明白墨如漾此举为何，当即便大声呼喝出声：“你别想躲我，劝你还是乖乖出来的好。”妖刀这般喊着，他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在别人的心底彻底击溃这个人，他还是有资本这般叫嚣的。 毕竟，他的种族，就是蛊惑人心的存在。 “唔，谁在此大声喧哗？！” “不要命了是不是？！又一个进来抢地盘的！” 突然两道犹如晴天霹雳般炸裂的声音，从妖刀的身后和正前方一同响起。妖刀大惊，身子一侧，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怎么？这怪物的心底，还有别的魂识存在？当这个想法闪过妖刀心头时，两个庞大的身形一起在他的左右两边显现。 妖刀先向左边看去，那是一只弓着背部的巨狼，锋利的爪子闪着冷冷的光泽，全身的毛发呈青灰色且根根竖立着，嘴巴也是犹如撕裂般大张着，一嘴的獠牙显露，以表示此刻的它，不爽到了极点。 巨狼的绿色眸子微眯着，这一举动，让妖刀瞬间想到了第一次看到墨如漾时。 而在妖刀的右身侧，则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狗熊。狗熊的毛色呈棕红色，双眼闪着血腥的红色。呈站立状，嘴中的牙齿尽数果露着。 “这怪物的心底，怎么还住着这样的两只怪物？！”妖刀心中一惊，脸上也是露出了害怕的怯色。 他同为妖类，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出，这两只怪物的强大，强大到碾死妖刀，恐怕如同碾死一只蝼蚁那般简单。 065 被吓到 妖刀有些怯了，他左右看看两旁的巨型大物，然后赶紧一跃到了后方，与那两只怪物岔开距离。 三只妖怪顿时如三国鼎力一般，呈三角站立。 只不过狼和熊的自身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一股摄人的气魄油然而生。可妖刀这边，却是不同的。 他化为武妖还没多久，怎么能有与面前两只怪物相媲美的气场呢。恐怕只有他原本的身体，才能够与这两只抗衡一下。 “喂，臭小子，你是不是也被墨家小子收进来的？”熊比狼要平静一些，她歪着脑袋冲妖刀觊觎道。 妖刀身影一凌，这熊妖说什么？真可笑，他怎么会是被那怪人收进来的呢？ 等等…… 妖刀突然惊醒过来，他双眼瞪得很大，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熊妖：“你为什么要用‘也’？！” 难道这两个怪物是…被那怪物收进来了？！ “那，听你这语气，你和我们就不是同一类喽？”狼妖也开口说话了，只一句，那低沉的声音便惊的妖刀全身冒出虚汗。 妖刀看着狼妖的脸色突变，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是倏地一改。这…这个地方真是恐怖，他真不应该进入这里的。 这般想着的妖刀顿时有了退出去的意思。 而在另一边的狼妖，也是在思考了一番后，继续向妖刀开口道：“那你小子……喂！” 就在他的话刚刚说出来没几个字时，妖刀却抿了下嘴巴，低声轻颂了一句后，整个人的身影晃了晃，便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狼妖张着嘴吧，瞧着面前已经没了任何影子的空地，它额头上的青筋全部鼓胀了起来。 “现在的小妖怪，都这般无礼吗？”狼妖咧着一口的獠牙，有些愤愤的说道。 他不过是想问一问这闯入的小妖怪，有没有出去的办法。可是对方竟然没有听他说完，便…… 熊妖一听他的埋怨，竟然轻笑了出来：“还不是你的表情太恐怖了，把人家给吓到了。” “切，你不和我一样？”狼妖嗤笑一句，身影在下一秒隐回灰暗之中。熊妖一敛脸上的表情，也是后退了三两步，身影同样消失。 …… “墨兄怎么样？”莫言焦急的看着用双指压上墨如漾脉搏的姬无情，对方却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 明明刚才查看时，这墨如漾已经没了活着的气息。可这一下子间竟然又突然恢复了，真是不能理解。 要不是眼尖的莫言多注意了墨如漾一眼，不然他们就真的打算把对方给扔到这里了。 墨如漾安静的平躺在地面上，双眼不再是圆瞪着，微微阖了起来。就跟看家眼一样，眯着一条细缝。 姬无情蹲在他的旁边替他查看，总有一种被注视着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就在莫言和姬无情在查看墨如漾情况时，一直对妖刀有兴趣，所以抱着妖刀在一边研究的丹流阁和心博文二人，却出了状况。 比胳膊还要长上许多的妖刀，本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想到一下子却骤然抖动起来。 尹博文大骇，他可是知道妖刀的厉害的。所以连忙冲一旁的丹流阁使眼色，丹流阁点头回应的同一时刻，从怀中掏出了一条金黄色的绳子来。 这绳子通体金黄，呈扭转的麻花型。绳子两端由流苏细穗扎起，尽显大气奢侈之意。 掏出绳子后，丹流阁便以极快的手速把妖刀给缠成了粽子。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妖刀的颤动，妖刀的颤动越来越大幅度。 尹博文也是拿不住了，只得一咬牙将其往地下一扔。下一秒，丹流阁就和尹博文一起，双双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二人离开的一瞬，妖刀的周身开始弥漫出徐徐的蓝色烟雾来。待这烟雾越变越浓郁且越来越大时，丹流阁的眸中瞳孔一缩。 只见妖刀起了彻底的变化，不再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了，而是化作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物。而作为寄宿之物的匕首，则被他别在腰封之中。 书生的精神很不好，脸色阴沉沉的，被绑住的他，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啧，一个个的化妖，现在的世道都这么乱嘛？妖怪居然这么多。”尹博文砸着嘴巴，面色很是不爽的说着。 “咳咳——”那一边，躺在地上的墨如漾也有了反应。在姬无情和莫言的惊讶下，他倏地从地面上坐起身来。 而后不理会众人的询问，站起身后，径直向妖刀化得书生走去。一边走，墨如漾一边抚上了当时被妖刀贯穿的胸口。 那里，已经没有了明显的伤口，徒留下一道碍眼的疤痕。疤痕凸出皮肤的表层，摸起来凹凸不平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可是又无可奈何。 墨如漾站到书生的面前，从上至下俯视对方道：“怎么样？” 067交谈【下】 不过相对的，一个径直向向延伸的洞口，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当看到这个洞口时，崔瀚的脸色从紧张变成了彻底的惊慌。 他立马调转身体，向着大门口的方向就跑了过去。但是还没等他跑出去门口一步，便被紧追过去的尹博文给一下子抓在了手中。 “崔公子，你想去哪里啊？”尹博文嬉笑着，冲崔瀚挑了挑眉毛。这洞口里会是个什么情况，是个干什么的存在，众人的心理已经随着崔瀚的动作，而明白了几分。 “哎呀呀，这洞里面看着很神秘呢，崔公子，这里面藏着些什么呢？还不愿意说出来听听嘛？”姬无情向那洞口中看了看，然后翘着兰花指指向崔瀚道。直到此刻了，崔瀚还是顶着死鸭子嘴硬的态度，摇了摇脑袋。 “那咱们就下去看看吧，何必这里浪费时间。”丹流阁此般开口后，率先走进了那洞口中，洞口里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阶梯。 阶梯很长，从上面看下去，无法看到下面的尽头处。丹流阁进入后，剩下的几人也随着走下去。 “走吧，崔少爷。”尹博文想跟上众人，于是就拽着崔瀚往洞口走去。可怎奈崔瀚脚下生钉一般，丝毫不动弹半步。 唔，尹博文暗暗使劲，这才把一脸倔犟的崔瀚向洞口拖去。刚刚走下阶梯没几步呢，一声姬无情的尖叫声就自洞底响了起来。 尹博文心中一惊，啪的一下便把崔瀚给打晕了，直接扛着走。三步两跳之下，尹博文终于赶上了众人的步伐。 “怎...怎么了？”怎么说崔瀚也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那体重也是不可轻估的，尹博文扛着他冲下这段阶梯后，便有些喘得厉害。 这洞里面也不全是昏暗的，供人行走的阶梯宽度有三人并排那般，墙壁上每隔五米左右，就会出现一盏煤油灯。 煤油灯采取的是市面上少有的烛火，就算是莫言兄弟几个身份不凡，也都没见过这种烛火。烛火是鲜红色的，圆柱形状，火苗泛着微微的蓝色光芒。 这些人中，也只有墨如漾一人认得，这是鲛人烛，是只有皇宫书阁才能用的起的特有烛火。 不过为什么这个小小的县城中，能够见到这样的宝贝，墨如漾有些小小的惊讶。 “没什么，就是这甬道里，竟然设有一些小机关，刚才吓到无情了而已。”莫言笑着将手中攥着的利箭折断，而在丹流阁和墨如漾的手中，同样都有一根浑身漆黑的利箭。 利箭的箭头呈黑色，看样子是涂了毒的。“切，姬无情不是百毒不侵嘛，还怕这些啊。”尹博文把崔瀚往地上一扔，挽着手臂到。 姬无情已经调整成常态的脸色，顿时沾染上了怒色：“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百毒不侵的！你巴不得我死是吧？！” “呵，”尹博文转身，不再说话。墨如漾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心中暗衬：看来这几个人的关系，还是挺复杂的。 “好了好了，别闹了，继续往前走吧。”莫言摆摆手，示意这两个闹腾的人，快点平静下来。 “哼，”姬无情气哼哼的哼了声，然后揽住了莫言的胳膊，就向甬道的深处走去。丹流阁默默的走在两人的前面，一只手伸进怀中，警惕着周围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 “我不想背这家伙了。”尹博文蔑视的看着地上的崔瀚，有些气愤的踢了对方一脚。崔瀚就像是一条死鱼一般，被这一脚踢下去，动都没有动弹一下，连吭声都没有。 “那我来吧。”一直没有跟上去的墨如漾，突然开口说道。尹博文愣了下，然后点点头道：“那就麻烦墨兄了。” 说罢，人已经离开原地，向莫言三人追了去。墨如漾默默的把崔瀚扛起，不紧不慢的跟着众人的步调。 068 痴情和薄情之人 那些亮闪闪的刀刃有些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让人惊奇的是，妖刀在听到姬无情和丹流阁的话后，刀身微微一颤，那个由刀剑组成的人形外面，竟然隐隐的显现出了一个男人的模样。 男人长相清秀，一身白袍再加上长发披散着，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不过与他的形象有着强烈对比的便是男人脸上的凶恶表情，只是个虚影的他，正怒瞪着双眼，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 看的出来，这男人的虚影就是妖刀所化的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阻碍我？”男人说话了，语气中满是愤懑。“你们这些阻碍我的家伙，都将不得好死！都给我去死吧！” 话音还未落下呢，男人高高的抬起胳膊——两柄长长的利刃冲着最前面的莫言劈下。 莫言的眼中映出了那利刃的光影，下一秒便以回旋镖抵了上去。 “三哥！”姬无情几人一起大喝出声，冲了上去。那妖刀虽见情形不利于他，但是也不想要就地伏法。所以卯足了劲以长剑压上莫言。 莫言被他压的倒退三步。 墨如漾则从妖刀现形时便不再动手了，而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他眯眼瞅着这妖刀，脑中似在想着什么事情。 每个人的爆发力都是无限的。 妖刀虽被这么多人堵着，但也没有一丝的怯场。他控制着身体中的刀剑们，开始与莫言几人缠斗起来。 丹流阁不属于善斗型的，他根本就没和妖刀过招，而是后退几步，退至一旁。站稳身形后，他单手掐诀，嘴中徐徐的念叨起来。 骤然间，妖刀顶部的红网盖了下来。 本还与妖刀打在一起的莫言等人纷纷退开，红网顺利罩住了那堆刀剑。哗啦一声，刀剑们的生气被红网给阻断了。 散落了一地不说，男人的虚影也随之消失。 众人一看那堆刀剑不动了，于是连忙围了过去。胆大的莫言在瞥了一眼丹流阁后，一把将红网给拽开了。 几经翻找后，却没有在刀剑中寻到那把妖刀的身影。 “那妖刀呢？”莫言盯着一堆的刀剑，又翻找了一下。还是没有看到妖刀的影子。 墨如漾直到这时，才缓缓从一旁走近众人，手臂一伸指着三楼的一个窗口方向道：“妖刀刚刚已经从那里逃走了。” 那个纸糊的窗口上，已经破了一个洞口，洞口不大，但是让一把匕首通过，还是很轻松的。 “墨兄怎不拦它？”莫言扭头看向墨如漾皱眉询问道，这墨如漾的行为举止，老是让他有些云里雾里的，根本搞不懂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哪想，被莫言这么一问后，墨如漾倒也不急着解释，而是轻声道：“莫言你们现在抓了它之后要做什么？” “当然是把它交给县太爷啊，只要它被抓了，这县城中的杀人案不就破了？”姬无情接话说道。 墨如漾单手捂住面颊，肩膀微微的擞动起来。莫言等人不解的看着他。 墨如漾抬头，脸上一副快要笑岔气的表情：“你们只顾着抓它，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他所说的‘阻碍’感兴趣吗？我倒是挺感兴趣的。” 被墨如漾这么一提，莫言才回想起来。刚才妖刀发怒的时候，开口絮絮的说着什么，但是因为刚才的情形有些混乱，他并没有听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只是隐隐的听到了阻碍，不得好死这些词。 “你这人怎么不分轻重缓急呢？咱们完全可以把它先给抓......”姬无情不满的开口道，言语中尽是责怪墨如漾的意思。 莫言摆了摆手，阻止姬无情继续说下去。姬无情不再说话了，却还是咬了咬嘴唇，狠狠的跺了一下脚。 “今晚静静呆着，明日随我去县令府抓它便是。”墨如漾的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不再和莫言说话，径直向着三楼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走去。 “喂，三哥。你看那个狼妖狂妄的，哼。”姬无情周皱皱鼻子，气哼哼的说道：“还明日去县令府抓妖刀？人家兴许今晚就出了县城，逃跑去了呢。” 莫言看着自家闹脾气的小妹，轻轻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投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墨兄实力非凡，观察也是细致入微。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妄自揣测的，既然他都做了那样的保证了，咱们还是信他一回吧。” 069 落下帷幕【上】 而山上的众多尸体则是因为几年前的一次缴匪战，朝廷官兵和附近的各山匪徒都相聚于此，厮杀缠斗了整整三天三夜。 最后，朝廷胜了，不过却死伤千百，匪徒则全败。官兵的尸体都相继被亲人领回，但匪徒的遗体却都被随意的丢弃在了望月山上，乱葬岗自那时形成。 墨如漾选望月山作为自己久居的场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定时的需要吃食一些人肉来维持人的姿态。 “您说这里是乱葬岗就大错特错了。”丹流阁微微欠身，长出一口气道：“这里既不是乱葬岗，也不是墓穴，而是一座流动的巨型龙脉！” 流动龙脉！墨如漾心中一凛，精通周易的他在听到这四个字时，也是被惊了一跳。 望月山下已经贯通了一条龙脉，这是墨如漾根本没有去想过的。 “看您也不是糊涂的人，我也不妨给您明说。”莫言走上前来，本想多靠近墨如漾一些，但一想到对方刚才的警示。他还是脚尖一转，走向了丹流阁的身旁。 “龙脉的下面，是人类从未记载过的文明：天脊王朝。一座被掩盖了千年的文明王朝！ 我们早已盯上了此山，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调查。”莫言指着龙脉中央的望月山一处继续道：“我们本来是盯上了这个地方，准备从此处突破进入，但，前一天晚上踏好的点，等晨露时分再去寻时，却不见了踪影。” 莫言说到这里，丹流阁就仿佛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又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张羊皮卷开口接着道：“桌子上放着的是三月前我们比画好的山脉图例，而这个，则是我们三天前从新整理好的山脉图例。” 丹流阁将三天前的羊皮卷也放到桌子上，并没有展开。倒是墨如漾自己伸出了手去，将其拿到手上展开来看。 这张羊皮卷上的地势和桌子上的大同小异，不过望月山的地形却变得诡异至极。原本呈九十度垂直的山侧，此时竟然变成了纬度35度，而他们所标注的入口，也从东北方向，变成了东南方向。 整个望月山就如同一个顺时针旋转的钟表一样在缓慢旋转着。 “您居住在此山，想必已经对望月山了如指掌了。所以，”莫言用手指轻点了两下桌面，吸引墨如漾的注意力。“所以我们想让您给我们带下路，这里的山脉走向就像是一座迷宫一般。您是这里的当地人，想要寻到那处入口，绝对轻而易举。” 墨如漾的嘴角沉下去了几分，的确，要是让他来带路的话，在这望月山中寻找一根银针都轻而易举，因为整个望月山的‘树林迷宫’都是他设计的。 但是，墨如漾攥紧了手中的羊皮卷，迷宫是他十几年前设计的，因为自己一直都是在山上四周活动，所以已经十几年没有去注意过迷宫了。 现在看到莫言他们拿来的望月山山脉图，墨如漾就敢断定，当初他设计的那个迷宫也一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可不会给你们白白带路。”墨如漾的丹凤眼向前一翻，两颗墨绿色的眼珠子冷冷的盯着莫言道。 莫言人畜无害的笑道：“我们可以拿出所得的百分之五给您当报酬。” “冥器嘛？”墨如漾的眼睛转向摆放在桌面上的小棺材，他不需要那种累赘的东西。 不过，墨如漾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听莫言他们所说的，天脊王朝应该是一座千年古墓，想必，应该也有他需要的那个东西吧。 打定主意后，墨如漾觉得为了那个东西，下墓是必要的！ “我要和你们一起下去，”顿了一下，墨如漾继续道：“不需要你们给我分，我自己动手会拿，你们拿你们的，我拿我的，咱们各取所需。” 此话一出，莫言等人都楞了。除去丹流阁和莫言外，他们身后的姬无情和尹博文都隐隐发出了杀气。 “怎么？不能满足嘛？”墨如漾的语气有些冷硬。 莫言最先回神过来，他皱着眉毛沉思了一下，随即摆摆手道：“只要您愿意，与您一同也可以。” “三哥！” “三哥！”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姬无情与尹博文一起叫了起来。就连丹流阁也是一脸不悦的看向莫言，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莫言歪过头去，给了弟妹们一个放心的微笑，他道：“无碍，先生气质不凡，定有能帮上我们的地方。” “只不过，还请先生能和我们一起行动。”莫言扭过头去，直视着墨如漾的双眸道。 在对上墨如漾的眸子后，莫言只感觉一阵寒意从心底里升起。对方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就像一头饥饿已久的野狼，盯上了美味的食物般，令人有些惧怕。 墨如漾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话已至此，便再无人开口。五个人均低下了头，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干着手下的准备工作。 时间也随着他们的准备工作而流逝，转眼便已是天黑。自幕夜时分便再未开过口的几人，都各自寻了一处舒适的地方，进入了梦乡。 晚上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五个人在晨光刚刚跃出山头时，便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睡眼。 墨如漾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后，将早已绑好的小棺材背在了背上。 小棺材与他的上身一般长，再加上黑漆漆的颜色给人一股阴森感。 070入祁阳城 “上次我们寻到的入口就是这里！”丹流阁也不耽搁，直接走到了草地的一处便说道。莫言几人疑惑的看向他，他意味不明的站在那里笑着。 墨如漾走了过去，他在离丹流阁两尺左右的地方停下。 抬头看一看阴云重重的天空，墨如漾蹙眉，他一把掏出袖摆中的物件：三枚已经生锈了的铜钱和一只类似动物头骨的甲壳。 将铜钱逐一放进甲壳中，墨如漾轻轻的摇晃了起来。不但摇晃，嘴中还念念有词道：“今日来此过个路，求个野仙指明路。吾等心中无杂念，只为龙脉洞口入！” 如此反复念了几遍，墨如漾就停下了动作。他将铜钱全部倒入手心之中，然后拿起了第一枚钱币。 接连将三枚钱币都看了个遍后，墨如漾的脸上神色越来越凝重。 “墨兄，有什么问题吗？”莫言到了此时，也算是摸清了墨如漾的脾气，这男人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于是他走近了对方几步问道。 墨如漾单手一合，迅速将铜钱塞回到甲壳中，塞回的一瞬，眼尖的莫言瞅到了铜钱上面写的很清楚的两个字：死人。 将东西收回袖摆，墨如漾这才道：“龙脉之行，凶多吉少，莫先生可要多多注意才好！” “此话怎讲？”莫言狐疑道。 墨如漾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他话锋一转，手臂也随之一挥，指向草地的另一边道：“不过这入口，我可是帮忙问到了。具体的位置就在那边，咱们过去看看吧。” 话罢，也不等莫言几人作何反应，墨如漾就自己先走了过去。莫言几人在他刚走出去几步，就在其身后聚堆。 尹博文低声道：“流阁，你明明不知道上次探路时的具体入口在哪，为什么要骗那男人呢？”“我那样说，只是为了做个掩护而已，我觉得这妖怪已经开始怀疑咱们了。”丹流阁低语道。他用妖怪这个词称呼墨如漾真的是一点都不过分，因为在他的心中，已经将墨如漾这个半人不妖的人，和传闻中的妖怪画上了对等号。 尹博文听他这般说，也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墨如漾的方向，如果这男人真的开始怀疑他们，怕是不能将其留住了，还是早些除掉的好。 就像是看出了尹博文心中所想，莫言沉默着在尹博文的面前虚空一抓，成功让对方收回了对墨如漾的注视，也隐去了眼中的丝丝杀气。 莫言的面色一沉，像是在警告着自家这小兄弟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尹博文也是个明白人，一看莫言变作了这副表情，也晓得是他自己太过失态，于是满脸歉意道：“是我冲动了，三哥莫生气。” 莫言嗯了一声，转身随墨如漾的方向而去。 “噗，”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姬无情终是笑出了声，顿时就惹来了尹博文的道道眼刀，姬无情媚态的耸了一下肩膀，煞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风情，不过这幅景象看在尹博文的眼中，倒是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姬无情道：“小文就因为你这个急冲冲的性格，你托连着大家吃的亏还少吗？劝你还是在打算干什么事情之前，找三哥好好商量商量吧，莫要被三哥怪罪了。” 姬无情阴阳怪气的说完，便转身走开，独留尹博文和丹流阁两人站在原地。丹流阁瞧着尹博文有些涨红的脸颊，轻笑安慰道：“小文可别把无情的话放在心上，这么些年了，你还不了解她的为人，也就嘴巴厉害了些。” “嗯，”尹博文闷嗯了一声，这才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墨如漾一边趟着半人多高的干草行走着，一边左右仔细眺望起来。没几下，一块不是特别醒目的石头跳入了他的视野中。 要说墨如漾为何会被这块石头吸引，那只能说石头块上冒出的缕缕金色青烟，在这昏暗的天地之间，显得异常突兀罢了。 看来入口就在那处无疑了。墨如漾这般想着，也赶忙加快了脚上的节奏。因为与狼妖同化的原因，现在的墨如漾说是一位活人，倒更像是一匹披着人皮的野狼。 他奔跑起来的速度，就连紧跟在他的后面的习武多年的莫言等人，都觉得自愧不如。那身体前倾的跑步姿势，在常人的眼中开起来更是诡异至极。 不过莫言几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也赶紧用起了看家底的轻功，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干草丛中掠过，干草丛在他们的疾走下，发出了痛苦不堪的‘沙沙’声。在几人走过的地方，因为干草都被踩断折弯的缘故，留下了一条很是显眼的小道。 跑在最前面的墨如漾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瞥视一眼，心中也有了几分掂量：这几位闯入者的武功功底都不错，只可惜做了这墓穴中的梁上君子，铁定了是这江湖中人，不过若能为朝廷所用的话，也是当今朝廷的一大幸事。 想到这里，墨如漾自责的蹙起了眉毛。如今的他还在想着什么呢，要不是当初为了满足求取功名的虚荣心，惹怒了皇帝，怕也是不会有现在的自己了，更不会做出此等无法挽回的后悔事情。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沙沙’声打断了墨如漾的胡思乱想。 071 热闹的祁阳 “你们都不要再胡乱猜测了！”墨如漾声音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 所有人都停下了各自手上的动作，齐刷刷的将目光扫向墨如漾。墨如漾被众人这么看着，缓步的走到了尹博文的身边。 他摩挲着供妖刀用的刀架，开始轻声道出了刚才自己的发现。墨如漾的说话速度很快，但是字字清晰。众人也都听得十分明白。 他讲完后，一众人等全部陷入了沉默之中。除了莫言等人见过墨如漾这个真实的‘妖怪’外，县长和邢捕头都是不愿意相信世间真的有妖这种东西的存在。 甚至他俩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墨如漾先生，看上了县长他家的祖传匕首了，所以才以此当借口，想要藏了匕首瞒天过海。 墨如漾见他们两人始终对自己的说法持怀疑的态度，脸上终于出现为了微怒的神色。而后，墨如漾缓缓走近了县长和邢捕头两人。 那两人一看他走近，竟然都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两步。不过县长终归是县长，见识什么的都要比平常人多一些。他立马平缓下脸上的惊慌神色，然后吞了下口水，迎上墨如漾开口道：“墨先生，我们也不是......”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出来呢，墨如漾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刷的一下伸出了一条手臂来。 然后他挽起袖子，露出了惨白色的胳膊。墨如漾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以左手化掌，指甲化刃，轻划了一下左臂的胳膊。 那指尖一划过胳膊，一瞬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的，但是下一秒，鲜血就噗的一下喷了出来。 众人皆是一惊。 不过墨如漾则面无表情的指着胳膊的极长伤口，冲着那县长和邢捕头道：“两位请看。” 说话间，墨如漾的胳膊就起了变化。伤口至手掌的那片皮肤都开始徐徐长出毛茸茸的皮毛，皮毛颜色是深灰色的。 没过几刻，墨如漾的手掌已经整个化成了狼的爪子。而相对的，像是受到了狼性的催动，刚才被划出来的伤口，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这，这......”这下子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县长也是被吓住了，这样的‘人’他何时见到过？ 邢捕头的反应则是更加的过激，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本来还站在大堂门外守门的两个衙役一见邢捕头抽刀了，连忙也跑了进来，抽出了各自腰间的佩刀，纷纷指向墨如漾等人。 墨如漾露出了戏虐的笑容，嘴巴大大的咧着：“县长大人，这可是向您在证明妖的存在，我们可是在帮你们的，别坏了大家的和气啊。” 一听他这么说，莫言等人终于从眼前突变的情况中反应过来，连忙向县长大人走近些，一起附和起来：“县长大人，虽然您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但还是想请您接受墨兄。他是我们的兄弟，他的为人我们也是敢拍着胸脯保证的。还是您务必放心！” “县长大人还请您好好考虑一下，是现在就把我们给抓起来，还是让我们来帮助您破了这县中的案子？”丹流阁虽然原地不动，但嘴巴上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说话之余，他还像是示意一般，瞥了瞥墨如漾。 “谁能证明你们不是和他一样的妖怪呢？”邢捕头的顾虑还是一刻都没有放松下来的，他紧皱着眉头瞪视着莫言等人说道。 现在的他只感觉这些人不管做出如何的解释，都是在给自己的妖怪身份作掩饰。 莫言看着如此警惕的邢捕头，淡淡一笑道：“那还不好说，我们只是元朝下的普通百姓而已呢。与墨兄的相识也不过是目的地一般罢了，一路上我们结伴而行，墨兄也尽力的帮助我们，我等已经看清楚他的为人了。” 这么说罢，莫言往身后扫了一眼，尹博文等人立马便各自在怀中摸索起来。而后每个人都掏出了一枚刻有‘元’字的木牌，木牌上还刻有他们各自的名字和生辰年月。 县长瞅着他们都拿出了证明身份的东西，便走出了邢捕头的保护范围。往前几步，接过了最前面的莫言木牌。 盯着那木牌看了一阵，县长缄默不语。 又是暗自思衬了半晌后，县长瞅着面前的墨如漾。终于，他还是决定拼上一把，既然这个墨如漾说是自家的匕首化妖了，那他就要看看这化出来的妖怪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莫言这些人看起来也都是没有恶意的样子，又带了个女子，其中还有个文弱书生，没什么厉害的地方。 若果能够机缘巧合的破了县上这个案子，兴许自己还能得到皇上的钦点赏赐呢。 岂不也是一大好事。 “邢捕头让他们都快把刀都给收起来！”县长佯装怒喝了周围几个拿刀的衙役一声，而后才对着莫言等人道：“先生们还请不要在意邢捕头他们的冲动行事。” 莫言不置一顾的摆摆手：“无碍无碍的，县长大人还请别这么说，先前跟你隐瞒墨兄的身份，还是我们做的不对。” 你来我往间，众人的关系顿时就变得缓和了许多。不过邢捕头和县长他们，还是对于墨如漾这个妖怪，是十分的忌惮的。 一番客套之后，众人纷纷在大堂的两侧木桌木椅旁坐下。一堆人聚在一起，开始讨论起了如何抓住妖刀的办法。在此期间，墨如漾又变回了以往的状态，开始缄默不语。 虽然他是这般的，但是莫言几个人知道，墨如漾也是在认真听着的。 果不其然，在讨论计划中，墨如漾也会时不时的插嘴一下，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和看法。 直至太阳高升到了顶端，阳光开始肆意的挥洒在大地上，炙烤着地面上的人们时。大堂内 072道士行刺 众人盯着他的举动，皆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以避开那些飞溅起来的土块和石块。土渣石屑们哗啦啦散落了一地，整个地面上顿时变得杂乱不堪起来。 不过相对的，一个径直向向延伸的洞口，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当看到这个洞口时，崔瀚的脸色从紧张变成了彻底的惊慌。 他立马调转身体，向着大门口的方向就跑了过去。但是还没等他跑出去门口一步，便被紧追过去的尹博文给一下子抓在了手中。 “崔公子，你想去哪里啊？”尹博文嬉笑着，冲崔瀚挑了挑眉毛。这洞口里会是个什么情况，是个干什么的存在，众人的心理已经随着崔瀚的动作，而明白了几分。 “哎呀呀，这洞里面看着很神秘呢，崔公子，这里面藏着些什么呢？还不愿意说出来听听嘛？”姬无情向那洞口中看了看，然后翘着兰花指指向崔瀚道。直到此刻了，崔瀚还是顶着死鸭子嘴硬的态度，摇了摇脑袋。 “那咱们就下去看看吧，何必这里浪费时间。”丹流阁此般开口后，率先走进了那洞口中，洞口里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阶梯。 阶梯很长，从上面看下去，无法看到下面的尽头处。丹流阁进入后，剩下的几人也随着走下去。 “走吧，崔少爷。”尹博文想跟上众人，于是就拽着崔瀚往洞口走去。可怎奈崔瀚脚下生钉一般，丝毫不动弹半步。 唔，尹博文暗暗使劲，这才把一脸倔犟的崔瀚向洞口拖去。刚刚走下阶梯没几步呢，一声姬无情的尖叫声就自洞底响了起来。 尹博文心中一惊，啪的一下便把崔瀚给打晕了，直接扛着走。三步两跳之下，尹博文终于赶上了众人的步伐。 “怎...怎么了？”怎么说崔瀚也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那体重也是不可轻估的，尹博文扛着他冲下这段阶梯后，便有些喘得厉害。 这洞里面也不全是昏暗的，供人行走的阶梯宽度有三人并排那般，墙壁上每隔五米左右，就会出现一盏煤油灯。 煤油灯采取的是市面上少有的烛火，就算是莫言兄弟几个身份不凡，也都没见过这种烛火。烛火是鲜红色的，圆柱形状，火苗泛着微微的蓝色光芒。 这些人中，也只有墨如漾一人认得，这是鲛人烛，是只有皇宫书阁才能用的起的特有烛火。 不过为什么这个小小的县城中，能够见到这样的宝贝，墨如漾有些小小的惊讶。 “没什么，就是这甬道里，竟然设有一些小机关，刚才吓到无情了而已。”莫言笑着将手中攥着的利箭折断，而在丹流阁和墨如漾的手中，同样都有一根浑身漆黑的利箭。 利箭的箭头呈黑色，看样子是涂了毒的。“切，姬无情不是百毒不侵嘛，还怕这些啊。”尹博文把崔瀚往地上一扔，挽着手臂到。 姬无情已经调整成常态的脸色，顿时沾染上了怒色：“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百毒不侵的！你巴不得我死是吧？！” “呵，”尹博文转身，不再说话。墨如漾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心中暗衬：看来这几个人的关系，还是挺复杂的。 “好了好了，别闹了，继续往前走吧。”莫言摆摆手，示意这两个闹腾的人，快点平静下来。 “哼，”姬无情气哼哼的哼了声，然后揽住了莫言的胳膊，就向甬道的深处走去。丹流阁默默的走在两人的前面，一只手伸进怀中，警惕着周围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 “我不想背这家伙了。”尹博文蔑视的看着地上的崔瀚，有些气愤的踢了对方一脚。崔瀚就像是一条死鱼一般，被这一脚踢下去，动都没有动弹一下，连吭声都没有。 “那我来吧。”一直没有跟上去的墨如漾，突然开口说道。尹博文愣了下，然后点点头道：“那就麻烦墨兄了。” 说罢，人已经离开原地，向莫言三人追了去。墨如漾默默的把崔瀚扛起，不紧不慢的跟着众人的步调。 073 龙一 晨光初露，天边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墨如漾就从床铺上翻身起来。没过一会儿，就在他洗漱的时候，门板被人敲响了。 “墨兄可醒来了？”门外，莫言礼貌的询问道。这般早打扰墨如漾，虽然不妥，但是也属无奈之举，如果等到天大亮了之后，要是被周围的百姓看到他们来这青楼中寻花问柳，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墨如漾想下手中的木盆答道：“莫先生可以进来，我已经起来了。” “打扰了。”莫言推门而入，墨如漾知道对方是来催自己的，于是他点下头道：“我已收拾妥当，即可出门。” 莫言展露着笑颜：“那就不宜在浪费时间，走吧。”说罢，墨如漾就同他一起走了出去。 昨晚，他们几人是分开睡的。姬无情毕竟是姑娘家，和他们几个大男人住在一个屋子，对名声不好。正好姬无情将两侧的房间也包了下来，几人就分开来睡。墨如漾和姬无情各一个房间，而莫言几人则集中睡在一间房中。 走出房门，墨如漾就见到姬无情也出来了，一行人全部皆已到齐。 由姬无情敲开laobao的屋门，向laobao表明了想立即离开的意思后，对方就穿着一件里衫为莫言几人开了青楼的大门，送几人出去。 “欢迎几位爷下次再来玩~”laobao用极柔的声音冲着莫言甩了甩手绢，这几人昨晚赏给四姐妹的大把银票，让她现在都忘不了。昨晚睡觉前，她可是拿着那么多银票数了又数呢。 走在去县令府的路上，晨光打在人的身上，有种温温的暖感。早晨的太阳升的很快，就在几人的行走间，太阳已经高高的挂上了天空。 “站住，干什么的？”一位特别恪尽职守的守门衙役将莫言几人拦在了门口。 莫言抱拳道：“还请这位小哥通报一声，就说莫言找他说一些事情，我们是邢捕头的朋友。” 衙役拿怀疑的目光扫视几人一圈，然后与另一名衙役耳语一番后，这才道了句‘你们等着’，便推门跑进了府内，通报去了。 没过多久，县令府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那名衙役和另一位苍老的老者一起走了出来，老者穿着一身暗灰色布衫，虽然满头白发脸上全是皱纹，但也是神采奕奕，很是健朗的模样。 这老者莫言几人昨天就见过了，他是这县令府的老管家，已经在府中待好几十年了。 老管家一见莫言几人，立马就笑着朗声道：“莫先生还请见谅，这几个衙役不认识几位，这才将您们拦在了门外。”老管家半躬着身子，充满歉意地说着。 “无碍无碍。”莫言摆摆手客气道。 跟着老管家走入府中，众人一路径直向大堂走去。县长早已坐在了大堂中，正浅抿着茶水等待着众人。而在他的旁边，则站着满脸阴郁的邢捕头。 县长一看莫言几人进来了，连忙从座位上起身。他急忙道：“几位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莫言摇头，转而向邢捕头投去探寻的目光。邢捕头也是一副气馁的模样，摇了摇脑袋：“我们蹲守了一夜，也是一无所获。” “唉，”县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满上布满了失望的神色。 尹博文看着莫言没了说话的意思，便附到对方耳旁道：“三哥，你不给这县长说他那混账儿子的所作所为嘛？”莫言轻摇摇头：“现在不是说的时候，等着事情过去了，再给这县长说吧。他应该是不知道那崔瀚的所作所为的，这县长也是个为民着想的官，现在不宜再让他那孽子扰了他的心。” “嗯，还是三哥想的妥当。”尹博文同意了莫言的想法。 县长踉跄几步坐回椅子上，手掌抚上了额头。邢捕头急道：“县令！您怎么样？” “无碍，”县长摆摆手，本就阴郁的脸色更加沉了下去。这次的杀人事件对这个当惯了平静小县城的小地方官的崔兆玉来说，无不为是一个最大的冲击。 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无法破案了，就连线索也仅有那么一点，怎么能不让他着急伤神呢？昨夜也是为了等邢捕头他们的消息，崔兆玉一晚都没睡好，眼睛周围都显现出了浓重的黑色眼圈。 崔兆玉额头上的青筋鼓胀着，脑袋时不时的会刺痛一下。 沉默了一会儿后，县长崔兆玉才缓过神来。他冲莫言几人道：“既然先生们已经来了，那不妨吃个早饭再走吧。昨夜也劳烦先生们和邢捕头了，邢捕头你也留下一起吧。” 莫言和邢捕头一齐抱拳，微微弯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众人在大堂中喝着茶水，稍等了一会儿。期间，墨如漾走至那案台上的匕首前，仔细查看了一番，但又碍于崔兆玉在场，不好向莫言他们说些什么。 没多久，那老管家就从后堂方向走了过来，冲崔兆玉道：“大人，早饭已经备好，还请各位挪步后堂。” 崔兆玉在邢捕头的搀扶下，领着莫言几人向府中后堂走去。 后堂中的装潢与大堂完全是天壤之别，要是说大堂是比较沉稳严肃的布景，那这后堂便是充满了温暖的气息，最中央的地方摆放着一套桌椅，周围用屏风遮挡着，在屏风的后面，还放着好几只香炉，香炉中全是上好的檀香。 气味甚至好闻。 盯着桌面上满满的佳肴，一直处于军营中的王武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崔兆玉坐在了主位上面，胳膊一扬冲众人道：“先生们也请入座。” 莫言几人谢过后坐下，只有墨如漾还站在原地。崔兆玉看着他：“先生？” 墨如漾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于是连忙躬身道：“鄙人突感腹部不适，还容许离开一会儿。”崔兆玉笑道：“先生请便。” 老管家按照县长的吩咐，领着墨如漾前往茅房。在路过大堂时，墨如漾冷峻的看了一眼案台上供着的匕首，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正从匕首中散发出来。 074黑袍神秘人 “都说了别冲动了，”莫言苦笑着说道，松开了拽着尹博文的手。“你下来，我先上去看看吧。” 尹博文一听，也只得从软梯上退了下来。然后乖乖的站到了一边去，墨如漾走上前来，在尹博文之前，径直走向了另一条软梯。 被抢了位置的尹博文愤愤的看着墨如漾，这人能不能有点眼色啊？明明那条软梯是自己的先看上的啊。 “你们在这下面见机行事吧，就我和墨兄上去，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的话，还能快速的撤离这里。”莫言看着一脸不爽的尹博文，讪笑着说道。 墨如漾听罢，便自顾自的沿着软梯开始向上攀援。软梯不好控制，常人攀在上面会有种脱离重力的感觉，并且行动速度会有所降慢。 可是墨如漾和莫言两人，却在上面如履平地一般。脚下飞快不说，眼镜也不曾往软梯上看一眼，他们的目光全部紧紧的注视着即将到达的水池边缘。 没有人能够保证水池里面到底有个什么东西，所以他们只能全神贯注的紧盯着，以免从水池里面突然跃出来个什么东西，杀两人个措手不及。 尹博文他们三个站在水池底下，均抬头盯着不断攀援而上的两人，每个人的手都暗暗抚上了身上的保命武器。脸上也都是紧张的表情，未知的事物对人的吸引力，都是无穷大的。 相对的，未知事物的危险性，对人也是极高的。 墨如漾的速度要比莫言快上一些，不过在离边缘还有个半米左右位置的地方停了下来。他静静的等待着莫言跟上。 待两人终于处在同一条平行线上时，墨如漾才指了指水池的顶部，对莫言比了一连串的手势暗号。“一、二、三！”莫言看懂了墨如漾想要表达的信号，于是小声的念着，在‘三’刚刚脱口而出时，他就猛地一蹬脚下软梯，整个人向顶端跃去。 墨如漾同他的动作一样，就连速度也是配合着莫言。啪啪两声，四只脚同时落在了水池的边缘。 水池的厚度足足有三个脚长，所以常人站在上面，行走并无任何问题。不过水池里面满满的地下水和弥漫在水表面的蓝色漂浮物，却让墨如漾和莫言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个密室的构造完美的借助了地下河的流动，而造了这么个天然的大水潭。水潭的上方不断的有地下水灌进来，而在稍微低一点的地方，则有一个专门排水用的孔洞。 “这...这...”莫言看着面前的景象，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水潭整个呈墨绿色，看样子已经积水已久，看不清楚里面的到底养了什么东西。而在水面上漂浮着许多一片一片的蓝色液态物，它们就跟没有重量一般，随着水波一点点的波动着。 “这是个什么东西？”莫言看着脚边的蓝色液体，缓缓的蹲下身去。他紧盯着那观察着，似是在看什么奇珍一般。 只有一边的墨如漾面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久居深宫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蓝色的液体是鲛人的血液。 因为在皇宫中时，墨如漾虽为御用占卜师，和制作烛火的官宦们扯不上一丁点的联系，但是在一次偶然中，他也是亲眼目睹了那些马背上的皇族人，不知从哪里猎来了几条鲛人。 鲛人的上身与常人无异，但是下身却拖着长长的鱼尾巴。尾巴上一片一片的鱼鳞昭示着它们属于鱼类，而不是人类。 鲛人的血液可以做烛火，这个自古就有流传。所以那些负责宫中烛火的官宦们，为此耗费了许久的时间，才将那几条鲛人给囚禁起来，并成功取得了它们的部分血液研制。 为了保证鲛人能够不断攻击血液，所以皇宫中的人极细心地照料着它们。可鲛人却不愿意被这般圈养着，在几次自杀未遂后，更是被宫中人用锁链禁锢了起来。 最终，那几个鲛人还是死去了。也是在死去的那天，皇宫中大张旗鼓的引进了一大批品质上乘且百年不灭的‘人鱼烛’。 看着面前的巨大水潭，墨如漾心中也是有数了。这里面肯定也是禁锢着一条甚至多条鲛人。 “......”只是他们两人都站上来半天了，怎么却不见一个鲛人从水中露脸出来呢。 “墨兄啊，你说这是什么东西呢？黏糊糊的。”莫言那边，也是按耐不住好奇心的促使了，隔着衣服用手指捻了一些那些蓝色血液在指头上。 墨如漾咧起嘴角笑道：“莫先生可知鲛人？” “鲛人？”莫言心中一惊，这墨如漾突然与他说鲛人做什么？难道......莫言扭头，悻悻的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巨大水潭。 “鲛人不就是南海那边的神物嘛？听那边的传言说它们善于纺织，可以制出入水不湿的龙绡，且滴泪成珠。《锦瑟》“沧海月明珠有泪“也有提到。且据说它们的油燃点极低，且一滴就可以燃烧数日不灭。传说秦始皇陵中就有用鲛人油制作的长明灯。” 莫言一口气把自己所知道，全部说了出来。鲛人这个字眼，对于平常百姓来说，可能真的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可是对于莫言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还是比较熟悉的。 只可惜没有亲眼见过罢了。 “嗯，你说的不错。你可知在你手中所拿的，便是制作长明灯的原料——鲛人之血？”墨如漾略带玩味的笑了起来，这笑看在莫言的眼中，很是不舒服。 075 入宫 。土渣石屑们哗啦啦散落了一地，整个地面上顿时变得杂乱不堪起来。 不过相对的，一个径直向向延伸的洞口，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当看到这个洞口时，崔瀚的脸色从紧张变成了彻底的惊慌。 他立马调转身体，向着大门口的方向就跑了过去。但是还没等他跑出去门口一步，便被紧追过去的尹博文给一下子抓在了手中。 “崔公子，你想去哪里啊？”尹博文嬉笑着，冲崔瀚挑了挑眉毛。这洞口里会是个什么情况，是个干什么的存在，众人的心理已经随着崔瀚的动作，而明白了几分。 “哎呀呀，这洞里面看着很神秘呢，崔公子，这里面藏着些什么呢？还不愿意说出来听听嘛？”姬无情向那洞口中看了看，然后翘着兰花指指向崔瀚道。直到此刻了，崔瀚还是顶着死鸭子嘴硬的态度，摇了摇脑袋。 “那咱们就下去看看吧，何必这里浪费时间。”丹流阁此般开口后，率先走进了那洞口中，洞口里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阶梯。 阶梯很长，从上面看下去，无法看到下面的尽头处。丹流阁进入后，剩下的几人也随着走下去。 “走吧，崔少爷。”尹博文想跟上众人，于是就拽着崔瀚往洞口走去。可怎奈崔瀚脚下生钉一般，丝毫不动弹半步。 唔，尹博文暗暗使劲，这才把一脸倔犟的崔瀚向洞口拖去。刚刚走下阶梯没几步呢，一声姬无情的尖叫声就自洞底响了起来。 尹博文心中一惊，啪的一下便把崔瀚给打晕了，直接扛着走。三步两跳之下，尹博文终于赶上了众人的步伐。 “怎...怎么了？”怎么说崔瀚也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那体重也是不可轻估的，尹博文扛着他冲下这段阶梯后，便有些喘得厉害。 这洞里面也不全是昏暗的，供人行走的阶梯宽度有三人并排那般，墙壁上每隔五米左右，就会出现一盏煤油灯。 煤油灯采取的是市面上少有的烛火，就算是莫言兄弟几个身份不凡，也都没见过这种烛火。烛火是鲜红色的，圆柱形状，火苗泛着微微的蓝色光芒。 这些人中，也只有墨如漾一人认得，这是鲛人烛，是只有皇宫书阁才能用的起的特有烛火。 不过为什么这个小小的县城中，能够见到这样的宝贝，墨如漾有些小小的惊讶。 “没什么，就是这甬道里，竟然设有一些小机关，刚才吓到无情了而已。”莫言笑着将手中攥着的利箭折断，而在丹流阁和墨如漾的手中，同样都有一根浑身漆黑的利箭。 利箭的箭头呈黑色，看样子是涂了毒的。“切，姬无情不是百毒不侵嘛，还怕这些啊。”尹博文把崔瀚往地上一扔，挽着手臂到。 姬无情已经调整成常态的脸色，顿时沾染上了怒色：“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百毒不侵的！你巴不得我死是吧？！” “呵，”尹博文转身，不再说话。墨如漾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心中暗衬：看来这几个人的关系，还是挺复杂的。 “好了好了，别闹了，继续往前走吧。”莫言摆摆手，示意这两个闹腾的人，快点平静下来。 “哼，”姬无情气哼哼的哼了声，然后揽住了莫言的胳膊，就向甬道的深处走去。丹流阁默默的走在两人的前面，一只手伸进怀中，警惕着周围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 “我不想背这家伙了。”尹博文蔑视的看着地上的崔瀚，有些气愤的踢了对方一脚。崔瀚就像是一条死鱼一般，被这一脚踢下去，动都没有动弹一下，连吭声都没有。 “那我来吧。”一直没有跟上去的墨如漾，突然开口说道。尹博文愣了下，然后点点头道：“那就麻烦墨兄了。” 说罢，人已经离开原地，向莫言三人追了去。墨如漾默默的把崔瀚扛起，不紧不慢的跟着众人的步调。 076 有趣的发现 站在静谧的长信宫外面，墨如漾几人都浅抿着嘴巴，一个个的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夜风吹拂，撩起了几人的衣角来。 半晌后，长信宫的门板再次打开，尹博文随着那个老公公走出。“还请皇子先做休息，奴才还要照顾大皇子的，恕不远送了。”老公公拱手作揖，身子弯下半截道。 尹博文自是笑脸相迎，冲其拱手：“劳烦公公了，还请回。”公公淡笑着，转身进屋。 吱呀——门板关闭，微风拂过，尹博文转头冲莫言几人咧咧嘴巴，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怎么了？”莫言看着此般模样的尹博文，当即追问起来。哪想尹博文摇摇脑袋，挑着眉毛道：“隔墙有耳，静下来之后再说。” 此话一出，包括墨如漾在内的五人，皆向其点了点脑袋。 两旁的宫女在看到尹博文等人不再继续谈话，于是很有眼色的凑上前来，微微欠身说，受命带皇子回行宫中去。 尹博文点头，一众人跟着宫女向皇宫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尹博文走在最前面，身前两个宫女掌灯，身后两个宫女掌灯，此番待遇简直羡煞旁人。 墨如漾默默的跟在最后面，眼睛左右瞥视着，似是在留意什么。 赵维的行宫很大，位置却十分偏僻，位于皇宫的西南方向。周围被凉亭和花海包围，在这盛夏夜晚中，也是好一片的鲜艳景象。 月光挥洒在花海中，朵朵争相开放的花朵映入众人视野，好不漂亮。 虽然赵维的行宫长久无人居住，可打扫却没有丝毫落下，每日也有宫女太监在行宫四周侍候着。 瞧着尹博文等人靠近，往常赵维身边侍候的红人——名唤德福的小太监，连忙跑了过来。 “二皇子，您回来了。”德福欣喜的唤着。尹博文看看他，再左右看看墨如漾等人，决定不搭理他。 王武靠近尹博文，以手掩嘴道：“这是二皇子您以前的心腹之人。” “哦？是嘛？”尹博文挑挑眉毛，上下打量那小太监一番。随后在注意到墨如漾的示意后，不再继续站着，向偌大的行宫中走进。 德福十分狗腿的上前替众人开门，就在尹博文踏上门槛的一刻，王武请命离开。尹博文犹豫，他还想问对方一些事情呢。 “让王武先走吧，”墨如漾伸手拍上尹博文的肩膀，而下一秒则错过尹博文，闪进了门中。 德福看这高瘦男人对二皇子做出此番举动，本想等皇子发火后，附和着怒斥男人的行为。 可哪想二皇子根本就没吭声，他也只好作罢。 二皇子…怎么变了这么多？德福暗暗审视着尹博文，心中如是想到。 按照二皇子以前的个性，在外人面前，肯定是会将皇威捍卫到底，绝对不允许有人对他如此不敬的。 二皇子生性柔弱，但是骨子中却高傲的很，这一点德福很清楚，可哪想这次皇子带兵回来后，竟发生如此心境变化。 “你就留在外面就行，我们有事情要谈。” 丹流阁是最后进门的，德福紧跟在其身后，却被无情的拦了下来，挡在门外。 砰——行宫的门没有丝毫犹豫的关闭，顿时，偌大的行宫中，只剩下墨如漾一众自己人。 “那个真不错，”姬无情相中了那张长宽都大到离谱的床铺，直接跑了过去躺倒。 墨如漾几个男人却是直接寻了把椅子，围着圆桌安静坐下。丹流阁最后进来，并未直接落座，而是绕着行宫的角落走了一圈，随手丢了些什么东西。 墨如漾自顾自的端起茶杯来，斜视着丹流阁的动作。此人初见面时，并未引起过他的在意，没想到还是挺有本事的。 其实察觉到了墨如漾的视线，丹流阁倏地直起身子来，向对方看去抿嘴一笑。 墨如漾猛地垂眸，转而将目光看向一脸惬意的靠在椅子中的尹博文。“现在可以说，让你发笑之事了吧？” “噗哈哈，”猛地，尹博文平稳下来的情绪，再次因为墨如漾的提起，而激动起来。 “……”墨如漾一脸无奈的等待着对方笑完，莫言几个也是坐着等着，没有一个人去打断尹博文的大笑。 笑了一会儿，尹博文终是平静下来：“你...你们可知道，那大皇子竟然是个侏儒，哈哈，长不大的那种。唔，”说到最后，他已笑不成声，而墨如漾却脸色一变，捂上了尹博文的嘴巴。 尹博文惊骇，脸上笑意全无。不过下一秒，墨如漾预料之中的变化并未出现，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自进入这幻境之后，我的异变就得到了遏制，碰到你们生人也是没事情的。” 听墨如漾说罢，莫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之色。倒是尹博文一把扒拉开墨如漾的手掌，翻翻白眼道：“实话实说而已，那个所谓的大皇子就是个长不大的侏儒，那种人竟然也想做皇帝，呵，简直是无稽之谈。” “奇了怪了，怎么能以一个人的外表就去定义那个人是否能作皇帝呢？” 姬无情看不惯尹博文的德行，顿时回嘴道，她侧躺在床铺上，随意扯开了衣领子，雪白的脖颈显露出来。 尹博文冷哼一声，端起茶杯来：“是，抛去外表不看，那个人绝对是个精明的主，可是那种精明，不过也是小聪明罢了，成不了大器的。” 此话一出，墨如漾也有了一丝兴趣，能被一个人如此批评的皇位继承人，真的有如此不堪嘛？ “而且这个大皇子，一副很听那个老公公的话的模样，呵，就那样子，就算上位了也是副傀儡罢了。”尹博文继续妄自作着评价，咧嘴不屑的笑着。 “你都说人家有小聪明了，兴许他现在只是在和那个公公互相利用呢？一上位就把那个公公给踹翻出去呢？”姬无情半敛眼眸，风情万种的将手臂搭在勾勒出完美曲线的臀部上，一副撩人的姿态。 对尹博文这个人，她姬无情自加入行当开始，就不怎么待见对方，平常两人也是在时不时的斗嘴中度过。 尹博文一听对方的话，猛地一捏手中的茶杯，煞有一副站起来打一架的冲动。 同坐在桌边的莫言终是坐不住了，忙伸出手臂，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头：“博文，别和无情闹了，正事要紧。” 尹博文和姬无情的日常怼嘴，他这个做哥哥的，已经习以为常。 “好好好，听三哥的，我不和小文说了，你们继续谈吧，我要休息一会儿。”姬无情翻了个身，面向房间的另一边去。 莫言看着姬无情的窈窕背影，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脑袋：“你们俩啊...” 而后，一桌子的男人，开始谈论起来了之后要顾及的事情。至于姬无情，虽已说过要休息，可翻过去的她，哪里闭上了眼睛。 仍睁着一对星眸，竖起耳朵来侧听着。 077 大皇子赵熙 翌日大早，墨如漾就从房间中走了出来。面对晨光初露，他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来，遮挡住眼睛。 当柔和的光线照射到他的身上，墨如漾片刻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不是在望月山上，他的身体已适应了外面的光线。 应该是事情有所突破，身心感到了放松，所以他才会忆起以前遮挡晨光的习惯来。毕竟在军营中那么久，都没忆起这习惯。 “大人，需要在房内用膳嘛？”侍候在门边的太监一看墨如漾从屋中出来，下意识向其看去，墨如漾正好转头，两人对视一眼。 小太监赶忙躬下身子，恭敬的说道。 说话间，小太监全身微微颤栗，面前这个男人实在可怕，仅仅是对视一眼，就让他害怕不已。 一瞬间，墨如漾恍如隔世的记起了百十年前，自己也享受过这般的生活。那时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现在忆起，他只觉得羞愧不已。 要不是贪图那些尘世之物，自己也不会落得个那般下场，翠玉也不会因为等他回去，浪费了光华与青春，甚至...搭上了顾英的命... “不用，我要直接去找二皇子，还请公公带个路。”墨如漾下意识的手臂挽后，挺起了胸膛来，这是他百十年前，入朝为官时的进宫习惯。 在那时，他觉得自己就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所以入宫都是一副昂首挺胸，盛气凌人的姿态。 可是现在，墨如漾只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连个浪荡游子都不如。 浪荡游子：不孝敬父母，没有上进心的男子。 沿着红柱长廊一直向西，墨如漾没多久便看到了尹博文的大房子。房子被大簇大簇的花朵包围着，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还未走近，一阵香气便已钻入人的鼻腔之中，挑拨着敏感的嗅觉感官。 远远的德福又看到了墨如漾的靠近，联想到昨天墨如漾对自家二皇子的态度，他慌忙转身，拍打门板，向尹博文请示。 晨露时分，尹博文正在床上打坐就听见了一阵轻微的拍门声响。“什么事情？” 尹博文颇为不悦的应了一声，眸子微微睁开，看向门板的方向。德福连忙回应：“皇子昨日那人……” 岂料德福的话刚出口，那恐怖的男人就已走到了门边来。砰的一声，不给德福任何的犹豫，墨如漾将门板推开。 “皇子天色已亮，咱们可不要误了时辰。” “你这人进皇子的房间怎能这般莽撞！还不快……” 墨如漾倏地扭头：“你可知晓你在同谁说话？我可是你家皇子的师傅。”说罢，他勾起嘴角来，露出一丝奸诈的弧度。 “师傅…”德福呆滞的看着眼前人向屋内走进，顿时不知所措。“没事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自会唤你。” 尹博文看此情景，一边不耐烦的催促德福退下。一边下床向墨如漾伸出手臂：“呵，师傅，请坐。” 本挺通顺的一句话，硬生生被尹博文说的尴尬万分。 但墨如漾却并未在意，泰然自若的坐下。 “师傅啊，还真是...”尹博文猛地甩出胳膊去，一脸不屑的挥拳直向对方面门。墨如漾岿然不动，仅仅是手臂微抬，光影之间便把尹博文的拳头捏入手心。 “还是不要动了，以免伤到自己。” “放开！”尹博文被对方的气势所压迫，额上的冷汗徐徐冒出，凝成一片。 吱呀——就在两人僵持的同刻，行宫的房门被打开，莫言几人结伴走了进来。在最后的德福，自是再次受了冷落，被丹流阁拒之门外。 德福一脸愤愤的盯着关闭的门板，十分不满的咬着嘴唇。 “既然人已到齐，那便走吧，时候不早了。”墨如漾如是说道，扫视一圈莫言众人后，率先向门外走去。 莫言几个不敢停滞，连忙跟上。就连尹博文也是怯怯的摩挲着手腕，愤然跟着。透过摩挲的动作，可以明显看到其手腕上乌紫一片，可见墨如漾的用力之狠。 面对墨如漾，尹博文的心中，还是有所畏惧的。毕竟对方是个实力可怖的怪物，自己只是个习得武术的江湖人，怎能斗得过呢？ 没走多久，众人在德福的带领下，很快便到了约好的‘齐乐宫’门口。齐乐宫的位置在皇宫的最中央，是聚集天地灵气所在之地。 亦是皇帝的修养休息之地。 等他们到达时，早已守候多时的大皇子等人，瞬间映入了众人的眼眸之中。 “大哥，”尹博文快走几步，走至最前面冲赵熙行礼道。赵熙仰头看着尹博文，眸子中充满着一股鄙夷之意。不过遂即还是浅笑着伸手：“二弟别在意这种繁缛礼节，咱们都是自家兄弟。” 墨如漾看着身高不足一米六的赵熙，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这宫中还真是随意。竟真的不在乎‘侏儒’这种另类，按理说宫中出现侏儒，是天灾或灭国快要降临的预兆。 这赵国的皇主居然毫不在意，还把侏儒划为了储君候选人。 不过...墨如漾双眼空洞的盯着赵熙：怎么说这赵熙也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是心头肉，虽是侏儒，但划为储君也不为过。 正如尹博文所言，墨如漾仅仅瞥视几眼，就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面前这个大皇子的精明和敏锐。 蓦地，赵熙斜视向墨如漾，硬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先生在看什么？我脸上可是沾上了什么东西？” “失礼了，并未沾上什么脏物，是草民被皇子的气质所吸引的失神罢了。” 墨如漾拱手，十分客套的回答道。此回答一出口，姬无情几个人都愣了，这人原来这么会溜须拍马嘛？ 所有人在此刻，都冒出了一个念头来：墨如漾自入宫开始，就变了，变得爱说话不说，为人处事也更加圆滑起来，不再似以前冷冰冰的。 任任何人，被这么一夸，再不悦的心情也会有所好转。赵熙当即笑着点头，将一直流连在尹博文身上的目光别开。 078先生救救我 尹博文不着边际的凑到自家三哥身边去：“这皇子昨晚就这样，一直盯着我，是不是我哪里露馅了？” “别心急别心急，应该不会的，随机应变吧。”莫言嘴唇轻启，徐徐的话语冒出。 说话间，一抹鲜艳的粉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蹦跶着跑到莫言的身后去。 莫言微微呆滞一下，在嗅到熟悉的粉黛香气，他勾唇轻笑。下一秒，双眼便被人捂住。 “猜猜我是谁？”温润的话语出口，莫言轻轻的晃着脑袋：“草民猜不出来。” “啊，真笨。”赵凝裳嬉笑着，将手掌拿来。一边的赵熙终于从呆滞中反应过来，当即训斥道：“裳儿，别这样跟二弟的恩人们嬉闹！” 尹博文初与大皇子赵熙见面的当夜，他就听从墨如漾的话，把自己捏造出来的‘出事失忆’之事，同赵熙说了，就连墨如漾几个‘救命恩人’的身份，一并讲了出来。 皇族之人，对情义恩赐之事，看得很重。赵熙自不例外，不然凭他一个赵国大皇子的身份，怎会同一众身份不明的草民站在一起。 赵凝裳似是很怕赵熙，一被这么厉喝，顿时收敛起了笑脸，一副快要泪奔的表情，躲到了尹博文的身后去：“二哥...” 赵凝裳毕竟是个姑娘，而且还是赵维的亲妹妹，尹博文再不与她熟悉，也需得碍着‘哥哥’这个头衔，哄她一哄。 “裳儿会这般无礼，都是你给宠出来的。”赵熙颇有些埋怨的说道。 赵熙看着面前一如既往冲赵凝裳灿笑的‘赵维’，这个人真的失忆了吗？怎么对赵凝裳的态度还是如此？一点冷淡的感觉都没有。 想到这里，赵熙看向尹博文的眼神变了变。 晨日缓缓的升高，侍候在齐乐宫门前的太监们也终于听到了屋子里面的传唤声。几个太监双手插在袖子中，井然有序的跑进屋子中。 尹博文盯着齐乐宫半掩的门板，期望着它赶紧再次打开。虽然知道皇帝病重，早晨起床需要很久的收拾时间，可他尹博文却不是什么站得住的人。 “传大皇子二皇子觐见！”传唤的声音乍响，但下一秒，一声更高的传唤响了起来：“快，快传太医！快点！” 听着如此紧张的催促之音，宫女们哪敢懈怠，忙拎起裙角向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墨如漾的鼻子紧了紧，这皇帝定是吐血了，口气中弥漫着丝丝的血腥之气。 “这皇帝坚持不了多久了。”轻声的感慨，使得一边的莫言转过头来：“墨兄这都可以察觉到？” “空气中血腥味十足，均来自那房中。”墨如漾说着，缓缓向一侧挪了两步，眸子中的瞳孔变化为竖瞳。 “皇帝已是年迈，背后黑影弥漫，道道白光溢出，显然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听着墨如漾肯定的作答，莫言一咬嘴唇，必须得在皇帝驾崩之前，顺利拿到所谓的龙爪离开，不然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尹博文的‘赵维’二皇子身份，还挂在那里呢。 哒哒哒哒—— 喧哗的脚步声自长廊一边疾奔而来，一大批身穿白色官服，戴着高帽的太医们匆忙奔跑着。 尹博文等人被其吸引去了目光，同一时刻，墨如漾的眸子骤然一缩，心中大骇：不好！ 守门的宫女们刚到齐乐宫的门口，便感觉面前一道黑影闪过，卷起阵阵微风，撩起了她们额前的碎发。 面对墨如漾的移动速度，所有人都好似静止了一般。就连墨如漾已半跪到龙塌跟前，替皇帝捏住脉搏时，太监和宫女侍卫们，才算反应过来。 “放开你的手！”下一秒，一身黑衣的龙一从天而降，同他一起的还有众多影卫。 他们的长剑早已拔出，齐刷刷指向呈半跪状的墨如漾。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墨如漾暗自苦笑，明明自己是在做对皇帝有益的事情，可总被人如此刀刃相对，还真是让人嘲讽。 百十年前也是这般，如果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恐怕就不会那般时间驾崩了。 “我这可是为了帮你们的皇帝，只有我能救他这次，可别不识好人心，不然就看着他如此痛苦的死去？如何？”说着，墨如漾咧起嘴角来，狰狞笑容尽显。就连看上病重皇帝的目光，都带着一丝玩味。 就好像一个厨子，在看砧板上的鱼一般，是生是活，全看他的心情。 “还请住手，离皇上远些！”龙一不留情面的厉喝道，墨如漾冷笑，手指刚想松开皇帝的脉搏。 哪想，皇帝却骤然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墨如漾，突然开口道：“先生...救朕，朕...还不想...死。” “皇上，”龙一稍有些迟疑的开口，皇帝立马双目一瞪：“闭嘴！你们都下去！咳咳。” 皇帝剧烈的咳嗽起来，龙一等影卫，尽数隐回了黑暗之中。 墨如漾半站起身子，将皇帝的手腕高高拽起，徐徐的力量顺着他的指尖，传向皇帝的脉搏中去。 而在皇帝的身后，一股浓浓的黑气正徐徐凝结，一点点的附上皇帝的后背，遮住不停泄露的阳气。 啪——墨如漾松开皇帝的手腕，略带一丝嫌弃的用衣角擦了擦手指头。“草民今日只能帮您到这里，请原谅草民的内力太过单薄，无法一次性为皇上您排除忧患。” 墨如漾淡漠的说着，连个行礼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这些话听在皇帝的耳朵中，却是无比高兴的。他明白其中的意思，于是猛地坐起身子来，不管周围贴上去扶他的太监和宫女，忙拽住墨如漾的衣摆道： “先生，还请留在宫中为我医治，我定当许你荣华富贵，万贯家财！”斑白头发的皇帝，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着，生怕墨如漾会在下一刻逃离。 墨如漾垂下脑袋，盯了皇帝的面门好一会儿后，突然抬起胳膊来，一巴掌甩了下去。 噗—— 暗黑色的血污被皇帝吐出，喷洒到地面上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就连一直隐于房梁黑暗中的龙一，都是一脸吃惊的表情。 这...男人是疯了吗？！竟然敢对皇上做出如此举动！ 079 边关告急（求收藏推荐一波） 皇帝显然也是被这一掌给打蒙了，脑袋侧在一边，双眼愣怔的瞪着。地上的血渍与他惨白的面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龙一刚刚把话呼出口，墨如漾就把手掌往上一伸，作阻止状：“继续看下去，” 如是说完，皇帝猛地起了反应，慌忙趴到床边去。贴身侍候的公公十分有眼色的抵上痰盂盆，盛接下了皇帝口中所吐出的污秽。 对于皇帝的呕吐行为，所有人都是默默低下了脑袋。有损龙颜的行为，都是不被允许正视的。 墨如漾满意的看着皇帝的反应，双手挽到身后去，默默的等待着对方平静下来。 片刻后，宫女为皇帝擦好了嘴角的污秽，随之捧着脏污退下。随着宫女的退出，尹博文和赵熙也随之走了进来。 莫言等人照旧等在外面，没有皇帝的传唤，他们不敢逾规妄动，以免遭到杀身之祸。 “皇上感觉如何？”墨如漾垂下眼眸，盯着脸色有所缓和的皇帝道。 皇帝单手抚着胸口，面上神色舒爽不已，就连一直紧锁着的眉头，都因这番呕吐而一并解开。 “先生果然是神人，朕现在觉得神清气爽的，舒畅得很。” “皇上谬赞了，草民只是个赤脚道士罢了，学过一些治病救人的法子。”说话间，墨如漾的表情无任何波动。 可站在他身后的尹博文，却已在心中吐槽成山：这怪物如此厚脸皮嘛？治病救人？呵，杀生不眨眼的，难道不是形容他的吗？ 当即，在皇帝的命令下，宫女们将其从床上搀扶而起，试着在地上走了两步。这下子，不光是皇帝，就连周围等候的太医们，都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心中皆惊叹道：这男人是何方神圣，竟然让皇帝恢复至此，明明已卧床一年有余，快要一命呜呼的皇上，居然可以下床走路了！ “道士吗？还真是个厉害的道士呢！”赵熙眉头紧蹙，若有所思的说着，目光灼灼，似是要把墨如漾看穿一般。 墨如漾毫不在意的躺着胸膛，任由其他人对他投来或怀疑或惊诧或惧怕的目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不屑在意。 “先生，请一定要留在宫中，帮朕治病！”皇帝欣喜的走近墨如漾，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墨如漾半垂着眼皮子，一副无神的表情回到：“既然皇上您如此下令，我自会遵守......” “啊，对了，你是？”蓦地，欣喜之余的皇上，才终于想起来，还不知晓面前男人的身份。 “父皇，请容我为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救命恩人其一的墨如漾先生，他是望月山上道观的大道长，在那一带很有名气。” 既然墨如漾都自诩道士了，那尹博文自然也没有不附和的道理。 “原来是维儿的恩人，快快快，赐座赐座！居然还让先生站着！”皇帝反应颇大的喊道，一个小太监慌忙搬来一张凳子，招呼墨如漾坐下。 皇帝的此番反应，着实让身为皇子的赵熙好一番郁闷，父皇从未对人如此热切过，就连平常皇子过来请安，都是匆匆离开。 如若不是这道士有身能力，别说赐座，只怕那一掌，就够让他吃断头铡一刀。 “一堆废物！都先下去吧！”皇帝挥手，一众神色慌张的御医们，逃也似的离开了齐乐宫中。 顿时，齐乐宫清净了不少，人数也变得寥寥可数。 “维儿熙儿过来，”皇帝招手，尹博文和赵熙赶忙靠近。皇帝一只胳膊揽一个儿子的肩膀，阔达一年之久，再次能和儿子们相拥，实在是让他快要高兴的哭出来了。 “父皇？”赵熙看着表情奇怪的皇帝，轻声唤道。皇帝吸吸鼻子，一改脸色，拍着两个儿子的肩膀道：“如果哪天父皇真的不在了，一定要相互扶持，万不可再做争斗！” 尹博文和赵熙的脸色皆是一变。 皇帝这个愿望，针对于两个争锋相对的皇子来说，绝对是不可能的。 似是看出了皇子们的想法，皇帝终是叹了口气，唤人拿来了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摊到桌面上去。 “今日在神通广大的墨先生面前，我决定亲自立下遗旨！设定继位的储君！以免你们兄弟之后，再做不必要的争斗！” 皇帝神色激动的说着，尹博文和赵熙的心，皆在皇帝的落笔之间，提的高高的。 尹博文不知何时，已把自己彻底的代入了‘二皇子’的角色中，心中紧揪着，希望是他自己当上储君！ 一个表情紧张的小太监却在这重要万分的时刻中闯了进来，猛地一下扑倒在地上，呈跪拜状道：“皇...皇上，边境送来加急奏折！还请批阅。” 尹博文心中一个咯噔，墨如漾也是猛地站起身来，煞有一副迅速起身，赶回边关的架势。 “墨兄，先别急。”莫言透过缝隙看到墨如漾的反应，轻呼开口道。 他此刻也能理解墨如漾的心情，毕竟那小棺材对墨如漾的有多重要，他也是见识过的。 “呈上来！”皇帝脸色一变，小太监慌忙上前，宫女收揽起笔墨纸砚推向一侧，立遗旨之事耽搁下来。 不过从皇帝身边的小太监眼色示意下，赵熙心中已有了定数，果然父皇还是选了二弟。 赵熙的心中也说不上是落寞还是开心，他自生下来起，便因侏儒之症被大臣们争议。 侏儒：佝偻病，生来矮小，无法长成正常人般高矮。 可父皇却对他尤为宠爱，将他划到了储君的候选中，甚至连病重掌权，都由他来处理。 赵熙本以为父皇是真的看到了他从小到大的努力，赏识他的能力。未曾想，父皇却在他掌权期间，竟把二弟派去了边关，领兵打仗，锻炼大局宏观。 现在二弟突然被召回来，想也知道，他没了再利用的价值。 不过…赵熙精明的眸子亮了亮，既然已是最后一次，那何不把握这次难得的机会？ 边关告急，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乎，当皇帝吩咐尹博文，边关战事告急，敌军已打到营外，需要让他火速回去之时，赵熙却抢先附和： “父皇，儿臣请命，与二弟一起过去！一来是见识一下军营之辛，二来可以尽量协助二弟，击退敌军！” 080杀进去！ 赵熙短短几句话，却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皇帝稍愣片刻，当即点头应下。 赵熙心中打的什么算盘，皇帝身为他们的父皇，心中自然也是有数的。正好可以锻炼一下赵维…… 如果他连大皇子都无法应付的了，那这储君之位，他势必做不长久。 事不宜迟，尹博文和赵熙当即出发。传命的小太监，到达王武府上时，他还在同老婆在凉亭中喝茶呢。 一瞧到这小太监，王武的笑颜顿时就没了。 众人聚集在皇宫门口，没有什么依依惜别，藕断丝连的唠叨，跟赵凝裳简单告别后，尹博文和赵熙、王武当机立断的骑上马就向城外奔去。 莫言几个紧随其后。只有墨如漾一人，被独留在了皇宫中，与皇帝耗着。他是皇帝遇到过的‘真本事’的神人道士，可以续皇帝的命。 皇帝又怎会放他离开呢？ 墨如漾无奈的坐在凳子上，慵懒样的看着面前的皇帝，对方一个人兀自询问着，墨如漾心系远方，只是时不时的回应两句。 这皇帝只是被他续了一段时间的阳气罢了，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真的以为自己病好了吗？根本不可能。 “皇上，还请您让草民离开一阵，家中还有妻儿不知晓我在宫中，还是需要回去与他们告知一下。我这里有丹药几颗，您只要按时服用，身体自会持续恢复。” 墨如漾抿唇，从怀中掏出了当年躲居在望月山中，炼制的一些稳固妖气凝聚的丹药。 …… 话分两头，尹博文这边，正顶着炎炎烈日，极速向边关军营赶去。 马匹奔驰之快，使得尘土飞扬，朦胧昏黄一片。 一众人等刚刚遥看到军营的后山，停脚下来，让马匹稍作休息，岂料，身侧的丛林中便响起了哗啦啦的窸窣声音。 为首的王武忙勒紧缰绳，靠近尹博文的身边。所有人的心头只有一个念头：敌军在此设了埋伏！ “皇子小心点！”保护赵熙的侍卫们也是凑到了大皇子的身边，拔出了各自的长剑，做防御状。 赵熙在深宫中呆惯了，虽然自小跟着师傅习武，可因体质原因，一直修行无果。 所以自然而然成了众人的保护对象。一米六不到的个子，被围在几个侍卫里面，倒显得过分娇小了。 唰—— 所有人全神贯注盯着林子的同刻，一抹宽大的黑影直接从林子中一跃而出，高高的在众人脑袋顶部跨过。 所有人抬头警示，因是逆光，只觉得上边那人全身散发着光辉，一下子也没看清楚什么。 直到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身骑一匹汗血宝马的墨如漾追了上来。从马匹那满身的红色痕迹可以看出，为了追上尹博文等人的进程。 墨如漾可谓是日夜兼程，追赶路上从未停歇过。 “墨兄啊，”莫言吐出一口气来，哭笑不得嘞着缰绳，牵引着马匹走了过去。 “怎么？吓到各位了？”墨如漾勾唇笑着，嘴角露出不屑的弧度。这笑容看在尹博文和姬无情的眼睛，带有很深很深的挑衅意味。 要不是顾及到对方的可怖实力和莫哥那边，两人只怕已挥拳直上。 从某个方面来说，受不了气这点，这两个冤家还是一模一样的。 “原来是先生追上来了，”赵熙看到墨如漾的到来，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这男人如此恐怖，还以为父皇会把他留在宫中，没想到竟然放了出来，追过来扰乱他的计划。 “惊扰到两位皇子了，还请谅解，草民日夜兼程速度不减，才致使刚才不能直接停下。” 墨如漾注意到赵熙的注视，脸上的笑颜一收，勒着缰绳过去解释。赵熙此时身处在外，比不上皇宫大院。 他那股皇威之气，更是不能过分显露，让其他人心生嫌弃之意。所以只得摆摆手掌，示意墨如漾不用多加在意。 有了墨如漾的加入，众人也不敢在原地继续停滞，继续赶起路程来。三四天才能结束的路程，硬生生被众人两天一夜，给赶完了。 到达离开时的后山边缘时，已是夜幕降临，星星点点。 眯起一对兽瞳，墨如漾盯着将后山团团包围的敌军军帐和敌兵，紧紧的蹙起了眉毛，他的脸上渐渐浮现一丝焦躁不安。 莫言等人也是发现敌军的驻扎帐篷，顿时全部停住。就在一众人贴近彼此，准备商讨进山之法时，只见一身黑袍的墨如漾已骑着马匹，向那敌军军帐急冲而去。 “哇啊—三哥！”姬无情率先发现了墨如漾的离开，赶忙拍打着自家三哥的肩膀呼喊道。 顺着姬无情的目光看去，墨如漾已身到敌营栅栏门口。“太乱来了！”莫言和赵熙同时出声，忙不迭的招呼众人追了上去。 “哎哎哎，看是不是个人啊？”站在瞭望台上的士兵扯了扯旁边士兵的衣角，不远处的黑点正在快速移动着，致使他不敢移开目光。 生怕一个转头，就不见了那黑点的影子。 不等旁边的士兵回答，这士兵自问自答般喊道：“是...就是个人！不好了，一定是赵国那边派来的刺客！” “赵国的刺客都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嘛？”旁边的士兵合上自己长大的嘴巴，也是盯着黑影看呆了。 不过下一秒，两人就同时看清了那黑影的样貌。“是，是那个赵国的怪物！”顿时，两个士兵都瞪大了眼睛，互相拍打着，疯狂摇晃起瞭望台上的警铃。 瞬间，聒噪的铃声便充斥在了整个军营的上空。 听着铃声乍响，墨如漾也是脸色不改的向前冲着，敌军的栅栏已在眼前。哒哒哒哒——纷乱的脚步声频繁响起，栅栏的后面闪出一排排手持长枪和刀剑的士兵。 墨如漾面色一沉，单手勒住缰绳，另一只手伸进怀中，摸出了妖刀。只见他一个甩手，匕首大小的妖刀便在顷刻间幻化成了半人之长。 刀鞘犹如有自主意识一般，钻回了墨如漾的怀中。 黑色的阴气层层缠绕着刀刃，被墨如漾握在手中，看在那些敌军士兵的眼中，煞有一副刚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模样。 081所向披靡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被乌云遮住半边的月亮挂在空中，朦胧着无法给人间铺洒丝毫的光辉。 一座耸入云间的高山山脚，却在这种夜色中，吵杂异常，热闹非凡。吵闹声，脚步声，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续不断的响起...... 一只又一只的火把亮起，给营帐中照亮了大半。 这使得士兵们更加看清楚了闯入之人的恐怖模样，那是个一身漆黑的男人，骑着一匹汗血宝马。男人的长发半遮掩住了面庞，却唯独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这黑夜中耀耀生辉着。 士兵们大骇着，但又不得不顾忌将军的命令，向那怪物冲上去。顿时喊杀声一片，整个军营中嘈杂异常。 墨如漾全然不顾那直直冲来的敌军士兵们，来回挥舞着手中的妖刀，一个又一个将袭来的士兵们挑起，然后甩出。 自他所行进的方向，杀出一条血路来。莫言等人跟在他的身后，也算省下了一番力气。 看着前面彻底爆发的墨如漾，尹博文等人也是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按照刚认识初时的脾性，墨如漾这怪物哪里会这般冲动？ 若不是后山之上那小棺材的存在，他又怎会失去理性？ 这一点，莫言等人的心中自是明白的。 很快，一众人等就杀进了敌营的正中，那守营的副将也不是吃素的。 一瞧到墨如漾等人的靠近，连忙就让早已准备就绪的弓箭手们，纷纷扬起了各自手中的长弓。 当进入一定的射程范围之内时，副将连忙下令。倾刻间，所有的弓箭手们就似是在变戏法一般，将所有搭在弓上的长箭箭头点燃。 墨如漾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霎那间，耀眼的火光，便自地平线上飞起，直冲天际，划过一道弧度，冲墨如漾等人袭来。 那些本与之交缠的敌军士兵们，则快速的退向两边去，应是早已排练好的。 墨如漾见势不妙，倏地将破烂的袍子拉扯到身前，做好了防御箭矢的准备。这袍子是他当初在宫中任职时，所特殊炼制的一件袍子。 虽谈不上刀枪不入，可抵挡箭矢这种小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也正是因为这袍子的特别，墨如漾在初入幻境换衣服时，才没将其与那破掉的衣服，一起扔掉。 “喂喂喂，先生这么做，可就是有些不厚道了~”姬无情的娇媚声线，在一众喧闹声中格外突兀。 下一秒，姬无情本人便出现在了墨如漾的右侧，数米的长鞭自她的手心飞舞，在墨如漾头顶的半空中盘旋成大大的圆圈。 唰—— 一片鲜艳的红色自墨如漾的左侧高高飞起。他蓦地侧头，这才发现丹流阁竟在同一刻，奔至他的左边，与之并排。 而被抛起的红色，则是丹流阁在枸华县中，就施展过的红网。红网罩天，就好似有自我意识一般，直接落到了姬无情的鞭子之上。 顿时，整个红网覆盖住了墨如漾头顶的天空。 犹如流星般的带火箭矢纷纷射来，全部被这红网挡下，而后自己熄灭，坠落到地上，与地面碰撞，发出脆弱的声响。 “先生可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少了你，我们也是很难办的。” 姬无情嬉笑着说道，她的甩鞭动作不停，那红网保护罩自是一直存在。 有了此网的保护，墨如漾便无须担心脑袋顶部的攻击，只要专心对待地面上那蜂拥过来的敌军士兵们。 敌军士兵们看火箭矢被拦下，惊诧之余，自是不敢懈怠的冲上前去，妄图阻拦这批怪物们的行进速度。 在他们的心中，早已把这堆人全部与怪物画上了对等号。 “哎呀呀，这边军营中的人，还真是不怕死呢。”姬无情笑着，高高的仰起脖子来，鄙夷的看着不断围上来，却又被身边墨如漾一刀扫平的敌军士兵们。 妖刀虽在墨如漾的手中，可也有自我意识，根本不需要墨如漾的太多掌控，它就会自主盯上那些扑上来的士兵。 只一下，刀刃之锋利，就让那些士兵一分为二，化成碎块，尽数跌落在地。 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血液，周身弥漫着一股腥涩之味。身为姑娘的姬无情已难受的蹙起了眉毛来，脸上尽是一副嫌弃的神情。 墨如漾正好与其相反，神色皆因这迸溅的鲜血，而变得异常亢奋激动起来，被她握在手中的妖刀，甚至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妖力，正顺着剑柄，往妖刀中徐徐流淌。 妖刀抿嘴，只感觉一身清爽，刚刚散发出去的妖力，一下子恢复过来，就好像洗髓伐经了一般。 “啧啧，”姬无情斜视着满脸兴奋之色的墨如漾，心中不禁感慨：果然怪物就是怪物，这么半天了，也不见他有一丝喘息的。 “怎么？我脸上长了什么花朵？”墨如漾目不斜视，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妖刀，一边勾起嘴角，颇有一些不屑的开口道。 姬无情冷哼：“就你这臭脸，还能开花呢？” “......”墨如漾抿嘴，不再开口，随手又是一记狠劈，那个倒霉的士兵在目瞪口呆之中，结束了自己短暂而又可怜的一生。 尹博文勒紧缰绳凑上前来，挡到了姬无情的外侧，向姬无情搭话道：“就像你所说的，这里不怕死的，还真是多。” “不过他们都很弱很若就是了，我根本就不放在眼中。”姬无情美眸一翻，冲着扑向自己的士兵就是一脚。 此番举动，就好似在证实：她离开了手中的鞭子，也能所向披靡。 “对我来说，也是呢。” 面对姬无情的挑衅语气，尹博文也是来了斗志，胳膊快速划出收回，身侧的敌军士兵们便尽数没了声响，仰面倒下。 墨如漾斜视一眼这两人的相互斗嘴，而后收回目光，继续对付迎面过来的危险攻击。 照莫言所说过的话，可能与他们呆的久了之后，他就会习惯尹博文与姬无情之间的斗嘴日常了。 082 怪物援兵 墨如漾四人在前面开路，倒也方便了后面几人的跟进。瞧着自家二弟的骁勇姿态，赵熙的脸色很不好看。 若不是自己是个这幅姿态，恐怕也会同他一般，在这战场上，肆意挥洒男儿的血和汗了。 想到这里，赵熙的脸色又是一沉。 “咳，公子可是不适应这战场的纷杀？”莫言瞅到了赵熙的神情变化，连忙凑到旁边，开口询问道。 赵熙转头，淡淡摇晃几下：“无碍，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肯定是不适应的。”他面不改色的说着，学会迎合这点，是宫中先生，所教授他的第一课。 “那还请皇子看着马背吧，免得心中不舒服。”莫言笑着回答，别说这皇子了，就连他看到那般厮杀的墨如漾，都觉得胆战心惊。 墨如漾幸好是他们这边的人，如果是敌军的话，恐怕这微微赵国，只一个墨如漾，就能把它给闹得天翻地覆。 墨如漾作为领路先锋，很快就带着一众人等杀过了敌军的营帐，奔上后山的山地。 打至最后，那些敌军看墨如漾等人只想过路，顿时也起了怯怕的意思，不再做出任何阻拦，给其腾出一条道路来。 只希求，这堆怪物能赶紧通过。 虽说这是放虎归山之举，可也属无可奈何之举。敌军的副将手握着长剑如是想着，随着墨如漾等人在其面前奔过，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庆幸。 终于走了，有了这些怪物，看来赵国这次是吞不下去了。 “哇啊啊——” 突然，自副将的身后，开始徐徐冒出浓浓的热感来，士兵们的尖叫声也随之响起。 副将转身，只见一个全身被火焰包围的人，正踱步向他走来。此人数米之高，顶两三个士兵站起那般。 怪物身负铠甲，全身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在这玩风吹拂的夜间，竟也没有熄灭的意思。 “怪...怪物...”此怪物对人造成的威迫感，致使副将直接扔掉了手中的长剑，猛地向后跌去。 他目瞪口呆的瞧着那怪物，全身不住的颤栗着。 士兵们看这并未有攻击人的意思，于是赶忙躲开，纷纷向两侧让去，瞬间让出一条道路来。 那怪物没走几步，便听在了副将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听说有人在闹事？他们人呢？”一道不符合怪物形象的清脆女声响起，其声线犹如黄莺出谷，听起来使人舒服愉悦。 “人...他..他们...”副将磕磕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将军！将军！”一个跟随在火焰怪物身后来的小士兵，凑到前面来，附在副将的耳边解释道：“将军，这是主营派过来的援兵，他们是大将军的座上宾，特别邀请过来的战力。” “什么？”副将惊诧的抬头看着，主营何时有了这种怪物的存在？援兵这点，他还是略有耳闻的，听说是一男一女两个神通广大的人。 “喂，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嘛？跟他磨耳朵很舒服吗？”倏地，一蓝一黑两抹身影，自怪物的左右两肩跃下，而声音就是来自那一身黑衣的人影。 副将眯眼，这才看清楚那两抹人影，正是一男一女。不用细想就知道是，主营那边半路加入的援兵了。 既然是主将的座上宾，副将自是不敢懈怠的，连忙爬起来，冲两人拱手道：“抱歉，先生们。那些闯入者，已经逃入山中去了。在下尽力阻止，可还是于事无补。” “逃走了？”一身蓝衣的马超摩挲起下巴，看副将胆战心惊的样子，顿时也不好再做询问，只得摆摆手：“好了好了，逃了就逃了吧。” “哥，”而身为姑娘家的马垚，却穿了一身墨色的袍子。“人家都跑了，你能做什么？等吧，等明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马超耸耸肩膀，话说到最后，眼睛直勾勾的向山上瞥去，凝视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好似里面藏匿了什么东西，被他发现了一般。 “对了，将军，你可见刚才闯入的是什么人？”马垚向前走了两步，颇有些豪迈的一把拍上副将的肩膀。 “是不是几个穿黑衣服的？还有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说到姬无情，马垚的眼中显出了一丝迷恋。 (是的，你们没看错，就是马垚（女）迷恋姬无情。） “嗯？”副将被她这一下子问蒙了，不过躲在一旁的某个士兵，却听到了马垚的问话，当即回答道：“有，真的有个，很漂亮的女人！” 说到这里，周围一片的士兵齐刷刷向他投去杀人的目光，这小子居然注意的这么仔细？他们在拼命，这小子居然在看女人！ “你，你么看我干嘛，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个小士兵感受着渗人的目光，吞咽了一下口水道。 马超走了过去，轻摇脑袋，抚慰他道：“没事没事，你的注意点，反倒是帮了我们的忙呢。” 如是说着，马超胳膊一扬，直指那耸入云间的高山道：“后天，就是铲平一切的日子！我们势必会把赵军打的落花流水！拿下这片疆域！” “对，拿下这片疆域！先生威武！” “先生威武！” “先生威武！” 有了一个人的起头，别的士兵也一起跟着呼喊道，就连大块头的祝嵘都一齐伸高了胳膊附和。 ....... 自半山腰横渡过来，墨如漾他们又赶了近半个时辰的路程，才成功到达赵军的营外。 “是，莫先生他们回来了！”哨台上的士兵看到墨如漾的脸庞后，顿时欣喜的喊道。 一边喊着一边从哨台上爬下，往夏侯志所在的营帐奔去。 不过片刻，墨如漾等人刚到军营的大门口，夏侯志一波迎接的人，也在同一时刻赶到。 “哈哈，将军！你们终于回来了！”夏侯志忙跑几步，走到尹博文的前面行礼道。 “这些时日劳烦夏侯将军了！我们回来晚了。”尹博文说的不是什么客套话，而是心中所想。 “没事没事，将军们回来的正是时候，”夏侯志激动的说着，忙将这几日的战况向尹博文讲了起来。 刚说到一半，一个矮小的身影就凑到了他俩跟前，作倾听状。夏侯志一愣，还以为是军中的新兵蛋子凑了过来。 差点直接呵斥出口。 不过好在呵斥之前，瞥视到了对方挂在腰间的皇族玉佩，这才勉强住了口。 等他一细看，才惊讶的发现，这个矮小的人影，居然是皇宫的大皇子！夏侯志以前在宫中上朝之时，也曾见过大皇子几面。 但也仅是见过几面罢了，就连平常的行礼客套，都不曾有过。 83 改变的墨如漾 “皇子还请见谅，微臣并无其他意思。”夏侯志连忙错身，后退两步向赵熙行礼道。 赵熙本还是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扬起了淡笑来，他笑吟吟的看着惊慌不安的夏侯志： “将军无需这样，身处边境之外。你我皆为，同等身份之人。不需要多次礼节。况且这次，我也是被父皇任命过来与二弟一起，预备击退敌军的。” 听赵熙这么说，夏侯志错愕间微微张大了嘴巴。但他不敢把这副神情，展露在赵曦面前，再抬头的顷刻，连忙把表情收敛起来。 他能回复的只有附和的话：“有大皇子的加入，我们势必势不可当，早日击溃敌军。” “夏侯将军如此看得起我，我定当不辱此言。”赵熙抿唇笑着，拍上了夏侯志的肩膀。 躬下身来的夏侯志才与赵熙，站起来一般高。 客套一番后，众人向军帐中走回。 夏侯智赶忙安排他们的休息，将军等人的面色看起来十分不好，想也知道这几日旅途劳累，肯定是马不停蹄的向军中赶回。 在莫言等人走向帐中的同刻，墨如漾掉头一转，向后山上走去。 偌大的山木，遮挡住了那本就稀疏的惨淡月光。点点星辉自空中落下，经过叶子的洗礼，映入地上的只有那星星点点。 这点光亮不足以照亮前行的山路，但对墨如漾来说无足轻重。 边境的天气变化无常，这一点墨如漾是深刻体会过的。刚刚爬上半腰，那本就阴沉的天气，顿时天公不作美的下起了牛毛细雨。 点点雨水落下，濡湿了墨如漾的发丝和肩头。这使得他不由加快脚步，向山顶奔去。 泥泞的山路不足以抵挡墨如漾的行进速度，不过半晌，他便攀上了最顶峰。 熟悉的大石头映入眼中，墨如漾慌忙跑了过去。在确定无人翻动这块石头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一切无事。 墨如漾本还焦急的心情，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翻扒一阵，半个胳膊长短的漆黑小棺材，被墨如漾揽入了怀中。 “对不起顾英，我回来晚了。”墨如漾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棺材，呢声喃喃道。 揽着棺材回到营中，已是天泛白露时分。 与守营的小士兵们打好招呼，墨如漾兀自回到帐篷之中。辛劳了这么几日，虽然精神上依旧，但他这年迈的身体却是着实受不了的。 只要…只要他能将体内的狼妖，妖力全部吞食殆尽。他这幅有些年日的躯壳，便能恢复到以前的青壮。 返老还童，永葆青春，多少人梦寐以求达到的事情，现在的墨如漾，轻易便能做到。 盘腿在床铺上坐好，墨如漾收敛神思，使自己陷入放空的状态。 若不是犯下了儿子，这条罪孽。他只怕早已被体内的狼妖反噬，成为了狼妖的傀儡。 ……… 打坐歇息，直到日上三竿。一个通报的小士兵，才在墨如漾的帐篷外，轻声吆喝：“先生，将军叫您去吃午饭。” “好的，”墨如漾睁眼，胳膊抬高落下，气沉丹田。 经过一夜的调息，他这身躯壳已恢复过来。只觉得精神焕发，舒畅不已。 步入用餐的帐篷中，已是寥寥十几人，因士兵们的用餐帐篷不够，所以将军专用的帐篷中，也有不少军衔较高的士兵进来。 当然，这也是经过王武等将军特批的。 墨如漾走近桌子，一边侍候的厨子连忙端着饭碗走了过来。饭量很小，只有薄薄的一层米饭和一层蔬菜，肉星倒是覆盖了最上面的一层。 这样的饭菜，看在一旁士兵的眼中，可谓是艳羡不已。他们哪个人的碗中，不是只有蔬菜和白饭的，可这先生却如此优待。 “吃你们的饭，盯着先生的饭碗，成何体统？！”厨子扬了扬手中的长勺，呵斥那帮不礼貌的士兵们道。 士兵们统一瘪瘪嘴巴，转过各自的头去。 “又是这样，”墨如漾扒拉几下后，放下手中的筷子，随即召过了身边的一个分队将领道：“你把饭端过来....” “嗯？先生怎么了？”那将领极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颇有些低声下气的意思，向墨如漾询问道。 墨如漾看他这般谨慎，勾唇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把你的饭碗给我，咱们换一换，我今天胃口不好，想吃点素的。” 骗人！那个被叫过来的将领，差点将这两个字呼之欲出。在这军营中，谁不知道这个先生是个食肉动物啊！ 还是吃人肉的那种，可别他把饭菜给互换了后，就被对方吞下肚子，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将领还是莫名心虚的，半天不敢有所动作。墨如漾看他不动，只好自己动手，把两人的饭碗相互对调。 直到墨如漾捧着那碗只有蔬菜的白饭开始动起筷子，将领才算反应过来，紧张兮兮的捧着饭碗移到别处。 墨如漾埋头吃着难以下咽的白饭，脸上却还要表现的平淡异常，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这白饭他都有多少年没吃过了，最后一顿，还是他被流放前的亡命饭。 斜视着那将领将碗中的肉星分给其他士兵，墨如漾嘴角的笑意，不禁柔和了一些。 “尹，咳，赵将军他们呢？”墨如漾扫视周围一圈，这才发现没见尹博文等人，于是随性直接开口道。 那个被墨如漾恩赐的将领，连忙顶着一脸灿笑答话：“将军他们全部去练兵场了，敌军压境，虽然只有一天，我们也不能放松操练，更别说将军们在督促着！” 将领说的激情澎湃，周围那些吃饭的士兵们，差些扬起手来，连声叫好。 在这个阴晴不定的怪物面前，他们还不敢如此放飞自我。 “知道了，”墨如漾低头，又艰辛的吞了几口白饭后，才从位置上站起，转身出了帐篷。 瞧着墨如漾离开，那些士兵们顿时兴奋站起，冲刚才发言的将领连连称赞起来。 将领夹在众人中间，遥看着还在晃动的帐篷帘子，心中开始对这个谣传的冷血怪物。 改变了一丝看法。 084 夜间调查 进入练兵场，墨如漾便遥看到了尹博文等人站在高台上，正手握着长枪，教授着士兵们攻击的一招一式。 而莫言几人，则在士兵们两侧来回走动着，指导着一些不规范的动作。 至于大皇子赵熙，则因为身体孱弱，舞刀弄枪他是做不到了，可是学习的心态还是有的，也是拿着一根长枪在那里比比划划。 只是他的动作幅度，完全不及周围那些士兵就是了。 “啊，墨兄。你过来了。”莫言注意到了墨如漾的靠近，连忙从人堆中走了出来，向墨如漾笑着走来。 墨如漾双手背在身后，轻轻的拖着背上的小棺材。他这副样子，在军营之中，已然常见，所以并未有人向他行使注目礼。 “怎么？敌军没什么动作吗？还有心情在这里练兵？” 墨如漾抿抿嘴巴，看着迎面走来的莫言问道。 莫言点头，附和着回到：“就如先生所说，敌军那边确实没什么动静，”说着，他顿了下，继续道：“不过....” “不过？”墨如漾面无表情的直视着莫言，静默的等待着对方的下文。莫言靠近墨如漾一些，在其耳畔呢喃着讲道： “根据信子那边的消息传回，敌军那边请来了强大的援兵，听起来不好对付的感觉。” “援兵嘛，厉害到什么程度？跟我可有的一比？”墨如漾继而笑了出来，冲莫言讲道。 莫言瞧对方这时候了，竟然还破天荒的开玩笑，顿时哭笑不得道：“先生可别说什么玩笑话了，既然敌军有了援兵，那咱们起初十拿九稳的胜仗把握，可就悬了许多。” “.......”墨如漾抿唇不说话，盯着对方的眼眸好半晌。 倏地，他脸上覆上无奈的神色：“先生，你这可是在给我下套啊？就等我往里面钻嘛？” 看墨如漾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莫言也只得乐呵呵的眯眼道：“在这营中，谁能有先生这般厉害呢？所以这种事，还是要找先生比较稳妥。” 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继而相视一笑，相互明白了各自的心思。 “三哥，你们在耳语什么呢？”姬无情看自家三哥同那怪物那般亲密，居然泛起了一丝酸意。 自经历过妖刀蒙主和崔瀚之间的感情后，她可是相信的，男人之间也是会萌生感情的。 只不过，姬无情脑补了一下墨如漾和莫言在一起拉拉扯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只觉得好一阵难受，不适合不适合，根本无法想象的出来。 “姬姑娘唤你了，还是快些过去吧。”墨如漾伸出胳膊，轻轻拍了拍莫言的肩膀，然后转身，向他的单独帐篷走回。 如若提前知道来这里后，会被莫言这样拜托，他就不过来了。 “先生可别忘了，晚上见。” 听着身后莫言的吆喝声，墨如漾没有口头回应，只是抬高胳膊摆了摆，示意他已听入了耳中。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夕阳彻底沉没在地平线之中，月亮转替着爬了上来。 墨如漾自帐篷中走出，经过一下午的调息，身体更加舒畅了许多。借着异于常人的墨绿色兽瞳，他把军营前面的一派黄土漫天的景象映入眼中。 沉寂的边境，开始刮起了大风。 军营外的黄土地上呈现出一派金色，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 砂石们铺天盖地的卷来，轻微的沙尘迷住了视野，遮掩住了士兵们的双眸。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赵国军营建立在木林之中，砂石大半都被阻隔在了山体外面。 “看开真是天要助我啊，”墨如漾喃喃自语着，拢了拢绑着小棺材的绳子，抬头向午时约好的地点的走去。 ———— 随着哗哗声不断响起，我们所躲藏的岩石上方，开始迸溅出大片的泥水。天然形成的岩石，给我们提供了大大的庇护。 泥石流的洵势很急很大，迸溅起的泥水形成了一面水幕，在我们的眼前呈现。 “好壮观啊。”尤其和我躲在一起，一看到这幅场景，顿时惊叹出声，说到最后，还不忘将手机掏出来拍个照片留念。 她的手机装在一个专门的防水袋子中，掏了好半天才将其拿出。“对了，”尤其转头，看着我眨巴眨巴眼睛：“加个好友吧。” 说着就把手机递了过来，我也是佩服这小妮子的脑回路，现在这种情况还有心情加好友。 不过虽是这般想着，我还是默默接过了手机。当我正埋头在手机上敲号码时，只听得轰隆一声炸响，我们身后的岩石有了松动的迹象。 顿时，我们本能反应，从岩石中跳了出来，混到了磅礴的泥石流的湍流中去。 泥泞的污水遮住了眼帘，就算是水性再好的人，都无法在这里面保持住重心，更别说我们了。刚被卷进去，就只觉得眼前一黑。 瞬间失去了直觉。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还不忘一只手紧抓着铃铛的胳膊，而另一只手则紧抓着装满珍宝的纳米袋子。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从床上坐起，定睛一瞧，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在医院中。 “嗯？”我纳闷着，刚想从床上下去，猛地一阵抽痛制止了我的动作。掀开被子来，我的双腿和肚子上，全是伤痕累累的，大腿上还有个线缝的伤口。 “我去，”我抽抽嘴角，要不要这么惨。感慨间，单独病房的门板被人打开。 以铃铛、李茉为首的一众熟人全部走了进来，他们手中拎着许多东西，谈笑风生的模样。 在注意到我的苏醒后，铃铛和李茉率先跑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扑到我的床边。 “哇，爹爹，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 “有三四周了。”铃铛扳着手指头算了下，随后肯定的点头道。我苦笑着，揉了揉铃铛的脑袋。 面对红了眼睛的李茉，我抿抿嘴唇，说了声抱歉。李茉看着我，注视了好一阵后，才拉住我的手掌，紧紧地抓着：“没事，只要你平安就好。” 住院期间，在铃铛的回忆中，我了解到了我们一众人等，被卷入泥石流之后的事情： 铃铛是最先醒过来的，他醒来时，所有人都躺在小木屋的地板上。而那个墨如漾则安静的坐在昏迷的众人身边，默默的用药罐捣着草药。 一看到铃铛醒了，墨如漾就让他帮忙一起，给受伤的人上药。 之后，也是墨如漾照料着我们，直到大半的人苏醒，能把剩下的人全部抗走为止。我运气不好受伤最重，至始至终都没醒来，还害得铃铛担心了好一阵子。 蛊门和红手同样伤亡占半。 于是乎，门派之间并没再过多的牵连停滞，就分道扬镳了。 “幸好尤其他们没耍手段，不然咱们极可能要交代到哪儿去呢。”与铃铛和李茉结伴坐在回家的车子上，我半倚在车窗边，嘟嘟囔囔的说道。 085 夜探 “开——” 丹流阁目不转睛的盯着手前的红手绢，那些丝线的脱落并没有给红手绢带来丝毫的影响，手绢的大小还是那般，就好像那些丝线并不是从手绢上出去的一般。 随着吼声响起的同一刻，那些循着透明墙壁攀援而上的丝线，猛地便收紧起来。 顿时，整个透明屏幕呈现出肉眼可见的裂痕。屏幕坚强的抵抗了几秒钟，终是破碎开来。 屏幕消失，丝线垂落，丹流阁连忙抓紧身前悬浮的红手绢。丝线犹如活物一样，开始回缩。 “好了，”丹流阁站在栅栏上，颇有些得意的歪了下脑袋，示意众人赶快进入。 “麻烦了，”与丹流阁错身而过，墨如漾客气的道了句。丹流阁受宠若惊的惊诧一下，这怪物真的变了。 嗯，有人情味了。 “嘻嘻，”姬无情越过栅栏跳落到墨如漾的身边，纤细的白葱手掌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这样子多好啊，这不是可以好好说话嘛？” “......”墨如漾没有吭声，兀自往前走去。莫言紧跟而上，临走还不忘招呼自家小妹：“瞧你说的，把人家墨兄说的不近人情一般。” “呵，难道他不是嘛？”姬无情不满的嘟起嘴巴来，颇有些愤懑的跺了下脚掌。 丹流阁凑上前去：“好了无情，别跟那个怪物一般计较，他这冷淡的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从见到他第一面开始，不就是这样的？” “哼，”姬无情一个甩头，愤愤的跟上莫言的背影。 谨慎的躲过那些巡查士兵，四人摸摸索索的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帐篷检查。 既然是过来查看敌军情况的，那就看个清楚再走。 一个一个的查看下去，敌军军营这边的情势，四人也差不多有了估量。粮草什么的，分散囤积在几个帐子中。 因为是主营的缘故，留存的士兵，还算留着大半。士兵们歇息的帐篷，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 具体数量估摸不清。 “厉害，兵器帐呢。”为了躲避一排巡查的兵队，四人闪身进入一个极其寂静的帐篷。 别的帐篷中，听在墨如漾的耳中，均有轻微的呼吸声，而这个帐篷，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所以墨如漾断定，这里面没人，才指引三人躲了进去。 一进入帐篷中，姬无情就忍不住开口称赞道，入眼的全部都是擦拭干净的长刀兵器，长枪也全部列在架子上，整整齐齐。 “不错不错，”莫言瞅中了帐布上挂的一个吴钩，将其拿起来转向墨如漾到：“怎么？墨兄上眼不？” “不用，”墨如漾摆手，极为冷淡的摇摇脑袋。 “吴钩啊，这个拿起来不方便呢，”姬无情凑了过去，将吴钩拿起来把玩一番，然后又把它从新放好，如此说道。 她从莫言的眼中可以断定，对方挺看中这个兵器的，不过却因他已有了回旋镖，所以再多一个武器，便是累赘了。 而姬无情，虽然很想讨三哥欢心，但也没有办法，她这鞭子，已是够了。 “有些笨重了，我不需要。”墨如漾继而解释道，这才缓解了莫言的尴尬。 莫言摩挲着脑袋，笑呵呵的走到另一边去。 姬无情挽着手臂靠近他，一双狐媚眼一挑：“刚刚有点人情味，马上就变回去了，就不能持久一些？你是鳝变的嘛？” “姬姑娘人很美艳，可是说话却有些尖酸刻薄呢。”墨如漾侧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那张极显媚态的面庞道。 说罢，墨如漾也不管姬无情的反应，径直向扫视帐篷后方兵器的莫言走去。 四人在这帐篷中逛了两圈，待外面巡视的动静彻底静下来后，才从里面走出。 临了，莫言还是没能放下那对吴钩，将其给一并顺走了。 周军的主营占地面积很大，四人巡查了好一阵，才把几个大型军粮帐篷摸清楚。 在每个军粮帐篷外，都会留上一个人。 四人，四个被瞄准上眼的帐篷。 沙石飞溅，反倒催动了火苗的焰势。只是那么几下的吹动，就促成了熊熊大火的景象。 四人极快离开，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身后的军营中，呼喊声喧闹声频繁响起。 远远的躲在周军军营外的一棵巨石后，四人瞭望一阵周营的情况。烈焰朝天，直冲天际。 这一场面，看的几人好一阵爽快。“这下子，他们还不得玩完？真以为那个小小的屏障，就能护得他们周全？” 丹流阁激动的说着，嘴角的笑意尽显。 墨如漾斜视着他，看的对方好一阵不自在。丹流阁只得挠挠头道：“墨先生别这样看我，我在外面是干戏班子的。会一些简单的戏法，蒙眼之术。” 丹流阁的确是戏班子的，不过却是变戏法的，不是通常的戏子。这一点，墨如漾在见证了对方的手法后，自是清楚。 像丹流阁、莫言等江湖人士，哪个不是身怀绝技，逍遥于江湖的？ 只有真的追求功名利禄的人，才会抱着一身绝技，投靠朝廷，以吃宫中响粮为生。 就譬如，墨如漾，这个当初被功名利禄蒙蔽了双眼之人。 “三哥，我跟你说个事，刚才我在那营中，可是看到了熟人呢。”姬无情脸色微微改变，不过嘴角的笑意不减。 她的笑容，饱含着一丝嘲讽。“那两人，真的追来了。” 有人追来了？墨如漾没有吭声，屏气凝神的等待着莫言的回答。 莫言道：“他们追来也是迟早的事，如此说来，倒也是让人明白了，这周营所谓的强大援兵，应该就是那对兄妹了。” “真的?”丹流阁就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呵呵笑了几声：“如果是他们的话，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当初的手下败将罢了。” 注意到墨如漾的疑惑神色，丹流阁连忙简单解释道：“当初龙脉地图在江湖上流传，我们和那对兄妹一齐盯上了。 谁也不愿意让步。 最终，我们以比武为界，他们输给了我们，地图自然就是我们的。 而现在，只怕是那对兄妹，循着我们的踪迹，跟过来分一杯羹的。呵，还真是甩都甩不掉呢。” 丹流阁说到最后，脸上的鄙夷之色尽显，就好像在讲述两只入不了眼的虫子一般。 墨如漾点头：“原来是这样。” 可是在心底，他暗暗觉得，事情也许并没有这么简单。 086 路遇赵维 周营这边粮食铁定是保不住了，而且所谓的援兵，也被姬无情给看了个清楚。 完成任务的一众人，起身向自家军营赶回。黄土漫天，狂风大作，这样的天气，着实不想让人在外再多呆上半刻。 “不行，三哥，那边风太大了，咱们只能绕着回去。”姬无情走在最前面，单手捂住眼睛，透过缝隙远视着前方道。 莫言一听，同样的动作眺望过去。果不其然，通往赵营的路被砂石彻底阻断了，好几个汹汹的风眼交错着。 就算是墨如漾这样的高手，看此情景，都不禁蹙眉。他可没意思去闯那个，倒不如听姬无情的，绕远些回去。 不然被大风卷飞出去，一切可就完了。 于是乎，四个人左右扫视一圈，瞅着没有风眼盘旋之地，极快的赶了过去。 走至半截，姬无情突然感觉脚下的土地一软，又不似深滩淤泥之感。她低下头去，猛地被脚下趴着的男人给吓了一跳。 倏地往后面跳了几步。 墨如漾瞧她此举，蹭蹭几步跨了过去。半蹲下身子，墨如漾将男人翻了过来。 蓦然间，男人的样貌被四人看在眼中，也是这一眼，四人这一生中，有了统一的想法：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地上男人的样貌，简直和尹博文如出一撤，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一般。 若不是知道尹博文正在赵军军营中，被大皇子赵熙缠着，脱不开身，他们四人恐怕真的会把此人，当成昏迷倒地的尹博文。 感叹一番后，莫言连忙把地上的男人扶起，揽入怀中。他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该死的，没气了。” “三哥，他...”丹流阁吞吞吐吐的说着，话说到一半咽了口口水才继续：“他该不会就是那个真正的赵维吧？博文冒名顶替的那个？” “对啊，”姬无情作恍然大悟状，单手作拳状捶了下手心。 “可是他都没气了，说什么...咳咳。”莫言说着，一阵夹杂着沙土的大风刮过，反倒使他吃了一嘴的土。 不过他想说些什么，剩下的三人，已是知晓的。 墨如漾站在一边，低头看着没了气的赵维，眼神中某些光彩正频频闪动着。他的手掌背在身后，死死的扣着棺材盖子。 似是在思量什么纠结的事情。 终于，他放开了可怜的棺材板，蹲下身去。制止了准备把赵维从新放回地面的莫言。 “让我看看，”墨如漾胳膊一伸，使赵维躺在上面。看着细皮嫩肉的赵维，墨如漾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一股子出于本能的喝血噬肉的本性，在不断冲撞着他的理智。这种感觉，好久都不曾有过了。 自上次打仗时，吃了个痛快后，体内的狼妖便安分了许多，就算墨如漾触碰到生人，也无事发生。 今天会起这种反应，只有一个坏消息随之而来：狼妖饿了。 墨如漾知晓，体内的狼妖，已经好久没有进食了，它已经快要按耐不住。 一狼一人拥有一副身体的坏处，就在于一个人无法掌控整副身体。不然当初，就不会失去理性，干了那件悔恨一生的错事。 不过好在体内有熊妖的气息在压制，此刻的墨如漾才没有瞬间失控。 看墨如漾愣怔半晌，姬无情在他面前摆了摆手：“墨兄？现在可不是愣神的时候啊，咱们再等会儿，可是会被这黄土埋没的。” 姬无情指指虚无的空气，真不是她说虚的，这空气中的含土量，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多。 仅是四人在这站了一会儿，身上头发上便被蒙上了一层黄土。好在夜行衣是紧身的，沙土目前钻不到衣服中去。 “抱歉，”墨如漾收回目光，低头以双指押上了赵维的脉搏。几个眨眼光景，他的心中也有了数：虽然很微弱很微弱，但还是有点气息的，应是休克了。 姬无情有些不屑的看着墨如漾：“嗯？墨兄你还会看病吗？不过他都死透了吧？也不知在这里多久了，唉，堂堂一个国家的二皇子，竟暴尸边境，啧啧。我说墨兄啊，你也别费劲了，快些回去吧。” “无情，别说了。”丹流阁拉扯两下姬无情的袖子，对方这才注意到，墨如漾竟从怀中摸出了一道符来。 墨如漾将符一甩，随着青烟一阵，一只小巧的鼎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中。把鼎盖打开，几颗月白色的药丸映入几人视野。 “这是?”莫言好奇的询问出声，墨如漾没有抬头，直接开口解释说：“我在宫中时，看那皇帝桌子上放的，听他说是太医院给他专门炼制的续命丹。呵，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说罢，墨如漾就拿出了一颗来，塞入了赵维的口中。墨如漾抚上赵维的喉咙，轻轻一拂，药物就顺下了肚子。 “续命的丹药？原来太医院还做这种东西吗？”丹流阁摩挲着下巴，双眼不离那小鼎，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墨如漾头都不抬，直接把小鼎掷给了丹流阁：“想要的话，拿去。” 丹流阁稍一愣怔，连连冲墨如漾道谢。姬无情在他身侧猛拍了下，一来是提醒他，不用对墨如漾这个妖怪这般，二来指了指那小鼎。 “给，”丹流阁知晓姬无情也有兴趣，于是献宝似的献了过去。在姬无情研究小鼎丹药时，他还负责伸开手臂，替其遮挡狂风。 为了防止赵维的鼻孔等重要呼吸口进灰土，莫言连忙一齐蹲下身去，缩回胳膊，用空掉的袖子当做纱布，掩于对方口鼻。 期间，墨如漾一直压着赵维的脉搏，感受着来自手腕中的颤动。渐渐地，不辜负‘续命药丸’四个字，这赵维竟恢复了气息。 虽然微弱，但已让他从休克中苏醒过来。赵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周围一切黑乎乎的，还很吵杂，只有那天上的月亮，散发着犹如母亲般慈柔的光辉。 即使那光辉，还被阴云遮去了大半，根本无法起到照明的作用。 可就算这种月光，赵维也是极开心的，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他终于从那个深不见底的地方，逃出来了。 087关起来（算老子倒霉，断了一天） “啊，醒了醒了。”一道犹如黄莺出谷般的清脆女声响起，赵维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天籁之音，有多久没听到其他人的说话声了。 “这，这是哪？”赵维挣扎着要脱离墨如漾的胳膊，可哪想刚刚抬头，原本还不清明的视野，顿时清亮起来。 一颗硕大的，青面獠牙的狼头，正直勾勾的看着他。猛地一下，赵维只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啊——狼啊，狼，救命，救命——” 赵维在意识到自己被‘狼’‘抓着’时，疯了似的开始求救。墨如漾原本还是不明所以的，在听到那个狼字时，才算明白过来。 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人，眼睛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与常人不同的。他们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鬼，鬼啊——”赵维的音量提升，看着四人背后的方向，脱声尖叫道。蓦地，所有人都在顷刻间，脊背发凉。 鬼..... 莫言率先冷静下来，几个呼吸后，从腰封中拽出回旋镖来，冲身后飞了出去。一个缥缈的黑影在回旋镖的打击下，晃了几下，原地消失掉了。 “什么东西？”姬无情随之跑了过去，在黑影站过的地方左右查看，可是几番寻找都没有发现什么地洞之类的地方。 没有借助地洞，黑影一下子就消失了，难道真的是鬼？姬无情咽了下口水。 “额......”姬无情刚走回三人那边去，就目睹了赵维再次昏过去的一幕。对方脑袋一歪，倒在了墨如漾的怀里。 “昏了。”丹流阁抽抽嘴角，走上前去，一把将晕倒的赵维扯起来，将对方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胳膊上。“走吧，这里不能久呆。” 说罢，四人轮流驮着赵维，向赵营方向走回。 没多久，赵营的后门便映入了墨如漾的视野中。“等等，”墨如漾抬手，全然不顾肆虐的狂风，开口制止三人继续前进。 后门这边，已是背靠高山，受到了林木的庇护，狂风相比于外面，也小上了许多。 “怎么？”同丹流阁一起架赵维的莫言，蹙眉开口道。 “莫先生，此人的身份是赵国二皇子赵维，”墨如漾抿抿嘴巴，双眼紧盯着耷拉着脑袋的赵维。 姬无情忙插嘴道：“对啊？怎么了？” “就他这幅样貌，肯定是不能回军营中的。不过他还有很大的用处，所以也不能放他离开。”墨如漾道。 哪想丹流阁听罢，就是勾唇一笑道：“墨兄想的，我们都已想到了，这皇子到最后，还要顶替博文的空呢，怎能放他离开？ 真的离开的话，肯定也是到军营中闹腾，闹得咱们不得安生。” “所以....”姬无情和丹流阁一个对视，手臂猛地高抬，指着面前耸入云间，在这黑夜中，看不清景物的高山道：“把他先安置在山上吧，等用到他的时候，再放他出来。” “如此甚好。”墨如漾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四人再次扛着赵维，一路向上攀援。 整整耗费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上次狗熊们栖息的山洞。 虽然距离远了些，可四人所知道的隐蔽地方，也只有这处了。赵营的士兵们不会来这山上晃悠，更别说敌军的士兵们，所以不担心会被发现。 把昏迷的赵维扔进去，墨如漾四人便整齐的站到了洞口去。“不然把他拴起来吧？”姬无情看着躺在洞中，半死不活的赵维道。 丹流阁和莫言一起摇头，表示否决。“不可不可，毕竟是赵国的皇子，如果他干出什么傻事来，绑住他哪里，他为了逃跑，把自己的哪处给截了怎么办？” 莫言深思熟虑的说道。 姬无情大笑出声，在莫言的瞪视下，掩着嘴巴走远了些：“真是好玩，我看那皇子，不像是有那种胆子的人呢。反正都这样监禁了，绑起来算什么。” 不过这些想法，姬无情也就过过嘴瘾罢了。 墨如漾这边，已开始了封门行动。只见他掏出口袋中的符咒来，用食中二指夹住，抵在唇边轻念起来。 几句话落，符纸蓦地燃烧起来。墨如漾将其丢在洞门口的位置。待符纸燃尽，什么也没发生。 莫言颇有些疑惑，但也没有问出口来。墨如漾静默的等着大风将符纸的灰烬吹没，而后才走了过去。 在符纸坠落的地方，不知何时显现出一个小坑来，小坑中是晶蓝色的液体，在惨淡的月光下，流转着光泽。 随处找来一根棍子，墨如漾就沾了沾那蓝色液体，开始围着洞口在地上写写画画。 莫言三个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没有一个人吭声打扰对方。 这次写画停止后，就不似符纸那般安静，而是动静颇大的，沿着墨如漾写画的印记中，开始徐徐冒出蓝色幽光来。 这些光束似是有生命一般，很是自觉的向洞口上方的岩石射、去。砰砰砰——好些声闷响落定，蓝色光束形成了简易的栅栏杆，将整个山洞化成了牢洞。 “哇塞，真是厉害呢，”姬无情拍着手掌走了过来，撅着挺翘的臀部，开始在蓝色光束周围晃悠。 莫言害怕那光束有危险，连连招呼姬无情回到自己身边，可是姬无情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哪里愿意离开。 “没事的，并无什么危险，”姬无情就好似为了证明什么一般，伸出手指来，戳了戳其中一个光束。 莫言瞪大眼睛，事实证明，真的没什么危险。莫言颇有些尴尬的回答：“那就好。” 这期间，墨如漾一直将手背在身后，默默的看着，也不吭声，也不阻拦。就好似为了看莫言出糗一般。 “话说，墨兄的符纸还真是厉害呢！什么都能变出来！”姬无情研究了一番光柱后，倏地把话题一转，再次发问道。 墨如漾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姬无情只得自己吃瘪，悻悻的耸耸肩膀，走开了。 “无情没有别的意思。”丹流阁连忙解释道，墨如漾不说话，兀自转身，向山下走回。 性格相处的越久越奇怪，真是阴晴不定，姬无情咂了咂嘴吧。 088再入心底 回到赵营中，四人相互道别，回了各自的帐篷。 万籁俱寂的夜晚开始，除了偶尔巡视士兵的脚步声响，和呼呼大作的狂风，再无其他声响。 墨如漾等人自宫中回来后，再不是两三个人窝在一件帐篷中，而是每人有了单独的帐篷。以防几人间相互打扰。 今晚的休息对于墨如漾来说，是无关紧要的。狼的意识在体内支撑着他，因白日的歇息时间过多。虽然躺在床上，可他怎么也无法入睡。 僵硬的躺了半个多时辰，墨如漾倏地从床上坐起。开始盘腿坐好，继续调息身体中的母熊内丹。 双手画圆，轻落于膝盖至上，墨如漾辟谷入定。 妖刀蒙主感受着墨如漾的平稳呼吸，在确定对方已处于放空状态后，嗖的一声从腰封中飞跃出来。 蒙主不敢发出什么声响来，只得极轻极轻的坠于床铺之上。刀刃出鞘，蒙主化为人形。 依旧是那身白衣不改，墨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就似一个病弱书生一般。 立于床铺之前，蒙主背着双手，眯眼盯着墨如漾的面庞。这人已如此强大，居然还如此不懈怠的修炼，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通过蒙主的视野，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丝丝幽蓝色和莹绿色的光芒，正从四面八方凝聚过来。 穿透过糙布制成的帐布，直冲墨如漾的身体而去。 那些光芒刚刚触及墨如漾的衣物，便被对方猛然吸收进体内。吸收光芒的速度，却赶不上光华凝聚的速度。 没一会儿，墨如漾的周身便聚集起了薄薄一层多余的，未被吸收的光芒。光芒呈颗粒状，转着圈绕着墨如漾盘旋。 蒙主知晓，这些绿色的光芒，铁定就是这片土地上的精华，至于那幽蓝色的，应是月亮的精华。 古有妖怪吸收日月之精华修炼一说，蒙主这次是真的见识到了。 他们鲛族的修炼方式，与这种方法也是大同小异的，不过是鲛族只需要吸收水中的植物精华，凝聚修炼就足以。 按照常理来说，妖怪修炼成精，只需钟于一种精华便可，如若多选、杂用，极有可能会给身体带来重创，使得身体不堪重负，修为全部溃散。 可这名唤墨如漾的怪物，却能一次性吸收两种精华，并且混用着炼制吸收。果然，这个怪物的强大，是不容撼动的。 在鲛族时，长老特别给每个人叮嘱过，万不可因为贪欲，同时修炼两种精华，毁了自己的修为。 至今为止，蒙主还记忆犹新。只不过，自失去了鲛的那副驱壳，他便只剩下奄奄一魂，更别说修炼了。 与黑金匕首融合后，他的目标就只有杀人收集人皮，哪里还记得修为一说。 回想至此，蒙主盯着光芒的无神眼眸，骤然间一亮。下意识的，他伸出手掌，以最长的中指指尖，触碰到了一颗幽幽的蓝色光芒。 碰——光芒炸裂，化成屡屡细丝，择近被中指吸收。 蒙主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愣怔了半天。片刻后，他的脸上开始浮起各种奇怪的表情：纠结、欣喜、不安、怀疑。 他没想到，以现在这副姿态，竟然还可以继续吸收精华。发现这个不争的事实，他自是欣喜若狂的。 这表示，它还可以继续修炼下去。只要继续修炼，修为达到一定的程度，便有一定的几率，可以成仙！ 妖怪们一意孤行的修炼，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目的——变强，受到万人敬仰，成仙被人供奉！ “咳——”突然，墨如漾轻咳了一声，这吓了蒙主一跳。对方睁眼，一双淡漠的眸子盯着蒙主，半天不吭声。 “实在很抱歉，主人，我......”蒙主话到一半，墨如漾伸手，打断了他的道歉。 “不要叫我主人，” “先生，”蒙主头低了下去，立马改口。 墨如漾缓缓点头应承下来：“我并未怪你，不用如此惊慌。反正这些我也无法继续吸收，你选自己所需的吧。” 幽蓝色、莹绿色的光芒没有消散的意思，依旧绕着墨如漾在打着转。 蒙主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意，转即被欣喜所替代。他一边感谢着墨如漾的慷慨，一边双臂一振，抬高画圆，以食中两指抵上自己的丹田位置。 倏地，那些幽蓝色的光芒尽数飞向蒙主的丹田气穴之位。 下一秒，墨如漾便一个抬手，挥散了那些莹绿色的光芒们。只一下，光芒就无了踪影，凭空消散。 “感谢先生的馈赠。”蒙主半躬着身子，十分恭敬的冲墨如漾说道。他望向墨如漾的眼中，多了一丝尊敬。 墨如漾轻抬手掌摆了摆，示意蒙主安静一些。而后再次调整呼吸，进入辟谷状态。 床铺很大，墨如漾只占了一小半的位置。蒙主默默的爬向大床的另一端，同墨如漾一起作打坐状，刚刚吸收的精华，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 时间过的很快，天边渐渐的泛起了鱼肚白来。晨光从地平线中跃出，开始普洒大地。 蒙主双手画圆合掌，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下。 转身一瞧，这才发现墨如漾还没结束。闲来无事，蒙主突然想起了那藏匿在墨如漾身体中的两只大妖怪。 咕咚——蒙主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他大着胆子靠近床铺，然后一把掠过自己的刀鞘。 将刀鞘放置在桌面上，蒙主站在桌边，极小声的念起咒语来。 刚刚话罢，他的身影便倏地雾化起来，顷刻间就成了浅蓝色一团。 只见这浅蓝色雾团稍显一顿后，猛地向床上的墨如漾奔去。其速度之快，使得帐布都飞扬了起来。 彭——蒙主在墨如漾身前两尺的位置，直接消失不见，唯独那处隐隐的漩涡状，证实着蒙主刚才的存在。 穿透过一片无尽的黑暗，蒙主来到了一片空地之上，空地很空，什么生物都没有。就连照亮空地的光源，都不知道是来自哪里。 唔吼——熟悉的嘶吼声响起，蒙主倏地转身，看向那生源地。不过片刻，狼妖那修长的块头便冒了出来。 089狼妖和熊妖 唔吼——熟悉的嘶吼声响起，蒙主倏地转身，看向那生源地。不过片刻，狼妖那修长的块头便冒了出来。 “呵，这不是上次逃跑的小妖嘛？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觉得上次贸然离开，有愧与我？所以回来请罪的？”狼妖迈着壮实的四肢，从黑暗中彻底走出。 行走间，一阵朦胧的烟雾飘过，狼妖化作了一个身穿软甲青袍的中年人，虽说同是中年人，可模样看起来，要比墨如漾年轻得多。 在距离蒙主五步之遥的地方，狼妖停止，不再向前。 “老狼你的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一些？”沙哑的粗矿声音响起，与上次狼妖一同出现的巨熊，也自另一个方向迎面走了出来。 巨熊所行之地，皆自地面冒出徐徐白烟来。 蒙主下意识的向侧面迈了一步，全身因为惧怕而微微颤栗，面对这两只盛气凌人的大妖怪，他着实提不起什么胆子来。 “哼，臭熊，这里可没你说话的地方，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哪有外来者，敢这般呵斥我这个本家人的？！” 狼妖侧转过头，透过蒙主的身侧，向巨熊看去。巨熊倒也不怯，一双墨色眼珠转了转，嘴角勾起道：“自称这里的主人？你可不见得有那样的资格。” “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狼妖身形一闪，便凑上前去。巨熊同样向前倾身，顷刻间化作一个妙龄少妇，以她的光滑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 两只修为几百年的大妖怪，就因为简简单单几句话，闹了起来，周身瞬间炸起数十丈的气流，使得两人的衣物全部飞扬起来。 蒙主心中暗呼一声不好，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刚欲转身离开，准备下次寻空再来摆放。 哪想，脚下的步子，却因为一股狠劲的抓握，硬是动弹不了半步。 蒙主吞了下口水：“前，前辈们，别，别这样。” 倏地，怒气冲冲的两人，因为蒙主的逃跑架势而停了下来，他们快速走了过来，将蒙主左右包夹住。 熊妖身形修长，身材妙曼，站在蒙主的左侧，也是与蒙主一般高低。她一把抓住蒙主的左胳膊：“人家既然想走，那便放他离开！” 说着，熊妖以手掌化刃，直接向蒙主的脚腕凌空横批过去，咔，脚腕那股握力消失，蒙主顿时获得自由之感。 可是这种感觉还没持续个两分钟，狼妖那边就十分不高兴的一手抓住蒙主右臂，另一手单手作爪状，凌空冲蒙主刚刚解脱的脚腕一扣。 握力再现。 熊妖不悦，手起势落，握力消失。 狼妖微怒，手起势落，握力即现！ “够了！”蒙主感受着自己快要麻痹的脚脖子，终于忍无可忍的呼喝出声。 应是几百年没被人这么喊过了，两只大妖怪顿时安静下来，动作僵硬在了半空。 “好啊，小妖怪，居然敢这么吼我？”狼妖极其不悦的一把揪住蒙主的衣领子，额头上的青筋暴露，两条眉毛高高挑起。 蒙主往后缩了缩脖子，紧张之余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笑容来：“前辈既然想留下我，那定是有理由的。我看您也无害我之心，那不妨把理由说出来听听？” 话罢，狼妖一愣，在瞪视一眼同紧抓着蒙主的熊妖后，他倏地松开手掌，一副孤傲的表情扬了下胳膊。 蓦然间，空地的场景起了变化。一片被红木屏风所遮挡的休息凉亭，出现在了蒙主的面前。 “进来聊吧。”狼妖自顾自的走了进去，坐在一只圆桌边的石凳上面，而熊妖也在狼妖放手后，松开了手掌，在对方之后，跟了进去。 看两大妖怪平息了下来，蒙主也没了逃离的意思，只得疾步走了进去。 “来，”熊妖客气的端起茶壶来，给蒙主斟上了一杯。狼妖用眼神瞥视一下自己面前的杯子：“我的呢？” “自己没长手嘛？”熊妖在给她自己倒好后，砰地一声放下水壶，幸好这桌面是实木质的，不然这一下的力度，非得把水壶打破不可。 遭到熊妖的拒绝，狼妖只得吃瘪。就在他刚想给自己倒茶水时，蒙主却十分有眼色的伸出手去，端起茶壶来，给他倒了一杯。 “呵，你个小姑娘，你看看，这才是后辈对长辈的礼节之道！”狼妖端起茶水来，享受的同时，不忘挖苦熊妖道。 熊妖嗤笑一声，送给对方两记白眼：“若不是我厉害，你这个为老不尊的糟老头子，恐怕在第一天，就把我给吞噬掉了吧？” 至今为止，熊妖还记得十分清楚。她刚来到这怪物体内时，这狼妖跟疯了一般，想要吞噬掉她，好冲破墨如漾的禁锢，彻底占据墨如漾的肉身。 好在她修为深厚，与这狼妖打了个平手，勉强将其给压制住。 “我才不是糟老头子！”狼妖怒气冲冲的回嘴道：“再者说了，真被我吃掉的话，也是你自己修为不行，怨不得我！” 他只不过在这占卜师的身体中活了几十年而已，功力不够，所以无法维持年轻的外貌罢了，不然哪里会是这幅模样？还会被一个这般年龄的熊妖嗤笑？ 悻悻的坐在一边，看着面前两人继续斗嘴的蒙主，终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决定岔开话题道：“两位前辈，墨如漾先生休息时间快到了，还是快些请狼妖前辈说正事吧，不然他一醒，把我给唤出去，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进来了。” 熊妖狼妖同时转头看他，觉得话也在理，于是才停止了争吵。 “咳，”狼妖清下嗓子，进入正题：“我的事情可以而后再论，我还不是很急，先说说你吧，后辈你再次进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先礼后兵，这一点，狼妖可是知晓的。只要他将这小妖给拖住，让其欠他一个人情，不由得小妖再也不进来这心境之中。 “嗯？要先说我的嘛？”蒙主稍稍吃惊一下。 熊妖看向狼妖，心中也是明白了对方的小算盘，不过她却没有去阻止，好不容易有外人进来，她也不愿意放弃这个可以聊天解闷的对象。 090狼妖的讲述 这后辈年纪轻轻的，长相虽有些病弱，可也称得上清秀。生的一副我见犹怜的长相，使得熊妖有些母性爆发。 毕竟她刚刚离开了三个儿子，再见已不知何时才行。这小妖又与她的儿子们，年龄相仿...... “蒙主，两位前辈这样叫我就好。此次进来这里，我也没别的目的，只是想向二位前辈，打听一些关于墨先生的事情而已。” 毕竟是日后要一起长久生活的人，还是知根知底一些好，蒙主便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才进来心境之地的。 “墨先生？”狼妖终于注意到了蒙主对墨如漾的敬称，和对方这次到来后的平静之感。 仅仅是双眼转上两圈，他便明白了：“呵呵，原来是又被那怪物收服的小妖啊，啧啧，明明是个卜算天命的占卜师，却非要当个收妖师。” 听狼妖这么一说，熊妖顿时也来了兴趣，关于墨如漾这个怪物的一切，她还未曾听说过呢。对于蒙主询问的事情，她也同样感兴趣。 “为什么看你这么感兴趣，我就不想说了呢？”狼妖说话间，不忘数落熊妖。 熊妖咧起嘴巴，露出一口利齿来：“废话少说，好好回答蒙主的问题！” 不着痕迹的瞥视狼妖熊妖两眼，蒙主顿时产生了夫妇吵架的既视感，而这个狼妖，还是个妻管严的那种。 “哼，”狼妖秉持着狼族特有的高冷性情，收敛起随性的姿态，开口讲述到： 狼妖遇到墨如漾是在一座人迹罕至的高山上。 当时墨如漾已被流放数十日，每日没有吃喝，饿极了就吞吃地面上的野草，渴了只能等待老天下雨，施舍怜悯之意或者是那些士兵们的‘施舍’。 高山周围驻扎着许多元兵，他们全部受皇帝之名，盯梢着墨如漾，防止其挣脱逃跑。 说来可笑，被流放的墨如漾，全身被绑成粽子，而后半截身子被埋在土地之中，就算功夫厉害，内力深厚，又哪里能凭一己之力逃脱出来？ 看守的任务是枯燥乏味的，士兵们每日必干的事情，就是在墨如漾的头顶上释放‘压力’。 昔日在朝堂上掷地有声的御用占卜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现在却在他们的胯下受辱，这种兴奋和满足，对于士兵们来说，都是极大的享受。 每次感受着热流自头顶上浇下，墨如漾都会愤恨许久，可就算这样，那又怎样？被安置在泥土之中，他是那样的单薄无力。 而这一切，都被躲藏在暗处草丛中的狼妖看了个清楚。狼妖在等待，等墨如漾的怨念怒气积压成型，只有这样，它吞掉这个男人，才会将其怨气怒气一起吸收，增加许多的修为。 墨如漾的存在，对狼妖来说将是乖乖吸收月之精华十几年，都无法得到的。 终于，在墨如漾濒死的当晚，狼妖适时出现。按照狼妖的计划，它直接吞掉了墨如漾的身体。 可哪想，墨如漾的自身修为，却比狼妖更甚更高，再加之长久的怨念，使得墨如漾异常强大，难以消化。 狼妖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哀鸣，可以就缓解不了什么实际痛楚。 声响惊动了把守的士兵们，士兵们一过来就发现满地打滚的狼妖，而墨如漾已只剩土中半截，没了上半身。 惊诧之余，士兵们开始攻击连连哀鸣的狼妖。狼妖艰难的躲闪着，终于被墨如漾抓到了间隙，彻底反噬。 狼妖的身体开始起了莫大的变化，逐渐转化为人形，活脱脱出落成了墨如漾临死之际的样貌。 士兵们大骇，全部弃枪逃跑，可墨如漾哪里会给他们机会。三下五除二，便把一众人等全部杀死，鲜血流出，染红了周围一片的草地和林木叶子。 事后，墨如漾继续与狼妖作着僵持，挣扎间，他偶然发现身体对生肉，尤其是人肉有着莫大的饥渴之感。 在如愿吞下半个士兵的生肉后，狼妖安分了许多，墨如漾得以获得继续主导肉身的权利。 重活一世的墨如漾，在听闻皇帝早已驾崩之后，便隐居在了望月山中，靠着乱葬岗过日子。 他在心境中斩下了狼妖脑袋，并命令其守住望月山。碍于墨如漾的强大修为，狼妖只得认命。 他可不想再品尝墨如漾那幽幽冷火的灼烧。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直到墨如漾误食自己的儿子顾英，并遇到莫言兄妹几人后，狼妖才算重见天日。 回到了心境之地，与自己的躯体合并。 ————— “墨如漾在那之后的事情，我就没多加在意了，不过听他当初的意思，应该进到这里面，来寻什么东西的。”狼妖侃侃而谈道。 “寻找东西？进入这里面？！” “你说的进入这里是什么意思？” 冷不防的，蒙主和熊妖的声音同时响起。狼妖全身一擞，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两妖还不清楚自己存活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呵呵，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到一定时机时，你们自会明白。”狼妖孤傲的抬高脑袋，展露出一副不愿再讲下去的意思。 熊妖和蒙主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而后齐刷刷的回盯向狼妖。狼妖被盯得很不自在，哈哈大笑两声，身影逐渐变的虚无起来：“蒙主后辈，万不可忘了与我的约定，我告知了你，你却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下次吧，再进来时，再做回答便好...便好...好...” 幽幽回声传响，在黑暗中经久不散。 熊妖看狼妖已经离开，刚想继续和蒙主再单独聊两句。哪想，墨如漾的声音却自心境之地的高空回响：“结束了吗？是时候出来了吧？” “啊，糟了。”蒙主尴尬的一派脑子，光顾着听狼妖的讲述，都忘记留神墨如漾那边。就连墨如漾醒来，都没及时发现。 “快点回去吧，有空再下来玩。”熊妖拍拍蒙主的脑袋顶，一脸慈祥和蔼的笑容，就好似一个家中长辈，在对待家中孩子一般柔和态度。 “好的，那熊妖前辈，回见了。”蒙主拱手作揖，想这凉亭外跑去，一边跑一边轻颂咒语，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熊妖望着蒙主离开的地方失神：“真的，还有机会能出去嘛.....”她幽幽的问着自己。 091临战！ 回到现实之中，蒙主忙跪首向墨如漾请罪：“小人妄自揣测先生心思，还请降罪。” 墨如漾保持盘腿而坐，并没有要动弹的意思。他狐疑的注视着一副慌张模样的蒙主，好笑道：“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可别误了我的意思。” “小人不敢，”蒙主头低得更深了，墨如漾没有像意料之中责罚他，已是万分庆幸。 “站起来，”紧紧三个字出口，其魄力使得蒙主不敢推脱，连忙听话的站起身来。 他吞咽一下口水，脑袋虽低，可依旧用眼睛瞟视着墨如漾的神情。生怕对方突然变脸，他也好做出应对。 “你去询问他们，倒不如过来亲自问我。”墨如漾徐徐开口，语气平缓，让蒙主察觉不到一丝生气的意思。“别站着，坐下吧。” 蒙主走向桌边，安然坐下，手掌同他的心情一般，显得有些无措，紧紧的攥成拳头，无法放松。 “我，”墨如漾不再看他，而是把目光盯向与床铺相对的帐布，思绪一点点的飘远，在飘远，几十年都不曾忆起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在他脑海中拼凑起来： “我出生在一家普通的百姓家庭，因儿时在一堂课中捣乱，被教书先生喝令，在私塾外罚站。 镇子上的百姓们在我眼前纷纷走过，我闲着无事，眼睛便四下打转，想寻些有趣儿的事情来看。 然后就目睹了一群小孩子们，在逗弄一个瞎了眼的老道士。说是老道士，却也不似别的道士那般光鲜亮丽，他的道袍破破烂烂的，脸上手上满是污垢。 出于小孩子天生的好强心和保护弱者的心理，我上前去阻止了那些小孩子们，并用仅有的零碎铜板给老道士买了吃的。 私塾下了学，那个老道士依旧在原地没走。在我与他错身而过的一瞬，他抓住了我的胳膊。“跟我学道法吧？”老道士对我说。 正是因为那个契机，我开始跟着老道士学习道法，一来是抱着好奇心，二来是觉得传说中的道士都很厉害，自己很是向往。 师傅让我在一个罐子中，凭运气抽要学的道法。抽出来的结果却是：周易二字。 自那之后，不管我如何羡慕别的道法，师傅就是不管，只是一心一意的教我周易占卜之术。 他虽是瞎子，可是行动起来，却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就连写出来的一行字，都要比我整齐许多。 多年之后，我经过不断的努力和层层的筛选，终于中了皇宫中的御用占术师一职。 当时，我刚有了儿子，再加上通过筛选考试，心中自是高兴不已。师傅却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他给我说过一句话：人各有命上天注定，我的命格已显。 当时的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多年后的变故，却映证了师傅的话。 临行进宫前，师傅传了我两本书籍，一本剑法，一本修炼内力和画符之法，说是让我保命之用。 我很是疼惜它们，经常翻阅，没多久便把里面的所有内容熟记于心。同时，我在宫中也是过得风生水起。 可哪想，就在我决定要把妻子接进宫中的前一天，却因言语顶撞了皇帝，落得个流放处死的下场。 幸好没向皇帝禀明自己的家室情况留了一手，不然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在圣旨下达后，我就被带到了敖山之上等死，在那里，我遇到了可悲的狼妖，后面的，想必你也知道了。” 长长的一段讲述落定，蒙主反应了好半天，才彻底晃过神来。不得不说，墨如漾这个充满际遇的一生，还真是令人感慨。 甚至有些，难以相信。 “怎么样？满意了吗？”墨如漾看着蒙主，缓缓敛下眼眸，这才从床铺上下来。 他站在地面上，开始整理披散的长发和因为运气，而稍显凌乱的衣襟。 蒙主连忙凑了过去，客气的垂着脑袋，手上的动作不停，帮墨如漾打理着长发与衣物。 “谢谢先生愿意如实告知。” “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事，我无需隐瞒什么，毕竟都已过去。”墨如漾伸展胳膊，任由蒙主服侍他，在皇宫大院中时，他便过的这种日子。 倒也没有什么反感的地方。况且蒙主是只妖怪，不同于人的气味。不会让墨如漾产生兴奋感，没有吞食的欲望。 收拾落定的一刻，墨如漾察觉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他忙摆手，蒙主倏地消失在了原地，化作妖刀飞回了刀鞘之中。 咔，妖刀合住的同时，一个小士兵掀开帐布走了进来，他气喘吁吁的模样，可以让人想象的出来，发生了什么。 “禀报大人！赵将军有请！” 随着小士兵快速的奔向主帐篷，墨如漾掀开帐布便看到了尹博文等人，围着偌大的沙盘，在指指点点些什么。 半路上，小士兵已和墨如漾说了大概情况，无非是敌军杀上了营帐外面，对方来势汹汹，且兵器精良，情况不容乐观。 在靠近主帐篷时，凭借敏锐的耳力，墨如漾也清楚的听到了营外的吵杂声。 营中的士兵极少，看样子已被分散，去应对各个方向的敌兵去了。 “啊，墨兄，你终于来了。”莫言看到墨如漾的到来，脸上忙露出一丝欣喜，他忙请墨如漾过去。 墨如漾对着沙盘上的大局走向，默默扫视着，半天没有吭声。 赵熙等不下去了，虽然他的性子本就沉稳，可是面对如此汹汹的战况，他也是无法再等待墨如漾的开口。 毕竟这事赵国和周国的战争，事关两朝皇室的兴亡。如果仅凭这男人一个人定夺，那要他这个大皇子何用？要二皇子坐阵指挥何用？ 如此想罢，赵熙便猛地一拍桌子，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给莫言等人一众分配。 絮絮不止的好一阵后，王武莫言相互对视，而后两人再集体看向一脸纠结的尹博文。 尹博文蹙眉，犹豫不定的思量着。赵熙见状，勃然大怒道：“怎么？我身为赵国的大皇子，还没有指挥你们的权利了？！” 092应敌 如此一说，赵维的脸上马一变。“大哥言重了。” “将军既已开口，我们定当全力以赴。”莫言十分有眼色的拱手道，虽然说话客气，但却没一丝的恭敬之意。 显然对赵熙这个指挥，稍显不满。 转过身去，就见墨如漾冲他使眼色。莫言悄然靠近，轻声问道：“墨兄？” “现在这皇子是全权指挥，还是不要招惹他，才为上策。我已想了想，他所说的也是个万全之策。”墨如漾抿嘴吭声到。 “嗯，这个我自是知道。”莫言点点头，脸色稍作缓和一些。 尹博文见此，连忙咽了下口水，使劲的拍打两下手掌到：“既已清楚，那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行动起来！” “是！”所有副将和小将领们集体回应道，喊声穿透帐布，飘到了赵营外的战场上。 此时的战场，哪里是混乱二字能够形容的。敌兵压境恐怕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着装统一的敌军们伫立在赵营的栅栏外。 他们不安分的站着，不断用手中的长枪杵捣地面，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响。 声音整齐划一，声势浩大。 至于天空中，则是不断有飞石和带着火焰的箭矢飞过，带火的箭矢飞入，赵营士兵们都不敢懈怠的赶忙跑过去，用脚将其踩灭。 如果箭矢落到了帐篷上，则用准备好的溪水，将其直接扑灭。可是士兵们的应对速度，远远没有箭矢来的快。 好些士兵直接被箭矢射中，带火的箭矢造成伤口，带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整个赵营中，处于一片防御不甚，抵挡不住的逆风状况中。 不光是这片，整个赵营，四面八方都受到了攻击。本就不足敌军的兵力，再次被分扯成好几波。 “他们竟然用上次对付他们的办法来攻打咱们。”莫言锤了下手心，脸上闪过不快的神色。 在他们出来后的片刻中，各个小将领们已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去，随他们一同离开的还有丹流阁、王武等人。 尹博文的好战本性，是众所周知的，王武他们又哪里能阻拦的住？所以在听完赵熙的话后，他也忙从主帐篷中奔了出来。 主营前面只有夏侯志和尹博文把守，而赵熙则作为指挥，呆在帐篷之中，随时观察状况，想出解决之策。 墨如漾和莫言也被分到了两个不同的把守方向，在主帐篷前念叨一句后，两人就分开，向各自的岗位赶去。 众人各司其职，努力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倾尽办法应对着敌军的攻势。 可是，情况并没有什么改善。墨如漾莫言等方位的士兵，在他们的带领下，很快就压制住了敌军。 但主营的敌军，却是异常强大的。尹博文夏侯志，根本就抵挡不住。 尤其是在那个硕大的火人现身后，尹博文更觉得抵抗之艰辛。那个火人的出现，不出意外的，给赵营的士兵们带来了一定程度的震撼。 刚出现的那刻，甚至有些士兵，已经觉得他们看到了赵营最后那燃烧在熊熊烈火之下的悲惨场景。 主营缺人手兵马，只得从别的方位士兵中，不断往主营调派，增援。 当人数稀少的触及墨如漾的底线时，本来还呈压制性的战斗，瞬间再次向敌军那边倒去。 同样被抽走了大半支援兵力，导致敌军昌盛的莫言，第一次觉得，自己照办了赵熙的意见，进行防守作战，是多么的可笑。 “全部给我顶住！我去找人过来！”莫言终是放弃了继续防守，一边如此呼喊着，一边向主营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尹博文还在主营同将士们一起防守着，他一心一意的指挥着众士兵举盾牌格挡，以投石矛枪回击。 就连莫言跑了回来，也不曾注意。 “博文，”莫言拍上尹博文的肩膀，反倒是吓了对方一跳。尹博文转身，就见莫言一脸气喘吁吁的神态。 “我们那边守不住了，你这里怎么样？”莫言焦急的问道。 尹博文哭下一张脸来，示意性的歪歪脑袋，让莫言自己看看周围：“还能怎么样？看这衰样就知道防不胜功，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能被敌军翻盘过来。” “啧，”莫言砸砸嘴巴，颇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垂下的青丝。倏地他猛地抓上尹博文的胳膊：“博文，听我的，改变策略，不要再听那个大皇子的了，跟着他的节奏来，咱们必定要全军覆灭！” 如是说着，莫言就同自家弟弟，讲了一下来时路上所想的对策。虽然这大皇子赵熙的应敌之策还算全面，可是却在人手分布方面，显得有些苍白。 他把一些有能力的人，调到了别的地方防守，反倒是主营这边，只有尹博文和夏侯志驻守。 于是，莫言就借着赵熙的分配方法，进行了轻微的改动。 听完自家三哥所讲的分配，尹博文重重的点头，表示认同。而后当机立断的向着后营跑去，换莫言继续在这里驻守。 夏侯志看到了尹博文和莫言的耳语和尹博文的离开，心中再三思量后，才忍住了前去禀报赵熙的冲动。 赵熙这个指挥的计划可以，实战能力却不行，如果继续这般下去，全军覆没是迟早的事情。 此刻，尹博文已按照莫言的意思，跑到了墨如漾的那边方位去。离得老远，就看到了墨如漾的影子，于是他连忙出声呼喊：“墨兄！墨兄！” 墨如漾听到喊声，一个转身便见尹博文的靠近。 “怎么？”墨如漾手上动作不停，不断从怀中掏出符纸来，贴上那些箭矢。墨如漾的怀中，就好似一个无底洞一般，藏纳着不知数量的符纸。 尹博文看此，也不敢耽搁，一边将箭矢运向那些反击的士兵旁边去，一边大声的喊着，让墨如漾离开这里，开始进行游走帮忙。 按照莫言的意思，如果把墨如漾如此一个强人，扔在这处偏僻的方位防守，简直是浪费资源。 还不如让强者游走帮忙，倒显得胜仗几率更大一些。 “先生可听过田忌赛马的故事？”尹博文抱起地上那些贴好符纸的箭矢，勾唇一笑轻声道。 093 用气过度 “先生可听过田忌赛马的故事？”尹博文抱起地上那些贴好符纸的箭矢，勾唇一笑轻声道。 “这倒是听过，”墨如漾点头，猛地一下他还没明白过来尹博文的意思。不过当对方的下个话语出口，尹博文想表达的意思，他也算是明了了。 “田忌赛马，讲究的是策略，以强打弱致胜。咱们这次亦是这样，我们中的强就是墨兄您，能否给这场仗带来转机，全看先生的了！” 尹博文最不停歇的连着说出一大段来，喘都不带喘息一下。 如此说完，墨如漾便不再在这里停滞，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沓子的符纸来，将其平放在手心中。 几声吟诵的咒语停下，那些符纸就好似有了目标一般，齐刷刷的直冲天际，向半空飞去。 符纸一个挨着一个排列，在尹博文的头顶上拼成了一大片，就好似一副在半空中流动的黄色画卷一般。 “这个留给你保命，”墨如漾额头上爆出青筋来，显然是用法过度，脸上的血管都成了青灰色。 话罢，墨如漾不等尹博文的回答，当即转生，向营中的另一个方向奔去。 王武等人那边的情况，依旧是不容乐观的。他们的状况比主营那边还要糟糕，王武防御的那边，甚至都出现了栅栏豁口。 敌军们盯上了什么重大发现一般，都试图从豁口中钻进来，他们拼命钻着，王武等兵将拼命守着。 谁从豁口进来，谁就得死！虽然他们够不着外面的敌军，但是只要敢踏足赵营之中，那还岂容他们放肆！ “啊，墨先生，”墨如漾到达后，王武第一眼便发现了对方的靠近，顿时眼中冒出了欣喜的神色。 转即，他又担忧的向着墨如漾所把守的方向看去。墨如漾明白他的心中所想，缓缓讲道：“无须担心，那边赵维将军在帮我顶着。” 如此说着，墨如漾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咬破指尖来，以鲜血在符纸上写画起来。 王武不敢停滞，忙不迭的回击着不断冲进来的敌军。他知晓墨如漾是来帮忙的，所以心中不由得一阵心安。 待王武趁着抵抗间隙转头，就看到墨如漾脸色发青，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止。符纸悬浮在半空，超出了常理的存在。 只见墨如漾秉着一口气画罢后，紧跟着便是一张拍上那符纸。符纸在墨如漾的内力驱动下，猛地微卷起来，随之展平。 展平的同一刻，符纸抖擞起来，渐渐的分散开来。一张又一张的符纸从这张符纸中，不断冒出来。 这张画出来的符纸，就好似一个无底洞一般，可以无限吐出符纸来。 “过来，”随着符纸越冒越多，墨如漾终于坚持不住，身子一个倾斜，跌倒在地上。落地前，他道出一句话来。 王武听到后，连忙跑了过去。那些符纸就好似被人指引一般，徐徐落到了王武的手掌之中。 “把这些都给士兵们拿过去，你们的人数不够，体力不支，这些符纸能帮到你们。”墨如漾躺在地上，制止王武过去搀扶他。 而是率先冲王武解释道。 王武一听，低头看了两眼厚厚的符纸。倏地，一个转身向还在拼死抵抗的士兵们跑去。 墨如漾瞧着对方的背影，艰难的爬起来，开始盘腿调息。今天的周易之气使用过度，他现在只感觉意识混沌。 王武按照墨如漾所讲，把所有的符纸分散给士兵们。诡异的一幕发生，士兵们刚刚贴上符纸，就全身颤栗起来。 王武心中大骇，下一秒，那些士兵们却猛地一个激灵。双眼泛着红光，根本不需要王武的指挥，直接就向栅栏外的敌军们冲去。 “喂！不要！”王武惊诧的出声，可并没有起到一点点的作用。 贴上符纸的士兵们尽数冲了出去，仅仅只有三十多个人。别的士兵都用一众震惊加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发狂士兵们的背影，一下子僵硬了动作。 发狂士兵们跑出后，敌军们就好似看到了送上门来的鲜美羊肉一般，犹如饿狼扑食一般，扑上了他们。 手中的长枪长刀等冷兵器，直直向发狂士兵们的身上招呼而去。 赵军士兵们大骇，不过使人觉得恐怖的一幕，却在下一秒出现。只见那些发狂士兵们，竟然毫不顾忌长枪长刀的攻击。 就算是被刺伤了，也会直接将兵器们从身上拽下，面无表情的连着敌兵，一起给扔飞出去。 他们的力气之大，伤口的愈合速度之快，无不令人震惊！ “怎，怎么回事？！”王武吃惊之余，慌忙向身后看去，可是那片空地上，哪里还有墨如漾的身影。 只留下原地一滩有些发黑的血渍，证实了刚才墨如漾的停滞休息。 稳稳心神，王武双眉紧蹙，眼眸中射出道道的冷光来：“给我冲！”说罢，王武将最后手上留的一张符纸，贴在了自己身边的乔然身上，继而跑到了最前面去。 乔然一个愣怔，转即跟上了王武的脚步。 墨如漾跌跌撞撞的向着姬无情的方向跑去，所有带兵的人中，只有她一个女人守着一个方位，再加上刚才士兵的调动。 墨如漾才想起来，姬无情可能撑不住了，所以调转方向，摒弃了离他最近的丹流阁，向最远处的姬无情把守的方向跑去。 待他不易到达之后，只见姬无情这边已死伤过半。栅栏不知何时，已被冲破。 姬无情和几个副将站在士兵们的最前面，不断指挥者士兵们，做着最后的抵抗。 姬无情专心对付前面的敌军，并未注意到墨如漾的靠近，等对方将一沓符纸拍上她的肩头时。 姬无情才算反应过来，一记长鞭甩出，直接袭上墨如漾的脸颊。 啪——长鞭狠狠打了上去。墨如漾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黄色符纸在他手中滑出，散落在空中，纷纷扬扬。 姬无情瞪大眼睛，难以相信自己刚才竟然击中了墨如漾。不过转即，她便跑了过去，正欲扶起墨如漾时，却被对方阻止：“去把符纸捡起来，分给士兵们，你想留的话，可以自己留上一张。” 094 熊妖顶替！ 如此说罢，墨如漾便彻底躺在了地上，闭上眼眸。此时的他，脸上更加灰黑起来，用常人的话来说，就是满脸黑气。 就好似摸上了一层煤灰一般，却没有脏兮兮的感觉。 姬无情走开，半步一回头，这怪物没事吧？担心之余，她更在意战况这边，于是不再回头，径直向士兵们跑去。 在得到符纸的助力后，仅剩的那些士兵，同王武那边的发狂士兵们一般，齐刷刷的向栅栏外冲去，顿时与敌军陷入了厮杀状态。 姬无情和副将们不敢停滞，扬着手中的武器，便同正常的士兵们紧随着，一起冲了上去。 墨如漾艰难的抬起脑袋来，眼睛迷离的看了一眼前方。那边，姬无情和士兵们已全身心的投入战斗，再无暇估计他这边来。 墨如漾长出一口气，在地上躺平。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神思渐渐飞离大脑。 骤然间，他只觉自己进入了一片黑暗区域，再睁眼时，已是心境之中。狼妖正和熊妖坐在凉亭中，一边喝茶一边唠着闲话。 “咳咳——”进入心境的墨如漾，顿时苍老了几十岁，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身形，都给了两只妖怪莫大的冲击。 “墨如漾！”狼妖眼睛一瞥，顿时大呼出声，同时他的脸上出现欣喜无比的神色。 熊妖注意到了狼妖的蠢蠢欲动，连忙先一步走出亭子去，向墨如漾搀扶去。墨如漾被扶进凉亭，狼妖伸出爪子来，意图抓向奄奄一息的墨如漾。 熊妖出手阻止：“有我在，别想害他！” “你这妮子怎么这般固执！他杀了你夫君，你还这么护他！是不是喜欢上这怪物了？！”狼妖咧着嘴角，利齿显露的同时，涎水也顺着嘴角流下。 一双发着亮光的翠绿双眸，使得他看起来可怖异常。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杀我夫君不假！但他所做的善事也是真的！我就是不许你害他！”熊妖紧抓着狼妖的手腕，奋力阻止着。 狼妖使劲挣脱了几下，眼看着翻身的机会就在面前，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猛地，狼妖甩了下手，身影一个虚晃，实体化出青狼的形态来。熊妖不甘示弱的走出凉亭，熊妖的模样尽显。 一场大妖怪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可岂料，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直趴在石桌面上，呼气比吸气还多的墨如漾，突然有了反应，只见他极快的一甩胳膊，黑漆漆的某物就径直向狼妖飞去。 随着破风的声音响起，妖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稳稳的插在了狼妖的脚侧。 俩妖怪被吸引注意垂头看去。 妖刀顿时弥漫出了一层黑色雾气来，循着狼妖的脚踝向上缠绕。“抱歉了，前辈。”蒙主的脸庞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狼妖瞪大眼睛，还不等拼命反抗，就被蒙主的雾气彻底包围缠绕。 “这妖刀本就是禁锢所用，你挣脱不开的。熊妖，出去吧！帮我这一把！”墨如漾吊着最后一口气，出声大吼道。 熊妖迅速做出反应，脚尖一点就向墨如漾来时的黑暗飞去。狼妖看着熊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顿时龇牙咧嘴的怒吼一声。 跃入黑暗之中，就连熊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平常她和狼妖不是没有跃上来过，只是每次上来，看哪里都是黑漆漆一片。 每次尝试，每次失败。 久而久之，他们就放弃了出去。 现如今，刚跃入这片黑暗，熊妖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柔和光芒。光芒很弱，但是足以成为指引。 待她眼睛豁然开朗之际，熟悉的湛蓝天空再次映入视野。大多的白云飘动着，放眼看去，无边无际。 “真的出来了！”熊妖猛地坐起身来，低头看了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占用了墨如漾的身体。 “墨兄！你怎么样？！”姬无情的声音在一侧响起，熊妖转头，这才发现身处战场之上，周围的战况很不乐观。 毕竟她当初也是进到过这赵营之中的，赵军的士兵服饰，她还是认得的，友军和敌军，她分得清楚。 “现在向主营方向过去帮忙，那边情况应该很糟糕了。”墨如漾的声音在熊妖的脑海中响起，熊妖不敢停滞，从地上爬起就向主营跑去。 姬无情看着墨如漾稍显女人的跑姿，顿时紧紧蹙了下眉毛。 “拦住敌军，不，杀死他们！如若这次你作出大功，我可把身体借你，让你去看你的儿子们。”最后一眼，墨如漾的声音回响着。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顿时便激励了熊妖的斗志！ 一口气跑到主营这边，果然如同墨如漾所说，情况十分糟糕。士兵们死伤大半，敌军已压到了栅栏之下，眼看那脆弱的栅栏，就要跟众人说再见之际。 熊妖适时出现，一边奔跑着，一边运力催动了体内的内丹。 倏地，内丹的力量自丹田中徐徐冒出，除了她本身的熊族内丹外，居然还有隐隐的狼族内丹力量，在掺杂着。 熊妖吃惊的同时，一个使劲便向脆弱的栅栏撞去。只听得砰地一声，足足两个树那般厚实的栅栏，被她撞出一片偌大的豁口来。 而在栅栏外的敌兵们，不少被直接撞飞出去，狠狠地摔到地上，再没了动弹的意思。 熊妖高昂着脖子，一副鄙夷的眼神扫视一下周围的赵军：“都给我冲出去！干掉他们！” 触及到‘墨如漾’这样的眼神，莫言猛地变了脸色，对方这神情和语气，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莫言不动，士兵们自是没动，一个个呆愣在原地。 “还在愣什么！”熊妖大喝出声，话音刚落便踮着脚尖，率先跑了出去。 莫言吞了口水，赶忙跟上，士兵们在面面相觑之后，继而跟上。 因为‘墨如漾’这个怪物的出现，就好似给整个赵营带来了无限生机一般，士兵们一个个精神抖擞，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就连对面凶神恶煞的敌兵们，都好似变得‘温柔’了许多。 熊妖刚出军营，烛嵘那个身形偌大的火人，便站大了她的面前来。马一袭蓝衣，罩着一层斗笠黑袍。 此时正吊儿郎当的坐在烛嵘的肩膀上，晃荡着双腿。“你是那群窃贼们寻来的帮手？” “......”熊妖没有回应，双手伸展，眸子浅眯，已经摆出了开打的架势。 095 战烛嵘，胜！ “不过，我可没兴趣和你打，识相一些的话赶紧躲开，”马超语气不变，甚至鄙夷之气更重。他歪着脑袋，不屑的勾着嘴角。 “废话哪有那么多？！”熊妖大喝一声，说话间，一抹幽幽的，足以跟烛嵘身形匹敌的巨熊虚影冒了出来。 马超看着巨熊，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你是...妖怪？”“如你所见，正是。”熊妖答话。 下一秒不等马超的反应，几个脚尖轻点，便袭上了对方。巨熊虚影跟着她的动作，也是极快的袭上烛嵘。 马超见势不妙，从烛嵘身上一跃而下。身形刚稳，‘墨如漾’就是一拳直冲他的面门。 马超侧歪着身子，险险躲过。继而迅速做出反击，双手不知何时握上了两只胳膊长短的匕首。 眼看着匕首划向自己，熊妖不急也不躲，可是事实却是，她错估了墨如漾的肉身。 墨如漾的身体，还是个普通人类的身体。对这些匕首之类的冷兵器，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御能力。 鲜血在胸前的伤口中徐徐冒出，熊妖虽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可也看着那潺潺不止的血液，蹙起了眉毛来。 熊妖的第一反应是，找个东西把伤口包扎起来。 “别管那个，先把面前这个男人解决掉！他的气息与常人不同，留着是个隐患！” 墨如漾的声音在熊妖的脑海中乍响，熊妖的动作一滞。 马超虽然惊讶对面的中年男人怎么不躲这一刀，可心中也是窃喜的，既然对方不知道躲避，那自是一块送上门的鲜肉。 不吃白不吃。 抱着这样的想法，马超趁热打铁，贴着熊妖的身侧，一个转身，匕首的刀尖直冲熊妖的心口位置。 吃了一亏的熊妖，哪里还会让对方继续得逞。仅仅是一个错身，便闪过了这一击的攻击。 马超错愕，向后跳跃几步闪开。转而他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颜：果然打架就是该有反抗，如果一直沉寂着，那才不好玩呢。 地上的尘土在马超的脚下，猛地乍起。而他本人，已扬着手中的匕首，向那个邋遢的中年男人冲了过去。 熊妖运着内丹，双手在内丹的催发下，指甲全部猛长出来。尖锐的指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晕。 锵—— 熊妖和迎面而来的马超拼到一起去，指甲和匕首的碰撞，发出剧烈的一声。 在两人的身侧，烛嵘和巨熊虚影，也陷入了难舍难分的缠斗之中。不过只要细致观察，就能发现，烛嵘明显占了上风。 熊妖起初被墨如漾与莫言等人伤过一次，伤口还未彻底恢复。在被烛嵘袭上过两次背部后，只觉得吃力不少。 烛嵘也是个有头脑的存在，一发觉巨熊虚影的破绽之处，只要有机会，就向对方的背部袭击。 巨熊虚影和熊妖是一体的，虚影所承受的伤害，熊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同时，两者相互受到牵连。 巨熊虚影不堪烛嵘的袭击，处于下风之际，熊妖这边，也是被牵连着，一同受到马超的打压。 马超似是察觉到了这点，一边勾唇奸诈的笑着，一边试探性的，不断从熊妖的两侧进行袭击。 熊妖应接不暇的拼命防守着，脑袋因为巨熊虚影的虚弱，而变得昏昏沉沉。 骄阳烈日，熊妖只觉得眼前冒出了点点白星。不行，还不能倒下！熊妖猛地瞪大双眼，她还要帮墨如漾赢得这次，然后去看自己的三个儿子呢。 如此想着，熊妖蓄起了所有内力，全部聚集在双手之上，趁着马超的一击攻击落定，在间隙之间，向对方攻去。 马超吃了一击，瞬间被打飞出去。烛嵘护主心切，脱离巨熊虚影，俯冲过去捡起马超。 马超毕竟是普通的血肉之躯，被熊妖这么一击后，连站起身子，都显得力不从心。 “咳咳，”马超趴在烛嵘的肩头，咳出一口血水来。“给我杀了他们，先从那个熊影子下手！” 马超手指巨熊虚影，是个人都能看出，现在的巨熊虚影，真的是个虚影了，整个身形飘忽不定，就好似下一秒便被飞散。 听到马超的话，烛嵘瞬间就向那虚影袭去。熊妖大吃一惊，连忙念咒，收回了巨熊虚影。 虚影回体，原本巨熊虚影所承受到的伤害，顿时叠加到了熊妖的身上。 根本不需要烛嵘的出手，熊妖自己就猛地瞪大眼睛，七窍流出鲜血来。 烛嵘见她如此，并没有停下冲击动作。反倒是气势更加凶狠起来。 趁他病！要他命！ 面对巨大的烛嵘，僵硬的站在地上的熊妖，是那么的渺小无助。这一幕，看的莫言心惊不已。 他连忙解决掉纠缠的两名敌兵，一个甩手便把手中的一个回旋镖甩了出去。 可哪想回旋镖的攻击，对于如同岩浆之石所做的烛嵘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碰的一下，就被直接弹开了。 莫言心中一沉，所有的赵军士兵们，都在这一刻，揪起心来。 烛嵘的攻击，已近在咫尺，‘墨如漾’还是挺直的站着，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墨兄！”情急之下，莫言呼喊一声，企图唤醒墨如漾。即使他知晓，这样做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可就是他认为没什么用处的呼喊，竟然让‘墨如漾’整个人都抖擞了一下。 “哈哈哈，大爷我又出来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墨如漾突然放声大笑道。 倏地，墨如漾伸出拳头去，身上再次绘出一层虚影，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巨熊。而是一匹毛色发青的巨狼。 烛嵘的拳头从上垂直砸向，向墨如漾压去。墨如漾一脸平静的同样伸出拳头，迎了上去。 两人拳头的力量之强，致使拳头在触碰到一起之际，迸发出一道透明的气波来。 气波声势浩大，范围极广，以墨如漾和烛嵘为中心挥散开来。 站立在他们身边，来不及有所反应的士兵们，不管是敌军还是友军，全部被击飞出去。墨如漾和烛嵘所在的地方，瞬间化为一个巨坑。 所有人仰面倒地，翻着白眼，失去了知觉。巨坑中尘土飞扬，直冲天际，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096夙愿 不过没过多久，一个高瘦的人影就自尘土中踏出：“不错不错，十分厉害，要不是熊妖磨了你一阵，大爷我可能还有点虚你呢。” 透过‘墨如漾’单薄的身影向后看去，能隐隐看到嵌在土地之中，再无任何动静的大块头烛嵘。 烛嵘一身的盔甲布满了爪子划痕，头盔上更是崩裂了几处。 ‘墨如漾’潇洒转身，随便踢起脚边的一颗石子，似是在证实什么一般，径直向那烛嵘的脑袋踢去。 咔——石子的劲道之狠，竟然直接使它嵌入了烛嵘的头盔之中。 “这次打的真没意思，如果你还能活着离开的话，下次再约。”‘墨如漾’咧嘴笑着，阴险的笑容自他嘴角浮现。 岂料他话音刚落，烛嵘的身影就虚晃了几下，继而被地面吸收了一半，化作万道红色纤化，渗透到地面中去。 独留马超一人，仰面躺在巨坑之中，双眼翻白，嘴角流着血渍，不知是死是活。 “哥哥！”蓦地，一声娇唤在巨坑的后方响起，那边的尘埃还未落定。一摸黑乎乎的身影，直接从尘埃中窜出，直奔巨坑中去。 马尭看着哥哥的惨像，扑过去便是嚎啕大哭起来。‘墨如漾’蹙着眉毛，好笑的看着马尭。“一个姑娘，竟然穿着男人的衣服，真是阴阳怪气。” “闭嘴！”马尭也是怒了，不再顾及烈日的灼烧，将双指抵上天灵盖，开始念念叨叨起来。 ‘墨如漾’好奇的等待着，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这个姑娘要做什么？要给她的哥哥报仇吗？会是什么样的花样呢？他还真是好奇呢。 闲想之间，马尭瞪大双眼，狠狠的剜着‘墨如漾’道：“虞！给我上！” 随着此话出口，一抹幽幽的白色在巨坑中乍现。白银没有丝毫的停滞，具有十分强烈的目的性，直奔‘墨如漾’而去。 ‘墨如漾’后退两步，单手作爪，作势就要抓挠上去，可哪想，这最前面袭来的虞只是个虚影罢了。 彭的一下，就在‘墨如漾’手中化为了虚无。 ‘墨如漾’愣怔一下，倏地哈哈大笑起来，还以为有什么新奇的江湖功夫，没想到这么简单就破解了。 马尭不慌不急，单手掐诀，嘴中继续念咒。唰唰唰——几道白影在‘墨如漾’身边突显，犹如圆圈一样，把他包围。 “都说了没用的，”‘墨如漾’笑着，随便伸手就向其中一个白影抓去，哪想，这白影竟反应机敏的反手一抓。 ‘墨如漾’的胳膊挂彩，甚至从伤口中，翻出了幽幽的黑气来。“这鬼怪的爪子有毒！” 马尭看好戏一般，半搂着自家哥哥，遥望着不远处的鬼与妖怪之间的打斗。 很是明显，她家的虞占了上风。 “走，”马超苏醒过来，猛地抓上马尭的衣角，艰难的开口道。马尭一个愣怔：“哥哥？” “不要说话，听我的，那怪物很强且变幻莫测，赶紧走。”马超掷地有声的说着，不容自家妹妹有一丝的反驳。 马尭咬咬嘴唇，最终还是选择听哥哥的话。抱起哥哥，就向远处跑开。离开前，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周国士兵们，颇有些叹息的晃了晃脑袋。 不是她不愿意在帮下去，而是对面阵营的怪物太过可怕。就连厉害的哥哥都敬畏三分，她再滞留下去，势必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 倒不如先行离开跑路。 随着马尭的身影消失在平原的山包间，围着‘墨如漾’转圈圈的虞，也在顷刻间消散，只留下幽幽白影。 微风吹来，消逝的无影无踪，就好似一直没有存在过一般。 狼妖‘墨如漾’缓过神来，身上已是大大小小，数个伤口。“该死的，这孤魂野鬼，竟然如此厉害。” “她其实很弱，尤其是在这烈阳底下，只是你不会降服她的办法而已。”墨如漾的声音在脑海中乍响，狼妖痛苦的捂住了脑袋。 捂头挣扎了好一会儿，狼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不要，不要，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不要！ 倏地，狼妖停止了身体，猛地向后倒去。灰尘崩起，蒙到了墨如漾的身体上，就好似为其盖了一层薄纱一般。 “回来了？”凉亭内，墨如漾正在和熊妖饮着茶水，狼妖一脸衰相的从黑暗中漫步而出。 还未走近凉亭，狼妖便扑通一声，径直倒了下去。侍候在一旁的蒙主，连忙跑了过去，将其搀扶进凉亭里面。 “你我本为一体，你的虚弱便是我的猖獗，就算你突破了出去，却还是无法离开我的肉身，无法消灭藏匿在心境之中的我和熊妖。 所以，只要我不灭，你就没有翻身的机会。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告诫过你了，你要涨些记性啊。” 墨如漾握起拳头来，轻锤了狼妖的脑袋两下。狼妖埋首在桌面上，一副虚弱至极的状态，不给墨如漾一丝的回应。 倒是蒙主站在一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事物一般，好奇的看着墨如漾。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墨如漾说这么多的话。 “不要盯着我看！”墨如漾出声，蒙主连忙低下头去。熊妖当即剜了墨如漾一眼：“他还是个孩子，你训斥训斥这个老头子就算了，念叨孩子干什么！” “你，”墨如漾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脑袋。熊妖温柔的抚摸着蒙主的脑袋：“别怕，姐姐在这儿。” “劳烦你多多照顾他一下了，我要先行出去了，不然要是路过的妖怪鬼魅，侵占了我的身体，可就麻烦了。”墨如漾苦笑着摇头。 熊妖点点脑袋：“去吧去吧，不过要把这小子留给我，我要和他聊聊天解闷，这里面也太闷了。” “这个倒是可以。”墨如漾缓步走出凉亭，脚尖一点便腾空飞跃出去。 在触及到那片过渡的黑暗区域时，墨如漾的声音在心境上方响起：“明日丑时，唤我，带你去看你的儿子们。” 本来还轻拍着蒙主的熊妖，当即便是一滞。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是没有帮上多少的忙吗？