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局 天才小鬼 “老周,你这一手棋可真是匪夷所思啊!这角上的白棋恐怕没救喽!” “哈哈哈哈!承让承让!” “不愧是当教练的!果然有一套!” “周教练据说有5段的棋力,别说在咱平隆县了,就是在整个龙山市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啊!” “你知道个球!老周在龙山市根本排不上号!也就是在县里可以显摆两下子!” 一群大老爷们儿围在一个小卖部门口的凉棚下面,观看两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下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论着那块破旧棋盘上的黑白局势,以及周教练的棋力。 对弈的两个人,一个是小卖部的老板老李,另一个就是大家口中的周教练,本名叫周卫国,在县城开了个围棋培训班。他穿着一身纯白色的T恤,西装短裤,脚下是一双米黄色帆布鞋。这身装扮,在他这个年纪的人群中,显得还算时尚。小卖部就开在平隆县实验小学门口,平时卖点文具,零食,小玩具之类的。老周跟老李的关系不错,在小卖部门口摆了个易拉宝,宣传自己的培训班,用来招生。 此时已经快到放学的时间,聚集的家长越来越多。按说老李应该收棋准备迎接放学来买东西的小顾客了,但他依然不动声色的盯着那块左下角的一大块白棋,不甘心就这么被老周杀了。 “我说老李,马上就放学了,你生意都不做了?” “是啊!认输算了,不就是一盘棋嘛!” “不可能做活的!” “要是能活,老子就不姓张!” 老李眉头紧锁,完全不理会大家的议论,只顾苦思冥想,急的满头大汗。这时候学校保安打开了校门,一年级的小学生们在女老师们的带领下,排队走到了大门外,家长们纷纷牵走了自己的娃。 “老板!这个小汽车怎么卖?” “老板!这包辣条多少钱?” “人呢?老板人呢?老板……” 众多家长带着小顾客催促的都快发火儿了,老李实在没办法,才把手中捏了许久,沾满汗水的一颗白子丢回了盒子里,起身说道:“老周,这棋还没完,等我回来!别走!” “喂!我一会儿还有事情!要不就算了!我认输,行了吧?” “不不不,你一定得等我!咱接着下!”老李边说边走进自己的小店儿,收下小孩子手中皱巴巴的钱,锁在了自己的抽屉里。 这阵子前来购物的人可不少,老李一个人忙的团团转。看棋的人们等不急了,没看到结果,嘴里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棋盘边就剩下了周教练一个人。 周教练看了看手表,还能再等个一二十分钟。他又低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左下角的白棋,还真是相当复杂,他算了又算,想了又想,应该是死棋无疑了,就算是天王老子,吴清源在世,只怕也救不活了。 想到这里,周教练嘴巴都笑歪了,看来老李不过是个垂死挣扎,棋臭又不服输的家伙。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进了周教练的耳朵:“这个白棋好危险,应该快点救活!” 老周大吃一惊,抬头一瞧,只见身边已经多了四五个刚放学的小屁孩儿正吃着冰棍,辣条等零食,围着棋盘看起来。 “刚刚谁在说话?” “是他!”一个舔着雪糕的小胖墩指着另一个男孩儿说。 老周一看,是一个背着旧书包,穿着脏校服,塑胶凉鞋,流着鼻涕,吃着辣条的小男孩儿,剃着小光头,个头不高不胖,瞧模样应该是六七岁的样子。 “你会下围棋?”老周问道。 “嗯!”小屁孩儿点了点头,将快要流出的鼻涕吸了回去。 “吹牛吧!”小胖墩嘲笑道,旁边的两个小女生也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 老周也不相信这么小的孩子能够解出这道死活,毕竟他自己已经算了又算,想了又想,几乎把可能的路数都看清了。他打趣儿的对那孩子笑道:“那你说说看,这个白棋怎么活呀?” “很简单啊!下在这里就可以了!”小屁孩儿用沾满辣条油的食指在棋盘上点了一下,在棋盘上留下了一个油印。单凭第一手,老周也看不出是妙手还是瞎猜。不过既然这个孩子有兴趣,说不定在哪里学过一点围棋也未可知。 “这样吧!你拿白棋,我用黑棋,咱们走一下试试!看看你能不能救活白棋!” “好!”那孩子在同学们惊讶的围观下,抓起了盒中的白子就开始跟周教练下了起来。 七八手棋之后,把老周吓得目瞪口呆,他再一次仔细算了算,白棋居然奇迹般的净活了。越想越不可思议,这小屁孩儿的计算极其精妙,利用了下边黑子的断点,再加上完美的行棋次序,真的成功的解出了这道死活。完全想不到是出自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之手。 儿童高手本来不奇怪,尤其是在大城市。但老周是这个县城唯一的围棋培训班的创始人,也是唯一的教练,会下棋的孩子本来就少,岂能有他老周不知道的小高手?再加上这个小屁孩儿居然能这么快速的解出如此难度的死活,让周教练觉得简直是发现了天才。他教棋快十年了,学生数百人,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学生。 老周四处看了看,问道:“你家长了?谁来接你放学的?” “我自己回家!” “你……你的围棋跟谁学的?学了几年了?”老周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不记得了!” “这孩子!什么叫不记得了?你的教练老师叫什么姓什么?你几岁开始学棋的?” “不记得了!”小屁孩儿再一次摇了摇脑袋。 “那你几岁了?念几年级了?”老周有些无语,这孩子似乎看起来并不机灵,反而有些傻头傻脑。其它的孩子陆陆续续都被父母拉走了,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我六岁了,一年级!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了,再晚我妈妈要打我了!”小屁孩儿见其它同学都走了,也想起了自己要赶紧回家,说完就转身跑了。 “唉!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李柏来!” 第2局 收徒心切 眼看着他跑远了,老周呆呆的看着那孩子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老周,我忙完了,来来来,咱们接着再战!”老李坐在了对面,抓起了一颗白子,开始继续看棋。看着看着,不禁勃然大怒:“这这这……这是谁帮我走的棋?以为老子不会是吧?喂!老周,我问你话了!你发什么愣啊?” 老李一抬头,看见老周一脸的阳光灿烂,问道:“你发什么神经?又招到学生了?” “哈哈哈哈!比这还要高兴!” “我不管你中什么邪了,你先说说这棋是怎么回事?谁自作聪明帮老子下的?” “不错,就跟这棋有关!你绝对想不到是谁!” “少卖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好好好,哈哈!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进店卖东西以前,觉得这左下角的白棋可有净活的希望?” “是有点难,但我觉得只要给我时间,一定可以做活!” “可是帮你救活白棋的这个人,没怎么思考,而是脱口而出,一看就会!” “扯淡!除非是职业,不不不,就算是职业棋手来解,也未必可以一眼看出来!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我说的全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那你倒是说说看,那个人姓甚名谁?” “他叫李柏来!” “没听说过啊?棋界有这号人物?不是本地人吧?” “我也很奇怪啊!别说这平隆县,就算是龙山市,也没有咱们不知道的高手啊!他应该是本地人,口音跟咱们没区别,而且就在这实验小学上学!” “你说什么?上学?只是个小学生?” “是啊!不光是小学生,而且还是一年级,六岁的小屁孩儿!留着鼻涕,吃着你卖的辣条!” “这……”老李现在比老周还要惊讶,哑口无言。 “哈哈!你也想不到吧!现在我最想知道的,就是他的棋力到底有多强,师父是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孩子的前途无可限量!”老周边说边沉浸在喜悦之中,仿佛这个孩子是他教出来的徒弟。 “看你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徒弟才六岁就这么厉害,师父肯定是职业棋手!” “不,我问过那孩子,师父是谁,学棋多久了,他说不记得了!假如现在还在学棋,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的师父姓什么?除非他有相当长的时间没学棋了!这是在太可惜了!多好的苗子啊!”老周得意的说。 “你怎么不问他家长?” “没家长!就他自己一个人回家!” “才六岁就自己回家?这家长真放心?莫非就住在学校附近?”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恨不能立即收下这个徒弟!以后培养成世界冠军!” “知道你收徒心切,臭毛病难改!不过我还是要给你泼点凉水,那孩子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的话,你做得了他的师父吗?” “那可不一定,会做死活跟会下棋是两码事!测试一下才知道!以后下不过了,交给更厉害的教练就是了!” “好好好,你牛!不说这个了,来来来,咱们再杀一盘!上一盘算我输!”老李开始把棋盘上的棋子往盒子里装。没想到老周却站了起来,像是要走,老李急道:“你跑哪儿去?再杀一盘啊!” “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接外孙了!幼儿园该放学了!明天再下!” “那好吧!明天给我早点来!你打算怎么测试李柏来?”老李显然也对那李柏来十分在意。 “这个简单,明儿我叫闺女去接外孙子。实验小学放学的时候,咱俩一起守着那个孩子,别叫他跑了,我来跟他下一盘棋!” “要是他不愿意呢?” “这个简单!从你店里拿一包辣条出来,就跟他说,只要是赢了,就可以免费吃!” “嘿嘿!你真是不择手段,教人家小小年纪就下彩棋!” “成大事不拘小节!日后说不定他还要感谢我了!哈哈!”老周笑着转身离开了,沿着街边向幼儿园走去。 第二天下午,老周早早的就来到了老李的小卖部。此刻正是烈日炎炎,两人端出三个方凳,摆上了棋盘棋子,又开始在凉棚下对弈起来,一台斑驳的老电扇在旁边哗啦哗啦的转。 老李的棋力比周教练稍弱,只因为他没有老周看的棋书多,全是野路子,布局定式基本不会,但中盘力量很强,让老周吃过不少苦头。 两人的精彩局势,又吸引了一帮闲来无事的看客前来围观,有懂棋的也有纯外行。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总有人喜欢指指点点,吹个牛皮,扯些八卦。两人正杀的难解难分,老周看了看手表,又瞧了瞧校门口,家长渐渐的聚集,越来越多。 “快放学了,收了吧!” “好!” 在众人的惊愕之下,两人把一局正精彩的残局,迅速收拾的一干二净。不知道结果的棋局总是叫人心里不爽,看客当中开始出现不满的声音。 “什么情况这是?好端端的怎么不下了?” “真是扫兴!也不吱个声就收起来了!” “都散了吧!学生娃快出来了,人家老板要做生意了!” 老李和老周没有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两人一起来到学校门口开始张望。保安师傅又一次打开了学校的大门,女老师们依次带着本班的学生列队而出,一1班,一2班……一直到一6班,学生一出来,发传单的人员和接学生的家长们就一哄而上,将校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你看到那孩子没?我要回店里收钱了!”老李问道。 “你先去吧!我再找找!” 老李走了,周教练眼睛都瞅花了,也没找到李柏来。昨天的印象极其深刻,他绝对不会忘记李柏来的相貌。只有可能是学生太多了,家长也多,挤在一堆,一时半会儿没找到。等二年级的学生都出来了,老周依然没有看到李柏来的影子。接下来是三年级,四年级,出来的学生年纪越来越大,个头儿越来越高。老周哀叹了一声,无奈的走回了老李的小卖部。 店里挤满了学生和家长,老李正忙得不可开交,恨不能有三只手来收钱找零。他看到闷闷不乐的老周,劝道:“没找到?算了,明天再找,又跑不了的!” “老板,我买这包辣条,给你钱!” “别挤,排队去!” 这声音一传进老周的耳朵,他顿时喜不自禁,大喊道:“李柏来!” 第3局 赢了有奖 李柏来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瞧,原来是昨天下棋的那个大人,老周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所以并未回话,只是漠然的看着老周。 “这就是你说的围棋天才?怎么傻乎乎的?”老李笑道。 “是骡子还是马,不拉出来遛一遛怎么会知道?李柏来,你跟叔叔出来一下!”周教练一把抓住了李柏来的小手腕,吓得他后退了几步。 “你是谁啊?你放开我!”李柏来叫喊道。 在众目睽睽之下,老周这才发觉自己操之过急。这么强硬的逼迫一个孩子,会吓着他的。幸亏老周当了半辈子的教师,哄小孩儿自然不在话下。他改变了一下策略,用和蔼的声音对李柏来笑道:“你这么快就把叔叔忘了?昨天咱们还一块儿下过围棋了?不记得了?” 李柏来见老周一下子变得慈眉善目了许多,便放下了警惕说:“记得啊!” “记得就好!咱们今天再来下一次围棋好不好?”老周循循善诱,心里十分的痒痒,恨不能立即测出李柏来的棋力高低。 可是李柏来似乎并未有兴趣,摇了摇头说:“不,我马上就得回家,妈妈等我吃饭!还要写作业!” 老周无可奈何,只能拿出最后的绝招,笑道:“这样吧!咱们下快一点,马上就能结束。不管输赢,你手上的那包辣条就可以直接拿走,不用付钱了!怎么样?” 周教练窃以为这李柏来总该点头答应了,却没想到他再次摇头说:“不,妈妈说不可以拿东西不给钱!” 老李收了一叠皱巴巴的零钞,终于轮到李柏来付钱了。李柏来递过来一张脏兮兮的一元纸币,老李却不接。 他刚刚听了老周和李柏来的对话,忍不住笑道:“哈哈!真是个傻小子!这包辣条送给你了,只要你跟这个叔叔下一盘棋就可以了!” 李柏来毕竟年纪小,面对的还是两个陌生人,自然不敢相信他们的话。在家里被教育的都是不能跟陌生人打交道的。不过他很想吃辣条,又还没付完钱走不了,只好傻傻的看着两个大人。 老李不耐烦了,他觉得李柏来一点儿都不机灵,哪里像个天才?他说道:“算了!这么着吧!你跟这个叔叔下盘棋,辣条送你,还可以去那边随便挑个玩具,都不要钱!算你的奖品!这样总行了吧?” 李柏来一听是奖品,不是拿东西不给钱。这对小孩子来说完全就是两个意思,他每次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父母带着来买玩具,早就羡慕之极。玩具对小孩子的诱惑自然是极大的,他十分开心的点了点头。 老周大喜,立即带着他走到了门外的凉棚下面。一老一小相对而坐,中间放着棋盘棋子。老周感到很激动,他对李柏来的棋艺充满了想象和期待,揭开棋盒盖子的时候,手竟然微微的有些颤抖。 “李柏来,你先下吧!”老周虽然没有把握一定比眼前这个孩子的水平高,但作为一个大人,又是教练,面子还是要的,因此必须让先。一边说话,一边把黑子挪到了李柏来面前,却见李柏来迟迟没有动静。老周一瞧,原来小不点儿正在扭头看店门口摆放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玩具。 “喂!李柏来,该你下棋了!不认真的话就别想拿到玩具了!”老周严肃了起来。 李柏来一听玩具有得不到的危险,立即就坐正了,用食指和中指从盒子里夹起了一颗黑子,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老周左手边的棋盘星位。棋子接触到棋盘,发出了清脆的一声。这第一手,就让老周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无论从坐姿,还是拿棋的手法姿势,以及第一手右上角的礼仪,都展示出李柏来的围棋素养不差。此时的李柏来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傻气全无,目光高度专注的盯着棋盘。 老周兴奋极了,顿时也来劲了,他拿起一颗白子落在了右下角的小目。这一老一小的对弈,渐渐的又吸引了一帮悠闲的看客,男女老幼都有,大多都不遵守观棋不语的礼节。又看不懂棋,嬉笑嘲弄吹牛扯淡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几个是李柏来的同学,也拉着家长前来看热闹。 “李柏来!你怎么又在下围棋?” “哇!你竟然跟一个大人下棋!” “李柏来,你不回家吃饭吗?怎么不说话?” 这对弈的一老一小,似乎戴着隔音耳罩,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你一手我一步的,下的十分专注。下之前,老周说下快一点,可是实际上却很漫长,常常一手棋都要花掉好几分钟,甚至更久。 眼看着临近吃饭的点儿了,围观的人渐渐离去。闲言碎语随风消散,棋局的周边环境,总算是相对安静了许多,棋盘上的局势却依然火热。 老李忙的满身大汗,拿着湿毛巾给自己擦了又擦。他一心惦记着老周和李柏来的对局,快步走到凉棚底下,仔细的看了起来。不看就算了,一看才发现,这李柏来的水平不过如此。整盘的局势完全就是老周的白棋,以压倒性的优势大幅度领先。再看看李柏来,这小子已经面露不悦,一脸的忧伤难过,似乎快要哭了。而老周居然还是那么专注于棋局,似乎看不出他有丝毫的失望。 “李柏来!你怎么还不回家?想挨打吗?”一个女性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柏来吓了一跳,赶紧丢下棋子,站了起来。周教练抬头一看,李柏来的身后,正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手里还扶着一辆旧旧的自行车。李柏来显然十分的害怕,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哦!您好!您是李柏来的妈妈吧!是我叫孩子陪我下棋的!您千万别责怪他!”周教练笑道。 “您是?”女子问道。 “哦!我是卫国围棋的周教练!看到这孩子下棋很不错,就想试试他的水平!你看,这就是刚刚下的棋,真是不错!孩子很优秀!” “我不懂围棋!他很久没下了,我也不知道他的水平!”女子微笑道。 “请问李柏来的围棋是在哪儿学的?学了几年了?” “让我想想啊!大约是在三年以前学的吧!就学了一个月!后来再也没碰过棋!应该忘记的差不多了吧!” “一个月?” 第4局 远房亲戚 李柏来妈妈点了点头,十分确定自己的话。可是老李和老周两个人完全傻了,尤其是老周,教了那么多学生,从未见过学棋如此之快的孩子。 “您真的没有记错?三年前李柏来才三岁啊!我教了这了多年的围棋,一般只收四岁以上的孩子。三岁的是很难教会的!”周教练问道。 “不会有错的!有什么事改天再聊吧!我现在得赶紧带他回家了,家里还有事情!” 老周一听他们要走,赶紧问了最想知道的事情:“不好意思,您可否告诉我,教李柏来下棋的是哪一位师傅?” “一个远房亲戚!三年前在我们县做包工,曾经在我家借住过一个月!好像叫吴什么!实在记不清了!一般不会来往的!”女子一边说,一边把李柏来抱上了自行车的后座,自己也骑在了车子上。 “您稍等,我再说最后一件事,非常重要。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李柏来这孩子具有极高的围棋天赋,如果能好好培养,日后定能成大器!” “您是想叫我们送他去跟您学棋?”女子瞄了一眼小卖部门口的易拉宝,上面是卫国围棋教室的招生简章。 “不错,我对李柏来抱有很高的期望!甚至不需要收他的学费!”老周这话十分走心,听得老李都感动了。 “我回去跟他爸爸商量一下吧!也要问问孩子喜不喜欢!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他有这方面的兴趣!”显然老周的话也打动了李柏来的妈妈,只要是父母,自然都希望孩子的天赋能够得以施展。 “李柏来,你想不想以后每个星期都跟我下棋啊?”周教练低头对李柏来笑道。 李柏来看了看妈妈,小脑袋一歪。周教练多么希望他点头大声的说自己想下棋,可是李柏来就是不张嘴,小眼睛却在偷偷的瞄着老周身后的玩具。老李捕捉到了这个细节,赶紧转身抓起了一大把玩具,全部都堆在了棋盘上,说:“你随便挑一个吧!刚刚答应过你只要下棋了,就送你玩具,说话算话!” 李柏来大喜,赶紧在一堆小汽车,小玩偶之间选了起来,最后拿了一个奥特曼,眼睛都笑眯了。 “以后只要来跟周教练下棋,还可以得玩具,你喜欢吗?”老李笑道。 “喜欢!我要下棋!妈妈!我想下棋!”李柏来抱住了妈妈的腰,哀求道。 看着儿子的样子,女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有围棋天赋,还是被玩具所诱惑,只好笑道:“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吧!明天再答复您!真的家里有事,不好意思了!” 老周不好再追问了,只好笑着目送他们母子离开,消失在夕阳下的街道上。老李一边收拾玩具,一边打趣道:“你今天走心了啊!从来没看过你这么在意一个学生!” “的确是走心了!唉!你帮我分析分析,李柏来他妈妈,会不会答应送他来学棋?” “放心吧!你这不收学费的承诺,已经可以打动一大群家长了!就是占便宜也会来啊!” “但愿如此吧!“老周勉强一笑。 ”我还有一个疑惑,她刚才说,教李柏来下棋的是一位姓吴的包工头,那就不是职业棋手了。居然有这么深厚的棋力,实在是不可思议!” “不错,我也很好奇,他是如何教一个注意力很难集中的三岁的孩子下棋的!除非李柏来那时候天性安静,对围棋又十分感兴趣,再加上极高的天赋以及师父的高超水平,这四个条件可以说是缺一不可!才成就了现在我们看到的李柏来!” “那刚刚你跟他下的那盘棋,我看到你的优势很大啊!李柏来的水平也就是业余2段的样子吧!” “你只说对了一半!你再想想,他有三年没碰棋了!别说是个孩子,就算了成年人三年不接触围棋,棋力也会有所下降。小孩子只会下滑的更加厉害!很难想象三年前他的实力有多强!三岁啊!”老周的话让老李也不得不对李柏来感到惊叹,他的天赋的确是真的! 老周帮着老李一起把棋具,板凳都搬进了店里。这才互相道别,回家去了。 隔天下午,老周如约又来到了实验小学的门口。今天李柏来妈妈就会给他一个回复,爱徒心切的周教练,此刻心中十分的忐忑不安。万一要是李柏来家长不答应,那就实在太可惜了。老李见他来的早,就想邀他下棋,但老周今天心里装着事情,婉拒了老李。 两个老哥们儿只好一边吹电扇,一边瞎聊着。终于熬到放学时间,两人一起走出小卖部,向校门口张望起来。 人头攒动的校门口,想要找到一个人十分的困难。眼巴巴的看着一年级的学生被接的差不多了,也不见李柏来和他妈妈的身影。 “有人买东西了,我进去了,你慢慢找,别着急!”老李安慰道。 “你去忙吧!我知道!”老周没有看到李柏来,心里有点失落。但还不能确定,他们会失约,因为放学还没结束。说不定他们就在熙熙攘攘的学生和家长里面,马上就会出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这下午的烈日也相当的火辣。周教练的T恤完全湿透了,可是等了又等,看了又看,就连六年级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也没有等来李柏来母子。直到看到学校保安把大铁门关上,周教练哀叹了一声,低头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李柏来啊李柏来,或许你我师徒没有这个缘分吧!也或许是我周卫国不自量力,水平一般,居然奢求教出个世界冠军?哈哈!真是痴心妄想啊!” 老周只觉得心灰意冷,默默的转过身,准备直接回家。他不想跟老李道别了,怕又被笑话。一个师父求着徒弟拜师,居然还被爽约,简直太丢脸了。刚走了没几步,只听背后传来一个开心的童声:“叔叔!叔叔!我妈妈同意了!” 第5局 初入教室 这迟来的惊喜,叫周教练的心脏有些受不了。他慢慢的转过身来,看到了活蹦乱跳的李柏来,以及身后推着自行车的李柏来妈妈。 “不好意思啊!周教练,刚才李柏来在值日打扫卫生,出来晚了!让您久等了!”李柏来妈妈笑道。 “没事没事!能收到这么优秀的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了!” “昨天晚上,我跟他爸商量了,既然孩子有这方便的爱好和潜力,就送他去跟您好好的学习。虽然我们家也不太宽裕,但是学费还是要出的,不能让教练您白白的付出!” “不不不!我作为教练,一定得言出必行!以往每个学期,本来就有免费的名额!专门提供给优秀的孩子,本学期就是李柏来了!明天就是周六,上午九点钟,直接来上课吧!地址在那里写着,您记一下!”老周指了指易拉宝。 “这……”李柏来妈妈似乎还是对免费学习,有些过意不去。 老周看在眼里,对李柏来家长的诚意,十分的感动。他笑道:“明天先来上课吧!学费的事情以后再说,不着急!” “那好吧!明天上午,我就送他过去!麻烦您了!李柏来还是有点调皮的!” “不要紧,再调皮的我也见过!” “李柏来,快跟周教练说再见!咱们回家了!” 李柏来挥手笑道:“周教练,再见!” “明天见!”老周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激动不已。从老李的店里,搬出一个板凳坐在了凉棚下面,用报纸当作扇子扇了起来,此情此景,美妙至极。 “哟!瞧你得意的!见到李柏来他们了?”老李送走了最后一个小顾客,走出店铺,就看到了容光满面的老周。 “一切只是开始!未来能否成功,还要看李柏来的造化了!”老周像个诗人一样,娓娓道来。听得老李很无语,嘲弄道:“世界冠军岂是那么好拿的?以后学棋的路还长着了,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别太当回事儿!否则很有可能耽误了孩子的学业!” 老李这话,让老周觉得很刺耳,以他的判断,李柏来就是为了围棋而生的,岂能不当回事儿?不过老李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这关系到孩子一辈子的成长,必须十分慎重。 “你说的也有理!世界冠军自然不好拿,那就先拿个龙山市的冠军如何?” “哈哈!龙山市的少儿冠军,你这个当教练的也未必下的过吧!” “没错,我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但是经验还是有的,有信心把李柏来先培养成龙山市的少儿冠军!否则世界冠军就是妄想!” “好!祝你成功吧!老弟我就不打击你了!等李柏来拿到龙山市冠军的那一天,你一定要请问喝酒!帮你招这个学生,我也是功不可没啊!哈哈!” “这个好说!一定的!那我就先回了!再会!” “再会!” 每个周末,周教练都会在自己开的培训班里教小朋友下棋。这个叫做“卫国围棋教室”的小机构,坐落在县城东宁静街51号的一个破旧的民房里,环境虽然不是很优异,但还算安静。 来这里学棋的孩子不算多,周末两天,四个班加起来也不过五十几个人,学费收的也相当低廉。还好周教练是个小学退休教师,本来就有退休金,不指望收学费生活。 周教练今天比往常来的还要早一些,开始给教室打扫卫生,清除了一周的灰尘,洒上了水,打开了吊扇。然后坐在大棋盘旁边,一边看书,一边等待学生的到来。 八点四十左右,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被家长们送进了教室。周教练组织他们先对局练习,李柏来在八点五十的时候被妈妈带进了教室。 “快跟周教练说早上好!” “周教练,早上好!” 周教练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李柏来母子,招手笑道:“早啊!快进来!” 李柏来蹦蹦跳跳的,拉着妈妈,一起来到了周教练身边,惊奇的打量着周围那些正在专心下棋的小朋友。有的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也有的已经很大了,有两名家长还在观摩自己孩子的对局。虽然三年前就学会下棋了,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小朋友一起下棋,感觉十分新鲜有趣。 “你坐在这个位置!跟这位姐姐下一盘棋!”周教练指着一个空位置说道。 李柏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位置后面,坐着一个梳着马尾辫,穿着红裙子,长着一对大眼睛的女生,年纪似乎比自己大一点。李柏来坐在了她对面,两人没有言语。面前是白棋,李柏来就抓出了一些白子,等着对方猜。 周教练见李柏来对猜先也很熟悉,再一次感到惊讶。只见那女孩子拿出了两颗黑子,李柏来把白子摊开放在了棋盘上,数了数共有六颗。便对那女孩子说道:“你猜对了,你下黑棋吧!” 接下来,两人开始你一手,我一步的下起来。周教练看了一会儿,就走到别的孩子身边,观看其它对局。虽然他对李柏来期望最大,但作为教练,必须认真的指导每一个前来学习的孩子。 “周教练,我先走了!李柏来就麻烦您了!”李柏来的妈妈小声说道。 “好的,您去忙吧!十一点半来接孩子!” “好,再见!” “再见!” 到了九点钟,家长们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安静对局的孩子们和周教练。这个班的孩子,最短的也跟着周教练学了两年以上了,还有四五年的。因此水平参差不齐,有刚刚到1段的,也有已经3段了。 周教练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又转到了李柏来的对局这里。就年龄来说,李柏来算是这个班最小的了。此时的局面已经是李柏来的白棋大大领先了,主要是女孩子的一块黑子,眼位不够,死掉了。李柏来显然十分开心,见周教练走到了身边,就抬起脑袋冲他笑道:“周教练,你看,我吃了她好多棋!” 这话传到了女孩子的耳朵里,显然很受打击。只见女孩子的脸红彤彤的,迟迟不肯落子,几乎快要哭了。 “该你了!你快走啊!周教练,她怎么老不走?”李柏来大声喊了起来。 第6局 伤了自尊 “李柏来!下棋时,不能大声讲话!”周教练语气温和,并未训斥,一是爱惜他,二是念他初来乍到,还不习惯这里的规矩。其它学生早就训练有素了,基本上不会在对弈的时候大声讲话 李柏来发现其它小朋友竟然都向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显然只有他不遵守纪律。但对手又偏偏不肯落子,急的他呲牙咧嘴。 周教练将他们的棋局又看了一遍,对女孩子安慰道:“菲菲今天也很棒!不要哭了哦!你们可以收棋了!” “是不是我赢了?周教练?”李柏来抬着小脑袋坏笑道。 周教练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尽快收棋。李柏来兴奋的合不拢嘴,收棋的时候站起来,离开了自己的板凳左蹦右跳,活泼可爱的样子,叫周教练看了哭笑不得。 他坐在了两个孩子旁边,拿起了女孩子手边的一本棋谱本。原来刚刚那局棋,已经被菲菲记下来了。李柏来却不知道那本子是什么,只看到菲菲刚才一边下棋,一边在本子上写着数字。 “周教练,这是什么?”李柏来指着本子问道。 “棋谱记录本!一会儿也给你发一本,每盘棋都要记下来!”周教练边看边解释道。 “好啊好啊!我也有了!”李柏来对什么都很新鲜。 “坐好了!现在开始复盘!”周教练突然收起了笑容,虽没有皱眉头,但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吓得李柏来赶紧端坐如钟。 按照棋谱,周教练一手一手的给他俩分析起来,徐菲菲开局很“标准”,挂角,拆边走的很到位。而李柏来似乎没怎么学过定式和布局,走的非常怪异,但因为对手徐菲菲也不熟练局部的定式,使得李柏来也没有吃多少亏,布局阶段可以说是平分秋色。 到了中盘,局面开始突变,李柏来的白棋牢牢的占据了主动权。攻击力很强,同时分割围攻徐菲菲的三块黑棋。好在徐菲菲也是有一定的棋力,拼命的把其中两块棋做出了两只眼,但还是被杀了一块。 虽然还未下到收官,但很明显的李柏来已经遥遥领先,按理说徐菲菲应该主动中盘认输,可是她也是个争强好胜的孩子,故而周教练及时的令他们收棋,因为的确已经可以结束了。 徐菲菲少说也有2段的水平,在这个班处于中上等。为了继续测试李柏来的水平,找出他的短板,课间休息以后,周教练又把另外一个男孩子叫了过来:“徐天泽,你过来!” 李柏来看到一个坐在最后一排,高高大大的男孩子起身走了过来。周教练对他说道:“你是咱们班目前最厉害的高手,今天来了一个新人,就是他。叫李柏来,刚刚赢了你妹妹!现在你跟李柏来下一盘吧!” 徐天泽已经十一岁,读小学五年级了,他看了一眼李柏来,想道:哼!不过是个小屁孩儿,虽然能赢自己的妹妹,也只能怪妹妹实力不行,未必是他李柏来有多厉害! 周教练提醒道:“你虽然已经快4段了,可不要小看这个小弟弟哦!” 徐天泽点了点头,坐在了李柏来对面。李柏来刚刚获胜不久,还在高兴之中,对面这个来势汹汹的大哥哥,也未放在心上。经过猜先,李柏来执黑先行。徐天泽一边下白棋,一边记录棋谱。 “哥哥!加油!”徐菲菲在一旁鼓劲道,似乎想要哥哥替自己报仇。 周教练赶紧安排她跟其它小朋友对局了,不可以干扰了徐天泽和李柏来。周教练心中虽然对李柏来疼爱有加,但他绝不会顾此失彼,冷落了其它的学生。接下来他又给别的小朋友分别做了复盘讲解。 到了快下课的时候,有接孩子的家长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周教练站了起来,活动一下酸痛的肩膀,走到了徐天泽和李柏来身边,目光盯在了他们的棋局上。 “怎么会这样?”周教练大吃一惊,目瞪口呆的看着盘面。那李柏来的黑子居然占据了大半个棋盘,显然白子被提掉了相当多。本以为徐天泽会获胜,至少是小胜,却万万想不到竟然比徐菲菲败的还要惨烈。 “周教练,是不是我又赢了?嘻嘻!”李柏来又抬起了小脑袋,冲周教练坏笑道。 “可恶!”徐天泽见李柏来的笑声,似乎是在嘲笑自己,感到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砰”的一声,他一拳捶在了棋盘上,所有的棋子都跳了起来,导致棋局被毁了。 李柏来的小身躯也随着棋子的跳起,吓了一哆嗦。他毕竟年纪尚小,并非有意伤害对手的自尊心,根本不明白那个大哥哥为何发怒。因为害怕徐天泽会打自己,李柏来站起来躲到了周教练的身后。 “徐天泽,冷静!李柏来,以后赢了不许大声嬉笑!这样不好!”周教练对两个人分别说道。门外的家长们看到了这一幕,开始议论纷纷,都对这个新来的小不点儿很好奇。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那么厉害?” “居然能下赢徐天泽?他可是学了四五年了,快4段了!” “难道那个新来的孩子有5段?太夸张了吧!” “或许在其它地方学过几年吧!在省城,像他这个年纪达到5段的水平,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在咱们这个小地方不常见罢了!” 此时李柏来的妈妈,以及徐天泽,徐菲菲的爸爸也站在家长中间,他们作为当事家长并未参与议论,两人的心情恰好相反。 李柏来妈妈感觉非常惊喜,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这样优秀,看来周教练的没有夸大孩子的天赋,以后自然要全力支持孩子学习围棋。 徐天泽,徐菲菲的爸爸,见到新来的小不点,竟然打败了自己学棋五年左右的儿子,心中自然高兴不起来。虽说胜败是常事,但双方的年龄和体型,以及学棋的时间长短都有很大的差距。显然这样的输棋,是很不光彩的。那小不点总不会一出娘胎就开始学棋了吧!除非是他的围棋天赋,远胜于自己的儿子。除此之外,恐怕再也不可能找出其它原因了! 周教练翻看了徐天泽记录的棋谱,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不过此时已到下课时间,他让家长们进来接学生。唯独留下了李柏来,徐天泽,徐菲菲,以及他们的家长。 “为什么还不能走啊?”李柏来抱着妈妈问道。 第7局 讨教一盘 “乖!周教练还有话要说!等一下!” 周教练安排大家坐下来,对着那盘被毁的棋局说道:“徐天泽要先给李柏来道歉!你作为大哥哥,要输得起,放得下!绝不能乱发脾气!” “快!道歉!”徐先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督促道。 “李柏来,对不起!”徐天泽低头说道。 “下面该李柏来道歉了!你虽然赢了一盘棋,但不该在对弈时大声喧哗!”周教练说。 李柏来并不理解为何自己要道歉,只不过赢了棋高兴一下而已,但在妈妈和教练一起要求之下,也只好说了声:“对不起!” “好了!刚刚他们俩的那盘棋,让家长们都很惊讶!其实大家都误会了!我看了下棋谱,徐天泽的综合实力还是很强的,只不过中盘战斗力稍弱。估计是为了大胜李柏来,他选择了最激烈的下法,处处都要引起战斗,不料却崩盘了!其实大可不必,如果按部就班,不贪胜,徐天泽是不会输的!” “谢谢周教练的关心!我们做家长的也不太懂围棋!输了不要紧,这个新来的小朋友蛮厉害的,正好可以帮助我们天泽进步!否则他在班上一直都找不到对手!”徐先生笑道。 “没错,以前徐天泽总是稳坐第一,没有压力,进步缓慢,现在你可要更加努力咯!哈哈!”周教练摸了摸徐天泽的脑袋,也很爱惜这个跟随自己学棋多年的学生。虽然天赋不如李柏来,但一直坚持到今天,很不容易。当初同一批来学棋的孩子,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离开的学生中,天赋高于徐天泽的有很多,但只有徐天泽达到了接近4段的水平。 “李柏来今天的两场胜利,有实力原因,也有对手轻敌的原因,下节课再具体分析!今天就先回家吧!” “谢谢周教练!您多费心了!李柏来,跟教练说再见!我们要回家了!” “周教练拜拜!”李柏来显然还沉浸在赢棋的喜悦中,蹦蹦跳跳的出了门。徐先生带着两个孩子也跟周教练道了别,离开了。 