这墨如漾，竟还愿实现她的夙愿。 097 气 “墨兄，墨兄......” “怎么样啊？咋还不醒啊？” “别吵别吵了，你们烦不烦，都围着他多久了。我看他就是死透了吧，都成这副样子了，他.....” 尹博文的话说到这里，却因为墨如漾的突然睁眼而戛然而止。墨如漾此时正躺在主帐篷的床铺上，丹流阁、莫言、赵熙等人正紧紧的围着他。 尹博文则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中还十分悠闲的捧着个茶杯。 待他发现墨如漾的苏醒后，也连忙扑了过来：“还没死呢，真是命大。哎呦。”还不等他说完，莫言的拳头就已落到了他的脑袋上。 尹博文不高兴的揉着脑袋。 姬无情赶忙抓住墨如漾的手腕，替其把脉：“气息已经平稳，脉搏恢复正常，真是异于常人。” “我没事的，不用这么紧张。”墨如漾稍稍晃过神来，终于从床铺上坐了起来，他扫视一圈帐篷，遂即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这次多亏了墨兄，战事已经结束，周国那边落荒而逃，我们营中大获全胜。”莫言语气激动的说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倒是姬无情挽着胳膊，颇有些不满的瘪嘴到：“是啊是啊，周国跑了，咱们这边也是伤亡惨重，光是墨兄的那个气波波动，就死了大半了。” “无情，”丹流阁凑了过去，小声的提醒姬无情，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了。 赵熙呵呵一笑，闪身挡到了姬无情的眼前头，出声岔开话题道：“不管怎么说，咱们赵军就是赢了周军，并且把他们打得落荒而逃，这是不争的事实。” “对，只要能赢就行了，不要在意过程。”王武也是行军打仗之人，大大咧咧的补充道。 在这些行武之人的眼中，结果远远要比过程来的让人喜悦。 “哈哈，那今晚来庆祝吧！”一个副将借机开口道。“行啊！”“好！”顿时，接连起伏的附和声响起。 王武和夏侯志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共同向尹博文看去。尹博文耸耸肩膀，继而勾起嘴角来：“就听你们的！不过今晚都不准给我喝酒！都受伤了，喝酒不利于痊愈！” 顿时，又是呼喝声一片片的响起。 墨如漾苏醒时，已是傍晚时分，周军的撤退，让所有士兵们都放松了下来。尤其是在得到尹博文的庆贺命令后，各个亢奋的很。 甚至连那些还躺在帐篷中，受伤程度各不一样的伤员们，都因为周军撤退，夜晚庆祝，而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虽然周军全员撤退，可还不能彻底松懈，平日里的监视还是要有的。乔然很不幸的，今天这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居然轮到他在哨台上值班。 当他愤愤的趴在哨台上，盯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时，一个高瘦的黑影却艰难的爬了上来。 乔然定睛一看，连忙过去搀扶：“墨先生，” “我来替你守着吧，你去和他们准备晚上的事情。”墨如漾淡漠的开口，眸子中看不出一丝情感波动。 若不是知晓墨如漾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好心先生，乔然肯定会被对方的冷淡，而面露不快。 “谢谢先生，那接下来就麻烦先生了！”乔然兴奋的说着，连连冲墨如漾鞠躬后，翻身下了哨台。 墨如漾找个位置坐下，将背上的小棺材拽至身前，轻轻地扶着棺材盖子：“爹爹不是故意把你丢在营中的，主要是害怕那些人类伤了你。” 说着，墨如漾运气身体中的气，透过棺材盖子和棺材身的缝隙，向里面灌输进去。 世间万物的修炼，借由气来催动。而妖怪们所吸收的万物精华，也皆为自然之气。每个人生来，就会自带一种独特的气。 这种气，隐于任督二脉之中，凝聚于丹田，谭宫穴之中。人体之中的气，只要通过自然之气的催化，就能变得十分可怕。 气的修炼，可以虚化，亦可以实体。用世人常说的话来说，修炼中的气，就跟神仙的仙术一般。 修炼无休无止，根据每个人的修炼纳气方式不同，气可以在虚化与实体中不断切换。 可以隐于体内，成为催动符纸的关键，亦可以实体化出来，成为隐形的攻击性武器。 气通过不断的修炼，再加之各种演变之后，便可以达到所谓的‘术’的阶段。只要成功达到‘术’的阶段，那这个人就已到了可以成仙的资格。 而目前的墨如漾，还未修到‘术’的巅峰状态，并在此卡主。要不是有体内的妖怪，在做阻碍，他只怕早已到达术的巅峰。 成为这人世间少有的存在。 “唉，”感受着棺材板上的冰凉，墨如漾轻叹一口气，眼睛眺望向远处的平原。 平原之上，已化作破败荒凉的惨像。周军原本安营扎寨的地方，更是不见一丝人烟。 1.烈日当头，阳光泼洒在树叶上面。（葱郁的树冠） 2.单子墨奔跑的侧面半身图，大喘着气。格外对话框：我叫单子墨，是一只刚刚的猫妖。 3.侧面努力奔跑的Q版图片，单子墨内心OS：什么？你问我现在在干吗？ 4.“废话，不会自己看嘛？！”单子墨本体正面图，做奔跑状，身后是人形的虚影，他的背后跟着一群狂吠的野狗。“我讨厌狗，好可怕.....” 5.格外对话框：要为我为什么会落到如此窘境....单子墨默默攥起了拳头来，额头上冒出青筋。 6.陷入回忆之中：“师傅，”绿莹莹的平原上，一个男人手背后缓步行走着，而在他的身边，则跟着一只俏皮的猫咪。 7.“我不想下山去，子墨只想陪着师傅。”猫咪高抬着脑袋，仰望着自家师父。 8.师傅笑而不答，兀自走近一棵大树旁坐下。单子墨紧跟着他。 9.师傅伸出手掌，抱住单子墨的身子，将其抱起。宽阔的手掌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白皙。 10.“你下山讨封，可不是你能决定要不要去的，你的修为已满，如果迟迟不升仙的话，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堕入魔道，”师傅说着，用自己的额头顶了顶单子墨的脑袋：“你让为师怎么办？” 098 战胜回家喽 翌日，当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之时，整个赵营就已热闹非凡。今天是军营将士们期待已久的回家的日子。 战争结束了，那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昨晚的庆功宴并没有在这些晨起的士兵们身上，带来一丝的倦乏之意。反倒是经过昨晚的庆功宴，这些士兵们更加情绪激昂。 王武和夏侯志等人忙的不亦乐乎，尹博文也是赵熙分开行动，开始做着回城的打算。 依照军营规矩，他们既然已经打了胜仗，那就不需要那么多的人再次镇守，只需要留下两副营的士兵就好。 剩下的士兵们，可以先行回城休息，一周之后，自会有新的士兵们，过来接替驻守的士兵们。 所有参与抗敌战争，并且存活下来的士兵们，都会记录在册，这辈子都不会再参与战争之事。 朝廷会给他们减免徭役赋税，另有别的奖赏。 这些留下来驻守的士兵，尹博文也是十分头疼的选择了好一阵，最后在夏侯志的提议下，招来了所有副将。 把一堆小石子投放进杯子中，只有两个石子涂有墨水。不管是谁，只要摸到这两个墨色石子，就要留下来守边关。 副将们全部认同了这个方法，纷纷参与进来，反正仅仅是一周而已，不管谁抽到，都不会有所怨言。 不一会儿，结果就出来了。夏侯志和另外一个副将抽中了墨色石子。 夏侯志只得苦笑着打趣道：“看来老王咱们的酒席要等一周后了。” “哈哈，没事，我等你回去。”王武爽朗大笑着，使劲拍了拍夏侯志的肩膀。 扫视着忙忙碌碌的士兵们，墨如漾和莫言几人，倒显得过分清闲了。他们静默的站在一边，不敢乱走，生怕耽误了士兵们收拾东西。 对于墨如漾一行人，士兵们对他们是无比尊敬的。毕竟这次战争的主要功臣，就是他们几个。 所以每个路过墨如漾他们身边的士兵，都会冲几人点头问好。一来二去，倒让几人颇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这感觉真不错，下次让楼里的那些姑娘们，给我改名叫姬副将。”姬无情翘着兰花指，颔首笑着。 莫言斜视着她，无可奈何的苦笑摇头。 “墨兄！”尹博文终于抽得了空闲，跑到墨如漾的身前来，习惯性的拍上对方的肩膀：“我皇兄说，虽然你们没有官衔，但还是让你们同我们一起回去请功。搞不好还会被封个大官当当呢。” 墨如漾身体一擞，对于尹博文的亲密行为，明显有些不适应。 尹博文慌忙收手，道歉两声，而后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哎呀，听起来很诱人呢。”姬无情手指抵上唇边，露出了一副神往的神情。不过转即她便摇头叹息道：“只可惜这里是幻境，不然我还真的愿意谋她个一官半职呢。” “小妹别说笑了，在朝中为官，哪里有咱们乐得逍遥？”丹流阁嘴角弯起一丝弧度来，取笑姬无情道。 姬无情冷哼一声：“你尽会给我泼凉水。” “流阁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尹博文附和着说道，力挺丹流阁。 姬无情猛地一跺脚，脸上因为憋屈而微微发红：“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嘛，三哥你看他们，联合起来说我一个，我都百口莫辩了。” 莫言笑着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脑袋。 墨如漾冷冷的站在一侧，看着这么温情的一幕，心中的某个角落，竟然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的面色一变，不过转瞬即使。 当太阳升至半山腰的位置，赵营的士兵们，才算是全部收拾好了，尹博文等主将，也全部把琐事打点完毕。 “回家喽~” 随着最前面领头的王武一声吆喝，一大队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结伴，向着皇都祁阳城的方向赶去。 尹博文依旧被赵熙缠住，不能离开对方的身边，也不方便行动。而墨如漾和莫言，则让姬无情和丹流阁打着掩护，默默的退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去。 两人目视着队伍走远一些，当即嘞着缰绳向山上奔去。马匹上山能力极差，刚爬上没多高，就走不动了。 墨如漾和莫言只得跃下马来，把马匹绑到了旁边的树上，独步上山。 “东西带了吗？”墨如漾趁着爬山的间隙，向莫言询问道。莫言点头，顶着一副笑颜从怀中掏出一件常见的士兵衣服。 他们这次是要去接赵维的，为了不让赵维过早露面，所以只能先把他打扮成士兵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先弄回祁阳城再说，留在这深山中，是绝对不可行的。 行至半山腰位置，墨如漾两人远远看到了隐匿的山洞。而赵维正十分辛苦的把脸贴在光柱上面，试图舔舐上面的晨时水珠。 “真是难为他了。”莫言苦笑着，快步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把腰间悬挂的水壶拿下来。 “别喝那个了，这个给你。”莫言把水壶递了过去，赵维一个愣怔，遂即接了过去，开始猛灌自己。 赵维喝罢，墨如漾也已站定到了山洞的前面。“赵维皇子，好久不见了。” “你们竟然知道我的身份，居然还敢这么囚禁我？！你们是不是那个黑衣人一伙的？把我困在这里，还不如再把我放回那个沟壑之中！最起码那里还有野菜野果可以吃，这里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 “我们不是给你按时按点送饭了吗？”莫言无奈的笑着。 赵维十分不满的站了起来，瞪着一双丹凤眼：“你们送的东西都是素菜，怎么能给我补充体力？根本就不够吃的！” 面对普通百姓，他就是高高在上的赵国二皇子赵维，所以脾气蹭的一下就冒了上来。 凭他这样的身份，就算是放到敌国去，那也是质子，也不会遭遇到这样的对待。 莫言脸色一沉，这二皇子真是分不清当前情势的，于是明确的告诉他道：“告诉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我们救了你，你现在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而且我们军中的士兵，吃的就是素菜素饭，就连将军也是吃的一模一样，凭什么要给你找肉菜？！现在的你，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养的一个彘！” 彘（zhi）：豕也，即猪。 099带走赵维 “彘！你竟然用这种词语侮辱本皇子！”赵维怒不可遏的吼道，双眸中似是要喷出火来。 莫言冷漠的高扬着脖子：“别忘记了，现在的我们，掌控着你的命运，实话告诉你吧，现在军营中有一个跟你模样一模一样的男人，他顶替你当了赵维，当了赵大将军。 所以就算我们在这里杀掉了你，也没人会发现你堂堂二皇子曝尸荒野。” 闻言，赵维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莫言，再转头看看那个恐怖如斯的怪物男人。 如果是这两人的话，他极有可能真的会被那般对待。所以....赵维吞了下口水，磕磕巴巴的服了软开口道：“你，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昨日还听到了下面军营中的吵闹声，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 说着说着，赵维整个人凑上了光柱，双手使劲握着光柱，手背上的青筋暴露着。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赵维还是个好将军的，对军营中的事情，十分上心。 “咳咳，皇子不用这么过激，请容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言，他是墨如漾，我们把你困在这里，只是想送你回宫而已。”莫言轻咳两声，向赵维介绍了墨如漾与自己。 “回宫？”赵维退后两步，这两人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莫言察觉到了赵维的猜忌，于是狠声道：“你要是乖乖听我们的话，回宫不是问题，你还能继续坐二皇子的位置，不，甚至可以说是坐上储君的位置。 而在青史上，也会留下你的丰功伟绩：力挫周军，大获全胜！” 赵维蹙起眉毛来，听的是云里雾里，半天没有明白莫言的意思。 墨如漾不想再听莫言和赵维啰嗦，于是摆摆手道:“别和他废话那么多了，先带他回宫就行。” 说罢，赵维就觉得眼前一晃，光柱全部在顷刻间消失。下一秒，他也被莫言推搡到了山洞的角落位置。 赵维双手化掌，一副警惕的神情看着他：“你要干什么？！”“你是个男的，我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让你把衣服换上，好带你回宫。”莫言哭笑不得的把士兵衣服扔了出去。 衣服落到赵维的身上，散落开来，还是一套崭新的衣物。 赵维一扫脸上的紧张神色，压定了自己对莫言两人还有用处，他们不会伤害他，所以开始放松下来。 随后他在莫言的注视下，快速换好了衣服，并把褪下的衣服往洞深处一扔。 “不错不错，皇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就算是穿上士兵衣服，都掩盖不住你的自身气质。”莫言拍手夸赞道，赵维却没有因为这些夸赞，而露出开心的表情来。 现在盘旋在他脑海中的疑惑，只有一个：这些人到底想对他做什么？ 墨如漾招呼莫言一声，示意时间不早了。莫言闻言，赶忙拽着赵维从里面走了出来。 三人结伴向山脚下走去，就在遥遥看到两只马匹的时候，墨如漾身侧的草丛却突然激烈晃动起来。 赵维骇然，忙躲到了莫言的身后去，双手紧紧抓着莫言的衣摆，心中不由得担心道：是不是那个困住他的神秘人追来了。 莫言大惊之余，连忙摸出怀中的回旋镖，做好了甩出去的准备。可是这时，墨如漾却伸出胳膊来，拦下了他的动作。 “是那三只熊。”他出声道。 “嗯？”莫言疑惑出声的下一秒，草丛中又是一阵窸窣之声，哗哗哗——三个棕色的生物从里面冒出头来。 果然是母熊留下来的那三个小崽子。 三只小熊怯怯的用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墨如漾，眼中除了他再无别物。 在他们的身边，片片绿叶飞舞着，正是因为它们的动作幅度过大，被殃及到掉落的草丛叶子。 面对墨如漾，三只小熊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只露着脑袋，脸上的表情稍显悲凉。 “还真是这三个小家伙啊，”莫言苦笑着，收起回旋镖来。一边的赵维尖叫起来：“这三个家伙，在我被困到山洞中开始，就时常偷吃你们送过来的饭菜！所以我才吃不饱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莫言作顿悟状：“你连这种小崽子都怕，还能做什么啊？” 赵维不满的回嘴道：“废话，我是一个人啊，它们三个呢，硬拼我也打不过啊。” “反正就是你自己没用喽。”莫言少有的打趣道。 “你.....！”赵维气愤至极，猛地一下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脸色岔红，显然是被憋得了。 墨如漾在这时打断了他：“别说了，你先带着他走，我等会儿去追你们。” 莫言歉意的笑笑，示意性的指了指山脚下的马匹。赵维不是愚笨之人，应是觉得能离开墨如漾，觉得很心安，自然是很配合的下山去了。 微风拂过，草丛再次发出窸窣的声响。那三个小熊岿然不动作岿然不动状，依旧盯着墨如漾，不曾移开过目光。 “唉，一切都是孽缘。”倏地，墨如漾轻叹一口气，就地盘腿坐下，眸子随之闭合起来。 心境之地。 熊妖还在乐滋滋的和满身伤痕的狼妖唠着闲话，就见墨如漾自黑暗中翩翩飘下，落于凉亭前的空地上。 “啊，墨先生！”熊妖赶紧迎了出去，她可是还惦记着见儿子的事情呢，此时见到墨如漾，尤为激动起来。 “你恢复的如何？”破天荒的，墨如漾出声询问起熊妖的状况来。熊妖猛地一个愣怔，随即回答：“吸收你体内的部分精华后，已经完全恢复了。” “那就好，那他呢？”墨如漾冲着坐在凉亭中，闷闷不乐状的狼妖扬了下下巴。熊妖笑着摇摇脑袋：“还是那个死样子，犟得很。不过身上的伤口也是好了许多，先生无须过多担心。” 似是察觉到了墨如漾在看他，狼妖倏地把脑袋往凉亭的里面转去，留给墨如漾一个孤寂的后脑勺。 看到此景，熊妖无可奈何的出声发笑。墨如漾轻拍上她的肩膀：‘出去吧，你的儿子们在等着你呢。’ 100最后离别 熊妖感激的退后两步，然后原地一跃就向那黑暗中飞去。墨如漾眺望一眼她的背影，随后缓步向凉亭中走去。 狼妖感知到墨如漾的走近，身子不免僵硬了一下。随后他挪了挪屁股，向一边的凳子坐去。 墨如漾抿抿嘴巴，兀自在桌子边坐下。而后两人就陷入了好一阵的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来。 说实话，对于墨如漾来说，这狼妖也是除了家人外，与他最亲密的人了。最起码，陪伴了他这么多年的，只有这个狼妖。 在多少个孤寂的夜晚中，都是狼妖默默的守着墨如漾。他心中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墨如漾的肉身，不停的盘算着，哪一天把身体占为己有。 墨如漾对狼妖，心中自是有点感激的。如若对方真的不受约束，不愿意屈服，它只怕早就选择和墨如漾同归于尽了。 哪里还会这般退让，隐于墨如漾的心境之中，默默的等待着。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终于，狼妖忍不住开口道，闹脾气的是他，出口缓解气氛的还是他。 墨如漾拿过桌面的茶杯，却没有喝上一口的打算，只是那么单单的握着：“好多了，这幅身体奇异的很，普通伤口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动愈合。” “哼，那还不是大爷我的内丹在帮你维持身体机能，不然你早就去见阎罗王了。”狼妖把一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居功自傲的说道。 墨如漾听罢，脸上露出一丝的苦笑，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是，这么多年多谢你了。” “唉，老墨啊，咱俩打个商量吧。”狼妖的语气软了下来，他转过身来，与墨如漾面对面到：“这幅身体既然是咱俩共同拥有的，那不妨也给我一部分掌控的能力？你掌控一天，我掌控一天？这样可好？” 墨如漾闻言一怔，倏地咧起嘴角，张口大笑起来：“狼，你还是这么有意思，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切，不愿意算了，你等着，等我恢复过来，一定把这幅身体抢过来。”狼妖咬咬牙，一抚袖子，很是不满的开口道。 墨如漾抿唇：“我给了你出去的机会，可是你没有把握住，被人打成那副惨样，退缩了回来，能怪我吗？” “谁让我的妖气对灵体无效！外面的世界都发生了什么啊，怎么现在的人类，一个个都这么厉害了，居然能控制灵体......”狼妖腾的从位置上站起，一把掠过桌上的茶杯。 一边抿着茶水，一边走出凉亭，在前面的空地上踱步起来。似是在思量着什么事情。 墨如漾不看他，两人的话语也在这里戛然而止。 心境之中，是没有时间之说的。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心境上方的黑暗中才隐隐透出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 墨如漾和狼妖同时抬头看去，只见化作人形——窈窕美妇的熊妖，正笑盈盈的从黑暗中飘落下来。 脚尖刚刚触及地面，熊妖便迫不及待的跑进了凉亭中，冲着墨如漾连连道谢。 墨如漾接受着她的谢意，轻点两下脑袋后，起身出了凉亭，行走间，幽幽的言语飘出：“既已见过一次，那肯定是安置妥当了，今后还请你继续助我。” “一定。”熊妖听此，璀璨如星点的眼眸中，氤氲出了一层泪雾来。 狼妖端着茶杯，斜视着熊妖道：“不要哭哭啼啼的，女人就是麻烦。要哭躲起来哭去。” ....... 重新恢复身体的主导权，墨如漾睁开眼睛，刺眼的光亮顿时照的他眼睛生疼。致使他下意识的抬起胳膊去阻挡。 “先生请多加保重，我们先走了。”突然，一个糯糯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墨如漾侧头去看，那三个小熊正站在他肉身的三角方向守着。 见他醒来了，才开口道。 一定是那个熊妖的吩咐，让三个儿子守着他的肉身，以防被这山中的其他野兽吞了去。 想到这里，墨如漾觉得心中一抽，被人关心的感觉，几十年了，都没有再体会过。 三个小熊拖着笨重的身子，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圆滚滚的他们，光是因为‘站起’这个动作，都让人觉得随时都有跌倒的可能。 既然这个怪物醒了，那他们也该离开了。 “等下，”墨如漾看三个小熊挪着步子向草丛中走去，忙伸出胳膊，出声阻拦道。 三个小熊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来，颇大的那一只歪了下脑袋，疑惑问道：“先生可还有事？” 他如是说着，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 “过来，”墨如漾招手，迫于他的摄人气魄，三个小熊只得乖乖走了回去。 除了那只颇大的熊，表现的十分镇定外，剩下那两只小的，都怯怯的缩着身子，就连走路都是一小步一小步挪着走。 看它们的走姿，墨如漾倒也不急，静静的等待着。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来，倏地甩向半空，符纸就那么漂浮到了虚空之中。 他继而以手掌向那符纸推去，一张又一张的符纸自那张最先的符纸中冒出，顷刻间，就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圈。 “离近点，”墨如漾惜字如金的说道，三个小熊不得已再走近一些。 啪啪啪——还不等小熊们有所反应，墨如漾的手掌已贴着符纸，摁过了每只的脑袋。 符纸粘到小熊们的天灵盖之上，顷刻间消逝，似是融入了天灵盖一般。 “这个会保你们一命，你们一样好自为之吧。”说罢，墨如漾转身，那些飘在空中的符纸似是有生命一般，极快的跟上他，飘在他的脑袋上空。 形成一片幕布一般，替他遮住灼人的阳光。 不过片刻，他就走到了山脚下。那匹他骑过来的马匹，被孤独的拴在树干上，正无聊的吃着周围的灌木叶子。 马匹感觉到了墨如漾的气息，猛地转头看向他，不过却没有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要知道，在这匹马第一次被墨如漾骑乘前，可是做过拼命反抗的。可是终不敌墨如漾的野兽气息，让它做出了妥协。 101回宫、找寻 墨如漾骑马追上莫言等人的进程，时间已转到了午时。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军营那浩浩荡荡的大队伍。 尹博文和赵熙身处队伍的最前面，正低声交谈着什么。在他们的旁边，则是那些负责保护赵熙生命安全的影卫。 莫言带着赵维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们的速度很慢，和队尾的士兵们，还岔开了一截。因为赵维是‘士兵’的身份，所以不能骑马，只能做个给莫言牵马的士兵。 待墨如漾骑马走进他们俩人身边时，赵维一直在跃跃欲试的眼神，突然间安静下来。 原本还盯着赵熙背影的眸子，顿时瞥向一旁。莫言注意到了这点，眉角扬起一丝笑意来。 “回来了？”莫言笑着弓起身子，伸出手去揉了揉一脸愤然的赵维脑袋：“咱家二皇子很怕你呢，一回来就乖宁宁了不少。” “莫先生别开我的玩笑。”墨如漾拽了下缰绳，一脸漠然的向最前方走去。 赵维看他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无奈打不过对方，只能认栽的垂着脑袋，负责牵马匹的活什。 一路向前，那些行走的士兵们，都频频向墨如漾打招呼示好。尤其是乔然，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要给墨如漾牵马。 不过还被墨如漾婉言拒绝了。 乔然气馁的抬头，张望着墨如漾离去的背影，那般精瘦的身体，却存在那般可怕的力量，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在他心中，不由自主的对墨如漾产生一股敬畏。甚至让他有种请命跟着墨如漾，当手下的冲动。 对于自己这种可笑的想法，乔然自嘲的嗤笑一声，挤回了队伍之中，继续和士兵们谈天说地起来。 墨如漾继续向前，还不等他靠近尹博文，却不想一个高壮的身影却闪到了他的面前来，伸出一个阻挡：“先生不要再向前了。” 墨如漾识得，这是赵熙的贴身影卫之一。 “让先生过来，”尹博文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当即呵斥道。这影卫一听，眉头皱了皱，只得听命。 “大皇子，赵将军。”墨如漾行了一个江湖之礼后，就把尹博文吆喝走了。两人结伴回到队伍的最末尾，尹博文和莫言凑到了一起去。 做出低声说话的架势，可眼睛却瞥视向了给莫言牵马的那个小兵。 “呵，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居然真的这么像，也怪不得他们会认错了。”只一眼，尹博文就惊呼出口，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赵维本还是深深的低着脑袋，在听到尹博文的感慨后，倏地抬起头来。 却不想，正好与尹博文来了个四目相对。顿时他就一个不稳，吓的往后踉跄两步。 墨如漾手疾眼快的从一侧扶住他的背，这才阻止了他的跌倒。 “真...真的有人和我长得如此相像。”赵维磕磕巴巴的说着，眼睛再也无法从尹博文的脸上离开了。 下意识的，他松开缰绳，靠近尹博文那边。伸出手掌，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尹博文眉角狂抽，莫言看着这一幕轻声发笑。在尹博文理智即将断线的前一刻，赵维才松开了他的脸。 “你这是做什么？”尹博文倏地直起身子，轻揉着自己的脸，这二皇子的举动，搞得他一阵头皮发麻。 要知道从小到大，都没几个人这么摸过他的脸，更何况现在还是被一个大男人摸。 如果不是碍于此人是二皇子，他真的就下手去揍了。 莫言抿嘴笑着，勒着缰绳使马匹再凑近尹博文一些。“博文，”他轻唤道。 尹博文转头，等待着莫言的下文。只见莫言的喉结滑动两下，便一字不落的将他们的计划说给尹博文听。 说是计划，无非就是进宫取得必需品（龙爪）后，再把这二皇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对调回去，好方便尹博文脱身。 尹博文听罢，连连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随后他赶马回到前方去，队尾再次剩下墨如漾三人。 “你刚才和他说了什么？”赵维压低眉毛，一脸不爽的发问道。他总感觉这几个男的，在酝酿什么大计划。 刚才这莫言和那个尹博文说话时，声音压得十分轻低，根本让人听不到一丝。越是听不到，越让人心里发慌。 “你不需要管那么多，反正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就是了。”莫言咧嘴笑道。 时间随着队伍所走的路程，而渐渐流逝，很快，经过五天四夜的长途跋涉后，这波战胜归来的队伍，驶进了祁阳城中。 夜晚的祁阳城是十分热闹的，上一次墨如漾等人进来时，就已见识过了。而这次回来，则比上次还要热闹许多。 百姓们自发的站在街道两边，一路从城门口站到繁华街段的尽头。他们为这些凯旋归来的英雄们高呼着，喝彩着，甚至还有些捧着食物，不断的向士兵们怀中塞去。 士兵们兴高采烈的和百姓们互动着，一边振臂高呼着，当做回应，一边不断的接过百姓们的食物。 食物入怀，士兵们就丝毫不顾忌军威的，捧起来就往嘴里送。要知道，在战场之上，可是从未吃过如此醇香的食物的。 尹博文放任士兵们不管，赵熙也是没有搭理的意思。 “皇哥啊，希望以后您能多多辅导我，执掌大业。我的人事之礼还未成熟，不想将父皇的寄托辜负。”突然，尹博文开口道。 赵熙一个愣怔，不知道尹博文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还是配合的点点头。 自家二弟即位储君，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也是开看了，没有再去争抢的意思。 尹博文侧身拱手：“那以后就麻烦皇哥了。”说罢，他脑子中想着刚才赵维的怯弱样子，勾唇一笑。 赵维啊赵维，我可是给你在大皇子这边打好招呼了，能不能把握住储君的机会，可要看你自己的啦。尹博文如是想着。 走在队尾的赵维，猛然间打了个大喷嚏，而后使劲的揉了揉鼻子。 士兵们在皇宫门口聚集过后，便各自散了去，趁着时间还早，各回各的家。 有家室的，可以享受下老婆孩子热炕头。没家室的，可以早些给家中老人报个平安，也不失为一份孝意体现。 王武也是乐滋滋的，在士兵们全部散开后，告别了墨如漾等人，极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直到最后，就剩下尹博文一众人和那些守护赵熙的影卫们。轻车熟路的进入皇宫，几人一同向宫中的御书房赶去。既然仗已经打完了，身为领兵打仗的皇子加大将军，一定要及时跟皇帝禀报喜讯才行。 墨如漾不想再去见那皇帝，于是借口上茅房，与众人分开。 脱离莫言等人的视线，墨如漾开始在宫中飞窜起来。偌大的皇宫，行宫更是数不胜数，可他为了早些寻到那个所谓的龙爪，破解这个幻境，还是卯足了劲，一座挨着一座寻找着。 月亮悬挂在高空中，却被阴暗的乌云遮住了大半，月光更显得微乎其微起来，似是专门为墨如漾打掩护一般。 找寻期间，墨如漾施展了不凡的轻功，可还是差点被巡夜的龙一察觉，幸亏龙一查询一番后离开，他才舒缓了一口气。 现在的他可不想耽误时间，如果被龙一寻到了，耽误的时间，绝对不是一点半点的。 这宫中的人，尤其是影卫这种存在，都是以谨慎再谨慎为主的，只怕被龙一发现这一次夜行，以后墨如漾在宫中行动，都会受到监视。 102 莫言和赵凝裳 墨如漾眸子微眯起来，他可不想落得那种受人跟踪监视的下场。脚尖轻点，他从匍匐的房顶上，一举跃到下一个行宫的屋顶上。 继续着不懈的找寻。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亮起来，公鸡的打鸣声自远处响起，墨如漾这才舒展了下筋骨，就地躺到瓦片上去。 阳光在同刻，彻底跃出地平线，给大地带来丝丝的温暖之感。 他轻叹一口气，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睛，怔怔的盯着湛蓝透彻的天空，一下子陷入苦恼之中。 已经一晚上了，他都没有寻到什么龙爪的影子。皇帝最重要的那几个行宫，他也是趁夜翻腾了个遍，依旧毫无所获。 墨如漾抱着小棺材，有些自暴自弃意味的，就这么躺在琉璃瓦顶部，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墨兄，” 突然，莫言的声音在他耳边乍响。刚刚闭上眼睛不过几秒钟的墨如漾，猛地睁开眼睛来。 他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动几下，错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有事？都已天亮了，你怎么也上来了？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没事没事，”莫言蹲着身子，笑呵呵的摆手：“刚刚过去了一批巡视侍卫，他们一时半会儿转不回来的。怎样？你出来了一晚没回去，有什么发现没？” 墨如漾摇头：“没，我在这宫中寻了一圈，都没看到龙爪的影子，应该是皇帝把它藏到了更隐蔽的地方去了。看来咱们要在这宫中待一阵子了，好好探寻探寻那龙爪。”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莫言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转而他冲着房檐下面努努嘴巴：“走吧，在这上面呆着，被发现后解释不清，有啥事还是下去继续说。” 说罢，莫言就先从琉璃房顶上一跃而下，墨如漾紧跟其后。落地后，两人才发现有一小队人影，正向他们缓步走来。 那队人影越走越近，最中央的居然是被宫女们层层围住的公主赵凝裳。 出于礼节，墨如漾和莫言赶忙微弓身子，冲赵凝裳行礼。赵凝裳沿路直面走来，脸上的阴郁神色，没有丝毫的舒缓。 直到她看到躬身的莫言，双眼才发出激动的神采来：“啊，这不是莫言大哥嘛？” “公主，正是在下。”莫言保持躬身的姿势不变。 “我决定了，我要跟莫言大哥去玩，这样子可以了吧？”赵凝裳撅着嘴巴，有些置气意味的开口道。莫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凝裳抓着手，牵着向皇宫的后面走去。 根据墨如漾的记忆，宫后面是片大花园，现在这个季节，百花争艳，景色倒也不错。 “公主啊，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啊？男女授受不亲啊。”莫言被赵凝裳拉着，视线一直落在两人相握的手掌上。 赵凝裳的手掌很小，不足以握住莫言的整个手掌，只得攥着他的三根手指头。 赵凝裳头也不回，气哼哼的回道：“哼，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哥哥们出去了，父皇为了防止我再去找他们，就让好多人看着我，可闷死我了。我不想再在宫里呆着了，莫大哥带我出去玩吧。” 莫言转头，瞥视着身后不远处紧跟的一众宫女们，顿时哭笑不得道：“公主啊，你回头看看，那些人还跟着呢。” “怎么？莫大哥还还甩不掉他们吗？”赵凝裳发出质疑的声音，颇有些看不起的瞪着莫言。 莫言苦笑，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来，只听他道：“那公主抓好了。”此话一出，还不等赵凝裳有所反应，她就感觉身子腾空起来。 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顿时，俏脸秀红一片，就连耳朵上也沾染了晕彩。 以极快的速度选出一条路线来，莫言就这么抱着赵凝裳，向行宫的城墙跃起。一旁那些紧跟的宫女们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两人已没了身影。 空气中，只能隐隐的听到，来自赵凝裳那犹如银铃一般的轻笑声。 ......... 墨如漾向着尹博文所住的行宫走去，上次回来时，他就记住了尹博文所住的地方，这次回来他还没面见皇帝，自是不知道休息的房间在哪里，只能先去尹博文那里待着。 走了没一会儿，远远的，墨如漾就看到尹博文正站在房间的门口，四处张望着，脸色看起来布满了焦急神色。 在他的身后，一众宫女和太监们，安静的垂首站着。 “啊，墨兄！”尹博文也注意到了墨如漾的靠近，顿时迎了上去，招呼出声。 “皇帝传召，让咱们一起上朝呢。一大早，莫哥和你都没了影子，”尹博文说着，左右看了看：“莫哥没跟你一起吗？我还以为他去找你了呢。” “他是去找我了，不过却被赵凝裳带走了。”墨如漾半天才吭了一声道。 尹博文一听，脸色一沉：“三哥该不会被那小妮子迷住了吧，这才见了几面啊，平常都不是这样的，以大局为重，才是他的为人处世风格。” “你们说什么呢，莫哥怎么了？”姬无情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在不远处，丹流阁也被几个小太监带领着，向这边聚集过来。 听到姬无情的纳闷之声，尹博文勾唇一笑：“我说啊，三哥被赵凝裳吸引了，某人没机会了。” “你说什么？！” 尹博文说的阴阳怪气，姬无情当即怒了，只要事关莫言，她都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 眼看着俩冤家的‘战斗’一触即发，丹流阁连忙岔到两人的中间去，阻隔双方视线，面对着尹博文小声道：“博文，别吵别吵，大家都是一家人。” “谁跟她是一家人，”姬无情反倒是挽起胳膊，气哼哼的说着，向皇宫的一边走去。 领她过来的宫女沉不住气了，一看姬无情要走，立马满脸焦急的走了过去：“姑娘，皇上有传召，您还不能走。” 姬无情仰天翻白眼：“我就是朝长春殿方向去的。”说罢，她便不搭理这宫女，哼着小曲儿走远。 宫女微微愣怔：“长春殿？” “就是上早朝的地方，我们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叫法不一样而已。”丹流阁连忙解释道。 103 龙爪到手 晨光一点点的蔓延上大殿前的台阶上，白玉雕刻的扶手，更显得晶莹剔透起来。 陆陆续续的，众多身穿官服的官员们，随着温暖的晨光，从宫门方向朝大殿疾步走去。 墨如漾几个人随着太监们的带领，率先踏上了大殿的门槛。转身看去，因距离原因，那些陆续赶来上朝的官员们，已化作一个个挪动的黑点。 只有近处的一些官员，能看清楚样貌。尹博文看着几个大臣结伴向他走来，他下意识的向墨如漾靠近。 墨如漾眉头皱了皱，稍微比开了些。本来那些官员们还有所顾忌墨如漾的，可一看到对方的列让。 立马就眉开眼笑起来。 “皇子啊，恭喜您这次大获全胜......”走近尹博文一些，那些官员们就拱手，开始与尹博文客套起来。 尹博文脸上笑呵呵的，心中却忍不住厌恶起来，他最恶心的就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物。 也是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家三哥说过的话，十分正确。在这皇宫中生活，远不如在江湖中自在。 好一番的客套寒暄，仅仅是从殿门口站到龙椅下方的上朝位置，尹博文几人就迎来了一批又一批，充满讨好巴结意味的官员们。 其中不乏那些徘徊于‘赵熙’与‘赵维’两党之间的中立派，甚至还有些‘赵熙’党，也因为这次‘赵维’的胜仗，而倒戈，开始参与到扶持‘赵维’的党派之中。 “唉，”直到尹博文站到宰相的身后去，那些个前来巴结的官员们，才算止住了各自的行为。 墨如漾几人因为没有什么官衔，可是在战场上有功，所以跟着王武站在了武官行列中去。 墨如漾眯眼看着面前兴奋的王武，轻拍上对方的肩头道：“最近可不要贪恋什么意外之财，不然小心厄运上身。” 王武听之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墨如漾，稍稍思量一阵后，才轻点了点脑袋：“谢谢先生提醒，我一定会注意的。” 这墨如漾的厉害，他也是见识过的，既然是他开口所说的提醒，听上一听，要比当做耳旁风好。 不一会儿，皇帝拖着病恹恹的身体上朝，由两个身穿暗蓝色衣服的小太监搀扶着，每走上几步，就要喘上几口。 墨如漾勾唇：这皇帝，身体已经要到极限了。 好不容易坐到龙椅上，皇帝就跟长途跋涉过一般，喘息个不停，一旁的宫女连忙奉上茶水。 所有的大臣们都是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憔悴的龙颜。 皇帝缓过来劲后，才开始了正式朝事。大臣们按照官衔等级，事情紧要程度，挨个给皇帝启奏了起来。 待尹博文和赵熙一言一和的讲述完战事后，墨如漾等人才被传召到。皇帝在看到墨如漾时，整个人都显得有精神起来，双眼中发出贪婪的神色。 碍于这是在朝堂之上，所以他只得压抑着自己，先讲正事。墨如漾不想开口，所以整个朝会期间，都是丹流阁和姬无情在回答着皇帝的提问。 闲着无事，墨如漾开始在这大殿中扫视起来，昨日夜间，他也光顾过这大殿，可是现在的摆设，完全和昨晚不一样了。 摆设的东西多了许多，应是夜间给收起来了。 蓦地，一个比较突兀的东西映入了墨如漾的视野中。那是这赵国的玉玺，玉玺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方方正正的，颜色为琥珀色，顶部是貔貅纹路。 可是那个装玉玺的盒子，却端端正正的摆放在玉玺旁边。正是那个玉玺盖子上的附属物，让墨如漾流转了好几眼。 附属物的造型很奇怪，全身漆了一层金子，看起来奢华异常。它像是一个巨形鸟爪子，正从四个角死死的抓着玉玺盒的盖子。 “根据《本草纲目》记载，龙有九似，分别是马脸，鹰爪，鹿角，鱼鳞，蛇身.....鹰爪...”墨如漾轻声念着，眸子中骤然一亮。 他找到了！这玉玺盖子上的附属物，就是黑袍人口中的‘龙爪’！ 心中的念头刚刚敲定，朝会也算是结束了。所有人在听罢大公公那句：‘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后，纷纷后退至大殿门槛，各自散去。 “先生等等，”墨如漾几人跨出门槛的下一秒，那个皇帝的贴身大公公也追了出来。 墨如漾转头看去：“有事？”一股摄人的气魄油然而生，周围的温度，都似因为墨如漾的存在，而下降了好几分。 “皇上有请，还请先生跟奴才过来一趟。”说着，大公公也不等墨如漾的反应，悻悻的向一侧的长廊走去。 与墨如漾说话间，汗水就已run湿了他的衣领子，汗珠自额头上冒出，滑入眼睛之中。 他不敢再离这个怪物更近，毕竟上次墨如漾在皇塌前面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百姓，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墨如漾十分不悦的压低眉毛：“我.....” “墨兄，快去快回吧，”尹博文拍上墨如漾的肩膀，“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墨如漾没有吭声，而是俯到尹博文的耳边，轻声道出了一句话来：“注意一下那个玉玺盒子，上面的就是龙爪，尽快将它拿到手，咱们好脱身。” 听他说罢，尹博文的瞳孔骤然一缩，脸上顷刻间被欣喜所替代：“放心吧墨兄，我一定不会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的。” 就在此时，走出去老远的大公公终于注意到墨如漾没有跟上，连忙停下来，轻声唤了墨如漾一声。 没办法，墨如漾紧跟上去。 而在他身后的尹博文、姬无情、丹流阁三人，也不再呆在原地，相互对视一眼后，朝着大殿后方跑去。周围的太监们想跟上他们，不过都被尹博文制止了。 足足在皇帝的行宫中待了一早上，直至午时，他才借着吃午饭的借口被皇帝‘放开’，得以从行宫中脱身。 出了行宫，墨如漾就直奔尹博文所住的行宫赶去，一路上他都在盘算着，尹博文等人应已查到了玉玺所安放的地点，只要晚上动手就行了。 哪想，当他到达尹博文的屋子后，却看到尹博文三人，正十分惬意的围着八仙桌，异常慵懒的坐在太师椅上喝茶。 “怎么样？查到那个玉玺没？”墨如漾急切的走了过去，少有的焦急道。他直直的盯着尹博文，眼睛中透出一丝焦躁。 话音刚落，尹博文就是脸色一变，他转过头看向姬无情和丹流阁两人，三人的脸色十分统一的变的难看起来。 神色中透出愧疚之意来。 “唉，”看着他们突变的表情，墨如漾顿时泄了气，苦叹一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来今晚，他还要再去好好翻找一次了。 待他屁股落座，尹博文三人却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墨如漾被吓了一跳，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转头看向他们。 生怕这些人，再做出什么让人发惊的事情来。 “逗你呢，墨兄你居然认真了。”尹博文率先出声道。 “嗯？”墨如漾愣怔两秒，反应过来：“你们查到在哪里了？” “不不不，”丹流阁摆着手，一副摇头惋惜的表情：“墨兄你应该对我们的寄托再多一些才对啊。” “就是就是，我们不光查到位置了，而且还....”如此补充着，姬无情错开身子，露出她身后的椅子来。“拿到了那玉玺的盖子。” 在椅子上，安然放置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件，仔细一看，正是那个玉玺盒的盖子。盖子上的龙爪，犹显突兀。 104城门之下 “干的太好了！”墨如漾鲜有的赞叹出声，露出笑容来，拍了拍尹博文的肩膀。尹博文被这么一对待，也是微微的愣怔了一下。 不过转即，便和墨如漾笑到了一起去：“就说嘛，墨兄可别小看了我们。” “凭博文现在的身份，要这个盒子盖而已，又不是要玉玺那个宝贝，太监又怎会不给他呢？”丹流阁眯眼笑着，眸子中闪过道道精光来。 下一秒，他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东西已经到手，那就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还是快些走吧，以免被皇帝发现了什么。 那太监把玉玺盖子给咱们了，如果传到皇帝那里，肯定会起疑的，毕竟谁没事，要这个盖子做什么？让皇帝彻底怀疑后，咱们就走不了了。到时候解释的话，又是一件麻烦事。” 听完丹流阁的话，墨如漾三人皆发出了附和之声。不再有丝毫停滞，四人当即结伴出了房间，施展轻功，向皇宫大门跑去。 天上的骄阳悬挂着，映射到人的身上，打下来一道一道纤长的阴影。 偌大的皇宫中，几抹人影正在各个行宫的房顶之间跳跃着，他们速度极快，快到根本看不到他们的样貌，只是在空气中，留下来道道虚晃的残影。 一路上，四人都十分小心翼翼，一边躲避着巡逻的侍卫，一边注意着皇宫中是否有莫言的影子。 可等他们成功翻墙出了皇宫，都没发现莫言的身影。 于围墙边站定，尹博文左右看看，无奈的摇头叹息：“也不知道莫哥到底去哪里了，真是的，关键时刻没人影。” “没事，不还有这个吗？”丹流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圆球来，圆球呈红木色，一个手掌心大小，看起来分量不轻。 说罢，丹流阁握着圆球，闭眼轻念几句，便把圆球向高空抛去。 卡啦啦啦——几声轻微的木质摩擦声响起，圆球在半空中起了变化，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小小的木雕鸟。 “这是我家七弟做的机关鸟，用来寻人的，这次进来，它只记忆了我们四个的气味，现在少了莫言的，它自会去寻找，然后领着莫言来找咱们的。” 丹流阁解释的话音刚落，机关鸟已振翅高飞，直冲天际而去。它的飞行速度很快，顷刻间就不见踪影。 就连墨如漾的兽瞳，都未追踪到它到底飞到了哪里去。 寻人的机关鸟放出后，四人就开始向城门那边疾奔。根据黑袍人所说的，只要把龙爪拿到城门之下，就能破了这个幻境。 跑至半路，墨如漾就和尹博文三人错开了行动轨迹。四人相约在城门边相聚，等所有人到齐后，再走至城门之下。 在破幻境之前，墨如漾答应了一个人的事，还没做到。 追踪着今早拍了拍王武后，留在手掌上的王武的气味，墨如漾向对方府邸疾奔而去。 穿过几条闹市的街头，一个挂着‘王府’牌匾的府邸，成功映入了墨如漾的视野之中。 “砰砰砰——”使劲的拍打几下豹头铜环，实木的大门发出闷闷的声响来。 耳听有人的脚步声靠近，墨如漾连忙把写好的纸条放置在王府的门槛上，纵身跃到一边躲了起来。 门开后，小厮左右查看两番，这才注意到门槛上那折了四折的纸条。 在纸条上的，白纸黑字的写着几个大字：速给王武，出了大事你担待不起。 拿起纸条一看，小厮不敢耽搁，转身就跑回了府邸中，连大门都忘了关。 墨如漾极快的闪了过去，窥探到小厮跑入了大堂中，把纸条递给正在和一家人吃饭的王武后，他才勾唇笑着，调转方向，前往城门。 王武拿着摊开的纸条，快步跑了出来，可是门口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于是乎，他只能吆喝来几个家丁，也顾不上吃饭了，直接向纸条上所写的地址赶去。 城门口，尹博文几人焦急的踱着步子。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皇帝应该已知道了玉玺盖子的事，他们又怎能不着急呢？ “来了来了，”姬无情激动地呼喊一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袭黑衣的墨如漾，正轻点着脚尖，以诡异的奔跑姿态，向他们冲来。 其移动速度之快，路过那些喧闹的百姓之时，只让对方觉得是一阵微风刮过。 “就只差三哥了。”尹博文眸子先是一喜，瞬间又黯淡下来。三哥怎么到现在，还没个信呢？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线就打断了他的忧虑：“你这是在愁眉苦脸什么呢？”转头一瞧，正是莫言。 在莫言的肩膀上，那只机关鸟正歪着脑袋，顶着两只圆溜溜的黑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尹博文的脸。 墨如漾也在此时，顺利赶到了众人所呆的地方。莫言对墨如漾的迟到颇有些好奇：“我这边有事耽搁了，墨兄你怎么也迟来了？” “还记得赵维嘛？我让王武去救他了。”墨如漾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众人一听，顿时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回到祁阳城的那晚，墨如漾几人把赵维绑到了一个青楼中去，并叫了两个姑娘照顾他。 约莫着，小日子过得应该不错。 “现在莫言应该已经在去青楼的路上了吧。”尹博文似是在脑海中描绘着王武看到赵维时的吃惊表情，不禁又是几声大笑。“真想看看王武的表情，哈哈，肯定十分有趣。” 话音一落，莫言和姬无情、丹流阁也是几声轻笑。 “事不宜迟，人聚齐了，东西也到手了，别在这里停滞。”说着，墨如漾率先向城门下走去，为了不让周围的人注意，只能平静的迈着步子。 莫言几人紧随其后。 城门下，五人呆住了。他们已经身揣着龙爪，可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反倒是因为五人在城门下长时间的久站，导致守城门的士兵们，频频向这边投来注视的目光。 “这玩意到底怎么用啊？难道应该把它拿出来吗？”尹博文说着，也不顾及莫言的阻拦，直接把龙爪从怀中拿了出来。 105 幻境破灭 哪想，这龙爪一被阳光直接照射到，就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亮来，渐渐地，亮度增加，直至最后，甚至比骄阳的光线还要明亮。 相对的，这龙爪越来越烫，尹博文的手掌心都被烫红了一片。他拿它不住，下意识的抛了出去。 “该死的，这玩意怎么回事？！” 龙爪飞至半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发出刺眼的光芒来。一瞬间，所有人都伸出胳膊，下意识的去阻挡那光芒。 啪——一声坠地的声响，墨如漾放下手臂去看。只见龙爪已经落地，光芒退去。 而高高的城门边上，别说那些守门的士兵，就连吵杂的百姓们，都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祁阳城，就如同一座死城一般。。整个城池开始褪去颜色，变成暗黄色的散沙所筑。 呼~一阵微风吹拂而过，高耸的城墙居然化作了一堆散沙，被吹散了大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莫言最先反应过来，慌忙出声道。 所有人都被面前的景象变化所震撼到了，听莫言这么一喊，才陆续晃过神来。 只是几个眨眼的光景，偌大的祁阳城就化作了一片黄沙，没了任何踪影。就好似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莫言吃惊之余，忙在身上摸索起来。没一会儿，一个绣着荷花的香囊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中。 “这是？”姬无情一眼锁定了那香囊，她可不记得三哥进来时，身上带了那种东西。 “这是...赵凝裳送给我的。”莫言如此解释着，手上的动作微微发狠，紧紧的把香囊攥了起来。 “还以为咱们会直接消失在城中，没想到，是祁阳城消失掉了，而我们还在.....”莫言说着，肩膀微微耸动起来，赵凝裳的一颦一笑，开始在他脑海中频频浮现出来。 而在原先城门的位置，莫言似是看到了赵凝裳的虚影，她正在冲他笑着，笑容是那般温和恬静。 莫言自己都有些吃惊，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任性公主，变得如此上心。 想到这里，他心口的位置，猛然抽动了一下，那感觉就好像有人紧紧抓了一把似的，疼痛不已，可又无法言喻。 “三哥....”姬无情星眸半敛，皙白的胳膊伸了出去，可又僵在了半空，迟疑片刻，再次缩了回去。 她的心也是痛的，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三哥，居然为一个陌生公主那般伤心。明明她姬无情更爱他一些啊，怎么这么多年了，他就是不明白呢..... “莫先生，别这样，大局为重，这不过是一场幻境罢了。”墨如漾终是看不了莫言的阴郁模样了，只得上前两步，拍着对方的肩膀宽慰道。 “幻境....”莫言喃喃重复了一句，倏地把手中香囊拿给墨如漾看：“那这又是什么？！它怎么不会消失呢？！为什么那黑袍人说这个是幻境，咱们就要如此确信呢！我怎么觉得，是那个所谓的龙爪，毁掉了这里的一切呢！毁掉了祁阳城！毁掉了皇都！毁掉了....凝裳.....” 啪—— 还不等他说完，在墨如漾几人的注视下，姬无情的巴掌便甩了出去，稳准狠的落到了莫言的脸颊上。 这一掌的劲道很足，毫无防备的莫言，被直接打的向后踉跄了两步。 “三哥！醒醒吧，这里就是幻境，不是谁说过，而是它确确实实就是！在刚进来时，咱们大家都确认过这点了！你别忘了，这里是龙脉灵穴！在这里发生什么，都不值得稀奇！”姬无情及近咆哮的吼了出来。 莫言捂住脸颊，愣怔的看着歇斯底里的姬无情，对方那扭曲的怒颜，再加上这火辣辣的一巴掌，彻底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低头看看自己手心的香囊，终是苦笑起来：“是啊，都是幻境...幻境....” 听着莫言的低声呢喃，众人所在的地方，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周围景物开始变得虚幻起来，无尽缥缈扭曲。 渐渐的，周围一切全部被一片漆黑所笼罩。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每个人都不敢动弹一下。 墨如漾将全身的气聚集到眼睛上，兽瞳显现，还是无法看清楚什么来。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都眼前一黑，没了意识，陷入深度昏迷。 待墨如漾再醒来时，原本的漫天黄沙景象，顿时变成了两人多高，四人并排宽度的甬道。 甬道中没有光线，能见度很低。不过在眼睛适应了后，走动还是没有什么问题。他起身开始在周围的墙壁上摩挲起来。 莫言是随后醒过来的，他抓了抓空落落的手心，那里已没了香囊的存在，而后盯着黑乎乎的甬道发呆。 好半晌后，才挨个唤醒了还在昏迷的尹博文三人。 最后唤醒的是姬无情，莫言站在她的身边，犹豫了好久，才伸出手臂，轻轻推了推对方：“无情，起床了，日头都上三竿了。” 不出意外的，姬无情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开始胡乱抓起了头发来：“什么什么？我家姑娘们有没有起来收拾啊？我怎么又睡过头了，我......嗯？” 直到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来，她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在龙脉中，而不是在自家青楼。顿时，姬无情的俏脸犹如一颗红透的苹果一样，羞红的能够滴出血来。 远处的墨如漾看此情景，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抹弧度：这小姑娘，虽然平常看起来很有心计，其实还蛮可爱的。 “啊，三哥，你又耍我！”姬无情嗲骂一声，翻身起来就要打莫言。莫言哭笑不得的护着脑袋：“还不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就这样叫你，醒的最快。” 站在周围的丹流阁和尹博文，都附和着笑出声音。 谁都没有再去提赵凝裳、赵国的事情，大家都选择了沉默，选择下意识的避开这个话题，就当它是一场幻境，就当它是大家共同做的一个梦。 只有站在角落里的墨如漾，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荷花香囊，暗暗把它塞到了腰封之中。 106大吉卦象推本漫画：《大风歌 “继续向前走吧，这周围的墙上我看过了，没有那个诡异的蘑菇。”墨如漾走回众人之中，朗声说道。 听罢，四人慌忙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包袱，随着墨如漾向甬道的更深处走去。 自幻境出来后，他们身上的衣饰皆恢复如初，就连包袱中的东西，都没有丢落一件。 所有人都觉得惊奇，可转念一想，既然是场大梦，那又怎么会有所改变呢。所以，每个人都缄默不语。 唯独墨如漾，留存着那只荷花香囊不说，还能感受到体内熊妖的存在。 只有他清楚的知道，幻境真实存在过，他们也真的进入了祁阳城中，祁阳城并未消失，只是被那黑袍人做了手脚。让莫言一行人跳出了幻境之外，误以为自己做了场大梦。 一想到黑袍人，墨如漾就不由得眸子一冷。此人高深莫测，且玩弄他们一行人于鼓掌之中，着实叫人惊怕不已。 走着走着，甬道开始变得凹凸不平，不光是顶部突出的钟乳石骤然出来，就连地面上都是坑坑洼洼的，所有人都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隐隐的，封闭式的甬道中，不知从哪里冒出了雾气。雾气在甬道中经久不散，形成稀薄的雾霭，使得人更加看不清楚方向。 甚至深入雾霭中后，连最起初的方向识别，都无法分辨。 “这雾好奇怪，吸到喉咙里，真难受。”姬无情身为姑娘家，感官自是比一堆大老爷们来的细腻。顿时掏出怀中的纱巾，一副很不舒服的表情。 莫言顿了下，也招呼着丹流阁，从各自的包袱中拿出了面纱来，分给众人戴上。借着戴面纱的间隙，莫言抽空用火折子和存起来的木棒子，做了简单的火把。 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他专门留了一些做火把的材料。 有了火把的照明，周围的雾气才算散去一些，可方向感依旧没有回归，他们分不清到底该往哪里去。 顿时，莫言兄妹几个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不带一丝商量的，集体把脑袋转到一个方向去，共同盯住墨如漾。 墨如漾也不装傻扮愣，他和几个人的目的是一样的，能帮上他们，有助于推动进程的事情，他自是不遗余力的相助。 只见他就地盘腿坐下，从怀中掏出那个龟甲来，咣啷咣啷的手中摇晃着。他的动作很快，铜钱碰撞的声响，从龟甲中传出，在这甬道中不断的产生回响。 而后，他又把黑袍摘下，铺到地面上去，龟甲中的铜钱也在下一秒尽数落了上去。 墨如漾微弓身子，以纤细苍白的手指点上一个又一个的铜钱，但是并没有挪动它们的位置，以防改变天机。 莫言几人十分殷勤的围绕在墨如漾周围，替其打着火把，供给着光亮，而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些铜钱，虽然看不懂代表什么意思，但下意识的还是向那长袍上看去。 如此摇晃做了六次，每次墨如漾都细心的记住铜钱的阴阳爻面。姬无情等人在旁边看得费解异常。反倒是丹流阁对卜卦一说略有耳闻。 趁着墨如漾专心致志，注意六爻爻辞之际，给自家兄弟稍稍解释了一番。 “古时卜卦，分为四十六卦象之说，六爻之分……” 听罢他的讲述，姬无情几人才做恍然大悟状，暗暗叹道：原来这周易中的学问，要比参悟武林绝学还要麻烦。 墨如漾在众人的注视下起身，收起龟甲与铜钱，抖擞两下黑袍，便将其从新穿回了身上。 “墨兄？卦象怎样？”莫言按捺不住好奇心作祟，急忙开口问道。言语中满是急切。 倏地，墨如漾雷打不动的阴沉脸色上。展露出淡淡的笑颜来。瞅到他如此表情转换，莫言的心里也是有了底。 果不其然，下一秒墨如漾就开口道：“卦象为阳爻九五，飞龙在天，利见贵人。” 此话一出，除了丹流阁满脸欣喜外。其余人都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一副期待解惑的样子。 墨如漾只得简单的解卦道：“我占的是咱们近七日之内的情况，呈九五阳爻像，大吉之意。勿需担心。接下来应不会像是幻境那般坎坷，会顺利很多。” “太好了。”此话一出，姬无情瞬间眉开眼笑，乐滋滋的轻拍了两下手掌。 “有先生求得的如此卦象，我们也算是放心了。”莫言附和着说道，爽朗的笑出声来。 事不宜迟，几人借着如此吉利的卦象。各自打着火把，开始在周围摸索起来。 丹流阁掏出他的红手娟来，红手娟在他的手中，渐渐的分离出几只线头，每个人各拽着一根线头，以手持红手绢儿的丹流阁为中心，向不同的方向摸索而去。 四人逐渐散开，每个人都是提心吊胆的向前摸索着。毕竟在这浓浓的雾霭后面，他们不知道还存在着什么东西。 时辰一点点的过去，墨如漾这边也未曾发现什么，入眼的除了白色雾霭外还是白色雾霭。 墨绿色的兽瞳开启，都不能给他带来一点视野的清晰。 “不好，救命啊。”突然墨如漾的后方炸响一声。姬无情那娇娇的呼喊声随风而至，钻入了他的耳朵中。 不等他有所反应，被他攥在手心中的红手绢线头。蓦地作出了拉扯反应，红手绢儿的线头正急速向后方收去。 墨如漾只得跟着线头向后退回，可是当他回到最初五人站立的地方时，却不见了丹流阁的身影。 唯有手中的线头，依旧不停的向一个方向不停收缩着。 约莫着又走了五六尺的距离，墨如漾这才看到了丹流阁的身影。对方正背对着蹲在那里，与他一起的还有莫言、尹博文两人。 三人似是在说话，但是因为距离的原因，墨如漾并未听清。离近了些后。墨如漾才看清楚，他们蹲在这里的原因。 在三人所蹲的前面，是一个深不见影的坑洞。一根脆弱的红线，正呈垂直状，挂在坑洞的边缘。 不用想，刚才姬无情的惨呼，就是因为落入了这坑洞之中，而这条红线，便是支撑着她的最后一根保命稻草。 107坑洞下的力量 因为雾霭的遮掩。墨如漾无法看清坑洞的大小，但是在能见的范围内，是无法看到坑洞两边的尽头的。 同一时刻，墨如漾手心中的线头，彻底缩回了丹流阁的红手绢儿中。 “三哥怎么办啊？无情这样子也不是个办法。”丹流阁急切的说道，双眼紧紧的盯着那，坑洞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看不到姬无情的身影，心中的担忧更与时剧增着。 “无情？姬无情？喂，你听到没有？听到回个话啊。”尹博文冲着坑洞大喊着。 可是半晌都没有人回应他。 莫言一下子也没了办法，急得跺起脚掌来，双眉拧起呈‘川’字样。 墨如漾迟疑着，虽然运起体内的妖气。便能在这坑洞墙壁上如履平地。可是坑洞下面的危险是未知的，他不想背着儿子去冒这份险。 更不想把小棺材交到别人手上。 在幻境之中，把儿子掩埋于后山之上，已是迫不得已的做法，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那种担忧焦躁的心情。 犹豫期间，墨如漾只觉得眼前一晃，一个细长的物件便从坑洞中甩了出来。眼尖的他直接将物件，握入了手心。 待发现这个物件是姬无情的长鞭后，他立马一个反握，开始暗暗用力。试图将对方，从坑洞中拽出来。 看此情景，莫言、尹博文也连忙过来帮忙。三人合力，长鞭一点点的被拽出坑洞。 拽着拽着，长鞭突然卡住了。一股莫大的阻力，阻止了三人的蛮力拖拽。 长鞭和红线，同时卡在了坑洞的边缘，甚至还有回缩的趋势。 就好像有一个力气极大的怪物，正在坑洞底下与他们做着拉锯战一般。 莫言惊了，墨如漾同样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来。三人共同使力，拽了又拽之后发现，真的拖不动了。 “该死的，该不会是卡到石缝里面了吧。”尹博文咒骂着。 “没，看着不像，”丹流阁双目紧盯着红绳与悬挂在边缘的长鞭，沉声说道。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尹博文嘴上念叨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还在使劲发力。 虽然他平常和姬无情看不对眼。可是把对方抛到这坑洞底下的打算，他还是没有的。 “快点想办法，我快坚持不住了。”尹博文咬着牙关，歇斯底里的喊道。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坑洞下面的力量再次加大。正是因为这股狠劲，让人没有防备。包含墨如漾在内的三人，齐刷刷被拖入了坑洞之内。 丹流阁毫不例外的，被来自红线上的牵引，一同拉扯住，共同坠落。 顿时整个甬道就响起了嘈杂的呼喊声，尖叫声。片刻之后，随着几声重物坠地的闷响，五人四仰八叉的，躺倒在了一片小土坡上。 因为坑洞并不深，所以五人在土坡上缓了一会儿后，便安然的站了起来。 身上除了少许的擦伤外，并无什么大碍。 这一点还是值得所有人庆幸的。只不过所有人都变得灰头土脸，莫言甚至还没有防备的，被压到了，坠落几人的最低部。 一头埋到了土地中，再抬头时。整个脸上都是灰土，只有两只大眼睛在乌溜溜的转着圈。 “噗哈哈哈哈哈！”姬无情看着莫言几人的惨样，顿时笑得花枝乱颤起来。 一下子就把刚才所经历的危险，全部抛之脑后。 “话说这里是哪啊？你还笑，都是因为你，我们才掉下来的！”尹博文怒气冲冲的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愤愤的冲姬无情吼道。 姬无情白他一眼，没有搭理的打算，而是趴到莫言的身边，替对方抚掉脸上的灰土。似是受不了尹博文的咋呼了，她才颇为不爽的回道：“我刚才又不是有意而为之，谁知道这下面居然有个大坑啊。而且你们刚才在拉我时，我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脚踝，一下子就被扯了下来。” 说罢，她从地上站起，掀起衣摆来，给众人展示自己发黑的脚腕。掀动间，被她握在手心中的长鞭颤动了两下。 蓦地，所有人的视线被长鞭吸引过去。他们紧紧的盯着鞭子，只见鞭子居然诡异的悬浮在空中。一直延伸到另一个方向去。 沿着鞭子一点点向那头看去，视线却被雾霭给遮掩住了。 姬无情脸色一变，使劲抽动了两下鞭子。鞭子僵持在半空中，纹丝不动，那边似是被人狠狠的拽着，对方要比姬无情的力气大上许多。 “扯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玩意，居然让大爷跌得这么惨！”尹博文虎目一瞪，上前两步就抓住了长鞭的一节。 话音还未在这坑洞中彻底消散，尹博文已咬着牙关，在长鞭上发起了猛劲。 莫言和丹流阁见状，不敢迟疑一同跑了过去。又是一场拉锯战的展开。 墨如漾踱着步子，看看鞭子，再看看努力的莫言等人，终是，一边背过手臂，死死地扶住背上的小棺材，一边向着鞭子那头的浓雾中走去。 莫言看他如此，当即勾起嘴角来。 深入浓雾，墨如漾只觉得视野虚晃起来，幸好有长鞭作为分辨之物。 姬无情的长鞭是可以自由收缩的，平常情况下大半的鞭子都缩在鞭鞘中，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被全部抽出来。 而这次因为未知力量的拉扯，迫不得已，已拉伸到了最长尺寸。 整个长鞭在半空中绷直着，时不时的左右偏移一下，看得出来，鞭子两头的双方，都不想放开手掌。 沿着长鞭又走了几步后，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充斥进了墨如漾的鼻腔之中。这股腥臭味掺杂着人血味，不过血味也是臭的，对他没有一点吸引力。 墨如漾以手掌掩住嘴巴，继续向腥臭的鞭子那头靠去。倏地，鞭子颤动了一下，而后猛地向血腥方向缩去。 不及让墨如漾反应，姬无情几个人就惊呼着，一个接一个的径直砸到了他的后背上。 而在他们的手中，鞭子彻底没了踪影。他们正是因为猛烈扯动的惯性，被一同扯了过来。正好碰到站在中央的墨如漾，便砸了上去，以至于没被鞭子那头的未知力量，直接拽过去。 108黑影 “我的骨鞭！”姬无情快速的站起身来，向浓雾中跑了进去。莫言拉她不住，人已没了影子。 墨如漾几人赶忙起身，跟上姬无情，一同冲了进去。 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刚刚冲入浓雾中没几秒钟，众人就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浓雾似是戛然而止了一般，不再继续蔓延。 彻底穿过浓雾的遮掩，眼前的景象更是变得清晰无比。 直到这时，墨如漾才意识到，他们几个这是进到了深深的沟壑之中。之所以前面说它是坑洞，完全是不知晓它的全貌。 现在一看，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完全是个沟壑的底部平原。点点的鬼火自平原各个角落漂浮着，完美将沟壑中的可见度提高了不少。 “三哥，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最先跑出来的姬无情反应一下，随即指着平原不远处站立的一个黑影道，而在黑影的手中，则是姬无情绿幽幽的蛇骨鞭。 除了蛇骨鞭外，黑影的手中还拿着什么，只是距离过远，一时间让人看不清楚。 “好啊，原来是这家伙拽走了我的鞭子。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姬无情气势汹汹的说着，前倾身子，作势就要跑过去。 哪想，莫言随之走近，一把拽住了此刻怒火中烧的她。 下一秒，莫言拖着姬无情，随着墨如漾几人一起，躲到了一块凸出的巨石下。 就在上一秒，墨如漾亲眼看到那个远处的黑影，冲着这边转了一下脑袋。于是才有了接下来的躲藏举动。 “三哥，你拦着我干什么？那人就单独一个，我还打不过他不成？”姬无情埋怨的看着莫言。 莫言蹙眉摇头：“那你可是忘了，刚才拉我们过来的那股力量？就像你说的，那人只是单独一个人，那那股诡异的蛮力，肯定就是来自他的手中。 你想想，就那股力量，你冲过去，不是找死呢嘛？”说着，莫言点了点姬无情那不成器的小脑袋。 姬无情虽为姑娘家，给人一股精明算计的印象，可其实有时候，也是同尹博文一样，冲动不已。 姬无情轻哼一声，双手攀到巨石的边缘，正准备往外面看去，瞅瞅那边黑影的情况。 哪想，墨如漾却在此刻，瞳孔骤缩着大吼道：“离开这里！”话音刚落，石头炸响，化作无数石块，变成了漫天飞溅的碎屑。 幸得众人听了墨如漾的话，于石头爆炸前躲开，这才未被波及伤到。 “好家伙，真是厉害。”尹博文瞧着只剩下小半截的巨石，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由得赞叹道。 “现在可不是夸他的时候，小心点！他来了！”莫言说着，回旋镖已拿在了手中。 在所有人做好备战架势的下一刻，那抹黑乎乎的人影，已经彻底现身，并欺身向前，最先向姬无情袭去。 黑影的速度极快，并配上那一身黑乎乎的东西覆盖全身，更显得他如同鬼魅一般。 姬无情猛地向后退了两步，险险的避开第一击，却不及对方的速度，在第二击中被狠狠打中。 挨了一掌后，姬无情向后飞去，丹流阁见状，一个飞跃窜去，稳稳的把她揽入怀中。 “竟敢偷袭我！”姬无情被触怒到了，从丹流阁怀中跳下，一双娇媚的狐狸眼吊了起来：“真是该死！” 说罢，她从口中吐出数十根长针来，冲着黑影便甩了过去。长针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虚影，尽数叉到了黑影的身上去。 眼瞅黑影不闪不避的中针，姬无情勾唇邪魅一笑。她这可是浸了毒的毒针，这人竟然以身子全部接了下来，真是活够了。 “三、二、一.....”姬无情倒数着，可是情况并没有像她所预料的一般，黑影并没有受到毒针的影响。 反倒是起了激怒作用，使得对方发狂般向莫言攻去。莫言左右手各握一个回旋镖，以此来对抗这黑影的双手进攻。 黑影的双臂就如同磐石一般，坚硬不已，莫言几次攻击，都未曾给他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反倒是回旋镖上出现了道道划痕。 墨如漾出手帮忙，妖刀在他的手中，顷刻间化作一把半人多长的长刀。莫言看着一边应付着黑影的缠斗，一边看着其身后那高高跃起的墨如漾，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来。 卡啦啦啦—— 墨如漾一刀劈下，黑影依旧未收到什么真实伤害，不过他身上那层黑乎乎的东西，却被墨如漾划开了一道子。 顿时，刺鼻的臭味从黑影背后的裂缝中弥漫出来，导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这味道就好像本就腐烂的东西，又在密封的空间中，封存了许久后的气味。 只嗅得一下，就让人觉得反胃异常。 黑影也是感觉到了自己后背的‘伤口’，全身打了个激灵后，仰天怒吼一声，转而把矛头对准了墨如漾。 “你们暂且牵制住他，我来解决。”墨如漾决绝的吆喝着，莫言和尹博文赶忙拉开架势，双方的武器在各自的手中，闪着幽幽的冷光。 砰——一只回旋镖飞出，稳准狠的划过黑影的后背。此举过后，回旋镖回到莫言手心，使得他惊喜的发现，回旋镖能对裂开的缝隙造成伤害了！ 此番发现使得莫言喜上眉梢。 黑影跳转过身，瞪视向莫言，一下子也不敢有所动作。毕竟现在的墨如漾、尹博文、莫言三人，正呈三角位置站立着。 而黑影则在最中央。 只要他冲向其中一个人，剩下的两个自会拼命的向他展开攻击。“肉...我要新鲜的肉...肉！新鲜的肉！你们...你们都该死...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黑影嘟嘟囔囔的低语着。 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一声尖啸，众人才听出来，这个黑影居然是个女的。 只不过她的全身被黑乎乎的物质覆盖，就连脑袋也是如此，在此之前，根本让人无法分辨出她的性别。 “它居然能说话？”尹博文惊奇的嘀咕了声，捏着指缝的袖刀便冲了上去。 既然已经打开了这鬼玩意的弱点——背后那道裂缝，那他自是没有等下去的理由了，速战速决才是他的一贯宗旨。 109 悬棺 一个漂亮的贴身旋转，尹博文如同灵巧的黑猫一般，避开了黑影对他的正面回击，一只袖刀成功叉入了黑影的后背缝隙中。 扑哧——刀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尹博文拔出带血的袖刀，黑影的背缝中当即喷出一道血水来。 因这一下伤及到了脊梁骨，黑影立马一个趔趄，尽力后仰着，双手向后护去：“不…不好…不能受伤…不能死，黎还没回来…他还没回来…” 黑影意识不清的说着，脸上那浑浊的眼珠里，透出害怕的神色。 “切，疯子。”尹博文嗤笑一声，脚尖向外一转，狠劲一蹬就从地上跃起，捏着袖刀再次向那喷血的背部袭去。 习武之人自古奉承一句话：趁他病，要他命！ 尹博文来势汹汹，可黑影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就在尹博文，觉得自己快要得逞之时，黑影却突然甩出一物来。 那东西划过半空发出，凛冽的呼啸之声，极快冲尹博文击去。 尹博文未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回击，不知所措的总是被那物狠狠打中。 啪——他只觉得胸前骤然一疼，身子便向后腾空飞去。 “呀，我的鞭子！”姬无情时刻注视着战况，在发现黑影正在使用她的长鞭时，不由得惊呼一声。 “早说了，让你们牵制。”墨如漾看着出师不利的尹博文，轻叹一声，脚尖踮起。 挥着半人长的妖刀，就冲黑影劈了上去，妖刀自上而下竖劈，刀刃朝下，寒光具现。 黑影想要躲闪，莫言的回旋镖却在同一刻双面夹击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黑影应接不暇，被两人同时击中，身上赫然增添了两道裂痕。 妖刀所攻击的那一下，甚至伤及了黑色物质下面的皮肉，徐徐渗出鲜血来。 黑影痛苦的仰头长啸，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声音在沟壑中回响，穿透力极强。 墨如漾等人忙捂住耳朵，抵抗着声音的侵蚀。 没一会儿，声音戛然而止，众人也被这声音搞的头昏脑涨，好半天才晃过神来。 “该死的，跑了。”尹博文咬牙，遥望着远处已经化为快速移动的黑点的黑影道。 莫言长出一口气：“走了反倒好一些，咱们需要缓一下，这一切来的太快了。” 姬无情和丹流阁也从远处躲藏的石头走了出来，靠近墨如漾三人。 “无情怎么样？”莫言走了过去，关切的询问道。姬无情笑着摇头：“没事了，也不是什么重伤。” “嗯，没事就行。”莫言揉了揉姬无情的脑袋，哪想一边的尹博文不乐意了：“三哥，我也被打了，咋不关心弟弟我一下？” “大男人一个，被人伤到了，那就是烙上了功章，别跟三哥在这里矫情。”丹流阁凑了过去，拍着尹博文的后背，低笑几声。 尹博文白丹流阁一眼，从对方的拍打下脱身，向蹲在地上的墨如漾走去。 “墨兄在看什么？”他疑惑的看着墨如漾，对方正在嗅自己的手指头。 墨如漾闻言，把蘸取了地上血液的手指伸了过去：“我记一下这血的气味，咱们好再去寻她。” “还要去寻她啊？咱们不是应该赶紧跑路吗？那家伙跟个怪物一样，力气还大的吓人。” 尹博文眼瞅着面前的沾血手指，先不论其腥臭的气味，光是墨如漾的发黑指甲，就让他退避三舍。 姬无情听到他的言辞，几步便跑了过来，冲对方的脑袋顶锤了一拳：“肯定要去找她！我的鞭子还被她拿着呢。” “不就是个鞭子吗？命重要？还是鞭子重要？”尹博文捂头转身，虎眸圆瞪着：“我警告你，姬无情，忍你这么多年了，别太过分，看你是女的，不想和你一般见识…” “别吵了别吵了，就听墨兄的，追上那个疯子，把鞭子夺回来。”莫言上前，分别用手掌推上俩冤家的肩膀，把他们给分开道。 而蹲在地上的墨如漾，则用黑袍擦掉手上的血渍，眼睛锁定着一个方向，迈着大步走了过去。 莫言几个见状，俩冤家也不再闹腾，正事要紧，赶忙跟上。 循着地面上的血渍和空气中的血味，五人来到一处延伸向上的峭壁。峭壁很陡，几近垂直。 不过在这垂直的峭壁上，则安放着许多的漆黑棺材。棺材都是正常大小，以四根圆形椎木呈直线钉入石缝中，起到支撑作用。 棺材架在这些圆椎木上面，倒也安全。不怕地上的蛇虫，亦不怕沙土的覆盖。 “真厉害，居然能把棺材抬到那般高。”姬无情仰天看着面前的壮阔景象，不由得称赞出声。 “悬棺？”见多识广的丹流阁出声。 “对，悬棺。”莫言上前一步，摸了下峭壁上的石块道：“以前去湖南那边，有幸见过一次。 悬棺的叫法，源于南朝梁陈间顾野王“地仙之宅，半崖有悬棺数千”一语。其置棺方式有三种： 一为木桩式，即在峭壁上凿孔2至3个，楔入木桩以支托棺木；二是凿穴式，即在岩壁上凿横穴或竖穴，以盛放棺木；三是利用岩壁间的天然洞穴、裂缝盛放棺木。 而咱们眼前的这个峭壁石质，不适合凿穴式和天然洞穴藏匿棺材，只能用木桩式入葬。” 听罢莫言的解释，尹博文一举跃上了最低矮的那只棺材上。 他脚踏棺材盖，蹲在上面道：“他们把棺材弄的这么高，不麻烦吗？不都应该往土里埋吗？所谓入土为安啊。” 莫言脸色沉了下来，忙呵斥道：“博文，别对死者不敬！” 尹博文瘪瘪嘴巴，跳下棺材，站到突出的一只圆椎木上，依旧自上而下俯视着莫言，双眼发出探寻的神采。 应是在等待着莫言的回答。 “其实这是由于以前土地紧张，没有土地埋葬死者，埋葬时就先把死者放置于棺木之中，而后悬在崖壁之上，等百姓们有了自己的土地后，就可以直接下葬了。一来防止野兽迫害，二来防止洪水等灾害。原本是贫民盛行的埋葬死者的从简方式，没想到几千年流传下来，也变成了一方葬行。” 莫言轻叹口气，出声解释道。 110 椎骨块【推漫画：大风歌】 尹博文听罢，点了点脑袋。随后冲莫言几人招手，示意他们一同上去。莫言犹豫之际，墨如漾却先一步跃了上去，不过是踩到了圆椎木上。 “血味延伸到了上面，一共跟上来吧。”墨如漾站定，居高临下的说道。尹博文点头附和：“对，我刚上来时，是因为兴趣使然，可是上来后就发现了片片血迹，肯定是那个疯子上来了。” 言罢，一众人纷纷跃了上去。也是悬棺的排列使然，每个悬棺之间的间隔并不大，就好似一节一节的台阶一般，向上延伸着。 抬头向上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无尽的黑暗，估摸不到上面到底有些什么。 可那黑影的血渍，却在每个棺材上都沾了一点，引导着五人继续攀援。 没一会儿，五人就离得沟壑底部越来越远，那些幽幽的鬼火，也无法再给他们提供光亮，全部化作了小蓝点。 “让我领头吧。”墨如漾几个轻跃，跳至尹博文的身前，不等对方有所回答，就往上跃去。 尹博文回头和莫言几人对视一眼，所有人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墨如漾虽然变得有人情味了，可是我行我素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 “大家快跟上来。” 走在最前面的墨如漾发出信号，低声呼唤道。莫言四人几步跃上，站定到他的身边去。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这峭壁之上竟还有一只偌大的山洞，山洞里面黑黝黝的，没有一丝光亮。而他们几人，正站在山洞的边缘。 轰——倏地，一大团蓝色自墨如漾的手心中冒出。他借着蓝光，向山洞中深入。 地上的血渍证实着，那个黑影躲入了这个山洞之中。 咔，还未走上两步，丹流阁的脚下就发出了清脆的折断声。所有集体回头，朝他脚下看去。 “哇啊，”姬无情怪叫一声，挤到了莫言的身边去，紧紧抓着对方的胳膊。 只见丹流阁的脚，正踩入一个人头骨中。惨败色的头骨眼眶，在蓝光的映照下，竟然发出了绿色的光点。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在他们刚刚做好防御准备时，墨如漾却走近丹流阁，对方连忙把脚提了出来。 碰，墨如漾扬起一脚来，眨眼间就把那头骨踢出去多远。头骨在地上滚落几圈，一只黑毛青眼的大老鼠从里面窜了出来。 吱吱乱叫着，逃窜向别处，转眼就消失在了一个小山堆的阴影中。 众人起惑，向前两步走，蓝火照亮那堆阴影。在看清楚那是一堆堆积在一起的尸骨时，都惊骇着向后退了两步。 尸堆足足有一人多高，紧贴着墙壁堆放。 骨骼大小也不均匀，看起来男女老少都有。大半的尸体都已腐烂，露出大片大片的白骨架子。 不过令人很奇怪的一点，所有的尸体都没有衣服。就连一丁点的衣服碎屑，都没被墨如漾等人看到。 呼～一阵阴风刮过，带来刺鼻气味的同时，使得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蓦地，丹流阁向身后转去，左右乱看起来，他身边的尹博文拍他一下道：“你瞅啥呢。” “我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你们感觉到没？”丹流阁回应着刚才那股奇怪的感觉，吞咽了下口水说道。 “你别这样说，我心里毛毛的。”姬无情贴的莫言更近了，就差直接挂到对方身上去。 吱吱——老鼠的叫声从尸堆中响了起来，一双又一双的绿色光点从尸体与尸体之间的缝隙，显露出来。 看着此景，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嘶嘶——好巧不巧的，自山洞深处，开始发出重物拖在地上的摩擦声。 摩擦声越来越近，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中握着武器的劲道，不由得加重许多。 嘶——最后的摩擦声停滞在了众人的面前，之前那个黑影，手中拖着一条黑乎乎的东西，呆滞在了那里。 在察觉到墨如漾等人的追上后，黑影也不顾手中的东西了，丢下就慌忙往山洞深处跑去。 扑通，那东西落到地上，这才被五人看清，是一具被刮去了皮肉的尸体，尸体的关节脆骨和筋都还残留着，这才造成被黑影拖动这么久，还未曾散架。 尸体的骨骼上有很明显的刮痕，显然是被黑影暴力所致留下来的。整具尸体上的肉，都被刮了个干净，唯独脑袋上还保持原样。 联想一下黑影之前所说的话，墨如漾知晓了，这黑影是在搜集新鲜的肉，而这人头上的皮肉不满足她的要求。 “真惨啊，”尹博文上前审视一下那尸体，而后就向山洞之内追去。墨如漾一并追了上去。 两人的速度极快，这山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一堵占据了整个山洞的半圆拱门。 而在拱门的一侧墙壁上，则是两个小小的凹陷洞口，此洞并不大，仅容一人钻入的空间。 那黑影就钻在其中一个山洞里，蜷缩着自己，努力的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腿弯中，做了下意识的躲避行为。 看到黑影的怯样后，墨如漾松了口气，方向一转，向另一个洞口走去。这洞口被一面大帘子遮掩着，离近了后，墨如漾一掀，这才察觉到，这帘子是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拼接在一起的。 然后用几片薄如蝉翼的石片，叉在洞口上方的石缝之中，才得以形成一道幕帘。 黑影做出这样一个幕布，把这洞口给遮掩起来，光是这点就让墨如漾十分好奇。于是他迫不及待的一把拽掉幕布。 赫然间，一块块叠垒起来的白色椎骨块，映入了他的眸子之中。这些白色椎骨块很大，大的有些不可思议，人的手掌比上去，怕也才它的一半大小。 而姬无情那条长鞭，此时正悬挂在洞内，同样挂着些许的白色椎骨块。 “嗯？真鲜美。”隐隐的，一股子鲜血的味道钻入墨如漾的鼻腔之中。一点一点刺激着他的嗅觉神经。 不用拿出查看，他就知晓了，这些椎骨块中装的是什么：自是那些被黑影刮下来的皮肉，而硕大的椎骨块便是储藏用的器皿。 111 遏制 终于，墨如漾忍不住心中的馋欲，拿起了最顶部的椎骨块来，只见里面盛着满满的新鲜皮肉。他舔舔干涩的嘴唇，一口就将其全部吞进了肚中。 尹博文还以为墨如漾要干什么，一边警惕的盯着洞内颤抖不止的黑影（女疯子），一边趁机瞟了对方一眼。 顿时，他便怒了：“喂，你干什么呢？自己倒先吃上了！” 墨如漾扔下手中空掉的椎骨块，满足的舔了舔嘴角的血渍，只片刻时间，他的脚边就已落了好几个白色的椎骨。 “情不自禁，饿了好久了。” “你....”尹博文额头上爆出青筋来，瞪着一双丹凤眼，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突然蹦出的黑影打断。 黑影察觉到墨如漾在吃食她的东西，也不管站在她面前的尹博文，张牙舞爪的就冲墨如漾攻去。 “敢无视本大爷，”尹博文气哼哼的说着，袖刀就冲黑影的脊梁骨扎去。因为刚才在下面的打斗，此刻的黑影后背，是彻底袒露的。 甚至可以用皮开肉绽形容，毕竟被墨如漾狠狠劈了那么一刀。 黑影没有注意尹博文这边，袖刀自是很轻松的叉入她的脊椎之中。顿时，黑影的身形一个踉跄，竖直跌倒下去。 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没有看向尹博文这边一眼，依旧是瞪着惊恐的双眼，努力的向墨如漾匍匐过去。 张张合合了半天的嘴，终于说出话来：“不，不要吃，那是留给黎的，不要吃。不！！！” 墨如漾擦了下嘴巴，很是不爽的瞥视脆弱不堪的黑影一眼，眨眼间，一只腿就以光速踢了出去。 碰——黑影磕碰到拱门上，就算是石头做的拱门，也因这一下，而发出一声闷响来。 墨如漾双眼已化作了兽瞳绿眸，脸上冒出淡淡的一层狼毛，双臂的皮肤全然不见了，被狼皮所代替：“不要打扰我吃饭！” 尹博文呆滞在一旁，也是被他这幅样子震慑到了。如此状态的墨如漾，他都不敢去招惹一下。 “啊！” 可黑影哪里管得了这些，眼瞅着椎骨块一个一个被吃空，她撕心裂肺的呼喊一声，从地上扭曲着身子，向墨如漾爬起。 虽然她挺不起来脊梁，可爬动还是没问题的。 “喂，别过去了，会被杀的！”尹博文下意识的伸出一条长腿，踩到了黑影面前的空地上。阻止对方的前进。 他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可是面对如此可怜的黑影，尤其是在知道这黑影还是个女人的情况下，他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 再者说，也是墨如漾事先做的不对，怎能不经他人同意，就吃掉人家的食物。 “放她过来，她也是个活物，滋味应该不错。”墨如漾说着，舔舐了两下嘴唇，眸子中闪着道道贪婪的光芒。 尹博文不会这么做，可他又拦不住黑影。黑影的眼中，只有墨如漾一个人。 只见黑影快速躲开尹博文的长腿，继续手脚并用的向墨如漾爬去。 “自己想死，怪不得别人了。”尹博文咂了咂嘴吧，暗叹道。就在他挽起双臂，准备做个旁观者时，莫言三人才急冲冲的从洞外面跑了过来。 “莫哥，”尹博文迎了上去：“你们怎么才过来啊？” “我们....”莫言刚吐出两个字，就看到爬行的黑影：“她是怎么回事？” “被我伤了脊椎，站不起来了，墨如漾抢了她的肉，正在那里暴走呢，不过应该造成不了威胁。”尹博文瞥视那黑影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 话音刚落，那边的黑影就在墨如漾面前两米处停住了。离得更近后，对方那不怒自威的气魄，更加显著起来。 她也是被对方的气势震慑到，下意识的做出了迟疑之举。 墨如漾的嘴角高吊着，脸上换上一副戏谑的表情，他蹲下身去：“怎么不过来了？继续啊，我等着你。” 说着，他口中的利齿全部显现，在蓝光的映射下，发出冷冷的寒光。 “他怎么变成那副样子了？”姬无情不着边际的躲到最后面去，墨如漾的狼妖形态，好久都不曾见过了，这次再见，还是让人打心底里觉得不舒服。 “可是能因为吃了那些肉吧，刚才吃了挺多的。”尹博文指着散落在墨如漾脚边的椎骨块道。 “别看戏了，先制止住墨兄，他这是要吃了那女的啊，要是他尝到新鲜的肉味后，暴走的话，咱们几个也是要遭殃的。别忘了，最初的他，狼妖形态下是不能接触生人的！” 丹流阁大骇道。 这才使得莫言三人清醒过来，赶忙调转方向，拿出各自的武器，向墨如漾冲去。 霎时间，姬无情的飞针，尹博文的袖刀，莫言的飞镖率先飞了出去。在主人未达之前，将墨如漾钉到了墙面上去。 武器们没长眼睛，刀刀叉入皮肉，并死死的嵌入墙壁。 一时间墨如漾动弹不得，他蹙眉怒吼：“你们这是做什么？”他只在意面前的女疯子了，未曾想莫言几人会对他出手。 随着胳膊上腿上的鲜血流出，墨如漾身上的狼性特征也消散了下去。渐渐的恢复成常人状态。 “抱歉抱歉，墨兄实在对不住，我们这是为了你好啊，你要是忍不住把我们也吃了，我们就全军覆没了。”莫言疾步过来，冲墨如漾十分歉意的说道。 墨如漾嘴角抽动两下：“我心中自有定数，不用担心你们的自身安全，快放开我。” 耳听他的语气有所缓和，莫言才悻悻的拔掉了叉入他四肢的武器。墨如漾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去，如同虚脱一般。 “墨兄？”莫言试探性的唤了声。 “刚才吃的那些，远没有被你们放出的精血多。”墨如漾猛地抬起脑袋来，愤愤的出声道。而后顺势盘腿坐好，调整起体内稍显混乱的气息。 也幸得莫言几人出手打断了他，不然照刚才的情况发展下去，墨如漾自己都不确定，会不会被狼妖彻底侵占人格。 112 别有洞天 “我们这也是逼不得已啊，”莫言苦笑着，招呼着姬无情走近，给墨如漾包扎起四肢的伤口来。 伤口不浅，他自身的恢复速度并不快，只能先包扎止血。 “唉，跟着你们真危险，没有察觉就会被攻击。”墨如漾甩甩手腕，感受着伤口带给他的久违刺痛感，意识更加清醒起来。 尹博文瘪瘪嘴巴，望天翻白眼：“明明是跟你在一起，我们很危险好吧，指不定啥时候就被吃了，变成渣滓。” “就是，墨兄变成那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姬无情这才从莫言身后走出来，连连点头附和道。 扯了两句闲话，气氛稍稍缓和了许多。直至所有人放松下来，这才发现倒在拱门边的黑影不见了。 原地寻找两番，丹流阁细心的发现，那黑影居然跳入了堆放椎骨块的洞里面。 黑影照旧缩在洞里，不过这次却是小心翼翼的用身体挡住洞口，护着后面剩余的椎骨块。 黑影正面朝外，双眼瞪得很大很大，瞳孔紧缩着，眼白占据了大半的眼眶。 “她怎么又躲回去了，为了那点吃的，至于吗？要是我，就先跑路了。”姬无情纳闷的歪着脑袋，颇有些不解的开口道。 尹博文挽起胳膊来，挑着眉毛道：“那些不是她的食物，你没注意听她说的吗？那是留给一个叫黎的人。” 姬无情向黑影藏身的洞口走近：“管她留给谁的呢，这疯子竟然敢抢我的鞭子，不好好教训下，难解心头之怒。” 如此说着，她已走至了洞口边缘。黑影怯怯的看着她。身子不由得颤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姬无情作势抬起手来。照着黑影的脸颊猛挥下去。黑影也是感受到了她的愤怒，朝着对方抬起的手掌，猛的闭上了眼睛，似是决心承受姬无情的惩罚。 啪——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莫言闪身过去，一把抓上了姬无情的手腕，因力度过大，掌心和手腕之间发出清脆的一声。 “得饶人处且饶人，她毕竟是个这般神智的人。”莫言轻叹一口气，游说姬无情道。 姬无情抬高胳膊使劲的，挣了两下。在发现无法挣脱莫言的牵制后，只得轻叹一口气来，放下了胳膊。 黑影看着两人的举动，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紧盯着莫言的脸。 墨如漾指着洞口里面道：“鞭子就在那里边，你把它拿了，咱们就走吧，这女人，就别伤她了。” “哼，”姬无情瞪着黑影，俯下身去，将鞭子从洞中拿了出来。 “对了，墨兄，看我们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莫言兴奋的走近墨如漾，用手掌招呼自家弟妹们聚拢过来。 所有人围成一个圆圈，莫言在最中央的位置，伸出手掌来。只见他的手心中，躺着一只墨绿色的竹筒。 竹筒又粗又长，有常人的小臂大小。两个关节口，一侧用蜜蜡封住，另一侧则用木塞堵着。 墨如漾紧盯着那竹筒，在他的注目下莫言把那塞子拉开，里面的一纸图纸滑入了他的手心中。 “三哥，这是什么？”尹博文好奇的看着那圈图纸，伸出手去，还不等他的手指碰到那纸，墨如漾的速度就比他快上几分，先行握住了，收回手心中去。 尹博文愤愤的斜视墨如漾，但还是挤了过去，一同查看图纸上的内容。 “我们刚才就是因为查看这纸上内容，所以耽搁了时间。这纸上所画的可都是宝贝，对我们来说重金难求。”丹流阁笑眯眯的指着，那卷图纸说道。 如他所说，墨如漾手心的图纸上。绘制着格外复杂的路线图，道道表示路线的线条，交错纵横，如若不是仔细观察，定会看岔。 有些地方，还被特别标注了一些文字，就譬如几人之前经历的，就标有大大的幻境二字。 但相对的，也只是标注出来罢了，并没有像黑袍人所说的那样详细，写出破解的办法。 一遍一遍的扫视过路线图，墨如漾点上幻境之后的一片区域道：“咱们现在就是在这处，关键的东西是……医？” “医？这啥意思？”尹博文蹙起眉毛来，歪着脑袋紧盯那个大大的‘医’字。 几人面面相觑，皆相互摇了摇头。只有墨如漾眯起眼睛，眼珠子一转，盯向拱门。 常人并未察觉出来，只有他能轻微的感觉到，拱门的后面，传出了微微的窸窣声响。 墨如漾伸出手臂，制止尹博文几人要开口说话的意图。被他这么打断，所有人向墨如漾靠近，齐刷刷的看向他。 随着他的举动，朝拱门看去。莫言把图纸揣回怀中，警惕的眯起眼睛。 所有人握紧了各自的武器，摆出架势来。轰——随着笨重的石门缓缓升起，浓浓的黑烟也从里面冒了出来，顷刻间，就把门前的空地，全部充斥满了。 雾气的颜色很正常，可里面却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众人连忙屏住呼吸，可也就是这个瞬间，拱门本就升起不大的高度，继而开始闭合。 感受到了震颤，尹博文下意识的向门边跃去。不过很显然，他的速度没有拱门下降那么快。 脚尖刚刚落于门前，门的底部也正好与地面阖住，一切都把握的恰到好处，就好似早有估计一般。 就连尹博文几人的身手速度，都给估计了进去。 “该死的！”尹博文怒极，直接踢了拱门一脚，转瞬又被石头做的门板磕了回来，抱着脚丫子在那里倒抽凉气。 渐渐的，雾气散去，丹流阁扫视，两个人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墨如漾和洞中的黑影。 话分两头，原来墨如漾在拱门开启的一刻，就注意到有人从门中溜了出来，于是屏着体内的气，悄摸的跟了上去。 那人抱着黑影闪回门内，墨如漾也一同闪了进去。 初入门内，依旧是一条不见边际的甬道，遥看过去，最尽头已缩成了一抹光点。 不过走动面积要比外面的通道宽阔上许多，十几个人并排走，不是问题。 相对的，门外甬道的钟乳石，里面也是垂落有的，而且更为巨大。很多钟乳石里面被挖空了，安放着一盏又一盏的煤油灯，把整个甬道照得通亮。 113 地下的种族 在拱门的内部，还驻守着四个守门的身穿异服的男人。他们手中各拿一柄桑叉，作严阵以待的模样。 桑叉：古时人们扬麦子用的农具，因其尖锐，在冷兵器时代，也常被当做武器使用。 墨如漾借着雾气还没彻底散去，快速跑到一个钟乳石后躲了起来。钟乳石的位置隐蔽，油灯的摆放不妨碍墨如漾的躲藏，反倒是眼前的视野更清晰开阔。 在他眼前的门边，四个男人看着被另外一个人抗向甬道深处的黑影，纷纷作摇头叹息状。 “唉，作孽啊，她居然落成了这幅样子。” “这能怪谁？还不是她咎由自取，居然和外面的男人在一起。” “别念闲话，被谁听了去，可就不好了。” 随着一个年纪颇大的男人开口，两个正在闲谈的青年连忙抿住嘴巴，讪讪的笑着。 门边逐渐恢复平静，烟雾也渐渐消散了下去。墨如漾的兽瞳显现出来，猫着身子疾步冲向门边的四人。 “呼啊～”一个青年刚刚因倦意呼出口气来，下一秒就白眼一翻，倾倒下去。 “什么……”年长的男人惊骇一声，话还没说完，他就几个踮脚，躲向了一边。 幽幽的昏黄灯光中，墨如漾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虚晃的闪了闪，不待年长者反应过来，已是一记手刀劈到了对方的脖颈后。 顺利撂倒四个人，墨如漾一脚将倒在地上的青年踢开，而后才摁下了机关。刚才进来时，他就特别留意了下守门人开关门板的方法。 可是好半晌，都没有人走进来。墨如漾压低眉毛，只得缓步走了出去。 “墨兄。”莫言见墨如漾一人走出，几人忙迎了上去。“出来了就好，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去哪？”墨如漾疑惑的出声。 姬无情指着进来的洞口到：“当然是离开这里啊，都已经拿回我的鞭子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墨如漾转头看了看拱门的内部，沉默一下后点头：“好。” 说罢，几人就结伴向洞外走。可哪想，还未走上多远，一股自地面徐徐涌出的气流就阻拦住了他们的步伐。 气流占据了甬道，形成了一面透明的墙壁，任由几人如何攻击，都无法打散，就连墨如漾都狼化手臂，抓了两下。 顿时所有人耽搁在了这处。 “现在只能进去了。”墨如漾一边走向拱门，一边开口道。还不等莫言几人说出什么来，他人已经走到了里面去。 莫言几个气馁，只能随之一起走了进去。 摁下墙上的机关，拱门再次闭合，尘埃落定，一切都是那么波澜不惊。 尹博文蹲在地上，试探了两下俩青年的脖颈鼓动：“嘿，墨兄竟然没下死手呢？” “他们未到死亡之时，我不能杀了他们。但是如果有人对我下死手的话，”墨如漾伸出手指，擦拭了一下嘴角的口水，眸中道道精光乍现：“那就另当别论了。” 尹博文缩缩脖子，迅速从地上站起身来。 而后几人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深入甬道的深处。墨如漾走在最左侧，他的脑海中还不断回响着那句：“救我。” 在他一同闪身进门内时，亲耳听到了黑影的呼救声，声音虽然微弱，可在墨如漾的耳中却是清晰异常。 甬道一段一段的在身侧滑到后面，几人来到了甬道的尽头处。也是在这时，墨如漾终于知晓，自己最初看时，为什么会觉得尽头是一个光点了。 因为在这处，四周人为的竖立着几根巨大的照明用的钟乳石。而在几个围绕的钟乳石中央，则是一个灯光通亮的大洞。 洞的边缘悬挂着好几只软梯，供人攀援。往洞中看去，更是灯火闪烁，人声鼎沸，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好厉害，居然还有人生活在地下，他们都不怕塌方什么的吗？”姬无情探着脑袋，从她的视野看下去，能看到一大团冲天的火焰，许多人正在围着火焰跳舞，好不热闹。 火光摇曳着，把跳舞的众人的影子拉的极长极长，映照在墙壁之上。 墨如漾等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踏足到软梯上，开始向下攀去。软梯是由麻绳木板编缠而成，踏上去飘乎乎的，摇摇晃晃好不真实。 地下的世界被喧闹充斥着，并未注意到几个外来人的到来，依旧围绕着火堆，吵着闲话，哈哈大笑。 从洞口垂直向下，是一段很深很深的高度，从地底下的地平线上，抬头看这些软梯，就像是通往天际的阶梯一般。 “这比可以跟宫里面的天柱高度相比较了吧？”姬无情小声的念叨着，在赵国的宫中，她就看过一次守护皇宫的天柱。 其高度，让她现在想起来，都叹为观止。 虽然天柱无法像平常柱子那样物尽其用，可是对于宫中的人来说，它们只是一个信念的象征，是皇族通天的象征，所以宫中的天柱，都会建的极高极高。 旧时的历代王朝，就因为建造天柱，而殒命了无数奴隶。 莫言几人的身法极快，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全部跃至到了地面上去。“无情，你小心点。”丹流阁小心翼翼的从软梯上下来，看着从软梯一跃而下的姬无情，不禁觉得有些担忧。 那么高的地面啊，要是不小心扭到脚了，可怎么办？ 姬无情注意到了丹流阁看向她的眼神，顿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这是啥表情？别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丹流阁摆摆手，讪讪的笑道。 “喂，你们还有心情说闲话，麻烦来了。”尹博文向后退了几步，背部贴上软梯。丹流阁两人被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一波身穿异服的人正拿着桑叉和砍刀等冷兵器，正在靠近他们。 顷刻间，就把一众人等彻底包围。 “这服饰好生奇怪啊，”姬无情频频扫视着最前面的一个手持砍刀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纱质的裙子，上身却穿着一件红色小袄，小袄上绣着黄色和黑色相间的刺绣，看起来很是华贵。 可是和纱裙搭配起来，却又显得不伦不类。 不光是这个女人，所有人的脑袋上都带着一定方方正正的小帽子，帽子并不大，花纹倒是很繁杂，煞是好看。 114 回鹘族 “啊，这些服饰我想起来了，是回鹘族的服饰。”丹流阁双手在身后摩挲着，防身用的匕首就在他腰背后的位置放着。“他们族的人生性好斗，但十分重情义，以民族荣誉为重。” 回鹘（Hu）族：古时对维吾尔族人的称呼。 “那些我可不管，我只想知道，这些人讲不讲理？如果跟他们解释，咱们是误入进来的，会不会放我们离开？”尹博文已把袖刀捏在了指缝中，双眼眨也不眨的顶着最前面的几个回鹘族男人。 只要对方不讲理，开始直接发难，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回击。 同样的，那些个靠近尹博文的回鹘族男人，也都警惕的举着武器，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 眼看着，双方就要打到一起去。咳咳——一个苍老的声音却自回鹘族人中响了起来。回鹘族人连忙让开了一条路来，只见一个白发苍苍，两鬓双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白衣，戴着顶小方帽子，缓缓地走着，整个人气势极强，一副不怒自威的气魄压人。 “长老，”几个回鹘族男人向老者请安。 莫言一瞅，眼中出现希望的神采，终于来了个能沟通的。可哪想，下一秒，老者的话，却颠覆了这个温文儒雅的老者形象。 “把他们给我抓去水牢！”老者扬起拐杖，冲族人们下令道。顿时，这些回鹘族的人就跟发疯一下，集体涌向墨如漾五人。 伴随着他们的靠近，无数的虫子也从族人们的身上纷纷爬下来，朝墨如漾几人爬去。 虫子体积很小，行动力极快，爬到人的身上，让人手忙脚乱的无法招架。不过很快，莫言就放弃了去扒拉这些虫子，而是闭上眼睛，双手运气，讲内力猛地迸发出来。 瞬间，虫子们随着内力一起，齐刷刷的掉到了地上去，一个个的躺尸在了地上，被人的鞋子踩上，发出清脆的炸裂声，迸出恶心的绿色液体。 见此，尹博文等人也连忙效仿起来。眼瞅着养了这么久的虫子们，被外来人不断弹开踩烂。所有的回鹘族人都怒了，那个领头的男人向长老请命‘改捕为杀’，长老迟疑了一下，才犹豫的点了两下脑袋。 瞅到长老示意，回鹘族人更加愤怒的往前冲着，本来还是高举在手中的桑叉，顿时化作攥握在手心。 锋利的叉刃闪着幽幽的冷光，看得人胆战心惊。莫言几人，总归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面对怒气冲冲，要把他们置于死地的回鹘族人，不免得害怕起来。 一来，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回鹘族人多势众，且手持锐利的冷兵器。 二来，莫言等人并无冒犯的意思，真的就是被气流阻隔，误闯进来的而已。 于是乎，在回鹘族人的桑叉，叉到他们身前的前一刻，莫言使着眼色，兄弟几人共同跪到地上去，把手里的武器往地上一扔。 墨如漾看他们放弃了抵抗，只得跟着一起单膝跪了下去。双手高伸着，证明他不再有攻击的意思。 “呵，还算识相。”领头的男人一看墨如漾几人的反应，倏地咧起嘴角来，不屑的吭声到。 待他离得近了些，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香气，随着不知从哪里刮起的微风，吹进墨如漾的鼻腔中去。 姬无情眼中闪过精睿的身材，而后只见她微微抬起脑袋，撩了下耳边的发丝，做出一副风情万种的姿态委屈道：“先生可不要杀我们啊，我们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说着，姬无情抚上自己的额头，做出一副虚脱无力的表情来：“只是人家受了重伤，早就听闻此处有医可寻，所以才被几位哥哥带着，赶来了此处，还请各位能帮帮我......” 话音还未落地，她就先向地上倒去，领头的男人被她惑到了，连忙上前两步，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把她揽进了怀中。 因为倾倒的原因，姬无情身上的衣服向下自然垂落，凸显出她傲人的身材来，再配上她那精致的容颜，简直教人挪不开目光。 娇媚的身形在一众回鹘族的男人中，简直是犹如尤物般的存在。 此番良景，更惹得揽住她的领头男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双眼停留在姬无情身前的‘高峰’上。 “看什么呢！眼珠子怕是要掉出来了。”一个小姑娘挤过前面的几个族人，甚是不满的走近领头男人，脱下自己的红色小袄外衣，盖到了姬无情的身上去。 同时小姑娘还把姬无情，揽到了她自己的怀中。 “啊，小妹！你怎跟我这样说话！”领头男人反应过来，倏地老脸一红，羞喝女人道。 小姑娘不理他，兀自用手掌探上姬无情的额头，而后又翻了翻姬无情的眼睛和舌苔，终脸色一沉：“她没说谎，真的中毒了。” 瞧着小姑娘那望闻问切的举动，墨如漾脑中闪过地图上所标注的‘医’字，不由得把面前的回鹘族人，和破解这‘医’关的方法联系到了一起。 “还请各位救救我家小妹！你们是医家的人吧。医出有言：救死扶伤，只要能够救得了我们的小妹，多少钱我都愿意付！”莫言当即出声附和道，蓦地垂下脑袋去，肩膀微抖着，发出极轻的哽咽之声。 小姑娘扫视不吭声的墨如漾、丹流阁、尹博文三人，目光停留到垂首的墨如漾身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你们是兄妹？他年龄怎么这么大？差的也太多了吧？” “哦，实不相瞒，这是我们家的大哥，他是家中的养子，是父母亲刚成婚时领养的孤儿，所以不免和我们年岁有所相差。” 丹流阁沉声解释着，眸子一直落在姬无情的脸上，对方的脸色早已变了，变得青灰相间，一副中毒极深的神色。 虽然在心中知晓这是姬无情自己所为，可丹流阁心中还是揪了一把，着实替她担心。 “求医，呵。”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向那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妪，正缓步从人群中走出。 115 再入牢房 老妪的速度很慢，还不等她走到，那些围成圈的回鹘族人就给她让开了一条路来。看得出来，这老妪同那老者一样，在这片区域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别忘了，当初那些老鼠就是打着求医的名号，才混进来的，才让我那可怜的婵儿，变成了...唉。多少年了，咱们这里都一直处于闭门谢客，与外界断绝联系，今日却闯进来他们这些外人，让我很不放心！” 老妪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的高声道。声音听起来却不似她的外表那般，有种沧桑之感，反倒是让人觉得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姑娘所发出的。 老者拄着拐杖走上前来，一把拽住老妪的胳膊：“你在胡闹什么！这姑娘是真的中了毒，医者仁心，既然已经遇到，那定是不能坐视不管的，别乱说话了！” “.......”老妪怒极，抬头瞪视着老者，爬满皱纹的脸上闪出一丝酸楚，不过转即变换成狠辣：“好，你要救是吧？那我就看着你救！别到时候人救过来了，咱们族人的安危却受到了威胁！” 瞧着老妪愤愤离开的背影，老者常叹口气，脸上自是落寞无比的表情。当他把脸转向墨如漾等人后，却一改愁容：“把他们送去牢中押着，等这姑娘好了，就送他们离开！” 而后，在所有回鹘族人的注视和押解下，墨如漾一波人被押向牢房方向，而中毒‘颇深’的姬无情，则被小姑娘另外抱走。 当看到小巧玲珑，身形娇弱的小姑娘，一把抱起姬无情，健步如飞的离开时，尹博文不禁感叹了句：这族里的姑娘都这么带劲嘛？ 此番话自然惹得了自家三哥的拳头招呼。 被押解的路上，墨如漾暗暗打量了这个地下的回鹘族领域。它的存在就如同一个藏匿在地表下面的大坑一般，不过这深坑却像一个大肚瓶一样，出口（瓶口）只有一个，还十分的狭隘。 ‘大肚瓶’的内部却大有乾坤，其面积占据程度，完全可以用一片平原来概括，以肉眼根本无法遥看到这片平原的边缘地带。 在平原的最中央地段，是族人们每日载歌载舞，悠闲度日的地方。也就是墨如漾几人下来之前，看到的巨大篝火。 而在平原的四周，则建立着许多的二层木屋建筑，回鹘族人的屋子建造很奇怪，最底层是用数十根木桩打的地基，地基高出地面半个人，呈中空状。 族人只住在第二层的屋子中，或更往上。 过了族人们所居住的房屋区域，就能眺望到一些养眼的绿色，墨如漾猜到，那些应该就是回鹘族人们所种植的蔬菜。 ‘不过，他们竟然可以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种植蔬菜，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真是好生厉害。’墨如漾发自心底敬佩起回鹘族的智慧来。 很快，一众人就被押到了所谓的‘牢房’前。说是牢房，也跟平常族人所住的二层屋子没什么差别，只是在屋子的周围竖起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铁棍子，铁棍子杵在土里面，被打磨的尖锐的一端朝上，以防有人翻越牢房出去。 甚至还在铁棍子的外面，又多加了一圈木质栅栏，栅栏上围绕着许多带刺的花草，不但漂亮，毒性也不小。 “进去吧，乖乖等着。”几个男人催促着墨如漾几人，把他们推入了木屋的第一层房间内。四人入屋，回鹘族人才散了去。 这个房间很是宽阔，但令人奇怪的一点却是，这房间中别说桌椅板凳了，就连一张睡觉的床铺都没有，地上唯一可以躺的，只有一片干草。 “还真是牢房呢，这么简陋。”尹博文念叨着，开始在屋子中转悠起来，一圈下来，摇了摇脑袋：“这屋子完全封闭，除了进来时的门外，就再没其他出口。” “急什么，过来歇会儿，”莫言坐到干草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招呼尹博文道。 尹博文几步走了过去，不过并未落座，而是蹲在莫言面前：“三哥，你搞清楚现在的处境没？咱们武器都被收了哎，还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吗？不如让墨兄帮帮咱们，他那一掌下去，助咱们逃出这木屋不是什么问题。” 丹流阁一听，顿时乐了，歪头看看阖眸假寐的墨如漾，悄声在尹博文耳边问道：“你小子怎么不自己去开个出口呢？别给我说你没那本事，我心中自是清楚的很。” “流阁别说你刚才进来时没注意，这屋子的外面覆着厚厚一层虫子呢，鬼知道我去开出口，惊动了那些虫子，会落得何等下场。”尹博文白他一眼，和对方咬耳朵道。 假寐中的墨如漾，耳翼动了动，当即脸色一沉，睁开双眸瞪向对方道：“尹博文，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额，”尹博文被这眼神吓了一跳，一个不稳，跌到了地上，沾了满身满脸的灰。 莫言见此，哈哈大笑起来：“墨兄别跟博文一般见识了，无情还在外面呢，晚点时候，她就会过来放咱们出去的。” “嗯，我知道，”墨如漾难得的淡笑一下，起身来，冲还倒在地上的尹博文伸出手去。尹博文迟疑一下，借助他的手掌站起。 趁着等待姬无情的这段间隙，几人皆背靠在墙面，开始小憩。渐渐地，通过门缝照进来的灯光，一个接一个的熄灭，夜晚的时间，终于来临了。 当缝隙的光亮，只剩下一抹时，木屋的门被人打开了。尹博文率先苏醒过来，原地跳起跑了过去。 哪想还未靠近门边，就被几只闪着冷光的桑叉挡住了路。“站住别动，”几个手握桑叉的男人，警惕异常的看着尹博文。 尹博文只得吞下口水，高举起双手，作缴械状。 “这是你们的晚餐，白老说了，不能饿着你们，我们的熄灯时间到了，用筷子的饭你们是吃不成了，就先吃这些充饥吧。” 说着，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就扔下来一个袋子，未等上两秒，男人们尽数转身离开，门板再次合起。 116 天降洪水 尹博文只得垂头丧气的捡起袋子，拿回了墨如漾几人的身边。 “喏，那些人赏给咱们的晚饭，呵，还不够塞牙缝的呢。”尹博文掏出一个手掌大的饼，叼在自己嘴中，剩下的全部塞到了莫言怀中。 不等莫言开口，墨如漾就眼也不睁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们自己吃就行。 莫言三人也是饿极了，开始抱着袋子中的几只小饼大快朵颐。就在他们咽了没两口时，楼上的房间却发出猛烈的声响。 那声音似是有人在疯狂跺脚，而且是用力极大的那种。 喧闹的人声也从楼上响了起来，尹博文几人边吃饼，边抬头去看，虽然黑乎乎的，还隔着个隔层板子，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可还是抬着脑袋。 没一会儿，窸窸窣窣的跑动声在几人脑袋顶部的板子上频频响起，吓得尹博文连忙垂下脑袋来。 他可不想吃一嘴的虫子。 虫子们的窸窣声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而后，楼上就彻底安静了下来。跺脚和人声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安静的连大风吹过木屋的呼呼声，都能清楚的听入几人耳中。 “刚才那什么情况？”尹博文把手中的饼全部塞入嘴中，一边咀嚼一边疑惑的问道。 丹流阁掰着饼块，细嚼慢咽的回应：“可能是楼上也关着别的人吧，而且那人的脾气很不好。不过很明了，那人应该被刚才那些恐怖的虫子给治住了。” “啧，想到刚才那些虫子，我就心里难受，自从认识二哥后，我就落下了怕虫子的毛病。”尹博文抓抓头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姬无情那家伙，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啊？”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盘腿坐在干草上的墨如漾，倏地睁开眼睛，墨绿色的光芒耀耀生辉道：“来了！” 同一时刻，他从地上起身，快速的且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木质的墙顶，就那么挂在了上面。 像是一只需要倒挂睡眠的蝙蝠一般。 瞧着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剩余三人都是纳闷不已的盯着他。只听莫言问道：“墨兄你这是做什么？” 墨如漾沉声：“有东西来了，如果我没听错，外面应该是发了洪水，这屋子也会被淹住的。你们快些趴到地上去。” “哈？怎么可能呢？这里可是第二层。”尹博文很明显不信墨如漾的话，反倒是莫言和丹流阁，没有丝毫质疑，转即趴到了地上去。 看自家兄弟都这么做了，尹博文也只得乖乖伏下身去。 “闭嘴屏气。”随着墨如漾的话传入三人的耳朵，巨大的波涛声响也随之响彻在他们的耳边。 就好似那劲浪就在他们的身边一样。 哗——翻卷起高高水墙的巨浪，狠狠拍到了这间脆弱的木屋上面。顷刻间，房间中开始疯狂渗水。 尹博文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了眼，不断冒出水流的墙壁，下一秒，就在他的注视下，墙壁被洪水整个冲毁，化为碎屑，交汇在洪水中，向伏在地上的三人扑来。 墨如漾瞳孔骤缩，很显然也没想到洪水来势竟然如此凶猛，碰——来势汹汹的洪水，一下将他击落，而掺在水中的半截木板，则狠狠的敲了他的额头一下。 顿时，墨如漾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被卷在水中的莫言三人，也未能承受住洪水的水压，全部昏阙在了波浪之中。 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墨如漾才从浑浑噩噩的意识中清醒过来。周身的凉意使得他不禁打了个寒蝉，冰凉刺骨的寒水一点点的侵蚀着他的皮肤。 睁开眼来，入眼的是一片汪洋，准确的来说，是一片浑浊不清的沙河。河水呈土黄色，掺杂着大量的泥土和石块，甚至还有许多木屋的残骸和扑腾的家畜动物等。 扫视一圈，周围的木屋建筑，也被毁去了大半，只有少量坚挺不拔的质量上乘的木屋，还在沙河水中，伫立不倒，没有受到过重的影响。 只有那夹杂在木屋板缝中的泥土砂石，证明它们刚才经过了洪涝如何惨烈的洗礼。 “咳咳，”墨如漾咳出两口的污水来，摇摇晃晃从水中站起，他的青灰发丝沾满了泥水，脏污不堪。 衣服更是紧贴着身体，不断用凉意刺激着皮肤。衣物之下，墨如漾这个已年过四十的老妖怪，身子骨竟锻炼的十分结实。 甩甩头发上的水渍，墨如漾淌着水，向距离最近的还处于沙河中昏迷的莫言走去。 淌在洪涝中，墨如漾一边感受着徐徐水流，一边四下张望着，他在找寻，这洪水泄出的地方。 他刚醒来时，水面不达小腿腿弯，可现在还未走上几步，水面已下降到了腿肚位置，定是有个巨大的泄水口，暗暗开启了。 碰——还没到莫言的身边，墨如漾倒先在水里踢到了什么东西。他疑惑着伸手将那物抓住，竟是个双目闭阖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七窍之中，或多或少的浸入了水沙，整个人脸色惨白，在墨如漾的提拎下，显出一副死相来。 男孩穿着棕色的长裤与黑色的小袄，同样绣着繁杂的花纹，异域风情极重。 抵上男孩的鼻下，已是气若游丝。不过墨如漾未从他的身上，嗅到一丝的死气，所以扬起手臂来，使男孩趴在他的另一只胳膊上。 两掌拍到男孩的背上，七窍之中的水沙皆被震了出来。气息渐渐的恢复正常。 瞧此，墨如漾才面无表情的把男孩往肩上一抗，继续去莫言那边。没被他晃动几下，趴在一边木板上的莫言，也随之苏醒过来。 “唔，这该死的大水，明明是个这种地方，竟然还会发洪水。”尹博文的嘟囔声自不远处响起，他不知被冲到了哪里去，此刻也淌着水，向墨如漾和莫言聚集过来。 但还没等到尹博文走近，另一大波回鹘族人就跳入了墨如漾的视野中。他们一个个面色焦灼，眉头紧锁，不断用双臂在水中摩挲着什么。 “他们这是干嘛呢？”尹博文用手指扣了扣嘴中的砂石，连呸了好几下道。 莫言摇头道：“不知道，但肯定事情不小，不然也不会急成那个样子了，走，反正现在还没找到流阁和无情，也没寻到出去的办法，还不如过去看看他们在寻些什么。” 117 水儿和柯哈 说着，莫言就朝那边趟了过去。尹博文正欲跟上莫言，随意的斜视一瞅，这才发现了瘦小的小男孩，正被墨如漾扛在肩上。 “你从哪弄的小孩？” “在水里捡的，”墨如漾淡然的回道，人已走出去一丈之外。 浑浊不堪的河水，使得找寻之事异常艰难的进行着，一众回鹘族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额头上竟在这冰凉的寒水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来。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吭声说闲话，整个找寻之事，进行的紧张且严谨。他们害怕，害怕因为说话分心，而错过哪处遗漏。 昨日那个领头男人‘努尔.买买提’也在这群人中，他比其他人更为焦躁，腰也弯的更甚。双手自伸入水中，就再没拿出来过。 离的近了些，就能很清楚的听到他在小声念叨着：“水儿，水儿你在哪啊？听到我的话了吗？回阿叔一声啊......” 努尔找寻的十分认真，就连墨如漾三人站到了他的面前，他也没注意到。直到莫言开口问他，他的身形才一个激灵，猛地直起腰杆来。 “你们这群外人，不要在这里碍事，既然没死，就到边上去，没看到我在忙....” 努尔急冲冲的说着，眼珠一直没看墨如漾三人，还在水面上打着转。 “先生，你若是在找什么东西的话，我们也可以帮忙的，就当给昨天的冒犯之事赔罪。”莫言笑呵呵道。 努尔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终于把眼睛转正，蹙眉盯着莫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眼睛的余光却看到了墨如漾肩膀上的小男孩。 “啊！水儿！”努尔扑向墨如漾，墨如漾一个惊颤，抓起小男孩就扔了过去。 努尔颤巍巍的伸手接住，把水儿揽入怀中，然后望闻一番，查看水儿的情况。 在发现水儿呼吸平稳，只是因为发了低烧，而陷入昏睡时，努尔长出了一口气，抱着他笑出声来：“可喜，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大家辛苦了，水儿找到了！”随着努尔的一声高喝，周围那些还在埋头寻找的回鹘族人们，纷纷挺起腰来，各个展露出笑颜，说出与努尔相差无几的庆幸话语。 很快，回鹘族人们围了上来，成功把墨如漾三人给挤到了外围去。在墨如漾三个注视下，回鹘族人们无视他们仨，直接拥着努尔和水儿，向整个平原上最高的那栋建筑走去。 尹博文歪着脑袋，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怎么？他们是不是忘了，我们是被看管的犯人了？看我们站在牢房外面，都不带一点惊诧的，连个抓咱们的意思都没有。” 墨如漾道：“他们应是被喜悦冲昏了，人类的七情六欲就是如此，能轻易让人头晕目眩，出现纰漏。” “说的你没有七情六欲一样，就算你是这样的身体，可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并不完全是冷血的狼族兽性，总有一天，这种七情六欲，也会成为你的羁绊。”尹博文说罢，双腿加快，向走远的回鹘族人们追去。 墨如漾身形一个抖擞，几乎被尹博文一针见血，戳中了痛处。是啊，若他真的完全是狼族兽性，哪里还会因为顾英，而继续维持着人不人妖不妖的鬼样子？ 直接让狼妖占据肉身，他在心境中落个自在，岂不是更好。 放眼整个平原看去，只有最东边的，依靠山体陡壁而建的这栋建筑，是顶高的。 这是一个五层楼高的屋子，因为最底层是石头堆砌而成的地基柱子，所以昨夜的洪水，才没撼动这屋子半分。 而这处，正是昨天那个老者和老妪的家，回鹘族长老们所住的族屋。 一路走来，那些参加找寻水儿的回鹘族人，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屋子边去，开始收拾洪水过后的木屋残骸。 甚至连建屋的工具都准备完全，做好了重建的准备。每个人都是摩拳擦掌，拿上工具就开始忙活起来。 此时，水位已降到了脚踝的位置，就好似老天爷给这里，下了一场稍大的雨水一样。 直至最后，到达长老族屋的，就只剩下抱着水儿的努尔，和墨如漾三人众。长老族屋被两个回鹘族汉子守着，昨日与墨如漾几人见过面的老者，正拄着拐杖，站在一个汉子旁焦急的等待着。 “啊，水儿！”老者连忙接过水儿，激动的连手中的拐杖都扔了，他揽着昏迷的水儿，脸庞上老泪纵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者刚刚拥水儿入怀，屋子里面就响起了一道女声的女孩：“柯哈长老！” 下一秒，熟悉的老妪出现在老者身边，一把抢过了水儿，可能是因为用劲过大，水儿不舒服的哼咛一声。 惊的老妪忙柔下来动作，轻轻的让水儿躺到了她的胸口边。 “柯哈！你干什么！”老者愤愤的瞪向老妪，怒声言道。被唤作柯哈的老妪，可不理他，抱着水儿扭过身回了屋子中。 而努尔则一脸愧疚的站在老者面前，低垂着脑袋，半天不吭一声。老者瞧他这副样子，心中自是没有怒气了。 “努尔，没事了，水儿安全回来就行了，是他自己不顾劝阻，非要在底楼玩才坠下水去的，不怪你。”老者摸着下巴上的发白胡须，和蔼的出声道。 “谢长老谅解。”努尔一扫忧愁之色，显露出笑颜来。 墨如漾眯眼，怪不得这老者有如此威望，笼络人心真的有一套。 老者迎着墨如漾的目光看向对方，眉头一挑，紧接着道：“嗯？他们几个竟然没事，也是福大命大，好了，一起进来吧。” 听得如此话语，墨如漾几人也是不再在门外站着，随努尔一起踏进了木屋的房间中。 这个房间比‘牢房’的那个还大，不过摆设照旧，也没比牢房中多到哪里去。只有那么简单的一张桌子和几只凳子、一张大床、两扇屏风，仅此而已。 在房间的尽头处，是一道倾斜向上的木梯，木梯是通往更上一层的通道，梯面上稍显光滑一些，看样子常被人踏足。 这层的屋子中并没老妪‘柯哈’的身影，她在几人进来之前就去了楼上。 118 龙谣 纷纷落座到凳子上，努尔才把水儿的救命恩人墨如漾，给讲了出来。老者的目光本就若有若无的流连在墨如漾身上，被努尔这么一说后，更是对这拥有虎狼之气的男人，多加留了个心眼。 “感谢先生救了我孙儿水儿，念及此情，我便不再追究你们闯入我们寨子的根本原因，再者，那姑娘是真的入了毒的，所以请先生们在那姑娘毒解之前，安分守己一些，毒好之后，就快些离开吧。” 虽然顾及墨如漾的兽气，可老者还是铿锵有力的说着，字字掷地有声，一股浑然天成的魄力，在他的身后徐徐成形。 “先生多虑了，我家小妹病好之后，我们兄弟几个定第一时间离开！”莫言抱拳拱手，冲老者保证道。莫言一身的江湖气息，大义凌然的模样，倒也让老者不由得欣赏起来，多了几分信任。 反倒是一直没出声的墨如漾，还是让他提高着警惕，这人很危险…… “我家大哥不善言辞，还请长老不要介意。”莫言侧身一挡，完美遮住了一脸阴沉的墨如漾。 长老的视线被阻隔，自是赶忙收回目光来，笑呵呵的抚着胡子点头：“自然自然，每个人的脾气都是不一样的。” 倏地，被同样挡到背后的尹博文，侧了下身子，向老者讪笑道：“长老啊，我们有个兄弟被大水冲不见了，能不能拜托你帮忙找找啊？” 老者颔首回忆了一下：“是那位儒雅之气缠身的书生？” 书生？尹博文在脑袋中描绘了一下丹流阁的形象，长发披散只以一枚玉佩绑住，脸色白皙，甚至可以用不见血色来形容，就连身段都是高纤的。 啧啧，的确是个书生模子呢。 尹博文点头回应的下一秒，几个回鹘族壮汉就出现在了长老楼的外面，其中一人的肩上，正是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丹流阁。 听到守卫的通报，墨如漾几人窜出了屋子，欲将丹流阁接过。哪想，老者却笑眯眯的抚着胡子：“几位先生不急，既然这位先生昏过去了，还是不要动他的好，就让他再次床上好好休息吧。” 莫言一听，当即拱手答谢，那个扛着丹流阁的壮汉，当即身形一转，向房间中，那掩于屏风后面的床铺走去。 绕过屏风，墨如漾几人这才发现，这个屋子敢情不是老者的房间，而是一个疗伤的专用房，屏风后的地方，除了那么三张床铺外，更多的是药厩，药撵和大量的草药，与一些墨如漾叫不上名字的怪东西。 甚至还有许多的虫子尸体，掺杂在其中。 姬无情已醒了过来，正侧卧在床铺上，十分撩人的将香臂沿着腰际，搭在臀部上。 几人进来时，她就是睁着眼睛瞧着的。“无情，”莫言跑了过去，担忧的询问着。 姬无情的面色好转了许多，不再是呈阴沉的紫青色，颜色变浅了一些，病态尽显，可就算这样，也无法遮住她不断四溢的魅力光辉。 与莫言的一颦一笑，看起来都是那么摄人心魂。再加之‘病态’的映衬，更是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心态。 就连年纪入幕的老者，都被勾了魂去，盯着姬无情的眼睛眨眼不眨，嘴角不自觉得挂起憨笑。 “长老，身为一族之长，要注意一些啊。”墨如漾伸出手掌，在老者的脸前虚空一抓，这才把老者的魂给引了回来。 老者连连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而后就让那回鹘族壮汉，放下丹流阁出去了。 “如你们所见，姬姑娘的病情好转了许多，相信再等两天，就能恢复常态，先生们就可离开了。”老者高声说道。 做戏要做足，莫言听罢，连忙使了个眼色，让尹博文同他一起，向老者连连道谢一番。 于长老楼中待了半天的时间，吃罢过午饭，三人就打着散心的借口，暂时拜别老者，到外面的回鹘族寨中去。 经过一上午的时间，这片平原已彻底干透，没了一丝水痕的潮湿感。就连回鹘族民的高脚木楼，都极快的搭建完毕。 三人走在寨子中，入眼可见的就是端着饭碗，在互相串门的回鹘族民们。他们高声谈笑着，时不时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听起来好不惬意。 “本是鸳鸯对， 可叹事弄人。 他日龙抬头， 抬头龙面喜。 南屏借东风， 万里波涛起。 不知他日久， 只等旧人来。” 几个手持糯米丸子的小奶娃们，嬉闹着从三人身边跑过，奶声奶气的稚音如此唱道。 “他们这歌好生奇怪啊，为什么要唱龙嘛？像这样的寨子，不应该是唱一些祈祷丰收的谣曲嘛？”尹博文抓抓脑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那几个还没跑远的小奶娃们，就被几个妇女给拦住了。妇女们无奈的蹲下身去，一边拍打着自家孩子身上的灰尘，一边谆谆教导道：“都说了多少次了，别再唱这种歌了，那个疯子都教了孩子们什么啊......” 此话一出，尹博文就转过头来，与墨如漾和莫言对视两眼。同时，三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脑袋，也是想到了一起去。 待那几个妇女走开后，小奶娃们索性原地玩了起来，小嘴中鼓鼓囊囊的咬着糯米丸子，手上乐滋滋的原地刨坑。 等墨如漾三人走近，那些小孩就从土里挖到了软泥巴，兴奋的揉捏起来，似是在捏娃娃。 “嗨，小家伙们，好玩吗？”尹博文站到一个孩子的身边去，笑呵呵的蹲下身问道。 尹博文的块头很大，一蹲下去，那个孩子就被彻底挡到阴影中去。孩子抬头看他，歪头迟疑了半晌，才懒散的回道：“不好玩，每次都是玩这些东西。” “那我跟你换个东西吧，我教你们玩一些新的游戏，你们给我讲讲那个歌谣的故事吧？应该是谁教给你们的吧？”尹博文的眼睛弯成新月状，眼睛闪出道道的精光来。 小孩抬头看看尹博文，再瞧瞧一脸阴沉的墨如漾和笑眯眯的莫言，招呼小伙伴们，小声的探讨了一番后，才决定开口。 119再度发狂的婵儿 “你要先教我们玩游戏，不然你们外来人说话不算数怎么办？”别看这小奶娃的年纪这般幼小，脑筋却是转得很快，从地上站起来，快速把口中的丸子咽下道。 尹博文挽臂：“看不出来啊，你是个机灵鬼呢。”说着他伸出三个手指来，作发誓状：“我发誓行了吧？如果你们告诉我后，我不教你们的话，就让我出门踩狗屎！” 此番回应，惹得小奶娃们拍手叫好，如此一忽悠后，那个机灵鬼开始双手叉腰道：“告诉你们吧，其实这都是婵儿阿姐教我们的，她老是这么唱。不过是在她丈夫还没死掉之前教的，现在的婵儿姐，已经不跟我们说话了，阿妈说不能靠近她，她现在是个疯子。” “婵儿？”尹博文蹙眉，莫言走上前来，极小声道：“是那女疯子没错了。” “问问他，那婵儿现在在何处。”墨如漾随之说道。尹博文纳闷的蹙起眉毛，不过还是向那小奶娃继续发问道： “那你们知道昨天你们的婵儿阿姐回来后，被带去了哪里嘛？” 听此，墨如漾的耳翼动了动，竖起耳朵来准备细听。哪想，这个小奶娃的阿妈，不知从何时又折了回来，一听尹博文等人再问小奶娃禁忌的问题。 于是赶忙捂住了小奶娃的嘴巴：“说什么呢，别瞎说！”话罢，就把一众小奶娃驱散走了，带着自家的娃子回屋。 “婵儿姐昨天和你们是关在一起的！”那机灵鬼奶娃虽然被阿妈拧着耳朵，但还是挣扎着喊了出来：“别忘了下次碰面，教我们游戏！” “你还说！”他阿妈怒喝道，照着机灵鬼的额头轻拍一下。 此番小插曲结束，墨如漾三人转身就向昨日所住的牢房赶去。牢房很是坚固，就算经过洪水的洗礼，除了最下面的两层被冲毁，露出了支撑所用的木头柱子外，上面的两层，还处于安然无恙的状态。 在第三层的房屋表面，黑压压的一片，大片大片的虫子，趴在房屋的木板上，死死覆盖着。 “能被这么对待的，也就只有那个女疯子了。还真可怕。”尹博文嘟囔着，开始和守门的回鹘族人打招呼，试图进入。 未曾想，守门的四个回鹘族男人们，却整齐划一的把手中的桑叉交叉起来，阻挡住了墨如漾三人的脚步。 “牢房重地，你们不能进，快点离开吧。”其中一个男人竖着眉毛，厉声提醒道。 三人只得惺惺作罢，于守门人的注视下，远离了这个牢房重地，站到一棵绿莹莹的树下去。树上长着红彤彤的果子，幽幽的飘出甜香的果气来，煞是好闻。 “墨兄你问那个女疯子干嘛？这么关心她？怕不是看上她了吧？”尹博文靠在树干上，勾唇贱兮兮的笑着：“不过那女疯子的脸，我至始至终都没看清楚过，说你看上她，有点不太可能呢。莫不是....你还想着吃她呢吧？” 如此一说，尹博文的记忆自动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呈现出一幅完整画面： 墨如漾站在洞口边，脚下散落着些许的椎骨块，嘴上满是血渍，双眸充满贪婪之光的盯着匍匐在地上的女疯子（黑影）。 嘴角的口水，混杂着血渍流出，滴落带地面上去。 那场景，尹博文回想起来，不禁觉得全身一颤。 “怎会，只是那个婵儿，被抓回来之际，曾出口求我救她。”墨如漾打断了尹博文的胡思乱想。 “她不是疯了吗？还能求你救她？”尹博文道。莫言沉声：“那只能说，是女疯子的求生本能，她不想回来这里，这里一定有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 “这里？”尹博文眼睛扫视周围一圈，入眼的全是和睦景象，倒是看不出哪里有恐怖之景。 莫言摇头苦笑：“咱们所看到的，肯定和那女疯子所看到的，大不相同，不能以表面去揣测一件事情，没人能确定，这平静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若有所指的话语，让尹博文听得心中一喜。他连忙凑近自家三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莫颜转为抿唇浅笑，脸上挂着一丝坚定的神色，眸子中闪着异样的光亮神采：“那个老者有问题，老妪都说了，她的婵儿，那也就是说，婵儿是老妪的女儿或者其他亲戚关系。 而老者和老妪柯哈的关系不一般，我猜是夫妻无疑。大胆猜测一下，两夫妻之间的关系会闹成这般僵，肯定是因为那个婵儿。 既然都有水儿那般大的孙儿了，可是却一直不听老者或老妪柯哈提起那个所谓的‘女婿’...... 而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倒是让人十分好奇。” 尹博文同样勾起邪魅的弧度来：“被三哥这么一说，我也很感兴趣嘞。” 墨如漾斜视着这俩人一眼，自动把眼珠转向一边去。也是这随意的一转，就恰巧看到了牢房那边的惊变。 只见覆盖住牢房三层的虫网，在一瞬间全部脱落，啪嗒啪嗒的掉落到地上。顿时，转变成地面上黑压压一层。 那四个守门的，一看情况不对，拿着桑叉就沿着木楼的外部阶梯冲了上去，直奔屋中。墨如漾扶额，这回鹘族的人都不怕死吧。 如此想完，四个壮汉就呈弧线，被人从三楼的门口，扔了出来。他们在半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稳稳扎进了地面中，身体一软，昏死过去。 由此可见，那婵儿的下手力度之大，真可谓是下了死手。 闲谈中的尹博文和莫言也被声响吸引，扭过头来，一起看去。顿时两人双眼瞪大，不可思议的抽动嘴角。 附近所住的回鹘族民们，自然是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顿时手握武器，就朝牢房聚集而去，各个虎目圆瞪。 不过他们那掩饰在面皮下的惧怕之色，却是被墨如漾看了去。墨如漾三人不再当做旁观者，纷纷脚尖轻点，离开原地。 同昨日的情况一样，回鹘族民们，人还未到牢房下，大批的虫子就先冲了出去，沿着牢房的木板，齐刷刷袭上三楼的屋子。 120 怕火 “你要先教我们玩游戏，不然你们外来人说话不算数怎么办？”别看这小奶娃的年纪这般幼小，脑筋却是转得很快，从地上站起来，快速把口中的丸子咽下道。 尹博文挽臂：“看不出来啊，你是个机灵鬼呢。”说着他伸出三个手指来，作发誓状：“我发誓行了吧？如果你们告诉我后，我不教你们的话，就让我出门踩狗屎！” 此番回应，惹得小奶娃们拍手叫好，如此一忽悠后，那个机灵鬼开始双手叉腰道：“告诉你们吧，其实这都是婵儿阿姐教我们的，她老是这么唱。不过是在她丈夫还没死掉之前教的，现在的婵儿姐，已经不跟我们说话了，阿妈说不能靠近她，她现在是个疯子。” “婵儿？”尹博文蹙眉，莫言走上前来，极小声道：“是那女疯子没错了。” “问问他，那婵儿现在在何处。”墨如漾随之说道。尹博文纳闷的蹙起眉毛，不过还是向那小奶娃继续发问道： “那你们知道昨天你们的婵儿阿姐回来后，被带去了哪里嘛？” 听此，墨如漾的耳翼动了动，竖起耳朵来准备细听。哪想，这个小奶娃的阿妈，不知从何时又折了回来，一听尹博文等人再问小奶娃禁忌的问题。 于是赶忙捂住了小奶娃的嘴巴：“说什么呢，别瞎说！”话罢，就把一众小奶娃驱散走了，带着自家的娃子回屋。 “婵儿姐昨天和你们是关在一起的！”那机灵鬼奶娃虽然被阿妈拧着耳朵，但还是挣扎着喊了出来：“别忘了下次碰面，教我们游戏！” “你还说！”他阿妈怒喝道，照着机灵鬼的额头轻拍一下。 此番小插曲结束，墨如漾三人转身就向昨日所住的牢房赶去。牢房很是坚固，就算经过洪水的洗礼，除了最下面的两层被冲毁，露出了支撑所用的木头柱子外，上面的两层，还处于安然无恙的状态。 在第三层的房屋表面，黑压压的一片，大片大片的虫子，趴在房屋的木板上，死死覆盖着。 “能被这么对待的，也就只有那个女疯子了。还真可怕。”尹博文嘟囔着，开始和守门的回鹘族人打招呼，试图进入。 未曾想，守门的四个回鹘族男人们，却整齐划一的把手中的桑叉交叉起来，阻挡住了墨如漾三人的脚步。 “牢房重地，你们不能进，快点离开吧。”其中一个男人竖着眉毛，厉声提醒道。 三人只得惺惺作罢，于守门人的注视下，远离了这个牢房重地，站到一棵绿莹莹的树下去。树上长着红彤彤的果子，幽幽的飘出甜香的果气来，煞是好闻。 “墨兄你问那个女疯子干嘛？这么关心她？怕不是看上她了吧？”尹博文靠在树干上，勾唇贱兮兮的笑着：“不过那女疯子的脸，我至始至终都没看清楚过，说你看上她，有点不太可能呢。莫不是....你还想着吃她呢吧？” 如此一说，尹博文的记忆自动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呈现出一幅完整画面： 墨如漾站在洞口边，脚下散落着些许的椎骨块，嘴上满是血渍，双眸充满贪婪之光的盯着匍匐在地上的女疯子（黑影）。 嘴角的口水，混杂着血渍流出，滴落带地面上去。 那场景，尹博文回想起来，不禁觉得全身一颤。 “怎会，只是那个婵儿，被抓回来之际，曾出口求我救她。”墨如漾打断了尹博文的胡思乱想。 “她不是疯了吗？还能求你救她？”尹博文道。莫言沉声：“那只能说，是女疯子的求生本能，她不想回来这里，这里一定有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 “这里？”尹博文眼睛扫视周围一圈，入眼的全是和睦景象，倒是看不出哪里有恐怖之景。 莫言摇头苦笑：“咱们所看到的，肯定和那女疯子所看到的，大不相同，不能以表面去揣测一件事情，没人能确定，这平静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若有所指的话语，让尹博文听得心中一喜。他连忙凑近自家三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莫颜转为抿唇浅笑，脸上挂着一丝坚定的神色，眸子中闪着异样的光亮神采：“那个老者有问题，老妪都说了，她的婵儿，那也就是说，婵儿是老妪的女儿或者其他亲戚关系。 而老者和老妪柯哈的关系不一般，我猜是夫妻无疑。大胆猜测一下，两夫妻之间的关系会闹成这般僵，肯定是因为那个婵儿。 既然都有水儿那般大的孙儿了，可是却一直不听老者或老妪柯哈提起那个所谓的‘女婿’...... 而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倒是让人十分好奇。” 尹博文同样勾起邪魅的弧度来：“被三哥这么一说，我也很感兴趣嘞。” 墨如漾斜视着这俩人一眼，自动把眼珠转向一边去。也是这随意的一转，就恰巧看到了牢房那边的惊变。 只见覆盖住牢房三层的虫网，在一瞬间全部脱落，啪嗒啪嗒的掉落到地上。顿时，转变成地面上黑压压一层。 那四个守门的，一看情况不对，拿着桑叉就沿着木楼的外部阶梯冲了上去，直奔屋中。墨如漾扶额，这回鹘族的人都不怕死吧。 如此想完，四个壮汉就呈弧线，被人从三楼的门口，扔了出来。他们在半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稳稳扎进了地面中，身体一软，昏死过去。 由此可见，那婵儿的下手力度之大，真可谓是下了死手。 闲谈中的尹博文和莫言也被声响吸引，扭过头来，一起看去。顿时两人双眼瞪大，不可思议的抽动嘴角。 附近所住的回鹘族民们，自然是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顿时手握武器，就朝牢房聚集而去，各个虎目圆瞪。 不过他们那掩饰在面皮下的惧怕之色，却是被墨如漾看了去。墨如漾三人不再当做旁观者，纷纷脚尖轻点，离开原地。 同昨日的情况一样，回鹘族民们，人还未到牢房下，大批的虫子就先冲了出去，沿着牢房的木板，齐刷刷袭上三楼的屋子。 121婵儿和叶黎【上】 此时的女疯子，全身都是刀痕和抓痕，就连裹身的黑甲，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艳的颜色。她被墨如漾摁住，还十分不老实的挣扎着。 兴许是顾忌那符火，这次肢体接触，女疯子并未再驱动身上的虫子，去攻击墨如漾。 “墨兄好生厉害，”莫言在一边，拍手称赞道。与墨如漾配合期间，他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了，自己同对方的差距。 看来此番出去后，他需更加努力习武，研习功法，不知用个多少年，才能赶上墨如漾的如今的程度。 墨如漾颔首：“莫先生谬赞了，” 两人客套间，老者姗姗来迟，从回鹘族民中挤了进来，一瞧到趴在地上，呈挣扎状的女疯子。 仓皇的脸色上，闪过一丝无奈。 “啊，我的婵儿！你们快放开她！”老妪柯哈同样赶了过来，在老者的身后出现，呼喝声响起之际，一大波虫子，已随之赶至。 欲向墨如漾两人袭去，墨如漾脸色一变，正准备出手，可另一波虫子却冒了出来，给老妪的虫子们来了个截胡。 “柯哈，别胡闹了！”老者一个甩手，柯哈的虫子们全部随着老者的虫子们，纷纷退去。 柯哈看老者如此态度，也是一个跺脚，不再驱使虫子，而是自己跑向了墨如漾那边去。她使劲推开墨如漾，一把将女疯子婵儿抱到怀里。 “婵儿不疼哈，娘这就给你治疗，”柯哈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一点一点的撒到婵儿的伤口上去。 婵儿疼的全身颤栗，在柯哈怀里一抖一抖的，甚是可怜。应是对柯哈还存有记忆，并未对她做出什么危险举动来。 墨如漾冷眼看着这对母女，凝视一会儿后，又看向老者，一边向对方走去，一边咧嘴狞笑道： “长老，你是不是可以给我讲一下你女儿的事呢？对于她变成这样，我的好奇心有些压抑不住呢。 刚才要不是我们兄弟，你女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心中也是有数的吧？告知一些关于她的事，不算过分吧？” 闻言，老者一个惊颤，眯眼同墨如漾四目相交半刻后，终是叹了口气，让几个回鹘族人从柯哈怀中，押走了婵儿，继续关回牢房中。 现在的婵儿，重伤缠身，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而墨如漾三人，则随着老者，再次回到了长老楼中坐下。落座后，老者对墨如漾三人的态度，发生了更大的改变。 不但让人掌了茶，甚至还上了些糕点。 面对此番突兀的招待，莫言哭笑不得：“长老啊，不用做这么多的事，如果真是难言之隐，那便不说了，我家大哥不会那么强人所难的，他说话一直都是很强硬的，习惯就好。” 老者一听，连连摆手，表明自己的意意思到：“不是的，我不是不想用这点吃的，封各位的口，只是想表示一下谢意罢了，刚才制止了自家小女，真是万分感谢，唉，说起来，这件事也怪我......” 七年前，回鹘族的寨子还是敞开寨门，喜迎八方宾朋的热闹景况。几乎每天，都有从外界闻名而来的求医者。 他们或身染恶疾，或拜医求学，再加之许多外来商人的摊贩，来此行商，整个寨子中，好不热闹。 当时的婵儿，刚刚年满十八，生的是亭亭玉立，娇弱可人，正是如花似玉，情窦初开的年纪。 而影响她一生的男人，甚至影响了整个寨子的男人，就是从那个时候混进来的。 那男人叫叶黎，是个随大流而来的乞丐。他每日在寨中的沿街乞讨，在这里的人，大多心善且财大气粗，所以长久下来，他也累积了不少财富。 终于，当他攒够了钱后，就去了老者专门开立的医学堂中求学。老者看他可怜，且无依无挂，也是心软收了他。 在学堂中，叶黎因为喜欢吃肉，且十分能吃，饭量极大，还得了个‘吃怪’的称号。毕竟当乞丐当久了，能吃上一顿肉什么的，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随后在一次课堂中，叶黎显出了中毒反应。自此，叶黎从求学之人，变成了求医之人。毕竟师徒情谊一场，老者将他留在了长老楼中，让婵儿照料他。 每日每日，长老都会给叶黎诊察把脉，控制他的病情扩散。因为他的病毒是积累所生，属于慢性中毒，毒性早已根深蒂固。 所以在长老楼中这一住，便住了两年。两年间，婵儿对叶黎的照顾无微不至，一来是发现对方是个可怜之人，怜悯之心升起，二来则是叶黎这人很会讲故事。 即使枯燥的躺在床铺上，却仍能用自己在外的所见所闻，编织成一个又一个有趣的小故事，惹得婵儿频频发笑。 日久生情，说的就是这俩人。老者将两人的关系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眼瞅着叶黎的毒性在一点点消散，且待女儿如此热切关心。 他自是觉得开心的，毕竟女儿有个好归宿，也是他的一大牵挂。 直到叶黎毒性彻底根除的那一天，不等叶黎开口，老者就先旁敲侧击的发问，询问叶黎对婵儿的感觉。 叶黎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出了老者的意思，当即就跪到老者面前，希望婵儿能嫁他为妻，保证会让婵儿幸福，甚至以血发誓。 看他如此信誓旦旦，老者高兴不已，同柯哈商量一番后，便答应了下来。那时的柯哈与老者的关系，还很亲密，并不似如今这般僵硬。 没多久，老者就为两位新人，在寨子中摆起了三天的百家宴，整个流水宴声势浩大，来宾众多，是百年来，回鹘族寨最热闹的一次。 百年前，为了躲避战乱和追杀，回鹘族的皇族后裔率领众多家仆来到了这里。经过多年流逝，身为皇族后裔的老者，自然成了寨子中的长老地位之人。 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入赘的女婿，能有个大胖小子，继承寨子。现如今，招到了叶黎这么一个人，自是欢喜的不得了。 时间一年年的过去，变故也在悄悄的酝酿着......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要打的老者一个措手不及！ 122婵儿与叶黎【中】 变故发生的那一年，也是婵儿刚刚生下水儿的三个月后。三个月大的水儿，不仅是个大胖小子，而且模样俊俏，可亲的很。 惹得老者和柯哈十分喜爱，就连阿叔阿姐们，都会常常过来逗他，与他玩耍解闷。 水儿已是三个多月大，自然要过百天之宴。可就在整个寨子都在忙活水儿的百天宴时，叶黎却频频失去踪影。 每次寻他，都找不到他的影子。就连身为他妻子的婵儿，都无从得知他的去向。 时间久了，老者也开始在意起这件事来，明明到了百天宴这个最忙的时候，身为水儿父亲的叶黎却老不见影子。 这成何体统？！ 于是，老者找叶黎谈话了一番，谈话中，叶黎随意编造了一个理由，说话期间言辞闪烁，这一切都让老者看在眼中。 也是自谈话的那天起，老者就留了个心眼，开始紧盯起叶黎来。甚至还让自家侄子努尔.买买提，对他下了蛊，进行盯梢。 这一盯不要紧，变故却随之而至。 在回鹘族寨子的后面峭壁中，有一只被封为禁地的大洞，洞中传言封着剧毒的蛊虫，是镇寨之宝，平日里处于沉睡状态，除了长老外，常人不能进入。 可只有老者知道，那洞中封着的，不光是有剧毒蛊虫，还有一本回鹘族世代传承的蛊术禁书。 那书中所描绘的，皆为禁法，是不为人所知晓的术法，更是不能拿出来学习。 因为那禁术十分可怕，若是真的练成了，那便是到了‘自居天下第二，都没有人敢称天下第一’的程度。 可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禁术牵制，使修炼的人走火入魔，惑了心智，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甚至激发恶性，成为嗜血的怪物。 这些关于禁术的传言，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而是回鹘族皇族后裔，一代一代口口相传下来的。 老者作为守候着，自是知晓其中的厉害程度，所以到了他掌权整个寨子时，就把山洞禁地的传闻，改成了‘剧毒蛊虫’的居住地。 而不是沿袭上一代的‘禁术’之地，外人不得进入的说法。 可就算顶着如此传闻，那叶黎也不知道从谁的口中听之，山洞中有蛊术禁法，所以频频冒险前往。 谨慎的躲过看守禁地的回鹘族族人，进到那山洞中去。 直至被努尔盯梢盯梢后的当月月底，在禁地的边缘地带，被抓了个现行。 一听叶黎出现在了禁地边缘，且被努尔给控制住了。老者和婵儿都吃惊的当即前往，向禁地边赶去。 哪想到了禁地边后，努尔和叶黎，还有守候的回鹘族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均为奄奄一息，努尔更甚，全身被虫子掩盖，当老者赶到时，虫子们都还在拼命啃噬着努尔的皮肉。 好好的帅小伙子，整个破了相，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老者赶忙以自己的虫气，驱散开了那些虫子，把努尔救下，并连同所有受伤的回鹘族人们，一起送往医房中。 只有叶黎被留在了原地，依旧趴在血泊之中，呈昏迷状。婵儿毕竟和叶黎是夫妻，她怎么忍丈夫被这般摒弃，连拖带拽的把叶黎也拖到了医房去。 把叶黎放置到医房床上，婵儿被老者呵斥：“你也不看看他现在的鬼样子！他已经走火入魔了，你还救他回来作甚！不如把他放在那里，成为蛊虫的饲料！” 在禁地的边缘，是一圈半环形的沟壑，沟壑不深，里面密密麻麻的尽是回鹘族人饲养的蛊虫，平常守候禁地的回鹘族人，身上都携带特殊的药香，所以不会被蛊虫们攻击。 可是如果有生人到那边缘去，就会被啃噬皮肉都不剩。 老者也是抱着弃叶黎于不顾的心态，才没有把他一并带回医房的，没想到婵儿竟将这个男人带了回来！ 从老者在禁地边缘看到叶黎的那一刻。对方那狰狞的样貌和化为利爪的双手。就可以看出。他也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老者的心中自然有了数，这叶黎定是潜进了洞口，偷学了禁术。可他一个没有蛊术锤炼体质的普通人，怎能驾驭得了禁术。 于是落得了这么一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既然是自己寻死，那老者也没有必要去救他。不是老者不顾这多年的情义，而是他深知走火入魔的后果。 叶黎已是一副没了心智的躯壳，哪里还有去救的价值。 一想到禁地边缘的惨状，老者的心理就一阵后怕。想这叶黎已变成了嗜血杀人的怪物，留他定是一大祸害。 所以不再顾及女儿婵儿的感受，吆喝来几个族中的男人，就要把这叶黎给扔到沟壑中喂虫子去。 趁他病要他命！不然等叶黎恢复了过来，谁都无法保证，他会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婵儿大骇，连哭带骂的挣脱了几个拦住她的回鹘族妇女，一口气冲到了沟壑边缘，成功拦下了扔叶黎的队伍。 她凭借着长老继承者的身份，从族人手中强夺下了昏迷的叶黎，趁老者还没到来，族人们还在犹豫是否同婵儿抢夺，她便率先拖着叶黎消失在了一片的高脚楼中。 婵儿把叶黎拖到了一个孤僻的楼中，那是她好友的住所，她好友已经嫁人，很少回来，所以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叶黎就那么在屋子中睡了三天，脸上和身上的皮肤变化，深深的映入了婵儿的眼睛中。 第一天时除了那骇人的爪子和乌青的脸庞有些可怖外，也没什么。 可是到了第二天，婵儿一夜醒来，竟然发现叶黎的身上长出了鳞片样式的物片。第三天，索性直接长出了一条尾巴来，尾巴的成长速度很快，在婵儿的注视下，一天的时间，就长到了叶黎身高的长度。 而且婵儿触碰那条尾巴，尾巴还抽她了一下，吓得婵儿也不敢再动它了，只得小心翼翼的站在床头边，给叶黎喂饭。 第三天的夜里，婵儿是趴在床边，盯着的面叶黎庞入睡的，她的心中一直焦躁不安着，预感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123婵儿和叶黎【下】 这一觉，婵儿也是睡的极不安稳，在梦中，叶黎竟然化成了一只身影庞大的怪物，在追着婵儿，要吃掉她。 第二天，婵儿是被噩梦吓醒的。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盖着一层被子，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她。 婵儿的心头一暖，欣喜的起身查看，连连呼唤叶黎的名字。但偌大的屋子中，除了她的回声，再无其他声音。 婵儿从屋子中跑了出去，她潜意识中认定，叶黎一定是去看水儿了，他一定和水儿在家里等她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婵儿一口气冲回了家里。可哪想，一片嘈杂的喊杀声和跳跃不定的火光，成功拦下了她的脚步。 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当场。只见她的家——那栋作为嫁妆的三层高脚楼，已被鲜血染成了鲜红色。 在高脚楼的周围，横七竖八的躺倒着众多的回鹘族男人们，他们全身覆盖着黑压压的蛊虫，或因痛楚低声哼咛着，或彻底昏死了过去，没有任何动静。 整个景象，就同叶黎被发现偷学禁术的当天的所作所为，一模一样。 回鹘族的妇女们，一边哭泣咒骂着，一边抬动受伤的男人们，把他们向医房中运去。 那些妇女们看到赶来的婵儿，纷纷露出厌恶的神情来，却碍于婵儿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只能不断的向婵儿瞪视过去。 眼尖的婵儿，一眼就看到了挂落在高脚楼扶手上的襁褓布。她急了，颇有些神经质的抓住一个回鹘族妇女，询问水儿的情况。 也不知那妇人出的什么怨气，竟然直接告知水儿被叶黎化成的怪物给杀了。 高脚楼的阶梯上，蔓延着一条显眼的绿色血迹，血迹直接蔓延到二楼的房门口内。 二楼，正是水儿所住的房间。 婵儿骤然瞳孔收缩，不再停滞着，连忙推开面前的回鹘族人们，企图向高脚楼挤去。 围在高脚楼最前面的老者，在注意到女儿的靠近后，连忙就让带伤过来参战的努尔，拦住了婵儿的前行。 婵儿挣扎着，无奈挣脱不了努尔的牵制。努尔看婵儿挣扎的厉害，眉头一蹙的同时，就高抬手掌，化作手刃向对方的脖颈间劈去。 在婵儿昏倒之际，老者已下令，冲三层高脚楼扔去了十几只火把，并让回鹘族人们筑起了虫墙，防护各自的安全。 眼瞅着火势越窜越高，婵儿努力的瞪大眼睛，她甚至能从火光中，看到不断狰狞的叶黎身影。 眼皮子越发沉重起来，她再也无法坚持，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醒来时，已是几日之后，柯哈扑倒在婵儿的床铺前哭泣。老者面色阴沉的掀开帘子，走进了屋子中来。 “叶黎呢！”婵儿下意识的呼喊出声，回应她的，是老者和柯哈那满是酸楚的面庞。 顿时，她不管不顾的冲出医房，向自家的高脚楼跑去。还不等她离近，已经被烧的只剩下木架子的高脚楼残骸，便映入了她的视野中。 “不…不…叶黎…叶黎水儿…水儿…” 婵儿猛地跪到地上，拼命的抓挠着自己的秀发，脑海中的炸裂疼痛，让她陷入崩溃的边缘。 当老者和柯哈随之赶来之际，正好目睹婵儿原地跌倒一幕。心疼女儿的柯哈，连忙扑了过去。 可婵儿已失去了意识，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双目无神的盯着天空。嘴中一直在絮絮的念叨着叶黎的名字…… 自那天开始，婵儿彻底变成了疯子一般的存在，老者曾几度想要医治她，可无奈婵儿给她的周身，外面加护了一层虫甲。 族人们根本无从对她下手，虫甲坚硬无比，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强行破坏的。 如果用了刀剑，柯哈又怕伤了自己女儿，所以强力阻止。于是婵儿的病情就一拖再拖，久而久之，就连老者都放弃了医治她的念头。 而在发疯的婵儿心间，心心牵挂的就只有叶黎一人。潜意识中，认为叶黎只是出了远门。 于是乎，婵儿开始筹备‘食物’，准备等叶黎‘回来’之时，给他接风洗尘。 婵儿给叶黎筹备的食物就是肉，大量的肉。用瓦罐装住，以冰块封存起来。她席卷了寨子中所有的肉铺，导致肉食资源在寨子中一度紧缺。 不少的外来客，因为惧怕发疯的婵儿，而纷纷携着家眷走人。没多久，外来客走的一干二净，再也没一个上寨子求医的患者。 老者也是意识到了，寨子中的事情已经传开。索性长叹一声，下了封门令，封闭了整个寨子和外界的交汇。 寨子中，迎来了几百年来，最为冷清的两年。两年后，随着新一代的哇哇落地，寨子中的欢声笑语，才逐渐恢复过来。 ……… “原来这里面，还经历了这种突变呢。”尹博文捧着茶杯，浅抿一口，砸了砸嘴巴。 “唉。只怪我当初识人不淑，才酿造了现在这种情况。”老者再次叹息一声，眼眸前浮现起了，婵儿那几年都不曾再见过的笑容来。 莫言侧身，正视着老者的脸庞，夹杂着一些同情之色道：“您女儿才是整个事件中最痛苦的那个人呢。失去了亲人的痛楚，不是普通痛苦能够比拟的。 像现在这样兀自伤心，还不如想想办法，把您女儿治好才是首要。” 莫言语毕，老者淡淡摇头，一脸苦相：“唉，不是没想过，只是难以下手啊。她的那身虫甲，不是人力可以卸下的，本来是教授她保命之用，没想到竟然用到了阻隔我的治疗上。” “没事没事，我家大哥很厉害的，帮你闺女卸了虫甲，且不伤了她，不就行了？”尹博文贱兮兮的眯起眼睛来，笑嘻嘻的斜视着身侧的墨如漾道。 听此，老者整个人都抖擞了一下，他双目放出道道精光来，遂即又黯淡下去，似是有些不相信尹博文的话：“先生真能做到如此？” “那是，我大哥厉害着呢。”尹博文攥起拳头，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就好似是他自己很厉害一般。 124 做决定吧！长老 “是吧大哥？能帮上忙的，对吧？”尹博文说着，转过身去，咧着嘴角冲墨如漾嬉笑道。 墨如漾淡漠的看着他，脸上不自然的抽了下，而后才点头附和道：“如果长老舍得女儿的话，我不妨试一下。” 墨如漾把话说得很重，因为他也无法保证，在控制婵儿那个女疯子，剥虫甲期间，会不会伤到对方。 所以，还是事先敲个警钟比较好。 听他如此一说，长老果然迟疑住了。墨如漾静静的等待着，等长老自己做出定夺来，这时候再多说什么，都是废话。 终于，在思量片刻后，老者重重的点了点脑袋，似是做下了什么重大抉择一般：“好，就麻烦先生了！” “我不同意！”突然，一道女声插了进来，柯哈的身影下一秒就出现了墨如漾的眼前头，她插着腰，气势汹汹道：“你个大男人，下手没轻没重的，要是再把我女儿伤了怎么办？！” “那就让她一直傻着吧，呵呵。”尹博文看柯哈如此凶神恶煞，顿时没了好脸色，是他提出的帮婵儿剥虫甲，现在要被柯哈给否决掉，岂不是很没面子？ 尹博文话落，不光是柯哈，就连老者的脸色都变得很阴郁，不过来老者还是起身，几步过去抓住了柯哈的胳膊：“柯哈，先生们也是为了婵儿好，咱们就接受了人家的好意吧，这么些年，收拾婵儿的烂摊子，还要没日没夜替她担心，看你如此操劳，我心中也是疼的啊。” 老者的话出口，柯哈微颤一下，脸上的表情定格，下一秒则转变为愁苦之色。猛地，柯哈扑进了老者的怀中。 开始低声抽噎起来，声音细入蚊声，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态，可是被老者一番话刺中心酸之处，又无法忍住。 只觉得这么多年的酸楚，在这一刻，被全部揭开，暴露在了别人的眼前，让她好不难受。 半晌后，柯哈才算是纾解过来，擦着眼角的泪水，皱褶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道：“那就听他的，麻烦先生们了。” 话罢，柯哈还想给墨如漾等人鞠躬，被手快的尹博文给出手拦住了。“万万使不得，长者怎能给小辈行此大礼？可别折煞我们这群小辈了。” “在你们汉人中才有此礼数，我们回鹘族，却是没有这么一说的。”柯哈摇头道。 莫言一只手搭上尹博文的肩膀，同样摇头道：“我们既是汉人，那就要遵从礼数，还请长老不要为难我们了。” 老者也在此时拉住了柯哈，柯哈只得作罢要给墨如漾三人鞠躬的打算。 眼看时候不早，墨如漾等人就与老者商议了一下，让其趁夜，备一些止血用的药草，还要再给婵儿备一件新衣服。 从虫甲附体至今，已过去了几年，婵儿最初那件被包裹在虫甲中的衣服，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听他墨如漾这般开口提醒时，所有人都是吃惊的，尹博文更是直接开口夸赞，墨如漾竟然想的如此细致。 “自然，我可不想辱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墨如漾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是夜，墨如漾三人直接在长老楼住了下来，二层的床铺还有那么几张，足够他们三人睡的。而姬无情还特地要求了一下，让莫言睡在她并排的床铺上。 莫言宠她，自是顺从了她的意思。而原本特意睡在那张床上的丹流阁，则被赶到了另一张床上去。 墨如漾和丹流阁是并排而睡的，一晚上，丹流阁都没怎么睡熟，一深度睡眠，就会梦到要被狼咬。 频频惊醒，都能看到墨如漾正睁着一双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墨兄，不...不睡吗？”时至半夜，丹流阁已不知道自己醒过来几次了，于是很无奈的冲墨如漾招呼道。 墨如漾瞧着对面人的惊慌之色，而后闭起了眼睛来：“这就睡。” 话罢，狼眸阖住。丹流阁那股被野兽注视的感觉，才算是彻底结束。 翌日清晨，当天边展露出一丝鱼肚白的光芒时，床铺上的墨如漾就倏地睁开了眼睛。 同一时刻，丹流阁睁眼，顶着一对黑眼圈，哭笑不得的冲墨如漾打招呼：“墨兄好。” “嗯，”墨如漾用鼻子嗯了声，然后坐起身来，轻手轻脚的穿着鞋子。在他的对面，莫言和姬无情虽然是在不同的两张床上，却是脸对脸睡着。 两人的表情截然相反，莫言是愁苦异常，应是被噩梦缠绕。可姬无情则是一脸愉悦，乐滋滋的勾着嘴角。 她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不过从那嘴角的弧度来看，并无一丝难受意味。 整个屋子中，只有尹博文不晓得晚间发生了什么事，床铺竟然跑到了屋子的最中央去，此时正十分豪爽的，四仰八叉的睡得舒服。 “这小子，”丹流阁无奈的笑出来，走上前去，拍了拍熟睡中的尹博文。尹博文这才睁眼，打着哈气和丹流阁一起，把床铺重新抬回了原位。 墨如漾走出房间，就看到两个守门的回鹘族男人，还是手持桑叉，双目如炬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听到脚步声，两个男人转过头来，墨如漾客气到：“辛苦了。” 两人集体愣怔了下，随即露出客家汉子的淳朴笑容来：“没事，毕竟医房中有病人嘛，我们哥俩守着也是应当的，而且在这守夜轮班都好些日子了，都习惯了。” 闲聊几句，莫言几人也纷纷走了出来。一个守门的汉子领着他们前往梳洗的地方。 路上，尹博文踢着石头玩，抬头又看到了几口水井和木桶。遂即，他就想起了前两天的事：“这位兄弟，我想问下，前两天那大水到底咋回事啊？你们这里位置看起来，不应该是水难频发之地啊。” 哪想，一听此话，那汉子连连摇头，颇有些问难的答道：“小哥这事事关我们寨子的一些隐私，所以我不能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可以去问问看我们长老。” 一句话，直接把问题甩到了老者的身上去。 125剥虫甲 “啊，真是死板。”尹博文抓抓头发，凑到了木桶边去，莫言用水瓢舀水，浇到他的手上。 简单的清洗过后，再回到二层医房，老者他们已从三楼走了下来。此时正围坐在圆桌边。 墨如漾四人上前打过招呼后，负责膳食的端上来了饭菜。与其一并送来的，还有大批新鲜采摘出来的药草。 以柯哈的话来说，这些药草都是极品止血草药，养在药蒲中，平常都是很少采摘的。 墨如漾看着那草药，从族民手中把草药筐子接了过来。他端着草药坐到一边的桌子上，开始摆弄起来。 老者好奇的看着他：“那先生不过来一起吃嘛？”“嗯，我家大哥早起闹肚子，已经事先说过，不和咱们一起吃了。”莫言恭敬的回答道。 老者又向墨如漾瞥了两眼，而后才端起饭碗，与众人一起大快朵颐。趁着他们吃饭的空档，墨如漾抓起一把草药来，塞到了怀中去。 既然老者都说了，这是止血极品草药，那他借来一点备用，也不为过吧？毕竟他可是要帮忙的人。 眼尖的丹流阁注意到了墨如漾的小动作，眼角含起了一丝笑意，手上的扒饭动作一滞。莫言看向他，他示意莫言去看墨如漾。 这才发现做贼心虚的墨如漾，正在胡乱扒拉着草药筐子。掩盖住刚才被拿走的空缺位置。 “哈，看不出来墨兄还是个贪心的人呢。”莫言哭笑不得摇摇脑袋，使眼色让丹流阁别做声。 早膳用罢，几人就向牢房赶去。屋外天色正好，和洵的阳光洒在地上，使人感觉不到一丝灼燥，反倒是夹杂空中的微风吹拂起来，让人顿觉惬意。 老者走在最前面，莫言和随后赶来的努尔同他一排，墨如漾三人慢悠悠的走在后面，草药筐子被丹流阁接了去。 很快，几人到了牢房，便直奔三楼而上。三楼的房间外，特别驻守了四名身材魁梧，长着络腮胡的大汉。 大汉们穿着敞开胸怀的异族服饰，手持桑叉的模样，颇有些凶狠之色。 不过在看到老者的那一瞬，四人都转变了表情，他们露出一副憨笑模样，微微低头冲老者问好。 那笑容中，完全看不出一丝狗腿奉承之意，倒是敬畏之气尽显。 “没出什么事吧？”老者询问出声，声线有些低沉。“木得，啥都没发生。”一个大汉乐呵呵的回应道。 如此，饱含老者、努尔在内的六人才走进了房间中。“话说，长老啊，你真的不用带别的医者过来吗？”尹博文踏进门槛，盯着矮小背影的老者道。 老者并未回头，继续向前走着：“不用，要说整个寨子中，我的医术敢说第二，那边无人再应第一。” ‘呵，真是够自信的，这小老头。’尹博文勾起唇来，忍不住在心中叹道。 这房间很大，更是因为不通一丝光亮，而乌黑一片，踏进里面，过了门口那片后，就跟进入到了黑夜中一般。 屋内屋外，简直是两个极端，两个世界，一个光亮异常，一个阴暗昏暗。 众人在一个角落中，寻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婵儿。她的身上伤口已然结痂，黑乎乎的一片片，和虫甲混在一起，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墨如漾原地盘腿在婵儿旁坐下，莫言几人也纷纷蹲到了他的旁边。至于老者，则开始手动把那些草药揪成一节一节的，以备急用。 此药草药汁饱满，一被如此对待，立马草汁蹦出，染绿了老者的双手。 墨如漾微微侧着脑袋，暗暗记下草药的处理过程。而后才一把扶起了地上的婵儿。 婵儿呼吸很不稳定，显然还没恢复过来，不带一丝反kang的，被墨如漾抓着双臂，摆置于身前坐好，背对着他。 “我要开始了，长老你来我跟前候着。”墨如漾说罢，老者不敢停滞的移步过来。 努尔端着撕好的药草，一起凑了过来，给老者打下手。原本拎在努尔手中的两只油灯，也全部递给了丹流阁。 一切准备就绪后，墨如漾闭目凝神，催动着体内的妖气从气海穴涌出，向双臂蔓延集中过去。 倏地，他睁开眼睛，同一时刻，他的双臂起了惊人变化。青灰的毛发开始自臂弯生长出来，利爪代替了整个手掌。 莫言几人波澜不惊的看着，不带一丝反应。倒是墨如漾身侧的老者和努尔吓了一跳。他们何时见过这种景象，自然是被吓得不轻。 “他...他...”老者结结巴巴的开口，话还没说出完整的一句来，莫言就眯着眼睛，以手指抵在唇边：“长老，安静些，准备好草药吧，我大哥已经开始了。” 就在他话罢，墨如漾快速的伸出手去，对准婵儿背上一处冒着血腥味的伤口抓去。 咔吧咔吧——清脆的声音频频响起，一块又一块，暗黑色的虫甲片被强行掰了下来。其中掺杂的，还有数多成形血痂。 如墨如漾的意料之中，不管是虫甲还是血痂，被撕下来都会喷jian出大量的鲜血来，血点溅到墨如漾的脸上、身上，使得他的狼性有了显现的意思。 他努力的遏制着狼性，防止自己失控，几口便将这婵儿吞下，消化了去。 随着他撕虫甲的动作越发加快，婵儿的痛呼声，也从低声哼咛，变成了大声的哀嚎。很快，婵儿全身的虫甲被剥了去。 她虚弱的躺在地上，全身覆盖上了一层绿油油的药草，药草汁将她整个人染成了绿色的。努尔适时的掏出衣服来，替婵儿盖住。 “好了，接下来就靠你了，”忙碌过后的墨如漾，长呼出一口气，蓦地向后倒去，平躺到了地上。 他的脸上满是汗珠，额头上布满了鼓胀的青筋，可算是结束了，他也快忍到极限。 几个呼吸，墨如漾翻身从地上爬起，往屋子外走去。“我出去透透气，这里的气息让我很不自在。” 莫言询问的话语，扼在了喉咙口。他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明了一笑。 126柯哈讲述 出了屋子，墨如漾在守门大汉的注视下，背着小棺材向长老楼跑去。以凉水洗了把脸后，萦绕在鼻息间的血味才散了干净。 要是再在那里待一会儿，他保不齐就会出口了。墨如漾舔舔嘴角，不经意的抬头向上一看，居然发现柯哈正站在楼上三层的栅栏边，向牢房那边眺望着。 俊秀的水儿则在她旁边，安静的看着书简。水儿也似感应到了自家阿嫲的关注点，看书之余，也屡屡抬头向牢房瞧去。 阿嫲：回鹘族人对外婆（奶奶）的称呼。 墨如漾抹了把脸颊，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楼上的柯哈出声给叫住了。阳光透过树影打到墨如漾的脸上，细细碎碎的笼上了一层阴影。 墨如漾抬头看去，眯眼看着那柯哈：“怎么？长老有事？” “不妨上来说话？”柯哈看看身边的水儿，稍作停顿后，冲墨如漾笑道。墨如漾也是看出了他的顾忌，微点两下脑袋，就沿着扶手向上走去。 柯哈不等墨如漾上来，就转身进了屋子中去。水儿疑惑的看着渐渐出现在楼梯上的墨如漾，小小的眉头蹙在了一起：“是您？” “呵，认识我？”面对小孩子，墨如漾还是十分柔和的，当即笑着应道。