老周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对照棋谱开始复盘李柏来跟徐天泽的棋。到目前为止,周教练总共看到李柏来下了三盘棋,对这个孩子的棋路有了基本的了解。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自己跟李柏来的对局,越想越不可思议。为了便于对比,他把李柏来的三盘棋全都复原在三张棋盘上。 经过了仔细的分析和计算之后,不禁哀叹道:“李柏来的中盘实力太强了!难怪徐天泽选择硬碰硬,会输的那么惨!若是对李柏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布局定式官子的训练,只怕徐天泽很快就不是李柏来的对手了!难以想象那个姓吴的远房亲戚有多么厉害!” 过了一个周末,老周像往常一样,每天下午还是来到老李的店里下棋,聊天,顺便宣传招生。 “那孩子怎么样?”老李刚落下一子,就开口问话了。第一个问题果然是关于李柏来的。 “很不错,居然赢了班上最厉害的!” “恐怕这只是第一步!以后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我先提前恭喜你了!” “不过李柏来的棋倒跟你有几分相似!” “呵呵!虽然都姓李,可不一家人啊!能跟小天才的棋相似,我很荣幸啊!”老李笑道。 “主要是你们的棋,都不重视布局和定式,比如这一手,就很无理!只想尽快引起战斗!大砍大杀,速战速决!若是遇到力量弱的对手,你们就能轻易获胜。一旦碰到实力强劲的,你们就要吃苦头了!这便是你跟李柏来的短板!”老周指了指老李的一步棋说道。 “呵呵!我一把年纪了,懒得去学什么定式布局,只求杀棋屠龙,痛快一乐罢了!现在我倒是越来越期待,亲自跟李柏来下一盘了!” “这个简单,一会儿放学了,叫他跟你讨教一盘!” “那可要麻烦你了!” “麻烦我?什么意思?” “放学的时候,买东西的学生多啊!你得帮我收钱!我好下棋啊!” “这可不成,我又搞不清楚价格!别给你收错钱了,亏了本儿!” “成成成,大部分商品都标得有价格!亏了也不怨你!” “那好吧!就成全你了!不过我可要提醒你,李柏来中盘力量不比你弱,当心!” “我倒要领教领教,这小子究竟有什么能耐!!” 实验小学的下课铃声刚一响起,老李和老周就快速收了棋。老周走进了店里,老李拿着一个玩具汽车,在校门口等着李柏来。 李柏来随着班级队伍走了出来,别的小朋友都被家长带走了,只有他一个人告别了女老师,向小卖部走去。却被老李拦住了,笑道:“李柏来,又来买辣条了?” 李柏来点了点头,摸着脑袋不明白为什么卖辣条的老板站在店外,再看看店里,居然站着周教练,他开心的大声喊道:“周教练,周教练!” 老周正忙的手忙脚乱,听到李柏来的呼喊,只能对他报以微笑,并未回答。老李把手里的玩具汽车递到李柏来眼前说道:“想不想要?” “想!”李柏来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下一盘棋,赢了这个就是你的!输了可没有哦!你敢不敢?”老李笑道。 “敢!来吧!”李柏来三年没下棋了,这几天的经历,再次点燃了他对围棋的兴趣。再加上玩具汽车的诱惑,自然迫不及待。 老李带着李柏来,走到凉棚底下,两人相对而坐,揭开了棋盒的盖子。李柏来抓出了一把白子,老李却说:“你还是小孩子,我让你先走吧!”说着把黑子推到李柏来面前。 李柏来哪里知道谦让,马上就下了第一手。 老周在店里忙了许久,不知道收了多少钱,也不清楚搞错了多少商品的价格。虽然老李说过亏本儿了不怨他,但他自己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等送走了最后一个家长和孩子,老周长嘘了一口气,满头大汗的走到外面,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8局 甘拜下风 那凉棚底下早已是人山人海,老周心想:平隆县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围棋爱好者?热闹有什么好看的? 好不容易挤到棋盘边,只见老李和李柏来,这一老一小两人竟然都是满脸的汗水,棋盘上的棋子都沾满了汗水。再看那盘中的局势,李柏来的黑棋居然把白棋的一条大龙逼在左边,生死不明。 围观的群众大多都不懂棋,少数懂棋的老爷们儿主动的给大伙儿解说:“白棋大龙岌岌可危,若是死了,棋局便结束了!只有做活了,白棋才有翻盘的机会!” “这是谁家的孩子?真是不简单呐!能把老李逼入绝境,以前恐怕在县里只有周教练能做到!” “围棋真是复杂!完全看不懂!” “的确,千变万化,千古无同局!” “谁会赢啊?白棋怎么还不下?”一个小孩子大喊了一声。 周教练计算了一下白棋大龙的死活,极其复杂,不过很类似于《玄玄棋经》上记载的一个例子,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了。再看看老李,铁青着脸,不断的用一块旧毛巾擦着脑袋上的汗水。 这一手棋关系着全局的胜负,老李想又想不出来,也实在拉不下脸面,在街坊邻居众人的围观之下,向一个六岁的儿童认输。 长考是围棋对弈中常见的情况,但对于急于得知结果的围观人群来说,实在是太漫长难熬了,抱怨声又起。 “到底还下不下啊?什么情况?” “就是,怎么想那么久?” 懂棋的看客又开始讲话了:“观棋不语真君子也!这在围棋中叫做长考,很正常!毕竟这步棋关系重大,不能轻易做出决定!” “走了走了,该回家吃饭了!” “真是扫兴!唉!散了吧!下到天亮也没完没了!” 虽然有人如此说,但围观的看客大多还是不愿意离开,很想知道最后的结果。老李只觉得头昏脑胀,想了前面忘了后面,根本无法算出大龙的死活。这时候他抓起了一颗白子,正想走在一个不确定的地方赌一把运气,但转念一想,与其白棋大龙在垂死挣扎之后被屠,还不如直接认输,反而显得自己大度虚心,输得起。想到这里,他又抓了一颗白子,两子一起放在了棋盘上,长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下两颗棋?犯规吗?” “这是认输的意思!” “没错,那个孩子赢了!大人输了!” “终于结束了!这个小家伙儿叫什么?” “是啊!你叫什么名字?谁家的孩子?” “他叫李柏来!我们班的!”一个李柏来的同班同学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懂棋的一个老头子叹道。 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放学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得知结果之后,人们渐渐散去。老周突然看见徐天泽的父亲刚刚转身离去,想不到他也在这里围观。观看的就只剩下老周和一个女子,正是李柏来的母亲。她始终站在人群中间,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当得知结果的一瞬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李柏来,你赢了,我甘拜下风!这个玩具车是你的了!”老李虽然心有不甘,但对李柏来很是佩服,他把玩具汽车递了过去。 “你为什么不救白棋了?”李柏来没有接过汽车,而是先发问。 “救白棋?还有救吗?”老李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苦思冥想都想不出来的救活方法,李柏来难道早就看出来了?老周同意很好奇。 “有救啊!”李柏来笑道。 “你快告诉我,怎么救?” 李柏来拿起一颗白子,在一路小尖。老李感觉自己想过走这里,但不知后面如何应对。他拿起黑棋,开始反击。想不到十一手棋交换之后,白棋大龙真的奇迹般活了!老李得知了这一结果,不禁感慨道:“老了老了!还是小孩子思维敏捷!我根本想不到这里来!” “那可未必!”老周笑道。 “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死活,在《玄玄棋经》中有过类似的例子。李柏来一定是学习过那个例子!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呵呵!”李柏来眼睛都笑眯了。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还是要多看看棋书!”老李笑道。 “你那个远房亲戚真是够厉害的,居然在你三岁的时候就教过你《玄玄棋经》”老周叹道。 “妈妈,你怎么来了?”李柏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妈妈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他赶紧转身,紧紧的抱住了她。 “真不好意思,又耽误你时间了!”老李惭愧的对李柏来妈妈说。 “没关系,很感谢您跟他下棋。让他获得锻炼的机会,我跟他爸爸都不会下棋!” “呵呵!不必客气!趁我还是对手的时候,可以多下下,再过几个月,只怕我就不是李柏来的对手了!” “您过奖了!” “李柏来的确很棒!今天的精彩表现,有目共睹啊!一点都不夸张!您站在一旁那么久,他都没发现,可见下棋的时候,他有多么的投入!”老周笑道。 李柏来妈妈脸色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自然也感到无比骄傲,发现了自己的儿子天赋。一手轻抚着李柏来的脑袋,一边说道:“谢谢周教练,也谢谢您!希望他能够坚持下去!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对了,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下个月底,六月二十八号,在龙山市,有一场少儿围棋比赛。我想安排李柏来去参加,徐天泽也会去的!不知道家长您怎么考虑?”老周说。 “他能行吗?全市的高手应该很多吧?” “以他目前的水平来看,离冠军还有一定的差距!需要加强布局定式的训练!也许会有奇迹发生也未可知!” “冠军不冠军的无所谓!让他去锻炼一下也好,就怕他遇到高手输惨了,打击了自信!” “那到不至于!冠军之路必定会充满挫折!从本周开始,我想给李柏来加课试试!看看他学习能力如何!” “什么时间呢?” “每周五的晚上七点到九点!” 李柏来妈妈看了看真正把玩玩具车的儿子,问道:“李柏来,周教练要给你加强训练,以后周五晚上也要上课,你觉得怎么样?” 第9局 再次败北 “好啊!”李柏来只顾着玩小汽车,头也没抬就回答道。 “那好,既然孩子也愿意,这个星期五,我就送他过去。希望周教练对他严厉一点!” “李柏来初来乍到,有些纪律还需要慢慢适应,我以后会更加严格要求他的!您就放心吧!” “谢谢教练,那我就先带他回去了!李柏来,跟周教练还有这位伯伯说再见!” “周教练再见!老伯伯再见!” “叫叔叔!我有那么老吗?”老李故作生气的说。 “叔叔再见!”李柏来委屈的说道。 “哈哈哈哈!叔叔逗你了!叫什么都行!我可不在乎!”老李说罢,走上去摸了摸李柏来的小脑袋,动作中流露出对这个孩子的爱惜之情。 目送着李柏来母子远去,喧嚣的街道渐渐安静了下来,县城的人们大概都在家吃晚餐了。老周帮助老李收拾了板凳棋局,愧疚的说道:“真是对不住了,刚才帮你收钱的时候,算错了不少账!你自己再点点,亏了多少我赔你!” “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能亏多少?再说了我自己也有找错钱的时候。别再提了!都是小事!” “行!那我先走了,以后可别再叫我帮你收钱了,想找李柏来下棋,就找别的时间吧!” “行!你可要加把劲儿!这孩子的确是个好苗子,一定得训练好咯!” 老周回到家之后,就开始潜心研究李柏来的强化训练方案,也可以说是专门针对他的短板进行备课。白天也几乎很少再去找老李下棋,躲在家里研究棋书,以及最新的围棋杂志。为此,他还专门坐火车,去省城南江市的大书店买了十来本棋书。因为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存货不够,怕李柏来学不到最新的布局定式理论。 很快就到了周五,李柏来跟妈妈一起来到了卫国围棋教室。除了周教练之外,徐天泽也在教室里,两人正相对而坐,正在对弈中,刚刚完成了布局。 “来来来!李柏来,你来接着这盘残局继续下!”周教练站了起来,把座位让给了李柏来。 李柏来一看又是上次输给自己的那个大哥哥,打心底觉得对手水平弱,因此,十分开心的下起了那盘残局。徐天泽看到又是李柏来,心中十分不爽,认为上次不过是失误了才输给他,连教练都说自己实力比他强,今天定要赢他。 李柏来妈妈把周教练叫到门口,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周教练:“周教练,这是李柏来的学费,您数数看对不对!” “您这是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不收费的嘛?”周教练没有接。 “哪能让您白白的花时间指导李柏来?我们家绝不是爱占便宜的人!这学费您一定要拿着!” “谁说你们占便宜了?是不是别的家长?这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再说了,我是这里的个体老板,我想给谁免费是我的权利!您不必在意别人的闲话!” “也不是怕别人说闲话,只是我们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上兴趣班缴费是天经地义的,你一定要收下,否则我就不让李柏来学了!” “这……”周教练万万没想到,李柏来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实诚,他只好接过那个信封无奈的说道:“那好吧!这钱我先给李柏来存着,以后有需要,随时可以来取!” 李柏来妈妈这才离开教室,周教练把钱收好。拿出了今天要讲的书本。走到了两个学生的身边,打量起了盘中的局势。 本以为短短的几分钟,他们应该下不了多少,却没料到,这两个小家伙下的飞快,已经走了好几十手了。局面早已经变了样,原本是一盘稍稍领先的徐天泽的黑棋,又被白棋引入了复杂的战斗之中,两块白子和三块黑子全都是无根的孤棋,相互厮杀缠绕,局面扑朔迷离。 老周心里有些不悦,他想:这徐天泽是怎么回事?不是叮嘱过他按部就班,没有把握别轻易杀棋的吗?怎么又下成这个样子? 两个小棋手都陷入了困境,谁都不敢有任何闪失。下棋的速度越来越慢,考虑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老周分析这局面,觉得白棋已经占优,黑棋的三块孤棋只有最右边的能活。另外两块决无做活连络的希望,对杀也杀不过白棋。 又经过了七八手的交换之后,徐天泽终于投子认输。李柏来正要大声的嬉笑庆贺,周教练及时的示意他淡定安静。 “收棋吧!咱们先来复盘,再学习新型布局!” 原来今天上课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是为了备战下个月的市少儿围棋比赛,专门加课的。有希望拿到名次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了。其它的学生也有报名参赛的,但都是重在参与。 徐天泽的再次败北,让周教练既高兴又难过,毕竟两个都是自己的学生。他仔仔细细的帮他们复盘,分析失误。终于发现了问题之所在:徐天泽的布局阶段,优势明显,模样很大,角上的定型,李柏来不熟悉定式,导致大损。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李柏来只好打入了徐天泽右边的大模样中,引发了激烈的战斗。假如徐天泽选择忍耐,回避战斗,放走李柏来的白子,虽然少得了许多目数,但从全局来看,依然是黑棋领先。可惜的是徐天泽咽不下这口气,选择了强行杀掉打入的白棋,导致自己的黑子也被分割,最终陷入绝境。 “好了,这盘棋已经复完了。天泽,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输棋了吗?” “明白了!李柏来的打入,我没有把握吃掉他,应该选择忍让,只要胜利就可以了!” “没错,下棋就是这样,有一定把握的时候,可以放手一搏,但把握不大的时候,要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围棋十绝的第一句就是不得贪胜,这一点你们两个都要牢记,下面咱们学习布局。” 周教练为了他们能出成绩,讲课讲得满头大汗。不过让他欣慰的是,李柏来虽然年纪小一些,但理解记忆力都不输给徐天泽,甚至反应还要快一些。很快就掌握了今天的所学,提问的时候都是妙答正确。 李柏来这不可思议的学习效率,让周教练对他获得龙山市少儿大赛的冠军越来越有信心了! 第10局 师父落败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李柏来像一块海绵一样,迅速把周教练教过的定式布局官子理论吸收进自己的小脑袋中。棋艺更是突飞猛进,徐天泽在第三局的时候,按部就班的赢了李柏来一次,从第四局开始,李柏来就再也没有给他获得胜利的机会了。 直到六月中旬,徐天泽跟李柏来的全部战绩为九负一胜,对自信心的打击极大。已经失去了参加比赛的信心,甚至动摇了自己继续学棋的念头。在周教练和徐先生的共同鼓舞下,他才勉强继续上课。 在第十一节课,周教练本想让李柏来给徐天泽下让子棋,但终究怕徐天泽觉得委屈不肯。于是便不再安排他们俩下棋了,只能亲自上阵,指导李柏来。 这是周教练第三次亲自跟李柏来对弈,第一次对弈是在老李的小卖部凉棚底下,第二次是在上到第六节课的时候,也指导过他一次。前面两次,周教练均赢得比较轻松,依靠布局,角部定型的巨大优势,稳扎稳打,不给李柏来混战的机会。 然而这一次,周教练发现李柏来在布局和定式阶段有了巨大的进步,如同一堵高墙挡在面前,不露破绽,难以击破。除非使出一些李柏来没学过的骗招,否则根本占不到便宜。不过骗招终究不是正招,若被识破只能亏了自己。 周教练打消了这个念头,对弈仍然按部就班的进行。布局阶段双方两分,进入中盘后,李柏来的力量明显增强了,周教练也讨不到便宜。 在没有了序盘阶段的优势,中盘又不敢肆意挑起战斗的情况下,周教练的白棋渐渐落了下风。差了大约十目左右,收官阶段,周教练奋起直追,利用李柏来的一个失误,追回了七八目。 收完最后一个单官之后,在让先不贴目的情况下,白棋差了两目。得知结果的一刹那,李柏来再也忍不住兴奋之情,大喊大跳起来:“耶!我终于赢了周教练!哈哈!” 今天是周六,此时已经接近放学时间,所有的学生和家长的目光都投到了李柏来这里,家长中开始出现窃窃私语。 “李柏来居然把周教练都下赢了?太离谱了吧!” “是啊是啊!真是个神童啊!他才来多久啊!” “关键是才六岁啊!看来月底的比赛,他要拿冠军了!” “那也未必,龙山市的高手还有很多的!” 周教练输给了学生,并未觉得有丝毫的羞愧,更没觉得丢了面子。他在跟李柏来的对弈中,充分感受到了这个小家伙的旺盛实力。如同一匹快要长大的千里马,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让世人大开眼界了。 “李柏来,这盘棋你下的很不错!进步很大,除了布局定式以外,你在中盘也很有耐心,没有四处胡乱打入,正确的判断了双方的形势,选择了最稳健的下法。