水儿点头：“我当时落水里了，阿爷给我说是个穿黑袍的先生救了我。” “顺手而已，无足挂齿。”墨如漾摆手，错过水儿之际，还伸出手掌来，揉了揉对方的脑袋顶。 水儿半长的头发扎成两个小发髻，顶部的头发本就蓬松，被墨如漾这么一揉后，更是乍起了许多。 那模样，看起来可爱不已。 墨如漾眯眼笑着，进了屋中。柯哈坐在位置上，比了个请的姿势。墨如漾的屁股还未挨上凳面，柯哈就迫不及待的半只胳膊搭到桌面上，兴冲冲的问道：“我女儿现在怎么样？” 墨如漾兀自端起来茶水，放到唇边抿了口：“长老无须担心，小姐的情况很好，虫甲已经全部剥落。那位长老已经在替她医治。” “那就好，那就好。”柯哈的眼中露出激动的身材，布满老褶的脸上展现出大大的笑容，说话间，小小的手掌不断抚着胸口。 “能否容我询问个事情？”墨如漾斜眼看她，待对方稍稍平静些后，才如此说道。 柯哈点头，墨如漾直接开口：“这寨子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并非水难之地，可频频发出洪水之灾？” 听此，柯哈迟疑起来，她低头犹豫，好半晌后，才叹息一声答道：“实不相瞒，寨中以前是从未发生过水灾一说的，只是那叶黎被封了后，每每情绪激动，就会发狂，激起地下河水逆流，反满上我寨子中罢了。” “叶黎被封？他不是被烧死了吗？”墨如漾挑眉，放下茶杯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柯哈继续道：“并不是先生所听到的那般，我家那口子，也不是那等心冷之人，毕竟他和叶黎也是师徒一场。 老头子会告诉婵儿，叶黎已死于大火之中，也只是为了断却婵儿的念头，没想到却激的婵儿变成了那副模样。从那之后，我就特别责怪老头子，时间久了，关系自然是变淡了许多。 在大火之后，老头子就把叶黎封到了禁地山洞中去，洞里面的剧毒蛊虫，在叶黎偷偷修炼时，被他给杀死了。洞中的禁书无人守候。 而叶黎正好走火入魔，变成了蛊毒缠身的怪物。所以我家老头子，就把他驱赶去了洞中，当做禁书的守护者。 叶黎变化成的怪物，体内存着一股寒水之气，只要情绪激动，就能引得洞口附近的泉眼发出大水来。已迫害我们宅子许久了。” 说到这里，柯哈抚上了额头，一副头疼欲裂的表情，脸上挂着愁苦之色。 墨如漾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圆圈，薄唇轻启：“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层。” 柯哈心酸之事被提起，话匣子一下子没止住，直接大吐苦水道：“水儿已经这么大了，我都还不敢给他讲婵儿和叶黎的事情，只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出寨子外面去了。我怕说出来，会吓到那么小的孩子。” 墨如漾身形一滞，脸上面容稍显不自然，他哭笑不得停下手指，转而伸出手臂，指着门口边道： “长老啊，水儿他可能已经全部听到了。” 柯哈吃了一惊，顺着墨如漾的手指看去，能看到一脸惊恐的水儿，正躲在门板的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怯怕的看着柯哈。 “水儿.....”柯哈猛地起身，伸出手臂来想要解释什么，可水儿却不给她机会，直接从门板后面站了出来。 豆大的眼珠开始划着稚嫩的面庞，一滴一滴的往地面上砸去：“阿嫲，你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实话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婵儿姐...是...是...” 一句话还没完全说罢，水儿就哭泣着，扭头夺门而出，独留下屋子中的墨如漾和柯哈。 柯哈反应一下，连忙追了出去。墨如漾紧随其后，心中不禁一阵扼腕：这孩子怕已不是第一次偷听了，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反应。 刚走出长老楼还没两步，一个形色匆忙的回鹘族壮汉，就远远的跑了过来。对方在注意到墨如漾的身影后，顿时脚速加快了许多。 犹如一阵飓风版，刮到了墨如漾的眼前头。 墨如漾只觉得眼前筑起了一道壮硕黑影，等他抬头，就看到壮汉的双手抓了下来。察觉不到对方的一丝凶意，墨如漾并没反击。 任由着壮汉把他扛起，朝牢房那边夺步狂奔。 路上，两人成功超越了步履蹒跚的柯哈和年幼的水儿，水儿还在抹着眼泪，脸上满是抹花的泪痕。 脚下的速度不减，目的地同样是牢房。 壮汉扛着墨如漾，一口气爬上了牢房的二楼，扑通一声就把他往地上一扔。丹流阁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就看到，壮汉欲扔墨如漾的一幕。 唇角笑意勾起的一瞬，就见墨如漾一个灵巧的旋转，稳稳落到了地上去。“如此冒昧，还请多多谅解，实在是我家长老，找先生有急事。” 127老者求助 看墨如漾站定身形，那壮汉才抱拳拱手说道。 墨如漾摆手，转过身去，快速步向聚在角落里的一堆人等。莫言看他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墨兄，你终于来了，这里出意外了。” “发生了什么事？”墨如漾压低眉毛，直接出声问道。莫言赶忙将刚才的情况道了一遍。 原来长老已运用医术，对婵儿进行的治疗，可是却丝毫不见效果。婵儿此刻正浑浑噩噩的躺在地上，嘴巴中不断吐出白色的唾沫。 脑壳的半边，被打开了一个治疗的口子，隐隐能看到里面的一点绿色药草。 “没用处嘛？”墨如漾蹲到婵儿身边去，一把抓住对方的脉搏，诊了起来。他并不会什么治病之术，可探寻人体内的脉搏穴位，还是略知一二的。 毕竟习武之人，对于人体经脉感应，自是要比常人厉害。 所有人都秉着呼吸，生怕打扰到了墨如漾的把脉。他们一动不动的僵硬站着，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墨如漾身上。 “她这是缺了魂儿。”片刻后，墨如漾从地上站起身来，一甩袖子，看着地上的婵儿道。 “缺了魂儿？那怎么办？”老者也是极了，扑向墨如漾，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道：“先生，你如此神通广大，可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 墨如漾半敛下眼睛，轻轻拂开了老者的胳膊。“帮忙可以，但是你要用一方宝贝同我换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在我这里，自然也是一样的。” “宝贝？”老者一个愣怔，不过遂即猛点脑袋：“行，只要您救好我女儿，我一定会给您一方宝贝！” 老者双眼泛出了点点泪花来，眼巴巴的盯着墨如漾。他女儿现在的情况，已经到了生死垂危的地步。现如今，只能求这个先生来帮忙。 经过刚才的诊察，老者知晓女儿的脑颅脉络，已断了几根，且都是控制心智的重要经络。 凭借着半辈子的行医经验，老者替女儿做了开颅手术。可仍凭他如何谨慎小心，都无法把那些脉络续到一起去。 婵儿更是因为开颅时间太长，出现了口吐白沫的症状，脑中那些脆弱不堪的脉络血管，甚至还又断了两根。 大量的血液喷溅而出，洒了一地，幸得止血的草药掩盖，这才防住了‘失血过多’。 “要不是我妄自菲薄，也不会....只求先生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老者咬着嘴唇，眸子中闪过一丝懊悔。 当时应该让这个先生直接医治女儿的，自己这是添的什么乱。 时至今日，老者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求医者的内心，那份焦急和无助，是那么的让人煎熬。 仿佛身处炼狱一般，挣扎不已，可是又没人前来救你。 “我只能说，尽量一试，毕竟我并非医者。”墨如漾连连点头，抬脚就向屋子外面走去。 老者愣了，眼中闪过不解，刚想追过去，就被莫言给拦了下来。“长老，要相信我大哥，你还是呆在这里，守着女儿吧，我出去看看。” “好，那就拜托莫先生了。”老者看看走至门口的墨如漾，再看看一脸劝慰之色的莫言，终是拍拍莫言的手背道。 得到老者的回应，莫言朝墨如漾追了出去。在牢房门前的空地，成功追上，与之并排行走。 “墨兄，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随我来就好。” 于是，在墨如漾的带领下，两人开始在寨子中晃悠起来。墨如漾有目的性的，寻找一些族人做饭用的炉灶。 不过看了好多家的烧火炉灶，都没有看上眼的。几乎看了一眼，就会摇头否决。 日光渐渐的倾斜，时间已过去许久。 莫言有些急了，他抓住往前走的墨如漾：“墨兄，你到底在找什么？炉灶嘛？那东西管什么用处？” “嗯，请鬼用的。”墨如漾轻描淡写的答道，挣开莫言，继续向前面的一片高教楼走去。 莫言被他这种回答，着实吓了一跳，请鬼？！想着那个可怖的字眼，他就觉得脊梁一阵发凉。 终于，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墨如漾寻到了一处满意的炉灶。这是一个露天的大灶，已经不知多久没使用过了。 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因为地基建的较高，且四周围着挡板，所以并未受到水灾的迫害。 “就是它了，” “要选这处吗？”莫言走近那炉灶，推开了半掩的铁门，刚走进去没两步，就咳嗽着走了出来。 他不断的用手掌扇动着面前：“里面灰土也太厚了，进不去进不去。站不住人的。” “只是灰土罢了。”墨如漾淡然声道，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来，只见他的手臂抬手一扬，符纸瞬间没了影踪，一阵莫须有的大风便不知从哪刮了起来。 呼呼的吹进大灶中去。 顿时，整个大灶尘土飞扬，吓得莫言往后退出去好远。倒是墨如漾一脸淡定的站在原地，任由那些灰尘铺天盖地的向他袭去。 墨如漾面不改色的站着，身体周围渐进罩起一层气流来，气流盘旋在他的四周，形成一个圆形的罩子，完美的罩住了他。 那些灰尘无法近身。 片刻之后，尘土散去，墨如漾飞舞的黑袍，也因气流的停下，而平静下来。 莫言再次站回到他的身边：“接下来怎么干？” “去找线香，最好是檀香的那种，越多越好。”墨如漾一抬手臂，如此开口道。闻言，莫言不敢停滞，连忙调转身形，向寨子中从新跑回。 “别忘了火折子！”墨如漾高声补充道。莫言头也不转的摆摆手：“知道了，忘不了。” 瞧着莫言越跑越远，最后只剩下一个朦胧黑点的身影。墨如漾就地坐下，开始盘腿调息起来。 夕阳已没入了地平线一半，剩余的光辉铺洒在大地上，将所有人的身影都拉的极长极长。每个人的影子都是那么高纤，独有墨如漾的阴影，渐渐凝成了一团虚影，而后演化成了狼形。 “呵，这附近脏东西还挺多的，到底能请到什么出来，可就不一定了，要是能直接请到婵儿，那自是极好的。” 墨如漾盯着面前的大灶，一动不动的出声道。 128招鬼【上】 日头越来越向地平线下隐没，墨如漾的细长阴影，也在一点点的消失。不知过去了多久，夜幕全部覆上了天空，月朗星稀，给这泼墨般的黑布，渲染上了点点光亮。 耳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墨如漾把眼睛睁开，眯成一条缝隙，瞧着匆忙跑向他的人影。 莫言全身被汗浸湿，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就连鼻尖，都挂着一颗晶莹。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大大的箩筐，箩筐用蓝色碎花布盖着，应是为了防止跑动，把里面的东西给颠出来。 直至瞧到墨如漾的身影，莫言才舒了口气，可算是回来了。“墨兄，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别坐着了，赶紧下一步吧。” 说着，他人已到了墨如漾眼前头，同一时刻，那鼻尖上的晶莹，终于落到了地上，深入到地表之中。 “可是奔波死了，我足足寻了这么大一筐，”莫言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一把掀开筐中的蓝布，把下面的捆捆线香，展示给墨如漾看。 墨如漾满意的点点脑袋，不再说什么废话，抓起一捆线香和一只火折子，就开始沿着露天大灶的边缘，忙活了起来。 “别愣着，一起过来帮忙，找我这样做。把大灶用香围起来，间隔三指距离就行。” 话毕，莫言也加入了忙活的队伍中，经过这么一下午的奔波，他本全身困乏，可一到这大灶跟前，跟着墨如漾插香。 他就觉得阵阵阴风，不知从哪里徐徐吹着，一直往他的裤腿里钻，从小腿往上蔓延，顷刻就是个透心凉。 没一会儿，两人就把所有的线香叉到了大灶的周围。线香全部都被点燃，冒出来的烟雾，随着墨如漾和莫言的动作停下，也把大灶团团包围。 忙活完后，墨如漾就从一边的高脚楼中，借出来一只耙子。他摆摆手，示意莫言站远一些。 莫言自是不敢停滞，连忙向后跳跃几下。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已提前通知了几个脸熟的回鹘族男人，让他们警示族人，不要靠近这边来。 所以倒不担心，会有什么人来打断他们。 “嗯，哼~”墨如漾手握钉耙，走进了大灶中去。大灶中早已是烟雾缭绕，分辨不出方向。 在隐隐看到大灶的灶口时，墨如漾便背对着灶口，躬下身子去，将钉耙从胯下伸向灶口之中。 瞧着墨如漾进入大灶的门内，莫言站不住了，他站这么远，根本看不清楚墨如漾里面发生了什么。 所以顶着心中的好奇心，也跟着进了大灶的门内。刚进去，就看到墨如漾躬身伸耙的一幕。墨如漾一看他也进来，倏地露齿一笑，腾出一只手来，掏出一张符纸来，甩到了莫言的怀中。 “如果等会儿我变得奇怪，就把这符塞我嘴里，以防万一。” 莫言听后，连连点头，额头上的汗珠再次冒出，这次就算是阴风再怎么吹拂，都无法使汗珠消退下去。 墨如漾吐息几下，秉着呼吸从新握好钉耙。他闭起眼睛来，猛地把钉耙往灶口的更深处伸去。 随着越往里面探去，墨如漾就清楚的感觉到，钉耙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他心中一沉，双手一个用力，就把钉耙从灶口中拔了出来。“啊！”莫言率先看到了钉耙上的那东西，直接开口惊呼起来。 他此番反应，惊的墨如漾一个抖擞。当钉耙拉至双腿之间时，墨如漾这才看清楚，钉耙的上面，竟然蜷缩着一个白红相间的肉tuan。 出于人的本能，他直接一个惊颤，把钉耙给扔了出去。钉耙跌到一边去，上面的肉tuan没有掉下来的意思。 让人奇怪的是，肉tuan上面还有明显的短小四肢，不管是小手掌还是小脚掌，都拼命的抓着钉耙上的齿钉。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莫言吞咽两下口水，一下子竟不敢向那东西凑去。那直灌裤腿的阴风，在此刻刮得更大了。 使得莫言只觉得，自己是果着站在冷风中一般。飒飒的树叶声响，在二人的头顶不断响起。抬头看去，依旧是白雾一片，就连夜幕都无法看得。 更是给这静谧的气氛，增加了一丝诡异。 就好似这天地间，只剩下这个恐怖的大灶台和墨如漾、莫言二人一样。 “应该是个没有长成的胎pan，小鬼一只。”墨如漾毕竟是个胆大的，稍作冷静后，便举步走了过去。莫言紧张兮兮的跟在他身后，有墨如漾在，他要是再怂，男人的脸面，可就挂不住了。 于是乎，两人仗着胆子，围到了钉耙那边去。莫言从没见过这种玩意，在听完墨如漾的解释后，稍作思考，忙跪到了地上去，呈跪拜状：“鬼神勿怪，鬼神勿怪，我们并不是有意打扰。” 墨如漾也是知道这些东西的邪性，单膝跪到地上垂首：“鬼神，在下墨如漾，恕我冒昧，想问一下，这寨子中那名唤婵儿之人的命魂，您可知它去了哪里？若您能帮忙，这里所有的香火，都是您一个人的。” 语毕，那鬼神半天都没反应，依旧保持着原状，抓着钉耙不松手。墨如漾安静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突然，那鬼神动了。莫言早已冷汗津津，此刻彻底变成了汗如雨下。鬼神松开了一只齿钉，将柔弱无骨的小手，缓缓伸向村子中的某个方向。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墨如漾斜视莫言，赶忙出声到。在莫言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跑出去老远。 独留下一脸悲催像的莫言，愣怔怔的伸着手臂，僵硬在了当地。蓦地，他的脑袋看向地面的鬼神，又是加速向那鬼神伏拜起来。 鬼神的小胳膊缩了回去，继续紧紧抓着钉耙。莫言刚松了口气，就见那鬼神突然转过头来，一张满是血污的脸上，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笑容极其可怖，吓得莫言往后跌去，愣在原地好半晌。直至墨如漾急匆匆的赶回来，被对方拍了一下，才算是晃过神来。 129招鬼【下】 “怎.怎么样？”莫言磕磕巴巴的将脑袋转向墨如漾，打了个哆嗦后问道。 墨如漾面无表情的把手心的符纸露出来给他看：“命魂已经被我困在这里了，待我送鬼神回去，咱们就赶回长老那边。” “好，”莫言点头，连连附和。 墨如漾摆好架势，从新背对着灶口，将缠着鬼神的钉耙，从胯下再次伸入灶口之中。 闭眼感受着钉耙上的重量减轻，墨如漾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来。师傅以前教的招鬼之术，没想到居然能用上一次。 在宫中时，可是没有机会施展的。 “一路走好。”墨如漾弓着身子，下意识的眯着眼睛，透过胯下向那灶口中看了一眼。 “桀桀桀...桀桀桀...” 瞬间，他的瞳孔骤缩起来，只见那只鬼神竟然顺着钉耙的杆子，正快速的向他爬来。其速度之快，根本不等墨如漾反应，一抹鬼影就闪进了墨如漾的脑袋中。 墨如漾一个愣怔，整个人滞在了原地。 莫言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可是看墨如漾保持着低头看的姿势，已经半天了还没反应。心中也是闪过了一丝怪异。 他下意识的摸出墨如漾提前给的符纸，另一只手摸着回旋镖：“该死的，可别给我蹦出什么可怕的鬼玩意啊。” “桀桀桀....”倏地，莫言愣在了原地，站在离墨如漾五步远的地方。对方发出的一阵阵怪笑声，成功打破了莫言的理智底线。 他已然确定，墨如漾一定是被鬼上身了。所以连忙闪身过去，扬起手臂，另一只手放下回旋镖，猛地抓起墨如漾的细长发丝来。 因为头发被拽住的惯性，墨如漾被迫扬起脑袋来。手中的钉耙在同刻坠地，发出清脆的咣啷一声。 被迫仰起的面庞上，此时正咧着嘴狞笑着，张张合合的吐出一串话语来：“叔叔，来陪我玩嘛，拽着我头发干什么？” “呸，小兔崽子，赶紧从墨兄的身体里给我滚出来。”趁着‘墨如漾’说话，莫言眼疾手快的就把符纸向对方口中塞去。 哪想，‘墨如漾’的反应速度更快，手臂倏地抬起，就稳稳攥住了莫言的手掌，其力气之大，迫使他不能动弹半分。 “叔叔你是个坏人，竟然不想陪我玩。你是不是不想在这里陪我玩啊？要不然你随我一起到地府吧？这样你就可以一辈子陪着我了。”‘墨如漾’笑眯眯的说着，吐出口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鬼他娘的才要去陪你嘞。”平常性情内敛的莫言，也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来，手掌松开对方发丝，一拳就招呼了上去。 碰——莫言却在墨如漾的回击下，一下子飞了出去，狠撞上大灶的围墙上，砸出一个大坑来。 ‘墨如漾’的回击速度之快，使得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致使莫言根本没有做出防御的机会。 “咳咳——”一口污血吐出，道道的血迹沿着莫言的嘴角流下，他狠劲摸了一下嘴唇。下一秒，浑身充斥着凛冽之气的‘墨如漾’，已经欺身过来。 “叔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吧？要不要陪我下去玩呢？”‘墨如漾’笑嘻嘻的说着，脸庞已闪现到了莫言的眼前。 对方周身的寒气，使得莫言清醒许多，眼前自然清明起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方的拳头。“呸，给我去死吧。”莫言瞅准时机，双眼自动锁定墨如漾的嘴唇，不管不顾对方口中的利齿。 以双指捏着符纸，就往他的嘴中，急速刺去。他此举凝聚了全身之力，骤然出击。 “还是太慢了，”‘墨如漾’桀桀桀怪笑两声，莫言的手指再次被对方以手掌挡下。只不过这次，因为莫言的聚力，而使得墨如漾的手掌，也直直被穿透了半分。 滴滴的鲜血，沿着莫言的手指流出。‘墨如漾’蹙眉，明显是一副不高兴的神采：“你居然把我看上的身体弄破了，我要杀了你！直接把你打死，让你下地府陪我更直接一些！” 一句话，顿时让莫言整个人如坠冰窟。拳风已至，莫言甚至能想象得到，接下来自己挨上这一拳后的残像。 “喂喂喂，抢地盘是不是也要看看主人啊。”突然，迎面而来的拳头戛然而止。 莫言瞧着离自己鼻尖只剩下几厘远的拳头，吞咽了两下口水。而后，他就见‘墨如漾’的表情变的狰狞扭曲起来，一张脸上两幅表情。 左边脸上是一副恶怒凶狠的神态，眼珠子呈鲜红色。右边脸上却是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眼珠是平常的墨绿色瞳孔。 而刚才所说的话，很明显就是出自右边脸上。 “你是谁？”左边的鬼神出声道，手上的动作僵持不下，这让他很不爽。这身体怎么回事，竟然不受他的控制。 “我是这身体的主人啊。”右边的脸乐滋滋的应道，话毕，横在莫言面前的拳头垂落下去，应是右边脸给操控着放下去的。 “不，不可能，你和刚才那个人的气息，还是不一样的！”左边脸呐喊道，从那狰狞的脸庞上，就可以看出，他应是在右边脸作着对抗。 右边脸闲聊两句后，很显然没了继续谈下去的意思：“懒得再和你个小鬼说话，赶紧给我滚出去吧。” 说罢，只见‘墨如漾’的右手抬起，四指并拢呈握拳状。然后大拇指直直向眉宇之间摁去。 拇指和鬼门触碰，一道虚白色的影子，随着拇指的放下，而随之被拉了出来。 “不，不要！！”左边脸凄烈的叫了出来，不过片刻后，声音就戛然而止了，彻底没了声响。 顿时，左右两张脸全部合起眼眸来，那个白色虚影，则被墨如漾捏在手指间，使劲挣扎着，可又无可奈何。 等墨如漾的眼睛再睁开时，整张脸上已全部变作那副嬉笑的姿态：“呵呵，臭小鬼一个，还想附爷爷看上的身体，真是不知好歹嘞。信不信只要我一个用力，你就会灰飞烟灭？” ‘墨如漾’抬起手臂来，把那白影拎到脸前头，鄙夷的出声道。 那虚影听着‘墨如漾’的话，顿时被吓得不轻，连连摇晃着身形，颤颤巍巍的缩成一团。 130治疗结束 “放他回去。”蓦地，墨如漾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清楚的映入了‘墨如漾’和莫言的耳中。 “哎哎哎，真是麻烦。”‘墨如漾’仰天翻白眼，一个转身就向那灶口看去，下一秒，手指中的虚影便被他抛了出去。 白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隐没在了黑漆漆的灶口之中。再不见了声响。 “了事了。”‘墨如漾’拍拍手掌，一副轻松的姿态。莫言颤颤巍巍的攥着手心中的符纸，趁着‘墨如漾’一个不注意。 猛地就塞向了对方的嘴巴中。 “唔...”‘墨如漾’蹙眉，双眼向下看去，盯着自己的嘴巴，挑了两下眉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而后等他慢慢把符纸拿出来后，才直接开口骂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说罢，‘墨如漾’瞪着双眼，一对墨绿色的眸子，凭借着摄人的气魄，欺身上前，硬生生把莫言压低了半截。 莫言有些心虚的看着‘墨如漾’，心中一个劲的埋怨，怎么这符纸好不容易入嘴了，可是不管用呢。 “傻小子，”突然，‘墨如漾’笑了：“你是墨如漾的伙计，还是别把你吓出个轻重好歹来，不然那家伙又该发火了。” 此句话出口，墨如漾就眼睛一闭，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倾倒到了地上去。烟雾也在此刻尽数散去，露出月朗星稀的夜空来。 试探性的戳了戳墨如漾，在确认对方稳定了后，莫言才把他扛到肩上，向牢房方向拖去。 大灶外，所有的线香皆已燃烧殆尽，只剩下褐色的一节木支插在土壤中。甚至还有些木支被点燃了，直接烧的精光，什么都不剩。 莫言一脚踹上大灶铁门，将其关上。而后才心有余悸的，拖着墨如漾一阵狂奔，目的地牢房重地。 牢房内，所有人都已等的急不可耐。老者更是满脸汗珠的跪在婵儿身边，一卷针灸包在他身侧摊开。 数根银针正插在婵儿的面部穴位上，通过煤油灯的照射，明晃晃一片。 尹博文挽臂站在牢房门口，举目眺望着整个寨子。终于，所有人期盼的两人，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只不过两人颇惨了些，莫言身上满是伤口，脸上嘴上大片血污。墨如漾则是脸色发黑，就跟下了煤坑一般。 “啊，三哥，你们可算回来了。”尹博文见此情景，在两个守门的回鹘族男人的惊讶注视下，直接从三楼一举跃下，向莫言迎了上去。 他从莫言身上接过墨如漾，此时的墨如漾已经转醒，不过很是虚弱，步子飘忽。如若不是人扶着他，他能直接扑街到地上。 “快些吧，那女疯子要坚持不住了。”尹博文催促道，索性扛起墨如漾，几个飞跃就上了三楼。 把墨如漾带到众人面前，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扭过头来，注视向中心人物。墨如漾盘腿坐好，从怀中摸出那张封了婵儿命魂的符纸。 “去！”轻声吟诵几句咒语后，只听得一个去字出口，那平躺在墨如漾掌心的符纸，就被一阵不存在的微风吹起，打着旋掩盖到了婵儿的脸面上去。 符纸的上面用朱砂画着符文，盖到婵儿脸上的一瞬，符文竟然开始渐渐消失，就似是渗透下去一样。 “唔，好....疼啊。”婵儿叮咛出声，唇翼张张合合，断断续续的吐出话来。 “别愣着了，快给她缝伤口！”丹流阁忙催促呆愣状的老者，老者哪里见过墨如漾如此手法，瞬间就被震撼住了。 要不是丹流阁出声唤他，他指不定还要再愣会儿。 老者忙不迭的伸出手去，几个呼吸调息一下，就开始拿起针线与几个叫不上名字的丝线，往婵儿的脑袋上招呼上去。 众所周知，人的头骨是十分坚硬的。可是在几人的惊讶注视下，那老者竟十分轻易的，就把丝线扣进了头骨中去。 很快便把那块小小的伤口，给缝合了起来。 “厉害，”看此，就连墨如漾都忍不住惊叹出声。老者闻言，呵呵一笑，带着一丝感激，就要给墨如漾跪下去。 墨如漾出手，稳稳把老者给扶住：“都说了，不必客气，咱们只是等价交易，希望您别忘了。” 老者点着脑袋，站直身体：“是了是了，不会忘的，不会忘的。” 简单的客套一番，众人也不再在牢房中继续待下去，由老者领头，向外面走去。 努尔轻抱起婵儿，揽着她的娇弱身躯，跟在众人的身后，也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一众人等刚刚靠近长老楼，水儿就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在他的身后，柯哈正焦急的追逐着。原来两人跑去牢房后，就被站在门口等墨如漾的老者，劝诫了一番，并未让水儿见到婵儿一面。 现在老者回来，那就表示婵儿已经治病结束。先不说水儿，就连柯哈，都是忐忑无比的心情。 想要见到女儿，可是又害怕从老者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 柯哈在老者面前停下，抿了抿嘴唇。老者一改脸上的严肃神色，笑了出来：“先生神通广大，婵儿已经没事了，不用这么害怕。” “真的！”柯哈顿时就惊喜的叫了出来，眼见的发现了跟在最后面的努尔，对方怀中所抱的那个，全身覆盖满草药的..... 就是她的女儿——婵儿..... “婵儿？”柯哈轻唤一声，婵儿躺在努尔怀里，轻声的叮咛了一声，对叫她名字的柯哈，做出了回应。 虽然知道这是婵儿无意识的回应，可柯哈还是极开心的。她喜极而泣，一边摸着眼泪，一边洋溢着笑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时间已晚，长老楼中，所有人吃过早饭后，就纷纷睡下了。只有柯哈固执的，要守在自己女儿身边。 水儿也是泪眼婆娑的趴在床边，没有去睡觉的意思。老者好几次催他去睡觉，水儿都摇头拒绝。 “我想要让娘亲醒来后，能够第一眼看到我。这样她应该会很开心，很开心的。” 此话一出，一屋子人沉默，姬无情偷偷摸了两下眼角泪珠。 131赠予 翌日清晨，墨如漾感受到微微的光线从窗户中照射进屋内，便从床铺上猛然坐起。 这次他蹑手蹑脚的抱起，睡前放置在胸口上的小棺材，并未惊动睡在一边的丹流阁等人。 丹流阁前夜同他睡觉时，就一夜没睡好，这一点，墨如漾还是清楚的，就让他再多睡会儿。 除了医房的屋子，那守门的回鹘族汉子们，相继向墨如漾点头问好。墨如漾一一回礼，遥指了一下三楼：“昨夜上面可安好？” “安好，夜里一切平静。”一个汉字笑呵呵的答道。墨如漾点头，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婵儿就被安置在了长老楼三楼，柯哈和老者的屋子中，方便他们对女儿的照顾。 刚踏上三层的最后一个台阶，柯哈就一脸喜色的从大敞的门板中走了出来。墨如漾正好同她撞了个正脸：“可是婵儿小姐醒了过来？” 柯哈听他开口，连连点头，喜上眉梢，掩也掩不住。“是的，正想去给先生说呢。其余的先生们呢？” “他们还在休息，就别去打扰了，走，去看看婵儿小姐的情况。”墨如漾摆摆手掌，示意性的冲屋子中做了个请的手势。 柯哈忙不迭的侧身，同样做出请的姿态，让墨如漾快些进入屋中。 两人结伴进入，三层的屋子装潢，要比二层好上许多，除了基本的床铺桌椅外，还有几扇大大的屏风和软毯。 软毯为毛毡，皮毛发亮，色泽雪白，甚是夺目。上铺两层绣着牡丹花卉的布条，华贵异常。 软毯的四个角，分别放着四盏小鼎，镂空雕刻，鼎中正幽幽的散发着白色烟雾，此雾有着一种淡淡的香气，嗅一下，沁人心脾，使人心旷神怡。 而在软毯的上面，就是半敛眸子的婵儿。婵儿身上的绿色草药，早已被冲洗干净，露出白皙的皮肤来。 此时正穿着素服，披散着一头黑发，靠在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被子边，一条暗紫色的毛皮盖在她的身上，衬的她肤色更加惨白，毫无血色。 水儿趴伏在婵儿的身边，虽已睡着，可小手还死死拽着婵儿的手指，因用力过大，已把婵儿的那根手指，捏出了发白之色。 不过很显然，婵儿并不在意手指，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水儿的发丝，时而摸索一下水儿的面庞，抿唇浅笑着。 婵儿的眼睛红肿非常，眼白中充满了血丝，望向水儿的眸子中满是宠溺。 听到有人走入的声音，婵儿循声看来，就见自家阿嫲带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那个男人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袍，满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背后。他的眼窝下陷一些，一对墨绿色的眼珠，使得他就好似一只成精的野兽。 让婵儿只觉得不寒而栗。 更让人在意的，是那口黑乎乎的小棺材，正被那男人稳稳背着，以几根布条绑在身上。 “婵儿，这就是救你的那位先生了。”柯哈忙把墨如漾介绍给了婵儿。 墨如漾点头，冲婵儿拱了下手，而后便自顾自的在婵儿身边坐下，朝对方伸出手掌：“在下墨如漾，幸会。” 婵儿一看他的举动，便把手掌伸了过去。墨如漾双指搭上对方的脉搏，闭眼感受起来。 片刻后，才开口道：“命魂已稳，恢复的很好。” 听此，婵儿才抽回手去，低头冲墨如漾道谢几句。同刻，水儿不舒服的在软毯上哼咛两声。 顿时吸引了三人的注目，三人不约而同的抿住嘴巴。 为了不吵醒水儿，几人不再说话，柯哈示意性的请墨如漾在椅子上坐下，替其沏上了茶水。 而后她就小心翼翼的把水儿抱去后堂，休息去了。婵儿看着水儿被抱走，脸上也是露出一丝倦意来。 不过她怯怯的斜视着墨如漾，愣是没动弹半分，即使背部已经酥麻。 “不用顾忌我，既已困了，那就休息会儿。我在这里等长老便好，不会打扰到你的。”墨如漾端茶浅抿之际，注意到了婵儿的注视，于是眼睛一转，善解人意道。 婵儿不同他客气，在对方话落之时，卧下身去，背对着墨如漾的方向，开始进入睡梦之中。 身体的倦意已徐徐涌上脑中，这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只是之前水儿一直在旁，她想好好看看阔别多年的儿子——水儿，才硬逼着自己坚持到了现在。 几乎是躺下的下一秒，婵儿便沉沉睡去，轻微的鼾声在空阔的房间中传响，回荡着响音。 墨如漾摩挲着茶杯，耳听着屋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和虫鸣声，心情不禁舒缓下来，开始以手掌抵在桌面上，撑着脑袋陷入神游。 现在已经到了此般地步，可是为什么那黑袍人还未出现？难道‘医’并不是和这个寨子有关？他们寻错了方向？ 想着想着，一个砰砰的声音响了起来，墨如漾被声音吸引回神，侧过头去。只见老者笑盈盈的拄着拐杖，正缓步向墨如漾走来。 “早好，墨先生。”老者离近了后，微微冲墨如漾躬了个身子，颇有些尊敬之意。 墨如漾站起身来，礼貌性的回应了下，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向门口方向看去，大步流星，结伴出门。 两人心知肚明，各怀心事的走着。老者保持着速度，比墨如漾快上两步，带领着路线。墨如漾踱步在他后，双手随性耷拉在腿边。 “这是去禁地？” 眼瞧到一圈凹下去的唤醒沟壑，和手持桑叉的四个回鹘族壮汉，印入眼眸，墨如漾稍顿一下，眸子中含出了不经察觉的笑意。 老者转身：“我们寨子中，唯一能称得上宝贝的，就只有那本禁法之书，和那只剧毒之蛊......” 明明是断句，可老者一个大喘气，不再道出后半句。 “剧毒之蛊？呵，那不是死了吗？现在是叶黎代替了剧毒之蛊的位置吧？如果你要给我一个大活人，我可不要。”墨如漾看对方说话大喘气，也是有些急了，直接开口打趣道。 “嗨，怎么可能将叶黎送给你们呢，”老者摆手笑道：“能拿的出手的，恐怕只有那本禁书了。不管先生要或不要，都必须收下。” 132龙脊骨 老者说的很是决绝，其中的坚定之意，不容拒绝。 墨如漾稍愣一下，遂即唇角沉下，脸色稍显阴冷起来：“禁书？有关于蛊术的书？那不是你们的镇寨之宝嘛？怎么，这就要拱手送人？” 老者漫步走着，不再吭声。 “长老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可是知晓了几分的。”墨如漾快走几步，赶上老者，与之同排。他斜视着面色坦荡的老者：“你这可是把烫手山芋扔给了我啊？就那本禁书的影响，不管谁带到了身上，恐怕都会引来抢夺，因而有杀身之祸吧？” “怎么可能呢？我只是将书赠与先生，又不会走路风声，先生无须担心那么多。”老者叹息一声，继续道：“我也是在思考了一夜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继续把禁书留在寨中，被外族人虎视眈眈的盯着，生怕他们何时过来抢夺，牵连到我族人的性命。 倒不如送给先生们，让您们带走。我也好把禁地撤掉，将叶黎解放出来。这么多年，赎罪...也是够日子了。” 墨如漾听此，眉毛一挑：“哦？长老不是说，叶黎已走火入魔？难道还有拯救之法？” “这么多年，我可不是白待在寨子中的。”老者呵呵一笑，眯眼盯着地面，若有所思的说道。 墨如漾点头：“既然有两全之法，那我若是不配合你，岂不是很没眼色？不会成人之美？” 如此说完，他无奈的勾唇，看着前面的几个壮汉，迎面走了过去。老者一听他答应下来，面色自是一喜，忙不迭追上对方。 ‘唉，看来拿了东西后，不管黑袍是否来找，都要尽快离开了。那长老虽说不会昭示天下，将禁书被我带走的消息传开。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长老的真实打算，肯定也是对我不利的。’ 一边随着老者踏入山洞之中，墨如漾一边在心中苦不迭道。 山洞中的空间很大，墙壁上悬挂着许多的煤油灯，可怜的光亮并不能给洞内带来多少光亮，只能隐隐的看清楚一点东西。 “先生，到后面来。”老者径直往洞深处走去，还不忘出声招呼墨如漾。 墨如漾左右扫视，入眼的除了石壁和散落的虫子尸体，再无其他东西。往洞中再走些后，就能看到一具硕大的黑色甲虫，头杵地，倒在那里。 身上的硬壳已没了踪影，皮开肉绽，绿色的汁液糊住墙壁，黏糊糊的看起来十分恶心，使人反胃。 越靠近那甲虫，一股刺鼻的怪味，就越发明显起来。墨如漾掩住鼻子：“这空气竟也掺杂着毒素。” 老者闻言一滞，倏地抬起手臂，指着那甲虫尸体道：“那就是上一只剧毒蛊虫了，它死后不腐不烂，给叶黎当了养身体的食料。” “要吃下这种东西，可真是为难叶黎了。”墨如漾和老者从甲虫一侧，贴着墙壁错身而过。 当虫子近距离在他身边的那刻，墨如漾甚至能感到，空气中的刺激性毒素，正在往眼睛中侵蚀。 简直是辣眼睛，使得他忙半敛眼眸，眯成一道细缝。 片刻后，老者带领着墨如漾来到了山洞的最后面。这是一片偌大的空地，空地的墙上，一个衣服破烂的怪物，正被五花大绑着。 数十根锁链钉到岩石之中，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怪物的全身，将它死死的固定。 怪物身影要比常人高上许多，简直可比烛融的高度，身躯上布满黑色的鳞片，一条长长的尾巴，也被根根锁链禁锢着。 “他就是叶黎？”墨如漾走上前去，摸索着下巴，审视面前的怪物道。 老者点头，回应过后，自顾自的走向另一面墙边，然后开始摸索起来。 叶黎注意到墨如漾的靠近，应是被他的兽气所刺激，本还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呲牙咧嘴的显露出凶意。 墨如漾呵呵一笑，单手化作狼爪，用爪尖戳了戳叶黎果露在外的鳞片。 墨如漾心中叹道：他魔化出来的鳞片，甚是坚硬，要比婵儿的虫甲还要厉害。 幸亏这种怪物被即使抓住，不然定会给寨子中带来灭顶之灾。 不一会儿，老者就把一只精致包裹的书本，放到了墨如漾的手心中。书本的表面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经过老者的拍打，虽然掉落了许多，可还挂着一层尘埃留下来的印记。 墨如漾简单的翻阅了几下，而后就把其往怀中一揣。“我会好好珍藏的。” 等他言罢，老者一把抓上了墨如漾的胳膊：“请先生答应我，一定不能将里面的内容，显露于众。实不相瞒，我曾偷偷翻阅过里面的内容，只是粗略一看，就能知晓其中术法的厉害。 如果将此书让天下众人知道，定会引发天下之乱！” “长老无须担心，墨某不是那种卑劣之徒。”墨如漾回给对方一个坚定的眼神，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回话道。 话罢，两人结伴转身，向洞外走去。还没走上两步，墨如漾就听得背后响起一阵窸窣之声。 就像虫子爬过满是沙烁的地面，虫爪和地面接触摩擦的声音。 墨如漾反应极快的转身，循声看去，只见那个在幻境中遇到过的黑袍人，竟然悄无声息的贴到了他的身后。 墨如漾大骇一声，忙向后跳了两步，与他错开距离。 “我并无凶意，先生也是知晓的，这么怕我作甚？”黑袍笑到，因为发笑，整个身影一擞一擞的。 墨如漾收敛起脸上的凶狠，轻出一口气道：“只是多少有些被你吓到罢了，下次你可以正面出现的。” “好好好，既然先生如此要求，那我听您的，下次从前方出来，与您打照面。”黑袍笑呵呵的应答道，一双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珠，滴溜溜的在墨如漾身上打着转。 “此番你们只需要寻到全部龙脊骨便可出去，等你们收集齐全，我自会出现。仔细想想，龙脊骨你们也是遇到过了，只是没有在意罢了。”黑袍话罢，身影原地闪了闪，下一秒便凭空消失在原地。 “龙脊骨？”墨如漾蹙眉。 133满是金银的密室 “先生？在想什么呢？”蓦地，原本被黑袍定住的老者恢复过来，看墨如漾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停下脚步，于是开口问道。 墨如漾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而后两人继续向洞外走，出了山洞后，在那四个回鹘族壮汉的注视下，直奔长老楼走回。 一路上，墨如漾都在思量龙脊骨的事情，终于，当他在屋子中看到与众人一起，凑在桌边吃饭的婵儿时，心头一喜，一道场景闪过心间。 此时的长老楼内，莫言等人已经全部醒来，他们正围着满桌的菜肴，大快朵颐。 婵儿亦在其中，只不过在她的面前，只放了一碗热粥，再无他物。 “快些吃罢，我有事同你们说。”墨如漾坐到一个位置上去，端起面前，柯哈给他盛的清粥，猛灌自己两口道。 听他如此匆匆的语气，莫言等人自是不敢迟疑，一个个的吃饭速度，都加快了许多，用狼吞虎咽来形容都不为过。 饭后，柯哈与婵儿、老者三人知晓墨如漾有事要同伙伴说，所以十分有眼色的离开。 离开前，老者还悄声的叮嘱了墨如漾一番，万不可把禁术外泄。 三人前脚刚走，后脚几个照顾长老饭食的回鹘族妇女们，快速走了进来，将满桌狼籍收拾干净。 望着妇女们离开的背影，墨如漾才扫视周围人一圈，众人不约而同的围着桌边从新坐好。 寥寥几句，墨如漾便把老者赠送禁书、山洞内的叶黎和黑袍人的指示，三件事情全部讲了出来。 听罢他的讲述，一众人开始围绕黑袍人讨论了起来。纷纷揣测黑袍人的目的。 就连之前收集到的龙爪，都被拿了出来，摆放在桌面上，供人争议。 面对一桌子认得吵杂，墨如漾终是受不了了：“既然那黑袍对我们并无凶意，那咱们就依了他的意思，好好替他做事就行。 不管他最后想要做什么，只有到最后才会知道，现在的任何猜疑，永远都是咱们自己的猜疑。” 此话一出，所有人陷入沉默。看他们终于安静下来，墨如漾才把龙脊骨所在的地方讲了出来。 于是乎，一众人马不停蹄的从长老楼夺门而出，向着最初下来时的方位奔去。 根据墨如漾的回忆，他所见到过的，能和龙脊骨扯上关联的东西，就只有当时被婵儿藏匿在洞里的脊椎块。 那脊椎块不似常人的，定是龙脊骨无疑。 半晌后，众人沿着来时路线，爬上软梯，走出甬道，与守门的回鹘族人打了招呼后，出了石门。 一把掀开熟悉的破布帘子，堆积起来的惨白椎骨块，映入了众人的视野中。 姬无情眼睛一转，瞅着墨如漾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珠，连忙将其推搡着，推到一边去。 莫言几人合力，以极快的速度，把所有椎骨块里面的血肉，全部倒到了角落中。 血肉掉落到地面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腐烂，长出灰黑色的霉。 一块一块的把椎骨块收集起来，丹流阁在莫言的示意下，掏出自己的红手绢来，念着咒语将其变大，然后把椎骨块全部包在了里面。 此番行为，丹流阁是在隐隐肉疼中完成的，用自己宝贝的不能再宝贝的红手绢，来包骨头，真是做梦都没想过。 往红手绢中装骨头期间，细心的丹流阁暗暗记下了块数。事后，他拎着一袋子骨头块，面露愁容到：“古人有云，龙之脊梁，由48块椎骨，16块尾骨组成。可是咱们现在才收了三十多块骨头，还差个许多呢。” “什么？”莫言大吃一惊。就连墨如漾都蹙起眉毛来：“那这里的骨头，远远不够。” “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回去问问女疯子不就行了？看她当初是在哪里发现这些骨头的。”尹博文一句点醒梦中人，受到了莫言的称赞。 几人慌忙返程，待赶回长老楼中时，已是正午时分。他们没有在老者的邀请下，共赴午宴，而是直接找到婵儿，询问了那些龙脊骨的情况。 好在婵儿还依稀有些印象，能够寻到大概的位置。所以由姬无情背着婵儿，众人第二次折返回石门之外。 姬无情把婵儿放下，扶着墙大喘几口气：“这姑娘看着没什么分量，竟然如此沉重。”看来瘦的姑娘，不一定就轻啊。 尹博文看她这样，一边出声笑她体力太过不济，一边拽下了腰间的水壶，扔给了对方：“赶紧喝点吧，别等会儿缺水昏倒了，又是一大累赘。” “哈，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屁话呢！”姬无情额头冒出青筋，嘴虽硬，可还是捧着水壶灌了几口。 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全身轻松许多。 “无情，快些过来。”另一边，墨如漾几人已通过婵儿的指引，在墙上寻到机关，打开了石门边的一处暗道。 此暗道之隐蔽，只怕身为寨子长老的老者，都不知道。进入暗道中，没走多久，几人就踏足一个密室，眼前随之豁然开朗。 一大片金银珠宝呈现到了众人面前，金银所散发出的光辉，在长明灯的映照下，照的整个密室中耀耀生辉。 所有人都瞪大了眸子，他们一辈子都未见识过这么多的财宝。虽说莫言兄弟几个，时常下土，可每次都是小墓，值钱的东西也都屈指而数。 更别说这种由金银堆积出来的小山。 整个密室呈圆形，周围一圈都堆放着珠宝，而在密室正中央的位置，则是一口大大的棺材。棺材为白石所碉楼，用彩料渲染为金黄色。 “啧啧，这棺材要是黄金做的，可就值钱了。”尹博文走近那棺材，一边抚摸着棺材盖，一边感叹道。 “值钱你也带不出去，这么大一个，想带走？简直痴人说梦。”姬无情冷哼一声，挖苦尹博文道。 “哼，”尹博文被她这句话噎住，所幸也不同对方辩论什么，直接使出蛮力，一把将棺材盖给推开来。“让爷爷看看，这里面还有什么值钱的宝贝。” 134死而不僵 尹博文话罢，一举便掀开了厚重的棺盖，他的力道之大，使得棺盖直接飞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到一堆财宝中央。 棺盖的嵌入，致使周围的财宝们，纷纷飞溅，滚到了地上去，发出喧哗的一片声响。 几颗手指肚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月白色光芒，轱辘轱辘滚到了墨如漾的脚边。下意识的，他低头看了一眼，但并未有弯腰去捡的意思。 那一边，尹博文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盯着棺材里面，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就好似看到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怎么了?”莫言心头一惊，凑了过去，顿时他也瞳孔猛缩。剩余几人陆续凑过去，只有最后站到棺材边的婵儿，道出了一句话来：“这里面的尸体呢？！怎么会是个空棺椁？” 倏地，此话一出，所有人齐刷刷向她看了过来，婵儿被众人看的心慌：“大家这么看我作甚？” “婵儿姐，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这个地方可是你发现的，现在这里面的尸体去哪了，你会不知道吗？”尹博文挤眉弄眼的冲婵儿招呼道。 婵儿听闻，顿时一脸否决的摇了摇脑袋：“我对此处，记忆也是模糊不清的，能想到有这么个地方，真的是极限了，要说这里面的尸体，我真的.....唔。” 话还没说完，婵儿就痛苦的捂住脑袋，五官揪到了一起，看样子似是努力回忆着，可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看她如此，姬无情狠瞪尹博文一眼，用胳膊撞了对方一眼：“就你话多，你不知道她做过开颅嘛？脑袋里面都被动过了，记忆肯定是不全面的，你还逼她。” 姬无情走近婵儿，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对方，轻声安慰道：“婵儿，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我们又不是过来找尸体的。” 莫言也连忙出声附和：“是啊，婵儿姑娘，没事的。我们只是找那些椎骨块而已，尸体的事情，只是随口问问的。” 此言一出，尹博文和丹流阁，立马分散开来，走到密室的角落中去，开始做埋首寻找状。 反正棺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外面的山洞里也没有椎骨块的痕迹，倒不如在这密室里好好找找。 安慰几句婵儿，莫言使了眼色，让姬无情好好照顾对方。而后他斜目看到墨如漾，一直站在棺材边缘，从尹博文掀开盖子，就不曾离开过。 于是，他也走了过去。 “墨兄？看什么呢？”莫言出口道。 墨如漾摩挲着下巴，一副沉思状，他伸手指向棺材里面的凌乱绸缎道：“据我猜想，这些绸缎应是铺在尸体下面的，你看现在，它们这么凌乱，尸体肯定被人从棺材中强行拖出来了。” 棺材中，就如墨如漾所讲，覆盖了最底层的绸缎，正十分凌乱的随意张铺着。 棺材的一侧，一大团绸缎紧紧皱在一起，不用想就知道，尸体是从那侧被拖出棺材的。 因为尸体和绸缎发生摩擦，被带动起来，但是又无法随着尸体出棺，所以全部被堆积到了棺材的一侧去。 “对啊，动手的人不就站在那里的嘛？”莫言哭笑不得的指了指脸色苍白的婵儿。 婵儿之前神志不清，胡乱收集新鲜的肉块，给装盛起来。这里的尸体，既然被发现了，肯定是躲不过毒手的。 “是啊，如你所说，婵儿就是拖出尸体的人，可是你也看到那些椎骨块中的肉了，都是些新鲜的肉，再瞧瞧这个密室。满是灰尘的环境，肯定是封闭了不下几十年。” 墨如漾等的就是莫言这句话，当即道出来下一句。一句话，把莫言说的哑口无言。 莫言忙低头向棺材中猛盯起来，看了许久后，他才做恍然大悟状，一锤拳头道：“这棺材中没有一点尸体腐烂的气息，意思就是说，棺材中原本埋葬的，并不是人！” 墨如漾打断莫言的无厘头猜想，摇着脑袋道：“不，能躺的起这种棺椁的，一定是个皇宫贵族，这般华贵的棺椁，不给人躺？岂不是很浪费，尤其是那些看中财富名利之人...只是.....” 话说到最后，蹙眉的莫言也是想通了，不等墨如漾开口，就迎着讲出：“只是尸体躺在这里面，并没有腐烂罢了。” 墨如漾终于点头：“对，现在只剩下两种可能，一个是那富贵之人，本就没死，还活在这个洞中。二来就是，那富贵之人，死而不僵不腐，是个僵尸之类的存在。” 话说到这里，一边还在抚着额头的婵儿突然插嘴道：“我，我想起来了一点点，我当初找到这处时，里面的灰尘就很大，看着不像有人居住。但是有关这个棺材，我还没想起来什么。” “排除第一种可能，”墨如漾眼中闪过一丝深邃：“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僵尸嘛，那可是个凶狠的玩意。” 轻声念叨着，墨如漾的神思被逐渐拉远。在他任职前朝占卜师时，同皇帝一起外出狩猎过那么几次，有一次的可怖经历，至今他都印象深刻。 当时已至黑夜，他们一行人满载而归，皇帝不想因为狩猎此事，闹出太大动静，所以带出来的侍卫屈指可数，只有那么寥寥十几个人、 回途路中，众人就遇到了几个形色奇怪的‘人’，那些人直挺挺的站在路边，立于半人多高的草丛之中，额上均贴着黄色的符隶。 符隶遮住了这些‘人’的面庞，看不清楚表情，直让人觉得，在这飒飒的树叶吹拂声中，头皮阵阵发麻。 那些随行的侍卫们，大着胆子，用长剑横于身前，警惕的防着那些‘人’，欲护着皇帝安然通过。 可哪想，当众人万分警惕的，快与那些‘人’错身而过之际，几个黑色小石子，不知从哪飞了出来，将那些‘人’额头上的符隶全部打破。 顿时，那些‘人’犹如被解放了一半，身形一转，齐刷刷面朝皇帝方向。看此，墨如漾不敢耽搁，忙一扬鞭子，抽上了皇帝的马匹，企图让皇帝先跑。 135缝骨之术 但那个打破符隶，躲在黑暗中的人，也是有备而来。皇帝的马匹四脚高抬，还未跑上两步，就一个趔趄，狠狠摔到下去。 仔细一看才发现，路上不知何时被横了一条锋利的铁丝，马腿绊住那根铁丝，被削出了深可见骨的伤口，皮开肉绽，自是站立不得。 皇帝从马上滚下，刚刚翻身爬起，所有的僵尸就直奔他袭去。墨如漾心中一沉，也是知晓了那躲在暗处的幕后操纵者，是为了取皇帝的性命。 于是忙不迭的勒着缰绳冲了过去，纵身从马上跃下，挡到了皇帝和僵尸们的中间。 僵尸们的速度不减，墨如漾也俯冲着迎了过去。一场恶战展开，直至耗尽了全部力气和怀中的符隶，墨如漾才算把僵尸们全部打倒。 他自幼学习周易之术，对僵尸这种精怪，也是有着不少了解，深知它们伤不了，打不死，唯独怕火。 所以每每打倒一具僵尸，墨如漾就招呼几个侍卫围过去，摁压住。而后用随身携带的铜板，穿透僵尸的四肢，将其钉到土壤中。 趁着僵尸动弹不得之际，直接用火烧掉，灭个干净，以绝后患。 如此几番，那些僵尸们全部落得了尸骨无存的下场。而随行的侍卫们也死的死伤的伤，只有辅助墨如漾的四个侍卫，受到了皮肉轻伤，并无大碍。 墨如漾也不例外的，全身大伤口寥寥，小伤口无数。鲜血跟不要钱一样，拼命的从伤口中徐徐溢出。 而后在墨如漾五人的掩护下，受到重度惊吓的皇帝，被护送回了皇宫。并因那晚的遭遇，染上风寒不说，神情还恍惚了好几天。 也是自那天开始，墨如漾护驾有功，开始受到皇帝的重用...... “墨兄？墨兄？”莫言看墨如漾半天没有反应，于是伸出手掌，在它面前摆了摆手张道。 墨如漾晃过神来，尴尬一笑，冲着莫言点头道：“晃了个神而已，不要在意。” “照墨兄所说，如果真的是僵尸，那可怎么办？”莫言露出担心的神色，轻声道。墨如漾摇头：“没事的，一切有我在。这样吧，咱们先寻寻看，看能不能找到棺椁里的尸体。” 得到墨如漾的如此回答，莫言也不再嘟囔什么，而是默默的走到一边去，同尹博文他们一起，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逝去，不知过去了多久。尹博文终于从财宝山后探出脑袋来，不着痕迹的掩了下腰封。 “什么都没找到啊，不会尸体已经不在这里面了吧？”尹博文瘪瘪嘴巴，开口说道。 此话刚出，下一秒，他就被姬无情的话狠狠打了脸。只听得姬无情从一堆小山后面吼了声：“快过来，东西在这里！” 顿时，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向那边看去，然后集体迈动步子，往那边跑了过去。 越过财宝堆积成的小山，蹲在一处金元宝旁边的姬无情，映入众人眼中。“东西在哪里？”莫言走得很快，第一个走到了姬无情的身边。 话刚出口，不等姬无情回答他，他就自己看清楚了。在金元宝的中间，正露出一只惨白惨白的手骨。 手骨上还带着一丝丝的皮肉，皮肉中蠕动着白白的小虫子，看起来渗人异常。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周围金元宝的上面，还挥溅着点点血迹。 “把它拉出来!” 随着莫言的一声令下，尹博文就踏足过去，不顾脏臭的一把拉住那手骨，只一个用力，就将其拽了出来。 哗啦啦——随着骨头在一起的摩擦声，一个白晃晃的影子，在众人面前一扫而过，于尹博文的手下，被扔到地上去。 骨架摔落到地上，并没有变得七零八散，依旧保持着完整的骨骼。只不过很突兀的一处，也看在了众人眼中。 只见所有的骨骼都是被一根根的丝线所牵连到一起的，这也正是，整副骨骼没有被摔散的原因。 而在骨骼的脊梁位置，却分布着几块硕大的椎骨，甚至在椎骨最后，还拼接十几块越发尖细的尾骨。 组成一条细长细长的尾巴。 “这是....”莫言面露疑惑：“人嘛？看着好奇怪。” “是人，只不过，”墨如漾蹲下身去，在那骨骼边看了又看，甚至还伸出手去，把脊梁骨一面翻到正面：“你们仔细看，这些骨骼是人为拼接上去的，正是这些丝线固定住的。” 瞧着脊梁骨上，还余留的几块椎骨，墨如漾索性一个个将其拽了下来，纷纷扔给丹流阁。 丹流阁低头一看，赶忙展开红手绢，将椎骨块放了进去。 婵儿同众人一起围看着，在目及满是腐烂皮肉的骨架时，她竟然低头干呕起来。这一幕，引得姬无情连连白眼。 这婵儿真的是当初那个女疯子？明明起初还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要不是自家几个哥哥武功高强，只怕她们几个早已成了女疯子的手下亡魂。 不过终归都是女人，姬无情还是叹息一声，轻拍着婵儿的后背，抚慰着她。 “这不是长老给婵儿缝骨头时，用到过的嘛？”眼见的莫言，盯着那拼接骨头的丝线看了半天，而后不确定的开口道。 本还是疑惑的语气，却在下一秒，得到了婵儿的回应。婵儿也是注意到了那些丝线，毕竟是自家的东西，所以一眼也认了出来。 只一眼她就吃惊无比道：“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了？”尹博文抓住话尾，忙追问道。婵儿回视着他：“缝骨的手艺和骨针，都是我们家代代相传的，整个寨子中，只有我们家会缝骨，父亲曾说过，几十年来，都不曾用过此手艺的。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啊。” 斜视着婵儿惊讶模样，墨如漾知晓对方不是装出来的，于是大胆的揣测到：“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人，和你父亲有渊源，或者说，和你们家都有渊源。” “没听过，我没听父亲和母亲提及过，在后门这里，还埋葬过一个接受过缝骨的人，而且把骨头缝成了这样。”说着，婵儿蹲下身去，强忍着心头的恶心，轻触了两下骨架后端的尾骨。 136黑袍人的暗中相助 “这骨头...不是人骨。为什么要把兽骨和人骨缝到一起？”婵儿继续说着，沾染上点点血迹的手指，不着痕迹的在鞋底上擦了一下。 墨如漾听此，倏地抬起脑袋，向丹流阁看去：“如果我没记错，你说过，龙的脊梁包括尾骨。” “对，16块尾骨。”丹流阁触及墨如漾的眸子，十分肯定的点着脑袋说道。 墨如漾从新低下头去，暗暗数了一下拼接在骨架上的尾骨，正好16块。得来全不费工夫。 “全部收好吧。”墨如漾伸出手去，再次扯下那条尾骨，扔给丹流阁。这可是个大东西，丹流阁手忙脚乱一番，才将其稳稳接到怀中。 尹博文挽臂，看半天没有人回应婵儿，于是为了给对方一个台阶下，随口道：“这人会把兽骨和自己骨头缝到一起，莫不是想成精？”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滞住了。就连墨如漾都猛地一颤，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龙脊梁非凡物，龙爪也非凡物。 这黑袍人让他帮忙收集这些东西，意欲何为，墨如漾已是暗暗猜到了半分。凡人寻求长生不老，果真是可怕非凡。 殊不知，墨如漾直至一切真相大白的那天，才晓得，自己此刻的想法，有多么的单纯可笑。 “成精...这是不可能的吧。人怎么可能单单凭这几块兽骨，就能做到那种地步？”婵儿颤颤巍巍的说着，明显很不相信。 “如果是平常的兽骨，兴许真的不可能，但这...可就说不定了。”姬无情半敛下眸子，极其小声的嘟囔道。 “先生们，恕我冒昧，你们寻这些骨头，到底要些什么？”婵儿突然开口，莫言几人面面相觑后，纷纷摇头，恕他们无可奉告。 因为就算是他们，这么久了，也没能确定，黑袍人到底要这些龙脊梁骨、龙爪做什么。 “是我唐突了，”婵儿低头叹息一声，倏地，她捂住额头，做出一副痛苦神色道：“好疼，头好疼。” “没事吧，”姬无情蹲下身去，扶住婵儿的肩膀，这才阻住了对方快要倾倒的身形。婵儿的头疼还在继续，甚至变得更加剧烈起来。 隐隐的，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拼凑起来，关于这具尸体的事情，她也逐渐回想。 “他...他...”想起来那段记忆后，婵儿整个人都开始颤栗，全身抖擞不停，就好似回忆起了十分可怕的事情。 姬无情紧紧抓着她的肩膀，语气柔和的抚慰着：“别急，慢慢说，我们在这里呢，没什么好怕的，一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尹博文蹙眉，他不是慢性子的人，索性一把拽起婵儿，在姬无情的惊讶下，把对方抱到怀中：“别去看那令人不舒服的东西，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是个病人。” 说着，尹博文就径直走到叉在财宝山堆边的棺材盖，嘭的一脚，他就把棺材盖高高踢起，极快转身再一脚。 棺材盖飞向棺椁，稳稳的扣到了上面去。 尹博文随后走了过去，把婵儿放到了上面去：“坐在这里休息，我们再聊两句，咱们就离开。” 婵儿屁股挨上棺材盖，这才从余惊中回过神来，本还惨白的脸颊，顿时升起两抹红晕，浅粉浅粉的色彩，在脸上异常明显。 尹博文也是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颇有些出格，毕竟对方是个有丈夫有孩子的女人，他怎么这般轻浮。 于是他连忙后退两步，躬下身子去，连声道歉起来。婵儿娇羞的低下脑袋：“没，没关系。” 瞧着如此一幕，站在骨架边的姬无情，蓦地勾起唇角来，颇有些惊讶的出声道：“原来那个风风火火的呆子，竟然还挺会勾搭已婚妇女的。” “说的什么话，”莫言哭笑不得，轻拍了下姬无情的胳膊，提醒对方注意自己的言辞。 姬无情俏皮的吐吐舌头，跑到了一侧去，站到丹流阁的身后：“事实如此，我也没见他勾搭过小姑娘，对付这种结过婚的女人，还挺有一手的。” “你还说，”莫言瞪过去，姬无情忙抿住了嘴巴，作仰天翻白眼状。 打闹一番后，气氛缓和了许多。几人结伴走到了棺材那边去，婵儿自刚才起，就同尹博文说了些什么，只是他们几个站的过远，并未听清一点。 走近了后，尹博文便递给婵儿一个温柔的眼神，然后走向了自家兄弟们。“她跟我说，想起来了一些片段，依稀记得那个尸体原先是个活的，她首次进来时，就被那尸体给吓到了，下意识的逃了出去。 可是当她第二次进入这里时，尸体已经死在了棺椁中，她看尸体的肉还新鲜，所以就给刮了，选了椎骨块做容器，带到了外面去。” “......”墨如漾微微侧着脑袋，眯眼看着婵儿：“看来有人在暗中帮忙呢，他知晓我们会来，为了给我们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就直接除了这个隐患。” “一定是那个黑袍人，不过为什么他不自己动手呢？如果他真的要椎骨块，何不自己把椎骨块拿走？毕竟都已出手，把尸体给杆掉了。” 尹博文捶了下手心，语气充满肯定的说道。墨如漾联想一下黑袍人在山洞中所说过的话，顿时对对方那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产生了好奇。 看来真是招上了一个大人物呢。墨如漾勾唇，眸子中露出了嗜血的神采。他对这个黑袍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瞧到墨如漾在笑，尹博文颇有些不自在的抽了抽嘴角：“墨兄？可是想到什么？你突然这样，让我很不适应呢。” “没，只是觉得那黑袍干的不错，帮咱们除了那个不死不腐的僵尸，说来也要感谢婵儿姑娘，将它给刮了，真是以绝后患了呢。”墨如漾将心中所想，一字一顿的讲了出来。 婵儿一听此话，联想到之前所做的疯癫之事，只觉得脸上一阵臊红。 “既然已变成了这样，那就别在这里耽搁了，咱们还是赶紧把婵儿姑娘送回寨子，继续出发吧。”丹流阁适时的插话道。 于是，所有人再次匆匆赶回了长老楼。墨如漾几人并未再进楼中，而是在门口简单的招呼了几句，便欲转身离开。 既然是离开，那自不能再走婵儿口中所谓的‘后门’，用老者的话说，后门后面都是悬崖峭壁，不是行走之道，还是走正门离开的好。 所以在老者的相送下，几人向寨子的正门走去。 137马超马尭 夕阳已然西下，鲜红的光辉洒在地上，映射出于寨门边分别的一众人等。 墨如漾几人瞧着眼前，陌生的川野之景绵延山峦。不禁摇头苦笑，纷纷面面相觑。 老者这还真是把他们领上正路了。这路他们一点都不认识。 在老者的挥手中，墨如漾几人迎着夕阳，向着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走去。不等他们走上多久，位于最后方的丹流阁就转过头去：“三哥他们走了。” “哎哟，我去，终于走了。这让人虚的。”尹博文扶上胸口，也跟着转过身去，朝寨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寨子那边已是空荡荡的，除了两旁哨台上的回鹘族汉子，还在眺望着。门口老者同婵儿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看此，五人皆长出一口气。相互对视后朝着，身边的密林中一跃。 随着悉簌的声音作响一番，夕阳所普照的大地上，已没了绰绰的人影。 五人蹲到草丛中，丹流阁这才从怀中摸出了那卷图纸来。周围四人凑了上去，开始对着上面的路线指指点点。 尹博文站在草丛边上向外眺望着，负责把风。 莫言手持图纸一端，相对应着周围的山峦和密林，终于研究出来了，众人所在的位置。 “我们越过了这处，接下来，再往前，咦？怎么一片平坦？”莫言压低眉毛，拧着眉头盯着，那个标记了，医字后面的位置。 医字所在的标注点就是，回鹘族人所在的寨子。而在寨子标注点之后，则是几条错杂相交的线条。 线条由此展开，好似没有尽头一般，在图纸上胡乱的盘绕着。 “这怎么看都不像一片平坦吧，应该是没有经历过，所以胡乱画出的线条罢了。”姬无情瞅着那些线条，颇带肯定的说道。 “说的不无道理。”丹流阁在她之后附和道。 墨如漾沉默着，耳听几人的讨论声，从草丛中再次跃了出去。他站到大路上，向寨子的方向眺望过去。 只见上一刻还是气势磅礴的宏伟寨子，这一刻竟然变成了一片木桩散落，破败不堪的残像。 放眼看去，入眼的尽是纷落在地上的木架子，还有些插在土地里面，甚至长出了小小的蘑菇。 “啧，”墨如漾咂嘴：“居然变成了这幅死相，就好似在和我们开玩笑一样，明明刚从那里面才出来不久。” “我滴个娘嘞，怎么变成这样了。”窸窣声响起，尹博文也从里钻了出来，顺着墨如漾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寨子的破败之相。 听他此言，莫言几人都忙钻了出来。目及寨子，所有人都是瞳孔骤缩，惊讶无比。 “包含上一次的幻境，这是第二次了吧？”丹流阁缓缓讲道：“上一次就是，到最后什么都没落下。这一次，竟然也是变成了这幅死相。” “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莫言暗暗嘟囔道，不过思量两下，钟还是摇了摇脑袋，否决了自己的猜想。 突然，一直盯着寨子方向的众人，集体张大嘴巴，作吃惊状。下一秒，他们齐刷刷的转过身子，也不管图纸上的路线，直接朝着大路的另一边奋力跑去。 他们使上全力，双目直视着前方，双腿已化作风车，快速的奔动。就好似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逐他们一般。 飒飒——大路两边的林子，开始刮起莫名的大风来，大风掠过树叶，发出令人心烦的声响。 “真是祸不单行！刚出一处凶地，就来这么个倒霉事。”姬无情狐狸眼眯成一条细缝，猛地掏出怀中的鞭子来。 她眼瞅着前面棵棵大树上，分离出来的树杈子，直接把鞭子甩了出去，挂住一个树杈，把自己荡了出去。 借助荡动，姬无情的速度比另外几人快上许多，眨眼间，就蹿到了最前面去。 “我到前面先探路，大家伙快点，别被追上了！已经不远了！”此话一出，借着荡动的间隙，她转头一看。 只见数道龟裂的宽阔裂痕，已经急速的从寨子方向，向众人追来。而在刚才，众人就是因为墨如漾发现了寨子龟裂下陷的趋势，及时转身逃跑，所以才躲了一劫。 不然此刻的众人，只怕已躺到那些裂痕的缝隙中去了。 只不过，这些裂痕就像盯上了猎物的捕食者一般，死死的追这种人，致使他们根本无法躲闪，只能一个劲的向前冲着。 相对于前方的未知危险，身后的裂痕缝隙，对墨如漾几人的威胁更大。 “啊——”蓦地，窜在最前面的姬无情停下身形，尖叫一声，下一秒，她单手脱离鞭柄，整个人坠落到地上。 大路上尘土飞扬，蒙了她一脸一身。莫言加快脚速，奔过去蹲到姬无情身边，将其扶起。 尹博文等人一个挨一个从他们身边掠过：“三哥，快跑！” 莫言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身后，只见裂痕已近在咫尺，就差那么数丈，就可延伸到他脚下。 裂痕所覆盖的地方，全部塌陷下去，化作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中碎石遍布，土层深处的红色土壤，更像是鲜血一般，带给人极大的震撼。 不由得，莫言呆住了。窝在他怀中的姬无情，更是因跌倒扭伤了脚踝，呲牙咧嘴着，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想要继续逃跑，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次——尹博文咬牙，猛地急刹停下步子，转身向莫言二人掉头跑去。岂料，他还未踏回几步，一个黑色的身影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别去了，去了也是送死。” “你说的什么屁话！”尹博文怒极，根本来不及思量，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更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就直接错身而过。欲继续折回去。 “都说了别去，你还是一样，一根筋死脑筋。”黑影闪了一下，再次拦住他。同时，在黑影的身后，还飘出了一摸虚晃的白影，白影十分缥缈。 眨眼光景，就在尹博文的身前停驻，对方手中那散发着幽幽冷光的短刃，已成功抵上尹博文的咽喉。 138求和 另一边，莫言只觉得身边徒然一热，而后就觉得眼前一花，腰际被人环抱，他下意识的揽紧怀中的姬无情。 等他晃过神来之际，人已站回了墨如漾等人的中间。所有人都因拦住尹博文的那抹黑影而停下脚步，没想到那黑影的面貌还没看清楚。 另一个蓝色的人影，就抱着莫言和姬无情二人，冲进了人堆之中。 而在龟裂不止的裂痕前方，一个硕大高壮的巨形人影，正伫立在那里。他穿着一身大红盔甲，艳的发亮，全身冒着熊熊的火焰。 卡啦啦啦—— 火人手持长戟，一边看着马上就要触及脚下的裂痕，一边把长戟朝地面隔空划了一下。顿时，整个地面，自他的脚尖位置，骤然多出一条横向延伸的划痕。 划痕之深，震得地面直接一分为二，就好似把这天地间，都化为了两份一般。 那些延伸过来的裂痕，虽来势汹汹，但却以划痕为终点，彻底止住，不再继续蔓延。 瞬间，使得墨如漾等人逃窜不堪的威胁，就此打住。制止住裂痕后，火人就转过身，大步流星的向墨如漾几人走来。 “厉害，”墨如漾出声称赞道，不但如此，还轻拍了两下手掌，以示对那火人的认可。 “马尭？你这个小崽子，爷爷给你三个数，快点让你的狗，把刀子给我放下。”尹博文那边，还在被烨威胁着，短刃离脖颈的距离，不知何时，更近了些。 尹博文也只是嘴硬一下，他可是知晓这个烨不是常人，自是不敢莽撞动弹的。 “呵，你再嚣张，我就拿你喂我家虞、烨。”马尭冷哼一声，不屑的开口道。 尹博文的额上爆出青筋来，欲发作之际，丹流阁忙踏到他这边，横到尹博文和马尭的中间：“别，别吵了，有话好好说。” “谁跟他能好好说话啊？当初他是怎么揍我的，我至今记忆犹新呢！”马尭恨恨道。尹博文瘪嘴：“那是你学艺不精，功夫不行，还要挑战我，能怪我吗？” “你！”马尭瞪眼，作势就要下令，丹流阁忙扑了上去，一把将马尭的双手捧住，不让对方的手指伸出。 他和马尭认识了也不是一两天，自是知晓对方使唤虞、烨双鬼的前提，是以指尖为主，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以做阻拦。 莫言这边，还在恍惚之中，瞳孔紧锁着，无神的看着一个方向。在他怀中的姬无情，被他下意识的紧紧揽着，挣扎好几下，都没能挣出来。 莫言的力气极大，她的腰际被勒的生疼，又怎能不挣扎呢？ “他被吓傻了，大美人你出不来的。”马超笑呵呵的眯着眼睛，双眼作新月状，瞧着不断挣扎的姬无情。“不过你要是愿意求我，我倒是很愿意帮你卸下莫言一根胳膊来，这样大美人你就可以出来了。” 姬无情不动弹了。 马超还以为她在作思考，于是继续道：“一句，只要你低声下气的求我一...唔...咳咳。” 哪想，他的话还没说完，姬无情就一甩脑袋，几枚银针自她口中she出，径直刺上了马超的脸上穴位。 顿时，马超便同姬无情一样，无法动弹，就连张张嘴吧，都做不到。 “哈哈，让你再瞎说。”姬无情乐滋滋的笑着，一对灿若星辰的眸子，迎着夕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来。脸上的柳眉和樱唇，配合着这对眼睛，使得她好似从画中走出的仙女一般。 看的马超，双眼直泛红心。 墨如漾看着乱作一团的场面，脸色阴沉的走近莫言，伸出双指点上了对方脖颈后的穴位。猛地，一脸呆滞之像的莫言，终于晃过神来。 “啊，我，我这是怎么了？那裂痕呢？” “已经没事了，被这个大怪物阻止了。”墨如漾指指站在众人不远处，全身冒着熊熊火焰的烛嵘道。 “三哥，你弄疼我了。”看莫言有了反应，姬无情顿时做委屈状，轻拍了拍揽住自己腰际的大手。 莫言尴尬一笑，连忙放开，老脸更是一红，惹得姬无情掩嘴偷笑。 墨如漾继而走到马超面前，手法极快的拔下了那几根银针来，银针一下，马超才算是恢复。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后怕似的往后跳了两步，充满警惕的看着墨如漾：“我没敌意的。” “我也没有，”墨如漾当即回话，不带一丝思考。也正是这般迅速的回答，让马超放下心来。 这种没有迟疑的回答，一般都是真心话，面前这男人，真的对他没有敌意。 “马超，你们竟然能追到这里，真是厉害。还以为你们折回去，跑出去了呢。”莫言扭动着脖子，和墨如漾并排站到一起去，对视着马超。 马超摆手，从新眯起眼睛来，笑呵呵的答道：“你不了解我们？才不会因为一次失手就回去呢。而且，现在我们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呢。 这样吧，我和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再追究你们抢地图的事，咱们结个伴，一起寻这龙脉的秘宝吧。” “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呆。墨如漾亦是如此，只不过他是在吃惊，莫言这些人当初的地图，竟然是从这兄妹手上抢来的？ “我们凭什么要和你们结伴啊？明明不需要你们，我们也能找到秘宝。”姬无情最先发表不满道，小嘴撅了起来，高扬着下吧瞪马超。 马超应是很迷这般态度的姬无情，竟然没有一丝不悦，甚至还十分开心的挂起深深笑意来。 “就凭我和哥哥是你们的救命恩人，”马尭不再和尹博文纠葛，一把掀开兜帽，露出长着小小雀斑的脸颊的道。 马尭的样貌很平凡，谈不上是个美人，鹅蛋脸配上一对不大不小的眼睛，脸颊两侧甚至还长着小片的雀斑，找不出有哪里吸引人的地方，但看久了，就会让人觉得还挺有韵味的。 “呵，小崽子，救命恩人你也配？刚才不是还拿着刀子胁迫我呢吗？”尹博文终于脱离了烨的短刃威胁，几步走到墨如漾身边，双臂交叠道。 139丹流阁的又一情敌 “我看你就是没吃够苦头！”马尭愤愤的吼道，作势就要扬手指，不过当她目及墨如漾的身影后，还是吞了下口水，忍住了冲动。 我和哥哥是来求和的，求和的，求和的。她在心底，不断这般告诉自己，以此来抵消心头的怒气。 “行，”莫言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一锤拳头，点头答应道。“这龙脉太过凶险，放任你们与我们对着干，还不如结伴一起。不然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事。” “呵，果然还是莫言你是个明白人。”马尭点头，笑起来的模样，同马超简直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只是马超身为男人，却要比自家妹妹，还要阴柔一些。 在家中时，他人送外号，就是‘马大姑娘’。 “好啦，那就这样，不许反悔。”马超上前两步，伸出手掌来。莫言勾唇，同样伸出手掌，与之拍到了一起去。 墨如漾听着击掌声响起，心中暗叹：同行人数又增加了，只希求不是什么惹麻烦的人物就行。 刚刚这般想罢，就见那边的马尭，兴冲冲的冲向了尹博文。一把夺过对方的包袱，就开始乱翻起来。 两件换洗的衣服和草药、暗器被扔出来，随后在马尭的肚子哀鸣下，尹博文仅带的几块干粮，全部被马尭拿到了手中。 “喂，麻子脸，别给我全吃了！给我住口！”尹博文忙扑了上去，开始和马尭争抢起来。“你干嘛呢，这可是最后续命用的粮食！” 咕噜噜——马超的肚子，也在此时不争气的叫唤起来。马超尴尬的笑着，抚上了腹部。 莫言抽动嘴角，卸下包袱，掏出两只干粮来，递给对方，马超乐呵呵的收下，没显出一丝客气的意思。 莫言苦笑：“实话跟我们说，你们兄妹俩是不是干粮吃完了？没办法继续实施跟踪？所以才来找我们联盟的？” “噗——”马尭一口干粮被噎到，喷了尹博文一脸。而后她接过丹流阁的水壶，猛灌自己两口，擦擦嘴巴： “你怎么知道的？不过我们干粮不是吃完的，是丢了，丢到周国军营中去了，上次逃跑太急，忘拿了。这两天，可是饿死我和我哥了。幸好遇到了你们。” “还真的是啊，”莫言面露无奈之色，额上挂上一颗虚汗：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蒙对了，这兄妹俩就是盯上了干粮才来的。 尹博文本还是愠怒的表情，在听到马尭如此实诚的回答，和莫言难堪的脸色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麻子脸还挺逗的，这么直咧咧。 “马超你这个火人，还真是厉害呢。”姬无情盯着烛嵘看了又看后，终是开口称赞道。 马超乐呵呵的招呼烛嵘过来：“这个大美女想认识你一下，还不快过来！烛嵘？” “主公，我来了。”烛嵘庞大的身躯，仅两个步子，便站到了马超的旁边。 他的一个脚掌，都要比常人大上四倍，身形更是不用说。 为了和姬无情更方便打招呼，烛嵘索性单膝跪下，将脑袋伏了下来，半敛着眸子，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道：“在下烛嵘，姬姑娘你好。” “姬无情，”姬无情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笑眯眯的伸出手掌。可怎奈烛嵘太过壮硕，伸出的手掌，足足能抵上姬无情的半截身子。 于是他放弃了击掌的念头，索性一把握住了姬无情，在莫言的惊呼声中，把对方放到了自己的肩头。 姬无情眼前一花，再清明之际，已是身处高空，身处于一片耀眼的火焰之中。 她抬头，能够眺望出去很远很远。站在地上时，已经看不到影子的夕阳，此时居然还能再看到那么一点的残影。 “啊，这视野！太棒了！”姬无情兴奋的站起身来，扶住烛嵘的头盔，四下乱瞅起来。 这一幕，直看的站在地上的尹博文，好一阵羡慕。他也好想上去看看啊，但是又开不了嘴。 “烛嵘，送我上去。”马超下令，下一秒就被烛嵘拎到了另一个肩膀上去，站着。 瞧着马超和姬无情在上方，尽情的聊着天，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就连丹流阁都愤愤的嫉妒起来，双眼死死的瞪着马超。 尹博文看丹流阁如此，还以为对方也想上去一览风光呢，于是颇带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只引得对方送他几记白眼。 天色在姬无情和马超的注视下，渐渐暗了下去。黑幕再次笼罩夜空，星星遍布。 姬无情还在惬意的享受着‘高处不胜寒’的滋味，直接豪爽的翘着二郎腿，躺在烛嵘身上看星星。 马超用胳膊撑着脑袋，支在烛嵘的头盔上，遥看着另一边的姬无情，眯起来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楚他现在的表情。 烛嵘僵硬笔直的站着，愣是不敢动弹一下，一直从傍晚时分，站到深夜，姬无情昏昏欲睡之际，才手动把姬无情拎了下去，递给张开双臂接人的丹流阁。 “唉，”丹流阁无可奈何的瞧着怀中的姬无情，把她给抱到了早已铺好的铺子上。 因为这是在边野路上，所以只能寻了些树叶和野草，垫吧垫吧，再给叶子的最上面铺件衣服。 一个简单的睡觉铺子，也就做好了。 墨如漾等人，在天刚黑之际，就早睡下了。只有丹流阁一个人，自发性的要求第一个值夜。 莫言知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所以也是答应下来，等他有了困意，就可以唤别人来守夜。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很快，前半夜在一片静谧中安然度过。除了旁边林子中偶尔传出的一两声虫鸣，和莫言等人的均匀呼吸声，整个夜间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丹流阁保持着双腿盘坐的姿态，持续了很久，一直都没再动弹过。直到第五个哈欠，使他张开嘴巴。 丹流阁才揉了揉眼睛，脸上露出疲倦之色。“唔啊~” 丹流阁的又一个哈欠声刚落，侧卧在地上的墨如漾，便倏地睁开了眼睛。丹流阁不好意思的看向他：“吵到墨兄了？” “不是，是...有人过来了。”墨如漾冷静的回答着，说出的话却和表情完全不符。 140虚弱的黑袍 当听到有人二字时，丹流阁立马也清醒了许多，忙把双拳握紧，横于身前。 墨如漾从地上直直坐起，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是那个黑袍人的气息，不用紧张，把骨头全部给我，你就在这里守着。” 丹流阁忙把红手绢拿了出来，将里面的所有骨头全部倒出。墨如漾把长袍拉起，作兜状，把骨头们尽数兜住。 他眯眼看着身边树林中的一处，轻声道：“守着莫言他们，我去去就来。” “好，墨兄方心。”丹流阁点头，拱了下手，墨如漾的身影已消失在了茂盛的草丛中。 为了安全起见，丹流阁正想叫醒尹博文同他一起守夜，却不想马超却先醒了过来，一脸纳闷的瞅着墨如漾消失的草丛到：“他去哪儿？” “有事，不是你能管的，想和我们结伴，有些不该问的，就闭嘴别问。”丹流阁瞪视着对方，很不爽的回话道。 马超也不知道对方那里来的火气，只得不明所以的点点头，从地上坐起：“行行行，是我话多了，我不问了，行了吧？既然醒来了，那就一起守着吧。” 说罢，马超就盘腿坐好，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处草丛。 这时的墨如漾，已经成功看到了黑袍的身影。黑袍正躺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手臂撑在脑袋下面做枕头，很惬意的睡着。 “我来了。”墨如漾在树下站了半天，都不见黑袍有什么动作，于是开口报了一声。黑袍这才动了动，只不过翻了个身，继续睡。 面对黑袍的无视，墨如漾有些气愤：“你什么意思？” 黑袍幽幽的声音响起：“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你替我数数吧，只要数量够，放在树下离开就好。” 墨如漾沉默着，不过还是把骨头全部堆放到了树下，开始一块一块认真的清数起来。黑袍撑起脑袋，在墨如漾认真数骨头的时候，一双金色的眼睛浅眯起来，眸子中倒影着对方的身影。 不一会儿，墨如漾起身，轻点脑袋：“够了。” “那就走吧，明日辰时，再过来取。”黑袍恢复原状侧卧，并没有从树上下来的意思。倏地，墨如漾抬头直勾勾的盯着黑袍，以他的视角看去，能看到躺在树干上的黑袍。 正徐徐不断的吸收着来自月亮的精华，数不清的蓝色光华围绕着他。 “你受伤了？”墨如漾纳闷到，从精华的吸收缓慢就可以看出，对方定受到了重伤。 下一刻他的利爪已攻了上去，黑袍连回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墨如漾一击打到了地上去。 黑袍坠地，墨如漾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他触碰到黑袍时，竟然感觉里面是一片空虚，什么都没有。 而黑袍会掉落下来，完全是因为袍子受到了墨如漾的拳头，冲击坠落。 “你这是做什么？”黑袍似是没有受到实际伤害，蓦地从地上漂浮而起。男女不分的声音，顿时从袍子内部传出，颇含一丝的怒气。 “罢了，赶紧离开吧。”黑袍一甩袖子，转身蹲下，抓起了一块椎骨，缩进袍子中。 墨如漾不再停留，拱了下手后，转身离开。处于心中的好奇驱使，他微微转头，侧目向黑袍看去。 哪想黑袍正紧紧的贴在他背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尺。墨如漾甚至能感觉到，黑袍快要整个包裹住他。 他能感觉到，来自袍子里面，仿佛从地狱刮出来的冷风。吹的人脊背发凉，直冒虚汗。 “都说了，快离开，别回头。”黑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墨如漾这下子学乖了，脚下速度加快，片刻就回到了众人所休息的大路上。 晚上休息，这种宽敞的大路，要比幽密的林间更为安全。 “啊，他回来了。”马超轻唤一声，话罢便打个大大的哈欠，躺到地上，不出三秒就睡了过去。 丹流阁白他一眼，向墨如漾迎了过去：“墨兄，” “照旧，不过这次他要走了那些椎骨块，说让我辰时再去取。”墨如漾摇了摇脑袋：“那个黑袍高深莫测，现在我还没什么发现，先顺着他的意来，到最后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嗯，”听此，丹流阁也放心下来。而后，他唤醒值后半夜班的尹博文，与墨如漾一起，沉沉睡去。 时间就这么一转到了早上，墨如漾给黑袍留了充分的时间，日头跃出地平线好久后，他才钻进了林中去。 还是熟悉的地方，那些骨头安静的堆放在树下，偶尔一阵微风刮过，灌进骨头中，发出呼呼的声响。 “嗯？” 墨如漾被骨头下面的字迹吸引了注意，那是被人用手指划出来的，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向西走。 抱着骨头回到众人中间，墨如漾闭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隐隐能看到一面巨形八卦盘，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八卦盘并未持续多久，仅仅几个眨眼光景，便消失不见。反倒是墨如漾睁开眼睛，指着一个方向：“西在那边，向那边走。” 听他如此肯定的语气，再想想昨晚的黑袍，丹流阁就猜到了，方向是黑袍给指的，而墨如漾刚才只是在辨别方向。 一众人根据墨如漾所指的方向，开始向西边走去。随着路程越走越远，大陆和密林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转而又被狭隘的甬道所代替，冰冷的墙壁遮住了所有景象，就连天上的日头也不见了踪影，抬头看去，只能看到凹凸不平的石壁。 “好冷啊，”姬无情摩挲着胳膊，打着哆嗦道，不是她说，而是整个甬道中，真的是寒冷无比。 人在这里面走得久了后，自会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不断升起，贯穿整个身体，直袭脑部。 马超不动声色的走到姬无情的身边去，刚想脱下身上的衣服，岂料被丹流阁捷足先登，丹流阁把外衣盖到姬无情的身上，不着边际的瞪着马超。 直到这时，马超才反应过来，哦，姬无情名花有主了。 141 冰雪之地 “马超啊，你能不能让你那个烛嵘，出来给供暖烤烤火？这冷的让人有些受不了了。”尹博文同样摩挲着胳膊，冲马超开口道。 马超笑眯眯的看着他，毒舌道:“这点寒气就受不了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都没扛过嘛？” “屁话，爷当年也是历练过来的。”尹博文怒骂一声，抿住嘴巴不再开口，尽力运着内功，企图抵抗体内的寒气。 可是这寒气就好似无孔不入一般，不管你如何抵御，它都能从你顾及不到的地方，徐徐钻入，根本让人防不胜防。 每个人都掏出了各自包袱中的替换衣服，全部逃到身上去。可终归都是夏衣，单薄的很，根本起不到什么防寒作用。 一段时间漫步下来，所有人的头上和身上都结出了一层冰霜。那些因为寒气，而被逼出体外的汗，都以化作冰晶，冻到了皮肤上去。 甚是难受。 墨如漾亦是如此，他十分不自在的拍打了两下身上，左右扫视看看，这才发觉，整个甬道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冰霜的世界。 不仅如此，从他们前面那黑幽幽的甬道中，还不断吹出夹杂着雪花的寒风。 “阿嚏——”马尭揉揉鼻子，向自家哥哥靠了过去，她躲在马超的背后，继续前行。 “喂，马超，不是我说，你看你妹都冻成这样了，你还不把烛嵘叫出来？”尹博文不放弃的继续开口道，现在烛嵘的存在，成了最让人期待的东西。 不等马超说啥，马尭就先怒喝道：“一根筋，你能不能动动脑子？知道我哥为什么不把烛嵘叫出来吗？你也不看看四周，就烛嵘那个个子，出来后，不让整个甬道塌陷就怪了。到时候，咱们就不是被冻死的，是被石块砸死的！” 尹博文思索一下，貌似是这么个理，于是乎，他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脸色萎靡的躲到丹流阁身后去。 “阿嚏阿嚏阿嚏！”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姬无情都感觉她要被冻得虚脱了。这可便宜了丹流阁，这种机会，再不把握可就没机会了。 于是他自告奋勇，要背姬无情继续行走，美其名曰：反正无情也走不动了，倒不如被他背着，两人一起还能暖和一些。 “谢谢流阁，”姬无情开心的答应下来，从认识的那年起，就数丹流阁最宠她，起初还不是很习惯，可是久而久之，也就当成了理所当然。 至于丹流阁的真实心思，她是知晓的，却不愿意去揭穿，去回应，她不想让丹流阁伤心，更是说不出口。 甬道中的冷风越刮越大，直至最后，甚至到了让人走不动道的地步。七人抬起胳膊挡住风雪，举步维艰的继续走。 走在最前面的莫言，背过身来，颇带激励意味的喊道：“风越来越大了，说明咱们越来越靠近出口了，再加把劲，出了这里就好了。” 一炷香后，就如莫言所说，众人成功走出了甬道，站到一块悬崖峭壁的洞口，原来甬道的出口，是一个两人多高的洞，位于一座高山的峭壁上。 站在洞口边，墨如漾向下看去，真可谓是用万丈深渊来形容。深渊下是大片大片枯死的林子，没有一丝的生机，一副破败死寂的景象。 咕咚——他咽了下口水，马超在他旁边，受到感染一般，也咽了下。 “这是条死路啊，怎么每次都是这么高的地方！”尹博文冻得直打哆嗦，嘴上还是喋喋不休道。 丹流阁恋上了姬无情传递到他后背的温度，即使是停驻到了洞口这边，他都不愿把姬无情放下来。 姬无情无所谓的被对方背着，眷恋的把脑袋塞在对方颈窝一侧，温暖的气息，也让她不愿意离开。 “行了，一根筋，你别掉下去了，”马尭扯了尹博文一把，将对方从洞口边缘扯了回来。对方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喂，麻子脸，你想死吗？”尹博文顿时来了精神，却怒吼一声后，被灌进衣服中的冷风给打败，继续紧紧揽住膀子。 “这个高度，该怎么下去呢？”莫言摩挲着下巴，在洞口的四周扫视一遍，并未发现可以下去的路径。 马超抹了一把脸上的冰霜，笑眯眯的眼睛似是被冻住一般，变成了一条雪白雪白线。“我有办法。” “快说！”莫言急切道。 “赶紧放出来吧，别耽误时间。”墨如漾和莫言同时开口，马超当即对开口的后者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先生，和我想到了一起去。”话罢，马超就掐起了手诀，嘴中嘟嘟囔囔的念叨了几句。 口诀落地，一道又一道的红色印记出现在了马超的脚下，像是龟裂的纹落般，顺着洞口外的峭壁，向深渊下蔓延而去。 莫言探出脖子，一阵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连缩回脑袋的欲望都没了。 “主公！”洪亮且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烛嵘那高壮的身形已出现在了洞口下方的不远处。 就连烛嵘的身高，踮起脚尖来，都无法触及到峭壁上的洞口位置。 “把长戟伸上来！”墨如漾开口吼道，并没有用多大的音量，可声音却传出去很远。 烛嵘自是听到了，连忙把手中的长戟召唤出来，竖直向上，朝洞口伸去。 瞧着出现在洞口边缘的戟尖，众人面色解释一喜。既然活路已经摆出，七人也不再停滞，纷纷各显本领，顺着长戟下到了烛嵘的身上去。 “好暖和，不想下去了。”刚刚踏到烛嵘的胳膊上，尹博文就如无赖般，直接躺倒，紧紧地抓着烛嵘胳膊上的衣服，用其裹住自己。 被熊熊火焰包围着，让在冰霜中呆久了的众人，好不眷恋。 烛嵘尴尬的站着，任由众人先取暖恢复。墨如漾盘腿坐着调息一番，先莫言几人一步恢复过来。 他连跳几下，从手掌上跃到烛嵘的肩膀。借着此高度，墨如漾向远处眺望，可是入眼的，却只有团团白气，视野中一片氤氲。 天地间除了近处还能看清楚一些，远处都已化作白色。就连光线的存在，都让墨如漾有些匪夷所思，天上连个太阳都没，天地间却白亮一片。 142红水之湖 “走了，别在这里继续耽搁了。”墨如漾看众人还没有起来的意思，当即踢了离他最近的尹博文一脚，对方翻了个身，从烛嵘胳膊上一跃而起。 十分不满，但是又不敢说出口。 莫言剩下几人陆续爬起，被烛嵘的手掌盛住，一个个的放置到地面上。经过这么一阵的恢复，所有人都舒服了许多。 脸色不再是白的吓人，变得红润起来。 “舒服！”尹博文彻底恢复了精气神，原地蹦跳几下，活动手脚筋一番。 “接下来去那边吧，方圆百里，只有前方有条河，周围全部都是荒林。先到河边看看去。”墨如漾遥指一个方向，低声道。 话音刚落，尹博文几个眼睛一转，纷纷反应过来，往烛嵘的鞋面上一跃。顿时，所有人都在烛嵘的鞋面上坐好。 墨如漾抽动两下嘴角，也随之跳了上去。马超双手必做喇叭状，命令烛嵘把他们送到河边去。 烛嵘得令，跨动几个步子，大步流星的向河边进发。很快，一条水迹宽阔的湖泊，就映入了众人的视野中。不过这湖泊却十分奇怪，竟是淡淡的鲜红色。 若不是湖泊之中的芦苇随风飘动，真的会让人产生，这不是一汪湖泊，而是一大滩鲜血的错觉。 天上纷扬的雪花，安静的飘落到湖面上，转瞬便融进了里面，就连湖中央的芦苇丛，都没有受到雪花的覆盖。 墨如漾刚从烛嵘脚面上跳下，就觉得一阵阵阴气，随着冷风，直逼他的体内。这股阴气要比冷风更烈，袭的人骨头疼。 钻心的疼痛。 所有人都极不自在的蹙起眉毛，莫言蹲到水边去：“这里好生奇怪，比别的地方，给人感觉更为阴冷。可是这水，却让人感觉有温度一样。” 说罢，他的手掌便要伸到水里去，哪想。墨如漾却甩出妖刀，直直插进了莫言手边的土壤。 此番举动，让莫言动作一滞。 “别碰那水。”墨如漾道。 莫言只得站起身来，顺带把妖刀抽出，擦拭一下上面的泥土，递还给墨如漾。“谢先生提醒。” “这里感觉好舒服啊。”马尭往河边走了走，那股源源不断的惬意气息，让她忍不住叮咛出声。 尹博文几步走过去，一拳锤到对方脑袋上：“麻子脸，你该不会冻傻了？醒醒吧，这冰天雪地的。” “爬爬爬，我才没傻呢，我说的实话，这周围绕着浓重的阴气，对我来说，很是滋养。”马尭不满的用胳膊肘怼了尹博文一下，解释似的说道。 当即，尹博文就嫌弃万分的躲开了些：“果然你们兄妹都是少有的怪物，一个个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说着，尹博文下意识的还朝墨如漾看了眼，马尭自是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但她也不想招惹那个怪物，于是极其小声道：“呵，怪物少嘛？你们伙伴里面，不就有个很厉害的怪物？” “他最起码是妖，而你是鬼啊，兄弟！”尹博文往后又跳一步，缩着脖子道。 莫言斜视打闹的二人一眼，从新把目光放到墨如漾身上。“墨兄，发现什么了吗？”从刚才起，墨如漾就站在湖边，好一阵的眺望，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墨如漾侧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仔细听，是不是有人的歌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屏气呼吸，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果然，如同墨如漾所说，幽幽的，能听到人声的交谈，还有隐隐的歌声。 “真的有人，烛嵘先下去吧。”马超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轻声道。一直如同大火炉般，站在众人身后，给他们取暖的烛嵘，顿时随风而逝，消失在了原地。 蓦地，所有人都被呼啸的冷风，冻得直打哆嗦。 “人不是还没来呢嘛？这么快就让烛嵘离开做什么？”尹博文不满道。 马超笑眯眯道：“以防万一嘛，要是把常人吓到了怎么办？” “博文，马超说的没错，这种过人本领，还是不要被常人看见比较好。”丹流阁终于偏向了马超一回。 突然，站在湖泊边的墨如漾摆手呼喊起来：“船家船家！这边有人！” 此生炸响，周围几个都被他吓了一跳，不过遂即，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喊叫起来。 没一会儿，一个黑乎乎的小点，就出现在了湖泊上面，氤氲的水雾之中。 “真的来人了。”尹博文惊讶道。“这龙脉，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黑点的移动速度很慢很慢，半晌后，才在众人的眼中，渐渐有了大概模样。那是一只细长的带棚木船，一个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船家，站在船尾，正撑着竹竿，一抽一送的往水中扎去。 “船家，这里这里！”马超几个的喊声更大了些，那个船家也终于有了回应：“看见喽看见喽~这就来这就来，莫急莫急。” 终于，又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后，那艘木船才划到了众人的面前来。不过船并未靠岸，就那么远远的停在了湖泊之中，离众人还有数十米的距离。 头戴斗笠的白胡子老者，从船尾走到前面来，疑惑的看着众人：“几位渡客怎在这里？从哪里来？” “我们从外面来的，迷路于此。”莫言客气的拱手道，他看出了白胡子老头眼中的警惕。 在这种地势恶劣的荒林边，蓦地冒出这么一堆人来，是个人都会有些不放心。 世人常说，河畔边易遇落水索命的鬼魂，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那你们要到哪里去啊？”白胡子老头继续吆喝道。 “到有人的地方去，先寻个休息的地方，我们迷路于此，还需要问问路，才能继续赶路....”莫言高喊回话道，不等说罢，一个大大的喷嚏就打了出来。 突然，白胡子老头哈哈一笑：“果然是人果然是人哎，鬼似不会打喷嚏嘞。” 哈？莫言哭笑不得的歪了下脑袋，这老头竟把他们几人当成了索命鬼魂。 瞧着白胡子白头把木船撑了过来，墨如漾再次躬身抱拳道：“谢谢船家了。” 143一切随缘 白胡子老头撑着船，离岸边远了些后，鲜红色的湖水才算有所缓和，颜色变得清明起来，变作了淡淡的绿色，河面上也结出了薄薄的冰层。 天上的雪花继续纷飞，一片一片的落到船篷上，渐渐的在上面堆起雪层来。 木船的棚里面放置着取暖用的小火炉，火炉呈大肚瓶状，分为三层，最里面一层塞着烧红的木炭，最外面一层，则被摸着厚厚的白色黏状物，可以成功的阻隔瓶子周身热气，以防烤酥木船的底板。 此时，莫言几人正围着火炉，一个个的伸出手去，在炉子的上方感受温暖。丝丝的热气从炉子中冒出，几人脸上均露出了惬意的神情。 只有墨如漾同老者站在船尾，他背着双手，凝视着已经变成正常水色的湖泊。 环顾四周，那些萦绕的水雾，不知何时，也全部消散掉了，绰绰的木船影子，开始在湖面上显现。 人声随之而来，船影越来越多，放眼看去，湖泊远一些的地方，全部都被船影给覆盖完全。 周围那些路过白胡子老头的船家们，似是都互相认识的，看到老头，也都乐呵呵的打着招呼。 “先生，要给你们送到哪里去？”老头斜视着墨如漾好一阵，这才开口问道。 墨如漾听着，抬头扫视周围一圈，只见不远处就有一个停驻的码头，于是冲那一指。 老头点头，撑着船只就向那划去。片刻后，七人众下船，一个难题却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们都是出来盗宝贝的，身上都没带钱财。根本无法支付老头的船费。马超马尭两兄妹，也是丢了包袱，身上空无一物。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尹博文讪讪的走到老头面前，从腰封中掏出了一只手指肚大的夜明珠来：“这个是上好的夜明珠，给你用来抵船费吧。” 老头接过那颗夜明珠，看尹博文一脸诚恳的模样，似是不想骗人。于是只得收了下来，撑着船只离开。 “好呀，一根筋，那是从哪偷来的？”马尭冲过去，一脸坏笑的看着尹博文道：“不愧是千门的，手脚如此不干净。” “呵，我这叫有备无患，你是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这种宝贝，而且人都死了，这种宝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不如让我拿几个，喏，这不是派上用场了吗？” 尹博文正气凛然的说着，昂首挺胸，一副‘哥这是为全局着想’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尹博文也是帮到了大伙，所以莫言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一行人自码头位置，开始向这个水上城池进入。刚走上还没两步，就有不少的人凑上前来，询问墨如漾一行人，是否有住店的意思。 墨如漾看看莫言，对方冲他点头。 而后，莫言把脑袋转向尹博文，盯得对方好不自在。尹博文不满的上前，把腰封中的剩下几颗夜明珠，全部掏了出来，递给莫言。 码头上的行人很多，招呼生意的人也有不少。围在墨如漾周围的生意人，一看到莫言手中的夜明珠，顿时一个个红了眼似的，疯狂挤了过来。 顿时，几人就成了整个码头的瞩目人物。生意人们都十分努力的往莫言挤去，拼了老命，欲拉拢莫言住自己的店。 不过莫言几人却被这阵仗吓到了，热情的他见过不少，可是这么热情，还真是第一次见。 于是，七人众相互一对眼，纷纷瞅住空隙，从人堆中钻了出来。像没事人一般，极快的往城里面走去。 “那些人真是可怕。”姬无情后怕的抚着胸口，回想起刚才一个大娘。像是要吃掉她一样，朝她扑来。 她就觉得全身一颤，差点没忍住，一道鞭子甩出去，招呼那个大娘。 姬无情刚刚吐槽完，一队跑得极快的人众，就从她身边擦了过去。正好撞了下姬无情的胳膊，致使她差点摔倒，幸好丹流阁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 站稳身形，姬无情怒从心来：“那些人着急忙慌的，是赶着要去投胎吗？！” “怎么可能呢，瞧小姑娘你这话说的。”不等莫言呵斥姬无情的用词，一边的一位大娘，就率先开口道。 “那一看就是朱家的家仆，前两天那个朱家老爷子不是生病了吗？好多大夫都去看了，可是都束手无策。 现在看这架势，肯定是又出来招大夫的。”大娘揽了揽胳膊上的菜篮子，随着声音越来越小，人已消失在了人堆中。 “要去看看嘛？”马尭撩了下兜帽，将眼睛露了出来，遥看着朱家家仆们跑远的方向。 遥遥看去，能看到家仆们已站到了一处高楼的外边，其中一个人正站在一人多高的告示牌上面涂抹着。 随后一张月白色的纸张，被贴到了告示牌上去。 墨如漾摇了摇头，闲事他还是不想凑热闹的。现在应该想想，怎么离开这里，继续前行才是正事。 可哪想，他的这个想法刚刚成型，那边的马尭已拉着尹博文，一同冲了出去。 目标就是张贴着白纸黑字的告示牌。 “唉，”马超伸出的手臂还僵在半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转过头来，看着墨如漾笑了笑。 无奈，几人只得跟了上去，往那告示牌走去。告示牌边已围满了人，几人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寄到了最中间去。 岂料，正好目睹马尭在和一个家仆交谈的一幕。尹博文站在马尭身边，不住的抽着嘴角。 一瞅到墨如漾几人过来了，马尭连忙摆了摆手，开口招呼道：“这里这里，哥哥你们快过来。” 那个与马尭交谈的家仆，在注意到墨如漾的靠近后，也是轻轻点了下脑袋，随即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而后，由家仆领路，马尭跟着家仆，就想跟着对方离开。莫言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子，将其给拉回几人中：“你这是做什么？” “这个朱家老爷生病了，可是我听家仆的描述，更像是中邪了，所以我就想去看看，一来是朱家能给一笔很高的诊费，二来，我看能不能物色一个极品阴魂，留为己用。”马尭直言不讳道。 144被魇住的朱老爷 “这......”听完马尭的话，莫言显出了迟疑，回头瞅了眼墨如漾。对方回视着莫言，轻点了点脑袋。 墨如漾本是学周易之人，更是相信一切随缘，所有的事情都是上天注定。既然马尭已招揽下这事，那不妨跟去看看。 片刻后，众人停驻在一家大户人家门前。这是一个红门朱瓦的有钱人府邸，门口的守候家丁，都有四人。 他们个个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他们是？”在家仆企图领着墨如漾七人，踏过朱家的大门槛时，一个守门的家丁拦下了他们。 家仆连忙客气的点头：“这是为老爷寻来治病的大夫。” “这么多人？”那个守门的露出警惕的表情。家仆摇头，指着马尭道：“是这位姑娘.....” “还有我。”墨如漾在众人的惊诧中，踏出一步，冲那守门的男人吆喝道。 马尭遂即一笑，指着墨如漾到：“只有我和这个先生两人，其余都是我们的熟人。” “无关的人就别进去了，你俩进去。”守门的男人一扬脖子，趾高气昂的冲七人众说道。 于是，七人众在朱家门口分为两波。墨如漾和马尭进门中，去看那朱家老爷的情况。 而莫言等人则拿着夜明珠，去寻找暂住的客栈。这城中的温度，甚至比湖泊那里还要冷上几分。 大街上都是厚厚的积雪，房屋上、行人身上亦是如此。整个天地间，都是一片雪白。 很快，莫言几人就随意找了家店，缩进各自房间取暖去了。 而墨如漾这边，也刚被领到朱家老爷的屋子门口。家仆禀报了一声后，门板便被人从内打开。 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头探出脑袋：“又是大夫？”“嗯，从别处远来的大夫。”家仆为表示对老头的客气，弓着身子答道。 老头扫视墨如漾和马尭一眼：“进来吧。” 踏足进屋子，墨如漾才明白过来，刚才老头为什么要问那样的话。原来在屋子中，已经站满了自称前来给朱老爷治病的大夫。 他们各个背着药箱，面露焦急，相互拥挤着，在等待排在前面的大夫，给朱老爷诊治完毕，他们好一显身手。 墨如漾和马尭来的最晚，自是站在最后面。 瞧着前面的大夫们，一个个兴致高昂的凑过去给朱老爷诊治，紧接着又一个个受挫般，摇着脑袋给朱夫人说‘什么都诊不出来，朱老爷一切安好’的模样。 马尭就一阵好笑，掩于兜帽下的眼睛眯了起来，她明明看到有一股幽幽的黑气，不断在朱老爷的额头上萦绕着。 不是异物，又会是什么？ 前来诊治的大夫们，陆续垂头丧气的离开，后面一些还未上手的大夫，甚至直接放弃了诊治的念头，挎着药箱就随之一起离去。 朱夫人站在床头一筹莫展，脸上堆满了愁容，眼含疼惜的看着躺在床铺上的自家老爷。 朱老爷已是花甲的年纪，此时正顶着苍白病容，仰面看天，僵硬的躺在床榻上，胸口的起伏很是微弱。 他的手掌紧抓着床边的褥子，褥子被牵连的皱了起来。手掌的力度之大，致使关节全部翻白。 根根青筋都绷了出来，浮在皮肤的表面。 “哎，你家老爷子，维持这情况多久了？”马尭一眼看出了端倪来，凑到老家仆的跟前问道。 老家仆轻叹一声道：“不瞒姑娘说，老爷从上次送货回来，就成了这幅样子，从归来的那天起，就这么躺在床上，怎么也起不来。就连张嘴说话都不行，只能喝一些清水，别的都无法咽下。 之前有个大夫去强扶他起来，可他也只是给了点疼痛的反应，身体重的不像话。自那之后，夫人就放弃了让人去动老爷的念头，只能不断请大夫过来，给老爷看病。” 马尭轻点两下头，示意已猜到了一些眉目：“你老爷这是中邪了啊，他维持这样几天了？” 老家仆不假思索的答道：“第六天了，今早我们给老爷送水，水都喂不下去了，唉，可怜的老爷啊。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这幅模样呢。” “第六天啊？看来我来的还真是时候。”马尭咧嘴笑道。 “怎么？姑娘你知道老爷这是怎么了？”老家仆急切的抓上马尭胳膊，一脸恳诚的表情道：“求求我们老爷吧，他为善一生，却变成这幅模样，着实不该啊！” 马尭推开老家仆的手掌：“我也要快点给你老爷看看啊，可是你看这前面.......” “你等下，我去找夫人。”说罢，老家仆就兴冲冲的挤到了最前面，凑到华贵打扮的朱夫人跟前，躬身轻声禀报了什么。 那朱夫人听罢，连忙一扬胳膊，驱散了那些毫无把握的大夫们，径直向墨如漾、马尭二人走来。 她停驻到墨如漾的跟前，脸上的焦急之色更显，微微欠身一下道：“还请先生救救我家老爷，您想要多少报酬，我都可以给出！” 墨如漾颇有些尴尬的闪开身子，将马尭推到了朱夫人的面前：“是她治人，我给她打个下手。” 朱夫人不想再啰嗦什么，一把拉起马尭的胳膊，将她拽到床榻边去，道：“不管谁治，只要能救好我家老爷，一切都可商谈！” 马尭笑嘻嘻的推开朱夫人的手掌，一屁股坐到床榻边去。而后真的像治病一样，有模有样的翻看，朱老爷眼皮和舌苔。 而后，她就像前面的大夫一样，笑着回道：“夫人，朱老爷并没得什么病，他只是被鬼物魇住了而已。” 说着，马尭竖起双指抵到唇前，嘟嘟囔囔的念叨一阵。一只白色的魅影从她背上，冒出一个脑袋，然后渐渐分离出来。 白色魅影彻底钻出马尭的身体之际，墨如漾也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竖立的兽瞳显现。 压在朱老爷身上，捂住朱老爷嘴巴的黑影，也在同刻映入了墨如漾的狼眸中。 白色魅影很是虚无，让人看不清楚面容，不过大概动作还是可以分辨出来。只见她一只手掌覆上了马尭的双眼前。 145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啊？”被白色魅影捂住眼睛的马尭，却是一派轻松的开口道。 话音刚落，不用她催促那个白色魅影，对方就张牙舞爪的冲，压在朱老爷身上的黑影袭去。 黑影明显不怕白色魅影，根本没有动弹的意思。而且威胁似的，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朱老爷的脸色急速涨红起来，额上的青筋尤其爆露，四肢不住的蹬动着，作着毫无意义的挣扎。 瞧着如此一幕，站在床头的朱夫人怕了，她连忙推了下辟谷入定，专心凝视那黑影的马尭：“你这姑娘，在搞的什么鬼？我家老爷这是怎么了？” 马尭身体僵硬，维持着原样，猛地向地面栽去，墨如漾眼疾手快的冲了过去，一把扶住对方，将她从新放好在床边。 “夫人，冷静一些，稍安勿躁。”随后，墨如漾在朱夫人边站住，以防这女人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你这怎么让我冷静？我家老爷......”朱夫人狂躁的揪住墨如漾的衣领子，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还未等她说罢，朱老爷这边却给了反应。只见朱老爷四肢一抖，猛地躺平在了床上，没了动静。 朱夫人彻底慌了，她不再顾及墨如漾和马尭二人，猛地扑倒床边去，掩面哭泣起来。 马尭恢复过来，揉了揉脖子，瞧着哭泣的朱夫人道：“你哭个啥子？人又没事。” “嗯？”朱夫人闻言抬头，这才注意到，自家老爷的胸口起伏大了许多。“啊，老爷啊。”朱夫人欣喜的扑到朱老爷的胸口上，两行喜悦的清泪滑下，润湿了朱老爷的衣襟。 “傻妮子，哭什么呢。”朱老爷给出了反应，粗糙的大手抚上了朱夫人的发丝，轻轻地揉动两下道。 他极力睁着眼睛，用满含柔意的眸子盯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朱夫人：“多大的人，还哭成这个样子。” “都怪你，都怪你。”朱夫人哭骂着，用拳头锤了朱老爷胸口两下。拳头并不重，可照样锤的朱老爷一阵咳嗽。 吓得朱夫人直接从床上起身，在床边站的绷直：“老，老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哈哈，没事没事。咳咳。”朱老爷摆摆手，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墨如漾弯腰，拉了对方一把，成功将对方扶起。 马尭侧过身子，挡住朱老爷的视线：“朱老爷，叙旧到此结束，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你身上的鬼东西，还挂在身上呢，如果你再聊两句话，他又把你摁床上，我可就管不了了。” 听罢马尭的话，朱老爷立马想起了什么似的，全身一擞。 “姑娘神通广大，还请救我！”朱老爷作势就要伏身下去，可被马尭先一步阻拦。“大礼就算了，先给我说说，你前两天送货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墨如漾站在床前面，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从他的视线看过去，能够看到更为古怪的一幕： 马尭和朱老爷二人的肩膀上，各趴着一只鬼魂，只不过一黑一白，朱老爷身上的那只黑鬼影上面，甚至还能隐隐看到流动的金色光华。 墨如漾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又靠近朱老爷一丝后，那黑影身上的气息，更为清楚的被墨如漾感知到。 在幽幽的阴气之中，能明显的感觉到一丝温暖气息，正是从那些不断盘旋流转的金色光华中散发出来的。 明明是个死人魂魄，可这里面所含的，却是这般奇怪。墨如漾强压住去触碰那黑影的念头，紧紧锁定着，背对着他的朱老爷。 那个黑影似是感知到了墨如漾的注视，猛地转过头来，一双黯淡无神的眸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墨如漾后退两步，朱老爷的讲述，也在此刻传入了他的耳朵中： “那一日，我就像往常一样，帮店里面的忙，亲自牵着马车去送货物，货物目的地并不远，就相隔了两条街和一条水道，是城那头的店铺。 我循着熟悉的路线，从早上赶至午时。可能是因为人到晚年的原因，走到一片林子边时，我突觉困倦异常，于是就把马车停在路边，想着小憩一下，再继续赶路。 可哪想，我这一睡，就睡过了头。在睡梦中，我也睡得极其不安稳，听到了马匹的叫唤声还有一道奇怪的声音。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是日头西下，原本还停在路边的马车，已经没了踪影。我在附近找了好一番，才在一处深潭边缘寻到车子。 当时马车有半截都担到了深潭的边缘，摇摇欲坠，惊得我呦，一边扯住马缰绳，一边卖力吆喝，引得周围的农家过来帮忙。 我那一车的货物，可是值不少钱嘞。最后在几个农人的帮助下，我们才把马车给救了下来。 当天回来，困意还没消散，我就直接和衣睡下了。可哪想，半夜醒来时，就看到一个黑影子，压在我身上，让我动弹不得，他还捂住我的嘴巴，让我不能开口说话。 我睁着眼睛，就那么待到了早上，可那黑影还是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我这一连好几天，就是在黑影的那般对待下，熬过来的。 要不是看到夫人对我的担心，我只怕早已忍不住，咬舌自尽了。” 一席讲述落罢，朱老爷已长吁短叹了好几次，惹得朱夫人，跟着不断抽噎。 马尭抓抓头发：“重点啊，重点。朱老爷还记得你睡梦中听到的那个奇怪声响嘛？” “记得！”朱老爷猛点头。 “那声音像不像重物落水之声？”马尭提醒道。顿时，朱老爷瞳孔骤缩，脸上闪过一阵错愕。就连旁边的朱夫人，都听出了马尭的意思。 “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悲惨悲惨。”马尭絮絮念叨着，从怀中摸出一根毛笔来，还有一根细长细长的卷轴。 将卷轴摊开，马尭冲朱老爷挑眉道：“老爷你可还记得那个黑影的样貌？” 被她如此一问，朱老爷顿时呆住了，而后便努力的回想起来。墨如漾也眯起眼睛，死盯着那趴在朱老爷背上的黑影。 果然，不是生前有过照面的人，死后，别人根本看不清楚魂魄的原本样貌。 146 枉死之魂 马尭拿着笔和卷轴，安静的盯着朱老爷，所有人也都僵硬的站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怕惊扰到冥想中的朱老爷。 回忆了好一会儿，朱老爷颇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我记得那人影，个子不高，瘦瘦的，是个老头子的模样，但是看不清楚面庞。头上挽着一个发髻，穿着一身....” “一身的麻布衣服？可对？”马尭接着朱老爷的话道。朱老爷当即一滞，忙点头，脑子中对那人影的印象，逐渐清晰了许多。 “可是您怎么知道？”朱老爷疑惑的开口道。 马尭颔首，用下巴示意道：“因为那个老头，现在就趴在你的背上呢。”话毕，她手上的毛笔停下，可是卷轴上，根本没有任何笔迹。 这毛笔和卷轴，都是她家传之宝，涂画出来的字迹和图画，都不是常人能够目视到的。 只有开了慧目的人，才能看到，此时卷轴之上，已画出了一个垂暮老者的上半身。 （慧目：俗称阴阳眼，能够看到鬼神、鬼怪，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简单的一句话，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朱老爷战战兢兢的冒出冷汗来，脊梁都不禁挺直了几分。 墨如漾的目光从马尭脸上，转到卷轴之上，在注意到那个老者半身图后，开始对这个小丫头，起了一丝敬佩。 再去看朱老爷的背上，那个黑影，居然真的显现出了死亡之前的模样，跟卷轴之上的图，一模一样。 不过黑影全身却呈透明状，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 人枉死之后，因怨气，致使魂魄不散。可在阳世间滞留七日，七日后，定会有阴差前来，将亡魂拘捕，赶往地府听候发落。 而在这七日之内，枉死之人，定会去找害死他们的人报复。害人之人，若是能撑过这七日的枉死之魂折磨，那便是没事了。 若是没撑过，那就只能陪枉死之魂一起，下地府报道。 “老，老爷....”朱夫人磕磕巴巴的唤着，脚下却不着边际的走远了一些。 朱老爷自己也是坐不住了，两道清泪滑出眼眶，脸上满是急切的表情：“求姑娘救我！救我啊！快把他弄走！” “别急别急，”马尭看着快要扑向她的朱老爷，连忙伸手止住了对方的动作：“我又没说不帮你，不过这事后的.....” 马尭的手掌握了握，眼睛眯成了新月状。 朱夫人率先开口接话道：“都说了，给您的诊费绝对不会少！您快些救我家老爷吧。” “这就一切好说了。”马尭点头晃脑着，手上的毛笔继续开始涂画。 随着她的动作开始，朱老爷背上的枉死之魂，有了动作。枉死之魂的全身开始缥缈起来，冒出徐徐的黑色雾气，似是要溃散在这空气中。 “恶恶恶恶，”枉死之魂怪叫一声，全身的溃散骤然停止，可也没有缩回本体的意思。 马尭的动作不停，枉死之魂自是意识到了她的威胁，于是放弃朱老爷的后背，开始向马尭攻去。 专心致志，一心扑到卷轴上作画的马尭，哪里能顾得上这枉死之魂的攻击。眼看着枉死之魂就要抓上马尭，墨如漾唰的摸出妖刀来，直直的向枉死之魂刺去。 枉死之魂躲闪一下，将脑袋转过来，瞪向墨如漾。马尭舒展双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既然这先生出手帮忙，那就省的虞、烨出来了。 “恶恶恶恶。”枉死之魂心有不甘，狂喊着向墨如漾扑去，同一时间，他的背后开始凝聚起极大的瘴气团来，乌黑一片。 “蝼蚁之物。”墨如漾轻哼一声，高扬起手中妖刀，就向迎面而来的枉死之魂劈去。 一记白影在马尭面前一闪而过，引得她停手，抬头一看，正好目睹枉死之魂的黑色瘴气，被妖刀气刃劈成两半的一幕。 受到气刃攻击，枉死之魂瞬间便被击飞出去，嵌入墙壁之中，身体前面赫然出现了一道大口子。 不过即使如此，枉死之魂还是不罢休的，从墙壁中挣扎而下，调转方向，继续向马尭袭过去。 此时的他，距离马尭，只有那么几步的距离。 “切，想挑我这个软柿子捏？你可真是选错人了。”马尭慌忙低头画上几笔，为老者的画像点上眼睛。 在毛笔离开卷轴的那一瞬，枉死之魂的全身急速溃散起来，化作丝丝的烟雾，向卷轴蔓延过去。 就好似卷轴在散发着引力，将烟雾全部吸了过去。 “真是神奇，”墨如漾看着烟雾，全部被纳入卷轴之中，一点点的附和上那老者画像。嘴巴不禁砸了两下，赞叹道。 随着老者画像金光一闪，整个房间中的瘴气，也在同刻消散干净，使得房屋内清明了许多。 朱夫人和朱老爷、包括老家仆在内，均剧烈的喘着气，煞有一副从窒息中缓过劲来的架势。三人的脸色，皆憋成了绛紫色。 在吸入新鲜的空气后，才有所缓和。 卷轴之上，老者画像的胸前，赫然出现了一道竖劈的伤口。马尭心满意足的收起毛笔，然后开始慢慢的卷起卷轴来。 “不行啊不行，这魂魄不称心意呢。”她如是念叨着，话音刚落，卷轴已被她塞回怀中去。 墨如漾收回妖刀，继续安静的垂手站着。朱老爷瞧马尭收起了卷轴，还是颇有些后怕的左右看看：“那，那枉死之魂可离去了？” “走了走了，你不觉得身体轻了很多嘛？”马尭从床边起身，笑呵呵的冲朱老爷说道。 朱老爷当即脸色一变，转化为欣喜之色，轻轻抖动了两下肩膀：“还真的是，身上的那种负重感，消失的一干二净。” 老家仆十分有眼色的跑出屋子，不过片刻，就领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小丫鬟赶了回来。 那小丫鬟十分恭敬的站在朱夫人身后去，手中托盘上的上面，盖着一层抢眼的大红色绸布。 “全部都在这里了，请先生过目。”朱夫人招手，小丫鬟端着托盘走向墨如漾。 掀开红绸布，粗略的扫视一眼，墨如漾冲马尭点点头。 147小女孩 “夫人就是爽快，”马尭凑了过来，一把接过那托盘，就不再顾及其余几人的目光注视，开始把所有银子，倒到腰封上悬挂的钱袋中。 钱袋不大，只有常人的手掌大小，但是却能盛下一托盘的银子，这一点不免让人错愕。 那小丫鬟更是瞅着钱袋，吃惊的瞪大了双眼。 “咳咳，”朱夫人轻咳两声，小丫鬟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垂首，小脸上羞红一片。 在朱老爷等人的相送下，马尭和墨如漾离开了朱府，前者一边走还一边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子。 “墨兄，” 刚出朱府，还没走上几步路程。身穿厚衣的尹博文，就不知从哪跳了出来，招呼两人道。 他背着两个大大的包袱，在走近墨如漾二人后，便把包袱分别扔给了他们。 掏出包袱中的厚衣，套到夏衣外面，马尭只感觉温暖气息瞬间包裹住了她，好一阵的惬意。 反倒是墨如漾，虽然披上了厚衣，却没有任何的表态。 穿过条条街道，尹博文领着二人回到客栈之中，正好碰上莫言等人，围着桌子热闹的闲谈着什么。 离的近了些后，墨如漾才稍稍听清一些，这些人竟在谈他。“啊，墨兄。”莫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忙住了口。 带领着其余几人，全部抿住嘴巴，不再吭声。 墨如漾并没有责备他们的意思，兀自在桌边坐下，将小棺材放置到腿上，轻轻掀开一角，小心翼翼的查看一眼。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周围那些桌上的客人们，似是察觉到这边的寂静，一个个鬼使神差的，闲谈声音都小了下去。 甚至连趴在柜台边的伙计，都不禁挺直腰杆，向这一桌看来。 “小妹，你们给那朱老爷的病，看得怎么样了？”马超笑眯眯的打破安静开口道，伸手在自家小妹面前虚空一抓。 引回了对方，一直盯着墨如漾那小棺材的目光。 马尭转过脑袋，吞咽一下口水，颇有些不自在的端起茶杯来，浅抿两口，而后才冲几人，侃侃而谈的讲述，在朱府所发生的一切。 天色渐渐的阴暗下去，雪花并未有停住的意思。随着街上的行人开始稀少，落于地面的雪花，也开始堆积起来。 形成厚厚一层雪白。 冰冷的气息更为嚣张的弥漫着，呼呼的冷风，吹刮过伫立的城镇建筑，传出‘呜呜’的可怖声响。 墨如漾半倚在客栈的门边，眺望着远处，欣赏着漫天的雪景。这种天地间一片雪白的景象，可以使人感到一丝心底的平静。 他很眷恋这种宁静，不由得出了神。这一站，就站了一个时辰之久。 莫言几人闲谈结束后，便来招呼他前去休息。被墨如漾摆手拒绝：“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晚点再上去。” “行，那我们先上去了。” 莫言回应着，几人结伴走向通往二楼客房的楼梯。偌大的客栈中，顷刻间，就只剩下墨如漾这个伫立在门边的客人。 伙计们不再顾忌他，开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行动迅速的收拾起桌子来。 收拾间，不免有些磕碰的声响，这使得墨如漾很是不悦，他蹙起眉毛来，嘴角下沉。 “唉，”这一丝的平静也被人打破，墨如漾只得轻叹一声，欲转身离开。 “哇——”转身的一刻，一声女孩的叫喊声，惊响在墨如漾的耳畔。 墨如漾转身，就看见一个身穿小袄加青色罗裙的女孩，狼狈的扑倒在雪地中。积雪之厚，使得她整个人陷了进去。 女孩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的有些厚了，在地上努力几番，都因积雪缘故，太过打滑，好一会儿都没爬起来。街上路过女孩的行人们，都没上前帮忙的意思。 墨如漾驻足瞧了片刻，无奈的叹息一声，走下台阶去。 轻轻一拎，就把那女孩从雪里拎了起来。 “小心一些，”墨如漾叮咛一声，抚掉女孩身上的落雪。女孩感激的瞅着墨如漾，稚嫩的小脸上挤出一抹灿笑。 “谢谢先生。” “快些回家去吧。”墨如漾冷淡的出声，眸子中闪过一丝柔意，转身踏上客栈的台阶。 看他要走，女孩忙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袖摆：“先生等等！”小脸上闪过一丝急切。 “嗯？有何事？”墨如漾转头。 女孩猛地往地上一扑，跪到了积雪之中：“还请先生救救我家爹爹！呜呜，救救我爹爹吧。” “嗯？”墨如漾的脸上闪过一丝难看：“我又不是大夫，你爹爹生病了，不应该去找大夫给他看嘛？” “不是的，我爹爹和...朱老爷的病差不多，找过许多大夫都不管用。今天在府中有幸看到先生的神通，所以才来请先生的。” 女孩手足无措的说着，脑袋快要埋到积雪之中。墨如漾弯下腰去，颇有些疼惜的把女孩拽起。 “别这样，小小年纪，如此冰冷是会伤了骨头的。”墨如漾轻声劝诫道，而后勾唇一笑：“说来好笑，你又没看到我治病，怎么就知道是我施了神通呢？” “.......”如此一说，女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小脸憋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看此情景，墨如漾才终于想起，这个女孩正是朱府中，那个最后端托盘出来的小丫鬟。 原来是她啊，墨如漾颔首：“实话同你说，施显神通的是同我一起的那个姑娘，不是我。不过，你也看到了，那个姑娘的诊费，应该不是你能掏的出的。” 女孩的表情稍稍缓和一些，赶忙接话道：“没，没事的，我可以去钱庄借钱，我爷爷留下了几只上好的船只，只要抵押出去，还是能换来一笔钱的。” “罢了，不用去找那姑娘了，我随你去看一看。”墨如漾看女孩如此可怜，也是起了恻隐之心，于是开口道。 女孩顿时欣喜点头，忙一把抓住墨如漾的手指，拉着他就向街的那头走去。 墨如漾看着女孩和自己抓在一起的小手，感受着来自对方手心的温度，不由得勾唇一笑，只怕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此笑容的显露。 148女孩的爹爹 大雪漫天飞舞着，街两边的灯火只剩下点点，大片房屋都被黑暗笼罩着，百姓们都已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可是在白雪覆盖的街道上，一高一低两抹身影，却在雪地中踽踽而行着。 “啊，”突然，走在前面的低矮身影，一个不稳跌了下去，重重的摔到雪地中。 高瘦身影轻扯住她，便把女孩从雪中拎了起来：“都说了小心点，别跑那么快。” “对，对不起先生。我只是想赶快回去。”女孩不好意思的出声道，额上因为慌乱，冒出了一层虚汗来。 虚汗的冒出，在这冰天雪地的天气，不出几秒，便被冻到了脸上去。刺得人脸上生疼。 “唔，”女孩胡乱的摸了两把脸颊，指甲不慎将粉红的脸颊划破了一道子。鲜血顷刻间溢出，鲜红夺目。 “好疼，”女孩转而捂住脸颊，煞有一副哭出来的趋势。墨如漾对小孩子没辙，顿时便慌了，忙摸出怀中偷藏的草药，撕吧两下，将汁液摸到了女孩的伤口上去。 “不疼不疼，”墨如漾冲伤口哈了两口气，以防被冷气给冻住，更惹得女孩痛苦。 女孩止住哭泣，紧抿着嘴唇。“我不疼了，赶紧去我家找爹爹吧。” 墨如漾看她如此，心头不禁觉得一抽，下一刻，他就伸出手去，用两只手掌把女孩架起。 “坐稳了。” 话落，女孩已经被墨如漾架到了脖子上，臀部正好可以做到棺材上，倒不显得尴尬。 “先，先生。”女孩慌乱的说着，不禁觉得有些窘迫。墨如漾拍拍自己的脑袋：“你不是急着回家吗？那我背着你更快。别再耽误时间，给我指路。” 女孩低头俯视墨如漾，只能隐隐看到对方冰冷的眸子，她能肯定，这男人定没有冒犯她的意思。 于是缓了口气，小手伸出，指着街道的某个方向：“到那边去，我家住在河边那里。” 话未落地，墨如漾的脚尖便掂了起来，几个蹬踏，人已跑出了好远。小女孩惊讶的合不拢嘴，转过头去，雪地上甚至都没留下这个大叔的脚印。 这个大叔肯定特别厉害，自己绝对没有求错人！年幼的小女孩，在心底如此肯定道。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墨如漾成功在女孩的指引下，来到了河岸的茅屋边。靠近河岸，冷风更加猖獗，吹来一阵，就使得小女孩打了好几个冷颤。 “先生，快些进来吧。”小女孩推开茅屋的木门，一边招呼着墨如漾，一边先钻了进去点灯。“爹爹，我回来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咳咳，念念啊，天更冷了，明天出去多穿点。”一道沙哑的男声紧跟着响起，应是小女孩的爹爹，在回复小女孩的话。 “知道了，爹爹。”被称为念念的小女孩，甜甜的答道。 站在门外，直到等屋内的灯光亮起，墨如漾才掀开绵帘子，走了进去。小女孩正在点着火炉，在注意到墨如漾进来后，连忙轻声道：“先生快些过来烤烤火，外面真是太冷了。” 墨如漾没有拒绝，缓步走了过去，伸出手掌来同小女孩一起取暖。这个小女孩给他的感觉很温暖，让他下意识有靠近的冲动。 借着昏黄的灯光和炉子中的光亮，墨如漾打量着这个茅屋内部，它比从外面审视起来，还要破旧。 只有简单的一张小床和一张桌子、两只凳子，光是这三样东西，就占了屋子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空隙，全部被渔具和锤子、刨刃等工具占满。墨如漾的目光在那些工具上停留片刻，随后不着边际的掠过，看向别处。 “念念，这位是？”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打量了墨如漾半天后，终于开口道。 念念腾的从火炉边站起，跑到男人的床边去，小声的附到自家爹爹耳边，介绍了下墨如漾的身份。 “原来是大夫，念念啊，都说了，咱们家里出不起诊费的，你就别再麻烦城中的大夫们了。”男人作埋怨状，低声念叨着自家女儿。 念念委屈的搓着衣角，一副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口的表情。 墨如漾起身，也走至床边。只见他挥舞一下衣袖，几抹鬼火便从他手心飞出，顶替昏黄的烛火，飘荡在屋子顶部。 顿时，整个屋子中的可见度大大提高，床上的中年男人样貌，也映入了墨如漾的眼中。 男人顶着一张惨白的脸颊，颧骨凸出，眼窝深陷，眼白中布满血红的血丝，一看就是好几日都未合过眼睛。 看着墨如漾有如此能力，念念的脸上，更显得高兴起来。反倒是衬的，她爹爹惊恐异常。 平常人哪里能变出这种鬼火来？这男人肯定是个妖怪！中年男人已在心中，暗暗给墨如漾做下了定义。 “没事，我只是来看病，并没有说过要诊费，别在意那些。”墨如漾淡泊的开口，不带一丝的感情的声线，更使得屋内温度骤降几分。 男人吞咽一下口水，心中萌生起丝丝的怯意，忙把念念拉近自己，警惕的看着墨如漾，讪讪笑道：“先生，还是不麻烦您了，我们家真的请不起您的。” “爹爹！”念念不高兴的挣开男人手掌：“我好不容易把先生请来给你看病的，怎么能催着人家离开呢！先生，请您别介意，我爹爹是为了家里着想才这么说的，不是针对您的。” 墨如漾回道：“无碍，”而后他猛地前倾身子，离得中年男人更近了些。 两人的距离，甚至连各自的鼻息都能清楚感觉到。 “念念的爹爹啊，可否问你个事？你这么多年下来，到底杀了多少人？”墨如漾一字一顿的说着，为了不让念念听到，他还极力的压制着音量。 男人听罢最后一字，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就好似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墨如漾的问话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而是他清楚的借着鬼火光辉看到，在中年男人的背后，一只又一只的黑色鬼魅，正不断飞舞着。 那些鬼魅们，时不时的在中年男人身体中穿梭而过，每穿过一次，就能带走中年男人的一丝阳气。 149 男人的反常 “先，先生你在胡说什么呢？”男人紧张的说着，手臂不自觉的推了墨如漾一下，把对方推得离床远了些。 言语间怒气冲冲，满是嫌弃的意思。 墨如漾往后退两步，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也罢，那我也走了。你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说着，墨如漾转过身去，作势就掀开了帘子，往屋外走去。念念看着墨如漾的身影消失，鬼火们也在一齐灭掉。 连忙从屋子中追了出来，她追上墨如漾：“先，先生，我爹爹平常不是这样的，你别介意。” “没事，”墨如漾停下脚步，摸上念念的脑袋，稍顿两秒后，继续转身离开，不再有一丝迟疑。 “先，先生，实在很对不起。”念念愣在原地，冲着墨如漾的背影高喊着，因为顾及家中爹爹且天色已晚，所以并未再次追上去。 “无碍无碍，”墨如漾的声音随风传来，人已走到了街头那边。单瘦的背影，在这宽阔的街头，略显孤单。 不过片刻，他已彻底消失在了街头上面。整个街头再次回归寂静，念念也颇感遗憾的转身回了屋子。 对于墨如漾所说的‘死人’，念念还是很在意的。于是蹲在火炉边，一边收拾着晚饭，一边冲自家爹爹，连连投去数十眼。 “怎么了？”念念的爹咳嗽间，艰难的挤出笑容来，询问自家闺女道。 念念当即摇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后转化为肯定：“没什么，我看爹爹的脸色又差了许多呢，要好好休息啊，咱明天就不要出去撑船打鱼了。” 那个先生一定是看走了眼，她爹爹怎么可能是杀人者呢？从她有记忆开始，爹爹就是个赢赢弱弱的身体状态，用爷爷一起，辛苦把她拉扯到这么大。 这么和蔼的爹爹，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呢？ “没事，咳咳，你又不是不知道，爹这个身体情况，已经维持十几年了，不用担心的。” ....... 街头上的雪白中，赫然出现的黑色人影，犹显突兀，他脚步飘忽，双眼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掌出神。 保持着低头姿态走了许久，墨如漾才虚空的握了两下手掌，叹息一声，将脑袋抬了起来，手掌也一并放下，垂到腿侧。 “顾英啊，你说爹爹该不该继续帮她呢?她怎么让我觉得如此不舍？” 墨如漾仰天，低低嘟囔着，片片雪花落到他的脸上，他好似没有任何感觉一般，任由落雪把面颊覆盖，就好似这样会让他清醒一些。 虽然保持着如此诡异的仰头动作，可墨如漾的脚下，却似长了眼睛一般，径直向莫言所住的客栈中走去。 半柱香后，墨如漾抹了一把脸上的落雪，站定到客栈的前面。他看着客栈内柜台边，一直在作小鸡啄米状打瞌睡的伙计，一下子心头清明起来。 “果然，跟尘世之人呆久了，我的人性就渐渐回来了呢。”他出声喃喃着，举步迈上了客栈的台阶。 那边的小伙计还在作‘点头’状，偌大的客栈中，就剩下他一人还在坚守，应是店老板让他留下来在等墨如漾的归来，不然客栈早就关门了。 小伙计隐隐的感觉到有人从外面走进了店内，于是下意识的喊了声：“客人好，咱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我本来就订好了房间。”墨如漾几步走近那小伙计，一根手指点上对方的额头，丝丝蓝色光芒就随着指尖，传递到了小伙计的全身去。 顿时，小伙计整个人抖擞一下，半耷拉的眼眸，一瞬间瞪大且变得有神起来。 “啊，原来是墨先生，你可算回来了。”小伙计出声说着，语气中带有一丝的埋怨之意。 墨如漾冲其点头回应，而后便被小伙计领到了二楼的房间去。他的房间与莫言紧靠，屋子内桌椅齐全，甚至还有香炉在冒着丝丝白烟。 轻慢的替墨如漾阖上门板，小伙计转身走向下楼的楼梯，并伸了个懒腰：“真是奇怪，刚才还困得要死，怎么现在一点感觉都没了。” 低语嘟囔着，人的背影已隐到了阶梯之下，整个二楼，再次回到了一片平静之中。 只有那飘闪不定的照明烛火，在默默的为这黑夜中，带来丝丝温暖和光亮。 房间内，墨如漾盘腿坐到床上去，冲着墙上的窗户一个抬指，那窗户就被咔的一声打开，一阵刺骨的冷风随之刮了进来。 墨如漾伸手冲大敞的窗户口一抚，一道若隐若现的蓝色屏障阻隔了寒风，一丝又一丝的蓝色光华，不断在屏障上游走闪烁。 “呼~”墨如漾吸气吐纳，双眼静静合上。 这么一坐，时间就转瞬流过，再睁眼时，已是早上辰时。被和洵的阳光照射在脸上，墨如漾舒展身形，从床上一跃而下。 他极快的走出房屋，挨个拍了拍莫言等人的门板。然后安静的坐在一楼大堂中，喝茶等待着。 “怎么了？大早上的？”姬无情揉着眼眸从阶梯上向下走，衣裳倾斜着，露出若隐若现的xing感锁骨来。 丹流阁紧跟其后见状，连忙几步上前，把她的衣服拉了拉，将其收拾妥当。 “就是啊，啊~”马尭几人走在后面，一同附和着。 墨如漾默不吭声的冲众人招了招手，而后就把昨夜的事情，同几人全部讲了去。马尭一听来了兴趣：“那人的背后真的那么多孤魂嘛？” “嗯。”墨如漾重重点头。 马尭双眼放出道道精光来：“哈哈，也不知道有没有强一些的魂魄，可以为我所用的。” “你不是都有虞、烨了吗？还要那么多干嘛？”尹博文白她一眼：“人要知足常乐才行啊。” “知足常乐？那是指常事，而我这是阴事，当然是多多益善最好。”马尭咧着一嘴白牙，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没有戴兜帽的她，着实让人有些习惯不得。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个不同常的地方：“你咋不戴帽子了？”“那是我用来阻隔光线的，我们鬼控师，就害怕直接照射烈日，所以我才会戴个帽子，可是来到这里后，又没太阳。” 150 午时的码头，十分的热闹，形形色色的船只和喧闹的人群，给这被冰雪覆盖的小城，带来高昂的人气和温暖。 码头边，停驻着许多船只，有不少撑船渡客的船家，更多的是挂着渔网，满船兜都是活蹦乱跳的鲜鱼的渔船。 掺杂在这其中的，还有一大部分作商谈状的商人们，他们对着停靠在码头边的船只，指指点点，在商讨着买卖船只的事宜。 墨如漾一行人吃罢早饭，便从客栈中走了出来，他们根据计划分开行动，分别在不同的店铺中，给自己置办了一身全新的衣物。 墨如漾、尹博文、莫言通过抓阄，被分到了一组中。此时的他们，已经全部换上了新衣，从街头上招摇过市。 尹博文脸蛋俊俏，身材高挑健硕，再配上一身湛蓝色缘袍衣饰，与一把白色折扇。 走在街头上，自是频频吸引姑娘家的目光。她们的目光在尹博文身上流转，只要尹博文一个回头去回视她们。 这群姑娘们，就会忙收回目光，欣喜的凑在一起，同羞红着脸。 “噗哈哈哈，我忍不了了，”突然，作为姑娘们焦点的尹博文，略显僵硬的脸上，终于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走在他前面，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袍的墨如漾，倏地转过身来，瞪视了他一眼。对方高扎起来的青丝，也随之甩动一下，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这身装扮，还真是不适合墨兄呢，”尹博文摆摆手，一副笑的有气无力大的模样。眼角都挤出了泪花来。 周围的女孩们，都因他这个抬手擦拭泪花的举动，而把手掌抚上各自额头，欢叫之声此起彼伏。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咱们既是去渡船，肯定要穿的与常人无异。平常那一身黑的紧身衣束，太过引人瞩目，自是穿不得。” 墨如漾颇有些头疼的扶额：“刚才那姑娘太过缠人，不然我也不会买下这件衣服。” 听他如此回应，尹博文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刚才那家卖衣服的店铺中，那个热情的姑娘。 从墨如漾进门开始，就一个劲的缠着墨如漾，不停地招呼墨如漾选衣服，完全可以用照顾的‘无微不至’来形容。 想此，尹博文又是哈哈笑出声来。不过下一秒，他就接收到了来自墨如漾的几记眼刀。 无奈，他只能乖乖闭嘴，紧抿着嘴巴，快步走到了墨如漾的前面去，以免再注视着墨如漾的衣服，忍不住继续笑出声来。 不但是尹博文这般，就连莫言都是向墨如漾频频侧目，脱掉那件破烂黑袍的墨如漾，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就是那个人。”蓦地，墨如漾停下步子，指着不远方，码头边的一艘渡客船道。 伫立在渡客船上，躬身收拾着东西的，正是念念的爹爹。和周围那些客人络绎不绝的船只比起来，他的小船倒显得过分冷清。 “除了是个病秧子外，没看出那人有什么奇怪的啊？”尹博文眯眼，盯着那男人看了好半晌，如此下定论道。 话音刚落，一众熟悉的人影，便跳入了他的眸子中，向那男人走去。 “啊，无情他们开始行动了。”尹博文出声提醒道，墨如漾和莫言也是注意到了，一边推了把尹博文，不着边际的向旁边茶亭走去，一边斜视着姬无情他们那边的一举一动。 围着桌子坐下，墨如漾点了一壶茶水，几人一人给自己倒了一杯，就这么捧着茶杯坐着。 没过多久，姬无情他们就从河边退了回来，姬无情身穿粉色罗裙，走在最前面，丹流阁和马超穿着统一的家丁衣饰，跟在后面。 路过之处，周围之人无不投来惊艳的目光。那些被姬无情吸住眼球的男人们，自是被自家婆娘捶打着，恋恋不舍的转过眸子。 当路过墨如漾等人的茶桌时，姬无情很自然的就坐了下来，马超和丹流阁称职的站着，继续做着‘家丁’的本分。 “怎么样？”墨如漾比其他人要上心许多，毕竟这事，也是他拜托莫言几人帮忙的。 早些时候，当他提出要让莫言几人帮个小忙时，莫言几个人的下巴能掉到地上去。自然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 可也是答应下来后，才发现，墨如漾所谓的小忙，只是到一个渡船的男人口中，做些探探口风之事罢了。 “那个男的说了，不载人出行，他只是个打渔的。我说要急着赶路，让他载我出去，他都不愿，不管我给多少钱。”姬无情摩挲着下巴，一脸肯定的说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与周围客家做出如此相反之事，看来墨兄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不是不愿载人，而是上了他船的人，到最后都会死。” “但我看，就那男人的体质，想杀人？很难啊，被人杀还差不多。”仅目测过男人一眼的尹博文，当即插嘴道。“若是客人强势一些，反把他杀了，那可就有趣了。” 墨如漾摆手：“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虎难画骨。不要用一个人的外表，去揣测这个人的内在。 昨天我见到他时，他的身上就缠着一只新鲜的魂魄，魂魄中掺杂着阳气，我敢确定那魂魄死了没几日。 而且在这男人的身上，我虽然能感觉到阴邪之气，可病疾之气，却并未感觉到一丝。” 所有人错愕，莫言惊到：“这男人居然是装出来的病态嘛？看他那副样子，真看不出来是装的。” 墨如漾斜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狞笑来，此笑容映在莫言等人的眸子中，更显可怖。 “现在还是白日，只要再等等，到了傍晚，一切就会知晓了。对了，马尭姑娘呢？” 马超顶着一对眯眯眼，笑呵呵的回道：“她啊，已经依照先生的指示，在码头那边静候着了。只要咱们上了那男人的贼船，我小妹自会出现的。” “呵，一切就快要水落石出了。”墨如漾以指肚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眼睛半敛，瞅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 151男人的恶性 时间一点点的逝去，本就没有多少温度的太阳，也渐渐西下，坠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码头边的行人变得稀少起来，甚至还出现了许多身穿紧身衣束，腰佩长刀的衙役们，开始催促起码头的船家们。 离的近了，就能隐隐听到，衙役们在催促着船家们尽快结束码头生意，回各自家中休息。 “唉？明明生意还不错嘞，怎么还不让继续做了？”姬无情半靠在茶亭的柱子边，一脸疑惑的问道。 “哎呀，小姐是外来人吧？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个很老旧的规定，只要日头西下，那就要快点结束生意，不再出船。不然河中的水鬼，就会附到坐船人的身上，来索命的呦。” 一个端着托盘的伙计路过姬无情，随口出声解释道。 姬无情转头，笑盈盈的看着他：“那怎么可能吗？世上怎么会有鬼神之物，不可信不可信的。” “哈哈，瞧小姐说的，鬼神之物，肯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况且我们这城的规定，已延续了数百年，就算没有水鬼传闻，船家们也都习以为常了。”伙计呵呵笑着，把茶壶放到一张桌子上去，开始给客人斟茶。 那本来还闲谈的客人们，在听到伙计的话后，纷纷出声附和起来。可当他们看到姬无情的俏脸时，顿时一个个都呈痴呆状，好半天才晃过神来。 几个不要脸的男人，看姬无情对水鬼传闻有兴趣，索性直接凑了过去，一同围到柱子边去，企图借着‘讲水鬼传闻’的名义，好好搭讪一下这个漂亮姑娘。 姬无情倒是不反感他们这般，兴致勃勃的听着，不着边际的拍落男人伸到她身上的手掌。 姬无情的力道很大，男人们虽然吃痛，可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围拢着她。 莫言和墨如漾几人坐在茶桌边，墨如漾的眸子一直放在码头边，而莫言和丹流阁的眸子，则一直落在姬无情身上。 若不是姬无情示意，不要他们轻举妄动，只怕二人早就冲了上去。 丹流阁更是一脸黑线，努力的隐忍，平常气定神闲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终于，码头那边的船家，也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那么寥寥几户，而念念的爹爹，自然就在其中。 可是相对的，码头的乘船人数，却不在少数。这水上小城，可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 东西南北方，各相邻着大城池，想要在城池之间相互走动，路过这水上小城，是定然的。 乘船，也是必须的。 “那男的有动作了，”尹博文眼见的发现，念念的爹爹，竟然在和几个坐船的人交谈着。 “走走走，先过去。”莫言催促着，几人连忙从位置上起身，往码头那边赶去。 那几个原本还围着姬无情，毛手毛脚的男人们，也在丹流阁和马超的出现后，悻悻的转身离开。 离开之际，还十分留恋的瞅了姬无情几眼。 姬无情乐滋滋的笑着，她的样貌对旁人的吸引力，她自己很是清楚。正是因为这张脸，这么多年走下来，也是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无情，你以后注意一些。”丹流阁充满醋意的提醒着，换来姬无情的掩嘴一笑，轻声答应下来。 出了茶亭，一众人就纷纷散开，分成三波，继续向码头走去。姬无情还是那样趾高气昂的走在前面，两个家丁紧跟其后。 墨如漾一人单独行走，莫言和尹博文远远的走在一侧，两人时不时的闲聊两句，摇摇折扇，做出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 很快，几人陆续靠近岸边。墨如漾混进那几个和念念的爹爹，讨价还价的一众乘船人之中，顺利登船。 而后，莫言和尹博文，也与念念的爹爹打过招呼，一齐坐进了船篷中。 一众人作罢，这个小小的船只，已被塞得满满当当。墨如漾安静的坐在船篷最后面，静默的坐着。 船还未撑动，念念的爹爹就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两盘子糕点来，说让客人们解闷，可以吃上两口，并说这是自家祖传的手艺糕点，味道绝对不错。 一听他这话，客人们纷纷回应着，各拿起一块来，就往嘴中塞。 “味道真不错，” 事实证明，这糕点真的是男人的祖传手艺，很快便获得了一众客人的极好评价。 墨如漾感受到男人的注视，不慌不忙的把手中糕点，往嘴中一塞，咬掉半块开始咀嚼起来。 不是男人自吹自擂，也不是客人相拥附和，这糕点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唇齿留香之间，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气息，顺着口腔滑入体内。 使得整个人都好像洗筋伐髓一般，全身通常。 “呵，这倒是个好东西，”墨如漾起了收敛‘奇物’的念头，不过下一秒，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身边的客人们，纷纷倒下头去，一副副酣睡模样。墨如漾垂首着，眼皮子相互打架几下，也随之紧闭。 这糕点中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第一口，墨如漾就吃了出来，可是具体加了什么，他倒是未尝出来。 对于已经成精的墨如漾来说，里面加的东西，根本无法对他产生影响。可是，为了得知念念的爹爹，下一步的行动，他也只得一齐闭眼，静候其变。 透过眼睛眯起来的缝隙，他看到，那个老实巴交模样的念念爹爹，在察觉到客人们的昏睡后，忙把船只停下。 而后拖着坐在船篷边缘的那三个客人，到了船头上去。尹博文正在其中。 看起来病恹恹，弱不禁风的男人，却在拖动的过程中，一改常态，变作三十岁男人该有的精神，仅仅一个用力，就把那般健壮的尹博文一下子抛进了河水之中。 “实在是很对不起，请原谅我，我也是有苦衷的。” 陆续把三个客人全部扔进水中，男人冷漠的脸上，才有所改变。表情的前后变化之大，就好像他被什么控制住了一般。 刚才扔客人的行为，并不是出于他本意所干。 152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河面上波纹阵阵，片刻后，彻底恢复平静，就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男人也是静静等待着，直至水面彻底平静下来。 他都还站在船头，没有做出一步的打算。 墨如漾斜视着他，愣是不敢动弹身子半分。莫言同墨如漾的状态一样，同样紧盯着船头的男人。 倏地，在注意到湖面上的变化后，男人竟然跪了下去，开始冲着宽阔的河面，就那般跪伏起来。 “河神大人，不知今日的是否合你胃口，还请多多见谅，每日给您的贡品只能这么多了。敬请谅解！” 男人埋头，低声絮絮说着。 墨如漾听着他的话语，眉头微蹙起来，河神？这河里面还有那种鬼东西嘛？ 咕嘟咕嘟—— 似是在回应男人的敬语，平静的湖面，竟然泛起了大大的水泡来，就似是河水沸腾一般。 场面尤其壮观，随着水泡越来越密，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河神大人稍安勿躁，再等等，在等我一段时间，您所要的祭品就够了。” 渐渐的，水面的水泡越来越小，一道沙哑的声线响起：“你可不要让我等急了。” 这声音从河周边大的四面八方传来，具体位置无法确定。但是感觉异于常人的墨如漾，却在第一时间感触到了，自河水之下，徐徐冒出水面的朦胧阴气。 此股阴气甚是稀薄，如果不是仔细去看，根本无法分辨，只怕会很轻易的，便与那水雾之烟搞混。 随着阴气俞冒俞多，墨如漾甚至能敏锐的感觉到，一个异常阴邪的东西，正从水底下，缓缓靠近船只。 “就是现在，上！”墨如漾顿时大吼一声，双眼猛地瞪大，墨绿色的光彩覆盖整个眼眸。 莫言听罢，同他一起起身冲了出去。哪想，念念的爹爹，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只是有股平常汉子的精干之力。 但那股精干之力，在莫言和墨如漾这等习武之人的手下，自然是不值一提。 顷刻间，年年的爹爹就被莫言压下，并一脚踏到了船头的甲板上，挣扎着，可是又挣脱不得半分。 墨如漾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循着那股阴邪便潜了下去。他刚入水的下一刻，在此船只的不远处，马尭也扔掉了手中的撑船竹竿，跃入了水中。 同一时刻，她双手掐诀，抵上鬼门。入睡的一刻，两道幽幽的白影，赫然间显现在她身边，犹如鬼魅一般，不断在她周身盘旋游动。 “喂，博文？还好吗？”莫言脚踩着念念的爹爹，伸长脖子向河中看去，高声喊道。 “三哥~” 可是下一秒，回应他的却不是尹博文，而是从芦苇丛中划出的另一条船只。 姬无情正站在船首的位置，马超卖力的撑着竹竿，驶着小船一点点的向莫言所在的船只靠近。 丹流阁正蹲在船篷中，替两个浑身湿透的人诊察着。而尹博文，也正在那船篷之中，甩着湿哒哒的头发，丝毫不顾忌旁人的换回黑色束身衣物。 “怎么样？我们很及时吧？没让尹博文那臭小子被水呛死~”姬无情看两船之间，距离缩近不少。于是迫不及待的纵身一跃，便踏上了莫言船只的船首位置。 “及时及时，”莫言呵呵笑着，揉了揉姬无情的头发。从她已经换回黑衣装束，便可看出，她也是入了水的。 莫言转头向马超看去，只见对方一身湿漉漉的惨样，身上竟然还多了两道伤口。 伤口不深，可是鲜血横流，润红了大片的衣布，被水晕开后，则变成了粉色，倒也不显得那般可怖。 丹流阁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同样呲牙咧嘴着，换回了黑衣装束。 “你们这是怎么搞的？”莫言纳闷的蹙起眉毛来。 顿时，姬无情兴奋的小脸便耷拉下去，压低眉毛正色道：“三哥你是不知道啊，那河边伙计说的果然没错，这水里面有东西。 那东西还挺难缠的，我们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那东西口中，把尹博文他们给抢了回来。你是不知道呀，尹博文入水后，睡得跟死猪一样，沉死我了~” 原来河水中的气泡，是这么个原因啊。莫言在心中暗暗咂舌。下一秒，他又眯起眼睛来，向归于平静的河面瞧去： “我们并没咽下迷药，博文怎么会熟睡呢？” 丹流阁和尹博文结伴，从船篷中走出。尹博文抓抓自己的头发到：“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一被扔到水里，就感觉全身昏昏沉沉的，特别想睡觉。” “还不是你定力不好，我们仨下水救人时，咋就没感觉嘞？”姬无情出言嘲讽道。 尹博文说不过她，嘴角骤然一沉，气哼哼的一甩袖子，从新钻回了船篷之中。 丹流阁讪讪的笑着，一跃过来：“三哥，这水中之物，极不简单。既然墨兄已经下去？那咱们也.....” “咱们？咱们去哪啊？你我可是见识过水中凶险的，咱们下去也帮不了忙，还是等那怪物上来吧。”姬无情挽起胳膊，一同挑着媚眼向河水看去。“反正那怪物的厉害，咱们可是知道的，跟别说还有个鬼控师在帮他啦。”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卷着雪花飞扬而过，遮住了众人的眼帘，芦苇丛开始疯狂的晃动起来，似是在昭示着什么的发生。 水下，墨如漾和马尭已经碰面。马尭秉着一口气，指挥着双鬼快速向那阴邪之物的方向追去。 人类在水底的移动速度，哪里能赶上陆地。就算是墨如漾这般的怪物，都无法加快自身速度。 唯有让马尭派出双鬼，前去跟着那阴邪。 双鬼极快的向河水更深处潜入，速度之快，只能令墨如漾捕捉到一丝淡淡的熟悉鬼气，淡到转瞬即逝的程度。 “唔，”跟着双鬼的气息，墨如漾和马尭也跟着深入河底。马尭终归是个普通人，闭气之法修炼的再过熟练，也是有时限的。 没一会儿，她脸上的五官便纠结到了一起。双眉紧紧的拧着，眼睛中布满鼓起的血丝。 153堕落的神明 瞧着马尭的缺氧表现，墨如漾脸色一沉：“再追下去不是办法！”就在他刚想冥想一下对策之时，马尭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双手在身上点动两下，眸子中闪过一丝警惕：“那东西停下来了，而且....还在向咱们反追回来！” 话音刚落，两道惨白惨白的魅影，就从河底深部，渐渐出现在了墨如漾的眼眸中。 白色魅影的游动速度极快，果真如同马尭所描述的那般，是被人在反追着。而且鬼魅的气息很是动荡，可以感觉得出，这俩鬼魅十分惧怕身后追逐的那物。 不到片刻，河底那黑黑的幽暗中，两只鲜红色的圆点就被无限放大。圆点离墨如漾、马尭二人越近，体积便越发巨大起来。 本还是微弱的红光，到最后已变成醒目的暗红光芒。就好像两只张大的血口，要把二人吞噬进去一般。 “恶恶恶恶——” 虞、烨怪叫着，急速钻回了马尭的后背中，独留下袅袅的薄烟，在水中徐徐消散。 “你先上去，我来对付它！你已帮忙把它引到了这里，剩下的我来就行了。”墨如漾大骇，忙冲着鬼魅入体的马尭道。“帮到这里，很是感谢。” “哪里哪里，伙伴之间，相互帮忙嘛。”马尭一字一顿的艰难说着，面上已无人色。 墨如漾点头，眼瞅着快要冲上来的‘血口’，他猛地一蹬脚下，闪到马尭那边去。“站稳了，送你上去！” 说罢，墨如漾单臂化作狼爪，然后猛地伸到马尭脚底之下。“啊!”随着一声低吼，他使出全身力气，奋力一掷。 “唔——”嘶吼声在同一刻，自墨如漾的脚下响起。 马尭稳着身形，整个人直线向上，几乎是顷刻间，人已高高跃出了水面，惊得船只上的所有人一颤。 水下，墨如漾感觉到一条柔软的东西缠上了腰际，那东西足足有他半人之宽，这一裹，致使他猛地动弹不得。 下一刻，那东西便卷着墨如漾，使劲向水下拉去。 “可别再给我下去了！给我乖乖上来吧！”墨如漾急速坠下几尺之后，忙怒喝两声，稳住身形。 他把全身的气凝聚在双掌之上，然后猛地叉入到腰间的软物中。噗嗤——随着利爪刺入，墨如漾清楚的感觉到，不同于水的液体，从软物中pen溅而出。 随着手掌的叉入，墨如漾额上青筋迸发，因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致使他脸上的皮肉，都开始抽动起来。 “啊啊啊——” 墨如漾厉声吼着，背后渐渐浮现出巨熊和巨狼的虚影，那两只一样，一起抓住了墨如漾的腰际。 顿时，一场拉锯战展开。 “墨先生！我来帮你！”妖刀的声音自墨如漾的腰间传出，下一秒，短刃妖刀就从层层包裹中挤了出来。 唰——妖刀出鞘，闪着凌冽的寒光，向那闪着红光的‘血口’刺去。俯冲的瞬间，妖刀赫然暴涨，体积愈发变大。 噗嗤——随着诡异的一声响起，一只‘血口’暗了下去，墨如漾感觉到腰际的力道小了几丝。 借此破绽，墨如漾连同身后两妖，一齐使力。猛地，与他们僵持的东西，就这么被径直向水面上扔去。 船只上，莫言几人还在围着马尭嘘寒问暖。哪想，不等停歇，一头硕然大物就紧跟着被掷了出来。 那大物腾空而起，瞬间就吸引到了撑船的马超。剩余几人注意到马超的表情，循着他的目光向河的上空看去。 那是一只狰狞的兽头，长着形似驼的面庞，顶着一对泛黄的鹿角，双眼瞪得很大，一条犹如蛇信子的猩红舌头，长长的伸在外面。 随着兽头一起出来的，还有被卷在舌头上的墨如漾。 嗖——妖刀在舌头上划过一道，墨如漾顿时解除了束缚，借着冲劲，旋转身形，冲着那兽头就是一脚踢出。 兽头还未反应过来，就承受了墨如漾这么一脚，转即向一处冷清的码头飞去。 那码头因为年久失修，已经被封了许久，本来城主还想出钱修缮一下，可事情一多，就把修缮的事情给忘记了。 瞧着兽瞳磕绊几下，与码头安然坠落。墨如漾才掉头，落到了莫言等人所在的船首上。 此时的他，身后隐隐显露出熊妖的虚影，气势压人。致使周围众人，都不禁冒着虚汗，往后退了两步。 “划船过去，别被它跑了！”墨如漾高声说着，马超最先反应过来，撑着竹竿，就快速往码头靠去。 随着脚步声的响起，几人纷纷踏上码头的木板，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兽头躺倒在码头上，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双眼瞪得浑圆，直勾勾的盯着众人。“汝等卑劣之徒，竟然敢对神明不敬！” 蓦地，兽头开口了。 丹流阁绕着兽头转悠两圈：“这真的是龙头呢，啧啧。没想到居然是个活物。” “神明？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龌龊之事嘛？居然让普通百姓给你献上活人祭品，就这样还算是神明？”莫言厉声怒道。 显然是对这种事情，极为不耻。 兽头的嘴巴动了动，断成半截的舌头缩回口中：“我是神明，这是毋庸置疑的。 况且那些人才不是祭品，只是那个恶劣男人，出于自己的私心，才把他们给推入河中淹死的。我看那些人已死，索性就把他们给吞掉了，当做口食，味道也不错。” 此话出口，墨如漾竟摸了下嘴角，眸子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确，人类的味道，真的很不错。” “墨兄！咱们在谈正事！”丹流阁咳嗽两声，提醒墨如漾说道。墨如漾讪讪一笑，轻摆两下手掌，脚尖轻点，几个轻跃上了兽头的脸颊，站定。 “你说别人卑劣的同时，都没意识到吗？你也跟着一起堕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男人不是那种平白无故杀人的人，他的命薄且轻贱，根本担不起厚重的人命。” 兽头哈哈大笑：“我堕落了？我又没对他出手，伤他半分。怎就被批判成了堕落之物？” 154真话？假话？ “你在水底多少年了？”倏地，墨如漾话锋一转，低头盯着兽头的猩红眼眸道。 “几百年？几千年？记不清楚了。自从被那个疯子封到河底后，我就再没见过阳光了，更是不记得时日。” 一听墨如漾的疑问，兽头却突然平静下来，眼珠子转向对方。另一只布满血污的眼眶，也随之转动一下。 顿时血污被带动着，从眼眶中徐徐溢出，流到地面上，化作一滩一滩的污秽之物，散发出丝丝恶臭气息。 “疯子？”墨如漾沉吟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过转即，他便转了话题：“你在河底呆了那么久？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模样了吗？” 说罢，墨如漾握住妖刀，以锋利发亮的刀面朝向兽头的眼睛。以便对方能透过刀面的反射，看到它自己全身的模样。 盯着刀面几秒，兽头就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的眼中满是吃惊的神色：“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我是神明，我是神明啊！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围在兽头边的众人皆面面相觑起来，他们都是常人的眼睛，根本看不到兽头的真实模样，只能看到兽头的表情变化。 “看剑身上面。”马尭事先开了慧目，她看其他人疑惑，于是指着墨如漾手中的妖刀道。 顿时，所有人投视过去。只见剑身中的兽头，整体被黑色的游魂所萦绕着，不断有鬼魅从它头颅中钻来钻去、钻进钻出。 “这不是我，这一定是你使得障眼法，你在骗我！”兽头怒吼道，歇斯底里之态，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侧面证实了，它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变成了这幅模样。 墨如漾猛踏它的面颊一脚：“这般否决又有什么用处呢？” “......”兽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可是独属于神明的骄傲，让它不甘如此被人踩在脚下，于是开始催动脑袋，开始左右晃动起来。 “给我乖乖躺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墨如漾又是一脚，此脚的力气之大，致使兽头的面颊，直接凹进去了一小片。 兽头吃痛，又无法反抗，只能乖乖认栽。 “无情，帮个忙，去把那个男人带过来。”墨如漾开口，姬无情不敢迟疑，连忙转身拎起了刚才被她一掌劈昏的念念的爹爹。 扑通，将男人扔到码头，姬无情照着对方的后背轻踹两脚，便把对方顺利弄醒。 “啊啊啊！”男人一睁眼，就正好与兽头来了个对视，顿时惊吼着，全身匍匐向后方缩去。 “往哪跑呢？”尹博文一脚踏上男人，暗暗用力在对方身上踩了踩。让这丫的把他扔下水。 “你们是谁，要对我做什么？”男人磕磕巴巴的说着，紧张兮兮的盯着莫言等人。 “咳，”墨如漾咳嗽一声，吸引了男人的注意。“你认真瞧瞧，这就是你用人命祭奠的神明。”墨如漾指着兽头那鲜红的眼珠，一字一顿冲男人道。 “不，不可能，他不是我当初见到的神明。”男人愣怔片刻，极力否认道。 在他的印象中，那个仙气飘飘，全身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神明，才不是这个狰狞的兽头怪物。 听他这么说，兽头很明显也被刺激到了，脸上的表情扭曲到了一起去：“你这个卑劣的人类！你说什么！若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愿望，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愿望？说来听听呗？你冲这个怪物许了什么愿望？”尹博文来了兴趣，借势猛踹男人一脚道。 男人猛咳着，一口鲜血吐出，泼溅到地上。“我只是想让他帮忙复活我的妻子罢了！我和妻子相爱那么多年，哪想她生下女儿后，便离我而去。 我对她的思念，让我备受煎熬。也正是那时，我在一次打渔中，遇到了那个全身仙气的仙家，仙家自称是这条河的河神，在听罢我的哭诉后，便善念一动，答应我复活妻子。 不过复活死人是忤逆天命之事，所以仙家要我献上九九八十一个活祭品，以他们的精魄练成起死回生的丹药。 我本意只是想复活妻子而已啊，我想她了，好想她，若不是放不下女儿念念，只怕我早已随着她去了.....” 说到最后，男人已经哽咽不成声。 墨如漾在听到念念的名字时，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而后杀人嗜血的光彩，才被他隐了下去。 “屁话，你在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兽头原本还是安静的听着，听到最后时，已是暴跳如雷。 要不是墨如漾站在它脸上，镇着它，它只怕能直接扑到男人跟前去，直接将对方吞下肚去。 兽头中隐隐聚起的怒气，墨如漾能够明显感觉出来，于是颇有兴趣的蹙眉道：“怎么？难道他说的都是假的？” “假的，自然是假的！这个卑劣的人类就是个骗子！他骗了自家女儿，自家老爹，甚至骗了周围所有人，伪装成慈父的模样躲在人堆中，用可怜的模样去获得其他人的怜悯，真是恶心至极！” 兽头连珠炮一般，毫不停歇的说出了一大段话来。墨如漾嘴角下沉：“你这么说，可是知道里面的真实？” 兽头整个一擞，眼珠再次转向墨如漾，死死的盯着对方道：“知道，而且他所作的罪恶，全部都被我看在了眼中！ 当初那疯子，把我赠给了这城中的造船世家，让我守着那家人，保他们家族昌盛。我在造船世家的府上认了主，他们奉我为神明，给我供奉瓜果香烛。 虽然后来那疯子为了克制我，把我封到了河底，但我也尽力保着这家人。 可哪想，昔日的造船世家还是经历了家道中落，这个大家族们，都要经历的一个阶段。 直到他们家道中落之时，我已守了他们家几百年。中落之后，造船世家的后人们，在屡次搬家中，遗失掉了我的贡牌。 就算如此，我还是恪尽职守的守着他们家人。即使没了供奉的我，力量已经微弱不堪。 那种经历了百年沉淀的家族羁绊，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忘记的。我默默的守着他们家人，直至那世家的最近一代。” 155兽头的纠正 “造船世家的最后一代，令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居然是个女孩，女孩叫做叶沐，是个很聪明很机灵的女孩。 当生下叶沐后，造船世家的老一辈已老，自然是无法继续孕育儿女。 自此，造船世家的香火，也算是断了。最后，老一辈的人把自家女儿叶沐嫁给了一个周围毫不起眼的小船匠。 说来奇怪，两人会结上姻缘，也全是那小船匠求来的。 我被封在河底，亲眼目睹了小船匠和叶沐的相识相知相恋，我自心底也是提二人祝福的。 可哪想，这对小夫妻，在生下女儿后，小船匠竟然向叶沐起了歹心，两人在某天夜中，与相识的码头上争执。 我听不到二人的谈话，只能远远的看着。没多久，小船匠竟然将刚刚做完月子的叶沐，推下了河中。 我吃惊之余，正准备过去帮忙，竟然看到小船匠也随之跳到了水中。当时的我，还以为他要救叶沐。 可是我错了，他不是要救她，而是一把摁上了叶沐的脑袋，致使叶沐在水中渐渐失去了气息。 当时的小船匠，是那般的恶心，是那般的可恶，就像是从地府中爬上来的厉鬼一样，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出一丝愧疚。 甚至，从他的脸上，我还能看到高兴的神采。他可是杀了妻子啊！杀了自己的亲人，居然会露出那种表情来！ 随后几日后，小船匠找人把叶沐的尸体捞了上去，埋掉。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抱着叶沐的尸体，放声大哭。 当时那虚伪的小船匠，恶心到让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 丧事之后，我发觉小船匠时时在河边码头发呆，似是在为什么事情忧虑着。 当时的我，也是被气愤蒙住了理智。居然用自己仅剩不多的修为，化成人形，前去见了他。 我把自己化作野仙，以算命为媒介，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事情，都在他的妻子身上。其实当时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小船匠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会那样说，只是给小船匠下了一个饵罢了。 随后，小船匠真的上当了，他狐疑的问了我一些事情，甚至还要我展示了仙法。我全部照做，然后他相信了我。 可是随后他却告诉我，自己的妻子已故，他想知道的事情，肯定没办法再知晓了。 我劝他不要灰心，并告诉他，我可以帮忙复活他的妻子，只要集齐九九八十一个活祭，就可炼制起死回生的丹药。 小船匠是见识过我的仙法的，自然是对我的话，毋庸置疑。他选择了相信，选择了收集活祭。每日每日，都会用卑劣的手段，把渡客杀掉，抛尸河中。 我隐在水底，暗暗看着他的所作所为。我贵为神明，自是不能亲自动手杀他，为叶沐报仇，所以才出此下策。 看着他被那些孤魂野鬼缠着，瞅着他的阳气，一点点的被魂野鬼吞噬的所剩无几，我的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畅快。 只要时候到了，他杀掉九九八十一人，那些人的孤魂，就会把他整个人吞掉。届时，我只要做个旁观者，看他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就可。哈哈哈哈—— 我的计划，如此完美，没想到却被你们在此时打断。唉，可能真的是他命不该绝吧。” 讲述到最后，兽头已陷入癫狂状态。猩红的眼球爆出眼眶，眼白也被根根的血丝充斥着。 墨如漾俯视着如此模样的它，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下一秒，他就跃下兽头，缓步向念念的爹爹走去。 兽头口中的小船匠，自然就是这个男人了。 从本质上讲，兽头所干的一切，都是因为和造船世家的不解羁绊所促使。它对造船世家有情有义，自是看不得世家后代，被人无故杀死。 “你...你要干什么。”男人也是怕的，坐在地上，一个劲的挪动屁股，向后退缩着。脸上闪过惊恐的神色。 尹博文伸出腿去，拦住了男人的退路：“想去哪啊？乖乖呆着！” 男人怯怯的抬头看看尹博文，再看看墨如漾，突然跪了下去，伏在地上： “还请好汉们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初我们家落败不堪，沐沐身怀造船绝技，却不愿意告知于我。 她又因为要坐月子，根本无法施展绝技，给家中带来收益。我问了她好久，他都不愿告诉我。我一气之下，才在河边与她起了争执，我不是故意杀她的！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话到最后，已是涕泗横流，也不知是真的悔过，还是被众人的瞪视所吓的。 “你都不替自己再做一些辩解嘛？”墨如漾一脚踏上了男人的脑袋，太阳穴微鼓起来，额上血丝鼓胀。 被人踩在头上的男人，似是没有再做狡辩的意思，除了全身颤栗不止外，就会一个劲的求饶。“......” 兽头狞着脸庞，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弧度：“替我杀了他吧？只要你帮我杀了他，我任你.....” 噗嗤——不等他说完，墨如漾的爪子已经伸了出去，正中男人的胸口。 男人惊讶的瞪大眼睛，口中奔出一口鲜血来，点点的血迹顺着他的下巴滴下。他难以置信的盯着墨如漾：“你.....” “你该死，”墨如漾附在男人的耳边，恶狠狠的说道。下一秒，爪子从男人的胸口抽出。 又是一阵鲜血pen溅，随后男人脑袋向下，栽倒在了地上去。 这一连串的举动，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已发生完毕。几乎就在顷刻间发生，顷刻间结束。 所有人都愣怔的看着地上没了气息的男人，就连兽头都是一副错愕的表情。 “可否满意？”墨如漾一甩手上的鲜血，冲着兽头勾唇招呼道。兽头也被他这幅样子吓到了，呆滞两秒后，才算晃过神来。 “好好好，杀伐果断，我喜欢！”兽头哈哈大笑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照我给你保证的，我任凭你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杀了你对我又没什么好处。”墨如漾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只是这个人该死，所以我才杀了他！” 156仙风道骨 “那我？”兽头略带迟疑的看着墨如漾，它有些捉摸不清的询问着。 墨如漾摆手：“你的气息也已微弱至极，根本不需要我动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呵，”兽头轱辘一下，仰面朝天，看着被白雾氤氲遮住的天空，徐徐的黑幕逐渐爬上天际，他陷入了沉思等死的状态。 一众人等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兽头。就连墨如漾也有迟疑，虽然他的心中已猜到了，这个兽头就是龙头。 既然那个黑袍人在收集龙爪，龙骨，那这个龙首，自然是不可或缺的。 只是为什么，黑袍人到现在还未出现。 “呀！” 突然，一道尖锐的女声在一边的街道中炸响。几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挎着小篮子的姑娘，正跌坐在地上，充满惊恐的看着这边。 姑娘注意到墨如漾几人投向她的盯视后，连忙从地上爬起，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向街道另一边逃去。 没几分，便消失在了街尾之处。 “先离开吧，”墨如漾瞅着姑娘消失的方向，嘴角一沉道。“可是这玩意也太大了，也带不走啊。”尹博文扫视一圈那个兽头道。 “它对我们还有用，可不能丢在这里了。”丹流阁到。 “这是自然。”墨如漾点头，下一秒便走回兽头那边，单手抚上兽头的脸颊。 被他触碰的下一瞬，兽头全身抖擞一下，它侧目过来，盯着墨如漾：“你在做什么？！” “闭嘴，好好吸收我的气。”墨如漾阖眸，将气从气海穴调动起来，徐徐不断的从手心中钻出，传递到兽头里面去。 兽头错愕一下，遂即闭上眼睛，开始认真吸收起来。 莫言等人站在周围，紧紧的锁视着这俩怪物。隐隐的，他们能够看到，墨如漾的身后，一股青色的魅影徐徐成型，魅影身上的妖气，正不断沿着墨如漾的胳膊。 向兽头传递过去。 “啊，莫哥，那边来人了！”尹博文不经意的向街头那边瞥视一眼，就看到那姑娘正领着一大堆衙役，往这边跑来。 “不好，墨兄，你怎么样？好了没？”莫言上前两步，急切的出声道。 墨如漾没有吭声，只是让手心中的气息传递更快乐一些。稍顿几秒，那批衙役们的距离缩短不少。 莫言等人已掏出了各自的面纱，纷纷遮住了自己的面庞。 墨如漾终于停下了手掌，然后轻拍了一下兽头的下巴位置。只一下，兽头的周身就乍现厚厚一层浓雾，浓雾顷刻间消散下去。 浓雾中央独留下一个长着白须，全身穿着素白衣物的老头子。 就如同念念的爹爹所说过的，这兽头所化的老头子，真可谓是仙风道骨。也难怪，念念的爹爹不愿意相信，被阴魂缠绕的兽头，不是当日的那个野仙。 “快走吧，分开行动，先回客栈中！” 墨如漾轻声嘟囔一声，所有人顿时四散开来，而他也抓着老者，就是几个跳跃，闪身上了附近屋顶。 临走，尹博文还一脚把死去的男人直接踹到了水中去，而地上的血迹，也被丹流阁使了障眼法，消失不见。 “你....”老头和墨如漾结伴着，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墨如漾面无表情，连看他一眼都没有，直接开口回答：“你对我们还有用处，现在不能让你离开我们。”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了客栈的门口。莫言几人也回到了这里，他们相互点头示意，纷纷拉下面纱，往客栈的台阶上踏去。 此时的客栈，已经闭上了门板，可是从门缝中透露的光线便可看出，里面还是有人在等的。 砰砰砰—— “谁啊？已经晚了，我们店已经打烊了。”熟悉的小伙计的声音响起，墨如漾出声回到：“我是住二楼的墨如漾，麻烦了。” “哦，原来是墨先生啊，”小伙计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一个字出口的那刻，客栈的门板，也被人从里面打开。 “快进来吧，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小伙计招呼着众人，因为穿着单薄的衣服，所以在接触到屋外的寒气后，不禁打了个哆嗦。 墨如漾几人鱼贯而进，没有上楼，而是在大堂中坐下。小伙计无奈的凑上前去：“先生们可要吃点什么？” “随便来几个小菜吧，不要素的。再整锅汤。”马超笑眯眯的，轻声冲小伙计开口道， 小伙计当即点头，笑着缓步退了下去。这个先生给他的感觉，无比柔和，根本不同那个充满野兽气息的先生，那般可怕。 “今晚你跟我睡一个屋。”墨如漾斜视着老头儿，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道。 “好，”老头儿没有拒绝和一丝迟疑，瞬间回答。 匆匆的吃罢晚饭，几人才懒散的结伴上了二楼。小伙计把每位客人领回各自的房间后，才伸了个懒腰，下楼休息。 老头儿安静的坐在桌子边，双眼紧紧的盯着墨如漾的孤寂背影，对方正在极快褪下身上的艳丽长袍，换上一件破旧的黑袍。 头上的束发却没被他解下，就那么一直戴着。反正把头发扎起来，便利了许多，拆下来更显麻烦。 “别坐着了，跟我出门。”墨如漾收拾好自己，便推开了窗户，向着外面眺望一眼到。 老头儿狐疑的看着他，还是没有询问的意思，十分配合的走了过去。紧跟在墨如漾的身后，跃出了窗户外面。 两人一前一后，在屋顶上极快奔跃着。片片的雪花从他们身边掠过，捎带走丝丝人体的温度。 寒意一点点的从踏在雪中的脚掌，蔓延上升。 墨如漾全身一个微颤，迫不得已只能先收起了护体术法。 今日他已用气过度，如果再继续用下去，肯定会像上次在军营中支援一般，支持不住而昏倒。 护体术法一收，寒气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狩猎者一般，开始卯足了劲，往他的身体中钻。 墨如漾顶着满额的冷汗，脚下的步子有所迟缓。老头儿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前方，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157女儿 在频频的跃动之后，墨如漾和老头儿相继于念念家的茅屋门口停下。 冰天雪地间，从这茅屋中投射出的昏黄光线，使得周围的温度，都不禁温暖了几分。 “这是那卑劣男人的家？”老头儿终于开口，双眼盯着茅屋，压低了眉毛。 “是的，今天我杀掉了那男人，可是那男人却还有个女儿，你不知道吗？我现在过来，就是来善个后。”墨如漾冷漠的说着，“至于你，必须跟在我身边，以防你逃跑。 行了，你在这里站着，我进去，很快就回来。” 说罢，墨如漾就抬脚，向茅屋走去。老头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脑海中不自觉地闪现男人被杀的一幕。 他站不住了，连忙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墨如漾的胳膊：“我来安置，我来安置。你不要动手。” ‘动手？’墨如漾疑惑的挑起眉毛，这老头儿是不是想错了什么？他只是想进去，趁夜把念念关于父亲的记忆全部封印罢了。 “我来，我来。”老头儿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满含期待的瞅着墨如漾。 看他如此，墨如漾也是闪过一丝不自然。而后点点脑袋：“那就随我一起去吧。” 老头儿慌忙走到了墨如漾的前面去，先他一步，走进屋子中。屋子中，黑乎乎的，昏黄的灯光不足以照亮整个屋子。 念念趴在桌面上，下巴抵在桌面上，让正脸面向门口，以便自家父亲回来后，她能第一眼就看到。 可是，在等待的过程中，频频不断的睡意，一直侵袭着她。等墨如漾两人踏进屋子时，念念已经保持着‘盯门口’的姿态，睡着了。 她的脸颊上，有着很明显的泪痕。墨如漾心中一揪，缓步走了过去。 老头儿在看到念念的一刻，双眼闪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一个名字也被他唤出口：“沐沐？不敢相信，那个男人的女儿，竟然和沐沐长得这么相像。” “毕竟是叶沐和船匠的女儿啊，女娃像娘，情理之中。”墨如漾淡然地说着，伸出手去，轻慢的把念念抱到怀里。 然后踱步至床边，将其放到床铺上。 “你不是？”老头儿看着墨如漾的举动，很是奇怪，下意识的说道。 墨如漾道：“我是什么？我只是想封了她的记忆罢了，你不用想得那么多。” “额，是我想多了。冒犯了，还请见谅。”老头儿羞愧的低下脑袋，尴尬的攥了攥手掌。 “你过来。墨如漾唤道，老头儿连忙走了过去。“你封了她吧。”墨如漾又道。 老头儿身形微滞一下，缓缓的点头过后，已把手掌抚到了念念的天灵盖上去。 没一会儿，老头儿便把手掌收了回来：“我已经把她记忆封存起来，并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一起存到了她的脑袋中。 只要时机到了，封印自会解开。她会知晓一切的事情。” “这样甚好。”墨如漾道。 天上的大雪不停，大风卷着飞扬的雪花，掠过码头，冰冷之气更重了几分。 两个醒目的人影从码头边的茅屋中钻了出来，在白色人影的怀中，还抱着一个身穿小袄的女孩。 女孩闭眼沉睡着，因为接触到码头的冷风，不自觉的往白色人影的怀中钻了钻。 白色人影忙把胸前的衣襟扯了扯，遮盖住女孩的一半身子，以达到御寒的目的。 ....... 翌日清晨，光线透过半敞的窗户照射进来，打在墨如漾的脸上。倏地，墨如漾的眉头蹙了蹙，随之缓缓睁开眼睛。 可哪想，刚有了清晰的视野后，他就看清，在自己的面前。念念正面对着他，跪坐着。 “爹爹~”念念突然开口唤了出来，大大的眼睛弯成新月状。 墨如漾被惊吓到，慌忙向身后窜退。这一幕看在老头儿的眼中，使得他笑出声来。 “没想到先生还会有这种反应呢。”老头儿端着茶杯，浅浅抿着，满脸的慈祥和善。 此时的他，哪里能和昨日的狰狞兽头，联系到一起去。 “爹爹？”念念再次唤出声来，一下子扑到了墨如漾的怀中，搞得墨如漾动弹不得，连推开念念的手，都被‘爹爹’两个字给敲击的，僵硬在了半空。 “这是怎么回事？”墨如漾蹙眉，用能杀死人的目光，瞪视向老头儿。 老头儿眼睛一转，面上表情不变道：“只是昨晚封印她记忆时，做了一些改动，不然你让没了家人的她，如何活下去？” “那也不能是我啊！简直儿戏！我又不是这里的人，更不能把她带走！”墨如漾怒声喝道，因为语气过重，怀中的念念惊颤一下。 墨如漾心中的柔软被触动到，连忙摸了摸念念的脑袋：“别怕，不是在说你。” “爹爹不要说爷爷，爷爷很疼我的。”念念怯怯的抬起脑袋来，在目及墨如漾的僵硬笑容后，也是笑了出来。 念念乐滋滋的一句话讲出，墨如漾只觉得胸口呛住一口血，差点没当场吐出。 “你怎么就成了她爷爷？！”墨如漾比着口型，咬牙切齿的冲老头儿道。 老头儿选择无视他的凶恶表情，将脑袋转向窗户外，眺望着窗外雪景，继续喝茶。 “念念，先起来，咱们该去楼下吃饭了。”墨如漾缓了一会儿，顶着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对怀中的念念道。 念念年龄过小，自是看不出来什么。顿时开心的退出墨如漾的怀抱，站在床边收拾自己。 “爹爹，过来给我扎辫子~”念念摸着脑袋上的凌乱发丝，撒娇道。 墨如漾抽抽嘴角，犹豫期间，门板那边却传出了吵杂的声响。 “别挤我啊！别挤别挤！” “才没挤你呢，是马尭那家伙撞了我一下！” “嘘嘘嘘，你们安静点，要是被听到就完了。哎？哇啊啊啊——” 随着马尭的最后一句话出口，墨如漾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他单手一挥，门板便被强行打开。 趴在门板上偷听的一众人等，当即全部摔倒在门槛上。尹博文在最下面，承受着好几个人重量的他，苦不堪言，只得连连哀声叫唤着。 158墨如漾和念念 墨如漾看着扑倒在门边的众人，脸色骤然一沉，展现出一幅能杀人的表情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最上面的马尭，赶忙爬了起来，极不自然的抓着头发，心虚的向旁边看去。 随着她的起身，下面那些个同伙，也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讪讪的尬笑着。 站在床边，还在揪着自己小辫子的念念，狐疑的看向莫言等人。“嗯？这些哥哥姐姐是谁？爹爹的朋友嘛？” “看吧看吧，真的是在叫墨兄为爹爹呢，”尹博文咧嘴笑出声来，冲着身边的姬无情怒了努嘴吧，似是在示意着什么。 姬无情嘴角抽搐一下：“该死的，”说罢，就把手腕上的一串手链，卸了下来，极不情愿的塞到尹博文的手中去。 墨如漾强压着心头的怒气：“你们都没什么正事可以干的吗？” “正事？拜托，墨兄，现在是在哪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有什么正事？本来今日就可以启程离开的，是你在拖延时间好吧？”尹博文挽起手臂来，十分不满的提醒墨如漾道。 说着，他的眼睛示意性的瞥视向念念。 念念回望着墨如漾，小脸上充满疑惑，可是又不敢出声询问。就那么怯怕的站着，面前这些哥哥姐姐们，让她稍稍有些害怕。 “不过这小妮子，长得还真是可爱呢，真是亲人。”姬无情几步走了过去，丝毫不顾及念念的反应，轻轻抚上对方的头发，开始替对方扎起头发来。 念念呆站着，望向墨如漾的眼神中，充满了求救的神色。墨如漾心头一颤，走过去将其抱了起来。 姬无情看着发丝从手中脱离，颇有些不高兴的嘟囔道：“墨兄，你干什么？她不是让扎辫子嘛？我给她扎，不是正好？难道你会扎辫子？还是就让她这么披着头发？” 墨如漾一听此言，稍愣一下：“我来。” 他把念念抱到凳子上坐好，自己则站在她的身后，开始有板有眼的一绺一绺，给念念拢起头发来。 莫言等人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俩看，没一会儿，众人的表情就变得忍俊不禁起来。 这墨如漾梳了半天头发，还是没能把念念的头发给扎对称。一个糙老爷们，忙活这种细致活，可真是为难他了。 “得了得了，还是我来吧。”姬无情笑着推开一脸纠结的墨如漾，对方也不再闹别扭，让开了身子。 不过，念念却是不愿意了。她猛地从凳子上跳下，躲到墨如漾的身后，抱着墨如漾的大腿到：“我只让爹爹给我扎辫子，这辫子挺好看的，不用再扎了。” 所有人一滞，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取笑墨如漾多了个如此粘人的闺女。 墨如漾极不自在的蹙着眉毛，低头看着躲在退后的念念。而后他瞪视向老头儿：“你是不是对她的记忆做了什么？” “没有，”老头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光是从回应的速度看出，这个答案是下意识说出口的，并没经过考虑。 “可能是她一直缺少父爱，现在的她，只是把心底一直隐藏起来的怯懦粘人的她，展现出来了而已。毕竟她现在的父亲，不是那个病秧子，而是你啊。小姑娘家家，粘父亲很正常。” 老头儿悄声在墨如漾的耳边说着，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念念，脸上的笑意不减。 被念念这么一搞后，冰冷、难以近人的墨如漾，竟然会做出这么多的新奇反应，怎能不让人发笑呢？ 听罢老头儿的解释，墨如漾只得认命下来。一边推开挡住门板的众人，一边领着念念下楼。 等他二人，消失在楼梯上之际。莫言几人顿时眼睛发亮，齐刷刷的围住了老头儿，要他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到大堂，墨如漾唤来店中伙计。小伙计极快的跑了过来，一脸奉承的笑容：“先生，要点什么？” “念念，你想吃点什么？给他说就好。”墨如漾并未看他，而是指着灿笑的他，轻声对念念道。 念念捧着笑脸想了起来，愣是想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我好像把以前吃过的东西都忘了，爹爹，怎么办？” “那就把所有菜色都来一份，”墨如漾云淡风轻的话语，致使小伙计瞪大了双眼。 他吞咽一下口水，在心中默默重复一遍墨如漾刚才的话语，低声再次询问了一遍。 “全部来一份，”墨如漾摆摆手，语气中满是催促的意味。 这下子，小伙计彻底听清楚了，忙转身跑向柜台位置。柜台上的掌柜，在听完小伙计的复述后，支撑着下巴的胳膊，顿时一歪，脸差点磕到桌子上去。 “好好好，大生意，还不快去！”掌柜连忙催促着自家伙计，小伙计面色甚喜，狂奔入后堂而去。 念念瞧着小伙计的表现，转头看着墨如漾：“爹爹，要那么多，咱们吃不完吧？” 墨如漾没有回应，尹博文的声音却紧跟着响了起来：“还有我们呢，别以为只有你们俩啊。” 念念侧头，只见莫言一行人，已经走下楼来，谈笑风生着向桌子边靠近。 因为人数过多，掌柜连忙招呼几个伙计过来，帮忙把四张桌子拼到了一起去。众人落座，纷纷开始逗起了念念来。 此刻的念念，不同于墨如漾刚见她那会儿，拥有不属于十二、三岁孩子该有的成熟和机敏，现在的她，天真许多，颇有些傻乎乎的，模样也算俏丽，看起来甚是惹人喜爱。 众人中，就姬无情见念念最亲，没几分钟时间，两人就粘到了一起去，姬无情笑眯眯的张开怀抱，念念扑了进去，坐到她的腿上。 惹得同身为女人的马尭，格外羡慕。但不管她怎么招呼念念，对方都一直对她爱搭不理的，这让她很沮丧。 “小妹，别不开心，听我说。你身上阴气过重，小孩子自是不喜欢靠近你的，别因为这个沮丧了。”身为哥哥的马超，笑眯眯的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脑袋，出声安慰道。 159再见老者魂魄 早饭结束，随着纷纷的雪花落下，客栈的住客们，也从店里面鱼贯而出，开始迎接新的一天。 在一众住客中，有波人的身形异常突兀。明明是几个大老爷们，却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娃，还带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 老爷们中，还有个特别亮眼的存在，那是个充满媚态的女人，一颦一笑，一步一摇，都那般的撩人心弦。 可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大美人儿。 他们这波人所露过的地方，两侧的人，无不外乎向这边扭头看来，一来是看那媚态尽显的美人，二来是注意满身野兽戾气的男人，却被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娃娃攥住了手指。 反差太大，更让人不禁侧目。 “爹爹，念念走不动了~”念念一边摸着自己吃的浑圆的小肚子，一边撒娇道。 墨如漾默默的把念念抱起，温柔的揽在怀中。念念极开心的往墨如漾怀中拱了拱，小脸紧紧贴着对方的心口。 扑通扑通——墨如漾的心口中，已是疯狂的跳动，似是揣着一只兔子般，无法安静下来。 “爹爹，你的心跳得好快，是不是生病了？”念念天真的问道，手掌抚了抚墨如漾的胸口：“念念给爹爹揉揉~” 墨如漾身形一滞，忙暗暗在体内调节气息，好不容易使心脏恢复了常态。 看着他的窘状，尹博文笑呵呵的道：“墨兄，多个女儿的滋味如何？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呢，可是看你这样，别说小棉袄了，小钉子还差不多。” 墨如漾一记眼刀扫过去：“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开个玩笑啊，何必生气呢？”尹博文瘪瘪嘴巴，自讨没趣的走开。 几人行继续走着，穿过条条街道，来到了城中最繁华的街段。而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就是朱府的宅邸。 念念的父亲已死，墨如漾思来想去，整个城池中，他能信得过的，能够依托的就只有朱府的朱老爷夫妻。 那俩人的为人，在那次治疗时，墨如漾也是见证过的，所以他很是放心。 而且...... 墨如漾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马尭，对方明了的点点脑袋，默默的从怀中把卷轴拿了出来。 因为周围马超、莫言等人的完美遮掩，街上的人，并未注意到她的举动。“出来吧！”低声念叨几句后，马尭双指指向前两天刚收服的老头画像。 嗖的一下，马尭的双指从卷轴的纸面上离开，一摸浓郁的黑点，也紧跟着她的手指，从纸面上分离出来。 那浓郁的黑点在空中悬浮片刻，下一秒便幻化出了老者的模样。“醒来吧，”马尭伸手在老者的面前一抓。 老者倏地睁开眼睛。 “这里是？”老者神思还在，意识清晰的问道。他左右看看，在注意到念念的身影，慌忙冲了过去，作势就要扑上念念。 可是却被墨如漾伸手，一把擒住了脖子：“别靠近我们。” “嗯？爹爹？你在跟谁说话？”念念纳闷的扬起脑袋来。然后盯向墨如漾高伸在外的手掌，手掌作爪状，似是握住了什么。 不过仅凭着念念的肉眼，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听着她的呼唤声，老者使劲抓挠擒住自己脖子的手掌，骤然停顿下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墨如漾：“你，你对我孙女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叫你爹爹？！” 墨如漾嘴角下沉，一把将老者甩了出去，抱着念念侧转过身，向附近卖首饰的摊位走去。 老者跌到地上去，脖子上的手掌印子，格外明显。就好像皮肤被烙铁，印烙了一般。 “老先生啊，你别激动，墨兄阻止你，也是为了你好。”马尭蹲下身去，借着众人的掩护，开始与魂魄状的老者交谈起来。 “你又是谁？”老者道，双目警惕的眯了起来。 马尭眼睛弯成新月：“我是你的主人，你只要明白，现在的你，只是个孤魂野鬼就行了，而我则是救了你的人。” 老者低头看看自己的四肢，冷不防的冲自己肚子来了一拳：“果然，真的死透了呢，没有一点感觉。” 包含着一些嘲讽，老者苦笑道。 “别这么气馁嘛，死了就死了呗，无拘无束多好。”马尭开始循循善诱到： “本来呢，你缠着误害你的人好几天了，差点把人家弄死。我应该把你给打的魂飞魄散的，可是呢，我这个人心眼好。 所以就把你留了下来。而现在呢，我就想让你帮个忙。我们兄弟几个，要出一趟远门，需要让你帮忙照看念念一阵子。 时间可能会很长，我有些不放心你，所以提前问一下，你能不能保证，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多大的怒气，都能安然平息掉？不然你因为怒气，变成厉鬼，可就更麻烦了。” 马尭砸砸嘴巴，脸上极不自然的抽搐一下，脑海中已想象出了和厉鬼打斗的画面。 唔，她甩甩脑袋，这辈子她一共就碰到过两只厉鬼，废了好大劲才降服的。 老者沉默起来，过了许久，才点点脑袋：“只要能让我留在这阳世间，陪在念念身边，我一切都能忍受，即使是有人欺负念念，我也不会动很大的怒气。” “嗯，这样才对嘛，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欺负念念，以你的能力，动动小手，吓唬吓唬他们，还是可以的。”马尭摇头晃脑的纠正道。 老者赞同的点头，下一刻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一把抓上马尭的胳膊，面色紧张道：“不过可以请您告诉我，念念现在这是怎么了嘛？怎么会叫一个陌生男人爹爹？我女婿人呢？他怎么了？” “你的好女婿啊，还能怎么样？死了呗。”马尭坦荡荡的回答道。 “死了啊，怎么会死了呢？”老者听罢，癔症般嘟囔了两声。 马尭耸耸肩膀：“人各有命，各有各的命数时辰，他时辰到了就死了呗。放心，我们是他的朋友，不会害你和念念的。” “我暂时封了念念的记忆，等时候到了，她自然会明白一切，在此之前，你只要守护好她即可。”倏地，一直站在莫言身后的白衣老头儿，也出声说道。 160放下？放不下？ 闻言，老者的全身一个抖擞，他忙循着声音看去，只见白衣老头儿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顿时，老者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几乎手脚并用的向白衣老头儿爬了过去，在白衣老头儿的面前跪伏下去：“拜见神明大人！” “呵呵，不避行此大礼，起来吧。”白衣老头儿抚着胡子，一副慈祥之态道。 在此之前，白衣老头儿时常托梦给老者，提点一些事情，所以对于老者，白衣老头儿依旧还是神明般的存在。 马尭仰天翻白眼：这老头儿还真能演，明明自身都污秽不堪成那副样子了，还要挂着什么神明头衔。 “我会封起念念的记忆，也是为了她好，现在的她，还接受不了，自己爹爹和爷爷，相继离她而去的消息。 倒不如给她另择一个爹爹，了却牵挂。”白衣老头儿抚胡子的动作停下，叹息一声道。 老者低垂下脑袋：“是了，念念还小，不能让她知道这些。神明大人，真是太感谢您了，守了我们家这么多年，现在还这么照顾念念。” “不用跟我客气，如你所说，我护你家多年，念念也算是我的孙女。我怎会不疼她？”白衣老头儿摆手，再次催促老者快些起身。这次老者不再推脱，快速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过就像这姑娘说的，我们准备离开这里了，能做的，也只有给念念一个，爹爹还会回来的希翼寄托。剩下的日子，可就只有你陪着念念了。” 白衣老头儿十分认真大的盯着老者的脸，一字一顿的正色说着。 “我既是念念的爷爷，自会好好护着她，劳烦神明大人费心了。”老者欲再次叩首，不过却被白衣老头儿及时拦了下来。 ‘......’站在白衣老头儿身边的尹博文，看着白衣老头儿一个人在那边，又是说话又是叹气又是抚胡子的，只觉得全身一阵寒颤。 明明那里一个人都没有，能解释的，只有鬼魂。试想看看，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一个鬼魂正近距离的和你站在一起，你哪里又不会害怕呢？ “三，三哥，换换位置。”尹博文终归还是怕的，拽了拽旁边莫言的衣袖，怯怯开口道。 莫言瞅着自家弟弟的反应，无奈一笑，顷刻间便同他转换了站位。 “聊完了吗？”马尭跨步走向白衣老头儿和老者，一把拍上老者的肩膀。 渐渐的，一股肉眼可见的红色光华顺着马尭的手掌，蔓延进老者的肩膀中。 “这是能控制你体内戾气的术法，对你没什么伤害。”为了不再听老者啰嗦，马尭索性直接开口解释道，给对方吃下一颗定心丸。 老者感激的看着马尭：“谢谢姑娘的不杀之恩。” “我也是看那个小姑娘可怜，并不是善心泛滥。”马尭瘪瘪嘴巴，斜视向一边，还徘徊在各个摊位之中的墨如漾和念念二人。 要不是墨如漾那个大怪物开口，她才不愿意放老者出来呢。这种被她封起来的孤魂野鬼，必要时候，还能当个护身法器，替她挡灾挡难呢。 多封一只鬼魂，就是多给她的自身安全加了一份保障。 刚才放老者出来时，她都不知道有多肉疼。 “我们会把念念送往朱老爷家，你就在那里陪着念念吧。”马尭拍嘴哈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 “好的，一切都听您的吩咐。”老者极其配合的低声道，看向马尭的眸子中，满是感激的神色。 这种眼神，让马尭全身都不是很自在。作为自私自利的鬼控阴阳师，干了这么多年活，第一次被人这样感谢。 “喂，墨兄，我们这边谈好了，你那边好了吗？”马尭转身吗，一边摇着胳膊，一边冲墨如漾高呼道。 摊位前的墨如漾，本来还一心一意替念念选着头簪，被她这么一喊，顿时不悦的蹙起眉毛来。 “爹爹，就这个吧，我喜欢这个。”看出了墨如漾的纠结，念念十分懂事的抓起一个来，笑眯眯的冲‘自家爹爹’出声道。 墨如漾看着那发簪，给那小贩抬下巴示意一下。对方连忙报出了价格来，还十分热切的送了念念一个小手链。 “哎？爹爹不给我戴上嘛？”念念看墨如漾把手链和发簪都揣进了怀中，十分疑惑加不开心的问道。 墨如漾无奈的看着她，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帮你给这东西开开光，那样就能保护你日后平平安安的。” “啊，就像寺庙里面的开光佛珠一样？对不？”念念极开心的排气手掌来。 墨如漾点头，牵着对方走回众人的队伍中。“先去姬姑娘那边玩，等会儿爹爹再陪你。” 念念听话的跑了过去，开始围着姬无情，开心的打闹起来。 墨如漾把右手伸进怀中，冲不远处的朱府颔首道：“过去吧，都到这里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尹博文长出一口气，作释然状。话罢，他就拉起了姬无情的胳膊，领着对方就向朱府奔去。 念念被姬无情一同拽着，自然也跟了过去。 墨如漾看着踉踉跄跄的念念，刚想开口警示一下尹博文，可还是给生生忍住了。话到嘴边，再次被吞回了肚子中。 他害怕，害怕一说出口，就让念念在他心中的位置，再次上升几分。上升到，让他不愿意离弃的地步。 念念在这几天的接触中，让墨如漾格外感到温暖和心安，这使得墨如漾对念念的好感，也在与日俱增着。 念念这般大小的女娃娃，让墨如漾想起了家乡门前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是顾英的女儿，亦是他的孙女。 直到这时，墨如漾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自己当初回家时，怎没给家中留下一分一毫？那种身外之物，望月山上，倒也藏着不少。 没有人能够保证，翠玉带着孙女，和未曾见过面的儿媳，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 兴许也是像念念这家人一般，每日每日过着格外辛劳的日子。 想到这里，墨如漾的心头骤然疼痛起来，因念及翠玉，他的双眼甚至蒙上了白色雾气，煞有一副落泪而出的趋势。 墨如漾猛地抓上自己的胸口：从这里出去后，一定要再回家看看，哪怕只是再悄悄看翠玉一眼，给家中送去财物，弥补家用也好。 161告别 按照事先所决定好的计划，墨如漾和马尭拉着念念的小手，一起站到了朱府的门口台阶上。 几个人中，只有他们二人进过朱府，所以请朱府收养念念的事情，还是由二人开口比较稳妥。 看着墨如漾已经在拍朱府的大门，白衣老头儿退了身前的老者一下：“还不赶紧跟上去？” 老者不敢迟疑的走上前去，安静的站到念念身后，双眼充满疼惜的看着自家孙女，手掌不禁抚上对方的发丝。 可哪想，他的手掌却从念念的脑袋上直接穿过。这一幕；看的老者十分感慨：他已是个死人了，触碰不得活人。 “虽说让你照顾念念，但还是请你离她远一些，她年纪太小，你阴气过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幽幽的，墨如漾的声音传到老者的耳朵中。他错愕的抬头去看，背对着他的墨如漾，还是保持着扣门的姿态。 “吱呀——” 墨如漾的手掌刚从门环上放下来，朱红色的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来。一个小厮探出脑袋来，颇有些客气的问道：“您们是？找哪位？” “我们找你家老爷，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我是给他治病的那个大夫。”马尭拱手，夹杂着江湖气息道。 小厮听后，连连点头，似是有所顾忌的瞅了台阶下的莫言等人一眼，而后才缩回脑袋，通报去了。 在马尭的示意下，趁着朱老爷还没过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莫言几人忙躲藏起来。 不一会儿，小厮就折了回来。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满身富态的朱老爷和文韵犹存的朱夫人。 这两人一见马尭，顿时如同见了活菩萨一般，连连点头哈腰的问好。马尭不同他二人啰嗦什么，直接把来意禀明，并让墨如漾把念念领到了人前来。 “这不是....”朱夫人很明显认出了念念来，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假思索的开口道。 墨如漾眸子一冷，泛着绿光的眼珠晃动两下，遂即锁定了朱夫人的双目。“他是我的女儿，近段要出远门一趟，所以想请两位帮忙照看。” 说罢，为了以防万一，墨如漾还把眼珠转向了朱老爷和那禀报的小厮。两人同时身形一抖，双眼无神的点头道：“嗯，墨先生的女儿，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请收下这些，算作念念的生活费用。”马尭从怀中摸出一只钱袋来，尽数倒了出来。 这些钱还是几日前朱老爷付给他的‘医药费’，没想到现在却又物归原主。 “既然是大夫的请求，我们自会好好照料，哪里还能收您们的钱？”朱老爷盯着那手中的金子，眼中的清明，一丝一丝的恢复过来。 经过刚才墨如漾的‘暗示’，现在的朱老爷和朱夫人，已经忘记念念曾是他们家的丫鬟。而是面前这个墨先生的女儿。 “老爷不必客气，该算清楚的，还是要算清楚的。”马尭是个很分明的人，从她的话语中，便能清楚的感觉出来。 说罢，马尭还从袖子中，摸出了一只手链来，压到那堆金子上：“怕这些银两不够，再给您加个这个，材质不错，当出去的话，应该能换很多钱。” 躲在街边巷子中的尹博文，顿时一摸腰间，苦不迭的压低声音吼道：“啊，该死的麻子脸，竟然把爷的东西给偷走了！” 姬无情掩嘴偷笑：“到底你是千门的人，还是她是啊？怎么连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 尹博文气哼哼的咬着牙，没有回嘴的打算，心中暗暗记下了这笔小账。 “这.....”墨如漾这边，朱老爷有些为难的看着那手链，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马尭有恩与他，他怎能借着人家出远门，有求于他，而趁火打劫？ 虽然这些钱全是马尭硬塞过来的，可依旧让朱老爷拿的很不自在。 “给你这么多钱，只想让你保证一点，要好好照顾我伙计的女儿，不然等我们回来时，有你好受的。”突然，马尭的语调起了变化，开始不正经起来。 朱老爷连连点头，脸上堆满笑意：“一定一定，还请两位放心。” 一直静静站在墨如漾腿边的念念，在听完三人间的对话，立马明白过来，小脸耷拉下来，顶着一张哭丧的表情委屈道：“爹爹，你是不是要扔下念念了？” “不是的，”墨如漾一僵，倏地蹲下身去，冲念念淡淡笑道。“你也看到了，爹...爹的朋友们过来找我了，真的是有事情要去忙，我们必须出去一趟。而爹...爹放心不下你，所以才想着让你先住到朱老爷家里来的。” 念念紧紧的咬着嘴巴，眼中翻出泪光来，流转连连。憋了好半天后，才不情不愿的点头：“好，那爹爹一定要尽快回来，念念会一直等着你的。” 听她这么说后，墨如漾才松了一口气，突然转移话题道：“念念，这是朱老爷，快叫朱伯伯。” 墨如漾并没有给念念做出‘一定回来’的保证，因为他知晓自己根本不会再回来，没有必要给面前这个几面之缘的小姑娘，做出什么实际保证来。 若不是那晚，白衣老头儿放不下念念，硬把她从茅屋中抱了出来，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的离别场面。 “那我们走了。” 墨如漾把念念的小手递给朱夫人，对方极其温柔的牵起，轻轻将念念拉到了身边去。 瞧着墨如漾和马尭离去的背影，念念的小鼻头直泛酸意，于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了，犹如决堤一般，顺着面颊徐徐流下。 “爹爹，爹爹...不要走，念念不想你走...爹爹....呜呜...” 念念结结巴巴的呢喃着，哭声极力压制着，她不想让墨如漾离开，可是又不想耽误‘自家爹爹’的事情。 “傻孩子...”透明身形的老者，站在朱夫人的背后，盯着自家孙女，长长的叹息一声。 老者于心不忍的攥紧了手掌，他好想替念念擦去泪水，可这种念头，也只是个念想罢了。 162黑袍现身 “念念，别哭了，在我们家，等你爹爹回来就好。”朱夫人在老者闪过这个念头的下一刻，猛地蹲下身去，温柔的用手帕擦拭着念念的脸颊道。 老者稍稍愣怔一下，抬头猛地看向朱老爷，对方也是满脸的慈祥，冲念念道：“伯伯会照顾好念念的，傻孩子别哭了，你爹爹就出门一阵而已，兴许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呢。” “嗯，”念念受到安慰，这才开心的点点脑袋。 老者看着朱家老爷和夫人，心中也是欣慰了几分，当初自己多管闲事，想要阻拦朱老爷那滑下坡的马车，没想到却栽在了水中，落得个淹死的下场。 他对朱老爷，本还是有些怨念的，当初朱老爷要是早些醒来，他恐怕就能躲过死劫。 但是一看到对方对念念的态度，那些可怜单薄的怨念，立马便烟消云散。 ....... 一路疾行，众人随着路上百姓的指引，很快来到了出城的码头处。码头上人影绰绰，时候还早，停在河边招揽客人的船只也有许多。 墨如漾几人在码头站定，莫言轻叹一声，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墨如漾：“墨兄？” 墨如漾斜视过去。 “都走到这来了，你也别伤感了。”莫言无奈的开口道，掺杂着一丝安慰的意味。 尹博文几人听到后，连连附和似的，冲墨如漾狂点头，一个个做小鸡啄米状，生怕墨如漾看不到一般。 不光是此刻的墨如漾，走来的这一路，墨如漾都是沉着个脸，双眼充斥着淡淡的血丝，嘴角狠劲下垂，一副凶神恶化，刚杀了几十个人的模样。 再加上其背后的那口小黑棺材，更显得可怖起来。 知道的，知晓他是有点舍不得念念，自己一个人在感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牢狱逃出来的杀人犯呢。 他的这种表情，不但搞得一路上，莫言几人不敢说一句闲话，就连路过他们的行人，都是避的远远的。 若不是有姬无情这个大美人儿在，只怕路线都是很难问道的。以墨如漾为中心，方圆十米内，都没有一个百姓敢靠近过来。 那些看到墨如漾迎面而去的码头船家，也纷纷在墨如漾还未靠近前，撑着船躲开了。 呼呼的冷风吹拂，天上挂着带不来一丝温度的日头，水面上的波光粼粼，好一派轻松惬意的景象。 可偏偏，墨如漾几人所在的地方，就好像冰窟一般，气氛冰冷的使周围的热闹声响，都小下去了不少。 “没事，不用在意我。”墨如漾经过莫言的提点后，也是觉得有些失态，于是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常态。 “咳咳，三哥啊，接下来咱们该去哪啊？”姬无情终是受不了这种尴尬气氛，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道。 莫言垂首摇头：“我也不知道。” “地图上也没什么指示，”丹流阁把羊皮图纸攥在手上，不问自答道。 所有人在一瞬间，再次陷入孤寂的沉默之中。 这种沉默并为保持多长时间，一道若有若无的阴气，便缠绕上墨如漾的身上。 墨如漾全身一擞，猛地向码头的一边看去。只见黑袍人正缓步向他们一众人等走来。 黑袍的打扮很独特，周围行人频频投过去好奇的目光，但是在注意到，黑袍是向墨如漾等人过来时，所有行人都不约而同的转过目光，看向别处。 黑袍的帽檐压的极低极低，遮住了整个脸庞，身上的黑袍，则完美的遮掩住了全部皮肤。 “不用想，这个就是墨兄一直单独接触的黑袍了吧？”尹博文察觉到了墨如漾的不自然表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锁定了黑袍人。 这么人头纂动的地方，竟然穿的这么显眼，真是想惹来官府的人呢。 “绝对是，”丹流阁下意识的附和道，双眼也是紧紧锁定着那黑袍人，那人一步一步，走的极缓，根本无法从步行中辨别对方的性别。 “好神秘的人，就是不知道能力如何。”姬无情双臂交叠，单手摸着挺翘的下巴到。 马尭斜视她一眼，下意识的接话道：“能和墨兄认识的，应该也是...强者才对吧。” 说罢后，她极不自然的看了墨如漾一样，心中暗暗惊呼：差点，差一点就把怪物两个人脱口而出了，幸好成功咽了回去。 片刻后，黑袍站定到墨如漾等人的中间来。她扫视众人一圈，把目光停留在了白衣老头儿的身上。 白衣老头儿压低眉毛，脸上浮现出凝重的表情，遂即他吃惊道：“你，你莫不是....” “好久不见，”黑袍人客气的出声道，男女不辩的声音，使得周围所有人都惊颤一下。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黑袍人，在此之前，从未听过有人能发出这般的声音来。这种阴阳怪气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下一般，经过重重沉淀，听起来颇有些压抑。 “竟然还能再见到你这个疯子，”白衣老头儿咧着嘴角，眸子中充斥着淡淡的怒气。 他把怒气掩于眼底，如果不是仔细观察，还真是看不出来。 顿时，听到‘疯子’这个称呼后。所有人就自觉地，把兽头封印在水底的那个‘疯子’，与面前这个黑袍人联系到了一起去。 稍静片刻，黑袍人一挥手道：“请你先休息吧，我现在还不想跟你争辩什么。” 话罢，白衣老头儿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全身散发出徐徐烟雾来，砰地一声，变回了惨白惨白的野兽头颅。 头颅不再是初见面时的那般硕大，而是变成了正常大小。丹流阁眼疾手快的，在头骨即将落地之际，弯腰下去，稳稳的接住。 随后，他把红手绢拿出，只在头骨上甩了一下，头骨便凭空消失在了他的手心中。 “厉害厉害，看来这次真的选对了人呢。”黑袍人称赞性的拍着手掌，言语中透露出不为人所知的信息来。 “这次？在我们之前，你还盯上过别的人嘛？”尹博文下意识的嘟囔出声来。看来进来龙脉的人，还挺多的嘛。 163黑袍领路 黑袍明显没有隐瞒的意思，一听到尹博文这么说，立马点头道：“对，我盯上过很多人，只是他们没有你们厉害，他们都未曾到这里来。至于这个.....” 黑袍向丹流阁走去两步，伸手抚上对方的胸口，苍白异常的纤细手指顺着他的胸口滑下，摸到腰封上去。 丹流阁僵硬的挺着身体，不敢动弹半分。倏地，黑袍帽檐下的嘴角，勾起奸计得逞般的笑容，从腰封中抽出那卷羊皮图纸。 “这个图纸，也是我当初送给一队人马的，只可惜，他们未曾全部收集完全路线，就亡命于回鹘族那里，被那个神志不清的女人给杀了。” 莫言一滞：“收集路线？” “对，这只是个图纸，并不是地图。往龙脉深处，走的正确路线，要靠你们自己摸索。而图纸上所提示的信息，都是有人经过之后，才会显现出来的。你们可以再打开看看。” 丹流阁缓过神来，一边尴尬着，一边不信邪的接过图纸，展开来看。果然，黑袍人并未瞎说，图纸上的众人所在的位置，竟然显现出了大大的‘船’字。 “怎么样？”尹博文也凑了过来，一瞬间他也瞪大了双眼。“真是邪性！” “你既然知道路线，为什么不给他们直接讲明？那样寻东西，不是更为方便一点？”姬无情冥想一下，一对细长的眉毛皱到一起道。 黑袍耸耸肩膀：“我选择的，能够到达我龙脉深处的人，也是有要求的，如果连老天的眷顾都没，找不到继续前进的路线。那我要他们，也没什么用处。” 听着黑袍气势凛然的话，一下子，姬无情竟也找不到话来，继续开口。 只有一直没有吭声的墨如漾，在用眼睛不断扫视着黑袍人的周身。黑袍的周围依旧萦绕着一圈淡金色的光芒，这些光芒是来自太阳的精华。 墨如漾以前的师傅修炼时，他曾看到过。 精华的吸收速度，依旧十分缓慢，就好似黑袍的身体在排斥这些精华一般。 别人没有察觉出来，可墨如漾已看出了端倪。这个黑袍，比上次见面时的情况更差了，走路飘忽不说，呼吸都是不稳的。 呼吸的速度，要比常人快上许多。 “一直盯着我做什么？”黑袍人嬉笑道：“就如同这个姑娘所说的，从最初到现在，你们几个已获得了我的肯定，我决定领着你们走接下来的路线。这样能更快的达到，咱们各自的目的，不至于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话间，黑袍的呼吸更快了，这长长的一段话，就跟能要了他的命一般。 不过即使如此，黑袍还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装出一副轻松的姿态。 “要带我们走吗？”马超蹙眉，看向身边的莫言。莫言低声道：“既然有最快到达目的地的方法，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何不一试？” 顿时，众人相互交换目光，一致通过了莫言的提议。 黑袍一歪脑袋，示意性的走向码头边的一艘船只。船家犹如魔怔一般，将手中的竹竿递给了黑袍。 黑袍又转交给尹博文：“辛苦你撑下船。” “哈？”尹博文纳闷的表态，竹竿已被放到他的手心中，他不想收下都不行。 陆陆续续的，众人跳上船只。马尭和姬无情在路过他时，都偷笑起来。惹得尹博文连连发出十几记眼刀。 黑袍站在船首的位置，尹博文根据他的指示，努力的撑着竹竿。船只开始移动起来，在平静的河面上，划过一道道涟漪。 “咱们这是要到哪里去？下一个城池？”尹博文撑船之余，向黑袍人搭话道。 可哪想，黑袍人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在扫视一圈周围后，索性就地坐下，五心朝天， 尹博文瘪瘪嘴巴，自讨没趣的继续乘船。刚才黑袍已经给他指了个大概方向，具体的也没说，所以他只能先顺着这个方向划。 到时候划错了，大不了再折回来。 抱着这样的心态，尹博文撑着船只，沿着那个特定的方向，缓缓的行驶着。渐渐地，码头和水上城池离得越来越远。 直至最后，众人的背后全部被白雾所覆盖，什么都无法看清，除了船只上的一众人外，周围阴冷一片，呼呼地冷风刮过，再无活物。 姬无情打了个哆嗦，看看紧跟黑袍之后，五心朝天，安心打坐的莫言，心中不满的同时，将身体缩进了丹流阁的怀抱中。 丹流阁原本也是在安心打坐，可等香玉入怀，顿时就沉不下心了，面色潮红起来，脊梁微微弓起，让姬无情能整个缩进他的怀中。 姬无情感觉到了丹流阁的特殊照顾，脑袋一仰看着对方，歉意的笑着：“流阁，我太冷了，让我躲躲。” “嗯，”虽然心中扑通扑通的直跳，可丹流阁还是强装镇定道。 这一幕看在尹博文的眼中，不由得嗤之以鼻，哼道：“入戏太深喽，别到时候出不来，人家给你做做样子演演戏，他还倒是当了真。” “可以请你安静一些嘛？”黑袍不悦的出声道，声音自帽檐中飘出，更显低沉。 “你！”尹博文气愤的怒瞪黑袍，差点没把手中的竹竿给扔了。把他当苦力就算了，还这么多要求。 要不是为了龙脉最后的秘宝，爷早就不干了！ 随着船只的行驶时间越来越久，河道也变得越来越窄，水位急速下降。 这般变化开始的同时，弥漫在河面上的白雾也逐渐消散，钻心刺骨的冷风全部消失不见。 姬无情甚至觉得有些发热，从丹流阁的怀中挣了出来，伸了个舒服的懒腰。“这里的气息，让人感觉好舒服啊。”她下意识的道出这么一句来。 “快到了，”黑袍紧跟着她的话语说道，“这里是养生之地，普通人到了这里，就会感觉心情舒畅，全身轻松。 像你们这种习武之人，在这里应该会更加舒服，甚至可以说是享受。我看你一路并未修整，不妨坐下试试。” 姬无情半信半疑的坐下，闭眼的下刻，便开始调动起全身的气息来。 164怪鱼围船 气沉丹田后，姬无情只感觉全身被一股暖流所覆盖，就好似有人给她盖上了一层柔和的棉被一般。 源源不断的自然之气从周围传递而来，只盘腿坐上坐上一会儿，人就格外的神清气爽。 就连刚才稍稍有些晕船的马尭，都缓过劲来，一脸惬意的表情。 “真的这么神？”负责撑船的尹博文，看姬无情都坐下了，索性也停下手中动作，闭眼凝神，调整了下自己的气息。 果不其然，闭上眼后，周围那股柔和的气息，便攒着劲，想往他的身体中钻。尹博文双指摁上胸前的穴位，加快气息的纳入。 那股舒适感，继而被他在体内无限放大。 “舒服！”片刻后，尹博文睁眼发出这么一声感叹来。 不经意的一瞥，他发现黑袍正面色阴郁的盯着他，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是能感觉到帽檐下的锐利眼神。 于是他连忙讪笑两声，继续撑起了手中的竹竿来。划动间，他的视线落到水面上，随着道道的涟漪，越飘越远。 莫言等人还在调息中，每个人的周身都萦绕着点点青绿之色，那是自然之气，隶属于植被之中的气息，普通人所修炼的内力，就是自然之气的凝聚。 墨如漾最先结束凝气，他睁开眼后，便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黑袍听到声响，眼睛随他看去，不过并未出声。 “墨兄不再坐会儿？”尹博文对黑袍有所顾忌，极小声的冲墨如漾问道。 墨如漾摇头：“这里虽是养生之地，但是充斥了这么多的自然之气，吸收的越多，越让人感觉奇怪。不，不光是气，这周围的一切，都让人觉得怪异得很。” “何出此言？”尹博文听这话，心中也是一沉。看墨如漾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所以格外警惕的问道。 “你注意一下所有人。”墨如漾往尹博文的身边走近两步，颔首扫视众人一圈。尹博文照做，并未看出什么异端。 墨如漾看他愚钝，继续开口道：“丹流阁，从认识之日起，他就微微收着下巴，跟他平常的待人处事有着极大的关联。他的个性内敛，并不是那种喜好哗众取宠之人，下巴微收，正好证明了他的性格。 反观你自己，你为人张扬，好胜好战，自己可能从未察觉过，你的下巴一直是往上微微扬起的，平常都是以不屑的眼神看着所有人。” 此话一出，尹博文忙捂住了自己的下巴，并且细细摩挲了两下。下一秒，他就咧嘴笑道：“先生莫要开玩笑了，我才没有扬下巴呢，你这不是跟你们一样吗？下巴都是这个位置。” 墨如漾勾唇一笑，脸上闪过一丝鄙夷：“我说你没发现，你真的是没有发现。你现在顺着我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说着，他伸起手臂来，指着一个莫言几人所坐的位置。尹博文脑袋微侧，顺着墨如漾的所指方向看去。 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扫视一圈，特别注意了一下所有人的下巴，扬起的高度。 顿时，尹博文就惊呼出声：“真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从每个人的侧面打量，就能很清楚的看出所有人的下巴高度，都分毫不差，一模一样。 “这就是这个地方的奇怪之处，它不光能提供源源的气，供人消耗，还能在不知不觉间，把一个人的身体姿态，调整到极好的位置。”墨如漾半敛下眼睛，盯着平静的略显诡异的水面。 “的确，现在这样，要比平常来的舒服的多。”尹博文砸砸嘴巴，细细的感受一下回到。 “墨兄可是感觉到了什么不适？”尹博文话锋一转问道。墨如漾摇头：“并未，我只是觉得此处很诡异罢了。” “那不就得了，反正这种气息，只会让人很舒服，又没什么坏处，别担心那么多了。我看三哥他们也没啥不舒服的，别在意那么多了。”尹博文开口安抚墨如漾道。 听此，墨如漾眸子一沉，只得认命的叹了口气。转身抱着小棺材回到了船篷之中，盯着棺材盖子发呆。 没一会儿，船只传来猛地的不自然的晃动，这阵晃动持续不停，致使所有人都无法再凝神聚气，纷纷睁开双眼。 墨如漾从船篷中走出，就见尹博文正用竹竿深深的叉在河水中，尽力保持自身的平衡点。 而莫言等人，则面面相觑着，试图从从船板上站起身来。“哇啊——”马尭最先起身，遂即一个不稳，又被晃动牵连的跌倒。 马超连忙凑过去，扶住了自家妹妹。并制止住对方的第二次起身。 莫言终归是老大哥，习武多年，定力也好上许多。很快便从船板上站了起来，身形同样摇摆不定。 他艰难的踱步到船边去，然后迅速蹲下寻找重心。盯着翻腾水花的河面，莫言纳闷的蹙起眉毛来：“鱼？” 墨如漾快不过去，只见原本还异常平静的水面，现在却是水花迸溅，尤其是围绕船只的这一片。 水花的迸溅，要比远处更加剧烈许多。 墨如漾眯起眼睛来，盯着那水花看了一阵，隐隐的，能够从水花中瞅到鱼苗的虚影。 “真的是鱼，”墨如漾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只是不知道，这些水中的鱼儿，怎么会发狂至此。它们好像在顶咱们的船。” “不是在顶，是要把船弄翻！”几个眨眼光景后，莫言也看到了那些鱼的影子，甚至能看得清楚，那些鱼儿正扎成一堆一堆的，凝聚众力，在船只的侧翼使劲碰撞着。 它们不惜以自己的身体当做炮弹，也要奋力撞上船只，简直是集体自、杀。 船只边的鱼儿越聚越多，晃动强烈到让人坐都坐不稳的地步。尽量保持着重心，坐在船板上，都是左摇右晃的。 马尭手脚并用的爬到船边去，一睹水中的壮烈景象。同时，船边的晃动也是最大的，要不是被莫言抓住胳膊。 她恐怕早一个不稳，跌到水中，面对那些疯狂的鱼儿去了。 165人面怪鱼 “这些该死的鱼，看我治治它们。”马尭咬牙切齿的抓紧船的边缘，单手掐诀，唤出了虞烨两只魅影。 “让这些鱼安静下来！”马尭下命令道。可是虞、烨并未有所动作，依旧飘在她的背后，两鬼之间，甚至还相互对视了一眼。 马尭疑惑的转身，虞、烨两鬼生怕马尭发火，顿时又窜回了对方的背中。 一个惊颤，感受着双鬼又回到了自己体内，马尭额上的青筋爆了出来，颇有些怨念的对众人道：“我没办法了，虞、烨似乎也挺怕这些鱼的。” “哈？鬼还会怕这些鱼？”尹博文双腿抖擞，却依旧坚持着，不让自己跌坐下去。 “一只鱼不可怕，但是这些多的鱼，让你下水去，你愿意啊？”马尭听不惯别人对她家双鬼的冷嘲热讽，顿时不高兴道。 尹博文悻悻的瞥视水面一眼，水花迸溅中，有只鱼儿正好跳出水面，啪的一下落到了他的脚边来。 “我滴个娘娘个腿！”尹博文被此鱼吓到，终于摔到了船板上去。这个反应被姬无情看在眼中，使对方起了打趣的意思。 可是话还未从口中发出，姬无情就看清了那条‘搁浅’的鱼。那哪是一条正常的鱼啊，虽然长着鱼的模样，可是鱼肚下方，却长着人类的四肢。 只是这些四肢，跟还未发育完全一般，只能看出个大概样子。手指和脚趾之间，都还未彻底分离，粘合在一起的状态，更像是一只‘蹼’。 鱼头上的双眼外凸，鼻子和嘴巴异常诡异，只要不细看，便能清楚感觉到，这鱼长着一张人脸。 “这是什么鬼玩意啊！”尹博文看着面前，在船板上胡乱蹦动的怪鱼，好不容易晃过神来，一记袖刀便飞了出去。 顿时，令人吃惊一幕发生。那怪鱼本已躺到船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维持不动的姿态。 可哪想，袖刀冲它甩出的一刻，它就像有所提防一般，眼睛往尹博文这边一转，猛地弓了下身子，原地跃起。 扑通——经过此番挣扎后，怪鱼从新回到水中，同刻，袖刀也狠狠叉到了船板之中，发出嗡嗡的嗡鸣之声。 “我，我眼花了？”姬无情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盯着怪鱼遗留下来的水渍，吃惊的张大樱唇。 尹博文吞下口水，爬过去拔出袖刀：“你没看错，这些鱼都成精了。” 此话一出，莫言一众人，包括墨如漾在内，都把目光集体转向了黑袍人。黑袍人依旧保持着打坐的模样，一副没有受到任何波动的姿态。 应是察觉到了众人看他，黑袍人耸耸肩膀：“要是连除掉这么鱼的能力都没有，你们也不必跟着我往前去了。拿着地图，从哪来回哪去吧。” “呵，也就是说，这些怪鱼是对我们的考验？”姬无情冷哼一声，匍匐到船边去，卸下身上的包袱摸索起来。 片刻后，一枚小小的白瓷瓶子，被她握在手心之中，而后拔开了瓶塞。 瓶塞一开，淡淡的花香之气，瞬间便从瓶中徐徐冒出，弥漫开来，不一会儿，船只附近的空气，都充斥满了这股花香气。 “臭鱼们，都给我去死吧。”姬无情恶狠狠的说着，抬手把小瓶子扔到了水中去。 扑通——重物坠入水中，发出闷闷的一声。众人眼瞅着白瓷瓶被怪郁闷覆盖，沉入更深的地方去。 渐渐的，船只晃动小下去了许多，周围翻腾的怪鱼们，一大片一大片的向水中沉落。 “哈，果然还是无情厉害。”丹流阁出声夸赞道，直到这时，他才从船板上起身，一同趴到了船边来。 河水中，还有寥寥十几只怪鱼在挣扎着，它们的外凸双眼，已经全部翻白，可是身体却还在不住的撞击着船侧。 “都这样了，赶紧去死啊，还在挣扎什么？”尹博文看着那些坚持不懈的怪鱼，十分无语的碎碎念道。 这些怪鱼力气大就算了，还这么抗毒。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的，姬无情这人炼制毒药，做出来的药，花香味越重毒性越大。 平常闻着还没什么事，甚至还能拿来当个熏香啥的，但是放到水中，可就了不得了。 光是刚才那阵花香和瓶子的大小，尹博文都能毒性做个估量，毒死五六头都有可能。 “砰——” 突然间，在众人全部放松警惕之际，一根凭空炸起的晃动，袭上了船只的底部。 这么一下子，所有人都没承受住。几个在船板上的还好，可苦了趴在船边的几人了。 全部稳不住身形，纷纷掉到了水中去。顿时周围那些大片大片的怪物，全部向他们冲了过来。 怪鱼们张大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作势就要咬上最近的墨如漾。“吼——”墨如漾龇牙咧嘴的怒吼一声，顿时，周围那些怪鱼们的冲击速度，就慢上了半分。 趁着这个间隙，落水的几人，都忙抓住船边，翻身上船。“好险，好险，差点就落为那些怪鱼的口食了。”姬无情抚着胸口，惊叹连连。 莫言刚才一直处于闭气状态，待坐定到船板上后，才擦了擦脸颊上的水渍，张大嘴巴，开始剧烈喘息起来。 现在他们的模样，竟与刚才落到船板上的那只怪鱼，差不多。 “三哥，快吃了解药。”姬无情也是知晓自己所制之药的威力，生怕莫言喝下了毒水，连忙从包袱中掏出解药，递了过去。 莫言把药往口中一塞，脸上的慌张之色，才算褪去。挨个的，姬无情把解药分别给每个人发了一颗，以防万一之用。 “呼~”尹博文把解药咽下肚子，这才舒畅的吐出一口气来：“没被鱼咬死，差点被你给毒死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一定会缠着你索命的~” “说的什么屁话，就算喝下了这水，只要立即吃下解药，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你见哪个毒药，喝下去后，没个到肚子里面的过渡过程的？”姬无情无语的瞥视尹博文一眼，小嘴不满的嘟了起来。 166要不再试一次？ “要不是被那些怪鱼所逼，我才不会把药给投进水里呢，我还觉得十分可惜呢。”姬无情瘪瘪嘴巴，仰天翻白眼，似是在为自己的那一瓶药做感慨。 坐在一边的墨如漾，正十分细心的用火焰烤炙着小棺材。这种用符纸催发出来的火焰，虽然维持不了多久，但是足以烘烤一遍小棺材。 最起码能把其烤个半干。 “墨兄，他怎么一点水都没沾上？”尹博文注意到墨如漾的举动，并未对那小棺材再起好奇之心，而是对墨如漾的衣服发出了疑惑之声。 同样刚从水中爬上来没片刻的墨如漾，全身的衣服，还是干燥异常，没有沾上一点点的水迹，甚至连头发都是干的。 “该不会那衣服太久没洗，上面的灰尘已经凝固，所以阻隔了河水浸透吧？”姬无情嬉笑着，极小声的念道。 听此，尹博文哈哈大笑，就连丹流阁都笑出声来。“别开墨兄的玩笑！”莫言厉喝自家弟妹。 “我这是经过特殊药水浸泡的袍子，浴水不湿，浴火不燃，穿上身后，可保全身。”墨如漾把取笑之声听在耳中，脸上不为所动的同时，还是给莫言几人解释道。 “那可真是个好东.....哇啊！”马尭点头，话还没全部说出口来，来自船体的猛烈震动，就使得她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整个人险险的担到了船边，差点就要掉下水中。墨如漾的一只手掌，正紧紧地抓着她的脚腕，正是因墨如漾的出手，才阻止住了她的滑落。 砰砰砰—— 墨如漾一个使劲，便把马尭拽了回来，下一刻，又是接连不断的三声猛烈撞击。 脆弱的船只，再也坚持不住，开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浓重的湿气透过船板从底部传递上来。 船底破了！这个念头闪过所有人的脑海。 哗哗哗哗——船只边缘，再次聚集起了大片大片的怪鱼来。外围的鱼在胡乱扑腾，制造出扰人的声响来，内围的鱼则一鼓作气，聚在一起撞船。 船侧的怪鱼撞击，再加上船底的猛烈撞击，一下又一下的，声声撞在众人的心坎上。 姬无情慌了，不假思索的拿出另外几瓶药来：“我把这些投下去，咱们趁着间隙，逃出这片！” “好，这船应该还能坚持一下！”尹博文赞同的点头，一把抽出叉在船篷中的备用竹竿，直接戳进了水中去。 随着几抹白色的影子坠入水中，几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眼巴巴的看着水中的怪鱼们。 可是却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反应，怪鱼们没再受到毒药的一丝影响。 姬无情趴到船边，轻嗅了下水面的湿气，暗暗呢喃道：“毒素都升到了空气中，可这些鱼却没有受到影响。难道它们已经适应了我的毒？” 嗖——趁着她的出神之际，几只怪鱼纷纷跃起，冲着她的面门就袭了上去。 “呀！”姬无情尖叫一声，反应不及，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任由着咫尺之间的怪鱼，撞上她的面门。 眼瞅着怪鱼大张的嘴巴中，那锋利至极的獠牙，和刺鼻臭气，离她的鼻尖只剩下一尺距离，姬无情暗叫着不好，想要躲开，可是身体却不受她的控制。 唰——突然，一摸银白色的光影在她面前闪过，那几只怪鱼的脑袋便被削了下来，轱辘轱辘几下，滚落到船板上。 银白色的光影飞出船只一段距离，然后带着呼啸之声，再次旋转回来，收回了莫言的手中去。 顾不得收起回旋镖，莫言快速跑到了船边，一把把姬无情拉回船板中央。 “谢，谢三哥。”姬无情从吓傻的状态中，缓过劲来，一脸僵硬的冲莫言道谢。 说话间，她的双眼眨都不眨一下，就好像被人盯住一般。 墨如漾看她反应，面色一沉，背上棺材就踱步过来，一掌摁上了姬无情的天灵盖并言道：“别再添乱了！” 话毕，姬无情整个人抖擞一下，眼中的清明一点点恢复。“无情！”丹流阁此时也凑了过来，一把抓住姬无情的手掌关切的呼唤道。 “唔，三哥。”哪想，姬无情挣开丹流阁的手掌，直接扑到了莫言的怀中去。 丹流阁僵在原地，在莫言的歉意眼神中，尴尬的呵呵一笑，避远了些。尹博文叹息一声，安慰意味的拍了拍丹流阁的肩膀。 这么多年了，尹博文真替自己这个傻兄弟糟心，明明姬无情对他没一点意思，他却一直把热脸往冷屁股上贴。 每次贴了冷屁股后，还不知道放弃，就跟欠虐一样。 本来尹博文对他们三人的三角关系，已见怪不怪了，可每次丹流阁被打击到，他还是忍不住想揍姬无情两拳，替丹流阁出气。 轰—— 容不得尹博文分神，撞船的冲击，便再次把他拉回了冷冰冰的现实中。“该死的，这些怪物！” 话毕，尹博文似是忆起了什么，倏地把脑袋转向墨如漾。“墨兄，我记得你刚才把那些怪鱼给吼跑了一次？” “......”墨如漾没有接话，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要不你再吼一次？给咱们腾出冲出去的机会？”尹博文腆着笑脸，出谋划策道。 墨如漾嘴角一抽，摇了摇脑袋。尹博文还以为他不想再做失态之事，所以正想再叨叨两句。 没想到，对方却兀自开口解释道：“从姬姑娘的毒药就可以看出，这些怪鱼的适应能力极强，我刚才微震了它们一下，他们只是顿住，并未逃开。没过一会儿，便围了上来，就表明它们已经不怕我了。” “额，”尹博文不放弃的笑着：“要不，再试一次？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墨如漾不想再听他啰嗦，于是猛地吸起气来，待到一定程度后，嘴角骤然咧起，冲着水面就来了个嗔目扼腕的狼鸣。 这鸣声震耳欲聋，掺杂着龙吟虎啸般的威力。先不说能不能震到怪鱼们，光是莫言等人听在耳中，就觉得受不了。 纷纷面色痛苦的捂住了各自耳朵，以隔绝声音的传入。 167猜测 狼鸣持续了很久，墨如漾斜视着众人的痛苦表情。终是合上嘴巴，舔了舔嘴唇，戏谑性的笑道：“它们已经适应，是没有用处的。” 如他所说，河水中的怪鱼们，还是在努力扑腾着，根本丝毫没有受到墨如漾的狼鸣影响。反倒是，经过这么一吼，怪鱼们受到了刺激般。 撞击的速度和力量，都加重了许多。 眼看着脆弱的船只就要不堪重负，尹博文忍受不了了，他匍匐着向黑袍跑去：“喂，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坐得住，不出手帮忙吗？不然等下都得下水喂鱼！” “喂鱼的是你们，自己能力不足，死在这里不足惜。”黑袍人面对狰狞表情的尹博文，声线不带丝毫的波动，甚至连看对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尹博文气急，一拳直接向黑袍的面门招呼过去。墨如漾眉毛一挑，阻拦之声还未出口，尹博文的拳头已经到了黑袍眼前。 黑袍不躲不闪，就这么挨上了尹博文一拳。可哪想，诡异的一幕发生。 黑袍的帽檐竟然随着尹博文的拳头，整个凹陷下去，就好像他的脸部，被尹博文一拳打碎了一般。 众人惊诧不已，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黑袍保持着面部凹陷的姿态，依旧岿然不动。 再看尹博文，更是因为吃惊过度，嘴巴张的很大，双眼紧紧的看着自己的拳头。 “不可能，”尹博文喃喃出声，一把向黑袍凹陷的帽檐抓去。唰——随着黑袍飞扬起来，黑袍之下的‘人’也随即显现在众人面前。 可是在黑袍所坐的地方，哪里有什么‘人’的存在，根本空无一物。 尹博文惊恐的望向自己手中的黑袍，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冒出：至始至终，与他们接班的，根本不是什么黑袍人，只是这件黑袍！ “年轻人啊，好奇心不要过于强盛！”黑袍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传响，这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分辨不出声源处的方向。 而尹博文手中的黑袍，也在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片片黑色的碎屑，消失在空气中。 尹博文瞧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下意识的握动了两下。 “我们惨了，这黑袍是要害我们啊。”他转头，向背后的墨如漾几人，苦不迭的牢骚道。 “不，我只是在岸上等你们，希望你们能顺利过来。” 似是为了否决尹博文的说法，黑袍的声音从远处幽幽传响。墨如漾的眸子瞬间锁定了那个方位，指着那处道：“咱们接下来得往那边去追他了。” “墨兄，你可莫要说笑了，咱们现在能不能脱身，都是个问题呢！”姬无情无奈的抚着额头，一副忧愁不已的表情。 “已经无计可施了，这可怎么办？”马尭也是气馁的态度，耸了耸肩膀，似是已经认命。 墨如漾扫视一圈他们的表情：“你们这个样子作甚？” 尹博文几个人不想理他，根本没有搭话的意思。 一阵微风拂过，撩起几人的发丝，吹散周围的稀薄白雾，使得河中的场景，更加清明起来。 顿时，河水中的可怖怪鱼，再次成为了众人的心头之石。 莫言暗暗琢磨了一下墨如漾的话语，随后才带着欣喜的意味道：“墨兄可是想到了什么脱身法子？” 听到有人接话，墨如漾才继续开口：“我说了，之前的狼鸣对怪鱼们没用，可是又没说自己没别的办法。” 话罢，尹博文和姬无情整齐划一的抬头，向他瞪去，暗暗咬着嘴角：这人心性怎是如此！如果三哥不开口的话，那他岂不是一直都不说出口了？明明有办法，直接说出来不行吗？ 马超笑眯眯的看着墨如漾，心中觉得对方竟有几分有趣。而他的手掌，则紧紧住着自家妹子的胳膊，以防她再因船只的晃动，而发生什么意外。 无视掉两人的杀人目光，墨如漾轻颂咒语，手心中倏地燃气一团幽幽蓝火来。 看此火焰，众人心中也是有了定数。 “怎么？还不开始撑船？”墨如漾冲尹博文阴阴的笑着。尹博文连忙‘爬’到船首去，看着水中的怪鱼们吞了下口水。 下一刻，他狠狠把手中的竹竿叉入水中去。 “我这边好了！”尹博文大吼。 墨如漾听到此声，一个甩手便把鬼火掷了出去。呼~借着微风的吹拂，鬼火在河面上的蔓延，可以用燎原之势形容。 几乎是顷刻之间，便燃起了整片水域。幽幽的鬼火，不带一丝温度，可是却十分怪异的，能在水面之上燃烧起来。 那些怪鱼们大多露头在水面上，在鬼火下水的一瞬，它们皆被火舌舔到，此刻全部身染火焰。 即使是潜入到水底深处，那些火焰都还未熄灭，反倒是一并燃起了水下的怪鱼们。 哗哗哗——水面的波动和水花四溅，一条又一条身染鬼火的怪鱼，从河水中蹦跳而出，然后从新坠入河水之中。 此时此刻的它们，哪里还有余力过来撞船，基本都潜入到了河底深处，企图熄灭身上的恐怖火焰。 “哈哈哈，让你们嚣张！”马尭大大咧咧的冲着水面大笑起来，双手叉腰，脸上一副舒畅的表情。 不想，船只猛地一个划动，使她脚下不稳，差点第三次摔倒。幸得马超扶住，这才没酿成笑话。 “搞什么！”马尭趴在船板上，耳听着吱呀吱呀的木板，不堪重负的****声响，气冲冲的向撑船的某人吼道。 尹博文头也不回，手中撑动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墨兄给创造了这么个机会，不把握住的话，可就冲不出去了！” 话罢，船只又是在顷刻间加速，马尭紧紧摁着船板，撑着身体，不敢再乱动半分。 墨如漾则早已沿着船只徘徊一圈，把写有蓝色符文的符隶，贴到船侧上的板子。 莫言一直跟在他的身边，顶着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这是我师傅独传的磷火，和防火的符隶。”墨如漾毫不隐瞒的解释道。 168卜路 “不是，我没想问这个。”莫言苦笑道，连忙摆摆手道： “我想问的，是你有办法，为何不提前讲出来？大家伙可都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快要放弃之际，你才开口。这样子不免让人之后，对你心存芥蒂呢。” 墨如漾面色冷峻的把剩余符纸揣回怀中去，一脸阴诈的回到：“我本就不在常世间过活，为何要顾忌，别人如何看我？” “......”此话一出，莫言也是无话可说。不由得脸上闪过一丝丝苦笑，转身准备离开。 在他欲跨出去第二步时，墨如漾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是在试探，试探那个黑袍。看他是否想真的助我们，事实证明，他是真的想助我们，只是自己无法出手罢了。” “此话怎讲？”莫言疑惑问道。 墨如漾转身，背朝着他，面朝着不断向后逝去的河水道：“尹博文出手攻他，他都未作还击，说明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攻击力，若是武功高强之人，或者鬼魂，哪里会挨上那么一拳？ 尹博文的功夫如何，你我心中都有数，被那种拳头打上，就算是鬼魂，恐怕都要畏惧三分。 更别说直接面对了。 事后，他顶着我们会有所退缩，带着龙骨掉头回去的压力，先我们一步离开，并给我们留下了方向的指引。 他是在赌，赌我们的心性如何，赌我们是否敢为了龙脉秘宝，继续向前。另一方面，他也是在试探我们的能力如何。” 一席话结束，莫言的眼中一并闪出深邃的光芒来： “若是像墨兄所说，那个黑袍，在我们这里，也是有所图的，他定是为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些事情，在试探我们的能力。而接下来会遇到的事情，定必现在这情势，还要棘手许多。” “对，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墨如漾微转过身，冲着莫言勾唇一笑到。 莫言回视着他，露出一副坚定不移的神情：“既然进了这龙脉，未把秘宝拿到手中，怎会甘愿离开呢？不愿接下来遇到什么，我兄弟几个，都不会轻易退缩的。” “真巧，我也是。”墨如漾淡淡的开口，眼眸再次转回，荡起波波涟漪的水面。 只要他能拿上那物，就不用担心顾英的聚魂定魄之事了。 船只在尹博文的努力下，移动速度快的惊人，简直能和陆地奔跑的马车匹敌。两侧的河道，在众人的注视下，越缩越窄。 直至最后，船只彻底搁浅到了浅滩上。河道不复踪影，周围之景，反倒被凹凸不平的钟乳石溶洞所替代。 一众人等纷纷从船首上跃下，尹博文喘着粗气，一把扔掉了细长的竹竿。终于能脱离这个玩意了。 下船在浅滩中趟行了没多久，地下河的水流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干燥的地面，重归脚下。 “这鬼地方，真是变化莫测。”姬无情絮絮的嘟囔着，把套在最外面的两层单衣，脱了下来，从新叠整齐，塞回包袱中。 众人都与她的动作没差，这溶洞的高温度，让人无法再继续穿着如此之厚的衣物，继续前进。 莫言在脱下衣服后，便蹲到地上，开始制造简易的火把。不过片刻，每个人的手里，都多了一只照明用的火把。 “莫言好手艺啊。”马超眯眼笑着，冲莫言由衷的夸赞道。 “见笑了，常日里押镖出门，都会经历夜间赶路，扎火把这种事，作起来都是得心应手的。”莫言呵呵笑着，举步走至墨如漾的身边去。 墨如漾斜视他一眼，继而朝着溶洞的前方走去，莫言紧跟其后。 两人结伴走了没多久，便借着火把的光亮，停留在了一处空地中央。在他们的面前，能够很清楚的看到，赫然冒出了三只数米高宽的洞口。 “这....”莫言左右扫视面前的三个洞口，每个洞口都是一模一样，就连周围的磐石纹路，都像似故意打磨过一般。 “待我算上一卦，”墨如漾也没通天的神通，只能盘腿坐下，掏出了卜卦物件。 龟甲在他的手中频频摇晃，墨如漾的神思，随着咣啷咣啷的声响，渐渐进入心境之中。 心境之地，还是那么的平和，一座孤独的凉亭，伫立在一片空地上，周围方圆数米还有些光亮，剩下的地方，皆被漆黑所覆盖。 墨如漾自黑暗中缓缓落于空地，脚尖落地之际，他便快速摁上经外奇穴。 倏地，一摸幽幽的白色光华从黑暗中飞了出来，这抹光华只有指肚大小，看起来脆弱不堪。 它在墨如漾的身体周围，漂浮不定，连连流转，一会儿在墨如漾的脸颊上碰一下，一会儿又飞到墨如漾的背上撞一下。 墨如漾感知到光团的触碰，双眼骤然睁开，锁定住光华，一把抓了上去。噗——光华被抓破的瞬间，一个洞口的景象，便被他纳入了脑海之中。 “墨如漾，好久不见啊。” 蓦地，一道声音自墨如漾的背后响起，同刻，一只戴着翠绿扳指的手掌，覆上了他的肩头。 手掌一个使力，作势就要把墨如漾向后拖去。哪想被对方一个巧妙转身，轻松化解。 “我有要事在身，别耽误我的时间。”墨如漾冷漠的开口，盯着那只手掌道。手掌看似悬浮在半空中，因为它的主人，正严严实实的隐于黑暗之中。 “哎，脾气还是这么臭。”狼妖往前迈了几步，开始自黑暗中显形。 墨如漾瞪视他一眼，而后原地跃起，身形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狼妖哭笑不得的盯着墨如漾离开的地方：“这混小子，对我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要不是看他，当初对我客客气气的，我早就冲出去了。” “你老这喜好吹牛的毛病可不好啊，我看啊，是他把你压制的，让你无法冲出去才对。不然您现在给我冲一个看看？你不是早就打算，占据这个身体了吗？” 身形婀娜的美妇从另一边的黑暗走出，一边说着一边掩嘴偷笑。狼妖冷哼一声，没有与她辩论的打算，索性后退两步，退回了黑暗之中。 169危险再度来袭 神思一点点的回归本体，墨如漾这才缓缓的睁开双眼。他轻晃一下脑袋，手中的摇晃动作才算停止。 哗啦——三枚铜板落于地面之上。 墨如漾依次轻点那三枚铜板，口中喃喃起铜板所对应的方位，脑海中模糊的山洞，顷刻间清晰了许多。 “走这个。”墨如漾快速的把东西收好，指着最右边的洞口到。莫言脸上一喜：“好嘞。” 说罢，他人已经跑了出去，招呼休息的众人赶来这里。 于墨如漾和莫言打头阵，众人开始往山洞中进发。山洞内部，完全可以用九曲十八弯来形容，甚至还有众多的拐折岔路。 墨如漾一路上，都在暗暗念着卜出来的方向，给众人指出正确的路线来。 这么一程下来，几人走的还算平稳，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甚至连最初溶洞里的高温，都逐渐冷却下来，转化为平常温度。 墨如漾走着走着，不经意的斜视身边莫言一眼，只一眼，就让他的眉头蹙起。 莫言在不知不觉间，下巴的挺起，竟然又达到了近乎完美舒适的度数。 透过这一点，就让墨如漾，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好的预感，那预感如同洪水猛兽般，直涌上他的心头。 “怎么了？”莫言注意到身边人的表情变化，脸上也是闪过一丝不安来。 墨如漾抿唇，格外正色道：“如果我揣测的没错，接下来，我们该好好戒备起来了。” 莫言一个愣怔，不假思索的转身伸手，轻拍两下后：“你们做好防御，周围可能有危险。” 尹博文几人连忙掏出了各自的武器，紧紧的攥在手中，做出一副警惕的姿态来。 唯独马尭不为所动的耸了耸肩膀：“危险？会有什么危险？我倒是感觉很舒服呢。” 她说的不错，这片区域中的气息，使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舒适之感。可正是这股舒适感，才让墨如漾起了戒心。 “小尭，听莫言的，”马超看妹妹如此倔强，立马紧张的附和道：“还记得咱们是如何遇上那堆怪鱼的嘛？就是在感觉到了这种舒适的气息之后。 出了那片水域后，咱们所走的路，都未再感知到那种气息。所以才没有再遇到怪鱼，而现在，这股气息再次出现，就只能说明......” “这周围又要出现怪物了！”丹流阁站在马超身侧，自是听到了对方的话语，待对方说到最后，忍不住插嘴道。 “额，”马尭全身惊颤，立马瘪下嘴巴，极小声的嘟囔道：“好嘛好嘛，那就听哥哥的。” 话罢，虞、烨二鬼已凭空出现，幽幽的飘荡在马尭的背后。马超笑盈盈的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脑袋：“乖~” 众人继续前行，不过这次的前行速度，要比之前慢上了许多。所有人都是紧张兮兮的模样，毕竟有三哥那样的警告在先。 又怎么会不多加注意呢？ “唧唧——” 步调放慢之后，很多细小的声响，更能被人听入耳中。走在最后面的马超，就听到了一声怪异的声响。 他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队伍的其他人，而是偏头看看，在注意到丹流阁并未听到后，又向自家妹妹靠近了几分。 两人几乎并排，相贴着行走。 马尭看哥哥如此反常，她道：“哥，你干嘛啊，站这么近很热哎。” 虽然洞中是常温，可是人与人之间，走得近了，还是能感觉到一股闷热感。 “有东西盯上咱们了，不要出声。”马超眯着眼睛，斜视着马尭，十分认真的出声道。 马尭心中惊诧，正欲走上前去，告诉最前排的墨如漾和莫言。哪想却被自家哥哥扯住了胳膊。 “别动，待会儿一定要躲好。前面的先生，不需要咱们提醒，应该也注意到了。” “额，嗯。”马尭垂首，轻点脑袋答应下来。马超虽然放开了她的胳膊，可还是不放心马尭，转而便握上了对方的手掌。 ‘唧唧——’ 此种怪异的声响，再次发出。 墨如漾眸中一寒，他已辩听到了声音发出的具体位置。不过他并不打算做出什么过激反应来。 这种怪声已是响起的第二次了，但是一直没有什么怪异的东西冲出来袭击他们，所以墨如漾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继续前进。 渐渐的，一摸十分微弱的光点，出现在了墨如漾的视野中。看那光点，墨如漾心中一喜的同时，眼中的警惕之意更显。 唧唧—— “莫言，有东西要来了。”墨如漾蹙着眉毛，轻轻用肩膀撞了身旁人一下。“先做准备，不要轻举妄动。” “好，”莫言应下一声，腰封中的折叠回旋镖，被他抽了出来。咔咔咔——回旋镖一点点的展开，锋利的刀刃闪着幽幽的冷光。 唧唧！ 此声炸响的下一秒，以众人为中心，周围犹如夜间的灯火般，一对又一对的莹绿色光芒，挨个亮了起来。 随着那些莹绿色光芒亮起的，还有一声接一声的‘唧唧’声。这种声音，十分尖锐，停在人的耳中，格外刺耳。 顿时，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开始围拢到一起去，背靠背的站着。 瞧着面前的绿色光点，姬无情有些心虚的咽了下口水：“三哥...这，这些都是什么啊？” “感觉像是老鼠，只有老鼠的眼睛，才会在黑夜中发出这种光来。”莫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说话间，双眼还是紧紧盯着面前的光点群。 不过几个眨眼的光景，这些发亮的光点，就暴增了许多。一层又一层的，把众人团团围住。 此时的众人，彻底成了瓮中之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莫言暗咬牙关，一个使劲便把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 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成功照亮了洞顶的一片区域。 只见那片区域中，倒挂着许多长着鱼身、人类四肢的怪物。他们的双脚长着锋利的指甲，指甲可以紧紧的刺入岩石之中，牢牢抓住。 这也是它们可以倒挂在顶端的原因。 这些怪物们的脸颊，更加贴近人类一些。简直就是那些河水中的怪鱼，进化版！ 170三遇怪鱼 “这些怪物，怎么变成这副怪样子了！”姬无情看着倒挂在洞顶的怪物，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此声刚落，火把也坠落到了地上。啪嗒，轱辘轱辘——随着火把在地上翻滚几下，传入黑影绰绰的‘怪物’堆中。 墨如漾几人也是看清了，他们此刻已被一堆人面鱼身的怪物，给彻底包围住了。 马尭很明显惧怕怪物，如果是普通的鬼怪，她都不会畏惧三分，可是眼前这些根本称呼不上正常的怪物，却是让人怎么也镇定不起来的。 受到她的意识驱动，虞烨双鬼从她的背后，飘忽到了她的身前来。一个个龇牙咧嘴，瞪视着把众人围住的怪物们。 “好了，既然把它们引出来了，就不用有所顾虑了，直接杀出去！” 莫言眸子一冷，手中的回旋镖已达到了跃跃欲试的状态。“是！”尹博文几人迅速且格外平静的齐声回答到。 顿时，所有人都是严阵以待的姿态，纷纷摆开架势来。 “墨兄，”莫言斜视向身边的墨如漾，只是一个轻唤，对方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下一秒，墨如漾已祭出妖刀，单手操刀，向着溶洞的深处冲去。 墨如漾所到之处，那些怪物，皆被妖刀拦腰横斩。 怪物们被同伴的死亡刺激到，怪叫声更大了些，开始不怕死的向众人拦去。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唤着，虽然四肢都是幼儿的状态，可是速度极快。 几乎是顷刻间，便贴近了众人的身边。 尹博文甩手，捏着袖刀，迂回移动着，在众人的一圈盘旋，扫荡着不断袭上来的怪鱼们。 而莫言和姬无情两个，早已把手中的武器，武的虎虎生风。回旋镖被莫言比了个高度，猛地甩出。 随着一道凌冽的白色虚影划过半空，那些被瞄准的怪鱼脑袋们，一瞬间便身首异处。 姬无情的鞭子更为毒辣，每次甩出，都伴随着一大片的绿色血液飞溅。被抽到的怪物们，均皮开肉绽，鱼身上乍现出可怖的露骨鞭痕。 凭借着不凡的身手，众人在这堆怪鱼的包围圈中，依旧是步履飞快。再加之周围的柔和气息，更是让人觉得舒畅不已。 他们体内的气息，不断从谭宫穴中徐徐涌出，身体就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在这种鬼地方打架，怎么打都不感觉累呢。”尹博文打了这么半天，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的兴奋道。 “的确是呢，精神依旧充沛。”姬无情也是一派轻松，笑呵呵的挥舞着鞭子。 她摔鞭的凛冽动作，和本人的媚态，完全不成正比。就连怪物们的鲜血飞溅到她身上，她都浑然不觉。 似乎她已沉溺到了这种打斗的兴奋之中。 “看到出口了！” 随着溶洞尽头的光点越来越大，墨如漾的视野甚至可以眺望到洞外的湛蓝河水。 “一鼓作气，冲出去！”莫言厉声吼道，双眼紧紧随着盯着那个白点。 “不用三哥说了，我们都明白的。”丹流阁的红手绢从手中飞出，顿时无数的利箭从众人的顶端兀自乍现。 嗖嗖的冷箭不断从高空射下，墨如漾眼眸一缩，不过转即，便不再理会这些箭矢，迈动向前的步子，不带丝毫停滞。 “哈哈，丹流阁真厉害！”马尭瞧着天空中的箭矢，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倏地，在她话落，那些还未坠地的箭矢，全部燃起了熊熊火焰。怪鱼们看此情景，全部被火焰吓到，纷纷向周围躲避。 呼~ 箭矢落地，叉入土壤之中。顿时，燎原之势的火焰蔓延开来，从众人的脚下赫然窜过。 怪物们害怕这些火焰，纷纷靠着墙壁躲避而去，它们的眼中倒映着火焰的倒影，露出惧怕的神色。 “我的幻术时间有限，快冲出去！”丹流阁轻喝一声，几个脚尖点地，人已冲到了最前面去。 墨如漾几个人也是纷纷加速，不甘落后的向溶洞最尽头冲去。 嗖嗖嗖——尽头的白光越来越近，直至最后，把所有人的身影全部吞噬。 众人因为速度过快，在跨出洞口的一瞬，根本无法猛停下来，只能一个接一个的跃出了洞外。 当丹流阁率先跳出洞口的一瞬，山洞中的箭矢幻术，也正好消失干净。顿时整个洞中，恢复了黑暗。 什么熊熊火焰，什么天降箭矢，全部都不复存在。 “我滴个奶奶个腿~” 尹博文刚出洞口，就觉得脚下一空，一阵失重感充斥他的脑海，待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洞口的出口，竟然还是一处悬崖峭壁。 峭壁不高，下方是湛蓝色的湖水，刚才他们从洞中隐隐看到的蓝色，就是来自于这湖泊。 扑通扑通—— 随着接连几声的坠水声响起，墨如漾几人在水中挣扎一番，才纷纷露出了水面。 岂料，在莫言刚刚抹了把脸上的湖水之后，一根又一根的冰冷茅刺，便架到了他的脖子周围。 冰凉的寒意不断透过皮肤，刺激着他的神经感觉。 莫言全身一滞，眼睛下意识的向着周围看去。这才发现，不光是他，所有人的遭遇都是一样的。 每个人的脖子上，都被架上了茅刺。说是茅刺，不过也是被打磨的十分锋利的石头。 石头被打磨完毕后，便绑到棍子上，简单的捆扎一下，就是一根简易的茅刺。 姬无情出水后，和莫言正好是面对面的方位。借此机会，莫言也是看清楚了挟持住他们的人的模样。 顿时，他的瞳孔便骤缩起来。 “怎么到哪里都是这些纠缠不清的怪物啊！而且还越变越像人了！” 尹博文压低眉毛，借着水中的倒影，瞅着自己身后的怪物。在他的眼中，能够很明显的看清：这些怪物，已经完全进化成了人的模样。 虽然模样已经像人，但是全身却覆盖着层层的鱼鳞，脸上的五官歪七扭八的。口中外露着根根利齿，在湖水的光芒映照下，闪着幽幽的冷光。 众人所处的这片空地，要比溶洞中大上了十几倍不止。抬头看天，因为没有光线照射，根本看不到顶部的岩壁。 171混战 低头看湖，能很清楚的看到，水中游来游去的小鱼苗。 偌大的空地中，只有这片湖水，像是一个自带发光体的源头，给周围带去柔和的蓝色光芒。 “跟...着我们，走。” 押住墨如漾的怪鱼，结结巴巴的说道，言语间满是沙哑，声音就像大风吹过破窗户，所发出来的一般。 “砰——” 墨如漾毫不顾忌的抓住脖间的茅刺，一个急速转身便把手掌摁到了怪物的脸上去。 怪物反应不及，只一瞬，就被墨如漾抓爆了脑袋。冰凉的血液迸溅出来，洒在湖面上，形成绿油油的一片。 随后这些血液，就像被湖水吞噬一般，渐渐的消散在水面上。 莫言几人见势，也紧跟着反抗起来。这些怪物们的反应速度，比不上洞中的那些怪鱼，还未反应过来，已被莫言几人，全部抓爆在湖泊之中。 瞧着手掌的绿色血液，尹博文厌恶的皱皱眉毛，在水中清洗一下。 “你们在我地盘，还敢如此造次？！” 蓦地，一道稚嫩的声音从湖水的另一端响起。此声响起，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们齐刷刷的向湖那边看去。 只见一个十几岁大的少年，被一堆怪鱼们簇拥着，向几人这边走来。它们的速度不快，以至于移动期间，墨如漾几个全部对好了眼色。 嗖嗖嗖——不等怪鱼们和少年靠近，马超、尹博文、莫言与墨如漾，已经全部飞跃出去。 几个闪身，几人已贴到了怪鱼们的身边。少年震惊之余，顶着一张错愕的表情，呆滞住了。 “在我们的面前，还敢造次？”尹博文戏谑的把袖刀抵到少年的脖子上，破有些嘲讽的，把刚才少年所说的话，又讲了一遍。 “呵，”少年冷哼一声，“都说了，这里是我的地盘。” 说话间，少年的全身朦胧起来，直至最后，全部化为烟雾，消散在了原地。 就如同黑袍人离去时，一模一样。 尹博文的猎物消失，脸上一闪而过一丝焦躁，不过下一秒，他还是保持着镇定，因为他能感觉到，徐徐的杀气，正从远处，直逼向他们四人。 倏地，尹博文兴奋的勾起嘴角来。 唰——袖刀飞出的同时，他一个潇洒转身，本人已随着袖刀，一同飞了出去。 碰，眨眼光息，尹博文跃上一个冲过来的怪物脖颈，袖刀挥舞一下，那怪物便身首异处，身体僵硬的倾倒在了湖泊之中。 “不行，怪物太多了，我们还是撤.....” 马超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丝僵硬，瞧着铺天盖地袭来的怪物们，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 “撤？就现在这样？咱们还能撤到哪里去？”墨如漾冷笑，一边说着，一边摸上了自己的嘴角，幽幽的冷光自他的唇齿间发出。 莫言听后，也是表露出赞同之意：“是啊，墨兄说的对，没有地方可撤了，还不如直接杀过去。” 说罢，不等马超再开口说些什么，莫言已和墨如漾，齐头并进冲了出去。 马超苦不迭的哀叹一声，默默的跟上，一边疾奔，一边念动口诀。 顿时，烛嵘手中所握的那把长戟，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啪，马超将其一把握住，凌空一扫，一道破风的锐气，便划开湖水，溅起几尺高的水花来。 “唰——” 马超手握长戟杀入乱斗之内，这一幕看的尹博文好生羡慕：“这长戟原来你也可以用啊，还能变得这么小，真是太棒了，出去后借我玩两天如何？” 不等他话罢，马超的眸子中一冷，提着长戟便向尹博文的脑袋刺去。尹博文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歪头一躲。 噗嗤——长戟贯穿一个扑向尹博文的怪物，滴滴的绿色血液，顺着戟杆不停滑下。 “给你玩？我拿什么保命啊？”马超眯着眼睛，凌空转身，又是一个横扫。 扑向他俩的怪物们，顿时血液飞溅。 “保命？呵，你不是还有烛嵘嘛？那么强大的人可比这个长戟厉害多了。”尹博文挑眉，贱兮兮的说道。 马超不怒反笑，看来这人是不借到长戟，誓不罢休了。 “你觉得烛嵘厉害，不然我把烛嵘借给你玩两天？” “好啊，我很乐意接受的！”尹博文跃起，手中袖刀划过一个怪物的脖颈，脸色欣喜的说道。 “呵，你愿意接受，我可不愿意给呢。”马超无奈的摇头，“你不是有个墨家机关术的哥哥吗？让他给你再做个武器不就得了？你这袖刀，虽然锋利，可是能袭到的距离，太多简短。” 尹博文脸色阴郁的站定在原地，缓缓的把袖刀收起来，狠劲攥起拳头。下一秒，他的拳头便向一个怪物的面部挥去。 顿时，那怪物就被打飞出去了十米之外。躺在湖泊中，再无动弹的意思。 “不愿意借我就算了，其实相比于武器，我还是觉得拳头更厉害。” “千门尹博文的铁拳，我还是承受过的，要是换到别人身上，恐怕都无法把拳头练到这么厉害呢。”马超咧嘴笑着，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妹妹，当初被尹博文揍得满地找牙的一幕。 当时尹博文兄弟七人，为了得到龙脉入口的地图，集体埋伏了他们兄妹二人。 现在回想起来，马超还是气得不行。想他鬼仙马超，竟然会有那般的悲惨一战，说出去恐怕都不被世人相信。 “喂喂喂，你这表情怎么回事？” 尹博文脸色已微微涨红起来，在他注意到马超那笑眯眯的表情消失之际，顿时心中大骇，默默借着打怪的理由，远离对方了一段距离。 唰—— 妖刀竖直劈下，从怪物分离的身体正中央，可以看到微微喘息的墨如漾。 “不行，身体觉得好疲乏。”墨如漾抚上胸口，他甚至能感觉到心脏在猛烈的跳动着，每呼吸上一口，都觉得喉咙处如针扎一般。 “墨兄，这处的气息好像能扰乱咱们体内的气息。”莫言解决掉面前挡路的怪物，凑到墨如漾的身边来。 也是脸色涨红，气喘不止。 172白衣少年 “这些怪物已经变成了人，怎么会没有人的惧怕之感呢？照咱们这样的攻击方式，它们早该怕了才是！” 马超手中长戟一挥，察觉出了怪物中的端倪来。嘟囔间，他的喉咙一阵刺痛，致使他不得不咽下几口唾沫。 啪，一只手掌拍上了马超的肩膀。他扭头看去，就见大喘气的莫言，正架着墨如漾，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而尹博文，则担任了护卫的工作，替两人解决掉不断围上来的怪物们。 “撤吧，再耗下去，咱们必定会被耗死在这里。”莫言道。 马超哭笑不得的盯着莫言，颇有些戏谑的回道：“不是你说的吗，撤，能撤到哪里去？” “对啊，你们跑不掉了，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让我送你们出去吧。”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只有两个高壮的怪鱼，跟在他的背后，如同侍卫一般。 此次，几人才算是看清楚，少年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衣物，袖子的下摆还挂着坠饰，长长的白色秀发披散在身后，一副仙气飘然视觉冲击。 不过众人的眼神，并未在少年的身上停留多久，几乎是一扫而过，而后便把目光紧紧的锁定在了对方的脚上。 直至此时，他们才察觉到，原来少年是踏水而来，脚底走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一般。 光是由此，就能看出少年的深藏不露和厉害之处。 “停，”少年抬手轻道一句，周围那些准备继续袭上四人的怪鱼们，顿时停下了各自的动作。 一个个，就那么僵硬在了湖水中，脸上的表情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送我们出去？难道不是把我们杀了吗？”尹博文蹙眉，甚是不解的问道。 既然硬闯不行，那就只能智取。早在尹博文几人冲出来之前，墨如漾就和姬无情他们讲了自己的猜测。 少年刚出现时，墨如漾就感觉出来，此人全身充斥满了气，但是却没有人体该有的穴位，应该只是个用气幻化出来的虚影。 所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只要墨如漾四人这边摆不定，姬无情她们就要潜到湖泊对面去，争取擒住少年的本体。 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既然少年是从湖那边过来的，那就找机会，抓住这些怪鱼们的首领，之后一切，就会好办许多。 而此时，在尹博文的余光中，姬无情几个人，已经沿着黑乎乎的湖水边缘，欲向湖泊的那边潜伏过去。 现在尹博文几个人的首要任务，就是拖延时间！ “杀你们作甚？我让它们抓你们，也只是不想让你们再往前去罢了。我乃神明，怎能随便杀人？” 少年高傲的扬着下巴，脸色不屑的扫视着墨如漾几个人。“我看你们也没力气了，还是快些出去吧，不然在这里时间久了，真的窒息而死，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四人都没听到少年的后话，光是‘神明’二字，就让他们错愕了一下，这番自称的话语，他们已不是第一次听到。 之前那个兽头所化的白衣老头儿，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只是那个老头儿是真的堕落了，满身的污秽。而面前这个少年，则全身干净异常。 他自称神明，情理之中。 “我们费尽辛苦到来此处，怎能被你一句话，说送回就送回呢？”尹博文一副忧愁的表情：“不过你要是愿意送给我们什么珍宝的话，我们倒可以考虑一下离开的打算。” “珍宝？你们在外面没有遇到吗？”少年歪头，疑惑的出声：“你们是外来人，应该不知晓，龙脉的深处，并没有什么珍宝，这里，只有一个破落衰败的王朝。 如你们现在所见，王朝也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这汪洋一片。” 言谈间，少年的语气，竟然带着淡淡的哀伤，就好似在讲述一件，令他悲伤的事情。 “王朝？还真是看不出来呢，难道这些怪鱼，都是以前的王朝士兵变得？” 尹博文别的功夫没有，闲扯的能力还是挺强的，瞅着话题到了尽头，连忙一转话锋道。 可笑，虽然看不到姬无情他们的影子了，可是面前这个少年，还是没有丝毫不适，那就说明，少年的本体还未被姬无情他们寻到。 这也就意味着，拖延时间还要继续！ “不，它们都是经过我的气息，所修炼变化出来的。你们进来时，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 少年并未察觉到尹博文几人的意图，很是热心的给尹博文解惑道。 他贵为神明，给普通人类解难解惑，乃是本分。 遥想多年之前，供奉他的庙中，每日每日都有那么多的香客过来求访，希求他的解惑。 他都是极开心的应下，细心的给他的子民们解答着疑难。那种被人崇拜，被人供奉的滋味，让他欲罢不能。 “额，”尹博文听着少年的话，嘴角一个抽搐，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最开始见到的那些怪物，中途见到的那些怪鱼，甚至现在看到的怪鱼们。 的确是一个不断变化成型的过程。 “唔，”突然，少年摸上了自己的喉咙，一副痛苦的表情。双眼甚至有了翻白的趋势，应是有人厄住了他的脖颈位置。 看他反应，尹博文面色一喜。看来姬无情他们，已经得手了。 “唔啊啊啊！”少年怪叫起来，身后的两个怪鱼也是乱了阵脚，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帮他。 蓦地，少年眼神幽怨的瞪向尹博文：“你们这群蝼蚁，竟然妄图加害于我！全部都给我等着，神明也是会发怒的！” 话音落地，少年的全身缥缈起来，化作一丝丝的雾气，向着湖水那边急速飘回。 少年走时匆忙，并未再驱动怪鱼们，所以四人的处境，在一瞬间获得了自由。 他们互相对视两眼，连忙迈着步子，向少年离去的方向追去。既然姬无情他们已经过去，还是早些与对方汇合的好。 “小尭，等哥哥，我马上就来。”马超忧心忡忡的嘟囔着，脚下的速度要比尹博文还快上几分。 尹博文看他，忍不住呸了一口：“真不了这怪人，第一次碰到这么喜欢自家妹妹的。” 173奇怪的反应 一路疾行，四人很快便赶到了湖泊的那边。正好碰到如此可笑一幕：少年伸着胳膊，表情僵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而姬无情则把鞭子卷在一个坐在地上的人的脖子上，而那人跟少年长得一模一样，不用想就是少年的本体了。 少年紧张兮兮的紧盯着姬无情，站在原地，愣是不敢动弹半分。 姬无情几人挟持着少年的本体，有恃无恐的让少年不要轻举妄动。 墨如漾被莫言架着，随尹博文马超二人，连忙奔向了姬无情他们，与众人做汇合。 “瞧那个！”尹博文刚在众人堆中站定，眼睛一瞥后方的位置。立马就是喜色一现，他忙转身指着后方的建筑物道。 除了姬无情还在与少年的虚体对峙，其余人都转过头来。这才发现，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座宏伟壮观的大型宫殿。 从宫殿的残垣断壁的痕迹，不难看出，其以前的辉煌程度。 宫殿面积极大，放眼看去，除了几个偌大伫立的宫门外，入眼的就是宫殿中的残破墙壁与倾倒的断柱。 就连撑持主宫殿的梁柱，都横七竖八的叠在地上，早已落上了厚厚的灰尘。 宫殿之所以这般模样，还依旧伫立，完全依靠于几根惨白惨白的尖锐细长之物，竖在宫殿内部，苦苦支撑着殿顶。 这细长之物很是粗大，以肉眼琢磨，与那梁柱的高度无差，甚至更甚。 墨如漾眯眼看着那物，不理会莫言的阻止，缓缓向宫殿那边走近了一些。从那细长之物的周身，他能隐隐看到徐徐的金色光华。 金色的光华不断在细长之物的周围盘绕着，看在墨如漾的眼中，异常熟悉。 这种光华，他还是有些印象的，在念念的爷爷的魂魄上，他曾看到过一次。 随着离宫殿越来越近，另一抹微弱的红光，开始从宫殿中显现出来，闯入墨如漾的感知中。 墨如漾蹙眉，下意识的继续往宫殿中走进。 “别再往里面进了！” 少年的厉喝声炸响在墨如漾的耳畔，他惊觉侧身一躲，化为虚雾的少年，从白雾中露出脸庞来，一脸愤愤的瞪视着墨如漾。 话音刚落，少年的凶恶便被痛苦所替代。 墨如漾的余光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姬无情卷在少年本体脖子上的鞭子，加重了力道。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都说了这里面没有你们要的财物！”白雾中的少年面庞，凄烈的大吼出声。 他愤怒，他无助，他只能靠歇斯底里的嘶吼，来阻止这些疯狂人类，闯入圣地之中。 “我同他们不一样，我不要财物。我只想要，皇帝口中的寒蝉！如果你能把那个给我，我定会当即离开。” 墨如漾对少年，也很是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寒蝉？”少年一滞，遂即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原来你是想要那女人口中的东西，呵，就算我舍得给你，只怕你也没命拿走！” “此话何意？”墨如漾蹙眉，表情稍稍有些不悦。少年这种云里雾里的话，让他有些着急。 少年半敛下眸子，刚刚平静下来的神态，顿时又抽搐一下。墨如漾看向姬无情：“把他的身体拉过来。” 姬无情低头看看盘腿而坐的少年本体，轻点下脑袋后，一举将其从地上拽起，几乎是拖行着，将其带到了墨如漾的身边来。 紧随她之后的，是面带疑惑的莫言几人。 “如此坚持嘛？那我就带你们进去看看也无妨，反正你们又碰不得那女人，只是一群凡夫俗子罢了。” 少年松了口气，本就朦胧的脸庞，彻底消失在了白雾中。 在白雾的带领下，一众人等向残破的宫殿中走进。墨如漾和莫言为首，丹流阁和马超殿后。 当跨入宫殿门槛的一瞬，丹流阁觉得怀中暗暗发烫。他伸出去摸，这才发觉发热的是自家宝贝红手绢。 当即，他就把红手绢拿了出来。从红手绢上面传出的灼热温度，也在被掏出的同刻，厉害到了极致。 几乎是下意识的，丹流阁就把红手绢抛了出去。此宝贝，他虽然疼惜，可是其温度却让他无法继续握在手心。 啪，哗啦啦啦—— 薄如蝉翼的红手绢，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的坠于地面之上。不等丹流阁念动口诀，就好似再也承受不住什么一般，一口气把包裹在里面的骨块，全部‘吐’了出来。 龙爪、椎骨块、兽头，错杂的垒在一起，均在一瞬间，恢复成了原始大小。 就连初见面时，掌心大小的龙爪，都变得足有脸盆那般。 此番吵杂的声响，在第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齐刷刷的回过头来，就连飘在最前面的白雾，也一并调转方向过来。 “怎么回事？流阁你把它们放出来作甚？”莫言纳闷的出声，疑惑不解的盯着丹流阁。 丹流阁的额上冒出豆大的冷汗，不知所措的慌忙摆手：“不，不是我.....” “不关流阁的事，”尹博文站于丹流阁身边，自是看清了发生的一起。“刚才流阁拿出红手绢，我就看此物发光，还冒着热气，有点不对劲了。当流阁把它飘掷到地上后，它就自己把所有东西倒了出来。” “什么？”莫言不可思议的掉头，朝丹流阁走去。可那团少年所化的白雾，却要比他的速度更快，于他的脸侧一闪而过后，已静静停到了白骨堆的上方。 少年的脸庞再次浮现，他震惊不已的看着地上的白骨堆，表情甚是恐惧，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不过遂即，少年的表情便起了变化，痴痴的笑了起来： “原，原来，那件破袍子，屡次三番逃出去，是为了干这种事情，我明白了，呵呵，我终于明白了。” 众人蹙眉不展，盯着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解。只有墨如漾暗暗攥紧了拳头，一些事情开始在他脑海中，不断交织起来。 蓦地，他用深邃的目光望向少年，对方还在盯着地上的骨堆呢喃，声音之小，无法令人听清，他又说了什么。 174知情人 “出去，都给我出去！带着这些该死的东西，全部给我滚出去！” 少年猛地把眼帘抬起，白雾逐渐汇成了他的身体。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手中猛地聚起一团光华，作势就要向那团骨堆掷去。 姬无情眸子闪过惊骇，一把握紧少年本体的脖子：“臭小子，被给我轻举妄动！” 咳，虽被姬无情如此威胁，少年却没有一丝怯怕的意思。手中的光华不断凝聚放大，散发出飘忽不定的光彩来。 站在他周围的众人，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来自光华中的恐怖力量。受到这股力量压迫，一时间，竟没有一人敢上前去阻拦少年的行为。 不过，人堆中，还是有一人动了。 啪——急速凝聚光华的手掌的手腕，被墨如漾一把抓住，他的力道之大，使得关节泛出片片青白。 少年一簇眉头，另一只手下意识的，便向墨如漾袭去。墨如漾不躲不闪，很是轻松的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腕。 “杀了他！”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际，一道熟悉的声线自宫殿的深处响起，黑袍人正缓缓的从黑暗处走出。 他的脸庞还是被帽檐整个遮掩，全身漆黑，如同一只鬼魅一般。 “破袍子！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为了那个女人的疯言疯语，而去杆这重事情！”少年注意到了黑袍人的出现，顿时就把矛头从墨如漾身上别开，一记眼刀扫向黑袍人吼道。 黑袍人隐于黑暗下的嘴角一咧：“只要是她的愿望，我都会替她完成！既然她想赎罪，那我更是要帮她！” “呵，怎么会让这种可笑的事情发生呢！我好不容易才脱离出来，绝对不要再回去了！” 少年厉吼着，趁墨如漾侧重于黑袍人那边，于是一个虚化自己的手腕，便轻易挣脱了钳制。 下一刻，凝聚在他手中的球星光华，飞速向骨堆飞去。 墨如漾吃惊，黑袍人的脸上同是露出了惊诧，他忙向姬无情那边看去，这才发现，少年并非本体。 “不要！”黑袍人阴阳不协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畔，刺得人耳膜鼓掌，异常疼痛。 眼看着光华即将触碰到骨堆之上，在这电光火石之刻，一抹急速的黑影，却更快速的于地面上掠过。 黑影与光华错身而过，地上的骨堆随他一起没了影子。 “嘿嘿，这可是大爷们拼了老命，辛辛苦苦弄来的，要是被你毁了，我还怎么向那个黑袍，提出要珍宝的要求呢？” 尹博文单手抓着呈兜状的红手绢，脸上露出窃喜的表情。说着，他生怕少年不够生气，显摆似的晃了晃手中的红手绢。 “干得太棒了！”莫言冲自家弟弟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少年咧牙，再次化作白雾，以急速向尹博文冲去。“神明也是会生气的，你们这般欺辱于我，我怎么会继续忍气吞声！” 说话间，白雾化作粉红色，而后渐渐加深，待飞到尹博文跟前时，已彻底变作了鲜红色。 这种红色异常夺目，妖冶中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美感，就好像一个如梦如幻的梦境，让人忍不住沉迷进去。 尹博文晃神，手中的红手绢脱手，转眼被少年抢了去。 “你们这件东西，也随着这堆破骨头，一起魂飞湮灭吧！”少年暗念口诀，更多的光华自他手心中凝聚。 而后一点点的蔓延到红手绢上去，眨眼间，就把整个红手绢全部包裹。 “我的宝贝！”丹流阁心疼的喊道，最先反应过来，欲向那少年扑去。 墨如漾的速度比他更快，只一瞬，便出现在了少年的眼前面，早已化作狼爪的手臂，攥拳向少年的面门招呼而去。 碰——少年的整个脑袋化为虚无白雾，剩下的身子也在同刻溃散。墨如漾伸手，接住红手绢的同时，居然撅起嘴巴来，猛地向那堆白雾吸气。 在莫言等人的错愕表情中，少年化身用的白雾，全部被墨如漾吞入口中。 墨如漾的腮帮子鼓胀起来，不断左右ru动着，似是要炸裂一般。 尹博文看着他的腮帮子，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这怪物的思维能力，简直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唔，”突然，被姬无情抓在手心的少年本体，发出呜咽的一声来。 咕咚——墨如漾嘴角勾起，把口中的白雾全部吞下肚子。 “你们...实在是太看不起神明了！”少年气愤的扯着嗓子喊道，声响中竟染上了哭腔。 黑袍人走近姬无情，对方下意识的松手，与他叉开距离。 黑袍人借势，用惨白异常的手掌，握上了少年的白皙脖颈：“是你自己太蠢，怪不得别人，竟然妄图离开本体，单独存活下去，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姬无情退回到莫言的身边去，极小声的嘟囔道。 听这两人说了这么半天，她都还没回味过来，这人的关系，还有里面所发生的事情。 “想知道里面事情，只能请知晓内情的人出来讲讲了，应该还能止住现在的场面。”墨如漾走近莫言，饶有兴趣的把红手绢摊开。 顿时，地面上再次出现那堆硕大的骨堆来。 双手掐诀过后，墨如漾一边念着法诀，一边从怀中掏出张符纸来：“去！” 符纸径直向兽骨飘去，稳稳的贴在了天灵盖的位置上。唰——没有受到任何外力，符纸自己燃烧起来。 待符纸全部烧尽，地上的兽头竟然晃动起来。莫言几人紧紧盯着它，眼睛一眨不眨的等待着它下一刻的变化。 不负众人所望，头骨晃动几下后，惨白的骨头就开始幻化出浓浓白烟。烟雾散去的很快，熟悉的白衣老头儿出现在了头骨所在的原地。 “唔，”白衣老头儿睁开眼来，第一眼就瞅到了厄住少年咽喉的黑袍人。不等众人的目光跟随，白衣老头儿已俯冲过去。 冲着黑袍人的侧身，就是一记抬脚飞踢。别看老头儿的佝偻身形，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是不容小觑的。 黑袍人躲闪不及，应是被这一脚踢出去十几米远。 175发狂的少年 “咳咳，”黑袍人撞击到破旧脱皮的墙壁上去，碰的一下瘪了下去。随着一两声咳嗽的响起，黑袍再次鼓胀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白衣老头儿的目光，甚是凶恶：“你这臭老头，竟然坏我好事！” 白衣老头儿并不理他，而是小心翼翼的搀扶起少年来，细心的用法术替其拂去脖颈上的黑色印痕。 “哼，不用你假好心！”少年不领情的甩开白衣老头儿的手掌，身形踉跄几下，险些跌倒。 白衣老头儿颇有些受伤的看着少年，脸上堆满了酸楚：“皮儿，别闹了。” “老头子！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贵为神明，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堕落的污秽恶物！”少年满脸嫌弃的向后跳跃几步，十分厌恶的冲白衣老头儿警示道。 多年不见，这老头儿的身上，竟然充满了恶煞之感，真是令人反胃！ 白衣老头儿一个愣怔，难过的表情更加明显：“皮儿，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呢。乖，别闹了，跟爷爷和好吧？” “和好？呵，你不看看自己现在的状况？就你也配和我站在一起？”少年呲着牙齿，双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 “你堕落了，你变得这么肮脏，不配和我在一起！我在这里挺好的，不需要再有你这脏物的陪伴！看你现在的样子，当初那女疯子，可真是干了一件好事呢！” 白衣老头儿和少年的争执声不断响起，两人身后不断凝聚起一黑一白两抹光华，只是光华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截然相反的。 白衣老头儿的身后，是黑色的光华，光华中却充满了柔和之感。 白衣少年的背后，则是白色的光华，光华中充满了凌冽锐利的浓浓寒意。若是化作根根利刃，定能把在场的众人，全部刺穿。 “这可能就是戏曲中所说的神仙吵架了吧？”马超笑盈盈的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两抹人影。 尹博文一个白眼闪去：“神仙吵架？妖怪吵架还差不多。你看这是神仙吗？明明两人都自称神明，可是一个比一个狠，一个蛊惑凡人之心，一个索性六亲不认。 不过这老头儿竟然是这小屁孩的爷爷？真是让人奇怪。这老头儿就是个骨头成精而已，他怎么会有个这么厉害的孙子？” 尹博文砸砸嘴巴，对于这点，他想了好半天，始终都没想明白。 丹流阁却在此时，以肯定的语气接话道：“老头儿是骨头成精，而这小孩，极有可能是皮肉成精。” 说话间，他的一对眸子，不停的在两个‘神明’之间转悠着。 “不会吧？”尹博文抽抽嘴角，骨头成精就算了，自古就有西游记中的白骨精一说，可是皮肉成精这一点，却是无法让人相信的。 “定是这般，一个是骨头，一个是皮肉，他们之间肯定闹出过矛盾，所以才变成了这样，你没看那个老头儿对小孩的态度，充满慈祥善意嘛？” 丹流阁更加坚定的说道，察言观色这一点，他还是很在行的。 “墨兄，你看这？”莫言攥了攥拳头，有些站不住的意味，冲身边的墨如漾出声道。 墨如漾摆手：“这是他们家的家事，咱们还是不必掺手比较好。” 刚刚这般说罢，老头儿和少年那边的情况，就发生了极快的转变。少年竟不愿与老头儿浪费口舌，而是发出了猛烈的攻势。 老头儿很是镇定的站着，任凭少年如何攻击，都岿然不动，顶着坦然自若的表情。 “哇，那老头儿原来这么厉害吗？能接的下小孩的攻击？”尹博文暗暗叹道，惊讶的微张嘴巴。 马尭抿唇轻笑起来，她一扬下巴：“你可仔细看好了，那小孩虽然攻击很猛，但是每一击都未打到老头儿的身上去.....” 啊啊啊！！ 少年怒目圆瞪，双手化做铮铮硬拳，一下又一下的砸向白衣老头儿的身体。可哪想，每一拳的打出，都无法触及到老头儿的身上。 白衣老头儿的身体周围，就好似笼罩了一层透明屏障般，把他整个罩住。 少年的攻击，根本对这屏障造成不到伤害，更别说伤到白衣老头儿。 毫无章法的一通乱挥拳后，少年气喘吁吁的站到白衣老头儿的面前不远处，与之对视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拳头和法术都对你没用！”少年咬着牙关，额上的青筋已全部暴涨起来，配着涨红的面色，异常凶恶。 “不为什么，只因咱们是一体的，你是皮，而我是骨，皮和骨自古相依相附，就算是反目，相互攻击，也不会伤到对方半分。” 白衣老头儿盯着喘粗气的少年，脸上满是心疼的神色。不过为了让少年认清其中的奥秘，还是极正色的回答着对方。 少年无法接受这样的回答，踉跄着往后倒退几步。而后再次向白衣老头儿攻去，每一拳都捎带着及近咆哮的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还要出现？！” “明明我已快要把你忘记了！明明我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个人！” “那个该死的疯女人，要不是她，一切都不会发生！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还是神，我还是那个受万民敬仰的神明，谁都无法撼动我的地位！谁都不能质疑我！只要我在...” “只要我在，皇都就会国泰民安！就会百姓和乐！可是...可是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该死的，该死的！那个该死的女人！” “你这个背叛者！背叛了我和皇都的百姓们！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 随着少年的力气越发消透，每一拳的力道也小下去了许多。他的双眼中噙满眼泪，声音更是哽咽起来。 直至最后，已是语无伦次。 “喂喂喂，那个小子是不是气血逆流了？我看他情况不对啊。”眼见的尹博文，瞅着发狂的少年，轻声的嘀咕道。 墨如漾双眸一眯，正如尹博文所说，白衣少年体内的气息，已经全部混乱，所有的气息都从谭宫穴和气海穴涌了出来，充斥满了他的全身。 176你骗我！ “要不要去拦一下？”尹博文试探性的开口道，顿时引来周围几人的白眼。倒是莫言蹙着眉头，看着依旧不断冲白衣老头儿发动进攻的少年。 “博文说的不错，这老头儿和少年都不是常人，少年体内的气息已经紊乱，要是让他继续下去，入魔之后，恐怕连我们都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莫言深思熟虑后，如是说道。 墨如漾却伸出手来，阻止了莫言的前行步伐：“再等等，那个老头儿到现在还没出手，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他应该也注意到了少年的气息变化，我们不要多手。” “......行，那再等等。”莫言看墨如漾如此执拗，只得叹息一声，点头同意道。 此时的白衣老头儿，还是保持着一股子仙劲儿，站定在原地，没有移动丝毫。 少年不停地挥舞着拳头，向白衣老头儿的身上招呼而去。不过拳拳都无法近他身，都似打在空中一般，拳头的劲力十足，但是却造成不了一点伤害。 这种情形，不由得让少年更为火大。虽然自己的攻击没有伤害，但是却持续着，没有停下的打算。 不过一会儿，本就气喘吁吁的少年，终于支持不住，反被自己的拳风给震了出去。 跌倒在地上，扑哧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血液快速渗透到地面中，令人惊奇的是，血液渗透的地方，竟然冒出了黑色的气息来，还伴随着刺鼻的气味。 白衣老头儿吃惊的看着那地上，然后快速把目光转向少年的狰狞脸庞：“你竟入了魔！” “呵，魔？那是你才对，我可是神明！”少年倔犟的说着，一擦嘴巴，从地上踉跄站起。 他的身形极不稳定，双眼泛着幽幽的红光。无数的白色雾气开始从他的后背冒出，不一会儿便组成了一个獠牙的怪物虚影。 那虚影冲着面前的白衣老头儿，厉声大吼一声。 白衣老头儿没有什么过激反应，莫言几个普通人，却难受的捂住了各自的耳朵。 这道声音听在他们的耳中，简直比细针去刺他们的耳朵，还要来的痛苦。耳朵深处，一阵接一阵的刺痛。 声音的余音，在众人的脑海中不断回荡。这可比墨如漾的那一声狼鸣，要来的厉害的多。 “该死的，这些怪物。”马尭咒骂着，略显圆润的脸颊上的五官，揪到了一起。 马超心疼自家妹妹，连忙强忍着自己的疼痛，把妹妹揽到怀中，用手掌紧紧的捂着对方的耳朵。 “入魔了，这老头儿危险了。”墨如漾是一众人中，唯一一个站着不倒的。相比于周围佝偻着身子的众人，他的笔直身形犹显突兀。 同刻，白衣老头儿缓步走向少年。少年背后的雾兽更加凶恶的呲起牙齿来，只是没有得到少年的命令，无法对白衣老头儿进行攻击。 “既然已经离开，为什么还要回来？”少年垂首，脸部隐在刘海的阴暗之中，一时之间，难以看清他的表情。 “因为责任！”白衣老头儿走的更近了，眼看着他就要踏到少年的身前一尺，少年整个人抖擞一下。 “为了责任？呵呵，真是可笑。为了责任，你早就会回来了！哪里还会等到那个破袍子，去寻你？” 少年猛地抬起脑袋来，脸上布满青色的血丝，双眼极力的外凸着。本还是俊俏的一张脸，在此时却只能用满目狰狞来形容。 白衣老头儿叹息一声，声音依旧不急不缓的开口道：“你要听我解释.....” 岂料，他的话还没出口，少年就不愿再听下去：“借口，一切都是借口，你毕竟是神明出身，本事高强，若是真的回来，谁又能拦得住你？！” 说罢，少年嗖的从原地跃起。冲老者的面门袭去，同一刻，雾兽也得到了命令一般，狂啸着扑向白衣老头儿。 “不要逼我，我不想伤你。” 话罢，少年已欺上了白衣老头儿的咫尺之前，老头儿眸中灵光一闪，面色平和的扬起一只手掌来。 啪—— 清脆异常的一声响起，致使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他俩身上。 少年被白衣老头儿一掌拍飞出去，跌出去数米远，此时正难以置信的捂着脸颊，吃惊的看着白衣老头儿。 “你，你骗我。”少年咆哮道，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欺骗般，快要飚出眼泪来。 他毕竟还是个孩童大的年龄。 “我没骗你。”白衣老头儿走近他，居高临下的讲道：“你对我的攻击，皆是充满了仇恨和怨气，而我对你，却没有那么复杂的情愫，我只是想教训下不听话的孙儿罢了。所以，我便能打到你。” “唔，”少年咬唇，已经在眼眶中兜兜转转的眼泪，即将破堤而出。 远处，一直在看戏的众人，不淡定了。尤其是尹博文，直接惊呼出声：“呦呵，看那个臭小鬼，被老头儿给放倒了哎。” “过去看看。”莫言说着，领着一众伙计们向那边走去。 黑袍人原本还站在墙壁边，呈看戏状，盯着少年和白衣老头儿二人。在目及到少年被放倒后，也是迫不及待的走了过去。 一边走，他一边嘟囔着。身上的黑袍，也终于变回了真实的模样——一件破烂脏兮兮的袍子，袍布上全是利爪的痕迹和齿痕。 破烂的黑袍中，没有一丝的生气，更无人形的存在。有的只是，来自黑袍本身的幽幽怨念。 “该死的臭小鬼，这么多年我受到的罪，这下就全部还给你！” 啸——黑袍飘动越来越快，最后已变成疾驰。他毫不在意白衣老头儿的存在，直接向临近崩溃边缘的少年袭去。 少年还处于震惊之中，无法自拔。双眼紧紧的锁定在老头儿身上，不曾移开过半分。 墨如漾一看黑袍发动了进攻，连忙招呼身后几人停下：“别靠近，那黑袍也疯了。” 从墨如漾的视线看去，黑袍中的气息，也全部反向颠覆。所有的气息都涌向了虚无的袍子下摆，使得袍子下摆，如同一片刀刃般锋利无比。 177教训 唰——黑袍临近少年跟前，借势一甩下摆，波波的锋锐之气横空冒出，齐刷刷的she向地上的少年。 白衣老头儿面色一沉，不悦的神情一闪而逝。下一秒，他一个摆手，便把迎面而来的所有气刃，全部化解。 “给我滚远点！敢动他丝毫，我定会搞得你形神俱灭！” 白衣老头儿低沉的声音炸响，双眸瞪向还在不断靠近的黑袍。 话音刚落的那刻，黑袍被白衣老头儿的震人气势所压，身形不自觉的停在原地。僵硬着，愣是不敢在动弹半分。 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黑袍如同一条落水狗般，慌忙的转身而逃，逃向了宫殿中的深处，那抹幽幽红光的发源地。 “这老头儿原来有这么厉害吗？我记得它不是被墨兄打的很惨吗？” 姬无情见势不妙，悄然躲到了莫言的身后去，用一只眼睛观察着不远处的白衣老头儿。 马尭接话：“仔细看看，这老头儿身上的气息，已经和当时全然不同，这个地方的气息，正在不断更替着他体内的气息，把浑浊的气息排除他的体外。” 尹博文吃惊侧头瞪目：“换意思说，这地方可以养这个老头儿？在这里越久，他就越厉害？” “不，”马超笑眯眯的摇了摇脑袋，一直眯起的眼睛这才睁开一条缝隙道：“应该说，这里的气息能够净化他体内的浑浊，把他从堕落的深处，拉了出来。现在的老头儿，正不断的变化成神明。” “对，马超说的没错，这里的气息应该也是认主的，它们能养本就生活在这里的人。”丹流阁细细打量白衣老头一番，这才补充道。 “照你们这么说，完全解释不通啊，那个小娃娃怎么还是那样子？体内的气息还是乱的很？”尹博文纳闷的问道。 顿时，几人一起缄默不语，少年和白衣老头儿完全是不同的变化。他们也无法理解。 墨如漾耳听几人的谈话，在所有人噤声后，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男孩身体的气息并不缺乏，甚至还暴涨，已经到了极限。在加上男孩的气愤情愫，使得周围气息，无法对他进行调息，更替出他身体中多余的气来。 他现在体内的气过多，谭宫和气海穴全部闭合，无处安放，只能不停地在体内乱窜。” “这样啊，”姬无情作恍然大悟状，刚刚应声，余光就瞥见老头儿那边再出新状况。 所有人被姬无情引得看向白衣老头儿那边，只见白衣老头儿竟抓起了愣怔中的少年衣襟。 随后，便是几个清脆的大耳刮子，扇到了少年的青紫脸庞上。 因为生气，怒气无处发泄，不断积压，少年又是抿着嘴的，已使得整张脸庞，被憋得青紫涨红。 青紫的是经脉鼓胀，涨红的是血丝流动过缓。 “嘶，疼。”眼瞅着白衣老头儿手下不留情的扇在少年脸上，姬无情自己却看的倒吸几口凉气，情不自禁的摸上自己的脸颊。 莫言侧目看她，苦笑摇头。 啪哒哒哒—— 耳听一阵纷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衣老头儿的疯狂举动，终于停了下来。而他手中的少年，已在停手的当刻，昏阙过去。 紧咬的嘴唇，也随之张开。一口浓浓的黑气自他口中吐出，消散在空气之中。 少年的脸庞不再是青紫，而是变得格外通红，似是要滴出血来。这全部都要归功于白衣老头的努力。 “请停步。” 白衣老头儿头也不抬的出声，缓缓的把少年放倒在地上。并且细心的替对方，掖好翻卷起来的衣角。 墨如漾几人冷汗落下，连忙听话的止住脚步，停在了离白衣老头儿二人，还有几尺的地方。 “求你们，不要伤我孙儿，他从没有害过一个人。我已教训过了他，他定不会再对先生们动手。” 白衣老头儿从地上慢吞吞的站起，随后满目复杂的看了墨如漾一眼，随即跪到了地上去。 瞧着俯首在他面前的白衣老头儿，墨如漾冷哼一声：“不必求我们，我们只是一群凡夫俗子，想要图个财路罢了，并没有要对神明动手的打算。” “这般好说，”白衣老头儿这才从地上起身，佝偻的身形都随着气息的不断替换，而挺直了几分。“求财，我知道宫中的宝库在哪里，您们选了拿走便是。” “这样最好，和气生财嘛。”尹博文狡黠的笑着，颇带赞同的点了点脑袋。 随后，白衣老头儿转身，一把抱起地上的少年，开始兀自向破败的宫殿中走去。 每走一步，脚下所行之地，都会捎带起微微的灰尘来，留下一行略显孤寂的脚印。 墨如漾几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跨进深宫之中，尹博文百无聊赖的走着，这宫中装潢已散，破旧不堪，使他没了审看的兴趣。 反倒是丹流阁和马超马尭，四散着跟着走。他们从落满灰尘的断柱边走过，从镂空雕刻的竹窗前走过，从出现了豁口的长明灯边走过。 每一眼都看的仔细，似是在欣赏着，这掩盖在灰尘之下的宏伟浩大的王朝宫殿。 “喂，老头儿，如果我没猜错，你是龙骨所化的精怪，而这个小娃娃，就是龙皮所化的精怪，对否？” 尹博文没有欣赏古物的闲情雅致，倒是十分直接的冲白衣老头儿开口道。 白衣老头儿愣怔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遂即还是叹息一声，点了点脑袋：“尹先生猜得不错，我们的关系正是如此。只不过，我要比他的修为早上近千年，所以它自小唤我一声爷爷。” “老先生，”莫言被尹博文挤眉弄眼的暗示，弄得好不自在，于是只得顺着对方的意思，冲白衣老头儿开口道： “我们在此行进来之前，也是调查过龙脉的存在，它本是地面之上的偌大地域，怎么会在一夜之间消失？变成了在地下出现呢？ 我们翻查了许多的历史文献，可都无从查证，也没有一本文献，可以解释出龙脉消失的真实原因。” 178龙【上】 “怎么？想听我讲讲龙脉的事情吗？”白衣老头儿倒也直接，头也不回的出声问道。 “那自然是极好的。”尹博文答话，脸上堆满奉承的笑容来。闲着无聊，听个故事解闷最好不过。 白衣老头儿面朝着前方，脸上的酸楚慢慢显现出来，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徐徐开口道： “龙脉，并不是如人间所讲的那般平凡，只是盖在龙穴之上的城池，便叫龙脉。 早在千年之前，龙脉的雏形，正是一条化龙之蛟所栖身的地方。它盘踞在山峰之间，休息于水涧之边。 龙时常窝在龙穴之中，渴了就喝水涧之水，饿了就上吃天禽，下吃地兽，每日过着好不自在的悠闲生活。 直到有一天，龙外出游玩回来，惊讶的发现在龙穴之中，竟然驻扎了许多的小小的人类。 那些人类很是脆弱，脆弱到龙不敢化着本体去接近他们，生怕自己一脚，就能把那堆聚在一起的人类，全部踩死。 龙千百年来，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这个地方。 初次看到这么多的人类，使它很是高兴。它仿着人类的样子，化作人形，走进了人类的聚集之地。 那些人类询问了他很多事情，龙全部含糊不清的回答着，直至最后，龙索性用自己失去了记忆，来逃避人们的询问。 人类虽然聒噪，可龙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它毫不吝啬的接受了这些人类，开始与这些人类，分享龙穴的风水宝地。 龙的学习能力很强，没多久便学会了所有武器的使用，赢得了许多人的连连称赞。 龙很喜欢这种被人夸赞的感觉，他努力学习更多的常事，以此来提高，人们对它的喜欢。 渐渐的，龙与这片人们，就生活了数十年。数十年的光阴，对于龙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可是对常人来说，已是大半风华消逝。 龙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类，那些夸赞他的人，喜爱他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化为尘屑，融入土壤之中。 他第一次觉得心中如此痛苦，他甚至为了逃避这些人的死去，在山中躲了很长很长时间。 再出来时，更多的熟人死去了。剩下的，全部都是新一辈的小孩子。 小孩子的话，都是童言无忌的。当第一个熟人家的小孩子，质问他为何不会变老时，龙特别想说，自己是神明，是不受时间的掌控的。 可是他为了不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奇怪的人，所以只得隐瞒：自己得了怪病，只能保持着年强的样貌，直至死去。 天真的小孩子们，相信了他的话。可是在龙的心中，却起了踌躇。 他不死不灭，可是人类的寿命，只有数百，它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当看到那些熟人们死去时，它是痛苦的，难受的，心中像是被刺伤一般，疼的让人抓狂。 眼瞅着质问过他的小孩子，也长成了强壮的中年男人。龙彻底怕了，因为它知道，又要有一批熟悉的人类死去了。 所以这次，它早早的躲进了深山之中。这一躲，又是数十年。 再出来时，熟悉的村子早已没了踪影，转而被各式各样的屋子所替代。人们用石头和泥巴盖房子，再也不是用茅草和树叶搭建。 人们用居多的石头，把村子给围了起来，垒得很高很厚，看起来很结实。 只是，龙不明白，为什么要垒起那样的一圈石头。 初出山外，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所有的东西，看在龙的眼中，都是那么的新奇。 它乐滋滋的在街头上转悠起来，欣赏着街道两边的景色。可是很奇怪，龙所经过的街上，一个人类都没有出现过。 龙很奇怪，一嗅空气中的气味，更是觉得好奇。在空气中，除了人类的气味外，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经过龙的四处走动，它发现这血腥味，并不是来自某家某户，而是大多人类家中，都有着浓浓的血味。 也是因为这个，街道的空气中，才会隐着血腥之气，久久不得消散。 就在龙很奇怪，这个‘村子’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村子的大门被一大批的人马，从外攻破。 孤寂的街道上，只有龙一个人。那堆人马闯进来后，为首的男人就勒住马匹的缰绳，马匹蹄子高扬，将没有提防的龙给踹翻在地。 龙木讷的看着面前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们，这些人的穿着，也变得十分奇怪，他们居然会把铁，那么硬的东西穿在身上。 为首的男人呵斥了龙几句，可是龙并未理他，他的注意力，依旧被那身‘铁’所吸引着。 男人以为龙是个傻子，于是就起了杀鸡儆猴的打算。他们好不容易攻破了这座城池，必须要给城民们来个下马威。 不然难以立众，让城中的人，对他们敬拜。 为首的男人想完，便高扬起了手中的长刀，径直向龙的身上砍去。咣当一声，刀刃劈到龙的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龙的身体就如同钢铁般坚硬，长刀奈何不了他。 龙疑惑的看着男人的举动，稍作回忆后，这才想起来，有个人类曾跟他说过，若是有人拿锋利的东西伤害他，他就可以揍回去。 就算是把对方打死，也是可以的。 如此想着，龙高扬起了手掌来，可是手掌伸到半空，他又犹豫了。活了这么多年，它对人类的脆弱，更加清楚起来。 人这种东西，就算没有同类去伤害，也会因为一些小小的不舒服而丧命。龙甚至亲眼目睹过，一个小孩子的腿，不小心跌断后，没过几天，就生病病死了。 因为那小孩子同龙的关系还不错，时常玩在一起，龙还去了他的葬礼上吃桌。 “唉，我不想伤害你，你走吧。”龙如此对那个砍他的男人类说道。 他爱惜人类，因为人类带给了他热闹和舒服的感觉，使他不再一个人孤独下去。 所以，对于面前的男人类，他还是下不去手。 “你这傻子，在说什么屁话？不想伤我？呵，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对我这么说！知道我是谁吗？” 179龙【中】 龙听着男人的嚣张话语，无动于衷的从地上缓缓站起。男人怒气上头，根本没有吸取到刚才的教训，挥舞着手中的长刀。 对龙又是一砍。 这下子，跟在男人身后的众人，全部张大了嘴巴。只见锋利的刀刃，于龙的脖颈前险险停下。 而让它停下的原因，则是龙的指尖。龙用指尖挡住了脖子，长刀正好坎在了手指肚上。 男人这下子知道怕了，身形僵硬的愣在马上，就连伸出去的长刀，都还未收回来，便被龙一把抓住刀刃，从马上拽了下来。 骑在马匹上的众人又是一惊，异常错愕的紧盯着龙。龙不理他们，反手夺过男人的长刀，就把刀刃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顿时，情势逆转，男人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冷，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男人看龙半天都不对他下手，心中的胆子也是大了起来，连忙催促着手下，制服持刀威胁他的龙。 那批骑马之人，纷纷晃过神来，抽出手中的长刀，不信邪的把龙包围，集体向龙的身上刺去。 随着一声声的断裂声响，所有的长刀都无法伤到龙分毫，反倒被保护着龙的气，给全部折断。 碎成了一截一截的，掉落在地上，好不可惜。 “怪，怪物。” 这般刀枪不入的神物，他们哪里碰到过。当即那些骑马的人都怕了，他们扔下手中的武器，勒着缰绳便从哪来回哪去。 龙还是不为所动，一双冷淡的眸子，至始至终都停留在男人的身上。 “你是谁？” “嗯？”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你是谁嘛？” 面对充满摄人气魄的龙，男人紧张兮兮的摇了摇脑袋，随后一转眼珠，连忙哭诉着，求龙饶了他。 “告诉我，你是谁？”龙再度启唇。 男人慌张间，赶忙报了自己的名字。龙这才收起长刀，并把它扔回男人的怀中。“你走吧。” 男人还未反应过来，刚才一瞅龙收回长刀，还以为对方要给他个厉害，所以直接吓尿了裤子。 虽然他是行军打仗之人，常常说着不畏生死，可说到底还是个平凡之人，面对未知的死亡，还是会由心底迸发出深深的恐惧来。 在听到龙的后续话语后，才磕头道谢一番，手脚并用的爬动离开。 龙看着男人狼狈的离开，轻拍了两下手掌，继续在街道上晃悠起来。逛了大半天，龙有些口渴，于是便寻了附近一家百姓，求些水喝。 可哪想，水刚喝到一半，就有另一批身穿铁衣的人，从外面闯进了百姓家中。龙端着小碗，临危不惧的喝着水。 连看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龙以为这些穿铁衣的人，还要砍自己，索性坐着让他们砍，喝水才是要紧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穿铁衣的人，并未像上一批人马那般，意图伤害到龙。他们就那么安静的站在大门口，等待着龙把水喝完。 龙放下小碗，看屋中的百姓对这些身穿铁衣的特别客气和热情，也是暗暗琢磨过味来，这些人不会劈他。 擦了下嘴巴，龙欲离开，可是那些穿铁衣的人，却把他拦了下来，说城主要请他去做客一番。 龙抱着好奇的心态，随他们而去。在一家略显清冷的大宅子中，与影响了他一生的人相遇。 那是一个青丝挽成发髻，脸上不施任何胭脂粉黛的女人。女人对他十分客气，菜席间，更是向他问了许多事情。 龙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她，也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女人的手下窥到了街上，龙被砍却毫发无伤的一幕。 所以身为城主的女人，才会请龙过来做客，欲向龙请教，怎么才能学得‘刀枪不入’的本领。 龙只得搬照以前的说辞，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脑袋受过伤。 女人自是不信的，只觉得龙有些太过小气。不过为了得到刀枪不入的办法，女人还是低声下气的请龙在她府上住下。 龙刚从深山中出来，居无定所，既然有人类这般盛情邀请，他自然不会拒绝。 从那天起，就开始在城主府上住下。 女人每日每日都去拜访龙，经过一个月的接触后，她发现龙真的对很多事情都一无所知。 所以，也就相信了龙的话，承认对方真的失了忆，忘记了刀枪不入的方法。 龙没有被女人赶出去，而是继续在城主府上住着。城中，更是因为有他的存在，那些外侵的外城人，再也没来犯过这座城池。 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一天，城主府上来了位白发苍苍的老客人。龙去大堂凑热闹，却被那老客人认了出来。 原来，那老客人竟是当初质疑龙容颜不变的孩子，近百年过去了，孩子已从稚嫩变为了苍老。 可是他对龙的记忆，还是清晰无比的。以至于当时一认出龙来，就扑到了龙的身上去，大哭特哭起来。 老客人活了这么久，自是感觉到了龙当初的孤独，看着身边之人一个接一个死去，这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可是寻死，他又是害怕的。 所以，在再次碰到龙这个‘老熟人’时，他是异常开心和高兴的，以至于老泪纵横，不顾形象的在龙身上大哭。 龙嗅到这人的气味后，也是环抱住了这个旧识，任由对方在他身上擦眼泪和擦鼻涕。 女人错愕的看着两人，明面上并未问出什么，而在老客人离开时，一路送对方到门口，借机询问了下龙的身份。 老客人把当初龙告诉他的话，原模原样学给了女人听。聪明的女人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在接下来的几日中，对龙试探了十次有余。 终于，女人做出了最可怕的猜想，龙是个妖怪，不是正常的人类。 再加之，城中有一些算命吃阴阳饭的先生，所以女人请了他们来，作最后的试探。 哪想，那些先生全部都是纸糊的老虎，哪里会真的阴阳，在被龙吓了几次后，什么都不敢再说，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城主府上。 正是因此，女人对龙的兴趣越来越大。 180龙【下】 龙听着男人的嚣张话语，无动于衷的从地上缓缓站起。男人怒气上头，根本没有吸取到刚才的教训，挥舞着手中的长刀。 对龙又是一砍。 这下子，跟在男人身后的众人，全部张大了嘴巴。只见锋利的刀刃，于龙的脖颈前险险停下。 而让它停下的原因，则是龙的指尖。龙用指尖挡住了脖子，长刀正好坎在了手指肚上。 男人这下子知道怕了，身形僵硬的愣在马上，就连伸出去的长刀，都还未收回来，便被龙一把抓住刀刃，从马上拽了下来。 骑在马匹上的众人又是一惊，异常错愕的紧盯着龙。龙不理他们，反手夺过男人的长刀，就把刀刃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顿时，情势逆转，男人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冷，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男人看龙半天都不对他下手，心中的胆子也是大了起来，连忙催促着手下，制服持刀威胁他的龙。 那批骑马之人，纷纷晃过神来，抽出手中的长刀，不信邪的把龙包围，集体向龙的身上刺去。 随着一声声的断裂声响，所有的长刀都无法伤到龙分毫，反倒被保护着龙的气，给全部折断。 碎成了一截一截的，掉落在地上，好不可惜。 “怪，怪物。” 这般刀枪不入的神物，他们哪里碰到过。当即那些骑马的人都怕了，他们扔下手中的武器，勒着缰绳便从哪来回哪去。 龙还是不为所动，一双冷淡的眸子，至始至终都停留在男人的身上。 “你是谁？” “嗯？”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你是谁嘛？” 面对充满摄人气魄的龙，男人紧张兮兮的摇了摇脑袋，随后一转眼珠，连忙哭诉着，求龙饶了他。 “告诉我，你是谁？”龙再度启唇。 男人慌张间，赶忙报了自己的名字。龙这才收起长刀，并把它扔回男人的怀中。“你走吧。” 男人还未反应过来，刚才一瞅龙收回长刀，还以为对方要给他个厉害，所以直接吓尿了裤子。 虽然他是行军打仗之人，常常说着不畏生死，可说到底还是个平凡之人，面对未知的死亡，还是会由心底迸发出深深的恐惧来。 在听到龙的后续话语后，才磕头道谢一番，手脚并用的爬动离开。 龙看着男人狼狈的离开，轻拍了两下手掌，继续在街道上晃悠起来。逛了大半天，龙有些口渴，于是便寻了附近一家百姓，求些水喝。 可哪想，水刚喝到一半，就有另一批身穿铁衣的人，从外面闯进了百姓家中。龙端着小碗，临危不惧的喝着水。 连看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龙以为这些穿铁衣的人，还要砍自己，索性坐着让他们砍，喝水才是要紧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穿铁衣的人，并未像上一批人马那般，意图伤害到龙。他们就那么安静的站在大门口，等待着龙把水喝完。 龙放下小碗，看屋中的百姓对这些身穿铁衣的特别客气和热情，也是暗暗琢磨过味来，这些人不会劈他。 擦了下嘴巴，龙欲离开，可是那些穿铁衣的人，却把他拦了下来，说城主要请他去做客一番。 龙抱着好奇的心态，随他们而去。在一家略显清冷的大宅子中，与影响了他一生的人相遇。 那是一个青丝挽成发髻，脸上不施任何胭脂粉黛的女人。女人对他十分客气，菜席间，更是向他问了许多事情。 龙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她，也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女人的手下窥到了街上，龙被砍却毫发无伤的一幕。 所以身为城主的女人，才会请龙过来做客，欲向龙请教，怎么才能学得‘刀枪不入’的本领。 龙只得搬照以前的说辞，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脑袋受过伤。 女人自是不信的，只觉得龙有些太过小气。不过为了得到刀枪不入的办法，女人还是低声下气的请龙在她府上住下。 龙刚从深山中出来，居无定所，既然有人类这般盛情邀请，他自然不会拒绝。 从那天起，就开始在城主府上住下。 女人每日每日都去拜访龙，经过一个月的接触后，她发现龙真的对很多事情都一无所知。 所以，也就相信了龙的话，承认对方真的失了忆，忘记了刀枪不入的方法。 龙没有被女人赶出去，而是继续在城主府上住着。城中，更是因为有他的存在，那些外侵的外城人，再也没来犯过这座城池。 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一天，城主府上来了位白发苍苍的老客人。龙去大堂凑热闹，却被那老客人认了出来。 原来，那老客人竟是当初质疑龙容颜不变的孩子，近百年过去了，孩子已从稚嫩变为了苍老。 可是他对龙的记忆，还是清晰无比的。以至于当时一认出龙来，就扑到了龙的身上去，大哭特哭起来。 老客人活了这么久，自是感觉到了龙当初的孤独，看着身边之人一个接一个死去，这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可是寻死，他又是害怕的。 所以，在再次碰到龙这个‘老熟人’时，他是异常开心和高兴的，以至于老泪纵横，不顾形象的在龙身上大哭。 龙嗅到这人的气味后，也是环抱住了这个旧识，任由对方在他身上擦眼泪和擦鼻涕。 女人错愕的看着两人，明面上并未问出什么，而在老客人离开时，一路送对方到门口，借机询问了下龙的身份。 老客人把当初龙告诉他的话，原模原样学给了女人听。聪明的女人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在接下来的几日中，对龙试探了十次有余。 终于，女人做出了最可怕的猜想，龙是个妖怪，不是正常的人类。 再加之，城中有一些算命吃阴阳饭的先生，所以女人请了他们来，作最后的试探。 哪想，那些先生全部都是纸糊的老虎，哪里会真的阴阳，在被龙吓了几次后，什么都不敢再说，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城主府上。 正是因此，女人对龙的兴趣越来越大。 181受到质疑 “这样的好地方，被天灾毁灭，也是可惜了。”墨如漾审视着周围，比宫外还要浓郁的气息，正一点点的渗透进他体内。 不由得令他惋惜道。 白衣老头儿抱住少年的手臂紧了紧：“物极必反，龙对女人的好，也是造成了王朝毁灭的原因。它以自身，压住了各国的神息之地，迫使所有的神息全部聚集到武朝这里来。 神息的不均，引来了那场天灾，正是那场天灾，使得龙脉来到了地下。 女人也是见出去无望，才放弃了唤醒龙的念头，随国民们一起逝去。” “神息？那是什么？”姬无情疑惑的蹙眉问道。 白衣老头儿为其解释道：“神息是一个国家的气运之所在，就好比你要去赌场，你压了大，而蛊盅开了后，正好就是大，这就你的气运表现。 而一个国家，更是需要神息，它可以令这个国家风调雨顺，是上天对人间的眷顾。 可是当神息在某处停止后，就会被上天所遗忘，天不下雨，地不长粮，也就形成了天灾之景。” 姬无情暗暗咂了咂嘴吧，脸上闪过一丝阴险的笑容来：“那照这么说，这龙的办法，可真不知是在帮那个女人，还是在害那个女人呢。他身为神明，肯定是知道，压住神息之地的后果的。” 听她此话出口，所有人的身形都是一滞。就连白衣老头儿都顿下了步子来，难以置信的扭过头来，盯着姬无情道：“你怎么会这么想神明？它们才不会像人类那般狡诈！” 说罢，白衣老头儿冷哼一声，脚下的速度加快许多，向宝库的方向走去。 姬无情吐吐舌头，无奈的翻白眼：“实话实说罢了，这只是我的猜想，这老头儿这么激动，莫不是心中有鬼？毕竟他也是龙的一部分嘛，当初那个龙是怎么想的，他肯定也是知道的。” 尹博文白她一眼：“别说了，再说那老头儿抓狂后，咱们就得死在这里了，我还没娶媳妇呢，可不想丧命于此。” “就你还娶媳妇？等着吧，兴许哪家的姑娘眼瞎了，才会看上你。”姬无情不爽的回嘴道。 “你这妮子，跟你好好说话还不行了？”尹博文挽着袖子就朝姬无情靠近，姬无情不带一丝胆怯的，用狐媚之眼瞪视过去。 等尹博文走近她几分后，姬无情就连忙作害怕状，躲到了丹流阁的身后去：“流阁，你看尹博文，他想打我哎~帮我教训他。” 尹博文的功夫，姬无情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知晓厉害程度的。自然不会真的和尹博文过招，只得向丹流阁求助。 丹流阁呵呵笑着，轻拍姬无情的手掌一下，示意对方放心，然后便迎面向尹博文走去。 瞧着丹流阁搭上尹博文的肩膀，姬无情掩嘴笑了起来，几个轻快的步伐，走到马尭的身边去，开始和队中的第二个姑娘，闲聊起来。 没多久，一众人等，便被白衣老头儿领到了一扇巨大的门板之前。这是一处偏僻的行宫，也是保存的最好的行宫。 “这就是宫中的宝库？”尹博文来了兴趣，一把挣开丹流阁的胳膊，跑到最前面去，抚摸了下铁制成的门板。 这门有近五人之高，十几米之宽，蒙着一层极厚极厚的灰尘。尹博文的手掌一上去，立马便是一个清晰的大手印子。 尹博文轻轻用手指敲了敲门板，在听到闷闷的两声后，不由得咂嘴道：“好家伙，这门够厚的，有些麻烦啊。” “好了，快把他打开吧。”莫言瞧尹博文‘装模作样’的神态，出生催促道。 尹博文咧嘴一笑，一边感叹道：“你们要是没了我，可怎么办呢？”一边脚下聚力，飞起一脚，踹向了门板的缝隙中央。 碰—— 一脚下去，门板只是哀鸣一声，并无半分打开的意思。有的只是厚厚的灰尘，从门板上方落下，盖了尹博文一身一脸。 完美的把尹博文盖了个严实。 在尹博文踹门的前一刻，墨如漾就预料到了此景，忙伸长胳膊，让众人后退了些许距离。 这才躲过了汹涌的灰尘。 姬无情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尹博文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忍不住。 “笑你奶奶滴腿，”尹博文眨巴两下眼睛，脸上本被盖得严严实实，只听他这么一开口，眼窝处和嘴巴的位置，顿时多了三个窟窿来。 姬无情笑的花枝乱颤，全身擞个不停。丹流阁察觉到尹博文的杀人目光，连忙往姬无情前面一站，挡到了两人之间。 “哼，就你多事。”尹博文埋怨的看自家兄弟一眼，抖了抖全身的灰尘。此举惹得马尭也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好像小狗啊。”马尭笑不成生的说道。 尹博文的脸色逐渐阴郁，马超见势不妙，连忙走至了他的身边去：“好了好了，别生气，我和你一起，再踹一脚试试。” “哼，那就再来一脚。”尹博文点点头，转身站定。马超也赶忙站好身形，抬起一只脚来，做好准备。 “三。” “二。” “一。” “上！” 尹博文一字一顿的数着，在最后‘上’字出口的一瞬，他和马超的脚，再次向厚重的门板踹去。 这次。门板不再是岿然不动，终于露出了一条供人通过的缝隙来。趴在这条缝隙前面，尹博文撅着屁股看了半天。 最后索性转过头来，十分不悦的冲白衣老头儿道：“这里面该不会什么都没吧？我看里面黑乎乎的，也不掌个灯？” “黑是肯定的，宝库中为什么要点灯呢？里面的宝贝大多是不能见光的，若是被光线长时间照射，会减损它们的价值。” 白衣老头儿用看白痴的神情看向尹博文，没见过市面，都没他这样的。 “好了好了，土包子就别说话了。”姬无情笑呵呵的走上前来，一把拍上尹博文的肩膀笑道：“在门口看一看不代表什么，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直接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啧，走吧。”尹博文眼睛一翻，从新站定到门板跟前。 182寒蝉 轰隆——沉重的门板被尹博文几人合力又推开了些，众人才接踵向内走进。宝库内，正如尹博文所讲，黑漆漆一片，刚进入其中，就好像身入无尽黑暗般，令人迷茫。 墨如漾摩挲一下手指，一撮幽兰火苗便冒了出来。下一秒，火苗就从他的指尖飞离，飘荡到宝库的上方去。 墨如漾鼓起腮帮子来，冲着那火苗吹了口气。顿时，孱弱的小火苗猛然间窜高数丈，冲天的火焰似是要把整个宝库吞噬。 汹涌过后，火苗恢复平静，化作木盆大小的火团，从大火苗中分离出来。颇有目的性的，飞到宝库的各个方位。 偌大的宝库，因火苗的分散，顿时清亮了不少。以肉眼扫视宝库内，看哪里虽然还是灰蒙蒙的，但是不影响视野。 白衣老头儿敬佩的瞟了墨如漾一眼：“这人果然好生厉害。” “不愧是宝库啊！”尹博文的高昂声线，吸引了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向他看去，就见尹博文的面前，堆着一摊又一摊，极高极高的珠宝。 珠宝垒在一起，堆积成一座座小山。 这些小山在幽幽蓝火的映照下，流转着耀眼的光泽。其中不乏许多玉石，玉总能温和的发出淡淡的光晕，含蓄却又不容忽视的散发着它引人瞩目的光彩。 姬无情扫上一眼，就和其中一块玉石对上了眼，她快步跑过去，几个登跃上山，取得那块玉石。 而后握在手中，细细把玩起来。 除了几人面前这些宝山外，宝库中的木架子，也是多的数不胜数。 每只架子上，都摆放着形态各异，色泽不一的陶器与饰品。而在架子的边缘，则悬挂着众多副展开的水墨古画。 莫言惊讶的扫视宝库一圈，忙不迭的招来丹流阁。就在二人准备动手之际，莫言似是想到什么一般。 带着询问意味的，向白衣老头儿看去。 “先生们请便，无须顾忌我。这里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王朝已灭，我要它们也没有用处。” 白衣老头儿眯起眼睛来，满目善意的朝莫言点了下头。 听罢，莫言和丹流阁二人，才开始在各个木架前辗转起来。一会儿动动这个，一会儿碰碰那个，应是在斟酌架子上的古物价值。 马家兄妹也没闲着，不知从哪里掏出四只口袋来，一人两只，分别向木架子上的古物和宝山，展开‘攻势’。 白衣老头儿安静的站在门边，紧紧的搂着自家孙儿。面对莫言等人毫不客气的大拿特拿，他没有一丝的反应。 “先生，不去和同伴们一起挑选？”倏地，白衣老头儿斜视向身边的墨如漾。这人已站在他的身边半天，都不曾再动弹一下。 墨如漾摇头，嘴唇张张合合之间，轻不可闻的声音自他口中冒出：“我只要寒蝉，别的都是累赘之物。” 寒蝉：古时达官贵人死后，在入棺时，都会吩咐人给他们的口中含上一块顶级玉石，这玉石便称为‘含口钱’。 而皇室之人死后，含在口中的人，皆为夜明珠，定颜珠。古人相信有珠在口，定能使尸身不腐。这珠子便被称为：寒蝉。 寒蝉的寓意，是寄托了生者对亡者的挂念，希望亡者可以像蝉一样，死亡就像蝉蜕皮一般，能够重获新生，在地下过得幸福。 “先生要寒蝉，可真是为难我了，我记得这宝库中，不曾有那种物件。倒是上等的夜明珠，有上许多。” 白衣老头儿轻咳两声，脸上露出难为的表情来，看着不像作假。 墨如漾面无表情，机械般的张张嘴吧：“寒蝉就是死人嘴里的夜明珠。” 白衣老头儿全身抖擞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额头上都露出了虚汗来： “这个我还是清楚的，但是我们这里真的没有那东西。我们这里是龙脉，可不是死人墓啊。况且先生也是知道的，龙脉毁于天灾，一切化为乌有，哪里还会有人迹存在？” 墨如漾冷冷的侧过脑袋，犀利的眼神刺向白衣老头儿，那眼神似是能把老头儿刺穿一般，使老头好不自在的打了个惊颤。 “你不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苍白吗？我指的寒蝉在哪里，你绝对知道在哪里。” 白衣老头儿僵在了原地，墨如漾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猛兽的气息从眼睛中映射出来，让人有种不敢回视的威慑和无法预估的危险。 “你.....”反应了好半晌，白衣老头儿才磕磕巴巴的出声：“你随我来吧。” 说罢，白衣老头儿抱着少年转身出了宝库。墨如漾紧随其后而出。 这一幕被尹博文看在眼中，他跑到自家三哥跟前，示意性的瞟了瞟宝库的大门方向。 “莫管，咱们拿到自己所要的东西便好。” 莫言满不在乎的说着，可还是在尹博文离开后，拿出了怀中的一颗木球和一片黑色的布条。 他把木球掷向半空，咔咔咔几声脆响过后，手掌大小的木鸟飞回了他的手臂之上。 “去，”莫言下令，并把布条缠到木鸟的脚踝上去。木鸟圆溜溜的黑眼珠转了转，嘎嘎轻唤两声，便飞入了宝库外的黑暗。 “嘿，我就说三哥不会不管的。”尹博文从莫言身侧跳出，笑嘻嘻的拍上对方的肩膀。 莫言瘪嘴：“你小子乖乖挑东西去，等墨兄回来后，咱们可能就得走了，能多拿就多拿点。” “好嘞~”尹博文转身扑回了宝山之中，开始一个劲的把珠宝往口袋中塞。 ....... “.....”墨如漾随着白衣老头儿还未走上多久，耳翼便颤动两下。唰——他猛地把手臂伸出，徐徐的气息从手掌中窜出。 犹如蛛丝一般，缠上在半空中奋力煽动翅膀的木鸟。 “嘎嘎——”木鸟被墨如漾收回手中，遂即使劲的挣扎起来，一双翅膀十分不安分的扭动着。 墨如漾半脸眼眸盯着它：“原来是这东西。” “这是？”白衣老头儿明显对木鸟起了好奇，眼中闪出惊奇的光芒来，一眨不眨的盯着木鸟。 183黑袍发飙 墨如漾头也不抬的挥了下手掌，木鸟解脱束缚再次飞回半空。“只是块木头而已。” 木鸟获得自由，却没有像平常鸟儿一般，快速逃离墨如漾这个可怕的‘人类’。而是恪尽职守的在墨如漾的头顶上继续盘旋着。 “人类已经有这种本领了吗？赋予死物鲜活的生命。”白衣老头儿感慨道，收回目光来，继续看向前方。“当初龙的本领，都无法使死物再恢复生气呢。” 墨如漾摇头：“这不是赋予生气，而是依照人类所需，去使唤这些死物。死物终究是死物，就算会动又如何？只不过是一副傀儡罢了。” “呵呵，先生说的是。”白衣老头发出赞同之声。 片刻后，两人结伴回到宫殿的正门，然后选择了另一条路向宫殿深处走进。 墨如漾跟白衣老头儿越发深入宫中，眼眸中的红光，就更加明显。 直至最后，那口散发着耀眼红光的棺材，已不加任何遮掩的，呈现在了墨如漾的眸子里。 这棺材被安置于宽阔的行宫正中央，它全身的金银布饰，和周围残垣断壁的景象，形成很强烈的对比，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冲击感。 “我根据皮儿的记忆，带你寻到这处。这棺材应该就是那女人的棺椁了。” 白衣老头儿和墨如漾齐齐走到棺材的跟前，两人的目光一同落在棺椁的棺面上。 “她是这龙脉的最后一人，你要的东西，若是她这里没有，那就是彻底没了。”白衣老头儿提醒道。 墨如漾点头，不带一丝迟疑，一把扣上棺盖的边缘，作势就要掰开。可是，初动手就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狠辣的劲道。 这劲道是从棺椁之内发出的，它在内部抵抗着，抵抗墨如漾掀开棺盖。 怎么回事？墨如漾心头的疑惑一闪而过，手上的力道不免加重许多。碰——终于，脆弱的棺盖在这两股力道的僵持之下，化作了四分五裂的渣滓。 棺内的场景，也在下一刻震到了墨如漾和白衣老头儿二人的神经。 只见空荡的棺椁中，一个长相平凡的女人，正合目躺着，就好似睡着了一般。在她的身上，盖着一层雪白的兽皮。 兽皮散发着柔柔的银白色光辉，棺盖一开，温和的气息便徐徐四散开来。 让墨如漾二人错愕的并不是那张质地绝佳的兽皮，而是女人的双臂。此时正高高的伸抓着，呈扭曲的状态。 “刚才和我对峙的，该不会是这个女人？”墨如漾说出了让人都觉得可笑的话语。 这女人的身上早已没了生气，又怎会和他拼力气，去拽棺盖呢？ 就在墨如漾暗暗发惑间，一摸乌黑的影子，直直从女人的身下飞去，直袭他的面门。 啪——墨如漾不躲不闪，只一下就把那黑影抓到了手心中。黑影开始奋力挣扎起来，显露出黑袍的本态来。 “你不是跑了吗？”墨如漾纳闷的看着手中，不断扭动的黑袍。 此时的黑袍，已没了人形，仅仅维持着袍子的本体模样。 在听到墨如漾的疑问，黑袍的挣动停止下来：“我怎会离开她？我要守着她，守一生一世，直至我修为散尽，灰飞烟灭。” 颇带狰狞的话语从黑袍中徐徐道出，白衣老头儿闻言一擞。他吃惊的看着黑袍：“你，你是女人的那件袍子？！” “是啊，通过那个小屁孩的记忆，想起来了吗？”黑袍彻底放弃了挣扎，就那么被墨如漾攥在手心中，回答白衣老头儿道。 “你居然也能成妖？”白衣老头儿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可思议。黑袍冷笑：“你是在低估我吗？” “呵，我知道了，是龙皮，龙皮上的气息聚集在棺中，全被你吸收了去。”蓦地，不等黑袍暗暗得意片刻，白衣老头儿就轻笑出声。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年：“这是我孙儿的气息，为什么如此孱弱的原因了。” “呵，怎么？想从我身上拿回小孩的气吗？”黑袍冷哼道。 白衣老头儿摇了摇脑袋：“不，他体内的气息已经充足，拿回你那部分气息，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留在你体内。你借龙气成妖，也是一种缘分。” 说罢，白衣老头儿顿了许久，才眯起双眼来，直勾勾的盯着黑跑道：“相比于龙气，我更想知道，你费尽辛苦把我寻回来，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老头子你的心中不清楚吗？”黑袍对白衣老头儿没有客气的意思，他索性开门见山道：“巨龙成型，万物如初。”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出口，白衣老头儿全身惊颤一下，下意识的搂紧了怀中的少年。 看出他的紧张，墨如漾好奇的向黑袍瞟去，示意它继续说下去。 黑袍道：“这句话是真龙在被分躯体前，亲口对女人说的，它当初就预估到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来。 可是天灾来的太过突然，女人始料未及，还未想到这个叮嘱，便含怨沉眠。” “呵呵呵呵呵.....”黑袍的话音刚落，白衣老头儿就兀自笑出声来：“说的真是可笑，那女人明明是放弃了重聚龙形的打算，才不是没想起来。” “不可能，你在骗我，”黑袍向白衣老头质疑道，虽然嘴上在逞强，可从微微的颤感中，能够明显感受到它的慌乱。 “我并未骗你，陪女人到最后的是皮儿，而不是你。据我所知，你早在女人登基之后，便被锁到了宝库之中，再未见过天日。在我离开之前，都没见过你一面呢。” 白衣老头儿铿锵有力的说着，字字掷地有声，落在黑袍的心坎上。 黑袍摇头，颤感愈发强烈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她是那么有野心的一个人，怎么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甘愿长眠下去呢？明明，明明就有办法的，明明就有改变一切的办法的。” 渐渐的，黑袍周身开始蔓延出浓浓的黑气来，这股黑气侵入墨如漾的手上皮肤，带着一丝扎人的刺痛。 激的墨如漾只得一把甩开了黑袍。 184黑袍的执着—溃散 扔开黑袍的一瞬，墨如漾察觉到明显的煞气飘散，于是赶忙跳远了一些。 白衣老头儿则是原地不动，他看看逐渐膨胀起来的黑袍，再看看怀中的少年后，终是叹息一声，转身把少年掷给了墨如漾。 墨如漾伸手，一个垫脚便跃上半空，稳稳把少年接入怀里。 “帮我抱下孙儿，看来我今天的任务重大呢，不光要顾及孙儿，还要替着黑袍清醒一下。” 白衣老头儿话罢，人已从原地跃出，向充斥满煞气的黑袍攻去。 墨如漾低头，瞅着怀中的少年，不由得勾起一丝弧度来，这弧度带着丝丝的自嘲意味。 “我为了名利，陷入世俗深渊，致使犯下大错。 老头儿为了承诺，陷入责任深渊，犯下大错。 这孩子被心中的孤独所害，被心魔所噬。 而那黑袍，也是个可怜物呢。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原来每个人都有心中所忧心中所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古话果然不错。” 墨如漾的轻声念叨，随即被一声厉吼打断，吼声的余波使人站不住脚跟，墨如漾踉跄几下，险险稳住身形。 这声音使他忙抬头向白衣老头那边看去，只见老头儿已和黑袍打的难解难分。 充满煞气的黑袍，实力大增，竟然能与老头儿打的难分上下。两人从地上斗到半空，再从半空落到棺材的边缘。 可能是害怕误伤到棺中女人，黑袍忙把白衣老头儿引开，二人踏到空地上，继续拼斗着。 墨如漾站在一旁，享受了好一会儿看戏的滋味。之后，他不愿再耽误时间，快步走到棺材边去，伸手就向女人探去。 黑袍的余光瞥到墨如漾这边，立马不顾白衣老头儿的攻击，硬生生的挨下一掌后，向棺材飞去。 黑袍未近墨如漾的身，那满身的煞气就先朝墨如漾冲去。墨如漾淡然的一挥袖子，劈天盖地而来的煞气，便在一阵莫须有的大风吹散了一小片。 黑袍冷笑：“你的术法对现在的我，可不管用。”话毕，那块被风吹散的煞气，再次聚拢起来。 墨如漾斜视黑袍一眼，突然勾起唇角来：“你还要继续向我进攻嘛？” “什么？”面对他的反问，黑袍一下子未反应过来。 下一刻，当黑袍有所反应时，墨如漾化成狼爪的手，已瞄准了棺中女人的脖颈。 “别！别伤她！”黑袍凄烈的大呼出声，煞气猛地向袍子中收回，再无了汹涌之势。 老者的脚尖点地，赶至黑袍的身边：“她已是个死人，你不必再继续执着于她。” “怎么可能呢？她不会死的，她是受到了真龙庇护的女人，你瞧，她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看这眉，这眼，不都是她平常的样子吗？她只是睡着了而已。她只是睡.....” 黑袍激动的匍匐到棺材边去，不再顾及墨如漾的爪子，手指一翘，指着棺中女人的面容道。 呵，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墨如漾鄙夷的扫黑袍一眼，爪子并未向女人的脖颈下手，而是一把掀开了盖在女人身上的龙皮。 顿时，失去龙皮气息滋润的皮肉，转瞬间腐烂发臭，转变成一滩血污。只剩下惨白惨白的骨架，在烂肉中异常凸显。 黑袍愣怔在棺材边，待了半晌后，断断续续的哭声才从黑袍中传了出来。 自我欺骗，黑袍这么多年来，就是靠的自我欺骗。这下子，自我欺骗的资本，也被墨如漾无情的剥了去。 他哭，哭女人彻底死了，哭墨如漾没给他留下希望，做事如此决绝。哭自己的天真和愚蠢。 白衣老头儿面色复杂的看向墨如漾，对方淡然的用龙皮把少年包裹起来，一起扔回了老头儿的怀中去。 “之后准备去哪？这龙脉已毁。”墨如漾弯下腰去，一边用手指在腐烂的头骨中翻找着，一边向白衣老头儿问道。 “去哪？能去哪呢？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白衣老头儿呵呵一笑，脸上再次堆起和洵的笑容来。 他满足的看着怀中孙儿，忍不住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对方的额头：“只要皮儿在我身边，我到哪里都是可以的。” “如此甚好，”墨如漾客气的道了句，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下一刻，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便被他攥到了手心中。 直起身来，墨如漾首次满足的笑出声来，他不停地摩挲着手心中的珠子。 白衣老头儿同样笑着：“既然已经找到了所要的，那就走吧。”说罢，白衣老头儿就转身离开，墨如漾正准备抬脚跟上。 余光却被趴在棺材边的黑袍吸引到。 “喂，倒霉鬼，要不要同我一起出去？你在这里也已无牵无挂了吧？”墨如漾向黑袍发出邀请，看对方半天不吱声。 只能淡然的一转脑袋，脚下的步子继而迈开：“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我，”黑袍动了一下，男女不一的声音从中传响：“我愿意跟你离开，这里真的没了，再值得我留恋的。” 墨如漾咧嘴一笑：“那还不赶紧跟上？” 话音落地，黑袍的帽檐就摇动两下，似是在为自己的决定自嘲。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下来，它也不想反悔。 倏地，走动中的墨如漾，就觉得背部一暖。渐渐的，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等他快步跟上白衣老头儿的步伐后，对方看着他披在肩上的袍子。 也是淡然一笑：“你把它要一起带走吗？” “我不带走，难道任它继续在这宫中待着？这可是个宝贝。”墨如漾回到。 “也是也是，带走最好，免得他在这里受孤独的煎熬。一个人呆着，可是很寂寞的。”白衣老头儿说着，摸了摸怀中少年的发丝：“这些年，幸好有袍子在陪着皮儿，还真是挺谢谢它的。” 墨如漾没有去理会白衣老头儿的喃喃自语，沿着来时的路线就向宝库走回。木鸟嘎嘎叫唤着，在墨如漾的脑袋顶盘旋。 它那对没有丝毫情愫的眼珠，不停地在墨如漾的身上打转。随后又是振臂一挥，向着远处飞走。 185拜别 几经辗转，墨如漾和白衣老头儿再次回到宝库之中。此时的莫言几人，已把数只硕大的口袋，全部装满。 他们把口袋们堆在宝库的正中央，各自坐到一只口袋上，乐滋滋的聊着闲话。马超和马尭同坐在一边，时不时的插上两句。 宝库中的大多鬼火都已熄灭，只留下那么几只在做着苦苦坚持。残留的鬼火被人气所吸引，盘旋在众人的脑袋顶上。 幽幽的鬼火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把他们的嬉笑面庞照的有些诡异。 莫言正把那颗木球放回怀中，抬头便瞧见了墨如漾和白衣老头儿二人的归来。 “啊，墨兄。”莫言吆喝一声，遂即从口袋上跳下。尹博文几个一看他的动作，纷纷不敢停滞的跳下口袋。 呼～同一刻，墨如漾手指一挑，那些鬼火们的火焰再次沸腾起来，嗖的直冲库顶。 顿时，宝库的内部被墨如漾清楚的看在眼中。他透过莫言几人的身形，向后面的宝山瞅去。 惊讶的发现，几座宝山中竟被搬空了两座。留下一干二净的地面，看起来有些空落。 “你们好生厉害。”看到此景，墨如漾不由得称赞起来。明明只有几个弱小的人类，却硬生生搬空了两座小山。 尹博文咧嘴轻笑，也是听出了对方的意思：“墨兄可别挖苦了，就我们带走的这些，回到门中，根本不挂齿的。顶多可以修缮一下门中的桌椅摆设。” “那你们的门派真是够大了。咱们都是明眼之人，这些财宝能顶多少金子，大家都心中清楚。”墨如漾压着声音，冲尹博文冷冷说道。 尹博文被他盯的咕咚咽了下口水，眼中的怒气骤然而生。 这怪物什么意思？明明是他不要这些宝贝的，现在这又说的什么屁话？ “博文，”莫言见情况不对，立马笑呵呵的拍上了自家弟弟的肩膀：“墨兄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额，没事，是我失态了。”墨如漾轻咳两声，极不自然的背过身去。 “墨兄的东西拿到手了？”莫言斜眼一瞥，一眼就注意到了对方肩上的黑袍。 他暗觉对方不是为了黑袍而来，所以只得旁敲侧击的祝贺道。 此话一出，墨如漾的阴郁脸色蓦地有所改变，他看向莫言，咧嘴笑了起来：“也是不易，终于到了手。” 听墨如漾的话落，马尭兴冲冲的背起了两只口袋来，挑着眉毛道：“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走啊，肯定走。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丹流阁捡起话尾，连连应声道。 说着。他就把一只口袋分担到了自己的肩上。而莫言几人也有了动作，地上的口袋们在顷刻间无了踪影。 白衣老头儿安静的站在一边，待所有人准备就绪后，他才动了动嘴唇：“先生们劳烦到我面前来，我送你们离开。” “哎？还有这种特殊待遇吗？”尹博文惊喜的说，第一个站到了白衣老头儿的眼前去。 剩下的人陆续效仿，纷纷在老头儿前站定。就连墨如漾也不例外，只是眼中充满了疑惑之意。 “各位，就此别过。”白衣老头儿把少年扶到肩上趴着，腾出一只手掌来。 随着他的手掌在众人面前一挥，几人的眼前变得朦胧起来。宝库中的景物全部恍惚无比，直至失去所有光亮。 墨如漾眉头一蹙，下一秒便失去了脑内的意识，进入心境之中。 “噗——” 凉亭内，狼妖正在喝茶，当他注意到凭空落下的墨如漾后，顿时茶水喷出，洒满了桌面。 “呵，这才几日，就频繁的进入心境，差点以为你又吃了什么小妖呢。” 狼妖大大咧咧的用袖子擦了擦嘴巴，颇有些嘲讽的冲墨如漾启唇道。 墨如漾不理他，径直走进亭中，坐在狼妖的对面，不用狼妖动手，自己斟上了一杯茶水。 不过他并未喝这茶，而是仰面靠在柱子上，双眼闭合，作休息状。 眯了不知多久，一声声的呼唤在墨如漾耳畔，越发清晰的回荡起来。 他倏地睁开眼睛，坐直身子。第一眼便看到空掉的茶水，第二眼则是对面空掉的座位。 “这破狼……”墨如漾轻念着，缓步从凉亭中离开。纵身一跃，便再次回到黑暗之中。 渐渐的，他觉得耳边的声音越发响亮，四肢的触感也全部恢复过来。 沉重的眼皮，被强行睁开的一瞬。墨如漾看到了几摸熟悉的身影。 他们围在墨如漾的身边，一声连一声的呼唤着。 “该不会死了吧？” “怎么半天都没动静啊？” “再等一下吧，不行就把墨兄背出去。” 几道讨论的声线响起，墨如漾的眸子也随之睁开。 “啊，醒了。”姬无情喊出声来，下一刻，墨如漾就毫无征兆的坐起身子。 这吓得姬无情向后躲闪一下。 “这里是？”墨如漾纳闷的从地上站起，背上的小棺材发出一声微响。 他扫视着周围的枯草和暗灰色的天空，不由得嘀咕出声。 这场景好生熟悉。 当这个念头闪过墨如漾脑海的一瞬，那块一人多好的巨石，也映入了他的眸子中。 瞧着这个黑色的巨石，墨如漾快步走了过去，绕着它转了一圈，甚至将其搬了起来。 “别看了，最初的那个洞，没有了。”尹博文好心的提醒道。 刚才他们事先醒来时，就对这石头巡视过一遍了。根本无所发现。 听罢尹博文的话，墨如漾赶忙在身上摸索起来。片刻后，在腰封中，掏出了那颗反转着光泽的夜明珠。 “还好，还在。”墨如漾松了一口气，再次把夜明珠放回腰封中。 “不光你的，我们的也在。”尹博文咧嘴笑着，指了指自己背上的两只口袋。 言罢，一众人等就不约而同的聚集在巨石跟前，冲着它拜上三拜。 三拜过后，尹博文单手握拳，右脚踢出一击狠辣的力道。 碰——巨石四分五裂开来，化作无数碎着，在草地上滚动几下，掩于摇曳的荒草地中。 186聚魂过渡 寒风乍起，落叶归根;静水东流，孤夜月明。深秋给人一种悲凉、寂寥的感觉。 望月山上，孤寂凄凉的悲感更甚。寒风从干枯卷皮的树杈上吹过，抚掉上面最后的几片枯黄残叶。 风灌进枯朽的树洞中，发出呼呼的剧烈声响。惊的伫立在枝干上的乌鸦们，纷纷展翅飞离。 一边飞还一边扬声大叫着，听起来好不凄切。 哗哗哗——干枯的草地上响起一阵阵摩挲之声，七个绰绰的黑色人影，正在半人高的草地中趟走。 为首的是个背着小棺材的高瘦男人，男人的步子并不是很快，却依然保持着最前面的位置。 剩下几人默不吭声的跟着，身上还背负着众多只口袋，就像是男人的手下一般。 趟过这片草地之后，七人就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一路行走，穿行过独木成林的巨树，回到一片破败的荒宅前面。 倏地，走在最前面的高瘦男人转身。面对着一众黑衣男女们拱了下手。 不等男女们做出回应，他就再度转身，头也不回的跨进荒宅内，径直向大堂中走去。 瞧着对方如此决绝的表现，人影中最严肃的那个男人绷不住了，蓦地笑出声来。 “墨兄定还有急事要做，咱们无需再进去打扰，就此别过吧。” 莫言抿唇苦笑，与一众弟妹们拱手，冲荒宅门板回了个礼。 吱呀吱呀——一阵微风吹来，本就摇摇欲坠的半截门板，发出了尖锐的声响，似是在回应着莫言几人。 “扑哧哈哈。” 瞅到如此‘通人性’的门板，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在朗朗的笑声中，沿着走踏出来的路径，向山下赶去。 荒宅内，几只阴间使者停驻在木板制成的简易墓碑上，一对对黑黝黝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 它们的视线落在大堂之中，一摸孤寂的高瘦人影，倒映在他们的眼底。 啪，屋内之人不想被外物分心，于是一抬手臂，便把门板给猛然关上。 乌鸦们受到如此剧烈的声响惊吓，赶忙从墓碑上飞起，一冲天际而去。 “呼，扰人的鬼东西终于走了。”墨如漾轻叹一口气，双手遂即抚上桌面的小棺材。 轻轻的掰开一角来，他用墨绿色的眼眸向里看去。 根根鲜红的细长锁链，还牢牢的锁着中央的土块，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爹爹终于把东西拿到手了。”