将优势保留到了最后!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已经初步具备了职业棋手的素养,恭喜你了!”周教练的笑容和语气十分的走心。 听得其它学生和家长都呆了,放学之后,送走了所有的学生和家长。周教练一个人坐在那里,回忆着这一个多月的经历,如同梦幻一般。既美妙,又伤感。才短短三十六天,李柏来就把自己打败了。以后注定无法再教他了,李柏来需要更强的师父,才能继续突飞猛进,直达围棋之巅!明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只不过来的实在太快,叫老周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老周正感慨,这时候,小灵通手机响了,周教练拿起来一看,是老李小卖部的座机号码。 “喂?老周,下课了吗?” “刚下课!有事吗?” “今天下午,你帮我把李柏来叫到小卖部来,我心里又痒痒了,还想跟那小子下一盘!看看他进步多少了!” “你真的还想跟他下棋?” “当然是真的啦!你这话里有话啊!怎么了?” “我刚跟他下完!输了!” “这……你开什么玩笑!上个月你比他厉害不止一点啊!” “真的,输了两目!你现在找他下棋,只会输的更惨!” “才两目,不算什么!我也赢过你不止两目啊!我不怕!你下午记得叫他过来!我就不信了,这小子能进步这么快?” “不只是两目的问题!跟李柏来下棋,有一种无力感!他的棋,就像钢铁盾牌一样,以我们俩目前的水平,找不出他的破绽,只能被他步步紧逼,直到失败!” “我才不信邪!非要跟他下一盘不可!” “那好吧!我这就给他家长打电话!” “谢了!” 周教练挂电话后,马上就告知了李柏来的妈妈。他们一家人最近都沉浸在喜悦中,欣然答应了。 下午,周教练有课,是个初级班,学的是“直三”“曲四”之类的基础死活,教起来格外轻松。 刚下课不久,周教练正要回家吃晚饭。小灵通又响了,依然是老李打来的。看来李柏来跟他已经下完棋了,老周也很好奇他们的结果怎样。 “喂!老李,什么情况?” “别提了!太丢脸了!唉!” “哈哈!说说看!输的有多惨?” “你还想看我笑话吗?” “呵呵!没有,早就提醒你,李柏来已经今非昔比了!你还不信!这下得到教训了吧!我记得你上次还说过,李柏来几个月之后,才能完全超越你。现在可倒好,一个月你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 “算了算了,看来咱们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围棋本来就是年轻人的天下!就让他们去叱诧风云吧!咱们老哥儿俩以后还是自己玩吧!” “说的是啊!” “对了,月底的比赛,李柏来拿冠军的希望应该很大了吧?”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龙山市棋协主席叫做郑有志,他有个八岁的儿子,叫郑元杰。实力非同小可,已经得两届冠军。他应该是李柏来最大的对手!” “那该怎么办?现在李柏来把你这个教练都赢了,你还怎么教他?” “你说的没错,等这次比赛结束以后,我就要给他推荐更厉害的教练了!” “可惜啊!李柏来可是你千辛万苦发掘培养的,这么快就要离开你了!你可别太难过!” “哈哈!他进步神速,我高兴还来不及了!难过什么?不过,我现在还真有一个棘手的问题!” 第11局 离家远行 “还有什么问题?” “这李柏来,过去从来没有参加过比赛,也没有业余段位证。所以按照比赛要求,无法进入段位组比赛,只能参加级位赛。这样一来就没意思了,他拥有5段的实力,拿个级位组冠军,毫无意义!” “这有什么难办的!直接去找那个什么郑有志,说说李柏来的情况,不就得了!特殊情况就应该特殊安排嘛!小孩子的比赛有那么严格?” “我也正想去找找他!可是不认识人家,也没人给介绍一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办成!” “能啊!怎么不能?记得别空手去就行了!” “行吧!下周一我就去市棋协,找他试试看!” “那你一定要带上李柏来那小子一起过去!得让人家当面测试他的实力!” “这个我当然知道,一会儿就叫他家长替他请个假,周一随我一起去!先挂了啊!” “祝你好运!加油!” 周卫国再次拨通了李柏来家里的电话,说明了缘由。李柏来妈妈就给班主任夏老师也打了一通电话。 由于已经临近期末考试了,李柏来本不该在这个时候随便请假,但考虑到他的围棋天分,夏老师也准许他请假半天,当天下午尽快赶回来补课。 转眼到了周一,一大早,李柏来就跟爸爸一起来到了长途汽车站,周卫国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周教练,早上好!”李柏来老远就向周卫国喊道。 “早上好!”周卫国微笑回礼,打量起李柏来的父亲。只见他理着小平头,脸型微胖,个头儿不高,穿着一件蓝色格子衬衣,灰色西装裤子,凉皮鞋,模样既平凡又老实。 “谢谢周教练!为了孩子的事情,还专门麻烦您跑一趟!”李柏来父亲一上来就跟周卫国握手笑道。 “没什么!谁叫我对李柏来期望这么大呢?” “但愿他能不负您的期望!好好努力,取得佳绩!来来来,您抽根烟!”李柏来父亲说着,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黄白相间的软装龙山本地产的香烟。 “孩子在这里,就不抽了!对了,李柏来都跟我学棋一个多月了,我还不知道他爸爸妈妈叫什么了!” “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我叫李友军,他妈叫吴爱芬。我们都是纺织厂的工人!” “哦!那三年前教李柏来下棋的人,是他妈妈的那边的亲戚吗?” “没错,关系挺远的。这几年也没再联系了!” “他应该是个围棋高人!可惜啊!”周卫国一脸的惋惜,从李柏来的棋路之间,他明显能窥到那个远房亲戚的棋力,简直深不可测。 “呵呵!周教练,车来了,我看咱们还是先上车,慢慢聊!”李友军边笑道,边拉住了四处乱窜的李柏来。 “好!走吧!” 一辆白色的大巴停了下来。前挡风玻璃内部放着一块牌子,写着“平隆-龙山”。司机一边按着喇叭,一边把脑袋伸出窗外大声的吆喝着:“龙山市区,龙山市区的,上车了!”乘客们一拥而上,挤在门口,一个一个的钻进了车门。 “爸爸,今天我们去哪里啊?”李柏来一边跟着大人排队,一边好奇的问道。 “龙山市!” “好玩吗?” “当然咯,那可是大城市!肯定比咱们县里好玩儿!” “耶!太好咯!今天要去大城市玩儿咯!”李柏来出生以来,一直在县城生活,顶多去过乡下老家,未曾到过大城市。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自然兴奋异常。不过他不知道,龙山市虽然比县城大,但远远还称不上大城市。这是他长大以后才明白的! 车子一路前行,路两旁一会儿是碧绿的田野,一会儿是繁忙的小镇街道,一会儿是小河流水,一会儿是静谧的村落房屋。 周卫国总想打听到李柏来真正的启蒙师父,也就是那个远房亲戚的线索。可是李友军却知道的很少,仅能对那个神秘高人的相貌,职业描述一二。至于他在围棋界的背景,根本无从知晓。周卫国也只好作罢,闭幕养神起来。 李柏来却一路欢快的说个不停,嘴巴就没闲过。远行的路上,所见所闻,对他无疑有极大的吸引力。他不停的问东问西,李友军就不停的回答着问题。 “李柏来,这次可算出了趟远门了,以后写作文就有的写了!这就叫素材!也叫生活体验!知道吗?” “知道了!” 约莫六十公里,两个小时的车程,终点在龙山市汽车站,三人下了车,拦了辆出租车。市内的繁华景象,叫李柏来这个县里娃大开眼界。他看到了立交桥,人行过街天桥,双层公交车,高楼大厦,大公园,游乐场,摩天轮等等。一路上兴奋不停,指东指西,被那出租车师傅偷笑老土。 下了车一打听,棋协就在体育局对面的一栋写字楼里。进了写字楼,三人来到电梯口,一个额头很宽,头发稀疏,带着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也在等电梯。当电梯到达一楼之后,四人一起走进了电梯。 那谢顶男子按了五楼的按钮,周卫国一瞧,心想:难道他也去棋协?这是李柏来第一次坐电梯,在银白色的电梯箱里,他一边照着自己的影子,一边开心的活蹦乱跳的,拦都拦不住。 电梯在五楼停住,门开了。一出电梯,就看到了“龙山市围棋协会”的白色长条招牌。周卫国突然低声说:“糟糕!忘了买点礼物上来!空手去见人家,只怕不好!” “那您帮我先看着李柏来,我下去买!”李友军说道。 “也好!” 李友军正要走,却被那个谢顶的男子拦住问道:“你们是来棋协找人?” “是啊!您也是来办事的?” “你们找谁?有什么事儿?” “额……周教练,还是你来回答吧!”李友军不熟悉具体的情况,转身看着周卫国。 周卫国走过来,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谢顶男子,只见他穿着相当讲究,白色短袖衬衣,系着一条蓝色领带,手上戴着一块精致的手表,一看就价格不菲,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只好礼貌的笑道:“您好!我们是来找棋协的郑有志主席的!您认识他吗?” 第12局 不懂礼貌 “找他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关于这个孩子参加比赛的事情!”周卫国把李柏来拉过来笑道。 “参加比赛直接去龙山市宾馆报名填表就可以了,来这里做什么?还送什么东西?不要搞这些歪风邪气!”谢顶男子一脸严肃正经的说着,一副领导的作派。 “您说的是,只是这个孩子没有段位证,但又想参加段位组的比赛,我们想找郑主席,看看能否给个机会!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周卫国笑道。 谢顶男子打量了一下李柏来,不悦的说:“为何不按照规定参加呢?没有段位证就参加级位赛不好吗?何必要那么着急了?家长们不要给孩子太大的压力,他还这么小,学围棋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才能打好基础!揠苗助长,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像老师批评学生一般,谢顶男激昂慷慨的对三个人进行着教育,让周卫国和李友军完全插不上嘴,直到他说完。 “这个,您可能有些误会了!这孩子的确很有潜力,在级位组比赛对其它孩子不公平!所以……”周教练解释道。 “呵?能有多大的潜力?许多家长都觉得自己家孩子是天才!都是因为没遇见过真正的天才罢了!”谢顶男一脸不屑的笑道。 “这个我绝对敢保证!不信的话,可以叫郑主席来给他测试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行!那就进来吧!我亲自跟他下一盘!”谢顶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棋协办公室。 “啊?您就是郑主席?”李友军和周卫国大吃一惊,赶紧带着李柏来跟了进去。办公室面积大约二十多平米,清一色的红色办公桌椅书柜。 “坐吧!等我一会儿!”郑有志指着办公桌对面的真皮沙发说道。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茶几上除了茶壶茶杯烟灰缸之外,最显眼的就是一个红花梨木的棋墩,棋盒,以及一副老云子。李柏来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棋具,在家里和围棋班上用的都是廉价的塑料棋子和破旧的木板棋盘。他忍不住用手去抚摸起茶几上的高端棋具,李友军怕他弄坏了,赶紧一把握住他的两只小手。 郑有志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坐在自己的旋转椅上翻了几份文件,签了几个子,盖了几个红章。又给自己的玻璃杯中泡上了一杯铁观音,然后才端着杯子,来到了茶几旁,坐在了李柏来对面。 郑有志抿了一小口茶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悠闲的看着李柏来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啦?家住那里?” “我叫李柏来!今年六岁了!住在纺织厂!” “哪个纺织厂?学围棋多久了?在哪里学的?” 李柏来面对这种问题总是一脸茫然,比较年纪尚小,还没有时间观念。周卫国只好替他答道:“郑主席,是这样的!我们是平隆县的,他的围棋是跟我学的,学了一个多月了!” “一个月?就想进入段位组比赛?”郑有志觉得很搞笑,天底下哪有这么快的? “不不不,跟我学棋之前,还跟别的老师学过,三岁就开始了!”周卫国灵机一动,故意没有说三年前其实也只学了一个月,加起来不过两个月,以免又引起郑主席不必要的猜疑。 “这还差不多!开始吧!我先让你三子!” 李柏来不敢拿棋,他转着脑袋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周教练。周卫国笑道:“可以拿棋了!郑主席让你三个子!要认真下哦!” 表情虽然轻松,周卫国的心里其实提郑有志捏了一把冷汗:看来他根本没把李柏来的实力放在眼里,能让李柏来三子是很困难的,只有职业棋手才有把握!郑主席也不过是业余强5段,距离职业棋手还有一定的差距,再加上年龄的关系,一会儿只怕这局面不好看啊! 李柏来抓出了三颗黑子,拿在手里细腻光滑,凉丝丝的感觉传遍全身。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黑色的棋子变得墨绿剔透,十分好看。李柏来把三颗黑子分别放在了右上角的星位,天元,以及左下角的星位。 郑有志二话不说,迅速的把一颗白子拍在了左上角的小目位置。李柏来的手指划过棋盘的那一瞬间,调皮的形象从他的脸色彻底消失了。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迸发出求胜的光芒。 经过简单的十来手棋,郑有志的白棋完全没占到便宜,这才发觉眼前的这个小子,还真是有两下子。不过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棋局进入中盘之后,白棋为了抵消让三子带来的劣势,发起了激烈的进攻。李柏来毫不畏惧,黑棋更是像一只猛虎一般,正面迎战,局面又陷入了绞杀混战的状态。 郑有志的白棋极度危险,使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开始了长考。这成年人下棋跟小孩子不同,年龄越大,注意力越难集中,顾及的也越多。小孩子却能完全心无旁骛的面对当前的局面,一心一意的去计算。可以说成人下棋更多的是靠经验和感觉,尤其是复杂局面之下。 “怎么那么慢!”李柏来的嘴里突然蹦出了这句话。周卫国赶紧严厉的批评道:“下棋不许说话,没礼貌!” 虽然周卫国尽力了,但郑有志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了。面对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气势汹汹的把自己几乎逼到了绝路,还口出狂言,嫌弃自己下的慢。郑有志恨不得立即将他们三人赶出去。不过这都是心里所想,还是不太可能做出来的。那样的话,这棋协的脸面就被丢光了。 一颗白子在郑有志的手里捏了许久,他实在是找不出扭转局势的妙手。认输吧,太没面子,继续下吧,又没把握,还很有可能输的更惨。他多么希望这时候能够有个电话打进来,给自己一个走开的借口。 周卫国觉察到了郑主席的难堪,为了李柏来能够顺利进入段位组比赛,绝不能把关系搞僵。他故意看了看手表,然后笑道:“额!要不郑主席这样吧!今天就到这里了!我们下午还要早点赶回去了!先商量李柏来比赛的事情吧!” 第13局 一匹黑马 郑有志何许人也,自然听出来周卫国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他故作镇静的说道:“可是棋还没下完!急什么?” “是还没下完,但双方局势都差不多,多亏了您让的三子,李柏来才有机会跟您一较高下!想必您已经了解了他的水平了!今天下午还要赶回去上学,这不快期末考试了嘛!” “也罢!那今天就到这里了!本来我已经想到了杀黑棋大龙的妙手,就算了吧!他毕竟还是个孩子!”郑有志把白子丢回了盒子,端起了那杯铁观音,大饮了几口。他当然没有什么妙手,刚刚说了谎,必须喝水来掩盖自己的慌张。 “那比赛的事情……” “哦!这个好说!既然李柏来确有实力!咱们就特事特办!准许他进入段位组比赛!我给你写个条子,你拿去市宾馆报名处,给他们看一下就行了!” “那就多谢郑主席了!”周卫国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眼看着郑有志回到办公桌旁,斯下半截信纸,写了几句话,还签了名。 “好了!你们拿着这个去报名吧!”郑有志把那半信纸推到了桌边,周卫国拿起了一看,字迹还真隽秀,龙飞凤舞,有模有样,上面写的是: 王主任 平隆来的李柏来小棋手,想要报名比赛,按照大赛章程,虽然没有段位证书。但经我亲自对局考察,却有进入段位组的实力。建议你们特事特办,准予报名! 郑有志 2004年6月18日 “太好了!给郑主席添麻烦了!李柏来还不快谢谢郑主席!” 李柏来现在感觉很不开心,一盘即将大胜的棋被迫中止,完全无法接受。他没有向郑有志道谢,而是一脸的苦闷伤心。 “怎么回事?周教练叫你给郑主席道谢!没听见吗?”李友军呵斥道。 李柏来面对父亲的批评,依然毫无反应,只是低着头,黯然流泪。气的李友军大骂道:“李柏来!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是吧?给我抬起头来,不准哭!” “算了算了!小孩子嘛!下棋遇到困难,难免会伤心!你们就不要难为他了!早点去报名吧!”郑有志笑道。 “都怪我教子无方!让您见笑了!”李友军苦笑道。 “那郑主席,我们先走了!您忙!打搅了!”周卫国笑道。 “去吧!” 送别了这三个人,郑有志舒舒服服的坐在旋转椅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使得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极不痛快。 他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郑元杰,已经连续两年都是冠军了,目标是三连冠。这李柏来来势汹汹,是今年比赛的最大一匹黑马,若是真的参加了段位组的赛事,岂不是严重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卫冕冠军地位?三连冠就要因此被迫中止了? 郑主席从兜里抽出了一盒儿中华烟,不慌不忙的给自己点了一支。心里回忆着刚刚跟李柏来的对弈,比较着自己的儿子跟李柏来究竟孰强孰弱。按理说郑有志的实力根本无法让郑元杰三子,让先都难。因此难以断定谁的棋力更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李柏来的中盘战斗力异常猛烈,郑元杰恐怕难以招架。 思来想去,郑有志越来越后悔给李柏来他们写那张字条。