颇有些癔症的说罢，墨如漾就把攥在手心的夜明珠，塞到了那团泥块中。 泥块没有对夜明珠有丝毫的抗拒，甚至转瞬便把它吸了进去。 墨如漾勾起唇角，看着绕在泥块周身的蓝色光芒渐渐消失，他脸上的笑容也在逐渐放大。 泥块的光芒褪的很慢，墨如漾倒也不急，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它，生怕漏过什么细小的突变。 半晌后，泥块周围的光芒彻底消失个干净，墨如漾提着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一点点的剥开泥块，将里面的夜明珠掏了出来。 此时的夜明珠，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变成了灰暗之色，死气沉沉的一颗珠子。 看起来十分的不讨喜，可在墨如漾的眼中，却要比世间万物还要来的珍贵。 墨如漾把腰间的荷包拿了出来，把珍贵的夜明珠放置进去，这才满意的搓了下手指，把上面的泥土搓掉。 “翠玉……” ……… 深秋的雾气萦绕在巷子中，久久不得散去。人走在巷子中，难免不与迎面走来的人，碰个头。 因碰头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经常，住在巷子或者必须经过巷子的百姓们，都已习以为常。 并且还通过这种方式，认识了不少的街坊邻居。 这一日，张三从家中出来，瞧着充满浓郁雾气的小巷，叹了口气后，还是无奈的走了进去。 岂料，他还未走上几步，一个不慎便与迎面而来的一人相撞。 那人的身影高挑，看起来并不强壮，却把高胖身材的张三，一举给撞飞出去。 张三在地上滚动两下，扶着脑袋晕晕乎乎站起。 他瞅着前面，没有丝毫有道歉意思的人，不由得怒气高涨。叉着腰就往那边走去。 “喂，大哥，你这力气还真是大呢。”张三没好气的招呼道：“都把我撞到了，不道个歉吗？” “……”高瘦的人影没有吭声，倒是遮挡住二人的白雾，在此刻散去。 “唔，”看清楚对方眼睛的一瞬，张三立马怂了。对方那犀利的眼神中，似是有千万把刀刃，可把人刮个干净。 只对视上两秒，张三就腿下一软，跌坐到了地上。双腿还在不停的打着哆嗦。 “帮我个忙吧。”高挑人影把背上的包袱扔到地上，掷于张三的双腿之间。 张三立马颤颤巍巍的扑了上去，做事就要抓住包袱，可却被人影的脚掌拦下：“这送给巷子最西头的那户人家，主家姓墨，可是知晓？” “好，好的。”张三结结巴巴的回应出声，脸上的冷汗已经如雨水般滑下。 “切记，一定要送到主人家手上。”墨如漾双眉吊起，做凶神恶煞状。 顿时，那张三就被吓得失禁，抱起包袱就已极快的速度，向巷子后面冲去。 湿漉漉的裤裆在冷风的吹拂下，不断的刺激着皮肤，这让张三一直倒抽着凉气。 不过为了早些完成那个可怕男人的嘱托，脚下的速度更是不敢减缓半分。 片刻后，张三顺利的把包袱交到了墨家家主的手上。 之后，他就逃也似的跑开了。独留下站在门边，一脸疑惑的老妪和她身边的妇人。 老妪顶着一头花白稀疏的发丝，穿着简单朴素的衣裳。 同站在她身边的妇人，也是一样的打扮，甚至衣服上还落着两个补丁。 蹬蹬噔噔——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响起，身穿罗裙衣裳的小姑娘，从老院中跑了出来。 “娘亲？奶奶？这是什么东西啊？谁送来的？”小姑娘站定在两人身边，两只翘起的辫子，也终于停止颤动。 老妪和妇人同时摇摇脑袋，刚才那隔壁张三说，是一个高瘦男人送的东西，可她们二人都不曾认识什么高瘦男人。 187 寒蝉突变 墨如漾蹲在巷子另一边的屋顶上，双手紧紧的扣住瓦片，压低身形。 他的眼睛浅眯起来，透过层层的浓雾，向熟悉却又异常陌生‘家’门口眺望。 在门口边的老妪和妇人，同样被他瞅在了眼中。在看到老妪模样的一刹，墨如漾的心中便是咯噔一下。 老妪那花白的发丝、洗的发白的素衣、还有颇显混沌的眼瞳，都让墨如漾的心中极为难受。 “翠玉……”墨如漾轻喃出声，伸出手来。隔空抚上了老妪的脸颊。 倏地，顾英临死前的惨象，闯入墨如漾的神思之中，致使他全身激灵一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紧攥起拳头来，暗暗咬着牙关，因太过用力，殷红色的鲜血从牙龈中溢出。 墨如漾看向老妪的眼神格外纠结，他想去和自己的妻子相认，但是凭依现在这幅鬼样貌，他不敢。 而且，从老妪的五官之态中，墨如漾看出，自己妻子的寿命，已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他怕…他怕自己真的出现，会让老妪太过激动，而…… 就在他暗自纠结期间，站在门口边的老妪，突然抬起了脑袋来，向墨如漾所蹲的屋顶看去。 呼～ 寒风格外配合的吹了口气，将阻隔视野的浓雾吹去大片，露出对面空无一物的屋顶。 老妪的身形一个不稳。 “娘？怎么了？”中年妇人赶忙搀住老妪，急切的问道。 老妪摇了摇头：“眼花了眼花了，我竟以为他回来了…” 言罢，小姑娘就兴冲冲的把妇人的怀中包袱接过，快速的将其打开。 “哇——”包袱展开后，小姑娘的惊奇一声便随风而起，传入了老妪和妇人的耳朵中。 两人齐齐向小姑娘看去，这才发现让小姑娘惊讶的原因。这包袱中，竟然装着满满一兜的珍宝。 金子银子闪着光辉，珍珠穿成的首饰掺杂其中。 这些奢侈之物的显露，不由得让两人张大嘴巴。 “这…这…”老妪结结巴巴的字不成句，望着那堆珍宝迟疑半晌。 倏地，在一堆的珍宝中，老妪的视线被一个白色的物件吸引了注意。 猛地，老妪站不住了，她猛地冲向院子外面，向着空空如也的小巷子道：“墨如漾？！墨如漾？！你在哪？快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娘。”妇人看着老妪疯狂的嘶吼着，心中不禁担忧道。 老妪不停的嘶吼着，原地转着圈，脸上的表情格外悲伤，她扫视周围一圈。 瞧着满布阴云的天空和充斥满浓雾的小巷子，老妪露出了浑浊的泪水。 她猛地坐倒在了地上，仰头望着天空，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娘！”妇人看老妪坐地，连忙从小院中跑了出来，忙扶起老妪来，“娘啊，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千万不要吓我。” 老妪木那的转过脑袋。看着哭哭啼啼的妇人，愣怔了好半晌。最后才把眼中的浑浊泪水止住，然后伸出干瘪的手掌，逝去了妇人的泪痕。 “别，别哭了。娘就是想起了你爹而已，没事没事的。”老妪心疼自家的媳妇，顿时有些羞愧的低下脑袋。 在自家媳妇面前这么失态，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呢。想着想着，老妪还是没忍住眼中的泪水，清泪再次流了出来。 “娘啊，”妇人叹息一声，环臂抱住了老妪的身子，两人开始痛哭起来。 小姑娘站在院子的里面，瞅着自家娘亲和奶奶的举动，心中也是酸楚无数。可是又坚强的忍住，默默的躲在门板后面，暗咬嘴唇。 ....... 一路神神晃晃的走回到望月山的荒宅中，墨如漾保持着垂头丧气的模样，轻轻推开了门板来。 吱呀，随着门板被打开，又是两只被惊动起来的乌鸦，径直飞上了高高的天际。 “怎么会...怎么会。”墨如漾如实嘟囔着，脸上闪着忧伤的神色。翠玉的寿命即将到限，他该怎么做?他又能怎么做？ 墨如漾萎靡的坐到角落中去，将珠子从荷包中掏了出来。他看着黯淡无光的珠子，陷入了沉思：“顾英啊，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还想再去见翠玉一面，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我到底该怎么办？” 一向动脑做事不拖泥带水的墨如漾，首次为自家妻子的事情，烦恼起来。 他苦恼的抓着头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暗暗踌躇间，手中的小珠子却起了变故。浑浊的黑气，竟然一点点的向外冒着。没一会儿，就使得墨如漾整个手掌被缠上了一圈黑气。 “！”墨如漾大惊失色的看着珠子，吃惊之余，连忙将其抵上了自己的鬼门：“怎么回事？” 借着鬼门，墨如漾进入珠子的世界中，只见顾英的魂魄正幽幽飘荡在天地之间，而团团的黑气完美的包裹着他。 整个天地的地下，已变成了褐色的土地，天上则是鲜红鲜红的天幕。鲜红天幕的一端，一小片的黑气，正在不断蔓延着。 “该死的！”墨如漾怒骂一声，抬脚轻点就向那天边的黑气飞去。 几个闪身，他很轻易的就来到了天边。停驻在幽幽的黑气边缘，墨如漾眸子一沉，伸出手掌试图去触碰那天边的黑暗。 哪想，他的手掌还未彻底触碰上。那黑气就先缠到了他的手指之上，随着黑气的蔓延，墨如漾的手指中，传来刺骨扎心之痛。 “啧，”墨如漾砸了下嘴巴，忙收回手指，盯着那天边的黑暗陷入沉思之中。 猛地，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墨如漾的脑海：这寒蝉珠子在进行着反噬！ “这样子下去不行，我为顾英寻到的这里，迟早会被吞噬掉。必须要用更大的极阴之物来镇压珠子的反噬。” 打着如此念头，墨如漾轻合眼眸，神思从天地中脱离出来，再次回归到荒宅之中。 “极阴之物，到哪里去寻才好？”墨如漾砸着嘴巴，脑海中开始梳理起哪里能有他所需要的东西。 想了许久，墨如漾终是放弃了。只得掏出一张符隶来，小心翼翼的缠上寒蝉珠子：“希望能暂定一段时间，等我寻到合适的极阴之物镇压。” 188调皮的小道士 墨如漾当即起身，动作轻盈的把寒蝉珠子收回到荷包之中。 “翠玉，为了顾英，对不起了。” 随着万籁俱寂的黑夜结束，一丝丝光亮开始从天际徐徐升起。小心翼翼的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在悄无声息之间，从远方渐渐转移过来。 清晨的阳光是宁静淡雅的，没有那种喧闹的气息，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这种时辰，正是习武之人修炼的好时间。 一阵寒风吹拂过荒宅的枯草，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响，盘腿在大堂中的墨如漾，终于收起了架势，从地上站起。 经过这么一夜的调息，此时的他，体内的气已达顶峰。即使是受到年龄摧残的骨头，都觉得焕然一新般。 “再过段时间，我就可以洗筋伐髓成功了。”墨如漾气势满满的说着，院外书上的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似是在回应着他。 下一秒，感受到墨如漾的目光扫视，鸟儿们作惊吓状陆续飞走。 “顾英，爹爹带你出门。”墨如漾摸上自己的腰间，那里微微有些鼓起，从黑色的腰封中，露出一只小小的白色布角。 话罢，他人已快步走至荒宅的门口。 墨如漾转身，深深的瞧了一眼，住了近几十年之久的宅子。蓦地拱了下手，十分客气道：“感谢收留墨某如此之久，在此别过。” 明知道不会有任何人回答他，墨如漾还是保持动作僵了半晌。而后才直起身板来，极快的步上了下山的路。 既然决定要维持顾英的魂魄，那定要在寻个极阴之物。 一直在山上呆着，倒不如下山来瞧瞧，看哪里有他所瞟上的极阴‘宝贝’。 下山的路线，都是墨如漾经过好一番挑选的。为了避开和‘家中人’碰面，他特地选了另一条山路。 直通山下的一个稍远一些的镇子。 行走在荒凉孤寂的树林中，墨如漾面无表情的扫视着周围。那些原本躲藏在干枯草堆中的‘凶物’，在感触到墨如漾的危险后，纷纷逃也似的跑开了。 “唉，”墨如漾叹息出声。 下一秒，孤凉的树林中，竟然再次传响了一阵阵的窸窣之声。 这种声响使得墨如漾当即竖起耳朵，一脸警惕的循着声音发源处看去。‘有人在靠近！’ 倏地，墨如漾的耳翼动了动，他心中约莫估量了下对方的人数。“啧，居然有这么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墨如漾寻了最近的草丛躲起来。同一时刻，两只小妖怪就从他面前的不远处跨越而过。 咕咚，墨如漾咽了下口水，忙屏起了自身的气息。 哗哗哗——一个又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紧跟着小妖怪从墨如漾的眼前掠过。 墨如漾眸子中映出了丝丝寒气，手中的爪子紧紧握住。已然做好了：若是那些道士发现了他，他就灭全部口的准备。 值得庆幸的，道士们挨个与墨如漾躲藏的草丛错身而过，并未发现藏在其中的墨如漾本人。 “呼，”下意识的，墨如漾暗暗呼出一口气来。可也是这一声，被跑得最慢的那个道士给侥幸听到。 “谁！”小道士站定在原地，一把抽出手中的长剑来，剑尖直直向墨如漾所藏的草堆。 一阵微风吹过，草丛晃动两下，墨如漾保持身形不动。 “难道是我听错了？”小道士纳闷的疑惑一声。 ‘快些走吧。’墨如漾的爪子猛攥起来，脱离了龙脉之后，镇压在他体内的狼妖的嗜血本性，便有了喷薄而出的趋势。 若不是他屡屡镇压，恐怕在那巷子中时，张三已成了他的口下亡魂。 此时此刻，墨如漾只得暗暗祈祷，让小道士快些离开。道士这种存在，不被逼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惹得。 哪想，小道士在发出疑惑之声没两秒后，居然不怕死的向草丛这边靠近过来。 “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小道士不死心的嘟囔着，手上的长剑，还是十分警惕的没有收起的意思。 当他长剑的剑尖，抵上草丛，准备将其一剑挑飞之际。 林子的那边，一个稍稍年长一些的道士，发现了小道士的落队：“快些过来！在那里做什么呢？！” “哦，来了来了！”小道士惊呼一声，瞧了老道士那边，忙把长剑收回腰间，快步赶向了老道士那边。 墨如漾伏着身子，一双眼睛吊着，直勾勾的盯着小道士的离开背影。倏地。小道士魔怔一般，竟然又转身过来，看向墨如漾这边。 “唉，可能真是我看错了。”小道士不满的啐了一口，彻底掉头跑掉了。 墨如漾的额上满是黑线，手中的爪子渐渐恢复成原有的手型。“这小娃娃，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吗？” 无奈的嘟囔出声，墨如漾迟缓缓的从草堆中爬了出来。而后他拍拍身上的灰土，收拾起衣襟来。 “啊！” 猛的一声惊叫，就连墨如漾都被吓得一个激灵。缓过几秒后，他忙向声音的发源地看去。 没想到看到了令他可气又可笑的一幕：那小道士居然不怕死的，又折了回来。 “我就知道这处有人躲着，故意离开后，还真把你给炸出来了！嘿嘿。”小道士一边沾沾自喜的说着，一边揉了揉自己的小鼻头。 墨如漾狂抽嘴角，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这娃娃，故意跟我过不去吗？” “才不是，我就想看看草丛中是不是有人而已。”小道士手掌抵在腰间的剑上。墨如漾还以为他会把剑，没想到仅是摸了一下，就把手掌移开了位置。 “话说回来，大叔你躲在草里面干嘛啊？”小道士疑惑的看着墨如漾，一双淡褐色的眼珠子，充满灵气惹人喜爱。 不过对于墨如漾来说，这种孩子，他并不是很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前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毕竟他自己以前，也正是一个灵气满满的孩子，才会被师傅选上，传授周易之术。 “我逃命至此，还以为有人追我，所以才躲了起来。” 189有趣的小娃娃 墨如漾脸不红心不跳的随口胡诌道，双眼紧紧盯着小道士的瞳孔，眸子中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愫。 小道士被他这般看着，竟没有丝毫的不适，反倒是异常轻松的和他对起话来： “逃命？那些人要杀掉你吗？你是个坏人吗？” 墨如漾看小道士没有动手的意思，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毕竟前面刚刚过去一大片的道士，都是跟这个小道士一伙的。 “坏人？那倒是不至于，我就是肚子太饿，偷了他们一两块肉而已，结果就被他们追着打。” “哎？现在山下人，都这么凶残吗？”小道士天真的相信了墨如漾的话，他砸砸嘴巴，想了好一会儿后才上前两步。 墨如漾警惕的后退，却不想被小道士一把抓住手腕，强行扯住：“我又不会打你，你躲什么？” 墨如漾全身一擞，忙开始屏气。只要不嗅到人气，他就可以压住体内的嗜血兽性。 “我不喜欢生人碰我，小时候被生人打怕了。”墨如漾甩手，忙踉跄几步，和小道士错开了好一段距离。 小道士心疼的看着他：“哎？你小时候过得好苦啊。我没什么恶意的，就是想把这些给你。” 小道士慌忙的摆摆手掌，忙在怀中摸索起来。片刻后，他掏出一个小小的钱袋，从里面掏出几块碎银子。 把碎银子放在手心颠了颠，小道士又打量了墨如漾一番，索性把碎银子装回钱袋，之后将整个袋子都扔到了墨如漾的手心中。 墨如漾接下钱袋，无奈的勾起嘴角，这小娃娃还真的信了。看来还是涉世未深啊。 被他如此念叨着，小道士猛地就是连打俩喷嚏，更加使劲的揉了揉小鼻头：“真是的，这里太冷了。”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收。”墨如漾作势就要把钱袋再次扔回去，哪想被小道士及时制止。 “都说了是送给你的，别再还给我了。你留着买饼吃，别再去偷肉了。若是想吃肉的话，可以去买弓箭之类，自己打肉吃。自己打的猎味，要比街上卖的好吃多了。” 小道士暗暗思衬了一会儿，想了想才如此说道。 “小小年纪，好生啰嗦。”墨如漾嘟囔出声，小道士立马跳脚：“大叔你说什么？亏我还对你这么好！” “怎么？要把钱袋拿回去吗？”墨如漾看他的反应，顿时好笑出声，这小娃娃真是可爱。 小道士一扭脑袋：“都说了送给你了，岂有再拿回来的道理？还是大叔你留着买东西吧，我每个月都有月俸的。 啊，不然这样吧，我们道观最近在收弟子哦，你要不要来试试？虽然你的年龄有些大了，但是我去给师傅说一说，应该是......” 听小道士把话越讲越偏，墨如漾顿时耷拉下一张脸，然后作思考状：“话说，话说，和你一起的那些道士们，应该走远了吧？” “啊？啊！师兄们！” 小道士原地跳起，埋怨意味的道：“大叔怎么不早提醒我啊？”话音未落，他已撒腿跑出去数米远。 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掌道：“我说的大叔可别忘了！我在道观中等你呦，只要我跟师傅说，他肯定会收你的！” 随着话音的余音越来越轻，小道士的背影，也彻底消失在了枯林之中。 偌大的林子间，除了徐徐的冷风吹拂过墨如漾的衣角。 那小道士就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 “收了我？若是我去了，真的是收了我呢。”墨如漾暗暗自嘲着，手掌不禁握了两握。“不过这娃娃，道观的名字也不给我说，让我怎去寻他？” 虽然墨如漾并未去找小道士的打算，可还是忍不住嘀咕出声。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墨如漾再次踏上下山的道路。行走间，他暗暗呼出一口气来，幸好忍住了吃掉小道士的打算。 不然人世间，可能就会失去一个那么有趣的小娃娃了。 走在坎坷曲折的山间小路上，聆听着来自周围的危险声响，使用自身气息震退‘凶物’，对墨如漾来说，更像是一种无上的享受。 一路下来，走的很是平静。当日头升上山顶之时，墨如漾也成功从守了几十年的望月山上，走了下来。 山下的喧闹小镇，对墨如漾来说，并不是很陌生，在幻境之中，祁阳城的热闹，他也是经历过的。 只不过，这镇子上的热闹，却和祁阳城有着极大的差别。 镇子上的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 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汴河景色的。 以高大的楼宇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墨如漾背着双手，安静的晃悠在街头之上。他的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热闹的倒影，只有无限的愁思。 “小道士...小道士....” 蓦地，还在思量极阴之地的墨如漾，再次想到了那个有趣的小道士。“对了。” 突然，墨如漾轻呼一声，脸上露出一副狡黠的表情来。“对啊，怎么都快忘记了，还有道观这种地方。” 说罢，墨如漾砸砸嘴巴，转身走到街一侧的小摊贩那里，掏出几枚碎银子便抛了过去：“问一下，最近的道观哪里有？或者是寺庙？” “道观？先生这是准备去上香吗？若是说大的，可能就比较远了，在山那边......”小贩极开心的捡起碎银子，满脸奉承的冲墨如漾开口到。 墨如漾脸色阴郁起来：“我问的是最近的。” “啊，哦。好的。最近的话，您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在镇子的那边，就有一个呢。不过名气挺小的.....” 不再听小贩的絮絮叨叨，墨如漾兀自转身，踩过街上的青石板块，朝着街的尽头漫步走去。 在他的心中，已经盘算好了。在那些冠冕堂皇之地，绝对有他所要的极阴之物！ 190记仇的黑袍 走过冗长的街道，墨如漾抬头一看，就看到伫立于街头之后的小道观。 这道观并无多大，放眼看去就能把围墙一览至边际。道观中种着许多的常青树，站在墙外，能够瞟到片片的绿茵。 看起来甚是养眼。 道观不大，但是香客不再少数，香火异常鼎盛。 道观的牌匾上是显眼的三个大字：如卿观，正门大敞着，四迎八方香客的到来。 百姓们结伴从正门进入观内，或者从正门走出，各个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幸福的神色，挂着好不惬意的笑意。 几个身穿深蓝色道袍的小道士，正不断把香客们迎来送往，脸上堆满接待金主的奉承笑容。 每个人都是喜悦的神情，倒显得站在正门口仰望的墨如漾，一脸冰冷，甚至可以称为阴郁。 在墨如漾的周围两米之内，无一个人敢踏足靠近。百姓们就好似躲避脏东西一般，刻然避开了他。 就连路过他身边的香客，都不敢目光乱瞟，齐刷刷的低下头去，快步与他错身而过。 “先生？如果是进香的话，可以从这里进去，直接向大堂去就好。” 刚刚送走了一位香客的道士，在注意到墨如漾的伫立不前后，忙向他喊道。 话刚出口，道士就滞在了原地，他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来自墨如漾身上的野兽气息。 无形中给予他了一种压迫感，致使道士不敢再向前挪步。 墨如漾听到呼声，转头向道士看去，双眼无神的盯了对方片刻后，才缓缓地点动脑袋。 “好。” 简单的回应，让道士如同大赦一般，慌忙的转身，逃入道观中。 直至扶住道观内院的墙壁，小道士才恢复正常呼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人也太恐怖了…恐怖到竟然让他忘记了呼吸…… “师兄？你这是？”一个路过的小道士，看到道士这般，立马担忧的询问道。 扶墙的道士忙摆了摆手：“无事无事，”说罢，他就向休息的房间走回，他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要是给小师弟说，自己被道观外的一个男人吓得丢了魂，岂不是很没面子？ 小道士纳闷的看了自家师兄一眼，终是耸耸肩膀，走了出去。 墨如漾在经过道士的提醒后，也不在门口继续站着，而是径直跨入了道观内，越过摆放在院中的硕大铜鼎，朝上香的大堂内走进。 铜鼎孤寂的摆置在院子中，不少的香客在它面前，俯首上香，场面看起来极其浩大。 墨如漾在跨进大堂门槛的一瞬，似是察觉到什么，倏地回过头去。只见那个坐在鼎炉之上的小妖怪，正龇牙咧嘴的看着他。 刚才在路过铜鼎时，墨如漾就注意到了小妖怪的存在，只是不想去招惹它罢了。 哪想，现在这小妖怪竟然对墨如漾起了敌意。 “我不是来和你抢香火的，你也安安静静的呆着，你不如我。”墨如漾勾唇阴阴一笑，苍白的嘴唇张张合合，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嘶——”小妖怪被他的话语成功激怒，顶着一副凶相便向他冲了过去。 令墨如漾惊奇的是，这小妖怪的身后，除了浓郁的妖气外，竟然还有淡薄的阳刚正气，这是被香火供奉多年，才会产生的气息变化。 “原来是这道观的镇观之物啊，”墨如漾咂舌的一刻，小妖怪已欺身而上，一对锋利的爪子，直冲墨如漾的面门。 唰——利爪上划一下，根本未能碰到墨如漾半分。 “别惹我，”墨如漾冷下脸来，单手推出一掌，就把那小妖怪打飞出去。“你还是太弱了。” “嘶——”小妖怪在半空中划过几个圆圈，头朝下栽倒在铜鼎中。好半晌才从里面爬了出来。 它咧着牙齿，脸上的愤愤表情更加显著。自命不凡多年的它，被供奉了这么多年的它，哪里能受得起别人这般的蔑视。 “还要再来？真不怕死？”墨如漾叹息一声，伸出手掌又是一个脑嘣，弹上了直冲过来的小妖怪。 哪想，这次小妖怪学聪明了许多，直冲过来的是它所化的虚影，真实的它，早已潜到了右边去。 对着墨如漾的腰侧，就是狠狠两爪上去。 “真是欠收拾！” 不等墨如漾反应过来，披在他身后的黑袍，却兀自一甩下摆，就把小妖怪再次扇飞出去。 黑袍看小妖怪重伤，紧跟着又是一记飞甩。嗖嗖嗖——以妖气凝结出来的数根锋利之物，冲着小妖怪就全部刺了过去。 小妖怪倒在原地动弹不得，直至尖锐之物全部扎上它的全身，它也只是张张尖嘴，在顷刻间化为了虚幻。 黑袍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它。 一切的争斗，只发生在半柱香之内，墨如漾站在原地，并未有多大的动作。周围的香客们依旧，并未向他这边注视半分。 “你怎么把它杀了？”墨如漾原地站着不动，颇有些埋怨的意味，他眸子半敛，质问黑袍道。 “不过就是个小妖而已，杀了就杀了吧，当做助他轮回。”黑袍的声音从墨如漾的耳畔响起，言语中夹杂一丝戏谑之意。 墨如漾咬牙：“黑袍，我带你出来，不是让你坏我事的。你明知道我要寻极阴之物，这小妖怪.....” “这小妖怪的体内夹杂着阳气，才不是你要的东西。”黑袍倒也坦荡，异常平静的接话道。 墨如漾的脸色很难看，他道：“可是它身为这道观里面的邪神，定知道道观中有无我所需的极阴之物。省的我自己去找。” “那怨我多事，不耽误你了，你继续寻吧。”黑袍抖擞两下，倏地恢复平静。 墨如漾咬牙扶额，这黑袍跟他出来的原因，他已隐隐猜到了半分。 当初他毁了皇朝女人的最后肉身，黑袍守了她那么久。却被墨如漾给毁了，心中肯定埋怨。 借着这次出来的机会，黑袍就可以好好的报复下墨如漾。 “邪物的气量，现在都这般小嘛？”墨如漾想通一切后，不由得暗暗叹息一声，摇了摇脑袋。 191戏弄道长 一甩袖子，墨如漾继续向道观中跨进。刚进入里面，一个满脸堆笑的小道士，就迎面向他走来。 墨如漾看他，手指一动，正准备施法让对方离自己远点。蓦地，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收起手指。 “先生，您要是想要些斋饭，请随我来。”道士态度十分和蔼，脸上的同情之意显露于表。 墨如漾听之一愣，他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若是常人见了他，恐怕也只会认为他是个叫花子吧。 谁没事会把一个破成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披着两件黑袍，搞笑的是，两件袍子都是破破烂烂的。 “我不是叫花子，我是过来问些事情的。”墨如漾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甚至还勾起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 道士和善的点头：“先生有事，可请直接问。” “你这里有没有一个这般高低的小道士？”墨如漾比比划划，回忆着山间小道士的样貌，开始给对方描绘起来。 道士顶着一副笑颜，安静的听墨如漾把话说完，然后当即摇了摇脑袋。 墨如漾愣怔一下，遂即在心中暗笑自己，怎会一下子这般愚蠢。明明小道士穿的道袍，和这观中的道袍，就不是一个样式的。 “我还有要去拜一下，道长可以先去招呼别的香客。” 墨如漾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趣，一挥手掌，一片符隶便自他的袖摆中飞出，贴上道士的额头。 符隶在道士额上隐匿的同刻，那道长就跟中了魔一般，木讷的转身，向大堂的后边走去。 “香客，别的香客.....” “被名利世俗所吸引的可怜世人啊，”墨如漾走至观中的神像前面，把身上的碎银子全部掏出，扔到了募捐香火的箱子中。 侍候在一旁的道士，在注意到墨如漾如此大方后，连忙一扬拂尘，笑呵呵的询问墨如漾：“是何事情，令先生如此为难？不妨说出来给我听听？实在见笑，本道习得过一些周易卜卦之术。” “周易之术嘛？”墨如漾好奇的向道士打量过去，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既是这样，那就麻烦道长帮我算上一卦。” 说着，墨如漾拱手做礼。道长看他如此客气，不似外边的乞丐，于是就把墨如漾引向大堂的另一边桌椅区域。 客气的相让一番，两人纷纷在位置上落座。 “先生想知道些什么？您的财运？花运？还是仕途之运？”道长笑呵呵的放下拂尘，冲墨如漾伸出了手掌。 墨如漾极为配合的递出手心，暗暗屏起了呼吸来。“我想知道，哪里有治好我儿子的神法？” “您儿子？是生病了吗？”道长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变为悲恸的神情。 墨如漾好笑的看着他，心中不禁苦笑道：‘人类真是种善变的动物，明明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要做出这般迎合的表情来。’ “是生病了，所以才来观中求求道爷，希图找出拯救之法。”墨如漾点头，面无表情的附和道。 随后，在道士的指点下，墨如漾将顾英的生辰八字写下。道长就开始拿着墨如漾的手掌心做文章。 好一番的啰嗦，道长再三警惕墨如漾，不要推晃他后，才调息闭眼。 墨如漾单臂撑在桌面上，饶有兴趣的盯着眉头微蹙起来的道长。他知晓，道长这是进入心境之中去了。 而且，已经在帮他询问‘救活顾英’的办法。 片刻后，道长的眉头已经完全拧到了一起去，脸上的表情呈震惊状。震惊的表情还为持续上几秒，就被惊恐所替代。 直至最后，道长松开墨如漾的手掌，明明没有睁眼，却似着了魔一般，开始胡乱的在身上抓挠起来。 “呵，就说人类还是太过脆弱。” 墨如漾叹息一声，伸出双指便点上道长的鬼门之处，猛的一摁，就使得对方吐出一口污血。 挂着嘴边的道道血痕，道长神情恍惚的从心境中挣扎出来。他脸上的表情还未彻底褪下，恐惧神情显露于表。 “你，你的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为什么我会遭到如此大的反噬。”道长按耐不住心中的火气，一拍桌面猛地起身吼道。 此景顿时引来了周围一片香客们的注视，一个招呼香客的小道士，连忙跑了过来，提醒道长不要扰到客人。 道长瞪视小道士一眼：“我知道！忙你的去吧！” 小道士欲哭无泪的离开，犹如被一只恶犬恐吓一般。 “别把气撒到别人身上啊，牵连池鱼，这可不是道爷们的所作所为。”墨如漾萎靡的躺在椅靠上，眼睛含着丝丝的笑意。 “你这人，可是过来害我的！来人啊！把他给我赶出去！”道长顿时怒气旺盛，可碍于周围香客众多，不好发作，只得唤来数个小道士，把墨如漾向观外推搡。 眼瞅着要被推出大堂，墨如漾一脚踏在门槛上，冲着站在堂中央，吹胡子瞪眼的道长喊道：“我并未害你，我就是来求治我儿子的办法的，只是....我儿子早已是个死人。” “你！！”道长听着前面一句，还未有所反应，直到最后，已从原地跳起，不顾形象的怒吼道：“不必客气！把这个疯子给我扔出去！扔出去！” 推搡墨如漾的几个道士，在接收到自家师叔的命令后，连忙伸出结实的胳膊来，试图抓向墨如漾。 “何必狗急跳墙？我无意害你，不然也不会帮你一把。若不是我出手，你现在只怕被困死在心境之中了。”墨如漾嗖的向铜鼎上跳跃一下，站在铜鼎的顶端向堂中的道长喊道。 道长闻言，因愤怒而颤栗的肩膀，倏地停止下来。他疑惑的看了墨如漾一眼，心中也在暗暗思量着。 不过遂即，道长便想明白了。既然这疯子能把他从心境中救出来，必定修为甚高，甚至在他之上。 可就是这样修为的一个人，竟然让他去算死人的救活之法，那不就是忤逆天道？这疯子何不自己去算？！ 归根结底，还是这疯子在寻他开心！ 192请喝酒 不等道士们再动手，墨如漾已穿梭过如潮般的香客，向道观外跑出。 “啧，不然到晚上再来看看？”墨如漾无奈的叹息一声，开始为刚才戏弄道长之事感到后悔。 若不是闹了那么一处，他现在应该在观中住下了。 抬头看天，此时才刚正午，不沾带一丝暖意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天际上。街道两边尽是在小贩摊位前辗转的买菜百姓，他们都在为自家午时的饭菜，做着准备。 墨如漾一人站在喧嚣的街边，仰头看天的姿态，使他看起来格外孤寂悲凉。 “呦呵？墨兄？” 蓦地，一声熟悉的声线从他的背后响起。墨如漾猛地转身，正好与笑呵呵的尹博文撞了个正脸。 尹博文捂着脸颊退开半步，倒抽冷气缓了几秒后，才再次恢复笑颜：“还真的是墨兄啊，还以为认错人了呢？你怎么不在山上呆着？下山来了？” 在这种热闹的街头，看到墨如漾背影的第一刻，尹博文是不敢相认的。毕竟他印象中的墨如漾，是个喜欢安静、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怪物。 出现在这种喧闹地方，一点都不适合他。 “尹博文你怎在这？你们都是住在这镇子上的？”墨如漾抚了下面颊，然后疑惑的冲对方开口道。 尹博文忙摇摇脑袋，把手中的大海碗和用油纸包起来的饭菜，展示给他看：“不是，我就是出来压个镖。喏，我是出来买点吃的，镖局的兄弟们还在驿站中等着我呢。” “嗯。”墨如漾淡淡点头，继而转身离开。 可他的脚步还未踏出去几步，就被尹博文一把扯住。墨如漾微微侧头，用眼睛的余光去瞥对方。 “你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不管你是因为什么，都要让我请你喝一杯，毕竟咱都是生死之交了嘛。不请墨兄你喝杯酒，怎么行？” 尹博文说着，在注意到墨如漾的锐利眼神后，就猛把手掌抽回，掩饰尴尬般，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喝酒？”墨如漾听着这个字眼，嘴角也是不禁干渴起来。酒这种东西，他有多少年都没再碰过。 在山上的荒宅中，基本的水，都是他从附近的溪涧中寻来的，更别说‘酒’这种奢侈的东西。 “对啊，喝酒，去不去?就当给我个面子啊。一顿酒而已，不至于不甩脸吧？”尹博文再三点头，颇有些急切的对墨如漾使起激将法。 墨如漾斜视看看人头纂动的道观，再看看尹博文的诚挚眼神，只得轻点脑袋，算作同意下来。 “好嘞，不过我得回驿站中，不然咱们买酒灰驿站喝？墨兄意下如何？”尹博文双眼眯起，眸子中的精明光彩，不断盘旋流转着。 墨如漾眉毛一挑：“驿站在哪处？” “不远不远，就从这里走到那边~”尹博文抬手，遥指一个方向道。 墨如漾瞟他一眼：“既然如此，还不快走？” “好嘞！”尹博文立马兴致盎然的捧着大海碗，就冲到了最前面去。开始在街道两边，物色起极佳的酒馆来。 没一会儿，尹博文除了原本怀中的东西，又另加了两大坛子的美酒。这两坛子，可是经过酒家的热情推荐和尹博文的浅尝，才不易选下的。 沿着街道没走多久，两人就顺利到了镖局专用的中转驿站。在路上，墨如漾也大致了解到： 尹博文和莫言他们几个，都是住在湖广那片的。 每个人明面上都经营着正当生意，尹博文是赌场庄家，姬无情是青楼老板，丹流阁是不入流的戏子，莫言则开了个镖局，是那里的头号镖师。 这次是莫言接到了一个大镖，却因手上有事要忙，别人他不放心，所以才交给了尹博文。 尹博文被莫言交托任务，只得把庄子让手下人看着，开始踏上了漫漫押镖路。为防止路上发生什么意外，镖物被劫走，尹博文等人的赶路速度很快。 这偏僻的镇子，便是最后的目的地。 “唉，结果一路上，我们的镖队都没碰到什么山贼，我的拳头都痒痒了，连个活动的机会都没有。” 尹博文似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一般，如同个小媳妇，开始嘟嘟囔囔起来。 墨如漾斜视着他：“人要知足常乐，只有这样才会道阻且长。” “好，我知道了。”尹博文脸色一改，笑呵呵的指着驿站的大门道：“别说这个了，这里就是我们停留的驿站了，快进来吧。” 说着，尹博文自己极快的几步跃上，一把推开厚实的门板。 “谁啊？”比墨如漾更快有动作的，是举着桑叉出现在院落中的一个老者。 老者年岁很大，满脸满手都是褶皱，走起路来慢吞吞的，就算是把桑叉握在手中，看起来也是毫无攻击力。 “老板别急，别急，是我啊，尹博文。”尹博文瞧老者这幅模样就冲了出来，连忙顶着笑脸，凑上前去安慰道。 墨如漾踩上台阶，蹙眉看着尹博文对老者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片刻后，尹博文的嘴皮子终于停止。 老者僵着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从院落中退下。 墨如漾这才跨进门槛中，一边转身挂好门栓，一边下意识的询问道：“那老先生怎么回事？” “唉，你不知道而已，上年纪了脑袋有点不对劲，不知从何时开始疯疯颠颠的，从我们住进来前，他就这幅模样了。” 尹博文无奈的耸着肩膀，一甩脑后黑长黑长的发丝，几步向一间客房走去。 吱呀—— 随着门板的哀鸣声，尹博文抱着所有东西进了屋子中。“嘿嘿，我回来了，都赶紧给我滚过来拿东西！吃白饭的家伙们！” 听罢尹博文的怒吼声，墨如漾才迈动步子，向那房间走去。 “喂喂喂，别去啊，别去。” 劝诫的声音响起，倏地，墨如漾的余光一瞥，就看到了躲在树后面的老者。 “您有事吗？”出于对长者的客气，墨如漾还是冲老者躬身抱拳。 “有，当然有事了，怎么可能没事呢？”老者双眼一眯，絮絮叨叨的开口道。 193 帮忙请求 墨如漾双眼一眯，瞅了一眼走上楼去的尹博文，而后朝老者靠近一些，他道：“说来听听？” “不知你是谁，但应该是那男人的好友吧。那镖队带着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不晓得他们自己知不知道，作为好友。你一定要去好好提醒他们一下。” 老者神秘兮兮的凑到墨如漾的脸边，双眼咕噜咕噜的左右转着，一副神叨叨的模样。 墨如漾闻言，倾听的姿态不变，继续道：“你怎知道他们的队伍里有可怕的东西？” “我怎知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我的一双奇眼呀！”老者猛的一缩脖子，指着自己那双浑浊眼睛说道。 言语中还颇带一丝得意。 墨如漾这才微微侧过头去，斜视着老者，饶有兴趣的问道：“您这是阴阳眼？” 老者一个愣怔，瞧了墨如漾半天，倏地摇了摇脑袋。“阴阳眼那是什么？” “那慧眼你可知晓？”墨如漾直接道。 老者依然是摇了摇脑袋，做否决道。 直至此时，墨如漾才借着暗淡的烛光仔细的打量起老者来。这老者穿着朴素，眸中混沌无光。 凭多年的所见之事，墨如漾得知，此乃神经异常之兆。 “是了，我知道了。”墨如漾点头，反应冷淡的转过身去。欲跟上尹博文的步伐，迈上二楼。 岂料老者在，他跨出步子的一刻，抓住他的手臂。“你这小儿可是听明白了我的话？” 墨如漾没有回头的意思，亦没有停下脚步。老者就这么挂在他的身上，被拖上了几个台阶。 因脚下踉跄吃痛，老者不得已松开了手掌。 “你这小儿！算了，当老朽多管闲事了吧！”老者从地上爬起，使劲的拍打两下袖子，愤愤的说道。 言罢，他便一甩袖摆，怒气满满的转身离开。 待他转身，墨如漾也消失在了二楼转角。 尹博文正挽着手臂，拎着两只酒坛子，在房间的门口等他。 “走，咱哥俩一醉方休。”尹博文乐呵呵的说着，一个转身就已消失在了门边。 墨如漾无奈的一笑，紧跟着踏进屋内。刚入门，他就被萦绕的酒香引住。 尹博文已端正的坐在桌子边，他一挥袖子后，桌面上整齐摆放的两只酒盏，便蓦地显现出来。 酒盏内，液体呈琥珀色，即橙色，透明澄澈，纯净可爱，使人赏心悦目。 嗅起来馥郁芳香，酒香格外浓烈。 “好酒，这香气可是女儿红？”墨如漾跨坐到凳子上，端起酒盏一嗅道。 尹博文点头称赞：“墨兄果然厉害，只闻了一下就能认出来。这正是名号响当的绍兴女儿红！ 晋代上虞人稽含《南方草木状》记载：“女儿酒为旧时富家生女、嫁女必备之物”。 女儿红这名中，还有个流传已久的故事，墨兄可曾听过？” 墨如漾嗅酒香的动作一滞，抬头看他道：“故事？这个倒不曾听过。” 尹博文勾唇一笑：“就当酒前助兴，墨兄不如听我讲上一讲。 在很早以前，绍兴有个裁缝师傅，取了妻子就贪得无厌的想要儿子。 一天，他发现他的妻子怀孕了。他高兴的不得了，兴冲冲的赶回家去，亲手操办酿了几坛酒，准备得子时款待亲朋好友。 哪想，他妻子竟生了个女儿。当时的思想，所有人家都重男轻女，裁缝师傅也不例外。 他气恼万分，就将准备好的几坛酒，埋到后院桂花树底下了。 光阴似箭，女儿很快长大成人，生得聪明伶俐，居然把裁缝的手艺都学得非常精通，还习得一手好绣花，裁缝店的生意也因此越来越旺。 裁缝一看，生个女儿还是挺不错的嘛！ 于是决定把她嫁给了自己最得意的徒弟，高高兴兴地给女儿办婚事。 成亲之日摆酒请客，裁缝师傅喝酒喝得很高兴，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埋在桂花树底下的几坛酒，便挖出来请客。 结果，一打开酒坛，香气扑鼻，色浓味醇，极为好喝。于是，大家就把这种酒叫为“女儿红”酒，又称“女儿酒”。 此后，隔壁邻居，远远近近的人家生了女儿时，就酿酒埋藏，嫁女时就掘酒请客，形成了风俗。 后来，连生男孩子时，也依照着酿酒、埋酒，盼儿子中状元时庆贺饮用，所以，这酒又叫“状元红”。 “女儿红”、“状元红”都是经过长期储藏的陈年老酒。这酒实在太香太好喝了，因此，人们都把这种酒当名贵的礼品来赠送了。” 故事讲到最后，尹博文才把酒盏，往身前一伸。示意性的扬了一下后，他将其一饮而尽。 墨如漾见此，也是畅快的喝起来。喝到兴起，他还会与尹博文碰下酒盏。 桌子上的酒坛子很快就见了底，尹博文的酒量很好，也抵不住如此大量的酒精摄入。 开始变得昏昏欲睡起来。 他单手搭在桌子上，撑着下巴，开始与墨如漾谈天说地起来。 墨如漾知晓他喝醉了，面对对方讲的话，都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 甚至到了最后，索性不再做任何答话。 “墨兄啊，其实我这次找你来，是为了商量一件事情。” 醉意到了深处，尹博文也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 墨如漾蹙眉：“找我？难道你事先知道，我会出现？” “不是不是，我也是碰到你了，才想着找你过来帮忙的。”尹博文摆摆手道。“你也知道的，我这次来是为了一场押镖。 但同时，这场押镖，也可以被称之为寻物镖，我们根据镖车上所压的东西，来寻找庄家所要的物件。” “还有这种镖？”墨如漾好奇的发问道，眸子中泛起一丝兴趣来。 镖车中的东西能寻物？那是不是可以帮他寻到极阴之物？ 作此打算后，墨如漾向尹博文勾起嘴角：“这东西是不是什么都能寻到？之后借我几日如何？” “墨兄要借这东西？可以可以，咱俩啥关系，只要你能帮我这次，什么东西都借给你。”尹博文摆摆手掌，放出如此豪言。 194皮鞭与甜枣 “那可就说定了。”墨如漾放下手中的酒盏：“今日我无地可去，就在你这里住下吧。” “如此甚好！”尹博文一拍桌子，从桌边站起，便踉踉跄跄的欲下楼去，准备找老板给其安排房间。 墨如漾手指冲他一伸，尹博文就停滞在了门口边：“时候不早了，我在你屋子中休息即可。” 尹博文愣怔一下，随后想起来，在军营中就是他们几个住一起的，反正也住习惯了，也没什么。 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尹博文的答应之声刚刚出口，酒意上头，猛地便向地上栽去。墨如漾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并将其一把抓住，阻止了对方的继续栽倒。 “明明不能喝，还要逞强。” 墨如漾暗暗念着，架着尹博文就把他扔到了床上去。 此时已至深夜，月亮高高的挂在夜幕中，将银白的月光挥洒在大地上，房屋上，街道上，就好似铺上了一层银沙般。 月光透过半敞的窗户照射进屋子，墨如漾搬起一个凳子，左右审视一下，便放到了窗下的一个位置。 斜视一眼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尹博文。墨如漾敛起眼眸，开始屏气凝神。 湛蓝色的光华渐渐从窗户外飞进，继而在墨如漾的周身频频飞舞。光华带着微微的光亮，在他身边盘旋，像是一只只飞舞不停的萤火小虫。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对于修炼期间的墨如漾，用转瞬即逝来形容，更为贴切。 仅仅是两个眨眼的光景，已到了次日的凌晨时分。 尹博文宿醉一晚，早上醒来就是大吐特吐了好一阵。可折腾死了那些陪他来的押镖兄弟，鞍前马后的照顾他。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时间已直午时饭点。 墨如漾不想被人察觉异状，于是也随着几个押镖兄弟下楼吃饭。他刚坐到位置上，尹博文就打着哈欠，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 “尹哥，”几个押镖兄弟一同向尹博文问好，气势浩大，声音洪亮，吓得驿站一伙计就是一哆嗦。 小伙计怯怯的向身边老板问道：“掌，掌柜的，他们真的是镖局的人嘛？” 老者瞟他一眼：“莫家镖局的，这都是老主顾了，还问什么！在问些常理问题，你就收拾铺盖回家！” “哦哦，好的。”小伙计忙低下脑袋，朝墨如漾的桌边走近，招呼着众人点菜。 尹博文在小伙计到达桌边的同刻，也于桌边坐下，点头笑着冲周围兄弟们打招呼。 一众人等乐呵呵的吃罢了午饭。 趁着小伙计收拾饭桌的间隙，镖局的兄弟们开始商量回程的时间。按照他们此次的任务，只需要把箱子压到这边来，在驿站停留两日，就可启程回程去。 虽然这种任务很奇怪，但是酬劳很高，镖局的兄弟们都喜欢gan。做这种任务久了，也就习惯成自然。 因为每次这种任务，都是镖主亲自押镖，所以回程的日子，都是镖主来定的。 镖主莫言一年到头，都是呆在镖局中的，出门都没出过几次。他和镖局的兄弟们，关系比亲兄弟还亲。 可是这次，镖主由于紧要事情，没有跟过来，反倒是介绍了一个陌生男人来押镖。这让镖局的弟兄们，颇有些不爽。 毕竟他们在镖局中gan了那么久，居然不如一个没露过几次面的‘兄弟’？这让他们接受不了。 所以对于此次回程的日子‘决定’上，镖局兄弟们没打算过问尹博文的意思，而是几个人在一起商议决定。 说的好听些，他们唤尹博文一声‘尹哥’，难听点，尹博文就是个局外人。 再难听点，就是镖队的一个跟班，根本无法主掌大权，仅仅是跟过来，一同保护货物安全的。 镖局几人毫不顾忌尹博文，开始在桌面上大肆讨论起来。 “明日启程如何？早晨空气好，百姓少不说，也不担心那些匪贼能够想到，咱们早上走，不怕他们的伏击。” “还是今日下午吧，尽快启程比较好，反正也无事可gan，我家中娃还等我给他捎东西回去呢。” “尽快启程的话，不然等会儿收拾收拾就走？反正这种事，咱们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镖主同行时，就是第二日下午离开的。” “哎，这个好，那不然就立即.....” 终于，被排斥在外的尹博文忍不住了，额头上爆出根根青筋来，还是要强忍着被排挤的怒气，向镖局的兄弟们和颜悦色道：“兄弟们等我一天呗，我今下午有事，明日早上在赶路，如何？” 此话一出，围在桌边的镖局兄弟们，顿时不乐意的表示道： “尹哥，我家老小还在等我回去呢。” “就是啊，尹哥。不然，你在这里处理完事情，再来追我们？你也知道的，我们车队速度慢，走不出多远的。你......” “说够了没？只是半天而已，等不了嘛？”尹博文怒气冲冲的拍了下桌子，彻底终结几人之间滔滔不绝的谈话。 顿时，所有人都面露惧色的看向他，瞅着对方眼眸中的凶狠之色，再也没有了开口的意思。 甚至还有人附和起尹博文来：“那，那就明早吧，等等尹哥，你们急什么。” “哈，那就等尹哥。”另一个兄弟，也颇带狗腿意味的讲道。 虽然所有兄弟都瞪了这俩白眼狼一眼，可那些前一秒还在决定下午出发的兄弟们，后一秒却纷纷答应下，等待尹博文的决议。 “就知道兄弟们够义气，不说啥了，就冲着份义气，今天下午到明早的花销，全部算我账上，不用自己掏腰包了！” 尹博文的脸色真实演绎什么叫做变脸之快，他立马恢复平常不着调的姿态，冲镖局中一众兄弟们拍胸脯笑道。 所有镖局兄弟，在同一时刻狂抽嘴角，这尹博文真是把‘皮鞭和甜枣’运用到了极致。 先打人一皮鞭，再给人吃颗甜枣，真不知，是该埋怨他还是该喜欢他。 “怎么？没人想要？”尹博文纳闷的蹙起眉头。 195双子孩童 所以人脸色一变，纷纷扬起了手掌，争先恐后的答应道：“我要！”“我愿意！” 看此情景，一直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墨如漾，可真是笑出声来，尹博文有时的小聪明，还是挺让他意外的。 商议结束，尹博文就递给了镖局兄弟们一些银两，让他们好好出去玩，自己则去gan自己的事情。 镖局兄弟们自是愿意的，兴高采烈的接下银两，出门做些让人放松的事情。 尹博文看镖局的人全部离开，这才找店伙计又要了两个大饼，咬了一口，领着墨如漾到驿站后面。 墨如漾纳闷的随他走着，直至跟到马车边，等尹博文一把将车上的箱子给打开，他才面露惊讶之色。 这马车的箱子中，竟然装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孩童。孩童穿着一身奢华的蓝色短衣，袖子下摆和裤边，都绣着金色的花纹。 在花纹的上面，还挂着一颗又一颗的珍珠点缀。 孩童的头发挽成发髻，盘在脑袋最顶上。一颗不大不小的夜明珠，很适宜的嵌在发带上，缠绕于发丝外边。 “他是谁？”墨如漾脸上表情不变，只是多加了一丝疑惑。 尹博文耸肩：“那头的金主给我们的，说只有他能感应到，要我们镖局寻找的东西，并能协助镖局，把那东西带回去。 额，容我想想，我记得金主给我说过那东西的具体模样....啧，想不起来了，算了。具体那东西是啥，我现在也不清楚。” “用他来寻东西？双子嘛？”墨如漾的表情缓和下来，轻点头作恍然大悟状。 （双子:古时教派，会奉承妖物的幼崽为仙家，并用人类的幼儿结缔契约。人类幼儿的血，可以用来喂养幼崽，也可以成为牵制幼崽的羁绊。 不过在成为双子的那一天，人类的幼儿，也算是失去了身为人的自由，他们在教派中，会被囚禁起来，每天虽然好吃好喝的供着，却不能见到外人，更不能与外人接触。 直到一定的年龄，开始明事理后，便开始传授人类幼儿，学习四书五经，教授基本的汉字礼仪。 同时，也开始把妖物幼崽放出，让它和人类幼儿有所接触。 自幼儿和妖崽结缔契约的那日起，喂食血液的事情就开始进行，多年下来，待人类幼儿开始识字之日起，就算把妖崽放出，和人类幼儿相处，也不怕妖崽会攻击对方。 长久的相处之下，人类幼儿和妖崽之间的羁绊越来越深，越来越密不可分。 就算是最后，妖崽妖性爆发，想要逃离教派，人类幼儿最后，也会成为它们逃离教派的阻碍。 而教派想要收获一个可以守候教派的巨大妖仙，最后一关要做的，就是把人类幼儿当着妖崽的面杀掉，让妖崽将其的尸体吃下。 若是通过了最后一关，那教派通过妖崽振兴的时候，也算是指日可待了。） 不过，根据墨如漾的回忆，从古至今几千年，依靠妖崽振兴的教派，仅仅寥寥数几。 大部分教派都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他们怕妖崽会因为人类幼儿被杀，而彻底发疯，疯起来把教派灭门的话，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大多教派，都会把人类幼儿和妖崽养在一起，直至妖崽看着人类幼儿慢慢变老，死去。然后教派会在此时出面，愿意帮助妖崽寻找人类幼儿的转世，并带给它。 致使妖崽心甘情愿的与教派签署契约，成为教派之中的妖仙。 当初在藏书阁中，翻看到这本历史片段时，墨如漾就为这些双子可怜一番。 “双子？那是啥？”尹博文的突然出声，打断了墨如漾的回忆。 他忙回过神来，冲对方摇头：“没什么，别在意。” 尹博文狐疑的看他一眼，也是知晓问不出什么，索性不再纠结。而是一把将手中两只饼扔到箱子中。 “喏，快吃吧，别饿着了。唉，明明是个小少爷打扮，为啥那头的金主，就是不让我给他备个马车啥的？在箱子多憋屈？” 箱子中的孩童本还是环抱双腿，坐在箱子一边。在注意到尹博文抛下去的大饼后，连忙从箱角走出，几步挪过去，捡起大饼就咬了起来。 看孩童吃的狼狈，尹博文暗自咂舌：“这小少爷真是好生奇怪，明明穿的这么好，却不注意一丝吃相的？金主都不教他的？” “你哪里有这么多的疑问？有些时候，你看到的那些衣着华贵的人，背后的家世背景，可能并不像你想的那般鲜亮。”墨如漾轻叹一横，若有所指的开口。 尹博文不晓得双子的传闻，更是未能理解墨如漾，这番话听在他的耳中，却是别的一番意思。 反正就是这有钱人家的小孩，活的可能很憋屈，不受父母喜爱，也不一定。 “谢谢，”蓦地，箱中孩童吃饼不忘向尹博文道谢道。 尹博文顿时做吃惊状：“原来你小子会说话啊，那一路上我喂你时，你都不带开口的。”说着，尹博文变作生气状，瞪视那孩童。 岂料，孩童根本不怕他这表情，反而停止了吃饼，天真的看着他，一副等待下文的模样。 “啊，算了算了，你接着吃。”尹博文脸上的怒容立马消失，本就是想逗逗这孩童，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怕的，真是扫兴。 孩童闻言，立马乖巧的继续吃饼，专心致志到眼睛一直盯着饼面，根本不带一丝偏移。 “这孩子有时候看，还是觉得挺渗人的，居然什么都不懂。”尹博文抓抓头发，苦恼的说道。 墨如漾半敛下眼眸：“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事情，你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做事，别管那么多。”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不喜欢你死板这一点。”尹博文嘟囔着，看孩童吃的差不多了，便把腰间水壶递给他。 孩童看他一眼，淡淡接下水壶，再次道了一声谢谢，可是眸子中却没有丝毫感激之色。 “哼，”尹博文接回水壶，单手把箱子合上，脸上有些不悦。 196 凉薄的孩童 站在马车边又等待了一会儿，待孩童吃罢了大饼，喝尽了壶中的水，尹博文才把箱子再次打开。 冲他道：“咱们要出去一趟，去寻个东西。我会背着你在镇子上走走，不管到哪里，只要有什么特别感觉，一定要给我说。” 孩童仰头看着他，轻轻用怀中的手绢擦了擦嘴巴，姿态格外优雅，与刚才的吃相完全成反比。 “明白了就跟我说声，又不是不会说话！”尹博文压低眉毛，不悦的看着孩童。 孩童闻言，这才轻点脑袋，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尹博文的黑色眸子道：“好，我都行的。” 尹博文不适应的别开目光，然后一把摁关了箱子的盖子。这孩子的目光太过凉薄，凉薄到让他感觉不到一丝人类该有的情感。 就连孩童向他礼貌的道谢，听起来都像是被逼迫的一般，根本不是出于身体本人的本意。 “不过那臭小鬼，我给他吃给他喝，谢谢都说的这么勉强吗？” “那孩子，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你这么大的人，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墨如漾劝慰开导道。 哪想，他这样的劝慰根本不管用。尹博文想着想着，心中越发气结，猛地踢了一脚马车的轱辘。 顿时，不光是车轱辘，就连车身都在他脚下晃了三晃。 扑通——车上的箱子内，随之响起重物落地的闷响声。 尹博文虽然嘴中念叨，可脸上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起担忧的神色，他忙一把掀开盖子。 孩童正跪在箱子底，单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脸上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僵硬。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尹博文朝孩童问道，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很奇怪，就想把对方手掌扒拉下来，看看孩童的额头。 岂料，他的手掌还没伸到孩童的额头上，几道殷红的血痕，就沿着孩童的手指缝流了出来。 血液模糊了孩童的视线，他保持着看向尹博文的姿态，努力的眨巴两下眼睛，甚至用另一只手，使劲擦掉眼前的血迹，也要继续看着尹博文。 “他定是碰到箱子了，孩子就是脆弱。”墨如漾双手背后，打量着孩童的面颊道。 哪想，挂着几道血痕的孩童，竟然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就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般。 “把手给我拿开！！”尹博文厉声吼道，这下子不光是孩童，就连附近小巷中，路过的百姓都被他这么一吼，吓了一跳。 百姓驻足垫脚，目光越过低矮的围墙，向里面看去。只见院落中，一个高壮男人和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正站在一辆马车边。 而两人的目光，都紧紧的锁定在马车上的箱子中。 “滚！”尹博文察觉到来自墙外的探寻目光，猛地一侧脑袋，以锐利的眼神向百姓瞪视一眼。 顿时，百姓后退两步，然后逃也似的快速跑开。 借着此时的恶狠表情，尹博文将脸转向箱子方向，低头盯着里面同样回视着他的孩童。 “我说你把手掌....”尹博文咬牙切齿的重复着，话音未落，箱中的孩童已把小手放下。 一道一寸多长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伤口深可见骨，白肉都翻了出来一些。 原来木箱的底部，不知何时，翘起了一小块木板，木板的断层很是锋利，刚才孩童就是重心不稳，所以划了上去。 尹博文攥拳，强忍着莫名窝火的心情，冲孩童咧嘴道：“疼吗？” “疼。”下意识的，孩童回答道。可是回答期间，孩童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丝毫表情。 墨如漾好奇的看着审视着孩童，这下子他也知道了，尹博文如此失态的原因——这双子给他的感觉太过凉薄。 这种凉薄之感，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就好似本人对万事不屑一般，不管别人干什么事，就算是帮他的忙，本人都不会做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娃娃还真有趣，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被锻炼成了这般？”墨如漾趴到箱子边缘，更加细致的盯着孩童猛看。 孩童不曾理会过他，双眼一直放在尹博文的身上。 “呵，我管他经历了什么。”尹博文翻上一记白眼，居然伸出手指，向孩童的伤口周围摁去。 他的力道不小，就算不是直接摁在伤口上，都是剧痛无比的。孩童这般年纪大的小孩，几乎在他下手的下一秒，眼泪便流了出来。 “疼，”孩童的五官揪在一起，这是几日来，尹博文从他脸上，看到的第二幅表情。 虽然脸上已哭了出来，可孩童却没有反抗的动作，他就保持被尹博文摁着的姿态，蹲在那里哭。 “疼就好好说出来！以后有啥就直接说，别给我憋着，小屁娃娃一个，学什么大人！忍着忍着？这不是你这个年龄该干的事！以后高兴就给我笑出来，疼就给我哭出来，使劲哭！” 尹博文话毕，手上的劲道缓和下来，快速把手指收回。 直至此时，孩童才真正哽咽了几声，倏地放声大哭起来。孩童似乎对自己的哭声很纳闷，哭了两声后，居然停滞一下，然后继续哭。 孩童的哭声很吵，没一会儿就引来了店老板——那个老者的不满。老者迈着小步伐，极快从住房的大堂中走出来。 “尹先生！能不能别让那娃娃哭了！都没生意了！” “屁。他就算不哭，你也没生意。”尹博文啐了一口，竟然伸出手去，直接把孩童从箱子中抱了出来。 孩童哭泣着，被尹博文抱住的下一刻，索性缩到了对方的脖颈间哭。 “还真的是个娃娃，难道是我的奇眼，眼花了？”老者嘟嘟囔囔的转身，向大堂中走回，一边走还一边像没事gan一样，伸手揉自己的眼睛。 墨如漾叹息一声，心中暗道：这老头应该是在何时，目睹了一次尹博文给孩童喂吃的，所以才认为箱子中有个可怕的家伙。 “走了，这就出门。”尹博文瞧墨如漾还站在车边，当即喊了句。 197夜探道观 墨如漾惊道：‘他难道要把双子带出去？！’ 不过遂即，墨如漾便忍住了去阻止尹博文的意思。 他倒要看看，千百年来，教派中设立的：人类幼儿不能与外人接触，这一点被打破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街头上，无比喧闹，道路上满是谈笑风生的百姓。一切看起来都格外平和，唯独墨如漾和尹博文二人组，抱着孩子招摇过市，异常突兀。 毕竟两个大男人带个孩子出门的画面，还是从未出现过的。 尹博文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孩童则缩在尹博文怀中，已停止了哭泣，转变成有一声没一声的哽咽。 墨如漾安静的走在旁边，一身的穿着，差点让街边的乞丐以为，他们丐帮又冒出了什么厉害人物。 “就这么在街上晃下去嘛？”墨如漾双眼紧盯在孩童的身上，已在街上逛了半天。 这孩童还是没有反应。 “我接到的任务内容，说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镇子上。镇子又不大，再逛逛看。”尹博文耸耸肩膀，脚下的步子加快许多。 虽然口上说着不急，可眼瞅太阳一点点的下滑，他的心中也不禁蒙上了一层焦躁。 像这种寻物镖，都是接到可靠的情报后，才出发的。所以尹博文不怀疑‘东西就在这镇子上’的真实性。 他就是担心，要找的东西是不是被人藏的比较隐秘，让孩童无法感知的到。 闲谈间，二人再次来到道观的附近。孩童缩在尹博文的怀里，突然间颤动了一下。 尹博文察觉到他的奇怪反应，连忙强行把孩童的身体扳正，让对方以正脸看向自己。 “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快说。”尹博文一脸正色的向孩童出声，言语中颇显焦急。 “那边，你们要找的东西，在那边。”孩童单手捂着额头的纱布，怯怯的向尹博文开口道。 这纱布是刚才去药店中，药掌柜给其包扎的。 循着孩童所指的方向看去，墨如漾狐疑的出声：“那边可是道观。” “就是那个地方，东西就在里面，他的味道我能闻到。”孩童极力点着脑袋，声音柔柔的确定道。 墨如漾和尹博文不约而同的收回目光，相互对视一眼。 “道观重地，白日里不好进去找寻，晚点吧。”尹博文蹙眉沉思一下，然后向墨如漾提议道。 墨如漾想起白天的事，自是知晓白日里他已无法进入道观，所以点头答应了尹博文的提议。 于是乎，两人在街边随意寻了一处酒楼坐下。挑了个窗边的位置，点了几份简单的饭菜。 孩童的情绪恢复平静，被尹博文放到凳子上后，便一直安静的坐着，顶着一副面无表情的脸。 从怀中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孩童的目光就再未从尹博文身上移开。 尹博文把饭菜送到他口中，并出声命令：“张口吃饭。”孩童才会把嘴巴张开，吞下嘴边的饭菜。 “如果我讲的不错，你那金主应该说过，不让这娃娃出箱子，不让他见生人的吧？” 墨如漾瞧尹博文对孩童如此照料，终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尹博文全身一滞，没有作答，手上喂食的动作依旧。孩童也是冷冰冰的样子，不作出一丝反应。 “不要对他太好，不然会害了他。”墨如漾端起酒盏，浅抿了一口里面的酒水。 只一口，他就厌恶的吐出嘴来，轻声嘟囔道：“真难喝。” 尹博文脸色半分，他道：“仅是今天下午让他出来帮忙，按照规章办事，我并未对他多好。” “如此甚好。”墨如漾索性放下酒盏，举目眺望窗外的景色，以此来消磨无聊的时间。 随着日头越发倾斜，夕阳如鲜血一般，铺洒到了街头的地面上、树枝上，仿佛为它们镀上了一层红纱般。 没过多久，日头整个隐于地平线之下。柔和的月亮接替太阳，挂到天幕中去，在漆黑的‘黑布’中，兀自发着亮光。 “先生们，我们准备打烊了。” 当酒楼的小伙计，不知第几次走到墨如漾二人的桌边提醒时，两人才互相点头，从位置上起身离开。 夜幕下的道观，要比白日中安静许多，喧闹之声更是听不见半分。大多数香客，都是被道士们送着，走出了道观的门槛。 他们腆着笑脸，目送最后几位香客的背影，而后转身回去观中。 “走。”尹博文把孩童塞到怀中，紧紧的用双臂绕着对方。 月夜下，墨如漾和尹博文化为两抹鬼魅，以极快极轻的矫健身形，向道观中翻越。 大门边，一个小道士正在做最后的关门准备：审视门外的街道。对于闯入院内的墨如漾二人，他并未发觉。 蹑手蹑脚的跃下围墙，两人顺利躲到一颗常青树的后面。尹博文轻唤了孩童两声，并立即做出噤声的手势。 “接下来就看你的，只要感应到那东西，就赶紧招呼我停下去寻它。”尹博文出声道，怀中孩童点了点脑袋。 话音落地，尹博文便和墨如漾确定一个方向，开始在道观中晃荡起来。他们的移动速度很慢，借着昏暗的月光，从一棵树后挪到另一棵树后。 孩童的双眼也不再继续停留在尹博文身上，而是听话的在道观的夜幕中，滴溜溜的转动。 他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在等待着自己感知到那东西的时刻。 就这么过了半晌，尹博文已抱着孩童，转过道观的大半。可孩童还是没有半丝反应，一路上平静非常。 若孩童不是个人，而是个寻宝的工具。尹博文只怕早已把他扔到地上，再踹上两脚，看这寻宝工具是不是坏了。 哒哒哒—— 一队整齐统一的道士们，从道观的大门口踱步而过。惊得尹博文忙捂住孩童的脑袋，躲到了一边的树后去。 他紧张兮兮的揽着孩童，探出脖子向那队道士们看去。待发现道士们，已全部化作黑点，走向道观后院时，尹博文才暗暗出了一口气。“差点暴露。” 岂料就在他话音刚落，怀中孩童突然抓紧了他的胸襟，一双小手因为太过用力，关节处已呈现惨白。 198小妖怪已灭，把我带走吧 尹博文垂头看向孩童，对方紧抓衣襟的手掌不放，他心头一紧忙道：“怎么？” “在那边，”孩童抬头，仰头与尹博文对视着，眼神坚定不移的开口，眸中波波异样的涟漪荡开。 尹博文没多做思考，当即就掩着孩童，佝偻着身形，向道观的大堂遁去。孩童所指的地方，就是道观的大堂方向。 墨如漾注视着尹博文的身形，开始在黑暗中隐去，然后又蹙眉遥看道观大堂一眼，心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不由得，他晃下脑袋，忙打消脑内所想，连忙跟上尹博文的步伐。 片刻后，二人成功到达大堂的殿口。他们靠在墙壁一侧，悄悄的探脑袋，向大堂里面瞧去。 堂内万籁俱寂，不时有微风刮过，发出轻微的呼呼声，除此之外，再无他声。 “真的在这里？”尹博文扫视半晌，都未有所发现。墨如漾同样看着堂内，眸子中却无半丝探寻的意思。 他深邃的眼眸昭示着，他此刻正在思考着其他事情。 孩童轻轻扒开尹博文，捂住他面颊的大手，透过指缝向外看去。一双淡褐色的眼睛，在指缝中滴溜溜的转上两圈后，他道：“这里有那物的味道，可是很淡很淡。” 说罢，孩童开始在怀里挣动起来，尹博文抱他不住，一个松手，就使得对方跃到地上。 孩童蹦蹦哒哒的跑向大堂外面的上香铜鼎边，就那么靠坐在了那里。 尹博文心头大骇，一脸紧张的左右查看，在确定并无道士路过后，他才脸色愠怒的冲向孩童。 “别给我乱跑啊！”尹博文咬牙切齿的轻喝一声。 哪想，孩童并不理他，甚至连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孩童似是感觉靠坐不舒服，又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左右审视一番，变为躺卧在地上。 尹博文骇然，他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孩童，有些不明所以。 墨如漾在此刻出声：“你看他像不像躺在什么人的怀里？所以才是这么躺着？” 尹博文心头一颤，半天没敢做声，只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墨如漾歪头盯着孩童，对方还是安静的蜗居在地上，一改平常冰冷的脸庞，被丝丝的惬意所替代。 就好像孩童此刻正躺在‘母亲’的怀抱中一般。 “墨兄，这里是不是有鬼？”尹博文倏地躲到墨如漾的身后来，言语颇有些磕巴道。 墨如漾哭笑不得，摇头无奈道：“不是鬼，你可记得你过来这里是干什么的？这小孩眷恋这里，那就是说，你要找的东西就在此处。” “哈？在这里？”尹博文正正身形，双目盯向孩童所躺的那片区域。随后他又左右审查铜鼎一遍，依旧没有发现什么显眼物件。“别给我说是在地底下，还需要开土挖地。” “不，不是地底。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墨如漾含糊不清的说着，眸子中闪过一丝可笑意味。 尹博文纳闷的侧头看他。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在找的是个小妖怪，对否？”墨如漾道。 尹博文明显一个惊颤，忙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墨兄呢。” “那就行了，咱们走吧，这里已经没了你们要找的东西。”墨如漾不急不缓的说着，已经绕过铜鼎，做出了准备离开的样子。 “哎？我还没听明白呢，到底怎么回事？！”尹博文一把拽起地上的孩童，将其往胳膊底下一架，便追了上去。 孩童很不情愿的反抗几下，可无奈尹博文的力气极大，他的反抗根本毫无作用。 朦朦胧胧的月光照耀下，两抹黑乎乎的影子，极快的翻越过道观的围墙，几步冲到街边的一条小巷中。 扶着墙壁站定，尹博文轻喘几声调息一番。“哎呦，你说的是真的？！”而后，一声压的极低极低的爆喝，就从他口中发出。 言语中满是吃惊难解的意思，更多的是丝丝哀怨。 墨如漾轻转个身，贴着墙壁站定，没有用言语回答，但是不断点动的脑袋，表明了他的回复。 在出道观的路上，他已跟尹博文说明一切：尹博文所要寻的妖怪，可能已经不复存在。 因为在白日时，妖怪就被墨如漾所杀。就在铜鼎边，被黑袍的煞气所灭。 从进入道观寻物开始，墨如漾就陷入了对这件事情的疑惑之中，眼瞅着孩童在铜鼎边躺下，他才联想到双子的传闻，做出‘尹博文所找的妖怪，就是白日里黑袍所杀的小妖怪’的断定。 从白日里，那小妖怪的妖力和这孩童的幼龄，就可以得出结论，两人定是隶属于哪个大教派的‘双子’。 如果不是大教派供奉着小妖怪，它的香火气息，也不会那么强盛浓郁。再反观这个孩童，穿着也不是平常有钱人家能够买的起的。 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点配珠宝。 不过.....直到此刻，从墨如漾口中得知妖怪已灭后，孩童今后的命运，尹博文可想而知。 失去了价值的物件，将一同消失在世上。尤其是那种杀伐果断的大教派，他们更是不会养一个‘闲人’，直至对方长大。 就算要把孩童送回真正的父母身边，他也无法过回常人的生活。孩童的脾性和生活能力，已在教派中渐渐成型。 把他送回平常人家，亦是给那家带去了一个大累赘。 “唉，墨兄啊，你是上天派来克我的煞星吧？好不容易接到这么一个简单且报酬多的任务，却被你生生打断了。” 尹博文郁郁不欢的叹息一声，显得那么无可奈何。 墨如漾面色不变，微扬一下脑袋道：“你受命于哪个教派？这个方便告知于我嘛？” “一个大教派，名气挺大就是不怎么与世人打交道。记得应该叫：上清宫，这次就是他们交托的任务。”尹博文如实相告道。 话罢，又是好一番的唉声叹气，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幽怨的如同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一般。 “上清宫，道家一脉。”墨如漾砸砸嘴巴，若有所思的停滞一下后，猛地继续道：“既然小妖怪是我杀的，那你就把我带去交差。” 199 想什么来什么 尹博文狂抽嘴角，他就算是半靠着墙壁，可在听闻墨如漾的话后，还是一个趔趄。 “墨兄没在开玩笑嘛？我是出来找小妖怪的，把你押回去算个什么事？你没有事情要做吗？” 墨如漾摇头，一副平淡的语气道：“我把那小妖怪杀了，你把我押回去复命，情理之中之事。” 尹博文僵硬的愣怔一下，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轻拍墨如漾的肩膀道： “墨兄无需如此认真，真的不用，我到时候就说自己没找到小妖怪，大不了不要那份报酬了，咱们过命交情，我是绝不会把你交上去的。” 听此，墨如漾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的心中已打好了小算盘，若是不把他交到那个上清宫中，他又如何寻找极阴之物呢？ 上清宫这个名字，他在十几年前，翻阅宫中所藏的古典时，曾从一些事迹中看到过。 关于上清宫最出名的一则传闻，就是：早在巴蜀一带，原有众多巴人信奉原始巫教，大规模的阴祀害民。 而这些祭祀侍奉妖邪的法教巫师，聚众敛财、无恶不作。 张道陵同王长、赵升两位弟子，携黄帝九鼎丹经，来到北邙山修行，一举平定了那些祸害百姓的巫妖之徒。 而后三人定居翠云峰峰顶，建立上清宫，自此之后平定下来，开始护得一方平安。 上清宫在墨如漾的印象中是最大的教派，不论去哪里寻找极阴之物，都没有去上清宫找到的概率大。 “你不要那么多话，就说带不带我去？如果你不带我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了，我主意已定。” 墨如漾斜视着尹博文，眼中夹杂着坚定不移的神采。 此话一出，顿时，二人陷入僵局之中。他们互相凝望着彼此，可都没有说话。 保持这样的对峙半晌后，尹博文终是绷不住了，一脸无奈的他，顷刻间笑出声来。 “行了行了，墨兄既然如此说，那我定要带你同回。”他道。 墨如漾表情不变，眼皮子一抬回道：“早这样说不就好了？” “爬，墨兄你知不知道此举很是为难于我？要是让三哥知道我gan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墨兄你可要知道此行进入，便很难出来了。虽然我不知道那小妖怪到底为何物，但是对这娃娃格外珍重。” 尹博文抓住头上的青丝，面露难为的苦色道。 墨如漾瞟他一眼，淡淡的晃了晃脑袋：“无须担心我，我自有打算。” 尹博文哭笑不得的抚上脸颊，一副上当受骗的无奈模样。 “你要陪着我一起回上清宫吗？” 倏地，尹博文怀中的孩童扬起了小脑袋来，他用充满天真之色的大眼睛，瞅着抱他之人说道。 对于孩童的出声，尹博文是很吃惊的。毕竟这孩子到他手里已有一段时间，期间从未主动与他搭过话。 “上清宫？我？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个押镖的，去不得那种高贵的地方。” “不去吗？”孩童垂下脑袋来，木纳的喃喃道。随后便安静的窝回了尹博文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安静待着。 尹博文瞧他安静下来，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温柔的伸出手去，轻缓地揉着对方的脑袋。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墨如漾和尹博文也出了小巷，从屋顶上极速疾驰，很快便回到了驿站之中。 孩童被尹博文抱在怀里，时不时的探出脑袋来，向着屋下的景色眺望。 小镇上的热闹夜景，使他有些留恋，不愿别开目光。 直到尹博文低头瞟他一眼，孩童才惊颤一下，忙缩回头去，再次把自己藏起来。 看到此景，尹博文不由得纳闷起来，明明这小少爷的穿着很不平常，行为举止却如此怪异，就好似在特别注意着一般。 算了，这不是我该想的事。尹博文暗暗咋下舌头，摇了摇脑袋，使自己快点忘记这种琐事。 回到驿站，两人均各怀心事，一夜无梦。 头天早晨，墨如漾起了个大早，准备去隔壁招呼下尹博文时，才发现对方，早已和镖局的伙计们，在后院中喂马了。 站在窗户边，墨如漾向后院眺望着。尹博文和镖局伙计们的身影，纷纷映入他的眸子中。 马厩旁的马车同样被他看在眼中，车上的大箱子被层层绑住，固定在车子两侧的扶手上。 “墨兄！”尹博文收起给马匹刷背的刷子，转而冲墨如漾招手道：“起来了就快些收拾一下，咱们准备出发！” 墨如漾听罢，缩回脑袋，开始向楼下走去。 没多久，一众人等就迎着刚升起的晨光，踏上了前往河、南洛、阳的路程。 上清宫位于北邙山之上的翠云封，而北邙山就在河、南洛、阳。 （北邙山，又名北芒、邙山、北山、平逢山，太平山，郏山。北邙山海拔300米左右，东西横旦数百里，位于河、南省洛、阳市北。 靠近黄河南岸，是秦岭山脉的余脉，崤山支脉。主峰翠云峰，峰上树木郁郁葱葱，苍翠若云，故称“翠云峰”。） 队伍出发，起初镖局的伙计们，还对墨如漾这个突然加入的，也是自家镖主的兄弟的陌生人很好奇。 可在几番询问搭话之后，才发现对方冷若冰霜，除了尹博文外，不带理睬任何人。 于是镖局的兄弟们只得悻悻闭嘴，无趣的开始互聊起来，以打发路上的闲余时间。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眼瞅着日程已过大半，整个车队都未发生什么不平之事。 尹博文的心中还是舒坦不已的，这样的话，他就不需要多费力气，只要认真赶路即可。 哪想，天不遂人愿，无巧不成书。 就在尹博文刚刚闪出念头‘此行会一帆风顺’之时，一直走在马车边的墨如漾。 却突然加速，追上最前面的尹博文步伐。他道：“有人在靠近咱们，提防点。” 说话间，墨如漾已握上了腰间的妖刀，一只手指抵在刀柄处，做蓄势待发模样。 尹博文猛地转头，哭笑不得的感叹道：“想什么来什么，真是太让人烦躁了！” 200半路杀出和尚来 “全部.....”心中咂舌一番，尹博文忙伸扬高手臂，可话刚出口两字，就被墨如漾拦了下来：“先别吭声。静观其变！” 听此，墨如漾只得悻悻的比起嘴巴来，不着边际的向着周围扫视一圈，在确定周围没有一丝动静后，又向墨如漾到：“他们离咱们还有多远？” “很近很近，快到了。”墨如漾蹙起眉毛来，脚下的步伐不由得缓慢许多，尹博文跟着他的步调，走至马车的一边去。 那些镖局的伙计们，还没察觉到二人的异常，依旧在谈天说地的聊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兴奋的色彩，不用想，就知道他们都在为即将回家而感到开心。 “到了，在上面！” 突然，墨如漾韩出一声来，吓了镖局伙计们一跳不说，就连尹博文都是一激灵。 不过遂即，尹博文就反应过来，忙把指缝中的袖刀飞出，直冲天际而去。 刷刷——袖刀带着破风之势，划破气流，轻易的便扎进了林子上空的一棵树上的某人。 那人身穿灰色的衣衫，以发干的树皮作掩护，只要不移动位置，就很难被发现，就好像和树干融为一体般。 ‘这小子的眼力真不错，居然能看到我！’ 某人连中两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全身好一阵的痉挛。他的额头冒出层层虚汗，却对身上扎着的袖刀，无从下手。 袖刀的两侧都是锋利刀刃，如若一个不慎，把刀子再向胸口中送上两分，某人就要去阎王殿和阎王喝酒谈天去了。 想到这一点，某人一直僵着动作，不敢再动弹半分。面对权衡生命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冒风险。 树下，尹博文仰头盯了一定树杈。 干枯卷皮的树干上，满是暗棕色的疮痍，一直延伸到树冠上的枝丫上去。 可是却在这满是疮痍的枝干中，一只树干的颜色，极为奇怪，那颜色为单纯的灰色，灰的很彻底。 正是这彻底的颜色，让树干上的人露出了马脚。 “中了！”尹博文咧唇一笑，冲身旁还在呆愣的镖局伙计们说道。 镖局伙计们齐刷刷的转过头来，木讷的盯了尹博文的面颊好半晌，眼中的无神之感才暗退下去。 “中了，什么中了？！”最前面的那个小伙计慌忙向尹博文出声道。尹博文指指头上的树干：“上面我打了只猎物。” “猎物？树上？”小伙计同样抬起脑袋，朝着高高的树干上看去。只见很明显的，在树杈的一只分支旁，正露出一小片的灰色衣角。 衣角静止了好半天，都没再动弹一下，就连改变位置，都不曾有过。 这使得尹博文不禁纳闷：“难道是被我直接解决了？不可能啊，我这次并没用多大的力气啊。” 他垂首，试探性的握了握手掌，开始小声嘟囔道：“我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难道是因为刀上有毒？” 说着说着，尹博文终是想了起来。从龙脉回来后，他记得有次把刀扔到了姬无情的门口去，并留信一封：快帮忙磨磨刀。 姬无情并未发火，而是在尹博文前脚刚走，后脚就出门把袖刀拿起。她的右手一把抓气钱袋，脸上洋溢不屑的神色。 表情虽是如此，可第二日，袖刀们便安然被放到了尹博文的房屋门口去。 那一次，把尹博文吓得不轻，姬无情的反常有些让他感到怕怕的。 呵，现在知道了，这是在下毒害他呢！尹博文在此瞬间，怒气蹭蹭的高涨。 顿时，马车周围的镖局伙计们，都感受到了尹博文的摄人怒气。一个个紧抿着嘴巴，不敢再吭声一句。 他们也是发现了危险的，于是纷纷掏出各自报名的武器来，而后极力仰着脑袋，双眼死死的盯着那片露在树干外的衣角。 “应该死上面了，不管他了，继续赶路。”尹博文压抑住心头的怒气，半敛起一对虎眸道。 镖局兄弟们眼中的迟疑显而易见，其中一个手拿血滴子的人，索性把手中的血滴子甩向树上，以探‘某人’是否真的死在树上。 不料，血滴子抛至半空，使用它的镖局兄弟，便被突然从干枯灌木中跃出的黑影，一脚踹飞出去。 那人的脚筋狠辣，镖局兄弟磕到树干上，脓血喷出口的同时，他也从树躯干上落下，留下凹进树中的一个浅显人形。 这一幕，看的所有镖局兄弟都愣了，点点的恐怖之色从每个人的眼中蔓延起来。 倒是尹博文，看到此幕，眼中的兴奋之情难于言表，狂笑之余，他一记飞跃就向那人跳去。 “吃我一脚！” 那人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就算是面对如此急速的攻击，他都很是轻易的躲开。 尹博文的瞳孔骤缩，如果他没看错，对面这人根本就不是侥幸躲开这一击的，而是在经历了重重思考后，才得出的躲避结果。 说白一些，这人就好像预知到了尹博文会往哪里攻击一样。 “好，很好，好久没碰到这么厉害的人物了。”尹博文脚步一跨，摆出架势来。 他缓缓脱下上半身的衣服，露出结实的胸膛来。块块的肌肉在他身上凸显，古铜色的肤色，在阳光下更显得耀眼。 “过来。”尹博文摆出认真对付的架势，伸出一只手掌，从对面的黑影勾了勾手指：“快过来让我看看，你有几分几两，够不够让爷爽一把的。” “......”身穿灰色紧衣的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目光凶狠的瞪视向尹博文，似是在警告着对方。 尹博文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这眼神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是在伏击我吗？” “本就等的不是你！”淡淡的日光下，灰色紧衣的脑袋，发出流转的光泽来。 就好似一颗经过重重打磨的珠子一般。 “死光头，让你来你就来，哪里有这么多的废话？”尹博文腾的从地上跃起，一拳向灰色紧衣攻去。 眼瞅着拳头逼近，灰色紧衣依旧没有躲闪，他的嘴唇还在张张合合之中，似是在回应着尹博文的话语：“我有事来找，不是来与你打架的，我没空闲时间。” “屁，一个臭和尚，除了每天吃斋念佛外，还有何事可作？没时间和我打一架？呵，那你躲在树上做什么？”尹博文字字铿锵，同刻，拳头已抵上灰色紧衣的鼻尖。 201矛头针对 一记凶狠的拳头，马上便要招呼到灰色紧衣的面颊上。直至此时，灰色紧衣才稍稍挪了下脚步，使得拳头与他面颊错开距离。 下一秒，灰色紧衣终于发动攻势，瞪着一双嗜血的眸子，向墨如漾扑了过去：“我找你无事，可是找他，却有很大的事情要做，躲在树上，就是为此！” 话罢，灰色紧衣的鬼魅身影，已张牙舞爪的贴近墨如漾的面前来。墨如漾瞳孔骤缩，忙向后退缩两步。 因为灰色紧衣一直站在原地，并未高速移动过，所以他未曾料到，对方的移动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完全可以用‘异于常人’来形容。 离开原地后，墨如漾才惊讶发现，在灰色紧衣的手中，竟然捏着两张符隶。这符隶的花纹他很熟悉：天雷勾火符！ 道家很是有名的一种符隶。 画这种符隶，需要很高深的内力，一气呵成的画完后，还要为符隶中注入大量的气，符隶才算完成。 一张符隶，所消耗的气，不是常人能够估量的。 哪想，这灰色紧衣的和尚手中，竟然握着两张。而且灰色紧衣的本意，竟是要用这两张符隶，去对付墨如漾。 “这人很厉害，不能轻敌。” 暗自嘀咕一声，墨如漾也脚步一划，拉开架势。唰——黑至发亮的妖刀被他从腰间抽出，短短的刀刃，在顷刻间，转变为数尺之长。 “你这刀不错。”灰色紧衣夸赞出声，下一秒，人又再次一闪，紧贴上墨如漾的身前。 墨如漾狼眸乍现，握紧妖刀就是一劈。 灰色紧衣试图用手掌接下妖刀，哪想低估了妖刀的能力，它竟然在一瞬切换成软刀，顺着灰色紧衣的胳膊，便缠了上去。 灰色紧衣被缠住的一瞬，惊慌之色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他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想还是被墨如漾看的清清楚楚。 这人虽然攻击方式为近战，可是近战中，却很害怕自己被对手抓住。墨如漾的眉头舒展开来，人类终是人类，胆小怕死。 看墨如漾起了表情变化，灰色紧衣的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迅速的挣扎两下妖刀，无果后。终于一咬牙，把左手的一张天雷勾火符，向妖刀贴去。 墨如漾忌惮此符隶，妖刀同样是可以感觉到的，于是它也下意识的忌惮着。 在天雷勾火符即将抵上它的一刻，只听得咔啦啦几个清脆声响，妖刀从灰色紧衣的手臂上脱落下来，再次化为硬挺的长剑模样，横于墨如漾的手心之中。 “你怎么也怕这符？你是铁物，不怕雷电。他无法对你造成伤害的。”墨如漾低头瞟了妖刀一眼，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妖刀明显抖擞一下，随后化为安静。 “呵，我就说，怎会要我出手，原来是两只妖物联手在了一起。”突然，灰色紧衣站在原地，歪了歪脖子，活动一下筋骨道。 墨如漾的眸子乍现一丝寒冰之气来，他保持着脸上的僵硬表情：“你受何人指使？” “何人指使？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人活在世上，总有很多秘密，需要隐瞒，阿弥陀佛。” 灰色紧衣面色平静的回答着，当最后一个字出口的一刹，他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 “我只要完成他们所交代的事情，就可以了。这是我能给你所得最大限度。”灰色紧衣勾起嘴角来，阴冷的笑着。 墨如漾咬牙，经外奇穴不断的鼓动着：“我会打到你，求着告诉我们！” “加我一个！”尹博文摩拳擦掌的呼喊着，高高的伸起手臂来，生怕墨如漾没能听到他的话。 刚才打的很不过瘾，甚至都称不上‘打’，完全是尹博文一个劲的在攻击，灰色紧衣根本没有交手的打算，所以称不上‘打’。 墨如漾没有看向尹博文，双目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灰色紧衣。 灰色紧衣同样回视着他，倏地，灰色紧衣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大：“光是打架多没意思，不然这样吧，来打个赌，我和你打，只要有一方没气为止，打斗才算结束。 而在打斗期间，每被对方攻破一式，这人就要向在场的所有人，爆出一个自己的秘密。桀桀桀，你的，或者是这妖刀的，都可以。” 墨如漾面不改色，不等他思考后作出回应，灰色紧衣已握拳袭上：“默认时间过了，算你默认！” 碰——墨如漾躲闪不及，率先挨上了灰色紧衣的一记拳头。拳风之下，墨如漾后退数步，艰难稳住身形。 他一擦嘴角，格外坦荡道：“我没有欺君，他真的到了命绝的时候。” “哈？这是什么秘密？根本没让人听懂，既然是爆秘密，就要让人听得清楚一些啊！你们说是吧？”灰色紧衣不满的挽起手臂来，眼瞳斜视着马车周围的镖局兄弟们道。 此时的镖局兄弟们，各个呆滞在原地，愣是不敢动弹一下。他们的表情尤其僵硬，整个人都被吓傻在了当场。 在察觉到灰色紧衣的目光，一众镖局兄弟们，终于晃过神来，忙摆手摇脑道：“不不不不....” “切，不管怎样，下次给我说清楚一些。”灰色紧衣气势满满的吼道，说话间，人已飞出地面。 唰——细长的小腿在空中划过一抹虚影。 墨如漾不急不躁，蓦地伸出手来，以手臂强硬挡下了灰色紧衣的鞭腿。 咔咔咔——墨如漾的身体，终归是个凡人之躯，接收到如此狠辣的力道，自是抗不下去，顷刻间，就发出了骨头碎裂的窸窣声响。 不过，下一秒，灰色紧衣的脚踝，就被墨如漾的另一只手掌，狠狠攥到了手心。 不知何时，妖刀已被墨如漾掷到了地上去，此时正孤寂的躺在冰凉的土地上。 嗖嗖嗖——随着急速的风声炸响，镖局兄弟们一齐向墨如漾那边看去，只见灰色紧衣，正被墨如漾握在手心，高高的扬过头顶，极快的甩动着，划出一个个圆圈来。 202落败 灰色紧衣顷刻间，落了下风。 他倒不慌张，淡定的伸出双指，抵在唇边轻念起来，顿时，他的腿脚似是有千斤之重，致使墨如漾每甩一下，都似在和空气作着拼搏一般，艰难至极。 不等片刻，墨如漾的额头便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渐渐的，腿上的重量继续增加。这一变化，使得墨如漾更加为难。现在的他左臂，已不得动弹，只剩下右手可以牵制灰色紧衣。 “墨兄，我来帮你呀！不要无视我的存在嘛！”尹博文兴奋的吼叫。踮脚就向墨如漾冲来。 墨如漾呵呵一笑，伸出疼痛不已的左臂，摇摆了两下，阻止尹博文的靠近。 看此，尹博文只得缓下脚步来，而后渐渐停止。他停在原地，狐疑的看着墨如漾，不知对方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就连灰色紧衣看到他的举动，都不由得一惊，难道此人还留有后招？ 这个念头刚刚落定，地上那挺拔的长剑，就一跃而起。稳准狠的瞄准灰色紧衣的心脏位置，朝那刺去。 “呵呵，岂会让你得逞。”灰色紧衣勾唇冷笑着，虽然他已知晓妖刀的本事，但还是无所畏惧。 碰，硬铁与石块碰撞的声音，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镖局兄弟们的心全部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此震撼的一幕，都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 尹博文无奈的笑着摇头：“都忘了这家伙还有妖刀，保命了。哎，真是的，这次又不能显显身手，与人切磋了。” 尹博文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被，灰色紧衣清楚的听在耳中。 他继续冷笑着，口中一字一顿蹦出：“想与我切磋，倒有机会，只要等我杀了这个妖物。” “你可不要把话说太满了，像你这么肤浅的人，定没看出墨兄的本事。”尹博文不高兴的一哼鼻子道。 “他？就只有这么一些本事的妖物，我是看的清清楚楚了。”灰色紧衣冷哼一声道。 话音未落。一只纤白的手掌，居然，追随着他的旋转速度，轻轻地拂上他的脸颊。 灰色紧衣大骇，脸上带着错愕的表情，双目紧盯上那双手掌。手掌骨节分明，却不带一丝血色，犹如白骨铺了一层皮肉一般。 他顺着苍白手掌的手腕，向胳膊处看去。入眼的只有虚晃的白影，无法看清这双手的主人的真实样貌。 就像是跟着他旋转的，只有这双手掌罢了。而手掌的主人，则在旋转范围之外。 “一个人类罢了，竟然如此嚣张。” 蓦地，旋转范围外，一道柔和的男声响起。 同一时刻，惨白纤长的手掌，猛的抓向灰色紧衣的脸颊。手掌的力道不低于墨如漾的力道，抚到脸颊皮肉的一瞬，便深陷下去。 ‘噗嗤——’ 手掌硬生生划下了十道血印子，而后狠狠用指甲，戳进皮肉之中。 “啊！”灰色紧衣胳膊受到阻力，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阻止手掌的动作，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他脸上留下骇人的血痕伤口。 疼痛使得灰色紧衣疯狂起来，他猛地极力弓起身子，双手迎着凌冽的风速，向那双手掌抓去。 手掌依旧挂在他脸上，没有松手的意思。 灰色紧衣很轻松的便把手掌抓进手心，他恶狠狠的道：“你个鬼东西！竟然敢戏耍我，看我不剥了你的皮！阿弥陀佛。” “你说要剥谁的皮？”范围之外的柔和男声，再次响起。话音未落，灰色紧衣的手掌就是猛烈一疼。 他下示意的松开手掌，向手心看去，这才发现刚才自己抓的，才不是什么手掌，而是妖刀的刀刃。 银白色的刀刃，闪着冷冷的幽光。再配合着墨如漾的死不松手，使得灰色紧衣，一下子如坠冰窟一般，心底凉了半截。 “我不可能栽到俩妖物手中！啊！！”灰色紧衣恢复平静，仰天大吼起来。 随着他的吼声，头皮上的青筋都蹦于表皮，看起来十分显眼。青筋之中，有一物开始散发出徐徐的光彩来。 那物的光彩愈发夺目，墨如漾心头一沉，下一秒，灿烂摄人的金光，就从灰色紧衣的脑袋顶上发出。 震慑到了墨如漾，将其一下轰飞出去，直直拦腰撞断了好几棵树，才算停止。 “咳咳，”墨如漾轻咳着，艰难的用右掌捂着胸口站起。尹博文欲上前搀扶，可还没走上两步，就为了顾忌墨如漾的感受，默默停住。 灰色紧衣和墨如漾，两人相斗的地方，已呈现出一个凹槽出来，那完全是墨如漾用双脚踏出来的。 随着灰色紧衣的重量越沉，他脚下的地面就会越加松软，渐渐的，他就陷了下去，自己都尚未注意到。 金光乍现的同时，周围百米的灰尘和植物，都似被净化了一般。灰尘疯狂的漂动起来，植物们则是惊奇的长出嫩芽来。 不过遂即，这嫩芽就蔫吧了下去，然后变黄，变黑，最后化为碎屑，融入土壤中去。 灰色紧衣哈哈大笑起来，指尖指向自己的脑袋顶道：“别以为你很厉害，那妖刀是你的法宝，这金光珠，便是我的法宝。” 说着，他脚下一个趔趄，跌坐到了地上。 灰色紧衣吃惊的盯向右脚脚踝（被墨如漾抓住的脚掌），那里的血液不知何时，已不流通，整个脚呈酱紫色。 “我的脚啊！！”灰色紧衣的性格有些大起大落，前一秒还在为法宝得意，下一秒就能抱着腿脚，自己哭泣。 “这次是我赢了。”墨如漾缓步向灰色紧衣靠近，他一边走，一边狞笑：“快说吧，你的秘密。好像没有。” “怨赌不服输，可不好。”墨如漾奋力蹲到抱脚的灰色紧衣眼前，开始轻松的眯起眼睛来 “没说不服输啊，你快说，说不出来就去茅坑一趟。” “？？？拉屎之后，就能想起来？”尹博文次哈哈的附和道。 “你拉屎才能拉出秘密呢，”墨如漾白他一眼，继续瞅向灰色紧衣：“是让你吃一口，，” “额，算了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既然答应了，肯定会告诉你们的。也没什么，既然你们想知道，就告诉你们吧。这次我跟着你们车队的首要目的，是它！” 灰色紧衣倒吸着凉气，用下巴示意，扬了扬马车上的木头大箱子。箱子中的东西，尹博文和墨如漾心知肚明。 这丫是冲着孩童来的，杀墨如漾只是顺手？感觉不像。 “你要他做什么？他可知道他的身份是谁？”尹博文挽起手臂来，靠近坐地的灰色紧衣一些。 灰色紧衣听此，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弃子罢了，哪里有什么身份。” “你说什么？！”尹博文的脸上快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被他掩饰起来。 看他如此紧张，灰色紧衣竟轻笑出声，并大声狂道：“来吧继续！我可还没断气呢！” “你！”尹博文气茬，怒指灰色紧衣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墨如漾伸出胳膊阻拦下。 “来，继续。”墨如漾猛甩一下唯一能动的右手，做出了打斗的架势来。 二话不说，两人遂即开打。尹博文站在一旁，闲着无聊，只好开始琢磨起二人的一招一式来。 手臂受伤的墨如漾与右脚缺失动力的灰色紧衣，二人实力相当。可再加上妖刀一个外援，整个场面就以压倒性的优势，偏向墨如漾这边。 不过片刻，灰色紧衣就彻底落于劣势，屡屡被墨如漾打到死角，可是又借着光影之速，险险躲开。 墨如漾颇有些厌烦对方的速度，不着边际的与妖刀打了个眼色，两人一上一下，同时向灰色紧衣冲去。 “啊！！” 灰色紧衣喊出惨绝人寰的叫声来，周围停留在树杈上的鸟儿们，全部被他吓飞，哗啦啦飞出一片。 抱着自己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左腿，灰色紧衣惊叫过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现在，他已失去了可以移动的双腿。 唰—— 反射着银光的长剑，抵至灰色紧衣的脖颈旁，墨如漾一脸冷峻的站在其背后，冷漠的眸子瞪视着对方的后脑勺。 他道：“还有别的秘密吗？一口气说了吧，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秘密....秘密...你是说上清宫派我来杀双子圣童的事？还是指我多管闲事，想杀了你这个‘杀了双子妖仙’的妖物？” 谁都没有想到，灰色紧衣，竟然如此痛快的，就吐出了墨如漾想知道的两件事。 听此，墨如漾也是想明白了，双子双子，只要有一个死了，另一个定活不成。 杀人，此等恶劣之事，上清宫肯定不会派自己的人出手，所以才请的灰色紧衣。 墨如漾这边刚刚想通，灰色紧衣那边，却缓缓的低下了脑袋，他低沉的道：“希望你们能不杀我.....求，求求你们....是我太冲动了...真的很抱歉....” “什么？”尹博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听错？刚才那么疯狂的灰色紧衣，竟然会这般开口。 “如果你能说出让我收手的理由，我可以考虑一下。”墨如漾亦反常态，冲灰色紧衣冷冷说道。 “那就不妨听我讲个故事吧。”灰色紧衣的脑袋越垂越低，脊梁个脑袋似是要脱离开来一般，甚是可怖。 他瞅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开始陷入讲述之中： 203青主和夜姬【上】 大家都说青主变了，以前的他可不是这般。 如今他守在山顶上的青灯古佛边，寸步不离，日日日夜夜的吟诵他的佛曰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潜心修行，祭祀神明。 要说这变化，还要从十年前讲起： 十年前天下大旱，一连三年，老天爷都不曾给龟裂的大地上施舍一滴雨水。一年也不再有四季之分，从年初到年末，都是大火炉般的太阳挂在天空中，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已经饱受苦难的人间。 以京都为点，放眼望去，所及之处尽是枯骨遍地，难民连连。 当时的青主才刚刚到达志学之年，因为旱灾的关系而被逃难的家人抛弃，独自游荡之时，勉强以草根和树皮裹腹。可天生体弱的他还是挨不住饥饿和疾病的侵袭，昏倒在了去往京都的路上。 等他醒来之时，已经不知是几日之后了。他从床榻上坐起身，环视这单调朴素的房间一圈，而后在看见桌面上的一碗米粥和几只黄面馒头时，也不顾自己的身体已经脱力，拼尽全力的向房间中央的饭桌挣扎着。 桌面上的饭食，对此时的他来说，是一顿一个月都吃不上的大餐。 砰地一声，青主从半米高的床铺上摔了下来，他没有去看自己擦破皮的膝盖和胳膊，努力的支起身子继续向饭桌蹒跚而去。 等他顺利坐到桌边的木凳上，抱着米粥和馒头大快朵颐时，房间的屋门在同一时刻被推开了。 一个老和尚安静的走了进来，青主没有去搭理他，只是端着手中的饭碗狼吞虎咽着。老和尚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坐在了青主的身边凳子上，满脸慈祥的望着他。 直到青主吃完了所有的东西，满意的抹了抹嘴巴后，老和尚这才开口道：“要来我寺中吗？还可以给你饭吃哦，我捡到你时，是在路边，你怕是已无处安身了吧。” “好呀！”青主爽快的答应了，对于现在的他，能吃上饭才是头等大事。 屋外的阳光透过敞开的屋门照射进来，将青坊主满额的汗珠映照的异常清楚，那是为了走到桌边而流下的汗水，也是为了生存而流下的汗水。 老和尚对于青主来说，不光救了他一命，并给了他饭吃，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在青主的心中，已经升到了活佛般的存在。青主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在老和尚的有生之年，报答他的大恩。 第二天，青主就剃了度，成了景光寺里的一名小和尚，开始了在寺庙中的修行。寺庙伫立在半山腰间，老和尚则是这庙中的方丈。 寺庙不大，但有着很多的修行和尚。寺庙不大，但老和尚心善，经常给流浪者施放米粥。尤其是在这旱灾连年的时候，景光寺的门口施粥处就排满了端着破碗的逃荒百姓。 一条长龙从寺庙门口，排到山脚下，寺里供应的米粥也是一锅接着一锅的熬煮。 青主在这里的生活很单调，除了每天在固定时间和师兄弟们一起诵经外，就是到寺门口帮助师兄们施发米粥。不过青主自小就不是那么安静的孩子，每次颂完经后，他就会到施粥处跑上一圈，然后迅速转身跑向寺庙的后院。 寺庙的后院有一颗大桃树，虽然在这干旱的季节里，但它却不分季节的长着绿叶，开着花。青主很喜欢这颗桃树，只要时间空闲下来，他就会跑到树下打盹。 偶尔一阵充满热气的微风吹过，一树的花香就会飘散开来，青主睡在这花香中，最为惬意。 不知睡了多久，青主感觉眼皮上突然一片冰凉，那感觉就像是有人用一根绣花细针，扎你了一下一样，特别明显。顿时他就惊醒过来，猛地坐起身子。 青主一边摸了摸额头处，一边抬头看看天，心中道：奇怪，并没有下雨啊。不过就在他抬头看天的瞬间，挂在他眼睫毛上的一滴水珠便被他清楚地看在眼中。 “这是露珠嘛？从哪里来的？刚才落在我眼上的，应该就是它了吧。”青主这般嘟囔着，抬起手臂就向睫毛上的水珠捻去。 “呀！你别动我。”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青主一跳，他停下动作四下看看，周围并没有一个人。 “小和尚，你看哪里呢？我在这里啊，你的眼睛前面。”声音又响了起来，经过声音的指引，青坊主向前方看去，依旧没有一个人。 “呆子，我是这颗水珠啦。” 声音不大，但被青主听得清清楚楚，他双眼开始向那颗水珠转去。水珠的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张稚气的娃娃脸，十分的清秀可爱，而此刻，那娃娃脸的嘴巴一动一动的，显然是她在说话。 “哇呀！”青主吓得身子往后一倒，躺平在了地上。水珠上的娃娃脸见他这副模样，立马换上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道：“你怕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是个什么东西？”青主看对方只是一颗小小的水珠，也收起了脸上的夸张表情，彻底的躺平在了地上。娃娃脸闪过一丝不悦，她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道：“我才不是东西呢，我是借依这桃树的水珠，集日月之精华而生。我也有名字呢，我叫夜姬。” “我是青主，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请别再生气了。”青主觉得这小水珠很有意思，声音也放柔和了下来。夜姬轻哼一声，不再搭理青主。 远远的，一个小和尚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圆青，圆通师兄叫你。”听罢，青主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还向那和尚喊道：“谢谢师兄了，我马上就去。” 青主话毕，那边的小和尚也停下了脚步，冲着青主摆摆手后，转身离去。 “圆青？好奇怪的名字。”夜姬皱起了短短的小眉毛。青主轻笑：“方丈师傅给我起的。” 因为是师兄在叫自己，青主也不敢怠慢，连忙跑去了柴房。圆通是青坊主的师兄，在寺庙里他主要管大家伙的饭食。 踏进柴房的门槛，青主冲着在炉灶前忙碌的圆通招呼道：“师兄，你叫我啊。” 圆通扭过神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笑道：“就知道你小子在偷懒，快过来，帮我打点水去。” 青主笑着拿起放在灶旁的两只水桶，他很喜欢圆通师兄做的饭，再加上平常对方也老私底下给他东西吃，所以青主很乐意帮圆通的忙。 可是当青主摇起第一只水桶时，他就笑不出来了。水桶里空荡荡的，一点湿气也没有，更别说清水了。 青主遗憾的拿起水桶往柴房走去，可还未到达柴房门口，柴房里面就传出了老和尚的声音。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让你们去打井中的水，需要水的话，我去打就行了，不要再有下次了。”老和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愤。 “是是。”圆通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青主也不想在此时进去打扰他们，于是就把两只空水桶放在了柴房门边，自己跑开了。 洒满阳光的长廊上，青主晃晃悠悠的走着。他睫毛上的水珠随着他的步调，也一晃一晃的。 “那老和尚都那么老了，怎么还抢着干活啊，不怕闪到腰吗？”夜姬很是纳闷的说道。青主也不知道老和尚是何意，一下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敷衍道：“可能是害怕有人偷偷藏水吧，现在闹灾荒，水很珍贵的。庙里的用水也是有限制的，方丈师傅每个人每天只给分一壶水呢。” “好小气啊。” “方丈师傅人很好呢。”青主替老和尚辩解道，老和尚在他心中的份量是不可比拟的。 204青主和夜姬【二】 “是是是，你的方丈师傅最好了。”嫩呼呼的小脸，显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来，遂即把目光转向别处。 青主不知夜姬在想什么，只得悻悻闭上嘴巴，不再吭声一句。在心中，他对这小水珠的好奇心，已达顶峰。 这使得他，没忍上多久，便再次开口道：“小水珠啊，你.....” “水珠什么水珠，我叫夜姬！”睫毛上的水珠晃动两下，险些有坠落下来的趋势，似是在发着脾气。 下一秒，水珠却还稳稳的挂在睫毛上，就好似刚才的险情不曾发生过一般。 不过，这险情可吓坏了青主，下意识的，他停下脚步，将手掌聚拢在脸前面。打算着：若是水珠掉下，他就用手心接住。 “哈哈，我才没有那么脆弱，只要不是我想离开，我是掉不下去的。” 蓦地，前一刻还气呼呼的夜姬，瞟了青主的搞笑举动一眼，开口笑道。 青主尴尬的收回手掌，轻抓着光秃秃的脑袋，不好意思到：“我...这就放心了。” “怎么？小和尚，你方才是想问我什么吧？”夜姬显摆一样，让小水珠再次晃动起来，每晃一下，就莫名让青主心揪一把。 青主不敢走了，干脆站在原地，背靠着墙壁。他道：“夜，夜姬你是妖怪吗？” “是啊？怎么？你不喜欢妖怪嘛？”夜姬毫不避讳的开口问道，格外单纯的用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冲着青主直打转。 青主慌张摆手，闪过一丝焦急：“不不不，我就是随口问一下。” “哈哈，我又没怨你什么，别在意。”夜姬哈哈笑着，终是停止了晃动，白嫩白嫩的笑脸从水面上浮现，满含笑意的眼睛，已完成新月状。 日头直至此时，已挂至半山腰去，鲜红的残阳，把青主的倒影拉的极为纤长。 在青主倒影的脑袋上，能够隐隐的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身影，正端正坐在发丝之中，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着他的两束发丝。 春夏秋冬相互交替，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三年已逝。三年间，一直不变的，只有烈日炎炎的天气和越发龟裂，毫无收获的农地。 还有景光寺前，越排越多的逃荒百姓。 百姓们在景光寺前停歇，方丈是个软心肠之人，哪有不收留之意。 于是又派发了多口大锅，尽最大限度，在景光寺门前，度善更多的逃荒者和流浪百姓。 青主长大了，变得懂事许多，他不再在施粥的大锅前做做样子，而是与师兄弟们，一起为派粥做着努力。 灾民们越来越多，几年下来的旱灾，使人世间百姓，民不聊生。皇帝的昏庸，让灾情一度无法控制，甚至还有更加恶劣的发展趋势。 京都内已充满了逃荒而去的灾民，粮店全部卖空，国库粮食锐减，皇帝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士兵们，大批大批的驱赶灾民们出城。 而离京都距离最近的景光寺，则成了逃亡百姓们，‘理所应当’的暂居地。 那里的方丈，是个在世的活菩萨。这是接受过照顾的百姓们，口口相传的一句话。 时间转逝，可三年下来，青主睫毛上的露珠，却从未坠落过。依旧保持着一晃一晃的姿态，挂在他的睫毛上。 也正是这颗水珠的存在，使得急急燥燥的青主，变得安静下来，甚至做任何事情，都会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 “这些灾民，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啊？” 青主一边给灾民们盛着粥，一边向旁边新来的师弟吐出心声。 小师弟有些怯怕生人，一般不会开口，青主也是看中了他这点，才会向他时不时吐露心声。 这次照旧，小师弟还是抿唇不说话，默默的给灾民们盛粥。 青主哀叹一声，跳下施粥的高台，抱着一口大锅向寺庙内走回。“哎，又是一锅粮食没了。” “别叹气了，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谁让你们这里的方丈，这么乐善好施呢？” 蓦地，睫毛上的露珠露出小脸来，一脸气鼓鼓的冲青主道。青主瞟她一眼，颇有些埋怨之意：“方丈若不是乐善好施，怎会在当初救我一命呢？” “哎呦啊，这荒灾到底何时是个头啊~”夜姬轻声念叨，言语中却没有一丝忧愁之意。 倒是此句话落，青主的脸色变得稍显阴郁起来。他转身看看寺庙门口的师兄弟们，再看看数以百计的灾民‘长龙’。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自他唇中发出。 夜姬形容的不错，这三年来，景光寺中又收留了不少的小和尚大和尚。许多年岁幕老的老者，都选择在这景光寺出了家。 令青主扼腕的是，方丈竟然把这些人全部收留。 三年来，景光寺中的和尚，走了来，来了走，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又莫名离开了一批又一批的小和尚。 青主在寺庙中的地位，也在同时，飞速递增着，仅仅几年，就到了‘师叔’级别的存在。 这让他很是欣喜，却又有些失落。 离开的大多和尚，都是悄悄离开寺庙的，他们不吭不响的离开，让青主颇为生气。 方丈好心收留他们，他们却不知知恩图报，竟然撂下方丈与寺庙一走了之。 “师傅啊，您不再要收留那些人了，他们在寺中吃饱后，就跑路了，简直是寺中养的白眼狼，给他们吃的，是在浪费粮食！” “什么话！当今世道，普天之下，比比皆是难民。咱们景光寺是佛门重地，又怎能违背佛道，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可是咱们又不是天子，又没有粮库存储，终有一天，会被全部吃空的！” “吃空了，再去化缘便可。” “师傅，咱们不是佛祖，又不用普度众生，而且就算是佛祖，也不能照顾到每一个百姓啊！” 类似这种的对话，三年间，在见证了师兄弟们的离开后，青主不止一次冲自家师父交谈过。 可每到此时，方丈就会以一句‘竟然如此辱没佛祖，该罚！去抄写桌案上的竹简五十遍！’封住青主的口，彻底终结这个话题。 205青主和夜姬【三】 “是是是，你的方丈师傅最好了。”嫩呼呼的小脸，显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来，遂即把目光转向别处。 青主不知夜姬在想什么，只得悻悻闭上嘴巴，不再吭声一句。在心中，他对这小水珠的好奇心，已达顶峰。 这使得他，没忍上多久，便再次开口道：“小水珠啊，你.....” “水珠什么水珠，我叫夜姬！”睫毛上的水珠晃动两下，险些有坠落下来的趋势，似是在发着脾气。 下一秒，水珠却还稳稳的挂在睫毛上，就好似刚才的险情不曾发生过一般。 不过，这险情可吓坏了青主，下意识的，他停下脚步，将手掌聚拢在脸前面。打算着：若是水珠掉下，他就用手心接住。 “哈哈，我才没有那么脆弱，只要不是我想离开，我是掉不下去的。” 蓦地，前一刻还气呼呼的夜姬，瞟了青主的搞笑举动一眼，开口笑道。 青主尴尬的收回手掌，轻抓着光秃秃的脑袋，不好意思到：“我...这就放心了。” “怎么？小和尚，你方才是想问我什么吧？”夜姬显摆一样，让小水珠再次晃动起来，每晃一下，就莫名让青主心揪一把。 青主不敢走了，干脆站在原地，背靠着墙壁。他道：“夜，夜姬你是妖怪吗？” “是啊？怎么？你不喜欢妖怪嘛？”夜姬毫不避讳的开口问道，格外单纯的用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冲着青主直打转。 青主慌张摆手，闪过一丝焦急：“不不不，我就是随口问一下。” “哈哈，我又没怨你什么，别在意。”夜姬哈哈笑着，终是停止了晃动，白嫩白嫩的笑脸从水面上浮现，满含笑意的眼睛，已完成新月状。 日头直至此时，已挂至半山腰去，鲜红的残阳，把青主的倒影拉的极为纤长。 在青主倒影的脑袋上，能够隐隐的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身影，正端正坐在发丝之中，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着他的两束发丝。 春夏秋冬相互交替，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三年已逝。三年间，一直不变的，只有烈日炎炎的天气和越发龟裂，毫无收获的农地。 还有景光寺前，越排越多的逃荒百姓。 百姓们在景光寺前停歇，方丈是个软心肠之人，哪有不收留之意。 于是又派发了多口大锅，尽最大限度，在景光寺门前，度善更多的逃荒者和流浪百姓。 青主长大了，变得懂事许多，他不再在施粥的大锅前做做样子，而是与师兄弟们，一起为派粥做着努力。 灾民们越来越多，几年下来的旱灾，使人世间百姓，民不聊生。皇帝的昏庸，让灾情一度无法控制，甚至还有更加恶劣的发展趋势。 京都内已充满了逃荒而去的灾民，粮店全部卖空，国库粮食锐减，皇帝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士兵们，大批大批的驱赶灾民们出城。 而离京都距离最近的景光寺，则成了逃亡百姓们，‘理所应当’的暂居地。 那里的方丈，是个在世的活菩萨。这是接受过照顾的百姓们，口口相传的一句话。 时间转逝，可三年下来，青主睫毛上的露珠，却从未坠落过。依旧保持着一晃一晃的姿态，挂在他的睫毛上。 也正是这颗水珠的存在，使得急急燥燥的青主，变得安静下来，甚至做任何事情，都会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 “这些灾民，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啊？” 青主一边给灾民们盛着粥，一边向旁边新来的师弟吐出心声。 小师弟有些怯怕生人，一般不会开口，青主也是看中了他这点，才会向他时不时吐露心声。 这次照旧，小师弟还是抿唇不说话，默默的给灾民们盛粥。 青主哀叹一声，跳下施粥的高台，抱着一口大锅向寺庙内走回。“哎，又是一锅粮食没了。” “别叹气了，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谁让你们这里的方丈，这么乐善好施呢？” 蓦地，睫毛上的露珠露出小脸来，一脸气鼓鼓的冲青主道。青主瞟她一眼，颇有些埋怨之意：“方丈若不是乐善好施，怎会在当初救我一命呢？” “哎呦啊，这荒灾到底何时是个头啊~”夜姬轻声念叨，言语中却没有一丝忧愁之意。 倒是此句话落，青主的脸色变得稍显阴郁起来。他转身看看寺庙门口的师兄弟们，再看看数以百计的灾民‘长龙’。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自他唇中发出。 夜姬形容的不错，这三年来，景光寺中又收留了不少的小和尚大和尚。许多年岁幕老的老者，都选择在这景光寺出了家。 令青主扼腕的是，方丈竟然把这些人全部收留。 三年来，景光寺中的和尚，走了来，来了走，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又莫名离开了一批又一批的小和尚。 青主在寺庙中的地位，也在同时，飞速递增着，仅仅几年，就到了‘师叔’级别的存在。 这让他很是欣喜，却又有些失落。 离开的大多和尚，都是悄悄离开寺庙的，他们不吭不响的离开，让青主颇为生气。 方丈好心收留他们，他们却不知知恩图报，竟然撂下方丈与寺庙一走了之。 “师傅啊，您不再要收留那些人了，他们在寺中吃饱后，就跑路了，简直是寺中养的白眼狼，给他们吃的，是在浪费粮食！” “什么话！当今世道，普天之下，比比皆是难民。咱们景光寺是佛门重地，又怎能违背佛道，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可是咱们又不是天子，又没有粮库存储，终有一天，会被全部吃空的！” “吃空了，再去化缘便可。” “师傅，咱们不是佛祖，又不用普度众生，而且就算是佛祖，也不能照顾到每一个百姓啊！” 类似这种的对话，三年间，在见证了师兄弟们的离开后，青主不止一次冲自家师父交谈过。 可每到此时，方丈就会以一句‘竟然如此辱没佛祖，该罚！去抄写桌案上的竹简五十遍！’封住青主的口，彻底终结这个话题。 206夜姬和青主【四】 极快的向景光寺的大殿走去，青主的思绪渐渐收回，他目视着前方，脚下的步子再次提升了两个点。 此时天还未大亮，周围一切经过浓浓白雾的遮掩，看起来朦胧异常，几米之外便分不清楚人影和树影。 沿着几年下来，熟悉到可以倒行的道路，青主很快便到了大殿的门口处。抬脚进入的前一刻，他向里面瞟视一眼，这才发现里面站立了许多面色沉重的师兄弟们。 “师傅，”青主走进去，冲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方丈合掌问好道。 周围排成两列的师兄弟们，也在他出声的同一刻，纷纷向他侧目过来，合起手掌，冲他道：“师叔好。” 青主礼貌性的回礼，再不看师兄弟们一眼，就向着队伍的最前面走去。从侍候在方丈身边的小和尚手中，青主接过一个大大的口袋和钵盂。 由此两样东西，青主就知晓了，今日又是了外出化缘的日子。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什么，微微蹙起眉毛来，脸色颇有些凝重： “师傅，据我所知，咱们前不久，才化过一次缘吧？周围的村庄们，已经做不到自给自足，甚至多数逃离家乡，怎还会有人，愿意施舍给咱们食物呢？” 虽然上一次的化缘，青主并未参与，但是从圆通师兄的口中，他还是知道一些基本消息的。 其中就包括，回来的师兄弟们大吐苦水：“周围的村庄，百姓都跑空了，哪里还有化缘的人家。” “阿弥陀佛，附近河水干涸，地面龟裂，寸草不生，野菜更是没有，只要出去铁定是空手而归！” “这次去的那户人家，原本十几口人，现在就剩下单单三人，早已饿的皮包骨头，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使得我还把辛苦化到的食物分给他们。唉，这根本就是另类的施斋啊，更加入不敷出了。阿弥陀佛。” “有个村子更甚，整个村子，我敲遍了所有的门户，都无人给我响应。待我把所有的门板推开，才发现，所有人都死了。整个村庄的人，都饿死在自己的家中，那模样，那场景。阿弥陀佛。” 身为寺庙的方丈，老和尚自是比青主清楚，上次化缘后的最终成果：半钵少得可怜的米，两钵的野菜和山林间采来的旱季野果。 那野果，还是有个师兄，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从一座荒山上，寻到的食物，兴奋之下，他几乎把所有的果子全部采摘。 直至最后，才念着阿弥陀佛，强忍着停下手，给兴许之后会路过那山的人，留下一条‘活路’来。 “我知道的，我知道。附近没有的话，那就去远一些的地方。圆青，数次化缘中，就你化得最多，只希望你这次还能多化得一些，帮帮寺中吧。” 方丈轻拍上青主的肩头，一双眼中充满希翼的盯着对方，生怕对方不答应他一般。 青主点头叹息：“师傅，弟子定尽力而为，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些事。” 说着，最后一段话，他讲的极其响亮，就好似故意要让周围站着的师兄弟们听见一样。 方丈颇有些纳闷和不解，蓦地蹙起眉毛来。终是点点脑袋：“不妨直说。” “等我回来，就请师傅赐我掌权一次，剔除一下寺庙中的害虫，正是因为这些害虫的存在，才让咱们寺庙中的粮食供不应求！” 青主铿锵有力的说着，字字掷地有声，一字一词都伴随着黑粗黑粗的两根眉毛，一挑一挑的。 看起来极具喜感，却又被严肃的话语蒙上一层庄重之感，不敢让人亵渎。 方丈细长的鲶鱼眉甩动两下，瞟视两侧站立的弟子们一眼：“众弟子可有争议？” “师傅，我们并无争议，阿弥陀佛，师叔这是为了寺中好，我们又怎会又争议存在呢？”为首的和尚，十分机灵的转了两圈眼珠子，代替着所有弟子们回答道。 方丈若有所思的扫视众人一眼：“那就去吧，两月后，不管收获如何，全部回头，踏上归来的路途！” 依旧是这句临别的话语，几年间，青主早已不知听到过多少遍。可每次说，都让青主觉得莫名难受。 就好像，等他回来，就见不到方丈了一般。 “阿弥陀佛。” 话音未落，一众哒哒哒的杂乱脚步声，就从大殿中徐徐传出，传出去很远很远，惊飞了落于树杈上歇息的鸟儿们。 出了寺庙，青主就轻车熟路的拐进了一片干枯的林子中去。虽然这里的树木，已经全部干枯脱皮，化作一片死林，可作为遮挡的物件，完全足够。 “夜姬，”青主半靠到一棵树上，轻轻地拨动了两下睫毛上的小水珠。小水珠晃晃悠悠的颤动两下，遂即恢复平静下来。 “怎么了？”夜姬狐疑的看着青主，一对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 青主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脸上羞红出一片来：“没啥，就是想问问，咱们上次去的地方，还能再去一次吗？” “啊？原来那方丈老头子，这么早叫你们这么起来，是为了派你出来化斋啊，怎么？你这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一道清脆的女声炸响，青主并未作出反应来，这么些年，他早已习惯夜姬的出场方式。 “想去的话，可以去找啊，并没有人说，你不能再过去的。”夜姬笑盈盈的说着，一对大眼睛已眯成新月状。 青主的脸上，顿时洋溢起满满的宠溺表情：“谢谢夜姬了，要不是你，这次我恐怕还是无法回去交差呢，上次就是这般。” 夜姬被他看得十分不舒服，极闪而过一丝羞红。下一秒，水珠上的脸颊，再次退回到水珠中去。 简单的聊过，青主便从林子中走了出来。他狠狠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而后就朝一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只要沿着这方向过去，就能碰到一做城池，一座华贵异常的城池。一座名副其实的妖都，也是夜姬当初为青主寻到的一座化缘的好地方。 207青主和夜姬【五】 极快的向景光寺的大殿走去，青主的思绪渐渐收回，他目视着前方，脚下的步子再次提升了两个点。 此时天还未大亮，周围一切经过浓浓白雾的遮掩，看起来朦胧异常，几米之外便分不清楚人影和树影。 沿着几年下来，熟悉到可以倒行的道路，青主很快便到了大殿的门口处。抬脚进入的前一刻，他向里面瞟视一眼，这才发现里面站立了许多面色沉重的师兄弟们。 “师傅，”青主走进去，冲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方丈合掌问好道。 周围排成两列的师兄弟们，也在他出声的同一刻，纷纷向他侧目过来，合起手掌，冲他道：“师叔好。” 青主礼貌性的回礼，再不看师兄弟们一眼，就向着队伍的最前面走去。从侍候在方丈身边的小和尚手中，青主接过一个大大的口袋和钵盂。 由此两样东西，青主就知晓了，今日又是了外出化缘的日子。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什么，微微蹙起眉毛来，脸色颇有些凝重： “师傅，据我所知，咱们前不久，才化过一次缘吧？周围的村庄们，已经做不到自给自足，甚至多数逃离家乡，怎还会有人，愿意施舍给咱们食物呢？” 虽然上一次的化缘，青主并未参与，但是从圆通师兄的口中，他还是知道一些基本消息的。 其中就包括，回来的师兄弟们大吐苦水：“周围的村庄，百姓都跑空了，哪里还有化缘的人家。” “阿弥陀佛，附近河水干涸，地面龟裂，寸草不生，野菜更是没有，只要出去铁定是空手而归！” “这次去的那户人家，原本十几口人，现在就剩下单单三人，早已饿的皮包骨头，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使得我还把辛苦化到的食物分给他们。唉，这根本就是另类的施斋啊，更加入不敷出了。阿弥陀佛。” “有个村子更甚，整个村子，我敲遍了所有的门户，都无人给我响应。待我把所有的门板推开，才发现，所有人都死了。整个村庄的人，都饿死在自己的家中，那模样，那场景。阿弥陀佛。” 身为寺庙的方丈，老和尚自是比青主清楚，上次化缘后的最终成果：半钵少得可怜的米，两钵的野菜和山林间采来的旱季野果。 那野果，还是有个师兄，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从一座荒山上，寻到的食物，兴奋之下，他几乎把所有的果子全部采摘。 直至最后，才念着阿弥陀佛，强忍着停下手，给兴许之后会路过那山的人，留下一条‘活路’来。 “我知道的，我知道。附近没有的话，那就去远一些的地方。圆青，数次化缘中，就你化得最多，只希望你这次还能多化得一些，帮帮寺中吧。” 方丈轻拍上青主的肩头，一双眼中充满希翼的盯着对方，生怕对方不答应他一般。 青主点头叹息：“师傅，弟子定尽力而为，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些事。” 说着，最后一段话，他讲的极其响亮，就好似故意要让周围站着的师兄弟们听见一样。 方丈颇有些纳闷和不解，蓦地蹙起眉毛来。终是点点脑袋：“不妨直说。” “等我回来，就请师傅赐我掌权一次，剔除一下寺庙中的害虫，正是因为这些害虫的存在，才让咱们寺庙中的粮食供不应求！” 青主铿锵有力的说着，字字掷地有声，一字一词都伴随着黑粗黑粗的两根眉毛，一挑一挑的。 看起来极具喜感，却又被严肃的话语蒙上一层庄重之感，不敢让人亵渎。 方丈细长的鲶鱼眉甩动两下，瞟视两侧站立的弟子们一眼：“众弟子可有争议？” “师傅，我们并无争议，阿弥陀佛，师叔这是为了寺中好，我们又怎会又争议存在呢？”为首的和尚，十分机灵的转了两圈眼珠子，代替着所有弟子们回答道。 方丈若有所思的扫视众人一眼：“那就去吧，两月后，不管收获如何，全部回头，踏上归来的路途！” 依旧是这句临别的话语，几年间，青主早已不知听到过多少遍。可每次说，都让青主觉得莫名难受。 就好像，等他回来，就见不到方丈了一般。 “阿弥陀佛。” 话音未落，一众哒哒哒的杂乱脚步声，就从大殿中徐徐传出，传出去很远很远，惊飞了落于树杈上歇息的鸟儿们。 出了寺庙，青主就轻车熟路的拐进了一片干枯的林子中去。虽然这里的树木，已经全部干枯脱皮，化作一片死林，可作为遮挡的物件，完全足够。 “夜姬，”青主半靠到一棵树上，轻轻地拨动了两下睫毛上的小水珠。小水珠晃晃悠悠的颤动两下，遂即恢复平静下来。 “怎么了？”夜姬狐疑的看着青主，一对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 青主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脸上羞红出一片来：“没啥，就是想问问，咱们上次去的地方，还能再去一次吗？” “啊？原来那方丈老头子，这么早叫你们这么起来，是为了派你出来化斋啊，怎么？你这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一道清脆的女声炸响，青主并未作出反应来，这么些年，他早已习惯夜姬的出场方式。 “想去的话，可以去找啊，并没有人说，你不能再过去的。”夜姬笑盈盈的说着，一对大眼睛已眯成新月状。 青主的脸上，顿时洋溢起满满的宠溺表情：“谢谢夜姬了，要不是你，这次我恐怕还是无法回去交差呢，上次就是这般。” 夜姬被他看得十分不舒服，极闪而过一丝羞红。下一秒，水珠上的脸颊，再次退回到水珠中去。 简单的聊过，青主便从林子中走了出来。他狠狠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而后就朝一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只要沿着这方向过去，就能碰到一做城池，一座华贵异常的城池。一座名副其实的妖都，也是夜姬当初为青主寻到的一座化缘的好地方。 208夜姬和青主【六】 青主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会第二次进入桃花源中。以至于再次刚进入时，接受到城主的热情款待，他颇有些手足无措。 他被请为座上宾，被一众侍卫们，一路守着直送往宫殿中去。城主大摆宴席，不但招来了许多的大厨制作美食，还唤来了许多的歌舞伎，为盛宴增添喧闹色彩。 青主坐在位置上，抬手举杯，以茶代酒，与主位上的城主，共饮了几杯后，便迫不及待的表明来意。 他想要来这桃花源中，借些粮食。 人间已是大灾大荒的年代，百姓都无法果腹，哪里还有会人愿意来施舍斋饭食物，给出家人？ 他们都是自顾不暇。 城主听罢，坦然一笑，不着边际的微微点头道：“借粮？可以啊，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只是借粮这种小事，自是不会拒绝。说吧，想要多少？” “这个.....”青主有些迟疑，半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准确数字来。 城主收敛起玩闹似的笑容，摆摆手道：“好了，我逗你玩的。借粮，又怎么能说出一个准确数字来呢？这样吧。” 说着，城主一甩满头的青丝，斜视向侍候在一旁的老者。老者微微躬身，下一秒就知晓城主的心中所想。 他噔噔噔的跑出宫殿，没多久，就有另外的侍者过来殿中传唤：“粮食已经备好，还请客人出去查看。” 青主吃惊的看向城主，心中暗暗赞叹：这城主果真心底善良，说到做到，不带一丝含糊的。 当这个念头刚刚落下之际，他和夜姬已随着城主，走出了宫殿的大门。刚出大门外，一座小山似的粮堆，就那么闯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青主整个人都愣怔在了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粮堆发呆，好半晌后，他才合拢大张的嘴巴，向城主踉跄过去。 他作势就要给城主下跪，哪想睫毛上的水珠，却晃上三晃，大片大片的水雾从中蔓延出来，落在地上，凝结出一个姑娘的身影来。 这姑娘身穿华丽绸缎衣物，头戴珍宝翡翠之钗，耳朵上挂着两只鲜红欲滴的红色玛瑙。 整个人就如同刚刚入尘的仙子一般，美丽的不可方物。 “夜姬仙子~许久不见，还以为您不会出面呢。”城主一瞧这美若仙子之人，连忙拱手作揖，向她笑眯眯的开口道。 夜姬一扬脑袋，把纤长的脖颈露出，用一双不屑的眼神，瞅着那城主道：“楚岚城主，这小和尚可是我的人，你就算看在我的面上，也不该只给这点东西吧？ 上次是小和尚没有主动开口，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这次，小和尚都自己开口借了，你还只给这些，是不是太过小气了？” 楚岚一听夜姬的语气和架势，连忙把身子躬的更低了些，他满脸赔笑的道：“是是是，仙子教训的是，是我想的太过肤浅，都忘了，青主先生，是在景光寺中，当大师傅的了。 若是只带着些东西回去，岂不是会很没面子？” “哼，知道的话，还不快些再去准备？”夜姬一挽胳膊，趾高气昂的向楚岚瞪视道。 城主笑容不变：“是是是，这就去准备，这就去准备。” 话罢，那站在谷堆边的老者，再次后退几步，向村子中的某个方向走去。随着她的步伐，来自村庄中的百姓们，一个又一个的跟到了他的身后去。 没多久，浩浩荡荡的人龙就排了起来。他们整齐划一的像一个特定方向挪着步伐，脸上满是愉悦的表情。 就好似要去干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额，”面对夜姬和楚岚之间的一唱一和，不容外人插嘴的对话。 青主的手臂已僵硬在半空许久，片刻后，他讪讪收回：“夜姬，别这样，这些食物已经够多了，他们还要吃东西呢。” “他们？一群妖怪，吃食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少了这些人间的食物，修为能够更加迅速的提增呢。”夜姬满不在乎的出声道，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楚岚城主。 对方摩挲着手掌，脸上的表情不变：“仙子所说既是，我们都是妖物，人世间的食物，对我们来说，只是闲暇之余的零嘴罢了。” “你看吧，事实如此。”夜姬抬起小脑袋，袖子一甩，指着楚岚城主道。 青主的眉头微蹙，但还是苦笑着点点脑袋。既然楚岚有意附和，给足了他们两人面子，青主自然不会驳了这面子。 又是片刻，那老者领着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再次转了回来。每人的手中，都捧着一把粮食。 “百家之粮，每个人都有所奉出，还请笑纳。” 老者站回到宫殿的台阶之下，瞟了一眼青主和夜姬后，向二人的方向拱手作揖道。 楚岚城主笑着点头附和：“青主先生可不要拒绝，这可是我城中百姓的一片心意。” 话音未落，他就摆摆手掌。顿时，那些手捧粮食，一脸微笑的百姓们，就把手中的粮食，向早已空出来的地面上，堆积起来。 慢慢的，粮食从每个人的手中落下，开始在地面上，堆积出一座两人多高的谷堆。 青主盯着那居多的粮食谷物，不由得紧张的吞下口水，他吃惊的道：“城主大人，这么多的食物，难道真的要送予我不成？如此厚礼，我可不敢.....” “呵，青主先生可莫要再做推脱，你要是再推拖下去，夜姬仙子也就会拆了我们这桃花源了。”楚岚城主笑眯眯的捻着耳边云鬓，双眸中倒映出青主，受宠若惊的慌张模样。 “可是这么多......”青主还是有些迟疑。 夜姬从后面使劲拍打了他的后背一下：“小和尚，你别再啰嗦，人家都说了送你，你就心怀感激的收下就是，还要再多说什么？” “......”青主尴尬的撇撇夜姬，对方高傲的撅着小嘴，一张俏脸在柔和的日光下，被映照的红扑扑的，白里透着红粉。 就好像一颗熟透的果子一般，惹人怜爱，惹人疼惜，使得人挪不开目光。 209夜姬和青主【七】 “好吧，真的是多谢城主了。”青主双手合十，满怀感激的向楚岚城主道出这么一句，随后又道出了出家之人的口头禅：阿弥陀佛。 楚岚城主笑着摆手，示意青主不必如此和他客气。“反正东西又不是白送。”当青主沉浸在食物充足之际，楚岚念出如实一句来。 他的语气极轻，声音极小，除了周围几个自家侍候，听入了耳中外，台下的众人和欣喜中的青主，根本未曾听到。 “有些事情，自己放在心中，自己明白就行，不要说出来！” 夜姬有着过人的耳力，只要有谁开口说话，不管谁出的声音，她都能在第一时间清楚听到，并分辨出来。 于是，在楚岚城主话毕的下一秒，她的眸中就乍现丝丝阴冷，向着楚岚城主瞪过去。 倏地，楚岚慌忙把嘴唇一抿，做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来。 夜姬这才放过他，移开了目光。把视线落于围绕在谷堆旁的青主身上，对方此时正绕着谷堆转圈圈。 此时的青主，脸上顶着一副忧愁却又极度开心的复杂神色。他表情的阴晴不定，使得夜姬很是不爽的蹙起细长的柳叶眉。 她几步走下台阶，宛如仙子一般，以脚尖先落地，落在青主的身边。她道：“你还在忧愁什么？粮食都已到手。” “我当然是在考虑，怎么把它们搬回去啊？就凭我一人之力，怎能把这两座谷堆，全部移走呢？”青主一把恩上高高的谷堆，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夜姬圆溜溜的眼睛转上两转，而后耸了耸肩膀道：“我帮你送回去就好了啊，问题不大，慌什么？” 听此，青主立马转换上感激的眼睛，频频朝夜姬瞅去。夜姬被他盯得俏脸一红，忙转身过去，以挡住自己的满脸羞红。 “你，你别这么看我，举手之劳而已。咱们这么多年在一起的情分，我帮你这种小忙，无足挂齿的。” “谢谢，” 嘴笨的青主，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花哨话语来，只能再次重复了这个词语一遍。 他的语气中满是诚恳和真实，完美证明，这个词语，是他在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讲出的。 “既然有夜姬仙子帮忙，那我也不用有所顾虑了，我在多送你些瓜果如何？我们这边的风水位置极好，瓜果之香甜，绝对是你在人间，从未吃到过的。” 楚岚城主随之走下宫殿的台阶，缓步至夜姬的身后去，像是手下般，安静的伫立在那里。 夜姬听此话，自是赞同不已，正准备狠点脑袋，让楚岚快些去操办。不料，早已看穿了她心思的青主，率先摇了摇脑袋。 “城主大人费心了，我们不需要了，这些食物已经足够。出家人并非贪得无厌之人，还请城主不要误解。阿弥陀佛。” “不是的，青主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岚慌了神，忙使劲挥舞着手掌解释：“我送您东西，并不是白送的。” “咳，”夜姬见势不妙，忙轻咳一声，以达到提醒楚岚城主的目的。 城主不傻，自是不会把背后之事，往外说。于是如此道：“青主师傅，您都说了，是过来借粮的，并不是化缘。心中自然不用对这些粮食，有所顾虑。 只要景光寺日后，能够把现在的粮食，给我们还上即可。” “真的吗？一定一定的！”青主合着手掌，激动的舒展开眉毛，若不是有外人在场，他绝对能够直接从地上跳起来。 刚才城主所讲的那些话，真的说到了青主的心上。 若是这些粮食，都是他化缘所得。这只会让他心中过意不去。 可是，若这些粮食，是借别人的，日后要还。青主的心中，也就不会那么别扭了。 “小和尚，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夜姬瞧着乐不可支的青主，也是同他一起笑了起来。 即使没有任何值得她高兴的事，可是在看到青主的笑容后，她就发自内心的，想同对方一起笑。 这恐怕就是人世间常说的‘日久生情’吧，两人间的情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相互牵连。 一个人笑，另一个人就像跟着一起笑，一个人哭，另一个人也绝对跟着一起哭。 人类，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的物种。 “是的，真是打扰城主大人了，吾等要快些告退了。”青主转身，十分恭敬的向楚岚城主拜别道。 楚岚做出同样的举动，将脑袋低的和青主一个高度：“无事无事，恕我们无法远送，桃源中我设了结界，只要我从桃源中离开，结界就会破掉，我的子民们就会受到狠烈的煎熬之苦。” “楚岚城主，作为一方城主，真是尽职尽责。是吾等学习之师。”青主道。 楚岚城主刚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哪想，夜姬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她站在一座谷堆的旁边，使劲向青主晃着手臂。 “喂，青主，你到底还走不走了？不然我就自己离开，把你留在这结界中。”夜姬忍无可忍的吼道。 面对楚岚城主和青主的谈话，夜姬莫名很不开心，才会做出如此失态之事。 “恕我等先行告退，告辞！”青主当然不敢再做停留，忙一合掌，做出一倚后，向夜姬跑去。 夜姬满意的看着，如同小狗一般，向她跑去的青主。心中的不愉快才一扫而光，乐呵呵的挥动袖子。 袖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朦胧的白影，随后又是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味飘过。 待袖子安然落定，空地上的谷堆，早已没了踪影，空地依旧是空地。只有围绕在空地旁边，满脸堆笑的百姓们，能够证明，刚才谷堆的存在痕迹。 “夜姬仙子，我在城中，随时恭候您的再次到来。” 倏地，在青主和夜姬坐上出村的小渔船之际，楚岚城主的声音，再次从他们背后，远远响了起来。 夜姬脸色有些难看，她猛地抓紧小渔船的边缘木板：“这臭老头，简直是贪得无厌！” “怎么？他可是胁迫你作什么事情？”青主十分关切的开口道，脸上写满了担忧。 夜姬见此，只得转换笑脸：“无事无事，无须担心。” 210青主和夜姬【八】 从桃花源回来后，青主便同夜姬在附近的村落中晃悠起来。在青主的执意下，夜姬将借来的粮食，分给了村子中的灾民们一些。 以供他们能再坚持些时日。 夜姬对于青主的决定，很不情愿，更不愿意把粮食分出。这些村子中的灾民们，一看就活不了多久了，干嘛要分食物给他们。 不过，再多的不愿，都被青主的一句：“出家人应已慈悲为怀，阿弥陀佛”阻碍出口，夜姬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几个村落行走下来，夜姬袖中储藏的粮食，已少去小半。眼巴巴的看着没多少的粮食，夜姬怒了，说什么都不再往外分。 青主只得作罢，与夜姬在山附近寻下一处落脚的地方。 那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城隍庙，庙中早已没了人气和香火，墙壁上房梁上，满是蜘蛛网的覆盖。 夜姬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在城隍庙门口驻足半晌后，终是腰身一转，变回水珠姿态，挂回青主的睫毛上。 两人这一歇，就是一个多月。当众师兄弟们的集合那天到来，青主早早的离开城隍庙，踏着辰时的水露，走过干燥龟裂的大地，回到通往景光寺的山脚下面。 没多久，师兄弟们就守时的全部赶回，于少脚下，集合在一起。 青主扫视师兄弟们一圈，入眼的满是摇头叹息的扼腕神情。此遭出门一趟，所有人依旧是收获甚微。 只有那么几个师弟，凭借着小小年纪，惹人疼惜，化到了一些饼类干粮。 “走吧，”青主转身，淡漠开口的同时，脚掌已踏上第一节阶梯。众师兄弟们面面相觑一番，连忙快步跟上。 他们都已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这青主师叔，在他们的印象中，可是一位脾气暴躁的主。 可今天，对方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 存着这样的念头，回到景光寺中。在众师兄弟们的错愕注视下，青主从寺外的杂草堆中，拖拽出一只满溢的口袋来。 这口袋正是每个弟子出去化缘前，都会分发到的。 瞅着放置在大殿正中央的大口袋，就连老方丈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磕磕巴巴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平静一些后，才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青主。 青主半敛下眼眸，不与任何人对视，他道：“师傅，粮食我就放于这里，没事我就先退下了。” 老方丈呼之欲出的话语，硬生生被堵在了嘴巴中。一旁的和尚们，忙凑到老方丈的身边去，轻推对方两下。 “那就好好下去歇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了。”老方丈却道出如此一句，惊得周围弟子满脸错愕。 “师傅，圆青师叔这......”一个小和尚面色焦急的冲老方丈开口道，眼睛一直在青主和大口袋上面打转。 老方丈微摇脑袋，示意小和尚不要再多说什么。 小和尚闭嘴的同刻，老方丈盯向青主离去背影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化缘结束的当天夜里，夜姬又是一夜消失，辰幕时分，才从外面归来，安静的挂回青主的眼上去。 一直闭着眼睛的青主，在感受到眼皮上的微小动静，倏地一下就把眼睛睁开。而后穿着里衣，就夺门而出，一口气冲到后院的桃树下。 此时正值辰时，可空气中的燥热之感，却不亚于午时的温度。仅是一小段的路程，就让青主冒出了满额的汗珠。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青主僵硬的挺直身子，眼珠子转向睫毛上的水珠。直勾勾的模样，不禁让水珠都晃上两晃。 夜姬的声音遂即冒出：“你凶我做什么？我晚上出去耍了，还不行吗？” 青主听见对方如此倔强的语气，也是蓦地心头一软，声线一起软了下来：“你先出来，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我不出去！出去你又要凶我了。”夜姬的声音，虽然已经极力掩饰，可其中的虚弱，依旧听得出来。 青主压制着心头的心疼和愠怒，再次开口：“出来，让我看看你。” “不出！”夜姬摆明自己的态度，无论怎样就是不愿出来。青主咬咬牙，无奈作罢。 “你昨晚是不是去找楚岚城主了？你第一次出门后的满身伤口，是不是他打伤的？你和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 下意识的，青主如是开口道。不知怎的，听到夜姬如此虚弱，他脑海中闪现的，就是楚岚那张笑嘻嘻的面庞。 连珠炮似的发问，使得夜姬愣怔好一会儿。片刻后，声音才从水珠中传出：“小和尚，你无需想那么多，我和那城主只是萍水相逢，并无其他。” “我不是傻子，你也不用骗我。”青主面色阴郁的说道：“你当初自己跟我说的，妖和人之间，是划有界限的，那城主不会无端帮我，即使他奉你为仙子。 还记得第一次回来时，你跟我说的吗？要让我和你一起去城中住。那里可是妖族的地盘，你让我过去，定是给了那城主什么好处，或者你二人做了什么交易。” “......”夜姬被堵住嘴巴，半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瞧着眼前的水珠安静下来，青主倒有些急了，他怒形于色，颇有些凌厉的质问道：“你不要为了我，去干什么傻事。你就是个小妖怪，化成人形也不过几年时间，修为浅薄的很。你我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要为我做任何事，一切都不值得。” 夜姬被话噎住，本还想解释什么，顿时咽回肚子中，彻底安静下来。 安静的院落中，一个人站在树下，兀自讲话的青主，看起来格外引人注目。殊不知，在长廊那边的柱子后，老方丈正一脸阴郁的站着。 “嘶~”老方丈的嘴中，伸出一条细长细长的蛇信子来，舔了舔皱巴巴的嘴唇。同刻，他眼眸中的寒光更显几分。 “啧，就知道这里面有古怪。” 话罢，一阵莫须有的微风拂过。老方丈的身影，化作细碎的点点，随风飘散。只是眨眼的光隙，柱子后面就空无一物。 211青主和夜姬【九】 青主寻回来的那袋子粮食，成功帮整个寺院，扛过了好一段的炎热日子。所有师兄弟对青主师叔感激的同时，纷纷在怀疑，那么多的粮食，对方是从哪里获取的。 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就有不下十个师兄弟，缠着青主询问了几十次。 不过每次的询问，都被青主摆手拒绝。几番追问之下，没人问的出答案。 久而久之，师兄弟们也尽数放弃。 这天，青主照例与一个和尚换班后，从施粥处离开，移步至后院的桃花树下休息。 岂料，刚踏入后院中，青主就远远的看到树下站着一个人影。 时值下午，太阳捎带着炙热的光线，斜斜的悬挂在天幕上。灼人的阳光，透过养眼的青色树叶，把树下之人的影子，拉的极为纤长。 可是那倒映在地面的影子，却又让青主感觉哪里不对。 待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树下之人的影子，居然不是常物，而是一条蟒蛇的形态。 “唔，”青主受到不小的惊吓，不由得低呼一声，他忙捂住嘴巴。可这声惊呼，还是引起了树下之人的注意。 “圆青嘛？” 倏地，树下之人开口发出询问之声。 青主一个愣怔，微微抬头，那人竟是老方丈。猛地，他向地面上的影子看去，刚才的蟒蛇之影就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 老方丈映照在地上的影子，跟常人无异。 “是，是我。”青主调整一下自己杂乱的呼吸，连声应和道。他的心中不禁纳闷起来：难道刚才是他看错了？ 老方丈迈动步子，很快就走到了发愣的青主面前。他的影子，同时清晰的映入青主眼眸。 “真的是我看错了吧....”青主下意识的低声念叨。 “嗯？看错什么了？”老方丈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堆着一脸和洵的笑容，极其温柔的注视着青主。 青主收回游走的神思，忙抬起头来：“没，我在想刚才领粥的人数呢，今天来领粥的灾民异常的多呢，回来前，数了一下，觉得有些惊讶，所以才发出刚才那声。” 老方丈保持着浅笑的模样，静静的等待着青主讲完。而后他捋着胡子作苦闷道：“这不知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青主没明白老方丈的意思，并没有吭声的打算。 “如果将‘领粥的人数众多’看做好消息的话，那也就是说，咱们这附近的灾民，都还坚强的活着，在与这恶劣的天气做着抗争。他们没有因为这点灾难，就轻易倒下。 如果将‘领粥的人数众多’看做坏消息的话，我只能告诉你，咱们庙中的粮食，也不多了。唉，这样救济，也不知何时才能真的解决百姓之苦啊......” 老方丈絮絮的说着，双手背到身后去，一步一步的与青主错身而过，向着前院踱步离开。 青主盯着老方丈离开的方向，足足愣怔了好半晌，才在夜姬的呼唤声中，晃过神来。 “喂，小和尚，你想什么呢？都愣半天了。”小水珠不停在睫毛上晃荡着，颇有摇摇欲坠的架势。“你才这么大点的年纪，不要老是搞得跟那些老和尚一样啊，经常发呆，都是老头子才会干的事情。” 言语间，一张粉嫩粉嫩的俏脸映射在水珠表面。 “别开玩笑了。”青主一脸阴郁的回着，“夜姬，你刚才也注意到了吧，方丈师傅的影子，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青主犹豫不决的说着，言辞中满是闪烁。他知晓，方丈师傅是他的再生恩人，他这般怀疑方丈师傅，是大不逆的.... 夜姬的小眉毛皱了皱，她也顺势眺望着老方丈离开的方向：“不，你没有看错，这个老和尚果然有问题。” 是夜，无尽的黑布遮住了整个天空，空气中干燥异常，从入夜开始，便无一丝的起风之意。 燥热之感，充斥在山野间，寺庙中，充斥于青主跟一众和尚们的呼吸之间。 经久不断的蝉鸣声，不停的昭示着这炎炎之日，还未走至尽头。“呼，呼，呼.....”与蝉鸣声相互交应的，还有不知哪位和尚的打呼声。 呼声震天，师兄弟们却早已习惯，并无一个人被此声吵醒。 禅房中，青主躺在一众师兄弟之中，乌黑的发丝规整的压在枕头之下。睫毛上那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也静谧的悬挂着。 与周围师兄弟们不同的是，本是夜间休息的时间，青主却把眼睛瞪得老大。 耳边频繁的打呼声，更让他觉得异常烦躁。平日里休息，他都没觉得打呼声有多么的吵人。 可今日，不管他如何闭眼，如何放松，就是无法在这响彻整个屋子的打呼声中，安然入睡。 蹑手蹑脚的从周围两个师弟的‘禁锢’中解脱出来，青主和着里衣，站到禅房的门口。 “这么晚了还不睡？明早还要敲钟呢。”夜姬的声音从水珠发出，奶声奶气的音色，使青主的耳畔一阵酥麻。 “睡不着。”青主躬下身子，用手掌擦拭了一下台阶，便直接坐下。 “还在想老和尚的事？”夜姬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青主被什么事，绊住了睡意。 “嗯，不单单是那个影子，就连方丈师傅白日里对我的态度，真的有些奇怪。好像突然对我有什么戒备一般。”青主回道。 “你可是他最喜欢的弟子哎，他怎么会对你戒备呢。”夜姬出声安慰道。 青主双手猛地攥到一起去，几根手指使劲的搅在一起，他面露愁色：“可他在树下时，那个蟒蛇的倒影......” 呼~一阵莫须有的微风从青主的身边吹拂而过，风中卷着几片透绿透绿的叶子，成功引起了夜姬的注意。 夜姬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再加上青主现在的状态，她索性嘴角一沉，直接提议道： “你别自己在这里踌躇了，既然觉得老和尚有问题，那不妨去看看，白日里心慈面善的老和尚，晚上是否在自己的禅房中歇息......” “你这话什么意思？” 212青主和夜姬【十】 碰碰碰—— 听从夜姬的话，一路小跑直奔后院的青主，还没走近后院的拱门，远远的就听到一声接着一声的重物触碰之声。 再走的近些，这声音更为清晰起来，青主也辨识出来，这是有人在用斧头劈东西呢。 顶着一副狐疑的表情，青主轻手轻脚的靠近，后院的拱门边，借着拱门的庇护，他把脑袋探出半分，去探瞧后院中的情况。 顿时，震撼青主认知的一幕，映照在了他的眼眸之中。 只见后院中的桃花树下，老方丈正手持利斧，一下又一下狠狠的砍在树的躯干之上。 也不知老和尚在这里砍了多久，粗壮的树干已被劈出一道大大的豁口。 老和尚的脸部掩埋于树叶的间隙碎影中，根本看不出表情。但是从其狠辣的力道，青主完全可以想象的出，老和尚此时此刻定是狰狞至极的。 渐渐的，青主把儿时遇见过的杀猪屠夫的脸庞，代入到树下的老和尚脸上。 青主趔趄一下，紧紧抓着拱门的边缘，他不相信和善待人的老方丈，会是那样的表情。 “喂，快阻止他啊！桃树爷爷快不行了！” 夜姬的声音直接在青主的耳畔炸响。 青主受到惊吓，忙翻眼去看，这才发现，夜姬不知何时，早已是泪水磅礴。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中，充满着泪花，整个人哭的梨花带雨。“看什么看！快去救桃树爷爷啊！快让那个妖怪住手！！” “妖怪？”青主呆滞一下，依旧没有动作。 夜姬看他这副痴样，顿时怒气直飚。挂在青主睫毛上的露珠晃动两下，终于啪嗒一下，跌落在地上。 青主的瞳孔急剧收缩着，他未曾想，夜姬竟会在此刻，选择从他的睫毛上落下。 就算是平常化作人形，夜姬都会在青主的睫毛上，留下一小滴的水珠，作为媒介，方便变回水珠后，还能再挂回原位。 可这次，夜姬竟让整颗水珠，全部脱离了青主的睫毛。 “臭妖怪！赶快给我住手！” 还在青主的愣怔期间，夜姬已经奋不顾身的冲向后院，她的眼中只有满身斧痕的桃树。 还有那个手持利斧的砍树妖怪——老和尚！ 青主反应过来，连忙惊呼着追了进去。待跑近一些后，才清楚的看到，树下的老和尚，竟然已变作半人半蛇的妖怪。 老和尚穿着长长的僧袍，拖拉在地上。从僧袍一角冒出的，是盘踞成一团的漆黑蛇尾。 说是蛇尾，也颇有些不像。因为在那蛇尾两侧，竟然还长着两只凤爪一般的爪子。 “快给我离开桃树爷爷！！”夜姬大吼着，单手凭空一握，一把锐利的长剑，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唰——长剑带着破风之势，剑尖直指老和尚刺去。 老和尚手上的动作一滞，似是没有把夜姬放在眼中，仅仅是用手中的利斧，就想挡下夜姬的长剑。 咔——碰—— 可他低估了长剑的锐利程度，剑尖很轻易的便把利斧刺穿。结实的利斧，在一刻间，化为碎屑，散落到地面上去。 一瞬间，夜姬的脸上，染上一丝得意的笑容。她的攻击，这老和尚是躲不过了。 可下一秒，老和尚的蛇身却灵巧一扭，便极其轻松的躲过了夜姬的利刃袭击。本来还面露得意的夜姬，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小妖怪，别来搅我好事。” 老和尚没有把夜姬刺他的事情放在心上，也没有对夜姬刻意回击的意思。 而是猛的一个挥掌，就把娇小的夜姬，推到了青主的怀中去。 这一掌的威力很足，夜姬倒在青主的怀中，闷出一口污血来。惊得青主连忙用袖子，给夜姬擦血迹。 “不想让这小妖怪死的话，就快点带她离开。”老和尚用竖立的眼瞳，瞥视青主一眼，犀利的眼神、冰冷的语气，让青主好一阵恍惚：这真的是他认识的老和尚？他的那个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不，绝对不是！ “你到底是谁！你把方丈师傅藏到哪里去了？！快告诉我！” 一把将夜姬拉到自己身后的同时，青主一脸愠怒的大吼出声，他不相信，面前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是和他朝夕相处的老方丈。 夜姬紧紧攥着青主的衣角，鲜艳的红色，沿着她的下巴，一滴一滴坠落到地面上。 虽然老和尚没对她下死手，可那随意的一掌，对她的伤害也不小。 老和尚斜觎着青主：“圆青，不要说胡话，我就是这寺院的方丈啊，我本人就在这里，你还要我去哪里再给你找一个来？好了，不要在这里妨碍我，快滚！” 此时此刻，老和尚的狰狞表情，要比青主见过的，任何一个屠夫的表情，还要吓人。 话罢，老和尚的动作依旧，开始一下一下，继续狠狠的劈砍着桃树。 “不可能！你在骗我！你怎么可能是真的方丈师傅！方丈师傅怎么会是你这副鬼样子！” 青主歇斯底里的吼出声来。 老和尚的动作一滞，脑袋颇有些僵硬的转向青主，与之面对面，四目相对道：“呵，鬼样子，臭小子你在胡说些什么！我这可是蛟形，是近似于龙的存在！” 说着，老和尚的嘴角弧度，逐渐加大：“我明明就是你的方丈师傅啊，你到底是在怀疑些什么？难道是在这些年的相处中，把我想的太完美，觉得我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面目嘛？ 醒醒吧，人无完人。 我劝你还是快些走吧，然后乖乖闭上嘴巴，不把今晚看到的事情，全部说出去。 我曾发过誓，若是老天给机会，让我有机会彻底化龙。那在化龙的当天，我便戒掉杀戒，不再杀生。不再把那些好吃懒做的和尚们，当成自己的口粮。 圆青，你很幸运。所以，给你机会，你就快点滚吧！” 话说到最后，老和尚整个脸上的表情，已经极度拧到了一起，弯成新月状的眼中，满是阴冷和孤寂。 果露在嘴外的利齿，散发着幽幽的骇人冷光。 青主被彻底吓到了，不过将他吓到的，并不是老和尚的可怖表情。 而是从妖怪（老和尚）口中，得知的‘真相’。 213青主和夜姬【十一】 “啰啰嗦嗦的，甚是烦人！”老方丈眉头一皱，似是不想在与青主纠葛，于是驱动僧袍之下，盘踞起来起来的蛇尾，直冲青主的面门扫去。 青主心中大骇，眼瞅着蛇尾离眼前愈来愈近，却无从躲闪，四肢早已被惊的动弹不得。 僵死在了原地。 “小和尚！” 在蛇尾离青主的眼睑，只剩咫尺之距时，躲在他身后的夜姬，终是尖叫出声。 化作一阵透明的雾影，闪身挡在了青主的面前。 啪—— 凄烈狠辣的一声响起，夜姬挡住青主的身影，晃了三晃，整个身体微颤不止。 青主的眼中恢复清明，直视着与其四目相对、表情呈淡笑状的夜姬。蓦地眼泪磅礴，毫无预示的狂流不止。 “夜姬，夜...姬...” 青主从剧烈的恐惧手下，夺回了自己对四肢的操控。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掌，意欲抚上夜姬的面颊。 身子单薄的夜姬，不停的颤栗着。在青主手掌，快要摸上她脸的一瞬。猛地闭上眼睛，向下跌倒。 青主眼疾手快的环抱住她，这才阻止了对方的滑落。 他一遍一遍轻唤着夜姬的名字，环到对方身后的手掌，明显的感觉到入手的滑腻之感。 他忙把她翻转过来，这才看到，夜姬的背后已经皮开肉绽，深可见骨。蛇尾造成的那道伤口，已经开始发黑。 伤口的血液浸红了衣裳，鲜红的衣服，被染上了妖冶的大红色。在这黑色中，异常夺目。 “嘶——” 老方丈饶有兴趣的瞧着哭泣的青主，灵动的蛇尾晃动两下。沾染在蛇尾上的血液，让他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精华之气。 “好棒的气。” 说话间，蛇尾窜到老方丈的面前。一条长长的蛇信子，从他口中吐出，舔舐了两下蛇尾上的血液。 “我就说这桃树的精华之气都去了哪里，原来都被你这小妖怪吸收了。本还想放你一马，但是现在不可能了。” 老方丈一把将手中的利斧丢掷，俯下身子向夜姬冲去。此时的夜姬，已经在他眼中，变成了源源不断的精华吸纳之人。 只要把这小妖怪杀掉，吸收对方身上的全部气息，他就可以完成最后一步，彻底化为龙体。 青主面色骤变，从老方丈的犀利眼神中，他琢磨出了对方的癫狂想法。 “嗯，呼~” 一个重重的深呼吸后，青主抱着夜姬，掉头就跑。 他若是同老方丈打，根本就不是对手。倒不如拔腿逃跑，还有一丝生机。 夜，黑的深沉，黑的压抑。 青主屏气急速奔跑着，可是抱着夜姬这个重物的他，哪里能跑得过老方丈的速度。 刚刚奔出后院的拱门，他就被一记狠辣的力道，袭中小腿，踉跄之下跌倒在地。 滚动之间，青主紧紧的搂着夜姬，他现在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保护着她，不让她再受到伤害。 他对夜姬的感情，自己也谈不明白。可是，他不想让人伤害她。 光是刚才夜姬替他挡下攻击，青主就觉得心口猛然一疼，针扎一般的疼痛，将他从恐惧的深渊拉了回来。 若不然，青主只怕早就倒在了老方丈的蛇尾之下。 受到剧烈的磕动，夜姬也恍恍惚惚的缓过劲来，睁开眼睛，就看到青主紧蹙着眉头，嘴角挂着血渍，正抱着她翻滚。 夜姬眼睛斜视向上方，老方丈的贪婪嘴脸，格外清晰的映入她的眼眸之中。 “桀桀桀，圆青啊，别护着她了，把她交给我，师傅就放你一条生路。毕竟出家人，慈悲为怀。桀桀桀......” 老方丈阴阳怪气的说着，蛇尾一伸，就轻易拦下了滚动的青主二人。青主想要再次逃跑，可小腿上的伤口，让他无法正常站起身子。 更别说迈动步伐。 下一秒，相拥的青主夜姬二人，便被蛇尾层层缠住，悬挂到了老方丈的面前半空处。 “圆青，怎么能这么不听师傅的话呢？师傅这可是为了你好啊，你可是师傅最疼的弟子了。” 老方丈那鲜红的蛇信子一吐一吐的，张口闭口唤着青主的名字，意图打亲情牌。 小腿上的伤口，传至脑中的阵阵刺痛，反倒是令青主格外清醒。他紧咬着牙关，使自己不被老方丈蛊惑。 “呸，老妖怪，别想再骗我！我绝对不会把夜姬交给你的！”青主努力挣动着，却起不到一丝作用。 老方丈的眼神越发阴戾，丝丝的寒气，似是要从眼眸的最深处散发出来。 “唔，”随着蛇尾逐渐收紧，青主颇有些承受不住的哀鸣出声。人类的骨骼，哪里受得了这种挤压。 更何况，老方丈还下了死手。 “嘶，圆青啊，既然你不愿意听师傅的话，那就别怪为师狠心惩戒你！” “唔，啊啊啊啊啊——” 青主凄烈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寺庙，惊起了寺边的众多飞禽。哗啦啦的黑影，乱作一团，争先恐后的直冲天际。 “小和尚.....”夜姬同青主一起被束缚着，她努力的抬起脑袋，青主痛苦的表情，映在她的眼中，也让她更为心痛难受。 “楚岚！现在还不现身的话，你到嘴的美味，可就要没了！”蓦地，夜姬仰头朝着天空，极力的大喊出声。 楚岚这两个字炸响的同时，老方丈的动作，明显一滞，他就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眼中闪过一丝阴鹜。 老方丈停下动作，蛇尾的力道不再加大，青主得以解脱，虚弱的瘫倒在蛇尾上，作奄奄一息状。 老方丈左右看看四周，静静的等待了许久后，都未见楚岚的影子。 “你这小妖怪，是想用妖王的名字吓我吗？”老方丈冷笑道，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话罢，突然，天一下子便黑乌乌的压下来了。整个天空，都是炸雷的响声，震得人耳朵发麻。锯齿形的电光，不时的冲撞着天空，击打着山峰。 光秃秃的山峦，枯死的树林，在闪电的映照下，仿佛人间的炼狱一般，让人一眼生畏。 唰——一道落雷直冲老方丈和青主三人所站的地方。 214青主和夜姬【十二】 “唔，”老方丈惊颤一下，忙把青主甩开，慌忙向一边躲去。落雷的威力很大，落到地面后，顷刻间，便把地面灼出了盆大的深坑。 若是一个人站在此处，只怕早已被劈成两半。 老方丈心有余悸的看着那坑洞，猛地抬头向天空喊道：“楚岚城主，今日是我的劫日，你来凑什么热闹？！” 天空中的黑云越积越多，越积越厚，已然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程度。 可就在这黑幕之中，一道若隐若现的白影，在不停的穿梭着。随着白影的游动摇曳，一道满含笑意的声音，从空中响起：“呵，你的劫日？那你怕是不知道吧，我便是掌管渡劫的上神。” 那声音就像是自四面八方传来一般，让人分不清楚说话人的具体位置。 蓦地，空中游曳的白影消失，下一秒，阴云中的落雷，再次凝聚起来。一道又一道的划过天际，煞有一副撕裂天空之势。 老方丈面露紧张之色，他含着深深的惧意，仰着脑袋警惕着天空的电光。 若真按刚才那楚岚所说，他是掌管渡劫的神，那今日，老方丈能否撑得过渡劫落雷，就是一大悬念。 倏地，老方丈把目光锁定到了跌在一旁的青主和夜姬二人。准确的说，是盯上了夜姬身上的无尽精华。 “小妖怪，今天能不能顶过雷劫，就靠你了！” 老方丈原地弹起，直直的向夜姬飞去。此时的夜姬，还抱着虚弱的青主坐在地上，以自己的精气，给对方续气。 以保青主的气脉不断。 “哗啪啦啦啦——” 眼瞅着老方丈距离夜姬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几道闪着电光的落雷，直冲他的身上劈去。 老方丈见势不妙，只得咬牙躲开。 夜姬抽得时间，忙把青主扛起，向安全的地方移去。哪想，刚刚还未迈动两步，一道落雷就竖直向她俩劈下。 “楚岚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夜姬抬头质问空中的白影。 白影从黑云中冒出头来，一双圆溜溜的兽眼满含无辜之色：“夜姬仙子，我也不想啊，我只负责布雷，但是落雷，却是我管不住的。 你还是别和我吵了，快些离开这寺庙。整个寺庙，都已成了这蛟的渡劫之地了！” 夜姬暗暗咬牙，啐了一口嘴中的血水。继续扛着青主向寺庙大门跑去。 落雷不单单阻挡住了老方丈对夜姬二人的追击，也阻挡住了夜姬二人的逃离。 夜姬每移动一步，都会成为落雷的目标。而她若是不移动，就极有可能被老方丈抓住。 就在夜姬的身后不远处，举步维艰的老方丈，双眼还是不死心的紧盯着夜姬。到嘴的宝贝，他怎么会让其就这么跑掉呢？ 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凉意，夜姬心中一寒，她不敢回头去看，只得暗暗把脚步提到最快。 “唔，嘶嘶嘶~” 一道一道的落雷，劈到老方丈的身上，都无法阻挡他的移动速度。顶着全身滋滋作响的皮肤，老方丈的眼中只剩下夜姬的身影。 此时此刻，夜姬身体中的无尽精气，对他来说，要比落雷带给他的伤害，更加吸引他的注意。 隐隐的，努力向前奔走的夜姬，已然能够嗅到空气中的焦灼气味。这使得她更加清楚，老方丈已经离她极近了！ “唰唰唰——” 三道落雷轰然劈到夜姬的正后方，其威力产生的余波，直接把夜姬震飞出去。 老方丈伸长着胳膊，眼瞅着近在咫尺的夜姬二人，就这么被落雷击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明明就差一点点...他就能抓到那小妖怪了.... “气不气？本座看上宝物，怎么能被你抓了去？” 空中，楚岚把脑袋伸出黑云，注视着地面上的两抹人影。夜姬可是他瞧上的，怎么能沦落为那个蛟妖，补气血的东西？ “楚岚！！你给我等着，等我度过了这个雷劫，我定要回妖都，闹你个天翻地覆！！” 老方丈怒气冲冲的向着天空大吼。 夜姬趁机拖着青主，以寺庙大门为终点，开始了急速冲刺。 老方丈惊骇，索性化回原形，变作硕大的蟒蛇。以自己那细长的蛇尾，成功挡住大门的门板，拦住了夜姬二人的去路。 瞧着骤然出现在眼前的巨形蛇尾，夜姬蹙起了短短的小眉毛。她沿着蛇尾向身后看去，只见电闪雷鸣之下，老方丈已化回了蟒蛇之样。 盘踞在寺庙的空地之中。 唰——咔啦啦啦—— 蟒蛇的身形之大，三角的脑袋都似要钻进黑云之中一般。长长的蛇信子，一吞一吐，在电光的映照下，鲜红欲滴。 蟒蛇的周身，长满了黑亮黑亮的鳞片。其身形的粗壮，倒显得长在身体两侧的四只‘凤爪’，尤其孱小可怜起来。 “小妖怪，你还想跑到哪里去啊？到头来，不还是沦为我的口食？何必苦苦挣扎那么许久？若是你早些把我这傻弟子给扔掉的话，兴许还能跑掉。但是现在，呵呵呵......” 蟒蛇张着血盆大口，铜铃般的蛇眼，瞪视着宛如米粒大小的夜姬。 夜姬呲着牙齿，怒声回应道：“就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妖怪，根本不配做小和尚的师傅！不要再以小和尚的师傅自居了！恶心不恶心！你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蟒蛇绕有兴趣的看着，发脾气的夜姬。蓦地嗤笑一声，满是不屑的回答：“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反倒是你，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吗？你可是一个妖怪。却对一个凡人，这么放不下。有违天伦，是渡不过雷劫的！” 夜姬怒气冲冲的咬牙道：“我怎么样关你屁事啊！本仙子爱怎么样怎么样！喂，楚岚城主！这是他的雷劫之地吧！你可是管雷的，不管管他吗？任他这么嚣张？！” 天空中的楚岚苦笑出声：“夜姬仙子，也把我想的太过神通广大了吧？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妖怪成仙罢了。哎哎呀，自己真的是帮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认识这个仙子，还真是让人头疼呢。” 215青主和夜姬【十三】 楚岚一边苦笑着摇头，一边还是长尾一甩。只见空中的黑云中，一道长长的布满鳞片的龙尾划过天际。 啪啦啦啦——数道似能撕裂天空的闪电，便从黑云中尽数落下，直冲蟒蛇袭去。 蟒蛇预感到危险降临，下意识的躲避起来。蛇尾更是随着蛇身的躲让，稍稍移开了大门的位置。 夜姬面露喜色，瞧着那个大门的逃生缝隙，连忙一鼓作气就向那处跑了过去。 “咳咳——” 因动作幅度过大，青主全身颤栗一下，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惹得夜姬好一阵心疼，一把摁上他的命脉，把更多的气，向对方的体内传输着。 青主的状态，却并未因此而有所改善。咳嗽的声音，也未小下去半分。 一脚跨过大门的门槛，夜姬便忙把青主扶着，使其靠到了大门口的树干旁。 “喂，小和尚，你怎么样？怎么样啊，给我说句话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话说到最后，夜姬从焦急的语气，变成了哭腔。她轻轻摇晃着青主的身体，看对方没有反应后，又拍了拍对方的脸颊。 青主还是没有如她所愿，睁开眼睛。 “小和尚...小...噗...” 夜姬不懈的呼唤着，未想一口鲜血，却从她的口中直接喷出，溅了青主一脸一身。 她微微有些发愣，转即捂住心口的位置。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脉，也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只剩那么一丝的灵气，在帮其吊着命脉。 “这.......” 夜姬难以置信的闭眼进入心境，瞧着已是满体疮痍的心脉，不禁大骇道。 轰隆隆隆—— 天空中，楚岚的身影几次闪现，骤然从黑云的一端窜出。化作一条白色的魅影，直奔夜姬二人所在的寺庙大门口。 就算他脱离了黑云，可那滚滚的落雷，却没有停下的趋势。依旧噼里啪啦的向地面坠落着，给蟒蛇一次又一次的重创。 眼瞅着夜姬逃出自己的受劫范围，蟒蛇几乎达到癫狂的顶峰。它不断的向寺庙的外围冲去，也不管不顾天上下来的落雷。 可不管他如何冲撞，都无法冲出寺庙半分，反倒是可怖的雷电，把它劈的气脉受损，身上的皮肉，大半被烧成了焦炭。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重的皮肉气息。 这味道闻在夜姬的鼻中，使得她连连反胃。 “他不行了，你要是再给他传气，必定会随着他一起毙命于此的。别忘了，你是集天地精华为本体命脉的妖怪，只要精华之气失去过多，也是会死的。 妖怪并不是不老不死的，只是精华之气，延缓了妖怪的老化速度，加快了伤口的愈合速度罢了。” 白色的巨龙在夜姬的头顶上游曳两圈，遂即喷出两道龙息来。龙息呈乳白色，浓雾一般笼盖住了夜姬二人。 夜姬感受着龙息的滋润，脸上的痛苦表情，这才有所缓和。来自龙息中的精华之气，正一点点的被她吸纳进身体之中。 “唉，夜姬仙子，你救不了他的，还是放弃他，跟着我回去妖都吧。” 楚岚的声音从浓雾中幽幽响起，一个修长的人影，缓缓从浓雾中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穿着蓝袍的男人，银白色的长发高高的扎在脑袋后面，双耳上挂着银色的细长流苏，随着走路的步伐，有节奏的晃动着。 男人的脸上眉眼如峰，脸部线条却颇带柔和，煞有一副妖孽的美感。 夜姬斜视楚岚一眼，眼角微微吊了起来。“既然我救不了他，那你救救他吧，帮帮小和尚，他这么单纯朴实，命不该绝！” 楚岚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他用手掌掩着嘴巴，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半敛下来：“夜姬仙子啊，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嘛？” “那我求求你！你快救救小和尚吧！求...求求你...”夜姬忙把自己的语气收敛起来，眼眶中的泪水，止也止不住的滑落在脸颊上。 楚岚瞧清楚了夜姬在哭，顿时也是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他蹲到夜姬的面前去，伸手轻轻拂去对方的泪水。 “别哭了，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他...唉...” 说着，楚岚若有所指的看向身旁的空地。夜姬并未注意到到他这个举动，脸上的泪水更为决堤起来。 楚岚没有办法，就这么单膝跪在夜姬的面前，凝视着可人的泪眼，此时他能做的，就是有默默的陪着她。 “不，我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好半晌后，夜姬一抹脸上的泪水，突然做出了最终的决定。楚岚大惊失色，慌忙伸手去阻止她的动作。 可哪想，夜姬的动作，要比他快的多。她快速的将精华之气从气海穴中引出，然后传到手指尖的位置。 在楚岚的惊讶间，夜姬的五根纤葱般的手指，全部刺入了青主的胸腔之中。 早已失去温度的心脏，握在夜姬的手中，尤其冰凉刺骨。 淡蓝色的精华之气随着指尖，一点点刺激着不再跳动的心脏，渐渐地，随着精华之气大量的灌入，鲜红的心脏，变为晶莹剔透的浅蓝色。 “快收手！”楚岚晃过神来，他没想到，这个夜姬竟会为了小和尚如此拼命。 他意图二次阻止夜姬，可哪想，围绕在夜姬周身的强大气流，却在他触碰的一瞬，将其的手指直接弹开。 受到气流的反噬，楚岚的胳膊，直接向后甩了一圈，才耷拉回腰侧。 握住自己脱臼的胳膊，楚岚哭笑不得的轻摇脑袋。咔吧一声，将骨头从新接回去后，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抬头向天际看去。 天空中，浓浓的黑云没有散去的意思，轰隆作响的闪电，还不停地往地面上坠落着。 “唉......” 楚岚叹息一声，原地跃起，再次化为白龙的模样，直冲天际。 顷刻后，天空之中响起他的声音来：“黑蛟，今日之劫，你是躲不过，也扛不住的。 化妖之后，你不但肆意妄为的夺人性命，还阻隔凡间的水脉流动，以供自己吸纳精华，造成凡间连年大旱，数万人间百姓，因此失去性命。你可知罪？” 216青主和夜姬【十四】 “知罪？呵呵，若不是在妖都之中，你阻拦我成仙之道，我哪里会跑到人界来祸害他们？要说起罪魁祸首的话，应该是你才对！” 蟒蛇顶着一对铜铃大的眼睛，恨恨的瞪视着空中的白龙楚岚。他的眸子中似是要燃出火来，将所做过的错事，全部推到楚岚的身上。 “呵，成仙之道数列之多，讨封，求赐，慢修....都不失为一种正道之法。你为何偏偏选择吞噬其它小妖的妖命？这种魔邪之道？！” 楚岚慢悠悠的在黑云中游曳穿梭，他也不怒，只是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回驳道。 此话一出，蟒蛇还想再说些什么。哪想凌冽的雷电，已落到它的头顶处。 顿时，雷电噼里啪啦的炸响开来。蟒蛇全身颤栗着，蛇尾不安分的在地面滑动。 “嘶，啊啊啊啊啊——” 随着地面上，一道又一道被蛇尾划出来的痕迹，蟒蛇那凄烈的惨叫声，充斥满了整座寺庙。 就连深深的山坳中，都不断回响着它的惨叫。 “唔，呼呼呼~” 寺庙外，夜姬终于掏出了手掌，鲜血顺着手掌的线条，一滴一滴的落到地面上，顷刻间渗入到干涸的土地里。 她瞧着鲜红的手掌，满脸苦涩的笑了出来。“我终于，救回了你......” 话罢，夜姬的全身一滞，眼睛随即合上，啪嗒一下倒在了青主的胸膛上面。 耳听着胸腔中的跳动声响，夜姬满意的勾起唇角来。 不知又在地上躺了多久，青主才有了苏醒的意思。他的眼皮子抽动两下，一小片模糊的景象，开始在他眼中成型。 青主下意识的抚上额头，他记得目睹夜姬把手刺入自己的胸膛后，他就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其实从他被蟒蛇卷住，陷入昏迷的那刻起。他的魂魄便飘出了肉体，呈透明状，一直默默的跟着夜姬。 他曾试着呼唤夜姬，可是对方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青主知晓，自己这是死了。他能做的，就只有静静跟着夜姬，在鬼差来勾他魂魄之前，守着她。 直到看夜姬拼了命的救他，青主才心头猛酸，求能看到魂魄的楚岚，帮他劝劝夜姬，不要再为死去的他，浪费精华之气。 楚岚照做了，也劝过了，可夜姬不听。 再然后，青主就看到夜姬，顶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把手掌叉入了青主肉身的心口中。 “好疼.....”微微动弹一下身体，青主低呼一声，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的疼痛，致使他动弹不得。 刚才趁着苏醒之际，身体麻木，他抬动起了手臂。现在想把手臂收回去，都疼得难受，不敢动弹。 眼睛的清明程度越加恢复过来，青主渐渐看清楚了，压住自己胸口的重物，竟然是昏迷的夜姬。 “夜...夜姬！！！” 青主声色俱厉的喊出声来，他努力驱使着四肢，可几番努力之下，毫无反应。 “夜姬，夜姬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一声声的呼唤声中，趴在青主胸口的夜姬。竟然真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她看着喊叫的青主，缓缓将手指抬起，抵到了对方的嘴唇边：“嘘，你睡醒了，别吵我啊，我太困了。让我歇一会儿......” 话罢，眼眸的缝隙，再次闭合。 青主愣怔的注视着她，嘴巴被她用手指抵住，也不敢再说出半句话来。 倏地，寺庙中经久不绝的惨嚎声，停止了。 啪嗒——啪嗒啪嗒—— 一滴，两滴，三滴.....哗啦啦的雨水，愈发迅速的拍打到地面上...... 青主感受着冰冷的凉意，思维蓦地清醒过来。他猛地伸长脖子，开始呼喊起楚岚的姓名来。 就在他的呼喊间，夜姬的身形，随着雨水的落下，而幽幽消散起来。 眼瞅着夜姬的身影愈发透明，青主的声音已达到歇斯底里的程度。 他的脸上满是水花，已分不出是他自己的泪水，还是老天爷为夜姬的逝去，而落下的怜惜之泪。 青主瞪圆双眼，嗓子在一瞬间彻底失去声音。耳边的一切声音，眼前的其余景物，全部都淡去了，唯独夜姬最后的俏颜，深深的倒映在他的眸子中。 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要跟我回妖都嘛？” 倏地，一道温润的声线，把青主从臆想中，拉回现实。他的胸膛上，已没了夜姬的身影。 冰凉的雨水，哗哗的冲刷着夜姬遗留下的温度。 “回妖都？要回去吗？我为什么要回去？那里是妖怪才能待下的地方啊.....” 青主喃喃自语着。 楚岚看着此般模样的他，一双魅惑的桃花眼半耷拉下：“你难道觉得，现在的你，还是人类吗？你已吸纳了夜姬仙子的全部精华之气，哪里还是普通的凡间人类？” “.......”青主木讷的瞅着他，没有吭声的打算。 楚岚抿唇：“先不论你现在何等模样，夜姬仙子在时，我就曾答应过她，可以让你住进妖都中去。我现在也不逼你，你想何时进入妖都都可，只要到老地方寻找便可。” 话音落罢，楚岚转过身去，身影一点点的远去，隐没在雨水的喧嚣之中。 青主咬着牙关，雨水落入他的眼眶中，卷着泪水一起滑下。 “唔啊啊啊——” ........ 习惯了早睡早起的和尚们，一大早就从床铺上坐起身子。意识感官还未彻底清醒，就明显听到了来自房顶上的冲刷声音。 “难道下雨了吗？！”一个小和尚慌忙跳下床铺，向屋子的大门口冲去。刚至门口，率先映入眼帘便是铺天盖地的雨水。 “啊！真的下雨了！下雨了！” 顿时，他便高兴的原地蹦起。就在其话声刚落，愈来愈多的和尚聚集到门口处，他们看着哗哗直下的雨水，互相拥抱，喜极而泣。 “咦？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突然，某个和尚眼尖的发现，早有一个和尚站在屋外的雨水中，任由水滴打湿身上的衣裳。 “嗯？那是不是圆青师叔啊？他站在那里干嘛？” 于是，几个和尚忙冲了出去，把恍恍惚惚的圆青，从雨水中拉了回来。 “真的是师叔啊，师叔，下雨就下雨呗，大早上的，淋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嗯？师叔？” 一个小和尚，一边拍打着圆青湿漉漉的衣摆，一边絮絮的说着。 圆青双眼无神，只是盯着漫天的雨水，暗自呢喃着：“夜姬...你为何要这么傻呢...” 217青主和夜姬【十五】 不知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保持了多久。等青主再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寺庙中给老方丈举办葬礼的日子。 老方丈被和尚们发现时，已躺在被烧成黑炭的桃花树下，失去了气息。老方丈的全身亦是全部焦灼，和尚们猜测是雷电引燃了桃花树，牵连到了老方丈。 至于老方丈为何大半夜的跑到桃花树下，和尚们都很有眼色的，没有提起过此事。 操办葬礼的那一日，青主虽然清醒，但他并未去灵堂待上半刻。直到老方丈的头七过去，他才从自己蜗居的房间中出来。 理所应当的，青主继承了景光寺的方丈职位。 也是从那一日开始，青主的形象，在一众和尚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要说以前的他，是开朗豁达，能言善道。那现在的他，则是沉静严肃，行为举止之间，孤傲异常。 多半的和尚离开了景光寺，去外另谋生路。对于此事，他不曾出言过问过。几个辈分较大的和尚，旁敲侧击的埋怨他，不顾人情，待人太过漠然。 青主没有理会他们，依旧在寺庙中我行我素的过着日子。 青主每日必做的事情，就是在供奉佛祖的大殿中，一坐一整天。只有在饭点的时刻，才会跟随前来传唤的小和尚，一同去禅房用餐。 而且在他打坐的时候，必定会在面前，支起一面铜镜来，照着自己。 众和尚都不知他此举为何，但碍于身份，也无人敢发问。 没人知道，青主会那般潜心打坐，并架面镜子在自己的面前，仅仅是因为他想无时无刻，都能看到自己眼睛下面的泪痣。 泪痣是在夜姬消散，瓢泼大雨的当夜，青主捡到夜姬的长剑时，长剑所化成的精华之气，形成的。 青主在察觉到长剑的变化后，忙趁着天还未亮，跑到山外的妖都城。 把楚岚请了出来，意图询问个明白。 可哪想，楚岚也未曾见过此事。在对着泪痣试探一番后，楚岚只得把自己的猜想，告诉青主，说： 那把长剑极有可能存住了夜姬的残余魂魄，只要潜心呵护，兴许会有一日，夜姬仙子能再塑仙体，转化人形。 青主大喜，心头的重石落下。在回景光寺的途中，他的意识便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清醒时，就已是老方丈的‘送行’之日。 ...... 每一日每一日，青主都精心呵护着泪痣，势必要接最纯净的露水洁面，洗完了早晨，备留一盆晚上的洁面水。 眼下的泪痕，已成了青主的全部寄托。性情大变后的他，没过两年，就被几个辈分颇大的和尚，一起联名革除了方丈之职。 青主看淡一切，从新恢复‘师叔’辈分的他，在死去的桃花树边，建了一座小木屋，自己在那里安身歇息。 这么一过，就是十年。岁月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刻下了时间的痕迹。就连寺庙中的和尚们，都换了好几批。 有的人还俗了，有的人无声离开，有的人破了戒法，被驱逐出寺...... 唯独青主，面容依旧，性子依旧。每日过着照铜镜，敲木鱼，打坐的平静生活。 只要那一天的降临，景光寺中来了许多的不速之客。 他们做道士打扮，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领头的是一个刚毅俊朗的中年男人，一身蓝衣，腰间配着一把黑色的长剑与一把桃木剑。 景光寺的新方丈接待了他们，并传唤了所有的弟子，包括一直被遗忘的青主，都被传唤了过去，一起去迎接。 可是那群道士们，却一点都不领情面。 他们刚踏进寺庙之中，便开始风风火火的寻找起来。四五个人一波，在寺庙中大肆翻找。 他们的手中掌着罗盘，罗盘上的细针不断晃动着。 “哎呀呀，不知道爷这是在寻什么，我们这里可是清贫佛家，并无什么宝贝可寻啊。” 新方丈极为客气的向那中年男人招呼道。 中年男人把手中罗盘，递给身后的道士，让他们继续寻找。而后自己便和新方丈聊了起来。 青主警惕的凑了过去，装作漫不经心的在一旁偷听。 听二人客套了一番后，青主才听到了重要的信息。原来这众道士是上清宫中的人，他们这次奉命过来的。因为道中长老，有人感觉到这里妖气横行，特来派人过来此地除妖。 听完这些，青主的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前两天，那蟒蛇精过来的。现在那蟒蛇精已死，他们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想到蟒蛇精，青主的心头一沉：老方丈对他的影响，还是无法这么轻易就能抹消掉的。 想着想着，青主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貌似他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自己现在也不再是常人....... “喂，你是谁？我在和方丈议事...你在旁边偷听作甚？” 道教男人蹙起剑眉来，一脸不高兴的向青主道。那模样趾高气昂，看的新方丈一阵憋屈。 道教和佛教，本就是平等地步的。可是它景光寺，自从上一任方丈去世后，香火各方面都不再景气。 而这上清宫，则时常对景光寺施以援手，所以来到这景光寺，必定是底气很足的。 新方丈还顾忌着之后，上清宫的接济，所以对于道教男人的言行，只得敢怒不敢言。 青主反倒是不怕他，言语中不带一丝敬畏道：“我是这寺中，辈分最大的，寺中发生什么事情，我应该也是可以听上一听的吧？嗯？” 说着，青主向新方丈看去。新方丈连忙点动脑袋，这青主可也是当过方丈的人，他自也是要敬畏一些的。 “反正要说的只有这些，你们寺庙不要阻碍我们的行动就行。”道教男人的目光在青主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白眼一翻，向几个道士走去。继续和那几个道士一起，寻找所谓的‘妖物’。 “原来是因为此等闲事，既然没什么大事，那我也先离开了，诵经的时辰要到了，你们陪着他们即可。” 青主将淡漠的眸子从道教男人背上，移开。随后斜觎着新方丈道。 218青主和夜姬【大结局】 不知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保持了多久。等青主再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寺庙中给老方丈举办葬礼的日子。 老方丈被和尚们发现时，已躺在被烧成黑炭的桃花树下，失去了气息。老方丈的全身亦是全部焦灼，和尚们猜测是雷电引燃了桃花树，牵连到了老方丈。 至于老方丈为何大半夜的跑到桃花树下，和尚们都很有眼色的，没有提起过此事。 操办葬礼的那一日，青主虽然清醒，但他并未去灵堂待上半刻。直到老方丈的头七过去，他才从自己蜗居的房间中出来。 理所应当的，青主继承了景光寺的方丈职位。 也是从那一日开始，青主的形象，在一众和尚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要说以前的他，是开朗豁达，能言善道。那现在的他，则是沉静严肃，行为举止之间，孤傲异常。 多半的和尚离开了景光寺，去外另谋生路。对于此事，他不曾出言过问过。几个辈分较大的和尚，旁敲侧击的埋怨他，不顾人情，待人太过漠然。 青主没有理会他们，依旧在寺庙中我行我素的过着日子。 青主每日必做的事情，就是在供奉佛祖的大殿中，一坐一整天。只有在饭点的时刻，才会跟随前来传唤的小和尚，一同去禅房用餐。 而且在他打坐的时候，必定会在面前，支起一面铜镜来，照着自己。 众和尚都不知他此举为何，但碍于身份，也无人敢发问。 没人知道，青主会那般潜心打坐，并架面镜子在自己的面前，仅仅是因为他想无时无刻，都能看到自己眼睛下面的泪痣。 泪痣是在夜姬消散，瓢泼大雨的当夜，青主捡到夜姬的长剑时，长剑所化成的精华之气，形成的。 青主在察觉到长剑的变化后，忙趁着天还未亮，跑到山外的妖都城。 把楚岚请了出来，意图询问个明白。 可哪想，楚岚也未曾见过此事。在对着泪痣试探一番后，楚岚只得把自己的猜想，告诉青主，说： 那把长剑极有可能存住了夜姬的残余魂魄，只要潜心呵护，兴许会有一日，夜姬仙子能再塑仙体，转化人形。 青主大喜，心头的重石落下。在回景光寺的途中，他的意识便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清醒时，就已是老方丈的‘送行’之日。 ...... 每一日每一日，青主都精心呵护着泪痣，势必要接最纯净的露水洁面，洗完了早晨，备留一盆晚上的洁面水。 眼下的泪痕，已成了青主的全部寄托。性情大变后的他，没过两年，就被几个辈分颇大的和尚，一起联名革除了方丈之职。 青主看淡一切，从新恢复‘师叔’辈分的他，在死去的桃花树边，建了一座小木屋，自己在那里安身歇息。 这么一过，就是十年。岁月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刻下了时间的痕迹。就连寺庙中的和尚们，都换了好几批。 有的人还俗了，有的人无声离开，有的人破了戒法，被驱逐出寺...... 唯独青主，面容依旧，性子依旧。每日过着照铜镜，敲木鱼，打坐的平静生活。 只要那一天的降临，景光寺中来了许多的不速之客。 他们做道士打扮，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领头的是一个刚毅俊朗的中年男人，一身蓝衣，腰间配着一把黑色的长剑与一把桃木剑。 景光寺的新方丈接待了他们，并传唤了所有的弟子，包括一直被遗忘的青主，都被传唤了过去，一起去迎接。 可是那群道士们，却一点都不领情面。 他们刚踏进寺庙之中，便开始风风火火的寻找起来。四五个人一波，在寺庙中大肆翻找。 他们的手中掌着罗盘，罗盘上的细针不断晃动着。 “哎呀呀，不知道爷这是在寻什么，我们这里可是清贫佛家，并无什么宝贝可寻啊。” 新方丈极为客气的向那中年男人招呼道。 中年男人把手中罗盘，递给身后的道士，让他们继续寻找。而后自己便和新方丈聊了起来。 青主警惕的凑了过去，装作漫不经心的在一旁偷听。 听二人客套了一番后，青主才听到了重要的信息。原来这众道士是上清宫中的人，他们这次奉命过来的。因为道中长老，有人感觉到这里妖气横行，特来派人过来此地除妖。 听完这些，青主的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前两天，那蟒蛇精过来的。现在那蟒蛇精已死，他们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想到蟒蛇精，青主的心头一沉：老方丈对他的影响，还是无法这么轻易就能抹消掉的。 想着想着，青主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貌似他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自己现在也不再是常人....... “喂，你是谁？我在和方丈议事...你在旁边偷听作甚？” 道教男人蹙起剑眉来，一脸不高兴的向青主道。那模样趾高气昂，看的新方丈一阵憋屈。 道教和佛教，本就是平等地步的。可是它景光寺，自从上一任方丈去世后，香火各方面都不再景气。 而这上清宫，则时常对景光寺施以援手，所以来到这景光寺，必定是底气很足的。 新方丈还顾忌着之后，上清宫的接济，所以对于道教男人的言行，只得敢怒不敢言。 青主反倒是不怕他，言语中不带一丝敬畏道：“我是这寺中，辈分最大的，寺中发生什么事情，我应该也是可以听上一听的吧？嗯？” 说着，青主向新方丈看去。新方丈连忙点动脑袋，这青主可也是当过方丈的人，他自也是要敬畏一些的。 “反正要说的只有这些，你们寺庙不要阻碍我们的行动就行。”道教男人的目光在青主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白眼一翻，向几个道士走去。继续和那几个道士一起，寻找所谓的‘妖物’。 “原来是因为此等闲事，既然没什么大事，那我也先离开了，诵经的时辰要到了，你们陪着他们即可。” 青主将淡漠的眸子从道教男人背上，移开。随后斜觎着新方丈道。 219 结伴一起 散发着锐光的妖刀尖刃，映照着灰色紧衣的哀怨脸庞。随着讲述的最后一个字落地，灰色紧衣紧紧的抿起了嘴唇。 “青主？还是该叫你圆青？” 尹博文晃悠着走到灰色紧衣的面前来，随后察觉到什么一般，作吃惊状蹲到他的前面来。 瞧着灰色紧衣恢复如初的左腿，尹博文摩挲起下巴来：“你身体的自愈能力，还真是强悍。” 说罢，他向灰色紧衣的右脚看去，果露在外的脚踝，从原先的酱紫色，变回了自然的肤色。 “真是神奇，刚才光顾着听你讲故事了，都没注意你都完全恢复了。啧啧，浪费了壮观的场面呢。不然划一刀看看吧。” “.......”灰色紧衣悻悻的缩回双腿，双眼格外警惕的盯着尹博文的一举一动。 这个男人嗜血程度，要比那个怪物还要可怕。他不得不提防一些。 “你讲你被上清宫抓去了，怎么现在却在外面浪荡？还帮他们出来杀人？”墨如漾也不怕灰色紧衣再做反抗，索性把妖刀收了回来。 没有了脖子上的威胁，灰色紧衣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他指着自己的脸上道： “看到了吗？泪痣没有了，夜姬的残魂被上清宫的老道收去了，我要是不听他们的话，那群畜生就要把她的残魂扔到丹炉里面，用以炼制其他丹药。” “原来如此。”尹博文呵呵一笑，倏地从地上站起来。能让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轻易服软的恐怕只有抓住他们的逆鳞才行。 而夜姬，便是灰色紧衣（青主）的逆鳞。 “这次上清宫给你下的命令是什么？”墨如漾表情凝重的看着青主，一字一顿极其认真的问道。 青主脸色极不好看：“妖仙已死，杀掉圣童！如果能手刃‘除掉妖仙’的匪人，甚好！” “哈哈哈，”一听青主的话，尹博文率先大笑出声，他一把搭上对方的肩膀，不停拍动着：“看来你的任务，没有一条能够成功了。圣童我可不能交给你杀掉，我可还要交回去，领镖金呢。至于手刃墨兄，你也是知晓他的能力的，你做不到的！” 青主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阴郁的气息，如同阴云一般，笼罩他全身。 瞧他如此，尹博文继续笑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俺墨兄正要去上清宫自首呢。” “自首？”青主骇然道，这不是自寻死路嘛？杀掉上清宫的妖仙，还敢大大咧咧去宫中自首的，恐怕世间都无人能够做到。 不由得，青主的眼光开始在墨如漾身上打转起来。心中暗暗道：此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同样的，躲在镖车后面的一众镖局伙计们，也听到了尹博文所讲的事情。 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墨兄，竟然惹上了上清宫这个大麻烦。居然还要去自首！ 对此，镖局伙计们好一阵的小声唏嘘：这墨兄肯定也是江湖中的一号人物。而后，他们便在心中默默给墨如漾，挂上了‘隐世高人’的高衔。 “你的任务失败，肯定是要回上清宫复命的。不妨一起吧，你还能给墨兄领领路。”尹博文大刺刺的向青主发出邀请。 青主嘴角暗抽，斜觎墨如漾一眼。对方竟然没有对尹博文的提议，有任何不满之意。 “我定是不能与你们一起的...既然没有完成命令，还是要早些回去领罚。以免他们对夜姬不轨。”青主摇了摇脑袋，坦言道。 听罢，尹博文砸吧两下嘴巴，向墨如漾看去，意图寻求对方的意思。 哪想墨如漾却把变化回去的妖刀，塞回腰封之中，径直走向马车，煞有介事的坐到马车前端，做好出发的准备。 车后的镖局伙计们，在墨如漾的冷眼瞪视下，忙从车后跑出来，站回各自的原位。 尹博文已然明白墨如漾的意思，哭笑不得的摇摇脑袋，向青主挑眉道：“我都说了，我墨兄要去上清宫自首，听清楚了，是自首。你为何不借此机会，与他一道回宫。 到时就说，是你把他抓住的呢？然后我再把圣童交还回去，这样子，你的处罚应该也会轻上许多吧？” “这样...不好吧？”青主听他如此唆使，心中自是觉得妥当。可嘴上还是要推脱一下的。 尹博文摆手，翻了个白眼道：“哪里不好了？我让墨兄一个人去上清宫，还怕这家伙迷路呢。现在有你这个领路的，简直是双全之法。” 青主再次犹豫一会儿，顿了片刻后，才缓缓地点头答应下来。做戏嘛，自然要做全面。 于是乎，一众人等开始在格外阴沉的气氛下，上路了。 一个时辰后，镖局的伙计们在不知不觉间，全部围到了马车后面，极小声的对最前面的三个人指指点点。 赶路的时间是乏味的，他们唯有借此，才能缓解过多的空余时辰。 随着天色一点点的暗下，大片的雪花，开始从白云密布的天空中飘落下来。 纷纷扬扬的落在马车上，枯枝上，叽叽喳喳的镖局伙计们身上。 几日后，繁华的洛阳城。 （洛阳城是中国七大古都之一，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炀帝）、唐（武周）、后梁、后唐等九朝的赌城。墨如漾所在的朝代为1352年，隶属于元朝（公元1271——1368年），定都：大都，今北京。） 早市中穿梭的都是手挎篮子的妇孺，街边摆着的都是琳琅满目的小摊。小贩们卖力的吆喝着，贩卖着自己的商品。 尹博文作为镖队的领头人，向守城门的士兵递交了通城的文书后，就省去了检查箱子的繁琐，领着一众人马直接进城。 “洛阳城，哈哈，尹爷爷又回来了。还是呆在自己的地方舒坦。”尹博文边走边大声说着，惹得镖局伙计们白眼连连。 墨如漾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马车上的大箱子，只是偶尔左右看看。 青主亦是紧紧关注着大箱子，他知晓，那里面装着的，就是双子圣童。 在尹博文的带领下，众人直奔莫家镖局而去。镖局的位置，就处于城中心的位置，洛阳城中最热闹的地段。 220 洛阳城 几人到达镖局门口时，占地几十亩的镖局，便清楚的映在了墨如漾的眸子中。 “这是莫言的镖局？” 墨如漾颇有些吃惊之意的向尹博文发问道，言语中掺杂着一丝的惊艳。他只知道莫言等人的家世必定不凡，各有各的行当。 却没想到，仅仅是莫言的一个镖局，就大到了如此地步。 “对啊，我莫哥的镖局，好了好了，走走走，快进去吧，别在门口站着。” 说罢，尹博文催促着墨如漾赶紧进门，镖局随行的伙计们，则开始收拾起马车等东西。 “莫哥莫哥！”一进镖局的大门，尹博文就旁若无人的开始大声吆喝着。 周围不管是那些来寄运东西的人们，还是镖局本来的伙计们，都以一副嫌弃的眼神斜视着他。 尹博文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自顾自的喊着，还乐滋滋的和墨如漾聊着天。 只不过大半都是他自己在自问自答，墨如漾极少吭声回应他。 镖局的生意很好，院子中行走的都是相谈甚欢的富商百姓，许多人都借镖局为地点，来结识一些对自己有利益之处的达官贵人。 放眼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客套的笑容。 墨如漾闲着无事，开始在院落中打量起来。他发现，院子中也站着许多平头百姓，他们的手中，或多或少拎着一些小件的包袱。 “嗯？”墨如漾纳闷的蹙起眉毛来。 尹博文歪头：“怎么了？墨兄？” “他们那是?莫言这里不是押镖的吗？平常百姓付得起镖价嘛？”墨如漾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声来，眼睛瞟了瞟那些排成一队的百姓们。 百姓们的队伍犹如长龙一般，分成三队，从镖局的门口，一路排到大堂的位置。 排队的时间是无趣的，人们为了打发时间，也不管前面或者后面的人，认不认识。就直接开始扯话题聊了起来。 院落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哦，你说那些人啊，他们是过来运一些小包袱的。洛阳城大多都是从外乡外县过来的人，他们逢年过节，或是要传递什么信件之类的，就会过来找我们帮忙。 本来莫哥嫌弃东西太小，根本不值得运一趟。但是没想到要让镖局运小东西的百姓，还挺多的。于是，他也就顺势肝了起来，镖局中有一半的人都是负责运送的。” 尹博文笑嘻嘻的介绍着，说话间还遇到了些许熟人，频频回应着熟人的礼貌招呼。 “嘿嘿，那些都是我赌场的常客。”尹博文吊儿郎当的说着，话罢，三人就到了大堂旁的一间厢房前。 “喂，我的时间有限，还记着回观里呢。”青主满脸不高兴的提示道，他觉得若不开口，这个‘热情’的尹博文，能拉着墨如漾这个怪物，在这镖局中再住上几日。 尹博文瘪瘪嘴巴：“我知道，这不是墨兄好不容易来洛阳城一趟，我总得让他见见莫哥吧。而且连地主之谊都还没尽呢，你急个什么劲？” “.......”青主抿唇不再说话。 砰砰—— 轻敲两下门板，尹博文就大大咧咧的把门板直接推开，抬脚就跨过门槛，向里面走去。 “莫哥，我回来了！” “嗯，把门直接开开吧，刚才那个新来的，又把门给我带上了。” “好好好，哦对了，莫哥啊，你瞧瞧谁来了。” 桌案上正在批阅信函的莫言闻言抬起头来，一脸愁闷的表情，在看到墨如漾之时，一扫而空。 “这，这不是墨兄吗？您怎么来了？” 莫言连忙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前面来迎接墨如漾。 顿时，莫言和尹博文对于墨如漾的态度，让青主陷入了深深疑虑，这个怪物到底是何等的背景。 为何要自掘坟墓，跟着他回上清宫？ 关于这一点，青主不敢继续细想。 “我要去上清宫，半路遇上了博文，所以就想过来看看你。”墨如漾微微低头，十分客气的冲莫言道。 莫言摆手，呵呵笑着：“墨兄就不要和我客气了，这么久了，我还没安顿下来呢，不然就先回去看你了。 快快快，来人啊，去紫燕楼摆桌，我要好好请墨兄喝顿酒！” 青主的嘴角一阵狂抽，这墨如漾到底帮过这个镖主什么？竟然让他对他如此客气。 喂，他还急着回上清宫。 墨如漾斜觎着青主的表情，淡淡摇头道：“无事无事，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是路过，马上就要动身离开了。等我回来时，咱们再聚也不迟。” “嗯，既然墨兄有要事，那我也不便耽搁。不过，你为什么要急着去上清宫？那里可不是你这...不是你方便去的地方啊。”莫言压低眉毛，疑惑不解的询问。 墨如漾作面无表情状，没有应答的意思。尹博文十分有眼色的凑了过去，在莫言耳边呢喃了许久。 待莫言的表情从凝重变为无可奈何后，尹博文才从其耳边离开。 “我不宜在此继续耽搁，原谅我的冒昧，现在已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墨如漾拱手作揖道。 莫言知晓自己留不住墨如漾，只得笑脸相送，将他一路送到了镖局的大门口。 “那我等着墨兄回来，定要给我机会，让我在紫燕楼摆酒请你一顿。”莫言乐呵呵的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一物来，塞到了墨如漾的手心中。 墨如漾一个愣怔，低头去看，才发现那是一枚通体透亮的玉佩。 “此玉佩是上清宫中，一个旧识送予我的。到了那里后，就算看在这玉佩的面上，都会尽量保你的。” 莫言颇有些担忧的叮嘱道：“到道观之后，以防万一，还是早些把这拿出来给道士看，他们都识得这玉佩的。” 青主闻言，不着边际的向那青翠的玉佩瞟视一眼，只一眼，就吃惊的瞪大眸子。那不是......啧啧，看来这怪物认识的这堆人，一个个都是大人物，显眼的角色啊。 “那就此告辞，有缘自会相聚。” “告辞！” “墨兄告辞，要早点回来啊，我兄弟们方便请你喝酒！” 221“你也是半妖？”“对啊” 天寒地冻，大雪已连着下了数日之久，天地间尽是白茫茫一片。 整个洛阳城被覆盖在了大雪之中，城北面的北邙山。自然是没躲过大雪的‘亲睐’。 整座山体浑白一片，除了积雪之外，还围绕着一层浓浓的白色雾气，鲜有一两片能看出颜色的灌木。 这一夜，大雪将停。天色依旧阴沉，没有好转的趋势。白茫茫的北邙山下，却多出了两抹孤寂的人影。 两人驻足在山脚之下，仰头向山顶看去。巍峨雄伟的山峰，同时照映在两人的眼眸中，更显得壮丽。 倏地，其中一人率先向台阶走去。阶梯从山脚下向山顶蔓延，倾斜角度几近笔直。 “墨如漾，你还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青主走上两步后。发现墨如漾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于是斜觎着对方说道。 墨如漾听闻，终是把目光收回。朝着青主踱步过去。 一路上，二人无言。 没有丝毫停歇的走了许久，也不知到底走了几个时辰。直到寒鸦的叫声，划破寂静的黑幕，给这天地带来一丝光明之时，二人才如愿看到了上清宫的朦胧虚影。 清晨的光线照射在上清宫的屋檐上，瓦片上，红柱上。顿时一股磅礴之感扑面而来。 墨如漾不禁顿下步子，手掌隔着腰封，摸索起了里面的寒蝉。他欣慰的笑了起来，看来他真的没有来错地方。 北邙山山势雄伟，水深土厚，伊、洛之水自西而东贯洛阳城而过。立墓于此，即圆了古人所崇尚的“枕山蹬河”的风水之说。 从古至今，便有‘生于苏杭，死葬北邙’的俗谚。 这地方的是个风水宝地，但同时也是个阴煞之地。 漫漫走了一路，墨如漾看到了许多的孤魂残魄在这山野间飘荡，修为浅薄的小妖怪，一路上也见了不少。 浓重的阴气在山体周围弥漫，形成了经久不散的白雾。 青主察觉到墨如漾的停下，也只得不耐烦的停下。不过这次，他没有催促墨如漾。 多年身处上清宫的他知晓，从未见过北邙山的翠云峰之景的人，来到这里后，定会被景色震撼。 所以他给墨如漾消化美景的时间，因为这恐怕将是墨如漾的妖生最后的景色。 青主已猜到，墨如漾进入上清宫后，会遭遇到如何的对待。 就算，他有莫言赠送的玉佩，那又如何？杀害妖仙的罪名，不是一份人情，就能填补上的。 片刻后，墨如漾垂下手掌，正欲继续向前。狼妖和熊妖的焦急声线，却突然从他的心境中同时响起。 “你不要再向前了！前面是道家的地方，里面的符隶之术，会镇压住我们的气！若是你被他们擒住，我们怕帮不了你！” 墨如漾听后，冷淡的脸上露出会心一笑。“我这次过来，并未抱着必死的决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呛得狼妖和熊妖无言的同时，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就算前方再过凶险可怕，他都要为了顾英，前去闯一闯。 一步两步，随着离上清宫越来越近，墨如漾只感觉一股隐隐的压迫之感，迎面扑来。 当他距离上清宫的大门口，不足数百步时。面前骤然显现出一面金色的屏障来，屏障上满是流离的光影，在晨光下耀耀生辉。 墨如漾探着脑袋，兽瞳浅眯起来，惊觉在这道金色屏障的后面道路上，还有数十道金色的屏障。 青主伫立到第一道屏障的后面，面无表情的沉声道：“这对你来说，就是第一道惩戒。对你来这里无知‘送死’的第一道惩戒。这玩意，你的妖力越强，对你的伤害越大。” 青主冷笑着，饶他墨如漾再强大，在这金光的面前，还不得脱下一层皮来。平常的小妖怪，都是格外忌惮这金光道的。 没有多少修为的小妖怪，若是不慎碰上了金光屏障，极有可能当场灰飞烟灭。 “无事。”墨如漾淡淡摇头，脚下的速度加快许多。顺利穿过第一道屏障，墨如漾左右看看身上，倒无什么异样的感觉。 第二道屏障安然度过...第三道...第四道.... 青主暗数着屏障的数量，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两人就顺利穿过了全部的金光道。 “.....”青主推了推自己快要掉下来的下巴，这男人果真是深不可测。 以前青主被押解进来时，还被道士们专门挂上了抑制妖气的菩提子，才勉强通过了金光道。出最里面的一道金光屏障时，青主还体力不支的昏阙在了地上。 青主诧异，忙快步走到墨如漾身边，双指直接抵上对方的脉搏。感觉之下，他瞪圆眼睛：“你体内的隶属于妖的气息，竟全部消失了。怎么做到的？” 青主难以置信的看着墨如漾，早先打斗时，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体内的浓厚妖气，但是现在，却又感觉不到半分。 能把体内妖气收敛的如此干净，并且收放自如，青主保证，恐怕连上清宫的宫主，都难做到这么娴熟的地步。 “我何时说过，我是妖怪？”墨如漾反问道。 “你难不成和我一样？是个半妖？”青主眯眼，一副狐疑的态度盯着墨如漾。同样是半妖，为何他会如此强悍？ 墨如漾讷讷的说：“差不多。”话罢，他轻推开青主的胳膊，指着前面继续道：“走吧，务须在这里耽误时间。” 语毕，墨如漾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青主忙跟上他，像个侍从一般，紧紧的跟着他。 这个实力恐怖如斯的男人，来这上清宫，到底是何居心？ 随着两人靠近上清宫门口，几个拿着扫把的道士，从打开一道缝隙的宫门中，说说笑笑的走了出来。 “呦，这不是圆青嘛？任务完成了吗？这就回来了？” 其中一个道士注意到了青主、墨如漾二人。嬉笑着向青主打招呼道，言语中满是鄙夷的语气。 “呵呵，看这败家犬的模样，肯定没完成啊。唉唉唉，可怜那小妖怪喽，又要经历一次炼丹炉的折磨。” 222侯如意 此话一出，不光青主愣住了。周围几个道士忙手忙脚乱的，想要捂住这个开口道士的嘴巴。 “别瞎说啊。” 瞧着伙伴们的紧张模样，开口的道士，倒没有一丝继续遮遮掩掩的意思：“呵，反正都说出来了。让他知道又有何妨。圆青啊，你知道吗？那个名叫夜姬的小妖怪，每次在你完不成任务的时候，都要被贾道爷提炼精华之气，用来炼制丹药呢。这个你不知道吧？” “什么？！”青主爆喝出来，一把揪住了道士的领子：“你再给我说一遍？！”他额头上的青筋开始鼓胀起来，随着张嘴的幅度，一鼓一鼓的。 “呵，好话不说第二遍！唔。”道士气势汹汹的话刚刚落地，青主就挥出一拳，揍到了他的脸颊上。 顿时，道士那比女人还要白皙一些的脸颊，就红肿了起来。“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此话一出，两人顷刻间打到了一起去。旁边那些道士们，居然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他们一个个作幸灾乐祸的表情，就差直接拍手叫好了。在这远离尘世的偏远道观，每日都过得平淡无奇，很难能遇到这种‘热闹’的事情。 现在能看到这种热闹事，每个人当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只求越热闹越好。 “我先进去？” 墨如漾瞧青主和道士扭打到一起，也没有劝架的意思，眼神淡漠的扫了一眼骑在道士身上，把对方摁在地上锤的青主，轻不可闻道。 青主咬牙瞪视墨如漾一眼：“你不能走！” 笑话，这个怪物是杀死妖仙的人，是他用来回复任务的关键，怎能就让他这么溜了。 “额，那你就快些解决。”墨如漾背手而站，颇有些倦意的瞅着挥拳的青主。 此番对话结束，那几个一直在起哄看热闹的道士们。才发现了这个默默站立的黑袍男人。 刚才他们都光顾着调笑青主了，忘记了青主带过来的男人。 “喂，你是谁啊？从哪里来的？你知不知道，我们上清宫可是不能随便进来的！”一个气焰嚣张的道士，绕过地上的二人，直接双手叉腰，站到墨如漾面前凶道。 墨如漾凭借着傲人的身高，眼眸半敛，瞅着比他矮半个头的道士。“我跟他一起来的。”他指指地上的青主。 道士被墨如漾注视着，对方那犀利的眼神，让他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冒出，顷刻间席卷全身。他不禁打个哆嗦。 但是气势上，他不愿意服软，只听他冷哼道：“呵，你是圆青那家伙捡回来的乞丐吗？我们这里可不是佛家那种地方，不会收留乞丐的。” “我不是乞丐。”墨如漾没有丝毫多余的情感波动，冷淡的回应着。 对于墨如漾的无动于衷，道士以为他是不敢造次，于是气焰更为嚣张起来：“不是乞丐是什么？瞧瞧你穿的是什么？破破烂烂的，你现在踏到我们的地板上，我都嫌你脏......” 墨如漾不给予任何反应，也不在吭声回应。 这使得道士对他，更为冷嘲热讽起来。剩下那些，原本还在围观青主的道士们，在瞅到这边的情况后，也感兴趣的凑了过来。 跟着这个说话难听的道士，一起数落墨如漾，并作势要赶墨如漾离开。 叽叽喳喳的好一阵吵闹，随着上清宫的大门，被另外几个道士推开，耳听到那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清晨之时，便出手伤人，口吐污秽之语，简直辱我道门正气之风。’ 直至此时，门前的这两拨人，才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停住了嘴。 墨如漾也随着所有人，向宫门处看去，只见一个下巴上留着羊须胡的中年男人，正缓步向他们走来。 在中年男人的身后，跟着两个束手而行的小道士，十几岁的年纪，侍童模样。 “侯天师。”原本还在数落墨如漾的道士们，连忙双手合十，向中年男人出声道。 “你们在此处这般吵闹，成何体统？！”侯天师眉毛蹙呈川字状，扫视那几个道士一眼。 而后把目光停在了，还僵持在地上的青主和挑衅的道士身上。 “你们二人又是为何？嗯？圆青！”侯天师的眸子中乍现道道寒光，似是要把青主整个穿透。 qi在挑衅道士身上的青主，终是咬着牙关，从对方的身上起身。还不忘又踢了那道士一脚。 道士闷吭一声，想要对青主有所动作，但又碍于侯天师的脸面，不敢再动弹半分。 “你是？”侯天师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墨如漾的脸上。他疑惑地发问道。 墨如漾拱手作揖，十分客气的回道：“在下墨如漾。” “在下侯如意，上清宫的在任天师之一。”侯天师毕竟是上清宫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外的礼节，还是不能缺少的。 虽然从墨如漾的身上，察觉到了隐隐的妖气，但还是双手合十回应了对方。 “圆青，这位施主，是你带进来的？”侯如意斜觎向鼻青脸肿的青主，一副快要将其生吃活剥的气势。 青主一边擦着嘴角的血渍，一边点点头说：“是的。” “好，我知道了。”侯如意点头两下，然后一挥手臂，指着那些拿扫把的道士们道：“你们今日在宫门口闹事，罚一天的膳食。至于你，一天禁闭，去领罚吧。剩下的人都散开。” 话落，被点到的道士，只得认栽的向宫中走回。临走，还不忘用眼神多剜青主几眼。 其余的人，慌忙做鸟兽状散。 “走吧，你们两个都跟我进来。”侯如意转身，一边向门内走去，一边吩咐道。 青主忙用眼神示意墨如漾跟上，两人紧紧的跟在那两个小道士的后面，一同跨过了上清宫那高高的红木门槛。 “侯天师，我想问......” 青主刚走上没两步，便迫切的想询问些什么。可侯如意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格外决绝的拒绝了他。 青主咬着下唇，埋头跟着继续走。墨如漾斜视着他，对方充满血丝的眼球，已鼓胀的厉害。 223谈判 上清宫的面积极大，站在宫门的位置，一眼眺望过去，根本看不到围墙的边际。入眼的满是红木高柱，亭台楼阁，灰瓦青石。 除了做清扫工作的道士，其余的道士们皆已开始了晨练。他们站在上清宫的前院空地中，手持桃木剑，或跃或伏，一招一式，铿锵有力。 几个留着白胡子的老道士，不断在道士中穿梭着。指点每个人的挥剑力度，脚下步调。 “咯咯咯......” 几声鸡鸣声，从道观的后院中接连响起。迎合着鸡鸣，眼观着道士们舞剑，只让墨如漾想起了一个流传已久的词语：闻鸡起舞。 在侯如意的带领下，墨如漾和青主被带到了上清宫的一处偏堂。偏堂中早已坐落了几名老态龙钟的老道和数十个中年道人。 他们一瞧侯如意领青主来了，一个个做出翘首以盼的姿态。 “如何？”坐在主位上的长发老者，笑盈盈的问道。发问间，刚跨过门槛的青主，直接跪到了地上去。 他说：“禀宫主，我有辱使命，未能完成任务。”青主把头垂的极低，似是要磕到地上去。 长发老者明显一顿，不过却没有呵斥他的意思，而是把目光转向一边的墨如漾到：“这是何人？怎会一早就入我上清宫？香客也要等宫门大开之后，才能迎进来才对。” “他是圆青......”侯如意想要回话，哪想坐在副位上的另一个老道，却猛地咳嗽两声，示意性的瞥了瞥眼睛：“如意，过来站我这边，让这个半妖自己回答。” 青主全身微微一个抖擞，伏在地上的手掌，弓起半分来。他这种不满的表现，自然被老道看入了眼中。 不过老道并未与他一般见识，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侯如意不敢怠慢自家师父，忙快步走了过去。 墨如漾斜觎着他：这青主在上清宫的处境，竟如此不堪。 “也不用圆青说，你自己来讲。来我这上清宫，所为何事？”长发老道捋着花白的胡子，心平气和的向墨如漾说道。 墨如漾点头作揖：“在下墨如漾，山野之人。学过一些周易之术，在四海闲游中，于某个小道观中，不慎杀害了您这里的小妖仙，而后便被这名唤圆青的道长追杀，被擒押解至此。” 言语间，墨如漾倒也给青主推去了不少功名。 “什么？居然是你杀了我们的妖仙？区区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做到？莫说笑了。”一个老道明显不相信墨如漾所说的一切，冷冷的勾着嘴角道。 伏在地上的青主，忙附和道：“就像这男人所说，我打探到的消息，就是他杀的妖仙。所以才追了他一路，终把他擒获。而且，他并不是人类，他同我一般，是个半妖。”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人，皆大吃一惊。一个半妖，竟然能干掉上清宫的正统妖仙。并且还如此安然的站到了他们面前来，没有受到金光道的侵蚀，这简直是前所未见。 就连长发老道，都是微张着嘴巴轻声呢喃：“现在的世间，已混乱到了这个地步嘛？到处都是半妖.....” 一个老道坐不住了，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指着地上的青主，言语激烈的说：“若真是这个半妖杀的，你能把他擒获至此，为什么不把他直接杀掉？报妖仙之仇？把他带回来做什么？！” 一番话出口，青主顿时被噎的哑口无言。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没有回出半个字来。 “是我说的，是我自己要过来的。他本意杀我，当我说服了他。”墨如漾挺直身子，目视着座位正中央的长发老道讲道。 长发老道收敛起惊讶的目光，转而用深邃的眸子，略带一丝好奇的向墨如漾问道：“你来我们做什么？可是有何目的？不放说来听听？” “说可以，不过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墨如漾的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容来。 长发老道当即站起身子，在一众道士的注视下，笑呵呵的走至墨如漾的身边去。 坐在长发老道身边的两个老道，本想拉住他，可无奈伸出的手掌，完美错过长发老道的衣摆。 终是抓了个空。 “说吧，具体是为何事？”长发道士放下捋胡子的手掌，把两只手掌都背到身后去，微微前弓着身子，作伏耳倾听状。 瞧着对方那游刃有余的神情，面上也不夹杂一丝的警惕。墨如漾呵呵冷笑两声。 “我把你们的妖仙杀了，再赔你们一个如何？如果说想要修为百年之上的妖物给你们当镇宫之物，我这里还真的有那么几个。” 长发老道听后，整个人坚硬了片刻。遂即才摇摇脑袋，哭笑不得道：“要论百年修行的妖怪，别的道观我不知晓，但是在我们上清宫，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不缺你手中的那几个。 若是平常的妖物，有那么好驯化的话。我们为何还要浪费时间，去培养正统的双子妖仙？那是因为双子之间，互相牵制。只要我们握着双子圣童，就不怕双子妖仙，不听我们道观的差遣。” “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墨如漾颔首说道。 长发老道笑道：“你明白的话，就知道我定不会收你的那几只妖物，为何还要说出这番话来？” 墨如漾嘴角的笑意加深，森森的利齿显露出来：“桀桀桀，这不是想与你打个商量嘛。但是看来，你是真的没看上我那几个小妖怪了。不过我还有个压轴的妖物，若是给你们当守宫之物，也是极好的，它修为尚可，而且绝对听你们的话。只要你们满足他那个小小的欲望，便可。” “呵，你怕不是在和我说笑？”长发老道明显有些不相信墨如漾的话语。但是，他对那‘极听话’的妖物，还是起了一些兴趣。 于是道：“那妖物在哪？不如请出来，让我等瞧上一瞧，若是能入得了我等的眼，并且真如你所说，那么听话的话，你弑杀妖仙的罪名，我便可以帮你摸去。” 224长发老道的承诺 墨如漾呵呵一笑：“道长啊，光是抹去罪名这一点，可是不够的。”说话间，他眼睛下瞟地上的青主一眼：“你还要答应我，放过青主、夜姬和那个双子圣童。” “怎么？原来你们是熟人？”长发老道侧过脑袋，狐疑的看向墨如漾。 “并不是，”墨如漾立马摇头否决，接下来便没了继续开口的意思。他在等，在等长发老道给他准确的回复。 长发老道直起腰来，仰视着这个比他高出小半个头的半妖。对方眸子中乍现着道道睿智精光，可眸子最深处，却如同一滩死水般，毫无波澜。 “好，我便答应你。”长发老道终是退让一步，重重的点着脑袋，向墨如漾做出保证道：“只要我们能看上那妖物，你所说的那三人，我立即就放！” 说罢，长发老者快步后退，让出了足够大的空地来。期待着墨如漾能唤出什么厉害的妖物。 他倒是不担心墨如漾带进来的妖物，会对上清宫，造成什么威胁。毕竟上清宫收妖的本事，在这江湖之中，还是满负盛名的。 要是他上清宫徒有虚名，后院中的锁妖塔内的众多妖物，又是从何而来？如何进去的？ 长发老道期待满满的等着，旁边那些老道们，也不敢继续坐在椅子上，纷纷起身，站到长发老道的身后去。 哪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墨如漾那边，竟毫无反应。别说什么妖物乍现，就连他的衣摆都没被微风吹拂起来半分。 “半妖！你在故弄什么玄虚！”脾气暴躁的老道，又是大声呵斥起来。长发老道也是有了一丝被戏耍的恼怒，这半妖莫不是在耍他？ 呼~ 猜疑间，一阵剧烈的气流，开始从空地中央的墨如漾脚边徐徐冒出，气流的骤现，使得墨如漾全身如同被包裹在风眼中一般，衣饰、黑袍、青丝灰发全部向上飘动起来。 青色的，棕色的，两种颜色的气，随着气流把墨如漾层层包裹起来。 “吼——” 一声狼鸣响彻整个偏堂，乃至整个上清宫。所有晨练的道士们，齐刷刷的停下架势，举目远眺，看向偏堂这边。 那几个资质颇老的道士们，更是慌忙的拎着长剑，就向偏堂的位置冲去。道士们一看自家道爷的举动，一个个也是着急忙慌的跟上。 于是乎，一大批的人，争先恐后的奔到偏堂门口，将偏堂堵了个严严实实。 啪——他们还没看清楚偏堂里面的景象。守门的两个小道士，就收到侯如意的眼色示意，忙把门板关了起来。 “喂，你关门做什么？里面不是出事了吗？我们是来帮忙的啊。” “对啊对啊，你们快让开。” “我们虽然资历尚浅，可是降妖除魔，我们也是可以尽一份力气的！快些把门打开！” 几个年轻气盛的道士们，十分不满两个小道士的举动，言谈间，竟有一种要出手的打算。 “你们在无礼什么？谁说这里需要你们帮忙的，里面并无未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快些离开！” 蓦地，门板之内，侯如意的凌冽声线响起。顿时，门口这片乱哄哄的道士们，便不再吵吵闹闹。 那几个领头的老道士，也忙站出一个人来，向侯如意请罪：“还请天师赎罪，实在是弟子们听到了声响，还以为这处出了什么事情，才过来帮忙的，并无冒犯之意。” “都说了没事，快带他们离开！”侯如意打断领头道士的道歉，厉声喝道。 此言一出，领头的老道不敢再迟疑一分，赶紧呼和着门口的道士们火速离开。 几乎顷刻间，道士们是如何来的，便又如何离开。偏堂的门口，再次恢复平静。 守门的两个小道士的额头上，也终是心有余悸的渗出一层虚汗来。刚才若是他们没有看错，此时此刻的偏堂中，正站着两个身形庞大的妖怪。 从那俩妖怪的毛色和体型来看，最少也有五百年以上的修行。听老一辈的道士讲过，就连上清宫后院的锁妖塔中，也只有四只五百年修为以上的大妖怪。 莫不是锁妖塔里的妖物跑出来了？两个小道士不禁猜测道，不过细想一下，也不对啊。 妖怪要是从锁妖塔里跑出来，第一件事，不应该是直奔大门口逃出去嘛？为什么要直冲天师们所在的偏堂呢？ “那俩大妖怪.....”其中一个小道士嘟嘟囔囔出声，岂料话还没说完，侯如意的声音再次从门板内响起：“在我们出去之前，不要再让任何人进来！任何人都不行！” “遵命！”两个小道士回答的格外一致。 偏堂内，浓重的妖气直冲屋顶，飘荡在房梁上，阴郁不已，久久不得散去。 偌大的偏堂，被这妖气弄的乌烟瘴气。一众老道们，皆抿紧嘴唇，异常警惕的站着。 他们甚至有人已经掏出了怀中的符隶来，捏在指缝间，作出蓄势待发的姿态。 而他们所警惕的，正是被两个硕大虚影笼罩的墨如漾。青色毛皮的狼妖，暗棕色毛皮的熊妖，分别站在墨如漾的两侧，气势逼人。 这番摄人的气势，使得老道们不得不警备起来。这俩妖物的修为浓厚，他们难以放下戒心。 “怎样？我这个半妖的能耐，可入得了你们的法眼？是否能成为守宫之物？”蓦地，张着一口利齿的墨如漾开口了。 “哈哈哈，好！不错不错。”长发老道从震惊中舒缓过来，他耳听着墨如漾的询问，鼓起掌来。“的确如你所说，这妖物很厉害。就是不知道，够不够听话。” 此话一出，周围那些老道们皆张大了嘴巴。全部齐刷刷的看向长发老道，眼神中满是惊诧。 “听话？呵呵，我不是讲过吗？只要你能满足我那小小的欲望，我就会听话的。”墨如漾开门见山的说着，右手猛地在半空中一攥，狼妖和熊妖的虚影，便在一瞬间崩散。 “小小的欲望啊...”长发老道呵呵笑着，手掌再次伸到前面来，摸起了花白的长胡须。 225 小东小西 日头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升至高空，暖阳一点点的把上清宫全部覆盖。道士们结束晨练，一窝蜂的钻进吃饭专用的偏堂中去。 吵杂的人群，排队的长龙，满是朝气磅礴的面孔。他们交头接耳的交谈着，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神采。 可就是这般向阳的队伍中，却夹杂着几个阴沉的人物。他们安静的排在长龙中间，为首的是面色严肃的侯如意，不苟言笑的他，镇住了前面的几个小道士。 小道士们，平常排队吃饭，都会格外乐呵的大声聊天。可这次，有了侯如意的震慑后，他们愣是不敢出声。 在侯如意之后，便是一个穿着两件黑袍，全身破烂的奇怪男人。男人青灰色的头发，杂乱的扎在脑袋顶上，呈马尾状。额前挂着两缕碎发，遮住了小半的面庞，好不阴沉。 “在我们这里，你不用有所顾忌，等会儿会有很多吃的，可以供你挑选，你想吃什么，直接跟里面掌勺的师傅说，就可以了。” “嗯，咱这里的师傅人超好的。俺俩想吃什么，只要说一声，他都会满足俺们的。” 闻声，一直把脑袋低垂着的墨如漾，终于把脸从碎发的阴影中伸出。 他侧头向身后看去，就见身后两个个子矮矮的小道士，正伸着脑袋，向他热情的说着。 墨如漾点头：“好的。” “我们这里不是佛家，不用吃素的。嘿嘿，很棒吧？” 墨如漾本想转回头，可哪想，其中一个小道士，再次笑嘻嘻的开口道。 他只得保持着侧头的姿态，继续聆听着。耳听着这俩小道士叽叽喳喳，墨如漾借此机会，才看清楚，这俩小道士竟然长得极像极像。 “小东，小西，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人家都没有搭理你们的意思，你们倒好，说个不停！” 蓦地，一道夹杂哑音的男人响起。名唤小东小西的道士们，并未回头去看，就知晓是谁在说话。 “师哥，你说的什么话，墨施主一直在看着我们呢，肯定是在听我们讲话呢。”扎着两个小发鬏的小东，极不满的嘟囔道。 被小东唤作师哥的男人，抿抿嘴巴，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加阴沉上几分，倒颇得侯如意的真传。 气氛顿时化作尴尬。 “我在听，劳烦你们费心了。”墨如漾终于开口打破寂静，硬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 这么多年，他真的已经忘了，正常的笑，是怎么笑的。 这不笑还好，一笑便惹得小东小西，也不敢说话了。若是此时，墨如漾自己拿铜镜照一照，就会发现，他的笑容异常渗人。 这俩小东西不说话后，墨如漾倒落得耳边轻闲。继续随着长龙，向偏堂中踱步。 当这一批阴沉人物，捧着盛好饭的饭碗，从长龙中脱离出去时，排在他们后面的道士们，皆长长出了一口气。 侯如意的大名，可谓是传响整个上清宫。除了最新一批进来的道士外，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毕竟侯如意的严肃脸和教育徒弟的方法，可是出了名的狠辣。做事雷厉风行的很，轻易不讲人情。 寻到位置坐下后，墨如漾几人周围的桌子，便没再有人落座。所有的道士，都似是在忌惮着他们几人一般，宁可抱着饭碗蹲角落，也不离近他们半分。 “青主为何不与咱们一起？”几人沉闷着吃了半晌，墨如漾硬塞了几口后，终放下碗筷，轻声问道。 “半妖没有资格，与我们坐在一张桌上。”顶着小丸子头的小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此言一出，立马惹来了侯如意的瞪视。 “对，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小西委屈扒拉的埋首下去，扒饭的动作也随之停下。他刚反应过来，墨如漾也是个半妖。 “无碍。”墨如漾微点下脑袋， 饭点过后，由侯如意一波人‘押’着，墨如漾走进了上清宫的后院中。后院的面积，要比前院小上许多。厢房数也是屈指可数，更多的是挂满符隶的假山假石。 一道道的红绳，贯穿所有的假山和假石，交错相接，做网状覆盖住后院的天空。 红绳上挂着许多的小铃铛，每吹过一阵寒风，铃铛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悦耳异常。 墨如漾被安排到了最角落的厢房中，青主早已在门口等着他。远远的看到青主的身影后，墨如漾暗叹一声：幸得这人不傻，没做歹事。 送至门口，侯如意几人才同墨如漾拱手离开。 “谢谢你替我说话。”青主嘴巴张张合合，原地踌躇着，他看墨如漾径直走进屋中后，才结巴的开口道。 墨如漾的脚步没有迟缓，直奔床第而去。 屋子的三个窗户皆是大开，呼啸的寒风透过窗户不断灌进屋内，掠过床第边的纱帐，再次透过大门钻出去。 “无事，”站在门口的青主，一边感受着寒风的吹拂，一边则听到了那声微乎其微的应答。 瞅着墨如漾躺到床板上，青主也不便继续在门口逗留，打了招呼后，转身离去，顺带帮对方关上了门板。 墨如漾倏地睁开眼睛，双眼盯着纱帐的顶部，看了好一会儿。片刻后，他从床上爬起，踱步至窗边向外眺望。 厢房的后面不远处，便是上清宫的锁妖塔。 那是一座石塔，塔形如春笋，瘦削挺拔，塔顶如盖，塔刹如瓶，颜色青灰偏绿，别具一格。数千年来，它犹如擎天一柱，直插云霄。 塔的全身雕刻着上万个精致的石像和场景，各个石像姿态不同，栩栩如生，连贯起来似是在讲述什么故事一般。 锁妖塔的每个角都吊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在阳光下闪着灿烂的金光。 整个塔体挺拔高大、古朴雄浑，给人以力的启示，美的感受。 “那便是锁妖塔了吧。”墨如漾将手搭在窗沿上，双眼在锁妖塔上不停打转。 那长发老道说过，只要墨如漾真的有资格成为镇宫之物，他就会满足墨如漾那‘小小欲望’。 226锁妖塔内的声音 而证明资格的办法，则是参加上清宫近期要举办的‘混元大典’。混元大典，是上清宫每三年举办一次的盛会。那一日，江湖上所有有名气的门派，都会受邀过来参宴。 宴会最热闹的时段，便是门派间的相互切磋，评论出最强的武者。不同于武林大会，混元大典上，讲究的是‘点到为止’。 若是哪个门派不遵守这点，便会被驱逐出去，并取消今后十年内的参宴资格。 在这盛会上，只要夺得头筹，不但能在江湖之中，证明自己的能力，获得其余门派的尊重，还能获得上清宫所提供的秘宝一份。 上清宫是江湖中最有名的大门派，能拿的出手的秘宝，自是惹得所有人眼红。 “唉，”把思绪拉回现实，墨如漾重重的叹了口气。已经避世这么多年的他，不想去那么热闹的地方。 “为何要叹气？” 蓦地，一道阴阳怪气的声线，从薄雾中后的锁妖塔中，幽幽响起。那声音雌雄难辨，根本无法是男人还是女人在说话。 “因为心头有烦心之事。”墨如漾徐徐回道，眼睛半敛下去，瞧着屋后厚厚的积雪。 从这些积雪就可看出，近期之内，都未有人进出过锁妖塔。锁妖塔百米之内，都是雪白一片，毫无杂质。 “烦心之事？不如说来听听？兴许吾能帮你。”那声音继续道，声色中竟带着一丝同情。 “你能帮我什么？被锁在塔中，还能触及外面的世界吗？而且还有这满院子的符隶阵法，你早已被封禁了妖术了吧？” 墨如漾怪笑出声，抚着自己的额头，笑不成声道。 “呵，被这些小玩意封住罢了，那是我愿意被封。若是想出去的话，轻而易举。”声音嗤笑一声，紧接着道，言语中满是高傲，充满了莫名的自信。 “最起码比你们这种半妖厉害，若是我妖力鼎盛期，我一只手就能铲平整个上清宫，像你们这种给上清宫办事的半妖，来一只我杀一只，来两只，正好杀一双。简直轻而易举~”说到最后，声音竟数落起了墨如漾来。 墨如漾哭笑不得的摇着脑袋：“你既然这么不喜欢我这种傍依上清宫的半妖，为什么还要出手帮我解决烦心事？” “这不是闲着无聊嘛？你是不知道，吾已在这里待了多少年，旁边锁着的小妖们，都被我镇的，不敢跟我说话。唉。” “不是一直有人住在这里吗？你怎不找他聊？”墨如漾笑道。 声音用不满的语气道：“那半妖的妖力太浅，我同他说话，他根本听不到的。” “呵，原来是这样。”墨如漾点头。“喂，你们里面除了你以外，有没有什么干过极恶之事的妖怪？最好是那种阴气极重的妖物。” “嗯？你问这个做什么？”声音发出疑惑之音。 墨如漾轻描淡写的回道：“顺口一问。” 其实在他心中，也是暗暗的打起了小算盘：若是直接从锁妖塔里，抓一个阴气重的妖怪出来，喂给寒蝉珠子，应该也是行得通的，只不过，初来乍到的墨如漾，不知锁妖塔中的深浅，也不敢贸然行动。 一切只等混元大典结束，只要取得头筹。墨如漾就能通过正当渠道，获得宫主赠送的极阴之物。 若是遗憾败下阵来，便闯这锁妖塔试试。这个办法，最为冒险，只能用来做最坏的打算。 “......”声音不再搭话。 呆了半天后，声音未再响起过一声。墨如漾扫兴的回到床铺上，开始五心朝天，凝神聚气，修养身心。 入夜，青主再次登门来找墨如漾说话。墨如漾客气的把他应了进来，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 青主知道墨如漾的本事，便打算求他帮忙，一起去把夜姬救出来。墨如漾回绝了他，并做出保证，混元大典结束，夜姬就能回到青主的身边。 青主明显不相信他的话，可墨如漾已把拒绝的意思表露出来，他无脸继续纠缠，灰溜溜的离开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混元大典的前夕。 这几天中，上清宫简直要忙的翻过来，简直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所有的道士们，包括几个长老在内，没有一个清闲的。 每天除了要接待为数众多的香客，处理一些需要外出的任务外，还要布置混元大典所需的东西。就连青主和墨如漾这两个半妖，都不能再在屋子中继续偷闲，也被抓了出去帮忙。 用侯如意的话来讲：上清宫中，不养无所事事、好吃懒做的闲人。想要继续待下去，就必须一起帮忙gan活。 在宫中呆的久了，小东小西也不再把墨如漾当外人。有事没事就会到后院中，找墨如漾闲聊，了解一些外面的事情。 从交谈中，墨如漾得知：像小东小西这样自小就被送进道观中来，学本事的孩子。在达到志学之年之前，是不让下山的。 他们几乎从记事起，就不曾接触过外面的人文景色。每次有师兄师叔们下山归来，俩人就会第一时间凑过去，让人给他们讲山下的奇遇。 因为近期没有归来的师兄，给他们讲趣事，使得小东小西好一阵颓废。直到墨如漾这个凡尘之人的出现，他们俩就像是抓到了宝贝般。 恨不得一整天都黏在对方的身边听故事。 墨如漾对于小孩子，是没辙的。只要小东小西开口要他讲凡尘之事，他就只得认命的端正坐好，把自己在朝廷中的事情，讲给他们听。 当讲到墨如漾因预言国君暴毙，而被处罚流放时。两个小东西气愤愤的挥舞着拳头，大声呵斥那是个眼花心盲的昏君。 对此，墨如漾呵呵淡笑，一笑而过。时间可以消磨一切，这句话不假。 刚被流放期间，墨如漾对国君的恨意，使得他有种冲进朝廷，弑君的冲动。但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就连讲起以前的事，他都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就好似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般。 因为现在，他有比恨意更深的愧（愧疚）意。 227门前争斗 混元大典的前一周开始，上清宫便拒绝香客的踏入。除了有急事需要处理的香客外，其余的香客一律婉拒，不让上山。 只有持有邀请函的各门派代表，才有资格进入上清宫。陆陆续续的，短短几天时间，上清宫中的厢房，已住满了大半。 日出日落，上清宫的道士们，就未停歇过忙活。其余门派的弟子们，有些心底极好的人，也会主动提出帮忙。 而另有一些人，则直视清高，看不起接待的小道士们。入住的几天之内，就有不少欺辱小道士的恶性事件发生。 上清宫的监院，再三警示，受邀的众门派弟子好一番，这才将这种不良之风，打压下去。 这一日，晨光初露，天际边的暖阳，缓缓地从山腰间探出头来。上清宫却已是热闹非凡，整个宫中，到处都是乌压压的人堆。 几个或者一堆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间，难以掩盖言语中的激动。轻易就可看出，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来上清宫。 墨如漾双手背在身后，闲着无事，在上清宫的前院中溜达着。此时的他，已经完全遵照上清宫的宫规。 每日穿的是深蓝色道袍，扎的是圆圆的发髻，一根木质的钗子，叉入发髻之中，淡雅又不失大气。 “墨施主，你快跟我过来一下吧，山下的商人们送东西上来了。”小东不知从人潮的哪处，钻了出来。 待他一眼瞧到墨如漾的身影后，忙笑嘻嘻的摆手招呼道。说话间，他手指大门的方向。 墨如漾讷讷的点头，每日清晨之际，山下的店铺，都会给山上送食材与需要替换的用品。 平日里，接待食材的道士们，今天都被派到了别处去。小东没有办法，只能找乱晃悠的墨如漾帮忙。 同小东一起向宫门口走去，墨如漾左躲右避着，生怕撞到周围的门派弟子们。 这些弟子们一个个年轻气盛，身上的人气格外浓重。 平日中，墨如漾还能压抑一下体内的嗜血本性。可随着道观中的人数，日益增多，人气愈发浓重，他已有些难以遏制嗜血的欲望。 “麻烦，请让一下。”一路上，墨如漾不知说了多少遍这个单调的话语。 “哎呀，抱歉，我们来晚了。辛苦师傅等我们这么久。”小东在人缝中挤来挤去，比墨如漾快一些到达大门口。 门外面，几个拉着马车的马夫，正焦急的等待着。马匹在他们的手中，不安分的嗤着鼻子。 他们因为占住了主要位置，惹得不少门派弟子，对他们投去瞪视的目光。 马夫们熟知混元大典这几日，上清宫中的弟子，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主。所以没一个人敢表现出一丝的不满，任由别的弟子，对他们的恶语相向。 就在小东靠近马夫们的前一刻，他就听到一个弟子，冲着一个马夫啐了一口口水：“呸，都没听说过，好狗不挡道嘛？” 小东早已习惯这种情况，等那弟子走远后，忙向马夫们道歉。他都听得一清二楚，马夫们自是听入了耳中。 为首的几个马夫，也是连连摇头：“没事没事，这么多年，又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人。是我们没有避开大门口，也有我们的不对。” 话罢，在小东的谦笑下，他开始指挥马夫们，将东西卸下，放置在宫边的空地上。 接下来，就由墨如漾暂看着，小东继续去招呼别的道士来帮忙搬东西。让马夫们在门口等了这么久，小东不好意思，再劳烦马夫们把东西搬进宫中。 瞧着小东和马夫们，一个往宫内，一个向山下，相继走远。墨如漾索性一屁股坐到了一个方正的木箱上，安静的等待着。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墨如漾都未再看到小东的身影。 反倒是宫门边的矮墙，却‘热闹’了起来。一堆身穿白袍的外门弟子，正围着几个身穿蓝衫的弟子们，似是起了什么争执。 墨如漾的耳翼动了动，墙那边的声音，格外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臭小子，你胆敢再辱我师门！我定叫你出不去这上清宫！” “我...我们并没说什么啊。”一道柔柔的声音，随之响起。 “呵，刚才谁说的，我们洛水阁不如那灵秀阁？不是你们嘛？我们又不是聋子，这种有辱门声的事情，怎么让我们当做没听到？” “我们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师弟刚才....噗——”另一个蓝衫男人意图辩解。 话听到这里，那说话的人，就没了声。墨如漾朝那矮墙边看去，就看到一个蓝衫的男人，被人摁到了墙上去。 点点的血渍，从蓝衫男人的口中吐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裳。 “啧，难道真的要让我和这一堆的小孩子，争个高低？”墨如漾耷拉下脸来，颇有些无奈的嘟囔道。 话罢，矮墙那边的蓝衫男人，再次被那个白袍男人，一拳打上了面门。 “嘶，这是过来折磨我的。”墨如漾嗅着空中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冰冷刺骨的寒风卷着淡淡的血气，不断刺激着墨如漾的嗅觉神经。 墙那边，蓝衫男人貌似没有回手的打算。在接下白袍男人的几记重拳后，瘫软到了地上，奄奄一息的歪着脑袋。 剩余几个一派的蓝衫弟子们，紧张兮兮的护住受伤男人，也皆没有回手的打算。 “还不打算回击嘛？”墨如漾口干舌燥的砸着嘴巴，用看好戏的眼神，瞅着那边持强凌弱的白袍男人们。 在白袍男人们的眼中，逐渐露出一丝血性和自傲。就好似，这几个软弱的蓝衫男人，就该受到他们的欺负一般。 “喂，” 倏地，墨如漾拉住了路过自己身边的一个上清宫道士。“墨施主，何事？” “帮我看一会儿这些东西，我去那边看一下。”话落，墨如漾从箱子中起身，不管道士的推托之声，径直向矮墙那边走去。 白袍男人嚣张的冷笑着，甚至还一脚踏上了受伤男人的肩头。“喂，快点道歉。” 228 我们上清宫好欺负？ “跪下来给我们道歉，我们就原谅你们，翻过这一页。”白袍男人格外骄傲的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丝丝的蔑视和不屑。 看待蓝衫男人们的神情，就好似在看待几只蝼蚁一般。 “不可能！仅仅是话语之争，你们便出手伤了我们大师兄，现在不向我们道歉就算了。还妄图让我们给你们道歉！绝对不可能！” 一个年纪颇轻的蓝衫青年，怒气冲冲的吼了出来。虽然他说的十分在理，但还是挤出了眼泪来。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委屈的。 “呵呵，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白袍男人咧着嘴角，作势就抬起腿来，向那半倚在墙壁上的受伤男人踏去。 受伤男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手掌不自觉的握成拳来。 可哪想，白袍男人的脚掌，在他肚子的上空，却被迫停住了。受伤男人抬头，逆着阳光看去，就只能看到是个道士模样的人，拦下了白袍男人的脚掌。 “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在上清宫的门口，起什么争执之事。”墨如漾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吊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白袍男人。 “哼，臭道士，你知道我们是哪的嘛？别在这里给我管闲事！快滚开！” 白袍男人气势汹汹的说道，也不知是不是在欺负蓝衫男人的过程中，助长了他的气焰。 墨如漾依旧绷着脸颊：“别闹事，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滚开。要不是因为你是上清宫的，我早就把你摁地上锤了！”白袍男人咧嘴说着，眼神中满是挑衅。 一副墨如漾不敢动他的神情。 碰—— 剧烈的声音平地炸响，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上清宫门口站立的弟子们，齐刷刷的转过头，朝着矮墙这边看来。 “.......” 眼瞅着气焰高涨的白袍男人，被墨如漾一拳轰到墙面上。在对方的虎口下，耷拉着脑袋，蔫了巴拉的模样。 其余的白袍男人，都被这个场景震撼到了。他们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的呆愣片刻。 片刻后，慌忙向墨如漾求饶。墨如漾这才松开虎口，使得白袍男人坠落到地面。 其余的白袍男人纷纷凑上前去，架着奄奄一息的某人，灰溜溜的跑开了。 独留下，抚着胸口，还没从惊诧中晃过神来的蓝衫众人。 “谢，谢谢相助。”在墨如漾转身离开的一刹，受伤男人那虚弱的道歉声，从口中缓缓吐出。 墨如漾没做回应，只是简单的摆了摆手。 回到木箱边后，墨如漾冲那道士道谢，便继续坐着，等待小东的归来。道士清楚的知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心头的震惊，已经让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嘴巴张张合合一番，愣是没道出半个字来，最后还是急促的跑回了上清宫内。 又过了许久，小东才拖拖拉拉的领着十几个道士一起出来。 时间一转到了午饭时间，墨如漾却在去偏堂吃饭的途中，被面色紧张的小西叫住。 “墨施主，你惹事了。”小西后怕的提醒着墨如漾：“你怎么能对别的门派弟子出手呢？” “嗯。”墨如漾淡漠的点头，没有一丝狡辩的意思。小西看他这副态度，只得哀怨的叹了口气，领着他向侯如意所在的偏堂走去。 偏堂中，一个白袍弟子正在向侯如意哭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着实让侯如意反胃异常。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若是自家门中的弟子，侯如意怕早已吼出声来。 可这是洛水阁的弟子，凭着洛水阁在江湖中的地位，他也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想此，侯如意的脸色更加阴沉。 “师傅，墨施主到了。”小西的通报声，使得白袍男人顿时停止了哭诉，转而气呼呼的站起，瞪视着门口的方向。 紧接着，墨如漾跨过门槛，进入偏堂之中。 “啊，就是他！”白袍男人一抹脸颊，擦掉多余的泪痕。就开始指着墨如漾控诉，早上这个可怕的男人，对自家二师兄的‘恶行’。 墨如漾坦然的站在侯如意面前，没有一丝辩驳的意思。 “你可知罪？”侯如意摆手，示意絮絮不止的白袍男人停下。 “不知。”墨如漾背手而站，双眼无神的目视前方。 “哎？你这小道，这是你对你师傅的态度嘛？！”白袍男人狗腿的附和道，只可惜这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惹得侯如意脸色一阵青白不定：“他不是我们宫中的人，亦不是我徒弟。”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白袍男人顿时捂住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你早上伤了洛水阁的人，致使人受了重伤，无法参加混元大典，可有此事？”侯如意头疼的蹙起眉毛，这几日，道观中的事，就够他忙的，没想到这半妖，竟也给他找麻烦事。 “是伤了，但是是不是重伤，能不能参加混元大典，我不曾知晓。”墨如漾面不改色的如实回答。 白袍男人咬着牙关：“你都把我家二师兄打成什么样子了！肯定是重伤了，肯定无法参加大典了！” “我并未下死手。若是你觉得你二师兄伤的很重，那你把我带过去。我身上正好有丹药几枚，治这种重伤，极为见效。” 言谈间，墨如漾把‘重伤’二字咬的极重。直至此时，他的眼眸中，才蒙上一层不屑的神采。 “......”此话一出，白袍男人被彻底噎住，半晌没再吐出一句。侯如意为了快些解决此事，也随之附和道：“既然墨施主说他身上有疗伤丹药，那你不妨带他去看看你的二师兄。” “这...怎么能这样？我们洛水阁才是受到伤害的啊！您怎么能这么偏心眼呢？！”白袍男人急了，对侯如意说话的声音，不免大上了几分。 倏地，侯如意的手掌快速伸出，一把捏住了白袍男人的脸颊。 “不要以为我是瞎子，辰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是听门中道士讲了的。明明是你们，先出手伤了浮云山庄的人。现在却在这里摆架势，怎么？看我上清宫好欺负嘛？” 229 解铃还须系铃人 顿时，侯如意凶神恶煞的模样，就把这个软弱的白袍男人给唬住了。白袍男人双眼还噙着泪花，一副受到莫大惊吓的表情。 反应了许久，白袍男人才结结巴巴的张了张嘴。而后快速的摇着脑袋：“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记住，这是上清宫。” 侯如意轻轻松开对方的脸颊，吊着一双凶恶的眼神警示道。此副表情可真是把白袍男人吓到了，只见白跑男犹如小鸡啄米一般，慌张且急速的点着脑袋。 “呵，去吧，墨施主说他有丹药。你就带他去看看你的二师兄。毕竟是他出手伤了你二师兄的，他若是能把你二师兄治好，正好扯平你们中间的恩怨。” 侯如意挥挥手掌，示意白袍男人和墨如漾快些离开。 默默的倒退出偏堂外，白袍男人从怯怕中恢复过来，他斜视着身边的墨如漾，冷哼一声，转身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墨如漾瞧他离开，于是也不紧不慢的跟上，同白袍男人一起走。毕竟侯如意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肯定是要去瞧一瞧那个‘重伤’的二师兄。 “师哥们，我回来了。” 一把推开洛水阁的厢房门板，白袍男人便出声吆喝道。墨如漾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站着，没有进去的意思。 一个白袍男人蹙眉，顶着一副怒容道：“小齐，你怎么把他也带过来了？” 名唤小齐的白袍男人，无奈的耸耸肩膀：“黑哥你不知道，他跟侯天师请命，说自己有治疗的丹药，非要跟着我过来。你是不知道，那个侯天师，护短的很......” 说着，小齐的话题就开始围绕侯如意讨论起来。一众白袍男人，都开始听着自家小师弟抱怨。 时值正午，天上的暖阳却被阴云遮住光彩。雪花，不知不觉间再次纷纷扬扬的落下， 站在门口的墨如漾，独自感受着冷风的抚摸，睫毛和眉毛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霜花。 渐渐的，他的视野模糊许多。 “啊，你还是进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洛水阁，欺负上清宫的道士呢。” 黑捌瞟了一眼墨如漾的僵硬身形，叹息一口，只得开口招呼对方快些进屋。 小齐纠正黑捌的话道：“黑哥，那个侯如意说了，他不是上清宫的弟子，他们都叫他施主的。咱不用跟他客气！” 小齐气呼呼的说着，趾高气昂的态度，让墨如漾的眼角一阵乱抽。 “小齐，不要说这种话。”黑捌揉了揉自家小师弟的脑袋，然后向墨如漾看去：“怎么？我都这般说了，还不进来吗？” 墨如漾无神的眼睛，缓缓从地面上移开，转而看向屋内的黑捌。“未说不进。” 话罢，他一边向屋子中走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正是当时从赵国皇宫中顺出来的药丸，那皇帝为寻求长命百岁，特命人炼制的丹药。 上次墨如漾给姬无情他们吃过，药效还不错。 偌大的厢房内，摆放着好几张铺放整齐的床铺。其中一张床上，侧躺着一个穿着白色里衣的男人，从对方乌紫的脖颈，就可看出他就是早上欺负人，反被虐的二师兄。 纱帐从屋顶上的大梁上垂落下来，遮盖住整个床铺，把二师兄也完美笼罩。 若是此时墨如漾能看到他的眸子，定能从中察觉，这个二师兄对墨如漾，已有了滔天的恨意。 锐利的眸子中，充斥满了阴翳。 “好了，把药给我吧。”小齐凑到墨如漾的前面，伸出纤白的手掌道。 墨如漾歪头：“不是说，他病重嘛？不妨让我看看？” “不需要，你不是有药嘛？把药给我就行。”小齐气哼哼的说着，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采。 墨如漾不想与他纠缠，从盒子中掏出一只药丸来，轻轻的放到小齐的手掌心中。 此举，反倒惹得小齐皱起了细长的柳叶眉，他瞅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手掌没有收回的意思。 “一粒足够。”墨如漾不管对方的眼神，从新将盒子塞回怀中。 小齐手掌快速收回，冷哼一声，转身向二师兄的床边走去。路上，他扣下一点药丸来，填进自己的口中。 瞧小齐钻进纱帐，扶着自家二师兄开始吃药。墨如漾冲黑捌拱手：“既然药已服下，那恕我告辞。” 在黑捌的异样注视下，墨如漾转身就走。其余几个白袍男人，纷纷拥住黑捌：“大师兄，就这么让他走了。他都把二师兄，伤成那样了。” “事不怪别人，还是你们先惹的事。”黑捌冷下一张脸来，扫视周围师弟们一圈。 这番扫视过去，师弟们各个低垂下脑袋，一副羞愧的模样。 远离洛水阁一些后，墨如漾的步子不由得慢上许多。他现在路过的地段，是厢房通往前院的曲折长廊，整个上清宫，只有这处是最为宁静的。 墨如漾很享受这片难得的安静，索性选了处坐的地方，拭去上面的积雪，就那么坐下。 “嗯？小道士？” 岂料，他的屁股刚刚坐上没几分，一道轻唤就从身后的方向。墨如漾没有回应，他并没有身为‘小道士’的自觉。 直到那轻唤声，再次响起。墨如漾才左右看看，确定身边没有别的道士后，才转过头去。 “何事？” 回头，只见是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青年，正静静站在他的身后。那青年的面容俊朗，捎带着小片小片的疤痕。 从那鲜红色的血痂，就可看出，伤口是新伤。 细瞧这男人好几眼，墨如漾才做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你啊。” “嗯，贸然打扰，还请海涵。”青年拱手，客套的向墨如漾到：“早上的事情，还真是谢谢道长了。若不是你出手，我怕是躲不过那人的一脚。” “小事罢了，无需挂在心间。”墨如漾摆手，心头微微有些恼意，好不容易寻到的清净地方，却被人这样给破坏了，让他怎么不生气呢？ 蓝衫青年不知道自己已惹到墨如漾，还不想就这么终止聊天。 230 混元大典开幕 顿时，侯如意凶神恶煞的模样，就把这个软弱的白袍男人给唬住了。白袍男人双眼还噙着泪花，一副受到莫大惊吓的表情。 反应了许久，白袍男人才结结巴巴的张了张嘴。而后快速的摇着脑袋：“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记住，这是上清宫。” 侯如意轻轻松开对方的脸颊，吊着一双凶恶的眼神警示道。此副表情可真是把白袍男人吓到了，只见白跑男犹如小鸡啄米一般，慌张且急速的点着脑袋。 “呵，去吧，墨施主说他有丹药。你就带他去看看你的二师兄。毕竟是他出手伤了你二师兄的，他若是能把你二师兄治好，正好扯平你们中间的恩怨。” 侯如意挥挥手掌，示意白袍男人和墨如漾快些离开。 默默的倒退出偏堂外，白袍男人从怯怕中恢复过来，他斜视着身边的墨如漾，冷哼一声，转身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墨如漾瞧他离开，于是也不紧不慢的跟上，同白袍男人一起走。毕竟侯如意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肯定是要去瞧一瞧那个‘重伤’的二师兄。 “师哥们，我回来了。” 一把推开洛水阁的厢房门板，白袍男人便出声吆喝道。墨如漾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站着，没有进去的意思。 一个白袍男人蹙眉，顶着一副怒容道：“小齐，你怎么把他也带过来了？” 名唤小齐的白袍男人，无奈的耸耸肩膀：“黑哥你不知道，他跟侯天师请命，说自己有治疗的丹药，非要跟着我过来。你是不知道，那个侯天师，护短的很......” 说着，小齐的话题就开始围绕侯如意讨论起来。一众白袍男人，都开始听着自家小师弟抱怨。 时值正午，天上的暖阳却被阴云遮住光彩。雪花，不知不觉间再次纷纷扬扬的落下， 站在门口的墨如漾，独自感受着冷风的抚摸，睫毛和眉毛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霜花。 渐渐的，他的视野模糊许多。 “啊，你还是进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洛水阁，欺负上清宫的道士呢。” 黑捌瞟了一眼墨如漾的僵硬身形，叹息一口，只得开口招呼对方快些进屋。 小齐纠正黑捌的话道：“黑哥，那个侯如意说了，他不是上清宫的弟子，他们都叫他施主的。咱不用跟他客气！” 小齐气呼呼的说着，趾高气昂的态度，让墨如漾的眼角一阵乱抽。 “小齐，不要说这种话。”黑捌揉了揉自家小师弟的脑袋，然后向墨如漾看去：“怎么？我都这般说了，还不进来吗？” 墨如漾无神的眼睛，缓缓从地面上移开，转而看向屋内的黑捌。“未说不进。” 话罢，他一边向屋子中走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正是当时从赵国皇宫中顺出来的药丸，那皇帝为寻求长命百岁，特命人炼制的丹药。 上次墨如漾给姬无情他们吃过，药效还不错。 偌大的厢房内，摆放着好几张铺放整齐的床铺。其中一张床上，侧躺着一个穿着白色里衣的男人，从对方乌紫的脖颈，就可看出他就是早上欺负人，反被虐的二师兄。 纱帐从屋顶上的大梁上垂落下来，遮盖住整个床铺，把二师兄也完美笼罩。 若是此时墨如漾能看到他的眸子，定能从中察觉，这个二师兄对墨如漾，已有了滔天的恨意。 锐利的眸子中，充斥满了阴翳。 “好了，把药给我吧。”小齐凑到墨如漾的前面，伸出纤白的手掌道。 墨如漾歪头：“不是说，他病重嘛？不妨让我看看？” “不需要，你不是有药嘛？把药给我就行。”小齐气哼哼的说着，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采。 墨如漾不想与他纠缠，从盒子中掏出一只药丸来，轻轻的放到小齐的手掌心中。 此举，反倒惹得小齐皱起了细长的柳叶眉，他瞅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手掌没有收回的意思。 “一粒足够。”墨如漾不管对方的眼神，从新将盒子塞回怀中。 小齐手掌快速收回，冷哼一声，转身向二师兄的床边走去。路上，他扣下一点药丸来，填进自己的口中。 瞧小齐钻进纱帐，扶着自家二师兄开始吃药。墨如漾冲黑捌拱手：“既然药已服下，那恕我告辞。” 在黑捌的异样注视下，墨如漾转身就走。其余几个白袍男人，纷纷拥住黑捌：“大师兄，就这么让他走了。他都把二师兄，伤成那样了。” “事不怪别人，还是你们先惹的事。”黑捌冷下一张脸来，扫视周围师弟们一圈。 这番扫视过去，师弟们各个低垂下脑袋，一副羞愧的模样。 远离洛水阁一些后，墨如漾的步子不由得慢上许多。他现在路过的地段，是厢房通往前院的曲折长廊，整个上清宫，只有这处是最为宁静的。 墨如漾很享受这片难得的安静，索性选了处坐的地方，拭去上面的积雪，就那么坐下。 “嗯？小道士？” 岂料，他的屁股刚刚坐上没几分，一道轻唤就从身后的方向。墨如漾没有回应，他并没有身为‘小道士’的自觉。 直到那轻唤声，再次响起。墨如漾才左右看看，确定身边没有别的道士后，才转过头去。 “何事？” 回头，只见是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青年，正静静站在他的身后。那青年的面容俊朗，捎带着小片小片的疤痕。 从那鲜红色的血痂，就可看出，伤口是新伤。 细瞧这男人好几眼，墨如漾才做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你啊。” “嗯，贸然打扰，还请海涵。”青年拱手，客套的向墨如漾到：“早上的事情，还真是谢谢道长了。若不是你出手，我怕是躲不过那人的一脚。” “小事罢了，无需挂在心间。”墨如漾摆手，心头微微有些恼意，好不容易寻到的清净地方，却被人这样给破坏了，让他怎么不生气呢？ 蓝衫青年不知道自己已惹到墨如漾，还不想就这么终止聊天。 231莫言和尹博文 这些空铃铛的作用，就是有助于声音的回响。而场地的建造，也格外有利声音的传播。 只要有人站在场地中心的位置，声音向上传递，就会被空铃铛罩住，然后压下去，传响到观望台上，清楚的纳入每个人的耳朵。 “呵呵，还真是有趣呢。”笑嘻嘻的人揉了揉鼻尖，斜视向身侧的墨如漾：“墨兄啊，没想到你居然是来这上清宫当弟子的啊？那宫主没为难你吗？” “这个并没有。”墨如漾淡淡摇头，他的目光紧随着小东蹦蹦跳跳的从观望台的最下面一层，跳出去。 之后，小东这个上清宫的弟子代表，就开始俏皮的咬着嘴唇，排入了抽序号的队伍中。 “我可不是来这里当弟子的，反倒是你们。来这里作甚？”墨如漾把目光收回，嘴角咧起一丝弧度来。“嗯？博文？” 尹博文无奈的耸耸肩膀，用大拇指指了指另一侧的莫言到：“还不是大哥收到了上清宫的请柬，可是大哥又没空，所以才拜托了三哥，我是被三哥硬拉着过来的。” 话还未说完，尹博文就哎呦一声。莫言捏紧拳头，白了尹博文一眼：“到底是谁非要跟着我过来的？嗯？” “嘻嘻，”尹博文嬉笑着，痞里痞气的道：“这不是因为想到墨兄在这上面嘛，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遇到了。” 当他初次听到三哥要领个人，上这上清宫时，尹博文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冲进莫家镖局，也不管到底是到上清宫来干嘛的，就开始毛遂自荐，要跟莫言一起来。 再加上，往年的混元大典，上清宫都未邀请过外八门前来，今年却突然发出邀请，怎让人不起疑心呢？ 于是乎，喜好凑热闹的尹博文，怎会放过这个‘大热闹’。 “话说，这混元大典，到底是来干嘛的？不是说是个宴会嘛？怎么反倒是各个门派切磋起来了？” 尹博文蹙起眉毛来，百无聊赖的扣扣脸颊。 此话一出，坐在一旁的浮云山庄的青年，便忍不住插嘴道：“嗯？你们都不知道混元大典嘛？” 尹博文倏地起身，快速和莫言换了个位置，然后一脸好奇的盯着蓝衫青年的脸：“怎么？你知道啊，快说来听听。” 蓝衫青年被他紧紧盯着，也是觉得好不自在，只得尬笑着点点脑袋：“混元大典的宴会，是在举办大典后的第三天，才会举行的。至于前两天，则是各个门派之间切磋的日子。 当然，这个切磋大会最后的获胜者，是会获得上清宫供出的一份秘宝的。每届受邀来参宴的各门派弟子，基本都是冲着最后的秘宝来的。 我听说啊，今年上清宫可是祭出了隐世已久的通天隶呢。那可是道家中，最为神秘的符隶。好像从第二十四代天师开始，就开始单脉传承，也不知晓，今年是为何，要突然供出来给获胜者。” 蓝衫青年说着，已是跃跃欲试的表情，他摩挲着手掌，兴致高昂的模样。 “看来你们都是冲着这通天隶来的喽？”尹博文笑呵呵的说着，脸上也是转换成好奇的神情。 蓝衫青年毫不避讳的点头，朗朗开口：“是啊，不光是我们，今天在场的各位，都是为了通天隶来的。今年来参加混元大典的弟子人数，是往年人数的双倍之多。” 尹博文哭笑不得的继续道：“那通天隶就算拿到手，你们会用吗？不是说，是道教单脉传承的秘宝嘛？” 坐在蓝衫青年身侧的男孩，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兴致勃勃的接下话语：“这个当然啦，毕竟是把通天隶供出来了嘛。上清宫的道爷，肯定也会把使用功法，传给最终获胜者的。” 话罢，尹博文便不再说些什么，而是摩挲着下巴，暗暗思量着：若是这通天隶，真的像他们所说，是这么厉害的秘宝，那他抢夺一下也未尝不可。 如此想着，尹博文朝着观望台下扫视一眼，每个人身体中流动的气，都被他清楚的看在眼中。 这么一个扫视，他就能估量出每个人的能耐。 除了隐藏在人堆中，几个‘气’浓厚的厉害人物外，其余的人，都无法得到尹博文的重视。 “啧啧，”他砸着嘴巴，将目光停留在‘气’最浓重的一个男人身上。那男人穿着银白色的短衫，单手握着一把短剑。 从短剑上的月亮标志，尹博文就已猜出他的门派——星月教。星月教在百姓民坊间，也是个广为流传的慈悲门派。 经常不辞辛苦的，帮助寻上门的百姓，处理一些繁杂的琐事。可不知为何，星月教的存在时间，比外八行还要久，可门内弟子人数却不足外八行中，任意一门来的多。 “原来这小小的星月教，也有这般厉害的人物。”尹博文抿了抿嘴唇，暗暗把狩猎的欲望，压到了这个男人身上。 “你们不下去抽嘛?”蓝衫瞧坐在身边的男人，毫无动作。忙善意的提醒道。 尹博文嘿嘿笑着，随之摇头：“反正还有这么多人呢，稍等一会儿再去抽数字，也无妨。大不了，我把箱子中最后留下的数字，包揽下来不就行了。” “言之有理。”蓝衫男人点头附和，觉得尹博文的话不无道理。 一炷香后。 所有门派的代表，都把已抽到的数字，登记到竹简上。负责记录的老道士，一个一个极其认真的对着数字，把相互切磋的门派罗列出来。 耳畔自动忽略过不熟悉的门派名字，墨如漾只记下了上清宫的切磋门派——洛水阁。 呵。 当这个半熟悉半陌生的名字，传入墨如漾的耳中时。他冷哼一声，果真是要他和这些‘小孩子’一起打闹啊。 不过，墨如漾这个‘压轴人物’，肯定是不会被率先派出场的。 于是乎，当切磋正式开始后，墨如漾能做的，只有静静坐着，观战台下，门派间的互相切磋。 “他们这样真的算是切磋嘛？简直是花拳绣腿。”尹博文百无聊赖的撑着脑袋，忍不住挖苦道。 232外八行 “他们...这已是很厉害了吧？”蓝衫青年瞅瞅台下的切磋，再看看尹博文书中的数字，心虚的开口。 蓝衫青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寸，竟然和这个笑嘻嘻的‘痞子’抽到了一样的数字。 这痞子虽然不知姓名，可对方那浑然天成的气魄，与‘外八行’的名字，都让人不禁徒增怯意。 外八行的名号，远在湖南燕京城的蓝衫青年，可是隐隐听说过的。听传言讲：外八行这一名，是个笼统的叫法。 其实是指八个不同的门派，只是门派的门主间，相互认识，并结下八拜之交。 所以才被统称为外八行，意思就是跳过了世间百态，三百六十行之外。 外八行由盗门、神调门、兰花门、红手门、机关门、蛊门、索命门、千门八个行当组成。 （外八行，在古代传统三百六十行之外，属于另类，就是不在正经营生之列，不属于工、农、商、学、兵之属。看似只有八个行当，但实际上，这八门几乎囊括了江湖上所有的偏门，从古至今的江湖流派，几乎都与其脱不开关系。） 眼瞅着自家门派摊上这么个厉害人物，蓝衫青年作为大师兄，怎会不心虚。 台下，战况格外激烈。台上，蓝衫青年已是汗如雨下，一直不停的擦着额上的虚汗。 “嗯？你怎么了？”尹博文注意到了身旁人的不自在，一双虎眸纳闷的扫过去。 蓝衫青年尴尬的不知如何应答，反倒是一直安静坐着的墨如漾，目不斜视的淡漠开口：“你所抽到的数字，正好和他的门派浮云山庄是一样的。” “哎？啊！”尹博文反应过来，贱兮兮的拍了拍蓝衫青年的肩膀：“原来是咱们打啊，若是你的话，我定会点到为止的。” 蓝衫青年闻言，好一阵的狂抽嘴角：怎么，这个痞子原来是打算，要把对手打到死为止嘛？ 下意识的，蓝衫青年向左侧挪了挪，离这个可怖的痞子远了些。 “对了，墨兄，你被安排到第几场了？不是说每一场的门派切磋，弟子都不一样嘛。”沉寂了好半晌的莫言，倏地向墨如漾看去，随口问道。 墨如漾实诚回答：“我并不知晓，只要有人通知我，我上去便是。” “额，那还在这里呆着作甚？三哥，你看到没，别的门派弟子，数字排后面一些的，都已经离席了。也让我走吧。” 尹博文急冲冲的招呼着，言语中的急切，让墨如漾起了一丝疑心。“怎么？你们到这山上，还有急事要做？” “嘻嘻，”尹博文坦然的摇头否认，不过遂即便凑到墨如漾的跟前去，神秘兮兮的道：“没有什么急事，但是却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墨兄不知道吧，这山上的宫主老道，极其嗜酒，宫中地窖藏着百年的佳酿嘞。我此次来，一来是看看你，二来就是盯上了那佳酿。” “还有这事?我不曾知晓。”一听到佳酿，墨如漾回味似的砸砸嘴巴，自从上次喝了尹博文的酒，藏匿多年的酒瘾，便隐隐涌了上来。 在前朝宫中时，他品酒无数，多年下来，便养成了嗜酒的习惯。可是从被关押流放开始，莫大的冲击，使得他忘却了喜酒。 直至不久前，尹博文用一坛子女儿红，把他心中的酒意唤醒。 “这里可是上清宫，还是莫要生事的好。”不过，早已被磨的身心具寡的他，还是规劝尹博文安分一些。 尹博文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悄摸的继续道：“墨兄不知晓，我已通过霍哥，拿到了上清宫的地宫图纸。酒窖就在张庆先老道的屋子下面，若去取酒，应是轻易的很。” 话罢，他示意性的瞥视一眼，那个坐在台下，神色专注的张庆先。此时的张庆先，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切磋的两个弟子。 同他一起的，还有别的几个门派的门主。偌大的观望台上，也只有他们几个和墨如漾，对这切磋的赛事最为专注。 “反正那老道还在那儿没有动弹的意思，咱们不用怕被发现的。况且还有三哥在守着呢。” 墨如漾错过尹博文的身影，看向莫言。只见对方顶着一副无奈的表情，哭笑不得的摇着脑袋。 “百年佳酿，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尝尝了。”尹博文无限遐想道。 暗暗思量一番，犹豫再三的墨如漾终是点了点头：“那我同你一起去吧。” “嘿呀，那事不宜迟，现在就走。要是有人唤墨兄，三哥记得寻我们哈~” 尹博文兴奋的叫唤着，忙不迭的一把抓住墨如漾的衣摆，拉着对方就向观望台外走。 墨如漾不能触碰活人，这一点，尹博文铭记于心。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几日未曾露过的暖阳，今日依旧不见踪影。傍晚时分，上清宫的上空，竟再次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热闹的西苑中，因为切磋到了高潮，而喧声震天。同时，也有不少的弟子默默离场。他们的赛程，被安排到了第二日。 有观望意思的，留在观望台，继续观看，琢磨切磋的技艺。没观望意思的，不如回到厢房，修炼体内的气，提升功力。 墨如漾和尹博文同在这一批的退场队伍中，两人脚步急促的走出人潮，来到一个隐蔽的拐角。 尹博文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纸片来，纸片是折叠起来的，待摊开后，竟有半个人那般大小。 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着数条路线的走向，甚至还特别标注了几个危险地段，轻易不可靠近。 其中便有后院的锁妖塔。 整个上清宫的路线连起来，隐隐能看出乾坤八卦图的影子。 “喏，咱们现在在这儿，张庆先老道的厢房，就在这里。而酒窖，就在这处。” 尹博文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指着纸上的线路，兴奋地说道。 墨如漾瞧着那图纸，倏地指上一处道：“这里是锁妖塔？”他所指的地方，正是在张庆先所住的方向旁边。 233 寻酒 “嗯？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尹博文顺着墨如漾的手指看去，歪着脑袋疑惑道：“这张庆先道长的房间，怎么会跟锁妖塔离的这么近？ 不过我可听说，锁妖塔是这上清宫的重地，平常是不让人靠近的，这老道把厢房设在那边，肯定也是为了看守锁妖塔的。啧啧，守卫一定森严的很。” 嘟囔声落地，尹博文暗暗思量：这一趟到底要不要去。他怕真的闹出什么大动静来，惹得上清宫不高兴，外八行的面上挂不住。 墨如漾苦笑一下，他收回手指：“若是按照纸上所画，那我就知道张道长的厢房在哪里了。走吧，我带你去。” 话罢，他抬脚就向自己所住的后院走去。 尹博文惊诧之余，快速的收起图纸，赶忙跟上对方的步调。墨如漾，他还是信得过的。 片刻后，后院的厢房。墨如漾和尹博文借着渐黑色的夜色，轻易躲开巡逻的两个道士。 与那俩道士错身而过时，墨如漾还听到了来自道士口中的抱怨： “今年混元大典的人，来的异常的多呢。” “谁让老天师放出消息，只要未超过而立之年的外派弟子，均可过来参加大典。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反正够咱们忙一阵了。” （古时而立之年，指的是男子30岁。） “嘿嘿，不怕，反正只要淘汰掉这两天切磋中的失败者，会走掉一大半的。入宴的当天，除了老天师几个老一辈的，应是没有多少人的。” “唉，说实话，我也想去参加大典，那可是失传已久的通天隶呢！” “你可得了吧，自己有什么本事？自己心中不清楚吗？是去找死嘛？江湖中的那群匹夫，一个下手不注意，咱们的小命可就不保喽~” 谈笑着，两个道士结伴走向另一个方向。 墨如漾停驻在一根红柱的后面，直至俩道士的声音，因为距离过远，再也听不到半分后，他才从红柱移开。 尹博文安静的跟着他，眼睛忽溜溜的在眼眶中打着转，不停地在四下乱看。心中暗道：好家伙，原来这就是上清宫的后面啊。 怪不得平常不让外人进这里面，竟然是这幅怪光景。 他心有余悸的瞟了一眼院子上空的红绳和铃铛，阵阵刺骨的冷风吹过，铃声都不曾响过一次。 反倒是寒风卷进铃铛中，发出呜呜的怪声，如同女人掩面哭泣的哽咽声，让人听着不禁汗毛竖立，不寒而栗。 后院的天气，比前院更甚。大片大片的黑云盘踞，堆积在空中。似是要压下来一般，阴沉、压抑，让人难以喘息。 雪花洋洋洒洒的落着，盖到人的面颊上，直让人觉得，寒气侵袭体内，瞬间被冻得手脚麻木。 尹博文吞咽一下口水，摸了摸脸上的雪花。在他的周身，一层浅蓝色的气，正将他团团包裹。 若不是有这层气护他，他只怕无法在这后院中站的住脚。 “墨兄，你怎会......” 不等尹博文的话说完，墨如漾便指着角落的一间房间道：“因为我就住在那里。” “啧啧，”尹博文暗暗砸了下嘴巴，开始在心中起疑。墨如漾所干过的事，他还是知晓的。 按理说，杀了上清宫的双子妖仙，肯定没那么容易就能逃脱罪罚。 可这墨如漾到底是施了什么手段，非凡没有受到罪罚，还被以客人的身份，接待在道观中。 甚至就连混元大典，上清宫都让他参与其中。 尹博文可是从自家霍哥的口中得知，此次混元大典，除了通天隶吸引众人外，还有一个小道消息： 张庆先老天师要把天师之位，让给此次夺魁取胜之人。 尹博文对天师之位，可没什么兴趣，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佳酿和鲜有耳闻的通天隶。 “到了，就这里。” 就在尹博文的胡思乱想间，他已随着墨如漾，走至一间厢房的门口处。 墨如漾不等尹博文有所反应，就左右看看，倏地把门板推开。 吱呀—— 沉甸甸的镂空门板，被墨如漾缓缓推开，露出仅供一人穿梭的缝隙。 而后，两人陆续钻进屋内。尹博文最后进来，自然而然的伸手关门。 可哪想，平常的力气，根本推不动这门板半分。明明是个镂空的门架，只是贴了油纸罢了，怎会如此之重？ 尹博文眯眼，暗暗调动丹田中的气，向手腕处凝聚。 当气笼住整个他的手掌，渐渐传递到门板上。一层唰白的气，才从门板上渐渐凸显出来。 尹博文暗笑：原来如此，这门上的气，非常人能够推散的，它起到固定的作用，使门板如磐石般沉重。 若不祭出大量的气，根本无法让门板，动弹半分。 “呵，”双手一同覆上门板，一个使劲，尹博文这才把门板关住。“就在这里面了，事不宜迟，赶紧找找吧。” 转过身，他难耐心中的激动，忙不迭的找寻起来。 片刻后，两人顺利找到墙上的机关。在一副山水画后，寻到了地窖的入口。 入口不大，呈圆洞状。在里面直立行走，是不可能做到了。若是匍匐进入，倒还有一丝可能。 “哎？这地窖怎么会设在墙里？不应该是在地下吗？亏我刚才还在地上，踩了半天。 而且咱们，真的没有找错嘛？”尹博文狐疑的向入口里面探头，密道里面黑漆漆的，弥散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墨如漾摇头：“这可能就是张道长的高明之处吧。”说罢，他一个跃起，趴到入口的边缘，开始向里面匍匐进入。 待他移动的远了些，尹博文才跟着进去。临了，尹博文还不忘随手捡过一颗小石子，把悬挂起的山水画打落，遮掩住入口。 随着山水画的落下，整个密道中，漆黑的程度，再次翻上一番。墨如漾的前行倒是不成问题，尹博文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时不时会因为抬头张望，而磕到密室的顶部。 当两人从密道口一跃而出时，尹博文的脑袋，简直变成了疙瘩头，凹凸不平一片。 234 偷喝被抓 啪嗒啪嗒—— 随着两声重物坠地的声响，在空旷的密室中乍响。两抹鬼鬼祟祟的人影，先是四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才点起了‘火光’，离开原地。 只不过，他们的火光，颇为奇怪。若是平常的火把，火焰定是黄红掺杂的。但他们的火光，则是扎眼的幽蓝色。 “真香！啊，快看那里！” 只听得其中一个人影，狠狠嗅了下空气中的气味，而后指着密室中的某个方向，兴奋地吼叫道。 喜悦之余，人已向着那方向跑去。 墨如漾单手握着幽蓝的火焰，紧跟着便走了过去。 唰——冷不丁的，鬼火脱离手掌，自动飞到密室的最顶端，不断变化间，竟变成了三朵燃烧的火焰。 瞬间，密室中的可见度提高许多，恍如白昼一般。 “这老道还真是贪心，居然藏匿了这么多的佳酿。”尹博文饥渴的舔舔嘴角，嘴中变得有些干燥。 如他所说，方方正正的密室中，几乎被酒坛子占满。空气中都飘着一股浓浓的酒香气，嗅起来心旷神怡。 墨如漾的鼻翼动了动，在这股酒香之中，他闻到了另一股清香的味道。比起平常的酒气，他更侧重喜欢这种味道。 “嘿嘿，小爷来了！”尹博文随手抓起一只坛子来，扒开红布塞子，就开始大喝特喝起来，拎着酒坛子往嘴中灌。 “爽！”舒畅的大吼一声，尹博文不顾嘴角流下的酒渍，继续仰头猛灌。 墨如漾不像他那般过激，而是勾着嘴角的淡笑，开始嗅着空气中的异样酒香，分辨酒坛子的位置。 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寻半天后，墨如漾终于在一大堆的酒坛之中，搜罗到了那个充满诱人香气的酒坛。 “哼~”墨如漾狠嗅一下酒坛子边萦绕的香气，对，就是这股缠人的香气。他双眼放光的拔开塞子，更为引人的浓重香气，扑面而来。 仅这一下，墨如漾就有种错觉，自己醉了。 他不曾闻过这种酒香，可就是觉得这股香气格外诱人。 咕咚咕咚—— 几大口酒水下肚，一股暖意从墨如漾的肚子中，渐渐席卷上全身的经脉。 就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在帮他疏落经脉一般，使人有种异样的惬意感。 墨如漾不再停顿，索性直接盘腿坐下，也同尹博文一般，仰头将美酒不停的往肚子中灌。 美酒的后劲，同样是无穷的，盈盈之间，竟让他有些醉意。 墨如漾呆呆的坐在原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中的热流，情不自禁的，竟然落下两行清泪。 “顾英...翠玉...” 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名字，被他念在口中，恍如隔世一般，使得他心头一沉。 “喂，墨兄啊，你怎么了？”尹博文颇有些微醺，拎着两坛子的酒，就向墨如漾靠了过来。 他一屁股做到墨如漾的身边来，大声咧咧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干嘛哭哭啼啼的。” “不是，有泪不轻弹，而是未到情深处啊。唉。” 结识墨如漾这么久，第一次听到对方如此悲怨的叹息声。 尹博文稍稍有些发愣，片刻后，他晃过神来，一把把手中的其中一个酒坛，塞到墨如漾的手边，他道：“别叹气了，没有什么伤心事，是喝酒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就多喝两坛！” “呵呵~”多年来，墨如漾首次这么释怀的笑出声来。他哭笑不得的摇着脑袋，答道：“不用了，我手中有，这个要比你那个好喝。” 话还未说完，尹博文直接上手，便把墨如漾手中那坛美酒，抢了过去。 “哈~太甜了，不好喝。”咽上两口，尹博文蹙起眉毛评价道。 “甜吗？好喝就行。”墨如漾呵呵笑着，举坛与尹博文的酒坛子碰了下：“干！” “干！哈哈哈！” 桀骜不驯的笑声，在空旷的密室中久久回荡，不断传响。酒后，两人聊了很多，同初次的喝酒夜不同，这次墨如漾也聊起了自家的事情。 他向尹博文诉苦，向尹博文诉说心中的苦闷和懊悔。 尹博文已是醉了，整个人昏七素八的，虽然听不清楚墨如漾在说些什么，但还是很有默契的，能和对方搭上话。 二人就这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许久，许久。 哒—— 极轻的坠落之声，从入口处响起。 醉意盎然的二人，并未有人察觉到。 “嗝~墨兄...等我...等我眯一下，咱...咱们再战...”尹博文软趴趴的倒在一众未开封的酒坛子上，似是把酒坛子当做了床铺。 说话时，还不忘扬了下手中的酒坛。 啪嗒——尹博文的手臂垂下，酒坛子应声落地，化作手掌大的碎片。里面洋溢着香气的酒水，淌了一地。 不过眨眼间隙，便全部渗入到土壤之中。 “你们竟然如此糟蹋我的佳酿！”蓦地，自密室的黑暗中，走出来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 老者穿着深蓝的道袍，手中拿着一柄银白的拂尘。说话间，他的眼皮一颤一颤的，紧盯着破碎的酒坛子，面色很不好看。 在他的手中，还死死的捏着一个木质的鸟类。因为用劲过狠，木鸟已是头歪眼斜，全身呈散架状态。 “嗯？”墨如漾疑惑出声，原地站起来，也是晃了三晃。“原来是老天师。” 说着他便放下手中的酒坛，拱手就给张庆先行了一礼。 张庆先悲怒交加，丢掉手中的木鸟，一边心疼自己的佳酿，一边咬着牙关，作势就要向墨如漾袭去。 “嗝~墨兄再来啊。这酒香气纯正，馥郁浓醇，入口清淡，入肚酣畅，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嗝~”忽的，昏睡的尹博文却突然坐了起来，念叨一番后，竟直接开口吟诵道： “百事尽除去，唯余酒与诗。” 顿时，墨如漾和张庆先都愣怔在了原地。 片刻后，墨如漾率先反应过来。此时的他，酒意已醒了大半。 待他斜视向身边的张庆先，以防备对方的突袭时。却惊讶的发现，张天师那双略微浑浊的眼中，竟洋溢出了难得的光彩。 235放你们一马 “好诗好诗。”忽的，张庆先竟然鼓起掌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堆起赏识的笑容。“看来小友是真人不露相啊，酒后竟能吟诵如此好诗。” 说罢，他颇带期翼的瞅向坐在酒坛子上的年轻人。 尹博文闻言，歪着脑袋，努力的眨巴眨巴眼睛，使劲盯着张庆先看了好一阵。 可眼前的张庆先，不管如何看，在他的视野中，都是模糊不清的。 倏地，尹博文摇摇脑袋，索性也不看了。随手抓起一只酒坛子，就踉踉跄跄的向张庆先，摇晃过去：“来，喝！” 张庆先一个愣怔，遂即怀中就多出了一个硕大的酒坛子。酒坛的红塞已被打开，满溢的酒香，飘到空气中，钻入张庆先的鼻腔中。 诱人的酒香，不断撩拨着张庆先的嗅觉神经。 未坚持住片刻，他便端起酒坛子来，拂尘一甩，变戏法一般，在手中化出三只大海碗。 “来，喝。” 张庆先笑着，席地而坐，把海碗分开放置在地。尹博文和墨如漾见状，鬼使神差的便跟着坐下。 渐渐的，三人身边的酒坛子越空越多。墨如漾已不知自己喝下肚了多少只海碗，只知道，面前这个面色绯红的老头儿，真的如同尹博文所说，嗜酒如命。 喝醉了的张庆先，完全和平日中那个成熟稳准、慢条斯理的姿态，有着天差地别。 “喂喂喂，你们两个臭小子，我跟你们说啊，我从幼时起，就在上清宫中呆着了。我呢从小脑瓜子就笨，师傅他们都不喜欢我.....” “想不到吧，其实我是个弃婴呢，我师傅跟我说过，我是在寒冬腊月的天，被搁弃到上清宫山脚下的，要不是他老人家捡到了我，我恐怕早就一命呜呼喽.....” “龙，你们见过吗？啊，如漾你是个妖怪，应该是见过的。那次，我们上清宫收到百姓的求助，去收服一个作恶的蛟龙。结果去了后，才发现是百姓之间造谣。那龙并不是蛟龙，而且也没作恶，我们......” “今天看了一天，发现这次来的弟子们，许多人资质都不错呢，若是能收到我上清宫就好了。唉，我宫中除了岚玉，别的弟子真是拿不出手呢.....” 张庆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而后又自我调侃一番，这才垂下头去，将海碗端到嘴边，品起酒来。 尹博文也是个话多的主，当张庆先打开话匣，他就开始加入其中。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天南地北的聊的不亦乐乎。 墨如漾一声不吭，只管喝酒。此时的他，醉意已醒了大半。 正常的酒，除了能在口中留下醇香的味道外，是很难对他造成醉意的。 又是几只酒坛被喝光，搁置在一旁。 尹博文和张庆先完全成了醉人，两人各自抱着一只大酒坛子，趴在上面睡。 震天的呼噜从二人的呼吸间传出，嘴中的口水掺杂着美酒，肆意的流淌在外。 墨如漾趁他们二人睡着，起身走至角落边，将其中一坛叫不上名字的美酒，收入符隶，纳入怀中。 能让妖物沉迷，这酒水绝非凡物，墨如漾心中肯定的想道，决定将其带回去慢慢品尝。 “现在何时了？” 当墨如漾端着一碗酒水，从新坐回原位的下一秒。张庆先老天师就摇摇晃晃的挺起身子，眼神迷离的询问道。 墨如漾掐指一算，赶忙回答：“现在已是戌时。” （戌时xushi：古时晚上七点至九点，狗开始守门的时候。） “戌时了啊。”张庆先意欲不明的嘟囔着，斜眼瞟了下还在呼呼大睡的尹博文：“这小友真是好酒量，这么多年了，还未有人陪我如此尽兴的喝过。哈哈，过瘾！” 话毕，老天师从地上一跃而起，稳稳当当的站定在地上。 墨如漾惊骇的缩起眼瞳，沿着他的目光看去，能够清楚的看到，老天师周身的气，竟然化作了手掌的形状，不断在他体内进进出出。 源源不断的透明雾气，被那些‘手’从体内‘抓’出来，散到密室的空气中。 片刻后，气形成的‘手’全部消散。张庆先的状态，也恢复都到了最好，不再存在一丝的醉意。 “如漾？”张庆先察觉到墨如漾的惊诧目光，笑着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莫不是醉了？” “并未。”墨如漾慌忙摇头，心头竟染上一丝苦涩。原来这老天师，已经修炼到了如此厉害的地步。 若是他硬闯锁妖塔，去抓极阴妖物潜逃的话，定会被老天师给抓住关起来的、 这老天师的实力浑厚，要比他厉害许多。这一点，墨如漾有了自知之明。 人世间，往往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呵呵，看在你们陪我喝酒的份上，这次暂且绕过你们。若是真的想喝酒，可以直接找我索要，不要再做这种小偷小摸的苟且之事。” 张庆先谆谆教导道。 墨如漾低下脑袋：“谢老天师。” 张庆先浅笑着，将拂尘搭在胳膊上，缓步向密室入口的走去。 墨如漾保持着作揖的姿态，直至对方钻进入口中。他才长出口气，蹲下身去，欲驮昏睡的尹博文。 瞧着满密室的狼籍，墨如漾摸出腰间的妖刀：“出来收拾一下。” 下一刻，蒙主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一堆酒坛子之中。 墨如漾将体内的气，均匀的收回到气海穴与谭宫穴之中。只有这样，才能极大程度的，阻止狼妖的兽性迸发。 这也是在当初，犯下了过错后，墨如漾才觅得的一种办法。 有尹博文这个大块头挂在身上，墨如漾举步维艰的在密道中挪动。 废了好大的劲，两人才从密道中跃出，回到张庆先的厢房中来。 于，山水画前伫立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一柄散发着寒光的短刃，才从密道中极速飞出。 嗖—— 妖刀是具有自我意识的，只见它瞄准墨如漾的腰封，便叉了进去。 哗啦——山水画猛地落下，遮掩住洞口，恢复原样。 吱呀——笨重的门板，张合一番，两抹身影极速闪出屋子。 后院中，两个结伴巡逻的道士，还在嬉笑的聊着。殊不知，在他们的身侧，被黑色天幕覆盖的长廊中，正极快的闪过两抹交叠在一起的人影。 236蓝衫青年：我好倒霉 翌日清晨，天边刚刚泛出鱼肚白来。上清宫就再次热闹起来，各个门派的弟子，或三或俩的聚在一起，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细看之下，就能发现今日的人数，要比昨日少上了一半之多。前一日，整个地域辽阔的前院，都能站得满满当当。 而今日，虽然各个门派的人，都还算集合的整齐，可明显比不上昨日的数量。 墨如漾跨出厢房的门槛，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昨晚他把尹博文送回后，那小子居然拉着他，死活不让他走。 没办法，墨如漾硬生生在莫言和尹博文的厢房中，待到后半夜，才成功掰开尹博文的手，回到自己的屋子。 妖怪轻易不休息也是没事的，可墨如漾的骨子中，还是个人类。晚上熬得太久，上了年纪的骨头受不了。 一大早，他就觉得全身酸疼。伸个懒腰，都是嗝吧嗝吧乱响。 “人少了好多。”走至前院，和洵的暖阳照在身上，墨如漾舒坦的深呼吸一番。 小东本还在跟一个道士，讲着什么。可一看到墨如漾的出现，顿时蹦跳着过来。 “墨施主~” 墨如漾压着眉毛，硬挤出笑容来：“今天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少了这么多？” 他记得昨天归来，所有的门派都已歇息，就连上清宫都熄了灯，独留下大门口的长明灯和老君殿中的烛火。 夜里也没什么动静，按理说昨夜，应该没有门派离开才对。 “哦，你说这个啊。你是第一次参加混元大典，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 混元大典一共分为四日，前两日是各门派间的切磋会场，第三天则是盛宴的开始。 盛宴亦有两日，不，准确来说，是一个晚上加一整天。因为第三天的白日，也是门派间的切磋。 只不过，到达明天下午时，切磋大会可能就是万众瞩目的夺魁时刻了。 第一天理所当然会，淘汰掉许多的资质拙劣的弟子，他们不必参加第二日的切磋会场，只要参与最后的盛宴即可，所以可以睡到自然醒。 有这么好的歇息机会，谁不愿意呢。 第二日亦是如此，兴许你明天看到的弟子数量，只有今天的一小半呢。” 小东笑嘻嘻的说着，忽的话锋一转，原地转了个圈。“墨施主，看我今天这衣服，好看不好看。” 墨如漾低头，这才注意到今天的小东，穿了一件全新的道袍。而这道袍还束紧了袖口与腰封，看起来十分利索。 “你这是要去参加切磋比武？”墨如漾点了一下灿笑的小东，对方立马捂着额头傻笑： “对，师傅特别安排我去参加的，说要给我涨涨阅历。小西羡慕了我好久呢。” 墨如漾哭笑不得的摇摇脑袋，小孩子的想法，是很单纯的。他根本没有听明白侯如意的意思。 侯如意这是嫌弃小东阅历不够，不如小西啊。才会让小东参加切磋比武，从旁门弟子的手段中，汲取经验。 咯咯咯——咯咯咯—— 当第一声鸡鸣声，从侧院的方向，开始传响之际。大批的弟子，涌入西苑，乖乖在观望台上坐好。 “请各个门派的弟子，快速抽取今日的切磋纸条，抽到相同动物的人，分为一组切磋。每组相同的动物有5个，五人一组，凭抽到的纸条，进入场地。” 场地的最中央，侯如意具有威慑力的话语，一字一顿的说着。 一听他话罢，几个等待着他身侧的道士们，就快速抓起搁置在桌面上的箱子，一人一只。 冲进观望台中，来回游走着，以确保每个人都能抽到切磋的纸条。 墨如漾坐在最顶端最角落的位置，而他的身边，则是还在呼呼大睡的尹博文，与一脸淡笑的莫言。 莫言被尹博文靠着肩膀，从坐下开始，就再未动过半分。 “请抽取您的。”道士很快，便走到了莫言两人的身前，他笑盈盈的将手中箱子往前一递。 莫言用闲置的左手随便抓了一张出来，还没看里面的动物，就听那道士开始呼唤睡觉的尹博文。 “额，我替他抽一张，可以吗？”莫言弱弱的问道。 道士的笑容不变，微微摇了摇脑袋。 无奈，莫言只得推醒了尹博文。刚醒来的尹博文，整个人懵懵懂懂，左右看了好几番，才注意到眼前头站的道士。 道士的笑容颇有些僵硬：“请快些抽取纸条。” 尹博文终是反应过来，歉意的笑着，将手往箱子中一摸。 墨如漾把手掌摊开，索性直接道：“只有最后一张了吧。” 话罢，那道士就将箱子颠倒过来，将豁口对准墨如漾的手心，最后一张纸片，飘然而出。 “丁花兔。”纸片上，赫然三个草书大字。 “我是丙墨龟。”莫言道。 “甲彩鱼。”尹博文一读出纸条上的字，顿时就瞪大了双眼，眸子中满是激动的神采。“我是第一场哎，第一场！哈哈，昨天就没上场，今天上来就可以过过手瘾，真是太棒了。” 说罢，他就摩拳擦掌站起身来。 当站在场地中央的侯如意退下，一旁的监院宣布：“甲组的弟子请快速入场”后。 尹博文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跟着另外四个，从不同位置起身的弟子们，一起入场。 在这众弟子中，就有一个墨如漾稍有印象的弟子：洛水阁的二师兄。 “呵，能碰上博文，那人也是有的受了。”墨如漾稍稍挺直一丝脊梁，嘴角勾起冷冷弧度。 一旁的蓝衫青年，刚才一直把注意放在自家师兄弟身上，未能听到墨如漾报自己纸条上的动物。 此刻放松下来后，他看着墨如漾的态度，心中一边打鼓一边还是问出声来：“墨先生，敢问您纸条上的动物是？” “嗯？”墨如漾纳闷的吭声，不过还是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了蓝衫青年。 纸条入手，蓝衫青年顿时连哭出来的心都有了。昨日浮云山庄对外八行，一个师弟自告奋勇前去应战，结果被莫言几下就打倒在地，失去资格。 而今天，怎么又遇到了墨如漾，这个怪物...... 237碾压 暖阳的光芒，柔和的洒在每个人的身上，逐渐浓郁的暖意，充斥在整个观望台中。 切磋的赛事拉开序幕，参赛的几人陆续跨进最中央的台面上。随着他们集中起来，观望台上，也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哇，真的是大混战呢，那不是洛水阁的人嘛？听说他们的气，修炼的十分怪异呢，昨天一群低资质的人比赛，根本没看到。今天有眼福了。” “就是就是，我也听说了。还有那个什么外八门的，不入流的行当，竟然也过来参宴，啧啧。” “嘘，别说了，外八行这次来的人单力薄，你再这样调侃，要是对方不高兴了，过来邀战，咱们人多势众，可就有点欺负人啦~” “哈哈哈——” 此话一出，观望台上的一众人，集体哄堂大笑。 围坐在观望台最下面的张庆先一众老道，皆阴沉起了脸颊。喧闹的声音不小，他们自是听了个清楚。 注意到自家老天师的脸色，侯如意倏地从第二排站起身来。他并未开口说些什么，身上徐徐升起的阴沉气息，就让靠近他的那一片弟子们，集体抿住嘴巴。 侯如意全身散发出来的气，颇带一丝阴戾，使得人望而生畏，不敢再多说一句。 远一些的外派弟子，还在嬉笑着。 殊不知，一道道凌冽的气，从侯如意的身体中脱离出来，正急速向他们飞过去。 啪啪啪啪—— 一团团的气，在同一时刻，拍到了那些还在嬉笑的弟子脸上。气之凌厉，使得那些弟子，全部翻倒过去，跌到身边之人的脚下。 “啊，老六！” 眼瞧着自己的身边人，倒在脚边。同门的人，在这突变中愣怔住了。等他们晃过神来，去扶倒地之人时，才震惊的发现。 那些被侯如意的气，拍巴掌的人，全部翻白眼昏死过去，无一例外。 “你们上清宫这是欺负人！不就说了两句嘛！竟然把我师弟打成这样！” 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当即怒不可遏的嘶吼出来。言辞激烈的把话头直怼整个上清宫。 顿时，侯如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一甩袖子，转头怒目扫视所有人道：“够了！失去意识的，全部视为无力参赛，自动放弃，若是同门之中，还是有人怨声载道，那整个门派亦可不用继续参宴！打道回府吧！” 此话一出，观望台上，顷刻间化为寂静。再无人吭声一句话，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们信奉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只要倒地，无力站起，或自己投降，均为淘汰。每组五选一，甲组赛，现在开局！” 坐在侯如意身旁的监院，一看气氛如此僵硬，立马呵呵笑着，拽了拽侯如意的衣摆，示意对方坐下。 同时，监院高声的宣布，切磋正式开始！ 尹博文左右活动了下肩膀与手腕，他扫视一圈寂静无声的观望台上。哀怨的叹了口气，这些人上清宫在搞什么。 刚才有那么多人在喝彩，他还听兴奋的，现在没一个人说话，他连动手的欲望都没有了。 “唉，算了，你们四个打吧。谁最后赢了，谁再和我打。”尹博文气馁的摆摆手，瘪瘪嘴巴道。 话罢，其余四人纷纷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来。这人真是好生嚣张，居然敢如此藐视他们。 尹博文仰天翻白眼：“算了，若是你们想一起，那就尽管来吧，早结束早收场，我还想会会高手呢。 真是扫兴，你们几个中，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呵，说得如此厉害，别等下哭鼻子！”一身白袍的洛水阁二师兄——落生，冷哼一声唰的抽出自己的佩剑。 其余三人见状，面面相觑一番，顿时把心中念头，聚集到了一起去。先把面前这个嚣张的男人干掉，再择出他们中的胜者。 锵——当冷冰冰的长剑，劈向尹博文面门的一刻，落生是得意的笑着的。 可是当尹博文‘徒手’接下这一剑时，他的表情瞬间变作惊诧。 “你这玩意又钝又笨重，根本砍不到我。” 尹博文发表着自己的评价，抬手几个划动，被他袖刀挡住的长剑，于顷刻间，化作一节节的碎片，散落在地上。 落生再度变作咬牙切齿，不过他脸上的冷笑，未曾下去半分，甚至更深了一些。 “呵呵呵，我们这就送你滚下台去！” 剩下三个高高跃起的外派弟子，格外统一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共同朝尹博文劈下，每个人的眼中，都显着嗜血的欲望。 尹博文不急不躁，在三人聚头的一刹，小腿骤然聚力，原地跳起。啪嗒——而后，他便稳稳的落在了三把武器交接的地方。 “好！” 观望台上，再也抑制不住的喝彩声，再次此起彼伏的传响起来。 “你们三个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尹博文砸着嘴巴，抬脚就向其中一人的胸口踢去。 碰，这人当即就含着满眼的震惊，遥遥飞出了场外，瘫倒在观望台上。 失去一个人的支撑，剩下两个弟子的重心，明显有所晃动。尹博文信奉着：趁他病，要他命的人生格言。 猛地就将体内的气，全部凝聚在双拳之中。“咚，”异常清晰的闷响，从两个相撞的脑袋间炸响。 咚咚——重物落地的声音，预示着这两个弟子，已没了再次起身的意识。 “怪，怪物。”落生结结巴巴的说着，从惊讶中晃过神来，忙原地向后一跃。 同恐怖如斯的尹博文，叉开一大段的距离。 尹博文好笑：“咱们不是在切磋嘛？离那么远做什么？” 说着，他脚下的步子已经动了起来，一步一步向落生移去。 落生紧紧的蹙着眉毛，深深的沟壑在他眉宇间成型。他的眼睛中，渐渐淡去外物，独留下尹博文一人的身影。 过来一点，再过来一点......落生的心中，阴阴的念叨着。他的瞳孔，随着尹博文的靠近，而猛地缩起。 观望台上，墨如漾撑着脑袋，若有所思的瞅着台上的二人，这洛水阁二师兄是准备做什么？ 238被碾压 哒—— 当尹博文踏到落生估算好的位置上，落生立马就张大了嘴巴，开始猛往口中吸了口气。 “哈！” 尹博文没见过这样的招数，眼瞧着落生，狐疑的停滞了一下。 哪想趁着这个间隙，被落生抓住破绽，一团泛着金光的气，从对方口中吐出。 直直向尹博文袭去，其速度之快，根本让人躲避不及。碰——尹博文中招，意识在一瞬间，变得朦胧起来。 透明的魂魄，也在同刻，弹出体外，在半空之中转了好几个圈，才算停下。 待他清醒之时，已是头脚颠倒的飘在空中。 ‘怎么回事？！’尹博文惊诧不已的喊道，地面上的‘他’，正呆滞的站在原地，双目空洞无声，目视前方。 而搞出这番花样的落生，则正在奸笑着，朝尹博文的身体身边靠近。对方一边走，一边呼气吐气。 一口一口的，把气团吐到尹博文的身上。 气团打到尹博文的身上，并不会立即消散。而是迅速被身体吸收进去，下一秒，气团通过肉身和魂魄之间相连接的结缔，二次攻击到魂魄上。 “嗯？怎么回事？外八行那人怎么不动了？”台上，有人发出了疑惑之声。 刚才还看的尽兴的打斗，怎么一下子没了。那实力超群的外八行，怎么呆站到了原地？ “早就听闻洛水阁的手段奇怪，没想到果真如此。”观望台一角，莫言的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来。 一向好斗的尹博文，这下真是遇到对手了。 不过，他身侧墨如漾的脸上，却是难得一见的紧张。 其他人看不到，可他墨如漾却能看的清清楚楚。此时的尹博文，魂魄正在遭受到落生的连番攻击。 因为是魂魄状态，无法调动肉身中储纳的气，所以只有挨打的份。 人的魂魄，是最为脆弱的。别看尹博文的肉身那般强壮结实，可这魂魄还是常人的魂魄。 受到攻击后，尤其是这种专门针对魂魄的攻击，他早就承受不住，奄奄一息，随时都有溃散的可能。 魂魄状态的尹博文，曾尝试四处乱飞，想要躲开落生的攻击，可怎奈魂魄与肉身粘连，根本无法躲避。 在硬扛过落生的几次攻击后，尹博文索性在自己的肉身上来回穿梭，希求能够回归。 但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回去，只有那一次次的气团攻击，撕裂身体般的疼痛，才能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呵呵，不要白费力气了，若是我们犇气，如此好破解的话，我们老祖就不会费尽心思，去钻研这术法了。” （犇：ben） “你竟然使用这般的阴术，真是有辱洛水阁名门正派的名声！”尹博文的额上爆出青筋来，此刻他的身体中，像是要炸裂一般，全身的经络鼓胀的厉害。 火辣辣的痛楚，充斥他的全身。 “呵，犇气可是老祖自己琢磨出来的，怎会是邪术？”落生的语气沾染上一丝不悦，尹博文的话语，暗暗戳中了他心中的痛处。 “邪术就是邪术，哪里有这么多的辩解！”尹博文扯着嗓子继续道。 落生咬牙，双目圆瞪的同时，开始狠狠往口中吸气。 “你娘娘滴个腿！”魂魄状态的尹博文，眼瞅着落生不断蓄力的架势，顿时也慌出了冷汗。 他可是清楚感受过，这气团的攻击。魂魄状态下的他，早就有气无力，在崩散的边缘。 若是再承受上这么一击，只怕是得一命呜呼，前往西天去见佛祖了。 人往往在最急躁的时候，神思最为冷静。此刻的尹博文就是这般，只见他思量一下，抬头就往观望台上看去。 正好与面如土色的墨如漾，四目相对。 “墨兄！救我啊！”尹博文比着口型，慌忙向墨如漾飞去。 墨如漾嘴角下沉，右手运起些许气来，冲着飞向他的尹博文，抬手就是一掌推去。 一瞬间，尹博文惊骇的瞪大双眼。 下一秒，他只感到一股凛冽的气息，迎面把他震的向后飞去。此股气息的威力极大，尹博文仅在空中一闪而过，就再次眼前一黑。 “该死的，” 下意识骂出声来的尹博文，一下子把面前的落生惊到呆滞。本来憋着一大口的气，也硬生生咽下肚去。 “不，不可能。” 这下子，不光是落生难以置信，就连坐在台上的洛水阁弟子，都吃惊的张大嘴巴。 尹博文咧嘴狞笑：“不可能？什么不可能？呵呵，刚才打我打爽了吧？现在我要把刚才的爽劲，还给你试试。” 话毕，一记狠辣的拳头，就重重的砸在了落生的肚子上。肚子上的肉皮，快速的扭曲起来，以拳头为中心凹陷下去。 嗡——落生的耳朵一阵嗡鸣，肚子上的疼痛，似是在一瞬间消失。他不自觉的仰起头，入眼的满是白花花的云朵。 倏地，上清宫内刮起了刺骨的冷风，风拂过尹博文的脸颊，冰冷的凉意掠过尹博文的发丝。一滴扎眼的鲜血，落在了他的手心。 接下来，鲜血犹如不要钱一般，喷了尹博文一身。 “扑通——” 落生躺倒在地上，睁大眼睛瞧着天幕，嘴角流下潺潺的血渍。 “二师兄！”观望台上，洛水阁的弟子们疯狂的跳下各自的位置，向着台下冲来。 他们争先恐后的扑到落生的身边，掐人中的掐人中，灌输内力的灌输内力。 “你这疯子，竟然把我二师兄打成这样！你是想要了他的命嘛？”洛水阁的小师弟，瘪着嘴巴泣不成声道。 自家二师兄平日中最疼他，现在被这个怪物，打成这幅模样，他怎忍得住满腔的怒火。 “呵，小家伙，不是我要置他于死地，而是他自己求死。老天师不是说了规则吗？点到为止。可是，呵呵，你们洛水阁那见不得人的手段，却是能直接要了人命的。 别给我说，你们几个没有看到。我当时就差那么一下，就要被你们的二师兄给.....” 说着，尹博文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此话一出，那个气焰嚣张的小师弟，顿时也闭上了嘴吧。 239外八门，胜！ 自家门派使得什么术法，会给常人带来怎样的伤害，洛水阁的弟子们最为清楚。 于是，一拨人马灰溜溜的扛起，吐血昏迷的落生，向观望台的顶层跑去。 上清宫中有专学医术的道士，负责其他道士们的病疾事宜，此次切磋自然安排好几个在顶层镇场。 “哈哈哈，就说了这些个人，没一个能打的。”尹博文嚣张的大笑，随后示意性的冲铜锣边的道士挑挑眉毛。 那道士翻了个白眼，咣一声把铜锣敲响：“甲组，外八门胜！” 此声一落，观望台上的众人，均深深的把‘外八门’这个名字，印刻入了脑海之中。这个名字，将是日后江湖中人的一场噩梦。 满怀骄傲的尹博文，从场地中一跃而出，朝最角落的墨如漾和自家三哥走去。 还未走上几步，一道令人极不舒服的注视感，使得他不禁停下步子。 尹博文歪头去看，只见星月教那个高深莫测的高手，双眼正眨也不眨的死盯着他。 “能活着下来，真是福大命大。”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蹦出刺耳的话语。 惹得尹博文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不过遂即，他便冷笑一声：“呵，洛水阁的弟子这么多，你也躲不掉的。” 虽然只是比个口型，但星月教的高手，亦是看清楚了这番话语、 他顿时轻蔑的嘲讽道：“呵，我又不是你们这种外行的废物，我自有对付洛水阁的手段。” 尹博文白他一眼，不愿再多搭理，转身继续往上层走。 台下，报幕的监院再次宣布，乙组正式开局。哗——观望台的中央位置，竟然起身了一片人。 不多不少，前后左右加起来，正好五个。 刚刚到达位置的尹博文，顺势往座位上一靠，瞟着那起身的五人嗤笑：“切，这互相是有多看不顺眼啊，居然抽到一起去了。” “啊，对了。”尹博文似是想起了什么，蓦地侧身，冲墨如漾作揖。“感谢墨兄的救命之恩。” 墨如漾轻描淡写的摆摆手掌，示意尹博文不必多礼。 莫言奇怪的看着尹博文：“博文？发生了什么吗？”闻言，尹博文讪讪一笑，开始把在台上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 话毕，莫言做恍然大悟状。怪不得在台上时，尹博文整个人站在那里不动弹，原来里面有这层缘由。 他还以为尹博文自负，故意让步洛水阁呢。 莫言如此想着，哭笑不得的摇头，这也怪不得他，谁让他跟尹博文做了这么多年兄弟，尹博文是个什么脾性，他还是清楚的很。 台下，乙组五人皆阴沉个脸，气势汹汹的入场。他们所到之处，外派的弟子们均目光躲闪，不敢直视。 可是当他们错身而过后，屏息的弟子们，立马恢复常态，做出一副激动无比的模样。 “这堆人什么来头？怎么感觉这么受欢迎？”尹博文纳闷的说。 浮云山庄的蓝衫青年一听他这话，忙解释道： “他们几个啊，是三个敌对的门派，好像是因为掌门间的恩怨，所以各个门内弟子，见面如同仇家一样。哪想，这次混元大典，偏偏让他们几个门内弟子，抽到一起了。” “嘿嘿，照你这样说，咱们有好戏看喽？”尹博文到底还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立马笑盈盈的回道。 蓝衫青年眉角乱抽，颇带一丝无奈的意味：“可以这么理解。” 台下场地内，乱斗已经拉开序幕。五个相互看不对眼的人，陷入了死拼之中。 日头一点点的升高，寒风小下去许多。上清宫门口的地面，不知何时落上了薄薄一层枯黄的树叶。 负责巡视安全的道士，在注意到地上的落叶后，忙寻了把扫把，极其认真的打扫起来。 上清宫的门面整洁，是最为重要的，就如同一个人的脸面一般。这是监院教导道士们的话，他们谨记于心。 窸窸窣窣—— 道士专注的扫着落叶，树上却响起了细小的摩挲声。他仰头去看，脑袋还未彻底抬起，就看到几只扑腾着翅膀的鸟儿，从满是枯黄叶子的树上，直冲天际。 “原来是鸟儿啊，”道士嘟囔一声，脑袋从新低了下去，手上的动作依旧舒缓。 殊不知，就在他头顶的树上，四个虎视眈眈的人，正握着长短不一的匕首，将尖锐的刀尖，直冲着他。 若是他刚才没有直接低下头去，而是抬头去细看的话，只怕现在的他，已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冰冷的尸体。 转眼之间，第二场的切磋，随着其中四人的倒地不起而结束。 最后站着的那个人，亦是满身伤痕，硬撑着一口气，伫立在场地中央。他高伸着胳膊，耀武扬威般大喊一声。 顿时，观望台上，好一片的人为他喝彩。 “丙组入场！” 莫言唰的从位置上站起，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脖子。 “要是可以拒绝，真的不想过来参加这种宴会呢。”这般说着，他走出这一排的座位，开始向台下走去。 尹博文左右扫视一眼，遗憾地发现，那个臭屁的星月教的人，并未在莫言的对手之中。 入场后，莫言才发现，此次的四个对手中，竟然有两个都是上清宫的道士。 其中一个还是个小孩子，瞧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上场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左右打量着其他三人。 “上清宫没人了吗？怎么派小孩子过来。唉。”莫言无奈的叹息一声，不过转即他后退几步，摆开架势。 既然是切磋，那就该有个切磋的样子，他绝不会因为对手是小孩子，就会大意轻敌。 其他三人一瞧他这般，也不再懒散的站着，纷纷摸出了各自的武器来。 只有上清宫的两个道士，以礼为先，拱手冲其余三人行了个礼。 哒——随着莫言脚尖离开地面的一瞬，丙组的切磋正式开始。 坐在角落中的墨如漾，兴趣盎然的瞅着台下，小东小小年纪便跟在侯如意身边，也不知学到了什么程度。 240外八行，连胜 自家门派使得什么术法，会给常人带来怎样的伤害，洛水阁的弟子们最为清楚。 于是，一拨人马灰溜溜的扛起，吐血昏迷的落生，向观望台的顶层跑去。 上清宫中有专学医术的道士，负责其他道士们的病疾事宜，此次切磋自然安排好几个在顶层镇场。 “哈哈哈，就说了这些个人，没一个能打的。”尹博文嚣张的大笑，随后示意性的冲铜锣边的道士挑挑眉毛。 那道士翻了个白眼，咣一声把铜锣敲响：“甲组，外八门胜！” 此声一落，观望台上的众人，均深深的把‘外八门’这个名字，印刻入了脑海之中。这个名字，将是日后江湖中人的一场噩梦。 满怀骄傲的尹博文，从场地中一跃而出，朝最角落的墨如漾和自家三哥走去。 还未走上几步，一道令人极不舒服的注视感，使得他不禁停下步子。 尹博文歪头去看，只见星月教那个高深莫测的高手，双眼正眨也不眨的死盯着他。 “能活着下来，真是福大命大。”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蹦出刺耳的话语。 惹得尹博文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不过遂即，他便冷笑一声：“呵，洛水阁的弟子这么多，你也躲不掉的。” 虽然只是比个口型，但星月教的高手，亦是看清楚了这番话语、 他顿时轻蔑的嘲讽道：“呵，我又不是你们这种外行的废物，我自有对付洛水阁的手段。” 尹博文白他一眼，不愿再多搭理，转身继续往上层走。 台下，报幕的监院再次宣布，乙组正式开局。哗——观望台的中央位置，竟然起身了一片人。 不多不少，前后左右加起来，正好五个。 刚刚到达位置的尹博文，顺势往座位上一靠，瞟着那起身的五人嗤笑：“切，这互相是有多看不顺眼啊，居然抽到一起去了。” “啊，对了。”尹博文似是想起了什么，蓦地侧身，冲墨如漾作揖。“感谢墨兄的救命之恩。” 墨如漾轻描淡写的摆摆手掌，示意尹博文不必多礼。 莫言奇怪的看着尹博文：“博文？发生了什么吗？”闻言，尹博文讪讪一笑，开始把在台上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 话毕，莫言做恍然大悟状。怪不得在台上时，尹博文整个人站在那里不动弹，原来里面有这层缘由。 他还以为尹博文自负，故意让步洛水阁呢。 莫言如此想着，哭笑不得的摇头，这也怪不得他，谁让他跟尹博文做了这么多年兄弟，尹博文是个什么脾性，他还是清楚的很。 台下，乙组五人皆阴沉个脸，气势汹汹的入场。他们所到之处，外派的弟子们均目光躲闪，不敢直视。 可是当他们错身而过后，屏息的弟子们，立马恢复常态，做出一副激动无比的模样。 “这堆人什么来头？怎么感觉这么受欢迎？”尹博文纳闷的说。 浮云山庄的蓝衫青年一听他这话，忙解释道： “他们几个啊，是三个敌对的门派，好像是因为掌门间的恩怨，所以各个门内弟子，见面如同仇家一样。哪想，这次混元大典，偏偏让他们几个门内弟子，抽到一起了。” “嘿嘿，照你这样说，咱们有好戏看喽？”尹博文到底还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立马笑盈盈的回道。 蓝衫青年眉角乱抽，颇带一丝无奈的意味：“可以这么理解。” 台下场地内，乱斗已经拉开序幕。五个相互看不对眼的人，陷入了死拼之中。 日头一点点的升高，寒风小下去许多。上清宫门口的地面，不知何时落上了薄薄一层枯黄的树叶。 负责巡视安全的道士，在注意到地上的落叶后，忙寻了把扫把，极其认真的打扫起来。 上清宫的门面整洁，是最为重要的，就如同一个人的脸面一般。这是监院教导道士们的话，他们谨记于心。 窸窸窣窣—— 道士专注的扫着落叶，树上却响起了细小的摩挲声。他仰头去看，脑袋还未彻底抬起，就看到几只扑腾着翅膀的鸟儿，从满是枯黄叶子的树上，直冲天际。 “原来是鸟儿啊，”道士嘟囔一声，脑袋从新低了下去，手上的动作依旧舒缓。 殊不知，就在他头顶的树上，四个虎视眈眈的人，正握着长短不一的匕首，将尖锐的刀尖，直冲着他。 若是他刚才没有直接低下头去，而是抬头去细看的话，只怕现在的他，已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冰冷的尸体。 转眼之间，第二场的切磋，随着其中四人的倒地不起而结束。 最后站着的那个人，亦是满身伤痕，硬撑着一口气，伫立在场地中央。他高伸着胳膊，耀武扬威般大喊一声。 顿时，观望台上，好一片的人为他喝彩。 “丙组入场！” 莫言唰的从位置上站起，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脖子。 “要是可以拒绝，真的不想过来参加这种宴会呢。”这般说着，他走出这一排的座位，开始向台下走去。 尹博文左右扫视一眼，遗憾地发现，那个臭屁的星月教的人，并未在莫言的对手之中。 入场后，莫言才发现，此次的四个对手中，竟然有两个都是上清宫的道士。 其中一个还是个小孩子，瞧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上场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左右打量着其他三人。 “上清宫没人了吗？怎么派小孩子过来。唉。”莫言无奈的叹息一声，不过转即他后退几步，摆开架势。 既然是切磋，那就该有个切磋的样子，他绝不会因为对手是小孩子，就会大意轻敌。 其他三人一瞧他这般，也不再懒散的站着，纷纷摸出了各自的武器来。 只有上清宫的两个道士，以礼为先，拱手冲其余三人行了个礼。 哒——随着莫言脚尖离开地面的一瞬，丙组的切磋正式开始。 坐在角落中的墨如漾，兴趣盎然的瞅着台下，小东小小年纪便跟在侯如意身边，也不知学到了什么程度。 241喂，你有想过反派的感受嘛？ 日头俞升俞高，很快就到达天际的最中央。观望台上的弟子们，还沉浸在刚才莫言的过人功力中，无法自拔，暗自唏嘘。 不少的弟子们，斜视着莫言三人的方向，额头上渗出薄薄的冷汗来。外八行此次只来了两个人，必定也是外八门中的强者。 通过这两场比试，外派弟子们已把这两人的实力，琢磨了个清楚。若是再在赛场上遇到他们，肯定是十拿九稳的‘必输’！ 一些本就资质不足的弟子，更是在心头，打起了退堂鼓的念头。只有极少数的外派高手，颇带期待的瞟视外八行的二人。 高手永远是寂寞孤独，又带些偏执的，他们一边期翼着自己永不落败，一边又难耐的高喊着：孤独求败。 咣咣咣—— 三声剧烈的铜锣声从台面最中央乍响，手持鼓槌的道士，面无表情的握住不断颤鸣的锣面。 所有的弟子们，被这三声锣响吸引去了注意。他们狐疑的投去目光，只见侯如意不紧不慢的缓步上台。 “已到了午时饭点，还请众位弟子，先移至饭堂中用饭。午时饭过，继续切磋比试。” 侯如意轻拍两下手掌，声色平稳的说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纷纷叹言：原来已经是午时了吗？他们只专注于赛场之上的比拼，根本未感觉到肚中饥饿。 于是，弟子们开始有序的从观望台中离场。一个个兴致盎然的探讨着，下午会进行比拼的门派。 墨如漾三人是最上面一层的，离场自是最后。 “外八行中的人，果真是深不可测。”蓝衫青年虽然把脑袋扭向台阶的方向，随时准备离场。 可眼神却一直注视着莫言与尹博文二人，嘴中不禁嘟囔道。 尹博文从位置上挺起身子，一改慵懒的姿态，一把拍上蓝衫青年的肩膀道：“喂，小兄弟，一起去吃饭吧。” 蓝衫青年面对如此猝不及防的邀约，顿时愣怔片刻。不过遂即点头答应下来，脸上更是沾染上一丝得意。 难道这痞子要与他示好？光是这一点猜测，就让他有些兴奋。 极力掩饰下脸上的愉悦神色，蓝衫青年客气的拱手道：“我叫张宁。不知阁下大名。”他们几人坐在一起这么久，却还未互报过姓名。 “哦，我叫尹博文，叫我博文就行。”尹博文爽朗一笑，揉了揉自己的鼻尖道。莫言紧跟着颔首：“在下莫言。” “墨如漾。”墨如漾瞧他们几个都说了姓名，于是也说道。 “墨？”张宁奇怪的看了看莫言，又看看墨如漾，心中不禁泛起嘀咕：这两人都姓墨？而且手段都如此厉害，莫非是一家人？ 可是怎么一个来上清宫当弟子，另一个则是外八行之人？ 尹博文耳听张宁的嘟囔，哭笑不得的在他面前挥下手掌：“别乱想，墨兄和我三哥只是好友罢了。忘年之交，忘年之交。哈哈。” “博文！”莫言冷脸，犀利的眼神瞪视向口无遮拦的某人。对方立马捂住嘴巴，腆着脸傻笑。 不过心中依旧笃定道：忘年之交没错啊，墨兄这个怪物最起码有个百八十岁了，三哥才三十多，怎么不是忘年之交？ 待弟子们离开的差不多后，墨如漾三人才从角落中走出，向西苑的出口走去。 行走在众弟子中，莫言和尹博文二人觉得格外不自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其余弟子悄摸的注视着。 可是等他们向目光发源地看去时，那些弟子们却又心虚的撇过头去，装作悠闲万分的吹着口哨。 “唉，看来咱们被盯上了呢。”莫言叹息一声。 ....... 捧着自己的饭碗，寻个地方坐下。墨如漾的筷子还没动上一下，尹博文等人就陆陆续续走了过来，挨着他坐定。 吃饭的房间中已是人山人海，没了可坐的地方。偌大的房间亦被饭香、热气、吵闹声，搞得乌烟瘴气，根本站不住脚步。 所以他们只能‘逃’出屋子，来这曲折的长廊中，寻得一片寂静。 “张宁兄弟，这次来混元大典的门派好杂啊，以前也都是这样子嘛？好多小的门派，也都过来了。” 尹博文一边往嘴中扒饭，一边疑惑的询问道。他把这张宁拉过来，仅仅是为了打探一些小道消息罢了。 张宁停下手中的筷子，缓缓摇动脑袋： “以往的混元大典可没这般热闹，可能是因为今年的大典，夺魁的奖励太过丰厚，再加上上清宫放话，只要是名门正派之人，都可来参加的缘故吧。 毕竟秘宝都现世了，每人都有机会，肯定都想过来分一杯羹的。” “哦，怪不得。”尹博文暗暗砸了下嘴巴，来之前，霍久见给他收集了各大门派的底细，以保万一。 哪想，来到这里后，大门派的确都在，可鱼龙混杂的小门派倒也数不胜数。尤其是像洛水阁那般，使用的术法那般怪异，使得尹博文有些无力招架。 蓦地，尹博文思量到了什么，眉开眼笑道：“照你这么说，名门正派都过来参宴，以证明各自门派的实力，那世间的邪派，会愿意嘛？要是我的话，就来这上清宫中，好好大闹一番，让他们不请我来。” 莫言骇然，猛地用胳膊撞向尹博文：“说话要有分寸！不要什么都说出来。” 尹博文仰天翻白眼：“道理就是如此，我...额，不说了不说了。”察觉到自家三哥能够杀死人的目光，他忙抿抿嘴巴，继续埋首吃饭。 午饭作罢，大半的弟子回到观望台之上，至于早上切磋完的弟子们，则可以直接回厢房休息。 莫言和尹博文虽已比赛结束，可还是为了一睹墨如漾的风采，紧跟人潮进了观望台中。 “墨兄去吧，力挫他们！”尹博文笑呵呵的拍着墨如漾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期待。 在二人的注视下，墨如漾缓缓的向台下走去。同他一起的，还有狂盗虚汗的张宁。张宁跟在墨如漾的身后，面上的表情异常纠结。 242引人瞩目的墨如漾 “丁组切磋比试，开始！”负责敲锣的道士，卯足了劲狠敲铜锣一下。 咣——锣声传入耳中，震得人耳膜发疼。可随着它的余音落下，赛场正中的五个人，也纷纷拉开架势。 “墨兄承让了。”张宁一摸额头上的冷汗，拱起的拳头微微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惧怕。 可同时，他的眼神却格外坚定，眼瞳中只印着墨如漾一人的身影。 更换茶水的道士，将最新沏上的热茶，放置到老天师的面前。听得一声脆响，这才将目光灼灼的老天师，拉回现实之中。 “嗯？这人是你们新收的弟子？”武当的掌门纳闷的说着，眼神一直在墨如漾身上打量。 他从老天师的眼神中，也察觉到了台上‘弟子’的不同。可他闻言，上清宫的关门大弟子，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年轻人，名唤岚玉。 而台面上这个人男人，根本和‘温润如玉’四字无法搭边，甚至还颇有些邋遢。 “嗯，他是我门中新收的奇人。”老天师笑盈盈的说，言语中颇带一丝得意。就好像正在把自己私藏的宝贝，供出来让人艳羡一般。 话落，不光是武当掌门，包括附近共座的十几位老道，都是拿将信将疑的表情，把视线落到墨如漾身上。 猛地被这么多人注视，墨如漾十分不自在的压低眉毛。他微晃两下脑袋，将心态放的平缓下来，进入‘入静’之态。 原本压制于体内各个穴位的‘气’，也在一瞬间得到释放，急速在体内游走起来。 “上清宫的弟子，那就让我先来会会你的功夫吧。”一个从腰间抽出软剑的青年，不顾已经拉开架势的张宁，率先朝墨如漾冲去。 此人一动，剩下的那二人，自是不甘落后的扑向张宁。 张宁的表情又惊又恼，惊的是这人竟直接敢向墨如漾动手，恼的是，他才是最先盯上墨如漾的那一个，现在却被别人抢了位置。 于是，墨如漾还未出手，张宁就先原地跃起，向那手持软剑的青年踢去。 软剑青年的身手，自是不凡，一个轻盈的转身，便躲开这一击，驻足到一旁的地上。 而盯上张宁的二人，也因失去目标，开始转为互拼。顿时，五人乱斗变成四人相搏。 墨如漾一人被排除在外，当一个旁观者。“......”片刻后，还没有对手的他，不由得抽抽嘴角，俯身冲入四人的战场。 妖刀感应到墨如漾周身的凌冽杀气，嗖的便从他怀中飞出，惨白的刀刃，反射着摄人的阴冷光芒。 啪——墨如漾将飞至半空的妖刀握入手中，仅仅一个甩手，妖刀就变为半人多长。 而此时，墨如漾已跃至四人的中心位置。迸发的气从他身体中快速冒出，妖刀亦在他手中急速的挥舞着。 几道耀眼的白光闪过，还呆滞在原地的四人，同一时刻被锐利的刀气击倒。 几乎是眨眼间，四人就失去知觉，仰面向后飞去，不同程度的飞出好一段距离。 这电光火石的一幕，仅在一瞬间完成。 不出意料的，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台上的老道们自是一个比一个吃惊。他们齐刷刷的把脑袋转向老天师：这上清宫竟收了一个妖怪当弟子？！ 刚才那一瞬间，别人未看得清楚，可他们却是看到了。有一只硕大的青狼虚影，摇曳在这个墨如漾的身后。 “呵呵呵呵。”老天师目视台上，面露赞许的点着脑袋，完全无视周围人的异样神色。 敲锣的道士更是彻底呆住，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墨如漾抚了一下飘到脸上的发丝，坦然自若的将妖刀收回怀中，伫立在原地，等待最后的结果宣布。 “这，这也太强了。上清宫中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嘛？”不知是谁，率先回过神来，一拍大腿道。 “这你可就孤陋寡闻了，你不知道吗？上清宫有个关门弟子岚玉，江湖传闻他的奇门遁甲运动自如，尤其厉害。” “可是这人用的，也不是奇门遁甲啊，不，厉害的除了他之外，还有那把刀，那刀就跟有自我意识一般。”有人看出了门道来，一语道破天机。 远远的，坐在一众老道最右边的年轻道士，满脸的阴郁和羞恼，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这道士不同其他道士，只见他穿着一身素白的衣物，银色的长发随性的披在身后。颇带一丝阴柔的脸上，长着一双细长有神的丹凤美眸。 可谓是一位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只不过此时的他，眼神阴鹜，嘴角下垂，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可怕气场。 “师叔，那人是谁？为何会以上清宫的弟子身份与他人切磋？”年轻道士咬着牙关，言语中夹杂着一丝怒意。 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容不得道观内有比他更为厉害的道士存在。 就是因为这股骄傲，致使他从小就比别人学习刻苦，习武认真，学道术更是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上清宫真人其一的原因。 按照年纪来说，他虽是最为年轻的真人，可按照实力来说，天资聪慧的他，能在十几个真人中，名列前茅。 侯如意斜视着身旁人，面带苦涩的说：“你今日刚回来，忘记与你说，那人是老天师新收的一个奇人，让他参加混元大典，只是为了验证他的实力罢了。” “奇人？呵，那不是一个妖怪吗？”岚玉咬着嘴唇，全身散发着晶蓝色的气。 凭借着自己的气，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来自台上的那个‘奇人’身上的野兽气息。 “岚玉，无需与那人置气，莫忘了你的身份。”侯如意蹙眉，若有所指的提醒着岚玉。 台上，墨如漾立于寒风之中，任由冷风卷杂着沙烁扑于他身上。依旧面无表情，静静在等待着。 “咳咳，丙组上清宫胜出。”老天师脸上的周围堆积到一起，笑意满满的朗声道。 此话唤醒了敲锣的道士，对方也赶忙狠敲一下铜锣，宣布最后的结果：“丙组切磋，上清宫胜！” 不远处，张宁动弹不得的躺在地上，肚子上的伤口，一阵一阵的抽着疼，使得他只能仰头看天，默默流泪：他应该直接投降才对的。 243又见小道士 夜色渐渐黑了下去，热闹的人声和铜锣声，一直在上清宫中连绵不断的响起，根本就未停歇过。 直到所有的分组切磋结束，夜已至深。经过一下午的择选，资质优秀的弟子全部凸现出来。 在场上的他们，赢得了拼斗的胜利，回到台下，继续接受别的弟子的艳羡。 这种击败他人获胜的优越感，让他们甚为满足。 渐渐的，所有弟子从观望台离场，或回到自己的厢房休息，或到饭堂中去补夜宵。 只有最后离场的弟子们，还在长廊中晃悠悠的走着。墨如漾和莫言亦在其中，只是没了尹博文的身影。 “墨兄，三哥~我们几个约好了一起去喝酒，要不要一起？” 突然，尹博文不知从哪出钻出，并快走几步，一把拍上墨如漾的肩头。 不过转即，他就忙把手掌收回。悻悻的补充道：“老天师邀我的哦，他可是愿意把美酒供出来呢。” 说着，他用大拇指指指身后的某个方向，遥看过去，能清楚的看到，一脸笑盈盈的老天师。 老天师穿着简便的衣服，双手交叉在袖筒之中，一柄长长的拂尘，搭在他的胳膊之上。 墨如漾不好拒绝，只能跟着尹博文一同前往。莫言早就想尝尝看老天师藏的美酒，此次正好是个机会。 于是乎，几人调转方向，结伴向上清宫的后山走去。喝酒的地方是老天师选的，位于后山的一处峭壁边。 那处峭壁遮风挡雪，地域干燥，周围的视野开阔，倒也是个喝酒的好地方。 朦胧异常的毛月亮，挂在黑幕中。阴云不断在它周围飘动着，时不时会遮住本就吝啬挥洒的月光。 窸窸窣窣—— 一大团干枯的草丛晃动几下，不少的叶子掉落下来，铺盖到积雪覆盖的地面上。为这洁白的雪地，带去了一点少有的色彩。 倏地，坐在空地上的一众人等，整齐划一的向草丛方向扭过头去。借着朦胧的月光，几抹黑乎乎的人影从草里面鱼贯而出。 为首的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道袍。他果露在外的手掌与脸上，皆堆积着满满的褶皱，双眼因为笑意，眯成了一条缝隙。 在他之后，就是两个打扮的颇有些江湖气息的男人。两个男人的身材壮实，行走间昂首挺胸，盛气凛然。 唯独最后跟着的那个‘道士’，极力的低着脑袋，背部微弓起来，头顶上的发髻，早已变得散乱，不少碎发贴上他的脸颊。 ‘道士’顶着一双暗红色的眼圈，眼神中颇带一丝迷离。 “啊，老天师，这边这边~”一声娇喝响起，为首的老天师把脑袋转过去，脸上映上稍许的火光。 远处的峭壁上，挂着许多的长明灯，灯火的数量之多，使得整片空地，恍如白昼。 坐在空地上的一众人等，简单数下来，竟也有十几人之多。他们的最中央，生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 越向他们靠近，越能感觉到篝火散发出的徐徐热温。这热温附到尹博文的身上，顿时就把他俘虏了。 “哇，好暖和啊。”尹博文欢呼着向那堆人跑近。 老天师的步子很是缓慢，他瞧着尹博文的举动，脸上簇起了浓浓的笑意：“我就知道，小友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不枉我叫了这么多的人过来。” 墨如漾斜觎老天师一眼，对方满脸春色的神色，让他不禁在心中泛起嘀咕：这老天师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这嘀咕，也仅在一瞬闪过。毕竟老天师盯上的不是他，所以他无需关心那么多。 墨如漾的气场很足，他刚坐进人堆中，就吓得周围那几个青年不再开口说话。那几个青年在白日里，也是瞧到了墨如漾的厉害。 硬僵持了半刻后，青年们互相催促着挪向一边。 墨如漾孤身一人坐着，他早已习惯独处，外人的排挤举动，再也不会给他带来一丝伤害。 咚——沉闷的重物落地之声，吸引他转过头去。只见一只小腿高低的大酒坛子，被人摆置到了他的身边。 一旁被众人簇拥的老天师，示意性的端了下手中的酒碗。墨如漾莞尔一笑，一把抓起盖在酒坛子顶端的海碗，快速给自己倒上酒，一饮而尽。 收回与老天师对望的视线，墨如漾才回味过来自己口中的余香。“这是.....”他下意识的嗅了下酒坛上空的气息。 是密室中的奇珍美酒！当这个念头钻入墨如漾的脑海中，他立马喜笑颜开，沉浸在酒香对他的诱huo中。 “啊，你不是那天的大叔吗？” 蓦地，一道如凰鸟般清脆且夹杂着稚嫩的声音，从墨如漾的侧面响起。他猛地转头，一个低低矮矮的小道士，映入他的视野中。 细看之下，这小道士竟有几分眼熟。 蹙眉回忆一下，墨如漾终是想起，这小道士不就是那天山中遇到的嘛? “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原来真的是你。嘻嘻。”察觉到墨如漾对他放下警惕，小道士咧着一排白牙，盘腿坐到对方的身边去。 墨如漾一把抽掉小道士端起来的酒碗，碗中的美酒，正是刚从酒坛子舀出来的。“小孩子，不要学大人喝酒。” “哎？这不是酒啊，这是我师爷酿的果酿啊。”小道士好笑的解释道，企图从墨如漾手中拿回酒碗。 可墨如漾左躲右闪，就是不愿把碗还他。“酒对身体不好，你还小，不要碰。” “都说了这是果酿，大叔你怎么不相信我呢。”小道士无奈的耸耸肩膀：“行，那我不喝了。不过大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绝对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不是。”墨如漾一脸坦荡的回答。 小道士撅起嘴巴，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有神。 “那你一定是过来参加混元大典的，但是你上次不是说自己没有门派吗？怎么？这才多久啊，你加入的那个门派就派你过来参加大典？哈，我知道了，大叔一定是个隐世高手。不像我，资质太差，师爷不让我参加。” 244食物 夜色渐渐黑了下去，热闹的人声和铜锣声，一直在上清宫中连绵不断的响起，根本就未停歇过。 直到所有的分组切磋结束，夜已至深。经过一下午的择选，资质优秀的弟子全部凸现出来。 在场上的他们，赢得了拼斗的胜利，回到台下，继续接受别的弟子的艳羡。 这种击败他人获胜的优越感，让他们甚为满足。 渐渐的，所有弟子从观望台离场，或回到自己的厢房休息，或到饭堂中去补夜宵。 只有最后离场的弟子们，还在长廊中晃悠悠的走着。墨如漾和莫言亦在其中，只是没了尹博文的身影。 “墨兄，三哥~我们几个约好了一起去喝酒，要不要一起？” 突然，尹博文不知从哪出钻出，并快走几步，一把拍上墨如漾的肩头。 不过转即，他就忙把手掌收回。悻悻的补充道：“老天师邀我的哦，他可是愿意把美酒供出来呢。” 说着，他用大拇指指指身后的某个方向，遥看过去，能清楚的看到，一脸笑盈盈的老天师。 老天师穿着简便的衣服，双手交叉在袖筒之中，一柄长长的拂尘，搭在他的胳膊之上。 墨如漾不好拒绝，只能跟着尹博文一同前往。莫言早就想尝尝看老天师藏的美酒，此次正好是个机会。 于是乎，几人调转方向，结伴向上清宫的后山走去。喝酒的地方是老天师选的，位于后山的一处峭壁边。 那处峭壁遮风挡雪，地域干燥，周围的视野开阔，倒也是个喝酒的好地方。 朦胧异常的毛月亮，挂在黑幕中。阴云不断在它周围飘动着，时不时会遮住本就吝啬挥洒的月光。 窸窸窣窣—— 一大团干枯的草丛晃动几下，不少的叶子掉落下来，铺盖到积雪覆盖的地面上。为这洁白的雪地，带去了一点少有的色彩。 倏地，坐在空地上的一众人等，整齐划一的向草丛方向扭过头去。借着朦胧的月光，几抹黑乎乎的人影从草里面鱼贯而出。 为首的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道袍。他果露在外的手掌与脸上，皆堆积着满满的褶皱，双眼因为笑意，眯成了一条缝隙。 在他之后，就是两个打扮的颇有些江湖气息的男人。两个男人的身材壮实，行走间昂首挺胸，盛气凛然。 唯独最后跟着的那个‘道士’，极力的低着脑袋，背部微弓起来，头顶上的发髻，早已变得散乱，不少碎发贴上他的脸颊。 ‘道士’顶着一双暗红色的眼圈，眼神中颇带一丝迷离。 “啊，老天师，这边这边~”一声娇喝响起，为首的老天师把脑袋转过去，脸上映上稍许的火光。 远处的峭壁上，挂着许多的长明灯，灯火的数量之多，使得整片空地，恍如白昼。 坐在空地上的一众人等，简单数下来，竟也有十几人之多。他们的最中央，生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 越向他们靠近，越能感觉到篝火散发出的徐徐热温。这热温附到尹博文的身上，顿时就把他俘虏了。 “哇，好暖和啊。”尹博文欢呼着向那堆人跑近。 老天师的步子很是缓慢，他瞧着尹博文的举动，脸上簇起了浓浓的笑意：“我就知道，小友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不枉我叫了这么多的人过来。” 墨如漾斜觎老天师一眼，对方满脸春色的神色，让他不禁在心中泛起嘀咕：这老天师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这嘀咕，也仅在一瞬闪过。毕竟老天师盯上的不是他，所以他无需关心那么多。 墨如漾的气场很足，他刚坐进人堆中，就吓得周围那几个青年不再开口说话。那几个青年在白日里，也是瞧到了墨如漾的厉害。 硬僵持了半刻后，青年们互相催促着挪向一边。 墨如漾孤身一人坐着，他早已习惯独处，外人的排挤举动，再也不会给他带来一丝伤害。 咚——沉闷的重物落地之声，吸引他转过头去。只见一只小腿高低的大酒坛子，被人摆置到了他的身边。 一旁被众人簇拥的老天师，示意性的端了下手中的酒碗。墨如漾莞尔一笑，一把抓起盖在酒坛子顶端的海碗，快速给自己倒上酒，一饮而尽。 收回与老天师对望的视线，墨如漾才回味过来自己口中的余香。“这是.....”他下意识的嗅了下酒坛上空的气息。 是密室中的奇珍美酒！当这个念头钻入墨如漾的脑海中，他立马喜笑颜开，沉浸在酒香对他的诱huo中。 “啊，你不是那天的大叔吗？” 蓦地，一道如凰鸟般清脆且夹杂着稚嫩的声音，从墨如漾的侧面响起。他猛地转头，一个低低矮矮的小道士，映入他的视野中。 细看之下，这小道士竟有几分眼熟。 蹙眉回忆一下，墨如漾终是想起，这小道士不就是那天山中遇到的嘛? “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原来真的是你。嘻嘻。”察觉到墨如漾对他放下警惕，小道士咧着一排白牙，盘腿坐到对方的身边去。 墨如漾一把抽掉小道士端起来的酒碗，碗中的美酒，正是刚从酒坛子舀出来的。“小孩子，不要学大人喝酒。” “哎？这不是酒啊，这是我师爷酿的果酿啊。”小道士好笑的解释道，企图从墨如漾手中拿回酒碗。 可墨如漾左躲右闪，就是不愿把碗还他。“酒对身体不好，你还小，不要碰。” “都说了这是果酿，大叔你怎么不相信我呢。”小道士无奈的耸耸肩膀：“行，那我不喝了。不过大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绝对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不是。”墨如漾一脸坦荡的回答。 小道士撅起嘴巴，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有神。 “那你一定是过来参加混元大典的，但是你上次不是说自己没有门派吗？怎么？这才多久啊，你加入的那个门派就派你过来参加大典？哈，我知道了，大叔一定是个隐世高手。不像我，资质太差，师爷不让我参加。” 245再生突变 碰，墨如漾单膝弓起，原地跃起，迎面直冲其中一个黑衣人袭去。双手同刻伸出，猛地抓住对方的脑袋。 “噗嗤——”怪异的声线，于膝盖嵌入黑衣人面门的一刻响起。黑衣人应声倒地，再没了动静。 从面门中迸溅出来的污血，染红了墨如漾的大片裤面。他伸出手指，沾了一些血渍，往口中一塞。 “啧，味道不错。”熟悉的血味在口腔中回转，墨如漾咧嘴狞笑着。 殊不知，这一幕看在道士的眼中，对方已忍受不了肚中的反胃，弯腰干呕起来。 墨如漾没做停顿，继续一个转身，利爪便向冲来的黑衣人抓去。锋利的爪子，只一下就戳穿对方的脑lu，深嵌入皮肉之中。 Nao颅中的乳白色混合着鲜红色的浆液，沿着利爪造成的豁口，从中迸溅出来，喷了墨如漾一脸。 月光下，墨如漾的狼妖兽性更显。每干掉一个黑衣人，他眼中的嗜血之意就会加深几分。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一众黑衣人全部倒地，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再无了动弹的可能。 墨如漾勾着唇角，一对兽瞳渐渐恢复成墨绿的颜色。他随意蹲到一个黑衣人跟前，唰的一下便拽下对方的一只臂bang。 咔吧咔吧，塞到口中就疯狂咀嚼起来。 “喂，喂....” 道士试探性的呼唤了墨如漾两声，当对方把冰如寒潭的双眼，转动过去，与道士四目相对时，道士立马一个不稳，踉跄着后退两步。 墨如漾面无表情的张合着嘴巴，月光下，毛皮更为发亮。道道殷红的血渍从他嘴角溢出，此景好不恐怖。 “怪...怪物...”道士面色惊骇，结巴的喊着，转身就跨过几个黑衣人的尸体，向老天师跑去。 “老天师，那，那人......”道士跑近老天师几人，心有余悸的指着依旧蹲在地上，半人半兽的墨如漾道。 莫言苦笑：“别在意，那是墨兄的本体，他不会伤害你的。”说这话时，他的脑袋时不时的左右查看，以防再从哪里，杀出黑衣人来。 老天师捋着自己长长的白胡子，若有所思的望向墨如漾。“他这是？” “呵呵，墨兄这怕是肚子饿了，所以有点控制不住他自己。” 莫言哭笑不得的解释道，眼瞅着远处的墨如漾，有种看到自家院子中养的大黄狗的错觉。 “你们是旧识？”老天师又问。莫言稍作思量，微微摇头：“相识并没多久，但是他的为人很不错。” 听他如此夸赞墨如漾，老天师笑呵呵的点头：“是嘛，有待考量啊。” “嗯？”莫言忽的想起什么一般，把脑袋转向老天师，盯着对方稍显浑浊的双眼道：“老天师，我知道墨兄现在在接受你们上清宫的考验。现在这情况，莫不是你们对墨兄的考验？” 老天师侧目：“怎会这般想？我上清宫行事光明儡落，既然说过看他在混元大典上的表现，那便不会再找别人试他。尤其是找这种半死不活的尸体。” 小道士探出脑袋，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看向莫言，信誓旦旦道：“我们上清宫才不会这种赶尸的邪术呢！这明明是湘西赶尸的手法！” “湘西赶尸？”莫言眯起眼睛来，盯着躺倒一片的‘黑衣人’出神： 赶尸是可以驱动尸体行走的术法，属于苗族蛊术的一种，是楚巫文化的一道分支。 蛊有黑巫术和白巫术之分，赶尸属于白巫术，即让一连串客死他乡的尸体，尾随在赶尸人的身后，穿过省地返回故乡。 但赶尸不是把尸体一直赶回故乡的，只是带领死尸穿过荒凉的山区，回到平原地，交给来接运的乡中亲人，让他们把骨骸放入棺木，用马车、牛车等，运回乡间入土为安。 赶尸的术法，本意是为造福百姓所用，运送那些客死他乡，但是想魂归故里的亡者。 但是经过时间的积淀，不少心理扭曲、贪慕虚荣的赶尸人，就把术法用在了肮脏的地方。 早在数百年前，就有不少阴兵过境的传闻，这种传闻皆因赶尸而起。若是某个国家的兵力不足，且国君心思不纯，那便可以去寻赶尸人的帮忙。 赶尸人可以催动已经死去的，无人认领的尸体，前往战场，操控他们打仗。 “这些被操控的尸体，也是强悍至极的，轻易之下无法将其打倒。若是刚才只有你一人孤身前往，恐怕很难再全身退回来。” 莫言缓慢说着，耳翼颤动两下。一声接一声的扑扑声，从四面八方传响，那是人的鞋底，踩踏雪地的声音。 “墨兄！”忽的，莫言高声呼喊。墨如漾也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迅速从地上站起，拖着一条胳膊，便回到老天师这边。 咔吧咔吧，他的嘴巴依旧在不停地咀嚼。 腥臭味由远及近，借着寒风的吹拂，更为嚣张的充满几人的鼻腔。老天师几人强忍着心头的恶心，面色泛绿。 “呕，”小道士最先忍不住，转身就吐了一地污秽。 墨如漾面色一沉，硕大的狼头上，一对精明的兽瞳眨巴眨巴。随后，他依依不舍的把黑衣人的胳膊扔向远处。 “啪——”那胳膊在空中打了个几个旋儿，稳稳的砸到一黑影脸上。黑影刚从黑暗中冒出，无所防备的，就被这么砸了一下。 顿时，黑影整个人僵在原地。直到残臂从他脸上掉落，他脸上的凶煞表情，才得以被同伴看在眼中。 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几个结伴的黑影。其中一人正被其他几人紧紧抓住胳膊，听吵闹的声音，被抓住的是一个女人。 “你们快放开我！让我去杀了那个杀千刀的，竟然毁了我那么多孩子。这些孩子可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啊！那个杀千刀的妖怪，你给我等着！” “好了好了，贺雨，别闹了，不就是几个尸体嘛。” “就是啊，消消气消消气，回去我陪你再找新的行吗？别气着身子了，不然老大又该啰嗦我们了。” 246我要让你洗茅房！ “贺雨！”被残臂砸中脸颊的男人，眉毛一挑，脸色异常凶恶的喝道。此声一出，女人果然不再吭声，又羞又恼的紧咬住嘴唇。 寒风一阵接着一阵的吹过天际，藏身于乌云中的毛月亮，终于现身出来。将大地铺上一层银沙，布满积雪的地上更为雪白。 得此光亮，那从黑暗中冒出的一众人等，也映入墨如漾几人的眼中。 那是几个身穿华贵衣饰的人，五男一女，浑身充满江湖气息，隐隐中夹杂着丝丝的阴气。 为首的男人抹了下脏兮兮的面庞，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紧紧锁定老天师的身影。他道：“你们不要忘了今晚过来的目的！还不快些行动？” “是！”其余五人立马作出回应，声线格外统一。 顿时，五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从男人的身后急速冲出，直奔不远处的墨如漾几人。他们的眸子中，此刻倒映的只有老天师一人。 “亮亮居然对人家发脾气，真是太讨厌了。”贺雨娇嗲一声，气哼哼的将步调放慢一些。 随后，两道掌声从她手下炸响。嗖嗖嗖——一团团的干草之下，猛地钻出来三个‘黑衣人’，直冲贺雨跑去。 ‘他们’将贺雨围住，团团护她周全。 “这小妞的盾，还真是让人羡慕呢。”一个男人回头瞟视一眼，不禁艳羡道。 身边人白他一眼：“蛊多数为女人所练，听说男人练了后，后果不堪设想。怎么？你想变得不男不女啊？” “滚远一点，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话分两头，莫言几人见势不妙，也围成圆状，将老天师护在最中央的位置。 墨如漾不急不缓的在醉倒的一众人中，四下溜达着，而后他挑了几个稍显眼熟的醉汉，就是一顿猛踹。 “哎呦喂，谁啊，扰你爷爷休息，哎呦。” “怎么回事啊，哪个疯子！” 几个人骂骂咧咧的抵挡住墨如漾的踩踏，踉跄着站起身来，作势就要挥拳，对墨如漾发起攻击。 哪想，一记飞踢早他们一步，先行由下而上，踹向墨如漾的面门。 墨如漾眼疾手快的抓住对方的脚踝，一把将其倒拎起来。“博文，不要再闹了。” 尹博文脑袋枕在地上，十分不爽的打了个酒嗝儿。然后极其小声的嘟囔着，收回长腿，从地上跃起。 “大半夜的，让人好好休息一下啊，明天还有比试呢。”尹博文揉揉惺忪的睡眼，语气中满是厌烦。 墨如漾没做什么解释，而是猛地把嘴巴张开。口中的腥臭气息，顿时让睡意朦胧的几人，彻底清醒过来。 “呕——”几人不约而同的转身，干呕起来。 “墨兄你干什么啊！”尹博文吊着一双虎眸，怒气冲冲的跺了下脚，清明的眼神朝墨如漾看去。 墨如漾侧头，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尹博文惊诧的压低眉毛来，那几道鬼魅般的人影，已被他看在眼中。 “保护老天师！”他赶忙说着，率先冲到老天师的最前面去。剩下几人闻言，也忙紧跟他的步伐。 