若是坚持按照比赛章程不让他参赛,既可以保住自己儿子的三连冠,又体现自己坚持原则,公平公正,那就最好不过了。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他吐出了一个烟圈,灵光一闪,有了主意,提起了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大赛报名处王主任的手机。 李柏来被李友军和周卫国,马不停蹄的带到了龙山市宾馆一楼大厅。这里面的空调开的很足,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为了今天的报名,周卫国把其它参赛的学生资料也一同带来了,其中就包括徐天泽和徐菲菲兄妹。 围棋大赛的报名处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圆脸大耳,挺着个鼓鼓的大肚子,他见到周卫国一行三人满脸汗水的走了过来,还带着一个小孩子,就笑眯眯的问道:“您好!是来报名围棋比赛的吗?” “是的是的!您怎么称呼?”周卫国会议微笑,三人齐刷刷的站在了桌子边。 “我姓王,叫我小王就可以了!” “您就是王主任吧!”周卫国猜道。 “是啊!您是给这个小朋友报名吧?”王主任指着李柏来问道。 “对,不过还有其它的!一共六人!这是他们的资料!您看一下!”周卫国从袋子里拿出了几张文件和几本证书,递了过去。 “团体报名啊?您是教练?”王主任一边翻看一边询问道。 “对!我姓周,我们来自平隆县!” “那好!您把这张表格填一下吧!把上面的信息都填清楚,不知道怎么填的先空着,一会儿在问我。那边的桌子上有笔!”王主任递来一张表,指着右边的大厅休息区。 “好的!我马上去填!”周卫国拿着表格和资料,三人一起来到了休息区。 周卫国开始填表,李柏来跟爸爸一起坐在了软软的大沙发上面。李柏来从来没坐过这么软这么有弹性的沙发,十分兴奋,三下五去二就踢掉了自己的凉鞋,在沙发上蹦来蹦去,大呼小叫。 “喂喂喂!这是谁家的小孩儿?也不管管!”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凶巴巴的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李柏来快下来!”李友军急忙说道。 “你看看这儿,还有这儿,都是脚印,沙发踩的这么脏,以后让别人怎么坐?” “同志,真是对不起!他还是个小孩子,不懂礼貌!我们回去了一定好好批评教育!”李友军继续道歉。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赶紧擦干净,擦不干净就赔钱!”女子十分强势,寸步不让。 “刘主管,怎么啦?”王主任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走过来问道。 “这孩子把沙发踩脏了,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育的!” 第14局 将计就计 “算啦!多大点儿事儿!是我们报名比赛的孩子,道个歉就得了!” “你说算了就算了?一会儿我们许经理追究起来,还不得教训我?” “别怕,一会儿我去帮你解释!老许不会难为你的!放心吧!” 刘主管在王主任的保证下,冲李友军和李柏来翻了个白眼,这才扭着水蛇腰离开了。李友军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虽然遭人白眼,但并未觉得气愤,反而觉得能够免于麻烦就足够了。他站起来,抽出了一根龙山香烟递过去,对王主任笑道:“感谢王主任!” “这里开着空调了,不能抽烟!管好孩子,一会儿再有麻烦,我可就帮不了你了!”王主任说完,转身回到了报名处。 周卫国填完了表格,给王主任拿了过去。刚刚李柏来调皮惹麻烦的事,他都听在耳朵里。但并未插话,只想着赶紧把正事办了。 王主任悠闲的检查着周卫国递来的表格,不断的点头,似乎是在认可周卫国的填写很规范。突然,他眉头紧锁,将表格放在了桌子上,怪异的盯着周卫国,让周卫国心里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填的有问题啊!”王主任指着一个地方说道。 “什么问题?” “这六个人的组别,您填写的都是段位组,可是我只看到您带来了五本段位证啊?还有一本呢?” “哦!是这样的!李柏来同学没有段位证,我这里有棋协郑主席写的一张字条,他让我带给您看!”周卫国说着又从包里翻出了那张郑有志的亲笔信,递给了王主任。 王主任仔细的看了一眼,周卫国本以为这样就没问题了,谁知那王主任摇了摇头,将字条丢了回来,轻蔑的笑道:“这可不行!昨天市体育局的领导还指示过我,这虽然只是个小比赛,但绝对要公平公正,严格按照比赛章程举办,任何人都不能违反规定。我不知道你们拿来的这张所谓的郑主席的字条是否是真的,但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让李柏来参加段位组比赛,只能进级位组。您再考虑一下吧!”说罢,把表格和字条都推到了周卫国面前。 “王主任,这真的是郑主席亲自交给我们的,不信您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我们刚从棋协赶过来的!郑主席亲自跟李柏来对局的,他也认为李柏来有实力参加段位组的比赛!请您特事特办!” “同志,请您不要为难我!我只知道章程上写的是参加段位组比赛的选手,需要提供业余段位证,上面可没有写什么实力不实力的!” “王主任,一个小孩子的比赛,用得着这么咬文嚼字吗?” “这不是小孩子不小孩子的问题,公平公正就是要从娃娃抓起!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李柏来到底还报不报名?” “这……唉!”周卫国感到十分无奈,本以为找到郑有志就能解决问题,却没想到依然碰了壁。他一心只想李柏来能够在这次比赛当中,一鸣惊人,发光发亮,为今后的成长奠定基础。现实确给他泼了一盆凉水,让他惊醒了:人家按规定办事,也没错啊?难道是我太急功近利了? 这时候又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沓资料,像是来报名的。王主任见周卫国呆若木鸡,就拍了拍桌子催促道:“我说,您想好了没有?还有其它人等着报名了!” “不好意思!我想好了!就给李柏来改成级位组吧!”周卫国无奈的说。 “这不就得了?把报名费交了吧!一共九十块钱!” 周卫国交了钱,王主任帮他填好了参赛证。办完了这些事项,周卫国来到了休息区。李柏来正在听李友军讲故事。 “周教练,都办完了吗?”李友军笑道。 “完了,可是太遗憾了!”周卫国一脸的郁闷。 李柏来虽然不明白大人们的心思,但喜怒哀乐还是看的出来。周教练的脸色很不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到底怎么了?” “李柏来还是不能参加段位赛,只报了个级位赛!”周卫国把李柏来的参赛证递给了李友军。 李友军看到组别一栏,写着“级位”二字,眉头微皱的问道:“郑主席不是写了字条吗?他也敢不听?” “人家说没用,只能按照规定办事!体育局领导特别强调过!唉!” “参加级位赛也行!反正这也是李柏来第一次比赛!孩子开心就好!”李友军并不能理解周卫国的心情,毕竟他对围棋一窍不通,更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棋力究竟达到何等水平。 不过李友军的话倒是提醒了周卫国,使他转念一想,参加级位赛未必就不是好事。周卫国突然笑道:“那就这样吧!李柏来,你在级位组比赛一定要好好的下,把自己的水平完全发挥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实力!今年先拿个段位证,明年就不会再受限制了!” 李柏来对于参加什么组别并不在意,既然周教练嘱咐了。他就点了点头,开心的捧起了自己的参赛证。 三人阔别了龙山市,坐上了会平隆县城的长途汽车。过了一个多星期,六月二十八,二十九号,李柏来参加了期末考试,七月三号拿成绩。 终于迎来了小学的第一个暑假,别的小朋友马上就可以疯玩儿了。而龙山市少儿围棋大赛却是在六月三十号那天举行,也就是说李柏来刚考完试第二天就要参加比赛了。 这天晚上,周教练把参加比赛的六个学生都叫到了围棋教室,进行最后的准备。其实可他的五十多个学生都能参加比赛,但获得家长支持的就这六个。毕竟报名要负担报名费,来回的车费,以及餐费,还要消耗家长一天的时间,不是每个家庭都有那个精力和兴趣的。 看着教室坐着的这六个可爱的学生,周卫国心里一阵激动。尤其是面对李柏来,周卫国更是难以掩饰对他的喜爱之情。 周卫国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那个王主任不让李柏来参加段位赛,那就在级位组掀起一股惊涛骇浪,这就好比一匹法拉利赛车参加了自行车比赛。 让级位组其它学生的家长去抱怨去投诉,看那王主任如何收场! 第15局 卫冕冠军 “商业银行杯”第五届龙山市少儿围棋大赛在龙山市第一小学举办,教学楼上挂满了横幅和彩旗,教室被布置成了赛场,课桌上摆着棋盘棋子。操场上站满了等待入场的学生和陪同的家长,国旗下站着一些领导模样的人和胸前带着裁判证的年轻男女。 参赛的小棋手来自龙山市各个县区,共计一百一十三人。其中段位组三十七人,级位组七十六人。李柏来第一次来到条件这么优越的小学,十分的兴奋,教学楼很多很漂亮,操场也是塑胶跑道的,而自己就读的平隆县实验小学,依然是黑色的煤渣跑道。 周卫国老远就看见了谢顶的郑有志和肥胖的王主任都站在国旗下的主席台上,似乎一会儿要发表讲话。真想现在就找他们两个当面对质,为何不让李柏来参加段位组的比赛,但是现在去给他们找麻烦,对于自己的学生参赛很不利,周卫国只好打消了这一念头。 这时候,大喇叭响起了王主任的声音:“各位同学们,家长们,大家好!欢迎参加商业银行杯第五届龙山市少儿围棋大赛,下面掌声有请龙山市围棋协会郑主席讲话!” 台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郑有志拿起了话筒,开始了比赛前的讲话。不过几乎没人认真听,台下依然是叽叽喳喳的,各说各话。 “郑元杰!就是他!”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主席台,李柏来一家人也都向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主席台的右边,站着的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身穿笔挺的小西服,黑的发亮的小皮鞋,梳着一脑袋的摩丝头发,十分的洋气,跟周围的其它小朋友的朴素着装相比,显得十分耀眼,甚至是格格不入。 “这就是那个棋协主席的儿子啊!才八岁就这么高了?” “对啊,已经得了两届冠军了!今年应该又是他拿冠军了!” “没办法!人家有实力!老爹也是围棋高手,条件摆在那里!” “听说他在南江市的围棋道场学习,将来要考职业棋手!” “小家伙长得还是蛮有威风的!希望将来不要像他爹那样谢了顶才好!呵呵!” “别嘲笑人家了!有本事才是硬道理!” 人群中的闲言碎语,李柏来听不太懂,他看了一眼卫冕冠军郑元杰,只是大致的了解到了人们口中说的那个郑元杰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小哥哥吧,真想跟他一较高下啊! 跟李柏来一起从平隆县来的五个同学,都在段位组,只有他一人被分在了级位2组。不过他的爸爸李友军和妈妈吴爱芬今天都陪同他一起来到了现场,让李柏来十分开心。 “李柏来,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徐菲菲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我也不知道!”李柏来笑道,现在的他,对于参加什么组别,还完全没有概念。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只参加级位赛?”徐菲菲拿起了李柏来胸前挂着的参赛证问道,她今年八岁了,比李柏来高了一头,念三年级的她自然认识不少字了。 “呵呵!我也不知道!”李柏来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傻乎乎的笑道。 这时候校园广播里又响起了王主任的声音:我宣布比赛证实开始,请各位选手入场! 徐天泽拉起徐菲菲的胳膊说:“别管他了,咱们快进赛场吧!” 李柏来看着被拿走的徐菲菲,也在看着自己,恍惚感觉这个小姐姐十分的亲切可爱。 进入赛场之前,周卫国蹲了下来,搂着李柏来,亲昵的说道:“李柏来,你一定要加油!有任何问题记得找裁判,千万别大声讲话,更不能跟其它小朋友发生争吵,明白了吗?” 李柏来笑着说:“我明白了!周教练!今天我一定要赢!” “那就好!要是有人问你的围棋是什么水平,你就说是5段的水平,记住了吗?”周卫国边说边摸了摸李柏来的小脑袋。 “记住了!我是5段的水平!” 周卫国又叮嘱了李友军夫妇一些事项,就去段位组照看其它学生了。李柏来在父母的陪伴下,走进了级位2组比赛的教室。 裁判员一进来,就将家长们全部都请出了教室,开始安排小棋手们的座位和对手。级位组的比赛一共要下五盘棋,第一盘随机分配对手。胜利积2分,失败积0分,平局积1分。从第二盘开始,就按照前面的积分进行对手的分配。五盘棋结束后,积分最高者是冠军。 听着裁判的规则讲解,李柏来还真有点紧张。再看看自己的对面,坐着一个流着鼻涕的小胖墩,憨态可掬,也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李柏来拿的是白棋,棋局一开始,小胖墩下了第一手,就让李柏来大吃一惊。对手居然连金角银边草肚腹都不懂,将棋子下在了天元。 李柏来依然老老实实的按照布局来走,将白棋下在了右上角的小目,小胖墩只学过怎么吃子,哪里懂布局?他见李柏来不找自己“打仗”,只好贴着李柏来的角部白子,走了一个“碰”,李柏来走了一个“扳”。 双方就这样直接在角上开始了吃子游戏,小胖墩哪里是李柏来的对手,完全不堪一击,他的黑子很快就被李柏来的白子杀的片甲不留,再转移了两个星位“打仗”之后,棋盘上已经看不到多少黑子了。 小胖墩像是见了猛兽一样,恐惧的怒视着李柏来,他还没跟这么厉害的小朋友下过棋,更没有被这么“虐”过。眼睛里的泪花已经开始打转,圆脸蛋憋的通红,大有爆发之势。 “裁判!他老不下棋!”李柏来正吃的过瘾,哪里顾及小胖墩的感受。 裁判刚一转身,还没走过来,就听见教室里传来了巨大的哭闹声:“哇哇!呜呜~不跟你玩儿了!哇哇!” 正是李柏来的对手,小胖墩,他终于受不了李柏来的嘲笑,大声哭喊了起来。裁判赶紧跑过来摸着他的脑袋安慰道:“阮博康,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第16局 赛场风波 这个叫阮博康的胖墩只管哭闹,并未理睬裁判。赛场顿时乱了套,几乎所有的小选手都开始被这边的冲突所吸引。叽叽喳喳议论不停,更有胆大妄为的居然离开座位跑来围观。 裁判见窗外的家长都伸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着。赶紧呵斥道:“谁叫你们下位的?安静!安静!讲话的全部判输!” 赛场的纪律稍微好了一点,阮博康依然哭个不停。裁判是个新手,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今天只是来兼职的,毫无经验,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突发状况,急的满头大汗,劝解了半天都没能制止孩子的哭闹。 这时候,教室后门开了,一个白发老先生走了进来,关怀道:“康康,怎么啦?” “呜呜~爷爷!我想回家!”阮博康一头埋在了老先生的怀里。 “怎么不比赛了?这不是你哭着闹着要来参加的吗?” “我不想比了!就是不想比了!哼!” 老人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安抚一下他的情绪。看了看棋盘,方才明白原委。原来自己的孙子输了个精光,难怪闹情绪。 “我说小同志,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同一个赛场的差距怎么大?”老人向裁判质问道。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吧?”大学生裁判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这个老人对围棋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他见裁判说不清楚,就转身问李柏来:“小朋友,你围棋学了多久了?” “不知道!”李柏来不知道这个老人要干嘛,感觉有点凶巴巴的,吓得他向窗外找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教室内外还是有些嘈杂,李友军和吴爱芬都没听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围棋水平是几级?”老人又问道。 这个问题一下子提醒了李柏来,他想起了周教练的叮嘱,大声的回答道:“我是5段的水平!” 老人和裁判一听,完全傻了。尤其是阮博康的爷爷,十分愤怒的对裁判说道:“你们是怎么组织的?怎么能让一个5段的孩子来参加初学者的比赛?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说的也未必是真的!” “孩子可比大人诚实!叫你们的负责人过来,我一定要找他当面对质!”老人的语气十分的严厉,让大学生裁判不敢怠慢,但又不敢离开赛场,怕赛场更乱。 “对不起,我不能离开赛场,不然这里的小孩子就都乱了!” “乱什么乱,这里这么多家长!你们把一个5段的孩子安排到这里,还比什么比?冠军岂不是早就确定了?赶紧去叫负责人来!” 大学生裁判被老人一顿批评,不敢还嘴,只好站着挨批。 有的小朋友下完了棋,大喊着:“裁判!裁判!我们下完了!” 也有的遇到对手犯规大叫着:“裁判,他连下两步!” 他们都没有等来裁判,只好继续大喊大叫,或者离开座位跑过来拉扯裁判的衣服,整个教室里,越发的混乱不堪。 这时候窗外的其他家长见赛场已经几乎失去了秩序,纷纷冲进来照看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这个比赛还能否正常进行。 李友军和吴爱芬也走进教室,来到李柏来身边,这才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见到了李柏来的家长,对他俩抱怨道:“你们儿子都那么厉害了,干嘛还来争夺级位赛的冠军?哪有这么做的?” “老人家,您误会了,不是我们非要让他到级位组比赛,是人家组委会不让我儿子参加段位组的比赛!”李友军解释道。 “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这不乱来吗?”老人越说越气。 其他家长听了也都愤愤不平,整个赛场乱成了一锅粥,让大学生裁判心灰意冷,无可奈何的站在中央。 这时候,王主任正在陪同郑主席进行赛场巡视,刚刚来到段位组,两人边走边聊,十分悠闲自得。 