直至此时，那些闯入者已离他们不过二丈之远。 嗖——不等闯入者们靠近，一道闪着寒光的飞刀就划破夜幕，直冲尹博文的面门飞去。 锵，尹博文甩手以袖刀挡下。下一秒，碰了壁的飞刀，急速往回缩去。 尹博文蹙眉：这是甩头一子？这不是浮云山庄的功夫吗？ “哼，”再近些后，最前面的男人步子加速，随之猛吸一大口气，双眼极力的鼓胀着，似是要破眶而出。 这口气使得他面色涨红，额上的青筋根根爆出皮外。 “不好！是犇气！”尹博文可是吃过这术法的亏，只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他一看男人的架势，立马就知晓这是欲发作的犇气。 同一时刻，“哈！”男人终把这口气吐出，一团硕大的幽幽气团，飞速向几人飞去。 碰——在犇气撞上众人的前一秒，几人险险躲开，于地上翻滚一下，四散开来。犇气没有撞到目标，直直向前飞去，消失在浓浓的黑夜中。 “犇气不是洛水阁的手段吗？这人怎么会？”莫言亦是狐疑的嘀咕道。岂料，他刚说完，一个人影就踏到了他的面前来。 “犇气是洛水阁的手段，但是我怎么会用的，不需要你来管。” 说罢，又是一团气从他口中吐出，直袭半蹲状的莫言。莫言眼睛一瞪，再次翻身躲开。 哪曾想，那团气坠于地面之上，竟兀自炸开，轰出一个小坑洞来。 “犇气不是只对灵魂有效吗？这怎么可能？”莫言惊骇的说道，忙把怀中的另一把回旋镖抽出，一同拿于手上。 “只对灵魂有效？喂，先生，你是从几百年前打听到的消息嘛？”男人一扬银白色的飘逸长发，和洵的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来。 他的样貌，与他言语间的冰冷和嘲讽，似是出于两个人之口。 莫言垂下嘴角，握着回旋镖的手劲，暗暗用力。而后猛地，就把两只回旋镖一起甩出。 ....... “喂，杀千刀的，你害了我那么多孩子，说吧，要怎么赔偿我？嘻嘻，不如我把你做成我新的孩子吧，平常都是普通尸体，这次弄个妖怪玩玩也不错。” 贺雨被三个黑衣人围着，与墨如漾叉开一段距离，掩着嘴巴笑嘻嘻的冲他道。 墨如漾没有理她，眼神一直在三个‘黑衣’的身上流转。这些都是尸体，这女人是如何操控他们的呢？ 在深宫中呆了几十年，又在荒郊呆了几十年，早已让他对世间的了解，稀薄到了极点。 湘西赶尸这个名号，他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臭妖怪，你听到我说的了吗？”贺雨挽着胳膊，气势凌人的说。可面前的墨如漾，还是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臭妖怪！喂！” “......”终于，墨如漾冷冷的瞟她一眼，呆滞两秒后，继续低下头去，在三个黑衣人身上打量。 “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中，我决定了，一定要把你做成我的傀儡，然后留下你的意识，让你去我府上洗茅房！”贺雨咆哮道。 247你本事不够啊 “洗茅房？”墨如漾嗤笑，面带轻视的瞧向贺雨：“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说罢，他嗖的向前突袭。 贺雨没料到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于是赶忙单手一甩，一个黑衣人就唰的挡到她身前去。 咔吧——当即，墨如漾的利爪便紧紧钳住黑衣人的脖颈，而后一个用力，黑衣人的脖子断裂，脑袋呈诡异的状态，倒挂在胸前。 “切，蛮力。”贺雨撇撇嘴吧，向后退却几步。然后双臂一抖，无数的虫子便从她的身上爬出。 大批的虫子从她的衣袖和裙子中，源源不断的涌出，有目的性一般，直直向墨如漾冲去。 “闽术？”墨如漾稍稍有些吃惊，下一秒，那些虫子已近在脚前。“唔！”同一时间，被操控的两个黑衣人也向墨如漾发起攻势。 黑衣人僵硬的伸直胳膊，用长着极长指甲的手掌，朝墨如漾抓去。惹得墨如漾忙向后退去，可退行的速度，远远不及黑衣人们的冲刺速度。 眼瞅指甲离自己的胸口，已近在咫尺之间。一道细长的黑影，从他怀中快速飞出。 黑影在空中划过半个弧度，倏地调转方向，也一起向墨如漾的胸口处刺去。 电光火石间，两个黑衣人的手掌，整个被妖刀切去。暗红色的血液，喷溅了墨如漾一脸。 妖刀的刀刃似是吸血一般，沾染上的血渍，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扑，两个黑衣人的手腕齐齐怼上墨如漾的胸口，发出闷闷的声响。“赶尸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真是废物。” 墨如漾冷冷的嘲讽着，脚下的步子一滞，双爪在摁上两个黑衣人脑袋的一瞬，猛地把两颗脑袋向中间聚拢。 嘭——当即，两个黑衣人就倒在地上，无所动静。惨白的月光下，黑衣人脸上的面罩滑落下来，露出满是疮痍的面庞。 他们应是还未彻底解脱操控，一边圆瞪黑乎乎的，不见眼球的眼眶。一边不停地抽动四肢，似是在做着挣扎，煞有一副起身之势。 远处的贺雨，面露惊色的愣怔在当场。不过这面色仅仅是一闪而逝，随之被得意所替代。 墨如漾垂头，只见他的下半身，已覆盖上一层黑压压的虫子。虫子们的体积只有指甲盖大小，不是平日中就能看到的普通虫子。 虫子的嘴巴皆为锋利的锯齿，密密麻麻的倒刺，映在人的眼中，可怖至极。 虫子们疯了似的往墨如漾的上身爬去，一层叠着一层。而那些停滞在他腿部的虫子们，则把尖锐的锯齿，狠狠的刺入他的皮肉之中。 “嗷呜~” 墨如漾仰天长啸，月光下，他的全身被黑虫子整个覆盖。贺雨远远的瞧着，嘴角的笑容一直不曾垂下去过。 “早些听话不就行了？非要对我露出凶相。” 月朗星疏，微风吹拂。山坳间枯竭的树木上，一簇簇脆弱的干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 空地上，被虫子包裹的墨如漾，一动不动的滞在原地。 约莫一炷香后，贺雨瞧对面还是没有动静。她终是乐莹莹的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去。 为防万一，她袖筒中甩出两根丝线，粘上依旧在不停挣扎的两个‘黑衣人’。嗖，全身仿佛散了架般的黑衣人，直挺挺从地上站起。 并以极快的速度，疾驰到贺雨前面，替她抵挡危险。 “可别给我吸干了，我可不想再把他泡养一段时间。”贺雨轻声说道，言语中说不出的愉悦。 话毕，她晃动手腕上的铃铛，意图召回那些虫子。哪想，不管她如何晃动，附在墨如漾身上的虫子，都不做一丝反应。 “怎么回事？”贺雨脸上笑意全无，脑中有个声音在警惕她，赶快离这个妖怪远些。 贺雨遵从声音的劝告，刚想后退。岂料面前的墨如漾剧烈抖擞起来，啪哒哒哒，黑乎乎的虫子们成片成片的掉落在地。 还有一些侥幸留存知觉的，慌不择路的钻进雪中，躲藏起来。完全忘了，养育它们的贺雨，正站在它们的面前。 “这些虫子咬的我好痒，”此时的墨如漾，已经恢复人形。他歪歪脖子，冲贺雨挑着细长的眉毛道。 说话间，一只若隐若现的棕熊，在他身上慢慢显形。 贺雨震惊不已，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不，不可能，不可能。没人能受得了我的百蛊虫。” “你也说了，我不是常人啊，我可是半妖。”墨如漾狞笑出声，嘴角勾到耳根下方，猩红色的舌头，不停舔舐着唇珠，做出一副要把贺雨果腹的凶煞之像。 “唔，”贺雨怕了，她不停向后退缩，一瞬间竟忘了自己还有保命用的黑衣人。 当墨如漾安然从两个黑衣人中走过，并扬起妖刀，把操控它们的丝线切断之际。贺雨才遏制住心头的害怕，颇带哭腔的喊道：“亮亮救我！” 闻言，墨如漾顿住，似是在与贺雨一起，等待着那个‘亮亮’的到来。 可不想，时间一点点的逝去。亮亮也没出现在贺雨的眼前，她忽的转头去看，只见韩冰亮那边，也陷入了苦战之中。 老天师不知何时，也参与进打斗中。仅凭一人之力，就压制住了两个凶徒的进攻，其中就有韩冰亮。 “看来他来不了了。”墨如漾露齿一笑，说不尽的寒意。贺雨终归是个姑娘，看此情景，彻底被心头的恐惧所笼罩。 抑制不住的泪水，犹如决堤一般，从眼眶中不断流出。顿时，贺雨就僵硬在原地，愣是不敢动弹半分，脸上已是哭的梨花带雨。 墨如漾伸出皮包骨头的手掌，抚上贺雨的面庞，双眼泛着幽幽的红光道：“你双眉之间凝聚着一点猩红，这点猩红就是绝命之兆。不要多做无谓的挣扎，我不会让你感受到痛苦的。” 贺雨凝脂般的脸庞，瞬间没了血色。她双手撑在地上，指头深深嵌入土壤之中，双腿发软到无法动弹。 这种情况下，已让她忘记了呼救和逃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墨如漾的爪子，离她的心口越来越近。 248上清宫大火 噗嗤——利爪的前端没入贺雨的胸腔，温热的血液随之流出，染红了她月白色的衣摆。 剧烈的疼痛让贺雨晃过神来，她试图去阻止利爪的shen入。可手掌刚离开地面，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倾倒下去。 墨如漾随她一起倒地，利爪从皮肉中抽出，因重心不稳，转而抓上某团柔软。 “臭妖怪！你这个该死的杀千刀的！”贺雨嗖的脸色一红，气急败坏的叫道。使劲用粉嫩的拳头，捶上墨如漾的胸膛。 被嗜血狼性蒙蔽的墨如漾，可不管她的叫喊，一把擒上对方的脖子，高高举起另一只利爪来。 “别急，马上就没有痛楚了。” 墨如漾作势就要把手掌刺下去，可哪想，在不远处爆发出一声怒喝来：“土河车！”随着这声落罢，一道土柱从地里崩裂而出。 直直向墨如漾袭去。 土柱的移动速度很快，墨如漾留恋的瞧了贺雨一眼，还是腾空跃起，离开原地，已达到躲避的目的。 石柱挡到贺雨的面前，无数小石子拍打到她的脸上。满脸泪痕的她，感受到针扎般的刺痛，忙从愣怔中回神，四肢并用，好不狼狈的爬向韩冰亮的方向。 远处，韩冰亮松了一口气。可借着他松懈的这一秒，手持桃木剑的道士，直接从侧面突袭，给了他致命一击。 土河车形成的石柱，也在韩冰亮受伤的同刻，露出溃散的趋势。墨如漾甩出妖刀，刀刃在顷刻化作两人多高。 唰——只是轻轻一劈，手起刀落，石柱崩裂成两半，碎成众多巨形石块，堆落到地上。 韩冰亮见势不妙，一掌把伤他的道士推离自己，而后右脚一踏地面道：“木林风！” 倏地，一阵来势汹汹的飓风，从他脚下骤然冒出。飓风的范围极广，伤害巨大，使得还在打斗中的众人，踉踉跄跄站不稳脚跟。 “呵，尽会用一些奇怪的术法。”尹博文面对如此飓风，没有丝毫的怯意，而是猛地把脚掌往地上一踏，将脚掌深深嵌入土地之中。 他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向飓风中央走去。 “疯子，都是疯子！今年的混元大典都是一群疯子！”韩冰亮因疼痛全身抖擞不停，手掌紧紧捂着腰间流血不止的伤口。“大哥那边已经成了，都给我撤！” 话落，随他一起来的五人脚下，皆刮起猛烈飓风。顷刻间，六人集体不见踪影。 偌大的峭崖边，再次只剩下墨如漾一众人等。呼~微风刮过，吹拂起众人的鬓角发丝，过分的平静，就好似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跑什么啊，我看他那么厉害，还想会会他呢。”尹博文扫兴的叹息一声。 此话一出，众人才从静止中恢复。他们面面相觑一番，这才发现，老天师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老天师呢？！”负责守卫的道士，最先大声呼叫起来。墨如漾抬手，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别急，老天师刚刚离开这里，应该是向那个方向离去的。”说罢，他遥遥指着一个方向道。 莫言抿唇：“那是上清宫的方向，上清宫是不是出事了？” “嗯，空气中有股焦灼的气味。”墨如漾附和道。 当即，他就和莫言、尹博文、道士四人相互对视一眼，施展轻功，向上清宫中奔去。 远远看到上清宫时，已是满天的火光。在这般冰冷的天气之下，熊熊的火焰自上清宫的后院烧起，直冲天际。 离的几丈之远，都能感觉到炙热的火温。 “刚才那个男的，说他大哥得手了什么东西，难道就是放火烧了上清宫？”尹博文兀自发问道。 遂即，他自问自答回道：“不，不可能这么简单，他们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墨如漾听此，微微斜视尹博文的疑惑面庞道：“还记得你前日所说的话吗？只怕被你猜对了。” 尹博文做恍然大悟状，一锤拳头： “嘿，我就知道。肯定是因为那些邪教不甘心被排挤，所以过来报复的。 嘿嘿，极有可能，他们是过来盗窃通天隶的，顺手想掳走老天师。没想到老天师被我们保护，没让他们得逞。极有可能，咱们现在回去后，通天隶已经......” 不等他话说完，莫言的拳头已落到他肩头：“别说了！” 同行的上清宫道士，不由得把脚下速度，提升几分，望向上清宫的面庞，也是写满焦急万分。 顺利回到上清宫的后院，映入几人眼中的景象，便是被熊熊大火吞噬的锁妖塔和一排残垣断壁的厢房。 整个后院，除了漫天的火光，再无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几人贴着发黑的墙壁，闯过灼人的火焰，向前院奔去。离前院越近，弟子们的吵杂声就越清晰。 摸了一把额上的热汗，尹博文三人从火光中高高跃出，在通往后院的拱门边站定。 这一幕，惊到了还在传递水桶救火的弟子们。不过遂即，弟子们就把目光收回，继续扑到救火的大业中。 尹博文三个一看情况如此紧急，也忙从角落中寻来水桶木盆等，参与其中。 谁都没有注意到，墨如漾不见了。 ....... “青主！圆青！”墨如漾在后院中不懈的呼喊着。 半妖是不允许进入前院的，所以他断定，青主还在后院无疑，只是寻了个地方躲起来了罢了。 “要是你还想见到夜姬，就快些出来！”墨如漾继续喊道，可依旧没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影冒出。 对了，夜姬！墨如漾在心头盘算一下。赶紧调转方向，跃上燃烧的屋顶，朝上清宫的老君殿疾驰。 老君殿是上清宫里炼丹的地方，而夜姬被困的地方，亦是在那处。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给我开！给我开啊！” 刚刚离近老君殿一些，墨如漾就清晰的听到青主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空落落的院落，大气磅礴的老君殿孤傲的伫立着。两顶大大的香炉，放置于台阶的下方，虽在这严寒天气，依旧冒着幽幽的白烟。 249我们欠你一个恩情 “青主！”浓浓的夜色下，依旧掩盖不住老君殿前的晃动黑影。墨如漾人还未到，话则先至。 闻声，还在门前暗暗使劲的青主，整个人都抖擞一下，如同受了惊了兔子般，他怯怯的向身侧看去。 墨如漾缓步而至：“现在不是你救夜姬的时候，我既然答应过你，肯定会言出必行。若是你现在被人发现，只怕这辈子都无法再把夜姬从这里带出去了。” “可，可是......”活了几百年的青主，脚下一软，跌到地上，就这么轻易的便抽噎起来，双肩微微耸动，似是个手足无措的孩童一般。 “没有可是，相信我。”墨如漾踏前一步，朝青主伸出手掌：“现在有别的地方需要你。” 青主抬头看他，月光下的墨如漾，有股说不出的肃穆之感，眼眸中充斥的睿智和冷静，格外让人觉得心安。 于是，青主选择信任。他借着对方的手掌站起，拍拍身上的灰土...... 再回到后院中，火势依旧没有小下去的意思。冲天的火舌，一遍又一遍的舔舐高杵入云端的锁妖塔，塔内，数以百计的惨叫声、哀嚎声、怒骂声经久不绝。 声声刺入众道士的耳膜，使人遍体发寒。 “你灭这边的火势，我去锁妖塔那边。”墨如漾单臂一挥，指向拱门边手忙脚乱的救火道士们。 青主沉吟一下，终是点点头疾步走去。来到上清宫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踏入前院。 平日中道士们对他的态度，让他的心中，颇有一些忐忑，致使他不愿靠近那些道士。 在离救火道士们还有三丈之距，青主便停下步子，单手在身前来回划动。渐渐地，小团小团的水珠，从地面中不断冒出，聚集在他手心之中。 随着水团达到预定的大小，青主伸指一弹，便把水团径直掷向烈烈大火。 “哗——” 站在火焰最前方，忙着救火的道士们，在一瞬间同大火一起，被淋了个全身湿透。 被淋到的道士们集体愣怔片刻，不过在看到火焰被扑灭了小半后，瞬间忘记心头的愤愤，开始欢呼起来。 “哗哗哗——”一团又一团的水团飞入火中，熊熊的烈焰在这一刻，得到明显的遏制。 道士们整齐划一的转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圆青！是圆青！圆青！”顿时，所有人不再停滞，继续忙活起来，给救火大业尽一丝绵薄之力。 但是那‘圆青，圆青’的口号声，却再未停止过。此时此刻，青主在他们的心中，已化为天神般的存在...... 一路疾奔到后院，墨如漾如愿看到老天师的身影。同时也听到了，来自锁妖塔中的叱骂声。 老天师站于锁妖塔前，立于灼人的火焰之中，不断催动浮在半空中的水符。水符的数量很多，呈圆形飘在他的身前。 水符的使用十分耗用体力，老天师不知已在这里站立多久。他的额上满是汗珠，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住面前的一圈水符。 每每随他一掌打到水符上，一道道水珠，就会直接喷薄而出，挥洒向锁妖塔。虽然他的挥掌十分频繁，可依旧无法以一人之力，阻挡熊熊的烈焰。 “嗯？来了还不过来帮忙？”老天师斜觎缓步走向他的墨如漾，夹杂着一丝急促道。 “这就来。”墨如漾不急不缓的站到老天师身旁，左脚稳住身形，右脚画个半圆站定。 忽的，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隶来，抵到额前轻念。一语念罢，他就快速把符隶掷出，掷向一处火焰之中。 “水幕痕，去。”顿时，符隶所落之处，涌出冲天的水柱来。 墨如漾手臂在空中频频滑动，指引着水珠冲向锁妖塔。哗——铺天盖地的水柱从高空垂直落下，顷刻就把锁妖塔盖了个严实。 一波紧跟着一波的水柱，倾泻而下，源源不断。老天师见此，终是松了口气，在精疲力尽之际收回水符，跌坐到地上。 墨如漾压低眉毛，全神贯注的掌控着水柱。直至锁妖塔周围的温度降为恒温，甚至飘起了丝丝寒意，他才手指一转把水符收回掌中。 水符入手的一刻，自燃成为灰烬。 水柱也在同刻，化为乌有。 经过这么一出，锁妖塔中的哀怨声，不由得小下去许多。更多的是庆幸之声，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它们甚至感激起这个招来水柱的‘半妖’。 “喂，半妖，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哪个妖怪率先出口问道。 墨如漾没有回答的打算，在搀扶起老天师后，作势就欲转身离开。 “喂，小妖怪。”忽的，那道熟悉的腔调响起，墨如漾愣怔在当场。“你叫什么名字？快些说出来，这次你有恩于我们，我们众妖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定会还你。” 墨如漾微微转头：“墨如漾。”话毕，脚下再次迈动。 老天师踉踉跄跄的走上几步，全身又是一软，仿佛一瞬间抽空了体内的力气一般。墨如漾抿抿嘴唇，终是蹲下身去，将其背到背上。 待二人回到前院，整个上清宫的大火已灭。 小东小西一看老天师的情况，忙把墨如漾引向一间装潢独特的厢房。 这厢房是上清宫专门用来养伤的屋子，若是道观中有弟子在外受伤，就会到这疗伤房中待上两日。 一进屋子，幽幽的药香就率先冲进墨如漾的鼻子里。这味道让他不禁紧蹙双眉，作为肉食性的存在，他不喜欢这种草药的气味。 这股香气的来源，正是放置在房间四角，徐徐燃烧的线香。不过这线香不同于常物，通体透绿不说，飘出来的烟雾亦是淡青色。 屋子中悬挂着满满的草药，有一整面墙壁，都是用来放置药柜的。每一只抽屉的外面，都贴着药材的名字，方便取用。 一瞬间，墨如漾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进到了一家药铺中。 小西将手提灯笼中的烛火取出，给屋子中的数只油灯点上。“快把老天师放到这里来。”小东则疾步跑到屋子的中央，那里有一只药熏用的木桶。 250斗黑捌 “青主！”浓浓的夜色下，依旧掩盖不住老君殿前的晃动黑影。墨如漾人还未到，话则先至。 闻声，还在门前暗暗使劲的青主，整个人都抖擞一下，如同受了惊了兔子般，他怯怯的向身侧看去。 墨如漾缓步而至：“现在不是你救夜姬的时候，我既然答应过你，肯定会言出必行。若是你现在被人发现，只怕这辈子都无法再把夜姬从这里带出去了。” “可，可是......”活了几百年的青主，脚下一软，跌到地上，就这么轻易的便抽噎起来，双肩微微耸动，似是个手足无措的孩童一般。 “没有可是，相信我。”墨如漾踏前一步，朝青主伸出手掌：“现在有别的地方需要你。” 青主抬头看他，月光下的墨如漾，有股说不出的肃穆之感，眼眸中充斥的睿智和冷静，格外让人觉得心安。 于是，青主选择信任。他借着对方的手掌站起，拍拍身上的灰土...... 再回到后院中，火势依旧没有小下去的意思。冲天的火舌，一遍又一遍的舔舐高杵入云端的锁妖塔，塔内，数以百计的惨叫声、哀嚎声、怒骂声经久不绝。 声声刺入众道士的耳膜，使人遍体发寒。 “你灭这边的火势，我去锁妖塔那边。”墨如漾单臂一挥，指向拱门边手忙脚乱的救火道士们。 青主沉吟一下，终是点点头疾步走去。来到上清宫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踏入前院。 平日中道士们对他的态度，让他的心中，颇有一些忐忑，致使他不愿靠近那些道士。 在离救火道士们还有三丈之距，青主便停下步子，单手在身前来回划动。渐渐地，小团小团的水珠，从地面中不断冒出，聚集在他手心之中。 随着水团达到预定的大小，青主伸指一弹，便把水团径直掷向烈烈大火。 “哗——” 站在火焰最前方，忙着救火的道士们，在一瞬间同大火一起，被淋了个全身湿透。 被淋到的道士们集体愣怔片刻，不过在看到火焰被扑灭了小半后，瞬间忘记心头的愤愤，开始欢呼起来。 “哗哗哗——”一团又一团的水团飞入火中，熊熊的烈焰在这一刻，得到明显的遏制。 道士们整齐划一的转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圆青！是圆青！圆青！”顿时，所有人不再停滞，继续忙活起来，给救火大业尽一丝绵薄之力。 但是那‘圆青，圆青’的口号声，却再未停止过。此时此刻，青主在他们的心中，已化为天神般的存在...... 一路疾奔到后院，墨如漾如愿看到老天师的身影。同时也听到了，来自锁妖塔中的叱骂声。 老天师站于锁妖塔前，立于灼人的火焰之中，不断催动浮在半空中的水符。水符的数量很多，呈圆形飘在他的身前。 水符的使用十分耗用体力，老天师不知已在这里站立多久。他的额上满是汗珠，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住面前的一圈水符。 每每随他一掌打到水符上，一道道水珠，就会直接喷薄而出，挥洒向锁妖塔。虽然他的挥掌十分频繁，可依旧无法以一人之力，阻挡熊熊的烈焰。 “嗯？来了还不过来帮忙？”老天师斜觎缓步走向他的墨如漾，夹杂着一丝急促道。 “这就来。”墨如漾不急不缓的站到老天师身旁，左脚稳住身形，右脚画个半圆站定。 忽的，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隶来，抵到额前轻念。一语念罢，他就快速把符隶掷出，掷向一处火焰之中。 “水幕痕，去。”顿时，符隶所落之处，涌出冲天的水柱来。 墨如漾手臂在空中频频滑动，指引着水珠冲向锁妖塔。哗——铺天盖地的水柱从高空垂直落下，顷刻就把锁妖塔盖了个严实。 一波紧跟着一波的水柱，倾泻而下，源源不断。老天师见此，终是松了口气，在精疲力尽之际收回水符，跌坐到地上。 墨如漾压低眉毛，全神贯注的掌控着水柱。直至锁妖塔周围的温度降为恒温，甚至飘起了丝丝寒意，他才手指一转把水符收回掌中。 水符入手的一刻，自燃成为灰烬。 水柱也在同刻，化为乌有。 经过这么一出，锁妖塔中的哀怨声，不由得小下去许多。更多的是庆幸之声，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它们甚至感激起这个招来水柱的‘半妖’。 “喂，半妖，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哪个妖怪率先出口问道。 墨如漾没有回答的打算，在搀扶起老天师后，作势就欲转身离开。 “喂，小妖怪。”忽的，那道熟悉的腔调响起，墨如漾愣怔在当场。“你叫什么名字？快些说出来，这次你有恩于我们，我们众妖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定会还你。” 墨如漾微微转头：“墨如漾。”话毕，脚下再次迈动。 老天师踉踉跄跄的走上几步，全身又是一软，仿佛一瞬间抽空了体内的力气一般。墨如漾抿抿嘴唇，终是蹲下身去，将其背到背上。 待二人回到前院，整个上清宫的大火已灭。 小东小西一看老天师的情况，忙把墨如漾引向一间装潢独特的厢房。 这厢房是上清宫专门用来养伤的屋子，若是道观中有弟子在外受伤，就会到这疗伤房中待上两日。 一进屋子，幽幽的药香就率先冲进墨如漾的鼻子里。这味道让他不禁紧蹙双眉，作为肉食性的存在，他不喜欢这种草药的气味。 这股香气的来源，正是放置在房间四角，徐徐燃烧的线香。不过这线香不同于常物，通体透绿不说，飘出来的烟雾亦是淡青色。 屋子中悬挂着满满的草药，有一整面墙壁，都是用来放置药柜的。每一只抽屉的外面，都贴着药材的名字，方便取用。 一瞬间，墨如漾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进到了一家药铺中。 小西将手提灯笼中的烛火取出，给屋子中的数只油灯点上。“快把老天师放到这里来。”小东则疾步跑到屋子的中央，那里有一只药熏用的木桶。 251我输了（我弃权） 常人的力气哪能与妖怪相比，黑捌自是比不过墨如漾的，他硬撑着不让自己跌倒。 然后咬牙吸气，喷向墨如漾的面门。对方立即收起刀刃，将一米多长的妖刀背到身后。迅速离开原地。 他刚移开，那团气就狠狠砸到了地面之上。哪想，这次的气团并不像那晚遇到的一般，会对实体造成伤害。 扑，闷响一声后，气团倾刻间便渗入土壤之中。 墨如漾摸索两下巴，若有所思的冥想一阵。忽的他醒悟过来，若是他猜的不错，那晚的刺客，虽与这黑捌使得一般的术法，但那刺客对‘犇气’的造诣要比黑捌所在的洛水阁高深许多。 呵呵，墨如漾扶额冷笑，现在的名门正派都比不上一个不知名的邪教。 “你打不过我的，就此收手退出，我不想伤你。”墨如漾轻描淡写的说着，妖刀一转，收回怀中，收起了拼斗的架势。 黑捌脸色忽的变得难看，他蹙眉道：“先生无需让步，只管使出全力便可，后果如何，我自行负责。” 说着他拱手一下，紧握短剑向墨如漾俯冲而去。墨如漾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右手的皮肤渐渐起了变化。 不过眨眼的片刻，右手整个化为长满狼毫的利爪。“吃我一击！”黑捌对于如此目中无人的墨如漾，升起一股子鄙夷来。 他虽能力有限，可被人如此对待，心中自是不爽至极。 “都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墨如漾右手极速伸出，一下便稳稳抓住黑捌的剑刃，卡吧一下将其直接折断。 黑捌惊骇的注视着墨如漾的利爪，此时此刻才算反应过来：“你…是妖怪？！” “是，”云淡风轻的回答一句，墨如漾松手，把一爪的碎渣掷到地上去。 黑捌往后踉跄几步，抬头再看墨如漾时，这才察觉到对方身后的硕大狼型。 青皮灰毛的巨狼，也在同刻发现黑捌的注视。倏地，一双墨绿色的眼眸，死死盯住对方。 一人一狼就这么对视许久，‘吼——’巨狼伸长脖颈，冲着黑捌低鸣一声。 咣当——黑捌彻底败在了巨狼的震慑下，短刃的剑柄从他手中滑落，他无意识的吞咽一下口水，额上冷汗津津。 “呵，愚昧的人类。”巨狼咧起嘴角，轻蔑的笑出声来。但是如此摄人魂魄的它，却随着墨如漾高伸的手掌握拳，而在一瞬间溃散。 化为缕缕的薄烟，在半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输了。”黑捌缓缓低下头去，转身冲着铜锣边的敲锣道士讲到。 闻言，道士愣怔一下，随后赶忙向老天师几个瞟视一眼。在得到对方的点头默允后，他狠敲铜锣道：“上清宫墨如漾对洛水阁黑捌，墨如漾胜！” 此话一落，观望台上就响起了阵阵鼓掌声，称赞之音也不绝于耳，尤其是尹博文鼓的最为起劲。 若是让他来做评估，在场的所有弟子只怕都不是墨兄的对手。 切磋结束，墨如漾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他的屁股刚刚落座，一个不知哪派的女弟子，就挽着手臂出现在他的身后。女子出现的毫无声息，墨如漾耳翼一动，并未作出任何反应来。 这女子的气息很是熟悉，让他直接嗅出，这是昨夜与他争斗的女人。不过墨如漾并未察觉到她身上有丝毫的杀意，所以才坦然自若的坐着。 女子暗暗在墨如漾身后打量半晌后，终是转身离开，淡出观望台的区域。 时间一转到傍晚时分，所有的比试全部结束。经过一天的切磋，最后择出来的胜者只有三人：岚玉，墨如漾，尹博文。 哪想当所有弟子把注意力，都放在他们三个身上，期待一场更为激烈的技艺切磋时。 墨如漾却接到老天师的示意，立马单手伸高，轻喊道：“我退出。” “什么？！”顿时所有人包括他的两个对手在内，都惊诧的喊出声来。尤其是岚玉，更是在惊诧中，包裹着一丝怒意。 这半妖是在嘲讽他们一众人嘛？都已经到此等地步了，居然扬言要退出。 “我不同意！” “我不允许！” 蓦地，岚玉和尹博文同时高喊，虽然尹博文深知自己无法打的过墨如漾，可对方此刻退出，却是让他无法允许的。 明明胜利近在咫尺，为何要无故退出？ 任由别人如何瞎想，墨如漾都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移朝红线圈走去。 “墨兄，你这是为何？”尹博文追上他，急切的询问道。 “我本意就不是来参与比赛的，现在老天师已经认可了我的能力，何必再做无谓的争斗？那只是在浪费我的气力罢了。” 墨如漾抿抿嘴唇，轻描淡写的解释道，说话间脚步不带一丝停顿，等他话说完，人也站定到红线外。 “你这是在看不起我？”岚玉紧随而至，他猛地向墨如漾的衣襟抓去。一堆好看的眸子，极力圆瞪着，似是要把墨如漾剥皮抽筋一般。 墨如漾淡定的站着，没有吭声的意思。这一反应，更惹得岚玉气愤。 “你给我回来，今日我一定要同你打！”岚玉手掌发力，试图把墨如漾从红线外拽进来。 不曾想，墨如漾身体却化为千斤之重，脚下更似长了钉子一般，死死的钉在原地。 不管岚玉如何使劲，都无法使他挪动半分。 如此这般僵持半许，尹博文一挑粗眉，一把搭上岚玉的胳膊道：“别劝墨兄了，把他劝回来你又打不过，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你说什么？”岚玉本就微怒的心情，再次被添了一把火，他极快缩回胳膊，一掌向尹博文打去。 “事实如此啊，墨兄的厉害，不是你我能够承受下来的，所以劝你放弃。少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难道不好吗？” 尹博文向后蹦跳几步，灵巧的躲开这一掌，嬉皮笑脸的调侃道。 岚玉嗤笑一声：“那是你承受不住他的厉害，不代表我。我可要比你这种旁门左道的人物，厉害上许多。” 岚玉顶着一副‘你不如我’的表情，大义凛然的说道。 252贺雨 尹博文呵呵冷笑，这人莫不是太过高看自己？于是他意味深长的说：“自负过头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你可听江湖人中讲过？有个自负过头的人，认为自己天下第一。结果在某一日，被打上山去武者打败。 然后第二日就上吊自杀了，也是在被打败之际，他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眼界太过狭小。” 岚玉咬牙，额上爆出青筋来：“你说谁是井底之蛙？！” “自行理解。”尹博文望天翻白眼，然后极速向后躲去。发怒的岚玉，已攥紧拳头向他袭来。 台下的位置，老天师有些阴郁的沉下脸色，岚玉果然还是太过年轻，太容易心浮气躁。 只不过就被挑唆了两句，就忘记一切。 此时的岚玉，哪里还知道，刚才还被他紧抓的墨如漾，人已走出百米开外。 尹博文和岚玉在他身后，打的难舍难分，都没能引他回头半分。 “老天师。”墨如漾径直走向老天师的面前，拱手作揖道。 老天师收回落在岚玉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前来问候的某男人：“嗯，我知道你本无意争夺通天隶，所以才要你中途放弃，你不会怪我吧？” 墨如漾半敛下眼眸，淡淡的回道：“本就无欲争夺，哪来责怪一说？” “好，哈哈。”老天师捋着长长的白胡子，眼神中充满欣赏之色：“相比于我那笨弟子的急躁，我更中意你呢，若是你早些来我观中，并年轻上一些，我怕是会收你为徒才对。” 墨如漾抬头看看他，一本正经的回道：“年岁至此，无法更改，恕我无能为力。而且我早有尊师，定不能再拜一个。” 老天师摸胡子的动作一滞，颇带尴尬的摇了摇脑袋。心中暗道：这人除了不会说话这点，其余都挺好的。 “晚些时候，再说咱俩的事，我现在要好好看看，我家傻徒弟的实力。” 老天师脸色一缓，沾染上丝丝的柔意道，言谈间满是宠溺。 墨如漾忙行礼退下，转身向观望台上面走回。岂料，他人还未走到，就遥遥看见有人坐在他的位置上。 那是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女人，女人挽着高高的发式，其上扎了几根简单的流苏银钗。 女人的身材极好，*****柔软更是有股呼之欲出之势，玲珑的腰线被雪白色的腰封完美勾勒出来。 女人翘起二郎腿，百无聊赖的看着台上争斗的岚玉和尹博文二人。 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女人竟极具魅惑的舔了下樱唇，使得唇上更为晶亮。 “……”墨如漾通过气息辨识出这人就是刚才躲在他身后的女人，懒得搭理对方，索性也不往回走了，随便挑个位置坐下。 不经意的扭头，贺雨瞟到不远归来的墨如漾。她顿时觉得一股无名之火，燃烧在心头之间。 于是唰的起身，大步流星朝那个冷面男人走去。 “喂，妖怪，你昨晚吃我的豆腐，你说吧，要把哪只手给我？” 贺雨恢复骄傲的模样，高傲的高抬脑袋，伸长脖颈，一副气势凌人的态度。 丝毫看不出昨晚她哭的梨花带雨，被狼化的墨如漾吓得全身颤栗。 “哦，但我不想把任何一只手给你。”墨如漾仰头看她，无神的眸子中，看不出一丝情愫。 贺雨被气到，一把擒住对方的右手手腕：“昨晚就是这只手吧，我现在就切了它，缝给我的孩子当新手掌，正好有个孩子的手掌烂了。” 墨如漾面无表情的等待着，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呵，你还真的不怕啊，可别是在赌我会不会下手，告诉你，姐姐我可不是唬大的。” 贺雨冷哼一声，唰的一下抽出腰恻佩剑。剑刃呈幽幽的绿色，一瞧就知晓上面抹了异物。 狠狠攥住墨如漾的手腕，对准他瞎买的位置，就向下砍去。 随着剑刃离胳膊越来越近，皮肤下的血管，都能清楚的映入刀身之上。 贺雨的脸上，显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随着锵的一声，贺雨手中的佩剑径直飞掷出去。 而后叉入观望台后的木柱之中，嗡鸣的颤音不断从剑刃中传响。 “是谁？！”贺雨迅速转头四下看看，可周围百米之内，都未坐人。 坐在远处的弟子们，则因为她这一声，齐刷刷转过头来，用颇带怒意的眸子注视着她。 他们看高手切磋，正看的兴起，这疯女人叫唤什么？ 贺雨感受到来自众人的嫌弃，忙吞下口水，乖乖坐到墨如漾的身旁，把视线转向一边。 “噗，你这女人……” 百年都不曾开怀笑过的墨如漾，首次忍俊不禁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怎么？还要砍下它吗？” “怎么？你以为我不敢啊？别小看我，我还有…”说着，贺雨从袖摆中再次抽出一柄匕首来。 哪曾想，她的话还未落地，匕首就在此被一石子砸中。不过由于贺雨的紧抓，匕首没能被击飞出去。 “呵呵，也不知是谁在偷摸保护你，不过即使这样，你还是要还我，欠我的！” 贺雨厉喝一声，扬起匕首二次直逼墨如漾的胳膊。咔咔咔咔——匕首在扬起的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呵呵呵…”墨如漾冷笑，这笨女人直到现在还没发现吗？ 倏地，台下的老天师转过头来，用阴翳的眼神瞪视向贺雨：“不要扰乱我的大典，想要闹事，等出了我上清宫的大门，随你们怎么闹都行！” 语毕，贺雨已咬紧牙关，心中虽然怒火更甚，可表面上还是低眉顺眼的回道：“多谢老天师提醒，弟子谨记。” “呵呵呵…”墨如漾再次冷笑，随即恢复面无表情的冰冷态度，把视线转向台上： “在上清宫中还是不要对我出手的好，我和老天师之间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毕，你把我砍废了，他怎能愿意？” 贺雨嘴角下垂，狐媚的双眼一挑道：“行，你在上清宫中有人脉，那我等你出这道观！” 253尹博文对岚玉 融融的暖意下，切磋场地上，两个手法迅速的人影打的是难解难分。其中一人的力道很足，每每挥出一掌，踢出一脚都是带着狠辣的力道。 另一人则颇显阴柔，每每伸出双手去接对方的攻击，都显得游刃有余，不急不躁，宛如女子的曼舞身形一般。 可岚玉和尹博文的身形相差具甚，他刚开始时，虽能轻易接下尹博文的重击。但随着对方越来越加重力道，岚玉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渐渐的，岚玉从强势抵挡，变作灵巧躲避。不知不觉间，他的额上蒙了一层豆大的冷汗。 尹博文打了半天，身形依旧没有迟缓下去的意思，大气都不带多喘一下。 “喂，兔子，你原先不是还挺嚣张嘛？怎么现在只会躲？”尹博文勾唇痞痞的笑道。 受到对方的调侃，岚玉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他眸中的犀利更显几分。 一边缄默不言，一边骤然停下脚步，同尹博文正面站定。 “嗯？不跑了？”尹博文好笑道。 “为了不被一个痞子小看，我真的要动真格了。呵，说来真是嘲讽。”岚玉冷抽嘴角，猛地压低眉毛道。 尹博文同样抱以不屑的冷笑，动真格？若是那样，干嘛不早用？用了不就不会被打的那么狼狈了吗？ 他可是和岚玉，在场地上玩‘狼抓兔子’的游戏好久了。 “废话不要多说，让我先看看你的真实能耐。”尹博文单腿一划，原地站稳，摆出迎战的架势来。 岚玉瞳孔一缩，丝丝的黑气从他的眼底深处徐徐升起，没一会儿便把整个眼白充斥。 刺啦刺啦——唦唦唦—— 幽幽的黑雾从岚玉的周身喷薄而出，然后缓缓化作实体，呈闪电状围绕在其身体上。 黑色闪电频频相互碰撞，泛出大片大片的火花来。 碰撞间产生刺耳的摩擦声，使得观望台上的弟子们，不堪忍受的捂住耳朵。 “这是什么招式？” “哇，出现了，岚玉小师叔的秘术。” 观望台上，一堆识货的弟子们，开始长吁短叹起来，各个用艳羡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岚玉的身影。 雷法是岚玉的本家招式，亦是上清宫的秘技其一，是亲得老天师真传的一则术法。 听说每代天师都只能把此术法，传授给一个弟子，不得多传。 多年流传下来，上清宫的天师们都谨遵教导单独传授关门弟子，从未外流过。 不过虽然术法藏藏躲躲，不愿教授给外人，可这依旧抵挡不住雷法的大名。 自从老天师在一次除妖的行动中，于江湖中人的面前，使用了雷法后，此术法便开始声名大噪。 只是在那之后，老天师就很少下山，再无人能一睹雷法的厉害手段。 观望台上的众弟子们，还是有不少识货的。他们兴奋的前倾着身子，努力睁大眼镜，一副要把雷法刻进眸子中的架势。 “呦呵，原来还藏着这个本事呢。”尹博文呵呵一笑，眯起眼睛在岚玉的身上上下打量起来。 蓝玉被他盯得很不自在，顿时抿住嘴唇，右臂向前一伸，卡拉啦的黑色雷电在顷刻间把他胳膊缠满。 倏地，岚玉将手臂上的雷电尽数打出，直直冲尹博文刺去。随着雷电脱体，岚玉亦因为后劲，而踉跄的倒退一步。 碰，不过下一秒，他便稳稳撑住身子，脚尖一点，瞬间离开原地。 尹博文眼瞅着，裹着凌冽煞气的雷电向他冲去。不紧不慢的原地跃起，蹦离当场。 彭，一声巨响在地面炸响，青石地板的场面，被炸出一片巨型坑洞来。 绵绵不断的尘土从坑洞中，纷纷扬扬升起。遮住人的视线，扰了众弟子的耳目。 “咳咳咳…” 观望台上，最下面几层的弟子们，不禁被尘土呛住，纷纷掩面咳嗽起来。 “岚玉小师叔的实力不行啊，就这点能力？”尹博文勾唇浅笑，贱兮兮的冲岚玉挑挑眉毛道。 岚玉弓着身子，在场地上极速跳跃，因身法太过迅速，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他的身影。 空气中徒留下他闪身而过残影，只两秒便消散干净。 “不要太过自大，被盯上了还不知晓嘛？” 岚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响，悠扬飘渺。此话一出，尹博文忙不迭的低头看去。 这才发现黑色的雷法，已借着尘土的雾气掩盖，到达他脚下位置，距离脚心咫尺之遥。 “你奶奶个腿呦，这雷法还能跟着我不成？”当下，他就忍不住出声骂道。人处于半空中，身体的平衡力低下，根本无法随意操控身子躲闪。 更别提速度一说。 骂罢，尹博文就于半空中旋转两圈，收起轻功，使自己向地面跌去。 失重的情况下，他的下坠异常迅猛。再加上刚才的半空转身，使得他直接与迎面而来的雷法，错身而过。 哪想，雷法真的如同长了眼镜一般，在与尹博文错身而过的一瞬，雷法就地一转，继续朝他追去。 “这是什么该死的术法，非要把爷爷逼到绝境是吧？！”尹博文刚刚落至地面，雷法也紧随其后。 岚玉在远处冷冷的笑着，自己的雷法异常难躲，就不信尹博文可以躲过。 虽然对雷法信心满满，可岚玉还是蹬踏着地面，向对方偷袭过去。 尹博文屏气凝神，脑袋蓦地抬起，双眼死死盯住迎面而来的雷法。 怎么办？！这鬼东西看起来邪乎的很，尹博文可不想就这么被劈一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尹博文的脑筋开始极速运转起来，他在思考躲避又能彻底甩掉这个雷法的双全之法。 ……… “该死的，无解。”尹博文锤拳一下，这么紧张的气氛下，他根本无法心平气和的静下来，让自己好好去想应对的办法。 而同刻，雷法已在眨眼间，与他的脑袋只有咫尺之距。 “额。”还不想被雷劈的他，选择就地一蹲，然后前滚一圈，再次险险躲过。 “好险，”尹博文擦汗，正欲从地上站起来，殊不知，岚玉的脚底已在他脑袋之上。 254切磋落幕 瞬间，岚玉卷杂着寒气的鞋底，就竖直踏到了尹博文的脸上。 平地一声响，尹博文全身由于惯性弹起半分，脑袋则因为岚玉的踩踏，深深嵌入土壤中去。 四周的空气都好似在这一刻化为寂静，周围飞溅起的灰土，格外迟缓的飘荡在半空，没有飘落的意思。 岚玉得意的笑容，似是长到脸颊上一般。 “呵，井底之蛙，也不知晓你是不是在表述自己。”话罢，他就想移开位置，让极速折回的雷法，再给尹博文最后一击。 啪——忽的，一双布满青筋的大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抓住岚玉的脚踝位置。 岚玉大惊失色，下意识的用另一只脚去蹬踏这双手掌。“嘻嘻嘻嘻……我不会放开的，别白费力气了。” 双手使力把对方的脚掌抬起一些，尹博文奸笑的脸，从脚下移出半分，弯成新月状的眼睛，昭示着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赶紧给我放开！”岚玉怒喝单，身体不停的挣扎起来。 “不可能的，兔子，好不容易抓住你了，要是再让你跑了怎么办？”尹博文舔舔嘴唇，颇带一丝调笑的意味。 岚玉的脸上于顷刻间布满寒气，他怒火中烧的弯腰，双手化出团团的气，意图掰开对方的手指。 哪想，他貌似遗忘了什么东西。 嗖——雷法以疾风之势朝地面上的尹博文袭去。 可此时此刻站在尹博文上方的，正是满脸怒容的岚玉。 “兔子，别白费力气了，它都来了，躲不开的。”尹博文贱兮兮的说道，眼睛示意性的瞟了瞟岚玉的头顶。 岚玉面容失色的抬头，迎面就对上飞驰而下的雷法。 咔啦啦啦——顿时，激烈的黑色闪电就贯穿他的身体，直通地表上的尹博文。 “啊——” “唔——” 岚玉的惨叫和尹博文的低呼在同刻响起，黑色的雷法彻底贯穿二人的同刻，也算得到了遏制。 扑通——这下子，就连岚玉都一起栽到了地上去。他趴到在尹博文的身上，两人齐齐双眼翻白。 “嘶，” 观望台上，寥寥二十几个弟子一起倒吸一口凉气。岚玉自己打出的雷法，竟然打到了自己身上，这是让所有人都没想过的转折。 就连老天师都颇为意外的捋捋胡子，更为欣赏尹博文的沉着冷静。 虽然是用这种‘同归于尽’的办法，挡住了岚玉的雷法和攻击，但还是值得让人赞扬。 众弟子们瞪大双眼，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亦不敢眨动，生怕错过什么紧要的变故。 直到此刻为止，场上各种突发的变故，一潮接着一潮出现，已让他们欲罢不能。 台面上，尹博文同岚玉仰面躺着，好半晌，两人都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老天师？这如何是好？” 铜锣边的道士，愣是跟着等待半晌，都没敢敲下铜锣。面对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该如何宣布。 于是赶忙把探询的目光投向老天师，可怜巴巴的等待回复。 老天师观摩台上二人亦有半晌之久，相对于岚玉的体质，尹博文要结实上许多，所以……他相信…… “再等等吧，有人率先起身，那他就是夺魁之人？”老天师下令道。 “好的。”道士颔首，默默把目光从新放回台面上去。不禁开始在心中挂念：小师叔，快起来啊。 毕竟他是上清宫的弟子，自然是向着自家门派的弟子。 所有人都静静的等待着，一道道的期翼目光，不停的在尹博文和岚玉身上打转。 突然，躺在地上的尹博文率先有了动作。“咳咳，”他狠咳两声，撑着地面就要坐起。 这才发现岚玉还趴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白净的脸庞被雷法灼成了灰色，似是摸了一层灰土般。 “喂，兔子？”尹博文倒也不着急起身了，开始转而推了推身上的岚玉。 岚玉丝毫不动弹，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喂，外八门的，你干嘛呢，快起来啊，起来你就赢了！”不知是哪个弟子，着实是为尹博文着急，开始大声呼喝道。 哪想，地上的尹博文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并笑嘻嘻的开始在岚玉耳边嘲讽： “兔子，你看看。让你放雷电我，自己反被雷劈，得不偿失了吧？可是如愿了？ 你要是再不起来的话，我可真就起身了。老天师好像给我准备了好东西呢，嗯？有人给他端来了一个盘子…啊，那莫不是通天隶？！” “不可能！通天隶已经……”倏地，岚玉睁大双眼，话还没说完就赶忙抿住嘴巴。 “喂。你说什么呢？”尹博文纳闷的问道，一副求解的表情。 岚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尹博文竟被他压在身下，自己正坐在他的肚子上。 “呸！”岚玉啐了一口，慌忙从地上站起。 咣——敲锣的道士，尽责的猛敲一下锣面。这一下的速度和力道，恨不得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太好了，小师叔最先站起来。”道士在心中窃喜。 锣声的响起，彻底拉下了切磋赛场的大幕。岚玉茫然的原地转了一圈，他的脑袋有些发昏，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嘿，兔子恭喜啊，你赢了。”尹博文一个鲤鱼打挺，快速站起身子。 岚玉扶着脑袋看他：“你说什么？我赢了？不是你……” “我？我怎么了？是你先从地上站起来的，那肯定是你赢了，刚才老天师说了，谁先站起来谁就是获胜者。” 尹博文笑呵呵的说道，恢复最原始那吊儿郎当的语调。 闻言，岚玉忙向台下的老天师看去。“你赢了。”老天师肯定的重复一遍。 “我赢了……”岚玉更为迷茫，他看向尹博文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不解和探询。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对方。 “恭喜你啊，兔子。实话实说，若论手上功夫，你不一定能打过我，但是论术法，我不觉得自己袖刀能扛得住你的雷法。既然赢了，就坦然接受吧。” 尹博文拍拍身上的灰尘，晃晃荡荡的向台下走去。 255不爽快 墨水似是打翻在了天空中般，浓的让人辨不出方向，呼呼的冷风肆虐着，吹拂的山间满是诡异的呼号声。 高高的邙山直入云霄，翠云峰的峰顶，更是不见一丝活物的动静。 可就在如此静谧的气氛下，上清宫中，却是热闹非凡的。近百上千的弟子们，相互热络的谈笑风生。 混元大典的切磋比试，以岚玉夺魁，圆满结束。真正的大典才刚开始，为期两天的流水宴席，正式在占地几百公顷的前院中展开。 就连切磋比试中，受了重伤的弟子们，也在上清宫大夫的治疗下，短短两日恢复过来，以健康的身体状态，继续参加混元大典的宴席。 此次宴会，上清宫海纳中原地区，有名的厨子们，让他们耗费毕生心血来准备宴席上的菜肴。 能被请到观中来的厨子们，不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有名声，就是观中派出去的弟子，经过甄选品尝，挑选出来的。 数以千计的灯笼，照亮了整个上清宫，使得偌大的上清宫，如同白昼一般。 弟子们欢声笑语的声音，在道观的上空，经久不衰的传响。其中还不乏掺杂着舞剑的凌冽风声;寒风吹出的喷嚏声；咕咚咕咚喝酒的声音。 “爽！” 一列一列的长桌，一路从上清宫的门口，排到上香的大殿。简单的扫视一遍，足足有几十列那么多。 每桌都冒着徐徐的热气，众多弟子聚集在桌子的周围，有的人坐着，有的人站着。还有些人半倚在桌子上，仰头往口中灌酒。 来此参宴的好处其一，就是老天师会把珍藏了多年的美酒拿出来一些，分享给众人。 江湖中传闻，老天师以前可是在酿酒世家里面待过，并与那家人私底下保持着联系。每每快到混元大典时，他都会让那家人，给他酿出大批大批的美酒来。 “太爽快了，老天师竟然如此慷慨。”尹博文一掌摁到桌面上，另一只手拎着硕大的酒坛子，往嘴中咕嘟咕嘟的狂灌。 “早知道老天师最后会把美酒献出来，当初就不让你和墨兄去偷尝了。”莫言无奈的抿了口酒水，随后享受般闭上眼睛。 “嘿嘿，谁让霍哥不把消息给我完全嘛，我只知道老天师有美酒，可是不知道，他会在大典之后，把美酒让出来嘛。”尹博文双眼一眯，笑嘻嘻的说道。 话罢，他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拿着筷子，开始在菜肴中挑自己喜欢的吃。 “唉，你还有理了。”莫言无奈的叹息一声，这才注意到周围没了墨如漾的身影：“嗯？墨兄人呢？” “不知道。”尹博文的嘴中全是菜肴，含糊不清的回道....... 上清宫中，某厢房内。 老天师端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捧着茶水，浅抿一口。放下杯子后，他才勾唇笑出声来。 “岚玉啊，你别跟我置气了，这次的切磋，夺魁的就是你。”他道。 屋子中的灯光很弱，大片的区域隐匿在黑暗之中。 老天师面前的黑暗中，一个身影显现出来，头上扎眼的银发，率先引住了老天师的目光。 “那场比试，不是我赢了。而是那外八门的痞子才对。我...我甘愿认输，他的确比我厉害，那么一点点。” “扑哧，”老天师没忍住笑出来：“人家要比你厉害许多才是，但是他甘愿把夺魁之位拱手相让，定也是有他的原因。既然夺魁之人是你，你自接下便好。” “不可能，”岚玉脑袋高抬，多年的骄傲不允许他接下这个夹杂‘施舍’意味的胜利。“他赢了就是他赢了，我.....” 看岚玉如此倔犟，老天师无奈的摆摆手掌，转而把目光飘向另一处黑暗道：“你如何看此事？如漾？” 墨如漾闻言一滞，但还是弓背弯腰回到：“尹博文不是傻子，他自有他的定夺，既然他把胜利让出，岚玉还是接下最好，不要无事生非，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说谁得了便宜还卖乖？！”岚玉当即变作一只炸毛的猫咪一般，转身一跳就指着墨如漾到： “不要说他，还有你呢，你开始时就退出切磋，这一点也让我很是在意。那痞子说你比他厉害，若是你留在场上，夺魁之人定是你无疑。呵，怪不得你和那痞子认识呢，原来都是一个德行。” 老天师捏着拂尘的手指微微泛白，他厉声喝道：“岚玉！不要再闹了。” 顿时，岚玉便乖乖抿住嘴巴，眼睛躲闪一番后，向着地面看去。 “唉，岚玉，若是平常的你，这样的结果，你定是不会接受的，这一点我是知道的。”老天师侃侃而谈道。 “可是你不要忘了，通天隶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若是不保你夺魁，魁位到时落到其他门派之手，咱们又拿不出通天隶来，你让我上清宫的颜面何存？” 此话一出，岚玉自是明白过来，缓缓收敛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好一会儿后，他轻轻点头：“是弟子执拗了，还请老天师切莫责怪。” “原来是因为通天隶。”墨如漾抬眼，把目光落在老天师脸上，怪不得在切磋的前一天，老天师会偷偷去寻他，要他在正式开赛前，自行退出。 原来其中还有这个缘故。 “那通天隶可是被那晚之人窃走了？”墨如漾明知故问道。 老天师点头：“定是，等我回来时，宫中已是大火。到殿中去寻，通天隶已没了踪影。再加上锁妖塔被烧，众妖在里面被烈火烤炙，我没有去追那些窃贼的时间，只能先替锁妖塔降温。” “嗯，”墨如漾若有所思的垂下脑袋，不再开口。 老天师从新把眼神放到岚玉身上：“这一次，算是师傅逼你，必须要在众人面前接下混元大典魁位！若是你想知晓如漾的厉害，我不介意你现在和他切磋一场。” 岚玉自是不服气的，口口声声听那痞子说墨如漾比他厉害，可他却根本没和对方过过招，这让他如何爽快。 256别闹了，我错了 因为流水宴的缘故，上清宫中的弟子们一夜狂欢。但是大多数人，都未能坚持到辰时，便在深夜时，跑回了各自的厢房中去。 晨光破晓，鸡鸣响起。 一夜过来，上清宫中已是霜深露重，寒意愈浓，窗户上门帘上满是厚厚的冰霜。 就在这样一个清清冷冷，带着深深的倦意，瑟瑟的凉意的早晨。 众人告别昨晚的喧嚣，迎来了新的一天。 岚玉对冬天的早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和特殊的好感。自记事起，他就和别的弟子不同，每日的修炼都在屋子中进行。 更何况寒大体弱的他，面对冬天的寒冷和萧杀，总是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忧伤。 冬天的滚滚寒流，皑皑冰雪，时常会把他的体温降到冰点。每年天转凉，寒霜未降，花儿正在怒放的时候，他的手脚就已经会染上冻伤。 “唉，”半倚在窗户边缘，岚玉透过半开的缝隙，向院落中看去。 昨天的太阳高照，今天却变成了雪花纷飞。这让他不由得哀叹一声，今天又该在屋子中度过了。 “喂，不出来玩吗？” 突然，一摸紫色的身影闯入他的视野之中，灿烂的笑脸随之定在他的眸子前。 “额，”岚玉被吓到，下意识的向后退上几步，而后才挺稳脚跟，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窗外的是一脸灿笑的尹博文。 “你大早上的，吓人做什么？” 岚玉没好气的怒道，好看的眉毛拧到一起，他对尹博文的态度十分不好，其中一部分源于对方痞里痞气的举止，剩下一部分则是因为昨日的比试。 尹博文翻翻白眼：“我可没吓你，是你自己太警惕了，喂，不至于的，这可是在你家里面啊，哪里还会有人过来杀你不成？瞧你那紧张的模样。” “呵，你不会明白我的。”岚玉无奈的瘪瘪嘴巴，转身向桌边走去。兀自给自己斟上一杯热茶。 “喂喂喂，不要无视我啊。”尹博文拍打几下窗户，看对方还是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于是原地一跃，跳上窗框。 岚玉看此，表情更为阴沉。这又不是密闭的屋子，明明有门可以进来，这痞子搞什么，非要翻窗户？ 哒——脚面落地，尹博文乐呵呵的摩挲着手掌：“哈~外面怪冷的。不过真的很好玩，走吧走吧，一起去外面。” “不去。”岚玉不假思索的拒绝。 尹博文蹙眉，狐疑的出声道：“为什么？” “不想去。”岚玉面无表情，垂首去喝茶水。哪想，他的嘴唇还没挨上茶杯的边缘，一只大手就迅速的把茶杯夺了过去，然后碰的一下放到桌子上。 下一秒，岚玉的身形一歪，被人抓住胳膊，强行向屋外拉去：“不想去也不行，这样的好天气，在屋子闷着多浪费。” 说罢，尹博文不顾岚玉的意愿，径直把对方向门口拖去。 岚玉面色大骇，赶忙挣扎起来。可就在此时，他才清楚的意识到，尹博文的力气，要比他大上很多很多。 不管他如此努力，都不能把对方的手指掰开一丝。 “唔啊！” 尹博文的脚掌刚跨过门槛，下一刻就挥动胳膊，将某人直接扔飞出去。 岚玉在半空中呈直线飞翔，而后还不等他稳住身形，就扑通一声扎进了一堆积雪中。 那堆积雪是树上落下来的。 在夜中时，树干上堆积了厚厚一层霜雪，早上被寒风一吹，全部散落下来。岚玉不偏不倚，正好一脑袋扎了进去。 而且，紧跟着他扎进雪堆后，树干上又堆积起来的雪层，再一次因为感受到空气中的微风，哗哗哗坠落，把岚玉掩盖了个严实。 此景一现，那些原本还在院落中聊天的弟子们，顿时被惊得愣住。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雪堆中的小师叔，脸上的惊骇，如出一辙。 “噗哈哈哈——” 反倒是站在屋门口的尹博文，拍拍手掌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把众弟子拉回现实，每个人的额上都冒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弟子们一边暗叫不好，一边加快脚下的步伐，向远处走去，意图最快离开这个‘事发现场’。 上清宫的岚玉，这号人物他们还是十分清楚的。岚玉自小心高气傲，待人冰冷，也不知是为何原因，不喜风雪。 在江湖上传闻，岚玉曾经把一个拉他进雪地的人，打成重伤。但是因为有上清宫的老天师宠着他，所以伤人的事，才没被闹的沸沸扬扬。 说白了，在众弟子的心目中，岚玉就是个纨绔子弟，一个只属于上清宫的纨绔子弟。 “嗯？他们都跑什么？”尹博文站在门口，眼瞅着众弟子的离开，暗自蹙眉。 不过他懒得过多在意，他最在意的，当属扎在雪堆中，半天没有动静的岚玉。 “我没用多大力气啊，他怎么还不出来？雪里面不冷吗？”尹博文暗暗咂嘴，扫视一眼只穿着素白里衣的岚玉。 呼~突然刮过的一阵冷风，吹拂起了银色的发丝。雪堆中的岚玉，也终于有了动作。 他猛地把脑袋从雪里面拔出来，然后背对着尹博文半天不动。 “额，”尹博文抽了下嘴角，大步流星的跨下台阶，欲前去查看岚玉的情况。 哪想，还不等他靠近，一道道浑浊发黑的闪电，就开始一点点的从岚玉身体中蹦现，然后一点点包裹住岚玉全身。 “不会吧，生气也不带用雷法的啊。”尹博文心头一惊，忙向后退去。岚玉转身，全身笼罩在雷法中的他，犹如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可怖。 恐怖如他，尹博文也起了一丝怯意。 还未走远的弟子们，不少人回头来看，就看到岚玉生气，雷法遍身的一幕，顿时在心中暗道：江湖传闻果然是真的，无风不起浪，这岚玉真的很不喜欢风雪。 “兔子，别闹了。”尹博文悻悻的摆着手掌，开始告饶道：“别别别，就当我做错了事，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别生气哈。真的很抱歉。” 说罢，尹博文就向一边逃窜而去。岚玉眼放红光，举着雷法就追了过去。 257张振宇，老天师的孙子？ 当最后一丝精华没入身体中，墨如漾耳听着屋外的喧闹声，缓缓打开了门板。 岂料，门板刚开至一人缝隙，他就被一抹紫色的身影，扑了个满怀。 下一秒，那人影就绕着墨如漾转了个身，躲到他的背后去，并用悻悻的声线道：“墨兄救命啊，兔子发疯开始咬人了。” 话音刚好落地，素白色的人影也随之而至，停驻到墨如漾的脸跟前。 只看那人影眸中寒光尽现，脸颊上泛着微微潮红，银色的长发随意披散跟着微风飘动。 但其人素白的衣物外，却缠绕着一层浓郁的黑色，这些黑色是具有实体的。呈一道道落雷样，不停在岚玉的身体上盘旋。 “你惹到他了什么？怎会让他用雷法对你？”墨如漾纳闷的微转过头。 “没，没什么啊，就是把他从屋子里拉出来玩罢了。”尹博文探出脑袋来，吞了下口水道。 但当他的眼眸触及到岚玉发红的眼眶后，紧跟着，说话的声音就越发变轻，最后已是细如蚊蝇。 墨如漾也是泛起了嘀咕，照理说，尹博文未干出什么冒犯岚玉的事情，对方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就在这尴尬的氛围下，青主适时的插入进来，朝着岚玉拱手道：“小师叔好，嗯？您怎么从屋子中出来了？” 一听青主开口，尹博文眼珠子一转，立马抓住话题道：“喂喂喂，和尚，他这怎么回事？” “额，你这就有所不知了。”青主眼瞅着岚玉的可怖脸色，忙向后退了两步，极小声的给墨如漾和尹博文解释一番。 “原来里面还有这层缘由呢。”尹博文抽抽嘴角，更加惧怕的瞅向岚玉。他觉得此刻岚玉的全身，阴冷的煞气更甚。 岚玉愣愣的站着，双眼除了燃燃的怒气外，再无一丝神采。他看到面前被堵，当即就一把推向墨如漾：“滚开！” “哇，墨兄救我！”尹博文怯怯的缩回脑袋，紧紧抓着墨如漾的背部衣衫，衣衫因他太过使劲，紧紧皱成了一团。 墨如漾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去，在岚玉触碰到他身上的前一刻，狠狠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一入手，刺骨的冰凉就从手心中传递过来。墨如漾被惊到，倏地抬头去看，这才注意岚玉的脸色已变的铁青。 “他冻伤了。” 墨如漾轻描淡写的开口，转而一个手刃向岚玉脖颈间劈去。他的下手力道很足，岚玉只是微微摇晃一下，便眼眸一闭侧倒下去。 “额，这么轻易的嘛？”尹博文闪身出去，一下子揽住跌倒的岚玉。不经意间，他向墨如漾的手掌瞧去，才发现对方的手掌已是一片焦黑。 隐隐的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刺人鼻腔。 看样子，雷法对妖怪的伤害还是极大的。尹博文暗暗在心中叹道，伸手去抚岚玉的额头。 “他真的不能出屋子啊，这才多久，就被冻成这样了。难道不会用气保护一下自己吗？笨！” 话毕，尹博文就拦腰抱起岚玉，轻点脚尖向疗伤专用的厢房奔去。感受着岚玉的呼吸急促起来，尹博文眉头一皱，才想把外套脱下，盖到对方的身上。 “兔子，又不是姑娘家家的，别这么娇弱啊。” ........ “他们俩这是？”寒风拂过，青主遥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不禁开口道。 墨如漾微微摇头：“孩子间闹着玩罢了，无事。”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上清宫的流水宴继续进行。弟子们欢声笑语的齐聚在前院之中，眉飞色舞的高声阔谈。 墨如漾昨日被老天师叫走，未能蹭到美酒，今日又怎会放过喝酒的机会。宴席一开，就能看到他如同鬼魅的身影，在桌子边快速流转。 不过他眼中的‘美酒’，可与常人不同。那‘美酒’对于常人来说，与果酿无异，可对他来说，则是天赐的美味。 没一会儿，他就揽着一怀的酒壶，拎着两只硕大的酒坛子，躲到桌边的位置盘地而坐，兀自仰头啜饮。 拿着一双筷子的小道士，正百无聊赖的在桌子边徘徊。一个低头却瞧见眼熟的妖怪大叔，坐到了桌角边去。 “大叔哎，我陪你喝吧。自己喝多无聊。”于是他也从桌面上一跃而过，落至在墨如漾的身边，笑嘻嘻的盘腿坐下。 墨如漾斜觎他一眼，微微点头后，继续咕咚咕咚仰头猛灌。 抬起脑袋喝酒时，墨如漾的眼睛是睁开的。灰白色的天空，洋洋洒洒的雪花，清楚的映在他的眼眸中。 雪花落到他的脸颊上，冰凉却又让人格外清醒。 喝了不知多久，墨如漾的脸庞增添上两抹绯红，苍白的脸色这才因为酒意的渲染，稍稍加了一丝血色。 小道士看墨如漾自己喝得起劲，也忙左右看看，摸了一只桌上的酒壶，抬手就把壶嘴往口中塞。 “张振宇！” 忽的，一道严厉的声线从小道士的脑袋顶炸响。被唤作张振宇的小道士猛地抬头，正好与侯如意燃火的双眸对上。 “不是说了，你不能碰太多酒水嘛？”侯如意一把从地上拎起张振宇，并在对方的臀上踢了一脚。 这一幕引来了周围弟子们的关注，不过碍于侯如意在场，他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得频频侧目来看这边的情况。 顿时，张振宇的小脸一红，他今年都十二岁了，侯如意竟然还不给他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踹他，于是他又羞又恼道： “侯如意，你不要欺人太甚！” “嗯？你这臭小子竟敢直呼我的名讳！”侯如意面色更冷，扬起拳头来，就要给对方一点教训。 哪想，张振宇忙向旁边一躲，藏在墨如漾的身后，气哼哼的吐吐舌头道：“哼，你要是敢再打我，我就跟爷爷说。” “呵，老天师说了，你在及冠之前，都由我管教。”侯如意冷冷笑着，颇带一丝得意的语气。 张振宇被此话噎住，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哼了一声，继续在墨如漾身边坐好。而后他一把抓过地上的青花酒壶，往嘴中灌去。 258内幕 当最后一丝精华没入身体中，墨如漾耳听着屋外的喧闹声，缓缓打开了门板。 岂料，门板刚开至一人缝隙，他就被一抹紫色的身影，扑了个满怀。 下一秒，那人影就绕着墨如漾转了个身，躲到他的背后去，并用悻悻的声线道：“墨兄救命啊，兔子发疯开始咬人了。” 话音刚好落地，素白色的人影也随之而至，停驻到墨如漾的脸跟前。 只看那人影眸中寒光尽现，脸颊上泛着微微潮红，银色的长发随意披散跟着微风飘动。 但其人素白的衣物外，却缠绕着一层浓郁的黑色，这些黑色是具有实体的。呈一道道落雷样，不停在岚玉的身体上盘旋。 “你惹到他了什么？怎会让他用雷法对你？”墨如漾纳闷的微转过头。 “没，没什么啊，就是把他从屋子里拉出来玩罢了。”尹博文探出脑袋来，吞了下口水道。 但当他的眼眸触及到岚玉发红的眼眶后，紧跟着，说话的声音就越发变轻，最后已是细如蚊蝇。 墨如漾也是泛起了嘀咕，照理说，尹博文未干出什么冒犯岚玉的事情，对方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就在这尴尬的氛围下，青主适时的插入进来，朝着岚玉拱手道：“小师叔好，嗯？您怎么从屋子中出来了？” 一听青主开口，尹博文眼珠子一转，立马抓住话题道：“喂喂喂，和尚，他这怎么回事？” “额，你这就有所不知了。”青主眼瞅着岚玉的可怖脸色，忙向后退了两步，极小声的给墨如漾和尹博文解释一番。 “原来里面还有这层缘由呢。”尹博文抽抽嘴角，更加惧怕的瞅向岚玉。他觉得此刻岚玉的全身，阴冷的煞气更甚。 岚玉愣愣的站着，双眼除了燃燃的怒气外，再无一丝神采。他看到面前被堵，当即就一把推向墨如漾：“滚开！” “哇，墨兄救我！”尹博文怯怯的缩回脑袋，紧紧抓着墨如漾的背部衣衫，衣衫因他太过使劲，紧紧皱成了一团。 墨如漾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去，在岚玉触碰到他身上的前一刻，狠狠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一入手，刺骨的冰凉就从手心中传递过来。墨如漾被惊到，倏地抬头去看，这才注意岚玉的脸色已变的铁青。 “他冻伤了。” 墨如漾轻描淡写的开口，转而一个手刃向岚玉脖颈间劈去。他的下手力道很足，岚玉只是微微摇晃一下，便眼眸一闭侧倒下去。 “额，这么轻易的嘛？”尹博文闪身出去，一下子揽住跌倒的岚玉。不经意间，他向墨如漾的手掌瞧去，才发现对方的手掌已是一片焦黑。 隐隐的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刺人鼻腔。 看样子，雷法对妖怪的伤害还是极大的。尹博文暗暗在心中叹道，伸手去抚岚玉的额头。 “他真的不能出屋子啊，这才多久，就被冻成这样了。难道不会用气保护一下自己吗？笨！” 话毕，尹博文就拦腰抱起岚玉，轻点脚尖向疗伤专用的厢房奔去。感受着岚玉的呼吸急促起来，尹博文眉头一皱，才想把外套脱下，盖到对方的身上。 “兔子，又不是姑娘家家的，别这么娇弱啊。” ........ “他们俩这是？”寒风拂过，青主遥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不禁开口道。 墨如漾微微摇头：“孩子间闹着玩罢了，无事。”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上清宫的流水宴继续进行。弟子们欢声笑语的齐聚在前院之中，眉飞色舞的高声阔谈。 墨如漾昨日被老天师叫走，未能蹭到美酒，今日又怎会放过喝酒的机会。宴席一开，就能看到他如同鬼魅的身影，在桌子边快速流转。 不过他眼中的‘美酒’，可与常人不同。那‘美酒’对于常人来说，与果酿无异，可对他来说，则是天赐的美味。 没一会儿，他就揽着一怀的酒壶，拎着两只硕大的酒坛子，躲到桌边的位置盘地而坐，兀自仰头啜饮。 拿着一双筷子的小道士，正百无聊赖的在桌子边徘徊。一个低头却瞧见眼熟的妖怪大叔，坐到了桌角边去。 “大叔哎，我陪你喝吧。自己喝多无聊。”于是他也从桌面上一跃而过，落至在墨如漾的身边，笑嘻嘻的盘腿坐下。 墨如漾斜觎他一眼，微微点头后，继续咕咚咕咚仰头猛灌。 抬起脑袋喝酒时，墨如漾的眼睛是睁开的。灰白色的天空，洋洋洒洒的雪花，清楚的映在他的眼眸中。 雪花落到他的脸颊上，冰凉却又让人格外清醒。 喝了不知多久，墨如漾的脸庞增添上两抹绯红，苍白的脸色这才因为酒意的渲染，稍稍加了一丝血色。 小道士看墨如漾自己喝得起劲，也忙左右看看，摸了一只桌上的酒壶，抬手就把壶嘴往口中塞。 “张振宇！” 忽的，一道严厉的声线从小道士的脑袋顶炸响。被唤作张振宇的小道士猛地抬头，正好与侯如意燃火的双眸对上。 “不是说了，你不能碰太多酒水嘛？”侯如意一把从地上拎起张振宇，并在对方的臀上踢了一脚。 这一幕引来了周围弟子们的关注，不过碍于侯如意在场，他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得频频侧目来看这边的情况。 顿时，张振宇的小脸一红，他今年都十二岁了，侯如意竟然还不给他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踹他，于是他又羞又恼道： “侯如意，你不要欺人太甚！” “嗯？你这臭小子竟敢直呼我的名讳！”侯如意面色更冷，扬起拳头来，就要给对方一点教训。 哪想，张振宇忙向旁边一躲，藏在墨如漾的身后，气哼哼的吐吐舌头道：“哼，你要是敢再打我，我就跟爷爷说。” “呵，老天师说了，你在及冠之前，都由我管教。”侯如意冷冷笑着，颇带一丝得意的语气。 张振宇被此话噎住，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哼了一声，继续在墨如漾身边坐好。而后他一把抓过地上的青花酒壶，往嘴中灌去。 259答谢酬劳 在观望台上一众弟子们的艳羡声中，岚玉上前一步，双手伸出，接过道士递过去的方形托盘。 “岚玉为今年混元大典的魁位胜者，按照定好的嘉奖，今日我便当着众弟子的面，任命岚玉为上清宫的下一任的宫主。” 果不其然，墨如漾这边刚刚听完莫言的小道消息，下一刻，老天师就朗声宣布道。 一句简单的话语，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镇住了在场的所有弟子。 大多数弟子皆做出错愕的表情来，难以置信的注视向老天师。老天师则是一脸坦然的捋着胡子，不顾那些外派弟子怀疑且嫉妒的目光。 “难道夺魁之后，还能继承这上清宫的宫主之位嘛？！” “你们上清宫当初怎么没人说清楚啊，这么重要的事，是要说明白的啊！” 不少的弟子，索性直接吼出声来。 他们没有把失败的原因，怪到自己‘没有努力’上面，而是把责任全部推给上清宫，没有告诉他们赢了还有此等好处。 上清宫的宫主之位，如果能够坐上，对江湖中任何一人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耀和光彩。 “别说了，就你们这种小门派，这种嘉奖说出来你们也夺不到手的。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能力，能跟人家上清宫的岚玉小师叔比吗？” “呵呵，关于此次混元大典的嘉奖，江湖中都传开了。通天隶、宫主之位、珍宝阁中的秘宝，共有三份。我们大门派之人早就心知肚明，也只有你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收不到消息喽。” 弟子中还是有不少的明白人，顿时纷纷出声，噎住了那些抗议的声音。 只剩小半欲言又止的弟子，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一直缄默下去。 呼呼的冷风在观望台上匆匆吹过，似是一举把乌云全部吹到了上清宫的上空，渐渐地，空气中再次飘起指肚大小的雪花。 台面上，岚玉的身体更为颤栗起来，脸上多处被潮红渲染，气血逆流一般。 老天师注意到这点，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这岚玉小师叔的魁位还不是那个外八门的，给他让出来的。要我说，还是那个外八门的厉害。” 不知是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子，又高声补充了一句。 角落中，尹博文的脸色一沉，他扫视台下的众弟子们，愣是没有看出开口的是谁。 那人定是不敢惹上清宫的，一开口后，立马端坐抿唇，装的格外自然，周围同门的人，立马掩护似的把他挡住，并开始大声吆喝起来，质问是哪个不要命的开的口。 这一出戏被墨如漾清楚的看在眼中，不过他无意戳穿。 明明是向着尹博文的话，反倒是把尹博文气的不行，他倏地站起身来，一脚踏到前面的椅靠上，声色俱厉道： “不管是哪个小崽子说的，我在这里大方承认，岚玉就是比我厉害！谁要是不服，就出来单挑。” 此话一出，弟子中抗议的声音顿时小下去许多。他们纷纷吞咽一下，不敢再继续起哄。 “切，一群学不乖的，非要人给点颜色看看，才能把你们的狗嘴比起来嘛？” 尹博文的话语极其难听，使得不少弟子都不爽的蹙起眉毛来，脸色难看的看向他。 可半晌过去了，都未有人敢当出头鸟，去呵斥尹博文。 莫言察觉到老天师的警示眼神，立马拽了拽自家弟弟的袖摆：“博文！” 尹博文低头与莫言对视一眼，这才把屁股落回凳子上。 老天师看躁动平息，于是赶紧趁着这段时间，在众人面前，把最后的嘉奖——一颗满聚光华的金丹赐给岚玉。 金丹此前一直被收纳在一只木盒之中，一出场，那刺眼的光芒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着艳羡的神色。各个都恨不得冲上台去，把金丹纳入怀中。 只可惜，魁位已定，他们就算想有所动作，也要碍于上清宫的颜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况且夺魁的是岚玉小师叔，他们也没人能惹得起。 “谢师傅！”岚玉把金丹收起，这才端着托盘，向众人展示了一下‘通天隶’，而后快速退场。 观望台上，众弟子们发出唏嘘之声，他们还想瞻望一下通天隶的神通，没想到岚玉小师叔就这么走了。 老天师气定神闲的摸着胡子，亦是看出了弟子们的心思。 “吾家弟子岚玉，因身体不适。无法给各位表演通天隶的功法，还请多加见谅。待另择良日，上清宫定再次宴请各位，到时再来观看通天隶的神通！”他道。 话已至此，众弟子们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于是纷纷起身拱手，离开座位。 老天师在这欲散场之际，猛地大手一挥，再次朗声道：“诸位且慢。” “嗯？又怎么了？”尹博文停下步子，狐疑的向台下的老天师看去。只见对方笑呵呵的拱着手掌： “诸位，为了答谢这次的帮助，我昨日和监院、几位真人一起商议一番，决定让各个门派的代表，从珍宝阁中挑选一件顺眼的物件拿回各家门中，权当答谢。若是以后各门遇到难事，大可来我上清宫，我上清宫定帮不讳！” 荡气回肠的一句话说罢，众弟子们纷纷愣怔片刻，不过遂即原地欢呼起来，在诸门代表的示意下，众弟子才忙拱手答谢。 尹博文略微好笑的说道：“这上清宫是有多少宝贝啊？这次可是来了不少人呢？这要是白送宝物的话，这恐怕要掏空上清宫吧。” “未可，上清宫的宝贝，不是你能想象的，毕竟有上千年的历史呢。”莫言勾唇浅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尹博文兴致勃勃的点头：“不过既然老天师这么慷慨，那我可要好好挑选一番喽。三哥，让我去吧。”说着，他用眼神示意莫言。 “嗯，你去你去。”莫言无奈的点头，对方闻言立马冲出人堆，站到西苑的大门口。 其余弟子见状，纷纷跟风，走至他的身后去。每个门派的代表，稀稀落落加起来，竟也有百人之多。 260辞别 “啧啧，”尹博文转头瞧看，每个人脸上的不满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被丝丝窃喜和兴奋所替代。 台下的侯如意，眼瞅着各个门派自觉排好队伍。颇有些怒意的嘟囔道：“这些势利小人，老天师都还未说让他们何时去拿宝贝，一个个却这么自觉！” “既然这样，那现在就带着他们去领秘宝吧。”老天师呵呵笑着，轻描淡写的说罢，随后他就缓缓向观望台的高处走去。 众弟子们在那里，已经迫不及待的摩拳擦掌。就好似他们接下来要去大干一架一般，各个神采飞扬。 侯如意忙跟上老天师的步伐，脸色格外阴沉，每每走过弟子们的身边，都能让他们冷汗津津，下意识的不与其对视。 整个上清宫中，除了小师叔岚玉外，第二出名的就是这‘阴脸修罗’侯如意，传言他暴躁易怒，且功法了得，不是常人能惹的主。 ‘也不知上清宫这样的环境，是怎么教导出侯如意这样的人物来的’。众弟子们的心中第一次这么整齐划一的想到。 “我去挑宝贝喽~”尹博文站在最前面的位置，随着老天师越来越靠近他，他兴高采烈的冲莫言比划了两下手势。 莫言哭笑不得的点头，随后向身边的墨如漾道：“不是所有参赛的门派吗？你孑然一身来参赛，是不是也可以跟着去领个宝贝？” 墨如漾冷冷摇头：“我这次参加切磋，报的是上清宫的名号。况且，我要的宝贝，老天师答应会给我的，秘宝阁的东西，就由这些人去挑吧。” 莫言默默点头，稍稍对墨如漾索要的‘宝贝’起了一点兴趣...... 雪花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在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层。人的脚掌踏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异声响。 咯吱咯吱—— 站到厢房门口，墨如漾仰面看着漫天的风雪，感受着冰冷的寒气。倏地勾起嘴唇来：这混元大典终于结束了，接下来他就能寻到极阴之物镇压寒蝉了。 “啊，墨施主原来你在这里呢。我找你半天了，你怎么回厢房来了。” “墨兄啊，我们准备走了，来跟你说声。” 忽的，小东的稚嫩声线与尹博文那吊儿郎当的身影，一起钻过东苑的拱门，出现在墨如漾的视野中。 因为后院被烧毁，暂时不能再住人。老天师只得把墨如漾和青主安置到东苑。平常东苑这里都是香客们居住的地方，屋子装潢都是极好的。 且有一批专门负责接待香客的道士们，剩余的道士们，很少能进入东苑厢房中去。 上清宫的道士们，是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屋子的。所以在青主搬进去后，每日每日打着‘和青主聊天’的口号，纷纷到东苑的厢房享受。 在屋子中，能够尽情的泡澡、修炼功法、甚至是舒展手臂睡觉。这对常年睡大通铺的道士们来说，都是莫大的享受。 言归正传..... 墨如漾听到踏雪的声音，这才把脑袋垂下来，向一边挤着一边跑进东苑的二人看去。 “你干嘛啊，外八行的。我找墨施主有急事。”小东蹙眉，十分不满的嘟囔道。步子上不带一丝减速。 尹博文以同样的速度行进，他更是痞里痞气的回答：“我当然也有急事啊，我和三哥准备走了，墨兄怎么说也得送送我们啊。” “什么？你这是什么琐事，不要麻烦墨施主了。我是真的有急事！”小东急道，猛地脚尖一点向前窜去。 尹博文可不理他，眼见的发现对方的加速后，自己也腿脚一蹬：“我这可不是琐事，我也是急事！” 其实尹博文也不想跟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可谁让对方身上，有着一股岚玉的犟劲，这让他不自觉对其使坏心眼。 墨如漾舔舔干裂的嘴唇，牙齿不慎划到薄唇，立马渗出一道殷红的血渍来。 “博文，别跟小东闹。”他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尹博文驻足，嘿嘿的傻笑道：“这小子挺好玩的，好了，其实我也没啥事，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我和三哥准备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 说着，小东已快速奔至墨如漾的身边。他一把抓住墨如漾的袖摆：“墨施主，老天师叫你去他那边，快跟我走吧。” 墨如漾垂首看小东一眼，轻缓的抚开对方的手掌，低声一句‘等我’后，跨步向尹博文走去。 对方的欲言又止，让墨如漾察觉到了什么。 “有何事？”他走近尹博文，狐疑的问道。尹博文咧嘴一笑，从怀中摸出一物来，塞到他的手心：“此次一别，再相见就不知是哪时了，所以三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若是以后有事寻我们，直接放出便可。” 话毕，他的手掌从墨如漾的手心上移开。一颗红色的球状物，赫然躺在墨如漾的手心中。 这是寻人用的木鸟，墨如漾在龙脉中见识过一次。 “上面薰了我三哥的头发，所以不用担心会找错人。等你啥时候下山，一定要先找我们啊，我们可是要请你喝酒的！” 尹博文大咧咧的拍拍墨如漾的肩膀，道道精光的虎眸弯成了新月状。 “好，一言为定。”墨如漾无神的眸子中，终于有了些许神采。若是上一次的离别承诺，只是随口一说。 那这一次的承诺，则是他在极其认真的态度下，说出口的。也是遇到了尹博文几人，他才知晓，尘世间还有一种情谊叫：友情。 本来因流放之事，使得他对尘世极其淡漠，可苏醒的记忆，让他想起了顾英;想起了发妻翠玉;想起了心头中还有那么一丝的温存叫做：亲情。 甚至在不知不觉间，一向冷冰冰的墨如漾，也能自然露出笑容来。只是他本人并未察觉到罢了...... 与尹博文辞别后，墨如漾就跟着小东一路直奔老天师的厢房。到那里时，他才发现，除了老天师外，包括侯如意在内，还有四位陌生的男人，男人们的岁数偏大，从衣着上可以看出，位列‘真人’的身份。 261椒图 柔和的阳光洒落在老天师几人的身上，使人的视野格外清晰，遥遥看去，一众人等的表情截然不同。 除了老天师那堆满皱纹的脸上，灿烂的笑着。 其余几人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看墨如漾的眼神，跟看死对头一般。 “老天师。”墨如漾走近了些，拱手作揖道。老天师乐盈盈的点头，轻声道：“随我来。” 众人动身，墨如漾紧随在他们身后。走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踏过皑皑的积雪，众人很快便驻足在了锁妖塔的门口。 抬头看去，锁妖塔侧端的琉璃瓦片，在阳光下流转着耀眼的光泽。冷风拂过塔翼上的堆雪，本已停止的‘雪花’，再次在几人头顶飞扬起来。 在这般寒冷的幻境下，雕刻满怪异图案，活灵活现的锁妖塔，更显得阴冷肃杀。 墨如漾默默抬头注视着锁妖塔，心中暗暗想起前两日，在老天师的追问下，他把需要极阴之物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一听说墨如漾来上清宫负荆请罪，与他巧斗心机，只是为了一个极阴之物镇压‘邪物寒蝉’，老天师就好一阵的哭笑不得。 极阴之物这种东西，只是个泛指，所有阴气极重的东西，都可以被称之为极阴之物。要想镇压寒蝉，只需要寻来一二即可。 这墨如漾到底是如何的脑筋，非要来这上清宫闯一闯？ 所以当即，老天师就应下了墨如漾的要求，并和对方做交易：若是想在切磋结束后，顺利拿到极阴之物。 那就要做到，不管老天师何时开口，让墨如漾放弃切磋和胜利，退出比赛，墨如漾都得乖乖听话，不得违抗。 墨如漾自是点头答应，他本就对夺魁无意。 当老天师真的开口，要墨如漾放弃时，墨如漾也是琢磨出了对方的心思。老天师这是把他当刀使了，替岚玉小师叔杀出一条通往胜利的血路来。 有他打着‘上清宫’的名头，在前面铺路，岚玉小师叔自是减少了与其他弟子浪费体力，夺魁更为轻易一些。 呵，老天师这步棋走得不错...... 墨如漾念此，冷冷一笑。下一秒，笨重的摩擦声在他前面响起。他收回目光去看，只见为首的两个道士，已把锁妖塔的石门推开。 石门前的地上，堆放着了好几圈厚重的锁链，锁链上缠绕着许多朱砂所画的符纸。 符纸上的朱砂符咒，亦在脱离石门的一刻，光华尽数黯淡下去。 “请进。”老天师踏到门槛上，冲墨如漾比了个请的姿势。墨如漾微微愣怔，忙快步走过去。 锁妖塔的内部与平常高塔无异，最顶层是一处极大极大的空地，仅摆放着简单的桌椅和床板，略显空旷。 塔内未曾点灯，光线微乎其微，已然达到目不能视的地步。待两个道士把石门从新关住，整个塔内便猛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椒图，老天师都过来了，你怎不来觐见？”侯如意阴鹜的脸色，蓦地闪过一道寒光，他如此道。 话落，一道沙哑的声线便从黑暗中响起：“又无要事，为何要觐见。反倒是你们的突然闯入，打扰到我休息了。”那声音就好似冷风刮过破烂的窗纸，支离破碎般的一字一顿道。 “你这妖兽，不要忘了老天师对你的恩情！”侯如意毫不客气的厉声道。 “呵，老天师对我有恩，我在此替他守门，关你何事？你为何有理对我大呼小叫？”忽的，那破碎的声音从众人身后赫然乍响。 几个道士猛地转身，额上已是冷汗津津。看得出来，他们对这名唤‘椒图’的妖兽，也是满具畏意。 墨如漾不紧不慢的斜觎看去，竖立的兽瞳在黑暗中发出闪亮的绿色。 “这是又押了妖怪进来嘛？道行挺深的。那你们快些吧，六层还有位置。” 椒图慢悠悠的说道，隐于黑暗中的眼眸，已把墨如漾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误会了，我们是来见邑丹的。”老天师看他们吵闹一番，乐呵呵的出声解释道。 椒图离几人更近了些，墨如漾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椒图面容俊俏，披散着一头墨黑的长发，一条流苏扎起两鬓，将其束到脑后。 他穿着一声粉色的衣衫，道道白色的纹络印在衣衫上层，随着椒图的走动，若隐若现。 举止言谈间，夹杂几分优雅大方的气质。完全与他那破窗纸般的声音，完全不配。 （椒图：《天禄识余.龙种》中有如下记载：“俗传龙子有九种，各有所好.....九曰椒图，形似螺蚌，性好闭，故立于门铺。” 转译：椒图模样长得像螺蚌，喜欢紧闭嘴巴，因此人们常将其形象刻在大门的铺首上，或画在门板上。螺蚌遇到外力侵犯时，总会把壳口紧闭，人们将其用于门上，便是取其‘闭合之意’，以求平安。 另外明朝的李东阳所著的《怀麓堂集》中的相关描述，也记载了椒图为龙的第九子。） “要来找邑丹那小妮子啊，那便去吧。”椒图伸手虚空一抓，便从黑暗中摸出一把钥匙来，将其放置到了老天师的手上。 下一秒，椒图就消失在原地无影无踪。 在他消失的同刻，塔内的光线骤然亮起，墙面上所挂置的长明灯，在同一刻被人点燃。 顿时，塔内的可见度提高不少。 老天师捏起钥匙，抬脚就沿着螺旋状的楼梯，向锁妖塔的上层走去。一众道士紧跟他的身后，唯独墨如漾在原地停滞片刻。 他左右扫视好几眼后，才慢吞吞的踏上阶梯。 “啧啧，这老道打的什么算盘？”在众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时候，粉色衣衫的椒图出现在床铺之上，百无聊赖的盯着顶部的石板，喃喃说道。 除了锁妖塔的第一层只有椒图一人镇守外，其余每层都是好几只妖怪同住，倒也是热闹。 每个塔层的隔断，都有符隶和不同的祥瑞镇压，妖怪们的道行有限，根本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262锁妖塔 柔和的阳光洒落在老天师几人的身上，使人的视野格外清晰，遥遥看去，一众人等的表情截然不同。 除了老天师那堆满皱纹的脸上，灿烂的笑着。 其余几人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看墨如漾的眼神，跟看死对头一般。 “老天师。”墨如漾走近了些，拱手作揖道。老天师乐盈盈的点头，轻声道：“随我来。” 众人动身，墨如漾紧随在他们身后。走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踏过皑皑的积雪，众人很快便驻足在了锁妖塔的门口。 抬头看去，锁妖塔侧端的琉璃瓦片，在阳光下流转着耀眼的光泽。冷风拂过塔翼上的堆雪，本已停止的‘雪花’，再次在几人头顶飞扬起来。 在这般寒冷的幻境下，雕刻满怪异图案，活灵活现的锁妖塔，更显得阴冷肃杀。 墨如漾默默抬头注视着锁妖塔，心中暗暗想起前两日，在老天师的追问下，他把需要极阴之物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一听说墨如漾来上清宫负荆请罪，与他巧斗心机，只是为了一个极阴之物镇压‘邪物寒蝉’，老天师就好一阵的哭笑不得。 极阴之物这种东西，只是个泛指，所有阴气极重的东西，都可以被称之为极阴之物。要想镇压寒蝉，只需要寻来一二即可。 这墨如漾到底是如何的脑筋，非要来这上清宫闯一闯？ 所以当即，老天师就应下了墨如漾的要求，并和对方做交易：若是想在切磋结束后，顺利拿到极阴之物。 那就要做到，不管老天师何时开口，让墨如漾放弃切磋和胜利，退出比赛，墨如漾都得乖乖听话，不得违抗。 墨如漾自是点头答应，他本就对夺魁无意。 当老天师真的开口，要墨如漾放弃时，墨如漾也是琢磨出了对方的心思。老天师这是把他当刀使了，替岚玉小师叔杀出一条通往胜利的血路来。 有他打着‘上清宫’的名头，在前面铺路，岚玉小师叔自是减少了与其他弟子浪费体力，夺魁更为轻易一些。 呵，老天师这步棋走得不错...... 墨如漾念此，冷冷一笑。下一秒，笨重的摩擦声在他前面响起。他收回目光去看，只见为首的两个道士，已把锁妖塔的石门推开。 石门前的地上，堆放着了好几圈厚重的锁链，锁链上缠绕着许多朱砂所画的符纸。 符纸上的朱砂符咒，亦在脱离石门的一刻，光华尽数黯淡下去。 “请进。”老天师踏到门槛上，冲墨如漾比了个请的姿势。墨如漾微微愣怔，忙快步走过去。 锁妖塔的内部与平常高塔无异，最顶层是一处极大极大的空地，仅摆放着简单的桌椅和床板，略显空旷。 塔内未曾点灯，光线微乎其微，已然达到目不能视的地步。待两个道士把石门从新关住，整个塔内便猛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椒图，老天师都过来了，你怎不来觐见？”侯如意阴鹜的脸色，蓦地闪过一道寒光，他如此道。 话落，一道沙哑的声线便从黑暗中响起：“又无要事，为何要觐见。反倒是你们的突然闯入，打扰到我休息了。”那声音就好似冷风刮过破烂的窗纸，支离破碎般的一字一顿道。 “你这妖兽，不要忘了老天师对你的恩情！”侯如意毫不客气的厉声道。 “呵，老天师对我有恩，我在此替他守门，关你何事？你为何有理对我大呼小叫？”忽的，那破碎的声音从众人身后赫然乍响。 几个道士猛地转身，额上已是冷汗津津。看得出来，他们对这名唤‘椒图’的妖兽，也是满具畏意。 墨如漾不紧不慢的斜觎看去，竖立的兽瞳在黑暗中发出闪亮的绿色。 “这是又押了妖怪进来嘛？道行挺深的。那你们快些吧，六层还有位置。” 椒图慢悠悠的说道，隐于黑暗中的眼眸，已把墨如漾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误会了，我们是来见邑丹的。”老天师看他们吵闹一番，乐呵呵的出声解释道。 椒图离几人更近了些，墨如漾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椒图面容俊俏，披散着一头墨黑的长发，一条流苏扎起两鬓，将其束到脑后。 他穿着一声粉色的衣衫，道道白色的纹络印在衣衫上层，随着椒图的走动，若隐若现。 举止言谈间，夹杂几分优雅大方的气质。完全与他那破窗纸般的声音，完全不配。 （椒图：《天禄识余.龙种》中有如下记载：“俗传龙子有九种，各有所好.....九曰椒图，形似螺蚌，性好闭，故立于门铺。” 转译：椒图模样长得像螺蚌，喜欢紧闭嘴巴，因此人们常将其形象刻在大门的铺首上，或画在门板上。螺蚌遇到外力侵犯时，总会把壳口紧闭，人们将其用于门上，便是取其‘闭合之意’，以求平安。 另外明朝的李东阳所著的《怀麓堂集》中的相关描述，也记载了椒图为龙的第九子。） “要来找邑丹那小妮子啊，那便去吧。”椒图伸手虚空一抓，便从黑暗中摸出一把钥匙来，将其放置到了老天师的手上。 下一秒，椒图就消失在原地无影无踪。 在他消失的同刻，塔内的光线骤然亮起，墙面上所挂置的长明灯，在同一刻被人点燃。 顿时，塔内的可见度提高不少。 老天师捏起钥匙，抬脚就沿着螺旋状的楼梯，向锁妖塔的上层走去。一众道士紧跟他的身后，唯独墨如漾在原地停滞片刻。 他左右扫视好几眼后，才慢吞吞的踏上阶梯。 “啧啧，这老道打的什么算盘？”在众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时候，粉色衣衫的椒图出现在床铺之上，百无聊赖的盯着顶部的石板，喃喃说道。 除了锁妖塔的第一层只有椒图一人镇守外，其余每层都是好几只妖怪同住，倒也是热闹。 每个塔层的隔断，都有符隶和不同的祥瑞镇压，妖怪们的道行有限，根本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263 粉色天地 眼前的一切，被刺眼的光芒映照着，愈发模糊起来，就连意识都逐渐远离大脑。墨如漾下意识的抚上额头，他的脑袋中，针扎一般疼痛。 “唔，”他低吟出声，脑袋微微低下。地面上的黑色在此刻，缓缓消散，自他双脚下的土地，开始起了彻底的变化。 暗红色的土壤闯入墨如漾的视野中，刺眼的红色，带给他莫大的视觉冲击。他在一瞬间清醒，猛地抬头向四周扫视。 这才发现，自己竟身处于一片辽阔的草地。转身去看，背后哪里还有门板的影子。 “这里是？”墨如漾不禁伸出手去，在半空中一阵摩挲，试图寻到门板的踪迹。 可怎奈，摸索半天后，一无所获，就好似那红色门板，从未出现过一般。 墨如漾仰头看天，这才发现天空中并无太阳或月亮，但是清明的光亮，却铺洒整个天地。 这般异样的天地中，亦不夹杂一丝的湿气和风意，原地伫立片刻，都未能感受到一丝寒意。 光线是粉色的，与草地不远处的一片桃花林交晖相应，在这青色的土地上，格外引人瞩目。 在目及那片桃花林时，墨如漾无意识的脉动双腿，向那边迈步而去。他惊诧的握握手掌，再看看不停迈动的双腿。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身体一进入这里，就开始不受控制。 眼瞅着桃花林愈来愈近，墨如漾警惕的蹙起双眉，摸出怀中的妖刀来。妖刀感应到他心中所想，骤然化作半人多长。 凌冽的刀刃上，不停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嗯？” 突然，墨如漾感觉到身后一凉，背上开始冒出一阵阵的刺痛感。“嘶，”连着倒抽两口凉气，两团颜色各异的雾气，缓缓从他背后分离出来。 一团为青色，一团为棕色。 墨如漾的额上冒出薄薄一层冷汗来，他强忍疼痛转身，入眼便看到狼妖和熊妖，同样一脸纳闷的站在地上，正四下扫视着。 在注意到墨如漾后，狼妖和熊妖几乎同刻向他盯去。“墨如漾？”“墨先生？！”二人的脸上布满惊讶，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明明上一刻还在博弈，怎么眼前一黑后，转眼就看到了墨如漾的身影？ 狼妖精明的眸子一转，最先反应过来，他兴奋的抬头高吼一声，原地跃起：“啊，我出来了，我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 狼妖的人形，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模样，此刻大吼大叫的姿态，和他的模样完全不符。 少妇模样的熊妖，扭了扭窈窕的曲线，向狼妖翻去一个白眼：“你真的以为出来了？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 她的声音不小，可还是无法抵过狼妖的激动心情，此时的狼妖，已经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 “喂，”熊妖被无视掉后，细长的柳叶眉猛地一挑，她单手伸出，硕大的锋利熊爪闪着摄人的光芒，朝狼妖抓去。 “嗷~”狼妖被擒住拽回原地，跌倒在地。 熊妖一脚踏到他的头边，居高临下的瞅着狼妖：“能不能先确认自己的处境，再开始高兴？” “嗯？”狼妖狐疑的盯了她好久，然后呆呆的冒了句：“小熊熊，你可别开玩笑了。咱们都身处外界了，你还在顾虑什么？” “外界？麻烦你好好看看。”熊妖颇带戏谑的勾起嘴角，错开一些身子，得以让狼妖看到那充满粉色光芒的天空。 “......”人界的天空，哪里会变成这样的诡异颜色。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们被困在了谁的结界之中。 顿时，被欢愉冲昏头脑的狼妖，整个人僵在了地面上。他嘴巴微张，好半天都不再动弹一下。 熊妖冷笑两声，蹲下身子去查看。“没问题吧？还好吗？” “哪里会好啊？！这到底是哪里啊！”狼妖抽动两下身子，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怒气冲冲的咧咧道。 蓦地，一直不吭声的墨如漾，在看完狼妖的‘自我表演’后，轻声回应道：“这里是上清宫的锁妖塔顶层。” 说话间，他的脚步依旧不停歇的向桃花林走去。幽幽的冰冷声线传入二妖的耳朵，致使两人同时向他瞥视过去。 “锁妖塔顶层？墨如漾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啊？莫不是惹到了那老天师，被锁进来了？因为在这里，你的术法得到限制，所以我们才能从你体内出来？” 狼妖四肢伏地，手脚并用的急速冲向墨如漾，一边疾驰一边颇带责怪意味的说着。 熊妖亦迈动莲步，脚下却如生风一般，紧跟着狼妖，一同到达墨如漾的身边。 墨如漾抿唇摇头：“并不是，只是老天师告诉我，我要寻的极阴之物，就在这顶层之中，只要能把东西拿出去，他就会送给我。一切皆凭我的本事。” “原来是这样，”狼妖哀怨的低下脑袋，言语中满是遗憾之意。 “那这里也看不出是塔顶内阁啊？”狼妖狐疑的四下打量，目光自然而然也落到了那处桃花林中。“那林子好生奇怪？” “对，十分奇怪。我自进入这里时，就不受控制的向那边走。”墨如漾点头附和，双眼紧紧盯住愈来愈近的桃花林，手中的妖刀不安分的微微颤栗。 熊妖莲步轻迈，一对媚眼在墨如漾身上扫视：“先生身上的气稍显紊乱，甚至有些逆流之势，定是因为这个。” 墨如漾抿唇：“紊乱无解，我自行调适过，气仿佛不受我的操控。就连回到气海谭宫都做不到。” 熊妖砸砸嘴巴，立马欺身上前，纤白的青葱般的双指，在墨如漾身上戳点几点。 顿时，墨如漾就感觉全身一轻。那股催动他迈腿的力量，亦在同一刻消失。 “呼！”墨如漾顿足，大口大口的喘息几口。而后，他连忙收纳大半气息回到气海穴，封藏起来。 熊妖柔掌轻拍，一盏凭空出现的水碗在她手上显现。碗中是盈盈一碗的清水，粉色的波纹在水面上回荡。但清湛的水纹上，只飘浮现着墨如漾一人的倒影。 264哭泣的小姑娘 “喝了这个吧，这地方有点邪性，稍有不慎就会让气息逆流，走火入魔。人的本性太过软弱，所以极易被操控。 墨先生术法高强，所以才会留有自我意识。换做是常人，恐怕早就被吞噬心境了。” 熊妖端起水碗，将其递给墨如漾道。这碗中的是她以前藏匿的清露，在紧要时刻，恢复精气之用。 没想到，自从被墨如漾吞噬后，她就再未喝过这东西。久而久之，身上藏着清露之事，也就淡忘了。 直到现在，墨如漾精气受损，她才回想起来...... 墨如漾毫不犹豫的接过水碗，将其一饮而尽。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停滞。 这让狼妖甚为担忧的蹙起眉毛：“你别乱喝别人给的东西啊，要是你肉体死了，我也就完了。” 话毕，墨如漾将空碗递还给熊妖，摇首轻声道：“她不是外人，她不会对我作什么恶事，你要知道，你我她皆为一体。” 此话一出，狼妖被噎的哑口无言。他白眼一翻，眼睛向别处看去。 熊妖则樱唇浅抿，脸上微微泛起一丝潮红来。 不过片刻，一人两妖就驻足至桃花林的边缘。从边缘向里面看去，除了满满的粉色，再无他物。 没有任何风意的林子，仿佛一副山水图画一般，安静的让人有些心底不安。 ‘飒飒——’忽的，明明无风，桃花林却疯狂抖动起来。所有的桃花树，如同着了魔一般，使劲扭动着躯干。 如同一个个搔首弄姿的姑娘一般，在等待着有钱公子哥的到来。 此景顿时就把墨如漾三人给吓到了，他们纷纷做出警惕状。预防周围发生的一切危险。 一炷香过去了.....桃花树抖擞依旧不停....四周毫无活物蹦出...... 两炷香过去了.....桃花树的抖擞弱下去几分.....四周无任何危险乍现..... 三炷香过去了.....桃花树的抖擞平息下来，但还是微微晃动着，仅仅是‘飒飒’声低落下去大半.......还是没有危险..... “嗯？这林子好生奇怪。”熊妖迈动长腿，几个轻跃跳入林子中，抚摸上一棵树的树干。片刻后，她扭头过来：“这些树与常树无异，树内只有少许的精华，亦没有成精之势。” “那刚才那阵是怎么回事？”狼妖纳闷的跟着走进去，猛地攥起拳头来，朝着一棵树就狠狠砸去。 砰——两人环抱的桃树，应声倒地。紧接着，在三人的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落全部的树叶，躯干干瘪发霉，渐渐融入进土壤之中。 “吓！”狼妖大骇，他向后弹跳一步，紧跟着又放倒两棵桃树。同样的，桃树陷入土壤中，无影无踪。 而树干断裂的位置，则极快的长出新的枝丫来，弥补断掉的部分。 墨如漾始终站在边缘，不敢贸然踏入。他蹙眉思索着，瞧看狼妖和熊妖的变化。 在确定二妖并没有因为折断桃树，而遭受到任何攻击后，他才举步踩上林中的地面。 还未坦然走上两步，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便从林子的深处传来。屏息去听，清晰的能听出是一个女子在哭。 哭声中还带着一丝稚嫩的奶音，女子应该还是个孩童，岁数不大。 这哭声定是来自于老天师口中的‘邑丹’！墨如漾在心中笃定，脚下的步子倏地迈动，以极快的速度，向林子深处走去。 狼妖和熊妖不敢耽搁，忙跟上对方的步伐。 “听到了吗？有人在哭。”狼妖疾步奔走，还不忘向熊妖示意道。熊妖目视前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凝脂般的脸庞上沾染着一丝愁容。 不知怎的，她的心底感到一阵揪心的痛感，林子深处的哭泣声，总让她想起自家的三个儿子。 平常他们在一起打了架，受伤后的哭泣，就是这般的无助，声线尤为惹人怜惜。 唰唰唰——三人疾驰在林子中，每每路过半人高的灌木丛，总会因为摩擦灌木，而发出窸窣之声。 这股声响在这没有一只活物的林子中，甚为清晰。 “待我先去探探路，你们二人把脚步放慢一些。”狼妖瞧一起行动，声音过大。于是自告奋勇的伏下身去，贴着地面奔跑起来。 他把身体压的极低，速度更是加快许多，宛如迅雷一般蹿过棵棵桃树，往更深处进发。 不过眨眼的间隙，他的人影已彻底消失在墨如漾的视野中。 “这狼出来后，就跟疯了一般。”熊妖步子减缓，忍不住开口道，言语中满是嫌弃之意。 墨如漾苦笑，颇带一丝理解的说道：“他本就是一匹孤狼，我却把它困在心境那般之久，阻碍了他的好动天性。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管干什么，他开心就好。” 闻言，熊妖忍不住多看了墨如漾两眼，本以为这家伙是个冷血的人类，没想到，他还是蛮善解人意的嘛。 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墨如漾和熊妖瞟到了消失已久的狼妖。 没想到此时的他，竟匍匐在地上，透过一丛高高的灌木丛，向灌木丛的里面张望着。 似是注意到了什么一般。 “你俩快来看。”狼妖感知到墨如漾的气息，头也不回的招招手说道。 轻不可闻的窸窣声在两侧响起，狼妖兀自冲灌木丛的缝隙内，挑了挑眼睛。匍匐下来的墨如漾，早在狼妖指引之前，就看到了灌木后的景象： 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衣的小女孩，正坐在一只蒲团上，整个人格外端正。她那梨花带雨的俏脸上，顶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眼眸深处倒映的，则是她流血的手指。手指应是不慎刺到了哪处，鲜血徐徐向外冒个不停。 “唔，好痛，好痛。”小姑娘的肩膀因为哭泣，一擞一擞的，脸上满是无助的神色。独自抽噎一会儿后，小姑娘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 墨如漾这才看清，这小姑娘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头顶上挽了一对牛角发髻。模样俏丽，尤为亲人。 “来人啊！”蓦地，小姑娘极大声的呼喊出来。躲在草丛后面的墨如漾身形一抖，莫不是被发现了？ 265童姥邑丹 呼喊声久久没人回应，反倒是小姑娘正一点点的靠近墨如漾所在的草丛堆。就在墨如漾阴沉个脸，要不要起身之际，那小姑娘却蹦跳起来。 心情似乎得到改善，她一路蹦跳到墨如漾脸前的灌木丛边，然后伸手摘了朵花朵，别在自己的发髻上。 ‘哒哒哒哒——’ 两只全身雪白的鹿从远处的地平线中，快速向小姑娘跑来。它们的速度极快，全身似是融入到空气中，徒留下道道白色的光影。 随着它们的蹄子声越来越近，墨如漾忙屏息起来，并用眼神示意狼妖和熊妖收敛起气息。 这种兽类的感知，要比人类强上许多，他怕白鹿感受到身上的狼性气息，还未跑近就先掉头逃掉了。 那样的话，他们的存在可就暴露了。 小姑娘安静的等待着，那两只白鹿在靠近她后，速度也有所减缓，最后稳稳停滞在小姑娘的面前。 “去看看西边的林子怎么了，我刚才流血了，那边肯定有人在搞破坏。” 小姑娘遥指一下墨如漾几人的方向，向那两头白鹿吩咐道。白鹿很通人性，脑袋一转就朝着墨如漾匍匐的草丛奔来。 墨如漾心中一个咯噔，忙从匍匐转为半蹲。他的身形刚刚转换过来之际，两头白鹿就一起从他的头顶，径直跃过奔向远处。 “是鹿啊。”狼妖同样呈半蹲状，在注意到健壮的鹿腿后，立马难耐的舔了舔嘴角。 他的眼神中，已默默把白鹿，幻想成了一只正在奔跑的美味。 熊妖白他一眼，眼睛再次落回空地中去。可哪想，空地中已没了小姑娘的身影。 “人呢？！”熊妖下意识的轻喊出声，下一秒，一团阴影便把她们三人，全部笼罩。 墨如漾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只见小姑娘不知何时，开始向他们发起攻势，此时的她，正高高跃起。熊妖看到她时，她正好在半空的位置。 “散开！”熊妖美眸一瞪，忙开口道。 狼妖则不以为然：“怕什么？呵呵，不过是个小姑娘。” 墨如漾瞧他一眼，顿时没了解释的意思，而是和熊妖一起分散躲开。 狼妖硬气的停在原地，索性也不蹲着了，站起身来，就要迎上小姑娘的袭击。 未想，等他反手一掌，准备拍到小姑娘的脚掌之际，对方的周身却在一瞬间，笼罩出一层淡粉色的气，这气看似柔软，实则坚硬无比。 狼妖的一掌拍在上面，毫无作用。反倒是小姑娘的一记‘千斤压顶’，把他给死死的踩到了脚下。 狼妖难以置信的平躺在地上，小姑娘的小脚狠狠踩着他的喉咙位置。他不敢动弹，外人看不出来，可是他却能明显感受到，小姑娘的力气之大，只要再重上一丝，就能当即把狼妖的喉管踩断。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小姑娘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乖巧的说道。 “我们进来找东西的。”狼妖被紧紧厄住咽喉，怎敢再逞强嘴硬，于是乖顺的回答道。 “找东西？什么东西啊？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我不想给任何人。”小姑娘双手叉腰，气哼哼的说道。 墨如漾冷冷扫视狼妖一眼，疾步走近小姑娘。然后客气的行礼道：“实在很抱歉，打扰到您的休息，还请前辈海涵。吾等小辈真的只是进来寻一样东西，只要寻到那物，我们当即离开。” “还是这个小辈懂礼数，”小姑娘瞥视墨如漾一眼，缓缓把脚掌从狼妖脖子上挪开。 狼妖瞳孔一缩，忙闪身离开原地，站回到熊妖的身边去。 “面对长辈要有礼数才对。”小姑娘一扬小脖子，夹杂着警示的意味说道。 狼妖脸色阴沉，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极不和善。可是这小姑娘高深莫测，气息浓厚，他又不敢妄自有所动作，所以只能恶狠狠的干瞪。 他知晓，一旦动手，墨如漾和熊妖定是不会帮他的，所以自己还是不要自讨苦吃比较好。 “怎么？还要试试吗？”小姑娘瞧到对方的眼神，立马撅起嘴巴，撸起袖子来。 闻言，狼妖悻悻的别开脑袋，目光看向别处。熊妖在他一旁偷笑出声，并用胳膊怼了怼身边人：“不上去再跟这小姑娘试试？你这么厉害呢？” “我...我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要是我认真了，把她打伤了有辱我的名声。欺负一个小女孩，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狼妖嘴硬的解释道。 墨如漾的耳力极好，自是听到了狼妖的此番话语。他颇有些尴尬的继续和小姑娘交谈起来：“家中小妖，口无遮拦，还请不要见怪。” “哼，本大人才不会跟小妖一般见识。”小姑娘偷默放下袖子，装出云淡风气的模样。“你们进来逛逛可以，但是不要再伤我的园子了。我原谅你们第一次的愚昧无知，绝对没有第二次。” “是，谨遵邑丹前辈教诲。”墨如漾客气的说着：“邑丹前辈如此深明大义，不知可否商量一下，我们来此的目的？” “目的？不就是来寻东西的嘛？告诉你们哦，不可能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物全部归我所有。我什么都不会给你们的。” 邑丹双手叉腰的模样不改，却是老气横秋的说道。她高仰着脑袋，尽量与墨如漾保持对视。 墨如漾察觉到这点，暗衬自己太过不妥。于是快速蹲下身子，与邑丹保持平视。 他尽量勾起嘴角，以平和的语气说：“我不要你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物，只是要一个极阴之物罢了，你这里是这般的仙境，应该不需要那种晦气的东西吧？” 小姑娘歪头想了一阵，嘴巴嘟起的模样，甚至可爱。狼妖瞅她做出如此表情，顿时全身恶寒。 从墨如漾对小姑娘的态度，还有小姑娘自身的道行来说，她最少有千年修行。现在却保持着孩提的模样，顶着一副如此稚嫩清纯的面庞。 怎能不让人心底发寒呢？她本质中，可是个千年老妖怪呢。 266翻寻 呼喊声久久没人回应，反倒是小姑娘正一点点的靠近墨如漾所在的草丛堆。就在墨如漾阴沉个脸，要不要起身之际，那小姑娘却蹦跳起来。 心情似乎得到改善，她一路蹦跳到墨如漾脸前的灌木丛边，然后伸手摘了朵花朵，别在自己的发髻上。 ‘哒哒哒哒——’ 两只全身雪白的鹿从远处的地平线中，快速向小姑娘跑来。它们的速度极快，全身似是融入到空气中，徒留下道道白色的光影。 随着它们的蹄子声越来越近，墨如漾忙屏息起来，并用眼神示意狼妖和熊妖收敛起气息。 这种兽类的感知，要比人类强上许多，他怕白鹿感受到身上的狼性气息，还未跑近就先掉头逃掉了。 那样的话，他们的存在可就暴露了。 小姑娘安静的等待着，那两只白鹿在靠近她后，速度也有所减缓，最后稳稳停滞在小姑娘的面前。 “去看看西边的林子怎么了，我刚才流血了，那边肯定有人在搞破坏。” 小姑娘遥指一下墨如漾几人的方向，向那两头白鹿吩咐道。白鹿很通人性，脑袋一转就朝着墨如漾匍匐的草丛奔来。 墨如漾心中一个咯噔，忙从匍匐转为半蹲。他的身形刚刚转换过来之际，两头白鹿就一起从他的头顶，径直跃过奔向远处。 “是鹿啊。”狼妖同样呈半蹲状，在注意到健壮的鹿腿后，立马难耐的舔了舔嘴角。 他的眼神中，已默默把白鹿，幻想成了一只正在奔跑的美味。 熊妖白他一眼，眼睛再次落回空地中去。可哪想，空地中已没了小姑娘的身影。 “人呢？！”熊妖下意识的轻喊出声，下一秒，一团阴影便把她们三人，全部笼罩。 墨如漾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只见小姑娘不知何时，开始向他们发起攻势，此时的她，正高高跃起。熊妖看到她时，她正好在半空的位置。 “散开！”熊妖美眸一瞪，忙开口道。 狼妖则不以为然：“怕什么？呵呵，不过是个小姑娘。” 墨如漾瞧他一眼，顿时没了解释的意思，而是和熊妖一起分散躲开。 狼妖硬气的停在原地，索性也不蹲着了，站起身来，就要迎上小姑娘的袭击。 未想，等他反手一掌，准备拍到小姑娘的脚掌之际，对方的周身却在一瞬间，笼罩出一层淡粉色的气，这气看似柔软，实则坚硬无比。 狼妖的一掌拍在上面，毫无作用。反倒是小姑娘的一记‘千斤压顶’，把他给死死的踩到了脚下。 狼妖难以置信的平躺在地上，小姑娘的小脚狠狠踩着他的喉咙位置。他不敢动弹，外人看不出来，可是他却能明显感受到，小姑娘的力气之大，只要再重上一丝，就能当即把狼妖的喉管踩断。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小姑娘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乖巧的说道。 “我们进来找东西的。”狼妖被紧紧厄住咽喉，怎敢再逞强嘴硬，于是乖顺的回答道。 “找东西？什么东西啊？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我不想给任何人。”小姑娘双手叉腰，气哼哼的说道。 墨如漾冷冷扫视狼妖一眼，疾步走近小姑娘。然后客气的行礼道：“实在很抱歉，打扰到您的休息，还请前辈海涵。吾等小辈真的只是进来寻一样东西，只要寻到那物，我们当即离开。” “还是这个小辈懂礼数，”小姑娘瞥视墨如漾一眼，缓缓把脚掌从狼妖脖子上挪开。 狼妖瞳孔一缩，忙闪身离开原地，站回到熊妖的身边去。 “面对长辈要有礼数才对。”小姑娘一扬小脖子，夹杂着警示的意味说道。 狼妖脸色阴沉，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极不和善。可是这小姑娘高深莫测，气息浓厚，他又不敢妄自有所动作，所以只能恶狠狠的干瞪。 他知晓，一旦动手，墨如漾和熊妖定是不会帮他的，所以自己还是不要自讨苦吃比较好。 “怎么？还要试试吗？”小姑娘瞧到对方的眼神，立马撅起嘴巴，撸起袖子来。 闻言，狼妖悻悻的别开脑袋，目光看向别处。熊妖在他一旁偷笑出声，并用胳膊怼了怼身边人：“不上去再跟这小姑娘试试？你这么厉害呢？” “我...我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要是我认真了，把她打伤了有辱我的名声。欺负一个小女孩，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狼妖嘴硬的解释道。 墨如漾的耳力极好，自是听到了狼妖的此番话语。他颇有些尴尬的继续和小姑娘交谈起来：“家中小妖，口无遮拦，还请不要见怪。” “哼，本大人才不会跟小妖一般见识。”小姑娘偷默放下袖子，装出云淡风气的模样。“你们进来逛逛可以，但是不要再伤我的园子了。我原谅你们第一次的愚昧无知，绝对没有第二次。” “是，谨遵邑丹前辈教诲。”墨如漾客气的说着：“邑丹前辈如此深明大义，不知可否商量一下，我们来此的目的？” “目的？不就是来寻东西的嘛？告诉你们哦，不可能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物全部归我所有。我什么都不会给你们的。” 邑丹双手叉腰的模样不改，却是老气横秋的说道。她高仰着脑袋，尽量与墨如漾保持对视。 墨如漾察觉到这点，暗衬自己太过不妥。于是快速蹲下身子，与邑丹保持平视。 他尽量勾起嘴角，以平和的语气说：“我不要你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物，只是要一个极阴之物罢了，你这里是这般的仙境，应该不需要那种晦气的东西吧？” 小姑娘歪头想了一阵，嘴巴嘟起的模样，甚至可爱。狼妖瞅她做出如此表情，顿时全身恶寒。 从墨如漾对小姑娘的态度，还有小姑娘自身的道行来说，她最少有千年修行。现在却保持着孩提的模样，顶着一副如此稚嫩清纯的面庞。 怎能不让人心底发寒呢？她本质中，可是个千年老妖怪呢。 267歪点子 白鹿琥珀色的眼珠在厅堂内扫视一遍，再次安然闭上。狼妖探头探脑的窥视一眼，在发现白鹿闭眼后，才从花瓶后起身。 熊妖不知何时，也奔至了他的身边来，娇颜一蹙展眉笑道：“你可别暴露了，不然我们可不救你，让你好好被那个童姥折磨一番。” 狼妖自心底对邑丹有了怵意，立马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我可不想被她抓到，放过我吧。” 闲话结束，二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原地跃开，继续投身入‘找寻昙花鼎’的大业中。 半个时辰后。 墨如漾三人聚首，他们面面相觑几眼，默默把各自手中收集来的‘鼎炉’全部献出来。 鼎炉从大到小，样式各异。寥寥数下来，竟有十几个之多。 “没了吗？”墨如漾朝二妖问道。 “没了，”二妖的脑袋点的格外统一，他们轻声回道。 于是乎，三人轻点脚尖，从哪里进来的，从哪里出去。桃色的林子中，三人寻了处空地盘腿坐下，开始收拾起寻来的‘鼎炉’。 一个个在手心中摸过，墨如漾原本平静的脸上，越发难看起来。他未能从这些鼎炉中，感觉到一丝的阴气。 熊妖亦蹲在他的身边，用自身妖气在鼎炉中辗转一番。片刻后，二人一齐发声：“没有，这里面没有一个是昙花鼎。” “唉，我就知道那玩意没这么好找。”狼妖泄气一般叹息一声。 墨如漾袖子一扫，地上的鼎炉们全部化为虚有。他面色阴沉，暗自在心中思量起来。 那昙花鼎怕是邑丹的宝贝，定是不会放在无人看置的楼宇二层。看来要找昙花鼎，还是要去一楼才行。 不过整个楼宇的热闹声，都是从一楼传响的。邑丹自是也在一楼无疑。 邑丹是个棘手的角色，不管是硬闯还是偷窃，都极可能被对方发现。 “......”墨如漾犯了难，他左思右想，都找不到一个完全之法来。狼妖看他如此为难，狼眼转上两转，歪点子便在脑中成形。 他故作吞吐道：“其实吧，我这里有个办法....只是....唉，算了。不说了不说了，要是上清宫怪罪，可就麻烦了。” 此话一出，顿时就吸引了墨如漾的注意。他倏地扭头，直勾勾的盯着狼妖：“有什么办法快说！” 狼妖勾唇奸笑着：“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这片地域中，只有这个童姥一个人，她想必也在这里待了上百年了。 难道不会孤独吗？若是我们和她做笔交易，让她把昙花鼎交给咱们，咱们带她出去怎么样？” 这个办法一出口，熊妖立马表示不屑道：“你这是把墨先生往火坑里推啊，这里可是锁妖塔的顶层，能被关在这里的妖怪，都是上千年的妖物了。若是把她带出去，为祸人间怎么办？到时上清宫追究墨先生的罪过，岂不是得不偿失？” 熊妖不是个无恶不赦的妖怪，尤其是害人性命的事情，她异常抵制狼妖出的主意。 俏脸上甚至升起一层怒意来。 “得不偿失？呵呵，那算什么？墨如漾拿了昙花鼎，就可以直接逃之夭夭的，又不留在这上清宫，干嘛要怕他们？”狼妖挽着胳膊，格外有理的反驳道。 熊妖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回道：“那墨先生就要面临被上清宫追捕的命运了，不光是上清宫，江湖上能够遭遣的名门正派，都会把墨先生列到恶妖里面的！” 狼妖鄙夷的瞟熊妖一眼，颇有些得意的仰起脖子，继续道： “别怕了，真不行的话，让墨如漾带着那个童姥，一切不成问题。那童姥的道行修为那么高，试问普天之下，能有几只妖怪是她对手？” 说到最后，狼妖也开始为自己这么精明的点子，而沾沾自喜起来。 将狼妖和熊妖的话语听过一遍，墨如漾暗衬半晌，终是做出决定，按照狼妖所说的来。 他墨如漾本就不是什么正道之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现在之所以在世间流连，也仅仅是为了复活顾英。 现在若是拿不到昙花鼎，任由寒蝉突变，顾英的魂魄是绝度保不住的。 他不能，不能拿顾英的魂魄冒险，所以这昙花鼎，他必须拿到手！ 况且......他隐隐的感觉到，这邑丹给他的熟悉感，同那个‘阴阳怪气’的声线，是出自一个人的。 那人被困在塔中多年，邑丹也正是这般。那人曾跟墨如漾抱怨过，塔中甚为无聊，很想找人陪他解闷。 邑丹有着同样遭遇，定也是希求逃出去的！ 墨如漾在心中盘算着，脸上不禁多了一丝坦然。 察觉到墨如漾的神情变化，熊妖亦是明白过来，对方已作出决定。她所有还未出口的话语，随着一声叹息，全部咽回了肚子中。 事不宜迟，出歪点子的狼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来：只要把这楼宇烧掉，那童姥邑丹便没了住的地方。只要趁机向她示好，表示可以带她离开，那童姥还不得腆着脸同意？ 熊妖一边认真听，一边忍不住插嘴道：“这真的可以吗？你还记不记得那几棵被你打断的树？” “呵，那个我自是考虑到的，树是有生命的，但是这楼宇却是死物。烧了就是没了，最多变作一把灰烬。”狼妖信誓旦旦的说着，脸上满是自豪。 他简直是太聪明了。 呼~下一秒，熊熊的蓝色火焰在他脸边乍现。蓝色的光芒吓得他猛向后连退多步，这玩意可是当初降住他的鬼火，他怎有不怕的理由？ 就算是现在回想起，当初墨如漾对付他的手段，狼妖都不禁后背发凉，鸡皮疙瘩起一身。 “烧掉这个就行了。”墨如漾轻声嘟囔着，似是在自言自语。而后猛地把手中的火焰，扔向笙乐不停的楼宇。 哗——火焰径直飞到楼宇的二层，沾上柱子的一瞬，一窜二尺高，熊熊的烈焰，蔓延的速度极快极快，不过片刻的时间，就把楼宇包裹个严实。 笙乐声在火焰燃起的一刻，戛然而止。 268求饶 楼宇是建立在一片空地中央的，四周还有圈清澈见底的半环形湖泊，所以倒不怕火焰顺势把整个林子点燃。 鬼火不息的燃烧着，仿佛发了疯似的，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那湛蓝色的火焰亦仿佛一个疯狂的魔物，用自己的火舌，不停地舔舐着整座楼宇，楼宇在这火舌之下，渐渐化为黑色。 “嘿嘿，”狼妖的眼中倒映着漫天的蓝色火光，遏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笑出声来。 每个人（妖）的心中，都居住着一个恶人。 为什么那些烧杀抢掠的匪徒们，日子却过得比平常百姓还要舒坦和满足？因为他们通过烧杀抢掠，不光满足了自己的物质上需求。 还一并满足了心中的恶性，那种精神上的满足，是平常生活中，无法得到的。 墨如漾淡漠的看着不远处的楼宇，砰砰的声响，从楼宇中频频响起，那是柱子倒塌，瓦片散落的哀鸣声。 嗖—— 蓦地，一摸急速奔跑的白影，自楼宇中闪出，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众多奔跃的白鹿，白鹿们受到火焰的惊吓，蹦跳着四散开来，消失在林子中。 唯独最初的那抹白影，以极快的速度，闪现到墨如漾的跟前。不容墨如漾做出任何反应，她的手掌已紧紧厄住对方的喉咙。 此时的邑丹是悬浮着的，她的全身包裹着一层浓浓的粉色妖气，正是这股妖气在支持着她。 “唔，”墨如漾的脖间一凉，他看着对方葱白的小手，紧紧掐着自己的喉管。 忙下意识的伸手，欲反掐对方的脖子。 哪想，粉色的妖气根本不允许他的手指触碰到邑丹，妖气如同盔甲一般坚硬，墨如漾情急之下的反应，根本穿不透这妖气。 邑丹的小脸上，露出一丝与模样不符的冷笑，她徐徐加重手中的力道。 墨如漾喉头一甜，张嘴便吐出一口血水来。 他终是个肉体凡胎，平常的修炼只能帮他强身健体，加强自己的功夫和感官。若非刻意凝聚，体内的气，并不能随时随地帮他抵抗外力侵袭。 尤其是像现在这种情况，邑丹这个千年老妖的速度和力道，根本不是他能够抗衡的存在。 墨如漾被抓，仅仅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致使身边的二妖被眼前一幕惊到，呆滞在原地。 “墨如漾！”狼妖率先从突变中反应过来，他厉声喝道：“老妖！放开墨如漾！” 话罢，他的飞踢已贴上邑丹的粉色妖气。砰——只一下，狼妖反被自己的攻击，弹飞出去。 他在空中翻滚好几圈，才算在坠地前，稳住身形，没有狼狈的躺倒在地。 “噗——”沾染在狼妖脚尖的粉色妖气，顷刻间融入他的身体中去。妖气在他体内乱窜，不足一刻，他就感到气血逆流，一股腥甜涌上口中。 熊妖伸在半空的胳膊僵住，她刚才就想提醒下狼妖，这邑丹的妖气，会阻碍伤害她的一切攻击。 哪想，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狼妖已袭了上去。 “我好心好意留你们在我这里玩，没有对你们动手，你们竟然敢这般对我？”邑丹早已怒发冲冠，她的眸子中似是要喷出火来。 墨如漾在她的手下，连告饶的机会都没有，喉管被死死的厄住，火辣辣的痛感和窒息感，直冲墨如漾的脑海。 他能强忍着，没有失去意识，已是极限。 渐渐地，墨如漾的眸子开始翻白，双目空洞的看着邑丹。他原本还不停摆动的手臂，也缓缓安分下来，不一会儿就这样慢慢自然下垂。 眼看着墨如漾的生命气息，微乎其微起来。 熊妖也是急了，赶忙扑倒在地，跪在那里，给邑丹磕头道： “邑丹前辈，是我们鬼迷心窍了，还望能放我们一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再原谅我们一次，我们一定会把您的楼宇重新修复的！说到做到，您只要放过我们，我们现在就给您修楼！并且安分守己，再也不闹了！” 邑丹冷冷的扫视熊妖一眼，再看看手中快要昏死的墨如漾。大眼睛转上一转，终是息下了心中火焰。 她把墨如漾放到地上去，仅凭一丝意识的残存，墨如漾尽力挺直身子，没让自己倒下。 “这还不倒嘛？”邑丹拇指和中指勾起，对准墨如漾的额头，就是一个脑崩弹去。 “扑通——” 墨如漾重心不稳，狠狠向地面摔去。熊妖见势，忙扑了过去，用大腿接住了墨如漾的脑袋。 熊妖闷吭一声，墨如漾这重重一击，真不是她嫩白的大腿，能接受得了的。 不过她还是强忍痛楚，用手心向墨如漾的天灵盖中传输妖气。随着柔和的气，一点点注入脑中。 没了生息的墨如漾，这才开始剧烈的喘气粗气来。他赫然瞪大眼眸，瞳孔回归眼白的中心。 “哈！哈！” 墨如漾感受到脑下的柔软，刚想坐起身来，就感觉自己脖子以下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你失去气息太久，先调气。”熊妖提醒他道。 墨如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熊妖的身上，下意识，他向熊妖的脸部看去，哪想....两颗富有弹性的球状物，完美挡住了他的视野。 “咳咳，”墨如漾轻咳两声，面色不经意的浮起一摸潮红。他忙闭上眼睛，一边暗念着‘非礼勿视’，一边开始把气从气海穴调动出来，在全身游走。 “喂，别忘了你答应我的。”邑丹垂落到地上，一改怒气冲冲的面容，笑呵呵的冲熊妖道。 熊妖悻悻的点着脑袋，心中刚刚开始思量，如何补修楼宇之际。邑丹却轻拍两下手掌，被烧成黑炭的楼宇，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一秒，天地中震颤起来。随着地上的未知颤动，一座比上一个还要富丽堂皇的楼宇，从地底下冒出头来。 在熊妖的错愕中，崭新的楼宇再次显现在她的面前。笙乐之声，也从楼宇中幽幽响起。 这一切的发生，给了熊妖错觉，就好像刚才他们什么都还没做一般，大火并未发生过。 269投壶 亦梦亦幻的桃花林中，隐隐的笙歌轻轻传响着。桃花林都似是在聆听这笙歌一般，静谧非常。 相较于桃花林中的寂静，最中央处的楼宇，却是颇有些热闹的。一声声欢笑，从里面频频响起。 欢笑声中带着未脱稚气的奶音，而这声线正来源于楼宇二层的厅堂内，一个身穿月白色衣物的小姑娘。 邑丹因为愉悦，已经把一双大眼睛眯成了新月状，此时的她，正毫无顾忌的开怀大笑着。 “哈哈，活人所演的皮影戏，就是比我自己变出来的好看。”邑丹乐滋滋的说着。 在她的面前，墨如漾和狼妖正呈异常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然后又猛地推开对方。 墨如漾：‘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狼妖：‘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虽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一令休出兵各归营帐，此一番连累你多受惊慌。’ 狼妖：‘今日里败阵归心神不定，’ 墨如漾：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 狼妖：‘怎奈他十面敌如何取胜？’ 墨如漾：‘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 狼妖：‘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 墨如漾：‘自古道兵胜负乃是常情。’ （以上对话，出自《霸王别姬》京剧选段，墨如漾为‘虞姬’，狼妖所说为‘项羽’。） “葡萄。”邑丹小手撑着下巴，嘴唇轻启道。熊腰立马弯腰，用纤白的手指，拈了一颗桌案上的葡萄，塞到她的口中。 直至此刻，熊妖才算恍然大悟。这邑丹摆明了是知道他们的打算，专门给他们三人下了个套。 明明这楼宇轻易便能恢复，邑丹这童姥却还是装出一副‘恼怒至极’的姿态。 “水。”邑丹道，熊妖连忙把茶杯递上。 斜觎瞧着邑丹的大小姐习性，墨如漾的脸色阴沉万分，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给这老妖演戏看的。 不过，他又打不过这个老妖。此点让墨如漾不禁陷入沉思，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把这老妖弄出去呢？ 狼妖所说的办法，固然是个好办法，所以他不打算放弃。 但是这楼宇就算烧掉了，也会再现，根本就是个死循环。不管他们如何纵火，都无由让邑丹乖顺的跟他们出去，更别说交出昙花鼎。 “若是他日能胜，我定许你绫罗绸缎，艳红嫁衣。带你去看遍大好河山，会一会那江湖中人。江湖中的趣事极多，能人异士也不少。你自会喜欢......” 倏地，狼妖诵出这么一段话来。 狼妖对邑丹，可是产生了深深的惧意，一听对方要听戏，立马乖顺的提议唱《霸王别姬》，而后不管墨如漾的阴鹜脸色，硬拉着对方一起，同他作搭档。 墨如漾本是心不在焉的，可一听他这唱词，立马眼眸半敛，想起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曾经说过，在这锁妖塔中是极其无聊的，根本接触不到外物。 于是，他立马改了唱词，故意提高分贝道： “大王可要说到做到，他日取胜，你定要同我去江湖中转上一转，在私塾中博览群册，去观一观那‘角抵’，去试一试那‘投壶’，再寻上两只禽物来，到那闹市之中，同别人比试一番......” 一句唱词还未说完，邑丹的脸上，已显出兴致勃勃的神情来。她赶忙喝住了墨如漾，要他讲一讲‘角抵’‘投壶’是什么东西。 墨如漾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倏地向狼妖扑去，一下子将其扑倒在地。狼妖出于本能，自是要反击。 顿时二人就扭打到了一起，狼妖不过几招，就把墨如漾摁倒在地上。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墨如漾有这么弱嘛？ “这就是角抵。”墨如漾皮笑肉不笑的勾起一丝弧度。然后他迅速起身，去找了一只花瓶来。 邑丹纳闷的看着他的动作：“你捧我的花瓶做什么？” “这里有箭嘛？”墨如漾到。 “你要那东西做什么？”邑丹狐疑的反问，不过还是在空中虚空一抓，几根箭矢便出现在她的手心中。“喏，”她把箭矢掷向墨如漾。 墨如漾抬手接下，将另一只手中的花瓶，放置到地上，下一秒则将其轻踢出去一段距离。 墨如漾正面对准花瓶，用手捏起一根箭矢来，对着瓶口便掷了过去。扑通，他颇有些故意的，没让箭矢扔进去。 “这就是投壶，”他道。 “哈哈，你好笨呦，这有什么好玩的。”看箭矢没扔进去，邑丹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她哭笑不得的继续道：“使点妖术，不就进去了？” 墨如漾摇了摇脑袋，颇为严肃的说道：“邑丹前辈哪时见过人类会咱们的术法的？他们玩这个，凭的就是气运和技巧。若是全部用妖术投进去了，那定是没什么意思的。” 邑丹被反驳的哑口无言，只得嘟起嘴巴，眼睛一直在那花瓶上打转，应是在暗暗思衬着什么。 聪慧如熊妖，经过几番话语，再联想一下狼妖之前的计划，她立马就明白了墨如漾的意思。 于是紧跟着补充道：“这种游戏，只是为了享受玩耍的过程罢了。而且，我听说投入的多了，小贩还会赠送一些物件给胜者。” “嗯。”邑丹终于坐不住了，她从椅子上跳下，跑到墨如漾的跟前去，抢夺对方手中的箭矢。 嗖——箭矢径直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虚影，然后完美的与花瓶瓶口擦身而过。 “啊！居然没投中！”邑丹一跺小脚，然后再次举起箭矢，向那边投掷过去。狼妖看此，忙鞍前马后的侍候起来，替邑丹把扔出去的箭矢捡回来。 墨如漾和熊妖并肩而战，两人看着越玩越认真，越玩越起劲的邑丹，得逞意味的相视一笑。 扑通——终于，经过几番的努力，邑丹终于投入了一根，她原地高高跃起，兴奋的欢呼起来。她奔至墨如漾的身边，用得意的语气道：“你看，我投进了，我比你聪明吧！就说你很笨了。” 270游说有戏了 亦梦亦幻的桃花林中，隐隐的笙歌轻轻传响着。桃花林都似是在聆听这笙歌一般，静谧非常。 相较于桃花林中的寂静，最中央处的楼宇，却是颇有些热闹的。一声声欢笑，从里面频频响起。 欢笑声中带着未脱稚气的奶音，而这声线正来源于楼宇二层的厅堂内，一个身穿月白色衣物的小姑娘。 邑丹因为愉悦，已经把一双大眼睛眯成了新月状，此时的她，正毫无顾忌的开怀大笑着。 “哈哈，活人所演的皮影戏，就是比我自己变出来的好看。”邑丹乐滋滋的说着。 在她的面前，墨如漾和狼妖正呈异常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然后又猛地推开对方。 墨如漾：‘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狼妖：‘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虽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一令休出兵各归营帐，此一番连累你多受惊慌。’ 狼妖：‘今日里败阵归心神不定，’ 墨如漾：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 狼妖：‘怎奈他十面敌如何取胜？’ 墨如漾：‘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 狼妖：‘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 墨如漾：‘自古道兵胜负乃是常情。’ （以上对话，出自《霸王别姬》京剧选段，墨如漾为‘虞姬’，狼妖所说为‘项羽’。） “葡萄。”邑丹小手撑着下巴，嘴唇轻启道。熊腰立马弯腰，用纤白的手指，拈了一颗桌案上的葡萄，塞到她的口中。 直至此刻，熊妖才算恍然大悟。这邑丹摆明了是知道他们的打算，专门给他们三人下了个套。 明明这楼宇轻易便能恢复，邑丹这童姥却还是装出一副‘恼怒至极’的姿态。 “水。”邑丹道，熊妖连忙把茶杯递上。 斜觎瞧着邑丹的大小姐习性，墨如漾的脸色阴沉万分，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给这老妖演戏看的。 不过，他又打不过这个老妖。此点让墨如漾不禁陷入沉思，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把这老妖弄出去呢？ 狼妖所说的办法，固然是个好办法，所以他不打算放弃。 但是这楼宇就算烧掉了，也会再现，根本就是个死循环。不管他们如何纵火，都无由让邑丹乖顺的跟他们出去，更别说交出昙花鼎。 “若是他日能胜，我定许你绫罗绸缎，艳红嫁衣。带你去看遍大好河山，会一会那江湖中人。江湖中的趣事极多，能人异士也不少。你自会喜欢......” 倏地，狼妖诵出这么一段话来。 狼妖对邑丹，可是产生了深深的惧意，一听对方要听戏，立马乖顺的提议唱《霸王别姬》，而后不管墨如漾的阴鹜脸色，硬拉着对方一起，同他作搭档。 墨如漾本是心不在焉的，可一听他这唱词，立马眼眸半敛，想起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曾经说过，在这锁妖塔中是极其无聊的，根本接触不到外物。 于是，他立马改了唱词，故意提高分贝道： “大王可要说到做到，他日取胜，你定要同我去江湖中转上一转，在私塾中博览群册，去观一观那‘角抵’，去试一试那‘投壶’，再寻上两只禽物来，到那闹市之中，同别人比试一番......” 一句唱词还未说完，邑丹的脸上，已显出兴致勃勃的神情来。她赶忙喝住了墨如漾，要他讲一讲‘角抵’‘投壶’是什么东西。 墨如漾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倏地向狼妖扑去，一下子将其扑倒在地。狼妖出于本能，自是要反击。 顿时二人就扭打到了一起，狼妖不过几招，就把墨如漾摁倒在地上。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墨如漾有这么弱嘛？ “这就是角抵。”墨如漾皮笑肉不笑的勾起一丝弧度。然后他迅速起身，去找了一只花瓶来。 邑丹纳闷的看着他的动作：“你捧我的花瓶做什么？” “这里有箭嘛？”墨如漾到。 “你要那东西做什么？”邑丹狐疑的反问，不过还是在空中虚空一抓，几根箭矢便出现在她的手心中。“喏，”她把箭矢掷向墨如漾。 墨如漾抬手接下，将另一只手中的花瓶，放置到地上，下一秒则将其轻踢出去一段距离。 墨如漾正面对准花瓶，用手捏起一根箭矢来，对着瓶口便掷了过去。扑通，他颇有些故意的，没让箭矢扔进去。 “这就是投壶，”他道。 “哈哈，你好笨呦，这有什么好玩的。”看箭矢没扔进去，邑丹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她哭笑不得的继续道：“使点妖术，不就进去了？” 墨如漾摇了摇脑袋，颇为严肃的说道：“邑丹前辈哪时见过人类会咱们的术法的？他们玩这个，凭的就是气运和技巧。若是全部用妖术投进去了，那定是没什么意思的。” 邑丹被反驳的哑口无言，只得嘟起嘴巴，眼睛一直在那花瓶上打转，应是在暗暗思衬着什么。 聪慧如熊妖，经过几番话语，再联想一下狼妖之前的计划，她立马就明白了墨如漾的意思。 于是紧跟着补充道：“这种游戏，只是为了享受玩耍的过程罢了。而且，我听说投入的多了，小贩还会赠送一些物件给胜者。” “嗯。”邑丹终于坐不住了，她从椅子上跳下，跑到墨如漾的跟前去，抢夺对方手中的箭矢。 嗖——箭矢径直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虚影，然后完美的与花瓶瓶口擦身而过。 “啊！居然没投中！”邑丹一跺小脚，然后再次举起箭矢，向那边投掷过去。狼妖看此，忙鞍前马后的侍候起来，替邑丹把扔出去的箭矢捡回来。 墨如漾和熊妖并肩而战，两人看着越玩越认真，越玩越起劲的邑丹，得逞意味的相视一笑。 扑通——终于，经过几番的努力，邑丹终于投入了一根，她原地高高跃起，兴奋的欢呼起来。她奔至墨如漾的身边，用得意的语气道：“你看，我投进了，我比你聪明吧！就说你很笨了。” 271邑丹上钩 泼墨般的黑色，把邑丹整个包裹。她不停地打量着四周，整个天地间，看不出一丝光亮来。 邑丹慌张之余，渐渐平静下来。她调出体内的妖气，骤然迸发到四周的黑暗中去。 哪想，此举并未将黑暗驱散，相反，那些粉色的妖气，却被黑暗吞噬干净。 “喝！”邑丹继续将妖气打入黑暗中，依旧不见效果。 她整个人脱离般在黑暗中颓坐下去，绝望的看着四周。她虽然知晓这只是个梦境，可是她却对这梦境毫无办法，甚至无法醒来。 这一点，让她更为无助。 她警惕的注意着四周，以防黑暗中突然窜出什么来。这么多年来，她首次体会到‘害怕’‘无助’与‘孤独’。 “这里好黑啊....”邑丹轻声嘟囔起来，她慢慢将自己缩起来，环抱着自己的双腿。“谁来帮帮我....” “谁来......嗯？”暗暗嘀咕间，邑丹在黑暗中看到一抹光亮。那光亮离她不远，于是她喜极而泣，噙着泪花跑了过去。 跑进后她才发现，光亮来源于‘墨如漾’。墨如漾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淡淡的浅笑，挂在他的嘴角，透露着说不出的温柔之感。 “啊，是你！你怎么会在我的梦中？”邑丹在发现墨如漾后，心头闪过一丝慰藉。不过她下一秒就疑惑的问出声来。 ....... 梦境外，狼妖一边坐在床边流着冷汗，一边紧紧摁着盖在床上的黑布。黑布下，一个娇小的人形轮廓若隐若现。 “这，这样真的可以吗？”狼妖斜觎站在床侧，端着一根蜡烛的墨如漾。对方并未理会他，双眼紧紧盯着，床铺上邑丹脸颊的方位。 一抹得逞般的奸笑，正在他脸上无限放大。 狼妖狂盗冷汗，后背上衣物已经湿透。这该死的墨如漾，刚才叫他一起闯进这邑丹童姥的房间来。 他就知道对方想到了坏点子。 没想到，竟然让他拿黑布去遮盖熟睡的邑丹。虽然极其不愿，可他还是在墨如漾的压迫下，乖乖照做。 “你这样做真的可以吗？能让那邑丹下定决心跟咱们出去？”狼妖纳闷的看向墨如漾，对方已默不作声的站了两炷香之久。 按照对方的话来说，只要照他所说的做，邑丹定会跟他们离开。可话虽如此，狼妖还是有些不相信。 “她现在的心中摇摆不定，我这么做，只是给她施加最后一丝压力。当她被这压力压倒之际，便不会再纠结。”静默半晌的墨如漾，轻不可闻的解释道。 “唔。”蓦地，黑布下的邑丹哼咛一声。墨如漾赶忙给狼妖使眼色，两人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 梦境中，邑丹还未等到墨如漾的回答，就见对方的身影逐步向后方退去。 “别，别离开我。”邑丹怕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么孤单，她不想让自己一个人在这梦境中煎熬。 可逐渐远去的墨如漾，并未搭理她的打算。她急了，更快的迈动脚步，向对方追去。 “别...别离开我...我好怕啊...这里好黑....我....我不要一个人.....” 她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墨如漾的‘离去’速度，没多久，她就萎靡的坐倒在地上，埋首哭泣起来。 ...... 梦境外，熊妖在狼妖的暗示下，来到邑丹的屋子中，叫邑丹起床。岂料，就瞅到睡梦中的邑丹在掉泪珠。 “邑丹？邑丹？你怎么了？”熊妖下意识的呼唤起邑丹来，为人母的她，最见不得小孩子哭泣。 可任由她怎么呼唤，邑丹都没有转醒的意思。她忙伸出手指，在指尖凝聚一点妖气，点上了对方的天灵盖。 “呜呜呜....” 邑丹的哭声越发变大，她赫然睁开眼睛。率先映入眼眸的，便是熊妖慈祥的面庞。 她微微愣怔片刻，猛地抓住了熊妖的胳膊：“好黑啊，我好怕.....” “不怕不怕....”熊妖心中柔软的部分被戳中，借势想揽住邑丹。 哪想，对方没有让她抱的打算。而是顶着梨花带雨的面庞，抬头问熊妖：“那个长发的，黑乎乎的男人呢？” “.....你是说墨先生？他就在外面呢，你的闺阁他们不便进来。” 熊妖心虚的解释道，刚才墨如漾二人跑进‘闺阁’中时，她也是看到了的。 倏地，邑丹的眼神中涨起一层怒气来。她猛地从床上跳下，快速向屋子外跑去。 墨如漾正和狼妖坐在椅子上，安然的喝着茶水，聊着闲话。下一秒，却被一只白嫩的粉拳击中腹部。 墨如漾口中的茶水吐出，邑丹的速度太快，他根本还未反应过来。 “让你离开我...让你丢下我....”邑丹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向墨如漾肚子，嘴中絮絮不止的念着。 狼妖在一旁金紧抿着嘴巴，忍俊不禁。熊妖从卧房中走出来，瞧着邑丹的架势，也不敢上前阻拦。 虽然邑丹一拳一拳没有停滞的意思，可相对于第一拳的力道，越发轻缓起来。 “看你还敢不敢抛下我！”当此句话出口的一瞬，邑丹终于停下小粉拳来，整个人扑进墨如漾的怀抱中。 墨如漾的双手高高乍起，不知该不该抱住对方。直到看到熊妖的眼色示意，这才硬着头皮，抱住了邑丹的背部。 狼妖在一旁猛点一下脑袋，脸上露出膜拜的神色，默默比着口型：“墨如漾你这个人，果然够厉害，这都能被你拿下。” 墨如漾白他一眼，低头看向窝在他怀中的邑丹。心中得意起来：呵呵，以前跟那个臭老头学的旁门左道，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经过狼妖和熊妖的不断安慰，邑丹才算彻底平静下来。只不过，她无形之间一直粘着墨如漾。 对方去哪，她就去哪，对方干什么，她就跟着去干什么。 狼妖忍不住的调侃墨如漾道：“其实你把这个童姥收了，当个小妾也不错。有她镇着，看谁敢对付你。” “呵，”墨如漾口齿相击回道：“这样固然不错，我收了她后，你怕是一辈子，都离不开我了。” 啪——狼妖觉得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痛楚。 272再见，仙境 平静的日子转瞬而过，一眨眼就是几日之后。 狼妖少了邑丹的压迫，这几日来，过的倍感舒适。熊妖也从‘丫鬟’的身份中解脱出来。 唯独墨如漾多了邑丹这个跟屁虫后，度日如年一般。这邑丹老妖就差晚上也缠着他，同他一起睡觉了。 “呼，咱们明日就离开。”墨如漾看时候已到，终于向狼妖和熊妖说道。对方二人自是同意的，他们反倒有些担心邑丹这边。 当天晚些时候，墨如漾将邑丹拉到厅堂，极其认真的同对方解说一番，告知对方，自己离开的打算。 当即，他就获得了邑丹的强烈反对。邑丹软硬皆施，逼迫墨如漾不能离开。 墨如漾软硬都不吃，愣是表现出一副冷淡的神态，坚持离开。 邑丹拿他没办法，只得埋首顿在原地，兀自纠结起来。 片刻后，她仰头看看一脸坚决的墨如漾，终是不情不愿的开口道：“你要离开的话，我也要跟着你一起！” 干得漂亮！躲在暗处的狼妖默默的泪流满面，邑丹的这个回答，使得他们这几日的努力，没有白费。 虽然在这几日中，狼妖也曾教唆过墨如漾，让他直接询问昙花鼎的事情，把东西要到手，他们就离开，不再拖拉。 可墨如漾却给他撂下一句：没有邑丹施法，他们定是离不开这‘仙境’的。 所以现在的他们，不单单要得到昙花鼎，还要让邑丹乖乖送他们出去。 这种双重压迫下，除了把邑丹一起带出去外，别无他法。 而‘哄妥邑丹’的重任，则全部压在了墨如漾的肩膀上。 “你真的要同我一起出去？可是想好了？”墨如漾故作惊讶的看着邑丹，心中却早已将这答案，算做了意料之中。 “嗯！我邑丹大人说到做到，绝不会出尔反尔的！”邑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话罢，她就迫不及待的补充道：“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我们随时都可以，只是你.....”墨如漾欲言又止道。 不等他余音消散在厅堂中，邑丹一溜烟便消失在他眼前头。再出现时，邑丹的肩膀上，已然扛了一只半人多大的包袱。 “我收拾好了，我也可以随时离开！” 墨如漾哑然失笑，这邑丹的妖龄虽大，但多年在这锁妖塔中，已被养回了最初的童真和单纯。 现在的她，就算是进入凡尘，也与其他一般样貌的孩提无异。 （一般：在古代人的话中，同‘一样’。） ....... 高耸的楼宇离的越来越远，邑丹终于从‘一步三回头’，变成了坚定不移的目视前方。她一手紧紧拽住身上的包袱，一手死死捏紧墨如漾的袖摆。 生怕对方直接甩掉她，原地消失一般。 桃花林中，邑丹所到之处，均有白鹿前来相送。它们似是能看出邑丹要离开一般，眼神中满是不舍。 不过一会儿时间，四人的身后，已然跟上了一群雪白的鹿影。 白鹿本就不是什么安分的生物，尤其是走在狼妖身后的那两只，行走间频频用嘴巴，去扯狼妖的袖摆或下摆。 狼妖默默忍受着，其中一只白鹿却更甚起来。它猛地跃起，将两只前蹄搭在狼妖的肩膀上，身体不安分的在对方身后niu动。 “你这该死的蠢鹿！想死是吧？！”狼妖气急败坏的怒吼一声，发丝间赫然窜出两只兽耳来。 浓浓的狼性气息，开始在他周身弥漫。 那只挑衅他的白鹿，却没有怕他的意思，竟然还一口咬上了狼妖的耳朵，并使劲咀嚼起来。 狼妖怪叫一声，忙捂住耳朵蹲下身去，从白鹿的蹄下解脱出来。 这一幕被熊妖和邑丹看到，纷纷哈哈大笑出声。 墨如漾对狼妖的‘悲惨遭遇’仅仅是冷哼一声，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这些白鹿已熟悉狼的气息，哪里还会害怕？ “叭——”另一只不怕死的白鹿，对抿嘴偷笑的熊妖，也做出了同样的事情。 可它的前蹄刚刚上去，熊妖的眸子中便显出一丝冷冽，转瞬间，白鹿就被她狠狠的摔了出去。 瞬间，跟在她身后的那批白鹿，立马挺直脖子，目视前方，做出一副乖乖鹿的样子。 “你们不要太过分啦。”邑丹一挥袖子，那些白鹿们立马乖顺的垂下脑袋，停止紧跟四人的蹄子。 邑丹和这群白鹿间，颇有一副君王和臣下的架势。 狼妖可怜巴巴的揉着自己的耳朵，反身冲咬他的那只鹿，冷哼一声。 四人结伴走至墨如漾进来的地方，对于此地的所在，墨如漾在进入林子之前，专门用步子测量过。 为的就是折返的时候，能找到正确的位置。 “这没有门啊？”狼妖左右看看，并伸手虚空摸了摸。 “嗯，我进来之后，门就消失了。”墨如漾说着，把目光落到邑丹的身上。对方被她盯得好不自在，于是气哼哼的说：“这里本来就是我的结界之内，定是按照我所想的场景，怎会凭空多出一扇门来？” 邑丹大义凛然的说着，墨如漾哭笑不得的指了指那虚空：“若是无门，我们又该如何出去？” “我又没说不开门。”邑丹气哼哼的单手叉腰，然后瞪视了狼妖一眼。狼妖万般无奈的耸耸肩膀，这童姥怎么回事？ 明明是墨如漾在问，为什么要瞪他？ 说罢，邑丹就原地一跃，飘至半空。她的手掌往面前一伸。下一秒，她的手掌就成爪状，似是抓到了什么东西。 “吱呀——”随着一声沉闷的拉扯声，邑丹硬生生在这粉色的天地中，扯开了一道黑乎乎的口子。 这口子有一人多高，里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楚。这让狼妖不禁起疑，他指着黑色的口子道：“这就是出口？” “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邑丹肯定的点点脑袋，然后似是应证自己的话语般，冲墨如漾努了努嘴巴。 墨如漾仰起脖子，面无表情的重重踏行向前，步步迈入那黑暗之中。随着他的走入，狼妖和熊妖也不再顾忌什么，忙跟了上去。 “再见，我的仙境。” 黑色的口子合上，白色的鹿群，也转瞬消失视野之中。 273得知昙花鼎的真想 进入黑色缝隙后，在黑暗中的迷失，仿佛仅是在一刹那间。不过片刻，墨如漾的眼前，便再次恢复清明起来。 昏黄的光线，阴暗的墙壁，赤红色的门板，清楚的映入他的眸子当中。紧随其后的狼妖和熊妖，则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扎着两团发髻，身穿月白色长裙的邑丹。邑丹依旧是十几岁的孩提模样，此时正手足无措的原地转圈，寻找着什么。 “你怎么了？”墨如漾朝她瞥视过去，对方倏地抬头，顶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略带哭意的回答：“我背出来的包袱不见了，我的所有宝贝都在里面呢。” “......”墨如漾抿唇，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门板之后，是你幻想出来的天地，是你布置的结界。结界中，你想如何都是可以的。但是幻境中的东西，却是虚无的。你现在身处结界之外，那些带出来的东西，自是会消失不见的。” 如此一番解释，邑丹终是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的抓住墨如漾的衣摆来： “哼，既然如此，那我就跟定你了。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本来带出来的宝贝，都是准备用来做盘缠的。可是现在，盘缠都没有了。” 墨如漾点点脑袋，脸上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借势问道：“若是之后还想跟我，那你就要交些好处出来。” “好处？”邑丹稍愣一下，转即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你是指你们要找的极阴之物昙花鼎嘛？” “嗯，”墨如漾实诚的点头，他倒不担心昙花鼎也是邑丹幻想出来的物件，毕竟老天师会开口让他进去寻找，定是知晓昙花鼎有实物所在。 邑丹的小眉头一皱，仰头注视墨如漾好一阵。 倏地，她不满的嘟囔道：“是不是张庆先那个小鬼告诉你，极阴之物在我的结界内，让你进去找的？” 墨如漾毫无隐瞒之意，于是张口回应：“是。” “呵，那个小鬼头。我就知道。”邑丹恨恨的说着，小拳头在手心中摩挲起来，一副欲出手揍人的架势： “从我住进来的那年开始，历代天师都想让我搬出去，尤其是张庆先，在知道我的存在后，更是想了很多办法哄我出去。可派人进去引我出来，还是第一次。这次真是遂了他的愿了。哼，要...要不是你...” 说到最后，嘀咕的声音越来越轻，尾音也随着飘忽不定的烛火，消散在空气中。 墨如漾默默的听着，心中不由得思考起来。难道老天师最初的目的，就是让他进去，把邑丹哄出来嘛？ 难道老天师这般机敏，已经把在结界内会发生的事情，全部预料到了？甚至包括，‘墨如漾几人会想到：要取得昙花鼎，必须要把邑丹也一同拐出来’这一点。 “哎呀，反正昙花鼎你是拿不走的。”邑丹的声线从新高了回来，她插着自己的腰，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说道：“就算我给你，你也是拿不走的。” “何出此言？”墨如漾狐疑的看向她，对方的话，和老天师所说的，截然相反。他该信谁？ “因为昙花鼎根本不在我的结界之内。”邑丹故意卖关子道，停顿两秒后，她继续吭声：“昙花鼎的所在，绝对让你想不到的。” 说着，邑丹向前走了两步，站在空地的最中央，高高的伸起胳膊来，指着塔顶道：“昙花鼎说白了，就是这锁妖塔啊。你未曾听其他人讲过吗？” “怎么会？” 墨如漾抽动嘴角，邑丹说的话，有些超出他的预料。昙花鼎就是这座锁妖塔？这塔却没一点昙花的韵味啊，甚至连昙花的图案都没有。 “昙花鼎名字是有由来的，每年的月圆之日，塔的顶部就会打开，以供我来吸取月亮的精华，听外人讲，像极了昙花绽放的模样。故此，称为昙花鼎。”邑丹恢复正常模样，蹦跳的来到墨如漾身边，小声道：“悄悄地告诉你哦，当初这昙花鼎，就是专门为我建的~” 听罢一切的墨如漾，只觉得全身一寒，眸子中窜出浓浓的恼意。一切到头来，难道都是老天师的陷阱吗？ 进来前，老天师就曾说过，能不能得到极阴之物，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可现在..... 被誉为‘极阴之物’的昙花鼎，却是这整座锁妖塔。就算邑丹愿意把昙花鼎给他，他也无从下手，把它纳入寒蝉之中啊！ 更别说，这锁妖塔中还有数十只百年修为的妖怪。 “桀，桀桀桀。”墨如漾捂住面颊，冷冷的笑出声来。他似是身处狂风之中，全身抖动的如同筛糠一般。 （筛糠：用筛子将糠皮筛出来，这里的意思是指：剧烈的抖动。） “墨...墨如漾？”邑丹瞧他如此姿态，心中竟起了些许怯意，她唯唯诺诺的呼唤了几声。 墨如漾散发出浓浓的冰冷气息，倏地，他高扬起脑袋来，呼和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此声透过厚实的塔壁，直传入高高的九霄之中，回荡在整个上清宫的上空。 闻此声，鸟兽飞禽，全部受惊乍起，慌乱的飞入苍穹;地上的野兽走禽，亦纷纷转身退却，离上清宫百米之外;观中的道士们，纷纷驻足眺望，额上狂盗虚汗。 他们的心在一瞬间提到嗓子眼，几十年来没有动静的锁妖塔，今日这是怎么了？ 道士们，有小部分的人，已暗暗握住了腰侧的佩剑，随时做好应战的准备。 厢房中，老天师一众人等悠闲的喝着茶水。 可哪想，狼鸣声传播过来，将他们的茶水，全部震出了杯外。 老天师手抖一下，透过大敞的门板，向锁妖塔的方向瞧去。听此声，他断定墨如漾从邑丹的结界中出来了。 只怕墨如漾是知晓了极阴之物的真面目，才会这般狂躁。老天师猛地起身，疾步朝锁妖塔走去。侯如意和岚玉见状，连忙跟上。 隐隐的，二人的心中同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他们两个相互对视一眼，默默把气团凝聚到手心之中，以防不时之需。 274起义 锁妖塔外，天气晴朗，多日不见的暖阳，高高的悬挂在天边。冷风似是厌倦了侵袭人类，也变得格外平静，没有一丝作妖的打算。 锁妖塔内，阴气密布，多年未曾爆发过的浓厚妖气，盘旋在顶层的阁楼中。锁妖塔中的妖物们，似是被这浓重的妖气所吸引，纷纷分出虚影，飘至顶层来看热闹。 阁楼的最中央，站着一位抚面冷笑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道袍，青灰色的长发，挽成发髻扎在脑袋顶上。 他微弓身子，全身因发笑而颤抖不止。 “桀桀桀，桀桀桀。”男人丝毫不压抑自己的笑声，任由它在塔内肆意传播。听闻此声，越来越多的妖怪虚影，聚集上来。 他们抱着好奇的心态，远远的在楼梯边扎堆，探头探脑的向墨如漾这边张望。 “你们！”倏地，墨如漾停止尖锐刺耳的笑声，把手指向一众畏头畏尾的妖物们。 被点到名字的妖怪们，立马全身一抖。不过他们并未有退却的打算，而是想听这个发狂的半妖，到底要说些什么。 “想不想跟我一起出去？”墨如漾高高的勾起唇角，尖锐的利齿显露在外，闪着幽幽的冷光。 闻言，一众妖物们当即发出嘲讽之声。这半妖是在聒噪个什么劲？一只半妖而已，还想带着他们一起出去？ 外面有上清宫的一群老道们守着，锁妖塔的四周被牢不可破的封印镇压着，而锁妖塔的底部，还有椒图把门，他们早就放弃出去的希望了。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只半妖罢了，在这里逞什么能耐？” 一个半透明的妖物，仗着自己这边人多，立马冷嘲道。 “呵，”墨如漾缓缓转头，将犀利的眸子对上对方的眼睛，碰，随着他的手指勾起，然后伸直。 一团青色的妖气直冲那妖物而去，只一下，妖气便把那妖物的脑袋da散。随着窣窣的声响，妖物的残躯化为黑烟，消失在半空。 这个举动，深深惹恼了众妖物们。他们龇牙咧嘴的露出凶相，面目可憎的瞪视着墨如漾。 “你们一群小妖怪，这是想造反吗？！”眼瞧众妖们的表现，一直沉默的邑丹，终是单手叉腰，厉吼一声。 话罢，邑丹的身后骤然出现一只三丈多高的鸟形轮廓。渐渐的，鸟形越发清晰起来，身上的斑斓羽毛也尽数显现。 与此同时，比墨如漾的妖气，更为浓郁的粉色妖气，源源不断的从大鸟身上散发出来。大鸟一出，与生俱来的魄力，致使所有妖物都开始不停打颤。 就连和老天师‘相谈甚欢’的蛇妖，都身子一转，逃也似的冲下楼去。 “谁还想找死？”邑丹扫视一众妖物。那彩色羽毛的大鸟，也跟着转动脑袋，扫视一圈。 看此景，众妖们都被吓破了胆。有的妖反应过来，连忙逃跑。有的则吓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们早就听闻，这顶层之上，住了一个几千年修为的大妖。没想到这次看个热闹，却被他们惹上了。 他们明明是在嘲讽那个半妖，这个大妖为什么要如此恼怒啊！逃窜的众妖们，出奇一致的想到。 “.....”墨如漾斜觎这个小妮子，没想到对方的原型竟如此厉害，不由得，就连他的心中，都暗暗吃了一惊。 扫视两眼这大鸟的形态，墨如漾的心中暗暗有了底，若是他没眼拙，以这么一身绚丽羽毛著称的鸟类，从古至今只有一种——鸩（zhen）。 （鸩是一种古时的毒鸟，形象为黑身赤目，身披五彩斑斓羽毛，喜以蛇为食。它的羽毛有剧毒，羽毛越艳丽，毒素越重，放入酒中能置人于死地。 《汉书》中记载，汉惠帝二年时期，齐王刘肥入朝，惠帝对其礼遇有加，结果遭到吕后的不满，便令人赠鸩酒意图谋害。 此鸟以蛇为食，应是指大冠鹫，古人以为它多食毒蛇，羽毛中必亦含有剧毒之故。） “一群小妖，莫要管他们了，咱们离开就好。” 邑丹心中知晓墨如漾的怒气从何而来，但她又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用尽量舒缓的语气去劝对方。 “......”狰狞面容的墨如漾，收回目光，转而袖子一甩，大步流星的向楼梯走去。随着他的步伐，冰冷的话语，也从他的口中吐出：“凡是想出这锁妖塔的，皆跟我来！” 邑丹咬咬嘴巴，身后的鸩形消散，她原地跺上一脚，还是跟了过去。 眼瞅墨如漾离自己越来越近，愣怔的众妖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让开一条道路来。 在目及邑丹的身影后，不少的妖怪忙低下脑袋去，表现出一副臣服的姿态来。 邑丹对此嗤之以鼻，她瞟视一眼臣服的小妖们，而后便把目光收回，转而紧紧盯住前方的墨如漾。 锁妖塔中的楼梯，呈折返‘Z’字状向下延伸。阶梯的台面很宽，间隔却很窄，有助于上楼，却不利于下楼。 虽是这般陡峭的阶梯，墨如漾走的还是如履平地。两炷香后，他和邑丹顺利到达了一层。 期间遇到愿意跟随墨如漾的妖怪，皆全部被他击破枷锁和牢笼，给放了出来。 不知不觉间，意欲逃脱的妖怪从十几只，变为几十只之多。锁妖塔中的妖怪，大都选择跟随墨如漾。 只有那么几个年迈的妖怪，选择继续在这里度过。毕竟他们不像年轻气盛的小妖，还有多余的力气，去外界闯荡，与上清宫乃至所有名门正派作对。 当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一楼空地时，迎接他们的，则是似笑非笑的老天师和满脸愠怒的岚玉、侯如意二人。 以及他们身后的几十名持剑道士。 锁妖塔一层的空地极其宽阔，就算是站着这么百十来号人，都还有空旷的富裕之地。 “如漾，你这是要做什么？”老天师捋捋胡子，脸上的笑意不减，轻言轻语的询问。 明明是如此轻缓的言语，可听在墨如漾的耳中，却充满了嘲讽之意。这老天师至始至终，步步为套，都是在刷他，将他当成一枚棋子。 275别冲动！ 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墨如漾亦是如此。顾英就是他的底线和逆鳞，而这老天师则三番挑拨他的逆鳞。 他本以为极阴之物唾手可得，哪想，极阴之物昙花鼎竟是锁妖塔本身。呵，这老头拿他当托塔李天王了嘛？！ “老天师，耍弄别人真的这么令人开心嘛？”墨如漾面色阴沉的看着对方，脸上的皮肤下，满是不停鼓掌的经络。 “耍你？我何时干过？”老天师眉毛一挑，故作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来。他睁开缝隙般的眼睛，直勾勾的回视墨如漾。“我说过，能否拿到这极阴之物，皆看你的造化。我何时说过，定能保你拿走的？” “你这是歪理！”墨如漾气愤的吼道，他单手一挥，手臂赫然化作狼爪形态。暴涨数尺的利爪，在烛光的反射下，闪烁着不稳的光泽。 下一秒，墨如漾就起了带头作用。他猛地一点脚尖，前倾着身子，迅速向老天师袭去。 岚玉怎会让他得手，闪身挡在老天师的前面。 当即，邑丹不满的撅起嘴巴来，墨如漾明显是要找张庆先那小鬼头，这个小娃娃横拦出来做什么？ 念次，邑丹眸子一凛，她的身影在原地闪了闪，化作一道白影，比墨如漾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扑——绣花小鞋踢上岚玉的肩头，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因为惯性，向后猛地一弓，然后快速往后飞去。 站在岚玉身后的一众道士们，立马手忙脚乱的张开手臂，试图借助冲击而来的岚玉。 岚玉被这一击击中，肩头的骨头似是要被踢碎一般，他觉得自己已经能感觉出骨头碎裂的强烈痛楚。 碰——岚玉狠狠地砸到了两个道士的胳膊上，身后一众道士，忙凑上去，将其扶了起来。 岚玉意识混沌间，还是唤出了雷法来：“你这该死的妖怪，竟然如此伤我。” 刺啦啦的雷电绕着岚玉，发出刺耳的声响。黑色的闪电，吓的周围几个道士纷纷面露寒色，默默向后退上两步。 扶着岚玉的道士则惨了，一股股轻微的电流在他们身体中流窜，不停地刺激着他们的脆弱神经。 他们的手脚被雷电电的麻木，就连挣脱的力气，也似是被剥空一般。 “岚玉！”老天师微微侧头，斜觎岚玉一眼，而后一挥拂尘，带起的疾风，便把扶住岚玉的几个道士，全部扫飞出去。 道士们踉跄两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恢复神思。 “呵，还有心情管别人吗？！”墨如漾说这话时，已欺身至老天师的面前。老天师坦荡荡的伫立，并无躲避的意思。 “若是我能挨你一击，你是否就会气消？”老天师摆手，示意身旁的侯如意不要参与进来，眼睛却紧紧盯住墨如漾，一字一顿道。 墨如漾冷笑：“呵，你先接下来再说！”话罢，他的利爪抓向老天师的前胸。 扑——未想，他那锋利的爪子，在触碰上对方胸膛的一刻，却像碰到了云彩一般，软绵绵的。直接陷入到了里面去。 墨如漾惊诧之余，忙把爪子收回，右拳紧跟袭上。同上次一般，拳头击到了软绵绵的东西，深陷进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墨如漾骇然的大喝一声，身子向后趔趄两步。这老天师的身体，给他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老天师的身体里，就好像只有皮囊般。若是他不及时抽回手，有可能被吸进去，也说不定。 墨如漾额上沁出密汗来，他不住的在老天师身上扫量，从他果露在外的脖颈和脸颊看，也不像是空有一副皮囊啊。 “如何？我接下了你一击，你的气也消了吧？”老天师极轻的叹息一声，言语中竟带着一丝苦意。 墨如漾冷哼：“那会这般容易？今日你若不再给我寻一件极阴之物，乖乖送来。我现在就送这群妖怪们，一起冲出去！” 邑丹歪头看向狂妄的墨如漾，对方已陷入痴颠的状态。看来，老天师这次真的是惹怒了墨如漾了。 此话一出，聚集在墨如漾身后的众妖们，纷纷高喝出声。他们争先恐后的附和喊着，似是要比比谁的声音更大。 震天的呼喊，窜响整座锁妖塔。身为人类的道士们，当即便难以忍受这般的喊声，不少人蹙眉捂耳，显露痛苦之色。 墨如漾前弓身子，脸上的嚣张神色更显。他的双臂皆化作狼爪，就连面庞，也在逐渐向狼头变化。 呼~明明没有通风的锁妖塔中，竟刮起一阵刺骨寒风，一缕缕棕色的气息，跟随寒风的吹拂，一点点从墨如漾的身后窜出。 棕色妖气在其身后凝聚成形，聚成一只身形缥缈，不停摇曳的硕大熊怪。 “呵呵，你的皮肉如此之软，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接下我这一击！” 墨如漾话落，妖刀已然飞入他手，他快速的蹬踏，闪身跃至老天师的面前。锋利的刀刃，发射出墨如漾狰狞的面庞，然后极快的竖直劈下。 邑丹杏眼一瞪，这墨如漾是真的发了狠的，若是被他真的砍伤老天师，后果不堪设想。 念次，邑丹再顾不上和岚玉纠缠，转身就向墨如漾的妖刀击去。铛——聒噪的翁鸣声，在半空中炸响。 墨如漾眼瞅面前闪过一道白影，紧跟着自己的重心便随之偏移，他这一刀夹杂摄人的剑气，撕裂般划过老天师身边的空气。 老天师面对暴走的墨如漾，面上虽是不急，可抓着拂尘的手掌，已鼓起根根青筋来。若不是邑丹插手，他只怕就要做出反击。 而老天师只要一动手，周围那一圈‘看热闹’的众道士和众妖们，定是会把这当做导火索，开始激烈争斗。 脚掌落地，震起一层薄薄的灰尘来。 墨如漾手持妖刀，呈前劈状。他机械的转头，双目窜火的觊觎向邑丹：“连你也要出手阻拦我嘛？明明是这上清宫，戏耍我在在先！” 邑丹闻言一滞，不带一丝的迟疑，她窜向墨如漾，原地跃起，狠狠给了对方一巴掌。 —— （今天是我这个作者应该发工资的时候，结果...呵呵，一分钱没有。全勤奖什么的，全都因为上上个月的断更，给扣完了。并且之后，我都不会再有全勤了。不想写了。） 276椒图的宝贝 啪的一声脆响，不但镇住了发狂的墨如漾，就连岚玉他们一同愣在当场。怎么？这是要窝里反？ “你清醒一点！”邑丹落地，跺脚厉吼道。墨如漾面色呆滞的低头看她，脸上的愠怒一闪而逝。 邑丹瞧他如此模样，也是咬了咬嘴巴，挡在他的面前，质问老天师：“莫要再开玩笑，你也不想看到妖怪们逃出锁妖塔吧！快说，你们上清宫中宝贝不说无数，也有上千之多。难道就没有可以代替极阴之物的嘛？” 老天师直视邑丹的眼眸，对方的眼睛中，也是出现了一丝焦急神色。直至此时，邑丹也看出来了，极阴之物对墨如漾的重要性。 此时的墨如漾已经濒临暴走的边缘，若无法平息事态。 墨如漾这个被激怒的半妖，定会和一众妖怪揭竿而起，拼出这锁妖塔外，搅的上清宫不得安宁。 在结界中的接触，邑丹也逐渐摸清了墨如漾的实力。他不但有狼熊二妖护体，还有一柄充满煞气的妖刀。 至于他自身的修为，更是难以揣测。若不是在结界中，墨如漾的能力受到限制，只怕他才不会轻易被邑丹厄住咽喉。 只要完全了解墨如漾这个人，就会发现，他全身最为脆弱的，便是这幅肉体凡胎的臭皮囊。 若是弃了这幅臭皮囊，他的妖力定能提升更多。莫说上清宫的道士，就连老天师同他打，恐怕都难分一二。 只要她邑丹再帮墨如漾一把，大闹一番后，逃出去不成问题。可是....... 邑丹暗暗在心中斟酌一遍，还是决定劝和双方。他不想让墨如漾以后，活在上清宫的抓捕中。 “与锁妖塔媲美的极阴之物？这个真的没有。”老天师面色从新放的舒缓下来，他也听出了邑丹的劝和之意。 可锁妖塔的阴煞之气，世间只怕再没别的东西可以与之匹敌。他只是实话实说。 邑丹蚕眉一沉，这老天师到底在想什么。 忽的，老天师大喘气过后，继续讲道：“我听过如漾的讲述，他需要极阴之物的目的，我也了解。所以.....” 他突然顿住，将双眼紧紧盯住墨如漾的眸子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比‘极阴之物’还要有用处的东西，镇压寒蝉绰绰有余。” 此声落地，墨如漾被怒气充斥的鲜红眼眸，倏地闪过一丝光亮。他颇有些不相信的回道：“为何不早些讲出来？” 老天师和洵的笑着，微微摇头苦笑：“你当初一直说只要极阴之物，何时让我讲出来过？” “......”墨如漾半敛下眸子，身上的肃杀妖气，也在渐渐回缩。片刻后，底层中的浓厚妖气，消散个干净。 唯独没有消失的，只有墨如漾身上的狼形变化。人，做什么决定，都要为自己留上一手。 那些跟着起哄的妖怪们，也是眼见得很，一看情况不对，也不用道士们动手，一个闪的比一个快，赶忙缩回各自的牢笼中去。 跟随在老天师身后的持剑道士们，一看此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嘲讽和蔑视，看墨如漾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条落魄的丧家犬。 煞有一副很不得上去踩上两脚的架势。 察觉到道士们的注视，邑丹咬着牙，瞪视过去。道士们不晓得她的实力，只认为她是唯一没有逃走的‘普通妖怪’。 于是仗着人多，和她互瞪起来。“啸——”倏地，邑丹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刺耳的鸟鸣来。 只一声，就使得锁妖塔内狂风大作，道士们被吹得东倒西歪，站不住脚跟。 “哎？邑丹莫要和他们闹。”老天师笑呵呵的摆摆手，邑丹这才合上嘴巴，冷哼一声道：“小鬼头，你手下的小道士们，真是越来越目无尊长了。若是你不愿意教导，不妨送给我，我给你好好教导教导。” 说着，邑丹用细长的舌尖，舔了舔嘴角露出一副嗜血的神态。 闻言，众道士后怕的退了一步，他们紧握佩剑的手掌，都微微哆嗦起来。若不是仗着老天师在场，他们只怕克制不住心中的怯意，逃出锁妖塔外。 老天师呵呵一笑，转而把目光放到墨如漾身上，久久没有说话。墨如漾嘴角一沉，双腿猛地一弯，这个人伏到地上去。 他的头低的极低极低，颇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发丝间溢出来：“弟子莽撞了，还望老天师海涵。希求能把镇压寒蝉的宝物赠给我，之后您追究我的罪责，我绝无怨言！” “...”稍作停顿，老天师爽朗的笑出声来。他不住的点头：“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你先起来吧。” 不跟老天师有任何客气，墨如漾快速从地上站起。用炯炯有神的眼神，紧紧盯住对面的老天师。 岚玉凑上前去：“师傅，您就这么？” “勿言，如漾知错就改，光是这点，就足以让我原谅他。”老天师嘴唇轻启，极悄声的给岚玉解释道。 其实在他心中，对墨如漾也有些愧疚。他之前的确把墨如漾当棋子使了，所以棋子发发脾气，这个没什么。 “你过来吧。”老天师冲墨如漾说道，对方忙绕过邑丹，快步走至老天师的跟前来。 倏地，一摸粉红色的虚影在黑暗中，缓缓显现。虚影轻慢的踱着步子，没几下也站到了老天师身边。 岚玉看到椒图，脸上闪过一丝烦躁。对方则笑盈盈的揉了揉岚玉的脑袋：“呵，小岚玉，多年不见了哈，你都长这么大了。” “.....”众道士一惊，瞬间把目光投向岚玉那边去。 直到椒图说话，他们才注意到，老天师的身边又多了个妖怪。这妖怪虽是雄性，却穿了一身粉色的衣裳，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侯真人。”椒图客气的跟侯如意打过招呼，而后从怀中摸出一物来，他颇有些不舍得的意味：“哎，我人都被你们锁在这里了，还不能放过我的宝贝吗？非要把我掏空，你们才高兴吗？” 话虽如此，可椒图还是把那宝贝，递向面无表情的墨如漾。墨如漾的脸上，怒气早已消去，只剩额上鼓胀的青筋，在昭示着，他刚才发过多大的火。 277扇贝 墨如漾僵硬的伸出胳膊，把那物接了过来。入手心一看，才瞧清这物的真面目。原来是一个通体粉红，有着水波纹络的扇贝。 此贝壳握在手心中，一阵阵冰凉刺骨的寒意，便从中传递到墨如漾的手中。不过拿了十几秒的时间，他就觉得整只胳膊变得冰凉。 甚至有了麻木的感觉。 “椒图！”老天师察觉到贝壳的寒气，立马眉头一蹙，朝椒图喊了声。对方笑呵呵的点点头，然后用手在扇贝上一摸。 顿时，那股冰凉的感觉，便消了下去。经过缓和，墨如漾的胳膊恢复知觉。 “此物赠你，相比于极阴之物，这物也毫不逊色。”老天师轻拍上墨如漾的肩膀，语气轻缓的说道。 墨如漾木讷的点点头，快速把扇贝塞回怀中去，生怕椒图再要回去一般。看墨如漾如此动作，老天师也紧跟着转身，一挥拂尘，打道回府。 