郑有志踱进了自己儿子所在的高段组赛场,故作不在意的瞄了一眼郑元杰的棋局。只见自己儿子的黑棋,已经大幅度领先,郑有志心中十分满意的出了教室,王主任赶紧跟了出去。 “郑主席,令公子的棋艺又长进了不少啊!”王主任笑到。 “跟去年相比,也没多大变化!距离职业初段还差得远!”郑主席谦虚的说。 “主席真是谦虚,按照现在的劲头。我看用不了一两年,元杰定能考上职业棋手!” “看他的造化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去楼下的级位赛场看看!” 两人一来到楼下,就发现级位2组的赛场出现了异常。门外几乎没有家长,却都挤在了教室里。再看里面,比赛已经完全中止了。家长和学生闹哄哄的,不知道在吵什么。 他们看到这个情形,大吃一惊,赶紧挤进教室,找到了大学生裁判,了解起情况来。 还没等大学生裁判解释,老人抢先问道:“你就是负责人?” “没错!这里是我负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继续比赛?”郑有志笑着问道。 “比什么比?还需要比吗?”老人态度十分强硬,根本无视郑主席和王主任这两个小领导。 郑有志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老人和他的小胖孙子,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面了。突然,他瞄见了小胖墩胸前的参赛证,上面写着“阮博康”。对了,郑有志终于想起来了,上回在一个领导的婚宴上,见过这个小胖墩,他的父亲就是龙山市大名鼎鼎的“阮氏集团”创始人:阮俊雄,资产数十亿。 “您说的话,我们听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主任无奈的说道。 “你问问他们!还装蒜!”老人一转身,指着李柏来一家说道。 王主任一看到李柏来和李友军,大吃一惊,想不到问题竟然出在这儿,定是他们在捣乱。他走近李柏来,凶巴巴的问道:“是你闯祸了?” 还不等李友军解释,郑有志却抢先对王主任训斥道:“你站一边去!有你这么处理问题的吗?” 第17局 心知肚明 王主任虽然不明白郑有志为何要突然发飙,但觉悟还是有的,赶紧闪到一边,低下头等郑有志训话。 郑有志对阮博康的爷爷笑道:“老先生啊!是我们的工作失职了!这样吧!你们双方的家长都随我一起出去,我会好好给你们赔礼道歉。让其它小朋友继续比赛!怎么样?” 老人见这个谢顶的负责人,还算恭敬,就点了点头,拉着阮博康走了出去,李柏来也被父母带出了教室。 “这边就交给你们两个了!赶紧组织好,继续比赛!别再出什么状况!不然你们后果自负!”郑有志低声向王主任和大学生裁判教训道。 “郑主席!您请放心!这里就交给我吧!”王主任点头哈腰的保证道,刚一抬头,却发现郑有志撂下那些话之后,早已跟在阮博康爷爷的屁股后面出了教室。 王主任走上了讲台,大声的喊道:“各位家长请注意!咱们的比赛继续进行!请大家到赛场外等候!裁判开始判胜负记分!请大家支持和配合!” “还有没有段位水平的小孩儿在这里啊?你们这比赛也太乱了!” “就是啊!要说还不能保证公平,就赶紧退报名费,我们不比了!” “大家听我说!”王主任扯着嗓子大喊道:“我向大家保证!这里绝对再也没有段位水平的选手了!请大家相信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走了多划不来?” 又经过了多番解释和安抚,家长们这才陆陆续续的走出了教室,赛场总算恢复了秩序。不过刚刚下的第一盘棋,在人多的时候,好多棋子都被搞乱了,只好重新下了一盘。 郑有志领着李柏来和阮博康两家人,来到了一个安静的会议室。大家坐定,等着郑有志的赔礼道歉。 “哈哈哈哈!李先生,咱们见过面的!阮老爷子,咱们也有过一面之缘啊!哈哈!”郑有志笑道。 “什么时候见过?不必套近乎!赶紧解决问题吧!”老人显然不吃这套。 “您老说的对!咱们现在就来解决问题!”郑有志尴尬的笑道。他可不敢得罪这个“阮氏集团”的太上皇。 “额!李先生,我想先问问你!为何不给李柏来报名段位组?却跑到级位组比赛?”郑有志一本正经的问道。 “哪里是我们不想报名段位组?为这事,我们不是去找过您吗?”李友军反驳道。 “是啊!我不是给你们写过一个条子,叫你们交给王主任,让李柏来破格参加段位组比赛的吗?你们没交给他?”郑有志自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他一定要装糊涂。 “交了啊!但是人家王主任不认!还说什么体育局的领导指示过,绝不能违背比赛章程!” “唉!这个王学义,真是个猪脑袋!比赛的精神是公平公正,不是对着章程咬文嚼字!难道把李柏来安排到级位组就公平了吗?”郑有志一拳锤在沙发上,气愤的说道。 “这才对嘛!这个孩子虽然把我们家的康康赢了,我还是挺看好他的,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水平,不简单呐!你们赶紧安排他去段位组比赛,那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阮博康爷爷说道。 “是是是!我马上就安排!阮博康第一局成绩不算,回到赛场后重新分配对手!李柏来跟我去段位组比赛!” “这样还差不多!那我们就回去继续比赛吧!怎么样?康康?”老人搂着阮博康问道。 “不嘛!我想回家!不想下棋了!呜呜~”这阮博康毕竟才五岁,比李柏来还要小一些,还在读幼儿园。 郑有志见小少爷又要哭了,赶紧上前安慰道:“乖宝贝,不哭了!一会儿不会再跟这个小哥哥下棋了!咱们跟其它小朋友玩儿!好不好?赢了有奖品哦!” “就不下!就不下!哼!”阮博康丝毫不给我们郑主席面子,甚至抬起了小脚丫,在郑有志的膝盖上踢了四五下,虽然不疼,但还是留下了脚印尘土。 “算了算了!不比就不比了!咱们回家吧!”老人就这么一个孙子,溺爱也是自然的,他抱起了小胖墩,准备离开。 郑有志赶紧拦住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一趟!跟我去找财务把报名费退了吧!” “不必了!也没多少钱!你们也组织了这么多人力物力!算了吧!” 郑有志一脸的尴尬,只好把老人和孩子送到了校门口的一辆奥迪车上。这才领着李柏来一家,去了段位组的赛场。 站在段位组赛场外的周卫国看到了他们,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定是级位组有家长发飙了!呵呵! “周教练!我赢了!”李柏来跑过来,冲进了周卫国的怀里,脸上笑眯眯的。 周卫国心想:果然不错!看来李柏来的终于有了在段位组一鸣惊人的机会了! “家长在外面等候,我带孩子进去就可以了!”郑有志淡定的说道,他此时的心里,自然很不爽,李柏来这匹黑马,终于还是来了。 此时,段位组第一局已经接近尾声,有一半的棋局已经判了胜负。郑有志拉着李柏来,找到了裁判。 “小赵,这个孩子安排到你们赛场!” “郑主席,他是什么水平?怎么现在才来?” “5段!刚刚走错赛场了!其它的完了再说!先安排吧!” “那好,可是这第一局已经比完了,怎么给他算成绩?” “按照你们裁判的判罚标准来就行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了!”郑有志拍了拍小赵的肩膀,转身出了教室,他故意没有明确的告知裁判该怎么给李柏来的第一局记成绩,因为按照判罚标准,迟到必然会判负。这样一来,李柏来就不可能全胜,他的儿子郑元杰还是有希望获得冠军。 “安排好了!你们就在外面等候就行了!”郑有志对李友军夫妇笑道: “多谢郑主席!麻烦了!”李友军笑道。 郑有志走后,李友军和吴爱芬看着自己的儿子终于坐在了高大上的段位组赛场,心中十分的得意。 周卫国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担忧李柏来并未在段位组下第一局棋,裁判会如何记录成绩了?是算比赛主办方的责任,还是算他自己的责任了? 第18局 无比震惊 那位被郑有志唤作小赵的裁判,在成绩表的最后一行,写上了李柏来的名字。在第一局的成绩一栏,他犹豫了三秒,但还是写上了一个“0”,备注一栏写上了“迟到”。 李柏来坐着无聊,就跑到了徐天泽的身边,观看他的对局。对手也是个5段的孩子,只见盘上的黑白局势相当,看来是需要下到最后数子,方能定胜负,此时已经进入收官阶段。棋钟上显示,两人都进入了读秒。 李柏来在最后几次上课的时候,周卫国教过他棋钟的用法,落子以后按一下。这段位组的比赛毕竟比级位组要更加严谨和专业,每轮的用时更长。因为这里的孩子跟级位组的初学者完全不同,绝不会出现一秒钟一步的现象。 当徐天泽的棋局结束之后,在小赵裁判数完子以后,徐天泽的白子胜了两目半。 “太好咯!徐天泽哥哥赢咯!”李柏来忍不住大笑道。 “安静!别的小朋友还没下完了!”赵裁判眉头一皱,凶巴巴的说道。 李柏来撅着嘴,灰溜溜的走开,又去看其它的对局。徐天泽小胜一盘,心里如释重负,不过在下完之后,才发觉李柏来也来到了自己的段位组,这让他有些惊讶。 他走到李柏来身后,弯腰小声问道:“李柏来,你不是在级位组吗?” “嘻嘻!我不知道!”李柏来扭头嬉笑道。 徐天泽很无语,也不在说什么了,准备去看卫冕冠军郑元杰的对局。却被李柏来扯住了衣服问道:“徐菲菲姐姐在哪里?” “这里是高段组,她不在这个教室!在隔壁!你别拽我衣服啊!”徐天泽掰开了李柏来的小手。 李柏来自然没有徐天泽力气大,眼看着他走到了郑元杰的身旁,李柏来赶紧也跟了过去,他也好奇那个传说中的非常厉害的哥哥,是怎样下棋的。 郑元杰的棋局也进入了读秒,棋盘上已经密密麻麻的下满了黑白棋子,围观的小朋友越来越多。只见郑元杰的黑棋应该是遥遥领先了,对手的两块白棋已经死掉了。但还有一个角部,双方陷入了劫争,关系到六十几目的出入。即使郑元杰输了这个劫,依然领先十五目以上。按理说对手该认输了,可是作为小孩子,很多都不服输,硬要争到底。 这时候,除了郑元杰的,其它选手的棋都下完了。赵裁判开始参与围观,终于,白棋找完了最后一个劫材,大输了近八十目。 这惊险的劫争,让围观的其它选手都大呼过瘾。尤其是李柏来,带头起哄,大呼小叫的,将教室的纪录完全搅乱了。 赵裁判嗓子都喊哑了,才让纪律安静下来。他安排大家休息十分钟,然后就要接着下第二局。 “天泽和菲菲,第一局都赢了!真不错!李柏来一会儿也要加油哦!”周卫国笑道。 “好!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打败!”李柏来笑道。 “对了,裁判有没有告诉你第一局的成绩怎么算?”周卫国问道。 “我不知道!”李柏来摇了摇头。 “我去问问!”周卫国走进了教室,找到了真正喝水的赵裁判,询问李柏来的第一局成绩。 他看到了表上的成绩,十分不满,本打算跟赵裁判理论理论,但还是打消了这一念头,现在不是给裁判找麻烦的时候。 周卫国走了出来,着重叮嘱了李柏来不要乱按棋钟,不得违反比赛的纪律。至于李柏来的实力,他一点都不担心。 很快就进入了第二局,李柏来的对手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刚刚小学毕业,马上就要上初中了。她见对面坐着的只是一个流鼻涕的小屁孩儿,不由得一脸轻松,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但随着棋局的展开,女孩子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李柏来的黑棋步步紧逼,像一群飞刀,攻入敌阵,把白棋分割的四分五裂,彻底乱了阵脚。苦撑到第一百零三手,女孩子只好举手认输。 这是本轮比赛,最先结束的棋局。赵裁判走过来记录了成绩,看到棋钟上的时间,他大吃一惊。这盘棋李柏来总共用时只有七分零九秒,女孩子用时十九分四十四秒。比赛的规定,是双方各二十分钟,再加上三十秒三次的读秒。 “可以看看别人下棋,不许大声讲话,明白吗?”赵裁判叮嘱道,却在心里惊叹道:这个小鬼还真不赖啊!那个女孩子并不弱啊!怎么会这么快就败了? 徐天泽的第二局遇到了郑元杰,李柏来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对局,只见徐天泽的白子虽然全活,但实空大大落后于郑元杰。下到二百二十六手的时候,徐天泽弃子投降,郑元杰又一次轻松的拿下了第二局,脸上流露出轻蔑的微笑。气的徐天泽,紧握着拳头,嘴巴里吐出了一句“可恶!”。 见那穿着华丽小西装的郑元杰,连赢了两局。李柏来在心中,不禁暗暗的为自己加油:我一定要打败他! 本赛场原来有九名选手,每轮会有一个选手轮空,不战而胜。但第二局,由于李柏来的加入,选手变成了十人,不会再有轮空出现。比赛进行到第三局的时候,李柏来和徐天泽都是一胜一负,而郑元杰是全胜。 第三局,李柏来的发挥更加稳定,执白在开局不到一百手,就斩杀对手一条大黑龙。赵裁判听到有人喊下完了,扭头一看,见又是李柏来。 他惊讶的走过来,看到了被斩杀的黑棋大龙,无比震惊。心想:这是什么情况?黑棋这么惨? 原来李柏来这一局的对手也是个好战的孩子,他挂角之后,不服李柏来的夹击,因此双方立即就在左下角开战,但无奈计算失误,导致了开局就死了一大块。虽然棋盘还有很多空地,但黑棋已经失去了斗志,毫无翻盘的信心了。 赵裁判是“有志围棋学校”的全职教练,他教过的学生也不下三五百人了。从未见过有学生的棋风,像李柏来这么刚猛,更没有见过这个年纪的孩子,计算有如他这般精确过。他的天分真是过人啊!恐怕这个赛场上,只有郑元杰能够挡住他的势头了吧?不好说啊! 第19局 如愿以偿 剩下两轮比赛安排在下午,中午选手们在家长的陪同下,各自去学校周边寻找吃饭休息的地方。 听闻李柏来轻松的拿下了两轮比赛,周卫国一点都不意外。虽然赛场上的选手都是4段5段的水平,但李柏来可是赢过周卫国的。成人的5段比孩子的5段还要强一截,可见李柏来跟他们比赛,如同一个成人强5段跟一群小孩儿弱5段下棋,能不赢吗?当然,除了郑元杰以外。 来自平隆县的人们聚集在一起,找了个小馆子,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六个孩子,七个大人,挤满了一个小包厢。 “来来来,不管上午的成绩怎么样,孩子们中午都要吃饱吃好!下午再接再厉!”周卫国拿起筷子笑道。 “来来来,都吃起来!”徐先生笑道。 “咱们敬周教练一杯吧!他为了孩子们的比赛,操了不少心!”李友军举起一杯白酒笑道。 “中午只喝一点就行了,下午还有比赛!可不能醉了!”周卫国笑道。 “就听您的,每人小酌一口!” “来,干杯!”小朋友和女士们以饮料代酒,跟几个男人们共同举杯,敬了周卫国,这才开始夹菜吃饭。 “天泽上午是两胜一负,第二局输给了郑元杰吧?”周卫国关切的问道。 “是的!”徐天泽闷闷不乐的点头说道,握着筷子半天吃不下一口,他显然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天泽,千万不能气馁!那个郑元杰虽然比你小,但学棋时间不比你短,水平比你高也不奇怪!你只需要把接下来的两盘棋下好就可以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可以了!明白了吗?”周卫国看着这个十一岁的小男孩儿,眼神里流露出师父的一片关爱。 可是徐天泽依然低着头,不吃饭也不说话。似乎上午对郑元杰的那盘棋,让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天泽!周教练跟你说话了!你这什么态度?”徐先生训斥道。 周卫国对徐先生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责备孩子,笑道:“不管怎么样!先吃饭吧!天泽!我记得你最爱吃鱼!来,师父给你夹一块!”周卫国用筷子在盘中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肉,放在了徐天泽的碗里。 “还不快谢谢教练!” “谢谢!”徐天泽低声说着,眼角上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男子汉,哭什么哭?怎么这么没出息?快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十分的尴尬,其实其它的选手也都有胜有负,徐菲菲更是一胜两负。不过每个孩子的自尊心有强有弱,徐天泽就属于那种自尊心很强的,他始终不能接受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和坚持,换来的却是不断的输给了比自己小的孩子。先是李柏来,再又是郑元杰。 尤其是今天跟郑元杰的对局,徐天泽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全力,却依然无法战胜对手。这让他感到很无助,很沮丧。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去年对郑元杰的时候,自己仅仅输了三目半,今天却大输十九目之多。 “呵呵!今天这么热,那个郑元杰居然还穿着西装皮鞋,这郑主席真是有意思!也不怕把孩子热坏了!”一个家长为了缓和气氛,故意打趣说道。 “是啊!太讲究了!看着真是别扭!” “或许人家觉得洋气吧!哈哈!” 李柏来只顾着大吃大喝,根本顾不上其他人在说什么。他只看见了徐天泽的眼泪,却不懂为什么人家要哭! 饭后,周教练和李友军正打算去结账,回头再找其它家长们平摊。但却被收银小姐告知,有位姓徐的先生已经付过钱了。 第四轮比赛安排在下午两点钟开始,这一天比五局,其实并不合理,过于密集了。尤其对于高段组的选手来说,十分的辛苦。中午没有多少时间午休,下午精神状态也不佳。但既然比赛这样安排,那对于所有的人来说都是平等的,只不过比赛之外的条件却是有差别的。 原本徐先生提议大家去附近的宾馆开几间钟点房,让孩子们睡个午觉,但其它家长都觉得划不来,只好作罢。大家跟饭馆的老板商量了,就在包厢里将就一下,趴在桌子上休息。至于郑元杰等其它家庭条件好的选手,早就躺在在附近的酒店里,吹着空调,进入了梦乡。 第四轮,李柏来和郑元杰均取得胜利,徐天泽心神不宁,再次落败。这时候,四战全胜的只剩下郑元杰一人,而三胜一负的也只有李柏来了。 第五轮,赵裁判不得不把他们俩安排在了一起,虽然郑有志是他的上级领导,但比赛的成绩以及每轮的对手姓名都是要公布的。因此,即使赵裁判想帮助郑元杰,避开李柏来的锋芒,也没有机会了。 李柏来终于如愿以偿的坐在了这个西装小哥哥对面,他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十分厉害的家伙,想看看他究竟有何过人之处。不过郑元杰却完全没听过李柏来的名号,只觉得这又是个手下败将! 郑有志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并未告知自己的儿子,要小心一个叫李柏来的小家伙。因为他不想让郑元杰知道李柏来如何强大,从而提前有了心里压力,那样反而对比赛不利。 随着比赛的开始,李柏来猜先,获得了执黑先行的权利。他虽然中午没有休息好,但一下棋就十分的兴奋,忘了全部的困顿和劳累。 这一盘棋,关系到本届大赛段位组冠军的归属。赵裁判特意来看了一会儿双方的布局,李柏来用的是三连星,这是近几年并不太流行的下法。郑元杰的应对也很熟练,没有让李柏来获得便宜。 赵裁判仔细的分析着两个人的棋路,他感觉郑元杰在大场和定式的选择方面,都要比李柏来略胜一筹。不愧是南江市“天明道场”的学员,果然训练有素,毕竟日常接触的都是职业棋手研究出来的最新的定式。 进入中盘以后,李柏来开始发力,逐渐拉平了形式上的差距。不过郑元杰也不是好对付的,第九十三手走出了一个极其巧妙的手筋,一个“挖”断,再次让李柏来陷入苦战。 第20局 胆大妄为 不知什么时候,郑有志又来到了这个赛场,屁股后面跟着王主任。他先装模作样的去看了看其它选手的对局,然后又故作淡定的扫了一眼自己儿子的棋局。 不看则罢,一看就浑身紧张起来。只见那盘中,黑白两条大龙,从左边一路互攻,来到中央。居然都不活,形成了数十口气的复杂对杀。 郑有志瞅了半天,眼睛都花了。无奈计算量太大,他看不清究竟是黑杀白,还是白杀黑,又或许是双活? 他拿过赵裁判手里积分表,见李柏来是三胜一负积6分,而郑有志四战全胜积8分。不过李柏来的对手全都是中盘认输。而郑有志只有一个对手是中盘认输,其它三局赢的目数都不算多,肯定不如李柏来。 郑主席不禁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捏了把冷汗,若是输了,那李柏来就能凭借小分儿优势,获得本届大赛的高段组冠军。他从兜里抽出了一张纸巾,哆哆嗦嗦的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王主任见形势不妙,伸手触碰了一下郑有志的手背,示意他跟自己出去,有话要谈。两人出了赛场,又来到了那个会议室。王主任关好门,神秘的对郑有志笑道:“主席不必担忧!” “担忧什么?” “呵呵!咱们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令公子现在跟那李柏来的局势很严峻啊!再不想办法只怕要丢了这三连冠呐!” “谁说不是了!可又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是多在乎这个小小的冠军,只是想让孩子拿个三连冠,获得一个激励!增强他的自信!毕竟将来进入职业界了,困难和挫折,只会更加的多!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李柏来!这不搅和了吗?” “哈哈!我早就未雨绸缪了!” “什么意思?你做什么了?” “不瞒您说!我中午休息的时候,把那棋钟动了点手脚!到读秒的时候,李柏来一定会超时判负!” “你好大的胆子!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郑有志有点担忧这王主任胡来,要是让人知道了可就麻烦了,这可是公然在市级比赛上徇私舞弊,不仅是违规,甚至犯法。 “郑主席请恕罪!都是我王某自作主张,若是出了事情,我一人负责就是了!不过这事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你还是说清楚吧!不然我不放心!”郑有志一紧张就喜欢抽烟,他掏出了烟盒儿,点燃了一支,又给王主任递了一支。 “箱子里的备用棋钟里,有一台有点小故障。在三十秒读秒,倒计时还剩下七秒之内,只要按下左边的按钮,总是会突然归零,并且发出超时的警报声。李柏来坐的位置正好要按左边的按钮,所以,接下来你懂得!呵呵!” “你这也太冒险了?万一元杰他按的是左边的按钮怎么办?” “这都不是问题,小公子四战全胜,座位是固定的,必定不会按左边的按钮!只有可能是来挑战他的李柏来才会按下左边的按钮!” “你呀你!真是胆大妄为!这次就算了!以后再也不许胡作非为了!知道不?”郑有志嘴上无奈的说,心中其实松了一口气。 “明白了!郑主席放心!若不是为了小公子,我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不过唯一让我担心的是,万一那李柏来每次都在七秒之外落子按棋钟,就不好办了!” “足够了!我就不信那小屁孩儿有那么大的本事!”郑有志吐出了一个烟圈儿笑道。 “呵呵!是啊!幸运之神不会全都降临到他身上吧?”王主任也学着吐了一个烟圈儿,不过没有那郑有志吐得圆。 “这事儿小赵知道不?” “还不知道呢!” “走吧!咱们回去看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郑有志用力的把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先起身出了会议室。 “对对对!得赶紧去!以免小赵看出棋钟坏了,给他们换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第五轮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大部分的选手都结束了自己的对局。只剩下冠亚季军的两局还在进行,赵裁判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他显然也很关注郑元杰和李柏来的胜负,虽然在郑有志的围棋学校任教多年,但他并无任何偏袒之心。 郑元杰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对于李柏来,赵裁判却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这李柏来一出现,就像一块金子,在整个赛场上特别耀眼。 赛场外的家长们也密切注视这场内的进程,不是议论着自己家孩子的成绩,就是羡慕嫉妒恨的猜测着郑元杰和李柏来的胜负。毕竟他们都知道郑元杰今天要拿三连冠,而李柏来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这出好戏万万不可错过。 李友军夫妇和周卫国都很紧张,他们自然把全部的期望都寄托在了李柏来的最后一轮对局中,无奈的是看不到棋盘上的局面,只能隔岸观火,从两个小棋手的表情上进行揣摩。徐先生也站在不远处,向窗户里观察着。 这时候,徐天泽从赛程中走了出来。徐先生问道:“那李柏来和郑元杰的棋怎么样了?” “不知道!”徐天泽摇了摇头,他第五轮也输了,总成绩是两胜三负,表情非常沮丧。 “你不是看了他们的对局吗?说说看,谁优势?” “我真不知道!看不出来!别问了!”徐天泽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儿?输了棋就跟我发脾气?翅膀硬了?” “你是不是我爸啊?只关心李柏来,都不关心我!呜呜~”徐天泽憋了一下午的委屈和难过,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这个虽然长得高大的儿子,想到他毕竟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徐先生的火气全消了,一把将徐天泽楼入怀里,安慰道:“是爸爸不好!你今天受委屈了!不过男子汉不许哭!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以后,咱们再跟着周教练好好的学就是了!只要你还想继续下棋,爸爸永远支持你!” “谢谢爸爸!” 突然家长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结果出来了!”所有的人都惊呼了一声“啊!”,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教室内的李柏来和郑元杰所在的位置。 第21局 颁奖典礼 恰在此时,郑有志和王主任也走到了赛场门外。他们见家长们都挤在门窗边,伸长了脖子向里面看,边看边问:“谁赢了?到底是谁赢了?是李柏来还是郑元杰?” “让一让,请让一让!”王主任为郑有志挤开了一条通道,让他钻了进去。 郑有志一走进教室,只见观战的选手们把李柏来和郑元杰两个人团团围住。赵裁判正在站在中间,弯腰低头说着什么。 “小赵,结束了吗?”郑有志紧张的问道。 “哦!郑主席,已经结束了!”赵裁判回复了郑有志,又对选手们说道:“大家都去休息一下吧!十五分钟后举行颁奖仪式!” “谁赢……”郑有志刚说了两个字就打住了,因为他瞧见了李柏来的笑脸和郑元杰的痛苦表情。心里哀叹道:看来这是天意啊! “你先忙吧!我去准备颁奖典礼!”郑有志扭头出了教室。 “怎么了?莫非……”王主任见郑有志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紧跟在后面追问道。 “别提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怎么会呢?难道是赵裁判换了……” “打住!”郑有志突然转身严肃道:“千万别再提这事儿!没发生也算是好事儿!” “唉!都怪我办事不利!” “你也尽力了!去忙吧!颁奖典礼可不能再出错!” “明白!我先去了啊!” 办公室里,工作人员正在紧张的统计各个赛场报上来的成绩,填写获奖证书,清点奖牌。郑有志眼看着那块闪闪发光的金牌即将落入李柏来的手里,而且还将是自己亲手给他挂在胸前,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真是讽刺啊! 赵裁判拿着成绩表走进了办公室,交给了统计人员。王主任把他拉到一个僻静处,低声问道:“李柏来是怎么赢的?到底什么情况?” “中央对杀,元杰差一气,中盘认输了!” “他们有没有下到读秒!” “有!” “那棋钟……”王主任说道这里,担忧赵裁判无法保密,所以赶紧停住了。 “棋钟怎么了?” “没什么!你去忙吧!” 赵裁判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只觉得这王主任和郑主席两人,今天都怪怪的。作为大赛的主要负责人,郑有志对郑元杰的胜负未免太过关注,虽然是他的儿子,但这样做有失公允,影响很不好。再加上王主任在一旁出谋划策,让其它工作人员和家长们怎么想? 李柏来一走出赛场,就被人群包围了,成了众人的焦点。连龙山市电视台和龙山日报的记者都抢着要采访他和他的家长。 “李柏来小朋友,恭喜你获得本届围棋大赛的冠军!请问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李先生,您平时在家,是怎么培养孩子的?能给我们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介绍一下吗?” 李柏来和爸爸妈妈哪里见过这个阵仗,面对记者手里的麦克风和摄像师肩上的镜头,他们都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我来回答吧!我是李柏来的教练!”周卫国毕竟做过老师,习惯了当众讲话,并不是很紧张。 见冠军的教练发话了,记者们赶紧又把周卫国团团围住,毕竟采访一个冠军的教练也是不错的新闻点。 记者们七嘴八舌的问了许多问题,不料却把李柏来报名参赛的曲折经历全都挖掘了出来,包括他先在级位组闹出了风波,然后才进入高段组的奇葩经历。记者们都十分兴奋,这一点又可以大书特书了。 无奈的是李柏来一家人都十分寡言少语,有的记者只好帮他们编写台词,然后看着镜头直接念出来。 作为过去两届的冠军,今年的亚军。郑元杰的待遇就差多了。他形单影只的走出了赛场,被自己的奶奶牵走了。这一幕被徐天泽看在眼里,忽然觉得打败自己的郑元杰不那么讨厌了,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都成了李柏来的手下败将,冠军的炮灰。他甚至有些同情郑元杰,毕竟人家可是两届的冠军,实力强劲,却依然输给了李柏来。 “哥哥,刚刚李柏来回答记者的话好搞笑哦!他要上电视了!今天晚上就能看到了!”徐菲菲走到哥哥身边笑道。 “切!有什么了不起!你别在去看他了!”徐天泽一脸的不屑。 “你还在生李柏来的气啊?”徐菲菲瞪着大眼睛惊讶道。 “谁生气了?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李柏来这三个字了,明白了吗?”徐天泽凶巴巴的对徐菲菲警告道。 “嗯!”徐菲菲被吓到了,只好委屈的点了点头。 徐先生刚去了一趟洗手间,并未听到兄妹俩人的对话。徐天泽说:“爸,我们回去吧!反正颁奖也没咱们什么事!” “怎么可以这么说?大家都是一起来的,应该相互关心支持。李柏来得了冠军,咱们也要为他高兴,一定要参加他的颁奖典礼!这才是男子汉应该拥有的心态!” “哎呀!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你就这么点出息?我可警告你,绝不能做一个嫉贤妒能的人。别忘了周瑜和诸葛亮的故事!” 徐天泽最喜欢和父亲一起看《三国演义》,他自然知道周瑜的下场。没想到却被父亲用在了自己身上,他感到很可怕。不再说什么,只好坐在教室外的一个台阶上发呆。心中想着的不是遥远的三国故事,而是现实的残酷和无情。周边的人来人往,和嘈杂的喧嚣,仿佛都跟他无关,只有心中的悲凉才让他枯骨铭心! 颁奖典礼如期举行了,郑有志尴尬的将那块闪亮的金牌挂在了李柏来的脖子上,又把一块黯然失色的银牌,挂在了自己儿子郑元杰的脖子上。 更让他不爽的还不是郑元杰丢了冠军,而是那个周卫国接受采访时,把李柏来的报名经历全都传播了出去。还不知道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影响,这对师徒真是两个麻烦精! 李柏来经历了如此梦幻的一天,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学生,变成了龙山市的少儿围棋冠军。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更是将他描绘成“我市围棋界的未来新星!这个新星未来会有怎样的表现了?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22局 天明道场 一大早,老李就给周卫国打了一通电话,急切的问道:“老周,你什么意思?昨晚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唉!昨天下午一回到县城,大家就一起去御龙大饭店吃了顿大餐。我喝的大醉,根本没听到手机响!实在不好意思!”周卫国打了一个哈欠说道。 “算了算了,先告诉我结果怎么样?李柏来赢了没有?” “那还用说?当然赢了!”周卫国得意的笑道。 “把郑有志的宝贝儿子也赢了?冠军?” “不错!的确拿了个冠军!下午我叫他拿上金牌去给你看看!” “那是!怎么说我也是他半个伯乐啊!我不光要看金牌,更想知道他跟那个郑元杰的对局详情!不知道他还记得不!” “你这到提醒我了!以后这样的重要比赛,应该让他及时把棋谱记录下来!还是有纪念意义的!” “赶紧的!快通知他父母!现在就送他过来!到我的店里来回忆棋谱!” “好!挂了!” 周卫国拨通了李友军的电话,不巧的是,由于他和妻子都要上班,所以一大早就让爷爷把李柏来接回了乡下老家。 “可是李柏来在暑假也要学围棋啊!怎么能接走了?”周卫国十分失望,语气中充满了质问。 “实在抱歉!周教练!我和我媳妇儿都没工夫每天照看他!等开学了再继续跟您学棋吧!”李友军客气的解释道。 “小李!我实话跟你说吧!李柏来的围棋天赋你也看到了!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拿了市级的冠军!而且学棋不到一年,这在任何地方都是绝对的奇迹!孩子的未来不可限量!你们作为父母,可千万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途啊!”周卫国有些焦急,他非常担忧李柏来会因为家庭的不重视,最后沦为普通人,浪费了来之不易的天资。 “周教练,我们作为父母当然不想误了孩子的前程,但是只停课两个月,没那么严重吧!” “学棋是越早越好!趁李柏来目前的势头正盛,更要抓紧训练!只有这样未来才能走的更远!等长大了,玩心大了,注意力难集中了,到时候后悔就晚了!况且暑假的时间更为集中,比开学以后更适合增长棋力!千万不能疏忽啊!” “好吧!等我今天晚上下班了,再去把他接回来!听您安排吧!”李友军终究拗不过周卫国的执着,虽然他不认为耽误一两个月就会影响孩子的未来,但周卫国毕竟也是一心为了李柏来好。 周卫国把此事告知了老李,老李叹道:“这也怨不得人家!两口子都要上班,谁来照看孩子?你来?” “恐怕不是我!” “什么意思?” “明天见面了再说吧!”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李柏来坐在李友军的自行车后面,来到了老李的小卖部,周卫国和老李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周教练早上好!李伯伯早上好!”李柏来老远就挥手笑道。 “早啊!” “早啊!周教练!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平时真的没时间照看他!所以昨天才……应该提前给您说一声的!叫您担心了!”李友军愧疚的说道。 “回来了就好!我昨天说话有些重了,也要向你道歉!你们也有难处!不过我都是诚心诚意的为了李柏来着想!” “理解!理解!所以我才把他送来!跟您商量一下暑假怎么安排!” “这样吧!让李柏来进店里去回忆棋谱,老李先照看着!咱们谈一谈暑假的安排!” “也好!李柏来你去找李伯伯玩!” “好!”李柏来走进了充满诱惑的小卖部。 “李柏来!还记得我吗?”老李笑眯眯的弯下腰来,摸着李柏来的小脑袋。 “记得啊!你是老板!”李柏来边说边张望着四周琳琅满目的零食和玩具。 “还惦记着辣条和玩具?没问题!你只要把前天跟郑元杰下的那盘棋摆出来就行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随你便!”老李说着,已经摆好了那副破旧的棋盘和棋子。 “唔……我好像想不起来了!”李柏来表情无奈的说道。 “怎么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好好想想!一定能想起来的!想一步就在棋盘上摆一步!否则就别惦记辣条和玩具了!” 为了得到心爱的辣条和玩具,李柏来也是拼了,幸亏他天分高,记忆力也极强,还是一步一步的把前天那最后一盘棋复原在了老李的棋盘上。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能想起来!”老李大笑道:“真有你的!居然把两届冠军的大龙都杀了!太他娘的精彩了!”老李被这惊险的对杀震撼到了,一激动不小心在孩子面前爆了粗口。 店外,周卫国和李友军站在凉棚下面,一起抽起了烟。大清早已经是艳阳高照,气温越来越高,两人的额头都冒出了汗水。 “周教练!我半个小时后,就要去上班了!您有什么安排就说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 “您说!” “李柏来现在需要继续提高棋力!但我已经不适合再教他了!他需要更高水平的教练!” “周教练谦虚了吧!就跟您学,我们放心的!” 周卫国摆了摆手笑道:“不!我没谦虚!说的都是实话!李柏来必须尽快有一个更厉害的教练,才能提高他的水平!” “可是上哪里去找这样的教练了?” “我已经帮你找好了!你看看这个吧!”周卫国拿出了一张打印纸,递给了李友军。 只见上面印的标题是“南江市天明围棋道场2004年暑期集训班招生啦!”李友军扫了一眼培训的时间,地点,学费,寄宿费等信息。