众道士颇有些诧异的看向老天师，面对之前胡闹的墨如漾，他竟不带一丝责罚。顿时，就有几个辈分稍长的老一辈站了出来。 他们凑到老天师的身边去，各个面色阴鹜。谈话间，时不时瞟向墨如漾的眼神，也是满含厌恶。 墨如漾紧紧捂住怀中的扇贝，提防着椒图，根本没把老道士们的目光纳入眼中。 椒图挥挥手掌，倒退几步，离墨如漾远了些。同刻，邑丹走至墨如漾的身边，再次抓上对方的衣摆。 “莫要再做多言，回吧。” 老天师一挥拂尘，周围几个老道尽数散开，他们脸上的不悦神色，也被收到了心底去。 一众道士们陆陆续续从锁妖塔中鱼贯而出，而墨如漾和邑丹，则脚步轻缓的走在最后面。 “吱呀——” 椒图目送众人出去，转而不带一丝留恋的，便把门板合上。就好似外界的东西，对久居塔内的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一般。 塔外，阳光明媚，树上的鸟儿们唧唧喳喳叫个不停，甚为欢乐。只有那堆积在房顶上的薄薄积雪，在昭示着，冬季还未离去。 相隔多日再次沐浴到阳光，墨如漾竟产生了一丝畏缩感。他在塔门口滞了一下，眼神迷茫的扫视一圈庭院，这才继续向前行走。 一回到上清宫的前院，众道士们就作鸟兽状散开。不过片刻，原地只剩下老天师和墨如漾几人。 “邑丹随我来，我有话跟你说。”老天师示意性的冲邑丹招招手。邑丹嘴巴一哼，没有理他，而是把墨如漾的衣摆，抓的更紧了些。 墨如漾垂头看向邑丹，然后默默把邑丹的小手抚下去，指了指老天师道：“老天师在叫你。” “你！”邑丹气哼哼的喊道，不过下一秒，还是快步走到了老天师跟前。“说吧，臭小鬼，有什么事？” “这里人多眼杂，不如跟我到屋中谈？”老天师笑呵呵的说道，眯起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 邑丹歪头看看墨如漾，对方正低头看向胸口。 “唉，走吧。”邑丹气馁的叹息一声，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老天师笑了句‘如漾且去休息一番吧’，然后转身跟上邑丹的步子。 墨如漾如临大赦，转过身就朝东苑跑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中，墨如漾慌忙把扇贝摸出，手掌不自觉的颤抖着，几番险些把扇贝抖掉。 不过最后，他还是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把扇贝轻轻放置到了桌面上。他顺势坐上凳子，缓缓调动起体内的妖气。 待妖气全部浮现在他的周身，墨如漾才把腰封中的寒蝉掏出来，将其轻手轻脚的放到扇贝壳上。 下一秒，包裹住寒蝉的符箓，全部在妖气的催发下，消散个干净，不留下一点渣滓。 此时的寒蝉已经呈半鲜红半灰白的颜色，徐徐冒着肉眼可见的黑气。“还好，赶上了。”墨如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把手掌的妖气，向寒蝉珠子推去。 妖气瞬间包裹上寒蝉，然后沿着寒蝉与扇贝的连接处，向扇贝上蔓延。不过片刻的时间，桌上的两个物件被团团的青色妖气包裹严实。 青色妖气中，红黑粉三种颜色的气，正不断的摩擦碰撞，似是在做着斗争一般。 墨如漾保持灌输妖气的动作，不敢怠慢一分。他的眼睛死死盯住青色妖气内的‘战况’。 很明显，在粉色妖气的助力下，黑色成功把红色压制且吞噬。又是半柱香的时间，墨如漾的额上已冒出密密的虚汗来，青色妖气内的战况，才算得已结束。 粉色的妖气成为最终胜者，把寒蝉整个裹住。寒蝉也恢复成最初的灰暗之色，十分不讨喜的颜色。 墨如漾紧绷的面色，终于得到舒缓，他松懈下来，紧要的牙关也缓缓张开。 青色的妖气从新窜回他的手心中后，他扑通一声便倒闷头倒在了桌面上。 桌上的粉色扇贝，竟在墨如漾倒下的一瞬，慢慢张开硬壳，将寒蝉吞了进去。 墨如漾脸色刷白，因用气过度，就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皮下青紫的血管，在这时更为明显起来，使得他的睡颜犹显狰狞。 278邑丹和张振宇 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墨如漾捂着脑袋从睡梦中醒来。这才发现，自己竟躺倒了床铺上。旁边还放着一个小木盆，小木盆上搭着一条擦脸布。 朦胧间，他看到一个矮矮的月白色身影，高高的站在凳子上，背对着床铺，似是在桌上摆置着什么。 墨如漾坐直身子，轻晃脑袋几下，使自己清醒一些。桌边的邑丹，也是听到身后的声响，倏地转过身来。 她手捧一个小药厩，身上和脸上都糊的花花绿绿的。药厩中不停冒着白色雾气，应是蒙住了她的杏眼，使得她频频抬起袖子，去擦眼睛。 “墨如漾你终于醒了。”邑丹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异常显眼。 说罢，她从凳子上跳下，蹦跳着捧着药厩靠近墨如漾。随着她的离近，一股若有若无的刺鼻臭味，开始在空气中飘动。 墨如漾掩住鼻子，低头看向邑丹‘献宝’般献过来的药厩。药厩中，是一层厚厚的绿色药泥。 药泥绿的发黑，白色雾气就是从中发出的，而空气中的臭味，也是随着雾气飘散的。 “这是什么？”墨如漾嘴角微抽，指了指那药厩。 哪想，邑丹没直接回答，而是把嫩白的小手，伸进药厩中，抓了一团药泥出来。当着墨如漾的面，将其揉成了丸子状。 “嘴巴张开，”邑丹用命令的语气说着，将药丸抵到对方的嘴唇前面。墨如漾下意识的往后微倾，躲过邑丹的‘毒气伤害’。 “这是能帮你恢复元气的药，我可是在后山找了许久，才找齐的。赶快吃下去！”邑丹索性直接把药丸往墨如漾的嘴中塞去。 墨如漾被逼无奈，只得认命的张开嘴巴，一口将其吞下。顿时，一股只属于药草的苦涩味，便在他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强忍着咀嚼几下，墨如漾的喉结滑动两下，才顺利把药丸咽下去。 邑丹满意的拍拍手掌，转身去放药厩。墨如漾蹙眉想了一下，这才回想起，昏迷之前，自己是在帮助扇贝和寒蝉融合。 于是他忙伸长脖子，向邑丹焦急的问道：“邑丹，我的扇贝呢？！” 邑丹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转头纳闷的瞅了他一眼后，才把药厩轻轻地放回桌面上。 “这不是在这里嘛，紧张什么。”邑丹颇有些埋怨的从桌面上掠过扇贝，扔掷向床上的墨如漾。 墨如漾死死的盯住飞驰过来的扇贝，然后手臂一伸，就把那贝壳安稳的接到手心中。 感受到扇贝寒谷回春般的暖意，他的嘴角显出一丝轻不可见的淡笑。倏地，他又像要再次确认般，尖锐的指甲挑向贝壳的缝隙。 他并未多加用力，只是让青色妖气沿着缝隙往里面灌输一些，扇贝便乖乖自动打开。 邑丹好奇的凑了过来，她这才看清楚，让墨如漾宝贝的不能再宝贝的东西，居然就是一颗混白色的珠子。 那珠子此时正安静的躺在扇贝的软肉上，就好似与扇贝浑然天成一般。 不过......邑丹眸子中透露出丝丝深意来，她看向墨如漾的眼神中，冒出探询之意：“这珠子中有人类的魂魄，怎么？你把谁的魂魄存进去了嘛？” 她眨也不眨的看着墨如漾，静静等待对方的回答。哪想，对方根本没有回应的意思，而是安然把贝壳合上，转个身再次躺下。 “半妖！你居然敢这么对我！我问你话呢！”邑丹生气的朝墨如漾背部揍了一拳，直打的对方一阵痉挛。 该不会那珠子里，装的是墨如漾的妻子魂魄吧？所以墨如漾才闭嘴不谈的？邑丹开始在心中胡思乱想起来。 可恶！ 不过转即，她就开始自我疏导起来：就算是装的他妻子魂魄，她邑丹有什么好生气的？人家的妻子若是亡故了，丈夫把妻子的魂魄带在身上...没什么不对啊。 不行，就是好气！邑丹默默开导自己一番，还是压不住心头的无名之火，作势就要继续捶打墨如漾。 墨如漾背对着她，可是对方身上的戾气，他却能清楚的感知到，于是无奈的抬抬手臂：“咳，这里面是我儿子顾英的魂魄。我对他犯下了错事，我想做出弥补.....” 听墨如漾如此一说，邑丹心中的火气，才算消下去半分。她气哼哼的转过身去：“行吧行吧。那你就在休息一下，我去找张庆先小鬼玩去。” 余音落地，邑丹人已跨出门槛之外，并顺手把门板阖住。 墨如漾把扇贝贴到胸口处，紧紧摁着，似是要将其纳入自己的心中。 “幸好，幸好。”他轻声嘟囔着，紧闭的眼眸慢慢放松下来，没多久就再次陷入沉沉的睡意中去。 ...... 欢乐的走在院子中，邑丹恨不得原地跳上两步，以示庆贺。 就连她自己都无从得知，为什么在听到，珠子中的魂魄不是墨如漾的爱人之时，她为何会这么高兴。 明明对方都是有个儿子的老头子了，为什么自己一想到他，还是会.....邑丹猛地捂住脸颊，不知不觉间，她的脸已变的格外红嫩。 好似一只熟透了的果实，寂寞的等人采摘。 “嘿，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一个干瘦干瘦的小道士，不知从哪处冒了出来。 他拍上邑丹的肩头，好奇的看着对方红透的脸颊。倏地，他伸出手掌抚上对方额头：“嗯...是不是发烧了啊，这么烫。” “我不叫小姑娘，我叫邑丹！小道士，你叫我邑丹姐姐就行！” 面对小道士的无礼举动，邑丹怒嗲一声，一掌拍到对方手背上。小道士吃痛，缩回手去。 “好好好，邑丹对吧，我也不叫小道士，我叫张振宇。”张振宇笑嘻嘻的注视着邑丹，纯洁无瑕的眸子中，隐隐刻上了邑丹的娇俏模样。 “原来女孩子发脾气，都这么好看的吗？”张振宇暗自嘟囔起来，手掌下意识的想摸邑丹的俏脸。 邑丹哪里会让他如愿，当即抓住张振宇的手掌，分离一转。只听得哎呀一声惨叫，张振宇就捂着手臂，发出阵阵惨嚎。 279带我下山吧！ “断了断了，”张振宇快速后退几步，他惊骇的看向自己的胳膊，轻轻碰了碰后发现已然脱臼。“你！你！” 一连说了几个你字，张振宇都无法道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毕竟是他无礼在先，怎能责怪对面姑娘的不是？ 张振宇痛定思痛，然后抱着胳膊转身跑开。他要尽快去找师叔接胳膊。胳膊长时间脱臼会对骨质产生磨损，耽搁了最佳时间，就算之后接上了也容易再次脱臼。 张振宇一溜烟的跑开，邑丹咯咯的笑出声来。这个小道士胆子挺大竟然想摸她的脸，但是却有些呆傻呢。 一路吊儿郎当的走出东苑，凡是见到邑丹的道士都不禁斜目看她，早在昨天的起义事情落定，‘一只小妖怪逃出锁妖塔’的消息，就在上清宫中暗暗传开。 偌大的上清宫中，本就是清一色的男人，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小姑娘，怎么看都会让人与那‘小妖怪’挂上对勾。 “张家小鬼？”一把推开红木门板，邑丹朝屋子内张望，屋子里除了飘荡着幽幽的檀香气外空无一人。“人呢？” 退出屋子，她继续在周围的房屋中寻找起来。一个扫地道士注意了她半天，发现她寻找老天师不得后，终于上前告知老天师的所在。 邑丹这才从道士的口中得知，张庆先和众真人一大早便去了葛云殿议事。 柔和的阳光铺洒在青石板上，上清宫的前苑一片祥和之景。 混元大典前几天刚刚落幕，各个门派的弟子们纷纷离去。老天师还未昭出‘上清宫继续接待香客’的消息，所以众多道士们难得清闲一回。 不少的道士们蜗居在自己的房间中，大睡特睡。只有小半选择跟着自家师父，在前院中进行剑法练习。 位于前苑一角的偏殿——葛云殿前，两个身穿蓝袍的两个道士正一丝不苟的挺直身板目视前方，站在高高的飞檐下，尽着护卫的职责。 料他们也没想到，一抹人影在二人眼皮子底下急速闪过，并一掌将葛云殿的大门推开。 吱呀—— 守门的两个道士一起转头，脸上的惊诧神色来不及显现，那人就已踏入了葛云殿中。 大殿中央的摆放着两排桌椅，十几个白胡子老道坐在那边。位居中间的便是一脸忧愁之色的老天师张庆先。 “喂，这里不能进入！”守门道士一起出声，眼瞅着自己的手掌伸出，可就是没抓住那闯入者的衣衫一角。 “张家小鬼！不是商量好了，今天就让墨如漾带我下山去玩的？怎么还不去找他？反倒是躲到这里来了？” 邑丹大咧咧的喊道，老天师倏地抬头向她盯去，还不忘摆手示意守门道士，让他们先行退下。 两个道士相互对视一眼，只得默默后退几步，从新跨出殿外把门板合上。 “我可不是躲在这里，这不是正在商量呢嘛？”老天师硬挤出一个苦笑来，冲邑丹招了招手。 “商量？商量什么？是在商量哪里好玩嘛？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墨如漾比你们清楚多了，你们常年居住在山上能知道什么？”邑丹径直走到老天师的面前，喜形于色道。 如此带有轻蔑之意的言语，听在众真人耳中异常刺耳，但他们也不好发作。这可是个千年大妖，在锁妖塔中时，他们就见识到了她的厉害，没人会再找不自在。 “快走吧，你当初可是急着把我赶走呢，怎么现在却一点都不着急了？”邑丹踏前两步抓上老天师的遍布褶皱的手掌，拉住对方就向门口走。 一众真人唰的起身，面色皆有些不悦，尤其是风姿绰绰的岚玉，冷冽的眸子中she出道道寒光，似是要把邑丹刺穿一般。 敢在上清宫中对老天师如此无礼的人，除了邑丹外，世间怕再找不出第二个。 感受到众真人的视线，邑丹全部无视，反倒是老天师转头扫视众人一眼，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老天师，一切定要按咱们商量好的来，这才能保上清宫的周全啊！”一个年岁颇大的老道说，话音未落，邑丹和老天师二人的身影，便已在殿外消失了。 东苑。 墨如漾从床上翻身坐起，睡意渐逝的他左右看看，不见邑丹的身影。他掀开被子下床，怀中的扇贝险些掉出。 慌忙拿出扇贝，捧在手中左看右看，在发现无损后他才放松似的轻叹一声。 倏地，他的耳翼颤动两下。门外有人在低声说些什么，他们刻意压低了声线，听不出话语内容。 墨如漾狐疑的蹙起眉毛来，朝门边踱步而去，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屋檐下说话。 ‘砰砰——’ 哪想，还不等他走近，门边却率先响起了沉重的敲击声。 “请进。”墨如漾听在原地。 “哈，你醒过来了。”邑丹跳了进来，小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门外站着手臂半伸的老天师，此时的老天师还在嘟嘟囔囔着：“姑娘家进入男人的屋子中，必须要敲门才能进入，绝不能不知羞耻和礼数.....” “张家小鬼你烦不烦？我可是听到了回应才进来的，进个门而已，你絮絮叨叨半天。”邑丹颇有些埋怨的瞪视向老天师。 老天师哭笑不得的摇摇脑袋，然后跨进门中，向墨如漾走去。 他擒上墨如漾的手腕，闭眼感受半晌说：“不错不错，体内经脉气血已恢复平稳。” “感谢老天师这几日的照顾，”墨如漾客气道。 邑丹站在一旁，小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她受不了凡人之间的繁缛礼节和虚伪客套，对她来说这些礼节就跟枷锁一般。 “行了吧？”邑丹白了老天师一眼，转而拉住墨如漾的衣摆兴奋说：“墨如漾，快点去收拾东西吧，咱们现在就出发，老天师已经答应让你带我下山去玩了。” “......”墨如漾一下子未能反应过来，伫立在原地不动。稍作思考后，他盯上老天师的眸子，似是在做询问。 “邑丹，让我跟如漾单独说上两句如何？”老天师垂首下去，打着商量的语气说。邑丹抿抿嘴巴终于松手：“好吧，那你们快点说。” 不用老天师拉着墨如漾刻意躲开，邑丹就很明事理的走远了许多，蹲到墙角去和蚂蚁们玩耍。 墨如漾面无表情的看向苦笑的老天师，心中也稍稍明了，对方到底要说些什么。 280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天师，请说。”墨如漾斜觎邑丹一眼，而后低眉顺眼的冲老天师低头道。 老天师抚着长长地胡须，笑眯眯道：“就如邑丹所说，你带她一起下山去吧。但你可要谨记，两月之内必须归来，不然你的狼魂就会因为脱离本体过久，而灰飞烟灭。” 听到狼魂二字，墨如漾脸上的阴翳一闪而过。深知老天师的话还没说完，他沉下气来，默默等待下文。 “混元大典上，众门派皆想目睹通天隶的功法，可因通天隶被盗，我已找了借口，将通天隶公布之事向后延期了两月。 就在昨夜，我已飞鸽传书给其他门派，两月之后，会请他们来一睹通天隶的威力。 两月之内，通天隶必须出现在上清宫中。届时，若还没取回，必定会让其他门派的人升起疑心。若是让他们知道通天隶丢失，定会闹得人心惶惶，上清宫也会立于险境之中。 前几日，我已派出众多弟子出山，前去寻找通天隶。但他们终归能力有限，不及你的千分之一。所以还是想让你一同下山。可带上邑丹陪你，她已一心跟你，定会竭力护你的。” 老天师双眼眯成一条缝隙，可依旧难掩其中的精光。仅仅简单的一句话，就把墨如漾夸上了天。 墨如漾并不吃这一套，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既已通过测试，那便是龙虎山的守宫之妖，就要像椒图一样，听从老天师的差遣。 如此一番的话语，说得好听些了，便是给墨如漾一个台阶，让其选择下与不下。可说的难听一些，便是在命令墨如漾，根本无从选择。 “是，”墨如漾乖顺的回应，面上不带一丝神采。 老天师满意的笑出声来，他点动脑袋，作出承诺：“等通天隶面世的那一日，你守宫之妖的身份也会落定。 届时，世间的道人都会给我龙虎山一份薄面，都不会再向你出手。在龙虎山中，你可将余下的妖生安度。” 墨如漾脸上不起一丝波澜，似是没有听到老天师的话语。他的妖生过的如何？他从没担心过，甚至根本没有在意过。 区区人类，又怎会知晓他心中所想？若不是为了复活顾英，他现在还在望月山中隐世呢。 邑丹蹲在墙边，时不时向说话的二人眺望一眼。在她发现墨如漾的表情，平静得吓人后，忙跑了过去。 “喂，张家小鬼，你说话多拿捏一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眼瞅墨如漾的神情，邑丹虽然不清楚二人谈了什么，可一上来还是率先埋怨老天师的不是道。 老天师哭笑不得抿了抿嘴唇：“何出此言啊，我只是交代给如漾一些事情而已。还有就是好好带你玩啊，好不容易下山一次，不尽兴怎么行？” “切，老狐狸一只。”邑丹白他一眼，没给一丝好脸色。 墨如漾打断二人的闲聊，带着迟疑的语气开口：“您说了这么多，可还是没有说狼魂一事。你刚才说，狼魂离开本体久了，就会……” 话到最后，他也隐隐猜到了几分。但他还是要从老天师这里，得到验证。 老天师回道：“你既然已经是上清宫的守宫之妖，肯定是不能弃上清宫于不顾，全身下山的。所以，要留下身上的妖魂在宫中，以防发生什么不测。” 听罢，墨如漾的面色格外阴郁。他没想到老天师竟会做到这般地步，如若他把狼魂分出体外，留在上清宫中，自己以往的修炼定会化为乌有。 下山之后，他就与普通人无异，甚至更为脆弱。时间在他身上划过的痕迹，全部被狼妖吸纳了去。 狼妖一脱离他的身体，他的身体绝对会不堪急剧变化。甚至会导致墨如漾直接殒命，也不一定。 “恕难从命。”在没有复活顾英之前，他不能把自己立足于危险之地。 “你的体内，同时吸纳有两只妖魂，只是让你放出一只来，有何不可？”老天师一改常态，变作冷冰冰的姿态道。 邑丹咬牙，抬脚就踩上老天师的鞋面。“注意一下你的说话语气！” 老天师因痛楚而眉头一挑，并未作出过激的反应来：“邑丹别闹，”他迅速抽回鞋面，退后两步，继续看向墨如漾：“怎么样？想的如何？” 墨如漾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脑海中飞速运转着。他觉得老天师也是有难言之隐的，不然不会如此强势的逼迫他交出狼妖。 虽然老天师这人高深莫测，喜欢把人当做棋子，可墨如漾对他的印象，从那个扇贝开始，就大有改观。 他知晓，上清宫中的真人们对他很有意见。所以此次下山的事情，肯定也受到了其他真人的阻拦。 兴许把狼妖留在上清宫的‘建议’，就是某个真人踢出来的。 想到此处，墨如漾猛抬起头来：“我和狼妖已化作一体，根本无法彻底剥离。不如换作，把熊妖留下？” “熊妖？”老天师嘟囔一声，不带丝毫迟疑的摇了摇头：“抱歉，如漾，不能替换。” 此话一出，墨如漾也是笃定了自己所猜到的可能性。老天师也是受到了其他人的bi迫，才会向他开口的。 “张家小鬼！你没听到墨如漾说狼妖和他不能分离吗？要是狼妖一分出来，墨如漾就死.....”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邑丹就意识到说错话了，生生把后半句憋了回去。 “我们自有办法。”老天师颇有些无奈的从袖子中掏出一只白瓷瓶子，墨如漾很识时务的把手掌伸了过去。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只能认命。 一颗红褐色的药丸从瓶子中倒出，安静的躺在墨如漾手心里。 “这丹药能让你暂时与狼妖分离，药效亦是持续两月之久。两月后，狼妖回不到你的身体中，就会魂飞魄散。” 老天师话毕，墨如漾仰头吞咽一气呵成。 不过眨眼间隙，药效便起来了。墨如漾浑身发颤，连连后退。邑丹想要上前，却被老天师一把拦下。 “啊啊啊！” 凄烈的惨嚎响彻了整个上清宫，惊飞了一众休憩的鸟儿们。 在道士们的眺望中，鸟儿们振翅飞往高空，准备再去寻个安静的地方落脚。 东苑内某屋子内。 墨如漾半个身子化作狼形，半个身子保持常人姿态。一摸幽幽的虚影，从他的脑侧脖颈间冒出头来。 乍看之下，墨如漾长了两个脑袋。 不过那个脑袋，则是属于身穿锦绣华服的狼妖。在丹药的催动下，狼妖似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拉扯，把他往墨如漾的体外拖动。 身体撕裂般的痛楚，让狼妖呲牙裂嘴的，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而后，他终是被‘拽’了出来，脚步踉跄的站到墨如漾身旁。 “嗯嗯嗯？”狼妖一脸惊诧的左右看看，刚才他还在凉亭和熊妖喝茶呢，怎么一下子就..... 出来了？！ “哇，这是哪里？嗯？墨如漾！”当他兴奋的把屋子打量个遍，才终于确定自己来到了‘凡尘’中。 在看到身边杵着的墨如漾后，紧跟着就是几步后退。“哈哈哈，天不负我！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我终于出来了。” 碰！ 未曾想，下一秒，一只从天而降的金钟罩，把他罩了个严严实实。刚出‘困境’的他，再次落入了‘牢笼’中。 281 “你想跑到哪去？”墨如漾满头大汗的斜觎某狼一眼，剥离的痛楚，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此刻的他，觉得身体已经一分为二一般。一般身体都是麻木的，能够站立而不倒下，已是极限。 狼妖脸上的笑意逐渐放大，根本没把这个金色的罩子放在眼中。他呲牙咧嘴间说：“哈哈，都已经出来了，你说我会去哪里？反正只要没你在的地方，就是极好的。” 说罢，他也不管一直缄默不语的另外两人。开始暗暗往手掌中蓄力，肉眼可见的青色妖气徐徐盘踞到他手心中。 骤然间，狼妖的双眸瞪大许多，手掌也随之击出。“嗡——”谁料，金刚罩名不虚传，仅仅是一个嗡响后，便把他的攻击彻底吸收。 别说造成什么伤害，就是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啊，该死的，该死的。墨如漾你快放了我！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狼妖连挥几掌，金刚罩依旧毫无反应，他崩溃的锤击金色的壁面道。 在他的拳下，所有锤击化为波波涟漪，在壁面上散开，煞是悦目。 “不是我，我.......”话音未落，墨如漾猛咳出一团污血来，邑丹跑过去替他拍背。 “这是养心丹，你快些吃下去。”一只粗糙的手掌伸到墨如漾的眼前头，泛着幽幽光泽的丹药，也在同刻映入他的眸中。 不假思索的，他捏起养心丹一吞而下。邑丹在旁边愣住了，转即用埋怨的语气道：“你倒是先确定一下，这是不是所谓的养心丹啊。要是毒药怎么办？” “邑丹啊，你不要把我这个老头子想的那么坏行吗？如漾可是我上清宫的守宫之妖，我怎会对他不利？”老天师极度委屈的说道。 邑丹瘪瘪嘴，没有搭理他，而是目不转睛的查看墨如漾的脸色。在确定真的有所好转后，才松下一口气来。 另一边，狼妖还在不懈的敲击着金钟罩的壁面。对于面前三人对他的哀嚎声充耳不闻，他表示很生气。 “墨如漾！”他厉声喊道，竖起的黑色眼仁扩散开来，直至充斥满整个眼球。 捂着胸口的墨如漾，瞬间变作惊骇神色，额上疯狂冒出虚汗来。点点的狼形特征，开始在他皮肤上显现。 老天师拂尘一摆，举步朝狼妖走去：“别生气啊，小狼。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没有如漾的地方，就是极好的。现在机会来了，如漾被我派到山下去了，你独自留在山上，岂不美哉？” “嗯？”狼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要离开这里了吗？” “对，他去山下，你留山上。”老天师一字一顿的重复，生怕狼妖听不清楚一般。 “可是....”虽然嘴上一直吆喝离开墨如漾，但是念及自己的身体现状，狼妖还是陷入了迟疑。 他的狼身早就在那天，与墨如漾的肉身融为一体。 现在墨如漾离开的话，狼妖妖魂没有载体，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须担心，我这里有供你栖息的宝贝。”老天师笑眯眯的说着。 狼妖眼底的喜色尽显：“行，只要离开那个怪物，那我留在你这上清宫中又如何。” 说话间，他把自己眼中的狡黠之色收敛下去，以防老天师看出端倪。 “哈哈哈，皆大欢喜。这样就没问题了。”老天师一甩拂尘，金刚罩迅速逝去，转而化作两只金色手环，分开扣到了狼妖的手腕上。 狼妖目及那两只金镯子，脸色阴沉的吓人，不过等他抬起头时，却又变作满脸欢喜。 “多谢老天师。”他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如漾啊，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你的师兄们，已经离开好几日了。”老天师微微点头示意后，朝墨如漾走了过去。 ...... 一只山巅独有的雪雕划过天际，高昂的叫声传响在山谷之中，久久不绝。 上清宫的道士们，因为没有香客上门的缘故，极其认真的操练着剑法。一招一式，尽显喷薄溢出的气势和力量。 而在上清宫的大门口，却有那么十几个老道聚成了一堆，在为墨如漾践行。 接过岚玉递过来的包袱，墨如漾没有客套一句，便转过身，径直向曲折的山路走去。邑丹小跑跟上了他，喜滋滋的拉住墨如漾的衣角。 “哎呀，这没什么用处的金光屏障竟然还在呢？”路过金光阵时，邑丹还不忘调侃一下。 当年她搬进来后，上清宫的观主，才弄了这么个阵法。观主趁着邑丹某次出门，特意把阵法撤掉了。 等她的身形消失在山巅之间，观主就把阵法启动了。哪想，等邑丹闲逛回来，这金光阵法，根本对她没有丝毫作用。 她大摇大摆的在众道士面前跨进上清宫中，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虽对她没用，可对其它的妖怪，却是效果显著的，所以被保留了下来。 “哇，多少年都没看过这种景色了，真漂亮！”邑丹站在山路的尽头，眺望着满山的白雪，由衷感慨道。 墨如漾却没看雪景的想法，在她忙着感慨时，人已踏上了下山的阶梯。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 说的就是北邙山这条直通上清宫的台阶。 近乎直线的阶梯，吓瘫了多少畏惧高处的香客，从阶梯的顶端朝下看去，天晴时能看到幽幽绿色的美景，能看到山下摆摊的商贩。 天阴时，则只有满山的浓雾可看，浓雾不散，犹如仙境一般。 可也给下山的阶梯，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面纱。 许多香客爬山时并未想到，下山时的自己，几乎是含着恐惧的泪水，被道士亲自扶到山下去的。 “啊，等等我啊。”邑丹拎起自己的裙摆，毫无一丝身为姑娘家的自觉，一步三跨追上墨如漾。 换作常人眼观这副景象，只怕早已被吓破了胆。身形娇小的邑丹在竖直的阶梯映衬下，显出一副，随时都可能头朝下跌落的景象。 “你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明明在仙境中，不是这样的。”邑丹撅起小嘴巴，不满的嘟囔道。 282什么情况 走出北邙山，久违的人间景象，引得邑丹撒了欢般来回奔跑。一会儿去闻闻花香，在冻结成冰的湖面上滑上两圈，一会儿去和躲在草丛中的某只野兽招招手。 惹得那只野兽掉头就跑，连回个头的意思都没有。 墨如漾面无表情冷漠如冰，凡是他走过的地方，都似平添了几分冰冷。 邑丹玩够了后，就又跑回了他的身边，开始在他身侧，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游玩计划。 “此次出来时间有限，你说的那些地方，我可能带你去不了。”墨如漾硬逼着自己勾起笑容，是他把邑丹从锁妖塔中邀请出来的，在总不能臭脸相迎吧。 别人种下的因，却被他收下了果，现在想扔掉都难。 “哎？这跟咱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邑丹不满的跺脚，对面都随着她的怒气，为之颤上了两颤。 墨如漾深知她的力量，所以忙宽慰道：“可我能带你去别的地方，这么大的人间，好玩的地方多的是。” “是吗？那一言为定，你要带我去许多许多好玩的地方！”说着，邑丹伸出手指来。 墨如漾滞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她，搞不懂对方为何突然伸出手指。 “来啊，来打勾。约好的事情，一辈子都不许变！”邑丹催促出声，扬了扬自己的手指。 墨如漾迟疑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有样学样的点上了邑丹的指尖。 随口的约定，为这一鸟一狼，定下了永生不断的羁绊。 日头微微西斜一些后，是太阳光线最强烈的时候，也是一整天中最为暖和的时刻。林间的土路上，两抹人影踽踽而行。 身为妖族，自然要比常人的脚程快上许多，不过小半日的赶路，他们就隐隐看到了洛阳城的轮廓。 一路上，邑丹都没多嘴去问他们要去哪里，只是默默的跟着墨如漾，既然对方已经做出了保证，那她再继续多问，也是自讨没趣。 半炷香后，洛阳城下。 墨如漾和邑丹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异常突兀。大半人都是低头疾步行走，似是在赶什么急事。 只有少数人结伴而行，有说有笑的模样，好不惬意。当然，前者着急赶路的人，都是收完了小摊，赶着回自己村镇的商贩。 而谈笑风生的，多数为达官贵族的纨绔子弟，他们或领着一堆仆人下属，手持满载而归的猎物，脸上写满了春风得意。 或手持折扇，睹物思情吟诗作对，好一派逍遥的姿态。 谈笑的人里，其中也不乏许多生意人，他们结伴而行，嘴上说着客套的话语。 但无一例外的是，都是往城中走回。 “这是哪里？人类好多啊。”邑丹微张嘴巴，透过重重人影，看着洛阳城内的热闹景象，眼中满是兴奋的神采。 墨如漾把目光从城匾上收回，斜觎看向身边人：“明明这么喜欢玩闹，为什么却不愿意从锁妖塔中出来？” 人声鼎沸中，邑丹似是没听到他的话，双眼依旧眨也不眨的看着城内。墨如漾抿下嘴唇，沉寂片刻后，抬脚向城门走去。 他刚走出几步，邑丹的兴奋之色明显黯淡下去几分，用满带哀怨的语气嘟囔了句：“不是不愿，而是不想啊。” 随后，她变脸一般，转瞬换上喜悦的神色。“等等我啊，墨如漾。” 初入洛阳城内，几个客栈的小厮纷纷迎上二人，询问是否要打尖住店。墨如漾不喜欢被人簇拥的感觉，一记眼刀扫过去，所有人离他八丈之外。 这一幕看在邑丹的眼中，惹得她一阵发笑。 赶开一众小厮后，墨如漾从黑袍中摸出一只木球，待他高高抛起后，赤红色的机关鸟儿便振翅飞翔起来。 机关鸟飞在前方带路，它似是有感应般，不紧不慢的飞着，始终与墨如漾二人保持几步的距离。 邑丹眼巴巴的盯着街道两边的小摊看，想上前去仔细瞧瞧，可又怕墨如漾把她丢下，只能压抑住心头的闲逛念头。 没多久，机关鸟儿便落到了某个大户的门前石狮子上。熟悉的门面和牌匾映入墨如漾的眼中，他欣然勾起唇角。 “莫家镖局？来这里干什么？”邑丹终是忍不住了，开口询问道。现在不应该是先找个地方住店嘛？不然今晚怎么过？ “来找个朋友，顺便问问那晚那几个人的底细。”墨如漾朝邑丹招招手，对方乖巧的蹦跳靠近他。“你跟紧我，别与我走散了。” 不等他说完，邑丹就拽上了他的手指，小小的手掌，正好能裹住墨如漾的一根手指。 二人举步走入镖局，门庭若市的景象，让墨如漾对自己的选择更加笃定。 世间最具消息流通的几个地方：青楼，赌场，镖局。凡是想打探消息，来这些地方准没错。 所以，墨如漾在下山时，就想到了莫言兄弟几人。他清楚地记得，莫言是开镖局的，姬无情是青楼的娘娘。 “哎呦，客人，您走错路了，押运东西需要做下登记，是在那边的。”一个镖局伙计应了上来，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 他胳膊一扬，指向庭院的另一个方向。从人影绰绰中向那边看去，作登记的屋子门口，已经排起了三条长龙。 “我找莫言，麻烦了。” 墨如漾凭借倨傲的身高，俯视着那镖局伙计道。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伙计的双腿不禁哆嗦了两圈。 不过多年的押镖，伙计什么人没见过？他只是哆嗦两下，就恢复了常态。 随之，伙计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他换上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不管你是哪家派来的，我们镖主不在镖局内，请回吧，恕难远送！” “......”墨如漾握了握拳头，尽量保持柔和的语气道：“我真的找他有事，你可以帮我通报一下嘛？我叫墨如漾。” 邑丹看他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 而那伙计依旧不领情，面色甚至更为阴郁：“赶紧给我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潼关镖局的！就算你们化成灰，我们都能辨认出来！别以为带个小孩子，就能扰乱我的耳目！” 话到最后，几近是嘶吼出声。下一刻，许多手持棍棒的镖局伙计，从庭院的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用憎恶且凶恶的眼神，死死盯住墨如漾。 283 救星 “这群人怎么回事？”邑丹摆出架势来，同样冷冷扫视伙计们一圈。墨如漾伸出胳膊阻拦她，轻声道：“现在不是在上清宫，不要显露你妖族的身份，不然会引来大麻烦的。” 听闻此言，邑丹不满的撅起嘴巴，终是收起了掐诀的手掌。多年前的那件事，就是因为她的冲动用事，才让她心灰意冷的把自己关在锁妖塔中。 现如今，绝不能再轻易对凡人出手。明明在出锁妖塔时，她就暗暗警告过自己的。 可是......邑丹抬头去看墨如漾，怎么一牵扯到这个半妖，就让她这般失控呢？ “一定是哪里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潼关镖局的人，只是想来找莫言而已。我是他的朋友。” 墨如漾赔上苦笑，不觉繁琐的向伙计们解释道。 镖局伙计们相互对视几眼，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甚至最原先的那个伙计，竟因不想再僵下去，而不分青红皂白的举起棍子，向他砸去。 伙计们皆是武夫，一见兄弟都动手了，自己哪里还能干站着？于是乎，一众人全部向墨如漾攻去。 一下子，被团团围住的墨如漾，成了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饶是他以前身手灵活非常，且力大如牛，一人能抵十余人。 可现在，刚刚经历过分离狼魂的他，根本还没恢复过来。 就算只有一个人类武夫与他对拼，他都勉强够呛。现在却有十几个，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至于大妖邑丹，墨如漾此番下山，根本没有让她出手的打算。 他可不想因为邑丹的强大妖气，引来江湖中那些整天把‘捉妖’挂嘴边的正义之士。 洛阳城地势开阔，占地甚广，四面平坦无迹，城外溪流纵流，是典型的‘敛财’地势，必定也是藏龙卧虎之地。 尤其是初进城时，街道两边居然还有许多道家弟子在摆卖符纸，这一切都让墨如漾有所顾忌。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扛了。墨如漾摆开架势，徒手猛然攥住最先袭来的棍子，一个拽拉，就把持棍的伙计拖到自己跟前。 伙计见势不妙迅速丢手，向后退了两步。 墨如漾有了武器，但心思并不在打斗上面，而是用细长的眼睛，不停在长廊上打转。他在思衬着，思衬如何避开这群伙计，向莫言那边赶去。 只要找到莫言，一切误会都会迎刃而解。 “呵，还有心思瞧别的地方？”一个伙计冷哼一声，跃至半空，横扫一棍，其速度之凌冽，竟直接躲过了墨如漾的抵抗，呈弧度向他的腰际击去。 “啊！”邑丹看此情形，脚下不受控制的便向墨如漾靠近，妄图用自己的柔弱小手，拦住那根如蟒蛇般横冲直撞的棍子。 但仅凭一只手掌，哪里能拦得住呢？尤其是伙计还在棍子上，施加了十分的力气。 她惨叫一声，面色痛苦的跌倒在墨如漾怀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后院某屋子中的莫言，在遥遥听到远处的哀嚎后，连忙停下记录镖物的笔触，从房间中夺门而出，赶到前院。 还未跑近，声音却先传了过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听到莫言的声音，墨如漾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知晓救星来了。围住他的镖局伙计们，也在同刻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齐刷刷的让开一个豁口。 莫言从中走了进来，一看到墨如漾的脸，立马显出激动和喜悦的表情。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对方的手掌，询问对方怎么下山来了。 莫言对墨如漾而言，还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类，所以他将老天师派他下山来的缘由和通天隶的丢失两件事情向莫言全盘托出。 “这可是我的墨兄啊，你们赶紧把棍子收起来，下次来面生的人，先行向我通报一声。” “是，”镖局伙计们面染羞色，原来这男人讲的竟是真的，真的是镖主得朋友。在对自己冲动的羞愧中，伙计们纷纷散开。 莫言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下，半晌后抬头不确定的问：“你说其中一个女人，会使用赶尸之术？还有人会奇门之术？” “对，”墨如漾不置可否的点头，“但是这几个找麻烦的人，使用的术法，要比那些名门正派中的弟子还要厉害。” “此话怎讲？”莫言狐疑的看他。 墨如漾扫视周围一圈，示意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莫言这才拍了下脑袋，作恍然大悟状，忙把墨如漾向后院请去。 邑丹眨着眼睛，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珠子在莫言身上转来转去，好一番的打量。 莫言察觉到她的注视，讪讪一笑后，冲墨如漾耳语询问。这才得知，这小妮子是上清宫中的‘关门女弟子’，是同他一起下山寻找通天隶的同伴。 ‘这么小的同伴嘛？’莫言走在前面，时不时的用眼角余光瞥视邑丹。细细想过一遍后，他断定这妮子没墨如漾说的那般简单。 毕竟能和墨如漾这种厉害的半妖结伴的，只可能是两种人：第一种，上清宫最厉害的人物或弟子，很显然这邑丹小娃娃不可能是。 第二种，就是跟墨如漾一样，邑丹也是个妖怪。 念此，他也不然再往后看了，心中徒然冒出一阵怵意，总觉得这小妮子下一秒，就会把他活刮了一般。 路上，墨如漾向莫言详细描述了那夜的几个人物，使得莫言也陷入了沉思。 按照墨如漾所讲，这几个人的术法，与洛水阁等门派的术法一般，可使用出来的威力，却要比正统传人还要厉害...... “我听明白了，关于你讲的这些，让我想起来一个邪派的传闻。” 回到后院的房屋中，莫言给墨如漾斟上一杯茶水，然后落坐在主位上，开始沉吟出声。 见事有眉头了，墨如漾追问：“什么传闻？说来听听可否？” 莫言抿唇酝酿着，眼睛看向屋外的梧桐大树。那树已将绿叶全部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 几个灰色羽毛的鸟儿，停在树上，正相互梳理着羽毛。 倏地，莫言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出，开始启唇说：“不晓得墨兄是否听过‘十二叛贼’这件事？依照你所说的那些人的特征，几乎全部指向了他们。” 284莫家镖局有难！ 之前的江湖，竖立着众多正道之派，他们各凭本事，各占一方地域，相互之间毫不qin犯，也从不越界。 就算一方门派之人，因任务在身，到另一方门派的地域上短暂停留，都要先去拜过门主。 一来表示尊敬，二来则是想求个方便。 只要同地域的门主打过照面，说明来意，基本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遭受到阻拦。 若不是因为任务在身，这个门派的弟子进入其他门派的地域，则不用专门拜访。 当然，这个弟子必须安分守己，不能惹出麻烦事，不然便会被当地门派的弟子们驱逐甚至是抓捕。 但是自那些胡人（蒙古族人）闯入中原后，江湖就乱套了。胡人们不断攻占各方地域，逼的大小门派尽数灭门或四散逃窜。 大多门派一脉传承的本事，也在胡人入qin的那一年，消亡了不少。 胡人体内流淌着游牧民族，能征善战的血液，不过几年，便把整个中原占据，改国号为‘大元’，把都城迁至‘大都’（北京）。 他们起先驻扎进去，就把大都内的几个门派与所有汉族百姓，全部驱赶出城，之后把自己的族人，全部接了进去。 事后，汉族人一度处于被施压的处境。 胡人们每年都会出城，去往各个城镇抓取壮丁，拉进宫中当奴仆。尤其是那些会术法的门派之人，他们尤为喜欢。 其实更多的是好奇。 他们把门派中人抓去宫内，给他们表演术法，时间一久，就觉得乏了，便把他们全部杀死。 光是在胡人当政的这些年里，最少灭了近十几个门派。 而上清宫也没能躲过这场浩荡的波及，不过它幸运许多，得到了忽必烈的青睐，有幸保住整个门派。 其余的门派，被逼无奈只能迁徙至远处，以求自保。也是那时，各个门派的地域划分，不再存在。 一夜之间，江湖上乍现各种流浪异士。他们身居各种奇异术法，性格捉摸不定，时好时坏，各地的胡人官府都拿他们无可奈何。 当然，也为百姓们做了不少好事。 似是受到了流浪异士的影响，侥幸存活下来的那些门派里，竟陆续冒出叛徒来。 他们打着‘羡慕自由，向往无拘无束’的口号，从各自门派中叛变。然后被相互吸引，聚首在一起，相互以‘兄弟姊妹’相称。 细数下来共十二个门派，十二个叛徒。这一事件，在当时轰动了整个江湖，被江湖人称为‘十二叛贼’。 其中就包括会使用‘剑影’的星月教弟子，会使用‘犇气’的洛水阁弟子，会使用‘奇术’的弟子，会使用‘赶尸’的弟子...... 啪嗒——坠在屋檐下的冰柱，突然掉落，莫言的讲述也在同刻停止。 “十二叛贼嘛？好生厉害啊，他们居然能那么洒脱，说叛门就叛门。” 听罢莫言的话，邑丹率先赞叹出声，不过言谈间，竟是对那些叛贼们表示好感。 莫言哭笑不得：“你可别夸他们了，你是不知道，自从他们聚头后，几乎是无恶不作，扰乱各个门派不说，就连我们外八门也没幸免。 前段时间博文家的赌庄就被盯上了。一人潜入了他的赌庄内，意欲不明，随后被博文给抓住，可在当夜就被逃了。唉。” 说到最后，莫言长长叹息一声。 明明是尹博文那边出了事情，可莫言的表情，却比当事人还要悲苦，这一点让墨如漾坠云雾中，再加上之前所遭遇的误解。 墨如漾眯眼发问：“别说尹博文，你这里是不是也被十二叛贼盯上了？” “没，”莫言矢口否认，不过还是转即道出了自己的烦恼。 不久前，莫家镖局押送出去的镖物，一直被潼关镖局所截获。几乎是出一次镖，就会被劫一次，显然是成心不想让他们送镖成功。 多次下来，有不少莫家镖局的伙计，都收到了轻重不一的外内伤口。莫家镖局中的生意，也因此一落千丈。 “可是我看门外。”墨如漾若有所指的开口。 莫言本就苦不迭，再听他这么一说，更是犹如吃了苦瓜一般：“那些都是来退镖的，他们要转别的镖局去送了。” 邑丹都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怒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没去找那潼关镖局问过吗？同是在江湖上混的，他们怎么能如此不义？” 耳听她的仗义执言，莫言苦笑：“肯定是找过啊，可是那些人死不承认，为此，我们两个镖局还大打出手了一次。 事后，不少伙计都回家养伤去了。正好也没什么客人了，他们回去便回去了吧。” 墨如漾趁机提问：“你为什么能确定是潼关镖局呢？兴许是响马也不一定，毕竟响马才是镖局的对头。” “因为这个。” 莫言起身踱步至桌子边，从抽屉里掏出一根短箭。 短箭做工精细，肩头纯银打磨而成，棱角分明尖锐。箭身为棕色木质，箭尾的翎羽呈白色，应是鸽鸟的翅膀制成。 就是这么一根短箭，墨如漾根本看不出什么，可一拿入手中，他便瞧出来了。在箭身上刻有潼关二字，不过被人用刀刃划花了。 细看之下，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唉，明明是铁证，那潼关镖局的人，就是不愿承认。普天之下，会用潼关二字的，只有他们镖局了。”莫言颓废的坐回位置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墨如漾把短箭握在手中摩挲，不停的翻看着上面的细小擦痕。忽的，他又把目光定格在了划痕上面。 而后，他勾唇冷笑：“你真的那么笃定是潼关镖局所为吗？他们那般不愿承认，兴许真的不是他们所干的呢。” “你是说有人有意嫁祸给他们？我家镖局被耍了？”莫言惊骇起身，挺直腰板几乎要叫出声来。 墨如漾缓缓点头：“最不可能的事情，才可能是真相。” 他这安之若素的态度，让莫言也渐渐对自己之前的猜想，产生了怀疑。 还记得那日莫言带人去闯潼关镖局，对方镖主那强硬的态度与否认‘劫镖’时的决绝，现在想来，都为潼关劫镖这个猜想，蒙上了疑点。 “想要验证一下吗？”墨如漾再度开口。 莫言不带丝毫犹豫：“当然想，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潼关镖局......” 他的嘟囔声刚刚出口，邑丹满脸黑线的从椅子上跳下，疾步跑到莫言跟前，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莫言眉头一紧，但也没好发作。 邑丹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喝道：“潼关镖局，潼关镖局的，你就不能从潼关镖局上移开注意嘛？都说了不关潼关镖局的事，所以肯定不能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了。 墨如漾的意思是再押一次镖不就好了？你真是榆木脑袋。” “这不正是那句话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墨如漾晃着杯中的茶水，看着竖立的茶叶低吟道。 285设局 咯咯的鸡叫声唤醒了沉睡中的莫家镖局，一个腿脚勤快的伙计，先行去把镖局的大门打开。 虽然这几天都没什么生意，可开始要开门迎客的，兴许就有大客人上门呢？ 他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开门的，岂料真被他一‘想’成谶。 这一日的镖局格外热闹，在镖局的门前，一个身穿异域服饰的男人，正指挥着伙计们不断把马车上的箱子往院子中搬运。 马车的数量，足足有十几辆之多，箱子更是达到二十几只。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纷纷从家里头探出脑袋来，有的还开口恭贺莫家镖局终于苦尽甘来，有笔大生意了。 莫言站在自家院子中，一边与异域男人交谈，一边向街坊邻里拱手，脸上更是眉开眼笑，眼底中满是深深的喜悦之色。 搬运着沉甸甸的箱子，莫家镖局的伙计们也是一个个乐不可支的咯咯笑着。这些箱子在他们眼中，已经自动变成了白花花的镖银。 这么大一笔生意做完后，肯定能分到不少的镖银，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念头，起劲的干活。 唯独只有站在前院拱门边的邑丹知道，那个异域男人是墨如漾连夜外出找来的托儿，莫言脸上的笑容也是演出来的。 “唉，人类啊，真是难以琢磨。”她叹息一声，遂即变了脸色，蹦跳着回了后院。 后院偏近角落的屋子。 墨如漾已从静坐中醒来，他伸展一下腰身，将一身骨头伸的咯咯作响。 昨夜入静前，他身上的里衣是月白色的，可现在低头一看，已变成了恶心粘稠的灰黑色。 “舒适许多。”经过一夜的调理，他终于把自己从不适的深渊拉了出来。 分离狼妖后，他总感觉身体中某处空落落的，身体中修炼的气也仿佛不受控制一般。 昨夜，他才把在体内不断流窜的气，压回了丹田之中。 想到今早还有事情要忙，他也不敢再耽搁时间，忙换了新的里衣，穿上莫家镖局的衣饰。 衣饰是麻线织成，前面印着大大的‘莫’字，而后面则是大大的‘镖’字。看此，墨如漾哑然失笑。 而后，他坐到桌子前看向巴掌大的铜镜。里面的面庞，悲戚中夹杂着无限的沧桑，眉头萦绕着抹不开的忧愁，煞是难看。 “呵呵，这些天我都是这样的脸嘛？怪不得镖局伙计会把我当成潼关的。”硬抽动嘴角两下，难看的面庞变成了苦大仇深的凶相。 吱呀—— 墨如漾正与自己杂乱的青丝做着斗争，邑丹冷不丁推门而入。 “墨如漾，起来了吧？咱们准备出发啦！”她兴冲冲的高喊，几步跑到墨如漾的身后，挂到对方的背上去。 对于邑丹如此亲昵的举动，墨如漾显得格外不适，甚至全身僵硬起来。他想让邑丹下去，可邑丹不下，并反驳他：趴一下而已，又不会怎样？ 墨如漾无力反驳，又不好对邑丹发脾气，只能指了指自己的满头青丝：“我在绑发髻。” 邑丹盯着杂乱的青丝看了半天，然后用手掌轻轻摩挲了两下墨如漾的头顶。 一阵电流蹿过墨如漾的身体，他极度反感的站起身子，正准备把邑丹抓下去，哪想在起身的瞬间，看到了自己一闪而过的整洁发髻。 而后，他更拿邑丹没办法了。只能背着对方，去了前院。 莫言刚在街坊的视线中送走异域男人，一转身便看到了收拾完毕的墨如漾，还有某个挂在他身上嬉皮笑脸的小姑娘。 顿时。莫言就在心中暗暗咂嘴起来，他更加确定邑丹的来历不凡，不然墨如漾不会如此‘放纵’她的。 “墨兄，昨晚睡得可好？”莫言上前照常打声招呼。 墨如漾没有丝毫表情：“还好。” “你家的床太硬了，我睡的很不好，今晚睡觉前，记得给我换张床铺哈，听到没有！” 邑丹听莫言问到这个问题，立马眉头一横，想到自己那石板一样硬的床铺，当即咆哮出声，用命令的语气吩咐道。 莫言尴尬的笑笑：“不如小姑娘你去客栈中休息吧，那边的床铺都是柔软的。我家的床都是这般硬度的，伙计们都是男的，没有那么娇气。” 忙活的伙计们碰巧听到这句话，纷纷忍住笑意，镖主虽是武夫，可文采却丝毫不输秀才状元。 他这话一语双关，既对邑丹做出了回应，请她另觅他处，也暗自嘲讽了邑丹的娇气。 “唔，”邑丹看看墨如漾的侧脸，眼珠转了转：“我还是勉强住下吧，反正又不会呆的长久。” 墨如漾拍拍她，再指指那些忍俊不禁的伙计们。邑丹立马小脸一红，这才想起来已经到了外人跟前，自己这样趴在男人身上，不成体统。 可实际上，那些伙计们只是在笑邑丹和墨如漾两个人的极端脸色罢了。一个喜笑嫣然，一个苦大仇深，而两者刚好凑在一起。 “镖主！已经准备好了！” 勒好最后的一根绳子，所有参与押镖的伙计们都已在各自负责的马车边站好，他们腰佩统一的长刀，背上背着一筒箭矢和细弓。 为了融入他们，墨如漾亦不例外的佩戴上长刀与细弓。 “出发！”莫言高喊一声，翻身骑上高头大马。他的左右手各持一件血滴子，也翻身上马，护在他的周围。 早在昨夜商量时，莫言就提议让墨如漾替换下一个左右手，也跟他骑马，不过被墨如漾婉拒了。 至于邑丹的位置，则是马车最后的那口箱子。她蛰伏在那里，以防有人从后方突袭。 邑丹本不想受困于箱子中，可怎奈墨如漾软下语气游说她，她才勉强答应下。 不过她还是学不乖的掀开了一点箱盖子，透过缝隙，盯着同样走在队伍最后的墨如漾傻笑。 没多久，在递交了镖局的书简后，一众车队就浩浩荡荡的出了繁花似锦的洛阳城。 “哎？莫家镖局又出镖了？”守门的将士惊讶道：“不是说他们镖局老是被劫货物吗，都已经达到怨声载道的地步了，怎么还敢接镖啊？” “他们不接镖吃什么啊？你管他们呢。”另一个士兵拍了他一下：“咱们好好站着吧，别让大人看到你偷闲！” 城门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服饰艳丽的女人，顿时吸引了两个士兵的目光。 286十二叛贼之贺雨 冷风吹拂，落得不声一片叶子的林子中，莫家镖局的车队缓缓而行。 马车的车轮在落叶上撵过，冒下窸窸窣窣的声响，留下两道混杂着碎叶的辄印。 这片林子中视野格外开阔，从这边能一眼望到林子的尽头，再加上没有任何遮挡物，所以伙计们在行进时，都格外放心。 他们并行着，闲聊着，没人会觉得如此光秃秃的林子，会窜出什么危险来。 莫言勒着马绳，眼睛一眨不眨的扫视着周围，警惕周围草木的细微动静。 伙计们并不知晓这次押镖是他故意安排的，所以依照押镖惯例‘在视野开阔的地方’，开始放松闲聊。 只有他和最后方守候的墨如漾知晓，这次押镖，只是为了引出那躲在暗处的‘幕后真凶’罢了。 眼瞅车队行至林子的最中央地段，突然莫言身下的马匹向前倾倒，他重心不稳，也跌落到地上，滚上一圈后，才半跪在地上稳住身形。 左右手跟他一般，也被这猝不及防的‘跌倒’，打了个措手不及。 押守箱子的伙计们一看这架势，连忙扯住各车马匹的缰绳，迫使所有马匹停下蹄子。随之，他们抽出长刀，将车队护了个严实。 嗖嗖—— 几只夹杂风势的短箭不知从哪里急速she出，径直向莫言三人的胸口she去。 三人不约而同的就地一滚，躲闪到一边，短箭落空，以可怖的力量扎入泥土中，只留下白鸽翎羽露在土外。 莫言被这短箭吓到，心中暗暗后怕一阵：要是被这几只短箭扎入心脏，只怕就一击毙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好在这次是他一起出来打头阵，不然不知又要害几个兄弟受伤。 “全部进入警惕！”莫言迅速起身大喊一声。 镖局伙计们立刻分成两队，最外面的一层手持长刀，里面的一层则架上弓箭，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当家的！何不出来露上一面？躲在暗处作甚？！”莫言用稍带呵斥的语气大吼一声。 凡是镖局出镖，在半路受到响马的阻拦，都要喊上一句‘当家的’，请对放出来露面，然后商议一下过路的路钱。 只要价钱谈拢了，镖局把钱一出，响马就得放行镖队。毕竟响马和镖局是互利关系，如果镖局不干了，那响马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他们常年蜗居在山上，若是没有镖队献出的‘过路费’，只怕早已饿死了。 而镖局亦是如此，若没有响马的存在，那镖局的存在还有何意义？谁家没有马车？谁家不会送货？ 言归正传。 可是这次的呼喊过后，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沉寂下来，落叶遍布的林子中，没有人去回应莫言的问候。 只有呼呼刮过的冷风，似是在嘲讽莫家镖队的大惊小怪。 一个伙计跑上前去，在莫言跟前小声道：“镖主，我们上次就是这样的，问了也没人回答，然后，啊！” 岂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短箭刺穿了胳膊。鲜血冉冉流出，被麻布的衣服晕开大片。 看那短箭，正是潼关镖局的特制短箭，甚至连潼关二字都还没有抹去。 “我家前几次的镖物，都是被你们所劫去的吧！不管你们是谁！还请全部现身露上一面，有什么事情咱们当面讲清楚！” 莫言抽出长刀，护在自己和手上的伙计前面，眼波流转在一片落叶地面上。 偌大的林子中，只有这落叶底下可以藏人！ “咯咯咯。” 倏地，一道清脆悦耳的笑声在林子间传响，这笑声像是来自四面八方，根本无法断定具体声出何处。 “现身这倒不必了，因为你们这次的货物，也是都要留下来的！”话落，一棵树下的落叶堆，赫然站起一个人影。 这人捂着嘴巴，作笑靥状。刚才同莫言搭话的，便是他了。 “你是谁？！”莫言长刀一转，冷冷的指向那人。 那人却没再吭声，保持捂嘴偷笑的姿态，全身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一动不动显得格外僵硬。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今天不管你们押了什么，都将是我的囊中之物就行了！” 那人以极其嚣张的语气笑道。 “哇，那个人好有气势哦。”邑丹透过箱子缝隙，查看着外面的情况。 墨如漾同样手持长刀，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眉头微微锁了一些，他说：“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 “哎？你认识吗？那个黑乎乎的人类？”邑丹惊讶的问道。 墨如漾抿唇，目光随之落在了站在树边的那人身上。同一刻，那人咯咯的笑声更为猖狂起来。 哗哗哗—— 跟他笑声一起发出的，还有落叶被掀动的剧烈声响。几乎是眨眼光息，近四十个黑衣人在车队周围站定。 在此之前，他们全部蛰伏在落叶中，车队伙计们都没察觉出半分。还有个黑衣人的背上，被压出了一道马车的轮印。 看的邑丹一阵唏嘘：“这么重的马车，压在他的身上，不得疼死了？他居然都没吭声，真是仗义。” “本就不是活人，没有知觉，哪来痛楚之说？”墨如漾冷不丁的回了一句。 惹得邑丹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 “只能说我碰上熟人了。”墨如漾话落，便把长刀扔到地上，然后把细弓搭箭，对准那个咯咯大笑的黑衣人****过去。 嗖——黑衣人根本没有丝毫躲闪，就被这一箭完全刺穿。宛如毙命一般，僵硬的倒到地上。 “好箭法！”邑丹称赞。 而在黑衣人倒地的一刻，那个尖细的女声再度出声：“该死的，怎么又是你！”下一秒，满脸怒容的贺雨就从树干后探出脑袋。 她用凶恶的眼神剜了墨如漾一眼，然后胳膊一伸，就拽出了那根刺穿黑衣人的箭矢：“我的孩子啊，又被毁了一个！” 说话间，字里行间中流露出心疼之意。 “居然是赶尸之术！原来是你们十二叛贼给我家镖局下的套！”直到此时，莫言才终于看清一切，他怒不可遏的喊道。 同他站在一起的受伤小伙计，立马有眼色的让开一些。莫言把长刀一扔，摸出怀中的回旋镖便掷向了贺雨。 硕大的回旋镖在半空中极速旋转，夹杂着凛冽寒气，贴着地面飞过。所及之处，落叶飞窜。 贺雨见势不妙也知晓自己无法在如此速度下逃离，只能一把将地上的傀儡拽起，替自己挡了一击。 287贺雨，卒！ 回旋镖在傀儡身侧割出一道深深的划痕，然后向林子的深处飞去。贺雨心惊胆战的看那割痕，这要是落在她身上，还不得当场毙命。 “全部给我上！” 贺雨冲其他‘黑衣傀儡’下发命令道。傀儡们不管是手持刀剑，还是手持弓弩，一股脑全部朝镖局伙计们冲去。 一瞬间，空旷的林子中，成了厮杀的战场。 赶尸之人的真身一旦暴lu，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此刻的贺雨，一心只想逃脱。 尤其是还有那个怪物在这车队中，光是这一点，就更让她想逃。 噗嗤——哪想，她刚转过身子，还没来得及离开原地，回旋镖就准准扎入了她的肚子中，将她直接钉在树干上。 贺雨起先没见识过莫言的回旋镖，所以才对这镖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回旋镖会给她带来致命一击！ 黑色的鲜血从肚子上的伤口冒出，潺潺流个不停，贺雨被吓呆了几秒，可求生的本能，却让她掰上回旋镖的利刃，妄图把回旋镖抽出去。 趁此机会，墨如漾踢飞几个缠上来的黑衣傀儡，离开镖局车队。 他把一道道黄符贴上箭矢，然后朝贺雨she击过去。不一会儿，十几根箭矢全部飞出。 贺雨被扎成了刺猬，终是在不甘中闭上眼眸，且流出两道黑色的浊泪。 “我恨你！” 赶至贺雨的跟前，墨如漾依稀听到从风中传来的，贺雨最后的愤恨之语。 墨如漾不以为然的嗅了嗅贺雨的尸体，喃喃自语道：“你的肉都臭了，竟然比尸体还要臭。” 难以下嘴的他，用箭矢给了贺雨最后一击，封了对方的天灵盖。然后把回旋镖拽下，还给了莫言。 仅用一只回旋镖便迅速干掉了几个黑衣傀儡的莫言，在拿回第二只回旋镖后，更是把双镖舞的虎啸生风。 根本不需要墨如漾动手，便联合伙计们以极快的速度，解决掉所有黑衣傀儡。 一战过后，镖队伙计们除了几个人受了些皮外伤，其余都毫发无损，其中不少人因为刚才的打斗，显得更加精神抖擞。 他们为车队大获全胜且一雪前耻，而欢呼雀跃着。 “果真被墨兄说对了。”莫言激动的拍打墨如漾的后背，以示庆祝之意。 但一瞥到墨如漾的脸色渐黑，连忙就把手掌放下了。 沉吟半晌，墨如漾表情凝重的说：“这十二叛贼若不除尽，定当后患无穷，决不能再留！” “我也正有此意，”莫言发出附和之声道：“既然我和博文都被盯上了，那其他几门那边，不知道情况如何。绝度要在十二叛贼把外八门搞乱之前，全部除掉！” “对了，那个女人怎么办？”莫言无意间瞥到没了气息的贺雨，眸子一沉。 墨如漾云淡风轻回道：“肉都臭了，既不能吃，那便扔在这里，养这处的食肉鸟吧。” 他抬头看天，不知何时，阴沉沉的林子上空，已盘踞了一片全身漆黑的阴间使者。 他们站在高高的树杈上，骨碌碌的黑色眼球，一直在镖队伙计们与贺雨身上打转，似是在审视着下地进食的时机。 莫家镖局出镖不过半日，便调转马头回了洛阳城。 这让守城的士兵们很是奇怪，不过能顺利拿到镖局给出的‘过门钱’，他们还是很开心的。 莫家镖局刚刚结伴进入城中，队首还没隐入街道拐角。 一个一身白衣的倜傥青年，便踱步至守城的士兵跟前询问：“那可是莫家镖局？” 这士兵正在细数手中的‘过门费’，只瞥到对方一身雪白的衣衫，头抬也不抬的回到：“嗯，对啊，你没看到他们身上的莫字嘛？除了莫家镖局还能有谁？” 等他数清再抬头之际，面前哪里还有什么人，望望城内城外，也没了白衣青年的身影。 “真是见了鬼了？”他轻声嘟囔一句，继续恪尽职守的把守着城门。 而另一边的白衣青年，正极快的奔跑在山间土路上。他时不时的低头去看地面的车辙印记，以确保自己的行进方向没错。 “小雨，你在哪啊？为什么不留个信号呢！竟然自己贸然行动！” 白衣青年声线中带着埋怨，可更多的则是担忧。 本来劫取莫家镖局是他和贺雨的共同任务，哪想贺雨为了在亮子面子证明自己，居然会单独行动！ 简直是他乱来了！ “让我找到你，看我不好好念叨念叨你！”青年语气软了下来：“千万不要有事啊。” 在城门看到莫家镖局的一刹，他心头就涌现一阵不好的预感。 等那片光秃秃的林子映入他的眸子，他的心狠狠揪了一把。 遍地的黑色乌鸦和靠在树干上的某具残骸，应证了他的不好预感。 “小雨！”白衣青年扑了过去，挥散周围的乌鸦，不顾腥臭之气，捧着残骸悲恸的嚎啕大哭。 ...... 另一边，莫家镖队回到局中，把路上遇到的事，讲给了留守的伙计们听。听罢后，所有人发出大快人心的笑声。 没多久，那个异域男人（托儿）也带了很多谢礼，大张旗鼓的对莫家镖局表示感谢。称赞他们不但安全可靠，还行动迅速。 如此一番后，没几天，莫家镖局的客人数量又全部涨了回来。莫言的脸上，终于拨开云雾展露出了笑颜。 经过商议，莫言和墨如漾达成共谋，反正二人的目的相同，都是要找到十二叛贼，所以决定相互联手，势必在一个月之内，将十二叛贼全部铲除！并寻回通天隶！ 但除掉贺雨所留下的‘隐患’，也在那天之后，悄无声息的蛰伏在了莫家镖局附近。 这天，因为白日生意兴隆，所以镖局中有押镖任务的伙计，为了第二天有充足的精神，很早便睡下了。 除了那些还在整理货物的伙计，整个莫家镖局中一派寂静。 “墨如漾，好闷啊，这里好无聊。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啊？”邑丹躺在床铺上打着滚，用撒娇的语气冲床榻那边的墨如漾道。 入静中的墨如漾，并无理会她的打算。依然合着双眸，保持姿势一动也不动。 “臭半妖！哼，我不管，这几天你都在帮你朋友了，明天一定要带我出去玩！我先回房去了！” 邑丹气哼哼的撂下一句，夺门而出，连门板都不给墨如漾关了。 呼~冷风透过大敞的门板吹入屋内，其中包裹的肃杀和阴气，竟使得入静中的墨如漾，全身发毛且打了个哆嗦。 288鬼魅闯镖局 赫然睁眼，墨如漾从床上跳下，他几步走到门边，细细朝外面查看一番。这才发现，镖局的院墙上竟趴着近百只黑魆魆的魅影。 魅影们或坐或躺在墙头，看不清面容的脸上，只有上扬的嘴角依稀可辨。 “嗯？”墨如漾稍稍有些惊诧，不过转即又似想到了什么，抬脚出门，朝莫言的寝室走去。 砰砰的拍门声成功把熟睡的莫言吵醒，对方一脸朦胧的起床开门。 岂料，他还没看清门口是谁呢，就被人一把拽出屋子，摁着脑袋强迫看向院墙那边。 “谁啊！大半夜的这是干嘛？！”莫言有些怒了，甚为不悦的开口喝道。 “别说话，仔细看你家院子的墙头。”墨如漾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莫言呆了一下，遂即把胡乱扫视的目光，定格到院墙上。但是不论他怎么看，院墙就是平日中那般啊？ “院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莫言吃吃开口，但是下一秒就被冷彻全身的寒风，吹的直打哆嗦。 明明都快要入春了，而且白日中阳光明媚，怎的夜晚竟如此寒冷？他心中也不禁起惑。 墨如漾松开他的脑袋，在地上抓起一把土，然后从袖子中掏出一只白瓷小瓶。他把小瓶中的水珠滴在土上，然后取一些shi润的土沫，敷到莫言的眼皮上。 片刻后，他把土沫擦掉，让莫言睁开眼睛。 睁眼的一刹，闯入莫言眼中的满是黑魆魆的魅影。就在墨如漾抓土滴水忙活时，那些院墙上的鬼，竟开始向院子中进发了。 它们作怪异的攀爬姿势，在院子中行进着，一点点向莫言和墨如漾二人凑过来。 “哇，这都是什么怪物？”莫言大骇出声，连连后退进屋内。墨如漾伫立不动，掏出一张符纸，就对着最前面一排的鬼魅们拍去。 这单单一张符纸，却仿佛无穷无尽般。每每受到墨如漾一掌，就能更替出一张新的黄符。 可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把你的镖拿出来，今晚看来睡不成了，不想让你的手下们都死于非命的话，就把这些鬼魅全部灭掉。” 莫言忙把回旋镖掏出，递给对方。两张符纸贴定，回旋镖重新回到他的手心。 反复查看两遍符纸后，莫言给自己壮了下胆子，手持回旋镖跳进了院子，开始大杀四方。 鬼魅碍于符纸的力量，只要被莫言的回旋镖划到，就会直接魂飞湮灭化为黑点，飘散在空气中。 不少的鬼魅，还没接近莫言，就被飞掷出去的回旋镖解决掉了。 墨如漾在长廊上不断游走，随着越来越来的符纸拍出，他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异常，呼吸也宛若游丝一般。 好在僵持片刻后，院子中的魅影被全部斩杀干净。 墨如漾也跌坐在地，他萎靡的靠在门板上，吸气少，出气多，一口气根本吸不到底。 看他如此，莫言连忙跑过去扶他。可脚掌刚刚踏上门前的台阶，随风而来的幽幽哭丧之音，就传入了莫言的耳中。 “正月里，正月正，我父得病是头昏。 二月里，二月八，我父得病是脚麻。 三月里，是清明，我父得病昏沉沉。 四月里，栽早秧，我为父亲找方。 人人都说仙丹好，我把仙丹来找到。 谁知仙丹不治病，我父只有这个命......” 这哭声悲戚凄切，哀怨痛心，遥遥传来听在耳中，竟让人有种莫名的悲伤，也想跟着一起恸哭。 莫言鼻头发酸，可转念一想附近邻里都是做生意的茶馆和客栈，根本没有上年纪的老人，怎么会有人大半夜逝世？ 骤然他清醒许多，他扶起地上的墨如漾：“墨兄，你听到哭丧声没？” “听得特别清楚，也看的特别清楚。”墨如漾直勾勾的看着院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莫言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于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院墙之上居然再次趴上了一层鬼魅。 不过这次的鬼魅，要比上次的体型大上许多，跟常人男子一般高度。 “看来十二叛贼的人来寻仇了。”墨如漾沉下脸色，指尖燃气幽幽鬼火来。“看来只要哭丧声不停，这些鬼魅是灭不完了。” 分离了狼妖后，他体内的气失去大半，严重不足，而鬼火是格外消耗‘气’的术法，轻易他不想使用。 但现在情况危急，又不得不用。 “墨兄，你休息下吧，我来就行。”回旋镖在手，莫言还是很有底气的。 墨如漾摇头：“不，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循着这哭丧声，去把源头除掉，这些鬼魅自然不攻而破。” 做好分工后，莫言就把回旋镖甩出，沿着扫荡出来的道路，一路直冲院墙那边，鱼跃而过后，朝哭丧声的源头奔去。 墨如漾盘腿坐好，将体内所有的气凝聚在手心。气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发变大，最后竟有半人之高。 “呼~”墨如漾对着气团吹了口气，鬼火骤然间遍布整个气团，熊熊燃烧个不停。蓝色的火焰下，他的身形犹显妖冶好不真实。 待他推出一掌，鬼火也径直飞向鬼魅们。顿时哀嚎声响彻整个院落，异常凄惨的声线，听的人心中发怵。 所有翻过墙头，企图闯入院子的鬼魅们，都无一幸免，全部被鬼火舔舐了个干净。 墨如漾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低头看向手掌，上面的血肉正一点点的干瘪下去，凸显出森森白骨。 “你是在寻死嘛？！”邑丹的声音从他身后乍响，下一刻，一股温和的‘气’强势钻入他的后背，沿着他的百骸向四肢流去。 宛如一道清澈甘甜的清流，滑入干渴之人的咽喉中般，让墨如漾倍感舒服。 经过邑丹的妖气过渡，墨如漾体内急速流失掉‘气’，稍稍弥补回来一些，手掌上的干瘪也开始恢复原样。 “都是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啊。我还惦记着，让你带我出去玩呢。”邑丹气呼呼的在台阶上坐下，遥看着满园惨嚎的鬼魅。 刚才她把一切都看在眼中，想瞧瞧墨如漾会不会在紧要关头喊她。结果她失算了，这个半妖就算拼上自己的命，也没依赖别人的意思。 “唉......”她不由得叹息一声。 二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在台阶上并肩而坐。约莫一炷香后，院子中的鬼魅们突然全部消散了，鬼火也在同刻泯灭干净。 接下来，一个浑白的东西从院墙上面滚落进院子中。莫言紧跟着翻墙而入，抬脚就踢了那浑白东西一下。 289夜闯燕春阁 “唔唔唔。”浑白的东西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扭动了几下。莫言顺势又是一脚，然后才把扛到肩头，朝屋子那边走去。 扑通—— 墨如漾垂首看着地面蠕动的白衣青年，面色阴郁道：“这就是那个哭丧的？” “对，一出去就听到这家伙的声音了。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就会鬼嚎，根本不禁打，没几下就被我擒住了。”莫言蹲下身，拽住白衣青年的发丝。 青年吃痛，被迫抬起脑袋。 邑丹伸出小手，弹了他一个脑崩：“叫你大半夜的招鬼。” 邑丹的力道很大，青年的额头上顷刻便浮现出一团红肿。可他似是毫无知觉般，眼神呆滞的注视着邑丹身后之人。 阴云散开，露出泛着毛边的弯月，月光洋洋洒洒坠入镖局的院落。 “你是来为贺雨报仇的吧？”墨如漾下了个台阶，蹲在青年的跟前道。唇翼张张合合间，里面的利齿清晰可见，说不出的渗人。 青年的瞳孔随着他的靠近骤缩几分，脸上的慌张不在，竟显得平静起来，就连挣扎的动作都停止了。 “唔，”被绳子勒住的嘴巴，让青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墨如漾伸手，轻轻一个用力，手指粗细的麻绳，便在他的指尖断开：“临死前？有什么遗言？” “呵，是我本事不足，没给小雨报仇，但是大哥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额。” 白衣青年咄咄逼人的说着，锐利的眼神惹得莫言不快，当下就是一个拳头奉上。 “你大哥？他们照样得死。你们十二叛贼为祸已久，现如今竟然来招惹我们外八门，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自寻死路！” 白衣青年抬头，极力的翻着眼睛，想要仰面去看莫言，语气中满是凶恶： “呵呵呵，你可别把我大哥想的太简单了。我就是个哭坟的，怎能和他们那种天之骄子作比较？ 呵呵，我们早已把外八门视为眼中钉，你们不知道吧，就在你们镖局受到劫镖算计的开始，我的哥哥们已开始向其余几门动手了！” 莫言心中一沉，怪不得近几日都不见博文前来寻他，看来赌场那边也出情况了！ 该死的，自己身为哥哥，居然当的如此失职！ 就在他暗暗自责间，墨如漾倏地站起身子：“杀了吧。留着也无用。收拾一番，现在就去尹博文那边瞧瞧。” 话落，回旋镖的寒光一闪，莫言狰狞的脸庞倒映在镖刃上，一双嗜血的眸子格外瞩目。 夜晚的洛阳城，格外静谧。巷子的尽头时不时会响起两声更夫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邦邦的声音，悠扬婉转，宛如流水一般，流过城中的每栋房屋每条街巷。 夜幕中的莫家镖局门口，几个人影从中相继闪出。 莫言轻手轻脚的把门板关好，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只木球来，木球在顷刻间化作机关鸟，他把事先写好的纸条塞到鸟儿的爪中。 机关鸟透着机灵的眼珠盯他两秒，遂即扑闪着翅膀飞离他的手掌。 “希望其他兄弟们都安然无恙。”莫言轻声嘟囔着，眸子中满是担忧的神色。 墨如漾深深的看他一眼，用颇带安慰的语气道：“人各有命，无需为他人担心，不如先去看看尹博文那边的情况如何。” “对啊，先把近处的解决掉，再担心远处的嘛。”邑丹也随声附和。 莫言狠狠点头，脚尖轻点，向巷子的一头绝尘而去。墨如漾与邑丹连忙跟上他的步伐，三人并肩前行。 “博文是几个兄弟中比较能打的，他那边倒是不担心，我更担心的是无情......” 一想到刚才在院子中遭遇的鬼魅，再联想一下十二叛贼的怪异术法，就让他很是揪心。姬无情那语笑嫣然的脸庞，也在同刻浮现他的脑海。 墨如漾低语：“既然那么不放心，那便先去姬姑娘那里。”“好，”莫言忙不迭的答应，身子一转，就领着二人朝另一条街道跑去。 沉寂的洛阳城中，三人身形就如同鬼魅般，在街道中疾驰而过，只有被卷起的尘土，在昭示着刚刚有人经过。 没多久，一栋三层庭楼映入了墨如漾的眸子中。他一眼断定，那就是姬无情所开的青楼。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肯定，只怪那庭楼上的青色纱帐太过招摇。 高耸的庭楼，每一层的窗户外，都挂着颜色各异，随风飞舞的细丝纱帐。它们在空中摇曳身姿，犹如婀娜的舞女，让人一眼便引出无限遐想。 庭楼的大门旁，特别开辟了两个站台，里面摆着极小的桌椅和软垫。平日里供西域来的舞女，进行跳舞之用。而到了夜间，则成了流浪者的居所。 高高门匾上，刻着‘燕春阁’三个鎏金大字，甚为夺目。 “呼，哼，唔。” 墨如漾和邑丹在门前站住，莫言一脚踏过五级台阶，使劲拍打起燕春阁的红木大门。门上的兽环，因他的力道而卡拉卡拉作响。 惹得一旁站台中休息的乞丐，在睡梦中哼咛个不停。 “闭嘴！”因白衣青年临死前的话语，此时此刻的莫言，已心烦气躁到了极点，他当即转头冲那几个乞丐大吼。 乞丐们无所反应，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仅有一人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谁呀谁呀！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个尖锐的声音从朱红大门内响起，语气中满是厌恶。 大门终于开了，一个竖着双髻的姑娘从里面探出脑袋：“大半夜的，谁啊？” 这姑娘明目皓齿，披着一头柔意绵绵的青丝，一双眼睛似是映出了星空般，惹人垂怜。 尤其是睡眼朦胧中的她，更是万种风情。但这美景，并未让莫言多看上一眼，他此时无那欣赏的心情。 双髻姑娘不耐烦的嘀咕着，莫言却没闲心听她埋怨，一推门走了进去。 双髻姑娘一愣，还没来得及阻拦，只见跟在男人身后，又进来一个大叔和小女娃。 “嘿，你们到底想干嘛啊？大半夜的竟然敢闯我燕春阁！”双髻姑娘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说。 290寻找姬无情 随后她轻咳一声，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喊声刚刚落地，一众手持棍棒的壮硕大汉，就从庭楼后面鱼贯跑出。 他们包围了莫言三人，满脸凶色。 这下子，门外站台的乞丐们也不敢睡了，几个听到动静的人迅速睁眼，赶忙叫醒同伴逃也似的离开了。 “半夜闯我燕春阁，不管是谁，给我棍法伺候！”双髻姑娘龇牙咧嘴的大叫道，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 怎么说她也是这燕春阁的第二头牌，论姿色，哪个男的在她面前走过，不得留下一对眼珠子？ 可今晚闯入的两个男人，却没一人正眼瞧她一眼，这让她甚为恼怒。 打手们听到双髻姑娘的喊叫，顿时清醒不少，他们整齐划一的挥动棍棒，朝莫言三人砸来。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看这院子中这么安静，想必你朋友没遇到什么麻烦事，看来是你多心了吧。”邑丹说了一句，她不想被油腻的大汉碰到，于是躲在墨如漾的大腿后面。 莫言咬牙：“并不见得。”说话间，一对双镖出手，将所有袭过来的棍棒挡下。 “别碍我事！”他一个用力，就把棍棒全部反推回去，数名大汉均踉跄几步，用诧异的目光紧盯住他。 看他如此雄力，大汉们也不敢上了。他们都明白，眼前这男人有意放他们一马，不然他们早就成为双镖下面的亡命鬼了。 “姬无情在哪！”莫言用质问的口气吼道。 几个大汉吓得疯狂吞口水，同时指向庭楼的二层靠西的某扇窗户。 莫言顾不得那么多了，迅速选好支点，踩着墙头和瓦片，跃上了二楼的回廊。他的脚步轻快移动着，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邑丹想要跟上去，却被墨如漾拦住了。二楼回廊中，莫言打开了大汉们所指的房间。 “里面没人！”不出片刻，莫言火烧火燎的从里面跑出，扒住栏杆喊道。 “姬无情去哪了？告诉我。”墨如漾随即转身，走至双髻姑娘的跟前，面色微寒说。 竖立的眼仁在黑夜中，缓缓扩大，几近变作圆形。 双髻姑娘早已被吓傻了，一双星眸中泛着水花，似是下一秒就要决堤而出。这让墨如漾愣是不敢加重语气。 只得放缓声音：“你家老板姬无情去哪了？知道吗？还请告知我们，我们是她的朋友，找他有急事商议。” 双髻姑娘有了反应，磕磕巴巴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怪，怪...物啊！！”话还没说完，她却呼喊着跑出了院子。 这下，她也终于不再憋忍，极力的放声大哭起来，就算人已跑出去很远了，可哭声却近在咫尺般格外响亮。 “啊，麻烦。”邑丹瘪瘪樱唇，眼珠中倒映着双髻姑娘那落跑的身影。“我去把她抓回来吧，大晚上的。” “由她去吧，自会有人收留她。”墨如漾摁上邑丹的头顶，轻声道。这种青楼的姑娘，哪个没在外面有个相好的？ 不管是任何时候跑出青楼，肯定有相好愿意收留她，尤其是这种夜色浓郁的晚上。 男人们还巴不得有送上门的姑娘呢。 “你们，告诉我，姬无情去哪了？！”莫言一跃而下，激起一地的尘土。 他从尘土里走向那些大汉，以极快的语速问道。大汉们面面相觑几眼，不约而同的摇摇脑袋。 “......”莫言扫视他们一圈，面相上看，没人对他说谎。可是这大半夜的，姬无情不再燕春阁，又会去哪呢？ 墨如漾转过身子，在大汉们的脸上扫视一边，然后顶着皮笑肉不笑的笑脸道： “我们找姬无情有急事，若是知晓，还请倾囊相告，万不要逼我们动手。” 大汉们狂盗虚汗，纷纷低下脑袋，连抬头的意思都没了。 “啊，对了，我们老板前几日在城西旧店旁，新开了一家阁楼，这几日她时常往那边奔波，可以请先生们去那里寻寻。”突然，一个大汉挨不住墨如漾的言语威胁，满脸虚汗的开口了。 在他身边的同伴，还一个劲的拽他，应是在阻拦他道出姬无情的所在地。 无情新开了一家阁楼？怎么没告诉过他呢？莫言稍稍思衬一下，心中大石渐渐悬高。 “好，我们这就去看看。”尾音飘散在风中，被吹得四零八散。而莫言三人已结伴闪出了燕春阁的大门。 眼瞅两男一女娃离开，大汉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遍布的冷汗。 先不畏为首男人的雄力，光是另一个男人的阴森气场，就让他们怂下去了几分。 那种冷冰冰宛如野兽般的眼神，只让人对视一眼，就觉得如同身如冰窖，从脚寒到头。 “姬无情这边怕是真的没有情况，咱们不如先去另外一个朋友那里看看？”邑丹紧跟墨如漾的腿边，试探性的提议道。 莫言摇头，脸上满是化不开的忧愁： “不，我总感觉这是无情的权宜之计，她不想让十二叛贼把矛头指向燕春阁，所以才去了别的地方。燕春阁可是无情开的的第一家阁楼，只要涉及到这楼，她都舍不得。” “哪有你这样想自家妹妹的？就不能想些好的？”邑丹白他一眼。 莫言作哭笑不得状：“我也不想啊，可心里总有块石头膈应着，让我难以放下。” 说话间，三人已奔至城西的街道上。相比于洛阳城的其他街道，这条街道更为萧瑟。 别的街道中，都摆着大小各异的摊位，以供早上的商贩们出摊方便。可这条街道上，别说摊位，就连店铺门口理应悬挂的门匾，都没上几个。 “这条街是做什么的？”墨如漾从没见过这种景象，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莫言看也不看的回道：“做旧的，这是城西最偏的一条街道了，这条街上全是做旧的。有些大老爷们，格外喜欢收集古董。所以才有了这条街。” “嗯？古董？那不就是明器嘛？不就是你们所干的行当？怎么这里还有做旧的店铺？”墨如漾蹙眉，并未明白过来。 291二哥范晔 “他们怎能和我们盗门相提并论呢？”莫言哑然失笑，不着边际的扫视附近两眼：“做旧，说白了就是作假的。 从事这种行当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手艺人。他们可能连看一眼古墓都怕得要死。怎么还会下墓去取里面的古董呢？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仿着先人的字画器皿，造出一些一摸一样的，拿出来摆卖罢了。 反正现在人傻钱多眼拙的大老爷有很多，倒是能养活这批作假的。” 墨如漾斜觎看他，这做旧的摆明是跟盗门抢饭吃，为什么莫言却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讲述？ 疑惑间，前方不远处的屋子中，步履蹒跚的走出来一个人影。他似乎端着什么，还没睡醒一样，连步子都走不正。 越发向那人靠近后，墨如漾才看清楚，那人手中拎着的是一只夜壶，应是店铺中起夜帮老爷倒夜壶的小厮。 那人走向铺子边的茅厕，哗的一声后，停滞两秒才走出来。而墨如漾三人，正好从他面前疾走而过。 小厮眯着眼睛，仔细瞧了擦肩而过的三人几秒，突然低下头去说：“莫家老爷好！” 莫言继续前行，连回头看小厮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小厮垂首片刻后，挪着步子回了店铺里，那模样可谓是毕恭毕敬。 墨如漾收回目光，嘴角一咧。这下他算是猜出了一二，怪不得莫言没对做旧的行当，表现出岔愤之情。 原来这些做旧的，都是他管的。 啧，这外八行的水居然这么深。墨如漾绿眸一眯，眼底尽显道道精光。 片刻后，三人在一栋两层阁楼前停下步子。这阁楼稍显破旧，门面都已蒙尘许多。悬挂在高处的牌匾歪歪斜斜，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只有大门上清晰可见的手印与门槛边缘的凌乱脚印，透露出一个消息：前不久还有人曾打开过这间阁楼。 墨如漾看看阁楼旁，名为‘旧店’的店铺。心中暗嘲：看来那燕春阁的伙计没有骗他们。 “站着干嘛？进去看看啊。”邑丹左右瞧瞧驻足的墨姓二人，身先士卒的踩上阶梯，一把就把灰扑扑的门板推开。 吱呀—— 许久没活动过的门板，在邑丹的推动下，发出凄烈的惨呼声。 “噗咳咳咳。”邑丹被飞扬起来的灰尘眯了眼睛，呛了鼻喉，顿时连胜咳嗽个不停。她忙挥舞起纤白小手，驱赶面前的尘埃。 墨如漾几步上前，用袖子将她的口鼻掩住：“这地方虽然有人来过，可你都没注意到吗？脚步只在门口徘徊过，根本没正面进来过。你怎敢贸然闯进来？” 不等他话罢，一根根锐利的短箭，就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射来，不留任何躲避的余地。 嗖嗖的声响，撕裂空气般在墨如漾的耳中清晰异常。他向后退出去，可门板却在同刻怦然关闭。 莫言看情势不对，也连忙跳了进来。哪想，一进来就目视数百根短箭，向他飞she而来。 阁楼内没有一点光线，阴暗非常。站在外面时，根本看不清一丝里面的状况，所以他才闯了进来。 未料，这里面竟是个这般情形。 “这些是短弩的箭矢？难道是？”莫言掏出回旋镖，不停在身体周边舞动着，用来抵挡气势汹汹的夺命短箭。 他顺手抓过一根短箭，审视一番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另一边，墨如漾把黑袍高高扬起，挡在他与邑丹的面前。黑袍水火不侵，铁木不蚀，抵御数百根短箭更是易如反掌。 “哇，看这情况，难道你朋友出事了？”邑丹躲在黑袍中，借助缝隙朝外面瞧看，短箭仿佛无穷无尽般，从黑暗中向他们飞来。 随后，她冲莫言眨巴眨巴眼睛道。 墨如漾也不禁起疑，难不成他们真的受到了埋伏？ “不，这是二哥的短箭。”莫言低吟半句，而后高扬起脑袋：“喂，范晔二哥，我是莫言。” 说实话，他也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但当今世上，善于运用短弩作机关暗器的，除了机关门门主范晔，还能有谁？ 倏地，阁楼二层的某处，响起来一声回应：“你身边的人是谁？” “哎？范二哥？有人追来了吗？”姬无情的声音，也从二楼响起。紧跟着，一个竖着架子头的精致面庞，从栅栏边露出头来。 “啊，二哥，是三哥啊，三哥。快停手！”俊俏面庞叫了起来，慌张折了回去，意图阻止短箭的发she。 可短箭还是没有停下，依旧是那句话重复响起：“你身边的人是谁？！” 莫言稍稍愣怔一下，转头去看身边的墨如漾，忙大声回应：“这是我的朋友墨如漾，无情也认识的。” “对，那是墨兄。我们前段时间认识的奇人，跟二哥你说过的。”姬无情也随声附和起来。 直至此时，频频she出的短箭，才算得以停止。偌大的阁楼中，再次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墨如漾收起黑袍，露出里面身形娇小的邑丹。“原来是熟人啊。”邑丹轻叹一句。 咔咔咔—— 一阵轻不可闻的声响过后，二楼的栅栏旁，延伸下来一道斜纵的阶梯，直至三人的跟前。 “上来吧。”范晔喊了声，在姬无情的激动目光中，莫言与墨如漾和邑丹相继走上二楼。“呀，墨兄好久不见啊，听闻你去上清宫了啊？” 她扭着蛇腰贴了过去，正准备寒暄两句呢，却被一摸白色的人影拦住了行动。她低头去看，居然是一个瓷娃娃般可人的女孩。 “呦，这是谁家娃娃？真亲。”转即，姬无情把目标转到邑丹身上，弯腰将其架了起来。 她正想把脸贴到对方脸上，却不想被邑丹伸手阻止，一双软嫩的小手，使劲推搡着姬无情的脸颊，不让她靠近自己。 “无情，现在可不是寒暄的时候，那些人快要来了。”范晔低声警告道，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严峻的神色。 “哎呀呀，忘了正事了。”姬无情嗲道，她把邑丹抱着，用幽怨的口气说：“还真是亏了三哥呢，要不是你，那些人还不知道要寻多久，才能找过来呢。” 莫言不解的看看她，再转头看看范晔。范晔示意性的看了看姬无情，然后转身向长廊的另一边走去。 邑丹从姬无情怀中挣脱，出于好奇跟上了他，出乎意料的，范晔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任由邑丹跟着。 目及莫言求解的眼神，姬无情低声道：“前段时间，我发现有人盯上了我的燕春阁，而且人数还不少，所以我就请二哥过来帮忙，在这楼中设了局，想把那些人一网打尽！” 292狂妄的人类男人 “真跟那个哭丧的说的一样，外八门都被盯上了。只是不知道盯上你们的，是十二叛贼中的哪一个。”莫言回想白衣青年最后的遗言，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姬无情惊诧瞧他：“怎么？三哥也遇到了这些人了？你说他们是十二叛贼的人？” “对，就是十二叛贼。找我镖局麻烦的是赶尸人贺雨和哭丧者。”话音末梢，莫言用极其简练的言语，就把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说给了姬无情听。 对方听完，脸上被岔愤充斥，她瞪着圆目说：“原来真是这群小兔崽子，出来自立门派混江湖不过几年，居然敢盯上我们外八门，简直是活腻了！” 说话间，蛇鞭被她从腰间摘下，紧紧攥在手中。 “只要他们敢追来，我就让他们全部躺在这里，然后运回燕春阁喂王八！” 姬无情的气势很足，周身竟随之萦绕起淡薄的‘气’来，一缕一缕的围着她旋转。 墨如漾暗叹：怪不得世人一直称女人为母老虎，现在看来，女人生气起来，果真是比老虎还要可怕的。 片刻后，范晔牵着邑丹的小手，走了回来。他脸上带笑：“刚才机关鸟回报，那群人已经快到阁楼这边了。我也把消耗掉的短箭全部补上了，只要他们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刚话落，邑丹反倒拍起了小手，献宝似的凑到墨如漾跟前，极力仰着脖子道： “墨如漾你都不知道，刚才真的很神奇哎，他能从一只这么小的箱子中，掏出几百根短箭，就好像里面是个无底洞一样。” 一边说着，还一边比比划划道，那可爱模样，惹得姬无情咯咯笑了起来。 墨如漾做低头状，却无心听她讲述。突然，一直凝神洞察附近的他，将手指抵在唇上，作噤声状。 叽叽喳喳个不停的邑丹也在同刻，被姬无情捂住嘴巴。 在范晔的示意下，几人在二楼的长廊上趴了下去，只露出一双眼睛，透过木板缝隙，紧紧盯住阁楼的大门。 “吱呀——” 缓缓的开门声，让几人不约而同的绷紧神经。墨如漾暗暗把手掌攥拳，一只手伸到怀中去摸符。 这十二叛贼的手段，各个诡诈非常，他怕寻常办法，奈何不了对方。 “嗷——” 谁料，门板开启后，没有一个人走进来，反倒是闯进来一群野狼。它们冒着绿光的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一进来，狼群们就触发了门边的机关，漫天箭矢朝它们刺去。不少野狼应声倒下，但也有许多灵巧躲过。 野狼们在大堂中肆意捣乱起来，几乎要把范晔精心安排的所有机关，全部触发。 墨如漾侧目朝范晔看去，只见对方瞪着一对虎眸，双眼似是要喷出火来。他的身形微微颤栗，应是在压抑心头的怒火。 不论是谁，看到自己的心血被畜生这般糟蹋，都会忍不下去的。这范晔还能强忍下去，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这一点，着实让墨如漾稍稍有些佩服。 楼下，狼群们显然是闹够了，一部分卧在地上，格外悠闲的舔舐起毛皮，一部分则拖拽着手上或死亡的同伴，朝阁楼外拖去。 因视野有限，墨如漾不论如何压低身形，都无法看清屋子外的状况。 可有一点他很清楚，狼群会把受伤的同伴往外挪，定是因为头狼在外面守着。 狼是群居动物，它们虽然狡猾，但重视同伴。它们像人类一样，讲究魂归故里。所以每次外出狩猎，不管同伴是伤是死，都要拖回巢穴。 长眠也要长眠在自己的地盘上！ “这群狼要逃了！” 眼瞅狼群一只接一只的退出阁楼，大堂中的野狼都没几只了，姬无情有些急了，她欲起身，却在下一秒被墨如漾拉住： “这群狼不是野狼，它们是被人类驱使的。驱使它们的人，应该就在门外，你不要轻举妄动。” 姬无情咬唇，终是继续伏下身子。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阁楼门口响起，大堂内仅剩的几匹孤狼也陆续钻了出去。随之是一个浑厚的男音传入楼内： “机关门门主范晔，兰花门门主姬无情。可都是在这里呢？” 一听身份暴露，姬无情也没了继续匍匐的意思，正准备起身承认。却又被莫言拉住了，他冲姬无情摇摇脑袋，比出稍安勿躁的口型。 呼~ 除了吹进阁楼内的冷风外，整个阁楼中寂静无声。 男人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理他。墨如漾甚至都听到了门外，来自男人同伴的嘲笑声。 男人受辱，于是又派了几匹孤狼进来。此次孤狼进入后，不带一丝停滞，直奔二楼的阶梯奔来。 在它们刚刚踏上第一节台阶时，阶梯的板子一翻，几匹孤狼全部坠入了地下的坑洞中。 坑里满是钉刺，锐利无比。没一会儿，孤狼的哀鸣叫唤，就响彻了整个阁楼。 随孤狼的哀鸣声一起响起的，还有来自门外的嘈杂。嘈杂声此起彼伏，应是在争议着什么。 “机关已毁，不知你们在怕些什么，全部给我滚进来！”倏地，一个身抗大刀的高壮男人踏过了门槛。 他高傲的仰着脑袋，眼睛一直在二楼的长廊上转悠：“别藏了，我眼力过人，早就知道你们躲在那里了！明明都是一门之主，却不敢正面交锋，还真是窝囊的门主啊，像你们当门主，还不如让位出来，让爷当着玩玩。” 喧嚣声中，几个黑衣人也陆续走了进来，他们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走的迟疑不定。 “看你们怕的那样，不就是一群小娘们和一个会捯饬小玩意儿的嘛。”男人大咧咧的笑了起来，一边训斥着手下，一边嘲讽着躲在暗处的莫言等人。 “区区人类，竟如此狂妄？何来的底气啊？”邑丹轻声嘟囔道，双眼在男人身上滴溜溜的打转。审视男人会如此狂妄的资本。 可看了一圈下来，男人除了全身肉块比别人多外，体内的气还没姬无情多呢。 邑丹扯动嘴角笑道：“只怕是中看不中用啊。” 堂下，男人的嘴角沉下半分，他把大刀从肩上卸下，碰的一下刺穿地板，叉入土壤中。 一脸愠怒之相：“谁在说我？！敢说不敢露面，算什么好汉！” 邑丹吐吐小舌头，要不是碍于墨如漾阻拦，她早就出去收拾这个外强中干的狂妄人类了。 “咯咯咯，咯咯咯。” 姬无情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一点点的从地上起身，软若无骨般摇摇晃晃的趴伏到栏杆上。 “姑娘们~接客了~” 一颦一笑间，满是万种风情，看的‘眼力极好’的某个男人如痴如醉，竟有些沉迷。 “得嘞~” 293王二炉 听闻此声，墨如漾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只见阁楼的大门边，从黑魆魆的高处，垂落下来数条青纱。 青纱被夜风吹拂，微微摇曳着。 还不等青纱平静下来，几抹颜色绚丽的人影，便从高处沿着青纱滑了下来。她们吃吃的笑着，宛若铜铃的笑声在阁楼中无限放大。 门边的一众黑衣人同时抬头，还没有所反应，就被滑落下来的姑娘们扑了个满怀。 姑娘们嬉笑着，轻佻的冲黑衣人们送上香吻。黑衣人们面对如此美景，不由得陷入沉落。 持刀大汉也被一个蓝衣姑娘袭上唇翼，大汉连忙错身一躲，随后一掌推出，将那蓝衣姑娘推理自己的身边。 蓝衣姑娘并未露出诧异之色，依旧风情万种的笑着，根本不介意大汉如此对她。 “公子如此凶煞作甚？”蓝衣姑娘又贴了上去，大汉冷冷的瞧着她，单手化刃，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等那蓝衣姑娘贴近，他就一掌拍了上去：“呵，兰花门的小伎俩，根本不值一提。” 话音末梢，他本对自己的一掌胸有成竹，可这掌出乎意料的没有打到蓝衣姑娘的身上。 蓝衣姑娘的身形飘忽，无声无息间躲开那一掌，转而趴到大汉的肩上头。“咯咯咯，”笑声逐渐放大，蓝衣姑娘的眸子中尽显妩媚。 “公子莫要弄疼人家啊~”她用极嗲的语气撒娇道。大汉面色冷峻的攥掌成拳，迅速转身，直袭蓝衣姑娘的面门。 一缕轻纱飞起，挡住了那拳头，且把拳头顺势包裹起来。“公子只会对我动粗嘛？怎的这般不解风情？” 蓝衣姑娘继续佻逗着持刀大汉，大汉被逼急了，想要抽回手，却把蓝衣姑娘一起拽到了自己的怀中。 “咯咯咯，”蓝衣姑娘娇羞的捶了下大汉的胸脯，持刀大汉面色铁青。 这番情形，犹如一对热恋的小情人在嬉戏打闹一般。 此时的大汉，并不知晓身后的手下们，已全部昏死过去。他们唇部呈中毒的紫色，脸上更是灰黑异常。 有些嘲讽的是，这些黑衣人们临死，脸上都是挂着满足的笑容的。没人知道，他们在姑娘们献上香吻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墨如漾眼瞅门口的一众人等接连断气，而姑娘们还在与‘尸体’玩闹，一点都没有惊怕之色。不由得发出嘀咕之声。 姬无情瞟他一眼：“墨兄说笑了，怎能这般说我家姑娘呢？”她稍稍躬下身子一些，用狐媚的眼睛暗送秋波道： “墨兄可知，姑娘们送那些人吞下的，可都是极品美味。只是其中掺杂了些许毒物罢了。若是墨兄想要试试，我可把毒物剃除，予你一尝~” 邑丹倏地站起身子，挡在二人的视野中间。她阴沉着小脸：“你留着自己品味吧。” “呦呦呦，娃娃生气啦，难不成这是你养在上清宫的私生女？去上清宫一趟，为的就是把她带出来？” 姬无情捏捏邑丹的嫩脸，用调笑的语气道。 莫言断声喝道：“无情别瞎说！” “是是是。”姬无情魅惑一笑，重新站直身子。她朝大门的方向摆了摆手掌：“好了好了，快些带客人们下去吧。” 几个姑娘闻言，连连应声。 下一刻，她们便把昏死过去的黑衣人们，全部拖回了阁楼高处的黑暗中。而那蓝衣姑娘，也把持刀大汉折腾的不行。 大汉的脸上明显臊红异常，眼睛中似是有一团无名之火，急于喷发，可又极力压制。 他的鼻息加重不少，每动一下，犹显吃力。“该死的兰花门，果真不是好对付的！”他恼羞成怒的大喊一声：“喂，二狗！还不快进来帮我！要在门外躲到何时？！” 蓝衣姑娘还在与大汉嬉闹，不停在大汉身边徘徊liao拨着。突然，冲门外冲进来一群孤狼，把她着实吓了一跳。 她脸色微变，脚下也停滞片刻。 大汉借此机会，终于把这磨人的小妖精抓个正着，猛地向她脖颈间招呼一掌。 “啊~”蓝衣姑娘全身一擞，像一只木桩般，僵硬的跌倒下去。嗖——阁楼的高处，再次飞下来一条青纱。 将昏阙的蓝衣姑娘迅速裹住，轻轻一扯，便拉回了黑暗中。这番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大汉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蓝衣姑娘便没了影子。 “你们这群见人！有能耐别玩虚的，跟我出来打一场！” 他仰头怒骂两声，黑魆魆的高处格外寂静，似是在嘲讽他的狗急跳墙。 数十条孤狼徘徊在持刀大汉脚边，它们也仗着声势，朝高处的黑暗大声吠叫。 低沉的狼眸从阁楼中传出，惹得附近人家，把门窗关的更紧了。 “这群没用的废物！”直至此时，大汉才注意到，身后一个手下都没了。只有一脸讪讪笑意的王二炉从门外，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 “你早些进来，我那些手下就不会死了。”大汉用责怪的语气呵斥王二炉，王二炉陪着笑脸，并未言语。 反倒是跟在王二炉身后的一匹孤狼，发出了不满的呜咽声。这匹狼足有半人多高，身上的毛皮银的发亮，不同于平常那些灰色毛皮的孤狼。 银狼全身散发着浓浓的妖气，墨如漾知晓，这便是狼群的头狼了。而且还是一只快要妖化成精的头狼。 “死畜生，别特么狗仗人势，你也不看看自己主人那窝囊样。”大汉朝那头狼骂了声。 头狼龇牙咧嘴的想要发作，却被一边的王二炉摸了摸脑袋，顿时平静下来不少。 王二炉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弯腰驼背的，似是一辈子都没挺直过腰杆般。 他一直作笑盈盈的模样，脸上的皱纹聚在一起，把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挤成了一条缝隙。 “大排啊，我家小银很听话的，也能狩猎不少野味，回去多抓点给你。你别老凶它。”王二炉拍拍头狼的脑袋，讨好似的说。 “呵，本大爷会在意你那点野味？倒不如把它杀了，让我尝尝狼肉的滋味。”大汉索性蹬鼻子上脸道。 王二炉小小的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玩笑话可不要说得太过分了。”犀利的目光盯得大汉全身发怵。 大汉慌忙收起心底的怂意，摆手打哈哈：“得了得了，能听出是玩笑话，就别给我露出这种表情。” 王二炉恢复常态，头狼在他跟前来回游走，摇着尾巴跟家犬一样。 294对峙 二楼上，姬无情仔细审查着后来的王二炉。若让她在持刀大汉和王二炉中二选一对付，她绝对不会选王二炉。 自古至今传下来一句话：笑盈盈的眯眯眼，都是怪物！ “小见人，还有什么手段全部使出来吧！没了那些废物，就没人能拖我的后腿了！”大汉抽出地面的大刀，与姬无情对视着，仰头大喊道。 姬无情千娇百媚的把双手叠合在栏杆上，一双狐眼朝那大汉勾了勾：“没什么手段了，公子可是我把所有的姑娘都给吓到了~” 她的话不假，那些隐于黑暗中的姑娘们，都被王二炉的孤狼们给吓到了。 女孩子都惧怕这种凶恶的野兽，尤其是狼，集体行动的狼，在攻击敌手时，会坚韧不懈的死杠到底。 甚至在选中一个目标后，所有孤狼会不管不顾的把目标咬死方休。 “呵呵，外八门也不过如此。”大汉自然是信了姬无情的话，从蓝衣姑娘因孤狼的出现，慌张的神情就可以看出，这群兰花门的小见人们害怕恶狼。 既然害怕，那就一定不会再出现了。 事实证明，姬无情也不想再让姑娘们出手了，她身为门主，自然要保护好门中的姑娘。 兰花门内全是女流之辈，没人知道，她们爬到如今的地位，吃了多少苦难，搭进去了多少无辜性命。 “去吧。”王二炉摸了摸头狼的脑袋，头狼仰头高鸣。狼群在这一刻得到攻击的命令，把目标直接锁定在姬无情的身上，疾步狂奔过去。 姬无情毫无畏惧的看向楼梯那边，不出意料的，孤狼们大多成了机关下的亡魂，只有少数几匹成功上了二楼。 墨如漾几人也不再躲着了，陆续站起身来。身处楼梯边的墨如漾，紧跑两步，飞起一脚就把为首的孤狼踹飞出去。 他下脚极重，只一下就把狼给踢死了。死去的孤狼呈直线向后飞去，后面的孤狼躲闪不及，也一齐遭了秧，翻滚着砸落一楼大堂。 楼下，手上的孤狼哀鸣不停，哀鸣声幽怨婉转，经久不绝，惹得头狼烦躁不已，不停在王二炉身边徘徊走动。 “唔~” 墨如漾闪进狼堆之中，左右开弓，双拳和双脚一并用上，没几下就把孤狼们全部打倒在地，连声哀鸣。 在孤狼全部倒地后，两头靠在墙边，伺机已久的恶狼，终于四肢急速迈动起来，朝墨如漾虎扑而去。 嗖—啪— 同一时刻，短箭的凌冽和长鞭的脆响，在墨如漾耳边划过。 飞跃至他头顶的两头恶狼，在下一秒就被短箭和鞭子甩飞出去，狠狠摔在墙面上，硬是砸进去了一个凹陷。 随着咔啦啦的墙面碎石落下，两头恶狼的身体也坠落到地板上，脑袋一歪毫无声息了。 “你带的这些帮手，中看不中用啊~”姬无情收回鞭子，继续趴在二楼栅栏上，言语戏谑道。 “小见人，不要给我狂！”持刀大汉怒了，拎着大刀就冲向通往二楼的阶梯。那阶梯已然报废，木板全部化为虚有，只留下黑魆魆的洞口。 若是一个不慎掉落下去，下场显而易见。 大汉心有余悸的停下步子，王二炉拍拍头狼的脑袋，又是几十匹孤狼从门外鱼贯而入。 它们没在门口多加停留，而是直奔楼梯这边。它们一个接一个的跃向徒有其表的阶梯，一个叠着一个。 大汉借此机会，一个努劲便随着狼群一起向楼上奔去。自杀式的狼群，为大汉提供了上楼的‘阶梯’。 大汉踩着它们的脊梁，没多久便跃上了二楼，站在了墨如漾几人的面前。同他一起上来的，还有侥幸存活下来的十几匹恶狼。 这些恶狼不同于原先的孤狼，他们个个红着眼睛，口中的涎水不断落下，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 墨如漾心中一个咯噔：这是真的恶狼，不过却是饥饿的‘饿’。这些恶狼在来之前，定被关了数天之久。 在这些天里，不给它们喂任何食物，只放置少许的清水。经过数天的饥饿，孤狼就会被饿成恶狼。 若不是有头狼镇压，只怕它们早就不管不顾的择人而噬起来了。 “这狼与之前的不同，你们要小心些。”墨如漾歪头提醒身后几人道。 莫言摸出双镖：“只是一介畜生而已，无所畏惧，怕它作甚！” “老三，你们小心些。”范晔把弓弩架好，稍稍往后退了一些。他本就不是武夫，这种场面用不上他。 姬无情坦然一笑。 “那好，我挺怕那恶狼的，你们去对付好了，这个大傻个就留给我吧。我的鞭子好久没开荤了，这次可好好好尝尝血的滋味~” 她颇带情调的舔了下鞭子，眼睛一直在大汉身上流转。 大汉更是深知那个道理，最毒妇人心，且最美的妇人，是最毒的。所以他没去看姬无情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而是紧紧盯着对方手中的蛇鞭。 “啊——”大汉把大刀一横，抡圆了冲向姬无情。这小见人真是把他看的太轻了，必须要让她好好尝尝苦头。 姬无情后翻一下，离得远了些直接甩出一鞭。鞭子夹着风势，朝迎面奔来的大汉席卷而去。 大汉横劈一下，就将鞭子挡住了，而后他将刀刃抵住鞭子，一路向姬无情冲了过去。 鞭子和刀刃产生摩擦，不停迸溅出点点火星，在墨色中耀耀生辉。 几步下来，大汉已贴到了姬无情的跟前。姬无情忙把鞭子收回，一节一节的缩回鞭把里面。 她掂量长度差不多了，于是猛地一个甩手，那蛇鞭顿时变的坚硬无比，宛如一柄利剑。 锵——鞭子和大刀对拼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使人耳膜发痛。 大刀由纯铁加石粉打磨而成，重量可想而知，再加上大汉的狂妄力道，万不是姬无情这女人的力道能够受住的。 二人僵持片刻，姬无情就被推的连连后退，没两步就被压到了栏杆上面。 “唔，”她被重刀压的极力躺在栏杆上，身子向后弓着。要不是女人的身子骨软，只怕她早就被压的脊椎断裂。 295大汉，卒 “无情！”莫言一镖割向某只狼的肚皮，却被侥幸躲了过去。转身间隙，他注意到姬无情那边的情况。 连忙跑了过去，想给大汉个偷袭。但一匹恶狼冲向了他，直接把他扑向栏杆。 下一秒，莫言和那只恶狼一起坠落到了一楼大堂。 闷闷的响声后，几匹恶狼在头狼的指示下，从门外跑了进来，扑向还没反应过来的莫言。 一根短箭同恶狼擦身而过，捎带掉了一些皮毛，直直的she入墙面中。 “老三！”范晔看自己的短箭落空，连忙又架一箭。 “三哥！”姬无情听到声响，一个回头刚好看到莫言的坠楼的一幕。大汉借此机会，一把将大刀拎起，紧跟又是一击劈向姬无情。 姬无情灵巧的抓住间隙，转身便离开原地。刀刃劈了个空，反倒把栏杆辟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就连地面都受到了波及，裂出道道裂纹来。 大汉深知自己的重量，也不敢在那处继续站着了，赶紧退后几步，避开险地。 姬无情攥紧蛇鞭，将骨头捏的咯咯作响。她主动出击，向大汉冲了过去。 二人继续缠斗到一起。 另一边，墨如漾刚击飞一只恶狼，转即便被三头恶狼扑倒在地，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三头恶狼凑在他身上，脑袋极力的深埋着，作啃噬的姿态。 邑丹双手化做尖锐的爪子，解决掉附近的恶狼后，尖叫着向墨如漾赶去：“哇，墨如漾你等我啊，我来帮你了。” 墨如漾自分离狼魂，身体就虚弱的很，这一点她清楚的很。看这群恶狼的凶恶程度，她怕墨如漾挡不住。 尤其是同时被三头恶狼扑袭。 “散开！” 还没等邑丹靠近，墨如漾那头就先起了反应。随着一声爆喝，三头恶狼异常乖顺的从墨如漾身上移开四肢。 它们夹着尾巴，似是做了坏事的孩子般，用求饶并委屈兮兮的眼神盯着墨如漾，在他身边徘徊游走。 “去！”墨如漾双眼散发出耀眼的绿色光芒，那三头恶狼同是如此。他一扬手臂，指住和姬无情打斗的大汉。 三头恶狼龇牙咧嘴的露出凶相，后腿暗暗努劲，一步一步缓缓向大汉靠近。 在到达一定的距离时，三头恶狼突然向大汉发动攻击，每只都张大了血盆大口，恶狠狠地咬上了大汉的小腿。 甚至还有头恶狼，径直向大汉的脖颈处飞跃，意图厄住对方的命门，可是被反应迅速的大汉，一刀狠劈下去，成了冰凉的尸体。 “该死的，这群畜生疯了吗？！”大汉蹬揣着小腿上的两只恶狼，但不起任何作用。 姬无情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一看情况有利于她，于是也抓紧机会，用蛇鞭狠狠刺向了大汉的胸口。 大汉双腿受到限制，可上半身依旧灵活。他见势不妙，连忙伸出双掌，将体内所有的‘气’聚集在掌心中，接下了蛇鞭的尖锐。 姬无情诧异的看他，见对方的手掌死死挡住胸口，于是又加重了力道，几乎把平生的所有力气，都使了出来。 但大汉终归是个男人，强悍的力道哪里是她能撼动的？于是二人陷入了僵持。 大汉逐渐冒出层层虚汗，长久僵持下来，也有些力不从心。他不但要凝聚气，抵挡姬无情的致命一击，还要分心去驱赶腿上的恶狼。 恶狼在他的腿上，发挥了死不松口的坚韧本性，目露嗜血的凶光，牙齿更加没入大汉的皮肉几分。 “二狗，你快上来帮忙啊！你家的狗崽子疯了！” 毫无办法之际，大汉只能拉下面子，去喊守在门口的王二炉。此时的王二炉哪还有闲心去管他？他也被修罗般恐怖的莫言盯上了。 面前这个挥舞着双镖的男人，可把他吓得不轻。 原来，莫言从二楼跌下来后，很快就恢复过来。然后他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把这个王二炉抓了，不愁那些恶狼不停下攻击。 但是，守在王二炉跟前的头狼是个麻烦，头狼能不断从外面召唤恶狼进屋，没一会儿，莫言就被一群恶狼包围了。 杀红了眼的他，哪里会惧怕这些恶狼呢？只见他放出双镖，频频甩动，就把最先靠近的那批恶狼斩首在地。 王二炉看此情形，也是怂了，眼睛一直在二楼和莫言身上打转。他想要逃，可不敢扔下大汉;想留下，可又惧怕眼前的莫言。 就在此时，他又听到了来自大汉的求助，瞬间如同崩溃般喊道：“要不咱们撤退吧，我，我这边顶不住了。” 说话间，莫言离他越来越近。被他视为最后防御的头狼，也不得不往前走上两步，呲着牙齿挡在莫言面前。 “嗷~呜~嗷~” 接连不断的哀鸣响彻在阁楼中，这不由得使二楼的几人信心大振。范晔把弓弩从胳膊上卸下，轻轻一拍就变成了一根细弓。 他把细弓架好，使劲一拉，便射出了一根虚幻的长箭。这长箭由他体内的气化成，虽然威力巨大，但不宜长久使用。 所以平常情况下，他并不会如此出手。 透明的长箭划过空气，带着狂啸的梢音，直直向某只恶狼飞去。恶狼被一击贯穿身体，然后在惯性的带动下，殃及了后面的一头恶狼。 顿时，两只威胁毙命。 僵持中的姬无情和大汉，也进入到了分崩的边缘。他们一个不愿一个不敢，全都死不撤手。 大汉的腿上鲜血横流，他似是没有知觉般，未曾瞧上一眼。此时的他，眼中只有姬无情的倒影。 只要他一个分心，就极有可能被眼前这个蛇蝎妇人，夺去性命。 “你们是在消磨时间吗？”墨如漾伫立半天，终是看不下去了，于是走到姬无情的身后说道。 话音末梢，他把手掌覆到姬无情的手上，轻轻一个用力，那誓死抵抗的大汉，连着手掌一起，被整个刺穿。 扑哧—— 蛇鞭再度抽出，鲜血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洒溅一地。 大汉难以置信的抬起手掌，血肉模糊的手心带给他最真实的痛感：他的气被人刺破了。 “不，不可能。”磕磕巴巴的还没说上两句，大汉就闷哼一声，倒地断了最后的气息。 296忘留活口 姬无情虚脱般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周身的气息当即溃散，化为屡屡白烟，消逝在墨色中。 大汉的倒地，给整个乱斗敲响结束的尾音。 范晔同样因为用气过度，颓然坐倒在地，犹如脱水的鱼儿，每每呼吸一口都过分困难。 “唔，嗷嗷~” 二楼的战斗结束了，大堂的哀鸣声却没有停止的意思。墨如漾趴到边向下看，只见莫言被几只恶狼缠的死死的。 门边的王二炉，不见了踪影。 那几只恶狼的皮毛模糊不堪，身上裹着同伴的血液，一个劲的朝莫言扑去。 莫言作防御状，回旋镖舞的虎虎生风，根本不给恶狼们留一丝反扑的机会。 “三哥，我来帮你！”姬无情一甩蛇鞭，将其勾住栅栏的边缘，就准备一跃而下。 但是被范晔阻止了。 范晔拉长弓箭，眼睛专注的锁定一个恶狼的脑袋。嗖——虚无的长箭飞出，恶狼身子一僵，应声倒地。 如此几下后，围住莫言的恶狼少去大半。其余的恶狼看此情景，也不再有所停留，夹着尾巴逃出了阁楼。 莫言抬头冲范晔灿然一笑，以示感谢。 墨如漾不由得鼓掌称赞：“好箭法。” 范晔呵呵一笑，理所应当的收下这份赞美。 “嗷~”三只恶狼缓缓靠近几人，范晔刚想出手，就见恶狼们在墨如漾腿上蹭开了。 一个个脸上洋溢着讨好的神情，尾巴都是摇摆的。 “这......”姬无情迟疑一声，这才回想起来，刚才就是这三只恶狼帮的她。怪不得恶狼会倒戈相向，原来是因为墨如漾在从中作梗。 墨如漾揉揉同他亲近的三只狼的狼头，脸上闪过无可奈何的笑容：“既然它们认了我，那就先留下他们吧。” “留下它们干嘛？你要是哪天出门，它们凶相毕露，别人不就完了？”一道娇喝接下他的话语，惹得几人转头去看。 二楼的尽头，飘飘然落下十几抹人影。她们身穿各色衣衫，长长的水袖拖在地上。每个人的面庞不尽相同，可是透出来的妖媚劲，却都是一样的。 为首的姑娘怀中，抱着依旧处于昏阙的蓝衣姑娘。 “蝶衣怎么样？”姬无情迎了上去，一边询问一边仔细查看蓝衣姑娘的身上，看是否哪里受伤。 为首的姑娘淡笑摇头：“没事的，我让她服下了凝神丹，蝶衣只要再睡一会儿就好了。” 姬无情松了口气，笑着点头：“那就好。” “姬姑娘，你去说说那个大叔，绝对不能让他把三头野狼留在身边。”一个身穿橙色衣物的女人上前两步，扯住姬无情的衣袖道。 姬无情疑惑的看她：“为何？” “因为那是狼啊，会咬人的。”橙衣女人畏畏缩缩道。说着还摩挲了两下膀子，看样子她以前被狼伤过。 “放心好了，这狼要养，也是墨兄自己带在身边的，他又不会住在咱们阁中，你担心什么？”姬无情咯咯笑了起来。 橙衣女人歪头去看那三头恶狼，不自觉间，沿着恶狼头上的手掌向上看去，被她看到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庞。 那脸上饱经沧桑，额上和眼角有着明显的皱纹，但是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中，却透出幽幽绿色光芒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常人的脸。 “妖，妖怪啊！”橙衣女人吓得怪叫一声，躲到了姑娘们的最后面去。 墨如漾察觉到他人的目光，继而抬头朝橙衣女人看去。女人虽是躲着的，可还是与他对视一眼。 倏地，橙衣女人缩回了头，吓得瑟瑟发抖。 “啊呀呀，墨兄，你真是把我家姑娘给吓死啦~”姬无情三步两摇走近墨如漾，踮起脚跟，纤白的手掌在对方脸上捏了捏。 墨如漾面无表情的任由她摆置，甚至还微微躬下了些身子，以至于姬无情不用踮着脚那么辛苦。 姬无情受宠若惊之余，就听见墨如漾说：“这狼要留在燕春阁一头，没问题吧？” 姬无情惊到：“墨兄说的什么话啊，我家姑娘都怕死了恶狼，怎还会把它们留在燕春阁里面呢？” “不是它们，是它。只留一只，其余两只我还要给镖局。”墨如漾强调道。 姬无情蹙眉看他，四目相对半晌后，终是答应下来。橙衣姑娘躲在最后面，差点哭出声来。 自家姬姑娘怎么就答应了呢？这是逼她离开燕春阁嘛？ ...... 几人结伴走出阁楼的大门，此时的天边已有了亮感。地平线之上，是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夺目的光辉使附近的云彩镶上了金边一般。 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合力把一众孤狼的尸体全部扔回阁楼中。那个王二炉最后也是落荒而逃的，哪里还顾得上把这些死去的狼尸带走。 最后再看一眼满屋的狼藉，橙衣姑娘把阁楼的门板重重合上。两块火石的敲打，让火星点燃了蒙尘的窗纸。 晨风起势，火舌越舔越高，越烧越旺。偌大的阁楼，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被熊熊烈火全部吞噬。 空气中吹来皮肉的焦灼之气，继而又被木料的呛人浓烟所掩盖。滚滚的黑烟直往天上钻去，渐渐融入灰蒙蒙的天空。 “十二叛贼，现如今死了三个，逃了一个驯兽的，没剩几个人了。”邑丹掰着手指头，一根一根的算了起来。 三个被蛊惑的恶狼，在接触间，也与邑丹亲近起来。现在已不是围着墨如漾转了，而是绕着邑丹徘徊。 邑丹喜欢这种毛茸茸的野兽，翻身就骑到了其中一只身上。恶狼没有丝毫抗拒，欣欣然接受了她。 “十二叛贼啊，要是早知落得如此下场，只怕他们就不会对外八门出手了吧。”姬无情遥看天际的晨光，唇翼一张一合道。 范晔苦笑摇头：“不然，咱们今晚只顾与他们拼打，并未留上活口，询问他们到底因为什么盯上外八门。 我现在倒是极想知道，这十二叛贼寻我们外八门的麻烦，到底是因为什么。” 莫言出声附和：“对，十二叛贼的目的，一定要打探清楚才行。毕竟他们在上，他们在暗处，咱们在明处，一切难以预料。”话到半截，他生生扯开话题道。 墨如漾下山的目的，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即使是自家二哥范晔。 297 火光窜天的时刻，兰花门的姑娘们借着朦胧天色，纷纷离开。 而范晔也因收到机关鸟的信件，牵过早就准备好的马匹，一路直奔城门，踏上了回机关门的路程。 独留墨如漾几人结伴。 几人相互对视两眼，便踏上晨暮走远了。在他们走到旧街的拐角时，身后远处，方才响起了不知是谁的惊呼。 嘈杂声泼水声在远处陆续传来。 天边泛起晨光的洛阳城，已到了早市的时辰。几人一路走来，遇到了不少起早摆摊的商贩，还有挎着篮子买菜的百姓。 因身边有三头恶狼徘徊，几人的附近愣是没人敢走近一步。 就算与他人迎面相遇，他人都会慌忙躲开，生怕恶狼将他们扑倒一般。 姬无情亲昵的挽住莫言的胳膊，脸上挂着略带羞涩的笑容。凡是路过她的行人，不管男女都向她频频投去注目之礼。 墨如漾安然的走在最前面，一脸冰冷阴郁的模样，更是不敢让人靠近。 路边的孩童看他如此表情，竟被吓得哭了出来，惹得孩童的父母对墨如漾眼刀相向。 墨如漾并没去在意他人的目光，他已陷入了自己的思衬中。 十二叛贼对外八门出手的目的，也让他升起了浓浓的疑惑。 为什么十二叛贼会盯上外八门？外八门中有什么能让他们的盯上的资本？ 翻来覆去的想着，上清宫的通天隶突然窜入他的脑海。 既然十二叛贼用声东击西之法，袭击了上清宫，窃走了通天隶。那他们会盯上外八门，肯定是因为八门之中也有跟通天隶可以匹敌的宝物！ 上清宫的通天隶…外八门的…… 倏地，他停下步子，等着与莫言几人比肩而行。 莫言路过他的身边时，他才继续行走。 “墨兄？” “莫言，给我讲讲你们外八门如何？” 墨如漾斜觎他一眼，兀自开口道，语气坚定，不给人留一丝拒绝的余地。 莫言看身侧的姬无情一眼，对方也用不解的眼神回望他，两人都不知晓墨如漾打的什么算盘。 可莫言还是坦然开口道： “我们外八门由不同的八个门派组成，这个墨兄应该也是清楚的。门派分布的区域甚广，每门都各司其职。 说来惭愧，当初的外八门，也与那十二叛贼无差，只是后来，我们的先祖凭着各自的手艺，安稳过活，这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听闻我们八门的先祖，皆有结拜之交，所以八门也被统称为一派——外八门。 我们几门的门主，也沿袭了世袭制，代代传承下来。” 一语说罢，墨如漾被他的讲述带入沉思。 稍稍思量过后，墨如漾侧头，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平静：“那敢问，八门先人弥留之际，可予你们赠了什么宝物吗？” “宝物？这个倒没有。”姬无情不假思索的晃晃脑袋，莫言同是如此。 墨如漾泛起了嘀咕：“那还真是奇怪。” 闲聊间，燕春阁高高的轮廓映入几人的视野中。 姬无情选了一头看着顺眼的恶狼，将其领到了燕春阁的后门。 眼瞧姬无情的身影消失在燕春阁中，墨如漾才和莫言掉头回了莫家镖局。今日的镖局，依旧是一派平和之景。 大敞的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玩闹的孩童们在门边奔跑着，负责守门的伙计，兴起时，就转身进屋中拿点糖果出来，分给孩提们。 孩童欢乐的笑着，最终唱着称赞莫家镖局的歌谣，远远的跑到别处玩耍。 莫言一回来，不少排队的客人就热络的向他打招呼，他们皆是莫家镖局的常客了。 几乎都是街上做生意的人，每周都要往附近的村镇上发送货物。 莫家镖局独占整个洛阳城的鳌头，附近几省中都还开有分局。所以久而久之，那些生意人自然就成了镖局的熟人。 莫言一一招呼过去，客套的寒暄几句。见他被常客纠缠，墨如漾只得牵住邑丹的小手，领着两头恶狼先行朝后院走。 几个路过的伙计，看到墨如漾和邑丹的身影，刚刚想与他们打招呼。哪想，却被跟随他们的恶狼吓到了。 逃也似的跑开了。 还有几个客人以为恶狼是偷跑进来的，持起棍子想要打它们。全被墨如漾阻拦下来。 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墨如漾把邑丹和恶狼们往房间一丢，躺到床榻上倒头就睡。 恶狼在床榻边徘徊，抬高脑袋，十分有灵性的守着他，也不鸣叫。邑丹默默退出屋外，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盘子的熟肉。 她不知道这两头狼之前吃的什么，但是她很清楚，狼这种动物，最好不要喂它吃生肉。。。 只要尝过了血腥，就会富有强烈的攻击性。尤其是碰到鲜血场面，更会不分敌我的择人而噬。 其实，不单单是狼，就连百姓家中饲养的狗犬，都是有这条禁忌的。 邑丹将盘子放到地上，两头狼异常愉悦的跑了过去，埋着头大快朵颐起来。 吞咬间，两头狼的尾巴还示好性的一摇一晃，俨然如同家犬一般。 “虽然不知道墨如漾到底要留下你们做什么，但看门的话，还是很不错的，嘻嘻。”邑丹兴致起来了，试图去抓摇晃的狼尾，但总是抓空。 狼尾就像灵活的泥鳅，每每快到攥到手心之际，就会哧溜一下滑走。 这边，莫言终于摆脱一众熟客，来到屋子前推门而入。刚开门，他就看到邑丹在抓狼尾巴的情景。 “哎呦呦呦，这可玩不得。”他连忙跑过去，将邑丹从地上拎起来，颇有些说教的架势：“要是惹恼了它们，反咬你一口可就不得了了。” 他在此刻，俨然把邑丹当成了真正的豆蔻少女。 （豆蔻少女：在古代一般指的是10—13岁之间的女孩，豆蔻是一种初夏开花的植物，初夏还不是盛夏，比喻人还未成年，故称未成年的女孩为豆蔻少女。 2—3岁为孩提，8岁为‘总角’，总角是一种发髻，到了8岁的女孩，都盘成这种发髻。） “它们不敢咬我的~”邑丹揉揉自己的鼻尖，憨憨的说道。莫言看他，哭笑不得的叹息一声。 他怎么一下子忘了，这可是墨如漾带过来的小姑娘啊。 “墨兄睡了？”莫言瞟视卧在床上的墨如漾一眼问道。邑丹点点头悄声道：“昨晚都没休息，一把老骨头了，再不歇歇会要了他的老命的。” 莫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领着邑丹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门板。 298花月赌庄 整整睡了两天，墨如漾才苏醒过来。当他从床榻上翻身坐起的一刹，邑丹梨花带雨的面庞，也映入了他的眸子中。 “哇，”邑丹扑进他的怀里，小小的甚至蜷缩起来，脸上的鼻涕和眼泪一起糊在墨如漾的里衣上。 墨如漾眉头微蹙，他轻拍邑丹的背部两下，然后推开对方。“我无事，就是身体需要充足的休息罢了。” “嗯，”邑丹擦了下鼻涕，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连忙从他身上退了下来。 门板就在此刻被人推开，端着熟肉的莫言走了进来。 两头恶狼飞也似的窜了过去，不过这次，它们居然没有自己吞吃，而是把肉叼着，叼到床铺边，扔到了墨如漾的眼前。 墨如漾稍稍有些惊诧，他不顾莫言的阻拦，抓起一块肉便大快朵颐起来。锋利的牙齿把熟肉轻松撕裂，没嚼上几口就囫囵吞下。 恶狼看他如此，欢悦的摇着尾巴，脸上一副求赞赏的神情。墨如漾躬下身子，先是摸了摸两只恶狼的脑袋，后把剩下的熟肉放到了地上去。 恶狼乖顺的埋首下去，开始大嚼大咽。仅仅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墨如漾和两头恶狼间的羁绊，便加深了几分。 莫言走进床铺，把擦脸布递给墨如漾：“擦一擦吧。” 墨如漾接过，一点点的擦拭着手掌，还不忘问道：“你去找过尹博文了吗？” “没，那天回来后，我忙了一天，招呼了些客人。而后也是睡了整整一天，也是刚缓过劲来。”莫言直言坦白。 墨如漾点头说：“洛阳城中，是不是只有你和姬无情、尹博文三门在此？” “不，只有我和无情两门在此。”莫言摇头纠正：“博文的千门在距这里有几十公里外的冀北那边，只是在洛阳城中开有小赌场罢了。流阁则在湘南那边，其余几人都不在近处。” 他一语说完，墨如漾明了的点头。怪不得上次望月山中，只见了姬无情几人。 沉思一下后，墨如漾说：“远处的顾不上，先去看看尹博文的情况吧。” ...... 太阳渐渐升至高处，和洵的日光洒满整个洛阳城的街道、屋顶。沉寂了一冬的店铺们，终于熬过了最为寒冷的时日，迎来了开业的好日子。 百姓们也借着太阳的暖意，或结伴出行溜达，或相约酒肆中阔谈喝酒，甚为惬意。 与镖局中的伙计们打过招呼后，莫言再度出门。 不过这次，他选了个阳光照耀的好日子，没有像上次夜出一样匆忙，还带了几日的粮食，毕竟若是没在赌场内寻到尹博文。 那肯定要赶往冀北，去看千门的情况了。 临行前，墨如漾再三叮嘱镖局中的伙计：“一定要好生待这条狼，每日喂两次熟肉就行。不管何时，只要听到它的吠叫，一定要加强镖局中的警戒！谨记我的话！” 被委以重任的王立差点哭出来，他战战兢兢的强撑着，没让自己腿软跌倒。那条被留下的恶狼，一直在他身边游走，让他怕的不行。 王立心中的哭诉声，只有老天爷才能听个清楚了。 他只是一个镖局的小伙计而已，仅仅是帮忙煮过熟肉而已，怎么就被委托了‘养狼’这种艰巨的任务啊？ 万种野兽之中，最不好招惹的动物有三：黄鼠狼、野狼、蟒蛇。要是一点点照顾不周，他都怕被这个恶狼咬伤。 “放心，年轻人，要相信自己！”莫言一掌拍上王立的肩膀，冲对方递去一个坚定地眼神。 “要照顾好小牙哦~”邑丹临别之际，极其温柔的抚摸着名唤小牙的恶狼。 王立看恶狼听话的姿态，心中也软了半分，兴许这狼真的跟其他狼不一样呢？ 但是下一秒，恶狼就朝王立瞪过去一眼，锐利的眼神似是要把王立刺穿。 “呜呜呜。”只怕这辈子，都没人能在了解王立心中的悲苦了。 千叮咛万嘱咐一番，墨如漾几人终是背着各自的包袱，离开了镖局，迎着正午的阳光，朝洛阳城最大的赌庄走去。 花月赌庄是整个洛阳城中排面最大，面积最广的一座赌庄。从洛阳城被元朝皇帝剔除‘都城’头衔后，花月赌庄就在洛阳城安家了。 经历过几十年的积累，花月赌场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地下小赌庄，渐渐做大做广，最后成为洛阳城首屈一指的豪华赌庄。 在这赌庄内，每日都有富家纨绔一掷千金，市井之民倾家荡产。 贪图一夜暴富的愚昧之人，或家道中落，被迫孤注一掷的可怜之人，在这赌庄内都多得数不胜数。 离得很远，墨如漾几人就遥遥听到了赌庄内传来的喧闹声线。 掀开帘子走入赌庄，入眼的满是拥挤的人影。他们围着一张张方正的桌子，哗啦啦的摇着骰子。 墨如漾多年来第一次见识到，人类在除了遭遇性命危险外，居然还能在平日，露出如此狰狞的表情。 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住赌桌，眼中毫不遮掩的露出饥渴难耐的神采。 “哇，好热闹啊~看他们玩的很开心啊，这个很好玩吗？”邑丹凑上前去，挤进几个百姓的中间。 墨如漾上前两步，一把把她拽了出来：“这可不是你能玩的地方，不要乱跑。”邑丹不情愿的嘟起嘴巴，她还什么都没看清楚呢。 “对对对，你自己都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明知故犯呢？怎么来我店里，还带着孩子呢？你家内人都能同意你带过来？”一个走路左摇右摆的妇人，贴近墨如漾。 她摇着一把圆扇，扇面上是水墨作出的锦绣山水图。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四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 “呦呦呦，这不是莫家镖局的镖主嘛？大人物来此，真是有失远迎啊。”妇人騒首弄姿的说着，还故作娇羞状，用圆扇半遮住浓妆艳抹的面庞。 莫言不跟她啰嗦，直言道：“我找你家老板尹博文，请问他在店里吗？” “尹老板啊~在不在店里呢？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我就是个看店的~” 299冀北边境 “别废话，人在哪。”墨如漾也沉不住了，单手作爪，直接擒上了妇人的脖颈。 几个大汉顿时摩拳擦掌，要给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点教训。哪想，一道断喝制止了他们：“都停手！” 一抹熟悉的人影踏尘而来，推开一个又一个面目狰狞的赌客，来到几人面前。 “尹，尹老板救我。”妇人被吓惨了，连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脸上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尹博文粲然一笑，他是有些护短的人。要是平时有人这般上门找事，他绝对会打的对方满地找牙。 “墨兄放手吧，我店里人不认识你们而已，还以为你们是找事的呢。”他轻拍上墨如漾的胳膊，对方撤回手掌。 若是常人，定会说‘自家的看门狗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手下留情’。可尹博文不同，他没有故意讨好墨如漾的打算。 而且他清楚，墨如漾这半妖不是一两句讨好，就能对别人增加好感的人。 尹博文瞟视妇人一眼，妇人连忙领着几个大汉退下，没入喧嚣的人潮中。 “三哥，你们怎么来了？我还打算去找你们呢。”尹博文倏地改变了态度，比京剧变脸还要快。 莫言看看周围，尹博文赶紧把几人连上那头恶狼一起，迎到了赌庄的后院。 后院面积不大，仅仅有三间可以住人的屋子。尹博文本想把几人迎到自己的屋里去，莫言却婉拒了他。 他没有喝茶叙事的空闲，现在十二叛贼这个隐患，一日不除，他就一日坐立不安。 而后，莫言简单把前两日镖局内发生的事和姬无情遭到的袭击，给尹博文概述一遍。 岂料，他刚讲完，尹博文也惊诧出声：“怎么？三哥你们也遇到了？” 听他这意思，墨如漾就知晓，尹博文这边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他耐着性子，听尹博文继续讲述。 “我刚想给你说，前两天在千门中，又抓住了那个潜入的小贼呢。他还真是死性不改呢，我试了好多办法，他都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身份。 现在听你这么一说，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十二叛贼里面的人了。得亏他能找到我千门的具体位置，还真是辛苦他们了。” “什么？那人如此坚持不懈吗？居然摸到了你的千门中去。”莫言稍稍有些诧异，这十二叛贼到底要做什么。 尹博文忙不迭的点头：“对啊，上次在这花月里被他逃掉后，在遇到时。他竟然混在我千门的千众里面。我一眼就认出他了，就把抓起来了。” 说着，他指指自己的脑壳示意：“我觉得那人的脑子有问题，居然还自投罗网。” 墨如漾咧嘴淡笑：“不，不是他的脑袋有问题，而是你千门之中，有他拼了命也想得到的东西。” “我千门里面的东西？”尹博文蹙眉，千门之中只有传承下来的数多千术秘笈，还有就是他多年下来的收藏。 怎么？难道那人是个古董痴？看上了自己家的某件明器？ 可是细想之下，又不对劲，十二叛贼又不是只袭击了他千门，还有兰花门和盗门呢。 “拼了命他到底想得到什么东西呢？”尹博文砸砸嘴巴，一下自己回不过味来。 墨如漾勾唇：“那我自是不知晓了。但是，既然你留了他活口，那一切就好办许多了。” 尹博文说：“没用的，我用了很多办法，他都死活不说的。看样子是准备顽抗到底了。” 墨如漾看看他，微微颔首：“那是你的办法，我自有一套办法收拾他。” 说话间，他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这胸有成竹的一幕，看得尹博文倒吸凉气，同时还有些兴奋，他很想看看墨如漾折磨人的办法。 事不宜迟，尹博文跟花月看店的妇人打过招呼后，就要了几匹骏马，一队人策马扬鞭拂尘而去。 恶狼紧跟不舍的贴住墨如漾所乘的马匹奔跑，为了不惊到马儿，它还专门岔开了些许的距离。 邑丹是第一次骑马，她同墨如漾骑乘一匹。从上马开始，就眨巴着眼睛四下乱瞅，身形幅度甚大，几次险些摔落下去。 墨如漾没有呵斥她坐正，只是默默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以确保她的安全。 这场景惹得尹博文频频侧目，这小丫头是谁啊？怎会让墨如漾如此疼惜的对待？ 一下子，他对邑丹泛起了浓浓的兴趣。 几十公里的路程在骏马的疾驰下，很快便掠过了。午时出发的他们，临近傍晚就已到达了冀北边界。 在这里，有专门的军队驻守。一只只白色帐篷，如同平原上的白星点点，点缀在枯黄色的大地上。 冀北的西南边临着大漠，大漠中有很多凶悍的匈奴族人。他们是游牧民族，骁勇善战，善于冷兵器的打斗，身体素质强压汉人。 是元朝灭亡的另一大隐患。 但至始至终，元朝的统治者都不想让自己的族人再打流血之仗。所以他们把受降的汉族士兵，分配到这冀北荒漠边缘来。 他们被下了死命令：人在城在，城亡人也别想活！ 驻守荒漠的汉族士兵足有一万之多，负责指挥和看守的胡人士兵，却只有区区千人。 两者比例悬殊。 可就算这么悬殊，一直被胡人压迫的汉族士兵，也不敢妄自掀起什么波澜来。胡人士兵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乖顺的去干什么。 就像是被驯化的恶狼，磨去了利齿和利爪，化成了一只只家犬。 而对于汉族士兵而言，胡人士兵就是草原上的藏獒，他们只是家犬，鸡蛋碰石头自然是反抗不了的。 这里的汉族士兵并不知道，远在其他地域，许多受不了压迫的汉人们正在揭竿而起。 他们自立为王，带领起义军，正一点点的夺回属于汉族人的中原！ 元兵驻守的边界，墨如漾几人自然是无法进入的。若是只有尹博文一人，他自有来去的办法。 可这次人数众多，保险起见，他领着几人在距离元军营帐还有几里地的时候，绕了远路。 300走坟茔（破60万字大关） 天色擦黑，几人的马匹穿过荒林，来到一种乱葬岗前。不知是因为阴气过重，还是里面潜藏着什么危险，马匹一到这里就不愿意走了。 尹博文示意几人下马，并挨个给马匹的眼睛系上黑色布条。 “这样就不怕了，但是也不能骑了。先过了这段吧。”尹博文抚摸下爱马的鬃毛，然后在马脖子下抓了抓，抚慰马匹受惊的心灵。 果然这番动作下来，马匹平静下来许多，它发出恢恢的愉悦叫声。 墨如漾照样摸摸自己的马匹，邑丹更是趴在马背上，伸长了小手去抓马脖子。 马儿欢愉的原地扭动，尾巴左右晃动着。“嗷嗷~”恶狼凑上前来，讨好似的在墨如漾腿上蹭了蹭。 墨如漾面无表情看它一眼，还是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走吧，过了这里就算跨入冀北里面了。”尹博文扯着缰绳，走进坟地里面。 其他人挨个跟上他，几人走成一排，尹博文在前面开路，墨如漾则负责警惕后方。 咕咕~ 不知名的鸟儿在凄惨的坟地中频频鸣叫，声线哀怨，刺耳渗人，使人闻声头皮发麻。 坟地除了一座座落寞的坟茔外，每走几十步还能看到一颗大树。明明是初春的天气，这些大树却已长的枝繁叶茂。 一双双黄色的圆点，藏身于绿叶中，紧紧盯着树下路过的一众人等。 “这些树是被尸体养大的嘛？居然长得如此迅速壮硕。”邑丹趴在马背上，左右瞧看着四周，好奇地问道。 莫言点头：“对，就是被尸体养大的。这种树叫苦叶树，它的树龄虽然很长，但极易栽培生长。只要长成一棵大树后，不到连根拔起的境地，它们就不会死去。 你可听过那句话：三百年生而不死，三百年死而不倒，三百年倒而不朽，三百年朽而不烂！人们只知那是形容世间的白桦杨树，却不知，这句话其实就是苦叶树的真实描述。 而且，这苦叶树的叶子，还极附毒性，若是常人吞噬下去，定会当场毙命。” 墨如漾眸中闪过光亮，收藏奇物的心理，让他想要留下一些苦叶树的叶子。 可就在他准备去摘时，尹博文笑着拦住了他：“墨兄可别动这叶子啊。这可是棵毒树呢，不光是叶子有毒，摘叶子下来时，分离处会喷出白色的液体，那玩意儿也是有剧毒的。手要是滴上一滴，可就烂的不行了。” 说着，他还露出悻悻的表情。惹得邑丹咯咯笑了起来：“那给手上裹层东西不就好了？” “裹普通的东西可不行，必须要能抵御腐蚀的。”尹博文摇头晃脑袋的说。 闲聊中，几人行至坟地的深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墨色遮天，看不出一丁点的星光。 阴冷的寒风从附近徐徐吹来，撩起几人的衣衫，吹乱几人头上的青丝。尘埃也在此时凑起了热闹，迅速飞扬起来，随着寒风转动。 “唔，”邑丹捂住小脸，夹杂在空气中的石粒，砸的她小脸生疼。墨如漾把她拉下来，护在怀中。 莫言解下腰间的一层黑布，蒙在自己的脸上和额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坟地里阴气太重了，这风都显得诡异，还是快点过去吧。” 言罢，几人加快了脚步，在刮人的寒风中硬着头皮前行。遥遥看到坟地的边缘时，所有人都是开心的。 “嗷~”恶狼突然哞了一声，转而盯着某个方向露出凶相。 这个突变让墨如漾步子一滞，他歪头看恶狼一眼，恶狼嗖的便跑了出去，挡到队伍的最前面。 在他的警示下，莫言拉上邑丹，拽着马匹躲入附近的林子中。而自己则和尹博文一起，埋伏到了附近的坟茔后面。 恶狼十分有灵性的伏在墨如漾身边，脸上的凶相却没有消逝下去半分。 它的眼睛一直紧紧注视不远处的黑暗，墨如漾和尹博文沿着它的视野看去，跟它一起盯着。 不过片刻的时间，三个人影从黑暗中钻了出来。浓浓的墨色下，墨如漾看不清楚他们的样貌。 “慢些慢些，等等我。”其中一人说话了，这熟悉的声线，顿时让王二炉的模样浮现在墨如漾的脑海中。 “呵，慢吞吞的老不死。”另一人浑厚的声音喝道，但异常的悦耳动听。从声线中根本分不清男女，是有些阴阳怪气的腔调。 最后那个人也出声了，声音格外尖细，后音低沉，来自于男子的喉咙。“嘿嘿嘿，一把老骨头了，小杰就多多包涵他一下。” 倏地，几人的说话声静了下去。 墨如漾竖起耳朵，屏息去听坟地中的动静。可呼呼大作的狂风，不给他一丝探听的机会。 “嗷~” 突然，狼鸣从黑暗中乍响，声线冗长凄烈，似是受到了什么伤害。 紧接着便是一声低沉的闷哼，王二炉结结巴巴的声线传出：“你，你们怎能这么对我？” “桀桀桀，老不死的，非但没有拿到东西，还丢下我大排哥，居然有脸回来。”尖细声音叫到，语气中充斥着厌恶：“虽然亮子哥没说什么，但是也留你不得了。你这种抛弃同伴独自逃命的人，指不定哪天就会背叛我们呢。” 话音末梢，墨如漾从风中捕捉到了两声倒地的闷响。他知晓，王二炉死了，剩下那个倒地声，极有可能是陪伴王二炉的头狼。 “他们这是窝里斗了？”尹博文压低声音，悄声笑道。 墨如漾点点头，依旧专注的听着动静。 尹博文冷冷一笑，不屑的继续说：“呵呵，瞧那人说的，明明都是背叛师门的人，哪里还有诚心二字？ 这人当初能背叛师门，就能再背叛别人。他们连这点都想不到的话，还真是愚钝呢。” 墨如漾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尹博文只得闭上絮絮不止的嘴巴。 坟茔中，呼呼的冷风还在大作，墨色还是那般浓郁，林子中的落叶随风而起，煞有一副群魔乱舞之势。 墨如漾身子往前探上半分，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息。这股美味，成功激起了他的食肉本性，顿时让他垂涎三尺，双眼冒出绿光。 在他身边的恶狼受到影响后，也处于蠢蠢欲动的架势，一个劲的摇晃着尾巴。 301进入大洲 “墨兄，别轻举妄动啊，控制好你自己。”尹博文冷汗津津的斜视身边人一眼，赔上一张大大的笑脸。 沙沙的脚步声突然在近处响起，墨如漾忙摁下尹博文的脑袋，两人把身子压的更低了些。 脚步声渐远，尹博文悄悄探出头，依稀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走出了坟茔，也在向冀北的方位走去。 “走，进去看看。”墨如漾拍了下尹博文的肩头，刷的站起身子，大步流星的走入浓雾弥漫、狂风不止的坟茔中。 穿过凌冽的狂风，两人成功注意到那两抹横在某坟包上的黑影。离的近了些，就发现正是王二炉和紧跟他不舍的头狼。 头狼明明是个快要化妖的狼，为何会甘愿与王二炉一起死去，也没杀掉那两个凶手？ 这一点让墨如漾很不解，但也不想深究。 他俯下身去，一把拽起地上没了气息的王二炉嗅了嗅。嗯，流血的尸、ti味道很香，就像洒了佐料的野味。 尹博文默默无视掉大快朵颐中的墨如漾，转而把目光落在头狼身上。他适应了墓地的黑暗后，就清楚地看到，这头狼的微弱呼吸。 这狼还没死透！ 他蹲到头狼的身边，挑衅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头狼的肚皮。肚皮的中央有个碗大的伤口，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而现在的那里，空落落的，心不知落到了哪去。 “看来不是这狼不救主人，而是被直接贯穿了心脏啊，先被解决掉了，根本无法反击。”尹博文兀自说着，而后若有所思的盘算起来。 能够把一头野兽一击毙命的人，身手定是了得的。这样的高手，也让他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 多年以来，他只与同门的兄弟们切磋过。从最初的被惨虐，到后来的轻松占据上风。 他不知吃了莫三哥，范二哥等人的多少苦头。 “只是这下手太过狠辣，若是切磋，定要防着点。”尹博文心有余悸的说着，可这依旧无法抵挡他争强的心理。 “嗷~呜~”手下的头狼突然一声哀鸣，把他吓得不轻。回神去看，只见众多乌黑的魅影，正不断从坟地中徐徐飞出，向头狼肚皮上的血洞聚集。 尹博文迅速起身后退两步。 墨如漾扔掉吞食干净的食物，贪恋的吮吸着十根手指。他的脸上充斥着难得一见的满足，饱餐之后的他，心情好到了极点。 “墨兄快点过来看！”尹博文慌里慌张的呼唤道。墨如漾信步走去，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头狼凭着最后一口没有咽下的气，正吸纳附近的冤魂，进行煞化呢。只要让它完成了煞化，距离坟地最近的冀北，可就要变天了。 “墨兄快想办法啊，这玩意不会要尸变吧，看着怪吓人的。”尹博文悻悻的讲着。 他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只要活物临死之前咽不下最后一口气，就极有可能诈尸尸变，变成僵尸乱咬人。 听说被咬的人，活不过三日就会归西，而且没有补救的方法。 想想就让他脊背发凉。 地上的头狼不停扭动着身体，似是在抗拒又似是在欢迎那些冤魂闯入它的身体。头狼的嘴巴微张，极其低沉的哀鸣声，不停从它齿缝中溢出。 “怎能让它如愿煞化呢？我可不想错过这么一个养气的宝贝。”墨如漾看着地上挣扎的头狼，脸上眉上尽是笑意。 可这笑容在凄惨的坟地中，更显得恐怖如斯。 说罢，他伸出胳膊，竟一把抓住了漂浮在肚皮之上的几只冤魂，这几只冤魂已经和别的冤魂融到了一起。 被墨如漾抓住后，冤魂们朝肚皮中钻入的冲劲，也被成功扯住。 “......”尹博文一脸错愕的看着，不明白墨如漾要做什么。下一秒，他的下巴也随着墨如漾的动作，直接掉到了地上。 只见墨如漾一个努劲，就把那一团融在一起的硕大的冤魂，从头狼体内拽了出来。 头狼双目瞪圆，终是脑袋一歪，彻底断了气息。 冤魂一出，墨如漾就迅速腾出手掌，将几纸符纸拍了上去。黄符贴上冤魂凝聚的黑团，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渐渐地缩小下去，仅仅是几个眨眼间隙，冤魂就消失了个干净。 “墨兄就是墨兄。”尹博文咧嘴一笑，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冲墨如漾竖起了大拇指。 这不是有意讨好，而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就算是神调门的大哥出法事，都没让他这么佩服过。 墨如漾弯下腰，在头狼的尸首中翻动一番，不过片刻，一颗散发着淡淡光辉的肉丸，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尹博文好奇问：“这是？” 墨如漾答：“这是这狼的内丹，只是还没成行罢了。”没做过多的解释，他就把所谓的内丹，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解决掉隐患后，两人走出坟茔，把邑丹和莫言从林子中唤了出来。 讲过坟茔中的情况后，他们一致觉得，那尖细嗓子和阴阳腔调的人，都是过来救那个被扣在千门中的叛贼之一的。 于是乎，几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朝冀北赶去。迫于马匹的四蹄不能在陡峭山体上行走，所以尹博文只能领着几人走大路。 可走大路的所耗费的时间，要比小路久的多。就算用鞭子打的马儿马蹄四飞，也追不上两者之间的时间差异。 毕竟那两个叛贼，也都是江湖中人，足下功夫必定高于常人。 远远的看到大林州的城门时，尹博文的脸上露出喜色：“各位，终于到地方了。” 大林州是冀北大道上一个特殊地域，在这州域里，娱玩的阁楼和赌庄占了一半，另一半则是远近驰名的溢香美酒。 春心酿是大林州中的特产美酒，滋味更是与女儿红齐名。 因为大林州中四通八达，且供人玩乐的地方丰富，所以每每走过冀北大道的商人，都要来大林州中落落脚，松松心神。 还有些许的商人，就此沉迷上这里的赌庄与阁楼，一再流连忘返，夜夜笙歌难以自拔。 按照每座大州的通用规矩，凡是非官府人员，一律不得骑马进城，尤其是外地人，更是不能在骑马进城！ 若是有人故意违抗，那等待他的就是牢狱之灾。 可这次，尹博文仅仅是示好性的冲守城士兵点了点头。那几个人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别过头去，没有一人出言阻拦。 策马扬鞭进程，街道两边的百姓都似认识尹博文般，连连响起打招呼的吆喝声。 尹博文顾不上一一回应，仅仅是高喊一句：有时间的，来我府上喝酒啊！ 仅此一句话，就让街道两边的男人们兴奋异常，纷纷露出激动难耐的神色来。 “尹博文和莫言一样，人缘还真是好到不行。” 302谈事 在大林州这种卧虎藏龙之地，隐着千门这样的大门派，墨如漾并不意外。古人有句话流传至今：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千门这么神秘的存在，藏身在熙攘喧闹的大林州中，没人能够想到。 一路驰骋，几人在大林州的街道上飞奔。不用他们出声呼喊，街道两边的百姓们遥遥一看尹博文的身影，立马就避让开来。 “吁——” 很快尹博文一众人等到达目的地——星月赌庄。他们一到赌庄的门口，就有几个小厮堆着满脸的笑容迎了上来。 小厮们接过几人的缰绳，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其中一人还端着托盘，托盘上是几只茶杯与一壶温茶。 “请用。”小厮客气的低下头去，将托盘递到了尹博文几人的面前。 几日奔波，莫言带在身上的食物早已吃了个干净，就连水壶都见了底。所以此时的他们，他们见到这一壶温茶，同时伸出手来抢夺。 哪想，就在几人的手指快要触碰到水壶的一刹，一摸月白色的身影，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 托盘中的茶壶也没了影子。 “嘿，先让我解解渴。”邑丹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大口吞咽着，丝毫不顾及小厮对她的诧异目光。 尹博文尴尬的收回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摆摆手，强装镇定道：“给我摆上酒宴，我要好好招待我的远宾。” 小厮一听，连忙点动脑袋，退了下去，吩咐去了。 尹博文咳嗽两声，强压着心头的饥渴，云淡风轻的跨入星月赌庄内。 星月赌庄包括地下赌庄在内，是栋四层的阁楼，每层相通，以楼梯相连。每层的人头数都让人叹为观止，一跨入赌庄内，满眼都是拥挤的人影。 不管是抬头还是低头，都能看见大片大片，快要把自己纳入赌桌内的百姓。他们的穿戴或贫穷或富有，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同样的狰狞神色。 他们渴求着手上这一把能够压中，能够一把翻身。有钱的变得更有钱，没钱的能够一夜暴富，成为十里八乡里举重若轻的‘大人物’。 所有赌客呼喊出口的喧嚣，似是要把屋顶掀翻。 “哈哈，博文你这赌庄生意火爆啊。”莫言左右瞧看着，眼睛一直在路过的赌桌上流连。 尹博文看出了他心底的欲望：“怎么？三哥也想玩一把？” “不了不了，要事在身，事后在玩一把也不迟。”莫言淡然一笑，多日忧愁的脸庞，终于得到一丝舒缓。 墨如漾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莫言和尹博文二人，他不禁有些怀疑。依照这两人的门派生意，几年下来，岂不是就富可敌国了？ 更何况，他们还是兄弟姊妹八个，各个身怀奇异本领，要是联手在一起，岂不是可买马举兵，自立为王？ 不，墨如漾把自己从胡思乱想间扯回现实。当王？当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别说朝廷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就算只是小小的朝廷琐事，他们只怕都处理不好。 因为眼前的这两人，甚至包括丹流阁和姬无情，乃至那个范晔在内。他已看的明明白白，他们都没有当帝王的面相和气候。 “可悲可叹，胡人霸占中原，却没汉人能够掀翻他们，取而代之。”不知觉得，墨如漾哀叹出声。 多少年了，他都未再这般忧愁过，还是为国家大事而忧。这一点，让他自己都稍稍有些吃惊。 “现如今是胡人来到中原当王称帝了吗？原来汉人都落到如此田地了吗？”邑丹把喝光的茶壶随手一扔，用墨如漾的衣角擦了擦手道。 墨如漾突然来了聊天的兴趣，他道：“汉人优柔寡断，身体武艺都没有胡人强硬，再加上昏君当政。怎会有好的结果？” “昏君当政？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朝廷之事，我未曾打听过。”邑丹摇头晃脑的说： “不过真的是昏君当政的话，汉人战败，被驱逐出大都这倒是个必定的结果。 胡人啊，我之前也见识过，他们一个个都凶悍无比，我亲眼见过他们剖杀荒漠上的豹子。那击杀的速度和力量，都不是瘦弱的汉人能为之相比的。” 墨如漾抿抿嘴唇，呵呵冷笑声道：“汉人其实也有胜点，汉人的士兵数量，是胡人的五倍乃至十倍之多。可他们没有好好把握这点，反而是贪生怕死之辈甚多。 就连那些当官的将军，都有不少卖主求荣的。汉族和胡人相对，哪里还有反戈的机会？ 就像我当初侍奉的帝王，若是听我将话说完，再辅以计策，哪里会让胡人得逞？” 邑丹听着听着，感觉话中变了味道，瞬间她对墨如漾的过往起了兴趣，她道：“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墨如漾摇头：“泛泛之事，不谈也可。” 303 隐于山中的千门 “哼，说给我听听都不行。”邑丹生气的撅起嘴巴，眼珠子一转，索性不再看墨如漾。 跟着尹博文的脚步，几人直奔星月赌庄的地下一层。在沉闷的地下赌庄，百姓们的赌注更大了，甚至还有人押上了自家的房屋和田地。 那一张张贪婪的嘴脸，让墨如漾心犯恶心。 “墨兄别跟丢了，来这边。”尹博文见墨如漾在人堆中停下了，还以为对方也对赌局起了意思，于是道：“事情解决后，我请你和三哥在庄里面玩个够，现在别看了。” 墨如漾收回视线，快步走了过去。 几个赌庄的打手，呈严阵以待的模样，笔直的站在一面墙壁前。墙壁上，悬挂了四副山水墨画，每副都有八尺高低。 打手们都着一袭灰色麻衣，身上印着大大的‘赌’字。 每人手中持有一根木棍，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人不敢靠近。 但是热闹的赌庄内，除了那些做贼心虚的佛爷，哪里会有人去注意他们？每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暴富臆想中，无法自拔。 “庄主。”一个戴着黑色头巾的男人迎了上来，冲尹博文点了下头：“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 “嗯。”尹博文笑着回应。 而后在墨如漾的注视下，两个大汉一起拉动其中一幅名为《秋山落叶》的画卷，随着画卷两端的细绳越拽越长，画卷也徐徐卷曲。 露出后面一人多高的红木门板。 推门而入，是一条冗长黝黑的甬道。放眼看去，甬道似是看不见尽头一般。 呼~ 随着尹博文一脚踏入甬道，甬道两侧墙壁上的油灯，全部在同一刻燃了起来。嚣张的火苗舔舐着灯芯，一跳一跃的嬉戏着。 借此烛光，墨如漾发现甬道的两侧，还有不下六七扇门扉。每扇门扉的前面，都挂着一只只刻了奇异图案的木牌。 墨如漾淡然扫过去一眼，就没再注意那些木牌。 反倒是邑丹好奇的不得了：“这些门是干什么的？还有这牌子是什么意思？”她朗声问道。 尹博文嘿嘿一笑，头也不回的说：“每扇门都通往不同的地方，千门中若是有人办急事，可以直接通过这些门去往他处。 木牌上是地点标注。以防有些人马虎走错了地方。” 邑丹点头：“原来是这样，嘿嘿，那逃跑也很方便喽？”“可以这么说。”尹博文也点了点头。 功夫不大，几人就走到了甬道的最后一扇门扉前。 尹博文率先走了进去，一股淡淡的饭香随着门板的开启，不断被微风吹出，撩拨着莫言几人的嗅觉神经。 直至此时，墨如漾才发现，这扇门扉的后面，竟直接通到了大林州的群山之中。怪不得在甬道中行走时，越发觉得寒冷。 几人从隐藏在荒草下的密道口鱼贯爬出，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在他们的面前，居然是一座坐落了三百多户人家的大村子。 村民们在村子中欢声笑语着，浓白的炊烟从各家灶房中传出，直往天空飘去，渐渐与天上的白云融为一体。 两个扛着锄头，从村口走过的农民发现了他们。赶忙一起跑了过来，二人同时朝尹博文跪下：“拜见门主。” “大柱二柱，怎么？今天没出去啊？居然下地干活了？”尹博文笑呵呵的调侃道。 俩男人相视一笑，识趣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笑呵呵的说：“入春了，准备种点粮食，活动活动筋骨嘛。” “切，想活动筋骨？那就去城里面逛逛啊，替门中多做几笔大生意。粮食根本不需要自己种的，钱多了，什么买不到？”尹博文继续说。 两男人呵呵一笑，颇有些自嘲道：“一大把年纪了，手上都不灵活了，还是让小一辈的出去多做点吧，我们就不丢人现眼了。” 说着，其中一人还捋了捋自己花白的小羊胡子。 尹博文拍拍他俩的肩膀：“行了，求个平稳也好。日子不就这样吗，知足常乐。” 大柱二柱脸上笑意更浓，其中一人热络的说：“对了，门主今日去我家中吃饭吧？俺家那婆娘刚下了面，筋道的很呢。” 另一人推他一把，抢着说：“去去去，去边儿去。门主今天来我家吃饭吧，我叫内人给你宰只鸡补补身子。” 面对如此热情的二人，尹博文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墨如漾三人：“我好友今日来做客，定是要去我家中吃的啊。我早就让人做好饭了，就不去你俩家蹭饭了，下次吧。” 大柱二柱同时一愣，他们这才注意到尹博文身后还有人。下一刻，两人的脸色同时阴沉起来。 他们对视上尹博文的眼睛，眸中全是探问。千门多年来，为了避免生非，都未让生人进来过。 就算村中人出去，都是绕个圈子进大林州的，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千门的具体位置。 “八门盗门中人，莫言，有幸见过二位。”莫言上前一步，冲面色不悦的两人问候道。 尹博文也一把揽过自家三哥的脖子，冲大柱二柱解释道：“外八门盗门门主，莫言，我三哥，怎么？有意见吗？” 大柱二柱慌忙摇头，脸上赔着讪笑：“哪里哪里，怎敢有意见啊？原来是盗门之人，大家都是一家人啊，幸会幸会。” 两人一边客套着，一边抬头打量莫言。入门这么多年了，除了见过兰花门的人外，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盗门的人。 与大柱二柱分别后，几人大步流星的穿过村子，来到村后面一个高围墙的大院。 这大院就是尹博文的住处了，三进三出的构造，分前中后三院，每个院子中都安置着一排房屋，寥寥数下来，也有几十间之多。 院子中种植了许多绽放的花朵，不同于牡丹的绚烂娇艳，这些花朵只呈黄白两色，却也是香气四溢，弥漫在整座院落中。 院子中有许多走来走去的少年和少女，他们或手持剪刀，或手持水壶，在精心照顾着这些花圃。 几个正在扫地的少年率先发现了尹博文的人影，立马停止闲聊走了过来，用稍显呵斥的语气道：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饭菜早就准备好了，都快凉了，你们也真是太慢了。” “嘿嘿，路上遇到了大柱二柱，聊了两句。”尹博文对于少年的语气，根本毫不在意，依旧乐呵呵的回道。 在前院的迎客厅中用过午膳，尹博文就领着墨如漾几个进了后院的某间房子。 外表看起来与其他屋子无异的房子，哪想里面却格外阴暗，窗户都被全部封死。 只有摆在桌上的烛火，勉强照亮一片碗大的区域。 墨如漾眨眨眼睛，没几下就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倏地，屋内情形在他面前变得异常清晰。 起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渗人的刑具。尖锐的弯勾，蘸水的长鞭，被鲜血染红的竹夹，叉在炉火中的铁烙...... 这里的刑具琳琅满目，让墨如漾一阵惧意。他瞬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总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刑部牢房。 在被流放之前，刑部那些恶徒对他的酷刑，一点点在他脑海中冒出。 不知不觉间，墨如漾的脸上已爬满豆大的汗珠。他察觉到自己的紧张，忙吸吐几番，调整了下气息。 “就是这小子了。”尹博文快走到老虎凳那里，一把抓起凳子上的少年发丝，强迫对方抬起满是血污的脸颊。 少年穿着不知是何颜色的衣物，现已被染成了鲜红，双脚和双手被紧紧绑住。 邑丹瞧着少年的惨样，微微蹙眉，脸上露出厌恶神色。 304 人类虐他人的手段，让身为妖族的她，都有些自行残秽。邑丹别过头去，漫不经心的在一众刑具间溜达起来，不再去看老虎凳那边的惨状。 “要杀要剐随你，别这么耗着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青年啐了一口血痰，直接喷到了尹博文的脸上。 言语间格外铿锵，似是亡国被俘的将军般，尽显铁骨铮铮之气。 尹博文擦了把脸颊，一脸愠怒道：“好啊，挺厉害啊。你这该死的小子。”他放开青年的发丝，改为一拳走了上去。 如此一下后，他还觉得不解气，又转身到附近的刑具旁挑选了一个趁手的长鞭，拿在手上。 这类长鞭名为‘九尾猫’，与平常的鞭子不同，鞭绳足足有九条之多。每一条都是麻绳所拧，蛇皮所覆盖。 在烛火的辉映下，反射着油性的光辉。 “让你对我不敬！”尹博文把九尾猫握在手里，伸到水盆中沾了沾。当他拎着湿润的九尾猫，靠近青年是，墨如漾明显看到青年恐惧的抖擞起来。 可就算变成这般怯样，青年还是梗着脖子，一副什么都不说的姿态。 尹博文下手极重，鞭打起来毫无章法，青年的惨嚎声在房间中一声接一声高昂。 喊叫了许久后，青年的嗓子沙哑了，最后只能闷闷的怒吼着。满身满脸都是血腥，甚为可怜可怖。 半晌后，青年耷拉着脑袋，似是没了气息一般。 墨如漾从看戏中的队伍中走出，他拦住尹博文的动作，对对方要了摇脑袋：“我来。” 尹博文还以为他也有了施虐的兴趣，于是把鞭子递了过去。墨如漾勾唇冷笑，将九尾猫扔掷到一边去。 “要留活口，怎能让他死了？” 他靠近老虎凳，从怀中掏出白瓷小瓶，把青年的嘴唇掰开，塞了颗丹药进去。 这药是他从武朝皇室里窃来的，聚气保命的功效显著。 功夫不大，青年就缓过劲来，胸口处也有了起伏，状态亦有所好转。 “唔，我死了吗？”感觉体内源源不断的升起暖流，青年多日来第一次感觉到‘活着’。可这种‘活着’，却让他好不真实。 下意识的，他以为自己终于从那个刑具房中解脱了。 墨如漾展露出玩味的笑容，凑到青年微微抬起面庞跟前。他道：“死了？不可能的。看清楚这里是哪里。” 青年看着眼前满脸狞笑的男人，瞳孔骤缩，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也是这个退缩的动作，让他再次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还是处于那个噩梦刑具房内，有人把他给‘救’了。 不，说不上救，仅仅是为了让他活着，更好的折磨他罢了。 青年暗嘲：现在处境还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现在的他，居然有些后悔自己接下大哥颁布的任务了。 千门，他本以为是个聚集老千的不起眼的小门派。未曾想，千门中人手段变化莫测，区区的骰子中都暗藏机关。 他要不是扮作赌客，着了沾迷毒的骰子，哪里会落得如此下场。 看来，还是他把千门想的太过简单了。棋，错走一招，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想来也是，大哥拒绝过我，只是我自己没有听劝罢了。”青年兀自嘟囔出声。 墨如漾直起身子，轻轻地抚上青年蓬乱的发丝，他道： “现如今，给你两个选择，一、不要废话，直接告诉我们，十二叛贼抢夺上清宫的宝物，盯上外八门的主要原因。二、在受到折磨后，再告诉我们。” 一句话缓缓说完，墨如漾的脸上还是作云淡风轻状，就好似这些使人头皮发麻的话语，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尹博文哈哈笑了起来，他还以为墨如漾会对青年软硬兼施呢，没想到竟然跟他用一样的手段。 想让青年屈从于暴力的yin威之下。 “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青年仰头看向墨如漾，居然大声狂笑起来：“除了让我死，你们无法奈何我的。” 墨如漾表情不变，他把手抽回。然后朝尹博文勾了勾手指，尹博文贴了过去。只见他在尹博文的耳边吩咐两句，尹博文脸上就变得十分精彩。 一会儿惊诧，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又变笃定。 尹博文兴冲冲的离开了，青年心中的石头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也正是这股未知的恐惧，让他不免有些颤栗。 墨如漾勾起青年的下巴，他眉眼带笑说：“相信我，你会说的。” 忽的，他腰间的封带抖了抖。墨如漾伸手去摸，妖刀在被他拿出的一瞬，化作一道白光，显现出人形来。 “怎么了？”墨如漾蹙眉看向蒙主，蒙主微低下头说：“墨先生，我感受到附近有强烈的妖类气息，不放心，所以才出来看看。” “妖类气息？”莫言纳闷的指向邑丹：“你说的是她嘛？” 大家都不是生人，蒙主也没跟莫言客套，连连摇头： “不是的，是跟我一般的气息，不，是比我还要纯正的刀剑所化的妖灵。这妖灵是跟人类一起来的，正在急速靠近咱们。” 说着，妖刀已摆出一副迎战的架势，他看向门边。 啪嗒—— 就在此时，门板被人推开了，几个拎着笼子的高壮男人从外面跨步进来。 “哈哈哈，瞧，墨兄，我抓了好多，够不够？”原来是尹博文领着几个男人回来了，他们每人拎着一个大笼子，笼子中是上下纷飞的黑色生物。 这种生物只有常人的手掌大小，一对翅膀就占了整具身体的大半，身材格外瘦小干瘪。民间人把这种黑色生物叫做：蝙蝠。 “嗯？这不是那小妖刀嘛？原来你也来了啊。”尹博文看到熟人，错身而过之际，拍拍对方的肩膀，高兴地打起招呼。 而后，尹博文把几个装满蝙蝠的笼子放到老虎凳边，让几个打下手的男人们离开了。 “蒙主。”墨如漾启唇。“你先守住门口，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做。” 蒙主顺从的答应，闪身到门口边缘，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住门板，好似门下一秒就会爆裂，会有人破门而入。 如此听话的跟班，让尹博文不由得羡慕和咂舌，他啥时候也能有这么一个小跟班，也是不错的。 墨如漾拎起一只笼子，将其倒扣在青年的双腿之上。顿时，青年骇然的瞪大双眼，全身剧烈的挣扎起来。 众所周知，蝙蝠是吸食人血的怪物，几十只蝙蝠，不过半天就能把一头壮硕的黄牛吸干。 更别说是细皮嫩肉的人类了。 而青年身上，原本就有数道血淋淋的伤口。蝙蝠连用牙齿刺咬都省去了，直接用足爪抓牢青年的皮肉，紧跟着大吸特吸起来。 人体的血液急速流逝，会让人产生莫大的精神痛苦，这不是区区九尾猫和老虎凳能够媲美的。 没有多少人能抗的下来。 滋滋的吸血声充斥了整间屋子，莫言和邑丹站的最远，这声音传入他俩耳朵，都使的二人有些不寒而栗。 更别说站的最近的尹博文了，他眼瞅青年的两条长腿迅速枯竭下去，心中徒生恶寒之感，战战兢兢的后退了两步。 墨如漾面无表情的看着，等他觉得时候够了，才把装蝙蝠的笼子拿起。蝙蝠们还没吸尽兴，就被迫离开美味。 谁会舍得啊？ 它们狠狠的把爪子刺入青年的腿中，与墨如漾的拽拉动作做抵抗。势单力薄的它们，哪里是墨如漾的对手？ 等笼子离开青年双腿时，他的双腿已经模糊不堪，皮肉都和衣服碎屑混在了一起。 “拿盐来。”墨如漾向后伸手，莫言忙钻出屋子去取盐，转身间，几滴冷汗坠落地面。 他已经料到接下来青年会遭遇到如何的凄惨对待。 青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这下连仰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虚弱的低垂脑袋。 他的面部因为剧烈的痛楚，扭曲到了一起。原本还挺俊朗端正的五官，此时宛若一张被人抓破的废纸，皱成一团。 “如何？说还是不说？”墨如漾低头到青年面前，再次询问。 青年倔犟的抿住嘴唇，没有一丝开口的意思，最初的嚣张气焰也被蝙蝠折磨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突然，站在老虎凳另一边的尹博文惊诧出声。他瞅着墨如漾手中的笼子喊道：“墨兄，你看这些蝙蝠！” 墨如漾垂头去看，只见笼子中的蝙蝠竟然全部萎靡的缩在一起，还有不少没了气息的。 青年沉沉笑了起来：“呵呵呵，我就说，你们奈何不了我的。我的血是有毒的，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何不会中毒，可这些蝙蝠却没那个运气了。呵呵呵。” 刺耳的嘲笑声，拍打在尹博文的脸上。他猛地一脚踏到青年腿上，恶狠狠的拽住对方的头发，一字一顿道： “就你这些毒算个屁，我家兄弟中有个蛊门你可知晓？我们兄弟几个，从小就是被毒练出来的！就你这些小毒，给我当下酒菜，我都感觉没味道！” 青年盯着恼羞成怒的尹博文，冷笑着不吭声。这种沉默不比嘲讽好到哪里去，更是把尹博文激的百般恼火。 “别冲动！莫要着了他的道。他现在一心寻死，你要是成全了他，不就是着了他的道？”墨如漾拍拍尹博文的后背，轻声抚慰道。 尹博文转念一想，正如墨如漾所说。青年虽然血液有毒，会使蝙蝠们致死。 可他们还有好几筐蝙蝠呢，就蝙蝠吸血时带给人的痛苦，他倒要看看，青年能挺到何时！ 尹博文平息下怒气，重新在老虎凳边站好。青年看自己的激将法没成功，稍有些气馁的轻叹一声。 片刻后，莫言推门进来，但他并未带来盐巴，而是通知了一个噩耗：十二叛贼的其中两人，领手下杀进千门来了。 闻此消息，老虎凳上受到百般折磨的青年，竟然哭了出来：“已是废人一个，何必再为我涉险。” “呵呵？涉险？不用说的那么好听，用找死更贴切。”尹博文终于喜笑颜开，他几个跨步夺门而去。 墨如漾没有动弹的意思，他看向莫言：“怎样？这少年还拷问嘛？” “不用了，送这少年一程，门外还有两个能开口的。”莫言哀叹一声，他不是冷血之人，看到青年这样的惨状，他也产生了恻隐之心。 说罢，莫言也紧跟着跑了出去。整个房间，顿时只剩下邑丹和墨如漾、青年三人。 “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不管你们对我实施何种手段，我都不会出卖同门的！”倏地，青年再度开口。 他说的有气无力，每个字眼都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 邑丹笑了，她首次靠近青年：“出卖同门？呵呵，你不觉得嘲讽吗？当初你背叛自己的门派时？怎么没有这般想过呢？” “呵呵，区区女娃，怎知我的苦衷？罢了，与你们也是浪费口舌。”青年唇齿相叽，在察觉到自己说错话后，连忙改口道。 墨如漾抬起手掌，他也是看明白了，面前这个青年是真的什么都不会说的。这样子耗磨时间下去，还不如出去再抓一个回来审问。 当然，这老虎凳肯定要腾出来，为下个人做准备。 青年展露出久违的笑容，没有丝毫狰狞，没有丝毫强硬，仅仅是一个淡笑，一个快要解脱的惬意笑容。 忽的，墨如漾停下了手掌。多年来的占卜师本能，让他在杀掉青年之前，审视了对方一番。 审看之下，他发现青年额头显着微弱白光，脖颈处的两道红色脉络格外凸显，周身一丝死气都未产生。 “你，命不该绝。”墨如漾迟疑了，他不杀无死气之人。 “动手啊？呵呵呵，出生之日亦是我的忌日，百年来恐怕都无一人吧，哈哈哈。”青年闭上眼睛，等待着意料中的痛楚降临。 但时间一分一秒流过，他丝毫未感到一丝痛苦和解脱的快感。他忽的睁眼，只见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居然露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站在他身边的女娃，一副不知所措的姿态，想要哄男人，却不知如何开口，想要替男人擦泪，也不知如何动手。 “死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今日是你的出生之日？” “嗯。”青年自己都有些奇怪，他居然会和男人聊起天来。 墨如漾问：“你哪年哪月出生？” 青年回答了个一个年份，正是这个年份，让墨如漾整个人颤栗起来。 “一样的，一样的，一样的......”墨如漾呓语般不停的嘟囔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青年。 墨绿色的瞳色，看的青年极为不适。面前这个男人，是疯了吗？ “什么是一样的？”邑丹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墨如漾难得一见的痴笑起来，他道：“和我家顾英的出生年月日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如此反复说着，墨如漾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开始替青年松绑。青年愣了，邑丹也愣了。 邑丹想要上前阻止，可被墨如漾一把甩开。现在的他，眼中已把青年和自家儿子顾英融为一体。 在得知青年出生年月的那一刻，对于顾英的全部愧疚和亏欠，在一瞬间把他埋没了。 “顾英，是爹爹不好。顾英，顾英......”一边给青年解开脚上的绳索，他一边魔怔的唤着。 青年挑眉冷笑：这男人疯了。 虽然不知为何，但现在的情势，对他是大好机会。他暗暗活动双手一番，弯成爪状。 下一秒就要向背对着他，给他松解锁链的墨如漾掐去。 “臭小鬼，你要干什么！”邑丹大喊一声，“喂，墨如漾别解了，这小子才不是你的儿子顾英呢！” “顾英，顾英.....”墨如漾兀自呓语，不理她。 青年的利爪离墨如漾惨白的脖颈越来越近，邑丹迅速弹跳跃起，冲青年飞踢过去。 碍于双腿萎缩，根本无法自如行动和躲避。青年被邑丹狠狠踢了一脚。 青年身子倾斜到一边，利爪状的双手，顿时通红一片。 邑丹咬牙切齿的沉下嘴角，眸子中满是不容无视的凶恶。她怒道：“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别动他！” 青年被她吓到，保持倾斜的姿态，愣是没敢动弹半分。 “你怎么样？”直至墨如漾去扶他，他才敢坐正身子。 青年挑衅的冲邑丹勾起嘴角，面对近在咫尺的墨如漾，他决定再次下手。这男人赶着送死，他岂有不收之理？ 邑丹回瞪着他，想要动手，却又碍于墨如漾挡着。 突然，在青年和邑丹的眼神对峙中，墨如漾张开双臂，把青年抱了个满怀。只是他的口中，还一直在念着顾英的名字。 青年呆了，他在这一瞬间，清楚的感受到来自面前男人身上的悲恸。不知为何，硬气如他，也跟着涌出泪水。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两圈，青年恢复理智，他的双手缓缓爬上墨如漾的后颈。 只要一下，只要一下，他就能夺了这人的命。 让他刚才用蝙蝠那般对待自己，呵呵，简直是死有余辜。 绚丽的妖气开始在邑丹周身聚集，一缕缕的妖气亦梦亦幻，把她整个包裹。邑丹飘了起来，手指徒然暴增一丈之长，变作鸟爪状。 “妖，妖怪.....”青年惊讶的看着她，动作一滞。 “邑丹大人不要动气。” 忽的，空阔的房间，响起了第四个人的声线，这声音悠扬悦耳，是个女子之声。 青年遂即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一个人影。而且他清楚记得，刚才没有女人再进来过。 “放开墨先生。”墨如漾的身后，棕色的妖气徐徐冒出，幻化出一个熊头的样子。 熊头的眼睛耀耀生辉，嘴巴一张一合间，再次传响那道女人的声线：“放开！” 此次的声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女人似是怒了，尖啸中满是浓浓的狠辣之意。 青年一哆嗦，下意识的把墨如漾从怀中推开。墨如漾不愿离开，青年使劲推他，这才好不容易推开半臂的间距。 “你，你是妖怪？”青年磕磕巴巴的说着，常人对于未知生物的恐惧，让他此刻怕到了极点。 墨如漾愣了，呆呆的回答：“是，是的。”临了，还探问道：“怎么？顾英你怕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被蒙蔽了双眼，不该对你那般。 对不起，是我不好。你要怎样都可以，我绝对不会吭声的。” 此话落定，墨如漾又做出怒容，咬牙吼道：“邑丹，熊妖，你们两个都不要插手！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们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