半响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边哀叹一边摇头。 “这是我昨天叫我女婿从网上打印的!天明道场的总教练叫做孙天明,是我国著名的职业九段,多次获得世界冠军和全国冠军!培养出了许多职业棋手!去他的道场学习,一定会对李柏来有很大的帮助!用不了几年,李柏来就能打入职业围棋界!到那时……” “不好意思!周教练!”李友军第一次这么唐突的打断了周卫国的话,他叹道:“不怕您笑话!我们家庭的经济条件有限,实在负担不起!” 第23局 最后一课 “不要紧,钱不是问题,我会给你提供帮助的!” “那怎么能行?不能再让您破费了!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非常喜欢李柏来这个学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们做父母的能下得了这个决心!一切就没问题了!” “行!今天先说到这里!我去上班了!李柏来就麻烦您了!晚上再详谈!” “放心去吧!” 周卫国送走了李友军之后,走进了小卖部,看到老李和李柏来两人正在复盘研究那盘跟郑元杰的对局。他坐在了旁边,帮助李柏来把这盘关键的棋局记在了棋谱本上,又跟着一起研究了一会儿。九点钟的时候,带着李柏来告别了老李,离开了小卖部。 师徒二人来到了他们熟悉的“卫国围棋教室”,今天是暑假班的第一堂课。李柏来一走进教室就十分的兴奋,到处蹦蹦跳跳的,帮着周卫国摆桌子,拿扫把,忙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徐天泽和徐菲菲也来了。 “菲菲姐姐!”李柏来一把拉住了徐菲菲的手,开心的跳着笑着。 “菲菲,咱们来下棋!”徐天泽拉住了徐菲菲的另一只手,想夺回自己的妹妹。 徐菲菲不明白李柏来为何如此兴奋,更不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何依然对李柏来怀有敌意。他挣脱了两个男孩子的手,嘟着嘴恼道:“你们自己去玩吧!我要做死活题了!”说罢就把书包放在了桌上,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死活大全》和一个粉红色的Hellokitty文具盒。 徐天泽也不在乎,只要妹妹不跟李柏来一起玩就好了。他也拿出了自己的《死活大全》开始研究起来。李柏来从徐天泽看自己的眼神中,自然也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敌意,但李柏来一点儿都不在意,因为他今天终于又可以来到围棋教室学习下棋了,世上没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了。 周卫国把“天明道场”的招生传单也给了徐先生一份,他走后又过了几分钟,其它学生们陆陆续续的都到齐了。 本节课很有可能是李柏来在这里的最后一课,周卫国拿起了棋谱本,就用李柏来跟郑元杰的那盘棋作为本节课的教材,进行了复盘研讨,分析了双方的得失。 “黑棋的这一手非常的巧妙,一个靠断,让白方陷入了被动!”周卫国指着大棋盘笑道。 “那是我下的!”李柏来忍不住得意道。 “李柏来!我讲课的时候!不得插嘴!大家都知道是你下的了!”周卫国温柔的训斥道。 “切!有什么了不起!”徐天泽虽然坐在最后面低声说了这句话,依然被周卫国所听到。 “天泽!不得无礼!”周卫国知道徐天泽的心情,不想去过多的责备于他。却不料,徐天泽听了这话,抬起了小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上,教室里的学生都听到了,目光全都注视在最后一排的徐天泽身上。作为班上的老大哥,大家都很怕他敬他。不曾想,突然来了个李柏来,让这个大哥变得如此小肚鸡肠。 “好了,咱们继续复盘,任何人不得再发出声音!否则别怪周教练不客气!”周卫国严厉的目光主要盯在徐天泽的身上,使得他也坐端正了,再不敢放肆。 好不容易复完了这盘棋,下半节课,学生们开始对局练习。周卫国没有再安排李柏来和学生们下棋了,他亲自跟李柏来对弈,依然是让先。这盘棋,周卫国下的很享受,虽然因为时间关系,无法充分的考虑,但李柏来的刚猛棋风让他十分的欣慰和骄傲。最后的结果是李柏来的黑棋领先六目。若是分先贴六目半的话,周卫国或许可以小胜半目。不过这些细节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柏来从棋力上来说,已经跟师父不相上下了。 今天全天,李柏来都待在围棋教室,中午跟周卫国的家人一起吃的饭。下午他让九子跟初级班的学生们练习,当所有的学生都回去之后,周卫国陪着李柏来做了十几道死活题。六点左右,李友军和吴爱芬这才一起赶来接孩子。 “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才来,麻烦周教练了!” “不要紧,这孩子很听话!暑假的安排,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们刚刚在路上商量了一下,并非我们不重视李柏来的未来,实在是经济条件不允许,他爷爷奶奶都没什么收入,外公外婆也有病在身。真的没法再供他去省城学棋了!那不是我们这种家庭可以承担的了的!所以,我们决定暑假就继续让他跟您学!以后家里条件好点了再去大城市学习!况且他现在还小,去寄宿的话,我们也不放心!”李友军解释道。 “我不是说过吗?钱不是问题,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孩子的前程是第一位的!”周卫国有些不悦。 “我们不能凭白无故的让您花钱!这绝对不行!” “就算我借你们的!以后条件好了再还我!孩子的时间可不能耽误,晚了就后悔莫及!” “这……可是没人去陪读!南江市那么远!我们怎么能放心啊?”吴爱芬为难的说。 周卫国没再说什么,他可以理解李柏来父母的心情,把自己六岁的孩子送到七百公里之外的陌生大城市,去上寄宿围棋学校,如何能够放心?虽然小学生读寄宿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不是每个父母都能立即接受的。 “再想想办法吧!”周卫国只能说了这么一句没有下文的话,因为他也无能为力了。 “周教练!”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教室外传了进来。周卫国抬头一看,原来是徐先生。只见他笑着走进了教室,跟屋里的三个大人一一打了招呼。 “您好!”李友军和吴爱芬也回礼笑道。 徐先生手里还拿着那张天明道场的招生传单,笑着说:“周教练!我决定了,暑假把天泽和菲菲都送到南江市去,就在这个天明道场学棋!让他们两个锻炼锻炼,见见世面!” “好啊!这下他们两个一定会有很大的进步的!”周卫国笑道。 “李柏来也要去吧?正好他们三个小家伙可以做个伴儿!哈哈!”徐先生看着李友军夫妇笑道。 第24局 一起走吧 “……”李友军和吴爱芬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答复,场面十分尴尬。 “怎么了这是?”徐先生问道。 “唉!”周卫国叹道:“希望您们再好好考虑考虑!再过两天,天明道场就要开课了!明后天就得去报名!到时候他们三个一起去多好啊!我还是那句话,钱不是问题!” “李柏来这么有天分,怎么能不去了?钱还可以再挣嘛,孩子的前途怎能耽误?老弟,这事你怎么会分不清?”徐先生看着李友军说。 “唉!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唉!” “不就是钱吗?你要是手头紧,我借给你!随你什么时候有了再还我!” “谢谢您,也谢谢周教练!你们的好意我们两口子心领了!只是我们家没人去照顾李柏来,让他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住宿,真放不下心!还是等明年暑假吧!” “嗨!我当是什么了!原来就是这事儿啊!你们不必担心,要是信得过我,就把李柏来交给我媳妇儿一起带!正好她要去给我家那两个小家伙陪读!” 周卫国一听,喜不自禁,大笑道:“这不就没问题了吗?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李友军和吴爱芬相视片刻,纷纷叹了口气,心中悬着的最后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虽然把李柏来交给了一个不算熟悉的人照看,但毕竟是孩子同学的母亲,问题倒是不大。 “那好吧!我们同意了!多谢你们两位的帮助!以后李柏来真有出息的话!必定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哈哈哈哈!”周卫国和徐先生都笑了。尤其是周卫国,他开怀大笑,仿佛在李柏来的世界冠军之路上,又克服了一个困难。 “那什么时候出发?我好给他收拾行李!”吴爱芬问道。 “我打算明天就送他们去报名!后天还能在南江市逛逛街,玩儿一玩儿!”徐先生说道。 “这么早啊!我还想明天下班了带他去买几件新衣服了!”吴爱芬急道。 “不要紧!明天先去报到!后天让我媳妇儿带他们三个一起去买衣服!” “那我先把钱给你!”吴爱芬说着就开始翻钱包。 徐先生拦住说:“怎么又提钱!几件衣服能花多少?以后再说!” 周卫国没再听他们理论,反正李柏来去道场学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不必再担心了。他回头一看,惊奇的发现,大人说话的时候,李柏来居然一个人跑到角落里,还在“研究”那本《死活大全》,如痴如醉,仿佛这几个大人都是空气。 他轻轻地来到李柏来身边,弯腰低头一瞧,不禁又吃了一惊。原来李友军夫妇来之前,他和李柏来只写到了这本书的第171页,现在李柏来一个人已经写到了266页,也就是说他短短的一会儿时间里,就写了将近一百页的死活题,去掉一些答案页面,少说也有两百道题。 “怎么样?有不会做的吗?”周卫国关切的问道。 “没有,好简单啊!”李柏来摇头笑道。 周卫国拿起了书,翻了翻,怀疑的问道:“都是自己写的?没看答案?” 见李柏来又摇了摇头,周卫国对照了一下部分答案,李柏来写的和标准答案并非完全一致,有些算是变化,不过也是正解。 “李柏来,明天送你去大城市学围棋!你想去吗?” 听到周卫国的话,李友军夫妇,徐先生都走了过来,四个大人一起注视着李柏来。 李柏来古灵精怪的转动着自己的小眼珠儿,四处张望着这几个大人,突然点头笑道:“我想!我想去大城市!” “哈哈!想去就好!不过李柏来!你一定要继续加油!以后的路还很长,在道场里面,会遇到很多的高手!你一定不能害怕他们,知道吗?” “我知道!” “一定要把他们都赢了,知道吗?” “我知道!”李柏来不停的点头,模样十分的乖巧认真,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调皮捣蛋的模样。 “那咱们一言为定!拉钩?”周卫国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拇指。李柏来一吐舌头,也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跟周卫国来了个拉钩誓言。 “那就跟你爸爸妈妈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还不快谢谢周教练!” “谢谢周教练!” “跟教练说再见!” “周教练再见!” “再见!” 他们刚一转身,周卫国忽然想起一件事,就说道:“对了!这两天,还要去给李柏来办个段位证书!需要两张一寸照片!” “家里有,明天我给您拿来!”李友军回头说道。 “那就好!” 送走了他们,周卫国一个人收拾了一下教室,才回到了家。他有个刚满四岁的外孙子,平日里由于女儿和女婿都要上班很忙,这个外孙子经常是他和老伴儿照看。这小家伙叫做胡宏浚,小名牛牛。周卫国回家后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教牛牛下棋,但最无奈的事情也是这。因为牛牛天性好动,注意力很难集中,对围棋的兴趣也不是很大,跟李柏来完全不能比。周卫国也只能顺其自然,慢慢的教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柏来就被爸妈送到了火车站,跟徐天泽一家四口汇合了。他背着自己的旧书包,里面装了很多好吃的。徐天泽看到了李柏来,并未觉得突然,也没有做出不当的言行。因为昨晚徐先生已经警告过他,男子汉要大度,才能成得了气候。 李柏来跟着徐天泽,徐菲菲,还有打扮时髦儿的谢女士一起登上了一辆洁白崭新的动车,正兴奋的坐上宽大的桌椅,他却发现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徐先生都没上车,而是站在车窗外看着里面。 虽然李柏来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不会跟自己一起去大城市,但没到最后关头,还不会觉得伤心害怕。此时,一股孤独和恐惧敢忽然袭来,年仅六岁的他,终于忍不住眼角的泪水,哗哗的哭了起来,大喊道:“妈妈!爸爸!” 第25局 中年大叔 此时动车门已经关闭,窗户又不能自行打开。吴爱芬看着自己的儿子伤心难过,也忍不住掉下了泪珠。可却无能为力,只能紧紧的注视着他,大声安慰道:“李柏来,不许哭!你已经长大了!要好好努力!听到了吗?” 也不知道李柏来是否真的听见了,只见他不停的点头,身体不断的挣扎,小手在窗玻璃上挥舞着。要不是被谢女士抱住,他一定会往车门口冲。 随着列车的加速,窗外的父母和周教练都渐渐的远去,看不见了。李柏来在车厢里“哇哇”大哭,惹来四周乘客的不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哭累了,嗓子嘶哑没了声音,只剩下身躯还在颤抖。徐天泽轻蔑的一笑,心想:哼!果然还是个小屁孩儿! 他拿出了一本围棋漫画书开始翻看起来,谢女士拿出了自己的MP3,戴上了耳机开始听歌。而徐菲菲依然像一个温暖的大姐姐一样,哄着李柏来。 “李柏来,要不咱们来下棋吧!你一赢棋就会开心了!”徐菲菲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盒便携磁性围棋。 “哼!不下!”李柏来扭头不理她。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我妹妹好心好意的安慰你,你竟敢不领情?”徐天泽放下漫画怒道。现在他老爹已经不再身边了,也没什么可以顾及的了。 李柏来看了看凶巴巴的徐天泽,敢怒不敢言,身边每一个自己的亲人,不过他毕竟也不是容易屈服的孩子,依然一动不动的靠在座位上,盯着窗外的景色。 “你这小子,真是一头犟驴!还不快给我妹道歉!”徐天泽站了起来,准备去拉扯李柏来。 “哥,你别难为他了!我没有生他的气!”徐菲菲拦住了自己的哥哥。 “你这丫头!居然向着他?” “都给我闭嘴!列车上,大呼小叫什么?”这时候谢女士终于按耐不住了,冲着三个孩子一阵吼。 李柏来无端也被谢女士瞪了一眼,心里觉得好委屈,可是他什么都不敢说。 徐天泽只好坐下来继续看漫画,他偷偷的瞄了一眼表情痛苦的李柏来,嘴角轻微的翘了一下。 徐菲菲只好一个人打起了棋谱。左手翻书,右手拿棋子。这是一本《吴清源全集》,很厚的一本书。徐菲菲的小手,拿起书来特别费劲儿。 吴清源大师的境界,是这个小女孩儿还无法领会的,但她依然很痴迷的一步一步的模仿大师的棋路,似乎能在其中感受到智慧的快乐。 “哟?这不是吴清源的棋谱吗?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看懂这么深奥的棋书?”不知道是谁,走到了徐菲菲身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徐菲菲抬头一看,原来是个胖嘟嘟的中年大叔,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模样和蔼,笑容可掬。 “你看的懂这盘棋吗?”大叔笑道。 徐菲菲摇了摇头。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要不我们来下一盘如何?”大叔弯下了腰笑道。 徐菲菲看了看妈妈,她才八岁,跟陌生人打交道,还需要征求妈妈的同意。 谢女士打量了一下这个中年胖男人,看他的面相,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就点头同意了。 正好,隔壁有两个空座,徐菲菲就跟着大叔坐了过去,开始对弈起来。 大叔表情悠闲自得,始终微笑着,似乎并未多想,落子如飞。两人下的很快,下至中盘阶段,徐菲菲反而感觉他水平不怎么样,轻松的就被自己吃掉了一块。 不过到了官子阶段,徐菲菲水平有限,还不具备精确的形势判断能力,直到终盘,她一直以为自己要赢了。却不料最后数子的结果却是大叔险胜半目。 “啊?怎么会这样?”徐菲菲失望道。 “小姑娘下的还不错!居然只让在下赢了半目!了不起,了不起!”大叔竖起大拇指笑道。 “怎么回事?”徐天泽走过来,盯着棋盘看来看,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刚刚明明感觉自己快要赢了,还吃了不少子,但最后却输了!唉!” “笨!下棋又不是比吃子!你早就不是启蒙班了!要多做形式判断!在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是不听!”徐天泽无语道。 徐菲菲嘟着小嘴,不敢言语,她棋力不如哥哥,经常被骂。性格温顺的她,从来都不反驳。 “哟!又来了一个小高手啊!要不你也给赐教两招?”大叔对徐天泽笑道。 “来就来!谁怕谁啊!你回到那边去!”徐天泽把妹妹赶回了原位,自己撸起了袖子,跟胖大叔下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个胖叔叔,只不过赢了徐菲菲半目,水平一定不咋地。要打败他,不过是小菜一碟。果然,在中盘阶段,大叔似乎连走了好几步昏招,给了徐天泽一个大好的机会,围困了对手的一条大龙。 果然不怎么样!徐天泽心里乐开了花,心想用不了多久,对手就该投降了吧! 再看看那大叔的表情,依然轻松自若,浑然不觉败局已定,反而像胜利在望一般。徐天泽感觉很是诡异,再看看棋盘,大叔不再理睬那条“死龙”,反而跑到另一边寻衅起来。 徐天泽得意的露出笑脸,想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盯上了对手另一块孤棋。不过这一次,可没那么容易了,大叔下的很稳。下至198手,大叔一个“透点”,让徐天泽顿时冷汗直流,再也高兴不起来了。若是自己接上,对手的大龙就死而复生了。若是不接,自己也即将损失惨重。 他开始做形势判断,试图选择一个更有利的下法。最终还是选择了不接,硬生生的吞下了对手的大龙,但自己右边的一块棋也死了,顺带损失了大片的实空。不过徐天泽不断的在安慰自己:我还是领先了十几目!不能慌张! 到了官子阶段,大叔简直走的滴水不漏,把能捞的便宜都捞走了,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小。在最后两个单官还没收完的时候,徐天泽低头认输了。